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捡到高跟鞋》 第一章 严氏半导体国际企业总裁严棣心,在结婚当日车祸受伤住院,根据主治医师的说法,虽然严先生没有生命危险,但是由于血块积在脑中,压迫到视觉神经项恐有失明之虞,后续情况难料…… 连缤葵滑下手中的报纸,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愣得不知所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无法置信地喃喃自语着。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是一场充满喜气热闹的婚礼,怎么会在一瞬间变了天地? 原本当伴娘的她,还在昨日特地请了假,专为参加他那手帕交李绫的婚礼。谁知,婚礼都还没开始,竟然就发生了新娘不见了的乌龙事件。接着,在一场混乱中,她又被那些个八卦杂志的记者误认成新娘子,镁光灯顿时闪得她睁不开眼睛,更离谱的是,竟然没个李家或严家的人来面替她澄清。因为,他们所有的人都去找那失了踪的新娘子,包括气急败坏的严棣心…… “李绫到底跑哪儿去?好端端的,她怎么就这样没半点儿消息?” 连缤葵打从婚礼回来后,就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更糟的是,连向来可以商量事情的老哥连缤洋都刚好到国外出差去,所以这会儿,她更是连个可以“调度”的人马都没了,只得在打破所有可能的电话、找遍所有李绫可能会去的地方,拖着一身疲惫,一脸沮丧地回到这个小窝暂作歇息。 谁知,一大早,就从报纸上得知了严棣心受伤的坏消息,不过,奇怪的是,报纸竟然对李绫失踪的事只字不提。连缤葵虽然是一头雾水,但早让严棣心的意外给分了心,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中的诡异。 一想到严棣心,一想到他可能会失明,连缤葵不禁掩着脸,心痛得几近窒息。 在以往,身为李绫挚友的她,连这样的悲伤情绪都有罪恶的感觉,因为,李绫与严棣心像是生来就要在一起的那般登对,而她不过是个局外人,却偷偷贪恋着好友身边的男人,想象着他的温柔与深情是因她而起…… 不过,她一向掩饰得宜,因为,李绫与她有着比姐妹还浓的怀谊,浓到她从来不敢想到“背叛”这等的行径,再说,这几年来,她太了解严棣心对李绫的深情,她知道,这世上没有人能像严棣心那样死心塌地地爱着李绫。 所以,她一直站在远远的地方祝福着这对恋人的恩爱相许,而他们的快乐,就成了她连缤葵快乐的原因之一…… 连缤葵坐在沙发里,怔忡地望着窗外的天际,桌上那杯咖啡早已冷却,而她的心,也失足掉进了有着严棣心的那一年冬季…… 那一年,她和李绫正为着即将到来的毕业考忙得昏天暗地。 “李绫,你干吗?都要考试了,还一副魂不守舍的呆样,又在想你那个白马王子啦?”连缤葵到楼下买了泡面回来,发现李绫跟前的课本还是停在同一页上,不禁拍了一下李绫的脑袋瓜。 “唉——唉——”这是李绫有心事时惯用的回答法。 “拜托,你也为咱们女人争点气嘛!不过交了个男朋友,就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连缤葵老早就看不过去啦! “那是你没见过严棣心,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李绫白了她一记。 其实,连缤葵也能稍稍体会李绫那患得患失的心情,因为,打从李绫还绑着两根小辫子,随着父母住在美国时,就已经爱上了住在她家隔壁的大哥哥严棣心,再加上李严两家的交情不错,虽然李家的社会地位不如严家在整个华人商圈的影响力,然而,基于同是中国人的同要心理,他们也很乐见李绫与严棣心的融洽相处。 只不过,李绫在十二岁的那一年,因父母的业务需要,举家迁回三海来,就这样,她跟严棣心就失去联系,直到去年暑假,她去了美国游了一趟学,而严棣心带着她玩遍了迪斯耐乐园,也重新燃起了他们久别重逢的惊喜,就此,一段分隔两地的恋情正式开演。 “怎么?长得帅、又有钱,就了不起啦?”对严棣心的描绘,连缤葵早在李绫的崇拜中,听得不下一百回,就差没让同寝室的她耳朵长茧。 “没错!这就是我最担心的事,棣心说他还要在美国公司呆个两、三年,恐怕一时间是回不来台湾了,而时间那么久,相隔那么远,他的条件又那么好,我怕——”说着说着,李绫不禁红了眼眶。 “你怕什么?你的条件也不差啊,喂!本校的校花耶!我看,该担心的人是他不是你——”连缤葵不明白,为何李绫对严棣心一直不放心? 其实,在连缤葵的眼中,李绫真的是世上难得有的美丽女子。别说是她那天生惹人羡慕的标准骨架子,就连她的皮肤都是粉嫩得让人眼红,再加上李绫的父母都是服装界的设计师,每日专为他们这位宝贝女儿搭配能衬托她气质的衣服;因此,当甩着一头长发、抱着几本书的李绫经过校园时,总是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所以,身为李绫死党的连缤葵也因此水涨船高,因为,她像极了慈禧太后身旁的李莲英,成天都有来自各处收不完的礼物,甚至不高兴时还可以狐假虎威,出出气,她连缤葵可也算是许多人急于巴结讨好的对象之一呢。 不过,这等“好康”,就在李绫宣布名花有主时给收了回去,从此没人理,还三不五时受其它人的指责埋怨,说她是“办事不力”。 所以,她不喜欢严棣心,除了她从没来向她拜过码头的原因外,他还让连缤葵落个“水竟落外人田”的罪名。 “要不,我也可以委屈点!”连缤葵晕后总会赌气地对那些心碎又气愤的男生们如此建议。 “你?那我们还不如直接去跳井——”失恋的男生是很毒辣、阴狠地说。 “喂——我有什么不好哇——”她频频抗议。 “是没什么不好,只是——我们不想跟个笑话谈恋爱,那是不道德的事情,哈哈哈!” 他们说他是个笑话,其实是有原因的,因为,生性迷糊的连缤葵几乎是每两天就要闹出一个笑话,不是考试时睡过头、跑错教室、写错考卷,就连她脚下的鞋子都经常左右脚颜色不对,让大家哭笑不得。 更好笑的一次,是全班相偕郊游的那一天,她连大小姐竟然胡里胡涂地就跳上了路边的游览车,结果,上车后才发现那是进香团的车子,而好不容易匆匆冲了下来,又发现自己竟然留了一只鞋子在车子上,于是,整条街就只听到她连大小姐歇斯底里的呼喊着:“不要走啊!还我鞋子——” 所以,同学们也给了她一个封号——“笑话”,跟李绫的“校花”齐名。 “缤葵,你说我该不该放弃?我觉得跟他谈恋爱总让我患得患失,备受压力。”李绫的表情都美得教人屏息。 “难怪有人说恋爱其实是一种病,总教人莫名其妙的软弱无力。”连缤葵抓一抓她那一头半长不短的直发,一副很不以为然的表情。 “哎呀!人家都那么烦了,你还落井下石,算什么死党。”其实,李绫早就心生一计,只不过这恋爱是自己的事,要别人帮忙总是有点说不过去。 “不错啦!能这么有耐心看你发牢骚,你要懂得感恩了。” “如果——你还能帮我一件事,那我就真的感激不尽了。”李绫说得吞吞吐吐,表情略带心虚。 “什么事?”连缤葵顺口问着,反正她一向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能让人家开口要她帮忙的事,大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帮我写情书给严棣心!”李绫一鼓作气说毕。 “喔——”缤葵回了一声,然后,再用差一点没被泡面噎死的表情瞪着李绫,“你再说一遍!” “帮我写情书给严棣心!”李绫说得很慎重其事。 “你神经病。”连缤葵只给了这样一句。 “你听我说,我知道你有遗传自你爸爸的文学底子,不像我,作文永远只有狗屁不通四个字。”李绫的话虽然有点夸张,不过,也有几分真实性。 “你这话是没错啦!”连缤葵这么一听,还真有点沾沾自喜,要说她哪一点可以比得过李绫的,还就只有拿出文学这两个字眼。“你联考的国文好像不到五十分吧?” “所以罗!这件事得全靠你这位才女了。”李绫一听到连缤葵“旧事重提”,虽然气得牙痒痒的,不过,为了她将来的幸福着想,她也只得硬是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不行!你想要我写啊,谁不知道严棣心家有钱,就算每天讲个十小时的国际长途电话,人家也不眨一眼。”。连缤葵承认,自己迷糊,可还不笨。 “可是,棣心告诉我,他很喜欢写信,而且,还是要用笔写的哟!他说,这样表达情感的是最感情的呢。” “拜托——他不是学信息的吗?哪来这么落伍的闲情?”说归说,连缤葵顿时也对严棣心升起一丝丝的赞许。毕竟,会用传统书信的人已不多了。 “他学信息是为了将来要继承他们家的事业,其实,我那棣心可是一个艺术家,有作曲的天份呢!”一谈起,李绫的神情瞬间泛着光芒。 就这样,连缤葵基于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开始了与严棣心一来一往的书信传递—— “李绫,你想跟他聊些什么东西?”开始时,信件内容常是他们俩课余的消遣。 “就说——我很想他,想得人都瘦了好几公斤……” “拜托,这用电话说不就行了,一点美感都没有,难怪你国文老不及格。 这就是连缤葵,只要一加上“非你莫属”的荣誉,她可是很当回事的来劲儿,身为她好友的李绫自然是摸透了她的性子,只不过,唯一要忍受的,就是她那种好不容易“扬眉吐气”的嘴脸,倒教向来让人捧在掌心的李绫为之气结。 不过,李绫的“牺牲”还真有价值,因为,自从与严棣心通信以来,李绫总能在电话里听见严棣心愈来愈深浓的情感,而他总说:“绫,等我回来,只有你才是我一生的牵绊……” “缤葵,这封信又麻烦你了。”其实,李绫不太喜欢这样子的笔谈,她的多此一举不过是为了留一条线,牵住严棣心。 不过,几次下来,她就不那么在意了。而连缤葵倒像成了她的秘书,对严棣心的来信总是特别真心,一来,或许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文学底子,二来,她发现严棣心的确是个好笔友,在他的信中,除了诚恳之外,还有只能意会的深沈情衷,无可否认的,连缤葵在几次的笔谈中,竟然谈出兴味了。 “小姐,你也稍微用点心,想想要写些什么东西!”连缤葵不明白,为何李绫愈来愈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喂,这写信不是你的事吗?我只负责讲电话就好了。”李绫总是这么回答。 “哼!真没品质的恋爱。”说归说,然而,连缤葵每次总能不负所托地将信写得洋洋洒洒,一点都不马虎。 而日子久了,说也奇怪,与严棣心的书信往返,顿时成了连缤葵生活中不能缺少的娱乐,她突然习惯了在万籁俱寂的夜晚,一个人趴在桌前振笔疾书,对着一个她从来没见过面的男子说着心事。当然,这心事很含蓄,她没忘记用着李绫的心情,混着她连缤葵的想法,与他谈着理性与感性的事物。 第二章 在信件的逐步拼凑里,连缤葵的脑海中早对严棣心有某种程度的幻想,她觉得能把信写得这么好的男子,一定是个集深情与浪漫于一身的典型,而他说,他热爱作曲,那件事对他有种似创生命,虽然,他之后将担负严家族的庞大企业,但是,能制作一出音乐剧却是他毕生最大的梦想之一。 “那什么是你的梦想之一呢?”连缤葵好奇地问着。 “娶你,好好疼你一辈子!”他在回信时,这么写着。 ?“缤葵——我……我在不知该如何报答你呀!”在收到信的这一晚,李绫显得对严棣心的掏心挖肺感动得几乎落泪。 “把追你的男孩子分些给我就成啦!”连缤葵虽然仍是一副嘻皮笑脸的模样,但不知怎地,她的心却酸不溜丢。 “说真格的,你到底写些什么凄美动人的话?”早在前阵子,李绫就已很少去研究连缤葵写信的内容了,反正她相信好友有两把刷子,而她最近要忙的事太多了,无瑕再去字字斟酌。 “哪有?没你在电话中讲得心呢!”连缤葵突然间有点心虚。 “是吗?”李绫故意神秘地瞄了她一眼。 “至少,我没honey和honey短的,说真的,我还真觉得你很有经营色情电话的潜力呢。”缤葵早做好了逃窜的准备了。 “连缤葵,我撕了你的嘴——” 闹闹也好,打打也行,因为这样,连缤葵才能忘记心中那份无来由的失落感。 毕业考终于结束,而接下来的就是一连串的送旧惜别晚会,当然,身为校花的李绫自然是大家拼命邀约的对象,总想趁着最后时刻,能抱得美人归。 所以,连缤葵跟李绫说话的时间少了,因为,李绫总是在过了就寝时间才回到住处,而一大早,就又有电话来催促着她出门郊游。 “喂——大小姐,你的白马王子来信了,你拨个时间看看吧。”连缤葵不忘提醒她。 “哎呀!有你就搞定了,我可要在这最后时刻,抓住当大学生的快乐时光。”说罢,她就甩着一头长发,一身名牌的牛仔装,坐上了来接她的机车扬长离开。 “唉!‘校花’跟‘笑话’音很像,待遇差那么多呀。”连缤葵突然很想这么写信告诉他,不过她不能,因为,她是“笑话”,而他的信是写给“校花”的。 “其实,我长得也不差呀。”在去买早餐的路上,她不服气地思考这个问题,“眼睛也是明亮有神哪!鼻子也挺挺的,嘴巴更是翘得有型,还有那高贵典雅的文学气质……其实,不当校花,当系花也绰绰有余呀!” “连缤葵,你在咕哝个什么东西呀?”突然间,有人拍了她的肩头一记。 “啊,是你啊!一大早装鬼吓人哪!”是连缤葵的同班同学许磊钦,骑着一辆破机车,露着土里土气的一张笑脸,牙齿白到都能反射太阳的光线。 “是你心不在焉,还怪我。”许磊钦今天看连缤葵的表情有点不对。 “干嘛这样看人哪,没见过美女呀?”连缤葵瞪了他一眼。 “哇噻!想不到你原来也这么有旁fashon啊!”蓦地,他的眼珠子突了出来,出来买早餐,连胸罩都没戴…… “啊?”连缤葵不懂他的话。 “你学人家玛丹娜内衣外穿喔——” 内衣外穿?连缤葵这才低下头,审视自己身上的衣着,“啊——” 顿时,她脸色一白,迅速逃离现场。原来,她竟然穿着平常当睡衣的小可爱就出来买早餐,连胸罩也没戴…… 李绫还是一古脑的想着玩,除了和严棣心的几通电话外,她几乎把写信这件事丢到脑后。而她也实在很能掰,每当严棣心问她信上的内容时,她都能哼哼啊啊混过去,说得真像有这回事一般。 “李绫,这信我不写了。”终于,连缤葵还是提出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棣心才刚在电话中称赞我的信写得很有深度呢。” “我觉得写累了,也写不动了。”其实,是连缤葵察觉了自己心中的那份蠢蠢欲动,深怕这样子下去,她真的无法掌握这种分寸。 或许,她是天下少有的迷糊,但,那只限在生活机能上,一谈到内心,她反而有种李绫也望尘莫及的细心,因为是好朋友,所以,这样的界线要分明;因为是好朋友,所以,她更不能疏忽地让李绫发现了她的心。她对严棣心是有好感,可是,还不足她坏了与李绫的友情,更何况,严棣心还不知道有连缤葵这个女子呢。 “别这样,事成之后,我一定请你当伴娘。”李绫哀求着。 连缤葵不为所动。 “要不,新娘也让你当吧。”李绫最懂连缤葵的弱点了。 “你白痴啊,就算严棣心愿意,我还不肯呢。” 连缤葵骂归骂,但,她终究敌不过朋友的哀兵姿态,当然,她更无法坐视严棣心寄来的信函无人闻问,不知何时,与他书信往返已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就这样,她的信愈写愈自在,反正李绫也不看,甚至有时忙到连他的来信,李绫都只要连缤葵找重点念给她听就行。 所以,连缤葵只得一肩承担,不由自主地,她开始用着自己的思考来回他,甚至,她特地为自己设计了一套有着向日葵的信封信纸,来平衡自己是个隐形人的这种悲哀。 喔!也不算悲哀。因为,在这愈来愈频繁的信件往返中,连缤葵发现,其实暗恋也愉快!至少,她每天都有傻笑的理由。 毕业的日子终于到来。而最后一次盛大的毕业舞会,也在李绫荣登开舞公主的号召下,即将展开。 “连缤葵,你若不穿上这件礼服,我一定跟你翻脸。”李绫手里拿着一套淡黄色的长礼服,面带恐吓的说着。 “喂,你别强人所难行不行?叫本小姐束着腰、蹬个高跟鞋走在路上,已经是折腾了,更何况,还要微露香肩——又不是沿街卖肉。”连缤葵抵死不从。 “喂——你要贬低自己我是没意见,可是,这可是我妈特地为你设计的礼服耶!她说,保证你一穿上,马上就脱胎换骨……” “不行啦,我穿这样,铁定让人笑死,更何况,你明知道我不会穿高跟鞋。”连缤葵摇摇头,再不想在那么盛大的场面中再有任何差池了。 “连缤葵,反正我已经跟许磊钦打赌了,今晚你绝对不会再穿长裤、布鞋去当惨不忍睹的壁花小姐。” “壁花也是花嘛,我无所谓啦。”她是真的无所谓,不过,其它的同学就担心她会把整座台面上的餐点全扫进肠胃。 “可是我有所谓呀,今晚,我要向杰森介绍你是我最要好的同学,你总不能让我丢脸吧?”李绫说罢,就硬把礼服套上她的头。 “喂喂——杰森是谁?”连缤葵从领口探头出来问着。 “你有痴呆症啊?不是告诉过你,他是我西班牙文的讲师吗?喂,你要穿无肩带的胸罩啦。”李绫皱着眉说着。 “我哪有那种‘危险’胸罩,跳一跳就掉下来——” “哪有这么离谱?我的借你,拿去。”李绫觉得自己像是在跟个“古代人”说话。 “他也在追你吗?你对他印象很好呢”连缤葵一面说,一面将李绫给她的胸罩换上。 “他是谁?喔,你是问杰森吗?我们很谈得来,他是满喜欢我的。” “你怎么可以出墙?”突然,连缤葵停下动作,激动地质问着。 “哇,这衣服很适合你耶。很sex哟!”李绫露着赞许的眼光。 “你就不怕严棣心受伤?”连槟葵一时间忘了她该有的分寸。 “你这么担心他会受伤。”顿时,李绫收敛起嘻笑的神色,正色地望着她挚友的脸庞,“你——该不会也喜欢上他了吧?” 约莫过了两秒的安静,突然,连缤葵笑得惊天动地,“我喜欢他,我会喜欢他?他让我写信写得手都快断掉了,我还会喜欢他。” “说的也是,你好像比较喜欢许磊钦那样土呆的老人,而棣心,是不合你口味的。放心,我这一辈子是嫁定他了。”李绫其实只是随便说来吓她的。 “我跟许磊钦?喔,不——”这一听,连缤葵更傻眼了。 “别抬扛了!我们这有一大堆的事要做呢。”李绫说着说着,就拿起了桌上的蜜粉,二话不说地就扑上了连缤葵的脸颊…… 终于,在经过几个小时的“搏斗”后,一切大致搞定。 李绫是一身粉紫的薄纱礼服,梳着高贵的复古、飘逸出尘地让杰森的蓝色跑车给接了去。而连缤葵呢,则是臭着脸,一肚子气地独自奔跑在大街上。因为,李绫说杰森有事要同她谈,不便载她一起去,所以,她只得自行搭车前往,而偏偏路上塞车塞得厉害,眼看着已经迟到了,索性,她跳下了车,拎起鞋子,就这么往饭店方向狂奔而去…… “李绫,你好没良心哪。”她嘴也没闲着。 “小姐,这么急啊,要不要要载你?”突然间,有个中年男子从路旁的车窗口探出了脸,笑得猥琐暧昧。 “神经病。”连缤葵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心中得意原来李绫的“保证”是真的,除了跟前的那个人,其实在一路上,连缤葵早就感觉到许多特别的眼光,不过她都没理会,因为,她难得有机会这么风光。 “小姐——小姐——”又有一位无聊男子色迷迷地追着她喊。 “原来我也有倾城之姿的嘛!只不过没好好打扮。”连缤葵心想,要不这场晚宴一定要参加,她还真想就这样逛遍台北每一条街道。 “喂——小姐!你停一停啊,你东西掉了。”这人还不死心的追来。 哼!老掉牙的借口,谁信谁就是白痴。连缤葵连往后瞄一眼都懒。 “小姐——你是聋子啊?”突然,这人超过她,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连缤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位只有在童话中才能见到的白马王子,竟然就这样从天而降,伫立在她的前方。那超过一百八厘米身高、那轮廓分明的五官、那太阳洗礼过的健康肤色还有白马王子才能穿的白色西装……连缤葵简直看傻眼了,完全听不到那男说的话。 “小姐,哪有人东西掉了不知道,害我追得满头大汗。”严棣心刚从机场赶过来,又跑了这一场“马拉松”,要不是他今天心情极好,他才不管这档闲事呢。 “谢谢!”连缤缤顺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一坨东西,眼光紧盯着人家不放,而心里则想着,这男子一定非常的喜欢她,否则,哪会一路上追着她。 “唉,不能穿,就别虚张声势。”说罢,他便径自走开。 “哇——真帅!不过,他说什么虚张声势?”她终于有知觉了。 于是,她这才想到手里正握着的“东西”,倏地,低头一看——“啊”她大惊失色,差一点没叫出声来。 竟然是李绫借给她的无肩胸罩。李绫本来就是个波霸,她的内在美哪适合她这个小樱桃,再加上她一路上蹦蹦跳跳…… “天哪!我真要去跳太平洋了。”百般尴尬的连缤葵就这样红关一张关公脸,懊恼着自己的倒霉。唯一欣慰的,就是捡她东西的人还好是个美男子,而不是麻子脸,虽然不是拿着水晶鞋追了整条街,至少,那人毕竟能教她联想起仙履奇缘的错觉……呵,她第一次尝到小鹿乱撞的滋味! 第三章 她一到会场,便先到化妆室将那失而复得的内在美穿上。 “缤葵,你怎么搞的?迟到这么久。”李绫一看到她,抓着她便问。 “唉,没办法。一路上找我搭讪的人太多了,不过,我都没正眼看他们一眼,直到有一位英俊挺拔的美男子沿路追着我……”连缤葵加油添醋地向李绫吹嘘一番。 “他恐怕是追你这身衣服吧?”李绫立刻吐她的槽。 “才不是呢。他真的是为我而来的,否则,内在美掉了就掉了,他何必执着要追来还我呢?铁定对我颇有好感。”说着说着,她一副心醉神迷的模样。 “那他怎么不干脆陪你来?”这会儿李绫有点半信半疑。 “那怎么可以?我可是矜持的大家闺秀,哪能如此轻易地邀请他?更何况,要是让他陪我来,那不就伤了今晚想跟我共舞男子的心了。” “恶——”李绫真的听不下去了,除了打了一记冷颤外,她索性急忙地朝一旁的洗手间去吐个干净。 “喂——你吃坏肚子啦?”连缤葵才喊完这一句,一个回头,她竟然又发现了方才那位“拾金不昧”的美男子——不对,该是拾内衣不昧的美男子,正挤在婆娑起舞的人群里,一副在找人的焦急模样。 “他一定是在找我的倩影。”连缤葵顿时感动得差点痛哭流涕,不过,为了要表现出她女孩子家的含蓄,从来都是大冽冽的她,竟然学李绫那种妩媚的姿态,踩着那双老跟她作对的高跟鞋,一步一步地朝着他的跟前逼近…… 严棣心四下都找不到李绫的踪影! “她应该会来的呀,跑哪里去了?”其实,他这次回国就是要给李绫一个惊喜,所以,事先保密得很,好让李绫能在见到他时感动莫名。 跟李绫认识了这么久,他从来没想到当年的那位小妹,竟然就这么掳获了他的心,尤其是通信的这段期间,他突然发觉原来李绫有着与他同等的默契与思维,虽然与她电话中那种天真呢哝天真,有着南辕北辙的差别。 不过,他喜欢这样的差别,因为那表示他将娶的女人,不但是有大脑,还有娇媚的一面。 是的,他将要娶她!他早就打算好,趁这次回国,将那只几克拉的订婚戒戴进李绫的手指。 严棣心突然在前方角落的门边,看见了那一张熟悉的容颜。 “真是美得无法言喻!”他看得目不转睛,而嘴角的笑泄漏着他的爱意。 “哇——他真的在对我笑耶!这下子,看李绫还信不信。”连缤葵抚着胸口,心脏几乎要跳喉咙,小心翼翼地走向严棣心,而心中则不忘默念着:千万别再出糗了。 “honey——”突然,严棣心伸开双臂,满脸欢欣地喊着。 “嗨——”连缤葵早已经被迷得失了神经,她没发现,严棣心眼珠子的焦距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她身后的人影。 “棣心,我好想你——”李绫飞奔而来,并且扑进了严棣心的怀里。 “棣心?李绫叫他棣心?严——棣——心?啊——”突来的振撼适时打碎了连缤葵的幻境。不过更糟的是,这一慌,她竟然右脚踩住了裙摆,而左脚又拐了右脚一记,所以,她就这么往前扑去,好死不死地,就抱住了严棣心来不及闪避的大腿。 “缤葵,你干什么呀?”李绫赶紧扶起了她,还得憋着笑意。 “是你?”严棣心一眼就认出了那套黄色礼服。 “怎么?你们见过?”李绫倒很讶异。 “没有!你认错人了!”面临东窗事发的困窘,连缤葵打算来个抵死不认。 “啊?喔——或许是我认错了,因为你跟她穿的衣服满像的。”除了李绫,严棣心早对其他女人没记性,所以,对连缤葵的印象,还比不上那套黄色礼服。 “她是谁?”李绫以为是另有第三者。 “没什么,是一个胡涂的人,连胸罩掉了都不知道,害我追了一条街。” “胸罩?你说你捡到——哈哈——你就是那位美男子呀?”李绫看了连缤葵一眼,心知肚明的发笑。 “什么?”严棣心一头雾水。 “没什么。”李绫笑得泪流满面了,“连缤葵,我得赶紧将他带到一边,否则,你那些仰慕者就要伤心罗!哈哈——” 连缤葵无言以对。因为她早用眼睛对地面钻了个洞,恨不能立刻躲进里面。 好个严棣心!他才一来,她就丢了面子,乱了芳心。 “连缤葵,你今天好美哟!”许磊钦总是不长眼睛,不会看时机出现。 连缤葵没理他,只给了他一记卫生眼。 “跳支舞吧!我可不想再有人拿你当壁花。”看得出许磊钦是个老好人。 也好!总得找个障眼法来掩饰尴尬。于是,连缤葵也顾不得许磊钦的土样,就这么接受他的邀请,随着音乐,在灯光闪烁的舞池中央起舞。 “向日葵——”这是连缤葵的绰号,也不知是谁取的。 “这绰号是你叫的吗?叫我连缤葵。”她最讨厌这种无聊的亲昵称谓。 “好好。连缤葵,那个穿白西装的帅哥是李绫的男朋友吗?”许磊钦还是个包打听。 “没错!怎样,你们这一缸子男生准备高唱‘万岁’吧!” “你可冤枉我了,那是他们。我可是只对你——”他话都还在嘴里,脸就红了。“不许你说出那个字!”连缤葵借着恶狠狠的眼神,阻止他的活污染自己的耳朵。 “都快毕业了,你都还不让我说。”许磊钦一脸很无辜。 “你不够资格,说了也是白说。”说着说着,连缤葵打算转身就走。 “好嘛!不说不说,不过,你想不想听个八卦新闻?” “真的?这次又是谁呀?”连缤葵觉得许磊钦唯一的好处,就是消息灵通。 “是关于李绫和她那个西班牙老师杰森的事啊。”许磊钦故作神秘地说:“听说,杰森今晚就要跟李校花求婚了耶!等会儿就有好戏看了。” “求婚?那怎么成。”连缤葵想起了严棣心,突然,她觉得自己必须阻止杰森。虽然,他的求婚不会有结果,但,严棣心才刚回国,她不想他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去面对他的情敌,去质疑李绫对他的感所以,她一定要想个办法!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连缤葵,难得你今天穿这么漂亮,上台唱首歌吧。”突然,一位同学这么起哄着,无非是想看她还能惹出什么样的笑话来。 “好耶、好耶、同学这么久,我们好像都没听过你唱歌。”场中的人似乎都兴致勃勃的乐观其成。 唱歌,这两个字,连缤葵的心都凉了半截。自从她小学六年级的那场歌唱比赛后,她就从此不在大庭广众前唱歌了。而此刻,他们要她引吭高歌? 就在大家起哄的同时,连缤葵突然发现了杰森正朝着李绫的方向而去,于是,她灵光一闪,撩起裙摆就跳上台。 “大家安静!”连缤葵想先引起杰森的注意,果然,他停下脚步等着她的发言,“我想替我的好友李绫唱出她对某人的深情。” “呜呜——耶耶——”鼓掌声不绝于耳。而李绫与严棣心则笑着对望不语。 “还有,我要唱i?will?always?love?you,需要有个帅哥给我想象,嗯——能不能请杰森老师上来委屈一下?” 就这样,杰森上台了,他以为男主角是他,当音乐响起,连缤葵“咬”着麦克风缓缓唱起那首情歌时,台下的人都鸦雀无声,而且表情都相当怪异。 这是首高难度的歌曲,所以,高音唱不上去可以理解,走音也没啥了不起,但是,为什么连缤葵能把这么美的歌曲唱成了歌仔戏,还是坐着云宵飞车在唱戏,唱得台下的人吐的吐、抽筋的抽筋,最可怜的就是站在一旁的杰森,他那哭笑不得的脸,像是让人剥光衣服,任人嘲笑他发育不全。 连缤葵唱得很陶醉——假装很陶醉。不过,她倒没半点怨怼,因为,她的装疯扮傻保全了严棣心与李绫完美的爱情。 歌声终于结束了,连缤葵忘形地转了圈;再踢起了铺在台上的几片大枫叶——姿态优美,却乐极生悲地“飞掉”了她的高跟鞋。 “哈哈——”全场爆笑如雷。 国为那只飞出去的鞋,竟不偏不倚掉进了严棣心桌上的罗宋汤里面,而溅起的红色汤汁,就这么吻遍了他白色的西装,还有他那张俊脸…… “这——我祝你们永浴爱河啦!”连缤葵只这么说了。 “哈哈哈——”不料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更是笑得滚成一堆。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所有的热闹也终归沈寂。 看着严棣心牵着李绫甜蜜的离去,连缤葵第一次起了羡慕李绫的心情。 “让人如此恋爱会是怎样的心情?”从来没谈过恋爱的连缤葵实在很好奇。 “你又闪到哪根筋啦?一个人尽出丑。”许磊钦皱着眉数落着。 “我这可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耶。”连缤葵很为自己的义气感动。 “好了,你住的地方到了,赶快回去睡觉吧,梦话一堆了。”许磊钦停下机车,示意要连缤葵下车。 “谢谢你送我回来。”连缤葵难得如此和颜悦色对他。 “啊?”不过,许磊钦倒是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你可以说了。”连缤葵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语出莫名。 “说什么?”许磊钦心想,这小妮子当真酒喝多了。 “你不是一直要跟我表示什么吗?”连缤葵提醒他。 “喔——不不,你不想听,我就绝不会说的。” 许磊钦头摇得像波浪鼓。这小子恐怕是被连缤葵吓惯了。 “说!我现在想听,你给我说。”连缤葵没耐心,还一把抓着他的衣领,面露凶光地喝着。 “我……我……我爱你!”许磊钦想,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豁出去。 整条巷子一片死寂,约莫过了几分钟,连缤葵才若有所思地绽出笑容,缓缓走进屋里,只留下惊吓过度、一头雾水的许磊钦,伴着月色,不知所以。 这一晚,连缤葵睡得很平静。虽然,她知道此刻李绫正在饭店与严棣心缱绻不离;虽然,严棣心还没正眼瞧过她一眼,但,这是常情,像他这样的王子,本来就应该跟李绫这等公主在一起,而其它人,不过是出来热闹一下,该退场时,还是迅速离去。 更何况,她今日也见到了她爱慕已久的严棣心,还跟他在咫尺距离距离应对了两句。其实,这样子的好运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经历的,就像是班上的莉莉,想尽办法也见不着她心目中的偶像费雯鹿呢!谁说她连缤葵不幸运! 连缤葵闭着眼,嘴角有些许的笑意,因为,今夜大家都很幸运,李绫有着严棣心的柔情,而她,也同意让许磊钦说出那呕心的一句……不过,说也奇怪,当许磊钦说出那一句时,连缤葵觉得自己其实并没有很高兴,而她会笑着离去,则是因为她为李绫高兴;心想自己该用笑容来表示她根本不在意严棣心……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连缤葵是几乎见不到李绫的踪影。 第四章 这也难怪,严棣心回国一趟不容易,他们小两口总想分分秒秒在一起,而连缤葵也有她的事情,因为没有什么家庭背景的她,一毕了业就得忙着应征事宜,不像李绫,还可以继续玩下去。 这一天,连缤葵才刚应征完,走在街上准备搭车回住处。 “连缤葵——连缤葵——”突然间,从一辆奔驰探出个人头来,是李绫。 “嗨,是你呀,我当你失踪了呢?”连缤葵瞄了一眼一旁的严棣心。 “你要回去吗?上车吧!我们顺便送你。”李绫笑得幸福洋溢。 一坐上车,连缤葵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因为,她闻到了严棣心身上古龙水的香味。 “棣心,这是我的死党连缤葵,你见过的。”李绫说着。 “我见过吗?”严棣心从照后镜瞄了一眼,神情尽是疑惑。 “他这人就是这样,对人的长相总没记性。”李绫有点尴尬地解释着。 “那是因为我的眼里只有你。”他看了她一眼,全是浓情蜜意。 这一幕,连缤葵是看进了心,突然间,她失了装疯扮傻的本领,只是不知所措地坐着不语,顿时,心中酸涩不已。 “对了,你最近在忙什么事情呵?我打了几次电话你都不在。”李绫转移话题。 “我在找工作呀!哪像你,还有父母亲养你。”她试着恢复调皮的语气。 “哈哈——很快就不必啦。”李绫笑得很神秘。 “怎么?你已经有工作了?”连缤葵直接这么问。 “不!她已经找到长期饭票了。”严棣心插着嘴,笑着说。 “嗯?” “棣心向我求婚了。”李绫掩不住满脸的喜悦,对连缤葵晃着她手中的钻戒说:“我们打算先订婚,然后等他处理好公司的事,再正式举行婚礼。” 就这样,迫不及待是他们的心思。就在连缤葵知道这事的一个礼拜,严棣心与李绫的订婚派对,就在李家位于南部的别墅里热闹地举行。 这席间,除了有李严两家的亲朋好友外,有不少是李绫大学的同学。当然,连缤葵更是重要的贵宾,因为,李绫早预定了她担任结婚时的伴娘人选。 “嗨,连缤葵。”是许磊钦。 “又是你,怎么你阴魂不散哪!”自从舞会过后的那一晚,连缤葵就尽量回避这位“瘟神”。 “是李绫邀我来的呀!她说,她要跟严先生说说看,或许伴郎要请我帮忙呢!” “当伴郎又怎样?新娘嫁新郎,可是伴娘可不见得要甩伴郎啊。”连缤葵知道李绫肚子里打什么主意。说来也真气,跟许磊钦的事她都说破嘴了,李绫还是不相信,还自作主张地乱点鸳鸯谱。 “其实,大家都说我们是满相配的。”许磊钦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配你个屁。”连缤葵立刻给他这一句,然后怒气冲冲地想去找李绫兴师问罪。 一旁严棣心正望着盛装的李绫,眼底尽是爱意。 “绫!这一天我等好久了。”他捧住她的脸,似水柔情。 “我等得很久呢!我还流着鼻涕的时候就爱上你了。” “除了钻戒,我还特地送你一件礼物。”说罢,严棣心便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串小巧别致项链。 “哇——好美的造型喔!还有这朵小向日葵呢!”李绫呼着。 “这是我教人特别为你打的,而这朵向日葵就是你。” “啊?怎么你会想到用向日葵来代表我?”李绫是不讨厌向日葵,不过,她向来喜欢的是玫瑰呀? “你当我粗心大意呀?你写给我的信封信纸上,不都印着向日葵吗?”而严棣心没说,一想到向日葵,他便认为那代表着他们爱情的蓬勃朝气。 “喔!是……是呀!”李绫突然有种心虚的腼腆,所以她悄悄地将这项链藏在背后,然后,热情地接受严棣心早已进攻的唇片…… 连缤葵在门外,悄悄地看着他们的恩爱,还有让李绫藏在身后的那条项链。 是的,那条坠着向日葵的链子,是让这些日子来,连缤葵的费心手酸有了价值。谁说她是个隐形人?严棣心不就用这条项链让她现形了。 真所谓皆大欢喜!李绫终于如愿地得到了严棣心的白首约定,而她,连缤葵,她的付出,他也知情。 怎么最近幸运全降临在她这迷糊这里?也许是老天太看不过去吧!掩上房门,连缤葵靠着门边深吸了一大口气,而眼眶中流下的两行泪滴,是欢喜、是感激,也是她不着痕迹的爱情…… 连缤葵已经在梳妆台前磨菇了近一个小时了。 “什么玩意儿,不过是个小助理,干嘛还得这么折腾?又不是去当公关。”连缤葵又把口红画出线了,一个气恼,她便开始发出不满的埋怨了。 从毕业到今天,已经过了将近一个半月,虽然时间不算久远,但是,对连缤葵而言,却好似沧海桑田,人事全非。 怎么说呢?因为,打从李绫订完婚后,严棣心就离台赴美,所以,李绫便想打算在结婚前,回南部的家去陪父母过段时间,顺便研究结婚要穿的礼服样式,好早做准备。因此,这间原先两人合租的公寓就只剩连缤葵一人,不但她少了个说话的人,就连可以宣泄心事的信件,都停了。 可不是吗?他都已经抱得美人归了,还需要写信做什么? 无可否认的,连缤葵一开始曾为这样的转变有深沉的失落,不过,在她找到了工作后,她便逐渐将严棣心逐出脑海中。然而,上班不过才个把月,从美国调来的新经理,便讨人厌的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规定全公司的女职员,不论职务阶级,都得画个大花脸才能来公司。 不过,这规定只有连缤葵气得跳脚喳呼,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化妆是基本礼仪”,而那经理分明就是针对连缤葵而来的,从此,这条规定就让人贴上了“连缤葵条款”,以未警惕。 “这样行了吧?迟到就不能怪我了。”勉强地将五颜六色的化妆品全涂了上去,连缤葵抓起了皮包,二话不说地冲向公司。 “缤葵,你今天要唱歌仔戏呀?腮红不能涂那么多啦。” “天哪!小姐你怎么变熊猫了?谁教你眼影涂这么绿呀!” “缤葵,过来,唉,你怎么一边是柳叶眉,一边是八字眉咧——” 打从连缤葵开始化妆以来,每天早晨就成了办公室女人们最忙的时段。由于连缤葵的人缘太好了,再加上她没什么心机,几乎所有的同事都对她相当照顾,连扫厕所的欧巴桑,都毛遂自荐地说要替她作媒呢。 “缤葵,经理叫你。”小方眨了个眼,示意要她多加小心。 “叫我!我今天不过迟到几分钟。”连缤葵直向经理室,心中不免咕哝着。这全公司大概只有经理与她相克吧!否则怎么老拿她开刀呢? “经理。”她推了门走进去,发现经理正埋头于桌上的文件,对她不搭理。 “经理。”她又大喊一句。 “我听见了,又不是——啊——”经理一个抬头,差一点没吓出心脏病。 “发生什么事?”被经理这突来的一叫,连缤葵也吓了一跳。 “哇——你装鬼吓人哪?看你脸上画的。” “不是你叫我画的吗?我已经很尽力了。”连缤葵还说得理直气壮。 “好了,好了,算我自作自受。”经理无可奈何地摇着头,然后拿起桌上的一纸资料递给她:“这是你前天交上来的企画书,里头除了教育训练还可以之外,其它的都只有四个字——狗屁不通!拿回去重拟。” 连缤葵懊恼地走向经理室,想不到在学校有才女之称的她,竟然也沦落到这四个字。 想来也真是气人!好端端的,公司干嘛跟个美商集团搞合并,让她这个全部的助理,硬是要在短短的一个礼拜内拟出新的结构秩序,几万个字固然是难不住她这个大才女,但是,有关公司动作的事宜,又怎么是她能应付得来? “连缤葵,你不适合念商学系。”这是学校同学们常对她说的一句,以前她是嗤之以鼻,而今日,她不得不信。 走到电梯口,连缤葵发傻地看着电梯门,心事重重。 “你觉得那家饭店如何?适不适合?”突然,身后传来一些交谈声,是一男一女。 “还可以,不过,这事我不想太大张旗鼓,尤其在媒体面前要尽量低调处理——”这男人的声音倒是有点熟悉。 “当——”电梯门开了,连缤葵迳自地一脚踏了进去,然后低着头。 接着,这对男女也进来了,还是不停地对话着,而连缤葵默默地站在角落,但耳朵却竖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干嘛这么神秘?堂堂严氏企业的总裁,就算沿途敲锣打鼓,也没人会有异议呀?” 严氏企业!严棣心!连缤葵一个抬头,那一双乌溜的大杏眼,就这么盯住了电梯里的那位男子,愕然到忘了呼吸。 “话是没错,不过,我们才与这家台湾企业完成合并,所以,我想新闻媒体把焦点放在这里,而不是在意我的私生活,再说,我向来不喜欢这种炫耀。”虽然,严棣心是严氏企业第三代的接棒人,但是,由于严家的家教也颇为严谨,再加上他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所以,对于隐私他是特别的小心,他不想自己成为狗仔对追逐的身影。 “唉!那不是枉费我还特别订作了几套礼服,本想趁着这回大出风头呢。” 连缤葵偷偷地打量那位将头发染成棕红色的女子,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嫌恶。 哼!骚婆娘一个。凭着自己有副还可以的身材,就穿着一身火辣的紧身衣服,还微露肚脐眼,要不是李绫含蓄保守了些,教她穿上这个,一定把她比到了太平洋里面……但,这女子空间跟严棣心有什么关系? “呵——”这女子长长地打了一个呵欠,“我迫不及待地想回饭店的那张水晶床。” 什么!她好大的胆子!竟然要使出色诱的伎俩——不过,严棣心一定不会中计的,她连缤葵信得过他。 “小懒猪!也好,我们先好好放松一下,晚上还有接风宴呢!” 例子竟然答应了!连缤葵差一点没当场捶胸顿足。 “当——”电梯门又开了,他们走了出去,无视连缤葵的一脸铁青。 连缤葵茫然地踱回办公室。 “喂!你还好吧?经理又对你做了什么事情?”回到座位,大家都发现了她脸上的不对劲。 “他竟然要跟她去开房间?”她还卡在方才的震撼里。 “什么!谁要开房间?”突然,大家全围成一圈,个个神色暧昧。 “啊!你们干嘛?”连缤葵终于回了神,被身旁不知何时围来的一堆女人吓了一跳。 “听八卦啊!”她们很理直气壮地回答着。 “那——你们听说公司跟那美商集团合并后的新总裁是谁吗?”连缤葵想起了严棣心的那番话。 “拜托——”大家面露无趣的模样,“谁不知道呀?不就是刚登上企业风云榜封面人物的严棣心吗?他一大早就来视察过这里,不过,你迟到,所以没眼福看见这位大帅哥……哇,真是青年才俊!” 第五章 周遭的女人,刹时间都绕着这个话题谈论不停,而叽叽喳喳的声音时而高亢、时而神秘,不过,连缤葵无心细听,因为,她想到了严棣心挽着那女子走出电梯时的自然亲昵,想起了李绫可能完全不知情,更好笑的是,她竟然还想起严棣心在电梯里对她的视而不见……她知道他不是故意,而是她始终没存活在他的记忆里…… 连缤葵回到住处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话筒,直接拨给了高雄的李绫。不过,不是要告诉她今日在电梯里遇见的事情,而是想先探探李绫的口气。 “哈罗,好久不见了,向日葵小姐!”李绫很开心地说着。 “听你这口气,这就知道你一定刚从哪里玩回来。”连缤葵不用猜也知道。 “哎呀!你真是神机妙算,我刚从夏威夷回来。不过,你一定猜不到这次是谁陪我去玩。” “不就是你结交的那些三姑六婆吗?”连缤葵还不知道如何开关呢。 “哈哈,错!是缤洋哥啦。”李绫笑得有点夸张。 “我哥!他不是工作狂吗?哪有时间陪你玩?再说——他?陪你?”连缤葵一听就有点火,因为,她毕业典礼的时候,那在高雄担任工程师的老哥,说他工作忙得分不开身,无法来参加她的毕业典礼。而此刻,李绫竟然说,他老哥陪她去夏威夷! “其实,也是凑巧而已。”李绫解释着:“因为缤洋哥刚好也要去夏威夷考察,所以啦,我就干脆充当行李,拜托他把我带去。” “原来——我说嘛!我那不解风情的老哥,怎么可能会想到陪你去嘛,定是你的诡计。 在连缤葵的眼里,连缤洋的生活好像只有工作,年纪三十好几了,连个女朋友都没半个,倒不是他人长得不行,而是她好像很难动心,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就快把自己变成机器了。 “什么诡计嘛!我只是——只是想说打从上台北念书后,我就很少有机会跟缤洋哥聊聊了,你也知道的,缤洋哥向来对我很好,我也很重视这段友谊。”李绫说话的语气有点吞吐,像在琢磨些什么事情。 “你还说,我哥从以前就偏心你,每次我们吵架他都护着你。”这一提,连缤葵发现新仇旧恨全到齐了。 “那是缤洋哥人好,能当他的女朋友的人,真是前辈子修来的福气。”李绫一说到这里,突然有种怅然升起。 “哈哈,女朋友。跟我老哥说过十句话以上的女人,大概只有我跟你!” “真的?”李绫突来的一阵心悸,但转而又落到谷底,“不过,那又怎样?”她近乎喃喃自语。 “对了,我差一点忘记一件重要的事了,严棣心最近有没有打电话给你?” “有啊,昨天他才刚打来过。”一提到他,李绫的口气突然有点怪异。 “你——你们还好吧?他——有说什么吗?”连缤葵旁敲侧击。 “没说什么啊,他只说要给我个惊喜。”李绫说起话来都心事重重地。 挂下电话,连缤葵的担心更加成形。 难道,这一个半月的相隔两地,就会让即将到来的婚礼枝节横生?会不会李绫也感觉到了什么事,才会在电话中表现得有点不对劲? 连缤葵愈想愈不安心,索性当起侦探,为着她的好友李绫前往严棣心下榻的饭店去一探究竟。当然她更要去证实,严棣心是否还是她连缤葵认识的深情男子。? “小姐,你有订位吗?”公庄的侍者客气地问着。 “我朋友在里面。”连缤葵在下班前,无意中听见了经理们的对话,从他们的言谈中,她得知严棣心是住在某家五星级饭店,并且,在今天上午有场为他举办的接风酒会。所以,她就这么勇敢地混进来,还偷偷地摸到了酒会举行的那个区域,搜寻严棣心的踪影。 “严先生,你怎么从来没介绍你那未婚妻是何方佳丽?”几位媒体记者还是对这种八卦新闻有兴趣。 “我跟我未婚妻都很注重隐私,她不喜欢成为媒体的焦点人物。”严棣心不喜欢这种话题,要不是为了要顾及公司的行销政策,他才懒得参加这种应酬。 说实在的,他此刻真想飞去高雄见李绫,要不是他为了刻意给李绫一个惊喜,等准备好婚礼的一切事宜,再给她这个意外的礼物。就因为如此,他连回国都保持神秘,只有家人与公司知道而已。 不过,再忍个几天就行了,因为,他可请来了一位专家来筹备婚礼,相信不久,他便能眼见到李绫那感动不已的神情。 一想到李,严棣心不禁嘴角泛起了笑意。 “喂——你很开心呵。”那位红发女子亲昵地撞了下严棣心的手臂,笑得妩媚动人。 “当然罗,有你来,就一切搞定。”严棣心搂着她的肩,走到了角落低语不停。 这算什么嘛,刚刚还跟人家谈起未婚妻,才这么一眨眼,他就又跟女人……连缤葵早就盯死他的踪影,还好她相当的机灵,总能运用饭店内装饰的花盆、树丛做掩护,而此刻,她正所恼地看着严档心与那女子谈笑飞生,也顾不得往来的服务生个个偷笑的表情是所为何来。 “阿姨,你在干什么呀?”突然,有位小男孩跑到了连缤葵的面前,睁着天真的眼睛问着。 “啊?”经他这么一问,连缤葵这才回过神,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哇——”她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原来,她的掩护物是一尊裸男的人体雕像,而她的一双手还死攀着那东西的胸膛呢。 严棣心终于能坐下来好好号顿饭了。 “唉,这就是当个名人的悲哀,连吃个饭都不得安宁。”红发女子调侃着刚坐下来的严棣心,并大刺刺地将餐盘中的食物一口扫尽。 “喂,你吃相注意点儿,难怪嫁不出去。”严棣心啜了口红酒,正准备要开始用餐点。 “严棣心先生,请到大lobby,有朋友找您。”这时广播声突然响起。 “又是什么事情。”严棣心不耐烦地扔下餐巾,就往广播处走去。 “嗨——”连缤葵对着那位红发女子打着招呼,并且自动地落坐。刚才广播的事,自然就是她搞的飞机。 “嗨,你是——”红发女子显得有点讶异。 “别管我是谁,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连缤葵早想好了这一计“栽赃嫁祸",“严棣心不是个好东西,他始乱终弃,本来他对我是甜言蜜语,说是只要我跟了他,他就一定会照顾我一辈子,可是,呜呜……自从我有了身孕……” “你怀孕了?”这红发女子将入口的红酒喷了出来。 “呜呜……是的。”连缤葵心想,原来自己的潜力是在戏剧。“他不要我了,说是他本来就有一位知心女朋友,除了那女孩之外,所有的女人他都只是玩玩,根本不会考虑嫁娶之事的。” “他——是这样的人吗?不会吧。”这女子突然一副难以下咽的表情。 “谁说不会?他……”为了让自己的话更能取信于这女子,连缤葵索性讲了几个严棣心一些很私人的小秘密,而这些是当初他们通信时所交换的心事,拿出来宣扬是不够义气,可是,为了能挽回李绫的爱情,连缤葵也只得咬牙说了。 “要真是这样,我一定替你问个清楚。” 看样子,这女人是上钩了。 “算了,反正他也不会承认,你也别自讨没趣了。”连缤葵在心里偷笑着。 “那怎么可以,好歹也是我们严家的孩子。” “你们严家?你是——”连缤葵愣住了。 “严棣音!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好久不见了。”这时,有位年轻人面露喜色地对着红发女子打着招呼。 严棣音,那不就是严棣心的妹妹吗?她曾听李绫提起。 “哎呀!这下子完蛋了。”连缤葵知道自己坏事了,于是二话不说,趁着严棣音还在跟人说话之际,赶紧开溜要紧。 “莫名其妙,等半天也不见人影。”严棣心不知何时回到座位了。 “哥,你究竟搞了什么飞机?人家都找上来——咦,人呢?”严棣音发现连缤葵不见了,眼睛往四下搜寻着,说:“那女人说你始乱终弃。” “什么?哪有这回事,简直疯言疯语。”严棣心一听,当场脸色铁青。 “哥,她在那里。”严棣音指着努力靠大门出口处。 “糟了,这下子我会被碎尸万段。”眼看着严棣心怒气冲冲地往她的方向逼近,连缤葵只剩一秒的时间来逃命了。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他认出她的身份。 于是,她看见了邻桌刚端上来的奶油蛋糕。 “扑!”地一声,她在众人的错愕中,将自己的脸埋在蛋糕里,然后,再高声地喊着:“愚人节快乐!” “愚人节不是四月一日吗?”在座有人说着。 “喔,今天是非洲的愚人节啦。”连缤葵一说罢,还故意地在严棣心的鼻子上点了一记奶油,才故作从容的离开。只留下哭笑不得的一堆人,与严棣心说不出口的咒骂…… 这一夜,回到家的连缤葵已是筋疲力竭。 “我就知道他不是花心萝卜,他永远是我心目中最情深义重的男子。” 虽然,今天的她出了那么多的糗,可是,她一点也没有委屈的感觉,反的,她觉得很欣慰,欣慰着自己的好友能得此眷顾,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是的,她真的很欣慰。连望着满天的星斗,她感动的流下了泪…… 婚礼提前在冬日来临前举行了。 由于严棣心的奶奶疾病在身,她说想在合眼前看见爱孙娶媳妇,所以,大家为了能顺了老奶奶的心愿,也就在不铺张的原则下,尽快让他们结婚,也好婚后一块儿去美国探望年迈的老人。 而婚礼就是在严棣心下榻的五星级饭店举行,除了李严两家的宾客外,其他媒体可是一律谢绝进入。 “哇——连缤葵,你今天好美哟!”李绫的妈妈高兴地招呼着。 “因为今天的妆不是我自己化的。”连缤葵觉得化妆还真需要天分,明明是相同的几枝笔、几种颜色,到人家的手上就不一样了。这钱是贵了点,不过,还挺值得的。 “你要穿的礼服我放在李绫的房里,你一会儿过去穿上。”突然,李妈妈盯着连缤葵的那双脚丫,“你——该不会要穿步鞋吧?”她有点害怕。 “喔,当然不是,我把高跟鞋放在袋子里,等会儿会穿上。”连缤葵赶紧解释着。 李妈妈松了一口气,而连缤葵也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李绫穿上新娘礼服的样子。依着指示,她来到了十二楼,找着李绫订的那个房间—— 突然,一个熟悉的背景闪过连缤葵的眼前,然后走进电梯里。 “咦!那人好像是哥哥喔,不会吧,他不是说要去加拿大考察?或许是我看错了。”她也没再多想,因为,婚礼就快要开始了,她还得装扮一下呢。 “李绫——”她开了房门呼喊着,却发现李绫根本不在里面。 “跑哪儿去了呢?喔,可能上厕所去了。”她猜着。 连缤葵想到了李绫曾跟她讨论着,万一当新娘子的那一天,突然尿急怎么办?穿着那种大礼服该如何上厕所? 第六章 说不定,她现在就去亲身体验了。连缤葵想着想着,突然发现了搁在床上的那一套白缎配着白纱的礼服,出奇美丽地呼应着她的心思。 “哇!李妈妈对我真是好得没话说。”她轻抚着礼服,脸上泛着光芒,“伴娘的礼服都这华丽成这样了,那李绫的新娘礼服铁定不得了。” 不说二话,连缤葵赶紧把这件礼服穿在身上,然后再套进她带来的那双高跟鞋,一个人骄傲地站地镜子前顾影自怜。“真是天下少有的美女呀。”她这么形容自己。 不过说也奇怪,时间都过了这么久,而李绫一直没出现。连缤葵看自己看久也闷了,索性开始就顺手在这房间翻东翻西。 “对了,李绫今天得换几套礼服,我倒要看看那是怎样的款式。” 于是,她拉开了衣橱,果然,有着几件相当高贵的礼服在其间,而连缤葵一套套拿下来比着,玩得乐不可支,直到她拿到一件魄小礼服。 “这么可爱的礼服,不是李绫的风格啊。”她好奇地审视着这件突兀的礼服,结果,在这礼服的袖口处发现了一朵向日葵的绢花图案。 “向日葵?哎呀,这件才是给我穿的,我竟然穿错衣裳。”情急之下,她慌张地试着要将背后的拉链拉下,结果卡住了,只拉下一半。 “李绫——”这时,门口传来严棣心的呼喊,而她已来不及逃。 没办法,她只好转过身,将头埋进衣橱假装在忙。 严棣心一进来,就搂着连缤葵的腰,整个胸膛贴着她那半裸的背,温柔地亲吻磨蹭起来。 “过了今天,你就是我永远的新娘了。”严棣心一只手开始不安分。 连缤葵不敢作声。因为她早让严棣心突来的举动给吓呆了。 你跑去哪了?棣音说找不到你,还有人告诉我,你跟一个男人坐上了车,扬长而去呢。哼,他们这些人,一定是嫉妒我娶了全世界最美丽的女人,才故意说这话来宣泄失落之情。”说罢,严棣心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连缤葵转过身,看也不看地就吻上了她的唇……温柔多情、欲罢不能。 怎么会这样!这一定是作梦吧。连缤葵实在太过惊讶,脑筋一片空白地瞪着大眼,看着闭起眼睛的严棣心—— “喔,要不是婚礼快开始了,我一定——”突然,严棣心睁开眼睛,愣了一秒才连忙跳开。“你是谁?李绫呢?” “我……我也不知道。”连缤葵只觉得一股火热已经烧到耳际。 “难道……阿福说的都是真的?李绫她——”顿时,严棣心的脸色一片惨绿,只见他咬着牙,握着拳,气急败坏地跑出了房门。 “喂,我只是穿错礼服而已,你犯不着那么生气。”连缤葵急着解释,不过,她还没说清楚,便被一大堆闯入房间的镁光灯给闪得一塌糊涂。 “原来——你就是严先生的神秘新娘子呀。来,笑一个。” “新娘?不——我不是。”连缤葵连忙否认着。 “你就别再瞒着我们了,新礼服是不会说谎的。”接着,又是一阵镁光灯闪个不停,根本让连缤葵没有说话的余地。 于是,整个闹哄哄的房间里,最后就只听见连缤葵虚弱的呼喊声,她不断地喊着:“李绫,你在哪里?谁来救我出去。” 不过,谁也没心思去搭理她,因为,李严两家的人都全乱成一团,只靠着冷静的严棣音不动声色地将媒体记者请了出去,并交代所有的人口风要紧,在事情没有明朗以前,千万要封锁消息,免得坏了李严两家人的声誉。 “少爷——少爷,你要去哪里呀?”阿福扯着嗓门,追着急驶而去的车子喊着。 不顾家仆阿福的阻止,严棣心冲进了他那辆保时捷,将油门踩到了底,迅速消失在众人的眼里。 “为什么,为什么,李绫,你到底去哪里?”一路上,严棣心不停地喃喃自语,他实在不相信,李绫竟会这么离他而去。 早在前阵子,他就听说李绫跟个男人走得很近,不过,经他打听,那男人只是以前住在她家附近的邻居,而他的妹妹又刚好是李绫的好同学而已,所以,他根本没去在意这件事情。除了他对自己相当有信心之外,他更坚信李绫对他的感情。因为,本来从不写信的她,给了他那么多封深情的回应,那字字句句、那娟秀的笔迹,以及那印着向日葵的心意,无一不表示着她此生对他的依恋。 所以,李绫绝不可能逃婚,而她之所以不见,或许——或许是被人给绑了去。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她定是教哪个爱慕她的男子给绑架了。 严棣心试着让自己相信这样的分析,然而纷乱的思绪却让他整个人像要烧起来似地,眼看着前方有个九十度的急转弯,而他,却忘了煞车怎么踩、方向盘如何扳回来…… 于是,一声巨响。他连人带车猛地冲过了建筑工地的铁围离,撞上了里头的水泥柱,车子在原地打了三百六十度的一圈后,他的人在扭曲破败的车厢里昏了过去…… 在婚礼中失去李绫,严棣心的心情顿时失了光亮。 而他更没想到,就在他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刹那,属于他的黑暗世界已然成形。?“不!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他惨烈的怒吼并不能改变这个事,虽然,主治医安慰他,说这可能只是暂时的现象,只要等到血块能稍稍移位.不再跟脑部大动脉黏在一块儿,届时,便可以进行精密的开刀手术,让他重见光明。?于是,就在失去爱人与失明的双重打击下,严棣心在短短的一个星期中便瘦了好几公斤。然而,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事情。严家人最掂心的是,一向脾气甚好、风度极佳的严棣心竟然换了个性,除了变得暴躁易怒之外,他开始用冷酷嘲讽的态度来对待周边的人事物。?严棣心不再是严棣心了!在他的身心受伤之后,他变成了一头凶猛的野兽来保护自己。?所以,他派了一组亲信去调查李绫失踪的事情,因为他相信,李绫是遭人绑架,而他必须找到那位绑架李绫的男子,好好地给他一次“深刻”的教训。但,倘若李绫并非如他所想,而是自己心甘情愿要给他这个难堪……?“那我更决心要你回来我这里,让你为你的背叛付出代价才行!”严棣心对着黑暗,暗自许下这个复仇似的誓句。?“哥——”严棣音是严棣心在此地唯一的亲人了。自从出事以来,她便挑起了照顾严棣心的职责,除了替他决策公司的一些事之外,她更积极地寻找新娘子的下落。?“有什么线索吗?”这成了严棣心最关心的事了。?“李绫在昨天打电话给她母亲了。”严棣音削了一个苹果,递上前去。?“她说什么?人在哪里?”严棣心急切地问着。?“没有,她什么都没说,她只说她很平安,然后——”?“然后怎样?”严棣心抓着床单,神情紧绷。?“然后就一直哭着,直到挂了电话。”?“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一定不是甘心让人带走的。”?看着哥哥激动的神情,严棣音也只有沉默以对。?因为,那一天李绫从停车场上车的时候,她的车才刚熄火,人还坐在车里面,所以,她是看得一清二楚,李绫是奔上前跟个男人拥抱后,才缓缓地坐进车中。由此可见,李绫的确是自愿的,只不过,她也看见了她眼中的矛盾和退却。?不过,她没勇气对严棣心出这个事实,她在不想在他遭受这样的重创后,再难堪地面临未婚妻逃婚的心理压力。既然此刻,他自以为是地认为李绫是遭人绑架,她也不戳破,或许,善意的谎言能帮他撑过这段艰辛的失明期间。 “严大哥,我们查到了那个男人是谁了!”几位严棣心委托的征信社朋友,带着一份资料上医院。 “说!”严棣心的语气带着烈焰。 “他的名字叫连缤洋,是个颇有名气的工程师,据他公司的资料显示,他在婚礼的前两天就已辞职,并且搬出了宿舍,行踪成迷。” “好小子!竟然早有预谋。他家还有什么人?有没有去查仔细?”严棣心这会儿可是“恨屋及乌”了。 “他父母都已双亡,只有一个妹,跟李小姐是很要好的同学。” “妹妹?!” “就是被登上八卦杂志,让媒体误认为是新娘的那位小姐。”他们指的是连缤葵。 “什么杂志?”严棣心由于受伤,所以有关新出炉的八卦消息,严棣音都没敢让他知道,免得惹得他心情又不好。 “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严棣音心想,反正也瞒不了了。“其——新闻界只知道你车祸受伤的事,根本不知道李绫失踪了,这除了是我们刻意封锁消息外,还有那位伴娘的误打误撞。” 经严棣音这一说,严棣心突然想起了那一天,穿上新娘礼服的那位陌生女子。 “恐怕她不是误打误撞。”严棣心冷笑一下,“她是帮凶,是她故意伪装成新娘,来个狸猫换太子,好让她哥哥能从容地带走李绫。”他突然升起了要好好惩罚连缤葵的想法。 “如果这样,她一定知道她哥哥的去向!”严棣音插着话。 “我们跟踪监听了好一阵子,却发现连她都不知道,她还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四处打听李小姐的下落呢!她恐怕也是让人给摆了一道。” “不管怎样,敢设计我的,我决不轻饶!”严棣心说得咬牙切齿。 “那——我们去拆了她的窝砸了她的工作!”这些人的惯有作风。 “哥,不要!”严棣音连忙出声阻止着;“前两天奶奶还说要来探视你,跟你的——你的新婚媳妇——”她早为这事伤透脑筋了。 “奶奶?她要来?!”由于从小母亲过世的早,因此,严家两兄妹跟奶奶的感情特别好,而严棣心之所以要那么早结婚,除了他喜欢李绫之外,其实,有泰半的原因是为了完成老奶奶的愿望。 “车祸的事,我不敢瞒她,不过——”严棣音这时就有点吞吞吐吐了,“不过,她看到朋友带去给她的杂志,以为——婚礼举行过了。” “什么?”严棣心先是一顿错愕,然后久久不发一语地沉思着,接着,再以明了的口吻,问着她妹妹说:“你是要找那位女孩来冒充?” ?“你说呢,”严棣音看着哥哥的面容,希望他能接受她的建议。因为,早在她看见杂志上那位女孩之际,就认出了她就是那日冒充怀孕的那个女子,来“破坏”其它女人对他哥哥的爱慕之情。?严棣音本来以为,她只是要帮好友保住严棣心,但是当她说出一些她哥哥那从不为人知道的小秘密,当她最后不顾尊严地将蛋糕涂上自己的脸时,她才发觉,这女孩跟李绫一定是情同姊妹,才能与李绫分享着对她哥哥的了解,也才会为此挺身而出,不惜闹出这样的笑话来证实一切。?所以,照这样的情形看来,只有那位女孩可以接受这样的安排,将计就计,先应付老奶奶,然后,等李绫回来说个明白,届时,她便可以功成身退,也为她的好友留下了余地地可以挽回。 第七章 严棣音仍不免认为,李绫的出走,可能只是一时的冲动,或许待冷静过后,她依旧会回到她哥哥的怀中,而大家还没把事情做绝了,不也是为了这个缘由吗? “不必找她!”严棣心想都不想就吼道:“可以当我严棣心的女人多的是,哼,何必要她?”他只要一想起连缤洋的所作所为,就恨不能把跟他有关系的人全打下十八层地狱。 “可是——她对你比较了解。”严棣音声音变小了。?“我在美国也有很多女人对我很了解。”严棣心冷笑说着:“只要我一通电话,她们会立刻飞来我的面前!” 李绫的不告而别,带走了严棣心原本诚挚与开朗的个性,而此时此刻,取代的是翻滚的怒涛与心灰意冷的决绝,它淹没了他的理智,它蚀了他人性中最美的那一朵向日葵。 连缤葵在犹豫了一个礼拜后,终于鼓起勇气去医院探视严棣心。 他住的这家医院离公司不到几条街的距离,可是,她花了一个星期才有勇气走进去。人家是近乡情怯,但她的情怯,是他对她始终没印象。 “请问,严先生住几号病房?”她问着正在一旁闲磕牙的护士小姐。 “你要探病?”护士小姐的神情有点为难,“这——可能有点困难。”?“怎么说?他正在休息吗?”连缤葵其实只想偷偷看他一眼。 “不是,是那位严先生近来成了我们医院里头的暴君,除了他的几位亲人朋友之外,其它人他是一概不理,就连几个照顾他的特别护士,都被他动不动地吼出门,这阵子以来,是每两天就换个护士,大家是能推就推,谁都怕死了。”?护士小姐的说词,连缤葵是不信的。因为,严棣心从来都不是这样子,依她的了解,他是很善解人意的。或许这次的意外.让他的身心遭受不小的打击,所以,发发脾气也是正常的事,恐怕是护士小姐们小题大做了。 连缤葵不理会护士们的好意劝阻,问清楚病房门号,便迳自搭上电梯,朝着严棣心的个人病房接近—— “哐啷!”突然,一声巨响从一间病房里传了出来。不用猜也知道,那是摔盘摔杯的声音。 “出去,全部给我扔出去!”严棣心硬生生地将刚端上来的午餐给扔得一地。 “喂,不吃就不吃!干嘛这么凶,要不是院长特别交代,就算你饿死,我们也懒得理你。”说罢,这位中年看护嘟着一张嘴,气呼呼地疾步出房间。 “怎么了?又怎么了?”护理长闻风赶了过来,皱着眉问。 “护理长,我不做了!就算他出的看护费是一般人的三倍,我也无福消受。”这位看护大声不休。 “不行呀!你要不做就找不到人啦!忍忍嘛!谁教他的身份特殊,是我们院长的好朋友。”护理长就只差没亲自“下海”了。 “不干不干!活该他饿死算了。”就这样,她头也不回地走开,不顾护理长哀怨的眼光。 “要不——美美你——”护理长看着身旁的一位小护士。 “哎呀!我现在要去给病人量体温。”小护士机灵地开溜了。 “那——淑娟——”护理长不死心。 “糟了,我在开刀房有当班呢!” “对了,林医师说有事要找我啦。” 没一会儿,所有的护士全跑光光,只剩护理长哭笑不得地愣在当场。 “怎么会这样?”连缤葵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你是——”护理长这时才发现她。 “我是来探望严先生的。”她轻声地说。 “哎呀!终于有人来解救我了。”护理长感动地几乎痛哭流涕。 “啊?”连缤葵觉得莫名其妙。 “唉,这个人也真是背呀!”护理长开始使着她的策略:“好好一个有为青年,一瞬间眼睛就看不见,身边的亲人就只见他妹妹,而偏偏这几天她有有急事要赴美处理,而那个叫他少爷的老先生,前几天气喘发作了,现在人还在病房,自身难保呢!” 人类伟大的同情心,往往出现在一念之间。 所以,当护理长将托盘重新放上了连缤葵的双手,要她也随着她进入病房的当儿,连缤葵是连拒绝的话都没说。 可是,当门一推开,严棣心就出现在她跟前时,她后悔得直想转身就走。她当然不是怕他的怒吼,只是还没想到面对他时该说什么。 “滚!我说过不想吃,你们是聋子啊!”每一秒,严棣心都将自己往苦海里封锁。 “严先生,这是你特别交代我们——”听得出护理长隐忍着翻腾的怒气。 “出去!听到了没有?!”严棣心随手就抓起一旁桌上的花瓶,作势要扔向她。 “好好,我走。”护理长连忙闪到门外,只留下一个眼神,要连缤葵好自珍重。 “呵——”听见了关门声后,严棣心这才握紧拳头发出闷哼地在床上重重地死捶着,像在控诉老天爷对他的不公。 而这一幕落入了连缤葵的眼中,一阵揪痛。她突然好想奔上前去,将他拥入怀中,可是,她不能!因为这项权利从来是李绫专有。 “哐啷——”由于激动,她不小心发出了声音,是手中的杯盘相撞所致。 “谁?还有谁在那里?”严棣心大为吃惊。 “我……嗯,是我。”连缤葵结巴得很厉害。 “拿着饭菜,连你一块儿扔出去!”他想,这家医院的护士是不是都听不懂国语,否则,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他的清静。 “不好吧,这么香的饭菜,倒掉多可惜?最多——我替你吃!”说着,连缤葵故意坐在他可以闻到菜香的位置,然后拿起筷子,弄出许多声音好吸引他的注意。 “喂,你要吃到别处去吃!”严棣心不耐烦地喝叱着。 “嗯——噜,咕噜——”连缤葵故意夸张了吃菜喝汤的声音,“哇!这特别餐果真是好吃得不得了,你——确定不要?”她挑逗他的食欲。 “不要不要!你出去!” “你笨啊你!要是我不把这吃完再出去,他们等一下又会来骚扰你。干脆,我好人做到底,让你一次得个清静!”这话才一说完,连缤葵顿时觉得自己真是英明。 果真,严棣心不再生气,想必,他也认为这还有点儿道理。所以,他索性将自己蒙进被子里,来个充耳不闻,任她胡闹下去。 不过,连缤葵的鬼主意可多的是,她开始用一种膜拜式的心情,来一一赞美着即将入口的佳肴美食。 “喔!好滑嫩的豆腐呀!裹着鲜美的豆汁,就这么在舌尖滑着,喔!真是人间美味,让人轻轻一咬,就精神百倍……” “喂!你是神经病啊!”严棣心终于有动静了。 “你才是神经病哩!放着这么营养的饭菜不吃,偏偏只依赖着吃药打针,没听说过食补要比药补有用吗?哇!这么多的红芒÷枸杞,都是有明目作用的——”连缤葵还掰得颇有模有样的呢! “那些东西会有什么用?”严棣心嗤之以鼻。 “你是自小在国外,难怪你不知道,这可是中国人五千年来的研究啊!信不信由你了。” “真的?”这一句就可听出严棣心动摇了。 “当然,我爸爸是中医,这一套我太懂了。”连缤葵愈说愈离谱,反正他又看不见,就由她天花乱坠了。 严棣心没说话,像是在思考她所说的话是否有道理。 “怎样?想不想试试?”连缤葵舀了一汤匙的马铃薯,送到严棣心的面前。 他面有难色地仍不发一语。 “来,吃一口吧,不好吃也可以吐掉的呀!” 于是,在连缤葵的半推半就下,严棣心果真将汤匙里的食物咽下。 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饥饿的感觉轻易地因第一口诱发而开,于是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在连缤葵喜孜孜的笑容下,严棣心竟然把盘子里的食物一扫而空。 连缤葵几乎是在医院护士们的鼓掌欢呼下,满足地走出医院的。 由于方才的一场大雨,洗去了不少的暑气,连缤葵踩着满地的雨水,往公司的方向飞奔而去。就在她停下来等红绿灯的当儿,不经意一个抬头,她看见了雨后才会出现的彩虹悬在天际,突然,她感动莫名,因为,那仿佛告诉她,她该学学彩虹的行径,在风雨之后,以它光彩夺目安抚受到惊吓的人心,然后,再悄悄地逝去,功成身退,只留下一道最美的回忆,永不褪去…… 回到公司,连缤葵还陶醉在喂食严棣心时的怦然心悸里。 “总裁夫人,怎么发起傻了?总裁的伤很严重啊?”自从几天前,那本八卦杂志在公司同事的跟前出现后,连缤葵就成为大家口中的“总裁夫人”了。 “要我说第一百零八遍哪!我不是什么总裁夫人,我也没有嫁给谁。”连缤葵一回神,便又急忙地解释这件事。 难怪所有的媒体都只报导严棣心车祸受伤的消息,连缤葵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早已成了乌龙事件的女主角——在媒体自以为是的猜臆下,“嫁”给了严棣心。 不过,说也真奇,这消息登了那么大,却没见着半个李家或严家的人出面澄清,万一要是给李绫看见了,可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误会,届时,她连缤葵不就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偏偏李绫的父母还希望她守口如瓶,千万不要让人知道李绫失踪的消息,因为,李绫的逃婚肯定伤及严家的自尊。不论是她心甘情愿,或是被人强迫,总是要等事情有点眉目之后再做决定,否则,要是先宣判了死刑,那教李绫以后如何再回到严棣心的心里? 这样的设想是周全、毋庸置疑。只不过,却让连缤葵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 无论她怎么解释都不合逻辑,因此,大家只当她是爱说笑,不想承认飞上枝头当凤凰这件事,就连向来爱找碴的经理,见到了她都换了副嘴脸,教人看了好不恶心。 总裁夫人!突然间,她对这个字眼有点动心。 自从那天起,照顾严棣心成了连缤葵最兴奋的工作之一。 而她当然不是为了贪图“总裁夫人”的虚名,而是她总在默默的付出中,找到喜悦与满足。 “你今天怎么迟到这么久?我都快饿死了。”严棣心以为她是新来的看护。 “对不起!有事耽搁了。”其实,她是为了去买严棣心最喜欢吃的柠檬派,所以才会迟到的。 严棣心还是一副冷淡阴郁的神色,不过,他已经不再抗拒连缤葵的伺候。 来,这是你最爱吃的东西哟!”连缤葵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匙柠檬派,放进他的嘴里。 “嗯?是柠檬派!”严棣心一吃就知晓。 “好吃吧?这可是很难买的。”连缤葵找了许多家蛋糕店才找到的。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严棣心果真是眼盲心不盲,一出口,就让连缤葵差一点露出马脚。 “你——妹交代我们的呀!”连缤葵接得真快。 “这样啊!她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个?”严棣心疑惑地喃喃不休。因为,他那老妹心没这么细,而这件小事儿他似乎也只曾在写给李绫的信上提过,没道理棣音会知道啊。 第八章 “严大哥,我们打听到李绫的下落了。”就在这时候,几位西装笔挺带着墨镜的男子走进了病房。 “你先出去吧,我一会儿再吃。”严棣心示意要她回避。 连缤葵当然是顺从,不过,她却躲到了门外,将耳朵贴着门,然后心情紧张的想知道李绫此刻的行踪。 “听说,他们可能在加拿大。” “有办法联络吗?”严棣心问着。 “连缤洋那小子很狡猾,很难掌握他的行踪,而且,李绫小姐的情形还不知道,除了上次的那通电话后,她也没再跟谁联络。” 连缤洋!那不是我哥吗?提他做什么?连缤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无论天涯海角,一定要把李绫找到,我还等着亲手宰了那个帮走我未婚妻的连缤洋!” 怎么会这样?他说……他竟然说我哥绑走李绫! 简直是胡说八道!我哥干嘛绑走李绫?他是个标准的工作狂,他不过与李绫去了一趟夏威夷度假,现在刚好去加拿大出差,连李绫结婚那天他都没空参加……没参加! 连缤葵这时才想到,婚礼的当天,她在电梯旁发现的那个人,与她老哥还真他妈的相像…… 这一想,她没有犹豫,立刻打电话到老哥上班的地方问仔细。 果然,事情就如她偷听来的情形,她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带走李绫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她唯一的亲人!而她情何以堪,竟趁李绫不在的时候,流连在严棣心的身旁,殊不知,他的失明,她的失踪,他们的分开,全是她老哥连缤洋惹的灾!她怎么办?那今后她又该如何面对严棣心的伤怀? 连缤葵跌坐在椅子上,双手掩着脸,而泪,就自手指的缝隙中流下…… 或许是因为歉疚,也或许是因为心虚,接连着几日,连缤葵都没敢再去医院。 所以,她这一走,冷清的气息弥漫在房间,在他心底,在他日复一日无止尽的黑暗里…… 而他,连她是何姓名都不知!又教人从何找起?也罢,反正所有的女人不都是这么无情,靠近你时,总想尽办法逗你开心,而一旦离去,连声告知都嫌多余……严棣心一想到这,无可避免的,李绫又成了他心口最深的痛楚。 “请问——严先生近来可好?”这一日,连缤葵还是忍不住跑到医院,想了解严棣心的情形。 “你说那个暴君哪!他可好了,每天练习摔盘子,都快成国手了。”护士小姐调侃说。 “哼!我要是再进去,本小姐宁愿倒着走!”突然,一位看护就这么气呼呼地沿路喳呼着,而她的制服上则是粘着一堆饭粒、油渍,不必说,这大概是严棣心的杰作。 “你的闪功没上一位王小姐来得利落。”其它人竟然还当笑话调侃。 “我是太好心了,想问清楚他要找的那位看护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你这不是自己找打吗?他眼睛瞎了,哪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子。哈哈哈——” 不由分说地,连缤葵沿着楼梯迅速地奔上了楼。 开了门,她看见了严棣心正安静地躺着,那均匀的呼吸声,那如孩子般天真的睡容,在在让连缤葵无法将眼光移开。 从来没能这么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庞。 “谁?是谁?”他醒了。他似乎听见有人在他的身边。 “是你!”严棣心有些愕然的喜上心头,但继而又想起什么似的,口气异常冷淡的说:“你来干什么?” “听说,你都快把人家医院里的盘子摔光了,所以我来瞧一瞧啊!”她用幽默的口气说着。 “瞧够了吧!那你可以滚了!”他毫不领情地说。 “那怎么行?从今天起,这又是我的工作了。” “不必了!我从来都不再用擅自离职的员工,我最恨这种不告而别的作风!”严棣心突来的愤恨,顿时让严棣心倍感歉疚。 因为,他的那句不告而别,不就是李绫给他的折磨?而今,她连缤葵又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巴,他的痛无法解脱。 “对不起对不起——”连缤葵含着泪,想要握着他的手,跟他赔上千万个道歉。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他冷冷地说。 “反正你本来也见不到的啊!”不知何时,竟有个好事者在一旁看着,她是刚刚让严棣心扔得满身饭菜的看护,看样子要来拿遗落在此的皮包。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连缤葵气愤地掉过头来骂她。 “滚!全部都给我滚!”严棣心已经发疯了,胡乱抓到身边的东西就扔。 “小心哪!你会受伤的——”连缤葵一心只想道要上前去阻止他的冲动。 “啊——”突然一声尖叫,接着就是那位看护扯开嗓门:“唉呀!流血啦!护理长快来呀!有位小姐受伤了。” 我砸到她了!严棣心被这一声尖叫给唤醒了理智。 “你受伤了?有没有怎么样?”他急忙问道。 “没关系,只是流点儿血罢了,没什么。”连缤葵按着受伤的额头,忙着安抚他的心绪后,才走出病房上药。 一会儿,连缤葵从护理站回到了病房,还是一副笑咪咪,只不过,额头上多贴了一块纱布。 “嗨!我又回来了。”其实,连缤葵有点胆怯,不过,她的心意已决,所以她说:“我可是赶不走的哟!” “你的伤——严不严重?”严棣心已没有方才的火气在心头。 “早说没什么了,偶尔放点血,听说有促进新陈代谢的效果。”为了消除他的歉疚,连缤葵又开始天花乱坠地说着。她不知道,她愈这样的从容,就愈让严棣心深感动容。 “我付你三倍的薪水。” “喔!不是钱的问题,是——我还有其他的工作。” “给你一天的时间辞掉工作,我要明天起你正式属于我!”他几乎是命令地说。 这一晚,连缤葵一夜辗转反侧。不是为了他霸道的要求,而是他那一句“明天起你就正式属于我”的话,是多么地让她撼动。 隔天,刚还是周休二日的第一天。一大早,连缤葵就跑到医院去,准备今天要带给严棣心的惊喜。 自从车祸发生至今,也已经有一个多月的光景了。而严棣心身上的几处轻伤其实早已痊愈,只剩脑中的血块还不稳定。连缤葵也曾就他的情形,请教过他的主治医生,问他究竟还有哪些地方需要特别注意。 “其实——现在他最需要的是心理的复健,这要比克服生活上的不便更不容易。”医生这么告诉连缤葵。 然而,严棣心根本就拒绝任何关心,他就像只刺猬,动不动就扎得人满身是血,连先前照顾他的棣音以及家仆阿福都束手无策了,哪里还有人敢自己找死? 就因为这样,严棣音才赶回美国找些心理专家研究对策,也顺便陪那位吵着要来看孙子的奶奶,搭乘飞机返回台湾。 不过,她们都没有想到,最佳的心理医生已经悄悄进驻严棣心的生活中,她不仅取得了他的信任,接着,她还想“设计”他,他走出关了三十几天的病房。她,就是连缤葵,一个抱定“舍我其谁”的革命烈士。 “不行!我不想出去!”严棣心一听见说要去外头散步,二话不说就否决了这项提议。 “好嘛!不过出去一下,要是不舒服,我们立刻回来呀!”她要求着。 “你出去,我想安静。”就这样,连缤葵让他给轰出了房。 “哈哈哈——小姐,你就别自找苦吃了!否则,你借的这架轮椅恐怕一会儿要留给自己了。”她们是怕她再让严棣心再砸出个伤口。 “这么小看我!”连缤葵想,难道她们不知道国父的革命,也不是一次就成功的呀! 所以,她再次进去劝说,结果,这次更惨,她连话都还没说,严棣心就直接赏她一颗苹果塞进她嘴中,然后,轰出门。 “哈哈哈——小姐,死心嘛!我们都看不过去了。”她们好是同情。 “那怎么行?我可是千年打不死的妖精。”她只得如此替自己加油打气。 就这样,她整个早上进进出出不下十回,几乎把严棣心病房内的东西都一并“带出”,除了可以吃的苹果外,还有面纸盒、茶杯、垃圾筒、拖鞋等——凡是严棣心摸得到的,就只差点滴瓶没扔了。 “小姐,勇气可嘉!我们绝对支持你。” “我——我——”连缤葵怕这一说就露了口风。 “她可是唯一能伺候暴君吃饭,而不饭粟加身的奇女子呀!”一旁有人调侃着。 “喔!你就是那位脑筋有点怪怪的小姐呀!我听严先生提过啦!” 他竟说她——脑筋怪怪的?什么意思嘛!连缤葵无辜地苦笑着。 “说实在的,严先生早就可以自己试着走走了,否则,这样下去,就算不长褥疮,手脚也不利落。”这位男看护径自说着,没发觉连缤葵的眼睛正逐渐亮了…… “嗨!是我——”连缤葵终于又进去了,而且胸有成竹。 “那位太太住院多久了?”他终于忍不住问了。 “听说才三个月——还好,你现在连两个月都不到,就算什么萎缩、长什么疮的,应该不明显,等到真那样子时,你可以再聘些专家来帮你做治疗。” “我……我看还是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好一点吧!”严棣心还是被诓了。 哇!成功!哼,我就不信你斗得过我!好在严棣心看不见,否则,他要是知道连缤葵此刻嚣张得意的模样,铁定气得三天三夜吃不下饭。 “哇——不可思议呀!”就在大家惊愕的眼光下,连缤葵顶着得意的光环,推着严棣心走出医院侧门,往前方不远的草皮上走。 “这眼镜刚好吧?会不会痛?”连缤葵还真是细心,早就替他准备了一副墨镜,一来,为了帮他掩饰失明的眼睛,二来,也是为了要避免眼睛受到阳光的照射。 “你要推我去哪儿?”严棣心第一次带着黑暗走出户外,心中难掩忐忑。 “去野餐哪!我可是准备了好多食物哟!”就在一处有着树荫的草皮上,连缤葵将轮椅停了下来,并仔细地观察他神情上的变化。 威风徐徐吹来,拂过了严棣心的脸,也送来了阵阵的花香。他坐在轮椅上,不动声色地感觉周遭的一切,曾几何时,这么细微、这么唾手可得的东西,如今却离他那么远。就如同他戴的墨镜,虽然是薄薄的一层,却让他与外面世界隔绝。突然,他好想掉泪,而这竟成了眼睛唯一没死掉的感觉…… 他的伤心,连缤葵没有漏掉半点。只是,这不是她要推他出来的重点,所以,她佯装没发现,她忍住心酸,继续嬉皮笑脸。 “想不想走走?有我这美女相伴,机会难得哟!”她问着。 “不必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而其中隐藏着莫名的惶恐。 “那——尝一尝我准备的野餐吧!有寿司、香肠、粽子……喔!还有你爱吃的柠檬派耶!来,我喂你。” 就这样,连缤葵先喂他吃东西,并且不断地说着笑话来营造轻松气氛。而今天的气候很配合,不但凉风宜人,连空气都格外的清新,因此,严棣心就在这种舒服的状态里,渐渐忘了方才心中的郁结之气,甚至,他还在吃着柠檬派时,让连缤葵的笑话给逗出了几朵笑意。 第九章 见时机成熟,连缤葵试探地鼓励着说:“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来,我陪你走到那一头。”她没等他摇头,便主动地拉起他的手,然后小心地往前面的小湖泊走去。“别怕——” “我怕什么?我只不过——累了。”他逞强地说。 最后,连缤葵扶他在小湖泊旁堆砌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并拿出手帕帮他擦着脸上的汗。 “我闻到水的气味。”他突然这么说。 “哇!你真厉害,他就坐在池塘边呢!这湖是人工的,大概有个篮球场这么大,而湖中有好几朵盛开的水莲,白的、黄的、粉的,都睡在墨绿色的荷叶上,俨然是中国水墨画中的意境呢!还有那水珠圆滚滚、晶莹剔透地,把太阳光折射成一片七彩再晕染开,像是大自然的魔术师……”连缤葵仔细地将严重所见的一切转成文字,再用她内心反射出来的感觉细细铺陈,对严棣心深刻且意境地描述着当前的美景。 严棣心听得入神,他在连缤葵生动的形容里,仿佛看见了那原本黑暗的一花一木姿态优美的摇曳在水边,而这样的体验很奇特,因为,除却了眼睛,他竟然“听”见了比视力更丰富的画面。那是一种属于“感动”范畴内的深层感觉,而连缤葵的声音是媒介,她的用心是引子,而花开的声音,他仿佛听见了…… “我一直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这本是他最不在乎的一件事,但此时此刻,他却非问不可。 “我?”连缤葵吓了一跳,因为,他从来都只用“喂”来称呼所有的护理人员。“我——姓向,大家都叫我miss?向——”由于医院的护士小姐都是这么称呼来称呼去,为了怕穿帮,连缤葵只好出此下策。反正“向日葵”也算是她的绰号嘛,说她姓“向”应该无所谓吧!她想。 “死相?!哈哈哈——人怪,连名字都怪呀!”在阳光照耀下的湖畔,严棣心仰着头笑得像个大男孩。而他这模样,顿时让连缤葵看得心神恍然,对,就是这样的笑容,才是她的严棣心该有的光彩…… “哥——”突然,有个声音悄悄地在他们背后响起,是严棣音,她的身边挽着一位老婆婆。 “棣音?”严棣心的耳朵挺利的。 “我的乖孙哪!奶奶看看。”老婆婆激动地走上前抱着他。 “奶奶?不是要你别来的吗?”严棣心心疼奶奶的千里跋涉。 “你都伤成这样,我怎么放的下心来?偏偏棣音又什么都不敢跟我说,害我自己得打电话给几位我在台湾的老朋友,帮我留意着你的情况再告诉我。” “奶奶的消息比我还灵通!”严棣音无奈地跟她老哥说:“连你摔盘子快摔成国手的事,她都没漏掉。” “所以呀!想骗我?门都没有。”说着说着,这位老奶奶突然把头转向连缤葵站的角落,“这些天来,可辛苦你了!”据她可靠的消息来源,那位登在杂志上的新娘对她孙子很可谓情真意切,用着温柔与耐心,终于降服了大家眼中的暴君,看来,她孙子的眼光还真有独到之处呢! “不会,不会辛苦,这都是我该做的。”连缤葵有点心慌。 “唉!有你这么好的媳妇,我就真的放心不少。”奶奶握着连缤葵的手说着。 “啊?我——媳妇!不、不——”连缤葵结巴了。 “能娶到你,可是棣心前世修来的福气呀!”奶奶拉着她继续说着。 “棣音,奶奶在说什么呀?”一旁的严棣心一头雾水,轻声地问着。 “我才要问你在干什么咧!不是说不找她来的吗?”其实,严棣音在一开始看见连缤葵时,就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老哥为何突然改变心意,要她来冒充新娘子?而且,还事先跟她培养了那么好的默契——湖畔诉情?怪感人肺腑的。 “什么跟什么?”严棣心还是听不明白。 “棣心哪!你可真是有眼光,挑的老婆不但长得可爱,还会说笑话呢!她刚刚跟我说,她是不小心误穿新娘服,才让人误当她是新娘呢!哈哈哈——”老奶奶净顾着笑,没发觉身旁一干人都白了脸、翻了眼珠子。 “是啊!少奶奶登在杂志上的那一张很漂亮耶!”又来了一位中年妇女,顺便加上这一句,让真相大白得彻底些。 “好啦!一会儿再聊,我要先去看看阿福好些了没。走吧,阿香。”说罢,老奶奶便在那位叫阿香的中年妇女搀扶下,缓缓走进屋内。 只留下一脸大事不妙的严棣音,手足无措的连缤葵,还有即将火山爆发的严棣心。 “你就是连缤洋的妹妹?”他终于说话了,四周阴风惨惨的。 “我不是故意要瞒你,我是因为——” “够了!”他大吼一声:“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不是吗?你跟你哥哥是串通好一起来整我的,不是吗?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敢这样对我——”他的额头青筋浮起,而交握成拳的十指,则吱咯吱咯地发出愤怒的声音。 “不!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连缤葵愈急着说,话就愈说不清。 “你只是闲着没事,把我当猴子戏耍。”他认为她的接近是居心叵测:“滚,你滚!我发誓我会把你哥欠我的,加上利息全部讨回来!我们走着瞧!” 连缤葵没料到,严棣心的那一句“走着瞧”是说真的! 更不可思议的,他竟然提出了要跟她假结婚的荒谬要求。 自从昨日她被严棣心从医院赶出来后,连缤葵就一个人躲在屋里疗伤止痛。当然,不是因为严棣心说的那些指责,而是她竟让他的自尊再度受到伤害,即使,这一切的发展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中,可是,她的内疚甚重。 “也罢,反正他妹妹也回来了,有了亲人的照顾,那——我就不必辞职了。”话虽然这么说,但她的心仍记挂不舍。 于是,她撕了前夜才拟好的辞职信,依旧在喧闹的塞车阵中,打起精神去上班。不过,才一进公司,她就被大家暧昧的眼睛给盯出一身疙瘩来。 “总裁夫人,你的离职手续办好了。怎样,我的效率不错吧?”经理突然冷不防地给她这一句。 “离职!我没说要辞职啊!”连缤葵想,她那封辞职信不早就撕成碎片了,怎么还会传到经理这里?根本说不过去嘛! “是总裁昨天亲自打电话交代我的,他说怕你辛苦,要你在家安心享福。” “总裁?!他已将我的事都打听得一清二楚了?”连缤葵讶异严棣心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总裁夫人,连总裁自己都承认了,你就不要再跟我们打哑谜了。” “谁是那倒霉的总裁夫人!我是、我是哑巴吃黄连呀!”连缤葵气得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连缤葵,这就是你不够意思了,嫁了个这么好的归宿也怕让我们知道?” “是啊,否认得像真的似的。” 同事们纷纷指责着她,更把她一肚子的委屈挑了起来。 “谁要再叫我总裁夫人,我铁定跟他没完没了!”她终于发火了。 “总裁夫人——”她的话才出口,身后就传来了这句称呼。 她瞪着恶狠狠的眼光回过头,却发现了两个比她块头大三倍的男子,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瞧。 这两人有点眼熟,像是在哪里曾经见过……对了,在医院的病房中,他们是严棣心请来的侦探,专门调查李绫与连缤洋的下落,可是,他们干吗找上我? “总裁夫人,总裁请你去刚装潢好的新居看一下。”他们说。 没给连缤葵有反应的时间,他们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带进了停在公司外的那辆宾士车。 直到关上车门的那一刻,连缤葵才大梦初醒地问着:“你们找错人了吧?我是连缤葵,不是你们口中的总裁夫人。”因为,这头衔该是李绫所专有。 “不!就在你上了杂志的那刻起,你就是了。”这是连缤葵被带进那一户严棣心特地为李绫准备的新居时,严棣心这么对她说。 这两间位于内湖的新居,是严棣心特地为了结婚而准备的,因此,在婚礼之前他只是进来过一回,然后把付定与装潢的事交给了手下去负责。 而今日,是他在出院后第一次走进这里,面对满屋子的温馨布置,独独少了可以分享的佳人,他心中的落寞与创痛,是无人能懂的。 “为什么不放过我?”连缤葵不能明白,她为何会成了严棣心的“出气筒”。 “该说你是自投罗网,自找罪受。”严棣心冷冽地笑着,与他全黑的一身,形成了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你可别忘了,这是你有求于我。”连缤葵完全不喜欢他这种不近人情的作风,“是你奶奶要看媳妇,也是你要跟我假结婚的,而我可以调头就走。”虽然,严棣心提出假结婚这个要求,实在是令她陷入一阵挣扎中,但是,她连缤葵还是个有个性的人,不会容忍别人对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是可以走,不过,你知不知道,要让你哥身败名裂,也只需要我的一根手指头。”严棣心斜躺在沙发上,懒中略见胜券在握。 “你怎么可以威胁我?枉费我对你——”连缤葵手脚一阵冰冷,话梗在喉咙。 “不必拿医院的事来说情,你居心叵测。”严棣心强迫自己相信这样的结果,因为,唯有如此,才不会让他软弱,才能让他在输掉的城池中,扳回一些筹码。 “严棣心,你变了!你根本不是我所认识的你。”连缤葵不禁想起了当初与她通信时,那么贴心、那么教她感动的严棣心,今日却是如此的冷血无情! 她不是想讨在医院当看护时的人情,也不是遗憾她的苦心全成了泡影,而是……而是她心中最美的城堡竟成了断垣残壁,他不但不再存活在她连缤葵的梦里,反而还走出她的梦,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她是自作多情。 “哼,我是变了,这不都是拜你哥所赐?他带走了我的未婚妻,就算有个人质在我手里,也是合情合理,而只要我一放出消息,我倒要看看他还怎么躲得下去?哈哈哈……” 严棣心的笑声听在连缤葵的耳中倍觉伤心,不过,更教她难堪的,是严棣心在离开的前一秒钟,还嘲笑般地对她说着:“你没资格说我变了,因为,我从来没认识过你。” 他说的是事实,不是吗?可是,连缤葵在这一句“事实”中,溃不成军…… 连缤葵放下手中的行李,恍若是梦地环视着眼前的华丽。 “这房间——是给我住的?”她喃喃自语,一脸无法置信。 “少奶奶。”家仆阿福照严棣心的吩咐,将连缤葵带进了这间主卧室,就连称呼都一并改了口,“你看还缺什么?吩咐我就是了。” “不要叫我少奶奶,我不是。”连缤葵很自然地抗拒着。 “少爷说,过两天他会陪着老太太住进来,而这几天会有一位助理帮你采买一些需要的衣服首饰……”阿福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只一径地说着严棣心的交代。 第十章 由于严棣心在出院后,还是住在他回国时临时租来的商务套房里,或许是怕触景伤情,对这户新买下来的楼中楼房子,他是完全没?半点住进来的念头,再加上老奶奶一时间还磨菇在老亲戚的家里,所以,他是能拖就拖,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轻言住进来。 不过,连缤葵就没这等选择的余地,因为,严棣心除了“代”她辞掉工作外,还同时“帮”她退了那间租了四年多的小公寓,让她不得不早日搬进这栋新房子里,好早些适应。 对于从来就是自力更生的她而言,能住进这样宽敞舒适的房子,是她几个不敢奢求的梦想之一,不过,她清楚自己只是以“过客”的身份暂住进来。这倒也好,反正是种经历,舒服就行,只待时机一到,她就潇洒地背起行囊,拍拍屁股走人,没有什么执着与挂心。 只不过,这等的思绪却在她一踏进这间主卧室时,给忘得一干二净。她绝不是贪图卧房里精心布置的家具,而是这里的摆设风格,竟然是她曾在给严棣心的信笺里,所描述过的欧式风情。 记得,严棣心曾在信里问过她,为何会钟情这样子的装潢气息?她说,这才像灰姑娘该住的城堡,小巧精致,满室温馨,不像那堂皇富丽的宫殿,老觉得人住久了,就变成那位成天问着魔镜的老皇后,乏味又可怜。 “我没想到,你当真记在心里。”连缤葵抚过造型小巧的暗红梳妆台、蓝黄碎花窗帘下摆的米色流苏,以及那盏搁在床头的仿古油灯,最后,她坐上了那张垂落着白纱轻帐的古典木床,而眼眶中已是珠泪晶莹。 她连缤葵何其有幸!竟然能拥有王子为灰姑娘建筑的城堡。 因为兴奋,她沉迷在这样的情境中无法自拔,直到拉开衣柜的那一刹那,一张严棣心挽着李绫的婚纱照,就这么出现在抽屉的最下方,她这才惊觉,李绫才是真正的女主角,而这一室的风华全是为了李绫而造,至于她连缤葵,不过是误入了别人的城堡,还天真得以为水晶鞋是从她的脚上脱掉的…… “少奶奶,这是有关严家的一些事,你可要记清楚,免得老太太一问,你就露出马脚。”这是严棣心特别整理出来的资料。 不过,连缤葵用不到,她只是顺手将它扔在一角,然后傻傻地回想着当初与严棣心通信时的快乐时光。 终于,好戏还是要上场了。老奶奶在拜访完亲戚后就在这天的下午暂时住进这儿,自然的,严棣心也逃不开了。 “奶奶,为了方便起见,我跟你就住这楼下的两间吧!”严棣音先替老奶奶把行李都安顿好。 “这好吗?棣心的眼睛不方便,我怕他上下楼——”老奶奶是很宠孙子的。 “不会的,我反正有看护照料,没什么不方便的。”严棣心还是请了医院的那位男看护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什么?你还找看护?”老奶奶的表情有点疑惑,不过,她也没再问下去,因为,她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怎么会看不出事有蹊跷! 在她得知严棣心发生车祸时,就觉得这件事绝对跟婚礼有关系,或许是小俩口临时出了什么问题?也或许是谁对婚礼有不同的意见?也或许——反正,她这八十几岁的老太婆,已没有什么事能逃得过她眼皮子底下,迟早见真章。 “喔,对了,大嫂呢?”严棣音暗示着她哥哥严棣心。 “听阿福说,她出去买东西,一会儿就回来了。”严棣心想,会不会这小妮子后悔了?这念头才一动,他就听见门被拉开的声音。 “嗨!我回来了。”连缤葵笑嘻嘻地走进门来,手里则提着大包小包。 “你跑到那儿去了?”严棣心不悦地轻声说着,怕奶奶听到。 “奶奶,我去买了些凤梨酥、芋头饼,这些都是美国吃不到的哟!”为了今天老奶奶的到来,连缤葵特地去一家颇具盛名的百年糕饼店排了几个钟头的队才买到这些可口的点心呢! “哇——还是热的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老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是我听棣心说的嘛!他说,你还喜欢吃蚵仔面线,改天我再去买来给你尝尝。”连缤葵就这么与老奶奶热络地聊开了,两个人还吃得满嘴是饼屑。 只剩严棣音与严棣心两兄妹惊讶地不发一言。 因为他们没想到,那位“临时演员”竟然跟老奶奶如此投缘,整个屋子就听见她们的笑声不断,连什么都看不见的严棣心,也能嗅到一种属于家的温馨气息。 而这本来应该有李绫的气息的呀!而此刻,她人在何方?对我可有思念?严棣心在沉思中,再次泄漏了她对李绫的眷恋。 “今天你表现的不错,不过,我希望你不必太过投入,毕竟,夸张的表演是很容易穿帮的。”就寝时刻,严棣心在主卧室内对连缤葵冷冷地说着。 “我不是表演,我是自然表现!”连缤葵反驳他的曲解,“我只是替李绫做她该做的事,不是要刻意讨好谁。”她说着说着,便坐在梳妆镜前梳着她的发辫。 “随你,反正,分寸你要自己拿捏。”一说罢,严棣心便走向卧室另一侧的门,那是通往客房的一扇门,是为了躲开奶奶的眼光而临时打通的,目前他与他的男看护住在那一间房。 “等等。”连缤葵欲语还休地站到离他约五步的距离,眼光脉脉含情。 “还有事吗?”严棣心低沉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扰人心扉。 “谢谢你为——李绫打造了这么浪漫的一座城堡。”她走向他,好想轻轻地抱着他的腰,再将自己感动的脸颊贴上他的背。 “可是你那可恶的哥哥却毁了我的心血!”他恨恨地回了这一句,便用力地将门带上,“砰!”地一声,差一点震碎了连缤葵的心。 接下来的七天,在这户六十几坪的大宅子内,表面上维持着和乐融融的气氛。 白天,连缤葵不是陪着老奶奶上街,就是随着棣音去美容院,而晚上,则是她最难捱的一段时间,她必须与严棣心同进退,因为,她是他的“老婆”,总不能让个看护来完全取代她的义务吧! 所以,只要他在屋里走动时,她就必须挽着他的手臂,充当他的眼睛。当他口渴时,她就要端着杯子,小心地递给他,还得说着“慢点喝,别呛着”来掩饰他们之间的生硬对付。 “看,好个夫唱妇随呵!”偏偏严棣音太闲,总会三不五时找机会作弄他。“哥,你最喜欢嫂子哪一点?”她当着老奶奶的面,不怕死地问着严棣心的忌讳。 不过,严棣心也真不愧是见过世面,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挑衅,他总能冷静地应对,他说:“甜!我最喜欢缤葵的甜。” 缤葵!连缤葵差一点没把晚饭吃下去的,全吐出来还给福婶。 “那倒也是,我可是很少见到这么甜的女孩子哟,你可是要好好珍惜。”老奶奶显然很同意严棣心的说法。 “那当然。”虽是百般不悦,但他还是绽着温柔的笑,轻轻地拉起了连缤葵的手,在唇边浅啄一下,然后说着:“除非,她嫌我累赘,否则,我会一辈子守护着她,不会让她走掉的。” “我不会走,更不会嫌你的!”连缤葵激动地回答:“这条路很辛苦、很黑暗,可是,我一定会陪着你坚持到底,直到,你不再需要我。”她愈说愈轻柔,但言浅意深,谁都知道她是真情流露。 霎时,一屋子的人全都动容得不知该说什么。老奶奶是心疼得泪眼蒙眬,严棣音是恍然才懂,而严棣心竟一时间不知所措,只感觉到他那握着她手的手心,竟然有点热、有点微细颤抖……? [待续] 安慰固然可以暂时疗伤止痛,但毕竟维持不了多久,严棣心终究还是在医生一次又一次“毫无起色”的回音中崩溃了。 这一天下午,严棣心从医院回来后,就把自己锁在客房中。 “严先生、严先生,开门哪!”男看护死命地拍着门喊着。 “少爷,不要吓我呀!请开开门哪!”福伯的气喘急得又快发作了。 “发生什么事?”棣音与连缤葵刚从外头进来,就听见里头闹哄哄的。 “小姐、少奶奶,少爷把自己关了一个下午了,我们怎么叫他都不开门。” 连缤葵一听,心头突然怦怦直跳,于是顾不得严棣心对他的警告(要她平常少惹他为妙),连忙冲进主卧室内的另一个门,看看是否打得开。 “也锁了!”她心知不妙。 于是,她不假思索,立刻奔出房间,往书房的方向跑。 “嫂子,你干嘛?”严棣音跟了过来。 连缤葵没时间回答她,因为,她正撩起裙子跨出阳台,扶着栏杆,逐步朝着客房的方位移动。 “小心哪!”所有的人为她捏了把冷汗,一直到她终于爬进了房,进了屋。 “棣心。”连缤葵一进去,便看见严棣心整个人躺在床上,胸前抱了只黑褐色的木盒子,地毯上则是一瓶全空了的白兰地。 连缤葵打开了门,让他们全进来看情形。 “我哥要不要紧?” “没事的,他喝醉了,现在睡得正熟呢!”连缤葵凝视着他的脸庞,情绪有些激动。 “我们出去吧!”严棣音将福伯与看护全赶了出去,让连缤葵与她老哥安静地相处。 连缤葵走到他的床前,蹲下身子低下头,静静地看着他沉睡的面容。 “你的苦我都懂,我好遗憾不能替你受,对不起,对不起……告诉我,我究竟该如何才能减轻你的痛?你告诉我啊!”连缤葵终于在他的面前滴下泪,手缓缓地抚上了严棣心的脸,然后,她不自觉地将脸贴了上去,温柔地磨蹭着,像是一种无言的安慰。 他的呼吸很沉重,湿濡在乱发里的汗,沿着额头流了下来,恰好与他眼角未干的泪和成一气地落在枕上,湿了一片,让连缤葵心疼得不得了。 于是,她偷偷地抱着他、亲着他,嗅着他的体味,感觉他刺人的胡碴,而那是她唯一爱他的表达:在谁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偷偷爱他…… “不要!”突然他说话了,顿时把连缤葵吓退了好几步,“不要走,绫,你不要离开我,绫——”他的喃喃呓语瞬间打醒她的多情。 “我怎么可以这样?他是李绫的男人,我怎么可以——”夹杂着痛苦与内疚,连缤葵恍惚地奔出了严棣心的房间。 由于严棣心日渐憔悴,连脾气都暴躁得让人受不了,因此,就在严棣音与连缤葵的计划下,打算趁着替老奶奶过生日的机会,让严棣心出门走走。 他们一行人来到了乌来附近的一个度假村,打算停留个三天两夜才罢休。 “奶奶,我不能待这么久,我公司有事。”这是严棣心的借口。 “你公司的事比我重要?再说,这阵子不都是棣音帮你处理吗?你操心什么?”老奶奶不忍心看她的爱孙这么自我折磨,所以,她可是坚持得很。 “我眼睛看不见,来这风景区做什么?”他皱着眉,不悦地埋怨着。 “没关系,我会仔细地说给你听的,就像在医院时一样。”连缤葵急忙说。 “谁要听你说?你少烦我!”他脱口而出,忘了老奶奶也在身后。 “喂,你不许骂我孙媳妇哟!”老奶奶可不依了。 “奶奶,没关系的,打是情,骂是爱呀,棣心,对不对,哦?” 第十一章 严棣心无话可说,因为,他正在后悔自己算盘打错,竟让“人质”反过来设计他,还得成天听她絮叨不休……虽然,她的絮叨有时也真的不错,可是,她是他仇人的妹妹,怎么说都不该让她占上风…… 老奶奶的生日宴,请了亲朋好友一大堆,而每个人只要遇上了连缤葵,都会让她的幽默给逗得笑开了嘴,所以,一整个晚上,都只听见大家对老奶奶称赞着:“您好命哟!”“有个孙媳妇天天逗您开心啊!” 而在这等的热闹间,只有严棣心寂寞地独自坐在院落的石阶旁,黑暗与冷风陪着他。 “棣心、棣心,对不起!”黑暗中,突然传来了含糊的声音,严棣心听见了,他竖起耳朵,紧绷着脸,仔细听夹在风里的叫唤。 那像是——李绫的声音? “李绫?李绫——”严棣心站了起来,想要追寻声音的动静,不料,让阶梯绊了脚,冷不防地摔到了泥土上面。 “哎呀!你怎么了?”这时,连缤葵依着男看护的指点要来找棣心聊天,没想到才一到门口,就发现他竟然摔下台阶,她连忙地奔上前将他扶起来。 “李绫!我听见李绫在叫我!快、快!快去找她来呀!”严棣心颇为激动。 “李绫?没有啊!我什么逗没看见,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听错了?是,她不是跟连缤洋在加拿大吗?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出现?一阵失望与落寞笼罩着他,严棣心颓丧地呆立在暗夜中…… 清晨的乌来,有别致的朦胧。连缤葵披了件外套,趁着大家还在睡梦中,打算去后山的森林步道中溜一溜。 “你醒了?!”她才一打开门,就发现严棣心竟坐在小木屋前的椅子上,一副心事重重。 “醒跟睡,对我都没差别的。”严棣心冷冷地说。 “好吧!算你走运,我也不小气,就让你跟我去溜一溜。”就这样,连缤葵把他连拖带拉地,一路走到了后山坡。 “喂,你很烦人耶!我说过,我不想——” “站着,不要动!”连缤葵带他来到有着小瀑布的崖沟边。 “是什么?”严棣心问。 “是瀑布,白得象丝绢的瀑布,正万马奔腾地流着。” “那又如何?”严棣心扯着嘴角,不以为然地说着。 “你听啊,听它在说些什么?”连缤葵闭起眼,聆听着流水潺潺的声音。 “它能说些什么?就算烦躁,它还是只能这样一成不变的流着,无法解脱。” “奇怪了?它不是这么说呀!它说,它历经了多少的曲折,才能从源头流到这儿,纵然它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瀑布,可是,它还是用一种属于瀑布该有的尊严流着,到一个真正能收容它的出口。”连缤葵语带玄机地说着,而她的爱,可也有出口? “你很能形容。”不知怎地,严棣心对于她的这番话似乎有点感受。那像是一种暧昧不明的鼓励与安慰,要他学那瀑布,不屈不挠地撑到最后一分钟。 “当然,我爸是国文老师,我的底子自然不错。”连缤葵有点得意过头。 “你不是说,你爸是中医吗?怎么——”严棣心想起了她在医院哄他吃饭时,所说的一大堆中医理论……搞了半天,她是胡诌的。 或许是大自然有抚慰人心的力量,在享受完森林浴过后的这一整天中,严棣心的心情显得格外平静,不但胃口大开,跟大家有说有笑;还出乎意料地提出要去度假村附设的康乐室唱ktv。 “啦啦啦——”老奶奶原来是“爱唱”一族,正一曲接着一曲。 “哇——安可!”大家拼命地鼓掌,为老奶奶欢呼着。 “我们可是个音乐家族,以前在美国时,常常由棣心弹钢琴,棣音拉小提琴,而我负责唱个过瘾。”老奶奶笑着对连缤葵说着。 “真的?好羡慕喔!”连缤葵已在脑海中勾勒出如此温馨的情景。 “不必羡慕呀!你也可以一起加入。”说罢,严棣音将麦克风塞给她,然后用期盼的口吻说着:“该你罗!” “我!不——我不行啦!”连缤葵拼命摇手。 “别客气嘛!听棣心告诉我,你的歌唱得不错,对吧?小子。”老奶奶不知严棣心指的是李绫的歌声。 “啊?喔!”严棣心有些错愕:“那——你就唱吧!”他只好这么说。 于是,再一次在大家关爱的眼神下,连缤葵只得硬着头皮了。不过,为了免于出糗,她挑了首最没有难度的歌。 音乐开始了,她猛咽口水,然后,她“用心”地想让自己跟上拍子,可是,顾得了拍子就顾不了音阶,不知怎地,她唱的那些个音符简直存心跟她作对。 所有人的脸,全从原先的期待转换成目瞪口呆。 “好难听啊!”严棣心首先受不了。 “难听也有难听的味道。”老奶奶还是很能拗。 “人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哥,那你不就是情人耳里出惠特尼休斯顿。”严棣音不忘调侃着她老哥。 “哈哈哈,她不是惠特尼休斯顿,她是惠特尼修车轮,哈哈哈——”突然间,有个陌生男子闯进了他们“热络”的讨论里面。“嗨,向日葵!”他还这么喊着。 “你是谁?”严棣音替大家问着。 “许磊钦?!”连缤葵差一点没把麦克风砸到脚边,“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认识他?!”老奶奶跟严棣音异口同声地问。 “他是我大学时的同学。”连缤葵有措手不及的慌张。 “对、对啦!我是她大学时的男朋友。”许磊钦还是憨着一副笑脸。 “喔,不,他只是男的朋友,他是很爱开玩笑的。”连缤葵急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示意要他闭嘴。 “你才爱开玩笑咧!哪有新娘子不见了,伴娘来赔——” “闭嘴!”除了老奶奶之外,这是所有人的一致发言。 “喂,你是神经病呀!胡说八道个什么!”严棣音紧张地指责着。 “你怎么骂人咧?你这红发反女大白天也敢现形呀!” “说我是红发反女?你不要命啊!”严棣音已经卷起袖子,准备发火了。 “许磊钦,有事到外面说去。”连缤葵见不对劲,立刻把他拉了出去。 “干嘛外面说?我还要替你讨回公道呢!为朋友两肋插刀也要看情形呀!李绫有事不在,也不能找你呀!你可是我的女朋友耶!” “再说,我就翻脸!”连缤葵干脆用手捂着他的嘴,气急败坏地说。 “谁是李绫?”老奶奶问。 “是一位朋友!”大家异口同声地回答着。 “是我同学。”连缤葵再仔细说一遍。 “怎么?老奶奶没见过吗?她昨天还在这儿呢!我以为——”许磊钦一头雾水。 “李绫在这儿?!”严棣心出声了,而且,还神色紧绷。 “对呀!我三天前去桃园机场接机,刚好遇上她从加拿大回来,她还要我帮她安排住进我叔叔的这片度假村呢!”许磊钦还搞不清楚状况。 “那她人现在在哪里?带我去见她。”严棣心激动得站了起来。 “走了呀!昨天她就退房了,匆匆忙忙的,还掉了一包小东西呢!”他喃喃自语着,没发现所有人的神情都变了样。 “棣心、棣心,你要去哪儿?”老奶奶若有所思地喊住他。 “我累了,想回房歇一下。” “我陪你去。”连缤葵担心地扶着他。 “我想安静一下,不要任何人来烦我,尤其是你!”他只留下这句话,就让看护领着他回房。 掩上房门,他这才痛苦地呐喊:“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躲着全我?为什么——” 夕阳西下,连缤葵无心欣赏瑰丽的晚霞。 因为,自从严棣心得到李绫的消息,躲进房间后,她的心也跟着锁在黑暗底下。 “李绫,你为什么不出来?你究竟有什么苦衷?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连缤葵不断地问着,而她的疑惑也是严棣心最痛苦的问号。 打开了许磊钦方才拿给她的一个包包,连缤葵很想从里面找出答案来。不过,里头全是些李绫随身常用的化妆用品,没任何有关她下落的线索可寻。 “唉!”除了叹气外,连缤葵也只能无聊地拿起里头的东西把玩,“这是什么?挺别致的。”她拿出了一瓶造型优美的香水,还顺手按了两下,把香水好玩地擦在身上、手腕上。然后,再走出房间,想到严棣心的木屋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我劝你最好别理他。”看严棣音一脸灰头土脸的,想必她才刚给人刮了。 “可是——不是说要陪奶奶去朋友的农场吗?”这原是预定行程。 “算了,奶奶说不勉强他了,他就待在这儿安静一下吧!倒是你——” “我留下来陪他。”连缤葵这么决定。 于是,严家一家子就照原先的安排,去朋友的农场过夜,而这里就只留下严棣心和男看护,还有放不下心的连缤葵,度过这寂寞的黑夜时分。 不过,他们前脚才走,就下起了倾盆大雨,然后,那位照顾严棣心的男看护又跑来对连缤葵说:“真抱歉,我家里打电话来,说是临时发生事情,要我立刻赶回家去……” “这下好了!就剩我跟你了。”连缤葵望着天空的乌云,心中不觉忐忑不安。于是,她也顾不得严棣心的“耳提面命”,悄悄地到他屋里一探究竟。 “咦——人呢?”她发现屋里没半个人影,不过,浴室传来流水的声音。“原来在浴室呵,那我可得小心一点,别让他听出声音。”她对自己叮咛。 就在她好奇地环视房间的陈设时,她突然让搁在他床上的黑褐色木盒给吸引了。什么东西这么要紧,连出行也带着?她记得严棣心喝醉酒的那一次,就是抱着这只木盒入睡。正因如此,她非得瞧个仔细! 于是,她蹑手蹑脚地走去,小心地将木盒打开来—— “吱——竟然是——”当场,她激动地无法呼吸,因为,藏在木盒里的不是什么机密文件,而是她写给严棣心的信,印着向日葵的那些信…… “吱——”浴室门倏地被拉开。 “砰!”她一慌,将木盒用力盖上。 “谁?”严棣心大声问着。 不过,没有回答。因为,连缤葵不敢答应。 “谁?”他又问了一遍,不过,他的头转向了连缤葵站着的地方。 他——看得见吗?不可能啊!可是,他怎么向我走来了?连缤葵心里直发毛。 “你在翻那些信是不是?那是我们之间相爱的铁证。”他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一时间,连缤葵不知该如何回答。 “绫,为什么不说话?你既然要回来,就表示你还爱我呀!”严棣心终于按捺不住激荡,用力地抱紧前方的佳人,低着头死命吻了起来。 我不是李绫啊!他怎么会把我当成是她呀!连缤葵用着最后的理智思考这个疑问。不过,她也撑不住两秒钟,因为,当严棣心跟她一起上床之后,她就完全沉溺在他的热情澎湃的狂吻之中……直到,严棣心喃喃地说出一句话:“你忘不了我是吧?我从这香水味就知道了。”那是他送李绫的香水。 香水!对了,我擦了李绫的香水! 第十二章 连缤葵这时才清醒过来。是的,她醒了,她怎能再像以前一样,毫无自我地当李绫的替身!当初,她用信件偷了他的情感,而今日,她还偷了李绫的香水味,来贪着他浓烈的爱……她怎能这样!曾几何时,她竟让自己变成了抢人男友的坏女人…… 这一想,她内疚得使劲地推开了他,并且火速地奔离现场。 回到了房间,她按着胸口喘得厉害,全身几乎虚脱得快要瘫下来。可是突来的一阵雷,像是打醒了她什么似地,又让她顿时清醒了起来。 “糟了!棣心,他会不会——”她发现自己竟然忘了严棣心眼睛瞎了而此刻的他,恐怕是抓狂得不知怎么样了。 “棣心——棣心——”果然,她才到木屋前,就发现门是开着的,而里头空无一人,严棣心真的不见了! “李绫,你出来呀!你出来跟我说清楚呀!李绫——”严棣心颠簸在风雨中,狂呼呐喊着他的心伤。 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竟然让一个深爱他的女子如此躲着他。 “李绫,你是变心了吗?你是爱上那个男人了吗?不、不……不可能!你说过,你这一生只想当我的新娘,当我严棣心的新娘啊!”严棣心顶着风雨交加,在暗夜中摸索着方向,他不能让李绫再次消失,因为他知道,她只是一时迷失方向,而他则是引导的力量,他会不惜一切地将李绫重新找回家。 是的,家,一个他早已为她布置完美的家…… “扑!”地一声,严棣心让石头绊倒在地,而满地的泥泞顿时沾遍了他的衣裳。 “棣心,棣心,你有没有怎样?”连缤葵全身湿答答地奔了过来,想要扶起他。 “走,你走!”向来倔强的他,硬是挣脱了她的帮忙,想要凭着自己的力量爬起来,不过,湿滑的泥巴像个恶作剧的小孩,总是在他撑起一条腿时,有突如其来让他摔下。 就这样,他踉跄地爬了摔、摔了再爬,就算摔得全身是伤,他仍咬着牙,闷声不响,教一旁的连缤葵泪如雨下。 “棣心,棣心,不要这样!”连缤葵频频哭泣,却无法阻止他的疯狂。 天空的雨愈下愈大,像是要淹没他们俩一般。终于,他不再挣扎,彻底颓丧地趴在泥泞伤,任凭风吹雨打。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躲我了。我已经瞎了,我不再是当年的天之骄子了,我已经没有保护你的能力,我连自己都顾不了,我只是个废人,我是个废人啊!”他哭了,他声嘶力竭地喊着,那是他对上天的控诉,也是他锥心刺骨的悲哀。 “不是,你不是废人!你是严棣心,你是个顶尖的企业家,也是个气度非凡的男子汉,就算你眼睛真的瞎了,你还是全天下最好的男人,你永远是我心目中最有分量的男人啊!”连缤葵就这样紧紧抱着他,不顾一切地说着这些话。 然而,严棣心已渐渐恍惚,只感觉到一片鞭挞冰冷下,有个温暖的身体将他环抱不放,他似乎还听见了一声声呵护的真情激荡,在他的耳边灌进一股股力量…… 这是来自哪里的天籁?这是否是天使的胸膛?他还来不及细想,便让虚脱侵入了他所有的细胞。在迷糊间,他只感觉到有人拖着他走着走着,然后,开始脱他的衣裳…… “呼,真重呵!”连缤葵一身泥泞地将他拖进了浴缸,由于他实在太重了,连缤葵不小心将他的头去碰了一下墙。 “哎呀!”这一碰,他有知觉了,还叫了一下。 “不好意思呀!本姑娘第一回下海帮人洗澡,若有不周处,可得包涵了。”她是自己一个人忙着说话,根本没注意到他已经醒过来了。 “喂,你脱我衣服干嘛?”严棣心让舒服的热气给蒸出神智了。 “呵,你醒了!”连缤葵正将自己那一身脏衣服拉到颈旁,见严棣心醒了,她突然慌张地想把衣服拉下,但继而一想,反正他也看不到,就算一起洗澡也没损失什么,更何况,这一身泥泞让她难过得不得了,要是不赶紧脱下来泡个热水澡,明天她肯定感冒。 “喂,你在干嘛啊?”失明的人总对沉默有格外的恐慌。 “喔!我在脱衣服。”她回过神来,却仍禁不住害羞的语调。 “你脱衣服干嘛?” “不脱衣服怎么洗澡?”她天真地回答。 “什么?你要跟我洗澡?那怎么行?找我的看护来!”他急忙说道。 “他说有事回家了。”连缤葵舀着水冲着自己,然后就小心地滑下浴缸,“要不是你这么冲动跑出去淋雨,我也不必这么麻烦啦!”连缤葵想用轻松的语气,来化解这么尴尬的气氛。 “不必麻烦你,我自己来就行。”严棣心还真是别扭得不领情。 “你就这么倔,才会全身都是瘀青——哎呀!你到底是怎么摔的,不但双腿都是一块一块的,就连后背也是吓死人的一片哪!”连缤葵拿着海绵,轻拭着他的身体、他的伤。 “哼,这些伤算什么。”他想,真正痛的地方谁也看不到。 “我看哪里还有可能要擦药的。”连缤葵一时忘了她身处何方。 “喂,非礼勿视啊!”严棣心提醒着她。 “什么?我都不怕你看了,你还卖乖。”连缤葵觉得有时他的眼睛看不见,对她反而是一种自在。就像现在,她就算流口水也没人会知道。 “是啊,这可能是我眼睛瞎了的唯一好处。”他嘴上也没饶她。 “那你可错了。我可是天下第一的大波霸。”她心想,要不趁此能掰就掰,往后他眼睛一好,她可就没机会耀武扬威了。 “是吗?”严棣心不以为然,“就算真是这样,跟你泡在这个大浴缸里,我还是宁愿当个瞎子比较妥当。” “为什么?” “光凭你那古里古怪的脑袋瓜,就知道你的身材一定也是惨不忍睹模样,而我可不能再让我的眼睛受到摧残。”说也奇怪,每次严棣心一跟她抬起杠来,总会在不知不觉中,冲淡了他心中的哀伤,当然,他自己还没有机会去察觉这个细微的变化,他只是在跟她的一来一往中,耍嘴皮子的功力加强了! “摧残?好,那我就让你尝一尝被人摧残的味道。”说罢,连缤葵就用水泼着他,反正这按摩浴缸很大,他不见得构得着她。 “喂,你别闹了!”严棣心一边挡一边喊着。“哪有人质是这样当的?” “喔,也对。”她笑着停下了手,“哪有人质能有这样的眼福,可以免费欣赏脱衣舞男的芙蓉出水。”她咯咯地笑着。 “既然你这么喜欢,那以后我就请你天天欣赏了。”严棣心终于露出了笑容。 “什么?不,不可以啦!那我不是亏大了。”她竟然弄巧成拙。 “是我让你看耶!应该是我吃亏吧?”他总算赢了一回。 “你——不是说真的吧?”在洗完澡后,连缤葵仍记挂地问着他。 “说真的又怎样?就算山盟海誓都可以轻易变卦,更何况——”突然间,他又想到了李绫,神情也逐渐暗淡不堪。 顿时,全室陷入了一片沉寂,而连缤葵拿毛巾擦着他湿发的手,愈来愈缓了下来。一时间,他们各自守着各自的心事,分踞两方。 “睡吧!我困了。”他心情低潮地不想再说话。 “我就在隔壁床,有事叫我。”她代替男看护,守着他到天亮。 “她还爱我吗?”突然,在这片黑暗里,严棣心终于问出他从来不敢问的话。 “爱,我知道她的。”她轻声地回答。 “那她又为何要走呢?” “你知道我为什么歌老唱不好?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唱,而是,我太喜欢了,喜欢到无法想象,所以,我怕唱不好,就不敢唱,而愈不敢唱就唱得愈糟。”连缤葵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她的这个心事:“我想,李绫应该是这样吧,她爱你爱了那么深,深到她无法承认的地步,所以,她患得患失,她的压力就是爱你超过了她能负荷的程度吧!” “真是这样?”无可否认,她的剖析让他释怀不少。 “应该是吧,放心,不久你就有机会亲自问她了。”她说着说着,害怕李绫不是这等的想法。那时,她的棣心怎么办? 严棣心好久好久都没有再答腔。因为,他让连缤葵温柔窝心的话给催了眠。 究竟是这样的夜有神秘的力量?还是她的声音有安心的作用?严棣心深觉从她口中出来的语言,在在都能说服他内心起伏不断的疑问和纠结。 “你睡了吗?”他有种想去嗅她发丝的意念。 “是不是听见我打呼了?”她还真打了个大呵欠。 “其实你唱歌还不是最难听的。”他真心地对她说着安慰:“我在李绫学校的毕业舞会上,还听过最恐怖的,差一点就把一个礼拜吃的食物全吐出来,那根本不能算唱歌,简直是魔音穿脑……”严棣心还记得,最后他还让那位制造魔音的女孩踢来的一只高跟鞋,给溅坏了他那一身名牌的西装。 魔音穿脑!连缤葵哭笑不得,又万般心虚地把头蒙进被子里。 她想,绝对不能让严棣心知道,她就是那位魔音穿脑的肇事者! 她一定要死守着这个天大的秘密,外头的雷电是见证,而风雨是信心,她绝对死守到底! 打从乌来度假回来后,连缤葵与严棣心的关系就大为改善。 而唯一让严棣心头疼的是,那位照顾他的看护突然辞职了,说是家里有事,不能再担任全天候的照料工作。 “这可麻烦了。”大家都知道,依着严棣心阴晴不定的脾气看来,是绝少有人能够这么忍受他的,更何况,在整个医护界,他早已臭名远播。 “那有什么严重的,缤葵不是能干得很。”老奶奶早就觉得该如此了。 “这——我不想绊着她。”严棣心很为难地对奶奶解释着。 “所谓患难夫妻,就是要这么相互扶持!缤葵,你说是不是?”老奶奶根本没让她有摇头的本事。 “啊?喔,对!对呀!只是,我有点迷糊,怕——”连缤葵一想到自己要全天候照料他的起居,着实有点忐忑不安。 “怕什么?在医院时,你连驯夫记都过关了,他能奈你何?”老奶奶可是信心十足呢! “是啊,这才叫你侬我侬、如胶似漆嘛。”严棣音也猛敲边鼓说着。 于是,他没有选择,而连缤葵不能说no,一段似有若无的情路就此展开。 “晚安。”严棣心还是习惯一个人睡张床,所以,他依然坚持昨在客房。 “你——真的可以吗?要不,中间那扇门不要关,你有事叫我,才听得到?”连缤葵虽然对他不打算与她同住一房感到松一口气,然而,心里仍是不放心。 “也好——只是,你半夜没事不要偷看我睡觉。”说罢,严棣心便摸索着回房。 “我偷看?我——”连缤葵除了跳脚之外,就只能气他不知好歹了。 不过,心里呕虽呕,她可还是一夜起来好几趟,看他睡得可否安好,被子是否踢下床。 有好几次,她甚至在替他盖好被褥后,静静地站在床边,办为了贪看他熟睡时的容颜,她觉得这样子的感觉好美,因为,可以爱一个人爱得如此宁静、如此纯粹,连个心理负担都微乎其微。 第十三章 窗外的月亮时圆时缺,透着明暗不定的光渗进严棣心的房间。 那像是一种心的曙光,纵然黑暗笼罩四方,他的心仍然也有光芒的照耀。他,其实不全然地睡着,他仍旧可以感觉到连缤葵蹑手蹑脚地走进他房里的关切味道。尤其,当她轻轻地将被子拉上他身上时,那份无言的呵护,一次比一次强烈地撼动着他的心房,然而,他不能表达,也不想让她知道。因为,她是连缤洋的妹妹,她是他的人质,而他不能在失去一切的时候,再感情用事地坏了他的计划。他为要他自己讨一个公道。 所以,他用为冷漠的行为来掩饰他渐渐瓦解的心防,他用言词上的拒绝,来拉开她逐步逼近他的步伐。 “小姐,你走开好不好?我要安静一下。”他不想她整天像个跟屁虫似地,老绕着他转。 “可是,你的药还没吃呢,我怕你又把它扔了。”连缤葵是不怕骂,不怕赶的。 “扔了又怎样?反正没效。” “如果你不吃,那我就唱到你吃为止啰。”她的歌声这时就派得上用场。 “我死算了。”当然,这种恫吓很有效,严棣心自然是乖乖就就犯了。 不过,他也不是省油的灯,可没那么容易投降。因此,他是动不动就情绪不佳,想借此让那嚣张的小妮子懂得尊重他。然而,他愈是这样,连缤葵反而更心疼他,总是笑着一张脸来应付他的乖张。 “好好,别气了,气坏这张天下无敌的帅脸,多可惜。”连缤葵在他面前,总是一副脉脉含情的样子,因为,他看不见,她又何必遮掩。 “你是呆子,我这么骂你,你都没听见?” “怎么没听见?你最近可常常动不动就说爱我咧。”基于打是情,骂是爱的歪理,连缤葵硬是把严棣心气得哑口无言。不过,她知道她对他的爱,永远只能藏在这样的疯言疯语中。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已是深冬时节。 严棣心没察觉,他已经在她日复一日的叨絮中,淡去了他心中的恨意,而她只问付出、不问收获的天真热情,更动摇了他从来不去想的一件事情——对李绫的感情,是否真的到达了他所认为的海枯石烂、坚贞不移?而他,是否真的适合李棱? “是的,是的,我对李绫的爱,是谁也不能怀疑的。”在夜阑人静时,他总会不断地加强李绫在他心里逐渐模糊的身影。 然而,老天爷似乎更怜着连缤葵的傻气,非但不让严棣心有退缩的余地,还出其不意地制造着机会,他他从中去感受爱的真谛。 这一天,连缤葵依着往常的时间,陪同严棣心回医院复诊。 “不要急,医生不是说你脑中的血块已有消退的迹象了吗?只要再耐心等些时日,就能开刀动手术了。”连缤葵今天穿着一件蓝色的套装,还踩着一双新买的高跟鞋,陪着他进出医院。 “这些话我已经听许多遍了。”严棣心情绪不佳地迈着脚步往前走着。 “喂,拜托你走慢一点,我要跟不上了。”连缤葵喘着气,一只手还紧紧地拉着他不放。 “你中午没吃饭哪?”他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模样。 “有啊,我还吃了三碗饭呢。”连缤葵很老实地回答:“只不过,你那助理硬要我穿成这样,说是待会儿你要去公司听个简报,而我得要像总裁夫人才好,否则,这种满清格格穿的鞋,我哪会让它套在我的脚上。简直是虐待哟。” “什么鞋?”严棣心突然停下脚步来问道。 “就是高跟鞋嘛,我都这么叫它的——哎呀!”连缤葵说着说着,又不小心地拐了一下脚踝。 “小心呀。”严棣心直觉地伸出手将她扶住。 “少爷,要坐车了吗?”司机小陈跑来问着。 “我想走一走。”每次检查完后的他,都是这么落寞。 “小陈,你先把车开去前面的路口等。”连缤葵突然有了一个念头,“我们去买柠檬派好不好?就是以前你住院时我常去买的那一家。”她兴致勃勃地挽起他就走。她的心里,顿时升起了同看夕阳的浪漫情衷。 “怎么不说话了?”严棣心在走了一段路后,才出声问着。 “我在感古人所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感受。”她仰着脸,让天的霞光染遍了她那精致小巧的瓜子脸,而闪在眼底的心思,似感动、似忧伤,连她自己也无从分辨。 “你不懂的可多了,只不过,你也不想去懂。”她近乎喃喃自语着。 “叭叭!叭叭!”突然间,一辆车急转入巷口,而巷道狭窄,眼看着车子就正朝着他们俩冲了过来。 “小心!”连缤葵一个反射动作,连忙将严棣心往一旁推去,然后感觉车子急驶而过的风从她的身旁刷过。 “哐啷!”接着,就是一个路旁店家放置的垃圾筒被撞翻的声音。是严棣心,他被连缤葵一推,就这么拉到了路边的垃圾筒,然后,再踉跄地颠呀颠呀,眼看着整个人往前跌了下去。 “嘿咻!”连缤葵大喊一句,以滑坐的姿势朝着严棣心即将卧倒的地方扑去。 “哎呀——”他与她同时叫出了声。 “连缤葵,你在干什么?快来扶我。”严棣心从来不曾这么当街出过丑,所以,他在气急败坏下完全没有感觉到,他身下的柏油路面怎么会是软绵绵的。 “我——我没办法扶你呀,我让你坐着呢。”她的脸刚好“亲”着柏油路,全身动弹不得。 “你——你在干什么?”严棣心这下子可是大吃一惊,连忙走进爬了起来。 “我说过,如果你跌倒,我一定会善尽当‘肉垫’的职责的。”她仍不忘幽默。 严棣心这一愣,足足有一分钟不知所措。 他从来没想到,这个丫头会对他如此情深义重!竟然会为了保护他,而让自己出这种丑。 往常,她的关心可以漠视,她的絮叨可以当作耳边风,可是此时此刻,他怎么还能够强迫自己去“扭曲”她那毫无矫作的行动? “哎呀!”突然间,连缤葵的惨叫声将他的思绪打断。 “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伤了?”他下意识地弯下腰,想用手去触摸。 “我的脚好像扭断了,站不起来。”她疼得眼泪都已泛在眼角。 “那要赶快去医院哪!来,你抱紧我。”他伸出手,打算将她抱在怀中。 “不要去医院啦!先回家换衣服,衣服脏了,我这总裁夫人会让你丢脸的。”她还记挂着一会儿的简报会。 “丢什么脸?那场简报会我不去了,先送你去医院。”他坚决地说着。“可是你要当我的眼睛,告诉我车子停在那一个路口。”他没等她罗唆完,已然抱起她,小心翼翼地走向停在路口的车。 沿路上,连缤葵感动的泪早滴落在他们的步伐中,从此,她不再遗憾她的爱始终隐形在李绫的背后。 因为,毕竟台北有一条巷子,在某年某月的某一日,埋下了他也曾在乎过她的初衷。或许,他只是一时恻隐发作,或许,他只是不得已的绅士作风,但,对向来都不贪心的她而言,已经足够。 在照完x光、包扎完毕后,严棣心直接带她回家休息。 才一进家门口,就听见严棣音从里头传来的喳呼声:“你们去哪里了?不是该到公司听简报——啊!盲剑客与铁拐李?”她被进门的严棣心与连缤葵给吓直了眼珠子。 “这是哪出戏啊?哎呀!你们——”老奶奶一抬头,一时间愣得说不出话,“没事的,不过跌一跤而已。”连缤葵用单脚跳呀跳地,就来到老奶奶身旁说着。 “还说没事?以后再不许你这样子了。”严棣心的表情可是严肃得不得了。 “你——又惹他了?”严棣音与老奶奶异口同声地问道。 “都是那辆车子害得嘛……”连缤葵就把出事的经过从头细说。而大家愈听脸色愈见泛红,那是感动的脸孔,同一时间,同时张满了每个人的心头。 “都是我不小心啦,害棣心错过了听简报会——咦?你们怎么都不吭声呢?”连缤葵这时才发现全室鸦雀无声。 “哥,你是人在福中不知福啊!”这是严棣音有感而发的感言。 “好孩子,有你在棣心身边,我真的是放心了。”老奶奶握住了连缤葵的手,慈颜中有满溢的安慰。 而严棣心还是不发一言,因为,他早因为心内翻腾开了的波涛给乱了一切。 直到夜阑人静的就寝时分,他才终于鼓起勇气,走过了阻隔着他与她之间的那扇门,想要表达一些善意的问候。 “全世界只有你不知道我爱你;我给的不只是好朋友而已……”连缤葵一个人泡在浴缸里,露出那一只包了扎的左脚,正在唱歌,唱得浑然忘我,根本没注意到浴室门口站了个人影。 她在唱歌?真是她在唱歌? 好个高亢无瑕的嗓音,与平常她那五音不全的破钉嗓子是天壤之别的迥异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听得很入神,因为,向来喜欢作曲的他,对声音本来就有着特别敏锐的感受,他从来没听过这么干净的声音,能把每个音符都唱活似的,跳跃生动。 难道,今天一跤,竟然把她的破嗓子给摔成国际水准了?他皱着眉,百思不解地暗自问道。 “啊——”连缤葵差一点没让他给吓昏倒,“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她身上只围了条浴巾,被他这一吓,掉了半边。 “喔——你洗好了?我是来看看你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难不成盲剑客还会帮铁拐李洗澡?”她无视他的到来,迳自地擦拭身子,再换了一套纯棉的睡衣。 “这才叫患难之交嘛!我的手艺也不差。”严棣心摸着坐到了床沿,难得幽默地与她逗着玩。 “谁不知道,你想报那次度假的一箭之仇。”连缤葵跳呀跳的,也一屁股坐上了床。经过这阵子的相处,她与他之间的既有藩篱早已撤了许多,因此,她造物顾忌地在他面前做鬼脸,换衣裳及痴痴凝望,反正他什么也见不着。 “还疼不疼?”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好轻柔。 “本来就不疼了!你别担心了。”连缤葵翘着脚,用手按了按那包扎处。 “你现在会这么说,刚在医院是谁喊得跟杀猪似的。” “我哪有!那是吊嗓子。”连缤葵!丢脸丢到家了。 “以后不许再这样子了。”突然间,严棣心伸出手摸索着抚上了她受伤的脚踝,“我不希望任何人为我受伤害。”他说着说着,手就不知不觉地游移到她的脚趾头。 “这——我——没什么。”她让他突如其来的温柔给愣得结巴起来。 “你的脚好纤巧,形状一定很美。”他缓缓地摸索着她的脚踝,然后抚着她的脚掌,再顶着指尖一一玩弄着她的脚趾头,而他专注的神情,像是艺术家在欣赏艺术品一般的仔细慎重。“二十三吋半!”最后,他这么唐突地说。 “什么?”她如梦初醒地眼光迷蒙。 “你穿二十三寸的鞋子,对不对?”他一副自信满满的笑容。 “你说是就是?”她将脸靠近他的鼻前,想让他难得的柔情融进她的眼瞳里。 第十四章 “我想知道,穿二十三寸半鞋的女孩,究竟有怎样的容颜。”他闻到了她身上飘来的肥皂香味,浅浅淡淡的,顿时教他沉醉流连。 于是,他将双手捧住了她的脸,用弹钢琴的指尖去触摸着她细致的脸,“你一定有一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还有一个挺翘的鼻尖……喔,这就是你那张唠叨的嘴,总是让我耳根子清静不得……喔,你这张小嘴。”说罢,他情不自禁地就低头吻下,由浅而深,由轻而重,再由浓转烈…… 这是怎样开始的?连缤葵已经毫无知觉。她早让严棣心突来的缠绵给融化成水,她只能闻到他身上属于男人的气味,只能感受到他炽热又温柔的舌尖。他的爱来的太急、太突然,让她没有时间去想李绫怎么办,她只是热情地回应着他的情感,忘了她只不过是李绫的替代品…… 突然,严棣心一把将她推开。 在双方都错愕了几秒钟后,他才在只有呼吸声起落的沉默中出声,他说得像是喃喃自语:“天哪!我怎么昏头了。”然后,他心事重重地独自踱回房,不顾连缤葵的难堪与伤痛。 他只是昏头? 在暗夜中,她才发现痛的不是她的脚,而是来自于心口的位置。她不自觉地又哼起那首歌曲:全世界只有你不知道我爱你……她躲在棉被中哼着哼着,和着泪,直到睡意朦胧…… 不过,当太阳升起的那一刻,生性乐观的连缤葵又是绽着一张迎着朝阳的笑脸,当然,她不是忘了昨日的一切,而是她知道,她必须让事情回到起点,回到昨日以前的自然无谓,那才是她与严棣心应有的交点。 这一早,严棣心上了餐桌,就浑身觉得不对劲。 “咳咳。”他故意干咳了两声。 “哥,你感冒啦?”严棣音瞄了他一眼。 “怎么今天好像很安静啊?”原来,这就是他老觉得不对劲的地方。 “喔——奶奶一大早说要去公园散步,福婶又出去买菜了,福伯帮你洗衣服。” “缤葵呢?” “你叫她缤葵?” “不对吗?你不都这样叫她?”严棣心不耐烦地抿了抿嘴。 “喔——对!对呀,她不是还在房间吗?”严棣音反过来问着。 “是吗?我早上叫她,她都没应声。”他蹙着眉,心中忐忑难言。 “你们吵架了?”严棣心直觉地这么想。 “我们哪一天不吵嘴?这——” “这么严重啊?以前就算你怎么坏脾气对她,她都是笑着那张脸,绝不会像今天这样,赌气不下楼来吃饭的。哥,你到底对人家怎么了?” 不过严棣心可没心情再回答他老妹的疑问,因为,自从昨晚吻了她,又说出那样伤人的话之后,他就深感内疚。然后,他想连缤葵应该不会生气才是,她是个神经大条的人,或许连发生什么事都还弄不清楚。 但,照目前的情况看来,他的确伤到她了。因此,他摸索着匆匆奔上楼,而心里头除了懊恼,还有不知如何面对她的恐惧。 “连缤葵、连缤葵——”他喊了几声,房里没动静,索性推门而入。 “连缤葵,你在里面吗?”他摸索着前进,一直摸到了床头。 糟了!没动静,难不成她走了?他的心突然急得直跳着。 “嗯——别吵我嘛。”她翻了一个身,床震动了一下。 她还在?他突然松了一口气,然后笑着猛摇头。 “嗯?你怎么在这儿?”她醒了,睁着惺忪的双眼盯着他的笑容。 “太阳晒屁股了,你这小懒猪还不起来。”他伸出手,就摸着她凌乱的发。 “真的?——”她打了一个大呵欠,“这不能怪我,都是昨晚作的那个梦害的啦!”她到凌晨三、四点才睡着。 “什么梦?”他问道。 “就是我梦到我变成了灰姑娘呀!好不容易等到王子要向我献吻呢,可是不知怎么搞的,突然间王子发现他搞错了,他说他的灰姑娘脚上是没绑纱布的!天哪!我怎么这么倒楣呀!”连缤葵自己编了套让他不尴尬的故事,还刻意说得有模有样。 “哈哈哈——好有趣的梦啊!哈哈哈哈——哥,那个王子不会就是你吧?”严棣音不知何时摸了进来,还让连缤葵的故事给笑翻了,只不过她一定没想到,她随便说说的话,竟然歪打正着。 “当然不是罗!要真是他,我早就吓跑了。”连缤葵替他圆了一切的缺角。 “说得也是。对了,哥,你今天要不要叫公司的助理拿些资料过来,顺便听他怎么报告?”严棣音知道她老哥仍是不忘工作的。 “不必了,我今天要出外踏青,你让福婶帮我准备些野餐吧!”他神情亮着光。 “要去野餐?我怎么没听你说?你要跟谁去呀?”连缤葵满脸疑惑地问道。 “小懒猪,当然是你呀!我今天可没放你假哟!” 棣心笑嘻嘻地走了出去,只留下连缤葵不敢相信地直搔着头,还有严棣音恍然大悟的笑意。 “唉,什么时候我才能作像你这样的梦境?”她在临出房门前,故意眨着眼,对连缤葵吐着欣羡之语。 而连缤葵红透了她的小圆脸,心口暖暖地拉着棉被,傻傻地笑看窗外的蓝天。谁说他对她毫无感觉?至少,他们接近了“朋友”的界线。 这天是个暖阳高照的日子,而严棣心带着连缤葵来到了一处她从来没来过的山坡。 “你不是从小住在美国?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这里不是观光胜地,也没有什么休闲设施,它只是外双溪里面一处不知名的山坡,有几株高大耸立的树木遮成一大片的绿荫,还留个缺口,刚好俯瞰台北盆地。 连缤葵深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后扶着他,坐在那处缺口旁的石亭里。 “很美是吧?”他先说了这一句,声音沉沉的:“这是李绫带我来的,每次回国,这是我们最常约会的地方。”他一说罢,整个山坡陷入了几分钟的沉寂。 “我知道,你非常想念她。”连缤葵的声调轻柔,有种安定的力量?。 “不知道她是否也和我一样,‘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他缓缓地吟着,然后轻叹了一声:“这是李绫当初写给我的诗句,相隔两地,她总是情感丰富地表达着她的心,你知道吗?她也是美国出生的,不太会写中文,但,为了要满足我练习中文的兴趣,她就这样提起笔,跟我写了好几个月的信,所以,你教我怎能相信,她是因为不爱我而离去呢?”他愈说愈显得激动不已。 “所以,你要对她有信心,也要对你自己有信心,否则,岂不辜负了那三十二封信!”她撑着自己的下颚,看着远方的风景说。 “就是因为那三十二封信,我才能够真正确定了我的心,其实,在那之前,我只是把她当成众多交往的对象之一而已,从来没想过要跟她走进婚姻。” 他的话,顿时让连缤葵的心震了一记,她恍然地侧过头,用既惊讶,又激动地眼眸望着他诉说时的款款深情。 “可是,如果李绫只是个平凡的女子,纵然写着再好的信,你恐怕也不至于如此动心。”不知怎地,她无法阻止自己问出这样的问题。 “或许吧,她的确是我喜欢的那一类型,不过我很肯定的是,我对她的了解与疼惜,是来自那三十二封信。” “你真的了解她吗?你真的认为,她是那种喜欢古典木床,仿古油灯品味的人?你觉得她适合坐在红木梳妆台梳理她的发丝?或是倚在床边用手拨弄着那些米白色的流苏?”连缤葵突然有些激动。 “难道她不适合吗?她哪里不适合?”他立刻反问。 “她不是灰姑娘嘛!李绫是天生的皇后,她对灰姑娘的世界是一无所知,又如何去想象这样子的城堡?” “皇后?是她自己说,这种雅致的房子,才不会让她想起每天喜欢照镜子的皇后。”他好像有点弄糊涂了。 “是整日问魔镜的皇后,什么照镜子!”连缤葵指出他的错处。 “你怎么会知道?”严棣心神情透着疑惑。 “喔——我就是那位皇后了!整天逼问着镜子,我到底哪里比李绫丑?”她吐了吐舌头,还轻拍自己一记脑袋瓜子,故作诙谐地说。 “哦?那问出名堂没有?”他给她的话给惹出笑声了。 “有啊!魔镜说我侧面像奥黛丽赫本,正面像费雯丽,笑起来时则是梅格莱恩的翻版——”反正夸张也不违法,所以,趁能掰就掰吧! “那岂不是太美了?” “就是太美了,都冒了泡啊!”她调侃自己还真有一套。 “哈哈哈——你当真是脑袋有问题!女人最忌讳的事,你把它拿来当玩笑说,哈哈哈——真服了你哟!”一时间,整片山谷回荡着他的笑声,继而又想起什么似的,顺口问着:“奇怪,我那时怎么都没见过你呢?” “就算见过,你除了李绫之外,对其他女人都是没记性的。”她说的轻松幽默,却难掩心中的酸涩。 “不!你例外,毕竟能罗唆到我耳朵长茧的,全天下还只有你做得到。”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拍着她的头,有种自然熟悉的温馨。 “对朋友我才这样子哟,别人求都求不得呢!”她好喜欢他抚着她头发时的亲昵。 “是呵,朋友,我想,等我眼睛一好,我第一个想看的就是你这位朋友。” 冬日的寒意依旧让人打哆嗦!然而,连缤葵在一阵阵寒风中,初次体会了冷暖在心头的感觉。严棣心的“第一个”,注定从此成了她连缤葵心头的“永恒”,而默默守候,终将成为她爱他唯一的自由…… 这天起,严棣心正式把她从敌人变成了朋友,他对连缤葵的关心与呵护,不再一味地冷语嘲讽,逐渐的,连缤葵更像是他的眼睛了。 清晨,他总是喜欢在餐桌上,听连缤葵用她那极富戏剧性的声调,一一地读着报纸里的有趣事件,接着,她也曾充当他的临时秘书,替他回复着公司传真过来的文件资料;而傍晚时刻,他则是习惯了与她去附近的小公园坐坐,听听老人们的对话、听听小孩们的笑声,然后再听着妈妈们扯着嗓子,呼唤着孩子们回家吃饭…… “这种生活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他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上了这种瘾了。那是一种人与人之间亲密互动的温馨。 “这是我童年最美好的回忆,一直到今天,只要是这时刻,我都还能闻到当年家里传来的饭菜香味。”连缤葵自然地挽着他,神色柔美。 “或许是因为追求成功的心太强烈,有些东西反而忽略了。”他感叹地说。 “有得必有失嘛!像我,活到今天,连自己的梦想是什么都不清楚呢!” “你不是读商的吗?” “可是,毕了业做了事之后,我才发现我不喜欢,也不适合这行业。” “那你想做什么?或许,我可以替你安排。”他说的是真心话。 “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连缤葵歪头想了想,然后再眨了眨大眼睛,鼓鼓腮帮子说:“我记得小学时,我是有这么个期望,就是有一天,我能够站在一个大舞台上,穿上灰姑娘的那双水晶鞋——”她愈说愈慢。 第十五章 “干嘛?”他好奇地追问。 “唱歌!”她一鼓作气说完。 “啊?”他倒是很干脆地面露恐慌。 “对了,你不是会作曲吗?还想做音乐吗?这样吧,我不收酬劳,自愿献上一曲,你别不识好歹哟!只有对好朋友我才这么牺牲的。”她索性用胡说八道来掩盖她心中的那份阴影。那是她从小学六年级的那次歌唱比赛后,就存在的灰色地带。 不过,严棣心始终没看出来,因为,连缤葵的声音会演戏,会将她所有的喜怒哀乐全藏得不露痕迹,因为,她只要他高兴,她不能将自己心中的垃圾丢给他,只为了讨点儿安慰的语句。 她心疼他,疼到不让他听见任何能污染他情绪的事情。 “向日葵,你也在这里?”突然间,她听见了由远而近的叫唤声。是许磊钦笑着一张脸,慢步向她跑来。 “向日葵?”这个花名,很自然地引起了严棣心的注意。 “你怎么会来这里?”自从那一次从乌来回来后,连缤葵就没再与许磊钦联系。 “我找你好久!你有没有空?” 被忘却了严棣心在一旁说不清什么滋味,心里头竟然有点怪怪的,“你就是那天说自己是连缤葵男朋友的人吧?” “呵?喔——对对!嘻嘻——”许磊钦好像人搔到痒处般的乐不可支。 “你别胡说!”连缤葵一听,差点没昏倒。 “你有没有空嘛?我们好久没一起去看电影了。”许磊钦邀请着。 “没空!”她连考虑都没有。 “喔,对!对!我忘了,你现在是替李绫在照顾老公。”许磊钦搔搔头,露着那白得发亮的一口牙笑着说“虽然是很荒谬,不过,我一直能体谅你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但,李绫也真不够意思,自己早就回台湾了,还不赶紧出面处理这件事,才会累得你去冒充人家的老婆。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的向日葵一向是最善解人意的……”许磊钦滔滔不绝地讲个不停,根本没发现严棣心的神情已经渐渐冰冷,而连缤葵的一双眼则是眨个不停。 “你的向日葵?”严棣心不以为然的表情。 “这是连缤葵的绰号啦,跟她的个性特质很吻合吧?” 严棣心不答,只是心中的疑问涌上。向日葵?跟他信笺上的向日葵可有关联? “你想约会就去约会,不必管我了。”在回家的路上,严棣心自以为体恤的说。 “我现在不就是在约会吗?”连缤葵幸福地笑说着。 “跟个瞎子有什么好约会的?你还是去找你的男朋友吧!我不需要你同情我。”他一进门,就闷闷地,一副心事重重。 “我不是同情你啊,我是有所图谋。”连缤葵将他带到了客厅的钢琴前,柔情似水地对他说。 “你要干什么?”严棣心发觉自己坐在了钢琴前。 “李绫告诉我,你的琴弹得好美,而你作的曲子好动人心弦,能不能也让我一饱耳福?”自从他出事以来,他就不再靠近钢琴一步,在连缤葵的了解中,他是对音乐有特殊感情的人,就算家族事业再忙碌,他每天还是会抽一些时间用在这里面,而今,他让一连串的打击给颓废了心性,对任何事情都没了兴趣。 “弹琴?哼!我现在眼睛瞎了,你叫我怎么弹琴?而李绫不见了,我就算能弹,又弹给谁听啊?”他的脾气又上来了,连说话都不经大脑地。 “给我听啊!怎么,当你的朋友就该如此歹命啊?挨骂都有份,好事没权利?”连缤葵也起了些情绪,说话是半带笑谑半带抗议。 “你们又在吵嘴啦?”严棣音才一进门,就嗅到了火药味。“对了,这是我刚从信箱拿出来的信,是给你的,也没贴邮票什么的。”说着说着,她便将信递到了连缤葵的手里。 连缤葵才一拆信,脸色立刻由狐疑换成了喜悦,再瞧了瞧墙上的时钟后,她转身对严棣音说:“棣音,我有事要出去。” “喔,放心吧,我哥我会看好的。”严棣音有点好奇,又不便多问。 “你要去哪里?”倒是严棣心问了。 “去约会!”或许是赌气,她索性丢下这句话后,才急忙离去。 “约会?她要跟谁约会呀?”严棣音发着疑问。 “一定是跟她那个草包同学!”他没发觉他是咬牙切齿说着。 “哪个草包同学?” “就是叫你红发魔女的那个人啦!”这一说罢,严棣心忿忿地用手往钢琴上一打,“登!”地一声,同时说出了他与严棣音两个人无法发泄的气愤。 连缤葵按着信上的地址,一路寻来了这座位于巷弄里的咖啡屋。 “李绫!”她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位失踪近三个月的好友,面容憔悴地坐在墙角的座位里。 “连缤葵!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跟洋哥!”她一见到好友,眼泪便婆娑地掉下来。“怎么回事?真是我哥掳走你的吗?”连缤葵握着她的手,激动地问。 “也可以这么说。”李绫拭着泪,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说。 “我本来只是想缓冲一下,等一切事情想清楚之后再决定当谁的新娘,可是,才一到加拿大,就听说严棣心出车祸眼睛瞎了,而你也成了他用来逼我回去的人质,突然间,所有的事情都变得好复杂,我就更难做决定。” “我哥呢?他现在怎样了?” “他可能还在加拿大——因为内疚,我跟他说,我不能弃棣心不顾。” “所以,你又抛弃他?”连缤葵突然心底一阵冰凉。 “不!我只是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对棣心,我是爱他,可是,他让我爱得好有压力,甚至,有时我觉得对他的崇拜要比爱来的多——可是缤洋哥不一样,我跟他在一起时好自在,好快乐,我根本毋须担心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那些地方不能匹配他的身份……”李绫不停地向连缤葵解释着她的苦衷,只是这些话听在连缤葵的耳里,顿时麻痹了她所有的感受。 “李绫!你好自私,也好懦弱,就算你是大家捧在掌心的皇后,也不该如此糟蹋了我们所有人的感受,我好后悔,竟然帮你写了那么多情书,成了你伤害严棣心的刽子手!”连缤葵在离去前,以不甚谅解的语气与眼光,为严棣心,也为连缤洋不平地说。 当然,她的话,李绫都懂,只是,她的左右为难又何止这一桩?李绫跑出了咖啡店,在连缤葵离去的背影后大声喊着:“他还会要我吗?他还会要我吗?”她也哭得歇斯底里。 连缤葵停下脚步,转过身,神色迷蒙,“当然会!他那么爱你,他一直都那么爱你啊!”她愈说愈心痛。 绿灯亮了!依旧是车水马龙、人潮汹涌。而连缤葵还不停在耳边重复着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 是啊,他还是爱她的,她是他的所有……那她连缤葵呢?走着走着,她淹没在所有的喧嚣中,就如同她在他心里的位置,可有可无,渺小到无立足的角落。 虽然这般的落寞,连缤葵在一踏进家门口时,还是得夸张的说说笑笑,只不过,这样子的表演对她是种折磨,等她一回到房间时,她已经疲累到虚脱。 “你——没事吧?其实奶奶去**这些天,你可以不用强颜欢笑的。”严棣音早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我见到李绫了——可是,我又暂时还不能让棣心知道,他会胡思乱想的。”她也没隐瞒她的意图。 “真的?那她有没有说什么?” 于是连缤葵就把李绫跟她说的内容,大略地跟严棣音说了一遍。当然,她还是说得很含蓄,想为李绫留个回头路走。 “她还没想清楚?”严棣音看见了连缤葵眼中的忧愁。 “我相信,她是爱你哥的,只不过,她的压力太重。”连缤葵为李绫辩解着。 “你真希望她回到我哥身边?”严棣音用试探的口吻问着。 “当然!”她只能这么说,不过,谁说这不是她心中的念头? 夜深人静,连缤葵却始终没有睡意。因为,她知道谜题揭晓的日子就快来到,而她却没把握当那一天来临时,她是否真的能走? 她蹑手蹑脚地走进了严棣心的睡房中,才发现严棣心又喝了酒,真个人滥醉地趴在床上,怀中还是抱着那个装信的木盒,睡得不省人事。 “李绫,你这傻子,谁说他会不要你?他为了你这么折磨自己呀!”连缤葵轻轻地为他卸下鞋子、外套,再将他搂在胸前的盒子拿到一旁,心疼地跪坐在床边,喃喃自语地对他凝望着。 “李绫、李绫——”他开始呓语。 不过,连缤葵不知道,他是为了要除去她在他心中逐渐生根的影子,才会借着酒和信盒,来证明着他爱李绫是天长地久的事情。 失去的,永远比眼前的要来得珍贵可惜,所以,他眼瞎了,也让心盲了,他从不肯正视那位又鸡婆又啰唆的女孩,已经在他的心里驻足扎营了…… “棣心,我亲爱的棣心,你放心,李绫终将会回到你怀里,就快了、快了。”她将他深情地拥在怀里,而脸则磨蹭着他的发,再用双手拍着他的背脊,像个母亲一样在黑暗的卧室里,轻哼着让人如梦的曲子…… 哼着哼着,她的脸上一片冰凉。原来是泪,是祝福,是不舍得,还有着她永不说出口的情怀……是的,她爱他!无关背叛。 由于老奶奶去**访友尚未归来,所以连缤葵与严棣心的相处就不必再顾忌着老人家的想法,故作恩爱。 或许是为了要拉开自己内心对连缤葵的距离,严棣心近来的态度都显得低调沉闷,失却了往日的熟埝自然。 而连缤葵,则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常常发现她托着下巴,失神地盯着严棣心发起傻,有时一整天下来都没搭上几句话。 然而,这情形看在严棣音的眼里好不着急,深怕这样下去,家里不但多了个瞎子,还累出个呆子来。于是,趁着周休二日的礼拜六晚上,严棣音特地邀请了一帮朋友到家里来热闹热闹。 “一定得这样吗?”连缤葵一身粉紫的小洋装,站在镜子前,皱着眉说。 “当然!今天你也算是女主人哟!穿上这件我替你选的衣裳,好可以衬托我哥那套白色西装。”严棣音为了今天的宴会,也费了不少的心思,尤其,她特地要将连缤葵介绍给朋友,以感谢她对她老哥的那一份真情挚爱。 “可是,我怕一穿高跟鞋又会出丑。”她不得不想起上一次的惊心动魄。 “放心,又不会跳舞,哪里有丑可以出。”严棣音当然不能明白连缤葵的忧虑。 所以,她还是把化妆好的连缤葵推着下楼去,不过,她们才刚到楼梯口,便听见了和着钢琴伴奏的歌唱声音。 “一定是茱莉!她是我哥在美国念书时的女朋友,学的是音乐,曾经跟我哥合作过一首曲子,还获得了全校冠军呢!”棣音一听见歌唱声,便知道自己这一回请茱莉来是对了。 “好美的歌声喔。”连缤葵一边听着严棣音的说明,一边缓缓地下楼去,而映入眼帘的是,一位飘着黑发的长发美女,穿着一身黑色的小礼服,站在那台意大利钢琴的前方,闭着眼唱出美妙的乐章。全室的人屏气凝神地不敢有半点声响,包括严棣心,他是一身全白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也是闭着眼,像是专心的在咀嚼她歌声中所传出来的味道…… 第十六章 连缤葵从来没见过他这等的模样,那是一份平静与一份激昂相互交融,又能无妨无碍。她突然感动得无以复加,为这一室的和谐、为了他脸上难有的光芒……由于太过专神,她忽略了脚下的阶梯正与她的高跟鞋吵架—— “哎呀!”她脚一滑,就这么一路滑到了楼下。 “你要不要紧哪?”严棣音没想到会这样,连手都来不及抓住她。 “哈哈哈——”这时,全室由歌声变成了爆笑的现场,所有的人目光全集中在连缤葵的身上,连那位茱莉都唱不下去地笑了出来。 “什么事啊?”严棣心看不见,只奇怪大家的反应怎会这般。 “没事没事,只不过跌了一下。”连缤葵站起身来拉拉裙角,然后面露尴尬地道。 “是呵,没事,茱莉,你再唱啊!”严棣音试着解除连缤葵的困窘。 “她是谁?”不过,茱莉可是替大家问了一个大问号,因为,大家也只认得严氏兄妹,对于连缤葵可是没什么印象。 “她是我嫂嫂。”棣音有点故意这么作。 呵!连缤葵差一点软脚。 “棣心,你没说你已经结婚了呀!怎么跑出一个老婆来?”茱莉与这一群朋友,大都是刚从美国回来度假的,因此,对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根本搞不清楚。 “别听棣音胡说!”严棣心插嘴了。 “你就承认吧!那小姐可是从你们卧房下来的。”有人起哄着。 “我跟她真的没有关系,她不过是我的看护而已。”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 不过,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但一切已来不及。 他说,我只是他的看护而已?突然间,连缤葵让严棣心口中说出的这句话给击倒了。而她的苍白,只有严棣音看得见。 随后,音乐又起,大家的热闹又起,而连缤葵却在这堆绅士淑女的斛光交错间,偷偷地躲到了厨房去擦拭伤痕。 “缤葵,我不知道哥会这么说。”严棣音觉得很过意不去。 “他说的是事实,不是吗?”连缤葵再也笑不出来,她只觉得好累。“棣音,这冰好像用完了,我去附近的杂货店去买些回来。”她只想找个借口,逃离这一切。 于是,她就带着一身的落寞走出那个不属于她的热络,象征着她与严棣心本来就是隶属于不同的世界。 连缤葵走着走着,走过了杂货店门口,走到了热闹的街头,左右张望,而她该往哪里去?何处有收容她的归所? 雨,开始不停地飘落,连缤葵躲在打烊的店家屋檐下,冷得直打哆嗦。 “李绫,你好残忍哪!你害苦我了——”她不禁掩面而泣,将她从不敢在人前崩溃的泪,倾泄而出。 原来欢乐也有限度!她不是不能忍受他从来没爱过她这个事,而是无法接受严棣心那一句“她只是我的看护”的淡漠。 她已经很知足,没要求过天长地久、也没强求过曾经拥有,她只是想在严棣心没记性的记忆中,成为一个不会忘记名字的朋友,即使可有可无,她也没半句怨言。 但,严棣心的那一句,不也同样让她痛得无话可说。 风雨不断地呼啸着,多像她呻吟的痛。 而她此刻才发现,她的一只鞋子早遗失在某个街口,只剩另一只还不牢靠地搁在她的脚下。 这时,她想起了许磊钦,想起了他今天或许会放假待在家里头,或许她该到他那里躲一躲……是的,躲一躲,虽然他不能给她真正休息的肩头,可是,他却是她唯一想到的朋友,唯一会收容她的居所。 而不论是“唯一”或“朋友”,严棣心都吝啬得半点也不给留。 她不自觉地又哼起一首歌曲,歌词里像是说着——我将你的背影留给我自己,将自己,给了你…… 严棣心拿着一只被雨淋得湿烂的高跟鞋,不停地来回踱步着。 “怎样?有没有消息?”他已经叫人出去找了三、四趟,除了找回来这只鞋子外,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都找遍了,还是没见到她。”几个替严棣心办事的人说着。 “不可能啊,她根本没地方去呀,会不会出事啦?”他这一想心头更慌了。 “你明知道她无处可去,偏偏这么欺负她,你知道你刚刚说的那一句话,是怎样刺伤了她吗?”严棣音为连缤葵不平地说着。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她不是开不起玩笑的人哪!我哪料到这一回她会——” “那不一样的。”严棣音提高嗓门说着:“难道你还认为她对你的付出,仅仅只为了李绫的原因?还是,她天生活该来受你气的?” 当然不是,“她说——说我们是朋友。”严棣心的确让严棣音的话给震撼到了。 “只是朋友?真的只是朋友?”严棣音重复着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能解答的只有严棣心,而他,不敢解谜。因为,早把爱给了李绫的他没有资格,而连缤葵也有了许磊钦……许磊钦?她会不会在他那里? “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找出许磊钦住在哪里。”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去处,然而,是或不是,?同样让他的心揪得不像话…… 天已微亮,而严棣心在漫漫长夜中,让等待成了一种煎熬。 此刻的他,才恍然明白,原来,连缤葵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进驻了他心中的城堡,成了他生命中灿烂耀眼的花园,让他枯燥烦闷的黑白世界,也能有色彩缤纷的时候。 是的,他们真的不只是朋友,她在他的心里,有着超乎他想像的地位。只不过,如果真的不是朋友,他与她该算什么?他又能承诺她什么? “报告严先生,许磊钦还在部队,他的住处根本没人。”回来的人,一脸疲惫地带来这个坏消息。 “怎么会这样?那她——”严棣心跌坐在椅子里,脸上的懊恼与焦虑同时现形。 “少爷,少爷,回来了,少奶奶回来了。”突然,门口的福伯大声地喊着。 “缤葵,缤葵。”严棣心立刻站起身,在严棣音的搀扶下往门口走去。 “吱——”门被拉开了,她全身湿透地走进门来。 “你到底去哪里了?”压抑的焦虑,让严棣心所有的担心全爆发出来,连话都激动不已。 “我没地方去,我真的没地方可去——”连缤葵看着他,神色怔忡,语焉不清,“我走了一个晚上,就是找不到可以收容我的去处——我没地方能去,我只能回来这里——对不起,我只能回来这里打扰你。”说罢,她两眼一闭,腿一软,整个人陷入一片黑暗的冰冷里…… 一觉醒来,她便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温暖的臂弯里,是严棣心,他正躺卧在她的身边,还不放心地用一只手环着她的肩。 “你醒了吗?”他警觉性很高,稍有动静他就感觉到了。 “不,我还在梦里面。”连缤葵直觉地这么认为。 “如果真是梦,那我就不会这么矛盾了。”他温柔地用手指轻抚着她的背。 “矛盾?”连缤葵被他的抚触给迷醉了心思。 “就是很想好好臭骂你一顿,又万般不舍。”他加重手的力道,让他们更加靠近,像是要彼此融合般的紧密。 “你怎会不舍?天哪!这铁定是个梦。”连缤葵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哼起歌来了,还哼得挺好的,完全没走音。 没错,是梦。因为只有在梦中,她才能在人前唱出她原有的水准。别人是靠打耳光来确定是否为梦境,而她则是靠歌声来验证。 “你——你是连缤葵?”严棣心突然间不敢这么肯定了。 “很奇怪吗?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连缤葵将回忆拉回到那一年的歌唱比赛,当年的她,才小学六年级,不过在此之前,她已经获得过多次的歌唱大赛的冠军。 “我妈妈知道我很喜欢唱歌,也很有天分,所以,她都会把买菜的钱攒些下来,然后买唱机与卡带来满足我的学习……”她说着说着,然后想起了天地变色的那次歌唱大赛。 那是一次全省性的比赛,而她果然不负重望地过了关,一直比到了决赛。就在那一日,眼看她就要上台了,却发现向来都会来听她唱歌的母亲,竟然迟迟还没来,她心里有点忐忑,不过,她还是尽量专心地比完赛,因为,她想让母亲看到她拿到那一面奖牌。 “你没得奖?”他问了。 “不,我得了儿童组的首奖,我拿到了那个会发亮的金牌——”她的声音突然哽咽了起来:“可是,就在我把奖牌拿在手里的那一刹那,我哥哥冲了进来,用着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的声音哭喊着,妈死了,她是为了要赶来看我比赛,让一辆车给撞死了……”她再也说不下去,掩着脸,痛哭流涕。 自此后,她只要在人前唱起歌来,都不自禁地会想起当年的情景,而那像是一口无形的痰梗在喉,顿时让她甜美的声音变调走音。 “喔,不要哭,不要哭。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他也不禁心疼地红了眼,然后双手再将她抱在怀里面,用着他温柔多情的唇片,安慰着她伤心的一切。 “棣心,是你吗?这真的是你吗?”连缤葵感动得再也无力去分辨,只是接受着严棣心不断给她的缱绻,她只想好好地去爱他一回。 “喔!我的小乖乖,我的小向日葵——”他的缠绵呓语,让连缤葵仅剩的一丝理智都没了。 “这一定是梦,是梦,也无所谓了。”她的回应透着孤注一掷的坚决。 是的,坚决。连缤葵想向世界证明,她比李绫更爱他严棣心,因为,她可以在这么无望的前提下,为他交出整个自己。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严棣心在密不通风的细吻下,游移到了连缤葵早已褪去衣衫的胸口,嫩嫩香香的,是种挑明的诱惑…… “你说呢?”连缤葵呢哝地浅笑着,然后热烈地回应着他的舌尖,而原本无措的手指,主动地为他解开了衬衫扭扣和裤头的拉链……她想,电影里好像都这么演的。 谁说她不幸运!至少,这世上能有这样一位男子,可以让她这么付出得无怨无悔;纵然,她终将离他远去,纵然,他会连她的长相都忘记,纵然,他要的人不是她这样的一个女子……她依然心甘情愿,了无遗憾。 清晨的风,拂醒了连缤葵的倦意,他睁开眼,心满意足地看着睡在身旁的男子。 谁说灰姑娘的梦终究会幻灭?她在这样的城堡中,与她最心爱的王子共度了这一夜。而这一夜,即成永恒。 “连缤葵?要不要紧哪?怎么我才不在,家里就出事了。”老奶奶一大早才刚从琉球搭机回来,一进门,就听到了消息了。 “奶奶,没关系,她只淋了雨,还昏睡着。”严棣音自然是这么认为。 “我上去看看,否则我不放心。”说着,老奶奶就直往楼上冲去。 由于严棣心失明行动不便,再加上连缤葵昏倒的事,严棣音为了以防万一,就叫他们房门千万不要上锁,好让他们其他人能方便照应。殊不知,她的一番细心,此刻发生了让人傻眼的一幕—— 第十七章 “连缤葵啊!缤——”老奶奶门一开,就愕然地不发一语。 “奶、奶奶。”连缤葵与严棣心都来不及穿上衣服,两个人顿时尴尬地拉着被单,就这么跟老奶奶对望着。 “奶奶,连缤葵她还在睡——”这时,严棣音也进来了,同样是瞪了双大眼珠子。 “咳咳——奶奶,您不是要明天才回来吗?”严棣心一时间也乱了手脚。 “穿好衣服,一会儿全部都到楼下来。” 老奶奶的脸色显得不太好,反倒让他们都纳闷了起来,因为,夫妻同睡一房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应该不会起疑呀。怎么会是如此令人费解的语气? 不过,他们这等的疑猜马上就得到了解答,是个让他们都错愕不已的谜底,“你们骗我的事,我早就知道了。”老奶奶难得板起脸。 “这——这不可能啊。”严棣音呐呐地说着。 “想骗我这老太婆?你们也太小看我了吧,一开始我就觉得古怪,然后又发现棣心跟连缤葵根本没睡在一块,我心里就有点底儿了,所以,我就拜访那些亲戚朋友,试着从他们的嘴里去套出一点口风。”老奶奶数落着:“你们也真糊涂,竟然会想出这样的事来。本来我是想拆穿的,可是,我又心疼连缤葵这个傻孩子。” “奶奶,对不起。”连缤葵这一听,内心甚觉歉疚,不禁拉着老奶奶的手,眼眶红红地。 “丫头,你没有对不起我,相反的,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不该自私地这样让你当李绫的替身,替我们安抚棣心受伤的心。” “连李绫您都知道?”严棣音吃惊地脱口而出。 “就是知道,我刚才会那么生气。”老奶奶又换了副严肃的口吻:“就算当替身,也不能当到床上去,丫头,这你很吃亏,对你也不公平的。” “我从来就没把她当作是李绫的替身。”严棣心总算出声抗议了。 “那就给她一个承诺,为你自己做的事负责。”老奶奶声音也不输人。 “不,我不需要承诺,也不想他负责——我是心甘情愿的。”连缤葵连让严棣心为难的机会都不允准。 “除非你说你对档心根本没有感觉,否则,我老太婆一定要为你作主到底。” “奶奶——”连缤葵突然感动得有些哽咽,而一双眼不敢望向严棣心,因为,她很害怕会看见他脸上的勉强与埋怨。 “棣心,我就老实告诉你,除了连缤葵,我谁都不要。”老奶奶的语气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因为她知道,只有她这个旁观者,才能看清楚他们这对小儿女之间暧昧不明的情愫。原本,她还只能苦无计策地在一旁干焦急,好不容易今天给她逮着了机会,索性一不作二不休,直接让连缤葵“名正言顺”。 所以,老人家又说了:“反正生米也煮成熟饭了,再举行婚礼也没啥意思,这样吧,就选个日子邀请所有的亲朋好友聚聚,正式地向大家介绍连缤葵的身分。 唉,我年纪大了,已经没多少日子可活了,总想见到棣心身边有个人照顾才安得下心哪。”老奶奶说完,还“严重”地咳了两下子,加强此话的威力。 自然,大家反对或犹豫的话都再也说不出口。只有严棣音在送奶奶回房后,眨着她那心知肚明的眼珠子,朝老奶奶笑说着:“奶奶,这招,你早就算计好了吧?” “当然,你没听说姜是老的辣?下次就换你啰。”老奶奶得意得很。 “我?可早咧。不过,奶奶,我还是要提醒你,你所谓的症状都是在肠胃部位,所以,咳嗽倒可以免了,嘻嘻——”严棣音高兴得很,因为,她想大声欢呼奶奶英明,解决了藏在她心里多时的难题。 不过,老奶奶的这个决定,让连缤葵与严棣心之间,突然生起了难以分清的纷乱思绪,因为,他们同时陷入了两难的窘境里,进退不得。 “我知道你很为难。”回到房里,连缤葵急忙开口对他说着:“你放心,那只是老奶奶一时的情绪,等她脾气过了,我再去跟她了好说明。” “你真的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棣心的语气反倒显得沉静。 “愿——”才说出这个字,连缤葵顿时没了声音,过了一、两秒,她才故作平静地重新开口:“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该陪你一辈子的是李绫。” “李绫?”这时,严棣心才发觉,他竟然没把李绫列进这桩问题里,她像是一个久远的回忆,如今突然提起,竟然她的身影都模糊不已。 他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把他心里最爱的李绫忘得一干二净。 不,不可以!他曾经对自己说过,他要用一辈子来守护着那位写满三十二封真情挚意的柔情女子,他要做到他曾在信中允下的承诺,只要她要他,他绝不会弃她而去…… 但,连缤葵怎么办?难道他就能对她的爱视而不见?难道,他对她没一点感觉? “可是,这是奶奶的心愿。”他突然想找个理由,来逼着自己留住连缤葵,因为,这样他才能打碎自己的坚持,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地将她留在身边。 “那就顺她的意思吧。反正,结婚都还可以离婚,更何况是我们?只要等李绫回来,我再走也不迟,这不是两全其美?”她说得洒脱,心力交瘁。 “傻丫头,你何苦这么委屈。”严棣心激动地再次将她拥进怀里。 “为了你,什么都不委曲。”她还是流泪了,只是非关委屈,而是付出时的感动涕零…… 这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 除了包下五星级饭店的一个厅外,最大的不同,就是还请了一个十人的小交响乐团,准备演奏着严棣心创作过的一些曲子,来表达他对连缤葵那份无法言语的心疼与感谢。 “天哪!又要我穿高跟鞋。”连缤葵还在家里的房间磨蹭着,一副苦恼样。 “当然,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你这灰姑娘要准备进王子的宫殿。”严棣心事先并没有告诉她,今天的宴会有一份给她的特别纪念。 “哇,你还当真叫人裁了这件古典的礼服?好漂亮呀。”连缤葵一拿出装在盒里的衣裳,眼睛都发光了。 这是一套淡紫色的高腰及踝礼服,微低的v型胸前剪裁,刚好修饰了她圆圆的脸蛋,而袖子是采用五分袖的设计,在袖口处则是不规则的流线剪裁,还接着线条柔美的白色丝,在举手投足间,都将婉约泄漏无遗,而这衣裳最大的特色,就是高腰开口处的白纱,生着紫色的神秘,再以波浪的匀度往下沿伸而去,在一摆一摇间,教人恍然置身于水波缥缈下…… “穿了这样子的礼服,不穿上这鞋就太糟蹋了。”说罢,严棣心从背后拿出了一双高跟鞋,晶莹剔透地,当然教连缤葵傻了眼。 “怎么,不喜欢?”他见她没出声,不禁问着。 “不是。”连缤葵的脸全因动容而涨红一片,她不禁接着心口,声调哽咽地说:“这鞋——真是给我的?可是——我不配,我只是个冒牌货,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该属于李绫的,王子是李绫的,宫殿是李绫,连这水晶鞋——” “这鞋是你的,小傻瓜,你为什么不坚持这一切都是你的?你知道吗?只要你愿意,你比谁都要有资格的。”严棣心突然这么说着,有点莫名其妙。 “可是我不能,因为,我不能背叛我的朋友,我更不能让你有阴影在心头,相信我,李绫一定会回来的,而你跟她才是最适合的一对佳偶。” “你——真是傻到我的心都痛了。”说罢,严棣心又将她拥入怀中,情绪澎湃汹涌。 “喂——你的手在干嘛?”连缤葵觉得背上一阵痒。 “你让我的心痛了,该这样补偿我。”严棣心在她的耳际哈着痒,然后迫不及待地扯下她背后的拉链。 “不——不行啦,现在不行。”抗议归抗议,连缤葵终究不敌严棣心的热情。“小傻瓜,我想吃了你。”严棣心从来没想到,自己的自制力,竟然早沉沦在连缤葵的温柔里,既然如此,他就认命,索性用舌尖的热力来剥除连缤葵刚穿戴上的美丽外衣…… 连缤葵的礼服才刚穿上不久,这会儿又让严棣心给拉下一半,然而,她也没心思去管这是否会将衣服弄皱,在严棣心昭然若揭的炽热情衷下,她忘了所有的痛…… “哥,你们好了没?宴会都要开始了,你们还在磨菇什么啦?”严棣音扯着嗓门,在楼下催着。 “看来,只好等晚上再继续啰。”严棣心喘着气,暧昧地笑说着。 “都是你啦,害人家得重新再穿一遍。”连缤葵耳根都发热了。 “说我害你?你骗我的,我都没跟你计较呢。”棣心存心逗弄她。 “骗你?我哪里骗你啦?”她被唬住了。 “有啊,你说你是举世无双超级大波霸——”他笑得说不下去了。 “讨厌,你竟敢嘲笑我?看我不——”她才一扑过去,就让严棣心一个翻身,压在身子底下。“喂,不要啦,要来不及了。”她突然觉得他的手又在她的背后游移。 “什么来不及?你的衣服的吊牌还没拆耶,可别就这样戴出门去,多糗啊。”原来,他是摸到了她新衣服后面的吊牌,想好心提醒她。 “严棣心——”不过,连缤葵可是无地自容了,她竟然以为他要…… 他们总算是到宴会的饭店了,迟到了近十分钟。 “别怕,你靠着我,我们相依为命。”严棣心感觉到连缤葵的紧张,故意幽默地说着话来安抚她,然而他不知,一句相依为命,又是怎样地暖透了他的心。 “哥,这戒指什么时候戴上?”严棣音手里拿着一盒蓝色的戒指盒,神情显得兴奋不已。 “一会儿吧。”严棣心笑了笑,然后在严棣音的耳边说句悄悄话。 “什么事啊?”待严棣音走后,连缤葵好奇地问着。 “你觉得水晶鞋好穿吗?”严棣心不回答她,迳自问着。 “好穿哪,一点儿都不硬。”当然,这鞋是特制的,除了美观,还得穿得舒适才行。 “那就是说,灰姑娘可以陪王子跳支舞啰?” “跳舞?喔不。”不过,她还没来得及会过意,就让严棣心一把搂住腰,然后缓缓地滑下舞池。 这时,十人的交乐奏乐奏出了悠扬的旋律,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中央的那对佳偶。 “这音乐好美、好动听。”连缤葵如痴如醉地说。 “这是我要送给你的惊喜。”严棣心悄悄地附在她的耳际说着,“这是我还未发表过的曲子,也是我首度尝试用中国风来作的曲,而它,属于你。”不需说爱或不爱,严棣心就在此曲中,泄漏了他不能出口的爱意。 属于我!连缤葵笑着笑着,泪就这么从眼角滑落了。 是的,他说它属于我。那么就算我们无法长相厮守,而我终究还有这支曲子可以陪着我。海角也好、天涯也成,有他的疼惜,她连缤葵还要什么? 于是,他与她就这么相拥起舞在这支旋律中,那像是一种未雨绸缪,要趁着分离前,把这份深刻的感觉刻进他们的脑海中,从此生生世世,都会记得他们曾有过这样子的容…… 第十八章 “啪啪啪——”音乐停了,代替的是一连串的掌声。 只不过,连缤葵在点头回应的时候,感觉眼前的一切好不页真,像七彩的泡沫,禁不起一丁点的风吹草动。 “哥,替嫂子戴上吧。”严棣音打开盒盖,里头是一只着名的戒指。 “最啊,戴上这个,就等于把你套住了哟。”老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来,手给我,戴上这个,你就不再是灰姑娘了。”他其实也说不出的喜悦在心头。 “我——我——”连缤葵早已泪流满面,她把手交给了严棣心,心头却想着,原来美梦成真的感觉是这么的迷人。 “kiss!kiss!”大家拍着手起哄。 连缤葵倒是腼腆了,整张脸红晕一片。不过,严棣心很自然地托起了她的下巴,用着深情款款的笑容,就朝着她的唇片靠近之际。 突然,有人奔进了宴会厅,用着凄美的语调频频喊着:“棣心,你当真不要我了吗?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李绫?”连缤葵与严棣心同时转向出声处。 “砰。”地一声,连缤葵终于体会了从云端摔下的滋味,脚底麻麻的,脑袋空空的,连呼吸都停止了。 “李绫?真的是你。”连缤葵拖着脚步,缓缓地走上前。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最信赖的朋友背叛了我吗?”李绫俨然质问的语气。 “背叛?”突然,这句话适时打醒了连缤葵的恍惚,她连忙戴起了假面具,对李绫说着:“你要再不来,才是背叛我了呢。我只答应要当你的伴娘,可没说连新娘也一起顶替,你这位新官人脾气可吓人呢。只有你这真命天子出现,才镇得住他。”连缤葵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还能说出这等的玩笑话。 “可是,棣心不要我了,他把戒指套进你的手,他根本不要我了。”李绫一边拭着泪,一边神色疑惑地说着。 “谁说他不要你的?”连缤葵突然把李绫拉到严棣心的跟前,然后拔下了自己手上的戒指,“这戒指本来就是要给你的,今天不过是为了顺老奶奶的意,才让我借戴一下子,哪——还给你。太紧了,我的手指都卉出痕迹了。”她把戒指塞进了李绫的手里,连同她跟严棣心之间的情谊……” “棣心,真的是这样吗?这戒指真是你为我准备的吗?”李绫仍不敢相信。 然而,严棣心没有回答,他只是用力地把李绫拥进怀里,好久、好久……久到没发觉连缤葵的伤心。 照理说,连缤葵是该松一口气的,可是,她没有。她被这突来的情景给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心已碎了满地。 可是,她不能哭,也不能痛,她只能颤抖地走到老奶奶的跟前,笑着脸说:“奶奶,你真的可以放心了,只有李绫,才能医好棣心的心病——这下子,我总算是不负所托了。”她说得字字潇洒,但淌血处是谁也见不着的。 “连缤葵,我对不起你,害你丢了工作,还让你照顾棣心。”李绫这时才破涕为笑地拉着她的手,感激地说着。 “谁教你是我朋友呢,今后,这少奶奶就换你当了喔。”她笑得心酸不已。 “那你呢?”严棣心的表情有种隐隐伤痛。 “我自由啦,该去好好玩玩了,拜拜。”连缤葵挥着手、抑着头,故意笑得张狂洒脱,而她那原本属于灰姑娘穿的衣裳,随着她的脚步飘呀飘的,偷偷吐露着她对他的依依不舍。 “连缤葵——连缤葵——”她的耳后突然传来他的呼唤,似有若无的。 然而,她不再回首,只是挥着状似潇洒的手,然后一身凄凉地飘进了暗夜的街头。 十二点的钟声还没响起,灰姑娘的梦却提早醒了。 不过,这不也是预料中的事?在童话故事中,不是早就提醒她这样子的结果? “砰。”地一声,她又跌倒在凹凸不平的人行道上,这时,她才发觉两脚冰冰的,而那一双水晶鞋示知掉在何方了。 “不是我的,终究还是与我无缘。”她这么看待那双鞋。 她爬了起来,挺着脊背,赤着脚继续向前走。 她又哼起了一首老歌,为她此刻的凄凉配上音乐,她唱着:“曲终人散,回头一瞥,嗯——最后一夜……” 谁说不是最后一夜?因为,她的王子永远不会捡到她遗失的水晶鞋。因为,有了李绫,他还在乎什么鞋子。 连缤葵走着走着,心里一阵酸楚,她仍旧无处可躲。 因为疲倦,她早已失却了痛哭一场的气力,只想找个地方,好好地睡上它个一年半载方休。 能不能睡醒,才发现,这不过是一场梦? 连缤葵还是回到了那个从来都不属于她的家里头。 整座房子冷清得让她打着哆嗦,她知道,此刻的严家正处在欢喜大团圆的热闹中。而她,可有可无,算什么。 “再见了。”她走进了这间织罗她那灰姑娘梦境的主卧室,抚过了每一件屋里的陈设,最后,她来到了她与严棣心缠绵过的大床,她终于崩溃了,她趴在床上,放声地哭了起来,而那床里还有严棣心热情的气味在,更让她的心像是撕裂般地痛苦难挨。 突然,传来大门被人给拉开的声音,连缤葵急忙地跳了起来,擦着眼泪,怕不小心泄漏了她的伤感。 “连缤葵,连缤葵,你还好吗?”是严棣音,她不放心地回家看看。 “我没事。”连缤葵低着头,开始将她的衣服往行李袋塞。 “你在干嘛?”严棣音问着。 “收拾行李啊,女主角回来了,我这个替身该下台一鞠躬了。”她试着把话说得幽默些。 自然,免得让严棣音看出端倪来。 可是,严棣音没答腔,一个上前就抱住了连缤葵,然后啜泣起来。 “你怎么哭了?”反倒是连缤葵安慰她。 “我知道你很苦,你为什么不放声大哭?更何况,李绫能与棣心重新在一起,我不该为他们高兴吗?我怎么能哭?”虽是这么说,但,她还是哭了。 “我哥是个呆子,还是个固执的呆子,他以为他爱的还是李绫。” “不要怀疑他对李绫的爱,那是你无法想象的情深似海。” “那你怎么办?怎么办?”严棣音倒是替她急了起来。 “我还是继续当我的连缤葵,一如我当初的生活一般。”她手一拎便将提袋拿在手上,准备走出门。“其它的东西,就等我找到房子时,再来搬吧。” “这么晚,你要上哪儿?你明知道你没地方去啊。”严棣音拖着她。 “还有旅馆嘛,你别担心了。” “一个女孩子住旅馆不安全。” “可是,我还能留在这儿吗?这里已经没有我的立足之地。”她虚脱地蹲了下来,走与不走,同样为难。 “连缤葵,连缤葵。”这时,楼下传来李绫的呼唤。 “他们回来了。”顿时,连缤葵慌了手脚,此时此刻,她已没了强颜欢笑的能耐。 “客房,就说你睡了。”还是严棣音,连忙将她推进了客房里头。 “咦,连缤葵呢?”李绫本想回来与她好好聊一聊。 “喔,她睡了。她说累得要命呢。”严棣音替她圆了谎。 “她睡在哪里?”严棣心出声了。 “当然是客房呀,她还没这么不识趣。”严棣音话中夹着酸意。 “让她来跟李绫睡这间主卧室吧,客房我去睡就行。”棣心这么提议。 “好,好哇。”严棣音猛点头答应。 “不用了,你们这么久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聊,我才不要惹人嫌呢。”连缤葵还是出来了,只不过,脸上雪白的一片。 “你装鬼吓人哪?”李绫突然笑出了声:“什么时候你也学人家做脸了?这是哪个牌子的敷面霜,闻起来倒像是刮胡膏的味道。” “刮胡膏?”严棣心这一听,眉头的结又更深了。他知道,连缤葵一定是为了掩饰她脸上的忧伤,才会出此下策。 “哈——我很想睡,不跟你们聊了。”连缤缤已经无法再支撑了,索性迳自地奔回房,“砰”地一声,就将所有的难堪摒弃于那扇门的后方。 她的确是累了,也倦了,只是,他与李绫皆在这一扇门的另一侧,或许缠绵悱恻,或许相拥交心,而她怎么样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他们恩爱相许的亲密景象。 “不可以,你不可以再这样想下去。”连缤葵索性将自己全蒙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喃喃自语。 往事一幕幕像不饶她似地,一古脑地全涌上她的脑海,顿时,她歇斯底里地踱来踱去,如果真能踱到筋疲力尽,她也在所不惜。 终于,她停下来了,靠着边接严棣心与李绫主卧室的那扇门上,她软了脚地瘫坐在地。 突然,她好想写些东西,好想用一种方式来抒发她即将崩溃的痛意。于是,她慌乱地从地上刚才胡乱整理的行李中掏出一些纸笔。接着,就趴在地上,想写些东西,无奈,在画了乱七八糟的一堆,用掉一大堆的纸张后,她仍旧没写出半个字来。 “这是不是就是我在你心里的样子?看似丰富,一无是处。”她掩着脸,颓丧地闭起眼睛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睁开了眼,望着漆黑的斗室,嘴里细细地哼地《偶然》这首歌。 哼着哼着,她又拿起袋里的一本信纸,撕了一张,写下了此刻心中的感触,那是写着有关灰姑娘掉了水晶鞋的事。她写着写着,泪,滴上了信纸,为她与严棣心这几个月来的交会,留下最后一页告白书。 是的,结束了。她与他从头到尾不过是场偶然,谁也没去承诺谁,谁也没提爱过谁,谁更没理由该为谁心碎。 “想不到这倘浑水,只让我换得了这样子的注解。”连缤葵对着冰冷的空气说着,而手中的那张纸,就这么滑下了她的指尖…… 黑夜终究在她的凝望下,逐渐亮起了光线。 她悄悄地拎起行李,安静地走出这个令她刻骨铭心的地方,正如当初来时那般的悄然。 “连缤葵——”就在她正要走去推开大门的时候,她听见了一个意外的呼唤。是严棣心,他整夜不成眠,满脑子全想着她此刻的处境。 “棣心?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李绫呢?”离别之前,能再见他一面,连缤葵在惊喜过后,怕自己的脚步又更沉重了。 “她还在睡——而我,整夜都没睡,直想冲进客房,跟你赔上一万个抱歉。”棣心声音沙哑地说,神色则是黯淡憔悴。 “不,不要抱歉。”连缤葵摇着头;“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你没有错,你不需要道歉。” “傻瓜,你愈这样,反而愈让我惭愧。”棣心激动地摸索前进,走到了她所站的玄关处。 “棣心,你听着,你爱的是李绫,而李绫现在回来了,你绝不能再让她离开你了。”连缤葵提醒着他,也再次提醒自己。 “可是你怎么办?我们怎么办?”严棣心显然处在极端矛盾的状态。 第十九章 “我会站在远远的地方,祝福你们白头揩老。”连缤葵还是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就算我人在天涯海角,我永远会记得这段美好时光。” “就这样?”他握着拳头,压抑着他满溢的悲伤。“你只给我这句话,就打算这么走了?” 不,我给你的何止这句话。还有我的感情,我的心哪。但,我怎么能让你知道,我怎么能肆无忌惮地说出口,在朋友与道义的坚持中,我没有冲动的自由。 “你有了李绫,还需要什么?想想你曾在信上给她的承诺,想想你们曾经这么相爱过——而我,而我不过是……”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只想转身奔出门外。 “缤葵,你没告诉我你要去哪里。”他一想到她会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心中的激动难以止休。 “去散散心,你替我向李绫辞行,等过几天,我找好房子了,会再回来搬行李的。” “不要搬。”严棣心脱口而出,“你等我回来,等我从美国动手术回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答案。”就在昨晚,棣心在李绫的说服下,终于决定去美国接受更进一步的治疗。 “昨晚不就已经揭晓答案了吗?你何必再多此一举呢。”连缤葵凄苦地笑,然后落寞地走出了有严棣心的建筑。 该去哪里,她仍旧没有头绪。可是,她仍不敢回头奢望着他会指点迷津。 就让王子与公证的故事,完美的存在她背后的那一栋屋子里。至于她,还是赶紧掏出包裹里的面纸,好湮灭她终于溃堤的伤心。但,连面纸都跟她过不去,怎么样都无法从包包中抽出完整的一张来擦拭泪滴。最后,她气急败坏地蹲了下去,将整个包包倒过来,抖出里头所有的面纸来出气……最后,面纸用完了,她的泪却仍没停,在泪眼迷蒙中,她看见了掉出包包外的那本记事簿,顿时想起,那里头有李绫写着她哥哥在加拿大的地址。 “哥。”她轻轻地叫了一声,是心疼,是同情,也是同病相怜的心情。 突然间,她知道她该去哪里了。 晨雾慢慢消散,街上的人车逐渐的活络了起来。而她,不再惶惑无依,因为,她还有个手足可以陪着她哭泣。在寒冬时节,两人取暖总好过一个人孤零零…… “哥,你好吗?”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哭得这么伤心呢?哥——“连缤葵知道,再过几天,她一定会亲自上加拿大探视连缤洋的伤痕。或许深、或许浅、也或许无妨,但,她会安慰他,因为他们的最爱,都得到了世上最完美的幸福。所以,不说遗憾,也无需伤感,“还君明珠”终究是明智的胸怀。 加拿大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就在连缤葵来到了这个异乡后的一个月,它把跟前的世界都复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就如同此刻的连缤葵,心上也是一堆沉沉的灰。 “小妹,天冷,衣服要多穿一些。”连缤洋在上班出门前,不忘提醒他这位“一病不起”的妹妹。 记得一个月前,当这位从来没出过国的小妹,拎着行李站在他的公寓前时,他本以为,她是要来安慰他的失恋伤痕的。谁知,他错了,他发现自己除了忙着自我疗伤之外,还得分心到安慰小妹的自我折磨。 “哥,你又在借酒浇愁了吗?” “不要管我,能麻痹不也很好,至少不会痛。”他经常烂醉着。 “谁要管你,我只是要你留几瓶酒给我。” 就这样,连缤洋无法置信地看着连缤葵将酒一口喝干,学着他醉时的模样,顿时他清醒了一大半。 “别唱了,你不知道借酒浇愁,愁更愁?”他抢下了她的酒瓶,以兄长的威严喝斥着。 “我就是不让你愁,也不想浪费这些酒,所以我才这么做——嗝。” 于是,在这样几次的抢酒行动后,连缤洋在无可奈何下戒了酒,想换别种方式消沉。不过,连缤葵是有样学样,还有青出于蓝的功力,让他不但是做不下去,不当之处是忙着矫正连缤葵从他那里学来的恶习。 最后,他不想再拿石头来砸自己的脚。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一家工程公司的聘书,用忙碌的工作来止痛疗伤,也做好当兄长的榜样。 “哥,外面下雪了——可是,我没一点冷的感觉。”连缤葵坐在窗台上,曲着腿,双手环抱着膝盖,望着雪景的脸庞是明显的憔悴与忧伤。 “妹,我都站起来了,你也应该试试看,找些可以让自己活起来的方法。” 我会的——只是,就算能活起来,就算能再快乐的大笑,但,有些遗憾是无法取代的。或许,时间可以让我们淡忘,或许,忙碌会让我们没时间去想,可是,那像是一个伤口,就算结了痂,它仍旧会在。它也像是座时光隧道,不论多久,都会让我们回忆当初的喜乐悲欢……”连缤葵说着说着,外头的雪飘着飘着,而连缤洋的心,也沉着沉着…… 取代?可不是吗?在人生中,又有多少的事是永远也无法取代的?像李绫的甜、李绫的真、还有他失落在她身上的心哪。 然而,路还是得走,他也得善尽哥哥的职责。所以,他主动替连缤葵找条活路,希望她能重新回复往日的笑容。 “这是什么?”连缤葵不知道大哥给她这一叠资料要做什么用。 “是一所短期艺术学院的入学申请书,我替你报了音乐系,还预缴了一年的学费了。”这是连缤葵花了两个星期的成果。 “音乐系?我怎么可能——” “你有这个天分。”缤洋不等她推托,“虽然,念书能完全取代你心里的遗憾,但,它能转移你的伤怀,为自己留个喘息空间。” 连缤洋的话,让连缤葵的颓废有了转口。她接受了哥哥的好意,重新拿起书本,在这陌生的国度里,再次学着使用她那尘封多时的歌声,来代替于积于心的忧伤与思念情怀。 是的,她好想他。想他的悲、想他的怒、想他的笑,更想他与她共度的缠绵恩爱……她真的好想他,尤其,在飘着大雪的夜。 “棣心,你好吗?你现在在做什么呢?你——想我吗?”她总是这么问着。 “是的,我好想你,日夜不分地想你啊。”在另一个国度的夜晚,严棣心声声的呼唤着。在搭机来美国的前一刻,他还盼着能再见缤葵一面的,然而,她还是没有出现。棣音说,缤葵在他赴美后的第三天,就回去搬走了她所有的衣物,从此,再也无她的下落。 “你一定很恨我吧?我一定伤透了你的心了。”严棣心对于这样的结果,内疚甚深,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因为,他爱的还是李绫,不是吗?他不能再让李绫离他远走。 可是,离开连缤葵的日子愈久,他愈发觉连缤葵在他心的位置有多重要。他对她的思念是与日俱增,他对她的爱,更是马不停蹄地整日在心头奔走…… 爱?他竟然用了这个字眼。怎么可能,他不是早在那三十二封信的时候,就把爱全给了李绫?而此刻,他又如何拿爱来界定他对连缤葵的感觉? “棣心,棣心,好消息,医生说你终于可以动手术了,而且成功率是百分之九十九。”李绫一出现,严棣心就立刻藏住自己的心事,试着重新温热他与李绫当年的情深意浓。 “真的?什么时候?”他显得极为兴奋。 “下个礼拜。下个礼拜后,你的眼睛就能重见光明了。”李绫高兴得都哭了,因为,那像是一块压得她几近窒息的大石头,终于有落下的时候。她虽然高兴严棣心的视力恢复,但,她内心更在乎的是,她欠他的不再那么多了。 她欠他的,终究有还的时候,但,她欠缤洋的呢?一想起远在加拿大的缤洋,李绫的心又不自觉地揪成麻花了…… “不,我不能再想他了——棣心对我这么情深义重,他为了我,受这么大的折磨,我怎么能够再想其他的男人。我怎么能够把他对我的付出,就这样一笔勾消。不,李绫,你千万不可以,你应该爱的人是棣心,你不能再三心两意。” 道义,常常会模糊掉爱情的本质,就如同此刻的李绫,她心中的歉疚要比“爱”还来得多。 然而,严棣心与李绫都不知道,他们都在为着对方“假装”情意深浓,殊不知,他们都在此中,憔悴消瘦…… 一年后—— 当思念经过了一年的发酵,更浓郁得让人莫可奈何了。而唯一不同的是,严棣心此刻已不必在黑暗的世界中,默默地想着连缤葵的笑声幽默了。 不过,让他更为遗憾的是,即至今日,他依旧没能亲眼见到连缤葵的面容,只有看着李绫带来的照片,才能稍稍弥补他心中的失落。 “你很想见她是不是?我也很想念她,就不知道她人现在哪里。”李绫已经不只一次发觉严棣心看着照片发着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不明白,为何严棣心对连缤葵会这么的念念不忘,不但在手术的前一天,对连缤葵的失去联络遗憾不已,连在眼睛复元后,他第一个要求就是要看连缤葵的庐山真面目,为此,她还特地要父母从高雄寄来以前在学校的照片,以满足他的愿望。 就在他拿到照片的那一刻起,这些照片就像是归他所有一样,他总是把它搁在床头旁,时时拿出来凝望。刚开始,李绫还觉得这是他对好朋友的想念感怀,但是,一年下来,她发现了有些不大一样了,因为,有好几次,她似乎看见了他眼底的哀伤,他和缤葵之间似乎不单单只是朋友的关系。 不过,每当她问起时,他总是轻描淡写地一话带过,好似她的怀疑只是瞎猜。但,无可否认的,有件事他们都绝口不谈,那就是——结婚。 自从她回到他身边以来,严棣心其实都与她保持着一种客套的关系,除了结婚的事不提之外,他对她也只有拥抱与牵手,再没有更亲密的接触了。照理说,李绫该为此事觉得生气的,可是,她没有,甚至,她还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当一切都这么浑沌不明的时候,当李绫与严棣心都还不清楚自己的真正心思的时候,严棣音带来了一柄榔头,就这么狠狠地敲醒了他们冥顽不灵的脑袋瓜子—— “哥,你真的不再回台湾的那间屋子住了?”严棣音将她哥哥放在那间房子的东西都整理出来,全部带来美国给他。 “人去楼空,再回去住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整理着严棣音带来的东西,落寞地脱口而出。 “既然你忘不了她,为什么不回去找她?”严棣音仍提醒着他。 “你说的是什么话?我已经有李绫了。”严棣心总是这么搪塞。 “那你就死心地跟李绫结婚哪,何必再说这种丧气话。”严棣音故意激他。 “是啊,我终究是要跟李绫结婚的呀,这在我写她写的三十二封信时,就下了这个决定了。”严棣心也激动地吼回去。 “既然这样,那你还犹豫什么?李绫都回来一年了,你们怎么都不补办婚礼?” 第二十章 “这——这是因为我的病。”他狡辩着。 “哥,你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一年来,你们谁都不快乐,又何苦为了当年的承诺而绑死自己呢?” “难道——当年那印有向日葵的信纸,竟是这么禁不起考验?”如果贴心的诺言是这样的下场,那么,他还能再相信自己什么呢? “什么向日葵?是这个吗?你在乎的就是这印着向日葵的信纸吗?”严棣音突然从跟前那一堆行李中,翻出了一张纸,印着向日葵的一张信纸。 “这个怎么会在这里?”严棣心想,凡是李绫写给他的信,他都会收在那只盒子里,没道理会漏掉一张,还夹在这堆从台湾运来的行李里。 “这是我在整理房间时,在角落捡到的,我顺手就收了起来,怎么?有什么问题吗?”严棣音觉得这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别问我的名,别问我来自哪里……”严棣心仔细地念着上面写的字,心中纳闷不已,“不对呀,我的那些信里,没有写这一段哪,这不是那三十二封信之一啊。” “什么事?讨论的这么热烈?”就在此时,李绫走了进来。 “李绫,这是你写的东西吗?”严棣心马上将信拿过去给她看。 “我哪里会写这种文章。”李绫直觉反应道。 “这不是你写的?”严棣心突然想起什么似地,神色变得诡谲。 “不是啊,不过,这信纸有点儿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对了,是连缤葵的专用信纸,她自己设计的。”李绫想到了。 “这是连缤葵的?不可能。”严棣心连通连忙拿出了那个小木盒,打开了其中的信件,比对着信上的字迹与向日葵的花。“如果,那是连缤葵写的,那你告诉我,这三十二封信又是谁写的?”他发现,写信的人是一个。 “这——这——”李绫顿时醒悟了,她这才发现到,这整件事好像全不是她想的那样单纯,而那些信,即是始作俑者。“这件事,我早该对你讲了。其实,这些信,全是缤葵写的,我的中文向来很差,怎么可能会写出那种文章嘛,所以,我就请她代笔了。”她还是说了,诚实地说了。 “真的是她,怎么可能会是她?”严棣心脑袋轰地一声巨响,心接着沸腾了。 “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我只是想自己能追得上你的才华。”李绫坦然地解释着,再也无当年的忐忑不安。 约莫好几分钟,严棣心都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闭着眼,喘着气,极力安抚内心的汹涌波浪。 “哥,你还好吧?不过是几封信,有什么重要的?”严棣音根本不知道其中的奥妙。 “不,很重要,非常重要。”严棣心睁开眼,像是沉睡千年,终于醒了时的容颜,“当年,我爱上的是写给我这些信的女孩子——难怪他曾叫她向日葵;难怪——我怎么会没发现呢?”他想起了许磊钦的无心提示,更懊恼自己的迟钝。 “你说你爱的人是——连缤葵?”李绫瞪着大眼,呐呐地再问一遍。 李绫的惊讶,霎地让严棣心回了神,他抬起头,不发一语地朝李绫望着。她的明眸依然晶莹得让人流连,她们脸孔仍是细致得无可挑剔,还有她的身材、她的气质都是那么地让人着迷……但,此时此刻,他却感觉不到那一份自心底蔓延上来的涟漪,突然间,严棣心醒了。他才惊觉到,原来他始终没爱过李绫,他爱的,一直是他心底描绘出来的李绫,而这样的描绘,却是由那些信所点滴累积的。 “对不起。”他缓缓地从口中吐露出这一句。 “对不起?你在把大家搞得团团转之后,你才发现你并不爱我。严棣心,你不能以一句对不起就打发我走,你欠我一个解释。”虽然,在经过了这么多的事后,李绫也对严棣心的感情有了转折,但,向来都是人捧在掌心中,她向来都是高高在上,只有人对她猛献殷勤,没有人会跳过她,爱上她身边的朋友。 虽然,连缤葵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但,她还是无法心平气和地接受这种结果。因为,她再大方,也从没想过要跟连缤葵互换角色,她李绫是永远的公主,而连缤葵,只能是公主身边的丫头。 如今,这位让许多女人神魂颠倒的男人,竟然说他爱上了那个丫头?不,不可能。她铁定是听错了。 “我想,我们双方都欠彼此一个解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会爱上连缤葵?而你会在婚礼之前逃走?”严棣心找到了心底的症结,整个人看起来格外精神。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爱上她,可是,关于我临阵脱逃的事,我不是早向你解释过了吗?而你说你根本不会在追究,你说你原谅我的呀。”李绫仍无法克制地哭了起来,那抖动的肩,是她的惊愕与无法释怀。 “我真的不怪你,因为,是你将连缤葵送进了我的生命中。”严棣心看着李绫,突然有种感激的心情。 “原来你就是在那时爱上她了,才会对我宽宏大量、才会对我这么疏离,而我本以为——”李绫再也说不下去,因为,她情何以堪?竟然为了根本不爱她的男人,抛弃了连缤洋。 连缤洋,她一想起他,心都碎掉了。 “不,我早就爱上她了,在她冒着你的名寄来那些信的时候,我就已经动心了。”他接着她的话。 “你怎么能这样说?你怎么可以一句话就抹煞掉我们曾经共有的快乐时光——那不公平啊。严棣心,你好不公平啊,我是那么地爱着你,而你——”她掩着脸,心中气愤难平。 “你根本不够爱我。”她终于出声反驳了:“否则,你不会在婚礼上让我出这么糗,你会考虑到我的感受,而且,你不会一走那么久,连个消息也不给我。” “我说过,那是当时我还在矛盾中。” “可是,如果你真爱我,还需要那么长的时间来考虑吗?会久到我爱上了你的好朋友吗?李绫,你想一想,冷静的想一想,你真的爱我吗?”严棣心一口气说毕,心头突然卸下了一块大石头。 无可否认的,严棣心的这番话的确打醒了李绫的忧柔,她突然想起了这些日子以来,她对连缤洋的思念是如何的沉重,比起当初她离开严棣心时的事情,还要难受个千百倍……难道她的决定是错的? “这是我们共同犯下的一个错。”严棣心走近她,语气诚恳地说:“我们都很喜欢彼此,也都很怀念过去的那段时光,但是,那不是爱,而我们已经浪费了这么多的时间,难道,你还想将错就错?” 约莫过了一个世纪,李绫才恍然地抬起头,用着迷惑的语气问着:“那该怎么办呢?我们该怎么办呢?”她的眼中仍有泪光闪烁。 “勇敢地追寻属于我们的真爱,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严棣心神采奕奕地说,而他似乎预见了连缤葵重回他怀抱时的甜蜜笑容。 “绝不罢休?”他的话,直接敲进了李绫的心头,但是,她脸上没有一点兴奋,她只是不断地暗自问着:“缤洋,你还会要我吗?在我弃你而去后,我该拿什么脸再次去面对你?我该如何让你重新爱我? 5年后,连滨葵重新振作起来,想要让过去成为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但为了疗伤她独自一个人来到一个海滨小镇当了钢琴教师,只是留下一封信告知哥哥不要担心自己已近长大了,有一天会从回忆里走出来的。 而严棣心回国后说服了李凌,李凌发现自己一直爱的是连滨洋,而严棣心自是自己红豆初开的一个幻影,并不是真爱,于是她回到了涟兵滨洋身边,觉得自己对不起滨葵,并且一直鼓励严棣心去找回连滨葵。 严棣心将滨葵离开时写的最后一封信填词作曲《谁捡到了高跟鞋》为此开办了一个全球征集女主角的演唱会,吸引大众报名。。希望借此找到滨葵。 滨葵在学生的催促中弹奏了这首新曲并发现这是自己留给严棣心的第33封信,知道他在找自己。在参加与不参加间犹豫,棣心他是在找我吗?那李凌呢,李凌又怎么办?他们现在还好吗?最终情感战胜理智。。抱着去看一下他们现在还好吗的心态最后一个到场。。 穿着高跟鞋的她依旧不习惯,在大门台阶上把高跟鞋给摔断了。。于是滨葵捡起高跟鞋赤着脚硬是挤进了快要关上的电梯门。。“唉…等,等一下” 没想见到那个风度翩翩的一个身影,即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棣心,心不自觉跳的飞快。低下头以长发遮脸。心想多年不见没想到他更帅气更成熟稳健了,这才是真正的那个他吧。 一直担心他会发现自己,却又想开口跟他问他:这些年还好吗,李凌还。。好吗。。没想到的是电梯的速度如此快,“小姐,您到了。”滨葵失神的脸色不禁更失落起来。茫茫然出了电梯到了试音室。。 此时的棣心根本没想到朝思暮想的她既然就在自己的身边还疑惑的说了声:“这世间还有这样的女子,手提高跟鞋,赤脚走路。。”等他会后到办公室看到桌子上摆着滨葵的照片时恍然大悟。。莫非未等他细想脚已经不受控制跑出去。。但试音却已近完毕了,听评委讲到最后以为上场的女孩满是夸赞。。有看了签名确定是滨葵无疑了,此时的棣心心情无比激动与懊恼。。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连朝思暮想的人都认不出来呢。。可是时间却不能等他。。 滨葵虽然以自己的表现博得了评委的好评,但仍然摆脱不了电梯相见的那场震撼,那种时间就此凝固的感觉…神情恍惚走在街道上。甚至连街上几时安静的没人都不曾发觉。。没想到的是突然有个小孩抱着一束玫瑰迎面跑来:“姐姐,一个叔叔叫我送给你的。”。滨葵愣愣的接过还没问清楚,小孩就跑掉了,接下来更是让滨葵无法置信。。,每走到一个铺面门口就有人送玫瑰。。滨葵终于忍不住了,对手拿玫瑰的大妈道:“是谁送的,您能告诉我吗?” “是那位先生!”滨葵一转身发现他就站在不远处最自己张开双手,激动的无以复加的她一路洒着玫瑰花奔进了那个心中的港湾。温暖如初。。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傻丫头我都知道了。。那33封信。。我都知道了,你知道这些年我找了你多久…为什么不等我,不等我回来…” “。。我。。我。。” “嘘。。我知道,不用对我解释什么。。我明白都怪我,怪我没有早点发现自己的心,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回到我身边好吗?” “可是…” “李凌对吗?她的幸福还要等你来圆满呢?她现在已经跟你哥哥订婚了,但对与你她一直很内疚自责。。要是你一直不出现,她就永远不结婚呐。所以你在我身边。。我们都会幸福的。” 余晖下,地上一对衾长的倒影在散落的玫瑰花瓣中……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