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情》 第一章 那一年,十二岁的小溪来到战家的时候。满院的木棉花开得鲜红火烈,小溪圆而黑的眼睛就这样透过层层复复的花间缝隙深深地镂刻在战休泊的心底。 他就这样静静地蛰伏在黑暗中,惊觉血管中的血液开始叫嚣著苏醒,翻腾,涌动。 许多年后,战休泊想起那样一双眼睛,心底还会涌起刻骨的疼痛! 战氏,盘踞台南,一个悠久古老的家族,世世代代在一片神秘的土地上生养作息。老人说,那个家族是蒙了神的保佑,百年来繁荣似锦,毫无衰败的迹象。人们都好奇著,究竟是什么维持了这个庞大家族如此青春神秘的历史? 只有战氏人自己才知道,那大把的繁华,那永远青春的家族是靠著一种毒物才延续到今天——罂粟! 战氏此时正是家族面临危机的时刻。战氏族长战御刚去世不久,作为正统继承人的大儿子战凌早已在一次械斗中失去了生命,现在战家握有实权的正是当家主母战夫人。 可是附近的居民都在惶惶恐恐地互相交头接耳,“知道不?战家那个妖孽又回来了!” 听者立刻惊恐地张大了嘴巴,“真的,真的?” 说者莫测高深地点了点头,嘴巴里不停咕哝著,“造孽呀,造孽呀!” 众人所说之人正是战御刚最小的儿子战休泊,他并非战御刚原配嫡出,是战御刚强霸村女所生。战休泊从小随母亲生活,据说其母逃出战御刚掌控之后,遁隐于荒野,风餐露宿,野兽为伴。战休泊一身野性正是在这种环境中造就。 本来日子也就可以这样平静地过,战御刚依然是盘踞台南,雄霸一方的大毒枭,战休泊也依然是个无名无姓,整日与野兽为伍,天地任狂的野孩子。 但是,命运这东西,从来都未曾逃离过任何人的左右,它虎视眈眈,随时准备伺机而动。 这一天的天气很恶劣,大雨下个不停,休泊被困在一个荒废的破烂小木屋里,他追踪著野兽的痕迹而来,却不料天下起了大雨,十三岁的休泊已经有了小野兽般的粗壮身体,常年与世隔绝给了他沉默寡言的性格,母亲并不似别人的母亲,她是疏离,坚强而又若有所思的,休泊从有自己的思想起便只沉默在自己的世界中,那是一种高贵的孤独,思维的敏锐和沉思的结果让休泊过早地脱离了幼稚的童年期。 山中艰苦的生活磨练出他坚实的体魄,他可以徒步穿越这座茂密的深山老林,即使是在最艰苦的环境下,他都可以生存下去。 休泊的光脚上老茧重重,这是长年赤脚跑路的结果,雨水渗透漏迹斑斑的屋顶,滴答滴答地坠落在泥地上,很快的,休泊的光脚周围已经晕开了一圈肮脏的雨潭,衣服也被雨水浸透,贴在光裸的肌肤上,非常不舒服,休泊一动也不动,他只坐著,面无表情地坐著。 他等待著这雨的停歇。抬起头,看著天。毫无预警地,一道极长的霹雳撕裂了天空,苍蓝的天空被划开了一道翻绞的血口。巨雷劈倒了眼前一棵粗大的树,火花四散。 休泊刚硬的眉头紧紧凝聚到一起,心突然不安起来,他站起身,向回家的路狂奔去,片刻时间,大雨便模糊了他的身影。 老天更疯狂地掉著眼泪,雨越下越大,下得让人慌心,总觉得那血红的天空汹涌地让人心惊。 黑暗是最好的掩饰色,这是谁说的呢? 打火机噌地亮了,修长的指捻著长而细的烟,红红的烟头在黑暗中闪动著,细白的烟雾妖袅而上。 他从来不知道夜可以这样地黑,黑到这么纯粹的地步,思绪在头发下,在皮肤下游走,黑暗似乎已经成为他血液的外延,就那么单纯而暧昧地温暖著。 他从一种残酷中存活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死了。 无论是怎样恶劣的生存环境,他都要活。 所以今天他站在了先祖的土地上,躺在了曾经是那个所谓的父亲的华丽大床上,身边睡著那老家伙最小的女人,一个才17岁就已经懂得如何利用自己伪装的柔顺和心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家族存活下去的少女。她投靠他,在一个同样雷雨交加的夜晚,她准确地把握时机,她明白战御刚已经老了,新的主宰很有可能就是战休泊。他无所谓,于是他收了她。他反复玩弄著手中的打火机,女人终于被他吵醒了。 他睁著眼睛想象,她圆圆黑黑的眼睛娇媚地虚眯著,细白的手臂会不自觉地伸展,打一个独属于小女人的娇妙的懒腰。 黑暗的夜掩饰了她对于他本能的恐惧,她会放肆地纠缠他,直到他的欲 望来袭或者是————他赤亮的烟头淹没进她细嫩的肤中,她吃痛地细细喘息,阿桑终于试探出他现在的心情一定不是平静,她滚下床,软弱地伏在地毯上。 休泊没有说什么,捻熄了烟,他沉重地躺下身,那身体的厚重足以让阿桑明白他的意思,他只是想独处而已,阿桑懦弱地离开了房间。 他想起了另外一双圆圆黑黑的眼睛,那种稚嫩和胆怯是真正地源于心性,他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兴起了好奇,第一次,他看一个女人,是因为她是女人,而不是一种变异的男性。 该回来了吧,离暑假只有两个星期了,他只要想著她,就不平静,再也无法随性任思绪游走。 他想著她,粗黑的两只麻花辫,白白的,年轻的脸,宽敞的单衣顶端那小小尖尖的乳。 他仍想著她说话吃力的样子,长密的睫毛下垂著掩饰害羞的娇涩,她和他同样薄而鲜红的嘴,那是战家人的标志,一双注定了吞噬和被吞噬的一张薄唇,鲜亮地在尘世闪耀,诱惑和被诱惑已不是自己所能掌控,情绪自有苗头,任意在红尘游走。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他和她之间的血缘抽象成一种毒药,让他甘之如舐,他随性游走,依附那种狂至极致的血液陷阱,他嗜血,成魔也无所畏惧! 他清楚地明白如今的战氏已成强弩之末,本是家族罄尽全力培养的正规接班人战凌在一场权利争斗中夭折,紧接著大家长战御刚的去世更使这个家族大大伤了元气。战夫人忌惮他的身份,毕竟他是战御刚仅剩的一滴血脉。 叔公族老们向来重男轻女,战御刚的七个女儿中,出类拔萃的不是没有,战四小姐绝对是个人才。 她的凶狠计谋绝不在战凌之下,她也不是战夫人亲出,却独独受宠于战御刚,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常常慨叹,战四可惜了,若是个男子,这家族的荣耀恐怕不止于此。 一个古老荫厚的家族,盘踞在一种原始的氛围中,自成体系,衍生出自己不为外人所知的规矩和文化。每个人,首先面对的便是生存! 胜者为王,战休泊从一进入那厚重古老的战氏大门起便明白了这个道理。他喜欢这生存的游戏,游刃有余。大院外的人看不清楚这一霸道家族的内幕,神秘,权利和金钱把它保卫得如同一个隔世独立的城堡,战氏的当家和大儿子都已陨去,猜想著战氏已经走到穷途末路,巍巍老已的战夫人舍得把家族的大权让给一个野路的杂种吗? 大院内的人心里清楚明白,战氏的腐朽已经根深蒂固,一个庞大的家族,这几百年都是一个路子,大家唏哩糊涂一路冲向一个目标,掉头已非易事,再冲下去就是毁灭和死亡,现在的战氏需要新鲜的血液。战御刚一系虽是嫡子,可乱世春秋,族老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小辈们去颠覆这战氏王朝,好的坏的全看造化。 战夫人表面上敬著战休泊,供著战凌唯一的私生女小溪,安抚著正蠢蠢欲动的战四小姐,力图维系战御刚这一系的正统地位,在这个家族生活了这么多年,她深谐先保住自家基业要紧,至于其他,任是打破了头她也懒得过问。 她唯一怕的,就是战休泊的野性妄为,喜怒不形于色,他刚出生的时候,就有个路过化缘的和尚说过,他身上聚集的怨气太重,妖孽转世,战氏成于斯败于斯。 十三岁时,母亲被伦奸暴死荒野,他不声不响找到战御刚,自切小指立下重誓,战御刚才让他认祖归宗。十六年来,他沉默寡言地生存在这复杂的大院中,很少出现在家人的面前,直到战凌死后,战御刚才想到了这个儿子的存在。 休泊重新点起烟,白雾缭绕中,他无声地笑了。 他等待著,等待著一种全新的体验,没人猜得到,他为什么要深陷这迷潭。 也许只是好玩而已。 一个看起来最玩世不恭的猎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地玩转游戏,他其实挺喜欢的。 “奶奶”少女紧张地咬著鲜红的小嘴,粗黑的辫直垂至腰,白皙的小脸清楚地印写著不安。 随在少女身边的嬷嬷抱著书包,亲切地拍打著她身上的杂尘,“小姐可回来了,在学校里有没人敢欺负我们的大小姐呀?若有,只管告诉嬷嬷,嬷嬷拼了老命也要打得她满地找牙!” 少女腼腆地笑笑,害羞的眼睛有著最澄净的黑色。 上座的战夫人皱紧眉头,这样弱小的生命要怎么生存在这家族中? 嬷嬷察言观色,知道老夫人心里不如意。她看著小姐长到16岁,很心疼这个单纯可怜的孩子。 嬷嬷拉著小溪的手,笑著说:“好了,好了,跑了这么长的路,一定很累了,嬷嬷带你回去洗洗先睡个觉,把精神调整调整。小姐可要过一个有意义的暑假呀!” 小溪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揪紧了嬷嬷的后襟,拼命点著小头颅。 战老夫人看见此景,只能叹气,挥挥手也只能作罢。 看著小溪离去的身影,她的担忧又多一层。 战凌是她亲出,如今却壮年早逝,七个女儿中虽有四个是自己的骨肉,可加起来的力量也抵不过一个战四,这再隔一代,就只剩下一个小溪。 偏偏她又是个女娃,最糟糕的是,她脑袋不大好使。 战凌是个严酷拘谨的人,并不是很注重女色。小溪的母亲范德贤是个酒女,战凌是怎么认识她的,谁也不知道。或许应了老话,再如何英雄的人都有个克星,战凌偏偏过不了一个酒女的槛。小溪是老大唯一留下的血脉,当年那酒女挟卷了大量钱财跟著一个小白脸跑了,战凌硬是压下了老爷子发下的格杀令,一个人顶下了一切。 范德贤出走后才知道自己怀了身孕,只顾著逃命,孩子没有拿掉。小溪的出生,无疑给她带来了更多的麻烦,情夫本就是没有担当的,很快的,钱财就被一挥而空。范德贤硬著头皮出山,凭靠著妖娆风情,自然网罗了一干裙下臣。小情夫本事没有,脾气倒蛮大,跟她的一个金主大打出手,重伤住院。此时此刻,爱情在范德贤的生命里就成了玩笑,她抛弃了情夫,再次开始自己的交际花生涯。小溪也注定了要在一种缺少母爱的环境中成长。 小溪从小就很安静,在学校里被别人欺负,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母亲绝对不能忍耐她的一切,母亲忽视她,这让她难过又自卑。更让她害怕的是,母亲有时候会带回来一些可怕的叔叔,那些男人的眼睛里有某种邪恶的东西,小溪不能向任何人求助,她只能在自己的内心中恐惧! 第二章 这恐惧不断地蒸腾,小溪幼小的灵魂不安地惊骇著,她不知道未来等著她的究竟是什么。 终于有一天,事情发生了。 那一天,小溪独自在家,母亲或许就快回来了。小溪吃完饭,默默地在小桌上做作业。有人敲门,小溪以为是母亲,开了门才知道是母亲以前的情人。 小溪是知道这个人的,他和母亲共同生活了很多年,母亲让她叫他小爸。后来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他从她们的生活中消失了。 小溪见到他,仍叫了声小爸。 那男人答应著,推门近来。 他很苍白,脑袋耷拉著,小溪有点可怜他,她隐约知道他的可怜,她端了杯茶给他。 “你妈呢?”他的声音有气无力。 “出去了!”小溪轻轻地说。 “哼哼,又去风骚了?不到凌晨是不会回来吧?”男人的眼睛里有凶狠。一闪而逝。 小溪的心也跟著抖了一下,“不是,妈妈很快就回来了。” 小溪没有说假话,今天楼下的阿廖婶叫妈妈打牌,妈妈说了早些回来。 “回来?你相信那个婊子的话?”男人突兀地抬头,斜著眼睛盯著软弱苍白的小溪。 “别,别这样说我妈妈,她说了回……” “你闭嘴”男人把陶瓷茶杯重重地放到桌上,颤抖著站起身,他细瘦长长的手掌紧紧地掐住小溪羸弱的肩头,“你懂个屁,一个放荡的老婊子生的小杂种,你有什么资格顶老子的话?” 那双病了太长时间的眼睛里有短暂的疯狂。触目惊心。 小溪看见了,直觉便要挣扎。 男人费尽力气制止小溪的挣扎,“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我冒著死的危险和那婊子私奔,她留给我的是什么?她不顾我的死活,把我丢在医院里,和别的男人去风流快活?好,好,老子今天先奸了她女儿,再杀了她。最后一把火,统统烧死,去死吧,都给我去死吧。” 老管家江叔拱手站在屋口,沉默地看了战夫人半晌才轻咳一声打断她的沉思:“夫人,收租的人回来了!” 战夫人回了神,眼神中划过了些什么,但她很快地站起身,说道:“走吧!” 一个佝偻的老管家伴著一个高贵的妇人离去,平静中又似乎有些诡异。 小溪在走廊上遭遇了休泊。她最小的叔叔。 她最怕他,很怕,连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她怕他的眼睛,深远地可以把她的灵魂吸引出来。 她更怕他眼中的鄙夷,她知道自己的。一直都是这样地愚笨,因为轻微的脑衰,她在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结巴,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看见叔叔眼中流露的不耐烦。她总努力著想要在他面前表现到最好,可是事与愿违,叔叔往往不耐烦就一声不响地离开。久而久之,她在他面前越来越沉默,甚至到了一看见他就怕的地步。 休泊停下了脚步,他深沉地看她。她不自禁地颤抖。 嬷嬷陪声笑,“少爷,你出去吗?” 休泊不置可否地一径深沉。 小溪轻轻蠕动著小嘴,可怜巴巴地叫了声叔叔。 休泊一脸厌烦,“我不是你叔叔!” 小溪像是被霜打了一样,眼泪在大眼睛里不停地打转。 “少爷,这是怎么说的,小姐到底是……”嬷嬷搂著小溪,无奈地看著休泊转身离去。 哎,小姐已经够可怜的了,没了爸爸,又摊上那样一个妈,终于有个托身的地方,偏又是多事之秋。姑姑们自顾不暇,叔叔又阴阳怪气。 “好了,我的好小姐,咱不哭,小叔叔就这么坏,我们不哭,上楼去休息!” 嬷嬷哄著小溪上了楼。 休泊几乎失控。 他隐没在大沙发里,厚重的窗帘隐去了大片的阳光,他任凭烟雾缭绕,力图压下身体中的猛兽。他看见她就失控,这多么不寻常!这世界没有哪个女人和他有这样深的牵扯了!他们身体里流著相同的血,他是她的叔叔?她是他的侄女? 鲜艳的嘴唇,纯洁的大眼睛,长长的黑黑的麻花辨,呵,他的小侄女,承认吧,战休泊,她是你心目中的小小天使,一个绝对独立于其他女人存在的小小天使,一个会让你连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小恶魔,一个由自身延续而出的小东西! 他不去深究什么,怕想得太深,他会失控。 他还不想伤害到他的小女孩,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需要她,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了。 他就站在这个房间的大窗子前,隐在厚重的窗帘后,静静地穿过火红的木棉花,目光经过了几千几亿光年,最后停留在她单稚的粉红脸庞上。 他累了,不想再移动。 他开始体验她的温度,开始贪恋她的温暖,开始体味那禁忌的魔魅。他不管谁在堕落,不管谁把谁出卖给了魔鬼,总之,他坠落了。他不要孤独,他邀请她参加这盛筵。 一场伟大的豪华的没有尽头的盛筵。 小溪睡了,翕合的小鼻头颇可怜地动著。 她究竟在和这个世界挣什么?一口氧气?一个存活的角落?甚至只是一点卑微的阳光。 休泊轻划著她粉嫩的颊,他吮吸她的唇。依恋而温暖。 他们那么相似,只是用两个终极在表达著自己的意识。是的,要么全无,要么绝对,不要中间或妥协。 深蓝与魔鬼之间,是我在。我不会抛弃你,就像不会抛弃这缠绵的血脉! 小溪睡得很不安稳,她又做梦了。那个可怕的梦魇,终生难逃。 一双无处不在的干瘦的手,追赶著她,笼罩著她,小溪拼命地挣扎著。那双肮脏的手,揪扯著她单薄的衣裳,小溪骇怕地踢打著,她好怕,真的好怕。这世界究竟是怎么了呢? 男人的鼻腔里喷出浓重的臭气,小溪感到恶心,她瘦小的身子扭曲著,喉管梗塞著,胃不停地翻绞,谁,谁来救救她? “老子干了你,老子干了你……”男人不停呓语,奋力应付小溪无所不在的攻击。 小溪的脑袋里一片朦胧,她只知道要不停地踹,不停地踹,胃翻滚著,扭绞著,这一刻,如身处地狱! “干”男人捂著下体颓在一旁,小溪趁机爬出,瑟缩在角落里。 害怕的泪水已经笼罩了脸庞,粉嫩的小脸上一片青紫。 男人顾不得被踹的下体,一把揪起小溪,狠狠得甩了她几个耳光。 他一边咒骂著,一边抖缩地撕扯小溪的衣服,小溪的眼前已是一片漆黑,嘴腔里有腐酸的味道,当男人俯下身来,想一逞兽欲时,小溪再也控制不住地呕吐出来。 男人鬼叫一声,恶心不已,连忙跳开。 小溪颤抖的手摸到了床下长而锋利的刀,那是妈妈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的。 她好怕,好怕。 男人发了狠,抡起桌上的木盒狠狠地砸向小溪的头,小溪懵了一下,一瞬间的空白让她反射性地做了动作,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她飞快抽出了刀,插进了男人猥亵的身体。 她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只感觉到温热的液体四处飞散,温暖的像盛开的血色樱花,点点爆放在她模糊的天地里。 好温暖呵,温暖! 长长的静寂,久到几乎可以忘记一个世纪,她幼小残破的身体就这么被温暖包围著。 头上剧烈的疼痛带离了她的灵魂,越飘越远,直到她的世界毫无声息。 还有谁,还有谁能来保护她呢? 好痛,好痛…… 小溪惊醒了,汗水从粉嫩的额上滑落。黑暗中有一种深刻的存在,她感觉到了。 她拖抱著被单,从床上爬了下来,小步奔到黑暗中敞开的怀中,她像小猫咪一样满足地叹息。 有力的双臂紧紧地扣住她柔软的腰肢,冰凉薄软的唇偎在她潮湿的额头,轻轻地舔溺。小溪用尽了力气抱紧男人窄劲的腰,小脸深深埋在他宽阔的胸膛中。 暗深的夜,微微留出细缝的窗子,有风从窗外来,拂动雪白的窗帘,紧密拥抱的两个人像是完整的一个圆,互相切合著,靠在心脏的位置,是天堂的声音在歌唱。 这世界天地仿若就剩了这仅有的两个人,她仰著他的鼻息,他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互相无语地安慰著,舔舐著彼此身上的伤口。 今天是战家的家族聚会,大家照例按次序坐了几大桌。客厅中的气氛不是热闹活络,每个人都各自怀著心思,即使相互寒暄的人也不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族老长辈门自然是上座,最老的是已经一百一十七的九叔公,最小的也不过是才足月的小小奶娃。战家嫡系在主桌,战夫人是上座,右手过去是休泊、小溪,空著的位子由战家的几个高级干部补上。 左手是七个女儿,第四位就是以残酷狡诈著称的战四小姐,她有著一张娇艳的鹅蛋脸,挑高的细眉,泛著诱惑的桃花眼让她看起来充其量不过是个靠著美色在战家混日子的大小姐。 实则不然。 战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重用的人除了大儿子战凌,再来就是战四。 如果不知战四底细的人招惹了这毒蛇妇,下场绝不是一个“惨”字了得。 战四十八岁的时候便开始独立出任务,曾经和泰国的最大毒枭打交道,不想对方想吃“霸王餐”,货钱全要。战四中了埋伏,她的手下全部毙命,战四失踪。 消息传到老爷子的耳中,战御刚不知是毫无亲情可言,还是太相信战四的能力,只淡淡挥退了手下,便交代战凌先处理一些后续的事情,等战四回来再计议。 战四果然回来,狠狠睡了三天三夜后,便重赴泰国。半个月后她带回了毒枭的项上人头。战四卧室中最美丽阴怖的装饰便是那泡在药水中的毒枭的脸,狰狞扭曲,显示著死前所受到的残无人道的虐待。 是的,在战家,斗的就是狠,独独狠并不足以自保,城府之内的帷幄更能决定一个人地位的高低。战家百年来的家训犹在古老的家族中屹立不倒,没有能力的人纵使是最尊贵的正族子孙,十几岁的外族毛娃都可侮辱。 所以,这大厅中的人都不是普通角色。个人披著个人的伪装,眼角凝著不同的心思,是的,向上爬,一直爬到族长的位置。 只除了———范溪! 小溪很不喜欢这样的家族聚会,可不得不忍受,她乖乖地低著小脑袋,只假装著对食物很有兴趣的样子。可不过多久,就发现桌上的气氛凝重。几乎没人动筷,小手握著筷子才伸出了视线的一半,便没胆地缩了回来。 她惴惴不安地观察左右,叔叔侧著头,只盯著手中的忽明忽灭的烟头沉思,姑姑们全都一脸漠然。四姑姑仍是一贯的嫌恶目光,她瑟缩了下。赶紧孬种地收回视线。奶奶的脸上也是她看也看不懂的表情。 小溪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便是逃到自己的房间里,用棉被把自己紧紧包裹起来,抱著牙牙就好。 战休泊突然冷冷地笑出声来,那冰冷直刺人骨。 大厅一时陷入死寂。 战夫人直接皱起了眉头,她不发问,只遥遥敬了叔公族老们一杯酒,她并不喝,只撒在地上,算是代替了死去的丈夫。 第三章 这下来,便是轮番的互敬,从小辈的开始,二十几个十来岁的少年被管家老江领著,跪在叔公们的面前,九叔公照例给了准备好的红包。把其中最优秀的阿爵叫到身前。叔公脸上全是笑,他精神很好,摸著阿爵的头说些鼓励的话。 小溪看著,吐了吐小舌头,那个孩子每次都被叫到叔公面前。脸蛋冷的像冰,好象某人哦! 小溪偷偷看了看身边的叔叔,不料却被休泊逮个正著。他肆无忌惮地看她,眼中的深意让迟钝的小溪感到害怕。 小溪低垂著头,几乎都要把红红的小脸埋到了膝上,心里漾著连自己都不知的情怀。 过了很久很久,小溪觉得自己的脖子都快撑断了的时候,大厅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暴乱。 小溪讶异地抬头,只见七叔家不知道第几个儿子,手中握著枪。直指九公的脑袋,他的眼神疯狂,动作暴乱,显然是铤而走险。 他叫嚣著,疯狂的目光直接投到战夫人身上。 “你们这些老家伙,现在战家很危险你们知不知道?大哥一死,黑白两道蠢蠢欲动,大伯一死,政商关系全部垮台,战家的死敌正秘密联合警方的势力,打算彻底断了战家的退路,你们还有心情在这开亲友会?” “小十七,那你看我们战家现下最该做的是什么呢?” 九叔公自若地端过上好的碧螺春品茗,仿佛脑袋上的枪不过是小孩子的玩具。 一时间,大厅中暗波涌动,四面八方都是蠢蠢欲动的野心。 七叔一见儿子造反,忙站出呵斥:“十七,你反了?你是不是连你老子的命都一起要了去?” “我受够了,受够了?凭什么我要低那个野种一等?战家不是向来最看中血统的吗?九叔公,你到是说,为什么大娘还要霸著族长的位不放?” 十七直指战休泊,眼里的不甘和挑衅意味深浓。 随著大家视线的转移,小溪开始不安起来。 她就坐在小叔叔的旁边,此时大厅中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著他们这个方向,小溪很想走开,但她不敢,隐隐的,她知道这似乎和她也是有关系的。 承受著所有置疑的视线,战休泊仍是一派悠闲,他轻弹烟灰,唇角讥诮的笑未达眼底。眸中一片冷然,小溪看的清楚,心中莫名地打个颤。 “十七,你太放肆,如果还念著你大伯和大哥的旧情,就该尊重我这个大娘。休泊是你大伯唯一的儿子,小溪是你大哥的女儿,他们这个位子坐的正!” 战夫人是护短,大家都了然,但这短她护得不是心甘情愿。 “十七不服,这大厅中没一个人是服的,大伯百日之后,族长要重选!” 十七叫嚣著,大厅中开始有人窃窃私语。 一个小小的十七之所以这么敢,就是知道大家的心思。 总要有这么个牺牲品,第一个跳出来,七叔眼中闪过一丝狡诈,他的这个儿子本来就是个愚蠢的,经不得一丝的挑拨。 “是呀,大娘是该给个交代!”不知是谁小小地附和了一声,原来的窃窃私语开始明目张胆起来。 战休泊站了起来,挑起的眼角让人不安,那表情诡异又森然。 他是个孽障,所有的人都知道,战老爷子或许就是他弄死的。一个屹立于黑业几十年不倒的战老爷子,是个十分完美的黑道暴徒,当智慧与残忍并存的时候,他就从众多兄弟中站了出来,没有人不怕他,他是个没有弱点的人。 可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黑道巨擘,毁在眼前这个野种的手里,或许是臆测,或许是子虚乌有的谣传,可战御刚是死了,死得不明不白。 十七拿著枪的手有些抖,他没有办法忽视那个人的威胁,那具身体不用说话,那份行于外的诡异气势就可以让他的心直发毛。 休泊竖起小指,一只纯金的套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刺著十七的眼。 “十七,如果你有这个本事杀了九公,没人奈何得了你,族长的位子就是你的了!”他何尝不知道,这是登上族长宝座的最有利途径,可这也意味著在未来直到死他都要受到族人的狙杀。战家历史上不是没出现过这样投机取巧的暴徒,下场只有一个字―――死! 休泊轻邪地笑了,“你怕了?杀了九叔公,族长的位子轻易就落在了你的手里。可所有的族人都可以挑战你,你怕了是不?” 他的唇是鲜红的,连话都轻柔地过分。偏偏那轻柔的话从他鲜红薄软的唇中吐出来,字字都仿若带著血腥,一种兴奋的,不知道结局的恐慌血腥。 十七哪里经得挑拨,他更紧地握住枪,狠狠抵著九叔公的太阳穴,额上滑下大滴的汗。 “十七,九叔公这么大的年纪也活够了,你说的都对,战家看来是要没落了,九叔公也不想看著这么大的家业就这么跨了,九叔公不想去了地府都无颜面对战家祖先,你就解脱了九叔公吧!” 九叔公安详地闭上眼,似乎准备好了要去阴曹。 十七为难了,猪肝色的脸上汗水直下。 全族的人都是一付看好戏的脸孔,这十七首先做了炮灰,虽然大家想的是一个心思,都想扳倒战氏嫡系,可战休泊的势力究竟在哪里,不知道的话最好小心点,别自踩地雷。 休泊很闲,他没一处地方看起来是认真的,只闲闲盯著十七,十七松动了,突然觉得一切都太可怕,他无助地向后看,看向父亲,看向自己阴沈的兄长们。 战休泊眯起眸,心底已经明白是谁在作乱,他轻轻点头,毫不关己地转身离去。 “战休泊,你给我站住,你今天一定要给大家一个交代,你听见没有,站住,站住————-” 十七执枪的手突然转向,屋子里起了不小的惊呼。 枪头直指战休泊,十七血红著眼睛,拼了命似的。 战休泊转过身来,一步一步走进十七。 十七的手抖著,抖到几乎握不住枪。 战休泊走到十七的身前,握住他的手,替他拉起了保险,然后神情自若地退后,他大张双臂,做出欢迎的姿势。那笑在微挑起的嘴角蔓延,眸底一片死寂。 剑拔弩张,局势绷得像弦上箭。 十七扭曲著脸,手更行颤抖,“战休泊,别怪我,你别怪我……” 枪响了,十七和战休泊对视著,十七瞠圆了眼,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十七低下头,看著自己胸前被子弹打穿的血窟窿,子弹是从后面穿过来的,十七还没来得及转过头看仔细,便“碰”的一声倒了地。 从九叔公后面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面无表情的脸,尚嫌稚嫩的双手握著一柄仍冒著烟的枪。 休泊轻轻地向现身的阿爵点了点头。身行立整,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拔出手枪,向七叔一桌扫射,一片哀号过后,七叔的儿子们无一幸免。 七叔惊呆了,动都未敢动,不敢置信地死盯著战休泊,“你,你……” 休泊抿起鲜红的唇,舌尖轻轻滑出:“老匹夫!” 七叔看著那仿若毒蛇吐信的薄唇,鲜红地邪恶,耳边的枪响引起一阵耳鸣,那抹惑人的鲜红成了他在人间看到的最后一抹色彩,然后大量的温血从额中央的黑洞汩汩流出,覆盖了眼帘,覆盖了七叔的生命,他成了最后一个倒下的人。 整个客厅都笼罩在血腥中,七叔家的女人尖叫著缩成一团,没人敢上前看看自己死去的亲人。 大家都被战休泊脸上的噬血震慑住了,九叔公脸色漠然,看不出心思。战夫人微微抖动嘴角,撇过脸去,战四冷笑地撇撇唇,自顾吸起香烟。 小溪早被嬷嬷拥进了肥厚的怀里,圆润的眼珠里全是骇怕,想看又不敢看。小手紧紧纠著嬷嬷粗厚的掌,仍塞紧了耳朵。 战休泊打了个响指,沉默寡言的江管家领了人进来收拾残局。 战休泊把枪重重放在桌上,一把上好的美丽的杀人工具。就在刚才它射出的子弹毁灭了一个家庭中的所有壮丁。 “江叔,把七叔家的眷属全送走。”战休泊转向那群紧紧依靠在一起的女人们,“能否生存是你们的事情,活的下来就养好你们的孩子,尽管来向我复仇!” “有谁还想向战氏嫡族挑衅,尽管来,欢迎!” 他的眼中可不是欢迎的意思,摆明了来人不得善终的下场。 九叔公在心中叹了口气,知道战休泊全面夺权的局面俨然形成,他杀人是用智慧和气势在杀,不是用手。是个比父亲更狠厉的角色,但愿他对于战家来说,是个转机。 小溪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无法忍受这样的血腥,脑袋运转地越来越慢,心冷于他的残忍,可也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说话的立场,她看著他的背影,那背影让她陌生地害怕。 叔叔,叔叔……心都痛得揪起。 战休泊深深地看向她,眼底有一丝光芒闪过。 小溪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推开嬷嬷温暖的怀抱,在他的视线下跑出客厅。 战休泊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衣角被人扯了一下,他看向下面那张昂起的早熟小脸,是阿爵。 那小脸上再没有了冷漠,他小小声地问,“泊叔,可以接回妹妹了吗?” 休泊轻点头,“你让老江带你去吧,以后你们两个就住在七叔那,佣人想换就换,随你的意!” 阿爵重重点了点头,眼底一片欣喜。 阿爵是十叔的孙子,十叔家势向来不旺,十叔夫妇早逝,阿爵的父亲又是个软弱的人,受尽家人欺辱,阿爵的母亲漂亮而软弱,被七叔的三儿子看上,玩弄后被抛弃,羞辱地投井而亡。父亲受不了这个打击,抑郁而终。阿爵被远亲收养,后来远亲也过世了,只留下一个远亲的妹妹与他做伴。 阿爵死活不情愿地被接了回来,一个孤儿在战氏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大家族生存本来就不易,更何况身上还背负著冤仇。阿爵被逼迫著成长,被逼迫著拿第一。 人生对于小小的阿爵来说就像是一个深深的黑洞,除了妹妹甜美的笑靥,可就是这人生中唯一的美意也被世事所剥夺,他不甘。 就在这个时候,战休泊找上了他,战休泊允诺他一切他所希望的,但他要付出的代价是,必须忠心于他。可以把生命中最甜美的甘泉带回到身边,就算是把灵魂卖给魔鬼他也甘愿! 于是男人的大掌和男孩的小掌拍在了一起,允诺要打下一个新的战家的世纪。 他们的世纪! 为了各自的心思,为了各自的女人! 七叔家的风波过去了,在战老爷子百日的时候,战休泊坐上了族长的位子。 这位子坐得仍不安稳,休泊知道。七叔的事情只是他隐藏势力的一小部分显露,更大的还在后头。 这十几年的沉默并不代表著他真的没有夺权的实力,他有野心,是个力求完美的男人。 身在战家,等于掉进了一个魔窟,即使母亲曾那么执著地带他逃离,可是命运是作弄人的上帝。 那个雨天,上帝就已经不再存在了。 若说他是只黑羊,那最该怪罪的就是命运。 休泊揉揉脖子,陷入沙发内。 记忆在黑暗中延宕,少年血红著眼睛捧起母亲残破的身体,他亲生的妈,竟被凌辱至斯。心中的悲愤和苍凉让他对整个世界灰心。 他声声叫著「妈“,声声泣诉著血亲的惨然。 第四章 母亲面色苍白,她不停抚著儿子的脸,奄奄一息,“休泊,休泊,妈妈对不起你”母亲剧烈地喘息,“妈妈好想带著你住进一间好的房子里,好想给你一个温暖的家,好想让你去上学,好想好想……” “妈……”休泊哑然。 “休泊,那是你爸爸派的人,他不放过我,听妈妈的话,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不祥的地方,原谅妈妈的懦弱,不能带著你远走高飞,妈妈好想好好爱你呵…… “妈妈对你不好,但听妈的话,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母亲难受地抓紧了休泊的手,休泊心惊,“妈,我带你去看医生,妈,妈,你撑著点,……” 母亲眼睛里盛著千言万语,她使尽了最后的力气凌厉地让休泊发誓:“休泊,离开这里,听见没有?我不允许你回到战家,向我发誓,否则妈妈做鬼也不会甘心呐!” 休泊流泪了,那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流泪。 他颓下头,泪水滑进了母亲的眼里,母亲满意地笑了,松了手指,吐净了最后一口气。 “妈……”休泊悲吼著。 战休泊没有听母亲的话,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胸中只有沉甸甸的两个字“复仇!” 为了复仇他踏进这血债累累的深院,在权利和欲 望中挣扎,自切的小指上丑陋的疤时时刻刻不在提醒著他所背负的血海深仇。 那根纯金的指套,是他心中永远无法臣服的孽障! 唇挑起笑,他十几年的精心都在这一刻得到回报,他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心底有个空洞,就在他问著自己的时候,越来越大,让他轻轻地叹息。 门边有轻微的响动,战休泊警觉地睁开眸。 是小溪! 他永远的小公主! 裹著雪白睡衣的小溪,身边伴著一只巨大的宠物。 小溪摸摸牙牙的头,那是一只黑色的豹。它懒洋洋地任小主人摸,有灵性的眼睛却睇向真正的主人。 “又睡不著吗?”休泊没站起身,他等待著她的小天使。 小溪没有动,她湿润的大眼睛明显地红肿,“我,我把牙牙还给你,以后,以后我,再,再也不打搅你了。叔叔,我……” “说了别叫我叔叔,你听不懂吗?”战休泊向来喜怒不行于色,这次他却真的发火了。 小溪被吓得立刻闭紧了嘴巴,嘴角委屈地下垂。 战休泊站起身,刚才的怒气一瞬便消失,冷漠写满了双眼。他一步步向小溪走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再重新说一遍……” 口气阴柔地过分,让小溪不由自主地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叔叔要这样看著她呢?那深黑的眼眸写满了不甘和冷漠,他变得不再是午夜梦回时那个温暖的叔叔。 叔叔对她的态度一直是令人费解的,在众人面前,他对她很冷漠,甚至不惜当著众人的面给她脸色看,可一旦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就变成了天下间最好的叔叔,让小溪无依无靠的心温暖。 “我,我……”小溪害怕地后退,嗫嚅著,她不敢说,她怕他森然的脸。 “我告诉过你,我不是你叔叔。我绝对不承认你是战家的孩子,你姓范,你的名字叫范溪,给我记清楚,一刻都不许忘记!” 小溪只看见微弱的灯光下叔叔泛著冷光的白牙在鲜红的唇中闪烁,字字珠玑,字字透力,像是魔音穿脑,在心底泛起不小的波涛。 小溪的脸刷地雪白,叔叔,叔叔好残忍!“为什么——为什么——,我是小溪啊,我是爸爸的女儿啊,叔叔为什么不承认我?为什么?” 难道她注定了要被所有的人抛弃嘛?妈妈嫌弃她在家里杀了人,嫌弃她脑袋受伤后变得缓慢的言行,千方百记地把她送回战家。 她和爸爸分离了那么长时间,她好渴望爸爸能够给她爱。 妈妈说过的,爸爸的家有爷爷,奶奶,姑姑,叔叔,还有很多很多的亲戚都住在一起。 小溪擦净了小脸上的泪水,小包袱款了款,就来到了爸爸的家。 可是不用多久,她就知道妈妈是骗她的,而骗她的背后就是另一个让她伤透心的事实,妈妈急于撇开她,急于撇开她这个不讨喜的孩子。 爸爸常常叫她去书房,十二岁的小溪整个下午就静静地坐在爸爸的眼前,爸爸并不说话,只看著她,透过她不知道在看著什么。 小溪由开始的惴惴不安,到最后的无奈。 她再怎样迟钝,也知道爸爸看的不是她,是妈妈吧,她心酸于爸爸的沉默和痴心,可是她知道自己没什么能力去改变大人的世界。 爷爷和奶奶是并不轻易露脸的,他们就像是天上最遥远的星星,永远坐在高高的位子上,俯视著小溪。小溪羡慕著家里的小狗,家家被狗爷爷带著,爷爷到哪,它就屁颠屁颠地跟到哪,爷爷老了,常常趴在老屋子的檐下晒太阳,家家就绕著爷爷打圈,累了就窝在爷爷的肚子下。 她每每看见家家和爷爷在晒太阳,都会怔愣著呆看一个下午。 她小小的心思,只要有爱的人便看的出来,嬷嬷是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嬷嬷开始并不是这样的,嬷嬷很忠心,跟著奶奶半辈子了,自然最护著奶奶的孩子,嬷嬷很讨厌妈妈,所以连带著也不喜欢小溪。可嬷嬷看著孩子眼中流露的渴望和爱,心软了。 小溪有了嬷嬷的爱,好快乐。 姑姑们的漠视,小溪不在意了。有嬷嬷就好,还有爸爸,小溪私心地把沉默寡言又严肃的爸爸也囊括进自己的小世界,爸爸虽然不说,可小溪坚信爸爸是爱自己的。 小溪刚来到战家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家里有一个禁忌,那就是隐没在黑暗中,像影子一样存在的小叔叔。 小溪从来没有见过叔叔,据说那是爷爷的私生子,每每有族人说起,都低著声音说他是战家的孽障,妖魔鬼怪般的人物。 小溪听多了,好奇之余便多了同情和怜惜。 那以后没有多久她就见到小叔叔了,而那画面让她永生难忘。 十二岁的小溪来到战家半年后,渐渐适应了战家的生活方式.爷爷没让她认祖归宗,能留下来,除了嬷嬷的力保,爸爸一定也做了努力。嬷嬷商量著要送她去市里的贵族学校念书,小溪憧憬又害怕著。 战家有自己的私人学校,可嬷嬷说家里的学校根本不适合小溪去上,小溪问嬷嬷为什么不适合自己,嬷嬷说,小溪的反应慢,又落了不少功课,应该去外面和更多的小朋友交朋友。 后来小溪才知道,战家的私人学校根本不是一般战家孩子都能上的,那是个小型的训练基地,战家的孩子和高级干部全要在那里受到严格的训练,说那是一个专出恶魔的杀人工厂一点也不为过。 这一天,小溪陪了家家一段时间,看著它和狗爷爷相依相偎,看饱了,小溪便向自己的小窝挪去。 战家是个大族群,占地面积很广,全族以家为单位,分散而居。有两个总的建筑群,一处是古老悠久的祖宅,多是旧式的飞檐雕栋,日据时留下的房子和欧式的两层洋楼,有的甚至还有间隐蔽的小阁楼。入住的是战家的嫡系和族老们。 另一处则是钢筋铁架的高级建筑群,则是战家外系和高级干部居住。 小溪住的正是一栋洋楼,爸爸住在主屋,她由嬷嬷陪著,住在右翼。地方清净,小溪很喜欢。 在洋楼不远处的草坪小溪看见了父亲。 战凌正一脸严肃地和几个男人在商量著什么,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 很少看见父亲会出现在自己的小楼前,小溪心里一喜,可是当大眼转向战凌的手时,小溪的眼中有了一丝恐惧。 战凌手中拿著粗重的铁链,他看向小溪,复杂的情绪顿起。不想让女儿过多地看见自己本来的真实面目,于是挥退了弟兄.“小溪,以后好好呆在屋子里,不许到处乱跑。” 战凌学不来温情,他和女儿分离了这么多年,做了三十几年的冷血暴徒,在父亲的铁血教育下,他根本无法体会亲情,不知道如何对待这个女儿。 小溪无助地揪著麻花辫,牙齿把下唇咬得死紧。多么渴望父亲的爱呵,可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父亲从眼前走开。 沮丧仍在心底,小溪心不在焉地爬上楼,根本没有注意卧室的门是虚掩的。 小溪倒在柔软的床上,心思还没从父亲的身上转过来。 浴室里传出声响,小溪以为是嬷嬷。她打开浴室的门,怔住了。 野兽!小溪在心中惊叫。 浴室里到处都是血,男人背靠墙壁,莲蓬头被打开,水顺著苍白的脸滑下,他面无表情地看著呆住的小溪。黑玉般的眸里残存著几丝血红。 他似乎全身都受伤了,血很浓,即使被水冲刷过,也依然可见那深重的红。 男人的皮肤很白,那种白不是天生的,像是长时间不接触阳光所致。黑色的衬衫,黑色的仔裤,衬托出他异样的白。 他深冷的眸被脸色的苍白映出清冽的光,仿佛可以伤人于无情。 小溪完全怔住了,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尖叫?然后招引来战家的人?那他的下场一定很惨,她不要。 救他吗?小溪再次看向男人的伤口,血仍未熄。他为什么不按住伤口呢? 休泊再次看到了她,战凌的私生女。 小小的身上穿著雪白的洋装,清秀的脸,嘴唇那抹鲜红最是吸引人。两根黑黑长长的麻花辨,大大的眼睛一点心事都藏不住,她怕他却又想救他! 她救得了他吗?救得了吗? 战休泊嗤之以鼻,他向她伸出巨大的掌,“过来。” 小溪怔愣住了,看著他坚持的脸,那份流于身体之外的气质迷惑了她。 小溪咬咬嘴唇,小步地挪过去,“你,是,谁?” 小溪一字一顿,说话仍有些吃力,是那次事故的后遗症。 战休泊的大手握住了小溪的手,紧紧的。 她抬眸,觉得颤抖,他开口,鲜红的唇撇开一抹笑,是那种冷到骨子里的笑,“战休泊!” “叔叔!”小溪惊呼。 他几乎要把她的掌捏断了,脸上是凶狠:“我不是你叔叔,你没资格叫我叔叔!” 小溪受伤了,满满的伤害几乎溢出漾著水光的眼眸。 战休泊视若无睹,就在那一刻,他从冷漠中跳闸,眼睛染上妖红。他开始急促呼吸,伤口的鲜血大量涌出,混著莲蓬头的水,四处流窜。 眼睛狂乱地直盯著小溪,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小溪害怕极了,手已经痛得麻木,看著眼前显然陷入某种情景而无法自拔的男人,小溪开始退缩。 战休泊觉察出了小溪的害怕,他努力控制自己。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把她推到门外,“去,去把战凌带过来。” 他的脸痛苦地扭曲在一起。 小溪仍有些犹豫,休泊猛地把她推倒在地上,怒吼著,“快去!” 他重重关上浴室的门,小溪只听见里面传来巨大的响声和叔叔痛苦压抑的吼声。 小溪风也似地跑了出去,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酸了。 小溪边哭边跑地带著战凌和几个战家的男人来到浴室门前,战凌有几分肃重和紧张,他拔出枪,把手中的链子扔给其中一个男人,他做手势让小溪离远点,然后向同伴门点点头。 第五章 小溪没有走得太远,她看得清一切。看见爸爸拔出了枪,她的心都跟著提到喉咙口。心里怪异的感觉更加明显,她紧张地观察著眼前的一切。 几个男人做好了包抄的姿势,一个男人首先踹门而入。 门开了,战休泊本是面墙而立的身体立转,眼睛血红著,没有一丝情感,潮湿的发甩出一片血水,他凶狠地笑。 小溪看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只觉得小叔叔是在对她笑,那笑野蛮地没有一丝温暖,可以让她的心冻结。 首先踹门而入的男人立刻动作起来,握起的右拳就要击上休泊胸膛上的伤口,他硬是顶了下来,修长的双臂却鬼使神差般地绕到敌人的脑后,掐住了男人的脖子,臂膀上的肌肉奋起,“喀嚓”一声,男人歪下了脑袋。休泊猛地把尸体扔向其中一个围攻他的男人,趁男人被迫接住尸体之际,休泊举起身旁一把木椅,重重砸向男人。煞时,断裂的木头横飞,有几块甚至没入休泊的脸上,很快沁出大量的血。 战休泊再次站起身,歪歪脖筋,骨头“碴碴”作响,血缠绕著他,狭小的空间里翻涌著血臭,他高抬起脸,陶醉般眯眼细嗅。 “该死的,战休泊,你给我醒醒,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快点给我醒过来!” 战凌举起枪:“再不醒过来,休怪我不顾兄弟之情!” 战休泊猛地张开眼睛,薄薄的唇角似笑非笑。 “战凌,只要你敢,就来吧!”战休泊狂妄地笑。 他是个完美的杀人机器,战家最棘手的任务全部由他执行,只是,这杀人机器有个巨大的弊端,一旦战休泊杀人杀到眼红,他就会失去控制,哪怕是战家人,他都照杀不误。 这个人根本就是个孽障,杀起人来六亲不认的孽障。 今天他出的是个大案子,杀了多少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了,身体上伤痕累累,头脑也开始放任自己。 天知道,如果小溪晚走一步会有何种可怕的结果! 战休泊知道战凌不敢怎么著他,因为战御刚那老头不准,他支撑著自己回到战家,找到最近的一栋楼,没想到却是战凌私生女的房间。 那个一折就会断的十二岁小姑娘! 那鲜红的唇,纯洁的大眼睛,再次见到她,他才知道她是多么地纯洁美丽。 这一次,他没有放任自己,他不想伤害她。没有理由,就是不想而已。 “战休泊,别以为老爷子向著你,我战凌就不敢动你。你不但杀外人,现在连战家的人你都动,孽障!” 战凌这辈子都是完美的,除了范德贤那个女人。可那是命,他认了。但偏偏现在又多出了一个战休泊! 一个不受任何人控制的野兽,只要他想杀人,父亲根本就不会去阻止。 他明白父亲的心思,可他不甘! 战休泊没回话,压抑不下的凶猛怪兽又在身体中作乱,他撕扯出一抹狰狞的笑,异亮的眼睛定定地看向浴室外的某一点。 一个男人看出他的分心,矮下身来,想出其不意地攻击休泊的下盘。休泊吃痛地跪下身体,可那男人也没得意多久,休泊飞快地从腰间拔出刀,见人就砍,男人惊叫著退出身去。 休泊用刀支撑著自己遥遥欲坠的身体,战凌走进他身前,枪顶在他的脑袋上。 休泊一点一点地抬起头,那张野的模样像是刚从地狱中爬起的浴血魔鬼! 战凌的身体遮住了战休泊的半张脸,只剩下一只黑玉般的眸在燃烧,那惊心动魄的美丽让小溪害怕,一种毁灭的美。 两兄弟对峙著,旁边的人死的死,伤的伤。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小溪的心紧窒。 战凌觉得够了,就示意一个男人用铁链捆绑起休泊。 休泊没有动,由著那人动作。当男人把手伸到休泊胸前绕铁琏的时候,他突然双手交叉,卡住男人粗壮的脖子,把他活生生地从背后翻到身前。 战凌及时躲避,男人被重重甩到墙角,电光火石间,枪响了,战休泊冰冷地笑了。 他紧锁住小溪的视线,小溪不由自主被他控制,无力逃脱。 喷出一口鲜血,战休泊缓慢倒下。 这场惊心动魄的兄弟相残也终于拉上了帷幕。 那是小溪第一次见到战休泊的情景,每次想起,都会心摄于他的诡蛮。 风卷窗帘,淡淡的蓝在黑夜中翻滚。月光渗进窗内,照在少女粉白怜人的睡脸上。 男人坐在地上,靠著女孩的床抽烟。 休泊眯起眸,看著窗外的星空,看著温润的月光,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转过脸去,看著小溪倔强著背对他的方式,几不可闻地叹息。 想著小溪稍早在书房中凄厉地哭喊:“为什么——为什么——,我是小溪啊,我是爸爸的女儿啊,叔叔为什么不承认我?为什么?” 那眼底的纯真和绝望,那转身时决绝的姿态,让他的情绪几欲脱缰。 为什么?呵呵,问的好,为什么呢? 休泊吐出一口烟,任烟雾在眼前袅绕,思绪翻飞到从前。 那一次,战凌没有杀他,修养了两个月后,他恢复了身体。 战御刚无法对他的凶残坐视不理,虽然战休泊素来作风如此,可毕竟杀了自家人,这在家族里来说是大不逆。家法处置是免不了,可战御刚深偕这个私生子是个不可多得的杀人工具,留下来利显然大于弊。 所以战休泊自然死不了,伤好后,他要求战御刚让他搬到主屋的右翼,条件是,他尽力控制自己,不再犯狂杀人。 战御刚允了他,左翼住的皆是女眷,本来把战休泊囚在那里就不合适,主屋对于一个私生子来说,是根本不可能踏进的圣殿,右翼是再合适不过。 战凌却不敢马虎,知道父亲做了决定就没有更改的道理,他只得叮嘱嬷嬷多小心,他怕战休泊仍记恨他给他的一枪,他哪里想到战休泊的狼子野心,意不在酒,而只在他鲜花一般的小女儿呢? 小溪压著嗓子细细地咳嗽了几声,拉回了休泊的思绪,捻了烟,他站起身。 俯下身,他看著小溪顿时抖缩的肩膀,怒气袭上心头。 有力的巨掌握住她小小的肩头,逼迫她翻过身来,她倔强著,可仍抵不过他的力气。 月光打在她泪痕交织的脸上,怒气顿消,心疼一股脑儿地蔓延上心头。 鲜红的唇咬著枕巾,无声地抽噎,泪水在白玉般的小脸上纵横交错,她无辜地看著他,像个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小动物,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著,对他的害怕和渴望在眼底无助地纠缠。 战休泊无声地投降了,他把她抱起来,宽广的胸怀包住她整个娇小的身子。 小溪僵了一下,心底还是有小小的脾气。可男人的臂膀太坚持,她挣扎不开,只能软弱地再次回归他的怀抱。 小溪蜷在休泊的怀里,心底响起小小的叹息,那熟悉温暖的清冽味道让她更深地吸了一口气,嘴巴弯起纯真的浅笑,回想起叔叔曾经和自己住在一起的情景。 休泊刚搬进右翼的时候,小溪并不知道。毕竟这小楼中的房间仍是很多的,小溪的生活作息很简单,几乎不出门,只呆在自己的卧室中看看书,等到嬷嬷叫她去吃饭,她才下楼。要不就是去看看小狗家家和它的爷爷。 那一天,天气不是很好,小溪依著靠枕看书,一会儿,风刮了起来,一会儿,雨又下了起来。小溪手中的书渐渐滑下床掉在地上,终于小溪歪著小脑袋,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溪被一声巨响惊醒了。 睁著泛困的眼,小溪开始找寻声音的来源。 “碰”又是一声巨响,小溪抬起了脑袋,狐疑地看著天花板,好象是阁楼。 身上起了层鸡皮疙瘩,身体不受脑袋的控制,小溪向阁楼走去。 阁楼的门虚掩著,剧烈的响声随著小溪的靠近愈加巨大。 他又失控了,战休泊控制不了身体中血液的奔涌翻腾,嗜杀的怒气全往大脑里冲,他随手可拿的东西都被他破坏怠尽。他必须努力克制自己。 他一定要克制自己,他知道的。这情况确实愈演愈烈,纵使战御刚不逼他克制,他也会自行克制的。无法控制自己,这是个巨大的弱点,现在的自己没有拥有弱点的权利。 门边有微小的声响,战休泊眯起阴骛的眼,找死。 小溪便那样出现在他的面前,忐忐忑忑,洁白的牙齿紧紧咬著鲜红的唇片,眼睛里全是紧张和恐惧。 小溪看看周围的一片狼籍,再看看叔叔血红狂野的眼眸,知道叔叔又和上次一样,要犯狂了,直觉的她就想转身跑出去叫爸爸来,可是…… 可是…… 小溪迟疑地转过小小的身子,犹豫地望著阴郁的战休泊。 休泊努力压下身体中再次翻滚的猛兽,知道自己又快控制不住了。 他怒吼:“给我滚出去!” 他深吸口起,背过身去。 眼前开始出现血浪交织的模糊,他知道自己快要到达控制的边缘了,他……会伤了她。 他几乎是立即地再次怒吼起来,“滚出去,随便你去叫谁,马上给我滚出去!” 小溪吓得就要转身去叫人来,可是踏不出两步,小溪又再次迟疑了。 心中仍是害怕的,可是……可是…… 小溪紧咬著唇,她做不到,如果叫来爸爸的话,叔叔一定又会像上次一样,一定会再次被爸爸打伤,说不定爸爸这次不会再手下留情,说不定叔叔这次,这次会死掉! 小溪顿住了脚,她心软了。 转过身,小脸上是一片坚毅,她相信叔叔是不会伤害她的,上一次,上一次叔叔不是让她去叫爸爸吗?他一定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在保护她。 该死,模糊的视线中看见小溪的身影,这女孩竟然没有跑! 战休泊的心中燃起一点火苗,是什么,他抓不住也理不清。脑袋抽痛著,不行,她再不走,他会杀了她的,休泊顾及不到手中的力道,他只想推开那想向他接近的女孩。 小溪被猛烈地推开,她惊呼了一声,小小的身体撞到了墙角。 好痛!小溪蜷起了身体,背上火辣辣的。可是她顾及不了那么多,叔叔似乎想跑出去了,不可以的,小溪在心中惊叫著,叔叔会失控杀人。 小溪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细小的双臂紧紧拖住了战休泊的双腿。 战休泊怒极而吼:“放手!” 小溪仰著小脸,吃力地说:“不放,叔,叔别,别出去!” 战休泊的脸野蛮而又狂乱,想要全面毁灭的欲 望在血液中惊爆。 他妖红著眼睛,掐住小溪纤细的颈子,眼睛里的神情不再是克制。 那地狱似的的表情让小溪颤抖,可她仍固执地握紧了小手,努力去忽视颈项上的迫力。 “瞧瞧你,小花一样的小溪,一折就会断的小溪,今天就要毁在这里?” 出口的话轻得仿若一缕风,动作却愈加凶狠。 小溪没有力气挣扎,那只巨大的手像是一把炙烫的铁钳,鲜红的小嘴努力张大,想要多呼吸一点氧气。 眼睛里的泪珠像串一样掉落,看著叔叔扭曲凶狠的脸,小溪莫名地涌上心疼。 第六章 “叔,叔,出,出去会,会被爸爸打,打……” 小溪努力地向休泊伸出小手,她惊见休泊眼角的泪。 休泊闪了神,看见手掌中那花骨朵儿一样的苍白小脸,呼吸紧促,伸出的细白的手臂,不是挣扎,不是推拒,而是救赎的姿势。 心底划过没来由的心痛,他狼狈地收回手,握紧了拳头,十指作响。 再次看向那颓软在地上的细小人儿,脖颈上清晰可见的青紫,战休泊一拳击在墙壁上。 有多痛,他已经没有感觉,再痛也压制不住心底想要毁灭一切的欲 望。 小溪惊呼了一声,跌跌撞撞地跑来,拉扯住休泊欲要再次袭上墙壁的拳。 休泊低下了头,看著无言乞求的小脸,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叔叔,叔,叔——————” 休泊闭上眼,感觉身体中又有另一股冲击袭来,知道赶不走这脆弱又固执的小人儿,他抱起她,倚墙而坐。休泊把小溪紧紧抱在怀中,巨掌把小脑袋压向厚重的胸口,小溪只能用自己细弱的双臂环住他的腰。 他咬紧牙关,抵御那不停向大脑冲击的滚滚血流,抱紧怀中的小人儿,右手摸索著衣柜最下层的抽屉。 小溪感觉到了身下躯体肌肉的紧绷,感觉到叔叔沉重压抑的呼吸就在耳边响起,她整个儿嵌进休泊的怀里,他的头埋在她的颈侧。 手掌握紧了,不行。 战休泊的鼻息间冲斥的全是小溪身上的茶香,可这清冽的香仍无法压抑脑中欲逞凶的猛兽。 听到耳边传来痛苦的闷哼声,小溪僵住了身体,右手掌是什么如此粘稠而温暖?小溪缓缓低下了小脸,脸色倏地转白。 “叔叔!” 小溪惊呼,战休泊为了怕自己会失去理智伤害到她,竟用匕首刺进大腿以此来保持清醒! 泪水立即涌出了眼眶,小溪看著休泊。 脸色苍白,可依然鲜红的薄唇正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小溪颤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想要碰触那伤口,却又怕弄伤了休泊,贝齿紧咬著下唇,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眼里滚出,滴落在休泊张开的大掌中。 休泊心底的弦绷了一下,盯著手掌中渐渐聚集的泪,晶莹剃透,再看看那梨花带泪的小脸,他再次把她紧拥在怀。心底有骚动,他不能置之不理,那骚动究竟是无法控制的想要毁灭的欲 望还是其他的什么,他分不清了。 小溪似乎感觉出叔叔由心而透到身体的骚动,她怕叔叔再伤害到自己,鼓足了勇气,她稍稍挣开休泊的怀抱,用细弱的双臂环住了休泊的颈项。 她跪坐在休泊的双腿中间,挺直了小身体,紧紧,紧紧地拥抱著休泊,柔软的小脸被休泊轻轻地按在颈侧,小溪低低地安抚著他,用自己所能知道的所有的语言,安抚著一个会杀人成性的叔叔,也安抚著一个为了保护她而宁愿伤害自己的男人! 休泊的心渐渐变得平静,有一棵小小的种子在心的最深处种下,在两个人都不曾防备的时候,慢慢的,它遇风便长,似乎想要发芽,茁壮,直到郁郁葱葱,直到覆盖一切! 这次突发事件后,休泊并未和小溪热络起来,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很少。在人前,休泊对小溪几乎是视而不见。每当多看见一次休泊冰冷的眼神,小溪的心就缩紧一分,小溪感受到了他冷漠的隔离,看见他,她就会害怕。 小溪每天都缩在自己的小房间里,静静地等待著开学。 只要开学了,她就可以暂时地离开这里,住到学校里,也许会认识新的小朋友。颊边露出浅浅的酒窝,小溪在沉入睡梦前,想著开学后的种种,有很多的快乐,可快乐的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竟有著小小的不舍。是什么呢?不舍什么呢? 任是想破了小脑袋,小溪还是想不透,好笨的脑袋兄。 嗯,一定是不舍得爸爸啦,嬷嬷啦,家家啦……嗯,一定是这样的,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小溪沉入了梦想。 “妈妈,妈妈别丢下我!”小溪又纠缠在昨日的梦魇中,她看见在医院中醒来的孤单单的自己,看著在眼前不停闪动的铭光灯。 身体好一点的时候,警官叔叔就来不停地问著她一些奇怪的问题,她很害怕,只想著要快点找到妈妈。 她记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脑袋上缠著层层厚厚的纱布,每当阴天的时候,伤口就隐隐做痛,医生说由于压迫性的外物重击,伤害到脑神经,间接地会影响她日后的生活,可能还会留下后遗症。 那个时候,小溪看见了母亲眼中的退缩,小溪的心也跟著瑟缩了一下,那是妈妈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在医院中,没有几天,爸爸就出现了,心本该是欢乐的,可是爸爸那无形中散发的隔离和冷漠,让小溪退缩了。 等到伤好的时候,小溪在家里最后一次见到妈妈,范德贤快速地收拾著小溪的东西,她压根儿不想见到战凌,若不是这死囡仔在家中误杀了人,闹得上了社会版头条,又落下了脑病,她根本不会让战凌知道小溪的下落。 她知道战凌舍不得伤她,可战御刚就不一定。她惧到骨子里的还是那个一直隐身在战凌身后的战家老爷子,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老妖怪! 范德贤说尽了一切,给小溪绘画了一幅美好的未来图,小溪虽然不舍母亲,但终究还是跟著战凌走了。可千算万算什么都算尽的范德贤这一次却难逃杀身之祸,战御刚仍是派人“作”掉了她。 战凌直到死也不知道父亲派人杀死了自己深埋在心底的女人,直到死。 这个家是那么冰冷,小溪惴惴不安,她好想妈妈,为什么,为什么妈妈要对她说谎呢? “妈妈,妈妈……” 小溪无意识地在床上翻著身体,泪水从紧闭的眼角滑落。 黑暗中,一声叹息几不可闻,男人粗糙的掌抚过那被泪水浸润的小脸,指尖接下那滚落的泪。 这小人儿像是用水做的! 再次叹息,休泊抱起了翻滚中的小溪。 躺上床,休泊让小溪趴在自己的胸口,拿起薄被盖住两人的身体,他紧紧缠住小溪,不让她乱动,小溪被压制著,小嘴无意识地咕哝了一会,便自动自发地蠕动著身体,找了最温暖舒服的姿势,睡去了。 好温暖呵,像是一片一片的温暖的羽毛,轻轻地把她包裹住,嘴角绽开两个小小的梨窝,小溪在睡梦中笑了。 休泊深沉的眼中有火焰在燃烧,他仿若知道了点什么,想起了点什么,最后他的眼神转为深思,也许他也开始承认了一点什么? 鲜红的薄唇咬了下那咕哝著的小嘴,嘴角勾起妖野的笑。 深沉的夜幕像是蓝色的丝绒,一道蜿蜒的闪电划开了世界,霹雳的亮光和凶沈划过了窗口,惊醒的女孩呆楞地看著男人复杂炯亮的眸。 那两颗黑玉般的眸,瞳孔里有两把极亮的红在肆意蔓延,女孩开始感觉自己要被烧著了,可是身体这样无力,她要怎么逃呢? 只能等待著他的颠覆呵,颠覆这流转于浮世之上的禁忌! 他是叔叔呀,她要怎么逃呢? 时光无论再如何交错,时空无论再如何转换,她都只能呆在他的怀抱。 休泊的唇弯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无论是十二岁的小溪,还是现在十六岁的小溪,他的怀抱都是她唯一的归处和宿命! 看著陷入沉思中的小溪,休泊更紧地拥住她。 本是缩在屋角毛毯上的牙牙,模糊地从睡梦中抬起了头,有灵性的眼睛瞄了瞄男女主人一眼,便意兴阑珊地趴下了大脑袋。 牙牙是在家家死后,休泊送给小溪的礼物。 呆呆的小溪竟然把幼小的牙牙当成了猫咪来养,尽管嬷嬷和战凌都警告她,牙牙是凶狠的豹子,小溪还是固执地坚持己见,战凌死后,牙牙就成了小溪精神上的支柱。 战凌死后,战御刚终于看见了战休泊的存在,让他搬进了主屋。从某方面来说,这也是造成他和小溪生疏的重要原因之一。 小溪那么爱牙牙,现在却要把牙牙还给他? 战休泊听了怎能不发怒? 休泊挑指捏起了小溪的小脸蛋,拉回了她的心思,小溪看向休泊。 “为什么要把牙牙还给我?”那口气可没有一点善意。 小溪有点懦弱地缩了缩肩膀,纯洁的大眼睛湿湿的,她被迫吃力地仰著小脑袋:“叔叔,为什么,为什么不,不承认小溪呢?叔叔,也会杀了小溪吗?” 小溪的眼圈红了,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小小的心就紧紧地缩了起来。 “不许再叫我叔叔!” 休泊咬著牙喑哑地低吼,小溪又缩回了自己的壳里,晶莹剃透的大眼向休泊无言地控斥著伤害。 休泊第一次承认了自己的无能为力,在人前,他强迫自己冷酷地对待她,他成功地做到了,现在小溪只要一看见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所有战家的人都知道,战休泊很讨厌这个侄女,包括小溪最亲的嬷嬷.嬷嬷甚至以为休泊之所以把牙牙送给小溪,是怀了鬼胎。 他不能不这么做,他不能有弱点。 别人怎么理解是一回事,可对于当事人小溪来说却又是另一回事情。 那驽钝的小脑袋瓜只能想到一个解释,叔叔是喜怒无常的! 小溪问出这样的话,对于休泊来说,他无法谅解! 那红了的眼圈,皱在一起的小小鼻头,怎么看怎么让他生气! 小溪看著叔叔,猜想著他一定又会生气,一定又会露出那种嫌恶的表情,光是想,小溪的胸口就窒了。 休泊看著她作茧自缚的小脸,再也不想压抑心中奔腾的渴望,他勾高那巴掌大的小脸,四片鲜红的唇紧紧贴在了一起。 小溪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叔叔,叔叔在做什么? 勾挑的舌,所到之处全是诱惑,火花在交接的唇齿间四溢。休泊的吻很暧昧,很温柔,他存心引诱小溪向深渊中堕落。 小溪不能不抗拒,这……,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小溪想推拒,想躲开那无处不在的湿热诱惑。心儿跳得太快,小溪慌了,她开始拼命地挣扎。 休泊不肯放手,有力的双掌握住那细瘦的肩头,顽固地将这个不道德的吻进行到底。 够了,是的,他觉得够了。 没道理这华丽的圣宴该缺少女主角,他就像是个隐在黑暗中的怪兽,对自己心仪的猎物垂涎三尺却不敢有丝毫的举动。 他的小溪够大了,他的小公主该睁开那双不解世事的纯洁大眼了。她该和他站在同一战线! 这次叔叔的唇停留的位置不再是额头,不再是每次噩梦后额上那一个安慰的吻,她不要这样啊,这究竟是怎么了? 叔叔这么做是不对的,没有任何人会这样亲自己的侄女的! 休泊缓缓张开阴骛的黑眸,他紧盯著小溪慌乱闪躲的眼眸,不让她的眼光轻易逃跑。 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 小溪不懂那双眸中燃烧的是什么,可是她感觉到了他的意志,他的坚持。 单纯而迟钝的脑袋再也装不下这许多惊吓,小溪妥协了。 羞涩的舌头被纠缠著,那样禁忌而火热的烈火,在他的口中燃点了火种,肆意蔓延到她的口中。 第七章 吻不再温柔,休泊吻得凶狠,几乎要把小溪的唇吃掉才甘心似的。小溪早已迷失在火烈喘息中,脑袋自动罢工,只能跟著那把决意要把她引燃的火眼燃烧,燃烧,直到化为灰烬。 休泊终于停了下来,喘息甫停,他便把那张嫣红的小脸按到了胸口。 “叔……” “小溪,我的小溪,以后不许叫我叔叔。我早说过的,我不是你叔叔。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永远不可能是。” “可……”你是我的叔叔啊!小溪不敢说完这句话,因为休泊按住了她的唇。眼睛里有警告的意味。 休泊捧起小溪的下巴,“小溪,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只剩下了两个人。你,我。再无其他。无关道德,无关伦理。”他怜惜的指轻轻抚摩著小溪光洁的颊,嘴角勾起浅笑,“不要去动你的笨脑袋瓜,要用这里”休泊伸出宽大的掌,覆盖小溪的胸口,“也许一切早已安排就绪,只等待著你来看清。” 小溪不懂,休泊知道。可这些都不重要了,只要小溪跟著他,抛开一切跟著他。 他们其实同属于一个世界,在用各自的方式表达著对这个所谓的道德社会的背叛。小溪的纯真善良,和他的狷介是那样的不同,两个极端,却又是那样地相互嵌合。 他的小溪其实也是个固执的小家伙呢,只要她认定了什么,她会一直坚持下去的。 不,不,这一切都是不对的。小溪知道她和叔叔犯了罪,刚刚的吻是那么激烈,炽热的温度和味道还在她的唇瓣上没有离去,她知道那不是个简单的亲吻。 不是每个噩梦后,叔叔温暖的不带任何暧昧感情的抚慰的吻。 心还在跳个不停,小溪不知道要怎么想,往哪里想,一切都乱了,小溪找不到出路。 叔叔的话,不懂,眼前的一切,不懂,以后该怎么面对叔叔,不懂! 捧在手掌中的小脸,有慌乱,有迷茫,有害怕,有不解。可柔嫩的双手仍在看不见的角落抓紧了休泊的衣角,身体会不自觉地依靠向那强壮宽广的胸膛。 泪珠从眼角滴下,在半空中以绝美的姿态坠落。 “牙牙永远是你的,我所做的一切不许你去质疑。” 休泊抚过小溪的一缕发丝,“小溪,别再叫我叔叔了。或许血缘上我们是,但血缘代表不了什么。我们同被自己的血亲背叛,究竟该信奉什么呢?血缘吗?” 小溪看见了休泊眼中一闪而过的伤,心揪了一下,她缩回了休泊的怀中。 “可,你是,你就是我的叔叔呀!” 他怎么会忘记这个小女人有多固执呢? “那刚才的那个吻代表了什么?我们犯了不伦的罪,这是你要告诉我的吗?” “这,这是不对的!你是我,是我的叔,叔” “叔叔?”休泊粗鲁地捏起小溪的脸,“对!在血缘上我是你的叔叔,可站在男人和女人的立场上,我是你的男人!” “叔叔?!”休泊蛮横地吻上小溪的颈子,烙下了一个青紫的吻痕,“叔叔会对自己的侄女做这样的事情吗?”有力的双手不受控制力道地撑起了她纤细的腰,让她纤细的双腿圈住他窄劲的腰,“叔叔会对自己的侄女有这样的狂热欲 望?” 小溪吓白了脸,鲜红的唇嗫嚅著:“痛,痛,叔,叔,痛!” “说了别叫我叔叔!” 休泊暴怒了,小溪被推倒在地。 庞大的身影背著月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小溪害怕地缩紧了身体,蜷起双腿,环起双臂抱紧自己。 “要到什么时候你才能看清自己的心呢?” 那声音像是叹息,又多加了份淡淡的无奈。休泊转过身,拉开门走了出去。 月光打在小溪布满泪痕,惨澹无神的小脸上,半晌,她才反应过来,看著敞开的门,有股冷风吹进,她瑟缩了一下身子,口中喃喃著:“叔叔,叔,叔……” 抬起迷茫的小脸,小溪的心乱极了,她和叔叔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怎么会? “这次的任务事关重大,是战家成败的关键。战家现在面临的局势很危险,休泊少爷刚登上族长的位子,各方都虎视眈眈,无论是战氏的死敌还是警方都不可小觑。” 休泊举手打断了老江的话,他转过身,双眼不带一丝感情地瞥过战家诸位高级精英,“完不成,两个下场,家法或者战家的追杀令,自己挑一个。战家的各位少爷小姐也不会有特例!”阴骘的眸子特意在战四的身上停留了一会。 战四看出战休泊的用意,妩媚一笑:“我说弟弟,何必如此呢?既然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干脆直接从这个位子上下来换人来当好了,借刀杀人?我怕你最后多行不义,反而自弊!” “放肆!”战夫人由嬷嬷搀扶著走进来,“小四,休泊现在是族长,不许无理!” 战四无可无不可地冷笑了声,哼,敢情是来巴结了吧! 战夫人如同往常一样正要落座于上位,但身子还没落定,战休泊就发话了:“战夫人是否该回避一下,毕竟这可不是家族聚会!” 声音很淡,可就像是一枚炸弹引爆在看不见的地方,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 战四邪媚地撇唇,老太婆也会有今天? 战夫人僵住了,战家有族训:“内室不得干政”。若不是战御刚死后暂时没有合适的继承人,她是不可能代理战家那么一段时间的,现在战休泊正式做了族长,她确实没有立场再参与议事。 可,她以为战休泊至少会…… 嬷嬷可见不得老夫人如此受气,她站出来,“休泊少爷根本不该说这样的话,怎么说夫人都是你名义上的母亲!” “母亲?”休泊冷笑,“一个母亲会把自己的儿子关起来不让族人知道?一个母亲会让丈夫对待自己的儿子像对待一条狗一样?一个母亲会忍心看著自己的儿子因为没有完成任务而被施以残忍的极端体罚?我不是战凌,别说这么可笑的话!” 嬷嬷哑然了,确实。战休泊是整个战家历史上最完美最凶狠的暴徒,他之所以能做到如此地步和他从小所受的残酷训练是一脉相承的。在战凌死之前,他是战家的一个影子,一个不可提起的禁忌。 战夫人背过身,双手握成拳,“休泊,战家局势不稳,只要你有能耐把战家的家业整个稳定下来,我就无话可说!” 言下之意,战休泊根本没资格指责她的不是。 “夫人千万小心,口舌之祸往往更是害人!”江叔连忙提醒道。 战夫人神情复杂地看了江叔一眼,叹了口气,领了嬷嬷离去。 “战休泊,你真够本事,连大娘都不放过!”战四挑著莲花指,肆无忌惮地坐在沙发上挑衅地看著休泊。 战休泊撑著她身前的玻璃桌压下身来,高挺的鼻梁几乎触到了战四的唇,“我要是你,最好闭紧嘴巴,赶快执行任务!” 暧昧的气息在两人鼻间流窜,战四不可能看错他眼中的邪恶,百无禁忌的邪恶! 孽种! 战四拉开距离,心竟然有几丝颤抖,那男人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温度,是那种冷到极点的邪恶,超越了残忍,超越了人类的温度。 是野兽! 战休泊满意地看见她眼中片刻的闪神,站起身来,“虽然我很愿意相信大家,可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却明显地告诉我,我们中间出现了内贼!”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休泊扬起手,江叔立刻把资料拿过来,巨大的萤幕墙也亮了起来。 战休泊把手中的资料全部扔在桌上,“战家出现了内贼,代号‘毒姬’。老族长死之前,她就已经开始活动了。墙上显示的是她多次抢货的资料,大家可以好好研究一下,以免失手要接受家规处置!”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战四,“这样总在后面做手脚,实在成不了大气候.” 战四冷笑,优雅地起身,“说的是!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转到明处来!” 挑衅十足,有意思。战休泊喜欢这游戏。 众人一脸疑惑,看族长的表情,难道这个“毒姬”是战四吗?那,可真要小心了。 “少爷,嬷嬷刚才来说,小溪小姐失踪了。希望少爷派些人……” “滚出去!”战休泊没有表情地呵斥了不识相的下人,转过身来,依然专注于墙上的资料。 恐怕是要赶尽杀绝吧,战四眼中闪过狡媚,连老大唯一的女儿都不放过,那小白痴成得了什么事情,要这样无情? 眼神再转过的时候却发现本是伫立在墙角的阿爵却悄无声息地出去了,眼神再转回到战休泊的身上,没有丝毫的破绽。 阿爵向来不离战休泊的身呀!心头袭上怀疑,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吗? 小溪猛地坐起身,天,发生了什么事情?意识慢慢回笼,小溪渐渐想起一切。 她一心只想逃离和叔叔之间暧昧纠缠的局面,下定决心要离家出走。无奈平时被战家保护地太好,连最基本的交通常识都不懂,不但迷了路,还被“人蛇”贩子盯上。 后颈一片酥麻,显然是麻药的后劲。小溪揉著后颈,心里开始惶恐起来。 “你醒了?” 小溪吓得差点掉下床,循声看去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男人坐在较远的沙发内,看上去蛮有些英气。小溪莫名地就是不害怕了,反而产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你,你是谁?” 男人觉察出小溪说话的方式有些不自然。 “此处是警方的临时庇护所,我叫闵岩,高级警官。你被‘人蛇’贩子下了迷药,警方盯这个人蛇集团很长时间了,你是暂时被解救出来的受害者之一,现在你已经安全了,但在没联络你家人前,你都必须呆在这里。在整个事件完结后,希望你配合我们,做我们的呈堂证人!” “啊?”小溪一时还扭转不过目前的局势,天,似乎是电视里才有的情节呢! “你多大了?” “十,十六岁!”小溪单纯地笑,嘴角深陷的梨窝让她年轻好看的脸更添纯真,正是不解世事的豆蔻年华呵,如果妹妹还在的话,也合该这么大了吧? 不知道是否也如眼前小人儿纯真颊边不染世事呢? “我也有个失散多年的妹妹,如果活的下来的话,应该和你差不多年纪吧!”闵岩的眉头染上轻愁。 小溪觉得他有些可怜,连忙安慰到,“你妹妹,一,一定在的。别,别难过!” “你真是个好女孩!” 小溪腼腆地红了脸,垂下颈子。 “哦,对了,把你的姓名,家庭住址和父母的情况告诉我,我尽快通知你们家里人,免得他们担心!” 这句话像是炸弹,把小溪炸回了现实。 她不要回去! 如果叔叔知道这发生的一切,他,他会…… 她不敢想。她向来怕他,他对她又是好一时,坏一时,阴晴不定,而且他们还,还做出那样不容天理的举动,他们不该再见的! 要说谎吗?可是她说不出来呀! 看著小溪兀自挣扎的小脸,闵岩有些了然。 又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少女吧?这类女孩最容易被人蛇贩子注意上。 “如果你再不通知家人的话,他们会很担心的!” 第八章 小溪的心涩涩的,在那个家,除了嬷嬷,谁会真正地关心她呢? 叔叔吗? “我,我的名字叫小溪,爸爸,爸爸过世了。妈,妈不在!我……”小溪红著双眼,眼睛里有企求的光芒。 闵岩心软了,“把家里的电话号码给我,我来和你家里人沟通!” 小溪想说没有的,可是看见闵岩坚持的眼神,只好乖乖地报出数位。 闵岩到另一个房间打电话,回来的时候神情有些古怪。 他来回踱了几步,终于忍不住地问:“你是战家人?” 小溪怯怯地点点头,抓紧了松软的枕头,问道,“我,我家人,怎么说?” “过一段时间会有人过来接你的。你先回家去,等案子了结了,我会登门造访,再次请你回警局录口供的。这是个法定程式,你属于特殊情况,所以先允许你回家。” “哦!”小溪虽然迟钝,但还是感觉得出闵岩有些怪怪的,她一时也管不了这许多,心思全被回家后要面对的局面占住了。 闵岩神情复杂地看著小溪,她竟然是战家人? 神秘,冷漠的战家人? 警局的头号关注人物,他注意战家很长时间了,这个拥有庞杂背景的战氏家族屹立了百年不倒,是台南一带有名的世家大户,神秘富庶,与世隔绝。 他上次撩倒了几个小有势力的毒品走私犯,自然也听来了一些杂言,再加上战家那自成体系的家族处世方式,老辈人对于战氏的敬怕,还有那富可敌国,不知何宗的财富,这些都让闵岩不得不对他们进行关注。 他能打开那扇沉重的,几乎可以列入古文物保护的红鼎大门吗?他能走进去看个究竟吗? 三个小时后,闵岩接到了上级的指示电话,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没有警方插手的情况下,那个“人蛇”集团被不知名的力量连根拔起,一锅端,更牵扯出千丝万缕的高层腐败官员。 该死的,他们甚至还没有开始行动?警方根本没有出手的余地,对方做的干净漂亮,又把身份隐藏的很好,闵岩不得不怀疑对方的意图,这是对身为一个优秀警察的侮辱! 有人敲门,闵岩只能先吞下不满去应门。 “叔叔,你好,我来找姐姐!”门外站著一个秀气可爱的十来岁小男生,脸上漾满了笑。 “你姐姐?” “哦,是小溪姐姐,我是她的弟弟阿爵。”战爵仰起小脸,“叔叔,是你打电话来战家的吗?谢谢你救了我姐姐!” 战爵脸上堆满了无害的笑,闵岩拉开门让他进来。 “你们家没大人了吗?怎么让你一个小孩子来?” 战爵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蔑,但他很快掩饰下来,“叔叔,我不是一个人哦,小溪姐姐的嬷嬷也来了,只不过等在楼下的车里呢!” 小溪站在大厅的中央,她听见声响就从卧室里出来了。 “阿爵!”她讷讷地喊,她还以为会是… 故意忽略小溪的落寞,战爵热络地上前抓过她的手,拖著她的身子向门外走去。 “姐姐,我们快回家吧,嬷嬷在下面等著你呢。大家都很担心你!” 小溪有些受宠若惊,阿爵怎么会这么热情呢? “嫫,嫫也来了?” “是呀,快点吧。” 小溪只能跟著战爵走,路过闵岩身边的时候,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闵,闵警官,谢,谢你!” “嗯,没什么,这是一个警察应尽的职责。过一段时间我会登门拜访的!” 小溪察觉出握著她的小手僵了一下。 小溪只能尴尬地频频向闵岩点头,在闵岩的注视下,她和战爵下楼去了。 才一坐到车上,阿爵就很快地抽回了自己的手,小脸又换回冷漠。 小溪被嬷嬷强搂进肥厚的怀里,心肝宝贝地直呼,来来回回地问著小溪有没有吃亏。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难道你真的不要嬷嬷了吗?” 嬷嬷从襟中掏出手绢,哭得泪一把,鼻子一把的。 小溪立时红了眼圈,觉得内疚极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到了嬷嬷温暖的怀里。 两个人抱著哭,只不过嬷嬷是雷声大雨点小,小溪却是细细地啜泣著,那种压抑的哭反而更让人心疼。 坐在前座的战爵只能无奈地翻眼向天。 “啪”小溪翻倒在地上,头碰到了桌脚,立时沁出血来。小溪抬头,看见一张风雨欲来的阴郁面孔。 “叔,叔,……” 战休泊悠闲地收回手,嘴角挑起冷笑,额前的黑发遮住半边脸,只有一只灼灼生辉的眼睛里流淌出妖冶的冰冷。 “如果想死,最好找一个好点的方式,别辱没了战家人的名誉!嬷嬷,从今天开始不许小姐出房,三餐送到她屋里,我不想在任何地方看到她。” “少爷……” 休泊伸出手臂,食指直指老嬷嬷:“不要对我说废话,也别倚老卖老。错了就该受触犯,即使是白痴也一样!”休泊放低了声音,弯下腰,肤色白皙的脸悬宕在小溪蜡白的小脸上,大手抚过小溪脸颊上鲜红的五指印,“痛是吧?战家的大小姐,真正的痛是什么滋味你知道吗?” 轻柔的语气刺中了小溪的心扉,她猛然抬起脸,对上他张野的脸,那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子的最深处,有著她才可以感受到的落寞。 休泊站直了身子,环视著大厅中的众位战家精英。 “只要犯了错,没有人可以避免惩罚。” 战四和战休泊的视线卯上了,谁也不愿意败下阵来。 嬷嬷搀扶起小溪,她茫然地任随嬷嬷扶著走出大厅。 “我亲爱的姐姐,泰国的货向来都在你的掌控,‘毒姬’有几次小小的动作,最终目的似乎是冲著你而去的。别怪我这个做弟弟的没提醒你,纵使你是战家嫡系,这次任务若没完成,别怪我翻脸!” 休泊仍是一贯表情,战四的表现也不失常,似乎并不把恐吓放在心上。 轻佻地扬起滋养得尖长饱满的红指甲,战四的黑眼珠从勾挑的眼尾滑过,说有多妖媚狡猾就有多妖媚狡猾。 “弟弟放心,姐姐我也想逮住这内贼。我倒要看看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坏了我的好事!” 两人都表里不一地笑了。 如今战家的两大权势新贵,除了战休泊就是战四了,但显然俩人并非一心。一个“毒姬”就把两人之间对峙的紧张局势演化到白热的层面,识相的人还是小心为妙。 门被“碰”地一声踹开,小溪抱紧了自己,更往床角缩去。 战休泊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燃烧,呵,看看吧,引燃他的导火锁却一脸无辜,像个小可怜般紧缩在墙角。 小溪偷偷抬头窥著显然盛怒中的休泊,被他野狼似的眼神吓坏了.惊喘一声,很快低头仿效鸵鸟。 他对她还有什么好说? 他一见她就会失控,是的,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束缚住他,血缘?亲情?友谊?对于他来说,那些都是可以玩弄在手掌中的玩笑。 他向来懂得自己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哪怕战家被他整垮了,他也照样有能力为自己重新开创一个世纪。他从来没问过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在战家,他问的最多的是,什么对自己最有利,怎么样做才能使他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中强大! 他是个完美的赌徒,他的赌本不是钱,而是他自己!他优游于自己狂野刺激的游戏,游刃有余。 可是,现在,就在现在,他必须要承认,他完美生命中的首次败笔便是这个和他有著最深的血缘关系,柔弱的一掐便会憔悴的花骨朵儿。 她知道他有多么不愿意承认吗?他唾弃一切温度,但他知道小溪已经超越了一切,不是所谓的单纯的亲情或者爱情。她就像是潜伏在他伤口上的幼兽,挠一下,抓一下,甚至只是无意识地翻动一下,都会牵引他整个生命。 他犯罪了吗?不,他不这样认为。他们除了身上的血是一样的,还有什么呢? 整个人类为自己戴上枷锁,只是为了那所谓的文明,为了种族的延续,为了这地上少一些歪鼻子少眼睛的怪物。渐渐这枷锁成了众人审判的道德,一旦有人脱离常规,便会被人视做妖怪。 他有何惧? 他嗤笑世俗,玩弄世俗,他不是为了禁忌而禁忌。 他信奉的上帝就是他自己! 休泊任思绪疯狂游走,手也没有一刻停歇,他扭动脖筋扯下领结,露出劲肉纠结的胸膛,口角含香,眼神野气。他抢过小溪抓在手里的薄单,甩在地上,小溪惊愕地抬眼,瞪著休泊赤裸的胸膛。 休泊管不了那么多,他只想撒野。 是的,撒野! 用这种激烈的方式告诉迟钝的小溪,他们永远回不去了,永远绑在了一起。 他不再是那个午夜噩梦时抚慰她的叔叔,他是她的男人,一个真真切切,超越血缘,要侵入她生命的男人! 小溪很想跑,但她跑不动。 脑袋热热的,呼吸急促,她想她一定是病了。她不知道叔叔究竟想做什么。可是,她已无力。 她无力阻止什么,既然她鼓起勇气的逃离都是这样的结局,她还能往哪里逃呢? 他撑著她的腰把她托高,看著她嫣红迷离的小脸,胸口没来由地窒痛。 他该拿她怎么办呢? 这四年来的扑朔迷离,他不知道她能懂得多少,她总是被动的一方,他只能拖著她向前,这还是游戏吗?这还是他不放在眼中,执意要颠倒世俗的不羁吗? 他吻著她,腰上手掌的压力让她疼痛著,唇上的接触却是温柔的,一个让他们彼此都心疼的吻。 小溪闭紧了眸,有泪从眼角滑落,她无意识地轻轻摇著脑袋,心底还有残存的抗拒。 他双手掬著她细雪般好看的脸,颊上不自然的红衬著鲜红的唇,为她纯真的气质添上了几抹妖冶。 这张年轻的脸是什么时候在他的心底打上烙印的呢?很久很久了,从他一看见她就开始失控,他就应该知道了,她对于他,是不同的。 是在什么时候起,他的潜意识引领了他对她的感觉呢? 他开始不自觉地保护她,他不能让别人看出她已成为他的弱点。不是怕两人的关系被拆穿,而是怕她成为被攻击的物件。 他不能让她暴露在危险之中,哪怕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不行。 他没想过这是为什么,他只能随著自己的思绪走。 一股强烈袭击他生命的占有欲让他对她投降,说爱,已是苍白可笑了。 这种血缘的羁绊,让他更欣喜。他爱这样的禁忌,一种畅通四肢百骸的电流,单只是为了这种感觉,他就不能放开她,哪怕只是一点都不行! 眼眸里染满了占有的欲 望,以致于没有发现小溪有些不正常的体温。 修长的指尖挑开她可爱的睡衣肩带,雪白的肩头在月光下泛著圆润的光泽,两根明显的锁骨曲线与纤细的颈子交相辉映,掌心在她的颈侧游移,垂下的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眸中的火热,他迷恋地张开鲜红的唇开始一寸寸地舔腻。 小溪的脑袋很痛很痛,意识开始模糊,她后仰的脑袋只能无意识地摇动,颈侧,锁骨上似乎有燎原大火在燃烧,并且张狂地欲蔓延至胸口。 第九章 胸口的血液像达至沸点的热烫沥青,所到之处只会让他心狂野,他控制不住激情,动作愈见激烈。 动情的手缓缓拉下睡衣,露出小溪新雪般小小尖尖的乳,娇嫩的乳仍在缓慢地发育,新鲜可爱地宛若新生的莲藕,甚至有淡淡的青色血管浮现,休泊爱不释手。 喉咙里滑过喑哑的低吼,休泊张开鲜红的嘴吞下那顶端一抹嫣红,小溪侧脸咬紧了柔软的枕,喉咙里有小小低低的呜咽。 小脸烧红了,所有的火热都集中在胸乳的顶端,小溪使劲喘气,她抵挡不住他狂野的吮吸。 脑袋更加浑浊,窒痛的热在喉管中火辣辣地盘剥。 “叔叔,叔,……叔”一张嘴冷空气贯进了炙烫的喉管,小溪剧烈地咳嗽起来,意识更加模糊飘渺,小溪揪紧了一只冰冷的大手,贴在她一边火热的颊。 那份冰凉让她的火热略微降低了温度,小溪张开小嘴舒服地喟叹。 休泊从火热中降温,本是探头欲逞凶的欲 望在触及到她颊上不正常的温度时,立刻熄灭。 “小溪”休泊双手捧起小溪嫣红的脸蛋。 小溪听见叔叔的叫唤,勉强睁开了眼,迷蒙地对著他甜笑:“小,小溪,好,好难过!” “小溪!”休泊把她滚烫的小脸按压到胸前,这才注意到她额上先前因他一个巴掌才有的血口。 该死的,休泊再也顾忌不到这许多,大吼著嬷嬷,脚趾挑起掉在地上的外套,从里面掏出手机,熟练地拨号。 “我是战休泊,限你三分钟之内赶到主屋右翼。” “啪”地挂断,也不给对方答复的机会,休泊连机盖也不合就咒骂著把它扔到了墙上,摔得粉碎。 休泊为小溪拢好了衣服,紧紧抱著她,眼神执拗阴骛地无意识关注于一点。 嬷嬷还没来得及换好衣服便匆忙地赶到,一进屋见到的便是这付光景,嬷嬷吃惊不小,小姐怎么会……会在少爷的怀里? 两人拥抱的姿势让嬷嬷感觉怪极了,心里浮现出大量的狐疑,可也不敢惊动显然思绪不知游移何处的战休泊。等了半天,嬷嬷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探问。 “少爷,这…出了什么事情吗?” 休泊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小姐生病了,你在做什么?” 嬷嬷大惊,正欲趋向前探视,战休泊眼神更冷几分,嬷嬷只能顿住脚步。 “刚才把小姐扶上来后小姐就说很累,想休息,让我先走了。” 休泊冷笑几声,“就到主屋去陪你真正的主子了吧!” “少爷,我…”嬷嬷低下头,“夫人这几天心情不怎么好,我……” 休泊不待嬷嬷说完,便举手打断了她的话,“什么都别说了”,放下的手轻柔地抚著小溪火烫的颊,嘴角扯起一个冰冷的笑,“如果她出了什么事情,你,”他抬头阴冷地盯著嬷嬷泛白的脸,“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嬷嬷的脸转成了死灰,战家向来对护主不利的仆从惩罚严厉,再如何受主人宠爱也逃不过规矩。 “现在,下去接战青,把他带过来。” “是,是的!”嬷嬷的声音颤抖,踉跄著下去。 她老嬷嬷活了这一把岁数,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这几十年在战家哪个人会对她这样无理?就连大少爷战凌在世的时候都要看著她的老脸让几分情面,偏偏一遇到这孽障,哎—— 在梦中,本是燎原的大火烧身,难受地要死掉,正在挣扎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下了一场好大的雪,雪在清冷的阳光下渐渐融了,汩汩的冰水冲刷过火热的身体,好凉快。 小溪笑了,清冷的阳光吸收了火热,渐渐暖了,微微地拂著她的额,她的脸庞,她的身子。 突然手被一只小手轻扯了一下,小溪感觉到那小手的善意,挣扎著张开了双眸。 视线仍有些模糊,阳光略微有些刺眼,小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赫然出现一张红润的小脸。 一个长相洋气的小女孩,五六岁的年纪,头发是自然卷,右颊有一只深深的酒窝。大大亮亮的眼睛,秀气的小嘴。 一看见小溪醒了,眼睛里立刻染上欣喜,“姐姐,你醒了?陪可可玩好不好?阿爵哥哥坏蛋,都不理可可!” 小嘴巴翘得半天高,拖著洋娃娃的右手紧握成小拳头,“姐姐,以后我来找你玩。泊叔叔说,可可以后可以陪小溪姐姐玩。” 小溪被可可可爱的表情逗笑了,伸出虚软的手,疼爱地摸摸她的头,知道她或许就是阿爵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远亲妹妹。 “姐姐,我有看见你那只大猫哦,它好可爱呀!” 对了,她都忘记牙牙了,当初逃跑时,怕它跟著,她把它锁住了,回来后就一直没有看见它。 小溪有些著急得问可可,“告诉姐,姐,你,你看见的,的大猫在哪里?” “姐姐,你不在的时候,泊叔对大猫生气了哦。猫猫好可怜,现在还在战青叔叔那里养伤。” 叔叔一定惩罚了牙牙,她不应该丢下它的。 “可可,带,带姐姐去,去找大猫,好,好吗?”小溪吃力地要从床上下来,可可乖巧地搀著她,可是无奈小溪刚刚大病处愈,可可又身子小,折腾了半天,两个人都倒在地上,纠缠在一起。 正在这时,一个少女疾步从屋外进来,无声地搀扶起小溪和可可。 “你,你是谁?” “小姐,我叫阿桑,从此以后由我接手嬷嬷照顾你。”阿桑是个健康的少女,和小溪的年龄相仿,只是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阴沈。 小溪觉得她有些眼熟,但没深究,现在她只想问清楚一些事情。 “那,嫫,嬷嬷呢?” “嬷嬷被少爷遣回了主屋,以后小姐就由阿桑来服侍好了。”阿桑垂下眼睑,让人看不出她的心思。 小溪仍想起床,她不敢去问叔叔,只想去找嬷嬷和牙牙。 阿桑看出了她的意图,暗中使力压下了小溪的身子:“小姐千万别乱动,您差点染上肺炎,休泊少爷特地交代阿桑,让您好好呆在床上休养。” 小溪敌不过阿桑的力气,只能重新卧回去。 可可把小手塞到了她的手中,小溪的嘴角泛开一抹勉强的笑,她不想让可可担心。 阿桑掖掖小溪的被角便出去了。 可可用胖胖的小手挠挠小溪的掌心,大大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忧。 “姐姐不喜欢可可吗?” 小溪看著可可有点受伤的小脸,轻轻摇摇头。 “那可可可不可以上床陪姐姐?”右颊那深深的酒窝谄媚地弯成了可爱的弧度。 小溪重重地点头,可可忙不叠地拖著洋娃娃,吃力地爬上大床,开心地爬到小溪留出的位置,小溪环抱著可可,两个人相互拥抱著躺下了。 “小溪姐姐” “嗯?” “等你好了,我们和大猫一起玩好不好?” 小溪掩下暗淡的眸子,她没忘记叔叔说过不允许她踏出房门的话。 “好不好嘛?”可可撒起娇来。 那种有人对著她撒娇的感觉有点奇怪,她向来孤零零的一个人,现在怀里多了一个会撒娇的小天使,小溪几乎是感动的。 小溪点了点头,手温柔地拂过可可遮住眼睛的发,看著她使劲张著小嘴打了呵欠,心里又多了几分怜爱,虽然她失去了太多的亲人的爱,可她仍没失去爱人的能力,以及那份对上苍的感激和善良宽容的心。 “小溪姐姐,你长得好看,可可喜欢你,和喜欢阿爵哥哥一样喜欢你。”可可咕哝著渐渐闭上了眼睛。 她不会知道小溪听到这样的话有多么地感动,原来她并没有被上帝所抛弃。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会喜欢她的,她不贪婪,拥有这小小的一点,她已经足够。 小溪咀嚼著这感动,拥著可可睡去。 小溪和可可头并著头,手握著手,可可的小脑袋埋在小溪的胸前,小溪的另一只手臂圈护著可可,两个人睡脸上都流淌著幸福的表情。不知道是什么小虫子叮了可可一下,她无意识地挥著小胖手,然后挠挠脸颊,吸了下酒窝,摸索著抓到了小溪的手,才又沉沉睡去。 休泊走进屋来看见的就是这副情景,他不做声地坐到了床对面的躺椅上,抓起坐到了屁股下的书,拿到眼前,是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休泊的视线落到了小溪白净安详的睡脸上。 拉回视线,映入眼帘的一行字是:“所有的历史都变成了一个瞬间,所有的瞬间里都埋藏著一部历史。” 休泊闭上眼睛,仰躺下来。 那样一个庞大的家族,百年间的兴衰荣辱,最后终结了,这个家族的最后一代是个长了尾巴的怪胎,是乱伦的产物,最后的命运是被蚂蚁蛀空了骨肉,化做一张肿胀干枯的皮。 这是一个预警吗? 休泊在心里笑了,战家正逢巨变的前夕,每个人都在皮囊下各自动著心思,弱小的只能被牺牲掉,强大的则因吸收了弱小者的养分更加茁壮。 战家已经走入一个怪圈,几百年的基业岌岌可危。如果不变,没有一个人可以从这毁灭的阵痛中存活。是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决心把这游戏做大,甚至开始对它认了真? 睁开眼睛,看著那睡梦熟睡的人儿,眸子里有最柔和的光。 既然已经认定,该来的总会来,他有何惧呢?可她,能懂得他么?能跟随他么? “是谁?”眼神在最短的时间内变得凌厉,战休泊站起身,昂藏的体魄蓄满力量。 “少爷,是阿桑。阿爵少爷来了。”阿桑没敢进来,听出了他口气中的不满。毕竟跟过他,她还是能明白几分的。 “让他进来” 想那小子是来接他的宝贝妹妹的,休泊渐渐放松身体。 “泊叔”战爵嘴巴里叫著,但眼睛却溜到了床上。 “嗯。” “我可以把可可带走了吗?” 休泊又坐回躺椅上,点了点头。 战爵小心翼翼地掀开薄被,轻轻掰开可可的小手,先把丢置在一边的洋娃娃放到可可的胸前,然后双手横抱起可可。 虽然动作轻柔,但仍把可可弄醒了。她嘟嘟囔囔地举起小手娇憨地揉著眼睛,张开眼睛看见是战爵,先乖巧地叫了声“阿爵哥哥”,正欲再睡的时候,却好象又想起什么似的,再次睁开眼睛。 “哼,可可不要和阿爵说话。” 腮帮子鼓得老大,小身子开始拼命地挣扎,“放开我,我要和小溪姐姐在一起,放开我,臭阿爵。” 阿爵为难地看向休泊,休泊摇了摇头。明白泊叔不会怪罪可可的吵闹,阿爵就开始好脾气地劝可可:“可可,哥哥今天上学很忙呀,虽然没有陪可可,可是有做可可最喜欢吃的‘鸡腿’哦!” “不要,不要,就不要!”可可蹬著小腿,决心坚持到底。 她是很生气很生气滴,臭阿爵不理她,她找到了小溪姐姐,她很喜欢小溪姐姐,她要和小溪姐姐在一起啦! 这厢两个小家伙的拉锯战终于把小溪吵醒了,还没清醒就已经感觉到那股深沉强烈的存在。小溪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他,仍是一身黑,慵懒地躺在那,仿佛这个屋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叔叔白天可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呀。 “啊!”可可尖叫著,“小溪姐姐救可可啦,我要和小溪姐姐在一起,不要阿爵,我讨厌臭阿爵啦!” 第十章 小溪终于见识到了可可的“执著”,瞪圆了眼睛,有几秒的怔愣,叔叔不管吗? 眼睛想要看他,却又不敢看,眼珠屡次滑过眼角,又没胆地赶快溜回来,终于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却被休泊抓个正著。 那黑黑深深的眸,写著深邃。 小溪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能解除自己的尴尬。 “阿,阿爵,让,让可,可留下来吧!” 阿爵扫过来的眸有几分压抑后的冰冷,若不是泊叔在,他早把可可抱走了。该死,可可为什么会那样喜欢她?胸口的酸气快把战爵呛晕了。 小溪接触到战爵的眼光,不敢再说话。自己也开始唾弃自己,连阿爵都会怕。 正在这时,阿桑又来了。 “少爷,江叔说有要事相商!” 休泊点点头,站起身,眼睛看著小溪,却对战爵说:“阿爵,可可既然不愿意走,你就陪著她先留下来吧。” 可可欣喜地尖叫一声,又连跌带趴地撞进小溪敞开的怀抱。 战爵只能无奈地松开手,又怕小丫头太莽撞,护著她爬上床,这才抬头向休泊点了点头;“好的,泊叔。” 休泊走了出去,阿桑也紧跟其后。 “少爷,四小姐那边的货……”江叔欲言又止。 休泊挑唇邪笑,“哼,早料到的结果。去了泰国这么长时间,一点消息也没有,现在货出了问题,纵使不是她做的鬼,她也难逃责罚。战家向来不姑息养奸。老江,传‘追血令’,别留活口。把战四的人都牵出来,若有余孽,我亲自拿你。” 看著战休泊冷漠的脸,江叔什么话都不敢再说,只能领命离去。 休泊从怀中捏出纯金烟盒,拿出一根烟,在烟盒上敲了敲。 “噌”,火机中跳出燃烧的烟火,休泊点了烟,深吸一口,胸肺中叫嚣的“隐君子”争先恐后地吸食著尼古丁,带来一小股隐约的欢畅,吐出的余烟混著他的气息从鼻腔里窜出,休泊深深叹息。 毁了战四,他在战家就更是一日千里了,小辈中最优秀的阿爵也臣服于他,至于战氏大管家老江,他没有能力反抗他吧! 老江祖上都依附战家而生,江家有祖训,生死效忠于战氏族长,换句话说,谁是战家的王,他就认谁。老江平生未有子息,他没道理会反抗他。至于战夫人,只要她继续过她养尊处优的日子,他就不会动她,还有那些所谓的姐姐们,没有战四兴风作浪的本事,随她们去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好。 至于再下面的人,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处决了战四,谁还有这个能力与他作对?或者应该更正为,谁还敢与他作对? 休泊眯起眼,弹开了烟蒂。再抽出一根,正摸索著火机的时候,只听见“噌”的一声,火光已经在眼前闪耀,休泊迅速睁开眼,是阿桑。 什么时候他的警戒心变得这么低了? “少爷先别怪罪我,阿桑是来通知少爷,外面有个姓闵的警官来找小溪小姐。” 阿桑习惯性地垂下眼睛,埋下了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晶亮。 休泊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点起烟。 “阿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先来问少爷才对。少爷,阿桑没有做错吧?” “阿桑,太聪明可不够好。” 阿桑不敢再说话。 休泊挥挥手,“把那个人带过来,送些苦丁茶上来。” 阿桑的眼睛亮了一下,轻快地出去了。 休泊若有所思地盯著阿桑的背影好一会,她认为他还会再要她吗? 他有了小溪。 小溪,他的小溪。 这辈子他们是注定纠缠不清了。 “战先生” 战休泊转过身来,窗外如火如荼的木棉正尽情怒放,掩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屋里有些阴暗。闵岩只能勉强看见一个高颀的男子,靠窗而立。 战休泊走进了几步,伸手握住了闵岩的手。 闵岩不由自主地视线上扬,那是一张白皙的脸,是长时间不接受阳光照射的结果。任何人接触他的第一眼,不会先在意他的外貌如何,最先注意到的是那双黑沈的狭长微挑的眼睛。 一种极强烈的存在感,警察天生敏锐的直觉让他嗅到了一丝不寻常。这个男人绝对不是池中物。那双眼睛随意的一个眼神都会控制人于无形,他是个善于控制人心的男人。 若是个恶徒,必然是个极端完美的暴徒。闵岩甚至觉得自己的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闵警官?” 战休泊嘲弄的声音打破了他的魔魇。 闵岩连忙松开手,他竟然失神了! “哦,您是战休泊先生吗?我是xx高级警官,我叫闵岩。我是来找范溪小姐问一个案子的。能麻烦您叫一下范小姐吗?” “小溪是我的侄女,她今年法定年龄十六岁,我是她的合法监护人。有什么事情,找我说也是一样。” “可是,这个案子的某些过程只有范小姐能作证。希望战先生能配合一下警方。” 休泊挑唇一笑,“闵警官,我想有些事情你还是不明白。我作为范溪小姐的监护人,代表她回绝任何警方的要求。她不会去指证任何人,也不会去做什么证人。我的侄女她因为这件事情受了惊,差点引发肺炎,现在正卧床休息,还有一点,我不得不告诉闵警官,我的侄女小时候曾遭遇变故,脑袋受伤,我想这件事如果被对方律师知道的话,她的供词恐怕很难取信于法官吧?我也很想帮忙,但我很遗憾。” “少爷,苦丁茶。”阿桑端著两杯苦丁茶进来。 闵岩几乎有些感激这个女仆的出现,她缓解了他暂时的尴尬。他的直觉没错,这个战休泊绝对是个难缠的家伙。怪不得小溪说起话来那么迟钝,行动和思维较别人都有些缓慢,原来她的大脑曾经受过伤害。 阿桑小心翼翼地把茶放到休泊的手上,休泊看著眼前的茶,视线再转到阿桑平静无波的脸上。 “少爷,这是最新收来的,女工们刚炒的新茶。”阿桑依然垂著眼睛。 休泊端起茶,细细品了一口。 阿桑这才端著另一杯来到闵岩的身前。 因为她的接近,闵岩打量了她一眼,当视线滑过她戴著银琐的光裸手臂时,他大惊。 闵岩一把攫住阿桑的手臂,阿桑惊了一下,手掌顺势一滑,闵岩只觉脸上一阵巨痛,连忙松开了手。 闵岩抹过痛处,是超薄刀片划的口子,但他顾不得这许多,阻拦正欲逃走的阿桑。 “你先别走,告诉我,你今年多大了?这银琐是你从小就带在身上的吗?你还记得四岁以前的事吗?” 阿桑停了下脚步,“闵先生,虽然您是少爷的贵客,阿桑也把您当做上宾,但希望您自重。” 在休泊的示意下,阿桑飞也似的出去了。 闵岩只能无奈地看著她离去。 “闵警官若不介意,就请继续坐下品茶,也许战某可以帮你一二?” 闵岩心底一惊,差点乱了正事,他调整好心绪,再次坐下身去。 “战先生,谢谢您的好意。这只是一些家事,和我失散多年的亲人有关。” 为了稳定情绪,闵岩抓起“苦丁茶”就灌了一大口,虽然勉强吞下,但脸色却不好看。 “我很喜欢喝‘苦丁茶’,先苦后甘,那种甘甜在口中来回氤氲,可以品出不同的滋味。人生百态,无不包含其中。每一种姿态都蕴涵在一个瞬间,抓不抓得住,单看个人缘分。闵警官这样喝茶是品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就像是药用的罂粟,一点一点地用,是药中良品,若是贪心不足,就只能被它所制。闵警官尝尝,这是战家最上等最新的苦丁,绝对和那些市面上的普通苦丁茶不同!” 闵岩开始小口地品茶,果然苦后甘润无法用言语所能描绘。定了神后,思路也愈加清晰。 阿桑只不过一个小小的仆佣,怎么会有如此敏捷的身手?这战家,深不可测啊! 休泊用瓷杯的盖略略鲜嫩翠绿的苦丁叶,浅浅铭了一口。 阿桑是怎么来到战家的呢?战御刚在的时候送她进过训练基地吗?可能吗?休泊欲再品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盯著那翠绿的茶叶半晌,放下了茶杯。 “闵警官,很抱歉内侄女的事情休泊帮不上忙。” 闵岩知道战休泊是在下送客令,他站起身,“哪里,我在来之前没有调查清楚小溪小姐的事情,是我的疏漏。若是这个人蛇集团拿不下来,还希望小溪小姐…” “小溪会非常感谢闵警官的。其实,”休泊鲜红的唇角勾起,“有没有小溪的证词都无所谓,不是吗?闵警官?” 闵岩心中一惊,他是怎么知道的?确实,因为那股神秘力量的介入,警方根本无需花费太多精力去搜集指证。他对上战休泊深邃的双眼,这双诡异的双眼是否已经把一切都看透了?他若是他的敌人,他会像是一个在迷宫中摸不到出路的白老鼠,而他,或许就是那个俯视著一切,看他在迷宫中苦苦挣扎的主宰。 闵岩连再见都不想说了,转身走出这阴暗的书房,连同这个神秘诡异的男人,他都抛之于脑后,他需要大量的资料来认识这个男人。 他知道,在没有全面武装好自己的时候,最好不要来招惹这个男人! “闵警官慢走。” 休泊又转回身,悠闲地靠著窗,看著那个闵警官从木棉道走过。直到他的身影模糊,突然一阵大风,卷著掉落的花叶,纠缠著他风衣的下摆,送著他走出了休泊的视线。 休泊拉回视线,茂密的木棉花在风中抖抖瑟瑟地跳起舞来,像一个个全身裹著火红霓衫的舞娘,在他面前狂野地翻滚摇摆。 这个夏已经走到了颠峰。等到夏天走过的时候,他和她会怎么样呢? 战家又会站在哪个位置呢? 休泊轻轻叹口气,从内袋里拿出手机。 “战青,你到书房来一下。” 战休泊举高了手中的陶瓷杯,表情开始冷凝。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了,他会在深深的夜里把她翻来覆去的身体拥进怀中,当她在梦魇中挣扎的时候,他无能为力,唯一可做的就是紧紧,紧紧地拥抱她,几乎想把她揉进血肉。 那张年轻白净的脸,在朦胧的月光下,被梦魔纠缠的时候,写满了赤裸裸的伤痛和对这个世界的控诉。 她就潜伏在他的伤口,两个巨大的伤口,彼此淹没吞噬。为什么不能相融?莫非连这最后的救孰老天都要收回? 去他的血缘,她知不知道,他从来不在乎这些? 小溪,你究竟想的是什么呢? 他强迫性地压制她的痛苦,连正在睡梦中的她都感觉到了他的霸气,细嫩纠结的眉间解开了锁,她在他稳定宽广的胸怀中寻找到了香甜,不再辗转反侧,从此梦变得有色彩,花花的,香香的,甜甜的。 上一秒的地狱俨然已被压到最黑暗的地方,他强烈的影响力迫使她只感觉到他,只能跟随他。 是的,是的。 他其实心里一直清楚,小溪一直都是被他强迫著接受,她的眼睛里散发的光泽从来不是自己的,而是他双眸意愿的反射。 第十一章 他吻她,她接受,他打了她,她也接受,她没有赞同过他什么也没有反驳过他什么。 小溪只是接受他而已。 只是接受他这个叔叔,她的长辈而已。 胸口有股说不上来的窒障,低头看看小溪沉浸在甜美睡梦中的脸,休泊开始觉得心理不平衡。 他开始摇晃她,开始深深地吮吸她的唇。 小溪抵挡不了他执拗的召唤,缓缓张开眼睛。 当视线清晰后,就著淡淡的月光和唇上食啮般的火热,小溪看见休泊执拗的脸。 呵,叔叔他…… 这个如水的夜和上一个火热的夜交融,那执意要勾引她全部热情的唇齿重叠于另一个更加激狂的夜,当时的她发著高烧,40*c的高温加上他双手的炙热,让她如身处火炉。 脑袋自动罢工,想不起道德与否,她只能全心全意跟随。 她的鼻息与他的鼻息交换共融,休泊狂野起来,心中的不甘让他只想血红著眼睛占有她的一切。 小溪娇嫩地承受不了这一切,鼻端熟悉清冽的呼吸在暗黑的夜中硬是加入了海椒的香辣,休泊强烈吮吸的唇让她的唇发痛。 那股痛楚一直滑到心口,泛起异样的酸甜。 小溪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胸口痛得要发狂。 小手紧紧揪著休泊的衣角,与唇上的激烈交融相对比,交叉撑著她小头颅的大手却温柔地抚著她细腻的颈。 小溪松开了身体,全心全意地把自己交给那双温柔的大手,当燎原的火势渐渐平息的时候,那双大手包覆著她小小的脑勺,按压向他温暖的胸口。 砰砰(他的心跳) 砰砰(她的心跳) 砰砰(他的心跳) 砰砰(她的心跳) 砰砰砰砰,他们的心跳紧密相合。 小溪再也无法忽视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火热,那份相合吸引的强力她感觉到了。 可是,她说不出来那究竟是什么,因为她仍记得:他是她的叔叔。 而她,是他的侄女。 这是一份真真正正的血缘呀,可是她怎么逃呢?她不能欺骗自己是无动于衷的,复杂又纠缠的情丝万缕,她想不出头绪,笨拙的脑袋也不容许她去想。 小溪垂下脑袋,躲避休泊过于火热的注视。 他哪里肯让她逃?捏起她尖细的下巴。 “为什么要逃走?小心你的答案。” 他凶狠地注视她,逼著她说出合理的答案,小溪想如果她说不出叔叔要的答案,叔叔说不定会吃了她? 因为这个念头,小溪竟然有想笑的冲动。 休泊当然感觉出了她的笑意,这小家伙,不怕他了吗? 莫名的,心里因为这个念知,情绪有点好转了。 “说。”口气不那么凶狠了。 小溪不知道要怎么说,心情好复杂,即使被逼著说了,也说不出头绪,叔叔一定又会坏脾气。 一双欲言又止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千言万语都在其中。 小溪可怜巴巴地仰望著休泊。 “怕,很怕。” 小溪低下头,眼睛落在紧揪著休泊衣摆的双手上,轻轻地逼迫著自己松开手。心里涌出了一点苦涩。 怕他们之间永远不见天日的罪孽呵,怎能不逃离呢? 休泊不允,紧紧握住小溪双手。 “你忘记了吗?要用心去感觉。” “可,是,我,我是白痴,我,很,很笨。” 他看不见她的脸,只感觉得到她微微的颤抖。他知道,他伤了她,她并非是完全无声息的。 这一次,他小心翼翼,掬起她小小的脸,指尖预知她脸上的湿意。指尖沾著那份湿,轻轻抚过她额上的伤口。 “痛吗?”一个轻轻的吻落下。 小溪瑟缩了一下,仍有些痛。可心,却因那一个吻完满。 泪珠毫无节制地滑落,她好讨厌自己,愈想遮掩自己的狼狈,泪珠坠落地愈快。 他不让她躲藏,让她的泪湿了他满掌。 “我一直都在强迫你,是不是?你一直都是在忍受我,忍受我这个叔叔,是不是?”苦涩埋伏在每个字的背后,让小溪的心尖锐地痛。 小溪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她只能在他的双掌中无助摇头,上帝原谅她吧,原谅她在这世间犯的过错。掌上的湿意浓重,休泊只能把那张哭得他心痛的小脸环进胸口。 小溪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巴巴地挣开休泊的怀抱。 “牙牙,牙牙怎么样了?” 休泊抽了一张纸巾,擦拭她的脸。 “下次你再不见,倒楣的不只有牙牙,嬷嬷,还会有可可。” 口气虽然凶狠,手上的力气却近似于疼宠。 “你打了牙牙?”泪意又现。 “只是小小地教训它一顿,它的职责是看护你,失职了就要惩罚,这是我的规矩。在战青那养著呢,明天或许就会回来了。” 呼,幸亏牙牙没出什么事情,否则她不会原谅自己的。 “那嬷嬷呢?” 不是看不出小溪大眼中的企盼,她想让嬷嬷回来。可是他不能应允,他只要一想到,小溪高烧40度的模样,他就恨不得把那怠忽职守的老太婆扔进沸水缸里,但是他不能动她,因为小溪会伤心。 “她陪著战夫人,没有太多的时间顾及到你,以后可可会常来陪你的,你不开心吗?” 小溪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可可哭丧著小脸的可怜模样,她摇摇头。 “小,小溪喜,喜欢可可。” 小溪腼腆一笑。 小溪的笑几乎让休泊失了神,有力的双臂撑起她的腰,执意要问她:“笑什么?说出来。” 嘴角的犁窝仍在,可笑却已小心收敛。 她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转变,一个不小心,她竟然已经习惯了彼此相拥的感觉。 而这,是不对的。 小溪再次防备起自己的心,休泊感觉到了那看不见的巨大隔阂,他伸出手,试图抓回她,可手伸到半途便颓然收回。 抓回了她又怎样?看著她因为他的强迫而勉强俯首?看著她再次失去了声息? 那一刻,他们彼此对望著。 任时光在眼眸的交汇处流走,休泊的眼睛深深的,那种由眼神而透出的强烈侵略让小溪的灵魂颤抖。 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感觉到胸口突然袭上的炽热,小溪惊喘。 休泊逼近她,高挺的鼻梁就落在她微张开的双唇中间,大掌覆盖了她整个胸口。 “小溪,我的小溪,别忘记我的话,千万别忘记我的话。要用自己的心,要听从自己的心。” 每句话,每个字的背后都隐藏著隐约的脆弱,紧紧揪住小溪的心。 小溪呆愣地看著休泊紧闭的双眼,黑色的睫像沉睡在他脸上的蝴蝶,颤抖飞舞。心悸,毫无欲警。就这样,一滴泪从他微挑的眼角滑落。 他更紧地拥住了她,喃喃著:“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那一刻,小溪就知道,他们,永远也回不去了。 太阳仍如往日,爬过地平线,爬过火红木棉花的树梢,爬过半山腰,爬过中庭,爬到了天空的最高处。天气有些湿重。夜晚似乎落了些雨水。 鸟儿飞得有些低,空山新雨后,不经意地转身,眼角略过的鲜活翠绿让人欣喜。 嬷嬷扶著战夫人从主屋而来,来到右翼,进了大厅,并不见阿桑,也没声响。 “你就扶著我上去看看吧,别惊动阿桑了。” 嬷嬷点点头:“夫人早该来看的,都怪我老太婆的疏忽让小姐得了这么重的病。” 战夫人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了,我又何尝注意到自己的这个孙女呢?” 战夫人拍拍嬷嬷的手,“走吧,扶我上楼去吧。” “哎!”嬷嬷大声开心地应了一声,眼睛里起了些湿意。 就在俩人站定在小溪门口,正欲敲门的时候,门突然从里面开了。 战夫人惊了一下,抬起脸,是战休泊!! 休泊面无表情地走出房,拉上房门。 抬腿欲走,战夫人却叫住了他:“站住!” 休泊已经走出四步开外的距离,虽然停住了脚,却没有转过身来。他只侧著脸,静等战夫人的下文。 “你,你这个孽障,你在小溪的房里做什么?” 战夫人颤抖地举起手指,一步一步向休泊走进。 休泊唇角斜挑而笑,“你说呢?” 惊呼声不只来自战夫人,还有嬷嬷。 “你,你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吗?原来嬷嬷的感觉没错,是我糊涂,没有把嬷嬷的话当真。我早该想到,你哪里有什么好心会照顾自己的侄女?不把她吞吃入骨就该谢天谢地了。战休泊,你当战家是什么地方能任你乱来?小溪,她,她可是你大哥的女儿,你的亲生侄女啊!” 门再次被打开,嬷嬷回头,看见小溪苍白著脸出现。 “小姐。” 小溪苍白地仿佛就快倒下,她无措地看看奶奶,再看看嬷嬷。 嬷嬷虽然叫她小姐,可是没有如往常一样奔过来亲热地拥抱她,而奶奶的眼睛里更多了几分鄙夷。 被奶奶和嬷嬷撞到了,说也是说不清楚的,更何况要怎么解释呢?说她和叔叔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莹莹眸光投向叔叔,希望他能说些什么。让叔叔来说,一定会比她说的好。 即使是撒谎也好啊! 休泊看出小溪的心思,可是他决定忽视她眼中的请求。 “回去睡个回笼觉,你晚上睡的时间太少。” 明显的吸气声响起,战夫人和嬷嬷均惊窒地看向战休泊。 小溪闻言,染红了双颊,他那样纠缠逼迫,她哪里敢睡? 战夫人看向小溪,她虽然低著头,不敢回视她,但颊上的晕红早泄露了心事。 造孽呀,难道这孽也要传承到子孙吗?她苦守战家又是为了什么?战家欠她的,战御刚欠她的,那个人欠她的,莫非都要报应到她的下一代? 老大去了,唯一身后的遗孤却被战休泊这个孽障糟蹋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战休泊会这样百无禁忌,他是要报复战家对他的错待吗?是要报复战凌曾经对他的伤害,那战老爷子的死,也绝与他脱不了干系了? 是的,她必须承认,她活了这大半辈子,该经历的全都经历过了,在战家,她深谐要生存,就要学会战斗。她与子女们并不亲,可怎么说,都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儿子死了,其实她想那何尝不是一种解脱?生活在这样一座坟一样的大院里,做一个活死人,还不如解脱的好。 对于小溪,十二岁才接回的孙女,十二年可不是一段短时间,自己生养的子女都不能百分之百地爱,更何况是这个隔了一代,又十几年没在一起的孙女呢? 可,她不能允许这么肮脏污秽的事情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天,他们难道不知道他们是叔侄吗?小溪是纯洁软弱的,那个罪魁祸首就是他! 战夫人凌厉地抬眼看向休泊,除非她死,否则小溪的事她管定了。 “战休泊,你登上了族长的位子并不等于你有在战家胡来的权利。小溪懦弱脑子不好,你就欺负她?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休想!” 战夫人看向嬷嬷,“去,把小姐的东西收收,我们即刻搬到主屋后的佛堂。” 嬷嬷二话不说地进了屋,走过小溪身边的时候,嬷嬷叹了口气,“小姐,听夫人的话,别再┄┄哎!” 战夫人又看向小溪:“你若还认我这个奶奶就跟我走。你要跟著他造孽吗?” 小溪的脸色煞白,这罪名太重,她稚嫩的心承受不起。 第十二章 “啪啪啪”休泊拍著双手,似笑非笑。 “好动人的祖孙情,你现在才来表现你的祖孙爱,是不是太晚了,战夫人?” 休泊终于转过身,眼神定定地看著小溪。 战夫人看出了休泊对小溪的影响力,只得转身对小溪呵斥:“还不快进去帮嬷嬷,傻站在这做什么?” 小溪咬著唇,双眸含水,她动不了,她动不了呀。 叔叔那样看著她,深深的,如果她转身的话———她想起他眼角那一滴泪,一想她就会痛到无法呼吸。 那样刚烈顽强的叔叔,流血不肯倒下,面对枪口不会伏首,却在她的面前落了泪。 “要用你的心去感受!” 叹息犹在耳边,要用心去感受,要用心。 “怎么还不动?是不是要我亲自去收拾?”战夫人岂会看不小溪的挣扎。 小溪摇头,泪珠在混乱中洒落。 她嗫嚅著:“奶奶,我……” “你怎么样?你爸爸叫战凌,而他”战夫人凌厉地指著战休泊,“他叫战休泊,他们是兄弟,他是你的亲叔叔,虽然你没认祖归宗,可是你们确确实实有著血缘关系。不是什么旁系,也没有隔三代,你们血管里流淌著一样的血。他是个疯子,你也要跟著他一起疯?你知不知道,造孽的结果是什么?会生下畸形儿,少胳膊,断腿,没有脑袋,还会有一只猪尾巴!你爸爸会从坟墓里跳起来鞭笞你的不孝,战家祖上会因为你们的所作所为而蒙羞!” 战夫人咬著牙根,一字一句如尖针,一下一下地刺著小溪的心头肉。每多说一句,小溪的脸就跟著白一分。 小溪颤抖著,几乎站不住脚,畸形儿? 奥尔良诺的婴孩,一个长著猪尾巴的婴儿,一个乱伦的产物,一个家族的终结,上天的惩罚,最后谁都会死,谁都逃不过惩罚?! 不,不要,他不能有事,他不能毁灭。如果……如果有罪,让她一个人承担就好,是的,让她一个人承担……就好。 战休泊没动也没有说话,他任那老妇人在面前叫嚣,任她冠冕堂皇,他只看著他的小溪,浓浓重重,仿若是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个下午,仿若就这样看了她千千万万年。 “好,我,我去。” 小溪含著泪水就要进屋。 “小溪。” 他叫住了她,声音里那微不可闻的脆弱或许只有她才能感受得到。 小溪立刻就转了身看他,天,她好为难。 小溪强迫自己别过眼睛,她努力说服自己,他们是不对的,和奶奶走是最好的方法,这样他们就不会再有机会亲密接触。她也不会再陷入为难的境地。 可是,她觉得自己总要对他说些什么,如果不说的话,她无法原谅自己。 “对,对不起,叔,叔” 小溪倏地转身,掉落的泪珠四散。 战休泊的脸冷硬几分,棱角更加分明,他失望了,那种感觉在他以前二十九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 他,很失望。 现在的他,只有毁灭一切的欲 望。 他追赶小溪,战夫人欲过来阻挡,他看也不看,把她挥到一边,战夫人踉跄倒地。 小溪好怕,怕他追到她,又怕他追不到她。 就这么几步的距离,她仿佛逃了几百年也逃不过,他仿佛一瞬间便将她禁脔在他的世界。 眼睛血红,他阴冷地捏著她下巴:“你想要逃到哪里去?你以为能逃得过我的手掌心?” 他不管她有多痛,他绝不放手。 “战休泊,你放肆。放开你的手,放了小溪。” 战夫人即使跌倒在地,也不肯甘休。 嬷嬷在房间里听到了声响,立刻放下手中的衣物,奔出来扶起战夫人。 两个老妇人心里震惊了,相信谁也不会错看小溪和休泊对视双眼中的情潮汹涌。 休泊是肆无忌惮的,休泊是侵略张狂的。 既然被撞见了,他还有什么好隐瞒?他已经没有办法再逼著自己对她冷硬,他所有的心思所有的情绪都为她而动。 小溪是柔弱的,她接受命运对她的背叛,接受亲情的背叛。可她从来没因此而失去了生的欲 望。她是善良的,温柔的,坦然地接受著所有的不公,这份坦然何尝不是一种勇敢? 他为她惊情。 小溪是他生命中的小小太阳,他渴求著她,哪怕用尽手段,他也要留她在身边。 或许他们都太陌生彼此之间的情潮涌动,或许她牵碍于血缘的羁绊,可是那由心而生,不受大脑控制的动情却宛若惊蛰后的破冬春笋,努力著要涌出来,涌出来,失去理智地再也顾及不到其他。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战争。 “孽障,孽障,你们通通去死吧!” 战夫人不顾形象地尖叫,老天,杀了她吧,为什么在她的眼前会出现如此污秽的事情? 小溪本已动情迷茫的双眼在听见战夫人的尖叫后肃然清醒。 不管谁对谁错,有情无情,他们在一起都是错的,会受到上天的惩罚的。 不能彼此纠缠呵,她怎能挑战禁忌? 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个悲剧,而她,宁愿自己受累,也不愿见他伤到一丝一毫呵! 就此别了吧,就此割断了吧。 她乞求著,柔弱而悲伤:“叔,叔叔,放,放了小溪吧!” “不,绝不。” 他妖红著眼,鲜红的唇激烈地纠缠她的。 何其绝望,何其汹涌。 情两难,这世若不能相守,也只落得两地伤心。 唇齿相依,鲜血交融。他们用另一种方式在相互诉说,狂野结合。 生命的华舞,执意要肆虐这颠盛的夏。 他放开了手,让她走,走出他的视线,走出他的生命。 他有了一个正式的女人,乔染。正确地说,这个女人或许会成为战家未来的族长夫人。 她是政界大佬的孙女,有著深厚的家族政治背景。战休泊自从和乔染正式订婚后,就开始频频出入公开场合,重振战家的趋势愈烈。 闵岩再次见到休泊,是在一个高级的私人聚会中。 闵岩是为了保护某位政治要员而来,而战休泊却是作为乔立委的准女婿而来。 闵岩相信乔染若没为这个男人疯狂,她是不会放弃自己风流的单身生活的。而他也相信,那个阴骘的男人绝对有能力让乔染为他伤心。 向来万物相克相生,没有人逃得了这因果回圈。只是,不知,这个男人的克星是谁? 乔染吗? 伴著战休泊的乔染笑靥如花,仍是得意风流,却只为了眼前这个阴冷的男人,而战休泊则表现地太过完美,完美地让人觉得是刻意。 他不爱她。 凭著男人的直觉,他断定。 战休泊的身上埋藏著太多秘密,迷一样的男人,强势,即使最亲近的人也会因看不透这男子而心伤。 他复查过一些资料,资料一片坦然。一个合法的药商,祖上留的基业,非常庞大。在整个台南来说,是一个巨大殷实而又古老的家族,高官巨贾多有往来。据说祖上曾有人做过党内高官,一直做著药材生意,起起伏伏,有荣耀的时候也有过艰辛的时候。 闵岩相信正是战家古老的家规才使得战家有如此能耐,无论宠辱,顽强生存,最后总能站在浪尖上,嗤笑众生。战休泊是个绝对自制的人,笑与不笑拿捏得好。 可是,闵岩就是靠著潜意识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直觉,战家有鬼! 虽然战家的药材生意查不出个所以然,可案面下的他可是不放过的。树大招风,更何况,战氏现在属于缓和期,战休泊这个新任的领头人也正和战氏的下属机构,高级主管们处于磨合期,战休泊表面平静,就是为了掩饰案面下频繁的小动作。他一定要揭开战家那块华美的霓裳,看看下面到底隐伏了多大的秘密,也或许是一块瞒天过海,腐臭阴暗的伤疤? 还有她,那个女孩。 闵岩的眼睛冷了几分,他几乎可以确定,那女孩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 他的妹妹,四岁的时候被人拐带,从此杳无音信。 他痛恨任何的为非作歹,性格中刚直的一面让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人民保姆这个光荣的职业。 他相信邪终能压正,眼神触及到战休泊不知因什么而忽然铁青的脸,闵岩暗下决心,纵使是为了那女孩,他也紧咬住战家不放了。 小溪病倒了,因为营养不良,身体太过瘦弱,学校打电话通知他明天去接他的侄女回家静养。 转眼间,已经是十月底,小溪开学差不多两个月了。 自从那老女人带著小溪搬到主屋后的佛堂里,他们就没有私自相处过。 战家仍是原来的样子,日子一点一滴,过得他麻木。仍没人知道他的秘密,战夫人和嬷嬷似乎相约好了,今生都不会提起这荒谬悖德的叔侄乱伦,嘴巴闭得比蚌还紧。 他的心沉寂了很久。 很久没有杀人,很久没有体验血的妖艳,很久没有放肆自己了。很久————没有拥他的小溪入怀。 她睡得好不好?有没有整夜整夜地睁眼到天明?为什么会把自己的身体弄得那么坏?他不是应了她的要求放了她吗?那她应该开心,不是吗? 没有小溪,他可以有别人,是男是女,他不管,只要那羞涩的笑容似曾相识,只要那纯洁的大眼让他恍惚,只要只要只要能不记起她就好,就好。 他的要求也不是那么多,不是吗? 眼前这个女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休泊勉强拉回思绪,是他的未婚妻,乔染。 认识她是偶然。 一个光怪陆离的酒吧,她出色勾挑动人,以色示人却偏偏自命清高。一来二回,有粗暴下流的男人懊恼,自然用强。不巧的是,男人无意识的时候犯到了微有酒意的战休泊。 啤酒瓶一砸两截,没有给任何人回应的余地,没入男人左眼。 鲜红的舌邪肆划过男人脸颊,血,他深深一嗅。 男人忘记了巨痛,右眼惊恐得睁到极点,放眼所看,人世间哪里还有余烟?除了这凶魔,宛若阿修罗! 乔染惊呆了,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沦陷了,这样的男人,不是人间极品又是哪般?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被哪个男人驯服的。 警局的车呼啸著开来了,救护车也很快地抬走了伤患。 折腾半夜,乔染一直陪在身旁,心甘情愿的,然后拨了通电话,没有多久休泊就轻松走出了警局。 然后,他们去了她家。 那一夜,休泊没有回去。 “在想什么?”乔染举著酒杯向不远处的熟人示意,手指轻轻撞击休泊腰侧。 她抓不住他,她悲哀地知道,可是她能够拥有他就已足够。 女人就是这样,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往往自己不会喜爱,终于被一个男人俘虏,却发现这男人对自己并非全心。她喜欢精致的男人,也在努力地寻找,本以为终生就这样在一个又一个暧昧的旋涡中流浪,直到遇到他。 她不得不用自己的身心去崇拜,无关其他,是真的不由自主。 他和她只有那一夜,他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几乎崩溃。若没有爱,哪里来的这狂野激情? 第十三章 那以后他没有再碰她,虽然他默认了她的身份。 她唯一可以心安的是,她是他唯一正式承认的女人,这样她已足够。 休泊扯了个有点冷淡的笑,不打算多言。 乔染只好咬咬牙,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刚才是出去接电话吗?如果家里有事的话,先走好了,爸爸和爷爷那里我会去说的。” 莫非是一生中过不去的情劫?她就断送在了他的手上? “不需要。今天送你回家。找你爸爸谈些事情。” 休泊看著她,她看不懂他的眼神。 她压下其他,挽著他的手,“去和我见见爸爸的老朋友吧。” 休泊随她而去,战家要成功超越,还是需要依靠一些外界力量。 掩下的眸有几分悲伤,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懂得了悲伤,得不到他所要的,即使坐拥世界又有何意? 阿桑端著茶,恭敬地放到休泊身前。 “少爷,喝茶。” 休泊放下手中的资料,习惯性地燃烟。 阿桑来到他身后,轻柔地替他捏颈按摩。 休泊闭上眼睛,不动声色。烟头红红烁烁,让阿桑想起过往。 这样的男人呵,遇上他的女人究竟苦多还是甜多呢?眼眸下垂,若不是自己并非自由,在战家又被耳濡目染了多年,她也会情不自禁吗? 休泊舒服地“哼”了一声,阿桑知道够了。她利落轻巧地收回手,眼光溜过瓷杯。 “少爷,是您最爱的苦丁,凉了味道不好。” 休泊忽然睁开黑眸,眼神凝聚犀利,很快,快得让阿桑心虚。 休泊没说话,悠闲地端起茶杯,细细品铭,苦丁,一直是他的最爱。 阿桑小小地松了一口气,“少爷,阿桑先下去了。” 休泊点点头,很久后,他打开上锁的抽屉,拿出一瓶药,倒了两粒,就著水吃下。 老江进来汇报一天的事情,包括战休泊很在意的战四。 “战四的事情完了么?” 老江面有难色,却又不敢不说。 “追的人都失去了音信,不知道结果如何。四小姐的亲信全部被铲除,我已经在最快的时间内派出战家的顶级杀手……” “要我亲自去吗?” 战休泊的语气阴柔,老江知道,那是他发怒的前兆。 老江做不得声,说了有可能坏事,不说也有可能坏事,战休泊从来不是能轻易被猜透的人。 “别紧张,我知道战四的狡猾,她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毙命的。” “少爷,四小姐确实对泰国的货动了手脚,本来从‘金三角’过来的一批极品很有可能也被小姐吞吃。所有一切都明指‘毒姬’就是四小姐。” “是吗?让她吃,我到要看她有多大的胃口,她吞得下多少。” 休泊手里玩转著陶瓷杯,手指熟练地翻转著杯盖,老江盯著那滴水不剩的茶杯,已经舒展开的翠绿的茶叶在莹白的杯底像花儿一样开放。 “还有,明天差人把小溪的房打扫一下,她要回来养病。我亲自去接她。” 老江平静无波的脸突然划过一丝僵硬。 “那,乔染小姐的家族聚会?” “我会赶回来!” 休泊挥挥手示意老江下去,他捏捏眉心复闭上眼眸,放松身体陷入了沙发椅中。 老江不敢再打扰他,放轻了脚步,轻轻地关上了厚重的雕花门。 小溪站在校长办公室前,心里忐忑不安,纤弱的手紧紧抓住胸口。 心脏跳得厉害。 很久,很久没见到他了…… 洁白的指尖轻推开门,一室阳光洋溢,巨大的藤萝植物在盆中肆意蜿蜒,阳光遍布整室,她一眼就看见他,他微侧过头,高挺的鼻尖溶入灿若琉璃的光中,仿佛一只天使,炽天使。 她明白,那只是一时的错觉,再暖热的光最后都会臣服于他的阴郁,一种冰冷的阴郁和狂野执拗随后在整个房间里蔓延。 他们看不见别人,殷勤的校长自话自说,他化在了空气里。 他们不能轻易移动彼此胶著的视线,只能彼此饥渴地吞噬。 好久,真的好久没有相见了。 为什么,他看起来有些瘦?脸色更显白,他是不喜阳光的,那会让他枯萎。 谁也不知道校长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当小溪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急迫地逡巡,想要在他脸上找到刚才曾看见的温情和激动,可,失望了。 他恢复了冷硬,脸上的表情被收拾得一干二净。 悲哀,静静地在心底滑行。小溪垂下头去。 心中的怒气充溢,他放过了她,不是吗?可她现在的日子又是什么样的? 非要把彼此折磨到底才甘心吗? 伸出手,轻掬起她的脸,手指触到粉嫩颊上的湿意.“你瘦了好多。” 轻抬头,看见他眼中流露出的不满,小溪轻摇著头:“我,我过得很好。” “撒谎!” 他拥过她,为她的消瘦心痛。 “那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昏倒?” 小溪没有话说了,要说什么呢?说整夜整夜因为对他的思念而辗转反侧吗?说他留在她心口的那一滴泪几乎烫伤了她稚弱的灵魂吗? 他轻轻附在她耳边:“你是我的,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挡。” 小溪知道那是魔咒,他的狂热和执拗就这样被她不争气地深深镂刻在心底。 她被他悬抱在怀,脸颊就搁浅在他坚实宽广的肩头,看见那藤萝上的两根枝条芊芊蔓蔓,紧密纠缠。本是同根,已经被拘囿在一起,是天注命定,除非拔根而起,同生同死,心甘情愿地生死追随。 她总是那么容易就触景生情,如果,如果他们能变做那两根藤蔓该有多好呵! 莫非这一生都逃不离血缘的羁绊?要怎样逃离呵! 他刚才说了什么? 小溪一惊,她揪紧他的衣领,温柔的眼眸里有丝企求:“带我走,求求你带我逃开这一切!” 休泊看著小溪,悲伤在静默中蔓延。因为爱她,他在乎她所在意的一切,纵使那些在意在他看来全是无谓,如果逃到天涯海角可以拥有一瞬间的堕落和温暖,他愿意赌! 十指相扣,她随著他奔跑,哪怕前面就是万丈深渊,她也会紧紧跟随! 兰伯基尼顺著蜿蜒的海岸线飞驰,小溪蜷曲在座椅上,微冷的身体上披覆著他深蓝色的厚重风衣,深郁清冽的气息紧紧纠缠包裹著她,她舍不得闭上眼,孩子气地贪看著他。 紧扣的十指被他一用力,几乎让她有片刻的疼痛,可那股强烈的占有和存在感让她甘知如蚀。 他温柔地对著她笑,宽大的掌轻抚过她晶亮的双眼:“闭上眼休息一下,还有三个小时的车程。” 她不说话,只是摇头,她什么都不要,只想好好好好地看著他,哪怕就这样看上许多年,化成这海岸边的一颗岩石也是好的。她向上帝祈祷,偷来这短暂的幸福,这一次,她只想顺从自己的心意,哪怕随之而来是毁灭,她也会笑著接受。 轻轻抚平身上带有他气味的风衣,她将它拉高,覆盖整张小脸,深深地用力吸气,他独有的体息混著海潮的味道,流进她的心底,小溪努力地把这气息铭刻在心底,如果,如果未来将遭逢什么变故,她余生的呼吸都不会忘记这味道,她最亲爱的小叔叔,她最亲的爱人! 剩下的路程就在彼此的视线纠缠中流走,那紧扣的十指始终温暖地重叠在一起。他们为这份禁忌的爱而逃离世俗,不去管未来,不去管责任。 到达一座小镇后,已是傍晚,天边的火烧云景象极其可观,小溪看傻了眼,休泊牵著她的手来到一家还算干净的小餐馆吃饭。当地的居民似乎都很尊敬休泊,甚至是带著一丝惧怕。 吃完饭,休泊亲亲小溪的颊:“乖乖地坐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取点东西。” 小溪虽然点著小脑袋,但手却硬是拽著休泊的衣角不肯松开。惹得休泊开心大笑,小溪瞪圆了眼睛,第一次,第一次看见叔叔如此爽朗的笑容。她几乎以为眼前的他是个梦,唇角的阴郁和冷漠一扫而空,眼眸仍是深沉,却多了暖人的温度。 “叔……”小溪叹息。 食指点上她的唇,休泊对著她警告地轻摇头,他不愿意这称呼破坏了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得来的甜蜜。 “名字!”黑色的眼眸里多了几分蛮横。 “泊,休,泊……” 他的名字从舌尖滑出,那种奇异的感觉也在脑中旋荡开来,她这样叫著他,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对深恋多年的情人,没有任何的隔阂,没有血缘的牵绊也没有差距。 休泊的眸子在一瞬间几乎温柔地可以滴出水来,粗糙的大拇指来回揉抚著小溪娇嫩的嘴唇。他拍拍她的颊,便转身离去。 小溪等了大约十分钟左右,就听见餐馆外有车鸣叫得震天价响,她立刻站起身冲了出去。 是休泊。他换了一辆重型吉普,后座堆著两个大的料理袋。休泊也换了一身衣服,全套的黑色皮衣皮裤,绑腿处插著一柄短枪和匕首。 他轻挑薄薄的唇角,左臂撑著挡架跳出驾驶座。来到小溪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横抱起她,轻轻地把她放进座椅中,从后座取出一条薄毯盖在小溪的身上。末了,还偷了一个吻。 小溪抚著热烫的唇发呆,哀怨地瞪著休泊优雅地再次跳进驾驶座。 “坐好了,我的小天使,我们要出发了,去一个只有我们存在的天堂!” 发动机剧烈地颠簸了一下,吓得小溪抓紧了休泊的手臂,休泊对著她笑笑,把她揽靠进自己的怀抱。吉普车轰轰地向夜色行进。 来到这个坐落在山顶的日式建筑物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小溪被休泊抱出车的时候醒了过来。 看著她孩子气地揉著眼睛,休泊怜爱地将她拥得更紧了几分。 “后庭有从山里引进来的温泉,你先泡了澡,我把车和东西放一下就去找你。” “这里是哪里?”轻轻摩挲著他温暖的胸膛,圆圆的眼睛开始好奇地四处逡巡。 嗯,荒山老林的样子,会不会有野人出没? 休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笑著捏捏她可爱纯真的脸蛋。这才是一个十六岁少女应该有的表情,他们只因为逃避这禁忌的感情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休泊把小溪放在一间日式平屋前,他拉开拉门,牵著小溪进屋。 “浴衣在暗格里,打开后门就会看见露天的汤池。”将她滑落在额前的发顺到脑后,“去吧,我放好东西就过来。” “嗯!”小溪重重地点头,依恋地看著她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转弯处。 温热的水在身体周围流淌,这温泉水很清新,而且舒服,不到二十分钟,小溪便被泡得从头红到脚。难得调皮地把雪白的浴中折叠成厚厚的方帕顶在头上,微微抬头看著星空,又大又亮的星子也无辜地回望著她。这样看著看著竟痴了,幕布像黑色的丝绒,星子点缀其中,她就置身在小小的温泉水塘中,满眼都是绿树草坪,天低楚阔。 第十四章 她和他的出路究竟在哪里?这样不管结果的出逃是只有懦弱的她才会做的事情,一向冷漠严肃的他却会纵容著她。今天就是一个奇迹,一个她十六年来想也不敢想的奇迹。他们抛却了一切,来到这个奇特的地方,就这么一次,神呐!就纵容她这么一次,至少让她的生命在这一刻完满,她不敢去想结果,也无力去改变什么.他们两个人,四年的纠缠逃离,冰冷的,狂野的,炙烫的,伤害的,全部经历。她有点累了,逃得好累,那么多纠缠复杂,她一想心就会疼。她不要去想其他,只想著他的情缠,想著他的脆弱。 指抚落无心滑落颊边的泪,叹息在幽静的夜更显沉重。 “为什么哭呢?” 小溪紧咬唇想压下呜咽,可事与愿违,他温柔的指尖仿佛勾动了她心底的痛,她转过身,抱住他,开始嚎啕大哭。为什么他要变得这样温柔?为什么他们会是叔侄?他们究竟是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要面对这样的命运? 她还是不明白,休泊在心底叹息。他的小溪呵,并没有看清他们早已牵绊相连的命运。他没有办法再去爱任何一个人,因为他的一切都已遗失在了她的身上。爱,如果可以用言语就能表达得清楚,那么心是用来做什么的呢?命运这样安排,或许是有他的深意。他从来都不想抵抗这足以摧毁一切的深情,就像他永远无法抛弃他们之间深深的牵绊。 嚎啕开始转为呜咽,再变成细细的啜泣。休泊始终抱著小溪,感觉夜微微地凉,他也脱下了浴衣入池。小溪红了脸,她无法忽视他结实优美的躯体在月光下散发的魅力,她只能紧紧揪著胸口的浴巾,聆听自己过激的心跳。她悲哀地知道,自己是有罪的。 伸手将她揽紧,感觉地出她微微的挣扎。轻抬起她闪现著复杂情绪的小脸,休泊淡淡地摇头,“我不会伤害你,你是我的小太阳,更何况,你还太小。” 小溪傻傻地抬头看休泊,为他脸上几乎是疼惜的表情所动容。 休泊按下她的小脑袋瓜,“你是我的,只要我认定了,什么事情都不能阻挡我得到你的决心。但,不是现在。今天的你,向前走了小小的一步,我只要你继续这样跟著自己的心走。”他猛然抱紧了她,“别让我失望。”那一句话,几乎是带著惧怕的,他的身体在微微发抖,而她单纯的心,因著他在她面前毫无保留的坦白而兴起小小的喜悦。 他拥得那么紧,仿佛两人就要紧紧地嵌进彼此的骨血。 水中的身体紧紧纠缠,小手慢慢爬过他宽实的肩膀,抚上他微凉的发,温柔地抚著,正是这多年温柔的抚触,牵动了他的灵魂,安抚了他身体中不能自控的猛兽。这样的一双小手,不能算厚实,担不起太多的重物,却满载著他的深情,满满的,流都流不走,这样的一双小手救赎了他枯萎黑暗的灵魂,离开了这样的一双手,他要怎么活才能抓住自己的灵魂? 只怕,早已物是人非,事事难休! 月光温柔地笼罩两个紧依的人儿,他轻抬起她柔美的脸蛋,珍惜而又郑重地在她的额间落下了一个深深的吻,她大大的眼睛透过温柔的月光迎承这个吻,月光洒落在她的眼底,让她的眼睛又微微的刺痛。那一刻,幸福就快溢出胸口,她紧捉住胸口,拦也拦不住。 她静静地依靠在他宽厚的胸口,仰高了小脸依偎著他的颊,伸长了手臂,指点著调皮的星子给他看,顾盼间,娇美纯真无限,惹得他更紧地相拥。 这一夜,沉默怯懦的女孩不再,紧紧依偎著身后坚定宽广的胸怀,她展现了十六年来的青涩和风情。男人就像是一个坚定的柱标,安静地包容女孩的一切,小心翼翼地收藏她敞开的片片真情,仍是沉默的,但嘴角微挑的弧度一夜都没有改变。 也许不管再过多少年,不论经历了多少风霜,他们都不会忘记这生命中的转捩。真正的转捩! 没有噩梦,没有冰冷,没有左右为难,有的只是他干爽清冽的气息,温暖的体温,她不在乎他们相拥的力度,虽然那几乎有些疼痛,只有这样她才会深刻地感觉到彼此的在乎。好温暖舒适的一夜,所以当那温暖要离去的时候,她紧紧抓住。可不能让这温暖跑掉,小溪在睡梦中傻笑。 男人低沉的笑在睡梦中荡漾,“乖,我要出去买些日用品,你乖乖地继续睡觉。” 她喜欢听他笑,因为那笑,她松开了小手,揪起仍带有他气息的被子蒙了个满头,意犹未尽,蠕动著摸索著带有他气息的枕头,紧紧地抱在胸口。嗯,这样才好。可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耳朵,竖得尖尖的,听他的脚步声。和室的门被拉上了,不要听见。用心爱的枕头压住了小耳朵还是可以听见吉普发动的声音,那狂野轰鸣的马达,是只有她和他才知道的热力澎湃。失败!她不要他丢下她。快速地翻身坐起,赤著脚跑出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小溪只能哀怨地看著吉普消失的背影。 讷讷地转回身,却被一个急速从屋角闪现的身影拦住去路。小溪愣愣地抬起头,一张优雅美丽的脸,扭曲苍白的脸。 “你,你是谁?”心里突然有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这个女人会毁了她从神那偷来的一切。 “啪!”乔染疯了的眼神闪著恶毒的光,垂下的手火辣辣地痛。她原谅不了她所看到的一切!逼著老江说出战休泊可能会去的地方,她一个一个地方去找,她不相信他竟然连一个理由都不说就无故缺席她的家族聚会?她的面子还要不要?她怎么会那么傻?傻得没有去在意战家的风言风语,傻得刻意去忽略他眼中的冷淡?当她看见他温柔地抱著这女孩下车,她竟然先慌了,躲在树后默默地观察。 她当然知道那女孩是谁,虽然没正式打过照面,可是风言风语却没少听说过。在她没有看见这一切之前她可以告诉自己,休泊向来叛逆放肆,或许他对那个女孩的挑衅让别人误会了? 但,只用了一夜的时间,一夜他便将她的整个生命颠覆!她一整夜就坐在这台阶上,任内心的嫉妒啃嗫,他从来没有那样温柔地对著她笑过,他的双手不会怜惜地沾染她的泪,他从来没有用那种近乎疼痛的眼神看著她。那深刻的双眸中一点一滴全是赤裸裸,足以让人生也可以让人死的爱。是她努力想要得到却怎样都抓不住的东西。她疯了!她向来要什么有什么,唯一爱上的男人给她的却是欺骗! 恨让乔染只想伤害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孩,“哈!哈哈!”她挑干眼角的泪,看著那双懦弱纯洁的眼睛,她好恨,“不知道我是谁?是吧?你叔叔没有说过吗?我叫乔染,他的未婚妻,你未来的‘亲’婶婶。” 好痛,小溪只能无助地让那痛深入心底,梦醒了吗?她就要面对现实了吗?他将有妻了吗? 看著那双黑眸中无助的心痛,乔染感觉到一丝报复的快感,可是还不够,“我都不知道我将要嫁进的家族会有你这么可怕的女孩!你勾引自己的亲生叔叔?别故意摆出这付小可怜的嘴脸,我不是休泊。不过,我相信,只要我嫁给休泊后,他就再也不会受你的影响了!你太可怕了,只有十六岁,就已经知道要利用自己的身体攀附男人生存下去!肮脏,可耻!你知不知道你们有血缘关系?你了解休泊多少?你能帮助他真正地在战家立足吗?你只是个无用的包袱,他如果和你在一起,不但会从族长的位置下来,而且会被家法处置。乱伦?你以为在你们的家族会得到允许吗?” 小溪说不出话,她只能不住地摇头,泪水早已沾湿了双颊,不,不,她不是那样的,她是……是没用,可她不要他受到伤害,不要!如果有罪的话……如果有罪的话,应该让她一个人来承担呵! 尖细的指甲深深刺进肉里,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此时心中报复的快感。 “你想毁了他还是放了他,全在你一念之间,不是吗?” 她不会看错那女孩眼中的深情,那是只有深爱过的女人才会有的眼神。就像她。 乔染转身离去,她相信,最后胜利的永远是她。 什么都不剩下了,对吗?逃不脱,躲不掉的命运纠缠呵!咬痛了手指,咬进了骨肉,却压不下口中痛苦的呜咽,怎么这么多的泪,好多好多,多擦一下就会涌出更多,泪,会把她淹没了吗? 双手握住的幼小肩膀有著强烈的抗拒,休泊拧眉,强硬地翻过小溪单薄的身躯,却心惊于她布满整张小脸的泪。 轻捏起她泪湿的脸,“发生了什么事情?告诉我!” 朦胧的泪眼中,再也装不下其他,就要割舍下他了,心会痛痛。 小溪啜泣著偎进休泊的怀抱,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再让她体验一下他的气味,他的热度。 休泊知道在他出去的时间,一定出了什么事情。是那隐藏在他背后的力量开始行动了吗? 抱起小溪,抬高她的小脸,“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情。告诉我,我来解决。” 她不会说的,永远都不会说的。他应该有更好的生活,不该深陷在彼此纠缠复杂的情网中。 “你想毁了他还是放了他,全在你一念之间,不是吗?”乔染的话犹在耳边,也狠狠敲醒了她。她知道战家的“家法”有多么残忍,她不要他深陷进危险之中。 “叔叔,放,放了小溪吧……” 小溪不敢直视休泊的眼睛,都是她的错,是她让叔叔带她逃离,到如今她却又要亲手打破两个人得之不易的平静。这温柔平静只有短短的一夜,短短的一夜,他们就要回归正轨。 “你说什么?”休泊无法压抑心中骤然而起的愤怒,“叔叔”?这两个字几乎剜掉了他的心肉。背叛,愤怒和阴郁在心中交织,冰冷从头灌进怒火沸腾的胸腹,烈与寒在瞬间相撞,几乎撕裂了他。 “你,你是小,小溪的亲叔叔,我,我们这样是不应该的呀……”平生第一次,小溪用力喊出了自己的心声,她知道这句话的杀伤力有多么大,这不但会彻底地激怒他,也会彻底地撕裂她!小溪颤抖著伸出手,“求求你,叔,叔,就,就这样算了吧,就当……”哽咽地说不下去,泪眼朦胧,就要亲手将一辈子的伤心在此埋葬,“就当你从来没有遇见过小溪吧,放,放了我,给我一条生路!” 哈哈哈!这就是他自以为是的凌驾于道德之上,超越了爱情,亲情的生死相随吗?好可笑,这条路,只有他一个人在走,她才是那个掌控了一切的人,他怎么会甘心? 阴冷遮蔽了他的理智和情感,他想要的本以为终于得到却在瞬间坍塌,他从山颠跌入地狱。他不甘心,不甘心一个人在阴冷绝望的地狱里苟延残喘。 那凶狠的亮在双眸中燃烧,休泊的表情妖冶而狂暴,小溪开始颤抖,她知道她是完完全全地激怒了他,闭上眼,不想去看他那张阴冷遍布的脸。 第十五章 指尖再也没有怜情蜜意,战休泊就像是一个亟欲复仇的撒旦,只想将自己心中的痛施加于柔弱的小溪,“你从来没有听过我的话,你没有心!我会让你懂得什么叫后悔!”鲜红的唇说著最残酷的话,巨大的掌也毫不留情地弄痛了小溪。 不,不,求求你别这样对我。 小溪闪躲著那双无处不在的大手,她不要他这样对她。 情仍未冷,却要面对如此局面,情何以堪? 他要得到她,哪怕是强硬,逼迫他也要得到她,她怎么能离开他呢?怎么能?他不要再重回那阴冷的黑暗,他就乞求的这么一点点的温暖,都要被抢走吗?他不能允许,绝不! 强硬地吸吮那张四处躲藏的鲜嫩嘴唇,这么甜,这么美的一张小嘴,为什么会说出让他痛不欲生的话?无端纠缠的双唇,带著逃脱不掉的夙命热烈缠绵,休泊的手所到之处引燃火苗,小溪只能拼命挣扎躲避,可身体却无助地兀自颤抖,他的手,是那么热,几乎要烫伤了她。 可,这是错的。泪水迷朦的双眼,看见的是他毫不带爱意的残冷,让她不自觉打了个冷颤,记忆最深处的恐慌和肮脏再次被掀起,不,不,求求你不要!求求你! 休泊看不见自己的心,看不见那张泪湿恳求的小脸,他只能跟随著身体中的魔,执拗地吸吮著那片柔嫩的润泽肌肤,他失了魂。心中急迫地只想得到更多,手臂扬起,“嘶”的一声,小溪的睡衣被一分为二。 小溪窘迫地双手合抱住胸口,别逼她,别逼她。她会很难过。那一双黑色的深邃眼眸,再也没有了温柔的黑沈,有的只是野兽吞噬猎物的无情和野蛮。 巨掌凶狠地攫起她娇弱的身体,单手反扣住她细弱的双手,那细雪般美丽的乳就无助地敞开在他的面前,几乎让他失魂! “不,不,你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你是坏人!放开我!”坏人,坏人,十二岁的梦魇再现,重叠于休泊那张冷酷凶狠的脸,小溪再也承受不起这酷刑,昏了过去。 “我恨你,恨你……”那无力的呓语惊醒了休泊,他看著那张昏过去的苍白小脸,面无表情的脸弥漫著绝望的气息。 她在战家开始了囚居的日子,那天清醒过来后,小溪看到的是嬷嬷无奈的脸。那之后,除了嬷嬷为她定时送来三餐,就只有牙牙陪著她了。生命似乎在小溪的手中静止了,她不说话,也很少走出房间,她的房间再也不欢迎阳光的照耀,虚掩的窗纱,阴暗在空气中浮动。小溪唯一的消遣便是书,偶尔会带著牙牙在附近散步。 她很怕再见到休泊,却总是在睡梦中梦到他。眼睛里流出的不再是泪,而是鲜红的血,在梦中,他无语地看著她,绝望和悲哀紧紧攫住了她的心。惊喘著醒来后,小溪就再也无法入睡,就这样拥被坐到天明。 这一夜,她再次从梦中惊醒了。心仍跳个不停,他的脸在梦中是那样地悲伤,他告诉她,她最终会后悔的。是的,是的,她现在就已经开始后悔了,这几日从嬷嬷那里断断续续地得知,战家正在筹备他的婚礼,婚礼不久后,战家的总部就要北迁,留守的也只能是她这样的无用之人吧! 嬷嬷每天都会说,战家又要兴盛起来了,因为未来的少夫人会带来良好而又坚不可摧的政商关系,战家正在积极地转型重组,战家会在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浓黑的房间里蔓延著几丝凄凉,但愿他能重新好好地开始,忘记她,永远地忘记她。而她,也会用余生来为他祈祷。即使那心痛会跟随她终生。她要为了他而赎罪,这情,虽不容于世间,可那是只有深陷的她才能体味到的苦和甜。 极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小溪的思绪,她来不及抬头,便感觉到有光从眼前划过,黑暗中她听见了牙牙的闷哼声。刀光再次闪现,这次是直逼她的颈项,冰凉的刀尖陷进了她细嫩的皮肤里,小溪被逼著抬起头,闪亮的刀光投射在一双狐媚阴险的眼睛上,小溪惊呼:“是你!” “阿爸,我求求你,你放弃这件事情吧。我,我怕战休泊会……” “阿桑,虽然阿爸不是你亲生的阿爸,但阿爸始终把你当作自己亲生的。阿爸对不起你,不但亲手把你献给战御刚那个禽兽,还让你的双手沾满了鲜血。这一次,阿爸要亲手来。” “阿爸!”阿桑跪在地上,紧紧揪著男人的裤脚。 “阿桑,那个前段时间来过战家的闵警官就是你的亲哥哥,他找了你很多年,而且他已经盯住了战休泊那个孽障。我在不久前故意地向他泄漏了一部分战家的机密,如果不出我所料,明天,明天战家北迁前最后一次集体的家族聚会,闵警官就会带著人来搜查战家了,只要他开口要带你走,你就随他去吧!” “那,那阿爸呢?”她不能忘记阿爸对她的恩德,她四岁被拐带,九岁就开始在台湾最落魄肮脏的街巷里做雏妓,就为了200块台币,她几乎被嫖客打死。是阿爸救她离开那个火坑,认她做女儿,让她在战家的学校里念书,她学会了用枪,用刀,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敢随意地侮辱她。所以她会答应了战御刚那老家伙,成为他最小的女人,并且帮助阿爸,将这个阿爸生命中最可怕凶狠的敌人打倒。可如今,阿爸又要亲自迎战比那老恶魔不知道凶残多少倍的战休泊,她怎能坐视不理? “你不用管阿爸了!”战休泊一日不除,她们就要多受一天的侮辱,他这辈子是失败到底了,眼睁睁地看著心爱的人被折磨,本以为一点一点地下药除掉了战御刚,爱人便终有出头之日,不想那个肆无忌惮的战休泊却如此目中无人,如果再不除去他,他不但会伤害到夫人,连…… “不,不,阿爸,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战休泊他根本不是人,让我去帮你,求求你,阿爸,就让阿桑帮你这最后一次!”阿桑从来没有这么恐惧过,虽然她和阿爸已经把预备工作做得够充足了,可是她还是怕,战休泊绝对是个冷酷凶残的暴徒,她跟过他,当然知道他的不择手段。她怕阿爸会失手。 “阿桑!”男人板起了脸,“他已经喝了两个多月的药,毒已经在他体内根深蒂固了,他会像他父亲那样,死得很自然的。更何况,你忘记了还有一个四小姐吗?” “可,可是……” “别说了,就这么决定。不到万不得已,阿爸也不会正面和那个畜生对上的!”他只是想让“她”过得更好一点,谁也不能伤害“她”,伤害“她”就等于是要他的命啊! 夜幕低垂,阿桑心思慌乱地跪在地上,她抬头看著那个背对著她的身影。不,她绝不能让阿爸去冒险,也许,也许只有求助于夫人了…… 所有战家的成员都到齐了,这是战家北迁前的最后一次聚会,作为战氏的族长,休泊这次是协同未婚妻乔染主持这次聚会的,迁往台北,是为战家寻找一个更开阔的空间,战家需要转型,而且势在必行。警局已经盯上了战家,几次大规模的“袭剿”行动,台南的黑道势力正在逐渐萎缩,战氏是基业庞大,才硬是从风头中逃脱,休泊懒得与那些蠢货玩“官兵捉老鼠”的游戏,他需要另一种全新的游戏。 乔染小心观察著休泊的一举一动,从他回到战家后,他表现得很平静。平静地让她害怕,就像是失去了利爪的豹,一切伤害都隐藏在平静背后,她有一种极强烈的不安预感。 “碰”一个男人额顶中枪,从大厅口跌进厅内,一时间,所有人都拔出枪,对准厅口。 战四押著小溪一步一步地向战休泊靠近。 休泊冰冷的脸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战四,别来无恙!” 战四轻挑唇,“哼,战休泊,今天是你逼我走上这条路的,”妩媚凶狠的眼睛滑过小溪的脸,“我们的帐,今天要慢慢算,这里不是清算的地方,去战家基地。” 休泊捏碎手中的高脚杯,“好。我会让你知道惹怒我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这是战家的秘密基地,在一处悬崖峭壁之巅。战氏的大管家江叔也随后而至。 战四来势汹汹,把小溪甩到一旁便动起手来。休泊沉着应付,战四知道近身肉搏于她无利,战休泊从小受的是最严酷的训练,招招冷厉取人性命,她的最后王牌还是那个小可怜。 战休泊在心中冷笑,还想利用小溪?她未免太看轻了他!他故意留下漏洞让战四脱身,战四本欲趁机虏来小溪做人质,却在一瞬间看见一抹冷笑直达战休泊的眼底,心中警铃大作,糟糕,可惜已收不住动作。枪声响了,倒下的却是战四。 小溪被休泊紧紧地抱进宽厚的胸怀,感觉到他微微的颤抖。她控制不住地反手搂紧了他,小手抚拍著他。他们彼此都在抖著,真不知道是谁吓坏了谁! 江叔去收拾残局,他蹲在战四的面前试探著她的鼻息。休泊抚著小溪的发,把脸深深地埋在她散发著清冽芳香的发中。 不对! 休泊猛然抬头的同时便迅速与小溪转换位置,枪管在阳光下闪著金光,无情的子弹迅速穿过空气没入休泊的肉体。休泊跪下身来,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盯著江叔。 “是你?!原来你才是那个没有露面的藏镜人!” 小溪尖叫著,她抖嗦著小手掏出手帕,按压著休泊大腿上的伤口,血汩汩地流出,越压越多,她扑到休泊的身前,伸开双臂挡在休泊的面前,“不,江,江叔,求求你别伤害他。你杀我好了,用我的命来抵叔叔的命。求求你!” 休泊有力的手臂揽过小溪的细腰,把她护卫在身侧,他邪肆而笑,“看来,我一直弄错人了,你才是真正的‘毒姬’吧!一个最忠心的仆人,却是战家真正的毒瘤。” 江叔不再佝偻,他神情复杂地看了看小溪。“对,是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吧。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即使我不杀你,你的生命也所剩不多了!” “哦?是吗?你这么肯定?”休泊靠近小溪的耳边,轻道“何必假惺惺的,我们之间早已什么都不剩了。”硬是不去看小溪那张受伤的脸,无情地把她推到一旁,休泊习惯性地挑唇而笑,眼底却满满的死寂,“老江,阿桑在我茶中放毒也不是一天两天,我能不知道吗?我本以为她是战四的人,你也利用职便把自己隐藏得很好。是很好。”休泊大刺刺地鼓掌,“留著阿桑就是要看看是谁在我背后捣鬼,不把你们全都连根拔起,我睡觉也不会安稳,你说是不?”休泊抬头看天,微眯的眸迎著刺烈的阳光,“老江,你以为单独靠阿桑,战御刚那老头就会死得那么干净?你、太、天、真!” 战休泊一字一顿,邪肆的眸里全是阴冷,鲜红的唇一开一起,他缓缓举起套著纯金指套的小指,阳光通过平滑的表面折射出灿烂刺眼的光芒“去死吧!”谁也没看清他是如何在极短的时间里变出一柄带著消音管的枪,子弹滑出弹道,却无声无息。 第十六章 他究竟在说什么?战御刚的死……老江只感觉眼睛被强烈的光刺到,他不适地闭上眼,听见一声尖叫,“不……!”,随后身体便被重物扑到,子弹穿过身前的人,也穿过了他的下腹。他抖颤著睁开眼,看见了他发誓要一辈子保护的人儿。 “小凤,小凤……”江叔看向不远处的阿桑,他怎能怪阿桑呢?他轻轻抚著战夫人的脸,“小凤,你为什么要那么傻呢?为什么?都是我不对,斗不过战御刚,牺牲了你,现在连那个混蛋留下的孽障都除不掉”血从战夫人的口中不停流出,她轻点住江叔的唇,“这么多年了,我们何苦还活在这监牢里,死了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这辈子,桑凤有了你便够了。我恨战御刚,也从来没爱过他的孩子,你何苦为了一个战休泊铤而走险呢?如果不是阿桑跑来找我,是不是你就要背弃我们的诺言,先我而去了呢?” “不,小凤,战凌,战凌,是我们的孩子!”他不能看著爱人在死去还蒙在鼓里。 “你说什么?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她的孩子,她可怜的孩子,她一天都没过他关爱。 当年她因为家族联姻被逼嫁给了战御刚,婚后不久就备受冷落,与管家老江日久生情,蓝田种玉却不知道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她私心希望孩子是老江的,私下里让老江去查,结果却是战御刚的种。 “骗过了你,战御刚才不会从你的一言一行中察觉这秘密。我不能冒著失去你们的危险……” “罢了,罢了,这,这,辈子,我,我们活得这,这样糟糕,下,下辈子要,要改过……江,抱,抱紧我,我冷……”老江的嘴角也涌出了大量的鲜血,他抖颤著手拥紧战夫人,阿桑也早已赶到身前,泪流满面。江叔看向跌至不远处的小溪,她傻傻的,呆愣地看著眼前发生的这戏剧性的一幕,她无法相信。 江叔和战夫人终于紧紧地闭上了双目,阿桑号啕大哭。小溪不能动,只能和休泊无言地对视著。 尖锐的警笛声打破了两人的魔咒,闵岩领著为数不少的武装警察把战休泊团团围住,“战先生,请放下手中的枪,随我们去警局走一趟吧!” 战家的众多精英也都随后而至,场面一触即发,所有的人都看著战休泊。休泊轻狂而笑,压下的手掌对战氏人做著手势。为首的战家神医战青不禁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不让他们动手? 闵岩扶起阿桑,正是阿桑的一通求救电话,坚定了他清算战氏的决心。 战休泊早已站起身,但伤口的血仍在流淌,他试著想要扶起小溪,小溪却立刻惊吓地逃避著他,那双眼中真实的惧怕让他心惊。 他起身,悲哀就这样在心底蔓延开来,她终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是吗?当他们终于逃脱了道德的枷锁,成为两个真正自由的人时,上帝又给了他们另一个牢笼。生命中没有了她的存在,他剩下的只是这身皮囊,灵魂都已经消失了,要它还有何用? 警灯不停闪烁,一管管乌黑的枪口都直指著他,他默默地退身,退身,直至再无退路,身后是万丈峭壁。战青抓紧了腋下枪套中的枪,心中的不祥预感愈强。 小溪怔愣地抬头,她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一切的转变。那双黑夜般深邃的眸,为什么会轻易地揪紧了她的心,那眼眸的主人,再也没了风流嚣张的秉性,双眼中剩下的全是死寂和灰心。她伤了他吗? 他看了她一眼,最后一眼。然后以极快的速度转身,跳下悬崖。 “休泊,不要……” 好不容易爬上悬崖的乔染尖叫著冲向前去,却被警察拦了下来。 不,不,小溪张嘴,却怎样都叫不出声音,嬷嬷从人群中冲了进来,紧紧抱住了她不停颤抖的身子。没有泪水,心中只有茫茫无际的麻木,颊边一滴冰冷的泪缓缓爬过她的皮肤,是他,是他转身时,洒落在她颊边的泪,“要用你的心去感受!”“你是我的,只要我认定了,什么事情都不能阻挡我得到你的决心。别让我失望”“小溪,我宁愿我从来未曾遇到过你!”他转身时,凄凉地笑,嘴角涌出了浓稠的血,那一滴泪滑过他的眼角掉落在她的脸颊。 啊!……啊………啊…… 小溪嘶哑著喉咙尖啸,宛若受伤的幼兽,可回应她的只有苍茫青山间的回声。 十年后美国旧金山活泼漂亮的少女刚从著名的“城市之光”书局里走出,一辆墨黑加长的宾士车便停在她的面前,少女淘气地向装有防弹变色玻璃的后座行了个军礼,后车门被打开,少女灵活地钻了进去,汽车门紧跟著便被关上,汽车绝尘而去。 “报告长官,你命令下属给她日也要照顾,夜也要关注的小溪小姐,最近精神良好,没有任何不适情况。由于甜甜美少女朱诺可的强大魅力介入,小溪姐姐的‘爱心邻居’越来越多啦!”说完,便巴巴地自动缠住年轻男子的手臂,“阿爵哥哥,可可的奖赏咧?” 战爵温柔地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只要你乖乖地照顾好人,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包括我的心,小家伙。 “阿爵,我们真的脱离台北那些恐怖警察叔叔的纠缠了吗?我还觉得像是在做梦耶!”可可叹著气,倒头枕在战爵宽厚的肩上。 泊叔跳崖后,虽然战家的案子成了“死无对证”,但警察并没有放松对战家的监控。后来大家才知道泊叔竟然早就把战家的退路安排好了,也正是他的“死”才最终促成了战家转战台北的成功。战家在台南的一切全被遗忘在十年前,罪名也好,骂名也罢,似乎都随著泊叔的“死”而烟消云散了。泊叔在世时,替战家在台北打下的基础却还在,自此,战家由于“神秘人”的收购和大量资金的涌入,正式漂白。战家仍屹立在时代浪尖的顶端,一点一点地坐大,只是有两个人却为此付出了更大的“代价”。 “别想这些了,战氏已经全部迁移到美国来了,你不是已经和你最‘爱’的小溪姐姐住了三个月了吗?”语气有点酸涩,但战爵还是宠溺地压下了那颗小头颅,“去哪里?我还有事情要和你说。” “回家吧,小溪姐姐又去海边了默悼泊叔了,要到下午四点左右才会回来。” 车厢里的两个人突然陷入了沉默,“阿爵哥哥,我们……这样做对吗?” 战爵无语了,那一次的惨烈他并没有亲眼看见,他有任务在出,但小溪的惨烈他却是看到的。泊叔“公葬”那一天,她突然像是疯子一样冲到刚培好的新土前,用手疯狂地扒著土。指甲断裂了,撕扯著血肉,她却毫不在意。战青不让人阻止她的发泄,因为从泊叔“跳崖”到“公葬”,她就像个没有知觉的“木头人”,能发泄出情绪对她再好不过。但她从此后却患上了忧郁症,不久便移居到了美国。 战爵搂搂可可,“这是泊叔的心愿,或许他认为这样对他们彼此都好吧……” 小溪走下taxi,看见了停在一旁的宾士,知道战爵来了。她不想打扰战爵和可可,打算自己开门后就直接上楼休息,她有点累了,车子在路上抛锚,她不得不先回来。 “你休想!”微开的门缝立刻传来可可气急败坏的声音,“哦,原来你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么一件事情?我才不要去那个什么捞什子破修女学校咧!不去,不去!” “由不得你。其他事情随你闹,这件事没得商量!”战爵难得对可可如此大小声。 他们是在大厅里,而且还是在吵架,就这样进去吗?小溪犹豫著。 “战爵,你没心,没肝,没肺,没风度!你说泊叔担心小溪姐姐的近况,就把我从纽约空投到旧金山,现在小溪姐姐的精神好转了,你就要过河拆桥了?你,你……” “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战爵和可可同时看向大门,大门被缓缓地打开,小溪苍白震惊的脸出现,未语泪却先湿了满颊。 “他,他还……活著,是不是?告诉我,告诉我,他在哪里?”说到最后,小溪几乎声色俱厉地叫喊出来,可可傻傻地看著小溪痛苦苍白的脸,没想到平时温婉的小溪姐姐生起气来是如此“可怕”。 战爵俊朗的眉紧紧纠结在一起,该死,她不是下午四点才会回来的吗? 十年生死,只剩下两手苍茫,纵使相逢,只怕是心境凄凉,满脸风霜罢了。 高跟鞋敲击著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大得惊人且豪华的大厅里人数稀少。小溪告诉自己要勇敢,这么多年了,她再也不是那个只知道软弱哭泣的十六岁少女了,虽然如此对自己打气,但抖颤的双手却出卖了她真正的情绪。 “他的恢复情况应该算是良好的,十年间动了九次大手术,身体机能虽然恢复,但……心理上却有很大的障碍。”“小溪姐姐,可可不是故意瞒你的,我,我也是前两年才知道的嘛。泊叔他,脾气很坏很坏,他命令所有的人都不许告诉你,可可不敢惹他啦!”“小溪姐,或许不见面对你们都好。泊叔的腿……” “他付出了他的代价,他的双腿在前两年几乎毫无知觉,虽然经过手术已经有恢复的迹象,但他就是不肯让自己走。这是心理上的问题,虽然我已经为他配置了特殊的药品以保持他双腿的肌肉不致萎缩,但药物终究是药物,身体用多了,抗药力也自然会跟著提升。” 战爵的话,可可的话,战青的话在小溪的脑海里不停旋转,脚尖在医护站处停住,小溪扯了个僵硬的笑,“护士小姐,您好,我姓范,已经和战青医师预约过了,麻烦请带我去战休泊先生的病房。” 护士小姐已经走得很远了,她瞪著门上的铭牌已经有十分钟之久。 “战休泊”三个滚金的中文字触动了她心底最深的情思,手指颤抖地抚上那凸起的字,小溪闭上眼,泪水禁不住滑落。十年前,他们也曾经面临著同样的局面。 一道无情的门,门里是他,门外是她。 她不是十年前的小溪,所有伤的,痛的,疯的,狂的,都已经被岁月洗淬。她的痼疾也在战青的精心照顾下慢慢好转,可可更带给她很多生活中的惊喜。如果不是她一直沉迷于自己的伤心,她应该想透,她早已和战家没有任何关系了,为什么战家人还要这么照顾她?战爵和战青口中那个战氏的新族长为何会养著她这样一个不事生产的米虫呢? 她不怨了,上一辈的恩怨本来就不是他们所能掌握的,她亲生的爷爷和奶奶,她的父亲和母亲,一切都是命吧!这一次,她要用心抓住自己的幸福! 是的,用自己的心去感受。 指尖推开门扉,温暖的夕阳透过落地玻璃柔柔地倾泻一室。 “滚出去,我现在不需要任何服务!” 这熟悉而又似乎遥远的声音刺痛了她的心,目光落在背对著她的人影上,他坐在轮椅上,一身洁白的病服,膝上摊著笔记本电脑。 尾声 小溪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他变了吗?变了多少?十年来,他,他可曾想过她? “为什么不滚出去?”战休泊恼怒地转动轮椅,打算彻底训斥来者的不识好歹。 小溪双手掩唇,惊喘出声,他们没有告诉她,他……他…… 那一刻,战休泊的眸几乎结冰,握在轮椅柄上的双手青筋暴突。 小溪扔下手中的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地冲跪到战休泊的面前,她抱住他的双腿,痛哭出声。 她后悔,她恨自己,是她,是她害他到了如此地步,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怎能承受如此打击? 小手急迫地抚过他的脸,一道恐怖的伤疤盘亘在他的右脸,右眼也在劫难逃。他消瘦许多,两鬓已经染上了些许灰白,完好的左眼依然深邃如昨,却写满冷漠和隔离。 她是在怜悯他嘛?看著那张泪湿的小脸,休泊为这个念头而心火陡燃,他战休泊这辈子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愤怒盖过了相思,战休泊抓起小溪的双臂,“滚,我不想看见你。” 小溪被推倒在地,小溪知道自己不能只这样无助地哭,可她没有办法压抑住眼泪,她看见他这样,她好心痛。 “我这个魔鬼叔叔,吓坏你了吧?”战休泊冷笑,“这就是我的报应。贩毒,杀人,乱伦?” “不,请你别这样说。”小溪试著向休泊伸出双手:“我们都应该把过往全部忘掉,开始新的生活。跟我回家,让我照顾你!” 休泊嗤之以鼻,他滑动轮椅背对著小溪:“你走吧,以前的战休泊早已死了,现在只有一个又丑又老又瘫痪的无用男人。” 小溪握紧拳头,指尖几乎此进肉里,“我已经问过战青了,四个月前的手术已经把你身上的伤完全治好了,你不需要再在这间疗养院继续呆下去。在我来之前,我已经替你办好了所有的出院手续,你必须跟我走。战休泊,我只想告诉你,我再也不是十年前那个软弱的少女了。我,绝不允许你这样萎靡不振!” 战休泊侧过头看著一脸坚决的小溪,黑玉似的眸闪过一丝亮光。他滑动轮椅,向小溪步步逼近:“我的前半生,双手沾满了血腥,贩毒、杀人、械斗对于我来说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平常,我恨自己的亲生父亲,我知道有人在蓄意对他下毒,他让我去查,我不但没去查,反而替他弄来了更致命的药。当我杀人兴起的时候,我就根本不去控制自己。你难道忘了嘛?这双手曾经沾满了你祖父祖母的鲜血。这样的战休泊,你还会让我跟你回家?” “正如你所说的,那是你的前半生。你也付出了代价。为什么你不能抛开一切,真正地重新开始呢?你心上的枷锁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你不能试著抛弃它?” 抛弃?休泊在心中苦笑。这样的他还有资格拥有她嘛?她给了他甜美,给了他生的欲 望,让他一味沉溺其中而不可自拔,却在转身间又把他推入万丈深渊。他承受不起。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躲在一角看著她,保护她,让她能摆脱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 战休泊捏起小溪的下巴,眼光森冷:“你别把自己当作救世主,我不需要你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我仍供著你,是看在旧日的情面上。现在,我不想看到你。你走吧!” 小溪咬著唇,他伤人的话无法动摇她坚决的心,柔软的小手握住他宽大的手,温柔地一一板开他的手指,小手握著大手,缓缓地下滑,引导著他的手,最后按压在她的胸口。 “我,再也不会退缩。我不想再失去你,休泊,够了,我们彼此之间十年的惩罚已经够了。你感受到我的心跳了嘛?它在说:”我要跟著心来走‘。而我的心在说————’我、爱、你‘!“ 泪眼迷朦间,她不会错看他眼中划过的流星。她知道,他会跟她回家。一定。 外面的阳光很好,小溪决定去复健室找休泊,推他出去晒晒太阳。 假装没有听见复健室内某人挫败的低吼,小溪有礼地轻敲了敲门。 “不管是谁,都给我滚!”休泊恼怒的狮吼吓不退小溪。 小溪抿唇而笑,语调轻松:“战休泊先生,连小溪都不可以见你吗?” 半晌的沉默,小溪再次假装失聪,房内唏喱呼噜一阵乱响,过了好久,战青才过来开门。 休泊仍坐在轮椅中,半裸著肌肉纠结的上身,双腿上覆盖著一条薄毯,额际的汗水轻划过棱角分明的锁骨,性感地划过肌肉隆起的胸际,划过结实的腹部,隐没在薄毯中。他仍有些喘,正在用牙齿扯掉手上的绷带,邪恶的黑眸却一径盯著小溪。 小溪微微红了俏脸,不自在地把颊边调皮的发顺到耳后。 “外面的阳光很好,我推你出去晒晒太阳。” 小溪没有注意战青已经走出了房间并且顺手带上了门。 休泊向小溪伸出双手,小溪笑著迎上他的手,却被他有力的双臂攫起娇弱的身子带进了她的怀里。 “不行,你的……腿。” 声音淹没在两人胶著的唇中,小溪根本抵挡不住他执拗贪婪的需索,只能乖乖地张开双唇,任他吸吮。他细细啃咬著她娇嫩的唇瓣,换来她敏感的轻呼,可舍不得放手呵,纤细的双臂紧紧攀住他坚硬的脖颈,小指缠绕著他的发尾,动情地轻扯。 直到濒临窒息的极限,他才放开了她,却把整张脸埋入她柔软的胸怀。巨大的掌早已从衬衫尾部侵入,覆盖住她的嫩软,挑情地揉捏。粗糙的指惑情地探索,寻找到那抹嫣红,就像是固执的小男孩终于找到了自己心爱的玩物,抵死纠缠。 …… 他们终于紧紧地结合在了一起。 那一刻,他们彼此都明白,他们终于在命运的顶端,捆绑住了彼此。 纱帘倾泄满室,月儿落下又升起,一只纤细的手臂高高地伸起,立刻被另一只坚硬的手臂虏获,大手包握住小手,在清渣上揉搓。 “放我起来啦,我们……我们三天没出房门了。啊,好痒,不要啃我的手啦。” 大手熟门熟路地爬上雪肤,隐没在甜美的花蕊中,没过几秒,小人儿只能微张著红唇,努力喘气。 “说爱我。”魅惑的唇轻啃过一片雪白,狂野的指放肆地勾引出燎原大火。 “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是的,爱你。 亲爱的,我什么都没有,除了满掌的爱。穿透了时间和空间,超越了血缘和生死,满手满掌呵,写得满满的全是爱,是爱!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