《天阙云歌》 第1章 豆蔻年华里的重活一世 阳春三月,从灵山回京城的官道上,一辆小小的青布马车晃悠悠地行驶着。 车厢里一主二仆,相对而坐,中间的小姑娘似豆蔻年华,正合眼休息。小巧精致的脸上,有着这个年龄段所特有的娇嫩,身上价值不菲的云锦更是昭示着她身份的不同寻常。 “小姐,我们已经坐了很久的马车,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吗?”身边着浅蓝色衣裳的丫头,轻轻问道,看向小姑娘的眼神里满是尊敬。 小姑娘听到声音颤悠悠地睁开眼睛,刹那间眼里流露出来的光芒,仿佛那倾世的佛光片刻洒满人间。 只是目光触及到车顶和身边的丫头时,整个人都明显的被惊到了一般,然后拿过马车里的面镜,果然看到一张稚嫩的小脸。 闭上眼睛,云珂脑子里残留的意识停留在,菜市口刽子手的大刀朝自己挥来的那一刻,耳边响彻的是宣旨大监那高亢刺耳的声音:“云家三小姐,勾结容氏一族意图谋反,经多方查证,证据确凿。为保江山社稷,现废除云珂皇后之位,就地处斩……” 而在这之前,外祖容氏一族早就已经被新帝楚亦轩给灭门了。 楚亦轩! 猛的睁开眼睛,耀眼的杏眸里满是痛苦,她记起来了,前世所有事情的幕后黑手就是楚亦轩--她尽心尽力扶持的丈夫。也正是他灭了她外祖一家,更是亲口要了她的性命。 这一切都是她亲自体验过的,可为什么此时她依旧还活着? 见云珂似乎有些出神,寒月很是关切,“小姐你没事吧,我们马上就要到京城了,巧姨娘和云裳小姐派人送来口信,说是已经收拾好院子,只待小姐你平安到府就可以好好地休息了。” 巧姨娘,云裳送信来? 十二岁那年外祖父五十生日前夕,曾送信来灵山说希望能见她一面。她禀明师傅后,便从灵山回了京城,当时在路上接到府里巧姨娘和庶妹云裳的书信。 她当时还颇为感动,认为她们是诚心欢迎她的归来。 可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的好庶妹云裳,早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跟楚亦轩勾搭上了。同样身为容家的子嗣,云裳更是背着她将容氏一族卖了个彻底。 楚亦轩数次当着她的面毫无保留的夸赞云裳,更是直言云裳比她更有一国之母的风仪。 不过比起后位被废,容府遭难那天,满天的鲜血直接染红了她的双眼。哪怕是到了现在,她依旧能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 而这一切都是楚亦轩和云裳造成的,闭上双眼,云珂轻叹一声,老天似乎是想让她重活一世呢。 那这一世,她定不能会让自己和外祖一家再重蹈覆辙,那些得罪过、伤害过她的人,她也一定会亲手向他们讨要回来。 相比于寒月的乐观,姐姐寒秋则是明显多了几分担忧,“小姐,你自小便去了灵山,候府的一切都不太熟悉,此番回府,还是需要谨慎为妙。” “我知道,我不会再让随意地让人将你们驱离我身边,也不会再任人践踏我们。”云珂眸中含泪,前世寒秋为她挡箭而死,寒月则是被容巧设计失.身,然后被人沉塘而死,都是因为她没能好好保护她们。 这一世,她不会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小姐,有人拦路。” 听到车夫的声音,寒秋第一时间上前将云珂护在身后,寒月则是严阵以待地守在马车门口,一时间马车里气氛异常地紧张。 第2章 混世魔王楚天阙 “我等奉命追拿钦犯毒蝎子,马车里所坐何人,赶紧出来接受审问。”马车外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有着肆无忌惮的优越感。 寒月性子冲动,见车外之人语气嚣张,咄咄逼人。来不及等云珂命令,就直接冲出去护在马车前,愤愤不平地说道:“这位官爷,我们小姐是进京探亲的,并不是你们说的什么毒蝎子,还请官爷高抬贵手。” “是不是毒蝎子,让你家小姐出来证明一下不就是了。” 突然换了个极为慵懒的声音,且话里带着明显的轻挑之意,哪怕是不常在京城走动的寒月,都听出来其中的不妥。 “放肆!我家小姐可是……” “寒月!” 眼见着寒月气愤之下就要说出自己定国候府嫡三小姐的身份,云珂适时打断她的话。 寒月跟在云珂身边十来年,自是明白她这番意思的。打消了自报家门的念头,但想着自家小姐被这几个没轻没重的人羞辱,依旧是义愤填膺。 “我们小姐可是高门贵女,岂容你们这些人肆意诋毁。” “嘁,高门贵女又如何,我们爷见的高门贵女还少么。别想转移话题,赶紧叫你家小姐出来,我们忙着呢。”之前那个高亢的声音再起,对寒月暗含警告的话丝毫不放在心上。 “天童别说的你家爷好像阅尽千女似的,爷没那功夫。” “是是是,爷,向来都只有女人向你倒贴的。” 车外主仆插科打诨,车内云珂敛眉不语,撩起车帘,打量马车外的拦路虎,只见三人三骑,为首之人一袭深紫色锦袍,整个人懒洋洋地坐在枣红色大马上,眸光里带着明显的桀骜。 一张毫无瑕疵的脸,让女人都自叹不如。 哪怕是隔着远远的距离,可云珂轻易地感受到他身上那无形的压力,怎么会是他? 三王爷楚天阙,京城里有名的混世魔王,行事毫无章法可循。可这样的他却是深受皇宠,皇上对于他的很多做法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也正因为有了皇上的态度在,楚天阙在大楚朝简直是横着走的。 也难怪他的随从说话是如此的目中无人了,的确,以楚天阙的身份,见过的高门贵女犹如过江之鲫。 云珂细细地回忆着前世,车外楚天阙的声音又起,“爷的时间有限,再不出来,可就别怪爷不客气了。” 从云珂的角度看去,正好看到楚天阙眼里暗涌翻腾,神情似很是不悦。车外的寒月顶不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轻声询问接下来要怎么办。 前世她刚回京就听人说,六皇子楚亦轩因抓获钦犯毒蝎子,所以受到了皇上的赏赐。也是经此一事,楚亦轩在朝中的呼声开始慢慢赶超楚天阙。 那么也就是说,有关毒蝎子的下落,楚亦轩此时肯定也是在寻找的,这样大好的机会,可不能让楚亦轩轻易得到。怎么着也得让楚天阙从中阻拦一番,如果能让楚天阙得了毒蝎子就更好。 云珂笼在云袖里的手指轻轻掐算,脑子飞速地转动着。 见马车里迟迟没有动静,楚天阙等的有些不耐烦,直接下令:“拿下!” 随着楚天阙的一声令下,他身边的天童天卓便飞身朝马车袭来,车夫原本就只是灵山下普通的人家,见此情形早就溜的远远的。 寒月寒秋上前迎战,楚天阙策马奔向云珂所在的马车。 第3章 针尖对麦芒 察觉到楚天阙靠近马车,寒月寒秋心下一急,想回来救主,却被天卓天童给拦截住,四人厮杀在一起。 车帘被撩起一角,楚天阙尚未看清车内坐着的人,便听到一个极为干净纯粹的声音响起: “毒蝎子生性狡猾善伪装,且喜独来独往。往西十里地的蝴蝶谷,地势易守难攻,鲜有人迹,便于隐藏。如果我是三王爷的话,定会派人前去一探。” 楚天阙的手一愣,随即继续将车帘直接掀开,见到一张娇嫩淡定的小脸。 小姑娘长的很漂亮,五官精致,如今年岁虽小就可见绝色风姿,但却可以预见未来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不过这并不是让楚天阙觉得吃惊的地方,让他诧异的是,小姑娘此时正静静地看着他。 神态中既无忐忑,也无巴结讨好,只是在叙说一个极为简单的事实。简单的几句话既点出了毒蝎子的习性,又表明了自己并非毒蝎子的事实。 楚天阙总觉得自己似乎还忽略了一个事情,略一思索,问道:“你认识我?” “三王爷美名家喻户晓,小女自有耳闻。” 云珂眼里暗光流过,微低着头,脸上极为凑巧地出现了一抹可疑的红晕,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前世她见过楚天阙数次,每次他身边都远远地跟着不同风格的少女。 楚天阙嘴角抽抽,他自己什么名声他会不知道? 眼前的小姑娘虽说的娇羞无限,可她刚才低头的刹那,他看到她的眼底清澈无波,怎么都不像是对他爱慕所以才关注他的人。 “刚刚你的丫头说你是高门贵女,你到底是哪家的姑娘?” “我是哪家姑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六王爷的人马此时正在赶往蝴蝶谷的路上。” 云珂低头,说的云淡风轻,似乎一点也不在意刚刚楚天阙将她当成了钦犯。不仅如此,她还好心地告诉楚天阙更多的内幕。 “本王为什么要信你的话,如果你只是想以这样的方式来吸引本王注意的话,你的确是成功了一半。” 楚天阙邪魅一笑,目光从云珂的胸.前一扫而过,小姑娘看起来年纪尚小,可身体发育倒是极佳。 察觉到他的目光,云珂脸有些发烫,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见对方正挑眉邪笑,并不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过分。 “那王爷要如何才能相信,小女并不是毒蝎子?”云珂咬牙问道,这个男人太过可怕,哪怕嘴角依旧挂着邪笑,可那笑意分明没有到达眼底。 “正因为毒蝎子善伪装,所以并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面目,更是难以捕捉他的行踪,你自称是深闺贵女,若不是跟毒蝎子有来往,那又如何知道他极有可能藏在蝴蝶谷里?” 楚天阙坐在马背上,一手持缰绳,一手看似随意地放在身侧,目光幽深冰冷地看着马车里的云珂。哪怕是两人之间隔着不少的距离,云珂依旧感受到了来自楚天阙的浓浓杀意。 这个男人在警告她,如果她不能替自己刚刚的说法找个合理的解释,便极有可能被他当成毒蝎子的同党处理掉。 云珂惊出一身冷汗来,她刚刚大意了,突然认出他的身份来这本就是让人惊讶的事情了,此时又事关毒蝎子和六皇子楚亦轩。如果她接下来不能替自己辩驳清楚,那么极有可能会被他拿捏在手。 云珂深吸一口气,暗自按下内心的不安,恢复成宠辰不惊地模样,条理清晰地分析起来。 第4章 终于安全了 “此处离京城三十公里,三王爷亲自带人来辑拿毒蝎子,那便说明肯定是得了确切消息,确定毒蝎子会在这里出现。我们主仆几人,从灵山方向来,一路上都不曾遇到过可疑人物。往西十里的蝴蝶谷,地势险峻,易守难攻,附近之人不会轻易进山,绝对是一个非常好的藏匿之处。” 云珂的话轻易地点出楚天阙会来这里,肯定是有确切消息的,她从灵山过来,官道上并不曾见过可疑人物,而楚天阙到现在还没有抓到毒蝎子,便说明他在来的路上也并没有碰上毒蝎子,这么一来,毒蝎子极有可能早就逃往了离此处不远的蝴蝶谷。 这样的说法合情合理,哪怕是楚天阙也没办法否认云珂的分析很合理。看向小姑娘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凝重,眼里风云攒动,神色莫明,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云珂见他沉默不语,便又接着说道: “世人皆知三王爷深受皇上喜爱,在大楚朝和京城都有着极高的呼声。六王爷是成年皇子中,最有能力与三王爷竞争的人,皇上对毒蝎子势在必得,若能第一时间将其擒拿归案,定是大功一件。如此头等大事,六王爷又岂不全力以赴?” 这便是解释,她为何会知道六王爷楚亦轩也会在赶来的路上了。担心再被楚天阙给捉住把柄,云珂说的理由都是从所周知的事实。 楚天阙静静地看着云珂,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豆蔻年华,可眼里那抹沉静却怎么也不是她这个年龄该有的。她到底是谁,京城里有哪家的闺女是如此的出众,他怎么不知道? “既是如此,那你倒是说说,如果本王的人没有在蝴蝶谷找到毒蝎子,要如何惩罚于你呢?” 楚天阙的话让云珂明白,他此番带的人绝不仅仅只有车外的天童天卓,想必蝴蝶谷肯定也在其它人马的搜索之下,这样一来,她很快便可以脱身了。 “王爷为何要惩罚小女?小女只不过是证明自己不是毒蝎子罢了,又不曾向王爷保证,一定会替王爷抓到毒蝎子,王爷这话好生没道理。” 似嗔又怨的语调,有着她这个年纪所特有的轻扬,楚天阙仔细瞧去,极为快速地捕捉到一抹云珂尚未来得及收敛的狡黠。 的确,她只不过是一直在辩驳自己并不是毒蝎子,并没有说要替他找到毒蝎子。 目光扫了一眼,远处被天童天卓逼的连连后退的寒月寒秋,楚天阙脸上多了几分嘲讽,“小姑娘,你很聪明,但聪明而又没有能力自保,可就不太妙了。” 楚天阙冷着脸策马再次靠近马车,逼近云珂,全身的威压如数释放。哪怕是经历过生死的云珂,也不得不承认,此时的楚天阙让人不寒而栗。 收敛好自己的神思,云珂浅浅一笑,状似无意地回道:“王爷谬赞,小女只不过是说了两句心底话而已。” 没有否认自己的聪明,也并没有完全展示自己的实力,云珂依旧浅笑着。 这时天空有鹰叫声传来,楚天阙抬手放时嘴里吹出响亮的哨声,在天空中盘旋片刻的鹰便直接俯冲下来,落在楚天阙的肩膀上。 当着云珂的面,楚天阙从鹰腿上的小铁管里取出一条小纸条来,“西十里处擒获毒蝎子,六王爷插手,请王爷火速支援。” 楚天阙脸色慕地一沉,将纸条化为粉末,然后深深地看了云珂一眼,“小姑娘,你的聪明今天救了你,希望日后也能救得了你自己。” 知道楚天阙这是打算暂时放过她了,云珂心里松了口气,“多谢王爷提醒,小女谨记在心。” 依旧是干脆纯粹,不带任何杂质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楚天阙似乎都能想到此时云珂那精致小脸上是什么样的一种神情。 凤眸一暗,眼波流转,招呼天童天卓策马离开。 第5章 住进锦院 定国候府三房 容巧指挥人收拾西院,玉嬷嬷站在她的身边,故意吊着嗓子说道:“夫人慈爱,还记得三小姐喜爱素净,特意挑了这白玉琉璃瓶摆放,三小姐回来定会喜爱的。” 容巧甩了甩帕子,放缓语调,“姐姐生前对我极好,珂儿又是姐姐留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我自是疼她入骨,只是可怜了这孩子自小离家,还不知道在外受了多少委屈呢。如今回来了,自当好生的养养。只希望这孩子不要跟我太生疏才是。” 说着又拿手帕按了按眼角,那神态很是温柔和蔼,屋子里正忙着的丫头,心里都感叹夫人对这离家多年的三小姐,还真是宠爱呢。 玉嬷嬷自然是明白容巧心里所想,当即便接过话继续说道:“三小姐会理解夫人心意的。” 恰在这时,有小厮来报,“夫人,三小姐回府了。” “呀,珂儿回来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迎接三小姐。”容巧略有些手忙脚忙,招呼着玉嬷嬷前去迎接。却听小厮又断断续续地禀报,“可是三小姐,直接去了锦院……” “你们可是没有向三小姐说明,夫人给她安排了西院?”玉嬷嬷见容巧面色突然冷了下来,眼神有些不善地看向小厮。 小厮脖子一缩,担心夫人会责怪他办事不利,赶紧替自己申辩,“小的说了,可是三小姐说,她只住得惯锦院。” 这下,容巧的脸再也崩不住了,阴沉地可怕。玉嬷嬷挥手示意小厮退下,然后又向屋子里忙碌的丫头们使了个眼色,丫头们缩着头纷纷离开。 “夫人,三小姐她年少不懂事,我们……” “哼,没教养的野种就是这样。老爷到哪儿了?” “老爷应该刚回来。”玉嬷嬷将低眉顺眼的回答,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容巧轻哼一声,眼里的阴冷让人害怕,玉嬷嬷常年跟在她身边,自是明白她这模样代表着什么。但此时也不敢多言,回了三爷云裕的所在后,便也不再说话。 锦院是云珂生母云黛的院子,前世云珂回定国候府后,便听从容巧安排住进了西院。她也曾怀疑过西院的偏僻,但容巧说她喜好清静,西院利于她清修,她看不清容巧的真面目,以为容巧真是为她好。 可事实上,容巧早就打了锦院的主意。 在定国候府,每一房的主母居处都是有一定规格和代表意义的。三房主母早逝,唯一的嫡女又自小前往灵山,所以锦院便一直空着。 她回府后,容巧利用她的好感与信任,以主母之资住进了锦院。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怜她前世却是眼瞎一直没有看清容巧的阴谋。 重来一世,云珂决定不会再给容巧丝毫机会来染指锦院。 “小姐,听说巧姨娘替你收拾好了西院,我们刚回来,这样会不会得罪她?” 寒月说完,便感觉小姐看向她的目光有些冰冷,然后便听到小姐问寒秋,“你可是也跟寒月一样的认为?” 第6章 拜见祖母 “小姐身为三房嫡长女,住进嫡夫人的院落,并不过分。奴婢认为,小姐此举并无不妥,相反,此举可以震慑巧姨娘,让她明白您并不是柔弱可欺的。” 寒秋的话,让寒月浑身一抖,是她想差了。只想着不给小姐惹来麻烦,却忘了,世人皆是欺软怕硬。小姐刚回来,如果姿态放的极低,只怕会让人以为太好欺。 “小姐,奴婢错了,请小姐责罚。” 寒月低头虚心请罪,云珂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转身背对着寒秋寒月姐妹两个,幽幽地说道:“该来的总会来,哪怕是放低姿态也并不能避开那些算计,何不强势一点,让自己先爽快了。” “奴婢明白了,”寒月寒秋低头应是。 “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更衣,拜见祖母。” 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自是不能松懈。 祖母洛氏住在福寿堂,云珂带着寒秋寒月来到福寿堂,见正房外张嬷嬷正吩咐小丫头说着什么。云珂也不着急,等她说完后,再缓步上前。 “云珂来给老夫人请安,还请张嬷嬷代为通传。” “三小姐回来了?”张嬷嬷虽然早就知道三房长女今日回府,但没想到她会第一时间来给老夫人请安,一时有些惊讶。 “是,张嬷嬷这些年侍候老夫人辛苦了。” 说着朝寒秋示意,寒秋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来,然后上前递给了张嬷嬷。 “侍候老夫人是老奴份内之事,三小姐这份情,老奴不敢当。”张嬷嬷眼神一闪,将寒秋递过来的荷包又推了回去。 “云珂多年不在府里,没能承欢老夫人膝下,很是内疚。好在有张嬷嬷,事世巨细照顾老夫人,即便老夫人知道了,也会道一声这是您该得的。” 好话人人都爱听,张嬷嬷跟在老夫人身边数十年,想要巴结她的人自是数不胜数,但却从来没有人跟她说,她辛苦了,这是她该得的。 她思忖间,抬头看向眼前的三小姐,小小年纪却是冷静自持,眼里并无半分桀骜,哪怕是身边的人都是谦恭有礼,不易让人生厌。 张嬷嬷微微一笑,接过寒秋手里的荷包,然后向云珂道了一声谢。 “老夫人此时应该是在歇息,请三小姐稍候,老奴这就进去通报。” “有劳嬷嬷了。” 云珂微微一福,对张嬷嬷极尽恭敬。在张嬷嬷进房通报后,她依旧静静地站在门口,等候着,寒秋跟在她的身后,主仆二人仿佛两棵苍劲的青松一般,让人不容忽视。 屋内,老夫人听到张嬷嬷说三房的长女回来了,先是一愣,随后问道:“这孩子可是刚进府?” 张嬷嬷点点头,将刚刚门口云珂的那些话一一转述,并将云珂示意寒秋给的那个荷包一起拿了出来。 “既然是孩子给的,你就拿着吧。这孩子自小就不在候府长大,也不知道跟她娘亲比起来如何。” 老夫人轻轻呢喃着,张嬷嬷微躬着身子,不多言,并没有因为刚刚收了云珂的荷包就开始帮她说话。老夫人轻轻瞥了一眼张嬷嬷,心头有些思量,示意身边的丫头去将云珂迎进来。 第7章 不同凡响的佛珠 “孙女不孝,未能承欢老夫人膝下,还请老夫人责罚。” 云珂进屋,走到老夫人面前便双膝跪在地上,语辞间满是恭敬和自责。 “快起来,你这孩子,灵山离京城路途遥远,坐了这么久的马车,怎么也不好好地休整休整。” 老夫人示意张嬷嬷将云珂扶起来,然后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云珂。云珂也不着急,任由老夫人细细打量,见她脸上并无不悦,然后从寒秋手里接过一个极为古朴的小木盒来。 “孙女下山时,师傅特意交待,要孙女将这串佛珠转交给老夫人。” 将小木盒递到张嬷嬷的手里,然后目送着张嬷嬷将小木盒递到老夫人的面前。见老夫人缓缓打开木盒,才又开始解说,“这佛珠师祖留给师傅的,师傅极为喜爱,曾特意请了尘大师开光过。师傅说,老夫人福寿双全,佛珠与老夫人定能相得益彰。” 老夫人年轻时出身洛王府,更是被先帝亲封为洛阳郡主,享千户食邑。自是见过好东西的,但眼前的这串佛珠,她一眼就看出绝非凡品,再加上云珂说的这些,她又岂会有不明白的。 “这佛珠只怕是你向你师傅求来的吧,真是难为了你这孩子的一片苦心。” 灵山蓝衣,在大楚朝是一个传奇,她不属于任何一个门派,但她的才情响彻数国。因为容黛在世时,曾救过蓝衣一命,所以死前嘱咐蓝衣,希望她能将孩子带去灵山休养身体。 所以云珂说的师傅,便是指的蓝衣。 老夫人与这蓝衣并没有太多的人情往来,她自是明白蓝衣不可能会送她如此重要的礼物,想来也就只有云珂这孩子为了她这个祖母而向师傅讨要。 “祖母与佛有缘,师傅也是极为欣喜的,孙女讨要时,她一再地叮嘱要好好尽孝老夫人身前。” 云珂扬唇浅笑,既有小女儿家的得意,又有对祖母长辈的孺慕。她这话也等于是向老夫人承认,佛珠的确就是自己向师傅蓝衣讨要来的,为的是向老夫人尽孝。 “蓝衣师傅是我们大楚的传奇,哪怕是皇上都对她礼让三分,能得她这份厚礼,我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珂丫头,你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老夫人脸上满是喜气,很显然对云珂的礼物很满意。 “老夫人喜欢就好,”对于老夫人这份欣喜,云珂并不意外。 她这位祖母年轻时是个不服输的性子,虽贵为郡主之身,却不爱红装爱武装。年轻时,更是跟老候爷一起,随先帝上战场,可以说这定国候的名头里有她一半的功劳。 也正因为这份荣耀,所以她对府里子孙要求极严。前世云珂自小便离府,不曾接受过她的管束,回府后又受容巧母女两个的挑唆,以为老夫人是故意针对于她,后来对老夫人也是能避则避,丝毫不亲近。 重活一世,云珂早已想明白,整个定国候府里,恐怕也就只有这老夫人才是最明白事理的人了。这世她刚回府,在候府里毫无根基,自然要好好地抱住老夫人的大.腿。 根据前世对老夫人的了解,知道她晚年信佛,便特意从师傅送她的玩意里挑出这串佛光来,现在看来,这步棋果然是极为正确的。 “叫我祖母吧,过来陪祖母一起坐。” 从老夫人到祖母,看似寻常,但云珂知道这对老夫人来说,这是绝无仅有的。因为候府里的所有的后辈,都是称呼她老夫人。 心里虽是千转百绕,但云珂面上却是半分不显,乖巧顺从地坐到老夫人身边坐下。 第8章 养在深山成了野丫头 “孙女在灵山时,常听师傅说,祖母年轻时可厉害了,如今孙女归家来,祖母你可多给我讲讲你年轻时的英勇事迹哦。” 带着小女儿所特有的娇俏,云珂刻意往老夫人身边靠了靠,话中透露着对亲情的渴望。 老夫人自老候爷去世后,便独自住在这福寿堂里,儿孙们虽每日晨昏定省,却也都是敬佩有余亲近不足,像云珂这样娇憨的,倒还真没有过。 见眼前的云珂这颇有几分无赖的模样,老夫人有些哭笑不得,点着她的额头嗔了一句:“你这泼皮性子倒有几分像你娘亲那时候。” 提到那从未谋面的娘亲,云珂脸上有着明显的落寞,“祖母,娘亲是不是很喜欢紫荆花?因为我看锦院此花甚多,漂亮极了。” “是啊,你娘亲可喜爱紫荆花了,说是紫荆花寓意家合家欢乐。你娘来我们候府的那一年,整个候府也的确是欢乐融洽。紫荆花开的锦院,还真是个处令人欢愉的地方呢,只可惜……” 见老夫人神情似乎有些伤感,云珂将手轻轻地覆在她的手上,柔柔地安慰:“祖母不要伤感,想必娘亲泉下有知,也是不希望您难受的。如今孙女在,一定替娘亲多多陪伴祖母。” “你是个懂事的,给祖母说说你在灵山的趣事吧。” 云珂从善如流,故意挑了一些蓝衣教她学本事的趣事来说。 祖孙两个气氛融洽之时,却听到屋外传来吵闹声,来不及等屋外的丫头通报,就见三爷地云裕正气愤地大步走来,他的身边容巧正亦步亦驱的跟着,眼眶红红的,一看就知道刚刚是哭过的。 老夫人脸上的笑意,在见到容巧脸上明显的泪痕时,突然敛了去。 云裕很怕这个母亲,见她此时唬下脸来,本能地就想后退,可是碰触到容巧的身体,退无可退,便只能壮着胆子往前几步。 “娘,云珂这孽畜太过分了,巧儿好歹也是她的长辈,她怎么如此的目无尊长。我云裕怎么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女儿,真真是气煞我也。” 刚回院子,就被容巧拉着痛诉了一通长女的不孝。云裕当即便怒火上头,拉着她直往福寿堂来。 此时看到老夫人的身边正坐着一年少女子,也来不及细看她是谁,直接将怒气发泄。 老夫人原本就因为容巧那哭哭啼啼的小家子气不悦,再听小儿子这没头没脑的一通训斥,当即面色便沉了下来。朝云珂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她正低着头,眼角似乎还有些晶莹发光。 老夫人有些心疼,想着那个极对她胃口的三儿媳妇英年早逝,让珂儿从一出生便没了娘亲疼爱不说,如今好不容易回了自己的家,还没来得及见父亲一面,就先被斥责上了。 恰在此时,云珂抬起头来,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有着一闪而逝的委屈,随即则是一个勉强扯现的笑容。 如此一来,老夫人心里更为愧疚,当即便重重地一巴掌拍在手边的小几上,大声地斥责道:“胡闹!珂儿是你的嫡女,哪有你这样做人父亲的。” “娘,她是我的嫡女又如何,这些年养在深山,谁知道会长成什么不懂事的样儿。” 第9章 相见不相识 要不是云珂突然回府,云裕还真就忘记自己还有个嫡女的事情,在她眼里裳儿就是他的嫡女。 老夫人被云裕的话气的不轻,云珂赶紧将老夫人手边的茶水递给她,然后替她轻轻地抚着背。 见老夫人终于是顺过气来,她才上前几步,然后轻声说道:“女儿十年未归,父亲都不认识女儿了呢?” 平淡不含任何情感的声音,云珂微低着头,状似委屈地呢喃了一声,云裕却像是被人猛敲了一棍子,略一后退两步,有些不敢置信地确认:“你就是云珂?” “是,我就是云珂,这十年女儿跟在蓝衣师傅身边,师傅博学多闻,教会女儿很多东西。所以父亲不用担心女儿十年未归,会给候府丢脸。” 云珂冷笑一声,她的确是十年未归,但却不是养在深山成了村姑。相反,她的启蒙老师是蓝衣,她并不比任何人逊色。 云裕又岂会不知道蓝衣的名头,再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长女,见她果然气度非凡,哪怕是此时低头站在他面前,依旧让人不能任意轻视。 明明只是一句话,但云裕就是觉得自己被人重重地甩了一巴掌,偏偏这时,老夫人的斥责接着而来。 “蓝衣师傅可是连皇上太后都称赞的奇女子,她教出来的徒弟岂会是山野村姑!裕儿,你现在是越来越糊涂了,珂儿回府,你这个当父亲的不是与她仔细询问近况,共享天伦,反而一来就是质问责骂。你太让我失望了。” “娘,我只不过……云裕张嘴就想说,他没认出云珂来,但又觉得这样说出来也会让人诟病。目光扫到身旁的容巧身上,见她正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当即便怒气又起。 “正因为云珂她初初回府,担心她对府里不熟悉,巧儿带人亲力亲为地打扫院子,又从自己的私库里搬出摆件来替她装扮院子。可是云珂她呢,不但不感激巧儿的一片心意,更是回府连个面都不漏,如此不知礼仪之人,让儿子如何能欢喜。” 云裕的话里,云珂就是一个不知好歹,不敬长辈,不知礼仪的外人。 容巧见云裕这么帮她说话,心下一喜,特意又靠近了云裕几分,双后更是紧紧地揪住了他的衣袖,仿佛他就是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这样的依赖更让云裕觉得云珂可恶。 屋子里静悄悄的,云珂低着头不说话,老夫人脸上阴沉一片,没有忽略容巧的那些小动作。 容巧见老夫人依旧不发言,心下一急,便松开云裕的手,往前一步,又开始哭诉:“妾身自嫁进候府来,时刻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当年姐姐对妾身如亲生姐妹一般,妾身念着姐姐的情谊,想投桃报李。 那些给三小姐布置院子的摆件,可是妾身的嫁妆里挑出来的,可是没想到,三小姐似乎对妾身有些误会,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妾身心里很难受……” 说到最后,容巧甚至都有些泣不成声了,话里话外都是对云珂的谴责。云裕更是瞪了云珂一眼,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 云珂面上一冷,对于云裕这个亲爹她向来是不报希望的,但也没有想到他会混账到如此的地步。 前世,她被容巧母女哄骗,总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够优秀、性子孤僻的原因,所以才会让云裕不喜她。可是现在看来,是云裕心里原本就没有她这个女儿。 既是如此,她又何必要客气。 第10章 老夫人发怒 “不知巧姨娘为云珂安排的是哪处院子?”似天真不懂事,被容巧给说的动心了,云珂轻轻发问。 果然见容巧收住哭声,然后极为得意地回答,“是西院,妾身想着三小姐自小在灵山长大,定是喜欢清静之处,三房就属西院最为安静,所以将西院打扫出来让三小姐居住,会有利于三小姐的清修。” 好一个清修,她只是跟着师傅修养身子,又不是代发修行。前世她被安排在西院,除了身边的丫头,府里的人根本就不会经过,这样一来,原本就不爱说话的她,性子就更加的孤僻。 像是不知道西院在何处一般,云珂直接转向老夫人,面上带着这个年纪所特有的天真,问道:“那西院不知道在何处,离祖母的福寿堂可近?孙女还想听祖母讲故事呢。” 老夫人自然是知道西院在何处的,锦院是离福寿堂最近的院子,而西院则是定国候最西边的地方,平时就连下人一般都不会主动经过的。 老夫人的目光有些不善,她阴沉地扫了一眼容巧,见她正替云裕递眼色。看不得她这不入流的小动作,老夫人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到小几上。 “真当我是死了的不成!堂堂嫡女竟然住的那么偏僻,我老婆子以后想见孙女了,还要等上半天不成。锦院是珂儿她娘亲的院子,日后就让她住那儿了。”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容巧没想到老夫人会这么说,眼眶更红,泪水似乎又要夺眶而出,伸手拉了拉云裕的衣角。 “娘,锦院你既然想让云珂住,那就让她住进去吧。只是巧儿嫁进我们候府数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三房没有主母加持,总是有些不妥的,我看不如找个日子将她给扶正了吧,正好云珂也回来了,就当个见证。” 云裕说的极为随意,仿佛这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云珂却是突然沉下脸来,在没人看到的角度,她目光森冷地扫了一眼容巧。 云裕是不可能有这样心思的,这个主意很明显就是容巧想出来的。在她到福寿堂的这短短时间里,容巧就已经借机对云裕洗了脑,果然是个有手段的。 不仅如此,更是个心思歹毒的。 大楚朝妾室扶正,是有讲究的,必须要经过嫡子嫡女的协助,才能进入族谱。前世,她就是因为被容巧的虚情假意迷了心智,所以心甘情愿地替她向祖母求了这份殊荣。 重活一世,她又如何会给容巧这样的机会。 “扶正?”老夫人目光扫过容巧,见她哪怕是极力忍耐,还是露了几分窃喜在脸上。当即便沉下脸来,目光落在云珂脸上时,眼眸一深,似在仔细深思,好大一会儿后才开口问道:“珂丫头,这是你们三房的事情,你如何看待?” 她怎么看? 云珂眼神一暗,她当然不会同意。前世容巧利用她的同情和怜悯,顺利坐上三房主母之位,然后利用大将军府游走于京城贵族上层,结交了许多不明真相的世家。 不但为云裳赢得了良好的口碑,也为容家二房博出了一个贤良美名,后来楚亦轩判外祖父一家满门抄斩,却摘出了容家二房,并且给她们一个安国候的爵位,这世她不会再让容巧有这样的好机会了。 第11章 舌灿如花 心里这么想着,但云珂也明白话不能说的这么直白。主位上的老夫人,年岁虽高但却不容轻易忽视,她刚回府,表现的太过激愤,难免给人骄纵之感。 略一思忖,云珂抬头看向老夫人,浅浅一笑,极尽柔顺。 “当年娘亲熟读诗经史册,与父亲琴瑟和鸣共谱佳话,但无奈她早逝,留下父亲形单影只。巧姨娘不在乎名分照顾父亲多年,父亲敬她怜她也实属应该。” 云珂语调缓缓,不见丝毫急燥,稍稍转身,目光一一划过容巧和云裕,在容巧的脸上看到了得意,云裕的脸上则满是舒畅。 然后云珂话机一转,“父亲风光霁月,素有才子之名,就连皇上也都称赞。世人皆知皇上素来重视嫡出,若让他知道,父亲打算将姨娘扶正,只怕会有损父亲高雅之名。”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云裕对自己名声的爱护,明明只不过是个半调子的文化人,却偏偏喜欢自封风.流才子,整天拿着候府的银子,吆喝着一大群的读书人,吟诗作画,附庸风雅。 当今皇上原本是中宫嫡子,但因先帝曾宠信庶出子,让皇上险些不能顺利登基,所以对姨娘庶出之流很是讨厌。 而她的话,既提醒了云裕,她娘亲出身尊贵,容巧代替不了娘亲;又提醒了云裕,如果真将容巧给扶正,不但有可能会触怒皇上,更有可能会被身边的人笑话。 她就不相信这样的情况下,云裕还会要给容巧撑腰,将她扶正。 果然她的话刚一说完,云裕就不知想到了什么,然后面色一沉,主动站离了容巧几分。 “你说的没错,你娘与我那是门当户对,极为般配。巧儿虽也出自于大将军府,但终究不是长房嫡出,只是巧儿这些年来……” 云裕似有些矛盾,经云珂提醒他发现容巧的二房庶出身份的确是配不上他的嫡妻之位,但想到这些年来,容巧在府里操持庶务,而且他刚刚也是满口答应的,这会子有些不知该如何才好。 云珂将他的为难看在眼里,心里冷笑几声,面上不显分毫,依旧用无比轻柔的声音说道:“姨娘自小在外祖母身边长大,得她老人家教诲,性子贤良淑德,定是能理解父亲你的为难。再说姨娘对父亲情根深种,自愿父亲生儿育女,想来也不是贪图名分之人,姨娘你说是吗?” 云珂的话,意思很简单,不但提醒容巧,容家大房对她的恩惠,更是用将她放在一个痴情女子的位置。 容巧自从进得定国候府来,便一直扮演着善解人意的角色,如果她执意为了三房主母之位争执,那便是贪图名分之人,云裕肯定对她也会改变看法的。 容巧没想到,云珂短短几句话,便让事情出现如此大的转变,哪怕她此时心里大喊着不是,可她也不得不挤出几分笑容来,答一声“三小姐说的对,妾身只要能守在老爷身边就已经满足了,又岂会是贪图名分之人。” 只是在低头行礼时,看向云珂的目光像是淬了剧毒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是她小看了这个贱蹄子,原本以为只不过是个自小失怙的野丫头罢了,现在看来,她要改变策略。 她就不相信自己还捏不住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想着,她向云珂走近两步,“三小姐虽然不是妾身亲生,但妾身一定会把三小姐当亲生看待的,姐姐在天之灵也一定会欣慰的。” 见容巧说的诚心,并没有不开心,云裕也放下心来,他向来就不擅长猜测女人们的心思。对于云珂这个嫡女的归来,他虽不欢迎,但也没有太多的反感,女儿嘛,长大了嫁出去就好了。 容巧扶正的事情就这么被人忽略,云裕以自己约了人赏画为由,离开福寿堂。 第12章 老夫人的心思 看着云裕大步地离开,容巧险些撕烂了手里的帕子,但老夫人面前她却不敢过多放肆。 “珂儿,难得你这孩子想着我这把老骨头,刚一回府就来我这福寿堂请安,祖母很欣慰。舟车劳顿,你且回去歇着吧,院子里短缺了什么,尽管差人来要,你可是三房的嫡长女,要是有人敢不长眼,尽管来告诉祖母。” 老夫人瞥了一眼容巧,然后拉着云珂再三交待,既打脸之前容巧诉诬告云珂不尊重她,也警告容巧不得苛待云珂。 云珂自然是听出了老夫人话里的意思,心里暖意融融,恭敬地向老人行了大礼,然后便带着寒秋走出屋子。 老夫人的话,容巧自然是有听到的,她心里气的牙痒痒,暗骂云珂这个野种,到底是给死老太婆灌了什么迷汤,让死老太婆竟然这样偏袒帮衬她。 “砰”确认云珂已经离开,老夫人的怒气终于是抑制不住,抄起手边的茶杯直接砸在容巧的身侧,茶水浅到容巧的裙摆上,吓的容巧直接跪倒在地。 “妾身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惹得老夫人如此的生气,还请老夫人明说,方便妾身改正。” 话是这么说,但是容巧心里是不服气的,同时又在心里咒骂了几句死老太婆。 “别以为我老了,就可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些小动作,老三是个混不吝的,我原本以为你能稳重些,所以这些年来便由着你在三房胡来。但现在看来,你不但没有劝着些老三,反倒是纵着他,小容氏,你莫不是真以为我老的动不了了!” 老夫人是生气的,她喜欢容黛,但却一直对容巧看不上。除开容巧的庶出身份外,更多的是对她人品的不喜。 “老夫人明鉴,妾身哪敢在老夫人面前耍心计,这一切都是误会,妾身可以解释的。” 容巧不停地磕头以示清的,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承认今日云裕就是被自己怂恿而来。但老夫人是何人,自不会相信她的那些说辞。 见她依旧不知悔改,老夫人也不想再跟她多说,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你回去吧,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 容巧脸上一僵,随即迫不及待带人离开了福寿堂。 终于安静下来的屋子里,老夫人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张嬷嬷上前低语:“老夫人,您既然知道巧姨娘心术不正,刚刚为什么不趁机替三小姐敲打敲打她呢?” 听了张嬷嬷的话,老夫人睁开眼睛,目光幽幽,半响才开口说道:“我想看看这孩子是不是跟她娘一样有七巧玲珑心,我那个三儿媳妇终究是可惜了的。” 张嬷嬷听了又看了一眼老夫人,见她面上神色难辩,倒也说不出对三小姐的初次印象是好亦或是坏。 云珂带着寒秋回到锦院,寒月见她们二人回来,便赶紧上前来,凑近云珂身边悄悄禀告:“小姐,就刚刚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院子里一个叫明月的洒扫丫头就借口往院子里打探好几次了。” 云珂点点头,示意寒秋将院子里所有的下人小厮都集中起来,她有话要问。 第13章 收拾地头蛇冯嬷嬷 云珂坐在寒秋为她准备的贵妃椅上,看着眼前那些懒洋洋的丫头小厮,也不多言。 “三小姐,不知道你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我们可都还忙着呢。” 一个看起来是管事嬷嬷的中年女人,最先站出来,神态中满是倨傲,丝毫没有将云珂放在眼里。 “这么嬷嬷怎么称呼?”云珂也不动气,目光淡然地看着她。 “我是冯嬷嬷,是夫人当年的陪嫁嬷嬷,三小姐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冯嬷嬷洋洋得意着,她可是锦院的老人了,跟着夫人一起嫁进定国候府,哪怕是巧姨娘当家,也不曾亏待过她,所以她自认为是这锦院里的一/把手。 哪怕是云珂,也得礼让她三分。 “哦,我娘的陪嫁嬷嬷呢,我记得当年好像还有位白嬷嬷的,不知她可在?” 云珂举目四望,并没有看到有年纪相符的另外一位嬷嬷,冯嬷嬷似乎很不愿意云珂对她视而不见,反而去提及白嬷嬷,当即便沉下脸来,很是不悦。 “三小姐有所不知,小姐去灵山的第二年,白氏那老刁奴竟敢在夫人的嫁妆中动手脚,被巧夫人当场抓住,便叫人打了出去。” “巧夫人?我爹什么时候娶继室了吗?” 听到冯嬷嬷居然称呼容巧为夫人,云珂也当场冷下脸来。 那冯嬷嬷见云珂冷脸,也不以为意,反倒是笑着劝云珂,“三小姐,我说的可是容巧夫人,这些年来三房可全靠巧夫人打理才有今天的,老爷可离不得巧夫人呢。” “寒月,给我掌嘴!” 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一声令下,寒月直接上前,啪啪就是两巴掌打在冯嬷嬷的脸上。 “容巧只是我爹纳的一个姨娘,姨娘为妾,妾即是奴。你居然敢这样大言不惭地说我爹堂堂的定国候嫡子,离不得一个下贱的奴才,这话要是传出去,你将我爹的脸面搁往何处?” 冯嬷嬷被打原本很不服气,正想嚎上两嗓子,说云珂跟容巧过不去。却不想她会把这区区小事,跟老爷的颜面挂勾,此时她要是再辩驳,只怕到时候传到老爷的耳里,真的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嘴巴动了动,话没说出口,却是突然跌落两颗牙来。冯嬷嬷惊恐地看着寒月,似怎么也不相信,这小小的丫头会有这么大的手劲。 云珂嘲讽一笑,这个冯嬷嬷她自是知道的,她是从大将军府跟过来的没错,但却不是站在她娘的贴身嬷嬷,而是容巧的人。 今日就这么将她发落,也不过是想给锦院里的人一个下马威,“冯嬷嬷你也别不服气,寒月的武功可是经我师傅亲自调./教的,你一小小的奴才,能得我师傅调/.教过的人打巴掌,也是你的福气。” “三小姐,巧姨娘她可是你的亲姨母,你即便是再不喜她,也不能如此的诋毁于她呀,我,老奴这些年来,接受巧姨娘的命令守着锦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三小姐一回来就处置老奴,老奴不服。” 一连吐了几口血水,冯嬷嬷才将话给说出来,但因为掉了两颗牙,多少有些透风,没有了平时的耀武扬威,少了几分气势。 第14章 赏罚分明 “冯嬷嬷,你错了,小姐今日打你。可不是因为对巧姨娘不敬,而是因为你大言不惭,损害老爷名声。身为三房嫡女,小姐她有处置你这个刁奴的权利,此事即便是闹到老夫人面前,你也还是得挨打。” 寒秋往云珂面前一站,挡住冯嬷嬷那吃人的目光,极尽淡然冷漠地说道。 “我……” 事关云裕,冯嬷嬷即便是有再大的不甘,也还是不敢再多说。 其它人看冯嬷嬷一上来就挨打,此时也不敢再嚣张,都缩着头生怕会被点到名,稍不注意再挨打。 云珂翻着花名册,目光一一扫过那些或稚嫩,或成熟的面孔,这些人当中还有哪些是娘亲身边的旧人,又有哪些是别人的棋子,这些她会一一查清楚的。 这时,前排一个身形娇小秀气的丫头往前一步,极为坦诚地说道:“小姐,我们以前是因为锦院里暂时还没有主子入住,所以多有懒惰,可是如今小姐你回来了,我们以后定不敢再偷懒了,一切听从小姐安排调遣。” 云珂很意外,“哦,你叫什么名字,在锦院里是做什么的?” “奴婢明月,是洒扫位上的。” 明月? 云珂看了寒月一眼,寒月朝她点了点头,之前就是这个明月在她没回来的时候,不停地往院子里瞅。云珂心下了然,合起花名册,招手要明月前来。 “倒是个伶俐的,小姐我刚回府,还有很多不太明白的地方,正需要人来为我解疑释惑。从今天起,明月你就升为二等丫头,这个镯子赏你玩吧。” 云珂从手下裉下一个镶金的手镯来给明月,寒月则是张大了嘴想反驳,却被寒秋眼神示意别轻举妄动,小姐自有吩咐。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奴婢一定不会辜负小姐期望的。” 明月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好运,当即猛地嗑头。云珂挥手要她起来,然后起身看向其它的下人。 “我向来是赏罚分明的,我不希望再出现冯嬷嬷这样托大的奴才,但如果你们做的好,人人都有机会升为二等丫头。” 按候府规矩,她是可以配置两个一等丫头,四个二等丫头,至于三等丫头则没个定数。寒秋寒月自小随她长大,自然就是一等丫头,现在明月升为二等丫头,还留有三个二等丫头的位置,一时不少的丫头心思转动。 如此一番恩威并施后,云珂便挥手让她们都退下了,明月不但升了级别还得了赏赐,别提有多高兴了。云珂看着她的背影,却是若有所思。 回到房间,寒月别别扭扭地,似有话说,但又不知道要不要说的模样。云珂将她这模样收在眼底,也不揭破,只当不知道。 最后还是寒月自己憋不住,然后主动开了口:“小姐,那个明月一看就知道不是个靠得住的,你怎么……” “不过将计就计罢了,”云珂轻轻一笑。 她不但知道明月靠不住,她还知明月她有个姐姐叫明珠,是容巧身边的得力助手,前世明珠就被容巧派到她的身边来,然后利用她的好说话和眼瞎,为云裳和楚亦轩互通往来,可说云裳能搭上楚亦轩,明珠可是起了不少的作用。 前世容巧能利用明珠来算计她,今生她自是可以利用明月反攻回去。回想今日在福寿堂,容巧那犹如变化多端的脸色,云珂重重地舒了口气,前世的账她会一笔笔地讨回来,不管是容巧母女还是楚亦轩,她都不会轻易饶过。 第15章 这张脸可还满意 云珂让人打了冯嬷嬷的事情,晚间便传到容巧的玉巧院,据说容巧气的打碎了一套青花瓷的碗碟。 听到这个消息时,云珂心情极好的吃了一碗酒酿汤圆当宵夜,消食后便美美的睡了。 新的一天,云珂便早早的起来,让寒秋寒月替自己梳了个简单不失.身份的发髻,从衣柜里挑了套浅紫色对补襟裙,便往老夫人的福寿堂去。 到福寿堂时,张嬷嬷也才刚起来,看到她来,大吃一惊然后上前来见礼,“三小姐,天气还冷,你咋不再睡一会儿呢。” 说着便示意丫头给云珂拿个手炉来,云珂也不推辞,接过手炉淡然一笑,“多年不在祖母膝下承欢,如今回来了便想着多尽几分孝意,祖母可是还没起来?” 张嬷嬷点点头,“老夫人最近浅眠,快天亮时才睡着,所以……” “我明白的,我就在这儿等祖母起来,再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云珂微笑着拒绝了张嬷嬷让她去暖阁的主意,坚持在屋外等候。寒月心有不忍想劝说,被寒秋用眼神制止住了,她们跟在小姐身边多年,自是明白自家小姐做事向来是极有主意的。 小半个时辰过后,来福寿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大房李氏带着一双儿女,最先来福寿堂,看到屋檐下静静站着的少女时,先是明显一愣,随之想到昨天下人一连汇报了几次三房的情况,顿时便明了。 微笑着上前,“前面站着的可是三房的珂姐儿?你这孩子可真是孝顺,昨日刚回府便先来拜见老夫人不说,今日更是如此的早,可真是难为你了。” 听到这话,原本正低头静思的云珂,抬起头来,看到李氏脸上那灿烂的笑容。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眼前的大伯母,这笑容里参杂了太多其它的东西。 “云珂见过大伯母,”淡然施礼,不远不近,礼数周到让人无可挑剔,但心里却早已盘算开来。 “舟儿,芝儿快来见过你们的三妹妹。” 李氏满意地朝云珂点了点头,然后又招呼身后的一双儿女上前来。 “三妹妹好,”大房嫡长子云舟,笑的一脸温厚纯然。云珂抬起头,看到这张有些久远的脸,想的却是前世,这位大哥尚未及冠便夭折的事情。 因为想的有些认真,便多看了云舟两眼,原本落后云舟两步的云芝,看到她这模样却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三妹妹对我大哥这张脸可还满意?” 云芝这话可谓是有些出格的,李氏当即便唬着脸训斥:“胡闹,你三妹妹刚刚回府,由不得你瞎说。要是惹恼了你三妹妹,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哎哟,娘,你就饶了我吧。我不过是看三妹妹这般模样觉得好玩,所以就一时嘴欠,三妹妹才不会跟我计较的,对吧?” 说着便挤到云珂身边,挽着云珂的手臂,那模样极为地亲近和自然。 “大伯母别生气,我知道大姐姐是跟我闹着玩的。”云珂轻轻柔柔地说着,但眼里暗波流转,并没有表现出来。 见云珂本人都没有介意,李氏自然也就似假还真的斥责了云芝几句。 这时张嬷嬷出来,说是老夫人起来了,她们可以进去请安了。 第16章 大姐姐是才女 进了屋子,老夫人已经梳洗妥当,正坐在主位上喝茶,见她们几人一起进来,便招呼云珂过去跟她一起坐。 云珂随意地扫了一李氏和云芝一眼,果然在她们眼里看到了团团火焰,想来平时老夫人这里不曾有谁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云珂将李氏母女的异样看在眼里,脸上依旧淡然,朝老夫人弯腰一礼,然后才说道:“祖母体恤孙女初初回府,怕下人怠慢,因此处处点拨,孙女在此先谢过祖母厚爱。” 这番话明为感激老夫人厚爱,实则说明老夫人只不过是因为体恤她刚回府,生母又不在,担心会让府里的下人们欺负她,所以才会对她格外关注。 能在深宅大院里斗智斗勇的女人,没几个是简单的,云珂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在没有完全料理容巧母女之前,不宜跟大房的人结怨。 果然她的话音落下,李氏眼里的怒火明显的降下去不少。 上首的老夫人像是没看到这一幕,待云珂在她身边坐下后,她拉过云珂的手,轻轻地拍了几句,嗔怪道:“你这孩子就是这么的小心翼翼,这是你自己家里,你尽管放心大胆地住着。听说昨天锦院里的那些刁奴为难你了?” 老夫人的话一出,李氏的目光也紧紧地跟随了过来,云珂心里一凛,老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想告诉她,即便是她住进了锦院也一直在她的掌控之下,还是说只是单纯地想要关心她,确认她不会被那些刁奴拿捏? 云珂将所有的猜测在心里过了一遍,收敛住因冯嬷嬷而升起的冷意和杀气,然后恢复成温婉纯良的模样,乖巧地回答:“让祖母费心了,娘亲去世多年,我又长年在灵山养病,锦院没有主人镇着,那些奴才们多少有些骄纵了。不过,祖母放心,我已经敲打过了,想来类似的事情不会再犯了。” “你是我们定国候府的嫡出姑娘,以后出嫁也定是要执掌中馈的,这些事情早早地学会自己处理也是好的。” “谢祖母提点,孙女明白了。” 云珂偷偷地看了老夫人一眼,见她脸上并无不悦,于是放下心来。 心里却是猜测着是昨天寒月掌了冯嬷嬷的嘴,被有心之人告到了老夫人这里,想借老夫人之手,惩治于她。今天老夫人这么一说,也算是在老夫人面前过了明路,她也就不会再担心这事被人拿出来说叨。 “你祖母说的对,你可是我们候府的嫡姑娘,哪能被几个下贱的奴才给治住。要再敢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尽管来告诉我,我给你收拾她们去。” 李氏义愤填膺地说着,那模样倒有几分要为云珂出头的样子,云珂眼神异样,没有接话,只是笑了笑。见云珂居然不接话,李氏有些意外,顺着她的目光看到老夫人,顿时明白云珂是惧于老夫人的威仪, 收敛了几分情绪,李氏再次开口:“珂姐儿,你有时间的话就来大房跟你大姐姐学学琴棋书画和女红,你大姐姐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呢,可别整天呆在三房学了些小家子气。” 云珂眉头一跳,所以,这才是李氏的目的? 第17章 容巧回怼 李氏这话不但透露出大姐姐云芝是京城出名的才女,同时也狠狠地踩了容巧母女一脚。 李氏的话音刚落下,果然就听到门外传来一个很是不服气的声音,“大嫂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三房怎么就小家子气了?大小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我们裳姐儿也并不差在哪里,大嫂说话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门帘被拉开,容巧带着云裳也进了门来。 “哟,巧姨娘这话说的,我可说了你家裳儿差了吗?人家珂儿刚回府的嫡女,都知道要早早地到老夫人面前来立规矩,可巧姨娘你这进府十几年的人,不知道要带着裳姐儿姐弟早些来吗?” 李氏出身武昌伯府嫡系,进府后肚子争气,两年时间里便为大房生下嫡子嫡女。即便是老夫人向来严格,对她这个长媳也是没处挑错的,这也让李氏在定国候府向来是敢说敢做。 对于这个后进门且身体低下的容巧,她向来是没个好脸色。不过以往,因为云裕对容巧的给维护,又加上老夫人希望家庭和睦,所以她说话也都不会太过。 昨日容巧想借机会给云珂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却反而让云珂略胜一筹,就连云裕亲口提出扶正容巧都被忽略了,得了消息的李氏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大好讽刺的机会,今天见容巧不但不知道避讳,还大摇大把地迟来,便想着让她不好过。 “李氏你……”容巧这些年在三房也都是横行霸道的主儿,她虽不是主母,但因云裕宠爱,所以三房并没有人能管制住她。 对大嫂李氏,她一直是不服气的,李氏肚子争气,她也不差;李氏出身武昌伯府,她也出自于大将军府,她并不觉得自己比李氏差,只不过李氏比她多了几分运气而已。 此番被李氏这样当着老夫人的面指责,顿时便怒从心头来,张嘴就想怼回去。 云珂坐在老夫人的身边,一直静静地,此时见老夫人眉头紧皱,明显是对这样的场面很不满意。她便从座位上起来,看着容巧,柔和地说道:“姨娘,你不是带着弟妹来给祖母请安的吗?” 看似提醒容巧,进门应该先给老夫人请安,但实际上却是指责容巧目中无人,对老夫人不孝。 容巧是个明白人,可以说瞬间明白了云珂话里的意思,拉着云波和云裳赶紧跪在老夫人面前,同时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云珂一眼。 对于她的不满,云珂丝毫没放在眼里,她的目光落在云裳身上,此时的云裳才十一岁,不同于她自小练功拉长的身段,云裳是时下流行的娇俏小巧。 回想前世,她一直内敛沉静,而云裳则一直是美的明艳张扬,楚亦轩自在候府见过她一次之后,嘴上提起她的次数便多了起来。 只是她那时一直都以为,楚亦轩是爱屋及乌,因为看重她所以才会对她的庶妹多加照顾,其实两人早就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勾搭上了。 笼在袖子下的十指,紧紧地掐向手心,前世她被处斩时,云裳曾带人在台上张扬的嘲讽,耳边响的也是云裳那毫不遮掩的讽刺:“云珂你就是个傻的,傻傻的被皇上利用,傻傻的被我娘设计,来世你变聪明点吧,不然你依旧会死无葬身之地。” 云裳,这辈子将死无葬身之地的人是你,报应很快就会来的,你且等着吧。 第18章 大姐姐云芝 因为回忆前世,云珂身上的戾气有些倾泄,她感觉到有道别样的目光投注在自己的身上,抬头看去,见大哥云舟正温润地看着她。 她的戾气触碰到他的温和,竟消失的无影无踪,云珂愣愣地,随后便听到云裳向老夫人撒娇的声音。 “老夫人您偏心,三姐姐她才回来,您就让她坐您身边,可是我们这些在您身边长大的,就连大姐姐都没这份殊荣。裳儿不服!” 云裳仰着头一脸的娇俏,似小女儿般得不到心爱的糖果一样,不服气。但她看向云珂的眼里,却满是阴冷和算计。 云珂嘴角弧度轻勾,这是在挑拨吗? 想挑拨云芝一起来对付她? 看来,云裳也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嘛,只是不知道这是她自己想的,还是容巧教的。 云珂正猜想着老夫人会如何来回想,倒是云芝起身,走到云裳的身边,朝老夫人俯身一礼,然后温柔地说道:“老夫人别生气,裳儿妹妹小孩儿心性,并不是刻意针对珂儿妹妹的。” 见老夫人满意地点点头,云芝才又转过身来,对云裳说道:“裳儿,珂儿妹妹她自幼在灵山长大,我们大家都不在她身边,如今她好不容易回府来,老夫人疼爱她也是应该的,不仅如此我们姐妹更应该多陪伴她,这样才更像是一家人嘛,珂儿妹妹你说是吗?” “自然是的,我们姐妹和睦了,祖母她老人家也会更开心的。” 云珂开心地说着,顺便又挽着老夫人的手臂噌了噌,那模样像极了一个高兴到得意的小姑娘。在所有人没注意的时候,她朝云裳挑衅一笑。 “是的,芝儿不愧是长姐,这些话说到我的心坎里了。小容氏你看看你,一把年纪了还不如两个小姑娘活的明白。回去给我好好想想,别整天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我看的厌烦。” 老夫人的一番话,算是正式宣告今天的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容巧输了,而且输的极惨。李氏朝容巧笑的得意,容巧险些咬碎了银牙。 但其它人并没有将心思过多的放在她身上,因为老夫人又提起大将军府两日后的寿宴来。 “珂儿,你外祖父大寿,你可是想好要送什么礼物了?” 老夫人侧首问云珂,云珂却是神秘一笑,“祖母,你就容孙女卖个关子吧,不过孙女的礼物一定不会让候府丢脸的,到时候外祖父是一定会喜欢的。” 云珂笑呵呵地卖关子,老夫人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倒也不怪罪。 反而是转头叮嘱李氏,“老亲家的寿辰非同小可,到时候说不定皇室都会到场,你各方面都盯好,可别丢了我们候府的脸面。丫头小子们的服饰、行头,叫针线房的紧着些。” “娘放心,这些媳妇都是知道的。芝儿和裳儿的服饰和头面都已经备好了,倒是珂儿的,因为她刚回来,还没来得及送去,等下媳妇就亲自送去。” 按理来说,像这样大型的宴会,云裳一介庶女是不能出席的,但世人皆知容巧出自大将军府,所以容巧母女不但得去,而且还不能忽视。 第19章 云珂的巴掌 “你做事我向来是放心的,”老夫人朝李氏点点头,表示事情就这么办。李氏见老夫人面露疲色,便带头离开。 云珂走在最后面,刚跨出福寿堂,就被云裳给拦住了去路。 “云珂你什么意思,你明明是三房的人,为什么要帮大房说话。你这样巴结大房,大房能有什么好处给你。我还真是替你丢脸,这才回来一天,就迫不及待地想做云芝的走狗了吗?” 云裳昨日并不在府里,等晚上回了玉巧院时,正好碰上她娘砸青花瓷碗碟。从玉嬷嬷嘴里,更是知道云珂这贱人一回来就对她娘不孝不说,更是让人打了冯嬷嬷耳光。 这在云裳看来,分明就是跟她娘作对,没想到这还不够,今日云珂竟然还敢在老夫人面前帮大房针对她娘。这简直是不能饶恕的行为,她今天非得好好地教训教训这个贱蹄、子不可。 “怎么,我巴结大房,没巴结巧姨娘,所以你生气了吗?人嘛,要贵有自知之明,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妾生的庶女罢了,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嚣!” 云珂朝寒月寒秋使了个眼色,寒月直接将云裳的丫头给无声劈晕,寒秋则是站到不远处放风。 “你放肆!”云裳自出生便被容巧娇养着,三房由容巧说了算,这些年来也不曾亏待过她。即便是大房的云芝,有时候也得在表面上让她几分以示长姐风范,可今天这个刚回来的云珂,竟然对她如此地无礼。 云裳气的直接甩手出去,想抽云珂一巴掌,只是云珂动作比她更快,“啪啪”两声,一左一右打在云裳的脸上。 “云珂,你个贱人,你竟然敢打我。” 云裳气不过,就要冲上前来打云珂,被寒月给一把擒住,然后将她双手反剪在后。 “云珂你个贱人,不得好死,我马上就去告诉我娘,让她知道你虐待我。”此时的云裳恨不得咬死云珂,原本她故意借口落了东西在福寿堂,就要给云珂一点教训,没想到反倒让自己受了这份委屈。 “去啊,我倒是想知道,如果巧姨娘知道你跟你的容家表哥私定终身的话,会如何?” “你,你怎么会知道?不对,我没有,我才没有,是云珂你污蔑我的。” 云裳没想到云珂会突然提出容家表哥,一时慌乱露了马脚。 云珂却是冷冷一笑,她当然知道,容家二房容瑾的长孙容诺,过几年后便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恶霸,这个时候还只是个嘴上抹了蜜的翩翩少年,容巧为了显示自己受大将军府宠爱,隔三差五的就会回一趟大将军府,云裳和容诺没少见面。 前世,她曾在容诺的身上见到过一个荷包,荷包上那个小小的裳字,跟如今云裳腰间挂的这个,是一样的针脚。 原本还只想试探一番,没想到云裳会这么的不经事。 “我为何要污蔑你,你云裳敢做不敢当么。”云珂冷嘲,看向云裳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傻的不能再傻的蠢货。 云裳受不得她这目光,用力地挣扎着,云珂朝寒月点了点头,然后云裳便真的从寒月手里挣扎了出来。 然后拔腿就跑,但跑出去好远,还听到云珂在后面凉凉的声音,“真想知道巧姨娘知道她当才女培养的女儿,却小小年纪就跟人私定终身,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第20章 突然出现的疯子 冷冷地扫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丫头一眼,云珂带着寒月寒秋准备回锦院,路上寒月有些不放心,“小姐,云裳她会去巧姨娘面前揭发你吗?要不要奴婢再去敲打一番?” “不用了,她不会的。”云珂轻呵一声,容巧虽宠云裳,但在女子名节这样的大事上,也不会纵容她,所以云裳是不敢让容巧知道她跟容诺私定终身一事的。 容巧因为自己是庶女出身,连累的女儿也是庶女,一直都耿耿于怀,因此对云裳的扶夫标准,可以说极为的高,不然也不会有后来的楚亦轩了。 寒月向来是对云珂的话言听计从,点头应下便不语,主仆三人一起往锦院走去。只是快到锦院门口时,却被一道突然窜过来的身影给吓了一跳。 “哈哈,你们抓不到我老婆子,抓不到,就是抓不到。” “死老婆子站住!” 身后明月气喘吁吁的追着,但却始终落后于那老婆子几步远,云珂目光紧锁那道矫健的身影。眼底的疑惑很明显,锦院里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怎么回事?” 云珂叫住明月,那老婆子趁着明月上前回话的空档,咻的一下窜出了院子,眨眼便不见了。 “哎呀,小姐你回来了,那疯婆子速度还真是快。” 明月担心云珂责怪自己办事不利,第一时间将责任推到老婆子身上,云珂眉头轻皱。 “刚刚那人是谁?” “那是个疯子,留在锦院很多年了,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只知道她平时疯疯颠颠的,可能这里有问题。”明月一边说着,还一边指了指自己脑袋的位置。 云珂点点头,然后往屋子里走,明月见她没有多余的话要说,便又继续去追那疯婆子。 李氏是说到做到的人,刚从福寿堂离开,但让人送来了云珂的份例,四匹绸缎和两套头面。既不出众,也不寒酸,想来云芝和云裳的也都差不多。 云珂让寒秋收进库房,然后便回了锦院的书房,她已经平安到达定国候府,定是要给师傅写封信报个平安的。 寒秋寒月跟在她身边多年,知道她写字看书的时候,不喜有人在身边多走动,便一人守门一边磨墨。整个锦院里非常的静谧,云珂将给蓝衣的信写好,便听到院子外有人大声说话。 寒月出去了一会儿,然后进来汇报,“小姐,是巧夫人身边的玉嬷嬷,说是受巧夫人之命,给小姐送寿宴要穿的衣裳来了。” 云珂装信入袋的动作一愣,容巧会有那么好的心? “这巧姨娘送衣裳就送呗,闹的这满府皆知的模样是为哪般,真是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寒月小声地嘀咕着,一张小脸写满嫌弃,云珂有些失笑,这丫头就是这样,做事随心又容易冲动。但这样的寒月很真实,也让云珂明白,她是真的重新来过了。 “候府不是灵山,你们要谨言慎行,有时候行错一步,便是满盘皆输无法弥补和回头,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3811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3811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