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情深为你筑城》 第1章 楔子01这房我要了 广海之夜,声色迷醉,万千纷繁灯花中,独有一盏,能让人梦死其中。 夜琉璃。 “只一杯,便够你解馋了?” 二楼雅座,光影之外,一人慵懒举杯,轻抿浅呷:“这已是今晚第二场,不能再喝。” 杯中红酒只余少半,轻扬凌乱的语调,显示他已醉熏,质地考究的西服随意扔在一旁,衬衫纽扣半解,露出的些许紧实的胸膛,肌理纵横,线条分明,平直的锁骨,于凛冽狂野中,又平添了一分性感。 贺笙平冲着他虚敬一杯,揶揄道:“原来我只能屈居你的第二场,真是伤心。” “第一场是秦笙的生日聚会,怎么,你想和她抢?” 男人不慌不忙放下了杯子。 贺笙平咳一声,苦笑:“还真不敢,那个母老虎,只有对你才温柔。不过话说回来,本来我娶了林宝琴,你娶了秦笙,两桩妙事,美满婚姻!现在倒好,我的婊/子跟人跑了,你的痴心情/人你又不要……这是个什么理儿,啊?” 对面那人默然不语,无波无澜的目光,只锁着桌上那杯酒。 润中带浊,闻之香郁,品之松爽,是上等的陈年干红。 “你说,为什么突然和秦笙分手?”贺笙平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勉强坐起来,歪歪扭扭的身子还不及对面那人的肩膀高。 他眯眼一掌拍过去,“你还年轻!不到三十岁,已是商道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一桩生意谈黄,这都不叫事!不至于赔个几百万就把你搞成这样,又是醉酒又是分手!” “呵。”他似不愿多说,淡淡应了声,“老爷子不同意。秦笙家世不好。” “滚吧你!你那倔脾气上来,谁能拦得住?都是借口!” 男人不置可否轻笑,并不接这个话题,抿了一杯酒,才低声道:“明天的货,你确定是在广海东郊交易?” “确定。”贺笙平从腰间掏出钱包,内夹里塞着一张纸条,“交易地址。” “你不去?” “我爸的生意,我自然要避嫌。” 他了然点头,接过纸条,手指摩挲而过,眉头随即紧皱。 “这是?”他将纸条翻过来,除了一行地址外,还有一张照片,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扎着短马尾,杏目清澈,面容秀丽,无辜的眼神,更显得楚楚动人。 “附送的信息。”贺平笙道,“查地址时顺手查的。那个案子死者的女儿。不过不是那个圈子里的,不知道对这件事了解多少。” 赵北澜呆呆地看着照片里那人,忽而起身就走。 “喂!去哪?”身后传来贺笙平的追问。 他头也不回,“三楼。” 听闻此言,在场的人都扬起一抹暧/昧的笑意。 三楼,那可不是什么圣堂,倒是个享受人间极乐的天堂。 夜琉璃三楼,五星级客房。 门外静谧,走廊掩在昏黄光晕之下。 门内,却分分钟上演着大尺度戏码,浓情蜜语,喑哑婉转。 这里的夜晚,比之楼下,无声却更加妖娆。 赵北澜大踏步走在暗红金丝勾花地毯上,目光直望向走廊尽头。 原来真的是她……那样的眼神,他不会记错! 无数次抚摸她的脸颊时,他都会看到,那双眼睛就似钻石般镶嵌在她的眼睑之上,妖娆又奢华。 可是他竟不知道,她在他眼皮底下,演了这么久的戏而不被他察觉。 他对她,到底纵容到了哪一步? “赵少,请问你要去几房?”三楼的服务生追上来。 “嘘——”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推开了一扇虚掩的门。 门内浮光掠影,勾勒出chuang上一个单薄瘦削的身影,正窝在chuang边,怀中紧紧抱着被子的一角,恍惚间,发出一两声颤抖的呻/吟。 “这……?”服务生顿时傻了眼。方才他收拾房间时,并没有发现chuang上躺着个女孩!更何况这房间,今晚已经预订出去了,怎么能让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孩躺在屋里睡觉?! 服务生连声道歉,正要上前驱赶这个闯入者。 赵北澜挥了挥手,“这房我要了。” 说罢带上门,将屋里的诱/人春/光,尽数锁在此间。 服务生摸摸差点被门板扫到的鼻尖,起初百思不得其解,而后,脸上渐渐有了一丝暧/昧的笑意,“想不到赵少好这口……” 第2章 楔子02从今开始恨你 赵北澜来到chuang边,随意地扯开领带,鹰眸轻浮,望着熟睡的女孩,嘴角浮起复杂的笑意,“小东西,你可真会躲!我找了你三年,差一点……就爱上你了。” 他的声色黯淡下去,伸手抚过那张睡不安稳的脸,一如曾经那般柔滑。 屋内气息的变化,让苏以馨警觉地皱了皱眉。 可是方才实在喝得太醉,此刻全身乏力,根本动弹不得。 “大、大叔?”她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努力撑开眼皮。 朦朦胧胧中只见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正无声地站在chuang边,居高临下看着她,心里顿时一惊,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可是才动了动手脚,重又跌回chuang上。 因这一声“大叔”,男人的眉蹙得更紧,被酒烧起的燥热,和心里迭起的盛怒,无处安放。 他倾过身,带着凛然的气势和冷傲的风骨,声音低沉而浑厚,“还记得三年前那个案子吗?” “什么?”苏以馨一头雾水,“案子?” “你这么多年来,就一点都不好奇你父亲是怎么烧成二级伤残的?” 闻言,苏以馨睁大了眼睛:“他不是出任务的时候,车爆炸了吗?” “一年前广海机场爆炸,一死一伤,伤的那个就是你父亲。” 苏以馨彻底懵了,酒醒了大半,诧道:“你是不是记错了?警方公布的官方消息,就是警车油箱泄露引发爆炸,父亲他也这么说!不可能……” 男人冷笑,不答反道:“若是我杀错了人,我也会给自己编一个堂而皇之的假象。” “我……”苏以馨愣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你并不需要知道。”男人忽而俯身,大手箍住了她细软的腰身,冷笑越发渗人,“你只需要知道,那个死者,是我母亲。你父亲引爆了炸药,想与她同归于尽。” “不……”怎么可能!父亲一向遵守警纪,即便是罪该万死之人,他也不会轻易处死! “大叔,你一定是搞错了!也许我父亲有苦衷……” “不要叫我大叔!”男人盛怒之下,将她推倒chuang上,阴冷的鹰眸,居高临下看着她,仿佛她是任人宰割的奴隶。 手腕的疼痛和身上的压迫感,让她惊慌得声音嘶哑,“你,今晚怎么会变成这样?” “因为今晚开始,我只会恨你!”男人冷笑,如附骨之疽,欺身而上,“而现在,是时候让你偿还这笔血债了!” 苏以馨瞪大双眼,“什么债!大叔你冷静点,我根本什么都不……唔!”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大叔”两个字的杀伤力,足以点燃他体/内最狂烈的渴望! 她只能痛苦地眯起眼,两手无力地在他肩上推搡,“不要!放开……” 男人苦笑,神色竟有几分哀恸,“苏以馨,我从来没想过,我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要你……” 虽然从前,他已经在她身体/内外探索了无数遍。 可是这一次,却带着浓烈的恨,远胜于对她的爱怜。 灯影摇晃,铺洒在她衣衫尽褪的胴/体上,如刀俎鱼肉,一/夜颤抖,一/夜沉/沦。 时间若能回到一年前,他们初相遇的那一刻,他也许不会选择向她伸出手,问她,“结婚吗?” 第001章 暗度陈仓 一年前的孽缘,始于她被初恋男友扫地出门。 * 苏以馨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被相恋三年的男友,赶出那套他们一起选购的公寓。 一个小时前,她提着精心选购的衣服和保温杯,推开齐明辉的房间门,整个人愣在原地—— 狗血的一幕,就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 她面红耳燥,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躺在男人身/下,莺语勾魂的女子。 那是自称会一辈子当她好闺蜜的女人,傅若雪。 然而此刻,她却在做什么? 和闺蜜的男友偷/欢! 看见她一脸僵白神色,傅若雪得意地勾唇轻笑,抬起媚人的眸子,两腿紧紧攀着男人的腰,嘲笑地指了指门口:“辉,你家那个黄脸婆来了。” 男人动作一滞,猛地扭过头来,眸子里写满了复杂的情绪,惊声诧道:“以馨?!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苏以馨苦笑得无言以对,她忍着xiong口的胀痛,狠狠瞪着那对被捉歼的狗男女,“齐铭辉,你应该说,幸好我来了!不然你还得苦苦隐瞒我多久!每天编谎话,你不累吗?你抱着她缠/绵的时候,不内疚吗?!” 齐铭辉被她说得面色越发苍白,“以馨,我……” 他支吾了半天,似也知道自己说什么也没用,只能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一边深深叹气。 傅若雪半卧在chuang上,冷笑连连,“辉!怕她做什么?我们问心无愧,是她对不起你!” 她尖细的长指一指苏以馨,像个倨傲的女王,眼中写满了不屑,“如果她真心爱你,早就跟你上/chuang了!而今她还赖在你身边,不过是为了你们齐家的钱!” 齐铭辉像是如梦初醒般,抬起了头,看向苏以馨。他没有说话,可是他的眼神,已经写满了对她的鄙夷。 一个为了钱而委身于他的女人,想想就觉得恶心! 这样的眼神,让苏以馨感到透骨的冰凉。 她到底为了什么留在他身边,整整三年了,齐铭辉难道看不出来? 她付出了那么多,竟然还不比一个半路杀出的女人更值得他信任和爱慕? 苏以馨啊苏以馨,你真是瞎了眼,猪油蒙了心!大好的青春,竟然全砸在这么一个渣人身上! 见她两肩颤抖,死死抿着唇,脸色苍白得像是随时要倒下。傅若雪更加得意,恨不得将讥诮与冷嘲化成冰雹,统统砸在对方身上。 “苏以馨,你敢不敢告诉铭辉,那天你借了他的金卡,刷了多少钱,又是为谁刷的!” 苏以馨整个人愣住—— 刷金卡那天,傅若雪也在,她还一再告诫对方,千万要保密,因为她不想让齐铭辉误会。但她绝对没有做对不起齐铭辉的事! “铭辉,我那天……” 她转向齐铭辉,才发现对方脸上写满冷漠,根本不愿意听。 傅若雪笑得越发轻蔑,高声打断她的话,“她那天还求我保密,不让我告诉你。她刷了二十八万,全部给了她那个娱乐圈的小白脸。铭辉,她那时候就在骗你的钱!” “不!不是的!贺瑞衍出了车祸,急着……” “你觉得铭辉会信吗?那个圈子有多脏,大家都心知肚明,谁知道你和他拿去干什么勾当!搞不好背着人开/房,结果被媒体发现,需要用钱摆平……” 第002章 扫地出门 “你胡说!!”苏以馨气极冲上去,一把揪住傅若雪的头发,将她从被子里扯出来,狠狠掼在地上,“不准你这样造谣贺瑞衍!” 那是她和母亲一手培养起来的新人偶像,怎么能被这些无中生有的留言毁于一旦?! 傅若雪被摔得一蒙,挑衅神色荡然无存。衣不蔽体的她跌坐在白瓷砖地板上,披头散发,当真狼狈!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突然反手就给了苏以馨一巴掌:“苏以馨,你疯了吗?!” 苏以馨被打得倒退几步,脸上火辣辣的炙痛感,视线也是模糊的,心反而一片麻木,分不清体/内那一处更痛。 痛到极点,她反而笑了,“是我疯,还是你疯了?” 她就是从前太软弱,一味地让着他们,才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其实她早该知道,傅若雪一直有意无意地勾/引齐铭辉。 可是她始终选择相信,相信他们三年的感情,亲密得容不下任何人! 然而今天,她知道自己错了。 是的,她疯了!她真恨不得这一刻,自己就是个疯子! 整颗心,冰凉得都快没法呼吸! 她恨自己,为什么会瞎了眼,和这样的女人成为知交!恨自己识人不清,遇人不淑,爱上这样一个男人! 傅若雪冷笑不已,高挑的身材让她得以居高临下看着苏以馨,“你干嘛不说自己傻!像齐铭辉这么优秀的男人,多少人争着抢着想上他的chuang!你呢,他让你和他同/居,你说你妈妈需要人照顾;他让你和他结婚,你说你还年轻,要打拼事业!呸,一个娱乐圈的狗腿助理,还叫什么事业!说到底,是你自己把他让给了我!” 她骂得起兴,挥手又是一个巴掌落在她脸上。 这一次,却被苏以馨一把抓住—— “你要打,是吗?”她恶狠狠地看着对方,又扫了一眼冷冷站在一旁,根本不打算帮她的齐铭辉,冷笑着吐出个四字,“歼夫淫妇!” 随即手臂猛地一挥,将购物袋连同保温杯,一股脑全砸在傅若雪身上—— “啊!!你这个泼妇!泼妇!!”傅若雪厉声叫起来。 钢制的保温杯加上里面的汤汁,分量不轻。傅若雪被砸得抱紧了脑袋,上面已然破了一处血口。 齐铭辉冲上去抱住她,“若雪,先止血,不要再乱动了。” “她欺负我!铭辉,她是泼妇!泼妇!!”傅若雪像寻到了救命稻草,紧紧抱着齐铭辉的手臂,窝进他怀中,哭得分外凄楚。 “是,她是泼妇!”齐铭辉哄着她,目光鄙夷又无情地扫向了苏以馨,“你还不滚吗?!难道要我像你对若雪那样,动手将你打出去?!” 苏以馨面无表情地回视他的目光,那双曾经饱含深情的眸子,如今无波无澜,清冷得让齐铭辉瞬间有些发慌。 她掏出钥匙,狠狠掷在地上,再看一眼地上一片凌乱的痕迹。 早上六点就爬起来,辛辛苦苦煲了四小时的枸杞冬瓜汤,如今流泻一地,和精心挑选的衬衣西裤混杂在一起。 就像她的心,被狠狠地蹂/躏一番后,随意地丢弃在地上。 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齐铭辉,我们完了!”她深吸一口气,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犀利的马尾,如同镰刀一眼划过半空,将这三年辛苦经营的爱情,一刀两断。 第003章 来相亲的神秘男子 “以馨?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下午有个急诊,喂?”电话那头传来明素堇担忧的声音,“你又在忙着应酬吗?” 此刻,苏以馨站在名城花园的门口,像尊木雕似的,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 车水马龙,繁华都市,匆忙来去的陌生人,或许各有所属。 而她,孤身一人。 “以馨??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明素堇还在那头不依不饶地询问。 她突然觉得有些累了,淡淡道:“妈。你上次说的那个相亲,我还能去吗?” 相亲宴安排在周六上午,据说对方条件很不错。 她勾勾嘴角,自己只是独自一人走得累了,想随便找个伴,感受一下没有爱的婚姻。 没有爱,便没有牵挂,就不会受伤。 * “这位便是季先生……季先生,你和苏小姐慢慢聊,我公司还有点事,先走了。” “嗯,你忙吧。” “宁阿姨慢走。” 和明素堇的朋友告别后,苏以馨抬头打量她第一次相亲的对象。 还不赖,只是这人怎么看,眉宇间都没有半分真心。 她淡淡抿茶,对于他迟到二十分钟的行为不发表任何意见。 气氛僵住—— “咳。苏小姐,你好……初次见面,在下就迟到,实在是难为情。” “没事的,见个面而已,想必季先生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季樊愣了一下,回想之前老板交代的台词,这……这女的不是应该先发飙吗? 她这么温顺,倒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他擦擦冷汗,趁机瞄了一眼坐在不远处那个高大的男子,只见对方眼神微扬,似笑非笑看着这边—— 顿时一个激灵! 上次被老板这样看的人……好像就是前任助理?? “季先生?” “啊,什么?”他回过神,只见眼前女子已经十分淡定地点完了餐,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完美的瓜子脸,脸颊微红,丹凤眼眼线狭长,恰好中和了她过于柔弱的柳眉,倒显得有些神秘。 论样貌,这女子确实配得上老板! “季先生,你再不坐下来点餐,服务生就该以为,你是我带来的司机了……” 噗,她这话还真指不定是对是错! 万一老板看中了她,以后他季樊还真是给她当司机的命。 “季先生……” 他刚拿起点餐本,苏以馨又发话了,还是那般优雅清闲,带着点淡漠。 “我要是你,就不会戴着婚戒来相亲。” 季樊“啪”地一下站起来,再也坐不住了,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那个高大的男人的……背影? 唉老板别走啊!这场戏他演不下去了,还是您亲自来吧! 苏以馨扬眉,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是一道高大挺拔的背影, 一身brioni定制西装剪裁合度,肩线平直宽广,倒真有几分丹尼尔在《皇家赌场》里的做派。即便这么寻常的走路姿势,也给人一种闲庭信步的优雅和从容,好比帝王巡视江山,那种自信和威严,让人过目即为之折服。 这要修炼个多少年,才能达到他这样的境界? 第004章 赔我一个人 作为一个男人,有这样的气度,已是十分成功了! 苏以馨不笨,大体明白了这人的用意,竟是让自己的助理先来探路,助理这关过了,才能有资格去和他见面。 靠!当这是面试呢! 苏以馨心里憋气,面上却丝毫没有不开心,一边继续切着刚送上来的牛排,一边还安慰季樊,“你家老板没看上我,这顿饭还是好好吃了吧,吃完回去,指不定你要挨骂呢!哦对了,之前说好的,无论成不成,这顿饭钱都是男方出。” 季樊咬咬牙,点了个最贵的牛排! 反正挨骂不挨骂,这顿饭钱都是老板出,不吃他就是白痴! 收费时,季樊一张金卡丢过去,“刷百元整数。” 他家老板不喜欢看见卡上有零头。 苏以馨偷偷瞄一眼,暗自咋舌,这一餐还不得吃掉她半个月的工资?还好这男人不计较。要计较起来……她身上还真没带那么多零钱。 吃完了,她优雅挑起餐巾擦擦嘴,也不等季樊,丢下一句:“如有下次,记得让你老板自己来。” 然后踏着高跟鞋,甩着马尾,走得潇洒。 这一肚子牛排,倒是把失恋的狼狈样儿给吃回去了,吃得好不痛快! 老娘好不容易答应来个相亲会,还是二十岁的黄花大闺女,那人就这么不给面子,甩个冷酷背影转身走人?! 苏以馨越想越窝火,逮着门口一辆高级跑车,一脚就踹人家轮胎上—— 凭什么! 凭什么有钱人就能肆意玩弄别人的尊严?! 凭什么就因为她是个小人物,无论活得多么拼命,还是逃不了被抛弃的命运?! 冷不防,跑车茶色的玻璃缓缓摇下,露出一张五官深邃的脸。 “脚不疼?” 噗——这人车胎被踢了,还关心踢他车的人的脚疼不疼? 真有趣! 苏以馨摆摆手,“疼的话,你难道还赔……” 后半句话却卡在喉咙里。 这款黑色极速版宾利欧陆的驾驶座上,男人一手闲闲解着安全带,一边眸色微闪地看着她,一身brioni西装因为做了特殊的暗纹,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迷人眼目。 不正是方才转身走掉的那个,季樊的领导吗? 瞧他方才那个气度,她一直以为他必然是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谁知道,眼前这张脸,还不赖! “要我赔什么?”他薄唇轻抿,挑起浅笑,眉宇愈发显得俊朗开阔。 苏以馨微一分神,继而笑意融融,对上他平稳的视线,“赔我个人,怎么样?” “哦?”他音色有了丝兴趣,“什么人?” “本姑娘一缺钱,二缺个娶我的男人……”她将他上下一番打量,“我瞧你两样都符合了,不如就将你赔给我吧!” 这次轮到男人愣神。 这女子如此直接平白地,当街“强抢”名男……他还真没见过。 “切!看把你给急的!我开玩笑的!才没有那么小气!” 苏以馨甩着干净利落的马尾,迎着阳光走开,也不撑伞,就任这青天白日挥洒香肩。 看那俏丽的背影,倒多了几分英姿飒爽。 男人虚扶着方向盘,望着这个方向,无奈一笑,原本硬朗的面容,因这无意的轻笑,寸寸柔和下来。 季樊半个身子刚跨进副驾驶座,就差点没吓得跳出去—— “老、老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是有点后悔。” “啊?” 他却没有半分向季樊解释的意思,脚踩油门,宾利百米加速汇入转弯车道,顺着苏以馨离开的相反方向行驶而去。 “安排个时间,我要亲自会会这位苏小姐。” 第005章 会不会是他 苏以馨当晚赶回广海市北,第二天就立马抖索精神去公司上班。 她想要自己忙起来,如此便可心无旁骛。 排好了一天的通告,她从冰箱取出昨晚顺路买回来的糕点,就往化妆室走。 贺瑞衍果然还在化妆室里,见她像打了鸡血似的大踏步走进来,顿时有些惊讶,刚要开口,美女化妆师扳直他的下巴警告,“不要乱动。” 他只能悻悻地闭上嘴,发出一阵“唔嘤唔嘤”的噪音。 苏以馨放下手里的礼盒,朝他绽放一朵大大的笑脸,道:“亲爱的,我想你了!所以我提前回来了!” 提前?笑话,她昨天可是请假去相亲的,提前回来,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贺瑞衍挤眉弄眼地表达了一番,换来对方闲闲地一挥手,“放心,我没事。大不了,再约一个。” 她难道如此洒脱。可是眉眼那一缕揪心,仍旧不期然撞进了贺瑞衍的视线。 于是他便忍不住骂了一声,“傻妞!” 再于是,正在描摹唇线的化妆师,一巴掌盖在他毛绒绒的头上。 “唔!你就不能轻点!” “我警告过你两次了,事不过三!”陆熙米一张脸写满冷漠,继续挥舞手中唇笔。 碰上这么个不苟言笑的化妆师,也真够他受的! 听着两人斗嘴,苏以馨顿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品香苑的糕点,放在这了!” “品香苑!!” “呯!” “唔!痛!又打我!!” 身后一阵鸡飞狗跳,苏以馨弯着眉,走出了化妆室。 迎面却不小心撞进一人怀里,宽厚的胸膛,有着精壮紧实的肌理。 是个高大的男人。 苏以馨面色一红,还没看清他的容貌,就低头忙道:“先生,对不起!我没看见……” 头顶上随即传来温润低沉的嗓音,“无妨。” 男人说完,迈步走开。 她抬起头,只见颀长挺拔的背影,将新一季hermès西装的优雅和神秘,演绎得淋漓尽致。 不过总觉得这背影,有点熟啊……声音也有点熟! 没等她想起来,眼前一片光明又被遮了个大半—— 足足比她高半个头的肖蓓蓓,一脸怒气冲冲地看着她,就差没有抡起手里的通告文件,往她头上砸去,“你傻啊你!” 连着被人骂“傻”,苏以馨也很郁闷,而且她刚失恋,就不能稍微装装傻,博取一下同情吗? 事实证明,在肖蓓蓓这种女强人的人生字典中,是没有“同情”两个字的。只有弱者才需要这种东西,而她肖蓓蓓手下,明显不需要弱者。 “你知道那是什么人吗?” 苏以馨摇摇头。 “那是澜世国际贸易集团的市场总监,赵北澜!” 嗯,的确是个大人物。 澜世集团的商业领域,遍布全球六大洲,是国内目前数一数二的跨国公司。而传言澜世的市场总监,手腕霸道,黑白通吃,只要是他看中的项目,没有一个跑得掉。 为此,便得了一个“枭商”的称号。 人家都是歼商,黑商,他来个枭商,足见他在商界多么受人器重。 而且,也姓赵啊……会不会就是相亲会上遇到的那个人? 第006章 人生总是需要冒险的 可是,这和她苏以馨“傻”有什么关系? 她茫然地抬起头,望向肖蓓蓓,后者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刚才撞了他一下啊傻妞!万一他误会,是你投怀送抱,想以此为贺瑞衍拉取活动赞助,惹得他反感,那我们红爵娱乐,就别想再在国内混了!” “这么严重?”她睁大了眼睛。 方才听男人的语气,并不会太冷酷。 她摇摇头,安慰肖蓓蓓,“没事的,我已经道歉了。再说了,只要我们足够努力足够强大,就没人能够封杀得了我们!澜世集团也不行!” 肖蓓蓓抱着文件往办公室走,不置可否丢下一句话,“承你吉言。” 她随肖蓓蓓进去,正准备将今天下午的行程安排说一遍,后者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下午的活动全部押后到明天上午。” “明天??”苏以馨诧道,“那不就是周六?” 明素堇昨晚才跟她说好,周六要再见一见赵先生。 昨天见面,她本就一肚子的气,所以三番两次对他的小助理出言不逊,还踢了他的车一脚,于情于理,还是应该亲自过去道个歉。 但肖蓓蓓这样一安排,相亲宴可怎么办?那是她这周唯一的假期了。 “别打断我说话!”肖蓓蓓厉声提高音量,“下午,你带贺瑞衍去参加澜世国际酒店的剪彩仪式。” 她丢过来一份文件,“这是行程单,包括了问答环节中他要说的话,衣服准备两套,全部从澜世旗下的韵色传奇挑选。” 一听两套,苏以馨头都大了,这是要留下来吃饭的节奏啊!妈妈刚还在电话里让她赶回去,下午陪她去医院看急诊。 “怎么?”肖蓓蓓见她面有虞色,冷冷开口,“不想去?” “不,我去!”她忙道,接过了那份表单。 她知道,回答不去的结果,就是换一个助理,很可能以后她都不用来上班。 而贺瑞衍,他连选择不去的权利都没有。 “我不去!”他将行程单扯过来一把揉成纸团丢进废纸篓,“下午是歌友会,怎么能为了一个酒店的剪彩就押后?!是歌迷重要还是那什么狗屁澜世集团重要?!” 苏以馨默默地将行程单捡回来,重新塞回他手里,“都重要。就目前而言,争取到澜世的赞助会更加重要……” “可那些歌迷,已经在后摇live吧等了我几个小时!”贺瑞衍站起来,眼角抽得厉害,“我要去找肖蓓蓓!” “找她也没用,还不如现在赶紧赶去后摇!”苏以馨朝他眨眼。 贺瑞衍的眸子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以馨!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一听见面会提前开始,守在后摇的歌迷都疯了! 苏以馨在后台,听着前面一声声高呼,还有贺瑞衍酣畅淋漓的高歌,勾唇浅笑,掐着时间。 他们只能在这里呆一个小时,不能多。 陆熙米打个电话来,“放心,帮你们扛着。”她在化妆间关着门,声称行程改了,要重新化妆。 陆熙米是从国外高薪聘请的特级化妆师,肖蓓蓓再不乐意,也要看她几分脸色。 谁能想到,她和贺瑞衍这次出走,只带了一个司机和两个保镖。 人生总是需要冒险的,不是吗? 沉浸在完全疯狂的氛围里,苏以馨觉得,心里隐隐作痛的那处,似乎也不那么痛了。 第007章 又一记耳光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苏以馨按着耳机对舞台上那人说:“给你十分钟时间离场。” “好!” 那头回答得很干脆,看样子是尽兴了。苏以馨松一口气,开始指挥大家收拾东西。 等十分钟到了,却不见贺瑞衍从舞台回来。 “这家伙!”苏以馨按了按眉心,“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她急急忙忙跑上去,从幕帘后探出半个脑袋。 舞台灯光璀璨,台下一片黑压压的人头,还有各种歌友自制的霓虹板,一切都热闹非凡……可是本该在舞台上的那个人呢?! “帮我拦住那个女人!!”人群中突然一阵骚动。 她一抬头,就见贺瑞衍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跳下了舞台,推开身边两个拥上来的歌迷,边吼着边往门口冲。 “疯了!!”苏以馨一拍脑门,火速跳下舞台,挤入人群,“贺瑞衍!你给我回来!!” 她怎么知道,就这几分钟的时间,发生的变故竟然会如此之大。 两人一前一后在人群中推搡,两个保镖只能顾着贺瑞衍,根本顾不了苏以馨。 可怜苏以馨本来身子就娇小,如今更是被挤得站立不稳,勉勉强强往前走了几步。 又被撞得偏离了方向。 骚动的人群中,有谁伸出手,扶了她一把。 她忙扭过头,对上一张俊朗的脸,刚毅的线条勾勒出帅气的五官,浓密的剑眉轻轻扬起,冷硬中带着几分优雅的气质。 微一诧异,苏以馨便认出来,这人就是昨天相亲宴上的“赵先生”! 而看他一身装扮,正是方才她在公司不小心撞到的,澜世集团的市场总监赵北澜。 她刚要张口,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了她的唇上,低声笑道:“替我保密。” 苏以馨点点头,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她保密。难道大总监来live吧喝杯小酒参加一场歌友会,也是违法的吗? 赵北澜似看懂她的意思,苦笑道,“他们都觉得,我应该喜欢听歌剧。” 苏以馨噗嗤笑了出来,可是此刻不是看帅哥的时间啊! “抱歉。”她挣了挣,“我先追上那个人。” 她指了指贺瑞衍几乎隐没在粉丝群中的背影,很庆幸地看到两个保镖始终尽职地随在左右,当即脚步迈开就要追过去。 冷不防赵北澜拉起她的手,五指侵入,扣住,道:“跟我来。” 苏以馨还来不及诧异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宽厚的触感,就被对方带进了另一条通道。 这里灯光较暗,人比较少。 转了几个弯,竟然绕到了前门,一路畅通无阻。 贺瑞衍也刚到,脚步不停一路往人群中扎。 “回来!贺瑞衍!” 赵北澜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的手,苏以馨得以迈开大步紧跟上去。 眼看着前面那个清秀的身影突然停住,抓住某个人的手,然后“啪”的一声。 清脆无比,又如此熟悉。 这是她今天听到的第二声耳光。 “傅若雪!你他妈的敢招惹苏以馨,老子跟你没完!!别怪我打女人,实在是你太贱!人家不要的男人,你也好意思去抢?!” 苏以馨停下脚步,懵在当场。 后摇live吧的门不知何时已被人推开,倾泻而入的金黄色阳光,勾勒出眼前那个少年英姿勃发的背影,显得饱满又温暖。 他长大了,知道为她出头了。可是曾几何时,他还只是个每次登台前都会紧张得彻夜难眠的孩子。 她本该为此欣慰,可是她的心,很慌! 第008章 这是出庭传票 当街打骂女人,这样的事如果被媒体报道出去,贺瑞衍他死一百次都不够!! 她宁愿这样的丑闻是发生在她这个小小助理身上! “贺瑞衍,马上撤!我们时间不多了!”她走过去,视线直接晃过面前的女人,拉住贺瑞衍的手,但是那双亮红色的高跟鞋,还是刺了一下她的眼睛。 傅若雪捂着半边脸,狠不得当场将她撕成粉碎,“苏以馨!你也不管管你家的狗,满大街乱咬人!这点素质,当什么偶像,想明天上头条吗?!” “你!”贺瑞衍气得脸都涨红了,“你骂谁是狗?!你不仁我不义,被打那是你活该,和我素质有什么关系?!我他妈就是看不惯你这小三样,一股子骚/味!” 苏以馨深吸一口气,死死拉住他的胳膊,“贺瑞衍,够了!” “你和齐铭辉分手,就是因为她对不对!以馨,我几个月前就提醒过你……” “带他上车。”苏以馨直接打断他的话,沉声吩咐保镖。 保镖立刻会意,一左一右架住贺瑞衍的胳膊,就将他往后摇live吧后门拽。 “以馨!你能忍,可我忍不下这口气!我说过,以后谁要是招惹你,就是和我贺瑞衍过不去……” 清瘦的贺瑞衍哪里是健壮保镖的对手,喊着喊着,声音就渐渐远去。 这个孩子,自己在都尚且无法自保,还想着来保护她? 苏以馨苦笑着摇摇头,一边给司机打电话,吩咐他将贺瑞衍直接送往澜世酒店。这一边,请承办方帮忙安抚歌迷。 傅若雪一直冷冷地站在旁边,听她指挥后摇live吧的工作人员,讽刺一笑,“苏以馨,我想你是忘了,这live吧可是齐家的产业,你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苏以馨回过头,并不见气恼神色,反而平静笑道:“傅若雪,你似乎也忘了,你只是齐铭辉在外面惹上的小三而已,凭什么来指责我?” 她和齐铭辉恋爱三年,从大学到进入社会,一直是朋友圈里公认的金童玉女。直到现在,圈里还以为她和齐铭辉在一起,就连齐铭辉的父母,都已经将苏以馨当儿媳看待。 也就是说,她傅若雪,至今也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情/妇。 这席话将傅若雪噎得不清,后者脸色阴沉,狠狠瞪了她一眼后,突然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朝身后挥挥手。 白色面包车上鱼贯走下来四五个人,一身制服,手里还拿着黑色公文包和一叠文件。 苏以馨看清楚时,脸上神色顿时巨变,文件上赫然写着“审理时间安排和细则”。 “请问是红爵娱乐的苏助理吗?你们涉嫌违法的商业演出,这是出庭传票和相关案件细则,还请你回去转告相关负责人,出庭接受审理。” 苏以馨愣愣地接过,心里百般滋味,面上强自装出的镇定神色终于不复存在。 他们没有按照合同上注明的时间进行商演,追究起来,确实要担负违约责任,轻则罚款,重则取消商演资格。 而看傅若雪这个架势,明显是冲着后者去的,大有不扳倒红爵不罢休的架势。 第009章 傅若雪来闹场 “傅若雪。”苏以馨苦笑不已,“你这又是何必?你看我不顺眼,冲着我来就行,为什么要牵扯到贺瑞衍和红爵?齐铭辉现在已经是你的了,我一无所有,不值得你费那么多心思……” “苏以馨,我想你搞错了!”傅若雪趾高气扬地叉着腰,冷冷扫过她一张暗淡无光的小脸,心中无比畅快,“我和你还没完呢!你和你的狗给我的两巴掌,我会记一辈子,这笔债,你慢慢还!而且谁不知道,红爵娱乐就是你和你妈的心血,我要整你,自然是先从红爵下手,这比直接打你骂你更让我感到痛快!我下手越狠,你日后哭着求我放过你的时候,就会哭得越狼狈!” 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此狠戾无情,声声剜心刮骨,打在苏以馨耳膜上,宛如指甲摩擦玻璃,磨得她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是,齐家是红爵最大的股东,捏着红爵的短处,控制着红爵的资产、人事,甚至去向,当年也正因为妈妈是红爵金牌经纪人的缘故,她才得以进出齐氏集团的晚宴,并在宴会上认识了齐铭辉。 现在想来,一切恍如梦境般虚无。 而眼前这个女人,曾经和她那么要好,在大学时出双入对,一起去图书馆,一起议论男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的友谊变质了? 苏以馨心里想着,嘴上不自觉问了出来。 话一出口,傅若雪更加烦躁,抢过她手里的文件,哗啦一下全砸在她身上—— “婊/子!别他妈在我面前装圣女!大学的时候我和你那么好,让你带我去参加个晚宴,你竟然不愿意!你是嫌弃我的出身吗?!”傅若雪骂声高亢,面色却惨白,冷冷地看着苏以馨,“我那时候就发誓,迟早有一天,我要将你踩在脚下,抢走你所拥有的一切!” “原来是这样……”苏以馨苦笑着摇摇头,视线里,全是那双红色高跟鞋,一脚一脚狠狠踩在满地乱飞的文件上。 她从前竟没看出来,傅若雪伴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原来并非真心想当她的朋友。她之所以会对她好,也只是看中她能为自己提供机遇,想从她手里换取等价的好处。 这样变味的友谊,不要也罢。 涌出的歌迷都在一旁远远地看着。当中很多人认识她,也听到方才贺瑞衍喊的一席话。 虽然此刻,他们听不到两个女人在交谈什么,却能清楚地看见,这个开着高级跑车,带着几个人到来,不由分说就要封场的女人,在欺负苏以馨。 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声,“臭女人!不准欺负贺瑞衍的助理!” “对!小衍的助理,就是我们的助理!” 几个身穿制服的人很识相,立马走过去跟live吧工作人员打招呼,几个叮嘱,后者对粉丝下达了驱逐令。 苏以馨有些担忧地看向骚动的人群,只见工作人员推搡着几个歌迷,将他们赶到马路的两边,严声喝斥了几句。有些女生已经委屈地低下头,更多的歌迷选择明哲保身,远远散开。 在独裁者面前,无权无势的他们,都只是弱者,能喊出那样一句话,已经让苏以馨很感动了。 她不期望也不愿意看到,无辜的歌迷被这件事被连累。 所以当保安和工作人员将他们驱走时,她松了一口气。 第010章 现在就道歉 而今,在她们周围五米的范围内,只有马路上飞速行驶的车。 两个女人,一个踩着夸张的高跟鞋,神色倨傲;一个衣着无华,表情隐忍。 赵北澜站在粉丝群中,微侧着头看过去,苏以馨抿着唇,神色倔强得让人心疼,然而当粉丝被安全地赶离场地时,她眉眼中分明浮现出一份释然。 赵北澜缓缓地勾起唇角,笑意清浅,渗入眼底。 这女人还不赖,比爷爷给的那张,什么相亲机构特意拍的艺术照,看起来顺眼多了! “赵少?”一旁身穿灰色西服的中年男子,微微鞠躬递上手机,“是酒店那边打来的,说剪彩仪式马上开始了,问你什么时候能到。” “再等等。”他挥挥手,目光追着那个瘦弱的身影,忽而想到什么,转身吩咐:“你去把车开过来。就停在那辆车前面。” 苏以馨回头看向傅若雪,这时才发现,她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卡宴,那是齐铭辉的座驾。曾经每天下班时,她都能看见这辆卡宴,就停在公司楼下,齐铭辉一身休闲西服,倚在车门旁等着她。 而今,车还在,却是换了别人来坐。 她想象着齐铭辉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冷冷注视着这个方向,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明明不久前,她还在电话里跟他撒娇。而今,却是别的女人仗着他的势,来欺负她这个前女友。 心里,既酸涩,又倍感恶心。 傅若雪冷眼看着粉丝引起的骚/动,一瞬间泛起的不知所措,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又恢复那副嘲讽的神色,“想靠粉丝来和法律抗衡吗?苏以馨,你们可真有能耐啊!” 任谁都听得出来,这句话饱含对红爵的不屑。 是啊,一个小小的娱乐公司,怎么能和强大的法律抗衡?更别提,背后还有一个占据广海市文化娱乐产业半壁江山的齐氏集团。 “把文件给我捡起来!”傅若雪不依不饶,边用脚狠狠剁了几下地面。 薄薄的传票,哪里经得起她高跟鞋的蹂/躏,马上就被戳出几个洞。 苏以馨低头不语。 为了红爵,她今天受再大的气,也必须忍着,哪怕她现在只想抬起脚狠狠踢傅若雪一下。 “怎么不说话了?方才不是还尖牙利齿地,大骂我是个见不得光的情/妇吗?”傅若雪仗着齐家的势,越发得意洋洋。 她不急着羞辱她,她就是想看她这番隐忍受挫的表情,看着她的倔强和自尊,一点一点在她面前崩溃。 这可是个意外惊喜!本来只是和齐铭辉去医院包扎一下伤口,再赶去澜世参加剪彩仪式,去的路上就听说贺瑞衍在后摇live吧开歌友会,一问之下,还是违反了合同、没有按约定时间进行的商演! 她当机立断让齐铭辉打电话把相关的人叫来,齐铭辉起初还不乐意,嫌她惹事,她磨了好久,齐铭辉才松口。当下无比期待地跟进去准备看好戏,没想到贺瑞衍那个属狗的,一下子冲出来就刮了她一巴掌! “苏以馨,你听好了,我要你现在就道歉!然后弯腰,从我鞋跟下面一张一张将文件都捡起来!” 第011章 赵少正式登场 她要亲眼看着她,如何一点一点丧失尊严,卑躬屈膝,屈服于她背后的强权。 苏以馨死死咬着唇,没有开口。纵使她知道,如今无论如何都要受这个女人的折磨,可是那挺直的腰板,依旧弯不下去。 她原来想着,他们总共就五个人,进出live吧时都很低调,又只是唱一小时的歌,签署合同的承办方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却没想到……带着人前来的,竟然会是傅若雪和齐铭辉。 “苏以馨。”傅若雪见她脸色寸寸灰败,笑得越发冷:“我劝你看清楚现在的形势,红爵娱乐是齐家的产业,齐家想什么时候收回,就什么时候收回!到时候,你和你那个小白脸都得拍拍屁股滚蛋!而我,这是在给你机会,只要你今天在我面前低头认个错,跪在地上将文件捡起来,哄得我心情好了,说不定我会帮你跟齐铭辉求求情……” 苏以馨全身绷紧,“你这样有意思吗?” “非常有意思!只要想象着你在我面前颜面扫地,我就觉得无比痛快!更何况亲眼看着?!”傅若雪米米眼,狠笑,抬起一脚直接踹向苏以馨的腿关节:“我看你能横到几时!今天你再不愿跪,也得给我跪!” 却不防,旁边传来一声低沉浑厚的男声,“若我是你,这一脚,就绝对不会当着媒体记者的面踹下去。” 只见原本拥挤的粉丝群中,款款走出一个高大的男人,宛如神祗般,脸上是沉稳从容的笑容,一身衬衣西裤,修长挺拔,温润优雅,却分明藏着一股危险的力量。 “赵、赵少?”方才还不可一世的傅若雪,顿时慌了手脚,面色青白僵硬。 她这几年野心勃勃想要打入上流贵族圈,自然暗暗将国内几个大集团的高层人物记得一清二楚。而这赵北澜,始终是她名单上综合优势排列第一的权贵,只可惜他一直不回国,她一心求见却不得。不料今天第一次见面,就是以这样的方式! 她忙虚掩下自己的动作,余光扫一眼方才还没有出现,这会儿已经围上来拍照的记者,甜甜一笑,道:“赵少和大家都误会了!我这是要抬起脚,方便苏以馨捡文件而已。” “哦?是吗?”赵北澜堪堪停在苏以馨身边,冷冷扫了地面一眼,“可我方才怎么看见,这文件是你甩到地上去的?要捡,也应该由你来捡” “这,赵少开玩笑了。”傅若雪一时不知作何解释,又看到赵北澜明显维护着苏以馨,只恨不知道苏以馨和他是什么关系,不好贸贸然开口,便道:“是我方才不小心甩的。” “这‘不小心’三字可够牵强的。”赵北澜冷笑,“若我不站出来,你是不是还打算要以馨当众下跪?呵!齐氏集团如今可能耐了,为了自己旗下一个小小的live吧,去封杀同样是自己旗下的当红艺人,如此弃帅保卒之举,可一点都不像商人该有的作风。还是说,齐氏想以这样的方式,上头条?” 他把方才傅若雪骂红爵的话,搬出来又骂了回去。 傅若雪面色一燥,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狡辩。 众人一见赵北澜出场,傅若雪的气势就完全被镇住了,而苏以馨又始终不吭声…… 这当中的各色关系,可真是惹人猜想啊! 第012章 他的手腕 记者举着相机,恨不得上前一通狂拍,无奈赵北澜带来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目光冷朔地盯着他们手里的相片,一边还不忘提醒,“赵少说了,这次的头条,红爵不能有半个字负面新闻!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换而言之,澜世这次要整的对象,其实是齐氏集团。 作为一个外省发迹的集团,初来广海市不到两个月,接连收购三大媒体公司,这一次更是借着小/三撒泼事件,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娱乐龙头齐氏……这澜世的手腕,哦不,不如说这赵北澜的手腕,可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傅若雪呆立在那里,看赵北澜眼中若有若无的关怀,心中越发恨! 她抢走了齐铭辉,原以为此刻的苏以馨肯定是一无所有了,没了后台,就连赖以生存的红爵娱乐公司都掐在齐氏手里!却不料,仅仅一个下午,她就找到了背景实力更加雄厚的澜世集团总监当靠山! 她恨得牙痒痒,碍于赵北澜在此不好发作。 “傅小姐,齐总让你回车里。”齐铭辉的司机,低声在傅若雪耳边道,眼神却有些赞赏地看向苏以馨。 这个小女人,看似低头不语,实则正是在保护自己和红爵! 在场那么多媒体,难保不会有哪一家回去乱写,此刻是说多错多,不如不说! 这么聪明的女生,自家的齐少爷怎么就没看上?反而挑了个没头没脑的傅若雪,就知道当众撒泼,还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唉,连他都看不下去! 傅若雪憋了一肚子的气撒不出来,脸色很是好看,这会儿悻悻地掉头跟着司机上车,更是像个夹着尾巴逃跑的狗。 齐铭辉坐在车里,看见她进来,阴沉着一张脸,道:“叫你不要去,你偏要去!这下好了,今天这事若被媒体传出去,齐氏的名声都给你丢光了!” 傅若雪本来就气得不行,又想着苏以馨攀上赵北澜这个高枝,帮她出尽风头,而自己身边这个齐铭辉连下车帮她说句话都不敢! 怪不得贺瑞衍骂她尽捡别人不要的男人!敢情苏以馨是有了赵北澜,才故意将齐铭辉让给她的?! 她越想越气,当即叫道:“齐铭辉你什么意思!当时不是你说的,只要狠狠修理一顿红爵,苏以馨就再也没活路,你怎么不告诉我,她和赵北澜有一腿?啊!这下怪我丢脸!我被他们指着鼻子骂的时候,你在哪里?” 齐铭辉本来就不擅于吵架,如今被她呛得面色更加阴冷。 傅若雪发泄一番,才知自己说了多么严重的话。齐铭辉若是生起气来,当即将她丢下车都不是不可以的! “铭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铭辉侧过脸,冷冷挤出一句,“你以后少给我惹事!” 他目光扫过外面那个纤瘦的身影,因为站在高大的赵北澜身边,越发显得柔弱。苏以馨从不会对他发脾气,凡事总是让着他。 这让他曾经一度很恼火,觉得她不在乎自己,为此还和她大吵了一架,而今才知道,这样聪明又能隐忍的女子,有多么可贵。 第013章 笑面狐狸 他叹了口气。 一旁的傅若雪尖细的嗓音可没有消停,又囊起来,“司机你怎么还不开车?!想我们被媒体堵死吗?你没看见那些人多想整死我,啊!是不是你也想看我笑话?!” 司机皱了皱眉,良好的教养让他还是回过头,低声道:“傅小姐,前面有一辆车,堵住了我们的路。” “谁他妈敢堵齐家的路?!活腻了!直接撞上去啊!” 齐铭辉烦躁地捏了捏眉心,“傅若雪,你就不能闭上嘴吗?!那是赵北澜的车!他妈的你还要给我惹多少事?!” 他心中已然泛起不好的预感。 方才他就觉得奇怪,冷情冷欲的赵大少,怎么会为了一个不怎么熟络的女人出头?原来他今天这出戏,是冲着齐氏来的! 齐铭辉这边还在头疼,外面,谁轻轻叩响了车窗。 他抬头一看,心凉了半截,正是赵北澜那张帅气出众的脸,扬起的笑意,邪魅又邪恶! 傅若雪早就吓呆了,愣愣看着他,“怎么办?铭辉,我错了,我不该……” 齐铭辉狠狠瞪她一眼,深吸一口气,走下车。 围观的不少人,现在才看清楚整个事件的走向—— 原来这刚一出现就仗势欺人的傅若雪,仗的竟然是齐家的势! 原来这也根本不是什么狗血的小三撒泼事件,而是齐家和赵家两大黑马的对决! 瞥一眼正准备看好戏的众人,齐铭辉眉头又是一紧,目光扫过赵北澜身后,已经被赵家的人保护起来的苏以馨,那张脸清清冷冷,也不知怎地,心里有些空落。 “呵。”他勉强挤出笑容,道:“让赵少见笑了,若雪年轻不懂事,还望你不要见怪。” 赵北澜大方道:“齐总放心,我自然不会与她一般见识。” 一番话,调笑的意味更加浓郁,却让齐铭辉无法发作,只能尴尬地赔着笑。 “这话本来不应该由我来说,但你是齐家独子,未来儿媳该是怎样的人,你自己也得有个分寸。”赵北澜随意点点头,“今天这事,媒体方面我会帮忙压下去。还请你,替我问候你父亲。” 赵北澜说完,挥挥手,让司机将宾利倒入路边,让出一条路。 齐铭辉硬着头皮说了些场面话,再不敢留,钻进车一溜烟离开。 赵少这个笑面狐狸!整了这么多事出来,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什么帮忙压下去,说得真好听!还不是想威胁父亲松口,将广海市北的那批地,廉价卖给澜世! 他狠得咬牙切齿,越看身边的傅若雪越不爽气,反手“啪”的一下就是一个耳光! 傅若雪今天连续被打,两边脸都肿成了高山,心里委屈得不行!可一看齐铭辉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凶样,又什么都不敢说。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啜泣。 这一边,赵北澜命人将围观者统统驱散,转身看到苏以馨依旧垂着头站在原地,失笑道:“人都走了,你可以抬起头说话了。” 她低着头,是怕媒体拍到正面;她不说话,是不想被媒体当成头条乱写。 作为一个混娱乐圈的人,她这份聪明和内敛谨慎,实在难得! 难怪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当红偶像的助理。要知道,在大型娱乐公司中,一个经纪人手下往往管着好几个艺人,并没有空事事跟在身边。助理,其实已经相当于艺人经纪人了。 赵北澜见她依旧低头不语,有些不解地走过去,扶了她一下。 却没想到,手掌下的香肩正在轻微地颤抖。 第014章 送她回去 他立马捧起苏以馨一张小脸,只见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低声哭起来,白/皙的脸颊上,因为被泪水冲刷,妆融之后,露出五个淡淡的指印。 天知道!她这一天是怎么忍过来的! 才被劈腿,又遇上小三来闹场!曾经深爱的男人,就坐在几步之外的车里,却不愿意下来帮她解围。这么多人围观,差点被迫下跪…… 她无助地环着肩膀,因为有了赵北澜双手的依靠,哭得更加委屈。 “我不是故意不带若雪去晚宴的。”她抽搐着,断断续续为自己辩解,“那天的晚宴,就是齐家设下的局……” 为的就是把妈妈骗去红爵,替齐氏培养新人。那时候妈妈在别的公司,已经带出了好几个当红艺人,齐氏却要她净身出户,去新公司干吃力不讨好的活! 两年的辛苦奋斗,红爵终于快速崛起,然而妈妈却在一次宴会中突然晕倒,送医后查出是脑淤血,半身不遂,不到五十岁,就要靠轮椅出行。 为了不让妈妈辛苦经营的红爵垮下,她毅然从大学辍学,赶回广海市,成为贺瑞衍的助理。 半年的拼搏,磨去了她的棱角。其实很多时候,连她自己都忘记了,今年的她,不过十九岁而已。 赵北澜轻拍她的肩,道:“我懂。” 纵横商界近十年,尔虞我诈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可是眼前这个女子,小小年纪,就要被迫面对这一切,确实有些太残酷了。 他拢着她的肩,往自己的宾利带,“送你去澜世酒店。” 苏以馨闷闷地抽着鼻子,道:“谢谢。” 宾利后座很宽敞,两人坐得比较远。这让苏以馨放松不少。 她瞥了瞥赵北澜的侧脸,刚毅立体的线条,被车厢里灰暗的光线,镀上了一层金属光泽,有种冷硬的性感。她从前并不知道,一个男人可以将沉稳和性感,结合得如此完美。 冷不防赵北澜偏过头,见她望着自己出神,低声一笑,“不哭了?” 苏以馨讪讪地咳了一声,“我又不是小孩子。” “未满十九岁,在我眼里,就是小孩子。” “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她便捂住了嘴。 为了成为红爵的助理,妈妈帮她隐瞒了年龄,对外一律称她已经二十五岁,是海外名校的硕士。她的真实年龄,就连圈内都很少有人知道。 “放心。”赵北澜笑,“我替你保密。” “噗嗤”一声,她失笑摇头。 外界传闻赵北澜多么冷酷无情,却原来,也是个老孩子。这相识不过三个小时,他已经和她玩起了“交换秘密”的游戏。 “为什么要帮我?”苏以馨问,她入世未深,自然还不知道,方才那出戏的真正目的。 赵北澜沉吟了片刻,不答反道:“方才的live秀不错,贺瑞衍这孩子很有潜力。” 苏以馨登时一喜,脱口而出,“那赞助?” “明天我会派人过去红爵签合同。” 贺瑞衍,你好样的!苏以馨在心里默默点赞! 他的卖力演出,不仅为红爵拉到赞助,还让赵北澜好心地顺手帮她解了围,毕竟,合作方形象受损,澜世集团也会受到影响。 两人并未再继续交谈,苏以馨有些认生,赵北澜气场又过于强大,他不说话时,那张工笔雕刻的侧脸,还是有些沉冷的。 如此一路沉默,宾利开进澜世酒店车库,司机停了下来。 赵北澜却不下车,侧头往车窗外看,示意苏以馨先下去,“路上小心。希望剪彩一切顺利。 第015章 我有喜欢的人 贺瑞衍和司机等人,就在侧厅的贵宾休息区等她。 接到电话后,苏以馨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拽着提包,顾不得脚上高跟鞋,开始小跑。终于在剪彩仪式开始前,搞掂了所有工作。 “问答都记住了吗?” 贺瑞衍上台前,朝她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苏以馨已经不止一次从幕后看他的背影。每次演唱会、歌友会,苏以馨都会站在幕后默默为他鼓劲,贺瑞衍一回头就能看到她,有时候调皮做个小动作,或者打个手势让她递矿泉水……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心情大起大落得厉害,再看那道背影时,心中百感交集,有种隐隐的不安。 贺瑞衍和其他当红明星相比,无疑已经很乖了,不抽烟不喝酒,连富家子很爱玩的跑车、女人,他都不沾,唯一的爱好就是收集各种吉他,自己坐在演播室里摆弄录音设备,往往一折腾就是一个晚上不睡。 “下面是媒体采访环节,有请我们的当红炸子鸡贺瑞衍小天王走到麦克风前来……” “贺瑞衍,走红之后的你,一点绯闻都没有传出,甚至连业余活动都很少!请问你下通告后的生活是怎样的?” “其实我减去通告后剩下的时间,基本只够我睡觉和录音的,如果有多余的时间,我都会用来写歌,练习吉他。” “那请问为何你能保持始终不传绯闻呢?” “这个……你倒不如问,为什么我没有绯闻,因为我真的没有绯闻可以传啊,哈哈……” “那么,请问你有女朋友吗?” 贺瑞衍拿着麦克风,听到这个问题时,愣住了,问答流程上清清楚楚写着,当记者问道类似“女朋友”“暗恋对象”的问题时,回答一律为“没有”“我还单身”。 话到嘴边,他突然改了口,微微垂了垂眸,匀长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浅淡阴影,敛去那片刻的思念。 他将麦克风拉进一点,启唇道:“我有喜欢的人,但她还不是我女朋友。” 全场轰然—— 年仅二十岁,出道不足两年的炙手可热的帅气小正太贺瑞衍,首度公开他有喜欢的人!这绝对是个爆炸性的新闻,可以被媒体们扒拉很久很久了。 “请问那个女生是谁?是圈子里的吗?你喜欢她多久了?” 贺瑞衍摇摇头,没有再回答这些问题。 在闪光灯的遮掩下,他故意拨弄刘海,目光却偷偷投向了幕后,她应该在那里,也听到了他的话…… 然而下一刻,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原本苏以馨站立的位置,如今空荡荡的,只剩下两排遮光板,反射出惨白的光! “抱歉,我有些不舒服。采访提前结束了。” 贺瑞衍把手里的话筒往主持人身上一丢,飞快转身下了后台。 “苏以馨?!”他低吼。 但凡他站在台前,她从不会站在台下或者台后,她必定是他最最忠实的观众。那是只有她,才能给予他的安全感! “刚好像看到她去车库了。”有人指了一个方向。 “谢谢!”他迈进楼梯间,风一样冲了下去。 第016章 暗藏荆棘 在车库靠近出口的地方,一脸黑色的宾利缓缓开过,车前座的两人,一个温润儒雅,一个眼角带笑。 贺瑞衍呆呆站在楼梯口,如同置身冰窟,这种巨大的失落感,让他觉得可耻又可悲。 这是从前,从不曾有过的情绪。 他一定是疯了!他贺瑞衍怎么可能对苏以馨产生那样的情绪? “切!这个小助理,真是一点都不尽职!”他掏出手机,几番犹豫,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这个号码,亦是熟悉得让他指尖有些发疼。 “小衍?你怎么有空……” “晚上有事吗?” “今晚,还好……赵奕他不在家。” “6点,夜琉璃见。还是那个房间。” * 苏以馨是为了赶去医院陪明素堇看急诊。 本来她已经打了电话,让苏苇苇帮忙照看一下,没想到进洗手间时,冤家路窄又遇上了傅若雪。 “你真是怎么弄都弄不死!” “你也是,阴魂不散。” “才被甩半天,马上就找了别的男人,也不知道谁才是小/三!” “抢别人男朋友的才叫小/三,我向来很挑剔,只喜欢单身男士。” 盥洗台边,两个女人用她们最常用的方式,相互争斗,你一言我一句,谁也不让谁! “那会儿在赵少面前,装得跟朵白莲花似的,这会儿又臭又骚!”傅若雪厌恶地捂着鼻。 苏以馨依旧笑容灿烂,“想知道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吗?” “为什么?” “因为那时候,是在公众场合;而现在,只有我和你。” 傅若雪一听就明白了,这话根本就是在骂她没有眼力见儿,撒泼不分场合! 她气得“哗啦”一下将水泼到镜子上,看着被水花纵横分割得支离破碎的苏以馨那张脸,冷笑:“你倒是提醒了我,见不得人的事,就应该让见不得人的人去做。比如说,雇几个*,在你妈妈去医院的路上……” “傅若雪你够了!”苏以馨一把关掉水闸,“这是我和你,还有齐铭辉之间的事,不要把私人恩怨牵扯到别人身上!” 傅若雪闲闲地扯来擦手纸,一边细细擦着指甲上的水滴,一边不冷不热道:“苏以馨,我当你好姐妹这么多年,别的事没摸透,倒是你的脾气,我摸得一清二楚。你就跟一团棉花,我再怎么打你,你都能忍,都不会喊痛,没啥意思;但是,如果我打的是你身边的人,每打一下,就好比用刀子刮你一下……” 苏以馨脸色瞬变,不等她说完,转身就迈出了洗手间。 傅若雪看着那道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容愈发阴冷。她嘴皮子是厉害,但是做事不够狠,野心不够大,所以估摸着,那些倔强和言辞令色都是装出来的。 实际上,就是个泥菩萨!看上去结实,其实一摔就碎! 傅若雪尖细的指甲将擦手纸猛地撕成几瓣,一挥手甩进废纸篓里,勾起的唇角,就跟初开的玫瑰花瓣,散发着勾人的魅力,实则暗藏荆棘。 第017章 他的迷迭香 苏以馨后来几乎是跑着离开。她冲到楼梯口,正准备从车库后门离开,迎面一双手拦下了她。 “穿着高跟鞋还跑这么快?我的澜世酒店,就这么让你不想多留?” 闲闲的调笑声,伴随着那股熟悉的气息,苏以馨一抬头,对上赵北澜掩在浓密剑眉下,一双沾染了霸气和沉稳的眸子。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她都会在最不堪时遇到他。 被甩的时候;误以为相亲失败,踢车胎泄恨的时候;中午被当众闹场的时候;而今,狼狈逃跑的时候,他竟然都在……哦,这么算来,其实他们也只是见过四次面而已。 可是那份安全感,却是成倍增加。 心里泛起委屈,苏以馨嘴上,就不自觉说了出来,“麻烦你,送我去一趟市人民医院好吗?” 赵北澜微微折起眉角,没有让苏以馨等很久,点头吐出三个字,“去车库。” 那边赵北澜迅速将车开到主道上,这边,她拨通了司机的电话,叮嘱接下来的各项行程。 采访问答已是当天活动倒数第二个环节,她见一切都还顺利,便和司机打了声招呼,让剪彩仪式结束后,直接将贺瑞衍送到晚餐地点。 扣好安全带时,她抬头,后视镜中,一抹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苏以馨抿紧了唇,想再去看时,车已经开远了。 “怎么?”赵北澜侧头问。 “没什么。”她摇摇头。 贺瑞衍正在大厅接受媒体采访,怎么可能在这时出现在车库?她一定是看错了! 岂料车还没开到医院,明素堇的手机就打过来。 苏以馨看到那串号码时,脸都绿了! “怎么不接?” 赵北澜的声音让她吓一跳,差点从座椅上跳起来! “瞧你一惊一乍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有多可怕!”赵北澜笑,直接伸手拿过她的手机,正准备挂断,却一眼瞥见上面两个字,妈妈。 “是阿姨打来的。你不接?”他挑挑眉,见她又望着他出神,干脆帮她点开接通键,将手机放到她耳边。 “额……” 他粗糙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她的脸颊,带起一阵细腻轻微的颤栗。那股熟悉的气息排山倒海而来,瞬间将她浸没。 这一次,她终于闻出来,是混杂迷迭香的烟味,还有淡淡的爱马仕香水。 “以馨,妈可能要住院,衣服用品我都带着了,苇苇我让她先回去,你忙完再来看我吧,我就跟你说一声,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怎么要住院?”苏以馨死掐自己的大腿肉,尽量让自己语气平静。 明素堇看似平常的一番话,其实包含了太多的辛酸。 “医生怕出事嘛!哎呀不说了,你忙你的,我去收拾一下东西……护士,能不能帮我找个义工,我这腿,没法自己洗澡……” 明素堇的声音渐渐拉远了,估计手机就这么接听着被她塞进了手提袋里,自己滚动轮椅跑去门外找护士。 医药费开销大,她住院都是挑最便宜的房子,请的也是义工。那种义工,一人要照看几十个病人,根本顾不过来。谁能想到,昔日在娱乐圈呼风唤雨的金牌经纪人,几年间竟然沦落到如斯地步。 这个圈,人走茶凉得特别明显。利益交织,盘根错节,陷在里面的人没法脱身;被踢出去的人,却是永远都没法翻身。 苏以馨神色低落地放下手机,一扭头,对上赵北澜探询的目光,深邃。 第018章 他天生带毒 他就这么侧着身,一手撑在她脸旁的椅背上,勾着唇,笑脸近在咫尺,一半明媚优雅,几分捉摸不透。 明明外界都说,这个男人是冰,眸子和心一样都是黑,一眼望进去,只有无情无欲。 可是这一刻,却分明染着一份温暖的关怀。 恐怕,这个男人是冰毒,沾一点就会上瘾。 苏以馨瞥开视线,有些僵硬地从他手里接过手机。 “医院?”他踩下了油门,却反手一打方向盘—— 车子大幅度转弯,还好性能不错,苏以馨系紧了安全感没被甩到车前窗。 身后一溜的喇叭声,夹杂着叫骂。 “草!你小子不长眼啊?开好好的转什么弯!也不打个方向灯,找死!” “嘘!快别骂了,那是澜世的车。” 她从后视镜看那些人敢怒不敢言、一副憋屈的模样,唇角缓缓扬起一抹笑意。 原来当一个大恶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当一个有钱有势的大恶人,那更是一个字:爽! “去哪?”见她来了兴致,赵北澜也勾起薄唇。 有些事压抑太久,会让人陷入死循环。不停重复着伤春悲秋,其实伤来伤去,也不过是为了一件事而已。再仔细想想,这件事或许根本就不叫事! “去河堤酒吧好不好?”她双眸闪烁,“我从小到大,还没独自进过酒吧!” “是吗?”赵北澜点点头,心想真是个好女孩,爷爷的眼光,他向来很有自信,嘴上却笑道:“恐怕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苏以馨一怔,“为什么?” “因为……我绝对不会让我老婆一个人进酒吧。”他一脚踩下油门,突然爆发的引擎声瞬间将他的话语淹没。 苏以馨没想到看似严肃庄重的宾利也会有这种爆发力,“啊”地失声叫起来。 赵北澜似乎很得意,“偷偷改装过的。还是那句话,替我保密。” 她哈哈大笑起来。 赵北澜这个人,短短一天时间,让她看到了太多不同于传闻的一面。 他或许很酷,却不冷;或许有些霸道,却不会不讲理;他手腕强硬那是无需质疑的,但也要看面对着什么人…… “你真的有三十岁吗?”她扭头问他。 赵北澜半张脸隐在黑暗中,在玻璃窗上映出帅气的剪影,嘴边挂着一抹似笑非笑,“你猜?” “那我该叫你大叔!”她倾过身,大声叫他,“大叔!大叔!” 赵北澜有些诧异地对上她神采飞扬的笑脸,心里某处,很暖,也很燥热。 这个称呼,虽然把他叫老了,却让他打心眼里觉得温馨。 “以后就这样叫吧!” “啊?” “就叫我大叔。”他凑过去,手指匆匆划过她的脸颊,柔嫩细腻的触感,她的肌肤和她看上去一样舒服。 赵北澜顿时心满意足,唤了声,“以馨。” 苏以馨呆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她竟然——公然挑/逗全国最具权势的集团,澜世的市场总监! “对、对不起。”她低下头。 赵北澜的眸子迅速闪过一丝失望,随后端坐好,语调淡然,“无妨,这样挺好。” 第019章 要不要试试? 河堤酒吧其实不是一间酒吧,而是沿着河堤一字排开的十几间大小bar。 赵北澜停了车,拉着她的手直杀进其中一间,服务生很会识人,大概模糊记得赵北澜的容貌,当即将两人请上二楼雅间。 靠着飘窗,苏以馨好奇地打量屋内的复古设计。 藤制的摇椅靠着红木杂物柜, 柜上黑胶唱片留声机传出悠扬的乐曲。小茶几边没有座椅,只有两个布艺蒲垫,坐上去软软的。 这里的一切,都和她印象中的酒吧不同,不吵不闹,适合一个人浅酌,安安静静地把悲伤融进一杯杯酒里,再入愁肠。 “喜欢吗?”赵北澜将她拉到茶几边,给她杯里满上酒,问得丝毫不谦虚! 他就那么自信她会喜欢? “曾经我很喜欢一个人来这里。二楼很安静,望出去,是平静宽阔的江面,不会有人打扰,而楼下的吵闹,又让人不至于感到与世隔绝。” 他给自己倒上酒,眼神灼灼地看着她,“所谓大隐隐于市也不过如此吧。” 身在高处,看似呼风唤雨,低处的温馨与热闹却反倒成了一种奢望。 所以,当他看到她在强权面前倔强挣扎,看到她身在底层不失尊严地求生时……才会突然想要更深地了解她,走近她身边。 他轻轻地抿了一小口酒,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她,“你会开车吗?” 苏以馨点点头,就见他弯起了浓密的剑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瞬间柔和了许多。 赵北澜掏出车钥匙放在桌上,“万一我喝多了,你自己开车回去。” 说罢,举起手里酒杯,贪婪地一饮而尽。 “哦!对了,还有!”他放下杯子,郑重叮嘱。 苏以馨不待他说完,自觉接口,“要替你保密!” “小东西!”他chong溺地一点她鼻尖,指尖落下一个小小的温暖的圆点。 这又是他的另一面。 中午替她解围时,他是冷酷霸道,咄咄逼人的;这会儿,却更像个逃避人世的小孩。 “赵北澜,你就这么放心我吗?”她一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他。 他抬起头,随意轻笑:“人生总是需要冒险。” 她眼角一跳。 就在不久前,她也想过类似的话。 或许冥冥中,很多人的生活际遇都与她相似。不满于现状,缺乏安全感,失去了方向感和动力,讨厌被安排,讨厌循规蹈矩…… “那么婚姻呢?”她无意识吐出这句话。 赵北澜抬起眼帘,目光微闪地看着她。 窗外河边的霓虹灯,映入他的眸子,在卷密的睫毛下,勾勒出一缕清浅如冰的光彩剪影,流光四色,倒似为他镀上了一层金箔。 半晌,他道,“你不需要。” “什么?”她睁大眼睛,表示没听懂。 嫁给他,不需要冒险。 对他而言,娶她亦然,一点也不算冒险。 “想试试逃单吗?”餐后,他突然闷头来了这么一句,眉眼闪烁,似很兴奋的样子,“我敢肯定你这辈子还没逃过单!” “这,还真没有。”苏以馨愣愣地回想了一下,这不到二十年的人生,还真是空白得如同一张素描纸啊。 “要不要试试?”他拉起她的手。 楼下车灯一闪,她吓一跳,下意识握紧。 第020章 赵少也会讨女生欢心了 二楼雅间灯光很暗,两个人仿佛在密谋什么坏事,这让她渐渐泛起一阵兴奋感。 不是说想当个大恶人吗?那就试试吧! 她点点头。 “等会儿你先下去。”他往窗外一指,“看到公园那个长椅了吗?去那里等我!” “那你怎么办?”她有些焦急地问,五指扣入他掌间,握得更紧,仿佛下一秒他就会被bar里的服务员抓走。 赵北澜抬起另一只手摸摸她的发,“我没事。你还不相信我吗?” 她临走时,他又嘱咐了一句,“记得别东张西望,神色自然一点!” 苏以馨更紧张了,下楼时都不敢用力踩楼道。 好不容易出了门,服务员大抵看到和她同来的那位富家少爷还在座位上,所以没有问她,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这一看就不是有钱的主儿! 是以她顺利地走到马路对面,一路战战兢兢不敢回头,径直走向公园长椅,心里却恨不得自己能马上跑起来,还要顾虑着赵北澜怎么还没出来,会不会被服务员发现…… 相较于苏以馨的胆战心惊,赵北澜显然要镇定很多。 于是,等她走远后,赵北澜镇定地掏出钱包,镇定地喊了一声“服务员,麻烦埋单”…… 服务员一脸媚笑地走过来,“赵少,这是您赵家的餐厅,这餐费就不用算了!” “废话!自家餐厅也不能吃白食!拿去刷卡!”他掏出其中一张金卡,“顺便跟厨师说一声,下次备些低度数的清酒,最好是专门给女生喝的。” 服务员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刚走开的女生,嘿嘿一笑,应了下来,“赵少也学会讨女生欢心了。” “去!一边去!” 赵北澜绷着脸,迈开笔直的长腿下了楼。 苏以馨果然在长椅上等他,因为紧张,有些坐立不安,背部挺得直直的,灯光下,衣领外的颈脖秀美白希,看的他眼角一跳,忙移开视线。 “怎么样?”苏以馨赶紧迎上来,语气焦急,“没被发现吧?” “没事。看把你吓的,一看就是平时没做过坏事。”他又点了一下她的鼻尖。 换来她释然一笑,抚着胸口长长叹气,“可把我紧张死了!下次再也不做坏事了,我可不像你,就没那天赋!” 相处得自然了,嘴巴也毒了。 赵北澜无奈苦笑,偏偏自己还挺受用。 在公司,在商道上,谁见了他不是哈着腰笑脸贴上来,一口一个“赵少”“赵总监”。 钱多了,位置高了,真情反而少了,也或许,是他越发看不清了。 难得遇到一个如此通透的女子,内敛是内敛了些,好在心地善良,几乎没有什么城府。 “在想什么?”苏以馨见他方才走得急,衣领都带歪了,伸手很自然地给他扶了扶。 赵北澜又是一愣。 从前他极反感别人碰他,过度的接触让人没有安全感。 对她……却不会。 “还说我!你自己也吓着了吧!”苏以馨鄙视地白了他一眼,突然咧开嘴,大笑起来。 “今天真开心!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开心!”她认真地笑,认真地看着他,“好像我们也没做什么啊……” “我也有这种感觉。” “那……”她悄悄瞥了他一眼,低声道:“我们现在,算是在相亲吗?” 第021章 去夜琉璃逮人 赵北澜失笑:“如果是呢,苏小姐对我这个人还算满意吗?” 苏以馨笑着掩过脸,避而不答,心里却在一片明亮中,渐渐糅杂出一丝茫然。 她原以为,明天的相亲对象会是那样的一种人。 酷帅拽霸富二代,除了吃喝玩乐嫖女人,没有其他人生目标。 或是那种坐拥亿万身家的老头子,有钱有闲,就是没了作为一个男人的能力,还妄想着金屋藏娇,美女环伺…… 总归都是一个色字。明素堇这样安排,她觉得很合理。 她们需要钱。 这么说来,她未来的老公大人还真是任重而道远。 要帮岳母支付医药费;要为孤苦无依的两母女提供庇护之所;指不定,还得忍受媒体的一番冷嘲热讽:权色交易——某富二代某某某,迎娶潦倒经纪人之女! 一个为了钱,一个为了色。 倒也是各取所需。 所以她怎么都没料到,明素堇给她介绍的,竟然是赵北澜这样的男人。 有权有钱,才貌品相高人一等,气质年龄等等都很合适。 这样的好男人,多少女人争着抢着要,还能沦落到相亲的地步? “冷吗?” 她正想得入迷,赵北澜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 浓郁的迷迭香烟味,打着卷儿混入她周围的空气里,吸一口,整个肺都复活了,饱满而温暖。 “谢谢。”她浅笑。 迎上赵北澜的目光,这会儿倒不深邃了,有一丝柔情,几分眷念。 他低下头,见苏以馨并未躲闪,这才缓缓靠近。 察觉了他的意图的苏以馨,并未拒绝。 当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她会习惯去依赖别人,让别人为她择一个方向。而今,就让赵北澜来选择,他们最终能否走到一起吧。 她闭上眼,睫毛轻颤。 灼人的气息,一寸一寸扑面而至,再一缕一缕渗入她的肌肤。 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唇,如此滚烫…… 不料,一阵刺耳的铃声突然自她手提包中响起,像火山爆发似的,猛地飚出一串高音。 她瞬间清醒过来,脸上滚烫,别过头去,视线收回到自己的手机上。 赵北澜皱了眉。 那是贺瑞衍的声音,她用这个男人的新歌作为自己的彩铃? 心里某处,竟有些抵触。 “喂?蓓蓓姐……什么?!好,我马上赶过去!” 她挂掉电话。 “去哪儿?”赵北澜拉起她的手,率先往车库走,“我送你。” 许是急事,这会儿她倒没有拒绝,顺势拉起他,“去夜琉璃,逮人!” * 苏以馨火急火燎从前台跑过来,就看见举着长枪大炮的记者已经涌进院子。 “贺瑞衍!快走!”她急喊着,推开316号房门。 却没想到,入眼的一幕,当真是不堪入目! 男上女下,大chuang摇曳,暧/昧低语,丝丝入骨撩人。 她真恨不得丢一块大麻布过去,将这无耻的两人遮起来! “看够了没?”贺瑞衍抬起头,眼底蕴着未散尽的潋滟光芒,瞄一眼怵在门口的苏以馨:“要是想加入,就给爷脱!若不想,就麻利利给爷滚出去!” 第022章 这女人有病 这孩子,也不知道在晚宴上受了什么刺激,态度变化这么大! 苏以馨看了一眼守在楼下的赵北澜,后者朝她比了一个赶紧走的姿势。 她别过脸,“把衣服穿上!” 动作迅速地捡起地上一件衬衫,甩在贺瑞衍身上,视线冷不丁扫到他下身撑起的帐篷,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还没脱裤子!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要是被公司知道,大晚上她家艺人来夜琉璃,和一个已婚女明星上chuang……她辞职一百次都难咎其责! 贺瑞衍不慌不忙地穿上外套,邪魅的桃花眼半吊着,身子还窝在chuang上,散发出浓郁的酒味,“苏以馨,我这衬衫三千多块钱,都被你抓皱了!” 苏以馨才不管,死死拽着他的胳膊:“别唠叨,赶紧撤!记者快进来了!” “什么记者?!”贺瑞衍脸色微变,“你现在才说!” 她手脚麻利收拾他散落一地的衣物,随口道:“不是为了帮你挡记者,难道我还是来捉歼的?” 贺瑞衍脸色讪讪,嘀咕了一声:“我倒希望你是来捉歼的。” “什么?”苏以馨回头,马尾甩了他一脸。 正好让他脸色清醒几分。 “没什么。”他摸着鼻子道,不情不愿地站了起来。 坐在chuang边的林宝琴却拉着他的手,“衍,别管记者好不好,他们找不到这里来……” 那娇嗲的声音,真是让人受不了! “你出来不和司机打声招呼就算了,怎么还跟这样的女……”她声音很快被盖了下去—— “什么这样的女人!”林宝琴泫然欲泣,一脸委屈地瞪着她,“我知道,你们红爵娱乐的,都看不起我,嫌我是个过气的老女人!可是我也曾经红过,我也曾经年轻漂亮过,而且我现在也只有27岁啊!” 她转向贺瑞衍,流着泪,楚楚可怜,“衍!当年在艺校,你不是还说过,无论我多老,都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吗?” 贺瑞衍看着她,不语。 “衍!”林宝琴哭得更加哀恸,“难道你也嫌弃我了?是不是男人的话都不可靠?你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这后一句话,就像一记天雷,炸响在贺瑞衍心头! 他喜欢的人……呵!多么可笑,他怎么会有喜欢的人? “乱说什么呢!”他恢复了那派玩世不恭的面容,轻/佻地勾起林宝琴小巧的下巴,“宝贝,不是说要带我去横滨路的公寓么?还不赶紧穿衣服?” “贺瑞衍?”苏以馨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横滨路那套公寓,苏以馨也有所耳闻,听说还是林宝琴的丈夫出钱买的。 大家族里三姑六婆都住在一块,生活得不自在,像她这种混娱乐圈的,最是被上流贵妇看不起。 所以拿了丈夫的钱去外面买公寓,一星期住上一两天,图个耳根清净。 但是她要带男人回去偷/欢,那就是有病了! 贺瑞衍的神色变了又变。 方才的沉默,她以为他已经清醒,这会儿怎么又犯傻?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如果被媒体拍到,她绝对会毁了你!” 她伸手去拉他,却被他反手冷冷一推—— 【大家卖力点收藏还有推荐啊!】 第023章 不要碰我 “不要碰我!你们当我是赚钱的工具吗?当我是机器人,没有七情六欲,任你们摆布?不该做这个,会被媒体拍到;不该说那样的话,会被媒体乱写!就连参加个剪彩仪式,还要背一堆问答稿子!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根本就不该有自己的想法?!” ……不会有喜欢的人。 他垂下头,在接触到苏以馨惊诧的目光时,咽下了最后这句。 很明显,在这个女人心中,他就是个替红爵卖身的戏子! 他要是把话说出来,那就玷污了他心中的爱情! 苏以馨愣在当场,无言以对。 这半年来,红爵习惯了为他规划一切,确实,在很多时候忽略了他的想法…… “瑞衍,对不起!”她低声道,却再一次拉住他,“但那是保护你,因为我们在意……” “不要叫我瑞衍!”贺瑞衍冷冷地,再一次推开了她,“叫我贺瑞衍,就像从前那样,把我当成一个工具,不要把我当成人!” 他把鸭舌帽往脑袋上一戴,反手将那个女子拉起来,“把风衣穿上!” 直接越过了苏以馨,就往门外走。 林宝琴握着那温暖的大手,擦肩而过之际,转头朝苏以馨冷嘲低笑,用只有她们俩听到的声音道:“是傅若雪把记者叫来的。” 那双眼画着浓妆,睫毛跟刀子似的,看着渗人! 就跟傅若雪一样!为什么她身边,就没遇到一个正常的女人?为什么这些女人仗着姿色,总是想抢别人的东西? 她林宝琴,还是一个过气的已婚女明星! 怎么能那么没皮没脸,勾搭比自己小五岁的男人?! “贺瑞衍!你清醒一点,楼下的记者都是她叫来的,你还看不出来这个女人想要干什么吗?” 林宝琴不乐意了,转向贺瑞衍,撇着嘴,极为委屈,“衍,为什么她们总是把我想得那么坏……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有想要爱的人,有想要珍惜的人,难道也有错吗?” “不,你怎么会有错?”贺瑞衍俯下身,细细吻着她脸上的泪,“是她们错了。” 是她,不懂得珍惜! 林宝琴顿时绽放一个带泪的笑颜,那一颦一笑,仿佛还是少女遇到了自己的梦中情/人一般。 她果然没有猜错,只要提到喜欢的人,提到爱这个话题,贺瑞衍就会生气,就会对苏以馨动怒。 呵,大明星爱上了小助理?想想就觉得傻! 经历过这些年的事,她早就对爱情绝望。那不过是用来牟取利益最堂而皇之的理由! 就像她在贺瑞衍面前,所表演的这一出出戏。 多么深爱,多么不舍,都不过是利用而已。 开玩笑,她可是好不容易才逮到这个机会,能和贺瑞衍约会。 若是能被记者拍到,再传个绯闻,她这过气的女明星就能再次上位!怎么能被一个小助理拉走?! 贺瑞衍却不同,他星途刚开始,最近连拿了几个新人奖,事业如日中天,如果被拍到,竟然和一个已婚女明星一起开/房,那是多大的丑闻! 苏以馨只恨自己不能当场就把她打晕塞进*底! “贺瑞衍,先别管谁对谁错,我们先撤,行不行?!”苏以馨也不管贺瑞衍一手还拉着林宝琴,拿起他的外套,又检查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落下任何能被媒体识别身份的物件后,拽着他就要出门。 冷不防林宝琴突然站起,猛地推开她—— 第024章 他带林宝琴走了 苏以馨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胳膊撞到门柱,火辣的炙痛感,还倔强地指门,“快走……” 贺瑞衍却楞在原地。这一推,把他也推蒙了。 他原以为,找了林宝琴,方才在车库那些荒唐的念头就不会再有! 却没想到,心脏依然清清楚楚传来悸痛! 这不可能!他怎么会爱上这个没头没脑、整天只知道管制他的小助理! 他将来可是当影帝、当国际艺人的未来之星,娶的必然是豪门贵女,要权有权,要财更加不缺! 而她苏以馨,一个落魄经纪人的女儿,靠给红爵打工度日,穿着街上低价的衣服,化着低劣的妆……充其量就是他贺瑞衍的仆人、跟班! 这样一个女人,怎么配得上?! 他动了动唇,没有开口制止。 见贺瑞衍也纵容自己,林宝琴越发得寸进尺,声泪俱下指着苏以馨,“就这么见不得我和贺瑞衍好吗?哼,我懂了!你暗恋他,嫉妒我,是不是?!苏以馨,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小小的助理,你以为贺瑞衍会喜欢你?!” 贺瑞衍这时也看见了楼下蜂拥而至的记者,脸色瞬变,听了这话,更加不舒服。 被美丽的昔日影后说,他竟然喜欢一个丑不拉几的小助理?! 真是太丢人了! 这一刻,他早就忘了刚才在后摇,还信誓旦旦地说过“谁要是招惹你,就是和我贺瑞衍过不去”的话,心里只觉得屈辱。 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又过早成名,自然是更在意自己的脸面,谁能满足他的虚荣感,他就看到谁的好。 贺瑞衍看看跌在地上狼狈不堪的苏以馨,又看看身边的林宝琴,贺瑞衍果断拉起后者的手,“走了再说!苏以馨,你去门口给爷挡着!” 转身前,林宝琴冲她得意一笑,那眼神中的嘲讽和不屑,深深刺痛了苏以馨的双眼。 她看着两人相互拉扯着跑远,眼神渐暗,心像被什么扎了一下,酸疼。 贺瑞衍即使不说那句话,她也会留下来为他挡媒体。 可是,她不能容忍的是,林宝琴一句话,就瓦解了他对她所有的依赖和关心。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大男孩,带着另一个女人走了,把她留下来,独自面对恐怖的媒体大军。 苏以馨,你混得真凄凉啊! 她挣扎地爬起来,堵在三楼走廊前,大声喊,“不准进去!” 凌乱的发,红肿的胳膊,被摄像机“咔嚓咔嚓”摄入镜头。 赵北澜在蜂拥的媒体群外皱眉,拼命想要挤过来。 这不是他预料中的结果。 他还以为,那个叫贺瑞衍的明星,至少会知恩图报留下来护着苏以馨。却没想到,他溜得比兔子还快! “薛宇煌,你夜琉璃的人呢!都是吃素的吗?!连小小的记者都挡不住!”他冲着电话那头咆哮。 苏以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的身影渐渐被记者淹没。 “这不是贺瑞衍的小助理吗?他果然在里面!”不知谁喊了一句,媒体更加躁动。 有人一巴掌盖在她头上—— “以馨!!” 她听到赵北澜急切地喊了一声,似乎叫来了很多陌生的黑衣人,开始驱赶记者。 第025章 他的宠溺 贺瑞衍和林宝琴还没走远,她没空应,也不敢喊疼,张开手臂死死撑着,“别进来!他不在!!” “骗谁呢!他要是不在,你堵这干什么?是不是和哪个女明星约会?!” 几个人拥挤着,将苏以馨拼命往里推。 她一个瘦弱的小女生,哪里挡得了? 一个重心不稳,身子滑倒,头狠狠磕在一旁的桌角—— 伸手一摸,都是血! 苏以馨一下就慌了,方才憋住的一口气松懈后,待要站起来,双脚根本吓得没有力气。 记者见没了阻碍,一窝蜂往后门冲! 赵北澜大步走过来,将她扶进怀里,“你怎么样?” 他眼里只剩下她额上那抹红,刺得人心慌,“我带你去医院,你头上的伤口要包扎。” “不行……瑞衍他……”她疼得声音都嘶哑,却仍要拖着晕眩的身子往后门挤。 赵北澜剑眉凛起,脸色顿时沉了几分,“先去医院!管好你自己再说!” 和他见了四次,苏以馨还没见过他对自己板起脸的样子,一心以为外界传闻他冷酷无情只是因为那些人不熟悉他。 没想到这会儿抬起头,却意外地对上一双凛冽的鹰眸,不怒自威。 “你,生气了?”可怜的苏以馨还以为自己没用,被对方嫌弃了。 他却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宽厚的手掌撑在她肋下,扶在她背上,指节修长有力,“是,我生气了!我气你不懂得爱惜自己!” 苏以馨愣愣地被他抱着,心里一暖。 她抬起头,赵北澜坚毅的五官依旧如刀刻般立体,近在眼前,微耸的剑眉,凌厉中掩着几分关切。 一晃神,她才意识到两人现在的姿势太暧/昧,急着要下来,“不、不用去医院了,我回去包扎一下就好。” 没想到男人斩钉截铁摇头,“不行,必须去医院。” 她方才磕得可不轻!古代还有头撞桌子自杀的,难保她不会磕出什么毛病。 “那,你先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也不行!”他依旧摇头,回答从善如流,“我怕别人说我不懂得照顾病人!” 他的话,带着天生的命令语气。宽厚的手掌扶着她的肩和背,上衣扣子被她蹭开了两颗,露出线条分明的肌理,胸膛是性/感的深麦色。 苏以馨脸上一红,错开视线。 赵北澜抱着她来到车库,在电梯里才将她放下来,没想到电梯门一打开,下面全是记者! 一见这个小助理下来了,呼啦一下围上去,手忙脚乱去扯她,七嘴八舌—— “贺瑞衍开的什么车?” “他今天来夜琉璃见谁?” 苏以馨虽是娱乐圈里的人,但终归年纪小,刚入行,一见这阵势,也彻底慌了。 只知道紧紧拽着身边的男人,好像他是救命稻草。 结果两人被一同堵在电梯口,进退不得。 赵北澜神色不悦地打量着眼前疯子似的一群人,又瞥一眼身边拽着他不放,神色惊慌的小女生。 那张纷嫩涨红的小脸,早上留下的指印才刚刚淡去,这会儿头上又破了一个血口,真是让人心疼。 剑眉蹙起,他冷冷开口:“各位,我想你们误会了。你们口中那个所谓的贺瑞衍,今天并没有来夜琉璃,她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请她吃饭。” 第026章 大叔等等我 苏以馨闻言抬头,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神色间浮现出淡淡的chong溺。 这抹温柔的表情出现在他刚毅的脸上,让她顿时觉得惊艳! 媒体分不清这话是真是假,但今晚的目标是贺瑞衍,至于小助理来这里做什么,他们一点都不关心! 于是又一哄而散,打电话的掏出手机,猫腰找车牌的,就一路路寻下去。 两人身边清闲下来。 苏以馨抬头朝男人一笑,露出嘴角两个甜甜的酒窝,“大叔,谢谢你!” 赵北澜原本带笑的嘴角,扬起更深的优弧。 他开车送她去医院,一路上,苏以馨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不停接电话—— “什么?他还没回到环东路?……不会不会,我早就让他走了!他和宝琴在一起……是是,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她越说越委屈,电话那头的女声反而骂得更起劲,尖细的嗓音穿透金属壳,扎人耳膜。 赵北澜冷着眉,听了几分钟,终是看不下去,一把夺过她的手机,沉声道:“说完了吗?抱歉,以馨和我还有约会!” 然后“啪”的一下挂掉电话。 苏以馨眼都瞪直了!待他把手机还回去时,才反应过来—— “你!!” 那可是经纪人组长肖蓓蓓,她的顶头上司!! 居然被这男人一下挂了电话,那还不等同于一巴掌扇在肖组长的脸上!! 她苏以馨回了公司可怎么活?! “有什么问题吗?”赵北澜蹙眉看着她,竟然很是认真,“首先,她占用你工作以外的时间,已是不对;其次,这次纠纷根本不是你的错,你提醒了你的艺人,结果对方不听,你还帮忙阻挡了媒体,在我看来,你已经尽力,根本没必要道歉。” “可是——” “没什么可是。”赵北澜继续说教,语气平静:“她这样骂你,我倒觉得,这人是非不分,素质也有待提高。以馨,有时候,态度强硬一点,别人才不敢欺负你。懂了吗?” 苏以馨被说得一愣一愣,闷声点了点头,“哦。” 赵北澜不再说话,提醒她坐好,发动车子。 “能不能先回一趟红爵?”苏以馨瞄了瞄外面,不知道贺瑞衍会不会回公司? 赵北澜充耳不闻,声线沉稳:“先去医院!” 苏以馨急了,“组长刚让我赶紧回去!”他们还等着听她解释,今晚发生的事情,若不好好处理,很容易闹出丑闻。 赵北澜皱眉,现在的孩子,这么不识轻重! 他稳稳把着方向盘,语重心长开口道:“身体要紧还是工作要紧?如果你那所谓的组长,连你去医院包扎伤口都不允许,那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个公司工作了。” 苏以馨撇撇嘴,没法反驳,而且额头上的伤口,确实很疼。 于是赵北澜一路将她带到了市中心的人民医院,又给她挂了号,送进门诊部。 这个店,医院还是有不少探病的家属。 赵北澜步伐大,苏以馨小跑跟着,还是被人群撞了几下,急着在后面喊:“大叔,等等我!” 赵北澜停下来,看看身后被挤在人群里的娇小身影,无奈叹气。 这会儿,她倒是把“大叔”两个字叫得顺口极了。 他转过身,伸手将她带进怀里,感觉掌心柔软的小手缩了一下,只好又放开,道:“抓紧我的衣袖。” 第027章 她成了女朋友 刚牵住衣角,苏以馨腰上就传来温热的触感。 赵北澜一手虚扶在她腰上,并没有碰到她的身体,原本习惯了大步向前的行走方式,为了迁就她,竟然也慢慢了下来。 他是看出她的尴尬了吧? 苏以馨不好意思地扭过头,顺着他往前走,心里却想,原来枭商也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头上的伤口已经止了血,医生给抹上碘酒,用纱布包好,看了一眼赵北澜,道:“你是家属?” 还以为医生要收钱,苏以馨忙摇头,想说“不是”。 赵北澜却在她身后应道,“我是。” 他方才看到,她翻了一遍手提包,愣是没找到自己的身份证。若是医生要签署协议,登记身份证,她恐怕还不具备合法性,有个家属在身旁,总归是个照应。 医生递过来一份文件,“初步查看,她额头上只是擦伤,但为防止颅内淤血,或引发其他内在隐患,我劝病人留院观察两天,若是同意,请家属在这里签个字,我让住院部尽快安排。” 苏以馨为难地看着那份住院协议,“我,明天还要上班。” “请假吧。”赵北澜看了看她额上肿起的大包,犹豫了片刻,还是拿起笔,龙飞凤舞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递给医生。 医生取了眼镜细看一遍后,没多想,就对赵北澜叮嘱道:“你女朋友这几天不能洗头,不能吃海鲜、鸡肉类食品,更不能吃油炸膨化类的,清淡饮食,有助于淤血消散,伤口愈合得就快一些……” 赵北澜认认真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 一旁的苏以馨,却被“女朋友”这三个字,震得抬起了头。 歪着脑袋看他,却还是一脸严肃的模样,丝毫不介意被医生错认了关系。 苏以馨心里,渐渐泛起异样的温暖。 她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又是个工作女强人,极少有空照顾她。是以从小到大,她得到的关爱并不多。 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纯粹的关心已经很少很少了,大多是出于某种利益,再不然,就是认为对方有潜在的价值。 一旦没了价值,在对方眼里,别提朋友了,连个屁都不是。 所以,当突然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如此细致地关怀着,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苏以馨绞着手指,看着他发呆。 赵北澜也低头,对她温润一笑,好看的眉眼轻扬着,属于成熟男子的冷傲和温情,同时浮现在他的眉宇间。 苏以馨当即触电般错开了视线。 “走了。”赵北澜清亮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她恍惚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带出门诊部,正走在空旷的走廊上,入眼一片干净的白色。 “去哪?”她茫然道。 “去你的房间。”见她还是懵懵的,赵北澜耐心解释,“你的房间在六楼,602。顺着走廊,一直到倒数第二间。你要在这里住两天,直到医生宣布你没事,可以出院为止。” “那我的工作怎么办?” “我帮你跟那个组长请了假,她让你好好养伤。” 其实肖蓓蓓并没有方才电话里听上去那么不近人情,刚才他打电话过去时,对方还是很关心她的。 而眼前这个小女生,也并不似他想象中那般,受人欺凌还不懂得反抗。 不知怎的,想到这里,心情顿时放开了许多。 第028章 今晚我陪你 他低头去看还牵着自己的衣袖往前走的苏以馨,视线扫过她抿起的唇,纷嫩的触感,带着少女独有的天然水润和饱满质感,没来由,喉间一紧。 他马上遏制住自己荒唐的想法—— 靠!赵北澜,你是有多久没见过女人! 等领她到了房间,他本想丢下病历落荒而逃。 苏以馨却坐在chuang边,用怯怯的眼神向他求助:“要打针吗?” 病chuang边,护士已经摆好了一溜的针管和药瓶,只是普通的生理盐水和葡萄糖。这些都是住院必走的行程。 眼前的小女生,却像是怕极了打针,索性又牵住他的衣袖,恳求道:“能不能跟他们说,我不打针,行吗?” 方才一路被他照顾得无微不至,苏以馨打心眼里认为,眼前这个男人就是无所不能的! 见他哭笑不得看着自己,苏以馨又急道:“只要你开口,护士就肯定不会逼我打针了!” 赵北澜这下是真的忍俊不禁了,竟然耐下心安慰她,“万一你脑内有淤血,阻塞神经和血管,很容易会引起血压升高,注射了葡萄糖和生理盐水,你就不会晕过去。” 苏以馨垂下小手,一脸沮丧,“好吧。” “需要我通知你妈妈吗?”赵北澜道。 “我……”她想了想,垂眸道:“不用了,她应该已经睡了。” 明素堇自己都还病着,住在医院,她不想为这点小事就让她担心。 赵北澜想了想,问:“那今晚,你一个人呆着这里,可以吗?” 她环顾四周,身旁只有一个空chuang位和一张小书桌,再无其他摆设,这外面的走廊也是静悄悄的。 小时候读到的鬼故事,不是很多都发生在无人的医院里吗? 苏以馨抖了抖,低声道:“你……今晚能不能陪我?” 赵北澜为难了。 这次在广海停留,一是为了酒店剪彩,二是为了见一个老朋友。第二天一早,他还要赶往邻市谈一桩生意。 低头看看表,现在已经将近十点,若在这里将就睡一晚,也不是不可以。 再抬头,眼前的一张小脸,写满了期待。 他微笑启唇,话未出口,房间突然炸响一道清亮的男声,“你的嘴角微微扬起……” 赵北澜脸上的笑意僵了半分,心里暗骂:该死的贺瑞衍! 苏以馨手忙脚乱掏出手机,接通:“瑞衍??” 那头没好气一顿抱怨:“苏以馨,你死去哪里了??我在夜琉璃外面等了你足足两个小时!……这是哪里?” 贺瑞衍身边传来林宝琴的声音,“我家!” 苏以馨心里咯噔一下—— 他还跟那个老女人在一起!竟然还真去了她家!! “贺瑞衍,你赶紧回公司吧!”她苦口婆心劝着,“给媒体拍到就不好了!!” 对方根本不听,林宝琴还不时娇滴滴道:“衍,你答应了要陪我一晚的,我们继续,好不好……把这该死的电话挂了吧!” 苏以馨恶心地皱起了眉。 贺瑞衍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嘶哑了许多,呼吸沉重:“以馨,你帮我跟蓓蓓……额,宝贝,腿张开点,太紧了……帮我跟蓓蓓说一声,就说我今晚去姨妈家了……” “贺瑞衍!!你不能再跟这个老女人纠缠了,她已经结……” 电话“啪”的一下挂断。 一旁的赵北澜,听她把电话说完,眉头已冷冷蹙起。 如今,他对那个什么贺瑞衍,已经全无好感! 只顾着和女人偷/欢,全然不关心自己的小助理是死是活,这样的男人,算什么东西?! 见苏以馨拨着键盘,还要打过去,他脸色更沉,一把将手机夺过来,甩进她包里,又将她的手摁进被窝。 苏以馨怔了,“大叔?” 赵北澜冷冷扯开上衣扣子,坐在一旁的chuang上,道:“今晚我陪你。” 第029章 如狼似虎 苏以馨愣了片刻,开心一笑,梨涡浅漾,透着少女独有的甜美。 那饱满柔软的唇,勾得人心蠢蠢欲动。 赵北澜咳了一声,好歹在脸色开始泛红前,遏制住自己荒唐的念头。 他张开宽厚的手掌,摸了摸她的头,“听护士说,还要抽血……” “嗯?”苏以馨没反应过来,“抽,什么?” “抽血!”赵北澜挽起她的被角,“先去洗洗胳膊,你这脏的……” 她低头一看,原来方才摔倒时碰到了酒店楼道的烟灰缸。低头拍了一阵,才猛地惊醒,叫到:“抽血?!!” “嗯!”赵北澜思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皱眉,“苏以馨,我有时候真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十九岁!” “噗!”苏以馨差点就脸红了。 她定定神抬起头,很肯定道:“我下个月就二十岁生日了,信不信由你!我只是看起来比较……单纯。” 最后两个字,让赵北澜不经意又皱了皱眉。 “好,我信。”他不以为然,指了指房间角落的脸盆,“现在去洗干净。” “这是?”盆里的水冒着泛白的热气,有着干净又温馨的沸水的味道。她伸手进去试了试,水温微烫,却很舒服! 苏以馨惊讶地扭头去看他,“你帮我打热水去了?大叔,谢谢你,这些本来该由我自己来做的!” 赵北澜神态不甚自然地摸了摸鼻尖,“无妨……就是我第一次照顾病人,有些事做的不太细,你别见怪。” “怎么会?”苏以馨利落地洗手,拧干毛巾,先给他递过去,“给你,先洗洗脸!” 赵北澜也不和她客气,接过来,将脸和脖子都擦了一遍,他穿着衬衣,再怎么合身,还是会不舒服,尤其方才跑前跑后办理手续,后背早就湿透了。 苏以馨有些过意不去,看看他额上擦掉又冒出的汗水,踌躇道:“要不你还是回去吧?我刚才太不懂事了……” “没事!”赵北澜将手里毛巾递还给她,弯着眉笑,“在家也是一个人,闷得慌,在这两个人,也有个照应。” 他说完这话,才觉得不太妥当。 这怎么听上去,像抱怨家里少了她这么一个女主人似的。 他慌忙抬起头,生怕自己的冒失会让苏以馨不舒服,谁知道她表现得比他还自然,完全没听出异样。 “那是当然!一个人过日子,说是自在洒脱,其实哪有两个人一起温馨?” 赵北澜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想起,眼前这个盈盈动人的女子,原来还不是自己的女人。 一瞬间,心里泛起不大爽利的感觉。 他还愣着,苏以馨又笑了,“别在我面前装可怜,谁会相信,在国内商圈翻云覆雨的赵少,缺女人?” 他低头闷笑,脸色有些不自然。 其实还真缺。这些年他忙着事业,根本没空理会那些儿女情长,纵使有过几个女人,那都是利益所需,逢场作戏之后,连模样都不记得。 或许还真如别人所言,男人到了一定的年龄,才会想要安定下来,想有个家,想家里养着个贴心又窝心的小女人。 苏以馨,刚好就在这个档口撞了上来。 他正如狼似虎,怎么会轻易放过她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小白兔? 【出来吼一嗓子:打赏加更!投票加更!收藏加更! 作者君存稿不多,但只要你们敢给我动力,我就敢关自己进小黑屋...】 第030章 内心的燥乱 他站起来,外套随意搭在另一张病chuang上。 “做什么?”苏以馨下意识急问,才问出口就察觉自己语气不太对,半截尾音卡在喉咙里。 赵北澜已经接过话头,“放心,我不走。” 他指指病房附带的洗手间,“去帮你放水,医生交代过,额头的伤口不能碰水。” 她哪有这么娇贵? “你去chuang上坐着,我自己来!本来让你陪我就很不厚道了,怎么还能麻烦你帮我……” 她话音未落,赵北澜忽然倾身而至,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她整个人笼罩。 他居高临下,英俊的面容背着光,恍如天外神将,威武又凛然。 苏以馨忍不住后退一步,却被他眼疾手快捞住腰身。 柔软的细腰,盈盈一握,触感绵滑,媲美上等的绸缎。 他心神瞬间为之一荡,目光逡巡到她的粉唇之上,竟也是那般勾人! 刹那间,他整个脑海只剩下这饱满的红,柔嫩,静待人撷取……小腹猛地收紧! 他俯身,凝视片刻后,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在快要触及到那片温暖的柔软时,苏以馨微微偏头,僵硬地躲开了。 那一刻,赵北澜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躲闪的动作,轻易打破了他自以为水到渠成的一切。 他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被女人拒绝的一天。 他习惯了女人在面对他时,总是辗转承欢,在夜幕下温言笑语,刻意讨好,投怀送抱…… 因为他身处高位,他有这个资本。 然而今天他才知道,真正好的女人,看中的从来不是男人拥有的多少,她们更在意,他能为自己付出多少。 所以,他也是会被拒绝的。 所以,眼前这个女子,和那些人都不一样。 她爱惜自己,只因为她有想要等的那个人。 而很显然,他赵北澜还算不上。 可是这不公平! 他已经看着她的照片,被爷爷耳提面命了很多年。 “好好记住这个女孩的样子,将来一定要让她成为你的妻子,这是我们赵家欠她们的。” 他小心翼翼地放开她,转身进了洗手间,拧开水龙头。 冰凉的水花,掬一把全扑在脸上。 直到内心的燥乱渐渐平静,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嗡鸣的耳鼓交相辉映,清晰而沉重。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成熟稳重的男人,此刻略显狼狈。 勾勾唇,这种感觉,还真不赖。 * 苏以馨听着那房里传来的水花声,心里异常地平静,或者说,安逸。 她想起齐铭辉第一次吻她,也是这般小心翼翼,仿佛她是瓷娃娃,一碰就碎。 那时候,他们还对爱情怀有憧憬,以为认定一个人,就是永生永世。 却不知,情深最是不寿。 爱得越过,透支得便越快。 于是总会有这么一天,他对她食之无味,寻求刺激上了瘾,迷失方向,再不言归。 所以,就算没有傅若雪的勾/引,他照样会出/轨。 那么这一刻,纠结是谁的错,还真没有必要。 结果磨蹭了好半天,护士过来打针时,她都没进去洗漱。 “先来做一下皮肤测试。” 护士将她的手翻转,涂了一点药水在她手背,没有任何过敏迹象,可是苏以馨的脸,刷一下就白了! 第031章 同睡一间房 曾经在医院病房外看到的那一幕,再次刺痛她的神经。爸爸全身都被医用绷带包裹着,医生拆开给他上药时,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哭吼得撕心裂肺。 “能不能不打针?”这是她今晚第二次请求。方才打葡萄糖时,她都犹豫了好久,那会儿赵北澜去拿药了,倒不知道她会怕成这个样子。 “不打针怎么消炎?”护士大概值了一天班,态度也不是很好,“我的大小姐,你现在是脑门磕出血,不是膝盖和屁股,更加没有脑震荡,所以别说傻话!” 说罢,护士有些不耐烦地抓起她胳膊,“握拳!” 苏以馨低声尖叫。眼睛直直地看着那尖利的针头,拼命想把手缩回来。 “你到底怎么回事?” 眼看护士就要不管不顾扎上去,赵北澜赶紧将她护着,“我来跟她说说,等她情绪稳定了,再麻烦你过来。” 他态度,皮相也好,护士是个年轻的女人,立马态度就和缓了不少,“好,你劝劝,这多大的人了,还怕打针。” 护士端走针药盘后,苏以馨立马钻进被子,紧紧裹着自己,连赵北澜都不愿见。 赵北澜苦笑不已,他怎么觉得,自己在她面前,还真成了大叔,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照顾得面面俱到。 “以馨?” “……馨馨?” “……小馨馨?” 他一点一点拉开被角,看到她掩在被子下苍白的脸,汗津津的,都是吓出来的虚汗。两只乌溜溜的眼睛,瞪大,满是惊恐和难过,两行泪水,就这么不期然地映入他的视线,狠狠蛰疼了他的心。 “怎么了?”他赶紧将她拉进怀里,手忙脚乱地擦去她脸颊上的泪,心里有些慌。 原来在意一个人,是这种感觉——慌。 好比整个人被吊起来,没法脚踏实地地思考,所有的心弦都系在一个人身上。 苏以馨颤抖着,抓紧了他的衣领,“对不起,我以为是爸爸……他也常常这样叫我。” 在他还没选择离开她时,在她暖色的童年里,“小馨馨”这个称呼就是父亲专属的。 可是那一天,明明说好了只是例行任务,为什么回来时,会被救护车直接送进了医院? 她永远没法忘记那样的父亲,在病*上等死,在每一次换药和打针时,被折磨得不成人形,像只困兽一样,眼里蓄满泪水,明明有太多不舍,不舍得他的战友,不舍得她们母子,却还是一心求死。 终于某一天,从11楼病房一跃而下,决绝地离开了这个让他活得毫无尊严的世界…… “你爸爸?” “他死在这。”苏以馨低下头,不愿再多说,至今,那件事还是她的心结。 赵北澜点点头,也不再问,却皱眉。 印象中,那个人似乎也死在这。死得毅然干脆,让千里迢迢从国外赶回来的他,完全没有了报仇的机会。 “不想打针,就不打了,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嗯。”苏以馨无力地坐起来,脸色苍白,还是坚持着自己走进浴室。 等洗完出来,赵北澜已经整理好*铺,看样子,他方才租下了另一个*位。 “睡吧。”他看着她钻进被窝,这才关掉灯。 在沉静的黑夜里,两人的呼吸,异常清晰。 第032章 半夜被她咬了 除了父亲和贺瑞衍,她从未和别的男人独处过。此刻感受着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呼吸间,都能闻到他带着清冽酒味的迷迭香,这种奇异的感觉,竟让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她睡在中间的chuang,而他靠着门口。就像时刻准备着,一旦有什么突发情况,他会立刻起来,将她护在身后。 夜里,她睡得极沉,感觉有谁掀开了她的被子,将她整个拦腰抱起。她的头枕在宽厚的肩膀上,很舒服,很沉稳。 “以馨,你有些发烧,医生说还是要打针。” 她含糊地应了声,只觉得睡得正香,这人怎么这么烦! 紧接着,有什么尖细的东西突然扎进她手臂,狠狠挑疼了神经末梢! “唔!”她闷哼一声,一口咬在他肩膀上。 别看虎牙长得小,尖尖的,咬起人来还挺疼! 赵北澜苦笑不已,“咬吧,咬狠一点,就不疼了。” 他摸着她的发,很柔软,看上去却有着金属的光泽。像她这个人,外刚内柔。 真会伪装! 打完了针,他轻轻将她放回chuang上,彼时她已靠着他肩膀睡得香甜,小嘴还微张着,咬在他肩上,那纷嫩的饱满,传递出甜糯糯的感觉。 “小东西……”他忍着想吻下去的冲动,给她盖好被子。 听见护士关上门,这才动情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尖,“真会*人!” 第二天,他起个大早,先绕着医院晨跑一圈,买好了早餐,又听医生说打过消炎针的病人容易口渴,折回去再买一瓶饮料,半斤苹果。 “老、老板?” 奉命送衣服和办公文件过来的季樊,揉了好半天眼睛,心肝儿都颤了,这还是他那个冷酷强势的老板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铁汉柔情?? “衣服给我。”赵北澜一边换下汗湿的衬衣,一边不放心地往里屋张望,丝毫没有察觉,自己那完整的八块腹肌让多少过路的护士红了脸。 季樊赶紧将他挡在自己身后,生怕护士一个按捺不住,冲上来把老板吃了。 “今天我自己开车去,你等她醒了,把她送回家。” “啊?”被调遣去伺候一个小丫头,堂堂总监助理季樊觉得很委屈。 赵北澜半眯眼,“这是特殊任务,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一听这话,季樊当即大义就凛然了,“老板放心,我季樊一定不负众望!” 一直到赵北澜上了车,季樊还像个忠犬似的守在病房里。 苏以馨摇摇头,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屋里的气氛变了,那种让人心安又有些害怕的气场,随着某个人的离开,消失不见。 她转个身,看着屋里另一个也曾有一面之缘的男人,醒了。 “怎么是你在?你家老板呢?”她挣扎爬起来。 季樊想去帮忙扶她,伸了伸手,又停在半路,脑海里划过老板某天看见一辆爱不释手的跑车时的眼神……绿油油的,那种宣示独有权的霸气目光,仿佛穿越了十几公里投射在他身上。 季樊打了个寒战,眼前这女子,碰不得! “老板他有事,先回公司了。”他远远将早餐递过去,谨慎又恭敬,“这是老板特意给你买的早餐。” 第033章 我祝你永远娶不到老婆 苏以馨接过,是一碗清甜的豆腐花,还有两瓣削好的苹果。 医生昨晚说她最好这几天都吃流质食品,防止伤口发炎感染。赵北澜记得倒是清楚。 可他怎么没想到,她第一时间醒来,心里头隐隐就是想见他一面。 而今他不在房间里,苏以馨手捏着被子,只觉得有些失落。于是心里的怨气,就止不住发泄在了季樊的头上。 “医药费结了吗?” 季樊连连点头,“结了结了。老板一大早就去结了。” “药单和发票呢?给我。我要拿去报销。” 她接过账单,掏出钱包,“这钱,还给你们家老板。” “哎哟我的姑奶奶!”季樊一时大意接了过来,才觉得烫手,想还回去,苏以馨已经干净利落收拾好东西,背上包走出房间。 季樊愣在身后,手里捧着两张票子,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你有车的吧?”苏以馨走了一半,回头问他。 “哎!有的有的!”季樊赶紧走到前面带路,顺手将钱放进皮包,心想算了,这些关乎私人情感的事情,还是等老板回来自己处理吧。 “苏小姐这边走,车停在车库。” 不想苏以馨却没动,道:“你有车就行,自己回去路上小心。” “啊?”季樊没反应过来,就见那纤瘦的身影闪进了正要闭合的电梯门,红灯指示一路向下。 他一个箭步跨过去,狂按下行键,边按边唉声叹气。 太不对路了!这女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他还以为她问有没有车,是想让他送她回公司呢?怎么一眨眼就跑了? 想他堂堂澜世集团第一行政助理,如今竟然连一个女子都看不住,说出去可不丢人? 季樊叹了半晌,还是沮丧地拐进楼梯间,跑了起来。 为了赶十点在邻市的会议,赵北澜一路车速都很快。 转过世纪花坛,看见“市人民医院 距离3km”的路牌,想了想,还是拨通手机。 电话那头传来睡意朦胧的声音,“赵少,这才大清早八点半……扰人清梦不得好死啊!” 赵北澜低笑:“我和你之间,还真说不出谁更不得好死。” “得得得!你嘴贫!你厉害!我不跟你扯,有事就说,没事就挂,爷我昨晚三点多才睡……” 程悻含含糊糊说了一堆话,赵北澜这才闲闲道:“帮我查一个人。” “又查人?”那头顿时怨声载道,想都没想就拒绝,“不查不查!你和贺笙平,老抓我查人!别忘了爷我现在只是个珠宝设计师!” “珠宝设计师?”赵北澜又是轻笑,“那我让贺笙平,把你的国际刑警证给吊销了吧。” 那头沉默了片刻,声音很是咬牙切齿,“赵北澜!你和姓贺的,可剥削我有一阵子了啊!我祝你和他,永远娶不到老婆!” “你这祝愿,怕是要落空了。”他捏捏眉心,放在车头的手机,漆黑屏幕上映出他的脸,眉眼依旧坚毅淡漠,丝毫看不出昨晚几乎熬了一整个通宵的疲态,反倒是翻起的衣领下,隐隐露出一小块红斑,是昨晚某人用力咬过的杰作。 他看着那块红斑,笑道:“这次不一样。” 第034章 再见齐铭辉 “不一样?”程悻有了丝兴趣,“哦?难道这次不是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了?嘿,你别说,我还真讨厌查这些!商场里混的人,位置越高,家底越脏……” “是一个女人。” “什么?”程悻闭上嘴,“你个木头,开窍了?得,赶在三十岁前,还不算晚,给爷说说,看上哪一个……” “她……还不算。”说这话时,他语气明显有了丝保护的意味,“就是随便查查。” “随便查查还用得着我来!杀鸡不用宰牛刀,赵北澜,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可不会随便出手。” “她是爷爷安排给我的相亲对象中,比较有趣的一个。”他顿了顿,显然不想在电话里多说,“稍后我发资料给你。” * 苏以馨到楼下车站时,季樊好歹赶了上来,累得直喘气。 “苏、苏小姐,老板交代了,要我送你回家。” 他原以为又会遭到拒绝,都准备好了她一说不,他就转身离开……笑话!他堂堂一个大集团总监助理,跟个小姑娘磨蹭半天,老脸都丢光了! “好啊!” “那苏小姐自己回去,路上小……什么?”季樊方才松一口气,心又提了起来,敢情这是在耍他呢? 苏以馨笑得极甜,“那就谢谢了。” “啊?啊,好好。”于是季樊很快就败下阵来,“苏小姐不必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其实他何尝不晓得,她这是在报仇呢!连着上次相亲,和这次老板提前离开抛下她的仇,一块报到了他身上。 唉,他从前怎么不知道,当总监助理还得负责挡枪? 抱怨归抱怨,季樊还是老老实实将她送到了红爵。 “停在这里就好。”她指挥他远远停在两个街区外,自己低调地下了车。 季樊知道她是避嫌,也笑笑,神色带着赞许。 从前和老板交往的女子,时刻想着如何炫耀,恨不得全世界都来围观她从赵北澜的车上下来。这个女子却不会,她有着不同于他人的内敛和聪明。 苏以馨再次道谢,神色自然地融入人群。 回到公司,已经将近十点。 果不出所料,红爵的办公楼下,大批记者围堵。 她正欲低头进门,不知哪个眼尖的看见了她,忽然喊起来,“那是苏以馨吗?” 这清晰的称呼让苏以馨微微愣神,什么时候开始,媒体不再称呼她为“贺瑞衍的小助理”,竟然指名道姓,呼她的全名?? 心里瞬间升起不好的预感。 很快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她猛回头,迎面就是摄像机的特写。 “真的是苏以馨!请问发生那样的事,你的生活和事业会不会受到影响?众所周知,红爵是齐氏的产业……” “抱歉!”她冷冷抽回自己的手,两手环肩,尽量表现出强势的一面,“请问你说的‘那样的事’,指的是什么?” “你和齐氏总裁分手,对方在外面还有一个叫傅若雪的*,傅小姐和你是旧识吗?她那天说要向法庭起诉,控告红爵非法商演,是真的吗?” 第035章 齐铭辉别有居心 “那天澜世集团赵总监也在场,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外界传言你是为了报复齐总裁,才投入赵总监怀抱的,请问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苏以馨耸耸肩,“我只能说,红爵目前没有收到任何法庭传讯,而有关于私人的问题……爱情讲究你情我愿,既然无法维系,那么走到分手这一步,也是很正常的。我和齐总裁都是凡人,又没有订婚,双方都有移情别恋的可能,所以你们完全没必要大题小做。另外的问题,恕我无法回答。” 她招手让保安过来,替她疏通道路。但在前进过程中,仍是无法避免被碰撞。 幸好方才聪明,没让季樊直接送到楼下,不然这会儿更加说不清。 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十点,她记得下午一点有个杂志社的采访通告,便踏着高跟鞋拐入演播室。 却不料,在走廊遇见此刻最不愿面对的人,齐铭辉。 他依旧一身利落的黑色西服,手里夹着烟,神色漠然地站在窗边,上午清爽的阳光,为他的身影勾勒出颀长的暗影,有股难以言说的落寞味道。 “来了?”察觉到她的气息,齐铭辉转过身,将手里的烟灭掉。 他知道她不爱闻烟味,所以从来不在她面前抽烟。 苏以馨淡淡点头,注意到他的领带,已经换了另一种系法,心像被猫爪挠了一下,微疼,更多的,是一种病态般的不适应。 “你来做什么?”她努力让自己平静,走过去,在安静的走廊上和他面对面。 齐铭辉叹了口气,笑容苦涩地望着楼下仍不肯散去的记者,淡淡开口:“你听到他们说你什么了吗?” “嗯。”她点头,同时注意到,齐铭辉神色微变。 “那么,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苏以馨平静回视,“你从前说过,他们擅长无中生有。” 齐铭辉神色又是瞬变,“也是,你跟了我三年,我怎么会不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 “还有别的事吗?” 察觉她想走,齐铭辉一步上前,挡住她的去路,方才的冷静神色也出现了一丝松动,“馨儿,造成这样的局面,我真的很抱歉。法庭那边的审理,我会想办法压下去,毕竟红爵也是齐氏旗下的公司……” 苏以馨不耐烦地挑眉,“齐先生,检查组的人是你们叫来的,现在你又想办法压下去?这是什么意思,先给我一巴掌再喂我两颗糖吃吗?” “齐……先生?”这一声陌生的称呼,让他目光终于有了焦距,缓缓定格在她的脸上。 视线对焦的刹那,他看见她躲闪了一下,顿时心里有片刻的慰藉。 也许在她心里,他还是有巨大影响力的,这让他在瞬间的迟疑后,再次坚定地挡住她的去路。 苏以馨无奈假装低头翻手袋,掩饰着自己的失态。 她真不该躲闪,这会显得她多么放不开! 再抬头时,她恢复了方才的清冷,“所以你今天来,到底想说什么?我手头还有两个通告要跑,麻烦齐先生你开门见山说重点,好吗?” “馨儿……”他被她突然的冷漠强势噎了几秒,犹豫着措词,“你和他,很熟?” 第036章 要她接受第三者的存在? “谁?”她努力装做对他的所有话都漫不经心,没想到却惹恼了齐铭辉。他一步跨前来,将她锁在走廊的墙边,大手撑开,目光居高临下。 “赵北澜。”他的声音染着连他自己都没觉察的怒意,“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苏以馨连忙挣开他的束缚,“这和你没关系。别忘了,我们之间已经完了,我有自由重新开始一段新恋情!” “可为什么是他?”齐铭辉目光颓然,“澜世一直是齐氏最强劲的对手,他接近你,目的必然不单纯。” “目的吗?当初你接近我的目的也不怎么单纯。”她冷笑,“用我来威胁我妈放弃一切加入红爵,因为女儿迟早有一天会嫁入齐家,帮谁打工都不如帮未来的亲家?后来见我妈不行了,你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情感,和傅若雪勾三搭四!牟利的是你们齐家,我和我妈却被甩得一干二净!” “我绝对没有这么想!”齐铭辉显然很惊诧,她时隔那么多年才提起,原来她一直知道当年他接近她的真相,可是她不可能看不出他后来的转变。 “馨儿,我发誓后来我对你,确实是真心的。” “就像你现在对傅若雪一样?”她反唇相讥。 齐铭辉愣白了脸,低声道,“不,这不一样……” 不一样,那也是因为她和傅若雪不一样!她没有后者的那份野心和不择手段。 从前她当傅若雪是好姐妹,是因为她没看透她这个人! 最近她算是明白了,傅若雪想要的根本不是单纯和她结交朋友,她想通过她结识像齐铭辉这样的上流贵公子,友谊不过是她牟取利益的垫脚石,只有她苏以馨一人,傻傻地付出真心。 这让她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像个十足的傻瓜。 齐铭辉却在这时,不死心地吐了一句,“你从前不是也和她相处得很好吗?” 苏以馨愣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齐铭辉当现在是旧社会,还一夫多妻?要她将傅若雪这个小/三当好姐妹一样请回家,两个人一起伺候他? 苏以馨笑意苦涩,如果说方才只觉得自己傻,那么现在,她觉得恶心,“齐铭辉,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爱情对你来说,就这么廉价?可以随意与别人分享?” “不,馨儿!我的重点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你难道不是要我大大方方地接受第三者的存在,甚至和她和平共处,共同拥有你吗?这样的事情说出来,你不觉得太滑稽了吗?抱歉我做不到!”她甩开他的手,语气嘲讽,“你倒可以去问问傅若雪,她介不介意和别人的女人一同在chaung上满足你!” 这是分开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指名道姓喊他的名字。然而今后,她再也不想听见这三个字。 “没别的事我要去上班了。” 她转身要走,齐铭辉却伸手拉住她,“馨儿!我的意思是,你们是好姐妹!你不能因为我选择了她,就做出对我和她不利的事情,对吧?昨天后摇live吧的事,你也在场!你应该很清楚,姓赵的之所以会出面帮你,根本不是看你可怜!他想要整的人是我,是我的齐氏!他不过是趁你和傅若雪争吵,借题发挥,把媒体叫来,当众演了一出好戏!你看看楼下的记者,这些传言,其实都是他散布出去的!他根本就没有顾忌你的感受!这种时候,你应该站在我和傅若雪这边!” 苏以馨看不见他的表情,却顿觉后背生寒。 *** 求收藏求票票~( >﹏<) 第037章 她宁愿被赵北澜捅死 或许他说的,确实没错。赵北澜突然出手帮她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肯定另有目的。 但最令她生寒的,是这个男人,这个她曾经那么死心塌地爱过的男人,事到如今,竟然在帮傅若雪那个小/三说话,帮她求情,让她不要伤害她?还让她,站在他们的那一边?! 她在他眼里,就是那么贱的一个人?惟命是从,是非不分,被甩了被利用被卖了,还要帮着他数钱帮他讨价还价? 一边是齐铭辉,一边是赵北澜。这两个男人的拉锯战,为什么要以她为靶心?敢情他们手里都拿着一把刀呵!都时刻准备着,在必要的时候,一刀捅向她。 可是,如果非要选择的,她宁愿捅死她的那个人,是赵北澜。 至少,他还会费些心思,装出温柔善意的模样。 苏以馨回身,眼中已不见丝毫波澜,平静开口,“这才是你今天来找我的真正目的。因为听了媒体的传言,怕我跟了赵北澜,会对你不利,是吧?你怕我会和他一起演戏,在媒体面前哭哭啼啼,控诉你为小/三,将我狠心抛弃的丑陋面目,怕我毁了你的名声,是吧?” 齐铭辉手劲一松。 她知道她说对了,心里头一片苦涩。 如果说之前的谈话,她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齐铭辉是真的后悔了,发现了她的好,想挽留她……那么此刻,她已经确定,齐铭辉心里,根本没有一丝一毫为她着想过,他考虑的是能不能保住齐氏,保住自己的声誉! 在他心里,她已经看不到当年那份青涩又饱满的爱情。 也是,当爱情参杂了利益,那便什么都不是。 她冷冷看着他,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对她许下无数承诺的男人,一字一句,将两人的距离拉成深渊,“我和你的私人纠葛,我不会带到工作上面去。所以别把我和傅若雪那种人相提并论,我苏以馨不屑于参与你们那些肮脏的勾心斗角!” 犀利的话语让齐铭辉面色更加苍白,他缓缓放开她的手,握紧拳头,身子僵硬如同石膏像,再开口时,连声音都是淡漠的。 “记得你今天说的话,苏以馨。不要和澜世有任何牵扯!你也别忘了,红爵的未来,如今仍掐在齐氏手上。你要是敢带贺瑞衍出走,齐氏有的是方法让你和他,身败名裂。” 她转过身,听见背后他用接近陌生人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脚步微滞。 齐铭辉却先她一步,踢着稳健的步伐离开。 他能轻易收起所有的深情,就仿佛从未施予一般。 为何她,却还在为此疼痛挣扎? ……而赵北澜,他竟然也是这样的人吗? 苏以馨疲惫地用手捂着脸,指缝间透过的阳光虽稀疏,仍将她刺痛得想要流泪。 此时的地下车库,也有一人,狼狈不堪。 齐铭辉跌坐进车里,一手扯松领带,那是傅若雪花了几天时间学会的,为此还献宝似的起了个大早,亲自帮他系上。 可这会儿,他尚且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去顾忌别人的心思。 第038章 昨晚发什么神经 不过说起来也可笑,苏以馨这三年为他系过多少次领带,哪一次不是花费了心思的?又有多少次,被他冷冷扯掉,只为了上另一个女人的chuang…… 可是为什么,她对他从来都是这般波澜不惊的神情。他和傅若雪*的短信,他也有偷偷透露给她;甚至会故意在梦中,喊别的女人的名字。可是无论他做什么,她好像都毫不在意! 方才,他也并不想说那些威胁的话。他今天前往的目的,其实是想安慰她,毕竟引发这样的舆/论,他有很大的过错。然而话到嘴边,却完全变了样。他想激怒她,想看她哪怕流露出一丝恨的情绪,也好过这样,残忍的平静。 “总裁?”司机低声打断他的思绪,“澜世集团的赵总监,想约你面谈关于收购红爵的问题……” “这已经是三天来第几次了?他烦不烦!”他烦躁地挥挥手,“驳了!就说老爷子不同意。” 他的拒绝气势十足,然而抬起视线,却不经意发现车载镜里的他,面*狈而颓然。 * 十七层办公大厦,苏以馨临窗而立,就站在方才齐铭辉站过的地方,望着下面芸芸众生,眼角不小心滑落的一滴泪,早已干透。 “为这样的人流泪,值得吗?” 她闻言扭头,陆熙米倚在化妆室门口看着她,神色波澜不惊。 有时候她真怀疑,这女人其实是个活了上万年的老妖精,不然怎么会对世俗人情看得那么开? “有空和这种人周旋,不如多关心你家艺人,你不觉得那小子最近很反常吗?” “他回公司了?” 陆熙米抬起下巴指了指肖蓓蓓的办公室,“昨晚的事上头条了,这会儿正在里面训话呢!” 苏以馨丝毫不觉意外,烦恼地皱起眉。 “肖让你也进去。据说,媒体里也流传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好,我马上去。” 陆熙米耸耸肩,进门时,难得露出一丝嘲讽的情绪,“林宝琴,都多少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自她嫁入豪门,贺瑞衍不是都不跟她来往了吗?昨晚发什么神经,真是好笑……” 她自顾自说着进了化妆间,又和往常一样开始摆弄她那些瓶瓶罐罐。 苏以馨却一手扶在走廊墙上,思绪飘忽。 贺瑞衍最近很反常?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似乎,真的没有从前那么关心他了。 苏以馨很快被肖蓓蓓叫进办公室。 贺瑞衍穿着昨天的衣服,一脸惺忪,懒洋洋地窝在暗红色长沙发上,哪里有半分训话的样子? 看肖蓓蓓憋气的模样,她就知道这一上午说啥都白搭。这小子完全没听进去。 而且天知道他昨晚几点才从横滨路回来?!估计媒体的电话都打到公司来了,他还在那个女人的怀里醉生梦死呢! 苏以馨进来,他也不打招呼,看都不看她一眼,却冷冷丢过来一句话,“昨晚你和姓赵的,去了哪里?” “医院。”苏以馨提起这事就来气,她是替谁挡媒体才受伤的,这小子竟然这种态度! “贺瑞衍。”肖蓓蓓显然知道所有详情,开了口,“你先回去休息。以馨你过来这边坐。” 第039章 贺瑞衍装可怜 她指了指办公室左侧的小会议室。 苏以馨顺着她的目光点头,脚步还没迈开,贺瑞衍突然站起来一把勾住她的手。 她吃疼地低叫一声,“放开。” 贺瑞衍察觉不对,立刻放柔了力道,将她带进怀里虚扶着,一手拉开她防晒外套的袖子。 方才在挣扎时,这手被齐铭辉抓出血痕还未消,手腕和小臂上清晰可见三道伤痕。 她也没注意,齐铭辉抓着她时,竟然会那么用力。 “谁弄的?!”贺瑞衍眸子瞬间发红,“是不是姓赵的那个贱……” “注意你的措词!”肖蓓蓓厉声打断他,“赵北澜昨天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如果不是他出面,以馨这会儿可不是撞伤脑袋被抓手臂那么点事儿了!” “撞伤……脑袋?!”贺瑞衍拂开她的流海,手渐渐变得颤抖。 苏以馨抽出自己的手,躲开他,“我没事。”心里却惦记着肖蓓蓓的那句话,赵北澜,真的帮了她一个大忙吗? 贺瑞衍的手,僵在半空。 “现在知道心疼了?”肖蓓蓓走过来冷哼,“你早干嘛去了你?!昨晚把苏以馨丢下时,你怎么没想到她会受伤?!和林宝琴约会时,你怎么不担心她的死活?看看今天的报纸,幸好没拍到正面,不然你的前途就全毁了!” 她边说边将还呆愣的他推出门外,嘴上唠叨:“一个已婚的过气女星,你眼光和格调就不能高点?” 然而自始至终,他都没在听,目光锁着苏以馨,愧疚和自责的神色,轮换交替。 办公室剩下她们两个人时,肖蓓蓓才收起那副恨铁不成钢的嘴脸,担忧地扫了一眼苏以馨不怎么明朗的神色,试探道:“那些传言,不是真的吧?” “不是。”她疲惫地摇头,“我们还是先来处理贺瑞衍和林宝琴的事吧。” 会议室,她和肖蓓蓓将所有能想到的应急公关都罗列一遍,这才放心地给媒体打电话,安排通告。忙完出来,已经是中午。 贺瑞衍竟然还乖乖地呆在他专用的休息室里,眯着眼睛趴在桌上,睡得沉稳。 虽然这个比喻有些不妥,但苏以馨走进去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此刻的贺瑞衍,仿佛一条受伤的*物狗,无辜又委屈地守在原地,等主人原谅后领他回家。 她走过去帮他盖上空调毯,不忍心叫醒他。 直到他颤巍巍地醒来,微卷的睫毛扑闪着,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模样更加可怜,一撇嘴,“我饿了……” 苏以馨真想扇他一巴掌!这种惹完祸回来屁事不管只顾睡大觉的人,真是一点都不值得可怜!亏她方才还很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跟他谈谈心,看他到底哪里反常…… 现在看来,他根本正常得不得了!使唤她,压榨她,博取她泛滥的同情心,一次比一次做得更顺手! “公司不是有饭堂吗?你自己到楼下走两步会死?” 贺瑞衍郑重点头,“会。记者都还堵在那儿呢!” “谁让你把记者引来?活该!” ——庆祝收藏破300,今天12点有加更! 妞,乃萌的票票呢,收藏呢!给我添加个印象也好嘛( ^_^ )~~来嘛来嘛! 貌似审核没过,所以一直不显示..呜呜~~修改了.. 第040章 大叔耍赖(300收藏-2更) 可是某人作的孽,凭什么不可活的人是她?!更可恶的是,他这个贱兮兮的借口,她竟然没法反驳! 苏以馨只好气鼓鼓冲下楼给他打了饭,端到他面前,笑得贼甜,“贺瑞衍,今天的饭,你最好一口不剩给我吃下去!” “这?”贺瑞衍为难地看着一饭盒辣椒,“这什么菜啊!” “五香扣肉炒花椒,青椒洋葱炒肉片,麻辣铁板鱿鱼!” “靠!苏以馨,你谋杀啊……” 到最后,贺瑞衍灌了一肚子的水,被辣倒在沙发上,“幸好小爷我下午没通告,不然这鸟样,怎么上电视?” “怎么会没通告?不是有个杂志社的采访吗?”苏以馨惊诧。 “笨啊你!”贺瑞衍有气无力敲了她脑门一下,“你不是说要参加那什么相亲大会,把我下午的通告排到明天了吗?!” 相亲!糟糕!!她似乎把赵北澜忘了! 苏以馨赶紧掏出手机想打给明素堇,一转神,又想起齐铭辉上午说的那番话。手指一滑,将拨通的电话匆匆挂掉。 虽然不知道赵北澜对她,是出于什么心态,但她自己却不想带着怀疑的态度和他见面。 搞不好他是真心想帮她呢?如果因为别人的一面之词,她就对他产生误会,那倒显得她太不识是非了,指不定赵北澜也会觉得,她这个朋友不值得结交。 “不去了?”贺瑞衍问。 她摇头,“去!当然要去!姐要赶在二十六岁生日前,将自己嫁掉!最好嫁个大款,吃喝不愁,以后也不用再受你这个灾星的气!” 她放回手机,穿鞋出门,一边不忘叮嘱贺瑞衍,“下午没事就回家休息,别给我到处乱跑!” “知道了!快去吧!” 直到她关上门,贺瑞衍嘴角才浮起一抹苦涩,“相亲……这么大一枚帅哥放在她面前,她竟然视而不见,还要跑去相亲?切!眼瞎的女人!” 还好后门没有记者,苏以馨低头快速穿过马路,打了一辆车,直奔明素堇所在的医院。 坐在车里,她没忘给赵北澜发道歉短信,只说公司有事。 显然他也听到了外界的传闻,竟然立刻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语气焦灼,“你还好吧?” 她支吾了半晌,不知如何回答。她当然不好,可是有必要告诉他吗?他不需要对她这么关心。 “我没事。工作忙,先挂了。” “等一下!”那边态度突然有些强硬,“过来,我在夜琉璃等你。手头的事先放下。” “可是……” “听话。” “那公司……” 赵北澜笑着打断,“大叔可是很忙的,你不会忍心让我推掉所有行程,在这里等你一下午吧?” 苏以馨无奈苦笑。 大叔何止忙,还是个老无赖。 她赶到夜琉璃时,赵北澜已经在那里等很久了,见她来,闲闲地挥手,递上去菜牌和水,这才道:“公司有什么急事,连午饭时间都空不出来?” 也不算急事,就是她自己闹别扭! 她怕说实话会惹赵北澜不高兴,便顺着对方的话头,“还不是昨晚贺瑞衍的事,上了头条,记者都堵在楼下呢!” ——2更完毕! 吼~没票票没收藏,赵大叔会愁白头的~~乃萌忍心吗~忍心吗( >﹏<)~~ 第041章 选定的结婚对象 “需要我帮忙吗?”他抿着手里的茶,灰色西服闪着银光,举手投足尽显枭商风范,让人无法怀疑,只要他出面帮忙,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苏以馨却苦笑,“你还是别趟这淌浑水了。” 他却摇头,“你不趟,我就不趟。” 彼时阳光正好,犀利的透亮被玻璃削薄了几分,再投射进他眼眸时,是寸寸的柔光,舒适又温暖,让她懒洋洋地想要沉睡其中。 微一怔,话便脱口而出,“我不想趟……是你把我扯进去了。” “请问二位要点什么?” 幸好服务员适时地出现,赵北澜还没有听清她的话,只是皱了皱眉,表示不解。 苏以馨边点着菜,边闲笑着回答,“我是贺瑞衍的助理,身在其中,怎么能不趟呢?只求他别老给我泼浑水就好!” 两人点了菜,才吃了几口。赵北澜放下筷子,双手交叉置于桌前,目光轻柔地看着她。 “怎么?”她摸摸脸,“上面沾了东西?” 赵北澜便顺势俯身,手指在她柔滑的脸颊上轻抚而过,“嗯,沾了泪痕。” 苏以馨吃饭的动作一僵。 难道方才流泪融了妆,她忘了补?? “是汗!”她忙掩饰,“外面太热了。” 赵北澜不置可否,但好歹没有继续追问,目光逡巡至她额上刘海,问:“头上的伤,好了吗?” “嗯。刚医生给我打电话说了检查结果,没什么大碍,已经不用住院了。” “那就好。”他将桌上的桑葚汁推过去,“喝点这个,品香苑现榨的,补充维生素。” 他说得自然,苏以馨却分明觉得心跳有些加速,眼睛愣愣地看着那个品香苑特有的玻璃杯。如果他真如齐铭辉说的那样,接近她是别有居心……那她也认了! 他几次帮她解围,还在医院陪了她一晚上,今天还特意去品香苑给她买现榨的桑葚汁,天知道要排多久的队?! 心想着方才她还怀疑他,不免有些愧疚,视线只敢看着他的手,低声呢喃道:“大叔,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赵北澜笑得风轻云淡,却一手轻佻地勾起她的下巴,笑意直抵眼底,“不过是顺路,丫头,你不用这么感动。” 她回以甜甜一笑。 顺路吗? 品香苑离这儿,可是有一段距离呢!她贪嘴地喝了一大口,并没有揭穿他。 他继续说着,挥舞刀叉切着盘中的牛肉,动作优雅极致,抬头时笑意斐然,“别太在意外界说的话,很多事情,都和你没有丝毫关系。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这是我的经验之谈,也算是,我私人的请求,保护好自己。” “那,你那天,真的是冲着齐氏去的吗?” “不。”赵北澜放下刀叉,回答得很坚定,“我是冲着你去的。” 苏以馨脸色一松,不知怎的,就是如此笃信他说的都是实话。 赵北澜掏出一张相片,放置桌上,平静的眼神中,亦隐隐浮现一丝期许,“你是爷爷为我选定的结婚对象。那天我去后摇,是想看看我未来的妻子,工作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 作者君冒泡: 正式连载满一个月啦! 大家给我点动力啊~留言呢?!收藏呢?!票票呢~( >﹏<) 第042章 赵少逼婚 那张四寸大小的照片上,十二岁的她正追在爸爸身后,在公园的绿道上放着风筝。头顶上扎起的双马尾,随风洋溢,自由无拘。 那时候的她怎么会想到,七年后的某一天,竟然会有个几乎是全然陌生的男人,拿着这张照片来找她,说她是选定的结婚对象? 苏以馨脑袋轰了一下。 虽然这几天,他或多或少都会透露让她嫁给他的想法,她还以为是那天相亲时,他觉得她挺有意思,才会这样开玩笑。却没想到,竟然真的要和她结婚? 苏以馨一头雾水,“你爷爷怎么会选中我?我应该不认识他吧?” 在她的交友圈里,还没有一位姓赵的老人。 “这就是我今天约你出来的目的。”赵北澜轻敲桌面,神情愉悦,“这么说吧,我们赵家之前欠了你们苏家一份人情,我是来报恩的。” 报恩方式就是娶她?苏以馨皱眉。 赵北澜轻笑,进一步解释,“我想过很多方法。金钱资助,我怕会让你们觉得赵家在施舍;事业扶持,澜世集团近几年已经开始涉足娱乐圈,大抵也有这么一个因素在。但最后我还是觉得,追求你,让我成为你的丈夫,继而照顾你一辈子,是最好的方式。而且我们都到了适婚年龄……” “等等!打住!”苏以馨觉得自己想个落入大灰狼魔掌的小白兔,颇有种她把自己卖给赵北澜,还变成是赵北澜在报恩?? 这逻辑不科学啊! “赵先生!我觉得婚姻首先是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 “嗯?”话未说完,赵北澜已经挑起浓眉,几分不悦,几分……委屈? 苏以馨真想揉揉眼睛,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堂堂澜世总监,怎么会在她面前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没想到赵北澜神色更加哀怨,恨不得用目光把她捆起来。她这几日喊他都是“大叔大叔”的,突然来个如此生疏的“赵先生”,像对着个陌生人!他好歹还在医院守了她一整个晚上,心里能不委屈吗? “喊大叔!”他又狠狠敲了两下桌面,粗眉拧紧,震得苏以馨没骨气一抖! 她在娱乐圈可没少面对态度强硬的人,怎么唯独这么怕他? “大、大叔……你不觉得我们应该先培养一下感情?” 赵北澜瞬间倾身而至,“培养感情是吗?” 他脸色阴晴不定,眼眸深浅莫测,音调半沉半扬。 苏以馨点点头,又摇摇头。 还没作答,他大手已抚上她头顶,绕至她脑后,忽然用力扣住,粗戾的吻,就这么暴雨似的印了下来! 苏以馨一惊之下,连挣扎都忘了,身体被他手掌锁着,吻痕寸寸加深,只觉得从两人相触的那一点开始,温暖不断蔓延至全身,有种徜徉于阳光之下的舒适感。 那种,彻底远离黑暗,被光明所眷顾的感觉。 很快她便被吻得气喘吁吁,双颊红透,赵北澜这才低笑着放过她,眉眼敛着一份*得手的得瑟,靠近问她:“丫头,我们还需要培养感情吗?” 湿润的鼻息尽数扑洒在她脸颊之上,陌生却撩/人。 ——审核好讨厌~( >﹏<) 每次10点更新完,都要卡到12点才显示... ——乃萌不要怪我哦!真的不是我的错~~ 第043章 我愿意成为那个男人 苏以馨蒙蒙的,还要点头,见他大手又要袭来,赶紧改口,“不,不需要了!” “那明天就去民政局登记……” 苏以馨顿时大惊,“赵、大叔!我们感情是不需要培养,但还没好到结婚的地步吧?” 眼见赵北澜脸色沉了下来,目光比鹰準还要犀利,难怪别人都叫他枭商,他生气起来真不是一般的可怕! 她身子又是一抖!可是潜意识却觉得,她不是害怕他,她只是怕他不开心。 唉,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她连着被三个男人欺负! “大叔,我们呢,才认识两天,对吧?” 赵北澜干脆利落摇头,“不对,我认识你已经三年。” “额?可是我,我才和你见过几次面,还不了解你……” “婚后有很长的时间去相互了解。” 苏以馨蒙了,“不了解怎么能结婚?万一我们不合适……” “我用我的人格保证,我会成为世上最好的丈夫,并让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妻子。所以,不会存在不合适这一说法。” ……这又是什么怪逻辑? “可是我总觉得很怪,你从未和我相处过,只是间接的接触,为什么如此肯定,我就是你要娶的人?” “因为三年来,不仅爷爷时常和我提起你,我还会在暗中观察你。” “观察??”她迅速脑补了一下这个男人穿着裤衩举着望远镜蹲在她家对面的楼道上偷窥她换衣服的情景…… 靠!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想不到他长得一表人才竟然好这口! 还是先溜为妙! “我想起公司还有事,我该走了。”她急得连借口都不用心找了,站起身就要走。 赵北澜突然一手握住了她的细腕,“别走!” 她被扯得跌坐在沙发上,柳眉蹙起,余光瞥见赵北澜神色中浮起一抹愧疚,感觉手腕上的力道立刻减弱了几分。 “听我说完。”他松了力气,却不放开她,“我娶你,一方面是我确实喜欢你这个人,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满足我爷爷最后的心愿。你大概不认识他,可是他老人家却念叨了你七年,从你十一二岁开始,一直到现在,他还常在我面前一遍遍叮嘱,一定要娶苏家丫头进赵家的门。苏以馨,还记得上次见面你说的话吗?你说你缺一个男人。嫁给我,我愿意成为你生命中那个男人。把那些重担都交给我,让我养着你,我不嫌累。” 他深潭似的眼眸,宛如一束极夜最亮的星光,坚定地锁着她的视线。 太直率,也太深情! 刹那间思绪万千消散,她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或许披星戴月,都远不及他这一束光能温暖她的心。 而她此刻,不正处于人生最黑暗、最需要光明的时期?他竟能在人生最辉煌、最光明夺目的这一刻,毫不嫌弃、全然无私地邀请她分享他的一切……如果她还要拒绝的话,那倒显得她绝情了。 赵北澜缓缓放开她的手腕,却抚上她的掌心。 五指包覆,温暖的触感一如冬日暖阳,力道不重不轻,恰恰能让她感受到,那份霸道中蕴含的温柔。 她触及他的视线,听见他薄唇扬起,语调悠扬深沉,连琴声也不及,“以馨,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第044章 结婚吗? 她试想过无数次被求婚的场景,或平淡,或热烈,却从未想过,主角会换人。 赵北澜还在等她的答案,眼眸里未见焦急,倒有些志在必得,“我带你去见我爷爷吧,关于我们两家的恩怨,让爷爷来告诉你,会比较合适。” 更没想到,赵北澜丢下一句,“告诉你们家老板,这餐记我帐上。” 就拉起她去医院。 慌慌张张的她只来得及护住那杯桑葚汁。 赵北澜一手勾起她的腰,将桑葚汁放回桌面,“想喝的话,明天再给你买。” 她呆呆仰头,“今天不能买么?” 换来他朗声失笑,“好!一会儿就给你买!” 那时她发誓她真不知道,品香苑的桑葚是限量的,每天就榨那么二十杯。 直到他的车转上前往军区医院的方向,她还懵懵懂懂,心里浮起全然不实的感觉,顺手就要掐自己的胳膊。 他连忙握住,“别掐了,又不是做梦。” 苏以馨觉得,这男人怎么能把如此强势的一面演绎得如此优雅体贴呢?她从方才进入夜琉璃开始,就完全失去了自导权,偏偏还乐在其中? 车子一路往东郊开,很快转上高速,又下了立交。这地方她没来过,都是大片大片的别墅和庄园,甚至还有高尔夫会所! 在这寸金寸土的广海市开高尔夫球场?那业主该多有财力! 座落东郊的广海市第二军区医院,也属于高级场所之一。因为它向来只接受私人入诊。 这些私人,要么是上流权贵,要么就是国家政要,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是以她这等小市民,还是头一次踏入这所医院。 一路看着各种摆色和普通医院倒没什么差别,她忍不住吐槽,“也没什么特别的啊,为什么不开放给大众?” 他摇头,“知道在这里住院一天的开销是多少吗?” “肯定贵死了!” “呵,倒没贵到那种程度,反正所有的开销都是外面普通医院的三到五倍。一般人不愿意来。而名人花钱来这里,是为了享受绝对静谧的环境,越是名人,他们越在意自己的隐私权,在公众视线之外,才能完全放松地养病。其次才是因为这里医疗水平更高。” 苏以馨听着,想起自己的母亲。 明素堇病倒的最初几年,每天都有不少记者蹲守在医院,偶尔会有一两个圈里的人来看望她,嘘寒问暖。倒不见得有多真心,大多是为了摆出熟络的姿态,混个脸熟。 可是后来,人们都乏了,记者越来越少,也没有人跟踪偷/拍,圈内的朋友干脆再不出现。她陪母亲奔波于各大医院,从自己开车到打车再到挤公交,慢慢也变得和平凡人一样 所谓的公众人物,一旦他们变得不再神秘,变得和普通人一样,谁还会感兴趣? 住院部在大楼的高层,苏以馨随赵北澜上去时,大大惊艳了一把!这哪里是医院,根本是豪装的单身公寓! “这是一级住院部。这里的病人都是在此常住的。我爷爷每个月头和月尾会在这疗养两周……” 他话未说完,一扇门被悄悄推开,探出一张皱巴巴的老脸,头发花白,眼睛瞄了两下长长的走廊,终于看到了他要见的人,抖抖索索咧嘴一笑:“我的乖孙媳妇儿哎!” 第045章 赵苏两家的恩怨 苏以馨几乎被雷到了! 她原以为,有赵北澜这样不苟言笑,又是商业巨稗的孙子,爷爷就算不是个威严的狠角色,也不至于想个老顽童……而且据说,澜世就是眼前这位老人一手创立的! 她愣愣地点头回笑,“爷爷好!”被雷得完全忘记了要去纠正老人对她的错误称呼。 赵北澜轻巧地揽住她的腰,低笑道:“呵,是不是有些失望?” 她连忙摆手,“怎么会?爷爷,很可爱。” 说这话时,她余光偷看老人,见他眨眨眼睛,朝她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我的乖孙媳妇!小子,以后你别老想着欺负我,我有帮手了!” 她又是扑哧一笑。 赵北澜却忍不住道,“爷爷,她还不是你的孙媳妇!你别左一句右一句叫得这么顺口行吗!” 赵佑霆不乐意地撇撇嘴,又见苏以馨笑起来眼睛亮亮的,心里喜欢,嘴上立刻不服输地驳了一句,“现在不是,以后迟早是我的乖孙媳妇!” 毕竟是老人,苏以馨只能顺着他,只是笑着摇摇头。 赵北澜见她没有当面反驳的意思,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将赵佑霆搀扶进客厅,转身唤苏以馨,“先进来坐着!厨房的冰箱有饮料,你要喝什么,自己去拿。” 见她点头,也不再拘束,他这才放心地坐在赵佑霆身边,照例给他测血压,替他按摩肩膀。 苏以馨隔着厨房的玻璃门,见儿孙俩温馨谈笑,赵北澜坚毅的五官也寸寸柔和下来,甚至染着几分光彩,显得眼眸透亮有神。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亦抬头,朝她无奈地耸肩苦笑。 看样子,是在被爷爷逼婚啊! 霎时,她心里涌上一股暖意,这个男人在她面前从未想过防备和掩饰。几天相处,她看到的,都是他最真实的一面,和外界传言丝毫不同。 此刻的他,就像个向长辈讨要糖果的小孩,带着几分任性撒娇,几分小心翼翼。 她哪里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根本不是她预料的那样。 看似嬉皮笑脸的赵佑霆,却在语重心长地叮嘱着什么。 “好好对那孩子,我们家欠他们家太多了。” “爷爷,你一直说我们家欠了苏家一份大恩,到底是什么?” “把那孩子叫过来,我一起给你们说。” 赵北澜正要过去,他又拉住他,“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多呆一会儿,等下让季樊先送她回去,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厨房里,苏以馨见冰箱有新鲜的苹果,就切了一盘端过去。 赵北澜见了,自是一脸心疼,“怎么让你来切,爷爷,上周请的护工呢?” “病了,我让她请假回去休息两天。” “那这里没个人照顾怎么行?我让爸过来……” 赵佑霆连连摆手,“算了!我可不想看到他身边那个妖精!” 赵家的家事,苏以馨不太清楚,听得一头雾水,取来牙签后,就不动声色地站在一边。 赵北澜忙接过果盘,揉着她的手笑,“我让你自己去拿饮料,可你也别太自觉了啊!省得爷爷又要说我欺负你!” 他调笑得自然,就像个和她生活了多年的丈夫。苏以馨眼角顿时有些发烫,由他牵着,走过去坐在他身旁。 三人聊了些家常,话题就转到了赵苏两家的恩怨上。 第046章 当年的真相 “以馨还记得你爸爸最后一次执勤吗?”赵佑霆放下水果片,神色转为严肃。 苏以馨的心也随之揪起来。 虽然她早已想过,爸爸的遇险或许和某些不能公开的利益黑幕有关,却在听到赵佑霆提起往事时,仍是一愣。 “其实他,是替我去的……也就是说,你爸爸当年,是替我死的……” * 苏以馨从医院出来时,整个人还是混沌的。季樊老早守在楼下,见她过来,赶紧撑开伞迎上去。 下午的阳光很耀眼,银光斑驳,漆黑的沥青路面都仿佛被烤得扭曲。 她太阳穴一阵发疼,由季樊领着歪进车里,好半晌没觉察季樊在说什么。 “苏小姐??”季樊递上一瓶冰矿泉水,“先喝一口,定定神?” 她接过来,猛灌了一大口,又呛得把大多数水都咳了出来。 季樊吓得要死,“我的姑奶奶哎!你喝慢点,慢点!这要是呛坏了,我可没法和我家老板交代啊!” 苏以馨抬起头,第一次正正经经地打量他。 他生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眉毛粗而短,显得憨厚老实,肤色白净,身材瘦小,镜片后的眼睛很清澈明亮,看起来是个正直可靠的男人。 “你跟你家老板,多少年了?”她问。 季樊愣神想了一会儿,颇有些感叹地道:“我来澜世也十几年了,跟在老板身边快有四年了吧。” 他想了想,觉得苏以馨这问题问得有些蹊跷,生怕自己被下套,揭了老板的底,赶紧又补一句,“可老板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不说他接手澜世短短五年,创下显赫业绩,单单他对公司的管理,也是出了名的有条不紊。而且,老板对下属很好,但凡跟他混过的人,都舍不得离开澜世……” “那如果,你家老板涉黑,干过违法的事情呢?” “这……”季樊为难了几秒,又复显坚定神色,“商道上利益勾结,黑幕层出不穷,我陪着老板这么多年,也见识了不少,其实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我相信老板一定有他的计划,不会无端干出违法的事情。只要出发点是正义的,偶尔不按常理出牌,又有什么可非议的呢?” 苏以馨不再说话,事实上,她自己也懂得这些道理。 娱乐圈里,潜 规则是最盛行的一种违法勾当。 当年林宝琴,据说也是通过陪/睡上位的,点她出台的还是一位权势滔天的富二代。 结果她一睡成名,不到二十岁,就成了一线女星,影视唱片广告三管齐下,很是大捞了一笔。 而她成名之后,大部分人都忘了她曾经黑暗的陪/睡史。 所以,只要目的达到了,谁在乎你是否按常理出牌呢? 只是……达到目的的代价,却是牺牲她的父亲,这世上至亲的亲人。 方才在病房里,赵佑霆几乎向她坦白了一切。 和所有地方财阀一样,当年赵家也是靠涉黑起家,这几年才成功洗白,但一直小心翼翼,在各界都布下眼线,收集各种信息。 她的父亲苏以政就是赵家安插在警局的线人。 那一次,赵家得罪商业对手被揭底。赵佑霆身在国外没法及时赶回来,拜托苏以政前往销毁证据。 没想到,苏以政的警车半路遭到狙击手伏击,车毁人亡。 一同遇难的,还有赵北澜的母亲柳沁。 *** 作者君冒泡: 仔细想想,老爷子这番话是有漏洞的。 他要销毁违法的证据,怎么会找警方的线人去?……除非他想弃掉这颗棋子。 所以,咳咳,各位还是继续往下看吧—— 第047章 医院遇故人 “那天我没能赶回来,结果害死了苏以政和柳沁,他们两个,都是当年我最得力的部下!以馨,你十二岁时,以政还给我寄了你的相片过来,开玩笑说八年后,等你长大了,让你来我们赵家当孙儿媳,替他陪在我身边。你爸爸直到去世,都还在电话里和我念叨着,要我替他好好照顾你……所以我才想千方百计撮合你们!以馨,北澜,只有让你们能走到一起,相互扶持过这辈子,我赵佑霆离开人间的那天,才能问心无愧地去天国面对他们,才能承受得起他们喊我的一声‘恩师’啊!” 赵佑霆越说越激动,到了最后,几乎抚着胸口咳嗽。赵北澜焦急地喊来护士,给他插上输氧管。 直到苏以馨道别,老人还紧紧握着她的手。 那道浑浊的目光,仿佛透过她,看到了苏以政当年英姿飒爽的样子。 当年他受赵佑霆资助考上警校,第一时间捧着录取通知书和他分享,仿佛还是昨天的事情。 赵佑霆缓缓放开手,闭上眼睛,镇定剂让他陷入安然的沉睡。 手心凉透的苏以馨却浑然没法思考,她愣愣地下楼,进了赵北澜安排的车。 此时季樊已经回到主驾位发动车里,问她要去哪里。 她手里还握着那瓶冰矿泉水,犹豫一番后才道,“去市人民医院。” 这些事,她还是想问问明素堇。 明素堇三十岁时和苏以政*,陪他走过十年,虽然最后以两人性格不合分手收场,但苏以政还是很偏爱她,以至于妹妹苏伟伟老是吃她的醋。 季樊车速很稳,大概赵北澜特意交代过,要注意她的情绪,是以一路上他都挑着轻快的话题和她闲聊。不知不觉就到了目的地。 季樊要回去接赵北澜,和她道别后,微笑地叮嘱她别想太多。虽然才相识不到一个月,但季樊这个人,却是无比真诚地对她好。 她点头应下。 因为不是节假日,医院里来探病的人不少,今天却明显有些嘈杂。 不少护士见到她走来,都投以异样的目光。她心急,快步走到明素堇的病房外时,却意外看到一群静默守在病*外的记者,还有林宝琴那妖魅的声音。 明素堇病了三四年,除了她和苏伟伟之外,几乎没有人会来医院看望她,这个林宝琴是怎么回事? “我说明素堇,当年你将我从一线女星的位置上打压下来时,可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躺在这一堆药罐子旁,插着氧气管生活吧!”林宝琴的声音,带着一贯的轻挑。 听到氧气管,苏以馨的心已经揪起来!母亲什么时候病得这么严重了? 她快步往里走,不料几个记者,扛着长枪大炮一下子拦住她的去路,“苏小姐!请问你母亲和林宝琴是什么关系?当年林宝琴因为嗑药被逮捕,明星生涯就此夭折,是不是你母亲一手策划的?” 她烦躁地推开漆黑的相机镜头,眉宇紧紧蹙起,“我不知道。这些陈年往事,已经没有挖出来的必要了吧?” 外面的骚动没有阻止林宝琴继续往下说,她妖媚入骨的声音持续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呵!明素堇,你说,如果我现在把氧气管拔下来会怎么样?” 第048章 林宝琴的阴谋 苏以馨急得握紧拳头,恨不得一巴掌把眼前碍事的记者全都扇到!她始终没有听到明素堇的声音,这让她更加惶恐不安! “你们都让开!听不到她要对我母亲做什么吗?她要害我母亲!你们让开,让我进去!!” 她喊声未尽,屋里传来明素堇微弱的声音,“宝琴,你不会这样做的。媒体都在外面,如果传出去让赵奕知道了,他定饶不了你!” 林宝琴沉静了很久,才干笑起来,“我当然不会!我才不像你这么心肠歹毒!而且,能看到昔日情敌这样苟延残喘的模样,我觉得很有趣,怎么舍得那么快让你死呢!” 继而是高跟鞋踏出病房的声音,林宝琴甩着一头红棕色大波浪卷发,一袭裹身黄梨锦缎旗袍,明艳不可方物,迎着媒体探究的目光,大方承认,“你们听到的,就是我今天要说的,当年的真相!她害我星途夭折,我找上门来说一些气话,不为过吧?过去这么多年,我也看开了,你们这些记者们,爱怎么写就怎么写!骂我也好,捧我也好!我都不在乎!” 她潇洒说完,转身就走,媒体们愣在原地,竟都忘了围上去。 直到来到苏以馨身边,她才放慢脚步,“你就是她的女儿?” 她穿着十寸高跟,居高临下。从苏以馨的角度抬眼看去,她的眼睑有着浓妆也掩盖不住的乌黑,显然*未睡。 也是,她闹出这么大的丑闻,她那豪门老公,会轻易原谅她吗? 林宝琴搽着桃红指甲油的手勾起苏以馨下巴,眼角掩着一丝阴狠,面上却笑得一派从容,“你和你母亲当年真像!尤其是眼睛,勾人得很!可惜,却都是个喜欢找事的主!” 她瞥一眼还围在四周等着听内幕的记者,眼神生生挤出一丝委屈,“我昨晚不过和我的小师弟贺瑞衍叙叙旧,竟被你说成是勾搭当红偶像!苏以馨,你和你妈妈的红爵娱乐,害我一次还不够吗?难道我出门和谁吃个饭,都要被你们任意抹黑成婚外*吗?” 经过方才的铺垫,这里不少媒体心中都开始动摇,觉得林宝琴确实有可怜之处,二十五岁,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刻,她却只能低调家人,从此退出娱乐圈。而此刻,昔日的对手明素堇,还不肯放过她,还要联合女儿一起整她! 几个反应快的记者急忙将麦克风递过来,七嘴八舌向苏以馨索要答案。林宝琴有豪门保镖护着,从容离开。 苏以馨狼狈不堪地挤入病房,“呯”一声将记者们关在门外,气喘吁吁。 而明素堇,已经坐了起来,疲惫地倚靠在病*头,鼻子下的氧气管搭在半空,已被她自己揭掉了。 “妈!”看着她憔悴的面容,苏以馨刹那间悲从中来!,扑进她怀里轻声啜泣。 明素堇抚着她的背,“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让你小小年纪就扛下这么多重担。” 苏以馨很想说,现在有个人愿意替我分担,可是明素堇很快将话题转到她和齐铭辉分手的事上。 “那孩子,本来我也不太喜欢的……罢了,你们俩缘分不够。” “妈,我已经不难过了。” 齐铭辉迟迟不愿给她一个名分时,明素堇就想到他们会走到这一步,是以以应酬为名,给她安排了几场相亲,想要她从中挑选一个更好的。 前几次她都婉拒了,只有去见赵北澜这次,刚好分手,鬼使神差应下来。 “上次相亲的那位季先生,怎么样?” 第049章 明素堇的隐瞒 “季樊只是他的助理。”明素堇主动提起,苏以馨很自然接过话头,纠正道:“真正和我相亲的人,是澜世集团的总监赵北澜。” 明素堇脸色一变,“怎么是他?” “妈!你也认识赵家的人?赵家和我爸,是什么关系?当年的意外,是不是和赵家有关系?”苏以馨抓着她的衣袖连连追问。 明素堇扶着额,一时答不上来。 半晌,她抬头问,“你见过他爷爷赵北澜了?” 苏以馨点头。 她这才明显松了一口气,声调回复平静,“不管他说什么,你只要相信他是为了我们苏家好,就行了。他们赵家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恶意。而且赵家那孩子,叫赵北澜是吗?我之前和他有过一两次接触,是个责任心很强、能力出众的孩子。有他照顾你,我也放心。” “妈,你这是……同意我和他在一起了?” 明素堇犹豫片刻,才叹气道:“我只能说,我并不反对。” 这模棱两可的答案显然不能解答苏以馨心中的疑惑,她干脆坐到病*上,“妈!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赵爷爷的话……爸爸当年是警察,为什么会帮曾经涉黑的赵家?爸爸他,到底是不是好人?” 她的百思不得其解,看在明素堇眼里,却似小孩子的数学题,答案很是明了,“孩子,就算是世界最好的好人,也存有那么点私心不是?赵佑霆当年资助你爸爸九年,无偿供他直到念完大学,所以你爸爸心里一直将赵佑霆当父亲看待。自己的父亲陷入困境,做儿子怎么能袖手旁观?更何况,赵家涉黑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所以孩子,你要相信你爸爸,相信他的选择!” 苏以馨仍是低着头,又想到什么,闷声开口,“可是赵爷爷说,当时爸爸是和北澜的母亲一起遇难的……他们是,一伙的吗?是不是当年赵家涉黑,爸爸也有参与……” “赵佑霆这么告诉你的?”明素堇显然又吃了一惊,匆忙打断她的话。 苏以馨敏锐地察觉到,赵佑霆口中的往事,似乎和母亲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难道他告诉我的,不正确?” “不。很正确!”出乎意料,明素堇很快改了口,“当时我没有参与,只模糊知道个大概。你知道的,以馨,那会儿我和你爸爸已经分居了。而且我说过,赵家都是为了我们好,你只要相信他们的话就行,不要想太多。” 苏以馨还想问,护士端着药盘走进来,“明阿姨,该做理疗了。” 明素堇一向为人亲和,来市人民医院看了几次病,和这里的护士都熟络了。 年轻的*看到苏以馨,满脸笑意,“阿姨,这是你女儿吧?和你长得真像,那双眼睛真漂亮!” 她回以友好一笑。明素堇却摆摆手,“你先回去。贺瑞衍那摊事,好好处理,别让他栽了!” 苏以馨叹口气,“妈。你别操心,安心养病。我会好好处理的。” 等苏以馨走后,*脸上的笑容瞬间跨下来,转而变得无比担忧,“明阿姨,你为什么不让你女儿多陪陪你。医生上个月就下了病危通知,你不想在剩下的时间里,多和她相处一会儿吗?” 明素堇瘫软在病*上,方才红润的脸色也渐渐转为苍白,“我不能成为她的羁绊。我和她爸,愧对她的事已经太多了。而且,我也不想让她看到我理疗的样子……太痛苦……” 她的声音渐渐淹没在理疗的机械声中,只有那个*还依稀能辨出,她低声念叨着什么。 “或许,要把她培养得再绝情一点才好。真相揭晓的那一天,她才能扛得住……” 第050章 秦笙也爱他 赵北澜回到公司,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没想到秦笙还在办公室里等着她,一盏孤灯,白希的灯照得她明艳的肌肤更加透亮。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然后自然而然地站了起来,“总监。” “怎么还不走?加班?” 秦笙犹豫几秒才点头,“嗯。” 赵北澜走过去,平静地揭穿她,“明明桌上一份待签署的文件都没有,还说自己要加班……” “我!”秦笙脸色一僵,转过去时,他已经轻笑着进了独立办公室,声音低沉传来,“别守着我,你已经自由了。”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是我父亲指使你来监视我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公司一片静寂,秦笙站在她的孤灯之下,突然觉得周围的黑暗逐渐围拢,似要将她吞噬。 他表面越是亲和有礼,心里其实越不在乎……她陪他出席了那么多场合,见证他和那么多客户应酬,怎么会不了解? 恰是这种莫不在乎,才让她感到害怕! 秦笙快步走过去,迈进办公室的同时,从后面一把搂住了正要开灯的赵北澜,“别、别开灯!让我这样抱一抱你。” 她的声音带着呜咽。 赵北澜下意识推开,没有丝毫犹豫,伸手一下子打亮白炽灯,“秦笙,我不想给你留下任何期待。我之所以还将你留在这里,不过是因为一时找不到像你这样熟悉业务的人。希望你看清自己的立场,不要再做出此类逾距的行为!” 秦笙一下子僵住,“那天你喝醉向我求婚,也是假的吗?” “假的。”赵北澜声音无波无澜,“为了堵我父亲的口。” 这些家事,他从不轻易提起,她也从不过问。虽然一直替赵奕做事,其实是什么都不知道。而赵北澜今日,显然也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 “我这个月就会结婚。你可以选择继续留任总监助理,也可以选择离职。我会支付你一笔费用,让你下半生不用工作也能生活得绰绰有余。” 这话听在秦笙耳中,已经相当于逐客令。她赶紧扭头,掩下多余的表情,神色又恢复了一贯的平稳,赵北澜喜欢身边的人都公事公办,不将私人情绪带进公司。 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地调笑道:“上次相亲的那个女孩子,你看上人家了?” “嗯。挺不错。” “是姓苏?” “嗯。”赵北澜埋首在桌面文件上,随意道:“苏以馨。” 他要是这时候抬头,就能看到秦笙面色突然煞白,思维顿在此刻。 苏以馨……这么巧!她姐姐的前夫,不就有个孩子叫苏以馨吗?这家人还真是有趣,专喜欢和别人抢男人! “怎么了?”赵北澜微调音量。 秦笙滞了一滞,忙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你要是再不找一个固定的女朋友,我们公司的女同事,就要闹疯了!” “哦?怎么?”他抬起头,笑容浅淡。 “她们都吵着要调来市场部,解救你这个单身钻石王老五!” “呵!老爷子当时也这么说,一个月给我安排了三次相亲。” 他简单勾勒着话题,有意忽视秦笙听到这话时,手渐渐握紧。 “你下班吧。回去好好休息!” 秦笙大概再也装不下去,匆匆点头出了办公室,拿起手提袋,直奔电梯间。 第051章 平生如此想念(为蝶儿如冰加更) 她守了他整整五年,每个工作日,他在室内办公,她就在离他办公室最近的地方,替他接待来访的客户,挡掉闲杂人员,替他安排每一天的日程,甚至会抽空在周六日为他选购会议所需要的衣物。 有时候,连赵北澜自己也会调笑,他的生活已经离不开她。 可是如今,他还不是轻易就将她推开?那个苏以馨,就那么好?连悉心照顾他五年的她,都比不上? 出了电梯,她钻进白色本田,拨通了秦郁的电话。她倒要看看,这个苏以馨是什么来历! 她到底,输给她哪一点?! * 澜世顶层。赵北澜一手闲闲地夹着烟,站在无人的办公室区,神色静穆。 电话那头,程悻以他特有的方式唠叨着,“唉,这个苏以馨,身世似乎不太简单啊,之前查了一份资料,结果是错的!我现在差不多是重头在查!你就先别催了好不好!” “之前查的那份,怎么说?” “我发你邮箱?” 手提电脑很快发出提示。赵北澜坐在位置上,一手点开。随着页面被拉至最下,他的眉头亦随之紧皱,“你确定这一份资料,是错的?” “错的!有几个关键点对不上!比如她父亲其实是接到上头的命令执勤时出事的,这份资料上却说,他父亲是私自出勤……” “好。你继续。”他挂掉电话,神色仍是一派平静。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心,多么烦乱。 只因这一份所谓错误的资料,和爷爷赵佑霆下午说的那番话,几乎一字不差! 到底是谁在撒谎? 相较于爷爷吞吞吐吐的叙说,他反倒宁愿相信程悻的专业能力。 在这个貌合神离的赵家,连父亲都有可能为了谋取澜世的股份,派人来监视自己的亲生儿子;难保爷爷,不会有同样的私心…… 他灭掉烟,置身于这片绝对的静谧与黑暗之中,脑海渐渐浮现一张清秀明媚的脸,那双眼睛,仿若钻石镶嵌在精致的眉骨之间。 此刻,在无形的尔虞我诈之中,只有她,才能给予他片刻的安宁。不管她真实身份是什么。 这一刻,他只知道,他想她。 生平第一次,如此想念一个人。 可她却不在他身边。 临近凌晨,他才收拾东西返回位于市中心的赵家豪宅。 管家开门见到他时,无比惊讶,“少爷?你怎么来了?你晚上用餐了吗?” 无论过去多少年,管家席叔还是把他当成孩子来看待,每一次他回家,他都会忍不住想给他弄一桌丰盛的餐饮,因为他总觉得,赵北澜在外面一定吃不饱,睡不好。 “唉,你都快一年没回来了!一个人在外面,有什么好?吃不饱,睡不好!” 赵北澜听着身后这一连串熟悉的唠叨,会意一笑。果然,席叔连台词都没有变。 “啊!是北澜回来了?”最先迎出来的,是穿着真丝睡裙的林宝琴。 裙子偏透,灯光一照,她保养出挑的身材显露无疑。 赵北澜厌恶地移开视线。 她倒是没察觉般,殷勤地过来接他的外套,又要给他穿鞋。 算起来,林宝琴嫁给赵奕那年,才二十三岁,比赵北澜还要小。 这几年他不愿回家,大抵是因为林宝琴这个人。大概觉得自己这么年轻,嫁给赵奕这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太过委屈,见到正值壮年的赵北澜,她就总是喜欢有意无意挑/逗他,一副饥/渴的模样。 这让他觉得恶心。 第052章 对苏家那个丫头好一点 跟在林宝琴身后出来的,是赵奕。他早年出了车祸,左腿落下残疾,走路总是拐向一边。他性子又倔,从来不拄拐杖。 赵北澜不忍看着他一步步艰难挪动,撇过脸去。 赵奕的目光扫过来,也是心照不宣地移开,转而对着林宝琴吼,“你给我滚上楼去!穿成这样出来,不嫌丢人?!那天去*小白脸,你也这样穿给他看,是不是?!” 他作势要打,林宝琴吓得一溜跑上楼,还哭哭啼啼地大喊冤枉,“你满足不了我,还不许我找别的男人解决需要吗?” “你!”赵奕气得脸色发青,一屁股坐上沙发。 与此同时,林宝琴也“呯”一声关上门。 下人们都对他们类似的争吵见怪不怪,林宝琴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实际上,却还是很乖顺的一个妻子,最出格的大概就是昨晚,把贺瑞衍带去了赵奕给她买的单身公寓,不过媒体赶到现场时也承认,屋里很干净,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 闹腾结束后,偌大的客厅陷入诡异的安静。两父子坐直在沙发上,都没有先开口的意思。 席叔递上来茶水,知趣地带走了一众仆人,只自己留在较远的地方守着。 赵奕喝了一口茶,率先道,“这么晚回家,今晚要留在这里住?” 赵北澜既没有点头,也没有反驳,却道:“爷爷那边的护工请了两天假,现在那边没人照顾,你明天去看看他。” “好。”父子俩一个脾性,都不是多话的人,干脆利落。如果当年不是那场车祸,现如今坐在总监位置上的人,可就是赵奕了。 “还有别的事吗?” 赵北澜没有说话,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赵奕叹口气,放下茶杯,神色难得显出一丝柔情,“北澜,你以后多回来住。我和你爷爷都老了,想要孩子陪在身边。” “你不是不知道,我不回来住的原因。心里也明白,爷爷每个月都吵着去医院做疗养,是为了什么。”他目光冷冷地扫了一眼楼上那个房间,“这个家里不干净!你该清理清理门户。” 赵奕火气渐起,“清理门户?林宝琴说什么也是你小妈!你对着她就这种态度?” “总比你和她一见面就吵架来得好。”赵北澜淡淡说完,觉得再没有留的必要,起身要走。 赵奕瘸着腿也跟在他身后,火气上涌,语气也越来越强硬,“你一天到晚不着家!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赵北澜转身,神色疏漠,“那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把我这个儿子放在眼里?” 明明是他选择了美色,为了那么一个贱女人,搞得一家鸡犬不宁,众叛亲离。如今倒还有理由怪他不回家? 他见赵奕气急败坏撑着沙发沿,张大嘴噎了半晌没法开口,脸色又憋又急,自己心里也不痛快。 怎么说,他都是他的父亲……方才话语说得太重,他也感到愧疚。 然而他仍旧转身,选择离去。 “站住!”赵奕没有赶过来,隔着屏风和走廊,声音也显得微弱,却一句一字无比清晰,像在托付终身大事,“对苏家那个丫头好一点,不管你查到什么,都要对她好!” 赵北澜心里波涛不平,却没有多问,顺手掩上门。 【不好意思哈~鸩毒入骨明天请个假,目前人在省外医院看病,手上木有存稿,后台的存稿今天也用完了,当天赶不回来就木法更新了,实在抱歉啊..】 第053章 电影项目(死不断更求收藏) 苏以馨晚上竟然失眠了,辗转反侧想的都是赵佑霆那些话。总觉得那个人不像爸爸……他是不会束手无策白白牺牲的!特别是他离世前的那段时间,什么都不愿提起,仿佛在保护什么人…… 睡着睡着,又梦到赵北澜,坐在她很近很近的地方,手里拿着桑葚汁,就是不给她……最后她狠狠一口咬在他手上! 呵,真是的!她怎么越活越回去了?竟然会做出咬人这么幼稚的行为! 做了一整晚的梦,第二天她自然是疲乏不已,胡乱化了淡妆,也没吃早餐,就匆匆赶到红爵。 肖蓓蓓又是第一时间把她请进办公室。 “昨天和奇逸娱乐签了一个电影,男主是个十分专情的角色,我打算让贺瑞衍出演,重塑一下他在公众面前的形象。” 苏以馨粗略翻了翻,不知怎的,这三言两语勾勒出来的男主形象,竟然让她想起赵北澜。 她脸颊发烫,赶紧将剧本合上放回桌面,点头道:“剧本很不错的样子,我让贺瑞衍看看,今天中午给你答复。” 结果贺瑞衍看都没看剧本,直接问苏以馨,“你很喜欢这个角色?” 苏以馨想着赵北澜这个人,她也挺喜欢。能让她想起这个的人的角色,应该不错,就点了点头。 贺瑞衍拿起剧本拽着她的手进了肖蓓蓓办公室,“这电影我接了,但我有个条件,让苏以馨出演女主角。” 屋里两个女人同时瞪大眼睛。 因为是国内巨资打造的大片,女主角当然没让苏以馨来演,导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然选中了林宝琴! 肖蓓蓓据理力争没有结果,又舍不得放弃这个到手的香饽饽,最后还是贺瑞衍说,“正好把以前的丑闻,美化成电影宣传期的炒作。” 一句话顿时给了肖蓓蓓拍板的决心。 “小子!看不出来啊,你把潜规则玩得挺高超的!” 导演走后,肖蓓蓓半夸半贬地拍了他肩膀一下,“不过以后可给我注意了!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机会救场!” “行了行了!别唠叨个没完!我以后再也不会找她了!不信你看我手机,我把她的号码都删了!” 他说罢掏出手机,被肖蓓蓓塞了回去。 “一边去!我才不想看你那些肉麻短信!不过话说回来,你那天发什么神经,不是很早就和她断了来往吗?” 贺瑞衍嬉笑的表情瞬间一僵,看了一眼还在整理文件的苏以馨,好半晌才冷冷丢来两个字,“忘了。” 热络的气氛一下沉寂下来,他把手机丢兜里,不耐烦地摆摆手,转身出门。 等苏以馨回过神来,会议室只剩下肖蓓蓓和她大眼瞪小眼。 肖蓓蓓张大嘴,“那小子,吃火药了?” 苏以馨一头雾水,“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不知道!”肖蓓蓓拿起剧本翻看,突然想起更重要的事情,“电影有一幕是在澜世酒店拍,为期七天,导演要求全封闭拍摄……奇逸娱乐的意思是,我们去和澜世谈。” 苏以馨抬起头,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肖蓓蓓将一双賊眼投注到她身上,“你和赵北澜,似乎很熟?” “也不怎么……” “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你去找他谈!” “……”她瞬间哭笑不得。 (我就请假一天,掉那么多收藏,你们好狠心啊..今天死活要更上了,打电话找舍友开电脑发存稿呜呜,我的电话费啊!我去治个鼻炎我容易吗?!) 第054章 他身边有别的女人在(死不断更求收藏) 眼看下午没什么工作,她请了假准备去医院照顾明素堇。 昨天明素堇胸前挂着的氧气管,还是让她颇为介怀。虽然事后明素堇打电话来让她不要多心。如今的她,还是想一有空就陪在她身边。 刚到医院,赵北澜的电话也打来了,“你不在公司?” 她正要回答,却听见那头清晰地传来一声调笑。 “北澜?我戴这个好看吗?” 是傅若雪。 她的回答噎在了喉咙里。身旁却不巧走过一个护士,在喊某某病人过来打针。 赵北澜沉吟道,“你在医院等我,我去接你。”就挂断了电话,丝毫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看着变黑的手机屏幕,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满脑子都是傅若雪在他身边,用亲昵的语气询问,说不定还挽着他的手撒娇,就像从前她和齐铭辉那样。 为什么他会和傅若雪会在一起? 她原以为,经过那次在后摇的闹场,他们该是再也不会主动接触彼此了。 心情渐渐变得有些莫明其妙,烦躁,空落,感觉受到戏弄的不甘,还有隐隐约约的害怕。 她捏着手机在原地站了片刻,才平定了请情绪,缓缓往明素堇的病房走。 病房里仍旧是那个*,见她过来,倒还记得,热情地打招呼,“刚你妈妈还提到你呢!” 她没问为什么会提到她,因为病*上的明素堇,看起来脸色有点差。 “妈,你感觉怎么样?”她把路上买的水果放在桌上,“要不要吃个苹果?” 明素堇虚弱地摆摆手。 还是身后那个护士开了口,“你妈妈最近只能吃流质食品哦!水果最好是榨成汁。医院厨房有榨汁机,要不要我帮你们拿过去榨?” “不用了。”这次倒是明素堇道:“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女儿就够了。” 苏以馨帮她削苹果,弄成小小一块喂进她嘴里。 明素堇吃了几块,神色凝重起来,却闷怔半晌没有说一句话。 “妈!”这几日她忙着处理贺瑞衍的事,几乎没空过问主治医生妈妈的病况,还想着经过治疗,脑瘀血已经有所好转,眼见她这样,心里有急又愧疚,“是不是医生说了什么?” 明素堇摇摇头,斟酌道:“妈妈想着,要不你今天就接我回家吧。” 苏以馨缓缓放下苹果,觉得事情有些超出她的预期,“妈!到底怎么回事?是医生这样说的吗?” 从小到大,明素堇给她的印象都很强势,只要有一线希望,她断然不会放弃! “这几天是怎么了?”她搂住她肩膀,“医生不是上周才提出新的治疗方案吗?那个中药理疗的效果不是也挺好?” 明素堇叹气,表情无奈却慎重,看着她的眼睛,“以馨,妈妈我,不想治了……” 这几个字,无异于一道惊雷,打在苏以馨的心扉。她搂着明素堇的手顿时一紧,心中又痛又焦灼,“妈!你怎么能说这话!这么多年你都坚持下来了,再坚持几个月!” 明素堇低头不言。 她茫然四顾,想要找呼叫按钮,生怕明素堇一个情绪不稳定,突然晕过去,边还要强作轻松的语气安慰,“是不是理疗太辛苦?那我们换一种治疗方式,好不好……” 明素堇一手按住她,终于不想再隐瞒下去,“以馨,是钱不够了。我不想为我这根本治不好的病,把你辛辛苦苦存下的积蓄全耗光!” 【收到你们的推荐票了~~谢谢!鸩毒会加油的!第一条就是——绝不断更!!】 第055章 以假乱真的画面 不等她说完,苏以馨呜咽着捂住了她的嘴,“妈,别说了,家里的钱还够的,你放心!” 明素堇没再说什么,只是不住地叹气。女儿这话是在宽慰她,她何尝不知道! 家里的资金情况,她比苏以馨更了解。这些年,女儿接下她的重担早出晚归,大好青春全部扑在事业上。反观别的同龄孩子,不说吃喝玩乐吧,至少也是衣食无忧的。 每每想到这,她都觉得自己这当母亲的,不仅没能尽到母亲的责任,反而拖累了她。 两人默默坐了片刻,直哄着明素堇安静入睡,苏以馨才离开病房,找医生了解情况。 原来新治疗方案固然好,价格也十分高,而明素堇因为之前不舍得花钱,接受的都是最浅层的治疗,导致目前病情有恶化的迹象。 之前都是明素堇自己刷医保卡付款,而今她的卡已经没钱。苏以馨将余下的钱补上,心里明白家里的积蓄确实不足以支撑医院开销。 她身心疲惫,走出医院透气。每天来市人民医院看病、探病的人络绎不绝,这里接近市中心,医资属中上。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医生大概都知道,来市人民医院的患者,大多手头不宽裕,是以开的药都是最实惠的。 当初明素堇死活要从高价私人医院转到这里,两人都还松了一口气,心想以后不用再为高价的医药费担心,没想到如今,反而弄巧成拙,变本加厉了。 而今她站在人来人往的门旁,眼看这与医药费成等比的老旧建筑和绿化带,心里真是说不出任何滋味来。 偏偏她心情这般低落时,还有人故意要冒出来影响她的心情。 就在她准备走出大门,往绿化公园那条小路多走几步时,迎面就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宾利。 赵北澜刚打开车门走下来,一身灰色范思哲休闲西服,未系领带,白色衬衣解开两颗扣子,微露胸膛,优雅得恰到好处。她隔着这些距离望过去,还能嗅出些许慵懒的味道。 傍晚的阳光柔和,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肩线平阔,双腿修长,每一个角度都尽显卓而不凡的权贵气势……的确,很有吸引女人的资本。 苏以馨站在树荫下,忽然觉得,自己和这个男人之间存在多么巨大的现实沟壑 这么出众的他,为什么会选择她作为结婚对象? 她心中杂念初现,宾利另一侧又款款走下一个人。 傅若雪踩着夸张的高跟鞋,淡妆明媚,轻盈地走到赵北澜面前,亲昵地交谈了几句。 苏以馨隔得太远听不请。 然而突然,没有任何预兆地,傅若雪俯身凑到赵北澜耳畔,轻轻落下一吻。 心,瞬间卡在嗓子眼。 苏以馨捂着嘴巴,一瞬间很是惶然,分不清是惊讶还是难堪,只是想要尖叫,却又叫不出来。 从她的角度,根本看不到赵北澜是否避让。 这样的画面,让她倍感不适。 更加不适的是,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任何立场去阻止。 她还不是赵北澜的谁。至少,在看到这样的场景后,她很难劝服自己,赵北澜那些求婚的话语是否出自真心。他们的关系是否真如赵北澜说的那样,处于热恋之中非彼此不可。 他们甚至,都不算是在恋爱! 这个认知刹那间让她不战自败。她像个逃荒者似的,拔腿就走。 第056章 竟然这么在意我 苏以馨脚步很快,她讨厌自己竟然心慌得像是在逃跑,却不得不这么做。最后连眼睛都有些湿润,她急急忙忙用手去擦,不料却将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擦了出去…… “以馨!”身传来赵北澜焦急的呼喊。 她充耳不闻,继续快步向前走,无奈眼睛里都是泪水,根本看不清路,一下撞倒在药箱旁。 瓶瓶罐罐被她撞得七零八落,她顾不得捡,手忙脚乱要爬起来,身后的人已经飞奔而至,大手一展,将她捞在怀中,用力抱紧,声音担忧不已,“没事吧?怎么不看路,一个劲地往前跑……” 他的声音,在看到苏以馨脸上的泪痕时戛然而止。 “你刚才在外面看到了?”他问的语气不见惊慌。 而她的默然,却是证实了他的猜想。 赵北澜沉吟片刻,忽而笑了起来,“我从前都不知道,你竟然这么在意我!” 瞧他那一派自得的神色,不可谓不……欠扁! 敢情她在这吃莫名其妙的干醋,他倒觉得很自豪? 苏以馨怒瞪着他,“赵先生,如果你是用这种方式来刷存在感,那你做到了!我确实在意了!可是你也将这份难得的在意,破坏掉了!现在,请你把你放在我腰上的手放开!” 她义正言辞喊他“赵先生”,成功让赵北澜敛了笑容。 然而下一秒,他却将她反转,手腕紧紧箍住,竟然开始耍赖,“我不放!我一旦放手,你肯定就甩下我走了!” 这个*! “刚才她没有碰到我。”他诚恳解释,并郑重以手指天,“我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并且从今以后,只为我未来的妻子一人守身如玉!” “好了好了!这里是医院。”她赶紧在他要说出更多浑话来时,将他推开。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侧目。她不自觉地皱眉。 赵北澜毫不客气地将其抚平,“别在意,他们羡慕着呢!” “有什么好羡慕的?”她脸色发烫,“又不是什么见得人的事。” 赵北澜却笑,“你老公这么帅,怎么会见不得人呢。” 他说这话时神色清朗,笑容适度优雅,倒不显得他的话有多么轻漫。 苏以馨压抑的心情也渐渐舒展。 赵北澜顺势牵起她的手,“走,看看咱妈去!” 他代入角色倒是挺快!明素堇都成“咱妈”了! 苏以馨抿着一抹苦笑,没有开口揭发他。 两人轻手轻脚推开病房门时,明素堇刚醒,歪在*头,神色已经好了很多。 苏以馨赶紧给她递上水,叠好靠枕。 明素堇友善地打量了赵北澜一眼,缓了缓,已经认出他来,当下请他也坐到旁边,让苏以馨给他满上水,“赵总监,好久不见了!三年前,红爵经营不善一度亏损,幸而有澜世出资扶持,说起来真是万分感谢!” 苏以馨当年也有听说,彼时她还在学校念书,明素堇不让她插手公司的事务,是以她一知半解,今日才知是赵北澜亲批的赞助资金。 赵北澜笑容清雅应下,道:“伯母过誉了。” “听蓓蓓说,前不久还劳你亲自前往红爵一趟,挑选代言明星。”明素堇略一沉吟,目光扫过一旁静坐着的苏以馨,道:“不知贺瑞衍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她这话一语双关,既是问贺瑞衍的事,也隐晦地问了自己女儿的情况。 赵北澜微微颔首,答得很好:“不曾。虽是闹出一些绯闻,但以馨将事务处理得很好,我很放心。” 第057章 惺惺作态 明素堇舒了一口气。他能帮着苏以馨说话,至少说明,苏以馨在他心里还是有地位的。 苏以馨却是垂着头,想起那天在公司撞到他。原来他是去挑选代言人。 两人撞得慌张,不曾照面,也不知他有没有看清她是谁。反正当时觉得,他是个气势十足,冷傲疏离的人物。 如今她侧目再打量他,心道对旁人来讲,他还是一贯的冷傲疏离不错。可是对着她时,怎么越发显现出*又无赖的一面? 再回神,明素堇已经说到了两人的婚事上。显然在她开小差的期间,赵北澜已经向明素堇提起,他有意向娶她为妻。 苏以馨微微脸红,继续默不做声坐在一旁。 明素堇神色恳切,“我这女儿,看上去性子是和和顺顺的,内里也是个倔脾气。遇上较真的时候,十匹八匹马都拉不回来。赵总监……” 赵北澜适时道:“伯母,唤我北澜就好。” 明素堇点点头,“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照顾她。毕竟年纪小,心性高,婚后两人多沟通,没什么问题是不能解决……” 越往下说,苏以馨越是面红耳燥。还是亲妈呢!不带这样在别人面前揭自己女儿底! 赵北澜轻笑着拢过她的肩,情挚真切道:“以馨性格很好,我很喜欢。” 好像自从医院那晚开始,他便时时唤她以馨。 她竟然也适应得很快。 不知听谁说过,每个女人挑选男友时,都会以父亲为参考对象。而眼下,在她心中,赵北澜身上也的确带着点父亲年轻时的影子,尤其喊她“以馨”的时候。 更尤甚,是那种不同常人的气度:内敛,却又有一股难以掩饰的意气风华。 所以她接受起赵北澜来,几乎没有丝毫难度。 如今看明素堇对他也颇为满意,苏以馨心想,这场婚姻,便这么定下来吧。 她自己倒没察觉,这一次这么急着定下来,却是在怕,不是怕自己嫁不出,而是怕赵北澜会被类似傅若雪那样的女人抢了去。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宝贝这位赵先生了。 赵北澜笑笑,自去洗了一盘水果,放在*头,动作自然而体贴。看得明素堇一脸满意笑容。 又坐片刻,两人起身告辞。 明素堇却坐起来,冲着赵北澜道:“北澜你等等,我有话和你说。”说罢示意苏以馨出门。 苏以馨万万没想到,方才发生在赵佑霆病房的一幕,竟然又在明素堇病房重演。 她在他们面前,是有多不懂事,多没担当?出了什么事都宁愿跳过她,只管和赵北澜商量!赵佑霆就算了,明素堇可是她的亲妈! 她愤愤不平,明素堇也很坚持,她不走,便不开口。 还是赵北澜婉转,牵了她的手带出门去,道:“许是圈里的商业机密。伯母支开你,也是不想看你被这些事叨扰。你在外面坐坐吧,我很快就出来。” 苏以馨这才不情不愿地一屁股坐在走廊的长椅上。 赵北澜笑着刮她嘟起的唇,转身进屋关门。 他一走,她耳朵也跟着竖起来了。 走过去靠着门往里看,无奈医院的隔音措施实在做得好,连门板上的玻璃小窗口都被帘子遮了起来,这原是晚上入睡时,用来遮走廊上的廊灯的。 而且不巧对面就是妇产科。大人小孩的闹声连成一片,她就算贴在门上,耳朵也是嗡嗡的一片,听不真切。遂垂头丧气歪坐靠在墙边,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也不知面前什么时候站着一个人。她突然看见脚边一双红艳艳的高跟鞋,有些眼熟,抬头一看,正是阴魂不散的傅若雪,正挤出假惺惺的笑容望着她。 第058章 他们要结婚了(昨日收藏破百加更) 她的手还挽着另一个人,另一个苏以馨不太想见到的人,齐铭辉。 “这么巧,你也来看病?”傅若雪打量一番她身后的病房,见写的是明女士,猜到是明素堇,改口体贴道:“原来是来看望阿姨。阿姨身体还好吗?这病治了一年多,若是没什么好转,不如让铭辉帮忙找一个专治脑科的医生……” 她转向表情有些复杂的齐铭辉,亲昵道:“铭辉,你还记得吧,就是部队里那位,上次我妈妈磕了一下脑门,你还专门请他过来替我母亲看了看。” 苏以馨淡淡听着,知道她这话的用意。 上次她在夜琉璃被媒体推倒,撞到脑门,也不过去普通医院请普通医生诊治,哪里比得上她母亲尊贵,还劳烦到部队的军医? 她并不在意齐铭辉这种区别对待,心里反而很是平和。也是那晚,赵北澜丢下忙碌的公务在医院陪了她*。有因必有果,她撞了一下脑门,捡回一个更好的男人,怎么说都是佳缘。 而且又谈不上多严重的病,干瘪瘪地请来一个著名的医生,还不如百忙之中抽空陪伴她来得更温馨。所以,她自觉那一晚过得很好,并没有表示出半分羡慕傅若雪的神色。 傅若雪的挑衅落了空,话语微滞,很快又起了别的念头。 她挽紧始终一言不发的齐铭辉,似对他说话,却字字针对苏以馨,“铭辉,医生说三个月后妊娠反应就不那么强烈了,我们到时候挑个好日子,把婚礼办了吧。” 一番话,丢出了两枚重磅炸弹。 饶是苏以馨再无动于衷,也两肩微颤了颤。 他们不仅要结婚,还有了孩子。 呵,还真快!她和他一起三年都没敢想象的未来,在两人分手不到半月的时间里,统统发生在他和另外一个女子身上。 可以见得,在两人还未分手时,傅若雪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苏以馨脸色又白了几分,心里的厌恶更甚。 傅若雪还以为她是难过,面上颇为诚恳地道歉,“以馨,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这一生我也不祈求你会原谅我了。可是,我们毕竟做了四年的好姐妹,我的婚礼,你一定要来参加!我穿着婚纱出嫁的喜悦,也只想和你一人分享而已……” 苏以馨冷冷抬头,“是啊,我这个被你抢了男人的前女友若不出席,你该少了多少喜悦。” 傅若雪神色一僵。 却是一旁的齐铭辉叹口气,“以馨,你说话何必总是这样夹枪带棒。” 听见齐铭辉帮着自己说话,傅若雪青白的脸色渐渐转为红润,一手挽紧了他的胳膊,挑眉轻蔑地看着苏以馨。 这两人夫妻同心,联合起来指控她,她还能说什么呢? 早半月前,当她还是齐铭辉的正牌女友时,绝不会想到自己竟要沦落到这种田地。 心里那种厌恶中,又夹杂着升起几分对自己的嘲笑,面上顿时更加冷凝,回答得毫不客气。 “你说话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态,齐铭辉,你背着我和别的女人*,还偷出个孽种来,这笔账我没跟你算,你倒怪我这个正牌女友教训小/三时太过苛刻?我本不想再纠结这破事,毕竟我跟你早就一刀两断,没什么关系!可今天,不免对你的为人品性要生出一番质疑,若你还有一点作为男人的尊严,就请你低调些,不要再手挽着小三招摇过市,昭告天下你不仅偷了情,被捉歼在*,还搞出人命、奉子成婚!你和傅若雪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昨天收藏破百!小伙伴你们真是让我惊呆了!嗯嗯,废话不多说,12点直接加更!!谢谢大家的支持,鸩毒会继续加倍努力写文的!】 第059章 赵少的毒舌(收藏破百加更) 她一口气说完,心里痛快酣畅。面前的齐铭辉和傅若雪齐齐煞白了脸色。 傅若雪当先忍不住,“我和齐铭辉两情相悦,凭什么说我是小三?!就因为我认识他比你晚,要分个先来后到吗?苏以馨,感情这事是没有先来后到的,只有你情我愿!既然你没法讨得齐铭辉喜欢,那被抛弃也是理所当然!就请你就安分守己一点,别老是一口一个小三、情/妇地叫我!” “是吗?”苏以馨毫不示弱,“我只知道,喜欢上一个人,必定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事情,从不知道在你眼里,见异思迁竟然是种美德了?见到新的,就把旧的抛到一边,傅若雪,是不是你也做着这样的打算,见到比齐铭辉更好的,就预备着把齐铭辉抛弃,还埋汰他是理所当然要被抛弃?” “苏以馨!”齐铭辉一声低吼,“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对若雪的成见?” 他一声吼,音量虽不高,却是憋足了气。苏以馨方才那番话,说难听点,是骂他们俩歼夫淫妇凑成一对,没一个好东西,丢尽了他的脸面! 男人怒起来,没什么分寸,尤其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娇生惯养的纨绔少爷齐铭辉,谁曾当面对着他说那么难听的话? 当下他表情很是凶狠厌恶,说的话也冷酷许多,“别仗着我喜欢过你,就三番四次来侮辱我和傅若雪,正如傅若雪所说,爱情讲究你情我愿。我既已不喜欢你,自然可以和你分手,去喜欢我真正喜欢的人!你没资格在这里指责她是小三!” 苏以馨倒退一步。 他搂着神色得意的傅若雪,压前一步,脸上看不出一丝温情,一字一句恨道:“在你放下对傅若雪的成见前,我不想再看到你!” 苏以馨堪堪稳住脚步,觉得自己真是自取其辱,方才她就不该搭理这两人! 正觉得全身发凉,后背被一个温暖的胸膛抵住。 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赵北澜,自自然然地伸手揽过她的腰。 他的手掌一向宽厚温暖,如今更是让苏以馨心安不已,被他这么一扶,干脆整个身子歪进他怀里,靠他支撑着,面上还是得以维持一派强硬和不屑神色。 赵北澜悠悠开口,“我倒觉得,对抢走自己前男友的女人,保持一点成见比较好,因为指不定什么时候,这女人又想来抢现任的男友。有前科的人,始终要防一防。” 他声音不大,听在对面那两人耳中,如闷雷惊响,面色刷得再次白如冬霜。 苏以馨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一段恶言恶语都没能起到的效果,赵北澜轻描淡写一句话,不仅完胜,还掀起滔天的巨浪。 傅若雪挽着齐铭辉的手瞬间僵硬,反驳也不是,痛骂也不是。只因她方才,方才在医院门口,确实对赵北澜做了些颇出格的事。 当时她初下车,就看见了隐在树荫下那个熟悉的瘦弱身影,本想着当面气一气苏以馨,没想到赵北澜早有防备,躲避得很快,脸上浮起痛恶的表情,直如在她心口上砍了一刀。她傅若雪仗着几分姿色,又聪明,晓得察言观色,什么时候被男人这么冷酷地拒绝过? 想到方才,她心里就无比委屈,灵机一动反客为主,“赵先生这话倒有几分深意,只不过,若是两情相悦,那是无需抢,也自然会走到一起的。若是无情无意,那就算白送上门,也断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赵北澜神色平和,似并没有听懂她的话外音,揽着怀中的苏以馨,缓缓给她理顺了额前的乱发,才冲着傅若雪道:“你说得对。所以还请那些白送上门的女人,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有没有可能。” 【二更完毕!今日收藏好会继续加更!谢谢菇凉们厚爱!】 第060章 不过这样一场婚礼 他一句话,把傅若雪下的套,又套回到她自己身上去。 傅若雪气得不轻,没挽着齐铭辉的那只手,默默捏紧拳头。 而齐铭辉若有所思,踌躇半晌不再言语,脸色却一片讪然,崩紧了胳膊直把傅若雪挽着他的那只手夹得僵硬。 赵北澜还搂着怀中的佳人,耐心给她顺着头发,仿佛这是天底下最要紧的事,但显然他的话还未说完。不过至少他怀中的佳人,紧皱的眉舒开了,显然方才在医院门口的误会,也自她心中消除。 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方才他还嘲笑她在意他,殊不知他自己才是那个最最在意人家又偏死活不说出口的人! 误会解了,赵北澜就会放过面前这一对伤害过自己最在意的人的歼夫淫妇吗? 了解他的人大概会明白,答案自然是:不。 譬如季樊如若在此,肯定要低低念一声“佛祖保佑”。 自他家老板入驻澜世市场总监一职,就没人得罪得起!只因得罪他的人,大多落得个惨不忍睹的下场,要么在监狱里凄凄惨惨地度过下半生,要么一辈子都没法再踏入商道…… 真不知这次傅若雪和齐铭辉,会怎么个死法? 赵北澜却只是轻笑:“听闻齐先生和傅小姐的婚事近了?” 这是方才他在病房门内听到的。房内不比外面吵杂,离得门板近些,倒是可以听到不少墙角。 傅若雪不知是何用意,但一想到齐氏许给她的盛大婚礼,很是想要炫耀一番,也不顾齐铭辉夹紧她的手臂劝她不要多言,张口就傲然道:“具体婚期虽没定,但举办婚礼的地方是一周前就定下来的。” 赵北澜低低的“哦”了一声,听不出好奇,也听不出疑问。 傅若雪望了一眼齐铭辉,又望了望陷入沉默的苏以馨,脸上自得的笑容渐渐浮起,续道:“铭辉为我们预订了一艘ambrosiana游艇,以馨,你大概没听过,这是欧洲目前最贵的私人定制游艇,届时我们会从地中海出发,一路驶入爱琴海,在那里停留七天……” 在她看来,这无疑是她能想到最美满的婚礼。 而且,一想到原本这样的婚礼是属于苏以馨,身边这个如今*爱她*到天上去的男人,原本还是她的男朋友……如今这一切却全然成了自己的,傅若雪心中就徒然升起一阵优越感! 然而她的这一股优越感,投入到苏以馨气色平静的眼眸中,却如泥牛入海俏无消息。 苏以馨的不在乎,让她空空升起的这颗攀比之心,像无着落之地的陨石,刹那间在空中被雨水浇灭殆尽。 很快她就明白了,为什么苏以馨可以做到一点都不在乎。 赵北澜悠然开口,“齐先生,你许给你所谓真正爱的人,就是这样一场婚礼吗?我原以为,以齐氏的财力,会远不止如此。” 齐铭辉皱起眉。傅若雪禁了声。 苏以馨拉了拉赵北澜的袖子,后者*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别人难得想和你攀比攀比,你就且和她比一比。” 说罢,他转向傅若雪,似有意无意,声音压着一份轻蔑,又分明透着十足的优雅和谦虚,“你们的婚期未定,我和以馨的婚期却是定了,就在下个月十六号。只不过我们举办婚礼的地方,比较特殊,是我在美国经商时,在夏威夷附近买下的一处私人岛屿……哦,更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处私人海域。” 【收藏好给力,今天中午12点前,继续双更!!乃萌骚等..】 第061章 你可以当成是我在求婚 “这片海域每年仅在三月和十月开放,每次入驻的人数亦有限制,单次不得超过八百人。”他顿了顿,“是以名额有限,我们没有邀请齐先生和傅小姐前来,真是万分抱歉。” 傅若雪颤着唇,显然以她的脾性很像再反驳几句,可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私人游艇和私人海域,哪个更贵气更奢华,根本无须再比较了。 齐铭辉一张脸已是青白如灰。 赵北澜瞧着两人还能站定,挑眉浅笑,那薄唇勾起的角度不偏不倚,带着那么一丝冷嘲,还要叫人看不真切。 他冲齐铭辉微抬了抬下巴,笑容里浮现警告的意味,“我这人比较霸道,不太乐意看见有别的男人主动接近我的未婚妻,尤其不希望这个男人,还带着一群媒体去她楼下围堵。” 闻言,齐铭辉绷紧的身躯晃了一晃。 这一晃,把苏以馨晃明白了。 敢情上次在公司楼下遇到的媒体,并不是赵北澜叫来的,而是齐铭辉他带来的?他当时怎么还能如此神色自若、冠冕堂皇地站在她面前,跟她说什么:这些传言都是赵北澜散布出去的,这种时候,她应该站在他和傅若雪这边?! 一直没有说话的苏以馨,猛然抬起头。她觉得自己在齐铭辉面前应该可以做到心平气和了,没想到这一刻他依旧能将她激怒成这个样子! 齐铭辉目光闪烁,不敢与她对视,随便安了个理由,拽着傅若雪匆匆告别,就朝楼下走去。 苏以馨摇头看着两人僵硬离去的背影,看着赵北澜那张平静淡笑的脸,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道歉?他这样的表情,似乎不是想听她道歉。 愤怒?她该怒的人,已经被他三言两语气得落荒而逃,她根本不需要再努。 可是,方才她分明听到一个很重磅的消息,比得知傅若雪要和齐铭辉结婚、傅若雪坏了齐铭辉的孩子更加重磅的消息……这个消息关乎于她自己。 半晌反应过来,她几乎要跳起来,“你、你你刚才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来着?!!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赵北澜神色一派坦然镇定,“因为我还没跟你说。” 笑了笑,他又补充道:“对了,你尽可以将方才我说的那番话,当成是我在向你求婚。” 待再次反应过来,苏以馨脸颊已经烧成两团红云。 赵北澜捧起她的脸,左右细细瞧了一番,很是满意,道:“你这个表情,就是默认了吧。” 她急道:“下个月会不会太赶?” “不会。岛屿上的一切,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她又皱眉,“那婚纱呢?” 赵北澜勾唇,“要不,明天我们就去试?” 苏以馨点点头,又想到什么,“我们要邀请谁?” 赵北澜沉吟片刻,定定看着她的脸,忽而笑起来,“你果然答应我的求婚了,赵太太。” 为这一声“赵太太”,苏以馨终于彻底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上了这个老歼巨猾的大枭商大无赖的当了!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红晕,又飞快覆上脸颊。 她低头,闷声挣扎道:“谁、谁答应了?” 赵北澜低头看着她那扭捏又羞赧的小模样,笑意更浓,干脆捧起她的下巴,俯身认认真真亲了一口,深遂的鹰眸更显幽黑。 第062章 他经验丰富 眼见天色渐晚,两人进去和明素堇道别。 苏以馨想留,却被明素堇几句话赶出来,“你在这,我睡不好!还要浪费钱多租一个*位。在你心里我就这么脆弱吗?以为你妈妈不行了,住个院还要人守夜?丫头别小看我!何况你还不如医院的义工伺候得好,少在这给我添乱!” 她絮絮叨叨一大堆话,就是为了赶她走。 听到最后苏以馨苦笑不已,主动求饶,只能和赵北澜离开。 两人自路边取了车,苏以馨问起方才病房中母亲和他聊了什么。 赵北澜眼眸轻闪,继而轻笑,“和爷爷跟我说的话差不多。” 他这么一说,苏以馨大概也能猜到,却不好意思问。 别看她在工作上雷厉风行,在感情上却是个十足的温吞性子,别人不开口,她肯定选择装傻,别人一辈子不开口,她就陪着那人装一辈子傻。 赵北澜等不到她发问,也不急着发动车子,却一手将她揽入怀中,笑道:“赵太太难道不好奇,他们说了什么?” 苏以馨抬起头,“他们说什……”又猛的止住,这时候她还晓得要矜持,“你不想说,就不说罢。” 赵北澜低头看她扭捏的样子,哪肯放过,当下凑过来,印着她的唇深深一吻,修长手指还在她腰间一阵摩挲。 苏以馨急忙按住,嘴被堵着,只能含糊道:“你干什么?” 忙着堵她嘴的那个人,堵得更加起劲,一边还不忘淡定地回答,“帮你系安全带。” 她被吻得气喘不匀,胡乱摆手要推开他。 他反而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两手撑至她鬓边,扣住她乱动的胳膊。 幽黑的目光沉着一缕深情,锁定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直到目光更加深邃,唇舌的纠缠更加难分难舍。 她渐渐忘了挣扎,窝进他怀中,被他铺天盖地的气息,强有力地占据了所有的感官,竟一时忘了克制,轻喃道:“大叔……” 因这两个字,俯身在她胸前旖旎逡巡的男人,微微一震,随后越发用力地吻过她颈窝每一寸肌肤,已然有些低喘。 渐渐地,她亦无力,面色红润,配上那双乌黑透亮的眼睛,宛如画中精灵。 唔……被他“折磨”过后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精灵。 她笨拙地启唇,伸手挽住他的肩膀,想给予他回应。 赵北澜却反咬住她,声音低沉,染着克制的情绪,“这样已经很好,不要一次性给我太多惊喜。” 苏以馨心神一凝,想到方才自己竟然主动撩拨他,面色顿时滚烫。 他不舍地侧身放开她,却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取笑道:“赵太太,我们来日方才,你不用现在就急着把我吃了吧?” 苏以馨僵着身体,被他这一番*后,更不敢移开目光去看他,又不经意扫到后视镜,自己那凌乱的发和惊异的目光,*潋滟,惹人浮想联翩。 体内拱起的燥闷,像是煮沸的水,滚烫得快把她蒸发了。 这不是她人生中第一个吻。可在从前,她一贯是被动的。齐铭辉也不是个热烈的人,两人的吻总是浅尝辄止,不似今天,被吻得有些气喘吁吁,竟还欲罢不能…… 她承认,她确实沉浸在他娴熟的技巧中不能自拔,从未有过的渴望,从内心最深处浮现而出。比较吃亏的是,这种事她向来只有齐铭辉一个经验,无从对比。 反观赵北澜,她能模糊感觉出,在她之前,他应该已经有过不少经验。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沸腾的水,忽而冷却下来。 第063章 望馨?忘心 赵北澜似没有察觉她情绪的变化,随即发动车子,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帮她整理额发,“今天爷爷在病房里跟我说,你年龄还太小,这么早结婚不合适,让我先养几年再说。” 她惊讶抬眸,眼中神色流转,继而噗嗤一笑,“先养几年?养我?” 赵北澜却很是郑重地点头,“嗯,养你!” 他不急不忙重新系好安全带,嘴上续道:“爷爷的意思是,我们的婚事可以再缓几年。”余光暼见身边的小女人默默捏住自己的手掌,似有些在意他接下来的话,他默然一笑,“别紧张,我和爷爷说了,不会将婚事推迟。” 苏以馨不自觉地松一口气,半晌,一掌拍他肩上,“谁说我紧张?结不结婚,我才不在乎!” 她说这话时,脸色绯红,明显的欲盖弥彰。 方才还被吻得情动,这会儿又急着辩解自己对结婚一事不甚在乎……她根本不会撒谎。 赵北澜不揭穿她,却笑道:“这么晚了,赵太太肯赏脸陪我去吃个饭么?” 说是问句,他这话却问得让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一路上,他将车开得很慢,带着她七拐八弯驶入附近的小巷,似乎对这里颇熟。 巷子本就路窄,而今两边又都是些叫卖的小商贩,热闹虽热闹,车子开一段就要停片刻。 她趁又一次等待的间隙,问赵北澜,“上次在红爵,你撞到一个人,你还记得吗?” 赵北澜偏头看她一眼,又笑着扭过头去,“记得。我那天桃花运不错,竟然撞到一个大美女。” 苏以馨敛眸将头低下,掩去嘴角扬起的半抹弧度。 赵北澜见她低头不语,假装惊讶道:“难道赵太太记仇记到现在?” 噗—— 她憋不住笑,抬头扬手又是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你不会是故意的吧!我不就相亲那天踢了一脚你的轮胎吗?要说记仇,记仇记到现在的那个人,应该是你才对!” 赵北澜微颔首,“这都被你发现了。赵太太不得了啊,以后我可不得成妻管严了?” 两人说笑间,车子开到了巷尾。 巷尾正对珠江支流,视野豁然开朗。 江风习习,远望云山绿水,一栋临江而建的酒楼,便堪堪锁在这开阔的景色之口,红木雕,琉璃瓦,飞檐翘角上悬着镀银的铜玲,迎风脆响。 赵北澜停车将她扶下来,搂着她的肩道,“这条巷子是有名字的,想知道吗?” 她迎着江风,半截身子躲进他温暖的怀中,心中舒畅,点了点头,“叫什么?” “叫‘望馨’。” 赵北澜牵牢她的手,身子为她挡了大半的江风,眼眸明光挥闪,“巷子叫望馨巷,酒楼是望馨楼。” 温热的气息旖旎铺陈,宛如天边霞飞萦绕周身。 他嘴角勾勒着温润的弧度,紧贴她耳畔轻声呢喃,鬓边轻扬的发丝,亦被他用吻一缕缕抚平,动作极尽*和*溺。 彼时,她沉浸在他的尽心尽力的表演中,并不晓得,望馨巷,并非“望”,而是“忘”。 望馨楼,自然也是“忘馨楼”。 忘馨,忘心。 他埋在心里忘不了的那个人,又是谁? 第064章 这是我们的婚房 和上次在河堤酒吧一样,侍应生认出赵北澜后,直接将两人领上二楼靠窗的位置。 这个点吃饭的人很多,有好些四五六个人挤在一张双人桌上,唯独这个天时地利俱佳的位置空着。 苏以馨不得不怀疑,赵北澜其实早就定好了位置,只等请君入瓮。 她却没想到,这望馨楼和望馨巷既然是他赵家的产业,那么保留一个专用位置实在不难。 赵北澜给她移好座椅,在对面坐下,边摆弄着餐具,边抬头示意她往前方看。 隔着二楼茶色的玻璃望出去,江面是平静的墨蓝色,再往远处,跨江大桥如虹横飞其上,车流汇聚,一派繁荣。 “看对岸。”赵北澜笑着勾她下巴道:“看大桥做什么。” 她闻言移开视线,心猛然一动。 江对岸,隔着水波滔滔,是一排排拔地而起的在建公寓。 因披着一身绿布和手脚架,看不出日后会建成什么造型,但那耸立入云、四野八荒唯吾独尊的气势,却是周围任何建筑都没法比拟。 配上这桥,衬着这流水,简直成了广海繁华实景的典型代表。 “再抬高头。”一旁赵北澜轻声提醒。 她抬眸。 高楼建筑上,已刻好一块华丽的巨型led招牌,上书三字。 “馨澜居。” ——临江而有澜,居优所以馨。 她从未想过,两人的名字组合在一起,竟然有这么美好的意境。 “喜欢吗?”赵北澜握起她的手,“这是专门为你而建的。看到最中间那栋吗?最高层的那套复式,就是我们的婚房,360度全角度观景。” 她懵了,望着他指向的那间还看不出格局的复式房,一时陷入憧憬。 有几间房,生几个孩子?房子这么高,妈妈畏高怎么办?有飘窗吗? 赵北澜见她久久不语,干脆挪到她身边坐下,表情竟有些紧张,“怎么了?不喜欢?那我们换一处……” “不!”苏以馨赶紧反握住他的手,使劲点头,“很喜欢。我太开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赵北澜笑着将她挽进怀中,一个吻轻轻落在她额上,声音轻柔,“喜欢就好。只要你喜欢的,我都取来会给你。” 他一向理智,鲜少有说这么热辣的情话的时候。然而融入此间的气氛里,却让人觉得如此服帖。 忽然,他的手绕至裤袋,这个动作让她的心猛然一紧—— 赵北澜果然掏出了一个黑色绸布包裹的小方盒子,见她屏气凝神看着,眉眼咧开笑意,“这么紧张做什么?” 她脱口而出,“会、会不会太快了?” “当然不会。”他含着那抹极致*爱的笑,缓缓将盒子打开—— 华丽的紫色丝绒上,一枚镶钻银色水滴形吊坠,宛如星辉仙尘,被收拢在这方寸间,一分奢侈,三分高贵。 她惊讶地捂住了嘴。 赵北澜却将链子取下,撩开她颈上秀发,温言道:“如果可以,我倒真希望,我从这盒子里变出来的是婚戒。” 她脸色变红,感觉他微凉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抚发而过。片刻,就已帮她戴上。 脖子上传来坠感。链子不重,却沉甸甸的,她专注地感受着,连脖子都不敢转动一下。 “还是你戴着好看。” 她低头俯看着那枚闪闪发光的吊坠,欣喜得有些不知所措。 这大概是她人生中收到最昂贵的一份礼物。并非贵在它的价值,而是贵在送它的这个人,他的爱意如此深沉无价。 彼时,她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喜悦中,忘了去考究赵北澜说的那句话。 是她戴着好看……他拿谁做过比较? 第065章 和他密会的女人 侍应生上菜很快,都是她爱吃的。 赵北澜依然怀抱着她,忍俊不禁地看她贪婪地夹菜,又要顾着斯文,一小口一小口品尝,嘴边*溺的笑意更甚。 “你怎么不吃?”苏以馨被他看得不好意思,索性夹了一筷子的菜进他碗里,命令道:“快吃!” 他耍赖,“你喂我,我就吃。” 她当然不肯喂,他变本加厉,握住她手腕,直接将她筷子里的菜往自己嘴巴送。 她低声笑骂,“无赖!” 他故作心酸,“为这一口饭,我认了!” “是吗?那为了让你显得更可怜些,我该给你吃这个!”她正要给他夹青椒,赵北澜的手机却响了。 他掏出来看一眼手机屏幕,起身离开,神色看不出丝毫的不自然。 可他转身接听之际,那小小的金属方块中分明传来一声清晰又急切的女声:“北澜,你在哪里?” 苏以馨半个胳膊悬着,心里一诧。 她想起那些所谓的狗血言情剧,男主*时不也背着女主和别的女人打电话吗? 这声音她不熟悉,也许是工作上的同事?或者是业务上的合作方? 可是为什么要避开她? 苏以馨摇摇头,压下心中浮起的那一丝不安,嘴边溢出苦笑。 还没嫁过去,她就这样患得患失,像什么样? 赵北澜很快回来,目光扫过苏以馨面容,沉吟道:“公司有点事,我得赶回去。你慢慢吃,我让季樊过来接你。” 苏以馨点头,看他神色焦急,虽然心中不愿,还是帮他穿上外套,整理好领带,不忘叮嘱,“路上开慢点,注意安全。” 赵北澜抚着她的脸,笑道:“遵命!我的赵太太!不过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比较急。” 直到目送他出了门,在楼上看他发动车子离开,沉静下来的苏以馨,才恍然觉得一阵失落。 这本是属于他们俩的夜晚,在这个属于他们的酒楼里畅谈他们的未来。 甚至,这也是个增进彼此情感的机会。不料却被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打断。心里憋着许多话,尚来不及说出口。 她闷闷地品着菜,嘴里却一丝滋味也没有,思绪纷杂,窗外夜色渐黑,她在窗的这面,看着玻璃上映出的面容,自嘲不已。 是什么时候陷进去的? 明明半个月前,她和赵北澜还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而今,他不过接了一个女人的电话,抛下她离开,她就紧张成这个样子…… 诚然,他是集团总监,身边围满形形色色的女人不足为奇。她应该学会适应和接纳。 想到这里,她再次苦笑,怎么已经开始学着,站在妻子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了? 填饱了肚子走出酒楼,季樊果然守在楼下,见她出来,赶紧恭敬地拉开车门。 她冲他挥挥手,手机却在这时震起来。 她慌忙点开,还以为赵北澜又赶回来了,却在看到那短信的署名时,心中好一阵失落,又忽而一紧。 失落的是,发短信给她的不是赵北澜。 紧张的是,这串号码,纵然半月前在得知齐铭辉移情别恋时就删除了,脑海里却依然记得。 是傅若雪。 *** 作者君有话说: 文文本周五上架!!7.25凌晨12点,首发两万字! 攒文养肥的菇凉们,可以开宰了哈! 第066章 他在隐瞒 她这个时候找她干嘛?难道下午在医院,还嫌丢脸丢得不够狠吗? 她纳闷点开,迎入视线是一张照片,角度有点偏,显然是偷/拍的。 赵北澜倚在照片的左上角,他的对面是一个陌生的女人,隔着几张桌子,照片无法对焦,却依稀能辨别出一身时尚的鲜黄色包臀短裙,面容如衣着,清爽靓丽。 这个陌生的女人,如今正在照片中微微前倾上身,一手伸至赵北澜眼前,似帮他抚顺额前的乱发。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不快。 这一次,和傅若雪下午偷吻他显然不同。因为赵北澜没有任何要躲闪的意思。 她一直告诫自己,赵北澜是个何等出色的人物,要权有权,要财有财,相貌出众,气质非凡。被女人觊觎也是常有的事,她不应该太过介怀。 可让她介意的是赵北澜的态度。 他刚和她求完婚,正陪她吃着饭,却在接到这个女人的电话时毫不犹豫地抛下她前来赴宴。 她和他未能一起进行的晚餐,却被这个陌生的女人心安理得地享用。 赵北澜弃掉她的饭局,竟然就是为了来和这个女人吃饭? 她这个未婚妻,当得未免可笑了点。 照片下还有一句话—— 你想见的人,就在夜琉璃。 透着屏幕,她都能感受到傅若雪那份兴灾乐祸。 然而她握紧手机,再一细想,这短信不是别人发来的,而是傅若雪! 一心一意想抢走她所有东西的傅若雪! 为什么正好被她看到? 她不免要疑心,这都是傅若雪一手促导的好戏。不然,就是她寻了个刁钻的角度,拍下这张照片。 在她思索间,季樊已经发动车子往红爵开,笑脸相迎,“苏小姐是要回公司,还是回家呢?” 她没答,随口问道:“你家老板去哪里了?” 季樊显然有备而来,不慌不忙开口:“老板回公司会见一个重要客户了!那人是从美国赶来的,时差没倒过来,还以为现在是白天呢!呵呵……” 苏以馨没跟着笑。 赵北澜为什么要对她隐瞒去向? 他在和季樊对口供时,显然没料到他会被人跟踪,还被人拍下了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照片,甚而辗转发到了她手机上。 自然也就不会多费心,为她编织一个更加冠冕堂皇的借口。 这狗血的、捉歼在场的一幕,难道又要在她人生中重演一次? 季樊的这个冷笑话没有起到预想的效果,后车厢意外沉默下来。 他放慢车速,顿时有些头疼,隐约觉得,这两人该不是又闹矛盾了吧?不然老板方才也不会特意叮嘱,让他这样回答。 为什么每次他出场,都在如此尴尬的境遇中? 季樊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往后视镜瞟一眼。 后车厢太暗,看不清楚,但知道她偏头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夜色在她清秀的脸上沉淀出与年龄不符的凝重,倒显出一丝神秘优雅。像罗马假日里那静坐在高高王座上的安妮公主,用疏离淡漠的姿态,给她的爱慕者留下一个意犹未尽的吻。 *** 攒人品今天双更,11点还有一章免费文! 求收藏!求首订!! 请务必锁定此文,今晚12点首发两万字!明天睡醒就有得看了哈! 打赏什么的量力而行,妥妥省钱订阅才是王道! 作者君已经洗白白等着你们了,不要让我失望哦! 第067章 夜琉璃她将遇到谁?(2更+上架通知) 季樊琢磨片刻,聪明地转移了话题。 “苏小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老板让我请来的脑科专家,傍晚七点左右已抵达市人民医院,明天就能为苏阿姨安排手术。这个赵医生从医三十余年,临*经验近百例,是目前国内专门研究脑瘀血的三大名医之一,如今转去做研究,轻易不给人看病了。这次还是看在赵老总裁的面上,才肯出山……” 他絮絮叨叨的一番话,终于让苏以馨回过神来,“给我妈妈安排手术?” 她能开口回应,让季樊大大松了一口气,“是啊,苏小姐。咱老板下午让我特别跑了一趟上海,好说歹说才把赵医生请过来……” 下午?那就是他和妈妈在病房里谈话后的事了。 苏以馨摇摇头,脸上浮起无奈的笑意。 他一定是因为听了下午傅若雪挑衅的那番话,才突然有此一举。 别人请个部队的军医,他就抬出全国知名专家,也是尽心了。 一想到这,她不仅有些愧疚,他尽心尽力为母亲联系医生,她却在看到一张角度不明的照片时,怀疑起他的忠诚度……两相比较,显得她多么小家子气! 苏以馨挥去杂思,抬眸对季樊道:“送我回红爵吧。” 回红爵的路上,不免要经过夜琉璃。 她一直看着窗外,车灯飞闪,刺痛眼膜,直到眼睛酸涩,仍是定定地看着。 她不知道自己想看见什么。也许赵北澜确实和一个她未谋面的女子在夜琉璃约会;也许一切,都只是傅若雪的阴谋,赵北澜只是来夜琉璃谈工作上的事,见一位女性客户…… 纵使她入世未深,也知道后面那种情况的可能性多么微弱。 谁会来夜琉璃这种地方谈公事? 可这种时候,她宁愿自欺欺人让自己好受一点,也不愿去做最坏的打算,即便她的内心,早已经将最坏的打算演绎了千万遍。 赵北澜是广海市近几年来最炙手可热的商业新星,觊觎他外貌和财气的女人,一点也不会比贺瑞衍的粉丝少,她们的气质和出身,自然也远远超过了她。 如果其中有哪一个特别受他青睐,苏以馨并不会觉得惊讶。 那么最坏的打算,莫过于他答应娶她,只是单纯为了报恩。而在他心里,还藏着一位寄托了他毕生最真挚感情的对象。 苏以馨甚至默默下了决定,如果真如后者,他跟她摊牌的时候,她一定会选择退出,成全他的真爱。 季樊车速不算慢,临到夜琉璃时,他们刚好挨着路边,金光装点的贵气大门一晃而过。 在那光照奢华的夜色深处,赵北澜是否正坐在某个包厢里,笑意斐然地凝视着对面的女子? 她内心忐忑到了极点。既想看见什么,又希望什么都看不到。 就在她挣扎不安的那一晃眼间,一抹亮黄色突然闯入视线—— 苏以馨差点背过气。 “把车停下!!” 因为太过紧张,她激动地用手去扒车门,想自己扣开门锁跳下去,以至于季樊来不及思考,一脚踩下刹车—— 【上架通知】 ——文文终于要上架啦!今晚十二点首发两万!敬请期待! 首先,鸩毒要说一声抱歉,可能部分读者手头不宽裕,实在没办法订阅,只能和文文说再见了。没关系,鸩毒会争取写出更好的、足以让你们情不自禁想要订阅的文!咱们以后还能再续前缘! 而对于另一部分读者来说—— 是的,文文终于要进入你们所期待的高!速!爆!更阶段了!! 鸩毒保证,不注水,不拖稿,不狗血!一切会毁作品的事儿咱都不干!咱要树立好人品,好文风! 老规矩,上架当晚首发两万字,随后日更六千以上!绝不断更! 打赏破1000小说币加一更! 当天订阅、收藏、推荐、留言等数据特别好时,继续加更! 文文上大推加更! 周六日不定时万更! ————以下是剧透哦———— 1.文文要开虐了,免费文结尾时大家就feel到了吧,不会很虐,就是小小刺激一下大家哈!免得你们老说文文太平缓。 2.贺笙平是什么东西?作者你把他丢哪里去了?别急,楔子的场景很快就会上演!上一代的恩怨,赵、贺两家到底谁欠谁的命?苏以馨父亲的真正死因,赵佑霆隐瞒的事实,以及知道一切后的赵北澜又会如何面对女主……后文都会一一剥解! 3.当然感情戏还是大头!前文男女主爱得太容易也太顺了,总感觉有点不真实是吗?所以说,赵北澜是真的爱苏妞吗? 他心里是否真的有个忘不掉的人呢?那个人,是谁,秦笙,傅若雪,还是苏以馨?他接近苏以馨,不会真的狗血到另有其目的吧?? 再文艺一次,他的半世情深,究竟为谁筑城? 【先送上小片段,大家自行勾勒,哈哈】 在这空旷的马路边上,而今只剩她一人,站在霓虹灯和路灯交界的阴暗边缘,抬头往上看,夜琉璃二楼璀璨奢华。 在那几百个亮着灯光的窗户旁,是否就有她想要看到的那个男人,正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费心地为她编织谎言? 而那个女人,会带着什么样的表情凝视着这个男人,又会用什么的心态,去嘲笑从未谋面的她? 她不敢再想下去。 *** “当你在厨房熬成黄脸婆,当你以为男人是真心在夸你厨艺好时,他的心其实早就给了别人。你成了他在外沾花惹草的最坚实后备,因为有了你在家里的帮衬,所以他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去外面玩女人!” *** “想一想相对论,你给他一个绝对静止的空间,他是不会察觉到他和他的这个空间其实一直在动。他会死得很安逸,你懂我的意思?” 第068章 秦笙才是公认的赵太太(7000+谢谢订阅) 车刹得很急。 季樊因为系了安全带,没有撞上车前窗。 苏以馨却被猛地晃到前座椅背,狠狠磕了一下,胳膊生疼。她毫不在意,拉开车门,大步迈下去。 那抹亮黄色已经消失不见,最后的一片裙角,像一尾鱼似的游入车门中。 那辆车,是黑色宾利。 这个点,正是夜琉璃最旺盛的时刻。殷红的霓虹灯将她脚下的路面铺染成妖艳的色泽,连同她身上那件素白色的套裙,还有裸/露在初秋微凉空气中的肌肤。 路中车辆往来,楼里人声鼎沸,而她一个人立在这陌生的夜色中,嘴边凝着一抹荒唐的笑意。 黑色宾利中的人打量了她一眼,随即亮起刺眼的车灯,发动三秒后,加速驶上马路。 再过一会儿,就连车后厢冒出的烟都将消散。这条路上,就将只剩下她和一团混沌的黑暗。 苏以馨一时自嘲得想要笑出声。 她方才是多么不顾形象地冲下车来,路上行人,都用奇怪的眼光打量着她。 如今再一细想,即便那辆车真的是赵北澜的,车上那个身着黄裙子的女人,真的是照片上那个替他捋额发的女子……如果他们不停车,就此完全无视她的存在,加速开车离去,她又能拿他怎么办? 她的挽留将和她的身份地位一样,自不量力。 就在这辆黑色宾利开出去没多久,又一辆白色的同款车开了出来。 这一辆车,自然也不是赵北澜的。尽管车的型号一样,车牌号却不一致。 她松了一口气。 为自己疑神疑鬼的行径,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了一把。 曾经她觉得,作为一个合格的女友,必须为男友留下相对自由的空间,不能事事逼得太紧。 也因此,她和齐铭辉相处时,总是会刻意表现出凡事不太在意的一面,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他的某些行径视而不见。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自己做错了,吃了大亏,自食其果。 齐铭辉在她眼皮底下和傅若雪偷/欢时,说不定也在和傅若雪一起嘲笑她的神经大条和愚蠢。 瞧这个傻女人,她只知道在家里给我煲那些在外面花十几元就能喝个够的老火汤! 苏以馨觉得自己确实傻透了! 是以在面对赵北澜时,她再也不想重蹈覆辙。她想像个真正的妻子那样,光明正大地表现出自己的醋意、占有欲,让他知道她有多么在意。 她再不想给谁过度的自由,然后让他们拿这些所谓的自由,反过来伤害她。 可是如今,她有点明白了,所谓的自由,不是她想给就能给,她想收回就能收回。 对方如果不在乎,你给自由,他会离开;你不给自由,他也一样会无视你的所有努力,一样离开。 沉思中,有人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神看到季樊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她的手机。 “老板打来的。”他比划着将手机递过去。 她按下接听键。 “你在哪?季樊送你回家了吗?”他语气悠闲,有种拿捏得恰到好处的平静。 是商人一贯的做派。 她很不适应赵北澜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不够真实,显得她和那些客户没什么两样。 “还在路上。”她顿了顿,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的背景乐,是莫扎特弦乐小夜曲。 她陪贺瑞衍去夜琉璃跑商演时,就歇在二楼。贺瑞衍还一度调侃他们,放来放去就这么几首钢琴曲,他都能将曲谱背下来了。 “怎么不说话?”赵北澜察觉到她的沉默,开口询问。 “没什么。”她掂量着语气,“你在夜琉璃?” 出乎意料,赵北澜没有否定,“嗯,和同事在一起,有个业务我得亲自来谈。” 他的进退有度,让她没法从中剥茧出什么,只能笑道:“刚好回家要经过夜琉璃,我上去找你?” “不用。”他语气仍然轻松,“这些人无聊得很,我自己都想快点离开,怎舍得让你也掺和进来。” 季樊小心而礼貌地退开几步,守在车门边。 在这空旷的马路边上,而今只剩她一人,站在霓虹灯和路灯交界的阴暗边缘,抬头往上看,夜琉璃二楼璀璨奢华。 在那几百个亮着灯光的窗户旁,是否就有她想要看到的那个男人,正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费心地为她编织谎言? 而那个女人,会带着什么样的表情凝视着这个男人,又会用什么的心态,去嘲笑从未谋面的她? 她不敢再想下去。 赵北澜没有挂掉电话,声音终于起了一丝波澜,“苏以馨,你该不会是在乱想些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她笑笑。 是啊,她想他了。 在分开不到两个小时,在得知他极有可能赶去和另一个女人见面时,她想他了,想见他。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有了明确的认定。 一个她想每天都能见到的男人。 可是现在,他却让她回家?! “北澜。”她转为严肃的语气,“方才在望馨楼,我还有些正事想和你谈……” “什么事?”赵北澜低笑打断,“我的赵太太,你该不会是为了要见我一面,而找的借口吧?” 她噎了噎,倒是很理直气壮,“当然不是。你在夜琉璃哪里?二楼?我上去找你吧,这事得当面谈,是关于红爵和奇逸联合拍摄的一部电影……” 赵北澜再次打断她,这一次,他的语气带了些不容置喙的意味,“以馨,这事明天再谈,好吗?我现在有些累,客户这边还有一些事没处理好。你明天带上资料去澜世找我,季樊会告诉你怎么去。现在,你给我回家好好休息,不准再乱想,知道了吗?” “可是……” “听话。”他缓和了语气,“今晚的事比较重要,你若是上来,会让我分心的。” “好吧。”苏以馨放下手机,默默回味着方才他说的那些话。 显然,一切都没有破绽。他在夜琉璃会见客户,那位黄衣女子确实有可能是客户。谁规定晚上不能穿着靓丽的低xiong礼服来笙歌夜舞的场所谈业务呢?说不定那个客户就有这种喜好。 她不应该对赵北澜抱有怀疑的态度。 而在从前,他也一贯表现得很好。 “苏小姐?” 她的思路被这一声叫唤打断,只见季樊凑过来,打起伞,“快十点了,我送你回家吧?” 她像是终于从混沌的状态中苏醒,睁开了眼睛。 原来已经开始下雨了。原来已经十点了。 那么晚,他还要留在这里?还要陪在那个女人身边? 今晚的事,或者说那个女人,就这么重要,重要到即便她来到了楼下,即便她声称有事想和他面谈,他都不肯离开片刻,不肯下来见她一面? 这么说来,她免不了要去想,他说今晚的事比较重要……到底是事情重要,还是人重要? “苏小姐,先上车吧?” 她点点头,躲在季樊的伞下,钻进车后座。 季樊这次不等她发话,直径将车往红爵开,似急于载着她远离这是非之地。 很快,她看到红爵那巨大的广告牌。 明亮的白色灯光下,贺瑞衍扬起一张青春洋溢的脸,明眸皓齿,在深夜的这场雨中,笑得特别阳光。那股暖意,彷佛能透过印刷的海报,钻进人的心里。 她淡淡一笑。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他。 季樊以为她这么晚还要回公司加班,给她递上伞,体贴地叮嘱:“苏小姐,你忙完手头的工作,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先回去吧。” 她在雨中撑着伞,目送季樊开车汇入反向车流,她才慢悠悠地往家的方向走。 是的,家。 红爵高档的豪装办公楼下,一排廉价出租公寓里某一间,就是她和明素堇栖身的家。 她掏出钥匙,将伞晾在昏暗的走廊边,一边墙体已经剥落,露出九十年代初建时旧的粉刷面,另一边墙上贴着陈年的招贴和小广告,什么办证、通下水道、私家侦探…… 住在这里的人,哪有什么闲情去请私人侦探呢? 她曾有过这样的讽刺。 可是如今,她倒真想请一个侦探,告诉她赵北澜对面到底坐着谁,他和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进门开了灯。 房子的实用面积很小,这段时间她忙着处理贺瑞衍的事,明素堇又住进医院,屋内一应摆设竟然无人收拾,杂物丢的到处都是,显得房子更小了。 苏以馨弯腰捡起几本娱乐杂志,估摸着是苏苇苇来拿住院衣物时,顺手丢在这里的。 她翻了几页,上面无一例外都是齐铭辉和傅若雪的婚讯,连带着她被甩、疑似傍上某集团总裁的旧闻也一并挖了出来。 但显然赵北澜的公关团队很厉害,上面只字未提这个“某集团总裁”到底是谁。 只可怜了苏以馨。 媒体大概选了一张她最丑时候的照片放上杂志。 照片上的她穿着一条素色的布裙,委委屈屈地挤在本页右下角。头发半长不短,撇至一边,因为陪贺瑞衍接连赶了好几天的通告,睡眠十分不足,眼睛都是红肿的,看上去就像哭过一样。 配上这样的新闻,效果实在不错。 而占据了本页二分之一篇幅的头图上,傅若雪挽着齐铭辉的手,妆容得体,衣着时尚,笑容优雅又疏离,全没了从前在大学时那率真泼辣的模样。 她还记得大一军训时,她初次遇见傅若雪的场景。 那时候傅若雪连两元钱的汽水都舍不得买。白天行军燥热,很多人都在学校的小卖部买碳酸饮料解渴,她揣着一瓶塑料杯子装的白开水,神色犹豫地看着冰柜。 苏以馨本想送她一瓶,她却死活不要,说急了,她掏出两块钱直接塞过来。 第二次,苏以馨骗她说买一送一,才哄着她收下。 傅若雪后来常笑着说,“我当时多廉价啊,一瓶可乐就被你收买了。” 她性格好,也喜欢说话,比苏以馨容易相处。是以很多想接近苏以馨的人,都会特意先跟她套近乎。 起初,她会用半关心半羡慕的语气对苏以馨说,“你再不表态,我就要被这些人烦死了。” 后来,她大概也厌倦了被当成跳板的生活,渐渐疏远了那些人。没想到,那些人也开始疏远她。 有一次傅若雪喝醉,跟她抱怨,“苏以馨,我现在才明白,我所拥有的一切,其实都不是我的。那些我自以为是被自己的魅力吸引来的朋友,其实都是冲着你来的。我那么努力去付出,去争取的一切,你不费吹灰之力就拥有了。甚至,还要抢走我的。” 可是有一个男生,她始终没有放下。 齐铭辉。 想来可笑,当年齐铭辉第一次约她出来看电影,还是让傅若雪给传的口讯。 苏以馨放下杂志,她早应该觉察到。 想来那些年,她和齐铭辉约会时,竟然还好心地叫上傅若雪一起。 傅若雪那时候,该是多么痛苦。 而如今,就像报应一样,当她和母亲失去了名气和财力时,曾经所谓的朋友也一个个离去。 她在众人眼中,变得廉价,不值一提。 房子越换越小,衣服越来越便宜,买东西开始比价钱……当生活的负担越来越重,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越活越卑微。 就在今晚,在看到那张照片中的人时,她甚至会暗自比较,自己哪里配得上赵北澜? 那些附庸在赵北澜身边的名媛,如果真的有,她能拿什么和她们一较高下? 就如同杂志上写的一样,她其实已经是一只掉光了羽毛的天鹅。 一只丑小鸭。 一只依附着贺瑞衍抑或齐铭辉的丑小鸭。 只有当他们的名字出现在杂志上时,她才会被连带着提起,成为杂志上一个没有个性、面目模糊的符号。 那个女人穿得起昂贵的礼服;她衣柜里只有廉价的套装。 那个女人和赵北澜一样,懂得享受奢侈的西餐和环境,他们在夜琉璃里坐着,显然有很多共同的话题,关于上流社会,关于商业运作……而她和她的红爵,被赵北澜列入了次要的代办事件列表中。 这一刻,她坐在略显局促的客厅里,看着身边凌乱的摆设,心里油然而起一种物是人非的荒凉。 *** 一/夜难眠。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昨晚睡前,她忍不住给赵北澜发了一条短信,提醒她今天十点要去澜世,还让他早点休息,道了晚安。 赵北澜没有回复她。 她穿戴好,本想取了资料就直接去澜世。没想到贺瑞衍上午没通告,竟然也早早来到公司候命。 见她行色匆匆,颇不以为意:“见情/人都没你这么急!拿了东西就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偷东西的!要去哪里?” 她熬夜后的声音有些低哑,不愿说太多话,“出去办事。” 贺瑞衍没察觉她的失态,摆弄着车钥匙,问:“你知道路?”显然是想,若她不知道,他就送她一程。 苏以馨点头,“知道,我自己去就好,不用送我。” 他若是跟着她去见赵北澜,她总觉得会很尴尬。 没想到他干脆利落起身,“那成!你带路,我去取车。” 苏以馨愕然。 然而贺瑞衍又补了一句,“放心。我不会打扰你见情/人。” 他一路开得优哉游哉,苏以馨虽然不赶时间,但心里却焦急。 她憋了一晚上,就想快点见赵北澜一面。天知道她昨晚有多想他!尤其想听他解释,他和那个女人只是同事,他们的约会只是工作需要…… “很急?”贺瑞衍扶着方向盘,不冷不热丢出这句话。 “也不是很急。”她低头。 “那我就慢慢开。现在是上班高峰期,路上车多人多,要注意安全。” “……”她无语了。 这小子,一定是存心的! 车行红灯前,他原本松懒的表情却意外严肃起来,“苏以馨?” “嗯?”她抬头,正对上他犹豫的目光,“怎么?” 贺瑞衍撇过脸,声音很低:“对不起。” 她一愣。 听他续道:“那天我不该和林宝琴去夜琉璃……我也不知道怎么会鬼使神差找上她。你知道,我已经很久没和她见过面。” “嗯。”她点头,“你一向很有分寸。所以当你的助理,我很轻松。” 他当然知道她一点都不轻松。虽然他极少惹事,可是因为知名度太高,每次出事都要闹得鸡犬不宁才罢休。 所以每次出事,他都会自责很久。可毕竟才二十岁,他还没有成熟到能不让媒体抓到任何把柄。 苏以馨不忍他太过自责,转移了话题,“昨天我也用辣椒报复你了!咱们两清!” 他苦笑,“这报复也太重了吧。我可是被你那几个辣椒菜,辣得喉咙都沙了!看这里,还有这。” 他在自己脸上指手划脚,“三个痘痘!还有眼睛,眼圈都辣红了,现在还没消!” 她闻言抬眸去看,果然有些红肿,有心调侃他,“贺瑞衍,该不会是你晚上哭肿的吧?” 贺瑞衍脸色几不可察地一滞,闷哼一声,扭头继续开车。 车到澜世楼下,她正要让他先回去,他却坚定道:“我在这里等你。半小时后你若不下来,我自然会离开。” 她无法,上楼时想,如果赵北澜提出送她回去,或者想带她去别的地方,她该怎么和贺瑞衍说…… 那时候她并不知道,贺瑞衍这一等,给了她一条多么难能可贵的退路。 她更加不知道,他这一等,就等了许多年。 这许多年,他成了她唯一的退路。 进入澜世大厅,漂亮前台将她领到电梯前,“苏小姐,这边请。总监正在十二楼办公室等候。” 她点头,显然季樊在告知她地址后,也和前台打了招呼。 电梯里还有几个衣着时尚的年轻女子,正热络交谈着公司各种八卦。 她没空听,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见到赵北澜,要怎么说才显得既不生疏,又不失礼节? 若按以往的程序走,未免太正式太生疏,毕竟他们两人的关系,要比以往那些谈合作的人都亲密些。若不按程序走,就像朋友打招呼那样笼统带过,他偏又是集团总监,身份和地位都摆在那…… 还有昨晚的事情,她该找个什么样的话头,让赵北澜能主动对她提起那个女子的身份? “苏小姐,你在听吗?” 她恍然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抬起头,只见电梯还停在六楼,前台正含笑看着她。 “什么?”她茫然问。 年轻的女孩儿指了指她胸口,“他们说你戴的这条项链,和秦笙的一模一样。” 秦笙是谁?她心里泛起某种不好的预感。 看她神色不解的样子,身边几个女生笑了起来,其中一个好心解释,“秦笙是我们赵总监的助理,听她说那条项链,是总监为了庆祝她生日,亲自去意大利选购回来的!苏小姐,你眼光真好!竟然挑了一款一模一样的……” 苏以馨脑海中轰然震响,她想起了昨晚他的那句话-- “还是你戴着好看。” 他用的是比较级……拿她和秦笙做对比? 她的笑容一寸寸僵硬在嘴角。 呵,一模一样! 她能相信这是巧合?赵北澜他会愚蠢到,用同样的一款项链,去追求两个不同的女人? 还是他,根本没把她当一回事? --根本就不在乎她会不会发现这个荒诞的巧合。 电梯发出“叮”的声响。 十二楼到了。 她机械地迈开脚步,身旁的前台还在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秦笙是总监亲自提拔上来的,每次不管总监去哪里出差,都会带上她。有次总监还跟我们开玩笑,说秦笙相当于他半个妻子了!啊对了,助理和总监的办公室是相邻的,你待会儿也能看到她……” 很显然,在澜世所有员工的眼里,秦笙才是赵北澜未来的妻子人选。 而不是她,这个混迹复杂娱乐圈、给艺人当跑腿、随时会被舆/论抹黑,还背负着巨额医债的小助理! “苏小姐,这边走。” 她恍恍惚惚跟着前台的脚步,不经意看到右首办公室的铭牌:助理 秦笙。 情深……多好! 她连自己的办公室都没有。 她想象着秦笙,某名牌大学毕业,还是归国留学生。衣着时尚,妆容精致,举止优雅。 那确实才是赵太太该有的样子。 她却连大学都没有读完…… “苏小姐,总监在里面。”前台说完正要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女子清脆的笑声。 音量拿捏得很好,是那种既显得优雅,又能撩拨男人的心的笑。 苏以馨一愣,不等前台反应过来,轻轻推开了门。 厚重的高级红梨木门后,宽大的红木办公桌旁,赵北澜长身而立,西装笔挺,一派风华,正含笑俯身,迁就面前的女子。 女子倚靠在他的办公桌旁,正给他系领结。 诚然她身上穿的,已不是昨晚亮黄色的包臀裙,而是香奈尔本季最新套装。黑裙勾勒暗花,上衣v领开至胸口上两寸。但那锁骨上的水滴型的项链,光泽闪烁,还是让苏以馨一眼就认出她是谁。 秦笙。 杂志上说,这款套裙的设计理念,是为了体现职业女强人性感的一面。 她的指尖曾经久久停留在那一页,幻想自己有一天也能拥有一套。 如今,配上那项链,秦笙的优雅性感,不减反增。 而反观穿着普通连衣裙的她,是多么相形见绌。 两人被她开门的声响惊动。 赵北澜率先反应过来,“……以馨?” 由于事情变化得太突然,秦笙的手甚至还搭在赵北澜的肩上,忘了放下来。 他们亲密依偎的身影,深深刺痛了苏以馨的双眼。 她呆立着,想理顺方才那一幕是怎么发生的,却发现自己眼角发涩,视线无法对焦。 第一反应竟然是,或许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再或许,她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赵北澜的生命中。 真可笑,她昨晚按下那条晚安短信的发送键时,还暗自紧张了很久,甚至一直期待着赵北澜用温柔的话语回复她。 当没有收到他的回复时,她还找借口帮他开脱:也许他很忙,或者暂时没看手机,也许他是故意不回复,想以此吊她胃口,好第二天看她张牙舞爪发脾气的小模样…… 现在想来,他有那么多理由不回复她,却偏偏是因为她最不愿去猜想的那一条。 他要陪另外一个女人。 赵北澜回头的一刹那,眉头紧蹙。 不知是隔着一个人的缘故,还是她从来就没看清,他的眼眸流露出一种从前她不曾看过的复杂神色。 不是愧疚,不是紧张。是一种处于思索中的矛盾神态。 他在衡量什么吗?衡量着她和秦笙,谁的价值更大? ……衡量着,要去挽留谁? 这个想法让苏以馨身形更加不稳,她退了一小步,后背抵在门板上,撞倒了那位漂亮的前台。 “小姐!你没事吧?”前台小姐扶着她,看看赵北澜,又看看秦笙,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脱口快速道:“对不起,总监,我们忘了敲门!这位是应约而来的苏小姐,如果你和秦助理不方便的话,我们稍后再来……” 赵北澜眉头皱得更深,他跨前一步。 第069章 狼狈逃跑的她多可笑(7000+谢谢订阅) 不方便……果真她就不应该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苏以馨推开前台的搀扶,抿唇摇头,憋出一句话,“对不起,我不该来!” 一个月内,接连遇到两次相似的背叛,她的反应远比第一次要强烈得多! 第一次,她犹可以意正言词方面痛骂傅若雪,可是这一次,这种痛,没法用任何言语来发泄。 “以馨!” 她在他的叫唤中,猛地后退,一手扯掉自己颈上才戴了一天的项链,几番犹豫后,狠狠掷在地上。 那是他给她的镣铐,她的耻辱! 银质链坠着地,碰撞出轻声闷响,宛如心碎。 她悸痛不已,狠狠咬死双唇,最后看了赵北澜一眼。 然后再没听身后,赵北澜推开椅子追出来时发出的巨响,跌跌撞撞冲进电梯,她按下关门键。 苏以馨,你一定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竟然会相信,这样穷途末路的自己,能高攀上赵北澜这个高枝? 他稀罕你什么? 稀罕看你被蒙在鼓里耍得晕头转向,还犹自心怀爱慕,感动得一塌糊涂的蠢样?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刹,赵北澜错愕的神色终于在她眼前定格。 她撇开视线,闷声低喘,眼里却流不出一滴泪,反而觉得,这样狼狈逃跑的她,是多么可笑。 幸好她还记得路,出了电梯,闷头就往大楼出口走。 出口一片光明,像是可以融化她悲伤的糖浆,这一刻,她不介意溺死其中。 “苏以馨!!” 身后谁在唤她,她不回头,也没有停留,脚步加快…… 手臂却突然被拽疼,前进无法,她烦躁地转身,“你放手!!” 映入视线的却不是赵北澜那张眉眼深邃的脸。 在看清来人后,她颓然地放下所有防备,“是你……” 贺瑞衍皱眉抱怨,“我叫你走慢点呢!听不见?!” 她低头,闷声不语,眼眶已微红。 贺瑞衍看清她的模样,顿时怒不可遏,“刚才上楼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变成这样!” 他手忙脚乱捧起她的脸,要给她擦去泪痕,一边气得咬牙切齿,“姓赵的又对你做了什么?!” 他本就是个唱歌的好嗓音,这会儿喊得声音更是极大,整个大堂的人都望了过来。 “没事。”她恳求道,“我们先回去。” “好。”他拢过她的肩,将她护在怀中,不理会别人的眼光,一路护出大厦。 “幸好我没走!看我多有先见之明!”他扶她上车,发动车子,依旧有些恨,“我早说过不要跟这种人扯在一起!他们是商人!商人眼中只有钱,只有利益!一旦觉得你没有利用价值,或者不值得给你卖人情面子,你巴巴倒贴上去,反而是去讨打!” “不说了好吗!”她捂着耳朵,尽显鸵鸟本性,任贺瑞衍气急败坏想要骂醒她,就是不听! “好吧,你不听我的。我不管你!可是以后澜世的任何活动,都不要让我接!这个任性的后果,我还是承担得起。” 他踩下油门,张扬的红色宝来甩开一溜青烟,汇入马路川流不息的车队中,将澜世那气派的大楼远远甩在身后。 后视镜中,赵北澜没有追出来。 一路上两人再也没有说话。苏以馨闷头缩进自己的世界,贺瑞衍气她为那人受尽委屈,还不肯发泄出来,自然也是咬着门牙,闷不吭声。 仿佛僵持的交战双方,沉默成了他们两人的战术。 此刻,贺瑞衍薄唇抿得很紧,若是他的小粉丝见了,定要疯狂尖叫,大呼性感。可是如今,他身边唯一的女人,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这让他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最最讨厌这样的状况,他明明在为她的事情心塞气堵,她竟然还视若无睹,将自己锁在一个人的世界里! 她眼里到底有没有他这个人存在?! 贺瑞衍有心要打破僵局,车速渐渐缓下来。 “喂!” 身边没有任何回应。 “苏以馨!这世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啪!”他一巴掌砸在车喇叭上,闷声道:“你就从来没注意,身边还有一个男人在一直等着你吗!他也许一点都不比姓赵的那个差!” 苏以馨扭过头来,看着他的目光中有几分惊讶和思疑,“你……” “你先听着!”他生怕她说出任何拒绝的话将他打断,非要一口气将自己的内心剥解个清清楚楚,又快速续道:“你以为我去找林宝琴是为了什么?就是因为,我那天看到你和赵北澜在一起!你在通告上抛下我,跟他去约会吗?!苏以馨,我很生气!……我、我吃醋,行了吧!” “贺瑞衍,我明白。”苏以馨点头,“从前无论去哪里,我都没有丢下过你。上次是我不好,我应该跟你打声招呼……” 贺瑞衍气恼地垂下两肩,声音比方才还要沉重上几分,“不,苏以馨,你没有明白。我觉得,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 刺耳的手机铃声淹没了他最后那半句话。 苏以馨眼中惊讶未及浮现,就迅速敛去-- 她在他更加颓然的神色中,慌忙掏出手机,接听。 再抬头时,耳边的手机滑落,她神色一片惶然,看得贺瑞衍心慌不已。 “怎么了??” “去医院……妈妈,急救……” *** 赵北澜追下楼梯时,她已经逃上那辆红色宝来。 他的领带歪了,上衣被汗水打湿,从来梳理齐整的碎发,如今耷拉在鬓边和额上,眼神颇有些颓然。 从容不迫的三十年人生中,他还从未有过如此阵脚全乱的时刻。 彼时,午后的阳光尖锐如冰,刺得他眼眸酸疼。他却非要作践自己,吃力地眯了眯,然后迎着阳光,朝着她离开的方向,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她是怎么逃离他身边,或许就此一辈子再不相见。 幸好,她上的是贺瑞衍的车。 幸好,在他不能够爱她,不能够安慰她的时候,她还有一个贺瑞衍。 反应过来的前台小姐,自知失言,小心翼翼凑上去,欲言又止,“总监……” 背对着她的男人,如同挺/立在远古时空的神像,全然静默,没有如往常那般,转过身给予员工淡漠又疏离的笑。 可是纵使他在这般落寞的境地下,那道沉冷的背影,依旧可以用优雅和性感来形容。 这样的男人,难怪会惹那么多女人为他着迷,争风吃醋。 只是这样的男人,他的心里装着的,究竟是怎样的女人?怎样的女人,才配得上和他相守一辈子? 在前台忐忑不安的片刻间,赵北澜缓缓进了电梯。 回到十二楼时,他的脸色已恢复如常。 秦笙靠在他的办公桌边,似笑非笑,方才的优雅只剩寂然和无奈。 “怎么不去追?” 她从落地窗望下去,只有苏以馨强装镇定逃跑的身影。而赵北澜,他一向掩饰得很好,他不想让她看见或知道的事,她想尽一切办法都挖不出星星点点。 就如同现在,在他那张深邃隐忍的脸上,她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什么时候买的?”他点燃烟。 只有在这一刻,在烟火闪烁的映照下,他才显出些许疲态。 秦笙mo索着颈上的项链。刚才赵北澜发现时,已经勒令她取下来,她想着回办公室再取,结果误打误撞,被提前而至的苏以馨看到…… 不得不说,效果真好! “一周前。”她眼光扫过地上躺着的那条,明显比她这个仿制的更璀璨,“我来取签署文件时,它就在桌上。” “你很喜欢?”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我听员工说,你对他们称这是我送给你的?” 秦笙被揭穿,脸色讪然,没有回答。 赵北澜却俯身,从地板上把链子捡起来,递到她手上,“喜欢就拿去。别让其他人以为,你当了我三年助理,我却只舍得买仿制品送给你。” 秦笙眼角一跳,愣愣地伸手接着,心里泛起欣喜,“北澜……” 他却冷冷转身说出后半句,“就当作是你辞职的饯别礼。” 笑容迅速垮下,秦笙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道熟悉却又陌生得可怕的背影,“什、什么?” “我不会亏待你。澜世在外省还有根基,你去替我管理旧公司的行政部,行政总监一年的收入也足够你和你家人开销了。” “赵北澜?!”她慌了,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赵北澜会让她离开。 颈上的项链顿时变得有千斤重,她慌忙地取下来,像丢一块烫手的山芋似的,将它甩出老远-- “对不起!我该懂得分寸,知道自己扮演什么角色……” 她慌乱地道歉,胸口如堵着巨石。 她仗着自己跟了他三年,虽然两人从未有过确定的关系,但在别人眼中,他们无疑已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所以她才肆无忌惮地享受他的纵容…… 她原以为,这一次也一样。 然而这个看似普通的女子,却明摆着不一样的。 “秦笙。”男人倨傲的背影缓缓侧过来,逆着光,鹰眸凛然,“我身边已经不再需要你扮演的角色。之前为应付爷爷安排的晚宴,我找你当替身,是出于无奈,并非对你存有那种心思。让你误会,我感到十分抱歉。” 他的道歉冰冷,没有丝毫实感。 听得秦笙心中也陷入前所未有的冰凉境地,这么说,连见不得人的情/妇,他都不需要了吗? 她掩不住眼中的泪,惶然开口,“你答应过我爸爸……” 这几个字,让赵北澜眉宇顿时崩紧,两手渐渐紧握。 这是他的硬伤,她一向把握得很好,每一次只要他赶她走,她都会神色凄惘地将那个对她来说几乎没有任何感情的所谓“爸爸”搬出来。 “爸爸最后一次给我们打电话时说,他今年能回国休个长假,陪我和妈妈去北海道走一走。” 她捂着嘴,眼角垂着几颗摇摇欲坠的泪,“你答应过他,他对我和妈妈欠下的恩情,你会用一辈子来还……” 赵北澜默然立于房中。 十二层的落地大窗外,阳光分割他挺拔坚定的轮廓,几分萧索,几分无奈。 玻璃窗上一同映出的,还有秦笙那张泪眼朦胧的脸。 和那个人,非常想象的一张脸。 如果说人生非有什么坎是注定过不去的,那个人对赵北澜来说,就是其中之一。 他叹了口气,妥协道:“你回办公室忙去吧。” 秦笙却迟疑了片刻,忽然小步走过来,从后面一把搂住了他,断断续续抽泣着。 他立刻伸手要推,她却抢道:“不要赶我走,就让我代替爸爸守在你身边。” 赵北澜动作一滞,抬起的手,悬在半空良久,终是缓缓垂下。 他没有听到,放在桌面的手机,此刻屏幕大亮,正“嗡嗡”地震动不已。就如同手机另一头,那人焦灼的心情。 *** 等秦笙离开,他看到手机的来电提示时,已经是十分钟后。 “手术进行得怎么样?” 季樊在那头语气紊乱,“老板你可接电话了……” 两秒后,他原本坚毅的五官颜色大变,抓起车钥匙,直抢出门去。 电梯已经下行,他不想再多等待,迅速转入楼梯间。 在他转入的同时,楼梯间的上层传来一阵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他听出是秦笙。 “姐!她就是你前夫的女儿,是不是?!她们一家欺负你还不够惨吗?连你亲生女儿都以为你是小/三……” 后面的话语,在他跑下两层楼梯后,再也听不清。他没有细想,在楼道迅速给季樊打电话:手术情况,药费,她的情绪…… “我不是让你一直守在医院吗?为什么手术会出篓子?” 那天临走前,明素堇将病情完完全全告诉他,并请他保密。 他本想偷偷进行手术,但不忍对苏以馨隐瞒,还是托付季樊适当时转告她。却没想到,明素堇会主动要求提前安排。她是不想让女儿担心。 “检测出麻醉剂过量,病人大出血,情况不太好……”季樊也不清楚,支支吾吾说个大概。 “该死!”安静的地下车库里,他的声音异常清晰,爆发着低沉难控的怒气,“这么低级的错误为什么会发生?!” 他扭动钥匙,踩下油门。宾利很快狂啸着冲上马路,迅速掠过午后沉闷燥热的街景。 “你去查每一个参与手术的人的背景,有异常马上告诉我!” “明白!” 他挂掉电话,马上有另一个号码接入,手机上显示,对方之前已拨打两次。 是程悻。 “调查有进展了!不过北澜,我得事先提醒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虽然还不确定,但我手上的资料,估计会颠覆你现在一切认知。” 他踩刹车的动作,因此而慢了一拍,差点迎面撞上空港快线大巴的车尾。 宾利的车胎摩擦着地面,划出三四米后终于停在马路中间。 赵北澜一动不动地坐在驾驶位上,目光沉凝,耳畔只有手机里,程悻留下的那些话。 片刻后,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此时,周围巨大的喇叭轰鸣,已经像鞭炮一样连环炸响,将他仅存的冷静从大脑中生生挤了出去。 而程悻的话,是爆炸的导火线。 “你若是还想查,我可以继续帮你挖下去。但接下来的事,我们谁都没办法预料。你要确定,自己能否跟老爷子交待……”程悻顿了顿,又建议道:“你若是不想查,我觉得,还是就此收手比较好。” 赵北澜沉吟地皱眉,良久,他哑声道:“继续查。” *** 医院。 单调的白色装饰,让急救室外面的走廊更显清冷。 唯一一抹鲜艳的色泽,是急救室上方,那一盏血红色的灯。 提醒着人们,有一位病人正在里面,生死未卜。 苏以馨几乎整个人瘫软在贺瑞衍的臂弯,“医生说病危?!这不是真的!明明昨天还好好的!为什么进了手术室就变病危了?!” 她像只鹰,目光锁着季樊,依依不饶,“你不是说,那是全国著名的脑科专家吗?不是有很丰富的临chuang经验吗?为什么把我妈妈弄成这样!还有,手术为什么会提前?为什么没有人来通知我?!” 季樊一脸担忧,任她大声质问,就是不发一言。 他知道,这个时候,她听不进任何话。 其实开颅手术,风险很大。明素堇的脑瘀血,看似突发的炎症,但病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阶段。 她本人大概也知道,所以特意提前进行手术,没有事先女儿,就是不想她担心。并且在昨天,将后事都一一托付给赵北澜。 就连这位专门从上海请来的赵专家,临手术前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生与死,各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 可是麻醉剂,为什么会超量? 他用贺笙平给的权利,调出医院所有在职人员的档案,交给赵家专业保镖分析,半小时过去,仍没有任何结果。 面对有些失控的苏以馨,他只能缄默。 他不了解,处事一向还算冷静的苏以馨,为什么会失控成这样。 贺瑞衍却知道,明素堇就是她所有的一切。 那个所谓的父亲苏以政,从未和明素堇有过婚姻关系,就连是不是亲生父亲,她都不知道。 虽然苏以馨常说,爸爸陪了她十几年,他却从未开口承认过她是他的女儿。 “他有另外一个家,在广海东,是一栋别墅。我还有个妹妹,和我长得很像,不过她不用像我这样,小小年纪就被迫出来工作,爸爸很有钱,会供她出国……” 她多年来的言辞中,都未曾透露出丝毫对这种不公平待遇的抱怨。 只是偶尔会问母亲,“他其实就是我爸爸,是吗?为什么他会不要我们呢?因为我们混娱乐圈,他们大户人家看不上吗?” 他认识她那年,她父亲刚离世,比他还年幼一岁的她,怯怯地跟在母亲身后,一身红裙站在舞台上,向台下媒体宣布通告内容和各种规定。 那时他刚成名,有媒体故意刁难,“这么多艺人,就数贺瑞衍的通告最多规矩!作为一个小辈,未免太装逼了吧?” 她只是脸色一白,迅速整理词句反击,“你们也知道他小,作为长辈的你们,却问出那么多让人难以启齿的问题,未免太咄咄逼人了吧?” 那一刻,少年成名、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贺瑞衍,第一次为一个女子侧目。 一小时后,急救室没有任何动静,只有一位护士,一身是血地走出来,推了一罐氧气瓶又再次进去,并没有看他们一眼。 看起来,无论是急救室内,还是室外,气氛都相当凝重。 贺瑞衍让刚下课就赶过来的苏苇苇,先陪苏以馨坐一会儿,这边冲季樊使了个眼神,示意他跟过来,自己则踱步到了走廊另一头。 站在这个角落,他能看清苏以馨的一举一动,但苏以馨她们,却不会听见他们的谈话。 “我有话要问你。“ 他一手插着裤袋,常年练舞的身材高大结实。 这让身高173cm的季樊在他面前宛如未发育完全的少年,不得不微微抬头。 “你们家老板是什么意思?”他闷哼,“他为什么接近苏以馨?” “这?”季樊十分不解,“这是什么意思?老板并没有出于什么特别的目的接近苏小姐。贺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 贺瑞衍摇头轻笑,“没目的?没目的他妈的派人查以馨干什么?!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声音压得低,却十分沉稳,“她是我的艺人助理,赵北澜动她就相当于在动我!” 季樊脸色微白:“贺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是吗?”贺瑞衍抬高音量,两眉凌起,“那我们换个说法。你直接回去告诉你家老板,当年的事不必查了,她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季樊眯着眼,“贺先生?” 他噙着抹难以言喻的苦涩笑容,“你也说了,我姓贺。贺静怡的事情,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知道的都多!我不管她去世前和你们说了什么,总之,和苏家没有任何关系!” 咋听这话,季樊原本眯着的眼睛,徒然睁大,“你、你是贺家……” 他适时闭上了嘴,眼中惊讶神色未消,脸上却浮起讪然的苦笑,“老爷子本不想总监他卷入当年的事,你们贺家,你……” 他看着贺瑞衍“你”了半晌,还是轻叹一声,重归缄默。 “别跟我说‘你们’贺家。贺家至始至终,只有一个少爷!”贺瑞衍冷笑,“还有,别忘了,赵家还欠贺家一条命。” 季樊闷声摇头,又叹了口气。 贺瑞衍说完了要说的话,转身想回苏以馨身边,却猛然看到,那个最不该出现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走廊上。 身着西装,高大挺拔的身影,宛如最最忠实的侍卫,守护在苏以馨身边。那道背影,纵使隔着这么些距离,仍旧给人一种无法漠视的冷傲高贵。 那样的人,就算是在人山人海里,都永远不会被淹没。 贺瑞衍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拧着眉怒道,“赵北澜!你怎么还敢来?!你又想用什么花言巧语骗她……” 季樊堪堪拉住他,急切恳求,“就让老板陪她一会儿话吧。有些事情,还是要他们两个当事人自己说开的。也许说开了,苏小姐自然就明白了。” 贺瑞衍虽不愿,到底停住,只愤怒地甩开季樊。 *** 苏以馨不知道,苏苇苇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的书包还放在旁边,那抹松绿色的校服裙摆却不在她视线中。 她茫然抬起头,却意外看见了眼前,那双黑色givenchy皮鞋,原本锃亮的外表,如今染上了灰。 赵北澜一脸心疼地站在她面前,鬓发乱得毫无章法,眼睛下面都积了一层淡青色的瘀血,身上还能闻到烟味,盖住了常有的松柏木香。 “以馨。”他开口唤她,声音沙哑。 她记得他一贯不是这样,他从容有度,进退自如。而今却显得那么狼狈。 “我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他轻叹着解释,心中却道:我必须让自己冷静一下。 程悻打给他时,查到资料不多,却很关键。 苏以馨的母亲明素堇,确实和那个男人保持过一段时间的同/居关系。 而苏以馨口中的所谓在这个医院去世的父亲,也很有可能是这个男人。但他从未对外宣布过,他结过婚,更没有公开承认过他有一个女儿。 所以,爷爷当时说什么,要他娶苏以政的女儿为妻子,好好照顾她一辈子,以报答苏家对赵家的恩情云云……这些话,根本毫无根据。 爷爷为什么要骗他?他到底隐瞒了多少? 赵北澜一口气飚车飚到医院门口,却突然没了面对苏以馨的勇气。 他怕,怕她真的是那个人的女儿…… 他想起三年前,他赶回家时,母亲只剩下一口气,强撑着要和他说什么。 他颤巍巍地靠近。 贺静怡原本虚弱的声音,却刹那间强劲起来,震得他直到如今,还记得耳鼓嗡嗡作响时的疼痛。 她说,“杀了他,杀了他的女儿。” 这两句话耗费了她所有剩余的生命。闭上眼的那一刻,两滴泪从她不再年轻的脸上滑落,砸在他心上。 第070章 请给我足够的信心去爱你(7000+谢谢订阅) 苏以馨抬头的瞬间,心里也燃起滚滚的怒气。 如今明素堇在急救中心状况不明,一想起是他给找的医生,顿时更加烦躁,推开他怒道:“你来干嘛?!” 赵北澜身体微晃,被推开时迅速抓住她的手按在胸口,沉着声,“对不起。我陪你一起等。” 他顺势坐下搂住她的腰,任苏以馨几番推搡,就是死死按着她不放手。 最后她累了,边哭边埋首在他肩膀上,不发一言。 他满心怜惜,手抚她的发,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喃喃地唤着她的名字,继而道歉。 “以馨,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想象着他的唇,抿成一条薄线,缓缓吐出气息,带着淡淡的烟味和苏木香。他的眼眉一定是半垂着的,敛着柔情和自责。 他是不是,也曾对着别的女人做过类似的表情? 是不是,当她冲澜世的大楼冲下来时,就这样搂着秦笙……安慰她? 苏以馨不能再想下去。 她越发地沉默,手也越发用力攀附着眼前这个男人。 她看不清他的心,辨不清他此刻的情真假与否,她只能用缩短距离来证明。 证明他,还在。 此刻,两人就如同雕像依偎着彼此,在那紊乱的线条中,那沉默的气氛中,那一方气恼、一方自责的微妙联系中,却分明缓缓流淌着一丝温情。 一丝别人都已捕捉到,只有他们两人还刻意视而不见的温情。 苏以馨窝在他温暖的怀中想,尽管她对他的一切,都还没来得及熟悉,可是这一刻,她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来自他的安慰。 也许并不是因为他对她的付出,到了百分之百的地步,亦不是她对他的信任,也到了百分之百的地步。 而仅仅是因为,人类是一种多么脆弱的生物。 当一个人无法面对这个世界给予的压力时,就想千方百计从别人那里寻求安全感。 即使这个人,在不久前,还狠狠捅了你一刀。 可幸的是,她强装坚强这么多年,也只有他一个人能轻易触发她的软弱。 不远处,苏苇苇拍拍贺瑞衍僵硬掉的身体,道:“喂!别看了,以后追女生记得要主动一点,还要赖皮一点,尤其是追我姐这种被动的女生。” 贺瑞衍闷哼,一抖肩膀甩开她的手,不爽道:“小屁孩!” 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尤其看赵北澜,最不顺眼! “走啦!”苏苇苇讨好地又粘上去,笑道:“医生刚才不是说,病人已脱离生命危险吗?这里有我姐和我未来姐夫守着,不会有事的。留在这里也闷得慌,你就带我去兜兜风呗?你不是新买了一辆宝来嘛!也不知道坐你贺大明星的车,会不会被媒体偷/拍,说我是你新交的女友?” 贺瑞衍“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推开她,嘴上道:“少做梦,你离我远点!”脚步还是朝医院门口迈了过去。 急救手术进行得很慢,还好医院血库充足。 明素堇是最普通的o型血,不得不说这实在帮了她一个大忙。 待医生和推着病chuang的护士一同步出急救中心时,刚好过去两个小时。 苏以馨挣脱赵北澜的怀抱,迎上正在摘口罩的赵医生。他正和那些对他毕恭毕敬打招呼的人告别,头发虽已谢顶,神色却颇年轻。 “赵医生,我妈妈的情况怎么样?” 苏以馨目送明素堇被推去重症病房,她知道在麻醉药效解除前的一段时间内,任何人不得踏入病房探望,以防二次感染。 赵书礼转入临chuang研究后,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亲自操刀进行手术,没想到效果并不理想,竟然出现麻醉剂过量这么愚蠢的错误。 他看到赵北澜也在,当即将他们两人和季樊,一同请入自己的办公室,也不敢坐下,一脸愧色站在办公桌后,道:“北澜,这次手术不太理想……麻醉剂,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参与手术的,都是我带来的得力助手,有两位护士的临chuang经验甚至不亚于我。” 赵北澜沉吟道:“赵医生,你确定手术当场所有人员都是你带来的?” 赵书礼点点头,“全都是!只有一个护士,请假回老家,让她的学生代替前往。她的学生也是我团队的,从医近十年了,应该也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赵北澜略一思考,道出一句话,“你有没想过,如果……她是故意犯下这样的错误?” 话音不高,偏沉凛,赵书礼却听得身躯微微一震。 “怎么可能??”他脸色发白,“他们都是我从上海带来的人,和病人素不相识,你这指控可太、太冤枉我了!” “那药品呢?” “都是医院提供……”说到这里,赵书礼戴眼镜的动作猛地一停,惊讶抬头,“难道是医院的医护用品有问题?!” “人和物品都要查,只要与手术有接触的。”赵北澜冷静分析,“季樊,你去问一下赵医生的团队,和本医院的哪些人接触过,用过什么药品,各多少剂量,都给我查清楚。” 季樊应声而去。 赵书礼终于坐下来,颇有些忐忑地看着赵北澜,犹豫道:“北澜,你让我医治的这位女士,到底是什么人?” “是她妈妈。”他说这话时,眼光飞快扫过一旁的苏以馨,却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视线移开后,他语气很淡地续道,“也是我未来的丈母娘。” 明明这是多么chong溺的一句话,由他说出来,总听出一丝苦涩的意味。 苏以馨交叠着双手,一时不知该做如何想法。方才被他牵过的右手手掌,还带有他留下的温度,可是听了这话之后,她的内心却怎么也温暖不起来。 赵书礼面色一讶,“难道这位苏小姐和明女士,就是赵老先生托付给你的那对母女?” “是。”他望着苏以馨,在后者视线与之交错的瞬间,慌忙移开。两人的视线未及对接,就被他轻易躲闪开。 他的心里装着事。 苏以馨几乎是同一时间捕捉到了这个想法。 当他就坐在她身边,当他说着,她母亲是“我的丈母娘”之类坦率的话语时,她却感受到了他疏远的气息。 从前在她面前,他一贯是放松自如的,甚至是亲近热情的,可是这一刻的他,却那么陌生而冷凝。 她想到秦笙。 这个突然出现的旧情/人,对她和赵北澜之间所造成的影响,如今正真真切切地体现出来。 而能够对他造成影响的人,在他心里所占据的份量,肯定不少吧? 她怔愣的这数秒间,赵北澜和赵书礼的交谈还在继续,也不知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变化,还是根本选择无视她的存在。 “上次被你父亲从上海急匆匆叫过来,还是给秦叔的妻子治病,一晃三年过去了。” “是。可惜……回天乏术。”赵北澜应着,眸中没有多余情绪。 赵书礼默默叹了声,回想片刻道:“好像他还有个女儿跟你同龄,是叫秦笙?” 赵北澜原本沉静的眸子,微微一颤。 那么近的距离,苏以馨几乎能感受到,他强忍克制的情绪,那些在他眸子里寻不到的,被他细细收藏起来的某些情绪,正在他身体里汹涌地爆发。 因为秦笙吗?她突然不敢想下去。 他那么优秀,追求他的女人不会少。那么多女人,想必他也是曾经倾心于某人的。在遇到她之前,他无疑也应该有着自己的故事。 秦笙,会是他倾心的那一个吗?他和她之间,在她苏以馨出现前,一起经历过多少事? 这一刻,她能感觉到自己平静的人生正激烈地涌进一些从前不曾有的情绪。 她嫉妒秦笙,比在澜世听那些员工说“秦笙和赵北澜多么登对”时更加强烈。 她嫉妒她拥有着赵北澜的过去,那些她不曾拥有,也再不可能拥有的过去。 察觉到气氛微妙的变化,赵书礼很明智地转移了话题。 而赵北澜眼中淡淡的、凝重的色彩,却始终没有消逝。 “这么说来,苏小姐的母亲会经历这些事,是不是和苏以政当年做的那些事有关……” 赵书礼话未说完,苏以馨敏锐地捕捉到父亲的名字,坐直身体。 赵北澜却突然伸手搂过她的腰,将她带进自己怀中,出口打断,“和那件事无关。” 他急于掩饰的神色,苏以馨看在眼里,默了片刻,并没有继续追问。 她知道,赵北澜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当面是问不出任何结果的。 两人之间显而易见的沉默气氛,让赵书礼有些尴尬,他不曾见过苏以馨,不知道两人相处时是什么样子,但绝对不是这样无言相持。显然他发现了原因,自己前后寻找的两个话题,都话不投机,于是忙起身告别。 “我在医院三楼有个休息室,你们若是累了,可以去躺一躺。我要继续留在办公室里,等候病人苏醒,做进一步的检查,不过二位还请放心,血已经止住,现在病人没什么大碍,就等麻醉剂的药效过去。” 赵北澜点点头,轻轻将苏以馨也带起来,问:“要不要上去休息?” “不了。” 明素堇还在重症病房里躺着,她哪里睡得着,还有赵北澜细微的变化,都让她心事重重。 不过好歹,赵书礼也说了,妈妈暂时不会有太大问题,她心里憋着的一口气松了半截。 现在正是晚饭时间。走廊里热热闹闹的都是来看病的人。 赵北澜找熟悉的人走了道后门,两人订下挨着重症病房最近的一个房间,躲在里面,一人坐在一张chuang上。 关上门那一刻,赵北澜也像是突然复活过来,好看的薄唇又扬起那抹熟悉的优弧。 “还生气么?”他轻笑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苦瓜脸不太适合你。” “那你别看!”她没好气回了一句。 这人玩变脸吗,方才顶着一张苦瓜脸的人,不就是他本人吗? 赵北澜见她依旧气鼓鼓的模样,知道她是真生气了,干脆坐过来,紧紧贴着她。 手臂上被他贴紧的肌肤,有滚烫的触感,她下意识挪开,却又被他一手捞回来,“好久没认真看你的脸,你倒好,让我别看。” 这个时候她哪有时间和他调/情,皱眉道:“赵北澜,你是在卖弄你的演技吗?方才赵医生在的时候,你不是演得很好吗?冷漠疏离,心事重重。这会儿又来和我开些油腔滑调的玩笑,你就不觉得别扭?” 赵北澜笑,又坐近一些,“依我看,不是我演技好……是你还在吃醋吧?” “你离我远点!” 她反感的神色,赵北澜看在眼里,仍是笑容清浅,却摇头,“伯母说的对,你倔起来,真是十匹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他说罢,将她身子扳正,正对着他,轻轻叹气,“可惜这个时候,我还是要俗套地问一句,你愿意听我解释吗?” 被迫抬起眼眸,从苏以馨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他挺立的鼻梁上方,眼睑微肿,眸色沉凛,下巴瘦了一些,乌黑色的胡桩冒出一小截,烟味比方才淡了不少,却显得他更加落寞。 以往沾染的不怒自威之色,如今只剩下强撑着的坚毅外表下,淡淡的疲惫。 她是这个时候突然意识到,眼前的男人,也许已经疲乏得快要撑不下去了,却还是那么认真地,想要把自己状态最好的一面呈现在她面前。 也许,方才他表现出来的淡漠疏离,也是不想让她看见他疲乏失态的模样? 这是因为……他怕她担心吗? 耳边,是他依旧沉稳如涛的声音,一字一句,将他的部分过去,仔仔细细剥解给她听。 “秦笙的父亲,也就是赵书礼口中说的秦叔,他于我有很大的恩情。我在美国时,身边没有任何亲人,只有他自始至终跟着我,为我打理衣食住行,连每年的春节都很少回国和家人见面,而是选择陪在我身边,陪我在异乡,在国人都难见几个的城市里,吃只有两个人的年夜饭。所以在我心中,他或许比我父亲还要更亲一些。” “可惜,三年前终于可以回国时,他却病倒在美国。最后我带回来给秦叔妻女的,是一个黑色的骨灰盒。”他顿了顿,望着她悲切道:“以馨,你能明白那种感受吗?那时候我觉得,就是世上最亲最亲的人,离去了。所以那时候,他说的一切我都记得非常清楚。秦叔临终前托付我的其中一件事,就是照顾好他的女儿,照顾秦笙。” “是以这三年来,我都有意提拔她,让她跟在我身边出席各大场合,希望她能早日成长。至于她对我是如何的情感,只有她自己知道;我待她,始终只如助理,甚或兄妹,并没有掺杂其他任何特殊的感情。项链这件事,是我疏忽,我没有想到她会有如此心计,将我放在桌上的项链的款式记下,找人仿制了一条。 “以馨,我已经让她辞职了,以后再也不会和她有任何接触。”他目光真诚带着恳求,“答应我,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苏以馨没有立刻做出回答,她被这冗长又沉重的过去纠缠着,想到自己竟然没能早一点参与他的生活,他的过去于她,是那么的空白,心中一涩。 半晌,她倚着他的肩膀闷声叹气,干瘪瘪地挤出一句话,“可我永远都不希望你会用到这样的机会。” 闻言,赵北澜先是一愣,继而大笑。 苏以馨皱眉嗔道:“我是说认真话,有什么可笑的?” “我笑你得寸进尺。”他刮她鼻子,又揉揉她的发。 她避开,振振有词,“当初是你说要为我守身如玉的!如今却又要我答应你,为你那些不守身如玉的行为,提供解释的机会。” 赵北澜又是微愣,很快想起那天也是在医院,他亲口许下这个承诺,心里一疼,随即用力将她更深地扣进怀中,沉吟道:“是我的错,是我没处理好……” 她语气沙哑,“你知道吗?昨晚我特别想见你,你却为了和秦笙见面,拒绝了我。” “打电话时,我就站在夜琉璃楼下,看着眼前那璀璨灯火。那时候我觉得,你离我好远。是以在面对秦笙时,我才会这么没底气,她稍微一个动作,就能让我对你产生怀疑。因为你还没有给我足够的信心去爱你。你有你的过去,你的笙歌华宴,你的上流圈子,还有你的商业帝国,那些统统是我还没有涉猎的。” “诚然,你的过去我没有参与,也不想逼你坦陈所有,但现在,我们快要是夫妻了啊,你的所有一切,我都想第一时间知道,都想和你一起面对。甚至,你做任何事时,我都希望,你会首先考虑我的感受……” “相应的,我也会这么对你。我现在做得还不够好,但我一直在努力,学着当一个合格的赵太太。所以也请你,给我足够的信心好吗?” 她说得动情,赵北澜却听得一脸沉重,再一次显得心事重重。 ……信心。 他何尝不想拥有爱她的这份信心? “北澜?” 在她的轻呼声中,他很快扬起笑容,握紧她的手,道:“好!” 这一声“好”,并没有带给苏以馨安全感。 相反,他方才宽慰她的温情脉脉的形象,以及努力营造的温馨氛围,都被这两秒钟的犹豫毁了。 一晚上,他都这样,无论方才在麻醉剂过量的事情上表现得多么担忧、专注,都没法掩盖他面色中夹带的这一抹焦急。 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等着他去处理。 这一次,她再不能否认女人天生强大的第六感。 她再次想到了秦笙。难道赵北澜还急着去见她,就在他真心诚意说完那一堆话后? 还没来得及捕捉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思虑,他已经面向她站起身,“赵太太,你的所有指证,我都一一记下了。还请赵太太判我一个无期徒刑,让我用一辈子,将这些罪过慢慢偿还。” 苏以馨没有像以往那样被他逗笑,勉强扬了扬唇线,凝着苦涩。 赵北澜幽幽叹气,“我的赵太太,你的目光时越来越犀利了,我所有的情绪,如今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是,我承认,方才我确实犹豫了。在经历你妈妈这件事时,我不得不慎重考虑,我这段时间到底有没有保护好你?我该怎么做,日后才不会让你和你家人再次受到伤害。在确定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护你周全时,我才能给你承诺。” 他重新握住她的手,“而现在,我答应你。无论你要的是信心,是爱,还是我整个人,我会一分不少地全部给你。是跪键盘、谁书房,还是脱/光了清蒸,也都随你!” 苏以馨知道他是在用自己的幽默,驱走两人之间沉闷的气氛。 她心里并不算畅快,但好歹被他这一番话安慰了不少。她不是个强求太多的人,而今见他堂堂大集团总裁,都这么努力逗她笑。她不笑一笑,也太不给他面子了! 于是抿唇,迎着他的目光,浅浅一笑。 可是没想到,赵北澜似并没有要等着看她被逗笑的样子,而是在确定她不再气恼后,略微整理了一下衣服,松开她的手,站起来。 “公司还有点事没处理完,我先赶回去,明天再过来。季樊会一直留在这,你若是累了,就让季樊送你回家休息,或者睡在这间房里也行,我已经和医院打过招呼,这间房今晚不会被租给其他人。” 这转变太快。方才还含情脉脉,气氛融洽的两个人,突然之间又生出距离来。 苏以馨掩饰不了心中的落寞,“什么事那么急,你都累成这样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处理不行吗?” 许是听她语气哀怨,赵北澜不忍地转身揽住她柔软的腰,歉意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却不能陪在你身边,看你自己一个人担惊受怕,我心里也不好受。可今晚这事确实很急。” 他眨眨眼,“我的赵夫人,今晚就容我告个假可好?明晚一整晚,我的时间都任你安排,成不?” 苏以馨无奈,摇头叹气。 她目送他匆忙离开,挺直的身影融入夜色,在窗外渐渐变成巴掌大小的模糊影子,这才确定,他是真的离开了。在说完那么热切的话语后,再一次抛下她,仿佛电影演到最回味的时刻,戛然而止。 苏以馨踱步到他坐过的chuang边,素白的chuang单上还有他留下的印痕与温度。然而他的人,却在远离她而去。 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有些不真实。 她信任他、爱他,甚至逐渐包容他,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 *** 赵北澜离开的脚步有些急,身后苏以馨没有跟过来。 他钻进车里,没有打亮前灯,目光落在车外那片灰暗中,许是这条路太过空旷,视线有些没法对焦。 他伸手掏烟,想了想,又放回去。 ——车里有烟味,下次苏以馨来坐时,会闻到。 他改为掏出手机,拨通时,程悻的声音很是惊讶,“你说话怎么成这样了?有气无力的,该不会是在……” 后面的话被坏笑取代。 赵北澜扯动嘴角,强撑着精神,“秦笙的姐姐,之前当过护士,叫秦郁,你去查查她这段时间有没有异常的举动。” “怎么要查她?”程悻的态度有些不情愿,“……她是苇苇的母亲。” “除了她,我没有其它任何头绪。”赵北澜捏着眉心,“有人给明素堇注射了过量的麻醉剂,导致手术时止血过慢。” “这么严重??”程悻明显吃惊,“苇苇的母亲我见过,不是那种有心计的女人,而且她离职很久了。” 他的解释,赵北澜显然没心情听,“如果真要离开,在此之前,至少让我把她妈妈的病治好。” 那边嗤之以鼻,“去!把她妈妈治好后,你再下手时就能狠心了吗?” 程悻的话让他沉默很久。 如果她真的是母亲临去前要他杀的人,他该怎么办? 他几乎一整晚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无疑她爸爸害了赵家一条人命,这次本来让明素堇就此死在手术台上,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当他在走廊上,看到她那张万念俱灰的脸时,心里的扯痛几乎将他淹没。 真正和她接触才不到半个月,按理说,他不会对她有这么深的眷念。 可是偏偏,她的所有都如此清晰地印在了他心里。 她抢桑葚汁,她吃醋闹别扭,她故意找借口想见面,她逞能时挺直的背脊,还有她说的,“我们就快是夫妻了……” 每一面,每一个瞬间,越是回想,越有执念。 可是过去的罪孽不可磨灭!必须有人埋单! 但首先,应该有人为他解答这些疑问! 他疾速调转车头,黑色宾利如箭一样汇入驶往第二军区医院方向的车流。 第071章 越是回想越有执念 赵佑霆刚把东西收拾好,因为护工迟迟不来,明天他就要离开医院回家。 “人老了,身边没个人照顾,什么也干不了。”他自言自语,看着窗外被雨打湿的玻璃,寸寸分割城市夜景。 这个时候,竟还有人前来拜访。 楼下护士说,是一位姓秦的老朋友。 ……他真想不起来有哪位老朋友是姓秦的,除了那个人。 可是那个人去世后,他们赵家和秦家,就再也没有来往了。 “唉,老了,记不清咯!”他幽幽地叹气,这些年,倒是有个人,模样越发深邃地刻在脑海里。 他曾将他当做儿子一般看待,却亲手将他送上黄泉路。 往事太多无奈,这些年,他已习惯不去回想,偏偏今晚思绪良多。 赵佑霆背靠沙发眯上眼,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陌生人要进出这座医院,首先要登记证件,其次要做全身扫描,确认没有携带任何能伤人的东西,才准放行。 所以来人是谁,他并不担心。 赵佑霆泡好茶,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他拄着拐杖,颤巍巍将门打开,借着廊灯,看清外面站着一位年轻女子,那清秀的轮廓,确实像一位熟人。 他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觉得时间又倒退到那一年。 苏以政和赵奕,还有这位故人,都还很年轻,皆是他一手培养的俊杰才干,意气风发。 “赵爷爷!”秦笙堆起甜笑,举起手里两袋水果,“最近身体还好吗?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您!” “你好。”赵佑霆嘴上应着,皱眉思索片刻,还是将她请进门,“这下雨天的,难为你还有心跑到这儿来。” 秦笙不好意思地拢着发,“哪里,是我该说声对不起!自爸爸去世后,我就没来看望过你,说起来真是惭愧。我们一家人,当年可是受了您很大的恩惠!” “是你父亲应得的,他为赵家付出了很多。”赵佑霆摇头失笑,那人病逝后,赵家和秦家可以说再无来往。 然事隔三年,他的女儿却突然登门拜访,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他继续泡着茶,等秦笙说明来意。 “赵爷爷,我这几年也在澜世工作,您听北澜他说过吧? 赵佑霆略一思索,道:“说过。怎么?“ “那两年前,北澜和我在澜世年会上的事,您也记得吧?” 他又皱了皱眉,“记得。” “那年他对你说,如果始终找不到那个女孩,就会娶我。” 赵佑霆这才抬起头认真打量她。 平心而论,秦笙不算是典型的东方美女。大概因为父母都在海外留过学的缘故,她的长相也有点洋派。鼻子和颧骨都很高,看上去十分强势。 那年晚宴,她作为赵北澜的女伴出场,一袭酒红色旗袍惊艳全场。媒体纷纷夸赞她和赵北澜男才女貌。 可赵佑霆一眼就看穿,自己的孙儿不过是在演戏。 那几年澜世很动/乱,赵奕在职时培养的一群得力干将,根本不服这个只有二十七岁的新任总裁,纷纷以“赵北澜尚年轻,私人生活都顾及不全,如何有余力来管理有几千人的大公司”为由,要求赵奕回来继任。 彼时赵奕沉浸在丧妻之痛中,又断了一条腿,根本无心商途,只放话出来,只要儿子能在近期找到一位让他满意的妻子,助他打理工作以外的所有私人琐事,澜世的所有人,都不得再以任何理由不服从他的管理,而必须全心全力辅佐。 是以,赵北澜才自导自演了这场闹剧。 赵佑霆叹了口气,慢悠悠呷着手里的茶,“秦小姐,恕我直言,你今天来这里,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正在削苹果的秦笙,闻言动作一滞,她原本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如今贴在脸皮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赵爷爷。”她沉吟地想了想,恭恭敬敬地坐在他对面,道:“那个女孩找到了,可是……” 她抬眼看赵佑霆,后者仍神色自若地喝着茶,似认真在听,又似对她接下来的话毫不在意。 秦笙心里此刻,有种着火的偏执感。 她们秦家,祖上是高官,父母是归国的海外高材生,父女俩都为赵家付出青春、甚至生命,他们做了那么多,怎么就比不上一个半路杀出来的野种?! 她自言不是个心狠手辣的女子,她只想为自己也争取一些本该属于她的东西。 “说下去吧。”赵佑霆看她咬着下唇隐忍犹豫的模样,干脆放下杯子开口道:“你是不是准备跟我说,那个女孩配不上北澜?” 她沉默片刻,呼出一口气,“我只是碰巧知道一些真相……苏以馨是那个人的女儿,是吗?” 赵佑霆微微坐直,眉头皱起,“我不知道你说那个人是哪个?苏以馨是北澜自己挑中的人,和赵家没有任何关系。” 秦笙并不理会他看似严厉却急于掩饰的语气,续道:“那个人没有和明素堇结婚,他们分手后,他就娶了我大姐,成了我姐夫。不过正如他一直暗恋赵北澜的母亲这件事一样,他的婚姻也从没有公开,他的女儿,他至死也没有承认过。” 她看着赵佑霆脸色渐渐苍白,心知自己赌对了。 虽然秦郁从未对她说过当年的事,但凭她和姐姐共同生活这么些年,还有在澜世工作时收集到的资料,不难推测出一二。 “赵爷爷。”她脸上又浮现方才甜美的笑容,这会儿她倒是笑得出,“我还记得,你们对外宣称,苏以馨的爸爸苏以政,是为了救你儿媳妇贺静怡而牺牲的,对吧?” “对。”赵佑霆深深看向她,“秦小姐,我不明白你去研究这些早已过去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我可以向你保证,你查到的就是当年事实的真相!” 秦笙如今,早已没有刚进门时的犹豫,她自信轻笑,“可是赵爷爷,我查到的,和你所谓的真相,有很大出入。” 她不紧不慢也捧起杯喝了一口案几上的茶。 赵佑霆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方才神色中的触动早已敛去。 “赵爷爷不好奇,我到底查到了什么?” 他没有再抬头,目光沉静,“无论你查到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 “那么,和北澜呢?”她笑了笑,声音悦耳,“如果赵奕叔叔知道了当年,害死他妻子的凶手的女儿,竟然成了他的儿媳妇……” 赵佑霆目光难掩惊怒,“你满口胡言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赵佑霆第一反应是,赵北澜来了。因为只有熟人,医院才不会通知病房,直接放行。 秦笙显然也想到,望着门的方向若有所思,“爷爷,需要我帮您开吗?” 她话音刚落,门已被从外面推开,赵北澜急匆匆闯进来,“爷爷!” 客厅明亮的灯让他对室内的两人一目了然,当然,还有他们脸上的表情。 秦笙乖巧的甜笑中难掩自得,而赵佑霆的沉冷,简直和父亲赵奕生气时的样子一模一样。 他冷冷望向秦笙,“你来干什么?” “来看望爷爷啊!”她抬头微笑迎上他目光,“你一直不肯告诉我,爷爷平时会来这里疗养。是怕我知道后担心么?” 赵北澜神色稍静,纵然不知道两人之前谈了什么,但看赵佑霆的脸色,亦是十分不待见秦笙。 他稳了稳音色,“天晚了,我叫车送你回去。” 出乎意料,秦笙答应得很爽利,“好。说罢拿起包。” 赵北澜将她送出门,吩咐值班护士打电话给她叫车,便回到房中。 赵佑霆脸色已经缓过来,不似方才那般苍白,他望着眼前高大的男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疲态,“这么晚过来,出什么事了?” 赵北澜却环视房内各处,伸手在几个隐秘的地方摸索。 赵佑霆怎会不熟悉这个架势?当即道:“别找了,监听器都被我换了,他们听到的,都是我录好的。” “你知道是谁干的?” “贺家。”赵佑霆叹气,“贺肇祁不信我说的,声称要不择手段寻到当年的真相。” 赵北澜定定站着,“那么,当年真相到底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赵佑霆一听这话,顿时火气上涌,“方才那个毫无干系的野女人来闹就算了,而今竟然连你也跑来信誓旦旦地索要当年真相!” 他气得拐杖一个劲敲着地面,“我说的就是真相!你要不信,也学贺家,在我这多装几个监听器!甚至派个假护工来监视我!来啊!看是你们狠,还是我雷霆老赵的手段厉害!” 赵北澜见他是真动怒,连当年自己还混黑道时的名号都搬了出来,一时没法再说什么。 爷爷看似慈祥,但脾气上来时,比谁都狠戾,小时候他就没少遭爷爷打过。 他坐下来,伸手就将秦笙带来的水果丢进垃圾桶,语气有明显的和缓,道:“外人的东西少碰。” 赵家准备的所有东西,都是经过人工验毒的。尤其是给赵佑霆的吃食。 三年前贺家老爷子丧失爱女,迁怒于身为亲家的赵佑霆,故而派人在送给他的蛇酒中下毒。 总算赵佑霆命硬,在医院躺了两个月,没死成。 贺家却死不承认他们干过的勾当。 自此以后,赵、贺两家就全没了来往。 赵北澜和贺笙平当了十几年的兄弟,如今也只能转为地下往来。 而父亲赵奕,看似在家闲赋,其实对每一项进出赵家的物品都把关很严。 当然,除了那个妖精似的女人,林宝琴。 “那个护工有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赵北澜望着茶几上秦笙留下的那杯茶,转移了话题,这个时候提起秦笙方才问了什么,显然不太明智。 赵佑霆扯出一丝似笑非笑,“你肯定猜不到。是你爸爸身边那个妖精告诉我的。” “林宝琴??”赵北澜讶然,他确实猜不到林宝琴和这件事有联系,更猜不到她会这么热心。 “护工请假时,你不是让赵奕来看望我嘛!林宝琴也跟来了。她问我要了护工的手机号,说那天见到她开车来接喝醉的贺瑞衍去公司。” 赵北澜知道那天,指的就是他陪苏以馨去夜琉璃逮人的那晚。 林宝琴把贺瑞衍带去了赵奕在横滨路的公寓,赵奕气得不清。林宝琴大概想以此将功补过。 赵佑霆继续道:“那天贺瑞衍醉得不清,跟她说了实话,还把电话给她,说以后只要他喝醉,都可以打过去。结果当天,林宝琴以贺瑞衍的名义打过去时,还真是贺家的人。” “你没对那护工说过什么吧?” “说了也没啥!”赵佑霆再次气道:“就是你们知道的那些,能有什么好说的!” 赵北澜不再追问。他缓缓踱步到窗边,外面夜色黑如泼墨,映得他英俊的面容一派沉冷。 “爷爷。”他从玻璃反望那道日渐佝偻的身影,有些于心不忍,良久,还是叹气道:“你还想隐瞒到什么时候?我已经让程悻查到不少当年的事,和你那天跟我们说的,几乎完全相反。” 他见赵佑霆并不吭声,索性继续说下去,“妈妈临去前,和我说了一句话,你和爸爸大概都没听到。她让我杀了那个人,杀了他女儿……” 背靠着沙发的赵佑霆身子微震,这细小的变化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但他依旧是要顾及爷爷的健康,不想他受太大刺激,于是放缓了语气。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不能把真相告诉我们?” “为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赵佑霆一时怔惘,喃喃自语,“人们总是要孜孜不倦地寻觅真相,可是所谓的真相,就一定是真的?他们……能承受得起?” 这句话直如利剑,狠狠削了一把赵北澜心。把他方才急于询问的冲动悉数浇灭。 他神色默然,“秦笙查到什么?” “没有你多。但我可以保证,你们查到的,都不是最终的真相。” 赵佑霆自嘲一笑,“恐怕只有你母亲和苏以政,才知道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他们的关系一向很好,苏以政不可能是杀害你母亲的凶手。” 他望着赵北澜,“无论如何,苏以政的死,确实是赵家造成的,这个恩情,你还是要抱。以馨是个好女孩,不管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我都希望,你能一辈子好好对她。” “这么说,我查到的那些才是当年事实。”赵北澜幽幽地说出这句话,顿觉身心更加疲惫, 几天前,他还一度相信,苏以政是赵家的恩人,他娶苏以馨既是报恩,也有两情相悦的情分在里面。 而如今,一切都即将被推翻,昔日恩人竟极有可能是仇人,一直想娶的女人竟也可能是仇人之女! “你让我惦记她,惦记了整整七年。如今却告诉我,我不能和她在一起,甚至要亲手杀了她。” 他无神地看着赵佑霆的背影,“爷爷,你隐瞒真相的那一刻,就没有想过,我终有一天会自己查出来?就没有想过,万一那时我已深深爱上她,却要尊崇母亲的遗愿杀了她时,我该怎么办吗??” 赵佑霆站起来,“我不知道你母亲说了什么,但她绝对不会让你杀以政父女!” 爷孙俩各持己见,显然这一晚不会再详谈出更进一步的结果。 赵北澜疲惫地捏捏眉心,道:“这个话题先就此打住。等我查到更多的信息后,我会继续问你。今晚我就睡在这,明天一起回家。” 说罢,他转身出门,到车库取衣物。 开门时,走廊上的夜风,如凉水,倾了他一身。 在这肃杀冷硬的寒风中,偏偏夹杂着一阵柔和的乐响,仿佛至亲的手温柔抚过发间,把眉宇间的愁苦都捋平。 把客居异乡的孩子,对家人的寸寸思念,也尽数融化。 这声音,曾伴随他在美国那间空旷无人的公寓中,度过多少个不眠之夜。 赵北澜脚步顿在门口,维持着关门的动作,两肩僵硬地挺着。 他愣愣看着尽头打开的窗户,上面系着一串方才并未看见的风铃。 清脆的响声此刻却如锥子,一声声刺在他心房。 用紫藤花蔓编织绿色长风铃,那曾是秦叔最拿手的把戏。 “是我小女儿教我的。真巧,她就比你晚出生整整一个月!日后若是有缘,我带她见见你。” 故人的音容笑貌,犹在记忆中盘旋。 只是此时此刻,若秦叔还在世,他一定想不到,他最宝贝的女儿,他临死前还念念不忘的女儿,竟然在刻意制造弥漫着回忆气息的氛围。 在利用她父亲的死,让他赵北澜感到愧疚。 “这样的伎俩,用一次还不够?”他在车库轻易寻到那一抹倩影,语带讽刺。 秦笙半倚宾利车身,原本束起的盘发已然放下,大波浪卷如泼墨,披散在肩。身上一袭包臀连衣短裙,沿着她姣好的曲线寸寸收紧,直至隐入低v领下那对起伏的波涛。 黑发雪肤,丰润下盈盈一握的蛮腰。不得不承认,面前这女人的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地撩拨着男人的渴望。 “赵大少爷,甩我前,是不是该带我去兜个风、吃个饭,再看场电影?要了断,也该好聚好散地断,不然多辜负这三年来,我们曾一起度过的那些美满时光。” 她映着昏黄灯光的脸,笑容有些微醺。颇似三年前,他回国时初见她的第一面。 彼时,她仍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专员,在澜世一年一度的国际品酒宴上负责接待工作。 别的女生都是长发盘髻,一丝不苟,唯有她长发散落在肩,优雅中反而显出一份潇洒。 “先生!你稍等一下!”她见他的第一面,就拉住了他昂贵西服的衣袖,第一句话是,“你认识秦筝吗?他是我爸爸。” 在等到确定答案后,她扬起爽朗的笑容,“我们早就该认识了!赵先生,品酒会太闷,不若你带我出去兜兜风吧!” 那时候他便知道,秦笙不是一个心机浅的女人。她未来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有计划。 而他曾经,很欣赏她这样的人生态度。 眼下,秦笙无疑正在模拟他们重见的那一幕。可惜,他已不是三年前那个赵北澜。即使是三年前的那个他,他对她,也顶多是欣赏而已。 娶一个太聪明的女人回去,事事要算计,也不好哄骗。 娶一个不太聪明、又喜欢自作聪明的女人,显然更加麻烦,他亦不喜欢。 唯有娶一个聪明又懂得收敛,某些场合下还会犯迷糊的女人,才能事事顺心,哄骗起来,也相当得心应手。 嗯,虽然不应该,但此刻,在秦笙如此费心尽力笼络他的心时,他却想起了另一个女人,苏以馨。 只是,还未到见她的时候。 此时此地,越是回想,执念反而越深。 他轻声叹气,扬起没有温度的声音,对秦笙道:“上车吧。” 似没有察觉他话语里的敷衍,秦笙调皮一笑,抢过他手里的车钥匙,道:“今晚换我来开!让你感受一下我的车技!” *** 同一时间,苏以馨还守在医院,在浓重的消毒水味中,她心力交瘁,丝毫接收不到来自赵北澜的思念。 当宾利开上夜色中空旷的马路时;她在病chuang边,睁着微红的双眼,细细核对药费和药单明细。 当秦笙在车内低缓哀伤的音乐声中,述说三年来,她为这份爱付出的种种时,苏以馨正协助护士给明素堇换药,擦拭身子。 当宾利终于停下,秦笙下车后,对着车内的赵北澜甩下一句,“我不会死心的!北澜,你知道我有的是手段,可以把你从她身边抢回来。你和苏以馨,都给我等着。” 苏以馨却疲惫地趴在病chuang边,强撑着精神,盯着快打完的吊针瓶,昏昏欲睡。 当晚,赵北澜没能赶回第二军区医院。 秦笙将车子直接开到了秦叔的墓地,当着他的面,用酒服下一整瓶安眠药。 也许在这场爱恨纠葛中,到底谁的执念更深,早已说不清楚。 第072章 秦笙的反击 第二天,在得到医生“病人已无大碍,可以不用时刻守在病chuang前”的肯定答复后,苏以馨特意敷了一张面膜去乏,交待苏苇苇一下课马上赶过来,又拜托一位护士,在她离开直到苏苇苇到来的这一个小时里,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 这才打扮一番,赶往赵北澜昨天和她约好的地方。 他说,这一晚一天都归她。 过去的这二十四小时,除了担心妈妈的病情外,她最记挂的就是赵北澜和他约好的这一晚。 他第一次用手机发短信给她:“明晚七点,我来医院接你,你想去哪?” 她用手指抚摸着这短短的十四个字,觉得他仿佛就在眼前,眉目含笑地看着她,话语如此温柔。 自从爸爸去世后,妈妈更加忙碌,从来没有谁会如此大方地给她一晚上的时间,任她消磨。 她想吃冰激凌,想去游乐场坐摩天轮。 都是小女生才有的想法,可是这一切,她在适当的年龄里却从来没有机会尝试。 苏苇苇曾说,“谈恋爱不做点蠢事,就压根不算谈过!” 苏以馨深以为然。 是以她出发前,连赵北澜的电话都没有打,偷偷早到游乐场门口排队,买好了票,开始眼巴巴地等赵北澜过来。 她想给他制造一个惊喜。 今天是周末,空闲的小情侣们手牵着手,三三两两络绎不绝。身边都是热恋中的男女,一派甜蜜景色。 起初,她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兴致高涨,还用手机拍了许多照。 半个小时后,她意识到,赵北澜迟到了。 他们第一次正式的约会,他竟然就迟到? 一个小时后,她拨打他的电话。关机。再打给季樊,连季樊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两个小时后,恩爱的情侣们开始成双成对从游乐场撤离。他们纵享了数小时的甜蜜,心满意足。 唯有她,吹了一/夜的寒风,也没有将那个承诺一定会出现的人等到。 夜色渐深,风渐凉。 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为赵北澜这次的缺席开脱。 她知道,他不会来了。 深夜十点,苏以馨两手环肩,开始往回走。身旁不断经过亮着表示空车的红灯的的士,降速摇下车窗,问她要不要乘坐。 她一一拒绝。 黑夜的沉静,独行的落寞,都将她心里的不安和委屈放大。 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生怕赵北澜回突然打过来,告诉她,方才有个紧急的会议要开,现在就赶过来补救。 可是一直都没有,广海市北这一小片越来越静寂的马路上,只剩下她的影子和呼吸声,陪伴着她孤身一人。 果然,在那个年龄错过的事情,却指望到了下一个年龄段再来经历,真是一点都不现实。 赵北澜一个大忙人,商业巨子,广海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会拉下/身份和脸面,来陪她到游乐场这种小青年才会来的地方呢? 相比之下,他心里一定更想选在高档的法国餐厅,或是浪漫的私人海滩上,来进行他们的第一次约会。 苏以馨闷闷地抽了抽被风吹得有些僵冻的鼻子,继而想到,也许在她之前,他和秦笙就是在法国餐厅、在私人海滩上约会的吧? 这是第二次,她不自觉地将自己和秦笙进行对比,并再一次可悲地发现,她的一切都那么相形见绌。 她就像个不合时宜的人,冒然闯入赵北澜的生活中,干下了一些不合时宜的事情。 如今,他是不是也恍悟,她和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就在这时,她的眼睛突然被一束明亮的灯光晃了一下。 她第一反应是,赵北澜来了。可是顶着强光,环顾四周,她只看到几辆陌生的车,其中没有她熟悉的宾利。 她随即觉得,是车子失控了,即将撞过来。 苏以馨下意识往更靠里边的路走,并抬起手臂遮挡刺眼的强光。 然后,她听到了熟悉的“咔嚓”声。 闪光灯。 在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了半小时的路后,这片原本刻印下她落寞的道路,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所有接到消息的媒体,都急急忙忙地赶到了这里。 来捕获她这个早就失魂落魄的猎物。 “请问你和澜世集团的总监赵北澜,保持情/人关系多久了?” “在你之前,赵北澜曾和一位名叫秦笙的女人有过订婚的关系,你见过秦小姐吗?” 那么一瞬间,她措手不及,被迫看着几架摄像机“咔嚓”“咔嚓”将她无辜又无神的眼睛摄入镜头。 而在听到“秦笙”两个字时,她突然明白了。 这就是秦笙的反击。 “今天早上凌晨两点,秦笙因服用安眠药被送入医院急救。网上有位知情者声称,是因为你抢走了秦笙的未婚夫,澜世总监赵北澜,导致她为情所困,走上自杀的道路。” “还有网友证明,秦笙在自杀前,曾在夜琉璃和你见过一面。当时两人在房中曾有过激烈的争吵。” 苏以馨大脑越发空白,她仿佛在听着另一个人的故事。 她撑着疲惫的身体,沙哑开口,“这些都是无稽之谈,我和秦笙从没有过任何的交流。” 记者们依依不饶,将她围在了圈中,并且越挤越紧。 没有保镖的保护,她不得不两手抱紧自己,以防被沉重的采访话筒和摄像机砸到。而来势更为凶猛的,是记者们越来越犀利的问题,以及更多被网上那位所谓的知情者描黑的事实。 “秦笙在醒来时接受采访,声称你是小/三,并且是用不法手段抢走了赵北澜。正如当初你攀上齐氏集团总裁齐铭辉的手法一样。苏小姐,我们了解到你母亲重病多时,药费一直是你们家庭最大的支出。这些年光靠你的工作根本不足以支付这笔巨款。苏小姐,你是靠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美色,攀附这些社会上流男士,借以筹款为母亲治病呢?” 这个问题被堂而皇之地当众抛出来,原本追问不休的记者同一时间闭上嘴。 毫无疑问,他们最想知道的就是这条八卦。 当红明星贺瑞衍的小助理,为了筹集药费,不惜出卖身体勾/引上流权少。 苏以馨恶心到极点反而露出讽刺的笑。 她是不是该庆幸,他们问问题的方式还算是委婉了。至少,没有直接开口指控她,“用娱乐圈那些光鲜亮丽的外表,将自己包装成一个成功的白领,暗中从事的却是妓/女的勾当。” 这些人把她最真最美好的爱情,写成肮脏的肉/体交易,拿来当成娱乐版头条,以供大众享乐。 呵,真是无歼不商! 她自知无处可逃,除非提供一些更加猛的信息,让眼前这些记者心满意足而去。 可是在此之前,她还想确定一件事。 “为什么你们不去询问当事人赵北澜,看看在他眼里,我到底是什么身份?是恋人,还是你们所谓的小/三?” 很快有掌握丰富信息的记者开了口,声音不大,却很坚定地穿过了包围圈,传到她耳中。 “赵先生没有出面。但他的私人法律顾问声称,会不惜一切代价维护秦小姐的尊严,必要时,也有可能采取法律手段为她讨回公道。由此看来,赵先生的立场很坚定。他是站在秦小姐那一边的。” 在公众场合,私人法律顾问代表的就是本人。 这段话的意思,再明了不过。 赵北澜眼里,她苏以馨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过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三而已。 秦笙才是他一心要保护的那个女人,曾经和他定下婚约的,未来的妻子。 刹那间,苏以馨心头漫过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 她想起不久前,在红爵的办公楼走廊,齐铭辉跟她说,赵北澜是在利用她,只有他和傅若雪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当然不会愚蠢到去相信,齐铭辉和傅若雪会站在她这边。 但此刻,她开始相信,赵北澜之所以选中她,大概他/妈的根本不是因为那狗/屁的报恩约定,也更加不可能是爱。 如果是爱,在明素堇病倒时,他就不会因任何理由匆忙离去,而是选择守在她身边,守着他此生最爱的人的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如果是爱,在灾难降临时,他不会选择首先保护秦笙,而放任她毫不知情地在外面瞎晃,被媒体围攻。 更何况,他是知道的啊,知道她现在肯定在外面走着,知道她很快要面临难堪和刁难。 但他却什么都没有和她说,没有给她任何预防的时间。 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她的安危。 “既然这样……”她开口时,几乎以为自己变了声音,那么嘶哑低沉,“我不免要为自己也辩解几句。” 下一秒,全场记者都静默下来。 他们在等她给出更加震撼的内幕。 苏以馨没有让他们失望。 “我母亲的脑淤血,并不是长期积劳而形成的病变。是被人推下楼梯,摔到后脑造成的。一天前,我母亲秘密进行开颅手术,主刀的医生是从上海请来的,在脑科治疗领域首屈一指的专家。没想到,手术却意外地失败了。” 她顿了顿,仿佛接下的话,让她有些迷茫。 但很快,她将这种消极的情绪从脑海里抹去,这会儿的她,不能再选择逃避,尽管她还不是百分百确定。 “推我母亲下楼的那个人,和导致手术失败的人,是同一个。” 她的话没有说下去。在说完这段话后,她犹豫了很久。 说出那个名字,可能会伤及一些人,继而打破长久以来的某些微妙的平衡。 往事有诸多无奈,沉溺往事,总不免会波及到现在的生活。 而唯一能让现实生活维持正常轨道的方法,就是三缄其口。 当人们不再提起某件事,这件事很快就会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如同从未发生过一样。 对待回忆,时间一向是伟大而公平的。无论是罪,还是善,时间都能一视同仁地抹去所有痕迹。 “哪个人,您知道是谁吗?” 记者们代入到了她伤感的氛围中,不自觉对她使用起尊称。因为此刻的苏以馨在他们眼中,就像一个可以拯救谜案的证人。 或者,是拯救他们报刊销量的重要线索。 可是他们没能得到答案,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车辆快速行驶所卷起的风浪,将他们这个围拢的小集体冲散,生生劈开一条路。 红色宝来为她打开了车门。 苏以馨没有犹豫,迅速钻了过去。 此刻不走,她今晚或许要将自己剥个精光,记者们才会放过她。 在娱乐圈这些时日,她不只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过媒体吃骨头不吐骨头渣的功力。 上了宝来,她仍旧气喘未定。 贺瑞衍眼中腾起怒气,“这群闻风而动的狗仔队!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目光转向苏以馨时,他眼神一疼,视线担忧地将她身体上上下下逡巡一遍,想确认她没有受伤,“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还能把我怎么样?”她自嘲一笑,“从前我可没少帮你挡下这些明枪暗箭,自然懂得怎么去面对他们。” 她的回答模棱两可,贺瑞衍很不满意,“懂个屁!你要是懂,早就该跟那个姓赵的渣人断绝来往!” 苏以馨扭头看着他,夜色勾勒着他清秀的眉目,越发显得英俊帅气,那是和银幕上看到的完全不同的风格。 可是同样的,有着迷倒众多少女的资本。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一度觉得,他很想某个人。某个时常出现在公众视线里的人。 近年来广海市警局培养出来的,如今已是享誉全球的国际刑警,贺笙平。 她父亲曾经的部下。 但她从来没有过问。上流权贵总有些小秘密不愿意示人。这是她对贺瑞衍的尊重。 “你知道方才,我被他们包围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她突然的沉静让贺瑞衍有些紧张。 “在想什么?”他追问。 “我在想,时间其实并不是公平的。它抹掉过往的所有,却独独留下了恨。恨这种情绪,有时候比爱还要强大几千几万倍。” 贺瑞衍若有所思地撇过头,视线飘到车窗外。 窗外是一片黑墨,然而,在被后面的车灯所打亮的后视镜中,他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哀恸,是那么清晰。 “她爱了我爸爸半辈子,却不能像我爸爸一样,用宽容的爱意去原谅这个女人。”苏以馨述说的声音渐渐变得低哑,“为什么?她明明得到了一切,她是他唯一承认有夫妻关系的女人,她继承了他所有的财产。却还是要想方设法地想要除掉我妈妈……明明是最美好的爱情,却能让一个人,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在宝来昏暗的车厢里,贺瑞衍默默无言,用狠狠踩刹车的举动,来代替他所有的回答。 *** 明素堇直到第三天傍晚才醒来。 被批准进入重症病房后,苏以馨便一直守在她chuang边,这会儿累得窝在一旁的凳子上,睡得迷迷糊糊。 是明素堇打翻了chuang头的药盘,才把她惊醒。 “你继续睡!”明素堇抬头心疼道,“都熬成这样了……我自己能起来。” 苏以馨习惯了她的逞强,并不理会,笑笑便走过去帮忙。 她好像才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因为睡姿不好,脖子酸疼。弯腰捡药盘时,痛得不自觉低咒一声。 “怎么了?”头顶传来明素堇更加担忧的声音。 她忙笑着摆手,安慰道:“没事,睡歪了,脖子有点疼。一会儿就好。” “赵北澜呢?”明素堇环顾屋内,“他没陪着你?” “他大概有事,忙去了。” 苏以馨将东西收拾好,出去唤护士来检查,低头只见明素堇眼中绷紧的神色渐渐放松。 她虽有些迟疑,为什么明素堇醒来第一件事就问赵北澜在不在? 就好像,她知道赵北澜已经三天没有出现。 那晚上的事情如同投湖之石,在娱乐界和商界掀起轩然大波。 绯色新闻,尤其是帅气又多金的权少的绯色新闻,永远是女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很快,医院里的护士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所幸,陪明素堇就医的这几年,她们都已对她很是熟悉,自是不相信苏以馨是这种人。有几个护士自发地组织起来,不允许记者进入这层楼。 她躲在医院,得以享受了几天清闲。 只是这清闲,还是会不时被外界一些传言所打破,提醒她终有一日会回到残酷的现实中去。 而苏苇苇,就是每天带给她最新消息的那个人。 “姐!”下课时间过去快一个小时,苏苇苇才赶到,身上还穿着校服,手里举着一叠杂志,老远就唤她。 她本是疲惫至极,见到她灿烂的笑容,总算心里舒畅了些,“你来得正好!” 她接过苏苇苇的袋子,领她进去,“我妈刚醒,护士给检查半天,说除了还有些贫血外,已没有其它问题。” 苏苇苇面色一喜,方才想说的话也咽了下去,“这么说,阿姨的病好了?以后再也不会犯了?” “应该是的。” 两人说笑着进了屋,明素堇已经自己下chuang,正在护士的扶持下,在屋内缓缓散步,见苏苇苇来了,也是高兴,“苇苇你快来,扶阿姨走几圈。你姐这几天累了,你接她的班,让她去休息一下。” “好!”苏苇苇应了声,冲苏以馨眨眨眼,比着口型道:“外面有个人要见你。” 苏以馨最初讶然,但转念细想,秦笙也该露面了,却不料,是另外一个人。 林宝琴。 她身后停着两辆车,车边满满当当站了近十人,每人手里都提着两大袋东西。从白色包装外,看不出是什么。 林宝琴很乐意看到她惊讶的神色,这表示,她的出场还是有些震撼力。 她不冷不热抬高下巴,指着身后一溜黑衣男人手上的袋子,道:“都是补品,给你妈妈好好养养身体。” 苏以馨看着她的脸,这个女人,她原没把她想太坏,纵使那天在夜琉璃,她故意召集媒体想制造绯闻,也不过是一个过气明星处于绝地时特有的举动。 但她从没想过,这个女人有这样的善心。 尤其不久前,她还在医院信誓旦旦指责明素堇,声称两人是情敌,称明素堇当年害了她。 见苏以馨不动,她嘴边泛起冷笑,“别误会,我可没那么好心!这些都是赵奕让我送来的。” 她领着众人走到苏以馨面前,踩着高跟,颇有几分傲色,“东西太多,我怕你们那个五十平方米都不到的小家放不下,就自作主张拿到这里来了。你没意见吧?” 苏以馨看看那些高档昂贵的补品,并不理会她言语中的挑衅,应道:“妈妈一时半会还不能出院,放这儿也好。” 林宝琴带来的赵家保镖训练有素,很快就将东西码放在病房墙边。 明素堇自始至终没过问一句。 高挑的林宝琴,一脸嘲讽神色,站在门边打量病房里的一切,最后目光转向病chuang上的明素堇。 “这里和你之前住过的第二军区医院,可真没法比呢!” 苏以馨心里一个咯噔。 若说从前,在她未见识过第二军区是何等奢华时,林宝琴这句话不会勾起她半分念想。 可是如今,她知道。 她知道以她对母亲过去的认知,母亲不可能住得起那所医院。就算住得起,她也没有那身份和权势。 除非,母亲对她隐瞒了部分过去。 她有些恍惚,看向明素堇时,后者轻描淡写答了一句,“人生处于不同阶段,自然有不同的经历要面对。所幸我从不曾越位去强求什么,也不会沉湎于无用的过去。” 林宝琴轻哼,“这都是失败者的托词。从前我认识的明素堇,可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明素堇已经扭过头去,不再理她。 她依旧从容地笑着,仿佛方才的争执不过是她和明素堇间最常见的相处方式。 片刻后,她戴上墨镜,面无表情地出门。 苏以馨没打算送她,她却转身道:“你出来一下,有些话我想跟你说。” 第073章 真相往往让人措手不及 等走出病房一段距离后,林宝琴才摘下墨镜,保养很好的脸上,竟有一丝感怀的神色。 “如果我早出生二十年,和你母亲同龄,我和她或许会有相同的际遇。”她自嘲一笑,“有空来横滨路找我,我这里或许有些故事,你会很感兴趣。” 她说罢重新戴上墨镜,透过茶褐色的镜片,苏以馨看见她眸中突然叠起、又一闪而过的悲切。 她愣了一下,不知道林宝琴这个时常故作姿态,卖弄风/骚的女人,怎么会和这种经历人间沧桑后才拥有的情绪联系在一起。 或许她从前是看错了她。 每个女人都有让她们伤怀而往事,有时候有些痛的记忆,会伴随她们一生。 让林宝琴受伤的过往,她不了解亦不抱任何询问的渴望。 但她能想到,一定和妈妈有关。 这两个年龄相差不止一轮的女人,当年曾有过多么剑拔嚣张的对峙,其实不难想象。 可是让她们从此对立的那个男人,会是她爸爸苏以政吗? 林宝琴很快又恢复了方才的高傲,淡淡道:“不过我可好心告诉你,在你之前,我们家北澜可是订过婚的。那女孩约莫你也见过,一家三口都是归国双学位硕士,家世好,人长得也漂亮。若不是赵家和秦家之前有那么点交情,让那女孩来澜世当个总监助理,完全是屈才!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她比你强太多!” 她瞥一眼苏以馨,见对方低头不语,冷哼续道:“如今外面有小道消息,说你被齐铭辉甩了,没了经济来源,便看上赵家这棵大树,仗着自己年轻有些手段,拆散秦笙和赵北澜这对公认的商界金童玉女……苏以馨,别嫌我说的难听,我是看在贺瑞衍的面子上才提醒你。至于你往后是死是活,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她说罢踩着高跟鞋,优雅离去。 苏以馨意识到,这才是林宝琴叫她出来的真正目的。 无疑,林宝琴很高兴看到,她和明素堇当年的经历,又再一次,在她女儿的身上发生。 送走了林宝琴,苏以馨颇有些心神不宁地回到病房。 明素堇神色淡然地看着她,道:“林宝琴就这样,嘴巴毒,处事有些自我,但心眼不算坏,你不要放在心上。” “好。”她点点头。 明素堇又问,“你和赵北澜怎么了?” 苏以馨脸色微沉,她也不知道她和他怎么了。 “他这几天都没过来?以后呢,也不来了吧?” 苏以馨摇头,“不知道。” 他不来的原因……大概是要在医院陪秦笙吧。 那天他匆匆赶到医院,又匆忙离开,两人几乎没说上什么话。是不是那时候起,他就开始疏远她了呢? 可他不是还当着赵医生的面,承认明素堇是他未来的岳母大人吗? 苏以馨觉得今天特别疲乏,尤其身边每一个人,都要跑来跟她念叨赵北澜这三个字。越念叨,她越觉得此刻他竟然不在他身边,是那么委屈! “以馨,妈妈昏迷前听苇苇说,赵北澜之前订过婚,是吗?” 苏苇苇朝她吐吐舌头,做了个无辜的表情,显然想告诉苏以馨,这话题不是她主动提起的,是你妈妈不停追问我,我才被套了话的。 然而苏以馨惊讶的是,今天接连两个人都对她提起这件事。 “妈,你今天怎么一直在说他。”她有些烦躁,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妈妈是关心你。”明素堇认真道,“他可是你将要托付终身的男人。” “阿姨你又来了,我姐的眼光我放心得很!她这次挑中的这位赵总监啊,放眼可是再也找不出比他好的男人了,所以你就放心吧!” 明素堇笑道,“就你人小鬼大!高中还没毕业,也会挑男人?” “哎哟!阿姨,你可别看我年龄小,有些事情,我懂得比姐还要多呢!姐就是凡事太冷静了,一冷静就显得消极!赵北澜这么多天不过来医院,要我是姐,我一准在下班时间跑去澜世把他拦下!” 明素堇低笑不语,也没有反驳,反而转头看着苏以馨,“我觉得苇苇这方法可行。前几ri你和他的误会,我也听苇苇说了,怕是北澜觉得,被你撞见他和前女友在一起,自己之前又订过婚,没跟你说,有些过意不去,不好意思主动来找你。” “是这样吗?”苏以馨闷闷地想着明素堇的话。她刚苏醒,还没听到外界那些传闻,显然苏苇苇也没有跟她说。 此时她脑袋一团浆糊,因为熬夜太多,思维几乎已累得停止了反应。 如果当时她能多想想,或许之后就不会做出那么愚蠢的举动。 只可惜,天意从来鲜少顺着人心。 她原本好好藏在心里的思念,那每夜梦回十分,既酸甜又唯美的思念,在被残忍地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时,竟变得这般低微而庸俗。 医院有苏苇苇看着,苏以馨收拾完要带回家换洗的衣物,又捡了些吃不完的补品,疲惫不堪地回到家。 等她到家收拾完,匆匆吃了几口路上顺手买的葱油饼,已经快到七点。苇苇明天还要上课,她不敢叨扰她太久,洗了澡后又急急忙忙往医院赶。 路上,她揣着手机,反反复复看着那一个联系人号码。她都忘了是什么时候存进去的,就突然某天,他一个电话打过来,她看见是他的名字就接了。 好像他这个人一样,以一种流水的姿态,柔和又霸道地冲进她的世界,将她原本平稳的生活搅乱。 她从前就知道,自己是个擅长顺其自然的人,没想到和他在一起,她这项本领反而变本加厉。 没想到她就离开这么一小会儿,明素堇又出事了! 到了医院,苇苇守在病房外面,见到她,急得几乎跳起来,“阿姨刚才还好好的!我去洗个苹果,回来就、就……” 她就了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把苏以馨急得不行!看着病房的小窗口后面都是白大褂在晃,一时心悸不已。 “到底怎么回事儿?!”她在医院守了这么些天都稳稳当当的,没理由她一离开,明素堇就出事。 “我也不知道啊!我一回来,屋里就这样了!那群医生在里面折腾快半小时,只有一个护士出来,说之前给的医药费已经用光,医院这次先帮忙垫着,让我们赶紧交钱。” 这都是什么破事?!病人突然发病,他们只字不提病情,却来催药费?! 苏以馨掏出手机,边问,“之前那个赵医生,也在里面吗?” 苏苇苇摇摇头,“没看见。” 苏以馨当即拨通季樊的电话。 “喂,苏小姐,我们老板……” 苏以馨这几天打给赵北澜,都是季樊接的电话,每次来来去去都那几个理由。 在开会,在会见客户,在睡觉……总之就是不想和她交谈! 前两天,她还信以为真,担心他工作太累,身体会吃不消。后来她后知后觉,心里只觉得自己真特么蠢! 出了那么一滩事,赵北澜这举动,摆明了是在躲避她! 既然如此,她也该知趣点不是? 后来这一整天,她都没再找他。 是以这次,季樊会条件反射,脱口而出“老板在开会”,她一点也不惊讶,反而觉得讽刺。 “我不是来找你家老板的!”苏以馨打断他,“你把赵医生的电话给我!” 赵书礼很快从外面赶了回来,一同前来的还有季樊。 前者匆匆在衬衣西裤外套上白大卦,后者拿着一袋资料文件,望了一眼病房里忙碌的医护人员,道:“苏小姐,这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她闷声说。“我也指望着赵医生能告诉我。” 每个人都想从她这里得知明素堇最后干了些什么,可她却不在场。就连守在病chuang边的苏苇苇也恰好离开。 片刻,赵书礼率先走出来,脸色比方才还要疲惫,“苏小姐,我觉得这一次,你真是太大意了。你妈妈可是在重症病房!” 他声音越发严厉,这是一个医生对病人一丝不苟、全权负责到底的天职。 “你知道什么是重症病房吗?就是还未脱离危险的病人入住的地方!你妈妈的病是重度脑淤血外加脑风湿,不是感冒也不是发烧!她有50%瘫痪的可能性,你却把她一个人留在病房里?!” 她被说得脸色发白,死死咬着唇,心里更加闷痛。 是她的错吗?是她想把明素堇一个人留在病房的吗? 不,如果可以,她真想把自己改造成机器人,不用吃喝,不用睡觉,就这么二十四小时守在她身边。 可是她不能啊!她也会疲惫。 事实上,三天没好好休息的她,此刻已经处于极度倦怠、濒临崩溃的地步。 可是没有人帮她。 许诺陪着她的赵北澜,自那一晚后再也没有出现。 还说什么,今晚要忙,明晚一整晚,我的时间都给你。 他大概早就忘了,忘了他答应给她的一晚。她不过只求他一晚,只求在她累到坚持不下去时,有个肩膀可以靠靠,有一双坚定而温柔的目光支撑着她。 可这么低微的索求,他却吝啬于给。 呵,也可能,那不过是他急于离开托付的借口。兴许那一晚他正陪着秦笙,抽不出时间来想起她。 这一刻,她有深深的无力感。孤军奋战,自顾不暇。 诚然有苏苇苇一直帮着她,可苏苇苇毕竟也只是个十八岁的高三女生,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更何况,明素堇和她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她本不必这样掏心掏肺。 “是我不好!”苏苇苇赶紧抢过来挽住她的手,自责道:“阿姨说想吃苹果,我就到外面洗手间洗苹果去了,前后也不过两分钟的时间,没想到回来就……” “病人是拿水杯时,碰到了脑袋上的伤口。原本脑部残余的血块再一次压迫神经,导致病人陷入昏迷。”赵书礼解释道。 苏苇苇随即发出一声轻叹。 赵书礼摇头,望着苏以馨,“现在比较棘手的是,你妈妈在手术时失血过多,以致供血系统紊乱,现在出现了比较严重的并发症。”他顿了顿,“最先开始衰竭的,是胃部。” 听到衰竭两个字,苏以馨身子一晃,被苏苇苇扶住,“姐!” “还有一件事,虽然现在说有些太残酷,但院方坚持要我通知你,你之前预付的医药费已用完。” 赵书礼似也觉得这太残忍,说完这句话后,转身不再看她。 “好。”苏以馨看起来却异常平静,“我会尽快把药费补齐。” 纵使她知道,钱包里无论哪一张卡,估计都已不够她支付这笔费用。 可是至少表面上,就让她装出那个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有办法解决的苏以馨。她不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示弱。 即使那次,傅若雪仗着齐铭辉撑腰,在那么多人面前给她难堪时,她也只是低头隐忍地垂泪。 若不是赵北澜发现并捧起她的脸,没有人会发现她脆弱的一面。 等人群散开,她就会默默擦泪。泪擦干后,她还是那个无坚不摧的苏以馨。 她一向习惯了这样。也一向掩饰得很好,这么多年来,误打误撞看清她内在的软弱的人,只有一个赵北澜。 然而她越是平静,苏苇苇越是自责,“姐!要多少钱,我来给吧!” 见苏以馨摇头拒绝,她从包里抽出几张银行卡,急道:“你就让我给吧!是我没照顾好阿姨!你不让我弥补点什么,我这心里就要愧疚死了!” 苏以馨自是不肯,“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了。若是那时由我来照看妈妈,还是会发生类似的情况。而且,你一个高中生,哪里来的钱!” 苏苇苇拉着她辩解,“我有钱!是爸爸留给……” 她说了一半突然闭上嘴。 苏以馨看着地面,眼睛渐渐变得无神,半晌,她颓然笑道:“是啊,是爸爸给你的,不是给我的……所以不要用在我和我妈妈身上。” 怎么会没感觉呢?爸爸他,当年决定把所有财产留给苏苇苇时,怎么会觉得,她一定会大度地原谅他这个决定? “苇苇还小,而且她妈妈也失业了……馨儿,你不会怪爸爸的,是吗?” 就因为她和妈妈活得足够努力,努力得足够养活自己,她们就理所当然得不到爸爸的丝毫怜悯? 难道爸爸从来都不懂,她所有的努力,不过是为了得到他的一句肯定啊!她都这么努力了,考上了重点高中,保送出国,为什么爸爸,就是不肯认她这个女儿,不肯签下那份法律关系证明呢? “姐!”苏苇苇慌乱地挽紧她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好不好?” “嗯,没事。”她抬头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笑,“爸爸给你的这笔钱,是供你上学用的,你好好留着。” 那些钱,少说也有数十万,供她上学根本绰绰有余。 那是苏以政早年,利用工作外的时间经商,积累下来的。 虽然明素堇从未告诉她这段过往,但她还是忍不住猜想,纵横在商业帝国里的父亲,是多么帅气潇洒。就如同现在的赵北澜。 她苦笑,竟然又想到他。 赵书礼很快领着苏以馨去补交了钱,再回到病房外的她,几乎身无分文。 “苏小姐。”季樊竟然还没走,他掏出一个小白色信封,看形状,是一张银行卡,“老板的意思,他怕你不接受,让我跟你说,算是赵家欠苏家的。” 他这会儿倒是坦白了。 苏以馨没接,冷冷道,“让他亲自给我。躲了这么多天,他也该现身,给我一个说法了吧。” 是断还是继续?是选择她,还是和他的金童玉女秦笙再续前缘,他至少要告诉她一声。 而不是把她晾在一旁两三天,等她的情感随时间慢慢消磨。 季樊苦着一张脸,他是真想哭。 当时真是估计错误! 原本想的是,她跟了老板后,他顶多给她当个司机吧? 可这会儿,自从这两人开始谈恋爱,他不仅要当司机,还要当传话人、受气包、心理治疗师…… 唉,就好像这一次,他何尝不想让老板亲自来说! 可问题是,他家老板现在在干什么啊?连他自己都找不到他人。 公司员工已经三天没看到老板了,他只能对外宣布老板秘密到国外出差。以往洽谈某些不能公开的商业合作时,老板也常这样,是以大家都没有起疑。 “季先生,你实话告诉我,赵北澜其实根本没带手机,是不是?他的手机就放在你包里。” 季樊沮丧的神色更甚。 苏以馨信心十足,让他想继续隐瞒都不行,只能垂头丧气地点点头,“老板把手机丢在家里,人却不知道去了哪儿。兴许是接到某个紧急的谈判项目,急着赶过去,才把手机忘了。所以苏小姐,真不是我不想让他接电话啊,是他真的不在。” “嗯。”苏以馨淡淡摆摆手,“你一个助理,也没这本事让他不接谁的电话。” 季樊噎了半句话在喉咙里,闭上嘴,手里拿着那张银行卡,还保持着伸出去的动作。 苏以馨不再理他,直径走进病房。 苏苇苇跟在后面,同情地默默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失恋的人脾气大,你看开点。” 季樊后来想,以后自己的女儿一定不能找老板这样的男朋友!而是要找她老爸这样的,脾气好,素质高,从来不会乱发脾气! “姐?” 苏苇苇进屋时,明素堇睁了睁眼,又疲惫地闭上。而苏以馨,已经歪在了chuang头,也闭着眼睛,她走过去摇她,“你去沙发那边歇一会儿吧。” 苏以馨垂下头。 “姐?你还好吧?”苏苇苇急了,又摇了她几下。 苏以馨这才睁开,视线摸索着对焦到眼前人的脸上,苦涩一笑,“苇苇,我一直很想知道……爸爸当年,为什么会选择你,而不是我?” 苏苇苇愣住了,“姐,你说什么呢?” 她在说人心,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说人们努力隐藏在平和外表下的恶的一面。 说苏苇苇的母亲,怎么能恨一个人恨这么多年,直到她在病chuang上垂死挣扎,还不肯放过她! 见苏苇苇似察觉了什么,嘴角扯出一抹惊惶的弧度。 她眨眼一笑,“看把你吓的,我和你阿姨这些天经历那么多事情,抱怨几句都不行吗!” 苏苇苇长呼一口气,“真吓死我了!姐,拜托你以后开玩笑不要用这么严肃的表情好吗?这风格不适合你,容易把人吓跑!”继而又小心翼翼道:“说真的,要不你还是把爸爸留的钱拿去吧!你们急需用钱呢,以后你想还也行!我们本来就是亲姐妹,爸爸不会怪我们的。” 苏以馨摇摇头,抬眼望着苏苇苇,神色复杂:“苇苇,有件事,我和你阿姨都非常对不住你。我们隐瞒了你近二十年。” “什、什么?”苏苇苇连番受到刺激,这会儿已不知道她是在说笑,还是在认真地道歉。 她退后一小步,想看清苏以馨的表情,却听她继续开了口:“你知道吗?苇苇,其实我和你,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苏苇苇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姐,你又乱说什么?你和我怎么会没有血缘关系,你爸爸就是我爸爸,就是苏以政啊!” “苇苇,那是我妈骗你的。”苏以馨慢慢拿开她的手,平静续道:“爸爸认识我妈时,我妈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那你爸爸是谁?为什么我爸爸会和你妈妈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实际上,我妈妈到现在还坚持我父亲是苏以政。所以我也从没问过她。” “那你怎么会发现?” “很久之前,我在整理爸爸的遗物时,看到了他的日记。”她认真看着苏苇苇那张酷似苏以政的清秀的脸,幽幽开口,“你长得很像他,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所以他……” 她顿了顿,心里腾起的酸涩让她无法顺畅地说下去。 苏苇苇的声音都哑了,她拼命用手抹掉溢出眼眶的泪,一边追问,“所以爸爸怎么?” “他很爱你。他爱你胜过世间任何人。所以他把一切都留给了你。” 【别急别急~赵少下一章就出来!他怎么会忍心丢下宝贝苏妞一个人承受一切呢?!】 *** 另外,还请大家一定要支持正版啊!( >﹏<) 作者码字不易,一千字就收您三分钱,坐一趟地铁的费用就能看完整本书了! 这鸩毒几天疯狂赶稿子,已经患上重感冒,一边还要坚持每周上六天班,下了班还要回来码6千字,真的非常非常辛苦!希望大家多多体谅! ps:这段话是不收费的哈,请大家放心! 第074章 是谁不忘初心? 苏以馨隐忍的表情,无法掩盖她神色中的落寞。 就是这层血缘关系,让她在苏以政心中,无论如何都没法和苏苇苇相比。 “这不、不是真的!连我妈妈都说,说明阿姨是爸爸的情/妇!我、我要去问我妈,她为什么……” 苏苇苇说不下去了,她捂着脸,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微妙的平衡已经被打破。 而苏以馨缓缓喘气,她终于不必再一个人背负这些秘密。 她不是苏以政的孩子,不是苏苇苇的亲姐姐,她和苏家没有任何关系! 或许这样一来,她展开报复时,才会心安理得一些。 窗外夜色越发浓郁,她起身默立窗边,注视着楼下那个身穿绿色校服的小身影,冲到马路边,拉开红色宝来的车门-- 她不知道贺瑞衍是什么时候到的,也许方才苏苇苇耽搁片刻才赶到医院,就是因为他。 几分钟后,主驾驶位上的人从里面打开车门。 又两秒,门被大力甩上。 她站在二楼,仿佛都能听到车门被迅速关上时发出的巨响,以及周围卷起的风。 贺瑞衍最终被苏苇苇说服,没有上来追问她,为什么两姐妹会闹成这样的局面。 ……幸好。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去面对贺瑞衍的质问。 虽然目前,她对一切都还不太确定,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在当年赵、贺、秦三家的恩怨纠纷里,贺家绝对饰演了一个分量不轻的角色。 苏以政替赵佑霆卖命,在警局当线人。 贺静怡是贺家的长女,嫁给了赵北澜的父亲,是赵佑霆的儿媳妇。 记录当年案件的档案是这样写的。 广海市一级警员苏以政,在接到命令后,带队逮捕了参与洗黑钱等违法行为、并企图销毁证据的贺静怡等三人,在押解犯人返回警局的途中,所乘警车发生严重车祸。 车内四人当场身亡,其中包括贺静怡。苏以政重伤,被迅速送往医院。 一周后,苏以政从医院十一楼跳下身亡。 是谁,揭发了贺静怡洗黑钱的事? 又是谁,对苏以政的车动过手脚,导致车祸惨案的发生? 苏以政自杀,真的仅仅是因为,他受不了换药时的疼痛吗?一个经历过铁血磨练的优秀警员,会因为这点疼痛,就对人生绝望? 她不相信。 楼下,宝来缓缓驶离,融入川流不息的车队中,很快消失不见。 苏以馨这才转身回到病chuang边。明素堇已经睡了。她替她盖好被子,自己窝在凳子上,身体僵硬,了无睡意,思绪纷杂。 还记得就在这所医院里,她受到傅若雪的挑衅。那一天的赵北澜,是多么坚定地站在她面前,护着她,信誓旦旦说出“你可以当成是我在求婚”。 他许诺的那场婚礼,原本是为秦笙准备的吗? 他所谓的望馨楼,其实是忘心吧。 不忘初心。 *** 第二天上午,她被手机来电震醒。抬眼看见明素堇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她不敢离开病房,轻轻掏出手机接通。 肖蓓蓓在那边言简意赅地问好,“你妈妈怎样了?” “好多了。”她生怕吵到明素堇,捂着话筒小声说。 “你不方便讲电话是吧?”肖蓓蓓自然觉察了,“那你听着就好。我这边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花边消息。都和你有关系。” 苏以馨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听筒另一边,肖蓓蓓用单调的语气继续说道:“好消息是,上次你带贺瑞衍在后摇违法商演被法庭传讯的事,法院有了最终定案,他们称,念在红爵是初犯的份上,决定赦免一切处罚,只给予一次警告。坏消息是,有人借此向媒体大肆宣扬,说是你通过卖身,贿赂广海市某位政要,才将案子压了下去。” “……嗯。”苏以馨终于闷闷地发出了一个单音节。 “这个人,不用我说了,你也猜了吧。” 是傅若雪。苏以馨神色默然。她和秦笙串通好了。 “姓傅这践人还真有点本事!按理说齐铭辉也不傻,怎么就给她玩得晕头转向……” 不。齐铭辉才没有被谁玩。他一开始目标就很明确。傅若雪要整她,他变借机整垮赵北澜。 如今外界赵北澜包/养明星助理,以致正牌未婚妻为情自杀未遂等传闻,铺天盖地。澜世的形象也连带着受到极大影响。 她从苏苇苇拿来的那些杂志上看到,几个影视项目合伙人纷纷要求撤资,两个大型公益广告也决定转向和齐氏合作,因为澜世集团总监的形象,和社会公益形象相差太远!澜世股份一跌再跌,赵北澜却始终不露面。 不只是赵北澜,整个赵家,整个澜世,都异常平静。 这片平静下,会潜藏着多么深的暗涌? 她对着肖蓓蓓,什么都没有说,笑问:“那个花边新闻是什么?” 被问到这个问题时,一向果断的肖蓓蓓突然有些犹豫,“以馨,你先听着,别激动,我还不确定,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今天早上有人看见赵北澜离开第二军区医院……” 她顿了顿,才小心翼翼续道:“他怀里抱着秦笙。” 苏以馨觉得手臂有些凉,她在听完这句话后,很镇定地伸手将窗户关上,然后寻到椅子,缓缓坐下。 她用仅存的理智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对电话那头平静道:“好的。没有其他事了吧?我挂电话了。” 等世界只剩下静默时,她抬头,拼命想将眼泪忍回去,却发现明素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撑着瘦弱的身子坐在chuang边,朝她张开怀抱。 “我的女儿,难过就哭吧!这里只有妈妈,你不需要伪装坚强给任何人看。” 她扑进明素堇怀里,隐忍了数天的泪,终于溃堤。 “我是不是就不该招惹他?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他和秦笙,他们有婚约啊,这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第三者!” 她哭诉着内心的委屈,断断续续,痛彻心扉。 明素堇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着,“没在一起生活过,怎么知道不是一个世界的呢?女儿,你不需要自责和自弃,因为你根本不是第三者。在爱情里,只有不被爱的那个才是第三者。可是在妈妈看来,赵北澜对你,用情不浅。” “那为什么?为什么他宁愿守着秦笙,也不来见我一面?妈妈,你知道吗?就在几天前,在这里,傅若雪跟我说,她妈妈磕伤了脑门,结果齐铭辉特意为她请来了军区的脑科医生!那时候我想过,想让赵北澜动用关系,也为你找一个好一点的医生。可是……可是现在,他带秦笙去第二军区医院,都没有带你去!他为你请的那什么专家,还差点让你死在手术台上!” 良久,明素堇叹气道:“以馨。你追问我是没有用的,我亦不知道他真实的想法。要么你就和他彻底了断,再也不见。要么你就鼓起勇气,找他问个明白。” 找他?怎么找他? 如今正是他,对她视而不见,逃避着一切。 苏以馨渐渐止住了哭。她抬头应着,心里依旧没有决定。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在这里勉力支撑,努力克制自己去想赵北澜时,赵北澜也在靠酒精麻醉着自己。 “这么想她,干嘛不去见她?”贺笙平举着酒杯,在一旁幸灾乐祸看好戏。从前在夜琉璃,一向是他先醉倒,鲜少能看到赵北澜醉酒失态的模样。 面前的男人,可以说是一身凌乱。领带早就扯歪了,宽松暗印花衬衫上补满皱褶,从来熨烫妥帖的休闲西裤,如今折痕纵横。显然,他已经醉倒在这里不止一天。 贺笙平将他安置在三楼客房后,抽空回家清洗了一下,如今倒是一身清爽。 他看着倒着chuang上挣扎不起的赵北澜,脸上是戏谑的笑容,“你他/妈喝了多少瓶?醉成这个熊样!哈,澜世集团总监,广海市最冷清冷欲的枭商,竟然会有为女人借酒浇愁的一天!” 回答他的,是赵北澜随手甩过来的一个枕头,“闭嘴!” 贺笙平轻松闪开,枕头“嘭”地砸在chuang斜对面的酒柜上,带倒一溜的空酒瓶。 赵北澜烦躁地从chuang上坐起,睁眼瞪着这位不速之客,头疼欲裂的感觉让他逮到人就想骂。 “别瞪着我。”贺笙平摆手笑得更加欢畅,“事情是你搞砸的!我可是让程悻劝过你,是你自己不肯停止调查。” 他悠闲踱步到chuang边坐下,眼中调笑意味深长,“秦笙还在医院躺着,我估计苏以馨这会儿也该发飙了。说吧,你到底想选哪一个?” “我他/妈还有的选吗?”赵北澜做起来,用手胡乱顺了一下头发,面容疲惫中带着一丝颓废感,倒像是上世纪八十年代英国作家笔下的雅痞。 “你知道那天在医院,明素堇和我说了什么?她说三年前的恩怨彻底了结前,不要娶苏以馨。” 【重感冒,头昏脑胀的,实在写不出感觉,今天先更3000字,剩下的明天补!】 【另外!感谢菇凉们投的月票!!我要为你们加更!\(^o^)/~明天一起补!】 第075章 千言万语化成一句我想你了 “嗯。”贺笙平对此表示赞同,“做妈妈的当然要护着自己的孩子。她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 “问题是,我妈妈是苏以政杀死的!苏以政是她爸爸!这恩怨能了结吗?!”他低咒一声,又要去拿酒瓶。 贺笙平顺手夺过,“你啊!就不能像我这样,对往事放开些?” “那不一样!”赵北澜一拳挥开他,直径砸向酒柜,“呯”的巨响,满柜子的酒都跟着震动。 他在这连绵的震响中颓然道:“她可是我母亲!我被送去美国读书,她第二年就辞掉一切工作跟来,为了陪我一起生活,她努力学英语,从根本不认识英文句子,到家长会上可以侃侃而谈。她几乎为我付出了一切,自我出生,她的人生,她的所有都是围绕我旋转!可是我却没能保护她……” 他又挥起一拳,这次直接砸向酒柜玻璃—— 被击碎的玻璃寸寸掉裂,他手掌鲜血直流,眼睛通红,却浑然不觉。 “这怨不得你,也怨不得别人。他们都是在坚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贺笙平叹着气,将他拉到洗浴室,“别自虐了。自己进去处理一下,看看你的样子,一团糟!事先说明啊,你的手要是因此报废,我可不负任何责任。” 他说罢,吹着口哨,站在大衣镜前整理自己的领带,笑得吊儿郎当。 赵北澜心里有气,越发不待见他这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顺手甩上门,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偏偏贺笙平说的一切,都是对的。 而且,他不自觉地想问自己,上一辈的恩怨,他有没有必要再固守下去? 他一边清理着手上的伤口,伤得不深,起码没有镜子中那张脸看起来狰狞。 青黝的胡桩满布下巴,手指一碰,扎人。 头发更是凌乱,额前碎发几日未减,已经长及眉毛,堪堪遮住那一双泛红的眼睛。 只有整张脸的轮廓,依旧冷峻坚毅。 赵北澜扑一捧水到脸上,让自己躁乱的思绪平静下来,边听到贺笙平在门外道:“楼下车库等你,奥迪a8。” 等他赶到楼下,却意外发现程悻也在。 “等你好半天了。”程悻灭掉手里的烟,身上一件简单素色衬衣,配一条浅褐色的休闲裤,眉目依旧如三年前那般清秀。 也不知道贺笙平是在法国哪个旮旯角发现他这么一个混血儿。从十二岁起就一直养在贺家,等过几年长开之后,头发变成棕色,眼睛也成了藏蓝色的,越发不像中国人。 后来又不知在哪次宴会上,这小子情窦初开,看上苏苇苇,从此死皮赖脸赖在中国的土地上,打死都不肯离开。还改了个中国名,叫程悻。 据他说,这“悻”不是随便起的,因为心里住了一个人,所以感到幸福,这就是“悻”。 对中国传统文化研究颇深的贺家老爷子对此的表态只有两个字,“放屁!” 贺家对苏家积怨太深,程悻即便不姓“贺”,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和苏苇苇来往。 赵北澜冲他点点头,没有多余的话语,直径上了车。 他因为醉酒,一天前开过来的宾利只能丢在夜琉璃车库。 贺笙平系好安全带,摆正后视镜,顺便瞟了他一眼,嘲笑道:“你把秦笙抱去哪里了?” “她家。”他不冷不热应着,“送去军区医院是老爷子的意思,那里都是赵家的人,不容易出岔子。” 贺笙平脸色稍微严肃了些,“要不是程悻手里的证据确凿,我还真不敢相信,一个小小的秦家养出来的女儿,心竟然这么狠。” 程悻在副座上冷哼,“这次秦郁冒险在医院下手,估计和三年前推明素堇下楼的理由是一样的。她觉得苏以政从未爱过她,反而心里装着的人是明素堇。” 听闻此话,赵北澜只是淡淡一笑。 倒是贺笙平十分不齿,“贺家的人都知道,苏以政这辈子就爱过一个人……” “所以我就纳闷了!”程悻打断他的话,扭过身子,对上赵北澜失焦的视线,“北澜,你说你家赵老爷子,怎么会让苏以政去执行这场任务?他那么爱你妈妈,这不是变/态吗?” “得了得了!‘变/态’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嘛!”贺笙平手上不慌不忙发动车子,嘴上亦是不急不慢地揶揄,“赵老头待苏以政跟亲儿子似的,怎么可能让他执行这么违心的任务。我怀疑其中有什么变节,是我们还不知道。查清楚前,不要乱猜。” 贺笙平好歹当了十年的警员,如今升了官,成了程悻的顶头上司,教训起人来有板有眼。 程悻撇撇嘴,冲赵北澜使了个眼色,没再说下去。 车子很快开上正路。 经过市人民医院时,赵北澜突然拍了拍贺笙平的肩,“在这里停一下。” 此时傍晚刚过,天空是一种混合着深红和土黄的黯沉色调。 他看了看身后没车,才推开车门往医院门口走,自动忽略贺笙平在车里调侃他的话,“哟!这就忍不住了?有种你也去把苏以馨抱下来,我倒想看看媒体这次会怎么写?” “赵家大少爷左拥未婚妻,右抱娇美小/三,艳福无边?”程悻幸灾乐祸地又补上一句。 他嘴角抿着一丝苦笑,脚步却没有犹豫。 这么多天,他对她的想念是有增无减。 想着她的每分每秒是怎么度过的?有没有想他、怨他甚至再也不想见他?他被媒体拍到抱着秦笙离开医院的照片,她有没有看到?是不是还在等他的解释…… 可是,他还没做好面对她质问的准备,只因他自己也有诸多未解的疑问。所以,他只求在一旁静静地看她一眼便好。 今天的医院有着不同寻常的热闹。 几个孕妇同时生产了。 早出来的那两位,家里人兴奋得又哭又笑。初为人父的年轻小伙子看上去不到二十五岁,跪在chuang边上怀抱妻子,两人相拥着喜极而泣。 还没出来的那位,急得在走廊上来回踱步,一脸焦灼。 他突然很想感受一下这些男人正在经历的喜乐愁苦,忍不住想象,如果哪一天,躺在产房里的人是苏以馨,而他在产房外焦急地等着,他是不是也和这位先生一样急? 甚至,他可能会大动干戈包下整间医院,来迎接他即将出世的小宝贝。 而如今,这一切离他似乎还很遥远。无情的过往恩怨,就像他此刻的脚步,拉着他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到,那一声声新生儿清脆的啼哭。 重症病房在三楼。三天前他从这里离开时,赵书礼将病房号告诉了他。 房门是开着的。一位护士正在给熟睡的明素堇测量体温,见到他进来时,神色一讶,正要唤醒窝在凳子上的苏以馨。 他快速而无声地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吵醒任何人。 护士测量的时候,他便默默站在门口,看着苏以馨那张恬静的面容,如画的眉宇间,染着一抹化不开的愁绪。 他心中一疼,随即又腾起浓浓的自责感。 她在这里承受着压力和痛苦,他不仅没能分担丝毫,反而躲了起来。相较之下,他赵北澜的行为是多么懦弱。 护士临行前,他打了个手势,让她不要关门,并取一张薄毯子过来。 大概是那天急救时见过他,年轻的护士什么都没问,一切照做。 病房很快又恢复了方才的安静。赵北澜缓缓靠近凳子,将手中的毯子盖在苏以馨身上。 对不起。他在心中默念。 然而他更想说的一句话是,我想你了。 那么多的思念,那么多的话语,却终究只能化作这七个字,辗转在唇边。心中的那个人……却听不见。 他的视线留恋地在她身上徘徊片刻,越看,他的眉头皱得越深。 半晌,他伸手欲抚平她折起的眉,却停在半空,隔着微薄的空气,一寸的距离,再也动不了分毫。 苏以馨永远都不会知道,在这个傍晚,在这个静默的房间,她梦里追赶的那个人,就站在她面前,那么近的距离,无奈而又沉痛地对着她笑。 这笑,用尽了他所有的温柔,也扯痛了他的曾经坚强的心脏。 在夜色终于完全降临时,他突然俯身,忍着胸口扎人的疼痛,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 一吻定终身。 只是或许……他心想这天地间赐予他最最幸运的事,便是或许,这终身他都只能这样遥望着她,遥望他曾用尽深情吻过的女子,和别人一同走进婚姻殿堂,走进没有他的,只属于她和另一个男人的世界。 刹那间,天地同昏,夜色用最残忍的姿态,将他和他的吻,尽数淹没。 他回到奥迪a8,敏锐地觉察到车内气氛不一样,而更加显而易见的是,车里多了一个人。 苏苇苇。 大概赵北澜的眼色不怎么友好,程悻将她护在身后,“事先说好了,医院的事是她妈妈找人下手的,可和她没有关系!你别迁怒于无辜!” “不会。”他沉声道,甩上车门,走到前排副驾驶位坐下。 “苇苇今晚和我有约,所以我让她直接到这里来。”程悻察言观色道:“我们一会儿到了街心公园那家咖啡店就下车。” “嗯。”冷漠的态度,表明此刻他懒得说话。 因姐姐每日为他的事愁苦,苏苇苇本就心里憋气,这会儿见他态度不冷不热,火爆脾气直接爆发,一把将手里杂志全甩在他身上。 程悻在一旁倒吸一口冷气,低咒了声,“oh sh/it!” “赵北澜!麻烦你自己看看,杂志上都是怎么写的!把我姐孤零零一个人丢在医院,你倒好,不仅不闻不问,还当着那么多媒体的面,怀抱秦笙,扬长而去!你还是不是男人!我他/妈最讨厌身为一个男人,玩弄感情、不负责任,欠了一屁股风/流债擦擦屁股就走人!要么你就给我姐一个痛快,从此分手再也别见,要么你就好好地给我姐道个歉、跪下来求她原谅!当然了,我对你已经完全没有好印象,就算我姐肯原谅你,我也得在一旁狠狠地说几句你不中意听的话才解气!” 苏苇苇还要骂什么,被程悻一把拉住,小小声对着口型,“姑奶奶,那是我顶头上司的上司。” 苏苇苇这才作罢,一对丹凤眼瞪得老圆。 车里两个男人,一个用手扶额,一个紧紧皱眉。 只有赵北澜,慢慢翻开杂志上写他的那一页,视线扫过,嘴边始终噙着捉摸不透的笑意。 再抬头时,眼眸里腾起一种夹杂着冷漠、痛恨,甚至冷酷的情绪,他幽幽开口,“这是齐氏旗下的杂志。” “齐氏?”贺笙平惊讶于齐家,竟然也这么不怕死地赶过来趟这淌浑水,“要不要封掉它?” “不用。”赵北澜勾唇冷笑,“留着,我们来钓个鱼。” *** 苏以馨从悸动中醒来,睁开眼时,xiong口依旧沉闷地像碎过一次。 她又梦见了赵北澜。 梦见她还在游乐场门口等他,夜晚的风很凉,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下去,准备离开时,他赴约了,并脱下了外套将她裹进去,很暖。 暖得她在梦里像猫一样缩着鼻子,整个人都蜷成一团。 醒来时,身上的毯子滑到了地上。她站起来,打亮小台灯。一时有些想不起来,病房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张毯子。 应该是医院的护士见她睡着,怕她着凉,才帮她盖上的。 这里的护士素质真高。她一边打开焖烧锅里的晚饭,一边心里想:明天该去拜访一下秦郁,她这几年过得太舒坦,大概忘了,当年明素堇的手腕有多么厉害,也忘了明素堇还有一个女儿,好巧不巧也继承了那么一点她当年的脾性。 在几步外,她的手提包下,正压着两封打印的信件。 一封来自银行,提醒她信用卡还款日还剩下两天。 另一封来自医院,里面有明素堇住院的费用清单,和待补交金额数。 苏苇苇明天应该去上学了。 她用筷子将汤里的菜干和猪肉挑出来,放在一旁摊凉,心里盘算着,就算苏苇苇明天会站在秦郁那一边,她的计划依旧不会改变。 *** 【请叫我虐文小毒妞!哈哈,开玩笑,其实一点都不虐对不对..】 【今天有加字数!我尽力了,吃幸福伤风素真的好困,等感冒好了我会爆更!菇凉们拭目以待!】 【另,明天是爽文!虐了这么久苏妞,终于要反击了!很期待有木有?!别忘了投票哦!提醒一下,月票再不投就要过期了。这段话不收费,放心。】 第076章 肮脏却简单的手段 苏以馨在早上九点准时赶到医院,昨晚的护工答应今天继续守在病房里,直到她回来。 她又细细叮嘱了一遍,喂明素堇吃了早餐,骗她说今天要去红爵处理点事,这才下楼打车,直径去往苏以政在广海市东的别墅。 如今,那里是秦郁和苏苇苇的家。 蛰伏许久的苏以馨一动,那些齐家布下的记者也跟着闻风而动。 消息迅速传到傅若雪耳中。 在齐铭辉为她新创立的娱乐公司办公室里,她一手拿着话筒,刚修的指甲妖红似火。 “继续盯着,让秦笙照我之前说的去做,这次一定要搞死那贱/人!” 此时,苏以馨歪在出租车后座,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后视镜里,那辆忽远忽近跟着的面包车。 跟着吧。她冷笑,心想:可千万别跟丢了。 今天她是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把秦郁逼出来,还有赵北澜。如果他站在她这边,那一切好办,如果不是…… 她无意识地握紧掌心,仿佛手里还抓着什么,尖锐的指甲却硌得她生疼。 可是几天前,她的手握着什么呢? 那个人是否知道,这一切都是贺家的预谋,而赵家是帮凶。 车驶入这片高档小区时,她还握着拳头。 来之前,她跟苏苇苇发条短信道歉,并称下午有事,麻烦她一下课就赶到医院去。 苏苇苇不在,她就没有任何顾忌了。 按响门铃后,里面很快传来秦郁的声音,“谁啊?” “小姨,是我,苏以馨。” 这么多年来,她在外人面前依旧会坚持叫她“小姨”。 不是她懂礼貌,只是为了提醒她,她不过是苏以政在明素堇后面才找的女人。论先来后到,她的地位还在明素堇之下。 秦郁很快将门打开。她预料得不错,不管是傅若雪还是秦笙,已经事先跟她打过招呼。 “是小馨啊,进来吧。” 宽敞的客厅里铺着木地板,棕色高档皮沙发成色上佳。她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却每看一次,心里都会酸一下。 爸爸在天之灵,是否能看到,如今她和明素堇蜗居的房子,和这里相比,是如何天差地别。 秦郁依旧是三年前的朴素打扮,苍白的面容上挂着一丝不自在的笑,“苇苇上学了还没回来,小馨你先坐,我去给你倒杯茶。” “不用了。”苏以馨寻了靠外的短沙发坐下,一边指着靠里的那张,“我今天就是来拿些东西。小姨你坐着吧,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秦郁看了一眼沙发,犹豫着。这样的座位,无形中就将她锁在了墙和苏以馨中间。 “你要拿什么,小姨帮你取下来?” 看着她依旧是那副战战兢兢、受气小媳妇的样子,苏以馨心里就有气。这么些年,她就是靠这副外表博取爸爸的同情! 瘦削的瓜子脸,总是低眉垂眼的样子,颧骨和鼻子都不高,和她妹妹秦笙几乎是两个相反的类型。大概因为她比秦笙年长十五岁,所以行事更加小心谨慎。 苏以馨笑笑,从包里掏出一叠信封,上面没有署名,只有一张张泛黄的全国通用的八毛钱邮票。 “小姨,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这是你给我妈妈的信,我给你还回来。” 秦郁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发白,但很快她就恢复镇定,平静道:“小馨,我没有给你妈妈寄过信,你大概看错了。” “是吗?”苏以馨不急不慢拆开其中一封,将信纸抖开,“明素堇,你这个狐狸精。明明是我先遇到苏以政的,我那么爱他……你知道一切,却还是要跟他在一起。说什么一辈子的好姐妹,说什么你不婚我不嫁,都是鬼话……” 她念完,抬头看着秦郁青乌色的脸,死死咬住下唇,顺手又拆开一封,“贱/人!现在你爽了吧!苏以政以为一切都是你干的!他会恨你一辈子!其实出卖赵佑霆的人是我,我的父亲掌握了赵家几乎所有的秘密,没想到,这竟然有一天会变成我用来对抗你的武器……” “别说了!”秦郁终于忍不住沉声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些信不是我写的!” “小姨,要知道,口说无凭。”她慢慢将信纸收好,斟酌道:“也许是你写的,也许是秦笙以你的口气写的。我知道,当年秦笙和你的感情很深,长姐如母,她舍不得看你受气。但你若要证明这些信和你们秦家两姐妹无关,那就拿出你的字迹来比对一下。” 她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漫不经心道:“顺便把外面的记者也请进来。” 秦郁身子堪堪一震,眼睛死死盯着她手里那一叠信,仿佛用眼神就可以将其毁尸灭迹。 她知道外面有记者,她知道当年她给明素堇写过这样的信……她还知道什么?为何能深藏不露隐忍至今? 半晌,她绷紧的身子颓然一松,沉声道:“是我写的,那又怎样?明素堇当年对不起我的事那么多,还不许我写一两封信出出气?” “当然可以。”苏以馨笑道:“可是小姨,你知道吗?这些信,我是在爸爸的遗物中找到的。” 秦郁颓然的神色猛地一悸,“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些信根本没有寄到我妈妈手里,每一封都是我爸爸拆看的。” 听闻此话,秦郁踉跄后退,一手死死撑在茶几上,几欲摔倒。 信是苏以政看的,这意味着什么,已经很清楚。苏以政知道她干过的所有勾当,可是他却选择沉默,甚至将名下所有财产都留给她的女儿。 “为什么?”她闷沉的声音宛如扣在水中的瓮,被狠狠敲了一下。 这失魂落魄的模样,虽然在苏以馨预料之中,然,她却决不想和秦郁撕破脸皮到这个地步。如果不是她先后两次欲置明素堇于死地,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将事实公之于众。 “告诉我为什么!”秦郁撑着茶几,站立不稳,这一声怒问却响彻空房。 苏以馨撇过头去,幽幽叹气,“你大概从未想过,爸爸名下的财产,其实全部是黑户……他帮赵家洗黑钱,已经有十年了。” “呵。”秦郁短促轻笑,“我不相信!你跑来这里和我说这些,无非就是想威胁我,要我停止对明素堇下手!苏以馨我告诉你,不可能!她当年害我过了多少苦日子,你根本就不知道!” “她当年害你的,你如今害她的……不是早就扯平了吗?”苏以馨摇头,“这些都是我在爸爸的遗物里发现的,当然,很大一部分是我这两年查出来的。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到外面,在那些记者面前说,说完后,自有人会去将当年的事彻查清楚。” 秦郁瞬间,陷入盛怒之下的沉默。 她望着苏以馨和她手里的东西,久久不语,再开口,声音已经平静,然而刚进门时那个受气小媳妇的模样,亦是不复存在。 此刻的她,凶狠得如同一匹伺机发作的野狼。 “说吧,你今天来到底想要什么?钱?” 苏以馨毫不忌讳,点头,“钱。” 这就是她今天来的所有目的,为明素堇拿到医药费。只要秦郁肯配合给钱,接下来的计划都不会展开。 秦郁自然也知道,媒体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即便是陈年旧事,也足以摧毁她和秦笙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你要多少?”她望着苏以馨,眼神中带着冷漠的轻蔑。一个为了钱的女人,一个挣扎在利益中的恶俗的女人。 是啊,纵使苏以政这一辈子都没爱过她,纵使他留给她的,都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黑钱……那又如何? 她毕竟此刻正拥有着! 而明素堇,在医院里垂死挣扎,还要依靠她女儿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来她这里骗钱! 她打心眼里看不起这对母女。 “我不会拿多。房子我不要,卡上的存款,我们一分为二,一家一半,现在就打进我信用卡里。” “好。你等着。”她去楼上取了平板电脑下来,登陆账号后,给苏以馨看了存款的数额,然后将其中一半转账。 短信提示到账后,秦郁将电脑收起,冷嘲道:“现在你满意了?” “嗯。”苏以馨收好东西,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随手将那一叠信全部点燃。 直到信件全部燃烧成灰烬,秦郁才轻蔑地哼了一声。 “黑户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苏以馨走到门口,跟她道明。 秦郁头也不抬,“谅你也不敢!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那么爽快将钱分给你?苏以馨,以后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事情若是败露,你也逃脱不了干系!” “好。”苏以馨心中闷痛。 若是爸爸在场,他看到这样的一幕,会作何感想? 他大概绝想不到,将明素堇和秦郁这两个夙敌维系到一起的,竟然是一条如此肮脏的纽带。 肮脏。却简单。 苏以馨达到了目的,苦涩一笑,正要推门而出。 身后的秦郁,却突然发出一声闷笑。 她疑惑地停住脚步,只听见身后,秦郁用冷嘲热讽的语调,缓缓道着,“苏以馨,你和你妈妈相比,终究是差了一截。若今天来的人是她,她一定很快就会发现,我秦郁不过是一个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077章 被算计了 苏以馨推门的动作立止,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她迅速冷静下来。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潜力之一,面对突发事件,能够极快地激发自己的韧性。 实在是因为,她已经习惯去承受一切。 “出去啊,怎么不动了?”秦郁冷笑,“好好享受一下我们为你准备的一切!” 这一切,就在这扇门后面,一步之遥的距离,她将面临着什么? 还能面临什么? 苏以馨忽而释然一笑,“齐家能动用的、最快捷的方式,也不过是媒体。大不了我名誉全毁。可是名誉值多少钱?小姨,我们都是在利益场上一路摸索过来的。你不会不了解。” 最坏的打算,莫过于失去赵北澜,失去红爵的工作。 她还年轻,不信日后谋不到一份更好的出路。 秦郁默然。 她不再看她。这个可怜的女人,正是那句话最好的写照。 秦郁得到了名誉,得到了几乎所有一切,却独独没得到最爱的人的心。想来,她亦很可怜。 或许在这场情仇恩怨的纠缠中,每一个女人都有可怜之处。 她不想成为其中的一员。亦不会! 与其自怨自艾,不如将力气花在谋算如何反抗上。 苏以馨深吸一口气,缓慢而坚定地拉开了门-- 却不料,门外突然扑过来一道影子,将她挡在身后。 “苇苇?” 她讶然看着一身校服的苏苇苇,张开双臂将她挡在身后,姿态义无返顾。 “你们要拍是吗,那就拍我吧!我是秦郁的女儿,秦笙是我小姨,你们想知道的一切,都可以在我这里得到答案!” 媒体一阵哗然。 谁都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说话的,会是秦郁的女儿,这个女儿还要帮着秦郁昔日的情敌之女说话。 “你发什么疯!”秦郁在瞬间的怔愣后,迅速冲过来将她拉开,“你什么都不知道!一个小孩子,瞎掺和大人的事。” “妈!你别栏着我!我什么都知道!当年你把明阿姨害得还不够惨吗?!爸爸什么都给了你……”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声,伴随着苏苇苇后面的话,都被秦郁有力的甩门动作,一并关在了那栋别墅里面,再也听不清楚。 瘦弱的秦郁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拉苏苇苇回来的同时,将苏以馨狠狠推了出去-- 她一个踉跄后抬头,脚步犹未站稳,便发现自己再也无处可躲。 她面前不远处,秦笙装做刚赶到的样子,跌跌撞撞推开记者,走入了所有人的视线,神色焦急。 “你来做什么?”她质问着,忧心忡忡地走过来挡在门前,将苏以馨和别墅隔开一段距离。 兴师问罪,这是她们的战术。 多么熟悉,之前站在她面前的还是傅若雪。而今天这场,成了她和秦笙的对角戏。 是啊,也许傅若雪这次终于学乖了,知道找替身。 只不过,这样反倒给了苏以馨一丝机会,就看秦笙和傅若雪,到底谁更聪明。 这是她唯一可以挽回的。 打定主意,苏以馨轻描淡写道:“叙旧。” “叙旧?!”秦笙一脸不相信,“叙旧会让我姐害怕到马上打电话给我求救?!” “我也觉得她没必要打电话求救。” 苏以馨斟酌着用词,并不多言。在媒体面前,言多必失。 “她这几年被你和你妈欺压得,早已草木皆兵。你若真的还存有善心,就不该再出现在她生活里。” 秦笙的表情自始至终很严肃,没有撒泼,没有声泪俱下的指责。 不的不说,比傅若雪高明得多。 如此看来,秦笙应该会走入她设下的圈套。 这一次,苏以馨镇定地选择了不语,她在等机会。 “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秦笙果然开始以退为进,一边表明自己并不是无端来撒泼的,“我只是以秦郁亲妹妹的身份恳求你和你妈妈,不要再纠缠着我姐姐……” 这是一个契机! 苏以馨平静地将套子抛出:“不是兴师问罪,为什么要带上这么多记者媒体?” 秦笙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那是傅若雪和齐铭辉找来的。” 话语一出,周围立刻静默。 记者们面面相觑,果然发现周围有很多熟人,当即面色都有些讪然。而后来赶到的其他记者,左右张望一番后,也很快明白了一切,当即内心也是庆幸不已:今天的新闻,能挖的料还真不多,这一趟没白来。 而秦笙坦然站在那里,如果不是苏以馨在进门前听到身后记者下车时的窃窃私语,她也要以为,秦笙和和这一切却是没有关系。 记者们下车时,只说了一句,“快打给秦笙,好戏要开场了。” 却不是他们所预料的戏码。 秦笙这一招过河拆桥何其高明!将所有的舆/论纠纷归罪到别人身上,自己成功饰演了一个心疼胞姐的孝顺妹妹的形象。更深一层,她又再次表明了自己对赵北澜的忠心,始终站在齐氏的对立面。 苏以馨暗叹,幸好,秦笙如她想象中一般,懂得将脏水往别人身上泼。不然她这个套子可就白设了。 傅若雪要抹黑她,她便拉着她一起下水! 可怜傅若雪还未学会,在利用别人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是否强大到,让别人心甘情愿被利用。 见现场已经进入她所预期的气氛,秦笙开始了她的谴责。 “我本来不想将那些陈年旧事搬出来,可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触及我们的底线。” “你妈妈害她失去了工作,害她下半辈子都只能简居在这栋房子里,不愿出来见人,你还来威胁她将姐夫的遗产交出来……苏以馨,说句不好听的话,那都是她应得的,是你们欠她的!” 苏以馨什么都没说。 记者却为了转移方才秦笙泼出的脏水,越发起哄,围绕而上。 这一次更加汹涌。她被好几个女的像捉/歼一样揪住头发,拉扯着往更开阔的地方走,摄影师也叫嚷着“抬高她的头”“拍个正面一点的”。 秦笙在人群外冷笑。 她被让出一条道,请进包围圈,继续她的遑论。 “苏以馨,你还记得你姓苏吗?你顶着苏家私生女的名义,却干下那样的事,你不觉得丢脸吗?” 很快有记者搭腔,“秦小姐,请问你具体指的是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秦笙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你们记者都报道出来了!作为别人,可能不信网上的那套说辞,可是作为赵总监的助理,我是深有体会!” 她侃侃而谈,将傅若雪为苏以馨准备的罪证,一一道出,确实都有根据,都是她和赵北澜见面约会发生的一些事。 苏以馨惊讶于,她们能不动声色将一切规划得这么好。更惊讶于,傅若雪想将她置于死地的迫切。 “其实你缺钱,语气和缓一点,向我姐开口说一声,她肯定会帮你的。你不至于去干下那么龌龊的事……还是说,其实你觉得这样的方式更快捷方便?是,我承认,某种程度来说,卖身不用花费任何力气,只要出卖美色就可以捞取足够的利益。可是苏以馨,你作为女人的尊严在哪里?你公然抢逼人别人的男朋友、未婚夫,难道心里就没有一点羞耻感吗?” 摄像机和记者的录音笔,将混乱的现场一一记录。 苏以馨被迫抬起头,面对着这一众毫不留情凌/辱弱者,毫不犹豫站在强者那一面的人群。 “北澜是一时心善,觉得你家庭拮据,又被前男友遗弃,看着可怜,才会着了你的道……” “谁说他心善?我看是以馨心善,才会着了你们的道!” 这一声反驳,越过人群,直直刺向秦笙,后者话说了半句被揶揄,也是猛抬头看向人群之外那个方向。 贺瑞衍甩上宝来的车门,肖蓓蓓站在他左侧,身后领着两个保镖,四人阔步往这里走。 媒体抱着又有好戏可以围观的心态,纷纷给几人让开了路。 贺瑞衍当先一步跨过来,将苏以馨身边的记者挥开,瞧着她脸上和手上的红痕,心揪不已,“你没事吧?” 苏以馨淡淡地摇头。 说不出心里的失望是什么。她原以为今天,只身冒险踏入傅若雪的圈套,总能逼得赵北澜现身,继而逼迫他做出选择。是在媒体面前维护秦笙,还是维护她? 然而他,竟然能绝情地选择不出现。 “马上回去。这里的事以后再处理。”肖蓓蓓看到苏以馨受伤不算重,当下做出决定。 没想到就在这时,人群又发出一声惊呼。 方才还稳稳站在他们面前,言辞凿凿指责苏以馨行为放/浪的秦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歪倒在地上,被几个记者眼疾手快扶住,勉强撑了起来。 “她今天是从医院赶出来的。之前吞服药物自杀,被送往医院洗胃抢救,如今身体还没恢复好。” 这位“善解人意”的记者及时开口,再次为秦笙拉取同情票。 瞧她爱找赵北澜爱得多深,愿意为他死,为了帮他划清和这个肮脏女人的界限,不顾自己的安危急急忙忙赶过来。反观苏以馨,不仅不体谅一个病人的用心良苦,还要和她处处相对。 【恢复更新!昨晚回来太晚了,今天补上!迟点还有一章。】 第078章 面对赵北澜你能看开吗? 肖蓓蓓看不下去了,“秦小姐,你到底服用了多少剂量的安眠药,两天就能康复?看来那家医院的医生挺厉害!我从前看不惯那些女人,因为被男人甩了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要自杀。可是今天,我还真是挺佩服你!为了让赵北澜回心转意爱上你,你当真是用尽了心思。” 这话褒贬不一,细听是夸,再听是损,把秦笙调侃得面色又白了几分。 几人再不做停留,准备就此离开。 “苏以馨!” 被扶起来的秦笙,却摇摇晃晃伸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神色中带着凄苦,“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有什么话非要当着那么多人面说,秦小姐,我们家苏以馨比较注重个人隐私。”肖蓓蓓严声厉词,“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不妨私底下说,这对大家都有好处。” 秦笙看了她一眼,并不理会,视线平静地越过她,停留在苏以馨身上,淡淡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我们秦家,我的父母,这一辈子都是为了赵家而活,我也不例外。所以,请你在接近他时,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份,注意一下对他所有可能造成的*影响,以及是否会给他抹黑。” 肖蓓蓓冷哼一声,拉起苏以馨就往车里走。 几人上了车,在保镖的维护下迅速离场,摆明了一副不屑于和秦笙辩争的姿态。而秦笙目光远远地落在后视镜里,方才装出来的一丝落寞,消失殆尽。 她这场戏,终是被他们毁了。 不过她的目的也已达到,现在的媒体,有一半以上都会为她投一张同情票。 “你到底怎么想的?”肖蓓蓓屁股一坐下,就连连叹气,“明知道有人跟踪你,明知道她们早就摆下了鸿门宴要在媒体面前丑化你!你倒好,自己送上门去!” 苏以馨垂着头,看着始终紧紧揣在手里的包。包里那张银行卡,多了一笔钱。那就是她想要的,其他的,她不想管了。 贺瑞衍一心护着她,转向肖蓓蓓,将苏以馨往自己身边拉,“蓓蓓姐你就别唠叨了!以馨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对吧?你瞧她不是给傅若雪和齐氏也下了一个套吗?派记者来的可是他们,想想明天媒体会怎么写?” “会怎么写?无论怎么写,咱们都捞不到任何便宜!我只知道,你的事业肯定会受很大影响!明天报道一出来,所有业内的人都知道,红爵被齐氏放弃了,再找到新靠山前,我们无权无势,孤立无援,没有人肯在这个时候找我们合作!” “没有就没有嘛!刚好让我休息一下……” 贺瑞衍这句话换来肖蓓蓓一记拳头敲在脑门,“想得美!没有合作的结果,就是我们得低声下气去求人家给合作!” 她迅速查看手机通讯录,一边念叨,“希望看在你人气依然高涨的份上,奇逸那边不会临时更换电影主角吧。” “事情是我惹出来的。” 这时候,一直低头不吭声的苏以馨,突然闷闷地说出这么一句。 贺瑞衍一下子抓紧她,“那又怎样?我们不怪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声音又沉闷了几分,“齐氏真正针对的人,是我。只要我离开红爵,你们还是可以继续留在齐氏旗下,继续往更好的层次发展,毕竟齐氏是广海市目前最大的娱乐集团……” “拉倒吧!” 肖蓓蓓三个字,止住了苏以馨接下来的话,也止住了贺瑞衍气到恨不得跳起来摇醒她的动作。 “你以为你走了,齐氏就不会搞我们?想想就好了!他们是不会停手的!” 肖蓓蓓哼笑一声,暼一眼将苏以馨的手拽得紧紧的贺瑞衍,插了一句,“贺瑞衍你把她的手放开,一个大男人,像什么样!” 贺瑞衍面色讪然,犹自嘴硬地“切”了一声,还是松开了手。 肖蓓蓓这才续道:“红爵几乎是你妈妈一手扶持起来的,她病了之后,才转到我手里。齐氏如果真的是针对你,那么肯定第一个对红爵下手!只有彻底整垮红爵,你和你妈妈才会心疼,才会难受!而很明显,傅若雪和齐铭辉,就是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那我们只剩下一条路。”苏以馨道。 肖蓓蓓赞同地点头,“是,只有一条。找一个新的靠山,实力要和齐氏不相伯仲。” 不等她说完,苏以馨已经颓然地叹气,道出了那个唯一的答案。 “澜世。” 这个境况下,她是绝对不想主动去找赵北澜的。肖蓓蓓思索一番后决定,先通过业内的关系,从正式的门路走一遭,看看他们的合作意向如何。 贺瑞衍为此气愤不已,一直到下车回到红爵,依旧冷着一张脸,对肖蓓蓓爱理不理。 “我说了我不会接澜世任何的通告!” 肖蓓蓓转身就进办公室,“现在由不得你!红爵要继续生产下去,这是唯一的办法!” “那我宁愿回去找我爸拿钱!我们自己开公司!” 贺瑞衍对着肖蓓蓓的背影低吼,后者对此淡然一笑,“那你去啊!你要是愿意回那个家,三年前你刚来红爵发展时,就早已问他们拿钱了。” 一句话塞得他哑口无言。 贺家小儿子离家出走,成为红爵签约的第一名艺人,这在三年前也是一条很劲爆的新闻。若没有这一出戏,贺瑞衍也不会走红得这么快。 不过贺家很快发话,将这消息全面封杀。是以后来的许多粉丝,都对此事一知半解,包括苏以馨在内,也从未过问他的真实身份。 如今见肖蓓蓓把话说开,她也诚然道:“接下来红爵可能要过一段苦日子,你要是不愿意,就会贺家吧。贺家会为你安排一份体面的工作的,也不必总是在舞台上抛头露面地卖笑,被媒体追问各种隐私的问题。” “苏以馨!”这回贺瑞衍是真生气了,“我跟你一年多!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过不了苦日子?一遇到困难就抛下同伴逃走?!” “我只是心疼你们。”苏以馨低声道:“红爵和你,本不必为此受到牵连。” “我看你是被秦笙气糊涂了!”贺瑞衍哑着嗓子,一把拉起她的手,“走!跟我去一个地方!把这些不痛快的事统统抛开,我要看到从前的那个苏以馨,重新自信又快乐地活在我面前!” 她被拽着往前走了几步,肖蓓蓓办公室的门突然“啪”的一下打开。 肖蓓蓓换掉了方才的职业套裙,穿上了休闲的紫色连体长裤,也探出半个头来,道:“去哪里?喝酒的话,算上我一个。” 夜琉璃。 事隔几日,再次站在这个大堂里,苏以馨只觉得恍若隔世。 她有多少天没见过赵北澜了?她都不敢去数日子。总觉得,这时间走着走着吧,感情也许自己就淡了。 可是没想到,当看到二楼这灯红酒绿流动的浮光时,她依旧会去想,那晚上,赵北澜究竟坐在哪个位置上,和秦笙谈笑风生? 肖蓓蓓点了一杯苏格兰苏打,贺瑞衍因为要保护嗓子,一向很少喝烈性酒,只点了一杯朗姆可乐。而苏以馨则几乎从不沾酒,在肖蓓蓓的怂恿下,半推半就点了一杯乐可可。 “说吧。你为什么也要过来喝酒?”贺瑞衍脸上挂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 肖蓓蓓一向是个克制的人,在所有人面前都维持着女强人的一面,鲜少有失态买醉的状况。 她唇边勾着苦笑,“分享痛苦以娱乐大众,也是一种美德,是吧?” 这话让苏以馨也是闷笑,“那我岂不是有很多可以娱乐大众的‘趣事’?” 三人酒过三巡,都有些酣意。话题不自觉就扯开了。 “我被甩了。在离婚礼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肖蓓蓓不慌不忙地晃着手里酒杯,眼底沉着几分醉意,但看不清有几分痛苦:“他的初恋刚回了国,他就找我说分手。真是可笑。你们说说,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两人面面相觑,心里感叹,嘴上还真答不上来。 肖蓓蓓也料到这样的问题得不到任何答案,叹气续道“你以为你套牢了男人的心,实际上,你只是套牢了他的胃。” 苏以馨张了张嘴:“这两者有什么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心才是控制枢纽,你说哪个更重要?” 肖蓓蓓继续抿着酒,“这样说吧!当你在厨房熬成黄脸婆,当你以为男人是真心在夸你厨艺好时,他的心其实早就给了别人。你成了他在外沾花惹草的最坚实后备,因为有了你在家里的帮衬,所以他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去外面玩女人!” 闻言,苏以馨没有说话了。 “其实,成功的妻子,往往会把男人训练成自己的奴隶,让他chong你chong成了习惯,一不对你好,就浑身不自在。” 诚然肖蓓蓓这一席话,说得有些过头了,但爱一个人成了习惯,确实是维系婚姻最好的办法。 见苏以馨陷入呆怔,肖蓓蓓索性放下酒杯,拍了拍她脑袋,“怎么?我难得看得如此透彻,你竟然不发表下意见?” “没……”苏以馨低声叹气,“你说得很对。” “那你对赵北澜呢?看开点了吗?” 第079章 再见也不过是相对无言 她很想回答,是的,我看开了。可是话到嘴边,终究只剩一声叹息。 包厢内的气氛正凝固,包厢外却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又是那种优雅中带着点勾人的笑,苏以馨一下子坐直了。 人生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会塞牙缝。她好不容易来一趟夜琉璃买醉,竟然也能遇见最不想遇见的人。 而这个人,偏偏还带着另一个她更加不愿意面对的人。 秦笙一袭亮眼的金色短裙,挽着赵北澜的手,笑意嫣然地走过他们的包厢门口。陪伴在她身旁的赵北澜,不时低下头,俯身在她耳畔听她低语,用两人才能听见的笑声,默契地交流着。 所谓金童玉女,所谓天作之合。 他们身前身后簇拥着一群人,无不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她和他。 眼光错开的瞬间,苏以馨几乎停止了呼吸,胸口传来的胀痛是那么明显,快要让她窒息。 她是真怕,真怕自己也会沦落到用那种眼光去看他们。 门外笑声渐远,娇甜的笑声中,偶尔夹杂着几声低沉的男音。 他在回应她。 他这几天不愿意见她,就是为了陪秦笙吗? 事到如今,她只能庆幸,下午那场戏,她没有表现出要和秦笙争夺的一面,因为其实……她早就败给了秦笙吧。 肖蓓蓓本有些醉了,却被这一阵说笑声震醒了几分,低声犹豫道:“刚才,我没看错?那是姓赵的?” 苏以馨点头不语。 贺瑞衍却不愤,“之前是谁说,赵北澜对以馨好?还不让我骂他!现在你看清楚了,他就是这么一个朝三暮四的人渣!” 肖蓓蓓摇摇头,看向苏以馨,还抱着一丝希望,“也许是误会?” “误会吗?那赵北澜显然没有澄清这个误会的想法。”她自嘲道,“也许他们是来谈业务?秦笙是他的助理,所以肯定会跟着来。” “你还帮他说话!”贺瑞衍气得只想敲桌子。 服务生将外面一行人引到隔壁间,说笑声又清晰死来。看起来,不只是赵北澜和秦笙,还有其他人。 肖蓓蓓冲二人眨眨眼,突然抬高音量,“以馨啊,我前男友公司有个男的,人长得特别帅,还是归国华侨。今年才二十七岁,已经是他们公司的行政总监,我有一次宴会上见过他,当真是一表人才!要不是嫌他比我小,我铁定倒追!” 不等她说完,贺瑞衍更急,“你别她/妈老是介绍些不三不四的男人给苏以馨!” 肖蓓蓓瞧他面红耳赤的憋气模样,几乎笑岔气,“不介绍男人,难道介绍女人? “那也不行!”他心知被调侃,又碍于面子,继续嘴硬,“但总比又介绍一个像赵北澜这样的人渣给她好!” 肖蓓蓓索性笑道,“那干脆把你介绍给以馨?以馨啊,你看这个赔钱货怎么样?长得够水灵,还善于闹腾,跟着他生活,日子绝对不寂寞!”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都看着贺瑞衍一张红扑扑的脸,直看得他整个人都快要抓狂而起。 继续呆在这里也没意思,三人很快离开。 出门时却没看到,隔壁包厢的门突然被人拉开,一道高大的身影迈入昏暗的走廊,深情的目光便只看着那一人。 她的一举一动早已烙印在心,无需细细分辨,他便能认出她的声音,她的笑,还有她留给他的背影。 方才在包厢里,她一开口,他便已听到。肖蓓蓓说要帮她找男人,她低笑的默认,让他恨不得立马冲进隔壁房间,宣布她已经是他的人,她只能是他的人。 可是他不能离席,面前就坐着三个中央派来的调查人员,想查清澜世当年那个案子,贺静怡死后,黑钱的去向。 当年因为两人的死,媒体和调查组的视线都被转移,赵家得以迅速清理现场,将所有犯罪的证据统统销毁。警方抓了几个小喽罗,就被迫终止调查。 而今,时隔三年,竟然又有人放出风声,声称当年的案子还没有抓到真正的主谋。 也不知道是谁把细节捅到警方,中央异常重视,这两天派了三波人来谈话,还想采取疲惫战术,让赵北澜筋疲力尽之后承受不住压力,自觉坦白。 赵佑霆和他都认为,背后捣鬼的人很有可能是贺家。 赵北澜点燃烟,刹那间思绪万分,唇齿间也尽是苦涩的味道。他任烟雾将身子缭绕,就这么直直地站着,不发一言,冷峻的眉眼里写满落寞和思念。 “赵少。”有相识的服务生走过来,体贴问道:“要不要帮你叫住他们?” “不必。”他摆摆手,一身冷冽的气息,完全掩盖了他内心的疲惫。 在他终于克制不住只想抛开一切拥她入怀时,她却离开得如此匆忙,把他独自留在这黑暗中。 再叫回来,也不过是相对无言而已。 *** 肖蓓蓓下楼时接了个电话,脸色阴沉,直到上车。 “怎么回事?”贺瑞衍爬上后座,正要拉苏以馨一起坐,后者却轻笑躲开他,坐到前座去。 他低咒一声。 肖蓓蓓这时也扭过头来,一手还维持着发动车子的姿势,却好半晌没有踩下油门,“你们猜,刚才谁给我打的电话?” “不会是赵北澜吧?” “不是。谅你们也猜不到。打给我的那个女人,自称是傅若雪的经纪人!” “傅若雪?”两人同时讶然。 “她要进军娱乐圈?!” 咋闻这个重磅消息,无异于听到齐氏要转行做重工业。 “她还能真能折腾啊!”肖蓓蓓恨恨地一脚踩下刹车,这才道出让她脸色阴沉的原因,“瑞衍之前签的两个服装代言,被傅若雪抢了。齐氏为她下足了心思,不仅代言费用只收取一半,所有成本齐氏还倒贴!” 闻言,车里三人都一阵唏嘘。 这两个服装,是目前国际非常热门的大品牌,想成为他们的代言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仅要有足够的人气,靓丽的外形,出众的才艺,更重要的是,还要有一定的国际影响力。 可是纵观傅若雪,除了外形加分外,其他几乎是零基础。 服装公司之所以会找她代言,还不是看在齐氏的面子上! “这说明什么?齐氏摆明了要跟我们红爵对着干!”肖蓓蓓情绪激动,车速越来越快,“不行!我得马上回去约几个人出来见面,看能不能尽快为红爵找到新的靠山!” “我让我的粉丝,都不要买这两个牌子的衣服!” 贺瑞衍的接腔,换来苏以馨轻声一笑。 “笑什么?我是认真的!” “没什么。”她摆摆手,“就是有点孩子气。我回去也问妈妈要几个人的联系方式,这几天我们都四处走访一下,就算没法赢回两个代言,至少要保住其他的通告!” 然而结果总是不尽人意。 贺瑞衍官方微博的粉丝数,当天就暴跌。不知道哪里来的一波水军,到处在论坛上发帖,爆料他和林宝琴当年不/伦的姐弟恋、婚外情。 第二天,三个比较大的合作方接连打电话来,将所有通告压后,声称如果红爵的公关没有处理好这次形象危机,通告极有可能就此取消。 肖蓓蓓顶着压力召开新闻发布会,坦言贺瑞衍和林宝琴之间只是单纯的友谊,并澄清红爵破产的事实。 苏以馨连跑几家相熟的大媒体,都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专门为贺瑞衍策划一期正面报道。 有个交情颇深的专栏记者,最后实在看不下去,特意提醒她,“现在谁敢和齐氏对着干?除非红爵能找到澜世撑腰。” 三人各忙了两天,每天傍晚都是垂头丧气地聚在一起。 红爵连续两天没有任何收入,旗下几个合约到期的小明星,甚至纷纷提出跳槽。而去往的新公司,竟然就是齐氏专门为傅若雪打造的亿雪娱乐。 “不出一个月,我们就会坐吃山空。”肖蓓蓓冷静分析,“现在我们唯一能庆幸的是,剩下的几个代言活动都只是押后上线而已,起码保住了。” 这次没有人接腔。 他们都明白,能保住的这几个代言,都因为是小代言,傅若雪不屑于去抢而已。 “我明天和贺瑞衍去一趟亿雪吧。” 良久,苏以馨终是叹气道。 许是感觉到这次事态的严重性,贺瑞衍没有反驳。 肖蓓蓓颓然地靠在办公椅上,幽幽道:“也好。就当是去庆贺他们新公司成立,弄正式一点,别让人说我们红爵小肚鸡肠,容不得人分羹。红爵毕竟算是他们的前辈,钱虽然没了,但做派还是要拿出来。” 第二天,苏以馨和贺瑞衍正式打扮一番,带上十几人,浩浩荡荡前往亿雪公司“道贺”。 前台小姐还算见过世面,知道先客客气气地将他们安顿在最大的会议室,然后才紧张兮兮地一路小跑,去通知傅若雪和齐铭辉。 傅若雪有意怠慢他们,让十数人在会议室里等了一个多小时,才装做匆忙赶到的样子。 苏以馨手里握着茶杯,神色悠闲地看着她踢着高跟跑进来,一边跟贺瑞衍继续讨论方才的话题,“刚才你说到哪里?那个澜世的主管怎么样?” 贺瑞衍反应很快,立马接道:“那主管让齐氏的几个人足足等了一上午,才慢悠悠地来到会议室,就给了一句话,‘这合作咱不参与’。” 第080章 置人于死地的兴奋感 在场的几人都笑起来。 刚到场的傅若雪心知这是苏以馨有心调侃她,也淡淡赔笑两声,不慌不忙敛去眼里的恨意,伸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高档礼服。 “以馨,我们好久不见,没想到再见竟然会是这样的身份。”她优雅入座,笑容得体,“方才我接到美国纽约秋季时装展的电话,邀请我前往担任压轴模特。这不,我刚得到这个好消息,就忍不住想跟你分享。” 贺瑞衍不屑地低哼一声,被苏以馨眼神止住。 “如此,真是恭喜你了。”她回以礼貌的微笑,又说了些场面话,才不急不缓地将话题带入今天的重点。 “傅若雪,喜我也贺了,礼你也收了。咱们接下来就开门见山吧,我和瑞衍今天前来,其实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到底要怎么做,你和齐氏才会放过红爵?” 她话说的直接,语气介于客气和不客气之间。傅若雪自然也不愿示弱。 “很简单。我最近接了一部片,里面有个角色,因为玩弄女人被甩,最终流落街头成为乞丐,悲惨离世,算是片里出镜率比较高的一个龙套。也不知怎的,导演一眼就看中了贺瑞衍,非要让他出演。我只好厚着脸皮冒昧问一句,贺大明星,可愿意接演我这部小成本电影?” 她这是明显的在折损贺瑞衍的身价! 苏以馨紧抿着唇,根本没有办法应下这个“好”字。 他是她和妈妈一手培养出来的,能走到今天这步,他自己也耗费了不少的精力!这么出众的一个人,怎么能去接演这么低价的电影,还是这么烂的一个角色!既负面,又颓废,还是个玩弄女人自食其果的渣男! “不行!” “我接!” 两人的话语几乎同时响起。 傅若雪阴阳怪调一笑,“哟!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我到底听谁的好呢!” “你问的是我!”贺瑞衍绷着一张脸,道:“自然是听我的回答。但我有个条件,你之前从我手里抢走的两个代言,现在我要和你一起代言。” “好!”傅若雪爽快应下。她当然不愁这个钱,她闹出这么多事无非就是想抹黑贺瑞衍的形象。出演反面龙套,已经足够。 “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们现在就约导演签订协议,明天早上九点,夜琉璃一楼召开新闻发布会。” 苏以馨心知这是唯一的机会。 贺瑞衍虽是出演反面角色,但怎么说都只是个龙套,不管傅若雪多么大费周章去宣传,说贺瑞衍自贬身价参与小成本电影,媒体也不会太重视。 相反,他们却能因此夺回代言权。这怎么看,都是一笔很合算的交易。 *** 毕竟是有求于人,苏以馨和贺瑞衍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夜琉璃。 为了节省开支,他们只带了一个司机,连妆容都是提前化好才过来。在场人忙忙碌碌,化妆的化妆,检查道具的俯身干活,亦没人有空理会他们。 两人就这么尴尬地站在角落。 坐的地方也没有,只能远远看着另一头,傅若雪坐在她的专车上,舒服地敷着面膜,吹着空调,手里还拿着一杯香芋雪糕,目光倨傲地看过来。 曾经的贺瑞衍,哪里会被这样冷遇?从来只有他才能摆出这样的姿态看别人。 也难怪,这个圈子历来风水轮流转,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突然爆红,什么时候又会突然一败涂地。 苏以馨原本也想着,贺瑞衍还年轻,血气方刚的性子,过一会儿肯定忍受不了。只要他开口说走,她就马上带着他离开!大不了毁约!大不了一切从头再来! 可是他自始至终不发一言,神态轻松自如,还有闲心和几个小辈明星开玩笑,只有眼神中会不时流露出一丝隐忍。 他是在装。 装做不受这次事件任何影响,装做无论外界如何抹黑他,他依旧活得和从前一样那般自我。 苏以馨心疼他的成长,不忍地扭过头去。 他却在这时拉起她的手,轻轻捏了几下,安慰道:“三年前,我的待遇还不如现在呢!那时候拍露天戏,我等戏的时候要站在烈日下暴晒。那时我也没有司机和化妆师,都是一大早打车过来,让你妈妈帮我化的妆。” 那时候她还没有踏入这一行,带他跑通告的人是明素堇。 明素堇从未讲过那段经历。这也是贺瑞衍自己第一次开口。 “可我一点都不觉得累,我觉得很充实,干劲满满!苏以馨,如果说从前支撑我走下去的是梦想,那么现在,我心里又多了一份责任。我不能让红爵就此垮掉!不能让你们为我受苦!所以,以馨,不要觉得愧疚难过。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娇气,这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 “如果接演这部戏就能挽回一切,我们为什么不忍一忍呢?”他说话间笑容灿然,一如她在无数的广告海报上看到的那个男孩,阳光温暖,带着直抵人心的力量。 这么好的一个人,粉丝不会抛弃他!上帝也不会抛弃他!纵然他出演的是如此低俗的角色,也不会抹掉他自身独有的光芒。 “相信我!”试镜前,他冲她眨眨眼,和从前他走上舞台时一样,她亦朝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发布会在试镜后正式召开,所有参与定妆照和海报拍摄的人员都走上舞台。 贺瑞衍本只在海报的一个小角落露面,连定妆照都没有,但由于他人气较高,以及傅若雪的有意安排,所以站在了舞台的前排。 现场有不少人窃窃私语,幸灾乐祸的有,看热闹的有,从前不如贺瑞衍的小明星也带着“你也有这一天”的目光,冷冷看着他。 贺瑞衍坦然自若,丝毫不受影响。 发布会很顺利进行到问答环节。 贺瑞衍只是个龙套,本不需要参与,没想到傅若雪却突然道:“你们该好好采访一下贺瑞衍,他可是在成名后第一次出演这样的角色,一定感慨良多!” 媒体满意于这个事态的突然转变,纷纷将视线转移到贺瑞衍身上。 台下的苏以馨,默默地捏了一把冷汗。若是以往,以贺瑞衍的臭脾气必定要说出一些难听的话来。 可是这一次,他很乖。 乖顺到所有人在得到他的答复后,都一起愣住了。 他说:“红爵和亿雪,都是隶属于齐氏的娱乐公司,我是齐氏的艺人,齐氏要我出演什么,我便出演什么。” 贺瑞衍极度配合的姿态,让原本等着看好戏的傅若雪,一时无话可反驳。 苏以馨却远远地注视着那一张年轻充满活力的面容,心里想不通,短短几日内他怎么能有这么快速的成长? 与此同时,心中的那份酸涩,又浓上了几分。 她真宁愿他依旧是从前那个骄纵跋扈的贺瑞衍,也不想看到他低眉顺眼迁就别人的样子! “若是没有别的问题,我也提个建议,你们可以采访一下傅若雪傅小姐,这是她进军娱乐圈参演的第一部戏,第一次担任女主角,一定也是……感触良多。” 贺瑞衍平静地抛出这句话,看似客气而谦虚,实际上,聪明的人都听得出来,他可不正是在讽刺傅若雪资历浅,连电影都没拍过! 傅若雪看着面前迅速围拢上来的话筒,脸色一白,好在齐铭辉为她安排的公关团队,早已准备好应付这个场面的说辞,她不慌不忙地答完系列问题,又平静地将话题转移回苏以馨身上。 “其实我一直很佩服,贺瑞衍小小年纪就能当上影音双栖小天王,也特别羡慕他,有个如此优秀的艺人助理。我从前听闻,苏助理和我同龄,母亲不幸患了重病,长年在医院治疗……” 来了。 苏以馨抿着唇,也平静地迎上她的目光。 “苏小姐,我一直很好奇,一个小小的艺人助理,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足以担负医院巨大的开销?还是说,红爵的效益竟然这么好,连一个艺人助理的工资,都高到不可想象的地步?” 工资是当然不够的。她家里的积蓄,早在明素堇进行开颅手术时用尽。而今的这笔钱,是从秦郁那里诈来的遗产,是黑钱,自然不能公开。 傅若雪来之前,就和秦笙对过信息,深知这一点,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将这个问题抛出来。 她吃定了她无言反驳。 现场一片静默,静默中藏着隐隐的期待。所有人都想从这位当事人口中得知事情确切的真相。 是证实网络上的流言,还是另有隐情? 苏以馨目光淡然,“我的钱够不够,从哪里来,这些貌似都是我的个人隐私。傅小姐若是真想知道,不妨私底下和我约见一面,我慢慢向你细说。” 她的话说完,所有人都失望地轻叹。 这说话太官方了!只能说,苏以馨这个人太狡猾。她懂得利用自己不是公众人物的特性来保护自己。 可是今天,傅若雪打定主意不会放过她。 她冷傲一笑,再次问道:“我想不只是我,在场的所有人都很好奇。你和澜世集团的赵总监,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既然你不想回答……” 她语调一转,变得轻快,是那种拿捏到把柄,急于置人于死地的兴奋之感。 第081章 全世界只有我敢 “大家还记得在网络上发帖那个人吗?我有幸把她也请到了现场。今天就趁着人比较齐,咱们把这个八卦挖一挖,也当是为电影开机做个噱头。” 她打了个手势,很快从幕后走上来一个瘦小的身影,扎马尾,衣着朴素,神色紧张。 没有人认识这个平凡的女人,就连苏以馨都不曾见过。 然而贺瑞衍,却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脸色煞白。 “是你?!” 这个女人,就是不久前被贺家派到第二军区医院,监视赵佑霆的那个护工,亦是将贺瑞衍从小带大的贺家保姆之一。 “刘嫂!你怎么能干这种事!”贺瑞衍情绪激动,不顾众人的目光,在舞台上死死拽住刘秋月的手。 “这一定是误会!”他大声对台下宣布,“刘嫂是贺家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以馨的事情。是不是齐铭辉给你钱,让你帮他们说话的?你说啊!你跟我说真话!” 贺瑞衍摇晃着刘秋月的胳膊,就像小时候质问她,最疼爱他的姑姑为什么突然不疼爱他了? 刘秋月始终低头叹气,不发一言。 “刘嫂,你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吧!”傅若雪唇边挂着冷笑,“不要怕,也不要紧张,照实说就行!这里这么多人都听着呢。” “刘嫂!你敢说半句对苏以馨不利的假话,我贺瑞衍从今往后都不会再认你!!” 贺瑞衍的这一声吼,让刚要开口的刘秋月顿时一默,她皱眉看了看他,眼神出现片刻的哀恸,然而随后,她甩开了他的手。 “我之前在赵老总裁的病房里当护工,网络帖子上的事,都是那会儿我听到的,一字不差!全部都是事实!赵北澜经常讲卡里的钱转给苏以馨,还声称她给他身体,他给她钱,这是交易。赵老总裁不止一次为此生气,好几次在我面前打着打着电话就骂起来……” 全是假话!就和那时媒体称,在夜琉璃拍到她和秦笙吵架一样,都是无稽之谈。 可是偏偏他们都相信! 记者们带着兴奋又鄙夷的目光,灼灼地盯着苏以馨,好似要将她全身衣服都剥光。 反正她为了钱,早就不止一次将自己的身体呈现给别的男人了,这样没尊严的女子,他们干嘛还要小心翼翼地去维护她的尊严? 砸在她身上的问题,开始一个比一个尖锐。 贺瑞衍急忙从舞台上跳下来,将她护在怀中,想将她带离现场,却寸步难行。 “你和赵总监是什么时候开始这种关系的?保持了多长时间?你们现在还有见面?” “平时你们在哪里交易?一次交易会进行多长时间?他会给你支付多少钱?” “除了赵北澜以外,你还和别的男人保持过这种交易关系吗?” 苏以馨紧紧抿着唇,直到唇角都被咬破。 没有人放过她。 这种劲爆的情/色新闻,足以支撑报刊很长一段时间的高销量。 巨大的利益面前,谁会在乎一个失势明星助理的尊严? 不远处,傅若雪一脸得意神色,冷笑地看着他们俩。 这一次,她要她彻底地死掉!要齐铭辉的心中对她再无任何牵挂!还要赵北澜,从此以后都不能和她在一起! 她傅若雪早就发过誓,总有一天,要夺取她的所有! 那一天,就是今天! 她冷眼看向一旁早已面色铁青的刘秋月,嘲讽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次做得不错,明天我就让齐铭辉给你安排去加拿大的飞机。你替贺家卖命这么久,事态一旦暴露,他们说不要你就不要你。哪有我们齐氏对你好,你说是不是?” 刘秋月呆呆地看着被围困在人群中的贺瑞衍,脸色发青,闷闷地点了点头,却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傅若雪再没兴趣看她,扭头又看着被自己布进局中无力自保的苏以馨。 看她被媒体推搡、一身狼狈的模样,头发凌乱,衣服被扯歪,手忙脚乱想护着自己的脸,反而被尖锐的摄像机边角划伤。 傅若雪的心里便越发的舒畅。 “好好享受吧!” 她投去冷漠的一眼,转身准备走人。 不料这时,原本纷杂的大厅里,却突然响起一道威严浑重的男声,音量不高不低,却似千斤巨石砸进每个人的心湖-- “这就是你们玩的把戏?” 这一声男音,伴随着门口迈入的高大身影,宛如箭一般刺破现场的混乱。 吵闹的人顷刻间静默下来,就连傅若雪也收回了脚步。 赵北澜独自一人伫立在门口,一身威严的意大利黑色定制西服,挺拔的身影如松那般不可曲折。 “是赵北澜!”有人低声轻呼。 他循声望去,冷峻眉眼严厉地扫过在场所有人后,缓缓而深邃地定格在苏以馨身上,原本坚毅的表情出现了松动。 站得离他稍近的人,或许会发现,那种松动之下,是深情和愧疚之情,像流水融入流沙一样,细致却无声,轻柔却又充满了力量。 很快有人战战兢兢地放开了苏以馨的胳膊。 然后更多的人,在他刀子似的视线下,不自觉退开。 苏以馨身边得以有了一米宽的空地,她轻喘着,抚平剧烈的心跳。 就连贺瑞衍,都暗暗叹了一口气。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有救了? 真可笑,他们是这么弱小,弱小到还需要他赵北澜这个始作俑者来搭救? 她一手按着胳膊上的血痕,一手按住胸口,想要自己平静下来。 上一次,她不惜只身犯险前往秦笙设下的圈套,都没能将他逼出来。这一次,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已经认为自己被他抛弃的时候,他却来了。 ……以这样威严的怒容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苏以馨觉得,自己心里应该不会再有那份期待,期待他的到来,期待他能开口为她澄清一切,期待……他重新回到她身边。 可是偏偏,在看到他款款而坚定地向她走来时,她的心是那么蓬勃雀跃。 “网上的流言是这样说我和她的?情/色交易?我是真好奇,我到底有什么必要,去和我的未婚妻进行这样的交易?!” 全场哗然。 他的话,无疑向所有人抛出了一玫更加重磅的炸弹! 他们竟然是这种关系! 单身至今的钻石男赵北澜要结婚了!他的未婚妻竟然是苏以馨! “是谁说,她要出来卖的?她要是出来卖,这世界上也就只有我敢买!从今往后,无论是媒体,还是娱乐圈同行,抑或其他任何人,只要敢对苏以馨不利,我赵家定加倍奉还!谁敢伤她一根指头,我要他十根指头来赔偿!” 他声音带着怒气,迈步如风,在场的人都纷纷不自觉地给他让出一条路。 他却在离苏以馨还有两步远的距离停住,目光不忍地扫过她手上的伤,又迅速移开。 在移开的同时,他的目光已然变得冷酷,出口的话语更是森寒如冰。 “她今天受的伤,网上诋毁她和我的流言,我赵北澜统统要追究法律责任!现在警车就在外面,刘秋月,你敢不敢当着警察的面,对所有人再说一遍?!还有你!” 他目光如炬,瞪着方才拉扯苏以馨的一个女人,“你对被采访人已经造成人身攻击!我的律师就在门外,请你出门,自己和他谈!不过我事先阐明,私了还是起诉杂志社,我更倾向于后者,其余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 他的辞严气正,将所有还抱有侥幸心理的记者彻底屏退。 开玩笑!这可是要背负法律责任的,自己蹲进去还是小事,连累杂志社被整个一锅端,那在行业就要遗臭千年了! 没人敢开口反驳一句,他们确实理亏在先。 有识相的甚至早就偷偷开溜,等傅若雪反应过来时,方才围绕苏以馨的一堆人,早已退开几米远。 她腿弯有些颤抖。 反观苏以馨,依旧是那冷漠的神态,遗世独立般站在大厅的中点,既不看着罪魁祸首傅若雪,也不看向作为救星登场的赵北澜。 她越是冷情平静,越是让人气得挠心挠肺,好像无论怎么做,都没办法触动她丝毫情绪! 傅若雪心里腾起一股汹涌的恼意,与之同时,更加强烈的,是那种挥之不去的丧气感。 她盈盈一笑越过刘秋月,走下发布台,酸酸地道了一句,“原来以馨是赵总监的未婚妻啊!恭喜二位结成连理!” “方才是我的错!”她若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刘秋月的方向,不慌不忙道出后半句:“竟然听信了小人的流言。唉,我真愧对以馨。以馨,你不会怪我吧?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日子一旦过得舒坦了,总会遭人妒忌。别人一妒忌吧,就忍不住想要来诋毁你……” 赵北澜冷冷打断她的话,“可我记得,我不久前就跟你说过,我和以馨会在本月完婚。傅小姐,你明知真相还蓄意散播谣言,指摘诋毁以馨的名誉,已然构成诽谤罪,轻则拘役或五百元以下罚金,重则处一年以下有期徒刑。当然,我体谅你没有学过法律,不懂法,所以我会在起诉时,特别要求法院为你开设为期一个月的法律知识课。课每天都要去上,你这部电影……很遗憾,我看是拍不成了。 *** 【明天的赵大叔将开启*妻模式,敬请期待哟!】 第082章 赵北澜的反击 傅若雪脸上顿时一阵青红皂白。 她捞过苏以馨的手,讨好地笑了笑,“以馨,我们认识这么久,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无中生有的人,我确实是听信了旁人的流言,才对你产生误会的!你瞧,这么多年我一向是站在你这边的……” 苏以馨冷冷地、一脸厌恶地推开她,也不看赵北澜,低着头直径朝门外走去。 贺瑞衍忙跟在她身后,亦不忘狠狠瞪了傅若雪一眼。 两人的背影在门口的光线中纠结成一抹模糊的灰褐色。 赵北澜顺着他们的脚步望过去,突觉有些刺眼,就如同那日眼睁睁看着她跑出澜世大楼、钻进宝来车门的那个下午一样。 她不肯原谅他。 也是。他前几日那般狠而决绝地冷落她,唤作是他本人,也要受不了。 媒体瞧着几人神色各异,尤其赵北澜看向门口的目光,那股深沉的落寞宛如化不开的石墨,在清水中僵持着,最终缓缓沉下去,不禁有些怀疑,他所谓的本月完婚,究竟有几分真实度? 傅若雪伫在那里,面色颇有几分讪然,见这场闹剧的主角都走了,自己也想走,碍于赵北澜还僵立在原地,被他目光冷冷地看着,脚步硬是迈不出去半步。 “赵先生,这只是个误会。你应该找刘秋月好好谈谈,毕竟是她传出这样的空穴来风。要真构成了什么诽谤罪,那也该是她去蹲局子,你说是不是?” 赵北澜冷哼,“关于这件事,我的律师自会找你们谈。而今,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宣布。” 有不少原以为好戏的高/潮已近尾声的媒体,此刻又像兔子一样竖起了耳朵。 而傅若雪心里更是一紧,敢情他现在说的才是正事? 赵北澜不急不缓,眸如月华沉练,藏着势在必得的气魄。 任谁看了,都不自觉紧张起来,仿佛置身于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那栋高楼之上。 他缓缓而沉定地道出今天最后一句话,“澜世将在这一周内,全面收购红爵。” 傅若雪的耳朵,像被针扎了一样,嗡嗡生鸣。方才置人于死地的兴奋感再无半分,却依稀有种被人置于死地的绝望。 殊不知,远在齐氏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里的齐铭辉,亦是神色肃然地立在三米高的落地窗前。 十分钟前,他的助理接到秦笙的电话。 赵北澜明晚七点,将在夜琉璃亲自约见他,请他务必赏脸出席。精明的年轻助理很快打探到消息,明日会议的内容,是探讨红爵未来的收购问题,一同出席的还有红爵执行经纪人肖蓓蓓。 半月的明争暗斗,将在这场会晤达到高/潮。 澜世终于正式对齐氏下手了! 而红爵,是这盘棋中最易攻难守的关隘,除非亿雪能在短时间内代替它的地位。 诚然,齐氏这半壁江山中,红爵只是不算太起眼的一间小娱乐公司,而红爵又只靠着贺瑞衍一人在撑,认真计较下来,就算失去了,对齐氏来说也不是太大的损失。 可是贺瑞衍,消息渠道广的人都知道,那是贺家的二少爷!虽然他历来与贺家不和,但好歹是贺家老爷子的亲孙。 那便意味着,红爵的背后,其实就是整个贺家!澜世宣称要夺取红爵,岂非意味着赵、贺两家,时隔三年后要再次联手? 一商一政,一黑一白。 强强联手之后,齐氏哪里还有活路? 齐铭辉吹佛着手里的热茶,轻抿一口后,浓浓的眉宇更皱了几分。 这段时日,他由着傅若雪去闹,就是想看看贺家的态度。若是贺家有心站在齐氏这一边,必定会派人来游说入股红爵之事。 没想到,贺家比他预料得还沉得住气。 不得已,他只好高调新建了一家亿雪娱乐,甚至对外宣称要放弃红爵,妄图刺激贺家。 岂料,他等来的却是最坏的结果。 贺家不但没有被刺激到,反而冷静地、暗中和赵家达成了共识。 这样一来,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丢掉红爵这个棋子了! “总裁?”干练年轻的女助理邓依意,敲门后走到他的办公桌前,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望着齐铭辉的背影,叹息间,视线停留在他平阔的肩线上,目光里的柔情加深了几许。 “什么事?”他却没有转过来。 邓依意有些失望地扭过头,声音恢复一贯的冷静,道:“赵北澜的私人律师,已在会议室等候。” “呯”齐铭辉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搁在了案几上,“派人去把她接回来!” “是。”邓依意低声应着,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她”指的是傅若雪。偌大的齐氏集团,培养的都是社会精英,各个训练有素。也只有她,才会这么不识大体地、频频给齐铭辉添麻烦。 可是偏偏,这种人却能得到他的心!得到她付出了五六年也得不到的,齐铭辉的chong爱。 她退出办公室时,嘴角勾起自嘲的笑,手里还捏着的那份、至始至终没有勇气呈上去的辞职信。 回到独立的办公室后,她小心翼翼掩上门,接通了手机。 话筒那头传来沉稳的男声,“在?” 邓依意疲惫地点点头,“齐氏克扣红爵应得资金,在红爵娱乐所有人皆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红爵的名义洗黑钱、从事情/色交易等资料,已经发到沈律师手上。而沈律师也已到达齐氏大厦,正在会议室里等候。” 那边满意地“嗯”了一声。 在对方挂掉电话前,邓依意深吸一口,急忙追问道:“你答应过我,在我为你做完这些事后,就会销毁那晚我和齐铭辉的视频……” 对方冷冷打断她,“放心,已经处理了。”又调侃地补了一句,“耐力不错,用了五个套……啧!” 邓依意顿时面色绯红。 那一晚,她能拥有的、他能给予她的,也不过就是那一晚而已。 *** 苏以馨烦躁地看着宝来的后视镜,夜色中,那辆黑色的宾利始终在两米开外的距离跟着,这一次,赵北澜展现出了超级持久的耐力,誓要跟到他们停下为止。 “真不打算停车听他解释?” 贺瑞衍有些看不下去了。纵然他一直将赵北澜当做情敌,苏以馨不待见他,他本应该感到高兴。 可在今天下午,见识过他的手腕之后,他突然有种荒唐的念头。 苏以馨跟着赵北澜才不会受苦,跟着他,却是始终麻烦不断:从后摇被告违法商演,到夜琉璃被媒体抓歼,再到今天的电影开机发布会……他自诩是她的守护星,却始终是她在保护他。 可是赵北澜,每次关键时刻,总是他挺身而出。 --像个真正的骑士。 童话里,公主总是为了王子历经千辛万苦。 美人鱼为换取双腿失去美妙的嗓音,最终化成泡沫;灰姑娘遭到继母和姐妹的迫/害,如果没有水晶鞋,她一辈子都不会被王子发现;白雪公主,她可是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吞食了毒苹果,才被王子救走的…… 与之相反,所有的童话里,骑士都是为了保护公主而存在,有骑士在,公主不会受到一丁点伤害。 贺瑞衍慢慢开着车,思绪万千。 小说都这样写,归根结底,只要她幸福就好,哪怕给她幸福的这个人不是自己。 他自嘲一笑。 难道今天他也要很狗血地当一回言情剧里的“百虐成钢”的男配? “饿了。我下去打包两份快餐。” 打定主意后,他将车停在快餐店不远处,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苏以馨静静看他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怀疑,却什么也没说,依旧恹恹地坐在座位上。 贺瑞衍没有拐进快餐店,却在路灯照不到的街角站住了。 远远的宾利也熄了灯,脱了西装外套,一身薄衬衫的赵北澜也跟了下来。 见面第一句话,他便问贺瑞衍,“她怎样了?” “不好。”贺瑞衍正儿八经道,“怪有人系了铃没解。” “你打算送她回家?” “不然呢?她又没别的地方可去。” 赵北澜谨慎又急切地开口,“我可以跟着去吗?” 这时候的他,早已没了方才在新闻发布会上的意气风发,有的,只是一个苦苦追妻的男人的苦涩和无奈。 贺瑞衍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赵北澜虽心怀疑惑,仍是走了过去。只听对方小声道:“我告诉你怎么哄回她,首先……” “你怎么去那么久?” 贺瑞衍捧着两盒饭钻进车里时,苏以馨不满地嘟哝了一句。 “你想吃的那个菜式卖完了,我让师傅现做了一份。” 他讨好地打开第一盒饭,是孜然牛肉炒青椒、凉拌三鲜萝卜土豆丝,青红色泽,香中带辣,色香味俱全,确是她无法拒绝的美味。 苏以馨将闷气咽回肚子,一边不顾形象地大口扒饭,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两个菜?” 贺瑞衍摸摸鼻尖,不好意思地开口,“我不知道呢,是赵北澜给你选的菜式。” 吃得正香的苏以馨气恼地停下筷子,像跟饭盒有仇似的,作势就要将一整盒饭菜倒掉。 第083章 追妻他乐在其中(1) 贺瑞衍赶忙拦住,“别别别!你把这盒饭倒了,那店里可就没别的东西吃了!就这俩菜,还是老板看在和赵北澜相熟的份上,才给现炒的!你生谁的气,也别和自己过不起啊!明明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我哪里饿了!”她更气得不行,把饭盒一盖,丢在车头,两手抱臂冷冷坐在那里。 “你不饿,我可是饿了!我先吃了啊!”贺瑞衍嘴角一歪,也不劝她,打开自己的饭盒大快朵颐起来。 车内顿时香味四溢。 苏以馨抱着臂的手慢慢滑到肚子上,用力捂着,里面空城计唱得正欢呢! 一整天跑发布会,中午才吃了两个奶黄包,她怎么会不饿?她饿得都眼冒金星了! 最终敌不过香味的诱/惑,她还是冷着一张脸,把那盒饭吃了个干干净净,并假装没看见在一旁的贺瑞衍脸上计谋得逞的笑意。 等回到住地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贺瑞衍在她家晃悠了一会儿,借了个洗手间用,就匆匆离开。 她没多想,自顾自收拾衣服,进浴室洗澡。 没想到一向好好的花洒突然间胡乱喷起水来,飞溅的水花像蛇一样疯舞着,洒了满浴室,喷了她满脸全身,她被喷得尖叫起来。 “怎么搞的!”苏以馨咒骂着用手去关,不料怎么都关不上!她怒气冲冲,用力一扭-- 然后傻眼了。 开关的螺丝被她实打实扭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顿时绝望地捂住了眼睛,真是没眼看这个乱糟糟的场面! 花洒还在不知疲倦地飞舞着,她只能披着浴巾,用毛巾将花洒扎起来,走到客厅准备试着打电话,看物业有没有下班。 不料刚迈出去,就被矗立在客厅门口的一道高大身影吓得“哇”一声大叫起来,还以为家里遭了贼,抓起手边的东西就要往对方身上砸-- 赵北澜维持着撞门的动作,见她披着浴巾,裸着雪肩和双腿,就这么赤着脚走了出来,连忙将门关严实,尴尬地大叫一声,“别!是我!” 苏以馨这才睁开眼,眼神中还有些惧怕,不忘怒问:“你怎么进来的?!” “我,咳咳……”他更加尴尬,眼神望哪里似乎都不对,触及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时,眼睛更是像要灼伤起来,小腹一阵阵燥热往上窜。 “我在门外听见你的叫声,敲门你也不应。我就撞门进来了……” 苏以馨毫不客气指着门,“那你现在可以出去了!我没事,好得很!” 赵北澜将信将疑望了她身后的浴室一眼,“你确定?” 说罢,不等苏以馨回答,他又指了指地上的水痕,“水都快漫到客厅里来了。” “啊?啊……”苏以馨惊慌失措地跳起来,又忙跑回浴室,结果兜头就被花洒浇了个透心凉。 她的浴巾本来就薄,而今被淋湿,更加透明贴身,寸寸勾勒出她的身线,玲珑有致,前凸后翘;饱满的xiong前,一道沟壑隐隐露出小半截,性感中又多了一种属于少女的可爱;雪肤沾水,有种吹弹可破的完美质感。 赵北澜急急跟进去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 苏以馨起初弯着腰,在很专心致志地对付着花洒开关,觉察到身后灼/热的目光后,脸上顿时飘起两团火烧云,气得抓起花洒就往赵北澜身上喷,“流/氓!色/狼!你给我滚出去!快滚出去!!” 赵北澜心里一边回味着那道挥之不去的倩影,一边又有些自责地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为了充分表明他是个正人君子,又连忙补了一句,“你赶紧回房间换衣服,别冻着!我来帮你修好它。” 其实他还真不会修这玩意儿。 等苏以馨换好衣服从房间出来,赵北澜正满头大汗地站在浴室里。 花洒好歹不喷水了,开关那里却怎么也拧不回去,水还是往外流。 而他一身湿透,昂贵的薄衬衫上水迹斑斑,却丝毫不在意,只是专心致志地对付着眼前有些生锈的铁块。 最后他实在没有办法,束手无措地垂着肩膀,一脸丧气的表情。 苏以馨眼看着这个几乎从来无所不能的赵大少爷,竟然也有搞不掂的时候,垂头丧气的像个孩子,不禁嘴角咧开一抹笑意。 她取了毛巾,丢到他手里,却敛去了嘴边的笑意,道:“擦擦水,都湿透了。” 他讪然一笑,接过后随意擦了擦湿发,颇有些歉意,“怎么办,修不好……” “我去楼下把总水闸关了吧。反正这楼里住的人不多,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去吧!”他不等她说完,抢先道,“你告诉我位置就好!” 今晚的他,实在积极得有些过分了。 苏以馨招架不住,耸耸肩,取了手电筒,“那我们一起去吧。” 来到楼下水闸,她帮忙打着光,赵北澜弯腰揭开水闸的铁盖子,费力地将开关扭上,好半天才呼一口气,站起来,邀功似的看着她,道:“终于关上了!” 苏以馨却一眼看见他右手掌上一道不算浅的划痕,已经开始往外冒血珠子,“手怎么回事?” 他浑然不觉,“手?什么?” 苏以馨将手电往兜里一塞,两手捧起他的手掌细看,急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划得这么深!不就扭个开关嘛,笨死了!!” 她嗔怪着,拽起他就往家走。 赵北澜被她牢牢牵着,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英俊的脸上满是深深笑意,心想:这一划,他力度掌握得好,不深不浅,不会有大碍。纵然日后可能会留下疤痕,可是不得不说,划得真值! “坐下!”苏以馨打开医护箱,命令道。 赵北澜乖乖地坐好,朝她摊开手掌,见她俨然一位专业护士,用沾了碘酒的棉球细细帮他伤口消毒,还生怕他疼,一边轻轻吹着气。 “疼吗?”她下手小心翼翼,问得亦是小心翼翼,眼中心疼和责备神色交错叠起,“一看就知道你在家没干过重活!” 他赶紧点头应着,“是是,没干过重活,太笨了,以后要多学……嘶!疼!” 他假装呲牙咧嘴地低呼一声,苏以馨急得忙将棉球移开,对着伤口轻缓吹气,还用手给他做按摩。 赵北澜享受地迷上眼睛,感受她的气息萦绕在手掌间,还有她的柔若无骨的小手划过掌背时舒适的感觉。 “好点没?”苏以馨抬头,担忧地问。 他连忙装出无辜又委屈的表情,“好点了,就是还疼。” 贺瑞衍说,她最抵挡不住的,就是别人在她面前卖萌、示弱、装出无辜委屈的样子,她一准心软,继而母性大发。 这个时候,就是攻陷她心底防线的最佳时机! “我只能帮你到这里!”贺瑞衍从楼上下来时,手里还拿着花洒开关的一颗螺丝,“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他当时有些不解,问他,“为什么要帮我?明明你也喜欢她。” 贺瑞衍却无所谓地挑挑眉,“谁让她喜欢的人不是我呢。” 所以他才会守在门外。后来他想了想,觉得还有必要弄个伤口出来,这样会让她更加心软。所以又有了后来手掌划伤这一幕。 而今,看着眼前的女子低头专心帮他处理伤口,他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暖暖的爱意。 “以馨,原谅我好不好?” 低着头的苏以馨,手中动作一滞,随后又似什么都没听见般,继续处理他的伤口。 他亦不再提,却说起别的,“是贺瑞衍教我这么做的。” “我知道。”苏以馨平静道:“他去了一趟浴室后,花洒就坏了。” “那你怎么不生气?” “我想知道你们要玩什么花招。”她原以为,赵北澜接下去要做的,就是及时出现帮她修好花洒,博得她的感激之情后,进一步求她原谅。 却没想到,他压根就不会修!还非要赶鸭子上架,把这场戏演下去,还闹出了血光之灾。 “搞笑死了!”她低声道,话语间有了笑意。 “什么?”他没听清,俯身到她耳边。 “我说。”她故意贴着他的耳朵,却把音量放到最大,气势汹汹地道:“赵大叔!我说我原谅你了!” 赵北澜被这一声吼,震得耳朵生疼,老半天耳鼓还是嗡嗡作响,却抿着薄唇,舒心地笑了,也不管自己身上湿漉漉的,一把将苏以馨搂进怀中。 她身上有着沐浴过后清新的芬芳,比之平日里更加撩拨人心。他埋首在她颈窝深深吸气,情不自禁地赞美,“真香。” 苏以馨不安分地动了一下,却被他按住,“再动就要着火了。” 她这才脸色绯红地停下动作,安安静静地任由他抱着。 良久,他放开她,她红着脸将医护箱收拾了。两人看着屋里一片狼藉,无奈地相视一笑。 “地板都是湿的。”苏以馨低头看着脚下,苦恼不已,“明天得找装修公司。” 赵北澜环顾着这五十平方米不到的两房一厅,破旧的沙发,老式电视机,还有泛黄的墙面,想着堂堂澜世总监夫人,竟然蜗居在这样的屋子里,心里就狠狠一酸,脱口而出道:“要不,就搬去我那里住吧?” 第084章 追妻他乐在其中(2) 话一出口,自己也觉得冒昧。赵北澜只能尴尬地撇过头去,留给苏以馨选择的时间。 她先打给了苏苇苇,意料之中的是,秦郁在家。此刻她压根不愿面对这个女人,自然不能过去住。而后又打给贺瑞衍,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关机-- “又去哪里鬼混!”她垂头丧气地放下手机,看向赵北澜。 后者适时对上她的视线,眉宇轻挑,抿唇微笑,“我在康南中路有间公寓,离这里不远,平时没人住,但里面的物品都齐全,你简单收拾些衣物,我载你过去吧。明早我再送你来公司。” 苏以馨似乎也明白,唯今之计,这是最好的选择。去住酒店,她付不起房费,自然也不愿接受赵北澜的施舍。继续在这间房子里住嘛,又到处是水,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 “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听到她的话语,赵北澜无意识皱起了眉,“你是故意这么客气地说话,来气我的吗?” 苏以馨调皮地眨眨眼,转身进房,丢下一句,“你可以当做是。” 康南中路离这里只有五个公交站的距离,赵北澜车速不快,也只开了十分钟就到了。 苏以馨提着一袋衣物走下车时,才知道他所谓的“公寓”实在是太轻描淡写了。 面前这片绵延三个街区的花园小区,统共不超过二十栋高楼,每栋楼至少都有三十层高,楼与楼之间相隔甚远,若是白日里过来,定看得出采光极好。 赵北澜一边叮嘱车童将宾利停放在三栋a307车库,一边解释道:“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去美国前,她就带着我住在这。别看外表华丽,实则是几十年前的老房子了。” 几十年前,这个花园小区就这么壮观!那当年岂非是广海市最奢华的居住地?当年赵北澜的妈妈,又该是多么养尊处优的一个贵妇啊! 赵北澜领她去公寓的路上,还不住道歉,“馨澜居还没开始装修,只能委屈你先挤在这旧房子里了。” 苏以馨看他按下电梯键,笑道:“刚还说我客气!这会儿你比我更客气!” “那等会儿上去后,我可就不客气了!”赵北澜眯眼勾唇,一语双关,笑得别有用意。原本不算浓郁的眉毛,此刻也轻挑飞扬,别有一番痞雅的神采。 “少来!”苏以馨推开他,“今晚你要住这吗?” 他低笑不语。 等电梯门开了,领她穿过一道有指纹锁的钢质门,又穿过半米长的入户花园,这才轻轻握起她的手,“若是我说,今晚我想留在这,赵太太可批准?” 她撇嘴一笑,带着笑意嗔骂道:“油嘴滑舌!一点没变!我就不批准,你耐我何!” “如此……”他忽而低沉一笑,俯身搂住了她的腰,在这昏暗暧/昧的廊灯下,就着满花园里的幽香,薄唇沿着她颈窝的曲线,细细碾磨。 “有些事情,便只能在这里解决了。”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更加嘶哑低沉,呼出的气息灼/热而浑重。 苏以馨心里一动,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胆,在入户花园就动手动脚起来。 “放开啦!”看着满园的花花草草,还有仿真的假山鱼池,都让她有种置身野外的感觉,脑海里甚至浮现一个不怎么雅观的词:野战。 一念至此,脸颊两团火烧得更厉害,急急忙忙转过身,面对着他,两手照着他xiong脯死命推搡。 赵北澜不依不饶,依旧顽强地寻觅着她全身最敏/感的颈窝允吻,并且频频得手,精准到位,惹得她颤抖连连。 “快放开!”她声音都变得颤抖了。 他却犹自轻笑,在她耳边吐气,“就不放,除非赵太太答应今晚让我留下。” 苏以馨简直要哭了。 她今晚分明就是羊入虎口!方才在她家里装得多么绅士,将她骗到自己家后,就原形毕露! “赵北澜!”她努力让自己的语音听上去像是生气的样子,“我可还没彻底原谅你呢!你要是再得寸进尺惹恼我!我现在就马上离开,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她狠话放出来,赵北澜果然收敛动作,有些担惊受怕地看着她,“真的还在生气?” “废话!”她身子离开禁锢,迅速退离他身边,目光冷冷,“我可不会那么轻易就原谅你!你自己算一算,从那晚在游乐场你放我飞机开始,一直到在秦郁家外面,我被你的助理指着鼻子骂……好吧,虽然我承认,这些罪都是我自找的,可你也不能坐视不理啊!之前不是还跟我保证得好好的吗?我们就快要是夫妻了,有什么不能一起面对?你做什么这么多天都躲着我!你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她连珠炮的威力再一次展现出来。 赵北澜嘴边酝着苦笑,心里却是微甜,“进屋后,我慢慢给你解释。” 见苏以馨怀疑地瞪了他一眼,连忙竖起手指做发誓状,“这一次我保证,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若是假的,你这辈子都别想抱我!” 苏以馨脱口而出,说完才察觉自己说了什么,脸颊又是一红。 赵北澜看得心窝燥热,一腔热血上涌,忽然俯身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就往卧室走去。 两人相依偎的背影渐渐远去,入户花园里只留下苏以馨低声轻呼,“你干什么!赵北澜你个流/氓!” 他亦含着笑意,沉声回应,霸道又深情,“叫大叔,乖……” 等苏以馨再次洗好澡出来,他已经铺好了房间的chuang,自己抱着枕头进了书房,看样子,他今晚并不打算和她共挤这公寓的唯一一间卧室。 “这么自觉!”她调侃道,边用毛巾擦着湿发。 赵北澜低笑,无奈地点头,算是应了,走过来很顺手地接过她手里的毛巾,“坐这里,我给你擦。” 堂堂大集团总监,居然要给她擦头发,不好好享受一番可就浪费了! 苏以馨赶紧寻着凳子做好,颇为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你发质脆,容易断,以后擦头发要顺着发路来,不要乱揉……”他下手轻缓,力道适度,嘴里还念叨着,带着几分深情和chong溺。 苏以馨一时有些感动,又碍于方才自己甩下了狠话,不能这么快主动示好,索性不发一言,就这么坐着。 等头发差不多干了,赵北澜去客厅取了吹风筒和梳子,给她吹头发。 伴随着风筒的嗡鸣声,他亦淡淡开口,“这几天避开你,我是有意为之。你从媒体那里看到,我抱秦笙离开医院,我和她结伴出席各种会议,也都是真实的。但是以馨,那几天的我,只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她没有说话,却微微坐直了身体。 赵北澜轻声叹气,“说出来,你也许会觉得我很惹人厌。我假意给予秦笙一些情感上的假象,好从她那里相应地换取一些我所需要的信息。在我眼里,这是纯粹的交易。” 苏以馨缓缓站了起来。 他说这些话的用词,实在有些委婉过度了。说难听点,他不正是在利用秦笙对他的爱,去牟取利益吗? 纵然她爱他、讨厌秦笙,但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交易。 欺骗感情,是最最可耻的行为。 “以馨。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严重。”身后赵北澜连忙放下吹风筒,牢牢牵住她的手,生怕她就此夺门而出。 他焦急解释,“我只是,恢复了从前的一些行为,一些在我还没正式遇见你时,会对她做出的行为。但即便是那时候,我也从不曾对她有丝毫多余的感情。” “你为了什么?”她始终没有转过来。 赵北澜沉默了。这个问题似乎让他感到棘手,比方才解释给予秦笙情感上的假象时更让他难以启齿。 良久,他又低叹一声,“为了情报。能顺利收购红爵、迅速整垮齐氏的情报。” 苏以馨皱起了眉,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无歼不商。” 听语气是褒贬不一。然而她的人,却是头也不回就迈出房间,然后“呯”的一声关上房门。用实际行动来表明,她对他这一系列行为的不赞同。 赵北澜垂着手,表情颇有些丧气。 行商这些年,这样的手段早已被他使用过无数次。不是利用,就是被利用,他当然选择前者。 可是这是头一次,他对她身边的人下手。 在人前,他塑造的形象是多么正义慷慨。未婚妻受苦,他挺身而出,义正言辞要为她讨回公道。然而人后,这却是他阴谋诡计的一部分,要为苏以馨报仇,不过是个堂而皇之的借口,好假公济私,去扳倒他早就策划好要彻底扳倒的对手,齐氏。 难怪她要鄙视他。 第085章 我养你 他机械地一颗颗解开衬衣扣子,露出麦色健壮的腹肌,然而就在他肌理分明后背,一条浅浅的肉色疤痕,几乎贯/穿整个背部和腰部,一直横入西服裤腰之下。 那是一场蓄谋的车祸造成的。 被动过手脚的奥迪a3,在半山腰刹车失灵,瞬间冲入了山脚湍急的水流中。他命大,被甩出车门,只是后背被巨石划伤,缝了三十多针,断了两根肋骨,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车里的其他三人,全部连人带车滚下十米高的瀑布,无一生还。 人们往往只看见、也只在乎表面的东西,却很少去深究,为了得到这浅薄的表象,他们在背后付出了多少。 换言之,其实他最不敢去想的是,母亲的死,是否也是一场奉献? 如果是……她为之奉献的对象会是贺家,还是赵家?也许并不排除,贺家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过,将她的死的责任推卸给赵家。 夜沉静下来。 天空中隐隐有乌云密布,几道微弱的闪电衬着夜幕在远处狰狞,雷声在厚实的云层之中暗涌翻滚。 要下雨了。 赵北澜换上宽松的灰色条纹睡衣,卧进书房地板上铺好的chuang褥中,却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渐次灭去的城市灯火,久久无法入眠。 而同样在被窝里辗转反侧的,还有这屋子里的另一个人,苏以馨。 她刚接到肖蓓蓓的电话,“如果明天天晴,上午九点,广海市中城市花园,开拍第一场戏。” 她看过剧本,贺瑞衍只有一个镜头,问女主要钱未遂后,甩了后者一巴掌离家出走。 原本一直到剧本快结束,贺瑞衍饰演的角色都是这种渣男行径,但是今天被赵北澜一闹,导演立马要求编剧改写,将后面的角色塑造成了苦情的男配:性格古怪,深爱女主却不懂表达。 这世界上,不懂表达的人太多了。 就如她和赵北澜。 她方才其实并不太生气,在商业场上,尔虞我诈不都是家常便饭么?而且,这是澜世和齐氏的对决,她和红爵只是一颗不起眼的笑棋子,被无辜卷入,实在轮不到她来生气。 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原本在她眼里无所不能正义凛然的赵北澜,竟然也会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思绪万千,她想得入迷,冷不防窗外一道闪电劈向不知名的高楼楼顶,汹涌的雷声炸得她头皮一麻! “真吓人!”她嘟哝着往墙边挤去,手里的被子又捂紧了几分,“最讨厌雷暴雨……” 她迷迷糊糊进入梦乡,也不知道自己睡着没,隐约只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吵架,又丢盘子又砸碗的。 她起身推开门,门外灯火通明,妈妈穿着睡衣,面容依稀是十年前年轻的模样,她对面站在喝醉的苏以政。 “你又去找那个女人了?”明素堇的语气听不出是酸是怒。 苏以政回答她的,是一声沉闷的酒嗝,和一阵比哭还难听的笑声。 他随手又推倒一旁案几上的玻璃罐,哗然作响。 “砸吧!砸光了你才高兴!”明素堇冷冷地站在一旁,既不阻止,也不苛责。 终于苏以政砸累了,也有可能是手边已没有东西可以砸,他呜咽着,用嘶哑的声音呼出一个名字,“静怡……” 这个名字让明素堇面容一动。 很快,她平静道:“别叫了,她不在这里,听不到。” “为什么她不在这里?!” 突然苏以政像发疯似的,两手猛地推搡明素堇的肩膀,将她撞得歪在一旁的沙发上。 “都是你!你将她赶走!你和秦郁,以为自己长得有她几分姿色,就可以取代她了吗?!我告诉你,没门儿,你和她,还有以馨、苇苇!你们四个加起来,连她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这一声怒责,尾音如雷,贯耳生疼,硬是将苏以馨从梦中震醒。 她猛地睁开眼,眼前恢复了沉静的黑暗,伸手一摸脸颊,全是冰冷的泪水。 这才知道,自己又做了那个梦。 苏以政一向很柔和沉默,只有那一晚,像个疯子似的又打又骂。那也是她第一次听到,除了妈妈外,他在外面还有个情/人,甚至还有了她的妹妹。 虽然事后,苏以政想尽办法弥补一切,她还是始终觉得,自己不如那个叫静怡的女子……不如她的一根手指头。 天知道孩童的记忆为什么可以如此顽固? 她明明时刻克制着,不让自己去想去,却偏生在这个打雷刮风的恐怖夜晚,又想了起来,在梦中如同身临其境一般。 那绵延的钝痛,也好似又一次锯在了她的胸骨上。 疼得她咬牙切齿,再难安然入睡。 窗外依旧电闪雷鸣,比入睡前刮得更加凶猛。闪电映照得窗外漆黑的建筑和植物,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它们的影子反射到屋里,更增添了这陌生房间的恐怖感。 苏以馨缓缓坐起来,不敢开灯,也不敢睁开眼睛,手却紧紧捂着被子。 她其实是那么脆弱,什么都害怕,怕疼,怕死,怕打雷下雨,怕被人瞧不起,怕被抛弃……可是却要装着什么也不怕,面容平静,遇事沉着,争辩的时候用词犀利尖锐。 她原以为,偏过外人就够了。 却不料,就连苏以政,也以为她是个和她母亲一样无坚不摧的战士。所以他毫不犹豫地舍弃了他们。只因他觉得,没有他,她们仍旧可以好好地过下去。 小时候,数学老师教过,三角形是世界上最坚固的形状,就好比爸爸妈妈和你一家人在一起。 而从那时候起,她的家就被抽去了一个角、一条线。她和妈妈像蹩脚的高跷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深陷于世界这个泥潭,他却再也没有回来看过她们一眼。 她捂着被子沉浸在梦悸中,恨不得用蚌将自己层层包裹。 却突然一记响雷炸裂在很近的地方,刹那间,如同千军万马踏过她的头颅,在持续几秒的刺眼闪电映照下,整个世界变得如同暗涌叠起的海洋那般可怖。 那是一种亘古不变的、摧枯拉朽的力量,和从前一样,让她以为这十年自己仍旧停留在原地。 停留在那个夜晚。那个躲在门缝里,手足无措地看着父亲对母亲施暴,听父亲说,其实他压根不在乎她。 她就是个弃童。 摇摇欲坠的安全感,终于在这一击之下,毁灭殆尽。 苏以馨怔了好半晌,才低低呜咽一声,像只小猫似的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隔壁房顿时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声,谁打翻了桌上的什么东西,一阵狼狈,最后终于摸索着打开了房门,跌跌撞撞冲了进来。 “以馨?”来人的语气带着异常温柔的小心翼翼。 她听着这声音,死活憋住的泪更加汹涌。 她从前向来不愿哭,是因为哭了也没有人在意,反而成了示弱的表现。 可是今天,她恍然明白为什么在赵北澜面前她这么爱哭。 那是因为,她知道他在乎,她知道在他面前哭就能换来他等价、甚至更多的关爱。 因为她知道,在他面前,她的眼泪很值钱。 事后想起来或许有些无耻,她当时竟然利用示弱,让赵北澜心疼,继而在他的心疼中感受自己的存在感。 他越是心疼,她越觉得自己在他的世界里是那么重要,便越发满足。 赵北澜踩着轻声的脚步,怕打扰她睡眠,几步跨过来,看见她已经醒来,这才打亮chuang头的小台灯,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满脸都是泪痕。 他自己亦是十分狼狈。睡衣歪了,领子翻起来,耷拉在脖子旁,头发睡得乱七八糟,手上还挂着一条薄毛巾,不知是在哪里捎上的。 苏以馨止住了哭,泪眼汪汪地呆看着他。 他更加心疼,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像哄孩子似的轻拍她的背,“怎么哭了?做噩梦了?” 她低呜一声,点着头。喉咙和鼻子都堵着,说不出话来。 赵北澜忙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扶着她的背,看她喝下,心疼地责备道:“看吧,让你别乱想!总是乱想东西!自己吓自己!” 她抬头反驳,“我才没有乱想,是被雷声吓到而已!” 因为还抽泣,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上气不接下气,说得辛苦,赵北澜看着又是一阵皱眉,忙帮她顺着背,“缓缓,先缓缓,没让你急着开口,一开口就知道跟我呛……” “让你总是说我!” 赵北澜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好好好,不说你。那么大个人还怕打雷,苏以馨,你今年到底几岁?” 因为他明显的袒护,她变得有些得寸进尺,像刺猬一样,用圆圆的头去顶他的下巴,柔软的发一遍遍蹭着他坚/硬的胡桩。 “如果我只有十六岁怎么办?赵大叔,你可是在诱/拐未成年少女哦!” 赵北澜闻言轻笑,“如果你只有十六岁,那我就先成为你的监护人,养着你,等养大了,再把你吃掉。” 第086章 早安我的总监大人 苏以馨一愕,被他挑/逗的话语说得脸色绯红,推开他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我才不是猪呢!” “嗯,不是猪。”赵北澜重新搂住她,认真道:“幸好不是猪。不然养这么久,才长这么点肉,我可亏大了!” “你才不如猪!赵北澜你个混蛋!” 她倒是把他的言外之意听得很透彻,张嘴“嗷呜”一口咬在他肩膀上,还用尖锐的小虎牙狠狠地磨了两下。 赵北澜等她发泄够了,才再次将她捞回来,手抚着她的唇,“我肉那么硬,你也不怕咬着牙疼。” 这让她恍惚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她一脚踢了他的车胎,他探出车窗问她,“脚疼不疼?” 好像每次他都能用出乎意料的方式化解她的怨气。 苏以馨颇有些气恼,竖着眉毛瞪他,“赵北澜,你的肉何止硬啊,还皮厚!脸皮厚!” 他笑着应下,目光专注于她的粉色唇/瓣上,调笑道:“脸皮不够厚,怎么对你耍流/氓?” 他独有的低沉笑声在耳畔,像温泉眼一样汩汩地流出,再次以流水漫过细沙的力度,滋润着她的身体,同时点燃最原始的燥热。 她尚未呼吸顺畅,他已经俯身捧起她的脸,专注地吻了起来,舌尖点墨般在她唇齿间摩挲而过,与她追逐嬉戏,尽情缠/绵。 大手游弋,缓缓解去身外之物,他的动作庄重而优雅,仿佛在拆封一樽精美的陶瓷花瓶,直至她的身体款款地呈现在他眼前。 “灯……”她扭身挣扎,声音低得像猫鸣,羞怯又急切。 他被她这一声叫唤磨得心跳又快了几分,无奈轻笑,伸手摸索着将chuang头灯关掉,眼睛却一刻也不愿意离开她。 没有月光。 除了屋外渐渐微弱下来的闪电,没有任何光。 然而她的肌肤却似水质的玉,萦绕着象牙白色的光,还带着羞赧的粉色。 他看得出来,她在紧张,为她的第一次。 “会有些疼。”在进入前,他细腻地吻住她的媚眼,小声叮嘱。 那夜窗外风雨交加,窗内他的柔情似海,如最深邃的黑洞,将她寸寸吞噬,融化。而她甘之如饴,最初轻微的反抗,也终化成和他温柔的纠缠。 赵北澜睡得极沉。早上睁开眼时,比平时晚了一个多小时。 苏以馨已经不在chuang上。 chuang的里侧还留着她那纤细的睡痕,地板上的套和纸巾已经被收拾过,只有chuang单上那抹梅红,提醒着他昨晚的两人曾共赴的巫山芸雨。 想起昨晚两人激/情地相拥,不分你我,他体内某处再次汹涌。 “你还真是……如狼似虎。”他闷笑着自我调侃,心里却徒然升起巨大的满足感。 片刻,他随意地披上薄线衫,推开门,看见他的小女人此刻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玻璃拉门后,她的身影越发显得性/感娇小。 赵北澜走过去,手扶在她腰间,上身贴过去,将她搂在坏里。 “早安,我的赵太太。” 她亦回头,扬起一脸笑意,很自然地应着,“早安,我的大叔。” 换来他在她额上轻轻的一吻。 “真香……”他满足地深呼吸,闻了闻早餐,又埋首在她发间,越发细致地吻着,好像他怀中正搂着什么人间美味,而他化身饕餮。 苏以馨由他抱着,贴得太近,他带来的触感让她轻易就想起昨晚两人曾如何火热纠缠。只好一动也不敢动,然而后背传来的温暖即便隔着衣服也那般撩人。 “真想吃……”他不安分地嘟哝一句,开始动手动脚。 “看你馋的,不就一锅鱿鱼花生粥么!” 苏以馨苦笑,挥动手里的木勺想隔开他,却被他单手夺掉,反手将她转了个方向,扣住双手压在了饭桌上。 细密的吻,无声而急切。 他在她颈窝间轻笑,“我指的不是这个。” 她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可是大清早的……随即她就明白自己的反抗是如此多余,她很快又被捞上chuang,临走时,他还不忘把灶台的火给灭掉。 再醒来时,已是接近中午,于是原本煮来当早餐的花生粥,被两人顺理成章当成了午饭。 而赵北澜表示还没吃饱。 苏以馨一听他说吃,就警惕地捂胸退开几步,眸子瞪得圆溜溜地看着他。 赵北澜顿时失笑,“赵太太,你还真当我是一/夜七次郎啊!” “当然不是。”苏以馨严肃地纠正他,“你可不是郎。而是狼!” 他当即放下筷子,走过去将她一把打横抱起,两人嬉笑扭打着绊倒在沙发上,好半天起不来,笑声却像铃铛一样不时回荡在公寓的每个角落。 两人磨蹭到下午两点才出门。 路上,赵北澜让季樊找来维修公司,到红爵楼下等着。他则开车将苏以馨直接送到红爵,陪着她直到家里的水阀修理好,才离开前往澜世。 秦笙对他的迟到,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疑问,只是随即将几份文件打印好,工整地放到他桌面,并做简短阐述,“齐铭辉昨天已签署文件,称齐氏愿以78万美金的价格将红爵出/售给澜世。昨晚你关机,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你,但我给你发了邮件。” “我看到了。”赵北澜淡然点头,“还有别的事?” “齐铭辉有个条件。”她顿了顿,“要求红爵必须永远保持独立运作,出了澜世外,任何人不得以个人或公司的名义入股。” 赵北澜听完放下文件,身体后仰靠在了椅背上,面上是凛然的低笑,“居然还敢跟我谈条件。” 他始终没有看向秦笙的目光,此刻骤然聚焦,冷冷扫过她的脸,道:“接下来,你知道该怎么做……” 秦笙沉默片刻,眼中闪过挣扎的神色,最终仍是平静地点头,“我会让程悻以我的名义,将齐铭辉和他助理开/房的视频散布到各个论坛。” “嗯。”赵北澜边听边屈指敲着桌面,目光别有深意,“和那种人保持距离,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秦笙沉默地应着。 他打开电脑,下起逐客令,“让季樊过来。” 季樊很快来到,在屋外轻敲两下后,走进来恭敬道:“总监你找我。” “嗯。”他从电脑后抬起头,一双眸子神采奕奕,“帮我安排两周的假期。” 季樊错愕地张大嘴,“两周?!总、总监,你想干嘛去?” 赵北澜轻快地吐出三个字,“度蜜月。” 季樊下巴几乎掉下来,“总监你还没结婚,度、度什么蜜月……” “婚前蜜月。”赵北澜回答得很是认真。他从红爵过来的路上就想了很久,要带苏以馨去散散心,分散她的注意力……或者说,让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他身上! 一旁的季樊错愕过后,开始憋屈地望着天花板算档期,“这周有两个会议,秦笙那边有几份文件待签署……齐氏那边要安排人过去交接具体业务……” 他念念叨叨的,突然一拍脑门,激动道:“差点给忘了!老板,上午已经有两家杂志社打电话来,想搞一个你和苏小姐一起的专访,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赵北澜爽快应道:“明天上午就可以,将所有事往后推。” “啊?” 听着和预想中完全不一样的答案,季樊脑子有些抽,“老板,你答应了?” “嗯。答应了。”赵北澜扬起眉毛,难得好心情解释道:“这件事,与其让他们众说纷纭,不如找一家大媒体,发布正式的演说。” 他轻叹一声,口气却是十分满足,“有些事情,确实早该公布了。” 若是早点告之公众,苏以馨是他的未婚妻,是赵家早就选定的媳妇,那么后续的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苏以馨也不会吃那么多苦头。 这事也怪他的犹豫不决,在没想好以什么方式将她更好地护在羽翼之下前,他本不愿冒然出手,然现实却将他逼迫得更加手忙脚乱,不得已而为之,只好顺其自然,任由事态牵着他走。 如今不该骂的,也骂了;该说的,却没说明白。他确实是时候,给媒体们一个明晰的交代。 他在构思一切时,并不知道,自己的嘴角仍旧维持着那个浅浅的满足的微笑。 季樊看在眼里,也不禁被他的好心情所感染,乐呵呵打量着自家老板半天,竟一时忘了身份有别,脱口问道:“老板,你把苏小姐搞掂啦?” 赵北澜竟然也不在意,点头,又是轻快地“嗯”了一声。 季樊乐了,“我就说嘛!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就预感到自己是给她当司机的命!” “嗯?”赵北澜顿时有了兴趣,“为什么?” 【想看完整版的请加群提供订阅截图,网站不让发布,你们的懂的..请支持言情乐文小说正版,谢谢!】 第087章 不需要你的施舍 他在初见她时,可没有这么强烈的预感,她会和他在一起。 “因为那是你第一次相亲没有立场。你离开餐厅后,一直坐在车里等苏小姐出来!”季樊眉飞色舞地揭穿事实,压根忘了,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手里可是握着他的生杀大权。 果不其然,赵北澜听完后,扬起眉毛赞许道:“观察力不错。明天服装厂的例查,你就代我走一趟吧,请务必用你敏锐的观察力,替我多发现一些纰漏!” 季樊原本还想说什么,听了这句顿时欲哭无泪,笑容僵在脸上,拉成细长的苦瓜。 他临出门前,赵北澜才说起正事。 “之前红爵和奇逸合作投资的电影项目,进展到哪一步了?”他记得苏以馨隐约和他说过,要借澜世酒店封闭式拍摄几天,如今却没了下文。 季樊面色有豫,“据说因为资金不足,搁浅了。” 那个电影,可是贺瑞衍翻身的大好机会。 赵北澜细一沉yin,道:“收购红爵后的第一件事,派人和奇逸谈,资金我们负责提供,和电影项目有关的一切,必须在一个月内恢复如初。” “是。”季樊应声而去。 季樊离开不久,程悻的电话紧接着打来。 “你可想清楚了!她是那个人的女儿!” 赵北澜目光深远地看着窗外,城市高楼的景色气派壮观,却并不怡人。正如某些事,华丽的表象只是一张背面早就千疮百孔的纸。 他并不正面回答程悻的问题,却道:“你继续查手里的线索。有些事情,是时候做个彻底的了结了。” 快下班时,他打给苏以馨,约好在红爵楼下等她,下班一起回家吃饭。 正在电影拍摄地忙碌的苏以馨,丝毫不知道红爵已正式易主,她抽空接了赵北澜的电话,匆匆应下饭局,又再次投入到工作中。 “贺瑞衍的戏什么拍?”她抓住一个路过的工作人员问。 那人淡淡扫一眼正神色冷漠站在主机旁的傅若雪,她虽然不能参演,但仍旧是电影的监制之一。 “赵太太你先忍一忍?”他低声劝道,“齐夫人今天也在场,戏的场次都是她安排的。咱都是给齐氏卖命的人,不好闹僵,你说是吧?” 她目光顺着投向傅若雪,后者正好挑衅地望过来。 她回以冷冷的笑容,心里并没有消气,嘴上却不动声色平静道:“就一个镜头,咱们监制都安排不好,传出去,外人会不会觉得,咱电影的摄制组水平太低?兴许,媒体还会添油加醋地说,某些人公报私仇?” 她转向那个工作人员,话语不高不低,却是说给傅若雪听,“你知道,媒体有时候真是挺讨厌的,无论他们的报道看上去有多么不靠谱,可是总有人会去相信,你说是吧?” 那人愣了半晌,哪里敢应,擦擦脑门上的汗,赶紧走到导演年前,指手划脚地描述了一番。 导演朝苏以馨神色复杂地看过来,又询问似的看着傅若雪,后者脸色已瞬变。 媒体的威力,她已经几番见识过了,无论是她刻意恶整苏以馨,还是苏以馨反借力给了她狠狠一击,效果都十分显著,而结果确实都……十分讨厌! 最终她摆摆手,脸上的笑意显得兴致恹恹。 工作人员跑回来道:“有个副摄影机刚好有空,导演让我带你们过去。” 贺瑞衍这一天,都懒洋洋地窝在沙滩倚上,听闻自己的镜头终于要开拍了,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起身随在他们身后。 苏以馨想起昨晚,不知该怎么向他解释她突然和赵北澜和好如初的事,只好也一直沉默。 她正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走在前面的贺瑞衍却突然停下,她差点一头撞上他的后背。 带路的工作人员还不知道,远远走开了一些距离。 贺瑞衍这才转过来,视线扫过她脖子上,被用遮瑕霜细细掩盖起来的淡色吻痕,眼神一黯,“昨晚我看到赵北澜上楼……” 他声音低下去,长睫毛颤着,也垂了下去,“你们,和好了吗?” “嗯。”苏以馨应着,心想幸好他抛给她的是个选择题,而不是问答题,她只需要回答好或者不好,连解释的环节都免去了。 贺瑞衍听罢,突然抬起来,笑容灿烂起来,卷曲的睫毛越发颤得欢快,小心翼翼掩饰着某种几欲破茧而出的情绪。 “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也恭喜我自己,省得老为你的事操心!” 苏以馨无奈一笑,却有些不敢看他。 倒是他拍了拍她的肩,“走了!赶紧拍完赶紧回去睡觉,老子我都困死了!” 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后续的几个镜头都拍摄得十分顺利,副导演频频夸赞贺瑞衍镜头感十足,把一个情场、生意场双双落魄的男子演绎得十分到位。 苏以馨边听着在场几人的评说,心里泛起一股酸涩的滋味。 贺瑞衍之所以能把这种情绪表达得淋漓尽致,不正因为他如今确确实实在经历着这一切么! 她倒宁愿他演不出这种感觉! 贺瑞衍倒是再也没说什么。 拍摄结束后,导演带着几个助理,亲自过来道歉,称下一部戏已经写好剧本,愿意加盟红爵娱乐,共同发行,烦请二位做个人情,帮忙约肖执行总监,见面洽谈。 贺瑞衍在一旁冷笑,低声道:“狗眼看人低,倒开得一手好船,见风使舵的本领真令在下佩服。” 苏以馨手肘撞了一下他,扭头随意敷衍了几句。 “我听业界说,小贺之前接拍的一部电影,开始重新集资运作,不知道缺不缺人呢?我这个团队在中国演艺界也是有近十年的拍摄经验了,苏小姐不妨考虑一下,跟我们合作拍摄?保证让红爵和澜世满意!” 苏以馨听得一头雾水,“和澜世有什么关系?” 导演瞪大了眼睛,“苏小姐,咱自己人可不睁眼说瞎话啊,赵北澜刚在夜琉璃举办了新闻发布会,正式宣布澜世收购红爵,从此红爵的一切运作,都由澜世集团来安排调度。这么重大的事情,你这个当事人会不知道?” “我不知道。”苏以馨面上一派平静。然而内心,却刹那间思虑万千。 虽然很久从前,赵北澜就在她面前隐约透露过,迟早会将红爵从齐氏的旗下挖出来,但她从未想过,这么重要的事、还牵扯到她工作的事,他竟然都没和她商量,就一锤定音,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了事实?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本是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贺瑞衍,在听完导演的话后,猛地抬高音调问道。 导演旁边一个瘦小的助理赶紧掏出手机给他们看,边道:“是下午三点零七分发布的消息。” 刚过去十五分钟。 “去他的!”贺瑞衍丢下一句狠话,突然拉起苏以馨的手,抛下众人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踩下油门。 “去哪里?”苏以馨紧张道。 “新闻发布会!”他开车的手法愈发急乱,“妈的我为他放弃这么多,他就是这样报答我的?一味地施舍?他当我贺瑞衍是什么,乞丐吗?!一个穷途末路的三流小明星,不靠他的扶持就无法在娱乐圈继续混下去?!” “你冷静点。”苏以馨试图劝服他,“在我看来,事情并没有你想象得那么严重。这或许是澜世进军娱乐圈的计划之一。” “我不管!”他目光恶狠狠道:“红爵的运作,不需要听从他的安排!尤其是我,绝对不会听从他的调度!!” 他们赶到新闻发布会场时,赵北澜刚发言完毕,手里举着放大的协议海报,和肖蓓蓓微笑握手。 在场的摄像机不停闪烁,将这一幕定格。 彼时没有人能猜到,这一幕,竟是澜世崛起的霸气起点,同时也是齐氏没落的开端。 接下来的记者提问环节,也是中规中矩,赵北澜端坐在展台上,优雅微笑,回答从善如流。 他仍是一贯的他。冷静,沉稳,优雅,进退有度。即便目光偶尔停留在苏以馨身上,也未表示出任何的惊讶,只是露出更加chong溺的笑容。 贺瑞衍还算冷静,一直等到几人步入后台。他才带着苏以馨走进去。 赵北澜正在那里等着苏以馨,见两人进来,从容地几步迎上去,不动声色将苏以馨护在身边,牵起她的手。 “今天累不累?”他旁若无人地问着,目光只停留在她身上,“听季樊说,今日是开拍第一天,要拍的镜头比较多,你们被排在了下午。我怕时间会冲突,就没跟你说新闻发布会提前举办的事。” 她点头表示理解。 贺瑞衍不耐烦地打断,“赵北澜,少在这惺惺作态!红爵有我贺瑞衍在,你还没有资格调遣贺家的人!马上从红爵撤资!我就不信没有你的钱,红爵就运营不下去!” 第088章 越来越喜欢你了 苏以馨隐隐觉察他的怒气不同寻常,好像收购红爵这件事只是个借口,赵北澜或者澜世还有别的事,惹得贺瑞衍大动干戈。 她将他拉后几步,“这些事,我们回去和肖蓓蓓商量后再谈,好吗?毕竟红爵不是你一个人的。” 谁料到贺瑞衍在这件事上,根本不让步,“他不撤资,我就立马离开红爵!我贺瑞衍不用靠你的施舍来过日子!” “你这话说得太重了!”苏以馨忍不住皱眉。 赵北澜任由他骂完,嘴边只是挂着一抹淡笑,像是个资历前辈,面对乱发脾气的后辈。 等贺瑞衍静下来后,他平静道,“骂完了?” 换来后者冷哼。 他充耳不闻,接着道:“那现在,该听听我的解释了。澜世不会插手红爵的任何事务,仅作为投资方,即股东,按时收取一部分盈利。红爵日后实行独立运作模式,自负盈亏,无需听从任何人的调度。” 末了,他沉笑看着贺瑞衍错愕的一张脸,道:“贺先生,对这样的结果还满意吗?” 他这是最让她觉得欣赏的一面,也是最让她觉得性/感的一面。 几言几语,轻描淡写间,便将所有刀锋监狱悉数化为无形,而自己亦不伤分毫。 贺瑞衍听罢,冷笑一声,“希望你说到做到!而不是像你爸一样,负了她,害了她,还死不承认!” 赵北澜笑容减淡,低头不语。 苏以馨皱着眉,隐约明白这段话的含义,也明白了贺瑞衍今天的怒气来源。但两人好歹平静下来,她不好再说什么,匆匆转移了话题,问赵北澜道:“蓓蓓走了吗?没走的话,让贺瑞衍梢她一段吧!” 送走了肖蓓蓓和贺瑞衍,她反过来责备,“你不该那么高调。” 赵北澜讨好地揽住她的腰,“赵太太就不要为这些商业上的事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她点点头,亦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让他感到约束,毕竟自己现在还只是他的未婚妻。 “那我们现在回家?”她抬头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一丝紧张神色。 这让他大笑起来,眉眼亮亮的,抚着她的发道,“赵太太别急,现在还有点早,我先带你去挑婚纱,怎么样?” 这一口一个赵太太,倒是喊得越发顺口了。 她嘴上撇着,嗔怪他的不理解,“这可是第一次见家长,之前去见你/爷爷时,我就没做好准备,连水果也没买。这次无论如何得给我预留点时间,我要好好想想,该买点什么。” 他瞧着她认真计算的样子,顿时忍俊不禁,伸手就捏了一下她的翘鼻头,“放心,等下我陪你一起去买。赵太太,还是那句话,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赵北澜将余下工作安排好,随即开车载苏以馨前往广海市的城心塔。 这是一间法国人开的定制婚纱店,只接受私人预定,当然,它昂贵的价格也不是一般人能支付得起的。 苏以馨曾在杂志上看到他家的介绍,是许多国际大牌明星争相选购的婚纱店之一。但是设计师里昂,一年只为五人亲手制作婚纱。这五个名额,不是说你有钱有势就可以夺得,还得得里昂的眼缘。 “眼缘这东西比较虚,你能具体解释下吗?”当时有个记者这样问。 里昂用蹩脚的中文道,“眼缘,两人真心相爱,我看得出来,就是合我的眼缘。我希望婚纱,他们这辈子只穿一次,所以每一件我亲手制作的婚纱,都会给与他们一辈子的祝福。” 苏以馨当时被他的描述感动得憧憬了好半天,觉得自己以后,这辈子,也只穿一次婚纱,只嫁一次。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如今真的站在里昂面前,她反而紧张得不行,小声问赵北澜,“如果他觉得我们不是真心相爱,不愿给我们制作婚纱怎么办?” 赵北澜眸子漾起*溺的光,反问她,“那赵太太你说,我对你的爱,够不够真心。” 她几乎不假思索就点头,但很快反应过来,这大有套她话的嫌疑,当即嘴快地嗔了一句,“我可看不出来!” 他朗声轻笑,顺手摸了摸她的脸,“脸都红了。我的赵太太从来都不懂得撒谎。” 她脸色更红,慌乱地推开他的手,“别人都看着呢!” 他越发觉得她可爱,一手搂上她的腰,将她更紧地带入怀中。 被里昂请入会客厅时,她依旧有些担忧,小声嘀咕,“可是我们说的不算吧?每个来这里求他制作婚纱的人,都标榜自己是真心相爱的。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愿……” 说话间,她差点撞到门口摆放的一樽花瓶,身子一歪,被眼疾手快的赵北澜迅速捞住。 “小心!”他担忧地轻呼。 她不好意思地理着额发,脸色更红,“我没事,太紧张了,会不会有些丢脸?” 赵北澜毫不掩饰自己的笑意,英俊的五官神采飞扬,“我的赵太太,我怎么觉得,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就知道看我笑话!”她红着脸走开,一屁/股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 赵北澜随后而至,正要入坐,楼上走下两个人。 一个一身黑衣,一脸神秘笑容,金发碧眼,五官深邃;另一个一身休闲的细格纹衬衣配黑色尼龙裤,亦是帅气潇洒,正是程悻。 苏以馨见过他和苏伟伟在一起,当即惊讶地看过去,一边不忘站起来,向那个异国男子点头微笑。 赵北澜轻笑着,不动声色将一手放在她腰间,掌间的温暖让她顷刻间镇定不少。 “别紧张。”他挑着眉,低声道,“都是自己人。” “苏小姐,好久不见!”程悻率先走过来,随意打声招呼,又笑道:“对了,下次见到苏伟伟,麻烦帮我跟她说一声,要是哪天不生气了,记得来我家尝尝我新做的蔓越莓可丽饼,很甜!” 他调皮的模样让苏以馨一阵轻笑。 里昂则走过来,牵起苏以馨的手,不顾赵北澜杀气腾腾的目光,俯身在她手背上留下一个轻轻的法式吻手礼,不不忘用迷人的嗓音道:“美丽的中国小姐,你眼睛像宝石一样漂亮。” 不等他继续,赵北澜伸手就将苏以馨的手夺了回来,不耐烦道:“让你设计个婚纱,说那么多废话。” 里昂耸耸肩,脸上依旧是神秘莫测的迷人笑容。 他的助理随即将两人请入不同的贵宾房,脱去外衣,测量各自的身体尺寸。 苏以馨颇有些不自在地站在小圆台上,平伸双臂,看两个年轻的女孩拿着量衣尺专业地度量着。 其中一个叫莉莎的女孩,看出她的紧张,一边帮她测量,一边扯开了话题,“苏小姐,你真有福气!找到赵先生这么帅气的老公!我一直觉得啊,这世界上,除了我们的老板里昂,就属赵先生最帅了!” “是啊!”另一个也搭腔道:“听老板说,当年在美国游学时,就和赵先生相熟了,两人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另外还有一个女生。三个人经常聚在一起,讨论未来和创业。想一想,那可是在美国的大学里讨论未来,生活的一切都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看着两人陷入憧憬,她无奈一笑,心里却道:难顾里昂肯帮他们设计婚纱。随即又明白,原来里昂并不是觉得他们真心相爱才答应亲手设计婚纱,顿时心里又泛起一阵失落。 很快,她低下头安慰自己,相爱与否,那是只属于两个人之间的事,何须用别人的眼光来证明呢? 她抬起头,放松了许多,身体也呈现出最自然的状态,随意问着莉莎,“那个女孩是谁?”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莉莎耸肩笑笑,“听说也一起回了国。不过我们老板从未提起过,倒是常常说起你和赵先生,说他很羡慕你们这对璧人。” “有什么好羡慕的。”她想起两人不久前还闹出不少矛盾,心里暗自调侃,这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对外表看上去天造地设的璧人,暗地里却夹枪带棒地生活在一起。 她只希望,平平淡淡也好,充满激情也好,赵北澜能始终陪在她身边,不忘初心。 毕竟长久的陪伴,才是这世上最深情的告白,也是一个女人最需要的状态。 测量好之后,莉莎找来几条店里现成的婚纱让她试穿,并示意她走出去。 “里昂想参考一下效果。” 她因为穿着高跟鞋,裙子又是曳地的长裙,行动不方便,莉莎扶着她走了一半,忙着去找发夹,叮嘱她慢慢走后又匆匆离开。 苏以馨摸索着慢慢向前,看见赵北澜已经试穿了一套黑色礼服,就在自己不远处站着,本能地走快几步,想寻着他的扶持,没想到他侧对着自己,并没有任何上前来扶她的动作。 这时她才发现,他左手插着西裤口袋,右手半举在耳边,正在和电话那边的人交谈,刻意压低的声音,衬着大堂安静的氛围,反而显得有些异常。 她停下脚步,听到几个不经意窜进耳朵的词。 “网民的反应不错……好,密切关注齐铭辉的动向……嗯,就让贺家对外这么说……秦笙?放心,她再也不敢和姓傅的来往了……” 赵北澜谈话间转过了身子,看见苏以馨站在自己不远处,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目光顿时闪过一丝诧异,连忙挂掉了电话走过来牵住她的手。 “什么时候出来的?也不喊我一声。”他小心翼翼牵着她走了几步,叮嘱道:“慢点,别摔倒了。”又抱怨道:“里昂,这裙子太长了,不方便!你设计的时候注意一下!” “要方便做什么?”苏以馨此刻已恢复常态,冲他笑道:“反正婚礼那天我又不用动,就站在你旁边当个漂亮的摆设好了。” 赵北澜挑起眉,“怎么是摆设!我才是赵太太你的摆设。婚礼那天,我要你成为全场最美丽的女人,全场的焦点,每个到场的女人都嫉妒你,而所有男人都将羡慕我……” 他说话间,神色自豪,看向她的目光深情*爱。 她不禁有些害臊,微垂下眼睫毛,道:“才不要,我宁愿低调些,否则肯定会被你那些*们念叨死。” “什么*!又乱想!”赵北澜有些生气地抓紧她的手,“我只有一个你。” “好了好了!”程悻不知从哪跳出来,一脸受不了的表情调侃道:“我的大少爷姑奶奶饶了我吧!我都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苏以馨又换了几套婚纱,里昂仍旧不满意,时而让她缓缓转身,时而又让她侧身站着,一动不动,自己随手在纸上画着什么。 倒是赵北澜的礼服很快定下来。 助理领着他去挑布料,虽然就在不远处,赵北澜走开前还是不忘叮嘱,“少给我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更不要做出那些乱七八糟的行为。” 里昂歪着嘴冲他比了个手势,他才点头离去。 苏以馨忍着笑,在一旁好心帮赵北澜开脱,“这家伙醋心大,你别放心里去。” “可不是,醋心大,一直就没改掉这个坏毛病。”里昂低头笑,忽然感叹道:“我认识他也快十年了。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啊……” 突然面对他如此善感的一面,还对他完全不熟悉的苏以馨,压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附和着点点头,道:“是啊。我能体会。” 谁知道里昂又抬起头,嘴角再度扬起那抹神秘莫测的笑容,开口反驳了她的话,“不。苏小姐,你不懂。不懂的事,有很多很多。” 他顿了顿,在她错愕的眼神中续道:“比如说,我并不是因为他醋心大这个坏毛病,才不待见他的。” 第089章 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自私的女人 “什么?”她的思绪被他奇怪的语序搅乱,一时没能理顺。 里昂却摇摇头,“你只是个外人,不明白也很正常……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她才懂我说什么。” 苏以馨隐隐想到一些事:美国……三个人…… “是那个女孩吗?”她脱口而出问道。 里昂眼神一闪,张了张嘴,还没回答,赵北澜却在这时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叠布料。 “量好了吗?”他若有深意地看了里昂一眼,很自然地将苏以馨带入怀中,动作带着明显的保护意味。 “测好就去把衣服换了,这样站着太累。换好过来帮我选布料,我对这些可真不在行。” 苏以馨看着他苦笑的脸,眉眼翘起,笑道:“我还以为我的总监大人,是无所不能的呢。” “可不是。”他顺着她的话,也自我调侃一番,“在遇到你之前,我也一直这么认为。可是遇到你之后,我才发现要学习的东西太多!” 一言至此,他忽而狡黠一笑,贴在她耳畔,声线低沉暧/昧,“比如怎么哄老婆?怎么在老婆眼皮子底下存私房钱……” 苏以馨不好意思地看向被冷落在一旁的里昂,正想为两人旁若无人的暧/昧行为道歉,却见后者柔和地笑着摆摆手,示意没关系。 明明是这么温和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说出那么激进决绝的话?还是说给初次谋面的她听…… 回来的路上,她尽力掩饰自己的心事重重,还是被赵北澜察觉,“你怎么了?从婚纱店回来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样子。是不是里昂又对你说了什么胡话?” “没有。只是有点累了。”她释然笑道,心里亦不愿让旁人的一时之语,使两人之间出现隔阂。 爱情,信任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在给予他充分信任的基础上,她才有资格向他换取问题的答案。 “方才的电话里,你提到了秦笙?”她随意道,眼见赵北澜神色微变,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曲起,泛白的指关节,显得僵硬有力。 “嗯。”他应着,半晌,仍旧沉默着,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 苏以馨自觉不该多问,心里颇有些失望地撇过头去,装做欣赏周围的高楼建筑。 这是她第一次来广海市的富人区。 这地方离市中心不愿,地皮、物价各种抬升,几乎是其他区的三到四倍。偏偏就在这寸金如寸土的的地方,在高楼林立的商业重地中间,竟然建起了一片绿化面积高达90%的别墅区!细算下来,每栋别墅的花园都超过三百平方米。 当时苏苇苇还很是向往地跟她描述了一番,结语总是绕不开那一句,“我们家的别墅算是小儿科了,不过我还是喜欢这里多一点,因为是爸爸留下来的!” 苏以馨有时候会想,她如此依赖赵北澜,也许是想从他身上,寻找当年苏以政没有给予她的亲情吧? 当车驶入别墅的私人车库时,沉默许久的赵北澜,突然在一片昏暗中开了口,“我让程悻以秦笙的名义,在网络上发布了一些视频。” 他眼睛看着车窗外,避开苏以馨探究的目光,在黑暗中,他冷峻的五官越发如雕刻。 “那些视频,是谁的?”她问。 “齐铭辉。”赵北澜语气冷硬,“他和他的助理在酒店开/房被偷.拍到。” “怎么可能?”她了解齐铭辉,他对这些事称不上热衷,怎么会突然做出这么不冷静的事,和小助理勾搭在一起? “是你动的手脚?”她直言不讳,“为了拿捏齐氏的把柄。” 赵北澜顿时苦笑,“赵太太,我在你眼中的形象似乎越来越坏了。” “我没有批判你的意思。”苏以馨认真道,“他怎样,如今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和态度。” “那就好。”赵北澜说罢,握起她的手,“我也保证,秦笙经过这次教训,再也不会和傅若雪勾结一起来害你。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可是这不是我最想要的结果。”苏以馨叹气,抽开自己的手,“我一直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自私、占有欲强烈的女人,因为那会让你反感,觉得受到约束……” “不会。”赵北澜打断她的话,“不要菲薄自己,你很好,真的。” “可是每当想到,她是你的助理,对你的行程了如指掌的是她,和你坐在一个办公楼里的是她,同你一起出席各种商业场合的还是她,而不是我!这样想着,我竟然就希望,让秦笙永远不要出现在你身边才好!继而还希望,你身边再没有像秦笙和傅若雪这样的女人!” 她声音低了下去,“这种想法太自私了,北澜,我不该将它付诸现实,可是那天,在我在小姨的别墅前被她当着媒体的面数落时,我真的希望我所希望的统统变成现实。这样我才能好好地守着你……我才有安全感。” 她的话让赵北澜眼睛闪烁,眼神却坚定起来。 他捧起她的脸,深邃的眸子认真地看着她,“你不该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和我过一辈子的是你,和我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人是你,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这样去想,还没有安全感吗?” 苏以馨抿紧了唇,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赵北澜只好将她带入怀中,寻着她的唇细细吻起来,嗓音带着心疼的嘶哑,“是我的错,以馨,是我没能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我明天就将一切事情处理好,再不让你为此担忧度日。但是,如果你还有别的苦恼,请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憋在心里!好吗?” 他如此恳切,她再不点头,就有些无事生非了。 “好。”苏以馨扬起浅笑,“我答应你。” 赵北澜松了一口气,为她整理好额发,柔声道:“别再乱想了。我带你回家。” 他率先走下去,为她打开那一侧的车门,又俯身替她解开安全带,朝她伸出手,神情专注道:“牵着我。” 她噗嗤一笑,还是递上自己的手,放入他温暖的掌心。 车库在赵家的外院。 从他们这里望过去,赵家奢华的英式别墅就在不远处,华灯点缀,红砖色外墙庄重肃穆,石砖瓦坡屋顶下一排阁楼小窗,古色古色又不失神秘。 别墅外围绕着一排精心修剪过的玫瑰花墙,正中一道三米高的雕花黑铁门,延伸出一条可容三五人并肩行走的石板小路,路两旁整齐地站立着两排一人高的铁艺路灯。 两人沿着小路往别墅走,仿佛置身上世纪的英伦小道。 苏以馨边走边感叹,抓着赵北澜的衣袖道:“这里太美了。我从不知道广海市竟然有这么美的别墅区!好像穿越到了柯南道尔笔下的贝克街!” 赵北澜顿时失笑,紧紧牵着她,提醒她注意脚下,“你若是喜欢,我们也可以搬回来住。这里房间多,就是……” 他顿了顿,“恐怕有个人你不怎么待见。” “林宝琴吗?”她笑道,“有时候我真琢磨不透她这个人。” 赵北澜好奇问为什么,她便将那几次在医院遇到林宝琴的事简单告诉他。 只是跳过了林宝琴那句,或许她有些故事,她会很感兴趣。 “那些补品确实是我爸爸找人送过去的,大概是我爷爷下的命令。”赵北澜挑挑眉,道:“反正不可能是林宝琴自作主张,她没这么好心。” 赵家的管家席叔,已经在大院门口候着,也不知等了多久,见他俩慢悠悠散步过来,忙迎过来,接过赵北澜手上的两个袋子,这还是苏以馨死活要在半路上买的水果。 当时赵北澜劝她,家里水果很多,只要你人过去,他们就会感到很开心了。 苏以馨却义正言辞地反驳他,“这可是我第一次去你家,怎么能空着手呢!” 水果倒是不贵,半路刚好路过超市,赵北澜便陪着她挑了一斤樱桃,两斤火龙果。 “这位就是苏小姐吧!”席叔笑容和蔼可亲地打量了她一眼,夸道:“果然和老爷子相片上的一样漂亮!” “您说笑了。”苏以馨忙客气地回道。 “哪里哪里,这可是真话!你和你妈妈长得像啊!当年少爷,也就是北澜小少爷的父亲,我送他和你妈妈去上学……” 他突然闭上嘴,在苏以馨疑惑的目光中,讪然笑了笑,下一句已经转移了话题,面向赵北澜道:“路上没堵车吧?” 赵北澜同样皱起眉,和苏以馨对视一眼。 两人都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思疑的神色。 “我爸和以馨的妈妈,从前很熟?”赵北澜问道,并停下了脚步。 第090章 终于找到能治你的人了 席叔微愣,不得已也停了下来,却很快摆手,“也不是很熟,就是相识而已。当时两人是同学,刚好顺路,就一起捎上了。” 赵北澜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没有异议,继续牵着苏以馨往别墅走。 苏以馨虽然不太相信席叔的这番说辞,然而面上还是平静地笑着,乖顺地随两人的步伐行走,心里却思绪纷杂。 为什么,她会对素未谋面的席叔这一番如此寻常的话,产生不信任感? 她脑海里模模糊糊有条线索,和明素堇有关,和林宝琴也有关…… “又在想什么?”两人穿过里院的门时,赵北澜忽然拉紧她的手。 “没什么。”她笑着抬眼去看他,只见他手指着二楼左侧花台的某处。 “看到那个房间了吗?” 她点点头,目光紧紧盯着那片一半隐在灰暗中的建筑。 “那个房间正对着我们家后花园,可以看到一片人工湖。站在那个花台望过去,湖的形状刚好是一颗心。” 赵北澜娓娓道来,“我妈妈在花台上种了许多荷包牡丹,夏天的时候,花台外一圈都是粉色的心形花朵,很漂亮。” 苏以馨被他勾起了兴趣,挽着他的手央求饭后一定要带她上去看看。 “现在天色这么晚,大概什么都看不到。”赵北澜笑道,“你要是想看,我们可以在这里住一晚,明天早上再起来看。而且正好,那个房间就是我从前住的地方。” “我倒是想,可今晚我该去医院陪妈妈了。”她看了看手机,还有三个多小时,医院的探访时间结束,苏苇苇就要从医院离开,而她必须提前去接班。 赵北澜略一细想,道:“我听医生说,明素堇的病情已经稳定,上次晕倒是贫血引起的并发症。我爸送过去的补品,有不少是补气血的,应该有所帮助。若你实在不放心,我安排两个认识的钟点工过去,日夜轮班照顾你妈妈,你就不用去了,今晚好好休息。” “不成。”苏以馨不假思索拒绝,苦笑道: “妈妈之前也请过钟点工,收费贵,做事又不够细心。外人毕竟没有自家人照顾得好。这一年来,都是我和苇苇轮换着去医院陪她。今天劳烦苇苇守了一天,我前日跟她吵架,还没来得及道歉,很是不应该。所以今晚我这个当姐姐,更应该早点去医院负荆请罪。” 苏以馨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有些没底,不知道苏苇苇会不会原谅她。 虽然那天在别墅门口,苏苇苇几乎可以算是拼死护着她。但秦郁毕竟是她的妈妈,秦笙则是她的小姨。她这么公然辱骂过二人,苏苇苇和她感情再好,不免也要在心里堆起小九九。 思索间,赵北澜已经带她来到玄关。 一个中年女仆将拖鞋递到两人面前,接过席叔手里的水果,自去厨房洗了。 赵北澜接着道:“吃完饭后,我开车送你去医院。等会儿我给季樊打个电话,若是明天上午没事,我陪你在医院过一/夜也可以。” 苏以馨自然不肯,“你今天已经够累了。明天贺瑞衍不用跑片场,我白天可以休息一天。你还要忙公司里的事……” “无妨,我会安排好的。”赵北澜一边扶着她换鞋,一边开玩笑道:“这大概是身为总监为数不多的好处之一,很多事情不必亲力亲为,可以抓下面的虾兵蟹将去做。” 苏以馨笑着瞟他一眼,“小心下面的人背后骂你,什么都不干。” “骂吧,反正我听不到。”赵北澜耸耸肩,一脸无所谓,“我一样过得好好的,比从前更好。” 苏以馨毫不客气送给他两个字,“歼商!” 席叔在一旁看得乐,也来了一句,“小少爷,你可终于找到能治你的人了!” 赵北澜听着,朗声笑起来。 为了迁就二人的时间,赵家提前进行晚饭,此刻赵佑霆等人都已坐在餐厅的长桌边。 那天在第二军区医院见过的赵佑霆,坐在长桌上首主位,正一脸慈祥笑意地看着她。 苏以馨连忙走过去问好,随赵北澜喊了一声,“爷爷好。” 赵佑霆满意地点点头,硬是要赵北澜带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随即,赵北澜又引她见了父亲赵奕,和继母林宝琴。她一一问好,对上林宝琴的目光时,并没有流露太多的情绪。 “坐吧,坐。”赵佑霆显然心情不错,叮嘱她坐下后,就开口问,“你妈妈的病,好点了吗?听说北澜给请了上海的医生过来?” “嗯。”赵北澜先应了一声,“是赵书礼。” “书礼当年还在第二军区时,也给我看过几年的病,差不多是我们赵家的私人医生。他的医术确实很不错,有他在,你可以放心。” 苏以馨想着手术的失误、医院的巨额药费,和那天明素堇无缘无故晕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客气地应道,“是啊,赵医生挺细心的。该谢谢北澜这么关心我和我妈妈。” “这都是他应该做的!”赵佑霆丝毫不偏袒自己的孙子,“他这人没什么本事,澜世集团也是家族企业,我打下的江山,他爸爸给定下了管理制度,然后才留给他的。他啊,白捡了个便宜,顶着总监的头衔,却是没啥正事……” 赵北澜笑着打断他,“爷爷,以馨还没过门呢,你就一个劲揭我底。也不怕把以馨吓走了,你孙子将来打一辈子光棍?” “小馨哪有这么容易吓跑?我是怕万一结婚后,我赵家养出来这孙子货不对板,她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苏以馨在一旁听这爷孙两拌嘴,快要笑岔气,忍不住也来一句,“爷爷,他日后要是敢货不对板,我找你退货,成不?” 和主位隔两张椅子的位置,林宝琴正晃着手里的半杯红酒,不冷不热地看着爷孙三人道家常,这时阴阳怪调来了一句,“哟!就喊上爷爷了啊。” 她转向一旁沉默的赵奕,余光却锁着苏以馨,大声笑道:“这么说,我们俩可多了一个儿媳妇?该叫我一声‘妈’了?哈哈哈……” 林宝琴笑声尖锐,目光嘲讽,仍是不看苏以馨一眼,却句句带刺,针对她一人,“明素堇知道了吗?她的女儿今后要唤我‘妈’,呵,想到就觉得特别滑稽!想当年,我刚入行娱乐圈时,还要喊她一声明老师呢!这会儿我俩倒是平起平坐了。” 苏以馨不声不响摆弄着手中的刀叉,并不想接她的话。和林宝琴接触过这么多次,她大抵了解她的为人。 你越是和她呛,她越觉得好玩,越要跟你闹;相反,你若是不理她,久而久之,她自己就会觉得无趣,继而再也不撩拨你。 然而苏以馨的沉默,却让赵佑霆和赵北澜两个男人同时以为,她是觉得委屈。 赵北澜冷冷开口,“她以后和我一样,不会喊你除名字以外的任何称呼。” “你听你听!还没结婚呢!就护着她来挑衅我了!这以后结了婚还得了?”林抱起尖着嗓音不乐意地叫道,边用用手撞赵奕的手肘,“你倒是说句话啊!你这当爸的,就由着他这儿子公然欺负我?敢情我在这家里,应有的地位都没啦?” 赵奕沉着一张脸,面色绷得紧紧的,并不搭理她。 林宝琴越发叫声尖细,“得!你不管!不管我的死活,还要摆出一张臭脸!赵奕,你自己过得窝囊就算了,我可不想像你这样缩在自己的壳里像个乌龟一样过完自己的下半生!” “够了!”赵佑霆在主位上狠狠一巴掌砸在桌面,摆在碗上的筷子顿时摔了一地。 守在身后的仆人赶紧替他擦净身上喷溅的汤汁,又重新拿了一副碗筷过来,席叔则凑过来一边帮他顺着背,一边说了几句讨好的话。 林宝琴被这一声吼,吼得脸色讪然。不过看得出来,她一点也不在乎。大抵平时在这个家里,这样的相处模式再正常不过。当即撇了撇嘴,自顾自了扒两口饭,起身就走。 一直沉默的赵奕,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也不阻拦,望向苏以馨时,眼神中多了几分愧疚,“别听她胡说。她这人就这样,嘴巴贱,心底不坏……” 苏以馨确实没往心里去,点点头,见赵奕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开口,静听他说下去。 谁知他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却什么都没有再说,只叮嘱道:“吃饭吧,快吃,再不吃,菜都凉了。” 苏以馨纳闷地看向赵北澜一眼,只见他也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半晌,却也是什么都没问,举起手里的筷子,给苏以馨夹菜,“多吃点。今天家里煲了猪骨汤,等下给你妈妈也带一罐。” 第091章 他做的坏事只有一件 赵北澜给她夹的是牛肉炒茨菰。 茨菰这东西,原是田间杂草,却有不俗的药用功效,能止咳润肠胃,可以说是平民餐桌上常见的菜式。 如今见赵家这琳琅满目、各色珍品齐备的餐桌上,竟然也有这样一道菜,品相和味道都属上佳,苏以馨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赵北澜见她喜欢,频频夹给她,“喜欢就多吃,别客气。” “这是宝琴最拿手的菜式之一。她听说你要来,下午三点顶着太阳,就亲自和珍嫂去了一趟市场,说要好好展示一下自己的厨艺。” 赵奕笑着续道:“所以说,其实她这个人不坏。不过茨菰可不能多吃,多食会引发肠风痔漏,使人干呕,尤其是准备怀孕的女性更要注意,它品性太寒凉。” 赵奕说话间神色自然,苏以馨却不自觉有些臊,忙低头放下碗里的筷子。 赵北澜顿时失笑,“我爸平时爱看书,说这些话对他来说,就跟背书似的,照本宣科念一遍,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啥意思,所以你也不必感到不好意思。喜欢就吃,一次两次不会有事,更何况,我们还没这么快打算要孩子。” 他最后一句话倒是顺口说出来的,只不过听在苏以馨耳中,臊意更浓,这次干脆连筷子都放下了,嗔道:“你要再乱说,我就不吃了!” 赵北澜一愣,忙笑着将她筷子拿起,递进她手里,“别别!你当我什么都没说,我的赵太太,您吃您的,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他话一说完,赵佑霆率先朗声笑起来。 席叔在他耳边附和道:“我方才就说,小少爷终于找到能治他的人了!老爷子,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几人吃完饭,坐在客厅闲聊了片刻,赵北澜就带她去楼上,看那个种满了荷包牡丹的房间。 “你小时候就住这?”她忍不住在心里构想了一下他的童年,在满是粉色荷包牡丹的房间里住着……这,原来他也有这么女孩子气的一面? 赵北澜笑着给她打开/房间门和灯,纠正道:“是去美国前,都在这里住。从美国回来后,我就搬到楼下的小房去了。” 似看穿她的心思,他狡黠一笑补充道:“种牡丹可不是我的意愿,这是我妈妈的爱好。” “不过,荷包牡丹的花语,有些消极。”他随手从衣柜里拿出一条薄围巾,披在她身上,边领她走出阳台,边续道:“它代表着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绝望的爱恋。” 在她惊讶的神色中,赵北澜猛然苦笑,“这倒是和我妈妈的人生境遇挺像的。” 气氛一下子如屋外的夜色般寒凉,苏以馨搂紧了他的手,低声道:“对不起。让你想起这些不好的回忆。” “也不全是不好的。”他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比如,这句花语正提醒了我,要珍惜现在,珍惜眼前人。因为我们都无法预料,未来某一天,死亡会突如其来将我们带走,留下永恒的生离死……” “好了!”她吓得忙用手轻轻盖住他的嘴,“别说这么悲观的话了。我才不要谁死,更不要什么生离死别!” “可是人总有一死……”他仍旧笑着,眉眼映着月光,晶莹透亮。 苏以馨抬起头面对他浅笑的脸,认真道:“那就让我比你先死。我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没有你的世界里。” 此话一出,眼前原本透亮的眼眸瞬间变得有些氤氲。 赵北澜低头吻着她的手,掩饰自己眼中的湿/润,柔声答应道:“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永远不会。” 下楼时,二人经过林宝琴的房间,后者突然打开门,从里面走出来,倚在门边看着苏以馨,“听说贺瑞衍接了新片。” 苏以馨不想接她的话,淡淡应了一声“嗯”。 她自然也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见,瞥了苏以馨一眼,不冷不淡道:“这角色不难。难的是,怎么把它变成有利于红爵的炒作。现实中,悲情的角色总是比幸福的角色更能引起人们的共鸣。” 苏以馨恍然地抬起头,不及和林宝琴视线对接,后者已冷哼一声将门重重扣上。 这个人性格确实古怪,可是不得不说,她的一席话倒是醍醐灌顶,一下子将她点醒了! “她说的没错!我们应该……”她兴致勃勃地回头,对上赵北澜若有所思的神情。 还未将话讲完,他已微微俯身,一指轻压在她唇上,深沉的眸子锁着她的目光,郑重而专注,“以馨,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但前提是,你要为了我保护好你自己。” 他看似轻柔的语气饱含了太多沉重的情绪,比如强烈的占有欲,比如醋意,比如想要将她永远困居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让任何人染指甚至窥视的心理,然而他却选择了克制。 克制自己,而放任她飞翔。 “北澜,你真好!”她钻进他怀里,使劲蹭了几下,未及,又亲昵地补上一句,“大叔……” 这一次,赵北澜实在无法克制,两手捧起她的脸,沿着她唇重重斯磨起来。 两人回到客厅,没坐多久,赵北澜便拉起苏以馨起身告别。 赵佑霆此时已经回房间休息,赵奕则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送她去医院。今晚也许不回来,看情况。”赵北澜轻描淡写地和他解释。 他摆摆手,也轻描淡写地叮嘱了两句“路上小心”,视线又再次回到电视上。 苏以馨暗想,这父子两的脾性倒是意外地相似。 倒是临出门时,席叔一路将两人送出院子,提醒他们,再过一个月是老爷子的八十大寿,届时将在夜琉璃举办两个整天的盛宴,赵北澜身为长孙,而苏以馨是未来的长孙媳妇,都请务必把时间空出来。 他说得郑重,赵北澜只是淡然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了。 “爷爷的寿宴似乎很隆重啊,我们要不要买些特别的礼物?”苏以馨扣好安全带,认真看着赵北澜。 后者不以为意道:“也没什么隆重不隆重,前几年爷爷七十五岁,也摆过几天。” 见他兴致恹恹,苏以馨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只道:“那,我就听你的安排好了!” “嗯。礼物我会买好的,你放心。”他这才转换笑脸,“赵太太只要负责赏脸赴宴就行!” 车开出几公里,他才突然想起一件正事,忙道:“明天上午你有空,是吗?” 他记得方才她说过,明天不用跑片场,可以休息一天。 “是啊。”她点头,问他,“怎么了?” “这几日不停有媒体请求安排一次我和你的二人专访,唠叨有一阵子了。我嫌他们烦,干脆选了其中一个,想一次性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总比媒体们胡乱猜测、众说纷纭来得好。” “所以明天上午,我要和你一起接受媒体的采访吗?”她有些紧张地绞着手指,一时有些犹豫,“他们采访你就好了。我不知道该在他们面前说什么。” “你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他握着她的手,半开玩笑道:“你不在,我会紧张。” 她才不相信呼风唤雨、颠覆黑白权势的赵大总监会紧张,知道他有意在哄她,轻笑一声,挑衅道:“那我就坐在你旁边,专门说你的坏话!” “我的坏话?”他皱眉略一思量,道:“我这人,确实干过不少坏事。但对你做的坏事,只有一件。” 面对他故作神秘地压低嗓音,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半寸,才问道:“什么事啊?” 赵北澜低声一笑,见她像猫一样蜷着身子,按捺不住心底泛起的酥麻,一手将她带进怀中,闻着怀中人清甜的香味,音色暧/昧道:“我对你做的坏事,就是晚上,关了灯的时候……” “赵北澜你个流/氓!”她立马窘着一张脸,大叫着推开他。 他反手去抓,她推搡得更厉害,车子都抖了起来。 赵北澜突然神秘兮兮地“嘘”了一声,苏以馨也连忙安静下来,问:“怎么了?” “刚刚车子震了一下。”他低声道。 她紧张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我们推搡的时候给晃的!” “可是外人不知道……” “那又怎样??” 他笑,“若是他们以为,我们在里面,车震……” “震”字的尾音还没发出来,苏以馨已经受不了地捂着耳朵,“赵北澜!你再耍流/氓我就立马下车!” “好好好!”他赶紧搂住她,“我不说了!也不耍流/氓了!你乖乖坐好,扣好安全带。” 因为这样一闹,去医院反而晚了几分钟。 两人踏进病房时,却出乎意料地看到贺瑞衍也在。苏苇苇正趴在他膝上,睡得安稳。 第092章 你们玩够了? “你们两玩够了?”贺瑞衍冷冷抬头,毫不客气地指责,“倒是还记得要回来医院,照顾自己的妈妈?!” 苏以馨脸色一讪。 她其实并没有松懈,从新闻发布会回来,不过到城中塔挑了件婚纱,又到赵家吃了个晚饭,都是掐着时间,安排得非常紧凑的行程。 可是被贺瑞衍这么公然指责,心里仍旧有些过意不去。又看着苏苇苇疲惫的睡颜,心中更加难堪。 赵北澜紧紧牵着她的手,为她辩解道:“我们今晚确实有些事要办。辛苦你和苇苇守了一/夜。” 听出他语气退让,贺瑞衍不再说什么,叫醒苏苇苇后,也不和他们告别。苏苇苇迷迷糊糊地打了声招呼,就被他扶下楼。 “回去睡觉了!还挥手做什么!”贺瑞衍的声音远远飘来,怒意不减。 苏以馨越想越是指责,“我是不是太不应该了,妈妈还在重症病房,我却没守在她身边。” 赵北澜苦笑摇头,“贺瑞衍还是个孩子,想法比较极端,你不要听进心里去。今天你确实有事要忙,而且,就算你没有别的事,你也要休息。即便是机器人,也不可能做到二十四小时一直守在明阿姨的病chuang前……” 像是为了弥补这一天的缺席,她打着哈欠将病房清扫了一遍,又将明素堇的衣服手洗晾晒。 赵北澜便给她打下手,帮她撑衣架,递扫帚。期间,他接了个电话,季樊打来说,红爵的公寓已经装修好了,若是不放心的话,明天可以让苏以馨过来验收。 他将话转告苏以馨,后者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装修?”苏以馨瞪着大眼睛,“不是就修个水闸吗?怎么变成装修了?!” 赵北澜笑着,默默凝视她。 “拜托你不要老是背着我制造这么多惊喜好吗?”苏以馨简直要抓狂了,“房子装修,一股子味道,我岂不是要搬出来住?” 赵北澜诚恳地点点头,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期盼。 苏以馨冷着声音,一口浇灭他的妄想,“我搬去肖蓓蓓的公寓住!实在不行,就出去租房子!” “好好!这事儿明天再说?”赵北澜只好举手投降,“今天太晚了,该休息了。” 他指指病房里另一张chuang,“你先睡。我在沙发上窝一晚就好,有什么突然情况,我也能快速反应。” 第二天,赵北澜照例早起跑步。 等苏以馨和明素堇醒来时,他已经提着一袋早餐和豆浆回来。 “醒了?”他面容带着锻炼过后的红润,显得精神焕发。 苏以馨给他毛巾擦汗,明素堇在一旁笑道,“真麻烦你了,还要来医院帮我这老阿姨守夜。以馨说你昨晚睡的沙发?那肯定没睡好,快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无妨。”他笑着回应,“先来吃早餐,饭堂刚做好的栗子糕!” 糕点果然还是热乎乎的。苏以馨给明素堇分了一块,想起赵书礼的叮嘱,又递上一杯水,道:“慢点吃,嚼烂一点再吞下,吃完记得要喝水。” 明素堇摆摆手,“我又不是小孩子。虽然是脑袋出了问题,可吃东西我还是知道怎么吃……” “阿姨,以馨说的对。”赵北澜拉住苏以馨的手,耐心地解释,“您上次晕倒,就是因为贫血引起肠胃功能衰竭,药物治疗只能缓解病情,更重要的还是后天疗养。所以饮食方面,不比从前,您还是要注意些。” 明素堇看他一手帮苏以馨托着果盘,神色真诚而关切,顿时心里欣慰,也不管他说了什么,只是点头记住。 “妈。”苏以馨这时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离专访开始还有不到两小时,两人什么都还没准备,只能跟明素堇直言,“我和北澜上午要参加一个杂志的专访。让珍嫂照顾你行吗?她是赵家的女佣……” 原本一直微笑点头的明素堇,在听到“珍嫂”两个字,恍然抬起头,眼神有片刻的失焦。 “妈?”苏以馨说完,没有得到她预期的回应,又重复问了一句,“让珍嫂来,可以吗?” 明素堇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并没有正面答复,只道:“你们忙你们的,我没事。” 苏以馨不放心,一直等珍嫂来到,叮嘱了几句,才随赵北澜下楼。 在经过门口时,似乎看到原本脸色淡然立在门边的珍嫂,忽然间神色变得激动起来,眼眸带着氤氲的水汽。 没来得及多想,她和赵北澜一前一后踏出了病房。 等他们的脚步声走远,珍嫂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讶,走到明素堇chuang边,声音颤抖地喊了一声,“明、明小姐?” 明素堇脸色平静地看过来,轻笑,“哪里还有什么明小姐,我老了,你也老了。我们年龄原本就相仿,若我没记错,你还年长我几岁。当年承蒙你和席叔照顾,我一直都还记得,如今我倒是该唤你一声珍姐。你也直呼我的名字素堇吧。” “不行不行。”珍嫂连连摆手,“老爷子至今还念叨着你,说他的干女儿当年多么伶俐能干。我一个赵家的佣人,怎敢直接唤你的名字!” 她微微叹气,也不再纠结往事,沉yin着转来了话题,“这些年来,赵奕他还好吧?” 珍嫂点点头,抬头犹疑地看了她一眼,神色有些黯然地道:“自从明小姐离开赵家,少爷便一直那样,除了工作、应酬,就是回家看书,也不结交朋友,也没什么别的爱好。三年前那事情发生后,他就更加深居简出。这一年来,几乎没有离开过赵家的大院。” “他真是……”明素堇叹气不已,嘴唇张了半天,却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最后只能低声道,“他一贯是个冷清的人。可惜了,他的人生原本可以更加波澜壮阔……” “如今小少爷接了他的班,也是挺不错的。听说他刚上任时,还有很多不服他的人,短短半年就被他说服了。” “北澜那孩子,确实不错。只是我们家以馨恐怕……”明素堇的声音低下去。 珍嫂抬头不解地问,“明小姐方才说什么?” “没什么。”她抬头笑起来,指了指不远处的早餐,“你家小少爷买的栗子糕,味道还不错,你尝尝?” 苏以馨先随赵北澜到澜世,却惊讶地看到陆熙米正端坐在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悠闲地喝着茶,见他们进来,勾勾嘴角,算是打过招呼。 办公室内还有两个人,当时在里昂的婚纱店里见过的那个女孩莉莎也在,后者向她介绍,她才知道陆熙米竟然还是赵北澜的私人形象顾问! “你一直没跟我说!”她有些嗔怨地看向赵北澜,又看向陆熙米,“你也从没跟我提起过。” 陆熙米依旧是酷酷的样子,耸耸肩,“你也没问。” 赵北澜讨还地揽过她的腰,很是诚恳地道:“我怕你知道了会吃醋。” 苏以馨顿时有些气结。 莉莎和另一个女孩先陪她从衣箱里挑选好套装,是米色的暗花包臀短裙,配上一双同色系的鞋子,莉莎准备将她头发弄卷弄蓬松后盘起来。 而陆熙米则替赵北澜简单打理了头发,选了一件蓝白拼贴的线衫。 几人速度很快,等前台通知杂志记者已在会议室等候时,两人的形象已经焕然一新。 “记得付钱。”陆熙米指挥莉莎收拾东西,言简意赅地对赵北澜说道:“卡号没变,价格上涨两千。” 苏以馨噗嗤一笑,脱口问道:“为什么?” 莉莎马上探个脑袋出来接话,“因为她在里昂的婚纱店,就是这个价位。” “原来你还是他店里的化妆师?”苏以馨使劲揉揉太阳穴,“我们红爵到底请了一个多么深藏不露的造型师啊……” “好了。我承认是我安排的。”赵北澜低笑道,“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个宝贝,我不派人守着,心里不安稳!” “你少来!我才不信呢!一准又是你的糖衣炮弹!”苏以馨一手将他推开。 为时两个小时的专访进行得很顺利,或许是季樊事先打过招呼,记者并没有询问很刁钻的问题。只是在问及之前的卖身事件时,用词稍微激进了些。 “请问赵先生,网络上为什么会传出这样的绯闻?是否因为苏小姐之前曾经涉及过类似的事件或行业?抑或你和她曾经存在过这样的关系?” 赵北澜脸色一暗,冷锐的目光瞥了一眼记者后,继而瞟向站在门口旁的季樊。两人都被瞟得全身狠狠一抖。 继而听到他斩钉截铁地回答,“网络上为什么会谣传,我想这要询问警方和发布谣言的犯罪嫌疑人。至于后两个问题,答案很明显,苏以馨完全不必出卖任何东西,包括身体,我都会给她想要的一切。” 第093章 昨晚没喂饱 言罢,他再次狠狠剜了季樊一眼:事先没有和记者沟通好采访内容,是他的失责! 季樊低着头,不声不响用胳膊捅了一下那位记者的背。尚未从赵北澜冷锐的目光中回过神的记者,随即又是一抖。 下一秒内,苏以馨有幸见识了这位记者的变脸大法。 她扶着眼镜迅速掩饰尴尬后,开始大赞两人金童玉女,简直是天作之合。 赵先生表示非常满意,并对接下来的谈话表示出百分百的配合姿态。 苏以馨撑着半张脸,坐在他身边,看他笑容盈盈,优雅君子颜如玉,心里忍不住吐槽:人家说几句就把你哄成这样了,赵北澜你还真是没骨气得很啊! 幸好专访很快结束,不然她还真没耐性听这些人假惺惺的说辞。 “是不是很无聊?”赵北澜苦笑看着她哈欠连连的模样,也是疲惫地耷拉着肩膀,还顺势靠在她身上,大言不惭道:“我也觉得好累。赵太太,借你的玉肩让我靠一靠。” 说是靠过来,其实他的手还是扶在她腰间,撑着她半个身子的力量。 苏以馨心里明白,他这哪里是累?明明刚才还被记者几句好话撩拨得兴高采烈的!绝对是想趁机占她便宜! 可是看在他好歹帮她应付了很多问话的份上,她还是坐下,随手拿起桌上果盘里切好的水果,喂进他嘴边,“以后别接这些专访了,浪费时间。媒体爱怎么说,随他们说去,我们过我们的日子,和他们又没关系。” “小东西!真不知好歹……”赵北澜勾起嘴角,捏她鼻子,“就你嘴巴会说!还不是为了你才弄专访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急着向全社会宣布自己名草有主的,这会儿倒说成是为了她! 苏以馨也不开口揭穿,抓起他的手放在嘴边就是狠狠一口,留下一排森森的牙印,数一数,清清楚楚的两排八颗牙齿! “嘶!”赵北澜来不及缩回手,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赵太太你属猫的!” “就是属猫的!”她尖牙利嘴反驳,“我这辈子吃定你这个大老鼠了!” 换来他清朗的大笑。 赵北澜接下来因为有公事要处理,只能先送她去医院。 苏以馨直到中午,守着明素堇睡着后,和赵北澜吃完饭,才回到自己的家。 而当她走入楼道时,整个环境已经全然陌生。 新涂的雪白墙壁,看不到丝毫张贴广告的痕迹,走廊上部吊顶装上壁灯,墙的下部铺设瓷砖,地面是松软的棕色地毯。 行走其中,简直像走在高级酒店客房似的。 打开/房门时,虽然她已有心理准备,却仍是不免被眼前的一幕所惊艳。 房间内呈现一派英伦田园风格,崭新的布艺窗帘,白色家具,连厨卫设施都已全换。 真不知道赵北澜花了多大手笔!被他这一装修,她都快不认得自己的家了! “喜欢吗?”他低沉的声音从手机传来。 苏以馨下意识点头,“喜欢!” 她是真喜欢,被他这样chong着,什么事也不用担心。 仿佛身处温室,被他逆光凝视,而风霜只在他身后肆虐。无论日晒雨淋,他始终护着她,不让她伤及分毫。 “收拾好就打我电话,我过来接你。”他含笑续道。 因为新装修,屋里还有淡淡的甲醛味,虽然装修公司一再保证,他们使用的是最贵的环保漆,但赵北澜仍旧不放心。 她只能打包更多的衣物,去他的公寓小住。 “我就住一星期,绝不能多!”她要赵北澜发誓,不会不让她走。 “好!我发誓。但你也要向我保证。”赵北澜嘴角勾着浅笑,意味深长接着道,“住哪里是你自己的意愿,就如我想住哪里就住哪里一样。” 那时苏以馨正一件件将衣服叠好当进衣柜,脑袋没转过来,压根没听懂他话中有话,竟然点头应下。 事后等她知道中计,为时已晚。 在她挂掉手机的时候,楼下的赵北澜再次按下接听键。 “你个臭小子!刚才跟谁打电话?!竟敢让我候机等着!”赵佑霆咆哮的声音从话筒另一头传来。 赵北澜看着后视镜整理自己的领带,漫不经心道:“爷爷,我刚在和以馨打电话。”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背着我找贺家那小混球……啊?”赵佑霆的声音一窒,随即尴尬地轻咳了半晌,才道:“哦,给以馨打啊!咳咳,热恋中的人嘛,是该多花点时间培养感情!爷爷也是过来人,爷爷明白!” 赵北澜顿时失笑,问道:“爷爷,你大中午不睡觉,打我电话做什么?” 那头赵佑霆突然轻叹,继而严肃道:“你都想好了?收购红爵,正式进军娱乐圈,然后击垮齐氏?” “嗯。”他并不多言,却说起三年前的事,“我一直怀疑,当年揭露妈妈的,另有其人。” “不用想了,我查过,不是齐骆铭,更不是他儿子齐铭辉。他们和赵、贺两家根本没有任何交集。” “可是如果说,他们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北澜,这些事切勿乱作猜测。”赵佑霆声音低沉了下去,“我们和齐氏之间,还有很大的合作空间,不能闹得太僵。而且,最好不要再把以馨卷进去,你之前的做法都太过激进,很容易伤及无辜的她。” “我知道。”赵北澜抬起头,看着车前窗外面一片灿阳,将黑色宾利的车头镀上一层耀眼的金光,注视的时间久了,眼睛像蒙上一层水雾,世界一片不真实的朦胧。 他垂了垂眸,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回到赵佑霆的话,低声呐呐道:“除非万不得已,我不会走到那一步。” 苏以馨背着背囊,提着一袋东西下来时,他正倚在车门边闷闷地抽着烟。 她走近到他跟前,他才猛然抬头,眼中复杂神色一闪而灭。 “这么多东西!”他很自然地顺手接过,正要放进后备箱时,才发现袋子里竟然都是食品。 苏以馨耸耸肩,“放后座上吧。都是之前剩下的,再不吃就过期了。” 拜这些即将过期的事物所赐,两人的晚饭异常丰盛。 赵北澜亲自下厨,弄了一桌的菜,铺在她面前,香味四溢。 苏以馨用筷子挑起一块黄金脆酥鸡扒,赵北澜在上面淋了一层热辣辣的自制黑椒酱,咬一口,满嘴留香。 “真看不出,你还会做菜!” “赵太太可别小瞧我,想当年你的赵先生还在部队当兵的时候,都是自己上山打猎,晚上架起大锅烹饪。还没煮熟,整个连队的人都闻香而来!” “那要不?等你退休后,咱们就开个小餐馆吧?”苏以馨吃着嘴里的香肉,心满意足地开始构想属于两人的另一种未来,脸上一时浮现出无比憧憬的神色。 赵北澜支起胳膊,手上筷子闲闲隔在桌沿,嘴角弯起,眼眉带笑,便这样chong溺地看着她。 他知道那样的生活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他们的未来里,但他亦知道,他愿意为了今天她这一句话,努力将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 “你怎么不吃?”苏以馨吃得半饱,才发现他一直就这么坐着,看着自己,脸上一讪,“你该不会是在暗自笑我,吃饭像个饿狼似的。” 赵北澜淡笑摇头。 “那你怎么不吃,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他仍旧含笑凝视她,道:“我饱了。” “骗人!”她指了指他满满的一碗饭,“你的筷子就没动过!” “不骗你。”他认真道,“我看你看饱了。” “俗!”苏以馨撇嘴一笑,“那敢情好,以后到了吃饭时间,我就负责吃,你就负责看……” “那可不行。”赵北澜这次却摇头了,一字一句纠正她,“你负责吃;而我,负责吃你……唔!” 不等他说完,苏以馨已经夹起一块豆腐,精准地塞进了他的嘴巴,将他接下来的话全部堵了回去,“真是个老流/氓!” 老流/氓到了晚上,充分展现出自己的本质,而且体力惊人。 苏以馨当晚几乎累瘫在chuang上,第二天起chuang时,腰酸背疼,朝他屁屁狠狠踢了两脚泄恨,这才穿好衣服,准备去弄早餐。 谁知道衣服才穿了一半,chuang上一只胳膊压过来,又再次将她卷进那个温暖的怀里。 赵北澜半睁着朦胧的睡眼,一手钳住她的下巴,调侃道:“赵太太昨晚没喂饱我,罚你今天不准起chuang……” 她慌忙用手抵在他胸膛上,脸色一片红润,羞得话都说不完整,“我……今天要,还要上班的。” 他拿开她的手,埋首在她颈窝斯磨片刻,道:“今天请假!” “又请假?!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肖蓓蓓说……唔,轻点……” 赵北澜已经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牙齿轻轻咬了一口,不耐烦地喘着道:“跟她说、说你要造人……没空……” 她还想说什么,但很快就掉进一片柔软的光晕中,舒服得再也不想爬起来。 第094章 既然赵太太提出这样的要求 中午醒来时,窗外一片明媚,就着屋内的*无限,倒也是个好风景。 赵北澜已经醒来,这会儿靠着腰枕坐在chuang头,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闲闲翻看ipad上的新闻,眉头时而皱起,然后在望向怀中人的面容后,又迅速卷起微笑的弧度。 那时候他想,任这世间风起云涌,他都不管,只要护好怀里的这个她,便够了。 屋外,邻居家炒菜的香味隐约可闻。昨天也是在一阵饭菜香中,她开口说,退休……小餐馆…… 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的这段构想竟也如此向往,他想到了望馨楼。 也许未来某一天,他真的会携妻归隐,隐在那闹市高楼之中,当一个闲散的厨子,平平淡淡地过完余生。 没有尔虞我诈,只有材米油盐。 ……也没有人,会再次将她从他身边夺走。 怀中人忽然轻微地挪动手臂,衣衫摩挲中,他冰凉的掌心被一阵温热轻轻覆盖。 赵北澜低下头,眼底柔光如初霁,含笑看着将醒未醒、还想赖chuang的某人,道:“醒了?你要是再睡下去,我们可以考虑直接吃晚饭。” 他抬手看看chuang头的钟,“十二点五十分,不错。以后你每天就吃一餐的话,倒也很好养……” 苏以馨突然猛地一拽他手臂,将他整个人拉进了被窝,余下的话音全堵在薄薄的空调毯里。 “赵太太这么主动!就不怕我把持不住?” 在半秒的惊诧过后,赵北澜的嘴角很快浮起他招牌式的雅痞笑容,并翻身将苏以馨压在身下,在她准备推搡之前扣住了她的手腕。 “赵北澜!我以后干脆叫你赵北狼算了!”她气急败坏,原本拽他只是为了阻止他说出更轻/佻的话,没想到他竟然顺势就倒进了被窝,真是阴险狡猾、居心叵测啊! “既然能如此荣幸得到赵太太钦封的称号,那我/日后的行事更要名副其实才好!” 他轻笑说完,腰间猛地用力。 苏以馨感觉整个人整颗心,都随着他这一下的动作,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奈何手脚都动弹不得,腰部还被他身子压着,只得别过脸去,心里暗骂:果真是个老*,为老不尊,欲求不满,得寸进尺!! 他却在几个象征性的动作后,缓缓坐了起来,然后用被子将她裹好,脸上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欠揍模样,“这事还是晚上和清早进行比较好。纵/欲过度,人会老得快。何况我们来日方才,不急于这一时,你说是吗?我的赵太太。” 她回以他一声闷哼。 真想一口将他那个东西咬掉!让他每天晚上都折磨她折磨得这么起劲! “起来吧,我们去吃饭。下午你要是不想回红爵,我就先送你回来这里,然后再去公司。” 苏以馨一骨碌爬起来,躲在被子后面将散落chuang边的衣物捡起来穿好,这才迅速站起来,一指指着他鼻尖,冲口怒道:“赵北澜!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么不分白天黑夜地对我那啥那啥,以后就换我压着你!” 赵北澜一愣,随即猛地点头笑起来,“好!你压我,好!” 她细想一下觉得不太对劲,曲拳敲了他脑袋瓜一下,“你又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赵北澜笑得越发*,沉声凝视她,“我可是很正经地在考虑,既然赵太太提出这样的要求,那今晚,咱们就换一下,换成你上……我下。” “*!*!!”苏以馨瞬间跳开,下意识用手捂着自己本就穿得严严实实的前胸,羞怒地辩解道:“我的意思是,下辈子换我当男人,想怎么欺负你就怎么欺负你!让你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好!”赵北澜仍旧笑得声声清朗,“只要下辈子还能在一起,我当一回女人也无妨!” 两人将昨晚剩下的苦瓜排骨汤热好,煮一锅面,也不知道是吃午饭还是早饭,总之吃饱就行。 赵北澜体谅她昨晚确实累了,又是亲自下厨,罢了也不让她收拾碗筷。 “你坐着,洗两个碗,又不是什么难事。” 她寻思着这八十平米的公寓,每一处都去过了,唯有阳台她还没呆过,便搬了个藤椅坐在阳台的几盆花草中间,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公寓的客厅朝南,阳光很好,赵北澜在阳台上种了几盆迷迭香,皆养得绿意盎然。 她半眯着眼,隔着阳台的绿色铝合金窗,看向厨房里,赵北澜忙碌却有条不紊的身影。 赵北澜隔窗朝她挥手,示意她不要在阳光下晒着,见她不动,便放下手里的碗筷,急匆匆走过来,也不再多话,一把将她拦腰抱起。 “中午太阳这么烈,中暑了怎么办?” “中暑了,不是还有你照顾我么?”她肚子饱了,说话也有底气,开始大言不惭起来。 他勾唇在她眉间一吻,“那如果某一天我不在了,你怎么办?” 他不在? 是啊,她确实经历了一段他不在身边的日子,那时候她被媒体围攻,被秦笙奚落,被傅若雪像个*似的拿捏在手心…… 可是,她不都完好无损地挺过来了么? 苏以馨眼神一暗,方才的慵懒转化为自嘲一笑,“你若是不在,说不定我会过得更好,再也没有那些苍蝇狗腿来烦着我!” “以馨……”赵北澜手臂一弯,将她带起来,搂进怀里,轻柔的声音没能掩盖他急切的心情,“我说了,那时候我有苦衷,包括让律师代替我在公众面前表态,声称会站在秦笙这一边,都不是我自愿的选择。我之前跟你说过,在秦叔生前,我和他曾有个约定,在他死后,我要代为照顾他的小女儿……” “这些话,我们都不要再说了,好吗?”苏以馨半边身子温顺地靠在他怀中,手指按在他唇上,“北澜,你知道的,我一向很容易被讨好。有了误会,你愿意解释,争吵过后,你愿意再次回到我身边……那便够了。没有哪个家庭的日子会一帆风顺,那样的日子太平淡,我也不喜欢,偶尔小打小闹,就当作是生活的调剂品,绝不会动摇我爱你的决心。所以,我还是那句话,北澜,这段感情,无论是于你还是我,我只要我们两都无愧亦无憾就好。” “无愧,亦无憾……”他喃喃重复一遍她的话,继而猛地俯/身,将她柔软的唇/瓣,纳入自己的吻中,“以馨,相信我,我会让我们两人这一生,都无愧无憾!” 下午,赵北澜回公司处理要事,她不想自己一个人呆在那间公寓里,便让他送她回红爵。 贺瑞衍正在自己的休息室里看剧本,抬眼看她走进来,也不吭声,又低下头。 继那天他在医院恶狠狠骂了一句“你们玩够了”之后,这还是两天来,她第一次见他,却见他面容都晒成了古铜色,身体倒是壮了不少,心里颇有几分奇怪。 按理说,傅若雪的那个电影,他饰演的角色只是一个落魄的商人,不需要练这么结实的肌肉…… 她正要过去询问,肖蓓蓓从办公室探出头来。 “以馨,你过来一下!” 她只好耷拉着脚步往肖蓓蓓办公室走去。 刚坐下,肖蓓蓓霹雳巴拉敲完键盘,顺手就丢来一叠协议。 “之前和奇逸谈好的电影再次开拍。只不过投资商变成了澜世。你看看协议,没问题的话,就让贺瑞衍在上面签字。傅若雪那个坑爹的电影,他只要再去两天,就能结束所有拍摄。你今天把接下来这一个月的行程,都大致排一下。腾出时间来,把主要精力都放在这部新电影上。” 她随手翻着协议,闷闷应了声。 肖蓓蓓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声音忽然转为严厉,沉声道:“苏以馨,以后你和赵北澜的事情,不要牵涉到工作中来,我们红爵羽翼未丰,这次被无辜卷入两大商业巨头的斗争,非常被动。如果不是澜世出手,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很可能就此毁于一旦。” 她叹口气,望着苏以馨绷直的身体和紧张的神色,心中有些不忍,又放缓了语气,“这次贺瑞衍出演落魄商人一角,演绎得异常十分到位,出乎众人意料,连我自己都没想到会如此成功。电影剧组已经有不少人表示,愿意加盟他的下一部电影。” 肖蓓蓓突然抬起头看着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以馨咬着唇,并未回答。 她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贺瑞衍的星途会再次变得璀璨无比,意味着他之前接拍的广告代言,会陆陆续续再次回到他手中。 然而这也意味着,贺瑞衍会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第095章 他给秦笙的惩罚 如果外交公关处理得不好,他会从更高的地方摔下来,这一次,必定是粉身碎骨,比上一次摔倒更加严重。 只因为,如今的红爵,正夹杂在两股势力之间徘徊挣扎。 入驻澜世,但根基未稳,除了赵北澜手中的势力外,红爵不知道还能有哪些盟友? 而离开齐氏,势必得罪了齐氏不少高层,这股昔日结盟的势力,如今已经转化成时刻想将红爵置之于死地的敌人。 肖蓓蓓看她的神色越发苦恼,不禁苦笑,“以馨,方才是我表达有误,让你太过紧张。” 她从位置上站起来,来到她面前,面色渐渐柔和道:“其实我想说的是,这只意味着一件事,我们只需要看到这一件事就好!那便是,贺瑞衍和红爵,要重新再一次攀上巅峰!” 苏以馨心知这是她激励大家的话语,毕竟这段时间,红爵所有人都过得很不容易。 外有人虎视眈眈,内中士气不振,他们再不用话语激励自己,红爵势必要垮掉! 而今贺瑞衍就是红爵的台柱,如果不尽快扶起来,不让他从之前那股失落的情绪中走出来,那么下一部电影,他将会继续演绎成失魂落魄的失败商人,可是他们需要的,是阳光帅气的年轻总裁。 肖蓓蓓一手拍拍她的肩膀,“这是他擅长的角色,不要担心。” 这是他擅长的角色……不要担心? 离开办公室后,她在走廊上徘徊,脑海里重复着肖蓓蓓的这句话。 自然,这是从前的他一贯给人的感觉。清新阳光,年轻帅气,有一股这世间任何势力都无法折灭的傲气。 可是现在的他…… 她隔着休息室的玻璃窗,看见他已经歪坐在沙发上睡了,始终绷紧的神色终于呈现片刻的安逸,甚至是……释然。 他有多久没展现这样的神色? 苏以馨走进去给他盖上外套。 在手指即将碰到他胳膊的时候,他微微侧了个身,她吓得赶紧丢下了外套。 贺瑞衍睁开迷糊的双眼,疑惑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片刻后,他缓缓坐起,神色又恢复为漠然。 “我要背台词,别打扰我。”他冷冷丢出这句话,要把她赶出门外。 她连忙将手里的协议递到他手里,“先把字签了,我刚看过,合同没问题,薪酬是以往的三倍。” “好。放那。”此刻的贺瑞衍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客气疏远,面容却因为熬夜呈现出颓废的一面。 像个真正的落魄男人。 她有些担忧道:“要不你还是回家休息两天吧,依你现在的状态,要把握好新角色,不太容易……” “行了行了!”他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她,“我他/妈现在什么状态?啊!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状态,你会不知道原因?!” 他上次冲她发火,还是在夜琉璃,被她当场逮到和林宝琴幽会。 苏以馨忍着心口直往上窜的火气,放低声音道:“我确实不知道,但我希望我能帮你走出这样的状态……” “够了!”他将手里的台词往地上砸,颤声怒道:“少在这里说废话!” 然而苏以馨还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委屈。 她不是没感觉,自从那天她和赵北澜和好后,他几乎就是这个死气沉沉的样子 再回想更久之前,她当着他的面坐赵北澜的车离开,结果当晚他就去找林宝琴。而她从澜世大厦跑出来时,他二话没说就带着她离开,还开口大骂赵北澜。 可是她不敢想,他们之间没有第二种可能。 她随手捡起他扔在地上的台词,看到封面上有奇逸大大的logo,是新接的剧本。 “我陪你对戏。”在他开口拒绝签,她一屁股坐下,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要练哪一场,你挑!” 就如从前无数次对戏一样。 贺瑞衍在愣了半晌后,忍着眼里若隐若现的委屈,瞪着她怒气冲冲道:“第十二场,那个长对话!看到没!” 苏以馨边翻着剧本,心里边叹,到底是个孩子…… 这时就听他声音闷闷地,突然又开了口,“那场戏,男二要和我抢女人,我把他臭骂一顿,很痛快!不过演男二的那个人太弱,我骂起来没什么感觉!苏以馨,签合同前,不如我先提一个条件?叫导演把男二换了,怎么样?” 苏以馨闻言,皱眉抬起头。 而他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眼眸闪烁微光,续道:“我要赵北澜出演男二号!” 远在澜世集团大厦办公室里的赵先生,丝毫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男二号,还端在他十七英寸的手提电脑前,一指压在唇边,正细细思索着。 直到一阵清脆的敲门声打断他的思路。 秦笙一袭黑色套裙,欲言又止地走进来,看着他,“北……” 话音未落,他冷峻的眉瞬间折起一道深弧。 秦笙看在眼里,神色也是一滞,然后才极不情愿地改口,“总监,截至昨晚十点,我们已将视频发布到国内各大论坛,今天上午八点,有人发帖证实了视频中两人的身份。目前有十六家媒体打电话来,希望从我这获取更多信息,齐铭辉的私人律师也亲自登门拜访,我是否需要……” “不必插手。”他冷言道:“让事态自由发展,我们静观其变。” “是。”秦笙汇报完,自觉再无话可说,却又不想走,一时在原地踌躇。 岂料赵北澜突然起身,高挑的身躯在她面前投射一片阴影,而他冷冽的面容亦裹在这阴影之中,显得那么陌生。 她不自觉后退一步。 赵北澜冷笑开口,“齐铭辉的律师,正在澜世?” 秦笙犹豫应道:“……是。” “那你还不去见一见他?”他顺手拿起桌上的笔,“同样是人身攻击,你在媒体面前诽谤以馨时,怎么就能如此坦荡?我让你发帖针对齐铭辉和傅若雪时,你怎么就如此畏缩了?” 秦笙愣愣地一抖,有些无助地抬起头,看向赵北澜因为背光而显得越发冷硬的五官,“我知道……错了。” 他抬高了音量,厉声道,“什么?” “我说我知道错了!”秦笙两手一摊,哭丧着脸,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我不该招惹苏以馨!我不该动你最珍视的女人!我以后,以后绝对不会再做出类似的事情!求你……”她声音颤得更加厉害,“北澜,原谅我……” 赵北澜将手里的笔猛地掷回笔筒—— “哐当”一声脆响,几乎砸碎了秦笙的神经。 “就算你敢,你也不会再有机会!以后别拿你父亲临终的嘱托威胁我,我这个人,生平最恨被人威胁,尤其是女人!” 赵北澜说完,转身漠然离开,再不看瑟缩在办公桌旁的她一眼。 秦笙勉强撑在桌边,没有力气移动脚步,却在睁眼的瞬间,猛然看到桌面上,赫然摆放着一份调岗通知书,员工姓名一栏,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 刹那间,视线一片苍茫—— 她忍着心头巨大的震撼,慌慌张张尾随赵北澜跑出办公室门,高跟鞋踏在地板上,凌乱又空洞。 “那份通知……我……为什么……”她喘着气,语不成调。 而赵北澜回以她冷漠的背影,和更加冷漠的回答,“签上你的名,下午就去a市分公司报道。” 秦笙两腿一软,一下子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两眼无神地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毫不留恋地渐渐远去,心头浮起一片比冰更寒凉的浓雾。 她亲手作茧,将自己困死其中。 这一刻,偌大的办公室,徒然变得如此凄清寂寥,如死地一般。 赵北澜直接去到车库,取了车,赶在中午下班前,匆匆来到红爵楼下。 彼时苏以馨还在休息室里和贺瑞衍对戏。她一人分饰两角,一会儿要以女主的身份用高冷艳的姿态回应男主,一会儿又要以男二的身份和贺瑞衍夹枪带棒地明争暗斗。 “这女主有病吧!”最后她实在演不下去,歪在沙发上气喘吁吁地像个翻着白肚皮的鱼,“她明明就喜欢男主!为什么要在男主面前,和男二表现得那么亲密?” “男主也有病!”贺瑞衍无比赞同地附和道:“喜欢谁,直接抢过来就是了!明里暗里付出那么多,女主又看不到,他图个啥呢!” 两人一腔义愤填膺的怒气,正慷慨陈词,苏以馨的手机响了。 “陪我吃饭。我在楼下等你。” 瞧瞧,连询问的语气都免了!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可他们俩还没到三“日”那个程度呢! 苏以馨本想牛鼻子哄哄地来一句,“你让我下就下啊!当我是什么!” 话冲出口,不知怎地,音调一拐,却变成了,“你让我下,我就下,啊!乖乖等着!” 第096章 你也想我出演男二吗 挂断手机,贺瑞衍在一旁直翻白眼,并报以鄙视的冷哼。 “跟个小媳妇似的!没出息!” 她站起来披上外套,心情好,难得没有尖牙利嘴地反驳他,反而摸了摸他的脑袋道:“贺瑞衍,听好了!等你找到生命中的另一半,你也会变得没出息的,相信我!” 贺瑞衍不齿地一笑,“滚!爷才不会被爱情蒙蔽!” 待她身影像风一样轻快地飘离视线,他才看着手上的剧本,自嘲地喃喃,“你明里暗里付出那么多,她又看不到……贺瑞衍,你到底图个啥呢?” 苏以馨脚步轻快,待走到楼梯下时,很是费劲调整了一番自己的面部表情。 绝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竟然很乐意接到他的邀请电话!! 赵北澜站在车边,两手放在黑色西服裤袋里,原本凝固的冷漠神色,在见到她时,迅速褪去,“今天忙吗?” “忙!” 他笑,“累吗?” “累!” “答得这么快,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骗我的!”他眷恋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尖,冷峻的面容宛如春风吹过冰裂的湖面,绽开一丝难得的柔情。 她从来没抵挡住他这样的表情,当即耷拉着肩膀,恹了,诚实道:“不忙,也不累,就是有些心塞。” “嗯?”他拉开车门,看她很自然地顺势坐进去,低头望着她问道,“怎么?” “先吃饭,吃饭时跟你说!” 他点点头,“今晚想吃什么?” 手上亦不闲着,帮她系好了安全带,手指留恋地划过她的脸,又道,“就当是今早的补偿。” 她红着脸不理他,却闷声呛了一句,“怎么不说是奖赏!” 赵北澜一下就笑出声,“好!说补偿太低廉了,赵太太要的是奖赏。” 她揪住了他话语里的漏洞,眼睛瞪圆直直看着他,“难道你还给别人补偿过?不然怎会有比较?说,谁低廉?谁不低廉?” “呵!”他眼眉一挑,神色顿时轻/佻了几分,“赵太太容我想想啊,太多了,记不住……” 话未说完,她脸色已变。敢情他还真和别人有过类似的过往?还真补偿过别人?? “赵北澜你去死吧!”她恨恨叫道,一巴掌把他推开几步。 赵北澜自然一下子就擒住了她的手按在胸口,另一手勾住她后脑勺,俯身就是深深一吻。 良久才起身,半是调笑半是自嘲地道:“我哪里敢!不过赵太太,有件事我一直挺介怀的,你好久没叫我大叔了,总是连名带姓地叫……听起来,就像在生我气似的。” 她挣扎着把被他拨乱头发的脑袋竖起来,“哟,我何德何能,一个称呼而已,就能让无所不能掌控一切的赵北澜,变得这么没有安全感?” 他轻笑,“尖牙利齿!” 却用手帮她一缕缕抚顺发丝,柔声道:“能让我变得没安全感的人,这世上就你一个而已。你身边那么多乱草飞虫,一不留神就被拐走了,我自然是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好吧!那就原谅你!不过……”她想了想,忍着心里盈盈的幸福感,却故意装出一幅调侃他的姿态,道:“你说的乱草飞虫,今天可是跟我提了个要求,和你有关。” “嗯?”他扬起眉毛表示感兴趣。 “贺瑞衍主演的新电影,他希望你能出演男二……” 话未说完,她自己就先笑起来,在她看来,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赵北澜一个大集团总监,怎么会屈尊去出演电影,在银幕上卖笑? 然而出乎意料,赵北澜很认真地看着她,问:“你呢?你也想我出演男二吗?” 她怔怔地凝望他黝黑如秋日深潭的眼,一时间只想说,她更希望他出演男主。 可是,这未免太便宜他了吧? 已经当了她人生中的男主,还要霸占她的银幕,霸占她对言情的幻想,以后岂非要霸占她的音乐,她的一切? “想得美!”最后她抬起头,坚定地回驳了他的假想,“我更希望你出演大反派!” 赵北澜原本认真的眉眼顿时一弯,“那这部电影的结局,一定是反派大胜,抱得美人归。” 瞧这人,真是没脸没皮到极致了! 她还是直接不要理会,让他自己一个人自娱自乐好了! 打定主意,她抱臂坐端正,目光直视前方,一动不动。 赵北澜一双眸子阴晴不定,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故作镇定的姿态,了然地会心一笑,眸子已危险地半眯起来。 “赵太太这是决定……不理我了?嗯?” 她原本还装得像模像样,被他这最后的一个挑高音的“嗯”字,“嗯”得魂和胆都颤了半截。 别看表面上是他一贯在chong她,chong得无法无天的样子,实际上,反而是她被他吃得死死的。 “我,我觉得这会儿有些饿了,你赶紧开车,我们去吃饭。” “继续,继续装。”他刻意压低的嗓音,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意味,一双墨黑的深眸似怒非怒,似笑又非笑地锁着她。 “我才没装!”她仍然狡辩,“不信你听,我肚子已经在咕咕叫了!” “真的?”他挑了挑眉,声音依旧低沉,带着那么点邪魅的味道。却突然弯下了身子,脑袋枕在她肚子上,扎人的短发隔着衣服磨蹭得她一阵酥痒。 “别,好痒……”她克制地低声叫起来,两手去推他肩膀。 他的动作反而更加夸张,直接伸手挠她痒痒。 她终于忍不住笑出来,“好了好了!我求饶!我求饶行了吧?快把手放开!” 他却不放开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撩拨着,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表情,道:“叫大叔!喊一声大叔我就不挠了……” “想得美!”她刚开口说了三个字,他手下的攻势又猛了起来,苏以馨软麻得整个身子几乎缩在座位上,不得已开口,“大叔大叔”一口气连喊了好几声。 赵北澜这才放开她,只在她唇上轻轻琢了一下。 “快开车!”他一放开她,她就肆无忌惮起来,大声喊:“流/氓大叔!流/氓大叔!” 他闻言反手要将她再次捉到怀里,她已经眼疾手快把车门“啪”一下关上! 待他从另一侧门上来时,她怀里抱着两个靠枕,堪堪将他隔开。 赵北澜几乎拿她没有办法。这妞顽皮起来,还真是……要逆天了! “好了,不动你了。”他发动车子,嘴边勾着无奈的笑意,“抱好你的‘武器’,坐稳了!” 苏以馨看看手里的所谓“武器”,噗嗤一声笑出来,张口就道:“好舒服啊!抱着它们,比抱着你还舒服呢!” “苏以馨!”他一反转方向盘,倾身过来一手就钳住了她的下巴,不敢用力,面上却是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直视她的眼睛,“有句话叫做,不做死就不会死!再说我听一次,抱着它们舒服,还是抱着我舒服?” 她抖了一下,呐呐道:“……你。” “嗯。”他一伸手将两个靠枕抽掉,狠狠丢到后座,这才满意地放开她。 苏以馨眼睁睁看着他重展笑颜,并且还笑得十分心满意足的样子,忍不住心里一阵怀疑,这个和抱枕都要吃醋一番的男人,真的是社会上传言吃人不吐骨头渣的枭商赵北澜吗? “那个……”她小心翼翼看他一眼,“所以说,那个电影,你还要演吗?” 他扭头轻快地答道:“当然不。不过,我有个更好的人选。” *** 电影开拍定在本周五,也即三天后。 这一天,程悻带着他的造型师里昂,造型师助理莉莎,早早来到片场。 此时,贺瑞衍正端坐在红爵专门为他准备的沙滩椅上,头顶撑开一把五彩的沙滩伞,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看着他们一行人。 “我哥就没给你配个保镖?司机呢?艺人助理?”他的话语满是揶揄的意味。 程悻也不在意,笑吟吟回应他,“难道你哥给你配了保镖、司机、助理?可怎么看上去,你身后这些人,都是红爵花钱雇佣来的员工,也不是你一个人专有的呢?” 贺瑞衍脸色僵白,低声一字一句道:“师兄,你还是那么sao,一点也没变!” “你也还是这么逗比……”程悻故意顿了一下,才道:“哦不对,是可爱!” 贺瑞衍“唰”第一下将剧本翻开,将他的脸隔开,想来个眼不见为净。 程悻却不怕死地一手挑开他半边杂志,轻飘飘丢下一句,“当年既然是你先放手的,现在就不要再来烦着她。我说的她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 【加班到十点!心塞,回家扒了几口饭洗个澡就开始码字,终于在1点前写出来了,好困/(tot)/~~ 求订阅!各种求!】 第097章 再说话我就把你也吃了 苏以馨在一旁瞧着这两人夹枪带棒,还没入戏呢,男主和男二就快打起来了,这可怎么行? 她用手肘撞撞贺瑞衍,“你台词都背好了?” 贺瑞衍冷哼一声,“烂熟于心!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天生当台柱的料!哪像某些人,一辈子躲在别人身后做暗事!” “你少说几句!”她嘀咕一声,将程悻和里昂领到另一边的休息区坐下,总算是将两人隔开了。 “也不知道北澜怎么想的,竟然钦点了你来演男二……”她不好意思地道歉,“贺瑞衍他最近心情不好,你们知道的,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一下子调整不过来。” 程悻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而里昂侧着脑袋看着她,眼中带笑,“赵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当男二的滋味了。” 她听出他话语中若有所指,刚想问什么,身后一阵清甜的笑声传来。 方才还气得脸色发白的程悻,突然勾起薄唇,眼眸带着炫耀的神色,朝贺瑞衍那边斜了一眼,这才站起来,迎向他们身后,背着书包甩着长马尾一身绿色校服,正和几个同学一起慢悠悠走来的苏苇苇。 “苇苇,这么大热天,你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开车去接你!”程悻接过她的书包,chong溺地拨乱她的额发。 当着贺瑞衍的面,他这份chong溺自然比平常要来得更浓厚了些。 苏苇苇毫不客气将身后几个同学都拽过来,一一吩咐道:“喏,这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国际知名珠宝设计师程悻!可以签名合影,但不准牵手,不准拥抱,更加不准献吻!” 程悻手里提着书包,错愕地僵在原地,“苇苇,你这是把我……” “卖了!没错。”苏苇苇淡定点头,“签名一个五元,合影一次十元。批发五个起价,打八折。” 苏以馨死死抿着唇,还是忍不住笑,只能将脑袋歪过一边,并向程悻投去同情的目光。 几个同学很快一拥而上,将措手不及的程悻团团围住。 “苇苇!苇……” “程大人!可以签在我衣服上吗?这里呢?” “男神你好帅!真人比杂志上更帅!看这里看镜头,笑一下嘛!” 他对苏苇苇的呼唤很快淹没在一群花痴小女生的尖叫中。 而苏苇苇扭头,酷酷地冲苏以馨打了声招呼,又一指贺瑞衍的方向,对剩下的几个女生说,“贺瑞衍,他在那,可以签名合影拥抱献吻!总之,你们想干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们能搞掂他和他身后的保镖。价格是程悻的五倍。” 剩下的女生发出沸腾的喊声冲了过去,尘土飞扬。 转眼间,这里只剩下面无表情的苏苇苇,和憋笑憋得几乎内伤的苏以馨。 “你行啊!”苏以馨一拍她小脑门,“做生意都做到自家人身上了!你让他们找贺瑞衍签名收费,怎么也该给我这个助理吃点回扣啊!” “哎呀姐!你就别起哄了!”苏苇苇一张面无表情的酷脸很快颓然下来,耷拉着两肩半靠在她身上,“你难道看不出来么,我正生他们两人的气呢!” 她瞅着苏苇苇愁眉苦脸的模样,不像是开玩笑的,只好忍着笑,认真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生气了?我还真没看出来?他们哪里又惹你了?” 当年苏苇苇和贺瑞衍曾经报名了同一个暑假雅思班,代课的正是刚从法国回来的程悻。 那段日子,贺瑞衍在得知苏苇苇是她妹妹后,总是烦着她,拐弯抹角地问东问西,什么苏苇苇在哪个高中上课啊,学习成绩怎么样,有没有拍拖……苏以馨隐约感觉到两人有那么些苗头,甚至有次逗问他,是不是看上我妹妹了? 贺瑞衍却很是不屑一顾,“那个男人婆,我才看不上!” 直到后来,程悻半路杀出,从他眼皮子底下将苏苇苇泡走。结课那天,他喝得酩酊大醉,还将她错认成苏苇苇。她只当他少年心性,下次遇到更好的,很快就会将旧的忘掉……没想到,现在三人还纠缠不清。 “所以我就说啊!姐夫真是别有居心!找谁演男二不好,偏要找程悻!这不是明摆着要让他和贺瑞衍对着干嘛!” “这事我也有责任。”苏以馨忙安慰她,“我当时没劝住他,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但我保证,赵北澜决没有坏心眼。他可能想借机让两人和好吧?” “希望如此。”苏苇苇长叹一声,“不然今晚,程悻还得跟我吵。我昨天劝他不要接这个电影了,他偏要来!还说是带着任务来的……” “任务?”苏以馨疑惑地皱起眉,“什么任务?谁给他的任务?” “哎呀!我就是追问他,他不回答,我才发火和他吵架的!说什么是上级委派的机密工作,不许说出来!我可是他女朋友啊!姐,他连我都隐瞒,这不是存心让我担心嘛!” “好了好了,他也是有苦衷的。” “所以我中午一下课就赶过来了,我怕他……”她突然压低声音,凑到苏以馨耳边,“姐,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他真实身份是国际刑警,这几年回中国,也是为了查案子。我怕他真的查到什么,要带枪来现场火拼呢!我就想着多带几个同学过来,现场那么多人,他要是打不过对方,趁乱逃走也行吧……” 苏以馨为她这丰富的想象力苦笑不已,面上却还是只能作出一副明白事理的模样,连连拍她肩膀,“是啊,你想的很周到。程悻有你这个女朋友,也算是他的福气了。” 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大概只能在言情小说里看到。整一天的拍摄现场,除了贺瑞衍不满程悻念错两句台词,翻脸骂了两句“笨蛋”之外,一直都处于极度和/谐的状态。 一切按部就班。这对她苏以馨来说,就是最大的福音。 三天拍摄过程,苏苇苇都照例每天一放学就带人过来索要签名合影。而贺瑞衍照例每天至少要冲程悻发一次火。难为程悻脾气好,每次都忍了下来。 只不过,由于听了苏苇苇说的“任务”,苏以馨总觉得这个人隐瞒了什么? 为什么赵北澜专门指定他来饰演男二,真的仅仅是出于他和贺瑞衍两年前的宿怨吗? 而每天拍摄结束时,赵北澜都会派季樊开车,来接她去吃饭。有时候是直接回两人的家,有时候是公司楼下。 赵北澜结束一天的工作,带着满脸疲惫的神色,见到她第一时间就是先来个拥抱,然后噙着她的唇贪恋地深吻。仿佛她就是能洗去他所有疲乏的神药。 晚上若是在家,他会亲自下厨,将两人一块去市场买回的生鲜蔬菜,变成一碟碟美味佳肴。而苏以馨也越发依赖他的厨艺,到了后来,几乎不肯再去外面吃,非要他将拿手的菜式都做一遍给她吃。 “你个小馋猫!”他总是一边夹满满的菜到她碗里,一边chong爱地捏她鼻子骂道。 而她肆无忌惮,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再说!再说我把你也吃了!” 这几天晚上,赵北澜也没闲着,一吃完饭就打开手提回复邮件,连第二天要穿的衣服领带,都是苏以馨帮忙熨烫叠放好。 然而到了晚上固定的双人运动时,他又总是突然满血复活,干劲满满,每每苏以馨求饶好几次,他才万般不愿地停下来。每每第二天起chuang,看着chuang边丢了一地的用过的套套,她就囧得不行。 一星期后,拍摄进入高/潮,男主和男二的争端也愈演愈烈,而这时候,女二出场了。 女二的人选,是由贺瑞衍一力举荐的,所以当苏以馨早早来到片场,看到林宝琴正拿着剧本在化妆时,一点也不惊讶。 “早!”林宝琴扬扬手,大方朝她打招呼。 她只能淡笑回应。 林宝琴显得兴致高昂,毫不在意她的疏远,犹自开口,“想不到你还挺有能耐的。竟然能逼得赵北澜,将苦恋他六年的秦笙,一脚踢开。呵!那可是a市,从广海坐飞机过去都得两个半小时……” 她眯起眼,对赵北澜调任秦笙岗位一事,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却敏锐地抓住了一个词。 “六年?” 赵北澜当时告诉她,他和秦笙是三年前才认识的。 “怎么?你不知道?赵北澜没跟你说?”林宝琴颇有些意外地坐直身子看着她。 这女人演技太好,苏以馨看不出她是有心来耍她玩,还是真的感到意外,只能耸耸肩,“我没过问。” “六年前他去美国留学,就是秦城,也就是他唤做秦叔的那个人,和秦笙陪他一块去的。”她抬高下巴,示意苏以馨看向里昂,“那个人,我在赵奕的旧相片里也看到过,当年也在赵北澜身边。他们三人在美国念的是同一个专业。” 苏以馨宛如被重物砸了一下,脚下一软,眼前一片浑浊。 第098章 她不该得知的真相 显然,这与赵北澜跟她说的话完全不一样。 如果林宝琴说的是对的,那么赵北澜在美国就认识秦笙,甚至有可能那时候,他们两人之间就有特别的感情! 如此一来,赵北澜说什么只有秦叔在美国陪他,去世前还将小女儿托付给他之类的话,都是半真半假了? “你还好吧?”林宝琴担忧地看着她。 她摆摆手,不想在这个女人面前流露更多情绪,只借口自己还有急事,匆忙离去。 只是脚步凌乱,再怎么镇定也掩饰不了。 她默默在心里警告自己,要相信赵北澜!她怎么能宁愿相信林宝琴的话,也不相信她最爱的男人的话呢? 可是心头,为什么会有越来越慌乱的感觉? 脚步越发急乱,她闷头走路,猝不及防,一下撞进到坚实的手臂。 “苏小姐,你还好吧?”面前是里昂一张工笔雕刻的深邃面容,有着混血儿特有的优美线条。 她突然想起林宝琴的话,再看向里昂那万年不变的优雅又疏远的冷漠笑容时,只觉得突然有些反感,伸手轻推开他的扶持,冷冷道:“我没事。” 他却关心地追问,“你脸色,很白?” “昨晚没睡好。”苏以馨不耐烦摆摆手。 里昂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目光确是深锁在她脸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一双湛蓝的眸子,通透又明亮,和赵北澜那墨黑深邃的眼眸不同,却同样锐利,仿佛要将她的心挖出来一探究竟。 她一刹那间竟有些害怕,怕他会再说些什么话,动摇她本就动荡的心,赶紧踢着高跟鞋告别离开。 一路恍恍惚惚,直走到贺瑞衍休息的黑色奥迪商务车旁,她这才停下来,大口大口地闷声喘气。 或许,她真不该知道这些所谓的真相。她宁愿自欺欺人,也不想这份得之不易的幸福被残忍打破。 好巧不巧,赵北澜却在这时一个电话打过来。 她心悸不已,明明内心在犹豫着该不该接听,身体在行动上却很坦率地背叛了自己的心,手指一划,想捧着救命稻草似的放在了耳边。 “北澜?” 这一声唤得有些颤,有些慌。 赵北澜在那头诧异了一下,“你怎么了?” 她忙掩饰道:“没事,刚忙,走路走得有些急了。” “慢慢来,有什么好急的!”他并未起疑,接着道:“赵太太,我恐怕要跟你请个假。今天不能去片场接你了,晚上有个应酬,我得去一趟a市,争取明天早上坐飞机赶回来。” a市! 在听了林宝琴那番话后,她承认她的确有些草木皆兵了!一听到“a市”两个字,就疑神疑鬼,以为赵北澜要去见秦笙。 可是a市这么大,凭什么他就是冲着秦笙去的? 犹豫一番,她还是故作轻松地问了一句,“怎么突然去a市那么远?” “分公司要进军出版业,我得去和a市几个大人物联络联络感情。”他莞尔一笑,“赵太太是不放心我,怕我跑去a市和别的女人见面?” 他真是她肚子里一条蛔虫! 也不知道是她太不懂掩饰,还是他太聪明,虽然方才只是开玩笑的语气,但她心里明白,他肯定已经嗅出了一丝苗头。 “才没有!”她哼一声,装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声音依旧牵强得很,“我才不担心你找别的女人!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不是我的,用铁链子栓着一样会跑。所以,若你找了别的女人,那我就找一个比你更好的!” 赵北澜愣了片刻,突然在那头朗声笑道:“我的赵太太,我跑不掉,永远都是你的,所以请放心!并且,我恳求你务必不要找一个比我好的。因为,若你找了一个比我好的,那我定会加倍努力超越他,然后再把你从他手里抢回来!”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有时候她就喜欢他这么霸道的一面。 “好了好了!”她释然一笑,“快回家收拾行李,昨天给你烫好的西服挂在衣帽间右边的那个大衣柜,衬衣就穿个厚一点,a市的气候比这边冷一些,恐怕都有些秋凉了……” 赵北澜一直耐心地听她絮絮叨叨完,才笑着应道:“谨遵赵太太吩咐!” 下午的拍摄结束得比较早,苏苇苇带了几个同学来,准备和程悻、贺瑞衍一起去酒吧。苏以馨嫌累没去,离开片场后便直接来到医院。 恰好珍嫂刚煲了一锅鱼汤送来,明素堇张罗着给她也盛一碗,“珍姐说这汤补脑,你赶片场费了不少精力,刚好补一补。” 这几日珍嫂吃住都在医院,除了回去煮饭,几乎没离开过明素堇。苏以馨心里感激又愧疚,只能在跑片场之余,多抽空来接她的班,让她得以休息片刻。 “今天的拍摄怎么样?我听说女主是个新人,资质挺不错的?” “是挺不错。”苏以馨赞许道,“傅若雪出事前,不是接拍了一部电影吗?后来就是这个女生接替傅若雪,出演女主一角。当时在片里,她和贺瑞衍还有不少对手戏。” “可惜,是齐氏旗下的艺人吧?”明素堇叹道:“齐氏的合约,一签就是二十年,除非控股公司主动解约。不然的话,把她签进红爵也是不错的。” “红爵近几年,是少了一个能撑场面的女艺人。” 应该说,自从林宝琴嫁入赵家,红爵再也没有扶起一个能当主角撑起一部电影的女艺人。 不过,她和明素堇都没有点破这一层。 到了晚上十点医院门禁时,明素堇照样赶她走,“你回去吧。赵北澜那个公寓,住着舒服些,你白天累,晚上得好好休息。这里有珍嫂在,放心吧。” 珍嫂也在一旁附和,“你再不回去,待会儿小少爷该急了。” 显然两人都不知道赵北澜今晚出差去了a市。苏以馨确实有些乏,也没开口解释,道别后自己打车回到公寓。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会在公寓楼下看到孤身一人的里昂。 他上身的银灰色线衫和下/身的白色长裤,在路灯灰暗的街道上显得如此扎眼,和他说出的话语一样突兀。 “苏小姐,我今晚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 “说吧,是什么事,让你深夜十点钟来找我?” 苏以馨坐在咖啡店松软的褐色沙发上,手里捧着冰摩卡,舌尖冰凉的触感能让她强打起精神看着对方。 她想从那一层不变的神色中,看出一丝不同以往的情绪。 她预感到,他接下来的话,或许会透露一些让她既害怕、又不得不面对的信息。 里昂却始终保持着那淡然、甚至麻木的表情,低头啜着手里的黑咖啡,缓缓道:“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反正,我已经等了快六年。” 苏以馨在听到“六年”两个字后,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 这是在她预料中的对话,让她警惕的因素。 里昂抬起头,用那一汪湛蓝,不动声色地锁着她,带给她无形的压力,“苏小姐,我觉得,既然我们都各有所求,那不妨来个合作,化被动为主动。” 他蹩脚的中文总有些词不达意,但苏以馨还是明白了。 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让她自动联想起从前,里昂曾给她的所有暗示。 他讨厌赵北澜,并不是因为赵北澜这个人的性格和他不合,而是因为,他喜欢的女生选择了赵北澜。 六年前,他们三个一起在美国念书。异乡漂泊,让三颗年轻的心很快走到了一起。 只不过,命运总是要开这样的玩笑。 里昂喜欢秦笙,而秦笙喜欢的人却是赵北澜。 显然,在这个三角恋的构想中,所有人的态度都很明显,唯独赵北澜的想法,苏以馨始终没能猜透。 他是否也喜欢秦笙? 又或者说,他是否喜欢过秦笙? 不管怎么说,在这件事上,赵北澜确实对她撒了谎。 “我不明白你想让我帮你什么。里昂,你要知道,感情是很主观的一件事,容不得别人插手。你若是喜欢秦笙,那你只能靠自己去赢得她的心,我帮不到你任何忙。更何况,我和秦笙一点也不熟。” 里昂不慌不忙饮了一口咖啡,显然对她所言全然不放在心上。 待她一口气说完,他才平静道:“我要你,离开赵北澜。” “不可能!”不等他说完,她已经断然拒绝,“这根本不是帮忙!” “当然,在你看来,这不是帮忙,但在我,却是。”相对她的强烈反应,里昂显然冷静得多,他早已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悠然续道:“你可以选择忽视我今晚的话。无妨,我会让你离开他。” “你这是在威胁我。” “当然不是。”他看着她,嘴角带着怜悯的嘲笑,“我是在劝你,别再继续当一个傻瓜。” “那么,我只能对你说一声抱歉!因为我这个人很固执,不到黄河是不会死心的!” 她愤然说完,拎起自己的手提包就走。 第099章 她曾试着死心塌地相信一个人 要说里昂的话没在她心里留下阴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愤愤然回到家,连灯也懒得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发了好久的呆,才渐渐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他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就成了傻瓜?! 她只是想试着死心塌地相信一个人,有错吗?傻吗?至少到目前为止,赵北澜在她面前都表现得像个十足完美的丈夫。 苏以馨,你不该动摇的!那都是发生在过去的事了,已经全部变成了他的回忆!而她,才是现在他最珍惜的人,不是吗? 快停止你那些无谓的猜想吧! 她为了克制自己的念头,当即冲进浴室洗澡,出来后又收拾了一遍屋子,一直忙到累得没法再思考任何事情,才瘫倒在chuang上蒙头睡觉。 然而被子里突然少了一个人的体温,总是让她感觉没有安全感,不仅身边空落落的,连心也是空的。 她摸索着掏出手机想打给赵北澜,也许只要听一听他的声音,她就有继续面对一切的勇气了。 可是电话拨过去,他竟然难得的关了机。 她恍惚一想,安慰自己也许他正坐在夜班飞机上,往广海赶呢?也许明天一觉睡醒,就发现他已经睡在自己身旁了……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踏实了很多。她苦笑着摇摇头,重新将自己裹进被子里。 这一/夜睡得极不沉稳,晚上迷迷糊糊间,梦见了许久不曾梦见的往事。 她回到了那一年的医院,回到了爸爸住进的那间病房。 梦里全是浓烈的消毒水味,一如从前,那么真实,让她无处可逃。 她被迫又看了一遍爸爸换药的惨烈过程。在梦里,她吓得剧烈颤抖,疯狂地想叫喊,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这时,画面一转,她看到了赵北澜,正倚在爸爸跳下的窗口,冷冷地看着她。 “不要!”她能读懂他面上的表情,大叫着冲过去想阻止他。 他却毅然而然地,一晃身子,从十一楼一跃而下…… 她在梦里尖叫着醒过来,翻开捂紧的被子,全身都是冷汗。 窗外,天已泛白。 而身边的chuang……是空的。 她抚着那空出来的chuang单,连连安慰自己,梦都是反的,赵北澜还好好地呆在a市呢! 可是无论如何,她再也无法入睡,只能爬起来,枯坐在沙发上,一直守到天完全变亮。 赵北澜失约了。他并没有像他亲口承诺的那样,赶在第二天早上回家。 她的担心,此刻终于变得浓烈,像煮沸的水,烧得她坐立难安。 我要去找他。她在心里这样默念了数十遍。 她知道澜世的分公司在哪里,赵北澜曾经告诉过她,那是由影视制作中心、广告部、市场部和新建立的图书出版部组成的传媒公司,坐落在a市文化产业最集中的那个区。 而现在不是节假日,机票很容易便可以买到。 她打定主意,立刻起身打开电脑,订票、付款,然后穿衣服出门。 整个过程不到二十分钟,连早餐都没有吃,她便登上了八点钟由广海市开往a市的飞机。 下飞机第一件事,便是打给赵北澜。 依旧是关机。 她终于慌了!脑海里闪现无数个念头快要将她逼疯! 是不是飞机失事?还是他和那些人的谈话不乐观,被囚禁在某处?甚至,遇到黑帮,被绑架、撕票…… 她慌慌张张打给季樊,声音颤抖,“赵北澜下榻的酒店,叫什么名字,在哪里??” 季樊在公司正忙着,怎么也料不到苏以馨会在这个时间点打给他,一时有些怔愣,但好歹迅速反应过来,道:“在香格里拉大酒店。苏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打不通赵北澜的手机!我现在在a市!” 她再也不掩饰自己的紧张,哪怕季樊此刻觉得她疯了也没关系! 是啊,有谁会因为一晚上打不通某个人的电话,就立马飞到他所在的城市寻找他这个人呢? 她一定是疯了!里昂说的没错,她就是那个傻瓜! 不知不觉深陷进入再也无力爬出来的大傻瓜! “苏小姐,你冷静一些。”季樊劝道,“昨晚十点,老板还用手机和我联系过,说他正赶回酒店,要我帮忙准备几份第二天会议需要的资料。” “他今早还有会要开?” “对,就在香格里拉酒店三楼的私人会所。” “好的!谢谢!”她挂掉电话,拦下机场的士,报了酒店名,直杀过去,一路上不停催促司机开快点。 虽然知道赵北澜应该没事,但她还是忍不住想马上见到他! 香格里拉大酒店在市中心,她顶着烈阳下车时,身边依然是和广海一样的车水马龙繁华都市,熟悉,又陌生。 而她来不及多想,按季樊在电话里说的,来到酒店前台,报上自己的名字。 很快就有个年轻的女侍应从楼上走下来,礼貌地将她领到三楼。 “会议已经进行两个小时,应该很快就会结束。不过赵总之前叮嘱过,任何人不得进去打扰,所以我们没有通报。苏小姐,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就在旁边的休息室坐一下,我去给你倒一杯今早才空运到酒店的新普洱。” 这个女生倒是会察言观色,摸不清来路目的的女人,都先隔在一旁,好茶好话伺候着,待别的客人走了,再由领导出面会见。如此可将影响压至最小。 苏以馨何尝不明白,但她真的太想见他了! “就让他出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他说。”她恳求道,“你告诉他,是姓苏的。他一定会出来。” 女侍应生仍旧面带难色,“要不这样,苏小姐,你给赵总发个短信吧?我只是个引路的,实在不敢贸然进去打断他们的会议!” 其实她一下飞机就打过他电话,也发了短信,可他的手机一直关机。她根本找不到他! 如今她总算知道了,一个人要想消失,竟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 “苏小姐,很抱歉,我没法帮你。但我答应你,赵总一开完会,我就即可告知他,你在这里等他。” 她只能点头,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心中由担心一点点转变为疑惑。 秦笙刚调来a市,他紧接着就来a市开会。而里昂,也赶在这个时候劝他合作…… 不对!她要问清楚一件事! “请等一等!”她喊住了正要离开的侍应生随口编道,“我还想找一位女士,也是澜世的职员,她说今天也在这里开会,让我直接过来找她……” 不等她说完,侍应生很快点头答道:“你说的是秦笙秦小姐吧,她也在这间会议室里,等她开完会出来,我帮你跟她说一声。” “好的,谢谢。” 奇怪她竟然能如此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她应了声后,走回休息室坐下。方才心中的波涛汹涌刹那间停止。 她觉得,这应该是释然。所有的疑问都在这里汇集,有了答案。 他匆匆赶来,就是为了和秦笙一起参与这个会议。仿佛他们两个人,一定要在一起,少了谁都不行! 苏以馨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无能,她根本帮不到他! 和他并肩征战的不是自己,与他一同出席会议、各种场合的也不是自己! 那么,她能为他做什么? 仅仅是撒娇,帮他熨烫衣服,跟他絮絮叨叨那些可有可无的生活琐事。 可是这些谁不能做? 他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定会腻烦,随即就是去找一个和她相似的人,轻而易举地取代她!就算现在他没有和秦笙在一起,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他身边依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秦笙! 沉淀了一上午的胃酸终于开始发作。 她痛苦地捂着小腹,埋首在双膝之间,任由那空虚的灼烧感,和空腹的晕眩感,将她远远带离了这个世界。 会议室的门什么时候打开的,她一点都没察觉到。 只是当那个侍应生礼貌地拍拍她的肩膀,提醒道:“苏小姐,会议结束了。” 她才猛然站起来,踉跄几步走到会议室门口。 一道双人剪影,伴随着扑面而来的冷气,闯入她的视线。 她因为一个噩梦而担忧了半宿的人,她千里迢迢赶来只想见一面的人,此刻正含笑望着另一个女子,薄唇微扬,目光性/感又优雅。 在场的人不知起哄了一句什么,秦笙忽然踮起脚,两手撑着他的肩膀,靠近他脸颊轻轻一吻-- 他在所有人艳羡的笑声中,含笑摇了摇头,却是没有半分责怪的意味。 她曾经劝过自己,要试着死心塌地去相信他!她曾傻傻地以为,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遍! 可是,她看见的眼前这一幕,是什么? 亦真亦幻的暧/昧,多浪漫! 而她多可笑! 在门外如此狼狈,心心念念,尽操心着些根本不需她操心的事! 他却在门内享受着美人艳福,众人的艳羡!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可耻愚蠢又卑微的小丑! 第100章 赵先生卖萌无用 可是这一次,她再也不想选择逃避! “哐当”她随手就将厚重的木门推开,木板重重砸在会议室的内墙上,这一下,全部在场的人都惊讶地扭过头来,看向她这个不速之客。 出乎意料的是,秦笙朝她扬起了微笑,不是挑衅,也不是嘲讽,而是苦涩。 “你们都出去吧。”赵北澜推开秦笙站起来,捏着眉心,声音嘶哑疲惫。 没人敢在这个风口浪尖留下,都夹着文件匆匆离场,留给秦笙和苏以馨各自一个别有用心的眼神。在他们看来,这无疑是小/三和正室之间的争夺战。 只是,在他们心中,谁是小/三,谁才是正室? 苏以馨维持着面上的冷漠,只用目光锁着秦笙和赵北澜。 如今这两人,倒是很自觉地分得很开。 “你可以尽情解释。”等所有人都出去后,她对赵北澜丢下这句话,可是语气里显然没有多少耐心。 一个人在短短的时日里连续经历两次,饶是再倍受创伤,也会变得麻木不仁。 “我来解释吧。”秦笙不等赵北澜说话,主动迎向她,“你只是看见了最后一幕,却错过了前面很多的铺垫。” 她目光坦然磊落,这让苏以馨觉得恶心,仿佛她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贼。 她的话语,也饱含诸多讽刺。 是,她苏以馨是错过了很多!何止这一次!可是那些错过的往事,和她有什么干系,她只在乎这最后的结果! 最后,他选择的人是谁…… “所以,苏以馨,你不要以最后看到的结局,来妄自推断过程,更不要就此下定结论。” “如果秦小姐想跟我讲道理,那我一个大学都没读完的人,自然是讲不过你。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她深吸一口气,续道:“你方才说我错过了很多,是,我承认,我错过了他整整六年。你和他在一起的六年,我一丝一毫都不曾参与,也不知情。但我一直认为,这并不影响我和他的现在。他答应娶我,答应护我一生,这就是我看到的结局。我不需要推断过程,更不需要下什么结论。” 听闻此处,赵北澜惊讶地抬头,原本疲惫的神色,又添了一丝担忧。 他皱起眉,深深看着苏以馨。 可是会议室的白炽灯太明亮,她反而看不清他的脸,他的一切都仿佛笼罩在白雾之下。 也许此刻她根本不想看清。 也许,她从未将他看清过。 苏以馨目光转向赵北澜,“所以现在,我只想听他说,他是否要改变我们的结局。” 她的坚定和坚持,让秦笙都已无话可说。 纵然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实则她内心没有一点儿底,她从未想过会面对什么,更不曾想过要怎么去应付。然而这一刻,她很满意,她将所有她想表达的话,都说了出来。 赵北澜站了起来。 他步子沉重且缓慢,可是每一步都很坚定。 “以馨,我一向不喜欢做选择题。” 他含笑来到她面前,将她拥入怀中,濡湿的气息氤氲在她耳边,那是属于他独有的,温暖的安全感。 “我也不必选择。因为我只有你。” 她贴在他胸前时,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鼓,撞击着自己的五脏六腑。 一时间有些迷惑,甚至倦怠,这让她没有精力去推开他。更没有精力去想象,这场争夺战谁赢谁输。 她没有丝毫获胜者的喜悦。 相反,她只有深深的厌恶。 秦笙撇过了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等他们的拥抱结束,她才提着文件袋,面无表情地站在苏以馨面前,道:“我是以北澜亲妹妹的身份空降a市分公司当行政总监的。方才的一切只是演戏,为了让分公司所有高管更加服从我,让他们相信,他是真的很爱我这个……妹妹!” 最后两个字,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完,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赵北澜无辜地摊开手,示意这就是他要给她的解释。 而苏以馨回应他的,也是立刻转身,头也不回地走掉。 他无奈苦笑,急忙跟上去拉起她的手,“车库在这边。” 她甩开,但还是朝着他指的方向走去。 赵北澜大大松了一口气。 此刻,早下班的人才陆陆续续出来吃饭,她孤小的身影毅然在人潮中劈开一条道路,笔直都往前走,也不回头看他一眼。 他只能一手拎着手提包,一手挽着自己的外套,亦步亦趋跟在她后面,并从容地应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问好声。 “赵总好!” “你好!” “赵总,那位是你的太太吗?” 他无奈一笑,“是的。” “好有个性哦!” 赵北澜额上冒汗,继续笑,“是的。” 等来到车库,苏以馨伸手开车门,纹丝不动…… 锁了?! ——她立马回头怒视赵北澜。 赵北澜急忙翻找钥匙,好歹在她逼视的目光下战战兢兢又快速地将车门打开,后背都差点湿透。 赵太太发起火来,威力十足啊! 可谁让做错事的是他呢,今天就迁就她一些吧。 他将手提和外套丢在后座,殷勤地上前替她系好安全带,关上门,然后再几步疾走到主驾位,发动车子,讨好地问道:“赵太太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她看都不看他,“我上火!吃不下!” “那就去喝降火汤吧!”他选择忽视她话语中的火药味,愉快地接道:“a市有个二十多年的老牌饭店,厨师手艺很不错,我带你去尝尝!” 那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他闭口不谈中午发生的事,只是勤快地给她布菜。 “这锅山药枸杞竹丝鸡,是补气的,你多喝点!” 她如今正在气头上,他还让她补气?! 把勺子一丢-- “难喝!” “那这碗冬瓜菜脯怎么样,汤很甜,赵太太赏脸偿一口?” 她勉勉强强塞了一小块冬瓜进嘴里,味道确实很鲜,但还是撇撇嘴,扭过头,“一般!” 赵北澜笑起来,伸手搂住她的腰,“赵太太的胃口什么时候变这么叼了!” “那赵先生的胃口,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她话有深意,“吃东西都不带挑的了!” 赵北澜讪然一笑,“我不挑,我哪敢……我只对你有胃口。” 这饭店人山人海的,他竟然把这样的情话挂在嘴边,张口就来! 苏以馨真想马上拎包逃走装做不认识他! “好了好了,别生我气了,行不?秦笙刚也跟你解释过,为了让他们相信,她确实是赵家很受chong的私生女。但是我发誓,我绝对没想到她会搞这样一出戏!” 她干脆把筷子放下,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赵北澜,我已经原谅过你一次了!而且上次,你也跟我保证过,绝对不会再犯!你明知道秦笙对你有想法,这个时候你就应该避嫌!可是你呢,方才给我的感觉,就是你在给她制造机会!” “赵太太,这可真是冤枉我了!”他也放下筷子,认真起来,“我把她调来a市,就是要杜绝一切她可以接近我的机会!在这一点上,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绝对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很好!你把她调来a市不到一周,你自己也匆匆忙忙坐半夜的飞机赶过来!本来跟我保证的第二天早上就回家,没有做到;赶不回来就算了,还不跟我汇报,打你手机,你还关机!你就没想过我会担心吗?你断绝了一切和我的联系,跑到秦笙所在的城市,和她在一起开一上午的会,你觉得千里迢迢赶来这里看见这一幕的我,有可能不乱想吗?!” 她声声数控着他的罪行,将憋了一上午的气尽情发泄完,言辞令色地总结,“赵先生,你自己想一想,你现在有没有立场怪我冤枉你?而你现在,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以为这样卖个萌,我就会原谅你?” 被责备得一直无法还口的赵先生,愣了片刻后,很是可怜兮兮地抿了抿唇,“卖萌也没用了?” “没用!” “好吧,既然卖萌也没用的话……”他点点头,郑重道,“那么看起来,我只能用强了!” “什么意思?”她急忙将自己护着,叫道:“无耻小人才会对弱者用强!” “君子也会。当你还有能力运用手里的强权使众人屈服时,你应该感到庆幸。而退一步来说,为了能让你原谅我,我当一回小人又何妨!” 他说罢忽而长身立起,一把将她打横兜进怀里,寻着楼梯就大步走了下去。 丢下/身后一众目瞪口讷的食客,和一句“剩下的打包到香格里拉酒店1209套房,账款从昨天那张卡上扣”,便扬长而去。 第101章 车那个啥你懂的 赵北澜抱着她来到车库,将她轻轻放在车后座上,自己也手脚麻利地钻了进去。 两个人挤在后车座,你望我,我望你。 她警惕地瞪着他的一举一动,“你想干嘛?” 说完才后悔,自己根本不该开口问这样一句话! 因为一晚上都处于“发/情”状态的赵先生,很自然就接过她的话,丢出一句-- “干你。” 而他下一个动作竟然是-- 一把将自己的领带扯掉,解开了上衣的两颗扣子! 大片麦色的结实胸肌闯入她的视线!! 苏以馨内心一阵哀嚎,两手捂住眼睛,一动不动,嘴上叫着“不要过来!!” 很快就连声带唇被他堵了回去。 赵北澜温暖的手掌牢牢按在她腰间,像霸道的雄狮护住自己的猎物,完全不给她任何反制的机会。 而下一秒,铺天盖地的吻将她带进一片迷离的光芒之中。 隐在昏暗地下室的宾利,车内顿时春/光诱/人。 她的娇嗔,无意识地反抗,最后情不自禁的配合,都一一激发着他作为雄性动物最原始的渴望。 那种纯美和羞涩,就这么引诱着他,一寸寸深入,继而无法自抑地大开大阖,疯狂地占有着她的一切。 低声的呢喃,无声的契合,直到一起迈过那道巅峰。 激情的电流瞬间窜遍两具纠缠的身体,从相融合的那一点,到头顶脚尖,最后直击心扉。 她气喘未定,眼神迷蒙地看着居高临下的他,而他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矫健的身躯依旧充盈着她。 “不要……”她低声求饶。 他俯身轻轻吻着她的唇,濡沫相融,唇齿噬咬揉搓,语气是恳求,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 “最后一次。” “……嗯。” 她方自答应,他已无法忍耐。新一轮的攻势很快更加猛烈地抨击着她的身体。 到最后,两人都累得瘫软在座位上,酣畅淋漓。 “以馨,我的赵太太,我的……女人。” 他埋首在她发间满足地深吸气,声音低哑性/感,“我从不曾碰过任何会让我成为瘾君子的东西,除了你。我好像……对你上瘾了。” 她低yin,想要回答却一阵无力。 只好用手一遍遍抚着他宽阔的后背,一遍遍抚着那道狰狞的伤疤,以此回应。 他很是享受了片刻这种无声又默契的温存,然后才恋恋不舍地吻过她的睫和眼,哄道:“睡吧。睡醒就到家了。” 赵北澜来a市时,宾利是直接用私人飞机空运过来的。 回程,他亦做了同样的安排。只是这次,他将宾利直接开进飞机机腹停稳,才将熟睡的苏以馨从车后座抱起来,一路抱回只属于他们两人的休息室。 下午两点,飞机准时着陆。 季樊已经侯在停机坪边,自觉地接过车钥匙,将两人送回公寓。 是以苏以馨这一觉并未觉得奔波,待醒来,果然已经回到她和赵北澜夜夜相拥而眠的卧室。 赵北澜刚洗完澡出来,结实的腹肌条纹,被水线纵横切划,宛如上好的大理石。 她半侧着身子望向他那因为经常运动而紧实精壮的身体,忍不住心里一真暖意翻涌。 而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对他,她也是有欲/望的。 这个男人,领她迈入了一处从未发现的领域,开发了她身体的某一处,让她对他的渴望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上瘾?她又何尝不是个瘾君子? 呵!这个男人……是有多了不起啊! 赵北澜扭过头朝她轻笑,“赵太太这目光,似乎包含深意?” 她急忙别过头,嗔道:“才没有!” 他的身影伴随着她的话音翩然而至,微湿的头发耷拉在他眼睫之上,那一抹深邃的漆黑光芒若隐若现,倒显得几分柔情,几分缱绻。 “这么望着你……我也不想移开目光。”他俯身,细细吻她的脸颊,新长的胡桩像草芽似的扎着她,惹得她整个人都缩起来。 他便顺势揽入怀中,将她抱起,绵长的吻如落日,余晖袅袅至天边,缠/绵悱恻,久久不愿停歇。 不多一会儿,她便又开始脸颊发烫,继而全身发烫,动情地呢喃了几声。 他一时情绪激荡,揽住她腰部的手紧了几分,随即滚烫起来。 “赵太太,你真磨人!”他亲昵地抵住她鼻尖,看得她目光不好意思地躲闪,只觉有趣,“我看我以后,无论去哪儿,都得带上你。不然我会茶饭不思,夜不能眠……” “少来!”她撇嘴。 “真的。这两天我都没睡好,饭也吃不下!”他声音极是委屈,指着自己的眼睑,“你看这,都熬出黑眼圈了!还有这,肚子消下去一大圈……” “活该!让你不早点回来!”她两手推开他,自己走下chuang穿上衣服。 赵北澜半靠在chuang头,笑吟吟地看着她,视线随着她穿衣服的手指,上下移动,然后停在她纤细肩头下,那一双展翅欲飞的蝴蝶骨上,再也移不开视线。 忽而想起什么道:“里昂帮你设计的婚纱样板,送来了。” “怎么样?”她期待地回头询问。这可是她人生中第一件婚纱! 赵北澜皱眉,“我明天得退回去!” “为什么啊?”她凑过来,眉头皱得比他还深。 他望望她的眼,又将视线飘到她后背,极不乐意地道:“那件婚纱太暴露了!你整个背都露出来,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苏以馨简直要哭笑不得了,“只是露个背而已啊!那些走红毯的女明星,哪个穿礼服不露背的?又不是露xiong……” “你还想露胸!”赵北澜急得一把捞住她带进怀里,像护着自己的宝贝似的,斩钉截铁道:“不行!我不乐意!我的女人,怎么能给那些不相干的人看了去!” 她苦笑,“那你干脆学古代,找个红盖头将我整张脸都遮住吧。” “那也不行!”他还是斩钉截铁摇头,“我要让他们看到,我赵北澜娶了一个多么漂亮的太太。” 她闻言乍舌,“你三十好几的人了,我怎么老觉得你还跟个小孩子似的!这有什么好攀比的啊!” “怎么不好攀比!将来我还要比谁家孩子多,谁家孩子长得帅!还要比孙子孙女谁家出生得早……” “赵北澜你猴急个什么啊!婚都没结就老把孩子孙子挂在嘴边的……啊!” 话未说完,他已经将她反身压在chuang上,嬉皮笑脸地望着她道:“赵太太,我急得不得了!你就成全我吧……” 这几次两人在一起,因为是在外面,都没有带套。 今天回到家了,他也没有要采取保护措施的意思,就这么直接闯进她的身体-- 睡醒后,两人精力充沛,这一番缠/绵很是入骨。 在她有意无意的配合下,他占有她的方式越发熟络,每一次深/入都精准到位,甚至好几次,她忍不住唤出声来,惹得他动作越发狂放。 屋外夜渐沉寂,而屋内两人的交织征战,也演绎到了最巅峰,她皎白的胴/体宛如一朵暗夜蔷薇,在他的身/下盛情地绽放。 赵北澜怕她饿,好歹忍住了没有再次索取。 两人匆匆洗了个澡,都累得不想做饭,只好出门寻了个顺眼的餐馆,随便点了几个菜,吃个八分饱,就回家累倒在chuang上。 第二天,苏以馨是被一阵催命似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赵北澜在她身侧翻了个身,睡得也是迷迷糊糊,顺手帮她从chuang头取了手机,递过去,含糊道:“肖蓓蓓,打来的……” 她刚按下接听,那边喇叭般的嗓音几乎咆哮起来-- “苏以馨!你昨天去哪里了!贺瑞衍自己一个人跑片场,还差点被人拍到和林宝琴偷偷接吻!!这是什么状况!” 她只好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一点,斜眼便看见赵北澜卧在chuang头偷笑。 她咬牙回了一声,“我昨天不舒服。忘了请假……” “忘了请假!”肖蓓蓓几乎尖叫起来,“你怎么不忘了生病呢!马上,给我到公司来!” “啪”那边挂掉了电话。 若不是认识肖蓓蓓好几年,她此刻一定会觉得很委屈,公司上司不体谅你生病就算了,还反过来责备你“怎么不忘了生病”! 不过,肖蓓蓓一向不是这么恶毒的上司。她此番发火,一定是因为已经急疯了。 苏以馨匆匆起chuang洗漱,穿好衣服。 赵北澜也跟着起来,“我送你去。” 两人在路上打包了一杯豆浆两根油条,赵北澜将苏以馨送上红爵二楼,才开车返回澜世。 苏以馨不敢怠慢,打了卡就立马钻进肖蓓蓓办公室。 果然这个女强人已经开始一根烟接一根烟地抽,眼圈都熬黑了。 “我昨晚一晚上没睡。”她抬头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总算把那家报社的记者说服了。但是导演那边,希望制造一点贺瑞衍的绯闻出来,帮忙炒热这部电影……” 第102章 溺水差点死了 肖蓓蓓烦躁的时候,头顶的短发都是竖起来的,夹烟的两指乌黑,嘴唇因为熬夜,也变得紫红一片。 可是这样滑稽的造型,却让苏以馨笑不出来。 “他要什么样的绯闻?” 她心里慌乱,已经预料到导演的某种特殊安排,不然也不会中途将女二的角色换给林宝琴来演。 果然,肖蓓蓓叹气道:“他要求贺瑞衍和林宝琴,在片场表现出多一定暧/昧的互动!” 她怒气上冲,捏着眉心,显然在克制自己。然而片刻后,她终不可遏制地站起来,一脚踹飞办公桌边的垃圾桶,骂道:“我去他/妈的混账!这娱乐圈就没一个人是干净的!” 这当然是气话。娱乐圈和天底下其他行业一样,有好人,有坏人,只不过他们红爵不凑巧,接二连三遇到的都是这样的货色! “这电影咱不拍了!”肖蓓蓓把烟头狠狠掐进烟灰缸,怒意未消地望着苏以馨,想征询她的意见,“大不了赔个几十万!咱红爵还有这资本去傲骨一回,对吧?” 末了,她又有些不太确定,声音低下来,身子也渐渐匍匐到座位上,几乎要整个人窝起来。 “不行。”苏以馨叹着气,冷静地看着她,“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我们红爵脱离齐氏,入驻澜世独立运营后接拍的第一部戏,如果就此中途夭折,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别人会认为,红爵没有资历了,从此没落了,然后以后,谁还敢来和我们谈合作!” 肖蓓蓓一下子瘫坐在办公椅上,身子后仰靠着椅背,愣怔起来,无奈道:“可是贺瑞衍,我们不能再让他和林宝琴绑在一起,不能让他们再传出任何绯闻!” “女主角呢?” “是电影赞助商之一的干女儿,碰不得。” 苏以馨低下头。 良久,她闷声道:“导演一定要制造绯闻,是吗?……那就传我的吧!” 两天后,她站在片场的泳池边,还是有些恍惚:为什么那一刻选择牺牲自己,也要保护贺瑞衍? 赵北澜为此发了一场不小的火,责怪她总是为别人着想,宁愿自己受苦。 她说,她只是想弥补贺瑞衍而已。毕竟他悄悄喜欢了自己许多年,不管这种喜欢,是不是出于爱情,她都真心觉得感激。 而这一次替他接下闹绯闻这个任务,就可以赎罪了,她就再也不欠他的! “傻瓜!”赵北澜心疼地将她拥进怀里,“感情这种事,哪有谁欠谁的!”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贺瑞衍拍游泳的戏时,“不小心”抽筋沉在水底,他的小助理苏以馨扒在泳池边撕心裂肺地叫唤,最后他被救起来时,一把抱住他深情表白:原来在和赵北澜一起前,她曾经刻骨铭心地暗恋过他…… 苏苇苇听完后,表情古怪得像吞了一只苍蝇,“姐,你不觉得这样,太狗血了吗?” 她亦皱眉,很是费劲地咽了咽口水,违心道:“哪里狗血了?媒体就喜欢这样的桥段,呵呵!” 然而,他们谁都没料到,等到正式开拍之际,这场戏的另一个重要角色林宝琴,竟然推说身体不适,不愿意下水,要找个替身来帮她演。 “赵夫人!这,这临开拍,到哪里去找替身演员啊?”分镜头场记急得团团转,“要不,你坐在岸边,让摄影师找个错位?” “那多不真实!”林宝琴皱眉翻了翻剧本,“这镜头还要在水下拍呢,哦对了,还要和男主互动,这怎么能错位呢?” “那,我们现在发布信息找模特公司要一个?”场记挠挠头,颇为苦恼地看了林宝琴一眼,“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个身材和你差不多的,你这个个子比较矮……” “什么?!”林宝琴高声打断他。 场记连连摆手,敛去哭丧神色,勉强笑道:“我说,赵夫人你个子这么娇小,身材还这么好,这世上还真难找到一个像你的模特呢!” 林宝琴满意地合起剧本,脸上带笑,“那是。” 她假装无意瞟了一眼苏以馨,沉吟片刻,下巴抬高,指过去道:“要不就她吧!我看她身材和我挺像的!” 场记愁眉苦脸走过来时,苏以馨和赵北澜都已听到他们的对话。 “这是在澜世酒店的最后一场戏,如果今天拍不完,明天又要多租一天,场地恐怕会超支。”场记一脸为难地解释着。 本预着苏以馨回拒绝,因为在a市,众所周知,她已经是澜世总监的未婚妻。让她出演泳衣替身,在身份上,真有点说不过去。 “实在不行,我再劝劝赵夫人。只是这……”他为难地又看了一眼赵北澜。 一个是澜世前任总监的夫人,一个澜世现任总监的未婚妻,他两头都不好得罪,太为难了! 苏以馨笑着宽慰他,“没事。我要演。” 场记当即感激得就差没跪在地上喊救命菩萨了,马上屁颠屁颠领着她去换衣服,生怕她反悔似的。 而一旁的赵北澜,脸色阴晴不定,眉头紧皱地吩咐手下,“去把所有闲杂人员全部赶出片场,没有任务在身的男性工作人员,也全部领出去。” 然后他几步走到更衣室外,像山一样堵在门口,冷冷朝场记道:“待会儿我带她过去,你去片场外面等着。” 场记还愣在原地,忽而就觉得周围阴风四起,寒气逼人,抬眼只瞟了赵北澜一眼,顿时一个激灵醒悟过来,丢下场记引导流程,撒腿就后撤,“是是,小的这就走!” 退得太急,带倒了路旁一连串器具,也来不及爬起来,手脚并用就爬远了。 苏以馨在里屋一边换着比基尼,一边问:“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那么吵?” 赵北澜神色坦然,“外面跑来了几条狗,你晚点出来,我让他们先将狗赶出去。” “好!”苏以馨不疑有它,果然磨蹭了好半天,等赵北澜清场完毕,这才迈出来。她前脚刚迈出帘子,赵北澜后脚就兜头一块大浴巾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外面风大,披着,小心着凉。”还不忘体贴地叮嘱一句。 苏以馨才没那个心思去猜他的阴谋,愣了半晌,点点头,遂了他的意思。 两人相拥着来到泳池边。 赵北澜的目光仔细逡巡过片场每一个人后,在贺瑞衍身上停留了片刻,这才皱眉将披在苏以馨身上的浴巾取下来。 她穿的是和林宝琴同款的天蓝色比基尼,粉、白双色碎花点缀,两条细绳绕过脖颈,在背上打了一个轻巧的蝴蝶结,性感中又多了一份可爱。#已屏蔽# 而贺瑞衍,眼睛几乎没法离开她。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展示自己,如此完美,如此让人陶醉,却不忍亵渎。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抚着剧本的封面,仿佛那是她的肌肤,而一想到接下来,他们要在水下拍一场互动戏,心潮更加难以平静。 这场戏,是女二表白被拒,不会游泳的她跳入泳池企图淹死自己,男主不得已只能下水救她。而后,却被经过泳池的女主看见,产生了误会。 不过那是后面要拍摄的戏文了。 他如今,只想拍好和苏以馨的这一段,只有在这一段里,他才可以触碰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可以拥抱她,触摸她裸露的肌肤…… 伴随着副导演“action”的指令声,苏以馨一跃跳入水中。 她的泳技不算好,但在这个只有一米五深的泳池里,挣扎个几秒还是不难的。而导演的安排是,她跳进水中保持两秒的静默,吐出几个泡泡,贺瑞衍就会跳下来,将她带上去。整个过程,只会拍摄她的背部,她可以自由地闭眼,憋气,不必在乎自己的面部表情。 贺瑞衍已经就位,他站在泳池边,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闭着眼睛,渐渐沉入水底,那么唯美,那么近在咫尺。 他马上就可以抱住她,抱住她柔软的身躯,触摸她柔滑的肌肤,那是无数次在梦中,#已屏蔽# 他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声。他知道,自己在紧张。一向在镜头面前收放自如的他,如今竟然会紧张得不知所以。 “面部表情!”导演在一旁喊。 他紧张得手脚都僵硬了,哪里还管的上面部表情,他只有个冲动,跳下去,抱住她,吻她-- “噗通”完全凭感觉驱使,他压根忘了自己在演戏,就这么直直跳了下去--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个梦中的身体时,右脚突然传来一股钻心的痛!! 贺瑞衍闷哼一声,嘴巴里立马倒灌进一股水,差点呛入肺腑。 第103章 她有我 剧组人员察觉到他的异常,手忙脚乱喊成一片,几个水性好的猛扎进水里。 然而在水里抽筋的人,哪是这么好救上来的! 他们才抓住贺瑞衍,后者就开始疯狂地扑腾,拽得三四个大男人一起往下沉。 而与此同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先跳进水里的苏以馨,此刻竟然也没有浮起来-- “以馨!!” 只有赵北澜,一心念着她,从她入水,到此刻,他的眼睛一刻都不曾离开她所在的地方! 他大喊着冲到泳池边,脑海一片空白! 他怎么会想到,就在自家的酒店拍个不到五分钟的镜头,竟然会出事?! 如果她就在自己身边发生意外,他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让开!!以馨还没上来!!她人还没上来!!” 他疯狂的叫喊声很快淹没在同样慌乱的喊声中,他又急又恼,索性推开一群手忙脚乱的人,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就猛地跳进了水里。 水下的视线并没有想象中好,因为大多数人都挤在贺瑞衍这边瞎扑腾,甩出了大量的气泡。 他差点看不见那道在水下摄影机前扑腾着的身影。 看到苏以馨正拼命往岸上游,却渐渐没力气时,他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来我这!那边水太急了!”他努力地划着水,急得大叫,根本没想起这是在水下,她听不到他的声音! “以馨!我在这!!” 还半米的距离,他的手臂已急急往前伸过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刹那间,她安静下来,停止了挣扎,两眼满是惊慌神色地看着他。 下一秒,她张开手臂,用尽最后的所有力气,狠狠游进他怀抱里-- 这一刻,她终于松懈下来,无力却紧紧地攀着他的肩,像水草一样依附这个将带她逃离死亡的男人。 他就是她所有的依靠。 赵北澜奋力往上游,先将苏以馨托上岸,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的林宝琴,尖叫着连忙将她拉出水面,而后又要去帮赵北澜,被后者一掌推开。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 他一身湿漉漉地站在她面前,却有种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而他怀中,紧紧搂着瑟瑟发抖的苏以馨,“你害她妈妈还不够,还想要她的命?!” 他怒声喝斥,把魂不守舍的林宝琴骂得连退两步,话都说不清。 “我没、没有!我只是想戏弄一下她,让她这个堂堂的总监未婚妻,帮我这个过期女演员当替身。我只是想出一口气而已!!我怎么会想要她的命呢!!” 赵北澜厌恶地瞪了她一眼,再不听她任何解释,搂着苏以馨自顾自离去。 一直守在片场外的医护人员很快为两人递上保温毯,领上救护车。 被救上来的时候,贺瑞衍已经完全清醒,正要死要活地挣脱医护人员,想跳下泳池救苏以馨。 而今见她平安无事地和赵北澜一起上了岸,心里松一口气的同时,泛起浓浓的自责。 在救护车里相对一眼,他立马声线哽咽。 “我……以馨,我是不是很差劲?!太丢人了,我本该将你救起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 “没事。”回答他的是赵北澜,“她有我。” 贺瑞衍一下子抬起头,眼神焦灼复杂,痛苦的光芒闪烁片刻,终是迅速灭掉。 随即,他颓然地低下头,两肩耷拉,再也不发一言。 由于出了意外,这场戏终究还是推迟了一天。几人在医院确诊没事后,各自回家。而赵北澜亲自打给酒店经理,表示明天不必向红爵收取场地费。 苏以馨窝在他怀里暗笑。 “还笑得出来!”他假意着恼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今天都把我吓死了!明天你就别去片场,让林宝琴自己折腾吧!” “那怎么行!我可是贺瑞衍的助理,我得陪着他。” “陪他的人多着呢!少你一个不少!” 她嘟嘴,松了口,语气却没有丝毫服软,“我保证不参与拍摄!不跟林宝琴说一句话!行了吧?” 赵北澜望着她苦笑,犹豫几秒才道:“明天我还是和你一起吧。” 第二天,林宝琴吸取昨天的教训,怕在场的赵北澜又发火,只能乖乖下水。可是贺瑞衍却明显不在状态,连续拍摄了几次,越拍情绪越糟糕,最后直接撇下水里的林宝琴,自己拿起衣服转身就走。 “你怎么了?” 苏以馨好声好气跟导演组道了歉,赶紧跟上去,却见他肆无忌惮地躺在车后座,一派悠闲地睡起大觉,当即就生气了,“人家澜世好心不收取今天的场地费,你丫也给我争气点!上午拍完下午就把场地还给人家了!” 贺瑞衍睁开眼睛,闷声道:“怎么?你心疼?心疼赵北澜停业一天亏了?那你去给他场地费啊!我们红爵又不是出不起!哦不,你干脆直接去他公司上班吧!你这么忠心耿耿,他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反而会好吃好喝供着你、养着你!也省得你老是跟我东跑西跑累个半死!” 她气得打断,“贺瑞衍,你说什么胡话!不要扯上赵北澜,这是你自己的问题!” “我的问题?”他腾地一下坐起来,也是怒气冲冲回敬她,“对!我就是有问题!我他/妈就是个神经病!你知道昨天我多想救你吗?” 他咽了一下,突然神色厌恶地摇头,“算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苏以馨却平静地回他,“我知道。” 他抬起头,又迅速低下,声音变了调,“别说了!说出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说罢,他起身离开车厢,带着一脸的不满神色,回到了导演组,继续刚才的拍摄。 昨天的分镜场记见他神色不善,也没敢呵责,只给周围的人拼命使眼色。 林宝琴今天倒是安静了许多,自知被贺瑞衍嫌弃,又碍于赵北澜在场,嘴巴抿得紧紧的。 两人的情绪都不到位,最后还是勉勉强强用了昨天的镜头,和今天的第一个镜头剪切合并后,才算完工。 这么七搞八搞,今天的拍摄任务只完成一半,天就黑了。不过好歹把澜世酒店的戏份给拍完了。 苏以馨想跟车回红爵,找肖蓓蓓谈谈贺瑞衍的问题。 没想到贺瑞衍不知哪来的脾气,不等她上车,顺手就将车门一关,“嘭”一声将她隔绝在外,又吩咐司机即刻出发。 赵北澜将她带上车时,她还直皱眉。 “你说他凭什么对我发火!”她抱怨着,“昨天和今天都是他自己演砸了!不,昨天还好好的!昨天还跟我认错来着……怎么今天突然变了个人似的?而且,我觉得我已经跟他说得很明白了,我们只可能是艺人和助理的关系!他不应该还为我不喜欢他这件事,对我发这么大脾气!” “小孩子,还没长大,算了。”赵北澜难得站在他身边一次。 可是苏以馨不乐意了,“你怎么帮着别人,不帮我!你到底是谁家的啊?” 赵北澜轻笑不答。 等车子开到公寓楼下的车库,他却示意她继续坐在车里。 有了昨晚的经历,苏以馨此刻变得无比警惕,一手按着门把手,身子坐得离他远远的,扭过头来问,“你又想干嘛?” 赵北澜苦笑看了一眼她的架势,道:“今天我不会在车里碰你,坐过来吧。” 她犹犹豫豫地往他身边挪了一步。 他抓住了她的手,声音渐沉,蕴化在这片墨色的夜里,如从最遥远的星球传输而来的乐声,含糊不真实,却分明带着经过岁月沉淀后才拥有的质感。 他说:“以馨,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确切来说,是一段往事。” 她小心翼翼地探过去,神情严肃,“让我猜猜,和你母亲有关,和你的家庭有关……也和我有关?” “嗯。”他郑重地点头,开始了述说,“其实贺瑞衍,是我的表弟。我的母亲,是他的姑姑。” 她应了声,“我知道。” 赵北澜并不惊讶,“我母亲当年,很疼她这个侄子。那会儿他迷上珠宝设计,我妈还特别从国外请了名师,亲自当翻译给他上了一个月的课。” 他一时陷入回忆,回头望着苏以馨笑,“我还记得那时,还不到我胸口高的他,总是跟在我身后屁颠屁颠喊我大哥,比喊他的亲哥哥还勤!” “可是后来……” 后来的事,她也知道。 贺静怡意外横死,贺瑞衍责怪祖父没有派人保护好姑姑,当即和家人大吵一顿,离家出走,从此再也没有回过贺家。 赵北澜却突然压低声音,道:“他离家出走那晚,曾经来找过我,还留给我一句话。” “什么话?”苏以馨一下子坐直了,这是她从前不知道的往事。 第104章 问心无愧地说一声我爱你 “他说,是我父亲揭发的。” “天啊!”苏以馨捂住了嘴。 如果这才是真相,那贺静怡……就是被自己的亲人亲手送入火坑的! 这实在太残忍了! “这几年,我让程悻查了很多线索,渐渐整理出当年的真相。那一天的局,其实是贺家布下的。他们宁愿牺牲自己的女儿、妹妹,也要借此阻止赵家的地下贸易。” 赵北澜深吸一口气,平静续道:“但是贺家此举,也是出于无奈。害死我母亲,又暗中将赵家的地下贸易偷梁换柱,换到自己手上的人,是齐家父子。” 苏以馨神色瞬变。 “我承认我一开始接近你,不仅仅是因为爷爷的婚约,还因为我想抢走齐铭辉的女人,以此来向他挑明我赵北澜和他永远对立的立场。我想让他难堪。” “你……不可能。”苏以馨痛苦地皱眉,这话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个战利品,谁能抢到手,就标示着谁是胜者,而反之,就是人人皆可唾弃的输家。 她万没想到赵北澜还有这么幼稚的行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赵北澜一开始接近并不是出于欣赏她,更不可能是爱慕她! 而是如此卑劣俗气的理由……只因她是齐铭辉的女人,只因他和齐铭辉有宿怨。 那么,如果她一开始并不是齐铭辉的女人呢? 赵北澜是不是压根就不会注意她? “我说了,那只是一开始。”赵北澜用力握紧她的手,声音柔和下来,“慢慢地,我就在和你相处的过程中,发现了你那让我无法抗拒的魅力。你的好,我道不明也说不清,可我眼里就是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女人。” 他苦笑续道:“你曾看到我和傅若雪在一起的那次,其实是我给自己的试探,我想知道,我爱你到底是因为你是你,还是因为你是齐铭辉的女人?如果是后者,那么我对傅若雪应该也有同样的占/有欲……可是没有!相反我越是看着她,我越感到厌恶,反而越是渴望见到你。所以当你匆匆掉头跑掉时,我才会如此惊慌失措,我怕会就此失去你。” 苏以馨一时眼神迷茫,分不清他话中的真假,直到他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冰凉的脸颊。 四目相望,她清清楚楚看见那双黝黑深眸中,真切的心疼和爱意。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所有,将过去的一切坦诚相告,这难道不是他爱她的一种方式吗? “以馨。”他一手握着她,一手放在她脸颊边,深情唤道,“以馨,直到今天这一刻,我才能问心无愧地跟你说一声,我爱你。” 她的心结并不曾因为他这一句深情的表白而解开,但却不影响今晚的抵死缠/绵。 当她疲惫地窝进他怀里时,突然想到,再过不久就是两人的婚礼,而里昂也在昨天发了短信过来,让她今天去试穿做好的婚纱。 她的人生似乎一下子跳过了很多步骤,没有漫长的恋爱,不用愁着一次次相亲。她马上就会结婚,然后生子,房子车子都无需去考虑。 一切按部就班。一切都顺畅得如此可怕。 倦极熟睡的赵北澜并没有察觉他怀中人是如何思绪纷杂,他自顾自满足地睡去,一手犹轻轻搭在她腰间,看似惯性的举动,实则预示着,无论晚上发生什么事,他都会牢牢护着她。 不可否认,她确实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男人。一个全广海市女人都梦寐以求的丈夫。 可是有时候,她会觉得看不透他,不管他将往事和盘托出得多么彻底,她总觉得两人之间尚隔着什么,道不明,也说不清。 清晨的阳光晒遍房间,她在迷糊中睁眼,才知道自己昨晚不知不觉睡着了,诸多烦恼并未想出一个合理的结果,和往常一样。 赵北澜已经出门晨跑,她一头扎进厨房准备早餐。 拿着煎蛋用的平底锅时,她又想,自己进入角色是不是太快了些?如今两人同/居,仿佛就是一对小夫妻在过日子,沉浸在幸福和缓,又稀疏平常的琐事中。 她想,如果她和他是一部言情小说的男女主角,那么这一定是部乏味的小说,充斥着各种日常的琐事、鸡毛蒜皮和狗血的小/三劈腿…… 正苦笑着,后背突然被滚烫的双手抱住。 苏以馨扭头,对上赵北澜一汪深邃眸子,瞬间陷了进去,方才的苦恼尽皆一扫而空。 “昨晚睡得好吗?” “嗯。”她依偎进他怀里,撒娇道:“就是有些累,还没缓过来。” “今晚不碰你了,好好休息。” 他俯身留给她柔软的吻。 饶是这么平常的问话,也充溢着浓浓的幸福感。 所以,她还求什么? 人生在世,不就是为了寻觅一个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人,相互扶持着走完一辈子么? 早上,赵北澜将她送回公司,她将里昂的短信转告他,说中午有空就一起去看婚纱。 “好!我处理完公事就过来接你。”他热情很高,却对里昂只发短信给她,却不跟他说一声的行为表示难以苟同。 “可能他觉得,你的礼服没必要试穿,所以才没通知你吧。” 红爵二楼今天很热闹,因为贺瑞衍要在这里的摄影棚拍摄一组定妆照和电影宣传海报。走廊上人来人往,并不都是红爵的人。 苏以馨匆忙取了文件,将自己调整进入工作状态,然后走进化妆间。 自从知道陆熙米是赵北澜派来的人后,她在她面前就有些不自在,陆熙米倒是完全没有所谓,行事风格依旧和从前一样疏冷。 “苏以馨!”贺瑞衍端坐在镜子前,额前的刘海被吹着直条,用发蜡固定在脑后,他一见苏以馨进来,就在镜子里冲着她大叫,“小爷我这都做第二个造型了,你才来!!” 她抬头看看墙上的电子钟,笑道:“迟到了三分钟。我没收到今天的行程表。” “行程表本来就该由你安排!”贺瑞衍大为光火,“你是不是不想当助理了,有了豪门老公就不想来上班了是吗?那好,我去和肖蓓蓓申请换一个。” 她不想一大早就跟他吵,索性不理会。 倒是一旁的陆熙米冷冷开口,“不是她排。这段时间,由肖蓓蓓亲自负责你的行程。” 贺瑞衍愣了半晌,显然有些意外,道:“凭什么?” “凭你老给我惹事!!”肖蓓蓓从外面走廊探头进来吼了一声,“别闲聊,都给我认真干活!” 一屋子人立马安静下来。 “我渴了。”不一会儿,贺瑞衍开了口,“苏以馨,你帮我拿杯水来。” 苏以馨去倒了水,递过去。 他嫌弃皱眉,“太凉了!我要温水!” 她倒掉,重新满上。 他瞟了一眼,闷哼,“吸管呢?” 她又给他取来吸管,神色平静。 拍摄中途,她出去走廊接了个电话,赵北澜告诉她中午有饭局,季樊会接她去里昂那里。 她一脸无奈地回来,对上贺瑞衍的视线,后者目光倏忽一暗,随即哼道:“打个电话也这么久!我的外套呢?” 整个上午,他都阴阳怪调地将她指来点去,连肖蓓蓓都看不下去了,将她早早遣走,“你中午有别的事?先去忙你自己的吧,今天都是室内拍摄,不需要那么多人在。” 她始终觉得自己还是有愧于贺瑞衍,加上昨天还冲他发了脾气,有意要补偿他,所以今天一上午,她都忍了。 这会儿肖蓓蓓亲自劝她去休息,她反而平静地拒绝,“我还是留在这吧,亲眼看着他,我才比较放心。” 肖蓓蓓叹气走开。 陆熙米嘴角勾起不明的笑意。 而贺瑞衍低着头,摆弄自己手上的数码相机,装做没有听到这一切。 陆熙米突然弹了他脖子一下,他惊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你发什么神经!想吓死小爷啊?!” “放松一点。”陆熙米自觉好笑,“身体崩那么紧,我怎么给你画刺青?” 她说罢,回头朝苏以馨一笑,好像在说:放心,我帮你调/教这小子! 苏以馨摇头,抿嘴轻笑。 中午,她在季樊的陪同下,到城中塔看婚纱,丽莎却告知:里昂中午突然有个饭局,不在店里。 还真是巧,赵北澜突然有饭局,里昂也突然要赴约,这两人此刻不会正凑一桌搓麻将吧? 苏以馨没有多想,试穿了婚纱后,丽莎帮她拍了几组照片,她挑了一张好看的发给赵北澜,问他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因为贺瑞衍晚上有组镜头要拍摄,她恐怕赶不及回家弄饭。 他很快回了一句,“赵太太吃着上顿就忧心着我的下顿,真是我的贤内助!晚上估计另有安排,我晚点再答复你。” 她只好闷闷不乐地随季樊的车又回到红爵。 第105章 澜世的枪声 下午在忙碌中过去,她始终没收到赵北澜的答复,思索着还是打包了一份快餐,打车给他送过去。 不料刚到澜世,就见楼下围着一群警察,荧光色的警戒线将平时出入的玻璃门围了起来,而玻璃早已碎裂。看热闹的人将澜世的大门堵个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她焦急地抓过身边一个澜世员工问。 那人摇头,“我也不知道。就听见几声鞭炮炸响,然后就被警察赶了出来。我的东西还在里面呢,真愁人!” 鞭炮炸响? 苏以馨皱眉,这离过年还两个多月,怎么会有鞭炮声,何况还是禁止放鞭炮的市区中心? 内心徒然泛起不好的预感。 很快,一个好心的警察证实了她的想法,“鞭炮?那可是枪声!国际现役特种兵使用的m82a1型狙击枪!” 在他略带嘲讽的语气中,苏以馨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顷刻间想到了程悻和贺笙平,只有他们这种卧底刑警才有资格拿到这种枪。继续回忆,就是父亲去世的那天,警方检验现场,发现了同m82系列狙击枪的子弹。 往事纷杂,宛如重新上演。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一片漆黑的澜世大楼,不知道赵北澜此刻在哪里! “你是说,所有人都被赶出来了吗?”她追问那个员工。 “没有。警方将九楼以上的办公室全部封锁了,那里的人都不准出来。” 九楼……赵北澜在十二楼。这么说,他还在大楼里! 为什么他会说晚上另有安排?难道他早就知道今晚会发生这样的事? 里昂呢?他也是一整天都没有露面,她给他发短信,问婚纱后摆太长,能不能修改一下,他亦没有答复。 这两人一起失踪了! “苏小姐!!”季樊突然从人群里疾走过来,低声喊她,“老板让我先送你回家。” 她像一下子抓住救命稻草,拉着他的袖子急问:“他在哪?发生了什么事?他有没有受伤?” 季樊笑道:“老板没事,他让我转告你,今晚十点前必定能回家。其余的,还是让老板亲自跟你说吧。” 她松了一口气。 季樊要送她回家,她让他在红爵停下,晚上贺瑞衍有一场戏,要在这条街道上拍摄。 她手里还捧着那个饭盒。走到贺瑞衍身边时,他捂着肚子在看剧本。 “肚子怎么了?”她问。 “饿的。”他气得将剧本一丢,“小爷忙得没空吃饭,你倒好!神龙不见首尾!又跑去跟哪个男人约会了?” 她将盒饭递过去,“吃吧,堵住你的嘴。” 贺瑞衍一怔,接过来,“专门买给我的?” 苏以馨看出他期待的神色,没好意思揭露真相,只道:“是是是!大少爷你就赶紧吃吧,吃饱了,等会儿还得拍戏呢!” 贺瑞衍嘴一撇,嫌弃道:“都冷了!”却还是心满意足地低头吃起来。 苏以馨寻了个空位置坐下,心不在焉地打量着片场。 工作人员已经开始组装仿真枪支。 今晚的这场戏,是身为警察的女主,为救在地下交易过程中被黑帮蒙骗继而囚禁的男主,不顾上级命令,只身犯险前往营救。 枪战,黑帮,地下交易……曾经这一切离她多么遥远。 可是今晚发生在澜世的的真实枪击事件,几乎硬生生将她的生活拽进了狗血小言情的节奏里。 “你还好吧?”肖蓓蓓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澜世的事,我刚听说了,好像死了一个人。” 她的心瞬间提起来,“是谁?” “不清楚。但应该不是赵……”她顿了顿,察觉自己有些失言。 这个时候将赵北澜的名字和死亡联系在一起,对苏以馨来说显然是个禁忌。 她忙改了口,“总之不是我们认识的人,不然凭我的人脉,早就查出来了。” 肖蓓蓓入行十几年,当年跟着明素堇的身后,就已崭露头角,深得圈内人赏识,说她够圆滑世故,明察人心,是以交际圈十分广泛。 连她都查不出来是谁,可见这个人,要么真的很平凡,要么就是身份掩藏得很成功,所有人都不认识他。 而赵北澜显然不是这两者其一。 “去找点事干,别老坐这里瞎想。”肖蓓蓓说罢,塞给她一堆文件,“吴副导说那边缺个场记,你过去帮忙。” 苏以馨知道她是有心分散她的注意力,当即应下来,“好。” 拍摄过程很顺利。 结束时,她走过去想给忙碌了一整天的贺瑞衍递杯水,后者却黑着一张脸,将她推开。 “你又怎么了?” “假惺惺!”他狠狠吐了三个字,带着一众人扬长而去。 陆熙米跟在身后,摇头对她道:“你给的盒饭,下面塞了一张纸条……” 不能她说完,苏以馨已经神色颓然,她只是想起来那张纸条上写了什么:赵先森,再忙也要吃饭! 陆熙米耸耸肩,“太笨。帮不了你。” 那神色间却明显带着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苏以馨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在心里暗暗想,这人和程悻到底是不是亲兄妹,为啥行事风格和腹黑的本性都这么一致? 然而她更紧张的是,赵北澜说十点会回家,现在已经九点半了,她要赶紧回去!万一他早回来了,她也能提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看能不能帮到他。 季樊显然是守在澜世,没有派车来接她。她在路上拦了辆车,回到家时刚好十点。 屋里一片漆黑,她忙打亮台灯,却见沙发上横躺着一个人-- “啊!”她轻呼,吓了一跳。待看清那人是赵北澜时,一颗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尘埃落地。 “北澜!你怎么睡这里?” 她走过去要将他撑起来,却闻到他身上一股犹未散去的酒味。难道警察将他们关押在九楼以上,是在请他们喝酒? 他抬了抬眼皮,嘴角扬起,用嘶哑沉醉的声音开了口,“赵太太……” “你喝醉了?快把衣服脱了,上/chuang躺着!” “……你帮我脱。”他呢喃着就用唇去蹭她脖颈,酥麻的感觉,刺激得她全身都发软,一不小心整个人被他拽进怀里。 手掌连忙一撑,却意外地发现在他衣服的袖口、领口,各个地方,都沾染了喷溅式的褐黑色液体,全部都已凝固。因为他服色太暗,若非晚上的白炽灯光照下,根本看不清楚。 她顿时慌了手脚,肖蓓蓓说,今晚死了一个人……她不敢再想那是什么! “你有没受伤?” 赵北澜疲惫地摇头,想将手抬起来摸她的脸,却明显扯痛了某根神经,眉头一皱。 她连忙凑过去,将脸放在他掌心,抬头看见他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又重闭上双眼。 他受伤了,看这狼狈的模样,显然伤得不清,却不想让她伤心,所以才借口十点回家,自己先去医院包扎。 一念至此,心更加纠痛,也不想再追问什么,只想让他好好休息。 她用自己的双手紧紧拥着他,像他从前护着她一样,用自己所有的温暖,去驱散他身边的寒冷。 赵北澜在她怀里安然入睡。 第二天,她在chuang上睁开眼,天已大亮,而她换了衣服,裹着被子睡得香甜,身边是半眯着眼,神色惬意的赵北澜。 “醒了?”他将手边的杂志放下,转而去玩她的发丝,勾起一缕额前的,拨到脑后,俯身一吻就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要不是他脸色依旧蜡黄,苏以馨真要以为昨天只是一个梦。 “今天没法给你买早餐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胳膊,“伤筋动骨一百天。赵太太,现在要辛苦你伺候我了。” 她心酸极了,一骨碌坐起来,捧着他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这主动劲儿,让赵北澜都愣在当场。 “想吃什么?”她起chuang,捋起袖子,一副干劲十足的模样,“鱼片花生粥?还是先来一碗萝卜排骨汤?还是鲜虾肠粉?小笼包?” 赵北澜chong溺地看着她,笑弧愈深,“只要赵太太煮的早餐,我都爱吃。” “好!”她爽快地点点头,似乎没接收到来自他的chong爱,自顾自忙了起来,“家里没有鱼片和排骨,鲜虾也没有,小笼包还得出门买,还是煮碗云吞面吧……” 赵北澜苦笑扶额,他怎么觉得,他的身价也和这一丢丢的早餐一样,一路往下跌价呢? 最后她果然只端了一碗云吞面给他,“将就吃!我上午请个假,和苇苇去超市扫货,她昨天还跟我抱怨说周六日太无聊呢!你等着啊,中午我给你做一餐好的!” 也不知道她说错了哪个词,正低头品尝云吞面的赵北澜,突然脸色一暗,抬起头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第106章 生死离别 “怎么了?”她定了定神,“我说错什么了?” 他低下头,沉声道:“你最近不要去找苏苇苇……” “为什么?” 赵北澜放下碗筷,扶着她的肩膀,脸色郑重起来,“以馨,他们还不知道苇苇的存在,最好不要让她卷进来。而且,她还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她被这莫名严肃的气氛弄得一头雾水,心里泛起浓浓的不安感。 “我们对外隐瞒了真相。”赵北澜痛苦地皱眉,看得出他内心在自责,“如果不是我让他查得太多,齐家的人也不会盯上他。” “他是……” 她突然想起,根本不用去问,和苇苇有关,又被赵北澜安排去查案的人,只可能是程悻! 肖蓓蓓昨天那句“有一个人死了”的话突然闯入她脑海-- 如果死了的那个人,是程悻……这极有可能,因为他的身份不能公开,所以赵北澜隐瞒了真相,所以肖蓓蓓查不到,还以为是大家都不认识的人。 生离死别。苇苇还那么小,怎么能经受得起? 明明前几天还带人大大咧咧找他要签名合影,今天却阴阳相隔……那么好的一个男人,死时却连身份都要隐瞒,顶着一个虚假的身份下葬。 苏以馨喃喃地摇头,她此刻只担心一件事,“……这不能让苇苇知道!她会崩溃的!” “确实。”赵北澜对她的话很是认同,“在我的人找到他前,你帮我瞒住苏苇苇。” “等一下!”苏以馨觉得自己听错了,要么就是他说错了,“你刚说……找到他?” “是啊,难道我刚才没说明白吗?” 她紧紧盯着赵北澜,“赵先森,你给我说明白点!程悻到底怎么了?” “……他失踪了。” 她大大松一口气,毫不掩饰她的脱力感,“你吓死我了。” “怎么了?”轮到他疑惑,笑问:“你刚以为他……死了?” “肖蓓蓓说昨晚死了一个人!”她解释,“所以你刚开口要说这事时,我以为、以为你说的是程悻他……” “傻孩子!”赵北澜苦涩一笑,“昨天确实死了人,我的一个保镖,替我挡下了对面楼顶的狙击枪子弹……” 苏以馨方自松一口气,咋闻他的话,又惊恐地跳了起来,连忙抓起他左看右看,“替你挡子弹?!谁要杀你?你受伤了没?你怎么昨晚不跟我说!!” “呵,怕你担心,所以没说。” “傻瓜!你差点就会不来了啊!”她呜咽着,不忍去想,下意识握紧赵北澜的手,“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记得里昂给你发的短信吗?让你去试婚纱。” “嗯!”她点点头,“我还疑惑为什么他不直接发给你?” “他被人监视了,无法直接联系我。但他托人给我捎了口信,就以试婚纱一事作为暗号。是以当你昨天跟我说,里昂让你去婚纱店时,我便知道有变故发生。中午,里昂偷偷来到澜世,约我和程悻会面……但直到枪击发生,程悻都没有露面。” 他的叙说中断在这里,神色有些不忍。 良久,他才幽幽开口续道,“凶手的目标本来是我。当时我和里昂都没有察觉,是小庆突然冲过来扑在我面前,我才知道对面楼顶有埋伏。很冷静的一名狙击手,一枪毙命……至少小庆死时,没受多大痛苦……” 苏以馨悲伤地抚着他的脸。难怪他昨晚会喝那么多酒,他一定是在呵责自己,害死了身边的人。 “不要自责了。”她低声安慰,“他不会怪你的。保护雇主的人身安全,这是保镖的职责。现在最重要的,是早日缉拿凶手!” 赵北澜摇头,“没用的。凶手已经死了,开枪后直接自杀。我的人找到他时,他已经断了气。而程悻,也一直处于失联状态,恐怕亦是凶多吉少……所以我才让你瞒住苏苇苇!” “可怜的孩子,找不到他,她一定急死了。”她能想象苏苇苇一晚上守着手机、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模样,就如同她那夜做噩梦,心悸之下冲动地去a市找赵北澜一样。 可是起码,她当时还知道赵北澜在a市;苏苇苇却连一个确切的地点都没有。 “报警了吗?”她问。 “没用的。”赵北澜摇头,“警方查不到任何线索。看样子,应该是齐家人所为。” “齐家……”她恨恨道:“没有办法从别的渠道将他们揪出来吗?” 他闷哼一声,“齐家算准了我们不敢明查!因为如果要查下去,势必会牵连赵、贺两家的地下交易!我爷爷和父亲,都会因此而入狱。” 赵北澜痛苦地仰头长叹,“我压根,赌不起啊……” 他的叹气,将屋内气氛一下子凝固到最低点。 如果赵北澜根本不在乎这一切,他大可以放手一搏,赌上赵家所有人的性命,赌上程悻的,她的,甚至他自己的…… 然而恰恰相反,他太过在乎这一切了! 他们都明白,现实诸多桎梏,而人在其中如蝼蚁求生,越重感情的人,和拥有越多的人,越是害怕失去,也变得越发束手束脚。 苏以馨心内彷徨。 他的自责,他的无奈,她看在眼里,却没法分忧丝毫。 可是最让她震惊的,是他用三言两语勾勒出来的昨日下午! 那是多么惊心动魄的一个下午! 一枪毙命……如果名叫小庆的那个保镖,当时没能救下赵北澜…… 她赶紧摇头,仿佛不去想,这事就永远不会发生! 可是掩耳盗铃,没有办法掩盖这个事实! 死亡,确确实实,曾离他那么近……他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再也没法回来和她团聚! 可笑她昨天还自嘲生活太平淡!她差一点连享受这种平淡生活的权利都没有了! 苏以馨一下子扑进他怀里,低声啜泣起来。 “别乱想。”赵北澜抱紧她,“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以后澜世、我家,还有这里,会全部换上防弹玻璃。我会给每一个相关的人安排两个保镖,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 他低头叮嘱,“片场你可以继续去,但一定不要离开保镖的视线。以后出门,也尽量不要单独一个人。” 她郑重点头,“嗯,你也要小心!” “我比你更安全,他们暂时不敢动我。”他笑着胡乱揉揉她的发,虽然笑容仍是牵强,但好歹没有方才那么阴翳,“现在,穿衣服,我们出去吃个早餐,然后去医院看望一下你妈妈。” 他抬起她的下巴,“记住!我们的生活一切按部就班,决不能让齐家的人看出异样。他们现在还mo不清我们掌握了多少证据。” “好!”她应着,虽然自己也很想问,赵家到底掌握了齐家多少犯罪的证据,可是看赵北澜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是抑制住了发问的念头。 不料就在这时,苏以馨的手机突然炸响。 犹如往寂静的房间投入一颗定时炸弹,她一下子跳起来。 看到那个名字时,眉头皱得更紧。 “是苇苇打来的!”她惊慌望向赵北澜。 后者叹气道:“快接吧,别让她听出异样,能瞒多久是多久。这事总归我也有责任。” 她稳了稳心神,才按下接听键。 “姐?!” “是我,怎么了?” “你怎么才接电话!”电话那头,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她忙柔声道歉,生怕她听出自己情绪不稳,“昨晚睡太沉了,没听到……” “你知不知道程悻去了哪里?我找不到他!打一晚上手机,都没人接听!” 果然!! 苏以馨小心翼翼斟酌着答案,“昨晚我忘了跟你说。他被派去国外执行任务了,这段时间都没法联系你。因为走得太匆忙,所以没跟你说。” “是吗?”苏苇苇将信将疑,不满地嘟哝了一句,“昨天吃饭时,他都没跟我说。臭程悻,看他回来我不扒了他的皮!” 她越说,苏以馨心里越难过。 程悻这次失踪,连一向做事很有把握的赵北澜,都说凶多吉少。她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如今她欺骗苏苇苇,说程悻去了国外,让苏苇苇一厢情愿苦等着,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万一最后等到的,是最坏的结局,她又该怎么安慰苏苇苇? “姐?”苏苇苇清脆的声音在那头追问,“你还好吧?” 她忙道:“我没事。刚睡醒,喉咙有些干。” 说到最后几个字,简直有些沙哑没法开口,只能匆忙告别,说赵北澜等着回公司,两人该出发了,就挂掉了电话。 直到话筒那边传来忙音,她才放任自己哭出声音。 第107章 千万不要喜欢我 苇苇曾经和她说过,自己脾气太臭,这世上除了程悻以外,恐怕没人能忍受自己。所以,如果哪天他出任务牺牲了,她会为他守寡一辈子,谁也不嫁! 没想到,如今这段赌气般的话,居然极有可能会成为现实……苇苇还那么小,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赵北澜在房间里换衣服,迟迟没等到她回来,出去才看见她蹲在沙发边,埋首在膝盖上,肩膀一抽一抽的,顿时心纠不已。 他走过去揽住她,像对她说,也像是对自己发誓,郑重道:“我不会让他出事的!” “北澜,快点找到他!”她恳求,“别让苇苇难过,她已经经受不起又一次失去亲人的痛苦了!” “我知道。”他沉声应着,将她揽得更紧。 她却依旧哭,“不,你不知道。其实苇苇没有我幸运。我的童年,我的每一次重要成长,爸爸从不曾缺席。可是苇苇她直到上小学时,才知道自己还有个爸爸,那时候,她已经不期盼父爱了……苇苇曾跟我说过,程悻年长她十四岁,有时候她自己都不明白,她是真心喜欢他,还是想从他那里索要缺失的父爱。” “你怎么回答她?”他顺着她的话问。 她缩着鼻子,笑了,“我说,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爱,只要你愿意被他疼着,而他又愿意疼你,那就是真爱。” 赵北澜心中一酸,随即俯身冲动地吻住了她。 两人又耽误一会儿,苏以馨用冷水敷了红肿的眼睛,片刻后才随他下楼。 上了车,她问:“里昂呢?” 赵北澜似乎不想提及这个人,方才的述说也全然没有交代他的情况。 果然赵北澜摆摆手,轻描淡写道:“他好得很,在陆熙米那里。” 然后再不多说关于他的任何事,发动车子开向医院。 这两个人勾搭上,她倒不觉得奇怪,都是同行业的,平时自然有接触。她奇怪的是,赵北澜和里昂之间的相处模式。 六年前,他们在异国求学时,肯定不是现在这样。 “你和里昂……” 她的问题尚开了个口,他便答道:“他这人心地不坏,但性格不免有些偏激。你还是尽量少与他接触比较好。上次他找你一事,我也知道。他说六年前和我、秦笙念同一个专业,这个不假,我当时觉得没必要,所以未向你提及。但他还说什么我跟他抢秦笙、狗血三角恋,这就当不得真了!” 苏以馨隐隐一笑。 瞧见他皱起眉头,像个小老头似的,极其认真地叮嘱,“赵太太,我可发誓我告诉你的都是实话,当时秦笙大概确实对我存了那种心思,可我压根对她没有任何意思。而里昂或许也误会了什么,才将我假想成情敌……” “知道了知道了!”她细长的手指戳他脑门,“就知道你是个招蜂引蝶的!稍不留神,就会被别的女人勾了去,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赵北澜好笑,“赵太太,我是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但并不能有此盖棺定论,认为我是个花心的人啊!” 他将她手反握在掌心,“相反,我可是个很专一的人。” 她抽出手,嗔道:“好了!快开车吧!不然去完医院,我上班又该迟到了!” 其实连她自己也有些忘了,当时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好像一个迷迷糊糊的婚约,并不能诠释两人现在的关系…… 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的呢? 去到医院时,明素堇气色不错,热情地和他们攀谈,亦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昨晚的事情,忙问怎么回事。 赵北澜不想她担心,含含糊糊解释过去,只说以后会注意,决不让苏以馨陷入此类险境。 等从医院出来,回到红爵时,已是接近中午。 中途赵北澜接了两个电话,说在邻市有人见到程悻,又忙吩咐季樊赶过去,自己也不去公司了,直接开车去邻市,并答应以馨无论发生什么事,晚饭前都会给她电话。 午休时,肖蓓蓓把她叫进办公室。 她似乎才刚了解到昨晚的详情,面带愁容地问她怎么办,“失踪的那个,可是饰演男二号的那个程悻?” 苏以馨忙道:“北澜对外隐瞒了实情,这事我们自己人知道就好。” “自己人知道就好??呵!摄制组那边怎么办?戏演了一半,男二不见了!让整个剧组的人一起耗着?” 肖蓓蓓再次抓狂,“拍这部电影也真够波折的啊!发生的意外都够我们再拍一部悬疑惊悚片了!” “唯今之计,也只能麻烦摄制组配合一下了,先将别的戏拍了。如果这段时间,还是找不到程悻的话,只能另外找一个男二。” 肖蓓蓓倦怠地摆摆手,“我今天得约几个投资商出来吃个饭,这部电影的成本估计得重新计算了。片场那边,你去帮我跟导演解释清楚,就说男二出了车祸,如今躺在医院昏迷不醒,因家人不愿公开其住院地址,所以对外一切保密,能冷处理的新闻都给我冷处理了!” 这样的处理方式正是苏以馨想看到的,只是怕苏苇苇会问起程悻是怎么出车祸的。 她细想一下,决定狠狠心,这几天都以工作忙碌为借口,避免和苏苇苇交谈。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他们闹绯闻都没能炒热这部电影,这次的枪击事件反而达到了很好的效果。有媒体甚至挖出了贺瑞衍的真实身份,认为他是广海四大世家之一的贺家的二公子,腰缠万贯不说,还是贺家产业的继承者,还说他三十五岁就会息影,从此退出娱乐圈,转战商界。 万千少女心中的人气歌手偶像,一夕之间变成了有数百亿家产的贵公子,整个粉丝界都为之沸腾。 原本较为冷清的片场,今天也突然多了不少来路不明的年轻女子,开着豪车,穿着一身名牌,拉着横幅,手捧鲜花向贺瑞衍示爱。 贺瑞衍吓得连酒店门都不敢出。此事从此成为摄制组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陪着他一同躲在酒店门口的苏以馨,忍俊不禁地怂恿他,赶紧挑一个顺眼的,接受她的表白,从此告别单身。指不定还能来个家族强强联手,红爵也好从中狠狠敲诈一笔! 他恼羞成怒,一把夺过她手里喝过的饮料,一饮而尽,恨恨道:“俗气!就知道钱钱钱!” “那当然!”苏以馨有心调侃他,“我又不像你,家里用钱供着,出来演戏反而被说成是发展自己的爱好,出个门还有那么多年轻多金的女士围追……” 贺瑞衍受不了了,怒吼一声,“苏以馨!” 她乖乖闭上嘴。 他却突然邪笑凑近,在她脸上轻轻“吧唧”一下-- 苏以馨顿时体验到一种叫做石化的感觉,真是全身从头凉到脚,整个人都呆掉。 发现异状的媒体,纷纷趁她推开他前,抢拍了不少镜头。 这次轮到苏以馨恼羞成怒,“贺瑞衍!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马上去给我解释清楚!” “好好!”贺瑞衍无辜地摊开手,“突然想知道亲你是什么感觉嘛,就没多想,直接亲了……我本性风/流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小子!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还有理了! 贺瑞衍无视她一双怒目,大摇大摆走出去,也不知道跟媒体说了什么,几个围观的年轻富家女马上朝她投来狠辣的目光,继而开始哭诉,最后一扭头跑掉。 她这才知道,贺瑞衍这混蛋竟然借她来挡桃花。 等她走出去时,媒体果然纷纷围上来,追问:“贺瑞衍说喜欢你这种类型,可是我们都知道,苏小姐已经和赵总监有婚约在先。如今两大世家的继承者都拜倒在你石榴裙下,你是否会感到难以选择?”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还难以选择? “不会。”她想都不用想,“这没什么好选择。我当贺瑞衍助理这么多年,如果我和他之间有任何可能的话,我们早就在一起。” 所以缘分真没有什么先来后到的说法。 一旁的贺瑞衍脸色凉凉的,拽着她就回到片场。 “没有任何可能?!”他怒道,“这话可是你说的!苏以馨你记着,以后千万不要爱上我!” 她笑着耸耸肩,对他这种孩子气的话习以为常。 却不防,手机在这个时候想起。 她接听,是赵北澜的声音。 “找到他了!情况不太好!”他语气很急,“你现在有空吗?打车来一趟第二军院,我让季樊去接苏苇苇了,怕她情绪会失控,你过来照看着,我比较放心。” 苏以馨忙焦灼应道,“好!” 第108章 嘴皮磨疼了赵先森求安慰 她挂掉电话,贺瑞衍看出她脸色不对,拽着她追问:“发生什么事?刚你们提到苇苇?” 这小子,敢情一直竖着耳朵偷听他们说话呢! “你好好演你的戏!”她不想他掺和进去,“这和苇苇没什么关系,你也别多问。” 末了,她怕贺瑞衍会去找苏苇苇,又补充一句,“这事要保密,别跟她说。” “为什么啊?”贺瑞衍不满,“到底什么事要瞒着她?你不会是指程悻出车祸的事吧?” 她耸耸肩,就听贺瑞衍道:“我已经告诉她了。她那晚找不到他,跑来我家,让我一有程悻的消息就告诉她。这事还得瞒着她?!我说苏以馨,你也太不相信你妹妹的承受力了!” “打住打住!”苏以馨听他唠叨没完,摆明就是要采取拖延战术,企图从她嘴里磨出真相,忙高声打断他,“既然你已经和她说了,那就算了吧。北澜那边有急事找我,我先离开一下!有事你找陆熙米。” 她走出才几步,就听见他在背后骂了一句,“我靠!你们今天都请假,一个就有饭局,一个有急事!这是几个意思?!老子也特么有事!老子也要请假!” 她掩嘴轻笑。这时赵北澜又发来一条短信,让她先到澜世找他。 等她打车来到澜世,看到楼下的警戒线都撤去,但仍然心有余悸。就在24小时前,这里有一条生命永远消失于世间。澜世其他员工却似乎不太受影响,仍旧各忙各的。 季樊等在十二楼电梯口,见她上来,迎面将她拦下,歉声道:“老板刚进去开会,苏小姐请随我到休息室稍片刻。” 急急忙忙叫她来,自己却在开会,没空搭理她。这是个什么道理? 见她皱眉,季樊也颇有愧色,解释道:“我们也没料到贺家会突然派人来,老板给你发短信的时候,人已经在车库了!就等着你来到,然后一起出发去医院的!” 她点点头,眉头舒展,道:“这也是没办法的。” 媒体竟然会由枪击案查到贺瑞衍的身世,这出乎大家预期的事,贺家迟早要找上门,只怕下一个被请进会议室的就是肖蓓蓓了。 “苇苇那边怎么样?”她问。 季樊忙道:“我已经将她接去军院,也大致解释了一下所发生的事。苏小姐很识大体,并没有多问,情绪也控制得很好。” 苏以馨叹气,她这个妹妹,有时候确实比她成熟。 又等十五分钟,会议室门打开,贺笙平率先从里面走出来,看他神色,双方似乎谈得不太愉快。随后出来的,倒不是贺家老爷子,而是是贺笙平的父亲贺汝鼎,比赵奕还年长五六岁,脸色也是有几分不虞。 赵北澜礼貌地将二人送出来,态度不卑不吭,神色一派平静。 几人去往电梯口时,经过苏以馨身边,贺汝鼎脚步一顿,皱眉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说,贺笙平跟在后面,朝她笑笑,毕竟是见过几次面的人,劝她不要太在意,也跟着离去。 “季樊,替我送送贺家的两位客人。”赵北澜停在苏以馨身边,对季樊道。 季樊应声而去。 如此,十二楼的走廊上,便只剩下苏以馨和赵北澜二人。 “这个贺家,还真让人头疼。”等他们下去后,赵北澜叹气,“平时不声不响,一旦涉及到他家的利益,那比狗咬肉骨头还咬得死!” 他颇有些撒娇意味地靠在苏以馨肩上,“赵太太今晚得帮我好好按摩一下,我快被这两人给折磨死了。” “去!”她毫不客气道:“这两人顶多磨一磨你的嘴皮子,又不是打架,还按摩呢!一边去!” 他食指忙按嘴上,厚着脸皮道:“就是嘴皮子给磨疼了!今晚你要帮我按摩嘴皮子!” 苏以馨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被他这么一闹,方才来路上的紧张和阴暗情绪,都一扫而空。 两人下楼到车库取了车,终于开往医院。 路上,赵北澜和她大致说明了程悻的情况。 “脑部受到钝物撞击,应该是打斗过程中被人敲晕了,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医生说,苏醒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五十。” “那万一醒不过来呢?”苏以馨急问。 “往好处想,可能成为植物人,未来还有苏醒的可能性。往坏处想……”他语气稍顿,才摇头续道:“可能会脑部衰竭,然后脑死亡。” 苏以馨一下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这才明白,季樊说的,苇苇识大体,情绪克制得很好,是什么意思!如果换作是她,如果此刻躺在那里的人是赵北澜,她早就崩溃了! 苏苇苇竟然比她想象中还要隐忍。 “贺家已经联系了全球最好的脑部医生,包括上次我邀请的赵医生,今天傍晚也赶到了广海市。如今,只看程悻自己的造化了。若是这四十八小时内,他能扛过去,醒过来,那么一切都好说!” “太可怜了……” 半晌,她怔怔道。 程悻还那么年轻,刚踏入警途,前途一片光明,正是大有作为的时候,居然就……也不知道那些人怎么下得了狠手。 “我原本以为贺家也插手,软禁了程悻,不让他继续调查之前的旧案,但如今看来,这一切都是齐家的作为!”他手握紧方向盘,目光狠冷,“贺家今日找我,大半时间在讨论这个,希望由赵家出面,将齐氏解决掉……” “那贺家呢?”她道:“他们就什么都不管吗?” 赵北澜冷冷一笑,“和三年前一样,贺家只会当缩头乌龟,还美其名曰幕后军师!” “这可不行!”苏以馨凭借局外人的眼光,都将局势看得一清二楚,“赵家和齐氏单打独斗,只会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贺家表面上不参与,实际上是想着渔翁得利、坐享其成吧!” “分析得不错!”赵北澜面带赞许,“你跟着我,可是偷偷学到不少东西啊!” “这怎么能叫偷呢!”她不满地嘟嘴,“我不了解一些你圈内的事情,以后怎么帮你分忧啊!” “真是辛苦你了!赵太太,跟着我,没想到清福,反要思考那么多烦心事。”他眼神乍现一抹心疼,柔声道:“其实你只要陪在我身边就好。如今反观我身边,不是觉得从我这有利可图的势力小人,就是想攀附我然后上位的势利之辈,像你这样事事不求我,反而时刻想帮我分担一二的人,还真没几个。” 苏以馨笑他,“赵先生,你今天已经够情绪化了!收起你的伤感,等会儿我们还要去医院安慰别人呢!” 来到军院,一切还和第一次来时一样,贺家付清所有费用,给程悻安排了一间豪华单人套间,还配有一间独立的陪护人卧室,以及专用医护间,紧急时,甚至可以在此直接做手术。 看得出贺家对这位非亲非故的干儿子,还是很重视的。 而苏苇苇则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冷静,除了眼眶微红,透露出她刚哭过外,她的一切行为都和平常无异。 房间也被她收拾好了,卧室里摆放了她的个人用品,看起来是要一直在医院守着程悻。 见到他们进来,她只是扭头简单地寒暄,“姐、姐夫,你们来了。” 反而苏以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赵北澜将路上买的一些鲜果,和赵佑霆之前住院时用过的榨汁机,一并放在餐桌上,才过去查看程悻的情况。 “医生怎么说?”苏以馨在这时才开口问,虽然心里已经知道答案,但好像将医生的叮嘱搬出来反复解说,程悻的病也会好得快一点似的。 苏苇苇摇摇头,淡然道:“刚才已经下了一次病危通知书,让家属提前做好准备。” 听闻此话,苏以馨顿时有些呜咽,心知自己不该问,没想到医生转告病情的方式这么不委婉,忙拍拍她的肩膀,想给予一丝安慰。 苏苇苇抬起头,平静地笑道:“其实我早想过这一天来临时该怎么办。姐,他是刑警,职业特殊,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我和他都早早说好了,如果哪一天他不幸因公殉职,我会好好地活下去,替他活下去,假装他还在我身边,陪着我一起生活,看着我结婚生子……” “别说了……”苏以馨忍不住眼底湿润,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苏苇苇含着泪,道:“姐,我没事。你们来之前,我自己也想了很多,也哭过。我曾经跟你说,如果程悻去了,我会为他守寡一辈子,现在想来,那是多么不成熟的想法,程悻一定也不喜欢我变成那样,太孤独了!所以,为了他,我一定会找一个爱我的人,继续过完那些本该和他一起、却再也没有机会走下去的路。” 第109章 我不走 “苇苇……”苏以馨坐在她身边。 她却执意要把话说完,仿佛在怕停顿之后,自己就再没有勇气把这些话说出来。 “可是姐,后来我又想,还不到这一步呢!他还有百分之五十苏醒的可能性!所以我要一刻不停地陪着他!他从前最喜欢听我唠叨了,我一定可以唤醒他的!他还那么年轻,平常也是身强体壮像头牛似的,怎么可能说昏迷就昏迷呢!一定是医生故意往严重处说,想吓唬我的!” 她抚着苏苇苇因为情绪激动而起伏的背,一时也心潮涌动,坚定地对她说:“他会醒的!贺家和北澜已经安排了全国最优秀的脑科医生过来会诊,今天内就会给出一个统一的治疗方案。” 三人在病房内帮忙收拾了东西,一直等到临近傍晚,赵书礼才过来和赵北澜打招呼。手术安排在明天一早,今晚要先试药,如果病人身体不排斥,明天就用新的治疗方案;如果相斥,就进行传统的脑部手术。 苏苇苇不放心,连续追问好多问题,把赵书礼问得满头大汗。 “我们作为医生,也不能保证手术一定会成功,一切都要看明天病人的情况,但我保证,我们团队一定会尽全力去救治!” 赵书礼为了摆脱苏苇苇纠缠,都没来得及和赵北澜说上话,就急急告辞。 等他走后,贺家的人才终于露面了。 贺笙平扶着他的爷爷贺朝运,身后竟然跟着贺瑞衍,三人安静地踏入病房,身后保镖齐刷刷停在门口。 贺朝运的年纪和赵佑霆相仿,也是头发花白,皱纹横生,身体却不如后者利索。一进门,就在贺笙平的搀扶下,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目光从病chuang移到苏苇苇身上。 贺瑞衍一声不响,直接走到苏苇苇身后。 如此一来,病房中三大阵营分划得更加明显。 苏以馨想了想,将赵北澜往苏苇苇身旁拽,示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和她站在一起。 这时,贺朝运开口了,“手术定在明天?” “是。”贺笙平道,目光若有深意地看向赵北澜。 “北京那几位,都请来了?” “请来了。明天主刀是范医生。” 贺朝运满意地点点头。这屋里任一人都看出来,这些话其实是对某些人说的。因为方才赵书礼过来时,曾很清楚地表明,前来会诊的几个医生意见不合,明天的手术,院方没有安排他当主刀。 “这次手术结束后,我会安排人,将程悻带去美国。” 贺朝运继续开口,“广海如今不太平,我不能让我干孙儿继续留在这里。笙平?” “是。” “你也辞了警局的工作,和程悻一块过去。” 苏以馨目瞪口呆。程悻去美国治病,那本是情有可原,日后康复了,还有回广海的可能性;但如果连贺笙平都一起走了……贺家这是要放弃广海市所有的根基,去美国发展了吗? 贺笙平没有立刻应答。 但此情此景,决定权亦不在他手中。 对面,贺朝运再次将目光投向了贺瑞衍,“你还要执拗到什么时候?!” 苏以馨心里一悸,转身看向他。 贺瑞衍当即大声道:“我不去!” 看来三人在来路上已经有过一番争论了。 “这事由不得你!”贺朝运严厉叱道,“留在这里,那就是死路一条!你跟着去美国,我保证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唱歌、跳舞,演个啥戏的……” 他的语气中不乏嘲讽,贺瑞衍越听越不是滋味,脸色更加青黑,只重复着三个字,“我不去!!” 苏以馨很想帮他说些什么,毕竟他是红爵的台柱,若他真离开中国去美国发展,那么摆在红爵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跟去美国重头开始打拼,要么就此解散。 无论何种局面,她都是不愿看见的! 赵北澜却握住了她的手,示意贺朝运还在气头上,她不要这个时候往抢眼上撞。 她忍住了没开口。 苏苇苇却平静地站起来,道:“爷爷您好!” 贺朝运重新将目光投向她,一脸复杂的容色。 因为贺家和苏家的恩怨,程悻和苏苇苇的恋情也一直瞒着贺家。但贺老爷子位高权重,自然有他的渠道去收集这些信息。 如今看来,他确实听说过苏苇苇的名字,跟她说话时,语气生硬而冷漠,“苏小姐,我知道你和程悻的那点事!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所以,就趁程悻去美国治病这段时间,你们好聚好散吧。” 出乎意料的是,苏苇苇没有反驳,她平静地接受了他的提议,“好。但我有个条件。” “说。” “程悻日后无论是苏醒,还是从此昏睡,还是……脑死亡,你们都要第一时间告知我。并且,不能阻止他和我联系。” “前一项没问题。至于后一个……”他决然道:“没必要。” 说罢也不管贺瑞衍,扶着贺笙平的手转身就走,临出门时,丢下一句,“明天晚上的飞机。瑞衍,你自己收拾好东西。” 贺瑞衍气得全身发抖,“我告诉你!我不走!!除非你把我杀了,将我的尸体运过去!否则别想我跟你去美国!!” 贺家老爷子的强势,她算是见识到了。而且下午从和贺汝鼎的照面来看,他亦不是个好相处的人。真难为贺笙平还能保持如此嬉戏人间的个性!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叫嚣反抗,似乎都没办法改变即将而来的命运。 四人在沉闷的气氛中静坐片刻,赵北澜就将苏以馨拉起,开口告别。 在车里,她才将忍了好久的话,朝他一股脑吐出来,“你为什么不帮他们!你明明可以随便找些什么理由,阻止贺家的行动!” “什么理由?”赵北澜含笑反问她,“贺家既然要看赵、齐两家斗个两败俱伤,就不会还傻傻留在广海。等我们斗完了,他们自然会回来坐享渔翁之利。所以以馨,我放他们走。” “你什么意思?” 赵北澜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该回来的,总会回来;不该回来的,就留在美国永远不要回来。” 她被这话所指向的结局吓了一跳,“你不会、不会想像齐家对付赵家那样,去对付贺老爷子他们吧?” “怎么会?”赵北澜揉揉她的头发,笑了,“赵太太,求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坏,行不行!” “那你答应我!不会伤害贺家任何一个人!” “好,我答应你。我不会伤害我母亲家的任何一个人。” 他这句保证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确实,贺家老爷子其实就是他的外公嘛!他怎么回去伤害自己的外公呢! “只不过,贺家老爷子好像没有要认你的意思?” 赵北澜苦笑摇头,“如此更好。” 事后,她回红爵,他回公司。 当她在片场为贺瑞衍身为男主却不辞而别的行为,给全剧组人道歉时,赵北澜站在了他全景玻璃办公室里,目含深虑。 季樊在一旁恭敬道:“老板,秦笙那边已经准备好,明日便可将所有涉嫌的产业都转入a市分公司旗下。齐氏的眼线,暂时没有延伸到那边去。” “好。”他看着窗外秩序井然的都市街景,眼中浮起一抹厉色,“齐家既要打草惊蛇,我们也不妨将一些事情明面化。他们要见血,那我便放,不过可别指望我给他们一枪毙命那么仁慈的死法。” 当晚,苏以馨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赵北澜派来接她回家的车,却被告知赵北澜正忙着开会,因为太累,她给他发了晚安短信后倒头就睡。 也是这一晚,贺瑞衍在返回住地的路上被人敲晕,强行带去机场。贺笙平亲自前往医院,将除了赵书礼以外所有参与会诊的医生都请上专机,连同病chuang上的程悻,一同带往美国。 凌晨时分,苏苇苇在家中留下纸条,拖着箱子前往机票,买了一张飞往美国、时间最近的票,没有和任何人告别。 这一/夜过去,很多事情都会改变。广海市即将迎来改朝换代的时刻。 可是后知后觉的人,依旧沉静在平淡的生活中,以为老天始终会眷顾正义的这一边。殊不知,他们所信赖的正义的背后,极有可能染着前一批坚信正义的人的鲜血。 凌晨两点,赵北澜关上窗和灯,随手便将齐氏发来的合作协议书丢进碎纸机。 而桌上摊开的手提电脑,在被关上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一封邮件。 “你下午的提议,老爷子同意了。我明日就安排他们去美国,广海这边你放手做。一切都在按计划行事,谨记保持联系。” 署名贺笙平。 有时候,我们所信赖的,恰恰是给予我们最后一击的。 110你终是咎由自取 这一晚,苏以馨睡得很沉,甚至没有意识到闹钟响过。 当她终于肯离开枕头,爬起来看手机时,才发现已经到了十点。她几乎睡了整整十个小时,除了中途起来喝了一杯白开水。 说到白开水,她记得昨晚入睡前,并没有在*边准备水杯…… “睡醒了?我的赵太太。” 光线被赵北澜高大的身躯所遮挡,在他亲昵的呼唤中,她又变得有些迷迷糊糊起来。 “我怎么睡那么久?” “你这些天太累了。” 苏以馨想了想,跑片场,掉泳池差点溺水,程悻失踪后昏迷在医院,又摊上贺家的私事……确实好累。 她歪在*边,“我一点力都没有,今天还是请假吧。” 赵北澜应了声,“嗯,给肖蓓蓓打个电话吧。” 她这才发现,他一身整整齐齐的西装,眼眶带着熬夜过后的红肿,惊讶道:“你昨晚一晚上没睡?” “有事要忙。”他轻描淡写,“无碍,我等下补个眠就好。” “什么事要忙一晚上?”她自觉起身给他换衣服。 赵北澜亦很顺从地随她摆布,换上睡衣,道:“等我睡醒再跟你说。” 她心疼他的疲惫,连连点头,“好,你要不要洗个澡再睡?” 他不回答,将她拉过来,“你也陪我再睡会儿。” 那低敛的眉眼蕴着一抹极沉又极柔的光,她诧异他怎么能将柔情演绎得如此深沉,如此让人……无法拒绝? “好。”她温顺地睡进他怀里,同时亦感觉困意再一次袭来。 这一睡,不知怎的,她又梦到小时候,爸爸牵着她去出席几个老朋友的派对.那时候她还太小,记忆都是模模糊糊的,只记得派对上人影幢幢,她提着她的小裙子在人群中穿梭,想去自助餐台拿一块蛋糕。好不容易来到目的地,却见最后一块核桃奶油酥已经被一个高大的男孩拿在手里,她丝毫没有掩藏自己失望的神色,大概由此打动了那个男孩,他把手里的蛋糕递到她手上…… 那个男孩,是齐铭辉。 曾经每次梦见这段往事,她都会在醒来时立刻告诉齐铭辉。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独独对这段记得如此清楚。 可是今天,当她在赵北澜怀里醒来时,只觉得违和。 赵北澜还没醒,他似乎比她还累,眉头皱得很紧,连在睡梦中都是一副临战状态。 苏以馨用手将它轻轻抚平,然后去准备午餐。 家里最近存粮,都是珍嫂往返医院途中顺道帮他们买的,按赵家的意思时,该是时候要调养调养未来儿媳的身子了。 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事,手下意识摸摸自己的小腹,依旧平坦。心里不知是喜是忧。 这个节骨眼孕育孩子,真的合适吗? 起*,她煲好汤,给肖蓓蓓打个电话想请假,没想到24小时待命的女强人今天竟然关机了! 12点零4分,这个点,她为什么会关机? 她再打给贺瑞衍,同样是那把单调的机械女声。 心里再次泛起不好的预感。她将手机里相关的电话都拨通,除了贺笙平的接通但无人接听外,其余都是关机…… 也许是因为程悻动手术,院方要求大家关机? 怎么可能?她越想越觉得荒唐! 程悻的手术,赵北澜无论多累,都不可能回家睡觉,还睡得这么沉!而她,该死的,她竟然也把这事忘了! 她火速走进房间,摇醒赵北澜,后者翻转,睁开眼望着她,“赵太太……” “起*!该去医院了,程悻今天上午动手术,你忘了吗?” 他不紧不慢摇头,沉着声:“不用去。贺家昨晚就把他们都接走了。” 她错愕地睁大眼睛看着他。看着他用如此淡然的神色说出让她如此惊讶的话语。 “他们?谁?” “程悻和贺瑞衍。” “你早就知道?” 赵北澜低头不语。 他什么都知道。可他什么都不跟她说! “我怕你担心。” “你以为我现在知道就不会担心了吗?”苏以馨放开他的手。这一下她甩得很用力,仿佛再也不准备牵他的手,然后表情清冷地走了出去。 临走前,目光从那杯水忽闪而过——她之所以会睡得那么沉,大概也是拜他所赐! 赵北澜赶紧起身穿好衣服,追出房门。 待来到客厅时,望过去,她站在阳台门边,留给他一个背影,明明那么瘦削,却又透露出一股子倔强味儿,泡在清晨的阳光里,像随时会发酵,迎风飞散。 她在打电话,他依稀能听见苏苇苇的名字。 等她再转身回来时,面色是苍白的,几乎站立不住。 他慌忙走过去扶住她,她很是疲乏,几近虚脱,自然而然地将身体一半的重量压在他手臂上,神色恹恹地道:“苇苇……不见了。” 这是他万万没料到的事,他没想到那个女孩比她姐姐苏以馨还要决绝,竟然说走就走,目的地还是全然陌生的外国。 “先去她家看看?”他小心提议。 苏以馨摇头,“她什么都没留下,没有纸条,也没有短信和电话,秦郁一大早去了我妈的病房闹,我妈刚打电话来问,她什么都不知道……贺瑞衍也不见了。” 所有人都失踪了,她就像个末日来临时被遗弃在诺亚方舟之外等死的人,突然间失去了所有方向。 她需要一个掌舵的人。 赵北澜很聪明地察觉出她的需要,当机立断,“先去你妈妈那里等着,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联系我的人,尽快查出他们的航班和目的地。” 她无力地点点头。这不是信赖,而是没有选择下的妥协。 数日未来,医院依旧是老样子,各人有各人的忙碌和忧愁,没有人理会她的失魂落魄。 病房里,明素堇和秦郁各据一隅,似乎刚吵完一架,谁也没空理谁。 “妈!”苏以馨又急又心疼,可是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妹妹,她也没有底气去指摘秦郁这种胡闹的行为,只冷冷道了一句,“秦姨,我妈身体不好,有什么事你冲着我来,别打扰她休息。” 秦郁半垂着眼“哼”了一声,突然目光转向刚进门口的赵北澜,整个人就像打了鸡血猛然活了过来,跳起来就冲过去抓住对方的衣领,“姓赵的!你把我女儿还给我!!” 声音还带着刚吵完的嘶哑,不过也足以让毫无防备的三人都惊吓了片刻。 “秦姨你这是干什么!”苏以馨这时压根忘了自己还在生赵北澜的气,条件反射就挡在两人中间,想护住赵北澜。 眼看着后者目光一柔,心里才突地一跳,领悟过来。可就好比演戏,演了一半没有台阶下,收不了手,只能继续演下去。 秦郁又开口重复那句话,带着哭腔,手紧紧抓着衣领就是不放,将赵北澜和苏以馨都连带着摇晃。 “别闹了!你再晃我们也没用!还不如告诉我们她带了多少钱和东西,在美国有没有认识的人?” 苏以馨问完,见秦郁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不住摇头。 还想再问什么,赵北澜将她轻轻拉到自己身后护着,慢慢开了口。 “你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在你选择齐家那一天起。” “可这和苇苇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她的选择是她姐姐,是程悻,她早就决定了要和你站在对立的两边……” “不!她还那么小,她压根就不懂!” “不懂吗?我18岁的时候,已经知道怎么在赌场洗黑钱而不给任何人发现,已经知道怎么嫁祸我想除掉的人,而不让人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已经知道,哪些人对自己益,要保住,哪些人只会阻碍自己的道路,必须立刻斩草除根……我只能说,幸好苇苇比我们想象中都要成熟,及早地树立了自己的人生观。虽然,很可能没有哪一种选择是全然正确的。” “没有……正确……”秦郁的神色渐渐变得凄凉,“选择,什么选择!呵!” 她越笑越像哭,最后竟然真的跌坐在椅子上埋头哭起来。 “我该怎么办……我该……”她抬起头,看着病*上一脸平静的明素堇,几分恨意里又多了几分茫然,“我只是恨你!恨他为什么对你一直念念不忘!明明陪在他身边的人是我,他却从来不曾正眼看过!” “你追究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吗?”明素堇冷冷开口,“他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亲自问问他?” “问、他?”秦郁像听到什么残忍的笑话般,整个人愣住。 明素堇看着她表情变化,渐渐不忍地垂下眼睑,叹气道:“你终是咎由自取了。你从前不敢问他,而现在,也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在逃避。” 111我给你自由 明素堇不愧是纵横娱乐圈十余载的金牌经纪人,只轻描淡写两句话,便将秦郁的面色说得一片惨白,脚步都开始踉踉跄跄。 秦郁怎么会不懂?她一直都明白,自己不过是拒绝撕去那层绷带、拒绝看自己心上的伤口,她宁愿就这样欺骗着自己,怨恨着别人,结果两个人都受罪,却从来无济于事。 “想明白了?”明素堇复又疲惫地看向她,脸上浮起虚弱又无奈的苦笑,继而目光越过秦郁,望向病房惨白的墙壁上,那一片虚无,仿佛看尽了这数十年来的苦乐,只叹道:“苏以政啊苏以政,这明明是你造的孽,却凭什么让我们两个无辜的女人白白遭受了半辈子的折磨……” 在听到“苏以政”三个字时,秦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微微睁开眼睛,等对方终于把一句话说完,她又无力地闭上眼。 这些话,何尝不是她心里话。从前她只知道怨明素堇,怨苏以馨,殊不知,她最该怨的人其实是苏以政才对! 只是,太爱一个人了,爱到所有其他反面的情绪都可以轻易被掩盖。 那为什么不从此以后就只存着这片爱意呢? 秦郁抿紧唇,也不说道歉,仍旧维持着一副强硬的做派,就这么沉默着、摇摇晃晃地走出病房。 苏以馨三人都没有去拦,这个女人瞬间衰老得仿佛只要一碰,就会化成一地的死灰。 能否复燃,就看她自己能否想通了。 “阿姨!你躺下歇会儿。”还是赵北澜最先从现场阴霾的情绪走出,轻扶着明素堇胳膊,一边示意苏以馨把枕头垫高,然后自己走到*角,将*架摇起。 明素堇累得不想说话,虚弱地点点头,头枕着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睡去了。 苏以馨一时也有些疲乏,坐在*边,半晌不动一下。 赵北澜见状,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也不多说什么,自去走廊外吸烟。 十几年的恩怨,也不知道能不能被这几句针锋相对的谈话化解,但看秦郁的神色,这往后的一段日子,应该不会再找妈妈的麻烦了。 只苦了苏苇苇…… 苏以馨闭着眼,在黑暗中听见自己徐徐叹气,又兀自轻笑:她觉得苏苇苇可怜,说不定苏苇苇此刻正庆幸,自己还能陪在程悻身边,还能心怀一丝希望,等待着他醒来。 而自己……苏以馨摇摇头,如果说她的生活还抱有什么希望,那一定和赵北澜的爱情无关。她现在只期望妈妈的病能快一点好起来。 上午本睡了很长,苏以馨心想自己不会再犯困,没想到囫囵眯一会儿,竟然又睡着。 醒来时,自己窝在隔壁*的被窝里,睡得那叫一个舒坦。 而赵北澜兢兢业业地守在两张*中间,背脊挺得笔直,神色专注得几近锐利,仿佛这两个女人就是他所有的一切。 她忽然有些心疼,伸手抚过他的脸庞,手指的肌肤触及之处,才发现男人的下巴分明比从前瘦削了几分,还布满扎手的胡桩…… 直到他宽慰一笑,大手掌心覆在她手背之上,伴随着那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温暖,心里的疼痛又更锋利了一些。 “你瘦了……”她脱口而出,也许是刚睡醒,声音竟有些沙哑。 赵北澜眼神微亮,轻轻低下头,偎在她手边,孩子气地用胡桩和下巴尖戳了戳她,低笑道:“是啊,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还真是臭屁得可以! 苏以馨本想抽回手给他一巴掌,让他清醒清醒,提醒他,她还生着气呢!可这手被他握得太紧,在察觉她想挣脱的时候,分明又握得更紧了一些……她终究没狠得下心来,甚至还起了几分贪恋。 贪恋他手掌的温度,贪恋他对她的依赖,贪恋他一呼一吸间尽是对她的眷恋和不舍。 爱一个人会习惯的,不管心里多么恼怒,不管脑海里时刻提醒自己,不应该沉迷,身体依旧会诚实地给予回应。 她苦笑,在他耳边埋怨,“赵北澜,你是吃定我不会离开你了……” 抬头,他眼神染着几分迷离,语气醇厚低沉,故意拆开她的话,道:“嗯,我是吃定你了……” 许是赵北澜提前吩咐过,要给她和妈妈单独相处的时间,珍嫂今天来得比较晚。 苏以馨给明素堇喂了饭和汤,又闲坐了一个多小时,这才打给赵北澜,让他开车来接。 电话响了三声,那边轻笑应道:“这么巧,我刚到医院楼下。快下来,有好东西送给你。” 苏以馨皱皱眉,估摸着赵北澜这个人,他所谓的“好东西”能“好”在哪方面?想了想,莫不是……? 脸上瞬间发红—— 该死!都被他带坏了,这满脑子都在想着些什么呢! 所幸的是,她脑海里出现的场景并没有发生,赵北澜很是规规矩矩地为她拉开车门,系上安全带,然后快步坐回主驾位,手在裤袋里摸索了片刻,掏出一个小小的方形锦盒—— 苏以馨的心一下就揪起来! 不是吧,赵北澜?难道你要求婚?? 她在心里快速地过了一遍整个流程:从他掏出戒指,到她感动得泪眼朦胧,再到……答应,还是拒绝?? 思维卡壳的同时,赵北澜打开了锦盒。 不是她想的那样……没有银光闪闪的钻戒,没有项链,没有任何发出耀眼光芒的首饰! 只有一块金箔包住的巧克力。非常非常特别的巧克力—— 一对金色的,勾勒精美的,天使翅膀! 苏以馨打心眼里喜欢这精美的小礼物,可是她不解。抬起头,她疑惑的目光迎上那一抹深邃的温柔—— 赵北澜望着她,郑重而深情地开口:“以馨,我知道,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恋人,甚至一名未来的丈夫,我可能还不及格。我带给过你伤害,也曾让你产生误解,甚至有些误解至今仍横贯在我们之间。然而,我依然那么爱你,比在咖啡馆里向你许下婚约的那一天更加爱你。正因为如此深爱,所以我不忍不给你选择的机会。 他顿了顿,温柔专注的表情里,渐渐浮起一抹更加温柔*溺的笑容,“不要怕我难过,我只想知道你真实的选择。如果,你仍然想飞,那么我放你自由;如果你愿意嫁给我,以后也许再不能在红爵担任助理,甚至还会和我并肩面对许许多多你以往的人生中从未经历过的险恶……” “别说了。”苏以馨伸手轻轻捂住他的嘴,颤抖的指尖就如同她的心一样,被眼前这个男人毫无杂念的爱所震撼。 他爱她,爱得那么深沉,爱到愿意给她机会……离开他。 “你舍得吗?”苏以馨低声道:“我走了,你保护谁?你那多情的温柔要寄予在谁身上?夜里空空荡荡的大*你一个人睡得着吗?” 她说罢凑过去,送上自己的吻,两手从他手掌摩挲而过,将巧克力翅膀捧起。 “我不舍得,赵北澜。我不舍得失去你的保护,不舍得将你给予我的多情退还,不舍得夜里你温暖坚实的怀抱……” 她在赵北澜几乎是紧张的目光下,坚定地说完这一席话,然后毫不犹豫将巧克力的金箔剥开,咬一半,调皮一笑,又将剩下的一半塞进他嘴里。 在他微微诧异的神色里安然地嚼起来,还不忘赞叹道:“真好吃!” 赵北澜敛了诧异的神色,带着几分让她觉得有些好笑的小心翼翼,问道:“这,你把巧克力吃了?” “嗯!吃了!”她理所当然点点头。 “所以?”犯迷糊了。 苏以馨只觉得又萌又好笑,捏捏他的脸颊,道:“所以你给我的翅膀,我放在心里了,即使往后的人生都将和你捆绑在一起,我也是自由的。” 赵北澜花了半秒钟的时间将她的话消化,待回过神,急急忙忙一口囫囵将巧克力嚼了几下,猛地咽下去,似生怕她反悔似的。 下一秒就一把将眼前的美人拥入怀中,唇沾着*的气息,深深印上她的唇。 然而他明白她心有芥蒂,不愿在这个医院楼下和他多做温存,她微一挣扎,他便懂了。 于是片刻的*后,他不舍地放开她,一言不发扣上安全带,脚踩油门。 车子的速度一直徘徊在超速的底线,和它主人的情绪一样亢奋。 回到家楼下,苏以馨还有点小喘,而赵北澜丝毫不愿浪费时间,动作毫不拖泥带水,锁上车门就将她打横抱起,一路往楼上快步走去。 打开门,屋里是静谧的黑。他甚至没法分神去开灯,情/欲便瞬间决堤…… 两人一路摸索着脱掉对方的衣物,在纠缠得难分彼此的同时,双双跌倒在大*上。 被褥间,背影重叠。窗外,月色不再温凉。 112离世 这夜,她睡得沉。没有察觉被窝空了一半。 赵北澜披着深紫绒长睡袍,慵懒地步出房间,在阳台拨下那个号码。 电话那头,对方很是诧异:“馨儿?” “是我。”沉郁的嗓音,带着一丝厌恶,赵北澜望向落地窗外那满城的黑暗,目光渐渐凝聚,“你的货,在我手里。” 齐铭辉微微抽气,随即镇定自若笑道:“什么货?赵北澜,别告诉我,你用馨儿的手机打给我,是怕暴露自己的位置!” 赵北澜不置可否轻笑,“她在那里,我便在那里。暴露一词,从何说来?” “你知道我在监听,却用馨儿做挡箭牌!卑鄙无耻之徒!还堂而皇之说什么……” “够了!”赵北澜顿沉的音调压抑着微怒,“从你口中说出‘馨儿’两个字,真让人觉得恶心。” 他克制自己想挂电话的冲动,冷笑道:“明天上午十点,明素堇病房,你自己来。否则……警局见。” 那批货,是程悻失踪前留给他唯一却致命的筹码。 不等齐铭辉回应,他率先掐断电话。 他知道,明天一定会见面。 踱着轻轻的脚步,他摸黑回到卧室,目光小心翼翼地望向苏以馨沉睡的面容,方才绷紧的脸色,此刻似乎崩得更紧。直到确认她的确在熟睡,才缓缓放松下来。蹑手蹑脚钻进被窝,一手将娇躯揽入怀中,这才心满意足地合上眼睛。 然而他怎么会想到,明素堇主动提出帮他将货物藏在医院的理由,并不是因为吗啡是治疗她疾病的必备药品,从而看上去不那么起眼,而是因为…… 她一心求死。 苏以馨跌坐在医院冰冷的地板上,像死了一般。 从温馨甜美的梦境中醒来不过两个小时,现实竟被撕 裂得如此破碎。 上天为何能这么残忍!不发一言带走她最最亲的亲人! “我昨天来看她时,她还好好的……还好好的……”她像扯着死神的镰刀一样,拼了命扯着明素堇的病*,不让医护人员将她退走。 “以馨。”赵北澜的神色并不比她好过几分,声音带着沙哑,“让阿姨安静地离开吧。” 他去扶她,不知道自己的手,竟然也颤得无力。 在一片悲痛的哭喊声中,一旁的秦郁却是紧紧地、怔忪地看向空出来的病房,某个角落里,曾放着一个黑袋子。 今早,她心中想清楚了,明白这一切的冤孽早就该了结,她们两个女人本就是同病相怜的受害者,不需要彼此苦苦伤害。于是急急忙忙赶来和明素堇道歉,希望能冰释前嫌,顺便劝明素堇帮她寻回苏苇苇。刚聊了几句,气氛缓和下来,她便一眼看到那个黑袋子。 她一度疑心只是个普通的垃圾袋,没想到那竟然是…… 而今,那个袋子早已不翼而飞。 秦郁看向赵北澜,又看向苏以馨,颓然地摇了摇头。 因明素堇走得蹊跷,苏以馨坚持要向医院讨个说法,遂报了警。警方调出今早的摄像,镜头中显示的场景和秦郁录口供时说得一模一样。她于早上8点10分来到病房,而在她之后走进病房的外人,是齐铭辉。 也就是说,齐铭辉是除了秦郁外,明素堇离世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早就没有任何交集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上……重逢? 苏以馨死死盯着摄像头里,齐铭辉那张仿佛永远不会老去的脸,一如当年,当她还未随明素堇踏入娱乐经济圈时,他在聚会上远远望过来的一张温柔多情的脸。 如今,却被现实描绘得面目可憎! “我妈妈早已退出经纪人圈,红爵最近也因贺瑞衍的失踪陷入低迷,按理说,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她面对警察的询问,咬紧牙将一切逻辑理顺,“当然,也不排除他心怀旧恨,仍一心想置我妈妈于死地而后快。” 此时此刻,她不能软弱。说得越明白,越便于警方查出事情的真相。 警察看向了秦郁,直白道:“我们先假设齐先生没有作案动机,那么秦女士,你呢?你为何会在与死者吵完架的第二天,一大早匆匆忙忙赶来医院?据我们所知,你曾有过伤害死者的企图。” 秦郁微慌,随即恼怒地看向警察,辩解道:“我没有杀人!我只是来向她道歉的!我受够了这种你捅我一刀,我捅你一刀的生活!那些事早就应该过去,甚至连那个人,都已死在过去!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来纠缠我的现在!” 她眼色发狠,瞪向赵北澜,“苏苇苇是不是你找人带走的?她糊涂,要跟着程悻,你怎么能由着她胡闹!她才18岁啊……” 赵北澜默而不语。这件事,苏以馨心中已有定论,程悻和贺瑞衍,应该是被贺家的人带走,与赵北澜无关。然而赵北澜不开口,她也不便开口。一晃神间,想到昨天自己还窝在明素堇的病*旁,听她温言安慰,如今却已阴阳相隔,顿时心痛难抑,低下头去,不动声色用手去抹泪。 她好怕自己撑不下,可是她更怕不能为妈妈讨回公道。 苏以政出事时,她还小,帮不上什么忙,竟让他就此不明不白蒙冤,最后走上自杀之路。 而今,她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苏以馨死死握拳,方抬起头,便对上赵北澜心疼的目光,后者轻轻反握她的手,将她的冰冷尽数纳入自己的掌心,缓慢而清新地开口劝道:“秦郁,我们会一起帮你找苏苇苇,她毕竟是以馨的亲妹妹。但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就是配合警方,说不定能由此查出苏苇苇的下落。” 他说起谎话来不动声色,脸色沉稳如常。苏以馨第一次没有为他在他面前拿自己亲人的生命撒谎而生气。 这大概不能算是自私,而是人之常情。 秦郁愣了片刻。 没有人看得出,她究竟是为赵北澜说得在理而愣,还是为赵北澜竟然说这些话而愣,只有赵北澜的眼眸瞬间闪过一抹锐光。 秦郁捕捉到了。 她很快再次开口,疲惫不已,“是齐铭辉。他进病房时,我刚好去外面给明素堇买早餐。刚准备进门,就看到他拿着一管液体,注射进明素堇的手臂。我当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又不想面对这个人,所以避开了。没想到我进去后没多久,就发现明素堇停止了呼吸……” 她的叙述并无漏洞,语调也平稳下来。 询问的警察思考片刻,打给下属,让将齐铭辉带往警局,又扭头吩咐秦郁随他一同回局。 苏以馨想一同前往,又放心不下明素堇独自躺在冰冷的太平间,她要回去收拾她的衣物,替她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赵北澜适时开口,“先送你回家,我再跟他们去警局。你要是不想一个呆着,我叫陆熙米来陪你。” 起先她摇头,却一时不知道自己摇头想表达什么,不想赵北澜这个时候离开自己?还是不用陆熙米陪? 赵北澜一时闷笑,却笑得有些晦涩,“抱歉,丫头,这个时候我应该陪着你。但是警局那边,要是让别人替咱们去,你和我大概都不能放心。我不该由着贺家将苏苇苇也一并带走,如今让你连个陪在身边说话的人都没了。” 这时他首次坦承,贺家偷偷带走程悻和贺瑞衍,是经过他授意的。 苏以馨因心中早已猜到,并没有表现得十分惊讶,但仍是抬头看向他。他漂亮的棕黑色眸子下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染了一层青霜,让她看着,心里越发空落得疼。 “这事为了我们大家都好。他们在美国,比留在这里安全。”他郑重道,“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我会让人接他们回来,保证再不发生任何意外!” “好。”她扯着笑,有些累得不想听,“不用找人陪我了。我……想一个人呆着。” 赵北澜沉吟半晌,应道:“嗯。” 回家的路显得很漫长。熟悉的街景一幕幕从眼前滑过。她忆起从前陪着明素堇就医,每天一起挤公交车,一路忍受着臭汗味,却有说有笑,觉得很幸福。 那时候生活没有如此多磨难,区区一个病痛,似乎并不能将坚强成习惯的母女俩打败。 而如今,只剩她一个人归来。 明素堇在医院躺了两个月二十一天,自她住院后,再也没踏出病房一步,自然也再未回过她们蜗居十余年的小屋。 那些痛苦倒是还在,却就像放大了千百倍,统统加诸在她一人身上。 再没有伟大而无私的母亲,替她分担一丝一毫。 最后一个红绿灯,赵北澜空出右手,缓缓覆上她交错的手掌,轻轻地握紧。 两人并未说什么,甚至没有再多的动作,却在那一刻,心意交错。 她猛地垂下头,手掌还牵着他的手,掩住自己的脸,痛痛快快哭了出来。 113她怎么能怀疑凶手是他 警方破案的速度快得出乎人意料,而破案的结果,却如之前所预想的那样,没有任何意外。 齐铭辉将大量吗啡注射进明素堇体 内,致后者死亡。警方在齐铭辉后车厢搜出大量吗啡,证实与死者体 内的吗啡相符。而今唯一还未找到的,是作案工具。 警方围绕医院、齐铭辉住处展开搜索,一天一 夜后仍无结果,宣告行动暂停。 就在案情停滞不前时,秦郁主动前往警局,声称自己可以在法庭上作证。与此同时,警方沿着吗啡这条线索,追查到齐氏好几桩大型地下生意。 外界沸沸扬扬,媒体闻风而动,拘留着齐铭辉的关押所不得不加派双倍警力。即便他没有杀人,也会因为非法藏匿大量毒品而被判刑。 齐氏上下打点,才将他保释出来,但仍要拘留满15天才能放出。而其他被查获的非法交易,却只能像截肢一眼,尽数砍断,才没被揪出主要罪行。 昔日庞大的齐氏家族,不得不低调行事,断了所有不干不净的财路不说,所有人出门时皆是一身严肃黑衣,戴着墨镜,身边保镖不断。倒像贼一样低眉顺眼,屈服于法律之下。 苏以馨没有闲心掺和这些事。她平素只去赵家一处私人园陵,静坐一整天,望着明素堇的墓发呆。 苏以政的墓就在旁边,如今已被翠绿的植物所覆盖。 早走的人都是有福的。 她默默想着这句话,笑了。暼一眼苏以政的照片,就像小时候偷看到他喝酒,他赶紧打手势示意她不要告诉妈妈。 爸爸是有福的啊。 至于为什么他们会藏在这里,她不想问,且觉得还不错。这里很静,很安全,一般人进不来。没有人打扰,他们可以好好叙一叙旧。 “你会怪他吗?”她问明素堇,却又像在问自己。 也许,有些事真的要等到死了之后,才会有答案吧。 赵北澜偶尔会亲自陪她,偶尔只叫陆熙米来。后者的性子却是沉静了许多。两人本就不曾深交,得知陆熙米是赵北澜安排在她身边的人后,苏以馨更加疏远。 陆熙米陪了她两次,也就不愿再来。 她收拾收拾今天刚买来的花,起身缓缓伸了个懒腰,想到爸爸此刻可能正和妈妈一起瞄着她,取笑她是个小懒猫,苏以馨就忍不住微微一笑。 远处赵北澜打着伞,正缓步走来,抬眉见她笑得心无杂念,心中一暖,竟不觉也跟着笑起来。 这种感觉,久违了。原以为接连失去两位亲人,会让她备受打击,三五个月都恢复不过来,没想到才过去一周,她已经好好地回到她面前。 “他们不希望看到我难过。”她仰起小脸迎着他,又越过他,遥望头顶的蓝天,“说不定他们此刻正在另一个世界,弥补前世的遗憾,享受着温馨的二人世界呢!” 赵北澜微怔,待细看她眉目里全是沉浸在自我宽慰的遐想中时,又兀自苦笑。 有些事,确实该等到死后,才能知道真相。 “走吧,我们回家。”他将伞送过去,把她的小身子仔细揽进怀中。 她点点头,随他一路往外走,轻笑道,“你今儿个不忙啦?竟然亲自来接我。”语调轻松得就仿佛,她只是下班,被他顺路接回家。 他温言轻笑,也表现得像个下班接妻子回家的好丈夫,“今日谈拢了两桩生意,赶过来与你庆祝。” “哦?你从前谈拢生意时,也没见要找我庆祝啊?” “小丫头嘴还是这么叼。”他*溺地捏她鼻尖,故意又将她更紧地拥入怀里,只因太过贪恋她身上的味道,有些心不在焉道:“红爵被我收购了。” 苏以馨甚至没有惊诧,点点头,“果然从前说你笨是没错的!红爵如今还能赚几个钱啊,你去收购它,倒不如收购傅若雪的娱乐公司呢!” 他闷笑没有接话,打开车门,放了她最爱的轻音乐,一路随着音乐晃晃悠悠回到家。却在即将下车时,轻声笑道:“不一样。红爵是你任职的公司,怎么能任由它亏损倒闭?更不能被别人收购。” 此番倒显出他小孩子心性的一面来。 苏以馨抿嘴仍是笑他,“有钱任性!” 她退掉了红爵下面的旧房子,还有用的东西悉数搬回赵北澜和她住的公寓。两人又花了一天的时间,将家居摆设重新布置了一番。如今这个精致的两室一厅就像新房一房。 宛如新生。这正是她所需要的。 饭后,赵北澜开了一瓶红酒,借着氤氲的酒气,她似突然忆起,无意地问道:“陆熙米最后一次陪我去扫墓时,告诉了我一些事。” 赵北澜放下酒杯,“哦?她跟你说了什么?” “说了很多啊。说你这段时间忙着事业,忙着把齐氏的半数产业都收入囊中。”她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并不看他,“她还说,你几乎掏空了整个齐氏……” 赵北澜语气淡淡,“商业竞争,本就如此。” “她还代我,去见了齐铭辉一面。” 赵北澜笑容一顿,半晌,笑道:“你若想当面问他话,自可以叫我带你去,何必使唤别人。” “我本来是想着,你这段时间这么忙碌,不要再打扰你。如今却觉得,幸好我是找的陆熙米。” 赵北澜脸色有了几分萧然,苦笑道:“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你若是在,我就不会相信齐铭辉说的话,自然,也就错过了真相。”她没有再等他说话,却接着说了句仿佛不相关的话:“齐铭辉这个人,其实除了狠一点,惹人厌了一点外,也没有多大毛病,相反还很聪明。他能这么年轻就和你平分秋色,各占半壁江山,自然也是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什么时候不该做。” “你是说,他没有理由杀害你母亲?”赵北澜拧眉,“以馨,你要为杀害你母亲的疑凶辩解?” “不。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她呜咽着,带着七分酒气,渐渐又平复下来,“他确实没有理由。但凡有点头脑都知道的,我和我妈妈只剩下红爵,而红爵如今也是一蹶不振。他要杀人,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钱、权、爱情?呵,他都有了,还想从我们这榨取什么?没有好处的事谁干?何况他还要冒着巨大的风险。一旦被揭发,他会入狱、前途尽毁不说,齐氏的名誉也会全毁。” 赵北澜沉了眉,闷声道:“所以……你想问我什么?” “……齐铭辉说你才是凶手。”她深吸一口气,嘴里的话反反复复,好半晌才道出四个字,“我不愿信。” 是“不愿”。而非“不信”。 赵北澜似顿时泄了气,一言不发拿起外套,往房门而去。 “你要去哪?”这显然不是苏以馨想要的答案,她还以为他会解释。 她确实在给他机会解释!但为什么他却是用逃离这个方式,给了她一个不想要的答案? “出去透透气。你早点休息。”赵北澜快速丢过来一句毫无波澜的话,关门离开。 她丧气地跌坐在沙发上,想将自己深深地埋进去。 就在这个客厅,这个沙发上,他们曾变化过各种姿势,探索彼此的身体,那么滚烫,那么炙热地爱着。 她屈服于他,为他而沦陷。 从没想过有一天,在同一个位置,他会将她彻底弃于冰冷,而吝啬于给她一个解释。 也许唯一的解释就是,齐铭辉是对的。 太可怕了!她搂紧自己的双腿,再也不敢去细想。 只因为听了前男友,那个抛弃了她、羞辱过她的渣男的一面之词,就怀疑她所深深爱着的男人,是杀害自己母亲的凶手? 她怎么能怀疑凶手是他? 她想是时候离开了,可是手里的红酒却怎么也停不下来,一杯接一杯将自己往死里灌。也许等醉酒醒来,就会发现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妈妈还在,赵北澜还在……也许能直接回到小时候,爸爸出勤的前一天,她会不顾一切拦住他,即使让她此后的十余年生活全部打乱,让她再也遇不到赵北澜这个人。 这该死的狗屁生活简直和言情剧一样恶俗! 她就静静地坐在这里好了,坐等谁来将她也一块收割,这样她就可以和爸爸、妈妈团聚。 然而千算万算,她没算到会是赵北澜来收割她。他就这样早地杀了回来,让她根本不够时间将自己折磨得更不成人样一些。 赵北澜进了门,见她瘫坐在地上,手边是垂在半空的空酒杯,顿时两眉狠狠折起,跨过来伸手就夺走她的酒杯,目光看向她,内中思绪千变万化,真真是道不尽许多愁。 苏以馨忽然有些难过地想,早知道跟了他会吃那么多苦头,会家破人亡,当年在咖啡馆就不该答应他的求婚。 嗯?不对! 说好的结婚,其实到现在也只是个泡影。现在连爱情都谈不上了,还结个屁的婚! “你回来了?”她迷糊地呢喃,“还想从我这里骗走什么呢?” 114最后一次爱 苏以馨环顾四周,发现其实她真没再拥有什么,只剩手里这瓶酒,还被她喝掉了一半。 她摇摇晃晃地将酒瓶递过去,道:“我只剩下这个了,你要吗?” 那模样真是让人又恨又心疼! 赵北澜憋着一口气直奔上来,本做好了万全的打算,无论她是哭闹要解释,还是要离开,他都有应对的办法,却万万没想到,她会是这个模样! 卖起酒疯来,明明这么无赖,却又显得这么脆弱…… 他接过酒瓶放到一边,俯身将她抱起。 醉醺醺的她浑身无力,软软地窝进他怀中,伸开手挽住他的脖子,直到被他放在两人的大*上。 赵北澜替她披上薄被,转身道:“我去给你买些解酒药。” 她根本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然而他的脚步才迈出去半步,身后却微微凉凉地飘来一句:“不用了,我不想醒。” 让他顿时僵在原地。 好半晌,才缓缓转身,语调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那我陪你睡。” 出乎意料,她没有拒绝,轻声应了,“嗯。” 两人和衣而卧。 *以来,两人从未如这般生分过:各睡各的觉,各想各的心事。 原来两个人睡一张*确实不是什么难事。 难的是,睡在一张*的两个人,能自始至终保持从身到心都宛如一个人般的默契。 他正沉浸在越来越死寂的气氛里,暗自有些沮丧。 她却忽然翻个身,带着微醺的酒气,像个跘壳似的盖在了他身上,带着赌气般的不管不顾,没给他半分犹豫的时间,伸手就开始扯他的上衣。 赵北澜愣了,知道她只是在垂死挣扎,他必须制止她。 可是手腹触到那熟悉冰凉的肌肤时,心一阵狂跳,血气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冲破胸腔,一下子将某些部位充盈得饱胀。 燥热,渴望。 他摆脱理智的瞬间,身体做出疯狂的回应。 越是热烈地爱/抚彼此,越显得生机勃勃,才能驱散萦绕在两人间,那挥之不去的死寂。 前戏都是多余,他迫切地进入了她的身体,一轮无间隙的狂热掠取之后,升腾的快/感像网一样覆裹着两具难分彼此的身体。 好像他们从来都是一体的,从未分离。 他的兴奋与欲/望已入骨,无法停止。 而她却在顶峰过后,迅速一步跌入谷底,原本炙热的身体话忽而就变得冰凉而颤抖。 枕巾渐湿。她在啜泣。 他本应该停下来。可他没有。就如同他们的爱情,此刻他也成了一匹脱缰的马,已经失去了自我控制的能力。 第二轮的掠夺,竟比他想象中更狠。 她死死捂着嘴,任凭他那般往死里压迫着她,都没有坑一声。 这一定是最后一次了。他一定是将所有的爱恨都发泄在每一次撞击里,不然为什么这么疼,这么毫无顾忌。 大概她能就此被折磨得死掉,也是好的。 第二天醒来时,赵北澜手里夹着烟,衣衫整齐地坐在*边,语调淡得没有起伏,“我们谈一谈。” 她边整理衣服出来时边想,他们果然是完了。 就此,彻底地,结束了。 “我确实有事隐瞒你。关于齐氏,关于你和你母亲。” 苏以馨正要下*,咋听他开口,脚下不稳,忽而一滑。 他下意识来挡,被她狼狈推开,只好闷声叮嘱,”你坐*上,先坐好。” 她偏要站着,光着两只脚,衣衫也单薄,挑衅地瞪着他看。 他叹气,“你不过是仗着我爱你,拿你没办法。可我也确实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跑题了。”她冷冷出声打断他。 赵北澜一愣,苦笑道,“我忘了说到哪……” 她毫不留情,“说到你有事隐瞒我!” “好。”他微微颔首,“以馨,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在布一个局。家族的逼婚只是一个幌子,你是我一早就物色好,用来对抗齐铭辉的棋子。至于为什么选择了你……” 他顿了顿,“最初我以为,我选你的理由是因为,齐铭辉喜欢你,而你,是他的软肋。我若是能拿捏到他这个软肋,不愁拖不垮齐氏。然而后来我发现,我之所以选了你,是因为……我根本看不上其他任何人。我放任自己追求你,拿利益当借口,这是我最大的错。” 苏以馨无动于衷,“这些你和我说过了。” 是啊,他们最初争吵的根源,不就在于此吗?他从头到尾,也只有这么一套说辞。 悲剧的是,这是他的真话;更悲剧的是,她不信。 苏以馨关注的重点是,“这些和我母亲的死有什么关系?” 赵北澜踱了几步,离开*沿,又踱了回来。两人的针锋相对始终让他感到不适应,却无能为力。 他不能说实话。 明素堇强调过,不能告诉她,让她怀疑齐铭辉是最好的结果。 他想了想,续道:“前面说了,我在布一个局,这个局的结果,就是让齐氏万劫不复。高调地追求你,让齐铭辉误以为我被爱情迷昏了头,让他觉得这样的一个我,根本不足以成为齐氏的威胁。想一想相对论,我给了他一个绝对静止的空间,他是不会察觉到他和他的这个空间其实一直在动。他会死得很安逸,你懂我的意思?” “所以你创造了另一个竞争的环境给他,也就是爱情,让他以为你会为了向我示好,而不择手段甚至盲目地报复他?让他以为主要的威胁来自于此,而忽视了更外围的大环境。” “没错。” 苏以馨懂了,她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面前这个朝夕相处一年的男人,忽然生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 “你后来说要娶我,也是这个计划的一部分?” “不。”他敲着桌面,神色有片刻的黯然,“你是个意外,也是人生的一次冒险。” “那我母亲的死呢?”苏以馨睁大眼睛,“难道也是意外吗?” 赵北澜似不愿回答,缓缓侧开视线,良久,终道:“你母亲的死,对我来说,确实是个意外。” 他将此归结于意外!! “那如果那天死的人是我呢?!”苏以馨恶狠狠地,像咀咒一样吐出这句话。 赵北澜顿时僵立原地,慌得脸色苍白,“以馨!不许胡说!” 她回以冷笑,拿起*头的手机塞进手提袋,提了就走。 身后,赵北澜欲抓住她胳膊,她能感觉他带来的一阵风,呼啸一声,也就消散了。 “你要去哪里?” 她没有回头,拉开门。 “你至少告诉我,去哪里可以找到你……”赵北澜颤着声。 她仿佛能看到他额上横折的两道眉,带着一股冷峻的风霜。他的任何表情,此刻她都记得那么清楚。 却终是没有停下来。 陆熙米拿走她手里已经凉透的茶,故意取笑道:“原来你想喝凉茶啊!早说嘛,出门右转黄振龙就有。另,先声明一下,我这可不卖降火药。” 苏以馨没有笑,回神看她,一身随意的家居运动服,与平素浓妆艳抹的她判若两人,下意识呢喃道:“是不是人都有两面?” “嗯?”陆熙米愣了愣,笑起来,“人何止有两面,一个人可以有很多面。” 苏以馨皱了眉,“那我该相信他哪一面?” 他在商场上冷酷无情的一面?棋逢对手不择手段的一面?还是*笫之间一往情深的那面? “你相信一个人,难道只取他一面观之就好了?苏以馨,有时候我觉得你聪明,有时候又觉得你懵懂无知。你若是相信赵北澜,那么每一面你都应该相信,因为每一面都是他。” 见她有些蒙了,陆熙米索性坐下。 既然那个人将她托付给自己,那么她自然有义务帮他劝导她。偶尔客串下心理咨询师,也不知道有没有加班费? 对了,忘了说,昨晚苏以馨刚到她家,她就屁颠屁颠向赵*oss告密了,谁让他管着自己的饭碗呢! “你看,平心而论,赵北澜平时对你怎么样?” 她想了想,“挺好。” “那除了不愿解释你母亲的事以外,他有没有做过任何一件真正伤害到你切身利益的事?” 她偏头认真思考,“没有。” “那你不相信他哪一面?又是为什么呢?在其位谋其职,他无情夺取,那是因为他有所要追求的事业和理想,我不认为换一个人处在他的位置,就能比他为人更正直。” “我懂。” “你懂。很好。”陆熙米又笑,自顾自拿起方才凉透的那杯茶喝下,道:“你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来杯热茶,就好下咽了。” 苏以馨望着她笑,“陆熙米,你就像个超脱的智者,不应该食人间火。” “这话我赞同。”陆熙米毫不推却,”当初我向赵北澜表白时,他也是这么说我的。看来,他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太聪明。” 苏以馨诧异片刻,轻声笑起来。 115险象环生 陆熙米见她心情好转,索性提议道:“在屋里躲两天了,要不要出门走走?” 陆熙米所谓的出门,其实就是到对面超市晃一圈。 然而,待两人提着大包小包走出超市大门时,她不得不怀疑,陆熙米此行其实别有用意。 因为刚出门,就看到两日不见的赵北澜,正被几个黑衣保镖拥护着迈出豪车,清瘦的脸,憔悴一览无遗。 苏以馨觉得,一定是阳光太过刺眼,她的眼睛才会像被扎到一样,疼得缩了起来,她不想承认那是为某人心疼。 视线交错,赵北澜神色微晃,方才看上去几近无神的眉眼猛地挑了起来,轻唤道:“以馨!” 她假装没听到,拽紧购物袋从他身边匆匆走过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耳畔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她觉得阳光更加刺眼了,于是加快脚步,根本不敢看身后那人一眼。 虽然她真的很想知道,他做下了那些事,伤得她如此重,换来再见面时被她冷眼相待的下场,他脸上会是什么表情,是否一如那声叹息一样,来得无奈又伤感? “走那么快做什么!”陆熙米从身后赶来,一把拉住她。 她愤怒扭头,“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你以为让我见到他又能怎样?!” 陆熙米无辜摊手,“我真的不知道会遇见他。你要知道,超市旁边就是法院,齐铭辉的案子就定在今天审,他应该是来听审的。” 苏以馨忆起新闻报道,铁青着一张脸,不发一言。 今天确实是庭审日,堂堂齐氏大少爷是死是活,定罪就在这一日。世事无常叫人觉得恐慌。一年前她撞破他和傅若雪偷/腥时,又怎么会想到,上天给他的报应竟如此迅猛而惨烈。 “你想不想入席旁听?”陆熙米试探着。 “不。”她更进一步的回答时,加快了上楼的步伐。 苏以馨端坐在房间飘窗,看窗外楼下停泊的几辆车,有几辆她不仅认识,还乘坐过。 此时就在对面,她爱过的两个男人正在进行人生中最后一场博奕。 而结果其实很明晰,无论最终是否判处杀人罪,齐铭辉都将一败涂地。 “以馨,你睡了?”陆熙米在房外喊。 她不想理会,干脆装睡。没想到陆熙米喊了几声停下,两分钟后竟响起关防盗门的声音。 她一愣走出房间,只见桌上留着一页纸条: 呆家里,那都不要去!我很快回来。 字迹和语气都透露着凌乱和不安。她预感到,审讯出事了! 苏以馨迅速披衣下楼,完全没有要听陆熙米话的自觉。 马路对面,法院的门同时打开,齐铭辉双手被铐,在几名警察的挟持下,跌跌撞撞地走出来。 一抬头,便看见了她。 隔着车水马龙,两人脸色皆是一白。一个面如死灰,一个紧紧抿唇。 手铐,警车。 齐铭辉这是……被判刑了。 想不到结案的速度这么快。一时之间,她无法作出任何感慨。犹记得三年来,这个男人不可一世的模样,如今竟再也无法对号入座。 齐铭辉忽而挣扎起来,拼命要往她这里靠,叫声隔着马路,丝毫没有减弱。 “馨儿!苏以馨!” 整条街的人都在他的叫喊声中转过头来看她。 她不知道他叫住她,是不是想让她为他求情,或是求她说出真相。她不想亦有些不敢面对他这个样子,只能瞥过头去。 这时齐铭辉抬高了音量,“这批货,我和他父亲是合作关系!他为了整死我,把自己父亲都揪出来!苏以馨,这样毫不顾念亲情的冷血之徒,你还想包庇他到什么时候?!” 她脚步颤巍,无法继续稳步行走,静立在原地。 原来,她确实在包庇他? 作为一个唯一知道详情的第三者,她却选择姑息凶手,而让无辜的齐明辉代替他入狱判刑。 齐明辉很快被押进警车带走,齐家前来听审的几人亦不多做停留,迅速上车离去,没有理会街对面这个心神不宁的唯一知情者。 她等了一会,却始终没见到赵北澜出来,更加慌神。 法院门庭越来越静谧,最后几个律师模样的人步出来,随手关上门,宣告这一切尘埃落定。似乎没有人察觉自始至终少了一个关键人物的存在。 除了她在等。只有她在等。 等得越久,午后凝滞的闷热,越让她心中更加不安。踌躇着往街对面走去,正踱到马路中间,突然一辆车疾驰而来,车头对准了她,完全没有要急刹车的意思。 苏以馨瞬间头脑一片空白,想象着即将而来的碰撞,和等待着她的下场。 砰-- 陆熙米急急抓过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拽起,口中骂道:“叫你不要出门!我要是来晚一步,你就成一滩烂泥了!” 一击不中的黑色轿车不敢多停留,拐个弯消失在街角。 苏以馨惊魂未定,“那是谁?” 陆熙米拽着她往家走,头也不回,“想你死的人。” 苏以馨服了安神的药,静静坐在电视机前。 故意杀人罪,藏匿大量毒品,从事非法交易……任何一条都足以判个无期乃至死刑。然而,在齐氏近乎倾家荡产地花钱脱罪后,齐铭辉,这个齐家唯一的血脉,仅仅是被判了二十年无期徒刑。 傅若雪在前来采访的媒体面前哭得花容失色。 “这些大企业,哪一个是干净的!齐家也只是替人卖命而已,为什么明明那夜在广海东郊抓到了两个主谋,却只判我家明辉一人有罪?!赵北澜!我问你,你父亲呢?那晚贺平笙不是亲自押着你父亲上警车的吗?!为什么最后被关押的只有齐铭辉一人!” 镜头迅速转向在场另一位关键人物。 原本闲闲看着新闻里,傅若雪像个泼妇似的骂街,苏以馨就觉得犯困。齐家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人,还是想用女人来博取同情?竟然让齐家的孙媳妇来代替他们发表声明。 然而当镜头这么一切换,她顿时坐直。 那日无端消失在法庭的赵北澜,此刻一身低调西服,肃然地坐在发布会主席台上,他和面容和那日所见并无不同,眉眼间除了疲惫,似乎还多了一丝隐忧。 听闻傅若雪的指责,他冷漠的面容缓缓挑起一丝玩味,应道:“齐太太口口声声,称当晚在场的不只齐铭辉一人,那不妨拿出证据?” 傅若雪一滞,迅速接到:“你只要把贺平笙找来,当面一问就知!” 赵北澜举重若轻地避开她的怒火,道:“实不相瞒,贺警官现今正全力追查下属被无端重伤一案,案破前,他将不处理任何杂务,一切由警局另择人代劳。” 这话其实骗人,贺家几人正在美国隔岸观火,哪里有心思插手这里的烂摊子? 然而他们走得隐秘,对外也只称贺老爷子带养子程悻去美国治疗,贺瑞衍放弃歌唱事业选择陪同前往,而贺平笙则暂不知去向。 旁人不知情,苏以馨却是知道的,在赵北澜提及程悻重伤时,她瞥了一眼在镜头角落的傅若雪,画面中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见她十指绞紧。 果然有问题! 陆熙米不知何时走过来,在她旁边坐下,也不管她想不想听,自顾自解释道:“齐铭辉因是仗着和赵家合作有持无恐,才中了圈套。” 她忽然想起齐铭辉的话,脱口问道:“那北澜他爸爸?” 陆熙米摇摇头,“没事。作为警方的卧底,自然是被保护得好好的。赵北澜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苏以馨选择不去看陆熙米眼里突然闪现的光彩,不管现在她对他是否还怀有男女之情,但陆熙米说过那些都已成为过去,便是过去的事,这许多日相处下来,她至少能看清陆熙米这个人,是值得深交的。 她想了想问,“你中午留纸条让我不要出门,是出了什么事?” 闻言,陆熙米忽然收敛了表情,语气变得颇有些气愤,“赵老爷子被车撞了,在前往医院的途中。没有抓到肇事者,但我怀疑就是中午撞你的那辆。” 苏以馨惊道,“那老爷子受伤了吗?伤得重吗?” 陆熙米故意没有立刻接话。 对方得静默让苏以馨利更加不安,连忙又追问几次,“是不是伤得很重?你可以不说,告诉我在哪个医院,我想去看看他。” 陆熙米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道:“你看你,平时表现得多么不在意赵北澜,一听他爷爷出事,急得方寸全无,十足是一个赵家孙媳妇的样子!” 苏以馨这才知道自己被耍,瞪了她一眼,“这根本不一样,老爷子对我挺好的,我是真的关心他。” 想起初次见面,在医院的走廊里,突然看到赵老爷子像个玩心重的孩童,巴巴探出半个脑袋向赵北澜埋怨,怪他不早点带女朋友来探望他。脸上就忍不住带起笑意。 这样的亲情很真实,让人完全没有负担。所以她真心喜欢这个长辈。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羡慕赵北澜,能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拥有这么好的爷爷。其实也很希望,自己能成为那个温馨大家庭里的一员。 她叹了口气,算是认输,仍是抛出那个问题,“所以你告诉我啊,老爷子到底怎么样?” “没事。“陆熙米道,又沉吟地加了一句,“不碍事。” 第二天,苏以馨意外地接到秦郁的电话。 “下午有空的话,陪我喝杯咖啡?” 在对面超市的咖啡馆士,秦郁穿着一身简朴的套装裙,托着一个硬壳箱,来和她道别。 “我想自己去美国找苇苇,她一日不愿回来,我便一日陪在她身边,直到那个姓程的醒来。” 苏以馨不知道该说什么,绝望的母亲不需要安慰,找点事让她们忙碌起来,说不定效果更好。 于是,只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静下来。 再开口前,秦郁忽然幽幽叹了声气,“以馨,其实苇苇的命没你好。” 苏以馨皱眉,她不敢苟同。 自小没有父亲的疼爱,和母亲相依为命,小小年纪就被迫进入娱乐圈打拼事业,而今,母亲也不在了……她连追查她遇害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秦郁捧着手里的茶,看了她好半晌,才苦笑续道:“你是苏以政最疼爱的女儿,你有一个豁出性命护着你的母亲,还有一个真心爱你胜过世间一切的男人。” “他不爱我。”苏以馨冷言打断,“他若是爱我胜过一切,不会连母亲去世的真相都不告诉我!不要说什么他是为我好,我不要这种好!” “是吗?”秦郁摇摇头,“等你活到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无知是福。” 苏以馨已不想和她深究这个问题,冷冷道:“若你在我这个年纪没有像我一样执着于爱情的真相,到如今也不会和我妈妈争了半生,更不会在我面前说出无知是福这样虚伪的话来!” 秦郁面上血色顿失,“你……” 苏以馨已站起来,“你也知道,我不待见你,不管是从前还是以后。但苇苇是无辜的,望你找到她后,能好好照顾她。她对程悻,用情很深。” 言罢,她利落离席。 秦郁又是叹气,却没有阻止。 临出门时,秦郁匆匆拉住她,将一个冰冷的小u盘塞进她手里,“你妈妈让我给你的。” 语气透着小心,似乎在防什么人,出门后迅速招了一辆的士离去。 苏以馨在等过马路的间隙,还在琢磨着秦郁反常的行为,这么看来,也许秦郁也知道有人要害赵家和她。 这么思索间,忽然她又看到了马路对面那辆黑色的轿车! 116你的女人在我手里 那辆黑色的轿车就静静地停泊在路边,看不清里面有没有坐人,又隔得太远,认不出是什么牌子,也看不清车牌号码。 但她就是如此笃定,这是那天差点将她撞死的车! 他们又找上来了!! 苏以馨不敢大意,正要退回到马路这边的安全界限内,免得他们突然原地加速,横冲过来。 就在她缓缓后退时,车窗也缓缓摇下。 深棕色的玻璃后面,竟然露出傅若雪那张妖艳的脸。她嘲笑地竖起中指,朝这边比了个挑衅的手势,车窗又迅速摇下。 在下一个红灯前,黑色轿车载着她快速离开。 苏以馨望着那辆车消失于视野,这才发现自己心跳如雷,冷汗沾了一手掌,宛如死里逃生。 原来失了赵北澜的保护,她竟这么脆弱,对自己的生死全无把握。 是从前赵北澜把她保护得太好,还是她对这一切太后知后觉,完全没来得及学会该怎么独自面对比娱乐圈更凶险十倍百倍的弱肉强食的世界? 此刻她只知道留在原地不安全,天知道傅若雪会不会改变注意杀个回马枪,她必须马上回家! 急匆匆搭电梯上楼,正准备掏出钥匙开门,才发现原来一直斜挎在左侧的手提袋,不知什么时候竟被划拉出一个大口子,手机不见了! 一定是方才在马路站着,被人划破的,那时她正全神贯注盯着傅若雪,根本无暇分神去看自己的袋子。 然而事到如今,她不敢再贸贸然下楼,只能打开陆熙米的家门,借用她的固定电话。 拿起听筒时,她茫然起来,脑海里唯一记得的还在被使用的号码,却似乎只有赵北澜的手机。 太窝囊了,活了二十多年,她除了一个不能联系的男人外,什么男闺蜜、女闺蜜都没有! 再一想,她要打给谁呢? 苇苇和和贺瑞衍都在美国。红爵因停业月余才被赵家收购,重新运作前,公司职员能走的早就走了,这会儿即使打去办公室,她也不敢保证是认识的人接听,万一是不认识的,她又怕那人是赵北澜的眼线。 一咬牙,她干脆直接拨给了赵北澜。 那边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赵北澜沉沉的语调比她以往任何一次听都更显得疲惫,“你好,我正在开会,请你……” 苏以馨打断他,“是我。” 那边瞬间静止了,半秒后她听到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 他站了起来。 “会议暂停。”赵北澜急切的声音伴着轻微的空气流转声传入她耳畔,他难道在疾走? “可是赵总,这个项目我们只讨论了一半。”看来有个不识趣的人拦下了他。 “到底谁是总裁!”赵北澜显得极不耐烦,“我说了,会议暂停!” 苏以馨微讶,他一向很少这么暴躁。想到此刻他一脸焦灼的表情,又不由得想笑。一愣神间,才发现自己真的笑着。 她为什么做不到对他冷漠?为什么两人明明还隔着莫大的未解之仇,她却仍然对他狠不下心? 他就是毒药! 苏以馨握听筒的手开始颤抖,她在做什么?竟然主动打电话给他,还因他对自己仍是那般在意而心感宽慰! 说不清是恐惧还是绝望,她“啪“的一下摔掉话筒。 赵北澜疾步走回隔壁自己的办公室,这下再没有人阻拦他,然而他认真听时,那边已是一阵忙音。 他都要怀疑自己太思念苏以馨,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赵北澜找到方才拨入的号码,回拨过去,依旧是忙音。 他苦恼地捏了捏眉心,随手接通前台,唤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何律师,麻烦帮我查一下这个电话的具体位置。” 陆熙米虽然告诉过他,苏以馨正好好地藏在她家里,却没有告诉他,她家在哪里! 他想找到她。她掏走了他的心,让他像个行尸走肉般活着,没有半分着落。 他要找到她! 陆熙米坐在赵北澜办公室的黑色大沙发上,神色悠闲地看着自己的boss在面前来回踱步。 “她住在你家,可是该死的你却不告诉我你家在哪里!”他焦躁地抛出了第一句指责。 陆熙米道,“因为我不想说。两边各施舍一般人情,都不得罪,这才是我的风格。老大,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何况,我家在哪里,你迟早也能找到!” “我已经动用了几乎全城的关系去找她!” “哦。那看来我住的地方,隐秘性还挺高,不错不错。” 赵北澜停止了踱步,扭头气道,“你!” 陆熙米挑眉笑笑,想了一会儿,抛出个重量级炸弹,“那你又知不知道,傅若雪的人差点开车撞了她?” 赵北澜顿时全身僵硬,“她怎么样了?” “还以为你忙着吞并齐氏,没空理会呢!”陆熙米继续挑挑眉,“放心,她没事。” 赵北澜这才将绷紧的拳头松开。 陆熙米边摇头边在心理给他贴上标签:*妻如命。评价:没救了,已弃疗。 “带我见她!”赵北澜再一次命令道,“马上!” “可以。”陆熙米点头,“前提是,你们若是吵起来,我先把你轰出去。” 两人正要动身,赵北澜的手机再次响起,竟是苏以馨的手机拨来的! 想起方才她在电话那边欲言又止,匆匆挂断,心中更急,忙接听道:“以馨,你在哪里?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片刻,却不是苏以馨的声音。 “你的女人现在我手里。东风路346号公寓,你一个人来。” *** 苏以馨摔掉电话后,呆了很久,才缓缓起身。 不料这时门外却传来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那是她给自己的手机设定的铃声! 震惊之余,她只能用最快速度拿起话筒,拨下110,还未接通,后脑忽然掠起一阵疾风,钝痛猛地袭来。 昏迷前最后时刻,她突然发现,心里泛起的巨大恐慌不是因为生死未卜,而是在害怕,怕此生再也见不到赵北澜。 他给的翅膀还在她心里,她说要自由地爱着他…… *** 赵北澜只身出现在公寓,门没有锁,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心脏猛地一疼。 苏以馨被人反绑在椅子上,正对着门口,头歪向一边,若不是还有轻微呼吸,他真怕她已经死去。 更可怖的是,她手上竟然有一道深深的口子,正割在手腕的动脉上。 汩汩流出的血液让他简直没法呼吸! 为了不让他采取拖延政策,这个禽/兽竟然给她放血! 他怒火滔天的目光刺向苏以馨身后站着的那个男人,他正举着枪对着苏以馨的脑袋。 “给她包轧!”他沉声低吼。 “签协议。”男人木然地看过来,下巴点了点门口不远放着的笔记本和一叠纸,“签了就放人。” 赵北澜压抑着怒火迅速扫一眼所谓的协议,果然是要他推翻齐氏一案的所有口供,承认赵家才是幕后主谋。 他在心里快速权衡,来之前制定的策略怕是不奏效了,再拖下去,以馨会失血休克,必须速战速决! 赵北澜拿起一旁的笔,极快签署了自己的名字。并注意到笔记本上也出现了他的手写体签名。 男人再次发话,“笔记本上,点确认。” 这次赵北澜慎重了些,“确认之后会怎样?” 男人自负一笑,“点了确认,就会会把你签署的这份协议,瞬间发送给全国各大媒体邮箱。” 显然,他对自己的技术极为满意。 赵北澜却突然笑了,“傅若雪给了你多少钱?” 男人倒是坦白,“五十万。” 赵北澜道:“我给你一百万,送你去美国,改名换姓,前科一笔勾销,你只需放下枪,走出这个房间,就当一切都未曾发生,如何?” 男人似乎有些心动,神色犹豫起来。 赵北澜边说边缓缓往前走,“齐家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与其替他们卖命,倒不如卖我一个人情?” 男人眯起眼,突然察觉什么,急道,“你退后!” 然而已经来不及。 赵北澜抓住机会,快步上前俯身一个扫腿,男人的枪同时连发,其中一颗子弹擦着赵北澜的手臂,射进天花板,血液飞溅。 下一秒,窗外狙击手一枪精准地打在男人手腕上,手枪落地,赵北澜翻身捡起,干脆利落! 两秒的时间里,已换成他用枪指着对方的脑袋。 男人一改方才的自负神色,缩起身子怕死地大喊,“别、别杀我!那个软件只有我能解除!” 117 我宁愿死,都不让你娶她 陆熙米带着人冲进来时,赵北澜正一手举枪指着陌生男人,一手按住苏以馨手腕上的血口,自己手臂上一条半寸深的伤口,他却浑然不觉。“急救!快!”喊完这句,他的脸上已是血色全无。陆熙米赶紧让身后的医护人员进来急救,一个医生则上前为他消毒止血。这是赵北澜吩咐她提前准备好的。短时间内,他只身赴宴,什么都未曾考虑,只有随行医护,是他叮嘱陆熙米一定要带到的。他可以容忍任何事发生,只除了一件,苏以馨不能死!片刻后,医护人员打了个放心的手势,示意失血量尚在可控范围内,现场已开始输血,但仍须尽快送往医院。与此同时,方才自负满满要杀人的男人,战战兢兢停下在键盘上飞舞的手指,回身嘿嘿一笑,“程序解除了,我可以去美……?”他的“国”字还未说完,赵北澜闲闲道了声,“好。”瞬间下手,毫不犹豫,一枪托砸向他后脑勺。男人瞳孔猛地紧缩,“你明明说……送我……美国?”赵北澜厌恶地看他一眼,“把我女人伤成这样,你他妈还想去美国?!”转身吩咐下属,“将他丢去警局,说是齐家派来的,绑架我未婚妻且致重伤!”***第二军医院。赵北澜神色疲惫地坐在*边,然而不同于往日他出现在电视荧幕上的疲惫,这日的他神色中饱含一缕温情,是释然后放松下来的疲惫。房间里几乎看不出这是病房,绒布沙发上排列着抱枕和布熊,餐桌上是时令水果和一个素色青花瓷花瓶,其中点缀着两朵怒放的粉玫瑰。让人镇定的蓝色系元素遍布全屋,纱帘质感的窗缦恰到好处地挡掉部分阳光,又不使人觉得暗沉。病*上,苏以馨安静地睡着,因失血尚未恢复,皮肤更显出一种透明的白希。赵北澜轻柔抚过她眼帘,沿着鼻尖,来到唇瓣,留恋着再不愿放开,半晌,俯身一个吻,印在她凉凉的唇上。“丫头,好好睡吧,我就在这,哪儿也不去。”陆熙米端着一碗汤进来,冷不丁“咳”了一声,赵北澜才舍得放开苏以馨。“你要是去吃饭,我就替你守一会,你要是不去,就去走廊把这碗汤喝了。”赵北澜丝毫没有要离开病房的意思,顺手接过汤一饮而尽,又递回陆熙米手中,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熟睡的苏以馨。陆熙米郁闷地杵着,心想秀恩爱你还上瘾了啊?皱了皱眉,又道:“你爸和林宝琴在隔壁陪着老爷子,有空你也过去一下吧,这里有我。”赵北澜神色一凛。陆熙米连忙自觉退后,直到远离他目光的杀伤距离,才无辜摊手,“别瞪我,我只是来传话的。”赵北澜沉了额,轻轻叹了口气,“知道了。”他来到隔壁的病房,这间是统一的白色,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和沙发。他感到很压抑。“爷爷,爸。”他避开林宝琴,只当她不存在,直直走到赵佑霆*边。赵奕正在叠声叹气,“爸,下次切不可如此大意!就算有心试探对方,派我和北澜接他们的茬就好!你身体本就不好,万一对方真打算下杀手……”赵佑霆毕竟上了年纪,躺在*上不想说话,只摆摆手,示意自己无妨。却拿个眼睛朝赵北澜递眼色,赵北澜微一诧异,随后点头轻笑。赵家所有人都说他像赵佑霆,无论是形式风格,人品做派,还是处理工作事务的手段,他和赵佑霆之间,也有着和爸爸没有的默契。“以馨好点了吗?”赵奕问。“嗯。”他不多话,“只是未醒。”“听说你抱她过来时,对外宣布这是你的未婚妻?”赵奕探究地眯起眼,想从儿子的冷静中捕捉一丝神色波动。然而赵北澜只是坦然道:“是。”“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话是这么说,赵奕的语气却没有责怪,反而平淡下来。赵北澜依旧无波无澜,“知道。”赵奕低声叹气,“你和素堇联手搞了这么一出戏,又瞒着以馨,实是有些对不住她。”半晌,赵北澜没有接话。赵奕闷头想了一会儿,却是问,“她走得可安详?”赵北澜微侧了侧头,淡淡应道:“不曾痛苦。”实际上,当明素堇将大量吗啡注射进自己的血管后,面容因为不适而恐怖扭曲,却仍硬着头皮,颤声对视频那头的他说,“麻烦转告你父亲,蒙他错爱半生,素堇始终未敢忘怀,但今生缘定如此,唯有来世再报。”他想了想,没有将这句话告诉赵奕。就让这段孽缘从此结束,没必要让父亲再苦苦背负着对来世的期待。赵奕的神色终于闪过一抹隐忍的痛苦,挥挥手示意他离开,“你且去陪着以馨吧。”赵北澜没有动。“还有事?”赵奕抬起头。赵北澜道:“我想和苏以馨尽快完婚。”赵奕一愣,心中百味杂陈。他爱了明素堇大半生,却没有结果,如今儿子帮助明素堇自杀之后,却来说要和她女儿尽快完婚。“我不想后悔。”赵北澜腰板笔直,一派坚定。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只觉儿子看向他的目光始终带着一丝同情,想起自己确实从此生活在悔恨之中,心中越发苦涩,怎能让儿子重蹈自己的覆辙?他于是应道:“可以。但要先等她康复了再说。”“那是自然!”病*上,一直默不作声看戏的赵佑霆,突然从被子探出头来朝自己的孙子笑,还颤巍巍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瞧老人顽皮的举动,父亲无奈的苦笑,赵北澜峻冷的眉眸渐渐也染上一抹淡淡的笑意。不料一旁的林宝琴却突然发话,打破了这一室温馨。“我宁愿死,都不会让你将那个狐狸精的女儿娶进门!”赵奕怒道:“你又胡说什么!”林宝琴愤愤不平,“你念了那个女人半辈子!何尝顾虑过我的感受?你口口声声骂我,说我不爱你!可是你呢,你又对我做过哪件事是值得我去爱你的?!如今,你还要儿子将那个长得几乎跟她一模一样的女人娶进门,好叫我天天看到那张脸,想起你心里其实装的是别人,对不对?!”赵奕顿时气得一个巴掌甩过去。“你打我……”林宝琴凄惨地捂着半边脸站起来,“她死的那几天,你为她醉了多少场?我真想知道,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会不会为我醉一次?”她是豁出去了,连着几晚,这个男人睡在她枕边,梦里都在喊那个女人的名字。什么“素堇别走”,“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守在你身边”……纵然她一直知道那人在他心里地位不一般,可真正日日夜夜看着他这样想念另一个女人,睡在自己枕边还在想……试问有哪个女人能忍受这个口气?林宝琴晃悠悠地站起来,撇开赵奕深锁的眉眼,讽笑地看向了赵北澜,“我不会让你娶她,一定不会!!”***苏以馨醒来时,头枕着宽厚的肩膀,手里握着温热的手掌,赵北澜半个身子卧在她身边,头还靠在她左肩上。许是这些天,他果真太累,这么古怪的姿势,竟然也睡得香甜,还不时往她这侧挤一挤,倒像个贪睡的小孩。苏以馨一时心里软化,好心地分了一半被子出来,盖在他身上。没想到他竟得寸进尺了,干脆整个身子塞过来,头一歪,窝到她脖子下,灼人的气息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打在她敏感的颈窝,顿时全身酥麻。该死!她一巴掌推开,男人又不依不饶地贴过来。她不适地挪了几下,才发现赵北澜根本把她禁锢得死死的,完全逃不开他的魔掌。再挪几下,大腿猛地触到某个硬朗的物事,脸上一燥,再不敢动了,苦着一张小脸,只盼这个男人快些醒来。可赵北澜却似故意与她作对,她不动了,赵北澜却开始窸窸窣窣地动起来。先是手撩开她的病服,慢慢滑向她平坦的小腹;然后头歪得越来越下,最后直接整个搁在了她胸前,随着她的一呼一吸轻微起伏;最后是该死的腿,竟然横着插在她两腿中间,只差一点,就会顶到她敏感处。救命!谁来救救她?她不敢喊出声,怕真的引来什么人,看到他们俩同*共枕的姿势,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哀呼。而赵北澜,舒舒服服地占据着她,竟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意思!臭男人!就知道占我便宜!苏以馨在心里狠狠地骂,又气又无奈。骂着骂着,心里竟然浮起一丝贪恋,如果他们能一直这样静静地相拥多好!岁月静好,相安无事,执子之手,白头偕老。那也只是童话。感情再好的两个人,也不可能一辈子相安无事。她自嘲笑笑。正无聊间,忽然看到*头,自己用来装平板电脑的小手袋,大概是陆熙米怕她无聊,帮她带过来的。拿过来百无聊懒地翻了几下,竟看到秦郁那天神秘兮兮塞给她的u盘。( ) 118 不生孩子,生猴子!(5000+结局倒计时3) 想着赵北澜一时半会也不打算醒来,她干脆戴上耳机,将u盘接上平板电脑,点开里面的文件夹。只有一个音频,时长也只有四分钟。苏以馨拖到播放器里,耳机突然就响起了明素堇的声音:“开始录了吗?”她鼻子狠狠一酸。录音软件让明素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实,却仍然是那个温柔慈爱的腔调,紧接着,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心跳顿时慢了半拍。“一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一直录下去,再在适当的时候,替我转交给以馨。”旁边似乎有人应了声,明素堇接着说下去,这一次,她没有中断,直到她死亡。“我已经在左手静脉注射了大约300mg的吗啡,我的生命只剩下不到3分钟,没想到陪在我身边的人是秦郁……”耳机里传来秦郁压抑的叹气,明素堇似笑着拍了拍她,才接着道:“更没想到,我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齐铭辉,他刚拿着那袋吗啡离开。呵,以馨,他跑不掉了,警察很快就会查到他头上,这是我和赵北澜早就商量好的,他要为他和齐家造下的孽买单!”明素堇激动地咳起来。苏以馨心纠万分,死死捂着唇,眼泪却已缓缓滑落。明素堇微喘着再次开口,“这一切,该从哪里说起呢?以馨,当你听到这个录音时,一定满腹疑惑。其实,是我让赵北澜将吗啡放在病房。我告诉他,我的病已经治不好了,干脆让我自杀吧,还能帮以馨一把……所以你不要怪他,他尽了最大的努力帮我,为我找来赵医生,为我瞒着你,很多个病危的夜晚,都是他在病房为我守夜。以馨啊,他是个好男人,一定好好珍惜……”她看向一旁熟睡的赵北澜,他宁愿让她误解,也不愿主动挑明这一切,只因为他答应过她母亲,要瞒着她。他一定也觉得没能挽救明素堇,是自己的过失,所以宁愿揽起一切责任。而今,背负的压力和思念的双重煎熬让他的脸如此瘦削憔悴,这种种折磨皆是因她而起,他却甘之如饴。“以馨,两个星期前,医生偷偷找过我一次,我得的是直肠癌,并发症很严重,就算加强化疗,也只能多活半个月而已,所以我自作主张找到了赵北澜,请他帮我一起完成这一生最后一场赌,希望最后是我赢了。可惜我却看不到了,以馨,你有空就来告诉我结果如何吧,他们……有没有为你父亲洗净冤屈?一直瞒着你,真是对不住……”苏以馨顿时眉头一跳。明素堇提到了父亲。她这么做,果然也有部分原因是为了父亲。然而当她还想继续往下听时,录音中的明素堇却猛烈气喘起来,“哐当”一声,似乎录音笔掉在了地上。苏以馨几乎无法呼吸。她知道她听到了什么……她正听着母亲一步步走向死亡。苏以馨死死捂住嘴也没法掩盖那呼之欲出的啜泣,明素堇将自己的死亡录成了直播,多么残忍,却至少明明白白地将整个误会解释清楚。良久,那边除了喘气和秦郁焦急的呼声,再也没有别的声音。苏以馨再也听不下去,那些声音像无孔不入的针,一下下扎在她心脏。正要摘下耳机的时候,她似乎又听到了明素堇微弱的声音,仔细辨别时,却再一次淹没在医护人员的急救中。然而她知道,那一句话是:“宝贝,妈妈爱你……”眼泪再也无法抑制,夺眶而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赵北澜,松了松肩膀,她顺势便歪入他怀中,仗着他给与的温暖和保护,肆无忌惮地放声大哭。赵北澜抚着她的背,静默无言。她此刻的脆弱和无助,让他不禁动摇,如果整个事件重来一次,他还会不会选择帮助明素堇自杀?这一刻,他实在狠不下心。虽然终究要面对生离死别,自然的死亡却是比人为的死亡要仁慈些吧?“以馨?”他等她哭够了,趴在他怀中不动了,才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巴掌大的脸布满泪痕,让他心疼地眯起眼,“对不起,我应该亲口跟你说,但又觉得,与其让你知道真相心里空空落落,不如让你能心里怀着对齐铭辉的恨……”他顿了顿,自嘲笑道:“我是不是太自私了?齐铭辉其实也很无辜。我只是不愿你再想着他从前的好,我只希望你永远记着他的坏……这样你就会全心全意地呆在我身边,和我相守一辈子,我再也不会担心哪一天你突然跑掉。”“你这个傻瓜。”她闷声抽着鼻子,骂了一句。赵北澜笑了,承认道:“我是傻瓜。现在,这个傻瓜有问题想问你,虽然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可我不想再等下去……”苏以馨一指轻巧地按在他唇上,“那就别说。现在的我,不想答应你什么。”赵北澜想了想,问:“以后呢?”“以后……也许会吧。”“那明天怎么样?”“……无赖!”出院的第二天,她去明素堇墓前,将齐铭辉获刑的报道烧给地下的她看。父亲的死,她不想追究了,也许是齐氏,也许是贺氏,那都与他无关。她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那也正是父亲一直所希望的吧?三个月后,美国传来不幸的消息:程悻被正式宣布脑死亡。她呆呆地看着赵北澜,心中却觉得有种瞬间的解脱。程悻死了,唯一一个调查过当年事件真相的人再也不会回来,仿佛过去的事也随着这些人的消失而烟消云散。可她知道这样不公平。对苇苇来说,尤其残忍。“他们明天到。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同你一块去接机。”赵北澜替她盖好被子,在额上轻轻一吻,随后关上了灯。这*她没有睡好。梦见很多人,在地下团聚的父母,生离死别的程悻和苇苇,还有贺瑞衍。这直接导致第二天她顶着一双熊猫眼出现在赵北澜面前。赵北澜从公司赶回来接她,看到她厚厚的黑眼圈时,脱外套的手一僵,随即苦笑,“早知道不告诉你了,今天再跟你说。”苏以馨扬扬拳头,“被揍死和被咬死,你选一个。”“咬死。”赵北澜欠扁地将唇印上来,亲自示范道:“这样咬……”“唔……”来到机场时间刚好,秦郁、苇苇和贺瑞衍一行三人刚出机场大门,直接上了赵北澜的车。苇苇全程阴沉着脸,贺瑞衍则全程握着她的手,两人都没有说话。反而是秦郁不停地和赵北澜找话题,缓解车中沉闷的气氛。什么去到美国水土不服,那边的人都喜欢用什么味儿的香水,开车习惯与国内大相径庭……最先到贺家。赵北澜靠边停下,贺瑞衍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反而扭头哄着苏苇苇,“我去你家陪你好不好?想听什么歌,我晚上唱给你听?前天伯母教了我几样你最爱吃的菜,今晚我做给你尝尝?”苏以馨惊讶地张大了嘴,和赵北澜对个眼色,后者亦是挑起了眉,示意有戏可看了。更出乎意料的是,苏苇苇竟也闷闷地点了点头。赵北澜只得将三人都送到秦郁的公寓前。下车时,贺瑞衍大包小包抢着提行李,苏苇苇则像个女王似的率先往前走,落在最后的秦郁苦笑摇头,对车内的两人道歉:“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瑞衍这孩子,挺讨人欢心的。”全然忘记了不久前,她还因为苏以馨借钱的事,在家门口和贺瑞衍大打出手。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程悻离世,却给了贺瑞衍一个机会。对苏苇苇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新的开始?赵北澜望着远去的三人,含笑开口:“贺笙平跟我说,程悻去世前,一直没有醒来。苏苇苇好几次撑不下,是贺瑞衍一直陪在旁边为她打气……这样的结果,其实也挺好的。”她点头赞同。不料他下一句话锋一转,“你看苇苇都找到好的归宿了,我们是不是也该……”苏以馨白他一眼,“赶紧开车!耽误了老爷子的寿宴,别说结婚,我看你极可能直接被揍昏!”赵北澜有些想不明白了,自从他表现出要求婚的意态,这小女子就抓住了他的软肋,越发得理不饶人!他一边悻悻地发动车子,一边想:等你嫁过来,看我不好好折磨你……不对!今晚就折磨你!一念至此,又开心地挑起眉来。却万万没想到,眼巴巴等到了晚上该上/*睡觉的时候,苏苇苇竟然一个电话打过来,让苏以馨过去陪她睡!赵北澜恨恨地磨了磨牙,他的女人,凭什么要陪别人睡!女的也不行!“她是我妹妹!”苏以馨越发觉得他任性起来,这婚还没结,他倒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跟个半大的孩子似的,连她妹妹的醋也吃!“不行!”他干脆横挡在房门前,“我也要你陪我睡!”“让开快让开!像什么样,赵先生你都几岁了啊,还像小孩子似的撒娇!”“再不撒娇,等咱们孩子出来,更没法撒娇了!”这、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苏以馨眉心暴跳,“谁要跟你生孩子!生猴子还差不多!”赵北澜旋即改口,“生猴子也可以!”又急急补充一句,“能生就行,我不在乎生啥!”她真是完全没办法了,只好改软了语气哄他,“就一晚,行不行?我保证以后,你是我的vvvip客户,绝对拥有第一位的优先使用权!”赵北澜顿时怒得掀桌,“什么!!苏以馨你还想给多少位vip客户使用?!!”三天后,赵佑霆八十大寿,在夜琉璃包场大摆两夜宴席,并正式宣布将旗下所有公司股份全部移交到赵北澜名下,赵奕只享有3%的股份。这个划分对赵奕来说稍显刻薄。赵奕却并没有对儿子表现出丝毫怨言,相反将自己的老客户一一引见给儿子。现场气氛一度温馨和谐。苏以馨一袭水蓝色曳地礼服,以未婚妻的身份施施然伴在赵北澜身边。无论远观近看,无论是身高外貌,还是举止谈笑,两人都那般默契无间,有时候甚至会旁若无人地对视言笑。真是羡煞旁人。有幸出席的媒体朋友,一致对外宣布,这是他们在商界中见证的最完美的一对金童玉女。酒过三巡,苏以馨才得以在主桌上喘/息片刻。男人们还忙着应酬,整张桌子上只有她、贺瑞衍和林宝琴。苏苇苇向老爷子告了假,并没有出席。也因此,贺瑞衍今晚显得有些魂不守舍。苏以馨忍不住笑道:“你若是急着见她,可以早些走,老爷子那边,我帮你解释。”“再等一等。”贺瑞衍紧张地又喝了一杯酒,挥手让服务员满上,自个儿却附在苏以馨耳边,压低声音道:“我今晚要向苇苇求婚。”苏以馨一个不稳,差点打翻手边的汤碗,“什么?!这么快?!”“快一点好!趁热打铁,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贺瑞衍一阵胡言乱语,她想他也许是醉了。要是苏苇苇当时没去美国,这会儿还在念大四呢!没毕业怎么嫁人?她才不相信苏苇苇会答应。想是怎么想,她还是鼓励地笑道:“那,加油!”一旁沉默喝酒的林宝琴,望着两人头靠头亲密无间地交谈,突然眼眸一闪。片刻后,大家终于开始落座就餐。请来的司仪不时以各式各样的小游戏调动现场气氛。赵佑霆乐得满脸通红,看上去好不喜庆!赵北澜百忙之中,还不忘时时照拂苏以馨,“她不能喝酒……我替她喝……”好在他酒量佳,苏以馨开始劝了几次,后来也渐渐由着他们闹去。就餐结束后,一部分人告别离去。其余关系较亲密的,则转向另一个小厅,现场准备了自助甜点和水果,人们可以随意走动交流,也可以邀请舞伴,到舞池翩翩舞一曲。赵北澜率先领着她跳了一支小圆舞曲。许久不曾跳舞,又喝了点酒,她只能勉强不踩错舞步,幸好赵北澜稳稳拖着她的腰,才不致乏力。在两人的带领下,其余人纷纷响应,舞池一时莺歌燕舞,一派纸醉金迷。“累了吗?”一曲毕,赵北澜俯在她鬓边轻轻落下一吻,安慰道,“再等一会儿,很快就结束了。”她望着他神采奕奕的眸子,只是笑。离开舞池,赵北澜自有重要客户要见。她知道,许多生意都是在这种场合下进行的,这时的人们酒正酣,兴奋点正达到顶峰,最容易松口。她只好独自窝在沙发上,努力不让自己睡着。迷蒙中,林宝琴拿着两个酒杯走过来。不知道这个女人又要挑起什么是非,苏以馨只能强打起精神坐好。林宝琴伸手将杯子递过去,“糖水,解酒的。”苏以馨将信将疑接过,却没有喝。林宝琴笑道:“你怕什么?”言罢,将准备递给她的那杯水一饮而尽,随即又要喝自己手里的另一杯。苏以馨按住她,“给我吧。”晾她也不敢在老爷子的生日宴上玩什么花招,不喝这一杯水,倒显得她心眼小了。想着,便喝了几口。确实很解酒,几口下去,人顿时清爽了不少。林宝琴直接在身侧坐下,“我要向你道歉。关于从前,很多很多事。你那么爱赵北澜,应该懂我的处境,哪个女人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心心念念着另一个女人?”苏以馨不说话。她知道她在说明素堇。“不过,她倒是先一步走了,我想要斗,也找不到人来斗。这几天想了想,倒觉得是种解脱。先走的都是有福的。”她起身,作了结语,“你爸妈都是有福的。”转身前,却是意味不明地一笑。便是那一瞬间,苏以馨觉得头烧起来,紧接着全身都烧了起来。她恍惚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看向那杯酒,又去人群中找林宝琴,哪里还找得到。“北澜……”她赶紧去掏手机,不料手颤得厉害,不仅是手,全身都颤得厉害,根本无力拿手机,更别提清醒地拨号。也是怪自己,方才贪图清静,找了这么一个偏僻的角落,人们都远远地聚在舞池周围,她身边连个人都看不到。怎么办?万一她再没法保持清醒,做出了什么伤风败俗的事……突然,她看到了远处,一个她最不想在此刻见到的人。傅若雪,还有她身后的两个高大的男人。她早就为她准备好了……( ) 119 这是洞房花烛夜!(结局倒计时2) 为了显示赵家的大度,老爷子这次的生日宴也邀请了齐氏的人参加,其中就包括傅若雪。正餐宴时,齐氏的人被安排在尾桌,离主桌很远,苏以馨并不知道傅若雪也出席了。转入偏厅时,又听闻齐氏的人都已自觉离开,更加没有多想。因此,在这样的时刻看到傅若雪,她是真真感到狭路相逢。然而全身已经没有一丝力气,苏以馨眼睁睁看着傅若雪越走越近,直到那张妖艳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扭曲。“药效不错。”傅若雪面上挂着狠毒的笑,阴冷的语调带着疯狂的恨意,转向身后的两个男人,“就地解决吧!伺候得好一点,让她大声叫出来!别忘了拍照!”苏以馨心里顿时一惊,胃里泛起恶心,身体却明显表现出渴望来,她惊恐地用尽全力,将桌上杯子往靠过来的男人身上一甩,又砸在地上。然而夜琉璃的毯子太厚,消音效果太好,这声闷响根本不足以引起旁人的注意。“不要过来……”她只能紧紧捂着自己的衣服,眼看着傅若雪转身消失在昏暗的舞厅。“赵太太,不好意思,我们也是收人钱财办事,一会儿只要你多配合,我们保证不碰你。”其中一个男的见傅若雪离开,才低声道。苏以馨恶心地扫他一眼,“配合什么?”“齐太太想要你的艳照,你就象征性地脱掉上衣,让我们拍几张……”他话未说完,苏以馨已经一个巴掌甩了过去,“休想!”然而药力发作的她,又怎么是两个男人的对手,她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男人果然摇摇头,开始自己动手,“如此,我们只能用强的了。”说罢,已将她礼服的一字领扯歪向一旁,露出雪白浑圆的肩,和藏在隐形内/衣下,那抹若有若无的酥/胸……苏以馨心中发凉,却浑身难耐地燥热。正自绝望,其中一个扒她衣服的男人突然闷声倒下,另一个回头去看,也被贺瑞衍一棍子利落敲晕。“你没事吧?”贺瑞衍放下棍子,过来扶她,却在触到她滚烫肌肤的一刻猛然收手,神色闪过一抹犹豫,“以馨……”这一刻的她有种妖艳的美丽,全身上下散发出成*人特有的性感,只要是正常的男人,看到后都会起反应的。更何况,他曾那么热烈地爱过她。“帮我……北澜……”苏以馨哑声说完,终于抵不过药效,沉沉昏睡过去。贺瑞衍却在听到赵北澜的名字,猛然清醒。她不是他的,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她的心。只有赵北澜,才是她的良人。而他自己,也已经拥有苏苇苇了。贺瑞衍连退两步,拿出手机拨号……苏以馨醒来时,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她惊讶地环顾四周,这明明是她和赵北澜的房间,可这会儿她却快要认不出来了!这满屋的狼藉!这身上的痕迹!她为何一点都记不起来!苏以馨望向睡在身侧同样不着寸缕的某人,看着他背上若隐若现的指痕……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晕过去!他们两昨晚都干了什么啊!!赵北澜悠悠地醒来,睡眼惺忪地嘟囔一声,就凑过来在她唇边轻轻一咬。让犹在震惊中的她,战栗得几乎要跳起来!他闲闲调笑道:“丫头,你体力真好,为夫昨晚差点精尽人亡……”她脸上顿时红晕四起,“别、别说了!”赵北澜干脆翻个身,猛地将她整个拽进被窝,堪堪压在身 下。两具赤/裸的肌肤紧紧相贴,每一寸每一缕都传递着彼此的体温。“你!”苏以馨瞪圆了眼睛,半晌,声音终是压了下去,“还嫌不够啊!”他吻了吻她的鼻尖,更沉地压下来,压得她闷声一哼,道:“不够!怎么会够?丫头,咱们这是把洞房花烛夜提前过了啊!可你连我昨晚伺候得好不好都不知道,怎么能算数?现在趁你醒了,咱们再来重温一遍……”说罢就开始用力,完全没给她准备的时间。苏以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被挑起的某股若有若无的渴望,身心都瞬间投降了。只好抓紧*被,承受他又一轮凶猛的掠夺。良久,他喘/息着离开她的身体,心满意足后,揽着她就要睡回笼觉。她皱眉推开,命令道:“去洗澡!臭死了!”他竟耍起赖来,“要洗一起洗!不然不洗!”真是要命!眼看就三十好几的中年人了,怎么撒起娇来没完没了!算了不跟他计较。苏以馨只当没听见,“你不洗是吧,那我去洗。”她正要下*,忽而背后热风袭来,他长臂一捞,又将她捉了回去,这一次倒是紧紧将她揽着,生怕她真丢下他自己去洗澡似的,再也不肯让半分。“怎么办……”他细细磨着她的唇和眉,突然忧心忡忡起来,“以馨,我可能要食言了。”她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万一昨晚真的……万一你一狠心选择自杀……”他说不下去了,“总之我不能再让昨晚的事情发生,我要立刻娶你!让你正式成为我赵家的媳妇,我的赵太太!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敢动我赵北澜明媒正娶的太太,除非不要命了!”她“噗嗤”一笑,点他脑门,“就你最蛮横!”好不容易逃离他魔掌,午饭时间已过。两人回赵家才知道,昨晚老爷子大发雷霆,直接将林宝琴赶出了家门。赵奕一大早将她接回来,此刻正软禁在房间。“你爷爷让我跟她离婚。”两人坐下没多久,赵奕开了口,“平心而论,她跟了我这么多年,确实没享过什么福。我腿是瘸的,脾气也不好,她偶尔胡闹,我却知道她的心始终向着我……昨晚,是她过份了些。”何止是过分!她差一点就毁了苏以馨的清白!赵北澜和苏以馨都没开口,他们根本不打算接受这个道歉。赵奕亦明白,叹着气续道:“我知道你们不会原谅她。所以我想,带她去美国住一段时间。这些年,我们都习惯彼此了。要说离婚,还真有点舍不得。”“去吧。”却是苏以馨发话打断了他,“伯父,我明白你的感受。一个人在别人眼中纵是有千般不好,做下多么不可原谅的事,在真心爱她的人眼里,她都是好的。希望她能明白你的苦心。”赵奕定下行程,当天就跟林宝琴收拾行李离开中国。赵北澜和苏以馨自是又劝慰了一番老爷子。不料老爷子的情绪刚有好转,季樊又亲自送来了一份杂志,说是齐家那边请求和解的诚意。却是几张不堪入目的艳照,艳照的主角正是昨晚欲毒害苏以馨的傅若雪,她痕迹斑斑的身上,还依稀可辨昨晚所穿礼服的款式。苏以馨恶心地将杂志直接丢进垃圾桶。报道还称,齐铭辉以傅若雪婚后行为不检点,正式宣布与其离婚。而傅若雪在上午接受采访时突然发疯,被强制送往医院,下午时转入精神病院治疗。真是世事无常,让人唏嘘。昨晚差点崩溃至万劫不复的人,明明还是她苏以馨;到了今天,却风水一转,成了傅若雪的厄运。不得不感叹的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产业,齐氏当真是心狠手辣。不知身在牢狱的齐铭辉要作何感想……当然,这些都不是他们要考虑的事情。而今他们唯一要想的,就是怎么办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别看赵北澜身为公司总裁,请婚假也是要走审批流程的。这流程一走嘛……两小时内,整个集团的人都知道他们的顶头大boss要婚了!据说,还超级超级*他的未婚妻!消息一出,多少怀春少女当即抱团哭晕在洗手间。更有不死心者,成群结队来做最后的表白,都被一脸冰霜的秦笙堵在门外。“第二十七个。”秦笙抱着一叠文件,冷冷地数给他听。赵北澜苦笑不已,只能扯开话题,“你这么快赶回来了?”“你要结婚,我能不回来?”她反问,语气没有半分贺喜之意。赵北澜只得闭口不言。“我回来,其实是想跟你说一件事。”秦笙放下文件,“我也要结婚了。和里奥,在法国。”赵北澜抬起头,她的神色过于平淡。“所以我今天来,是来办理离职手续的。”她递上一份离职申请,并一份账目清单,道:“所有的问题资金都会随着我的出国而销声匿迹。这是账单,和我的申请表,麻烦赵总签名。”他签下自己的名字时,亦笑道:“恭贺新婚!”秦笙原本压抑得死沉的眉眼,忽地一跳,迅速接过申请表,转身就走,再也没有回头。( ) 120 为夫贴身伺候!(完美大结局!) 婚礼定在夜琉璃举行。赵家包下全场,并提出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婚礼现场要效仿十九世纪罗马宫廷花园的风格,将奢华的室内风格设计成梦幻浪漫的开放式户外风格。将室内变成户外?设计师都傻眼了:那为何不直接将婚礼搬到室外进行呢?对此,赵北澜只留下四个字:有钱任性!自老爷子寿宴后,夜琉璃只好闭门谢客,为婚礼现场进行彻底的装潢。按顾主赵北澜赵先生的最低要求是,他要装潢后的夜琉璃完全看不出从前会所的样子。夜琉璃的大老板薛宇煌表示十分头疼,这十几天闭门谢客完全不盈利不说,他还要倒贴钱装修。这笔生意,怎么算都划不来啊!没想到第二天,赵北澜带人提着两个箱子上门拜访,直接甩他一桌子现金:这段时间的租金他全包了,按市价的三倍结算!第三天,薛宇煌高高兴兴地亲自带人前往夜琉璃做设计方案。十天后,打开夜琉璃的大门,再也看不出半分从前的奢华,而是一派以白色和紫罗兰色为主色调的罗马宫廷花园式摆设,大厅里点缀着精巧的珐琅彩花瓶、浪漫主义印象派油画、由法国第一婚纱品牌cymbeline赶制的图腾刺绣纱帘,更有从荷兰空运过来的郁金香,摆成心形,盛开在迎客厅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赵北澜为了娶媳妇,把家底都败光了。知道的人,都暗自咂舌,看来赵家这些年着实捞了不少金啊!而且还据说,从美国游学归来的贺瑞衍,将在婚礼当晚献上自己的回国首秀!粉丝们群全炸了,婚礼前两天就有人意图潜入夜琉璃,被保安毫不留情地扔了出来。婚礼前夜,所有收到消息的媒体都整装待发,齐齐扎根在附近的酒店,订不到房间的,干脆就在酒店大堂沙发围坐一圈。看这架势,誓要将婚礼包装成年度最重大新闻事件之一。然而没想到的是,婚礼的前一天,新娘失踪了……苏以馨其实不是故意要躲开赵北澜的,只是她去找里奥试婚礼时,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她遇到了正守在那里等着她的秦笙。“我想我们应该谈谈。”秦笙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苏以馨刚到婚纱店,就被她堵在门口。而此刻的婚纱店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她前些日子定制的婚纱,正包装得好好的,放在柜台上,只要她一拿到手,就可以立刻打车回家!秦笙关上了门,还非常决绝地把门一锁,把钥匙往门缝外一丢,“9点前,里奥会过来这里接我。我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经历了那晚傅若雪疯狂的报复,苏以馨对这些疯狂而绝望的女人们都有一丝害怕,她站得离她远远的,四下张望有没有可以防身的东西,目光锁定了门口的扫把,一边开口问:“你想说什么?”秦笙似毫不在意她此刻的想法,自顾自开口,“我想告诉你,当年你父亲为什么会自杀。”苏以馨一愣,目光从门口的扫把上转移过来,“你说什么?”“你父亲出事前称,是警局安排他出勤,对吧?但其实,是他私自出勤,这你也知道吧?”苏以馨点点头,听她继续说道。“他私自出勤,是为了救赵北澜的母亲,他今生最爱的女人。”苏以馨脚下一晃。“很惊讶,是吗?兜兜转转,你爱我,我爱他……原来当年竟是谁都没有真正得到幸福。她嫁入赵家,是商政联姻,无关爱情。据说,她爱的人是你的父亲。”“这些都不重要了。”苏以馨缓口气,真诚道:“他们的悲剧不会再发生在我们身上。你和我,我们都找到了毕生挚爱。”秦笙不齿地冷哼一声,“我当然不会像她一样傻!赵家明知道那笔货被警方盯上,还将她派去验货,明摆着让她送死!你父亲得知消息后,竟违法警局规定,私自出警,想先偷偷将她带走……没想到逃跑时出了车祸,她死了,你父亲侥幸活了下来,重度烧伤。”这就是当年的真相,是她苦苦追求了许久而不得的真相。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知道了一切,却又觉得实在没什么。说实话,赵家并没有想害苏以政,唯一无辜受害的人,可能是赵北澜的母亲。然而赵北澜都放下了,和父亲、爷爷依旧关系融洽,为什么自己放不下呢?也许,对父亲来说,临时前能最后为心爱的人做一件事,也是值得的吧?“你要对我说的,就是这些?”她的平静超出了秦笙的预想。秦笙微一愣神间,忽又明白,“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法动摇你想要嫁给他的决心了吗?”苏以馨轻轻扬起嘴角,这一刻,她心里想的是赵北澜的脸,他为她开怀、为她憔悴、为她变得无赖。“大概只要下定了决心地去爱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都再不会动摇分毫。”“很好。”秦笙苍白着一张脸,抿紧了唇。这时,门从外面被推开,里奥一脸微笑地走了进来,“两位新娘可还有心事没交流完?可惜时候不早了,以馨,我和秦笙明早要赶飞机去美国,没法参加你的婚礼。愿我设计的婚纱,能陪你度过梦幻美好的一天。”里奥边说,边将婚纱递给她。以馨笑着接过,正要随他们一起走出去,不料秦笙突地将她往黑暗的店里一推,冷冷道:“不错,我们明早要赶飞机,而她,今晚将独自留在这里!你和北澜结婚,我没什么好送你的,权且让你好好享受一下我为你安排的独特的洞房花烛夜吧!”说罢,顺手将门一锁,拽着惊疑不定的里奥迅速离去。剩下傻眼的苏以馨。这个秦笙,临分别还要任性一回!她苦笑地掏出手机,正想打给赵北澜求救,却看到手机上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我争不过你,但我至少为他堕过胎。他一定曾告诉过你,我喜欢他,只是我一厢情愿。三年前,他也曾在枕边抱着我,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恶心!真是太恶心了!秦笙这个女人,为了挑拨她和赵北澜的关系,竟然连这样的谎话也敢编出来!苏以馨顺手就将短信彻底删除。她心里一遍遍地骂秦笙恶心,却不知这条短信依然在她心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她不敢去怀疑赵北澜,只能将秦笙当成讨厌的对象。这影响直接导致的后果是,她突然没有勇气打给赵北澜,一时竟不想面对他。十分钟后,苏苇苇和贺瑞衍找到正准备关门下班的大楼管理员,好说歹说让对方将门打开,才终于将冷得缩成一团的苏以馨救了出来,直接开车接到苏家。“不准告诉赵北澜!”苏以馨义愤填膺。苏苇苇点点头。“我就是要他着急!”苏苇苇叹气。“我看他什么时候能找到我!哼!”苏苇苇暗自决定,等回去就偷偷给赵北澜打电话。半夜开始下雨,伴随着一阵阵恐怖的雷鸣。苏以馨可怜巴巴地窝在客房单人*上,求苏苇苇道:“就陪我一晚好不好?那天你找我,我都二话不说过来陪你睡了!而且,不是说结婚前夜,伴娘要陪着新娘守夜的吗?”苏苇苇道:“原来你还是知道明天自己要当新娘啊!”说罢,依旧狠心地头也不回,关门走人。留下瑟瑟发抖的苏以馨,可怜兮兮地用被子蒙着头,不断给自己鼓劲,“我不怕黑!不怕打雷!不怕……才怪呢!”这个时候她才开始后悔!如果那时候不傲娇,马上打个电话给他,让他来接自己,这会儿不是幸幸福福地腻歪在两人的大*上,窝在他怀里,根本不用害怕电闪雷鸣!捂着被子,她开始骂赵北澜:“该死的赵北澜!这么晚了还不来找我!真正需要你的时候,你丫跑哪里去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光明从外向内倾泻进来。赵北澜逆着光,高大的身影被柔和的光线勾勒得宛如天神。他挑眉轻笑地望向她,“听说你需要我,我就来了。”苏以馨呜哇一声扑进他怀里,“你怎么才来啊……”然而很快,她就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浑身都湿透了,猛地抬头,他的额发还淌着水珠,脸上都是未干的水迹,顿时又气又心疼,怒道:“这么大雨,你跑过来干什么?连伞都不打!”赵北澜犹在笑,伸手将她重新揽入怀中,轻声道:“我怕来不及。你看这电闪雷鸣的,多恐怖!我不在的时候,你害怕怎么办?”他俯首勾起她的下颚,柔柔一啄,眸里尽是氤氲的深情,“丫头,我养了你这么长时间,你怎么能说失踪就失踪?明天起,你可就是我赵北澜的妻子了!这余下的大半辈子,就都被我预定了,你别想逃开。”苏以馨愣愣地听他说完这段爱的宣言,好半天才回过神,指头一点他脑门,“就你最霸道!”他将她的手轻拢在怀,“是,我最蛮横,我最霸道!敢问夫人,今晚是随我回家呢?还是让为夫在这张小小的单人*上……贴身伺候?”***第二天的这场世纪婚礼,果然当得上赵北澜“明媒正娶”四个字,能有幸亲历现场的人,在数年后回忆起来,仍觉得身在梦中。当一身欧式定制婚服的新郎新娘挽手走上红地毯时,无数的粉玫瑰花瓣犹如一场梦幻的粉色太阳雨,当空飘洒而下。赵北澜带着半肩的玫瑰花瓣,轻轻俯身印上苏以馨的唇。在场所有人无不屏息凝神,只因这带着玫瑰花香的一吻,实在是太过于美好,以至于大家害怕发出哪怕一点声音,惊动了这对旁若无人接吻的新婚燕尔。苏苇苇和贺瑞衍分别作为伴娘伴郎出席,不仅要指挥保镖阻挡疯狂的媒体,还得协调那些因失恋而痴狂的疯狂女人……真真是忙坏了!随后,果真如外界所传言,贺瑞衍现场演唱回国后的第一首新曲,据他现场表示,这是为他最爱的女人而作。当场又一批失恋的少女哭得死去活来。新娘子抛花球时,贺瑞衍不知道怎地,竟混进了一群抢花球的未婚少女之中,凭借身高优势,一举将花球接住,然后立刻转身,毫不犹豫地来到苏苇苇面前,跪地求婚。赵北澜对贺瑞衍这种抢镜行为表示十分郁闷:明明他才是今晚的主角……婚礼结束前夕,新郎以“怕喝醉老婆罚跪键盘”为由,提前陪新娘离场。并用三辆连号的酒红色法拉利将新娘娶进赵府,正式宣布苏以馨成为坐拥亿万家产的赵家总裁夫人。回去的车开得很稳很慢,酒红色的法拉利炫耀似的从城东开到城西,按老一辈的习俗,先绕过平安路、幸福大道、儿孙堂,才开回赵家大院。路上,赵北澜抱着苏以馨,眉眼染着微醺的酒意,笑得温存,“丫头,你会不会嫌我老?”苏以馨反问:“那你会不会嫌我幼稚?”赵北澜立刻摇头,“永远不会!”“可是我会!”苏以馨说完,赵北澜顿时吓得不轻。“你刚嫁给我,就后悔了?”苏以馨郑重点头,“是啊!苏苇苇刚才跟我说,男人最佳生育时间是三十岁,你明年就三十一岁了,算了算,我们还剩不到半年时间!”赵北澜大大松了一口气,“夫人别急,我们今晚就回去生!”***有时候,爱一个人实在不必花费太多心思。就好像坐公车,你用尽力气去追赶,边跑边招手,口中还要喊着“等一等”。等追到时才发现,车上已经满人,根本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爱一个人,你爱得千辛万苦,他浑然不知。又或者他知道了,却因为心门里已经住了一个人,再也没有办法为你敞开。既然目的地都一样,这个时候,不妨等下一班车。说不定很快,空车就来了,还一路没有红灯,风雨无阻,你比前一辆更快到达目的地。就如同苏以馨和赵北澜,苏苇苇和贺瑞衍。三两次,在爱情的公交站上错过,不是他停错了地点,开错了门,就是她走错了站,上错了车。这期间舞台纷杂,多少人上演又落幕。还好他始终等着她,那么肯定地相信,终有一天会把她等来。而她,竟然也奇迹般地没有辜负他的等待,终于走到了相会的那一点上。曾经一度花费那么多心思,却终究错过。而今只不过蓦然一回首,他就在身后,款款而至。也许在爱情里,等待并不是一种退让,反而是最好的进取。这天地再无情,终究为爱留下了一点余地,何其幸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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