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天庭》 第一章 旃檀功德佛 “阿弥陀佛,多谢老丈。”白觉双手合十,然后恭敬地从佝偻着身子的老人手中接过半碗粗米粥,咕咚咕咚两口牛饮干净,将化缘用的破碗收好,便转身离去。 老人问道:“和尚这便吃饱了么?我家尚有许多吃食。” 白觉脚步不停,口中回道:“一碗粗粥足以,待会老丈便不会觉得家里吃食多了。” 说话间白觉已经走了好远,老人见留他不住,便独自回了屋,还自语道:“这和尚,都爱打哑谜,一句都听不懂”。 约莫过了半刻,老人斋饭才吃了一半,屋外又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有人吗!开门!” 老人打开门,发现门外站着三个手持利器的兵卒,其中有一个他还见过,是前几日进城卖柴时,守门的官兵。 “是几位军爷啊,来,快进来坐。” 三个兵见开门的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头,便收了兵器,擦了擦汗走进了屋。 “那便叨扰了,我三人连夜寻贼,早已饥肠辘辘,正好在老丈家歇息一番。” 一听有贼,老丈有些慌神,忙问道:“是何贼人呐?可在附近?” 三个官兵都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吭哧吭哧将老汉锅里碗里的饭菜都吃了个干净,这时先前带头敲门的兵才从怀中拿出一副人头画,指给老人看。 “老丈不要担心,不是什么凶悍的贼人,就是一个读书人家的公子,犯得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便好,那便好。”说着老人仔细看了一眼那图画上的人头像,顿时一惊,心中暗道:“这不是刚刚来化缘的小和尚吗!?怪不得他走的那么匆忙,又说什么待会就没有吃食了,原来是早就知道身后有追兵!” 领头的官兵发现老汉盯着人头画入了神,便问道:“老丈可是见过这画中青年?” 老人被他这一打断,顿时回过神来,装作努力回忆的样子,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答道:“小老儿年纪大了,眼花的很,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都长得差不多,着实是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对不住几位官爷了。” 其实刚刚老丈见过的白觉只比画像中少了头发,老丈一眼便确定了是他无疑,只是因为另有打算,所以扯了个谎,没有如实告知。 三个官兵都有些失落,其中一个说道:“哎,明明只是个读书人,哪想到这么能跑,翻山越岭的本事比那些老猎户还厉害三分。” “莫要说那些无用的,我们还是早日将他缉拿归案为好,好歹有两个月俸禄的赏呢。”领头的兵鼓舞了一下士气,又从怀中掏出两枚铜板放在桌上,对老人说道:“我身上只有这些,望老丈莫要嫌少。” “哎,使不得,使不得,军爷捉贼,也是为了我等百姓劳苦,怎能收你们的钱。”老丈看着两个铜板,面色有些难看。 那兵不知道老人是在内疚骗了他们,只当是害怕他们几个仗势欺人,便将铜板拿起放在了老人手中,安慰道:“我等领的俸禄便是各位乡亲纳的税赋,除此之外可不敢再要一米一线,这钱老丈一定要收下。” “这……好吧,那小老儿就收下了。” 吃饱喝足,三个官兵上了路,临走时还不忘叮嘱老人:“倘若老丈见到那画中的小贼,切记不要惊慌,这方圆十里都有我们的巡逻将士,老丈只需等他走后向我们报个信便可。” 老人连连允诺,望着离去的官兵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佝偻着腰,进了小屋。 回屋之后,老人没有马上收拾碗筷,而是点了根细香,朝着家中gong奉的佛像拜了又拜。 一边拜,一边念叨着:“弟子看那小和尚眉清目秀,不像是坏人,那兵也说他没犯什么大错,所以便发了善心,扯谎帮了小和尚一把。可现在一想,弟子好像既犯了助纣为虐的国法、又违了不打诳语的佛规。现在不知如何是好,希望佛祖菩萨能为弟子解惑。” 老人家中代代信佛,皆是很虔诚的信徒,虽不曾有人悟出过高深的佛法,亦或是得道佛祖的馈赠,但信仰从未变过。 老人也没有盼着佛或者是菩萨真的为他指点迷津,只是遇事和佛像唠叨几句已成了习惯,事情既然已经做了,老人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拜完之后,正要去收拾碗筷,却不曾想这传承了不知道几百几年前的无名佛像突然金光大作,刺得老人睁不开眼。 “善。” 突然间听见一个善字,老汉吓了一跳,顶着强光睁开眼,却没发现身边有人,不过倒是发现了光源所在。 “佛祖显灵了!佛祖显灵了!” 在他又惊又喜的功夫,老人只觉得金光照在自己身上暖洋洋的,多年劳苦累弯的脊背渐渐直了起来,双手之间的力气也大了许多。 老人怎的不知这是佛祖赐福,连忙跪下,磕头不止。 等到金光散去,老人只觉得浑身舒畅,仿佛年轻了三四十岁,擦干了欣喜的泪水,他仔细的端详起佛像。 佛像只是普通的旃檀功德佛铜像,没什么金镶玉饰,不过到底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老物件,也能勉强称得上是古董。 自万年前唐王御弟三藏法师前往西天大雷音寺取回大乘佛法、并得了旃檀功德佛的佛果之后,佛教便在中土南瞻部洲兴盛起来,中土的许多人家也供起了功德佛的铜像或是金身,其余的还有净坛使者以及金身罗汉。 本来还应该有个什么什么佛来着,可是后来莫名其妙的就没了,就连佛号也没人记得,所以干脆也没有人去调查这失踪的佛究竟是个什么佛。 白觉倒是知道,失踪的那个佛唤作斗战圣佛,成佛之前又唤作孙悟空或是孙行者,师从方寸山灵台宫斜月三星洞的须菩提祖师,后又拜入三藏法师门下,乃是和功德佛一起取到真经的厉害角色。 只是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管孙悟空不空的,因为他现在连自己都管不过来——他在逃命。 而抓他的人分别有:南瞻部洲以唐国为首的十数国家;九泉之下幽冥地府派出的鬼兵鬼厉;三十三天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麾下南天门十万天兵天将总将托塔李天王三子三坛海会大神哪吒。 第二章 天地人三书 要说这白觉被三界通缉的原因,那便要从很古老的三件至宝“天地人三书”开始说起了。 三界六道、五行轮回之中共有“天地人”三本奇书。 天书唤作《封神榜》。 《封神榜》中记载了三十三天玉皇大帝统下一切仙神的名录。但凡是在封神榜中留了名的,皆是被三界承认的上等神仙,又称之为“天仙。” 还有些个法力修为高深,但不受天庭差遣,不在三十三天任职的神仙,被称之为“地仙”。他们有的闲云野鹤,游历三界,还有的在人间开宗立派,造福众生。 最后,在阴曹地府任职的一众阎罗判官、无常鬼吏乃至鬼兵鬼卒便统统被称之为人仙,人仙生前皆是凡人,只因为积了若干功德,死后才可以有机会留在地府任职,和天、地仙人一样,享长生不老。 这地仙和人仙虽然上不了封神榜,但也同样是三界六道必不可少的支柱。 地书有两种说法,一说是地仙之祖镇元子所著《天地宝鉴》。这《天地宝鉴》中记载了三界六道所有仙家法器的用途以及使用方法,同时还记载了全部仙草、灵药的功效以及培育方法,其中最有名的当属人参果树的培育秘方。 二说这地书其实是上古女娲所著的《山海经》。远古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后,三界六道尚未成型,太古伏羲女娲诞生之后,花了一个纪元(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时间塑造三界六道,到了上古时期才创造了人类。 那时仙佛尚未出世,凡人羸弱,敌不过与女娲、伏羲大神共生的太古妖兽,女娲大神为了保护自己亲手创造的生灵,便将三界六道的构造以及其中的所有生灵形貌特征以及弱点记录在册,并附上了一些仙药的培育方法以及仙兵的锻造法门,以供人类自保之用。 凡人们如获至宝,将山海经的功能利用了个通透,又一个纪元过去,等到了中古时期,便有了那么一群服用了仙药之后身强体壮又手持仙器的仙人们出现了。 变强的人类不甘于偏安一隅,以东皇太一为首的上古众神开始与太古妖兽后裔厮杀,争抢地盘。 在山海经的帮助下,众神熟知妖兽弱点,经过近一个多纪元的浴血奋斗,凡人们终于击败了比自己强大千万倍的上古妖兽,最终统治了三界。 绝大多数古妖被灭族,一小部分选择投降,被漫天仙人奴役,还有个别凶性未泯的逃到了三界各地隐藏起来,其中北俱芦洲乃是人迹罕至的极寒之地,藏匿妖物也是最多。 那时女娲虽然觉得人类所做所为对妖兽不公,但念在人类是她亲手创造,故而并未插手。 上古众神一统三界六道之后,不用再征战八方,只需安享太平。只他们千万年来骨子里流淌着的好斗之血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平息得了的,故而众神之中总有桀骜不驯者四处挑起事端,一时间神界内乱不止。 在女娲大神眼中,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便依旧没有忍心制止。 中古末期,众神之间的矛盾愈加激烈,上古大神之中的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只因“水火之间孰强孰弱”一问,便起了剧烈的冲突,最后为了分个高下,两位大神还进行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决斗。 最后火神祝融略胜一筹,水神共工惜败。 本以为此事就要在此划上句号,可不曾想到,自觉屈辱的水神共工恼羞成怒之下竟头撞不周山脉,击碎了支撑天地之间的顶梁柱不周山——于是天塌了。 然后天崩地裂,海枯石烂,盘古一怒,三界无存。 来不及训斥自己顽劣过度酿成大祸的孩儿们,女娲大神第一时间拼尽全力补天,最后终于将天上的窟窿填补完好,保住了三界众生。 可回头再看,历经了灭世大劫的三界已经千疮百孔,仙神十不存一,凡人更是死伤惨重,民不聊生。 耗尽心力的女娲大神无力也不想再帮人类多做什么,她将山海经收回,交与未曾参与上古人妖之战、并在灭世之灾中努力拯救凡人的散仙手中,而后便追随着伏羲的脚步,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了。 见创造自己的母亲都放弃了自己,一部分活下来的上古众神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在东皇太一的带领下重新恢复三界秩序,重建了天庭、地府。 近古时期,人界之中也出了不少有志之士,比如中土的炎黄二帝,或者是西方的释迦摩尼,他们带领着凡人奋发图强,克服了各种天灾地害,人界众生得以安生。 又在一些不知名的地仙的帮助之下,凡人们重新获得了成仙的方法,以黄帝为首的派系入驻天庭,取代了东皇太一的位置,统治三界众生。 东皇太一等一众古神因为造成了灭世之灾心中有愧,也主动让出了天帝宝座。而后古神们一部分身化五行元气、造福三界的造福三界,主动踏入轮回赎罪的赎罪,皆消失于天地之间。 再后来的故事大家便都知道了,释迦摩尼化身佛祖,开创了佛教,占了西牛贺洲;人族内斗最终由黄帝获胜,他历经劫难终成玉皇大帝,又完善了天庭地府人间的制度,功德无量,占了天庭;凡人们建立了一个又一个国度,虽然偶尔也有天灾人祸,不过好在有神佛庇佑,没有什么大灾大难;妖兽们亦得到喘息,恢复了些许元气,只要不在人间捣乱,便不会有人理会,也算活得自在。 三界欣欣向荣,人间安居乐业,为了避免仙人下凡作威作福,玉皇大帝还下令所有天、地、人三仙不得主动插手凡间俗事。地仙可招收凡间弟子,凡人入门之后同样需要遵守法则,不得再插手人间事。 就这样,三界看似平静的度过了一年又一年,安稳的度过了近古时期。 一万年前,三界闹了妖灾,据说祸及地府天庭,后来在西方佛祖如来的帮助下才得以度过,不过没过几年就恢复了平静,宛若什么都没有发生。 又是一万年过后,三界中又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那就是天地人三书中的人书《生死簿》,突然出了一些奇怪的问题。 这天书记载的是漫天神仙,地书记载的是妖魔鬼怪,所以人书记载的,自然就是凡间众生了。 不过与天、地二书不同的地方则是,这人书记载的不只是凡人的名录,还同样记载了凡人的生辰寿数,以及所剩阳寿。 上一次生死簿出问题,是一万又五百年前,有大妖强闯地府,硬是打得阎王判官们修改了生死簿,使得一小部分凡间生灵以肉体凡胎之躯获得了永生,不过后来妖乱被平,生死簿也被改了回来,该死的还是要死,只当做一次教训,生死簿也被更加妥善的保护起来。 可是这次生死簿谁也没碰,竟然凭空发生了变化,于是阎王判官们都傻了眼。 第三章 阎罗与地藏 父母二十岁,儿子三十岁。 “没错,阎罗王老爷,您老没看错,秦广王老爷也没看错,楚庄王老爷……哎呀总之十位老爷还有崔判老爷都没看错,这生死簿上就是这么写的。” 鬼吏拿着生死簿仔仔细细的端详了一遍又一遍,面色古怪的对着愁眉苦脸的十殿阎罗以及各大判官说道。 听了鬼吏的话,除了阎罗王以外,其余九殿阎罗以及无常判官们都把视线放在了阎罗王身上。 阎罗被一众同僚手下看得直发毛,连忙道:“你们看我作什么?这生死簿上没有涂改痕迹,浑然天成,决计不是后天改动的。” 众人仙虽然认可阎罗王的话,但依旧对他持有怀疑态度。 可怜的阎罗王,只因为犯了一次错便终生被人怀疑。 要说这地府啊,早年间其实只有一个头头,便是现在十殿阎罗之一的阎罗王,那会儿他还唤作阎罗天子,地府乃是他一家独大。 东皇太一在位的时候,将地府的大地狱、十八层地狱、六道轮回、生死簿通通交由阎罗天子一人之手。可是玉皇大帝继位之后,这些东西却分别交由十位阎罗和一众判官鬼吏分管,可见阎罗王现在混得有多凄惨。 这阎罗王被分权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是“前朝重臣”、也不是因为他搞一言堂,而是因为他太善良,善良到乱了天地秩序。 阎罗王还在轮回历劫的时候,有一世化身为人,姓包,是个当官的。当什么官呢,是判官。 这包判官可了不得,凡经他手的案子,无论有多么曲折离奇,均难逃他一双法眼,这包大人一生没断过错案,所以人们都敬称他为“包青天”。 值得一提的是,这包大人断案,是既讲证据,又讲人情,从不按照法律规定量刑,但每每判决必然获得一片叫好之声。 比如当年有个孝子,家中贫寒,为了给老父亲治病便去药庄偷了些许药材,按照当时的法律,这孝子是要戴枷锁游街的,可到了包大人那,不但没有处罚,反而奖励了他些许银钱,还为他在衙门寻了个事做。 到了地府任职之后,阎罗天子依旧保留了了他在凡间的那颗善心,每当有冤死、枉死或心愿未了的鬼向他哭诉,他都敕令小鬼将冤魂送回人间还阳,待冤魂解了怨,圆了梦,再叫无常把人拘回来审判、投胎。 东皇太一还在位的时候,一直忙着重整山河,根本顾不过来理会阎罗天子,就由着他任意妄为。 可等到玉皇大帝登天帝宝座,三界被整理的井井有条,再闲下来之后,便开始重新规划地府事宜了。 某次朝会,玉皇大帝招了阎罗天子上天庭述职,当玉帝查阅完被阎罗天子改的乱七八糟的生死簿后,勃然大怒。 “藐视天规,逆乱阴阳!”玉帝当庭便要严惩阎罗天子。 后来在天庭群臣的劝说之下,又加上阎罗除了放鬼还阳以外没出过任何差错,玉帝没有重罚,只是撤了地府天子一职,削阎罗帝号为王号,并又从凡间提拔九位人仙为王,自此地府由十王共治。 十王分别是: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阎罗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转轮王。 其余九王将生死簿、诸多地狱、六道轮回等等分了个一干二净,只给阎罗王留了个大地狱管理。 这大地狱又有何用呢?说白了就是个大号的衙门,但凡是送到大地狱的鬼,那前生都是多多少少犯了点事的罪人,需要阎罗王一个一个的审,罪重的就送往十八层地狱挨酷刑,罪轻的就在众多小地狱挨轻刑,至于受什么刑,最后转世成人还是兽,那便是其他几位阎王的职责了。 阎罗王断案本事冠绝天下,给他掌管大地狱,也不算屈才,不过生死簿和六道轮回就和他再没了什么关系了。 除了一万五百多年前地府闹妖祸,生字簿被大妖三番五次拿出来改了又改的时候阎罗王见过几次以外,他可是真的碰都没碰过一下。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这都一个纪元过去了,生死簿出了问题竟然还想把责任推到我头上?这决计不可!” 于是乎阎罗王便向大地狱中的一位佛门大菩萨发起了求救。 这位菩萨唤作“地藏菩萨”,乃是佛祖座下四大菩萨之一,还有一太古妖物“谛听”为坐骑,佛法无边。因为立下了“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誓,所以向佛祖和玉皇大帝申请,前来地府超度鬼魂。 对于天庭来说,地藏菩萨就像是佛祖派来天庭领内的外交官,于是玉皇大帝干脆也给了地藏菩萨一个王号,所以地藏菩萨又被人称作“地藏王菩萨”。 地藏王没有实职,只有虚号,玉皇大帝也不敢真让他去普度冤魂——倘若所有生灵死后都被渡去了佛国,那六道轮回不就废了? 那既然在众仙佛都知道地狱不可能不空的前提下,地藏王佛为什么还要立下大誓,这恐怕只有大菩萨自己才知道了。 言归正传,阎罗王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领着其余九王判官来到了大地狱,恳请地藏王佛出手相助。 本想着向地藏王菩萨借那号称可以“听三界万物”神兽坐骑谛听来辨认生死簿究竟出了何种差错,可大菩萨只是看了一眼生字簿,便向一众人仙们解释道:“生字簿并未有差,只是轮回出了些岔子。” 大菩萨说的容易,但一众阎王判官却听傻了眼。 生死簿出了问题还能修正,可这六道轮回乃是太古大神伏羲女娲的手笔,乃是天庭执掌三界六道的根基,现世的神仙们都只会用,不会修,这要是真生了什么不可逆转的毛病,那可是不亚于天塌地陷的大劫难。 正当一个个人仙之主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来回踱步之时,大菩萨又开了口:“诸位王爷可知道大世界三千?” “大世界三千?”九位阎王面面相觑,不知三千世界为何物。 只有阎罗王和地藏王菩萨公事已久,经常听菩萨讲经论佛,对佛家典故了解颇深,于是他开口道:“盘古开天辟地之时,除了我等所在的三界六道,还另有诸多小世界伴生,其中有大世界一千,每大世界又有中世界一千,每中世界又有小世界一千,佛语称这大世界为大千三千世界。” 第四章 通缉起因(一) 十殿阎罗之首的秦广王皱着眉头问道:“可这和六道轮回,又有何关系?” 阎罗回道:“菩萨既然提到大千三千世界,定是心中有数,还请菩萨为我等解惑。” 地藏王菩萨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因那大千三千世界乃是伴生之物、灵气不足,所以直到近古时期才有先天之灵诞生,只是那些先天生灵比不得大神伏羲女娲,就连上古时期被女娲大神所造的我等肉体凡胎也要比小千世界的生灵强上三分。” 地附中除了阎罗王是上古时期活下来的老牌神仙之外,其他九位阎王都是近古才被玉皇大帝提拔起来的新晋神仙,对几十万年前的故事知之甚少,所以听到大菩萨谈及盘古伏羲女娲,便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大千三千世界中生灵不归三界六道统辖,只有一生一世,死后魂魄不归地府,只消散在天地之间。自女娲大神追随伏羲大神,跳出三界外以后,便再没有法力通神者能进入大千三千世界,或是将生灵从中带出了。” 这时阎王开口问道:“难道佛祖也不能吗?” 地藏王佛颔首默认,少卿,又开口说道:“佛祖竭尽全力,也只能将不带仙佛之气肉体凡胎的化身投入大千三千世界,且不能带出,故而我佛门虽掌控大千三千世界,却未曾能在那里弘扬佛法。” 地藏王菩萨并未露出遗憾之色,但一众人仙还是宽慰道:“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佛祖既能将化身投入,向来总有将佛法普及大千三千世界的一天。” “南无阿弥佗佛,多谢诸位吉言。” 说到这里,一直没有发过言的崔判开了口:“既然菩萨提到了大千三千世界,那便是说这生死簿上出了问题的白觉便是和大千三千世界有关?” 菩萨再次颔首:“正是。生死簿上并未记载白觉前世之事,可见那白觉今生乃是新生,但他凭空多出三十载寿元,便极有可能是从大千三千世界携带而来。” 经过菩萨这么一说,众位阎王总算是懂了个大概,阎罗王不由得喃喃自语道:“也就是说那白觉自大千三千世界转世而来,并未走过奈何桥,也不曾喝下孟婆汤,直接带着前世的记忆走了遭轮回,诞生为人了。” 事情的起因找到了,一众阎王心里的石头算落了一半,连忙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最后大家都把目光放在了崔判官身上,因为六道轮回的变动最初是由执掌生死簿的他所发现的,所以上报天庭一事还得交由崔判亲自动笔。 崔判回到查案司写了奏折,又急急忙忙的送到了三十三天之上,起初玉皇大帝看了奏折也是一惊,但又听判官详细复述了阎王们和地藏王菩萨之间的对话之后,又镇定下来。 “着凡间国度,将那三千世界转世而来的请至国都,再设香火祭坛,到时遣天兵将那白觉带回天庭查问即可。”玉帝唤来仙官,作出了指示。 太白金星进言道:“大千三千世界由佛门执掌,此次天庭提问此间之人,可要向如来佛祖会意?” 玉帝想了又想,摇头道:“小事而,不必劳烦佛祖。” 于是乎,中土南瞻部洲大明帝国的皇帝朱元璋在一夜之间,收到了来自上天的托梦启示——寻找一大明国男婴,父名白远山、母名常英,本名白觉。 直到那时,白觉依旧未被三界通缉…… 中土南瞻部洲,大明帝国境内,有对名叫白远山、常英的夫妇生了个儿子,取名白觉。 家中添丁,自然是要庆贺一番,于是在白觉满月的那天,夫妻二人好酒好肉,将街坊邻里招待了个遍。 黄昏,白父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便疾步赶回家去,与妻儿团聚。 可才刚走到家门,白父却发现正门前多了一副算命的卦摊,摊中有一位先生闭目养神。 白父端详了一番,正是—— “四壁珠玑,满堂绮绣。宝鸭香无断,磁瓶水恁清。两边罗列王维画,座上高悬鬼谷形。端溪砚,金烟墨,相衬着霜毫大笔;火珠林,郭璞数,谨对了台政新经。六爻熟谙,八卦精通。能知天地理,善晓鬼神情。一脖子午安排定,满腹星辰布列清。真个那未来事,过去事,观如月镜;几家兴,几家败,鉴若神明。知凶定吉,断死言生。开谈风雨迅,下笔鬼神惊。招牌有字书名姓,神课先生袁守诚。”*1 这卦摊比平常见过的江湖术士的伙计华丽了许多,白父一时间也没出言驱赶,而是恭恭敬敬的问道:“敢问先生为何挡住学生家门?” 算命先生袁守城睁眼答道:“今有一卦,特来赠你。” 白父虽然疑惑,但还是深深作了个揖道:“请先生赐字。” “汝子白觉,有违天和,当诛。” “什么!?”听闻此言,白云山大惊,抬头便要与那袁守城争辩,可哪想到这不抬头不打紧,一抬头却发现人和卦摊都不见了! “妖物,妖物!”白父被吓昏了头,颤颤巍巍跑回了家门,冲进了卧房。 白母正在给儿子喂奶,见夫君一副慌慌张张的模样,忙问道:“出了何事?” 白父好不容易平息了情绪,怕惊扰到婴孩又强行压低了声音说道:“有妖物想要害我们的儿子!” “夫君所言当真?” “当真!那妖物刚刚就在门口,设了个卦摊,对我言道:‘汝子当诛。’” 听了这话,白母也惊慌失措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口中念着:“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怀中的孩儿似乎是发觉了父母的异样,停止了吸奶,睁眼望着母亲。 白母生怕自己吓着孩儿,连忙转哭为笑,连连逗弄。 孩子伸出小手,替母亲擦了擦泪,然后冲母亲微微一笑,丝毫没有百日小儿的呆萌模样。 白父见到这一幕,一口咬定:“是了,定是那妖物知道我儿天赋异禀,变了个模样哄我将孩儿交出好供他食补。” 白母立马认可了白父的话:“国都有国师刘伯温,道法玄妙,你我可以带着觉儿去寻求庇佑。” “娘子所言甚是,为夫这就整理行装,明天一早出发。” 翌日,天还没亮,白父白母一早换了副打扮,又便雇了辆马车,离开了小城,赶往国都应天府。 第五章 通缉起因(二) 家乡距离应天府甚远,出门前夫妇二人也未作详细规划,可为了保住孩儿还是硬着头皮上了路,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这一路尽是官道,方便、安全。 马车在路上驶了几个时辰,忽有一人一马疾驰而来——马是千里马,人是身穿官服的信使,看这架势,至少是五百里加急的命令。 “莫不是边关又出了什么事故?”白父根本不会想到信使带的是一封八百里加急信,而收信人正是他本人,只当做边关又起了战火,毕竟大明建国时日不多,尚未与一众邻国达成默契。 “还是赶路要紧。”收回思绪,白父催促车夫,继续上路。 话说从应天府派来的信使马不停蹄,花了数日的功夫终于赶到了白云山家乡所在小城,将还在半睡未醒的县太爷喊了起来,要他引着去寻那白远山、常英夫妇二人。 县太爷听说是应天府来人,连忙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整理了衣装隆重接待。 听说是寻人,县太爷传师爷拿出名簿,查了白远山一家住址,遂带着信使和衙役一同来到了白远山家门外。 可到了以后众人却发现白家大门紧锁,重重扣门也未有人回应。 县令遣衙役向街坊邻里大厅白远山一家去向,有一农夫道:“小的昨晚起夜,似是听到白家门口有马车声,想来是出了远门罢。” “昨日还在宴请乡里,今晨不告而别,怎么看都像是畏罪潜逃。”师爷在一旁小声言道。 县令说道:“没有证据,休得胡言乱语。着人去车行查问今晨可有谁租借了马车,几时租借,几时出发,去了何处。” 信使本以为此事应马到成功,可没想到会出这种岔子,圣上还在京城热切的盼着道:“寻找白远山一事就交由大人了,下官要马上回应天府复命。”说罢,也不等县令挽留,便跨上了宝马,疾驰而去。 待信使走后,一衙役回来复命:“回大人,车行说今日丑时三刻有一书生租了辆马车,说是要去应天府,这会儿怕是已经走了几个时辰了。” 听到这话,县令反而放下心来:“莫非他们提前得知了消息,主动启程去了皇都?” “以小人之见……不像。”师爷又在一旁开口道:“倘若那白远山夫妇而人事先知道圣上传唤,定当在家焚香沐浴,等待官府护送,何苦带着尚未断奶的婴孩连夜出行呢?这分明就是一副逃难的模样!” “你说的也有道理,恐怕这其中还有猫腻,不过我们不要理会太多,先差人去驿站取一批快马,将白远山夫妇的行踪向应天府汇报再说。” 师爷领命,又跑腿去了。 县令叹了口气,自语道:“但愿上面莫要怪罪我等办理不利……” 话说这白远山夫妇又走了没多远,又从身后传来了快马加鞭之声,白父掀开车帘,发现不久前才见过的信使竟折了回来,根据经过的时间和宝马奔跑的速度大致计算,“似是往本县的加急信,可为何来传令的不是宦官而是军使?” 白父心中疑惑更加浓重,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只能忍住好奇,继续赶路。 那信使也看到了白远山一家所乘的马车,可他并未听到后来县令和师爷的对话,所以也没把路上的行人和白远山一家联系到一起。 就这样,又是几日过去,信使回到了京城,向热切期盼白远山一家到来的皇帝朱元璋汇报了不是很好的消息。 听完信使的话,朱元璋面色不善:“天帝问朕要人,许诺保我大明百年风调雨顺,本来是件易如反掌的事,怎么就出了岔子!?” 一众臣下见圣上发怒,皆低下头颅,默不作声。 这时国师刘伯温站了出来,对朱元璋说道:“启奏陛下,微臣以为,那白远山夫妇二人携子匆匆忙忙离去,定是遇到急事。不如由微臣去寻那一家三口,倘若真的遇到了什么难事,还能保他们平安来京。” “嗯……”朱元璋皱了皱眉,正要答应,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扭头望去,正是锦衣卫的头头,指挥使毛骧。 毛骧开口道:“哼!那白远山区区平民,能遇到什么麻烦?倘若真有麻烦,为何不求助本地县官,偏偏要在圣上传唤之时不告而逃?我看他分明就是不想让我大明得到上天恩赐,居心叵测!” 听了这话,朱元璋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想了又想,说道:“毛骧所言不无道理。” 国师刘伯温听了这话有些恼怒,对毛骧说道:“毛大人无凭无据,怎能平白污蔑他人?” 毛骧正要回嘴,朱元璋却先开了口:“大明建国不久,周边诸小国虎视眈眈,常使邪门歪道作祟,那白远山夫妇很有可能已经投了敌国,故意害我江山。” 刘伯温正要再谏,却被朱元璋挥手拦了下来:“今日之事疑点甚多,国师还是镇守国都,免得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为妙。此事交由龙骧全权处理即可。” 见圣上心意已决,刘伯温不再言辞,退到了一旁。 龙骧得意的看了国师一眼,抱拳对朱元璋说道:“愿为陛下效死!” 这朱元璋也不是故意要把白远山一家想坏,而是他性格既是如此。 历代开国皇帝的皇位也不是白捡来的,那都是真刀真枪用血肉堆将而成,所以开国皇帝们骨子里都有种恶毒的狠劲。 而朱元璋又是出了名的疑心重,当年跟他一起打天下的开国老臣,十之八九都被他杀了个干净,只因为他担心人家功高盖主。 所以听说那平民书生白远山只生了个儿子就能换来全国百年太平,朱元璋心中不由得一阵妒忌——这要是再多生几个,朕的江山岂不是都要被上天赏赐给你? 不过玉帝的旨意不能违背,不然自己没好果子吃,但天上只说了要那幼童白觉一人,没说将白远山夫妇二人如何,为了朕的江山,你们就别怪朕心狠了。 这话朱元璋只在心里想了想,没跟任何人说,不过他知道跟了自己十几年的龙骧一定会懂。 果不其然,龙骧一回到锦衣卫便立马下令一众手下全军出动,缉拿白远山一家,婴儿必须要活的,父母死活不论。 后来朱元璋听到这事,微微一笑,感慨道:“龙骧果然深得朕心。” 可随后,他又眉头一皱,唤来贴身宦官,对那太监悄声说道:“待此事了结,做了龙骧。” 当真是天心难测呐! 第六章 通缉起因(三) 锦衣卫的通缉令已经下发到全国各地的时候,白远山一家三口还没走完一半的行程,着实因为两大一小从未出过远门,才走了不些天便深感舟车劳顿,疾病缠身。 “前面不远就是乐县,我们还是休息几日再赶路吧,这些天舟车劳顿,娘子憔悴了许多,觉儿也快撑不住了。” 常英除了照顾自己,还要哺育孩儿,早已累得不行,只能点头答应。 来的路上,白父留了个心眼,每每留宿客栈皆用假名,生怕那“妖人”袁守城一方打听到些许线索。 这无形之中加大了锦衣卫追查白远山一家踪迹的难度。 这事儿唯一的明白人白觉,仍是新生之躯,屎尿尚不能自控,根本没有办法提醒父母,那袁守城根本不是什么妖物,而是实打实的得道高人,陆地神仙。 不过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地仙之一会跑他家门口,指名道姓的说他该死。 他前世死得不明不白,甚至说连自己究竟死没死都不敢确定——只是睡了一觉,看见一道金光,然后再一睁眼,便化成婴儿跑到常英怀里去了。 “莫非是我前世没死干净,所以袁先生要我死透一点?”不能完全控制肉身的白觉只能在脑海中胡思乱想,自娱自乐,他倒是不怕遇到什么危险,作为熟读《西游》的读者,他深知像“大唐”“大明”这种大国境内,是根本不会有妖物作祟的。 “也不对,这世界没有孙悟空,兴许不是我想的那个西游世界。”想到这,白觉不免疑惑起来,三藏法师取回大乘佛法经书已有一万多年,世人连净坛使者和金身罗汉都还记得,却唯独不记得那斗战胜佛,难道孙悟空真的只是吴先生杜撰出来的角色吗? 就这样想了没一会儿,白觉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稚嫩的大脑经不住他近三十年记忆的折腾,选择了装死。 又行驶了半日,总算是来到了乐县城门外,不过马车没能进城,只因为城门处一众官兵设了卡,正在排队检查过往的车辆。 白远山心有所感,没让车夫排队,独自一人走上前去,观察起来。 设卡的兵士们手中拿着一副人头画,正一个一个对照来往行人,白父定睛望去,那画上的头像好似妻子常英。 正欲走进查看,一名锦衣卫从城中走出,手中拿着一叠人头画像,冲着设卡的兵士们喊道:“白远山的头像也画好了,快快分发下去。” “真是我的画像!”白远山连忙止住了前行的脚步,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冷汗已经遍布脑门,白远山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到车中,小声对妻子说道:“糟了,这下糟了。” 常英看见丈夫的表情,心就凉了一半,紧接着她听到了更大的噩耗,“我们被官府通缉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定是那妖人袁守城快我们一步赶到了京城,蒙蔽了圣上,现在圣上派人来抓我们的孩儿了!” 常英道:“这可如何是好,不然我们主动投官罢,等见了圣上再如实相告,到时……” “见不了了,见不了了!来抓我们的是锦衣卫,这群人心狠手辣至极,办事从不留活口,怕是等见了圣上,我们一家三口都变成了尸体了!” 这会儿白觉刚刚睡醒,只把父母的话听了一半,但光看二人的表情,他便知道有大事发生。 白觉拼尽全力,只发出“咿咿呀呀”几声,常英以为孩子要哭,正要去哄,可一个没忍住,自己也哭了起来。 白远山望着柔弱的母子二人,狠狠咬牙道:“我便是拼上性命,也会保你们母子二人周全,这官道是不能走了,你收拾一下,我们走山路进京去告御状。” 说罢,白远山转身下车,对车夫道:“张大哥,我夫妻二人就在此处下车了罢。” 姓张的车夫问道:“不是说要去应天府投亲吗?这才走了半数行程,怎的又变了主意?” 白父干笑道:“内子突然想起这乐县城中有户人家,乃是她远房表亲,故而我夫妻二人打算在此地多逗留几日再动身。” 然后白父又从怀中取出一锭白银,交于车夫手中道:“除去路费,剩余的就当做小生给张大哥的赔礼了,这几日连催带赶,望张大哥不要介怀,。” “不介怀,不介怀,这些都够走到应天府的了。”车夫接过银锭,呵呵直笑、连连点头,“先生上车罢,我把贤伉俪送进城去,正好马儿也该吃些草了。” “不不不不,”白远山连连摆手,“做了好些天车,腿脚都麻了,还是让我夫妻二人走一走罢。” 说话间,常英已经整理好了行装,抱着努力想向父母传达信息却只能胡乱挥手的白觉走下了马车。 “好吧,那小的就先进城了,咱们就在此别过。”车夫说完,就要上车进城。 “张大哥!”白父心中紧张,一时口快,差点把“你先别进城”几个字也说出来。 “怎么了?可是落了什么行李?”车夫勒住马,扭头问道。 “没事没事,就是想说张大哥路上慢些走,一路平安。” 车夫一笑,抱拳道:“那便借白先生吉言了。”说罢,他竟真的放慢了车速,缓缓地向城中驶去。 等马车一走,白远山连忙拉着妻子径直走上了山路,头也不回。 一家人没有注意,马车只走了不远便停了下来,车夫先是望了望城门口关卡,而后看着根本就是在往进城反方向疾步奔逃的夫妻二人,若有所思。 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见多识广,怎会看不出这夫妻二人远行根本不是投亲,反倒像是避难。 出于本分,车夫还是隐忍下来没有询问,现在再看夫妻二人见到城中设卡扭头就走,便更加确定此事诡异。 他不是没有想过报官,但见到通缉夫妻二人的官兵之中还夹杂着锦衣卫,张车夫认定夫妇二人是被人陷害——原因无它,锦衣卫自打创立以来,着实是没干过什么好事。 第七章 通缉起因(四) 话说车夫大发善心,没有向官府揭发白远山一家人的行踪,又在乐县城外逗留了一日,才慢慢悠悠沿着官道驾车返回宁县。 数日之后,车夫回到宁县车行,不出所料,衙役已经在车马行蹲守许久。 “张铁山,县太爷有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车夫张铁山早有准备,也不惊慌,没有犹豫便跟着衙役去了衙门。 来到公堂之上,张铁山不紧不慢,将事情的经过缓缓道出:“那白远山夫妇二人带着孩子说是要去投奔应天府的远亲,可半路上又临时改了注意,说是要在李村下车,小的也向那夫妇二人打听过之后要前往何处,但他二人没说。” 而后,张铁山又把白远山的那套说辞稍加圆润,给县令复述了一番。 李村距离乐县不远,约莫一日路程,是夫妇二人下车前停车修整的最后一站。 根据县令多年断案经验来判断,车夫所言基本属实,而且白远山夫妇远行动机未知,所以县令也没再多询问什么,而是有些怜悯的看了张铁山一眼,说道:“你先回去罢,这几日没有许可不得随意出城,若有疑问还要传唤于你。” 听县令的话,这事基本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可是张铁山心中不但没有舒坦,反而是吊了起来。 “难道漏了哪些细节?” 生怕刚刚自己准备的说辞有漏洞,张铁山一路有些失神的走回了家中,就连上锁的房门被打开了也没有注意到。 进了屋,张铁山想烧壶水洗洗身子,可刚一进门就发现有两个身穿锦衣的官家中人坐在他的饭桌上饮水,那烧水的壶是他的壶,喝水的杯子也是他的杯子。 “锦衣卫!”张铁山失声尖叫,他终于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什么细节。 “不愧是走南闯北的,眼力不错。” 一个长着八字胡、看着年纪不大的锦衣卫抿了口热水,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块牌子,笑嘻嘻道:“锦衣卫百户程前,”又指了指旁边继续喝水没有动作的中年汉子,“这位是我们千户,晋大人。” 百户,千户!听到这两个称呼,张铁山知道自己这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平日里,一两个普通的锦衣卫就能在一县之内作威作福,生杀随意,今日来了两位更高级别的大人物,这一不小心,宁县可能就要被血洗。 “不……不知二位大人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呐?”张铁山只求伺候好了这两个“人间恶鬼”,有什么事冲他来就好,可千万不要害了宁县百姓。 八字胡的程前又笑嘻嘻道:“没什么贵干,只是有几句话想问你。” “大人请问。” “好,那我可问了。你刚刚在县衙对县令说言之事,可都是真的?” 一听这话,张铁山心中大骇,自己这才刚从县衙走出来,他们竟然就已经得到了消息,都说锦衣卫手眼通天,原来真不是虚的。 但他还是咬着牙说道:“可能位置上略有偏差,毕竟那白远山夫妇想要在山郊游玩一番、还未到李村就下了车,所以小人也不能确定他们最后到底去了哪里。” “噢……”程前做了个夸张的表情,复又嘻嘻道:“你这话说的七分假三分真,不过程爷我聪慧过人,已经知道那白远山夫妇的去向了。” “啊!?什么?大人明鉴,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假话啊。”张铁山连忙跪倒在地,扣头不起。 “啧啧啧,你看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这年头谁说话不是半真半假的?本来程爷我没都想戳穿你,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程前白了张铁山一眼,又回到座位上喝起那杯还未变凉的水,千户依旧在小酌,没有出声。 “你们从宁县到李村一路快马加鞭,还在李村停留了一日,第二日又一早启程往乐县方向去了。大概算算日子,应该是到乐县的时候,白远山夫妇发现自己的通缉令下发,便在乐县前下了车。然后又买通了你原路慢速返回,给我们造成一种‘从马车速度和往返所用时间估算,大致可判断马车的终点是在李村一带’的假象,你驾车这么多年,要伪造这种证据怕是不费吹灰之力的吧?” “咳咳,”程前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你可知这大明国内,只要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甭管是市集、驿站哪怕是青楼都有我们的眼线?” 百户所言句句戳心,张铁山跪坐不住摊在了地上,只觉得三魂七魄散了个干净,脑子里一片空白。 “你看看,你看看,被人戳穿的滋味不好受吧,说谎就说谎,还死活不承认!你看我,我说谎就会承认。就比如说,我其实不叫程前,这位‘千户晋大人’其实只是我手下一个兵,我叫他坐在那不要动,他就不敢动,陪我演戏玩的,嘿嘿嘿嘿嘿……” 张铁山压根就没听他在白话什么,脑海中就只剩两个字:完了。 “行了,喝够了就给我把他带回去好好伺候着,和那白远山夫妇的近邻们做个伴。” 中年汉子得到指示,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子,驾着张铁山出了门。 “程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边喝边想:“这乐县离宁县甚远,我得亲自把消息传过去,这可是大功一件,如果事成,一个千户的位子怕是少不了的。” 将水一饮而尽,“程前”从怀中掏出一支火折子吹起了火,丢在了张铁山的木床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直到大火将张铁山的房屋少了个干净,县令才敢差人过来收拾残局,望着乌烟瘴气的残骸,做苦力的衙役们有些哀伤,默道:“张大哥一路走好,愿来生投个好胎,无需再跟锦衣卫打交道。” 这张铁山被锦衣卫带回去不久就被生生折磨致死,和之前就被捉拿拷问的白家近邻一样,不明不白的被抹杀在了黑狱之中。 至于这一众冤魂死后到了地府,又被阎王判官查问了一番白远山一家人的行踪去向等等,都是后话,此处略过不提。 第八章 亡命天涯 不知不觉间,白远山夫妇已经带着儿子逃了半月有余。 前往应天府的必经之路都被设了卡,白父只好找了座山头搭了间小木屋,打算等风头过了再动身。 将生死置之度外以后,夫妻二人心境平稳下来,他们走的时候将多年积蓄都带在了身上,偶尔乔装打扮向林间猎户购置一些补给,故而林间生活虽然艰苦,倒也游刃有余。 只是在隐居期间有段日子,孩儿仿佛是中了魔障一般,每次睡醒觉来都拼命地手舞足蹈,不知想要表达什么。 可夫妻二人着实是看不懂儿子乱挥的小手代表了什么,只能不断安抚:“觉儿不要惊慌,爹娘定会保你周全。” 后来白觉也放弃了挣扎,每日拼命吃奶,争取快快成长,早日开口说话。 又是数月过去,临近傍晚,白远山乔装打扮打探情报回来,对着日渐消瘦的妻子说道:“几个熟识的猎户对我们指指点点,似是起了疑心,此地不宜久留,明早我们便动身,换个地方落脚。” 常英点头称是,放下熟睡的白觉,熄了篝火开始打点行装。 入夜,熟睡的白父被辗转难眠的妻子唤醒,“相公,外面有奇怪的声音。” 白远山迷迷糊糊起身,趴在地上听了一番,顿时醒了个十分。 “糟了,有马蹄声,定是那帮猎户向官府告了密,现在官兵来擒我们了。” 还好常英事先打好了包裹,夫妻二人各自抄起孩儿与行囊,朝着马蹄声的反方向夺命而逃。 只是人力快不过马力,没跑多远,马蹄声不小反大,再过一会儿怕是就要被人追上。 白父一跺脚,松开紧紧牵住妻子的手,面色决绝:“我引走官兵,你带着觉儿先走!” 听着这话,常英泪水夺目而出,抽泣着无力出声。 睡梦中的白觉心有所感,突然睁开眼,便看到了父亲抛下自己母子二人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清脆的喊了一声:“爹!” 白父止住脚步,表情不知是惊是喜,道:“我儿开口说话了?” 白觉又是一声:“爹,莫走!” 见此情景,白父胸中不由生出一种豪迈之情:“我儿天赋异禀,半岁知人事、能言语,将来定是人中龙凤,爹爹对不住你们母子,先走一步,觉儿若能张长大成才,记得回来收好爹的尸骨,将来把我和你娘葬在一起!” 白远山头也不回,换了个方向狂奔而去,边跑还不忘了制造声响,吸引官兵注意。 其实这一幕两夫妻早有预料,也事先商量好了对应之策,常英狠狠地抽泣了几声,强行打起精神,抱着白觉继续逃命。 襁褓中的白觉急得要死,他深知事有蹊跷,可仅凭婴孩之躯,根本无力逆转险情,只能盼着父亲命大,能侥幸逃生。 那边白父抱着必死之心,爆发出十成十的力量一路狂奔,果然将一众官兵引了过去,这边母子二人磕磕绊绊连滚带爬,也没人来追赶。 直到天亮,常英确认周边再无追兵,才停下脚步,找了棵树瘫坐下来,略作休息,掩面小声抽泣。 中间白觉又睡了几次,只因婴孩之躯需要大量睡眠。 他伸出小手,放在母亲的手上,轻道:“娘,不怕。” 常英擦了擦泪,解开衣裳给白觉喂奶。 见到此景,白觉亦是心生感触,眼中泪花四溅,暗暗发誓今番若是能活,将来一定要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据书中记载,袁守城乃陆地神仙一流,虽说有些冷酷,却也不会平白无故做那陷害平民百姓之事,料想是我这转世之身给父母带来了祸端。” 如果可以,白觉很想拿自己的命去换父亲的命,不过就算他把想法告知父母,也不可能如愿,白父这一去,是人间至情,是他白觉身为人子从父亲身上不得不索取的恩。 “此乃西游世界,有仙有佛,有地府、有阎罗,若我能修得仙家法术,像那孙悟空一样打进地府,改写生死簿,便能让父母转世投胎,永享天福……” 想到这,白觉脑力不足,又昏昏沉沉睡去。 白母小憩过后,又抱着儿子沿着山路走了许久,忽见不远处山头有座小道观,道观之中有阵阵炊烟之气飘起,看来是到了用膳时刻。 心道这出家之人一般不理会俗家之事,白母便硬着头皮走进了道观,打算求一些斋饭,昨夜在逃亡的过程中,夫妻二人为了轻装上路,把行囊都丢在了山间林地,现在除了一些贴身带的银钱之外再无他物。 常英冒险敲响了道观大门,没过多时,有一鹤发童颜的道士缓缓拉开了观门,面色和善的望着这一对母子,问道:“本观今日暂不接客,还望施主莫怪。” 白母赶忙说道:“道长且慢,请听弟子一言。” “哦?我观施主腕上玉珠乃是佛家之物,怎的自称起道家弟子来?”那道士打趣道。 白母哪里有空向他解释,只是跪倒在地说道:“弟子家中遭遇祸事,逃命期间与夫君走失,今不求道长收留,只求施舍一碗斋饭,待饱腹之后便马上离开,绝不给道长添一丝麻烦。” 那老道呵呵一笑,从怀中拿出两页纸来,对常英说道:“施主说的麻烦可是这个?” 原来那纸张不是别物,正是白远山夫妇的人头画像。常英大惊失色,抱紧白觉爬起身来扭头就跑。 可不管如何狂奔,白母发现自己距离道观始终只有半步之遥,未能逃得丝毫。 她终于明悟,眼下遇到的,怕就是丈夫曾经所言的“妖人”无误了。 于是白母复又跪下,连连求饶:“请仙人放我母子一条生路。” 老道搀起常英,说道:“贫道乃西牛贺洲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须菩提祖师座下弟子,道号圆景,不是什么神仙,亦不是什么妖怪,施主切莫恐慌。” 常英对老道的话半信半疑,不过见对方没有露出凶相,还是出言问道:“那道长为何施法拦住我们母子二人?” 老道答道:“施主把我当成恶人,拔腿便跑,这要是传将出去,日后老道该如何向一众香客辩说?再者,出家人已慈悲为怀……” 还没等老道把话说完,白母又跪了下去:“多谢道长仗义相救。” “罢了罢了,你们先进来罢。”园景老道打开观门,将母子放了进去。 待常英稍事休息,老道又道:“贫道只能留你们母子半日,今夜决计不可在此留宿,免得将祸事引到这道观中来,不然那帮凶人定会一把火烧了我这道观。” 白母连连许诺,保证自己吃饱喝足马上就走。 她狼吞虎咽般吃了些斋饭,便抱着孩儿沉沉睡去了。 第九章 再别生母,入道修仙 没睡多久,常英大喊一声“远山!”被噩梦惊醒。 时辰未过晌午,她腹中尚饱,但还是硬着面皮,又向老道士讨了半碗米粥。 此时吃个满腹,能多积累一些奶水,赶路的时候才不会饿了孩儿的肚子。 睡梦之中的白觉被母亲吵醒,轻声唤道:“娘。” 先前他虽然昏沉,但也隐约听见老道自称方寸山门下,不由得大感好奇,此刻睡足,便迫不及待想要见那园景老道。 “觉儿乖,娘在。”见孩子又开口说话,白母稍稍安心,眼泪却是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白觉继续说道:“娘,看……道士。” “觉儿是想见道长?”常英下意识想要拒绝,只因她不能确定那老道是好是坏,生怕万一他见到自己的儿子天赋异禀,会起什么歹意。 白觉见母亲犹豫,便又说了句:“道士……好。” “觉儿此言当真?”常英也不去怀疑自己刚出生的儿子究竟如何判断陌生人的好与坏,只当他天赋异禀,有识人之能。 只说了这几个字,白觉便觉得头脑发胀起来,婴儿身躯,着实是脆弱不堪。 抱着儿子来到供着道家三清像的主殿,自称“园景”的老道正在殿中打坐诵经,察觉母子二人动静,园景睁开眼道:“客房简陋,施主可是住不惯?” “客房很好,十分舒适,只是我这孩儿突然想见道长,所以特来叨扰。” “哦?小施主想见贫道?”园景老道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白觉,这婴孩骨龄不过半岁,怎的会要主动见人? 白觉没力说太多的话,尽量简单易懂的冲老道士说道:“方……寸……山。” “小施主欲往方寸山?”老道略带惊讶地望着白觉。 白觉答复干脆:“去。” 老道却说:“去不得、去不得,西牛贺洲距中土有万里之遥,这一来一回便要花费数年功夫,老道这一把年纪可折腾不起。” 白觉又一字一句道:“学,法。” “学法?学什么法?你知道方寸山有法?”越听这婴儿说话,老道越加惊奇。 “长生……法。” “长生法?”老道倒吸了一口凉气,对着常英说道:“吾辈中人,倾尽毕生之力也只修得些许强身健体、卜卦画符的本事。你这孩儿心比天高,半岁能思能言,还要学那仙人长生之术!” 常英也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有这么大志气,不知是该劝他莫要好高骛远,还是该加油鼓劲。 老道有些遗憾的对着白觉说道:“祖师虽是仙人一流,但恐怕我等艺成之后扰乱三界秩序,却是不肯传授凡人仙家法术。” 白觉还要申辩,可惜先前对话已经用尽了气力,这又酣睡起来。 常英想要唤醒孩儿,却又有些不舍。 老道望着襁褓中的白觉,思忖了半晌,对常英道:“小施主生而知之,乃天地奇才,不如就留在这道观之中。贫道修习道家法术也有六十余载,也算悟了一些心得,待他长大可倾囊相授,也算结下一段善缘。” 听到老道这话,白母不喜反怒,心道:“这老道果然不是好人,这便露出了邪恶嘴脸想要抢走我儿!” 但被刚刚才被那画地为牢的本事所震慑,常英不敢直言,只能试探道:“道长欲收小儿为徒,自然是极好,只是弟子家中大小事情皆由弟子那走散的夫君做主,不如等弟子寻了他去,商讨之后再给道长答复可好?” 老道摸了摸胡须,点头道:“也好。索性贫道为施主补上一卦,助施主早日寻得郎君。” 常英没想到老道答应的如此干脆,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毕竟刚才自家孩儿也说了这老道一个“好”字。 思索间不知道老道从哪摸出几枚铜钱放在手中,又念了几句口诀,将铜钱抛到了地上。 几个铜子儿在地上叮叮当当的蹦了几下,发出清脆的声音,摆出了一副卦象。 “此卦……甚是凶恶。”老道皱着眉,尽量往轻了说,即便如此,常英还是从他语气中听出了“十死无生”的味道。 常英早有预料,自己夫君只是普通书生,追杀他的除了官兵,还有身手不凡的皇帝禁卫军锦衣卫,若能补出吉卦来,她反倒要觉得老道在胡言乱语。 老道虽然有些不舍,但也不敢强留白觉,只因为他已离了凡尘,若要强行插手俗世,恐会被上天制裁。 白母深思熟虑了许久,狠狠一咬牙,第四次像那仙风道骨般的园景老道跪下道:“那通缉上令上只画了弟子与夫君的头像,想来只要弟子闭口不言,世间除了道长便再无二人知道我孩儿去处。妾身愚昧,不懂仙家之事,但也晓得我这孩儿若是跟了道长定会有大好处、大机缘。故而恳请道长告知弟子夫君去处,是生是死皆随他去,这孩儿,还望道长好生照顾,莫要饿了他、苦了他。” 道长见她言辞决绝,劝说之词未能出口,只好接过手中熟睡的白觉,缓缓说道:“施主夫君如今就在乐县大牢之中,但此行必是……”老道没忍心把有去无回四个字说出口。 常英擦干了泪水,磕了几个响头,又对园景说了句:“恳请道长将我这孩儿养育成人。”便头也不回的往乐县方向去了。 老道随手挥了挥衣袖,将门口的迷踪小阵换了个方向,由“进得,出不得”变成了“出得,进不得”,果然常英离观之后越走越远,不再有那鬼打墙的遭遇。 待白母走远,老道从怀中掏出一方玉制小瓶,倾倒出两滴露水来分别点在白觉额头与人中。 老道对闭目养神的白觉说道:“此物乃是贫道艺成下山游历南海,偶遇佛门观世音大菩萨之时所获赏赐,有安定三魂七魄、强身健体之功效,你以幼婴之躯催动成人念力,已经伤了身子,今番用在你身上,也是天命使然。” 言辞之间,老道竟然透露出了自己知道白觉的身世之谜! 被仙露滋润过的白觉只觉得忽然之间有了使不完的力气,头脑万分清醒,就连身体也能操控自如。 他睁开眼怒视园景:“妖道害我母亲!” 白觉心知从地仙袁守城莫名出现,到他一家三口亡命天涯,再如今被这从天而降的老道收养,一切的一切都太过机缘巧合,若说没有幕后黑手从中推动,他宁死也不会信。 只是此时此刻,白觉没时间纠结是谁在算计他,只是强忍住怒火哀求老道:“你把我父母二人从大牢里面救出来,保他们二人性命无忧,不管是要我心肝还是要我骨肉都随意拿去,哪怕是前生的三魂七魄我也愿意主动交出,绝不带一丝一毫怨念。” 园景摇了摇头道:“无人要你心骨,更不要你三魂七魄。你那生身父母在生死簿上的阳寿本就不多,即使你不出世,他二人也会因为旁的祸事殒命,此乃天意,不可逆转。” “谁说天意不可逆转?那生死簿也是能改的!”白觉怒呛到。 老道连忙伸出手指堵住白觉的嘴,“禁声!禁声!休要胡言乱语,篡改生死簿乃是逆天的大罪!是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 “哼!”白觉扭头躲过老道手指,对园景冷笑道:“既然那个‘天意’把我安排在此处,定是要道长把我养得白白胖胖,待长大成人之后再由幕后之人分而食之了?” 老道有些尴尬,详装怒道:“你这少年心思忒多,天意就是天意,哪有什么这个那个,莫要平白无故把人往坏处去想。” 白觉翻了个白眼:“坏不坏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这次园景没有争辩,只是叹了口气,自语说:“即便是这天上神佛,也有身不由己之时,也有不能自制之时,何人敢言自己一生无错?” “行了,莫要在那唉声叹气,你也不过是个被利用的走卒而已。既然‘天意’要我白觉随你修道,那从今天起我便称你一声‘师傅’,但老道士你可要记得,我生母因你而亡,这一生也不会用你那一脉道号自称、也不会对你行师徒之礼。待我学成之后便马上下山报仇,你我师徒关系也随之终止,如何?” 园景愣了愣神,随后无奈点头道:“无碍的,无碍的。” “师傅。”于是白觉喊了一声。 “哎。”老道答应的有些不情不愿。 “我这肉身几岁能够出观下山?” “十六岁即可。” “连算都没算,答应的这么干脆,还敢说没有幕后黑手!?” 园景哑口无言。 第十章 哪吒下凡 一眨眼,白觉已经在山间道观之中度过了十五个春秋,不日便是他当初与圆景老道约好下山的日子。 这凡间过了十五年,天上也过了十五天,人界仙界均发生了些大大小小的事情。 先说白母,自她从圆景处得知夫君白远山被关押在乐县大牢后,便主动投了官府,被锦衣卫带走严加拷问。 夫妇二人直到死前才隐约得知,想要找寻他们孩儿的其实不是什么妖人,而是统领三界六道之主——玉皇大帝。 常母告知锦衣卫白觉去向,试图保住丈夫性命,可不曾想到,皇帝朱元璋对自己夫妇二人心生妒忌,早就下定决心要除了他们。 在确信白母所言无误之后,锦衣卫便悄悄地将她夫妻二人给残忍杀害了。 至于白觉,在这十五年的修行期间,他又逼迫老道又卜了几卦,算出父母已经惨遭毒手。 “按照这个路子,这幕后黑手是想让我修得仙法强大起来,而后调查事情的因果,再牵扯出什么大人物来,让我找他麻烦,随后渔翁得利?”事情不由得白觉不这么想,他现在只能找到这一种解释。 “如来佛祖?玉皇大帝?须菩提祖师?道祖太上老君?又或是有哪些幸存的上古大神或妖物作祟?” 他只知仙佛好以天地为棋盘,每一小步均有千般计算、亿万后招,以他现在凡人之躯,着实是很难悟透个中玄机。 就比如那《西游记》中,佛祖如来只是派了个弟子金蝉子转世投胎为人,没用几百年就不费吹灰之力将大乘佛法传遍了天庭治下的南瞻部洲,还挖走了天蓬元帅与卷帘大将为使者罗汉,更收服了天下第一妖王孙悟空为头号打手,真可谓是一本万利,智慧冠绝三界。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虽说有些无奈,但白觉还是强迫自己努力修行,争取做一个强大的“棋子”。 只是那圆景老道只是须菩提祖师座下普通弟子,自身会的本事也不多,能传授给白觉的都是些个强身健体、画符驱鬼的入门道术,远远不能飞天遁地,就连那被称作仙法入门的“掌中雷”都使不出来,所以为此他还被欲求不满的幼年白觉跳起脚来指着鼻子痛骂“有眼无珠,不学无术”。 十五年很快过去,白觉两世之躯,天纵奇才,也果真将老道一生修行所得学了个干净。 离观之前,徒弟给师傅磕了三个响头,圆景有些意外,因为当年白觉还是个婴儿的时候,斩钉截铁的说过不会对自己行那师徒之礼。 “老道士莫要多想,这一跪是替父母感谢你多年代他们抚养我之恩。我不知你是有大法力的高人化身,亦或只是一个打杂的老道。待我赴方寸山修行归来之时,便是水落石出之日,若你真与此事无关,白觉便不追究你放任我母送死一事,并奉你为师长,若此事与你有关……” 十几年下来,圆景熟知白觉刀子嘴豆腐心,也不把他的威胁当一回事,直接插话道:“定是无关的,贫道就在这等你回来行那三叩九拜的拜师大礼了。” 白觉无言以对,愤愤然下山而去。 时间回到天上十四天前,天庭传召白觉的第二天。 玉帝在凌霄殿等待白觉进宫,可下凡去接引白觉的天将却说那凡间皇帝朱元璋未没能把人给找到。 “哦?这天上一天,地下已然过了一年,怎的还未寻到?莫不是那凡间皇帝,藐视天庭,消极应付?”玉皇大帝面带不悦。 “回陛下,”天将答道,“凡间皇帝朱元璋并未怠惰,而是倾尽全国之力找了一年有余,闹得人间不得安生、民怨载道,可还是寻那白觉不得。” “白觉父母身在何处?”玉帝又问道。 “白觉父母寿数已尽,可魂魄并未归于地府,微臣已通知阎王去查。” “那白觉的名字可还在生死簿上?” “回陛下,白觉名字尚在。” “奇哉怪哉,即在生死簿上,便代表那一家三口皆是凡人,怎么堂堂中土第一大国,寻找一户凡人之家都如此之艰难吗?” 这时,朝堂下群臣之中突然走出个十来岁大的孩童,对玉帝行了一礼道:“启奏陛下。依臣愚见,那白觉虽是肉体凡胎,但三魂七魄乃是自大千三千世界转世而来,我等不知其生前底细,若他前世有些本领,仅凭凡间兵士,想来是极难找到他的。” “天蓬元帅言之有理。”玉帝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知爱卿有何良策?” 那稚童模样的天蓬元帅答道:“微臣愿去凡间走上一遭,将那白觉带回天庭。” 这时,天蓬元帅身边托塔李天王站了出来,斥责道:“天蓬元帅休得胡言乱语,汝执掌天河三十六万水军,坐镇天外,责任重大,怎能轻易离开?” “天王所言甚是,”玉帝开口道,“天外尚需元帅镇守,下凡寻那白觉一事还是交由旁人处理罢。” “臣遵旨。”稚童天蓬撇了撇嘴,不再多言,只是眼珠乱转,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退朝之后,李天王悄悄跟在鬼鬼祟祟的天蓬元帅后面,在南天门处一把拉住正要偷偷下凡的儿子喝道:“哪吒又要去哪里放肆!?” 被抓了个现行的三坛海会大神,现任天蓬元帅讪笑道:“孩儿走得着急,没看清方向,还好有爹及时提醒。” 天王怒急,抬手便要打自己的小儿子,哪吒连连求饶:“孩儿知错了,孩儿这便回到岗位去。” 好不容易将父亲哄走,哪吒详装回天军大营,实际上又找了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掐了个法诀,变出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分身,对其说道:“镇守天外着实是无聊,父王又不许我下届游玩,你替我去凡间走上一遭,看看那白觉究竟是何神圣。倘若是个善人,你便帮他一把,若是个恶人,你便将其惩治一番再带回天庭,事成之后你可自行消散,我自会知道你的遭遇。” 分身点点头,趁着守门的天兵天将不注意,偷偷下凡去了。 第十一章 地府之痛 天蓬元帅究竟是个什么官呢? 要说这天庭兵马大元帅托塔李天王,麾下共有天兵天将一百零八万整,其中普通天兵七十二万,每两万设一将,共三十六位天将。每九位天将又由一位天王统辖,共四大天王。而剩下的三十六万精锐神兵为天河水军,不设天将天王,尽由一人统帅,这统帅便是叫作天蓬元帅。 七十二万天兵天将职责为维护三界秩序,而三十六万天河水军则负责对付三界之外的域外天魔。 域外天魔又是何物呢?那便要追溯到太古时期了。 话说盘古开天辟地之后,肉身化为万物众生,除了好的,当然也有坏的——这好的呢,自然就是山河大川、日月星辰,还有女娲、伏羲等等一众远古先天生灵,坏的自然就是由盘古的恶念所化凶物,什么都不会,只知道捣乱搞破坏的妖魔鬼怪了。 那时三界刚刚成型,脆弱不堪,盘古忧心恶念扰乱众生安宁,便花费心思弄了个结界出来,套在三界外面,然后又将一众恶念驱逐出去,隔离在了外头,这便是三界中人经常提到的“天”的由来。 那些仙、佛、菩萨号称不在三界五行,其实都是吹牛的,被人打死一样要魂归六道,受三界制裁。只有像伏羲女娲那样的远古大神,才能真正的跳出轮回,走到“天”的外面去,这样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不在三界六道五行轮回之中”。 言归正传,话说到盘古开天之后又重新弄了个新的“天”,这“新天”的顶梁柱便是不周山。 后来共工打架输了,恼羞成怒撞了不周山,结界崩塌,女娲拼尽全力才把结界的窟窿补全,可“天”内“天”外之间还是必不可少的出现了许多缝隙,偶尔会有恶念偷渡进来,干扰到三界正常运行,于是三界中人便把这些恶念统称之为“域外天魔。” 玉皇大帝执掌天道之后,特地从一百零八万天兵天将中选了三十六万精锐出来,交由一位擅长领兵作战的将士操练,并任命其为“天蓬大元帅”,专门负责镇守天缝,拦截域外天魔。 其实天蓬元帅本应叫做“天缝元帅”,可是这名字叫着既不顺口,也不威风,于是玉帝将“缝”字换了个偏旁,改成了“蓬”字,这便是天蓬元帅的由来。 现如今上一任的天蓬元帅已经变成了佛祖座下净坛使者,而这第二任天蓬元帅,便是托塔李天王三子,道号“三坛海会大神”的哪吒了。 域外天魔都是些个机灵鬼,天庭根本无从得知它们会在什么时候、从哪条天缝中悄悄过来,所以三十六万天河水军只能日以继夜的不停蹲守,故而这天蓬元帅一职又是整个天庭当中最为无聊的职位,让生性活泼的哪吒担此重任,真的是为难死他了。 “再这样过几万年,怕是我也要无聊到去调戏嫦娥。”——哪吒如是说道。 于是乎,三太子便偷偷弄了个分身,下界去找那白觉玩去了。 再到地府。闻说凡间皇帝寻了白觉一年也未曾寻到,一众阎王又急了起来。 秦广王道:“那白觉尚未找到,他父母的魂魄又失了踪迹,这可如何是好?” 有小鬼转了转眼珠,献言道:“小仙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众阎王齐声说:“速速讲来。” 小鬼倍感得意,不紧不慢道:“那白觉之名仍在生死簿上,我们不如将他划死,再让黑白无常两位大人前去把魂魄拘来,如此便可将那白觉捉拿归案。” 此刻十位阎王均聚集在崔判官的查案司中,闻听小鬼此言,不由得都把目光放在了殿中手持生死簿与判官笔、刚刚还在履行职责的崔判官身上。 此刻崔判已经停笔,放下了生死簿,正用非常严厉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小鬼。 小鬼被崔判盯得直发毛,不知自己哪句话惹恼了判官大人。 “凡人寿数皆由天定,便是昊天上帝也不能乱改他人寿数,我等代天执法,应当公正无私。你这小鬼狗胆包天,竟敢教唆我逆乱天规!?”崔判大声质问道。 小鬼被崔判官的喝骂吓了个半死,要不是他已成人仙,说不定此时已经尿了裤子。 这崔判官本名崔珏,乃是一万多年前提拔起来的新晋小仙,那会儿大明国还没建立,凡间的国度仍是大唐呢。 根据《西游记》记载:征(魏征)云:“崔珏乃是太上先皇帝驾前之臣,先受磁州令,后升礼部侍郎。在日与臣八拜之交,相知甚厚。”(注1) 崔珏生前为官甚是清正廉明,耿直不阿,断了不少人人称道的案子,其中最著名的便是“明断恶虎伤人案”。 故事是讲,凡间有一老妇,状告恶虎吃了她的儿子,害她无人送终,于是崔珏便差人将那老虎缉拿归案,当庭判了死刑。 待他死后下了地府,阎罗王举荐他为生死判,主管查案司,他手握“生死薄”和勾魂笔,只需一勾一点,谁该死谁该活便只在弹指之间,专门赏善罚恶,管人生死。 不过这生死簿上的内容,并非绝对,一旦凡人接触到了仙、妖、鬼、怪,那么寿数都有可能有变动的。 例如有凡人拜了仙家为师,最后术法有成,那么他的名字很有可能就会在生死簿上消失,变成地仙散仙或是菩萨罗汉一类的人物,倘若能熬过了“三灾五劫”,便如地仙散仙、菩萨罗汉一般,可自称一声“不在三界五行之中”。 再或者有凡人寿数八十,但四十岁偶遇妖怪,丢了性命,那也是生死簿预料不到的,只能他等下了地府以后,由阎王判官决定让他还阳、又或是把寿元积累到下一世上,这便是地府人仙存在的意义。 话说一众阎王见判官发怒,正要开口相劝,言那小鬼也只是出于好心,毕竟都讲个“事急从权”。 可没等阎王们开口,小鬼却辩解道:“可一万五百年前不还是被那妖王给逼着改……” “放肆!” “闭嘴!” “来人呐!” “聒噪!” “汝怎敢……!” 小鬼话还没说完,一众阎王仿佛被戳中痛脚一般,一个个似要跳起来戳烂他的嘴巴。 “啊……?”还未等小鬼反应过来,几个鬼兵便飞快的跑了过来,将他叉架出去。 直出了查案司,小鬼还能隐约听见里面阎罗王咆哮的声音:“将那厮拉去十八层地狱下油锅!” 第十二章 国师之死 白觉一失踪便是十五年。这十五年间朱元璋连国都都从应天府迁到了顺天府,可唯独没有放弃寻找白觉,只以为上天又下诏告知与他:倘若寻得白觉,可为他平添阳寿五十载。 这帝王宝座已经是人间权力巅峰,每一代皇帝除了国泰民安之外,最大的愿望恐怕就是“仙福永享,寿与天齐”,所以当玉帝开出“增寿”的筹码之后,朱元璋便下定了决心要将白觉献给天庭。 白云山夫妇死后,贴满中原的通缉画像便被收了起来,直到近年,官府又把白父的画像翻出,照着模样画出了一副年轻的“白远山”头像,当作长大之后的白觉,又铺了中土满地。 期间朱元璋开出加码,只要白觉肯自首,便封他为王,赐黄金万两、良田万亩、妻妾百名,还有其余重赏若干,旁人若能将白觉带回顺天府,皆享有除封王外同等待遇。 于是乎整个中土,包括大明朝的周边敌国都亢奋起来。因为朱元璋的赏赐不分国界,只要是个人能带回白觉,都赏。 亏得白觉出观之后还自作聪明把自己打扮成了个和尚,可没想到刚一进乐县县城,便被人认了出来,只因为他的面庞完全继承了父亲,与那锦衣卫高人描绘出的画像一模一样。 还好圆景不知道他扮成和尚一事,不然老道士无需经历“三灾五劫”就被他生生气死了。 白觉本打算一路隐姓埋名化缘,沿着官道走陆路前往西牛贺洲寻找圆景的师傅,同样也是西游中孙悟空的师傅——须菩提祖师。 可现在迫于形势,他只好翻山越岭,走荒无人烟的地方前往海边寻船去了。 原本前往西牛贺洲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当年三藏法师前往西天取经所走的陆路;另一条则是西游中所记载的猴王所走的海陆。 后来大乘佛法传遍大唐,唐王李世民又倾尽全国之力,沿着两界山南侧开了一条比较近的官路,以便佛教信徒前去朝拜。 自那以后从中土前往西牛贺洲便不再需要从沙漠一带绕行。 只是由很多虔诚的佛门子弟,会选择沿着三藏法师行进的路线去西天朝圣,再走近路沿着两届山脉边缘返回,感受当年功德佛体验过的以及未曾体验过的风土人情。 较之陆路而言,海路虽然距离最短,危险性却高了很多,白觉自忖没有当年猴王一艘竹筏横渡大海的勇气,所以只能计划找艘渡海的船偷渡过去。 在观中修行期间,老道曾很隐晦的告诉白觉,真正想要寻他的人不是凡间帝王,而是天上神仙,也曾劝他若是真的走投无路,也可主动投诚,亦会被安排个好去处。 白觉听后大怒无比,立马将桌上的饭菜吃了个干净,然后把碗摔得稀碎,喝道:“我管他是什么神什么仙,只要是害了我父母的,决计一个都不会放过!” 等他知道所谓的神仙其实就是统领三界的玉皇大帝之后,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他想的是,既然仇人当中还有神仙,那就得修习神仙的法术才行,老道教不了我什么高深法术,但是老道的师傅能。所以白觉一不做二不休,踏上了属于自己的“拜师学艺”之路。 天上天蓬换了一任,地上锦衣卫指挥使也换了新人。 新上任的指挥使叫作程前,不过听说只是个假名,程指挥使本姓姓蒋,真名已无从得知。 十五年前,程指挥使只是个无人知晓的区区百户,但他先是亲手抓住了协助白远山一家人逃跑的车夫张铁山,被赏千户,后又处决了白觉父母,朱元璋破格提拔他为指挥同知,地位仅在指挥使龙骧之下。 再之后龙骧因为一些见不得人的原因,被朱元璋找了借口推出午门砍了,再加上他自己的努力,终于爬到了指挥使的位子上。 对于朱元璋天价悬赏白觉一事,程指挥使有自己的看法。 他现在虽不能称之为位极人臣,可锦衣卫地位特殊,仅仅是三品官衔的指挥使其实已经拥有了了不少一品大员永远掌握不了的权利,就比如有神仙本领的国师刘伯温,也要受他手下暗子监视。 倘若再将那白觉找回,自己恐怕是要“功高盖主”了,皇帝朱元璋对那些近似功高盖主的人都怎么样了呢?程指挥使知道的一清二楚——龙骧也是他派人砍的。 可如今朱元璋已显老态,怕死之心愈加严重,对上天许诺的五十载寿元志在必得,如果自己消极对待,可能会死的比龙骧还难看。 就凭朱元璋的性子,加上锦衣卫指挥使这个本来就被千人妒万人恨的职位,他程前敢肯定,自己找到了白觉要死,找不到白觉也还是要死。 “找,人肯定要找,但不一定交给皇帝。”程前打定主意,倘若能找到白觉,他会想办法以自己的名义联络上天,争取把玉皇大帝许诺的赏赐给抢来,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让江山易主,自己混个皇帝当当。 于是乎在他的一声令下,遍布整个中土的锦衣卫明桩暗线皆活动起来,一时之间中土暗流涌动,风声不止。 国师刘伯温最近甚是烦闷,因为自己辅佐了半辈子的皇帝竟然想要杀他。 身边的亲信是锦衣卫的眼线他早就知道,只是没有戳穿,毕竟作为臣子他也要给君王一些面子。但是随着朱元璋年纪的增长,脾气也越来越大,在多番请求国师传授自己仙家长生之术未果之后,便对刘伯温也动了杀心。 前阵子刘国师心有所感,掐指一算竟是算出了自己十五年竭尽全力也未曾卜出的白觉行踪之谜,他本打算将这喜讯告知皇帝,可却不小心听到了朱元璋与程前密谋害他的消息。 顿时刘国师打消了先前的念头,有些落寞的回到了府邸。 在他感慨万千的时候,侍从端来一杯热茶,刘伯温抬头一看,端茶的正是那锦衣卫安插在他身边的暗桩。 于是他运起法力,朝那杯中定睛一看,果然发现茶水之中已被下了可以毒死半仙之躯的鹤顶剧毒。 “这么快便来了么。”刘伯温喃喃自语。 侍从未走,站在身边等着他喝完那被热茶。 于是刘伯温端起茶杯,也不顾形象仰头一饮而尽,然后起身指着那锦衣卫暗桩说道:“小六子,今日之事虽非你本意,但你亲手害我,断送你我主仆十余载情义,我却是不能饶你!” 那锦衣卫见刘伯温喝了程指挥使千辛万苦寻来,就算是大象吞下一杯也要立死的剧毒竟依旧安然无恙,顿时大惊失色,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刘伯温没有理会,掐指捏了个咒术,然后对着小六子一指,小六子顿觉白蚁噬心,在地上打滚不止。 “我不杀你,但从今往后,你会日日受这剐心之痛。” “疼死了!疼死了!求大人饶命啊!”仅这一次小六子便觉得生无可恋,若是日后天天要受这种苦难,他宁可一死了之。 “你无情,但我不能不义,我与你说个去处,你若能完成我的遗愿,这剐心之痛自会解除。” “请大人指点一条生路,小人一定做到!疼死了……疼死了!”一听自己还能活,小六子连忙告饶。 话音刚落,他便觉得疼痛轻了不少,于是赶忙再度表态:“小人定会为大人效死!” 刘伯温不听他谄媚之眼,又道:“那白觉将于两月后到达东海,你择日南下去为他安排一艘渡海之船,事成之后,术法自开。” 听到和白觉有关,小六子楞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正当他要分析个中利害的时候,百蚁噬心再度袭来。 “小人晓得了,小人定会完成任务!”又狂叫了几声之后,疼痛才缓解下来,小六子抬头看向没了声响的国师刘伯温,发现他已七窍流血,溘然长逝。 第十三章 勾心斗角 话说那锦衣卫暗桩小六子为了解除国师刘伯温死前所下诅咒,每日强忍着剜心之痛与指挥使程前和皇帝朱元璋逢场作戏,终于求来了南下的机会。 这一日,刚刚被提拔为指挥知事,成为程前左膀右臂的小六子“陈六”向指挥使程前进言道:“根据昨日乐县暗桩提供的线索来看,下官以为那白觉极有可能南下前往东海一带。” “知事此言与本官不谋而合。”程前永远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 听他这么一说,陈六心里有些紧张,生怕指挥使说出让他坐镇顺天府,亲自捉拿白觉的话——这人抢功劳是出了名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在没有后台的前提下只用了十五年便从百户混到了指挥使的位置上。 “那此事便有劳陈知事了。”程前没有犹豫,直接就把这个立功的机会让给了他。 “大人是说……?”陈六一时之间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又连忙道:“下官定当效死。” 要换做平常,这陈六定会质疑指挥使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他的动机,只是现在他被死咒困扰,听到有活命的机会,便管不了那么多了。 等陈六出了指挥使府,程前招手唤来一名先前一直藏在房梁上的心腹,对他说道:“把那个陈六子给我盯紧咯,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来报。” 那心腹也不出声,只是抱拳点了下头便窜没了影子,轻功本领煞是了得。 程前暗道:“陈六子这蠢货,每天半夜鬼哭狼嚎吵得街坊邻居都睡不着觉,真当我手下暗桩都是聋子不成。不过他到底是被人下了什么狠药,叫得如此凄惨就算了,第二天竟然看不出有什么事情,要是能把这种药搞到锦衣卫来,以后审讯囚犯岂不是快活得很? 程前没有向朱元璋隐瞒白觉南下一事,其实就算他不说,手下另一个指挥知事,皇帝安插在他身边的暗子黄硕也一定会告密。 他喃喃自语:“左膀右臂两个知事,一个是皇帝的人,一个现在跟我也不是一条心,这官,果然是难做得很呐!” 果然,当程前把十五年来朱元璋苦求不得的白觉踪迹上报之后,皇帝并无惊喜之情,反倒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程前说道:“有劳程爱卿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黄、陈两位知事吧。那刘基(刘伯温)虽已伏诛,可他的余党仍在顺天府 应天府一带逃窜,这最重要的事,还是交由你来办吧。” “臣,遵旨。”程前答道。“最重要个屁!”他想道。 真正有身份有地位的,和国师刘伯温一案的相人物们现在骨头怕是都叫野狗啃完,下地府投胎去了。剩下那些所谓的余党其实就是刘府四散而逃的一众家丁侍女,让程前去抓这些人,根本就是杀鸡用牛刀。 好在经过这一番对话,程前对皇帝的心思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一来皇帝没有假装没听过白觉的消息,明摆着告诉自己身边有暗子,即便不说他朱元璋也会知道。这代表着皇帝对他还算放心。 二来呢,皇帝不让他去管白觉,而是以堂堂三品大员的身份去抓那些丫鬟侍女,实际上则是在敲打他,告诉程前他现在的功劳地位已经够多了,切莫做出那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事来。 总而言之,如果面圣之前程前觉得皇帝杀他的心思十分有九,现在一看,也就只有不足五六。 虽然你不想杀我,但是我真的还没满足——程前如是想到。 于是乎程指挥使又唤来一位手下心腹千户,拿出一本名簿交由那千户说道:“国师刘伯温府上所有逃遁的人员名单以及藏匿地点都在这册子上,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你以我的名号每隔三两日便揪出一名拉出来游街示众,为我引开视线。倘若外出期间皇帝问我去向,便告诉他说我在国师府中发现了国师生前与前朝旧臣来往的信件,亲自向北寻那元朝余孽去了。” 处理好了身后之事,程前也易容打扮了一番,悄悄地从顺天府溜了出去,跟着陈六找白觉去了。 心腹千户确认他走后,并没有按照他的意愿去抓人,反而是去了指挥同知黄硕的府邸。 正要从小巷中的后门悄悄潜进去的时候,千户隐约听见“呼”的一声,多年习武经验马上令他判断出,是有轻功高手落在了身后。 可还未等他回头,千户只觉胸口一凉,明晃晃的刀尖自后心透体而出,眼见是不活了。 临死之前,他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现在这人呐,是真的一点儿都不能信了。” 杀了自己亲手培养了十几年的手下,程前心中也有些戚戚然,自己早上才被皇上敲打完,这午饭还没吃就啪啪打了皇帝的脸。 他用同样的招数杀了数不清的平民或权贵,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想用同样的方式了结此生。 “这一辈子装模作样太久了,都快忘了自己原先姓什么、叫什么,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蒋某人二十年前只是为了讨一口饭吃,便隐姓埋名混到了锦衣卫当中,没想到这地方还挺合我胃口,这才只打拼了二十年不到就从一个区区小卒爬到了指挥使的位置上,你说我开心吗?” 程前问千户道,可惜千户已不能开口。他继续自语道:“不开心。皇帝都开心不起来,我怎么可能开心?” “他朱元璋打下了大半个中原,是这人间最有权势的头号人物,可是现在还不是把当年的一众兄弟手足都杀了个一干二净?那国师刘伯温,乃神仙一流人物,只会死心塌地的辅佐与他,竟然也被他害了,你说他又是图什么呢?” “贪呗!”程前自问自答。 “肚饿了要吃食,吃饱了要权色,有了权色要天下,有了天下要长生,你不给,我就抢,如果抢不到就弄死你,反正我没有的东西也不许旁人有,这便是凡人的贪。” “听说打唐朝的时候,佛教就打算用什么大乘佛法度化凡间这些个愚民,现在都他妈一万多年过去了,这凡人不还是这么蠢?”程前不屑道。 “也不知道这天上的神佛都贪些个什么,若是知道了,老子怕是连佛祖都能拉下马。”他也不怕一人一尸被人发现,就站在这小巷中越说越来劲。 “现在戏我演够了,这指挥使也不想当了,不如你帮我出出主意,这接下来我该何去何从?”他又跟尸体聊天。 可没想到,这“尸体”还真的被他给说活了! 本来已经“死”了的千户突然睁开眼,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刀来,直刺程前面门! 程前早有所料,轻轻后退一步,挥手间便化解了千户的杀招。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没死啊?我那刀自你心肺之间穿过,只要不拔出来,一时半会儿你便死不了,怎么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感受着自己的血慢慢往外滴是不是特难受?”程指挥使收了刚才那副悲天悯人沉思想,再次变回了那副笑嘻嘻的模样。 “你这闭气功练得也不行啊,我还有好几句没讲就爬起来了,不如你重新躺下,让我说完可好?” 千户被他气得双目快要喷出火来,心道我要是再不爬起来就真的流血而亡了。但他没有力气回话,先前蓄力一击被破,他只能紧闭一口气,撑住不死,争取找到程前的破绽和他共归于尽。 “你还别说,倘若我寻得那白觉,说不定玉皇大帝龙颜大悦赏我个仙官当当,到时候我也成了神仙,再混个神仙的指挥使,哈哈哈哈哈哈……” 可程前根本不靠近给他反击的机会,而是站得远远地继续鬼扯,于是千户放弃抵抗,缓缓松开最后一口气,倒地而亡。 “没把你活活气死,这次算我输了。”程前翻了个白眼,转身离去。 这次手下是真的死了,程前也失去了玩耍的性质,直接卸了妆容,重新扮回指挥使模样,趁着皇帝还没发现他叛变,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顺天府,寻白觉去了。 第十四章 进城之法 白觉从老人那化了那顿斋饭之后,也顾不得将身上的僧袍换下,顶着个大光头便南下去了。 他这一赶路就是一月有余,东海边的港口城镇河罗县就在眼前。 进城之前,白觉犯了两难。 想要出海,就必须有船,船都在港口,去港口就必须进城,可城里人都认得他。 现在整个中原的关卡都陷入了疯狂,凡过卡之人必须当众洗脸,更有甚者还会让人自己揉搓面皮,生怕白觉易容混过。 如此做了几年,白觉没有捉到,反倒是意外逮捕了不少逃窜的流寇悍匪。只是一众官兵心系白觉,没空理会一众杂鱼,只是将那些倒霉蛋简单审问几句之后便当街砍了头颅。 这事儿还搞得地府的人仙们一阵气愤。正如前文所说,倘若凡间案子断得好,鬼魂下了地府之后便无需他和一众阎王再审,直接送入地狱或轮回了事,可若是凡间的案子没有断好,那便需要他们安抚冤魂,重新再判,免得死魂不满,化成厉鬼为祸人间。 “把这帮草菅人命的凡间官、兵按个给本王减寿五年……不,十年!”楚庄王咆哮道。 得,崔判的任务又多了。 这期间锦衣卫指挥使程前叛国,从顺天府逃了出去,皇帝开了不菲的悬赏要他的人头,虽然比不得白觉,但也能让人飞黄腾达,一步登天。 有看守城门的兵士打趣道:“程前的赏是加官,白觉的赏是封王,那如果白觉抓了程前献给皇上,该怎么赏?难道要把皇帝的位置给他坐一坐不成?” 第二天他便被锦衣卫挂在了城门楼上。 言归正传。 其实白觉也不是没办法进城,他只需要在河罗县各个城门口摆个只许出不许进的困阵,然后再制造动静把一众官兵吸引出来便能解决问题。 只是这样一来难免会引起城中居民恐慌,再者平民百姓也不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实人,哪怕城中一个官兵都没有,只要有一个百姓认出来他,并大喊一声:“白觉在此!”就会有成千上万个渔夫拎着网从四面八方冲出来将他捆成粽子。 白觉脑补了一下古龙先生书中的画面,摇头不已。 又在城外观察了几天,他发现只有两种人进城无需被察验。 一个种大家都熟的城中官吏,因为相互之间十分熟悉,若有人冒充一定会马上发现,所以这类人可以免检。 第二种就是身穿锦衣的皇帝走狗、杀人不眨眼的人间魔头、专门抄家灭族的冷血畜生等等……的锦衣卫。 这帮凶人,他不查你就不错了,没看锦衣卫在城门执勤的时候连县老爷进出都要洗两把脸吗,谁敢查他?那城门楼上的位置可多着呢! 白觉没有一百零八天罡地煞般变化,就算有,也不会变成第一类人,因为太容易被识破了,于是他只能把主意打在较难对付的锦衣卫身上。 锦衣卫的明桩一般都是三两成群,极难下手。不过藏在暗处的探子却都是单独行动。这些暗子有个最大的特点,那便是除了皇帝和指挥使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们姓甚名谁,相貌如何,身在何处。 选好了目标,白觉下一步要做的就是将暗桩给揪出来取而代之。 虽说那暗桩藏的很好,不过在白觉眼中还是露出了破绽。 城门楼上挂着的那个官兵本名关铁,听说是因为妄议皇帝被锦衣卫得知,然后活活打死掉在了城外以示天威。 在城外转圈的时候,白觉把一众守城官兵的长相、习惯以及经常接触的人群都记在了心里,那关铁自然也不是例外。 既然他因为“文字狱”被杀,那便代表着是身边的熟人告了密,这个人平时蠢虽蠢,却也不会傻到将那种大逆不道的话宣扬出去,自求一刀。 而经常和关铁一起巡逻喝酒的士兵共有三人,年纪和白觉差不多,约莫十五六岁出头的唤作“石头”,略微年长一点,大约二十岁出头的唤作“陆九”,年纪最大的有三十出头,被石头和陆九称为“张大哥”。 这三个兵都有嫌疑,从最不显眼来看,应当是那年纪最小、最不被人重视的石头。锦衣卫中尽数都是孤儿,从小便被圈养起来训练各种本领,别看那石头年纪小,若真是个锦衣卫,恐怕陆九、张大哥、再让死去的关铁复活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从名字上来看,应该是那陆九,你也别问为什么,反正白觉就觉得他的名字很像。 最不像的应该是那“张大哥了”,如果他三十几岁了还在做暗桩,那也忒没出息了些。也不知道那张大哥如果能听到白觉的心声,会有个什么表情。 经过白觉的一统分析,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再观察观察。 得,跟没分析一样。 入夜,白觉找了棵树,朝自己身上贴了张祛除蚊虫的符篆睡了下去。 而“石头”、“陆九”、“张大哥”三人则是还在城门外辛辛苦苦守夜。 三人围着火堆窃窃私语,年纪最小的石头先开口道:“张大哥,上面怎么还不派个普通士兵来补上我们小队的空位?现在我们三个新来的生面孔天天聚在一起,城中居民都已经开始生疑了。” “张大哥”无奈道:“现在城中全是想要抢功劳的同行,普通官兵早就被那帮杂碎调走了,本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说好的一生三熟,现在都他妈成了一熟三生,因为这个陆九,咱们几个连那一个熟的都没了!” 说完,两人带着怨恨的目光看向举报了常铁的“陆九”,同时开口道: “在下锦衣卫小旗石……” “在下锦衣卫百户梁……” “陆九”抬头,狞笑着打断他们的话,说道:“老子是副千户。” 官大一级压死人,“石头”和“张大哥”连忙低头:“大人恕罪。” 见陆九没有继续追究,两人均叹了口气,悄悄抬起头,对视了一眼,“弄死副千户的一百种方法”交流完成。 陆九眼皮都没动一下,又道:“你们两个杂碎,是活腻了么?” 另外俩人连忙各扇了自己一嘴巴,口中连连说道:“不敢,不敢。” 还好白觉已经睡熟,不然听了这三人的对话,气急败坏之下极有可能摆个凶阵出来,将河罗县城内城外的一众锦衣卫饿狗通通镇杀。 第十五章 城门之战 白觉还是察觉到了真相。 因为在后面几天的观察之中,他发现在每四人一组的巡逻官兵里面,都有三个人十分奇怪。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不管何时何地、吃饭拉屎,三人之中总有一人要跟在第四个看似最正常的兵身边。 要么那个正常人是大佬,要么就是像关铁那样的可怜虫。 反正不管怎么说,白觉想要找寻落单锦衣卫的计划也夭折了。 他下山之后的计划就都没成功过。 “这帮人都是狗吧。”白觉说道,虽然狗没得罪过他。 他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自己竟然那么招人待见,朱元璋竟把天下锦衣卫暗子都挖了出来,通通堆在了东海沿岸一带,就凭守城官兵被替换的比例来算,方圆百里的锦衣卫怕是要比林间的野猪都多。 野猪也没得罪过他。 十三岁那年,圆景老道传了他“一杀二隐三困阵”。 这一杀自然就是杀人的凶阵,入阵者先是会被乱箭扫射、巨石碾压,如若逃得不死,还会被河水灌顶,之后再有凡火煅烧,这一套下来,连那些个普通的散仙都得交了性命。 老道传给白觉的还只是最入门级的阵法,真正厉害的杀阵唤作“诛戮陷绝四仙阵”,那可是每一座都能镇杀上古众神诸如祝融、共工一般的人物的大杀器。只可惜玉皇大帝继位之后觉得这四仙阵太过残忍,便请道祖太上老君将四阵的阵眼诛仙剑、戮仙剑、陷仙剑以及绝仙剑丢到八卦炉里生生熔炼了。 如今三界现存的最强杀阵唤作“太古万妖阵”,位于北俱芦洲的冰原深处。 太古万妖镇原来叫太古万妖戮神阵,是上古时期至近古时期,一众太古大妖为了对抗以东皇太一为首的上古众神所创,阵眼由无数太古凶妖,诸如烛龙、饕餮、麒麟、应召、青鸟、毕方、混沌、鬼车等等等等共同组成,全盛时期连太古大神伏羲女娲都不敢硬闯,比近古时期才出现的诛戮陷绝四仙阵强了不知道几千几万倍。 只可惜后来繁殖能力低下的妖兽还是没能敌过人类的人海战术,几个纪元过去,太古万妖戮神阵终于被破,群妖死的死,降的降,只有一小部分不屈者逃到了北俱芦洲,占了北冥之地当起了山大王,自称“凶妖”。 凶妖们唯恐天庭将赶尽杀绝,便又弄了个新的太古万妖戮神阵出来,摆在了北冥之外。不过因为它们实在是凑不齐万妖阵眼,所以只好做了个缩水版的“千不到百有余妖阵”出来。又因为戮仙二字太过招摇,唯恐天庭以此为由出兵剿灭,于是一众凶妖又把“戮神”两个字去了,只留万妖之名,这便是太古万妖阵的由来。 二隐指的是隐身阵和隐气阵。 隐身阵,顾名思义,就是藏身进去之后,别人便再也看你不到、最适合藏身之用的阵,是一些藏身山野之间潜心念佛修道的高人们为了避免凡夫俗子叨扰的最常用阵,阵眼可为一花一叶,一草一木,结阵简单,破阵也不费力。 隐气阵则是高级一点的隐身阵,除了能遮掩视线以外,还能屏蔽天机。一些卜卦望气高手寻人,无需用肉眼看见,仅凭身上流转的气机变更将被寻者准确定位。所以一些身上担了因果,又不想被高人寻到的仙家又发明出了这种斩断因果之阵。 这世上最厉害的隐气之阵当属由须菩提祖师设下的灵台方寸山外面的守山大阵——《西游记》中有记载,须菩提祖师座下弟子遍布天下,不知凡几,还教出了孙悟空那样厉害的角色,可漫天神佛却仿佛不知道他这个人一般,足以见得祖师在阵法上的造诣有多高。 三困中的两困前面已经提到,一个唤作“进得去出不来”,一个唤作“出得来进不去”。而第三个则是将前两者合二为一,阵成之后既进不去又出不来的真正困阵,名为“幻阵”。 三个阵法经常出现在三界的两军对垒之中,是无论凡人神仙最喜欢的几种阵法。 守城的时候设下“出得来进不去阵”,敌人很难攻进,我方可随时反击。 攻城的时候设下“进得去出不来阵”,可以将敌人活活困死在城中,无需消耗一兵一卒便能不战而胜。 幻阵则是用作对付一些比自己强大的对手。假若敌方大将武力滔天、不可力敌,便可将他引入幻阵之中令其迷失于虚妄,非心如明镜者无法遁出。 离观之前,圆景老道曾再三叮嘱白觉,隐阵困阵可随意使用,但这杀阵不到逼不得已切忌祭出,只因上天有好生之德,夺他人性命之后必会自损阴德,太古至今已经有太多自负之人妄用杀阵,最后引了众怒被群起而攻之的例子了。 于是白觉在城外布下了两座进出之阵,用来招待普通官兵,又设下了一座幻阵留给锦衣卫中的厉害角色。 最后深思熟虑之下,他还是备了一座杀阵的阵眼带在身上,以防有像圆景老道或国师刘伯温一流的高人向他发难。 阵成之后,白觉脱下僧袍,摸着渐渐长出的黑发,大摇大摆的走到了城门口,大喊了一声:“你白觉爷爷在此!” 第一眼看到白觉的时候,一众守城官兵皆以为他是个疯子,只有寥寥两三个面色不善的兵痞走上前来,试图给他几分颜色,找些乐子。 等再看第二眼,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分别看向手中或墙上的画像。 “是他!就是他!白觉现身啦!”一时间呼喊之声如海啸般涌遍全城,随后一众官兵如脱缰的野马一般红着眼杀向了白觉,生怕慢了一步就会被别人抢了属于自己的不世功劳。 刚刚先走了几步的兵痞也反应过来,一时间心下狂喜,因为他们离白觉最近,得手的机会也就更多。 白觉佁然不动,看也不看那群正走向进出之阵的官兵,而是紧紧盯着更多没有马上行动的锦衣卫。 发现一众官兵狂奔半晌也没能走到白觉面前,有锦衣卫察觉异样,率先开口道:“那白觉身边设了阵法,不可轻举妄动。” 又有艺高人胆大如陆九者则是从怀中掏出无数飞刀暗器,口中嘲讽道:“还用你说?”然后泼水一般的向白觉投掷而去。 陆副千户的飞刀速度奇快,角度也够刁钻,封住了白觉的所有走位,就连旁边几名千户看了也不由得在心中称赞不已。 不过没人觉得白觉会被陆九干掉,就凭他那一脸毫无畏惧的样子,一群锦衣卫便知道对面那小子本事厉害着呢。 果然,白觉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只见他挥起手中脱下的僧袍轻轻一甩,陆九的飞刀便被尽数拦截下来。 第十六章 城门之战(二) 飞刀被白觉轻而易举的破掉,陆九也不恼怒,刚刚只是他的试探招数而已,若是能杀了白觉,他自己都不会相信。 不过白觉这一手还是镇住了一众锦衣卫,几个千户交头接耳,言道:“那白觉身法眼里不亚于习武数十年的江湖老手。” 这时有声音从一众锦衣卫暗子中传出:“我乃锦衣卫镇抚使陈川,在场的可有官职比在下更高的大人么?” 一众暗子面面相觑,半晌也没人出声。 陈川自人群中走出,众人识得他是经常在城门楼上望风的那个哨兵。 “妈的,这厮演的忒像,老子还以为他是三生一熟里面那个一熟呢!”有人窃窃私语。 “既然没人出声,那就代表本官乃是这场中官职最高的人了?”陈川不紧不慢道。 众人不知他葫芦里要卖什么药,但肯定不是好药。 果不其然,那镇抚使又说道:“既然此时大家都已经浮了出来,便不再是暗子,也无须遵守那‘不受管制,见机行事’的规矩……” 他废话还没讲完,身边所有锦衣卫就明白了他的想法,不就是要指挥权吗,给你给你。 于是众人同时拱手道:“谨遵大人吩咐!” 陈川没想到这群老油子如此上道,连忙欣喜道:“那这临时指挥一职就由本官代劳了,不过大家放心,等擒了那白觉,本官定会与众位分享圣上赏赐的彩头!” “谢大人!” 不远处的白觉听得直翻白眼,感情这帮走狗真把自己当成锅里的肥肉了,到底是你们锦衣卫横行霸道惯了,还是小爷我的阵法不够看了? 见那姓陈的镇抚使还要啰嗦几句,一边的锦衣卫还没说什么,白觉先不耐烦了。 他从僧袍上拔下几枚刚刚陆九丢过来的飞刀,又狠狠地朝着人群丢了回去。 白觉打从襁褓里就开始修习仙家强身健体的法门,力气着实不小,虽然没练过什么暗器之术,但全力丢出去的利器也不能小觑。 果真有一个倒霉的锦衣卫被他丢中大腿,刀刃入腿三分,那锦衣卫刚要拔刀止血,突然大喊一声“有毒!”便口吐白沫,昏厥过去。 见此情景,白觉手一哆嗦,把手中正要扔回去的飞刀丢在了地上。 所有人的视线都停在了陆九身上。 饶是陆副千户脸皮再厚,此刻被数十个人一同盯着也有些不太自然,他指着白觉大声辩解道:“看老子做什么?那刀上抹的是麻醉粉,我要是下毒,万一毒死那小子怎么办?” 众人:“哦……” 白觉又把地上那几把刀捡了起来,被他瞄准的锦衣卫四散奔逃。 陈川见事情有些不可控制,连忙出手制止。 他抬脚从地上踢起几枚石子,然后挥指一弹,迎面而来的飞刀便被尽数拦下,场面比刚才白觉的那一手还要博人眼球。 这群锦衣卫之中过半都是暗子,没什么团队配合的经验,陈川有些头大,不知如何将他们如臂指使,好在他灵机一动,高声说道:“四人一组的守城官兵,现在两两并做六人小队,一二组为一队,三四组为二队,以此类推!” 经他这么一下令,一众训练有素的锦衣卫立马行动起来,摆好了阵势。 至于为什么四加四等于六,大家都心中有数。 见锦衣卫须臾之间便整顿完成,白觉也收起了玩乐的心思。 他从怀中掏出一打绘制好的符篆,口中念起咒语,那些符篆竟然一张一张漂浮起来,围着白觉周身缓缓转动。 “我有火符一百零八张,每一张皆可放出尺宽的火焰,不知道你们几十个人今天够不够小爷烧上一场的。” 这画符御符之术,自然也是圆景老道教的。 符篆属性共又五种,以五行命名,分别为金、木、水、火、土五符。 金符主守,凡兵器经金服加持,可坚固锐利三分,阵法以金符为阵眼,可提高破阵难度,脆弱之物以金符护之,可百般敲打而不毁。 木符主辟邪,一般妖魔鬼怪见到人身佩戴或是房屋悬挂木符,皆会避让三分。 水符主痊愈,贴在人身上可以化解一些小灾小病。 火符也就是白觉现在所御之符主杀伤,即可用来放火烧人,也可用来铸造、炼丹。 土符主逃遁,持在手中可钻入地底,乃是逃命的神物。 这几种符篆还能相互组合,发挥出更大的能量,如若能将五符合一,那便是天上位列仙班的神仙,也能一战。 白觉现在只是符篆入门,别说组合,他连基础五符还没掌握完全,至今也只有火符融会贯通而已。 这一手御符之术又一次让白觉的风头超过了陈川,镇抚使冷笑道:“我等随圣上征战南北二十几年,什么邪门妖道没有见过,你这无毛小儿休要张狂!” “万剑归宗!”白觉一指陈川,百符齐出。 其实就是扔纸符,他觉得这么喊更有底气,毕竟像仙人一样隔空御物、念生水火的本事可是每个凡人都梦寐以求的。 “好你个万剑归宗,散!”陈镇抚使一声令下,一众锦衣卫皆施展轻功,腾空而起。 “破!”紧跟着又是一声军令,只见半空中的锦衣卫门各自从怀中掏出了或铜钱、或飞刀、或雷震子等模样不同的暗器,尽数向白觉的符篆打将而去,这些锦衣卫投掷暗器的准头也是相当了得,没用几息,一百零八道火符便尽数被引爆在半空,连锦衣卫的衣角都没能烧到。 陈川前面并没有吹牛,他们是真的和许许多多的邪门歪道打过交道,其中像白觉一样会设迷阵、会放火符的妖人他们也见过不少,所以面对白觉非人间所有的术法,众人也不畏惧,一个个有条不紊的避而破之。 “这么厉害!?”白觉也是一惊,他不信邪,又从怀中摸出一百零八张火符甩了出去。 锦衣卫又以同样的方式再度破解。 白觉不知道,为了对付仇家派来害他的诸多奇人异士,皇帝朱元璋专门请国师刘伯温训练了一番锦衣卫,将解符破阵的法子通通都传授给了他们,所以就导致了此刻白觉火符造成的杀伤还不如刚刚丢出去的几枚飞刀。 又丢了一轮,白觉怀中火符丢空,就只剩下几张留作不时之需的金、木、水、土符。 那陈川见他不再放火,得意道:“怎么?黔驴技穷了?” 白觉叹了口气,将衣物脱下,露出精悍的上半身,然后取两张金符分别贴在前胸后背,一手握拳,一手冲陈川够了勾手说道:“来。” 第十七章 城门之战(三) 这招陈川也见过,他连忙提醒一众手下:“金符护体,无惧凡兵,围!取鸡血狗血!” 这意思是说,白觉给自己贴了金符之后,这凡间的兵器便再难伤害到他,公鸡或是黑狗的血液可以破除一般符篆,所以陈川下令围而不打,等人取来破符之物再群起而攻之。 那刺头副千户陆九仍是不服,又从怀中取出若干暗器掷出,白觉这次躲也不躲,任凭飞刀打在身上,叮当作响,自己却毫发无伤。 有没见过这等场面的锦衣卫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呵!这还能算是人么?” 陈川见士气有些低落,连忙道:“莫慌!等狗血来了,他插翅难逃!” 闻言一众锦衣卫又将包围圈锁紧了几分,大声恐吓着,就是不动手。 白觉见这帮人是铁了心思要跟自己耗着,也不犹豫,挑了个看起来比较好捏的“柿子”便冲了上去,主动发起攻击。 被他设为第一个目标的正是那个和关铁一组的石头。 白觉肉身强横,一个箭步如炮弹般弹射出去,重拳锤向石头的面门。 那石头虽然只有十六七岁,但交战经验已然不少,面对白觉不慌不忙,抄起绣春刀横在胸前,硬接了这一拳。 “当。” 清脆的金属交接之声,绣春刀应声而断,石头脚尖一点,向后飞去,卸掉了那一拳的余力。不过落地之后,他还是面色潮红,喷出一口鲜血,显然是受伤不轻。 白觉皱了皱眉,这一招的力气有多大没人比他更清楚,下山之前,圆景老道道观的一面门墙都被他一拳轰…… 来不及多想,白觉借助击中石头的反推力又向后跳去,躲开了身边锦衣卫丢来的根根套索。 下一个目标是个中年大胡子,白觉眯了眯眼,打算再加三分力气,丁要让对方完全丧失战斗力。 那大胡子从白觉的眼神中读出了他的心思,顿时冒了一头的冷汗。 慌张之下,他闪身跑到一个同僚身后,将那锦衣卫推了出去,挡在自己的身前。 当了替死鬼的那位仁兄还没反应过来,白觉的拳头便印在了身上,他连惨叫都没能发的出来,只是闷哼一声,胸口便被砸塌,只剩进气,没了出气。 这是白觉转世以来第一次杀人,但他看上去没什么不适,只是看了一眼冤死的那个倒霉蛋,心道:“不知你下了地府阎王会怎么判?” 又是几道套索飞来,白觉挥手将圈套抓住,用力一拉,两个反应不及的锦衣卫被他反手甩飞了出去。 一来一回之间最内层的包围圈已经被白觉打开三处缺口,只是周围的锦衣卫数不甚数,外面游离的小队马上填充进来。 陈川看见那大胡子的举动,差点没气死。 坑害同僚这种活大家经常干,不过那都是在背地里,像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杀队友的情况要是被皇帝知道了,锦衣卫怕是又要被血洗一番。 “后排转督军,谁躲杀谁!” “诺!” 得,这下圈里的人要倒霉了,那白觉分明不能硬抗,只能靠躲,你现在说谁躲杀谁,那意思不就是让我们上去被白觉杀吗?不想分功劳给我们,你倒是换个高级一点的招数好不好? 抱怨归抱怨,比起被后面的同僚一刀穿心,前面的锦衣卫还是选择和白觉硬拼一记——万一对方失手被套住了呢。 可惜他们算盘通通打空,除了自身实力不错的陆九以及先前被打飞出去在一旁调息观战的石头以外,最内圈的锦衣卫全都躺在了地上。 外圈变内圈,又是新的一群围了上来。 那陆九还是没退,打算和白觉再战一波。其实就凭他的本事,做个千户乃至是镇抚使都绰绰有余,只可惜做人太过高调,不符合锦衣卫的风气,所以这么多年来也只是混了个副千户的位子。 “这厮脑子不大灵活,本事倒是不小,日后可收来做鹰犬用。”陈川望着陆九暗自想到。 “黑狗血来了!”有锦衣卫拎了两个木桶飞奔而至,那桶中满满都是狗血,也不知城中多少户人家的看门之物遭了毒手。 “将血打在那白觉身上!”陈川下令。 “好嘞!”那锦衣卫随手将一桶狗血抛出,翻滚着飞向了白觉。 狗血先是在天上洒了大半,等快到白觉身旁的时候被他轻轻一脚踢了回去。 “蠢货!不是这么洒的!”陈川夺过另外一桶,将那锦衣卫一脚踹开,吩咐道:“将狗血涂满暗器、兵刃,那金符沾了狗血便会自行脱落!” 于是不在包围圈中的锦衣卫开始排队上来领血,随后一个个将圈内的同僚们替换下来。 唯独那陆九担心自己这一退就会失去了抓住白觉的首功,硬是没有把位置让给对他怒目而视的千户,死皮赖脸的站在了阵中。 有了破符之术,锦衣卫转守为攻,十几把绣春刀呼啸而出。 白觉以臂做盾,原地转了个圈,将飞身上来的锦衣卫全打了回去,成功护住了金符,毫发无伤。 只可惜在他收招的时候还是被人钻了空子,无数沾了黑狗血的暗器接二连三的命中白觉上身,金符最终没能幸免,原本金灿灿的模样变得黯淡无光。 陈川大喊:“金符已破,杀!” 先前那些被打飞的锦衣卫连忙将吐到嘴边的血憋住,皆是强行提了口气,复又一刀斩出。 白觉避无可避,依旧按着刚才的模样伸出了双手,仍打算用肉身来接。 当下所有锦衣卫心中都是一喜,这毛头小子当真是不知死活,没了金符护体还敢空手接白刃?不过众人仍是没有收力,只把目标放在了白觉的手脚之上,唯恐砍中要害,伤了他的性命。 结果只是重复之前的一幕而已,一众锦衣卫没能给白觉身上留下伤痕,在一次被打飞了出去。 只是这一次他们伤上加伤,再也站不起来了——当然,除了陆九。 “怎么可能!妖人!” 白觉身上明明已经没了符篆,众人却依旧伤不得他,这仗还怎么打? 陈川也是瞳孔一缩,看着白觉,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白觉也不是半点伤痛没有,起码没了金符护体,那真刀真枪打在身上的痛感可都是真的,他这会疼的浑身发抖,牙都要咬碎了。 出观之前,圆景老道曾说他:“天赋异禀,只差半步即可肉身成圣,无惧凡间兵刃。” 不过这半步也是步,只要没完全修成,凡间的兵器对他还是有那么一丝效果,就比如这疼。 第十八章 城门之战(四) “不对,他受伤了!”有眼尖的锦衣卫突然大叫。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白觉后腰果然是有道细细的伤口,留出一滴比汗珠还小的血来。 可破皮的伤也是伤呐,这便代表这小妖怪不是不可战胜的,于是一众锦衣卫都松了口气,将手中的刀握紧了几分。 陈川也是一喜,正要下令,却被那陆九冷不丁的一声给怼了回去:“觉得实力和老子差不多的出来,不如老子的都滚回去!” 原来白觉腰间那层皮就是他划破的。 众人虽然心有不服,但陆九说的没错,实力不足者还是不要上前送死,就让那些武功高的上去拼命吧。 于是有数十个人退下,又有十几个人走上前来。 陆九瞥了站出来的人群一眼,眼中带着不屑。 自负的他以为,这群锦衣卫加上陈川,能和他不相上下的也就不过两手之数,现在冒出来这么多,不知道有几个是想混个首功,逢场作戏。 一轮交手之后,除了陆九以外,那十几个所谓的高手均被一招制服,倒地不起——感情都是来滥竽充数的。 陆九气的正要骂娘,不料这次被陈川抢了风头:“都别藏着掖着了,有本事的都跟我上!”说罢,他竟是放弃了居高临下的指挥之位,迈进了战场。 最高指挥官已经亲自下场,那群后退一步的老油条也就不敢再隐身观望,一个个拨开身边的同僚,走了出来,最后加上陆九陈川,围在白觉身边的正好有十人。 到了用幻阵的时候了吗?没有。白觉知道镇抚使上面还有指挥佥事,佥事上面还有指挥知事,知事上面还有指挥使,这些人都还未曾露头,过早祭出杀招只会一败涂地。 一刀不过一滴血,小爷年纪轻轻,气血旺盛,半升也流得出去,还会怕你们不成?白觉心生豪迈,再鼓气,主动出击。 只是围攻的人都换成了好手,像先前那样一拳一个的痛快场面已不再出现,锦衣卫们配合得风生水起,十个打一个恰好游刃有余。 更可气的是这帮锦衣卫自始至终只往白觉身上同一个地方招呼,愣是摆出了一副“水滴石穿”、磨也要磨死你的架势。 “累不死你们!”白觉忍着疼怒道。十人众砍的虽然快,可他的自愈能力也不差,打了好半天,愣是谁也没能伤的了谁。 “这小子身上的伤口愈合太快了!出绝招!”有圈外的明眼锦衣卫高呼道。 十人众相视一眼,都点了点头,运气的运气,丢刀的丢刀,各自拿出了看家本领。 刚刚看上去还像普通凡人的锦衣卫们这会儿都化身成了“戏法班子”,比如那陆九就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露出血光的飞刀,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凡间之物;还有一个锦衣卫把绣春刀插在了地上,双手合十,口中默念佛语,竟是有梵音隐隐从他体内传出! “你他妈还是个和尚!?”白觉傻眼了。 那陈川亦是显眼,他也把刀别在了腰间,左手成剑指搭在右手手腕,“哈”的大喝一声,然后右臂上便冒出了阵阵火光! “得,火拳都出来了。” 十人众各显神通,白觉也顾不得扮猪吃虎,忙从胯下掏出一物掷于地上,然后便没了身影。 远处围观的锦衣卫结结巴巴的问道:“他从……从那里掏出个什么物事?” “是阵眼!”消失不见的白觉不知道从哪高声答道,生怕旁人乱想。 “是阵法!大家小心!”开始陈川还以为白觉丢了张遁地符逃了,后又听他声音从包围圈里传了出来,于是心下大定。 只要你不跑,那就还有希望。 “谁去闯阵?”陈川看了眼其余九人,可惜没人理会,于是他非常自然地指了个不远处围观的百户,道:“你来。” “啊?”那百户一愣,心里别提有多纠结。本来是为了抢攻才站的靠前,可没想到现在却被提拔成了“炮灰”。 没人知道里面的是个什么阵——倘若是困阵还好,若是杀阵……。 不等他犹豫,陈川一个箭步冲过来将他丢了出去,喊了声:“功劳少不了你一份。” 那百户泪目,怎么不少,烧给我吗? 眼见那百户被陈川当成皮球掷出,连滚带爬的闯进了阵里,然后趴在地上好半天没有动静。 “能看见闯阵的人,可见阵法水平不高,且不是隐阵,倒像是个困阵。”有懂阵者喊出了分析。 真正厉害的阵法,那都能自辟空间,走进去之后就跟换了个世界一样,阵外的人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现在那百户趴在地上已有数十息过去还未消失,可见白觉丢出来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困阵。 陈川正想再喊个人进去,阵中的百户却有了动静。 他闭着眼从地上爬了起来,成拜服状面向阵中心,高声喊道:“启奏圣上,臣已将白觉捉拿归案!” “是幻阵!”那个懂阵的又出了声。 废话,还用你说?众人腹诽。 “可有方法破之?”陈川虽然知道幻阵,但破阵的法子他还真没学过,只好像那懂行的提问。 “阵中当有反光之物,将其击碎即可!” 十人众听了他的话,定睛那么一看,幻阵中心还真的有一铜镜躺在地上,闪闪发光。 陈川收了火拳,自地上捡起几枚石子,对准了铜镜掷出。 石块与铜镜接触,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铜镜仍旧躺在地上。 懂阵的人提醒道:“阵外看到的只是个障眼之物,真的铜镜要入阵才能找到,诸位大人可有什么凝神静气或者压制幻象的宝物在身上吗?” 经他这么已提醒,先前用佛功的那个锦衣卫还真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了一面和白觉阵眼差不多大的铜镜。 “我这镜子乃是当年拜师学艺的时候从一老僧手里讨来的,据说能照小鬼、破虚妄,可以拿来一试。” 说罢,那假和尚锦衣卫换了个光线好的位置,调转铜镜,引太阳光照在了阵中。 幻阵很小,藏身其中的白觉不一会便被照了出来,镜光在他身上转了几圈,找到了位于白觉脚下的铜镜真身。 “打那里,快!”陈川话音未落,十人中暗器功夫最好的陆九已经出手,那不知从哪得来的邪门血刀呼啸而过,便要将阵眼击碎。 白觉哪能让他得逞,连忙伸出一条腿来,想要把那暗器踢开。 此举正中陆九下怀,只听他喊了一声:“爆!”那飞刀便在白觉腿边炸开,溢出阵阵黑气,缠在了白觉脚上。 第十九章 城门之战 (五) 血刀中的黑气煞是狠毒,只是一瞬白觉便如同失去了双腿一般。 他连忙从腰间抽出一道事先准备好的木符贴在腿上,轻声喝道:“急急如律令,妖魔退散!” 黑气之中有一怨灵被驱妖符贴了个正着,发出一阵刺耳的惨叫,随后泯灭在天地之间。 双腿知觉恢复得很慢,白觉一时间无法行动,只能眯眼盯着坏了他大事的陆九。 陆九怎会被他眼神震慑,又取出一枚普通飞刀,丢在了铜镜之上。 “叮”的一声,铜镜一分为二,阵法自解。 还在点算“赏赐”的百户突然发现手中的金银珠宝全变成了石头,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白觉随手拎起一块石头丢到那百户后脑勺上,将其砸晕。 陈川得意道:“你还有什么招,尽数使出来罢。” 白觉心说我还有杀阵未出,但对付你们几个杂鱼未免太过小题大做,还是留给后面真正的高手为妙。 看着陈川那又燃气火焰的拳头,白觉换了口气,说道:“那我可出绝招了啊。” 陈川见他换了口气后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顿觉不妙,不等白觉先出招,便挥拳而上。火焰自他右臂汹涌而出,化作一条猛虎直扑白觉面门,其余九人隔着老远便感受了滚滚热浪。 众人心中无不暗叹:“不愧是镇抚使,这一式烈焰猛虎拳已入登峰造极之境!” 面对对方的先发制人,白觉不慌不忙,双手合十、掐剑指、自头顶引至胸前,随后遥指陈川喝道:“叱!” 只听“咔嚓”一声雷响,晴空之中陡然出现一道闪电,电光火石之间便劈在了陈川身上,一瞬间就把刚才还活蹦乱跳的指挥使劈成了焦炭! “仙法!” “妖术!” 众人失声尖叫。 这一式引雷之法已经十成十的超出了凡间的范畴,非仙家中人决计使不出来,可没想到眼前这白觉竟然会用! 这下连陆九在内的一众锦衣卫均后退了一步。 引雷术他们也见过一次,不过不是在敌人身上。多年前有妖人潜入当时还是国都的应天府,想要暗杀皇帝朱元璋,那时国师刘伯温尚在人士,查闻有异人在国都作祟,便果断出手,劈死了一众刺客。事后刘伯温曾言引雷术乃是仙家的法术,拿来劈杀凡人必会减少阴德、损失寿数,若不是朱元璋性命堪忧,他也不会痛下杀手。 十人众变作九人众,而且死的还是会指挥的主心骨,一时间场面有些微妙。 白觉见自己这一手震慑住了众人,略微松了口气,他以凡人之躯催动仙法,消耗也是极大,倘若这会那九人连手攻上来,他决计是没力气再召出另一道天雷反击的。 锦衣卫们也不是傻子,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也反应过来白觉这大杀招根本不能随手就用,不然他们几个早就见阎王去了。 于是乎九人齐齐向身后的围观锦衣卫下令:“一起上!” 这下一众小兵们可是不干了,功劳你拿,送死我上?众人没有向前,反而又都退后了几步。 有人后退得太快,不小心撞到了正在一旁打坐调息的石头,他皱着眉头说道:“没长眼么?” 可话音刚落,石头手中那把被白觉一拳打碎的半截绣春刀就被插在了他的胸口,临死之前,那锦衣卫发现石头用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起来,须臾之间竟然变成了一个四十左右岁的中年汉子! “指……指挥使……大人……”他咽了气。 “指挥使!” “放屁!指挥使早他妈叛国了,现在是通缉犯程前!”有人高声提醒。 这白觉还没擒住,又冒出来个比他差不了多少的前任巨头,顿时场中的锦衣卫们全都乱了方寸。 “诸位莫慌,锦衣卫代指挥使,指挥知事黄硕在此,特奉圣上之命前来擒拿程贼!” 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围观的锦衣卫中又走出个人来,边走边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众人一看,不是那经常在圣上身边出入的指挥知事黄硕是谁。 可惜这会陈川的魂已经飘到地府去了,不然他便是拼上“违背天规,拒入轮回”的罪名也要诈尸起来痛骂:“刚刚老子问有没有比我官大的那会儿你个龟孙怎么不站出来?” 除去一开始便被白觉困于阵中的官兵,场上原本有锦衣卫近百名,三番五次交手之后,白觉打杀了不少,伤者也有二三成,场中还有战斗力的已不过半数。 剩余的三十来名锦衣卫皆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一众同僚,眼神中均透露着:谁是那个剩下的指挥知事,陈六? 程前和黄硕也不去把那百分之百藏在场中却不露头的陈六揪出来,只考虑着如何既干掉对方又能活捉白觉。 程前不怕场中任何一人。作为锦衣卫的前最高头目,他的本事多到常人无法想象。当初暗杀国师刘伯温的时候,陈六子原本只是试探之子,真正的杀招其实就是他本人,只是没想到那刘伯温如此光棍,说自杀就自杀,让他一番苦心准备的杀招没了用武之地。 现在白觉的强大出乎了他的意料,那些没能用在刘伯温身上,保留下来的杀招,现在看来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为它们选好了目标。 黄硕这会儿同样信心十足,一来是因为他这一方人多势众,二来皇帝朱元璋事前也给他准备了不少非凡之物。 至于白觉就更不慌了,如果对面两方人实力真的比他还强,杀阵的范围可是有足足两丈。 三方鼎立,各自寻找战机,一旁的黄硕开始“合纵连横”。 他先对程前说道:“程兄,圣上爱才,念你多年来为大明出生入死,呕心沥血,兄弟我不忍将你击杀,在此奉劝你莫要被心魔扰乱了试听,做出那人神共愤之事。倘若程兄今日能助我擒住白觉,献给圣上。事成之后,小弟保证指挥知事有程兄一个位子!” 程前都懒得搭理他,不过出于礼貌,还是强迫自己冲着黄硕吐了口吐沫,“呸!” 第二十章 城门之战(六) “这锦衣卫一个个都是戏精,上一句还是‘程贼’,下一句就变‘程兄’。” 正在白觉思索是先干掉落单的程前,还是继续减员九人众的时候,有细微的声音从他耳中传入。 “白公子,在下锦衣卫指挥知事陈六,奉国师遗命特来助公子逃出生天。” 白觉听到这声音先是一愣,然后环顾四周,想要找出声源。 那传音继续道:“稍后在下会使毒将城门方向的锦衣卫解决,公子可趁机入城前往码头,船已经为公子备好。” “真的假的?”白觉没想到还会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顿时喊出了声。 程前和黄硕两方人马同时望向了他,不知白觉在与谁谈话。 这时不知藏身于何处的陈六连忙又传音道:“在下不是那程前与黄硕的对手,公子切莫暴露。” “切,”白觉撇了撇嘴,心道:“还以为是强援,闹了半天只是个使绊子的。亏你还是个指挥知事,还不如那个副千户陆九靠谱。” 白绝对锦衣卫没什么好感,就算是来帮忙的,他也不想让那陈六全身而退。 于是白觉高声喊道:“我父亲名叫白云山,母亲叫常英,十几年前死于皇帝朱元璋和你们这群走狗锦衣卫之手。今日找船出海,没想到还能顺路报仇。那陈六你给我听好咯,你若真是想帮我,便马上出手,如果不想,小爷还正好不用担心一会怎么留手!” “黄口小儿,不知死活!”黄硕冷哼一声,不把白觉的必杀之言放在眼里,他把视线投向了人群中,想要找出陈六。 听到白觉的话,藏身于人群中的陈六气得有些浑身发抖。老子也不想给你做打手啊?还不是为了活命!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得选择,只好鼓动真气,向场中释放毒雾。 离他最近的几个锦衣卫率先倒下,均是七窍流血,死得十分恐怖。随后在他的内力催动之下,更多的锦衣卫中招毙命,就连那场中实力高强的九人众,也有两个轻功不佳、避之不及,白白丢了性命。 “陈六!”顷刻之间,除了白觉、程前、黄硕以及七人众,场中“普通”锦衣卫只剩一人。 只是一记毒术,陈六造成的总杀伤比白觉还严重,更关键的是死的都是皇帝一方的人,黄硕望着那个易容之后的陈六,险些没控制住动手? 他提醒自己,越到这个时候便越要沉得住气,现在场上共有四方,最好还是先联合其中一方到两方。 刚刚已经试探过程前,他明显没有合作的意思,而白觉和陈六现在暂时可以归为一方,于是黄硕又开口道:“白公子,我想圣上与你之间有些误会。害你父母并非我等本意,乃是这叛国的指挥使程前肆意妄为。为了表示诚意,本官愿意配合白公子为父报仇。”为了招揽白觉,他绝口不提朱元璋点名要白觉入宫一事。 “啊?我都行啊,反正一会你们俩我都要杀。”白觉作乖巧模样。 黄硕气得嘴唇直哆嗦,不过好在白觉算是答应了他的提议,于是他又望向陈六。 杀人狂魔陈六这会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支支吾吾回道:“下官只是奉国师遗命前来助白公子出海,事后还是要回锦衣卫任职,指挥使的命令自然是要服从,日后还要靠指挥使多多提携。” 我提携你祖宗,黄硕想到。你陈六是真没脑还是在这跟我装傻?回锦衣卫任职?你现在在这瞪大了眼跟皇上作对,完了还想回去继续任职,当我黄硕瞎吗? 仿佛应了他心中的想法,陈六指了指自己易容后的脸说道:“锦衣卫查案是讲证据的,有谁看见放毒的是陈六了吗?” “呼……”深深地叹了口气,黄硕心知今天是没人打算和自己说“人话”了。 现在每一方的想法都一样,那便是保住自己,带走白觉,而其他人必须要杀,不然之后会有很大的麻烦,所以再演戏已经没什么必要,不如痛痛快快的放手厮杀。 白觉突然觉得黄硕有些可怜,因为不论是他的前任上司、现任同僚还有作为敌人的自己,每个人都出言嘲讽了他。 所以他开口道:“那就先杀姓程的。” 程前一听不乐意了,指着黄硕问道:“蠢货,那边人多,凭什么不先杀他们?” 回答他的是迎面而来白觉的拳头。 为什么选择先杀程前,方才黄硕与陈六短暂对话的时候白觉自己做了打算。先不说他是害了自己父母的主谋,就凭程前敢在锦衣卫所有高手面前公然露面,白觉便果断将他排在了危险人物中的第一位。再者连毒功出神入化的陈六都坦诚不是他的对手,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应该先打掉程前。至于黄硕一方,除了没出手的指挥知事和那个命比铁硬的陆九,其他人还没被白觉放在眼里。 见白觉动手,陈六不得不跟,再次凝聚起毒雾。 而黄硕,其实最想先干掉差点让他变成光杆司令的陈六,但是出于和白觉同样的顾虑,他还是忍住私心,示意七人众配合着对程前动手。 面对堪称是中土凡间最强的十位高手,程前不但不曾慌乱,反而胸有成竹般丢下断刀,使出了一记凡间武学“狮子吼”。 要说这狮子吼,乃是绝顶武技之一,非内功登峰造极者不能使用,只是对面十人的攻击几乎都已超越了凡间武学的范畴,也不知道程前哪来的底气只用此招对敌。 可没想到凡间的武技还真的有效,随着程前一声狂吼,最先冲上来的白觉直接被汹涌的内功气浪掀了个跟头。跟在他身后众人更是不必多说,连人带法术均被打了回去。 “这是何等内力?”一众高手心中想法不约而同。 便是那些百来岁的祖师们恐怕也没有程前内力半分深厚——这是结结实实挨了程前一下,现在浑身骨头都断了一半的七人众的切身感受。 当然,陆九又是个例外,程前这一记堪比仙术的凡间武学,依旧没能干掉这个刺儿头。 “倘若你今天不死,下一任指挥使非你莫属。”前指挥使对陆九高度赞扬。 “那你得死。”陆九擦了擦嘴角的血,依旧冷酷。 白觉除了打滚的时候吃了几口土,没受什么伤,等他爬起身之后,发方才现场上的幸存者又少了大半,顿时有些愕然。 这程前好生厉害。 现在距离真正的“光杆司令”,黄硕就只差一个陆九,他的心情已经从暴怒变成了落寞——此战之后,锦衣卫怕是真的要被除名了,自己就算得到指挥使的位子,也没了意义。 “是你吸了龙骧和国师的力量。”他看向程前,断言道。 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龙骧死的时候,尸体呈干尸状,仵作言说“似是被人吸干了精血而亡。”国师刘伯温死后没过多久,尸身也变成了和龙骧同样的模样,锦衣卫查了许久,也没能找到任何线索,便对外隐瞒了此事,最后查案的几人和仵作通通被清洗,尚在人士的知情人士便只有皇帝、当时未叛国的指挥使程前和他自己,就连亲手毒死国师的陈六因为保密级别不够,都不曾被告知。 “被人吸了精血。”“知情人只有皇帝和自己。”“程前武功大进。” 将三个线索凝聚在一起,那么结果只有一个,一定是这厮用了什么妖法,将龙骧和国师的一生修为纳为己用。 第二十一章 程前凶威 “废物利用,有何不可?”程前换了口气,周身内息波荡,脚下砂石颤抖不止。 “小陆啊,你可真是让我起了爱才之心。等擒了白觉,向上天换个皇帝的位子当当,到时候别说什么锦衣卫指挥使,我让你当一字并肩王,天下分你一半,如何?” 陆九自怀中掏出第二枚血色飞刀,不紧不慢的回道:“官大的天天勾心斗角,老子混个千户就够了。” “那白觉妖法通天,黄硕也有皇帝给的保命之物,你区区凡人一个,此刀一出,必定殒命,还是退下吧。”程前苦口婆心,似乎真的不忍杀害陆九。 “死不死关你鸟事,你又不是我老……”陆九嫌他啰嗦,便要出手。 “我他娘的就是你老子,不然你以为你这驴脾气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白觉:“啊!?” 陈六:“啊!?” 黄硕:“啊!?”然后他还远离了陆九几步。 陆九:“……,我姓程?” 程前:“你姓蒋。” 陆九:“我娘姓蒋?” 程前:“你娘姓楚,我本名蒋桓。” 众人一个头两个大,这程前一辈子没说过实话,谁也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只有陆九冷着个脸说道:“方才倘若我实力不够,岂不是和那六个一样被你震死?” 程前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道:“我这不是望子成龙嘛。” 陆九回之以飞刀,答道:“锦衣卫中尽是孤儿。” “那就都死罢!”上一秒还扮演慈父的程前顿时翻脸如翻书,内功气浪排山倒海般的涌向包括陆九在内的四人。 看那程前目中无人的样子,黄硕心道自己好歹也是皇帝的得力心腹,现任锦衣卫代指挥使,可自从参战以来却一直被人看扁,现在不出点绝招,怕是再没人会把他当人看了。 黄硕自背后截下一物,打开包裹,露出一柄金光闪闪的宝剑。 这剑也是有来历的。话说玉帝继位,三界初定,人间也开始兴盛起来。那时四海刚刚归降,一众龙王心高气傲,常常蔑视天条,前往人间作威作福、兴风作浪。后来玉皇大帝着人打造了一柄“斩龙剑”,命天官赐给中土帝王,告知若有妖魔作祟,可以斩龙剑斩之。 这斩龙剑有多厉害呢,《西游记》中有记载:魏征接了玉皇大帝命令,要斩泾河龙王,于是他便在府中准备“惠剑”,后来唐王李世民拦他不让斩龙,魏征便在唐王处睡了一觉,于梦中将那泾河龙王砍了。 而那故事中的“惠剑”,说的便是现在黄硕手中这柄斩龙剑。 梦中尚能斩龙,你程前算个什么? “吃某一剑!”趁着程前拦截陆九的飞刀的空档,黄硕飞身便是一剑。 程前头也没回,单手驱动内力,隔空抓住了剑刃,饶是黄硕用尽了全力,也没能前进一步。 “找死!”黄硕催动内力,斩龙剑宝光大作。 “嗯?”察觉宝剑异样,程前不再逞强,连连退后避让。 那斩龙剑闪过数道金光,先前程前站立的地方犹如被牛车犁过,沟壑纵横。 “嘶!皇帝把斩龙剑赐给你了?” 历朝历代,一众皇帝均是把斩龙剑赐予国师,一来是为了显现自己的大度,二来则是国师往往都是道家众人,无欲无求又法力高强,不怕他们持剑造反。只有这小肚鸡肠的朱元璋,宁死也不愿把斩龙剑送人,一直死死地留在身边,就连睡觉都要放在身旁。 不想他为了捉拿白觉,竟真的肯下血本,把斩龙剑都送了出来。 “以斩龙剑斩你这条虫,颇有些大材小用!”虽然一击未中,但是仙剑威力无边,给了黄硕无穷无尽的自信,倘若不是知道这剑不能用来对付天子,说不定事后他还会私自扣下不还给朱元璋。 说罢,黄硕还示威一般看向白觉和陈六,似是在说:“你等先在一旁观战,等我解决了程前之后再束手就擒就好。” 能不亲自动手自然是好,白觉眼神灵动,鬼鬼祟祟的找了个布阵的有利地形——一会等黄硕和程前打完,杀阵立马丢到胜利者的头上。 只是胜负分得快了一些。 就在黄硕第二道剑光斩到程前头上的时候,只见对方从怀中掏出一张黄纸,朝地上轻轻一拍,便失去了方向。 “出来!”黄硕挥剑乱舞,剑光四射,周身草木无存。 突然脚下伸出一双手来,代指挥使闪避不及,大半身子被拖到了地下。他可没有土符松土,所以瞬间便被大地挤成了肉饼,口中鲜血如柱。 程前自黄硕手中取下斩龙剑,对着他轻轻一划,黄硕的脑袋和身体便搬了家,这下即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国师不仅送了我一身功力,还给我留下了不少仙家宝符,没白杀呀,没白杀。”程前对着黄硕的头颅打趣道。 他仔细地端详起这皇室至宝,口中啧啧不已:“好东西!这是皇帝特意给我送来的礼。” 说罢,程前握住斩龙剑,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夺!” 只见那仙兵斩龙剑上的宝光逐渐暗淡,紧接着程前周身内息竟由透明转为金黄,隐约有龙吟声传出。 “这厮在吸收斩龙剑的灵气!”白觉等人大惊,看来龙骧和国师刘伯温的功力便是这般被他抢走的。 那斩龙剑可是玉皇大帝派人打造、用来斩龙的宝物,里边蕴含的最低也是金仙的仙气,通俗点说就是星君、天王、罗汉一级的力量。 白觉心知若是给程前运功完成,他们三个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于是他不再犹豫,祭出杀阵向程前头上罩去。陆九和陈六同样使出了浑身解数,试图打断程前。 现实残酷,无需程前动手,斩龙剑中被吸取的力量便自动护主,化作三条金龙,粉碎了白觉最后的杀阵,还把陈六和陆九打成重伤。 白觉顾不得许多,握紧拳头一往无前。 可惜程前终究还是快了一步,他睁开双眼,完成吸收,斩龙剑残躯被他轻轻一捏,化作了灰尘消散于天地之间。 “吾已成仙,凡间谁能挡我?”就连他说话的声音,无形之中也带了几分威严。 “无知妖道,也敢妄自称仙!?” 自天上传来一言。 第二十二章 天蓬元帅、三坛海会大神哪吒 “无知妖道,也敢妄自称仙?” 听到这话,程前猛然抬头道:“何人找死!?”言罢百龙齐出,似是连天上的云都要搅乱。 没想到这上头的白云里边,还真的就钻出个人来。 来人年纪不大,只是个青涩的小童,但他身穿亮银铠甲,脚下踩着两个虎虎生风的火轮,一手持长枪,一手挽着个铁圈,身上还不伦不类的披着条红丝带,煞是喜感。 程前皱眉道:“这是谁家的娃娃?” 天上的“娃娃”回道:“凡夫俗子,有眼不识泰山。吾乃天河三十六万水军统领、天蓬大元帅、三坛海会大神,你哪吒爷爷是也。” 本来他这段自我介绍里面是没有“你,爷爷”三个字的,只是一万多年前交了个喜欢自称“你爷爷,你外公”的妖怪朋友,从他那处学了不少粗鄙之话。 程前陆九和陈六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这小娃名头是好生的长,想来应该是个仙人里边很厉害的角色罢。 哪吒厉害不厉害,白觉比他们清楚,这会儿他顾不得感慨“这一万年过去哪吒都混到天蓬元帅的位子上了”,只是心中连连想到:“完了,这下全完了,一个程前都对付不过,又来个大罗金仙级的哪吒,看来小爷我今天是免不了要去天庭走一遭了。” “你也是仙人。”程前半是肯定,半是询问。 哪吒骄傲的点了点头,纠正他道:“我才是真仙人,你是假仙人。” “管你真假,叫你变成死仙人!”程前刚吸了金仙之气,得了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大法力在身上,此刻莫说是没听过姓名的哪吒,哪怕是佛祖如来,玉皇大帝,他也敢冲上去较量一番。 见那吃了几分仙气便不知天高帝后的妖人踏着两条黄龙冲上云端,哪吒颠了颠手中的火尖枪,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他生怕自己力气用大了,将程前一下打死,便再没了“玩伴”。 程前见哪吒的表情,以为他被自己震慑,信心有暴涨了三分,大喝一声:“小儿授首!” 正是:前指挥使一往无前,贪玩哪吒喜闻乐见。 要说这哪吒的出现,还真不是巧合。 现在场中和程前“有来有往”酣战的哪吒,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分身,真正的哪吒大神仍在镇守天缝。此前分身领了哪吒的命令,下凡“以玩乐体会三界风情为主,寻找白觉为辅”,就这样懒懒散散的在凡间游历了好多年。 这天分身飘着飘着,突然闻到了斩龙剑的味道,于是哪吒分身开了天眼,从云端看见了程前吸收斩龙剑的那一幕。 这“斩龙剑的味道”,其实就是被斩龙剑所杀、附着在剑身上的一丝真龙之魂。作为一个刚出生没多久便“抽龙筋、扒龙皮”的屠龙大户,这味道对哪吒而言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他至今记得那龙肉美妙的味……哎,此事违背天条,不可想,不可想。 言而总之,见有凡人擅自毁了玉帝赐下的宝贝,身为天庭命官的他不得不出来阻止。 程前不知道哪吒分身其实只是在与他玩耍,还当自己法力无边,连天上的什么元帅级别的仙人都能一战。于是乎他爆发出更强的战意,誓要将仙人斩于马下。 至于把白觉献给玉帝这回事,他已经忘了个一干二净。 而此刻地上的白觉则是朝陈六使了个眼色,两人试图趁程前与哪吒厮杀,悄悄跑路。 刚走到城门口,白觉听到天上哪吒一声惨叫:“啊呀,不好!” 白觉抬头望天,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被吓死。 那三十六万天河水军元帅,三坛海会大神哪吒,竟然真的从云端上掉了下来!而那凡间前锦衣卫指挥使如同真仙一般,站在天上披靡众生,长笑不止。 “这程前已经厉害到连大罗金仙都对付不了他了吗?” 可半空中那哪吒却突然稳住了身子,扶额无奈道:“法力耗尽,分身要自行消散了!” 白觉:“……” 感情您老人家拿个分身在这儿玩呐? 程前也听到哪吒的话,怒极反笑:“打不过便以分身为由,仙人都是这般不要嘴脸的么?” 谁想那哪吒的分身却一本正经的解释道:“真的是分身,不信你看。”说罢,他把头从肩膀上摘了下来,又放了回去。 程前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口中喃喃道:“妖法!妖法!” 哪吒又道:“我本体乃是莲藕之身,这分身也是用一节藕做的,能拆能装。”于是他又把自己的胳膊和腿以此拆了个遍。 程前忍无可忍,使出全力想要将哪吒击杀。 “不能和你玩了!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定!”哪吒掐了个道诀,隔空轻轻一点,程前便发现自己仿佛浑身被锁,一动也不能动。 此刻白觉恨不得拣块石头朝哪吒后脑勺上抡,你早先怎么不用这招? 随后哪吒用身上的混天绫捆住程前,对他说道:“这才是真正的仙法。” 随后他又对地上看热闹的三人说道:“此人擅毁天庭之物,已是犯了天规,本帅要拿了他回天庭复命,因分身将散,来不及告知凡间帝王,还望几位助我一臂之力。” 白觉有些发愣,他突然想说:“原来你不是找我的?” 陈六见他犯傻,轻轻踢了他一脚,对哪吒的分身道:“谨遵天蓬元帅法旨。” 白觉和陆九照模照样也学了一遍。 哪吒点点头,拎起程前腾云驾雾,不一会便没了踪迹。 快到南天门的时候,他一拍脑门,自语道:“我玩的过头,忘了那白觉还没找到!方才应向那几个凡人打探一番才对。哎呀!也不对也不对,那三个方才正在和这妖人交手,想来也不是什么普通凡人,说不定那白觉就在其中,贪玩勿事,贪玩勿事啊!” 临近南天门,哪吒又看了一眼程前,对他说道:“那里面尽是真正的仙家,我先带你去开开眼,免得你这井底之蛙胡言乱语,惹怒了玉皇陛下。” 程前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刚才昏了头,冲撞了天庭重臣,他试图挣脱定身术,告知哪吒白觉的下落,这样待会儿见了玉帝,他也有理由为自己开脱。 哪吒感受到他的挣扎,又施法把混天绫紧了几分。 第二十三章 仙人白觉 当不可一世的程前被突然从天而降的哪吒戏剧性的带走之后,河罗县城门外的决战也落下了帷幕。 白觉和陆九两人大眼瞪小眼,陈六在一旁说道:“白公子,那天蓬元帅已将程贼带走,想来仙人们很快就会知道你在这的消息,我们还是快些解决掉这个陆九,趁早上路为妙。” 白觉没理他,而是问陆九道:“姓……程……蒋……姓陆的,害死我爹娘的案子,你有没有参与?” 陆九不屑的问道:“你爹娘是谁?” 白觉忍着火气,又把白远山和常英的名字说了一遍。 “没听说过!老子只杀带赏之人。”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因为抓了小爷能升官发财就来了?”白觉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难以置信。 “废话。”陆九又掏出一柄飞刀,说道:“老子还有最后一刀,你打不打?” “不打了,你走吧。”白觉摆了摆手,示意陆九可以离开。 不为别的,就因为在那乌烟瘴气的锦衣卫中有陆九这么一个真性情的汉子,白觉便不忍心杀他。 陈六对白觉的做法颇为不满,他巴不得在场的锦衣卫通通死光,这样就没人知道近日发生的所有事情,等送走白觉,把国师的诅咒解除之后,他还能带着白觉的消息禀报朱元璋,到时候别说锦衣卫指挥使,便是封王,也不是没有希望。 白觉看出陈六心中想法,对他说道:“你想杀陆九?” 陈六知道白觉聪慧过人,也不多加解释,只是抱拳道:“那陆九乃是程前的儿子,不得不杀。”他觉得自己冒死相助白觉在先,对方应该不会拦他。 “他自己都不承认是程前的儿子,杀什么杀?” “啊?可是在下帮公子……” “打住!帮我的是仙人哪吒,要是没有他我们今天都要交代在程前手里,你除了下毒铲除异己好像什么都没做吧?”白觉冷笑着望着他。 “这……”面对白觉的咄咄逼人,陈六有些慌乱起来、 “这我倒信”,白觉一指陈六胸口,“你每天夜里,心中怕是疼的紧吧?” “你……你怎么知道?”陈六连连后退,看白觉的眼神仿佛见到了妖怪一般。 “巧了,我在观中学艺的时候,圆景老头跟我提过一些常见的妖法,百蚁噬心恰好是其中之一,我看你天灵盖上有一道黑线,正是中了那诅咒的模样。方才你又说是奉国师遗命助我,我便推断你只是为了解除诅咒而来。” 猜到真相不难——这帮锦衣卫连皇帝的话都不听,怎么可能听一个死人的话,心甘情愿来送走自己这个大金山? 见事情败露,陈六露出邪恶嘴脸,对白觉道:“那又如何,这河罗县所有船只已被调走,你若想出海,便一定需要本官的船。”这会他的称呼都由“在下”变成了“本官”。 听陈六说没船,白觉皱起了眉头。 他倒不是怕自己无船可走,而是因为这河罗县乃是沿海城市,锦衣卫为了防止他逃走连渔船也没放过,通通调到了别的地方,县城里靠打渔为生的乡里乡亲现在都没了生计,这一切都是为了他,所以白觉有些于心不忍。 想到这里,白觉叹了口气,拿出一张木符,丢给陈六。 “你将这符贴在胸口,诅咒立消,无需受那钻心之苦。” 陈六接过木符,将信将疑道:“当真?” 白觉回道:“我不知国师死前对你说了什么,让你觉得完成他的遗愿便能解咒,这咒法只有两种解法,且均是以外力祛除,否则终身受苦。我若想杀你,一道天雷足矣,不会像那程前一般拐弯抹角。” 白觉的话陈六信了个六七分,国师被亲手带大的自己亲手所杀,想来怨气绝对不会少,说不定即便是自己帮了这白觉,也会日日受那非人的折磨,还不如用了白觉的符,搏上一搏。 他照着白觉的话将符贴在胸前,随即白觉念了个咒语,木符辟邪的功效发挥,陈六只觉浑身舒畅,胸口再无阴霾。 “多谢白公子!”这可能是他一生之中说得最诚恳的一句话。 “现在你我两不相欠,还是速速把河罗县城的船只还给那些人家罢。” “白公子宅心仁厚,在下定当照办。”得,这称呼又从本官变回了在下。 “白公子请进城。”陈六也不提杀陆九一事,伸出手来大步向前,似要引着白觉进城。 陈六突然间如此亲切,白觉反倒有些不自然,他下意识的后退两步,不想和陈六走的太近。 走到白觉身前,陈六又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便把后背留给了白觉。 见他如此信任自己,白觉也不好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便默默跟上,同时捏了个遁地符在手上。 大约走了十几步,陈六笑嘻嘻的回头道:“白公子,我这夺仙散的味道如何啊?” 他话音刚落,白觉察觉有黑血自七窍留下。 “咦?白公子好生厉害,走了七息还没倒下,便是国师当初也只撑了五息不到而已。”原来在他带路的时候,不知不觉间把程前当初给他毒害国师刘伯温的剧毒撒在了身后。 白觉不敢说话,抄出水符贴在手臂上,全力运气想要将毒气引出去,可那毒乃灭仙之毒,攻的并非是五脏六腑,而是他的三魂七魄。 陈六也不上去补刀,只在一旁看着白觉挣扎,那毒连修法多年的散仙国师都能杀,他白觉再厉害,只要不是真正的仙人之躯,根本没办法撑住。 不是说他陈六不想留活口,只是从前番几场战斗判断,只会用毒的他根本没有办法生擒白觉。但就这么白白放他跑了,皇帝那里也说不过去,干脆带个死的回去算了,反正这里的锦衣卫都死光了,也没人能…… 不对,好像是落下了什么。 “唰!” 说时迟那时快,陈六刚刚想起来陆九还没走远,那陆九的飞刀便已经呼啸而来。 他侧身闪开要害,飞刀自他肋下划过,带起一片血花。 那陆九着实是耿直,说最后一刀就真的是最后一刀,连番大战之下的身体支撑不住,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晦气!”陈六看了眼自己流出来的血,颜色鲜红,并无中毒迹象,再运用毒功轻松化解了刀上附带的迷药,腹诽道:“这蠢货完全没有继承他父亲半点狡猾。” 止住血,陈六随手捡起一把绣春刀,想要上前割下陆九人头,毕竟拿下叛国贼程前的亲子也是大功一件。 手起刀落之间,陆九人头便要分家,这时只听身后传来白觉不带一丝香火气息的声音:“我让你杀他了吗?” 酆都城下,幽冥地府。 “判官老爷!判官老爷!不好了!出大事啦!” 此刻崔判正在休息,手下当职的鬼吏拿着生死簿疯一般冲了上来。 “莫要惊慌,可是生死簿又出了什么差池?”口中说着不惊慌,可一个又字出卖了他的想法。 只见那鬼吏眼珠瞪得牛眼一般大,指着生死簿颤颤巍巍的说道:“那白觉、那白觉的名字,从生死簿上消失啦!” 崔判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忙问道:“消失了?可是死了?” 那鬼吏连连摆手,快要说不出话,只听他“咕咚”一声咽了口吐沫,惊声尖叫道:“白觉,成仙啦!” 第二十四章 陈六之死 “我让你杀了吗?” 陈六猛然回头,发现片刻之前还身中剧毒、七窍流血的白觉现在竟如同没事人一般。 “你……” “我成仙了。”白觉干净利落的回答了他还没说出口的疑问。 “胡言乱……”陈六根本不信,可他突然反应过来,好像只有“成仙”一说能解释白觉为什么突然间又活蹦乱跳起来。 “不信你看。”白觉一招手,有道雷从天而降,被他捏在掌心,窜出无数火花。 “我未成仙之前便悟出了仙家雷法,现在肉身成仙,无需念咒便能引动天雷。”说罢他轻轻一抛,那雷落在陈六不远处,“轰”的一声炸碎了一块巨石。 作为国师的亲信,陈六随刘伯温辅佐朱元璋打遍了中土,引雷之术他比任何人见得都多,可像白觉这样把天雷当玩具一般玩耍的他还是第一次见,现在恐怕那吸了斩龙剑仙气的程前出现,这白觉怕是也能与他一战。 于是乎他连忙跪下,说道:“仙人饶命,小人不杀那陆九了。” 白觉问他:“我又没说要杀你,你求我饶命做什么?” “可是……”陈六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要告诉白觉,我刚才下毒害你,现在你应该把我杀了才是对的吗? 白觉一副仙风道骨模样,对陈六温和道:“凡人升仙,必会开坛讲法,以示天心宽广。可今天,小爷我要事在身,没空准备什么坛啊法啊的,就把自己修道的经历说与你和这百多具尸体,权当是超度了罢。” 陈六一听他要讲成仙之法,连忙将旁的想法丢在了一边,聚精会神的竖起了耳朵。 就连筋疲力尽在地上休克将死的陆九竟然也不知道从哪迸发出一丝力气,盘坐起来,想要听听白觉到底要讲什么法。 白觉也不管地上脏乱,找了块石头缓缓席地而坐。 “道家有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你可曾听说。” 陈六连连点头,答道:“国师有说过。” “世间仙人亦是同理。先有盘古大神,才有伏羲女娲,后又有东皇太一、炎黄二帝,然后才有了现在的天庭中的天王天将、星君斗宿。” 陈六连连点头称是,倒是陆九觉得他在说废话,不屑的“嘁”了一声。 “上古时期,女娲大神只传授了凡人基本修行之法,但凡人之间却涌出了东皇太一,还有现今的如来佛祖和玉皇大帝,你说这是为何?” 陈六暗道这白觉胆子也忒大,才刚刚成仙便妄议佛祖和玉帝,还有那传说之中造人的大神女娲,也不知道天庭的规矩如何,这要是放在大明国,一早就会被他们锦衣卫拿下了。 不过他还是得回答:“自然是因为那两位天赋异禀,远超常人。” “不错!”白觉一拍大腿,道:“孺子可教也!” 陈六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兴奋劲儿,只能继续拍马道:“公子的天赋同样不低,将来仙佛之位必有公子一席。”说这话的时候陈六又在心里头念叨:“佛祖莫怪,玉皇大帝莫怪,小人只是为了活命趋炎附势罢了,有得罪之处请多多见谅,回头小人必定给您二位烧高香,还望不要叫那阎王在生死簿上划小的一笔。” 哪想到白觉再次语出惊人,只听他恬不知耻的说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陈六张着嘴,不知如何接话。您老到底是来讲成仙之道,还是来吹牛的? 只听白觉继续说道:“我初学五行之法时,那圆景老头只教了我金木水火土五种法门的运用之术,待我掌握之后,第二天便自行悟出了制符之法。” “阵法亦是如此,那老道只讲过‘进得去出不来’阵法,‘出得来进不去’以及前两者合一的幻阵均由我自行创造。” 白觉面不红气不喘继续吹嘘自己道:“有些时候我就在想,倘若自己能早几万年生,是不是也能混个什么道祖地仙当当?” “疯了,你们两个都疯了。”陈六喃喃自语,听了白觉的话,他突然觉得成仙不是什么好事了,你看刚才那程前也是吸了斩龙剑里面的仙气之后性情大变,现在轮到白觉发疯了。 “我们俩?我和程前吗?你可莫要这么说。”白觉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随后长长的吐出一口黑气。 然后他说出了让陈六后悔终生的一句话:“我是装疯,程前是真傻,不一样的。这毒,总算是排完了。” “哈哈哈!”陆九突然长笑三声,一不小心引动伤势还喷了口血。 白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在这勾心斗角,你这老实人看得很难受罢。” 陆九收了笑脸,冷酷道:“我早就看出来了,要不是没有力气出刀,哪容你一直放屁!” 白觉摸了摸头,有些害羞:“其实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控雷之法也我自行领悟不假,要不是方才最后的力气和你一样劈歪了,也无须用嘴皮子糊弄与他。” 陆九又瘫倒在地上,气息渐渐微弱,口中念叨着:“机关算尽,都死了罢,都死了罢。” 白觉再转身,发现那陈六就只剩了个背影,就在他和陆九扯皮的时候,指挥知事已经驾着轻功跑了好远。 “定!”仙人之言自带天威,定住凡人一流不需要念那“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一类的口诀,所以随着白觉一指,陈六便从半空中落下,动弹不得。 “你身上罪业不少,死后怕是免不了要去地狱走上一遭,如果见了地藏王菩萨,记得帮我问声好。”说罢,他再不给陈六任何机会,口中吹出一道火来,将中土大明国锦衣卫中最后一位高官化为焦炭。 处理完陈六,白觉走到陆九身边,对那半只脚走过了鬼门关中的耿直副千户说道:“好不容易成仙,也不能什么都不留下,这一身精纯道家功力比得上那些旁门左道修行百年,干脆都便宜你罢,下半辈子好好做人,别再回锦衣卫干那些缺德之事了。” 昏迷之中的陆九只觉得有一双手自头顶抚过,然后身子由寒便暖,已经出现在“眼前”的黑白无常竟然渐渐消散。 睁眼之前,他隐约听见云端之上有声音传来:“能飞天,何须船?” 第二十五章 自古仙佛不两立 凡人成仙后,有两种选择,一种云飞升南天门,在天庭处报道,若能得玉帝青睐,便会赐予下品天官职位,领天庭俸禄,受天庭指挥;法力高强者或被众天王、天将招致麾下,赐金甲银甲、作为储备天兵。 二种则是寻一处有灵气的山河大川,或开宗立派,或隐姓埋名,只要不随意插手三界之事,便无需受天庭管辖。 至于白觉,两种他都不选。 对于凡人而言,得道成仙乃是毕生所求,而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起点。 白绝对天庭没有任何好感,因为众仙总是高高在上。 西游中以玉皇大帝为首的一众神仙百般羞辱猴王,只为让他磨平棱角。可猴王是猴,猴有天性,天庭不让他有天性,便是无容人之量。 他更不喜欢佛,倘若说天庭死板,那佛便是无情。 那佛祖如来转世之前尚能割肉喂鹰,可成佛之后却端起架子来。 将大乘佛法传遍中土难吗?不难,随便派一个菩萨便能将佛经送到每个人身边。 可为什么非要弄出九九八十一难?因为佛祖知道凡人的弱点。 你享安乐时,我送你佛法只是锦上添花,你不一定会读、不一定会念。 若你被饥荒困扰,若你被妖魔压迫,我叫人拯救饥荒、荡平妖魔,再说佛,你定会信我。 故而三世佛知前世今生未来天下事,却不会在三藏法师到达西天之前唤回那偷偷溜走去凡间捣乱的金翅大鹏。 自古仙佛不两立。 为和这么说? 佛语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说的是只要你放下心中的杀念,佛祖便会给你留一片净土,待你死后可不入轮回,去我那佛国永享安乐。 而天庭讲的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你若犯了小错,那阎罗王必在大地狱等你,今生偿了债,来生还要继续还;若是犯了大错,那十八层地狱也有的是地方,烹炸刀剐、寒冰烈焰一个都少不了,来生说不定还会被贬为畜生。 这仙佛两家本有大道之争,可相安无事数个纪元也没有发生冲突,只因为玉皇大帝继位之初便与如来佛祖谈好了条件。 天庭允许佛门派人度化地狱,但不可用大法力引度冤魂去佛国,只能以言辞相劝。而佛门可明令禁止弟子离净土、入凡间,但不可强行阻拦,若有僧人被世俗利诱、愿还俗,也不得劝阻。 后来为了寻找能“放下屠刀”之人,那法力高深到已能成佛的地藏菩萨甘愿放弃佛位、屈尊地府,每日守在大地狱之中,每当有过往的鬼魂,他便会走上前问:“你可愿放下执念,随我前往西天极乐净土?” 就这样,双方有来有回,佛国的人数没有增多,地府的恶人也没怎么减少。直到后来,佛祖把弟子金蝉子送到凡间转世,搞了个“西天取经”的事情出来,才在这持续了一个纪元的“信徒争抢”中略占了上风。 “这世间好似没有孙悟空,该不会那如来老儿将我选做普及佛法的引子了?”白觉有些担心自己转世也是如来的手笔。 有野史记载,须菩提祖师本是佛门中人,后弃佛修道,终成正果。随后他将洞府搬到了西牛贺洲的海上,与佛家中人老死不相往来,就连天庭所属的道家一脉,亦是不做接触,彻底隐居起来。 所以拜师学艺,中立的菩提祖师是白觉的首选目标。 白觉从修道到成仙,也不过短短十六年,“天赋异禀”这句话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听上去像是吹牛,可事实就是如此。 圆景老道每教他一种术法,他必定能举一反三,自行推敲出旁的窍门,再加上白觉性子洒脱,喜好创造,于是学着学着,他连圆景自己都不会的法术都悟了出来。 在观中的时候,老道士曾经有些担忧的看着他:“自远古女娲大神造人以来,你的修道天资怕是进得了前十。贫道只能盼着你得道之后莫要作恶,免得三界被老道这无心之举搅得鸡犬不宁。” 白觉只当没听到他后半句话,欣喜的问到:“那我究竟是何等天资,前十又都有谁?” 老道答道:“伏羲女娲乃盘古大神精血所化,非人、非仙、非妖,自是不能算在内,除这二位以外,天下第一智慧当属佛祖如来。” 白觉问:“何解?” 圆景答:“佛以一己之力铸造佛国,又用大法术将佛果一分为三,分别镇守过去、现在和未来,防止有人篡改时空、逆乱天命,他同事还执掌大千三千世界,里边有何伏羲女娲同根同源的生灵亿万万,你说厉害不厉害?” 白觉点头:“厉害!那第二呢?” 圆景答:“第二自然是历经十二万九千六百劫终成圣仙的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女娲大神补天之后,玉皇大帝将三界打理得井井有条,你说当得当不得第二?” “当得,当得。第三是我了吗?” “第三自然是道家之祖,太上老君。老君他乃万道之始,得道与伏羲女娲之后、众生之前。” “不对啊,老头儿,听你这语气,这太上老君不是比如来和玉帝更牛?” “我道家讲究清静无为,不争不抢,老君不喜欢别人把他说成天下第一,但也没人敢说老君地位太低,于是便将他老人家放在了佛主与天帝之下,排座第三。但实际上嘛……”圆景老道得意的看了白觉一眼,含义不言而喻。 “厉害厉害!那第四该是我了吧?” 圆景白了他一眼道:“你这孩子,毛毛躁躁,先听我说完。” “第四自然便是前任三界主宰,东皇太一。东皇太一自上古时代起,便率领人族与太古众妖抗争,最终奠定了人族一统三界的基础,但同样因为他的失职,三界秩序混乱,所以只把他排在第四。” “老头儿我跟你说,第五要再不是我,我就和你翻脸了啊。” “翻脸也不是你。”圆景不屑道。“第五位乃是火神祝融,第六位则是水神共工,这两位可是捅破天的角色,自然比你厉害得多。” 第二十六章 仙佛排名 “那我将来也要捅天。” “劣徒看打!” “我错了,别打了,第七第八不会还不是我吧?” “第七位是佛祖坐下地藏王菩萨,他立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大誓,要……” “知道了,知道了,快说第八。” “第八位是清源妙道真君,也就是天庭里的二郎显圣真君。他曾拜道祖化身为师,学了无上法术,天资还在你之上。” “第九位则是近古才降生的三坛海会大神哪吒,他的天资本来还在那二郎显圣真君之上,后来因为机缘巧合,同样师从老君化身,还得了一副天地至宝圣莲之身,只是因为修道时间尚段,所以排在二郎真君后面。” “哎,小爷才六岁,排在那哪吒后面也是正常的。第十就第十吧。”白觉小手一背,故作潇洒。 “第十位更是了得,他非仙家出身,生来也只是凡胎,无金光伴身,无祥瑞显现……” “嗯嗯,没想到老头儿你还挺了解我的嘛。” “他亦未曾跟随仙人学法,只是勤勤恳恳做人便悟通了天地至理,最终白日飞升成仙。” “老头你别这么说,你在我心里其实也算半个神仙啦,他日等我飞仙之后,你不是比那些连仙人徒弟都教不出来的家伙还厉害吗?” “这位没有什么名号……” “哎呀,将来会有的啦。”白觉扭捏道。 “众人只唤其名,曰……” “白!觉!” “刘沉香。” 于是六岁的白觉使出吃奶得劲儿跳起来要打圆景的膝盖:“你耍我!?” 老头伸出一指抵住白觉的头,任凭他小手乱挥,故作清高道:“为师说你前十,乃是鼓励之言,怎会料到你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不管,老头你纳命来罢!” “你虽不在前十,却也在二十之列,当真不想听下去了?” 白觉撇了撇嘴,道:“二十真有我了?” 老道士摸了摸胡须:“出家人不打诳语。” 白觉:“……你好像刚刚还说我在前十。” 圆景:“……呵呵,徒儿果然天资聪慧。” 然后他转移话题道:“这后面十位的排名分别是徒儿你、西王母、四大天王中的增长天王、持国天王、多闻天王和广目天王、以及观世音菩萨、普贤菩萨、佛祖弟子金蝉子转世三藏法师、降龙伏虎两位罗汉。” “这已经超过了十人之数吧。” 圆景解释道:“十位以后排名不分先后,所以超过也是无碍的。” “不对啊老头,这十多人里,怎么也没有小爷的名头?”白觉下意识的以为自己要排在最后,所以前面“徒儿你”三个字被他忽略掉了,只当是有个叫做“突儿尼”奇怪角色。 “你的名号尚在王母之前。”老头安抚道。 “哦哦……!”白觉这才反应过来那个所谓的“突儿尼”说的就是他。 于是他伸出大拇指,对着老头说道:“不错,不错,没想到我还能排在王母和菩萨的前面,老头儿你还是很有眼光的嘛。” 圆景笑而不语,回房诵经去了。 不过紧接着他想起来老道士还说了“排名不分先后”,便又有些悻悻然起来。 冷静下来之后,白觉意识到老道忽略了须菩提祖师、地仙之祖镇元子、还有帮玉皇大帝填满了封神榜,最后没了自己位置只能化道归于天地之间的姜子牙等人,这些人绝对不会比“得道尚在佛祖前,如来亦曾在其座下听讲的观音大士”差。 又想到,老头说的这些仙佛均是人身,三界之间还有一众古妖后裔和传说中“灵明石猴”、“赤尻马猴”、“六耳猕猴”、“通臂猿猴”五猴,“金、木、水、火、土”五灵等等等等。 真要把东胜神洲、南瞻部洲、西牛贺洲、北俱芦洲的生灵全都加起来比拼天赋,他白觉能进前一百就不错了! 感情老头不是在鼓励,反而是在敲打他! 于是白觉埋头苦学道法,没过多久便无师自通领悟了控雷仙术,将道观劈了个鸡飞狗跳。 圆景老道望着被他劈成黑炭的门墙,暗道:“这少年光看肉身天资便已入三界最前之列,再加自大千三千世界而来、与太古生灵一般模样的天生三魂七魄,这将来……” 白觉哪里知道老道士的想法,只是更加勤学苦练起来,他把佛祖玉帝当成自己的假想敌,誓要“以勤补拙”。 所以他十六岁能立地成仙不是没有因由。 总有凡人看神仙,只道他们神通广大、法力无边,不知修仙之苦,总想效仿他们飞天遁地的模样,结果害人害己,牵累家人。 就算遁入空门,一朝悟道,应了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说,可君要知道,“立地成佛”之后还有一句“佛本是道”。 此“道”非道家之“道”,而是那玄之又玄,由盘古开创、伏羲女娲大神完善的三界之道,无论你是佛家还是道家,只要没钻出头顶上那个“天”去,便都要活在这个“道”之中。 简而言之,佛会死、仙也会死,佛也会苦、仙也会苦,不耐住寂寞,活他个几十万年,根本感受不到。 白觉在前世便知道,多数年幼者会在经验上输给年长者,转世后面对比他多活了数个纪元的一众仙佛,其中的差距更是不可以光年计。 但他知道一个道理,“懂得少,多读书就好。” 书中总是会记载自己没经历过的事、没接触过的人,每读完一本书,都仿佛会多出那么一段人生,这一段又一段人生虽非亲身经历,但却一丝丝隐藏在人的身体里,总有一天它们会散发出来,给人带来无穷的力量。 于是白觉在观中的十六年间,只有六年在学法,其余时间均在读书。 一日圆景老道见他诵读佛经,顿时吓得丢了拂尘,忙问:“无量天尊,徒儿你这是在做甚?” “看书啊。” “看佛经作甚,莫非你是觉得老道教的不好,想要遁入佛门?你听老道一言,非是我不交你仙法,而是……” “佛门中人只读佛法,道家中人只看道经。小爷总有一天会通览三界全书,到时候……” “到时候怎样?” “看谁牛皮吹得更大!” 第二十七章 沉香之女 检测出盗版!  仙人飞行速度远超凡间船只,此去西牛贺洲想来用不了几天便能到达,只是如何寻找方寸山是个难题,毕竟当年猴王也是在海上漂了数年才侥幸遇到的仙岛。 白觉刻意放慢了速度,在东海上逗留了一日有余,想要欣赏这真正有龙的深海是何模样。 可惜海依旧是海,白觉也没有见到龙。 他想去东海龙宫一游,可惜一来自己并无名号,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二来又不知道东海龙宫究竟在何处,更没有大把的时间去找,还是等日后再说吧。 于是这一日,白觉驾起法云,准备离开东海。 走着走着,天上突然飞过来一个身穿花衣裳的小姑娘,看上去约莫十三四岁模样,手里捧着些瓜果,左一口又一口,吃得好开心。 白觉注意到她脚下踩的不是仙云,而是一把月牙形的斧子,看上去十分显眼。 虽然只是个小姑娘,但看她灵里灵气,也像是个仙人模样,白觉唯恐自己被认出,下意识改变了方向。 哪曾想小姑娘眼光犀利,一眼便望见了他,小脚轻轻一踩,那斧子便猛地加速起来,转眼就把白觉给追上了。 “那斧子是件好宝物!”白觉马上想到。 “仙人伯伯好。”小姑娘捧着果子,向白觉作揖道。 “哈?伯伯?我不是十六岁吗?”白觉指着鼻子自问道。 莫非这小女孩也是个哪吒般的不老怪物,一眼看穿了我两世之身? 可那小姑娘比他还惊讶:“伯伯才十六岁便已经成仙了么!” 白觉领悟,仙人长寿,常有年过百千者依旧是少年模样,是她误会了自己,看来这小姑娘年纪是真的不大。 “才刚刚成仙,当不得仙子的伯伯,叫哥哥就好。”白觉谦虚道。 听他恭维,小姑娘羞红了脸,连连摆手道:“不是仙子、不是仙子啦,爹爹说我要想成仙,还要七八十年咧!” 得,看来她老爹是个不得了的人物,连自己的丫头几岁能成仙都知道。想到这里,白觉瞄了一眼小姑娘脚下的月牙斧,总觉得似曾相识。 小姑娘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脚下,有些扭捏道:“仙人哥哥也觉得这斧子不好看吗?”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好奇。”白觉连连摇头。 “没关系啦,我其实也觉得这斧子很丑啦,可惜爹爹除了斧子再也没有旁的宝物,所以只好用它带我飞啦。” 她有些羡慕的冲白觉眨了眨眼,又道:“真羡慕哥哥你,十六岁成了仙人,不用踩难看的法器便能飞行。” 白觉心中暗道:“这傻丫头不知何为重宝,你那速度比仙云还快的斧子不知道多少人哭着喊着都求不到。” 他见这小姑娘可爱又有礼貌,便生了怜爱之心,想和她聊一聊,顺便还能打探一些情报。 于是白觉道:“小姑娘这是去哪采摘的果子呀?” “不是摘的,是东海龙宫里面的龟丞相爷爷给的。海上摘不到,哥哥要是想要……嗯……”说话间,她从手里挑出几颗没沾上口水的葡萄,“仙人哥哥要是想吃,这些给你。” 白觉没想到这小姑娘家教如此之好,顿时觉得自己想从她身上套情报的事简直是罪大恶极。 “你叫什么名字啊,哥哥总不能一直叫你小姑娘吧?” “恩……”小姑娘犹豫了一下,答道:“爹爹说不能随便把名字告诉人家,但是可以说名号,不如哥哥你也叫我的名号吧。” 白觉心道:“这年头连屁大点小孩儿都有名号了,可怜我与爹娘失散的早,连个字号都没有。” 于是他问道:“不知小姑娘你的名号是?” 小姑娘仰起头,老气横秋道:“大家都叫我东海小龙女啦。” “东……东……东海龙女?你爹爹是东海龙王?”好家伙,白觉只是想先问个名字,可没想到连家门都问出来了。 “没有啦,东海龙王是我的义父……” “还好、还好,吓我一跳。”白觉心道。 “我爹唤叫刘沉香……” “………啥沉香?” “刘沉香。” “刘什么香?” “刘沉香。” “刘沉香!?” “是刘沉香啦……哎,哥哥不是应该问三遍才对吗?” 这小丫头片子还玩起梗来了! “天下第十刘沉香!?” “额,刘沉香就是刘沉香啦,天下第十是什么啊?” 这会白觉再看斧子,得,这不就是书中记载的那柄劈了华山的神器月牙神斧嘛!感情小刘救了母亲以后变成了老刘,连女儿都长这么大了。 白觉热情的上前摸了摸小龙女的头,恭维道:“天下第十就是说你爹修仙的本事在三界之中排第十的意思,在他前面只有佛祖玉帝以及哪吒二郎神等等九人而已。” “嘘!不要提二郎舅爷爷。”小龙女做贼般四下看了看,又道:“我爹最讨厌别人提到二郎舅爷爷了。” “你爹为什么讨厌你舅爷爷啊?”白觉明知故问。 “我爹说舅爷爷死板得很,总不让我去灌江口玩,倒是舅爷爷,总让哮天犬悄悄给我带好吃的。” 东海龙王是你干爹,哮天犬给你送零食,天下第十刘沉香是你亲爹,天下第八二郎真君是你舅爷爷,天下第二玉皇大帝是你舅爷爷的舅舅,十来岁不是神仙却踩着神器满世界飞,只需玩个七八十年便能成仙,长生不死。 好羡慕啊。 为了和这三界中一等一的“骄子”扯上关系,白觉恬不知耻道:“往后天下第十一便是你的干哥哥。” 小龙女天资聪慧,领悟到:“难道哥哥修道的本事,竟排在我爹爹后面一位吗?” 白觉只当没听过圆景那句“排名不分先后”,得意点头道:“正是。” 这时有一威严的声音不屑道:“何人如此自傲?” 靠!还有第三个人在吗?白觉吓得差点从云上掉下去,他四下张望,想要找到戳穿他牛皮的“灯泡”。 却见小龙女蹲了下来,轻轻摸着脚下的斧子道:“爹爹,你也听到了?” 斧子回道:“前边没听到,后边那句天下第十一我倒是听到了。怎得他说爹爹我是天下第十吗?” 小龙女冲着斧子连连点头道:“是啊是啊,哥哥说爹爹你是天下第十呢。” 斧子里的声音严肃又有一丝傲娇道:“什么第十不第十的,我辈潜心修道,不做那攀比之事,你再问问他,前九都有谁啊?” 白觉:“……。” 第二十八章 刘沉香 有没等白觉回答,小龙女抢先说到:“哥哥说有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还有哪吒……还有、还有二郎舅爷爷啦。” “胡闹!这谁排的狗……苟不教,父之过,教之道,性乃迁,别掐我啦!” “休要在女儿面前胡言乱语!”里面又传出来个女声。 “爹爹你三字经背错啦,是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小龙女纠正道。 “爹知道!刚刚你娘捣乱来着。”斧子里的男声解释道。 这时女声又道:“我让你喊童儿回家吃饭,你在这跟我扯起闲来了?” 那百分百可以确定是刘沉香的声音回道:“娘子见谅,是童儿回家路上遇到个小仙人,颇有意思,为夫便顺道和他聊了几句。” 女声道:“聊天还要隔着斧子聊?你让童儿把那小哥请回来不好?” 沉香连连称是,等哄走了妻子,便对女儿说道:“你帮爹问问那小哥的名号,顺便把他请到我们家中来做客罢。” 小龙女把刘沉香的话复述了一遍,眼巴巴的看着白觉说道:“仙人哥哥去我家吧,我爹娘很好客的。” 白觉看了眼自己空空的双手,还有穿的一身用仙法变出来的衣裳摇了摇头说道:“此行走得匆忙,没有什么东西在身上,不如等哥哥从西牛贺洲回来,带些个那边的土产再去童儿你家做客吧。” 小龙女又把白觉的话照模照样回复了刘沉香,刘沉香思忖了片刻后说道:“童儿把斧子先递给那小仙人哥哥罢。” 小龙女“哦”了一声,对白觉说道:“哥哥能唤云来载童儿一下吗?爹爹说要和哥哥你谈一下。” 虽不知刘沉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他还是施法唤云给不能飞的童儿代步,又从她手中接过了宝斧。 斧子入手极重,白觉险些没有拿住,可随后又变得极轻,他知道定是刘沉香在那边做了手脚。 却说一旁的童儿突然转过身去,捂住了耳朵,对白觉说道:“哥哥你放心吧,童儿不听不看的。” “你爹经常这样?” “我爹和我娘经常让我这样。” 白觉心道:“童儿你放心吧,你爹找我说的话绝对和找你娘说的不一样。” 白觉没有想歪,这童儿天真如斯,家教又如此之好,可见刘沉香夫妻两个一言一行都在为女儿着想,那些大人之间的谈话,还是等她长大了再懂为妙。 想到这,他收了玩笑的心思,对着斧子说道:“小子白觉,见过刘前辈。” 里边的声音回道:“就一个名字,没有什么号?” 白觉答道:“就一个名字,没有号。” 刘沉香笑道:“挺好,我也没有号。” 又沉默了一会,刘沉香开口道:“听你谈论仙佛的语气,似是来头不小,不知师承何派,怎的没有名号?” “那排名都是我从凡间一道观中,从一为老不尊的道士那里听来的,让前辈见笑了。” “凡间老道?我已与东海之上隐居万年有余,世人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号?” “前辈说笑,沉香劈山救母,至今仍是作为“孝”一道的楷模,流传于人间。” 这马屁拍得很香,刘沉香排颇为受用,说了句:“这道也是,毕竟凡人说法,率先论‘孝’。” 顿了顿,他又换了个严肃的语气说道:“能说出那番话来,你遇到的那老道定然不是凡人,除非是只胡言乱语的妖。” 白觉想起了当年和圆景老道的一番对话。 白:“老头儿,你会长生不老之法吗?” 圆景:“不会。” 白:“那你会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的遁术吗?” 圆景:“十万八千里!?那不都跳出三界之外了?。” 白:“那你会七十二般地煞变化吗?不会的话,那会三十六般天罡变化吗?” 圆景:“不会不会,你这都从哪听的旁门左道之术?为师平时不是告诉你不要乱看那些没用的书吗?” 白:“火眼金睛总会吧?纵地金光呢?都没有的话,就教我金刚不坏之身也行啊。” 圆景:“前边儿的都不会,不过这金刚不坏之身到是能教。” 白欣喜:“当真!怎么教?” 圆景怒:“孽徒看打!” 于是白觉果断的对刘沉香说道:“他是妖。” 刘沉香:“当真是妖?可要我帮忙除妖?” 白觉想了想,回道:“嗯……不用了,他快被我气死了。” 刘沉香沉默半晌:“……小哥真是,真是……性情中人。” 就憋出这四个字。 “方才听童儿说小哥要前往那西牛贺洲?” “是的,小子欲寻那仙家隐居之地学法。” “小哥已成人仙,为何还要学法?” “为的和前辈当年一般。” “小哥的父母也遇到劫难了?那还去什么西边学法,你速速来我家,我将这控斧之法传授与你,到时候便是天上那二郎神来了也经不住你两三下。” 白觉被他这一番话感动的一塌糊涂,可还是婉言拒绝道:“小子的事牵连甚广,有些复杂,还是不用麻烦前辈了。” “那怎么行?修仙之路漫长无比,等你学成,说不得父母已等不及。” 白觉叹了口气道:“父母在我襁褓之时便被恶人带走,取了性命,如今怕是已经转世投胎了。” 刘沉香惊到:“是为了报仇?” 白觉解释道:“仇人尽是凡人,我已成仙,不能再去寻仇。等他们死后,自有十八层地狱等着他们。” “那你为何学法?” “等父母这一世过了,去地府将他们接出来,重新尽孝。” “这……尽孝虽是好事,可去地府强抢魂魄乃是违背道法的大事,天庭定不会饶你。” “前辈救母当初亦不是违背了天规?可终究事在人为,天法也有容情的时候。” “这倒也是。”刘沉香回忆自己当年,颇为感慨。“如若是行那逆乱阴阳之事,我可能帮不了你,还望小哥莫怪。” “不敢,小子与前辈尚未见面,便得前辈如此青睐,已是荣幸之至,不敢再多求什么。” 如果可以,白觉真的想抱起刘沉香的大腿,求他帮自己寻找父母魂魄,只是看着童儿那天真无邪的模样,他实在不忍心把这和和睦睦的一家人带到自己的劫难中去。 “小女自小在这东海玩耍,连海中的鱼虾都认得她,倘若小哥艺成归来、路过东海,可随便寻一虾兵蟹将,到时提起童儿的名号,自会有人带你来我家。” “小子遵命。” 向刘沉香道别之后,白觉把月牙斧还给小龙女童儿,对她说道:“那哥哥便去了,你可别忘了我啊。” 童儿笑嘻嘻道:“哥哥放心吧,童儿回去之后定会告诉所有人,天下第十一变成我干哥哥啦!” 白觉顿时羞了个大红脸。 第二十九章 善财童子 了别了那人见人爱的刘沉香之女童儿,白觉心情舒畅,又连着驾了几天的云,终于来到了西牛贺洲地界。 根据记载,须菩提祖师的斜月三星洞和观音菩萨的普陀山相同,均在南海之上,只是前者位置飘忽不定,极难寻找。 自古以来,想要寻找仙家宝地,要么靠机缘,要么靠孜孜不倦,白觉有找到方寸山的决心,却没有充足的时间。 成仙之后,他大脑清明,知道自己从其他世界穿越而来,乃是三界之中一等一的“黑户”。不管按照哪个世界的规矩来办,对付“黑户”的办法要么是把他遣送回来的地方,要么是将他同化在新的地方。 如果要被遣送回去的话,白觉心有不甘。可若是让他同化——想想仙佛那死板的嘴脸,白觉宁可回老家。 他抬头看看“天”,自言自语道:“也不知天外是个什么模样。” 眼下还是寻找方寸山重要,白觉不再胡思乱想,专心驾云俯视海上。 南海很大,方寸山很小,当年猴子足足在海上漂了数年才碰巧遇到,好在现在的白觉是仙,速度比坐船的猴子快了不知多少,才飞行了数日,他便遇见了无数小岛。 只是那些岛上住着的有些是妖,有些是人,还有些干脆只有灵性未开的牲畜,白觉只在高处远远看了几眼,确定不是方寸山后便离开,不敢轻易入岛。 倘若那岛上只有凡人或精怪还好,若是一不小心遇到些许凶妖,那他这副白白嫩嫩的仙人身躯,怕是要被做成人肉火烧。 又是数日有余,白觉发现不远处有一座充满灵气的宝山,那山好似一条巨龙盘卧在海面之上,隐隐约约还冒出不少佛光。 想到妖也有障眼法,白觉没有贸然入山,反而围着岛转了一圈。 飞到“龙腹”位置的时候,白觉发现有一身穿金甲、手持大砍刀的熊头妖怪趴在山脚,不知是死是活,而它旁边立着一块巨石,分明写着“普陀山”三个大字。 得,方寸山没找到,普陀山倒是送上门来了。 看来那趴在地上的黑熊精就是当年想抢三藏法师袈裟的那个吃货了,只是他为什么趴在地上呢,难不成普陀山出了什么变故? 就在白觉忧心忡忡的时候,山腰上突然走下来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佛童,看他头上乌黑的头发,白觉知道这是个带发修行的俗家弟子。 只见那少年看到倒在地上的黑熊精,一个箭步冲了下来对准它黑黑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那好似死了一般的黑熊精“嗷呜”的一声,一个咸鱼打挺蹦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吼道:“谁!?” 少年冷眼笑道:“好家伙,你又在这里偷懒。” 黑熊精一看少年,连忙收了气焰,赔笑道:“哎呀,是善财童子啊,这可是受了菩萨的指示,要下山办事么?” 被称作善财童子的少年回道:“菩萨准我回去看望爹娘,大概半月的功夫便会归来,你给我好好看守山门,到时再被我发现你偷懒睡觉,小心我把你脖子拧掉!” 黑熊精连连赔笑。 童子教育完黑熊,欢欢喜喜驾云上了天,没飞几步,发现头顶上竟然还有一位貌相年轻的小神仙。 要说生灵成仙之后,便能青春永固,长生不老,面相自然也能随心而变,一般年纪不足几千上万岁者,均好以少年面孔示人,心境成熟者则化作青年模样,只有寿命过了一个纪元的老仙,才会变成中、老年模样,显露出威严相。 当然,也有些奇人异士喜欢隔三差五便换一副不同的年龄面貌,这些人要么是有名的神仙,要么都成了别人的笑料。 所以善财童子只看了白觉一眼,便认为他是个年轻的神仙。 白觉见对方发现了自己,也不好装作没有看到,只是双手合十,装模作样的冲他行了一礼。 只是那童子略有骄傲,不但没有还礼,反倒高声问道:“不知小仙人来我南海有何贵干?” 才遇见一个家教极好的,突然又遇到个没什么家教的,白觉一时间有些适应不来。 那童子咄咄逼人,继续问道:“不知小仙人名号?” 白觉有些懊恼,这谁家的小鬼如此少教?于是他忍气答道:“在下只是一路过小仙,不知长老名号?” “我乃观音大士座下童子,名号唤作善财,你可曾听过?”童子用鼻孔看他。 “善财童子大名自然是听说过的。小仙名号不值一提,此次来南海是为了寻人,路过贵宝地多有叨扰,告辞。”说罢,白觉头也不回,转身就跑。 那善财童子颇感奇怪:“这仙人怎么回事,怎么没问几句话就跑?算了,管他作甚,还是回家罢。” 白觉心道:“惹不起、惹不起,打扰、打扰。我当谁家孩子如此没家教,闹了半天是那牛魔王和铁扇公主的宝贝儿子红孩儿。” 从前西牛贺洲有一地界,唤作“八百里火焰山”,那山上处处是火,普通生灵上去呆不了几年便会化成焦炭,非金仙大妖不能长存,传闻是太上老君用八卦炉炼丹的时候,有三味天火外泄流落到了人间所致。 后来西牛贺洲众妖之首的牛魔王发现了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遂带着即将临盆的夫人铁扇公主住在了这个地方,避免有仇家捣乱。 谁知他俩的孩儿在腹中的时候,在无意间吸收了火焰山的天火之灵,使得一出生之后便红光满面,可随意操纵天火。 于是夫妻两个将孩子取名为“红孩儿”。 本以为儿子得天独厚,将来必是天地造化之才,可不曾想到继承了父亲妖血,又吸了天火之后的红孩儿性子十分焦躁,连他的母亲铁扇公主都制不了。而他父亲牛魔王本身就是毛躁的妖,也从未多家管教。 那铁扇公主本是凡人修道成仙,喜好清静寡欲,最看不得父子两个放纵的模样,于是生了孩子之后不但没有开心,反倒是总和夫君争吵。 只是牛魔王本体是个牛妖,脾气一上来那可是倔强的不得了,不但死不悔改,还干脆在外面找了个狐狸精,肆意妄为起来。 铁扇公主气极,干脆抛下父子两个寻了一处风景秀丽仙山隐居,无论那牛魔王怎么哀求都不回来。 第三十章 天雷劈善财 ,所以那红孩儿由妖怪父亲牛魔王抚养长大,平日里接触的也都是些个食人血肉的妖精,所以养成了那暴虐的性情。直到百年前被三藏法师请观音菩萨带走之后,才有所收敛。 只是那红孩儿半人半妖,算不得人身,故而没有被圆景老道排在榜上,不然的话,恐怕前十也有他一席。 当年三藏法师取经路上,师徒一行尽数败在红孩儿那手精湛的三味真火之下,白觉才是个刚刚得道的小仙,惹不得这般老妖精,所以只能掩面而逃。 “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据书中记载,只要一心求道,定能找到仙山,所以白觉也不敢有一丝懈怠,满心满脑想的都是须菩提祖师的名号。 又在海上漫无目的的飘了片刻,那红孩儿竟然又飞了过来。 原来白觉所在之地也正是他回家看望爹娘的必经之路。 于是这刚刚被白觉无视,心生不满的红孩儿打算刁钻他一番。 然后他腾云朝白觉飞了过去,道:“呦,小仙人这是要去哪啊?” 白觉正在琢磨方寸山怎么去,压根儿没听到他的话,于是这红孩儿更加懊恼,高声道:“那小仙,你可听到我的话?” 被人打扰,白觉也是不快,抬头皱眉道:“何人聒噪?” 红孩儿仰着头道:“你这厮忒是无礼,我多番问话与你,为何不答?” 白觉发现又是那可恶的红孩儿,便气不打一处来,回道:“是你无理在先,我为何不能无理在后?” 红孩儿哪会和他辩论,伸手变出火尖枪来,大喝一声:“贼仙看打!” 白觉大怒,泥人尚有三分火性,当真以为小爷怕了你不成? 他后发至人,自天上抓出无数狂雷,劈头盖脸的朝那红孩儿泼下,丝毫没有保留。 纵然那红孩儿近身肉搏的本事一般,可他白觉也没强到哪去,而且对方还有一手三味真火玩得那叫一个出神入化,白觉是决计不能给他机会放火。 这下轮到善财童子发火了,他一边躲闪一边大叫道:“我只是恼你目中无人,想要和你切磋切磋,你怎的招来天雷劈我?” 白觉也是一愣,他方才下意识的把红孩儿当成了那个动辄生火架锅想要吃唐僧肉的妖怪,却不曾记得如今红孩儿已是观音菩萨座下善财童子。对方可能真的只是想找他比划两下,试试自己的本领。 于是白觉眼珠一转,回道:“哼,你这小娃儿不知好歹,本仙有要事在身,不想和你计较,可你三番两次前来打扰,还妄图持兵行凶,我这是替你师父观音菩萨教训于你。” 童子反讽道:“我年纪虽小,可也活了万年有余,看你年纪亦是不大,怎的管我叫作小娃?” 白觉答:“修法之人,达者为先,我道法比你悟得透彻,自然管你叫作小娃。” 红孩儿怒极反笑:“好一个达者为先,我且看你道法是个如何达,如何仙。”说罢,他不再顾忌,张口吹出一道仙气,化作滚滚火焰。 白觉可没想到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本想激这红孩儿与自己辩道,可对方气量实在是太低,一言不合又要开打。 眼前就是传说中焚天煅地的三味真火,只要沾染上一点便会被化为灰烬,可白觉也知道红孩儿不敢真的放火烧他,顶多是将火气吹过来熏自己一熏。 红孩儿不敢痛下杀手,可他白觉敢啊,三味真火烧的速度虽快,可天雷的速度更快,于是就在红孩儿犹豫该把白觉烤几分熟的时候,又是无数道天雷当头劈下。 这回善财童子倒是没躲,他打算以从菩萨那习得的佛家金身硬抗白觉一击,然后再狠狠给他点颜色看看。 有件事红孩儿不知道,那白觉手里头攥着的雷可不是一般的云中雨雷,而是实实在在的天罚之雷,其中蕴含仙力极高,位阶不在三味真火之下,这雷一般只有雷部总司雷震子以及其麾下各天罚判官才能掌握,是专门劈散那些极恶之妖魔用的! 这事儿就连白觉自己都不清楚,可正面挨了一下的红孩儿着实是感受到了。 他只觉得三魂七魄都要被劈散,疼得在云上来回打滚,那三味真火之术也被打断,随即消散。 按理来说,仙佛被天罚之类劈那么一两下,也不会如此只残,只因他红孩儿体内流淌着一半自牛魔王传承而来的妖血,而天雷克妖,所以这红孩儿只被劈了一下,就比挨了菩萨半刻钟的紧箍咒还惨。 “天官莫打了!天官莫打了!小子知道错了!”见天上还有余雷未下,红孩儿吓得胆都要破了,连忙向白觉认错。 白觉听他对自己的称呼,大感好奇,便问道:“你为何唤我天官?” 红孩儿答道:“这天罚之雷向来不是由雷公爷爷和一众天庭判官执掌的吗。” 他红孩儿虽是观音菩萨的徒儿,可地位也比不得天上的仙官,在加上自己动手在先,倘若这天官端起架子去菩萨那里告上一告,自己日后避免不了又要吃上那紧箍之咒几天。 白觉恍然大悟:“哦!原来我这雷竟是天罚之雷!” 曾有无数本书中记载,天罚之雷和凡雷不同,乃是金木水火土五行混合而成的混沌之物,可劈仙神,可撕裂大地,常有神仙渡那三灾五劫的时候会被天雷洗礼,然后葬身其中。 善财童子听他语气,也是一愣:“怎的你不是天官么?” 白觉没好气道:“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自己是什么仙官。” 听他否认,红孩儿胆气又冒了出来:“我就说么,仙官都是些个彬彬有礼之人,怎得会像你这般毛躁?” 白觉差点没背过气去:“刚刚还趴在云上自称‘小子’求饶,现在又敢说我毛躁?你怕是皮痒了想要我拿天雷给你挠挠。” 见白觉又要招雷,红孩儿连连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你先前不是要和我辩法吗,我们还是论道罢。” 白觉嘲笑道:“要打的也是你,打不过要论道的也是你,凭什么都依着你来?” 第三十一章 论道得仙山 身红孩儿见白觉一副吃定了自己的模样,便换了一脸的严肃答道:“我有菩萨传授的金身之法,你那天罚之雷虽是厉害,却也还能抗上三五道,可你成仙不久,肉体凡胎还没脱落,若是挨上我这火尖枪一下,岂不成了孤魂仙鬼?” 白觉一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可嘴上依旧不饶人:“听出来了,你这是真要与我打嘴仗,那你便说罢,怎么个论道法?” 善财童子转了转眼珠,回道:“不如这样,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也问我一个问题,若你答得对,我答得不对,那便算作你赢,反之亦然。” 白觉问道:“那若是你我二人都答对或者都答错呢?” 童子答:“若是都错,那算作平手,一拍两散。若是都对,那便说明你我有缘,可在此交个朋友,日后也好相见。” 白觉点头默许,说道:“行啊,我比你大,就让你先问吧。” 童子:“……” 白觉:“怎么了?想不到能难倒我的问题了么?” 童子:“被你这么一胡搅蛮缠,差点忘了要问什么。你且听好了,说有一对夫妻,因为理念不合相互怨恨、分居各地,即便亲生儿子苦苦哀求也没法破镜重圆,请问遇到这种事,应该怎么办?” 听他这么一问,白觉差点连连喊“妙”。 怎么个妙法?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就连号称“铁面”和“天下第一判”的地府阎罗王、崔判官当年还在人世的时候,对付这种案件也要考虑再三。这小混蛋把他家上万年都没能解决的陈年旧事都搬了出来,当真是要率先将他白觉一军。 不过白觉也不能轻易认输,便回道:“你这问题问得甚是荒谬,我与你谈法论道,你怎么和我讲起你家的家务事来?” 善财童子先是一惊,说:“你怎知是我的家事?”随后又一本正经答道:“世间一言一行皆蕴含大道,家务事中亦不少,你只需说能不能答。” 白觉问道:“你要怎么个答法?” 童子一脸错愕:“怎的还有多个答法?” 白觉道:“确有很多,你想听哪一个?” 童子连忙说:“每种都想听一听。” 白觉:“你父亲是牛魔王,母亲是铁扇公主,我说的可有错?” 童子连连点头:“没错,没错。” 白觉又说:“你那父亲还有个小妾,唤作玉面狐狸,我说的可有错?” 童子惊讶:“先生连这都知道?” 白觉不作回答:“我有一计,可让你父亲弃了那玉面狐狸,如此一来,他便只剩发妻,也就是你娘,这样两个人的接触自然会多,你觉得如何?” 童子想了想,忙道:“使不得,使不得。二娘对我极好,还曾许诺,若我学成下山,为我寻几个貌美小辈狐仙做妾,怎可让父王抛了她去?” 听他这么一说,白觉抬手便要唤雷揍他:“你这小畜生,一万多年的佛法都白学了,短短一会便犯了嗔痴色三大戒!”可又想了想,自己与他非亲非故,没有什么理由下手,随又收了法术,只在心里替铁扇公主与牛魔王恨铁不成钢。 “不知先生还有什么旁的办法?” 红孩儿也不计较白觉的粗鲁,他这会只想学会让父母和睦之法,然后将两人破镜重圆,这样再回到菩萨那里便有了“已经学会孝道”的借口,可以求菩萨收了紧箍,下山还俗。 白觉叹了口气,说道:“既然是论道,我也不能和你懊恼。不过这第二种方法也有些违背佛法,你附耳过来,我悄悄传授与你。” 探头过去听完白觉的话,红孩儿有些纠结,皱着眉问道:“先生这是教我向父母打诳语么?” 白觉道:“你违背的还少么?” 童子摸头一笑:“倒也是。” 白觉一番白眼,暗道:“朽木不可雕也。” 正准备邀功,却不想童子又道:“可你只教了我方法,在我使用之前看不见成效,所以这题只算你答对了一半。” 好你个小王八蛋,原来还在这留了后手呐! 虽然看着年轻,不过到底是活了一万多年的老妖怪,白觉只觉得自己已经输了一半。 他整理一下思绪,说道:“成不成效,你试一试便会知道,现在轮到我提问,你可听好了。” 童子点点头,竖起耳朵严阵以待:“说罢。” 白觉问道:“你可知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在何处?” 童子楞:“啊?就问个路啊?” 白觉不屑道:“我这问路问的可不是一般的路,你若能帮我找到,我便算作你赢!” 童子放亮了双眼:“当真?” 白觉答:“当真!” 于是童子绞尽脑汁回想起来,自己这一万年间是否听过、去过什么方寸山或者斜月三星洞。可他想了半晌,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他问道:“可知道大致方位?” 白觉答道:“就在南海。” 红孩儿斩钉截铁:“这南海群岛大大小小千百余座我都去过,并未听说什么灵台方寸山。” 白觉答:“所以方才我说问得不是一般的路。” 红孩儿又问道:“那山中可有哪位佛陀神仙?” 白觉想了想,回道:“有一位提不得名字的大仙。” 童子答:“即是大仙,那菩萨定会知晓,可为何从未对我说过?” 白觉:“那仙人避佛避仙,菩萨也不会知道。” 童子惊道:“南海竟有如此之仙?” 白觉答:“你可莫要将此事泄露了出去,不然被那仙知道,恐怕会有比天雷紧箍还要狠辣的手段。” 红孩儿听得头皮发麻,连连保证道:“保证不说,保证不说。” 可随即他又陷入了苦恼:“你这问题比我的还要刁钻,着实是难以解答。” 白觉叹了口气道:“不然我也不会在这南海上如同蚂蚁般来回乱转。” 这时善财童子灵机一动,说道:“该不会是根本没有这个地方,你只与我说了个哑谜罢?” 白觉以为他要胡搅蛮缠,笑道:“怎么个哑谜法?” 红孩儿答:“你看,这‘灵台’、‘方寸’‘斜月三星’均是一个‘心’字,其实根本没有那什么仙山,仙山根本就在心里,对也不对?” 白觉只觉得有惊雷炸在自己耳边,顿时拍手大叫道:“是了!我还到处去找,其实那方寸山就在心间!” 言罢,一座宝山隐隐显现于脚下,白觉遥遥望去,只见那山上有一座洞府,正如书中记载那般——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千株老柏,万节修篁。千株老柏,带雨半空青冉冉;万节修篁,含烟一壑色苍苍。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喷香。石崖突兀青苔润,悬壁高张翠藓长。时闻仙鹤唳,每见凤凰翔。仙鹤唳时,声振九皋霄汉远;凤凰翔起,翎毛五色彩云光。玄猿白鹿随隐见,金狮玉象任行藏。”(注1) 第三十二章 入山求道 那善财童子也是看见了突然显现出来的宝山,顿时惊讶地手舞足蹈:“竟然真有此山!竟然真有此山!”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白觉不理会善财童子,降下云头便落了下去。 “哎你等等我呀,这辩法到底算不算我赢了?”说罢,善财童子也跟了上去,追问赌注是假,见识宝山是真。 可眼见着白觉越飞越低,不一会儿便落到了那洞府门前,善财童子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一步。 “活见鬼了!我白修了一万多年的妖术佛法,怎的到现在还会遇到鬼打墙!?”善财童子大惊不已。 白觉也见到了他的丑态,笑道:“怎的你还没领悟么?这乃是我心中的山,不是你心中的山,怎会让你落得?” 善财童子抓一抓脑袋,自语道:“原来还有这等道理,那我心里的山却又是个什么山,火焰山?普陀山?还是当初做大王那座山枯松涧?” 思索之间,他发现白觉正要走进那洞府,于是赶忙打断遐想,高声问道:“你莫跑!这辩法是不是我赢了?” 白觉看也不看他,不耐烦道:“你赢了,你赢了,赶紧走吧。” 童子又说道:“既然是我赢了,那你总有些彩头输与我吧?” 白觉楞道:“彩头?什么彩头?你赢了还要什么彩头?” 童子怒:“难不成我赢了的还要给你输了的彩头么?” 白觉无奈摊手道:“你言之有理,但是我浑身上下除了一条从凡间传来的裤头,便再无旁物,要不送你得了?” “呸!”童子重啐一口,“你这浑货,我算记住你了,等我回来,别让我再南海看见你!”说罢,他唤起仙云,朝那西牛贺洲的陆路上飞去。 “嘿,我就不信今天还治不了你这小王八蛋了!”白觉撸起袖子便要飞上去再劈他两下,反正对方进不来这方寸山,到时候自己打完了就跑,活活气死他! “何人在我洞外喧闹!”一声轻喝阻断了白觉的行动。 听着是从斜月三星洞里传出来的声音,白觉在一刹那换了个笑脸,根本看都不看洞口是谁,一个九十度的揖便作了下去,“小生白觉,前来寻须菩提祖师,拜师修道。” 洞里那声音道:“我家祖师方才说洞外有两个泼皮扰了他老人家的清修,唤我来赶你们走,原来说的就是你么?” 白觉矢口否认:“方才在天上大喊大叫的是那东海普陀山观音菩萨座下的善财童子,决计不是在下。” 那声音问:“既是菩萨座下童子,为何来我方寸山喧哗?你可莫要诓我。” 白觉道:“仙长有所不知,那童子原本是西牛贺洲积雷山摩云洞中大妖牛魔王之子,后因作奸犯科被菩萨收服,只是那小子是个朽木,在佛前听了一万多年的法仍是凶性未泯,方才还要打杀在下呢!” 洞中之人没想到那“捣乱的混混”来头竟然如此之大,连忙问道:“那妖王之子可还在山外?” 白觉挺直了腰板,得意道:“仙长放心,在下年幼时曾悟得仙法,可唤来天雷,方才那妖王之子已经被我劈走了!” 那人一听白觉竟然如此厉害,连西牛贺洲第一大妖加上观音菩萨座下童子都能劈跑,顿时对他加了几分敬意,换了个平和的语气说道:“既然施主仗义出手,替我们赶跑了恶客,想来不是家师所言‘捣乱’之人,还请施主稍后,小道这便禀报祖师。” 白觉心中一喜,忙道:“那就有劳仙长了。” 见洞里没了声音,白觉知道那人定然是去找须菩提了,于是他心中开始七上八下起来,生怕祖师不肯见他。 过了约莫半刻钟,洞府的大门缓缓打开,有一身穿道袍的中年道士冲白觉点头道:“家师有请,请施主随我来主殿。” 事情如此顺利,白觉乐得险些一蹦三尺高,只觉得七十二变筋斗云、纵地金光千里眼、万丈金身一起化三清通通摆在了眼前任自己挑选。 斜月三星洞听着是个洞,其实里面着实是不小,正是应了那句“别有洞天”。白觉跟着领路的道士足足走了小一刻钟,才来到菩提祖师打坐的瑶台外面。 随后那道人示意白觉单独上前,自己则转身离开。 这一路上白觉四处打量了一下,并未看到书中记载的那些大批拜师学艺的弟子,诺大一个仙家宝地仿佛就只剩他自己一般。 带着一丝疑问,白觉踏入亭台,只见到一名样貌普通的老道士闭目静坐在那瑶台之上。 虽说这须菩提祖师相貌只似平常人家里的老人模样,可一身仙风道骨确是丝毫不少,白觉也掌握了入门级的五行之力,可在对方面前根本没得比,因为那祖师光是一呼一吸便带着金木水火土五行仙气,就凭这一手运气的法门,须菩提祖师便能和那排进那圆景老道所谓的“三界前三”中人相比。 白觉也顾不得许多,只是整理好衣襟跪坐在台下,一字一句道:“弟子白觉,诚心求道,望祖师成全。” 祖师并未睁眼,而是问道:“我见你面有疑惑,为何?” 白觉如实答:“传闻祖师徒子徒孙无数,可弟子一路前来却未见一人,故而心生疑惑。” 祖师说:“我算到今日与你会有一战,恐惊了那些徒儿,遂一早遣他们下山胡闹去了。” 白觉错愕:“啥!?” 这会他心思百转,脑海中遐想万千。 我该不会是遇到了“小雷音寺”?这祖师莫非是哪个大妖变化?怎的以你通天彻地大能掐指一算便觉得我要和你兵戎相见吗?是我疯了还是您老人家疯了?我活得好好的来找你学艺,怎么能算出来必有一战? 怎么战,给三界中人看什么叫以卵击石螳臂当车? 要不是自己真心学艺,此刻白觉真想再说一句“打扰”然后扭头便跑。 于是他忍着好奇与恐惧问道:“为何我与祖师会有一战?” 祖师摇头道:“非是你战我,而是我要战你。” 白觉差点骂娘,这说的不是废话么?你借我个胆也没有勇气战你啊! 于是他又鼓起勇气问道:“敢问祖师为何要与我一战?” 第三十三章 悟空秘史 祖师答道:“你与那善财童子在我方寸山外吵吵闹闹,我派弟子驱逐与你,你却撒谎诓他,今番又以长生不老的仙人之躯向我求那凡间小道,想来也并未把我放在眼里,你说我不打你打谁?” 嗨,原来是这样。白觉心道,差点要被你吓死了。 一颗心惊魂未定,白觉深深地呼了口气解释道:“冤枉啊,祖师请听弟子一言。” 祖师道:“说来听听。” 白觉缓缓道:“弟子姓白名觉,肉身是中土南瞻部洲大明国人,可三魂七魄却是自三界之外而来。” “哦?”这话引起了祖师的兴趣。 白觉继续道:“弟子今生年年方十六,可尚能记得前世活了二十余年。” 祖师问到:“可是身死之后阎王判官准你还阳?” 白觉答:“并非如此,我那世界本无阎王,来了此界之后才知世上有地府。” 祖师疑惑:“那你因何而活?” 白觉道:“弟子亦是不知,故而特来向祖师求道,日后好自行琢磨。” 祖师笑道:“原来你也是个烫手的货!” 白觉注意到祖师说了个也字,便好奇道:“祖师何出此言?” 祖师答道:“你未曾去过地府,见过阎王孟婆,如今却在这三界之中活蹦乱跳,显然是已经犯了天条,玉帝那里必然会请你走上一遭。” 白觉讪笑道:“不瞒祖师,那玉皇大帝已经寻了弟子十六年了。” 祖师道:“违抗天命,罪加一等,你为何不去天上自首?” 白觉答道:“只因那玉帝在寻我的过程中,着凡间恶人害了我这一世的生身父母,故而弟子心生怨恨,不愿配合。” 祖师怒道:“你这狂徒,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害你父母的又不是玉皇大帝,为何让他平担罪责。” 白觉反驳道:“怎么没有罪责?若不是他让人寻我,我父母怎会被恶人杀害?” 祖师冷言道:“朽木不可雕,朽木不可雕!你这弟子我收不了!” 白觉也急了:“祖师怎么如此无赖,一言不合便要赶我?” 须菩提被他气笑,反问道:“我尚未说你这泼皮,你却说我无赖,看来你今天真是来我这道观砸场子的!”说罢,他竟真的站起身来,似要与白觉动手。 白觉也醒悟过来,知道刚才自己失言惹恼了这位大神仙,于是他情急之下吐出了肺腑之言:“祖师可知道孙悟空吗?” 祖师:“孙什么空?” 白觉:“孙悟……,算了祖师您自己玩吧我走了。” 须菩提祖师复又座下,轻轻咳了几声,说道:“且住。” 白觉就等他这句话,又转过身来跪坐在地上,等祖师下一句话。 果然,祖师问到:“我斜月三星洞中‘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十二代弟子之中确有一悟字辈唤作悟空,不知可是你说的那个孙悟空?” 白觉连连点头:“就是他就是他,我还当做此间世界没有那猴子,原来真的有他!” 祖师问到:“你怎知悟空是猴身?” 白觉答:“在弟子前生的那方世界,有本叫作《西游记》的书,书中便记载了孙悟空的生平,其中还提到了他师从您老人家。” 不了组诗却拍了一下瑶台,痛道:“好个猢狲!我叫那厮莫要把随我学艺的事情到处乱说,可他倒好,才出了三界便写了本书到处宣扬去了!” 祖师的话所含信息量太多,白觉一时间听得有些发傻。 而后祖师望着白觉道:“怪不得三界中法里高深者数十,你这麻烦货却偏偏要来寻我,原来也是那猴子惹的祸!” 这会儿白觉才反应过来,忙问道:“祖师是说,那方世界的《西游记》的作者,乃是孙悟空化身么?” 祖师道:“跨界之事,便是连我都丝毫算计不到,若不是那猴子亲笔亲言,外界怎能知晓?” 白觉恍然大悟。 然后他又问道:“祖师说孙悟空已经出了三界,用的可是远古大神伏羲女娲那般的超脱之法?” 这下轮到祖师错愕了:“你竟知道超脱之法?” 白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只是道听途说。” 祖师摇头道:“那猴子离超脱还差得远哩!只是借着宝兵之力将‘天’戳了个缝隙,跑到外面撒野去了而已。” 原来那猴子“撒野”到我前生那方世界去了,白觉想到。 他又问:“那孙悟空还会回来吗?” 祖师又摇头,道:“回不来了,回来了反而不好。” 白觉疑惑道:“他不是已经成了佛吗,为何呆在三界反而不好?” 祖师再三摇头道:“你既知他已成佛,在凡间的十六年可有听过他的名号?” 白觉答道:“未曾听过。” 祖师叹了口气,说道:“那猴子寻自在逍遥去了。” 白觉明悟,知道了祖师有些想讲却未讲出来的话。 猴王成佛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天下人都不供奉他,再加上他本身是个比哪吒还要顽皮的性子,最后终究没能被佛门同化,想来是拿着金箍棒撬开天缝跑出去玩了。 这会儿白觉不知道自己其实是来自佛祖的大千三千世界,只当前生的位置是在三界的‘天’之外。 白觉挠挠头,失望道:“这可如何是好,本来还想请悟空师兄帮个忙的。” 沉闷气氛被他这句话又挑拨得活泛起来,祖师讽刺道:“怎得你要唤他帮你再闹一次天宫么?” 白觉矢口否认道:“不敢不敢,弟子前世今生均以守法为荣,决计做不出那等恶事。” 祖师问:“那你为何又要学法,为何又要寻找强援?” 白觉悲伤道:“祖师有所不知,那些仙啊佛啊,不似祖师一般好说话,一个个只会用鼻孔看人,弟子若只是个升斗小民,那无论怎么理论最后都只会被他们握在手心、踩在脚下,故而勤学苦练只为求个对视讲话的机会罢了。” 祖师道:“既然如此,干脆我带着你去见玉皇大帝,想来我的话他还是听得几句,你觉得如何?” 白觉没想到祖师会说出这种话,顿时惊喜道:“祖师所言当真?”不过随即他转了转眼珠,又说:“还是不劳烦祖师了,万一那玉皇大帝铁了心的要弟子偿命,到时和祖师起了冲突,弟子岂不是罪大恶极?不好,不好。” 说罢,他抬头一看,那祖师一连“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的表情。得,小算盘被看穿。 第三十四章 祖师传法 沉默了许久之后,还是由祖师先开了口:“既知要与天庭作对,我定然不会传授你丝毫仙法,拜师之事便就此作罢。” 白觉早有预感,也没过多挣扎。这次来虽然没能学到什么仙法,但知道了关于孙悟空的一手情报,也不算白跑一趟,因为他起码知道这个三界和孙悟空化身“吴承恩”所记载的世界并无两样,故而还有更好的求学目标供自己寻找。 正打算起身告辞的时候,祖师又道:“按身份来说,你以成仙,我可与你同辈论道。” “论道?”白觉不解道。 祖师点头道:“拜师虽是不可,但论道正合我意。先前你和那童子不也是在我山外论道么?” 虽然不知祖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白觉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转机,便聚精会神起来,思索祖师所谓的“论道”是什么道。 祖师又道:“你与那童子论的是‘文道’,我要与你论的乃是‘武道’。” 得,我听出来了,您今天是非要揍我不可。 虽然知道祖师依旧没有放弃痛打自己的想法,可白觉却十分欢乐,这打虽然是打,可只要不往死里打,那就变成了传法。白觉也不傻,祖师都这时候了还想着打他,那定然只有一种解释,就是要用“论道”的方式为他讲法。 拜师学艺不行,那我们切磋一下总可以吧。 白觉道:“祖师我爱死您了。” 须菩提祖师一脸嫌弃:“出家之人不讲情爱,莫要出昏招扰我施法,看打!” 只听“咔嚓”一声,白觉便被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天雷劈了一下,顿时浑身化作焦炭,心中只有一句:“感情祖师您真是往死里打啊。” 就在三魂七魄都要离体的时候,白觉隐约间又听祖师喝道:“我已助你脱离肉身,还不速速收拢三魂七魄凝聚仙躯?” 原来是这个意思!听了祖师的话,白觉赶忙打起精神,召回如同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寻找地府的三魂七魄,收拢周身的五行灵气,塑造仙身。 凡人成仙,这肉体凡胎便成了累赘,迟早要被处理掉,而处理的方法,则有上千万种。 像祖师帮白觉将肉身毁去,再以天地间的五行灵力助他打造仙身,便是道家最为安全又正宗的方法。 要知道,这天地均由阴阳五行构成,所以得了五行之身,便有望身化万物,变幻一切可能。 然而阴阳五行之身同样会被旁人的阴阳五行之力相克相杀,所以又有得天独厚者,以至宝代替肉身,比如那石头生的孙悟空,还有天地宝莲做的哪吒,这一类神仙生命力极强,除非将他们打得身形俱灭,不然只要三魂七魄尚在,便能重生。 而佛家的正宗脱离凡胎的方法则是度过苦海。此事西游中也有记载,三藏法师一行人来到大雷音寺之前,渡过苦海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全都飘走了去,不知不觉便获得了佛躯。 凡间曾有高僧,悟了佛理之后不渡苦海,而是等着肉身一天一天风干,最后化作一枚充满佛性的宝珠,唤作“舍利子”。那高僧将凝聚了自己一生佛法的舍利子留下传与后人,自己则转世投胎而去。随后就这样一世又一世不断成佛又不断转世。 佛门中有传言,能传下一枚舍利子者来事有望成为一方揭谛;连续九世悟佛,传下九枚舍利子者可成使者、小罗汉;传下十八枚舍利子则成菩萨、大罗汉;而能传下二十七颗舍利子者则能够立地成佛。更有一说,若是能连续一百零八世、世世修佛,留下一百零八枚舍利子者,可如同伏羲女娲大神般彻底超脱,不再受三界轮回桎梏。可从盘古大神开天迄今为止,留下27枚舍利子者也寥寥无几,更别说那一百零八之数。 至于妖物,则是完全不同的方法。妖兽之物生命本源并非女娲捏造,本身便是由阴阳五行组成,故而成精之后无需脱胎换骨,反倒要不断锻炼肉身,打造出一副铜皮铁骨。 上古人类在与妖兽对抗的过程中,也从它们那里学了不少煅体之法,现今天庭任职的一众“六丁六甲”、“大力神”和佛家的“金身罗汉”、“巨力揭谛”等修炼的方法均是从太古妖物那演化而来。 最后还有一些邪门歪道,修法修得非人非鬼,非仙非佛,悟道之后不走主流,反而专寻那极阴之物附身其中,试图操纵三界本源之力,往往敌不过阴阳二气的炼化,最终疯疯癫癫,宛若天魔。 为了与域外天魔区分开,这类人又被称之为“地魔”,简称“魔”。而广为人知的魔有白骨夫人、骸骨魔、黑山老妖魔等。 其实白觉也想给自己找一服至宝雕琢的肉身,只是那些灵物本来就极其难寻,后来女娲大神补天又被用了不少,现在三界之中所剩的至宝怕是连他半个头颅都凑不出来,所以当菩提祖师让他凝聚五行之身的时候,白觉也没有抗拒,毕竟就连盘古大神也只是个五行身而已,只要努力修炼,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之事。 斜月三星洞是超然物外的大仙须菩提祖师的老家,里边的五行之气就算算不上三界第一,那前三也是有的,故而白觉没怎么费力便积累了足够的仙力,给自己塑造了一副崭新的身子。 仙身有个好处,便是能够随意变化,只是这变化比不上那“一百零八天罡地煞”。 三十六天罡和七十二地煞变身之术乃是高深仙法,非天眼不能辨别,即便是辨别了,也不一定能让他显露真身。而普通仙人的变化漏洞百出,心细者光凭肉眼便能识破,更有无数种手段可以让对方现出原形,所以普通仙身的变化又被称之为“障眼法”,只能唬人用。 仙身初成,白觉当着祖师的面光着个屁股也不觉害臊,祖师朝他身上瞄了一眼,又不屑道:“得道之人不讲情爱。” 听到这话,白觉变出一身衣服,冲着祖师打了个哈哈:“神仙生娃的也不少,我这小兄弟早晚用得到,早晚用得到。” 第三十五章 圆景成谜 一  这仙身有成,白觉总算是正式迈入了仙家的大门。 祖师看他满脸兴奋的样子,提醒道:“想要长生不死,还有三灾五劫,你可莫要忘了。” 白觉大手一挥:“祖师放心,区区三灾五劫不在话下。” 祖师道:“哦?你这是从何处来的自信?” 白觉答:“祖师不问弟子差点忘了。” “忘了什么?” “祖师座下圆字辈弟子中,可有一人唤作圆景?” 祖师略作思考,答道:“却有一人唤作圆景,乃是中土人士,早在几十年前便下山去了。” 白觉道:“我幼时家中遇难,与父母相离,自小被那自称祖师弟子的圆景道长养大,他传了我不少修道之法,却不敢和我一起来寻祖师。” 祖师问道:“修道之法?是何修道之法?” 白觉答:“就是一些除凡尘、强筋骨,还有五行入门的法门,都是些个基础的内容,说是再高深的祖师也未曾教过他。” 祖师摇了摇头道:“的确未曾教过。” 白觉有些不敢相信:“那老头竟然没骗我!” 可还没等他感慨完,祖师又道:“我是说,养你的那圆景老道,可不是我教出来的。” “啊?”白觉傻眼了。“可是……可是三界之中不是无人知道祖师的名号吗?难不成……难不成那老头是孙悟空变化的?” 祖师仍是摇头:“那猢狲确已不在三界,不然我第一个出去打他。” 白觉心中暗想:“我一直以为这须菩提祖师是个好说话的和蔼老道,原来本性是个喜欢体罚学生的凶人。” 那便须菩提祖师又说:“我座下俗家弟子数不胜数,或有机缘巧合得道之人算出你我有缘,故而助你一臂之力。个中原由还需你自行寻找,不必说与我听。” 得,就知道您是这种不爱管闲事多半是因为懒得动的性子。 可白觉今天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一方大神,不把他榨干怎么对得起自己这十六年的日思夜想? “那祖师因何判断圆景道长并非斜月三星洞弟子?” 祖师答道:“我这里只传授‘道’字三百六十旁门,修仙之法一概不教,故而那圆景传授与你的修仙之法并非出自我手。” “好个老货!”白觉一拍大腿,“我就知道你还有东西没教我!” 祖师看他越说越来劲,便赶紧转移了话题:“方才你说,有度过三灾五劫的法子,可是真话?” “哈哈哈,”白觉干笑几声,“是这样的。那圆景老道曾说,我乃是这天下天赋最高的前二十人之一,故而弟子觉得那三灾也不是什么难事”这会儿知道圆景有可能不是方寸山的弟子,他又把称呼从“道长”换成了老道。 祖师看他得意的不行,遂打击道:“我虽不知那二十之列都是何人,但自女娲大神造人以来也未曾听过有哪位仙家不做准备便能逃得过三灾厉害,更莫说那天人五劫,就连佛祖天帝,大劫来时还不是依靠转世投胎躲避?” “嘶!”白觉倒吸一口凉气,他不知道神仙劫竟然如此厉害,连排行第一的佛祖都硬抗不过。 “哎?不对呀祖师,当年您教孙悟空的时候,不是说七十二般地煞变化能躲三灾吗?” 祖师惊讶到:“这你都知道?” 白觉也不说话,只是眼巴巴的望着他。 祖师道:“天罡地煞变化非寻常障眼法,乃是本源的变化,当天雷来时,你可化作飞鸟,躲在云层之上。阳火来时,你可化作一汪清水,让它无源可烧。阴风来时,你可化作一块顽石,任他风吹雨打。” 白觉顺着杆子往上爬:“请祖师传法。” 祖师干脆道:“不教。” 白觉:“……” 见对方一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样子,祖师又道:“你已拜了那圆景道人为师,岂能做那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事转投我门下?再者我这斜月三星洞中向来只收些个凡俗弟子,教不了你这等‘天下二十’的真仙。” “其实是第十一啦。”白觉打趣道。 自祖师说了那句“不拜师,只论道”之后,白觉便知道此行怕是很难学到什么东西了,所以也没什么遗憾,反正祖师亲手帮他塑造了一副完美的五行仙身,已经满足了他此行的最低要求。 须菩提祖师何许人也,自然猜到他心中想法。这老神仙本就是性情中人,不然也不会因为“爱才”和“有缘”便收了大妖王之一的孙悟空。 故而打了白觉不少大棒的祖师终于拿出了真正的“萝卜”。 他说道:“除了五行入门,你还会些个什么仙法,来听听,我与你讲解一番。” “回祖师的话,我还会阵法入门,符篆入门,变化入门,仙丹神药炼制入门,仙兵神器锻造入门,天罚劫雷入门、三味真火入门、一元重水入门……”白觉瞬间化身凡间说书先生,这便给祖师来了段贯口相声。 祖师缓缓道:“只说三个。” 白觉:“额……那就五行入门,天罚劫雷和……和……”五行乃三界之本,必须要学,至于天雷乃是他的看家本领,自然也不能落下,只是第三个机会究竟要选什么,白觉有些犹豫不决。 “第三个就选三味真火罢,我观你面,乃火劫相,学那三味真火刚好。” 哗!火劫相,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面相,难道意思是说自己以后会遭遇火劫?祖师神通广大,白觉不敢怀疑,便点头默许道:“我听祖师的,便那学三味真火罢。” 祖师笑道:“泼皮又想诓我。三味真火你并未掌握,我是见你命中火劫不断,故而想教你个辟火的办法。” “辟火的办法?”白觉连连摇头,“不学、不学,避水有避水珠,避风有避风珠,我若是躲火,只需找那辟火珠便可,何须学那辟火之术?祖师还是给自己换个实用的罢。” 他其实很想让祖师传自己一手筋斗云,这样打架逃命也有本钱,只是没敢明说,毕竟祖师只让他讲“会的”。 这时,只见祖师从袖中取出一物,那东西约莫婴儿拳头大小,长得像颗珍珠,只是颜色通红,隐隐透着火光。 “你是要找这枚辟火珠吗?” 一山更比一山高,祖师您比天还高,白觉服了。 事已至此,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拜谢道:“多谢祖师赐珠。” 第三十六章 观中修行 一  拿了辟火珠,须菩提祖师答应白觉的三个愿望便只剩两个。 五行与天雷之法的学习不是一日之功,所以白觉被祖师安排到了远离俗家弟子们的客房之中,每日给众多弟子讲解完“三百六十旁门左道”之后,再抽出时间为他讲解无上仙法。 期间白觉发现三星洞中藏书不少,顿时如获至宝,每每趁着祖师打坐授课的时间,便偷偷溜进藏书阁中偷学,数日下来,已是收获甚多。 这须菩提祖师藏书之中,记载的内容着实是不少。其中有阵法七百篇,开篇第一阵竟然是那传说中的“诛戮陷绝”上古凶阵! “只可惜诛戮陷绝四剑早已被毁,天下第一阵就这么成了绝唱。”白觉叹了口气。 “咦,太古万妖戮神阵,名头倒是不小,这又是个什么阵?” 等把阵法大纲看完,白觉惊的一张大嘴都合不拢。 “什么诛仙戮仙,在这太古万妖戮神阵面前都是渣渣!” 确实,四剑阵虽号称能灭一切混元大罗金仙之下,可终究还是杀不死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一流的大罗金仙。而那太古万妖戮神阵可是实打实的由成千上万金仙乃至大罗金仙级别的古妖们联合主宰,其中更是有参与了铸造三界的太古大妖烛龙、毕方一流,莫说是现在的佛祖玉帝,便是把所谓天地“前二十”的神仙们加起来,恐怕也不是那阵一合之敌。 白觉又把不知实力深浅的须菩提祖师放进去对比了一下,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因为光从书中来看,那太古凶妖戮神阵的威能便已能诛杀伏羲女娲,更别说他们这些被女娲大神造出来的后人了。 “可惜烛龙、毕方等古妖均消散于天地,一丝血脉都没留下,这太古万妖戮神阵最后和那诛戮陷绝阵一样,早就消失在时间长河了。” 感叹之后,便是正题,要知道这阵法七百篇中除了以“诛戮陷绝”和“太古万妖戮神阵”为首的一百三十个古阵或因为缺少阵眼,或因为法术失传再无法使用之外,还有五百多个高深的阵法可以使用。 其中最著名的便是那“太极混沌阵、两仪阴阳阵、三才天人阵、四象神兽阵、五行元气阵、六合生肖阵、七星北斗阵、八卦乾坤阵、九宫迷魂阵、十方绝灭阵”等十座大阵均能布的出来。 这十座阵法包含“困阵、幻阵、杀阵”以及经过“旁门左道”改造过的“劫阵”以及“守阵”等等,乃是自太古以来三界中阵法高人总结、凝聚出的精华之阵。 在祖师传授自己天罚劫雷之前,白觉打算先将十阵学全,以备不时之需。 “从哪个开始学起呢?”白觉喃喃自语。 “太极混沌阵竟然要域外天魔做阵眼,搞不起,先放下。” “两仪阴阳阵要阴阳二气,哎呀我才刚掌握五行之力,阴阳还早,也放下。” “三才天人阵?布阵还需要两个伙伴,我上哪找去,留着后便学罢。” “四象神兽阵?靠,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都在天庭里边任职,我上哪请它们布阵去。” “五行元气阵,天地良心,这个我能用!” 看了半天,白觉终于找到了第一个他现阶段能够使出来的阵法。 “先抄下来先抄下来,回去没人的时候再学,免得祖师说我贪得无厌。” 抄完五行元气阵,白觉接着往下看。 “六合生肖阵,十二生肖两两为合,其中鼠与牛合、虎与猪合、兔与狗合、龙与鸡合、蛇与猴合、马与羊合。阵眼需要十二生肖的血或者魂魄,这其中十一个都好找,龙血龙魂上哪弄去?问屠龙大户哪吒么?算了,这个也先记下,回头让小龙女童儿朝他干爹东海龙王要几滴。” 远在万里之外的童儿此时又一次从东海龙宫玩耍归来,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冲着刘沉香欢快道:“爹爹爹爹,我从龙王爷爷那里讨了几滴龙血过来,这下可以布六合生肖阵玩啦!” 得,人比人气死人,得亏白觉不知道。 “七星北斗阵,要七个人做阵眼……算了。” “八卦乾坤阵,以凡阵困仙神!这个厉害!”才看到八卦阵的介绍,白觉便兴奋起来。 八卦分别为“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出自太古伏羲大神。 当初塑造三界的时候,需要制定本源之力,伏羲大神给出的意见便是使用“天地风雷水火山泽”这八种,也就是后人所说的八卦。但是女娲大神觉得有些复杂,最后还是使用了她创造的“阴阳五行”。 又来有人说伏羲率先跳出三界,便是不满女娲拒绝了他的方案。 虽说八卦并非三界“正法”,但既然是传自伏羲大神之手,自然也不是凡物,故而自太古以来,依旧有些“旁门左道”在研习伏羲之法,其中比较著名的成果便是这“八卦乾坤阵”阵法和以地仙袁守城为首的一众算命先生所使用的卜卦之术。 越看介绍,白觉越是满意:“不错,不错,这阵能困能杀,潜力无穷,比那五行元气阵还好用三分,回头第一个就学它!” 于是乎白觉又把八卦乾坤阵誊了下来。 “九宫迷魂阵,阵眼简单,阵法也不难做,只是已经有了五行八卦,这九宫再学便有些鸡肋,还是算了。” 得,刚才还苦愁无阵可学,这会儿他倒是挑剔起来了。 “十方绝灭阵!光看这阵名就知道是大凶之阵。” 果然,那阵的介绍,第一句便是“心慈手软者,莫用此阵。” “十方”源自佛语,是指上天入地,东南西北,生门死门以及过去未来等十个理论上的方向,而创造这阵的人不知道是和佛门有怨恨,还是真的狠毒无比,竟然连入阵之人的前世今生都不想放过。 此阵有伤天和,白觉之前用来对付锦衣卫的杀阵跟十方绝灭阵一比就好像婴孩的襁褓一般无害,所以白觉只是看了阵法大概,以防将来万一遇到了被人打个猝不及防,并没有学习布阵的打算。 随后他将抄好的五行、八卦两阵藏在了身上,算作今天的收获,喜滋滋的走出了藏书阁。 出去之后,门口有个年轻的道童正往里走,白觉冲他打了个招呼,不想那道童却道:“白施主请留步,祖师派我告诉施主,这藏书阁中记载的内容施主可随意借阅,但不能誊写带出。” 说罢,他伸出手来,看着白觉。 白觉一脸尴尬,丢下副本,掩面而逃。 第三十七章 雷法之秘 一  洞中修炼不知时间,白觉也学着猴子当年那样,去烂桃山偷吃了两次桃子。他来的时候烂桃山上的桃子刚刚成熟,如今这已经是又一个春秋。 “烂桃山的桃子一年一熟,想来我在这方寸山中已经呆了一年。藏书阁中有用没用的书籍也要看完,不知道祖师何时才会传我仙法。” 自与祖师“一战”过后,白觉便和普通弟子一般,开始了扫地挑水、煮饭种花的修身养***,期间虽然也学了不少五行进阶之法,但祖师始终没有要传给他天罚雷劫的念头。 吐出嘴里的桃核,白觉翻身下地,打算主动向祖师讨要雷法。 进了洞,找到熟悉的瑶台,祖师依旧和平常一样在上面闭目打坐,吞吐着白觉做梦都想获得的庞大五行仙气。 “拜见祖师。” 祖师问:“何事?” 白觉答:“求祖师传授白觉天雷之法。” 祖师道:“哦?你总算是想起要来我这学习雷法了么。” 白觉以为祖师会说他修身养性的功夫不够,还需再忍耐几年,于是说道:“还请祖师成……哎?祖师等着我呢?” 祖师道:“我曾三番五次欲传你雷法哄你走人,你这厮却日日躲在那藏书阁中偷学,如今已是一年过去,你若再不来寻,我便要收回那天雷之法。” 白觉不知道,其实他刚入住斜月三星洞没几天,祖师便要传他雷法,可是每次找到他的时候,发现白觉都在书阁中潜心苦读。 祖师何许人也,为人师表,自然是不能打扰苦读的学生,于是便默默地等他看完,亲自来找自己索要仙法。 哪想到这白觉读书一读就是一整年,连祖师这种得道高人都差点等得不耐烦了。 祖师暗想:这白觉性子虽然无赖,但这肯钻研的有点值得肯定。他须菩提祖师开山立派至今已有近一个纪元,每隔一万年收的弟子便会换一个字号,如今“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十二个字号均已用完,还不知道这个一万年过后要给弟子准备哪些新字为好。 话说回来,这代弟子刚好赶上第十二万个年头,刚好都是“觉”字辈,而这慕名而来的仙人白觉,虽未拜自己为师但自己的名字却也对应了辈分,看来自己与他确实有缘。 上一个让祖师感到有缘的还是在一万五百年前,那会正是第十万个年头的末尾,有个没有姓名的野生猴子跑进了方寸山来,最后自己给它取了个名叫孙悟空,可惜后来转投了佛门,让自己颇有些失望。 思忖间,瑶台下恭候已久的白觉又出声道:“弟子已准备好,请祖师传法。” 思绪被拉了回来,祖师望着白觉看了半晌,道:“我会佛法、会道法、会仙术、会诡术,这三界之中无我不会之法。” 白觉没觉得祖师在吹牛,只是祖师的话有些答非所问。 “可惜你我缘分不到,否则这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后继有人。” “弟子惶恐。”白觉也没想到自己在祖师心中评价竟然又如此之高。 祖师又道:“我只传你一式天雷法,若得此法真传,三界之内皆可去得!”此话一出,洞内天雷涌动,好似千万个神仙堆在一起渡那三灾雷劫一般,煞是恐怖。 白觉离祖师最近,自然最先感受异变,他顶着天雷之威,强鼓着一口气问道:“若是遇到那掌雷的天官会如何?” 祖师道:“不如何!” 白觉又问:“那若是遇到菩萨罗汉、大罗金仙一众渡过了雷劫的仙人又会如何?” 祖师道:“不如何!” 白觉再问:“那若是遇到玉皇佛祖,太上老君一般的老祖又如何?” 祖师答:“你学了便知。” 白觉望着已经布满了三星洞的滚滚天雷,最后问道:“如何学?” 祖师挥手唤来天雷,一道又一道尽数劈向他,答:“你挨了便知。” “又要挨打?”回忆起重塑仙身前的那一幕,白觉顿感不妙,见祖师果真又让劫雷来劈自己,他连连闪避,不想再受皮肉之苦。 可他再快也快不过雷,眨眼之间九道电光已经打在身上,顿时火花四溅。 “哎?这雷威力也不是很大。”本想躺在地上装惨蒙混过关的白觉突然发现,这几道雷打在他身上之后并没有造成多少伤害。 这时高台上的祖师说道:“此乃一九劫雷。” “一九劫雷?”白觉喃喃自语,“这名字有点耳熟……” 台上祖师继续道:“一九劫雷共九道,乃是凡劫,专劈肉体凡胎,自然伤你不得。” “哦……原来如此,哎不对,那二九岂不是能伤我了?”白觉正要喊停,祖师第二道劫雷已经劈下。 “二九阳雷十八道,专劈阴邪之物。” 天雷劈下,白觉闪无可闪,只能运起仙力硬抗。只是二九劫雷打在他身上依旧不痛不痒,白觉反应过来,这雷应该是专劈那些阴盛阳衰的邪魔外道和妖魔鬼怪用的。 “三九阴雷二十七道,专劈阳刚过剩之物。” 这三九阴雷依旧是笔直打在白觉身上,可他除了有些凉爽也无其他感觉,只因为这三九之劫只用来对付那些肉身强横、气血旺盛的妖物。 “四九劫雷乃仙劫,便是你现在可以动用的天罚之雷,这雷可劈杀天仙罗汉,你要小心了。” 听到这话,白觉赶忙集中精神,调动全部力量准备抵抗天雷。 他还未成仙便学会了凡雷,而成仙之后更是一步登天掌握了四九级别的仙雷,所以前面三劫祖师都是劈着玩、给他弥补遗漏的知识,如今从这四九天雷才是真正的开始。 好在祖师没有要全数劈他,只从四九劫雷里边抽了一道出来,不然三十六道齐下,那玉皇大帝也不用费什么事找他了。 见只有一道天罚之雷,白觉放松不少,毕竟那流淌着半身妖血的红孩儿当初也只是疼得满地打滚,并未受伤。 所以白觉不怕这四九雷劫会把自己怎样,而是有些担心后面,“难道五九至九九雷劫祖师都要劈一道在我身上?” 第三十八章 结业下山 一  可现实正如白觉所想的那样。 扛过天罚之雷,祖师见他除了龇牙咧嘴之外再无伤害,又开口道:“五九劫雷唤作天谴之雷,此雷专杀大凶大恶之辈。” “咕咚”咽了口吐沫,白觉连忙喊道:“祖师且慢,四九已经尽力,五九着实是硬抗不得。” “轰隆”一声,雷已经落下。 过了半晌,闭目“等死”的白觉发现自己并未受伤,于是喃喃自语道:“莫非这雷也是只劈那些恶人,不劈我这种好人?” “呵呵呵呵……”想到这里,他突然间莫名其妙的傻笑起来。 见他这般痴呆模样,瑶台上的祖师叹了口气,伸手轻轻一抓,冲着白觉道:“张开口来。” 仍在发呆的白觉闻言下意识张开了嘴,随着祖师手指一弹,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又从口中飘回到了自己体内。 下意识的查看仙府,白觉发现自己三魂中的“爽灵”竟然是一副惊魂不定、隐隐有些溃散的模样。 “好家伙,怪不得我刚刚像个白痴似的,原来主灵智的那一魂竟被一道五九雷给劈散了!” 五九劫雷直轰本源,管你肉身是金身罗汉还是至宝之躯,通通无视掉,专门朝着三魂七魄干。 紧接着白觉又想到:“祖师竟然能把我被劈散的魂魄重新抓回来,这老头的手段到底是有多逆天?” 祖师不容他遐想,六九劫雷继续劈下,白觉知道他已然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哪怕自己被轰成渣怕是也有办法救得回来,便敞开胸怀,用心体会仙法伟力。 “六九劫雷又叫天灭之雷,天灭你时,大罗金仙也救你不得。” 这次祖师也知道白觉必死,便不再控制天雷数量,任由五十四道天灭之雷打到他身上。 天灭之雷包含阴阳五行之力,克尽天下万物,管你是仙是妖,是鬼是佛,只要挨上几发必会灰飞烟灭。 果不其然,五十四道天雷齐下,白觉还未细细体会那天灭之雷,便在须臾之间化成了飞灰,三魂七魄尽碎。 见他身死道消,祖师也不犹豫,又是随手一抓,再吹了口五行灵气,一个活蹦乱跳的白觉复又重生。 虽然早有预料,可祖师这一手还是把白觉惊了个大呆,他实在是忍不住好奇问道:“方才祖师说连大罗金仙都救不活我,可现在……” 祖师不缓不慢道:“灵台方寸山游离于三界内外,不受轮回制约,这洞中便是我心中,我心中不想你死,天又能奈何?” 于是白觉再一次刷新了对祖师实力的判断。 话说回来,这六九天灭之雷便已经厉害到如此地步,那七九八九和九九,岂不是连佛祖如来都能杀? 这时祖师开口说道:“三界之雷,最强便是这六九,七九天雷若是在此处使出,我这斜月三星洞怕是不保,故而今日在此作罢。” 好家伙,原来真的还有三道更强的天雷! 可这会儿白觉的好奇心已经被勾了起来,连忙问道:“祖师可否告知弟子,后面那三道都是些个什么雷啊?” 祖师回道:“说也无妨。这七九天雷,唤作灭神之雷,只游离于三界之外。近古之时,天塌地陷,七九天雷从天缝中袭来,劈死了不少古神,乃是一等一的天灾。” 传言女娲补天时,天外有狂雷肆虐,横加阻拦,原来说的便是这七九雷劫。 白觉又问道:“那八九雷劫呢?” 祖师答:“八九雷唤作灭天之雷,如若劈下,天都能碎得。便是太古大神也不敢硬抗,当初补天的时候,女娲大神也曾被灭天之雷所伤。” 对于一道六九天灭雷都扛不住的白觉来说,七九八九都一样,只是才到八九便能劈伤女娲,着实是吓了他一大跳。 “最后的九九。”祖师沉默了许久,才叹了口气,缓缓道:“九九雷劫的说法有很多,有人唤作灭世雷,也有人唤作湮灭雷,此雷莫说是三界之内,便是三界之外也极难见得。唯有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时,引来了八十一道九九天雷轰击自己,这才导致他身躯崩溃,最终化为三界。” 听到这里,白觉差点暴粗话。这八九和九九之间的跨度也太大了,八九还只是劈伤女娲,九九竟然直接轰灭创世盘古大神。 讲完雷法,祖师继续说道:“你已掌握四九天罚之雷,前三雷不学也罢,至于七九往上,会给三界带来灾害,我也不会教你,今日便把这五九天谴与六九天灭传授与你罢。” 白觉也不贪心,毕竟他也没有去天外的想法,三界之中六九雷劫已然最高,学了灭天雷便够了。 祖师将布雷之法传与白觉耳中,便收了自己的雷法,又给他忠告:“你虽天资聪慧,可这雷法玄妙,难以在朝夕之间掌握,修行之时切忌焦躁,以免走火入魔。” 白觉俯首道:“谨遵祖师教诲。” 祖师又道:“罢了,罢了,该传的我已经传完,不该传的你自己也偷看不少,我这山中再容你不下,收拾收拾行李,下山去吧。” 兜兜转转,白觉终于等到了下山的这一天,虽然十分不舍,可他知道自己没理由再厚着脸给祖师添麻烦,只是跪下磕了三个响头,行了弟子之礼。 瑶台上坐着的祖师突然笑道:“有大法力者求着收徒你不要,偏偏来我门中找冷脸看,你说你这厮傻也不傻?” 白觉似懂非懂,突然想起圆景老道。 出山之前,须菩提祖师亲自来送白觉,白觉自然又是一番拜谢。 “祖师不必再送。” 祖师道:“你我缘分未尽,还有再见之日。” 白觉欣喜道:“当真!?” 祖师点点头,又唤了个严肃的表情,说道:“在那之前,无论遇到何等祸事,你决不许说曾见过我。若是被我知道你说了半个字出来,定会把你厮剥皮锉骨,将神魂贬在九幽之处,教你万劫不得翻身!” 好可怕……可怕中又带点熟悉,总觉得似曾相识,好像从谁那听过…… 好家伙,可不是熟悉么,一万五百年前猴子下山的时候,祖师好像也是原话对他这么说的! 白觉赶忙有学有样道:“绝不敢提祖师一个字,都是凭我自己天赋悟出来的!” 第三十九章 又见善财 一  话说一年之前,那返乡回家探亲的善财童子红孩儿,在和白觉打赌的时候偶然间撞见了方寸山却不得进入,这事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故而回道南海普陀山之后,只要一有空他便偷偷溜出来,试图寻找这神秘的仙山探索一番。 当然能找到白觉就更好了。 先前白觉与他论道,曾教他让父母破镜重圆之法,这红孩儿回去一试,果然灵验,这样一来双方均完成了对方的难题,对赌的结果就变成了平手,红孩儿也收了报复他劈自己一雷的想法,打算认他作为兄弟,也算结个善缘。 其实白觉给的建议很简单,关键在于这修习万年佛法的善财童子敢不敢违背佛法。 可红孩儿根本就是妖性未泯,还想着还俗之后回家娶好看的狐狸精,故而吹牛撒谎根本不在话下。于是他回家便慌慌张张的告诉亲生父母牛魔王与铁扇公主道:“孩儿返家之前,菩萨念我心中有孝,故而向孩儿透露天机,道父母来日必有一劫,需要二人同心协力方能安然度过。” 本来白觉告诉他,若要让他老子抛弃玉面狐狸,只和他娘在一起,只需要把玉面狐狸往“劫难”里边带上一笔,牛魔王定然会渐渐疏远她。 可惜红孩儿还盼着狐狸的俏丽子弟,便把这话埋在了心里,万一那些小狐狸不合自己的心意,再用出来也来得及。 红孩儿这些小心思暂且不提,只说那牛魔王和铁扇公主听了儿子声情并茂的一段话,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毕竟观音菩萨可是曾经传授福来佛祖佛法的大菩萨之一,定然不会打诳语糊弄他们夫妻两个。于是这一妖王一散仙,又扭扭捏捏的住在了一起。 虽说借着子虚乌有的劫难总算是冰释前嫌,但夫妻两个难免还有些貌合心不合,好在红孩儿也不强求他们如同凡间神话故事般恩爱,只要能与菩萨说自己做了不小的努力便足够了。 事后菩萨听说这善财童子只在家呆了没几天,便把分居了上万年的爹娘劝到了一起,于是乎好奇之下便问童子究竟用了何种方法。 童子不知如何答,只能含糊道:“弟子也没做什么,想来是这一万年间父母也在惦记着对方罢了。” 菩萨见他不邀功,顿时大喜,赞扬道:“你从中搭桥引线,也是大功一件。”随即撤了禁锢他一万多年的紧箍咒。 红孩儿没想到自己胡扯还能扯出个喜从天降的事来,顿时有些飘飘然,就差向菩萨说出想要结业下山的话来。 可菩萨却说道:“我等了你一万年,如今总算是开了窍,那便从今日起,开始传你大乘佛法罢。” 菩萨带着笑,红光满面,善财童子也微笑,心中泪流不止。 “我真是嘴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小乘佛法就学了一万多年,再学那更深奥的大乘佛法,怕是这辈子都要和狐狸小姐姐们无缘了!” 他紧箍咒刚被拿下,不敢跟菩萨明说自己犯了戒,求菩萨收了大乘佛法,不然菩萨一怒,把五八十个紧箍重新套在自己身上,再想拿下来恐怕就难了。 牙打碎了往肚里头咽说的便是他。 这一日,善财童子听完那昏昏欲睡、一个头两个大的大乘佛法,便又恐吓黑熊精不要向菩萨告状,自己悄悄溜了出来,寻找那神秘的心山。 他口中念叨着:“我这日思夜盼的,想来心中已全是那宝山,怎的它还未出现?” 搔首抓耳间,天空中突然凭空冒出个人来,善财童子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念念不忘的白觉。 白觉大老远也瞧见了他,心道:“还真是冤家路窄。” 善财童子一个腾云窜到他面前,道:“你这是从那灵台方寸山中走出来了么?” 白觉不屑道:“什么你啊你的,小爷我有名字的唤作白……白”他突然想起自己还在被三界通缉,不能随意说出本名。 善财童子:“白白什么?” 白觉:“白大壮。” “嘁。”善财童子也是不屑的嘁了一声。 白觉心道:“莫非他识破了?” 善财童子道:“我还当你有什么天大的来头,原来成仙之前不过是个没念过书的草莽之辈,白大壮?笑死我了。” 靠,这货竟然瞧不起小爷取的名字。 于是白觉反驳道:“没念过书怎么了,没念过书有罪吗?没念过书就不能努力工作,不能成仙成佛吗?” 善财童子撇嘴道:“我又没说不能。” 白觉指着他鼻子问道:“你爹牛魔王念过书吗?” 嘿,这下善财童子可不乐意了。以往跟着观音菩萨去其他佛爷或者菩萨府邸串门的时候,经常有同辈或者小辈的童子问他:“你爹牛魔王听说是西牛贺洲第一大妖,那他可不可怕?你会变成牛妖的模样吗?” 于是他也指着白觉鼻子回道:“我爹是妖怎么了?他吃你家肉了么?碍着你得道成仙了么?” 白觉撸起袖子就要召天雷扁他,善财童子想起被天罚之雷支配的恐惧,顿时气短,连声道:“你这浑人,我本来是要寻你,结个善缘,怎的一言不合又要打将起来?” 白觉放下胳膊,指着自己问道:“你找我结善缘?咱俩有什么缘?” 跟须菩提祖师结缘他是喜闻乐见,可跟这红孩儿,那还是算了吧。 “白大壮,我问你……” “管谁叫白大壮……哦,是我,对不起,你继续说。” 善财童子差点没叫他噎死。 “你可是刚从那灵台方寸山中出来?” 见他打听方寸山,白觉心生警惕,忙问:“你要干嘛?你没把这事说出去吧。” 善财童子一拍胸脯:“怎么会说?我们做妖的……哦不,我们出家之人从不打诳语。” 白觉问:“你爹和你娘的事解决了吗?” 善财童子略带感激道:“你的法子还行,怎么了?” 白觉一脸唏嘘:“法子都用了,还跟我扯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 善财童子:“……。” 第四十章 强横妖物 一  在善财童子百般保证之后,白觉总算相信他没有把方寸山的事说出去。 “那你跟我打听什么?”白觉没好气道。 善财童子道:“山中修行无聊的很,这不是想去个新鲜的地方开开眼界嘛。” 白觉翻了个白眼,回道:“那方寸山也是山,里面住着的也是个死板的老头,在那里边修行比你在普陀山还要烦闷的多,全山唯一好的便是几株烂桃树,还一年一开。” 童子问道:“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糊弄我?桃子拿出来我看看,别是什么仙桃。” 白觉自背上取下包裹,掏出一个又大又圆的桃子递给他:“诺,我就带出来五个,待会儿路过东海还要送我那干妹妹,这一个你吃了罢。” 善财童子也不客气,一口下去汁水四溅,一边大口吞咽一边道:“虽然不是仙桃,可味道着实是不错,比我普陀山上的仙果也差不了许多。” 一个桃子吃下,童子对白觉的态度改观了不少,又问道:“你还有个妹妹,长得好看吗?” 白觉顿时眯起了眼,狠厉的说道:“她才十几岁,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童子翻了个白眼:“你慌什么,我就那么一问,出家之人不近女……” 白觉道:“少给我来这套,你连半个出家人都算不上,还有旁的事没有,没有我可走了。” 童子见四下无人,便“噗”的一声把桃核吐到了海里,鬼鬼祟祟的冲着白觉道:“你怕是进了假山了。” 白觉笑道:“何来此说?” 童子指着他背上的行囊答道:“自你入山,至今已经一年有余了罢,我不知那山中‘高人’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到头来连个须弥介子的收纳术法都没学会,还在这傻呵呵的笑。” 白觉:“……” 靠,竟然把这茬忘了。 他本以为成仙之后,就会自然而然的掌握那些个所谓“开辟储物空间”的术法,可如今经善财童子这么一提醒他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要学的啊! 童子看他这符表情就知道这货肯定没学须弥介子之法,顿时把一张脸凑上去道:“你把这桃给我,换我给你干妹妹送去,我便传你这收纳之法如何?” 好你个小色鬼,既然如此逼我,那就休怪小爷我不仁义了。 于是白觉答道:“成交!” 说罢,他将背着桃子的包袱从背上解下来,递到童子手中,又道:“桃子先给你,等你传了我术法,我再将童儿的住址说与你听。” “咦,那姑娘的名字却是唤作童儿么。须弥介子之法很简单,我说口诀,你随着念就行了。” 白觉跟着他读了几遍咒语,很快掌握了诀窍,只是他唯一的包裹已经给了童子,也没什么东西能收。 童子一脸兴奋的问道:“不知那小仙女身在何处?” 白觉一脸淡定道:“她名头有点长,你可要挺好咯。” 童子连连点头,白觉继续说道:“她乃东海龙王义女、生父乃三界仙人排行第十的刘沉香,舅爷爷是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二郎显圣真君知道吧?就是玉皇大帝的外甥,所以她还是玉皇大帝的重孙女,同样还是天下第十一,也就是我白大壮的……” 还没等他说完,善财童子一把将桃子丢回白觉怀里,讪笑道:“还是你自己去送吧。” 白觉正要嘲讽他几句,冷不丁的脚底下突然冒出一道水箭,自善财童子脚底板穿过。 童子疼的“哎呦”一声,连忙低头看是谁偷袭他。 之间海里边钻出个奇形怪状的生物来。 要说是鱼,可他两肋上竟是长了五对翅膀,可要说是鸟,你看他那十只翅膀上又长满了鱼鳞,着实是不知该如何称呼为好。 善财童子只觉得自己白在南海呆了一万多年,这海中竟然还有他不认得的怪物,顿时大怒道:“何方小妖,胆敢偷袭你善财爷爷?” 感情这三界中人挑衅的时候都喜欢自称“外公、爷爷”。 不等那怪妖开口,白觉却一脸谨慎道:“是鰼鳛鱼。” “原来是只鱼精,你懂的可真不……”善财童子话音未落,海上的鰼鳛鱼有从口中吐出几道水箭来,迫使他急急闪躲。 正要喝骂,那鱼却先开口道:“是哪个用桃核丢我?” “他!”白觉义正言辞的指认哪吒。 那鱼精道:“好,那你俩都死罢!” 这下白觉可不乐意了,凭什么别人污染环境要他连坐,顿时一指善财童子,道:“这妖怕火,赶紧放火烧他!” 红孩儿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按照白觉的话照做。他捏了个咒语,腮帮子那么一鼓一吹,涛涛三味真火便从他口中呼啸而出。 这次不比前回与白觉玩闹般的斗法,他可是拿出了真本事,打算一口气将这鱼妖烧成烤鱼。要知道刚刚鱼妖着实把他吓了一跳。君不见,他修了万年多的佛门金身竟然被此妖吐了口水便破掉,伤了脚掌,倘若一不小心被它戳中了天灵,那岂不是要身死道消? 三味真火之下,万物无存着实不是假的,那鱼来不及逃走,被善财童子喷了个满头,只发出一声喜鹊般的叫声便一命呜呼了。 善财童子跳入海中将它捞了起来,拿着烤焦的鱼身对着白觉道:“我当有多厉害,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可白觉依旧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童子也有些心慌,忙问道:“可有什么不妥?” 白觉问道:“你平时在南海,也未曾见过此妖吗?” 童子答:“今番也是第一次见到。” “那就奇怪了。”白觉喃喃自语道。 听他这么一说,童子更好奇了,又问道:“这鱼妖有什么不对吗?” 白觉也没想瞒他,如实道:“这妖唤作鰼鳛鱼,乃是古妖……” “古妖!”善财童子失声尖叫。 他虽然不认得鰼鳛鱼,可他也从长辈们那里听说过古妖。所谓古妖,自然就是近古之前的妖怪,近古之后到现在的妖怪都叫做“妖精”,他自己当年就是妖精中的一员。 “古妖不是都死了么?”童子问道。 这次轮到白觉用看文盲的眼神看着他,道:“还有许多活在北冥,不过都守在阵中,不敢出来。” “那这鰼鳛鱼妖怎么跑到南海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 两人顿时沉默起来。 第四十一章 重回东海 一  北冥的妖突然出现在南海,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毕竟三界平稳了这么多年,人人安居乐业,谁也不想出什么岔子。不是说他白觉和善财童子突然要操起玉皇大帝的心来,只是这三界安宁确确实实需要每个人都出一份力。 于是两人决定由善财童子带着鱼妖的身体回去见观音,到时候只说是他自己发现,至于为何认得,可以说是偶然间读书看的,反正童子撒谎也不是一次两次,干脆这事还是交给他做。 本来发现太古妖物乃是功德一件,可惜白觉仍在被三界通缉,所以只好借口有事在身,把这件事全推给了红孩儿。 善财童子乃佛门一派,压根不知道天庭缉拿白觉一事,见白觉把功劳都让给自己也是非常愉快。没想到这厮言行颇讨人嫌,这心倒是不坏。 别了童子,白觉继续前往东海,除了把好吃的桃子送给童儿,他主要还是想向刘沉香打探现今三界的情报,毕竟他现在知道的内容多数自于古籍,而这一万多年来,很多人和物均在变化,就好比那哪吒,不也混到了天蓬元帅的位子上了吗。 即便没有那传说中的筋斗云,可仙人飞行的速度依旧是极快,不消几日白觉便回到了东海领域。 听刘沉香说,他家在东海颇为有名,随便在海里捞出一只会说话的精怪便能问出府邸的位置,白觉虽然对此略微怀疑,可除了听老刘的也没旁的办法。 仙目一开,找了个灵气看上去旺盛的位置,白觉一个猛子扎下海。 仙人无需呼吸,可旱鸭子下海时自带的恐惧必不可免,白觉总算明白为什么那猴子打水妖的时候经常说道:“俺水性不好。” 海中视野狭隘,越深处越黑暗,白觉调动五行灵力发出光芒,却引来了几只硕大无比的怪鱼想要吃他。大鱼只是凡物,经不起仙人轻轻一拍,可它马车大的血盆巨口着实是把白觉吓了一跳。 又朝下游了一会儿,白觉双脚触地,知道是沉到了海底,他收了照明之法,因为眼前突然亮了起来。 海底有无数夜明珍珠,那些珍珠像路标一样在海中排了条路出来,想来是给外人指引前往东海龙宫的方向。 沿着珍珠路走了不久,白觉发现前面有两只蚌精,似是巡海的士兵。 正要走近了问路,可那两个蚌精却争执起来。 “是我先发现的!” “你先发现又怎么样?是我先拿到手的。” “好你个蚌布八,上次的事就算了,这次又要抢我的石头,今天非要让你好看!” “就凭你八布蚌?有种来啊!” 说罢,那蚌布八和八布蚌便要打起来。 白觉连忙上前制止道:“二位且慢!” 蚌布八和八布蚌同时回头:“何人?” 白觉抱拳道:“路过一散仙,特来向二位问路。” 蚌布八道:“一边去一边去,没看我兄弟二人正在打架吗?” 八布蚌又道:“莫要理会他,今天这块石头,我们便凭本事来定下归谁。” 说罢,两只妖怪各持刀叉,打在了一团。 这妖脑子不大好使,两兄弟就为了争一块石头就能打在一起,想来问路也问不出什么,还是继续向前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乌龟王八一类的老仙罢。 临走之前,白觉瞄了两只蚌精一眼,意外发现了奇怪之处。 “这俩傻货,不管是拿刀的还是拿枪的,均不会劈砍,打来打去都是一式直刺,怎么东海水军的素质如此之低,连些个武技都不曾传授吗?” 思忖间,白觉化掌为刀,先是挥动,然后学着蚌精的样子刺了几下。 “原来如此,海中阻力太大,刺要比挥更省力一些。古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果然没错。” 再看那俩“师”一眼,白觉也不觉得它俩很傻。 只是他挥刺的动作无意间被蚌布八看见,于是蚌布八连忙停止和兄弟的撕打,身上贝壳一扇一扇便飘到了白觉身边。 俩蚌同时道:“老神仙!” 日哦,神仙就神仙,怎么就老了? “你俩干嘛?”白觉疑惑道。 俩蚌精相视一眼,八布蚌率先道:“我兄弟二人看到,老神仙刚刚那一手分水的功夫出神入化,所以厚着脸皮来请老神仙指点我俩。” “啥?分水的功夫?你说这一下?”白觉刚才只是学着他俩打架的套路挥了几次手,不知道在他们眼里怎么就变成了出神入化,便又伸出手做了一遍。 呵,这一细看,他还真发现了蹊跷。 自己以掌化刀,向前突刺的时候,指尖之处海水竟有分离、露出真空的迹象。 俩蚌精双眼发亮忙道:“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白觉收手,故作神秘道:“那好吧,既然你二人诚心诚意的发问了……” “多谢老神仙!” “不过……”白觉拉长了口音。 蚌布八他欲言又止,忙问道:“老神仙,可是有什么不妥?” 八布蚌白了他一眼道:“你傻啊,这等高深仙法怎么会轻易教给你我,老神仙是等咱们兄弟俩表示诚意呢!” 蚌布八恍然大悟,连忙拿起先前他二人争抢的石头说道:“老神仙,我们兄弟俩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这块石头权当拜师礼,送给您吧。” 白觉问道:“这石头又有什么蹊跷?” 八布蚌谄媚道:“老神仙有所不知,这石头乃是打磨珍珠的好材料!先前我兄弟二人争夺,便是抢由谁打磨。” “珍珠?怎么打磨,有什么功效?” 蚌布八向他科普到:“就是把石头吃到肚子里,然后时间长了就变成珍珠了,这块材料底子不错,想来能磨出拳头大的一颗,哪怕是龙王老爷得了,也会欢喜得不得了。” 白觉:“……,那是你们的天赋本领,我这肚皮可磨不了,见面礼什么的就算了,这石头你兄弟两个还是收回去罢。” 见白觉不索要礼物,俩蚌精自是欢乐,又恭敬道:“请老神仙传法。” 白觉说:“传法可以,不过你们得告诉我,这东海龙宫里边的小龙女童儿和他父亲刘沉香身在何处。” 第四十二章 程前归来,中原大乱 蚌布八问道:“老神仙说的可是我们东海龙宫的小公主童儿?” 这时,俩蚌突然有些警惕起来。一个不知来路的陌生神仙一张口就要打听他们龙宫的公主,难免有些奇怪。 白觉不想和他们多说废话,使出须弥介子之法,一抖袖子拿出桃来,道:“我给她送好吃的来了。” 这下俩蚌顿时把他的话信了十成十。 八布蚌抢话道:“童儿公主这会儿就在龙宫里游玩,不如由我们兄弟俩带老神仙去见她罢。” 白觉点头道:“不用了,你们帮我喊她出来罢,就说天下第十一的干哥哥在外面等她。” 白觉可不敢轻易踏入东海龙宫,万一自己的通缉令已经下发到海底,到时候自己被龙王等人认出来,他可没有底气在人家老窝安然无恙的跑出来。 俩蚌精一听,顿时感叹道:“天下第十一,好大的名号!怪不得能当我家公主的干哥哥。” 话说这蚌精两个,一个去龙宫请童儿,还有一个则是留下来听白觉讲法。 为了争取这“先听权”,蚌布八含泪把那块据说底子不错的原石送给了哥哥八布蚌。 分水之法白觉也是无意间使出,让他教人那时决计不行的,于是他连哄带骗用一门水行功法满足了蚌布八。 “分水术乃小道尔,我传你五行本源之法,若能修成日后得道有望。” 蚌布八本想捡个芝麻,可没想到白觉给了他一个西瓜,顿时现出原形,半人多高的大蚌壳冲他煽动不止。 原来这精怪对别人表示最崇高敬意的方法,便是显出真身“叩拜”。 白觉从须菩提祖师的藏书阁中偷学了不少仙法,随便传几个入门的出去想来祖师他老人家也不会介意,毕竟两人约好,白觉一身所得都是他“自己领悟”。 没过多一会,那跑腿的八布蚌便带着蹦蹦跳跳的童儿游了过来。 只是一年不见,那小女娃又长高了一些,只是馋嘴的毛病还没改,那桃子才到她手上没多久,如今便被啃了一半去。 虽然只有一年前的一面之缘,可童儿对他没有防备,开口便笑嘻嘻道:“桃子比龙宫里的还好吃,哥哥从哪里摘的?” 本来对白觉还有些不放心的蚌精听到公主这话,终于不在怀疑,蚌布八冲八布蚌使了个颜色,表示自己已经学会了仙法,然后两兄弟便悄悄离开,跑到一旁“串供”去了。 白觉道:“许久不见,童儿可好?” 童儿点了点头:“可好了,哥哥好吗,今天是来找童儿玩的吗?” 白觉答:“猜对啦,这次是想专门去童儿家做客的。” 童儿听懂他的话,撇嘴道:“原来哥哥不是找我的。” 白觉有点尴尬:“这不是给你带桃子了吗。” 童儿双眼闪闪发光:“哥哥觉得桃子就够了吗?” 白觉满头大汗:“那自然是不够的……” “呵呵呵呵……”童儿捂着嘴笑,“不逗哥哥了。” 这老刘家的女儿多智如妖——白觉心道。 “只是哥哥来的不是时候,今天想要见父亲,怕是见不到呢。” “莫非你爹他出远门了?” “走的不远,只是事情有些麻烦。”童儿摇头道。 能被她说成麻烦事的,那恐怕真不是小事,白觉忙问道:“很严重吗,哥哥能帮到你吗?” 童儿摆摆手:“不严重,不严重,就是很麻烦而已。”说着,她一身小手,变出刘沉香的看家法宝神器月牙斧来,道:“爹爹说南瞻部洲出了个不人不妖的狂徒,害了上一代皇帝的性命,把中土搅合的一团糟,便亲自动身平乱去了。他说那妖人不怎么厉害,带上斧子可能会吓到凡人,便空手去了。” 一听是凡间的祸事,白觉心放宽了不少,但突然又紧绷出来。 “凡间又能出什么妖人?能称得上‘妖人’的基本都在河罗县那一战死完了,莫非是陆九?” 想到陆九,他有些后怕,毕竟自己当初心慈手软,放了陆九一命不说,还把自己成仙之前在凡间修炼出的全部功力都传给了他,倘若闹事的真是当初那个副千户,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至于皇帝朱元璋死了一事,他倒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害死父母他是主谋,能保护他的国师刘伯温也被他杀了,这恶人要是再不死,白觉怕是会去质疑天道。 于是白觉问道:“童儿可知道那妖人的名字?” 童儿本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只觉得他老爹出马保证天下安宁,此刻被白觉一问,顿时绞尽脑汁搜刮起记忆来。 “嗯……名字,名字好像是两个字。” 白觉心里“咯噔”一下,说道:“可是叫陆九?” 童儿一拍手,叫到:“没错!是叫陆九!” “完了。”白觉扶额。 “来请我爹帮忙的叫作陆九!” 靠,你这小丫头片子,没事儿别大喘气啊! “怎么回事,这陆九怎么跑来寻求你爹的帮助了?” “是这样的,前些天我爹去海上钓鱼,可没想到吊起个半死的人来。爹爹将他救了回来,那人醒了之后对爹爹说,中原出了个姓蒋的妖人,杀了皇帝朱章圆还是朱元璋什么的,然后想要取而代之。爹爹听了以后便很生气,说那妖人扰乱凡间秩序,需要上报天庭铲除。可陆九说能上报天庭的人一共只有两个,一个国师早就死了,一个皇帝也被杀了,短时间内天庭怕是不会知道,所以他只好跑到海外寻求仙人帮忙。爹爹又是个热心的性子,当天便收拾行装带那人回中土去了。” “原来如此,还好作乱的不是陆九。” “哥哥可是认得那个陆九吗?” 白觉点头道:“有过一面之缘,是个……恩,是个不坏的人吧。” 童儿认可道:“爹爹也是这么说的,不然也不会去帮他。” “至于这姓蒋的……”白觉喃喃道。 童儿问:“怎么哥哥连那妖人也认得吗?” 白觉不太确定的回答道:“倘若没猜错的话,那姓蒋的以前怕是叫做‘程前’罢。” 第四十三章 河罗骨妖 白觉本以为那程前被哪吒带走之后,不是被天庭抽出龙力打入轮回,便是在那斩仙台上挨上一刀,形神俱灭。可不曾想到,这个王八蛋竟然活蹦乱跳的跑了回来,也不知哪吒那里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既然天庭收不了他,那报仇的事就由自己来做好了。 “等下次蟠桃园结果,哥哥带仙桃给你吃。”白觉吹牛不打草稿,那仙桃几千年才结果一次,下次成熟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童儿口水流了一嘴,点头道:“我听爹爹说,那蟠桃园的仙桃虽是分三千年熟,六千年熟和九千年熟,可王母娘娘每年也会用瑶池圣水催熟几棵,哥哥本事当真不小,连那些专门送给佛祖和玉皇大帝的桃子都弄得到。” 白觉:“……。” 告别了鬼灵精怪的童儿,白觉慢慢悠悠的飞向了中土。 他原计划是在须菩提祖师处学了法术,然后便强闯地府,给父母讨个公道。可随着自己的道行越来越深,他渐渐冷静下来。 圆景老道曾言,他父母寿元已定,就算不死在程前手里,也会因为旁的原因离世,故而怪不得上天。假如他只为一己之私去地府威逼阎王改了生死簿,那便是犯了最高级的天规。可天庭无视他的个人意愿,在未说明罪状的前提下便对他下了通缉令,这样秉着众生平等信念的白觉颇为不满。 “待我雷法大成,定要去天庭理论一番。” 即便要上天,他也只想凭借自己的实力光明正大的去,而不是被什么天兵天将捉拿羁押着见天官。 以前在书中阅览三界的时候,白觉只觉得三界很大,三藏法师光从南瞻部洲走到西牛贺洲便用了十多年的时间。可成仙之后他发现,其实三界很小,以仙人驾云的速度只需要个把月便能将三界走个来回。 又用了一日多的功夫,他便从东海回到了当年得道成仙的地方,河罗县城。 时间已是黑夜,白觉自云头落下,打算在不惊扰当地居民的前提下故地重游一番,可当他来到了城面前,却发现此地已经物是人非。 本来高耸的城门楼已经消失,留下的只是一片废墟,城中的建筑也被毁了大半,白觉一眼望去,全城除了阴森森的鬼气以外,连个活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好重的鬼气!” 他在方寸山中苦读了一年书籍,恶补了不少知识,如今河罗县的异样在他看来,明显是有恶鬼在作祟。 “河罗县城人口数万,倘若真被恶鬼占领,那这恐怕不是一般的劫难了。” 凡间常有冤死、枉死鬼侥幸逃脱地府抓捕,游荡在人间,时不时的冒出来掠夺一些倒霉凡人的精气,严重时可能会导致些许平民伤亡。 对天庭和地府而言,哪怕只有一个凡人被恶鬼杀害,那都是要记录在案的大事件,可如今整个河罗县城的人都莫名失踪,也没有任何仙人的影子出现,那么原因只能有两个。 一是这些凡人都没死,而是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二是这些凡人皆已被害,但是有鬼王或大法力的妖人把众人的魂魄拘了起来。 白觉宁可相信是这些人被转移走,也不敢往后者去想,只因为拘禁百人魂魄的难度便已经是难上加难,而要想拘禁数万人,那恐怕得是大罗金仙级别的鬼物才能做到。 究竟真相如何,查探一番便是。反正四九雷法傍身,什么鬼怪都要怵他三分。 以足代步,白觉走过废墟,来到一些保存完好的居住区附近,便找了户阴气较重的民居便推门走了进去。 进屋之前,白觉注意到这户人家门外有贴着神荼、郁垒两位门神的画像,不过现在那画像均被撕去了大半,已然失了功效。 “神荼、郁垒两位门神法力不高,防范一些小鬼小怪尚能奏效,此次侵占河罗县城的显然不是一般鬼怪,只凭他们的图画怕是难以抗衡。” 民户虽小,可越往里走阴气越重,要不是没有感觉到厉鬼的杀气,白觉怕是已经把天雷招了出来。 谨慎间,一旁的屋内突然传出了动静,白觉连忙竖起耳朵,凝神静气。 没一会,从那房间悉悉索索传出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自内而外被人打开,一个貌美的少妇探出头来,四处张望了一番。 白觉躲在角落,盯着那少妇狠狠一通细看,除了发现她确实长得好看之外,并不是阴气的根源。 那少妇见四周并无异状,松了口气,战战兢兢的朝着伙房摸索而去,连蜡烛都不敢点。 白觉悄悄跟在她后面,发现她进了厨房后找了几个鸡蛋便又溜了出来,想来是腹中饥饿难耐,冒险出来寻找吃食。 白觉松了口气,既然还有正常的活人在,那便代表城中祸事还不是特别严重,也不知道其余人家是否也像这少妇一样,只是悄悄藏了起来。 就在他看着少妇背影出神的时候,那年约二三十的女人第六感突然发作,无意间扭头朝白觉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竟是尖叫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白觉立马运起仙力护体,同一时间身后也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鬼啸声。 “嘭!”的一下,护体仙气应声而破,白觉借力飞出去好远,这才有时间回头看向后面。 有一七尺来高的枯骨鬼怪正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颌骨一上一下,发出“桀桀”惨笑。 煞气收发自如,连我都没能发现,又不惧仙力,怕是只千年以上的老鬼。 白觉被它偷袭了一招,仙气紊乱,一时间没法做出有力反击,只是高声喝问道:“何方妖孽,敢偷袭你仙人爷爷?” 千年老妖早有灵智,自然听懂白觉的话,故而那骨头精回道:“小小散仙,也敢自称爷爷。” 白觉换了口气,气机重新流转,不知不觉间已经准备好了天罚之雷,只要这鬼有任何动作,他便要让对方尝尝厉害。 那鬼刚刚破了白觉的护体仙气,察觉到白觉仙力浅薄,不像是个得道已久的老仙,便生了戏耍他的心思来,所以也不急着动手,而是和他聊了起来。 “这些天光和这小娘皮玩乐已经倦了,你这小仙来得真是时候。” 第四十四章 强横骨妖 见这骨妖自以为吃定了自己,白觉亦不急着发难,只因为它提到了“只与这小娘皮一人玩耍。” 生怕一雷下去,这骨头精会被打得烟消云散,白觉只好虚与委蛇,看看能不能先从它口中打探些城中居民的情报。 于是他一本正经的说道:“本仙路过此地,见阴气泛滥,居民无踪,可都是被你这妖物害了么?” 骨头精嘲笑道:“娃儿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本玉骨仙的事可是你能问得?” 白觉不屑道:“臭不要脸,怎么你们这帮妖魔鬼怪,随便有点本事就敢把自己称作为仙?你少给我扯开话题,快说城中居民都去哪了?” 玉骨仙道:“我看你修行时间虽短,可这一身精气确是十分精纯,不如你让我吸收一半,我便告诉你河罗县城居民的下落如何?” 白觉故作惊讶,道:“吸一半?吸一半你便会告诉我么?” 玉骨仙那没有一丝皮肉的大骨头脑袋点了两下,道:“吸一半便告诉你。” 白觉突然转移话题,问道:“你听说过白骨精吗?” “白骨精?没听说过。”玉骨仙也不知道他扯别的骨头做什么,难道是跑这认亲来了? “不对,按你们的叫法,应该是唤作白骨夫人,或者是白骨大仙。” “白骨夫人?也没听说过,至于这白骨大仙,哼哼,在我玉骨仙面前,哪个骨妖敢称大仙?”说到这,它竟是骄傲起来。 “好好好,你厉害你厉害,那白骨夫人乃是万年前的大妖,谅你也没听说过。” “万年前的大妖?”听到这话,玉骨仙迟疑起来,它成精不过一千多年,万年以上妖怪的圈子根本没混进去过,所以可能真的有个叫白骨夫人的骨头精前辈他没听说过。 白觉肯定道:“恩,万年前的大妖,本事应该比你厉害不少,可惜三番五次不自量力,最后被一只猴子给敲死了。” 玉骨仙顿时怒道:“好你个小娃,本仙本想和你戏耍一番,可没想到你如此不知好歹,竟然戏弄本仙,那便休怪本仙将你一身仙气吸个干净!” 说罢,它又挥动鬼气,向白觉袭来。 白觉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不过他也没反击,而是挑衅般的朝玉骨仙够了勾手,道:“你敢过来我可拿雷劈你了啊。” 玉骨仙只当他在扯淡,速度丝毫不减。 “我第一次布这五行之阵,耗费的时间有点长,让这位夫人受惊了,不好意思啊。”白觉根本没理玉骨仙,而是回头冲着吓得半死的少妇道了个歉。 为了防止激战伤到不远处的少妇,白觉利用和玉骨仙周旋的功夫,以自己为阵眼布了个五行元气阵出来,将那女人护在了身后。 少妇区区凡人,哪见过仙人交手的大场面,无论是骷髅厉鬼还是仙人白觉,在她眼里都是超出认知的存在,要不是貌相可人的白觉冲她温柔的安抚她一句,这会儿恐怕她屎尿都被吓了出来。 少妇颤颤巍巍道:“仙人……仙人救命。” 白觉又冲她点头微笑:“夫人站在那不动就好,看本仙为你降妖。” 玉骨仙也是活了千多年的老妖怪,对仙家阵法了解自是不少,它刚成精那会也有些个不开眼的凡间老道,仗着一手聚集天地元气的本事布下这五行之阵试图困死它,可惜最后它活了下来,而那群老道都死了。 “真仙杀不得,你这种小小散仙正合胃口!” 玉骨仙根本不怕白觉的阵法,驾着鬼气便闯了进来,直指那明目张胆站在半空中的阵眼白觉。 骨妖闯阵,白觉运转五行灵气,幻化出五光十色的兵器横加阻拦。 “叮叮当当”一通乱响,玉骨仙浑身骨头毫发无伤,五行兵刃均被震散。 骨妖没得意,白觉也不慌张,只因为双方都知道,这五行元气阵既不是困阵,也不是杀阵,而是鼎鼎有名的耗阵。 耗阵比的自然就是消耗,只要阵眼源源不断的提供五行元气,那阵中的攻击便永不停止,所以玉骨仙抗过了一波杀招,还会有更多的杀招等着他。 玉骨仙想的是,这散仙年纪尚小,和自己拼耐久简直就是螳臂当车,只要撑过几轮,活捉他不在话下。而白觉则是凭借须菩提祖师亲自打造、蕴含至少是天仙级别的五行之力要和它硬耗。 于是双方僵持不下起来,只有元气和骨头交接溃散之时发出的光芒煞是好看。 地下被白觉护起来的凡人少妇啥也不懂,只是盼着天上风华正茂的小神仙千万别输,不然自己怕是要被那恐怖的骨头精一口吞掉。 就这样又打了半个时辰,玉骨仙终于不耐烦起来,本以为那小仙很快就会法力不继败下阵来,可现在自己都快乏了对面却依旧红光满面,显然距离极限还差得远。 玉骨仙心道:“这夜空被斗法之光弄得大亮,再僵持下去万一把前几日那个农夫模样的煞星引来就不好办了,还是速战速决,早早吞了这小仙为妙。” 只见它深深吸了一口鬼气,在头骨中酝酿了一番,复又吐了出来。 被它加工一番的鬼气散发开来,化作阴属本源之力开始侵占五行之阵,隐隐之间白觉竟有些抵挡不过来,阵法渐渐走向溃散。 “本事不小!” 白觉一声轻啸,仙法幻化的道袍疯狂鼓动,又有十倍百倍的仙力后继而来,将阴力顶了回去。 玉骨仙见自己的杀招对白觉都无效,顿时收了轻敌的心思,张开大嘴,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来。 这声鬼啸透过白觉临时布下的简易五行元气阵的阻挡,直攻三魂七魄,他猝不及防之下受到震慑,阵法险些溃散。 那少妇可没白觉那么能抗,顿时三魂七魄被鬼啸震散,七窍流血而亡。 白觉见自己煞费苦心想要保护下来的凡人竟然被杀死在自己身后,顿时三尸神暴跳,再不顾虑什么活口不活口,伸手捏出雷鞭照着玉骨仙天灵一轰而下。 玉骨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不知道哪冒出来的毛头散仙竟然还掌握了天雷之法,顿时发出一声惊叫,转身便跑。 可它再快也快不过劫雷,白觉的雷鞭眨眼间便将它腰斩,白骨仙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来,便一分为二,从空中落了下来。 第四十五章 审问骨妖 白觉第一时间没有上前查看骨头精残骸,而是走到少妇尸体处,寻找她的魂魄。 一般只有寿终正寝之人才会在死的时候便被黑白无常或鬼兵鬼卒接走,而其他死者的魂魄均会在凡间飘荡一段时间才会被拘往地府,这是“天道”给那些“非寿终正寝”死者的机会,如果他们的魂魄在游荡期间另有奇遇,那便有极小的可能重返人间。 只是这少妇被鬼啸震得肝胆俱裂,魂魄溃散,已经彻底失去了还阳的可能,白觉想趁她还未前往地府的功夫,做出一些补偿。 找了好一会,白觉终于收集齐了少妇被震散三魂七魄。 他用仙力将魂魄护在手中,对它说道:“若我早些用处雷法,夫人也不会枉死,实在是对你不住。” 那魂魄被吓得颤抖不止,无法凝聚化为人形,所以不能回话。 白觉只好继续说道:“还阳的法子我没学会,没办法让夫人重返人间。” 那几团魂魄颤抖得更加厉害。 白觉忍着愧疚,又道:“今日便以那骨妖为祭,将夫人魂魄超度去了罢。” 想起白觉杀了骨妖,便是替自己报了大仇,那夫人的魂魄也镇定下来,不再焦躁不安。 白觉在须菩提祖师的藏书阁中学了不少超度之法,就连大乘佛法他都能背诵几章,他也不知道少妇生前信佛信道,干脆把两家的超度经文都念了一遍。 随后白觉又以五行仙力包裹了魂魄,防止她前往地府的路上被小鬼刁难,便叹了口气,去检查那玉骨仙的尸体。 “竟然没死?” 还未走到它身前,白觉便探测到阴气并未散去。显然是那骨妖伤重,无力收敛自己的鬼气,可这也代表它还在苟延残喘。 看来四九天罚之雷虽强,可一下劈死千年以上的老妖怪还是很难做到。 不过在白觉眼中,玉骨仙已然掀不起浪花来,他将骷髅的头骨踩在脚下,冷声问道:“还没死就出声。” 颅骨之中的本命元灵被白觉踩了个正着,感受对方脚底板汹涌的仙力即将把自己踩扁,玉骨仙连忙出声道:“上仙且住,上仙且住!” 白觉半是恼它杀了少妇,半是怨恨自己年少识浅,因为过于自信害死了无关之人,脚下用力一踩,把它修炼了千年的元灵踩散了一半。 见白觉杀气竟然超过了自己,玉骨仙连连哀求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仙人饶命啊。” 白觉咬牙切齿道:“你这杂碎,自己滥杀无辜,反倒叫我放你一马?” 那玉骨仙见白觉杀心不止,连忙绞尽脑汁思索脱身之法:“好教上仙知道,这河罗县城,小仙其实未杀一人……” 白觉脚下力气又加重一分,狠厉道:“未杀一人?” 玉骨仙连忙改口道:“错了错了,只杀一人,只杀了一人。” 白觉问道:“其他人都去哪了?” 玉骨仙答:“被人带去傲来湾避难去了。” 白觉说道:“把详细经过都说出来,不然我可不收力了!” 玉骨仙连连称是。 “十日之前小仙奉上面的命令,前来攻打这河罗县城,可才将此地占了不久,正要享用城中居民的时候,自那东海上来了个农夫模样的神仙,把人都给抢走了。” “你说的上面是谁?” 玉骨仙答道:“是黑鬼王。” 白觉又踩了他一脚道:“黑鬼王又是个什么东西,说清楚!” “哎呦,上仙别踩了。那黑鬼王是只五千年道行的厉鬼,乃蒋人皇座下第一大将,现今占着乐县县城,他才是杀人如麻的大恶贼,上仙要杀,就去杀他罢。” “黑鬼王?蒋人皇?他程前胆子不小,还真打算在凡间称王称霸。你接着说,那海上的仙人为何只带走了居民没有杀你?” 玉骨仙口中所谓的农夫神仙大概说的便是刘沉香了。 它答道:“那神仙说小仙尚未对凡人造成伤害,故而饶了小仙一命,说到时候自有地府人仙收我。” 白觉又问道:“那你怎么不跑?还有那少妇又是怎么回事?” 玉骨仙答道:“小仙想跑,但是不敢啊,蒋人皇和黑鬼王暴虐成性,要是被他们知道小的擅离职守,恐怕下场比去十八层地狱也好不了多少。那少妇小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海上来的神仙忘了带走落下的吧。” 白觉道:“那为何这些天来你没有吃她?” 玉骨仙答道:“不敢不敢,小仙一是怕那神仙回来寻人,二是因为吃了她以后这诺大的河罗县城便只剩小仙自己,着实是有些无聊,故而只是每天恐吓于她,不曾下手。” 白觉脚下用力,再不留情,将玉骨仙最后的元气踩散,才缓缓道:“可她最后还是死在了你手上。刘前辈能饶你,我却是没理由再给你生路了。” 本意是想把玉骨仙打个魂飞魄散,可冥冥之中白觉感觉到,这妖怪最后一丝真灵还是飘到了地府,想来天道终究还是没能如了白觉的愿,给了骨妖一个来生。 “刘前辈本领通天,按理说不会带走所有、偏偏只遗漏这么一个……”白觉不太相信刘沉香会犯这样的错误,可把这件事归结到“有人在暗示什么”又有些牵强。 “至于他不杀玉骨,应该不是因为这骨头精没有害人,而是怕事后天庭骚扰。” 关于这一点,白觉分析的并无差错。自古以来,地仙们便对天上有编制的神仙十分不待见,而这其中理由有三。 第一是因为上古至近古时期,挑起战争的尽是天仙一派,而地仙们则是一直在身后默默地给他们擦屁股。就好比女娲补天的时候,献劳献策的均是地仙一派,而天仙们呢?他们只是重新修了座天庭,向凡间传达“我们神仙都在,你们凡人放心”的标语。 第二则是天仙太过死板。天仙数量太多,容易发生各种混乱,为了防止中古期间的那种众神之乱第二次发生,玉皇大帝制定了无比苛刻的天规天条,而且甭管你是人是仙,只要是被我天庭看见,那便要服从才行,而这引起了喜好自由的地仙们的极大反感。 第三自然是理念的问题了。虽然同属道家,但是道家也有入世道和出世道等不同派别,以须菩提祖师和地仙之祖镇元子为首的散仙们自然选的就是清静无为的出世道,而天庭那帮天仙选的则是入世之道。 所以要不是担心人间皇帝和国师都死了,无人能向天庭求援,民间怕是要遭受一番大劫难,他刘沉香才不会越俎代庖出来帮忙。现在即便出手,他也不想做天庭办事,只是将无辜的凡人们保护起来而已。 第四十六章 布阵条件 开始听那玉骨仙说乐县出了个鬼王的时候,白觉心中有一丝紧张,如果他没记错,父母当年便是死在了那乐县的大牢之中。 只是这鬼王今年才刚刚出现,而父母的魂魄应该早就去了阴间,不大可能会出什么差错。 虽然于情于理,白远山和常英的魂魄此时都应该已经入了轮回,可白觉心中总是隐隐觉得,他们俩尚有劫难还没度过。 “反正大明国的凡人们有刘前辈护着,那便先放程前一马,先去乐县县城看看罢。只是那黑鬼王已经修行了五千多年,想来早已撑过三灾,也不知道扛过几次五劫,四九天罚之雷对他有没有效。” 三灾乃是天雷、阳火和阴风,至于五劫则是因人而异。 对于道家仙人来说,五劫一般指的是五行溃散,即“金木水火土”五行本源在某些特定的时间,会自行消散在天地之间,而仙人如果处理不当,那么很有可能仙体溃散,一命呜呼。 而对于黑鬼王一类的厉鬼来说,五劫一般都是各式各样的雷劫。五劫中的第一劫乃小雷劫,一般每隔百年便会出现一次,期间会有少许一九凡雷或二九阳雷轰顶,只要不是太脆弱的鬼怪,都能轻易扛过。 第二劫则是千年一次的中雷劫,中雷劫强度笔直上升,凡雷基本不再出现,就落下的基本都是克制鬼物的二九阳雷,若是有那大奸大恶之辈,还会有四九天罚之雷等着它。 第三劫便是纯正的四九天罚雷劫,每隔万年会降下一次。除了先前提到的白骨夫人那种级别的大角色,极少有鬼物能够存活万年,当年白骨夫人也是才扛过四九天雷不久,元气大伤,这才起了吃唐僧肉的歪心思,最终肉没吃到,万年修为也被猴子一棒敲散,死得着实是冤。 第四劫唤作天谴雷劫,一纪元一次,天谴雷劫,顾名思义,那落下来的都是五九级别的天谴之雷,这雷莫说是被克制的妖鬼,就连大罗金仙挨上几次也要半死不惨,所以除了得天独厚的太古妖物后裔,三界至今还没有任何一只鬼能扛过天谴雷劫。 故而第五劫没人知道叫什么,就算有人知道,因没什么意义也没人说,反正鬼物活不到那时候就对了。 玉骨仙说黑鬼王活了五千多年,手中又血债累累,从最坏的打算来看,那厮怕是已经挨了几次四九天罚之雷,是个上得了层面的大妖了。 白觉如今掌握的法术不少,可最强攻击手段只有五行之身和天罚之雷,如果和那鬼王正面硬干,怕是讨不了什么好处。 至于布阵,他掌握的阵法虽然不少,可苦于没有阵眼和辅助道具,最后能布置出来的都是些个简化的山寨货。 就好比六合生肖阵,真正的六合阵法需要在天庭当职的十二位生肖仙人为阵眼,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但是绝大多数布阵之人连十二位仙人的代替品生肖之血都很难弄到,往往以近亲的血糊弄过去,就比如拿蛟龙血代替龙血,你说这布出来的大阵能强到哪去? 再说白觉打玉骨仙的时候自己憋了好半天才憋出来的简易五行阵,更是粗鄙不堪。 一个合格的五行元气阵,你找不到五行真灵可以理解,毕竟那玩意跟四大奇猴一样是传说级的生物,可蕴含单一五行灵力的五种法宝或者五个擅长各种属性功法的仙人总不难凑齐吧?他白觉还真就没有,最后只能靠着自己灵力充沛的五行之躯硬撑。 这好比什么?这好比让一只蚂蚁拉磨,用白面馒头锤人,都是胡闹。 白觉考虑了一下,凭他现在的人缘,请来五个各自擅长五行的仙人可能性为零,找五件法宝倒是相对容易一点。 刘沉香前辈的斧子绝对是金行至宝,如果自己问他借,一定会给。而自己的辟火珠虽然作用是辟火,可也确确实实是火行之物。 再凭借童儿和东海龙宫的关系,借个水行法宝应该不难,而且东海龙宫宝物多的恐怖,很有可能一次性把布阵需要的五行宝物都借到。 想到这里,白觉叹了口气:“可惜开山月牙斧不能在人间显露踪迹,不然管你什么狗屁程前、鬼王,一斧子下去通通去阎王那报道。” 最终白觉还是要去一趟东海龙宫借宝,只是在那之前,还是先找到刘沉香前辈,向他讨个借宝的“通行证”或者“欠条”什么的最好。 虽然直接求童儿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可那白觉怕小丫头贪玩,给他出什么难题作为交换,所以还是打消了直接去龙宫找她的想法。 “傲来村离此地不是很远,驾云一日便到,我先去找刘前辈吧,也不知他还在不在那。”自语罢,白觉驾起仙云,飞向了东方。 三十三天之上。 “哎呀,这下真出大事了。”天蓬元帅哪吒自语道。 此时他正在天缝边上履行自己的职责,因为前几日天河水军发现了不少从“天”外面偷渡进来的域外天魔。 一日之前,他的分身溃散,将凡间的信息反馈回来。一开始哪吒还很开心,因为分身前面十几年玩得着实不错,现在记忆回归本体,那便相当于他自己偷了十几年的懒。只是越往后看他越是惊慌,因为自己分身竟然没能坚持到南天门便自行溃散,而那个犯了天条的恶徒程前没了束缚,竟然扭头跑了! 哪吒本想马上将他抓捕回来,可突然大批域外天魔显现,这些玩意的危害可比程前大得多,他实在是没办法,只好和天魔打在了一团。 现在他心中只盼着一件事,那便是希望那程前回到下界之后少做些乱,不然日后天庭追究起来,他哪吒必受牵连。 他镇守天缝功劳甚大,只要不是犯了原则性的错误,玉帝一般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他那嫉恶如仇的父亲,难免要“大义灭亲”般的强行给自己加上禁足的条件——只待在军营不能乱跑,哪吒死都受不了。 “天可怜见,来道雷将那程前劈了罢。”哪吒由衷道。 第四十七章 傲来村 一日之后,白觉到达位于与东胜神洲傲来国隔海相望的边界渔港,傲来村。 傲来村虽然名字里有个“村”字,可实际面积堪比一方小国,而且傲来村虽然地处南瞻部洲边缘,但却是实打实的东胜神洲地界。 傲来村东边是东海湾,东海湾是海中精怪的摇篮,许许多多在东海龙宫当兵的虾兵蟹将、鱼妖蚌精便是在这东海湾中长大。 傲来村的由来可以追溯到近古年间。那时三界初定,万物一片欣欣向荣,有中土的商人把目光放到了遥远的东方,试图在南瞻部洲和东胜神洲之间开辟一条商贸之路。 只是每每横渡东海湾的时候,总有淘气的小妖怪从中作乱,搞得贸易进展缓慢。后来东胜神洲傲来国的精怪们听闻此事之后,在一些开了灵智的精怪的带领下,联络了了一些隐居的地仙散仙,硬是打通了这条航线。 后来为了两洲贸易方便,人、妖、仙三方还在东海湾岸边建了个小“傲来国”,便是这傲来村了。 因为傲来村由散仙和一些“善良的妖怪”联手建成,最终目的也是为了人间安定,故而期间天庭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这傲来村也算是个“三不管”的地带,所以在这村里面,经常能遇到一些不知名的散仙门派弟子或者是打扮成凡人模样的妖灵精怪。他们平时和凡人生活在一起,生活过得也算怡然自得。 当然这个生活只能是各过各的,你住傲来村东,我住傲来村西,平时一起喝喝酒种种地谈谈土产贸易自然是可以,但凡人若是敢和妖怪或是散仙谈情说爱,哼哼,那可别怪雷部天兵下手无情。 要说人妖恋或人仙恋的故事当真是不少,只要你在傲来国生活个几十年,一定会听到几次类似“谁谁家小谁和山东头那个小花妖在一起了,后来听说砍柴的时候被雷给劈死,那小花妖也转世投胎去了,说下辈子要和他一起做人。” 若是没有刘沉香那般的修道天赋或者是大机缘,不能硬抗天庭降下的惩罚,那基本每一段跨界之恋最后都会变成一段普普通通的神话故事,这是发生在傲来村最悲情也是最真实的事实。 言归正传,因为傲来村地大物博,又有散仙和善妖守护,故而又被称之为凡间最安全的地方,刘沉香将中土受难的居民转移到那里,是最好的选择。 程前正在有规划的占领凡间,从他召集了以黑鬼王为首的一众妖魔鬼怪便能看得出来,所以等天庭知道事情的详细的时候,还不知要过多久。虽然事后天仙们只需下令改改生死簿,调整一下轮回,那些冤死的凡人们便都会得到补偿,可对白觉和生活在凡间的一众散仙来说,能让犯人少受点苦那便少受点苦罢。 天仙不下凡,只想给凡人好结果,虽然谁他们能做到,可期间凡人受到的十倍百倍苦是天仙们不管活多少纪元都体会不到的。 白觉突然领悟到,很多地仙散仙的天赋不比玉皇大帝和佛祖差,可他们就是看不惯人间疾苦,始终没法长久坚持“出世道”,所以除了须菩提祖师和镇元大仙以外,道行越修越深的地仙没有多少——假若出世的时候也修道,那最后恐怕都变成了天庭的仙官。 刚踏入傲来村地界,白觉一眼便看见了漫山遍野的临时住宅。 虽然中途居民们依然惊魂未定,可在一众热心的傲来村居民的盛情招待下,紧张的心情也渐渐舒缓过来。 随便找了些本地的居民打探了一番,白觉得知,那东海上来的“仙人”只用了几天时间,便以大法力转移了受灾比较严重的几个城市的数十万灾民,如今正在傲来村中一户仙家门派中调养,恢复元气。 白觉亮出自己散仙身份,三十多岁的本地居民胡成舟顿时喜笑颜开,自认为和仙人聊了几句之后便算是结下了善缘,欢欢喜喜的给白觉引路,去寻刘沉香。 “我爹是跑船的,当年生我的时候便想要一艘胡家自己的商船,所以给我取名叫成舟。可我努力了整整二十年,至今连个船帆都没攒得下来,不知仙人能不能给我算上一卦,看我们老胡家往后究竟有没有这个命。” 白觉犹豫了几下,察言观色的入门卜卦之术他倒是会那么一点点,也会说几句“你印堂略黑,最近小心一点”之类的话来,但是有关长远的未来,那可不是一般术士能算得出来。 不过人家好心给他带路,白觉也不能一摇头说自己不知道,便打了个哈哈道:“胡师傅乐于助人,在中土大难的时候仗义出手,救助了不少难民,乃是大功德一件,说不得日后的福报要比一艘船来得更高。” 听他这话,胡成舟脸上笑容更胜,连忙道:“多谢仙人吉言,多谢仙人吉言。” 走了许久,白觉得知仙家府邸距离尚远,便干脆带着胡成舟飞上天,在他的指引下快速到达了目的地。 那散仙门派唤作“通灵派”,是由几位很久之前隐居在东胜神洲的散仙和众多草木精怪联手创建,派中既收凡人也收妖怪,乃是傲来村中数一数二的大派。 这通灵派虽然不被天庭统辖,却有正经八本的天庭许可“营业执照”。 天庭里一百零八万天兵天将都不是白来的,数万年来肯定有伤病死减,而为了保持军队新鲜血脉不断,天庭一共寻找了两种兵源。 第一种就是积累了阴德的凡人。等他们寿终正寝之后,会有天官专门下地府询问他们,来生是否愿意去天庭当兵,如果同意,那么天庭便会为他们塑造仙身一副,直接引着三魂七魄上天当兵、训练。 第二种便是这些散仙之家的徒子徒孙了。为了和地仙保持良好的沟通,当然同时也为了限制地仙的数量,天庭规定,凡地仙门派门下弟子,成仙之后除非永远不出山门,不涉足凡间之事,不然就要来天庭当兵服役,否则按违背天条处理。 三界所有仙家门派皆受此规制约,就连须菩提祖师也不例外,故而不想把弟子交给天庭差遣的祖师只传授弟子们凡人之法,从不教导成仙之术。 第四十八章 初见刘沉香 通灵派本来也算得上是仙家大派,平日里门口还是有不少童子灵鹤什么的站在山门外迎客,只是最近难民来得实在是太多,所有门中弟子都被派去救济,于是这通灵派的大门干脆就敞开着,任谁都能随意进出。 白觉在门前礼貌的喊了几声,半晌也没人回话,便不再顾虑,驾云飞了进去。 这通灵派势力不小,面积也要比须菩提祖师的斜月三星洞要大得多,白觉根本不知道去哪寻人,想到这派中之人多半都在外面,他干脆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刘前辈!刘沉香前辈!后生白觉,来寻刘沉香前辈!” 喊了一会,刘前辈没喊出来,倒是喊出来个面色不善的妖精出来。 那妖人身狗头,还有模有样的穿了件道家青袍,看上去颇为奇怪。 “何人在我仙家之地喧哗?”那不知道是只犬妖还是狼妖的通灵派留守长老问道。 白觉捏了个道印,答道:“无量天尊,回长老的话。在下散仙白……大壮,因找不到能问路的道友,故而在天上大喊起来。” 那长老见他不敢说出真姓名,面色依旧严峻,道:“近日派中空虚,常有宵小作乱,道友若是没有紧要的事,还是先去村中帮忙罢。” 白觉也不恼他戒备自己,解释道:“还望长老知道,在下此次前来,乃是为了寻找刘沉香前辈,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今番乃是赴约。” “刘沉香?我通灵派中并无此人,道友怕是来错地方了罢。”他愈发觉得白觉心怀不轨。 白觉搔搔头,回道:“那可能是刘前辈也用了化名。但这傲来村中几十万凡人均是他护送而来,想来长老不会不知道。” “原来是那位地仙前辈。”长老明悟,看来这年轻散仙没有撒谎。不过他没打算告诉白觉刘沉香的下落,只是说道:“那位前辈正在闭关,你找他可有什么要事?” 白觉答道:“很重要的事。我来的路上去了一趟河罗县城,除了一只唤作‘玉骨仙’的鬼怪,当时那骨妖曾对我说中土尚有一只五千年道行的鬼王在作乱,故而想请刘前辈出手相助。” 长老摇了摇头,道:“道友心善,可平妖一事乃是天庭的职责,我等散仙若是插手,三界秩序定会混乱,前辈将凡人保护起来,已经犯了大忌,决计不能再让他出手了。” 白觉抱拳道:“实不相瞒,在下主旨亦不是请前辈亲自动手,而是想向他借一些五行法宝,设下诛鬼的阵法。” 长老惊讶道:“道友可是要出手降妖?” 白觉答:“正是。” 长老又问:“道友可是想事成之后,在天庭混个一官半职?” 白觉答:“并无此意。” 长老劝道:“那道友还是不要出手为妙。倘若你办了天庭的事,又不打算归天庭管,那便是犯了越俎代庖的天规,恐怕仙躯难保啊。” 白觉反问道:“那有想要去天庭做官的同道中人前往中土帮忙吗?” 长老答:“自然是有的,只是去的人皆因为道行不足,只有一些逃了回来,还有一些折在了那中土妖人的手上。” 白觉又问:“那本领高的散仙就没有想帮忙的吗?” 长老无奈道:“大家都想帮忙,可谁也不愿放弃清净自在的逍遥日子。道友需知,自天庭开创以来,上天做官的不知凡几,可最后能过得逍遥快活的至今未见一人。” 白觉叹了口气,知道这是事实。这群修炼出世道的散仙最怕被人管,与其让他们上天做官,还不如死在程前手里。 天不管地不管,自己闲着没事,那便管了罢。 于是白觉又恳求道:“事在人为,还望长老引荐。” 那长老终于被他打动,说道:“你随我来。” 刘沉香也没藏着,只是在通灵派的厢房中休息,一点不怕程前来找麻烦,相反的,如果有人敢来傲来村闹事抢人,那一众散仙们反倒是开心得不得了。 刘沉香相貌平平,一副中年农夫打扮,白觉自行脑补了一番他手持神器月牙斧的场面——一个劈柴的中年粗汉。 先前活祭百姓,刘沉香亲去自劫人的时候,程前和黑鬼王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他俩各自与老刘拼了一记,现在程前还在顺天府养伤,而黑鬼王则在乐县大牢中吞噬冤魂,恢复受伤的鬼元。 白觉还未开口介绍,老刘已然知道他就是去年和自己隔着斧子聊天的那个小神仙。 “你怎么改了名字叫白大壮了?”老刘故意问。 白觉憨笑道:“行走江湖而已,嘿嘿。” 老刘又问道:“你学仙法,营救父母那事如何?” 听他问起,白觉略带遗憾道:“父母想来已经转世,我还是不去打扰他们,倘若有缘,再给二老尽孝吧。” 老刘欣慰的点点头:“你能看透这一层,实属不易。我辈修道之人,该放下便要放下。”顿了顿,他继续道:“天庭可还在寻你?” 白觉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应该还是在找,毕竟我的身世涉及到轮回之谜,不把我研究个透彻,想必天庭不会罢休。” 老刘劝到:“天仙虽然死板,却也不是不讲理的角色。你从未违反过任何天条,天庭不会难为你的。” 白觉不知道老刘为什么要这么劝他:“前辈可是要我主动前往天庭?” 刘沉香点头道:“我知道你也想做那逍遥自在的散仙,只是如今你与天庭的羁绊已有,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光逃是没有用的,最终还是需要你自己亲自解决。” 白觉想了半晌,点头道:“前辈说的有理,待我宰了那程前便去天庭看看。” 老刘惊讶道:“啊?你还要杀那妖人?” 白觉一副你为什么要这么吃惊的样子,说道:“那程前乃是杀害我父母的元凶之一,白觉不能尽孝,可为父母报仇总是可以的吧?” 刘沉香一个头两个大,劝道:“可你如果先杀妖人再上天庭,玉帝便有了治你罪的理由,到时再想好好沟通可就难了。不如你先上天庭,问玉帝求了救兵,解了凡间的劫难,也算功德一件,如何?” 白觉断然拒绝:“仇可以后报,但救人一事必须放在首要位置,若我先去天庭,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天上的仙人向来不紧不慢,他们等得起,我可等不起。” 老刘呲了呲牙,无奈道:“罢了,你们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当年也有冲动的时候,今番便不再拦你了。说罢,你找我来,可是需要什么帮助?” 白觉会心一笑:“还是前辈懂我。” 第四十九章 童儿的宫殿 白觉道:“我想在乐县城外布下五行元气大阵,以本源之力炼化黑鬼王。” 刘沉香问:“五行元气大阵需要五位擅长五行法术的仙人,你可是要我帮你寻人?这恐怕……” “不,”白觉插嘴道,“不用五个人那么麻烦,前辈只需要借几件蕴含五行灵力的法宝给我便好。” 老刘摸了摸头,有些尴尬道:“可是我修行多年,除了一把斧子算作宝物之外,再无旁物。着实是凑不出五行法宝来。” 白觉没想到他也有不开窍的一天,连忙提醒道:“前辈与东海龙宫的关系匪浅,如过能……” “啊,对了!我把老龙王给忘了。还是你小子聪明。”老刘一拍手,恍然大悟。 他又道:“东海龙宫法宝数不胜数,区区五件五行法宝,对那老龙王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只是……” “只是什么?”白觉唯恐事情不成,连忙开口问道。 “只是那老龙王不怎么大方。”老刘实话实说。 “便是前辈去借也不行吗?” “我去也不行,除非是童儿……” 得,看来最后还是要把注意打在童儿身上,早知如此,自己当初何必费劲跑一趟傲来村。 看白觉一脸纠结的模样,老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直接去东海龙宫找童儿,这些天我让她和他娘都住在那里边,到时就说是我让借的,童儿肯定照办。” 老爹亲自开口,想来小丫头不会再给自己出什么难题,白觉松了口气,向刘沉香和狗头长老告了声罪,便又急急忙忙飞往东海。 原路返回至海底,白觉发现蚌布八和八布蚌那对蚌精仍在海底巡逻。 俩兄弟见了白觉之后纳头便拜,直呼他传授的功法乃是天地绝学,搞得白觉一阵尴尬。 像他们这种底层官兵哪有机会见识到什么高深莫测的仙法,随便一些散仙著作的修道感想在他俩眼里都如同天书一般宝贵。 说明来意之后,蚌布八又屁颠屁颠的将童儿请了出来。 “哥哥怎么又回来了,见到我爹爹了吗?”这小丫头终于没在拿着东西吃。 “见到了,这不是你爹让我来龙宫取些东西,又特意回来一趟。” “东西?爹爹需要什么东西吗?” “不是你爹爹需要,是你哥哥我想要布阵降妖,所以来东海借些能当作阵眼的法宝。我又跟龙王不熟,所以不是求到你们父女头上了么。” 童儿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可是现在龙王干爹不在家呀。” 白觉:“哈?” 童儿又问道:“哥哥要布的是什么阵,又需要些个什么法宝呢?” “是五行元气阵,只要有五行属性的法宝即可。” 童儿摇头道:“哎呀哎呀,那些法宝都在龙宫宝库里面,干爹不在,没人能打开,不过……” 听童儿的话,事情好像不是没有转机,白觉连忙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五行元气阵布不了,可六合生肖阵可以啊!” “六合生肖阵?你还知道这个阵法?” 童儿撅嘴道:“怎么,只许哥哥懂得多,童儿会的少么?” 白觉大义凛然:“怎么可能,歧视妇幼的事哥哥我从来不干。” 他又问道:“可是六合阵需要的阵眼也不少,不知童儿你……” 小丫头片子拍拍胸脯:“我殿中十二中生肖灵血一样不少,最近我正在龙宫里面练习布阵之法呢!” 得,白觉还想问龙血她要怎么搞到手,看来老龙王早已经挨了她“一刀”。 说罢,童儿拉着白觉便要去龙宫取血。 白觉止住脚步,道:“还是童儿你帮我去拿吧,哥哥我如今有些难处,不能轻易走近天仙们的地界。” 童儿小手一摆,道:“哥哥放心,龙王干爹已经带着所有知情人士去外海找你去了,现在龙宫里面除了龟丞相都是些个无脑的虾兵蟹将,只要避开龟爷爷,没人能认出你来。” 靠,灯下黑啊。白觉这才知道,原来那恰巧外出不在的老龙王,竟然是奉了天庭的命令寻找自己去了。 于是在童儿的指引下,白觉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东海龙宫。期间一众虾兵蟹将海马妖等等对他没有任何怀疑,只当是宝贝公主请回来的客人。 先前童儿说自己住在“殿”里,白觉只当是她在吹嘘自己的闺房,可真到了实地一看,这位东海龙女住的还真的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座豪华水晶宫殿。 除了一颗勉强算得上至宝的辟火珠,白觉自忖前世今生加起来积累的财富也比不上这小丫头房顶的一块水晶瓦。 “这小丫头打扮得和她老爹一样,像个乡间女娃,搁外面谁能知道她是三界头号富二代?”白觉腹诽道。 围着童儿的专属宫殿转了一圈,白觉感慨东海龙宫着实是富得流油,光是给不熟水性的客人准备的避水房间就有十七八个,每间房子照明用的也通通都是拳头大的珍珠,更有白觉认都认不出但一看就知道很贵的装饰家具。 不过宫殿再华丽,也只是表面货色,东海龙宫真正值钱的东西都在老龙王的宝库里。自太古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一直到近古,三界天上地下经常发生混乱,唯独海里平平安安,一众龙王闲着没事出海登陆下场雨,说不定就能捡到几把上古大神遗留的神兵回来,而且后来因为古神基本死完,他们留下的稀世之物基本都被四海龙王顺走了。 近古时期天庭一方向龙王们讨要了不少,送给一众天仙当作传家宝,可比起四海近三个纪元的积累,拿走的不足九牛一毛。这数十万年来,唯一一次让龙王心疼的宝贝,就是一万五百年前猴子半借半抢走的定海神针——如意金箍棒。 如意金箍棒本名定海神针,最初的作用是三界初成、天、海、地尚不稳定时被女娲大神丢到海里当作顶梁柱用。后来三界彻底成型之后,神针不再被需要,又因为没人搬得动,便干脆扔在了海底,爱咋咋地。 后来龙王把东海龙宫搬到了它旁边,一来是为了据为己有,二来是想要沾沾仙气。所以后来猴子把神针取走以后,龙王悔恨不止——我为了它特意搬了个家,你他娘伸手就给我拿走了? 第五十章 六合生肖阵 五行阵和六合阵的威力差不多大,前者主炼化,后者主围杀,反正都是宰人用的。 相比随便找几个蕴含五行灵气的法宝凑数弄出来的元气阵,东海老龙王精心为童儿准备的十二中生肖灵血布置出的生肖阵的威力还要更大一些,倘若用的得当,别说是黑鬼王,就连那吸了斩龙剑龙气的程前,也不是不能一战。 “听说三界最强的五行元气阵是由五行本源之灵打造而成,东海龙宫只有一颗水行元灵幻化的水灵珠,不如哥哥帮我把其余四珠也找到,这样童儿就能学会五行阵法了!”童儿捧着十二瓶生肖血,向白觉提出了交换要求。 “……童儿别闹。” “好吧好吧,这些灵血足够五次布阵之用,今天都给哥哥了,如果有剩,哥哥千万别忘了还我。”童儿眨了眨眼道。 阵眼到手,白觉咬牙切齿的戳了一下童儿额头恶狠狠道:“死丫头,还敢跟我要五行元灵,你知道那精怪万年都遇不到一只吗?” 童儿揉了揉脑袋,不满道:“哼,哥哥和龙王干爹一样扣门,他也不肯借我水灵珠玩。” “那水灵珠乃是东海本源至宝,怎么能轻易借给你玩耍。” 童儿皱起眉头,白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马上补救道:“不过童儿你放心,倘若哥哥得了五行元灵或是灵珠,一定先给你玩。” 小丫头转怒为喜:“当真?” 白觉一拍胸脯:“当真。” 心中却道:“听说水灵珠只有东海和北海各有一颗,连西南两海龙王都未曾得到,而其余几种更是听都没听说过,我上哪给你弄去,小女孩真好骗。” “中土凡人还在水深火热之中,哥哥我先去除妖,回头再来找你玩。” “那好吧,下次哥哥来的时候看别忘了给童儿带五行灵珠。” “……。” 这是要绝交的意思吗? 从东海到乐县县城,又花了一日多的功夫。 隔着老远,白觉便感受到了五千年道行鬼王于千年道行玉骨仙的差距。 此时正值晌午,可整个乐县如同被笼罩在黑夜一般,即便白觉以仙目观之,依旧没法看清里面的情况。 “听说那黑鬼王终日在锦衣卫设下的黑牢里吞食冤魂壮大自己,如今也不知道它与刘前辈一战的伤恢复了多少。算了,不想那么多,先把阵法布下为妙。” 童儿给白觉的十二种灵血均是上品,乃是刘沉香拿着神器月牙斧满世界寻找灵智大妖抢来……哦不,讨来的,其中最难弄的龙血更是从真龙身上取出,足够白觉布下笼罩整个乐县县城的大阵。 为避免黑鬼王发现,白觉还特意准备了十二座小型隐阵,以屏蔽灵血的气味,免得引出城中百鬼。 悄悄围着乐县转了一大圈,白觉选好十二处阵眼,将灵血以相合之势一一种下。 隐阵做得十分成功,直到阵眼完成,黑鬼王和一众鬼兵鬼卒也没发现异常,而白觉则挑了个隐蔽的地方,默默念动咒语,引天地灵气使六合生肖阵成型。 阵法初起,乐县周边便被灵光照的大亮,这下阵法再也隐藏不住,被城中厉鬼察觉。 有小鬼急急忙忙跑到地牢之中,向黑鬼王汇报了情况,鬼王嫌那小鬼啰嗦,一口将其吞下,吸了鬼元读了记忆,随后冷笑道:“又有不开眼的来了。” 言罢,他召集数十小鬼,前呼后拥飞到县城上空。 隐阵掩盖了灵血的气味,却遮不住光芒,黑鬼王数出十二处阵眼思忖到:“喝,这新来的人还没出现,搞出的阵势倒是不小,难道是天庭的人来了?” 想了又想,它摇摇头,一般天庭捉妖,都是呼啦啦领着天兵天将一大票,然后还要把天空照个通亮,再拿出玉帝的圣旨一统朗读,总之就是摆出一副要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架势,如果你实在是不投降,他们才会动手开打,或是布阵让你闯一闯,不会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把自己围困起来。 于是,与天仙、地仙周旋了五千多年的黑鬼王断定来的肯定又是和之前那几个被他吃掉的那些散仙一样、没把握和它正面硬钢的“正义之士”。 “待本王看一看究竟是个什么阵法。” 说罢,黑鬼王散去周身黑气,显出狰狞的厉鬼真身,便要将阵眼一一击破。 白觉隔了大老远便被他吓了个够呛,要知道当初看见玉骨仙那一堆乱骨他都没什么感觉。 “书中写鬼,往往以青面獠牙、面色惨白双目无珠等字样一笔带过,如今见了这黑鬼王,果然比书中要恐怖一万倍。” 黑鬼王本体其实不黑,不过也不白,浑身皆是个红绿相间的腐烂之物,应该是它当年身死之时不忍抛弃的肉身,不过这厮平日往往将自己笼罩在黑气之中,见过他本体的人基本都被它吃了,故而才得了个黑鬼王的名号。 “叱!”白觉一声轻啸,天罚之雷应声而下,阻止住了想要打断阵法成型的鬼王。这会天地灵气已经足够,不需要他再集中精神念咒,只需等十二灵血相互呼应之后大阵便会自然形成,到时再进入阵中主持即可。 “我当你不敢出来!”黑鬼王玩了手声东击西,表面是想要破阵,实则在勾引布阵之人现身,如今见白觉出现,它示意手下小鬼一拥而上。 鬼最怕雷,哪怕他是鬼王也不例外,所以面对白觉的雷法,他选择让小鬼打个头阵,试试威力。 倘若来的只是凡雷,那对面这貌相年轻的仙人今天怕是要成了小鬼们的下午茶,若来的是克制鬼物的阳雷,那么自己难免要亲自出马才行。 紧接着,雷法落下,一众小鬼齐齐发出一声惨叫,随后烟消云散。 黑鬼王瞪大烂眼珠子,不敢相信:“天罚之雷!你是天庭雷部天仙!” 白觉淡然道:“一散仙而,特来取你狗命。” 听白觉这么一说,鬼王突然想起那使用磅礴龙力,强行征召自己为手下的妖人程前说过的话,问道:“你是人皇口中那个还未成仙便掌握了仙雷的白觉?” 第五十一章 斗鬼王 白绝不置可否:“人皇?程前那老王八蛋自称人皇?活腻了吧他?” 黑鬼王见白觉一脸无畏,嘲笑道:“黄口小儿,才成仙几日便敢如此狂傲,今日你鬼王爷爷就要在此教你做人。” 白觉不屑道:“免了,还是白爷我送你转世投胎好了。” 话音刚落,双方同时出招,一个黑雾滚滚,一个天雷昭昭,打得不亦乐乎。 才一交手,白觉便领会到了五千年道行老魔的厉害,要不是他天罚之雷克尽天下万物,恐怕不出三招便要被那黑鬼王从天上打落下来。 此时他更加肯定自己准备六合生肖阵的正确性,因为这鬼王根本就不怕他的天罚之雷。 当然说不怕也有些夸张,毕竟鬼王这五千年来也被劈惨了好多次。只是它曾经遇到的天雷均由上天施法,每次落下来的均是四九三十六之数,相比来说,白觉每次一道两道的攻击实在是太好挡不过,他都不需要动用鬼元之力,单凭这些天积攒的怨气就能尽数抵消。 白觉也看出了这一点,但在阵法完成之前他没办法抽身,只能小心翼翼的与鬼王周旋。 见对方处在绝对下风竟然依旧不慌不忙,黑鬼王意识到白觉布下的阵法肯定不一般,不然不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和自己拼命。于是它又放出数道黑气,攻击十二处阵眼。 白觉见状,连忙召出数道天雷逼退鬼王,有念了句咒语,随后喊了一声:“变!” 笼罩十二处阵眼的机关被激发,瞬间将阵眼移开,使得黑鬼王的十二道攻击尽数落空。 失去隐阵,灵血气味溢出,鬼王瞬间辨别出阵法。 “生肖阵!” 这六合生肖阵法名头极大,而且此时阵中十二种灵血闻上去就不是凡物,想来对手为了自己着实是下了一番功夫。 “这生肖之血各个饱含精气,要是能被本王尽数吸了炼化,修复肉身,怕是连万年大劫都能扛过!” 鬼王一个一个数着灵血,想入非非的时候,又被它发现了不对劲。 “这龙血……,好似不是蛟龙血的味道,可灵气偏偏比那十一种加起来都高,这小子究竟是从哪弄来的?” 鬼王从来没见过龙血,更知道取真龙之血和拔玉皇大帝的鼻毛没什么两样,对下界生灵一样都是不可能的事,所以也没往真龙之血的方向去想,只当白觉找了更好的替代品。 于是它想到:“灵气高有个屁用,相生之道岂是随便就能改的?我便以你这龙鸡合为突破口,毁了大阵给你看。” 阵法初成,白觉还在想先用什么样的攻击试探黑鬼王,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头铁,一脑袋便钻进了最强的龙鸡阵中。 鸡灵先动,血液化成主人模样,原来是只鸡头人身的开智大妖。鸡鸣声有破妄驱邪功效,所以面对黑鬼王的一波攻势,鸡妖也不动法,而是发出一声清脆的叫声。 鬼王被声波轰了个正着,浑身腐肉乱颤掉下来不少,看上去煞是恐怖。 它狰狞到:“三千年道行的鸡血,拦不住本王。”随后一个闪身捏住灵血化身的脖子,“啪”的一声将鸡妖捏碎。阵法当然不会就此被破,鸡血在空中飘了一会,便又凝聚在一起飞回了阵眼处,补充由大阵提供的源源不断的灵力,准备下次化形。 见鸡灵不堪一击,鬼王士气高涨,奔着龙血便要故技重施。 白觉见他自己送上门来,也是乐于成全,催动龙灵,龙王化身即刻成型。 哪怕是认出了龙王真身,黑鬼王仍是不相信那血乃是真龙之血,只当白觉用了什么障眼法在唬它,一双狰狞绿爪挥动着要将幻想打散。 龙王化身丝毫不惧,将一只手变作龙爪原型,跟它硬碰硬对了一记。 拳脚相接,黑鬼王没能把龙血打散,反倒觉得捏到了仙铁一般的物事,自己以鬼火锻炼了数千年的骨头还差点被崩断,然后随着对面发力,自己竟然如同小鸡崽子一般被原路打了回去。 “五爪真龙!”鬼王肝胆欲裂。 蛟龙有三爪,真龙与蛟龙混血有四爪,而只有真龙才有五爪。黑鬼王虽然只见过蛟龙,但没吃过猪肉好歹见过猪跑,连凡人都晓得“五爪真龙”一说,他活了五千多年,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可黑鬼王第一口气便被白觉生生怼了回去,它突然觉得这座自己曾经在不同的人手里破过无数次的大阵变得陌生起来。 “你怎么会有真龙血?”鬼王冲着白觉尖叫道。 白觉哪会理他,指挥着龙王化身拎着拳头便上,一副不锤死他不罢休的模样。 领教了龙王威力的黑鬼王怪叫一声,扭头便跑。 白觉岂能让它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只见龙王一个闪身,便堵在了鬼王退路上。 黑鬼王心知阵眼不破,自己难出此阵,于是沉下心来,恨声道:“这可是你逼本王的。” 白觉不信它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不屑道:“你说得好听,倒是上来练啊。” “万鬼齐出!” 随着鬼王一声怒吼,有数之不尽的小鬼从他体内钻出,密密麻麻的填满了整个龙鸡阵。 龙王化身张口吐出灵气,化作滚滚长河,不断冲刷鬼群。可小鬼都是魂体,根本不怕凡水,所以直到龙血阵眼的灵气即将耗尽,阵中恶鬼数量也没有丝毫减少。 鸡血阵还未恢复完全,不然凭借鸣叫声还能多撑一会,现在龙王化身已经被无数的恶鬼淹没,眼看就要溃散。 照这种鬼海战术,六合阵怕是扛不住多久,白觉只好放弃最强的龙血阵眼,自己召唤天雷,轰杀小鬼。 这些小鬼多数是些凡人冤魂或一般牲畜元灵,没什么太大杀伤力,只是胜在数量众多,所以白觉每道天罚之雷下来,都能轰灭数百,小鬼数量终于开始减少。 天雷中有浩然正气,被白觉劈死的冤魂们不会彻底消亡,反而会得到净化,洗净被鬼王污染的一身污秽,最后留下一丝真灵,再慢慢飘到地府转世投胎。 那边鬼王趁乱终于偷袭得手,打散了后继无力的龙王化身,从龙鸡阵眼脱身而出,转到了虎猪阵中继续破阵,势要毁了全部阵眼再出来活吞白觉。 而仍在龙鸡阵中清扫冤魂的白觉却遇到了自己最最担忧的一幕。 “爹,娘!” 第五十二章 父母冤魂 从鬼王体内释放出的上万被它拘禁、收为手下的冤魂小鬼之中,白觉发现了数十个熟悉的面孔。 有乐县的守城官兵,有身穿华袍的锦衣卫,当然还有他死都忘不了的生身父母,白远山和常英。 只是他们俩已被鬼王在体内同化十多年,这会已经失去了自主意识,同其它魂魄一样,只是两只普普通通的恶灵鬼卒。 白觉一时之间有些投鼠忌器,清扫恶鬼数量的速度也变得缓慢起来。 好在他博览群书,除了仙术以外,佛法也掌握了不少。于是乎慌乱之中,白觉从记忆里挑出了一门佛家清神醒脑的功法,朝着父母大声诵读起来。 另一边,鬼王正在虎猪阵中压着虎灵与猪灵暴打,眼看这两处阵眼即将拿下,可没想到身后竟然又传出了佛号。 “妈的,莫非有哪个不开眼的秃驴路过此处?” 它回头一看,诵经的还是白觉,顿时有些惊讶:“这小儿什么来头,怎么什么都会?” 白觉一小段经文念完,身边离他最近的一众小鬼果然清净不少,还有一些最近几天才被鬼王吸收的冤魂干脆恢复了灵智,冲白觉遥遥作了个揖,头也不回的跑了。 见佛法有效,白觉也不向那些感谢自己救了他们的冤魂回礼,而是更加高声诵读后面的经文。 鬼王这会正在破阵没空理他,而且它就算空出手来,也不会去回收那些小鬼。反正等他灭了十二处阵眼,再杀了白觉,中土还有万万生灵等着它杀,到时候不愁没有小鬼手下用,现在你想超度就尽管超度,正好阵眼没人操纵还好破了不少。 整套经文念完,白觉父母灵魂终于不再狂暴,而是静静地看着儿子,只觉得好生面熟。 血脉之缘不可断,常英心有所感,试探着问道:“可是觉儿?” 白觉一颗坚如磐石的道心瞬间崩碎,含着泪答道:“正是孩儿。” 他爹白远山倒是一副大大咧咧模样,惊讶道:“我儿成佛了?” 白觉哑然,然后连忙解释道:“孩儿已成仙,特来营救爹和娘。” 魂魄虽然哭不出来,可白觉能看到父母激动地连三魂七魄都要颤抖碎了,连忙出声道:“爹娘切莫激动,否则魂魄散了再难寻找,且等孩儿施法,为父母安魂定魄。” 常英和白远山闻言点了点头,相互靠在一起,等着儿子施法。 这会白觉真是把脑子都给掏了出来,他先是逼出自己体内的五行元气围在父母身边护体,又拿出从童儿处得来布阵之后剩下的生肖之血滴在脆弱的魂上,紧接着还念了段佛家固魂的经文,最后又把二老收进了本命仙府之中。 一开始见到白觉又是佛法又是道术的阵仗,鬼王还以为他要出什么毁天灭地的大绝招,可没想到最后只是为了庇护两只凡间冤魂,让它哑然失笑。 “这小子失心疯了?” 不过手中攻势并未停下,随着白觉护好了父母,清空了龙鸡阵,鬼王也将虎灵猪灵打散,又进入了鼠牛阵法之中。 牛鼠虽强,可对它而言,灭掉也只是须臾之间的事情,可阵外的白觉突然失去了动静,鬼王有些摸不清头脑、 “难道他只是为了那俩凡人之魂而来,这会儿已经跑了?” 没有白觉操控,阵法威力大减,三拳两脚解决鼠灵牛灵之后,鬼王没有马上攻入最后三阵,而是四处观察,寻找起白觉来。 白觉压根没走,而是站在阵法上方,死死地盯着鬼王,正在积累怒气。 黑鬼王一抬头便看到了他,本想呼喝几声引白觉下来,可看到对方的眼神之后,鬼王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紧张。 “总觉得这眼神在哪见过。” 对了,想到了。自己当年惨死,化身成厉鬼去报仇,面对那个以残忍手段杀害自己的凶手时便是用的这种眼神。 “怎么突然之间仇恨就这么大了?”黑鬼王想不通。 这时天上的白觉突然发了话:“拘禁我父母十五年,当诛。” 这下理由知道了。 可它黑鬼王好歹是活了五千多年的大鬼,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莫说是个实力不如自己的白觉,便是当年发誓要超度他的高人散仙,最后也被自己成功反杀,今天要是被一个眼神吓退,自己还怎么在那凶恶的人皇程前手下混? 不想给白觉太多时间恢复天地灵气,鬼王吐出元灵,再次释放出无边黑暗,要将其余三合阵法一网打尽。 刚刚白觉为了守住父母真灵,一口气榨干了自己,这会见鬼王破阵也是无力阻止,只是又从须弥介子的法术中取出剩下的十二种灵血,尽数朝阵中洒了下去。 眼见蛇吼、马羊、兔狗三阵告竭,阵法即将溃散,灵血即时注入阵中,使得十二生肖又活了过来。 鬼王顿时傻眼,没想到白觉竟然拥有如此数量的鲜血。 “等老子破了这阵,定然把你吸个精干!” 六合阵虽然恢复,但鬼王已经知道了白觉和阵法的深浅,打算重蹈覆辙再拆一遍。 倘若这么容易被他得逞,那六合阵也不配被放进“十阵”之列。之间天上略微了口气的白觉又念出新的咒语,六合生肖阵随之轰然大变。 常人只知生肖有六合,却不知阵法演化到极致还会出现“三合”甚至“一合”。 以白觉目前的功力,最多只能将阵法演化出“鼠猴龙”、“虎狗马”以及“兔羊猪”三合来,至于那传说中的“十二合一天龙阵眼”恐怕要等他拥有金仙以上的实力才能做到。 不过对付区区五千年道行的鬼王,三合阵法已然足够,那黑鬼王刚刚冒冒失失的又闯进了有龙王化身的“鼠猴龙”阵眼中,白觉心中直说“你这厮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死。” 虽然只是从两只生肖变成了三只生肖,可阵法威力提升却不止一个台阶,先前鬼王两拳就能打散的鼠灵,现在不仅能硬挨鬼王四五计术法,还反口将鬼王的腐肉咬下来一大块。 黑鬼王“嗷呜!”一声,不是心疼,而是肉疼。 这幅溃烂到不能再烂的身躯乃是它放不下的执念,即便化作厉鬼之后再无肉痛感觉,可生前的肉身受到重创依旧让鬼王痛苦不已。 “杀了你!”此刻黑鬼王已然狂化,不顾威力更强的龙王攻击,就要强行出阵将白觉斩于手下。 第五十三章 斗鬼王(二) “叱!”白觉伸手一指,两道天罚之雷劈下,虽未对鬼王造成什么伤害,可依旧将它打回了阵中。 龙灵和猴灵一前一后击中鬼王真身,顿时漫天血肉飞溅,污秽了三处阵眼。 鼠、龙、猴三灵被污染,渐渐消散。 “毁我肉身,该杀!” 黑暗中传来鬼王愤怒的声音。 “毁我肉身,该杀!!” “毁我肉身,该杀!!!” 一句又一句都是同样的话,只是声音在渐渐变大。 “莫非毁了肉身之后反而是帮它脱离了桎梏?”白觉盯着已经没了躯体却依旧阴气滚滚的鬼王元灵,渐渐皱起了眉头。 知道不能再让鬼王异变下去,白觉捏起天雷,狂风骤雨般朝着鬼灵轰去。 正若他所想,没了臃肿的腐烂肉身限制,黑鬼王的速度变得极快,天雷瞬间失去了目标,连仙目都无法看清它的动向。 鬼元一眨眼便消失在黑暗中,白觉虽然不知道它跑到了哪里,但通过阵法的反馈,他知道黑鬼王依旧隐匿在生肖阵中。 于是白觉又操纵其余三处三合阵法,在阵中不停变换方位,试图将鬼元笼罩进去。 这么做也是拿自己当诱饵,使黑鬼王觉得他控制大阵时守备空虚,现身偷袭。 果然,黑鬼王中计,或者说将计就计,因为它的速度太快,即便白觉有所准备,可仍然反应没跟上来,被鬼元撞在了背心,在天上翻滚了好远。 好在白觉元气被打散之前及时让蛇鸡牛阵照在了鬼王头上。 如今他灵血已经用完,最强大的鼠猴龙阵又已被破,短时间内无法重新聚气再生,现在能依靠的便是其余三阵。 白觉来不及疗伤,只是换了口气,便专心控制起蛇鸡牛三灵化身。 凡间常言道“蛇乃小龙”,这意思是说,蛇的本源跟龙相似,只要勤恳修炼,有朝一日终能化龙。 不过既然是传言,那就代表这话有那么一点夸张成分,因为不论蛇怎么努力,最后能修炼出来的最高级别,也只是蛟龙而已。 但是,倘若这蛇的祖宗流淌着古妖之血,那“化龙”二字对它而言,不但不是祝福,反而变成了侮辱。 古妖乃盘古大神幻化,天地所生,天赋异禀。虽说女娲大神以自己创造的百兽融合而成的龙也差不到哪去,可在“辈分”上终究还是差了古妖一节。 所以对于注重本源的妖怪们来说,哪怕体内只要流淌着万分之一的古妖血脉,那也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进化成后世精怪的模样,毕竟当年随便拎出来个纯血古妖,都要比现如今修炼上万年道行的大妖强悍百倍。 所以现今残存的古妖后代用什么方法修炼呢,那便是重新激发远古血脉,重新返祖。 蛇灵的主人便是如此。 无论是白觉还是黑鬼王,均没怎么重视蛇血化身。 白觉打算利用鸡灵克制鬼物的属性镇住鬼王,随后再用蛇神缠绕困它,至于牛灵则是在蛇灵卷住鬼灵之后蓄力撞击,一招制敌。 而鬼王也想将计就计,等蛇灵缠上来后突然挣脱,然后打白觉一个措手不及。 计划顺利进行,鸡鸣声一响,鬼王果然放慢了速度,凝神静气抵挡。而蛇灵也服从白觉的指挥,飞快的缠了上去。 将鬼王捆了个结结实实之后,一人一鬼各自一笑,同时心道:“看你死不死。” 于是白觉对着牛灵喊道:“撞!” 牛灵四蹄在空中疯狂奔驰,一双黑金色牛角闪闪发亮。 同时鬼王聚集力量,将蛇身撑开,尖叫道:“破!” 听到鬼王大喊,牛灵仿佛被吓到一般,停止了脚步,不解的看着身前。 “咦?” “嗯?” 一人一鬼又同时发出质疑声。 白觉是在奇怪牛灵为什么拒绝了他的指令,飘在半空中一动不动,而鬼王则是发现自己全力一击之后,蛇血化身不但没有像想象中那样爆开,反而鼓动了几下之后缠得更紧了。 “这么厉害的吗?”白觉察觉情况,也是十分惊讶。 “嘿!”鬼王继续加大力度。 可还是没能把蛇身挣开。 蛇灵发现怀中猎物还在挣扎,顿时天赋本能发作,又用力卷了三分。 这要是寻常蛇蟒,给它卷上三天三夜它也不会觉得疼痛,可惜这蛇灵乃是精血幻化,以天地元气之躯攻击它的本源,所以逃脱不了的鬼王只能被动挨打。 “嗷!嗷!”鬼王疼得连声怒吼。 白觉看得有些发呆,暗道:“这蛇血怎么比真龙血还牛,早知道就不全投进去,留些下来日后研究研究。” 这血的奥秘白觉和黑鬼王不知道,甚至连主人童儿和为她寻找血液的刘沉香都不知道。 当年和二郎神大战、劈山舅母的时候,老刘手持神器月牙斧,一下子将华山砍了个通透,此举不仅救出了被封印在里面的玉帝侄女三圣母,同时还放出了不少很久之前被天庭镇压在更深处的古妖血脉。 而这蛇血的主人,便是那些趁着刘沉香和二郎真君大战时溜走古妖之一。 后来听闻刘沉香寻找生肖之血,古蛇便假扮蛇精,特意送了一份蕴含祖宗远古蛇妖精华的灵血给他,这便是蛇血的由来。 可惜这会所有蛇血都被白觉丢到了阵中,再回收已来不及,他只能一边看着挣扎力度越来越小的鬼王,一边心中暗暗责怪自己。 “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这贪心货就是不去想假如没有这古蛇灵血,自己根本拿不住鬼王。 直到本名鬼元被勒得只剩小半,黑鬼王才意识到这蛇身不是他五千年法力能够挣脱的物事,遂放弃了激烈的抵抗,打算等阵中元气消耗得差不多再一举突破。 诚然,蛇灵和龙灵虽然强横无比,可支撑他们行动的阵法却是力量有限,那主持阵法的白觉刚刚受了自己一记重击,根本无力向阵法输送五行灵力,所以只需要等阵法储存的力量被他耗尽,自己再爆发也来得及。 这边鬼王想得正美,却见天上主持阵法的白觉一拍脑门,从袖子里甩出个奇怪的圆盘来,喃喃自语道:“哎呀,我忘了还有个补充元气的续灵阵法。” 鬼王:“我**”。 第五十四章 牛灵根源 俗话说的好,不怕力气弱,就怕点子多。 小型聚灵阵的布置方法十分简单,白觉从东海赶路的时候就做了出来,此时他将阵眼放到自己脚下,五行灵气如涓涓细流缓缓填充他即将干涸的仙府。 此时父母白远山和常英的灵魂仍躲在他的仙府之中,被纯正的灵气一冲刷,顿时感觉三魂七魄又坚实了不少。 二老大喜,心道儿子还有空照顾我俩,定然是已经胜了争斗。 和他们想的相差不多,此刻主阵的白觉恢复力气,又念咒引来更多的天地元气注入到阵法之中,原本快要溃散的蛇血化身又凝实起来。 黑鬼王只觉得自己将要成为盘古开天辟地以来第一个被蛇缠死的冤魂,心中又悲又怒。 它也不是没有办法脱身,只是那办法所需要的着实是令他舍不得。 “舍不得也舍得,死了可什么都没了。”下定决心,鬼王不再抵抗蛇灵缠杀,开始默默施法。 白觉自然不认为它一动不动就是放弃抵抗的意思,又催促牛灵,让它赶紧撞上去,连蛇带鬼刺个对穿。 牛灵也知道这样是最好的办法,只是白觉不知道,作为妖的它隐隐发现那蛇灵不似一般妖精精血所化,那血液之中竟隐约带着点古老的气息。 妖中虽没有明确的等级划分,可现世的妖精对古妖的敬畏之心着实不少,这也是为什么刚刚牛灵停下第一次攻击的原因。它怕那蛇血的主人知道自己的化身冲撞了它的化身之后来找自己麻烦。 今番白觉第二次催促自己撞碎蛇灵,牛灵犹豫了一下,还是迈出四蹄照办。 蛇血主人不好惹,可把它从主人身上抽出来的那位地仙大佬也不好惹——牛血化身虽然没有继承主人的修为道行,但是携带了主人的全部记忆。 它本体是一只修炼了九千多年的牛妖,只需再修炼一千年,扛过那万年一次的四九天雷劫,便能成为三界之中响当当的大妖物。 更值得一提的是,它还曾在西牛贺洲第一妖“积雷山摩云洞平天大圣牛魔往”座下任过职,当过千年的巡山小妖。 诸位可别小看了“巡山小妖”这个名头,就好比佛祖菩萨大罗金仙的代步之物叫作“坐骑”,而凡人骑乘的马也叫“坐骑”一般,这超级大妖手下的“巡山小妖”和那些个什么黑熊精、兔子精手下的“巡山小妖”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这巡山小妖的职责,书中也有记载:四处巡山,来人便问。倘若来的是善客,小妖会以礼待之,再请回洞府禀报大王好生招待,如能讨得客人欢喜,还会被打赏一些引路小费。 假如遇上捣乱的恶客,那小妖便要代表地主门面,先将来者会上一会。如果战胜敌人,那是十分争光,能向大王邀功;即使战败,也有帮自家主人探明对方的虚实的苦劳,事后自家大王胜了,自己还会有赏。 而牛魔王家的巡山妖和其它妖精的巡山妖的差别在哪呢?看看老牛的势力就知道了。 也有人说了,他老牛的势力也不大啊,就几座山而已。 可再仔细一想,牛魔王的那几座山是什么山,位置又在何处,诸位便会明了。 西牛贺洲是如来佛祖的地盘,佛能普度众生,妖也不例外。可牛魔王不信佛却依旧能在西牛贺洲占据一席之地,这说明什么?说明一来他虽不信佛却也敬佛,二来则是人家确确实实有那个本事,也能让佛反过头来回敬他半分。 因而在牛魔王地界上,甭管是做客的还是闹事的,那都不是一般人。其它大多数妖精,别说是手下的小妖,就连它们自己恐怕修行了几千年都没见过什么揭谛罗汉,天庭天将,平日里遇到的都是些个普通凡人,就算偶有争斗那也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妖亦或是半吊子出家人,散仙都没几个。 而牛魔王手下小妖平日里见的都是些啥角色? 先说妖,和牛魔王一起结拜的共有七位大妖,他们七个唤作“七大圣”,与牛魔王之间以兄弟相称,牛魔王为大哥。除了有个叫做“齐天大圣”的猴王听说在一万年前投靠了佛门再没出现他没见过以外,另外五位基本在它出生后的九千年间隔三差五就来找牛魔王喝酒。 在五千到六千岁任职巡山小妖的那一千年,光从五位大王手里收到的打赏就堆满了半座洞府,直到它有了八千年道行,离开牛魔王单干的时候也没用完,足以见得油水有多丰厚,而这还没算上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与牛魔王交好的地仙们以及佛家中人对它修为上的指点。 说完油水再说战力。先前提到,来牛魔王地界的,不仅有拜访的“善客”,还有要打架的“恶客”。这架有些时候是真打,比如总有不开眼的小妖怪偶然间得了什么宝物或者仙法,跑到积雷山地界闹事,这时候就需要它这种巡山小妖出马。还有些时候是假打,比如老二蛟魔王有时候喝多了,会让自己的蛟精手下与自家大王的手下切磋助兴,而它经常被老牛点将出场。 一千年间,牛血主人有输有赢,于战斗一面受益匪浅,更值得开心的是,它毫发无伤的活了下来。 有强大的后台,有诸多大佬赏赐的宝物,有仙人指点的功法,还有一千多年的战斗经验,牛血主人用了三千年时光把这些东西都吸收完全,最终成为了自己强大实力的根基,并准备以此来对抗即将到来的四九天劫。 废话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讲这牛血主人很强,强到才九千多年道行却能和一小部分度过第三大劫的万年级大妖对抗。 可它被刘沉香一斧子劈惨了。 也不知该说刘沉香天赋异禀,不亏被称作“三界第十”,还是该说那劈山月牙斧实在是锋利,一刀就把它精铁般坚硬的牛皮削下来大块。 哦对了,那地仙见它反抗激烈,示威般砍掉自己一块皮之后,只讨了几滴精血过去又把牛皮还了回来,还道:“贴上去自己能重新长好,不然等直接生长太过缓慢不说,这打磨了快一万年的老牛皮就这么扔了有些浪费。” 牛精当时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大恩不言谢,上仙说得真好。” 第五十五章 妖也要做好事 牛灵虽然回忆了不少东西,可时间才过一瞬而已,最后它不得不选择将鬼王的本命元灵和蕴含古妖之气的蛇血化身一同干掉,只因为比起蛇妖,它更害怕从主人身上把自己分离出来的地仙刘沉香。 “哞!” 一声牛吼,四蹄在空中踏出火花,牛灵两支角化作黑光,如利刃般扎向鬼王。 蛇灵则比牛灵的觉悟要高得多,即便知道白觉想让自己和鬼王“同归于尽”,它也毫无怨言,反正自己原本就是报恩来的,再加上死的是灵血化身又不是它本身,没什么舍不得。 于是它聚集最后的灵力,将鬼灵缠绕得更紧。 鬼王连最后试探性的挣扎都没做,直接使出了损耗道行的脱身大法。 牛角瞬息即至,先是刺穿了外围的蛇血化身,蛇灵自知任务完成,便彻底消散,阵眼也随之坍塌,不能像龙灵鼠灵那般还能再次恢复。 鬼王的本命元灵也被扎了个通透,它发出无比痛苦的惨叫声,可那声音并不是因为牛灵的攻击。 修行刚满一千年的时候,黑鬼王第一次遭遇五劫第二劫,阳雷劫。那时他修为不够,一十八道天雷还没挨完一半就要支撑不住,魂飞魄散。 生死之间,它茅塞顿开,领悟了一门分裂之法。 这法术能将它的本命元灵一分为二,变出两个一模一样的黑鬼王来。相比其他分身的法术,它的分灵之法大有不同。 旁的分身术,分身只能继承本体一部分能力,实力远远不如本体,并且存活时间有限,还能被本体支配,随时随地召唤或者回收。 而黑鬼王的分灵法则是将本命一分为二,创造出一个新的本体。也就是说这新的本体和它一样具有独立自主性,不受它操控,且拥有和他一模一样的经验记忆以及道行法力。 倘若不是这新身要带走本体一半的法力,那么这分灵术甚至可以媲美女娲大神造人的仙法。 四千多年前,它只有一千岁,为了活命分出五百年的道行造了个分身当了替死鬼,最终本体逃了出来。 事后黑鬼王想到,自己这分灵之术虽然好,可如果每次天劫都要因为支撑不住,消耗五百年道行才能扛过去的话,那自己即便活的再久,最多也只是九百九十九年道行的小野鬼。 这样不行。 于是它开始努力修行,残害生灵,满世界吸收冤魂壮大自己,最后甚至还主动寻找天雷磨练自己,只因为不想再次使用这亏了血本的保命法术。 可惜,在它五千多岁的这一年,分灵术不得不再次使用。 牛角刺穿了鬼灵,杀了黑鬼王——可惜只是二分之一。 两千五百多年的道行啊。黑鬼王虽然没有心,可它那才以壁虎断尾手段逃出来的另外一半本命元灵在不住颤抖。 白觉紧盯着阵中鬼灵,虽然眼见着他它被牛灵戳穿,可隐约间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鬼灵似散非散,笼罩乐县县城的黑气也没有完全散去,莫非鬼王还有后手?” 这他可就高估黑鬼王了。乐县本是凡间城市,不是黑鬼王原本的老巢,它也只是因为这边有座黑牢,其中冤魂不少所以才来吸魂疗伤。 倘若在它老家厉鬼窟,那说不定还要和白觉周旋一番。 如今在乐县,鬼王最大的底牌就是自己,本来它还有两张王牌能够威胁到白觉,也就是常英和白远山的灵魂。可惜它根本不知道这年轻仙人的爹娘都在它肚子里,最后傻傻的将小鬼们当作攻击手段,连带着他爹娘一起白送给了人家。 跑吧,两千五百年道行也是道行,大不了再修行就可以了。反正只是多挨几次天雷的事而已,区区一道两道四九天雷已经不在话下,多挨几次没准又被自己领悟了什么避雷之法,将来渡万年劫的时候连正经八本的全套三十六道天罚之雷都扛过也说不定。 它以为自己只要道行修不满千年或者万年就不会有雷劫降下,殊不知天理昭昭,怎么会这么容易给它空子钻? 这修行万年以前的雷,确实是只看道行不堪年岁。可过了一万年之后,那可是只看寿元不管修为,到岁数就劈,管你是谁。 唯一不同的就是落下来的雷威力略有区别而已。 冥冥之中天会问:你活了一万年之多,都给三界做了什么贡献? 没贡献?那对不起,三十六道天罚之雷劈你。 没贡献还有害?三十六道算开胃菜,再给你加八百主食,撑不死你算我苍天没“天理”。 哦,有贡献,很好,那我看着劈,尽量不弄死你。 自远古以来,除了极其少数的几个例子,比如白骨精,比如黑山老妖等,其余没有哪个人、仙、妖想不干好事就活一万多年,这便是天道存在的意义。 再拿老牛牛魔王举个例子。你别看它是只名号能拿来吓唬小孩说“再闹牛魔王来吃你”的大妖。可只要小孩被吓住,开始听话,而老牛又没真吃他,那就算功德一件。 别笑,是真的。 当然老牛的功绩远不止这一件,还有更厉害的。 那就是为妖们提供再就业机会。没错,再就业。 妖也是生灵,生灵就要吃喝,就要享受安乐。牛魔王势力广阔、地大物博,肯定不能只供自己享受,于是乎它召了成千上万的散妖为手下,敲锣的敲锣,打鼓的打鼓,吆喝的吆喝,还有一众巡山小妖,通通丢到自己地盘养着。 那些妖精成了它的手下,便有了管束,平时的衣食住行也有了来源,就不用再出去满世界祸害,你说老牛的功德是大也不大? 黑鬼王只用了一次分灵术,便自以为能众生逃过天眼,着实是只无知的井底之蛙。 回到正题,这趁着白觉不注意拔腿开溜的鬼王如意算盘打得正好,天上的白觉却突然大喊道:“好小子,小爷就知道你没死!” 一听这话,鬼王顿时惊慌,隐身的法术也随之露出了破绽,被白觉逮了个正着。 “哈!就知道你没死,中计了吧。”白觉冲它一指,得意道。 第五十六章 气死鬼王 “我跟你拼了。”事已至此,黑鬼王再无选择,只能破釜沉舟,以命搏命。 白觉挽起袖子大步向前,似要和他正面交战。 鬼王心中一喜,自己虽然丢了一半的道行,可省下的两千五百年修为也不是他区区十几岁的小仙能够抗衡的。只要给自己机会近身,然后再用钻魂秘法钻进那小子的天灵盖里,将他本命仙府搅碎,那么胜利的天平最终还是会倒向自己。 钻魂秘法虽然也需要凭空消耗不少道行,可刚才两千多年份的都已经扔了,现在这区区百年修为,黑鬼王眼都不眨就使了出来。 不顾一切的冲刺,黑鬼王默默计算和白觉之间的距离。 “二十丈……十五丈……十丈……还有五丈就能发动了!” 反观白觉,面对黑鬼王的正面冲击依旧是稳如泰山、动也不动,只召出天雷捏在手中,一副你敢过来我就敢抽你的模样。 “赌命么?”黑鬼王冷笑道。如今它失去了半数修为,再面对四九天雷已经不能再想之前那样硬抗,现在怕是挨上两道就会烟消云散,同样,如果自己的秘法发动成功,白觉也活不了,现在拼的就是谁的招数更快、更准。 五千年间它经历过无数次生生死死,知道越是到了紧要关头便越要镇定,它不信白觉一个毛头小子在和自己以命换命的时候真的一点都气不喘心不慌。 嗯……白觉真的气不喘心不慌。 他压根没想硬钢。 电光火石间双方距离只剩不到五丈,鬼王元灵之中爆发出一阵阴光,只听它尖叫道:“夺魂!” 白觉瞄都不瞄就把天雷扔了过去,随后大喊一声:“落!” 轻松闪开了天雷,黑鬼王心中大喜:“胜负已定!” 然后“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它周围,鬼王只当是白觉劈歪,天雷砸到了什么东西。 然后激射出去的秘法撞到了一个目标。 是白觉的天灵盖吗?好像不是。 定睛一看,自己和白觉中间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三只灵血化身的精怪——一猪,一兔,一羊。 哦不对,现在三只变成了两只,因为猪灵体型太大,钻魂秘法好死不死的直接撞到了它的身上,也该它倒霉,才刚出场,还没发挥威力就被打了个粉碎。 黑鬼王终于想到,这由六合进阶演变为三合阵仍有两座还没攻破。 “我命休矣。” 打破仅剩两灵的猪兔羊阵不难,那兔灵和羊灵一看就不是什么高档精血变的,一副没灵气的呆傻模样不说,连接受白觉指挥的反应都要慢了半拍。 可后面还有个虎马狗阵呢。 鬼知道那三种血液里边还有没有“惊喜”,哦,自己就是鬼,不知道。 不用白觉动手,黑鬼王自己脑补出了后续画面:趁着它破掉兔、羊阵眼的功夫,那小王八蛋将最后的虎狗马阵再套在自己脑袋上。 那虎狗马三种灵血均是阳属,最克制鬼物。就算三种灵血都取自道行不高的生肖,可依旧能对他造成加倍的伤害。 其实打都不用打,对方只需要让虎狗马三灵化身一个接一个自爆轰炸自己便可,没了肉身抵挡又功力大失的鬼灵绝对扛不住三波轰击。 再往好了想,自己大显神威全灭十二生肖,毁了六合大阵,可那会天上的小王八蛋肯定已经恢复了元气。他有天罚之雷,只要再劈下一道,千疮百孔的鬼元必定崩散。 认定难逃一死,鬼王干脆放弃抵抗,任由兔羊两灵那笨拙的攻击打在身上。 白觉想得和鬼王一样,正准备按部就班把它斩于马下,可是这鬼王突然举旗投降,倒是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绝对有诈!”白觉算计太多,下意识把鬼王当自己想。 “莫非它看穿了我的招数,想到了破解之法?”白觉皱起眉,控制兔灵和羊灵停止攻击,围而不打。 “敌不动我不动,见招拆招,看你还能怎么样。” 于是乎,鬼王等着白觉杀它,而白觉等着鬼王亮出底牌,一人一鬼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互相瞅了半个时辰。 期间鼠猴龙阵彻底恢复元气,白觉又多了一张底牌,变得更加自信。 而鬼王依旧在原地等死,同时腹诽道:“这小王八蛋一定是觉得我还有后招,所以在防着我呢。” 但自己好歹是堂堂五千多年修行的鬼王,开口求死这种事怎么能做?算了,还是等他动手吧。 对面白觉想的却是:“日,我龙灵化身都出来了这货还不动手,看来是一触即发的超级大招,我得等自身灵力也回复完全再动手。” 又过了半个时辰,双方还是一动没动。 期间白觉试图唤醒蛇灵,可蛇血已经完成了主人当初设定的任务,彻底失去灵性,无法重新成为阵眼,完整的十二生肖阵再难形成。 猪灵又站了出来,哼哧哼哧穿着粗气,对着鬼王元灵跃跃欲试,想报刚才的一箭之仇。 鬼王敞开护身鬼气,露出本命元灵,意思是:你快撞吧,我不防不躲,一下就散。 可白觉强行召回了猪灵,暗骂道:“蠢猪,差点给老子添乱。那货露出破绽明显是想引我攻击,还好我反应快给你拽了回来。” 算了,自己死都要死了,还坚持个屁的尊严,鬼王心道。 于是它先开口:“今日是你赢了,动手罢。” 白觉欣喜,暗想:“哈,被我猜到了,这货的大招快要过期,开始忍不住用言语引诱我出手了。” “我就不。”白觉回道。 “噗!”鬼王吐出一口血,如果它有的话。 “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实在是受不了白觉羞辱的一代鬼王,最后放下一句狠话,选择了自杀。 它主动将鬼元崩开,隐藏在其中的魂魄也随之消散,不知要多少年后才会满满凝聚起来,转世投胎。 见到鬼元炸开的那一刻,白觉还以为它终于忍不住放出了什么大招,连忙招呼十一只生肖灵血化身围上去一通暴打。 可一众化身的反馈告诉他:“鬼王已经烟消云散了。” 白觉恍然大悟道:“哦,是他大招憋得太久没放,最后自爆了。” 灵智丧失前一瞬的鬼王听到了这句话,对他的怨念又加了五分。 “来生找我的时候一定要长漂亮点啊!”白觉也不知道鬼王能不能听到。 幸好,它已经彻底死亡,没听到。 第五十七章 父母魂魄

妖魔伏诛,笼罩乐县县城的黑雾渐渐散去,只留下一片荒芜。 等确认过周边再无鬼气之后,白觉从仙府中将父母的三魂七魄释放出来,一家三口相拥而泣。 一别十七年,三个人都积累了无数话语和思念,可最后只有白觉嘿嘿傻乐,白母喜极而泣,以及白父那一声:“我儿活下来了。” 少顷,常英止住哭泣,问道:“这十七年来,觉儿是如何过来的?” 他爹没出声,眼神中带着期盼。 “那圆景老道待孩儿极好,从小到大没苦没累更没挨过饿。孩儿在那山中修行了整整十六年,才一下山便悟得大道,直登仙班。后来为了寻找您二老,又去海外修行了一年,学了不少高深仙法,这才能轻松击败鬼王。” 常英只听懂儿子过得好,连连点头,喜笑颜开,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苦都没白受。 白远山对“成仙”两字十分敏感,等白觉说完之后马上问道:“先前也听你说过,现在我儿是仙人了?” 白觉点点头,召出云来把父母带到天上,道:“爹娘请看。” 常母捂着胸口,有些害怕,却依旧开心道:“我儿真的成仙了!阿弥陀佛,感谢上苍,感谢上苍。” 白觉翻了个白眼:“娘,教我的是道士,你念佛做什么。” 他娘摆手道:“哎,不碍的,娘多拜些个神佛,不就有更多神佛保佑你吗?” 白觉作乖巧模样:“知道,娘最好了。” 白父轻哼一声:“以后还拜什么佛?你儿子就是神了,拜他吧。” 见自己老爹有心情打趣,白觉知道他俩算是压住了恐慌,连忙锦上添花道:“今日营救父母,孩儿只出了小力。东海上有个叫做刘沉香的仙人,想必父亲在书中也知道他早年的事迹,此次一举灭杀鬼王,刘前辈一家亦是帮了孩儿不少。” 白父问道:“可是那劈山救母的孝子刘沉香?” 白觉点头:“正是。” 白父惊讶:“那不是快一万年前的事了吗,他如今还活着?” “刘前辈早已成为地仙,寿元无尽,自然是活着。等孩儿再将父母魂魄稳固之后,便领你们去拜访他。” 白父连连点头,甚是欣慰:“不错,不错。我儿修道交友均有所成,为父甚是自豪。”说罢,他眼中隐隐有些泪花。 这时白母突然问道:“儿啊,你能不能帮我和你爹找回肉身?这魂魄之躯虚无缥缈,为娘觉得很不踏实。” 白父狠狠白了她一眼,怒道:“妇道人家休要胡言乱语,人死如灯灭,怎么能复活?今日见了孩儿最后一面,你我该安心下地府了。” “啊!”常英被丈夫这么一骂,顿时恍然大悟:“是了,爹娘已经死了,若不是孩儿神通广大,恐怕连转世的机会都要叫那恶鬼剥夺。如今魂魄被救出,也该去投胎做人了。” 说道这,她有望着白觉嘤嘤哭了起来。 白觉最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因为他无力为父母重塑肉身,所以憋在心中没敢提及,只想到了刘沉香那里再向前辈询问有什么办法。 当世之中,想要让死人复生,除非去地府在那生死簿上动笔,否则魂魄滞留人间太久,若是不成厉鬼,早晚魂飞魄散。 可就算增了阳寿,灵魂也要有肉体寄宿。白觉父母的肉身早在十六年前就被程前和一众锦衣卫焚化,根本无处可去。 除非有哪吒那样的机遇,获得什么“天地宝莲”重塑肉身,不然想要凭空给人捏出一副躯壳来根本不可能——那可是女娲大神才有的本事。 倘若父母魂魄已入地府,那么白觉只能认了,可如今二老还在凡间滞留,那他绝对不能把父母交给阎王。 倘若父母下了地府,阎王定会拷问他俩自己去处,再向玉帝邀功。若是父母知道他有一颗散仙的心,崇尚自由,定然不会说出自己的下落,倒时难免又是一番折磨。 生时尚未尽孝,死后还把他们送到地府受苦,这事要是传出去,白觉怕是要被刘沉香第一个踹死。 “爹娘放心,孩儿今生还未尽孝,不会就这么放父母转世投胎的!”暗暗发誓要给父母找个好去处,白觉冲二老斩钉截铁道。 常英道:“真的?” 白远山道:“不妥!” 白觉先对娘说,:“当真,娘放心。”又问他爹道:“爹说有何不可?” 白远山答道:“爹虽不曾修仙,却也知道人有人法天有天规,死魂就该下地府,你强行拘了我和你娘的魂魄,与那遭天杀的鬼王有何区别?莫要为了我二人两条薄命害了你自己的通天大路!” 父爱如山,压得白觉喘不过气,看来以常规手段是没法劝父母留在人间。 所以他不按套路出牌:“行了爹,别叨叨了,你儿子本事比通天大路还宽,说保一家平安就能保一家平安,您二老就老老实实跟我走,儿子活一天你们就活一天,儿子活一万年你们就跟我享一万年清福罢。” 他说的是好话,可态度着实是不怎么样,白父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责骂道:“你这逆子,才夸你几句便不知道天高地厚,这世间神佛菩萨多如牛毛,各个比你道行深、走得远,你怎敢说出如此猖狂的话来?” “儿子不管,反正今天您俩想死是不可能了,就说跟不跟孩儿走吧。” 他心道:“说不走也没用,你浑身上下都被我法力包裹,还是乖乖听话罢。” 能活谁想死?要不是怕耽误自己儿子前程,夫妻两个才不会甘心下地府,毕竟活着多好啊,逢人就能说“我儿是神仙”,多牛逼? 于是白父冷声道:“哼,带我和你娘走吧。” 白母轻锤了相公一下,道:“我就知道你也舍不得儿子。” 白觉望着母亲的手自父亲的手臂中凭空穿过,心中有些戚戚,暗道:“一定要找到天地至宝,给二老重塑肉身。” “反正早晚要去天庭,实在不行就问问哪吒还有没有剩下的天地宝莲……宝莲……哎,有了!” 白觉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蹦三尺高。 父母被他吓了一跳,忙问:“怎么了?” 白觉哈哈大笑,道:“孩儿救出父母,太过开心有些发傻,竟然忘了刘前辈那里有安魂定魄的至宝。父母放心,孩儿这便带你们去借!” 说罢,他大手一挥,再次将父母收进仙府中呵护起来,驾着仙云吆喝着冲向了傲来村。 “呼!哈!宝莲灯,小爷来了!” 第五十八章 宝莲灯

每每听童儿或是刘沉香说道“我家只有一件神器”的时候,白觉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他们表现得太“贫寒”了吗? 应该不是。你别看老刘一副农夫打扮,可他该腾云时就腾云,任谁也不会把他当作凡间种地的小民。 童儿穿着打扮也不华丽,老龙王送给她玩的珍珠翡翠也有三五百斤,也没见她佩戴过。不过就凭天天踩着的那把斧子,即便她只穿个麻袋旁人看了,也会说一句“那丫头是个富户。” 因为神仙有很多,连天兵天将都算上的话,能飞的足有一百一十万还要多,可这一百一十多万仙人之中,只有不到一万位拥有飞行坐骑或是法宝。 有些个不知是爱好独特还是喜欢装模作样的小仙小佛,喜欢驾云的时候乘着飞不起来的陆地坐骑,摆出一副“我这座下之物没长翅膀也能飞,和瑞兽麒麟差不多”的虚伪样子,就是为了显示自己是个有头有脸。 因此可以知道那些个不依靠仙云凭借自身本领飞行的法宝有多珍贵。 再加上现世比近古以前都太平得多,三界没什么战乱,也没有大能闲着没事打造厉害的法宝,所以如今出现在人前的都是些个早年大罗金仙亲手制作的法宝或者上古众神留下的遗物,个顶个的稀世珍宝。 故而,你要说穷,老刘家比谁都富,可你要说富,白觉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 就是宝莲灯了。 须菩提祖师的藏书中有记载:宝莲灯本是刘沉香他娘三圣母的镇山之宝,后来因为和凡人也就是老刘爹老老刘相爱犯了天条,被压在华山地下。当时老老刘和老刘都只是凡人之躯,三圣母怕他们被宵小欺凌,就派人将宝莲灯送给了父子二人当作护身法宝。 传闻宝莲灯出自女娲大神之手,是比刘沉香手中月牙开山斧还要厉害的大神器,就算是交给凡人使用,也能发挥出天大的威力。 宝莲灯的功效有二,一是灯芯被点燃之后,火光可以震慑天地万物,甭管仙佛魔妖,统统不得近身。 二就是灯芯经过焚烧之后,会留下不少灯灰,这些灯灰有重塑肉身,容纳魂魄之功效。 白觉要的便是这宝莲灯之灰。 凡间常有鬼仙一说。人死之后,魂魄进入地府转世乃是常规,有怨念深者堕入魔道,强行留在人间扰乱三界秩序被唤作冤魂厉鬼,还有一种得了机缘巧合,以魂魄之身获得正统仙力得以留在人间的则被叫作“鬼仙”。 若说它们是鬼,是因为鬼仙只滞留在人间的死魂,没有肉体可用,和其他鬼没什么两样;若说是仙,是因为它们拥有和正统仙人一样的五行之力,只是修为并非自身生前苦修所得,无法被三界承认。 成为鬼仙之后,有三条路可以走,一是努力为三界造福,得到众生肯定之后,有可能会被生灵供奉起来,焚香祭拜。当凡人为它燃烧的香火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量变引起质变,那些香灰就会自动为鬼仙塑造一副肉身,令他魂魄有了归处,同时也因为得到生灵们的认可,最终被天庭承认,位列仙班。 第二条路和第一差不多,也是努力为民造福,只是不求供奉,光把功德积累起来,然后转世重新为人,再将那些功德变成机缘,最后用自己的肉身修道成仙。毕竟香灰之躯乃是三界中最差的身躯,虽然看着和肉身以及五行之身没什么不同,也能安置三魂七魄,可一旦塑了香灰之躯,自身法力将永无寸进,成仙的时候是个什么小仙,那一辈子就只能做个小仙。当然,也不会有一辈子,因为香灰之躯根本活不过三灾——撑得过天雷,撑得过阳火,也决计撑不过阴风,一吹就散。故而志向远大的鬼仙们都会选择积累福报然后转生。 第三条路当然就是自甘堕落,化成厉鬼了。鬼仙若是选择抛弃仙力,将得到的五行之力通通转化为阴气,变成厉鬼之后要比寻常小鬼强大的多。还是白骨夫人的例子,她当年成为鬼仙之后也想造福万民来着,只是运气不好,连自己的一家老小都没能保住,最后统统被恶人害了性命,她这才放弃光明的前途,选择化身骨妖报仇。 白觉便是想给父母塑造一具灰烬之身。 但使用凡间香灰是不可能的,他可不想只给父母增加一千五百年的寿命,然后时候一到只能眼睁睁的看见二老被阴风一吹而散,更可况他也没有那个时间精力让父母人前显圣,再拉来大票凡人给他们捧场。 所以他把注意打到了宝莲灯的灯灰上。 如果说仙灰是凡间香火之灰凝聚出的精华,那么宝莲灯的灯灰就是精华凝聚出的精华,简称神华。 神华是做什么用的呢,诸位没有猜错,它便是女娲大神造人用的原材料。 用神华做出的身躯,比仙灰身高一级,比五行身低一级,相当于凡间的肉体凡胎。 神华之躯虽弱,但是能够进化成五行之躯,这是宝莲灯香灰最最重要的属性。 倘若用仙灰给父母塑造肉身,白觉自知没有办法帮他们扛过三灾,因为阴风自仙府内而生,外人无能为力。 但要是换成肉体凡胎,那可就简单多了。三界之中有免三灾的大法术,也有保肉身和魂魄的仙妖灵草,更有脱离凡胎,塑造五行仙躯或者佛家金身的修行方法,随便找几个教给二老便能让他们轻松度过劫难。 实在不行,白觉还可以用圆景老道训练他肉身的那套“不挨打就不知道疼虽然名字不好听但是着实有实效煅体神功”传给父母。 “算了,虐待父母乃是天诛的大罪,回头给爹娘搞好肉身,我还是想点别的办法。”白觉暗想道。 “不挨打就不知道疼虽然名字不好听但是着实有实效煅体大法”又名“治疗孩子嘴贱调皮不听话专用神功”,是圆景老道针对他专门设计出来的功法,绝对不能用在父母身上,不然刘沉香还是会第一个跳出来劈死他,然后大喊一声:“不孝子!” 咦,为什么自己要用个“还”呢? 第五十九章 程前拦路

白觉喜欢未雨绸缪,提前做好打算,以防万一。 比如他去年硬闯河罗县城的时候事先准备的阵法;又比如他打玉骨仙时偷偷准备的阵眼;还比如战黑鬼王之前从童儿那求来的生肖灵血。 这次为了让父母重塑肉身,他一路上又想了成百上千种该如何劝说老刘帮他向三圣母求取宝莲灯灯灰的理由。 “不论如何,也得从三圣母那里将灯灰搞到手。” 可惜计划总没变化快,在他将十成十的心思放到了如何保护父母的时候,意外再次降临。 “白觉小儿!” 人还未至,声音已到,紧接着白觉眼前出现了两条金色的元气巨龙。 “程前老贼!”笑容自白觉脸上褪去,阴冷的目光从眸子里散射出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招呼只打了一声,狂雷和神龙便激烈地碰撞起来。 一年不见,程前俨然换了个人一般。他早已脱下那身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袍,换上了凡间地方的龙服,原本那副阴险狡诈的老狐狸模样也一去不复返,变成威武庄严的模样。 只是龙气再纯,也遮不住他一身血腥味,在短暂的交锋中,白觉仅凭肉眼就能看到附着在程前龙力周边、怨恨地盯着他却又无能为力的冤魂。 玉皇大帝要是知道自己送给凡间皇帝用来治国安邦的利器被妖人祸害成了这个样子,恐怕也要龙颜大怒,掀翻桌子。 惊雷怒闪,金龙狂吼,几个回合之后白觉连连败退,程前咄咄逼近。 “本事长了不少,可惜还是太慢了!”程前挥舞神龙,将白觉打飞出去。 这一年来,他已经完全吸收并熟练地掌握了金仙级别的天龙之力,同时还把自己的肉身强化到了天仙层次,不亚于白觉的五行之身。再加上杀了朱元璋撺掇了大明国的皇位之后,他还将中土龙脉据为己有,日夜吸收力量壮大自己的龙力,故而这一年来他的实力一直都在向上飞跃之中,进境比白觉快上数十倍。 为了对付黑鬼王,白觉已经用光了全部底牌,现在自己一战刚过,又要被更强大的对手打车轮,心中别提有多苦。 他着急赶路,所以乐县城外的六合生肖阵尚有十一处阵眼没被回收,如果原路返回,说不定还能困上程前一困。 这只是白觉迫不得已的办法。 之前若不是蛇血阵眼大显神威,缠死了黑鬼王,那十二处阵眼说不定还要再毁几个。现在这程前要比黑鬼王厉害多得多,倘若没有什么意外,自己怕是难逃一劫。 一边往回跑,白觉心中愈发凄凉。 本以为灭了鬼王救出父母,然后再将二老安置好,就能让他们颐养天年。可天意难测,这程前不好好在顺天府养伤,非要出来找自己麻烦。 程前望着遁逃的白觉目光发寒,一声轻啸便追了上去。 龙力大成之后,他心有所感,预测白觉将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克星。害死朱元璋称帝之后,他以武力震慑召集了一群能人异士为他巩固江山,同时也在防备白觉突然出现扰乱他一统三界的步伐。 之前刘沉香救人的时候,只拍了程前一掌便以大挪移的法术遁走,所以程前根本没受多大的伤,一直在顺天府“装病”以诱惑那些对他皇帝宝座想入非非的对手入瓮——当然白觉也是其中之一。 黑鬼王与白觉交战之前留了个心思,派出一只小鬼跑到顺天府跟程前报了信,于是这妖人干脆放弃吸引那些小虾小鱼自投罗网,直接驾着龙力从顺天府赶了过来。 不过他还是慢了一步,等见到白觉的时候那小子已经从乐县活着走了出来,显然自己手下第一猛将已经被他解决掉。 可是这些都没有关系,只要自己杀了白觉,到时候三界依旧是自己的,程前如是想。 仙人驾云,速度追星逐月,才从乐县出来没多久的白觉又跑了回来,感应到十一道阵眼处尚有天地元力,白觉松了口气,念动咒语让十一种生肖之血重新化灵。 “咦?阵法?” 程前成仙时日尚短,对仙家之事了解的也不多,所以看见白觉激活笼罩一城的阵法,心中还是有些畏惧。 细心感受了一会,他不屑道:“哼,我当多厉害,原来是个假把式。” 原来他察觉到阵法虽大,可其中蕴含的灵力却不多,故而觉得白觉只是弄了个声势庞大的阵法来吓唬自己。 除了蛇灵以外的十一只生肖化身显现,一个个目不转睛的盯着天上龙力外泄气势惊天的程前,面露难色。 它们都多多少少的继承了一些本体的灵智和眼光,看得出这新来的敌人要比刚才那个五年前道行的鬼王还要强。好在灵血化身只是几滴鲜血,根本不畏惧死亡,不然这会早就抱头鼠窜了。 龙灵感受到程前拥有和它一样的本源之力,只是对方的龙气周身包裹着无数冤魂,让龙灵觉得程前十分肮脏。 龙是万兽之王,龙气乃天地正气,身为龙的一员怎能忍受它们的力量被程前如此玷污,于是不等白觉下令,龙血化身便飞身而上,挥拳主动进攻。 “好纯的力量!”龙灵识得程前的力量,反之亦是如此,于是程前也贪婪的朝龙灵冲了上去。 “没想到这阵中还有惊喜,看我尽数吸来!” 他使出吸功大法,要将龙血化身抽个一干二净。 拳掌相接,程前拼命施法,却只吸了一肚子空气,紧接着龙灵又是一拳,将他从云头打翻。 龙灵的力量源自阵眼中的龙血,身躯乃是由龙血过滤、又经阵眼导出的五行之力幻化而成,而程前的法力需要直接接触到力量本源才能有效,所以此次没能吸收到龙力。 一击得手,龙灵奋勇直前,势要将程前身上的龙力打散。 可程前只是因为判断失误被他偷袭了一招,等反应过来之后,使出真实的本领,很轻松的将龙灵抽了回去。 仅仅一击,龙灵直接溃散,又回到阵眼之中进入恢复状态。 白觉见最强阵眼被程前不费吹灰之力打成云烟,险些万念俱灰,就要冲上去和他拼命。 这是耳边突然有陌生的声音传来:“这妖人实力远超天仙,需将阵法提升至金仙级别才能与之抗衡。稍后我祝你重新激活龙、蛇二灵,你念动咒语,转三合为一合打他!” 第六十章 一合,麒麟阵

这场景似曾相识,要不是确认陈六子已死加上声音不对,白觉还以为自己时空穿越回到了一年之前,又回到了那河罗县城的地界上。 “是谁在帮我?圆景老道?刘沉香前辈?还是须菩提祖师?”白觉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眼下走投无路,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管他是谁在暗中帮助自己,只要能保住父母灵魂,让他马上死都行。 思索间,那声音又道:“你拖住妖人片刻,我助你恢复阵法。” 白觉在脑海中回了个“好”字,也不知道那神秘人能不能听到。 生怕程前破坏阵法,阻碍了神秘人暗中的进度,白觉从生肖阵中飞了出来,冲程前喊道:“这阵法先前被黑鬼王耗干了灵气,不然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 程前望着白觉看了好一会,突然又恢复了当年那副贱人模样,笑嘻嘻道:“朕玩阴谋诡计玩了几十年,岂会看不出你现在想拖延时间,等那阵法恢复灵气?” 白觉也冷笑道:“哦?你这便知道了么?” 程前得以的点点头,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动手毁了你这大阵?” 白觉隐隐能够猜到理由:“可是怕破坏了这阵眼中的龙力之源?” 程前拍手称赞:“聪明!”然后他指向龙灵消失的方向,又道:“你将那龙力源取出来,朕可以留你个全尸。” 白觉装作感兴趣的模样:“当真?” 哪想到程前瞬间又换了一副狠辣的表情,伸出双手冲着六合生肖阵就是一通狂轰滥炸,并狂叫到:“瞧你那副吃定老子的模样,这龙力朕不要了,看你再怎么装!” 到底是几十年的老戏骨,即便是白觉这新晋的戏精演的出神入化,可也完全比不过他,一切心思都被洞察。 好在暗中相助的神秘人效率出乎常人意料,程前的龙力还没砸到阵法上,那传音先到了白觉耳边。 “速速随我一同念咒!” 迅雷不及掩耳之间,白觉跟着脑海中的声音念动咒语,同一时间,残破的阵法死灰复燃,十二处阵眼大放光芒。 “嗯!?” 程前的两条巨龙打在阵法上如泥牛入海一般,不但没能造成伤害,反而还被吸了进去。 这下他可不乐意了,自邪法大成以来,一直只有他吸别人,哪有别人吸过他? 于是这妖人将龙力幻化出一副铠甲套在自己身上,又变出两把尖刀捏在手中,亲自杀进了阵中。 有高人暗中相助,本来只有金仙级别才能使出的法术,如今被他信手拈来。 六合生肖阵共有三种形态,其中“六合”与“三合”形态白觉已经用过,而一合形态需要的天地灵气太高,非金仙不能一气聚集,不然白觉早就使用一合天龙阵将那黑鬼王轰死了。 话说程前将龙力套在体外变出盔甲兵刃冲进了阵中,寻得一处光芒四射的阵眼便要上去将其破坏,阻断白觉施法。可还没等他刺进去,十二道阵眼便尽数飞到头顶上空,渐渐融合起来,宝光也合十二为一,如同小太阳一般。 紧接着那小太阳中传来一声似龙啸又似虎吼般的咆哮,一阵气浪随之而起,程前被吹了好几个跟头。 待天上那“小太阳”的光芒散去,一只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的生物从中显现出来。 “麒麟!”白觉博览群书,自然是认得这种神物。 传说神兽中的祥瑞有四,分别是龙、凤、龟、以及麒麟。其中龙凤两组均向天庭俯首称臣,故而被天庭钦定为招牌神兽。龟则是因为懒散,喜欢与世无争、随波逐流,所以也没人理他,放任龟族在三界飘荡。而麒麟向来狂傲不羁,不受约束,所以名声一直毁誉参半,讨厌麒麟的人管它叫作“麒麟灾星”,而喜爱麒麟的则把他称为“麒麟瑞兽”。 四大神兽中麒麟和神龙均非盘古幻化、天地所生,前者是上古第一代大妖烛龙毕方等的造物,而后者则是女娲以自己创造的百兽捏造而成。 仙人之中有传言,道:“上古妖物十数能化麒麟,后世精怪百匹难成神龙。” 这意思是说,只需要十几只蕴含上古血脉的妖兽,就能拼凑出一只麒麟,可抓上上百只妖精,也没办法组成一条神龙。 这并不是说神龙就比麒麟弱,而是指他俩组成的原材料不同,麒麟靠质量、神龙靠数量而已。 一般六合阵转为一合阵之后,十二生肖的灵力会以龙灵为首组合起来,最终会幻化出龙血主人的原形,也就是真龙之躯。 只是白觉的生肖阵并不一般,他所使用的蛇血并非后世妖精产物,而是货真价实的上古妖物之血,于是在其余十一生肖想要幻化龙身的时候,它横插一脚,将原本该出现的天龙硬生生的给改成了麒麟。 虽然白觉有些费解,不懂为什么本该出现的神龙变成了瑞兽,不过好歹它俩都是一个级别的东西,谁来都一样,只要能整死程前就算成功。 于是白觉指挥麒麟:“上!” 麒麟摇了摇大脑袋,冲白觉喘了口粗气,将他也吹得翻了好几个跟头。 好不容易站稳,耳边又传来那神秘人的声音:“你法力不足以控制神兽,让它自行和那妖人缠斗即可。” 白觉被气得够呛,出声喊道:“你怎么不早说?” 那声音又道:“你这残阵维持不了麒麟真身多久,还是速速带着父母魂魄逃生去罢!” 白觉一惊,问道:“一合阵法连金仙都能杀,难道还奈何不了去去程前吗?” 神秘人回:“倘若他只是个金仙,倒也能杀,只是此妖人另有邪门秘法,单凭麒麟大阵奈何不得他。” “不行!”白觉一咬牙道,“此人害我父母,又三番两次想要置我于死地,今日不是他死便是我亡!” 神秘人劝道:“哪有什么他死你亡?你再等下去只有他生你死而已。” 听对方说得如此诚恳,白觉有些被打动,他想了想,又问道:“你究竟是何人?与我家有何因果,为什么要来帮我?” 神秘人答道:“你先随我走,个中原因稍后自会如实相告。” 白觉望了一眼正和程前打得不相上下的麒麟化身一眼,拒绝道:“此战尚未了结,白觉不能半路而逃。” 见他如此决绝,神秘人只能叹了口气道:“好罢,等那妖人破了阵法,我再以法力将你接走便是。” 第六十一章 麒麟显威

听这神秘人的语气,似乎即便麒麟阵法被破,他也能从程前手中轻易将自己带走。 于是乎白觉对他的身份更加好奇起来。 程前自身实力约有天仙级别,与白觉相差不多,但是他有正统的金仙龙力,又有能够吸收万物力量为己用的邪法,所以战力远超天仙,甚至还要在普通金仙之上。 而这神秘人一直视程前为无物,想必本事只高不低。 三界之中拥有这等能耐的不能说很多,但绝对不少,白觉想了半天,也没能把他和哪位高人对号入座。 “凭这神秘人的本事,应该能直接将我带走,可他偏偏好言相劝,又顺从我的意思让我打完再走,一副欠了我钱的样子,到底是谁呢?” “难道是圆景老道?不对,那老头到死都要装成‘只会粗通皮毛的入门之法’的模样,肯定不会出手,不然他道观就在乐县附近,早就行动了。” “是须菩提祖师吗?祖师曾言和我缘分未尽,还有再见的一天,可时机到了他应该会光明正大的出现才对。” “是哪吒?这倒也说得通,要不是他贪玩贻误战机,放跑了程前,中原也不会遭此劫难,兴许是他在暗中相助。只是他身为天庭命官,铲奸除恶乃是本职,应该亲自出马才对。” 哪吒确实想要亲手干掉程前,只是此时天缝之外域外天魔大军压境,他连喘口气的功夫都腾不出来。 刹那间白觉思考了许多,可最后还是没能算出结果。 朝阵中看了一眼,麒麟化身和程前刀爪交割,依旧在酣战。 阵法晋升到金仙级别之后,麒麟化身每一次攻击都要消耗大量的天地元气,哪怕是轻轻一抬脚,就足以耗光先前六合与三合阵一个阵眼的全部灵力。 现在麒麟以超高强度的攻势与程前打了半天,阵法灵力却依旧盈满,由此可见神秘人实力一斑。 “一合阵法如此厉害,那他还说奈何不得程前。”虽然胜负未分,可白觉选择相信神秘人的话,顿时有些气馁。“本以为我有雷法,就算不能横行三界也足够自保,现在连一个区区凡人都打不过,哎。” 悲观了一小会,白觉又鼓起信心:“刘前辈和须菩提祖师都说圆景老头是高人,臭老头又说我天赋天下第十一,再过十年,区区一个程前算个屁!” 抱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态度,白觉收回了死战的念头,打算在麒麟阵被程前破掉之前多给他增加点麻烦。 那边正在闯阵的程前真是越打越烦,自从他龙力打成以后,于凡间之中再无敌手,没有任何一个敌人能从他两道真龙之气下走过三回合。可今天面对区区一个阵法之灵,自己不但没能一拳破阵,反倒还渐渐落入了下风。 那不知是什么妖兽的阵灵充斥着令他垂涎欲滴的天地元气,可无论程前如何催动邪法,都不能吸收一丝一毫。 虽然他龙力充沛,根本不惧持久战,可那令人生厌的白觉小儿已经站在阵法外边如同看猴子一样盯了他半天,这让喜欢把别人当猴耍的程前气得暴跳如雷。 他大吼一声,双龙化爪,捏住麒麟的两只鹿角,就要将它一撕两半。 麒麟痛吼出声,口中吐出仙火来,将程前包裹在其中,连他身边土地都被烧焦。 龙力虽有护体功效,可面对煅烧也有些力不从心,程前差点被麒麟一口烧成焦炭,连忙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抽身而出。 麒麟乘胜追击,跑到程前面前抬起前蹄就要将他踏成肉饼。 “嗷!”程前发出一声龙吟,抬手接住麒麟肉掌,将它拖了起来。 白觉假想若是将脚下之人换成自己,恐怕战斗此时已经结束,暗道这程前肉身之力果然已经直逼金仙。 脚底画了个圆,程前以借力打力的功夫将麒麟丢了出去,阵灵在半空中调整好身形,又是一口仙火喷了过去。 它灵智很高,知道自己和对方拼了半天肉身也没有什么建树,干脆改变套路,以仙术和他分高下。 程前的一切本领皆源自于斩龙剑中的真龙之力,而且他本体并非龙族,也没学过任何和龙族有关的术法,所以只能将龙力释放,形成最简单的物理攻击手段。此刻遇到比拼术法的关头,他有些黔驴技穷。 不过这妖人坚信“一力降十会”,任你烈火滔天,我以铁拳直捣黄龙,往死里砸你的本体,看最后究竟是我先被你烧死,还是你先被我锤扁。 麒麟哪会怕他以命搏命?自己只是个阵眼组合而成的化身而已,能拿自己的假命换对面一条真命,那是它的本职工作。 于是阵灵每喷程前一口火,程前身上便会被烧焦几处,而程前每砸麒麟一拳,阵眼光幕都会暗淡一分。 白觉试图以天罚之雷骚扰程前,可惜双方气势太强,天雷还没劈进阵中就被震散。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阵灵和程前双方将战斗进行到白热化。 最后还是程前略胜一筹。 本来他浑身上下已经漆黑无比,一手一脚更是被仙火烤成了焦炭,只需再吹出一口火气就能让他彻底失去战斗力,只是麒麟已经耗尽了阵中全部灵气,自身即将消散,实在是没有办法发出最后一击。 程前拖着一条残腿,又用那支好手化作龙爪,狰狞着要将阵灵捏碎。 电光火石之间,白觉反应过来,这阵法的主持人仍是自己。 于是乎他赶忙联系阵眼,将自身全部五行之力输送进去,不求阵法重新运作,只求麒麟再发出一击。 一合需要的仙力太多,白觉体内元气远远不够,瞬间就被阵法抽空,差点肉身迸散,这让他稍稍体会到了那些被程前吸干力量的人是什么感觉。 好在麒麟感到他的危境,即时止住了吸收,随后用白觉拿命送过来的绵薄之力勉强将一只爪子实体化,准备等程前走近的时候将其一击必杀。 饶是程前诡计多端,可打到这种程度他脑子里除了捏爆麒麟和白觉以外真的就别无他想,所以毫不防备的继续走上前来。 龙爪出,麒麟至,一人一兽,肉身同时溃散。 第六十二章 天魔显现

消散之前,麒麟向白觉传达“大功告成”的讯息,然后随风消散,紧接着十二道阵眼各自返回远处,光芒渐渐消散,十二中灵血彻底挥发,大阵就此终结。 而程前此时如正在融化的雪人一般,肉身一点点脱落、分崩离析。 可白觉没有一点欣喜之情,只因为那神秘人说过“麒麟奈何不了他。” 可是现在神秘人没了声音,白觉不知道程前此时是在装模作样,还是偷偷留了后手,比如另外给自己准备了一副肉身什么的。 于是他慢慢的朝程前走近,心中打定主意:“倘若程前又在做戏,那我过去戳穿他的诡计再走也不迟,反正神秘人有把握将我带走。而若是他躯壳确实已毁,三魂七魄准备逃遁的话,那就休怪我天雷无情,送你去地府投胎了!” 快到程前身边的时候,白觉能听到他在喃喃自语:“朕三界无敌,朕天下第一,朕不能死……” “就凭你也敢自称天下第一?”白觉正想说出这句话,可有人比他先出了声。 “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场中竟然又冒出个不速之客来! 白觉望向声音源头,发现抢了他话的竟然是个三嘴四眼五手、长得乱七八糟,完全不能用“怪物”或者是“妖精”来形容的灰色畸形生物! “域,外,天,魔!”白觉一字一顿道。 “加加加加!”那畸形发出一阵怪笑,冲白觉道:“你认得我?” 其实不止白觉认得它,这三界中的漫天神佛,只要是受过正统教育的,基本都能辨别域外天魔。 只因为三界精怪虽有样貌奇特者,可它们多多少少也能说出个大概的特征来,唯独这域外天魔以奇形怪状著称,明明都是一个种族,长得却没有一个相似的,而且个顶个的丑陋不堪。 当然只是以三界众生的审美观来看,域外天魔自有另一套评判样貌的标准,比如眼前这只有三张嘴四只眼的,在它们族中就算数一数二的“才俊”。 那天魔打量了白觉好一会,才有些可惜的说道:“你也是个不错的苗子,可惜本尊另有目标,今日就拿你打牙祭好了。” 白觉知道它所谓的目标是什么。 盘古开天辟地之后,三魂七魄不全、性格与远古生灵截然相反的域外天魔统统被他驱赶到了“天”的外面,除非集齐魂魄,否则它们难以在三界长存。而域外天魔根本没有重塑魂魄的途径,所以只能寻找拥有魂魄者,然后侵蚀他们的灵智,最终鸠占鹊巢,取而代之。 三界中常有修道之人,急功近利,走火入魔,丧失心防,然后被从天缝中偷渡过来的域外天魔趁虚而入,最终堕入魔道,难以超生。 看来眼前这只丑货是盯上了将死的程前。 白觉不禁想起神秘人的话来。 “我以为是说单凭大阵无法击败程前,原来神秘人指的是事情还有波折。” 白觉总觉得着神秘人未卜先知的本事实在是太高了点,连域外天魔降临都能算到,恐怕须菩提祖师都没有这个本事。 “不行,我得试一试能不能阻止这天魔。” 想到这,白觉捏起天罚之雷,也不和对方啰嗦便直接劈下。 “加加加加,你先别急,等我有了魂魄肉身,再来与你戏耍一番!”那天魔左右一晃躲开天雷,嬉笑几声钻进了将死的程前体内。 有外力相助,程前肉身停止崩碎,渐渐模糊的神志也清醒起来,他只听到脑海中有这样一个声音:“将灵魂献给本尊,本尊让你变成真正的天下第一。” 程前虽然不知道什么是域外天魔,但他多年机关算尽,怎么听不出对方想要把自己玩弄在股掌之中的意思?可渐渐恢复的意识和知觉又提醒他,如果不顺从这声音,自己必死无疑。 “常年打雁,今日终于被雁反啄瞎了眼。”他心中暗叹道。 那陌生的声音又道:“哎,你叹什么气?合体之后,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予我三魂七魄,我传你无上仙法,此乃互惠互利之事,莫要难过。” 程前不屑的啐了一口,在心中回道:“你这计量我八岁就玩腻了。不过要想让我把魂魄献给你也不难,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天魔见他如此识相,忙道:“说罢,什么条件?” 程前答:“第一,我要清醒的看着你帮我杀了前面那个小子。” 天魔通过程前的双目看了白觉一眼,同意道:“区区一个散仙,不费吹灰之力。” 程前继续道:“第二,你统一三界之后,记得在玉皇大帝的宝座上,刻上一个蒋字。” 天魔毫不犹豫:“没问题。” “第三,我在凡间有个儿子叫作陆九,你回头帮我把他也宰了,给我殉葬!” “够狠毒,我喜欢,回头先办这事!” 一共三个条件,域外天魔答应的十分痛快,可它心中却道:“这小仙人和你儿子倒是好杀,可玉皇大帝宝座?拉倒吧你,那糟老头子座下镇守天缝的天蓬元帅和三十六万天河水军强悍的不行,连我族的族长都不是对手。要不是这次十大天魔族携手进攻天缝,我也没机会下界寻找宿主寄生。再说就凭你这副半人半鬼半仙的垃圾躯壳,即便本尊拿去修炼一个纪元恐怕也打不上三十三天。” 这次来到三界,它可不只是单单为了寻找一副身躯然后扰乱三界秩序而来,身上是担了极大地任务的。 早些时日,大概是凡间的十六年前,突然有魔感应到“天”外将有大劫来袭,于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十族族长与亿万天魔同类。 可天魔是什么东西?那可是盘古遗留的恶念,它们自己就是最大的“劫”,怎么可能会害怕其它的劫难?于是其余同类均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继续寻找空隙遁入三界逍遥快活、扰乱众生。 然后天魔族十位族长中的第九位被雷劈死了。 是的,最不怕雷,最会躲雷的域外天魔,竟然被雷劈死了。 要知道三界之中,最顶级的雷才不过是六九天灭雷,而“天”的外面则偶尔会有“七九灭神雷”甚至是“八九灭天雷”,域外天魔在天外生活了数个纪元,早就掌握了避雷之法,不然刚才也不会像吃饭喝水一样躲开白觉的天罚雷……或者说在域外天魔那里,躲雷比吃饭还简单。 可九族长还是被雷劈死了。 第六十三章 天外之变

九族长死后,这些性格乖张、永远只喜欢单独行动、哪怕族长来了只要打不死我我也把你当大便看的域外天魔们终于展开了自太古以来的第一次集体会议。 会议的内容只有一个:“九九天雷来了。” 能劈死八九天雷都能躲的天魔族长的雷,除了“九九灭世雷”再次降临之外,域外天魔想不到其它。 可九族长死的时候,灭世雷只来了一道。 需知仙人降雷,可多可少,数量不定,可苍天宇宙降雷,那必是要凑够数量。 九九八十一,现在只落了一道,尚有八十道未出,将来早晚一道不少都得劈下来。 没有一个天魔敢站出来说:“我们现在有了防备,不如试试能不能躲。” 因为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都被那雷给劈死了。 大族长提议说:“域外甚广,我们跑吧。” 八族长反对道:“远离三界处尚有女娲伏羲烛龙等太古大神飘荡,若是遇到他们我等还是要死,还不如拿出几亿个垫背的天魔交给灭世雷劈着玩。” 还没等一众喽啰反对,又是一道灭世雷降下,在所有域外天魔的眼皮子地下,包括八族长在内的数亿天魔通通被劈成了虚无,比佛祖如来亲自出手超度的速度还快百万倍不止。 其余八大族长顿悟:“完了,这雷是专门冲着我们来的。” “伏羲!女娲!”除了这俩想要保护三界众生的太古大神,天魔族长们实在是想不通还有谁会冒着永世无存的风险引来天雷清扫“天”外。 “妈的,既然你们想保护三界,那我族就算被雷劈个一干二净,也要拉着三界一起死!” 于是丧心病狂的数以百亿计天魔,在八大族长的带领下,通通涌向了天缝,朝着天庭驻军发起了悍不畏死的进攻。 可惜“天”内生灵统治三界数个纪元,又有女娲大神遗留的驱魔秘法,这帮天魔是来一个送一个,十死无生。 虽然天魔数量多,可也禁不起这种事倍功零的消耗法,于是奸邪的八大族长又出了鬼点子。 “聚集九成九天魔合力攻击一处,吸引天庭注意力,再派一些机灵的从守备空虚的天缝中偷渡进去,在三界中寻找宿主,等将宿主积累到一定数量的时候,让它们里应外合,自内而外破开天缝!” 众所周知,鸡蛋壳从里面打破要比从外面敲碎更容易,而守护着三界安宁的“天”亦是如此,所以天魔们想出了这样一个里应外合的办法,试图攻进“天”内。 附身于程前的天魔便是悄悄溜进来的先遣队队员。 说是先遣队,其实就他一个。本来为了避免因数量过多而引起天庭的注意,除了缝隙最大的那几条,其余小天缝八大族长都只排了三五只天魔而已,可惜再小的天缝也有实力强大的天河水军看守,于是乎本来魔数就不多的先遣队最终只活着冲进来它自己。 可是只要有一个就行啊!从零到一那可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八大族长都快乐疯了!你想啊,就算成功率是亿分之一,可我们有百亿天魔,进去一百个总不难吧,这一百个里头有我八大族长一人一个位置不难吧?什么,你说那九十九亿九千九百万九千九百只天魔怎么办? 关老子屁事,老子是族长,又不是它们亲爹?我是域外天魔耶,特立独行的域外天魔,真当开个会就算组队了吗?休想! 万一啊就说万一,万一灭世雷劈死外面那九十多亿就刚好劈完了呢,那钻进三界的我们几个随便占据几个肉身,岂不是洋洋得意日日笙歌美滋滋? 先不说八大组长脑子着实有些不好使,只把理论当实践在那纸上谈兵,光说那先进来的天魔能不能忍住暴虐的性子不去搞破坏、反而藏起来默默等待凑够数量都未可知。 总之现在凡间一片安宁,天上却在鸡飞狗跳,就连玉皇大帝都将寻找白觉一事放在了一边,集中精神寻找安抚天魔暴动的办法。 你说玉帝软弱,只想安抚不想灭杀?那可就错了,死在玉帝手下的天魔不比遁出天外的伏羲和女娲大神杀得数量少,只是天魔源自盘古恶念,而三界万物尽由盘古所化,只要生灵有邪念,那天魔就会不停滋生,所以光靠杀是杀不尽的,只能想办法安抚已经暴躁的天魔,再对不知情的众生隐瞒此事,以免他们心生恐慌胡思乱想,平白给天魔增加助力。 此时的哪吒仍旧带领着三十六万天河水军以及天庭派来的援军,与那八大族长悄悄溜走寻找机会溜进天缝、本来就混乱不堪就算群龙无首也不会怎么样、死得同类越多反而越开心的变态百亿天魔混战不已。 所以这附在程前体内的天魔完全就是在瞎扯,等它彻底占据了程前的魂魄,到时候身体的主人就是自己,哪还用听一个死人废话? 正准备等宿主“敞开心扉”让自己取而代之的时候,那快要放弃的程前突然又问道:“你是心魔?” 天魔答道:“世上哪有什么心魔,除了那些装疯卖傻的,其余都是把魂魄卖给了我族中人。” “哦……”程前似是想到了什么。 “速速放开身心,让本尊附体,你的愿望不日即可打成!”天魔诱惑到。 程前却突然说:“我有一秘法。” 天魔插嘴打断他的话:“等会你我合二为一,你的自然都是我的,不用过多介绍,再说,有什么秘法能比得过我天魔大法?” 程前好像一个求学的乖宝宝,轻声问道:“是么?” “那当……啊!!!” 本来已经快要完成附体,就算程前反悔也来不及的域外天魔突然发现,自己的力量竟然以飞一般的速度被程前反吸收了! “什么邪法!?”能让天魔觉得是邪法的功夫,那恐怕真是天下一等一的绝学了。 “原来又用!”程前大喜。 先前他多次试图吸取麒麟化身未果,对一直无往不利的法术大感失望,现在域外天魔中招,他一颗被烤的半焦的心脏又死灰复燃起来。 第六十四章 天魔程前

“一口一个本尊,朕当是个角色,没想到才这么些个力量。” 将天魔的力量吸了个干净也只不过是止住了肉身溃散而已,程前不屑的啐了消失在体内的可怜虫一口。 如果天魔族八大长老知道它们千辛万苦送进三界中的先遣队就这样灭了个干净,也不知道是何感想。 白觉只是静静地看着程前自言自语,没有动手的打算。他知道今天无论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努力,最终结果都是一样:程前必然不会死。 就如同一万年前苦苦哀求的泾河龙王,也如同十七年前他父母的死亡一般——三界之中,有些事早已注定。 程前确实留了后手,只是以他现在的状态是真的使不出来,所以只能装作看不见白觉的样子,摆出空城计。也不知白觉是真的中招,还是另有打算,真的没再出手。 天外的力量和天内完全不同,程前发现自己从天魔那吸收的力量之中,只有大概一成能化为已用,剩下九cd是些个阴险、残忍、暴虐的杂物。 “切,这些东西老子七岁就学会了。” 稍一运气,将那九成污秽吞吐而出,程前开始吸收仅剩的一层力量。 白觉远远望去,只觉得程前那一口吐尽了世间邪恶,令自己浑身发麻,仙体自然而然产生抗拒,发出阵阵光芒。 一直留了几分精神盯着他的程前以为他要出手,赶忙囫囵吞枣一口将天魔之力咽下,然后随手甩出一道龙力试图逼退白觉。 气龙才出,两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程前吸收的乃是玉皇大帝从天龙身上借来的力量,乃是纯正的金龙之气,可当他吸收了天魔之后,使出来的金龙却变成了乌黑之色! 对异变感触更深的是马上就要中招的白觉。相比之前和麒麟化身决战时的金龙气,现在的黑龙气竟然变得速度更快、威力更猛! “遁!”白觉还没学会遁术,可他有自己闲来无事画着玩的五行符篆,见袭来的黑龙攻击避无可避,他连忙拍出土符遁入地下。 黑龙自白觉立脚处咆哮而过,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呵!”这下连程前自己都被黑龙的威力吓了一跳,他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土符灵力有限,很快白觉就不得不从土地中钻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程前怎么能以将死之身发出这么大威力的仙术,可白觉博览群书,勉强能猜得出大概。 自古以来,凡是被域外天魔附体的生灵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性情大变。不论他们之前如何,成魔之后都会暴虐成性,喜欢残害无辜。 不过性情大变的同时,也有个别人会如同开了窍一般,实力大增,功法猛进。 仙界和佛界中人往往称这种人为“天魔体”,意思就是这种人的体质比较适合天魔附体,一旦被夺舍成功,天魔能够借助他的身体发挥出更大的力量。 可现在被附体或者说被吞掉的是天魔,那么白觉大胆的猜测,这只天魔很有可能是“凡人体”或者干脆就是“程前体”。 顾名思义,就是程前吸了它以后能够获得力量的加成,一口更比十口强。 白觉望望天,心道:“这大概就是给我这外来户的考验罢。” 又过了一会,程前也反应过来,这天魔的力量虽然不多,可跟他自己的力量合二为一之后,却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令他功力又增加了数倍。 “哈哈哈哈哈哈!这回三界之中还有谁能挡我!?”他狂笑道,然后恶狠狠的望向了白觉。 “你也挺可怜的。”白觉静静地望着他,由衷道。 “……”程前想要嘲笑他,可不知道为什么开不了口,白觉的话仿佛天地至理一般直入他的内心,似乎自己身上却有可怜之处。 狠狠晃了晃头,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出脑外,程前对白觉说道:“今日谁也救不了你。” 可白觉毫无感觉,只是看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悲哀。 “你我都是三界的棋子,只是我知道天有多大,你只是井底之蛙。” 程前怒道:“放屁,朕乃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又怎么样?你要知道,既然世间有‘天下’,必然就会有‘天上’。” “无知小儿,这天上最高不就是那佛祖和玉帝么?等我早晚将他们一个个从天上掀到地上给你看!”程前突然不想马上杀死白觉,而是要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同三界,证明自己才是对的。 白觉也不和他争辩,只是继续道:“天上天下不按地位高低分,比如你刚刚吸死的那只心魔,便是天上的物事。” “哦?是么?”程前知道白觉失踪的十六年间定然是拜在了仙家门下,学过正统知事,所以知道一些自己没了解过仙家秘闻也是正常,对他的话信了几分。 不过他又道:“天上的妖怪比天下还弱,朕当了天下第一,和天上第一有什么区别?” 白觉摇头道:“无论天下第一第二,只要呆在三界之中,便永生永世受到轮回制约,唯有跳出三界之外,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就连佛祖玉帝也不例外。” “少废话,什么天上天下,早晚这众生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朕的天下,你休要聒噪,还是速速束手就擒罢!” 说罢,他使出如今已变成黑色的金龙爪,想要将白觉一举擒获。 白觉也不闪避,只因为那神秘人又传音过来,对他说道:“再过一会那妖人将天魔之力完全炼化,便是我也帮不了你,不能再拖沓了,现在就走。” 白觉心中恳请他再给自己说三句话的时间,神秘人应允,道:“三句话说完,我以大法力将你送走,到时不要惊慌,以五行之力护住你仙府中的父母魂魄。” 白觉点头称是,随后开口对程前道:“你不杀我,只想抓我?” 龙爪速度不减,程前胸有成竹:“留你一命,看我一统天上天下。” 白觉第二句:“你统治不了。” 程前不屑的问道:“为何?” 白觉第三句:“因为下次你我再见之日,便是你程前身死道消之时。” 话音未落,龙爪罩在白觉头顶,程前操纵龙爪狠狠一抓,却只抓到了空气。 只有白觉刚刚那句话还残留在他耳畔当中。 第六十五章 再见袁守城

说完三句话,白觉按照神秘人的指示做好了准备,同时也将仙府中的父母保护了起来。 当程前的黑龙爪即将捏住他的时候,白觉只觉得浑身一轻便消失在原地,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傲来村地界?”白觉喃喃自语。 前不久他为了寻找刘沉香刚来过傲来村一次,所以对这附近的地形比较熟悉。 待站稳脚步,白觉内视仙府,发现父母魂魄安然无恙,心中松了口气,感慨神秘人果然说到做到。 “多谢前辈相助。”虽然不知道神秘人居心如何,可礼节一定要有,于是白觉朝天上轻声喊了一句。 “不用谢了,是我欠你们一家人的。”神秘人在白觉脑海中回道。 “欠我们家的?”白觉眉头紧皱。 自己转世十七年,不曾和任何人有过亏欠的因果,而父母更是普通凡人,不可能和神秘人这种级别的大能有过交集。 “难道是我转世的幕后黑手?欠了我家的,欠了……莫非是……”胡乱思索间,白觉忽然灵机一动。 他脱口而出:“袁守城!” 话音未落,一术士打扮、相貌清奇的中年人凭空出现在眼前。 他面带尴尬之色,对白觉道:“正是在下。” 白觉望着这个导致他家破人亡、饱受近十七年孤儿之苦的罪魁祸首,心中百感交集。 过了很久很久,他轻轻叹了口气,向袁守城拜了一拜,道:“感谢袁先生救我父母。” 过往恩怨,皆在这一拜中烟消云散。 袁守城更加尴尬,问道:“你不问我为何做出如此之事么?”他指的是十七年前对白父白远山说的那句“汝子白觉,有违天和,当诛。” 白觉摇头:“先前先生说过,等我跟你走后自会将前因后果告知,故而无需再问。” 听出白觉话中清冷之意,袁守城也不卖玄机,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前世非三界中人?” 白觉也不瞒他,承认道:“并非三界中人。” 袁守城半是感慨、半是遗憾,连声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等着天资聪慧的白觉说出那句“正因如此,先生便把我的卦象给算错了么?”,然后再赔礼道歉,可惜白觉只是淡淡的望着他,没有说话。 于是这当年被泾河龙王把剑架在脖子上都面无改色的地仙神算冒出了一头冷汗,只因为白觉跟那妖人程前说过几句话之后就好像变了个人一般,眼神诛心。 不过对话还得继续,他强行接过话头,继续道:“我虽能算尽三界之事,却对三界之外无能为力,所以误算了你的卦象,使你一家历尽艰辛,实在是惭愧。” 十七年前,他游历人间,路过宁县县城时突然听见婴儿发笑,顿时心生疑惑:“别人家刚出生的婴儿都只会哭,这家的孩子却在嬉笑,奇怪,奇怪。” 于是这位算命先生职业病发作,凭借白觉的笑声为他卜了一挂。 不卜还好,卜了以后袁守城被吓了一跳。 白觉的卦象竟然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凶兆——不是说白觉的命途不好,而是他这个人太过凶恶,连三界都会因他遭殃! 这户凡人家到底生了个什么妖物!袁守城大惊。 可他身为地仙,不能干涉三界之事是基本原则,即便这白觉长大之后闹出个天塌地陷,现在他也不能出手将这“灾星”扼杀在摇篮当中。 碰巧,白远山送客归来,遇见了堵在门口遐想万千的袁守城,在他开口询问的时候,袁守城出于慌乱,失口说出了那句改变了他们一家三口一生命运的话来。 于是袁守城连忙回道自己的府邸,使出全身解数破例又给白觉算了第二卦。 不出他所料,第二卦与第一卦所呈之象截然不同,新卦象表明,白觉虽然会在三界搅起滔天巨浪,可众生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他袁守城之所以能够算天地、断生死,便因为深知这三界的至理——万物天定。 就是说一个人的命数打从他出生以来便被决定,只有来世不可琢磨,但只要那人转世,“来世”变成“今生”之后,命数仍旧可知。 即便大罗金仙、佛祖菩萨也不例外,他们虽然号称“不在轮回之中”,那也只是因为拥有能够“躲避”命运的法门以及无穷无尽的寿元而已。 躲避不是逃脱,万一哪天永生不死的天仙死了,那也只能说他是“命数如此”。 可白觉还没死呢,而且只过了一晚上他的命运就完全换了个样。 所以袁守城断定自己终于算了一万多年来第一次错卦。 等他想要回到宁县县城,向白家说明情况的时候,却发现白远山一家人已经连夜逃了出去。 于是乎他冒着天魔入体的风险,又给白觉算了第三卦。 可他再也算不出来了,不止是白觉,就连他那凡人父母的去向袁守城都是一头雾水。 “有无上之人扰乱天机。”这是他能得出的唯一结论。 但他不能放弃,只因“仙人一言,意义非凡”,仙人说一句对的话,可能让凡人受益终生,可仙人说错一句话,便有可能让无数生灵遭殃。 于是袁守城开始寻找白远山一家三口。 很快,他便在乐县县城的黑牢之中,找到了已经被锦衣卫害死的白远山、常英夫妇二人的冤魂,并且在明知道这二人寿元已尽即将转世的前提下,他第一次违背天条,将二人的灵魂扣了下来。 可上天恼他倒行逆施,提前降下万年一次的五九天谴雷劫,袁守城迫不得已只能放弃带走白觉父母的想法,将二人魂魄藏在了乐县大牢之中,慌慌张张去渡劫了。 等他从雷劫中侥幸逃生,又恢复了伤势之后已是十七年过去,中原早已物是人非,连白觉父母的魂魄都被一只鬼王吞进了肚子里。 就在袁守城准备第二次违背天条,再挨一次五九雷劫的时候,白觉突然出现,这位地仙总算见到了光明。 等白觉亲自出手灭了黑鬼王,袁守城打算出面说明状况,正当他纠结措辞的时候,那程前又冒了出来,于是便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第六十六章 袁守城之过

听袁守城讲完一切缘由,白觉总算是知道了一切前因后果。 只因仙人一封错卦,一句错话,就能给普通凡人造成难以承受的伤害。 “这仙啊佛啊,可真难当。”好半天没说话的白觉突然出声感慨道。 袁守城以为白觉心中仍然放不下仇恨,连忙道:“你放心,稍后我便会亲自前往天庭,向玉帝陛下认罪,到时定会被压到斩仙台上挨上一刀。” 作为以“清静无为”却比那些自诩“天道正义”还要刚正不阿的地仙,袁守城在弥补了白家人之后便打算直面自己的错误,结束一万多年的修行之路与无穷无尽的生命。 “先生自首之后便会身死么?”白觉问他。 袁守城点点头:“我所犯之过必受死刑,若能解你家人心头只之恨也是好的。” 可对面的白觉却摇头道:“我不恨,我父亲深明大义,想来也不会恨,我母亲知书达理,亦是不会憎恨先生。” 白觉从仙府中将父母的魂魄释放出来,让他们与“罪魁祸首”正面对峙。 先前袁守城向白觉讲述来龙去脉的时候,白觉就已经把同样的内容传音给了父母,所以白远山和常英只是出来证实白觉所言无需。 白父说道:“我与发妻虽因先生而死,可我儿白觉也因先生才得以成仙,故而远山对先生不仅无恨,反倒要感恩。” 白母没有开口,只随着丈夫话语缓缓点头。 这回轮到袁守城摇头,道:“即便你们不计较在下的过错,可斩仙台那一刀还是要挨,这是仙家中人必须遵守的规矩。” 白父白母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当事人都说没事不想控诉的罪过,怎么到了仙家那里就变成了“必须得死”,只好对白觉说道:“我儿长大了,这事还是由你做主吧。” 白觉回道:“地仙行事,自由准则,孩儿也不能干涉。” 袁守城见三人没有任何为难自己或是再多索要补偿的意思,欣慰中又带着羞愧,他不想再让自己被这种七情六欲所困扰,决绝道:“那在下这便去天庭领罪去了,若有来世,定会向你一家三口做出补偿。” 说罢,袁守城腾云驾雾,便要上天领死。 “袁先生且慢!”白觉突然高声喝住了他。 袁守城连忙止住脚步,回头望去。他巴不得白觉多提些要求,这样自己转世的时候心思才能平静一些,以免来生受到影响。 可白觉接下的话出乎了这位“断天地,知生死,算尽前后五百年之士”的意料。 “我与天庭尚有因果未了,可暂时还不想与天庭接触。而先生此去定会泄露行踪,所以能否请先生推迟一些时日?” “当真?”袁守城以为白觉不想让他领死,故意说了个善意的谎言。 白觉郑重道:“绝无虚言,还望先生成全。” “好,”袁守城点了点头,又从云上落了下来,道:“可我早晚要去天庭领罪,不知白公子何时能够了结因果?” 白觉沉思片刻,答道:“很快,待我杀了那妖人程前便马上前往三十三天。” 袁守城心道:“他果然不想我死。” 不过紧接着他又反应过来,白觉不知道自己刚刚给程前算了一卦的事。 于是他略带纠结的对白觉说道:“我刚给那妖人卜了一挂,卦象显示他尚有万载寿元,白公子不想我死的好意心领了,可着实没有必……” “哈!?一万多年?你不是又算了黑卦吧?”白觉脱口而出。 袁守城又羞又怒,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他想说自己“算尽万物苍生从未有错”,可惜面对白觉没敢说出口。 他解释道:“那程前是三界中人,故而我的卦象不会……应该不会有错。” 白觉斜了袁守城一眼,似信非信。 对方连忙道:“是真的还有一万多年,并非我想多活,欺诈与你。” 见袁守城快被自己逼得跳脚,白觉总算没再难为他,摆手道:“算了,甭管他寿元几万年,等再遇到我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白觉把话说死,袁守城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接茬,只能傻傻的看着他。 “哦……”白觉反应过来,袁先生这是等自己给他定下“死期”呢。 “不如这样,等哪天我想上天庭了,就通知先生一同前往,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这……好吧。”袁守城有些不大情愿,可出于对白觉一家人的愧疚,还是答应了他。 毕竟由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去天庭领死,还能有个事前准备,可这死期交给旁人决定,那岂不是每天都要沉浸在“我是不是明天就得死了?”的思绪当中?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答应都答应了,还是默默忍受吧。 这时常英突然开口道:“既然袁先生死意已决,那为何不能出手助我孩儿除了那妖人程前再去?” 还没等袁守城回答,白觉先替他解释道:“娘,不一样的。袁先生乃是地仙一流,一言一行不仅代表自己,同时还代表了整个地仙团体。倘若他屡犯天条,那么天庭惩罚袁先生之后,很可能连着其他地仙一同制约,所以我们家的事不能让先生再掺和了。” 白远山和常英同时点头,不再有疑虑。 “这少年倒是个可造之材,可惜命不久矣。”袁守城见白觉到了此时还在为他着想,不由得心生感慨。 可白觉真的活不长了。 并非他现在能算出白觉的命数,而是刚刚程前的那一卦象显示,在未来一万年间会有仙人找他寻那杀父母之仇,最后被其反杀,一身仙力吸个干净。 程前杀掉的父母很多,想找他报仇的孩子也不少,可最后成仙的就白觉一个,所以即便算不出白觉的卦象,袁守城也知道死的那个肯定是白觉,所以才有所感悟。 于是他对白觉道:“罢了,我就再破最后一次天规。” 白觉转头,欣喜道:“先生要出手帮我灭掉那程前么?” 袁守城摇了摇头:“非也,是为你指一条生路。” 第六十七章 明路

“生路?”白觉不明白他的意思。 “若你在一万年内去寻那程前,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白觉:“……。” 我旗都跟程前插好了,您在这啪啪打我脸是什么意思? 圆景老头不是说我天下第十一吗,前面十个和后面九个都是有名有幸的老辈高人,可没有他程前的名字吧,凭什么说我打不过程前——还是一万年。 袁守城看着白觉脸上那副“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为什么来我现在就带你上天庭”的表情,有些支支吾吾道:“罢了,那我就再破例一次。” 他接着说道:“程前得了最契合自身的天魔的力量,功力一日千里,用不了多久实力就会远超金仙,甚至直逼大罗金仙。” 白觉噘嘴道:“那凭我天下第十一的天赋也追不上么?” 袁守城一愣:“天下第十一?什么天下第十一?” “就是有个高人说我修行天赋很高,能在三界之内排的上第十一位。” “高人?什么高人口气这般大,竟敢妄议三界排名?”他袁守城被许多仙佛称为三界第一卦,都不敢乱说仙佛谁是第一谁是第二,你说佛祖是第一,玉帝怎么办?你说玉帝是第一,佛祖的脸谁给? 到时候两位大佬说一句:“我等无意第一之位,你为何以此挑拨仙佛两家关系?”得,斩仙台上又是一刀。 这小子年纪轻轻,别是被谁家坑蒙拐骗的术士哄了罢? 白觉看出他脸上怀疑的目光,气得不行,正想解释可实在是无法说出口。 圆景老道只是个障目的身份,他本体是谁就连须菩提祖师都算不出来,而须菩提祖师的名头就更不能提了,他老人家可是说了,要敢把见过他的事说出来,会被打入九幽黄泉的! 最开始白觉听到“九幽”两个字,还以为是地府里面十八层地狱一般的地方,可后来看了须菩提祖师的藏书之后才发现,十八层地狱跟九幽比那简直就是婴儿的摇篮。 太古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之后,轻而清者升为“天”,重而浊者沉为地,而这九幽,就在地下最深处,是最重最浊的地方。 最初的九幽乃是域外天魔的巢穴,后来盘古大神将它们驱赶到“天外之后”,那地方便空了出来。 但九幽之中充斥的世间最阴暗邪恶的力量,哪怕只是散出一丝,也能使一位上古大神堕入魔道,祸害三界。 后来东皇太一一统三界,登临天帝宝座,他将九幽彻底封印起来,只留一个入口,许进不许出。 治理三界期间,东皇太一采用重刑,将许多犯了事的生灵肉身毁灭,再通过入口将他们的三魂七魄投入到九幽之中,永生受到邪气折磨。 后来东皇太一退位,相对仁慈一些的玉皇大帝登上天帝宝座,他觉得无论是犯了多大过错的恶人,丢到十八层地狱中狠狠折磨已经足够,总要给他们有转世赎罪的机会。 九幽这种永世级别的惩罚太过残忍,于是玉帝将九幽的最后入口也封闭起来,彻底与三界隔离。 至于已经被困在里面的生灵,任谁也无能为力。一来能从九幽之中把人带出去并且自身能够安然无恙不被阴气侵蚀至少需要远古大神那样的实力,现世无人能够做到。二来就算能把九幽里面的生灵弄出来,也很难保证在驱散他们邪气的同时还保证让他们的三魂七魄不受损伤,不然带出来就彻底灰飞烟灭了有什么意义?除非有人能将这两件事同时做到,不然九幽中的生灵永远无法出来。 当初知道这些事的时候,白觉还挺可怜那些九幽中的生灵,可惜他至今还在“独善其身”,还不知道什时候才能“兼济天下”。 “不如我为白公子指条明路罢。” 正溜神间,袁守城打断了白觉的遐想。 他知道对方真心想要帮助自己,也不再争辩自己“天下第十一”的可信度,态度和蔼道:“先生请讲。” 袁守城道:“我虽算不出你的前世今生,但运势强弱还是能分辨一二,如今那妖人在西,我算出你向西有险,应该不会有错。” 虽然他给自己算错过一卦,可白觉还是选择相信他。 “根本不用算啊,那程前刚刚那一拳差点把小爷打成饼啊!”白觉心道。 袁守城又说:“虽然不知道东边有什么,可我算出东方对你有利。” “东方?我们现在不就是在最东边?” 袁守城解释道:“只是在南瞻部洲的最东边而已,需知再往东去还有个胜神洲。” “哦对!”白觉一拍脑门,“先生的意思是,如果我去东胜神洲,会有什么大机缘?” 袁守城面露难色,道:“具体内容实在是计算不出,唯独知道东方与你有利,今日我泄露天机实在是太多,不能再算了。” 白觉也不难为他,道:“那好吧,等我安置好父母魂魄,便去那妖精乐园走上一遭。” 见白觉听劝,袁守城宽心不少,他从怀中掏出一柄桃木短剑,对白觉道:“这木剑是我早年卜卦之物,如今已没了用处,请白公子收下。” 白觉接过桃木剑端详一番,木剑似乎只是普通桃木雕琢而成,只是被袁守城的仙力温养了上万年,才得以保存下来。 袁守城向他解释道:“这剑中有我一丝灵力,等白公子想要见我的时候只需将剑折断便可,我自会赶道。” 白觉还当他给了自己什么不得了的宝物,原来只是个传讯的工具。 不过传讯的工具也不错,起码袁守城也是一名老牌地仙,本领不在金仙之下,假若自己以后遇到什么困难,还能折剑请他帮上一帮…… 不对。 剑就一把,也就是说只能喊来袁守城一次,自己本来就与他有约要一起前往天庭,所以他这给的不是什么宝物,分明是提醒自己别忘了当“闹钟”。 “袁先生你好抠啊。”这话白觉想说没说出口。 不过袁守城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只是自己两袖清风,实在是囊周羞涩,只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冲白觉一家三口施了一礼,道别走了。 白远山和常英一同还礼,只有白觉冲着他的背影道:“袁先生别着急走啊,不给东西就算了,那东胜神洲那么大,你好歹告诉我去哪啊!” 第六十八章 再见陆九

袁守城风风火火的走了,不知道是去享受生命中最后的时光,还是随便找了个地方默默等死。 白觉把他给的桃木剑放在手上,给父母看了又看。 白远山开口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觉儿你……” 白觉一抬手,打断父亲的话,道:“父亲放心,我懂。” 说罢,他小心翼翼的把桃木剑中袁守城留下的灵力抽了出来,然后将之转换成普通灵力,吸入自己腹中。 剑中灵力极少,白觉吸了跟没吸一样,跟多喝一滴水没什么区别。 没了灵气庇护,那凡木所制的桃剑随风飘散,化为尘埃。 又等了好半晌,袁守城没有出现,一家三口放下心来,白父白母用赞赏的目光打量着儿子。 白觉倒没觉得有什么,他不喜欢把别人的生死捏在自己手中,袁守城的命运还是由他自己决定去吧。 今日事了,白远山和常英怨气已消,白觉察觉到父母身上那最后一丝、自己先前无论如何也驱逐不了的冤魂气息终于自行消散,一根紧绷着的筋也放松下来。 先前和程前交战憋着的那口仙气终于吐出,他瘫坐在地上,五行之躯疲惫不堪。 常英十分惊慌,想要扶他却无能为力。 白觉连忙摆手,安慰母亲道:“我没事,娘放心,就是先前打架打狠了,有些累。” 看着他一脸疲态,白父欲言又止,白母眼泪又在打转,心道:“我儿甚苦,连仙人之躯都打累了。” 可惜玉骨仙和黑鬼王不知道她的想法,不然一定会跳出来大骂:“是,你儿子都打累了,我们俩都他娘的被打死了!” 担心父母魂魄长时间在外面飘荡会受到损伤,白觉安抚几句之后又将他俩收到了仙府当中,自己则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大声叫唤:“刘——前——辈——救命啊!” 先前袁守城以大挪移之法把他一家三口送到了傲来村地界,白觉识得眼下的路离傲来村不远,干脆躺在地上喊人来抬。 没过一会,有脚步声传来,白觉把眼一闭,口中哼哼不已。 可等了半晌,来人没有开口询问,也没有动手扶他,白觉有些奇怪,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又精致的小脸,那脸上有双一闪一闪的大眼睛正带着笑意观察着他。 “呦,哥哥醒啦。” 得,熟人。 见是童儿来接他,白觉自然不能再装死,赶忙换了副高深莫测的表情,对小丫头说道:“童儿莫要挡了哥哥的视线,我在观察太阳的方位。” “哦……”童儿拉长了声音,“方才爹爹说村口有个泼皮正在中气十足的装病,派我看看究竟是何方妖孽,我出村转了一圈只找到哥哥一人,差点以为那‘泼皮’就是哥哥你呢。” “哦,你说他啊。那人叫作袁守城,不过不是什么泼皮,他是个老牌的地仙,算卦灵着呢。刚刚哥哥让他给我们家童儿算上一卦,可是他不肯,于是哥哥替你教训了他一番,把他打跑了,你爹听到的求救声肯定是那袁守城发出来的!” “是吗?”童儿语气不变。 “正是。”白觉戏精附体。 “那哥哥想让地仙给童儿算什么卦呢?” “啊?什么卦?”白觉没想到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问卦有问仕途、有问姻缘、有问风水、还有问吉凶。这仕途呢,童儿是仙家子弟,不用考取功名,想来哥哥是没问的。至于姻缘,童儿太小了,想必哥哥也没那么猴急。风水的话,我的宫殿选址是龙王干爹亲自挑的,哥哥总不会怀疑。莫非哥哥请人给我卜了吉凶么?”小丫头一脸“我定要戳穿你”的表情。 白觉终究没能糊弄过去,弄了个老脸通红。 不是,你的姻缘我猴急什么?正所谓无形炫耀最为致命,这小丫头短短几句话中其实包含着天地间最锋利的三柄利刃。 第一条,我是仙人之后,前途光明。第二条,你是个好人。第三条,我有宫殿,我是土豪。 “我为什么要受到这种伤害。”白觉心道。 仿佛看穿他的心思一般,童儿又补了一刀:“哥哥以后还是别装病了,爹在村中等你,快跟我走吧。” “我三界第十一的位置让给你了,真的。” “哥哥说什么?” “没事,去见你爹吧。” 经过几日的修整,刘沉香调息完毕,离开了通灵派,在傲来村中忙忙活活,给一群中原来的难民排忧解难。 在童儿的带领下,白觉来到难民营,见到了热心的老刘。 他身边还站了个白觉没有想到的熟人,曾经的锦衣卫副千户、程前的儿子——陆九。 他去年在东海上通过开山斧和刘沉香聊天的时候,从老刘那得知是陆九拼着重伤硬撑到东海通知他中原有难,这才及时将能干出这种好人好事,怎么可能还在当锦衣卫。 再说了,现在朱元璋已死,程前篡位,大明国除了国号还没改,内里早已翻天覆地,就连一半的王公大臣都换成了妖魔,鬼知道还有没有锦衣卫这个职位? 死去的黑鬼王:“有的,我就是指挥使,我没了。” “呦!副千户,好久不见,升职没啊。”白觉故意打趣道。 陆九睁眼都不瞅他一眼:“呸!” “我靠!”白觉撸起袖子就要揍他。 童儿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哥哥你要干嘛呀。” 白觉:“这厮随地吐痰,我要教育教育他。” 这时刘沉香终于忙完手里的伙计,转过身来止住了两人小儿般的戏闹,道:“行了,小陆千里迢迢来这也不容易,你们就不要闹了。” “这就是前辈你拦着,不然今天我非得给他上一课。” 陆九:“哼。” 童儿也开口劝道:“哎呀哥哥你就别气了,陆大哥只是嘴笨了些,人还是不错的。” 这下白觉不开心了,凭什么你们一个两个胳膊肘都往外拐? 于是他故意抬高了声调,明着是问童儿,实际上则是在问陆九说道:“你可知他那一身功力是哪来的么?” “功力?莫非哥哥知道?” 童儿这才想到,陆九只是肉体凡胎之身,当年差点被实力堪比天仙的程前一掌打死,要不是得了仙人馈赠的一身功力,很难活到找到自己一家人求救。 出于礼貌,刘沉香没有询问他功力来源,而陆九亦是没有主动提及,后来大家这事给忘了。 听白觉这么一说,不光是童儿,就连刘沉香和不爱搭理他的陆九都把目光放在了白觉身上。 白觉挺胸抬头,自豪道:“我传的!” 童儿:“噗……” 陆九:“呸!” 刘沉香:“果然是个孩子啊。” 白觉:“……???” 第六十九章 地仙不留名

“好啊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白觉指着陆九的鼻子。 “是你送的?”陆九回想起一年前那一战,白觉好像是说过成仙之后要给后人留下什么馈赠来的,后来发现他其实是在鬼扯。 后来自己重伤将死就晕了过去,可醒来却发现不但伤势尽复,还平白多了一甲子功力,莫非真是这白觉作的? “算了,看你一脸嫌弃的样子,就当我没传过。” 换成别人,白觉肯定会认真计较一番,可陆九这厮脾气又臭又硬,执拗不堪,万一把他逼急了照着自己丹田来一掌把功力全废,再说一句“还你”,那白绝冲谁抛媚眼去。 只是完全没在乎白觉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陆九心安理得的接受:“好。” 白觉:“……” 俩人吵完,刘沉香开始谈正事。 “流民均已安置完毕,食物储备也够充足,通灵派和一些散仙散妖已经开始陆续撤离,只有几个道友自告奋勇留下,也不知事后天庭是赏是罚。” 说到这,老刘回头看了陆九一眼,道:“你是凡人,若是留在此处,天庭只会赏你而不会罚,不知你意下如何?” 那些不愿意和天庭扯上任何关系的仙人精怪们皆拂袖而去,正如数十万年前女娲大神补天之时在凡间护着平凡生灵的镇元大仙那般。 个别想求功名的则是选择留下赌上一赌。若是天庭觉得他们护民有功,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是觉得他们“多管闲事”,那也只能认命。 陆九有些不同。他本身是程前之乱的受害人之一,作为凡人,能够与神仙级别的恶人抗争并悍不畏死的保护同类,天庭绝对会把他当作楷模标榜起来,所以老刘问他有没有受赏的想法。 陆九问道:“有何赏?” 刘沉香答:“生前增寿,死后可为人仙。” 陆九又问:“增寿多少,人仙又是做什么的?” “增寿不知多少,人仙便是鬼吏,地府中的阎王、判官等等尽是人仙。” 陆九连连摇头道:“不做。我在凡间为官数年,手中沾惹冤魂无数,若是下了地府,还不是要被他们生吞活剥?” “可那妖人程前誓要杀你,你该何去何从?”刘沉香关心道。 陆九犹豫了一下,才道:“如果可以,晚辈想随前辈前往东海学法。” “你想拜我为师?” 这个问题倒是把老刘给难住了。他成仙已有一万多年,可从来没有过开宗立派的想法,有时候就连教女儿法术都嫌麻烦,更别说让他收徒弟了。 陆九从他脸上读出了答案,不等刘沉香开口,便说道:“既然前辈有难言之隐,那晚辈也不强求,反正天庭使者降临在即,那程前蹦哒不了多久,前辈无需为我忧心。” 老刘满怀歉意的安慰他道:“你功力已臻化境,只差一朝顿悟即可白日飞升,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机缘么……” 说到机缘和顿悟飞升,陆九情不自禁的看了白绝一眼,现场可是有个白日飞升的典范。 白觉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不友好道:“你看我做什么?” 脑补到白觉趾高气昂的模样,陆九连忙甩头,心道:“与其像这泼皮请教,还不如自己回家慢慢悟。” “这姓陆的心里绝对没想我好。”白觉看了陆九的表情,扭头悄悄对童儿说道。 听了他的话,童儿没有回答,反而是踮起脚来,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白觉不明所以,可还是弯下腰低头在她手里蹭了蹭,嘴里还叫了一声:“喵。” “呵!”童儿被他逗笑,说道:“哥哥今天讲话阴阳怪气的,莫不是是被那鬼王打坏了脑子?。” 白觉:“……” “怎么就阴阳怪气了!”白觉连忙把头抬起,“你哥我阵法造诣登峰造极,那鬼王连我衣角都没碰到就被打成了灰。” “啊,哥哥那么厉害的吗!”童儿一脸惊讶。 “那当然……嗯?你又伸手做什么。” 童儿把掌心抬得老高,指尖就快戳在白觉脸上,道:“哥哥先前不是和我说好了,生肖灵血若有剩下都要还的吗?” “这个……”白绝搓了搓手,“都用完了。” “啊?”小丫头语气高了一个声调,“哥哥阵法造诣‘登峰造极’,难道是用灵血堆出来的么?” “行了,谈正事呢,别胡闹。”老刘终于出面制止了女儿的胡闹。 “救星啊。”白觉心中感慨。 刘沉香又问白觉道:“先前忙着处理后事,还没问你此行可还顺利?” 白觉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干脆从借了灵血布下生肖大阵之后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 “你遇见了那妖人,还和他有过一战?”刘沉香本以为白觉只去了乐县一趟就赶了回来,真没想到他还和程前有过交手,顿时出声发问。 “遇是遇见了,可‘战’字真的谈不上,那程前在吸食天魔之前便有了金仙一般的战力,后来更是凶猛无匹,若不是有袁先生出手相助,恐怕晚辈就没命回来了。” “这么说,这袁先生也是个妙人。”又听白觉把袁守城卜卦以及弥补他一家三口的事复述了一遍,刘沉香对这位“三界第一卦”顿时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所谓地仙,其实就是活得久一点、有自己的“地盘”并且不喜欢满世界游荡的散仙,这帮人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宅。 因为“宅”,地仙们很少出门游荡,更少结交朋友,最多也只不过在自家山头开宗立派,收几个弟子热闹热闹。而像老刘这样只知道种地挑水的闷葫芦,一万多年也才生了个女儿的更是常态,所以当他听到三界之中还有袁守城这么个奇人异士,也是觉得十分新鲜。 就连一万年前地仙之祖见到孙悟空的时候,哪怕被撬了人参果树,镇元子最后还不是放了猴子一马还和它结为拜把子兄弟?这其中的道理都是一样的。 当然了,这三界之中至今也没人敢对镇元子大仙说上一句:“死宅”。 第七十章 卦象真意

谈及程前吸收了天魔,功力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几个人的面色不免又沉重起来。 “袁先生说程前得了天魔之力以后,法力将会远超金仙,甚至直追大罗金仙,可晚辈实在是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差别,还望刘前辈解惑。” 听白觉问到仙人的战力问题,刘沉香沉思片刻,答道:“仙人法力高低,全凭道行多少,修行的年岁越久,自然本事越大。” “人仙主管凡间生死,权柄虽大,道行却是不高。至于正统神仙,初得道者只是小仙,熬过三灾,享无尽寿命者为天仙,再修炼万年可成金仙,只有道行超过一纪元者方能成就大罗金仙道果。” 听他这么一说,三个后辈均作恍然大悟状。 哪怕是通读了须菩提祖师所有藏书的白觉也不知道这种知事,倒不是因为祖师不知道,而是他懒得把这种无聊的内容编进书里——没事好好修炼就完了,好高骛远问多少年能成什么仙做什么? 白觉感慨道:“以前只知道金仙与大罗金仙差距甚远,如今才知道,是一万年与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差别。” 童儿和陆九又涨了知识:“原来一纪元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年。” 等三人吸纳完,刘沉香继续道:“金仙之下,道行相差不多,有天资聪慧者一窍百通,一日修行更胜他人百年,就比如……” 说话的功夫,老刘把目光投向了白觉,自恋狂以为刘前辈口中那个“天资聪慧者”说的是他,连忙道:“前辈谬赞。” “就比如我当年救母的时候。” 白觉内心:“您女儿炫富的本事我知道是从谁那遗传来的了。” 没理会白觉的插话,刘沉香继续说道:“童儿的舅爷爷二郎真君就是金仙修为,并且是金仙中数一数二的角色,可他也只修炼了三万多年而已,距离大罗金仙相差甚远。” 你看看,多大的怨气,这都一万年过去了,还非要把“我舅舅”说成“我女儿的舅爷爷”呢。 老刘也不想提他,只是自己认识的人太少,只好把二郎神拿出来举例。 “我当年也是凭借神斧之威,才勉强和他战了个平手,你说那程前实力远超金仙,恐怕对天庭来说也是个大麻烦。”他这话的意思并不是说程前不能匹敌,而是在劝白觉收回之前那个一定要将白觉亲手斩杀的念头。 白觉心中另有所想,没听懂他的弦外之音,又问道:“晚辈还有一事不解,还望前辈指教。” “你说。” “前辈刚才说,已经有人去天庭报信,到时自会有人下界捉拿程前,可对?” “自然。” “那程前后果如何?” 刘沉香觉得白觉这个问题越问越傻,情不自禁的笑道:“只要他不是大罗金仙,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可白觉不但没有被解惑的样子,反而面色沉重起来。 他一敲桌子,沉声道:“问题便是出在这里了。” 刘沉香见白觉表情不对,还以为是自己用委婉的方式劝他放弃找程前惹恼了他,正要道歉的时候,白觉又说道:“袁先生之前给那程前卜了一卦,说他寿命至少还有万年,倘若天庭真能降他,怎会有如此卦象?” 刘沉香问:“那位袁先生的卦象能信么?” 白觉点头道:“袁先生算不出我是因为我前世并非三界中人,但三界之内的卦象,他从未有错。” “这就怪了。”老刘皱起眉头,“难不成那妖人还真的能比肩大罗金仙,或者说天庭不会将他处死?” 可惜事实太过离谱,他们谁都无法推敲。 这会天庭已经把除了小仙以外全部拥有战斗力的仙人都派到了各个天缝,在玉皇大帝的亲自督阵下跟百亿天魔大军死磕,就连刚才老刘提到的那位听调不听宣的“童儿舅爷爷”二郎真君都被硬拽了过去,现在南天门连个守门的将士都没有,更别说派个金仙以上级别的仙人下凡平乱了。 相比能够毁灭三界的域外天魔大军,仅仅在南瞻部洲中土一带作乱的程前着实是算不了什么。而如果袁守城的卦象没错,天庭与天魔这一战将会持续万年之久,到时胜利的一方才会空手来收拾程前,这便是他那万年寿命的由来。 白觉等人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是几日之后,现在他们只能凭借袁守城的一封卦象胡乱推测。 “原来卦象的含义并不是让我躲着程前,而是暗指那厮会成为一大祸患,怪不得袁先生一直说他泄露了天机。”白觉再次领教修道中人“打谜语”的厉害。 “还是等天庭的决策吧。”其实在“卦象不准”和“程前成为大罗金仙”两者之间,刘沉香更倾向于第一个解释,只是他不能明说,不然会落了白觉和那不知身在何处的地仙道友的面子。 这次白觉听出了他话中的弦外之音,不过此时此刻再跟老刘争论袁守城的卦象究竟准还是不准已经没了意义。 因不论天庭的反馈如何,白觉一定会亲自挑战程前,因为他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事情的转机不在天庭那边,而是在自己身上。 信息交换完毕,老刘让童儿将白觉所说、和程前相关的情报转述给正准备迎接天庭来人的那群散仙,并送走了无意与天庭产生羁绊,自己找地方“悟道”去了的陆九。 最后场中还剩白觉和他两人,老刘才道:“现在只有你我二人,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前辈明察秋毫。” 白觉恭维了一句,随即挥手将父母魂魄从仙府中放了出来。 “晚辈想向前辈借宝莲灯香灰一用。” “你要为父母塑造仙身?” “是。” 刘沉香一个头两个大,眼前这年轻的仙人悟性极高,性格也是不错,可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挑战天条,难道真的是因为“外来人”的缘故? 他现在已经摸透了白觉的性格,知道用什么“私自扣押即将转世的魂魄乃是重罪”一类的话说了也是白说,于是干脆的答应道:“好罢。” 毕竟他可是三界中有名的孝子。 第七十一章 三圣母与刘彦昌

白觉本以为宝莲灯在老刘的母亲、玉皇大帝的外甥女三圣母娘娘手中。 可到了刘沉香家之后,白觉才知道,三圣母早就转世投胎去了。 从蓬莱村出来,又花了约莫一日功夫,白觉随着刘沉香来到了他安在东海上一处仙山中的家。 刘沉香这人侠肝义胆,言出必践,白觉只当他会安置好自己后会亲自前往华山寻母求灯。可没想到回家之后,他直接领着白觉去了灵堂。 跟着老刘将三圣母和刘彦昌的牌位拜了又拜,白觉从他口中得知,二老很多年以前便双双迈入轮回,转世投胎去了。 刘彦昌和三圣母的故事大家都知道,无非就是仙女相恋凡人。 自古跨界之恋均不得善终,本来老老刘和三圣母也是如此,只不过他们生了个相当出色的儿子,最后凭借儿子出色的修行天赋和一把远古时期的神器大斧,硬生生的逼着天庭妥协,饶了他们两个的姓名。 后来刘彦昌、三圣母以及刘沉香和妻子——三圣母座下童女灵芝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 当然这只是凡间小说中的结局。 刘彦昌本没有修道天赋,终身只是凡人之躯,再加上与妻子分别之后,日日借酒消愁,身体每况愈下,如果不是后来三圣母以宝莲灯灯灰为他铸造仙身,恐怕他活不过半百。 可肉身成圣改变不了天赋,不代表他就有资格继续修行,于是三圣母和沉香还要为他准备三灾五劫的应对之策。 只可惜老老刘还是没能扛过天劫,最终功亏一篑,转世投胎去了。 这和他的性格有关。 刘彦昌出自书香门第,年少时便聪慧无比,备受家人宠爱。当然他也不负众望,二十岁那年便考中了秀才,在方圆百里之内一时间风头无两。 那年又赶上科举考试,他千里迢迢前往京城,路上经过华山听人说山上的三圣母娘娘常常显灵,卜卦算签也十分准确,便顺手占了一卦。 签抽出来,空白无字,什么都没写。 刘彦昌以为出了什么差错,就又重新抽了一签。 最后一共抽了三次,次次无字,次次空白,他火了。 “少爷我诚心诚意求签,你这破神凭什么不给我算卦?” 于是乎老老刘在三圣母庙中的墙上提了一首“骂仙诗”以表愤恨,随后满腹怨气的上路了。 其实那天不是三圣母不给他卜卦,而是因为在外面贪玩恰好不在家,所以根本没人给老刘发签,才导致了这种误会。 “就算我不给你卜卦,你也不用写诗骂我吧?” 于是乎这位和刘彦昌差不多饱受溺爱的千金大小姐怒气冲冲的找到了赶路中的书生,唤来狂风骤雨将他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只是她从未与人交过手,哪知道刘彦昌区区凡人之身,根本扛不住她金仙法力,只一瞬间就被吹得人仰马翻,眼见是只有进气,没了出气。 三圣母吓了一大跳,妄杀凡人可是要废了道行再去斩仙台上挨刀的大罪,再说她只是想教训这个狂妄的书生一顿而已。 于是她施法救活了刘彦昌,又假扮凡人村姑日日照顾,直到他痊愈为止。 刘彦昌不知道救他性命的和害他的根本就是一人,只当这村姑人美心善,能做自家的良母贤妻。 对于情爱之事,圣母也只是懵懵懂懂,被刘彦昌几番诱惑之下便答应和他结为夫妇,永世不相离。 刘彦昌不知道她是神女,享无尽寿元与无上威严,只许诺等自己中举之后便回来与她大婚,给她荣华富贵,三圣母也欣然答应。 可中举之后,刘彦昌却再也没能找到妻子的身影。 直到一年之后,三圣母座下侍女灵芝才抱了个男婴找他,说道:“这是你亲生儿子。” 他这才知道妻子是玉皇大帝的外甥女,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的亲生妹妹。 从灵芝处得知,三圣母因为与他相恋犯了天条,被哥哥二郎真君关到华山底下去了。 老老刘是个什么人?他连三圣母都敢骂,怎么还会怕她哥哥?于是乎作为一家之主,他奋不顾身的跑到了灌江口二郎神庙,破口大骂妻子的哥哥。 二郎神本来就怒他勾引自己的妹妹犯了天条,现在还敢跑到自己的地盘撒野,于是乎又是一顿狂风暴雨,将刘彦昌半死不活的吹了回去。 他从溺爱中长大,又恃才傲物,即便违反天规娶了仙女为妻也毫不畏惧,反倒沾沾自喜,是个十足的大男子主义,如今被人一口气吹得头都抬不起来,怎么能受得了? 于是乎刘彦昌崩溃了,他辞了官职,回到家中日日借酒消愁,还沾上了赌博的坏毛病。要不是三圣母还把宝莲灯给送了出来,恐怕他们父子两个早就被人给卖到黑煤窑里偿债去了。 好在刘沉香身体内留着一半神血,在饥一顿饱一顿的童年生活中顽强活了下来,最后凭借自己的努力,将母亲从华山底下成功救出。 整个故事讲完,可以看出这刘彦昌除了有些行文作赋,勾引良家妇女的“才华”之外,其实一无是处。 苍天会让这种人安然度过三灾五劫,成为维护三界安宁的神仙吗? 自然是不会。 所以即便三圣母和刘沉香出了大力,刘彦昌也只躲过了第一灾天雷,最终死在了第二灾阴火之下。 人死如灯灭,仙也是如此,没了刘彦昌的三圣母只觉得自己前面漫长无尽的生命之中失去了光明,她这才知道哥哥二郎真君当初拦她与刘彦昌相恋并不是因为自己犯了天条,而是因为俩人如果坚持在一起,终究会受到比天罚更可怕的报应。 最后她决定履行和丈夫“永世不相离”的誓言,自废万年道行,随刘彦昌下地府投胎去了。 只可惜,奈何桥前,孟婆汤一碗,忘尽前世尘缘,来生再不想见。 俩人所谓的“生生世世”最终只是一句谎言。 转世之前,三圣母将包括华山庙宇在内的自身之物全还给了天庭,只留下最宝贵的神器宝莲灯传给了儿子刘沉香,以保他和妻子灵芝永生安康,并对沉香嘱咐道:“若有儿女,莫要让他与凡人结合,以免受那别离之苦。” 这才是故事真正的结局。 第七十二章 约法三章

拜过父母灵位,刘沉香从供奉桌上取下宝莲灯,带着白觉回到了正厅。 所谓正厅,其实也就是一间大点的茅草屋,刘沉香小时候过惯了苦日子,即便是成仙之后也没打算给自己盖一栋正经八本的“仙家福地”。 白觉将这里的环境和东海龙宫做了对比,心道怪不得你女儿天天往老龙王那边跑。 不多时,童儿她娘,也就是曾经给三圣母做侍女的灵芝端着两碗刘沉香亲自播种的香茶走了进来。 “粗茶淡饭,白道友不要介怀。” 她语气温柔,一副贤淑模样,任谁看了都要说上一句:“好女人。” 可一年前白觉拿着月牙斧和老刘交谈的时候,分明听见她在斧子那头对老刘呼来喝去,动手动脚,怎么不知道这是个“外如猫内如虎”的悍妻? 于是他连忙站起身,双手接过茶,道:“多谢前辈。” 灵芝笑不露齿,轻轻点了点头,对刘沉香投了个“可以”的眼光。 见白觉通过妻子的“考验”,老刘这才放下心来,拿着宝莲灯对刘沉香说道:“我只会用灯伤人,这救人一用还需内子亲自出手才行。” 听老刘说要让灵芝给他父母铸造肉身,白觉第一感觉是不大放心,因为在他了解当中,灵芝只是三圣母手下小小婢女,本身法力不是很高。 不过一瞬间又反应过来,自己的情报来源截止于一万年前。 如今一万年已过,人家还活的好好的,说明早就渡过了三灾,就她算修行天赋再差,好歹也算是个金仙级别的大能了。 于是白觉自仙府中将父母放出,一家三口又齐齐对灵芝深深作揖:“还请前辈助我父母(夫妻二人)塑造仙躯。” 灵芝却对白觉道:“你擅自扣押地府魂魄,助父母成仙,乃是违背天规的重罪,我本来是不能赞成的。只是我家相公乃一家之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这个做妻子的也只能从命。” 说话间,她瞄了老刘一眼,意思是“你看我表现如何?” 老刘挣足了面子,喜笑颜开,点头不已。 然后灵芝又换了一副“回头我再收拾你”的眼神。 笑容僵在了“一家之主”的脸上。 敲打完丈夫,她又对白远山和常英说道:“为你们塑造仙灰之身可以,不过你们一家要与我约法三章。” 一家人面面相觑,随后父母表示一切由白觉做主。 白觉点头:“前辈请讲。” “第一,仙灰我只送你两份,绝无再多,今后哪怕你父母肉身再次崩散,也休想从我这拿到一丝一毫。” “好。”白觉痛快答应。 仙灰有让凡人免去一切苦修、无视天赋、命数,立地成仙之功效,乃是天地间一等一的至宝,故而绝对不能泛滥。 数千年前,东海龙宫龟丞相五劫临身,被五九天谴之雷劈得肉身崩溃,险些导致魂魄离体,龙王为了保住老臣的性命,特地跑到老刘那求了半份香灰,才把他肉身补全。 就为了这半分香灰,他还特意将老刘的女儿收为了义女,并在东海给她盖了一座水晶宫殿,由此可知香灰有多难得。 “第二条,你父母成仙之后必须舍弃尘缘,不得重新踏入人间半步。” “这个也没有问题。”白觉马上提父母答应下来。 灵芝考虑到白远山和常英没有受过正统修行教育,不懂仙家规矩和天法天条,如果成仙之后再回到凡间,很可能导致人界混乱,再加上他们一家三口本来就在被天庭搜寻,就更不能出现在大庭广众只下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若你们无处可去,干脆就在此处安家。正好我相公整日只会耕田读书,女儿又淘气天天不着家,连个说话解闷的街坊邻居都没有。” 白觉本想说自己一家身上因果太多,不想给旁人带来麻烦,可他母亲却十分欣喜,抢话道:“那自然是极好的。” 被亲娘这么一说,白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她,倒是老刘看出了白觉心中的想法,对他说道:“你放心,我们一家人除了偶尔去龙宫做客,从不和外人来往,你父母住在这里,任谁都不会知道,到时你没了后顾之忧,上天入地也很方便。” 听老刘这么一说,白觉也觉得十分可行,只是这样一来,他欠刘家的就会更多。 不过父母平安胜过一切,欠的债他可以慢慢去还。 于是白觉点头道:“那便要再受前辈一恩了。” 商量好后,灵芝又说出了第三条约定来。 “这第三嘛,你自己刚才也说出来了,既然受了我们的恩,那将来自然是要还的。” “啊?你要他还什么?”老刘压根没想什么报答一事,也根本不知道妻子还准备了这么一条,顿时出声发问道。 可他的疑问被妻子的一个眼神怼了回去。 “你听着就行了。” 白觉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人家帮了自己那么多,要点回报心安理得,倘若天下人都盼着恩人不求回报,那以后谁还会出来帮他?于是他竖起耳朵,准备牢牢记住自己的“账单”。 他不知道老龙王用了一个“东海龙女”的身份再加上那座超级豪华的水晶宫殿才换到半份灯灰,不然这会早就主动躺在称上计算自己连血带肉一共能折多少现了。 “我家相公菩萨心肠,自然不会向你讨要回报,可答应送你灯灰的是他,帮你父母塑造仙驱的却是我,所以些许酬劳,小妇人我还是要的。” 白觉内心:“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不过他还是痛快答应道:“绝对没问题。” 见他如此识相,灵芝满意的点头道:“我要的也不多,只有一件事情而已。” “前辈但说无妨。” “早年间我得了一枚仙种,想知道它能生出何物,可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能将它催熟。后来我想,定是缺少仙水所致,可除了天庭御用的灵泉之外,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仙种发芽,所以想请你帮我寻找能让这仙种开花结果的物事。” “完全没问题!”白觉心里乐开了花。 旁人只知道仙草仙树必须以仙泉浇灌才能生根发芽,而仙水则被天庭以及佛界两大势力掌控,外人想要取得乃是难上加难。 可白觉博览群书,知道许许多多不需要仙泉便能催熟仙种的办法,就比如聚灵阵。 仙种需要灵泉,无非是因为灵泉之中所含天地元气十分温和,且数量众多,而将仙种放进修改过的聚灵阵中之后,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 制作培育仙植的聚灵阵所需材料不多,且十分常见,布阵方法又十分简单,故而对白觉而言只是小菜一碟。 他挠了挠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对方:“其实您还可以要的更多。” 然而万万没想到,灵芝又开了口。 “说完我的,还有我女儿童儿的。” 白觉的心突然吊了起来。 “她的原话是:普通十二生肖灵血,至少要比当初送你的多,其中龙血不要她干爹东海龙王的;带远古血脉的十二种生灵之血、其中道行最弱的不能亚于之前送你的蛇血;还有金木水火土五行灵珠各一颗。其中生肖灵血要尽快,古妖灵血要在生肖血用完之前送来,五行灵珠你自己看着办,找到一颗算一颗……大概就这些。” 那颗被吊起来的心凉了。 第七十三章 东胜神洲

等白觉答应了灵芝提出的三个条件之后,刘沉香便将他父母的魂魄送进了宝莲灯中温养、适应仙灰的力量,等时机成熟之后灵芝自会亲自出手为他们塑造仙灰之身。 白觉走后,刘沉香和妻子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许久,最后还是灵芝开口道:“夫君为何冒着被天庭责罚的风险,非要帮这来历不明的白觉?” 老刘答道:“那小子并非三界中人,不受五行轮回制约,命数不定、前途未知,我对他十分好奇,才有了深交的想法。” “交友的方法有很多,何必非要送他宝莲灯灰?夫君又不是不知道仙灰的珍贵,天地之间,除了王母娘娘的九千年蟠桃和镇元大仙的人参果以外,再无一物能比。” “正因为珍贵,我才要送他。” “为何?” “三界中人一向排外,天庭高高在上,仙人们一个个趾高气昂,定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那小子性子洒脱,不受约束,倘若被逼无奈堕了魔道,还不知要给天地之间造成多大危害。我好言相劝又待他以善,是想着让他将来也对三界友好一些。” 灵芝看着相公,只觉得他高大无比,浑身发光,称赞道:“还是夫君厉害。” 老刘心中窃喜,今天晚点那顿掐,应该是能免了。 再说白觉,他告别了刘沉香一家,热泪盈眶的踏上了前往东胜神洲寻找“机缘”之路。 自打转生以来,白觉一直都觉得自己是无根之萍,对三界没有什么归属感,就连对待亲生父母,也只是责任大于亲情,毕竟十七年来他一共也只和二老在一起过了一百天普通生活而已。 不过从刘沉香家出来,白觉和这个世界多了一条的羁绊。 他知道灵芝不是真的想让自己给童儿寻找那劳什子灵血灵珠,也没想跟自己要多大报酬,对方说出那一番话的目的主要是想看白觉究竟有没有报恩的心思而已。 倘若白觉努力去找,那就证明老刘和她没看错人,可若是白觉含糊推辞,那就当他们夫妻两个看走了眼,结交了一只白眼狼。 所以说啊,这妖精最讨厌人族的地方,便是有话不直说,常常拐弯抹角。 …… 东胜神洲。 较之其它三洲,东胜神洲地处偏僻,占地面积也是最小,若不是北俱芦洲乃苦寒之地,古妖横行、无人生存,恐怕“四洲之末”的名头便要戴在它的头上。 正因为它名声不显,人族统领三界之后,便找了个“分地盘”的接口,将大多妖精百兽们都驱逐到了这里。 只是天仙们忽略了一点,那便三界四洲之内,生存空间虽大小不同,可资源上并无多少之分,所以妖精们来到东胜神洲之后发现,这里并不是什么偏远的“流放之地”,反而是有山有水的天堂乐园。 于是它们欢欢喜喜的将根扎在了这里。 事后天庭闻听此事,后悔不已,可玉帝天命已下,不能反悔,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东胜神洲灵气充沛,许多闻名三界的大妖便发家与此,其中最有名的还是以“七大圣”为首的七位大妖。 其中老大“平天大圣”牛魔王和老幺“齐天大圣”美猴王前文已经提到,就不再过多赘述,而另外五大圣分别为“覆海大圣”蛟魔王、“混天大圣”鹏魔王、“移山大圣”狮驼王、通风大圣“猕猴王”、“驱神大圣”禺狨王。 当然了,这些所谓的“大圣”名头都是当年它们几个修行有成、狂妄无知那几年想要跟天庭叫板时自己瞎起的,根本没人承认,后来被玉帝派来的星宿星君按在地上痛打了一顿之后,便都把外号收了起来。 如今除了老幺美猴王不知所踪,还有老六禺狨王因为外号起的太“过分”被按了个罪名送去转世投胎之外,其余五位妖王都过得有声有色。 老大牛魔王自是不必多说。老二蛟魔王则是跟西海龙王达成了合作,帮助这四大龙王之中实力最弱的一位打理西海。老三鹏魔王投靠了在佛祖手下当“神兽”的同族金翅大鹏,除了每日要背诵几段经文之外,日子也算逍遥自在。老四狮驼王应该是混得最差的一个,要怪只怪他当初给自己起了个“驼山大圣”的名头,最后果然被文殊菩萨收服,当了他的驼山仙兽。 至于老五猕猴王,在此必须要重点提及一下。 当年众人不知美猴王是混世四猴之一,只当他是只成精的普通猴子,于是在他大闹天宫之后,天庭生怕其余猴子争相效仿,便遣持国天王带天兵将整个东胜神洲的猴子都监视起来,以防万一。 后来妖乱平息,一切恢复正常,很多妖怪都重新获得了随意离开东胜神洲的权利,可唯独猴属不行。 东海龙宫可没有第二把金箍棒借,地府也禁不起再来一只大妖捣乱,所以你们这群泼猴们还是老老实实呆在东胜神洲吃香蕉罢。 而作为猴中号召力最强、法力最高的猕猴王,更是被天庭视为了“重点监察对象”,众生逃不脱天仙的法眼,别提多难受了。 不过它一句怨言都不敢提。 为什么?因为金丝猴禺狨王死了啊。 大家都是聪明妖,怎么会不知道“驱神大圣的名号有辱天庭,理当诛杀”其实只是个接口,真正的目的是想杀猴儆猴,宰了那个当初力挺美猴王大闹天宫的从犯以示天威呢! 所以直到一万多年后的现在,哪怕是几位兄长都在外面有了洞府或山头,猕猴王也没敢离开过东胜神洲一步。 “仙人没一个好东西。”每每想到这事,猕猴王均是一肚子怨气。 可惜它不敢找天仙麻烦——就算找,头顶上那位持国天王它也打不过。 于是这猴子只能拿没法和天庭告状的散仙们出气。 东胜神洲虽然是妖精的大本营,可也有人类的国度,那便是前面说到的傲来国。 傲来国不设国王,由一众散仙门派和修道家之法的灵怪们一同管理,旨在保护生活在东胜神洲的土著居民们不被妖物骚扰,是这东胜神洲中唯一一处凡间乐土。 第七十四章 傲来国势力

执掌傲来国的散仙门派一共有三,分别为“仙狐洞”、“灵泉涧”、以及“通灵门”三大势力统辖。 其中仙狐洞虽然名字中带着“仙狐”二字,可却是个实打实的散仙门派,里边一只成精的狐狸都没有。只因为开派祖师当年曾经受过一只九尾狐狸的恩惠,又占了它的洞府,这才将门派命名为“仙狐洞”。 灵泉涧真的有一口泉眼,里面流淌着也确实是灵芝想要得到的仙水,可惜那能催熟仙种的泉水自古以来就被天庭列为“禁物”,除了泉眼的主人之外,其余产出只能用作上贡,不能私自赠与旁人。 许多年前有位不位知名的散仙寻到了泉眼,便在那处开山立派,后来因为献泉有功,还得了不少天庭的眷顾,也是东胜神洲为数不多和天庭有联系的散仙门派之一。 最后是通灵门,提到通灵门,便不由得会让人想起海对面傲来村附近的通灵派来。 其实这一门一派在万年之前本是一家,后来因为理念不合产生分歧,这才分裂开来。 如果说灵泉涧只是和天庭有关,那这通灵门在其余散仙散妖眼中看来,便是十成十的“天庭走狗。” 不为别的,只因为通灵门是向天庭提供天兵天将兵源的大户。 寻常成精小妖或是得道散仙,如果没有强硬的后台或者强大的实力,一旦被通灵门遇到,那便会打着“举荐上天为官”的旗号,连哄带骗使其入门,等天庭百万天兵每每有所损失的时候,再把这些哄进门中的“傻瓜”们稍加训练,然后作为储备兵源填充进去。 很多离家出走或是实力不够的小仙小妖都中了招,被通灵门哄到天上当兵去了。 有人说了,这凡间的兵倒是危险了些,可天兵天将会有什么危险? 实际上天兵天将的危险比凡间兵士还要大得多。 先不说像天魔入侵或是诸神之战这些大事,就光每年镇压地府各大地狱中暴动的厉鬼便要折损天兵天将数千之数。再者,北俱芦洲被古妖占据,常有宵小自太古万妖阵中溜出为祸三界,为了灭杀这些古妖余孽,仍要搭上天兵天将不少。 经常有人质疑那李天王,说他实力低微,除了有一座神器宝塔撑腰之外根本没什么本事,连他几个儿子都不如,凭什么他的地位还在四大天王之上? 李天王本领确实不强,但他除了宝塔之外,还真有一项拿得出手的独家本领。 这本领唤作“撒豆成兵。” 撒豆成兵,顾名思义,就是抓一把豆子扔在地上都能变成士兵,而随着仙人道行越深,这豆子幻化出来的仙兵数量也就越多。 李天王修炼撒豆成兵的法术已有数万年,现如今他一挥手就能召出二十万天兵天将来,直接就是天庭总兵力的五分之一,而且豆兵的战斗力和普通天兵相差无几,并且只要施术者仙力充足,就能无限制的召唤,所以光凭这一手,让他当天庭一百零八万总统领绰绰有余。 无独有偶,他那性格叛逆洒脱的小儿子哪吒也继承了撒豆成兵的法术,只是哪吒的道行比他爹低了一些,又不热衷于只修炼单一的法术,所以至今为止他一次性也只能召唤几万仙兵而已。 即便如此,他也依靠这般法术,击败了四大天王以及诸位星君等竞争者,被玉帝赐了天河三十六万水军大元帅之位。 现如今域外天魔大举进攻,哪吒和他老子托塔李天王撒豆成兵的本事出了大力,等大劫过去,说不得二人又要被玉皇大帝嘉奖一番。 当然这都是后话,还是先看眼前的通灵两派。 一众散仙精怪虽然对通灵门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可也只是敢怒不敢言,一来通灵派中又数位法力高深的地仙以及大妖,寻常仙人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二来通灵派年年为天庭输送兵源,一直以来均获得天庭庇护,就连那高高在上、日日监视东胜神洲一众猴子的持国天王隔三差五也会下凡去通灵派褒奖他们一番。 有三界第一势力在背后撑腰,谁还敢说半个字来?于是一众本土仙、妖只好能躲就躲,求老天保佑自己不被通灵门的人看见。 直到后来,通灵派抓了个迷路的小仙,打算把他和其它倒霉蛋们一同送往天庭。 可那迷路的小仙在通灵门受训期间,竟然展现出前所未有的修炼天赋来,这让一众老家伙们欣喜不已,打算将他留在派中,培养成接班人。 其实那“迷路的小仙”根本就是某位晚辈不小心被通灵派带走送往天庭当兵,自己有没胆子跑到三十三天上救人的地仙大能乔装打扮的。 因为后辈在与从北俱芦洲逃逸出来的黑山老妖的战斗中身死,修炼了一千多年的道行崩散,那地仙暴怒不已,所以换了个模样混到通灵派中骗取一众长老信任,然后趁机分裂这个仙仙切齿的走狗门派。 后来一众高层均被他所骗,将地仙捧到了一派之主的位置上,而那地仙也利用职权,暗中组织了一大票对通灵门不满的元老,最终发动了叛变。 通灵派高层察觉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后悔不已,连忙对地仙一方发起了攻击,同时还向天庭痛诉有人想破坏兵源线。 可天庭根本不想落下“绑架”的恶名,只说“你们经常不经过人家同意就强迫人家当兵,现在被人搞都是命中注定”云云,放任不管。 于是乎通灵门和地仙一方便对立起来。 双方均自诩“正统”,这一斗便斗了上百年。 突然有一天天庭因为缺少天兵来源忍不住了,便派人下凡对地仙说:“你不要闹了,天庭送你个通灵派的正统称呼,再给你找一处宝地安家落户,就放过通灵门吧。” 地仙虽然不情不愿,可他不敢拨了天庭的面子,不然跟着他的一众散仙散妖都要倒霉,便接受了天庭的建议,跑到南瞻部洲最东部的傲来村隐居去了。 第七十五章 路见不平

到了东胜神洲之后,白觉倒没了之前风风火火的样子。 机缘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即便袁先生告诉他一定会有,可也不是说能找到就能找到的。 再说东胜神洲人杰地灵,不妨趁着机会游历一番长长见识,反正父母被老刘一家保护得好好的,也不用自己操心。 至于童儿要的“玩具”…… 再说东胜神洲人杰地灵,不妨趁着机会游历一番长长见识。 临近傲来国地界,白觉按下云头,收起一身仙力变作凡人打扮,以免惊扰劳作的平民。 傲来国虽由一众仙家共同管理,可真正出头露面的都是各门派中那些个没得道的修士,毕竟天庭“人、妖、仙有别”的禁令在那摆着,只有凡人才能直接插手凡间之事。 比起高高在上的仙人门主、长老来,这些修士们更受傲来国居民喜爱,因为每每有天灾人祸,冲在最前线的往往都是他们。 没走多远,白觉就见到了不少出家人打扮的年轻少男少女在帮农夫们干活,有的把牛晾在一旁,自己扛起篱笆耕地,还有的捏着生疏的水性法术,杯水车薪的在那一寸又一寸的灌溉。 没多一会,有会动脑子的将不远处的河水引了过来,瞬间把田灌满,并对那施法的小姑娘嘲笑了一番。 可惜他们种得不是水稻,没多一会好几亩田大水泛滥,把不该淹的全淹了。 白觉走到一位看热闹的老农旁边,问道:“敢问老丈,这帮小娃在干什么呢?” 那老农头也没回,略带伤感道:“那都是仙家在修行的子弟,正在田里边‘修行’积累福报呢。” “修行?这也算修行?”白觉很不理解。 哪怕是挑水劈柴洗衣做饭,他都能理解为修行,毕竟须菩提祖师门下弟子刚入门那几年干的也都是这个。当然,不是祖师要求,而是师兄们定下的潜规则,天下多大多数门派都是如此,众位切莫传了出去。 “祸害田地也算修行?老丈就不管管吗?” 听他这么一说,老农只觉得遇见了个明眼人,便转身看他,才发现说话的也是个“小娃”。 “这位小哥眉清目秀,不似普通人家,莫非也是修行中人?”老农开口问道。 白觉瞄了那群少男少女一眼,道:“若是他们那样的‘出家之人’那便不是了。” 老农听出他不屑的意味,只当又是个年少轻狂的少年郎,出于好意告诫道:“你这话莫要被他们听了去,不然没有好果子吃。” “老丈如此护着他们,可是有事要求这帮仙家子弟?” “你是如何得知?” 白觉朝着被几个青年搞得一塌糊涂的田中望去,道:“农田乃安家之本,老丈能忍受这帮人如此糟蹋,定然是又难言之隐。” “哎……”老农深深叹了口气。 白觉道:“老丈可有什么难处,不妨说来听听?” 对方怜悯的望着白觉道:“小老儿哪有什么难处?只是感叹你们这代年轻人越来越好高骛远,不知脚踏实地。” 白觉愣了,“哎?老丈何出此言?” “我只是路过,觉得农田可惜这才叹息几句,可到了你那里怎么就平白添了如此多的故事,小小年纪不多学习,净胡思乱想个什么东西?” “哈!?” “那块地是村头老李家的,又不是我家的,我管个什么劲?” 说罢,老农不屑的看了白觉一眼,便转身走了,边走还边自语道:“将来定然不能让我那孙儿去什么仙门拜师,把人都学傻了。” 只留下白觉一脸尴尬。 于是他望着几个不知何门何派的“侠客”、“侠女”,怒由胆边生,恶从心中起。 “喂!你们几个,对,没错,就你们仨,嗯!”白觉冲着三位在田里忙得不亦乐乎的两男一女招了招手。 三人年纪也不大,看上去和白觉差不多,都是稚气未脱的样子。 那把自己当牛使的少年率先放下犁耙,走到白觉面前问道:“小兄弟有何贵干?” 白觉答:“来管闲事的。” “额……”对方没想到他如此直白,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 “你们如此糟蹋田地,乡亲们会怎么想?” “原来是这样,小兄弟你有所不知,这田其实是主人请我们过来……” “不用说,我懂,”白觉摆手打断他的解释,“不就是因为你们是仙家子弟,想要搞什么凡间历练,所以逼着人家把田让给你们祸害么。” 听到这话,那捏水咒的女孩不乐意了,走过来开口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什么都不懂就在这胡言乱语,我师兄分明是在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怕是为害除民吧。”白觉反驳道。 “你!”小侠女被他气得直跺脚。 “算了师妹,你我还有职责在身,切莫误了大事。” 说罢,那少年对白觉抱拳道:“我等破坏农田实属情非得已,但其中另有隐情,小哥日后便知,近日这附近不太安生,你还是走远一些罢。” “不太安生?你怕是想把我支走吧,刚才我还看见一老农扛着农具从……”白觉只当他是想支开自己,继续胡作非为,便回头指向老农离去的方向,试图戳穿他们的谎言。 “啊咧?人呢?” 回头望去,哪还有老农的身影? 这时旁边的三个少年也同时问道:“什么老农?” 白觉若有所思:“刚刚有个老人家一直站在旁边看你们几个胡闹来着,怎么一眨眼人就没了?” 三人面面相觑,最小的那个说道:“那猴妖来过,我们却不知道!” 白觉:“啥?猴妖?” “事已至此,我们也无需瞒你。”那师兄见计划失败,便对白觉如实相告:“这位是我二师妹玉蓉、小师弟玉木,我的道号唤作玉黎。我等本是傲来国灵泉涧中第二十七代俗家弟子,今日收到这附近李家村中一户人家诉求,言说有猴妖在附近作乱,放言要当地人贡献貌美童女娶回去当压寨夫人,所以我三人在此乔装打扮成农夫模样,引诱那猴妖上当。” “……”白觉哑口无言。 穿着一身道袍,捏着法术浇地,莫说是个猴妖,怕是头猪都不会中计。 “你们仨第一次下山?” “你怎么知道?” 白觉心道:这回总算没猜错。 第七十六章 嚣张猴妖

“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当白觉教育三个没什么处世经验的雏儿时,天上突然传来一阵大笑。 四人齐齐抬头,发现不远处的树上蹲着个老头。 “是你?”白觉出声道。 这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先前白觉搭话的那位老农。 那老农在树枝上笑得前仰后合,一个不留神摔了个跟头,掉了下去,可他不但毫发无伤,还借坡下驴,干脆在地上打起滚来。 这不滚还好,一滚起来让他控制不住变身的法术,将原形现了出来,白觉定睛一看,原来是只成了精的猴子。 玉黎三兄妹同时开口道:“猴妖!” “是我是我!”那猴子一边答应一边继续狂笑不止,根本没把几人放在眼里。 玉蓉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指着那猴妖道:“还当你怕了我们悄悄逃了,想不到真敢出现在这里,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那猴听了她的话,反而笑的更严重了,两只猴爪连连拍动,道:“怕你?猴爷爷分明是瞧着你们傻得有趣,特地藏起来免得扰了你们的雅兴,怎么就怕了你?” “师妹莫要和它废话,动手罢!” 小师弟玉木是个急性子,见猴妖现身,便迫不及待的要为民除害,从怀中掏出数道火符朝它丢了过去。 “呦!好火符。”白觉由衷感慨道。 他成仙之前常以符道御敌,甚至还发明了一式唤作“万剑归宗”的火符之法,虽然只是胡闹,不过确实代表他对五行之术十分喜爱。 如今见这年轻的小修士丢符的水平不亚于他,不由得对其高看了一眼。 “不过没啥用啊。”白觉给出最终评价。 先前那猴的变身法术连自己都没看透,显然不是什么普通妖怪,就算实力不强,可也不是这仨道行法力加起来都填不满一亩地的新兵蛋子能对付得了的。 果不其然,面对气势汹汹的数道火符,猴妖躲都不躲,任凭火球打在身上,连一根毛发都没有损伤。 “好暖和!好暖和!” 光凭这一手,白觉断定他的实力不在普通仙人之下。 这三个小朋友今天怕是要吃苦头咯。 见猴妖挨了火符之后什么事都没有,玉黎表情凝重起来,呼唤师弟师妹和他站到一起。 “此妖厉害,布阵!” 说罢,三人摆出了典型的三才阵势。 三才阵之所以有三才之名,便是因为这阵的阵眼共有三处,少于三人不能成阵。 又因为各处阵眼只有一人,能发挥出的威力不大,所以这种只有三人组成的阵法又唤作“小三才阵”。 三才阵是少数能一蹴而成的阵法之一,只需要三人或以上分别站在阵眼的位置上输送灵力即可,如果是曾经有过练习,那么成阵只需在须臾之间即可完成。 在白觉这“半个”阵法大师眼里,他们三个的三才阵虽然有些粗陋,不过倒也能看。 “哎,那个谁,玉蓉啊,你往后走半步,对,半步就行了。” 找出阵法中最大的瑕疵,白觉开口提醒站位有误的少女。 玉蓉知道三才阵该怎么站,只是刚刚被猴妖的本事吓了一跳,心中有些恍惚这才跑错了位置,经白觉这么一提醒,她顿时反应过来,并向对方投以“你不说我也知道”的眼光。 得,狗咬吕洞宾,我不指挥了还不行么。 于是乎白觉也找了一棵树,手脚并用爬了上去,学那猴子先前的样子,开始看戏。 “三位侠士,加油!” 随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句口号,战斗一触即发。 三才阵讲究攻守兼备,处于最前者往往承担肉盾的作用,而侧翼一个周旋,一个主攻。 此时顶在前头负责顶住猴妖攻击的便是大师兄玉黎,从他刚才替牛犁地的行为来判断,这小子铁定是个炼体的修士。 白觉本以为策应的是那个使符法的小师弟,因为水行法术攻击力不是很强,更适合缠斗,而那手持利刃的二师姐则扶着主攻,可没想到游走于场中吸引注意力的竟然是玉蓉。 先前她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现在不知道又从哪摸出了另外一把,左右手各持一柄,专门找那猴子的要害戳去。 而看似只会丢些符篆捏捏五行法术的玉木却让白觉开了眼界。 只见他一把扯下身上青袍,两指轻轻一捻从指间逼出一滴精血出来,随后用那滴血在额头上画了个白觉没见过的符号,紧接着口中念念有词,最后突然大吼一声:“降!” 没吃过猪肉可也见过猪跑,从玉木的举动来看,他使的这门法术分明就是传说中的“请神术。” “嚯,厉害了,没想到这玉木还是个有来头的。” 白觉本以为这一战是以猴子一方摧枯拉朽般获得胜利告终,可没想到三个灵泉涧的小修士还真能翻起浪花来。 “请神术”本名“返祖大法”,源自上古时代,最初也是由古妖一脉创造而出。 那会上古大神正对古妖们赶尽杀绝,很多血脉不纯的古妖为了活命,发明出了这种以体内精血为祭,短暂的召唤出老祖宗的力量附体御敌的法术。 后来这法术被人族偷学了去,并改成了许多不同的版本。 其中最著名的便是“请神术”与“借神术”两种。 请神术只有本身具有仙人血脉或是远古血脉的生灵才能使用,效果和古妖的返祖术相同,都能使施术者在短时间内获得最强大那代先祖的力量。 而借神术则是请神术的改编版本,威力要弱上不少。但借神术有一个好处,那便是无需体内流淌任何古血就能使用,只要你手中有想请来的神或妖后人的精血即可。 这玉木用的是自己的血液,显然是家中曾经出过至少仙人级别的祖先。 猴妖本无杀人心,只因为最近天庭突然降低了对猴族的监管,所以它特意来这傲来国附近寻些乐子而已,本来见只来了三个小修士,他还有些无聊,可现在对方掏出众多底牌之后显得没那么懦弱,这让猴妖有些兴奋起来。 它嚣张道:“来来,猴爷站在这给你们打,能打掉我一根猴毛,便算作你们赢。” 第七十七章 万藤

见猴妖挑衅,玉黎提拳便打,想看看自己能不能拔下对方的猴毛。 当然他也不是真个想跟猴妖拼命,毕竟先前猴妖硬抗火符的时候他就知道对方的实力远非己方能比。 玉黎在心中想道:“正如那白衣小哥所言,我三人初次下山,不仅实力不够,而且见识太短,仅是一个猴妖就能把我们耍的团团转,看来回去之后还要刻苦修行才是。” 他倒不担心猴妖对自己痛下杀手,毕竟这傲来国由东胜神洲除了几位妖王之外的三大仙家门派主管,倘若猴妖敢在此处害了他们的性命,恐怕自己也要被门中老祖捉回去抽筋剥皮。 于是玉黎边打边对猴妖道:“此地居民由我灵泉涧庇护,你这猴妖扰乱民生已是犯了天条,倘若速速离去我可代师饶你不死,如若不然……” 没等他说完,猴妖接话道:“如若不然就把你猴爷掏心挖骨,抽筋剥皮对不对?这话早就听腻了,也不换点新鲜的。” 说话间,猴妖伸出一双肉爪,稳稳接住玉黎重拳,又轻轻一甩,将他原路抛了回去。 它又对玉黎和玉蓉道:“你俩不够看,就不用浪费功夫了,还是等你们小师弟来罢。” 听猴子这么一说,玉黎和玉蓉相视一眼,同时退后几步,挡在了还在施法的玉木身前。 “哈……”蹲在树上看戏的白觉打了个哈欠,他等得有些不耐烦。 请神术算得上半个仙术,对施法者的灵力需求很高,就凭玉木十来年的道行,恐怕等他把法术完成天都要黑了。 于是白觉暗中捏了个法诀,悄悄地朝玉木体内输送了过去。 得到最纯正的仙家五行之力补充,请神术瞬间完成,玉木仰头发出一声轻啸,随后整个人凭空飘了起来。 “呵,请的还是个厉害角色。”白觉拍手称赞。 请神术虽能让祖先附体,可想要得到祖先一般的实力那是痴人说梦。一般而言,施法者体内精血越纯,得到的力量便会越多,最强大概能达到祖宗十分之一的能力。 如今玉木平地升空,显然是到了仙人级的层次,虽然不知道他请来了几分之几的力量,可哪怕是最多的十分之一,也能推断出他祖宗至少是个比普通小仙强十倍的角色。 “哎呀,玩大了!” 猴妖发出惊讶的声音。它才开了灵智不到五百年,最近正要渡那三灾中的第一灾“天雷灾”,所以难免有些紧张,特意来凡人国度欺负欺负平民放松一下心情。 最初察觉仙家门派让弟子们出来教训它的时候,猴妖还有些惶恐,生怕自己还没被雷劈就要被仙人干掉。可它实在是有些舍不得村头老李家那貌美如花的女儿,于是使了个障眼法变作老农,特意来观察仙家派来的究竟是些什么角色。 见来的只是三个啥都不懂的小屁孩,它便没了顾虑,生出了和对方戏耍一番的念头。 本来欺负三个道行加起来也没他零头多的小鬼轻而易举,可没想到他们其中一人竟然使出了近乎“玩赖”的仙法来。 请神成功的玉木如同换了个人,无论是语气还是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模样,只见他飘在半空中指着猴妖冷酷道:“我有一术,唤作万藤。” 随着“万藤”两字一出,白觉只觉得周边天地灵气被仙人附体的玉木抽了个干净,随后数十道手腕粗的藤蔓从地下钻出,向猴妖困去。 藤蔓钻破土地如戳破白纸一般,猴妖顿时看出对方法术威力远非刚才的火符能比,连忙变换身形,接二连三闪避。 玉木见藤蔓弹射的速度追不上猴子闪避的速度,皱了皱眉,又念了个“困”字,场中情况又发生了改变。 在他的控制之下,藤蔓不再只是单一的追逐猴妖,而是玩起了战术。 场中猴妖跑着跑着突然发现了不对,身后的藤蔓似乎渐渐放慢了速度,不求一击必中,而是想要驱赶他一般封住了自己其它三个逃跑的方向。 “有诈。”猴妖趁机往玉木给它“设计”好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远处已经有许多藤蔓缠在一起,并构筑好了一座牢笼。 “当猴爷傻么?”眼珠一转,猴妖已经想好了对策。 找了个合适的时机,猴妖躲过一株横扫而来的攻击,利用它的天赋技能,爬到了藤蔓的最高处。 两只猴爪用力一挡,猴妖腾空而起,对着天上的玉木飞去,想要直捣黄龙。 玉木早有所料,也不让藤蔓继续追击,而是召出数十道护在自己身边,将自己罩了个严严实实。 等猴妖扑倒他面前的时候,玉木已经被藤蔓层层包裹,俨然成了一个大圆球。 猴妖两只后爪抓住藤球,前爪一下又一下抓在藤蔓上,挠得火花四起,灵气飞溅,没多一会便给它抓断了数条。 可惜藤蔓愈合的速度更快,这边才抓破两层,玉木又召出更多藤蔓套在身外,顺便连他的后爪也卷了进去。 几番挣扎未果,猴妖凶性被激发出来,张开猴嘴露出尖牙,对着藤球便是一顿疯狗般的撕咬。 它的牙齿要比爪子锋利得多,没几口便把脚上的藤蔓啃了个干净,然后用力一蹬借助反力窜回了地面。 “吱吱吱!……”它被激怒,气的不讲人话,只说猴语。 玉木哪管它心情如何,继续催动万藤攻击,要知道他法力有限,若是不能快速解决战斗,等一会祖先之力散去,怕是要被猴妖骑在脖子上打。 玉黎和玉蓉两个见小师弟占据上风颇为得意,虽说今番下山以来三人所做之事处处带有瑕疵,可只要任务完成,那便代表自己等人也不算一无是处。 白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树上跳了下来,他走到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两个同龄人身边,拍了拍屁股上并不存在的土说道:“都站远点,小爷要动手了。” 玉蓉回头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说道:“怪不得先前你口气大的厉害,原来也是同道中人。只是我师弟马上就要将这猴妖降服,还是请你走远一些,莫要和他抢功。” 白觉也不恼怒,只是指着场中龇牙咧嘴的猴妖说道:“你真当这猴子就这么点本事?”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猴妖又是一声尖叫,随后从嘴里吐出来一枚圆滚滚、土黄色的物事。 白觉正要跟二人科普:“看见没有,那就是……” “妖丹!”玉黎和玉蓉齐齐叫道。 “……你们知道啊。” 第七十八章 妖丹之威

妖丹,是开了灵智、也就是常人所说“成精”妖怪体内的本命之物,如同仙人脑海中的仙府一般,只是妖丹中寄存的是妖一生修行,而仙府里则是仙人的三魂七魄。 每当遇到强敌的时候,妖往往会将妖丹从腹中吐出,释放出一生积累的妖力,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只是使用妖丹的代价太大,即便最后战胜了敌人,自己也会道行折损,而如果不小心被敌人把妖丹夺走或击碎,那甭管它修炼了几千还是几万年,最后一身法力都会烟消云散,变成普通成精小妖。 所以一般除非遇到危及生命的危险,很少有妖会用妖丹御敌。 本来以今天的阵势,猴妖着实是没有必要放出妖丹,只是它不日即将渡劫,心情颇为烦躁,如今又被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扮猪吃虎打个够呛,所以一时间失了理智,化成了一只狂兽。 “糟了,这猴妖怎么把妖丹给祭出来了,这下小师弟危险了。” 玉黎虽然没有处世经验,可他好歹是正统仙家子弟,在书本上也学过不少有关精怪们的知识,此时小师弟一身法力消耗大半,眼看后继无力,可这猴妖不但没被吓退,反而还拿出了妖丹,这下可真的危险了。 虽然白觉年纪看上去和他们差不多大,可从他言辞之间判断似乎是已经在外面混了许久的“老江湖”,眼下自己和师妹二人没能力帮小师弟,只好求这陌生的修士帮忙了。 于是玉黎对白觉道:“妖丹厉害,道兄还请小心。” 这声“道兄”把白觉叫得十分开心,他拍了拍玉黎的肩膀,老气道:“孺子可教也。” 玉蓉却是轻哼一声,她可不认为白觉有能降住猴子的本事,只当他又在吹牛。 场中战斗已经接近尾声,玉木的藤蔓只要接近妖丹一丈以内,便会被凌乱又狂暴的妖气搅碎,那猴妖又催动法力一步一步逼近,再过一会玉木也要被笼罩在妖丹的攻击范围当中。 白觉等玉木法力消耗殆尽,一个闪身将从天掉落的少年接在手中,紧接着又传球一般丢到了玉黎手里。 狂乱的猴妖本想将玉木搅成碎片,冷不丁的被白觉这么一掺和,它顿时放弃旧的目标,转而对白觉龇牙咧嘴起来。 白觉观它虽然双目通红,可呼气之间气机并未紊乱,显然是没有完全疯狂,尚有一丝理智。 “那猢狲,差不多就行了,傲来国不是你家花园,还是回家好好修炼去罢。” 白觉不想伤它性命,试图先好言相劝让它神志清醒一些收了妖丹再战,不然猴子冲上来和他玩命,他一时收不住手将猴子劈死怎么办。 猴妖听懂白觉的意思,毕竟今天要是把事情闹大,傲来国三大派肯定饶不了自己,要换做平常,他也会选择默默退去,息事宁人。 不过最近有可靠消息说东胜神洲局势有变,过些日子恐怕有位了不得的猴妖即将出山,听说那猴乃是道行万年以上的大妖王,一旦它现身东胜神洲,这傲来国恐怕就由不得三大派做主了。 想到这,猴妖心中凶性又起,大不了伤了人之后投靠那妖王即可,反正自己也是猴子,对方一定会厚待自己。 于是它冲白觉露出几颗尖牙,狰狞道:“今天你猴爷必须得啃几块人骨不可。” 起初白觉见猴子好几息没有动作,还当它听进了自己的话,可不知道这蠢妖究竟想了些什么,现在杀意反而更重了。 于是白觉给它下了最后通牒:“你再这样我可拿天雷劈你了啊。” 听到这话,猴妖没什么反应,远处观战的玉蓉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师兄,这人牛皮吹到天上去了,还天雷?他当自己是雷部天兵么?” 玉黎也不信白觉能使出仙家手段,哪怕是入门级的掌心雷,要知道他灵泉涧中天赋最高的弟子,自己的师伯铁铜道人也是三十几岁才能掌握。 雷法并非一系,而是由五行灵气组合而来,如果对五行灵力领悟得不够透彻,那么很难将之演化成雷法。 当然也有些例外,比如现在天庭中的雷公电母以及众位雷部天兵,当然还有场中的白觉,这些人基本都是先天雷体,无需自行融合,天雷便会随着他们的意志主动形成,只要他们不断提供五行灵力即可。 猴妖自觉找好了退路,便将野兽本性彻底释放出来,也不管白觉说了什么,只想扑上去尝一口他的血肉。 白觉也想试试这猴妖实力水平,所以没有马上召出天罚之雷,而是捏起拳头对着它的尖牙挥去,想要给对方拔一拔腐牙。 可惜猴妖身手敏捷,没有给白觉硬碰硬的机会,它在急速跑动中又突然加快了速度,趁白觉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窜到了他身后,试图捏住白觉脊骨,一招制敌。 妖猴这招肯定威胁极大,倘若白觉还是凡人之躯,那极有可能被对方一招制服,可惜经过须菩提祖师打造的仙驱坚硬无比,猴爪连白觉用仙法变出的衣服都没抓破就被弹了出去。 “好厉害的煅体功夫!”玉黎顿时喊出声来。 直到这时他也没把白觉往仙人那方面想,主要是白觉实在是太像个“纨绔子弟”,完全没有一丝仙家气息。 玉蓉呆若木鸡,她没想到白觉的本领竟然真的不低,虽然没见他使出那什么“天雷”之法,可光凭这身铜皮铁骨,也远远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要知道那猴妖刚刚硬接了玉木许多火符都毫发无伤,现在以它的身体攻击白觉竟然也出现了同样的结果,场中众人心中都生起了同一个念头:“一山还有一山高啊.。” 白觉却是叹了口气,道:“没什么意思。” 出道正式的第一战就是和千年厉鬼,接下来的对手更是五千年的鬼王和金仙级别的程前,那帮凶人一个个都有将他一撕两半的本事,所以面对猴妖的近身攻击,他下意识凝聚了全身灵力抵挡。 可猴妖连他一半的护体仙气都没能打破,顿时白觉感觉有些无聊起来。 一击未果,猴妖没有气馁,复又召出妖丹释放出庞大的妖气,直直将白觉笼罩在其中,试图把他搅成碎片。 白觉不闪不躲,任由猴子施为。 玉蓉惊叫道:“糟了,他傻了么,妖气怎么能硬抗?” 第七十九章 神秘之地

正当玉蓉几个为白觉揪心的时候,那面色狰狞以为对方被自己吃定的猴妖却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吱!!” 场中原本暴乱的妖气突然四散崩离,那猴妖惨叫一声凌空倒飞出去,瘫在地上惨叫不已。 再看白觉,只见他周身雷光大闪,手中电弧跳动,那妖猴的妖丹被他捏在掌心,电得“噼啪直响”。 玉蓉脱口而出:“雷公下凡了!” 本命之物被对方夺走,猴妖如同被泼了一桶冷水一般瞬间冷静下来,连忙伏在地上求饶道:“上仙饶命!” “不饶。” 猴妖:“……。” 紧接着白觉又道:“我也没想杀你,谁叫你刚才骗我,这叫一报还一报,嘻嘻。” 玉蓉看得有些发愣,转头问师弟道:“仙人也有像他这样的么?” 那猴子可不管白觉的报复心到底强不强,只要能从他手下逃出命来,那日后就有再报仇的希望。 凡人不是常说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好汉不吃眼前亏,猴爷今天先认怂,改日再找这小仙人算账。 “你还敢不敢再来傲来国捣乱了?”白觉问猴妖。 “不敢了,不敢了。” “那你还娶不娶老李家的女儿做小妾了?” “不娶了。” “那你记不记我的仇?” “不记仇,不记仇。” “那你的妖丹还要不要了。” “不要了……额……不是,要,我要妖丹。”猴妖差点被白觉带进沟里,连忙改口否认。 “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要的,要的。” “那好吧,看在你认错悔改的份上,只要再回答我一个问题,这妖丹我便归还于你。”白觉终于不再戏耍猴妖。 “上仙问吧。” “这东胜神洲,可有什么特别奇特的地方?” “特别的地方?”猴妖喃喃自语,“上仙能否再说具体一点。” “就比如十分神秘的地方,亦或是藏有大机缘的宝地。” “藏有大机缘的地方……”猴妖又念叨了一遍,“这神秘之地有很多,可藏有大机缘的宝地……小妖我着实是不知。” “机缘个猴屁股,”它心道,若是是真知道哪里有大机缘,它早就自己去了,还轮得到别人? “没事,不用灰心,我又没说回答不出来就不还你。那你先说说这东胜神洲有哪些神秘的地方罢。” 见白觉没有难为自己的意思,猴妖眼珠转了又转,卖了个关子道:“要说这东胜神洲啊,奇奇怪怪的地方有很多,可其中最出名的却只有三处。” “哦?你说说看,都是哪三处。” “第一处,就是这三个小娃祖师一水道人的府邸了。”猴妖伸出一只爪子,朝玉黎三人一指,“灵泉涧祖师一水道人是傲来国三大派中最神秘的一个,没人知道他的本事,也没人知道他的府邸所在。有传言说一水道人手中掌握了天地五行灵珠之一的水灵珠,就藏在他的府邸里,故而他的府邸应该算是上仙想要寻找的秘地之一。” “水灵珠么……”白觉思忖道,“确实有够神秘,不过好像不是我要找的东西……。” 猴妖从白觉表情便能读出他对水灵珠暂时不感兴趣的想法,于是继续道:这第二处神秘之地,便是我族之中顶顶有名的大妖猕猴王的藏身之地。” 说这话的时候它是包藏了祸心的,猕猴王的藏身洞府其实一点都不神秘,跑到野外随便抓一只开了灵智会说话的小妖基本都知道,只是猴妖巴不得白觉去猕猴王的洞穴探索一番,然后被对方生吞活剥掉,所以才故意这么说。 “猕猴王?没兴趣,还有一个是什么?” “额,这最后一个,自然就是傲来国西北边的花果山了。” “花果山?”听猴妖提到的老家,白觉顿时心生好奇。 “是的。听老猴们说,一万多年前那花果山里边曾经走出来一只非常厉害的大妖,就连猕猴王和禺狨王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大妖么……”白觉若有所思。 猴子的事情似乎只在经历过大闹天宫事件的古人之间流传,就连同族后代都不知情。 猴妖继续说道:“听说那猴王因为本事极大,被太白金星请到了天庭做官,可谁知它不守天规,触怒了玉帝王母,最后被玉帝派来的天兵天将活活镇杀了。因为这事,整个猴族都受到了牵连,被天庭勒令永世不得离开东胜神洲一步。” “哦……故事是这样流传下来的么……” 历史由胜利者书写,与现实有异在所难免。 “上仙可是认为我说的不对?”猴妖以为白觉不相信自己的话。 “没有,只是故事的版本有很多,我还听过其它几种而已。你接着说那花果山又怎么了?” “那猴王被天庭诛杀了以后,很多曾经觊觎花果山的妖精想要鸠占鹊巢,做主猴王的洞府,可惜走进花果山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从人间蒸发了。” “奇怪,”白觉心道,“猴子被佛祖压在山下五百年,按理说花果山早该易主才对,可听猴妖这语气,显然里边还有猫腻。” 当年大闹天宫之前,美猴王手持定海神针,脑子里也就一根筋,遇事甭管三七二十几那是提棒就上,能打过就往死里打,打不过马上就跑,根本不会想着玩什么阴谋诡计,所以白觉不相信他被压在五行山下之前会给花果山留有什么后手。 “莫非机缘在这?” 白觉陷入沉思中,猴妖确实惴惴不安,犹豫了半晌问道:“上仙,我能走了么?” 得到了自己需要的情报,白觉也懒得再折腾它,反手将妖丹丢回猴妖口中,挥手道:“记住你说过的话,别再来傲来国捣乱了。” 猴妖学着人类的模样连连作揖,“多谢上仙,多谢上仙。” 等猴妖走远之后,玉黎三兄妹这才走上前来,也对白觉施礼道:“多谢仙人出手相助。” 正要故作老成教育三人一番,突然有炸雷般的喊声响彻整个东胜神洲。 “我猕猴王终于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