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爱笔记》 一月一日 元旦 清脆的铃响划过清晨，打破厚重窗帘围拢聚集的暗沉基调，掀起空调暖气制造出的慵懒宁静。 叮铃、叮铃、叮铃—— 一声、二声、三声……纪薇皱着眉头，缩缩鼻子，默默地数着数，心里十万个不愿意去接电话。 今天是一月一日，对于纪薇来说这不仅仅是元旦那么简单的日子，而是连续工作三个星期后好不容易盼来的休假。哦，不对，或许不只是连续工作了三个星期而已。自从一年半前和凯文合伙开起一家小小的软件公司之后，记忆中几乎没有了休假的概念。身为公司的合伙人身兼产品创意总监的身份，每天除了没黑没夜的撰写设计，管理项目进度，测试项目质量，还要处理公司内部的人事问题，并且需要二十四小时oncall的应付客户。 最近是年终期间，琐事不断，纪薇的劳累，所有人都了然于心。 元旦前一天晚上加班到晚上十点，凯文和她一道锁门离开，分别时开玩笑式地对她说：“女强人，明天好好休息一下，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会帮你挡着，不会打扰你休息的。” 可是，就在元旦的清晨八点，天塌下来才会有的电话还是来了。 四、五、六、七、八—— 电话响到第八声时，她终于伸手拿起放置在床头的手机，公式化的语调反射条件般地弹跳出来：“hello?” “啊，薇薇，是我，小云。”电话那一头一道轻快的声音传来。 纪薇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啊，小云，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语调中带着笑，在祝福之后，小云接着说，“你听起来挺有精神的嘛，我还担心这么早打电话给你会打扰你睡觉呢。” “呵呵，还好，我已经习惯早起了。好久不联系了，你现在怎么样？” “嗯，我挺好的，我正想问你今天有没有时间出来好好聊聊呢。” “出来？” “嗯，我来上海了。” 行动迅速地刷牙洗脸、穿衣打扮，对于少有化妆的纪薇来说，二十分钟已经绰绰有余了。只是趁着泡咖啡，喝咖啡的时间档，查收和回复邮件又花费了一些时间。登上出租车后座时，她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二十二分钟才到十点，猜想如果不会太堵车的话应该可以提前几分钟到达中山公园。结果，果不其然地，九点五十分时，她已经来到了约定好的地方，中山公园站七号口旁边的星巴克。 拿上刚买的中杯摩卡，挑选了一个沙发区尽头靠窗的位置坐定，纪薇拿起手机，根据来电显示记录下小云的电话，思绪不觉跟随回忆飘返些去。 关云云，已经有两年没有见到她了吧…… 这个跟自己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 认识她是七年前的事，那时的纪薇就职于一家台湾的美术外包公司。此公司是一陈姓台湾人独资创办，此人已过不惑之年，一身无建树，却怀着对于高科技产业的一呛热血热泪，卖掉了台湾老家的几亩果园，几栋洋房，开始了在大陆的艰苦创业。 公司如此这般性质决定了工作的强度，密密麻麻的工作清单贴满了外围的玻璃墙壁，每撕下一张便迅速被新的一张取代。每个员工都习惯于一边没日没夜地工作于完全没有系统的waterfall管理方式，一边时不时听着陈老板高谈阔论——毫无说服力地描述着美好的未来前景。这般环境下，公司员工批量更新换代自然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了。在卧薪尝胆一年之后，纪薇成为了同期进公司的员工中唯一一个留下来的人，顺理成章的升格为“前辈”，同时也从美术设计的职位升职为美术部门主管。对此，她并没有任何欣喜的感觉。每天卖命一样的工作方式早就磨灭了她对工作的热情，面对除了工作就是睡觉的生活方式，“枯燥乏味”四个字足以简单全面地概括所有了。 就在这个时间点上，她遇到了关云云。 那是一个燥热的夏日午后，这个穿着粉红色连衣长裙，顶着一个锅盖妹妹头，带着夸张黑框眼睛，一脸羞涩表情的高个子女孩拿着一叠画夹轻轻地推开美术部门的玻璃门。 “有什么事？”从成堆的工作中抬起头，纪薇上下打量了一番她那身奇特装扮，睁着大眼睛询问她； “我叫关云云，我是来面试的。”女孩羞涩地回答道。 手机铃声再一次突然响起，将纪薇的思绪迅速拉回。瞄了一眼来电显示的信息，她深呼吸一口气之后……接起电话：“妈，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电话那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高亢，“你起来啦，吃早饭了没？” “吃了吃了，我在外面，正在等着见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男的女的？” “女的……关云云，你认识的。她回上海了。” “哦……”母亲的口气透着显而易见的失望，然而只是短暂的一小会儿，即刻又恢复到高亢的音调，“你今年过年回来吗？什么时候回来？我和你爸有一个老同学的战友的同事的儿子今年要从澳大利亚回来过年了。我看过照片了，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看起来至少有一米七十五的个头，才三十三岁，跟你年龄正相配。他是做酒店管理的，应该挺有前途，而且做这行的应该很会照顾人……” 【天啊，又来了。】纪薇在心中哀嚎。 “妈！”一百零一次的用手指打圈拉扯了一下披肩的发端，她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母亲的介绍，“你和我爸就不要担心我的事啦……今年公司挺多事的，有一个很关键的项目需要赶工……我估计不回来了。” “怎么这样，就知道工作——你都快三十了，怎么还一点打算都没有……”妈妈在电话那头嘟嘟咙咙地抱怨，随即传来了她和爸爸在电话那一边简单商量似得模糊几句。 “妈，没事我要挂了，你和爸爸保重好身体，新年快乐。” “等等！”在即将按下取消通话键之时，母亲的声音高声传来，震地纪薇耳膜直痒痒，“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了，今年你不回来，我们去你那边过年。” “哦，好吧。你们来之前给我电话，我来接你们。” “当然了。对了，你还得腾出一两个星期时间出来，我和你爸有几个朋友通过客户认识了几个在上海发展的小孩子，人都挺不错的，到时候介绍你认识，听说有一个是做地产销售的经理……” “妈！——我手机没电了，有空给你打过来，新年快乐，拜拜！” 这一次，不等电话那头有任何反应，纪薇行动迅速地切断通话。将电话扔进大红色漆皮单肩包，她深呼一口气瘫坐进沙发，闭上眼睛希望能平复太阳穴上弹跳的神经。 这时，一句熟悉的声调飘然而出—— “呵呵，你还是一点没变，老爱皱眉头。” 睁开眼，仿佛时光倒流一样的，那个夏天遇见的女孩就在眼前，只是粉红色的长裙变换成了小碎花毛线短裙、棕色长袜、绿色长靴和一件以深灰做底的碎花夹克。 “你也一点也没变嘛，还是穿得跟个嫩草似的。”纪薇坐起身，一脸打趣地看着她。 “哈哈，那敢情是。前两天在火车上跟一个大叔瞎聊，那个大叔还问我有没有二十岁呢，简直乐死我了。”关云云一屁股坐进纪薇面对的沙发，做了个鬼脸。 “要不要先去买杯喝的？” “啊，不用，我刚在外面吃过了，现在有点饱。” “哦，好。呵呵，后来跟那个老大爷聊得怎么样？你应该没有暴露你这老太婆的真实身份吧？” “那当然了，我怎么能破坏了老大爷的美好念想。” “呵，你果然是一点也没有变啊。”纪薇轻笑着摇摇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问道，“王羽明呢？他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 沉默了只是一下，关云云轻描淡写地回答：“我们分手了。” 虽然，谈恋爱分手乃是人类本性，就如同吃饭睡觉一般平常的事，纪薇还是感受到了一点点震惊。因为跟自己这个没有神经的工作狂相比，关云云和王羽明之间那段深厚的感情至今还仿佛历历在目。 关云云是在王羽明的东北老家同他认识，随后一同来到上海打拼。刚刚起步的那段艰辛历程，就如同通俗小说中被写烂的情节一样。两人都是以画漫画为生，在中国这个完全没有漫画发展环境的环境中，想要找到一个适合的工作成为了一个艰难的目标。加上俩人都是普通百姓家庭背景，性格倔强的这一对没有开口为难家里要钱，也就没有带上充裕的生活费。为了省钱，他们租住在煤灶和用的老旧工房里，夏天挥汗如雨，冬天相互依偎，吃着泡面、稀饭和榨菜也就这么一路过来了。 两年前，关云云毅然决定跟着王羽明再次回到老家安定下来的时候，纪薇似乎已经认定这俩人必定是回家去结婚生子、共度一生了。 “怎么会？……”纪薇毫不掩饰自己的吃惊口气。 “很多很多乱七八糟的事造成的，有些一言难尽。”关云云苦笑，“带他回家见过我父母之后，我父母非常反对我们在一起，觉得他没钱又没有前途，我当然是觉得无所谓……所以跟家里闹翻了。他妈妈倒是对我很好，你也知道他爸爸死得早，他妈妈一个人带他不容易的，自然疼他的很。可是……他压力太大了吧。我们俩压力都太大了，开始为了各种小事吵架，时间长了，就吵得没有感情了。而且……他有了外遇。” 纪薇看着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也没什么，我已经决心要重新开始。所以才回到上海。” “房子找好了吗？” “房子找好了。” “那工作呢？” “我在老家的时候一直在接各种插图的活，现在有一些固定的收入来源，准备暂时以这种方式生活。虽然会苦一点儿，呵呵。” “哎，你来这边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吧，怎么现在才找我？” “嗯，我来这边才一个星期而已，我想安定下来再找你，我知道你很忙的，我一直有从以前那帮朋友那里听到你的消息。”关云云始终保持着微笑，“我当然会找你的啊，你是我在上海最好的朋友了。” “嗯……来了就好。”纪薇抱以一个宽慰的微笑； “你呢？你现在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天天瞎忙。” “有男朋友了吗？” “没呢，我早就嫁给工作了。” “哈哈，这话倒像是你说的。你父母对你这么放任的人生观有何态度？” “啊啊！别提了，我快被我父母烦死了。他们给我准备的相亲列表都快排到太平洋了。对此，我们之间有非常尖锐的矛盾，这是无法化解的阶级矛盾。”纪薇皱皱眉毛、耸耸鼻子。 “哈哈，难道刚刚那个电话是伯母打来的？” “聪明！” “其实相亲也没什么不好的，说不定你妈的列表里面还真有你的真命天子呢。要知道，现在要遇见一个合适的男人是多么困难的事啊。” “是啊，好男人就好像死光了一样。”话音刚落，纪薇立刻感觉到后悔，怎么能在这种时间段里哪壶不提提哪壶，然而，话已经说出口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现在这个沉重的话题。 哪知关云云“哈哈”地笑出声来：“你怎么比我还悲观啊，我倒是觉得我们俩都会很快遇到命中注定的人呢。” “哦？是吧。” “应该是吧……”关云云叹口气； 【笨，怎么又来泄气话……】纪薇心里暗想，两手食指交缠了两圈，眼睛转了转，问道：“要不要来赌一场？” “赌什么？” “赌赌看我们俩谁可以在今年之内找到幸福？” “找到传说中的‘好男人’？” “嗯，敢赌吗？”’ “哪有我不敢赌的，”关云云笑着撑起下巴：“输赢条件和奖惩规则是什么？” “我们可以赌得简单一点。”纪薇停顿一下，思考片刻，“在明年元旦之前找到那个‘好男人’，就算赢；反之，就算输。赢了的话，我想不出有什么特别有意思的奖励方式，不过如果要是输了的话，输的那一方就赞助赢的一方来一次日本温泉之旅吧。如果双方都输了的话就算打平，不过我们依然可以一起去旅行呀。” “怎么能是日本温泉之旅这么便宜的行程，至少也要是欧洲八国游吧。” “好，你说欧洲八国就欧洲八国。” “或许还可以这样，输的人要一辈子叫赢的人‘姐姐’，我们俩不是一直就这个问题抱有争议嘛，呵呵。” “呵呵，是哦。”纪薇想起了从前，同是八零年代初六月二十八日凌晨出生的两个人，总是就着“谁是姐姐，谁是妹妹”的问题争论不休，“好啊，这次我就跟你堵个大的了！” “击掌为誓！”关云云伸出右手； “一言为定！”纪薇也伸出右手肘； “驷马难追！！” 手掌击打的声响与话语同时响彻，惊吓得临桌两个老外猛地转过头来，瞪大了眼。 “sorry!”纪薇一脸抱歉地对那两个老外吐吐舌头； 随即，这两个小妮子便狂笑做一团，引来了更大的侧目。 一月【1】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元旦之后的第二天，纪薇就把打赌的事忘记了个干干净净。 早上八点不到，凯文的催命电话就如期而至，迅速将生活节奏拉回“正轨”。 “你知道早上史泰格要过来检查项目吗？今天可不能迟到。” “知道了，我起来了。他有没有说几点到？”纪薇口里含着黑人牙膏混合出的泡沫，口齿不清的回答。此时她正一手拿着牙刷行动迅速地清理口腔，一面跟凯文讲着电话。 “你说什么？”凯文显然没有适应她模糊诡异的外星话。 “我问，他什么时候来？”吐出口中的漱口水，纪薇大声地又重复了一遍。 “他说是九点三十分，我估计会迟到一点吧……可能九点四十五分左右。” “知道了，九点一刻之前我肯定到。”纪薇语调坚定地回答，一面仔细打量着镜子里那双越发严重的熊猫眼——想想也是，一天半天的休息怎么能把一年半载缺失的睡眠补足呢？她在心里叹口气。 挂断电话，花了七分二十秒，纪薇便完成了洗脸刷牙梳头——衣物整理穿戴——到出门的整套工序。 早上八点刚过的上海充斥着行色匆匆的上班族们，不管是坐在奔驰本田中的高级打工仔，还是行走十一路的工薪阶层们，都具备旗帜化的共同点：就是那如出一辙的无表情。【愛↑去△小↓說△網wqu】或许大部分的人会将这种无表情称之为没睡醒，不过还有一小部分人，例如纪薇，会将这种表情归类为思考。 每天挤在塞满沙丁鱼群的地铁里面，一面听着iphone里的ckeyedpeas、商务英语又或者是财经新闻，纪薇一面在脑子里整理着一天的工作信息。虽然每天晚上会过目一遍第二天的工作日程是例行的任务，第二天早上还是需要把当天的工作信息简单整理一遍，以便于加深记忆，并思考有没有任何需要预备的细节。何况今天史泰格的来访是相当的重要。 还是先来简单说说小妮子手上这家游游乐软件公司。 成立此公司的渊源来自于于一年前的某个下午，那时的纪薇还是某大型外资软体公司的就职人员，职位为软件设计师——一份听起来风光，做起来抓狂的工作。 在某些外资软件设计公司，特别是某些国外独资的软件设计公司工作，基本上谈不上有什么创意贡献可言，所谓软件设计师也不过是是国外分公司制作人们的传话筒而已。【愛↑去△小↓說△網wqu】 在为一款软件选拔人员配置的初级阶段，国外公司通常都会指定英文较好的设计师来主导一款产品。在产品制作中，国外的制作人每天都会将详细的设计修改大批大批地发过来，不出三天就把软件最初国内设计师提出的概念设计改地翻天覆地。接下来的漫长日子，上海分公司的设计师们就开始担任起了专业翻译和项目协调员的任务，每天没日没夜的加班也并非是在冥思项目的创作细节，而是为了配合国外分公司的时差留到很晚，在facebook的即时通讯软件messenger或者officmunicator上交流dailyfeedback(每日反馈)。 时自那时，小妮子已经在那家公司做了三年零三个月。 正当那个下午，她和国外工作室的制作人在facebook上一面聊着，一面默默感慨着三年多来最大的收获就是自己英文拍马屁的功力渐涨，却逐渐面临着创意脑细胞大批量自杀的困境时，她的qq上弹出了来自同公司程序员兼好友凯文的聊天窗口。 凯文：hihi，在忙吗？有事跟你商量。 纪薇：不忙，在忙也是瞎忙，什么事？ 凯文：最近我们公司对你现在手上的这款软件抱了很大期望啊，我看你天天加班，搞得很累的样子。；-p 纪薇：是啊是啊，跟老外聊天每天都聊得很累。其实你也知道，挺没意思的。 凯文：呵呵，那想不想做点有意思的事？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开发一款软件，用业余时间开发。 纪薇眼睛一亮。 纪薇：就你吗？还有谁？ 凯文：程序这边我还拉了冯宇，美术我认识的不多，没有什么人选。 他们简单交流了一下项目内容和计划之后，纪薇花了大概两秒钟思考就决定入伙。毕竟，能有一个机会做一款真正意义上由自己主导的项目，对她来说是天大的一个诱惑。当天下班前，纪薇还拉上了前公司同事陈小天入伙。目前陈小天在职于某知名软件公司，任主美一职，平日闲得发慌，成天做梦发财，纪薇没费多少口水，陈小天就归了队。就这样，最初的游游乐软件公司前身，游游乐地下开发小组正式成立。 接下来的日子，四个小强同志可说是忙地昏天暗地。为了这个项目，凯文和冯宇毅然辞去了现有的正式工作，按他们的话来说，程序员只能一心一意地做一个产品，才能做出好产品。至于纪薇，白天要上班，晚上要加班，加班回来还要为游游乐地下开发小组做贡献（虽然对于这一点她可说是心甘情愿），基本上每天睡眠不超过四个小时。 艰苦的半年过去了，他们终于做出了第一款属于自己的手机游戏软件。为这款软件联系到发行商之后，为了建立一个有效的公司性质银行帐户，他们通过中介注册了一家香港公司，游游乐软件公司由此正式成立。 虽然这款游游乐软件公司的处女作销售并不如预期那样的好，但是纪薇觉得，从这个六个月的项目中学到的知识比之前上班三年学到的东西多，并且有很多知识是没有办法从单调的公司业务中学到的。就这一点动力，足以让四小强同志决心投入第二个项目的开发之中。正当纪薇开始创作第二款软件的设计稿时，她遇见了史泰格的合伙人强尼，在一个行业的定期聚会上。 强尼和史泰格是初到上海创业的美国人，曾经在美国一线的软件开发公司担任制作人多年。这次来上海，他们是希望可以多了解一些关于本地的团队，寻找创业的起点。在简单的寒喧介绍后，强尼对纪薇的作品和团队产生了兴趣，特别是目前她正在创作的第二款产品。 在聚会结束后第二天，纪薇和凯文收到了来自强尼的email，邮件的内容自然是关于合作的可能性。 一月【2】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强尼有着刀削一般的尖脸，一看就是个注重高效的韩裔美国人，习惯于迅速地下决定。【愛↑去△小↓說△網wqu】几次会谈下来，他就提议以投资项目的方式作为起点，开始和游游乐软件公司的合作。这一投资合作方式也是基于游游乐目前没有意愿接受入股性质投资，而制定的另一方案。同时他也要求在他们正式开始合作之前，游游乐必须组建起项目所需的十二人团队，并设立正式的办公场所。这就意味着，纪薇和陈小天都必须要辞去目前稳定的工作，租用装修办公室，并在短时间之内雇佣到额外八个人材加入团队。这一切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无疑是一个巨大挑战。 在强尼提出要求一个月后，游游乐四小强完成了他的所有要求，并签下了一份条件苛刻的合同。在合同中，以强尼和史泰格为代表的宏新新软件公司提出制定项目里程碑，频繁地定期审核项目，如在审核中发现项目出现问题，他们有权利随时中断项目合作，并可以以微小的赔偿拿走项目的版权。对于怀着雄心壮志地四小强同志来说，此时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一心向前走。 今天，就是项目的又一个里程碑日，又名：史泰格来访日。 八点四十五分，纪薇来到了办公室，办公室内除了凯文和冯宇果然一个人也没有。 同凯文和冯宇打了个招呼，纪薇打开电脑，随手推开桌边的窗户透气，一面开始挨个给那帮臭小子打电话，以确认他们是否已经出门。虽然几乎全公司成员的日程表都由她提前设置好，每次如有任何重要的会议和安排纪薇都会提前通知——那帮小子，特别是美术部门的那三位意识流艺术家还是一点时间观念都没有的，每天在迟到边缘徘徊。好在，今天大家还是很有默契地在八点五十分左右陆续到达了公司，似乎都剪了新发型，换了新衣服，一派新年新气象。【愛↑去△小↓說△網wqu】 和往常一样，游游乐的大家在每天早上都会有一个十分钟的晨会，用以总结前一天的问题，并确认当天的工作内容。今天的晨会特别长，因为今天几乎所有人都需要向史泰格展示他们上一个阶段的成果。于是，大家在晨会上做了一段小小的演练。 刚刚结束晨会二分钟不到，史泰格出现在了门口。 和强尼不同，史泰格是个看起来十分开朗的纯正美国人，总是咧嘴笑着露出一口亮闪闪的白牙，走得是亲民路线。一大早来，他先照例给了所有人一个大大的美式拥抱作为开场，再移师到会议室，开始议起正题。 项目审核进行地似乎还算顺利，史泰格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招牌式微笑，偶尔会提出一两个问题。表面看起来，他没有什么重大的意见。当团队成员都回到办公室，会议室内只剩下他、凯文和纪薇后，史泰格才略微收起了笑容，进入了今天的主题。 “就目前来看，我对项目的进程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强尼和我都觉得这个项目更适合做在vr平台上，而非手机平台。不管是从项目设计方面的创新拓展方面来讲，还是从市场方面来讲。” “您的意思是说，宏新新软件公司准备改变战略方向，开始制作vr平台的软件吗？”纪薇问。 “是的，我是这个意思。”史泰格笑着点头，“目前手机平台的此类软体已经太多了，虽然不能否定你的设计还是有新意在里面，但是市场营销还是很有难度的。vr平台发展空间相对要广得多，稍微查一下相关的销售数字就能看到这个市场潜力巨大。最关键的一点是，我们都觉得如果把现在的项目做到vr平台里面，将会出现更大的设计空间。” 纪薇没有马上答话，她在衡量技术上的难度和随之而来的风险，设计上的全盘修改当然也不算是小事。 “不过制作vr平台的软体需要有vr厂商授权提供的开发机，花费很大，流程也麻烦，不知道宏新新软件公司是不是已经有了准备？”凯文问。 “这部分你们完全不用担心，开发机的授权和购买已经在流程中了，很快就能搞定。不过说到这点上，你们也知道，开发机是非常贵重的物品，一旦我们开始vr项目，势必需要将好几台开发机留在你们办公室。就你们现在办公室的安全条件，我有一些不放心……”史泰格环视了一圈，笑着说。 游游乐软件办公室位于市中心一栋很有历史、颇具风格的建筑中的十八楼，地理位置方便，装修地也算是有板有眼。凯文的一位英国朋友彼特在这里开着一家广告公司。彼特在这里一开始租用了大约五百个平方的办公室面积，由一条走廊将整个区域划为了两个独立的办公区。彼特公司大约二十个员工占用了走廊左侧三百多个平方的区域，而走廊右边的一百多将近两百个平方米则租给了游游乐软件公司。 纪薇接过话来：“我们的办公区域和对面的公司是隔离开的，而且我们有独立的门锁系统。如果您不放心，我们可以买个保险柜……” “可是，你们始终是租用了其它公司的一部分啊。与其这样，你们还不如整个搬到我们公司来办公，我们不会收你们一分钱，你们等于省下了一笔可观的收入呀。” “我们会考虑一下。”凯文回答。 “ok，回到项目上。那么我们再花一个里程碑的时间，修饰你们现在手上的手机平台版本。之后，我们就开始准备和制作vr版本了。在这期间，纪薇你可要多花点心思，针对vr平台的特点开始设计项目了。设计这一块是我们是最注重的——你也知道，当初正是看上你的才华才开始了我们的合作。以后这样吧，你每个星期二和星期四来我们公司办公，我们可以一起商量一下设计的内容，群策群力，你看如何？” “好的。”除了这句，纪薇一时间也想不出更好的回答。 “很好。”史泰格笑着点头，宣告新年之后第一个“里程碑日”会议结束。 当天下午，在游游乐四人圆桌会议上面，凯文和纪薇将史泰格的意愿转达给了另外两位重要的股东，技术总监冯宇和美术总监陈小天。果不其然地，会议迎来了一片负面的意见。 “搬去他们公司办公的事我不同意。”陈小天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我们是一家独立的公司，应该有独立公司的样子。本来说好只是让他们投资一个项目，现在搞得好像整家公司都是他们的，这怎么行？” 纪薇感觉他基本上说中了自己的看法：“搬去他们公司办公的事情，我也觉得有点古怪。感觉如果搬过去了，我们基本上就处于一个受制于人的境地，对于公司的长远发展没有什么好处。” “好处是我们可以省下一笔钱，并且沟通更顺畅了。”凯文说。 “拜托，我们每个人都放了这么多钱在公司里面了，不需要再省这一点点儿了吧。沟通的问题，每个星期史泰格来几次，你和纪薇多跑几次，怎么也够了。”陈小天说。 “我觉得我们刚开始跟他们合作，对他们还不了解，搬过去办公不太妥。就这一点，我们下一次再跟他们交涉一下，看看是不是可以在现在的办公室里面加强安全设施和措施，努力让他们放心。”纪薇说。 另外三个人点头同意。 “转移软件平台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们目前的人员安排完全是按照手机平台项目进行聘请和安排的。如果我们要把项目做到vr平台上面，程序上面需要时间熟悉，风险会变高。”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冯宇强调。 “但是没有办法，这个项目是我们公司目前最重要的项目，我们一定要做下去的。况且，我确实也觉得这个项目如果可以做到vr平台上会不错，我们可以充分利用vr全景展示的特点延伸出许多有趣的设计。”纪薇说。 “我觉得针对这个平台，我们需要聘请一位在这个领域有经验的程序员。如果能够顺利找到这样一个人，事情会顺利很多。”凯文说。 “哎，预算也要上去了！又要请人，还要买电脑、买桌子椅子的，一大堆事。你们两位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要想想办法让他们把投资预算加上去才是呀。”陈小天鼓鼓脸。 会议结束后，纪薇正坐在办公桌边上发着小呆，凯文敲门打断了她的思绪。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凯文问。 “我在想，我们也应该适时的拓展业务了，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纪薇笑着回答。 “所以说，今天晚上的行业定期聚会你会去罗？在美丽沙酒吧，晚上八点三十分。” 纪薇想了一下，回答：“当然。” 一月【3】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来到上海不到一个星期，关云云就把刚搬进的小窝基本整理妥当了，其间还加上了找房子的时间。说起来，她并不是个急性子，至少不如纪大小姐那么急。可能是因为新搬进的小屋本就还算干净整洁，而自己也确实没有多少东西可供收拾，才能如此迅速的打点好小窝。又或许是，她内心深处希望能快一点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安定地方，好好地呆在里面，休息一下。 最近几个月，由于情绪低落，关云云推掉了一些工作。本以为会花更多的时间来搬家，适应一个新的环境，哪想到，原来自己比自认为得更加有效率。此刻，她撑着胳膊叉着脚坐在房间的大床上，颇有成就感地审视着自己的小窝一遍又一遍。 关云云的新家位于一个绿化还算不错的上海老旧小区内其中一栋小七层的一楼，是一套简洁的一室户。进门是一个六平米左右的厨房，淡黄色的墙壁搭配着清草绿的橱柜，很有几分田园风格。通过一个连着洗手间的走廊便是一个四十五平米左右主卧客厅合用的房间。洗手间内从上到下都由白色瓷砖铺呈开来，而走廊和大房间则选用跟厨房同样的淡黄色系墙壁，干净简洁，没有任何多余的设计。房间内的家具和电器多是房东提供，家具是清一色的田园风格松木家具，微锅炉、空调、洗衣机、电冰箱等电器则是统一的乳白色。房间内不管是装修、设施还是家具都保养的极好。所以，当关云云第一次看见这个房间的时候就决心租下它了。 搬进新家后，关云云花了一天时间采购齐全了床上用品、洗漱用品、清洁用品等日需品，并顺便熟悉了新家附近的环境。随后，她将房间进行了一次彻底大清洁，每个边角都用手擦干净，每个物品都认真摆端正，所有的衣服都清洗洁净、熨烫平整、折叠整齐、并分门别类地整理进了衣柜。虽然买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但是所有物品都是生活必须品，没有什么大件高档电器，也没有什么装饰品，以至于家里显得有点空荡荡地。特别是正对大床的那件漂亮电视柜，它是整个房间里看起来最崭新的家具，长方形的直切设计，内部整块娄空，简洁的同时也显单调。是不是应该在上面放些什么，关云云想着，脑子里浮现出一台小小的复古迷你电视机。 其实，关云云本没有将电视机列入自己的购物清单，一是没有足够的预算花大价钱购买奢侈品，二是最近也没有多大的欲望想要看电视消遣。但是，就是在前天，当她提着从超级市场采购出来的大包小包战利品向家走去的时候，她经过了一家二手店铺。那本是一家贩卖二手家具的店铺，店铺不大，约摸三十个平方米不到。两三台老上海衣橱陈列其中，几张古典小圆木桌凳堆放在一角，几张破旧的小方桌小圆桌子上面堆放着花花绿绿的小地毯，内容并不多，颇显门庭冷落。店铺内唯一拿得出手的商品或许就是那一台维多利亚风格的白色小台几，它摆放在店铺正对街道的玻璃橱窗的正中央，一张波斯纹桌布随意地铺放在其上，在波斯纹桌布的上面就摆着那台在关云云脑子里飘来飘去的粉红色迷你电视。老实讲，这样的陈列方式实在没有什么逻辑可讲，台几、桌布和电视，没有一样东西是搭调协调的。可是，当关云云从那橱柜经过的时候，却一下子就被那个小电视吸引了。它样子小小的，大约18寸，有点圆滚滚，放在极不协调的地方显得有点可怜巴巴，粉红色也是关云云喜欢的颜色。 “500块就卖给你。”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在一旁插话，看样子是这里的老板。 “彩色的吗？” “彩色的，全新的呢！原价要一两千块，500块绝对是血本了！” 这电视显然不是全新的，原价也要不了一两千块，现在便宜的进口品牌液晶电视有的也才卖一两千块，关云云想着。 “300块我可以考虑一下。” “300块谁能卖给你哟，不行不行，500最少了，不买拉倒！”老板说完就进了屋，看样子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关云云耸耸肩，随即离开了。 现在，关云云正坐在大床上，对着那台电视柜看了又看，实在觉得应该在上面放点什么。想想自己存折上的数字，500块确实也不是什么不能承受的预算。 去买吧。她对自己说。 然后一个翻身下了床，********，提上包包，套上梭跟鞋，出了门。 今天的天空阴阴地低低地，灰蒙蒙的太阳像是被罩着好几层蚊帐，完全散发不出光和热。冷风飒飒穿梭于街道、行人之间，无孔不入般地钻入每一个缝隙。关云云一走出楼道大门就立刻感觉到上海冬意寒风的愈加萧瑟，跟前几天比起来，今天的气温似乎又降下了几度，不觉后悔没有再披上一条毛围巾或者套上一双棉手套再出门。不过真的要再开两道门回去取吗？她自问一句，懒骨头又痒痒起来了——算了，还是速战速决，买好就回来吧。 那家二手小店离关云云的家并不算远，也不算近，出小区大门后右转再直走大约二十分钟便是了。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刻左右，路上行人并不算多。 【可是再多几刻钟就是下班时段人潮高峰期了。】小云想着，在冷风中缩着脖子不觉加快的步伐。不一会儿，那个展示着粉红色小电视的橱窗就出现在了眼前。小电视呆呆坐在小台几上，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老板，这台电视我要了！”冲进店里，关云云破天荒地像土匪头子一样对着老板大声说，把撑着胳膊在桌边泛着迷糊的老板吓了好一大跳，一条磕睡虫给吓晕了半晌。 “500块。”老板眨眨困得睁不开的眼。 “能插一下电源让我试试这个电视是不是好的吧？” 老板老不情愿地将小电视抱起来放在一张离电源插口最近的桌子上，插好电源，打开了开关。电视的画面质量比想象中好一些，颜色鲜艳，颗粒细腻。买了，关云云下了决心，掏出五张大红票子递给了老板。随后，伸手去抱她的新宝贝电视机，哪知道，这看似小小的家伙，事实上却很有一些份量。虽然关云云有着一米六十八的身高，但是细胳膊细腿的她在体力活方面实在是个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家伙。 “老板可以送货到我家吗？”试着抱了一两下，小云拖着无奈的口气询问。 “500块可不能包运费。本来就是不赚钱的买卖。要我帮你搬也可以，50块运费。”老板利落地回答。 “就两条街的路……老板就当帮帮忙了，帮送一下吧。”她再次恳求道。 “你也说了就两条街，这么轻的东西，使点劲儿抬一会就到了。实在不行，打车！就一起步价吧，没多少钱。”老板就象铁了心了，说完就垂下头了，看样子又要梦周公去了。 从小到大最不擅长的就是跟人吵架，所以才从小被人欺负到大。关云云认命一样地叹口气，决定省点喷口水的力气，自己搬吧。 深呼吸一口，关云云双手从底部抱起新买的小家伙就这么直接出了二手店。正想着这小东西或许也没有那么沉嘛，说不定歇歇停停就到家了，两只胳膊就不觉地酸麻起来。吊在右肩上的单肩包老不听使唤的向下滑着，直滑到胳膊弯上甩啊甩，不合节拍地一遍遍打在右腿上，真让人难受。出门前也没长记性穿双运动鞋出来，现在脚上这双梭跟鞋子虽然比细跟高跟鞋实用耐磨，但也绝对不是做苦力活应该使用的装备。冷风还在一个劲儿得吹着，见缝插针似得往衣服里灌，关云云冷得直颤抖，紧扣着电视的十指和嘟嘟的小脸却开始泛起了红。本想快步向家走，双腿却不受控制的渐行渐慢。大约前行了二三分钟，关云云的左右两块肱二头肌就微微抽动着抗起议来，她就只能停下脚步，气喘嘘嘘。 不行，要把电视放下来休息一会再走，不然肯定到不了家就壮烈牺牲在前线了。小云一边想着，一边慢慢弯下腿，努力弓下身来。这时她才发现，要将电视放下来的这个动作也忒有难度了。因为电视的整个重量都压在她的两只胳膊上，如果想要把电视放到地上，需要伸长手臂，蹶起屁股，而且这个动作要慢，一定要慢……因为她可不想还没到家就把这新买的小东西碰得青一块紫一块得。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起来，看着一个女孩如此吃力的怀抱着一个重物，非但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不说，还有不少人直盯着她，一脸好笑的样子。就连一只刚在路边嘘嘘完的京巴也一脸诧异地瞪着她。 一月【4】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去、去去！”关云云一面慢动作向下放置电视机，一面噘着嘴哼哼着打算赶走面前这只让她颇有点儿心理压力的京巴。可惜，小京巴一动不动，丝毫不受她的声控威胁。就在对峙之中，小云发现，这小狗眼睛直盯着的位置似乎位于右侧再偏下一点，顺着看下去，她“哇”的一声大叫，力量爆发式地闪电般放下电视机，一下子跳开了来。那小狗似乎被她一惊一咋的动作吓了好一慌神，向后弹开两步，就“汪汪”叫着跑开了。 而这时，咱们关云云那整张俏脸已涨得通红地，好像一只烂熟的苹果——原来，她右脚上那只刚买不到三个月的酒红色梭跟鞋子不幸地踩上了一陀新鲜的****。而那疑似制造出这枚重磅炸弹的始作俑者——耷眼京巴却已经逃匿无踪，这好让她有气都不打一处来。 踩****，还真是个烂兆头……小云嘟起嘴想着。一边将右脚在人行道边缘上磨擦着，努力把鞋子下面的厄运抹干净。 这时，地面上开始散落起小小的深色斑点。一开始只是星星点点地出现在街道、楼面，渐渐地，这些深色斑点开始出现了密集的趋势。当一两点出现在关云云的鞋子上，她意识到，****预兆正在显灵中——天开始下雨了。 来不及怨天尤人，关云云在路边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转来转去、东张西望，就眼盼着能天赐出租车。可是，每到下雨天，上海最缺的不再是人才，就是出租车。非高峰时段，你一眼见那路上全一色绿灯，还以为是不是失业人口过剩，下岗工人全都跑去开出租车了。可这不，一下起雨来，就知道多少下岗工人去开出租车都供应不上需求，就是一辆也没有。 “今天这是什么事啊……”关云云喃喃念着，怀着最后一丝希望给纪薇的号码播了一通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现在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瞪着手机几秒，关云云感觉自己真的快哭出来了。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清脆的男声：“小姐，需要帮忙吗？” 转过身来，一个打扮清爽的男生近在眼前。他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岁上下，旁边还站着一个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孩。 “需要帮忙吗？”男生礼貌地又问了一遍。 关云云看着他们俩，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啥状况。 活到这么大，她自然有过被人搭讪的经历，不过，在大街上被一对好心的情侣搭讪询问是否需要帮助还是头一招。这些年头，总是厄运当头的她，还真没见过几个活雷锋。另外……她挺不确定男生旁边的那个女孩是否也想要帮助她，因为从那个女孩的眼睛里，她读到了些许同性之间的戒备。 “喏……” “我帮你把电视机搬到路边去吧。啊，那边有一个兰州拉面馆，先到里面去躲一躲吧，快。”男孩一边说着，一面搬起电视机就直往店里去了。关云云只好莫名地跟着他们进了拉面馆。 “谢谢……谢谢你们。喏……我叫关云云。” “别客气，我叫徐云风，这是我妹妹徐云云。”男生笑着说，左边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让他看起来更加年轻了。 随着他的介绍，徐云云轻轻点了下头。 “我们刚刚一路上正好走在你后面，看你好象很需要帮助的样子，所以……” “实在太感谢了。现在像你们这么好心的人已经很少了。这样吧，我请你们吃饭好了……”关云云刚说着，拉面馆的活计就适时地递上了一张菜单。 “随便点吧。” “不用了吧，这里这么脏……”徐云云开口讲了见面以来的第一句话，随即转过头去跟徐云风说道，“你不是答应了妈要回家吃饭吗？” “这么大雨也回不去了吧，就在这里吃吧。”徐云风说着拿起菜单仔细看起来，“老板，我要一碗刀削面加牛肉加鸡蛋。小云，你吃什么？” “喏，我就一碗牛肉粉丝汤就好了。” “老板，一碗牛肉粉丝汤。云云，你要在这里吃吗？” “不了，我怕妈生气！” 现在不光是妈生气，面前这个小妹妹已经在生气了……关云云有点不知所措，开始后悔提什么请客吃饭之内的蠢话了。 结果就是，这顿饭在一种古怪而不协调的气氛下进行着。虽然不确定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关云云却怀着一种难言的愧疚感跟他们坐在一起。一顿饭下来，尽是徐云风打着圆场，零零星星地问着她问题。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雨终于渐停。 徐云云一直眼勾勾观察着外面的雨势，一看雨快尽了就催着徐云风离开。几乎就是在几句话间，他们就站起身来向外走。此外，徐云风还行动快速地付了饭钱。 “这怎么行，说好我请的。”关云云手忙脚乱掏出钱包。 “不要紧，下次吧。今天正好没有开车，不然就送你回家了。我看，外面好像有出租车可以打了。我帮你拦一辆。” “不用了、不用了，你快走吧。我搬得动这个电视得，别让你妹妹等了。” “嗯……那不好意思了，这是我的电话。”徐云风塞给她一张名片，“再联系哦！”说完，此人就跟着他妹妹的身影一溜眼儿消失了。 真是莫名啊……关云云瞪着他刚给的名片，上面写着：徐云风外邦邦集团副总裁 外邦邦集团？做房地产投资的那个外邦邦集团？ 今天这是什么事啊。她想。 晚上九点左右，纪薇赶到美丽沙酒吧和凯文汇合。不出她所料，即使已经迟到了半个钟头，到场的同行也只有登记人数的一半，不少人例行公事式地在休闲性质的聚会上迟到。 没办法，谁叫这个行业的劳碌命老板们和苦命打工仔们都一个赛一个地忙呢。 走进酒吧，眼前清一色的陌生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着天。在眼神搜寻凯文的过程中，纪薇认识了几个主动上前来打招呼的同行，正好把钱包里不多的几张名片发了个干净。最后，她在角落里找到了猫在一旁喝着红酒的凯文正和他的记者朋友乔尼窝在一起。 纪薇刚走过去放下手提包，乔尼就八卦开了：“嘿，薇薇，你听说了吗？亚历山大今天会来。” “谁是亚历山大？” “不会吧……你同行哎。一个有点名气的美国软件设计师，之前做过几个不错的项目，比如恶魔领域之类的。” “人我不知道——同行那么多，我又不是金山词霸，哪能个个都知道。他做过的这款软件我倒是知道，做这个行业的人应该都知道。参与设计过这个软件的确是挺另人敬佩的，是真前辈啊。他来中国做什么？”纪薇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招呼正走过身边的外国服务生：“血玛利，谢谢。” “我好久没看到你粘酒了，一直都是橙汁的，今天怎么这么好兴致改喝酒了？”凯文问。 “累得，喝点小酒有助睡眠。”纪薇拍拍疲惫的双颊，冲着乔尼说道，“继续说。” “说到哪里了？哦，为什么来中国……听说是过来开公司的，地方都选好了，正在装修呢。今天第一次来上海这边的行业聚会，算是正式打入圈子吧。呵呵。” “呆会儿去打个招呼吧。”凯文说。 “好。”纪薇接过服务生端过来的血玛利，随即举过去各碰了两位友人的酒杯一下，三人笑道：“cheers!” 大约又十几分钟后，在协会组织人的酒杯敲击声中，大家纷纷集合到中间区域，一个行业前辈上到台前去演讲关于软件发行方面的知识，详细罗列了和各大发行商之间建立关系的要点和步骤。比起偶尔几次临时准备的聚会演讲来说，这次的演讲还算有价值，大家也就听得津津有味，相对安静。只有坐在前面一排椅子上的乔尼偶尔会转过身来询问纪薇和凯文几个问题，只因为他是休闲生活方面的杂志记者，不是非常了解软件行业，这次也是抱着学习的心态过来的。 乔尼第三次转过头来小声交换几句意见时，他突然对着纪薇后面的的方向说到：“薇薇，亚历山大站在你身后哎。” 坐在最后一排椅子上的纪薇反射条件地侧过头去向后瞄了一眼，正好对上亚历山大的眼神——她只得礼貌地与之相视一笑。他是一个高大结实的美国人，三四十岁上下，穿着干净，眼睛十分有神。 “在他旁边的似乎是最近新开的一个软件外包公司——技科科软件公司老板杰森，这家公司最近扩展的很快，亚历山大好像跟他们有合作，还入了他们公司的股份。”凯文在一旁小声的说，看样子他也回头瞄了一眼。他话里的杰森指得应该是亚历山大身旁那个皮肤釉黑的亚洲人。 “你是商务拓展，应该多认识点人，呆会儿去打招呼就好了。”纪薇说。 “恩，知道。你也一起。”凯文回答。 不一会儿，演讲结束之后，所有人照例举着酒杯穿梭于人群，找着熟悉或不熟悉的同行攀谈。每到这种时候，纪薇总是倍感焦虑。毕竟她是技术人员出生，交际能力虽然在最近一两年渐长，但确实不是天生所长，翻肠刮肚找话题，可比做项目累多了。相对而下，凯文稍微好那么一丁麻点儿，但是也在学习过程中。这不，凯文刚跟杰森和亚历山大没说两句就招呼她过去认识，几句客套话过去，又询问了一下相互公司的业务，很快就没词了。 其间，主要是杰森和凯文在聊天，亚历山大和纪薇客套地站在旁边，甚少说话，多数时间只是微笑。就连交换名片这个商务交往必要过程也只有杰森和凯文进行了。纪薇是临时起意才过来这里，不多的几张名片已经发完了，而亚历山大似乎也没有掏出名片交换联系方式的意思。 几分钟之后，这一次了无特色的谈话轻描淡写地过去了。血玛利的助眠功效渐渐明显，让人脑胀腿软，纪薇感觉累了，而凯文也觉得是时候回家陪老婆了，俩人立刻决定各回各家。又一个平凡的日子就这么结束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一月【5】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第二天一大清早，纪薇就被“圣诞快乐歌”铃声给吵醒。【愛↑去△小↓說△網wqu】双手在一臂范围内摸上摸下，好容易在枕头的东南方向一角抓到了那个吵死人的iphone手机，她心想着今天一定要把这个手机铃声换成“安眠曲”。 低血压生理失调在发作，纪薇迷迷糊糊地，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单凭直觉启动了接听：“喂，谁啊？” “喂，请问是游游乐软件公司的纪薇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技科科软件公司的商务拓展经理常飞，不好意思打扰你休息了。昨天我们见过，你记得吗？” 纪薇一瞬间满血复活，振作精神——想着，这名字应该是昨天晚上刚进美丽沙酒吧时，主动上前打招呼的同行之一吧。于是她说：“记得，常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我们老板昨天跟你们谈了一下，对你们的公司业务有点兴趣，想看看是否有任何合作的机会。你可以带上你们的公司介绍和软件产品来一次我们公司吗？” “当然可以，请问贵公司什么时候比较方便呢？” “如果不麻烦的话，就今天吧。” 【今天……有点太赶了吧。】纪薇虽然这么想着，却还是答应了下来：“好的，那我和我们的商务拓展经理凯文下午过来。大概几点比较方便？” “下午两点吧，你们到了后直接找我就行了。你有我们公司地址吗？” “有的，我有您和贵公司老板的名片，上面有地址。” “好的，那到时候见。【愛↑去△小↓說△網wqu】有什么问题打这个电话给我吧。” “好的，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纪薇立刻给凯文去了一个电话，简单交代了下事情经过，然后迅速赶到公司跟凯文汇合。上午花了半个小时时间，他们将相关的资料又一次整理拷贝进手提电脑，并在kfc吃午饭的时候再次探讨了下呆会儿过去对方公司需要讨论的问题。下午两点，俩人准时赶到了技科科软件公司。 跟前台通报了姓名不久，常飞笑容满面地带俩人来到一间备有投影仪的会议室。不久，杰森、亚历山大还有几个技术总监陆续来到会议室。这一次，纪薇很商务地双手递上了自己的名片，并做了自我介绍。当然，技科科软件公司的所有人也都递上了名片并做了自我介绍，包括亚历山大。 会议开始，凯文打开ppt流程性质做了个公司介绍，之后纪薇打开他们做的第一个软件，进行时时演示介绍。俩人的演讲做完后，几个技术总监问了几个标准问题，杰森问起几句游乐乐目前的经营情况，凯文和纪薇都照实进行了回答。会议快结束的时候，纪薇问起找他们过来探讨商务的原由，杰森回答说目前他们公司有几个简单的项目在寻求合作方，希望能了解一下游游乐的技术实力，实质的项目细节也没有多讲。亚历山大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以至于所有人都忽略了他的存在。四十五分钟后，会议草草结束。 出了技科科软件公司大门，纪薇和凯文交换了一下意见，都觉得自己的底细被对方挖了个底朝天，可是对方的目的却含糊不清。看来，这次的会议又是一次没啥实质意义的商务行为。 凯文在一旁边笑边安慰纪薇说，就当是一次说话练习吧，反正这次他们也没有啥做错的地方。凯文就是这个性格，总是一付好好先生的样子，看起来没脾气没心眼，搞得每次纪薇在工作上犯郁闷时都想把他当成是家里的趴趴熊一样得踩。 回到公司，位子还没有坐稳，陈小天就凑过来打听情况。纪薇三言两语形容了下战果，陈小天略显失望地回到自己位子上去了。打开电脑，照例第一件事就是开邮箱。离开了三四个小时，上面只有十几封新邮件，大部分是公司内部同事们提交工作内容相关的邮件，还有几封是美术部那几个爱搞鬼的家伙涂鸦搞笑的垃圾邮件，纪薇一封封看过去，直到最新的一封邮件——上面豁然显示——来自一个叫亚历山大的家伙。 亚历山大？哪个亚历山大？ 她打开内容，上面简单的写着几句话： hi， 很高兴能认识你并能拿到你的联系方式，你们做的东西挺不错的。希望能有机会合作。 我的微信账号是：xxxx_xxx 加我详细说。 亚历山大 纪薇有点发愣，想起那个美国人在会议上一言不发得，对他们一付不感兴趣的样子，还真没想到能有进一步合作的机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加他微信探探是不是真的有业务可谈再说吧。纪薇想着，点开微信上的添加好友按钮，顺手粘贴进他的微信账号，将其备注上添加&amp;lt;业务伙伴&amp;gt;这一个标签。随后就听到陈小天和美术部的吴雨大呼小叫招呼她过去给新做的ui和角色设计给意见，她立刻调整了一个满分状态跑去沟通工作。当然，跟往常一样，离开办工作的状态又持续了一整天。 这几天，关云云的失眠症似乎正在逐渐痊愈中，自从……为自己布置了一个完美的新窝之后。 她开始学着泡花茶，当清香弥漫空间，她会从房间这一头转着圈圈转到那一头，就像在跳华尔兹。她开始清理掉一些不喜欢的衣服，将部分衣服修修改改，加扣子、减袖子，让它们变成另外一件。此外，她开始为自己下一篇漫画的创作寻找灵感，花很长时间在速写本上涂涂画画。令人惊喜的是，她似乎可以越来越多时间沉浸入工作和创作之中，越来越少时间胡思乱想。 来到上海就快一个月了，虽然创作的思绪还有一些混乱，但是以这样渐趋平稳的状态下去，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下一个题材了吧。她认为。 坐在窗边，看向窗外，上海冬季的星空照常一颗星星也看不到，月尾时日连月亮也躲了起来，不愿出来作伴。她不知不觉间在速写本上画出了一个站在窗下独自遥望星空的女孩，只是画中的女孩有满天的星星和月亮作伴而已。 【要给纪薇打个电话吗？】她拿起手机，上面显示着21点48分。 【她应该困了吧，要嘛就是在忙，还是不要打扰她休息了。】正想着，手中的手机突然随着几阵振动响起了樱桃小丸子的主题曲“满是梦想”——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她接了起来。 “喂？” “小云，是我，罗青岭。” 关云云心里凉了一下。 罗青岭是前男友王羽明的哥们之一，是个长相粗犷的专业摄影师，大家人都在东北时总是混在一起做一些二得要死的蠢事，如今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跟那帮朋友联系了。关云云隐约知道罗青岭人在上海工作，没有立刻联系他，只因为，想暂时远离原来的种种，喘口气，歇一歇吧。 “我听说你来上海了——我正好也在上海。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告诉我。” “噢……好的，我挺好的，谢谢你的关心。我刚来上海没有一个月，刚安顿好，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联系。”关云云有些抱歉的说，“这两天一有空就找你吃饭哦。” “行啊，什么时候找我都行。”罗青岭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过得开心点，不管怎么样……重新开始吧。” 关云云的心稍许颤抖了一下。 她知道，电话那头的罗青岭只是想安慰她，并不是故意戳到那道伤口。她应该体谅，不要心疼…… 不要心疼。 “恩，好的，放心吧。”关云云口气里带着笑：“那我过两天给你电话，再联络。” 挂了手机，关云云觉着，今天晚上她的失眠症又要发作了。 此外，此刻，正如关云云假想的一样，纪薇的确是在工作。 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去做去考虑——项目要换平台意味着整个设计都要全盘推翻重新思考，她必须马不停蹄勾画出新的设计方案。 另外，正如冯宇所担心的那样，这次项目换平台对程序组来说会造成不小的影响。当初为了组建一个适合项目的团队，项目的主程序员林希民正是纪薇本人千言万语从成都拜托来到上海的。她和林希民朋友一场，希民考虑了很久才做出这个决定。之后的合作期间，希民本来就对于宏新新公司的一再施压反感不一，现在如果正式告诉他要换软件开发平台，相信他势必会遭受打击，说不定就要失去一员猛将了。 项目换平台如果变成无法改变的事实，那么纪薇就得面临二个考验：一是，要聘请一个具备相关知识的主程序；二是，要留住林希民。 有才华的技术人员并不是可以用钱留住的，就像希民正是为了项目而来，如果没有合适的项目让他施展，是无法挽留住的——这一点，纪薇很明白。 停下手上的设计工作，纪薇伸展了一下酸痛的手臂，想到明天即将面对的种种问题……她知道，今天晚上将是一个难眠之夜。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二月【1】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月初时，关云云打了个电话给纪薇，希望能在自己回苏州老家过农历新年之前出来聚一聚。纪薇自然欣然赴会。 俩个小妮子在周末的午后约在了老地方——中山公园站7号口旁边的星巴克咖啡，点了相同两杯热牛奶，坐在靠窗的位置，开始交换起近况信息。 “我的新家布置好了，什么时候过来玩吧，大忙人。”关云云调侃道。 “咱们小云开口约我，当然是什么时候都可以。”纪薇吐吐舌头，笑着说：“等你过完年回来吧，你不是说大后天就回家了嘛。车票买好了没？” “嗯，车票买好了。你呢，不准备回家了？” “啊啊，别提了，我爸妈今年要来上海过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纪薇嘟起了嘴。 “全家团圆，合家欢乐呀。”小云打趣般地冲她眨眨眼。 “团什么、欢什么呀，全家折腾，合家相亲才是。一提到我妈我就开始头疼……” “哈哈，伯母对你挺好的，对你耳提面命这些那些都是爱的表现。再说了，相亲过年也没啥不好呀。加油，我支持你。” “我妈真那么好？我跟你换！”纪薇气呼呼地说。 关云云被纪薇的表情逗乐了，一个劲儿笑个不停：“诶，我过年回来之后，一定要把你的相亲经历如数讲给我听听。最好，我们的于大小姐就此脱离单身，我也好见见那个值得膜拜的男人。能把你征服的男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对，这男的一定不是地球人，搞不好火星来的。小妮子，你先别得意，可别忘了我们之间的赌约哦。”纪薇诡异地笑笑：“说，老实交代！最近有没有桃花？” 关云云的笑容立刻呈现半僵硬状态：“没有哎……” “那你可危险了，准备叫我姐姐吧，嘿嘿……真的没有？” 关云云偏着头又想了想，斩钉截铁地说：“真的没有。” 一回到家，关云云就将手提包甩在床上，手提包的开口没有合上，里面的钱包和纸巾都漏了出来，暴露在床单上。关云云暂时懒得收拾，一个“扑嗵”，大字形倒进大床里。 哎呀，赌约啊……估计会输吧。应该是纪薇比较容易找到归宿，她认识人多，圈子也大多了。至于我……关云云自嘲地笑笑。 一心烦就有点儿困了，小云侧翻了下身子，正准备用胳膊挡住光，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忽得眼光被面前的钱包吸引——从钱包夹层里面露出了一片名片的一角。 抽出名片，她瞪着徐云风的名字许久，终于还是翻出了手机，拨通了名片上面的电话。 “喂，你好。”一道男声从电话那头欣然传出。 “你好……我是关云云，就是那次在路边那个……你和你妹妹帮我搬电视，你还请我吃牛肉粉丝汤那个……”电话这头的小云怀着一丝不确定，结结巴巴开了口。 “哦，小云，我记得你的。” 听到电话那头那个男生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不知为何小云总算是感觉安心了一点儿。 “喏……那个，上次你帮我搬电视还请我吃饭，我挺不好意思的，我想找个机会请回来。喏……请你吃饭。” “没问题呀，什么时候？”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不过我大后天要回老家过年了，所以……” “那就今天吧。现在几点？四点四十五分。一起吃晚饭好了。你住在哪个区？离静安寺远吗？” “静安寺不算远，我家附近有2号线地铁站。” “那好，那我们就六点在静安寺九光百货门口见，可以吗？” “可以的。” “那就先这样，到时候见，有什么变化打我电话。” “好的。” 挂了电话，关云云跑到洗手间的镜子面前愣愣地思考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见陌生的朋友时需要稍微打扮一下下。于是，她涂上了淡淡的粉色眼影和唇彩，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最后套上了一件下摆绣着一圈毛线球球的白色毛线连衣裙，戴上一对长至手肘的白色绒手套，披上一件粉红色大排扣披肩，最后套上一双黑绒长靴，抓起常备的白底黑圈圈手提包，出了门。 当小云来到静安寺地铁站时，才刚刚五点四十分。正想着既然来早了，就去久光百货逛逛吧，手机来电铃声樱桃小丸子主题曲响了起来。是徐云风打来的。 “喂，小云你还在路上吗？” “哦，没有，我已经在久光这里了。” “那正好，我也到了，在久光的停车场——对了，你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可以，你想吃什么？” “嗯……那我们去吃本帮菜吧，巨鹿路靠近富民路那边有一家不错，我带你去。你到停车场来找我，先这样。” 听到徐云风那边已经挂了电话，小云只得迈步朝着久光百货的停车场方向走去。 一走进停车场区域就听到二声喇叭声。 关云云顺着声音看过去，徐云风正满面笑容站在不远处一辆黑色的bmw旁边。他今天穿着黑色夹克、黑白横条纹毛线衫配着直领白衬衣，下身着黑色牛仔裤和一双白色波鞋，整体看起来似乎比印象中成熟了些许。 “嗨，好久不见。”关云云向他走过去，客套地打招呼。 “距离上次跟你一起躲雨，的确是好久没见。”徐云风笑着说，并走过去车的另一边为她打开了车门：“最近怎么样？” “最近挺好的，你怎么样？上次你帮了我……好像有惹得你妹妹不开心了，不好意思……” “哦，她没事的，我也挺好的。” “晓晓是你的亲妹妹吗？——车不错。”关云云坐上副驾驶的皮椅为自己拉上保险带，并由衷地称赞道。 “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你对车也有研究？——渴吗？”徐云风坐进驾驶座，并递上一瓶脉动给她。 “谢谢……研究到没有，不过，至少我还看得懂车前面那个蓝白标志吧。”关云云笑着拧开脉动：“这是我第一次坐bmw，服务还这么周到，谢谢啊。” “不客气，我正愁着怎么打发周末的晚饭——你正好打电话过来，挺好的。对了，今天很漂亮。” “呵呵，我们见义勇为的大好青年嘴还这么甜呢。行！今天让你随便点菜，姐姐豁出去了。” “姐姐？你怎么知道你比我大。” “我肯定比你大啊，看你一张娃娃脸。” “说我娃娃脸——你看起来也顶多21、22左右吧。” 关云云刚吞下去的那口脉动差一点儿喷了出来。 “我已经29了，弟弟。” “不会吧！不可能——你看起来最多22。” “呵呵，可是我这个披着22岁外皮的老太婆真的29了。是不是应该叫我姐姐啊？” “我也25了，你只不过比我大四岁而已，谁要叫你姐姐啊——而且，现在的人都看心理年龄的，我的心理年龄肯定比你大。” 看着眼前这个小男生一脸气呼呼的样子，突然间让关云云联想到了纪薇，于是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很快，车子就来到了巨鹿路靠近富民路附近一带，徐云风将车子停在路边，带着小云来到一家阿毛面餐馆。这家店虽然名字叫面餐馆，却是主营菜式的本帮菜餐厅，店面不大却客人不少，从门口看进去整个店内塞得满满当当。幸运的是，正好餐厅二楼还有一个两人位，他们俩才顺利入了座。就座之后，俩人都觉得不十分地饿，就点了三个凉菜——素鸡拼酱蛋、糖醋小排、马兰如意卷，加上一盆酸菜鱼汤，最后徐云风又叫上了一瓶啤酒，两人就这么聊开了。 “刚看见你的名片时，我挺惊讶的。这么年轻就是副总了，还是友邦邦集团的……真是厉害啊。” “你知道我们公司？” “也就这么几个房产公司的名字，哪个不是天天发着金光在电视媒体、广告路牌上面闪啊闪，地球人能不知道吗？而且，现在人人都在关注房地产，我就算不奢望蜗居，也不能落伍吧。举个例子——要是哪天某个朋友在饭桌上对某个万恶的房产商发表不满，我好歹也要知道是在骂谁，是吧？” 徐云飞哈哈大笑起来，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呵呵。你说得对，其实我那天真不该给你名片……但是走得太急，又想要留个电话给你，给名片是比较快捷的方法。” “为什么觉得不该留名片给我？” “因为……本该在美女心目中形象伟岸、光辉灿烂的那个见义勇为之大好青年正逐渐被万恶地产商的邪恶光波抹杀啊。” “没有啦，为什么会这样想呢。你这么年轻就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很优秀，即使是做万恶的房地产也照样光辉灿烂。你现在在我心目中的确是在散发着青年才俊的强大光芒呢。别担心，弟弟。” “呵呵，没什么大不了的。公司是我爸的，借光而已。” “富二代啊……真羡慕你，有这么厉害的老爸。” “值得羡慕吗？我跟你换。” 关云云愣了一下，正觉着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纪薇的脸就浮现在眼前。 “你说话的方式跟我的一个女性朋友真像呢……” “她也富二代？” “那倒不是，比较女强人那种……对了，有个有钱老爸有什么不好的？” “呵呵，有什么不好啊——”徐云风停顿了一下，为自己清空的酒杯又续满了杯，才又接着说下去：“小时候我妈觉得我有艺术天份，三岁就送我去学钢琴，后来好容易我开始对钢琴有点兴趣了，老爸觉得还是应该学外语，所以六岁那年就被送去美国念小学了。后来老妈想回国了，初中回来呆了两年，刚适应一些，又因为老爸的几句话被送回了美国。大学想去利物浦念建筑，老爸好容易勉强同意了，就因为建筑好歹跟地产行业也算有点关系。在英国那几年，我真的爱上建筑设计了，我觉得。研究生毕业后本来打算在英国的一家建筑公司做设计师的，结果被老爸一个紧急招回，结果就当了这么个副总。这职位听起来挺风光是吧？其实我每天基本上就是玩，陪人吃吃饭、聊聊天，没什么正事可做……我是不是跟你得说太多了？” “哦，没有了。不过听下来……我还是没有觉得你爸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啊？”关云云很是认真地说：“能这么小就出国去念书是很不容易的机会呀，能在更加宽松的教育环境下接受教育不是很好吗？你喜欢建筑，你爸也让你念了，至于你要不要回国来做现在这份工作，我觉得是完全取觉于你自己呀——如果你真的想留在英国的建筑公司打工，你爸爸也没办法的，不是吗？” “他当然有办法了，那家设计公司的老板股东都是他的朋友、他的客户，如果我爸爸想要我回来，他们不会用我的，就连我的女朋友也跟着我倒霉——”徐云风话说到这里噎住了，一脸僵硬。 关云云看着他这个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这个话题下去……但是心里的疑问还是没憋住，脱口而出一个问题：“你女朋友怎么了么？” “没怎么，她现在过得挺好的。跟我分手之后，相信她也轻松了不少吧。” 又是一阵沉默。 “你们分手了多久了？” “快一年了。” “分手是因为……你爸爸？” “是因为我。”徐云风脸上挂着勉强的笑，轻声说道：“因为……我是胆小鬼。” 云风的脸上微微泛着红，或许是那几杯啤酒下肚后酒气上涌的结果，不管怎样，关云云知道不能再继续现在这个话题了，只能关切的说：“少喝点酒吧，你呆会儿还要开车呢。” “不行，你说好今天要请我吃饭的，我点什么、吃什么、喝什么都行。吃完这顿，你还得陪我去旁边的萤七人间接着喝。”说完这些，徐云风招呼了几步距离远的服务生一句：“服务员，再来一瓶青岛。” 关云云很是惊讶自己竟然没有反驳劝解或者婉言拒绝，并且感觉自己面对这个大男孩时，似乎有点没招，就好像她对纪薇没招是一个感觉。平时滴酒不沾的她，看来，今天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二月【2】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最近，为了找到一个有vr平台经验的程序员，纪薇几乎拜托了所有相关领域的朋友，终于在前同事瑞克的推荐下认识了有此类vr家用机平台两年经验的余永甚。 跟永甚的面试谈话还算顺利。知道自己是家小公司，所以纪薇、凯文和冯宇都做好了准备——准备给他做大量思想工作，并解答他所有关于环境、待遇、职业前景等等的问题。没想到，余永甚很是直接地抛出了一个在上海这个城市看起来不仅合理还偏低的程序员月薪：税后一万五千。纪薇和凯文一接受了这个价格，他就欣然答应入职，总算是解决了目前一大堆问题中极其燃眉的一个问题。 随后，纪薇去找林希民长谈了一次。她描述了目前的公司状况，并表明希望他能留下来一起开发一个新的原创项目，共同寻找新的发展方向。希民在谈话里面始终保持着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纪薇自然是明白他有话没有说开，但是目前就这个状态，他有所保留也是人之常情。纪薇觉得还是得给他一些时间调整，走一步算一步吧。 此外，在史泰格的强烈要求下，纪薇开始了星期二、星期四在城东宏新新软件办公室办公，星期一、星期三、星期五在城西游游乐办公室上班的转陀螺生活。虽然先前每天工作一直都很忙碌辛苦，可是自从开始两边跑之后，星期一、星期三、星期五在游游乐的日子就越来越被纪薇所期待盼望了。 当然，在史泰格和强尼的眼皮底下做事并没有那么糟。不外乎就是成天不间断的一个会议接一个会议，要是没有在开会就一定是同一帮人坐在沙发区进行头脑风暴式地谈话。 史泰格和强尼说得很有道理：想当年，他们在美国那边做项目，每个人至少要想出成百上千个点子。做软件设计师每天都应该想出几十个点子，逐渐积累，最后才能从点子的坛子里面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做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作品来。不管跟现在的项目关系大不大，只管把你的点子说出来，大家都会鼓掌称好。 最开始的几天里面，每次开会大家都沉浸在一片其乐融融、创意弥漫的和谐环境里。可是时间一长，纪薇开始有点心慌了。她感觉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没效率过，虽然每天都在为史泰格和强尼提出一大堆设计想法，但是项目的设计方向不但没有渐渐清晰，反而越来越偏离核心，涣散得失去焦距。 这是一个软件设计师最害怕面对的局面。 每个星期二和星期四纪薇几乎都在不停得说话。【愛↑去△小↓說△網wqu】晚上很晚回到家里，她脑子里浮现得还是白天开会时候说得那些个对白，还有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点子。 到了星期一、星期三、星期五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纪薇总算能够稍微静下心来研究和整理思路了，可是每到第二天，当她将整理出来的文档和思路提交给史泰格和强尼时，他们的实质的意见也不太多，总是说：不错！不过还可以再创新一些，你再想想吧。 好吧，她也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去挖一海坛子点子出来……可是，合同上面白底黑字的写着时间表，规定好了里程碑及其附带的款项结算方式，为了游游乐一干兄弟们的吃饭问题，这个软件的设计方向是一定要在这个月定下来的。 这天是星期一，纪薇心情不错。她呆在游游乐办公室属于自己的那张堆满资料的办公桌前面，正在奋力书写第一百零一份《xx软件在vr平台上的设计提案书》。一个微信pc版本对话框突得跳了出来——来自那个行业前辈——亚历山大——<嗨，在忙吗？> 纪薇当然回复说：<还好，不忙。;-)> <我看见你几乎不发朋友圈，以为一直很忙，所以没敢打扰。呵呵。> <没有打扰，如果你有任何事找我的话，直接跟我说话好了，我只是没有发朋友圈状态的习惯，呵呵。> <好的，你最近好吗？> <我最近挺好的，你呢？> <我也挺好的。> 通常情况下，同行之间如果没有任何业务来往几乎没什么可聊的，介于这个常规，纪薇好奇这位前辈是否有啥业务问题咨询她，于是问道：<有什么事找我吗？> <是这样的，我这个周末要跟一群客户去杭州。> 【去杭州跟我有什么关系？】纪薇一时没想出来。 <杭州挺漂亮的，祝你旅途愉快。> <我也听说那边是挺漂亮的。所以，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去？> 纪薇呆住了半天，差一点儿以为自己看错了。心想：【我似乎就见过他两次吧。见面时说过的话不超过五句……按理说，关系还不至于好到可以一起出去旅行……哎哎，这中西文化差异啊，的确是大。不过当然，作为一个成熟的事业女性，还是需要懂得如何得体地拒绝别人（特别是同行）的友好邀请。】 于是，她回复道：<我周末要读书就不去了。希望你旅途愉快。> <那好吧。那我从杭州回来之后请你吃饭，行吗？> <好的，等你回来之后再约吧。> 晚上下班的时候，纪薇正好跟凯文一起走出去。面对好像自己亲哥哥一样的凯文，纪薇无话不谈，于是，她提起了被亚历山大邀约这件事。 凯文沉默了一会儿，一脸认真地问她：“你真的要去跟他吃饭？” “只是去吃个饭、聊个天而已，应该还好吧，你说呢？” “恩，不过要小心一点，美国人都比较开放。” “我知道的。你觉得他像坏人？” “这倒不至于，只是担心你。” 纪薇听了，觉得心里暖暖地，笑着拍拍凯文的背，说道：“放心吧。” 关云云在那个周六的晚上开天辟地、破天大荒地陪徐云风弟弟喝到凌晨三点，才摇摇晃晃搭出租汽车回到家。好在，那个徐云风的酒量比看起来可好多了。分别的时候，他貌似比关云云还清醒地护送她上了出租车。至于之后，自己是怎么爬进温暖的被窝里面酣然入睡地，小云还真得不怎么记得了。 第二天周日下午将近四点，关云云顶着疼痛欲裂的脑袋缓缓睁开眼。一想到明天就要回家了，行李却一件都还没有开始收拾，她全身都软了。不过，转念朝着好的方向想想，周六晚上就像她和徐云风俩人那样个喝法，没有出现任何人意外扑街的情况，也算是大幸了。 思绪这么飘着，关云云强迫自己起了床，在进入卫生间放上洗澡水之前，为自己煮上了一大壶桔梗茉莉花茶。不一会儿，卫生间内蒸气膨膨温暖弥漫开来，洗澡水已万事具备，她正准备跨进浴缸泡澡的时候，手机来电响了起来。拿起一看，是罗青岭打来得。 “小云，是我，青岭。” “嗨，青岭。啊！我本来打算从老家过完年回来再联系你的，到时候请你吃饭。” “好，吃不吃饭没关系，我就想知道你最近好不好——你已经回老家了？” “还没有，不过明天就搭火车走了。” “要不要我去送你？帮你提行李。” “不用了，我没多少东西的。谢谢你的好意哦。” “那……你几号回来？” “过完年吧，25号回来。” “我到时候去接你。” “太麻烦了吧……” “没关系，你从家里回来应该会带不少东西，我来帮你提吧。” 关云云实在犟不过青岭的诚意……他就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自己笃定的事情，就一杠子坚持到底。 为了不伤害这个好朋友的真心，关云云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好的，那我回来之前打电话给你。你到时候来接我吧。” “好的。”青岭回答。 挂了电话，关云云将鼻孔以下全身浸泡进放满热水的浴缸里，闭上眼睛，充分地、好好地休息了个把小时。 第二天一早，关云云提着前一天草草收拾的行李赶到火车站。刚坐上火车，就接到了徐云风的电话，想来是那一天一起喝酒的时候告诉了他离开的详细时间。 “小云，你走了吗？” “嗯，我坐上火车了。” “谢谢你前天陪我喝酒，过完年回来记得跟我说一声，有时间再约出来一起玩吧。” “好嘞，回来会短信你的。先提前祝你新年快乐哦。” “好！新年快乐，回家过得开心点儿。” “嗯！回见！” “拜拜——” 当关云云挂上电话，火车开始缓缓离开上海站，向前方驶去。看着窗外流动的风景随影而过，她的心里感觉到了一股新鲜注入的能量开始流淌，不自觉间，脸庞上绽开了一抹笑容…… 星期二，纪薇照例去了宏新新软件公司提交策划，这一天凯文也在。 史泰格花了五分钟看完了二十页的提案书和一份整理了一百多个创意的分析档案，接着招呼纪薇和凯文来到沙发区，继续进行头脑风暴会议。纪薇心里有火，但是她当然也明白客户就是上帝他老妈子，不管身处哪个行业、哪个年代、哪个星球都一样——给钱的才是大爷。所以不管心里有再多怨忿她还是得乖乖地开会、开会再开会。 下午四点左右，纪薇的脑子开始嗡嗡作响，空调房间里长时间用脑过度会导致短期的困乏无力。不幸的是，她正处于这个状态中，手机铃声“安眠曲”却忽得响了起来；更不幸的是，来电显示上面豁然显示着一个令人惊悚的名字——妈妈—— “薇薇，是妈妈。” “哦，妈，什么事儿？” “我和你爸已经在上海了，今天下午2点刚到的。” “啊？——你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啊，我好去接你们呀。” “还不是你爸，知道你忙。反正我们宾馆早订好了——假日酒店，离你住的地方挺近的那个，现在我们正在宾馆里休息呢。记得晚上出来跟我们吃饭哦。” “好……你们想吃什么？我现在打电话订位子。” “什么都行，就在附近吃吧，订你爱吃的。” “那……我订辛香汇了，我家对面那家，晚上7点。” “什么都行——对了，订四人位哦！乖女儿，一会儿见啰！我挂了。” “等等……”纪薇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已经挂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凯文看见纪薇的脸在抽筋，关切地问。 “我妈和我爸来上海了……” “哦，可怜的孩子。”凯文一脸同情地说。 二月【3】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由于父母大人驾到，纪薇得以千年走一回地准时下了班，不到约定时间七点就赶到了辛香汇跟老妈老爸汇合。在路上，她回忆起老妈电话里的那句“订四人位哦”，突得打了一个冷颤——她对此提示抱有悲剧般的预感。一赶到现场，当纪薇看见俩位大神身旁屹然矗立着一位中等个头的陌生男子，她只得无奈地接受她那神明般的直觉又一次灵验了。 “乖女儿，来，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傅肖——傅叔叔的儿子。你记得吗？小时候傅叔叔还夸过你长得乖巧呢。” 【这是八几年的事啊？】怎么可能记得。纪薇只得一路“哦、哦”地敷衍了过去。 好在，这次被老妈带过来的这个傅肖是个看起来颇为沉默的人，比起之前那几个话痨子应该好对付很多，有了这么个第一印象，纪薇稍微感觉放心了一点儿。 一干人由服务员领到预订的台子坐定，纪薇还没来得及拿起菜单来仔细看，老妈又开始滔滔不绝了—— “薇薇，今天是傅肖过来机场接我们的哦。这孩子刚从澳大利亚回来探亲，我之前跟你提过他的。” “阿姨叔叔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傅肖笑着应承。 “你瞧这孩子多懂事。他正好需要从上海转机，所以打算顺便在上海玩几天。对了，薇薇，你对上海比较熟，可要带他多逛逛。” “哦……我尽量吧，最近在赶一个很急的项目设计……” “对了，我们薇薇是做软件设计的，自己开公司的呢。” “于小姐真厉害。”傅肖笑着夸奖。 “没有啦，很小的公司，艰难经营而已……” “对啊，现在像这么有上进心的女孩子已经很少了。小傅，你说是吧？” “像于小姐这么优秀又漂亮的女孩子的确是挺少见的。”傅肖笑着回答。 “她呀，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有点犟，你以后要多包涵包涵她。”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的薇薇老爸也忍不住帮起腔来。这句话的感觉搞得好像亲家公见女婿一样，让纪薇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正准备说点什么扭正气氛，这个叫傅肖的小子却就地将大家乐的气氛推到了至高点。 “放心吧，叔叔阿姨，如果以后我能有机会照顾薇薇，一定会事事让着她的。” 【这人情商也忒高了点儿吧……高过头就是犯傻了。】纪薇眨眨眼。 她看着老妈老爸在一旁被他哄得笑开了花，也就不好现场发作什么，省得引来俩位大神龙颜圣怒。此外，也的确没有什么事值得纪薇发作的。于是，出乎纪薇意料之外地，这一顿饭吃得是其乐融融，除了这个优秀又漂亮就是脾气有点倔的于大小姐那悲剧般的直觉又开始隐隐作祟以外。 吃过晚饭，纪薇陪着父母及傅肖三人回到宾馆大堂之后正准备回家休息之时，老爸老妈左右开功、软磨硬泡地非要傅肖送女儿回家。五六句对白下来，见俩位大神主意已定，拗不过就懒得拗了，纪薇遵照圣旨让一脸堆笑着的傅肖“护送”自己回家。 出了酒店大门，走上大街好一段路，俩人都没有话。 最后还是傅肖主动打破了沉默：“你好像不太喜欢我？” “没有了，怎么会……”纪薇努力挤出真诚地微笑。 “没关系，我能理解。被强迫相亲的确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没有啦，没有被强迫相亲……”纪薇开始感觉到一丝愧疚感，正想着面前这个男人之前两个小时表现出来的为人还算过得去，这位傅先生接下来说的话却彻底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五分好感度瞬间降为负一千。 “其实我也跟你一样，有相同的心情。只是年龄到了，知道该是时候组织一个家庭了。让父母念来念去，总是不好，你说是吧？” 纪薇没来得及回话。 他又说了下去：“像你吧，已经快30岁了，又是在上海这种繁华都市呆着，感情经历肯定有过不少了。挑来挑去没有结婚是因为没有找到条件合适的而已，我理解。像婚姻吧，就是一个交易，条件合适就行的，我是非常明白这一点的。我爸正在跟你舅舅一起做家具生意，业务关系处得不错，他们想要来个亲上加亲，我觉得也挺好的。特别是今天看见你本人感觉很不错，你很漂亮，我心动了。” 听到别人夸自己漂亮，纪薇少有得没有觉得开心。 “你在上海的生活，我不会太过问的。谁没有过去，有几段感情经历几个异性朋友多正常，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嘛，有需要的，我理解。以后我回了澳大利亚那边，你想呆在上海做你的公司我也会支持的。你要是打算跟我去澳大利亚，也没有问题。我对爱不爱的那一套不迷信，只要能够一起生活就行了——对了，我听阿姨说你菜烧得不错。” 纪薇深呼吸了一下，回答道：“还好吧。” “嗯……我今天好像是说太多了，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想法和心意。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把话说开比较容易相处。反正，以后大家相处嘛，最主要是要相互体谅相互理解，你要是觉得我有什么欠缺就告诉我。” “我觉得吧——”纪薇又深呼吸了一下，说道：“你欠缺的东西很多，但最主要的是欠扁。” 傅肖的脸瞬间拉下来了，还有点冒青。 “这是电影《两个傻瓜的荒唐事》里面的台词，你没看过吗？”纪薇笑着拍拍他：“我跟你开玩笑呢，别当真。” “哦……没看过，呵呵，开玩笑啊……” “好了，我家就在前面那栋楼，不用送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陪我爸妈呢，这事可是苦力活。真是辛苦你了，辛苦辛苦。” “不辛苦，我还是送你到门口吧，一个女孩子晚上在外面总不太好……。” “不用了，我自己知道回家，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这么生活过来的。上海治安很好，完全不用担心。而已——”纪薇脸板了一下，转眼一脸严肃地说：“防狼器、辣椒水、电击棒我什么没有？胆敢冒犯我的男人全都不得好死。” 随后，她又甜甜地笑了起来：“所以，完全不用替我担心啦。” “噢……”傅肖看着她笑着挥手向自己告别，也勉强地笑着挥了几下手。 待纪薇一个转弯走进自己居住的大楼，并狠狠按下电梯的向上按钮时，她才嘟起了嘴唇露出了一副吹胡子瞪眼睛的关大爷嘴脸。 【什么肯定感情经历有过不少了，婚姻就是一个交易？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纪薇心理疙疙瘩瘩十分不爽。 【你个小白脸，看本小姐不给你点儿教训。】她一面想着，一面抬脚向墙壁踢去，这么做本没有什么错，最悲剧的还是脚上的那只鞋子，它一定感觉跟里面的脚趾丫一样疼，只是它不能够像纪薇那样“噢噢”叫痛而已。 时间一晃就到了周末。 工作日那几天纪薇照常忙个不停，但是还是每天很乖地陪着父母和傅肖一起吃晚饭，说说笑笑地，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搞得两位长辈好不开心。 星期六，四个人逛了一下午马路，俩老感觉实在体力不支，就推说要回宾馆休息，并嘱咐傅肖带薇薇好好去吃顿晚饭。傅肖体贴地询问她想去哪里吃饭，纪薇想了想，最终选择了铜川路上的citydiner。俩人各点了一个招牌汉堡，没一小时就解决了晚饭。随后，傅肖跟着纪薇来到楼下的一间酒吧，俩人各点了一杯红酒，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纪薇今天难得得化了淡妆、擦了香水还穿起了一件领口较低的裙子，待外套脱下后，露出漂亮的琐骨。此外，这一整天，纪薇说话的口气一直都柔柔地，跟第一次见面时有着明显的不同，就好像一个正在恋爱中的女人一样。 在这样的气氛下，傅肖自然地伸出手来想要触摸纪薇放在桌面的手背，哪知她突然将手抽回，温柔的问道：“挺无聊得呢，不如我们来玩个‘我问你答’的游戏吧，好不好？” 昏暗暧昧的灯光环境下，纪薇正微微侧着头，左手食指轻轻圈着披肩的头发，难得地表现出了小女人般的妩媚：“游戏规则很简单得——我出一个问题，你来回答，答对了我就喝酒，答错了就你喝。一个问题一整杯哦，可不许赖。” “喝太多酒不太好吧，阿姨和叔叔可能会不开心。”傅肖一脸疑虑。 “不会喝太多的，就是玩玩而已。我们都这么大了，他们不会管那么多的。”纪薇温柔地说：“其实我酒量不大好的，你得多让着我呀。我可不想今天晚上还需要你来照顾……” “……放心吧，我不会舍得灌醉你的。” “那你是同意了？小姐，十杯伏特加。”不等傅肖回答，纪薇就招呼过来服务生。 二月【4】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十杯？……小姐，我们现在这个时段正在搞买一送一，如果你要点十杯伏特加的话，其实只要付五杯就好了。【愛↑去△小↓說△網wqu】” “哦，这么划算？那就点五杯伏特加，五杯马丁尼吧。加上买一送一的五杯伏特加、五杯马丁尼，一共二十杯。”纪薇干脆利落地说完此话，只见那个服务生一脸诡异地看着他们。 “薇薇，这是不是太多了，我不想喝醉……” “就玩玩而已，你不是吝啬到不肯为我花这一点儿钱吧？” “不是钱的问题……” “好啦，我跟你一起喝的呀。今天人家高兴嘛。你很快就要走了，我们难得能有机会玩到这么晚，你说是吧？何况，你不会连我都喝不过吧……” 这时，服务员小姐已经礼貌地将酒精一杯杯摆在了他们面前，傅肖再有什么意见也没用了。 “好了~！第一个问题——”纪薇调皮地竖起了一根手指：“怎样将熊变成熊猫？” “这是脑筋急转弯吗？应该是在熊后面加个猫字吧……” “不对！是将熊漂白再画上黑圈就行了。来，喝这杯。” “那——怎样让一只猴子变熊猫？” “……猴子？……” “不可以思考超过5秒！” “呃……” “暴打它一顿，打到它承认自己是熊猫就行了——再喝。” “把熊猫翻过来会变成什么？” “嗯？” “是猫熊啊。喝吧。” “怎样将熊猫变成猫？” “……” “笨啊！把前面的熊字拿掉就好了嘛。喝！” 不到晚上十点，傅肖就被灌了个酩酊大醉，撑着胳膊摇晃，最后实在忍不住还是跑到洗手间去吐了。纪薇趁此机会给陈小天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并拜托他过来接驾。陈小天和吴雨正好泡在一起，他俩花了半个小时赶到事发现场，看到满桌子的空杯子，陈小天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个可怜的男人在哪里？我真想见见是谁竟然胆敢挑战我们的酒神。” “在洗手间吐呢。”纪薇若无其事地指指洗手间方向。 “我去看看。”陈小天说着就向洗手间寻去，吴雨紧随其后。 不一会儿，陈小天和吴雨扶着烂泥一样的傅肖出来了，吴雨问道：“是他吗？” “没错。”纪薇抄着手臂，表情十分满意地回答：“走吧，就拜托你们帮我把他抬回宾馆了。” 傅肖被俩人一左一右抬着出了店门，虽然脚步不太稳，但还有神智问问题：“你是谁？” “你问我还是问他？”陈小天问。 走在他们前面的纪薇这时转过身来，严肃地说道：“这是我的情人一号和情人二号，我还有情人三四五六七。满意了吗？你看看清楚，他们个个都比你帅比你有才华，你说我会嫁给你吗？别想了，回澳大利亚去吧。” “你不是吧……太狠了……”吴雨惊呆了。 待他们抬着脚步不稳的傅肖回到宾馆之后，三人分别之时，陈小天为这一天做了一个铿锵有力的结束语：“纪薇，你这辈子肯定嫁不出去了。” 晚上回到家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是纪薇还是没忍住得给关云云去了一个电话。她绘声绘色地讲述了最近发生的相亲记，乐得关云云在电话那头笑个不停。 “哎，这个可怜的男人应该知难而退了吧？”关云云猜测道。 “谁知道呢，无所谓啦。”纪薇回答。 然而，正如关云云所料，之后的日子里，纪薇果然没有再看见那个傅肖出现过，正可谓是消失地悄无声息、干干净净。 老妈虽然难明各综原由，但是却很是肯定这件事跟自己的宝贝女儿脱不了关系，就凭她那做老妈的直觉。 于是，老妈很生气，后果自然很严重。 傅肖前脚刚离开上海，老妈立马就吵开了——“你说说看，我怎么能生出你这个不孝女？” “我怎么不孝了？” “怎么不孝？你知不知道，我现在都不敢出去参加同学会了！你自己说说，我哪个同学的女儿没有结婚？别说结婚了，全部小孩都不知道几个了，就算现在是单身的都已经是离过婚的了！你呢？我的同学朋友还以为我女儿丑得嫁不出去呢！” “他们喜欢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好了，只要我们自己过得开心就好了嘛。” “一个人开心吗？你现在倒是开心，我看你以后老了怎么办？要是爸妈不在了，谁来照顾你？” “妈——你怎么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再说了，谁要你们照顾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的好不好？” “好了好了，别吵了，孩子也有自己的想法，你就由她吧。”老爸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出来打圆场。 “这个女儿就是被你惯的！”老妈说着就摔门出去了。留下纪薇噘着嘴，手指圈着头发，一脸不服气地面对着自己老爸。 “你知道你妈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 “我们真的是担心你。” “我知道。” “一个女孩子不能一直这么辛苦的，最终还是要有个归宿，要有个家。找个老公好好疼你，不好吗？” “爸——你知道现在这家公司对我有多重要吗？不是每个人都一定要靠男人才能活的！这么多年来我都是一个人，我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明白？何况什么是家？有个男人就有家了吗？没有感情的婚姻会幸福吗？你们不就是我的家吗？！” “好了好了……我明白你有你自己的想法。算了算了，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去活吧。” 纪薇一脸委屈地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这两天你妈心情不好，我正好带她出去逛逛，看看房子什么的，如果看到合适的就给你买一套吧。女孩子，还是要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方，我不想再这么心疼地看见你在外面飘了。” “爸……”纪薇感觉自己眼眶湿湿地，一个上前抱住父亲，轻声说道，“谢谢爸爸……” 今年这个年过得飞快，一瞬间就到了月底关云云回上海的日子。 她依照约定给罗青岭去了电话，罗青岭也依照约定来到火车站接她。 跟二年前相比，罗青岭变得瘦削但精神了很多，下巴尖上留上了一小块胡子，打扮地很是时髦，搞得关云云没能从第一眼就认出他来。 “小云，你还是一点儿都没变。”青岭笑着评价。 “你倒是变了很多，变得更帅了，本来原来就很帅的。” “是吗？第一次听见你夸我。来，行李给我，我帮你拿。”青岭揽下关云云手上所有的包袱，拦下一辆出租车，向小云的家驶去。 在车上，小云跟青岭有说有笑，心情非常明朗。她很开心自己没有因为看到前男友的朋友而出现任何的心理不适。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征兆，预示着接下来在上海的日子将会越来越色彩斑斓，就好像她想要在下一本漫画绘本里去描绘、去感受的心情一样。 就在不久前，在和王羽明分手的那一刹那，她心疼欲绝，曾一度以为，她已经就此失去了生活的全部。一个已近三十岁的女人，除了画画她什么都不会，还能期待前面有怎样的美好呢？ 可时间并没有流逝得太快、太多，她就已经开始发觉这幅名为生活的图画，本就是由自己描绘和掌握的，缺少的那一笔总有一天会由另外一些事或者另外一些人来填补上。或许这补上的一笔不如想象中那么完美，但是却有可能呈现出一种别样的风情，那是一种——意料之外的风景。 是的，她已经决定了，她要画一本关于追寻和重生的漫画。 而漫画的主角——就是纪薇和她自己。 三月【1】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月初，又是里程碑日。 这一次里程碑日的重点在于软件掌机版本设计框架的制定以及第一个模拟版本的检查。 一大清早，史泰格一来到游游乐软件公司，就跟随纪薇、凯文二人直奔会议室。 “史泰格，设计方案和计划表我昨天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第一个在pc上模拟掌机平台效果的版本昨天也提交了过去。不知道你看过了没有？”纪薇一面询问，一面递上设计方案和计划表的打印稿。 “看过了。”史泰格接过打印稿，翻了几页，放到一边：“这一次的提案还不错，看得出来你有用心去做，虽然还有一些不足之处——我们可以以后再慢慢讨论细化。” “那就是说，我们可以按照这个设计方案接着做下去了？”纪薇问。 “可以，不过目前有一个非常紧要的问题需要解决。我上次也有提过的，就是你们办公室的安全性问题。”史泰格笑呵呵地说，“你们也知道，按照目前的计划做下去，我们这个项目一个月之后就需要用到开发机了。这么昂贵的东西，就目前你们办公室的安全状况来讲，我和强尼都很难放心交给你们。” “您觉得我们的办公室究竟在哪些方面让你们感觉不够安全呢？”凯文问。 “你们现在租用的是另外一家公司的一部分，就这一点来说就很不安全。说不准他们那一边公司里有多少人可以进出你们这里呢。” “可是……除了大门的门卡系统，我们内部每一个办公室都有独立的门锁，这些钥匙只有我和凯文才有。再说了，我们还可以买个保险柜……” “你们那几把门锁，只要有点专业知识的，一下子就可以撬开。保险柜这种东西，说搬走就可以搬走的。如果办公室本身存在安全隐患，就算买保险柜也解决不了本质问题。” “那您有什么建议？”凯文问。 “从为你们着想、替你们省钱的方面出发，我们还是希望你们能够搬到我们办公室来办公。”史泰格一脸诚恳地说，“你们还有一个月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吧。” 史泰格前脚刚走，彼特后脚就跨进会议室，手里还拿着一年前设立的房租合同。 “嗨~！凯文——啊，纪薇呐，正好你也在。你们的房租合同在月底就到期了哦，你们应该还记得吧？” “哦，当然记得。”凯文笑着回答。 “我啊，打算跟你们谈谈续约的问题。”彼特保持着他一贯娘里娘气的说话风格，无限妩媚地说：“你也知道，当初啊，以这样的朋友价将办公室租给你们，完全是看在我们俩这交情份儿上。现在你们在这里也一年了，看起来经营得还算有声有色地嘛——你们的那个老美合作方天天上门来，真够勤快得呐！所以啊，这个房租是不是也应该适当地涨一点儿。你们也知道，现在电价、水价、猪肉价、什么价——都在涨，像我这个办公室这样上风上水，地段环境都上层的——真的是很少见呐，你说呢？” “哦……呵呵，你想要涨多少房租费？……”凯文笑着问道。 “也不多了啦，当初这么便宜租给你们的，你也心里清楚得哦，呵呵呵呵——就涨个一倍吧。” 纪薇吓得手里的资料夹差一点儿洒了一地：“……这也太多了吧。” “不多的呀！你看这环境，看这地段，再看这装修——再说了，你们这一年呆得也挺舒服的呀。就这么说着，加一倍房租！你们知道吗？我有好几个朋友都有兴趣租我这块地方呢，来看过的人都说这地方又好气又旺。你们好好考虑看看，如果可以接受这个价钱我们就月底签续约合同，不然我也可以选择租给别人哦。” 纪薇和凯文面面相觑，直到彼特那扭来扭去的身影消失于会议室门口二分钟都没再说出一句话来。 随后，他们将冯宇和陈小天召集在一起，把目前的状况摆在了台面上。 “搬！”陈小天气愤地拍了一下桌子，“不过我坚决不要搬去宏新新软件的办公室！” “不过……搬去他们办公室确实可以省钱……”凯文说。 “如果以后每天上班都感觉像受罪，我宁愿不要省这一点半点！”陈小天又拍了一下桌子。 “搬去那边感觉的确很怪，就好像变成为他们打工一样了，什么事都在他们眼皮底下，对公司的长远发展没有好处。”冯宇说。 “话是这么说，不过……在国外也有很多软件公司是以这种运作方式起家的，大家可以稍微放开一点思路。”凯文说。 “不如我们征求一下公司其它人的意见吧……毕竟，这是我们十三个人的公司，不仅仅是我们四个的。”纪薇建议。 “我同意！让大家投票吧。”陈小天表示支持，随后其余俩人也点头同意。 投票的结果是12比1，除了凯文，大家全部都不同意搬去宏新新软件办公室。 “哎……好吧。”凯文无奈地说：“现在，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只能在‘续租约’和‘重新找地方搬家’之间选择一条路。你们要选哪个？” “搬家！”陈小天回答地斩钉截铁。 “纪薇和我成天两头跑还要兼顾项目，估计没有太多时间精力去忙这方面的事。你和冯宇也那么忙……冯宇要在这个月之内搭建好掌机版本程序的底层功能。找新的办公室不是一件小事，还要忙装修、忙搬家这些，一大堆琐事，恐怕……” “这些事由我全权负责了。”陈小天坚定地说。 大家沉默了好一会儿，纪薇才苦笑着对陈小天说，“那……就辛苦你了。” “好吧……”凯文叹了口气，冯宇则在一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月【2】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播报】关注「起点读书」，获得515红包第一手消息，过年之后没抢过红包的同学们，这回可以一展身手了。 关云云回到上海的第二天是个风清云净的大晴天。她心情极好地工作了一上午，午饭之后，伸个懒腰，她突然想起许久没有联系的徐云风弟弟，就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消息过去。五分钟之后，徐云风打回一个电话给她，并约她当天出来港丽茶餐厅喝下午茶。 依约来到茶餐厅，见到徐云风一身黑色装扮，面带疲惫，和年前那次晚餐见面相比，看起来似乎阴郁了些许。 “小云，这个春节过得怎么样？” “过得平安又幸福，你呢？” “我啊，每天过得都一样——到处见人，吃吃喝喝，没干什么正事。” “诶？每天吃吃喝喝怎么也没见你长肉啊……大过年的要干什么正事？不就是玩。” “玩也要分怎么玩，吃饭也要看是跟谁吃。你不在上海，我真不知道该找谁吃饭合适。” “行啦，徐公子你风流才子、一表人才，就别拿姐姐我一介布衣草民寻开心了吧。”关云云文诌诌地调侃他道。 “小云你窈窕淑女、聪慧过人，公子我又怎敢拿你寻开心呢？”徐云风微微笑着说：“我就是只想找你出来喝茶聊天而已。”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关云云直截了当地问他。 “我想追你可以吗？”徐云风回答地理直气壮。 “胡说，一点都不像——你肯定有什么别的事。” “你为什么非得这么想？”徐云风表情复杂地问。 关云云想了一下，回答说：“三十岁女人的直觉。” 正当结帐准备离开的时候，徐云风突然提起了一个邀请：“对了，这个周六是我的生日，我会在家里办个聚餐会，你有时间来吗？” “周六？好啊，先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啊！对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不要送啦，太麻烦了。记住不用送礼物，你人过来就好了。” “这样不太好吧……” “真得不用，我不太习惯收礼物的。【愛↑去△小↓說△網wqu】对了，聚餐是周六下午5点开始，在虹桥那边。我会提前把时间地点发短消息给你的。” “哦，好的。那到时候见，准寿星公。” “嗯嗯，周六见。” 回到家里，关云云琢磨着怎么也不能白着脸空手空肚子地去白吃白喝白玩，多多少少需要表达一下祝贺的心意，便拿起了画笔，扯开一幅画布，认真地画起画来。 同一时刻，纪薇正在机场暂时性送别满肚子怨气的老妈和一脸无奈的老爸。父母俩位在成都还有几家小店一块地皮需要打理，打算过段时间再回头来找她算帐。 纪薇给了老爸一个深深的拥抱之后，挥着手告别了俩位大神忿忿远去的背影。 随后，她深深舒了口气——生活的重心终于可以重新转移回到工作上面了。 马不停蹄赶回公司，纪薇刚跨进公司大门，一条微信消息就推送了过来。这个消息不是来自凯文、冯宇、陈小天，也不是来自史泰格或强尼，而是来自亚历山大—— <嗨，你好吗？> <我挺好的。你好，有什么事吗？> <还记得上次我说从杭州回来之后约你吃饭的事吗？> <嗯，记得。> <回来之后一直很忙，你也经常不在线，所以拖了这么久才有机会跟你约。不如我这个星期六晚上请你吃饭，你有空吗？> 纪薇想了一分钟，觉得确实没有什么不妥，就回复说：<晚上几点？> <6：30在龙之梦后面那条小街上的一家日本餐厅吧，是一家叫鸟安的店。>随后亚历山大附带发过来一个英文网页，里面包含有鸟安餐厅的详细介绍信息。 <好吧，那到时候见。> <嗯，到时候见。;-)> 关掉对话框，纪薇打开网页搜索到亚历山大的简历，并花了十五分钟时间仔细读了一遍他的资料——她可不想在星期六的晚餐桌上失去一个潜在的合作伙伴。 星期六一晃就到了。 下午五点，关云云乘着出租车准时赶到了徐云风的家门外。 站在这栋豪华别墅大院的双开铁门外，她犹犹豫豫地给徐云风发了个短信，告诉他自己已经到了。不一会儿，徐云风亲自出来为她开了门，领着她向里走去。他们穿过由小桥流水景台铺陈的前廊和中庭，沿着游泳池边由红黑色石板铺成的边道一路来到主屋，一走进一楼大厅，关云云立刻就后悔来了。 房间里三俩成堆地聚集着十几二十个人，只有四五个人看起来和她年龄相仿，其它尽是妈妈叔叔级别的，还有几个小孩子在屋子里打闹，看这个阵势，怎么都感觉像是他们的族亲聚餐。再看那屋里仅有的几个年轻人个个都穿着得体干练，其中之一的徐晓晓一系香奈尔套装，坐在黑色的大靠背沙发上，看到关云云跨进屋子那一瞬间，脸上飞过一丝诧异的表情。反观关云云今天一身小碎花花连身裙配上一件嫩绿色的大帽子粗绒针织衫（帽沿上面还垂下了两个硕大的粗毛绒球）还有脚上那双被她画得花里糊梢，已经辨不出本来面目的运动布鞋及手上提着的大花帆布包包和塑料画筒……她这一身似乎是有点太休闲随意了。 徐云风引小云来到沙发那边跟徐晓晓打招呼：“晓晓，这是小云，你还记得吗？我约她过来玩的。” “哦，记得。”徐晓晓眼睛都没抬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你好，晓晓，好久不见了，你最近好吗？”关云云冲着徐晓晓微笑。 徐晓晓没有回应她的寒喧，而是拿起了手边的一本杂志翻了起来。 “这就是小风的朋友啊？小云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呢。”一位坐在徐晓晓身旁的女士搭腔道。她长得跟徐晓晓有九分相似，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很难看出具体年龄，但气质非凡。 【这位应该是徐晓晓的亲生母亲了。】关云云觉着。 果不其然地—— “这是二妈。”徐云风介绍：“二妈，这位是关云云。” “阿姨好……” “嗯，乖呐。今天过来这边可要好好地玩呐。那边有水酒、饮料可以随便拿，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说哦。”这位二妈温柔地笑着说道。 随后，徐云风又领着小云又见了几个表兄、姑妈和叔叔，还有不多几个具有远亲关系的同事。 一圈下来，关云云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脑子开始犯糊涂了。 趁着歇下来半刻的间隙，关云云拉了拉徐云风的袖口，问他道：“今天这到底是什么性质的聚餐啊？” “是我的生日聚餐啊。”徐云风回答地理所当然。 “怎么全是你的家里人啊？”关云云又问。 “自从我回国以来，这两年的生日每次都是这么过的。原来太长时间呆在国外，很少时间能跟他们在一起，所以这几年的生日他们希望能帮我打点。” “家里人聚会啊……怎么没看见你亲妈妈？”关云云不经大脑思考地脱口而出一个蠢问题。话语一出她就后悔了。 “我妈跟我爸老早就离婚了，现在人在美国已经改嫁了。她很少回国，但是我会抽时间去美国看她。”徐云风轻描淡写带过，然后诚恳地转过头来说道，“对了，小云，我有件小事想求你帮忙。” “帮什么忙？……”不知为何，看着徐云风神光烁烁的眼神，关云云突地感觉背脊有点儿发凉。 “是这样的，我爸最近安排我跟他一个朋友的女儿交往，我没同意，就跟他说我在上海这边已经有女朋友了，还爱得挺深的。另外，我答应了他和二妈今天把女朋友带过来给他们看看。”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跟他们说你是我女朋友。” “什么？！” “小声点儿……”徐云风急忙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她嘴面前：“我觉得吧，我要是提前跟你说了，你肯定不来了。但是我也知道，如果你来了就一定会帮我的，是不是？”他调皮地眨眨眼。 正当关云云的脑子持续着浆糊搅拌状——并寻思着是不是要找个机会开溜的时候，房间那边传来几句“开饭了”，大家便相互招呼着向饭厅走去。 餐厅中间一排长条的餐桌布置精美，左右各有八张椅子加上两端的两个位置一共十八个座位，大家纷纷入席后正好填补得满满当当。坐在席首的那位是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人，虽然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但威严震慑之气不减。关云云之前并没有在大厅看到他的身影，猜想着他可能是徐云风的父亲。待徐云风拽着她上前去介绍，才发现果然没有猜错，此人正是徐云风的父亲——友邦邦集团董事长，徐义荣。 “爸，这是关云云。”徐云风紧抓着小云的手腕走到徐义荣的面前，一脸轻松地开口介绍，“小云，这是我爸。” “徐、徐叔叔好……” 徐义荣脸上挂着笑，用极具穿透力的眼神看了关云云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李小姐，找个位子随便坐吧。” 关云云看向餐桌，所有人都已就坐，只有徐义荣左手边两个位子空着，看样子也没什么机会随便坐了。徐云风的二妈紧靠着徐义荣坐在他的右上位，而二妈右手边则坐着徐晓晓。徐云风拉开徐义荣左手边第二个位子的椅子并示意关云云坐下，自己则紧靠徐义荣左边坐下。关云云坐下去的时候不知为何紧张地直冒冷汗，好容易调整好心态稍微抬起了一丁点儿快点到脖子的下巴，正好瞄到正坐在对面的徐晓晓正用一种比北极熊还冰冷地眼神扫了她一眼。 不一会儿，两位佣人开始上菜。他们先在每个人面前上了一个玻璃碗，里面装着飘着菊花瓣的清汤水。 关云云左右看看，发现除了自己，所有人都在聊天。徐云风正跟他老爸聊起几件公司的业务，徐晓晓则在对面跟自己的妈妈窃窃私语。只有她一个人干坐得直直地，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合适，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哪里。于是，她只得盯着这碗汤水好一会儿——正准备去摸餐桌上面的勺子，徐云风突然在旁边非常轻声的说了一句：“这是用来洗手的。” 这个举动被徐晓晓逮个正着，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二妈一眼。 关云云的脸红得一下子烧到了脖子。她又快又轻地放下勺子，缩回手来乖乖放在膝盖上。 之后，关云云再没敢多动筷子勺子，总是徐云风体贴的将菜夹在她的碗里，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下碗里这些那些东西。这一顿饭下来，究竟吃了些什么她都不大记得。 追更的童鞋们，免费的赞赏票和起点币还有没有啊~515红包榜倒计时了，我来拉个票，求加码和赞赏票，最后冲一把！ 三月【3】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最新播报】明天就是515，起点周年庆，福利最多的一天。除了礼包书包，这次的『515红包狂翻』肯定要看，红包哪有不抢的道理，定好闹钟昂~ 然而，更令小云无法适从地，还有徐云风的二妈、姑妈一干人等时不时抛出的这些个问题—— “小云，你今年多大了？看起来好像还是学生的样子，还在念大学吗？”饭吃到中途，二妈问道。 “哦……我今年二十九岁了，早就没有在念书了。”关云云很是老实地回答。 场面一度沉默了。 “那……关小姐是做哪行的呀？”坐在晓晓左手边的一位姑妈问道。 “我是画漫画的。” “画漫画是怎么画的？需要上班吗？——还是像那些搞写作的一样在家里工作就可以了？” “我是在家里工作的。” “那就是自由职业者了？”徐爸爸插入话题中。 “是的……”关云云心虚地如实承认。 场面又一度沉默了一瞬间。 “呵呵……你跟小风是怎么认识的呢？”二妈打破沉默，接着问。 “这件事我知道。”关云云正打算回答，徐晓晓突得加入了谈话，替她省去了口水。但是话题起了个头，徐晓晓却没有要详细说下去的打算，而是转过头去跟她妈妈轻声说了一句，“我呆会儿跟你说是怎么一回事儿。” “现在就可以说啊，没什么特别的。”徐云风脸上带着笑，接过话来：“那天云云来找我回家吃饭，我们在路上看见小云在搬东西，天正好开始下雨，我就过去帮她搬东西，带她到饭店躲雨，顺便一起吃了个饭。就这么认识的。” “还真是奇遇呢。”二妈满面笑容。 “小风这个孩子就是这么乖的，心肠好得不得了，不管对谁都这么体贴，从小到大都这样。”姑妈意味深长地评价。 “那天本来是叫哥哥回家吃饭的。”徐晓晓在一边小声地补充了一句。 关云云咽了下口水，努力保持住脸上的笑容，并开始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饭碗里的饭菜内容上面。她心里暗暗感觉到：【还是应该‘少说多吃’好一点儿……】 “嗯，我跟小云是挺有缘分的。我第一眼看见她就喜欢上她了，可以说是一见钟情吧。”短暂沉默后，徐云风轻描淡写地为这个话题做了结束语。 徐爸爸——徐义荣“呯”地一声重重放下筷子，吓得关云云刚夹起的一片鱼肉又掉回了碗里，整个场面第n度沉默了。 徐家二妈看势立刻夹起一块鸡肉卷放进徐爸爸的碗里，柔声细语地说道：“老徐，吃饭。” 关云云此刻胃口已经倒尽……但，当她斜眼瞄向徐云风时，却发现此人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吃着菜吐着鱼骨刺，心里真是百味交加——只得用强烈的意志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抓头发，也不要用脚去踢这个徐云风！ 好不容易熬到饭桌上的人酒足饭饱。 饭菜刚开始撤桌，关云云就盘算着怎么逃跑了。趁着徐云风去上洗手间的间隙，她也装作要用洗手间，随后，在洗手间门外的玻璃隔间堵住了他。 “徐云风！我要回家了。”双手叉腰，关云云难得摆出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开了口。 “怎么就要回去了呢？我们还没有开始吃甜点呢，呆会儿他们要切生日蛋糕的。”徐云风挂着一脸小清新，回应道。 “我不吃了，想先走了……还是谢谢你的邀请，祝你生日快乐。”说着，关云云转身就要离去。徐大公子则一把拉住了她。 “哎，等等，还是吃了蛋糕再走吧。” “不用了吧，你还看不出来吗？你爸爸明显不高兴了呢。” “你管他做什么，他是我爸，又不是你爸……” 徐云风话还没有说完，后面突然传来了徐晓晓的招呼声——“哥，你在干嘛呢？大家在等你过来切蛋糕了！” “马上就来——”徐云风正回答着，徐晓晓已经走了过来。 看着俩人拉拉扯扯的局势，徐晓晓很不好气地问：“你们俩怎么回事？” “没什么……我准备回去了，跟你哥哥打个招呼，说完就走了。”关云云说着，甩开了徐云风的手。 “哦，再见。”徐晓晓干脆利落地回应。 “等等，小云，你就答应我吃完蛋糕再走吧。” “人家都说不吃了，你干嘛强迫她啦？”徐晓晓眼睛向上翻了翻：“她要走就让她走呗，省得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晓晓，你说话客气点，小云是我女朋友。”徐云风义正词严打断了徐晓晓的话。然后转过头去很是认真地对关云云说：“我就一个要求——吃了蛋糕再走。” 意料之外地出现了这么难堪的场面……为了顾全大局，关云云无可奈何地“嗯、嗯”回答着，同时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此刻，不用抬头看，她也能感觉到徐晓晓那忿忿的眼神。 三个表情各异的年轻人回到自己的座位不一刻，佣人就端上来硕大一个三层巧克力芝士生日蛋糕，上面用彩色奶油写着徐云风的名字和“生日快乐”祝福语。 “你爸爸知道你喜欢吃巧克力芝士味道的，专门让二妈帮你订的哦。”二妈走过来拍拍徐云风的肩膀并说道。 “哦。”徐云风应承着，接起佣人递过来的餐刀开始分起蛋糕来，并顺口招呼了身旁的关云云帮忙将蛋糕分给家里其它人。 于是，小云和二妈开始共同派发起摆进盘子的蛋糕。 二妈将第一块蛋糕递给了徐爸爸。 关云云则拿起一盘个头稍大的蛋糕，小心翼翼地看着对面的徐晓晓，放在她面前。 徐晓晓翻了一下眼睛，用力将蛋糕推给身旁的表兄徐强，然后对二妈说：“妈，我想要你手上那盘。” “晓晓，你这是干什么？”徐云风停下切蛋糕的动作，放下餐刀。 “我不想吃这块儿，太大了，不行吗？”徐晓晓瞪回徐云风一眼。 “小风，你妹妹不就是要求换块蛋糕，你这是什么口气？”徐爸爸皱着眉头插嘴道。 “想换块蛋糕可以，但是不要给我朋友脸色看，行不行？”徐云风也皱起了眉头。 “我什么时候给她脸色看了？”徐晓晓又翻了一次眼睛。 徐云风刚想再说什么，关云云拉了拉徐云风的衣服，非常轻声的说了一句：“拜托，继续切蛋糕吧……别说了……” 二妈将手中的那盘蛋糕递给徐晓晓，柔声说：“好啦、好啦，乖女儿，吃这块吧。” 徐晓晓寒着脸，表情委屈地沉默了好一会儿，随后，动作颇大的站起身来，向外走去：“不吃了！我还约了人呢，出去了！你们慢慢吃吧！” 徐云风一句话也不讲，拿起餐刀开始继续切蛋糕。 这时，徐爸爸重重放下餐盘，脸色严肃的对他说：“你们怎么回事？小风，快去把你妹妹追回来。” 二妈连忙说：“我去吧，小风你继续分蛋糕。” 徐云风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一样，手不停顿继续做他的事——而站在他身边的关云云此时又有了想狂抓头发的强烈冲动……好在，徐晓晓之后也没有再回到餐桌上来。 分完蛋糕，关云云在尽力维持淑女吃相的基础上极其高效地解决了盘子里面的食物，然后火速站起身来向房间内的诸位告别，这一次她没有再跟徐云风事先商量。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对于她的告别招呼多加注意，最多只是客气的点头说再见，徐爸爸抬头看了她一眼“嗯、嗯”了两声作为回答，只有返回餐厅不久的二妈保持着不变的笑容回应了几句客套的告别语。 徐云风蛋糕还没有吃完，看见关云云要走，就站起身来坚持送她出门。拗不过他的好意，关云云只得随徐云风跟着自己走去门口。 拿好外套，关云云将手中的塑料画筒递给徐云风：“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我不是说别送礼物嘛……谢谢你……” “这东西不用花钱的，只是个心意。”关云云边套上外套，边说着。看见徐云风正准备扭开画筒盖就补充了一句，“别打开了，挺大张的东西，等我走了之后你再看吧。” 徐云风听罢，停下打开画筒的动作，将画筒拿在手里跟着她一道出了门。 还没走到大门口，徐云风突然问道：“你准备怎么回去？打车？” “嗯，这附近没有合适的公交车能到我家，只能打车了。” “这一带车挺难打的，不如我开车送你回家吧。” 小云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对他说：“不用了，徐大少爷——你赶快回去哄哄你爸爸吧，看得出来他今天很不高兴。” “你担心这么多干什么？” “那是你的家里人哎。” “不用管他啦，他每天都很不高兴的。” “不管怎么样，我可不想成为你和你父亲吵架的导火线，你要是有机会还是跟他说说清楚吧。我觉得父子之间没有什么是不可以敞开来谈的。你要是不喜欢他给你介绍的女孩子，就直接跟他讲啊。他肯定是希望你能幸福的。你要是死活都不喜欢他介绍的对象，他也会理解的。” “他不会理解的。”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那么蛮不讲理的爸爸。” “不好意思，我爸爸就正好就是那种你不相信世界上会有的——蛮不讲理的爸爸。” 关云云皱着眉头盯着他说道：“你跟你爸爸倔上了是吧？” “不。”徐云风用耍赖般地眼神回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跟你倔上了，李小然。” 15「起点」下红包雨了！中午12点开始每个小时抢一轮，一大波515红包就看运气了。你们都去抢，抢来的起点币继续来订阅我的章节啊！ 三月【4】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因为出租车遇上堵车，纪薇迟到了十五分钟才赶到鸟安。 一推开这家日本餐厅那隐蔽难找的木门，纪薇一眼就看见亚历山大已经坐在角落一台桌的位置上等她了。 纪薇一脸抱歉地向他解释迟到的原因，只因为上海那每天都在便秘的交通，说得咬牙切齿地，发自内心。她痛恨上海的交通已经到了可以写出一本三字经的程度，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一直没有买车。 亚历山大一脸微笑，一面说着“不要紧，没等多久。”等等之类的客套话，一面递上了菜单。 纪薇点了一盒鳗鱼炒饭和一杯橙汁，亚历山大则随便点了几个烧烤小菜和一壶烧酒。 刚点完单，亚历山大率先打破了沉默，以大大出乎纪薇意料之外的方式开始了话题—— “薇薇，你是单身吗？”他问。 纪薇脸上显而易见透过疑惑表情，一瞬间微皱了皱眉头，随即立刻又收回到一脸职业的微笑，回答：“我是单身。” “实在太奇怪了！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居然是单身。为什么呢？是因为要求太高吗？” “我没有觉得我的要求高，但是恋爱是不能随便谈的，不是吗？这又不是去买菜，一走到菜市场就能青菜萝卜随便挑，顺手捡起一个正好就爱上那一个。在中国，我们是有一种说法叫做缘分的。” “缘分，是不是跟佛教有关？” “是的，佛教有这种说法，我确实也是信佛的。” “真有意思，我希望能多了解一点中国的文化。我以后要是有这方面的问题可以问你吗？” “当然。” 等菜一一呈上来之后，纪薇决定将话题转向正确的方向。 “上次我们去拜访技科科软件公司，您也在场。对于我们之前做的项目，您有什么看法和建议请尽管告诉我，我将十分感激您的提点。”纪薇客气地询问。 “噢……你们之前做的那个啊。嗯，挺有意思的——是完全由你设计的吗？做独立软件的女设计师真的很少见啊。” “是完全由我设计的。其实做这个项目的时候，我们的团队有一部分还是兼职做的，所以我们也知道之前这个项目确实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我们的团队都很有信心，可以将未来的项目越做越好。如果有机会能跟您合作的话，请相信我们不会让您失望的。” “我也相信。你看起来就是一副既聪明又漂亮的样子。” “呵呵……谢谢，您过奖了……” “没有过奖了。我也听强尼夸奖过你呢。” “强尼……宏新新软件公司的老板强尼吗？你们是朋友？” “是的，是非常好的朋友，每个周末有时间都会出来跟他聚聚，我们在美国的时候就认识。” “啊啊，这个世界真小呢。” “没错，的确是很小的世界啊……呵呵。”亚历山大温柔地笑着，突然转变了话题：“对了，你喜欢什么颜色？” “……红色和黑色。” “工作之外都喜欢做些什么呢？” “不工作的时候，我都在看书看电影，或者做一些跟工作相关的事，为了寻找创作灵感。” “呵呵，我也喜欢看电影，周末的时候我会花些时间呆在家里看碟——不如下次你到我家来，我们一起看吧。” 纪薇愣了几秒钟。 她不是傻子，说到这里怎么也看出来了……这个大了她整整十二岁的老外今天约她出来绝对不是因为想跟她谈工作。 “哦……呵呵，好的，等到下次大家都有时间再说吧。”【估计是没有这么巧的时间点了。】纪薇想。 “我也很喜欢黑色。”亚历山大没有去意会她的意思，直盯着她继续说道，“就好像你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一样，很纯粹的那种黑色，很迷人。你知道你很有吸引力吗？” 面对那双碧蓝眼睛的直视，纪薇迅速低下了头，一面埋头吃饭，一面思考着怎样才能在既不伤害这位业界前辈的心情又不会影响公司业务的前提下全身而退。 在徐云风的强硬态度下，关云云无可奈何地坐上了他的另外一辆座驾——红色路虎，一路向家的方向前行而去。 车开在路上，小云瞄了一眼身旁这个年轻的弟弟，他正一脸不爽，显然在生气。 关云云觉着实在很无辜……于情于理自己就没有错，怎么到最后认错哄人的居然是她，真是天理何在；更无厘头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身边这个弟弟究竟在气什么。 俩人一路无话，很快到了关云云家楼下。 下车之前，小云内心折腾了一会儿，心里的问题最后还是没有憋住，说了出来：“谢谢你送我回家……你好像在生气？” “以后不要跟我这么客气好不好？我是在生气，不行吗？” “行……有什么好气的？说来给姐姐听听。” 关云云感受到身边这个男孩子深深地呼吸了两次，没有回答，没有理她。 “你到底怎么了？……” 徐云风侧过脸来，说道：“生气，我是在生气，我在生你的气！” “所以说……说来听听……” “听好了，一共三条大罪！”徐云风保持着那一脸不爽表情，开始声讨：“第一，你为什么要看我家里人的脸色？你是我请来的客人，根本没必要去在意他们的看法。” “我只是不希望看见你们家里人吵架嘛，你知道有家人在身边照顾是多大的福份吗？别像小孩子一样……。” “好啦，不要对我说教好吗？第二，以后不准说我像小孩子，不准叫我弟弟，我也不喜欢你自称是姐姐。” 关云云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好，以后就随便让你怎么叫都好了，可以了吧？你要叫小妹、大妹、小朋友都可以，我的大公子、大少爷、大哥哥。” “那好，以后就叫我‘云风’或者‘风’，我叫你‘小云’。你要是再叫我弟弟或者自称是姐姐，就要受罚了。我让你干什么，你都得听我的。” “好啦好啦，只要别让我杀人放火、打家劫舍、危害和谐社会就行。我记得了，不会再叫你弟弟了——云风，徐大公子。” “乖！”徐云风满意地点点头，顺手去摸关云云的头——因为事出突然，小云反射条件地偏了下头，一下子躲开了。 徐云风的手停在空中，俩人有点尴尬的对视了一眼。小云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何反应，便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哪知，徐云风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拉近她的同时霸道地倾过身去，温热的唇就这么触到了小云的嘴角一瞬间。 关云云像受惊的小马一样一下子跳开到车外。她眼睛瞪到两个大，就这么直愣愣看着徐云风。 她觉得……她的脸现在一定像极了西红柿。 徐云风迅速下了车，站在车子的那一侧，大声地说：“关云云！还有第三，不准不让我追你！” 在车灯的照耀下，他们彼此都无法看清对方的表情。 只见关云云在呆住几秒之后，一阵风儿一样的跑进楼里去了，留下徐云风独自一人待在楼下。 他叹了口气，点了根烟，靠在车门上，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瞄到了小云送给他的那件生日礼物——塑料画筒。就在刚刚去车库取车的时候，他顺手将画筒放在了车子的后座上面。 他伸手将画筒取出，扭开盖子，理所当然地看见里面卷着一幅画。 将画打开，他看见大大的长方形画布上面画着一个男孩，正一手拿着画笔，一手握着标尺，奋力描绘着城市的高楼与繁华。画布下面，小小签名的上面写着：属于你的梦想终有一天会实现，因为天上的星星能听到小云的祝愿。祝生日快乐，心想事成。 徐云风悠然地呼了口气，终于笑了开来。 这个晚上，关云云以为自己会辗转难眠，结果却没有。她慢腾腾地泡了个澡，然后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爬上床，一分钟不到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小云给纪薇去了一个电话，向好友详细交代了昨天晚上的约会信息。电话那一头的纪薇也大致描述了一下和亚历山大吃的那顿一个半小时的晚餐，并将其归结为又一次失败的商务行为。 “哇噻，我的天啊！我亲爱又敬爱的关云云妹妹，你开始玩起姐弟恋来了，还是这么个钻石王小五……不错不错，我举双手双脚支持你。”纪薇在电话那头调侃着。 “好啦，你就别拿我开涮了……这个小男生估计是一时头脑发热而已，过一段时间就会清醒的……再题外话一点，你没看到他家里人的态度。哎，我觉得吧，他就得找个得门当户对、年龄相配地才行啊。” “别啊，你看看人家麦当娜，手挽22岁英俊男友绝不结婚不说，也不在乎比他男友亲妈还年长几岁。你才大那个徐少爷四岁而已，怕什么？” “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怕什么，就是怕……行啦，光会说我，你准备怎么打发那个老外？还是说——准备找这个成熟男人，生个混血宝宝算了。” “我的小云小妹妹啊，我只不过是去和一个同行吃了顿饭而已，你也扯得太远了吧。何况了，现在跑来上海的老外有几个不是抱着猎艳的心态？我做不了花瓶，更不是做点心的料，还是老老实实做我的实力派吧。” “也不会个个来中国的老外都是狼吧？不是也有不少很好的例子嘛。再说了，现在不都说年纪大一点的男人比较会照顾人……” “小云妹妹，如今已经快30岁的薇薇姐姐已经过了会做梦的年纪好不好？男人想得到什么，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另外，我对于混血宝宝也没什么兴趣，文化背景、语言环境完全不同的俩个人真的能做到灵魂的交流？有人说是，我就都觉得是在放屁。” “你还说你已经过了做梦的年纪……现在这个年代，应该没有男人会有兴趣交流什么灵魂了吧……” “说到点子上了。”纪薇附和道，随后就想起来——是不是应该把那些扔在床头的臭袜子捡进洗衣机里去洗了。 三月【5】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星期一，纪薇一大早来到游游乐办公室，很惊讶地看到陈小天居然破天荒得比她来得还早。【愛↑去△小↓說△網wqu】她踮着脚尖走到陈小天的身后准备吓他一个早跳，却看见满电脑屏幕都是办公室租凭相关的网页信息。她知道小天同志已经开始为搬家大业辛苦奔波了，心里有些感动，便放弃了恶作剧的念头，只是轻声地在他身后打了个招呼：“小天，早。” 一个上午，陈小天只在办公室里面呆了一两个小时。这一两个小时之内，他不停地打着电话，声音时高时低。随后，陈小天在纪薇的办公室门口露出了个头，扔下了一句：“我去看房子了。”就消失个无踪。 晚上将近七点钟，纪薇还在办公室工作着，透过办公室的玻璃墙，她看见一个女孩轻轻地从敞开的大门走了进来，并在前台左边的位置坐下。从那高挑艳丽的身影和一头大波浪卷发很容易得看出，那正是陈小天的女朋友陆馨。此时，她正在不停地打着电话。 为了给陆馨打个招呼，纪薇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走出了办公室。 “嗨，陆馨，过来找陈小天吗？” “嗨，纪薇……”陆馨停下拨打手机的动作，挤出笑容来说道：“是的，我跟他约好今天晚上一起吃饭看电影的。【愛↑去△小↓說△網wqu】他好像不在办公室耶……今天打了他一个下午的电话都一直处于关机状态，真奇怪……” “他今天上午就出去看房子了，你知道我们准备搬家的，搬家的事已经全权交给他了，最近他挺辛苦得在到处看房子呢。这样，不如我帮你再试试看能不能拨通他的电话吧。” 纪薇掏出手机来刚准备拨，陈小天就气喘嘘嘘地出现在了门口。 “你怎么回事……”陆馨刚一开口，就被陈小天的连连道歉打断了。 “对不住！对不住！对不起！！亲爱的，对不起。我今天出去看房子去了，早上一直在用手机，不知不觉就打到没电了，搞得后来想跟你说一声‘可能会迟到’都没办法。不过好在，虽然刚刚被堵在路上，我还是一路小跑赶着时间回来了，没让你多等吧？” 陆馨苦笑着摇了摇头：“那你可以走了吗？” “嗯……我们走吧。”陈小天点点头，搂着陆馨的腰向外走去，出门时转过头来给纪薇扔下一句话：“房子的进展明天早上再给你们汇报，回见了！” “好嘞。”纪薇笑着回答，刚一转身准备回办公室去，就对上了正准备下班的吴雨那一脸复杂的表情。 “小天同志也真不容易啊。”吴雨感叹道：“我听他说，他准备今年年中求婚的。” “有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想要结婚也挺正常的。听他提过，陆馨在学校做助教的，家境也挺不错，很多人追的。所以是打算公司一稳定下来就把心上人给订下来。”纪薇补充道。 “所以啊，他真不容易啊。你看看他现在多忙，就算他和他女人在一个城市，一个星期也就有机会见一次。每次跟他一起下班都听见他跟她女朋友打电话道歉……真希望这哥们儿能早日得偿所愿啊。” “哎……是啊。”纪薇体谅的地拍拍吴雨，说道：“你也辛苦了，下班好好休息吧。” 待吴雨的背影消失在视线，纪薇走回办公桌前，关上门，开始继续工作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 陈小天异常神速地用一个星期时间找到了新的地方并签下了房租合同，又用了一个星期时间找人粉刷了墙壁并清洁了地毯，在最后一个星期来临之前的星期六，他叫来了家里人，联合游游乐所有同志们一起将整个办公室从静安区搬到了徐家汇。 到了正式搬家的那天，彼特看见大家一拨拨地搬着东西向外走，才知道他们已经下了决心要搬走了——之前虽然跟他提过，不过显然那时候的彼特当他们只是开玩笑。 终于清醒过来的彼特将正在向外抬着电脑显示器的凯文拉到一边，准备进行最后的商谈，却见纪薇一下子杠了过来—— “彼特，很高兴能在这里租用了你的办公室一年。我们之间的租凭合同到下个星期才终止，现在我们提前一个星期搬走基本上你已经有赚了。关于我们这个月花销的水电物业费，请麻烦暂时先从房租订金里面扣除，随后我会让财务详细跟你商讨每一比开支以及返还剩余订金的事宜。” 说完，纪薇就拉着凯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当大家在新的办公室里装好办公桌和电脑，并在桌子上面摆上各种书籍、资料和垃圾之后，天已经黑了。大家相互道别散去之后，纪薇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地铁站想要赶上最后一班地铁，手机来电铃声“欢乐颂”突然响了起来。 她看也没看是谁打来得，就接了起来。 “你好。” “你好，纪薇，我是亚历山大。” “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最近打算好好学习一下中文，你看你能不能每个星期天下午抽出两个小时来教我呢？我可以付钱。” 纪薇想了一想，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友好地回答说：“好的，我可以教你中文，每个星期天下午两点到四点，在中山公园站七号口旁边的星巴克见面教学好了。我不是专业的中文老师，你就不用付我钱了。” “这怎么好意思？一定要付钱的。”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就在每次上课的时候请我喝杯咖啡好了。” “呵呵，那就谢谢你了。从明天开始吗？” “我这个星期特别地累，从下个月开始，好吗？” “好的，没问题，那就这么说定了，下个月的第一个星期天见？” “嗯，到时候见。” 纪薇刚挂上电话，最后一班地铁正好到站停靠，她一脚跨了进去，找了个靠边的空位坐下，头靠在栏杆上面晕晕欲睡起来。 【明天一定要好好睡上一觉。】她想着。 因为，实在是太累了。 四月【1】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四月刚至，关云云就感冒了。【愛↑去△小↓說△網wqu】 也许是因为最近这一阵子小雨绵绵又阴又潮的天气让人容易受凉，也有可能是因为连续几天熬夜赶制出版社外包稿件的同时，还要起稿她新的漫画《寻》导致。总之，小云只感觉到头脑发热、身体发冷，全身无力地只想趴在被窝里面挪也别挪一下。 于是，这个星期六一早，关云云打了一个电话给纪薇取消了当天的约会，便倒头又睡了下去。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四点。 一阵阵欢快的手机来电铃声将小云从周公那里给硬生生拉了回来，顶着头疼欲裂的脑袋，她接起了电话。 “喂……” “小云，你没事吧？……”电话那头的罗青岭听到她那沙哑又虚弱的声音，显然是吓了一大跳。 “我没事……季节性感冒而已……死不了的……” “你有没有去看医生？” “不用看医生了……普通感冒而已，我有吃过一片药了……估计再睡一会儿就会好的。” “普通感冒也要认真对待，感觉难过还是要去医院的。对了，你吃东西没？” “还没，我刚醒……没什么胃口……我不吃了……” “不行！越是生病越是要吃东西，没有胃口就喝点粥吧。” “哦……好的……我呆会儿就起来做，咳咳……” “你别起来，我给你带点吃的过来吧。你继续睡，我一会儿就到。” “不用了吧……这也太麻烦了……我家里全是感冒病毒，咳咳……我不想把感冒传染给你……” “没关系，不要跟我客气。就这样，我半个小时左右到。我把吃的拿给你就回去，不会打扰你休息的。” 关云云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电话那头已经挂了。她无可奈何地闭上沉重的眼皮，一眨眼间又回去会周公了。 半个小时之后，手机果然又响了起来。接起罗青岭打过来的电话，得知他已经到了楼外，关云云在印着小熊宝宝花纹的绒绒睡袍外面披了一件风衣外套，拖着和睡衣配套的小熊宝宝拖鞋，便挺着蓬头乱发出门去接东西。 小云的屋子在一楼，打开房门没几步就是大楼的大门。 一打开大楼的门，就看见罗青岭高大的身影。他脚蹬雪地靴身披防寒服，背上背着一个大背包，两手各提着两三个塑料袋，一付全副武装的酷样子，关云云不禁好奇地问他：“你这是从哪儿来啊？……” “哦，我刚从西藏拍照回来，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正在朋友的车上。我把一部分行李先扔给他了，想着先帮你把吃的送过来。”青岭说着，将手上那五六个塑料袋递给她。 小云满怀感激地接过来，大致看了看，袋子里面有粥，有包子、馒头、速冻饺子、几块生姜，还有一些饮料补品和几盒感冒药。 “青岭，我只是感冒而已……这也太多了吧，咳……这……太不好意思了……” 青岭腼腆地笑了起来，正准备说些什么，他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小云？” 小云和青岭同时转过头去，一看，竟然是徐云风。 小云很是惊讶：“云风……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今天早上打你电话没人接，所以就直接过来堵人咯。”徐云风报以一个大大的微笑，回答。 关云云想了想，可能是自己在睡梦中会周公的时候错过了他的电话吧。 “我感冒了，在家睡了一天……没有听到你电话。这是罗青岭……”小云指了指青岭，再指了指云风：“青岭，这是徐云风……” “你好。”罗青岭盯着徐云风点点头。 徐云风看着他，笑了一笑，随后转过头去对关云云说道：“既然感冒了就不要穿成这样站在外面了，进屋去吧。来，手上的东西我帮你拿。” 关云云还没来得及反应，右手上的塑料袋已经被徐云风接了过去，她只得犹犹豫豫地说：“谢谢……但是，我家都是感冒病菌……而且乱七八糟的……还是我自己拿进去吧。咳咳……” “没关系的，我每天都在健身，抵抗力强得很，不会那么容易被传染的。” 这时，罗青岭也顺手抽过小云左手的塑料袋：“那我也帮你拿吧。我刚刚买了几块生姜，可以帮你熬点儿生姜水，对于治疗感冒很有效。” “可是……”关云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俩个男人就一前一后向着她的小窝前进而去。 一走进屋，徐云风四周环顾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小云的工作台前面。桌面上摆着她的新作品《觅爱笔记》的几张草稿，他拿起来一一看了看，评价道：“第一次看见漫画原稿诶……你的画看起来好温暖。这个女孩子很像你。”他拿起一页画纸，指着画面里其中一个妹妹头女生角色。 “谢谢……女性漫画家笔下的人物，咳……通常都跟自己有那么一点儿共通点……” “这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是一个……关于追寻梦想和爱情的故事……” “小云，不舒服的话就躺下吧。不用顾及我们。”青岭在厨房将东西摆放整齐之后，进到屋来，拖过茶几，将包子、馒头还有粥及一把勺子摆上，然后拿起堆在床尾的毯子披在小云的肩膀上，轻声说道：“粥要趁热喝。” “谢谢……”关云云很不好意思的在茶几面前坐坐正，直看着眼前这些东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些体贴。 “你先吃饭吧，我去给你熬点姜汤。” “青岭……你休息会儿吧……” “没事。”青岭说着就回到了厨房。 徐云风晃到茶几边坐下，用带笑的眼睛看着关云云，轻声问道：“你男朋友？” “不是啦……就是朋友……” “朋友？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嘛，关系肯定不一般。” “说什么呢？……怎么会……青岭是好哥们儿……我们认识好多年了……” “从你嘴里说出‘好哥们儿’这种话挺奇怪的。在我心目中，你一直还是挺有女人味的呢。” “很好，多谢夸奖……我也知道，我一直都是淑女的典范……” 徐云风‘噗’地笑了起来，看着小云拿起粥和勺子准备吃饭，便捉黠地问她：“要不要我喂你？” “……我是感冒……不是脑瘫……” “没关系啦，就让我为你做点事吧。”徐云风霸道地抢过小云手中的勺子拿过粥，挖了一勺吹了几下，然后递到她嘴边，说道：“吃吧，淑女小云。” 关云云面无表情、头晕脑涨地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机械地张开嘴吞下云风杵在面前的那口粥。罗青岭正好手拿感冒药和白开水走了进来，遇个正着……他‘呯’地一声重重放下水中那杯白开水，惊地关云云和徐云风同时转过头来看向他。 “这个感冒药挺有效的。小云，你把这两粒吃了吧。这里是开水。”眼睛都不抬地说完此话，并指了指桌上的感冒药，罗青岭再一次转身回到厨房去了。 随后，徐云风和关云云缓缓转过头来面面相觑。 徐云风微扯起嘴角调侃道：“这还不是喜欢你？……我该说你是聪明呢，还是傻呢？” “别闹了……我要吃饭了……”关云云抢回徐云风手中的粥和勺子，默默地吃了起来。 罗青岭不一会儿就熬好了生姜水。他将大部分姜汤倒进了热水壶，并调好保温，再盛了一大杯端给小云。 待小云接过他手中的杯子，他轻柔地说道：“小云，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今天太谢谢你了……青岭，太谢谢了……” “别客气。”青岭淡淡笑了笑，起身准备离开。 当罗青岭在门口穿鞋的时候，关云云转过头去轻声对坐在一旁的徐云风说道：“云风，你也走吧……我很累，准备睡觉了……谢谢你今天过来看我。” 徐云风放下手中正在翻看的杂志，调皮地眨眨眼，回答：“好吧。我改天再来找你，好好休息哦。” 当徐云风走出居民楼门口时，正好看见罗青岭在楼旁一边调整背包带长度，便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嗨！要不要我送你？我开车来的。”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红色路虎。 罗青岭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或许是由于青岭的背包占地面积太大，他选择了坐进路虎的后座。 不一会儿，徐云风启动了车子，一开进马路，便轻松地问他：“去哪儿？” “大宁国际那个方向，谢谢。知道路吗？” “客气了。我认识那地方。” 随后，俩人沉默了好几分钟，徐云风再一次率先打破僵局：“你是小云的男朋友吗？” “不是，我们是普通朋友。你是她男朋友？” “暂时还不是。” “哦。” “你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摄影师。” “噢，很有意思的行业，我有几个朋友也是玩这个的，业余时间我也会偶尔玩玩摄影。当然，没有你那么专业了。” “呵。” “有机会一起出去取景吧。我一直很想跟专业搞摄影的朋友去北欧拍照的。” “你果然挺有钱的。” “钱嘛，有一点儿吧。” “谦虚了，从这车就能看出来。” “呵呵……” “做哪行的？” “房地产。” “……你跟小云是怎么认识的？我没听她提过。” “说来话长了——在街上遇见的吧。我挺喜欢她的，打算追她。” 罗青岭没有说话。 “你介意吗？” 青岭淡然地说道：“怎么会，如果你对她是认真的，我祝福你们。” “呵呵，你果然很喜欢她。” “……小云是个好女孩，认识她很多年了，看到她受过很多苦。特别是她之前那段感情折磨了她很久……作为朋友，我希望她能幸福。” “嗯，理解……你很伟大。”徐云风应承着。 “没有。”青岭面无表情地补充道：“我不伟大，我也没有喜欢她。” 四月【2】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搬完家的第一个里程碑日，史泰格和强尼共同来访参观游游乐的新办公室。【愛↑去△小↓說△網wqu】 为了配合史泰格提出的办公室务必要独立的要求，这一次，陈小天专门租了一间类似商务公寓的封闭办公区域，并将办公室原配的玻璃门及门卡系统换成了一扇咣咣厚实的防盗铁门，铁门上面珵珵亮三把大锁。 刚一到达游游乐新办公室，史泰格和强尼就将办公室铁大门前三圈后三圈地看了个仔细，并连连称赞着。随后，他们一面参观办公室各个角落区域，一面逐一给了游游乐各位成员每人一个大大的拥抱和一整套必要的客套话。 游行参观完一圈，史泰格和强尼拉上纪薇和凯文来到会议室，关上门，开始进行里程碑日的例行会议。 “纪薇、凯文，恭喜搬家。”强尼眯了眯上挑的眼睛，说道，“这么短的时间内能找好地方搬好家，你们的确很有效率。” “恭喜，恭喜！”史泰格附和着，脸上笑开了花。 “谢谢，新的地方完全是根据你们的要求找的，是独立的区域——看了一圈下来，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凯文客气地问。 “不满意的地方嘛，暂时还没有。不过，我们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史泰格说。 “什么要求？”纪薇问。 “因为我们大概下个星期就要把4台开发机交到你们手上了。你们也知道，这些开发机又贵又难申请，我们费了非常多功夫才运进中国，就这样交在你们手上，我们实在是有些不放心。既然我们大家现在是合作关系，我们希望你们能配一套公司钥匙给我们。可以吗？”史泰格问。 纪薇和凯文面面相觑。 “这个……”凯文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回答比较合适。 “这事我们需要跟另外俩个合伙人商量一下才能答复你。【愛↑去△小↓說△網wqu】”纪薇接过话来：“毕竟这不是我和凯文俩个人的公司，这种事我们俩不能单独做主。” “这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有那么难做决定吗？难道你们就这么不信任我们？”强尼有点不高兴了。 “没有不信任你们……只是这种事确实是需要跟大家商量一下，才能给双方一个妥善的交代。我们内部是一个整体，需要沟通协调……” “好吧好吧，那我们等你们尽快答复。”强尼摆摆手。关于钥匙的给予问题总算告一段落。 “关于新的软件版本，你们有什么看法吗？这一个月的工作全部都是在为了移植vr平台做准备。基本上是一些关于程序底层的工作，另外还有一些软件基础功能的预实现。如果您想要看到实实在在的软件表现效果，估计要在项目移植到开发机上面之后，约二个月才能看到。”凯文转过话题。 于是，史泰格回应道：“我们理解这一个版本的重点在于程序底层，所以关于你们这次的工作提交，我们也是交给了我们那边的技术总监来检查的。详细的问题他会写份报告给你们，就这两天吧。至于你们预实现的那几个效果，我们觉得并没有一开始预想得那么好，我们开始觉得有风险了呢。纪薇？” “嗯？”纪薇抬起眼来。 “我需要更多的和你沟通。”史泰格一副斩钉截铁地口气。 “好的，没问题。” “那你以后就常驻在我们那边办公室吧，这边有凯文就够了。”史泰格笑得更开了。 “这……”纪薇看了凯文一眼，“我觉得……我的工作性质还是需要跟团队近距离时时沟通才行的，这样才能保证他们明确理解我的设计意图、方向和细节。还有美术团队那边也需要我的一些想法和意见……您看……” “可是我们也需要跟你时时沟通啊。【愛↑去△小↓說△網wqu】”强尼皱了皱眉头。 “我现在每个星期有两天都在你们那边工作……我觉得已经够了。何况还有邮件和电话呢，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纪薇努力保持一脸微笑表情说道。 “有的设计细节还是需要面对面说的。”强尼坚持。 “那不如……纪薇还是每个星期二和星期四过去工作，而我就星期一、三、五过去替她，你们看怎么样？纪薇每天都在跟我沟通想法，我们俩工作交集非常多，我相信我也可以帮到项目内容方面的部分的。”凯文建议。 史泰格和强尼相互看了一眼，最终强尼勉强地答应了：“好吧，那先这样。” 接着，四个人打开手提电脑过了一遍新添加的设计细节，并讨论了接下来两个月的开发计划。大概又一个小时之后，会议暂时告一段落。因为未来两个月的计划不够明了，强尼拒绝在阶段性的里程碑合同协议上面签字，为此，四人约定好第二天到宏新新软件办公室再行商议开发计划和下一步合同的细节。 凯文送史泰格和强尼俩人一直到办公楼下再返回到办公室来，发现纪薇并没有坐在她的办公桌前。寻着感觉推开会议室的门，果然看见她独自一人背对门坐着。 凯文轻手轻脚绕过椅背走到纪薇身边，看见她板着面孔、紧锁眉头还嘟着嘴，看样子是在生气。 “没事吧？纪薇。” “没事，别担心。” “他们给钱我们做项目，对这对那有些要求也很正常。” “我理解的，别担心我的情绪。我只是担心接下来那个里程碑合同的事，这个关系到财政收入和兄弟们的吃饭问题。”纪薇叹了口气，“看样子，我们今天晚上要加班做这个了，很多细节要完善的。” “嗯，合同的细节你就交给我敲定吧，你把他们要的设计细节和计划细节补补齐。” “好的……” 俩人正说着，忽见陈小天和冯宇一前一后地推门进来。 “是不是有什么事？”陈小天面带担忧地问，“跟史泰格和强尼开完会之后就看你们俩窝在这里……” “哦，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明天需要再去他们公司确认下一阶段的合同和付款细节。今天的里程碑会议暂时没有达成一致。”纪薇微笑着说。 “强尼没有签字吗？这次的计划和设计已经做得那么细了，至少在我看来没什么大问题。”冯宇有些惊讶地说道。 “他们提了一些意见，挺正常的，我们今天晚上会根据他们的意见再改改的，别担心。”纪薇回答。 “他们别是在鸡蛋里面挑鱼刺吧？”陈小天皱起了眉头。 “没有的事，别多想了。”凯文安慰道。 “那好吧……辛苦你们俩位了。”陈小天无奈地说。 “辛苦你们了。”冯宇轻声附和。 “对了，既然你们俩正好在这里，还有件事需要跟你们商量一下。”凯文接过话来。 “什么事？”陈小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更深了。 “史泰格和强尼希望我们能提供一付我们办公室的钥匙给他们，你们同意吗？” 场面一度沉默了。 “为什么？”冯宇问。 “因为他们不放心放在我们这边的开发机，希望能经常回来看看。”凯文回答。 “实在太搞笑了！他想看开发机就不能等到白天我们都在的时候过来看？拿钥匙是要干嘛——半夜三更过来抱着开发机睡觉吗？”陈小天有点压不住火了。 “……也是因为我们是合作关系，他们给钱给我们做项目，所以……觉得双方应该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关系吧。”凯文补充。 “不好意思，我觉得这理由实在是太牵强了，我不能接受。”陈小天板着脸说。 “凯文，你跟纪薇能跟他们再商量一下吗？我也觉得给他们钥匙实在没什么必要。”冯宇说。 “这……好吧。我们再跟他们商量一下好了。”凯文无奈地回答。 会议结束后，纪薇感觉头疼不已，便下楼去买了两盒雀巢速溶咖啡和几个饭团，顺便走一走，清醒一下脑子。结果，这两盒速溶咖啡和那几个饭团在这个晚上支持着她和凯文一直工作到凌晨三点。此日之后，她足有一整个星期都不想再喝这个牌子的速溶咖啡了。 喝了生姜水，吃了感冒药，又睡了一大觉，第二天，关云云感觉自己的感冒已经去了七八成。 早上起了个大早，小云杵在窗口正做着扭屁股早操，窗外出现了一辆眼熟的红色路虎。不一会儿，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那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关云云嘟了嘟嘴接起电话来——“徐大公子，这么早什么事？”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你不会是想拐卖大龄儿童吧？” “我哪里敢拐卖你啊……先开门。” 关云云打开房门，意料之中地看见衣着光鲜干净的徐云风站在门口，和蓬头乱发、素面朝天甚至还穿着昨天未换洗睡衣的自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诶？怎么还没有起来啊？小懒虫，赶紧去洗脸梳头换衣服。”徐云风一路将她推进卫生间，然后在在门外大呼小叫着：“给你二十分钟打扮哦。” 关云云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开始洗漱装扮起来。 三十分钟之后，小云坐上了徐云风的路虎向不知名的方向驶去。 四月【3】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大约又二十分钟后，徐云风将车驶入了徐汇区内一高档商品房小区。 小区不大，由四幢高层公寓住宅楼和一幢公寓式酒店组成，优点在于地理位置不错，紧邻商业中心，交通十分便利。走进由天然石材铺就的豪华大堂，向右转去便是电梯间，正当徐云风按下电梯向上的按钮，关云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待他转过头来，她问道：“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上去就知道了，别紧张。”徐云风眨眨眼，看到关云云那一脸茫然的表情，他又补充了一句：“放心啦，我不会对你做坏事的。” 电梯门一开，徐云风就拽着关云云的手，将她拖了进去。来到十楼，徐云风径直走到左边第一间公寓房，打开门。 “进来吧。”徐云风一边招呼关云云，一边换上拖鞋。 关云云犹豫了几秒，慢腾腾走到公寓大门口，探头向里张望了一圈，眼前展现出得是一套装修现代的公寓房。室内主要由黑、白、灰三种颜色组成，进门正对着的是连着饭厅的大厅，看起来大约有六七十个平方米左右，灰色的豪华组合沙发及沙发前面正对着的那一套连着组合音响的七十二寸液晶电视是整个客厅的主要功能区。向右看去有一条走廊似乎是通向另外的房间，再向左面看去，则是一间二十几平米的厨房，设施齐全。 “门口有拖鞋可以换，进来吧，里面没有食人族。”看到关云云还在门口发着愣，徐云风开口提醒了一句。 待小云一换上拖鞋走进房内，徐云风就介绍开了。 他指着客厅东南墙壁连接的一个房间说：“这是主卧室。” 关云云没走进去，只向里面瞄了一眼，看起来大约有四十平方米，并明显连接着一套独立的卫生间。 “主卧室旁边那间是书房，不过我很少用，所以里面没什么东西。【愛↑去△小↓說△網wqu】还有向里走一点，走廊那边是客房，客房对面是公用卫生间。” 关云云听着他的介绍微微点点头，没有说话，脸上尽是茫然。 “觉得怎么样？”徐云风笑着问。 “什么怎么样？”关云云问。 “这房子怎么样？” “房子挺好的。设施齐全，装修得也很有品位。” “那你喜欢吗？” 关云云抬头看向徐云风，脸上透着说不出的疑惑表情。 徐云风走近过来，从兜里掏出一小串钥匙，伸出手来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意思？”关云云问。 “你要是喜欢的话，就拿去住吧。” 小云盯着他，沉默了五秒那么久，问：“你想包养我？” “别说得那么难听，我没这个意思。” “我感觉就是这个意思。” “不是的啦，我又没让你陪我上床，怎么能叫包养？” 关云云浅笑了一下：“哦，那……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不能接受。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我们出去吃饭吧。”说完，她就准备转身向门口走去。 徐云风跨前一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说道：“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你再生气？” “我没有在生气，我很感激你的好意的。” “我没有想包养你啦，我们是朋友啊。我只是看你住的地方实在太小了，所以想给你换个环境，在这里工作说不定你能有更好的灵感去做创作呢？”徐云风顿下一秒，接着说：“我没说把这个房子送给你，只是借而已。反正这地方我一直空着的，也没有打算要出租。” 关云云叹了口气：“云风，我们才认识三个多月，我怎么能接受你这样的帮助？你这个房子要是出租的话至少可以租到八千以上的。” “那好吧。”徐云风拉下笑容：“如果你觉得实在不好意思，我就租给你好了。你现在的房子租金多少？” “二千……” “很好，我一千块把这套房子租给你，可以吗？” “太便宜了！……” “那就一千五。”徐云风说着就将钥匙塞进了她的手里。 “可是我现在的房子还有半年才到期，而且我已经付了下两个月的房租了……” “那前两个月我就算你免费试住好了，至于后面的租金等你有了再给我。搬家的话，你什么时候高兴就什么时候搬吧。” “啊？这……” “好了，谈判结束。我饿了，出去吃饭吧。”徐云风说着，放开她的胳膊，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 关云云在转身以前，深思地看着手中的钥匙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将它放进了大衣口袋，然后转身换鞋出门找地儿吃饭去了。 对于游游乐方面不希望提供办公室钥匙的愿望，强尼和史泰格表现出了强烈的不理解。看出了强尼眼中那团怒火，纪薇和凯文对于当天关于合同的谈判过程和结果，开始产生了悲剧般的预感。 果不其然地，会议一开始不久就从设计、计划和合同的话题上又绕回到了办公室的安全性问题上面。可能是因为此事实在是讨论了太久、太多次、太没意思，以至于纪薇现在一看到、一听到、一接触到s开头的英文单词就开始反胃、反酸水，最终她和凯文还是答应提供一付办公室钥匙给强尼和史泰格备份，才总算阶段性地结束了关于“安全性”问题的谈话。 当然，煎锅上的炸鱼翻了个身，疼得自然是另一面。答应了提供钥匙的代价是需要花口水去安抚陈小天和冯宇的不解心情。虽然，明事理的俩位合作伙伴并没有多说什么令人为难的话，但是那种不满的情绪还是清晰地让人产生了些些压力。 之后，纪薇和凯文俩人艰难痛苦地花了一个星期时间奔波协商，终于搞定了下一个阶段的合同。看到强尼好不容易签下了名字，纪薇的心里终于稍微轻松了一些些，也终于在周末这两天得了半分闲。 于是，四月的第二个星期天，纪薇终于抽出时间来执行她的约定——担当起亚历山大的中文老师。 下午两点，纪薇赶到中山公园地铁站七号口旁边的星巴克咖啡时，看见亚历山大已经坐在一台两人桌面前，手上拿着一本《学中文》正很认真地看着。 她先到柜台买了一杯热牛奶，然后匆匆赶到桌边，放下包，客气地道歉：“不好意思，让你等了很久吗？” 亚历山大笑意盈然地看着她：“为什么要道歉？你没有迟到，是我早到了。” “那么，我们开始吧。”纪薇掏出笔记本和笔，坐直身子：“你的中文到什么程度了？教科书我看一看。” “我能听懂一点点中文，也可以说一些简单的中文，但是程度很不好。”亚历山大递过书：“不过，我觉得我可以通过这本书自学一部分，因为我会一点拼音。所以，要不这样，我坐在这里看书，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单词和句子就问你。我把书里的句子和单词都读给你听，如果你觉得发音不正确就帮我纠正，好吗？” “当然可以。”条理非常清晰的建议，纪薇自然赞同。她大致翻了一遍眼前这本几近崭新的中文教科书，觉得此书还算浅显易懂、非常实用。 于是，他们从书的第一课开始上起。 令纪薇惊讶的是，亚历山大的中文显然不像他那套谦虚说词那般糟糕，不论是词汇量还是发音都不错。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很少有外国人懂得中文拼音，可是眼前这个老外显然有系统地学过这部分知识。 这一个下午，与其说是纪薇在教亚历山大学中文，倒不如说是陪他聊了一下午的天来得恰当。 接近四点，纪薇瞄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正打算告辞离开时，亚历山大提出了另外一个邀请。 “纪薇，我下个周六在家里请朋友吃饭，你也一起来吧？” “都有些谁？” “都是我公司的人，五六个人左右，常飞和杰森你都见过的，他们都会来。” 【的确是个很好的机会跟他们谈谈业务。】纪薇这样想着，点头答应了这个邀请：“行，时间你定下来之后就告诉我好了。” “我是打算亲自下厨请大家吃晚饭。对了，你会做饭吗？” “会啊。”不仅是会，纪薇还曾经为了这个小爱好上了一小段时间的厨师学校。 “要不你那天早点过来帮我做准备工作好吗？就是切菜之类的工作。” “好的……要不，我当天也带点儿食物过来做两个菜吧，也算是答谢你的邀请。” “那当然好，我很期待见到你的厨艺啊。”亚历山大笑得很灿烂：“我会把家里地址短信发给你的，下个星期六的下午你只要准备好了就过来吧，我估计三点就开始做准备了。” “行。”纪薇笑得很职业。 拿到公寓钥匙已经二天了，关云云窝在家里也足足有两天没有出门。她没有跟任何人联系，大部分时间都趴在工作台前面画着图，剩下的时间就是吃饭和睡觉。从某些程度上来讲，她开始理解为何纪薇可以在许多时候忽略情感方面需求了：当人沉浸在一件有意义又能体现个人价值的事物上时，就会忽略内心的脆弱、缺失或者矛盾。 四月【4】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被赠与钥匙那一天，不知为何，关云云和徐云风之间开始有了一丝微妙的距离感。吃饭时的话题开始变得闪烁，举止之间也多了一份令人尴尬的暧昧。吃过了饭，被徐云风送回家之后，小云就没有再接到他的电话。 关云云还记得，就在下车之前，那个有点傲气的徐少爷非常轻声地嘟咙了一句：“你还真难讨好……” 回到家里，关云云将徐云风给的钥匙放进左边床头柜的第一格抽屉里面。关上抽屉，这两天之间，她没有再去看过那可怜的小东西一眼。 小云有着巨蟹座天然而且致命的敏感性格。她感觉，也许是错觉——如果接受了这个钥匙，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就是接受了徐云风在一定程度上对自己生活的介入。 他在追她，这是伎俩之一，她觉得是。 正因为如此，她才如此恐慌。 刚刚经历了一场令自己精疲力尽的情感，亲眼目睹了一个男人从爱到不爱的转变。她冷眼看过背叛的嘴脸，亲耳听过变质的誓言，并猛烈地不留余地亲手撕碎了那张名为爱情的脆弱纸片。此时此刻，她怀疑着，怀疑着自己是否真的能有能量再来一次？ 她是情感的动物，就像全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样。 作为一个情感的动物，在这个弱肉强食、恃强凌弱、物欲横流的男女世界里，首先要学会的就是保护自己。这是生活教给女人的。 有一点儿烦。 于是，尽管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关云云还是拨通了纪薇的电话。 “喂，小云，找我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了悠扬的背景音乐，听这样子，这个女强人正性质很高地不知道在做什么。 “找你聊聊，没打扰你吧？” “没事，我正在酝酿情绪准备华丽地泡个大浴。目前心情好得很，正适合聊天。怎么？” “前两天……徐云风用1500块每月的价格租给我一套看起来至少值500万的房子。开始还说什么免费让给我住，我没肯。” “哇，你要搬家啦？我要去参观哦！搬家需要帮忙的话尽管找我哦。”纪薇在电话那头很是兴奋。 “我还在考虑要不要搬进去呢……总觉着这事有点怪。” “他在追你啊，这事一目了然。” 一句话戳进关云云心里。 “关键还是看你怎么想了。”纪薇接着说：“我没见过那个小孩，不过我相信小云你看人的眼光。如果是太奇怪的男人，我觉得你也不会跟他来往的。当然，我会担心你受伤害……感情这种事，只能当事人自己判断了。” “我觉得他人不坏，就是太年轻了，心性一看就没有定。不过……老实说，我确实不太会看人。现在社会险恶，地球人都知道。连电视电影小说媒体都统一口径这么说了，就更别提现实有多残酷了……只是我比较幸运，身边有那么几个嫉恶如仇的正常地球朋友而已……” “我的小云啊，你怎么突然间这么悲观了？不管外面怎么个天下大乱，作为一个健康向上的现代女性，我们也要处变不惊、作怀不乱、好好生活、天天向上。有合适的好男人就得向前冲啊。” 关云云“呵”地笑出声来：“好好好，你对，说不定我错过了这个村儿就真的没这个地儿了。我也知道我已经快30岁了……” “拜托妹妹不要天天提醒我年龄这事儿好吗？……”纪薇在电话那边哀怨一句：“我觉得没什么可害怕的。我们还是得相信社会始终在进化中，即使从某些方面看起来觉得是在退化，说不定在火星人眼里就是进化了——其实我想说的是，历史证明，不管是何种类型的进化，都脱离不了四个字‘优胜劣汰’！所以呢，作为一个优秀漂亮又气质非凡的地球女性，面对着上海大马路上面4200万剩男大军，姐送你两字‘莫怕’。” “哈哈哈，好好好……嗯，受教育了……我想我可能只是有点儿累，所以才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开始接受新的感情。” “别想，也别烦，顺其自然就好。”纪薇在电话那一头安慰，并冒出了一句完全想象不出来是她会说的，并且只有言情小说中才会出现的煽情语：“跟着心走吧，相信爱有天意。” 给关云云上完心理健康教育课第二天早上，天阴阴地，一幅风雨欲来的景象。 纪薇挤在地铁里正往公司赶，一个手机电话打了过来。接起来一听，正是那要人命无敌的纪薇亲娘—— “乖女儿，早饭吃了没？” “吃了，吃了。”没吃也要说吃了，何况今天早上确实塞了块压缩饼干进肚。 “我和你爸今天下午的飞机到上海，我们正准备往机场赶，跟你说一声。” “啊？你们怎么每次都不提前知会的啊？航班号和时间给我，我去机场接你们吧……” “不用了，你上你的班吧，知道你的工作重要了——晚上再找你吃饭吧。” “妈……你们这次不会又是来给我安排相亲的吧？” “你这个死丫头片子，你妈我哪儿还有时间跟你天天折腾？——懒得给你相亲了！自己去找。” “真的？” “真的啦！这次是为你的房子来的。还不是你爸宠得惯得！我真是受不了你们俩儿爷子了。” “呵呵。”纪薇在电话那头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 “好了，不说了！来上海再说。” 没等纪薇回答，老妈就径直挂了电话。看样子，提到“相亲”两个字时，不仅仅纪薇感觉到心浮气燥，连老妈也开始越来越气恼怨忿这个敏感词了。 真是造孽啊。 当天晚上，老爸打来电话，说老妈在机场取行李的时候扭伤了脚，不方便在外面吃饭了。于是，纪薇决定亲自下厨为两位跋山涉水而来的老人做一套满汉全席。 还算理智的了解自己的冰箱里面是何等的空空如也，纪薇一下班之后就直奔大卖场采购了三大塑料袋的食物。这天下着雨，出了大卖场，她花了老鼻子劲才拦到一辆出租车向家赶去。一路狂堵，车子来到住家楼下时已经晚上八点了，纪薇老远就看见老爸正搀扶着老妈站在大堂等她，他们靠着墙站着，在这样阴雨的天气里显得特别苍老。 帮老爸扶着老妈进屋坐下时，三人都已又累又饿，纪薇只得化繁为简，忙里忙外花了二十分钟端出了今天的晚餐——“乖女儿牛肉面全餐”。 虽然只是两碗堆满牛肉、鸡蛋和青菜叶子的面条，两位老人却吃得满脸通红，唠叨的话自然就少了，逼亲的词跳出的频率也渐低。但是使命必达，不得不说的话始终要说，最后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老话题上面。 “薇薇，你在上海有那么多朋友，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的男人吗？”老妈放下筷子，用纸巾擦干净嘴，开始饭饱之后的两性话题。 “没有呢，身边的好男人不是结婚了就是出家了，要嘛就是死光了或者还没出生呢。” “严肃点。” “妈……我很严肃。” “哎！我真的很担心你……”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你看我现在这样多好，有吃有喝有工作，别担心啦。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我属于新女性，你不理解新女性很正常，所谓代沟就是指这样的，属于社会心理学范畴。你要是理解了，我倒觉得您也太新潮了，这就是我们之间无法解决的沟通问题。” “不管你了。”老妈一看就被气绝了，半躺在沙发上，看她的八卦节目去了。 纪薇正偷偷笑着，老爸坐到了身边。他无可奈何地看了一眼妻子气呼呼地侧面，轻柔地对女儿说道：“你啊，就不能跟你妈好好说话。” “我有好好说话啊。” “你知道你妈有多爱你吗？” “知道……” “你和你妈是我生命里面最重要的人了。”老爸脸上带着轻微地伤感。纪薇非常理解这句话，因为奶奶、爷爷、婆婆、外公都已经在天国守望了。 “我知道你很爱我们，很爱妈妈，我以后会少气她的。” “你就不能像你妈和你爸这样，找个人好好在一起？ “我说爸，不是我不想，是时代不同了。” “时代再不同也会有真情在的。和另一半的感情是一个人人生中非常重要的部分……直到今天，我还记得我原来跟你妈谈恋爱的那些事儿。” “哦，我听姑姑说过。说你跟妈妈谈恋爱的时候爷爷不同意，严密监视你的行动，你就找尽晃子去见她，还让姑姑给你打掩护呢。还说爷爷不同意你们结婚——说‘如果你要娶这个女人，就从三楼上跳下来’，结果你就跳了。爷爷没办法，只好让你娶了我妈。来来来，采访一下，老爸你当时是怎么想的？我实在想象不出来我妈年轻的时候是什么样，总觉得不可能是美女吧。”纪薇作势将手握成拳头状，伸到老爸面前。 “你姑姑也真是的，怎么跟你说这些……懒得跟你瞎扯。”老爸说着脸一红，一眼瞄见老妈已经躺在沙发上面睡着了。 “给你妈拿件毯子来。” 纪薇依言行动迅速地搜来一条毯子递给父亲。 父亲小心翼翼地为母亲披盖了上去。 纪薇跟父亲说：“爸，你们今天就住家里吧，我睡沙发，你跟我妈睡床上去。” “不行，你睡床去，你妈睡沙发，我睡地板。” “那怎么行？……” “这种事别跟我争。你妈已经睡着了，别吵醒她。进屋去吧，听话。” 四月【5】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纪薇犹犹豫豫地一边收拾餐具，一边想着怎么说服爸爸让她这个做女儿的去睡地板，却正好瞄见父亲再一次为母亲拉毯子上去一点的动作。她心里暖暖地，突然想起了蔡康永的一段语录——“在古代，我们不短信，不网聊，不漂洋过海，不被堵在路上。如果我想你，就翻过两座山，走五里路，去牵你的手。”——只因为，在那旧日的爱情里，有深情的专一，有恰如其分的情感回味，有牺牲精神和爱人如己。 而现在呢？……爱情缺少培养的器皿和时间，直接死在欲望的空气里。 谁不想找到天生那一半？虽然人类物种的dna在以千万倍的速度变异变质中，寻找到生命中完美的那一半已经成为了比“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更加艰巨的历程，但是，幻想情节还是谁都会有的。即使是伪装坚强如纪薇这等，也脱不了俗。 只是看过身边太多的人间悲剧，不管是现实生活还是虚拟网络，不论是天上还是地下，是道貌岸然的君子或蛮横无赖的小人，又或是美女恐龙还是帅哥青蛙，只要有男人和女人的地方，横刀夺爱、见异思迁、以德报怨的戏码年年上演。对于喜欢冷眼旁观的纪薇来说，她看得太多，分析太深，力求保持冷静，最后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做女强人这条路比较轻松简单而且适合她那天崩地裂般强烈的性格。以她的心里话来说，就是：男人让女人成长，生活让女人强大，社会让女人独立，最终向女系社会奔去。 即使昨天晚上纪薇那般鼓励关云云要乐观面对爱情，那也只是对外的说词而已。对待自己，她没有表现一如外得那般豁达坦然。这也可以理解，通常，人在对待朋友家人和自己的时候都会有摆出不同的嘴脸，这也属于社会心理学范畴。 收拾好餐具，回到客厅，纪薇看见父亲已经在地板上铺好了被褥，准备睡了。她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了，因为固执这一特质本身就有着强烈的家族遗传，这一点纪薇感同身受。于是，她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关上门，躺到床上的时候，她想着，在将来的某一天，她一定要赚到足够多的钱让父母过上更幸福的生活——在他们那完美爱情的基础上。 她悲观地觉着，这是她这个做女儿的，唯一能做到的了。 为了应亚历山大的烹饪晚餐邀约，这一个周末纪薇没能陪同父母去杭州游览，从而也成全了俩个老人到西湖边上过个浪漫周末的心愿。 星期六下午三点，纪薇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赶到了亚历山大的家里。他住在中山公园附近一套三室一厅的高档公寓里面，用得是开放式厨房——厨房设施齐全并且异常干净。纪薇来到厨房，看见食物已经洗好了一部分摆放在水槽和空余的台子上，看起来，亚历山大已经想好了今天晚上要展现什么样的手艺给大家了。 刚来到亚历山大家里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对于单独面对一个还算陌生的男人，纪薇显得有些尴尬，所以俩人分好功课开始为了晚餐忙碌起来之后，便很少有对话了。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为了缓解气氛，亚历山大放起了一段带有印度风情的音乐，并迈着轻松的步伐晃到纪薇的眼前。 这时，纪薇正准备切洋葱。 “纪薇。”亚历山大开口。 “什么事？”纪薇头也没抬，将洋葱放在菜板中央。 “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这一句是用中文说的。 纪薇手起刀落，将手上的洋葱切成两半，呛了亚历山大一鼻子。 她抬起头来，尽量保持冷静地说：“不好，我们俩还不熟，我不会让一个我不了解的人做我的男朋友的。” 亚历山大叹口气，回答：“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我们再熟悉一些。你想了解我什么？尽管问。” “我对你什么都不了解，要问起来可就多了，比如家庭、朋友、生活……实在太多了。” “我是单身，没有家庭。”亚历山大说，然后，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得跑进房间，拿出一张纸和一只笔过来，开始画起自己家谱。一边画着，一边给纪薇好好上一堂他的家族知识课。 看着眼前这个大男人这么小孩子气的可爱做法，纪薇有点无可奈何，只是微笑听着。 等到亚历山大讲完，她手上那个洋葱才切了一半。 过了不久，亚历山大的同事陆续到达，看到纪薇在厨房忙里忙外，几乎没有一个人表现出惊讶和费解，除了常飞。 常飞带来了一瓶酒和零零种种的水果，放下东西后就跑到厨房来帮纪薇的忙。纪薇感觉到他好几次都开口想问些什么，却始终没有问出口，这让她不明就里地感觉到了尴尬，以至于一个晚上都话很少。 晚餐会散去后，让纪薇略感失望的是，这一次的聚餐最终还是变成了一次失败的商务行为。 关云云决定在闭关第四天打电话给徐云风，至于要说什么，她也没有想好。 拿起电话来正要拨打，手上的电话却率先响了起来，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着三个字：罗青岭。 接起电话来，青岭的声音清晰传入：“小云，好久没联系，你感冒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 “别客气。” “嗯……” “那你休息吧，不打扰你了。有什么问题只管找我。感冒刚好，比较容易复发，你平时不要工作太累，有空的时候再熬点生姜水来喝喝，如果怕苦可以放些红糖。”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那你照顾好自己，我挂了。” “好的……拜拜。” 挂了电话，关云云默默坐在床边，脑子里什么也没想。 最后，她还是决定暂时不要给徐云风打电话过去了。 五月【1】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五月初，林希民正式提出了辞职。 当纪薇收到他那封词情灼灼的辞职信时，心里百感交集。坐在办公桌前平静了两个小时，她终于鼓起勇气拉上林希民到会议室进行了一次长谈。 “希民，我收到你的邮件了。知道你有离开的意愿，我深表遗憾……你知道，对于公司来说你是一个重要的人才，也是公司重要的组成部分。所以，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事——可以改变的你心意呢？” “纪薇……谢谢你的挽留，不过我还是得走，这样的决定对你们对我都好。”林希民脸上带着抱歉表情，“你们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有掌机平台经验的程序员，就目前的情况来说余永甚更有价值。你看现在，你们付我这样高的薪水，我却没有办法给予你们足够的帮助，我自己也很过意不去的。” “不需要过意不去的，我们不也正在计划着开新的项目吗？公司以后的发展方向里面还是会保持相当部分的重点放在手机平台上的……” “纪薇，我看得清楚利弊的。你现在需要全心投入到这个vr平台项目里面去，这是公司目前最重要的项目。此外，宏新新软件公司是你们重要的合作伙伴，你们必须关注于同他们的关系……不过，老实说，我对宏新新他们的确没有太大的信心。【愛↑去△小↓說△網wqu】” “如果我们开了新的项目，这些新的项目跟宏新新软件那边是无关的。我相信我们可以找到一个适合你的项目的。” “纪薇，你们不必为了我承受压力，我知道做一个新的项目有多难。” “希民……你已经确定好下一步的方向了吗？” “嗯……也不算是吧。几年前，我自己开发了一款开源软件，之后一直都有保持开发和更新，最近一年开始有了一些盈利。所以，我打算soho，全力去做这个。我会离开上海，回成都去，在那边专心做开发。” 纪薇看出他眼中的坚定，叹了口气：“看样子，你已经决定了。” “是的……”林希民淡淡笑了一下：“纪薇，不论怎样，我们还是朋友。” “当然。”纪薇看着他的眼，回以一个温暖的微笑：“感谢你为了我们来到上海，并帮助了我们这么久，不论怎样，我们永远都会是朋友的。” 当天快下班之前，凯文和纪薇向全体游游乐成员正式告知了林希民将于三个星期后离职的消息。在此之前，凯文、冯宇和陈小天都有正式或非正式地找希民谈过。很明显，大家都想挽留住这个战友。可惜，林希民去意已决，无人能改变。 在正式通告大家林希民的离职之后，错鄂、惊讶和若有所思的表情出现在众人的脸上，令纪薇倍感压力。好在，最后大家还是纷纷献上祝福，并兴高采烈地讨论着找个时间跟希民好好搓一顿最后的晚餐，这才让纪薇小小地舒了口气。 第二天是纪薇去宏新新办公室办公的日子，她照常起了大早，来到宏新新软件时，只有强尼和史泰格已来到办公室。 刚一坐下打开电脑，史泰格就咧着大嘴走了过来。 “纪薇，早！” “早，史泰格。”纪薇依着史泰格的样子，回应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并问道：“关于我昨天发邮件给你的的软件细节设计书，你抽时间看了吗？” “看了看了，我们今天就这事开个会吧。我们头脑风暴一下，想一些新的点子。” “怎么？……”纪薇突得有了不好的预感：“你对现在的设计不满意吗？……” “没有不满意，你们先按照这个做吧。只是我觉得应该继续思考创新的点子，集思广益，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更加出色的东西。让你坐到我们办公室来的目的就是要充分沟通嘛，我想多了解了解你在软件设计方面的想法。” 集思广益这一点纪薇同意，只要不是奇思异想就可以了。 脑子里念了好几遍‘给钱的是老大，给钱的是老大……’之后，纪薇笑着回答说：“好的。” 一个上午就耗在了头脑风暴会议里面，并把会议室两面玻璃墙都用创意点子画了个满。 中午吃过饭以后，纪薇的屁股终于触到了椅子面，手刚碰到鼠标，史泰格就走了过来。 “嗨，纪薇，下午我跟你一起整理一下今天的会议记录吧。” “好的，没问题。” “此外，你再写两个新的创意出来吧。” “还写？” “当然了，作为一个设计师怎么能让自己的脑子空出来呢？以后你每天都要提交至少两个新的创意给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这个项目好，在美国，我们都是这么做的。” “可是我们最近讨论的这些创意和点子真的偏离软件的设计核心太远，我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究竟有多大……” “意义当然很大，非常大。不管这些点子跟这个软件项目有多少关联，你只管把脑子里的好想法都挖出来就对了。” 纪薇沉默了好一会儿，直盯着史泰格笑成两条缝的眼睛，心想自己此时脸上的表情最好保持着一贯的温柔得体，千万别扭曲。 待史泰格离开之后，她的心里翻腾了好一会儿才说服自己开文档写新创意——谁叫人家给钱的才是大灰狼，做事的再可爱也只是小白兔，叫你开荤就别吃素，叫你钻洞你敢挖孔？ 对着空白的文档发了半个小时呆，纪薇一个字也写不出来，一点想法也没有，更不要说创出什么新点子了。 纪薇鼻子里狠狠呼出一口气，懊恼地心想：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想当初，在外企打工的时候觉得自己每天被人牵着鼻子向东向西，十分不爽。到了现在，自己创业了，看起来这情况非但没有好转多少，反而被老外剥削得更加变本加厉了。 不觉间，纪薇嘟起了嘴……要知道，小白兔跳脚了也是会咬人的，何况她认为自己至少应该是只小猫。 五月【2】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隔天一早，十点不到，纪薇待凯文、冯宇和陈小天众人一一到齐，就拉他们到会议室开了个小会。凯文这天正好上午呆在公司处理事务，打算下午才去宏新新软件尽“守”职责。 “我要开一个新项目。”纪薇为话题开了个头。 “怎么个意思？”陈小天问。 “我觉得我们需要利用公司所有的资源，尽力去创造更多的机会和价值。我们四个月前招来的策划助理小韦已经熟悉公司的业务了，他可以帮我担当掉一部分平台软件设计的工作，作为一个成熟的策划使用。而我准备抽出时间来再设计一个新的项目。” “我没有意见。”陈小天回答地很迅速。 “我也赞成，只是关于这个新的项目，程序员和美术设计师那些部分需要投入多少精力协助呢？”冯宇问。 “主要的协助就是来自于你们三个。”纪薇说：“我们四个人先辛苦一点设计出软件雏形，确定了发展方向再安排人手介入吧。” “程序这边我不知道可以投入多少心力……我尽力吧。”冯宇说。 “如果时间精力允许的话，我会帮你的。”凯文对冯宇说。 “那就等你的设计了。”陈小天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弹了弹桌子。 “嗯……”纪薇点点头。 最近天气迅速转暖，似乎春天只在短短几天之内冒了个头，就直接过渡到了夏季。 女孩们纷纷开始整理衣柜衣橱，埋起厚衣，翻出夏装，关云云也不例外。她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将所有的冬装和厚被子压进了衣橱的最上面一层，然后将冬眠了好多时日的夏装翻出来清洗晾晒。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小云翻出了那付躺在左边床头柜第一个抽屉里面足有两个星期没有见过阳光的公寓钥匙。 想起来，跟徐云风已经有二个星期没有联系了……然而，同他喝酒聊天到深夜，以及生日聚餐那晚发生的一幕幕还是清晰地似乎就发生在昨日…… 【真是不想失去这个朋友啊……】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关云云暗暗下了决心。 第二天又是一个无比晴朗的大晴天，让人阴霾尽散，心情大好。 关云云一早打了个电话给徐云风，约他下午三点到衡山路上的香樟花园见面喝下午茶。俩人几乎同时到达了约定地点，看起来同样那样神采奕奕。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云点上一壶伯爵花茶，徐云风则叫了一杯黑咖啡，俩人就这么聊开了。 开场白那几句‘最近好吗？’‘我很好’过去之后，关云云将徐云风上个月塞给自己的公寓钥匙放在了桌子上。 “怎么？”徐云风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还是不能接受你的好意，虽然我非常非常地感激。”关云云温柔地笑着说：“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也把你当成是一个能够交心相处的好朋友，真真正正的好朋友。正因为这样，我才不能接受你如此这般的帮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明白。”徐云风回答地干脆利落：“我就是搞不懂，为什么我觉得很简单的事情，你们女人总是搞得很复杂？真麻烦。” “复杂吗？我只是不想接受朋友莫名的帮助而已，不喜欢给人添麻烦……”小云用手撑着下巴，语气悠然地说着：“不过徐公子刚刚那句话听起来似乎有些背景故事吧——‘你们女人总是搞得很复杂’——为什么这么说呢？感触从哪里来啊？” 徐云风轻笑起来。 “说来听听嘛，还有哪个女人总是把简单的事情搞得很复杂呢？徐大公子。”关云云兴趣盎然地问道。 “真要举例子那就太多了，女人的思维方式真的很别扭，明明只要直线走两步就可以到达的终点，却总是喜欢走迷宫似得绕个十万八千里圈子再走到终点。在我的印象里面，身边的女人全都很麻烦。我妈、我妹、你啊还有雨婷……我的前女友。” “你有这样的感触我能理解，据科学统计女性一共有一千多种情感思维，而男性则只有两种——一种是‘哇噻，真牛逼！’，另外一种是‘哇靠，真****！’。男性和女性的思维方式和大脑结构有着天生的区别，所以在某一种程度上无法沟通是难免的。”关云云停顿了一下，继续追问了一句，“你的前女友怎么个麻烦法了？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故事说来听听。” “乱七八糟的事多了，不想再提以前的事……总之她就是很难讨得欢心的那一种，跟你有点像。” “我当你是在夸我哦。” 徐云风又笑了起来。 “分手以前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雨婷？认识六七年，在一起四年多。” “对于一个有钱公子哥儿来说，这真得是很久了啊……” “我当你是在夸我哦。”徐云风学着关云云的口气说话，惹得她笑了起来。 “你们俩为什么分手啊？” “我家人不太赞成，雨婷也不喜欢我的家庭，每次我爸来英国看我，都会跟她发生一些不愉快。雨婷是普通家庭出生，父母倾家荡产送她到国外念书的那种，性格脾气有点强。又加上七七八八的事，莫名其妙就分手了……我跟她，总是阴错阳差。” “那不是很可惜吗？” 徐云风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地忽视了她的问题，直截了当送给她一个很男人的建议：“知道吗？做女人不能那么难追的，太麻烦了，男人会烦得。” “女人不能那么容易被追到的，太随便了，会没人要的。” “瞎说，你根本不懂男人。” “不是瞎说啊。你说你前女友那么麻烦，那你怎么到今天还念念不忘？女孩子有原则一点没什么不好的。” “谁对她念念不忘了？这跟原则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准备对你做坏事。” “真的一点邪念都没有？”关云云侧过脸来眨眨眼。 “你是不是见谁都像狼啊……难道我就不能真心对你好——真心喜欢你吗？当然了，如果我们真心在一起的话，我对你做点邪恶的事也很正常。没有男欢女爱的感情还能叫爱情吗？” “话又扯得没边儿了……”关云云摆出无奈的表情：“好吧，我知道你真心对我好，小女子我心领了。不过我希望能将我们纯洁又美好的友情长长久久地维持下去。” “好吧，你就直接说你不喜欢我不就好了……我面对，我承认，我又失恋了。” 关云云‘噗’得笑出声来：“云风，你知道吗？我一直认为人和人之间存在着不同的气场。朋友或恋人之间因为彼此拥有这种相合的气场而相互吸引。你身上的气场让我好想跟你做朋友，好得像兄弟姐妹一样的朋友。还有呢……从你的气场里我还感受到了你别的情绪和感情，这种感情不属于我。” “什么情绪感情的，搞得我头都晕了，你就直接了当说出重点吧。” “我想说，我觉得你不是真的喜欢我，只是一时不知道被什么鬼给冲晕了脑子。” “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凭什么这么说？”徐云风又皱起了眉头。 “我不相信一见钟情这种戏剧性的东西，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我相信这个世界上的真感情都是经过岁月的洗礼，慢慢沉淀出来的。另外……就算我乱猜好了，让我猜猜……你还喜欢你前女友吗？” 徐云风没有回答，脸上看起来有点生气。 “生气了？”关云云小心翼翼地问。 “你觉得呢？” “对不起……如果你觉得我说得不对，你就当我开玩笑开过了头好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别跟我说是因为什么三十岁女人的直觉。” “的确是直觉……” 徐云风瞪着她，沉默了好半刻才又开口，冒出了一句没有上下文的话：“她这个月会过来上海出差，参加一个建筑设计展，我们应该会在一个行业酒会里面遇到。” “谁？” “我前女友，何雨婷。” “哦……能见到她挺好的，你们好好聊聊吧。” “她已经有新的男朋友了，那人我也认识，以前我们三个读研究生的时候是同学。” “哦……他们感情好吗？” “我不知道。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雨婷的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为什么？” “我没骨气，自私又懦弱。” “别这么说……” 两人又沉默了一小会儿，关云云突然伸手将桌子上的钥匙给拿了回来。 徐云风有点惊讶，抬眼看她。 没想到关云云浅笑着说道：“那这样吧，这钥匙我暂时收着，不过自然不会让你白白将这么好的房子便宜租给我的。” “哦？” “我试试帮你追回你的前女友吧。” “啊？”徐云风露出了一天之内最为茫然的一个表情。 逐渐转暖的气候伴随着梅雨季而来，闷湿的空气分子笼罩着上海，这几天开始一场雨来一场晴。 今天这个星期一，正巧轮到下雨娘掌天，雨点霹啪打在阳台上，伴随着赶不走的困倦因子弥漫在空气里。纪薇蜷缩在身上那床既软绵又轻柔的秋被里面，有了就这么一睡不起的冲动，特别是在连续三天熬夜到凌晨三点之后。 由于五一国定假日期间全体游游乐同志们为了赶里程碑版本加了一天班，所以这个星期一作为调休日，让纪薇有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呆在家里蒙头睡大觉，由以紧急修复一下那三天熬夜附带产生的熊猫眼。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当天下午还有一个约会——那是昨天给亚历山大上完中文课之后突然冒出来的约定。 五月【3】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昨天下午上中文课中途，纪薇向亚历山大聊起游游乐将在星期一调休的事情，亚历山大突发灵感地提出星期一拉纪薇去逛宜家的建议。只因为每次周末去宜家购物都会被蚂蚁倾巢般密集的人流吓到，逛不了几分钟就对中国的人口问题产生了适应性恐惧，什么也买不成。所以，他觉得如果选择一个工作日去宜家为自家公寓和办公室添置一些家用或装饰品，应该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并且，如果带上了纪薇给自己做翻译，这个老外的心里也会坦然很多。 亚历山大已然是朋友，朋友拜托自己帮个小忙，自然要帮。于是俩人约定好星期一下午一点先在亚历山大的办公室集合，然后直奔徐家汇的宜家大卖场。 于是，在这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一点，纪薇准时来到技科科软件公司。她先给亚历山大挂了个电话，说明自己已经到了他的公司门外，亚历山大则告诉她现在手上还有一些公事需要处理，让她暂且到二楼的私人办公室来坐着等。纪薇依言来到他的二楼办公室等了约摸一个小时，亚历山大才一面道着歉一面同她一起出门向外走。 从二楼旋梯走下到一楼时，俩人迎面遇上了常飞。 常飞抬眼一见到纪薇反射条件地问出一句：“咦？纪薇，你过来我们公司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啊？过来开会吗？” “哦，不是的……我是过来找亚历山大的，跟他约好有点事。”说出这话之后，连纪薇自己都觉得有点儿怪。 “她陪我去买点东西，我们先走了。”亚历山大简单回应了常飞一声，便走下了楼去。 看着常飞脸上闪烁着有点儿迷惑又有些复杂的表情，纪薇在想：【最好是不要有什么误会就好了。】她总还是不习惯跟业务上的朋友拉上任何奇怪的牵扯，在她看来，这会太不专业。 去向宜家的路上，雨越下越大，而上海的交通也如同往常一般地越雨越堵，让人泄气。【愛↑去△小↓說△網wqu】俩人在路上耗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纪薇感觉有点累，所以在大卖场里面闲逛的时候也就没能给亚历山大提供特别多的意见，只希望他能早一点儿买全称心的东西，然后她就可以功成身退，回家继续补觉了。 逛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亚历山大挑了好几副壁画、好几盏灯、好多乱七八糟的餐具、厨具、毯子、坐垫、毛巾什么的还买了一个搁物台。在卖场出口的收银台结算帐目的时候，纪薇总算实在地派上了用场。她一面将物品分门别类装进袋子，一面跟收银员大妈沟通。 “这两个袋子要买吗？”收银员大妈眼睛扫过高大的亚历山大，最后停在身材娇小的纪薇身上。 “买的。”纪薇生硬地回答。她很少被中年大婶这样盯着看，有点不习惯。 “3785块，刷卡还是现金？”收银员大妈冷冰冰地问她。 “你要刷卡还是现金？”纪薇转头问亚历山大。 “刷卡。”亚历山大将卡递给了收银员大妈。 随后，纪薇一声不语地将东西迅速收进袋子，两个人推着总共两大车物品加上一个箱子出了门。 出门后，俩人分别拦了一辆出租车将这大堆东西分批运回了亚历山大的家里，此时已经将近傍晚六点。看到纪薇一脸又累又困的憔悴表情，亚历山大很有诚意地邀请她留下来吃个晚饭。纪薇没有拒绝。 坐到沙发上休息的时候，俩个人将刚买的东西逐一拆开包装，扯掉标签，进行安装和摆放。与此同时，亚历山大打电话叫了“纽约客披萨”外卖。 不到二十分钟，披萨到了。停下手上的活儿，俩人一面各自扯下一片披萨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面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今天太麻烦你了。”亚历山大一直很客气。【愛↑去△小↓說△網wqu】 “不要紧，我也很少有机会逛宜家，出来走走逛逛也挺好的。”纪薇跟着客气。 “能有你陪我一个下午，真是太好了。” “没有的事，我们是朋友嘛。” 亚历山大沉默了一下，有点忧怨地说：“你真的只当我是朋友？” “对，朋友。”纪薇直接将‘只当’两个字省略掉。 “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 “你就别老拿我开玩笑了吧？——咦，你有wii啊？”纪薇指着高清电视旁边那台任天堂游戏wii，笨拙地转移话题。 “嗯，要玩吗？”亚历山大说着打开了电视和游戏机，放进一盘支持多人模式的小游戏合集性质的游戏碟《我的第一个wii游戏》——这盘光碟中的游戏多是对抗性质的小游戏。 亚历山大递给纪薇一只长方形的游戏机手柄。纪薇用湿纸巾擦了擦手，接过手柄。亚历山大则拿着另外一只手柄操控起来，让屏幕中光标在游戏菜单中跳来跳去，开始选起游戏来。 他们逐一将游戏盘中的小游戏试过了一遍，逐渐地，这场游戏从休闲消遣性质变化成了对战抗性质的游戏比赛。在游戏过程中，根据不同的游戏类型，俩人各有胜负，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不知不觉间双方越发认真起来了。 当他们为了一个骑马越栏游戏较劲时，亚历山大以绝对优势保持了领先，目前看来比分8：0，纪薇0。 等比分跳到10：1的时候，亚历山大开始良心发现，感觉自己实在是太欺负弱小了，便放下手柄小心地询问道：“纪薇，要不我们换个游戏玩吧？” “不行！”纪薇语气坚决地迅速回答，吓了亚历山大好一大跳。 当比分变为16：5时，亚历山大终于放下了手柄，拿起了一片披萨咬了一口，说道：“不玩了吧。” 纪薇脸有点儿绿，手上还握着手柄不放，眼睛死盯着电视说：“我们再来一局。” “纪薇，这游戏你输太多了，我们换个别的吧。” “不用换，就这个。我觉得我不会再输了。” 亚历山大盯着她好一会儿都没有吭声，眼神里带着笑。 “你说你不会再输了？” “对。” “这么有信心啊？” “你试试就知道了。” “那如果输了怎么办？” “我说了——我不会再输了。”纪薇一字一顿地说。 “那我们打赌吧，不然我不想玩。” “赌什么？” “就赌你。” 这次轮到纪薇没有吭声了。 “我要是赢了，你就做我的女朋友，今天晚上留下来陪我，我对你做什么都可以。”亚历山大眼中的笑意更浓了。 “你要是输了呢？” “那你就不用做我女朋友啦，今天晚上可以回家，以后我也不会向你再提做我女朋友这件事了。” 纪薇虚着眼睛，看起来在思考。 “敢玩吗？敢吗，敢吗？”亚历山大晃晃手中的手柄，挑衅地问。 “玩。”纪薇捏紧手中的手柄：“我们一局定胜负。” 亚历山大一派轻松地开启了游戏，紧张的一分钟过去之后，局势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纪薇赢了。 “刚才那局不算。”亚历山大急忙说：“刚才手柄挂绳缠住了，我还没有准备好，不算不算，我们再来一局。” 纪薇眨了眨眼：“好，就再来一局。” 这一次，纪薇又赢了，赢得比上次还轻松。 “我赌赢了！”纪薇晃了晃手中的手柄，语气里尽是得意。 “你运气真好……”亚历山大不甘心地说。 “这跟运气没关系。我说过的，我不会再输了。反正我现在已经赌赢了，再陪你玩儿几局也无妨，还玩吗？” 亚历山大歪了下嘴，说：“玩。” 游戏持续在紧张的气氛中，不一会儿，比分就到达了8：0。这一次，亚历山大0。 “不玩了，你一直让着我，真是不好意思。”纪薇将游戏机手柄放在茶几上面，随即起身告辞。 出门前，她笑得很甜地挥手向亚历山大告别：“谢谢招待哦。” 亚历山大则现场拉出了一个咧嘴笑，向她挥手再见。 出了亚历山大的公寓楼，雨已经停了。 迈着大步子穿过小区花园中庭的时候，纪薇隐约间听见花坛里传来几声蜥蟀的鸣叫，好像是对她那怪诞任性心理又一次小小胜利的附和。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会再输，所以才敢赌。 之前的每一局她都认真地去分析这个游戏的玩法机制还有亚历山大的行为习惯，并试着用一些总结出来的方法打败他，最后再加上那么一点点小自负心理作祟，她就是这么相信了——这个游戏，她不会再输。 说得出，做得到。 五月的第三个星期三，徐云风打电话给关云云邀她一起去参加本周星期五晚上八点开始的行业酒会，以女伴（伪女友）的身份。 徐云风说，虽然说是行业酒会，但也没有那么正式。其实只是因为他在英国念书时的几个同学朋友目前正好身在上海，便组织在上海的相熟同行一起出来见个面聊一聊。既然是同学会性质的聚会，着装上面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了。按徐云风的话来说：不需要打扮得像上海歌女那样，只要看起来像良家美女就行了。 关云云一听到这个邀请，就知道这次有机会见到徐云风的前女友何雨婷了，兴致一下子高了起来。之前她如此信誓旦旦地说要帮他追回旧爱，现在正是机会兑现诺言啊。她想着一定要好好策划一下此事，就满口答应下来。 五月【4】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一挂上电话，关云云就给纪薇打过去一个电话，将“徐云风追回旧爱何雨婷计划”的原委告诉了她。纪薇在电话那边越听越激动，自主自发地要求贡献一力而助之。此外，为了方便沟通，她们决定将此计划的名字缩短为“h计划”，只取了何雨婷名字的首字母。 “其实这次的计划很简单，第一步就是要让何雨婷嫉妒，如果她一嫉妒就会发现自己对徐云风余情未了，从而辗转难眠，郁郁寡欢。”纪薇在电话那头说地声情并茂。 “对的，然后这时再让徐云风风度翩翩来到她的面前表明心意，她一定会感觉日出东升，修得正果的。如果徐云风害羞不肯说，我可以假扮忧怨代他道出心意，相信他的前女友也会感受到情深意浓，认定他俩姻缘未散的。”关云云很是激动地附和。 “所以呢，既然这么好玩，就先别管徐云风怎么说，你一定要打扮得漂亮又性感，看起来要有范儿，范儿！”纪薇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既激动又正经，“重点是要强调性感，性感的女人比较能激起同性的嫉妒。” “嗯……性感、性感……”小云一面拿着手机通话，一面将所有衣服翻出了个底朝天，“我好像没有什么性感的衣服哎……” “去买！今天下班之后我陪你去买！”纪薇在电话那头叫嚣，声音大得让关云云不得不拉开耳朵和手机的距离。 于是，当天傍晚六点三十分，俩个女生相约在来福士广场见面。 关云云有点意外，她没想到每天都泡在计划、文件、会议和邮件里面的纪薇可以这么准点下班来相见。直到见到这个女强人红光满面一路小跑到面前的兴奋劲儿，小云才明白她显然是低估了这位好友对此事的兴趣程度。 “走，我们去挑衣服！”纪薇拽着关云云的手腕快步向一家家品牌店奔去，搞得小云连那句“慢点来……”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开始了性感战衣的血拼之路。 她们在来福士里面楼上楼下跑来窜去，买了一条下摆倾斜的黑色紧身低胸连衣短裙，一件镂空花纹的黑色小搭肩，一双镶有几颗碎钻的黑色丝袜和一个黑色蛇皮宴会包。随后两人转战质地广场，挑选了一双足有八厘米高的黑色细跟高跟鞋，这双鞋子显然是关云云这辈子试过的鞋跟最高的鞋子了。个子小巧的纪薇有迷恋高跟鞋的嗜好，一路都在强调高跟鞋对于女人味的突显是多么重要等等等等（虽然从纪薇身上很难看出说服力）……于是，在好友的极力劝说下，小云只好冒着扭伤脚摔破头的危险收了这双鞋子。 一路逛下来，不知不觉间到了九点过半的钟点，俩个女生已然精疲力尽，决定各回各家。 就在关云云跨进出租车前，纪薇站在前方不远另外一辆出租车前门扭头对她大声说：“记得在镜子前多摆几个性感pose练习练习！要性感，一定要性感！” 听话的关云云妹妹那性感pose没得以练习熟练，星期五正式上战场的关键时刻一晃就到了。 晚上八点，徐云风少见得开上了那辆黑色bmw载着关云云来到俏江南。下车时，披着一袭性感战衣的小云险些扭到脚，她显然很不习惯脚上那双十分女人味的八厘米细跟高跟鞋。 徐云风见状晃了晃左手臂，对她说：“怎么样？演戏就演到底吧，把手搭过来，我扶着你走。” 不搭就没办法走路了。关云云乖乖地搭上双手以此保持平衡，就这样近乎吊在徐云风身上似得进了这家餐厅酒吧。 绕过门廊转入吧台区，已然人群三三俩俩聚集在各个角落，相谈甚欢。除了餐厅酒吧的女服务生们，视线之内唯一的女性是一位高高瘦瘦的尖下巴女生，正站在离吧台不远的角落里。她上身着大红色无袖针织衫，下身黑色长裤及一双黑色尖头鞋，穿着十分简约干练。当此身材高挑的美女转过脸来，关云云发现她有一双如同弯月一般爱笑的眼睛。 【她就是何雨婷吗吧？……】小云凭着直觉猜想。 很快徐云风就证实了她的猜想。 “雨婷，好久不见。”徐云风笑着上前打招呼。 “嗨，云风，真的是好久不见。”雨婷温暖地笑着给了云风一个拥抱。 “云风，你真的来了！见到你太高兴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相貌斯文的高大男人也跨前一步，继雨婷之后，同样给了徐云风一个大大拥抱，“你最近还好吗？” “我一直挺好的，戴卫，见到你们真是太好了。”徐云风一面说着，一面把头转到关云云这边，做了个简单的介绍，“小云，这是戴卫，我的老同学。戴卫，这位是关云云。” “还有，这位是何雨婷，我们建筑系的女神，万众景仰的超级无敌美人高材生。”徐云风将雨婷引上前来，“这位是关云云，我亲爱的美女加才女漫画家。” “云风，你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还是那副贫样儿……你好，小云。”何雨婷瞪了徐云风一眼，然后伸出手来温柔地同关云云握了一下。 “你好，你们好。”小云努力保持身体平衡的同时，尽力抬头挺胸，露出甜甜的微笑。 “小云你要喝什么？吧台那边的水酒可以随便拿。”戴卫提醒。 “哦，谢谢，我过去看看。”关云云羞涩地笑了笑，转头问徐云风，“你喝什么，我顺便帮你拿吧。” “你喝什么我就喝什么……亲爱的！~”徐云风回答，顺便对她调皮地眨眨眼。这肉麻的台词搞得关云云直打了一个冷哆嗦，鸡皮疙瘩差一点儿掉了一地。 “好的……”小云努力保持着淑女微笑转身去了吧台。 “你小子艳福不浅啊。”戴卫笑看了关云云苗条的背影一眼，意味深长地说。 “你不也是嘛。”徐云风咧着嘴笑，看了一眼何雨婷。 “哈哈，的确。”戴卫将手轻轻搭上雨婷的肩膀，幸福地笑着。 不一会儿，关云云拿着两杯橙汁回来了，并将其中一杯交给了云风。 去吧台拿酒水期间，她一直观察着这边，已经看出了何雨婷和戴卫的关系。一想起对徐云风的承诺，心想今天怎么也要探出一点儿什么什么端倪来。 首先，需要实施“h计划”的第一步：让何雨婷嫉妒。 关云云努力摆出在镜子面前练习了好久的性感站姿——挺胸收腹，左腿微曲（理想状态是双腿交叠侧身坐着），二只手轻轻把玩手中的酒杯，眼睛虚眯上一丁点儿再保持微笑……可是，让关云云意想不到的状况是——这个“小规模的”同学会却一下子来了好多人。不一会儿整个餐厅酒吧就被众多人群塞满，没有一个空位可坐了。而眼前这三位老同学则站立在一边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来缅怀读书时候的趣事、丑闻、八卦、笑料和数个同窗的现状、去向、生活状态，接着又开始聊起了目前手中的项目内容和工作方向。我们可怜的小云，逐渐感觉到脚上这双累死人的鞋子正逐渐质化为千斤重的石头，让她疲惫不已，整个腿似乎被石化了一样一阵阵酥麻地疼，表情逐渐扭曲起来。没办法，连站都站不稳了，哪里还管得上什么姿势表情好看不好看。此外，一直在一旁侃侃而谈的何雨婷根本就没有多看她几眼，更别谈什么嫉妒不嫉妒了。 计划的第一步眼看要失败了，疼痛的双腿让关云云也无心恋战…… “我去趟洗手间。”在徐云风停下说话的间隙，关云云轻声说道。她感觉自己实在需要中场休息一下，决定跑到洗手间，在马桶盖上坐一会儿。 “好的，你小心一点。”徐云风点点头。 随后，关云云努力强摆出气定神闲的优美姿态，穿过人群向洗手间走去。 一转入无人的角落，她就一下子靠在了墙上，低下身体去触摸自己可怜的脚踝，此刻，这个部位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 【把鞋子脱了，晾晾脚吧。】关云云正想着，后面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怎么了？扭伤脚了吗？” 转头一看，出声的正是何雨婷。 “哦，我……没事，呵呵，擦擦灰而已。”小云拍拍脚背，挺挺腰杆，直起身来。 “真的没事？我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没事没事，你也去洗手间吗？……一起去吧。” “好。”何雨婷笑着靠近她：“走吧。” 【真是好机会，该是第二步了，我要代徐云风表明心意。】关云云想着，随即打起精神来，拖着自己那双快废掉的双腿向前挪去。 五月【5】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你跟云风认识多久了？”在路上，何雨婷突然问起，给了小云一个极好的话题切入点。 “半年。”关云云照实回答，并努力观察着雨婷的反应。 “他人挺不错的，虽然有点孩子气。” “哦，是吗？……我倒觉得他挺有男人味的呀，长得帅、有才华又很会照顾人，非常细心体贴、善解人意、无微不至，真的可说是我到目前为止所见到过的——心理最最成熟的男人之一了。”应该把‘之一’两字拿掉，说完此话后，关云云惋惜地想到。 “哦？……这样啊。对哦……”何雨婷笑着思索着，然后补充了一句，“他真是运气很好……你很漂亮，还那么喜欢他。” “谢谢，你比漂亮多了，气质又好皮肤又白，能力才华更别说了，我怎么能跟你比呢？差太多了。之前就听云风提过你，他天天夸你——今天见到你人果然是名不虚传。” “哦，是吗？……他都说我什么？” “嗯……说你既聪明又漂亮，脸蛋身材都好得独一无二，有才华、有品味又有上进心，气质超群、性格出众、非常完美，这辈子就没有再见到过比你更好的女孩了。每次听他提起你就好像是在提起一件异常珍贵的宝贝儿，可见他已经把你珍藏进心里，刻入生命了呀。”这一长段关云云再一次说得面不改色气不喘。 “啊？……他真的这么说？”何雨婷一脸疑惑地皱了皱眉头。 “当然是真的。” 善意的谎言是值得被老天原谅的，关云云心安理得地想着，可惜老天并不这么想。 就在面前的那个低矮台阶处，关云云一个打滑摔了下去。 “啊——！！！——”小云凄惨的叫声划过大理石堆砌而成的洗手间——相信这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足以传达到隔壁的男洗手间内惊吓众人，甚至，可以传得更遥远。 “你没事吧，天啊！”雨婷急忙伏下身来搀扶小云坐到台阶一边去。 待关云云坐稳，雨婷立刻让她伸出双脚双手来检查伤口。除了一只脚膝盖处的丝袜已经破开，清晰地露出被大理石台阶刮破的伤痕并透着一股股血丝之外，另外一件比较糟糕的事实是右脚已然存有伤残——她扭伤脚了！ “坐着别动，我帮你简单处理一下。”雨婷冷静地说着，从手包里掏出了湿纸巾来为小云清洗伤口，随后又拿出一封创口贴为她贴上。 轻手轻脚将关云云扶进洗手间，何雨婷陪同等待她进洗手间解决了需要，随后又一路搀扶着她回去聚会区域。 “太谢谢你了……”关云云一路上充满感激和歉意地反复说着。 “别太客气了，你是云风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雨婷还是笑得那么温柔，“对了，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她说。 俩个女生随即交换了名片。 “怎么回事？”当徐云风看见雨婷扶着一瘸一拐带有伤残的关云云回来，他异常担心地问道。 “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雨婷帮我处理过了。” “啊？怎么这么不小心……” “云风，你送小云回家去吧，她需要休息。”雨婷说着，示意他过来搭把手。 “好的，小云我送你回去了。”徐云风扶过小云。 “不用了，你好容易见到老同学，就留在这里跟他们多聊聊吧。我自己打车回去行了。” “不行！我得送你回去。”徐云风脸有点绿，语气坚决。 “可是……” “行了，别不听话，我们走！”徐云风霸道地迅速打断了关云云‘可是’后面的话，并做出了一个令她十分意外的举动——他一把横抱起关云云，丢下一句‘保持联系’给朋友们，就这么一路怀抱美人走出了餐厅酒吧——当然，如此夸张的举动自然十分引人侧目，羞得关云云一路都没敢抬起头来。 一路上，俩人没有多少有意义的对白。【愛↑去△小↓說△網wqu】 关云云只记得似乎自己很抱歉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今天什么也没帮到你，尽给你添乱了。” 徐云风则回答：“你陪我来就是帮我大忙了。” 回到关云云家，徐云风将她扶进了房间，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小云突然又补充了一句：“我觉得雨婷还是很喜欢你的。” 徐云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扔下一句：“不准胡思乱想，好好给我休息。” 徐云风离开之后，关云云躺在床上正处于半梦半醒之中，突然手机短信振动提醒传来，她拿起一看，是何雨婷发来的消息，上面说：【小云，今天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你的脚很快没事。好好休息，保持联系。】 她迅速回了一条：【谢谢你的关心，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我的腿已经没事了，希望有机会一起出来吃饭。】 何雨婷发回说：【好，这个周末我回英国之前我们见一面吧，明天给你电话。】 最后，小云回复：【好的，等你电话。】 随后，关云云就这么瞬间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何雨婷果然打来了电话。她说自己在梅陇镇附近购物，如果打算出来晒晒太阳的话，可以一起喝杯咖啡。关云云欣然答应，于是俩人就相约下午两点在星巴克咖啡见个面，聊一聊。 小云在电话里隐瞒了伤情，以至于雨婷看见她一瘸一拐地出现在眼前时，立刻浮现出一脸抱歉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的脚还是这么严重，不然一定不约你出来了。”这是何雨婷今天第三次说这句话了。并且，她还强硬地请了小云一大杯冰摩卡和一块起司蛋糕，雨婷自己则点了相同的冰摩卡和一个蓝莓多芬。 “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出来晒晒太阳跟你聊聊的，你快回英国了……我从来没出过国，所以不知道下次再有机会见你该是什么时候了。” “呵呵，我们肯定会有机会相见的，以后让云风带你来英国玩吧，到了那边我带你去逛逛女孩子们喜欢去的地方。” “诶……其实……云风和我不是男女朋友啦……” “嗯？……啊？这不可能啊。” “为什么不可能？” “我认识他六、七年了，我还是挺了解他的。我有见过他恋爱中的眼神……我昨天看见他用那种眼神看着你，我就知道他恋爱了。”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他女朋友。而且……”关云云盯着何雨婷轻声说道，“他还喜欢着你的。” “哈哈，你还真可爱。”雨婷大笑了起来，“他在恋爱，他喜欢你，相信我。” 关云云没有说话。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于是，雨婷接着说：“而且啊，我跟他也不可能了。” “为什么？” “我和戴卫在交往，你知道的吧？” “看得出来……” “我们可能快结婚了——也许明年，也许后年，反正我们已经开始想了。” 小云沉默了一小下，轻声问道：“你爱他吗？我是说戴卫。” 何雨婷没有回答，她用小勺子挖了一口关云云的起司蛋糕放进嘴里，喃喃评价道：“嗯……面粉放多了至少一个标准勺。” “咦……这你也吃得出来？” “对啊，因为除了建筑设计之外，我最喜欢的事就是做蛋糕了。因为……那甜甜的香味和暖暖的感觉让我好像闻到了幸福的味道。” “真厉害呢。在我的印象里面做建筑设计的人似乎都是数学物理很好的人，都是很有逻辑很聪明的那种人。没想到，除了聪明，你还这么居家，戴卫太幸福了。” “呵呵，不是所有做建筑设计的人数理化都好的。比如我就很讨厌化学，从小化学就不好。” “你只是化学不好，我数理化都不好，打出生起就恨死了这三门课。” “我能理解。我一直觉得，生活中要是没有那些个复杂的化学公式该多好。”雨婷用一只手撑住下巴，淡淡地说，“就好像，有的人可以爱得轰轰烈烈——像一道让人费劲脑筋的化学公式一样，需要不停地去挑战、去适应、去解答……还有的人则是可以简简单单陪在你身边，给你安全感，给你暖暖的感受，却不一定有那种翻天覆地气泡直冒的化学反应。” “可是……一点化学反应也没有的话，不会太平淡吗？” “这要因人而异了。每个人都在追寻着属于自己的幸福味道，而我要的味道就好像材料、力道、火候都刚刚好的新鲜起司蛋糕，甜蜜地恰到好处，即使没有一丁点儿的化学元素也无所谓——因为这就是我要的味道啊。” 小云看着雨婷那双带笑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小云，希望你的脚能早日好起来，同时，祝福你能寻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味道吧。来，我们以咖啡代酒碰下杯。”雨婷举起手中的摩卡咖啡。 小云拿起了咖啡，碰向雨婷的杯子，真心地祝福道：“雨婷，祝你幸福。” 星期五晚上，游游乐的全体同仁在干锅居为林希民送行，吃了一顿饯行饭。 餐桌上，纪薇一反常态地始终话很少，好在其它群众都还算活跃，才让这顿晚餐吃得温暖融洽，有张有弛，没有一点儿冷场间隙。 晚餐散场之后，希民跟着大家一起走出餐厅所在的商场，并在商场大门口向众人一一道别。 当希民最终来到纪薇面前话别时，他没有说再见，也没有说珍重，而是说：“纪薇，加油。” “嗯。”纪薇看着希民的眼睛，笑着点点头。 是的——“加油”——只有如此了解她的朋友才会用这样的句子作为暂别语。 此时此刻，这是她最最需要的一句暂别语。 看着林希民远去的背影，纪薇微笑着在心里对自己说—— 加油。 六月【1】 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去÷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最近，于家俩老为了给宝贝女儿纪薇买房的事忙得团团转来转团团。每次一家人合着吃个饭，桌面上就三字经不断，搞得纪薇对于自身那川北土根血统一次又一次有了愈加深刻的理解和认识。 “你看看这个，什么交通便利？简直瞎扯！那天我跟你爸跑过去一看，楼盘周边不是树就是田，差一点儿以为走岔路去到森林公园了呢。” “估计拖拉机也算是交通工具之一吧。”纪薇一本正经地应承。 “还有这个，说是什么地铁沿线附近房源！就说那天我和你爸跟着那个房产中介小伙儿走得腿都断了才看见地铁，这也叫沿线？” “估计他们是以刘翔百米冲刺的速度去计算腿程的吧。”纪薇面不改色地评价。 “什么欧洲顶级大师手笔外观设计，我看啊，跟隔壁那个小区的楼比来比去——就是换了个颜色而已。” “赶情这两个小区是同一个欧洲大师设计的呢。” “这个——全豪华贵族精装修欧洲皇家品牌顶级厨卫设施……怎么这几个品牌我听都没有听过呢？” “那也许是你老土正好不知道而已，不代表人家不是欧洲皇家品牌顶级厨卫设施嘛。” “还有这些个价格！看看，看看！这是卖钻石卖器官还是卖房子啊？” “嗐……现在钻石器官哪里有房子值钱啊？把祖宗的家传宝贝都卖个干净再割掉身上那么一两个肾拿去卖了，估计差不多可以买套房子了。” “你这个丫头……你到够冷静啊。”老妈放下手上那些个房产宣传资料，紧皱着眉头，眼前的饭菜可说是一口也没动。 “妈——我在上海呆了这么多年，能不冷静吗？早就笑看花开花落，管它云淡还是风清了。”纪薇头也不抬地继续刨她的饭。 老妈坐在一边气得直喘。 纪薇有点不忍，终于放下了筷子，轻声安慰道：“妈……不然我们不买房子了吧，我觉得吧——我现在这样过得也挺好的。” “不行！”老佛爷回答地干脆利落咬字清晰。 “干嘛非要买？……”纪薇弱弱地问。 “不买房子你怎么嫁得出去啊？！” 纪薇深深叹了口气……【赶情买了房子她就嫁得出去了？】 她觉得……【那可不一定。】 这个星期二，正扎在宏新新软件办公室这边工作的纪薇接到了老妈的紧急电话，说是要她过去参观一套看到目前还算中意的二手公寓房。 也许是因为房产中介那过了头的热情推销，再加上这一套房子相较其它房源有着还算过得去的地段、周边、楼层、朝向还有装修，急脾气的老妈非要纪薇现在就得赶过来看一眼。 母女俩讨价还价了好一会儿，纪薇再次胜出，将看房子的时间推到了她下班之后。 纪薇想想也不明白，连建筑面积和使用面积都搞不大清楚的自己跑去看那两眼房子能有什么作用。对于这种事情，她是完全放心交给俩位精明又能干的父母亲的。 并且，在宏新新软件这边工作的时候，纪薇确实也不太敢擅离职守，特别是最近这阵儿——自六月一开头起，史泰格和强尼在耳边嘟咙地次数渐少，搞得被念叨习惯了的纪薇好一阵儿不适应。至于原因嘛，纪薇大至可以从宏新新办公室的风云变幻看出个七八分。 话说强尼和史泰格除了跟纪薇他们游游乐软件公司有合作关系之外，另外还有一个pc平台的软件项目。稍有不同的是，这个项目的设计是由宏新新软件内部负责的，以纯外包的形式整包给了一家规模中小的软件外包公司——研乐乐软件公司。 在最开始合作的几个月，这个项目里里外外相对来说还算风平浪静。直到最近几天，因为项目进度不如强尼预期中那么顺利，他大动肝火地要求彻查代码。 这一查不要紧，差一点儿查出人命来。 原来，软件除了表面的壳之外，程序底层核心完全没有做。说白了，基本上这个项目等于还没有动。如果真的想要在将来的某一天将其面世发行，从现在起此项目程序就得全部重写。 还记得上个星期四下午，纪薇正好扎营在宏新新办公室这边和电脑较劲工作着，研乐乐软件公司一行众人七八个来访谈项目。她抬眼看过去扫描了一圈，发现围在沙发区静坐等候的众人全部一脸惨淡，一副赴死沙场的悲壮模样。 过了一会儿，强尼一脸严肃地将领头的项目经理叫进了办公室，史泰格则保持着万年不变的笑容坐到沙发区同其余的人聊起了天来。 纪薇埋下头来继续工作了不到十分钟，就听见从强尼的办公室里传来了高分贝的争吵声，虽然听不太清楚具体在说些什么，但是光从这声调的高低起伏抑扬顿挫就可以想象出办公室里战区中央该是何其地惨烈。 不一会儿，研乐乐软件公司的项目经理一脸晦气地走出了会议室，强尼没有跟出来。 随后，史泰格气定神闲地同他聊了几句，便护送众人出了大门。 今天一早，纪薇照例来到宏新新办公室报道，一进门就发现研乐乐软件公司跟项目相关的众人已经全部搬进了宏新新的地盘，安营扎寨于沙发区旁边那片正堵着门的区域，将本来就不大的办公区塞了个满满的。 这一整天，研乐乐软件公司众人齐刷刷头顶气压埋头奋力工作着，这个压迫性的气场足以影响到安坐在一米以外的纪薇。她稍示观察了一下众人，立刻从项目经理脸上表情那般愁云密布看出，这事并非他们多少自愿。也正是因为他脸上那怨妇般的表情搞得纪薇一直没能提起勇气上前去攀谈，一整天只是伏首在电脑前工作着。 就在下班前一个小时，凯文接到史泰格的指令来到宏新新办公室开三人会议。因为所有的会议室和沙发区都被占用，纪薇便同他们俩坐在办公区边缘的一张小玻璃台子前面开始了谈话。在她最初看来本应该是一次十几分钟左右的简单总结会议，没想到一开始就进行了将近两个小时，并且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一直围绕着修改最核心操作系统这个话题。 “纪薇，今天我们头脑风暴出来的创意比之前的好多了，我们需要把今天讨论的内容加进下一个版本。”史泰格看着玻璃桌面上面密密麻麻画满的创意点子还有笔记本电脑里面那好几页的会议记录，满意地点点头。 “下一个版本？今天我们讨论了很多新功能呢，并且这些内容全部关系到最核心的操作系统……”纪薇说。 “不算很多吧。凯文，纪薇这边太忙了，以后项目计划的部分就交给你了。你呆会儿把计划排一下，我们需要在三个星期之后看见至少实现了二个重要操作系统的模拟版本。” “好，我排排看……”凯文和纪薇对视了一眼。 “我觉得这是不是有点太赶了？而且……这跟之前制订的计划有很大的不同，我们需要跟团队那边详细沟通一下才能决定。”纪薇说。 “计划是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改变化的，以我的经验来说这几个修改还不算太过分。纪薇，你们的下一个版本是非常关键的，你明白吗？” 纪薇沉默着没有回答，眼睛直盯着史泰格，等待下文。 史泰格接着说：“强尼和我们公司的核心投资方希望能在下一个版本看到焕然一新的东西，能在设计和质量上可以超越市场上所有同类产品的东西。要不然，我很难说他们还有没有信心再跟你们合作下去了——明白吗？” 纪薇瞄了一眼坐在一边低头不语作思考状的凯文，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回答：“明白了。” 会议结束之后，凯文和纪薇留在宏新新软件办公室这边埋头整合会议记录，修改设计和阶段性计划，一不小心就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当纪薇抬眼去看电脑显示器上面的时间，已然是晚上十点。注意到坐在不远处的凯文正一面轻声地跟老婆通电话，一面收拾手提电脑准备回家，在安静的办公区域内，他无奈的口气虽然轻音，但足以传到纪薇的耳朵里。 知道凯文背有房贷的压力，并且年纪比他稍大的老婆对他期待很高；此外，他们也有尽早生子的打算……纪薇不觉感到压力更大了。 “还不走？”凯文走过来招呼的声响打断了纪薇的思索，她点点头，伸展了下全身酸疼的肌肉，决定起身跟随凯文一道离开。 “你还好吗？看起来很累的样子……回家好好休息。”即将跨出办公大楼时，看着身旁一脸疲惫，走在一旁沉思着的纪薇，凯文关切地问。 “嗯，你也是哦。最近感觉宏新新这边不很太平，有些不好的预感。”纪薇揉了揉太阳穴。 “先尽力做事吧，宏新新那头我们再多多沟通一下……别多想了。” “怎么能不去多想？这可是关系到大家的吃饭问题，我知道你老婆那边也有给你很大压力的……” 凯文沉默了一下，扯出一个笑容来：“别多想。” 顶着头疼欲裂的头打开家门，纪薇第一眼就看见马着一脸杀人表情的老妈抄着双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老妈一看她回来了，就拿起遥控器关上电视机，摆开阵容准备大骂不孝女。这时，纪薇才回想起来早上跟老妈约好了下班之后去看房子的事。 “房子你是不打算要的了，是吧？”老妈第一句话就来势汹汹。 “不是啦……今天临时要加班，是很重要的工作，一定要加班的，我也没办法。” “什么重要的工作搞得连电话都不想接？”老妈的眉头紧锁。 纪薇从外套里面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没有电了——于是她举起手中的电话在母亲面前晃了晃，说道：“妈，我的手机没电了。” “那你就不能借你同事的电话打给我说一声吗？” “我没有注意到时间啦！……下班的时候正好在开会，我真的很忙的！哎呀，别说了，头疼！”纪薇感觉到太阳穴上神经在跳跃，不自觉得又揉了起来。 “你还头疼呢？知道头疼就早点给我嫁了！整天瞎忙也不见挣钱，连房子还需要父母出钱买。你说你吧，我怎么能生出你这种女儿？” “我又没让你们买房子，觉得烦就不要买啊！” “你们俩在吵什么？”老爸听到争吵声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搅拌到一半的生鸡蛋。 “还不是你这个宝贝女儿，凶得要死，不知好歹！” “你……我是不是你亲生女儿啊？” “我也在怀疑你是不是我亲生的！现在谁家的女儿不想着嫁个有钱男人给家里分担点负担？就你……” “你就巴不得把我卖给暴发户发笔横财是吧？”打断母亲的话，纪薇冷冷地问。 纪薇老妈气得直发抖，一个箭步向外走，重重摔门出去了。 “你怎么能跟你妈妈这样说话呢？！”父亲一脸愠怒地命令：“还不快去追你妈回来！” 纪薇不回答，负气地放下包包坐到沙发上面，别过脸去。 “你太不像话了！你知不知道你妈今天晚上在房产中介公司等你等到9点，到现在饭都没有吃？！”父亲用力放下手中的碗，开门出去追母亲了。 平日里做什么都轻手轻脚的父亲，这一次关门的声响却格外地刺耳，直扎进纪薇的心底，让压抑其中的委屈和压力被刺痛地愈加厉害……这股子疼让她好生难过地坐在沙发上，动弹不得，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终于决定打开电脑去工作。 六月【2】 给自己泡上一杯雀巢咖啡放在床头柜上面，顺便给手机插上充电器，再将靠垫和枕头排排好，她躺靠在床上打开了手提电脑。 电脑上面显示着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十二点了。 现在这个时间都有谁在工作呢？这个问题浮现在脑海一瞬间，纪薇就想起刚刚从宏新新下班出门时，迎面遇见研乐乐软件众人之一手捧着从便利店采购回来的三大盒统一方便面还有好几包烟，似乎一天才刚刚开始似得。还有同她一道出门，一脸关切的凯文，或许他现在也正在思考着，忙碌着。 当然，还有纪薇她自己。 自从上个月开始设计和制作新的项目之后，每天晚上纪薇都需要花时间去测试和修改新的软件项目版本，还需要持续地学习和充电，早就习惯了起早贪黑的生理作息。稍显安慰的是，经过一个月的共同努力，大家终于做出了一个雏形，虽然效果不如预想得那么好，但是毕竟是所有人抽出业余时间来做的。如此艰苦的条件下，纪薇实在狠不下心来逼迫大家改个千百次直到她满意为止。 此外，本月初时，凯文通过朋友的介绍接下了一个短期的软件外包，这个外包主要是由冯宇和陈小天俩个人负责，可说这俩位马上就要开始忙得焦头烂额了。无可奈何下，大家决定暂时放下手上这个新软件的雏形，不管有没有做到满意，先拿目前这个版本去外面找找机会。 呡上一口咖啡再深呼一口气，纪薇仍然没有办法静下心来休息。 宏新新软件的现状让她感觉到了危险且不稳定的因子正在弥漫，焦虑感渐增。虽然手上的软件雏形暂告一段落，她还是需要不停地去思考新的发展方向和项目创意，以备不时之需。 打开软件编辑器开始工作之前，纪薇拿起正在充着电的手机思考了足有一分钟，最后给妈妈发去了一条简单的短信： 从徐云风手里拿到钥匙已将近两个月了，关云云依然没有搬进去。自一个月前在香樟花园喝过茶将钥匙拿回来之后，那串可怜的钥匙就这么静静躺回到她左边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里面，一如既往地摆出那副无辜的样子。 上个月末同何雨婷聊过之后，小云将钥匙拿出来过好几次，握在手心掂了又掂，最后还是放回了抽屉，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在迷茫什么、别扭什么、挣扎什么……说起来也就是搬家和还钥匙这两个选择而已，只要闭上眼睛就能轻松二选一的事情，对她来说怎么就这么难…… 此外，那个令她心神不安的徐家大少莫名地人间蒸发了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他的电话和短消息传过来，关云云也没有想出任何理由让自己主动去联系他。无奈间，她拿起了画笔开始奋力创作自己未完成的漫画作品，两个礼拜不到就完成了将近二十页。 这天早上醒来，关云云突然意识到已经跟纪薇有将近两个礼拜没有联系了，便下意识得給她打过去一个电话作为问候。 当电话那边同样忙昏了头的纪薇被提醒已经好久没有联系的时候，她一个劲儿得在电话那头道歉：“哎呀呀，我的小云妹妹，我怎么能这么没心没肺又没肝得冷落了你呢……我知错了！等我忙过最近这儿段请你吃大餐哦。” “大餐自然是要吃的，别忘记了我们月底同一天生日啊——要不要一起过？” “啊！对啊……已经六月了……”纪薇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当然要一起过了！” “今年可是咱们俩儿奔三十岁大寿啊，多有纪念价值，是不？”小云调侃着。 “哎……老实说，过了二十五岁之后我就不想过生日了，不过跟你一起过是一定要的。过生日的关键并不是为了纪念我们又老了一岁，而是为了找个借口出去为所欲为而已。”纪薇调侃着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 “呵呵，完全正确！”关云云快乐地应承道。 星期天的下午，又是给亚历山大上中文课的时间，上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的中文教学内容，纪薇向亚历山大发出了她的生日聚会邀请。 “这个月的二十八号是我的生日，我准备邀请几个朋友一起吃个饭聚一聚，你有兴趣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吗？”纪薇询问。 “二十八号？怎么这么巧，我的合伙人之一李维斯也是这一天生日。”亚历山大很是兴奋地说，“不如你们俩一起庆祝吧，反正李维斯你也见过的。” 纪薇想起来之前在亚历山大家吃晚餐时，确实跟那个沉默寡言的小个子外国人有过那么一面之缘，但是显然相互之间对视不超过十秒，对话没超过五句……纪薇很是犹豫地说：“我跟他不熟哎，还是不要一起过了吧。” “不要紧的，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认识的朋友都差不多，就订在同一家餐厅吃饭吧，这样比较省事。这件事我会交给常飞去办，你到时候只要告诉他你这边准备邀请的朋友人数就可以了，餐厅订位之类的事务他会帮你们办妥的。”亚历山大很是认真地说。 纪薇一时没想出其它拒绝的理由。 “你想要什么礼物？”亚历山大随即抛出一个问题。 “礼物？……不要送我东西了吧，大家一起吃个饭就挺好的了。” “不行，我好容易找到理由送你东西，你一定要接受。”亚历山大眼睛直盯着纪薇，语气坚定。 “那你送张卡片吧，写几句话在上面，我可以拿来做纪念。” “不行，这个也太容易了。”亚历山大想了一想，问：“你平时有缺什么吗？” “我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我们上次在技科科开会时，你手上拿的那台黑色的手提电脑是你的吗？” “是我的啊。” “看起来好像是很旧的型号吧？” 纪薇愣了一秒，马上说：“您可千万别送我超过10块钱人民币的东西，我会有心理压力的……” 亚历山大“噗”得笑了出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慢腾腾地回答：“知道了。” 话正说着，突然传来连续好几声狗吠声，吓了亚历山大一大跳。待纪薇东摸西找掏出手机来，才知道原来是她的手机来电响了起来，最近这个小妮子刚刚换了手机铃声。 纪薇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妈妈大神打来的。 “妈……”纪薇接起电话来，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妈妈的大嗓门打断—— “女儿——你在哪里呢？现在能赶过来武宁路长寿路这边吗？中介手上有几套房子不错，我们正打算去看呢，你也过来看看吧。” “我现在跟朋友在一起哎……”纪薇话还没说完，再一次被老妈打断—— “什么朋友比看房子还重要啦？你知不知道，上次你没赶上去看的那套房子已经卖掉了！我也觉得不可思议，那么离谱的房价居然还有市场……对了，你现在见面的这个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好了好了，我现在赶过来，武宁路长寿路是吧？现在就过来。”纪薇依样画葫芦打断了老妈的长篇大论，应承完一句就立马挂上了电话。 “没出什么事吧？”亚历山大关切地询问道。 “没事……对不起，我必须得走了，否则我估计活不过今晚了。”纪薇一脸无奈地回答。 一路催促着出租车司机飞车赶到老妈指示的地点，一下车就看见老妈老远站在一个颇大的花园小区大门口向自己挥手，身旁站着老爸和一个眼睛吊吊的中年妇女，猜也知道这位大婶是房产中介人员。 四人汇合之后就一路向小区深处步行而去。从路上的闲聊得知，今天这位大婶在这个小区内有三套推荐房源，正准备带着一家三口一顺溜儿地看下去。一路上，父母亲俩位跟中介大婶兴致勃勃地高声攀谈着，纪薇则没有这样的兴奋情绪。她昨天晚上将近凌晨三点才睡下，本来就很困，刚刚给亚历山大上课又消耗了不少精神，再加上婴儿时代就在睡前听着爸爸妈妈那咦呀不成声的催眠曲入眠成长，父母双亲的声音对她来说实在是具备一流的催眠作用。于是，纪薇愈加觉得困倦疲惫，就这么好似魂魄一样一路漂移着跟在三个人身后。 走在路上时，纪薇一直处于半梦半醒间，飘飘忽忽地；但正式进入看房阶段，她还是得睁大眼睛，瞄上两眼，还要记得面色中肯地评论几句——她可不想被老妈使出“骂死人三千”绝招，导致接下来的几个月都倍受折磨，直至吐血。为求能在短时间内完成任务得到解脱，纪薇打算好了要速战速决。 第一套房子房型十分奇怪，没有一个房间是正的，歪歪扭扭，非常行为艺术。就这样的房子吧，中介大婶还能挑出优点来夸奖什么朝向好、阳光充足、楼层高、景色美等等——不愧是专业人士。为了节约时间，纪薇打断了她的赞美，中肯地评价了一句：“这房子斜得也太扭曲了吧。斜、斜、邪……不吉利，我不喜欢，pass！”俩老赞同着点点头，接着转战第二户。 。 六月【3】 第二套房子到是房间个个都够方正，但是房子居然在54号楼4楼4室还朝向背光，三人一走进公寓就感觉到阴暗潮湿的空间里伴着一股股阴风。于是，纪薇又掏出那套封建迷信的说法狠狠批了一顿这个公寓的位置，中介大婶立马说：“小姑娘，你这就不懂了，一个4是不吉利，如果是三个4就是发大财的意思呀！现在老外都很喜欢4这个数字啊，在英文里面跟‘发’很接近的，音乐音节里面也是‘发’这个音啊。以后如果你们不想住，拿去租绝对好租的，一帮子老外排队要租的，这个我有经验！还有啊，这个房子朝向虽然不是正南，但是阳光绝对充足的，只是现在太阳快下山了而已，所以稍微暗了一点点……”中介大婶站在阴暗的房间里，脸背着光口吐唾沫地高谈阔论，这画面简直够格去拍《午夜凶铃》续集了。纪薇听得寒毛直竖，拉着双亲向第三套房奔去。 第三套房子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位置、朝向、格局各方面都很到位。纪薇猜测这位中介大婶是打算好了将最好的房子留到最后压轴的。俩老看起来也挺有兴趣，窝在厨房窃窃私语着，这时中介大婶走到客厅跟坐在沙发上呵欠连天的纪薇攀谈起来。 “小姑娘，这套房子够吉利了吧。不是六就是八，每个房间都是方方正正的，你看这个朝向，再看这个采光，独一无二啊！这套可是我手上数一数二的好房子了呢！这家房主自从买了这户之后运气好得不得了，财源滚啊滚着来的！现在不是要出国移民才不会卖了这么好的房子呢。你看这个装修也很不错的，买下之后什么都不用动就可以直接提着包搬进来了……” “买房子这事儿由我爸妈作主，他们觉得好就行了。”纪薇擦掉脸上那几滴从大婶嘴里飞溅过来的口水，努力撑着困得有点睁不开的眼睛打断她，接着随口问了一句：“对了，这套房子多少钱？” “不贵不贵，你也看到了，一看小姑娘你也懂行的，这个地段属于cbd商圈，中山公园和静安寺中间，又是这种花园小区配置加上如此完美的格局朝向，这个价格绝对是物超所值！绝对的物超所值啊！！这一带的房子哪里去找少于五六万一平方米的哟，这套却只要四万八一个平方，四万八哦！连五万都不到哦！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房子的建筑面积有112个平方，我可以跟跟房主试着谈谈，看看是不是能够500万拿下来吧。” “什么？……500万！！”纪薇一下子就醒了，本来乏得有些睁不大开的眼睛一下子撑到铜铃大。 回到家，晚饭桌上，父母双亲开始讨论刚刚看过的那几套房子。 纪薇放下了手中的碗，脸色严肃地问老妈：“妈，你不会真的准备拿500万帮我在上海买套房子吧……我们家哪儿来那么多闲钱？” “一下子拿出500万是挺困难的，我们可以考虑贷款。”老妈深思着说：“这几天我们还会再看看别的小区，说不定能找到一套性价比高一点的。” “贷款……就算你一次性付清300万，我估计也要花至少十几年去还那剩下的200万，还没算上银行的贷款利息……你干脆把我卖了吧……” “那你就不能找个男人跟你一起还贷款吗？快去找一个！” 纪薇的下巴差一点儿点进了碗里。 对此，她深感五体投地。 “500万是有点太多了。可是……我跟你妈看到现在，发现只要跟市区沾点边儿，属于地铁沿线一带的房子至少都要三四万一个平方米呢，上海的房价真要命。”老爸叹口气，“实在不行就只能买远一点儿的房子了。女儿，你介意房子买得远一点儿吗？” “我介意……生命就是时间，时间就是金钱。如果家住在田间，每天进城上班，我估计会累死在上下班路上。人都累死了还谈什么创业？” “呸、呸，女孩子怎么能满嘴不吉利的话……那就只能在市区买个小点儿的了，明天我们再去看看五六十平米左右的单身公寓吧。”老爸说。 “哎呀，真是的，那么小的房子以后要是女儿结婚生子了怎么住啊……”妈妈嘟咙着：“你也是的，干嘛非要在上海发展？……回成都那边家里几百平米的房子住着多好。” “创业在上海没办法嘛，成都那边没有这么好的发展环境呀。现在有点儿理想的创业青年基本都混在上海、北京或者沿海城市，谁愿意留在老家啃老啊。” “所以才搞得大城市房价这么高，真是的……那实在不行，我们就把家里那套最大的房子卖了，给你一次性付一套合适的房子吧。”老妈建议。 “那套大房子是你跟我爸爸安享晚年用的，要是卖了你们以后怎么办啊？”纪薇皱起了眉头：“我说妈，现在上海没有几个年轻人可以靠自己买得起房子的，大家谁不是租房子住？没有房子我觉得很正常，很时尚。再说了，我现在创业压力本来就挺大的，还主动加入悲惨的房奴一族或者无耻的啃老一族，这不是自做孽吗？买房子这件事本来是为了增加幸福感而存在的，如果买了之后增加的是自杀**，我情愿这辈子都在上海租房子过了。” “知道了，我有分寸。”老妈不咸不淡地回答。 接近月底的一天中午，常飞打来电话约纪薇去一家川菜餐厅看菜单订位子，她才知道亚历山大之前的提议并不是说说而已。他们打算预约的餐厅离纪薇的公司并不算远，于是她花了十分钟打了个车赶去跟常飞见面，到了之后发现李维斯人也在这里。 “纪薇你来啦，来看看菜单！对了，你这次准备邀请几个人来吃饭？”常飞正和李维斯坐在餐厅大堂看菜单，看见纪薇走进来，就招呼她过来。 “我这边大概十个人左右吧。”纪薇一面放下包，一面坐过去接过常飞递过来的菜单本子看起来。 “十个人？那我们这次一共需要订七十个位置，七张大桌应该够了。”常飞说。 纪薇全身细胞都凝固了…… “七十？……”她问，嘴角在抽筋。 “对啊，你想吃什么就写在这张纸上吧。”常飞递上一张白纸和一支圆珠笔。 “怎么这么多人？……”她又问。 “别紧张，全是我们公司的人，是我们的同事和朋友。”李维斯笑着接过话来，用非常纯正的中文说道，“人越多越开心嘛，你说是吧？” 纪薇控制住不住抽动的嘴角，挤出笑容来回答：“是哦……” 因为突然感觉到意外的压力，纪薇一直坐在旁边烦躁地摇着圆珠笔，无心点菜；结果，这次聚餐的菜色全部由常飞和李维斯做了决定。 在他们写菜单的时候，纪薇一直在脑海里倒腾着是否应该把父母叫来加入这顿莫名其妙促成的七十人聚餐……基于对老妈喜欢大惊小怪的性格如此了解和崇拜，加上对于一系列未知状况的恐惧，最后她还是决定将两位老人家从这顿包含商务成分的生日晚餐名单中去除，另外找个时间再做补偿吧。 二十八号傍晚六点三十分，关云云依照与纪薇的约定赶到指定的餐厅。这是一家比较本土的餐厅，门庭若市，生意极好。 一走进去，小云就被喧闹的人群埋没，兜兜转转，好容易在角落一桌里找到了正跟朋友们说着话的纪薇。俩个女生相互打了个招呼刚刚坐下，一个高大的外国人出现在了关云云的眼帘。 只见这个老外径直走向纪薇，将手里提着的电脑包递到她的面前，并用中文朗朗说道：“纪薇，祝你生日快乐。” 纪薇瞪大了眼……笑着接过包，小声回答：“亚历山大，谢谢你……不是说过不要送东西吗？实在是……太谢谢了。” “别客气，我就是想送你这个礼物，请打开来看看吧。”亚历山大微笑着提示。 纪薇拉开电脑包的拉链一看，里面放着一台崭新的苹果电脑，连忙抬起头来又连声说了好几句‘谢谢’。 亚历山大拍了拍纪薇的肩膀表示让她安心，然后坐到她身旁的空位子上，亲昵地同她聊起天来。 坐在纪薇另外一边的关云云趁着他俩说话的间隙用手肘戳了戳纪薇的胳膊，待纪薇微转过头来，小云小声地调笑她道：“好哇，亏我还当你是好朋友！有了男朋友也藏着噎着不说，哼哼！原来早就跟这个老外好上了——” 纪薇眼睛向上翻了一翻，小声回应：“呆会儿跟你细说。” 纪薇的这句‘呆会儿’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这场饭局，她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忙着打招呼、认识朋友、喝酒寒暄、合照作笑还要特别照顾专程过来吃饭的同事朋友。在这一系列忙碌中，亚历山大始终陪在她身旁，做足了护花使者的戏份。一顿饭下来，纪薇和关云云总共也没有说上十句话。好容易等到饭局接近终了，俩人携手去洗手间时，才终于找到了空档说上几句私话。 。 六月【4】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友俩人杵在洗手台前洗手的时候，小云再次拎出了自己的疑问。 “估计现在我跟谁说‘亚历山大不是我男朋友’都没人信了吧？”纪薇埋头洗她的手。 “这算是好事吧，你终于找到男朋友了，你妈也该稍微放心一点儿了——你要是跟你妈说了这事儿，估计阿姨该乐得放烟花炮竹了！”关云云咧嘴笑着评价。 “好吧……那就是吧。”纪薇有点儿精疲力尽。 这时，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从后面走上前来补妆，纪薇记得她是李维斯的女友，好像叫作玲玲。 “生日快乐啊，美女。”玲玲娇笑着跟纪薇打招呼。 “谢谢。”纪薇礼貌地回笑了一下，从洗手台旁边的纸匣里扯出一张大方纸来擦拭手上的水渍。 “你男朋友亚历山大看起来对你好好哦，真幸福呢。” 纪薇在心里叹了口气，一时没想出该如何回答，只得脸上保持着微笑，嘴上再配合着干笑出几声来。 这时玲玲从手包里抽出一只口红来补妆的同时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嘛，看你一付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还是好心提醒你一句，跟他们相处你最好是留个心眼，小心一点儿。” “什么意思？”纪薇问，同时跟小云对看了一眼。 “呵呵~！”玲玲扯着一边儿嘴角笑着：“看来，你果然什么都不知道呢。” “的确不明白，请尽管指点。”纪薇通过镜子盯着玲玲。 “你啊，一看就太嫩了。你不了解那帮人，我可清楚的很，自己慢慢体会吧。”玲玲说完呡了呡嘴皮上的口红，扭着屁股走开了。 “这算是什么意思？”小云冲纪薇眨眨眼睛。 “这位江湖大姐姐在提醒我这只迷途的小羊羔——千万不要掉入那只金毛大灰狼伯伯的肚子里面落得尸骨无存吧。”纪薇回应着眨眨眼睛。 “怎样算是尸骨无存呢？我可怜的迷途小羊羔妹妹。”小云瘪着嘴调皮地问。 “被骗了身体骗了感情再毁了生活和名声呗。”纪薇轻描淡写地回答。 “哇……这么惨！”关云云嘴巴瘪地更厉害了。 饭局散去之后，亚历山大和李维斯那一大帮子人邀请纪薇一起去唱歌。 纪薇见推脱不掉了，便跑去招呼躲到一边发短信的小云一起去—— “小云，我们打算去唱歌，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我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关云云合上手机，脸上挂着异样的笑容。 纪薇一看她那个表情，就知道她有心事，脱口而出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没事。”小云笑着摇摇头：“就是有点儿累，我想回家了。你好好去玩哦……亲爱的，祝你生日快乐。” “好吧……那……你回家好好休息。还有啊，也祝我亲爱的小云生日快乐！祝我们生日快乐。”纪薇一面说着，一面给了好友一个大大的拥抱。 到了钱柜包间坐定，在一群人吵吵闹闹的喧哗声和震耳欲聋的音响歌唱声中，累了一整天的纪薇脑子有点发涨迟钝起来。她撑着下巴坐在角落里，头脑中闪现着设计书和计划表的片段，里程碑合同的细节，还有凯文给许多大公司发出去的那一封封关于新的软件雏形合作可能性的商务邮件都石沉大海，了无音讯；此外，她还突然回忆起关云云刚刚那一瞬间闪现出的迷茫表情……不觉发了一小会儿呆。 坐在一旁的亚历山大拍了拍她的肩膀，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事……”纪薇转过脸来对他露出灿烂笑容：“对了，那个苹果电脑很贵吧……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送我超过10块钱人民币的东西’吗？这个礼物我觉得我还是不能收的，你拿回去吧。或者，你告诉我电脑的价格，我把钱给你也行。” 亚历山大哈哈大笑起来，笑完之后说：“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给我10块钱人民币吧，算作我卖给你的好了。” “这……”纪薇脸上的表情又僵了。 “好了，要嘛这样吧——上次玩游戏打赌我输给你了，你让我以后都不要再提‘追你’这件事，我做不到。这台电脑就当作是抵消掉我赌输给你这件事，现在，我又可以正式追你了。纪薇，你看我追你追得这么辛苦，就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们正式约会一次，好吗？等到约会结束，你再考虑是不是要做我的女朋友也不迟啊。”亚历山大凑到纪薇的耳边，提出建议。 纪薇‘呵’得笑出声来，无奈地轻轻摇摇头……老实说，这虽然不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被男人追，但确实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如此执着地追求。通常情况下，认识不出两周时间，对纪薇有过好感的男人们要嘛被她那阴阳怪气的女强人性格给吓得逃到西伯利亚去，要嘛就将她定型为同性、哥们、铁娘子、干弟弟、干姐姐、客户、潜在合作对象等等，但绝对不会将她定性为可以交往的女朋友类型。 笑着叹口气，纪薇回过头来直视着亚历山大的眼睛，回答：“好吧，我就给我们一次机会——我们去约会。就按照你说的，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等到约会结束时我再告诉你。” 此时将近夜色十点，关云云坐在出租车后座正向着回家的方向驶去。 出租车后排右侧车窗只拉上了一半，一股股夏日暖风吹进，吹散了小云额头上留海那几缕发丝，也吹乱了她的心神。 今天晚上，关云云无意间错过了徐云风的几个电话，也没有留意到他发过来的那几段短信…… 此时将近夜色十点，关云云坐在出租车后座正向着回家的方向驶去。 出租车后排右侧车窗只拉上了一半，一股股夏日暖风吹进，吹散了小云额头上留海那几缕发丝，也吹乱了她的心神。 今天晚上，关云云无意间错过了徐云风的几个电话，也没有留意到他发过来的那几段短信…… ——18：50发过来。 ——19：22发过来。 ——19：47发过来。 真没想到他能记得我的生日……小云感觉有点意外。毕竟俩人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了。并且，关于关云云的生日日期，她只在那次喝酒聊天到深夜的晚餐桌上轻描淡写地提过一次。 当约摸九点三十分左右，小云看见了这些短信，心里不觉一阵触动，却莫名而别扭地没能有勇气打回一个电话给徐云风，只是发回了一句简单的信息——<我跟朋友刚吃完饭，谢谢你的祝福。> 有点失落地，徐云风没有回复这条短消息。 作为朋友，是否应该打电话确认一下‘是不是有吃过饭’或者询问一下‘是不是还在我家附近等着’呢？……关云云暗想，后又转念：笨蛋，都这么晚了，谁还会在你家门口瞎等呢。神经…… 最终，关云云还是没有打回电话给徐云风。 再确认了一遍手机上的时间，还有三分钟就到晚上十点了，此时，出租车慢慢滑到关云云家大院的侧门停下。 她付好钱，提着手袋下车，快步向住家那栋楼走去。 没有红色路虎或者黑色保世捷停靠在附近，也没有任何人的身影徘徊在楼下。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应该是松了口气吧，可是……心底为什么会有一股难言的惆怅…… 低下眼睛，关云云从手袋里掏出钥匙来，正准备扭开大楼铁门，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拐角一边出现，缓缓向自己走过来。 “生日快乐。”徐云风一只手抄在牛仔裤口袋里，一只手拎着一个大纸袋；脚步停在距离关云云三米左右的位置，用足够的音量对她说。 小云停下手上的开锁的动作，转过脸来，努力摆出平静表情问他：“云风……你在这里等了很久？……” “不久，只等了两个小时就等到你回来了，本来以为等不到了……” “对不起，刚刚吃饭的地方很吵，我没有留意到你的电话。” “不要紧，是我没有提前跟你约好。” “是我不好，我至少应该回个电话给你，我不知道你还在这里等我……” “不要紧，是我愿意等的……我就是想当面跟你说句生日快乐。” “哦……”躲过四目交错时闪过的一丝尴尬，关云云埋下了头。 “对了，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徐云风上前几步，将手中的纸袋塞进关云云的手里，然后小声对她说：“就这样，我走了。” “等一下！”关云云反射条件般得叫住他。 徐云风缓缓侧过身来，看着她。 “我很感激你。”小云深呼吸一次，说道：“非常感激你，遇到你……我觉得好幸运，我……” 徐云风苦笑了一下：“你又想说把我当作是非常好的朋友知己，希望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感受，是吗？” 关云云又埋下了头。 “我理解，我真的理解。”徐云风仰头深呼一口气，才接着说：“你没有错，也不需要内疚。你不想搬进那套公寓，不愿接受我的帮助我真的可以理解，因为一直都是我单方面在追你，是我一直单方面的想要介入你的生活。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和心情，是我的不对，是我的问题。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了，放心吧。” 徐云风说完此话，转身离去。 关云云愣在原地，心情十分复杂地低头去拆徐云风刚刚送的礼物：这是一双普拉达最新款的黑色平底鞋子，看起来做工精良，十分百搭。鞋盒里面还附着一张小卡，上面写着：不要再扭伤脚了，我会心疼。—云风 小云凝视着这张卡片，眼眶湿润了一圈，脸上却不觉地淡淡笑了起来。 。 六月【5】 第二天，关云云起了个大早，正准备换鞋子出门时，罗青岭过来找她。 “拿着，这是生日礼物。”青岭将一包超级巨大的不明物体放在小云屋内靠近门边的桌子上，然后微笑着说，“虽然迟了一天，但是，生日快乐。” “谢谢，不算迟哦，昨天早上有收到你的祝福短消息。有祝福就好了，祝福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关云云一面说着，一面一脸明媚地拆开礼物来看，原来是一整套绘图工具包括一块画板、一本厚实的速写本、各种尺寸的油画笔和各色油画颜料。 她开心地大叫起来：“我正打算抽时间练习油画和速写呢！你怎么知道我最近准备买工具？” 青岭在一旁傻笑着，随后提醒她：“你正准备出去？” 关云云稍微整理了一下新收到的礼物，回答：“是呀，正准备出去有点事儿，所以今天暂时不能答谢你的礼物了，下次我一有空就请你出来好好搓一顿饭哦。” “行！”青岭咧开嘴笑。他看着小云将拖鞋换下，穿上一双崭新的黑色平底鞋子，便由衷地夸奖道，“新鞋子很漂亮。” “谢谢！”小云转了一圈，展示着自己的新鞋子，脸上挂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我也觉得很漂亮呢！” 俩人说说笑笑着一同走出楼道和大院。 小云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然后转头问青岭：“你准备去哪里？我看看能不能顺路捎你一段。” “不用了，我打算走走。”青岭微笑着回答。 “那好，回见了！”小云钻进出租车向他摆摆手。 青岭回应着摆摆手，随即目送车子缓缓驶离自己的视线。 他叹了一口气，迈开双脚逃离这个地方——就好像昨天晚上，他远远看见徐云风缓缓走向小云那一刻，他也是这样迈开步子，选择逃开…… 尽管，那一刻是如此的…… 心如刀割…… 徐云风接到关云云电话的时候，他刚好开完一个会议回到办公室，听到她说自己现在人在公司大楼一楼大堂等着见他，感觉有一些小意外。 来到一楼，徐云风老远就看见关云云一身白衣配着黑色七分裤站在大厅一角，这一身服饰装扮衬得脚上那双黑色平底鞋子非常惹眼。 小云看见他走来，脸上绽放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有打扰到你工作吗？”她走上前去询问。 “没有，鞋子还合脚吗？” “合脚，就像自己去店里买的一样，穿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扭伤脚，嘿嘿。你怎么知道我的尺码？” “只要有心去留意就能知道的，不是吗？” 在徐云风的直视下，关云云不觉埋下了头，俩人沉默了起来。 “你找我有事？”徐云风打破沉默问道。 “其实……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帮忙？” “我准备搬家了。喏……我打算……搬去你借给我的那个房子。你知道我家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又多又杂，画材啊、资料啊一大堆，我一个人搬不动那么多的东西的。所以……”小云不安地绞着双手，喃喃问道：“你可以帮我搬家吗？” 徐云风没有在第一时间作出回答……关云云低着头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如果觉得太麻烦就算了，我走了。”小云说完此话刚一转身，就被徐云风双手一个用力掰了回来，被迫面对着他，直视着他。 “今天就搬吗？”徐云风问。 “嗯……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小云再一次埋下头去。 “我帮你搬。”徐云风说：“我们午饭后就去搬家的话，今天应该来得及。” “那就麻烦你了……” “不要紧，既然从今天起我正式成为你的房东——作为房东我有条件，我要跟你作个约定。” “什么约定？” “搬进去之后，没有我的允许就不准搬出来。” “怎么能这么霸道。”小云抬起头来皱起眉头问。 意想不到的是，她抬头迎上的竟然是徐云风温热的唇…… 这一吻虽浅，却天旋地转，好似一个世纪那么长…… 当徐云风放开完全僵硬在原地的关云云，看着她一脸羞红而震惊的表情，由衷地笑了起来——“我就是这么霸道，你就认命吧。李小然。” 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关云云无奈地想着，是不是应该在今天晚上给自己的漫画故事加上这一吻定情的桥段了。 。 七月【1】 七月的上海在艳阳高照下开始冒起了腾腾热气，蝉儿们不知疲惫地为骄阳呐喊着，试图让银河系里这颗火热的恒星燃烧地更加猛烈一些。美女们身上的衣裙布料越来越少，越来越环保；而男人们窥视的眼球也越睁越大，越来越肆无忌惮；酷石、d、安德森、哈根达斯以及超市冰柜统统火起来，越加刺激消费——这一切都为未来几个月即将降临的全城桑拿效应做足了预热的功夫。 在七月第一个火辣辣的周末，纪薇满心恭敬笑容满面地又一次送走了父母双亲大人移驾回成都，随后宅在空调房间里享受起难得宁静的私人空间，翻出喜爱的那本《荆棘鸟》来，分外奢侈地花了一个下午时间重温了一遍梅吉和拉尔夫神父那纠结一生的刻骨爱恋，并为自己熬制了一锅枸杞当归炖老母鸡。当鸡汤的香味溢满房间，她心怀幸福地呈上一碗汤，坐到电脑前。打开电脑，连上网络，登上，一气呵成。下面的信息提示功能显示陈小天更新了空间，纪薇兴致勃勃点开小天的空间链接——令人欣喜而激动地发现，最新的这篇博文记录着小天求婚成功的全过程！ 文字有一些煽情，图片也几近唯美。陈小天同志不愧是兼具感性意识与艺术气息的美术设计师，这篇至情至真的博文写得感人肺腑，图文并茂，将他和陆馨的幸福瞬间完美记录，相信看过这篇文字的人都会深深为他们祝福。 纪薇笑了起来。 七月，还真是一个恋爱的时节。 或许，是那酷热的阳光剥去了身上厚重的衣服，揭开了明媚的心情；又或许，随着气温的高涨，人们失去了理性，不再顾及；你看那街上一对又一对**辣的情侣，好一派全城热恋的景象。就连迟钝一如纪薇，也感受得到身边一株株爱情之树播种开花了起来。 陈小天和陆馨的恩爱连理是一个例子，关云云和徐云风的牵手亲吻又是一个例子。 还记得关云云搬完家几天后的一个艳阳天，纪薇接到好友电话领命跑去新址参观。 随后，在小云的强烈要求下，纪薇留宿了一晚。 夜深人静之时，两个小妮子各自手捧一杯熏衣草花茶，横七竖八叉着双脚，极其霸气地窝在客厅的灰色沙发里面闲话家常。 纪薇将约定亚历山大的事拎上八卦内容中，跟好友聊起了这个周末即将面对的重大局面——就在七月的第二个星期六，将会是他们俩人第一个正式的约会日，也将是一次决定关系的约会。按照纪薇的话来说就是：所谓决战沙场，就只在这一日定输赢。 关云云自然是既兴奋又开心，幻想出一大堆浪漫场景的同时，叽叽喳喳地给出了一大堆建议意见。但，看到于大小姐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般的漠然样子，小云实在没忍住想要素质教育一下她—— “我说纪薇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小脑瓜子究竟是怎么扭得？我看那位黄头发大叔对你还算不错了，认真对待试试啦……” “我有认真对待哦，他是行业前辈，我怎么敢摆谱不上道呢？放心，我很是认真严肃，准备全阵以待。” “你看起来好像不够开心啊，约会之前的女人可不是这个表情。” 纪薇呼了一口气：“这叫淡定，淡定！不淡定不行的。你不知道跟个老外约会多需要勇气。上次陪他去买了一次东西，就被收银员大妈当作崇洋媚外的卖国小妞，用无敌鄙视的眼神扫射过来，扫射过去……那种感觉没那么舒服的。不淡定怎么行？” “哎哟，我简直没想到你还会在乎这个，都什么年代了？！亏你还自称是走在时代前端的职业女性呢，你原来是怎么教育我的来着？看了神雕侠侣，就知道年龄不是问题了；看了断背山，就知道性别不是问题了；再看看金刚，发现物种也不是问题；最后再想想人鬼情未了，连死活都不是问题了——你怕什么？” “我不是怕，也没有故意去想太多。只是……似乎年纪越大就越难爱上一个人。并不是对男人的要求有多高，也不是有什么不敢放下，而是你看这个世界太多了，看得越多懂得越多就越难同流合污……” “你啊，真是教育别人的时候一套一套的，自己的事处理起来又是另外一套。想想你当年对我的教育吧。放开手去爱，我支持你！” “是哦，我当年对你的教育还真是很有成效的。你看，我们的小云妹妹现在终于被金屋藏娇了哦——” “什么啊？！我只是租他的房子而已……我们没有同居……” “小云妹妹，你们都已经正式开始交往了，就算同居我也会精神上支持你的，所谓真爱霹雳无敌，万事无可比拟！你们俩处于现在这种关系下，干什么都可以的。” “没有啦！我们真的没有同居……” “你们没有……你们还没有上过床？” “还没有……只有接吻和拉手而已……” “我的天啊……真是神话故事啊。你这边我是可以理解的，你家那位贵公子居然可以在确认完关系之后忍住不碰你，完全是天方夜谈啊！我现在对他简直刮目相看。请问你有确认过徐大公子他确实属于正常雄性吗？” “死纪薇，讨厌死了你！”关云云朝着纪薇扔过去一个靠枕示威，又羞又气地说：“他有提过的，我还没有答应而已……他比较尊重我的意见。” “为什么不想跟他进一步？都是成年人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知道，到了我现在这个年纪还表现得这么别扭，实在太可笑了。可是……”小云叹了口气：“或许就是没有安全感吧……没有安全感，一直都是我的致命伤。” 纪薇轻轻拍了拍小云的右手背，表示理解和支持。 每个人类女性都有着精神上的洁癖，这跟年龄无关，跟经历无关，跟什么都无关。即使一个女人她身经百战，历尽纤华，从里到外千疮百孔，自谬早已看破红尘，但，从心底仍然会期许着一个只有在传奇故事里面才会存在的完美男人出现，展现，向她证明除了原始的**迷恋之外，还有那么一份情……一份爱。 夜渐深，两个女生互道晚安后怀着各自的情感心情睡下了。 拉下床头灯，同时闭上眼，她们微笑着，由衷地期待着第二天将会继续一个艳阳天。 。 七月【2】 七月第二个星期六一晃眼就到来了，这是亚历山大和纪薇约定的日期。 亚历山大早前打来电话交代纪薇尽管放心地将一天的节目交给自己，此外，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保密工作做的十分到位。 这天下午四点，纪薇依约赶到亚历山大家楼下跟他汇合，随后俩人搭乘出租车向金茂大厦而去。 “为什么去金茂？”纪薇问。 “你生日那天有跟我提过，说你喜欢站在高的地方，不是吗？”亚历山大回答。 她那天说过很多话，这句不太记得了……但是她确实喜欢站在高的地方。 有点感动于他的细心，纪薇脸上的笑容轻松了起来。 不久，出租车到达目的地金茂大厦，亚历山大带着纪薇一路向上来到了八十八楼的九重天酒廊，并幸运地选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这是纪薇第一次来到这个号称是世界最高的酒吧，黑色调的金属风格装修是她喜欢的格调，更别说窗外那一览无余的上海风景在逐渐落下的日暮间展现出那般繁华与迷离…… 不多时，五点即至，酒吧内沿窗围绕布置的幕帘被整齐地拉起，灯影随着日光的消逝被逐渐点燃，吞没了一整个城市，从高处看过去是那么的绚烂而妩媚，优雅又狂野。穿梭于城市间的光影流连于玻璃表面上，朦胧反射出纪薇惬意的微笑，以至于服务员端上点选的那杯苹果马丁尼时，她也没能立刻意识到。 直到亚历山大抬起手中的酒杯向她示意，纪薇才回过神来，微笑着举起酒杯说：“cheers!”两人的酒杯随即碰在了一起。 俩人在九重天酒廊呆到五点三十分，亚历山大带着纪薇下到五十六楼的意大利餐厅“意庐”，说是在那里订好了吃饭的位子。 同样是一个靠窗的位子，视野极佳。 一落坐，纪薇又一次被窗外的美景吸引住了，以至于晚餐桌上的那些个昂贵的前菜色拉和牛排是不是入口极佳她也没有多去留意，光是窗外的灯景优美就足以留给她一个美好的回忆了。 晚餐桌上，亚历山大和纪薇俩人之间的谈话愈加轻松起来，难得聊起了各自的生活、旅行见闻、兴趣爱好还有小时候的种种趣事等等。 本以为这顿晚餐就是今天的压轴节目了，哪知饭吃了不一会儿，亚历山大掏出了两张太阳马戏的门票递到纪薇的眼前。他是了解纪薇平日里很喜欢到处观赏展览、欣赏戏剧的。一次上中文课的时候纪薇有提到过打算抽时间去看一次太阳马戏，没想到这位看起来高大壮硕、神经粗粗的外国人竟然有着如此细密的心思和记性，将这一切细节记住并安排进了今天的约会。 纪薇接过演出票，心里甚是感动，更不要说这张头等票上面显示的那3000块人民币的价格让她分外有压力……除了一直道谢之外，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为了赶上七点三十分的演出，两人在七点前结束了晚餐，搭了辆出租车向上海科技馆方向的马戏会场“太阳城堡”赶去。 到达后时间还很充裕，俩人就在外场闲逛了一会儿，买上了软饮料和爆米花，又跑到礼品区试戴了几顶面罩耍了一会儿宝，才不紧不慢地走进会场坐到位子上。 时间卡得刚刚好，一坐下不到一分钟，马戏就开始了。 为了对得起那3000块的票价，自表演开始从始至终纪薇都保持着全神贯注，眼睛都没多眨一下。直到两个半小时过后马戏蓬内灯光亮起，表演结束，她才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收回了意识。 “喜欢这场秀吗？”被拥挤的人群推出场外之后，亚历山大走在纪薇身边，问起。 “嗯，喜欢。整场表演虽然不如期望的那般有新意，但是确实不乏亮点。我觉得自己有从这场介于马戏、舞蹈和舞台剧之间的演出中得到不少灵感呢。”纪薇笑着回答。 “你喜欢就好。”亚历山大亲切地回她一个笑容。 这时，刚从会场出来的俩人遇到了一点小麻烦。由于几千个刚看完表演的人突然一下子涌上马路准备回家，拦路抢出租车的人成堆成堆地散步在“太阳城堡”附近，空闲的出租车就这么一瞬间全没了。滴滴打车在这一刻也变得没用。亚历山大和纪薇在马路上晃来晃去半个小时好容易拦上了一辆出租车。 “车不好打，就一起坐这辆吧。我先送你回家。”亚历山大招呼纪薇一起坐进了后座。 车子就这么载着俩个人向浦西开去。 车在途中，都有一点儿疲惫的俩个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毫无主题地聊着，直到车开到中山公园那一带的时候，亚历山大突然说：“我饿了，我们去吃宵夜吧。” “宵夜？……现在？” “对啊，你饿吗？” 纪薇刚想忽略掉晚饭就吃了几片菜叶子和一块身材娇小的牛排这种事实，唯心地说句“还好。”——肚子就很不配合地咕咕叫了几声。 “吃什么呢？”她不好意思地问。 “拉面吧。我家门口有一家拉面馆营业到很晚的，我经常去那家买宵夜。” 当出租车停在亚历山大口中提到的那家牛肉面馆面前时，纪薇有点惊讶。 实在没想到这位外国大叔还会经常光顾这种中国民间小店，甚至还会抄着并不熟练的中文为他们俩点上了牛肉面，此外，还体贴地帮她的那份加上了鸡蛋。 “你的中文其实很好啊。”包含一枚煎蛋的牛肉面上桌之后，纪薇夸奖了亚历山大一句。 “不好啊，还要努力学习，谢谢老师一直以来的照顾。”亚历山大双手合在筷子上做了一个躬，客气地笑着说。 “我觉得你的中文其实很好的……我平时没有教你什么的，就是纠正一些发音而已。如果想要有更深层次的提高，我建议你还是找一位专业的中文老师吧。”纪薇中肯地建议。 “明白。可是……重新找一位老师的话，我不是就失去了见你的理由吗？”亚历山大直白的说。 纪薇吃面吃到一半被这句话电到，手上的动作一瞬间凝固了。 好容易，她抬起头来，迎上了亚历山大的直视。在他的炽热的视线下，本来想说的什么话就这么硬生生被她吞回了肚子，突然间又搜肠刮肚都想不出任何冷笑话来打破这种僵持的局面。 好在，亚历山大率先开了口：“你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吧？” “承诺？” “你答应过我的，等到我们约会结束的时候你会告诉我的——关于我们的关系。” 纪薇没有回答。 “可以做我女朋友吗？纪薇。”亚历山大追问。 纪薇沉默了又沉默，最后说：“我们的约会还没有结束呢……现在还在约会不是吗？……” 随后，俩个人就这么默默地吃着面，直到两碗面都被清了个底朝天。 出了面馆，俩人保持一语不发地沿街走着，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亚历山大所居住的小区花园。这个花园小区有一个面积不小的开放式中庭，被环行的水域和花丛布置得十分有格调，从花园这边穿过到另外一端是一条宽阔大马路，在那边可以更容易地打到车，于是俩人很有默契地穿过中庭向花园的另一边走去。 步近花园中央，纪薇开口说道：“你回家去吧，不用陪我走了，我可以自己走过去那边打车了。” “你是可以自己走过去那边打车。”亚历山大快步拦在她的面前，说，“但是，你欠我一个回答——你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纪薇……” 纪薇深呼一口气，好似在叹气，问他：“是不是我回答了就可以回家了？” “是的……”亚历山大有点紧张地看着她。 “那好吧。我走了。”纪薇示意要绕过他离开。 “等一下，你还没有回答……” “我回答了，我说‘好吧’。你没听到？”纪薇抬头瞪了他一眼。 眼前这个大男人在一瞬间露出了孩子般的表情，一把用力抱住娇小的纪薇入怀，害得她差一点儿岔过气去…… 挣脱了亚历山大的拥抱回到家，洗漱完毕大字形躺在床上，纪薇脑子里一遍又一遍重放着刚才的对白，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在保持了多年单身之后，竟然在今天有了一个所谓的男朋友。 这个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一秒钟就被她一个旋风踢——彻底粉碎。 这么想着，奔波了一整天后出现的疲惫反应如海潮般涌上，一瞬间将纪薇推入了梦乡。 。 七月【3】 关云云在纪薇约会完的第二天接到了她的电话，得知这一系列的过程和结果之后，在电话那头兴奋得说话都大声了好几度，一时间说尽了大脑已知范围内所有恭喜话。 挂上电话之后，小云那股子兴奋劲儿还没有过去，手机又响起来。 接起一听，是青岭打过来的—— “小云，是我，青岭。” “嗨，青岭，有事找我？” “哦，是这样的，国际当代艺术展快开幕了，我猜你可能会有兴趣去看看。” “当然有兴趣了，你会去看吗？” “对，我有兴趣，要不我确定好时间订好票，我们一起去？” “好啊，订票的话帮我多买一张。” “好，你要带人？” “嗯，我准备带我男朋友徐云风一起去，上次在我家的时候你见过他的，我们最近刚开始交往。” 青岭在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即说道：“好，那我帮你订两张票。” 挂上电话，关云云心里浮现出一层莫名的内疚感。 她不是不明白青岭对她的情意，只是……青岭越是对她体贴关心，她就感觉亏欠越多，难以自清。这个局面需要慢慢扭转，不管是对她也好，还是对青岭也好。 当晚，徐云风下了班之后过来关云云这边吃她亲手烧的爱心晚餐，俩人从餐桌上一直甜蜜到餐桌下，亲热到晚上九点，云风本想赖着不走，最终还是被忍无可忍的关云云扫地出门，赶他回家睡觉。 出门之前，吻别之后，徐云风一脸不舍地告诉小云这个周末需要去北京出差，不能过来陪她了，她大可在家为所欲为，但是必须时刻保持对亲夫的想念。 “要是无聊的话就找你那个女强人朋友过来陪你吧。”徐云风提议。 “嗯……的确是个好主意。”小云正有此打算。 巧得就是，亚历山大这个周末也要出差。 自第一次约会之后，纪薇和亚历山大俩人一回到现实都各自忙得焦头烂额，没再有机会见到一面。基本上，能提醒纪薇她目前已是某某人的女朋友这件事的唯一变化就是亚历山大每天发过来的短消息——早上、晚上各一句，无非就是“很想你。”“晚安，亲爱的。”之类。 本来纪薇还猜想着这个周末亚历山大或许会约自己出来见个面，以确认上个星期六俩个人都不是在发梦。哪知他在星期四打来一个电话，十分的抱歉说自己这个周末要去新加坡出差，并承诺说出差一回来就请她吃顿浪漫大餐，以此好好补偿一下这么长时间的分离和思念。 所以，当关云云打电话过来约纪薇周末去她家虚耗的时候，纪薇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当然，她也没忘记提醒好友一声自己会带上笔记本电脑以便处理紧急的工作内容。 一整个星期六，俩个女生都泡在花茶飘香的屋子里没有迈出大门半步。 关云云的屋子里总是干净整齐并且什么都不缺，此外，她亲手做的晚餐绝对比得上外面餐厅大厨的手艺，每次都能让有幸尝到的人赞叹不已。就连上过一两天厨师学校的纪薇手上那几道拿手菜都是从小云这边学到的。 幸福地吃过好友烹饪的晚餐佳肴并帮忙收拾了碗筷之后，纪薇心满意足地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用手提电脑上网查着资料，关云云则趴在一边看她的画册。同时，俩个女生也不忘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你说，那俩个正在出差的大男人正在干嘛呢？”百无聊赖间，小云有意无意地提到。 “说不定正在猜测——‘那俩个呆在上海的无聊小女人在干嘛呢？’也说不定哦。”纪薇打趣地回答。 “当男人们没有老婆或女朋友在身边的时候真是个谜啊……不敢细想，会太可怕。” “知道可怕就好，都是自己吓自己。其实啊，你就是想他了——想你们家徐大公子了，我说是吧？” “哼！”关云云不服气地微嘟起一点嘴，但最后还是老实巴巴地承认道：“想嘛……一点点吧……” 纪薇“呵”得笑出声来，一把抓起茶几上面小云的手机扔给她：“去！觉得想就给你们家徐公子去个电话吧。免得在我旁边躁动过来躁动过去的，比喜洋洋还要灰太狼。” 关云云双手接过手机，朝纪薇用力做了个鬼脸，就跑到阳台那边去打她的蜜糖电话了。 这通电话一打就打了一个多小时，九点都过了她才屁颠屁颠地回到客厅来。 “怎么样，你们家徐大公子还健康否？”纪薇笑着问她：“有没有听到电话后面背景传来其它女人的动静啊？” “你啊，就知道笑我，你不要打给你们家那位吗？” “我还是算了吧，都不知道他的手机是不是开通了国际漫游，说不定他在中国的这个号码现在不能用了呢。” “试试不就知道了。”这回轮到关云云拾起纪薇的手机扔给了她。 “现在有点太晚了吧……”纪薇还是犹豫。 “才九点过而已，打一个电话给他问声好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别忘了你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啊，我的好妹妹。”小云怂恿她。 “好吧好吧，我试试。” 纪薇拿起手机翻出亚历山大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手机通了十几声，没有人接听。 “没人接听。”纪薇放下手机说。 “估计是在很吵的地方，要不就是睡着了。”小云猜测。 “算了，不管他。”纪薇继续埋头上她的网，查她的资料。 “你还是真是不担心哦，没心没肺。”关云云趴回沙发上，对好友发起人身攻击。 “哎哟，我怎么没心没肺啦？” “是我的话，至少会担心啊……会去想他究竟在干嘛，今天是不是过得开心快乐啊……你就发个消息过去关心一下嘛。” “那么粘人的话，男人会觉得烦吧。” “谁说的？男人就吃这套的，你要是完全放手不管了，以后说不准哪天他跟人跑了你都搞不清楚状况呢。”对于这一点，小云深有体会。 “呵呵，有道理，说不定他现在就在跟人私混呢。”纪薇笑着应承：“那我就听我小云妹妹一句吧。”说着她又拿起了手机翻出通讯录来，这时，一个家庭电话号码映入了纪薇的眼帘——这是亚历山大上海家里的电话号码。 还记得有一次上中文课时，亚历山大正好有急事需要跟正在家里打扫清洁的佣人阿姨沟通，而他的阿姨一句英文也不会讲，普通话说得又不好。于是，亚历山大只好拜托纪薇打了一个电话回家里去，帮他把要交代的事情传达给了佣人阿姨。电话挂断之后，也不知道为什么，纪薇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将这个号码储存进了手机里面。 这一刻，她盯着这个号码许久，再一次鬼使神差地在不明**的驱使下就这么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了起来，一个陌生而清脆的女人声音传了过来：“hello” 这一刻，纪薇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一句话也没有讲，一把挂了电话。 “怎么了？”关云云看着一脸惨白的纪薇呆坐在一边，很是担心地询问。 纪薇沉默了半晌才作出了回答：“他家里有个女人。” “不会吧……不可能的！你一定是拨错电话号码了……”小云一脸怀疑地说，“你再打一个过去确认一下，快！”她着急地拍了拍纪薇握着手机的那只胳膊。 纪薇咽了下口水，拿起手机来再一次选择了亚历山大家里的座机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被同一个女人接了起来——“你好，你找谁？” “我找亚历山大。”纪薇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既自然又平和。 “你等等。”陌生女人的声音远去，但仍然清晰地听到她呼唤亚历山大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在那一瞬间回荡于纪薇的耳里，显得那么得不真实……她仿佛就置身在一个完全不真实的世界里——“亚历山大，你的电话。” “嗨？——”不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亚历山大的声音——而纪薇，终于被愤怒席卷着回到现实。 “是我。”纪薇用平静到不可思议的口气说道，“看来你已经从新加坡出差回来了嘛，希望你这次的旅途十分愉快啊。”话一说完，不等电话那边有任何的回应，她一把挂上了电话。 几乎是两秒之后，纪薇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亚历山大打回过来——“纪薇，你要听我解释。我本来是打算去新加坡的，但是突然改变了行程，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你说呢，本来是打算明天告诉你的。还有……刚才那个只是我的朋友而已，我们认识三年了，她刚从香港过来上海这边玩，暂时寄住在我家一晚而已。她叫夏瑞……反正你别误会……我们明天出来见个面好吗？我当面跟你解释。” “明天？为什么要明天，要解释就现在解释，过了今天我就不想再听了！”纪薇的声调不受控制地高了好几度，身边的关云云已然可以清晰地看出她的怒气值正在暴涨。 “好好好，那我现在解释……”说着，亚历山大在电话那头呼唤起夏瑞的名字，“夏瑞，这是纪薇，你过来跟她说句话吧。” 纪薇没有兴趣跟夏瑞打招呼，而夏瑞也确实没有过来跟她打招呼——纪薇只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砰”得一声重重关门声，随即亚历山大很是为难地说：“她跑出去了……” “那你还不赶快出去追？”纪薇讽刺地说。 哪知亚历山大却脑子抽筋似得冒出了一句让纪薇的怒气值彻底爆棚的话：“她自己会回来的，每次都是这样，不用追了。”然后还不知好歹地问，“我们现在出来见个面好吗？” “不用了！你根本不需要向我解释，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从今以后你都不需要再跟我解释了，也不需要见面了！我们分手！”纪薇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说完此话就挂了电话，顺手地，她关上了手机还拔下了电池。 整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 七月【4】 关云云坐在纪薇旁边手足无措，突然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到是纪薇率先打破了沉默，冒出一句：“妈的！” “你要不要听点音乐？……”小云关切地询问。 “不用了，再牛的肖邦，也弹不出老娘的悲伤！别担心我，我工作一会儿就好了。” 看到纪薇还有心情开玩笑，小云感觉稍微放心了一点儿。就着劝合不劝分的中国传统美德，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提议了一句：“说不定这件事里面真有什么误会，明天等你气消了之后……还是去跟他再谈谈吧。” “不用了，没什么好谈的！最好思想有多远，他就给我滚多远！” “你先消消气……我去给你倒杯水来……”小云刚准备起身，就听见纪薇忿忿地说—— “这事没什么误会在里面，一目了然的欺骗！清楚明白到智商负十都能分辨，能有什么误会？骗我说周末出差，却呆在上海跟一个女人在一起！骗我说跟那个女人没什么……‘没什么’可以把那个女人气得摔门出去吗？男女关系中最不可以被原谅的原罪就是‘欺骗’！” “别气了……现在大部分的男人都有情人的，这是社会现象。” “对，你说的对。早就有人说过，这个世界本就是情人比爱人多，色情比爱情多，爱情事故比爱情故事多，蜻蜓点水的爱情比善始善终的爱情多。既然活到至今，看得清醒，当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应该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无所适从，不是吗？”纪薇问关云云，也问自己，然后，任凭两行眼泪就这样淌下。 “别哭……”小云搂住纪薇的肩膀……同是女人的她十分明白，此时此刻，好友需要的只是一个肩膀和一次尽情流泪的机会…… 第二天是星期天，纪薇一觉睡到下午三点才醒。 “感觉好多了吗？”关云云一脸不放心，第一句话就如是说。 “我没事了。世界上不变的只有变——前几天看刘嘉玲访谈里听来的这一句，怎么样？有哲理吧。变化是唯一的永恒，没有爱，也要活。”纪薇扮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回应。 随后，两人来到公寓的开放式厨房。小云很是体贴地为纪薇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午餐混合下午茶大餐。吃饭期间，纪薇将这款生日前后新买的anriod手机的电池安上并重新开了机。 手机里面收到了两条来自亚历山大的短消息，无非就是说“很想你，明天可以见你一面吗？”类似的话。 关云云瞄了一眼这两条消息，说：“至少这个男人还算在乎你了……现在这个社会上比他薄情寡意的男人实在太多了。” “谢谢安慰啊。”纪薇不咸不淡地回答，顺手删除掉了手机里面所有来自亚历山大的短消息连同他的手机号码一起。 饭吃完不久，亚历山大的电话再一次打来，这一次，带有一点儿摊牌的意思—— “夏瑞是我的前女友，我本来想处理好了之后再告诉你的。我没有想要故意欺骗你。” “那你何不处理好了跟她之间的关系再来追我？对我来讲，这件事就是欺骗。” “纪薇，你究竟想要什么？” 纪薇在电话这头苦笑，感觉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莫名其妙。 “我是需要保有一些私人空间的，因为我们并不属于对方，又何必去束缚对方呢？但是，我保证，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你想要任何物质上的东西我都会尽力满足你，我会努力去扮演一个合格的男朋友。这样还不够吗？你究竟想要什么？” 纪薇继续苦笑着。 她想说：我需要的只是一个有情有义，义无反顾的男人。 可是，现实世界里又有多少人能理解“有情有义，义无反顾”这八个字的深意呢？就连纪薇自己都无法用中文清楚地解释，又怎么能指望一个语言文化毫不相同的外国人去理解呢？ 是的，现实的确残酷，追根溯源，要从物种起源说起。物种的产生和进化并没有缩小雄性和雌性的不平等性，至少在情感的领域是这样。男人的大脑细胞直接连通生殖器，而女性则连着心。当男人看到穿着超短裙露着大白腿的女人荷尔蒙上升并开始产生爱情的错觉时，女人却在考虑这个男人从心智到外表与自己的匹配程度；当男人再一转头看见另外一个比基尼美女而下体****的时候，女人却在假想着同眼前这个男人共同生活的幸福蓝图。 总结以上，一句话就是——无法沟通。 于是，纪薇平静地回答亚历山大：“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分手。” 挂上电话，纪薇知道，这件事终于彻底结束了。 “他说什么？”小云走过来关心地问。 “他说打算把我当作宠物对待。”纪薇笑着回答。 “那你……”小云脸上的表情愈加担心起来。 “我说，去你妈的，老娘要单身！”纪薇笑得更开心了。 “看来……还好你还没有陷进去，所以可以不在乎，也不会很疼，看到你这样我就放心了。”关云云脸上的表情终于释然了一些些。 纪薇只是笑着，想不出任何话来作回应。 当然有疼。 有被爱就会有疼，有相处就会有疼，有点头说好就会有疼，有争吵负气就会有疼，有回忆参照就会有疼……当然有疼。 可是，她不是别人，她是纪薇。 她今年三十岁了，早就看过太多的人们以爱之名做着与真爱无关之事，早以明白大家习惯于爱得不清不楚也不在乎。 可是，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是这样爱着，那又如何？ 她是纪薇。 她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意念，有自己的决心，有自己的理想，也有自己的生活。所以，试问这场情事这点儿小疼又算得了什么？ 就如哈维尔所说，每个人都希求道德的完善，虽然他也说过，每个人都有在虚伪的生活中展露出同流合污的意愿。但是，试问又有多少正常人类可以在扭曲的道德下仍然保持着舒畅的呼吸呢？ 可以活着和痛快地活着，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只有自己才能辨明，也只有自己才能体会。 既然没有委曲求全的必要，就不要委什么曲求什么全。 大部分女人不会要求自己活得像个男人，但是至少要活得像个人。当夜深人静，卸下坚强之后，纪薇只希望可以坦然直面自己的心跳，笑着对自己说：我活得——逍遥自在！ 不知道当年西汉刘向是否知道，他在著撰《说苑权谋》中留下的那句“此所谓福不重来，祸必重来者也。”造就了一个多么晦气的成语——祸不单行。 此词不仅晦气，而且预言机率百发百中。 就拿我们纪薇来说吧，一个周末刚刚过去，还没能从短暂恋情破灭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就立刻面临一个更加严峻的局面。 “纪薇、凯文，你们上一次的版本强尼十分不满意，他决定要砍掉这个项目。”史泰格很难得地用毁灭性的语言做了开场白，也很难得他这次没有把笑容挂在脸上。 纪薇只能用惊呆来形容这一刻的心情，而凯文也沉默在一边，一时间无话可说。 冷场总要有人来打破，于是，纪薇问：“关于上一个版本，你们哪里不满意？” “那两个新加入的操作系统跟我们想象的不一样。” “那两个操作系统是在你们强烈要求下临时加进去的任务，我们花了三个星期赶工出来的。的确，那两个操作系统还没有做到完美，但是我们已经尽了全力——在极短的时间里努力实现了出来。再说，后面这几个星期我们又对其改进了不少，你可以清楚地看到现在的版本比起之前那个版本已经好了太多了。此外，我们在近两个星期之内还加进了第三个重要的操作系统，这样的效率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纪薇一口气说完此话，眼睛自始至终直直盯着史泰格，等他的回答。 “不管怎么样，强尼既然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也没有办法了。”史泰格躲过纪薇的直视，脸上摆出既无辜又无奈的表情：“我承认我们内部有其它方面的考量，我们想要专心致志把另外一个项目做好，没办法再花那么多的精力两边跑了，而你们又不愿意搬进我们办公室……我们的合同上面写的很清楚，我们可以因为项目质量不达标或者其它不可抗的原因取消对你们这个项目的投资和合作，不过，记得版权还是得属于我们宏新新的，这一点合同上面也是黑字白底写着的。” 纪薇被气得脑子嗡嗡直响，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那……我们上个版本的钱……”凯文小声地询问。 “上个里程碑的合同我们有确认通过也有签字，钱自然不会少给你们一分的，我们另外还可以付给你们团队再多半个月的支出，算是对你们的补偿。够合理了吧？”史泰格一脸恩赐般地说：“我们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处理交接的事宜。等你们把全部内容——包括资源、代码、版本还有所有相关的设计和计划的文档资料都整理出来交给我们之后，我们就会把钱打到你们公司的帐号里面的。放心。” 纪薇在脑子里面默念了好几分钟大悲咒才忍住没有拿起桌子上的水杯泼向史泰格，虽然这个泼水撒泼的画面曾经在她脑子里演练了何止上百遍。 总之，最后，纪薇只能无可奈何地跟凯文一起接受了这个重大的失败。 。 七月【5】 送走史泰格之后，纪薇独自在公司外面的楼梯间冷静了足有一个小时，才回到办公室找到凯文，再召集了陈小天和冯宇到会议室开会。 意料之中地，陈小天和冯宇在听到凯文说出“宏新新决定取消合作，砍掉项目。”这番话之后露出了无法置信的表情，随后又轮番转换为愤怒、茫然、无奈等一系列的表情，最终通通停留在了一脸忧虑表情上。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冯宇问，“还有一大堆人指着我们吃饭呢……” “我们自己的投资也是有限的，如果完全靠我们自己拿钱养活大家，撑不了多少个月的……反正我是不行了。你们也知道我刚刚准备结婚，最近正在装修房子，婚期已经定好在10月初了……”陈小天说。 “我们银行里面的钱还能让我们撑多久？”纪薇问。 “加上宏新新那边还未付的款项，大概还够撑三个半月吧。”凯文回答。 “三个半月……”纪薇深深呼吸了一次，闭上眼睛，她需要冷静地去思考半刻。 “我觉得首先我们需要跟大家摊牌，向大家说明情况，坦白公司目前的状况……”凯文说。 “说了之后不会动摇军心吗？要是大家就此各谋出路的话……”陈小天担忧地说。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不是吗？”凯文说，“他们如果能找到更好的出路，我们也只能祝福他们了。” 大家都沉默了。 “摊牌是对的。”纪薇终于抬起了头来，“我们是需要让大家都知道公司目前的状态的——我们现在已经到了非常关键的时候，到了必须要放手一搏的时候了。我打算将团队分成三个小组，在短期之内开发三个原型项目出来，当然，我们在此期间会不断地出去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合作方。大家有意见吗？” “我没有意见。”冯宇回答，随即，小天和凯文也相继点头赞成。 四人会议结束后，冯宇率先离开，回去位子上工作了。 纪薇感觉有点头疼，就暂时留在会议室里面休息，凯文也是相同的情况。 陈小天则推开了会议室里一扇窗户，站在窗口抽起烟来。 纪薇跟凯文和陈小天走得比较近，平时可说是有话就谈的朋友，所以最近这阵子纪薇跟亚历山大的种种牵扯，另外这两位也算是了解得足够清楚明白。 烟过半根，陈小天有意无意地提道：“公司的项目被砍掉这件事跟亚历山大没什么关系吧？他好像跟强尼那边关系很好。” “不会的。”纪薇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凯文就抢在了她的前面评论道，“这两件事之间不可能有关系的。” 纪薇笑看了凯文一眼，打从心底里感激他此时没有在她的伤口上面撒盐。 当天下班前，四小强将大家召集在了一起，毫无保留地讲明了公司目前的状况。 “虽然，大家共同努力了一整年的项目被拿掉确实是件值得痛心的事，但我们也相信——以我们团队的能力一定可以做出更好的产品。我们希望大家可以齐心合力一起奋斗，在未来二、三个月里面做出高质量的项目，然后共同寻找到新的机会。”纪薇诚恳地说。 “我们希望大家跟我们一起努力渡过难关。当然，如果大家有任何想要离开的想法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大家能找到任何更好的前途出路，我们也会理解和祝福的。”凯文说。 沉默蔓延了一小会儿，最终被美术设计师吴雨率先打破—— “那就是说……我们只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高质量的产品就行了呗？”他问。 “接下来这几个产品可以完全由我们自己做主，再也不用听宏新新胡说八道指手画脚了，是吧？”程序员齐小丹问。 “对……”纪薇和凯文对看了一眼，回答。 “这不是挺好一件事吗？我们终于可以真正意义上开发自己的项目了。”最近刚刚升职的策划助理小韦说。 “那就干吧。”另外一个美术设计师胡仪锋说，他一如既往地保持着一脸平静表情。 “纪薇、凯文、小天、冯宇，咱们就拼了吧！”吴雨挥了挥手臂，大声说。 “没问题！”四小强很有默契地回答道，所有人脸上的微笑逐渐融化在了一起。 会议结束，大家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凯文和纪薇还坐在办公室里整理需要提交给宏新新的版本资料，为最后的交接工作结尾。 为了省点电费，凯文的办公室里面只开了正对他头顶的那一盏白炽灯。看到他在昏暗的灯光下工作的样子，纪薇从心底产生了一股莫名地内疚感。 “或许我对强尼和史泰格再低声下气一点，我们的项目就不至于被砍掉了……”纪薇步到凯文的身后，轻声说。 “这事谁也怪不了，纪薇。”凯文转过身来安慰她：“你已经尽力了。” “你说我们会挺过这一关吗？”纪薇疲惫地笑着，问凯文，也问她自己。 “尽力就好，不是吗？”凯文笑着回答。 关上办公室内所有的灯，又检查了一遍所有的门窗是否关好，凯文和纪薇俩人一同步出公司大门，试图去赶上那最后一班地铁。 一路小跑来到来到地铁站，时间卡得刚刚好——家住在一东一西完全相反方向上的俩人，幸运地，同时等到了各自方向上面的最后一班车。 “我走了，纪薇，早点休息。”分别时，凯文转身向她告别，“再见！”他大声地说。 这时，纪薇突然想起林希民在告别那一刻对自己鼓励—— 于是，她笑着回应凯文：“凯文，加油！” 随后，俩个人就迈进了各自的列车，向前而去。 。 八月【1】 八月的气温正值陆续升高中，四十度、四十一度、四十二度……天气预报节目美女主持人的穿着打扮愈加清凉，而她口中的温度数字则在节节攀高，看这样子，大有创出历年来最高温的势头。这样的历史条件下，即使平静的心情也难免被**的气温蒸烤至焦躁，更何况是本就烦躁的心绪，定是愈加火烧火燎起来。 以至于，最近，环绕在纪薇四周的气场分外恐怖。在接连遭受到打击，工作压力又直线上升的情况下，她时而语无伦次，时而目光发直，配合着她说话时的口气表情，让人感觉到时寒时灼，愈加扭曲压迫，终于连形同姐妹的关云云都忍受不了了。 于是，小云决定在这个周末定要拉纪薇出来放松一下，减一减压。 减压方案必杀技之一，自然是少不了姐妹谈心。 星期六，俩人坐到九龙冰室甜品店里将晚饭夜宵一同解决了，一直聊到了晚上十一点。要知道，女人要是下定决心来聊天，绝对可以从星期一聊到星期天都不带任何停顿的，何况这次还处于非常时期。纪薇有那么多的心情和抱怨要抒发自然是好事，但是令关云云感觉沮丧的是，这么一个晚上聊了下来，纪薇的低气压气场不仅没有任何的转正，反而情绪更加低落起来……估计是因为一个晚上翻来覆去地提起最近的倒霉事，让纪薇那话说到有点缺痒的小脑瓜子里面那块控制忧郁的神经区又开始发起作用了。 第一千零一次目睹纪薇敲着盘子咒骂宏新新软件禽兽不如并且已经丝毫骂不出新意之后，从来不去夜店的关云云突发奇想地决定实行减压方案必杀技之二——拉着纪薇去跳舞。 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看起来人潮涌动规模也不算小的夜店走了进去，俩个女生还没能在里面呆够五分钟就抱头逃了出来。震耳欲聋的音响和嘈杂的人声让人身心疲惫，疯狂扭动着身体的男女们脸上挂着被寂寞侵蚀的表情，真是印证了那句网络流行语——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谢谢妹妹今天这么陪我，我有点累了，我们还是回家吧。”纪薇异常疲惫地说——去夜店这招果然有效，在里面折腾了五分钟比聊了一个晚上还累人。 “那去我家住吧，回去我给你泡杯花茶舒缓一下神经。”关云云说着招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回谁家都好，只要回家就好……”纪薇拖着步子上了车，一坐进去就瘫倒在了一边，看起来累得不行。 于是，一回到公寓，客厅的大灯都没来得及开，关云云就把纪薇推进了客房并吩咐她洗漱完毕之后赶紧休息。 就在这时，公寓大门的锁轻轻转开了，关云云回头一看，徐云风站在大门口正准备跨进来。 “怎么这么晚还跑过来？……”小云赶紧跑到门口去，将他堵在门外，“来之前应该跟我说一声的……今天纪薇要在这边过夜呢。” “我给你打过电话你没接，给你发了消息你又不回，我很担心你的。”徐云风说。 小云这才想起来，今天一个晚上她都没来得及去检查手机一眼。 “好吧，没看手机是我不好，我道歉。但是，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是不会出什么事的，以后别瞎担心了……你现在也看到我没事了，就乖乖回家去吧。我明天再陪你好不好？” “我想你了。”徐云风言简意赅地回答，将关云云接下来准备奉上的又一萝筐赶人的话给堵在了喉咙口。 随后，徐云风伸过脸来向关云云靠近了一点，在嘴唇与嘴唇即将触碰那一瞬间，小云的右手突然出现，挡在了俩人双唇之间。 她羞红了脸，轻声说：“不行，今天纪薇住在这边……” “别瞎说啊，今天纪薇不住在这里。” 小云和云风俩人被吓了一大跳，一回头就看见如同鬼魅般的纪薇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的黑暗中，正眼神捉黠地盯着杠在门口的俩个人。 这对情侣还呆愣在原地，只见纪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上鞋子就向外走去。 “诶……你别走，我得走了。”徐云风赶紧说。 “行了，你可千万别走。我可不要装什么点燃自己照亮别人的‘电灯泡’！咱们小云今天晚上就彻底属于你了，姐姐我不跟你抢。记得好好待她哦，我消失了，拜拜！”纪薇说着将徐云风一把推进了房间，顺便力道恰当地替他们俩关上了大门。 “等等……”待关云云反应过来，打开门去呼唤纪薇的时候，她早已消失不见了。 “看吧，都是你不好……”关云云关上门，转过头来刚一开口对徐云风抱怨，一个吻随即而来……堵住了她的嘴。 “你今天晚上彻底属于我了哦。”当遍布纷纷的吻落到小云耳边，徐云风轻笑着低喃。 “败给你了……”小云无奈地轻声回答，不觉间闭上了双眼——任凭徐云风一把抱起了她，向卧室走去…… 曾经无数次的，关云云尝试着，挣扎着，努力想要抛开身体里面那纠缠不去的不安全感……是那么的难。 她想过，想过终有一天需要将她和徐云风之间的关系向前推进一步，也猜测着当此刻来临，她将会面对一番多么紧张、纠节、难测的心理斗争…… 可是，就在此刻，她的猜测全都没有发生。 情到浓时无需任何的修饰和想象，情到深处无需任何的挣扎和努力，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而然……在俩人的一个眼神里，一个亲吻里，一个拥抱里，就这样自然而然…… 到达情感的另外一个境界…… 自八月起，游游乐软件的大家被分成了三个项目组，分别开始了新项目的创作。 创作的开始总是痛苦的，总是伴随着数不清的图形、数字和资料，无数遍的讨论、争吵和思想融合。在一个充满创造力的团队中，如果每个成员都全情投入想要贡献自身的创意和力量是非常积极正面且多么值得庆幸的事；但即使是在这样的团队气氛下，摩擦也是在所难免的。任何人提出自信满满的创意或者意见时，不管这个想法是不是适用于项目，他一定是期待着得到正面的反馈，并希望此意见能被实际运用于项目之中。一旦意见不能被采用，即使委婉地给予负面反馈也会影响成员的积极性，更何况在快速推进项目的过程中，很难时刻保持高标准的情商。争吵和辩论从没间断过，策划小韦甚至因为创意被反驳而气愤交加地摔门出去过一次，第二天又满脸内疚地出现在办公室向大家道歉。 团队合作就是这样，除了对项目本身质量和内容的关注之外，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不可忽视的难题之一，让纪薇死了不知道多少脑细胞去应对。 最终，大家花了二个星期时间定下了所有项目的方向和框架。虽然，对于目前的所有项目来说，他们还有太多的工作需要去做，但对纪薇来说，这已经是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了，而这一切都多亏了游游乐每个成员的全情投入。每一次的探索、讨论或争吵都会带来新的思想，每一次思想的融合都会将设计的方向向前推进一步。虽然创作过程中痛苦不可避免，但也值得。 这天，纪薇为三个项目排完下一阶段的计划工作之后下班回到家，按照惯例，第一件事是开电脑上网。她在几个软件开发者论坛东逛逛西看看，一大半是为了休息脑子，同时也可以寻找灵感。 今天论坛上面比较有意思的事是一个身在国外的华人独立软件开发设计师秦海发的一张帖子。此人似乎准备这个月回国探亲，并希望能在此期间集合一些同行聚一聚。凯文已经在他的帖子的下面留了言，表示希望能有机会当面跟他交流一下。 纪薇在网页上稍微谷歌了一下他的信息，立刻发现他设计的软件的确令人印象深刻，融合了艺术和情感，简单又有创新性，有非常多的借鉴意义。凡是跟工作相关的事物都能刺激到纪薇敏感的神经，于是，她对于能跟此人交流这件事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按照秦海在帖子上面留下的号码，纪薇添加他为好友的同时，惊讶地发现此人在此刻居然在线。按道理讲，他身处旧金山那边时区，这个时间应该已近凌晨五点了才对。 忍不住想去打个招呼。 纪薇点开他的名字，打出了一个发过去。 没想到立刻就有了回复。 纪薇很是诧异能够在这个时间点上得到他的回复。 。 八月【2】 跟秦海聊完天，纪薇的脑细胞又活跃起来半分。她再次点开秦海设计的软件作品研究了一会儿，接着翻看起资料素材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两点。忽然发现已经到了这个时间点，虽然不怎么困，纪薇还是决定强迫自己去睡觉。她很明白最近正处于非常时期，每一天都需要保有足够的精力去战斗，去工作。为了游游乐的大家，她绝不能轻易倒下。 两天过后的一个中午，秦海上的名字在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再次出现在线上。纪薇看到他的名字弹出点亮，第一时间发过去一条消息—— 纪薇发过去一个介绍cotton’s餐厅的网页给他。 秦海当天晚上把聚会的时间地点发给了纪薇，不多久，这场同行聚餐就安排妥当了。 约定聚会那天是工作日。下班之后，凯文和纪薇俩人六点二十分左右率先赶到了cotton’s去确认场地。这天下着小雨，餐厅里面几乎没有客人，提前了足有四十分钟到达的俩人坐在由红色长沙发组成的大房间里，习惯性地工作了起来。 一进入工作状态，时间就流逝地飞快，不一会儿，时间跳跃到了七点过几分。几个男人说说笑笑着推开了餐厅的侧门，走进来里面。侧门被打开时发出的叮当声响吸引了纪薇的注意力，她抬起头来，第一眼就落在走在人群第二位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身上，他正好迎上她的双眸，他们俩的眼神碰触在一瞬间。 “诶，凯文，他们来了。”纪薇用手肘推了一下身旁的凯文。 凯文从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荧光下抬起头来，轻声地问：“哪一个是秦海？” “就那个……”纪薇微抬抬下巴，指了指刚刚跟自己眼神交汇的那个高瘦男生。 “你怎么知道？”凯文问。 “直觉。”纪薇回答。 女人的直觉是全宇宙神秘事物中极其难以讲清道明的一种神奇事物，神奇就神奇在于那莫名地准确性。当一群人围坐在长桌沙发区，纷纷客气地交换着名片，做起自我介绍来的时候，与纪薇目光交汇的这个高个子男生向她伸出手来，说道：“你好，我是秦海。”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本人，我是纪薇。”纪薇笑着伸出手来与他握手，并暗暗为自己又一次直觉灵验感到开心。 这一晚安排的聚餐是标标准准的同行聚会。大家相互交换着工作和项目相关的经历和信息，讨论着技术和设计的问题。纪薇凯文同秦海聊起了他们创立公司之前完成的软件项目，很高兴地听到秦海说起他有看过游游乐的软件，并且给出了一小段还算中肯的意见。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晚上十点多，一个服务员走过来纪薇身边，提醒她可以提前买单了。 检查完消费帐单明细，纪薇想也没想地抬头对大家说：“大家请各自交出180块来吧，我们需要买单了。” 秦海愣了一下，将纪薇拉到一边，说：“我没有跟他们说好要aa的，本来是打算这顿我请的……” “啊？我不知道你有这个打算……上海这边同行聚会基本上每次都是aa的。”纪薇有点诧异地说。 “美国那边也总是aa的，但是今天请来的人大部分是我的老朋友和以前的同学，他们都挺不容易的，我不大好意思让他们掏钱。” “那我现在去跟他们说不要aa了，我们俩平摊这顿吧。” 秦海的老友之一李许站在一边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走过来递上180块钱，并开玩笑似得说道：“行了，今天就aa吧，男主角你得听女主角安排。” 纪薇脸一红，十分抱歉地看了秦海一眼，随后整理好大家塞过来的钱，买了单。 回到家，纪薇对于“aa买单”这件事十分介怀，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反复思量着定要请秦海出来吃个饭，以此表达她的歉意。 于是，她翻出手机来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给秦海发过去一条短消息：消息发送成功后，纪薇立刻懊恼不已地发现此时已近凌晨一点了。 然而，几乎半分钟不到，手机短消息提示就伴随着震动而来，秦海回了消息： 怎么任何时候他都醒着……难道这个人从来不睡觉吗？纪薇感到十分好奇，不觉又回了一条消息： 几秒之后消息就返了回来，十分有效率。 纪薇想也没想，迅速回了这条消息给他。 十秒之后，手机来电响了起来。 接起秦海打过来的电话，纪薇大解放似得彻底放弃了睡觉的念头。她坐起身来背靠在床头，同秦海认真聊起天来。当然，俩个工作狂之间能有的聊天内容几乎都与工作有关。他们聊起各自工作至今的心路历程还有经营软件公司的种种艰辛，聊起欣赏的软件和设计师，聊起喜爱的电影及日常中得到灵感的方式……这所有的话题内容都让纪薇如鱼得水般地感受到了轻松自在。 第一次，她发现，自己可以轻易卸下防备，对一个人还算陌生的男人滔滔不绝几个小时，仿佛有说不完话。 第一次，她发现，朋友间彼此熟悉的过程并不需要频繁的接触或者花费太多时间，或许一次见面，一个电话，就已足够。 这通电话持续了两个多小时。 挂上电话之后，纪薇躺在床上正要闭眼，突然想起来：东拉西扯了一大堆，居然忘记了提起请他出来吃饭道歉这件事…… 叹了口气，她只得计划着明天再打个电话给他，然后再约吧…… 第二天，纪薇没有忘记邀约秦海出来吃饭的事。 下班一回到家里，她就掏出手机来准备联系他——为了以防在不当的时机打电话打扰到他，纪薇选择了发短消息：她问。 询问的短消息发了过去，这一次却石沉大海……手机静静地摆放在床头，一个晚上都没有发出任何动静。 这个晚上，纪薇的失眠症持续恶化中，直到凌晨四点才闭上双眼。 早上九点，刚刚进入深层睡眠状态的纪薇被一阵天杀的电话铃声吵醒，顶着嗡嗡作响的脑子接起座机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凯文的声音—— “你怎么回事？一个晚上不接电话也不上网，有一封重要的邮件需要你处理一下，你赶紧上网收信吧。” “不接电话？你昨天没有打过电话来啊。” “我有打，可是你的电话一直处于盲音状态，你的手机是不是没钱了？” 挂了凯文的电话，纪薇用座机电话给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发现果然如凯文所说那样。可是……她的手机两天前刚充过值，不太可能没有钱啊。翻来倒去检查了好几遍手机硬件，确定机器没有问题，她打了个电话给中国移动，说明了情况，不多时电话那头的中国移动客服告诉纪薇，说是她的号码系统设置出了问题。 想想，这事也真稀奇……千年都没出过任何问题的号码系统，刚刚给秦海发了一个短消息之后就出问题了……这是什么事啊。 移动客服十分客气地为纪薇重新设置了相关的内容，解决了问题。随即，纪薇的手机里面收到了将近十条未接来电提醒，其中有七条来自秦海的号码。 她立刻打了个电话给他，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并在几句话间，俩人约定好在周六中午见个面吃个饭。 隔着电话聊天和见面聊天有着根本性质上的不同。打电话时，双方在电话那头的表情动作无法看到，全凭猜测，很容易产生王子公主的幻觉；随后场景切换，当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聊天时，那些美好的幻想很有可能因为对方一个掏鼻屎的动作从而化为泡影。（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 私人性质见面时的秦海同之前印象中的秦海相比较，有着很大的不同——星期六这天的他看起来严肃了不少，整个人凶气很重。 。 八月【3】 记住本站网址；书路（） 俩人来到九龙冰室甜品店坐定，纪薇那些个表达歉意的话一带而过，寒喧了没几句，话题就转到了工作上面。 “我挺喜欢你设计的东西的。”为了缓和气氛，纪薇夸奖道，虽然之前也有夸过。 “谢谢，你喜欢哪一部分？”秦海问。 “我喜欢你的软件整体的那种感觉，很有艺术气息。不过我觉得有点像最近艺电刚布的那款以几何体为主题的软件。” 秦海皱起了眉头：“你说的是‘几何’？” “嗯。”纪薇没去留意他脸上有点抽筋的表情，没心没肺地点点头。 “呯”地一声响，秦海右手猛拍了一下玻璃桌面，震得纪薇眼前那碗杨汁甘露都弹了起来。 “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尝试过我的软件？内涵和设计完全不一样的东西，我没看出来哪里相似！在评价别人的作品之前，好歹认真体会一下再说吧。”秦还一脸正色地说。 纪薇呆住了——【天啊，这人到底有没有情商啊？！怎么可以对同行这么凶，何况她还是个女的……】前所未有的局面让纪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映，只是瞪着大眼睛就这么看着眼前这个摆着一付臭鸡蛋脸的男人，之前对他的好印象就在这一瞬间鸡飞蛋打，烟消云散。 秦海看她呆了好久都不作声，估计是总算认识到自己刚刚那么凶形毕露吓到小朋友了，于是咽了一下口水，转过话题来圆场：“算了，我还是跟你聊聊我现在手上正在做的项目吧。” 纪薇小心翼翼地点点头，活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猫。 “本来没想聊这个的，所以没有带电脑，只带了这些。”秦海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掌大的本子和一只笔来，他将本子翻开，里面密密麻麻画满了设计图。 待翻到一页空白，秦海拿起了笔来，说道：“软件设计一定是包含了设计师的情感在里面，而设计的过程一定是一个情感抒的过程，就好像所有的电影情节一样会有它的起伏高潮起承转合。所以，我的项目我会用讲故事的方式来讲述。” 说着，他在空白的页面上画起了图来，一边画着一边讲述着图里的故事，就这样将一个硬生生的软件活生生讲成了一部温馨的文艺电影。 从秦海开始讲述他的设计理念那刻起，纪薇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的一笔一画，耳朵也努力不去错过他的一字一句。说起来，这个娘里娘气又凶巴巴的男人自说起工作内容的那刻起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而几分钟前在纪薇耳里听来那样凶神恶煞的老妖怪声音也在此时变得亲切而婉转。 待秦海的介绍结束之后，他问：“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很强大……”纪薇反射条件般地回答。 这当然是心里话……从来没有人这样同她聊起软件设计，此时她感觉收益良多。 “你好歹应该有点意见吧。”秦海又皱了皱眉。 “我要是以后想到什么意见建议再告诉你吧，我现在的确是没想出什么意见……”纪薇老实巴交地回答。 “那好吧，希望今天这番谈话对你以后的工作有所帮助吧。”秦海生硬地为这个话题做了个结束语。 “嗯……今天我有学到很多，非常感谢你的指教。”最后这句感谢的说词纪薇说得有点心不甘情不愿，但是……这确实是心里话…… “有收获就好。”秦海的脸瞬间恢复到了之前那付跩拉巴几的臭鸡蛋脸表情上。 此时，秦海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接起了电话，从谈话的内容来看应该是他的父亲打来的。 此外，细心的纪薇还现秦海的手机不一样了。 待他结束了通话，纪薇闲聊一句：“你的手机换了诶，之前那个弄丢了吗？” “之前那个掉水里了。”秦海一付不愿多谈的样子回答道。 当天下午，纪薇应约跑去关云云家参观她的漫画新作。 看完小云的画作，姐妹闲谈之间，纪薇侃侃而激愤地将中午那顿午餐的内容情景向关云云全盘托出。小云在一旁听得惊叹不已，最主要的原因是纪薇脸上那般愤愤表情，活像要将谁活剥生吃了似得。 “情商为零，智商一百八有什么用？！”纪薇气呼呼地拍着桌子说。 “哇……这人真是大本事了。不仅把我们于大小姐气成这样，还能吃完这顿午餐，活着走出饭店。真不容易啊……”关云云评论。 “真是气人！这么讨厌一人却这么有才华，有才华到我不想承认都不行。”纪薇身子一个后仰，倒进沙里。 “那怎么办？……”小云手捧花茶靠在大靠枕上，调笑着看向纪薇。 “不能容忍……忍无可忍……我无需再忍，我要工作工作工作！我要努力成为比他还要出色的设计师！努力，奋斗，拼了！”纪薇伸出右手来做了一个打气的手势，然后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关云云知道她又要跑去工作了，只得无奈地摇摇头，任由纪薇大小姐在自己面前跑过来跑过去——翻出手提电脑，翻出资料书籍，翻出写本和彩色铅笔，任由她盘腿做到沙一角开始认真工作，也不管此刻正是阳光明媚的周六下午。 小云悠闲地呡了一口手心中那杯花茶，心想着，这个秦海算是掐到咱们纪薇大小姐的命门上了。 呵呵，是的—— 每个人都有弱点、软肋、命门、致命伤，不管是女强人还是小女人，即使万能神圣一如北欧神话中那个沐浴万物祝福的光明之神巴德尔，也会因为他那被人忽视的微小弱点而最终被檞寄生夺去了生命——没有安全感是关云云的致命伤，而好胜心太强则是纪薇的致命伤。 关云云每每想到元旦那天跟纪薇设定的赌约，就会忍不住猜想这位工作狂过度又好胜心过强的好友如果真的顺利完成了她的约定，那么该在一年之后带来怎样一位不可思议的男人陪护左右。 然而此刻，她似乎隐约看到了这个男人的轮廓…… 就像罗志祥的歌里所唱到的：奇怪的男人总会遇到奇怪的女人，说谎的男人一定会遇到说谎的女人；冲动的男人总会遇到冲动的女人，爱玩的男人一定会遇到爱玩的女人。 听起来似乎是有那么一丁点儿道理，那么是不是还可以加上这么一句：工作狂的男人总会遇到工作狂的女人，好胜心强的男人一定会遇到好胜心更强的女人。 关云云想到这里笑了起来，决定起身去工作——为她的漫画故事加上工作狂男遇上工作狂女这一新的桥段。 关云云总是嘴上挂着话说要请罗青岭吃饭吃饭，说了多少遍连自己都不太记得了，但却总是说过就算，没有兑现。青岭对自己有情有义，小云心里十分感恩，打从心底将他当作亲哥哥一般看待，于是便找出一个星期天下午的空档时间，约了他出来喝下午茶。 这天阳光明媚，虽然夏日的空气还是那般饱含湿热，但这一天却不似以往几天那么燥热难忍。偶尔几缕暖风吹过，试着抚平树枝上鸣叫不断的夏蝉那燥郁的心境，还算是个适宜外出郊游的日子。 为了享受这难得不露焦躁的暖阳，关云云和罗青岭俩人坐在静安区一家颇具禅意的老茶馆庭院里，很是惬意地闲聊起来。 “青岭，最近在忙什么呢？” “还在搞商业摄影，最近跟二个朋友一起开了一家摄影工作室。” “真的？真厉害呢，那以后拍照就找你了。” “没问题，我今天就带了相机，你要拍吗？”青岭从背包里掏出他的专业相机，调整好焦距，对着小云连按下好几次快门。 “诶诶，等我摆好造型再拍嘛……不然表情会很扭曲的。”关云云抗议。 “不会的，挺好的，拍照就是要抓拍才够自然，你看看这几张多好。”青岭翻看了一遍手中那几张被定格的佳人画面，随后将手中的相机递给小云检阅。 “是还不错的，不愧是专业摄影师啊，拍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关云云看了之后由衷地夸奖道，随后开始翻看起青岭相机里面储存着的其它工作照片。一面看着，一面不住地赞叹。 看到关云云脸上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青岭淡然地笑着，安静坐在一边喝着他的铁观音，不忍去打扰这么美丽的一刻——直到小云的手机来电铃声响了起来。 “妈，什么事？”小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来说道。 “女儿，你爸爸刚刚心脏病作，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什么？！”关云云脸上明媚的笑容在一瞬间被打碎，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苍白惊愕的神色，手中的相机也差一点儿摔落到地上。 “小云，你别担心，相信伯父不会有事的。”坐在行驶着的出租车后座里，青岭轻声安慰着身旁的关云云。 她依然一脸惨白，心绪不宁地绞动着手指。 在得知小云父亲出事的第一时间，青岭行动迅地买了单并催促她尽快赶回苏州老家。 “我先送你回家去拣几件行李，然后我们赶去火车站。”青岭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机上网查起火车班次来：“这里，晚上5点3o分就有一班车，我们可以搭这班。” “青岭，谢谢你……我觉得我还是一个人回去吧，你真的不用陪我的。” 八月【4】 记住本站网址；书路（） “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得找个人陪着，你一个女孩子我很不放心，何况你现在这么难过。”青岭看了小云一眼，“你现在跟徐云风打个电话吧，如果他能陪你回去最好不过。” 关云云双手紧捏着手机，想起最近几天徐云风正在处理一件金额巨大的重要工作……前几天偶然听到他讲电话，感觉他在工作上正面临着极其麻烦的事务，很是烦躁。踌躇了一会儿，小云决定还是暂时不要打扰他了—— “他最近很忙，在处理一件很重要的工作，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扰他。等我回家确认好爸爸的状况再告诉他好了。” “工作再忙也应该抽出时间来关心你……你爸这事不算小事，你真的不告诉他？”青岭问。 “暂时不告诉他吧……我真的不想让他分心来照顾我。”小云回答。 “那纪薇呢？纪薇可以过来陪你吗？”青岭又问。 “她就更忙了，最近她的公司出了点事，正处于非常关键的时候，不能去吵她。”小云挤出笑容来回答。 青岭叹了口气，沉默在一边，直到出租车停到小云居住的公寓楼之前都没再说话。 飞快跑回到楼上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和日用品，关云云提着大手袋一冲出门，就一眼看见罗青岭站在门外走廊上等她。 她刚想开口说什么，青岭抢先开了口：“我一定要陪你回去。如果把我当朋友，就让我陪你这一段。” “青岭……谢谢。”小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俩人直奔火车站而去。 赶到苏州市立医院的时候，已近晚上八点。 关云云和罗青岭一路急冲冲来到加护病区同她母亲妹妹汇合时，小云的父亲刚刚抢救完毕送入加护病房中休息。此时，父亲处于观察期随时都有可能再病，护士虽然不允许任何人再行探访，将一家人拦在了病区接待大厅，却没有人愿意离开医院半步。 小云的妹妹李小蕊在见到姐姐的第一时间一把抱住了她，伤心地哭了起来；而母亲则是一脸惨白，眼圈早已哭肿，有一句没一句地讲起父亲的病经过…… 关云云是知道父亲长年伴有风湿性心脏病的。 曾经有一次回家探亲，她就目睹过父亲病——他就这样突然倒在家人的面前，呼吸急促表情痛苦地捂住胸口……那恐怖的情景小云不愿去回想，却也无法从回忆中抹去。 “妈，妹妹……别担心，爸爸是绝对不会有事的……对吧？”小云轻声安慰着，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两行眼泪无法控制地从双眸中涌出，这眼泪带着掩饰不住的痛心和惶恐…… 这么多年来，她们一家四口依靠着父亲苦心经营的那家小型级市场满足而幸福的生活着。父亲就好像是家里的脊椎骨，如果脊椎断了，这个家该怎么办？小云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 “医生说……必须要给你爸爸进行心脏瓣膜置换手术，越快越好，不然……”母亲哽咽着无法再说下去。 “这手术的风险高吗？”关云云问。 “这种开胸手术肯定有风险的，而且爸爸属于很严重的病例，有两片瓣膜已经不行了……”小蕊哭着说。 小云感觉六神无主起来。 “这种事不能耽误的。”一直陪护在一边话不多说的青岭突然开了口：“既然是这么重要的手术，我们就找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医生来做。” “可是……这个手术费很高的，医生说至少要准备8到1o万，说不定还要更多……”母亲絮絮地说着。 “不管花多少钱也要治好伯父。”青岭说：“不要考虑钱，需要多少钱我给你们补上。” “青岭……”关云云感激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很快回来。”青岭跟小云她们打了个招呼就跑去一边打电话，消失在楼道那头大约二十分钟才返回来，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大塑料袋。 “伯母、小云、小蕊，你们还没有吃过东西吧。来，拿着，先吃一点垫垫肚子，等伯父渡过危险期咱们再去吃顿好的。”青岭递上塑料袋——满满一袋子的面包、蛋糕、牛奶、饮料。 三个女人伤心得没什么胃口，但还是纷纷接过青岭买来的食物，有一个口没一口的嚼着。 “青岭，你也没吃晚饭吧？来吃一点儿……”坐在接待大厅的椅子上，小云的妈妈从塑料袋里抽出一个面包递给坐在小云身边一脸深思的青岭。 “谢谢伯母……我在想，我们把伯父送去上海瑞金医院吧。”青岭接过面包说道，“我刚才打了个电话给同事，他的父亲刚刚做完心脏瓣膜置换手术，手术很成功。他告诉我上海瑞金医院是这方面的权威，建议我们将伯父送去那边治疗。如果需要帮忙安排去瑞金那边做手术，他可以帮忙推荐医生。” 关云云和母亲对看了一眼。 “我们先跟这边的医生沟通一下，如果他们也认为送去瑞金医院做手术是个好建议，并且伯父的身体条件允许转院的话，我就帮忙安排。你们看怎样？”青岭接着说。 “会不会很贵？……”小云妈妈问。 “目前最重要的事只有一个——就是治好伯父。”青岭回答。 两天后，在青岭和他同事的帮助下，关云云的父亲顺利转入了瑞金医院，并顺利将手术排上了日程。考虑到大型手术的病人需要一段术前准备期，这个手术将会在入院五天后进行。 在父亲即将进行手术的那天中午，小云回到上海的公寓去换洗身上的衣服。从父亲出事那天算起，她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回过这个家了。 拖着疲惫的身体迈进公寓，进入浴室去冲澡之前，她将手袋里面的所有物品倒在沙上面，这才现自己的手机已经保持没电熄火的状态好几天了。父亲出事那天小云出门走得匆忙，忘记了要拿上手机充电器。在手机能源耗光之前，她有过一个短消息给徐云风简单描述说自己需要离开几天去处理一件重要的事，之后那段艰难的日子里，她就几乎没再去想到自己还有手机这回事。 关云云为手机插上充电器，冲完澡出来开了手机，几十条来自徐云风的短消息映入眼帘—— 【小云，你要去处理什么重要的事？】 【小云，我在家里等了你一天，你在哪里？】 【小云，你的电话怎么总打不通，看到消息第一时间联系我。】 【小云，你再不和我联系我要报警了！】 …… 关云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一瞬间，在她悲痛的情绪上面又增加了几分对徐云风的内疚感。 于是，她打了个电话给他，简单叙述了父亲病重的事情经过。 徐云风在电话那头听起来异常平静。得知小云现在要赶回瑞金医院守护父亲做手术，他简单回应了一句：“我呆会儿过去医院找你。” 挂了电话，关云云翻出存折和银行卡来放进手袋，计划着呆会儿要将青岭垫付的那些钱还给他，随后便匆匆向医院赶去。 上个星期一下班后，纪薇曾经打过一个电话给关云云，打算推荐一本画册给她。然而，小云的手机却少见得处于关机状态。随后的几天里，她又试着拨打了好几次关云云的号码，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这让纪薇越来越担心起来。虽然这位成天过得糊里糊涂的好友时常漏接电话，但是这么长时间无法取得联系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一个星期后，纪薇一百零一次试着拨打小云的号码——谢天谢地，这次总算通了。 “关云云，你跑哪儿去了？怎么关机这么多天，短消息也不回，你是打算让身边的朋友担心死吗？！”纪薇在电话这头大声说话。 “我爸爸病危了……马上就要在瑞金医院做手术了……” “你怎么……我现在能帮你什么？”纪薇的气一下子消了一大半。 “不用了，谢谢你……这事结束了之后我再联系你吧。” “你还把我当好朋友吗？”纪薇正色地说：“我现在就去医院陪你和你家人，你要是再敢跟我客气半个字我们就绝交！” 挂了电话，纪薇上网查好瑞金医院的地址，跟凯文打了个招呼就出门去了。 在医院门口买了一大把康乃馨和几袋子补品，纪薇走进医院。她询问了好几个医生和护士，一路寻到手术室所在的楼，向小云父亲所属的手术区找去。 拐过几个楼道，纪薇感觉自己有点迷路了，便抬头看向头顶的指示标志，正犹豫着是要向左走还是向右走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身边擦身而过。 记性不错的纪薇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正是关云云的恩爱男友徐云风。 没来得及上前去打招呼，纪薇远远跟在徐云风的身后刚拐过一个楼道，一脸忧虑表情的关云云坐在走道椅子上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与此同时，她还看见小云的身旁坐着一位看起来十分眼熟的高大男人，脸上同样挂着疲惫不堪的表情。回忆了钟，纪薇想了起来，这人叫罗青岭。几年前关云云还在跟王羽明交往的时候，她在一次朋友聚餐里见过他。 八月【5】 记住本站网址；书路（） “小云，你没事吧？”徐云风走上前去，将手放在小云的肩膀上。 “我没事。”关云云抬起头来，红着双眼露出浅浅的笑容。 “嗨。”徐云风看见小云身旁的青岭，面色有些惊讶，但还是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罗青岭冲徐云风扯了下嘴角算作回应，随后站起身来对关云云说：“小云，我先走了。” “等一下，青岭，我得把你垫付的费用还给你——等我把钱取出来给你，你再走。” “费用？”云风皱了下眉。 “哦……青岭帮我爸爸安排进这家医院，顺便帮我们垫了钱……我现在还他。” 徐云风沉默了一下，才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没第一时间跟我说？你知道这几天我有多担心吗？” “事出比较突然，我……” “事出突然怎么他在这里，还帮你垫钱？”徐云风有点压不住火地问小云。 罗青岭的脸寒了下来，插嘴道：“小云现在很难过，你说话注意一点。” 徐云风冷笑一声：“我注意一点？我是她男朋友，你是她什么人？！” “我只是让你对她说话客气点，你这是什么狗屁问题？！”青岭火了。 徐云风猛地向他上前一步，一脸咬牙切齿的表情。 关云云立刻站起身来，一把拉住徐云风：“云风……别这样……” 徐云风气愤之下没能收住自己的动作，反射条件地一把甩开了关云云的拉扯。 与此同时，他也没能收住脸上的表情，就这么恨恨地转过脸来看向关云云，眼睛里闪烁着愤怒——这愤怒包涵了太多天的担忧和思念，也包涵了太多无言的不解和难堪。 罗青岭终于被眼前的这一幕彻底激怒，一个上前，一拳打在了徐云风的胸口上。 而徐云风则一把揪住青岭的衣领，一拳挥了回去…… “不要打！……不要打了！！”面对着眼前瞬间生的一切，惊慌无措的小云双手揪着头缓缓蜷下身体……痛哭了起来…… “你们俩这是在干嘛？！”纪薇走上前去，皱着眉头大声呵斥：“统统给我住手！！” 两个男人显然没有理会纪薇的介入，继续他们的拉扯。 纪薇扔下手中的礼品和花，一个上前，用尽全力推了罗青岭一把，顺便狠狠给了徐云风一脚。 “你们两个混蛋都给我住手！看看你们都干了些什么？！”纪薇一脸扭曲地说完此话，立刻俯下身去安慰哭成了泪人的关云云。 “你们在干嘛呢？”一个护士瞄到了刚刚那一幕，十分生气地探出头来训斥，“要打架到医院外面去打！这里是重病区，你们以为是什么地方？！出去！！” 俩个孩子般的男人总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表情复杂地站在一边重重呼吸着，任凭关云云痛哭的声音响彻楼道间。 “对不起，护士小姐……对不起，是我们不对。”青岭先道歉，然后转向小云——向她走近一步，“对不起……小云，你别哭了。” “小云，别哭……”徐云风随即俯下身子去安慰小云。 “我说，你们俩个还是各自先去冷静一下再说吧。另外，她也需要时间冷静一下。”纪薇小声地建议。 认同了目前的局面，俩个男人终于一前一后消失在楼道那头，跑去冷静了。 纪薇无奈地呼了一口气，随即紧挨着关云云那不住哽咽的身影背靠走道墙壁坐下，陪在好友身边，静静地，就这么坐着…… 在父亲进行手术之前那最后一次探视时间里，关云云连同母亲还有妹妹李小蕊一起陪父亲说了一小会儿话。 紧握着父亲苍老的大手，关云云感觉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样地不想放手过。 “小云，最近这几天辛苦你了……”父亲用了然于心般的口气对她说：“以后不管生什么事，都要好好照顾你妈妈和妹妹……要坚强。知道吗？” 小云忍住不要痛哭，懂事地点点头。 就像父亲所说—— 她一定要坚强，必须坚强——特别是在这一刻。 她看到了妈妈颤抖着双手，怎样也无法在家属同意书上面签字的模样…… 也看到了妹妹躲在厕所伤心欲绝，哭到呕吐的模样…… 这一刻，她知道，只有她必须强忍着痛苦不安的情绪在家属同意书上签下名字，也只有她必须扶起几近崩溃的妹妹，坚定地说：“别担心，还有小云姐姐在这里。” 再一次用力握紧住父亲的手，关云云希望将自己的全部的能量注入这位亲人的身体里，将自己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坚强都注入他的身体里，再将她的生命注入他的生命里，以此将他换回…… “爸爸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看见你们姐妹俩个穿上嫁衣……答应我，等爸爸从手术室里出来……一定要带上你们的男人，穿上嫁衣给我看。” “嗯！”小云和小蕊双双红着眼，认真地点着头。 李爸爸专注地看着她们俩，脸上露出了分外欣慰的笑容…… 手术室外的走道前，众人静静等待着李爸爸手术结束那一刻到来。 李家俩姐妹和李妈妈紧靠在一起坐着，手握着手。 纪薇背靠墙壁站着，静静在祈祷。 徐云风和罗青岭已经充分冷静了下来，分坐在走廊的两边。 在凝重的气氛中，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用无言的方式去表达对亲人、对朋友或对爱人的关爱，任凭时间在一分中流逝…… 罗青岭趁着去完洗手间的间隙来到一条走道尽头的窗口，点燃一根烟，抽了起来。 烟快燃尽时，他心烦意乱地转过脸来，眼神正好对上从走道那一头路过的徐云风。 “还有烟吗？”徐云风问，走上前来。 罗青岭扔给他一根三五。 “借个火。”徐云风晃晃手中的烟。 青岭一脸僵硬地摸出打火机为他点上。 “谢谢你这次帮小云这么多。”徐云风吐了一口烟圈，说。 “你不需要谢我。”青岭转过脸去，面对着窗外继续抽他的烟。 “我当然应该谢你，谢你代替我为她做了这么多。” “我是心甘情愿为她做的，跟你无关。” 徐云风“哼”得笑出声来：“你总算承认对她心怀不轨了。” “徐云风！”青岭恼怒地转过脸来，随后——努力平静自己起伏的呼吸，强压着情绪说道，“你最好将来好好待她。”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罗青岭没有回答。 徐云风将手中的烟扔下，用脚踩熄，迈开步子准备离开。 这时，罗青岭的声音从他身后坚定地传过来：“如果你给不了她幸福，我就会接手。” 徐云风再一次“哼”得笑了出来—— “看来——我们俩的确是做不了朋友。” 丢下这句话，他迈步走向走道尽头，转身消失在青岭的视野。 留下青岭一人在难得明朗的月光下，默默地，点燃了又一根烟…… 九月【1】 九月的第一个星期六，关云云难得一个懒觉睡到了下午三点，总算将最近一个多星期的失眠缺觉给稍稍补了回来。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发，将昨天换下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再稍事洗漱之后来到客厅——给了正在看电视的徐云风一个吻，最后去到厨房忙着熬起清鸡汤和制作起蔬菜杂烩来。 父亲的手术得以成功是值得欢欣雀跃的大事，为了让父亲可以更快的恢复健康，手术之后的护理自然更是马虎不得。医生嘱咐过，今后李爸爸需要避免食用太多高脂肪的食物，尽量摄入低胆固醇、低脂肪、高纤维的食物，肉类要多选用鸡肉鱼肉，蔬菜水果也需要有选择性的轮换搭配调理。紧遵医嘱，小云开始每天细心的选择食材并尽力去发挥自己的烹饪能力为父亲制作食物。今天的鸡肉汤和蔬菜杂烩就是要赶着做好送去医院给父亲做晚餐的。 下午五点刚过，关云云和徐云风俩人提着装满食物的保温壶和保鲜盒出了门。云风驾驶路虎一路来到小云父亲的病房时大约五点四十分，正好赶上他的晚饭时间。 手术之后刚五天的李爸爸看起来有一些消瘦但是气色已然渐好，当关云云和徐云风跨进病房门槛时，他刚刚在小云妈妈的监督下服下抗凝剂。缓缓咽下一大口温水，睁开半眯着的双眼，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位挺拔的年轻人正站在大女儿身边，有点不自然地微笑着。 “爸，我们给你送晚饭来了。”小云笑着打招呼。 “伯父好。”徐云风保持着一脸不自然的微笑。 “噢……云风、小云你们来了。”小云爸爸直盯着他，回以一个温暖的微笑。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女儿的这个男朋友，但他们从来没有仔细聊过。之前他手术刚刚结束，话一说多就心慌气喘。如今身体渐渐回复，他终于可以跟这个年轻人好好地聊一聊了。 “有感觉好一点儿吗？”小云坐到父亲身边，关切地问。 “还好，就是能听到心脏里面嘀哒嘀哒地，有点不适应。” “医生说了，这是机械瓣膜开关机械的声音，很正常的。再多点时间就会适应的，千万别担心。”小云握紧父亲的手，轻声安慰。 “我到是不担心这个，都一把老骨头了，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比较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 “担心你都老姑娘了还不嫁人啊。”父亲看了徐云风一眼，又将眼光移回女儿脸上：“还记得爸爸做手术之前跟你们俩姐妹说的话吗？” “哪一句？……” “你们答应爸爸的那句啊——‘等爸爸从手术室里出来，一定要带上你们的男人，穿上嫁衣给我看。’还记得？” 关云云没有说话。 于是，李爸爸将眼光又一次移回到女儿身后的徐云风身上，拍了拍床边对他说：“云风，来，坐过来。” 徐云风跟关云云对看了一眼，坐到了李爸爸身边。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李爸爸问。 “房地产。”徐云风保持微笑，回答。 “属于高薪行业啊……可以养家糊口，不错。”李爸爸点点头：“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认识将近一年，我们刚交往了三个月。”小云抢在徐云风开口之前回答了这个问题。 “我听小云妈妈说，你们住在一起了？”李爸爸问。 “没有啦！我只是暂时租他的房子而已，他是我的房东……”小云赶紧回答。 李爸爸紧接着又抛出一个问题：“你爱我们家小云吗？” 这个问题有点出乎关云云的意料之外，她一下子愣住了。 待到小云回过神来，她听到徐云风在身边轻声回答：“当然……我爱她。” “爱她就要娶她。”李爸爸直盯着他说。 “爸！你怎么……”小云一下子惊叫起来，心底瞬间凉了一大半。 到了这个年纪，她已然十分了解男人和女人之间巨大的心理差异了。女人把婚姻想象成人类最庄严的契约，男人结婚通常只是因为他累了。徐云风还处于这般年纪轻轻，父亲这样的逼婚岂不是要把他们俩的感情逼入绝境吗？ “你别说话。”李爸爸回了女儿一句，打断她的抗议，继续对徐云风说，“你们俩都老大不小了，已经不再是小孩子闹着玩的年纪，这个阶段的恋爱应该是包涵了责任，包涵了决心的。我和小云妈妈都老了，没有多少年可以活……我听到心脏里面嘀哒嘀哒的声音，就好象听到自己的生命在倒数一样。我知道，我的日子不会多了……现在，我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我的女儿可以幸福地嫁出去，在我离开之后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我就这么个小小的心愿而已，希望你们能成全……” “爸爸……”关云云再也听不下去了，喃喃出声打断，“别胡说了，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我的身体状况我自己知道，对于自身的这个病我也很清楚。至于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你以为能有多少年的青春拿来虚耗？都30岁的人了还长不大似得，你这个样子怎么让我以后放心撒手离开……” “爸……”小云实在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来圆这个场…… 这时，坐在一边沉默着的徐云风开了口：“伯父，您别担心了，我会好好照顾小云的。” “是吗……怎么照顾？” “我会娶她的。” 小云猛吸了口气，心里一阵悸动，不觉问出了一句：“真的？” 徐云风转过头来，眼神认真地看着她：“是的，小云，我会娶你的。你会嫁给我吗？” 小云打从心底里开心地笑了出来，一脸幸福地对他点了点头。 这一刻，病房里面的所有人都微笑了起来，发自内心地微笑了起来…… 待父亲吃好晚饭，小云起身准备去清洗保温壶和保鲜盒时，母亲走到她身边小声说道：“女儿，青岭也来看你爸爸了，今天又带了一大堆水果补品什么的。他刚刚出去抽烟好久了，一直没回来。他这次跑上跑下的，又是帮忙安排医院，又是帮我们垫钱，可真是帮了我们家大忙了。最近这几天，他天天来看你爸爸，搞得我们全家都很过意不去……他真是个好人，你呆会儿要是见到他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小云深思着点点头，随后来到病房门口四处张望着，试图搜索青岭那高大的身影——可是空荡荡的楼道间除了偶尔一晃而过的护士小姐，再没有别人。 她正准备转身回去病房里面，病房门前地面上两根熄灭的烟蒂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看了出来，那几根烟蒂是三五牌的……青岭常抽的那个牌子。 “我们下个月去香港吧，我要选一枚最最天然美丽的钻石戒指去陪衬我最最天然美丽的老婆小云。”回家的路上，徐云风驾驶着他的路虎，一面提议道。 关云云将车窗缓缓放下来，一脸微笑迎上吹进的闷热暖风。 “什么样的戒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送的。” “原来觉得你超级难讨好，现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容易了？” “我哪有变？……我一直是我……” 是的，关云云知道她没有变，一直都没有改变的还有心底的那份不安全感。 那份不安全感让她在当初害怕接受徐云风的追求，那份不安全感让她在这一刻不敢相信徐云风的承诺——是的，那份不安全感让眼前的一切变得如此不真实，就好像在作一场美梦一样，第二天醒来必将面对幻境破碎一般，让她不敢碰触，害怕想象。 “我真的这样想，什么都好，只要是你为我带上的戒指就好。” “那好，咱们现在就去人民广场下面的地摊小店给你买个塑料戒指。” “行啊。” “……你倒是想，现在人家早关门了。” “那……明天去城隍庙地摊给我买个假的吧。”小云笑着说。 “这个玩笑有抄袭的嫌疑，不好笑。” “我说真的。” 徐云风侧过脸看向小云，她那迎着暖风吹拂的侧脸在城市的灯影下闪烁着认真的神色。 “真的要明天去城隍庙买戒指？” “嗯。” “真的不要去香港？” “嗯。” 徐云风沉默了一下，答应了她的要求：“好吧，我们明天去城隍庙。” 夜幕渐深，趁着徐云风去泡澡的空档，关云云给纪薇打去一个电话，告诉了好友自己将要在明天去城隍庙买戒指这一重大消息。 “你疯啦……为什么不去香港？那边的钻石又便宜又大颗！”纪薇在电话那头大惊小怪。 “无所谓啦……上海这边贵一点儿的话就随便买个小的好了。” “天啊……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我还以为是个女人就想目睹自己的男人手握八心八箭蒂芬尼巨钻跪在面前求婚呢。你看看大街上，哪个女人不是高喊着‘钻石恒久远，一颗就让男人破产’的口号，就差没这个机会。现在是你们家徐大公子有心成全，你还放弃？……” “华丽过头的东西不太适合我。你看看八卦新闻中那些名人的爱情和婚姻，一开始表演恩爱过了头，结束时就显得薄情寡义过了头。我到是比较喜欢简单平实的开始，简单平实地相处，再简单平实地到老一辈子，没有波澜起伏才是幸福。”关云云淡然地嗅着手中那杯熏衣草花茶的迷人香味，语调缓缓地说道。 “名人需要面对比常人更多的目光和诱惑，并且太过习惯于站在舞台和聚光灯下面，以至于他们的爱情和婚姻也被带入了戏份，被夸张了细节，你怎么能拿来相比？一枚承载一生承诺的戒指，本来就是无价的，如果男人有能力也有意愿花大力气送给你，其实也算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种表达爱意的方式。幸福地接受，满足满足他的虚荣心吧。” “我总觉得吧……这事太不真实了。感觉就好像置身在一部电视剧里面一样，可是我……还不习惯做女主角……”小云微叹了口气。 “你一直都是女主角啊，一直都是。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的主角，只是剧情各有不同而已。你看你吧，原来跟王羽明在一起的时候吃了那么多的苦，算是演够了苦情戏；现在遇到了徐云风这样的美丽偶像剧爱情，可算是老天成全。放手去享受，放心去做你的女主角，别担心害怕了。”纪薇不经大脑思考地冒出这段话，立刻懊恼不已地察觉到——自己怎么能没心没肺地在这种幸福时刻提到王羽明这个刹风景的名字，赶紧弥补道，“反正吧……一定会幸福的，相信自己。” 关云云轻笑着说道：“谢谢祝福，来到上海这几个月是我最开心的一段日子，我会永远记住这段剧情的。有你们这帮朋友在身边，我也渐渐不再害怕了……现在，我只想看他给我戴上戒指，实现承诺，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我真的一天都不想再拖了。” “我理解。不管怎样，这绝对是天大的喜事，姐姐这边要先恭喜恭喜再恭喜咯。” “你还敢自称是姐姐啊？我亲爱的纪薇妹妹，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我们元旦打赌的事情了？看这个样子，你好像要输了哦。” 电话那头的纪薇一下子没了声气。 “纪薇妹妹，纪薇妹妹！要赶紧行动起来哦，不然我可要开始挑选旅游套餐了。欧洲八国诶——这次可赢大了。”关云云幸福地呡了一口花茶，甜甜地说着。 “才九月而已嘛……胜负还不一定呢。”半晌，纪薇终于在电话那头没啥底气地冒出了这句话。 。 九月【2】 挂上这通电话，纪薇有点儿失眠了…… 她显然是忘记了还有元旦打赌这件事，而且忘记了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她倒不是怕花大价钱送关云云去欧洲八国游一游，就凭她们俩人的交情，送一套蜜月旅游套餐给她和徐云风作为新婚贺礼也在情理之中，没有二话。 但是，重要的是……她丢不起这个人啊。 此时，纪薇小小的自尊心正被刺痛，一想到可能要被小云一辈子“纪薇妹妹，纪薇妹妹！”地叫着，就感觉有点脑后发冷。 她想着，脑子里快速扫描起记忆存储区域内的单身男人名单，竟然没有一个名字可以闪闪发光浮现出脑海。 无奈间，她只好放弃跟失眠大神搏斗，起身下床来工作，此时已是凌晨两点。 九月初的时候，游游乐正在进行的三个项目都做出了最初版本，并且，他们已将在六月份加班制作的软件雏形发给了各大发行商。凯文尽力去搜索了相关企业的联系方式，将版本、介绍资料和公司情况发给了所有潜在的合作伙伴，现在这个时间段可说是处于一个间歇性的商务等待期。 不过，纪薇负责的开发部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三个项目的版本有太多需要修改的地方，每天写反馈、排计划都写到她手软，所以通常她都会选择在晚上去阅读凯文转发给她的商务方面的邮件。 泡了一杯立顿奶茶，纪薇一面翻阅着邮件，一面登上了。十分意外的，刚一登上线，她居然收到了一则来自亚里山大的留言——邀约她周末一起吃饭，似乎还约了强尼一起。她扫了一眼就关掉了留言，却不觉感到有点心烦意乱。此时时间尚早，属于凯文可以接听电话的时间段，于是，她便给他去了个电话。 听完这则留言的大概内容，凯文在电话那头问道：“你不去吗？” “我是不想去见亚历山大，但是我也会担心这次的邀约跟公司有关，你觉得我应该去吗？”纪薇反问。 凯文沉默了一下：“你要是不想见就别去好了，不过……” “我明白。”纪薇接过凯文没有说出来的话尾，“虽然强尼这个人人品很差，但是这次邀约跟他有关……说不定是因为他们真的有事找我们。这样吧，亚历山大就直接忽略了。我们单独约强尼出来谈谈吧，我呆会儿发封email给他，你那头也可以跟史泰格联系一下，看看他们想怎样。” 凯文又沉默了一下才回应道：“好。” 挂了电话，打开邮箱迅速写完给强尼的邮件并将凯文的名字放进抄送列表，点击发送完毕之后纪薇噘着嘴小呼了一口气，随后捂着有点小头疼的脑袋，爬上床去打算假寐一小会儿。 再次醒来时，是当晚两三点的样子。纪薇翻起身来习惯性地坐回到电脑面前，登上网络。 习惯性先浏览上的好友列表，上面没有多少人。毕竟身边的朋友同事还是比较少有像纪薇这样喜欢自虐的——经常性夜半三更不睡，第二天装熊猫出来吓人。稍微扫了一眼列表，纪薇就在少有几个亮着绿灯的名字里面看到秦海的名字。八月底秦海就返回美国去了，她知道现在是美国那头星期六上午时间，所以他在线是可以理解的。她还记得在秦海回国之前俩人的碰面，以及那一通很长的电话聊天，基本上，俩人已经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将眼光收回到邮件堆里面，纪薇读到了一封关于项目之一“梦境”软件的版本更新邮件。这个项目是余永甚在负责，看来他在下班之后又打包了一个新的版本。 下载并打开这个“梦境”软件的版本，她开始认真地测试了起来。 软件的bug缺陷被修饰掉了不少，画面表现也有了一些改进，至于内容则完全是纪薇一手在软件后台编辑的，每一个细节她都很清楚，所以问题便一目了然地浮现在面前。显然，这个版本的问题还有很多。纪薇一边测试着，一边开始着手给余永甚写版本反馈。 写着写着，她想起了秦海。 说起来，这个软件的设计思路和灵感来源的确跟上个月同秦海的午餐谈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从那天跟他谈过之后，她的脑中浮现出了许多很文艺地想法，属于从前从没思考过的范畴，无数的新鲜画面在她脑子里飞舞……就在那个星期六的下午，她坐在小云家沙发的一角涂涂画画，绘洒出这些新鲜的画面，终于诞生了要制作这个“梦境”软件的想法。 现在这个软件的雏形就摆在眼前，纪薇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拿这个版本给那个臭鸡蛋脸秦海看看呢？此刻，秦海的名字没有挂着红红的“忙碌”也没有挂着黄黄的“离开”而是绿绿地挂着新鲜“在线”状态…… 给他看看又不会死，说不定还能得到恰当的指教呢，有什么好挣扎的？她这么想着，点开了他的对话框—— 一发送出去这条消息，纪薇就后悔了——这个显而易见的白痴问题提得十分没水平。 看秦海爽快地答应了，她将“梦境”软件的版本包拖进了对话框，传给他。 版本传输完毕，秦海那头好一段时间没了反应，纪薇等得有点不耐烦，正准备打字过去询问一句，他的回复就过来了。 纪薇乖乖地回复了“嗯嗯”了两词作为应允，不一会儿，手机便响了起来。接起微信语音确认，秦海的声音清晰传入。 他用了二分钟大概讲了一下对于软件版本的想法，然后突得冒出一句来：“你挺崇拜我的嘛。”纪薇感觉他在电话那头偷笑。 “什么……什么啊？！哪里看出来的……”纪薇感觉自己有点语无伦次。 “从你做的东西里面看出来的。” 纪薇沉默了。 “好了，不说这个，聊点别的好了。” “是你说要聊点别的哦。”聊天可是纪薇天生的种族特长之一。她有无数种话题可以跟人聊——从天上到地下，从古代到现代，从无限说到大无限，再从出生说到老死。她说话的**跟聊天的对象很有关系，对于秦海，她早已察觉到自己有对他说话的**。 于是，她开始滔滔不绝地瞎扯闲聊了起来，一扯就扯了两个小时，这个过程里面秦海几乎没能有机会说到几句话。 好不容易轮到他说两句了，正好俩人聊到感情问题。 “你周末不跟女朋友出去玩啊？”纪薇问他。 “刚刚跟她在电话里面吵完架，正闹分手呢。” “啊？有什么可吵的啊……” “可以吵的东西很多啊。还记得上次在上海，你问我手机为什么换了。” “记得，为什么换了手机？” “因为有一天晚上我在跟她约会，你发短消息给我，然后我就一直试着打电话给你，再然后，她一个生气就把我的手机扔进水池里了。” “啊？……”纪薇脑门上出现了几根竖线，“对不起……” “算了。” “为什么在电话里吵，当面吵不是更有意义吗？……等等，你刚刚说在上海……” “对啊，她人在上海呢，我们是远距离。” “远距离？真不容易呢……” “是啊，我现在人在这边创业压力很大，挺苦的又没钱，所以还不能接她过来。” “不好意思，第一次听你提起这个。那么……你有女朋友我还总和你通电话，好像不太好吧？” “我们在讨论工作，没关系的。” 好像只讨论了二分钟工作而已……纪薇心里有些内疚。 纪薇一直十分坚持自己的原则，那就是——绝对不做小三。在她的眼里，‘欺骗’是感情的极恶原罪，而‘小三’是原罪中最致命的导体。爱恨分明的纪薇从来都是尽力去避免让自己陷入自我憎恨自我厌恶的境地，也正是因为这样有原则才让她一直单身至今。 “那我不打扰你了，周末愉快。”纪薇终于为自己的絮絮叨叨做了结束语。 挂了电话，纪薇还是不怎么困，但是面对已经是早上四点这个事实，她决定要强迫自己上床去睡觉了。 的确，有一些事是一定要强迫自己去做的，比如强迫自己去睡觉，还有……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打扰秦海的私人生活。 第二天是星期天，也是关云云和徐云风相约去买戒指的日子。 俩人吃过午饭后悠闲地在那几家金店逛来逛去，看得无非是跟周大福、金伯利、卡地亚或蒂芬尼等几个品牌相关的专柜，其它的钻戒牌子徐云风只是一眼扫过，不愿停留。 。 九月【3】 同一天早上，纪薇收到了来自强尼的回信，回信中他邀约纪薇和凯文当天傍晚在“新元素”餐厅晚餐。随后不一个小时，纪薇接到了凯文的电话，沟通了一下意见，两人决定准时赴会。于是，当晚六点，他们一同出现在了新元素淮海中路店，在露台区域见到了已经等候了一小会儿的史泰格和之后姗姗来迟的强尼。 老实说，在精致的餐厅装修以及蜡烛温馨闪烁的氛围中，纪薇本想好好地聊个天、吃顿饭，可惜理想和现实的距离总是遥远，这顿饭吃得是那样尴尬无力，而且毫无主题。 史泰格强堆出一脸假笑，东拉西扯地侃着家常，仿佛之前发生的那些不愉快全都已经烟消云散。强尼则板着脸沉默在一边。 找准了一个间隙点，纪薇问道：“今天找我们出来有什么要事？” “我们就是想关心关心，了解一下你们目前的情况。”史泰格看了强尼一眼，回答。 “我们最近挺好的，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已经在做新项目了。”纪薇尝试着扯出一个笑容来，可惜没有成功。 “那就好、那就好……”史泰格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在任何场合都能笑得出来，“其实我们也在想，大家之前也合作过，相处得还是挺开心的。你们要是有困难，可以考虑一起到我们公司来工作……” 他这话还没有说完，纪薇已然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她总算是明了了这顿鸿门宴的意图——没有了设计制作团队的项目等于是已死的朽木、生锈的废铁，就算拿到手也没有用。缓过神来的宏新新终于意识到了这点，心想着该是时候思考怎样低成本召回团队了吧…… 看到纪薇和凯文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强尼突然朝着纪薇开了口：“纪薇，你最近有见过亚历山大吗？他挺关心你的，最近还问起……” “我们公司最近已经有了新的方向，而且大家都很有干劲地为此努力着。”纪薇打断强尼的话，转过脸去对着史泰格说道：“感谢你们的好意，不过短期之内估计我们很难有合作机会了。” “呵呵……纪薇，做公司不容易的，我们常常啊为你们感到辛苦呢。你们年纪还轻，需要学的东西还多啊……”史泰格再一次摆出语重心长的口气说道。 “是的是的，我们知道不容易的，确实需要学的东西很多，将来有机会的话一定合作。”凯文知道纪薇的脾气，适时地接过话来。 纪薇难掩生气地放下手中刀叉，为了更好地化解此刻的不愉快气氛，她起身去洗手间缓和一下情绪。 待她回来时，强尼和史泰格已经买好了单，正和凯文说说笑笑。 “纪薇，我们接下来打算去喝一杯，你要不要一起？”史泰格问道。 “不了，明天还要上班，今天就算了，你们玩好。”纪薇面无表情地回答，随即看了凯文一眼，说道，“我先回去了。” 凯文冲她点点头：“好好休息。” 随后，纪薇率先走出了大门，深呼吸几下，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回了家。 一页日历很快被翻去，一个周末都在工作的纪薇在星期一照例起了一个大早，顶了一双熊猫眼去上班。 在分别开完了三个项目的版本讨论会议之后，她和凯文俩个人关在会议室开始对最近的商务扩展进程和现状进行总结和分析。 “商务扩展方面的邮件我全部都有抄送给你的。你也看到了，我们发出去了很多邮件，但是大部分都石沉大海。”凯文一脸深思地说。 “没有办法的，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联系的人大部分是大公司里的中层，这种人是最忙的了。他们每天不仅要应付上级，还要安抚下级，操心的事可多了。其中的一部分是靠人际关系爬上来的，工作能应付过去就应付过去，谁会认真花时间读你的邮件，花精力帮你安排事务呢？”纪薇评论道。 “是呀，除非能直接联系到真正的大人物……”凯文叹了口气。 “真正的大人物就更难了。他们成天忙着跑东跑西地赶飞机，行程表早就排满到大西洋了。其实跟之前说的是一个道理，你又不是他老婆、他侄子、他大姨妈，非亲非故的他凭什么抽出宝贵的时间精力耗在你身上？说到底，谁叫我们没有背景，只有背影。” “呵呵……”凯文被纪薇的冷幽默逗笑了，僵硬的表情稍稍舒缓了一些：“不过进展还是有的，主要集中在三家。一家是国内的行业龙头之一‘大大冲公司’；另外一家是庞大的多媒体国企‘s集团’；最后还有一家是美国的软件发行商‘扩宝宝公司’，这家美国公司是专攻我们这个领域软件的。” “嗯，我有读过你发过来的所有邮件，我们就此一个一个分析吧。”纪薇将笔记本翻开，从整理好的目录第一条开始说起：“‘大大冲’公司目前正在主推一套针对行业内中小型公司的投资计划，主要分为投资项目和投资公司两个种类，不过从他们的资金投入量和整合策略来看，似乎有那么点儿想要搞行业人才垄断的意思。不过，像我们这样资源前景还不明朗的小公司，他们应该没有兴趣做公司性质投资的。我们先拿目前的项目去跟他们谈谈，尝试着找出一个合作的可能****。” “嗯，我上个月开始跟他们联系，两天前终于定好了拜访时间，约好下个月中过去他们公司面谈。”凯文点点头。 “好的，再来说说‘s集团’吧。”纪薇将眼光移向下一项。 “我前两天碰到了‘s集团’动画部门的项目经理田明，她是负责做项目投资和项目规划的，最近他们集团正有打算为手里的一个动画项目做软件版本，不过具体细节还没有落实。为了探寻进一步的合作可能，她明天下午会过来我们公司拜访。” “好的，我会把会议日程设置好。最后说到美国发行商‘扩宝宝’公司，这家公司好像挺难联系到的……”翻到这一页，纪薇的表情愈加严肃起来。 “是的……我好不容易挖到了他们公司亚洲区副总裁兼商务总监罗蒙的联系方式。我从几个月前就开始给他发邮件了，发了好几封邮件都没有回复。不过，上个星期有了转机，他终于回了邮件约定时间见面——”说到这里，凯文顿了一下，提醒道：“你知道，下个月底的时候，上海这边要开一个国际性质的行业会议，罗蒙会作为演讲嘉宾出席。” “哦，对，一年一度的软件行业峰会几乎聚集了所有国内的主流同行和部分国外的同行。我们已经付了参加会展的款项，下个星期我会抽空去拿我们俩的会场出入证。” “好的。总之罗蒙约我们在会议期间见面，他会给我们20分钟时间做演示和陈述。为了这次约见，我们俩得好好准备一下。” “没问题，所有商务会议之前我都会跟你一起过一遍相关的资料。”纪薇有手机敲敲笔记本页面。 “嗯。”凯文点点头。 星期二下午，‘s集团’的项目经理田明依约前来拜访。 跟所有的访问流程一样，凯文和纪薇先带她里里外外参观了一遍办公室，然后分别打开公司介绍和项目介绍文件为她做了简单的陈述，最后依次打开项目版本做了演示。 一个小时过去了，跟之前其它公司的访问一样，这次会议在几句寒喧和大多模棱两可的问答中结束，会议期间没能聊到任何实质的合作可能。正当纪薇和凯文例行公事地微笑着送她出门时，田明落下一句话：“明天下午你们到我公司来一趟吧，我有东西给你们看看。” 相互看了一眼，纪薇和凯文立刻同田明约好了详细的时间地点，客气地一路送她到楼下。 星期三下午，纪薇和凯文准时赶去见田明。 一见面，没寒喧几句，田明就拿出一本神话故事来递给纪薇：“我们集团最近打算为这个故事设计一套软件，要求内容新颖并适宜市场推广。这个故事你读过吗？” 纪薇平日里十分喜欢这么经典的故事自然有过了解，于是回答：“我读过。” “很好，那你现在就设计几个方案，说几个点子来给我听听吧。” “现在……哦，好的。”纪薇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项目一点准备都没有，但是既然上帝般的客户提出了问题和要求就一定要好好回答和应付，这是比万有引力定律还需紧遵的商务定理之一。 纪薇脑子马上转动起来，拿起笔来在田明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阐述自己的想法。俩人就这么讨论了半个钟头。 “今天的想法大概是这些。回家之后我会再仔细读一遍这本书，然后给你一份详细的设计，您看行吗？”在会议预示着即将结束阶段，纪薇询问。 “好啊，不过这个设计要越快越好，我这边不能等。” “您大概什么时候要？” “一个星期之内吧。”田明说：“哦，对了，你如果能把故事里面的人物关系及人物资料整理出来就最好了。” “好的。”纪薇毫不犹豫地回答，尽管她知道这个神话故事里面人物众多、关系复杂。 “又要辛苦你了。”在回程的路上，凯文说。 “没事，应该的。”纪薇一面翻看着手中的书，一面回答，“如果能争取到这个项目，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嗯，如果争取得到的话……”凯文一脸深思地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星期五，关云云办妥了父亲的出院手续。父亲在母亲和妹妹的陪同下已经返回苏州，回到当地治疗。父亲坚持让小云留在上海专心处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并衷心期许她可以早日同徐云风定下婚期。 “嫁了人再回来见我。”李爸爸说。 小云深深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犟不过父亲的执念，只得留在上海。 。 九月【4】 星期五，关云云办妥了父亲的出院手续。父亲在母亲和妹妹的陪同下已经返回苏州，回到当地治疗。父亲坚持让小云留在上海专心处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并衷心期许她可以早日同徐云风定下婚期。 “嫁了人再回来见我。”李爸爸说。 小云深深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犟不过父亲的执念，只得留在上海。 父亲刚走的第一个周末，刚从忙碌生活中抽离的关云云感到有些冷清得不习惯。 纪薇为了赶做神话故事项目的设计书推掉了她的下午茶邀约，一个人躲在家里奋斗；而徐云风则因为一个紧急出差需求去了美国，还要再过二个多星期才能回来——令人沮丧的是，就因为这个，俩人连十一国庆长假都不能在一起。 难得寂寞的周末里，关云云为自己泡上了一壶茉莉花茶，窝在香气怡然的家里慢慢地翻看着画册，脑子里静静地，什么都没有去想。 直到一阵门铃声打破了屋里的禅意。 她起身去开门，第一眼迎上的是徐云风的妹妹——徐晓晓，她一脸轻藐表情。 “是你？”由于太过意外，一句不算太礼貌的开场白就这么从关云云嘴里脱口而出。 “是我怎么了？——”徐晓晓一把推开房门，迈进屋去，高声问她：“你怕啊？” “……没有，坐吧。你要喝什么？” 徐晓晓没有坐下，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在大厅来回走了几步，转过身来对关云云说：“一段时间不见，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嘛。” 关云云已经看出了徐晓晓今天是来者不善。为了防止说多错多，她没有回答，只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来。 “知道吗？这套房子里面的装修和家具可是我妈一手布置的。去年爸爸送哥哥这套公寓的时候，还是我和我妈过来给哥哥举办的搬家庆祝会呢。” “是嘛，挺好的……” “不过，那时候可没想到他会拿来金屋藏娇啊。” 关云云只能沉默…… “哥哥上星期回家说他要结婚了，真是让人意外。我们还以为他要说雨婷呢——”徐晓晓嘲讽着笑了出来，“结果他却说是跟你。” “噢……妹妹，你要嘛先坐吧，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讲……” “谁是你妹妹？”徐晓晓皱起了双眉，连珠带炮地大声说：“别恶心了，你还真以为自己可以乌鸦变凤凰吗？我告诉你吧，我爸我妈是绝.对.绝.对不会同意这件事的！你还是趁早放弃我哥吧，不然最后只能落得一地难堪，到时候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 关云云整个人都僵住了。 徐晓晓看她不作声，愈加嚣张地问：“你想要多少钱？直接开个价吧。” “你什么意思？”小云尽力抑制住浑身颤抖，却没能抑制住声音中的绝望。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别浪费时间了，想要多少你直接开价吧——只要你老老实实从我哥的生活里消失！”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呵呵，”徐晓晓冷笑了起来：“你这种女人我们家可见多了——你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脑子里一片空白，关云云气得脸色苍白双腿发软，就连徐晓晓是何时离开怎样离开的她都没有理会也完全不记得了。 颤抖着蜷缩在房间一角不知道过了多久，泪流满面的关云云拿起了手机。她翻出纪薇的号码来正要拨打，突然回忆起好友认真工作时的表情状态，最后还是跳过了她的名字。接着无助地翻看着通讯录一遍又一遍，最终，她的眼光停留在了罗青岭的名字上面。 按下通话键，拖长的嘟嘟几声之后，青岭接起了电话——“喂，小云。”——“小云，什么事？” 听到那熟悉又安心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关云云终于无法抑制地“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又是星期一，纪薇提前完成了预定这个星期三提交的神话故事设计案，附带还完成了神话故事的一整套人物资料文件。她将所有文件发送给了田明之后，伸展开酸痛的双臂，正准备闭眼休息一会儿，手机来电铃声“二只老虎”响了起来。 看到来电显示着“关云云”的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纪薇有点意外，何况这个人还不是徐云风—— “纪薇，我是罗青岭，有事拜托你。” “说。” “呆会你下班后，我送小云去你家住几天。” “她出了什么事吗？”纪薇感觉不安起来。 想要去她家住这种小事，关云云自己随便打声招呼就行了，怎么轮到罗青岭来代为拜托？徐云风死哪儿去了？ “她情绪不太稳定，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关在家里。”罗青岭说：“我感觉到她不想打扰你，你最近好像挺忙的。所以我背着她问问你是不是方便——” “当然方便。”纪薇打断他，接着问：“对了，徐云风人呢？” “他人在美国。” 纪薇沉默了一下，回应：“知道了，下班后联系。” 挂上电话，纪薇皱起了眉头。 女人天生那种莫名准确的直觉让她察觉到了一场风暴正在渐渐刮来——刮向关云云难得平静的生活…… 关云云一个人来到纪薇家这天晚上，表情看来十分淡然，而跟纪薇通过电话的罗青岭则没有出现在视线之内。 家里没有泡茶的设备材料，纪薇只得给关云云泡了一杯立顿奶茶，然后花了二十分钟去询问事由。小云有一句没一句地讲出徐晓晓来访的事情经过，并尽力掩饰住自己的不安和伤痛。 皱紧双眉听完小云的陈述，纪薇思考了半刻，给出建议：“这种情况下只能徐云风出面去解决了。你要好好地安心地等他回来，告诉他所有的事。作为一个男人，他应该保护你免受委屈的。要是呆在那个房子里让你觉得不舒服，这个星期你就住我家吧。” 双手捧着热奶茶的关云云在腾腾热气中缓缓点了点头。 夜幕渐深。 纪薇为小云翻出了一整套崭新的床上用品换上，又跑去楼下好德超市帮她买了牙刷毛巾等日用品，然后像个老妈子一样嘱咐着她不要乱想，要好好休息。 看着好友为自己忙上忙下，关云云有一些过意不去。 就在纪薇返回客厅去工作之前，她突然说道：“纪薇，谢谢你。”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纪薇摆出一脸无奈表情。 小云微笑了起来。 “我应该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的。”她说。 纪薇笑了起来：“你任何时候都可以给我打电话的，我们是好姐妹嘛。” 小云点点头。 “睡吧——” 纪薇说着走出卧室，并顺手为她关上了灯。 十月【1】 每年十月的第一周都是中国人民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倒不是说每一个龙的传人都那么爱国爱民，但是作为一年里唯一一个可以跟春节年假的假期长度相媲美的国定假日，绝对是值得全国人民满心期盼的——今年也不例外，除了游游乐四小强同志们。 这个十一国庆节，四小强过得是各有各的忙，各有各的烦。 原订要在十一长假期间结婚的陈小天推迟了婚期。一部分原因自然是因为目前公司忙碌且不稳定的状态，另外，一些零零碎碎的家务事也导致了婚事的延期。比如女方家里嫌弃装修房子用的材料不够档次，又比如女方家里要求家电的购置也应该由男方家负责，虽然男方家里已经提供了房子等等。放假前，纪薇跟陈小天聊起了他的婚前战争，对此她深感同情。虽然还没有机会经历两个家庭开始组合所必经的磨合期，以及摩擦出的那些个斤斤计较和事事算计，但，光听着纪薇就觉得头疼，更别提正亲身经历此阶段的陈小天了。 凯文也开始为了房子的事情忙碌起来了。他和老婆两年前买的期房于十一交了房，刚刚拿到钥匙的小俩口分外兴奋地张罗起装修的事情，以至于，一个假期里凯文消失地连个影儿都没了。 冯宇和纪薇到是挺同命的，一大半时间在工作，将头埋进了设计、代码和版本里面。另外的一半时间里，冯宇努力补偿着冷落多时的女朋友；而纪薇则不是在补觉，就是在准备补觉。 十一国庆长假化为浮云过后，大家一如既往地纷纷顶着熊猫眼上班来了，一点儿也没有刚刚放过长假该有的轻松样子。让纪薇感到担心的是，长假之后又过了三天，她还是没有得到田明的回复，距离九月底发出设计书已经有两个多礼拜了……她心里有点着急，便催促凯文有空的时候写封邮件去问一问。 凯文依言将询问邮件发了过去，依然石沉大海。 无奈间，纪薇只得将注意力转回到其它的项目上，并开始为几天后与‘大大冲’公司的约见做起了准备。 这天晚上，一脸疲惫的纪薇刚回到家，正碰上关云云准备出门去，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徐云风回上海的日子。 她拍了拍关云云的肩膀，鼓励道：“好好跟他谈谈，他们家里的问题终会找到方法解决的。” 关云云感激地笑了笑，便出门朝着她和徐云风那爱的小窝赶去。 扭开公寓大门，这冷冷清清的房间只几天未见就显得那么陌生，想起几日前发生的种种……关云云一跨进去就不觉打了一个寒颤。随后，她裹紧外套坐在沙发一角，默默等待徐云风的归来。 时间在静默中流转，直到晚上十一点，公寓大门的门锁终于转动开来，徐云风了然出现。 “怎么还没上床睡觉，在等我？”徐云风一脸笑容跨进房间来换鞋，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安的氛围曾在屋子里蔓延过的痕迹。 “有没有想我？”看到关云云直起身子走向自己，徐云风伸出手臂来索要拥抱。 “你吃饭了吗？”关云云的身体僵硬了一下，但还是迎合了男友需求的温柔。 “吃了。我跟爸一起回来的，先回了趟爸那边，在那边家里吃了点儿，所以回来晚了……你不会是因为这个在生气吧？”感受到了怀中女友的不安，徐云风不禁询问起原委。 “没有啦……我没有在生气。你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一定很累吧，不然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帮你泡杯茶。”关云云低声说完此话，就准备绕过徐云风走去厨房。 “等一下。”徐云风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茶可以呆会儿再喝——先亲一下。” 说着，他就搂住小云的腰并凑过脸去。 亲吻有一些冰冷，就连男人迟钝的神经也能感觉到。 徐云风皱着眉头，抬起脸来问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这一次的沉默真的好久……关云云终于开了口：“你的家人是不是不同意我们的事？” 徐云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为什么这样问？” “你妹妹找我谈过一次，说你家里人不同意我们的事。” 徐云风放开关云云，深呼了一口气：“晓晓这是……她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就说你家里人不同意，希望我离开你。” “我下次去问她。” “你不要去问她。” “我就是跟她谈谈，不会跟她吵的，也不会拖出你，放心吧。” “不是这个问题……”关云云的脸上充满了无奈，甚至带着一丝绝望。 “那是什么问题？”徐云风眉头深锁直盯着她。 “是你整个家里都不同意的问题，是我们俩合适不合适的问题……这不是你妹妹一个人的问题。” “怎么，还有谁找过你吗？” “没有……”关云云埋下头去，轻轻退后一步：“算了，不说了，我去泡茶。” 徐云风一个上前抱住她：“不要算了，也别难过，我明天就回家去跟爸爸他们谈谈，好吗？” 关云云没有回答，只是双手环住徐云风的身体并紧紧拽住他外套后面的环扣，就这样，用力地拽着。 关云云回去见徐云风那天傍晚，纪薇脑子里装得全是业务相关的事。也不奇怪，她一直处于这个状态，已经不是个把月或着个把年的事情了。她想着提交给田明的设计案，觉着通常情况下就算没有通过，对方也该礼貌发回一个婉拒的邮件吧。 于是，纪薇翻出了田明的电话号码，反复思量着是不是可以打了个电话给她。这一行的习惯是业务问题大多通过邮件或者im（及时聊天软件，类似微信、qq这种）联系，只因为大伙各自有各自的忙，并且有很多问题是需要花时间处理，催也没用。此刻，纪薇脑中能浮现出‘直接打电话’这个想法，也正好因为对方同是女生，即使交流频繁也可以免去暧昧的麻烦，排除异性之间特有的尴尬和猜疑。 犹豫了两三分钟，她还是拨通了田明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游游乐软件公司的创意总监纪薇。田小姐，请问您现在方便说话吗？” “哦，纪薇……方便的，你说吧。” “是这样，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上个星期一发给您的设计文档和资料——不知道您是否有收到。因为没有得到您的回复，所以我担心是不是邮件没有发送成功……” “噢，我有收到。前两天有点忙，正准备明天回邮件给你们呢……我有把你的设计案提交到上面，可是……我刚听上面说项目取消了。挺不好意思让你白做这么多，但是我这边目前实在没有办法了，不好意思……” 纪薇在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两秒，只得回答：“哦，好的，我知道了……麻烦您了，不好意思在休息时间打电话打扰您。那……我们保持联系哦。” 正准备着听完田明的结束语就挂上电话，田明在电话那边说道：“好的……纪薇，有时间一起出来吃个饭吧。你的公司离我这边不远，如果中午没事随时打电话给我，我们可以一起吃午饭。” “当然了，没问题。”纪薇在电话那头笑着回答。 挂上电话，纪薇抑制不住失望的心情重重叹了口气，虽然从好的方面去想至少这一次交到了一个朋友。做商务本来就很难得可以一次就成功的，特别是像他们这种没有背景、没有关系的小公司，许多合作关系需要相处多年才能搭建——这些道理她当然明白……只是目前公司处于红灯紧迫状态，她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等待了。压力有些大，让纪薇感到胃口全无，于是她草草咽下早餐遗留下来的一小块面包之后，就坐回到电脑面前去准备明天拜访‘大大冲’公司的材料了。 第二天一早，纪薇匆匆赶到浦东去和凯文汇合，赶赴与‘大大冲’公司定于上午十点的会议。来到宽敞的一楼前台大厅时，刚好十点。凯文打了个电话给相约见面的‘大大冲’投资部商务代表齐秉新，得知他正在一个重要的会议中，便客气得回应说：“请尽管忙，我们在一楼慢慢等。” 等了大约四十分钟之后，高大的齐秉新出现在纪薇和凯文眼前。他一面道着歉，一面领着他们穿过结构复杂的公司楼道七弯八拐地终于来到了一间小型会议室。 今天的会议只有他和凯文、纪薇三人出席。在例行进行了公司和项目的逐一介绍演讲之后，齐秉新公事化地询问了几个公司和项目的问题，最后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意思。 “对于你们的公司和项目我们还是有一些兴趣，只是我们公司的投资主要关注于vr部分，如果你们能提交一款强调vr功能的软件会比较有可能合作。” “那好，我回去就准备一款针对vr功能设计的软件提案书给您吧。”纪薇马上回答。 “这样最好，那我等你的邮件。”齐秉新笑得很职业。 “嗯，一个星期之内就提交给您。”纪薇回应以同样一个职业的笑容。 十月【2】 这个周末的天气是令人讨厌的阴霾，绵绵细雨夹杂着秋风阵阵，感受起来是一个适宜呆在屋子里泡壶花茶释意小睡的日子。 在这样的日子，关云云一不小心就睡到了下午两点。起床后，她简单地为自己煮上了一碗汤圆作为早午餐，然后坐到工作台前画起画来。 今天徐云风不在。他昨天晚上接到电话，需要去杭州出个短差。应该是去处理很麻烦的问题了吧，关云云猜想……因为，昨晚，当徐云风站在阳台上接听那个很长的电话时，无意间从阳台走过的她听到了些许争吵的语调。之后，她便看见接完电话的云风在阳台上抽了好一阵子闷烟，才一脸僵硬地回到屋子里。基于他当时散发出的那股子不愿多谈的气场，小云没有多问什么。最近，他们之间的沟通越来越少，两个人总是心事重重…… 至于好友纪薇这个周末的安排……则又一次理所当然地闭门在家亡命工作——正在厨房煮着汤圆的时候，关云云尝试着给纪薇打过去一个电话，电话一通，她立刻被好友语无伦次的对白和近况交代给吓到，只得把周末打算约她出来喝茶的邀约咽下，让好友尽情去工作。 工作的确是一个转移情绪和注意力的好方法。挂了电话之后，关云云如是想，决心在这个周末继续创作即将结束第八个章节的漫画《寻》。 工作状态下，时间总是转瞬即逝，一晃就到了傍晚六点，咕咕叫唤的肚子代替时钟提醒关云云又该觅食了。正思考着晚饭如何着落，她的手机意外地响了起来。 “你好。”虽然看到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关云云还是接了起来。 “我是徐云风的爸爸。李小姐还记得吗？”电话那头说。 不知为何，关云云并不感到惊讶，一点都不。 于是，在短暂缄默之后，她回答：“记得。” “李小姐现在方便出来见个面吗？我在你公寓楼下左手边，靠近地铁口的星巴克咖啡等你。” “……好的。”关云云轻声回应。 挂了电话，关云云默默在沙发上坐了三分钟，然后走去卧室换上一套干净整洁的运动装，再简单梳理了几下头发，便一脸素面朝天地下楼去了。 一走进星巴克咖啡，关云云一眼就看见穿着干净朴素的徐义荣坐在大门附近一个靠窗的位子，一脸微笑着朝她招手。徐义荣有着一股子强大、内敛且沉稳的气质、气场，在第一时间就能吸引到人的眼光。 关云云走过去，声音微小地打招呼—— “伯父好……” “嗯，坐吧。要喝什么？” “不用了，我呆会儿自己去柜台买吧……”关云云缓缓坐定在徐义荣对面。 在徐义荣的直视下，她不敢抬头，只是一直低着眼，盯着交握的双手，直到听到他说出这一句—— “我调查过你的背景。” 关云云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 “别紧张，我知道你爸爸的心脏手术花了不少钱，你家里经济不宽裕，母亲和妹妹都没有工作，将来你父亲的康复还需要继续花钱，真是挺不容易的。” 关云云看着徐义荣一张一合的嘴形，没有明白这话中包含的具体意思，所以她没有出声打断，继续听他讲下去。 “我这里有三十万，你拿去。”说着，徐义荣从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包，放在桌上，再推到关云云的面前，“如果觉得不够，你开个口，看看我这边还能帮多少。” “……谢谢您的好意。”关云云的双手仍然交握着，没有伸出去碰那个牛皮纸包一下：“爸爸最近的确是身体不好……不过，我妈妈和妹妹并不是没有工作，她们正在经营一家小型超市，而且我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帮到家里。我爸爸的病，我们家可以自己想办法。伯父请把钱拿回去吧。” 徐义荣叹了口气，将背靠后一些，才拖着长长地口气说道，“李小姐还是把钱收下吧，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没有理由收您的钱。”关云云的口气不觉生硬了起来。 “当然有理由，我这边有事需要向李小姐道歉。”徐义荣的眼神越发犀利了起来。 “道歉？”不知为何，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此刻已经扑面袭来…… “其实云风一直都有跟我世交的女儿交往，虽然最开始是我们一手安排的。但是，他最近开始逐渐接受这段感情。十一国庆长假的时候，我让他们俩一起去美国探望了云风的妈妈。此时此刻，这俩人应该正在杭州——李小姐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吧？” 一瞬间，关云云只觉得天旋地转，天崩地裂。 “我不反对你和我儿子做朋友，但是仅只限于做朋友。第一，我觉得他还年轻，我不希望他这么早就结婚生子；第二，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绝不会让他行差踏错任何一步。这二点，希望李小姐能谅解。” 关云云在心里苦涩地大笑起来，任凭沉默在空气里逗留许久…… “我知道了。”关云云缓缓抬起眼睛，第一次淡然且毫无畏惧地看向徐义荣。 行业峰会开始之前的一个星期，纪薇再一次陷入半死不活、极度忙碌的状态。为了赶制一份设计到位的企划案提交给‘大大冲’公司，她和一整个美术团队合作起来，将整套制作精美的用户界面和功能内容都尽可能地展示在企划书中；同时，还需要不停地同程序部门开会以确认自己的策划思想可以在将来得以贯彻实施。此外，在这个星期里陆陆续续有各大公司的商务部门人员前来拜访，纪薇和凯文就这么一遍又一遍得走着介绍流程。虽然每次商谈结果差不多都是不了了之，但从好的方面去想，至少俩人演讲的技能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行业峰会正式开始的两天前，纪薇在午饭时间完成了提交给‘大大冲’公司的企划书。她反复检查了四五次之后，措词小心地将文档发给了齐秉新。点击邮件上面显示的‘发送’按钮，待文档显示“成功发送”，她的脑子里立刻开始闪现同‘扩宝宝’公司的相关联络事宜。 于是，纪薇走到凯文的办公桌前，询问：“凯文，在行业峰会开始之前是不是应该试着再联系罗蒙一次？虽然上一封邮件里面他有答应跟我们会面，但是具体的时间、地点还没有确定，并且我们还没有他在中国的联系电话号码……” “你说的对，我现在就发一封邮件给他。”凯文回答着，写起邮件来。 然而，这一封邮件又一次投标入海，了无音讯……不知为何，直到行业峰会正式开始，罗蒙都没有回复。 行业峰会第一天，纪薇一整天都记挂着罗蒙的邮件，每一个讲座结束的间隙都会催促凯文掏出笔记本来用无线网络查收邮件，连午饭时间也不放过。可惜，一直无所收获。此外，纪薇在会场内外一直瞪着大眼睛观察着是否有长得类似罗蒙的老外——她在网页上搜到过他的照片，从照片上看是一个三十几岁有点意大利风的粗犷男人。可惜，会场内外好几千人，看来看去却没有看到一个长相类似的同行。 一晃就到了下午三点，坐在峰会某个演讲厅的会场里面，正听着某知名企业的制作人侃侃而谈着网络软件制作经验，纪薇感觉到又疲惫又沮丧。 “晚上7点有一个手机应用的行业聚会，你要不要去？”刚刚收完邮件的凯文坐在她左手边，轻声询问。 “罗蒙还是没有回邮件吗？”纪薇皱着眉头转过脸来。 “还没有……”凯文弱弱地回答。 “哎，这怎么搞的！……行业峰会就只有三天，如果这三天他都不回邮件，我们就失去见他的机会了。”纪薇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算了……想也没用，听天由命吧。这个手机应用的行业聚会你去吗？”凯文指了指电脑。 “不去了，我头疼。”纪薇嘟着嘴，继续皱着老人眉。 “真的不去？我和雅各都去的。”凯文又指了指自己左手边的高个子男人。此人是凯文和纪薇的加拿大籍前同事，三人于茶歇时间在会场大厅偶遇，便顺理成章地扎堆坐在一起了。 “不去。”纪薇回答地斩钉截铁。 “雅各，纪薇不去。我们这一场听完先去吃饭，然后赶去那个手机应用的聚会吧……”凯文将头转向雅各一边，话还没有说完，就发现雅各正一脸苍白，不停冒着冷汗，看起来情况不妙…… “雅各？……”凯文担心地又问了一次。 “我……头晕得厉害……”雅各说着身体就倾向桌子，看起来有晕倒的趋势。 “怎么了？”纪薇注意到了身旁的躁动，转过脸来询问。 “纪薇……我们现在就得送雅各去医院了。”凯文说着，拨通了120急救电话。 十月【3】 待雅各躺在浦东国际医院的病床上平静下来，已然是晚上六点。第n次地向凯文和纪薇询问过时间，他执意要拔掉手背上的点滴液赶去参加手机应用的行业聚会，并声称自己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几个朋友正左拉右扯地劝说着，一个面色严肃的刀削脸男医生走了进来。等他一了解到事情的原委，立刻勃然大怒，直指着雅各强调他现在的状况“必须”留院观察。无视于雅各可怜兮兮的表情，步出病房之前，医生转过脸来嘱咐站在一旁的凯文、纪薇以及刚刚赶过来的记者朋友乔尼——“没有我的同意，谁也不可以放他走出这个房门半步！” “没办法了，我可怜的雅各，你就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别东想西想了。”乔尼摊摊双手，脸上明明白白挂着‘同情’两字。 “不行，这个聚会对我来说很有意义。”雅各紧皱着眉头，喃喃道。 其实，这几个朋友是了解他的心思的……雅各的工作正是从事手机应用这个领域的制作人，并且，他最近正策划着要跳槽。而类似今晚这种聚会正是一个跳槽转职机会遍布的聚宝地啊。 “那怎么办？”乔尼一脸天真地看着雅各那一脸气呼呼的表情。 “不如……我和纪薇去会场那边帮你留意一下相关的信息，你就躺在病床上乖乖做你的病人吧。”凯文回应道。随即，他转过头来对纪薇讲道，“纪薇，你还是去吧，多一个人能多收集一些信息，比如名片之类的……就算代替咱们可怜的雅各去看看好了。” 纪薇看向雅各，与他那受伤小狗似的哀怨眼神碰撞了一下……立刻心软了下来：“好吧……我代替你去看看。雅各，你今天晚上就在医院安心休息哦。”说完，她冲着雅各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花了一刻钟时间步出医院并抓到一辆出租车，凯文和纪薇还来不及感叹他们的幸运，车子就在浦东通往浦西的隧道口被交通警察拦了下来。原来是这昏昏欲睡的司机大叔开错了线道，又在试图挤回正确线道时被一路挤出了通行线。司机大叔同交警同志沟通了十来分钟进行道歉和解释，又花了十来分钟才挤回到正确的线道，随后，就这么一路堵堵停停，不知花了多久，等到凯文和纪薇都已经会过周公回来，车子终于到达了衡山路一带。因为司机大叔搞不清他们所要去的地点那具体的门牌在哪一边，便把他们放在了附近，让俩人自己找去萨莎酒吧。 下车后，纪薇看到马路面上、人行道上湿漉漉地，空气中也夹杂着刚刚雨过天晴似的潮味，可是她却不记得今日何时有下过雨，只觉得刚刚从小睡中缓过来的脑子还嗡嗡作响着抗议要休息。 走在路上，正寻着门牌一路找去目标地，一个老外从凯文和纪薇的身后走上前来，礼貌的询问：“请问你们知道萨莎酒吧在哪里吗？”他看起来二十五六上下，一副大学毕业生似的休闲打扮。 “不清楚……”纪薇回答，“不过我们正准备找去这里，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随后，三个人一路几近无言，疲惫的凯文和纪薇没有和这个半路搭伴的老外进行太多交谈，彼此之间连名字都没有交换。向前走了不多久，他们就看到了萨莎酒吧的醒目门牌以及门前排起了长队的同行们。今天的聚会需要在门前用名片签到才能放行，同时可以领取到两张免费酒水券。 排在大堆人马的后面，凯文和纪薇正用中文聊着天，突然看见乔尼屁颠屁颠地赶了过来，并大声招呼着：“凯文、纪薇，我来啦！” “啊？雅各呢……”凯文冲他挤了挤眼睛，明显摆出一副“你个弃友从乐家伙”的表情。 “医生嫌我吵，怪我影响到他休息了，就把我赶了出来，所以我就来啦~啦啦~！”乔尼的表情很欢乐。 “你不会是故意的吧……”纪薇虚着眼睛看向他。 “纪薇，原来我在你眼里是这么不堪啊……”乔尼表情欠欠地看着她…… 好友三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开了，将那个半路搭伴的老外夹在中间。 开始发现自己的不礼貌，排在几个人最前面的纪薇轻声对那个老外说到：“你排到我前面来吧，我让你先。” 老外没有多讲，只微笑了一下，同纪薇换了站位。 签到台前排列的人群渐少，很快就要轮到纪薇一群人了，他们还在兴高采烈地瞎聊着可怜的雅各以及那个凶神恶煞的医生，站在纪薇前面那老外就把名片递给了负责签到的小姐。 “扩宝宝公司，罗蒙是吗？”签到小姐一面询问着，一面将他的名字登记进去。 “是的。”那个老外轻声回答一句就迅速走进了酒吧内。 就在这一瞬间，纪薇的双只耳朵都竖了起来。 扩宝宝公司？罗蒙？！她一个激动转过身来，一把抢过签到小姐手上刚刚收到的那张名片，上面果然清清楚楚写着公司、头衔还有名字，一字不差，正是那个杀千刀不回邮件的罗蒙“大叔”。 “签到吗？”签到小姐被纪薇的阵势吓到，站在一边弱弱地问。 “凯文，你帮我签！”纪薇丢下这句就冲进了酒吧内，顾不上签到小姐在后面高喊的那句——“等等——名片还我……” 一眨眼就在吧台边上找到了正在索要酒水劵的罗蒙，纪薇一个上前拍了他的背一下，吓了此人一大跳。他诧异地转过身来，只见纪薇一个伸出右手，咧嘴笑着打招呼：“罗蒙，我是游游乐软件公司的创意总监纪薇，很惊讶能在这里遇到你，实在太巧了。” “游游乐软件……哦，对对，我记得……” “刚刚跟您一路走过来的时候还真没有认出您来……我有见到过您在网站上的照片，真是一点儿都不像啊，您本人看起来比照片上至少年轻了十岁。” 罗蒙哈哈大笑起来：“照片都是具备欺骗性的，太真实的照片我还真不敢放上去。” “呵呵，我们公司的凯文跟您约好在行业峰会期间见面，您应该记得的吧？……我们正在等您回邮件呢。” “对对，记得记得，我正准备晚上回去就回邮件的，能在这里遇见你们确实挺巧。”罗蒙微笑着回答，并对刚刚挤上前来的凯文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现在就交换电话号码吧，这样可以省去您回邮件的麻烦了。”纪薇说着同凯文一起掏出名片来，礼貌地双手递上。 “这是我的。”罗蒙掏出名片来和他们俩做了交换（虽然纪薇手上已经抓着一张抢来的~~~），并在上面写下了他在中国的联系号码。 “如果知道今天您会来到这里，我们就应该把资料带齐全——给您做个公司项目介绍的。”纪薇惋惜地说道。 “哦……不好意思，我今天过来是专程约见一个老朋友的，不能跟你们多聊了。”罗蒙回应：“不如等到明天我的那场演讲结束之后，你们在会展区旁边的座位来找我吧，我可以给你们20分钟介绍你们的项目。” “那就一言为定了！”纪薇的眼睛亮了起来。 待罗蒙的背影消失在拥挤人群间，纪薇开心地转过头来对凯文说：“走运吧？” 凯文呵呵笑着，回答：“是不是走运还要看谈判结果哪……” 行业峰会第二天，罗蒙在演讲结束之后准时出现在了会展区一边的座位上。几句寒喧之后进入正题，凯文和纪薇打开手提电脑将准备好了介绍说词第一百零一次地讲了一遍。可能是因为前一天巧遇的原因，罗蒙多给了一些时间听他们演讲，态度也算谦和。在听完俩人的介绍之后，他针对他们的项目逐个给出了一大堆意见，并询问了不少关于公司发展方向的问题。 听到罗蒙对于他们的项目有那么那么多的改进意见，纪薇有些心灰意冷，然而，一切还未到结束。会议结尾时，罗蒙丢下一句：“行业峰会结束后，我会带着我的技术总监前去拜访你们公司，相关的合作事宜我们到时候再谈吧。” 听出了话里的一丝希望，凯文和纪薇相互看了一眼，齐声回答道：“没问题！” 行业峰会的最后一天过得特别漫长，在认真听完每场讲座，仔细对待每一次攀谈，并专心处理了每一封邮件之后，这一天总算过去了。 第二天，纪薇起了一大早，如同每一个重要的工作日一样，她照例给每一个游游乐的成员去了“好好起床、天天向上”的短信，并特别照顾到几位美术同学的起床难问题，从而给他们去了催命电话。最终，在早上九点之前集齐了游游乐所有成员。 今天是罗蒙和他的技术总监泰祁来访的日子，必须认真对待。 简单巡视了游游乐办公室一圈，罗蒙和泰祁同凯文、纪薇一起在会议室坐定，泰祁询问起公司的人员配置及成员的经历背景等等，之后由罗蒙起头，进入了正题—— 十月【4】 “我考虑了许久，觉得对于你们公司的项目实在兴趣不大，没有投资的可能性。”罗蒙单刀直入地说，一盆冷水浇透了凯文和纪薇俩人。当然，再绝决的话也需要转折：“不过，不投资你们的项目也不全是因为你们的项目问题，主要的原因是我们扩宝宝公司在亚洲这边的发展方向问题。我们目前主要的精力放在组建中国这边的团队上面，希望将来所有的项目都拿到公司内部来做。” 凯文和纪薇一同沉默着。 “不过，也不是说没有合作的可能，如果你们将来不想再经营这家公司了，可以将你们公司员工的简历发给我——如果合适，我可以雇佣你们。”罗蒙补充，老道地在脸上挂出温和的笑容。 最后，由泰祁为此谈话敲下最后一记冷钟：“刚刚有听到你们的人员配置和他们的经验，我觉得就算是你们推荐人员过来，我们也只会有选择性的进行雇佣，因为有几个确实资历不太够啊。” 强颜欢笑着一路送罗蒙和泰祁到楼下，凯文和纪薇在返回办公室的路上，一同停留在楼道上。他们面对面站着，纪薇埋着头，看不清凯文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沮丧不已。 或许是俩人都在等待着对方率先打破沉默，令人无奈的静默在楼道间流转，直到一阵国歌响起——这是纪薇最新的手机来电铃声。 接起电话来，电话那一头传来齐秉新的声音—— “纪薇，你的策划案我们看过了，上面没有通过。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你们的策划案不好的原因，而是因为目前公司的投资资金流失太快，做坏的项目实在太多，上面决定要将精力集中在几个大项目上面。看到你做得这么辛苦，实在不好意思啊……” “……不要紧的，齐先生……非常感谢您来电通知我，就这一点我已经非常感激了。”纪薇努力让自己的声调听起来平静且有精神。 挂上电话，无需解释，凯文已经从她的表情对话中猜到了通话内容。他刚要说什么，就被纪薇打断—— “别说话，让我冷静一下……” “纪薇……别这样，有的事情迟早要面对的。” “这样的挫折很正常不是吗？做公司本来就不容易，只要挺过这一段一定会好的……” “会好吗？”凯文苦笑起来：“不管是大型国企、大型外企、大型媒体公司还是其它什么，我们全都试过了。即使有一点小运气、有一点小才华又能如何？即使竭尽全力又如何？不是始终都差那么一口气……我们究竟还在坚持什么呢？” “凯文！你这是什么话？你什么意思？！”纪薇猛然抬起头来，一脸生气的表情……至于生气的原因，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凯文保持着一脸淡然苦笑，语调平静地对她说：“纪薇，我尽力了，我们都尽力了……我们都不要再为难自己了……让我们把这个公司结束掉吧。” 已经有两个礼拜没有跟纪薇联系过，关云云却没有一丝心情想要去打扰好友的忙碌状态。就好似心电感应一般，关云云同样陷入了无尽的低谷期……自从那天同徐义荣谈过之后，她就一直处于这个状态。 有的话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却未必简单：比如，当徐义荣要求自己离开徐云风时，她脱口而出而出的那句“我知道了。” 她知道吗？——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徐家的嘲讽和干预，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些被背叛和欺骗拉扯得粉碎的情感，她不知道该怎么挡住如同潮水一般涌来的不安全感，她更不知道该如何止住自己无尽的伤痛和挣扎……她不知道。 她尝试着在脑子里演练分手的对白，只是随意几句，就钻痛人心般地让她好几天无法入睡…… 她逐渐意识到，对于徐云风的情感已然如同强力胶带一般牢牢粘满了全身，如今这样猛然揭起，结果势必皮开肉绽、损筋露骨、体无完肤。 她还逐渐意识到，即使被践踏了自尊，粉碎了信仰，此刻的她却没有勇气说出“分手”两字，甚至……连离开的力气都没有……就好像一个被判处死刑的绝望囚徒，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静静地祈祷，默默地等待着审判之日来临。 如果换作是纪薇，她会怎么做？她一定会勃然大怒，定要剥了对方的皮，还有……哦，不，她一定不会让自己落入这种境地……关云云苦笑着想。 然而，她是关云云……伤心时会绞着手，落泪时会捂着脸，生气时会告诉自己：冲动是魔鬼，不管是有意识的冲动还是无意识的冲动，统统是魔鬼。 还有，心藏秘密时会紧闭内心…… 这就是关云云。 她想着、哭着、痛恨着…… 她无法痛恨徐云风，她痛恨的是这懦弱…… 她痛恨的是自己…… 这天夜色刚至，徐云风回到了公寓，神色看起来有点灰头土脸。 关云云早已烧好了饭菜，摆放在餐桌上足有两个小时，她也就这么陪着这桌饭菜一同等了两个小时。 “怎么这么晚？我去帮你热热饭吧。”小云作势要将饭菜端进厨房。 “小云，别忙了……我有事得跟你谈谈。”带着一丝不坚定的口气，徐云风坐到餐桌前，小云的对面。 “你说吧。”关云云停下动作，缓缓地又坐下。 徐云风用交叉的双手手指抵住紧闭的双唇，一脸沉重地沉默了好久，终于开了口：“小云，我们结婚的事能不能向后拖拖？” “你跟你父母谈过了，是吗？”没有表情，关云云问他。 “是的……”徐云风的语气中满是为难。 “他们不同意是吗？”同样的表情，一样的平静。 他沉默了一下，回答：“是的。” “我知道。”关云云微笑起来：“我也跟你爸爸谈过了。” 徐云风皱了一下眉：“他跟你说什么了？应该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吧。” “没有。” “那就好。其实……我跟他们谈过好几次了，现在爸爸又开始用公司的事情打压我，我需要一些时间去处理，总之真的很头疼……不过，有某些事情他们说得也没有错，我现在确实是年纪轻了一点儿，不如我们再等等吧，毕竟我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或许再过几年他们就会同意我们的事了。” “你要我等你几年？”关云云还是用刚刚那付微笑表情问他。 “三年……或许四年吧……小云，婚姻并不是重点，重要的是我们两个在一起很开心，不是吗？” “在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既然这样，问我这句有什么意义呢？” “当然有意义，我希望你也可以认同我的想法，我希望你理解啊，小云。”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答应我爸爸娶我？又为什么要向我求婚？” “我想跟你在一起啊！我不想伤害你的家人也不想伤害你，我知道你想要一些证明，所以我向你证明。那个戒指就是我向你证明的感情，虽然结婚的日子我们可能要向后拖一拖，但是我是真得想过要娶你……” 关云云的微笑开始有点苦，她看着徐云风那双微微皱着的眉头，焦虑的双眼，重重呼吸着的坚挺鼻尖还有难得倾斜下垂的嘴角轮廓——“我理解，我真的理解。”她说。随后，小云站起身来端起罗宋汤和水煮牛肉向厨房走去：“我去热菜。” 花了七八分钟热好了饭菜，关云云将它们重新一一整齐摆好，随即在餐桌上、客厅茶几上、在电视柜上、在搭架台子上及房间其它角角落落点满了各种各样的香熏蜡烛，不及细数大概有二十几、三十个，一下子用尽了家里所有的蜡烛存货。 待她关上屋子里所有的灯，徐云风忍不住问：“这是做什么？” “嘘……别说话。”关云云将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要打破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气氛，亲爱的……” 徐云风听了她这回，任凭微火摇熠出的朦胧暖光环绕着俩人，在几尽无言之中完成了这顿烛光晚餐。 晚饭过后，俩人看了一部老片《肖申克的救赎》，一同赞叹着tim和morgan的表演如何细致无微、恰到好处，随后，在激情的热吻及相拥下消磨殆尽那浓夜余下的时光，直至天明…… “我爱你，小云，我爱你……”激情过后，徐云风在小云耳边喃喃低语几句，即刻坠入了梦乡。 关云云没有回应，烛光下，徐云风柔和的侧脸逐渐模糊，两行清泪不觉落在枕上。 男人总是在床上说出我爱你，而女人总是在床上落下伤情泪。世人早就参透了这悲情，演烂了这幕戏，老天又怎会在乎今夜这间公寓里谁说了谎，谁落下泪…… 当黎明时分的第一缕晨光通过窗帘间的缝隙钻入，洒在泪湿的枕上，一夜无眠的关云云终于在此刻下定了决心。 十一月【1】 十一月的上海，在逐渐转冷的天气中灰了天，落下雨。月初几天的天空，朦胧中带着几分忧郁，伴着时不时落下的绵长细雨，让人的心情也好似蒙上了纱帐般，迷茫地透不过气。 就在这样一个阴雨绵绵的早上，凯文和纪薇向全体游游乐的成员宣布了解散公司的消息—— 还记得四人开会决议结束一切的那天，也是这么一个天飘小雨的日子。站在会议室窗边的位置，凯文缓缓开了口—— “我们把公司结束掉吧。” 窗外雨声淅沥，会议室内却无人回话。 “我们把公司结束掉吧……我已经尽力了，或许大家从此各奔东西，反而可以找到更好的前途。”凯文又说了一遍。 “纪薇，你也是这个意思？”陈小天问。 “我很想将公司继续下去……但是我没有办法独自支撑的……”纪薇垂下眼睑。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你们真的尽力了吗？”冯宇问。 “我们真的尽力了。”凯文回答。 陈小天默默点上一根烟，冯宇仰身无奈地靠在椅背上坐着，而凯文和纪薇则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只是低着头。 雨还在下着，无声中，四人已找到了这一次会议的结论。 向公司全体员工宣布此事需要莫大的勇气，且是纪薇生平第一次做此事——每个人生的第一次都是既生涩笨拙又记忆深刻的，无关大事还是小事。 于是，当纪薇步伐艰难地走上前去站在凯文身边，声音颤抖地说着：“希望大家能理解我们已经尽了全力去推动公司的发展，可惜一直没有进展，为了让大家能够有一个更加美好的前途和未来，我们今天正式宣布游游乐软件公司解散。” “希望大家能明白这点——我们已经尽力而为。这样的决定，完全是出于对大家前途的考虑，才万不得已做出的。”凯文补充。 “请大家不要担心，虽然这个月刚开始一两天，一整个月的工资还是会照常打给大家的。如果大家对公司的软件硬件感兴趣的话，可以拿走，只要跟我们说一声就好了，就算是公司给大家的小小补偿。另外，如果大家在找工作方面需要任何的帮助，我们都会尽力而为，为大家准备推荐材料。”纪薇接下话来。 “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凯文问。 这一次，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并且整齐化一地挂着扑克牌般的无表情。 “没有问题就解散吧，如果大家接下来想到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们。”无法任由这种不和谐的气氛蔓延下去，纪薇简单地做了结束语。 一个小时不到，大家逐渐散去，只剩下创办公司的四个人。 陈小天走上前来同其它三人一同商量处理公司财物的细节，随后，几个电话就敲定了一家回收公司第二天来估价、拖东西。 成立和维持一家公司需要用尽全力，而结束一家公司却只需要一个小时，真是讽刺。纪薇苦笑。 之后，待陈小天、冯宇和凯文率先离开，纪薇回到办公桌前去关上电脑，开始收拾东西带回家去。 桌面上的仙人掌盆栽是林希民离开前赠送的，虽然这几个月看起来有点无精打采，还是要带走。桌角有几本画册是吴雨的私藏，专门带来给她做参考的，定要记得下次还他。显示器正下方摆放着的机器狗会摇头、会跳舞，是程序员齐小丹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颇有纪念价值。好几大本速写薄里面画满了自己灵光一现的设计，还有所有美术设计师的涂鸦贡献，各种各样的随笔心情……满满地全是回忆…… 一件一件，将可以拿走的东西装进大纸箱，并将整套电脑分拆出来放好，纪薇终于从办公桌下抬起头来。 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环视了一圈四周的冷清，几张碎纸和网线随意地散落在地板上，空荡荡的房间里除了她，一个人都没有。回想起几个月前刚刚搬家进来的热闹整洁，仿佛一切就发生在昨天，让这一刻显得分外地不真实。 走出公司大门，只是上午十一点不到，纪薇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一瞬间感觉到了迷失。 她太习惯于每天活得忙忙碌碌，虽然艰辛，但有目标驱使前行，即使跌倒，也可以找到信念忍痛爬起。可是现在，她仿佛一只被掏去了珍宝的贝类，绝望而无助地缅怀着曾经最宝贝的价值。 在街上随意乱走了一个小时，纪薇发现自己迷了路。站在人行川流的十字路口，面对无数漠然擦身的背影车辆，她只觉得全身发冷，漠然空洞无助，全然没有心情去问路、找路。 于是，她随手招呼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回了家。 第二天是回收公司上门来拉东西的日子，股东四人纷纷到齐来帮忙整理物品及讲价。回收公司今天老板亲自上阵，开出的价格自然是能有多狠就有多狠，恨不得这房间里的东西统统不要钱。不过这转手的东西本身就不值钱，能卖到原价的三成就该偷笑了。于是，在轮番跟回收公司老板舌战八十个回合之后，他们终于将办公室的桌椅板凳以三成不到的价格大出血卖了。至于电脑，几乎所有的成员都有兴趣拿走，也就纷纷堆放在角落等待着他们的主人来接走。 忙活了一个上午，终于将办公室大片空间清除干净，留下一地垃圾。颇感疲惫的纪薇停下手上的事，靠在连接阳台的玻璃门上休息起来。 这时，凯文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准备离开。 “纪薇，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我要走了。”他招呼了一句。 “嗯，你走吧，好好休息……希望你有一个新开始，保持联系啊。” 凯文停下脚步，侧过身子：“我会的……纪薇，你也要开始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希望你能找份好工作吧。” “谢谢，我会的。”纪薇努力微笑着：“你要是找到什么好出路，记得第一个告诉我啊。” 凯文嘴角微微动了一下，轻声“嗯”了一句，转身走出了公司的大门。 回到家，好几年来一直处于睡眠不足状态下的纪薇终于找到了机会好好睡上一觉，而这一觉足足睡了三天。这三天，她偶尔醒来，辗转几圈，便吞下安眠药逼迫自己再次睡下去；这两天，除了咬下那么两口苹果充饥，她几乎滴水未进。 三天后，记不得是自己多少次醒来，但纪薇确定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继续睡下去了。她爬起身，独自面对着安静的房间和无声的心境，涌上一股强烈的不适应感。思考了一分钟，她终于决定起床来为自己写一份简历，开始找工作。 十一月初的周末，徐云风再一次接到紧急电话需要去北京出差。 出门前，关云云从角落拉出亲手为他收拾的行李箱，在深情一吻之后，一路送他到楼下。 一脸微笑着挥手送别载他而去的车子，小云幸步迈回公寓，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行李，等待着搬家公司的到来。 虽然没有当面说出“分手”两字的勇气，但是，她还是使出了仅存的力量去捍卫仅剩的尊严——于是，小云选择了安静的离开。 安静的离开——这种关云云式的分手方式或许消极，却是此时她所能想到的最为得体的结尾。她不想揭穿那些谎言，也无心争辩对错，因为揭穿或争辩的同时也撕毁了美好，摧毁了那座名为爱情的城堡。谁的爱情不是从一次争吵、一句狠话、一个耳光开始变质，愈发不可收拾，直至化爱为怨……这，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在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员将七七八八，三大箱子、五大袋子的物品搬下楼去、抬上车子，关云云紧随其后关门离开。习惯性动作般得将双手伸进衣服左右的口袋，左手触到的是绒绸面缎质感的戒指盒，那一瞬间的触感将她的头脑光速吸进了嗡嗡作响的第九维空间；而右手还是强迫性地握住了冰冷的钥匙组，用力地握住、掏出……随后，旋转钥匙三圈，锁上大门，再将其从同样冰冷的钥匙孔抽出……此刻，她突然想起徐云风第一次将钥匙塞进她手里那一瞬间的强硬，还有一吻定情时的任性—— 搬进去之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搬出来。那时的他一脸不讲理…… 可惜……我要悔约了，徐云风。关云云低头将钥匙放进了口袋，扭头转身离开。任凭嗡嗡作响的脑子忽视掉左手口袋里面那质感温暖的小盒。 十一月【2】 雨季总是漫长，但且有中场休息的那么几天，即使阴霾在细雨刚散的天空中淤积不去，给潮湿且愈加冰冷的空气添加了几分慵散和疲惫，好歹总算停止了悲伤雨泣。 所幸，就在这么个天缓稍晴的间隙，纪薇开始接连接到面试电话、安排及通知，停泄的生活逐渐忙碌了起来。对于习惯了有事可做的“劳碌命”来讲，忙碌确实是治疗自怨自艾的最好药剂。 于是，这一天，小妮子花了大半天时间收集对比了各家公司的资料，并将长长的工作机会列表列出了个优先级，并标注上优势、劣势及发展前景一系列相关关键词——这个优先级的考量不仅包括了各家企业自身的优点缺点，也包括了他们提供的职位前景。当然，纪薇一早就打算将这八、九个面试机会逐一参加一遍，以确保收集齐全所有的信息，感受到各家企业的文化和环境，最大可能性保证自己最终的决定没有偏颇太多。 就这么收集整理，勾勾画画，再应答几个电话，行程很快就既定了下来。 思绪已定，在准备迎接新一轮挑战之前，纪薇给好久没有联络的关云云去了电话。 “小云，我失业了。”从未想过会以这样的词句作为开场白，待电话接通话说出口之后，纪薇不觉苦笑出声。哪知，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关云云竟然会以这样的句子回她—— “纪薇，我失恋了……” “什么？失恋？和徐云风分手？！”纪薇声调不觉高了好几度。 “是啊……啊？纪薇，你刚刚说什么？……你失业了？什么意思？你的公司呢……”关云云似乎突然缓过神来一般，满口不相信的语气。 “种种不可抗的原因，公司解散了。”纪薇回答，随即又问，“为什么会分手？不是快要结婚了吗？” 关云云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也是因为种种不可抗的原因……总之，我已经筋疲力尽了。” 纪薇不再问什么，虽然没有细节，但她已然感受到好友刺骨的伤痛。 关云云同样暂且不想深问纪薇公司解散背后的故事，她知道，时候到了纪薇自己会说出口。 于是，两个好友在简单几句寒暄之后，挂上电话，开始各自面对接下来疗伤时段。 这天一大早，纪薇便换上了熨烫整齐的衣装，整装向着当天行程表上安排的两场面试进发—— 安排在早上的这一场面试职位来自于一家通讯领域的国企，他们正在为新开设的分公司招收一个部门经理的空缺，而这个分公司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全新的领域。此新公司位于浦东一个极其偏远的地段，要地铁转地铁再转公交估计至少一个半小时才能到。或许正是潜意识里面知道这个地方很远，要尽可能避免迟到；又或是面对失业以来的第一场面试，小妮子还是颇为紧张且感受不大适应的，以至于面试虽是约在早上九点半，可是清晨六点不到，她就自然醒了过来。 洗洗漱漱、打扮穿衣、乘车换车，到达目的地点时只九点一刻，可是，站在这个满是灰尘大门紧锁的大厦门口，纪薇却疑惑得不觉皱起了眉头……因为，怎么看这个大厦都不像有科技公司存在的气息，更像是生化危机的拍片场地。时间尚早，还有时间探秘，小妮子绕着大厦前前后后好几圈，终于在一个餐厅厨房旁边找到了一个货梯可以直通目的地十一楼，这一整个寻路过程一度让她有了探捣人口贩子窝点的错觉。 到了十一楼，看见一大片玻璃门背后的那个科技公司的logo，纪薇总算是找到了点儿来科技公司面试的感觉。按下门铃，看看手机，刚好九点半整。略等了两三分钟之后，一个身材魁梧且满脸胡渣子的“大叔”样男生为她开了门。简单的自我介绍一带而过，纪薇了解到他是这家公司目前唯一的项目经理兼主策划或许还兼了qa（质量检查部门）老大。随后，小妮子跟随着“大叔”快捷的脚步，绕过大片空荡荡的工作区，来到一个诺大的会议室等待今天的面试官。 又是漫长的等待，或许有二十至三十分钟之久，一个穿着正式的中年男子缓缓步入了会议室，自我介绍说是此公司的运营总监。纪薇一面纳闷着“怎么是运营总监来面试开发部经理”，一面友好地微笑握手。随即，面试开始。 面试的开始部分还是中规中矩，一大段自我介绍之后进入更多精彩问答环节。 首先是漫长的“xxxx职位是做什么？”列举时间，例如： 创意总监通常都做些什么？ 部门经理通常都做些什么？ 策划通常都做些什么？ …… 随后是对应的“xxxx部门是怎么运作的？”列举时间，例如： 开发部门通常是怎么运作的？ qa部门通常是怎么运作的？ 运营部门通常是怎么运作的？ …… 如此，中间不断穿插十万个“为什么要这么安排？”问答时间。 面对如此大范围的，几乎遍及了整个行业所有职位及相关流程的提问，纪薇乖巧地一一作答（应该的，毕竟人家是面试官嘛），这一轮下来两三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结案陈词阶段，面试官大人如此总结：“怎么这么复杂啊？我还以为这个行业很简单呢！你看看现在市面上流行的那几个软件，都是看起来很简单的啊。而且——都看起来很赚钱的嘛，只要搬着样子照做就行了，用不了几个人、几个月就可以赚大钱……对了，你刚才说的国外平台上面很火那个是什么软件？很有名吗？什么平台上的？我有绝对的信心可以做的比他们都好……” 纪薇眨了眨眼，感觉之前说的那些确实白说了。 走出大楼大门的时候晌午已过，小妮子饥肠辘辘地匆忙向第二场面试赶去，赶路期间不忘将这家公司从手机备忘录里面的候选公司列表中删除。 理所当然，“选工作”从某种角度上来讲等同于“选老板”。一个完完全全不懂行的领导很难和一个有经验的下属通力合作。哦，这么说可能太拽拽了……或者这样比方说：面对着一心想要山寨“蓝猫三千问”以此挑战“hellokitty”的老板，纪薇觉得实在无力应对，因为，“蓝猫三千问”她可从没耐着性子看完过一集。 第二场面试的是一个国内的外包公司，这次也是个部分经理职位。此公司位于普陀区往下方向。这偏远的位置结合上午的面试，给了小妮子一个认识横跨上海北南交通线的机会，也给了她一个绝食减肥的机会。——没来得及解决午饭，纪薇哼呲哼呲赶到目的地，时间卡得刚刚好，下午三点整。 这一场面试与上午那场相比感受相反，面试官是个“海龟”系“半ab也能c”，有点背景，也算懂行，虽然中文说得不太好，但是可以说得出且乐于表达（所以叫他“半ab也能c”嘛——有englishability也能chinesesay阿say）。基于以上信息，不难看出这场面试相对轻松。除了最开始的自我介绍时间，和一些关于流程和经验相关的问答，后面几乎都是面试官大人操着一半英文一半英腔中文在表达。一场面试还没结束，纪薇了解到了这个公司的基本运作情况，就连面试官大人的生平也能倒背个七八分了，果真easy。只是在了解到公司如此百分百的外包公司体系，且部门经理职位在这个公司中的作用及日常工作是如此枯燥，小妮子思绪出了若干犹豫。 很快就到了面试尾声，自然谈起了薪资期望，纪薇对市场行情还算了解，便报出了税前两万五千这个市场价偏低的月薪期望（这个数字是基于公司规模和职位相关内容给出的），数字出口那一瞬间，坐在对面的面试官表情明显瘪了一下嘴。不过，结束的时候他还是如此说：“如果我report上面通过，我们会直接出offer，可能……thenumberwillbedifferentwithyourexpectation。” “ok，thanks!”纪薇微笑作答，以此谢幕。 找工作的帷幕才刚刚拉启，offer自然是多多益善，当然每场试演都存在双向选择，只是在任何情况下都需要对每一家雇佣单位保有积极、耐心的状态，这样既尊重了对方，也尊重了自己。 从这场面试出来，差不多五点不到，天已拉灰。 纪薇一面掏出手机，一面寻思着去哪儿觅点儿食，却豁然发现面试期间陈小天打来了好几个电话，之前手机一直处于静音的状态自然听不到也不会接，但现在可得赶紧回拨过去以免误了他什么急事。 十一月【3】 电话刚刚接通，纪薇还没来得及说出“喂”，就听到电话那头陈小天怒火心燎地大声喊道：“纪薇！你知道吗？凯文和余永甚去宏新新了！除了我们俩，公司的其它人都被他们召集着要去宏新新了！你知道吗？！” 脑子一瞬间懵了，全身肌肉也僵硬了下来，纪薇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因为，这个新闻……过于五雷轰顶了…… 沉默了或许不久。 然而，电话那头的小天已经开始“喂、喂？”确认着是不是已经断了线。 这让电话这头的纪薇反射条件般地觉着应该回应点什么。于是，她从喉咙深处挤出这句话来：“这……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搞错？怎么会搞错？！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要不然，你可以亲自跟凯文确认，做到这一步，估计他也没什么可隐瞒咱们的了！”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小天近乎喊叫的回答，纪薇不觉揉了揉紧皱的眉心。抑制住语调，问道：“这话怎么说？” “你还没理解吗？这小子估计早就计划好了吧！当初合同是他去谈的，每次我们跟宏新新起什么争执，他总是变着法子的帮宏新新说好话。你还记得吗？当初赞成搬去宏新新的就他一个！还有阿，你们两个交换着去宏新新办公期间，他估计早就把路铺好了！最后不是他去的次数越来越多，你去的越来越少？试问他一个客户总监平日里不去拉新客户，天天泡在宏新新办公室有什么好聊的？” “凯文在宏新新那边确实有帮助确定开发细节，毕竟他是程序出生，毕竟那是我们当时最重要的项目——”纪薇口上这么说，心里却感觉到了牵强：“他呆在宏新新的时间确实挺多的，或许……” “呵呵呵呵——”陈小天冷笑起来：“当然多了，他们私下聊些什么我们这边没有人知道。想想看，这不也是因为宏新新发现你不好拉拢嘛，你这个人就是这样——一天到晚埋在项目里什么心眼都没有！人家凯文可就聪明多了！你看他最近又装修房子又添置家电的，当初怎么就没想着在公司运营方面多放点心思？我现在算知道，人家路早就铺好了，还怕个鸟阿！娘的，当初我还真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种心计，我真是小瞧他了！” 这么一大盆冷水倒下，纪薇只感觉从头到脚被浸透的凉……此外，她开始觉得头痛欲裂，一时间混乱地难以冷静。但是，越是这样，越是需要梳理以至清楚明白不是吗？于是，她对小天说：“我想找他确认一下，先挂了，呆会儿打给你。” “好吧，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看着办吧。”小天的声音突然冷却下来，一时间，陌生地好似换了一个人。随后，还没等纪薇反应过来，他已经挂了电话。 瞪着手中的手机多时，纪薇踌躇着，带着不知名的恐惧…… 最后，在逐渐冷至心底的凉意传遍全身之前，她终于微微颤抖着按下了凯文的电话号码…… 示意接通中的“嘀、嘀……”长音响动了七、八声，电话终于通了。 “喂？……”纪薇率先开了口。 “纪薇，什么事？”半响，电话那头传来了凯文的回答。 “听说你去宏新新了？”她单刀直入地问。 “是的，你已经知道了。”凯文的声音平静如常，与以往相比，没有丝毫变化。 “听说余永甚也要去？这也是真的吗？” “是的，他已经在这边上班了。” 咽了下口水，纪薇问道：“为什么？” “我觉得可以跟他们学到东西。” “跟史泰格和强尼他们学东西？……”同样的句子，不同的语调，从纪薇口里脱口而出。 “我觉得我跟史泰格相处得还算挺愉快的。”说到这里，凯文顿了一下，“虽然强尼处理事情的方式确实有问题。” “你觉得跟史泰格相处得很愉快？！”纪薇终于抑制不住地快要大喊起来了。 电话那头是沉默，不知道多久，凯文如是回答—— “纪薇，我的前途我可以自己做决定。” 不知苦甜，纪薇拉扯着僵硬的表情在电话这一头笑了起来—— “既然大家已经不在一起开公司了，你当然可以为自己的将来做决定，没有人可以帮你做决定。但是，从个人情感上来说，我无法接受你去宏新新这个事实……之前跟他们有那么多的不愉快，遭遇了那么多的故意刁难，我对于他们的做事方式实在无法认同；现在你要去宏新新，还要跟着公司的主力一起去……况且，我们的代码、我们的项目都在他们手上，你想要让我怎么想？我真的很难认同你的决定！” 一口气说出那么多话，纪薇一点儿都没觉得好过。她还有还多话要讲，她还有好多问题要问—— 你是什么时候做的这个决定？ 你到底有没有私下跟宏新新达成过秘密协议？ 你是不是要瞒着我把一整个团队带去宏新新？ 你明知这么做的结果，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作过朋友？！ 可是…… “纪薇……”凯文在电话那头的语尾音带出了一丝无奈的意味，长长的尾音为这通电话带出了结束语：“这一切都不再有关系了，不是吗？”—— 面对如此无懈可击的回答，纪薇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默默地挂上了电话，天色已全然暗下，夜幕的黑带着入冬的凉意席卷了全身，让她不禁拉扯外套的领子裹紧颤抖的身子。这一刻，她只想快点找个温暖的地方躲起来；于是，她关掉了手机，选择回家。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听到手机里传来关机提示音，让关云云感到了一丝意外，毕竟，这可不太像是纪薇的做派。 无可奈何下，她只得面对着摆放在面前茶几上的戒指以及公寓钥匙，独自思考着如何将它们还给徐云风这个问题。 每当触及到这个问题，关云云就不自觉地感觉惶恐。 她当然能够想到千百种还钥匙的方式…… 可以打电话给他，约他出来吃个饭或者喝个咖啡，面带笑容地将所有东西奉上，完美退场；她也可以将这些个物品快递到他的办公室或者家里，不说、不闻、不见，让这一切在无声中淡去；她甚至应该一开始离家出走的时候就把这些东西留下，免得此刻伤心伤神，无所抉择…… 可是…… 她还是将这些个本就不该带走的“烦恼纪念品”带在了身边……并且，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准备好面对徐云风的质问，也没有决断到就这么不闻不问地将一切牵绊全部扫尽，就这么让那个男人不明所以地找吧、念吧、甚至恨吧。 但是…… 绞着双手食指，关云云对自己说…… 我应该将这一切都还给他…… 因为，这才是一个美丽爱情故事本该有的收尾；如果少了这么一步干净的清算，那梦幻般的开始也就烟消云散了吧…… 想着、想着，关云云突然涌动出了一股勇气。她一把抓起了桌上的戒指盒及钥匙组，就这么出了门。 徘徊又徘徊，来到公寓大楼前的时候已近晚上十一点，公寓小区内花园丛中、石道两旁的路灯点点，冷色系的光映衬着清冷的夜，显得几分寂寥。 在这个周一的夜晚，园子里除了站在苦楝树下的关云云之外，一个人也没有；与此截然相反的是，公寓楼上大多住户的窗户内都透出来了温暖的光，除了她和他一起居住过的那个屋子所属的那几扇窗。 他应该不在家吧。望着那几扇黑呼呼的窗户，关云云几分确定的这么认为了。 他应该没有回来过吧……关云云又想。因为自从她离家出走之后，她的电话就没有闪烁过那个熟悉的号码，连短信都没有过。 趁这个机会把戒指和钥匙还回去吧，不要再犹豫也不要再自我折磨了。就这么想着，关云云挪动了自己的双脚，向公寓楼走去。 这个夜有些漫长。 纪薇坐在床边似乎发了一个世纪长的呆，可抬头看向床头柜上的小台历钟，从进门到现在只过了十几分钟而已。 十一点了……打个电话给小云吧？纪薇拿起电话，又放下了。她知道，如果在现在的情绪下打给正处于情感困惑中的好友，一定会给性格敏感的关云云带来更多困扰。 手指在拨号键上方停放着，直到她不知不觉拨出了一个号码——第一次，她发现自己居然将这个号码背了下来…… 当表示电话正在接通中的“嘟——嘟——”几声在脑中回响，她又突然意识到现在是美国时间早上七点，这是大多数人酣睡在美梦中未醒的时间。她立刻挂断了电话，一头扑倒在床上，将头深深埋进被子，暗自咒骂自己“猪头”，沮丧不已。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接起电话，秦海的声音在那一头响起：“你打电话给我？”——他问。 纪薇心想着说“是的。”—— 可是，眼泪哽咽住了喉咙的缝隙，喧宾夺主地，就这么一涌而出了…… 她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十一月【4】 扭动钥匙的声音牵扯着关云云的神经。 她有些后悔，可是门已经打开。 黑漆漆的房间一片安静，她正伸手想要按下离门最近的顶灯开关，卧室的缝隙里突然透出了光亮，一眨眼间，徐云风打开了卧室的房门，站在了她的面前。 “回来了。”徐云风带着若无其事的沙哑语调向她走过来，他的脸背着光，看不清表情：“累的话去洗个澡就休息了吧，不早了。” 她僵住了，完全无法动弹，脑子里一片空白。 于是，他走过去关上了微敞着的大门，然后伸出双手去搂抱她的双肩。 当他的手臂触到自己的一刹那，她仿佛触电了一般地惊醒了过来，反射条件地躲开了。 这一回，卧室透出的微光让她看清了他紧皱着的双眉。但是，她还是得告诉他：“我……我是来还你……” 话音未落，他已然一把拥她入怀，用紧得透不过气的拥抱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语。 “别说，我不想知道。”他说。 纪薇还在哭，秦海则继续着他的沉默。 等到哽咽声息逐渐微弱了下来，秦海终于在电话的那头问道：“出了什么天大的事？” “我的公司解散了，我彻底失败了……”纪薇试图平静自己的语调，可是眼泪还是不断向外淌着，将那些不理解、不甘心、不服气，不平静统统代谢了出来。她开始讲起故事的始末，从项目经历困难开始，一直讲到几个小时前和凯文的电话。她滔滔不绝地不知道说了多久，秦海默默地听着，直到两个小时后她把该说得都说干净了，他才叹了口气。 “你信命吗？”带着哭腔，纪薇问他。 “不太信。”秦海轻声回答。 “我信。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事，命中注定的失败，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有用……” “我一直以为你是无神论者，有点意外。”秦海接过话来，“宗教只是人们心灵的寄托，弥补你心里缺少的东西，在软弱时候不要去钻这个牛角尖。” 或许是觉得他说的对，她没有回答。 于是，秦海接着问：“哭过之后，好多了吗？” “好多了。”纪薇感觉脑袋空空的，但是心情确实平静了不少。 “那就好，听起来现在的状况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你还是向前看吧。”他语调缓缓地建议：“目前对你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下一步，如果太累可以先休息一段时间……” “我不能休息，一开始休息就会胡思乱想。”刚刚哭完，嗓子还哑着，纪薇的语调却开始恢复到略高的状态。 “那就好好找份好工作吧，既然你这么想工作。”看她那么有精神，秦海如是回答。 “好工作……”一想到这个，纪薇又开始头疼：“现在市面上工作倒是不缺，只是想要‘好工作’……那真的要碰运气了。”何况，目前处于失业状态，对于找工作来说，这是很不利的情况。她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好强地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 “你可以把目前的就职机会说给我听听，我帮你分析一下。虽然现在人在美国不能帮到你什么，但是一些建议还是可以给到的。”秦海如是说，随后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最近心情不好，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 “哦，谢谢。”老实说，纪薇有些意外。因为，她印象里的秦海仍然顶着一副臭鸡蛋表情。她试着将那个记忆中的男人与现在这副温柔的语调联系起来，而这个不搭调的画面影音，让电话这头的小妮子终于浅浅地微笑了出来。 徐云风的拥抱是炙热地，如同他的体温。 “你病了？”关云云惊觉道。在没开空调的冰冷房间里，这个光着双脚只着短袖衬衫和棉质短睡裤的男人让她心疼。 “感冒而已。”他将脸埋进她的头发深吸一口气，环抱的双手压得更紧了。 这力道愈发紧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觉呻吟出声，这才让他缓过了神来，微微松开了双臂。顺着这力道，关云云挣脱出了他的拥抱，但嘴上还是不舍地说：“病了就去乖乖躺着休息吧，这种天气穿成这样难怪会感冒。” “你会在这里陪我吗？”他问，又问：“你不会走的，对吗？” “……你先去躺着……”她侧过身子，试图回避这个问题。 哪知他一把握住她的双臂，再次要求：“答应我不要走！” 关云云叹了口气。 “这一次，我不能答应你了。”她说，头埋地低低的。 他没有回应。 于是，她接着说下去：“既然这一场注定没有结果，我们不要再相互折磨了，拜托……” “什么叫注定没有结果？” “不被祝福、左右为难的感情是不会幸福的……我们放过彼此吧，做回普通朋友……” “谁要和你做普通朋友？！”徐云风的语调里夹着压抑的愤怒：“前天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就清空了东西要做回普通朋友？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 “你知道你家里人不同意……” “我们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家里人不同意吗？我不是告诉你问题可以慢慢解决吗？！你还要怎样？！”他的语调抑制不住地高昂了起来，紧握着双臂的那双手让关云云只觉得疼。 “云风……” “我知道了。是不是跟那个姓罗的有关系？！”他大声问。 然而，关云云却一时间震住了。黑暗中，他搜索着她的眼神，可是她的头却越埋越低，无法捕捉，拒绝回应。 “果然……”这一刻，徐云风彻底愤怒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跟他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出什么事都跑去找他！就连你父亲生病都让他帮你，而我却是最后一个才知道！哈……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傻瓜！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回答我！” 她苦笑起来，无助地，带着泪、带着忿—— “你说的对！”第一次，她如此响亮地回答道：“你说的都对！你满意了吗？那你背着我在外面不是还有女朋友吗？！”这话一出口，关云云即刻就痛悔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怎能收回？当初她最不想面对的状况，最不想互探的底牌已经全然地摊在面前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徐云风深呼一口气，问道。 “我听说你有新的女朋友了，每次出差都跟她在一起。”关云云依然低着双眸，绞动食指。 他愣了好久，问道：“我家里人告诉你的？” “是真的吗？”她反问。 “那只是逢场作戏。”又一段沉默后，他回答。 关云云忽的一下蜷曲了下去，将头深深埋进双臂和膝盖，痛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小云……别这样，那真的只是逢场作戏。你知道我爸有多霸道的，你也知道我爱的是你。”徐云风痛苦地俯下身去抱紧颤抖的人儿，一遍又一遍的认着错。 直到深埋的小脸传出嘤嘤地回应：“别说了……别说了……别说对不起……” “小云，真的对不起……”刚刚还一脸霸道一口强硬态度的男人，现在却像孩子一样地道谦。这样的情景让她更加心痛了。 “别说了……我们分手吧……”她几乎是在乞求。 “小云，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这个孩子般的男人紧紧地抱着她，丝毫不肯松手。 “云风，我们回不到从前了……就算我可以原谅你……你也未必能够原谅我……”喃喃说出这句话，已经用尽了关云云全部的勇气…… “什么意思？”徐云风有点愣了。 但关云云只是重复着那一句话—— “我们还是分手吧。”她始终没有抬起头来，她怕心软…… 也怕对峙…… 互道再见，挂掉电话，小台历钟显示已然午夜一点。 纪薇跑去卫生间开始洗漱，而太平洋那一头的秦海则匆匆忙忙往公司赶去。 打开浴缸之上的水笼头，纪薇放下裹着暖绿色绒毛垫的马桶盖，瘫坐上去。这一刻，温暖的热蒸汽簇拥着流淌入浴缸的哗哗水声逐渐溢满浴室小小的空间。她闭上眼，随着水与蒸汽的节奏平静心神……确然不知，此时被放在客厅的iphone几声震动，传来了关云云的一条短信—— 世界上不变的只有变。 独自走在午夜冰冷的街道，关云云努力抑制不去回想刚刚是怎样放下戒指和钥匙，就这么走出房门，与徐云风擦身而过。 泪已干，心却伤。 午夜的上海，霓虹渐淡却灯火依然，向前望去这个城市没有尽头。就好像《海上钢琴师》里那个终身没有踏上过陆地的演奏家“1900”所说那般：在那个无限蔓延的城市里，什么都有，可唯独没有尽头。我看不见得是一切的尽头，世界的尽头。 在这个没有尽头的世界，我们奔走着，寻觅着，却怎么也找不到一个‘永恒’。此刻。在这个城市里，有多少人怀着相同的落寞……关云云惆然不知。 她拿出手机来翻出纪薇的名字，几个月前，好友失恋时候无意说出的那一句话，再一次浮上了心神： 世界上不变的只有变——前几天看刘嘉玲访谈里听来的这一句，怎么样？有哲理吧。变化是唯一的永恒，没有爱，也要活。 感同身受，关云云默然苦笑，将短信发了过去。 不多时，几声震动，一条短信发送到了关云云的手机。 拿起一看，不是纪薇的回复，却是来自罗青铃： 小云，不知道你现在还好吗？我担心你。心情好一点给我电话。 读过消息，她心情复杂地沉思许久，随后默默关上手机，继续行走在这座没有尽头的水泥森林…… 在这座森林里，那些无尽的行走和追寻之中，有多少人经历着一个又一个的巧合和偶然，又有多少意外和错过？现实的城市犹如雾中的风景，隐隐地散发着忧郁的美，承载着没有承诺的梦。这样的夜，这样的森林，最好的答案就是沉默……沉默…… 罗青岭侧躺在床上，定定看着摆放在床头的手机，失眠于这午夜时分。他很后悔那天晚上没有收敛住对她的爱，在她脆弱且茫然的时候抛开理智，任凭欲望占据了头脑。就这样占有了她，摧毁了用友情伪装的壁垒。尽管一切都发生地既突然……也自然。 这只是份爱，却伤到很多人…… 他懊恼不已，紧闭上双眼。 以为蒙上了眼睛，就可以看不见这个世界；以为捂住了耳朵，就可以听不到所有的烦恼；以为脚步停了下来，心就可以不再远行；以为我们需要的爱情，只是一个拥抱。最后我们才发现，爱一个人是贪心的，我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拥抱，而是一颗只爱我的心…… 那为情所伤的同类们啊，在午夜寂寞的冰点，是否都在思索着同一个问句—— 有爱既殇，为何相爱？ 世人难以参透的情与爱，生活在17世纪的浪漫诗人仓央嘉措早已道明，如同他在《十戒诗》中写道：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或许，为了免去那欲生欲死的相思，‘与君相决绝’是最好的方式…… 也或许……是最痛的方式。 有爱既殇，为何要爱？…… 十二月【1】 时间飞逝，不知不觉台历翻进了十二月。冬阳闪烁在渐冷初寒的日温里，偶尔几天唤起人们对于深秋的记忆。惟有每天晨光刚起时分，那玻璃窗上结起的渐淡白雾伴随着漫散在空气中的冷分子，一遍遍地提醒着人们，冬季已然来到了人间。 又是一个微寒的早晨，窗外是雨帘细密的绵绵入冬雨，屋内满是暖暖且嗜睡的因子，纪薇照例起了个大早，因为今天她要去参加第十一场面试。 虽然目前她已经拿到了四份offer，但是她对于目前这四份工作机会都或多或少地存在有不满意。例如第二场面试的那家外包公司，给出的薪水果然低出了她的底线；又比如，其他几份工作的职位和性质未必符合她的期望。 总之，今天这一场是很重要的面试。 前几天在电话里面，她和秦海很仔细地过了一遍目前的所拥有的机会，筛选出了两家优先级最高的公司。 其中一家就是今天要去面见的这家欧洲企业，扑扑彭公司。 这家公司有一款有创意、很热销的产品，此产品在欧洲地区长年占据销售冠军的位置，并且传闻中他们有着非常不错的企业文化。此外，扑扑彭公司在上海这边的分公司开业并不久，且是亚洲唯一的分公司，这些优点都让纪薇对他们提供的亚洲区产品总监的职位很有兴趣。 穿着熨烫干净的粉绿色衬衣和米色长裤套装，搭配棕色高跟鞋和肩包，撑着米黄色格子纹的伞，纪薇就这么快步冲进了雨里。拦出租车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早晨高峰期雨幕中的交通也意外地没有通常那般糟糕，比约定时间九点三十分提前了十分钟，小妮子按下了扑扑彭公司玻璃大门外的门铃。 刚一坐在前厅等候区的大沙发上，负责接待的办公室经理刘小姐还没来得及给她递上倒好的茶水，一个中等个头的圆圆脸男子已经走了过来，示意带她去面试的会议室。 进入会议室，一个挂着大半脸络腮胡子身材微胖的大块头美国人已经等候在此，看起来四十几岁的样子，没有丝毫架子。门一推开，他就亲切地站起身来率先打了招呼，并自我介绍自己的名字奈斯，是扑扑彭上海分公司的总经理，也就是纪薇面试职位的直属上司。此外，带着纪薇进入会议室的中国男子坐到了美国大叔的身边，作为今天另外一个面试官之一，他微笑道出自己的名字和职位，亚洲区首席代表李明明。 很快进入正题，自我介绍和工作经历阐述的过程中，两位面试官都少有打断，介绍完毕之后他们轮流询问了很多工作经历中的细节，例如项目的类型、周期、人员配置和具体内容，遇到的困难和解决方式，最喜欢的项目和最困难的项目等等，自然也问到了最理想的项目和工作类型。稍后，他们就阐述了对“产品经理总监”这个职位的期望和公司的项目类型。 “目前上海分公司刚开始开发一款高端平台的产品，与其它在华企业通常只做代工和片断开发不同，我们整个项目的核心都放在这边分公司做，所以这是一个很有挑战的工作。我可以从你的工作经历看出你偏向有创意性的工作，所以我相信你会对我们的工作内容感兴趣。”李明明自信满满地说。 “就让我来项目讲讲项目的细节和目前开发的进展吧。”奈斯一面打开幻灯ppt，一面示意李明明拿来了一份保密协议让纪薇签署。企业对外展示未公布的项目细节时都会要求签署类似协议，这是行规。 ppt里的内容分外详细，结构清晰且很有视觉冲击力，立刻勾起了纪薇很大的兴趣。奈斯的演讲完成之后，双方立刻就项目的内容热烈讨论起来，说到几个创新点上，奈斯还很有兴致地拿出厚厚一本欧洲主推项目的介绍册，很有耐心地解释公司的创新意识，展示视觉扩展。 最后，在交换了薪资期望之后，这个面试圆满结束。 回到家，对获得这份工作的自信多了几分，虽不确定，纪薇还是怀着愉快的心情拨通了秦海的电话，汇报情况。 除了讲述今天的面试情况，纪薇还连带总结了前两天面试的一家美国企业瑞齐齐提供的联合制作人职位，这一家是列于优先级最高的两家之一。瑞齐齐公司的创办人有着深厚的行业背景，位于上海的分部也刚成立不久。那天的面试十分漫长，从上午十点开始，一直到下午五点才结束，期间总共面见了从人事部到产品部再到执行经理总共六个人，外加做了一套测试题才算结束。 秦海明显对这家美国企业更加青睐：“面见了这么久，说明别人比较有诚意嘛。何况我听说过这家公司，他们的总部就在旧金山，名声似乎还行。” “是嘛，这不是大公司通常的流程吗？面见时间似乎跟诚意指数挂钩不大，只能看出公司对职位的重视和谨慎程度……”电话这头的纪薇听起来有些不确定，因为亲身经历过这几场面试，那种微妙的感受是生根在心里的：“老实说，我对今天这一家扑扑彭的感觉比较好呢。老板说话简洁有效，不拖泥带水，而且我对他们的项目很有兴趣。”当然，出于行业操守，小妮子是不方便多讲项目相关的内容。秦海也懂行地没有多问，但口气里难掩些许失望。 “看起来你已经做了决定了。”他说。 “这只是我单方面的期望而已，还不知道别人是不是真的觉得我最合适呢。”纪薇正说着，邮件提示框“叮”地弹出，提示一份新的邮件收到了。打开一看，她立刻笑了起来，这正是今天的面试官奈斯发给她的，上面写着： 于小姐： 很高兴今天能够面试你。因为目前整个上海的团队明天出外teambuilding一周，正式的offer将会在一周之后发给你，并需要你再来一趟公司签署这份雇佣合同。 一周后见。 奈斯 她笑着向秦海通报了这封邮件的内容。 “这么快？太不合常规了……”秦海有些吃惊，但还是愉快地向她表达了祝贺：“看来，某人心想事成了。” “还没成呢，也不知道一周之后会不会有变数。”她故作淡然地回答。 “别怕，你手上不是已经有四份offer了吗？就算这个不成，也不至于吃不起饭，安心吧。”他鼓励道。 “嗯。”她微笑着，感觉到低谷之后的生活正在逐渐恢复。 冬雨淅淅沥沥，带着寒气，却衬托出屋内安静温暖的氛围。 搬出了公寓之后，关云云幸运地联系到之前的房东，并正好赶上了房子空闲的间隙，于是，她又搬回到了一年前的原点。 屋内的摆设没有多少变化，甚至没有多少褪旧、磨损的痕迹，看来，一年果然只是一瞬之间。 有一些想要赖床不起的心情，却记挂着些许别的意念。于是，早上八点三刻，关云云在熊熊睡衣的外面披上一件厚厚的绒线外套，爬起身来走到了窗边。 窗外是帘帘细密的冬雨，带着入冬的寒气，映衬着窗台外沿摆放的那只白色玫瑰分外惹眼。 今天没有放照片吗？……她想着，打开窗户将玫瑰取了进来，随手插在工作台旁边插满白色玫瑰的玻璃花瓶里。随后，在走去向洗手间洗漱的路上，她的余光瞄到了门缝中夹着东西，走过去抽出一看，是属于今天的照片，又一张显示着‘白色玫瑰摆在她的窗台’的立可拍照片。 原来是怕下雨天照片被淋湿啊，真细心……她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随即将照片摆放在了花瓶旁边那个堆满玫瑰照片的粉红丝带盒子里。 房间里满是花蕊清香的味道，工作台旁的白色玫瑰静静呼应着盒子里、照片上不谢的同类，交叠出淡雅的美。当眼光最终落在了透写工作台上面零散摆放的画稿上，关云云默默想着，或许今天真的可以一鼓作气将这部名为《寻》的作品完成呢。 第二天，当纪薇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水果赶到关云云家的时候，已然是下午三点。 过来之前她电话知会了好友一声要过来探访，只是电话那头支吾含糊不成语调的回应让纪薇不确定听清了几分对答。不管怎样，两个小妮子已经大约有大半个月没有见面了。在不久前几通电话里面纪薇了解到好友感情上的变故，出于多少担心，她觉得不论怎样都要今天过来看看她。 十二月【2】 当关云云慢慢腾腾打开房门，纪薇一点都不意外地看到好友一脸睡眼惺忪的憔悴样子。 “熬夜了？”纪薇一面将东西放在靠门的小桌上，一面换拖鞋进门。 “嗯早上四点才睡下”关云云打了个呵欠，却掩不住满脸的笑意。 “怎么搞得这么晚？你在进行什么秘密活动啊？”纪薇一脸大惊小怪。 “嘿嘿”关云云话音一转:“熬夜是必须的！我的漫画寻第一部完成了！！” “真的？太好了！”纪薇眨了眨大眼睛，欢乐地送上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庆祝！我们一定要庆祝！！” “没问题！今天一定要大吃大喝到天明！”关云云附和着，一面领着好友进屋，“你先来看看我的作品，你可是第一个看到全稿的人哦！” “这么荣幸，太lucky啦！”纪薇开心地回应。 走进屋里，关云云将整理好的画册摆在工作台前，让好友坐下翻开。 “画得真不错呢！头一次看到你这部作品的完稿这个故事好眼熟啊”认真地了一大段，纪薇惊讶地发现了故事的线索看起来是那么熟悉，虽然她之前就知道好友在画一个关于她们的故事，只是没有想到故事的感情路线是那么地接近生活。 “嘿嘿，把我们的故事画下这么多来，你不会怪我吧？”关云云眨眨眼。 纪薇笑起来:“不会，生活本就没有版权所有，这是属于你的故事啊。”接着她又问:“出版社找好了？” “在找了，整理一下联系方式就去投稿。”关云云握了下拳头。 “加油！”纪薇也握紧拳头，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嗯嗯！”关云云回应以同样一个加油的手势。 随即，两个小妮子会心地笑了起来。 就在好友俩人准备出门胡吃海喝庆祝关云云顺利完稿之前，纪薇留意到了她工作台旁边粉色小盒里的白玫瑰照片正呼应着一旁的白玫瑰花簇。 随手拿起几张照片，纪薇不觉赞叹道:“真美呢” 正在整理包带的关云云抬起头来，浅笑一下:“是哦” “白玫瑰可是你最喜欢的花，这么了解你这花谁送的？”纪薇扬扬眉毛，用打趣的语调问道。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自己买的花，自己拍的照？”关云云反问。 “直觉我的直觉一直很准哦！”纪薇再问，“怎么？难道不是别人送的？” “呵呵，你厉害”关云云再次浅笑起来，“是别人送的。” “好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彻底放心了。”纪薇放下手中的照片，“来之前真的有些担心你，发生那么多事” “是啊，真的发生好多事但是，以前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的心情，重要的是我没有失去自己的生活。”关云云挎上手中的包包，轻松地说，“走吧，**去！” “嗯！”纪薇会心地笑着，几分不安的心情终于安定了下来。 俗话或许对—— 面对，不一定最难过；孤独，不一定不快乐；得到，不一定能长久；失去，不一定不再拥有怕得是因为寂寞而错爱，又或者，因为错爱而更加寂寞。 纪薇侧脸瞄去一眼盒子中的白色玫瑰照片，跟着好友的脚步向外走去，留下白色玫瑰的清香满屋，不觉令人遐想到电影薰衣草中一句台词——每个人都有一种属于自己的味道，每个人都有一个守护自己的天使，不是他已经离去，只是他还没有来到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纪薇如约在某个早晨收到了扑扑彭公司邀约签订offer的信函，邮件里附上的offer副本。 花了一刻钟查阅了offer内容，纪薇回复了邮件，约定当天下午过去签合同。 一切比预期中更加顺利。 在这个冬阳稍暖的下午，办公室经理刘媛媛小姐领着纪薇来到上次面试的会议室，未来的boss奈斯已然等候在此，一阵寒暄之后将合同递给了她。翻阅了一遍以确认这份纸质合同与邮件附上的文件没有差异，纪薇利落地签下了雇佣合约，预示着她元旦假期过后就可以去上班了。 待纸面上的程序全部走完，奈斯亲切地招呼纪薇跟随自己参观办公室各部，并去跟团队打声招呼。 的确是刚刚成立的分公司，偌大且精心装修的办公场地只有十五个人。每个人都拥有相当宽裕自由的办公区域和开发团队中数一数二的顶尖配置；每个人都自信满满，一派轻松时尚的创作环境。这种气场纪薇刚一跨进公司大门时就感觉到了，此刻走入创作团队的身近，这种感受更为明显。这让她心情愉悦不已。不仅是因为她寻到了下一步的人生的轨迹，也因为她找到了属于自己温度的水池。至少，在这一刻看起来是如此。 回到家，刚想要给秦海去了电话通报这个好消息，顺便感谢他最近一段日子以来的支持和鼓励，妈妈的来电就显示在了电话屏幕上面。 “女儿，妈妈已经决心买房子，下个月初就赶过来一整套程序搞定！”刚接起来电话，老妈的声音就震得纪薇耳朵直痒痒。 “老妈还要折腾啊？”她有些无奈，没想到这个看似结束的家务事又被提上了日程，真是宿命难挡啊。 “这哪里是折腾啊？这是为了你好！谁叫你嫁不出去呢？剩的那么理所当然的，能不让妈妈担心吗？钱都给你准备好了好了，不说了，下个月见罗。”自说自话地，妈妈大神就这么挂掉了电话。 盯着手机，哭笑不得沉思了三秒，纪薇决定还是顺着之前的心思打电话给秦海。至于老妈那一头还是等到下个月该操心的时候再操心吧。 拨下秦海的号码。 电话接通中的信号响了许久，就在纪薇打算挂断的那一刻，通话终于接通。 “喂？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纪薇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口气率先开了口。 电话那头沉默了沉默，秦海虚弱的声音一刻后终于传来—— “我觉得我快要死掉了” “啊？”纪薇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状况，惊讶地有些怃然失措:“你说什么？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事？” “早上起来肚子疼地不行我从来没有这么难过的经历所以今天没有去公司”秦海的声音时断时续地飘过来，让人担心。 “肚子哪里疼？”纪薇着急地问。 “好像是胃部的位置又好像再靠下面一点儿”秦海的声音愈加虚弱起来 “那你还在等什么？快去看医生啊！”纪薇急了。 “我爬不起来” “那怎么办？打电话叫救护车吧！不能这样耗着吧”纪薇建议。 “不要了，死了也好。” “你怎么能这么说”要不是他现在病着，纪薇真想大骂他是一等白痴。 “昨天，我女朋友在电话里跟我分手了。本来圣诞节想要为了她回来上海，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我已经把机票退掉了”秦海语无伦次地喃喃道，“今天，身体就出现这样的状况。我妈妈现在正患着癌症，我家族上几辈都是有癌的，我想或许我也有这些癌症因子吧。或许是快要死掉了。” “你还没有去医院，怎么可以下这种定论？人是不可以随便说出‘死’字的！”纪薇还是一个劲地催促他去看医生，“我拜托你赶紧去看医生好不好？” “不好，不想看。”秦海决断任性地回答。 “你怎么可以这样”纪薇伤心地不明所以，眼泪就这么突地掉了下来。 秦海感觉到了电话那头的异样，用微弱的声音问道:“你哭了？” 纪薇拒绝回答，让沉默在电话的两端蔓延。 “你别哭啊”秦海轻声安慰。 可是电话那头并没有传来言语的回应。 “你为什么要哭？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秦海问。 忍住哽咽，纪薇回答:“你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你是很重要的人对我来说，你是很重要的人” 不知是感觉意外，还是肚子疼得无法过多语言，秦海也开始沉默起来。 许久，他问:“你喜欢我是吗？” “是的，我喜欢你”纪薇自己也很难理解为何能将这个肯定句说得那么顺理成章。 “你希望我圣诞节回来吗？”他又问。 “是的，我希望你回来”她回答。 停顿了一刻，秦海这样告诉她:“那好，圣诞节我回来。” 十二月【3】 将稿件的样张和介绍发给几家熟悉的出版社之后，关云云终于放下了心头一个大石。 这天晚上她睡得特别得香，但当晨曦渐起，时钟指向八点三刻上下，她还是自然醒了过来。 打开窗户，收进窗外新鲜的白玫瑰和玫瑰照片，她第一时间发现了今天的小小不同—— 照片的后面记录着一行留言—— 【12月24日圣诞平安夜晚上九点，我在这里等你。】 她叹了口气，关上窗，照例将玫瑰插入花瓶，将照片放入小盒，开始为新的一天做起准备来。 从来没有这么地期待过一个西方的节日，日历上的红叉一个又一个，直到掰着指头都可以数到秦海归来的日子…… 就在平安夜的前一天傍晚，一个属于中国地区的号码终于打进了纪薇的手机—— “我回来了。”同样隔着电话，这一次秦海的声音却感觉那么接近。 纪薇在电话的这头由衷地笑起来，愉快地回应：“欢迎回来！” 那天深夜，两人电话煲到很晚，大多都在说着工作和旅途的内容，并约定第二天一起去影院看场最近热映的《非诚勿扰》。就在即将结束谈话的那一刻，秦海淡然地提出：“纪薇，不如我们试试吧？” “试试？……”纪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试着交往看看，做我女朋友好吗？”秦海将句子扩展开来，直接而自然地说出自己的意思。 她掩饰不住地笑起来，爽快地回答：“好。” 十二月二十四日一早，两个小妮子就互通了电话，关云云自然是知道纪薇今天要去见一个重要的人，傍晚时分也就不便打扰了。于是，思考良久之后，她选择了家乐福大采购外加亲自下厨布置了一个分外丰富的独享晚餐，不仅有海带土鸡汤、外婆红烧肉、剁椒黑鱼、上汤娃娃菜和清蒸茄子，还特例开了一瓶红酒。 一边看着芒果台的综艺节目，一边吃着美食，关云云一遍遍地提醒自己不要太过留意墙上的时钟，可是，时间就在她的眼皮底下流逝着流逝，九点或许就在眼前了。 八点四十分、八点四十一分、八点四十二分……八点五十九分、九点…… 世界一片安静，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失约了吗？】 关云云不明所以地感到失望、思绪万千，不自觉地站起身走向窗户。 当她拉开窗帘向外看去—— 窗外是一大簇一大簇的白色玫瑰花，或许有九百九十九朵，或许更多。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玫瑰花簇，还有手捧鲜花的男人正局促地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当四目相对，罗青岭一脸紧张，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小云……圣诞节快乐……” 平安夜当天下午，秦海和纪薇一同去见了两个朋友，四人相谈甚欢至傍晚七点半才散场。随后，约定好看电影的两个人匆忙赶往来福士广场的和平影都。 节庆时候的影院人气果然火热，又或者是在圣诞平安夜这个特别的日子群众的消费热情本就高涨，于薇和秦海两人排了好长的队伍才买到了晚上九点的票，还是一部非常老的电影《非诚勿扰》。看看手机时间，已经八点四十几分，饥肠辘辘的两个人也没有过多的时间进餐了，便买了两桶爆米花和两瓶红茶，权当临时充饥了。 电影开场不久，男主角葛优刚一读完一整段征婚广告，纪薇就笑场了—— “岁数已经不小了，留学生身份出去的，蹉跎中练就一身生存技能，‘三无伪海龟’……性格open，人品五五开，不算老实，但天生胆小……诶，这不是说你吗？秦海。” “说我？我可不是什么‘三无伪海龟’，不过‘性格open，人品五五开，不算老实’这一段倒是挺类似。”秦海说着说着就将脸凑了过来…… 当小妮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此人的脸已经近在眼前——他的鼻尖正顶着她的鼻尖…… 一时间——所有细胞组织都凝固了，纪薇整个人彻底僵直；她瞪着一双大眼睛，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这时，秦海的手搭上纪薇的手臂，立即感觉到了她完全石化的状态。 他停下动作，似乎自说自话地低喃一句：“是不是太快了？”随即，挪开了身形，继续若无其事地看起电影来。 待他转过身去，纪薇才送下双肩，呼了口气。她懊恼不已，心想着自己怎么一把年纪了还像个小女孩似的，应该表现地更加稳重随意才对……种种胡思乱想中，这场电影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走出影院已近午夜，俩人饿得前胸贴后背，一面沿街走着拦截出租车，一面商量着是不是应该去吃点夜宵。 闲谈之间，纪薇突然又想起之前秦海提过手机掉水里的事，便好奇地重提此段：“你上次回来那个掉水里的手机……真得是因为给我打电话的原因被前女友扔掉的？”她问。 “是啊，我告诉过你的，手机被前女友扔进水池，因为那天晚上我一直试着给你打电话。”秦海漫不经心地回答。 理应表现出愧疚或者惋惜吧？可是纪薇此刻却掩饰不住地笑开了。 当一部出租车停在了两人的面前，她问他：“要不要去我家，我给你煮汤面做夜宵。” 秦海感到有些意外，愣愣地看着夜光下她柔和的脸庞，直到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按下了喇叭，他才缓过神来，点点头，拉着她的手上了出租车。 “花很漂亮。” 关云云倾下身去，接过罗青岭手中那一大簇的白玫瑰花。 此刻，屋内暖黄色的灯光透过小云细绒的发丝微醺着她的眉眼，似乎是在浅笑。 “你原谅我了？”他问。 “我没有怪过你。”她答。 “我破坏了你的生活……”他的语气夹杂了些许不确定。 “你让我认清了一些事实……而且，你一直都在帮助我。”她的口吻平静而自然。 听到她这样说，青岭鼓起了更多的勇气：“小云，我没有办法放弃对你的感情。” “我感受到了。” “但我不希望你出于感恩跟我在一起。” “我不会这样做。” “所以，我愿意等，等到你全心接受的那一天。” “就算要等，你也可以进屋来等，外面很冷呢。” 青岭呆住了，定定地看着小云的弯弯的双眼。 “你要进屋吗？晚餐做得太多了，我一个人吃不掉，你正好可以帮忙。”小云再次打破沉默。 “嗯，好……圣诞……圣诞节快乐……”青岭结结巴巴地回答，一脸掩饰不住的开心表情。 片片白玫瑰花瓣挡住了关云云似笑的面颊，她用愉快的口吻道出今夜的祝福—— “圣诞节快乐。” 纪薇烹制的汤面很快呈了上来。看着这碗鸡汤打底，有鸡腿、肉末、菠菜、番茄和香菇的面条，秦海由衷地赞叹：“不错啊……” “整个平安夜晚上就吃这个，还觉得不错，你挺好养的。” “这可是生平第一次女孩子煮东西给我吃，知足了。”秦海正儿八经地回答。 “那你快吃吧。”纪薇笑言。 之后，她不再说什么，只是难得温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几天前，他还身在太平洋的那一端；这一刻，却已然坐在自己眼前吃面。这样一点点平凡女孩的小满足心绪，足以让她的小女人情怀温暖绽放开。 面吃完，擦好嘴。秦海主动请缨要去洗碗，纪薇觉得实在没必要，示意要抢过来自己做。两人打打闹闹到厨房，话题莫名地又转到了纪薇的新工作，最终两人又讨论起了详细的工作内容。 秦海显然对于话题的转移颇感不满：“你还真的是什么话题都能扯到工作方面啊。”秦海有些无奈地抱怨。 “不然聊什么？我们不是因为工作认识的嘛。”纪薇无视他的抗议，继续洗她的碗。 “好吧、好吧……”秦海应承着挪挪身子，随即倾身过来。 当纪薇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的唇已经粘合在一起。 半响，纪薇从热吻的迷离中缓过神来，突然问道：“你去看过医生了？身体好了吗？” “好了。”秦海心满意足地抱着她。 “医生查出来是什么问题？”她又问。 “抽筋而已。” “抽筋？”纪薇有点愣，心里正想着肚子抽筋是什么状况，秦海的吻再一次落了下来。 没有办法。她温柔且无奈地闭上双眼。 【看来……这种深奥的问题只能留到明天再想了。】 没有足够大的花瓶可以插下这么大一簇玫瑰花，于是，关云云将其摆放在了工作台上面，任由它和之前的那些个白色玫瑰……还有粉红盒子中的照影呼应美丽。 随后，两人坐定在餐桌两旁，一边吃着东西，一面愉快地聊起家常。 并不希望提起曾经纠结的片段，但，最终还是无意间碰触到了边缘。当聊到小云刚刚完成的漫画作品《寻》的内容时，罗青岭还是不经心地提到了‘徐云风’这个名字。 “他还好吗？……”既然提到，青岭不禁问道。 “不清楚，我们已经断了，一个多月没有联系了。”关云云低头刨着饭，看不清神色。 “伯父伯母那边知道你们的情况了吗？” “我会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们。” “他们会生气吧？”青岭关切地问。 “事实已经如此，也没有别的方法了。”小云微叹了口，随即扯出一个笑容来。 青岭放下手中的筷子，用真诚的表情说道：“我支持你。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地方，让我知道。” “嗯。”关云云保持着微笑：“青岭，正是有你一直以来的支持，我才走到了今天。未来的路上，一起加油吧。” 罗青岭浅笑着，点点头，拿起手中的酒杯，轻碰了一下她的杯面，说道：“加油。” 即使纪薇心里有百般不舍，秦海那短短一周的圣诞假期还是很快就过去了。 元旦之前，年末最后一天，正是两人分别的日子。 “我父母会送我去机场，你就不要送了。”或许是不大习惯这种离别的场面，秦海拉扯了几下外套的边角，躲开纪薇的视线。 “我不会去送的，照顾好自己。”心很疼，纪薇的脸上却微笑着。 “嗯，那……再见，回到美国联系你。”站在狭窄的门厅说完这句，秦海转身要走。 “等等……”纪薇叫住了他，在他转身的瞬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并努力不让眼泪溢出眼眶。 怀抱中的秦海明显叹了口气，但，任凭时间静止在这短短一段。 “我会想你。”纪薇闭上双眼在他的耳边低声。她知道，思念会残酷地很美丽……因为生命中最美好的都是看不见的，这就是为什么人们会在接吻、哭泣、许愿的时候闭上眼睛。 “走了。” 拥抱的余温还未散去，秦海已经跨出了房门。 看着他的背影，纪薇有些恍然失措。 她不愿去猜测，那被茫茫太平洋隔出的十六个小时时差，是否会在不久之后消磨掉所有的相思和记忆……最终，将这场爱情片段化为人生那又一次擦身而过。 分别的难受情绪压迫着头脑，迫使纪薇一整天都呆在屋子里哪里也没有去。 接近午夜，毫无睡意的小妮子试图从失落的情绪中爬起身来，于是，她拨通了关云云的电话。 “我很难过。”电话一接通，纪薇做了此番开场白。 “别难过，亲爱的……别难过，有我在呢。”无需询问细节，关云云只是这样安慰着好友惆怅的心情，“你一直都是那么坚强的。所以，这一次，不管是遇到了怎样的挫折，我都相信你可以挺过去。我相信。” “谢谢……可是，我还是禁不住去思考这些那些关于人生的事情。”纪薇叹息着，“小云，你说说看，我们的人生是悲剧呢，还是喜剧呢？” “世界没有悲剧和喜剧之分，如果你能从悲剧中走出来，那就是喜剧，如果你沉湎于喜剧之中，那它就是悲剧。如果你只是等待，那只会老去。人生的意义不在于拿到一手好牌，而在于打好一手坏牌。”关云云用淡然的口吻说着，眼神温柔地落在了工作台上那一大簇绽放的白玫瑰。 “明天就是元旦了呢，时间过得真快。”就在准备挂上电话之前，关云云突得感慨道，由此，唤起了两个小妮子对于元旦的共同记忆。 “啊，对哦！这个特别的日子我们理应出来见面啊，还有事情没有清算呢。”纪薇恍然回应。 “当然要清算了！~就约在一年前见面的星巴克吧。早上十点，我在老位子等你。”关云云说地义正言辞。 “没问题，不见不散！”纪薇答地斩钉截铁。 “不见不散。”关云云笑容满面地接过话来…… 就这样，这一年最后这一天，在约定见面的对谈之中结束了…… 又是一月一日元旦 国歌高亢地音调跳跃般地在屋里响起的时候，纪薇已经在刷牙洗脸了。走近里屋，按掉这个醒脑的闹钟音符，她深深地拉起一个大大的懒腰。 昨晚，挂掉好友关云云的电话之后，纪薇倒头就睡下了，睡得很香。以至于，今晨八点几分，她就精神饱满地自然醒了过来。 有足够的时间为自己打上粉底、描上眼线，化个淡妆；再配上精心挑选出的大红色的高领毛衣裙、黑色长靴和大毛毛绒领的黑色皮外套，此外加上一个款式简单大方的黑色漆皮肩包。纪薇在镜子前面转了一圈，心满意足地出门去会好友了。 元旦的早上九点多，正是大多慵懒的人们贪睡不起的好时辰。于是，上海的街道也就没了工作日高峰期的拥堵不堪，而显露出少有的适宜通行。不到十点，只九点四十五分，纪薇就赶到了位于中山公园七号口的星巴克咖啡。 推开印有商标的玻璃门，老远，纪薇就看到关云云已经坐在了去年相遇的那个靠窗的沙发位。晨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细致的脸庞，映出温柔的笑意。 “新年快乐！”纪薇笑着走上前去，迎上好友温暖的拥抱。 “新年快乐。”关云云开心地回应。 买上一杯热牛奶，随即就座。纪薇的屁股刚一沾上沙发，关云云就率先开了口—— “这次我愿赌服输了。”她的口气带着欣慰地无奈，“还是你赢了，找到了秦海这个‘好男人’。” “我哪有赢啊？”纪薇笑答，“分隔千里之外，相处也仅仅只有一周、两周……我不了解他，也看不清这段感情的将来，怎么能算赢？”停顿片刻，她又接着说了下去，“应该是你赢了。” “我们的赌约是关于‘好男人’。你看，这一年你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还发现了青岭这个至情至意的‘好男人’。应该是你赢……” “哪有啊，现在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说什么赢……” “行了，我请客你去旅行好了。” “纪薇，你真是太好了吧……” 两个人你来我往、说来说去，最终笑作一团。 “好了好了……不如这样吧。”纪薇最终打破了僵局，“今年呢，我们就算打成平手啦。不过我可不能就这么善罢甘休呀！” “那你想怎样？”关云云眨眨眼。 “我要继续这个赌约。”纪薇握紧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新的一年，我要继续赌下去。这一次不仅要找到‘好男人’更要找到‘幸福’……是的，让我们设定一个关于‘幸福’的赌约！” “所以……在明年元旦之前找到那个‘幸福’，就算赢；不然，就算输？”关云云问。 “怎么样，敢赌吗？”这次轮到纪薇眨眨眼。 “哪有我不敢赌的。”关云云笑着单手握紧拳头，撑起下巴：“这一次，不仅要欧洲八国还要大西洋航海线路哦！” “没问题，你要加非洲、加南美洲都可以！” “击掌为誓！”关云云伸出右手； “一言为定！”纪薇也伸出右手掌； “驷马难追！！” 当手掌击打的声响与话语同时响彻，两个小妮子笑作一团的身影琉璃在了窗影里…… 化作那时那刻，最美的记忆…… 元旦后续（一） 元旦当天，和关云云腐败到很晚，纪薇仍然一身精神地回到家里。 依照日常最坏的习惯，她一进门就坐到电脑桌前开机上网。 咖啡还没有泡好，已然打开了邮箱，她第一眼就发现收到了两封聚会邀请信。不同的发信人分别来自宏新新和技科科的旧识，发来的却是同样的聚会邀请——只见，邮件上面都贴着相同的整页海报，其上豁然显示着“新年行业大聚会!扩宝宝公司+宏新新公司+技科科公司联合举办”，几行鲜红的大字。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苦笑起来…… 几封短信，几个电话，她已从旁人的口里证实了小天的说辞——除了她和陈小天，所有前游游乐战友都去了宏新新的这个事实。 基于这种尴尬，她怎么可能去参加这种无谓的聚会？ 还是苦笑。 她随手删掉了聚会邀请邮件，随即恢复到无奈地平静。 看了一眼电脑上显示的时间，已过了子夜十二点，纪薇便起身去了卧室，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拨去那个最近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试图接通太平洋那一边。 “新年快乐。”待电话一接通，纪薇率先开了口。 “新年快乐。”秦海的声音随即响起。 想到今天是新一年第一天这样特别的日子，纪薇决定暂且压下心里的不痛快，跟心上人好好道个早安就放他去上班。 “那新的一年也要精神抖擞哦！我把好运都给你。”纪薇用欢笑的口气说道。 秦海叹了口气：“今年确实很关键，你也知道我的新项目下个月就要发售了，成败就在这一次。如果失败，我有可能就此一无所有了……” “你还有我。”还没等他说完，纪薇就接过话来：“记住，就算有一天你一无所有，你还有我。只要有信念在，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守护着你，将好运全都给你。” “纪薇，你……”或许有一些小感动，秦海语顿了一下。然后，他坚定地说道：“我实在太走运了……没错，今年拼了！我一定要成功。” 挂上电话，纪薇终于感觉困了。 为了以无比饱满的精神状态迎接元旦假期之后的新工作，她决定要好好休息。 关上灯，闭上眼，她知道，这场关于人生的战斗将永不停息。 只是，夜深至此，就此先道晚安吧。 元旦后续（二） 元旦这一整天关云云和纪薇都泡在一起。 她们一起喝了咖啡，逛了马路，吃了午餐，喝了下午茶、，连着解决了晚饭和夜宵——星巴克咖啡厅谈心加上逛街之后，两人一连跑了四家位于不同商业区且主营不同菜色的餐厅，俨然两个吃货相。 接近午夜，关云云终于搭乘出租车回到家住小区，打开大楼的铁门，向屋子方向走去几步，她豁然发现家门口放着一大束用紫色绸缎包裹的白色玫瑰正绽放出优雅的美丽和芳香的气息，这一次或许又有九百九十九朵那么多…… 哎，青岭啊……小云微笑着叹了口气。 走上前去俯身拾起玫瑰花束来，一张浅紫色的卡片在花束之前静放，淡然出现在关云云的眼帘。 她抽出卡片，打开，之间上面一排俊秀的笔迹，写着： 即使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相遇和分离，我也从不后悔深爱过你。 不觉间，她的眼睛有些湿润了，某名的颤抖涌上身体…… 合上卡片，将其放回到嫣然绽放的花束之中，关云云努力将眼光抽回，以此忽视掉卡片封面上那一排摘自诗人北岛《一切》中的段子，是那样的刺人心扉—— 一切都是命运 一切都是烟云 一切都是没有结局的开始 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 一切欢乐都没有微笑 一切苦难都没有泪痕 一切语言都是重复 一切交往都是初逢 一切爱情都在心里 一切往事都在梦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