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当反派的爸爸》 天降横祸,我没躲过 树影婆娑,灯光明灭,闪烁的霓虹灯将这座城市的夜间点燃,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站在粗壮的梧桐树下,散落的灯光将她的面容映照得晦暗不明,她指尖夹着一个打火机,橘火微燃,在苍白的指腹前露出猩红的色泽。 她带着蓝牙耳机,似乎正在跟谁通话,表情略有些许不耐,眉心轻蹙,她漫不经心地转着指间的打火机,双腿自然交叠,有些慵懒和散漫的味道,但这其中,似乎又混杂了一些更为复杂的感觉,令人捉摸不透。 “宝贝,你现在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呢,案子已经结束了,你要是对审判结果有任何不满,你可以去找法官,去找陪审团。” 对方似乎有些激动,怒气冲冲地说了些什么。 阮时的双眸微微一眯,她天生的一双桃花眼,哪怕对面是跟电线杆,也能显得一腔深情。 她声线清澈,带着一股近乎能够蛊惑人心的暧昧。 “宝贝,别这么激动,据数据分析,近三年因为脑溢血突发死亡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五万三千六百多人,并持续增长,如果因为我的原因让着世界少了一条鲜活而美丽的生命,我会非常苦恼的。” 对方骂骂咧咧,各种脏话从他嘴巴里蹦出来,劈头盖脸地砸向阮时。 阮时微微一笑,声线依然四平八稳。 “宝贝,你要是还是这个态度,我可就要挂电话了,毕竟我没有受虐心理,明白吗?” 就在这时候,阮时忽然被一阵刺眼的灯光晃了一下眼睛,她下意识抬手微微一挡,却在缝隙见猛然看见一辆黑色迈巴赫朝她直直地撞过来。 车上的人一脚踩向油门,怒吼道:“去死吧你这个疯女人——!!!” 砰—— 手机重重地落地,里面还传出来一个少年略带惊慌的声音。 “阮时,阮时你怎么了?你出什么事了,说话!说话啊阮时!” 啪嗒。 阮时指间的打火机也一瞬间落在了地上,这一声脆响传进了手机里。 2025年,七月二十三号。 凌晨三点二十五分。 市人民医院,手术室前。 一个约莫十七八岁少年穿着宽大的衬衣,牛仔裤,脸上全是泪痕,眼眶猩红,他坐在长椅上,脸深深地埋进掌心之中。 他浑身都在颤抖,像是极力在克制着,恐惧什么。 凌晨四点十五分。 手术室的灯灭了,随之走出来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一听见动静,那少年迅速地站了起来,一把攥住医生的手腕,红着眼睛,颤抖着问:“医生,她……” 医生默然片刻,然后沉重地朝他摇了摇头。 “节哀。” 谢忱忽然抬手捂住脸,眼泪蜿蜒而下,他喉咙里发出几声沙哑的笑声。 医生犹豫道:“你姐姐,在打麻药之前意识是清醒的,她有话带给你。” “她说,让你好好活着,她很抱歉伤害了你的母亲,但她必须那么做。” 谢忱猩红着眼,边哭边笑,不知道是不是疯了。 “……节哀。” 医生又沉重地叹了口气。 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的少年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她不是我姐姐,她是我仇人。” 也是我的女朋友。 最后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医生顿了顿,然后摇摇头走了,身影逐渐消失在医院的长廊里。 …… 第二天,天才律师阮时英年早逝这个话题上了热搜,引起了各大行业的关注。 阮时母校h大法学院院长亲自发声哀悼。 阮时的绯闻男友之一,顶级流量青年演员宋寻也表示真切的痛惜和难过。 法律界的各大佬都纷纷发声,必须抓到凶手,将罪犯绳之以法,这才是对一名律师最有力的安慰。 【网友1185:就我觉得阮时是自作自受吗,她那个张扬傲慢的性子,得理不饶人,没理也能强行说理,难怪有人对她怀恨已久!】 网络喷子,最为脑残。 这一条评论下面是一片骂声,当然也有不少认可他观点的。 【阮时事业粉:是的就你觉得】 【阮宝最a:请滚谢谢,斯人已逝积点口德留着下辈子争取不投胎成只猪吧您】 【s是精神病院院长:你好】 【楼上,辛苦了,谢谢,赶紧带走】 【院长辛苦】 【楼主说的本来就有道理啊,阮时的脑残粉滚吧,给爷爬】 【阮时死有余辜,ncf请滚谢谢】 【纯路人,你们这些黑人的,是没有心吗?阮律师处理过大大小小的案件,为无数人主持公道,维护正义,是你们一张嘴说污蔑就污蔑的】 下面是更长的评论和谩骂。 …… 七月二十五号,葬礼在一处郊外的广袤花园里如期举行。 前来追悼的人有很多,形形色色,什么行业的巨头都有,阮父阮母据说因悲痛过度,匆匆看了一眼就走了。 h大院长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一双鹰眼如刀般锋利,气质稳重冷静。 他盯着花圈前照片上漂亮女孩的容颜。 印象里,这位学生总是吊儿郎当的,气质散漫慵懒,经常朝他漫不经心地笑着,爱玩,爱闹,是最令人头疼的那一类学生。 但也是这些年里,最出色,最优秀的学生。 照片里的女孩比她现在还要小一点,面容尚显青涩和稚嫩,但笑得却像只老狐狸,装模作样的样子非常欠打。 “真没想到,律师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就这么陨落了。” 身后忽然想起一个含着笑意的嗓音。 院长冷冷地哼了一声。 “你来做什么?” 那年轻俊美的混血男子微微一笑:“我当然是追悼我亲爱的妹妹啊。” 院长冷笑一声,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 年轻男子盯着黑白照上的女孩,盯了很久,忽然缓缓笑了起来。 阮.游魂.时倚着墙,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位她名义上的哥哥,萨切斯.阮,这厮在她的追悼会上,笑得像只开屏的雄孔雀,真是“好”哥哥啊。 她真想用摄像机拍下萨切斯这幅丑恶的嘴脸,然后公之于众。 看,这里有锤上锤,这厮就是我的披皮黑。 “阮,能在这个时候来参加你的葬礼,我是真没有想到。” 阮时朝他笑了笑:不止你,我也没想到。 “不过……不得不说,这真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 他的中文并不非常流利,带着欧洲的口音,但声线低沉,煞是好听。 阮时皮笑肉不笑:愉悦你妈。 为了保证自己不在已经死过一次的状态下再被气死一次,阮时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 她最后回头看了眼黑白照上的自己。 然后漠然地牵了牵嘴角。 这世上,大概真心为她的死亡感到痛惜的,也就寥寥几人吧。 来啊~互相伤害啊~ 阮时走着走着,忽然走进了一片纯白的空间里,四周的景象不断的扭曲变化,她眼前飞快闪过很多东西。 最后周围亮起来星星点点般的细碎光芒,像一片浪漫绝美的星空。 一个巨大的蓝色显示屏出现在她面前。 【你好,阮时,我是星际逃犯1103号系统,全名:我爱反派反派爱我,很高兴认识你】 阮时若有所思地“啊”了一声,然后礼貌性地轻轻颔首:“你好,自我介绍想必就不必了,您看起来对我有所了解。” 系统:【是的,阮时,我很喜欢你,所以我想给你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请问你是否愿意接受?】 阮时低声一笑:“恕我直言,您这样很像一个低级且无聊的传销骗子。” 【我并未觉得我有任何不恰当的言论,以至于您会对我造成误解,所以我可以合理怀疑您是否患有被害妄想症?】 阮时眯着眸子轻轻一笑。 “您真幽默。” 系统默然,尽管这语气听着更像“你怎么不去死”,但它选择了大度的原谅。 【想必您已经很清楚您的处境,参加完葬礼后,心情如何?】 阮时露出一个极富礼貌和涵养的绅士微笑:“您还兼职记者吗,亲爱的?” 系统似乎被这一句“亲爱的”雷到了,沉默了很久。 阮时谈笑风生地怼完人后,下意识去给对方一个甜枣。 “抱歉,我这人可能就是比较耿直,言语处如果对您造成了冒犯,还望海涵。” 系统:海涵你大爷,它刚刚被气得数据有一瞬间的紊乱。 【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第一:去死 第二:进入快穿世界,完成任务,结束后,得以重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系统的声音似乎冷了一点。 阮时牵起嘴角,半边脸掩映在阴影里,显得另外半边愈发苍白,宛若恶鬼。 她嗓音轻轻地:“真让我选啊?” 系统:【你还有最后三分钟考虑时间】 阮时微微一笑,白净的指尖停留在了第二个选项上,“我选它。” 系统:【好的,恭喜您,成为1103号系统宿主,从今天起,契约生效,绑定成功】 【系统正在为您传送,请耐心等候……】 …… 阮时脑部传来一阵剧痛,她狠狠地咬住舌尖,将即将溢出来的声音咽了回去,那针扎般的痛楚持续了很久,阮时鬓角都湿透了,羽睫潮湿,瞳仁漆黑。 “宝贝,你这就有点公报私仇了吧。” 系统:毫无疑问,这声“宝贝”似乎它继亲爱的之后拥有的第二个诨名。 系统: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结合宿主是新手等因素,本位面难度等级为:d级】 【现在开始传送相关资料……】 那剧痛刚缓下去一点,另一种疼痛又汹涌地包裹上来了。 …… 这是个低级的青春校园位面。 用几个词语还涵盖就是,中二,狗血,无厘头。 男主龙御风,帝都最大的财阀之子,坐拥亿万家产,为人桀骜不驯,嚣张又傲慢。 女主安纯,柔弱小白花,平民出身,凭本事考贵族学校,凭本事收获各路王子的芳心,凭本事被误会,凭本事被男主渣,凭本事投入男二的怀抱,凭本事在不知道自己怀孕的情况下出国,凭本事让男二喜当爹。 然而,即便是这种狗血的剧情,作者也有办法让男女主破镜重圆。 当然,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的反派,前期柔弱可欺小可怜,后期黑化冷血大佬,秦庑,他才是阮时的任务对象。 【请宿主获取反派秦庑的好感值】 【好感值80及格,系统核算通关,低于80,将自动读档重来】 而阮时在这个位面的身份是恶毒女配二号,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这个人也叫阮时,一个胸大无脑的……智力堪比六岁小儿。 阮时作为一个上流社会的顶级人士,自然把中间那两个不太礼貌地字眼给省略了,换了另一种说辞。 然而,在接下来的任务中,阮时与生俱来的涵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这个位面里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她对“智障”的认知。 现在剧情是,男女主,男二,女配,反派,齐聚一所学校。 高一开学第一天,无数豪车停留在樱花大道上,圣兰贵族学校门口,导致道路严重交通阻塞。 阮时的这个家庭在一群大佬中算是能说得上话的几个之一,有钱,也有权,就是脑子不太行。 阮时低头看了眼还没过膝的小裙子,被白色直筒袜包裹的笔直小腿,原主身高腿长,长相妖艳,一看就是很恶毒女配的长相。 阮时不禁感叹了一声:不愧是中二的小说世界,贵族学校。 要是换做他们法学院,敢穿成这样,刻板的教授们腿都给你打折。 “小姐,到了。” 听着司机恭敬的声音,阮时又狠狠地恶寒了一把。 她牵牵嘴角,露出了一个礼节性的笑容:“劳驾,多谢。” 司机似乎抖了一下,阮时看着他疯狂抽搐的嘴角,眼皮微微一跳。 阮时刚下车,几个娇俏的女孩就朝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无比自然的挽住她的胳膊。 “小阮,好久不见啊。” 阮时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恕我直言,顾小姐,我们在五天前的一场宴会上刚见过。” 顾槿:“……小阮,你怎么了?” 阮时又大尾巴狼似的笑了一下,正欲开口,系统率先打断了她。 【宿主,恕我直言,为了不暴露身份,您最好不要做出与原主相悖论的举动】 阮时被噎了一下,默然片刻,然后默默地环住了顾槿的手:“亲爱的,我开玩笑的,走吧。” 系统:所以你逢人就能叫亲爱的是吗? 顾槿似乎抽了下嘴角,不止她,另外几个原主的小姐妹也觉得阮时今天特别不对劲。 怎么说呢,明明都是同一张脸,却愣是给人一种特别有涵养,特别高级的感觉。 令人有点……望尘莫及。 一踏进学校,她们就被欢呼声差点淹没。 一群脑残粉学生举着横幅和应援牌子,为男主和两个男二齐声尖叫。 “啊——校草看看我,我御风哥哥好帅!” “冷修尘哥哥!我爱你!” “啊啊啊啊啊!” 真.土拨鼠尖叫。 阮时:“……” 她进的确实学校而不是疯人院没错吧? 我,你爹,打钱(1) 阮时感觉自己跨进了某顶流男星的演唱会现场。 她恍恍惚惚地被人群挤到了一个角落里。 这个位面,全是一群神经病吧? 啊,有毒。 她还在消化那极具冲击性的一幕,后背就猛地被一根棍子砸了一下。 这一下来得太过突然,阮时一点防备也没有就挨了这一下,她下意识闷哼一声,然后缓缓扭过头。 啪嗒。 棍子掉在了地上,拿着棍子的是个男生,他看见自己打的人是谁,手腕抖了抖。 “阮,阮时……?” 阮时眼底浓郁的阴暗情绪疯长,她已经够烦的了,还有人不知死活往枪口上撞。 她站直了身子,冷若冰霜,吐出来的话语也像一根根冰锥,砸进了那个男生心里。 “知道故意伤人罪我能让你判几年吗?” 她上前一步,捡起那根棍子,抬手捏住那男生的下巴,宛若魔鬼的低语:“我就是在这把你打死,我也能保证没人能拿我怎么样。” 那男生吓得一哆嗦,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阮时看了眼墙角被打的浑身是血的少年,眸光一凝,拎着棍子在男生腿上狠狠地击了一下,那男生猛地发出一声惨叫—— 啊!!! 为什么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女生,手劲会这么大啊啊啊啊! 阮时退开半步,用棍子挑起他的下巴:“当着我的面还敢校园暴力,你很嚣张啊朋友。” 男生涕泪横流,不停地道歉。 阮时微扬下巴,朝角落里的少年轻轻一点:“向他道歉,我那一棍子已经还了,这事有完没完,还得看他原不原谅。” “秦庑,对不起秦庑……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吧秦庑……” 他哆哆嗦嗦地恳求着。 那个浑身是血,穿着校服的少年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地迈开腿就走。 阮时眉心微蹙:“你伤挺重的,能走吗?” 那人不理睬她。 阮时见他步履平稳,不由哼笑了一声,她把棍子丢了,然后低头看着地上的那个男生,微笑道:“劳驾,你挡路了。” — 高二(a)班。 这是个富家子弟云集的班级,唯一的例外就是出身平民的女主和身份特殊的反派。 女主安纯所到之处无不血雨腥风,惊涛骇浪。 开学第一天教室里就差点打起来。 阮时在踏进教室前一秒,忽然想到什么:嘶,刚刚那个挨揍的少年叫什么来着……秦庑? 这名字有点耳熟啊。 系统冷冰冰地提示她:【您贵人多忘事,容我冒昧的提醒,那是我们的任务对象,秦庑】 阮时:啊,抱歉,刚刚没回过神。 系统:你这语气可一丁点歉意的意思都听不出来。 与此同时,女主被恶毒女配一号狠狠地推了一把,这时候本该男主挺身而起,来一个深情浪漫的拥抱,但是好死不死的,女主倒过来的方向偏偏是阮时的位置…… 阮时微微一怔,不容多想她就下意识接住了安纯,“你……”没事吧? 安纯红了红脸:“你,你放开我!” 阮时朝她歉疚一笑,然后将她往上一拉,确认安纯稳住之后,她才松开了手。 她朝安纯矜持且礼貌地一点头。 “冒犯了,抱歉。” 安纯愣住了。 众人也愣住了。 不是,你个救人的,你倒什么歉啊?!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发展? 恶毒女配一号顾槿也愣住了,阮时那个蠢货,她怎么会帮安纯? 龙御风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 冷修尘的表情也晦暗不明。 阮时却漫不经心地找到自己的位置,朝她的同桌小伙伴微微一笑:“劳驾,能让个座吗?” 同桌一脸懵逼,阮时也不急躁,就那么等着他的反应。 坐上位置后,老师也过来了。 a班的班主任是个年轻貌美的女老师,穿着细高跟,修身的小西装,很御姐风。 “同学们,欢迎你们正式迈入高二的步伐。” “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我叫沈璐,英文名luna,很高兴即将陪伴你们一起度过接下来的高中生涯……” 忽然,她话音一顿,注意到了门口的气质阴沉的少年。 她犹豫了一下,道:“是……秦庑同学吗?” 少年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垂着眼皮,长长的额发挡住眼睛,他面容苍白,却依旧难掩俊美。 “秦庑同学,进来吧,请坐。” 少年一声不吭往前走,然后直接坐在了阮时后面的位置。 阮时抓着笔,一边支着下巴慢悠悠地转,一边垂着眸思索着什么。 窗户外有太阳光落进来,撒在女孩白皙的侧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暖洋洋的光芒。 阮时很久没有感受过高中的氛围了,尽管……这个高中似乎不太正常。 教室里认真听课的人寥寥无几,男主几个大佬直接趴桌子上睡觉,倒是女主勤勤恳恳小白花的人设没有崩,一直认真学习。 她想扭头看一眼身后反派的情况,但是似乎这样的举动过于冒犯了一点,她还是克制住了。 这里的知识跟她原世界差不多,不过要简单一些,阮时没兴趣温习一遍没什么用的东西,她抓着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 作为一名律师,她骨子里有着严谨的逻辑性和思考。 她把几个重要人物都列了上去,然后又一一划去,最后只剩下了秦庑。 她列出来几个要素,然后将这张纸夹进了课本里。 “小阮,你刚刚怎么帮安纯那个贱人?”一下课,顾槿就气冲冲地过来质问她。 阮时头也不抬:“你从她的哪个具体行为得出她是贱人?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那你已经对她造成了一定的人格侮辱,甚至是诽谤。” 顾槿气得脸都绿了。 “阮时!” “没聋,谢谢。”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阮时放下笔,撩起眼皮,“你声音的分贝对我已经足够造成噪音干扰了。” 顾槿:“……” 她绿着一张脸,被气走了。 阮时的同桌惊叹于她的伶牙俐齿:“阮时,你好厉害啊!” 阮时“嗯”了一声,半点都不谦虚:“应该的。” 我,你爹,打钱(2) 怼完女二,女主又扭扭捏捏地走了过来。 “阮时,刚刚,谢,谢谢你。” 阮时只礼节性地一颔首:“举手之劳。” 安纯:“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帮我。” 阮时这次没说话,只朝她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 阮时支着下巴,神态有些散漫,她忽然将笔帽往上一扣,然后指尖抵住笔帽边缘,往上使力,啪嗒。 笔帽直接飞了出去,弹到了后桌的桌子上。 阮时眯着眼睛,翘了一下唇角。 然后缓缓侧过身,一条手臂还漫不经心地搭着桌子。 “抱歉,失手了。” 秦庑一点反应也没有,语气没有一丁点儿起伏,对她说:“拿走。” 阮时眉梢轻挑,将他桌子中央的笔帽拿了回来。 “恕我冒昧地问一句,你的伤后来有做过处理吗?” 秦庑的脸色啪的瘫了下去。 他凉丝丝地一撩眼皮,生冷生冷的:“你很闲吗?” 这句话在阮时耳朵里自动翻译成“关你屁事”。 阮时当然不跟小朋友计较,更何况,小朋友还是她目前的任务对象。 “我只是对你合理表达一下同学之间的关心,而且容我提醒你一下,作为一个柔弱的女孩,在你危难之际挺身而出,无论如何,你总该做出一点表示吧?” 她语调有点拖音,听着就有一股很从容,很淡定的感觉。 秦庑漠然地瞥了她一眼:“你要多少钱?” 阮时差点气笑了,她伸出手捏了一把少年的脸颊。 捏玩她才意识到这动作对于青春期的叛逆小鬼来说有多暧昧。 秦庑被她捏的顿住了,眼皮朝上,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瞪着她。 他气的脸色变幻无穷,精彩纷呈。 阮时看着他集震惊,气恼,无语为一体的表情,顿时那点微妙的不自在就烟消云散了。 她往后一仰,支着下巴轻笑道:“物质财富对我而言只是一串数字而已。” 同桌:“……” 阮时同学暑假是去进修了凡尔赛学术课程吗? 秦庑又凉丝丝地开口了:“那你想怎么样?” 阮时:“请我吃顿饭吧。” 秦庑:“你穷的吃不上饭了?” 同桌:“……” 这又是什么直男发言? 阮时轻叹一口子:“实不相瞒,我的精神世界已经贫瘠得一无所有,能和你共进晚餐是我莫大的荣幸,我相信,这将是我们的一场历史性的会晤。” 秦庑:“……”妈的,神经病。 同桌也被阮时这一波骚操作整懵了,反应过来他立马拿小本本记下来——多好的撩妹语录啊! 跟着阮哥走,不愁没女友! 最终,秦庑还是请了这一顿午餐。 两人坐在喧闹的食堂里,四周的人群很自觉的散开来,毕竟,他俩一个冷血大魔头,一个妖艳贱货,这两人坐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古怪。 阮时喝了一口汤,微笑道:“味道不错,建议你试试。” 秦庑阴沉地抬起眸,不热不冷地瞥了她一眼,然后又面无表情地垂下眼。 阮时支着下巴,朝他微笑:“或许你可以对我不用那么防备?我是真诚想和你交个朋友。” 秦庑又用那种凉丝丝的眼神盯着她看。 阮时指了指自己的嘴角,“沾到饭粒了。” 秦庑抬手一抹,掀开眼皮,冷声道:“我不想交朋友,也不喜欢你,这顿饭吃过后,我们就当不认识。” “这可不行,不过,你当然可以坚持你自己的想法不想和我扯上关系,但恕我直言,你的想法并不会影响我对你的喜爱。” “……你有病?” “需要我呈上我的体检报告吗?” 秦庑默然片刻:“……我建议你还是去看看脑子。” “哦,这倒也不必,毕竟我不喜欢浪费时间去做一些无用的事。”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阮时微微一笑:“在做对我有用的事啊。” 秦庑复杂了一瞬,然后凉丝丝地开口:“你喜欢我?” 阮时差点被一口汤给呛死。 她屈起手指,骨节按了一下下唇,然后复杂地看向他:“……你怎么会这么想?” 秦庑气笑了:“你做的这一切,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秦庑不相信有人会拿做朋友的幌子接近他。 这人……要么喜欢他,要么是他父亲那边的人想对付他? 可是…… 秦庑更宁愿相信她是前者。 阮时差点咬破自己的舌尖,她嘴角微抽,“你要相信,男女之间是存在纯洁的友谊的,我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只是单纯地欣赏你这个人,没有其他因素。” 秦庑嘲讽地刺了她一句:“欣赏我被人打得浑身是血吗?” 阮时噎了一下:“……” 她还是第一次在语言上吃瘪,也是第一次被人怼到哑口无言。 她以往接触的都是一群披着人皮的狼,衣冠楚楚地故作风度翩翩,鲜少有这种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刺头儿。 她想起原世界里那个十几岁的小男朋友,想到他被自己衣冠楚楚地内涵一番后只会憋的脸色通红上来抓自己的狼狈模样。 在对比眼前这个年纪相仿,却一脸阴沉的小面瘫。 都是小孩,怎么区别就这么大? “我觉得你对我或许有一点误解……” 秦庑瘫着脸漠然道:“我觉得并没有,阮同学,你的男神已经过来了,如果不想被误会,现在就滚。” 阮时抬起纤细瘦长的手指,揉捏着自己的眉心,有些头疼有些无奈:“宝贝儿,你可真是我二十二年人生里最大的滑铁卢。” 秦庑似乎被她这一句“宝贝儿”呛到了,他的脸于是更瘫了。 “你刚刚叫我什么?” 阮时微笑道:“你不喜欢吗?宝宝?” 她将那个“贝”改成了“宝”,听起来更亲昵了,这本该是个很暧昧的称呼,但经她嘴里说出来,却显得无比自然,仿佛再正常不过。 秦庑忽然微微眯起眼。 等等…… “……二十二年?” 阮时:“……” 哦豁,完蛋。 说漏嘴了。 她对这个小小的翻车现场并不在意,挑了一下眉,从善如流地微笑道:“是啊,实不相瞒,鄙人今年二十二岁了,所以年龄上,你可以喊我姐姐?” 秦庑麻木道:“……我喊你妈,滚。” 阮时:“……妈倒也不必?这便宜占的就有点大了。” 我,你爹,打钱(3) 两人说话间,龙御风已经带着女主坐在了他们旁边的一桌。 顾槿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看着亲昵无间的男女主,恶毒地咬了咬唇。 她端着汤往前走…… 本想在安纯旁边的时候故意假装绊了一下,然后把汤泼在她身上,却没想到还没靠近安纯,自己仿佛被什么绊了一下,直直地朝地上栽去,那碗汤也就朝离她最近的秦庑身上泼去。 阮时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去挡,那只碗被她打开,摔在了地上,秦庑被她护在身后,没怎么被溅到,倒是她自己,整只手从手背到手腕全出现了一片骇人的灼伤。 其实这种伤对阮时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这个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她回忆起了一点不太美妙的事。 那是她接的第一个案子,是一起刑事诉讼案,她的当事人因失手杀人被捕,很多人都劝她不要接这个案子,因为这个案件的争议很大,但是她最终还是接了这个案子。 她据理力争,最后终于以有期徒刑十六年结案。 庭审结束后,她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刚一踏出法庭,迎面就被泼了一身热腾腾的烫水。 幸好她穿的衣服起到了一点作用,只烫伤了一点皮肤。 她认出来那是被告一方的家属之一。 她抹了把脸:“在法庭外公然蓄意伤人,我可以立马把你告进监狱。” 她的语气没有起伏,很冷静,近乎是漠然地扫了一眼行凶者,然后面无表情地拦了一辆车去医院处理伤口。 “我,我不是故意……” 阮时在女孩的呜咽和众人的议论中回过神,她垂眸看了顾槿一眼,那个女孩跟印象里那位妇人的容貌一点点重合…… 她闭了闭眼,然后顶着一脸寒霜走了。 阮时去了共用洗手间,将伤口冲了一遍,然后撑着洗手台,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的女孩。 她用冷水浇了一把脸,而后有些轻嘲地垂下了眸。 “为什么不去校医室?” 一个低沉清冽的嗓音幽幽地响起来。 阮时的手微微颤了一下,然后回头看着秦庑,道:“现在就去。” 秦庑盯着她看了一会,然后到:“你这个样子,可比你衣冠楚楚谈笑风生的样子好看多了。” 阮时下意识挂上职业假笑:“……是么?” “走吧,毕竟你是因为我才受伤。” 阮时条件反射地去纠正他:“我受伤不是因为你,是因为顾槿的那碗汤。” 秦庑奇怪地偏过头看她一眼:“……但你是替我挡的。” 阮时:好,好像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 在校医室上好药,包扎妥当,又拿了一点烧伤的药,阮时就准备走。 校医提醒她:“明天这个时候还得过来换一次药。” 阮时笑着婉拒:“不用了谢谢,我自己能处理。” 秦庑的眼神暗了一瞬:“你自己处理?” 阮时上回已经说漏了嘴,这回当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逗她的,我自己哪能处理啊,毕竟我只是个柔软的小女孩。” 秦庑顿了顿,还是开口:“……没有哪个柔弱的小女孩会有勇气去替别人受伤。” 阮时:“这恰恰说明了我是个柔弱且勇敢的好女孩。” 秦庑默然片刻:“……你真的是个妖艳贱货吗?” 阮时:“……好好说话,干什么忽然骂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时似乎看见秦庑嘴角悄然无声地翘了一下。 两人漫步在校园里,这个位面可能是真的一点智商都没有的,不是樱花开放的季节,却满校园里都是怒放的樱花花瓣。 空气中都弥漫着浅淡的樱花香气。 也许是这样的环境下太适合谈心,也许是对于阮时来说秦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任务npc,也许是今天的事故让她脑子混乱了一瞬。 阮时很想开口说点什么。 “我以前……”她打破了寂静,清澈的嗓音在空气中蔓延,“有个朋友。” 秦庑:无中生友? 阮时抬了抬眸,低声道:“她坚持了一件她认为对,但所有人都认为错的事。” 秦庑微微一顿,没有想到她会跟自己说这些。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后来,事实证明,那件事的确是错的,但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人有时候是不是就是这么一种复杂的生物,当你发现你拼了命去信任,去维护的人,竟然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后,你会第一时间的自我厌弃,自我惩罚。” 秦庑轻轻道:“后来呢?” “后来她基本走出了那件事的阴影,但是,她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秦庑道:“有时候,铭记过错,只是为了不再犯相同的过错。” 阮时点点头,嘴角微翘。 又听他说:“但并不是每个人每个人都有铭记过错的勇气和力量,能够在不断的自我惩罚中获得成长的人……” 秦庑撩起眼皮,认真且坚定地告诉她:“那一定是非常坚毅,且优秀的人。” 阮时非常认可他的话,弯着眼角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对了,小秦同学,能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吗。” 秦庑面无表情地扫她一眼:“问。” “你对你的未来,有任何憧憬或者目标吗?” 秦庑一怔:“……什么?” 阮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人要不断地往前看,过去怎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未来,只有未知的以后才是掌握在当下的我们手里的,最后……我希望你也做那个坚毅且优秀的人。” 说完,她背着手就走了,瘦长苍白的手指还小幅度地朝他晃了晃,像是在鼓励什么。 秦庑眉目低垂,细长的手指搭在裤子边缘,他独自一人在樱花树下站了很久…… 坚毅,且优秀的人吗? 【宿主,抱歉打扰您一下,我觉得,您和反派的相处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阮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哪里不对劲?” 【恕我直言,我觉得您似乎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在教育】 阮时竟然毫不在意地点点头:“我是把他当儿子养啊。” 【……】 阮时挑眉:“有哪里不妥吗?” 【……实不相瞒,哪里都很不妥】 我,你爹,打钱(4) “宝贝,这就是你的浅薄无知了,我在培养和反派之间深厚的父子情呢,你就别操心了,等我把耀眼的成绩甩你脸上你就知道你的宿主是有多么的伟大且智慧了。” 系统:【……】 彳亍口巴。 如果是正常学校的一天,当然是无聊的,然而这是个不正常的学校。 阮时处理完伤口之后她回到教室,发现女主叒在被各种女配炮灰欺负。 “我警告你,再敢接近御风哥哥,我保证让你在圣兰混不下去!” “就是,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们校草大人在一起?” “能够配得上御风哥哥的,只有阮时!” 阮时:“……”对不起,姐很高贵,而他不配。 告辞!打扰了。 她捏着药袋的手抖了一下,然后垂着眸光,默默地试图绕开这群脑子约莫有病的小鬼。 刚用手挡住脸,差点就能绕过讲台了,顾槿一眼就认出了她,然后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阮时腕骨带着一股凉意,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她却给人一种深秋般的冷意。 阮时并不喜欢跟人有过度的皮肤接触,她不动声色地抽出了手,然后挂上阮时牌职业假笑:“有事吗?” “小阮!安纯那个臭丫头,竟然让御风哥哥亲自给她送水!!!” 阮时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然后身子微微后仰,倚着讲台,修长白皙的双腿自然地交叠。 “那又怎样呢?宝贝?” 她双眸微微眯起,眼尾轻挑起一个勾人的弧度。 顾槿看着她大佬般的慵懒姿态,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阮时,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欢御风哥哥了吗?” 阮时微微一笑,开始给不成熟的小朋友们灌鸡汤:“喜欢不是你将他视为所有物的理由,任何以喜欢为借口的占有都是令人唾弃的行为,再说了,有明确的法律规定人这一辈子只能喜欢一个人吗?” “在他不喜欢我的情况下,我选择放手和成全,在我的价值观里,这是一件值得赞美褒奖的事,倒是你,作为我的好朋友,我结束了一段遥遥无终的暗恋,你不为我鼓掌,甚至是高兴吗?” 顾槿被她说的脸都青了:“……” 这个人是不是疯了? 她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而刚走到门口的秦庑正好将这一段话听了进去,他顿了几秒,眼神晦暗不明。 他走到阮时面前。 阮时朝他眼睛一弯,然后自然地收起吊儿郎当挡着路的长腿。 “抱歉,请。” 秦庑若有若无地瞥了她一眼,然后顶着一张棺材脸走了过去。 顾槿盯着他们看了一会,然后忽然一眯眼睛:“阮时,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阮时一顿,默然片刻后认真地发问:“恕我冒昧,你这个‘上’是做动词还是什么?” 顾槿先是愣了愣,然后等她回过神来,脸色瞬间爆红。 “阮时你不要脸!” 阮时:“……” 我在认真地问你,你以为我在调戏你? 她揉了揉太阳穴:“让开让开,我懒得跟你说那么多。” 这个世界的人就没有几个是正常的。 默默抱紧了自己的小被子。 “阮时,你也太强了吧,说不爱就不爱了,那可是校草啊。” 阮时的同桌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 “听过一句话吗?” 同桌眨着星星眼:“什么话?” “你本可以拥有一整片海域,却非要死磕那一条鱼。” 同桌:“哇。” 这是什么海王发言。 阮.海王.时又想起自己原来手机上的那一百多个“宝贝儿”,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口气。 嗳,没有小可爱们陪聊的人生,简直是无聊的人生。 系统幽幽道:【是我们反派他不够可爱还是不够漂亮,你为什么心心念念其他的小宝贝?】 阮时撑着下巴,回答:“他很好,但是……不够骚。” 系统:【……】 【我记得你原来的小男朋友也不是什么很骚的人】 阮时微微睁大眼睛:“这你就不懂了,谢忱宝宝是我见过最能骚的。” 系统:【…………】 系统不想跟她说话了,但是阮时却兴致勃**来,开始无区别地撒狗粮虐系统。 “有次我工作到很晚,刚洗完澡他就给我发视频邀请,作为世纪好女友,我能怎么办,我当然是答应他啊。” 结果…… 她盯着屏幕上少年大开的领口,微红的嘴唇,顿了几秒。 “宝贝,这大半夜的,撩骚不太合适吧?” 她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弯着眼睛笑着看向屏幕里的少年。 谢忱当时的反应是什么…… 阮时回忆了一下,那少年好像红着脸,有些别扭,有些青涩地说:“撩骚不是就得大半夜干吗,难道你还想我大白天的给你发这种视频?” 阮时轻笑了一声,天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里面仿佛含着一腔浓郁的深情。 “宝贝,你挺会浪啊。” …… 阮时回过神,支着下巴笑了起来。 还真别说,小孩挺能招人疼的,怪想他的。 系统的语气似乎变了变:【你喜欢他?】 阮时一顿:“……也不算吧,就是觉得小朋友挺有意思的,既然他想谈,我就陪他玩一遭。” 系统的语气似乎更冷了。 【你从头到尾都是在耍他玩?】 阮时:“话不能这么说,你这样显得我很渣似的。” 系统:【…………】 是,你不渣,你只是想给全天下的男孩一个家。 狗女人。 “我当时真没想太多,而且,小孩吗,没个定性的,新鲜感过了也就过了,大家好聚好散,就当是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春.梦。”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真的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 “一辈子这个词太遥远了,而且我是不婚主义者,没有想跟别人共度一生的想法。” 系统:【……】 它彻底不吭声了。 阮时生前,跟许多小男孩搞过暧昧,但是鲜少真的有谢忱那种有名分的。 那小孩挺独特的。 可惜了…… 出了那件事。 阮时眉目低垂,握着笔的指尖微妙地顿了很久。 我,你爹,打钱(5) 阮时低头看了眼手机,粉红色的手机壳,上面还有一只浮夸的小白兔。 “……” 尬到窒息。 算了,将就着玩吧。 她输入密码,然后翻了翻屏幕。 除了美妆修图软件,其他的一个正经娱乐软件都没有。 她无语地牵了牵嘴角。 然后去下载了几个在她原世界很火的游戏。 虽然平常的工作忙到连刷牙洗脸的时间都得挤出来,但其实挺喜欢玩游戏的,会经常抽空去玩。 这也算是一种……独特的减压方式吧。 同桌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两手在屏幕上飞快地舞动,眼睛都看直了:“阮姐,你这玩的啥啊?” 阮时眼皮都没抬一下:“王者荣耀。” “这游戏,好,好像还挺好玩的?” 阮时诧异地一挑眉:“你们贵族人士都不玩游戏?” 同桌闻言,顿时泪奔了。 “实不相瞒,我连游戏是啥样都没见过。” 他们从小就要接受太多的训练和课程,从小就被灌输着继承人的理念,当然不会去碰那些过于烟火气的东西。 阮时:“额,行吧。” 她礼节性地敷衍一笑,然后继续推塔。 同桌把头凑近,一直盯着她的操作,眼冒星光。 后桌的秦庑一撩眼皮,凉丝丝的视线盯着那两个凑的很近的脑袋盯了很久,眼神阴沉,似乎在考虑怎么切最平整。 同桌惊叹于他阮姐的骚操作,下意识凑更近,胳膊就差搭在阮时肩膀上了。 然而,他忽然感到一股凉丝丝的寒意顺着脊椎骨蔓延。 他下意识一僵,然后小心翼翼地回过头看了一眼秦庑,正巧撞上秦庑那个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眼神。 求生欲瞬间涌了上来,他默默地退开了一点。 好可怕。 手机里传来游戏胜利的声音。 半晌,上课铃声响了,同桌以为她不玩了,结果他阮姐从抽屉里摸出一个耳机,然后故意把扎起来的头发散了下来,挡住耳朵上的白色耳机。 ……熟悉的令人心疼的动作。 看见同桌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己,阮时默然片刻:“怎么?你们上课打游戏都是光明正大的吗?” 同桌依然保持着一张震惊的脸。 阮时恍然:“哦,抱歉,忘了你们年轻人都不玩游戏。” 同桌:“……”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打了一下午的游戏,阮时终于熬到了放学,她还没有彻底忘记自己的任务,等教室里的人都空了一大半后,她倚在门口,笑吟吟地看着正准备走的秦庑。 “我送你?” 秦庑一撩眼皮:“不顺路。” “也可以顺啊。” 阮时轻笑着,白皙的脸蛋看起来有种特别的清晖。 “……随便你。” 阮时垮了垮书包:“走吧宝宝。” 秦庑脸都瘫了:“……你是不是缺少毒打?” 阮时眉眼弯弯:“走啦。” — 刚出校门,阮时就被堵了。 她有些诧异地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男主龙御风,虽然她对这个名字生理性无语,但该有的风度她依旧一点不落。 她极富涵养地微微颔首,斟酌着开口:“有事吗?” 龙御风拉着一张驴脸,活像有人欠了他几百万。 “我奶奶想见你。” 阮时一顿:“……现在么?” 龙御风阴沉着脸:“废话!” 他二话不说就要去拽阮时的手腕,阮时不动声色地避开了,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 “抱歉,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更重要的事? 龙御风冷冷地看了眼她身侧的秦庑。 秦庑…… 秦庑的脸比他还要冷。 龙御风:“你竟然因为这个男人拒绝我?!” 阮时既头疼又无语。 “很抱歉,我真的……” 龙御风咬牙切齿地打断她说:“少他妈废话!我奶奶现在就要见你!” 阮时的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个品种的垃圾。 “滚开。” 她的语气生冷生冷的,像冰锥一样。 鲜少听到她用这种语气说话,秦庑下意识侧过脸看了她一眼。 龙御风气得脸色发青:“你让我滚?阮时,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你竟然让我滚?!” 阮时:“我算你爹。” 说完,她拽着秦庑直接走开了。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拽着某人的手,阮时微微松了松力道,“抱歉。” 秦庑奇怪的撩起眼皮又看了她一眼:“你又抱什么歉?” 阮时看了眼他的手:“唔,我以为你应该不太喜欢别人碰你。” 秦庑:“嗯。” 阮时:“……”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她书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阮时接了电话,来电人是她家司机,阮时让他先回去,自己晚点再回家。 挂了电话后,两人漫步在樱花大道上。 “你家远吗?” 阮时开始强行尬聊。 秦庑顿了顿,回答:“不太远。” 阮时:“哦。” 秦庑似乎觉得得礼尚往来一下,也随便扯了个问题:“你家呢?” 阮时“啊”了一声,然后嘴角一抽:“还,还行?” 秦庑漠然地点点头。 阮时:“……” 场面再度陷入尴尬。 阮时又扯了个不知道什么问题,两人就这么你来我往的尬聊着,竟然也聊了一路。 “我家到了。” 阮时看了眼这个小巷子,还有跟印象中豪华别墅截然不同的筒子楼,灯火弥漫,树影婆娑。 里面传来小孩的哭声,还有男人女人的争吵,还夹杂着一些零散的笑声。 很浓重的烟火气。 恍若人间。 这似曾相识的环境让她一瞬间恍惚认为自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她咬了下舌尖,让自己回过神来,“……嗯,那我……”先回去了。 秦庑认真道:“再见。” 阮时笑了一声:“明天见。” 目送着秦庑上楼之后,阮时却没有立刻就走,她盯着这座筒子楼,还有滚滚而出的浓烟看了很久,晃动的树影将她的身影拉的格外长。 这一刻,她显得有些……孤寂。 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 她站在原地默然了片刻,然后迈开腿走了,刚没走几步,天上忽然飘落几颗豆大的雨点。 噼里啪啦地砸在她身上。 阮时:“……” 她怎么这么好的运气。 难得主动送一次人就天降大雨。 她抬手挡住眼睛,往前走了几步,正想掏出手机打个车,手腕忽然一凉。 秦庑抓着她的腕骨,往后拉了一下她,把人拉进伞中。 我,你爹,打钱(6) 阮时微微一怔。 她掀开眼皮,看着穿着白色t恤和黑长裤的少年,他脸色有点难看,凉丝丝的。 秦庑盯着阮时。 她头发被雨淋湿了一点,刘海耷拉着,羽睫也沾着水珠,清亮的瞳仁望着自己。 秦庑的指尖蜷曲了一下。 “不介意的话,上去避个雨?” 阮时不动声色地翘了一下嘴角:“我当然不介意,只是……会不会很冒犯?伯父伯母……” 秦庑不耐烦地打断她:“去不去?” 阮时:“……去。” 其实她不太喜欢跟别人有太过私人的接触,当然也包括进入别人的房子。 但是…… 谁让这是她的任务对象呢。 秦庑家很干净,被搭理得非常好,窗前还有几盆生机勃勃的绿植,灰色窗帘厚重地落下,隔绝开外面的雨声。 阮时有些诧异:“……你一个人住?” 秦庑:“嗯。” 阮时点点头,并没有过多的追问,对别人的私事,她不会抱有特别大的好奇心。 秦庑递给她一条干净的毛巾:“擦一下头发。” 半晌,他又补充了一句:“干净的,没人用过。” 阮时笑了一下,接过毛巾:“有劳,谢谢。” 她一边擦头发,一边看秦庑满屋子找什么东西。 她微微弯了一下嘴角。 “吹一下。” 最后秦庑翻箱倒柜地找出来一个吹风机,插上电,递给阮时。 阮时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秦庑凉丝丝道:“如果是说谢谢的话,就免了。” 阮时:“……”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 外面的雨势越下越大,隐隐有种不欲停歇的架势,屋外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屋内橘火明亮,灯光散发着微微的朦胧暖意。 阮时把头发吹干了,然后倚在窗前,盯着外面摇晃的树影。 厨房里传来一阵隐约的香气。 阮时微微一顿,鬼使神差的,她抬脚朝厨房走去。 秦庑系着围裙,身高腿长,垂着头,一声不吭地在做饭。 没有了校服布料的阻隔,他看见秦庑腕间系着一条红色的绳结。 映衬着他苍白如雪的肌肤,有种近乎妖异的美感。 【怎么样,我们反派不比你那些个宝贝差吧】 系统得意洋洋地出声。 阮时:“对对对,宝贝,你说的都对。” 系统:【……】 气到紊乱。 “将就着吃吧。” 做好饭,秦庑漠然地说了一句。 阮时看着一大桌子的菜,沉默了。 “……” 她试图为自己辩解:“我其实,食量还挺小的。” 秦庑不为所动。 然后阮时默默地尝了第一口,她愣住了,还,还挺好吃? 吃完第一碗,她默默又去盛了一碗。 干饭人,干饭魂,干饭都是人上人。 秦庑抱着臂,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吃了将近三碗后,淡定地用餐巾纸擦嘴。 “……这就是,食量挺小?” 阮时惨遭打脸,还好,她不要脸。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胃也一样。” 秦庑:“……” 为什么这个女人总能用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堵他? 而他竟然该死的觉得还挺有道理??? 秦庑正要收拾碗筷,被阮时按住了。 “我来吧。” 秦庑:“……不用,你坐着。” 阮时:“如果你再跟我这么客气,我可能下次都不敢来了。” 秦庑:“……” 到底是谁跟谁客气? 最终还是阮时洗了碗,洗完后,她又洗了洗手,白色的洗手液在她指缝间冒出一点泡泡,她拧开水龙头,冲干净了。 “看来,这雨是不打算停了。” 她盯着窗户外感叹了一句。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出门的时候,她向秦庑借了把伞,走到门口的时候,她举着伞晃了晃:“明天见,宝宝。” 秦庑:“……” 啪的一声关了门。 滚吧你。 — 阮家主宅是在一栋豪华的花园内,这里环境优美,奢侈又高级。 基本上上流人士都住在这个地方。 包括男主家,男二男三家,以及各种女配家。 一拐进这栋花园,他就看见了停靠在林荫下的一辆黑色迈巴赫。 阮时:“……” 她对黑色迈巴赫有心理阴影,一看到那辆车就想起来自己被撞得当场死亡的血腥场景。 哪个倒霉孩子不长眼把车靠这停了。 “小姐,到了。” 阮时:“有劳了。” 司机嘴角又抽搐了一下,僵硬地点了点头。 阮父是商界大忙人,他每天都可能在任何地方,除了家。 阮母倒是全职主妇,她在家忙着带娃,当然,说是带娃,其实自己就是个甩手掌柜,两岁多的亲生儿子直接丢给保姆,自己追剧逛街买奢侈品忙的不亦乐乎。 这导致阮时一进门,就被一个小东西抱住了脚。 她低头一看,看见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鬼手里拿着一串钥匙,抱着她的小腿撒欢。 她弯下腰,捏了把阮小宝的脸颊:“妈妈呢?你怎么一个人在客厅里玩?” 她其实并不喜欢小孩,人类幼崽是一种既麻烦又无理取闹的生物。 但是…… 这个幼崽过分好看了一点,阮时想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做不到置之不理。 她把书包丢在沙发上,将阮小宝抱了起来,逗他道:“宝贝,叫姐姐。” 阮小宝歪着头看她,咬着食指,嘴里还流着哈喇子。 阮时嘴角抽了一下,二话不说赶紧把这个幼崽放到了沙发上。 她有一点轻微洁癖,不太能接受别人对着她流口水。 尽管…… 那只是个幼崽。 她从桌子上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宝贝,擦一下嘴巴。” 阮小宝歪着头看她:“……” 阮时被他看得一阵头皮发麻。 她又扯了几张纸巾,克服着生理性不适,把手伸向他湿哒哒的嘴角。 然而…… 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阮小宝就反应迅速地一张嘴,含住了她的指尖。 我日日日日!!! 阮时汗毛倒竖,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迅速抽出手,盯着手指上的不明黏液:“……” 她瞪着一脸无辜的阮小宝。 你没了你没了你马上就没了。 阮时飞速奔向洗手间,不停地冲着手指,挤了一堆洗手液。 等她把十根手指都搓了一遍后,骨节已经开始隐隐泛白。 她关了水,抽了一张纸巾,眉目低垂,擦干净指缝间的水滴。 我,你爹,打钱(7) “小姐,你回来了。” 保姆站在门外,一脸犹豫,欲言又止。 阮时微微一笑:“怎么了?” 保姆:“是这样的,我儿子有点发烧我想请个假带他去医院看看,但是今天刘姐也有事不在,夫人也出去了,小少爷……” 阮时顿了顿,看了眼坐在沙发眼巴巴地看着她的人类幼崽。 她又看了眼满脸担忧和紧张的保姆。 “没事,您先回去吧,我看着他。” 保姆立马展颜一笑:“谢谢小姐!对了,这事小少爷的喂养守则,您抽空可以看看……” 说完她就飞快地拎起东西狂奔出去。 阮时:“……” 阮时麻木地低头一看。 她的脸,直接瘫了。 她把这张纸揉成团,直接扔了,然后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她一坐上沙发,阮小宝就往她身上爬,阮时只能抱住他,让他在自己身上踩来踩去。 “宝贝,你乖乖坐着,姐姐去给你冲奶粉好不好?” 她压低声音,诱哄着这只人类幼崽。 阮小宝不吃她这一套,死活要缠着她,阮时捂住了脸,长叹一声。 “好了好了,不去不去,那咱们看电视,你不要踩我了,好不好?” 阮小宝更狠地踩了一下阮时大腿的软肉。 “……” 有一瞬间想要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小宝闹了一会,终于安静下来,阮时松了一口气,以为他是困了,正想去抱他,然而下一秒—— 幼崽扯着嗓子哀嚎起来。 阮时:“……” 宝贝你在为难我你知道吗? 她拿出了前所未有的教养,才没有夺门而出。 也拿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才没有一拳头挥上去。 无论她怎么哄,小宝就是扯着嗓子不停地哭。 半晌,有人来敲门了。 阮时终于爆发了。 她烦躁地踢倒了一个椅子,抱着幼崽去开门。 “阮,阮时?” “安纯?” 男主和女主? 他们俩怎么在一起?呸,他俩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嘛,但是……他们俩怎么一起来敲他家的门? 龙御风顶着一张驴脸,恶声恶气道:“你虐待小孩呢?已经构成扰民了你知道吗?!” 阮时:“你说什么鬼话,这隔音效果,我就是拆家也传不到你家吧。” 龙御风:“……但他就是吵到我了。” 阮时面无表情:“所以呢?” 安纯拽了拽龙御风的袖子:“别闹。”她又软着嗓音对阮时说:“阮时,我们来帮你吧。” 阮时:“……不用,谢谢。” 安纯腼腆地笑了一下,然后从她手里接过阮小宝。 诡异的是…… 刚刚嚎哭不止的小宝一看见安纯就立马止住了哭声。 阮时:“……” 吃里扒外的小兔崽子,到底谁是你亲姐? 最后阮时还是开了门:“进来吧。” 安纯抱着阮小宝,温柔且有耐心的哄着他,小宝很快就被逗得咯咯直笑。 阮时正准备去泡奶粉,手上的伤口忽然不合时宜地复发起来。 被烧伤的地方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她捏着奶瓶的那只手轻颤了一下。 龙御风从她手里夺过奶瓶,“我来。” 阮时沉默了几秒:“……多谢。” “加几勺?”龙御风忽然开口问。 阮时:“……” 她默然片刻:“额,你看着加?” 龙御风用一种“你真的是亲姐吗”这种眼神看了眼阮时。 阮时:“亲的,不用怀疑,谢谢。” 龙御风冲好奶粉,递给安纯,小宝在女主怀里很安分,一点也不闹腾,他揪着这个温柔小姐姐的一缕头发,笑得酒窝深深。 阮时一脸麻木。 女主轻轻哼起了一阵温柔的童谣,伴随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这只会闹腾的幼崽终于睡着了。 把这个小鬼安置好,阮时牵起嘴角,对安纯说了一声:“谢谢。” 安纯笑了笑:“没事,你也帮过我。” 龙御风在一边讽刺道:“她针对你,欺负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记?” 安纯责备似的看了他一眼:“别这么说。” 阮时抱着臂,眸光沉沉:“无论如何,我欠你一个人情。” 安纯笑着摆摆手,跟龙御风一起走了。 阮时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她揉了揉眉心,去换了身家居睡衣,然后立在落地窗前,看着撑着伞愈走愈远的两人。 她收回视线,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旁边是婴儿床里的阮小宝。 阮时沉沉地睡了过去。 今天一天,确实都太疲惫了。 她本以为会失眠,毕竟进入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之中,但竟然没有,闭上眼睛几秒钟后,她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是被阮小宝的哭声吵醒的。 阮时一看手机,才五点三十五。 她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扯着嗓子开始嚎的幼崽,没理会。 她拿了套衣服,今天下着雨,温度估计会有点凉,她不想穿那小短裙校服,她选了一件黑色的衬衣,袖口挽起来一点,露出裹着纱布的左手腕,肤色苍白,眼眶下有两个淡淡的黑眼圈。 她又拿了件宽大的外套,套上去后走进卧室。 刘阿姨已经回来了,小宝被抱下去喂早餐了,阮时也不紧不慢地下楼。 刘姨乍然这么一见她这幅打扮险些以为是哪家的小帅哥在这留宿了,看清之后她惊地下巴差点掉出来:“小,小姐?” 阮时站在楼梯间,矜持又礼貌地朝她微微颔首。 一种刻在骨血里的礼仪自内而外散发出来,另刘姨望而却步。 这,这还是哪个动不动耍大小姐脾气的阮小姐吗?! 见了鬼了。 阮时又打了个哈欠,眉宇间带着点疲色。 刘姨:“……” 还有人能打哈欠打得都这么有风度? 当然,这种人或许有,但一定不包括她家小姐。 阮时早上并不太有胃口,随便吃了两口就拎着书包走了。 剩下刘姨抱着阮小宝,一大一小,目瞪狗呆。 司机朝她打招呼:“小姐,早上好。” 阮时递给司机一瓶温热的牛奶:“早上好,辛苦了。” 司机:“……” 他家小姐到底是抽了什么疯。 司机从后视镜里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阮时。 她嘴里叼着另一瓶热牛奶,坐在了后座,眉目低垂,看不清情绪。 我,你爹,打钱(8) 圣兰贵族高中。 开学第二天,依旧是人满为患。 道阻且长。 阮时百般聊赖地喝着牛奶,忽然从车窗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连忙摇下车窗,喊了一声:“宝宝!” 秦庑脚步一顿,然后走的更快了。 阮时打开车门,“我先走了,您回去吧,对了,晚上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回去。” 司机:“……” 他被他家小姐那一句“宝宝”累得外焦里嫩,目瞪狗呆。 因为昨晚刚下了一场毫无征兆的磅礴大雨,今天的空气仿佛被洗涤过的新鲜,路边的樱花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露珠从花瓣上缓缓滴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阮时追上秦庑,一拉抓住他的书包带子。 秦庑顿住了,回过头,漆黑幽深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阮时笑得眉眼弯弯。 “等一下我嘛,走那么快干嘛。” 秦庑:“……嗯。” 两人并肩,不紧不慢地走着。 马路边有一朵花瓣飘了下来,落到了秦庑的肩头。 阮时看了一眼,然后笑了一下。 “昨晚没休息好?” 秦庑破天荒地主动问了句。 阮时:“啊,是啊,很明显吗?”她有些不满地埋怨道:“人类幼崽真是一种特别麻烦的生物,昨晚我差点被闹死。” 秦庑:“……人类幼崽?” 阮时:“是啊,我家有个两岁的弟弟,家里人不靠谱,把他丢给我,还好……” 她话音断了一下。 “还好什么?” 阮时牵了牵嘴角:“还好最后哄睡着了。” “嗯。” — 今天是开学考,阮时差点忘了,当然,她就算记得也不会特别在意。 试卷难度不大,跟她原来的世界相比低了不止一个程度。 但她并不想太拔头筹,真正的大佬,不在于能不能考满分,而在于他能不能控分。 阮时满意地答完这一份“完美的”的考卷,然后铃声就响了。 “阮时,你考的怎么样?” 顾槿笑吟吟地过来问她,阮时含蓄的一点头,讳莫如深道:“一般一般。” 顾槿夸张地睁大眼睛:“是吗?我觉得这次试卷难度不大啊,你怎么会……” 这就是明晃晃的嘲讽了。 “可能是我不够聪明吧。”阮时不动声色地微微一笑。 顾槿安慰道:“怎么会呢,你别这么说自己,其实我也考的不怎么样,没事的,还有机会。” 这扑面而来的绿茶香气。 “嗯你说得对宝贝。” 阮时微笑着点头,一副“你说的都对”的纵容表情。 顾槿:“……” 这让她还怎么茶言茶语。 这话没法儿接啊。 顾槿灰溜溜地走了。 秦庑忽然低声问了一句:“很难吗?” 阮时微微眯起眸子:“啊,还,还行吧?” 秦庑抿了下唇角:“大概能考多少分?” 阮时犹豫着道:“七,七十?” 秦庑:“……” 满分一百二你考七十,多耀眼的成绩单啊。 几天后,成绩发下来了。 秦庑看着阮时卷面上鲜红的70,眸光复杂了一瞬:“你估的还挺准。”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刚好七十。 阮时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 “我记得你以前多少能考九十多的。” 阮时嘴角一翘:“哦,那是因为我作弊了。” 秦庑:“……” 同桌:“……” 为什么你能用一脸坦然的表情说出我作弊了这种话? 你都不会觉得羞耻的吗? 放学后,秦庑犹豫着问她:“你……” 阮时偏头,有些奇怪:“怎么了吗?” 秦庑顿了顿,问道:“……你要不要去上个补习班?” 阮时沉默了一瞬。 场面一度尴尬起来。 “不用,补习班对我没什么用。” 秦庑的目光更复杂了:“……” 阮时笑着调侃道:“怎么了宝宝,你歧视我们学渣吗?” 秦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倒也不是。” 他目光沉沉:“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是更优秀的人。” 阮时:“我总得给别人留条活路吧,上头给了我无与伦比的美貌,要是我再聪明得不像话岂不是对别人太不公平了?” 秦庑:“……” 这个理直气壮的胡说八道竟然让他觉得有点道理。 “好了,明天见,宝宝。” 秦庑漠然地点点头:“明天见。” 多次抗争无果后,他麻木地接受了这个称呼。 当天晚上,阮时问了一下系统。 “现在反派好感值是多少了?” 【当前反派好感值为35】 阮时:“……” 行吧。 她麻木地躺上床。 — 高二的新学期大概过去了一半之后,一场变故发生了。 安纯在路上忽然被人捂住嘴,绑上了一辆车,这一幕好死不死的被阮时看见了。 鉴于她跟女主因为阮小宝建立起来并且日渐深厚的革命友谊。 阮时二话不说就要掏手机报警,刚按下一串数字,指尖还没点下去,她后颈就挨了重重的一棍。 然后她眼前一黑,手机啪嗒落地。 昏迷前最后一个意识是…… 为什么…… 她总是这么倒霉? — 龙御风已经坐立不安了一个上午,那个蠢丫头已经一上午没有来上学了,电话不接,信息不回…… 他去问过老师了,安纯没有请假。 他很了解那个女人,她是绝对不会在不请假的情况下私自旷课的…… 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御风哥哥,这是我亲手做的巧克力,吃吗?” 顾槿抿着唇,腼腆地笑着。 龙御风直接冷酷道:“滚。” 顾槿脸色一僵,巧克力掉在了地上。 秦庑也盯着前面那个空空荡荡的位置,盯着很久。 他羽睫漆黑,瞳仁幽深,看不清很明显的情绪,唯一看得出来得就是……冷。 很冷,带着一股没有人气的冷意。 他一遍又一遍地拨着那个号码,一遍都没有接通过。 她从来没有……不接过自己的电话。 他极轻极淡地抿了一下唇角,竟透出某种不易察觉的委屈来。 想了想,他最后拨了另一个号码。 手机里传来一个浑厚且恭敬的男声:“少爷。” 秦庑漠然地“嗯”了一声:“帮我查一个人。” — 一座废弃的钢厂里,混合着泥土的腥臭味,以及漂浮在空气里淡淡的铁锈味。 阮时睁开了眼。 我,你爹,打钱(9) 阮时倍觉头疼,她扯了扯嘴角,她到底是走的什么欧皇运气。 又是被人泼汤,又是被人偷袭。 后颈到现在还是隐隐作痛。 她手腕动了动,果不其然,被绑了,通过触感应该是麻绳之类的东西,眼睛上估计也被蒙了东西,漆黑一片,嘴上被贴了胶布。 她听到一个女孩的轻声呜咽。 应该就在自己不远处,阮时往生源的方向挪了挪,然后碰到了那个女孩的手。 女孩似乎是受了惊,正要挣扎往后躲,阮时一把抓住她的手,然后强硬地在她掌心写了两个字。 安纯顿时安静下来。 阮时在她掌心捏了捏,示意她不要害怕。 然后她飞快地舞动自己的手指,给她解绑,安纯不停地流下眼泪,她内心又慌,又害怕。 只能哭。 很快,她手上的绳子散落一地。 她撕开自己眼睛上的黑布,然后赶紧撕开了绑着阮时的胶布。 阮时迅速说道:“先帮我把眼睛上的玩意儿弄开。” 视线清明后,阮时眼眶泛起生理性的水汽,被强光刺得差点睁不开眼。 手脚的束缚都被解开之后,阮时扫了眼四周,这个废钢厂里唯一的逃生通道就是那扇紧闭的铁门。 她拎起两根棍子,递给安纯一根。 “把眼泪擦了,等会有人进来,抡起棍子就往他身上砸,明白么?” 安纯哆哆嗦嗦地抓起棍子,她抽噎着:“我,我真的不敢……” 阮时漆黑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不敢也得敢。” 安纯抖得更厉害了。 这时候,门开了。 一群黑衣壮汉踢开门闯了进来。 阮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珠漆黑,眼神极深,极冷。 她握着棍子的那只手紧了紧,很显然,她刚才的想法有些过于天真了,这些人的数量,体格,都超出了她的预料。 就凭她一个人,估计还得带着女主那个小累赘,能冲出去就怪了。 蛮干不行,只能智取了。 她扔了铁棍,笑得人畜无害。 “哈喽啊。” 壮汉:“……” 阮时一脸正色:“你们的雇主给你们多少钱,我可以给十倍。” 绑匪a冷笑一声,“给十倍又怎样,我们道上的人,讲的是规矩!” 阮时:“不够?二十倍。” 她比划了一个数字,表情有些无辜。 绑匪b显然有些犹豫:“……大哥,二十倍。” 绑匪a:“你是不是傻!咱这样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绑匪b:“……” 咱有了这笔钱,够挥霍几辈子了。 阮时见他们犹豫着商讨了一番,然后冷着脸朝她们走来。 “怪只怪你们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阮时觉得大概还能抢救一下,便道:“这就不必了吧,我只是个无辜的可怜路人……” 她一边后退,一边还露出有教养的微笑。 “兄弟们,上!” 阮时立马抡起棍子,一脚踹过去,被她踹中的绑匪c脸色骤然一白,捂着肚子倒地不起。 这个该死的女人,为什么力气会这么大…… 阮时打架很凶,但依然能看出来刻在骨子里的风度,黑色的衬衣从高腰裤露出来,随着她的动作摇摆。 安纯吓得整张脸惨白如纸。 她被逼到一个角落里,眼泪不停地往下淌:“别,你别过来……” 她抓着棍子对着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绑匪a。 阮时头疼地“啧”了一声,然后迅速卸了一个人的胳膊,站在绑匪a从后面准备一棍子敲下去,然而后腰骤然被一柄利刃划了一下,血夜汩汩地淌下来,浸湿了她的黑色衣料。 阮时吃痛,眉心皱起,猛地一弯下腰,后面的伤口骤然裂的更大。 绑匪a迅速夺过安纯手里的棍子朝着阮时小腿狠狠地一击。 “阮时!” 安纯瞳孔骤然紧缩,不知道从哪爆发出一股力量,猛地朝绑匪a扑过去,狠狠地咬着他的手臂。 “啊——” 绑匪a惨叫出声。 阮时白着一张脸,手腕轻颤。 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这时候,钢厂的铁门被人从外面猛地一脚踹开。 两排穿着西装的黑衣男子迅速排成两列,枪声骤然响起。 绑匪们吓得一哆嗦。 “安纯!!” 龙御风迅速冲进来,一脚踹开一个绑匪,将安纯紧紧抱进怀里。 “我,我没事,阮时……” 安纯眼眶通红,浑身颤抖。 “救她,救阮时……” 阮时感觉有只冰凉的手搭在了自己脸颊上,然后又落在自己的后颈。 秦庑眼眸漆黑幽深,暗沉且冰冷。 “把人都给我抓起来。” 西装男齐声应道:“是!少爷!” — 腾江医院。 阮时昏昏沉沉地醒过来。 夕阳盛着最后一轮橘黄色的光晕,缓缓地没入地平线。 浅淡的光晕透过雪白的窗帘,在病床的桌子上撒下光点。 “你醒了。” 秦庑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低着头,在削苹果。 阮时:“……你怎么在这。” 秦庑漠然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凉丝丝的,带着浓郁的寒气 “那些人已经抓住了,你想怎么处理。” 阮时心道我还能怎么处理,当然是报警啊,送监狱啊,难不成我还能私下搞死他们不成? 等等…… 她看了眼秦庑冰冷,毫无光泽的阴暗眼神。 ……她好像,还真能? 反派的身份说来挺复杂的,他是一个黑帮大佬的儿子,因为前些年他父亲要处理一些事,后来就把他从家族里弄了出来。 一直到现在,他跟他父亲估计都没有过任何交流。 那位大佬现在正缺一个继承人,巴不得秦庑赶紧回去。 但是那里面暗流涌动,他那些个兄弟姐妹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秦庑也不想与他们有任何干涉,但是这次…… 他却为了阮时破例了。 像那边的人求助,就等于妥协。 阮时揉了揉眉心:“宝宝,你再削下去,我就得吃苹果核了。” 秦庑的动作一顿:“……” 他一撩眼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哦。” 阮时拿开他手里的刀,“我没什么事,你别在这忙活了,赶紧上课去吧。” 秦庑:“……今天周六。” 阮时:“……是么。” 草率了。 原来这边的周末都是全休的。 我,你爹,打钱(10) 阮时这伤修养了小半个月才算彻底愈合,期间阮父阮母一次都没有来过。 秦庑后面有一段时间也基本没出现,来的最勤的反而是安纯。 经过这次绑架,她跟女主也算是有了过命的交情。 龙御风偶尔也会跟着过来。 看着自己的小女朋友为了另一个人忙上忙下的,他很难不吃醋。 出院之后,阮时回到学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顾槿堵在了厕所里。 她抱着臂,连那种礼节性的笑容现在都收敛了起来,浑身散发着一种又低又冷的气质,像开在悬崖边上的花,美艳,孤绝。 阮时单手插着兜,下颔微扬,有种漫不经心的傲慢和孤高。 “宝贝,是你做的吧?” 顾槿一瞬间慌了神:“你,你说什么呢,什么是我做的,我不知道……” 她低着头就要出去,却被阮时一把拉住衣服,抵在了隔间的墙上,带着冰冷触感的金属刀刃抵上了顾槿的脖颈。 顾槿心脏狂跳起来,盯着她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那把弹簧刀,浑身都僵硬了。 冰冷的刀刃在她苍白的指间弹开,转动,她转刀的手势跟别人转笔的动作一样流畅,顾槿吓得脸都白了。 “阮时,你疯了,我们两家是世交,你敢……” 阮时漫不经心地哼笑一声,刀身在光线的折射下散发出一道冰冷的寒芒,映在她含着几分笑意的眼底。 “宝贝,你对我可能有什么误解。” 阮时露齿一笑,白齿森森。 在顾槿眼里看来,竟有种诡异且浓郁的血腥气。 阮时收了刀,“那些绑匪的供词,以及你们交易的证据,我已经呈给了法庭。” “尽管我很想对你做点什么,但是鉴于从前有个人跟我说过的一句话,没有人能越过法律擅自判刑。” 她笑着摆了摆手: “所以,宝贝,咱们法庭见。” 顾槿:“你疯了吗?” 阮时:“顾阮两家的关系跟我没有关系,那是我爸妈需要考虑的事。” 她单手插着兜,歪头浅浅一笑。 “我需要考虑的事,是怎么把你送进监狱。” 三天后,法院开庭。 顾家请了一个很有名的律师团,阮时坐在被告席上,手里转着一支笔。 “阮小姐,不必担心,我们这边证据充分,对方杀人未遂罪跑不了的。” 阮时极轻地抿了一下唇角。 她嘴角含着一抹浅淡的笑,眼神却极淡。 她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法官。 阮家不肯撕开面子来帮她,这个律师是她自己请的,能力还行,她只是担心……顾家那边会买通法官,这样一来,就很难办了。 其实开庭之前原主父亲警告过她。 “阮时,你知道你这么做我跟顾家有多丢脸吗?” “我们两家世交,绝对不能因为你伤了和气。” 阮时只露出一个浅淡且疏离的笑容。 “我还就非得这么做不可。” 阮父脸都气绿了。 庭审结束,顾槿在偏心都偏到太平洋另一头的法官手里,只被判了五年。 而那群绑匪却被判了二十二年。 以及大笔的赔偿金,精神损失费,医药费。 走出法庭后,阮时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 对方声音带着轻颤:“你,你是谁?” 阮时微微一笑:“我。” “你爹。” “打钱。” 电话那头的绑匪们:“……” …… 阮时坐在教室里,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问:“秦庑呢?” 同桌:“不知道啊,他都好久没来上学了,可能家里有事吧。” 阮时盯着后面那个空空荡荡的座位,眼神愈发冷凝。 从高二这个学期一直到高三快要高考的时候,秦庑都没有出现过。 龙御风和安纯小打小闹的,也甜甜蜜蜜度过了这一年多。 阮时却没想到,她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见到反派。 秦庑穿着黑色的长款风衣,带着口罩和帽子,手里拿着木仓,朝一个不太显然的地方走去。 阮时一眼就认出了他。 她眉心轻蹙,追了上去。 秦庑绕到一个小巷子里,阮时跟丢了,她轻眯了一下眼睛,刚想转身,却被一个人猛地抵在了墙上。 “别动。” 秦庑嗓音低哑,他扯下口罩,露出苍白的脸颊。 阮时一怔:“你怎么……” “嘘。” 秦庑伸出食指按住她的唇瓣。 他眼尾泛着一丝红,有些微微上挑,他俯下身,阮时顿时脑子一懵。 对方冰冰凉凉的唇瓣落在自己额头。 蜻蜓点水一般,很快就松开了。 “听我说。” 秦庑抓起她的手,目光沉沉。 “你好好上学,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如果不介意的话,等我一段时间,好吗?” 阮时:“……” 淦。 反派这是什么意思?! 这算是表白吗? 不对不对,肯定是错觉,这肯定是因为他错把父子情当成了爱情。 我想当你爸爸,结果你却想跟我处对象? 阮时的教养彻底在他面前碎成了渣渣。 “快走。” 秦庑推了她一把,催促。 阮时:“……” 她拧着眉,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秦庑轻笑一声,这是阮时第一次看见他毫无防备的笑容。 出人意料的,非常好看。 …… 高考前夕。 a班同学举行了一场聚会。 阮时刚一踏进包厢,迎面就有人递过来一捧鲜艳的玫瑰花。 阮时顿了顿,沉默了。 对面站着个俊朗的男孩,挺阳光帅气的,他笑道:“阮时,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吧!”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阮时忽然用手捂住了口鼻。 众人:“???” 阮时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猛地往后退开两步。 如果不是那个男生眼底的情感太过于真诚,她恐怕都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故意来搞谋杀。 原主对玫瑰花花粉过敏,很严重的那种。 她揉了揉眉心,忍着脸部传来的阵阵痒意,真诚道:“抱歉,我不喜欢你。” 那男生的表情瞬间暗淡下去。 阮时去喝了口水压压惊。 男生表达惨遭拒绝,灰溜溜地走了,包厢里很快就恢复如常,变得热闹而喧哗。 “阮时,你为啥不喜欢他啊,人不挺好的吗。” 安纯凑过来低声问。 我,你爹,打钱(11) 阮时:“别爱我,没结果。” 她指尖握着一杯红酒,轻抿了一口,微笑着道:“除非花手摇过我。” 安纯:“……”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这孩子怕不是傻了吧。 阮时酒量似乎很好,几杯威士忌和各种烈酒下肚,也看不出来丝毫醉意。 她将沙发边缘的黑色外套搭在手臂上,垂着头推门而出。 “阮时你去哪啊?” 阮时懒洋洋地答了一句:“找漂亮的小宝贝。” 安纯:“……” 她这是醉了,还是没醉啊。 酒吧里灯光乱舞,烟酒味混杂糅合在一起,刺激着人的口鼻,吧台上漂亮的男孩女孩拿着话筒,扭着细腰,造成了一场视觉的盛宴。 阮时微卷的及腰长发从颈侧垂落,挡住小半张脸,微红的眼尾轻挑,气质慵懒且衿贵。 她半倚在调酒桌前,眼皮轻轻撩着,嘴角噙着淡笑。 “小姐,一个人?” 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人坐在了她旁边,手臂环过她,将她半拢在怀里。 啪嗒。 阮时手中的酒杯被她放在吧台上,她始终噙着礼貌的笑容。 长得不错,眉眼周正。 可惜。 不是她喜欢的类型。 阮时笑容渐深,从善如流地拿开他的手臂,“你很不错,但是,很抱歉,您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款。” 男子:“……你喜欢什么样的?” 阮时目光环视了一圈,眸光忽而微微一闪,她站了起来,抬手搂过一个模样清秀漂亮,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小男孩。 那男孩穿着丝质感很足的雪纺衬衣,衬衣下摆被塞进高腰黑牛仔裤中,右耳上带着一颗闪闪发亮的耳钻。 阮时朝他弯起眼睛,牵起他的手,“你好,能有幸请你喝杯酒吗?” 男孩怔了一下,看见她的面孔,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可,可以吧?” 阮时笑容愈发明艳,她牵着小男孩的手,绕过那个年轻的英挺男子。 男子:“……” 什么玩意儿,喜欢嫩的就直说,还强塞他一嘴狗粮。 阮时对吧台前的调酒师说:“您好,能冒昧借用一下你们的工位吗?” 调酒师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阮时又把温柔且深情的目光看向那个男孩:“你叫什么?” 男孩有些不自在地回答道:“裴,裴苑。” “名字真好听。” 阮时垂着眸,手上调酒的动作看起来流畅而漂亮。 裴苑眨眨眼,有些好奇:“你还会调酒啊?” 阮时:“略知一二。” 调酒师看着她熟悉的操作,以及那杯外观漂亮,又散发着浓郁酒香的高脚杯,人都傻了。 这年头,逛酒吧的都这么强吗?他估计都调不出这种好酒。 阮时又往里面加了几块碎冰,然后插上吸管,微微搅拌了一下,推至那裴苑指尖前。 “尝一下?” 阮时嗓音带着股不易察觉的沙哑,眼尾轻微泛红。 配上这一副笑容暧昧的表情,非常的……勾人。 裴苑朝她眯着眼眸笑了一声,然后低头咬住吸管,喝了一口。 只一口,他的眼珠微微发亮。 阮时一看他这幅表情就微微笑了起来,她抱着臂,笑容纵容又宠溺:“好喝吗?” 裴苑:“好喝。” 后来调酒师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人一个喝酒,一个欣赏他喝酒。 吃了一肚子狗粮。 他脸都青了。 裴苑凑上前,柔软的手臂环住阮时的脖颈,红着脸朝她微笑:“姐姐,要试试吗?” 阮时不动声色地笑着:“试什么?” “接吻。” 阮时被他推至吧台边缘,后背磕了一下,小孩显然什么也不懂,又纯又可爱,把她壁咚后只愣愣地盯着她看,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阮时指尖微动,在他的唇瓣覆上来的时候,忽然按住了他的嘴角。 裴苑疑惑地看着她。 阮时抓着他的肩,一个转身,两人的姿势瞬间调换,她带着丝丝凉意的指腹滑过男孩的脸侧,落到了漂亮精致的锁骨上。 裴苑心脏砰砰狂跳。 这个女人,好会啊。 她怎么这么会。 啊啊啊啊啊。 把持不住了。 近了,近了,更近了…… 他紧紧地闭着眼睛,羽睫微微发颤。 忽然,一声怒吼打破了他们之间暧昧朦胧的氛围。 “阮时!!!” 只见一个穿着黑风衣的少年怒气冲冲地闯了过来,一把拉开他们俩。 阮时撩开眼皮,眼中怔然之色一闪而逝,她的眼眶红的愈发厉害,像涂了胭脂。 “你他妈在做什么?!” 秦庑手腕轻轻颤抖着,眼圈彻底发红,他死死地攥着阮时的手腕,扣的她白皙的皮肤留下来红色的印子。 但他没管。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放在心尖上,不舍得碰一下的女孩,会在酒吧里搂着另一个男孩,姿势暧昧,气氛旖旎…… 如果他再迟来几秒钟,这对狗男女估计都已经亲在了一起!!! 好气!!!操!!! 他好气!!! 妈的!!! 裴苑盯着这个忽然出现的陌生少年阴鸷可怕的眼神,吓得颤了一下,然后不太甘心地看了眼阮时,最终还是咬牙离开了。 现在这周围几乎就只剩他们俩了。 灯光朝另一个方向打过去,这边陷入了半昏暗的情况。 阮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眸光沉沉,忽然抬起手,捏住他双颊边的软肉,笑道:“宝贝,你来啦。” 她牵着秦庑的手,把人压在了一个桌子上,黑暗中,冰冷地唇瓣贴了上来,一触即分,犹如蜻蜓点水。 阮时搂着他的腰,勾着他的下巴,看了一会,然后又凑了上来,轻而柔地辗转着。 秦庑感到前所未有的战栗感和酥麻感。 他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 阮时大概里感觉到了他的不安和紧张,这厮还摸了摸他的脸颊,温凉的指腹擦过他的耳尖。 “别怕。” 她的嗓音轻轻地,有点哑。 秦庑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指尖往桌子后挪。 忽然,他修长的手指骤然一僵,猛然蜷曲起来。 她在亲他。 带着浓郁的酒香味道。 秦庑从未有过如此颤栗的感触,双腿微微发软,每一寸肌肤都是僵硬的。 忽然,灯光骤然一亮,混乱且强烈的光芒照在了他们身上。 阮时往后一退,气定神闲地抱着肩,盯着秦庑滚烫通红的耳朵尖,盯了很久。 我,你爹,打钱(12) 秦庑一抬眼,就直直地看见了闭着双目,靠着墙,有些不稳的阮时。 “阮时,阮时?” 他喊了两声,对方都没说话,只穿了平缓的呼吸声。 秦庑:“……” 这他妈是喝醉了。 站着都能睡着?! 他面容阴沉,将人一把抱了起来。 …… 阮时第二天是被头疼疼醒的。 她盯着熟悉的天花板看了看……阮家? 宿醉过后,她开始回忆昨天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她好像调戏了一个小男孩,然后,拉着人小朋友亲了一通??? 她当时醉的不轻,再加上灯光问题,她好像还一不小心认错人了,把人小朋友当成了某人…… 这么一想,她的头更疼了。 作孽啊。 刚一下床,胃部就传来一阵夹杂着恶心的剧痛,她猛然弯下腰,奔向洗手间,狂吐起来。 阮时本人的胃一直都不太好,但是原主也有这毛病吗? 吐完,她撑着洗手台,等那股剧痛平缓下去过后她才开始漱口。 “刘姨。” 忙着照顾小孩的刘姨应道:“小姐,怎么了?” 阮时:“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 “是一个小伙子给你送回来的,小姐,不是我唠叨,虽然你已经成年了,但是也不能喝成那样啊,万一遇到了什么歹徒,你这不是让先生和夫人伤心吗?” 阮时矜持地一颔首:“我知道,对了,他有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 刘姨摇摇头:“没有啊,他把你抱回房间就走了。” 阮时嘴角一抽:“……他,抱我,回房间的?” “是啊。” “……” 那小孩瘦瘦小小的,看不出来劲儿还挺大。 彳亍口巴。 今晚再去那酒吧看看,不管怎么说,昨天都太失礼了。 这都什么事儿啊。 阮时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酒后乱.性,诚不欺我。 “阮时,晚上我请你吃饭吧,我发现一家特别好吃的麻辣烫。” 阮时摇摇头:“改天吧。” 安纯眨眨眼,不解道:“为啥啊,今天不行吗?” 她有些委屈地想:今天刚好那家店十周年,搞双人活动,两人半价呢…… 阮时:“我晚点真有事,抱歉。”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然后垂着眼皮,打游戏。 她同桌有些感叹地道:“秦庑好多天都没来学校了,他是不是辍学打工去了啊。” 阮时闻言一顿:“……可能吧。” “唉。” 安纯半趴在阮时桌子上,瞥了他一眼:“叹什么气啊?” 同桌:“我还以为秦庑会跟咱阮姐有点什么呢……” 安纯立马睁大眼睛,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有啥啊?!” 同桌对她招了招手,安纯兴奋地凑近。 “我跟你说,他们俩有段时间可暧昧了,我都快怀疑他们是不是背着所有人在一块了……” 阮时成功拿下五杀,指尖滑过屏幕,眸光微顿。 “别瞎说。” 她唇角轻翘。 “我对秦庑,那是真情实感的父子情,净他妈造谣老子。” 同桌憋笑憋的辛苦。 安纯捧着脸,一脸花痴相:“我的天,阮阮说脏话的样子也好帅哦……” 同桌:“……” 阮时:“……” 她略警惕地瞥了眼安纯。 不怪她多想,实际上,从小到大,阮时的女人缘都比男人缘要好多了。 从初中的时候开始,就有漂亮的小姑娘给她递情书,表白,玩浪漫。 甚至有段时间她一度陷入自我怀疑,怀疑自己的性取向。 但还好…… 在那样众星捧月,桃花不断的情况下,她都能保持自我,坚持本心,可见阮律师的意志之坚定。 “真不是我说,阮阮可能真的是生错了性别,要是你是男的,我肯定对你穷追猛打,死赖着不放手。” 阮时嘴角轻扯。 心道:就算我是男的,你也没有机会,我还是会喜欢可爱漂亮的小男孩。 …… 阮时把外套搭在手臂间,站在那间酒吧门外,迎着微冷的风,嘴角微抽。 “……不让进?” 保镖拦着她,一脸严肃:“抱歉小姐,您已经被拉入了我们酒吧的黑名单,请配合我们工作,谢谢。” 阮时默然片刻,“能冒昧的问一句,我做什么了?” 保镖:“抱歉小姐,这属于我们的隐私,不方便相告。” 阮时:“……” 她从容不迫地轻轻一颔首,“抱歉,打扰了。” 然后她转身走了。 保镖看着她的背影,松了口气。 然而,五分钟后。 阮时从窗户上翻了进来,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撩起眼皮一看。 一对正缠绵至紧要关头的男女忽然一僵,盯着窗前那个不速之客。 六目相对,气氛凝重,难忘今宵。 场面一度陷入窒息。 阮时僵硬地掀了掀嘴角:“那个,我可以解释……” 那对男女疯狂按灯:“来人!!快来人!!!” 阮时头疼地“操”了一声。 然后利落的推开窗,重新翻了下去。 动作干脆利落。 那对男女却吓懵了,他们光着身体跑到窗前,眼神混合着震惊,茫然,不可思议,惊慌。 那个男人爆发出了一声大喊:“这他妈是四楼啊啊啊啊——!!! 阮.人形跳楼机.时揉了揉酸胀的腿部,然后……溜了。 她边走边难以置信地喃喃:“什么玩意儿,为什么把我拉入黑名单,我一安分守己好公民,一没违法二没犯罪,为什么这么对我……” 简直难以理解。 奇奇怪怪。 想请那个小男孩吃饭的念头也就从此终了。 她后来也没有踏入过这间酒吧。 高考在人人忐忑的心情中,终于还是到来了。 阮时将分数卡在一个刚好超出录取线一点的地方。 然后……他们就顺顺利利地毕业了。 与此同时,剧情的齿轮也开始缓缓转动起来…… 这个暑假,女主怀孕,被误会,狼狈出国,种种事情令人猝手不及。 这一切还要从男主的白月光青梅竹马曲颖的回国说起。 这一天,重要的角色齐聚一堂,在龙鑫花园里游玩。 天气已经开始泛凉,阮时还是穿着单薄的两件套,依旧是很衬她的黑色。 “阮阮,帮我拿一下孜然粉。” 安纯戴着顶帽子,低着头在烧烤架前忙活着。 “哦,稍等。” 我,你爹,打钱(13) 阮时把孜然粉递给安纯后,抱着臂,看着她说道:“曲颖回来了。” 安纯的动作一愣。 她垂下眸,睫毛不经意地颤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惹人怜惜的脆弱。 “我知道。” 她的嗓音很低,听起来有些难过。 阮时踢开一颗小石子:“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要跟她单独在一起,知道吗?” 安纯:“知道啦。” 阮时看了她一眼,轻轻啧了一声,然后懒洋洋地坐在了软椅上。 【宿主,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任务?】 阮时缓缓眯起眸子:“嗯?” 【反派】 阮时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知道,没忘。” 【恕我直言,您现在给我的感觉是在醉生梦死,无比享受当下的生活】 “我不是。” “我没有。” “别瞎说。” 系统:【……】 呵呵哒。 【三天后,反派跟他的一个哥哥之间会有一场厮杀】 【场面很血腥,但我觉得,这是你表现你伟大父爱的一个好机会】 阮时沉默了一秒:“……有多血腥?” 【会惹出人命的那种】 阮时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地直接拒绝:“不去。” 系统:【为,为什么?】 “我晕血。” 系统:【………………】 你放屁。 当然,她最后还是去了,儿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得当做亲生的疼啊。 不来将来谁来孝顺她? 不过这都是后话。 现在的问题是…… 她一抬眼,刚刚还在眼皮子底下的女主就不见了。 阮时:“……” 作孽啊。 剧本的力量果然不可抗。 下一秒,她听见了曲颖的呼喊和求救声。 众人纷纷赶到花园内的池塘边,这池中的水说深不深,说浅不浅。 安纯慌乱地站在池边,盯着自己的两只手,微微颤抖。 她看见龙御风毫不犹豫地跳入水中,看见他把人救起来,看见所有人围到曲颖身边…… “我不是……” “我没有推她,没有……不是我……” 一只手按上了她的肩膀。 她回头,看见阮时的脸,她这次好像没有笑,明艳的侧脸显得有些冷凝。 “不是你做的,你慌什么。” 安纯张了张嘴,阮时把刚剥开的一颗薄荷糖塞进她嘴里。 带着刺激的薄荷味在口腔中蔓延,唇齿间辗转。 她听见那个女孩告诉自己:“你越慌,他们只会越不信任你。” 她终于没有再颤抖。 “曲颖,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龙御风拧着眉询问。 曲颖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是,不是安纯做的,御风哥哥,你千万不要误会……” 她红着眼眶:“是我自己不小心,都怪我太没用了……” 阮时:“……”高级茶艺大师。 谢谢,有被茶到。 男二冷修尘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拉过安纯道:“安安,你没事吧?” 安纯朝他缓缓摇头。 冷修尘拍了拍她的脑袋:“别怕,没事的。” 龙御风直接站起来抬手就给了安纯一巴掌:“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安纯被打的都懵了,脸上赫然浮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龙御风。 龙御风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也有些震惊地低头盯着自己的那只手…… 他不是…… 他根本没有想打她的…… 他张口解释:“我不是故意的,你听我解释,我刚刚……” 阮时抬腿一跨,横在他们中间。 笑容礼貌且疏离。 “解释就不必了吧。” 她双手插着兜,一撩眼皮:“恕我直言,您是有什么疾病吗?” “刚刚那位曲小姐已经说了,是她自己不小心失足落水,您逮着个人扬手就是一巴掌,这是道德问题。” “其次,你逮的这个人还是你的女朋友,这是原则问题。” “那么现在,请向你的女朋友,我的朋友——” “道歉。” 她最后两个字说的极其有力。 她虽然在笑,眼神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龙御风下意识道:“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安纯近乎是冰冷地看了他一眼:“滚。” 龙御风震惊:“你说什么?” “分手吧,渣男。” 龙御风:“你是不是疯了?!” 安纯扬手直接还了他一巴掌:“操,你,妈,的。” “老子不陪你玩了,再见吧您!” 说完,她拽着冷修尘和阮时,直接转身走了。 留下风中凌乱的龙御风和面面相觑的众人。 阮时不由得为她鼓掌。 干得漂亮。 不愧她做了这么久的思想引导。 “刚刚表现不错。”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但是,说脏话还是不好的。” 安纯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都是跟你学的。” 阮时一脸严肃:“怎么可能,老子从不说脏话。” 冷修尘:“……” 安纯:“……” 两人忽然同时笑了起来。 阮时瞥了眼冷修尘:“她就交给你了,我先回家了。” 冷修尘点点头:“放心吧。” 自古男二多深情。 冷修尘也是个意难平的角色啊。 阮时:意难平,那就给他平了吧。 …… 三天后,阮时根据系统提示的位置,提前了几个小时,在反派即将拉来血腥战争的地盘上,蹲在矮墙上,坐等。 她手指捏起一枚嫩绿的叶子,那叶子在她指间灵活的转动,像是有了生命一般,阮时无聊至极,等得都快不耐烦了。 终于。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枪鸣惊起四周的飞禽走兽。 连空气都沾染上了淡淡的硝烟味。 阮时手指微微紧绷起来,叶子顺着温凉的指腹滑落,她指间夹了一枚细且薄的刀片,但仔细一看,好像又不止一片。 刀片被她灵活的动作玩转着,却分毫没有伤及她的皮肤。 “老大,三爷今天是想致我们于死地了,您一定要注意安全,没有什么,比你活着更加重要!” 秦庑僵着脸:“我知道。” 他的表情很冷,长长的眼睫扫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我不会死的,你们也不会。” 砰! 枪声骤然响起。 两方人马迅速开战。 阮时蹲在一方隐蔽的矮墙上,借着茂盛的枝叶,挡住自己,她指间的刀片飞快转动,流畅灵活。 眼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被架上了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竟有种斯文败类的美感。 “陈虎——” 有人喊了一声,阮时立马绷起身体,眼神锁定住一个半个身体藏匿在阴影中的中年男子,指间的刀片猛然一顿,然后飞速地冲了出去。 正对着那个人的手腕。 我,你爹,打钱(14) 那个人手中的枪猛然落地,捂着喷血不止的手腕,脸色阴沉。 而另一个年轻的男子冲了出来,把中弹倒地不起的一名少年扶了起来。 “狗.日的飞鹰,竟敢给老子玩脏的!!!” “哥,快走,别管我……” 男子朝少年怒吼:“你他妈说什么鬼话!陈虎!老子是你兄弟!!!” 陈虎朝他虚弱地笑了一下。 此刻,风起,尖锐冰冷的刀片擦着自己的鬓边的头发而过,划出一小道血痕,却猛然击中了另一个执着枪的男人颈侧。 另外藏在暗处的人纷纷怒吼:“到底是谁?!” “他妈的有种给老子滚出来单挑,躲在背地里玩暗的算什么英雄!” 阮时心道傻逼才出去,现在出去不是送死吗,她又不能非法携带枪支,除了手里的刀片啥也没有…… “撤!” “快撤,有个大人物在暗地里帮他们!快去告诉三爷!” 砰地一声巨响—— 剧烈的气流猛然在空气中炸开,掀开了一阵凶猛的火焰。 阮时被翻滚的气流直接带了出去,后背狠狠地撞击在地上。 她咬着牙站起来,无视身后钻心刻骨的疼痛,从地上捡起一把掉落的枪支,眼神晦暗不明,看不出过多的情绪。 然后迅速拉开保险栓,扣下扳机,她的动作流畅利落,看不出来丝毫慌乱。 砰。 子弹射中一个黑衣人的小腿,阮时踏着喷溅的火星,走了过去,那人颤抖着声线:“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阮时垂着眼,“抱歉。” 她低头夺过那人手里的枪,然后撕开他衣服的一块布料,把他伤口包住,止血。 “伤口不深,你争取撑到结束。” 那人咬着牙关:“你他妈的……” 阮时却一个字都没有多说,转身爬上矮墙,离开了。 秦庑解决完好几个人,肩上和手臂上全是擦伤,神情却依然平稳而冷静。 “老大,不知道是哪个天降的小神仙在暗地里帮我们……” “陈虎差点死了,也多亏那个人!” 秦庑眉心却轻蹙起来,按住自己的手腕,不知道为什么,眼皮开始狂跳起来…… “哈喽啊。” 一个毫无征兆的散漫声音突兀地响起来,秦庑浑身一震,猛地抬头往上看! 穿着黑色外套的女生坐在矮墙上,小腿轻轻摇晃着,面容秀丽明艳,咧着嘴角朝他微笑。 讲个鬼故事,天降小神仙=阮时。 阮时!!! 秦庑只觉得血液都冻结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包裹住他的魂灵,只能凭本能地怒声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 阮时手里转着一把枪,她姿态优雅,简直就像在酒吧里握着高脚杯,她眼睛一弯,“来给你送父爱啊。” 她跳了下来,从矮墙上,落到他身前。 “怎么,就这么感动啊,爸爸爱你应该的。” 她顺着秦庑的目光,最终落到自己手里的枪上,阮时抬手朝他晃了晃:“你担心这个?我上了保险栓的,别怕,啊。” 秦庑一抬手,捏紧她的肩膀。 “阮时,你知不知道你他妈在做什么?!” “你是不是疯了?!” 他的小弟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这是谁啊?老大认识?” “帮我们的人不会就是她吧……?” “怎么可能,这小丫头一看就是个未成年的小屁孩!” 阮时顿了顿,“你在生什么气?” 秦庑人都快气裂了。 “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家跟你朋友他们准备毕业游吗?谁他妈让你来这里的!” 阮时眼珠漆黑,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瓣:“我没别的意思。” “我只是想帮下你……” 秦庑一听这话,犹如脱力般的松开了她,他深深地垂着头,语气缓慢低沉:“我不需要。” 阮时一怔:“什么?” “我说,我不需要。” 阮时从来没被人这么冷待过,她骨子里本来就带着股与生俱来的傲慢,一听这话,她也僵住了。 “行。” 小兔崽子,没心没肺。 这世间所有儿子果然都是前世欠下的债。 秦庑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抬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侧。 但是目光一触及到自己手指上还没来得及干涸的血迹,又垂下眸,缓慢地缩了回去。 “你走吧。” 阮时瞥了眼他身上的伤:“……注意安全。” 秦庑:“……我知道。” 秦庑注视着阮时离开的背影,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情愫,复杂,幽深,且绵长。 带着苦涩的落寞和痛苦。 阮时走出去后,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好感度多少了?” 【60】 “……” 淦。 满分一百,刚好及格。 还差二十。 【宿主,反派那么做是有原因的,你别误会他】 阮时眸光变得复杂而奇怪起来。 “误会?” 是错觉吗,系统的声音似乎有点……惊慌? 像是生怕她误会什么? 【其实……】 阮时的手机响了起来,“怎么了?” 对方的声音带着哭腔,以及浓重的恐惧。 “阮阮,我怀孕了……” 阮时:“……”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语气冷静:“你现在在哪?” “在家。” “一个人?” “嗯。” “等着。” 阮时先回自己家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然后让司机把她送去了安纯家。 一开门,她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是什么糊了的焦味。 “你在搞什么。” 她走向厨房,看见里面正在炖的一锅汤,已经糊透了,都焦了。 她关了火,然后把盖给盖上。 客厅的沙发上,安纯抱着她爱豆的抱枕,不停地流着眼泪。 阮时眉心轻蹙。 她倒了杯温水,走向安纯。 安纯递过水,安静地喝了一口。 阮时没有问孩子是谁的这种蠢问题,坐在她对面沙发上,修长的双腿微微交叠,看起来优雅且衿贵。 她直接问:“孩子你要不要?” “如果不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联系医生,成形之前做人流不会有很大问题。” 安纯狠狠地一怔,她捏着杯子的那只手紧了紧,青筋凸起。 “……要。” “我要。” 阮时也没有劝她说什么“那你自己怎么办”“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马上就要去大学报道了”这类的话。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低低地“嗯”了一声。 “按你自己的想法来吧。” 我,你爹,打钱(15) 安纯坚持要把肚子里的小东西生下来,但又不想让龙御风知道,她只能出国避风头。 阮时帮她定了机票,机场送别的时候,安纯裹着大衣,戴着口罩和帽子,朝她微微的笑。 “阮阮,能遇见你,我觉得我一定花光了所有的运气。” 阮时屈着腿,站姿散漫,朝她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 安纯凑上去逗她:“阮阮,我要走了,你都不难过的吗?好歹也掉两滴眼泪啊?” 阮时认真地看向她:“难过。” 安纯:“……” 恕我眼拙,我真看不出来你哪里难过了。 又听阮时带着几分苦恼地语气响起来:“以后就没人治得了阮小宝了。” 安纯噗嗤一笑。 感情您难过的点是这个啊。 不过…… 她正了正脸色:“我听说最近你们家公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阮时懒洋洋地一颔首。 是啊。 据说是某个副总投资亏了一大笔钱,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他贪心不足蛇吞象,将公司的资金偷偷转移,现在资金链一断,人心惶惶。 阮家老头子气得差点呕出一口血。 最近都是忙得焦头烂额。 然而在这个紧要关头上,阮父当年在外面乱搞的女人领着个十七八岁的小孩上门,阮家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阮时有些沧桑地想:她马上就要一朝回到解放前,沦为一个可怜的卑微平民了。 到时候负债累累,不得不勤工俭学。 她太难了。 阮家。 几个保姆都辞了职,阮母一脸不耐烦地抱着阮小宝喂奶粉,小宝哼哼哧哧地一点都不配合,又是抓头发又是掀奶瓶,很是嚣张。 而另一个年逾四十的貌美妇人和她正上高二的儿子也登堂入室。 在一边冷眼旁观着阮母焦躁的一幕。 阮时一回家,脑瓜子就嗡嗡地疼。 “阮阮,你回来了!” 阮母喜出望外,欣喜若狂,毫不犹豫地把阮小宝塞到自己亲生女儿怀里。 阮时:“……” 她眉毛忍不住抽动了两下。 “妈,您还记得我也还是个十八岁的小朋友吗?” 阮母:“你都成年了,已经不是小朋友了,而且你弟弟多喜欢你啊。” 她说完,就踩着拖hai一言不发地上楼了。 阮时低头一看,非常喜欢她的弟弟此刻正揪着她的一缕头发,狠狠地往下一扯! 扯完他还咯咯地笑。 阮时:“……” 是啊,这小鬼多喜欢我啊。 我可不高兴死了吗。 她正抬手去抓阮小宝的作乱的小爪子,冷不丁听见一声不轻不重的低笑,这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客厅中每个人听见。 阮时轻飘飘地一抬眼,目光最终落在沙发边上那个男生身上。 他年纪不大,穿着黑白色的长袖卫衣,瞳仁清亮,唇红齿白,睫毛长而卷翘,垂着眼,整个人看起来看起来又纯又欲。 这算是她跟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第一次会面。 阮池。 长得不错啊。 阮时不由得又看了两眼 系统:【……】 【宿主,迄今为止,我终于能确认一件事】 【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海王】 阮时:“瞎说啥呢。” 不信谣,不传谣。 懂否? 【但是有一件更难以理解的事】 “说。” 【明明反派长得比那些个小男孩好看多了,你为什么对他一点心思也没有?】 阮时牵了牵嘴角:“你怎么知道我对他没有心思。” 秦庑那个小孩,每一个点都长在了她的喜好上,就像是天生为了讨她喜欢而生的。 但是…… “他跟其他小孩不一样。” 她可以在略有醉意的情况下搂着另一个男孩撩骚。 也可以随意勾搭其他的漂亮小孩。 因为这些人撩起来不会有负担,等将来双方都厌了,她也可以很爽快的脱身而出,但是秦庑是她的任务对象,她本来就是抱着不纯粹的目的接近他,如果还刻意营造出“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发展一段亲密关系”的假象出来迷惑他,那就太不是东西了。 而且,她能看出来,秦庑这个人,对任何事,一旦认定了,就会抱着无比坚定的决心走下去。 【说白了,你是害怕到时候甩不开他吧】 系统斩钉截铁。 阮时:“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真不是个人渣。” 她既没有在交往的时候出轨,更没有强迫过谁跟她在一起。 她顶多只算是有一点点……多情,风流。 对,亿点点。 阮池被他那个便宜姐姐略显古怪的眼神看了两眼,顿时有些莫名其妙。 阮时抱着阮小宝被他扯得头皮都隐隐作痛,“小冤家。” 她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将小鬼放到婴儿床里,一手捏着他的下巴,一手强硬地将奶嘴塞了进去。 不容抗拒地下命令: “喝。” 阮池在一边都看不下去了,把手机揣回兜里,走了过去。 “让开,会不会带小孩。” 阮时瞥了他一眼,然后微微侧开身子,露出一个微笑:“您请。” 阮池冻着一张脸,动作却无比温柔,给阮小宝拍着后背,低声循循善诱。 然而…… 小孩哇的一声,哭的更凶了。 阮池骤然听见身后响起的一声短促的轻笑。 “……” 嘲讽谁呢。 阮时打了个哈欠:“那您老慢慢哄着,我先去睡个觉。” 阮池一把拉住她的袖子,目光沉沉,仿佛能滴出水来。 “这是你弟弟还是我我弟弟?” 阮时拿开他的爪子,慢悠悠地回答:“是我弟弟,也是你弟弟,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阮池:“……” 他脸都气绿了。 这个人还他妈要脸不要。 阮时冲他比了个手势,非常有涵养地笑着:“加油,好弟弟。” 阮池:“……” 希望人有事。 气死爹了。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阮时摆摆手就上楼了,走上楼梯拐角的时候,她忽然动作一顿,朝他们遥遥看过来,轻轻颔首,笑道:“对了。” “那位阿姨,我不知道你们消失了十几年突然在这个关头登门拜访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想在阮家倒台之前再捞一笔,那我劝你们不必做无用功了,阮氏破产就这几天的事,确实没有钱来应付你们,当然,如果您是对我那位父亲余情未了,情真意切,想要最后陪他度过这个危机,那么我对您表达由衷的敬意。” 话落,她将手放置前胸,遥遥鞠了一躬。 我,你爹,打钱(16) 阮时站在窗前,半倚着身体,有些入骨的散漫,她眉目低垂,玩转着指间的打火机。 橘红色的光芒轻轻跃动,看起来顽劣轻快。 【宿主,你抽烟吗?】 系统看着她这利索的动作,情不自禁地问了一句。 阮时回答:“抽啊。” 她十七岁的就学会抽烟了,当时经验不足,躲在厕所里吞云吐雾,然后被她当时的导师逮了个正着。 她爸妈知道这事后,差点腿都给她打折来。 一边拿戒尺打她,一边问她改不改。 当时年轻气盛的,又处在猫嫌狗不待见的叛逆期,咬着牙发狠地朝他们笑:“不改。” “不改。” “老子不改。” 她一边笑一边舌尖都咬出了血,顺着嘴角淌下来。 “认命吧,你们就招上了我这个抽烟喝酒惹事早恋的女儿,你要么今天就抽死我,要么以后少对我的事指手画脚!” 他爸气得胸腔剧烈地起伏:“反了天了,真是反了天了!” 她妈也长吁短叹,红着眼:“作孽啊——” 要是阮时是个男孩这样胡作非为也就罢了,关键她是个女孩。 像什么话。 阮家的脸都被她丢光了。 阮时想起自己以前的那些事,眼中的笑意淡了些许。 打火机也被她收了起来。 “我死之后,他们估计恨不得放烟花来庆祝吧。” 她扯着嘴角,冰冷又嘲讽。 “伤心过度?” 鬼都不信。 …… 第二天,阮时睡到九点多才起来,她去换了身衣服,然后下楼的时候诧异地发现今天阮家似乎来了客人。 阮父阮母一脸恭敬谄媚。 阮池抱着臂,表情不善地倚在楼梯口的位置。 而沙发上似乎坐着个男人,那人看起来十分的年轻,顶多不超过二十五岁,长着一副精英脸,俊美,端正。 客厅的灯光暖暖的打在他微侧的脸颊上,嘴唇鲜红,微微笑着,却自带一股疏离的感觉。 “阮阮,你下来了,快过来。” 阮父朝她友善讨好地笑着。 阮时:“……” 什么毛病,奇奇怪怪的。 她插着兜,走了过去,挂上职业假笑:“早。” 叫爸爸是不可能的,这辈子只有别人叫她爸爸的份。 阮父道:“这位是冷氏集团的掌权人,冷郅,冷先生,这位就是小女,阮时,让您见笑了。” 冷郅? 那不就是男二冷修尘的哥哥吗?这人是个大佬,但是戏份不多,怎么忽然出现在阮家? 阮时琢磨了一会,然后伸出手,假笑道:“您好。” 冷郅微微抬起眼,眼神似乎朝另一个方向瞥了一眼,然后又收了回来,与她不轻不重地握了一下,微微颔首:“阮小姐,您好,久仰大名。” 阮时:久仰大名? 她微微笑着:“我才是对您如雷贯耳。” 两人一阵商业互吹后开始侃侃而谈。 阮父一脸懵逼。 原本安排得好好的相亲大会忽然变成了疑似商业伙伴之间的同僚大会。 他人都傻了。 还有,他那个干啥啥不行,惹事第一名的蠢货女儿是怎么知道商界那些事的? 还跟冷郅聊的津津有味? 阮池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不知为何,表情有些难看。 他插着兜,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走出了房门,朝外面的庭院走去。 冷郅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呆滞。 他轻抿了一下唇角,然后僵硬地勾着嘴角,朝阮时道:“阮小姐,我先失陪一下,去下洗手间。” 阮时微微颔首:“请便。” 冷郅大步朝着庭院外走去。 阮时:“……那个。” 他头也不回,脚步都没顿一下。 阮时默默补充道:……你家庭院里有洗手间? 偏偏阮父和阮母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对她说:“阮阮啊,你觉得这位冷先生为人如何?” 阮时轻笑着:“礼貌,从容,很有涵养。” 同样也疏离,冷漠,不近人情。 从他的身上,阮时看到了一点自己的影子。 阮父:“是这样的,我把他请来家主要是让你们见上一面,如果可以,我有意让两家联姻。” 阮时一顿,觉得自己可能是聋了:“……你说什么。” “嫁给冷郅,现在是唯一能救阮家的办法,阮阮,我知道,你一直都是爸爸的好女儿,这个时候,我只能靠你了……” 阮时难以理解道:“你觉得他可能同意?” 阮父露出一个笑:“……我自有办法,等生米煮成熟饭,他就是不愿意也得愿意。” 阮时:这是要卖女儿的节奏啊。 好可怕。 生活终于还是对我这个弱小,无助的小可怜下手了。 不过多时,冷郅回来了,阮时敏锐地注意到他眼尾有点泛红,嘴唇也微微肿了起来,领口有些微敞开,显然是一副略带狼狈的模样。 阮父阮母已经走开了。 只空间留给了他们。 阮时顿了顿,没有多问。 只是心里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阮时给冷郅倒了一杯茶,茶杯上翻滚着热气,她递给冷郅的时候又注意到他白皙的指尖微微发颤。 “阮家想跟冷家联姻。” 阮时微微笑着,吐出了这句话,如此直接,跟她以往含蓄却嘲讽的方式截然不同。 她打量着冷郅的反应。 他很明显怔了一下,然后微微垂着眼,轻轻抿了一口茶。 然后掀起眼皮,看向阮时。 “阮小姐意下如何?” 阮时朝他笑了笑,双腿自然且放松地交叠,两手放在膝盖的位置,侧着脸笑道:“对很多来说,您当然是一个好丈夫的不二选择。” 冷郅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那对你来说呢?” 阮时微微一笑:“我当然只会选择自己喜欢的类型。” “阮小姐喜欢什么类型的?” “阮池那样的。” 冷郅的脸色微妙地变了变:“你说什么?” 阮时嘴角一翘,偏过脸看向他,表情认真:“阮池长得很可爱,皮肤白,性子虽然有点冷,但是也很讨人喜欢。” 她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很讨我喜欢。” 冷郅铁青着脸:“你疯了?!” “他是你的亲弟弟!” 阮时大尾巴狼似的笑了一声:“是啊,他是我弟弟。” “所以……” 她的目光毫不掩饰,带着戏谑的调侃。 “您在紧张什么呢?” 我,你爹,打钱(17) 冷郅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惨白,呼吸都乱了一下。 他冷冰冰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阮时一颔首,把手一摊:“就当是我胡说八道吧。” 那天和冷郅闹得不欢而散。 阮时微微眯起眸子,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摇摇头正要回自己房间。 却忽然被人拉住手腕,阮池沉着眼眸,盯着她,眉目间带着挥之不去的躁意:“你刚刚……” 阮时垂着眼皮,拿开了他的手。 然后倚在楼梯口上,嘴角往上翘,不动声色地凝视着他:“放心,我什么也没做,没有拿他怎么样。” 阮池表情一僵,别扭地嘀咕:“谁问你这个了。” “哦,原来你不想问我这个?” 阮池:“……” 倒也不是。 还是有点想问的。 …… 阮家最后还是没有破产,一直死吊着最后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冷郅在背后帮忙。 而这个也暑假很快过去,阮时也去了她的大学报道,她报的是一个挺有名的电影学院。 她记得原主好像说过想成为一名出色的演员,她并不清楚自己完成任务离开后原主还能不能回来,但是,毕竟借着别人的躯壳,她能做的,尽量会多做一点。 大学里的人都挺有趣的。 阮时本人在法学院学习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是忙的焦头烂额,从大一开始她就不断地上辩论赛,搞论文,跟导师讨论案子。 她是十五岁上的大学,上的是少年班,后来毕业的时候刚好十九岁,她本来可以选择继续考研赌博,也可以直接去事务所开始工作。 她那时候挺纠结的,直到她爸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在电话里的语气还是挺温柔的,“阮时,你年纪还小,不着急步入社会,在学校先念几年书,其他的事不着急。” 阮时当时叼着根烟,点着火,却一口没吸,她把烟嘴吐进烟灰缸里,然后脾气很好地朝手机里的人说:“我知道了,谢谢您。” 阮父顿时倍感欣慰。 谁知就在挂断电话的下一秒,阮时就给律师事务所打了电话:“喂?你好,对,我是阮时,我想明天就去上班,需要面试吗?” 对方的语气殷勤又恭敬:“当然不用,院长那边交代过了,您想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 事务所那边连夜给她腾出了工位和办公室。 然后阮时第二天就上班去了。 阮父差点被她气得心肌梗塞。 毫不意外的,阮时又挨了一顿揍。 往事不堪回首。 阮时笑着摇了摇头,一转眼间,大学两年多也很快过去了。 春去秋来,四季轮转。 这两年,她查过反派的消息,但是那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有。 阮家在一年前就已经宣告破产。 大别墅被抵押了出去,那些欠债似乎都被人摆平了,但没有人知道是谁,他们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寓。 阮池的母亲生了重病,检测出来似乎是胃癌晚期,一直在医院吊着口气,命悬一线。 新年初始,除旧换新。 阮时从学校里回了家,阮小宝今年已经四岁了,会走会跳,还会软软地抱着她喊姐姐。 阮时经常会从学校带一些小玩意儿给他。 小宝收到礼物的时候很是欣喜,抱着她上来就是吧唧一口。 阮母这两年也变了副样子,花钱不再大手大脚,心思都放在了两个孩子身上。 “阮阮,来帮妈妈端下菜。” 她在厨房里喊。 阮时点点头应了一声:“嗳,马上。” 这样其乐融融的气氛,险些让阮时都差点陷进去,好在,每次触及到阮父阴沉沉又不甘心的眼神,她总是一愣,然后扯着嘴角,缓缓回神。 “阮阮,你那个签约,没什么问题吧?” 阮母问的是关于阮时要签一家娱乐公司的事,大学两年,家里的经济来源基本是靠着阮时,她一边拍广告,杂志,一边在网络上做翻译。 收入也不少,而这些钱,最后基本都打进了阮母的账户里。 阮时撑着下巴,逗弄着阮小宝,“嗯,已经签了,等过完年估计就要开始接剧本了。” 阮母笑着点点头:“那就好。” 阮父的目光盯着她,晦暗不明,若有所思。 阮时当然没有忽视那道视线,她牵了牵嘴角。 老东西,又打什么主意呢。 阮父打得什么主意阮时是在年夜饭的时候,在餐桌上看见冷郅才知道的。 阮时笑意微敛,凉丝丝的眼神扫过阮父。 她今天的眼皮跳的有点厉害…… 餐桌上,阮池吃的心不在焉,估计是在担心他妈的事…… 冷郅的目光一直落在他旁边的阮池身上。 阮父却跟瞎了一样。 “……” 阮时搁了筷子,“我吃好了,出去打个电话。” 她去外面吹了一阵凉风,才把身上的热气散去一点。 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这几年,她拨过很多次这个号码,但都处于无人接听的状况。 但是今天,似乎不太一样。 电话,通了。 只响了几秒,立马就被接通了……就像是,对方刻意在等她的电话。 “阮时。” 两年多过去,秦庑的声音变得更低沉,成熟了一点。 冰冷的夜风擦过脸颊,阮时胃部又开始一阵阵的翻腾起来,她疼得一瞬间弯下了腰,脸色骤然变得惨白至极。 她喝了酒,嗓子也有点哑:“嗯,是我。” 对方沉默片刻,最终轻而温柔的嗓音落进阮时耳畔。 “新年快乐。” 阮时捂着胃部,靠着墙缓缓坐在长椅上,“新年快乐,你也是。” “……你怎么了?” 阮时一顿:“什么?” 对方默然片刻:“……你好像,在隐忍什么。” 阮时轻笑一声:“想什么呢,没有,我好着呢。” “……那就好。” 胃部那阵剧痛愈发猛烈,夹杂着难掩地恶心感,她一瞬间掐紧了手机,骨节咯咯地响了起来。 “阮时,在等我一段时间,很快,很快就结束了……” 秦庑的声音带着轻轻的颤抖。 阮时的嗓音也轻轻的:“那你可要快点啊。” 你要是再不出现,老子上哪去刷好感值。 我,你爹,打钱(18) 阮时一回房间,立马翻箱倒柜地找胃药,桌子上散开的书籍掉了一地。 她含着胃药,正要吞下去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敲门声,阮时呛了一下,然后走过去开门。 “冷郅?” 对方看见她也愣了一下。 “怎么是你?” 阮时:“……” 不是我是鬼? 冷郅拧着眉:“你爸不是说住在这个房间的是……” 阮时一撩眼皮,凉丝丝道:“是阮池?” 冷郅微微颔首。 “……” 傻逼,被人算计了。 冷郅双颊微微泛红,下腹仿佛有某种滚烫的血气翻滚起来,烫的他整个人都快要烧着似的。 他总算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目龇欲裂,瞳仁充血。 整个人处在怒火和情.欲之中:“你爸给我下药?!” 阮时冷静地一指门口,语调平静:“左拐第二个房间,阮池应该在那里。” 她说完,就啪的一声将门狠狠地带上了。 她手腕有些轻颤,一咬舌尖,血腥气顿时辗转在唇齿之间。 她冲向洗手间,打开淋浴,寒冬腊月,外面还下着大雪,北风从窗边呼啸而过,风与玻璃摩擦间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站在淋浴下,身上只穿着纯棉的睡衣,冷水哗啦啦的浇了她一身,从头顶一路往下淋。 该死的老东西。 她咬着牙,冷得发颤。 唇瓣上原有的血气骤然间褪得干干净净。 冷水将燃起来的邪火浇了个透心凉,阮时一拳挥向那面镜子,碎裂的玻璃渣刺进皮肉里,鲜血淋漓。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淋了多久,只最后恍恍惚惚的时候,她拖着一身湿透了的睡衣,爬上床,蜷曲起来,缓缓地睡了过去。 后面的事,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所以当然也不知道,当天晚上,有一群黑衣西装男保镖闯进了这栋小公寓里,把阮父阮母都吓破了胆。 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俊美年轻男子顶着满身的寒气和万年不变的面瘫脸,直接拿刀子抵着阮父的脖子,语气带着发了狠的狰狞:“阮时在哪里?” 阮父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地指了一个方向。 秦庑径直冲了过去,他推门的时候,下意识把动作放轻了,像是害怕惊扰到里面的女孩,但他的手腕却是轻轻颤着。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浴室里传来滴滴答答的水声像是水龙头没有拧紧。 窗帘死死地被拉了起来,彻底将外界隔绝着,一点人气也没有。 他僵硬着走向床边,看见了被棉被裹起来的女孩,她脸色苍白,连睡得时候眉心都是蹙起来的。 秦庑轻轻地喊她:“阮时。” 睡着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轻轻掀开被子,看见了浑身湿透的阮时……以及,她右手淋漓的鲜血。 他的眼睫轻轻颤抖着,眼眶一寸寸沾染上刺目的血色。 阮时。 他双臂颤抖着把人抱进怀里。 我真是疯了。 他心想。 我疯了才会想着等有一天能光明正大的站到你身边,我疯了才会让你待在这个地方…… 翌日。 冷郅从阮池的房间里出来,他眼尾微微发红,衬衣扣子掉了好几颗,耳尖也红红的。 阮池双手插着兜,抿着唇,瞳仁微微湿润,带着点诱人的味道。 阮父一看,人都傻了。 本想撮合冷郅和女儿,结果女儿被一群黑衣人带走,而他心目中的女婿,从他儿子的房间里出来,衣衫凌乱…… 他人都傻了。 话都有点说不利索:“我,你,你们……” 阮池面无表情地牵起冷郅的手,十指相扣,“就是你想的这样。” 阮父疯狂摇头:“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阮池拽过冷郅,柔软的唇瓣一触即分,舌尖轻舔过那人的唇缝,嘴角微翘。 这个动作彻底打断了阮父心底最后一丝幻想…… 阮母抱着阮小宝,也震惊地下巴都要掉了。 两人手牵着手,走了。 留下风中凌乱的阮父和目瞪狗呆的阮母。 而另一边,阮时也缓缓睁开眼睛。 视线由模糊到清晰。 她看见床边坐着的秦庑,轻轻眨了一下眼,想要发声,喉咙里却噎住了。 行吧。 阮.小哑巴.时:“……” 秦庑见她醒了,悬着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下来了。 “喝点水。” 阮时就这他的手喝了一口。 她是还活在梦里还是怎么的? 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活的反派?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来。 【宿主,你没有做梦,这是反派他家,昨天他接到冷郅的消息,连夜开车过来把你带走了】 “……” 她揉了揉眉心。 老头子做事真他妈不讲武德。 净干些阴损的招数。 劝他耗子尾汁。 原主的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太好,这一病,病出了重病垂危的感觉。 足足修养了好几天才缓缓恢复起来。 “你的……”她斟酌了一下用词,然后犹豫着道:“家事处理完了?” 秦庑抚去她垂落眼睫下的刘海,低声温柔道:“差不多,现在没有人能威胁我们了。” 阮时偏头避开他的手:“……” 秦庑顿了顿,然后收回了手,微微垂着眼睑。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阮时毫不犹豫地摇头。 不,我不想。 秦庑点点头:“那我告诉你。” 阮时此刻正满头的问题:“……???” 小朋友你是有什么疾病吗? 秦庑开始徐徐道来。 他的父亲是黑道的杠把子,家族里混乱不堪,权欲交织。 他是他父亲私生子的产物之一,母亲是一个普通的教书老师,却因为过于出挑的模样被他大哥看上了。 他大哥现在已经差不多四十岁,当时用特权将他母亲绑回家的时候,也才十七岁。 她母亲当时才刚过二十四岁的生日,刚从事教师行业没几年,天性又善良单纯,道德观和是非观都非常的强烈。 要她跟一个比自己小这么多,桀骜,顽劣,又霸道的小男孩在一起,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但是…… 一旦进了秦家那种龙潭虎穴,她注定这辈子都没法脱身。 秦家大宅的其中一个房间里,日日夜夜都传来女人低低地哀求和痛哭。 还有少年带着喘息的诱哄。 以及一声又一声的“我爱你”。 那是咬碎了银牙,从血肉里绽出来的“我爱你”。 是开在地狱,冥界河边的花。 我,你爹,打钱(19) 虽然这肮脏痛苦的日子另她倍感煎熬,但是生活还在一天天下去。 渐渐地,年轻的女老师慢慢地不再见到少年就尖叫,不再对他对他竖起浑身的尖刺,她开始会露出笑容,尽管那笑容无比地僵硬。 有一天,她得知自己怀孕了。 那天,秦家老大把心爱的女孩紧紧地抱在怀里,而她……也缓缓地抬起了双臂环住了少年当时还略显单薄的身体。 孩子的父亲明明自己还是个孩子,却已经开始操心起她肚子里还没有成形的小家伙。 “顾老师,你说……我该给咱们未来的宝宝娶什么名字呢?” 顾老师捧着书,暖洋洋的光晕照耀下来,显得她的侧脸美得不太真实。 她的声音软软地,很轻,带着不易察觉的娇憨:“孩子的名字,可以由我来取吗?” 少年愣了一下,然后笑道:“当然可以,我们顾老师学识渊博,知书达理,一定会取出最好听的名字。” 顾老师把书卷起来,轻轻敲他的头:“你就会贫。” 少年笑着没有反抗,在道上叱咤风云,能轻易掀起腥风血雨的人,此刻却笑得像个孩子。 他把头埋在顾老师的小腹上,聆听着她怀里小家伙的动静。 有天,可是这样的大晴天。 顾老师第一次主动拉住秦家老大的手腕,眼里跃动着惊喜的碎光:“我想到了。” 秦越当时实打实地愣了一下:“什么?” 顾老师梨涡深深,眉眼一弯:“顾梨,顾礼。” 她说:“女孩就叫顾梨,男孩就叫顾礼。” 秦越眨眨眼,道:“为什么不是姓秦?” 顾老师:“因为秦梨不好听。” 秦越俯下身去亲她的眉心。 “都听你的。” 顾老师暗自呢喃:“要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有这么乖,该有多好……” 秦越垂着眸,低声道:“可我要是那时候就那么乖,你还会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顾老师:“……” 说的还挺有道理。 你还理直气壮上了。 …… 这样的温馨一直到秦老爷子回来。 当时家里弄了一顿宴席。 顾老师当然也参加了,她穿着干净体面的衬衣长裤,自带一股书香气。 那些游走在黑暗里的人,对这样的女孩,是没有丝毫抵抗力的。 秦老头子一眼就看上了这姑娘。 后来他使了个心眼调开他大儿子,在某个晚上,把顾老师强拖硬拽地拉进了自己房中。 后来的秦越没在家的每一天都是这样,终于,顾老师人生里第一个孩子,没了。 但很快,她又有了第二个孩子。 也就是现在的秦庑。 当时她整个人都已经疯了,一点体面也没有,每天都浑浑噩噩的。 秦越回来后看见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女孩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也疯了,像一条恶狗似的,狠狠地咬住了秦老爷子不放。 “顾老师……对不起……”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秦越抱着瘦削得脱了形的女孩,下巴上长出来的黑色胡渣让他看起来疲惫又憔悴。 “对不起……” “是我害了你……” “顾老师……我们还能不能回去……” 要是回到最初相遇的那一天,他宁愿一枪弄死自己,也绝对不会把顾老师拉进这个深渊里来。 他以爱为名,一刀一刀地剜着爱人的心。 他该死。 但不是现在。 他要报仇。 他要弄死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哪怕是他的父亲。 …… 阮时垂着眼,眼睫挡住眸中的情绪,看起来晦暗不明。 “他没成功。” 秦庑一闭眼:“对,他没成功。” 秦越当时顶多也只是个二把手,跟一手遮天的秦老爷子比起来差的远了,他死了,死在亲生父亲的枪下。 “那……令慈呢?” 秦庑垂着眼:“……她把我抚养成人,就在高二的时候,她过世了。” 阮时没有多问,但应该能猜出来,他母亲的过世一定跟秦家人有关,所以他才会迫不及待回去,参与那些事,在黑暗里游弋…… “我的母亲,是被我爸,活生生的折磨死的。” 他目光沉沉,带着浓烈的恨意。 在看向阮时的时候,那恨意骤然一松,变得干净且纯粹。 秦庑心想,对不起阮时。 我喜欢你,我爱你,但我不得不在我们之间画下一条狠狠地鸿沟,我死死地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超过那条线,也不允许你跨过来。 我想等,等有一天,一切的恩怨都尘埃落定,我依然穿着你喜欢的白衬衣和黑西裤,站在阳光下,朝你走去,然后跨越那些年我们之间缺失的时光,拥抱你,也拥抱那个弱小,无能,脆弱的自己。 阮时轻叹一口气。 “好啦,都过去了。” 她拍了拍秦庑的肩膀,目光含着三分笑意:“记得我之前跟你说得那件事吗?” 秦庑:“……你说,关于你曾经做过一件所有人都认为错误的事情?” 阮时微微一顿:“我朋友,不是我。” 秦庑:“……” 你那不是在无中生友吗。 阮时低声道:“你说,能在错误中不断成长的人,是坚毅,且勇敢的。” “但是……” 她语气坚定:“我觉得,你的母亲,比我更加强大。” 那样鲜活,坚韧的生命,哪怕生在泥土里,也能开出最美丽的花。 在黑暗中不断挣扎,却没有被黑暗扭曲的人,是值得敬佩的。 其实律师也是一个在灰色地带游走的职业,鲜少有人能真正的保持自己的初衷,做到最纯粹的为正义而战,大多时候,他们也会犹豫,会挣扎,会纠结,会茫然,会痛苦。 然后因为各种理由,各种借口,开始扭曲事实,开始胡编乱造,为的,也许只是一个好名声。 但造成的伤害,自己却永远不知道有多大。 真正的强大,不是你有能力改变世界,而是始终保持自己的初衷,不被世界所改变。 这是阮时很久后才意识到的一个道理。 如果可以…… 真想见见那位顽强坚韧的女士啊…… 秦庑也微微笑起来。 “我妈知道你这么夸赞她,她会不好意思的。” 她就是那样的人,腼腆,容易害羞,很善良,偶尔也有些傻气。 阮时牵了牵嘴角。 没有再说话。 我,你爹,打钱(20) 阮时一连在他家瘫了好几天,某天心血来潮想出去溜达溜达。 她翻身下床,手放在门把手上。 一拉。 ……没拉动。 再拉。 还是没拉动。 阮时脸都绿了。 这是玩的哪出? 孩子大了,会搞囚禁那一套了? 她绷着脸,那种假笑再难维持下去,她坐到床边,眼神幽深。 中午,秦庑回来了。 一看见他,阮时就抱着臂,交叠着腿,微微笑着:“回来了。” 秦庑顿了顿:“嗯。” 阮时轻轻扬了扬下巴,一指那扇门,语气轻而淡漠:“解释解释。” 秦庑:“秦家最近在最后一次洗牌,外面很不安全,我不放心……” 阮时微微颔首:“我能理解,但你是以什么身份关着我呢?” 秦庑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 阮时又道:“我能自保,不需要你关着,让开。” 秦庑拽住她的手腕:“阮时。” 阮时眼底跃动着凉薄的笑意:“宝宝,你想做什么啊?” 秦庑瞳仁漆黑,眸光深邃,眼中跃动着晦暗的光点,带着幽深复杂的情绪。 他说:“我喜欢你。” 阮时:“我不喜欢你。” 系统在脑海中疯狂拉着警报。 【宿主!这是反派啊!这是你的对象啊!】 阮时:慎言,对象跟任务对象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好吗。 而且,我还不至于为了做个任务把自己搭进去吧? 你可真有意思。 系统:【现在反派的好感值已经达到了75,你就不怕前功尽弃吗?】 阮时:“……” 你是疯了吧。 她眉心微蹙,心道:我要是现在同意跟这小孩在一起,等她完成任务走的时候,你要他怎么办? 系统也愣了一下。 似乎没有想到她关注的是这个点。 阮时在它眼中的形象一直都是疏离,不近人情,淡薄,还有一点点很复杂的,系统检测不出来的东西。 但是它忘了,阮时再怎么淡薄无情,她也曾是个为公理和正义而战的律师,有些东西,是已经刻入骨髓的东西。 她如果跟这小孩在一起,两人当然也可以愉快的度过一段时光,事后她拍拍屁股走人,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那秦庑怎么办呢?已经习惯有阮时陪伴的秦庑怎么办呢? 试问阮时当真一点想法也没有吗? 当然不可能。 她是个很多情的人,秦庑这人满足了她的颜控,音控,手控,连性格都是她曾经没有接触过的那种,极大地激发了她的挑战欲。 但是…… 她同时也可以很克制。 对她来说,情爱和父爱都是爱,所以她把自己放在一个长辈的位置,欣慰地看着小孩一步步成长。 系统犹豫了一瞬,最后缓缓开口:【其实,你也可以一直陪着他】 直到生老病死,年华不复。 阮时:“……” 不,我不可以。 她插着兜,眉目冷淡。 “你知道人的一生有多长吗?我要是每个位面都度过一生,岂不是要累死?” 系统:【……】 我竟无言以对。 不过,听你这意思,原主是回不来了? 系统:【……】 它还好像无意中被套话了。 系统:虽然我不是真的人,但你是真的狗啊。 秦庑垂着眼,语气凉丝丝地:“我不管,我不许你走。” 阮时轻笑一声:“宝宝,我是真拿你当儿子。” 秦庑一撩眼皮,语气更凉了。 “我也是真拿你当媳妇。” 阮时:“谈恋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谈恋爱。” 秦庑:“那我就关到你愿意为止。” 阮时气笑了。 “你觉得你这样跟秦家那些人有什么区别吗?” 秦庑侧过身,修长笔挺的双腿微微屈着,眉目低垂,眼睫微颤。 “没有区别。” 他微微一抬眼,轻轻地:“我本来就流着那些肮脏的血。” “我也……” “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阮时:“……” 还有人把不要脸说的这么清晰脱俗? 系统:【……可能是随你吧】 阮时:“……” 我……她刚发出个“c”的音节,又勉强克制着怒火,咽了下去。 好女孩从来不说脏话。 我们一般直接干架。 阮时二话不说挥手上去就是一拳,凌厉的拳风擦过秦庑俊秀的侧脸。 秦庑猛然后退,堪堪躲过那一拳。 “我不想……”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迎面又是一个侧踢。 阮时的动作非常利落,每一下都是用了全力。 秦庑心中疑窦丛生。 阮时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可她的身手,分明却像是经过过特殊训练。 秦庑也被激起了一丝战意。 两人很快缠斗在一起。 近身搏斗,靠的全是赤手空拳。 秦庑嘴角流出一丝血迹。 阮时被他反压在地上,双手被禁锢得死死地,咬着牙关。 原主的身体素质太弱了,秦庑跟她玩的是体力战。 阮时扯着嘴角,“松开。” “还跑吗?” 阮时:“跑啊,为什么不跑。” 她一边笑一边不动声色地吐着毒汁,“您要是担心我一转眼人就没了,可以找个链子栓起来啊宝宝,最好腿也给我敲断了……” 秦庑的表情漠然中带着一丝凉意。 “你说的有道理。” 阮时:“???” 您他妈不会真以为我在给你提建议吧? 她嘴角微微一抽,有句脏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秦庑却缓缓笑了起来。 “但我当然不会那么做。” 阮时:“……” 话说一半,砒霜拌饭。 秦庑拍了拍衣服,抬手一抹嘴角,对她说:“我出去处理点事,你在家等我回来。” 阮时半倚着桌子,抱着臂,朝他微微一笑:“好啊。” 秦庑眉心却忽而一蹙。 总觉得她每次露出这个笑容,他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顿了顿,还是道:“……别墅的里里外外我都派人守着,你逃不掉的。” 阮时耸耸肩:“我不逃啊。” 秦庑垂着眸光,默然片刻后说了一句:“你最好是。” 他一出门,阮时脸色的表情就变了。 她走到窗户前,看了一眼那高度,心中到底还是有些犹豫。 她喜欢追求刺激,也喜欢跟死亡擦身而过的感觉。 所以她从小到大,热衷跳楼。 那一瞬间的坠落感,能给她一种很奇妙的快感。 久而久之,这也算是她的拿手绝活了。 但是…… 我,你爹,打钱(21) 她低头看了眼那个高度,心中默默算着可能变成残废的概率。 ……50%。 一半一半的概率。 要赌吗? …… 晚上,大概十点钟左右。 秦庑回来了。 他径直上楼,一推开门,目光凝住了。 房间里空空荡荡,碎裂的窗户,和满地的玻璃渣提醒他,阮时跑了。 跳窗跑了。 他舌尖渗出血,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她是疯了吗?! 这个高度跳下去不死也得残了! 秦庑僵了很久,几乎是颤抖着手开始打电话。 对方接通了。 声音轻而缓,带着股揶揄。 “哈喽啊,宝宝。” 秦庑捏着手指,青筋暴起:“你怎么样?” 阮时一顿,“你在担心我的腿啊?” “不然呢?!你是不是疯了,你就这么讨厌我,宁愿死也不想见到我?!” 阮时:“……倒也没有这么严重。” 请不要过分脑补。 “你腿到底怎么样了?!” 阮时一顿,沧桑地开口:“断了。” 秦庑蓦地一怔:“……你说什么?” 阮时轻笑一声:“逗你玩呢,什么事也没有,你就别操心了。” “你现在在哪?” “你要过来找我?” 秦庑默然片刻后,嗓音微哑道:“可以吗?” 阮时在那边报了一个地址,秦庑有一瞬间的懵逼。 ……这,这就告诉他了? 另一边。 一栋小公寓里,阮时坐在沙发上,翘着腿,嘴角含着笑。 她旁边坐着一个长发,模样甜美的女人,女人怀里还抱着个小孩子。 “阮阮,你刚刚跟谁打电话呢?” 安纯一边逗着小孩,一边问她。 “一个……不听话的小鬼。” 她支着下巴,看向安纯,转移话题道:“你怎么说回来就回来了。” 安纯:“我回来你不开心吗?” 阮时翘了一下嘴角:“还行。” 安纯:“口是心非。” 阮时低笑了一声,然后瞥了眼她怀里的小鬼,一岁多的小宝宝,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说些什么,看起来煞是可爱。 “男孩女孩?” 安纯眼中浸染着温柔的笑意:“是个女孩,叫安乔。” 阮时若有所思,摩挲着下巴。 安纯看她一眼:“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 阮时站起来,“我去开门。” 秦庑一脸寒霜,站在门外,看着生龙活虎的阮时,脸都绿了。 阮时不以为意地笑了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 “回房间说话。” 秦庑冷淡地一颔首,漆黑的眼睫半挡住眸光。 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阮时眼底跃动的,恶劣的笑意。 “那边。” 秦庑冷着脸,率先进了那个房间,阮时紧随其后,关门的时候,她啪嗒一声。 落了锁。 她的语气带着几分微妙的笑意。 “宝宝,劳驾回个头。” 秦庑面无表情地回头,漠然地盯着她,“有事?” 阮时背着手,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轻轻一颔首,“伸手。” 秦庑微微一皱眉,有些疑惑,但还是下意识伸出了手。 啪嗒。 阮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后面掏出一副手铐,啪的一声就把他的手给拷了起来。 秦庑人都傻了。 “你干什么?!” 阮时微微一笑:“你不是喜欢我吗,爸爸今天教你玩点特殊的。” 秦庑心脏砰砰狂跳。 前所未有地心慌意乱起来。 “你放开我!” 阮时一把将他推倒在床上,然后覆上去,压着他的腿,一手捏住他双颊边的软肉,笑容狰狞。 “宝宝,你不是想要吗?” 她冰凉的指腹划过他滚烫的喉结,然后一把扯开他的领带,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他的眼睛给蒙了起来。 秦庑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不知是气的,还是因为别的。 阮时也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多小玩意,他双手双脚都被禁锢着,膝盖也被压住了,一点劲都使不出来。 阮时一低头,看见他浑身都在细细地颤抖着。 “你看,你接受不了,而我就是这样的人,爱玩,玩的很大。” “要么你臣服于我,要么好聚好散,我不喜欢屈居于人下。” 她从他身上下去,站在床边,盯着他看了一会,又道:“我们是同一种人,都不会甘愿为了什么人委屈自己。” “但是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 系统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宿主!你想做什么?!】 它情急之下,连自己破音了都没注意到。 阮时视若无睹,继续冲床上的人说:“因为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我必须和你纠缠一段时间,你要是配合,大家当然相安无事,你要是不配合,我只能另想办法来达成我的目的。” 秦庑哑着声音:“……你先放开我。” 阮时轻笑一声:“我之前让你放开我,你不也没放吗?” 秦庑默然片刻,然后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道:“……你真记仇。” 阮时坦坦荡荡地承认:“是。” 她就是个小心眼,爱记仇,睚眦必报的人。 “放了我,我以后不再纠缠你。” 阮时:“你明天,要赴一场约吧?” 秦庑浑身一震,厉声道:“你怎么知道?!” 阮时:“那就是喽。” 她又道:“你在这乖乖待着吧,那些杂碎,我给你解决。” “爸爸会给你扫清一切障碍的。” 只是希望能涨点好感值谢谢。 关于明天那场约,是在一个码头,秦老爷子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心思,想除掉秦庑这个儿子。 原剧情中,秦庑也是死在了这件事里,所以阮时当然得阻止这一切。 不然反派都死了她还玩个der? 秦庑拼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手腕都被手铐给磨红了,看起来十分刺眼。 “你别去!” “不能去!!” “阮时你放开我!!!” 啪的一声,阮时关上了门。 她刚一转过身,就迎面看见虎视眈眈瞪着她的女主。 阮时:“……干什么?” 安纯看看她,又看看房间里,然后语重心长道:“阮啊,咱虽然是好朋友,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误入歧途啊,这种非法囚禁的事儿咱可不能干……” “你要是实在喜欢人家,可以从别的方面下手嘛,所谓烈女怕缠郎,只要你有心,在铁的汉子都会被打动的,听我的,赶紧去把人放了啊,乖……” 我,你爹,打钱(22) 阮时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 “实不相瞒,里面那人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关着他,是为了他不再做出更错的事。” 单纯无害的小白花女主眨眨眼:“……真,真的吗?” 阮时一脸严肃:“当然,所以你千万不要进去,无论他闹出什么动静,都别进去。” 安纯犹豫道:“可是……我们也不能一直关着人家吧?” “嗯,你放心,明天过后我就放了他。” 安纯咬咬下嘴唇:“那,那好吧。” 阮时:“……” 草率了。 她其实还有好几种说辞,结果这人丝毫不犹豫就信了这种鬼扯的理由。 她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果然傻白甜。” 安.傻白甜.纯:“傻白甜?”她摩挲着下巴点点头:“三个字,两个字都是夸我的,四舍五入就是我又白又甜又可爱。” 嗯,没错。 阮时:“……” 心情一度复杂起来。 安纯见她穿起外套准备出门,便好奇道:“你去哪呀?” 阮时:“干饭。” 安纯:“里面那个,你不管了吗?” 阮时懒洋洋地回了一句:“管什么,他又不是三岁小孩。” 安纯:“可他不吃饭吗……?” 阮时微妙地顿了一下,她插着兜,道:“我知道了。” 安纯:“???” 此刻的我有着满头的问题。 你知道什么了? 阮时去外面吃饭,新年初始的夜晚人山人海,大多是出来逛gai的小情侣,城市里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霓虹灯一夜长燃。 她坐在一家街边小餐馆窗前,低着头玩手机,因此也就没有注意到有个半个身体都隐匿在黑暗之中的女人,睁着一双充满恨与恶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像是夜里的野兽锁定了自己的猎物。 “小姐姐,您的餐好了。” 说话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粉雕玉琢,煞是可爱,应该是参观老板的女儿,寒假闲得无聊来店里帮忙。 阮时对她笑了一下:“有劳。” 小女孩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暖融融的,她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小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阮时轻笑一声:“谢谢,你也是。” 小女孩偏头看了一眼自己父亲那里,见现在暂时不忙,她于是咧着嘴角又道:“我可以坐这里吗?” 阮时:“当然可以啊。” 小姑娘:“小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阮时摇摇头:“姐姐倒是想有啊。” 小姑娘眼睛一亮:“那我改天介绍你跟我哥哥认识吧?” 阮时笑道:“你哥哥?” 小姑娘:“对啊,我哥哥长得可帅了,比那些小鲜肉都好看!” 阮时垂了垂眸光,有些为难道:“那万一,你哥哥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怎么办啊?” “姐姐,那你喜欢什么类型啊?” 阮时指尖一顿,沉思片刻又,缓缓说道:“漂亮,可爱,身材要好,性格可以……”她斟酌着用词。 “可以作一点,但不能太能闹,乖巧,得听话,嗯,这点很重要,然后……高一点没事,但不能比我高太多,皮肤得白,成绩要好,最好父母双亲都不在了,对了……” 她着重强调:“蔬菜一定不能喜欢吃茄子,水果不能喜欢吃香蕉和芒果以及榴莲,荤菜的话,鸡肉鸭肉随意,羊肉和狗肉一定要戒。” 小姑娘:“……” 孩子人都傻了。 她一脸懵逼地看着小姐姐扳着手指一条条列出来那些匪夷所思的条件,心道:你这确定是找对象不是招儿子? 阮时还在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她的表情严肃起来。 小姑娘也忍不住跟着脸色一凝。 “是什么?” 两人相对而望,只听小姐姐她说:“谈恋爱可以,做我男朋友不行。” 她伸出一根食指,讳莫如深地摇了摇。 “处对象可以,结婚更不行。” 小姑娘脸都绿了。 “……” 这他妈直接震撼我全家。 她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瘫着一张严肃的小脸:“打扰了,小姐姐告辞!” 阮时在身后轻轻哼笑了一声。 小姑娘走的时候几乎都是同手同脚,显然被吓得不轻。 本以为给自己找了个嫂子,结果人是个情场高手,用海王和渣女来形容那厮都是对这两个词语的侮辱。 阮时逗完小姑娘,心情大好。 【……逗弄人小孩你很愉悦吗?】 “愉悦啊,你看她反应,多可爱。” 阮时乐得笑了起来。 系统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你刚刚说的那些条件,都是真的?】 阮时一脸的理所当然:“当然啊。” 【不能喜欢吃茄子香蕉芒果和榴莲?】 为什么这种玩意儿都能成为你择偶的条件之一? 阮时:“喜好很重要的要吗,你不懂。” 她以前谈过的小男朋友其中的一个就是因为他太喜欢吃榴莲了,阮时刚开始还能忍受,后来满屋子都是那股味儿后,她含蓄而又虚伪地建议道:“宝贝儿,咱换种水果吃可以吗?” 小男友一天,顿时就不高兴了。 “你为什么不让我吃榴莲!你是不是歧视我们吃榴莲的!渣女!分手吧!呵tui!” 阮时表面上一脸不舍和挽留,实际上当时她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就差没有放几箱烟花来庆祝了。 喜大普奔,大快人心。 跟他分手的第一天阮时就去酒吧物色新的小可爱。 简直丧心病狂。 【……】 【…………】 【………………】 它宿主,牛逼是真牛逼,渣也是真渣啊。 帮忙上餐的小姑娘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看起来漂漂亮亮还贼有气质的小姐姐吃了一碗又一碗。 她眼珠子惊地都要掉出来了。 那,那真的是女孩子应该有的食量吗? 其实你这么久都没找到对象是因为担心男人会影响你干饭的速度吧??? 系统也震惊了。 【……】 它默默地想:它宿主,渣是真渣,能吃也是真能吃啊。 做律师真是屈才了。 阮时吃完好几大碗,然后又去打包了两份,看见小姑娘那震惊又难以置信的眼神,她微微一顿,为自己辩解道: “打包的不是给我自己的。” 小姑娘:“……” 她一度不太相信。 阮时:“……其实,我的食量,也没有,很大?” 小姑娘:“……” 讲个笑话,没有很大。 我,你爹,打钱(23) 阮时拎着装着打包盒的袋子,刚要出去,迎面就被一个人撞了上来。 她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一步。 她撩起眼皮,看向来人。 那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脸色又青又紫,灰头土脸的,眼神狰狞又怨恨。 死死地盯着阮时。 阮时微微一顿,觉得她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阮时……” 那个女人开口了,她嗓子很哑,声音尖锐刺耳,带着很深的恶意。 “你没想到吧,我会在这里碰见你,我也没想到……” 阮时:“您哪位?” 那个蓬头垢脸的女人一听,表情立马就变了,她嗬嗬地笑着,眼中的恨意越来越浓。 阮时:“……” 她在这个位面也挺安分守己的吧,应该没有特别得罪过什么人。 如果非要说的话…… 她的眉心蹙了起来,“顾槿?” 那女人显然,浑身震了一下。 顾槿抬起头,怨恨十足的眼神锁定了她。 阮时插着兜,表情冷淡。 “恕我直言,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还在服刑吗?” 顾家动用特权把人弄了出来? “我要杀了你!!!” 顾槿赤红着双目,手里拿着一把刀子狠狠地朝她捅过来。 阮时敏捷地侧身避开她的攻击。 餐馆里的人顿时惊恐起来。 “什么人啊?是个疯子吧?” “报警,快报警——” “天哪!太吓人了吧!” “哪来的疯婆子啊,真晦气,赶紧走赶紧走!” 顾槿这些年可能是真的在监狱里吃了不少苦,爆发力跟体力都有了质的飞跃。 但显然,十个现在的她都不够一个阮时打的。 顾槿显然也明白了这一点,她狠厉一笑,纵身一跳,从桌子那边跳到另一边,然后一把抓过前台的那个小姑娘,刀子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别过来!都别过来——!!” “谁他妈再往前一步我现在就杀了她!!!” 小姑娘吓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红红的。 她看着阮时,颤抖着声线:“姐姐……” 阮时顿了顿,眼神暗了一瞬。 “你想怎么样?” 顾槿眼神幽深,愤恨和恶毒交织在一起,闪烁着冰冷的光。 “我想怎么样?我要你死——” 她低低地吼着,带着愤怒。 阮时:“……你把她放了,我们两的事,没必要牵扯其他人吧。” 顾槿:“你还以为我跟当年一样傻?!” 阮时:“……”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我什么都没说。 你非要这么想的话,那么我也没有办法。 “不许动!警察!!!” 一声枪鸣过后,全场陷入了死寂。 顾槿的脸色变得恐慌起来。 现在她已经没有后路了…… 她手上的人质,是她唯一的活路。 “滚开!都别过来,不然我弄死她!!!” 她说着,手腕轻颤,刀刃便往小姑娘皮肉里进了一点,血痕殷然。 小姑娘的眼泪猛地就掉了下来,啪嗒啪嗒地砸在顾槿的手上。 阮时上前一步:“你放了她,换我。” 顾槿冷笑:“你以为我会信你?!” 阮时没吭声,直接向一边的警察叔叔要了一副手铐,然后利落地把自己拷了起来。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刚用同样的方式拷起了某人。 几个小时后,她又用同样的方式……拷住了她自己。 “现在能信了?” 顾槿眼中露出狂喜,如果能用阮时当人质她当然是最好不过。 但是…… 她还是有些狐疑,她怎么会这么轻易上钩? 阮时往前走了一步:“换不换?” 真.被仇恨蒙蔽双眼的顾槿不容多想,咬牙道:“换!你先过来!” 阮时缓缓走了过去。 走到一米远的时候,她袖子里忽然划出来一枚锃亮,细薄的刀片。 顾槿盯着阮时的脸,当然没有注意到她细微的动作。 阮时将刀片夹在指间,一步一步,缓缓走进…… 忽然,她顿住了。 顾槿眉头一皱,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眼底掠过,眼前寒光一闪,然后狠狠地扎进她的手背,她吃痛,下意识松了手,那个小姑娘也很机灵,立马迅速地跑开,非常配合。 阮时投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然后她抬腿,朝着顾槿腰侧就是狠狠地一踹。 其实她本来可以直接踢中她的腹部,但那地方太过特殊,一不小心就容易踹出事,所以她换了个地方踹。 顾槿一时被踢得倒地不起。 阮时往后一退,身后的警察一拥而上,把人给拷了起来。 “放开我,放开我——” “阮时你这个贱人!臭.婊.子,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啊——” 阮时摇摇头,问了旁边的小姑娘一句:“没事吧?” 小姑娘抽了抽鼻子,“我没事,姐姐,谢谢你!” 阮时笑了一声。 “她到底是什么人啊?”小姑娘弱弱地问了一句。 阮时:“一个,非要把自己逼上绝路的……疯子。” 她本可以不用这样,服完刑出狱后,她也才二十多岁,人生刚刚开始,依旧是顾家的掌上明珠。 或者她出国念书,同样也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但她非要选择报复,非要走向极端。 或者说的再明白一点,她本可以拥有更灿烂的青葱年华,却非要因为那嫉妒,做出一些超出法律红线和道德底线的事。 怪不了任何人。 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 她变成这样,不是因为阮时,不是因为那几年的监狱生涯,是因为她自己,因为她的嫉妒,因为她的仇恨,因为她的欲念。 有的人,哪怕在黑暗里挣扎十几年,也依然能绽放出璀璨的笑颜,而有些人,即使把她关起来,给她日日夜夜灌输正确的三观,她也依然无动于衷。 “劳驾,帮忙解一下。” 阮时朝旁边一个警察说。 “你这小姑娘也太虎了吧,也太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了。” 警察忍不住教育道。 阮时微微一笑:“我有分寸的。” “那也不能这样啊。” “知道啦,我以后会注意的。” 警察压着顾槿走开的时候,她扭过头,红着眼,狠狠地剜了一眼阮时。 ……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阮时却露出礼貌的笑:“年轻人,耗子尾汁。” 我,你爹,打钱(24) 回到安纯的小公寓后,阮时拿了一份餐盒给安纯,然后拿着另一份,上楼。 小朋友似乎睡着了,侧着脸,手肘搭在被子上,五指微微蜷曲,揪着被子,房间里的很暗,只有窗外的月光撒进来,他眼睛还蒙着布,看起来……有种格外的撩人。 他睡着的时候,是很乖的。 看起来无害又沉静。 阮时捏着打包盒,有一瞬间的怔愣,但她很快回过神来,走到桌子前,开了一盏小台灯。 她走到窗前,俯下身,替他解开蒙眼睛的黑布。 低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她动作很轻,像是怕吵到床上的人,给人解开黑布后,她拍了拍他的手背:“宝宝。” “吃完饭再睡好不好?” 系统:【……】 你这声音,他要是能醒就怪了。 秦庑当然没听到。 阮时也没有执意把他喊醒,只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抱着臂,双腿自然地交叠着,静静地看着睡着的某人。 【……】 阮渣男,呸,阮渣女果然很有一套,就冲着她这高超的宠人手段,谁能不动心呢?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左右,秦庑醒了,阮时原本的睡意顿时一扫而空,她打了个激灵,“你醒了?” 秦庑盯着她看了一会:“你在这里做什么?” 阮时把打包盒拎起来:“伺候您吃饭,等着,我去热一热。” 秦庑:“……” 五分钟后,阮时进来了。 “吃吧。” 秦庑抬手抹了一下眼角:“怎么不开灯?” “怕弄醒你。” 阮时说着,就啪的一声开了灯。 房间里顿时亮堂起来。 秦庑确实饿了,他看了眼打包盒里的饭菜,是一份盖浇饭,有土豆丝,青椒和肉,还有一点鲜美的肉汁,但是…… 他默默地说了一句:“我从来不吃青椒。” 阮时:“……” 场面一度尴尬。 “那就别吃,这儿不是还有土豆丝儿吗?” 小孩都容易挑食。 做爸爸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让他挑呗。 秦庑默然片刻:“……我也不爱吃土豆。” 阮时:“……你故意的?” 秦庑表情漠然:“……我蔬菜只爱吃茄子,生菜,竹笋,土豆和青椒是我最讨厌的两样。” 他语气凉丝丝道:“你倒是会选。” 阮时:“……” 说话就说话,阴阳怪气就过分了。 “你爱吃不吃,惯的你毛病。” 阮时低低地嘲讽了一声,侧过了脸,小兔崽子,小孩挑食的毛病果然不能惯! 秦庑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铐,默然片刻后问道:“能解开吗?” 阮时抱着臂:“不能。” 秦庑:“……” 你给我记着。 然后秦庑开始闷头吃饭。 阮时不知道什么走了出去,秦庑吃饭吃得专注,也没在意。 等她再进来的时候,秦庑一抬眼发现她手里拿了包榨菜。 “这个吃吗?” 阮时朝他挥了挥。 秦庑:“……吃。” 阮时撕开白装,给他倒进了米饭中,顺便把一杯泡好的牛奶放在他桌前。 秦庑偏头看了一眼:“……我不喝牛奶。” 阮时表情专注:“……牛奶有助于睡眠。” 秦庑:“我睡眠挺好的,不需要帮助。” “哦,我这不是怕你担心我担心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秦庑一抽嘴角:“语文老师教你辗转反侧这个词是这么用的?” 阮时没说话,耸了耸肩膀,哼笑一声。 …… 秦庑猛然睁开眼睛。 刺眼且强烈的阳光从窗户外直射进来,散发着一阵暖意。 他偏头看了眼桌上空空的牛奶杯子,缓缓地闭了一下眼,复而又慢慢地睁开。 阮时把他手脚都锁得死死地,能动,但活动范围只允许在这一间房里。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白色衬衣,但是领带已经松了,扣子也掉了两颗,外面套着一件黑灰色的针织马甲,发丝柔软蓬松,表情冷淡。 他走向房间里的独立卫生间。 洗手台上放满了新的牙刷,碗,脸盆,毛巾,还有一套折叠起来的,干净的家居服。 某人很体贴地照顾到了他所有可能需要的东西。 有些东西,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 秦庑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双颊雪白,瞳仁漆黑透亮,眉眼看似躁郁,但细看之下,又好像不完全是那么回事。 他牵了牵嘴角,缓缓摇了一下头。 忽然,有人敲了敲门,外面传来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 “那个,我给你把早饭放进来了,你记得吃哦。” 对方顿了两秒,见没人回应她,便又说了一句:“哦,对了,早餐是我们阮阮亲自给你准备的,她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了,还排了好长的队呢!” 正低头洗脸的秦庑忽然一顿。 眼中流露出些许复杂的情绪。 微妙地僵硬了半晌后,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一咬牙,将毛巾甩进脸盆里,水花四溅,溅到了他的眼睫上,水珠颤颤巍巍地在上面晃了一阵,然后突然滴落,顺着他的眼角,淌过他白净的脸庞。 “阮时……” 他从牙缝里缓缓挤出来这两个字。 如果不能给他他想要的。 又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这算什么?! 戏耍他好玩吗?! 腕间青筋暴起,看得出他此刻的暴虐和愤怒。 他的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了一阵,然后猛然往后一退。 后背抵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冰冷的触感让他稍稍平静起来。 她就是故意的。 他想。 故意接近自己,故意装作很照顾他,假的,都他妈是假的!!! 他挥手一拳,狠狠地砸在墙壁上,力道之大他都听见骨骼的声响。 “……” 骗子。 秦庑垂着眸,纤长的眼睫挡住眸底的情绪。 …… 而另一边,阮时翘着腿,双手微微交叠,身体后仰在沙发上,半抬着眼眸,看着对面的黑衣男子。 这人眉目艳丽,五官带着几分妖异和精致,显得有些阴柔。 他身形瘦削,留着齐肩的长发,打了一枚耳钉。 有点瘾君子的味道。 “你就是,三爷?” 阮时露出一个极富涵养的微笑。 对面的人也笑了一下,伸出手,“秦三,久仰阮小姐大名。” 阮时也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 “您说笑了。” 我,你爹,打钱(25) 两人的手交握了一下,很快松开。 然后彼此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合作愉快。” 阮时含蓄地勾了一下嘴角。 …… 将近傍晚的时候,阮时回来了。 她一进小区就看见公寓门前的龙御风,几年不见,男主更帅气逼人了,西装革履,一看就很成功人士。 她插着兜,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 “哟,您杵这儿当门神呢?” 龙御风一回头,看见阮时的时候愣了一下:“是你。” 阮时跟学校的时候相比并没有很大的变化,漂亮,懒散,说话一欠儿欠儿的,拖着较长的调子,听着就很欠打。 “不然呢?” 阮时打了个哈欠,眼下有点泛青,看样子似乎没睡好,浑身都散发着困倦的因子。 她绕过龙御风准备去开门,结果被他抓住了手腕。 阮时眼神一凝,缓缓转过身,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背到身后用力擦了两下,从容不迫地看着龙御风。 “您还有事?” “帮我,我想见她一面。” 阮时含蓄地轻轻颔首道:“谁?” 龙御风眉毛微微抽了一下。 明知故问。 虽然很气,但他还是憋着火回答:“安纯。” 阮时一脸疑惑:“什么纯?” 龙御风眼角疯狂抽搐:“安纯。” 阮时:“安什么?” 龙御风怒气冲冲地瞪着她:“你耍我?!” 阮时:“您才意识到?” 龙御风一咬牙,放软了嗓音:“你帮我一下,我就见她一面,我真的很想见她一面,我知道以前都是我做错了,是我不对我不该不相信她,但我已经受到了惩罚……她还想怎么惩罚我呢?!” “阮时,我求你,让我进去见她一面。” 阮时见状,摇摇头。 看他这幅狼狈模样,忽然想起了一句非常应景的话:曾经的我你爱答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 虽然男主现在看起来挺惨的,但是作为女主和男二的cp粉头,阮时是那种会自己拆自己磕的cp的人吗?! 显然不是。 阮时:“劳驾,让让。” 她掏出钥匙开门,门刚开了一条缝隙,她自己还没迈腿呢,男主直接一把推开她,然后自己飞快地挤了进去…… 阮时看着他这一通骚操作,还保持着被推开几步远的懵逼表情。 孩子人都傻了。 不是,男主现在都变得这么不要脸了吗?! 她难以置信地“哈”了一声,然后迈开腿也踏了进去。 龙御风一进门就看见客厅里沙发上坐着的那对男女。 女的显然是安纯。 男的明显是冷修尘。 两个人的脑袋凑得极近,看起来就像在接吻,龙御风以为这就是最令他恐惧的事了,但当他看见安纯怀里抱着的小孩后…… 他直接头皮发麻。 什么玩意儿?!那个女人手上的是个什么东西?! 她结婚了? 跟冷修尘还有了孩子? 他……绿了??? 被隔壁老冷给绿了?! 阮时看见这一幕也有些诧异,眉梢一挑,好家伙,这可真是……大型火葬场啊。 她不由得瞥了眼旁边一脸呆滞的男主,有些同情地低声说了一句:“想开点儿,有位圣人说过,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哪能没点绿,这种事,习惯就好了,多来几次,慢慢地,就能接受了。” 系统:您同情得还能再假一点吗? 龙御风人都气裂了。 就这??? 他直接大步冲过去,一把推开冷修尘,居高临下地睨着安纯。 安纯和冷修尘俱是一愣。 “你……” 龙御风一脸阴沉:“跟我走,孩子我能接受,你跟冷修尘之间的事我也能接受,只要你能断了跟他的关系。” 安纯气笑了:“你是有什么脑部疾病吗?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的孩子,为什么要你来接受?” 龙御风沉着脸:“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的功夫,就能让冷家陷入经济危机?” “……” 这是什么羞耻的霸总语录。 没眼看。 什么年代了都还玩天凉王破那一招呢? 阮时抖了抖鸡皮疙瘩。 然后趁乱溜了上去。 她一开门,就看见房间里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的心猛地就悬了起来。 她本想洗手间,里面的门被反锁着,阮时用力拍了拍: “秦庑?!” “你在里面吗?” “开门!” 一点回应都没有。 阮时一咬牙,狠狠地用身体撞了上去,连续撞了好几下,门才吱嘎吱嘎地晃开了。 她的眉心瞬间蹙了起来。 秦庑睡在浴缸里,闭着眼,呼吸很沉,脸颊泛着诡异的红,赤着上身,她上前一步,一探…… 水早就冷了,冰凉冰凉的。 “这个疯子。” 她低声骂了一句。 她随手扯过一块浴巾,囫囵地在他身上擦了两下,动作很粗鲁,然后拿一旁挂着的衣服给他套上,把人整个抱了起来…… 卧槽。 阮时差点一个脚下不稳连人带自己一起摔下去。 还好及时稳住了。 把人抱到床上把被子给他盖紧,然后从抽屉里拿过体温计,掰开他的嘴,让他含住。 她又给自己披上外套,推开门匆匆下楼,难得有些慌张的样子。 “阮阮你去哪啊?” 安纯坐在两个男人中间,进退维谷,尴尬到窒息。 阮时看了她一眼:“他可能发烧了我去买点药,你帮我上楼看一会他吧,谢谢。” 朝安纯匆匆一点头,阮时一眨眼间就大步走了出去。 安纯求之不得。 “你们俩,在这坐着不许乱动,修尘,乔乔你帮我看一会,我上楼忙点事。” 冷修尘抓住她的手:“什么事啊?谁发烧了?” 龙御风也沉着脸问:“男的女的?不许去!” 安纯嘲讽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好声好气地对冷修尘说:“是阮阮的朋友,我帮忙去看一会。” 冷修尘这才点点头。 龙御风的脸色却依旧不好。 安纯上楼后,秦庑已经恍恍惚惚地睁开了眼。 他看着床边的安纯,脸色有些许茫然。 安纯看他这幅又萌又呆的表情,噗嗤一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阮阮这么喜欢你了。” 秦庑下意识一张嘴:“……” 惊地我体温计都掉了下来。 我,你爹,打钱(26) 安纯又捡起来给他塞了回去。 “我刚刚还是第一次见阮阮这么紧张的跑出去呢。” 秦庑:“……” 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她是真的很喜欢你啊,今天早上那么大的雪,室外温度零下几度,她二话不说就去给你排队买早餐,那家早餐店生意爆火,我去好几次都没吃上,这次还是沾了你的光。” “而且她还特意叮嘱我不要说是她买的,真是用心良苦啊。” 秦庑的眸光闪了闪,眼中茫然之色愈发凝重。 没过多久,阮时进来了。 拎着一袋子的药。 带着一身外面的寒气。 她把外衣脱了挂在衣架上,里面就只穿了一件白色带字母的针织毛衣,长发垂落耳畔,脸颊冻得有些发红。 她垂眸,从他嘴里取出体温计,“三十九度。” 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看秦庑,秦庑被她的这个眼神看得脸红心跳,安纯也忍不住开始姨母笑。 忽而,只听阮时用一种复杂的语气,感叹地吐出来几个字:“牛逼啊。” 秦庑:“……” 你大爷。 安纯:“……”忍不住扶额,真是活该你单身。 她默默地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 阮时把体温计放桌子上,先帮他把手铐什么的都解开了,然后去给他冲了杯感冒药。 秦庑面无表情地一饮而尽,然后在内心疯狂吐舌头:我日,好苦啊操,怎么这么苦! “去医院吧,我看你一时半会估计好不了。” 阮时建议道。 秦庑:“……不去。” 阮时低着眸:“为什么?” 他翻了个身,将被子往上面扯了扯:“冷,不想动。” 阮时叹口气,“行吧。” 她将被子又往下面扯了扯,“把手伸出来。” 秦庑一愣,心脏开始狂跳。 “伸,伸手干嘛?” 阮时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我给你擦点酒精,万一你大半夜烧傻了我也免不了责任。” 秦庑:“……” 阮时用棉签沾了点稀释过后的酒精,涂在他的手心,手腕,她垂着眸,眼睫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很安静,也很认真。 秦庑盯着她看了很久。 酒精顺着手心,仿佛蔓延到他的大脑,从末梢神经一路传来某种令人心惊肉跳的醉意。 她的指腹温凉,一如其人,轻轻搭在自己手背上,秦庑感觉像是有一万只蚂蚁的伶仃细脚不轻不重地踩了一下他的心脏,酥麻且混乱。 她喜欢自己吗? 秦庑不由得开始琢磨起来。 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有什么必要的理由去对另一个人掏心掏肺的好呢? 她屡次为我涉险,屡次救我于困境,这不是喜欢吗? 她对自己体贴,认真,纵容。 这不是喜欢吗? 初见时她拎着一根棍子,把欺负他的人收拾了一边,朝自己微微一笑。 从那时候开始,有个人,就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 秦庑想着,眼眶忽然红了。 也许是发烧,让脑子混乱起来,也许是酒精,麻痹了理智。 他拉着阮时的手,红着眼告诉她:“我喜……” 阮时似乎从他眼底探索出来了一点什么东西,忽然抬手按住了他的唇瓣,率先说出了那句:“对不起。” 秦庑狠狠地一怔。 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了,指尖开始轻轻颤抖,眼眶一寸一寸沾染上红色。 铺天盖地的落寞和悲伤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恍惚之间,他好像听见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然后温凉的唇瓣贴了上来。 他听见一个轻轻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幻想出来的错觉。 “对不起,我也喜欢你。” 她说的是……我也,喜欢你。 — 其实就在阮时给某人擦拭酒精的过程中,她跟系统有过一番灵魂交流。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他吗?】 阮时苦恼地只叹气:“我喜欢啊,他长得那么好看,性格又娇弱惹人怜爱,我怎么可能一点都不喜欢。” 系统:娇弱?惹人怜爱? 这家属滤镜也太过分了吧。 【那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阮时也心烦意乱得很。 “我不是说了吗,我跟他,充其量就是玩家与npc之间的关系,我要是真跟他谈恋爱,我走之后他怎么办?” 系统:【如果你是担心这个,那你完全就多此一举了】 什么意思? 【反派的存在是为了提供你完成任务的,你们本来就是同生共死的意义,你一旦完成任务,这个世界,也就没有反派存在的意义了】 准确来说—— 反派这个角色,是天生为她而存在的。 阮时怔了一下,难以理解道:“所以他就相当是一串跟你差不多的数据?我走了他也会走?” 系统嗯了一声。 阮时:“……” 表情管理一度失控。 她嘴角微抽。 “但,但就算这样,我也不能违背我的道德底线吧?我还原来世界还有一个小男朋友呢?我要是跟那个谁乱搞岂不是脚踏两条船?” 【你这种事以前没干过吗?】 阮时难以置信:“你胡咧咧些啥玩意儿呢,我从来没干过这种缺德事好吗?” 系统循循善诱。 【你都已经死了,还要为他守身如玉吗,人说不定都已经找了新对象,而且……】 系统的话语微妙一顿,抛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你这么坚守专一的原则,不会是怕你父母真的不认你这个女儿吧?】 阮时的表情一僵,指尖一顿。 空气陷入窒息。 半晌过后,阮时不屑一顾地嗤了一声,“激将法?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系统:【……】 你三岁不三岁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招肯定有用。 ……果然。 半分钟后,阮时骂骂咧咧道:“你少拿老头子来威胁我,我会怕他?他爱认不认,当我多稀罕当他女儿?不就是脚踏两条船吗,这算什么,我阮时怕过谁?” 她插着兜,眉眼不耐,语气也很冲,但系统却笑了。 阮时听着脑海里传来的那一声低低的怪异笑声,她眼皮忍不住调了一下。 “你笑什么笑?” 系统:【哦,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能笑】 阮时:“……” 怎么这样啊。 我,你爹,打钱(27) 秦庑睁开眼,暖洋洋的阳光撒了进来,他一眼就看见坐在窗前翘着腿看书的阮时。 他弯起了眼睛,忍不住嘴角一翘。 她看书似乎看得非常投入,没有发现他醒了过来,屋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秦庑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温和从容”的诗情画意。 然而…… 他眼神往下一移,在看见那本书上的几个大字后,眸光顿住了。 《成为一个好父亲的自我修养》 秦庑顿时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 去你妈的诗情画意,去你妈的温和从容,去你妈的岁月静好。 阮时一偏过脸,拖着调子懒洋洋道:“哟,醒了?” 秦庑:“……嗯。” 阮时去外面给他添了碗白粥,“宝宝,爸爸可是头一回这么焦头烂额地伺候人。” 秦庑将那两个字在舌尖转了一圈,然后漠然地盯着她,语气不虞:“……爸爸?” 阮时顿时一乐。 “嗳,儿砸。” 秦庑瘫着一张棺材脸:“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阮时乐得直笑:“不逗你了,赶紧把粥喝了吧。” 秦庑抿了下唇角:“昨天……” “昨天怎么?” 阮时抱着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秦庑:“……没什么。” 他匆匆别开眼。 阮时:“别啊,昨天到底怎么了,看你欲言又止欲擒故纵欲语还休的,我都替你着急,想说什么就说啊,我又不会笑话你。” 秦庑:“……你到底会不会用成语?” 阮时:“我用的不对?” 秦庑冷笑:“呵,问你的高中语文老师去。” 阮时:“他老人家无病无灾的,我就不冒昧登门拜访了。” 系统都没眼看了。 它宿主这口才,不去说相声都是对她那张嘴皮子的不尊重。 后来秦庑又问起关于秦家那些烂摊子,阮时耸耸肩,你自己问问看不就知道了。 秦庑给陈虎打了个电话。 对方接通得很快,像是一直等着这一通电话。 “老大,你这些被哪路神仙给看上了,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秦庑捏着手机,僵了僵。 “说正事。” 陈虎在那边语气激动: “就昨天,老头子和三爷干起来了,本来三爷按理说不是老头子的对手,但是他背后不知道有哪个神仙在帮忙,愣是凭一己之力扭转了劣势局面,老头子被条子逮住了,本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 “结果更骚的事,那位神仙大佬反将一军,反手就是一堆三爷犯法的证据,三爷那家住宝座还没坐热乎呢,就一脸懵逼地被拷了起来!” “我的天老大你是不在场,三爷那个脸色黑的啊,跟煤炭似的,笑死我了!” 秦庑顿了顿,偏头看了眼带着耳机听歌看书的神仙大佬。 然后沉声道:“现在秦家怎么样?” “后续的烂摊子我们都按照你原来计划中部署地解决得差不多了,你放心,现在就差一个当家的了!” 秦庑低低地“嗯”了一声,“开一辆车,来接我,地址我一会发给你。” 挂完电话,阮时拿下了耳机,她没有听别人通话的爱好,所以耳机音量是开到最大的,秦庑声音也低,所以她一个字都没听见。 白色的耳机线从口袋一端牵出来,有一根缠在她脖子上,懒懒散散地挂在肩头。 她整个人几乎陷在沙发里,微仰着头,肤白若雪,瞳仁漆黑如墨玉,微微眯着眸子,唇角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手臂漫不经心地搭在沙发上,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 很慵懒。 也很带感。 秦庑看得眼皮一跳,直接朝她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垂着眸。 复杂且幽深的眸光凝聚在她身上。 “阮时。” 他轻轻地说。 “我最后问你一遍。” 阮时一挑眉,翘着腿,此刻如果有小弟在场,那么应该是——给大佬递烟。 她轻轻一颔首,示意他可以问了。 秦庑眸底的情绪疯狂发酵起来,复杂,难以名状。 他盯着阮时,一字一顿: “你要不要我?” 阮时轻笑一声,嘴角一翘:“你这话问的,好像我不要,你就能洒脱放手似的。” 当然不能。 洒脱放手是留给傻子的。 而秦庑自认他不是。 “昨天晚上你没听清的那句话,下次见面,我一定告诉你。” 陈虎开车来接他的时候,阮时朝他挥了挥手,抱着臂,端的是一副随意慵懒,风骨天成。 秦庑看着她,忽然也笑了。 他的声音消失在风里。 “好。” 新年第一天开始了。 远处的绚烂烟火直冲云霄,在空中炸开五彩斑斓的色彩,浓重的烟火气笼罩了人间,如梦,似幻。 耀眼且缤纷,令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阮时回过头,看见相拥在一起的女主和男二,以及落寞转身而去的龙御风。 安乔小宝贝的笑声咯咯地响起来。 今年,会是很好的一年。 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阮阮,回家过年吧,妈妈做了你爱吃的菜。” 阮时低低地笑了起来:“好。” 她将拉链拉到最高,下颔埋在衣领里,插着兜缓缓离开。 新年快乐。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了一句。 这时,安纯注意到了她的背影,灯光勾勒出那人模糊的身形,将她的影子无限拉长…… 冷修尘揽着她的肩膀,温柔地低声问她:“在想什么?” 安纯笑了一下。 “阮阮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优秀的女孩子。” 她垂下眼睫,低声道: “但也是我见过最孤独的人。” 她很难形容阮时给她的那种感觉,她身上强大气场总能让人产生一种这个人仿佛无所不能的错觉,令人下意识地去信赖,去依靠。 但真正与她相处过后,又好像不完全是那么回事。 她像冬天里的烈酒,又冷,又独,又像…… 等等,卡,卡壳了。 我的文化水平限制了我的发挥。 冷修尘俯下身,亲了亲她的发梢。 “真希望她能找到一个,足以让她放下所有防备与警惕和男孩啊……” 冷修尘笑了笑,没说话。 也许…… 已经找到了也说不定呢。 我,你爹,打钱(28) 阮家。 阮小宝坐在小毛毯上面玩玩具,阮池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紧挨着他坐下的是冷郅。 两人靠的很近,连呼吸声都几乎交缠在一起。 刚推门进来的阮时下一秒就惨遭狗粮暴击:“……” 阮母看见她回来眼睛都亮了。 阮时朝她笑了笑。 然后向阮小宝走去。 “姐姐!” 阮时猝不及防地被抱了一把大腿,她咧了咧嘴角,把阮小宝抱了起来。 “哇你怎么这么重了,小胖子。” 阮小宝年纪虽小,性子却随了他的母亲,容不得别人说他一句不好,尤其是体形,颜值方面。 他一听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 气得哼哼哧哧,反驳道:“你才是小胖子,姐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都要吃四顿饭!” 他光用嘴说仿佛还不过瘾似的,还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比划了一个数字,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每一顿都要吃好——几碗,辣么大一个碗,你一下子就吃光啦!” 他的语气之夸张,令阮时忍不住扶额。 她弹了一下小家伙的额头。 “别造谣你姐姐,哪儿有那么夸张。” “就有就有就有!” 他顽皮地吐吐舌头。 阮时又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就算这样,姐姐也吃不胖,你羡慕吗?没办法……”阮时摇摇头,好像十分苦恼似的,“姐姐也想像你一样,胖嘟嘟的多可爱啊,可惜就是怎么吃就吃不胖。” 阮小宝瞪着她看了半天:“……” 说又说不过她,打更打不过。 他气的腮帮子鼓鼓的。 然后他扯开嗓子,下一秒就嚎了起来。 他也不是真哭,就是啊啊啊呜呜呜阿巴阿巴一通鬼叫。 阮时:“……” 臭小鬼。 说不过就嚎,欺负我脸皮薄是吧? “你可真有能耐,一回来就欺负小朋友。” 阮池抱着臂,在旁边低声说了一句。 阮时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少在那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 阮池:“……” 这算是无差别攻击吗? 冷郅从一边揽过他的肩,显然一副“我老婆我来罩”的姿态。 阮时:“……” 她扯了扯嘴角,有些无语。 没过多久,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了餐桌上。 阮时扒拉着饭,垂着眼。 能看得出来,她的兴致似乎不高。 阮父坐在她对面。 看神情似乎纠结了好久。 他吃一口饭看一眼对面的女儿,吃一口饭又看一眼。 最后阮母看不下去了,直接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疯狂使眼色,阮父面不改色,依然纠结万分。 阮时嘴角一抽:“妈,您踢的是我……” 阮母:“……” 阮父:“……” 场面一度尴尬起来。 最后阮母狠狠掐了阮父一把,阮父疼得五官都扭曲了。 阮时撑着下巴,似笑非笑: “您要是有什么话还是现在就说吧。” 阮父一搁筷子。 肃然道:“阮阮,对不起,爸爸因为上次的事跟你道歉。” 阮时的笑容虚伪且得体:“您说什么话啊,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当然是选择原谅你了。” 显然,并没有人看穿她虚伪的外壳。 除了阮池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一抽,看了眼阮时。 眼中充满了怀疑。 阮父举起了酒杯:“阮阮,小池,还有小郅,我敬你们。” 大家一起举起了酒杯。 碰了一下。 家家户户,传来欢声笑语。 吃完年夜饭,阮池和冷郅不知道去哪鬼混了,阮时站在小区外的一颗大树下,雪,落了下来。 “反派好感值多少了?” 系统的声音严肃刻板: 【当前反派好感值为80】 【据系统检测,好感值已达到任务要求,是否选择脱离位面?】 屏幕上弹出来一个选项。 【是and否】 阮时摩挲着下巴:“这玩意儿我还能自己选呢?我要是选否呢?” 【宿主有三天期限作为告别,时限一到,将开启自动脱离模式】 阮时摇摇头: “不浪费时间了。” “直接脱离吧。” — 淦。 脑部传来一阵剧痛。 巨大的信息量蜂拥而入。 阮时疼得眉心紧紧地皱了起来。 她撑着手臂,缓缓站了起来。 眼前是一座城市的夜景,比上一个世界要更繁华,也更真实。 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灰色的睡袍领口微敞,露出一截雪白的皮肤。 这是个娱乐圈位面。 原主也是叫阮时,是个不折不扣霸总,跟龙御风那种半吊子二货不一样,她一个电话,是真的可以做到天凉王破。 而且她为人狠辣,作风果决。 真.霸道女总裁。 她手下有好几家娱乐公司,当然这些公司都是开着玩的,她主要精力还是在总公司那边。 这样的风云人物,在业内是出了名的金主,大佬。 无数小鲜肉想要傍上这大腿,以后不愁没资源,当然,原主也捧过好几个人,这些人无疑最后都脱颖而出,红透了半边天。 而这个位面的反派叫叶寻声,也是个隐形富二代,放着亿万家产不要非要走娱乐圈这一条不归路,他走就走吧,还非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美其名曰“用实力证明自己”,最后,娱乐圈闯荡三年,出演经历:一部小网剧男主对头的小跟班之一。 龙套到不能再龙套的一个角色。 叶寻声也算是男团出道,在整个团队里,他的实际年纪算是最大的,心理年龄算是最小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概括: 这厮,前期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逼二百五。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一个蠢得冒泡的角色,为什么是反派呢? 因为他见识了娱乐圈的肮脏。 叶寻声长得非常好看,用语言很难形容出来的那种好看。 当然,阮时现在并不知道他有多么好看。 她只知道,圈子里好多大佬对他觊觎已久,想方设法想把他给搞上床。 叶寻声小可怜有一次被下药,差点就被一个老男人给潜了。 小可怜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把那个老总给一瓶子爆头了。 血淋淋的场景。 他人都吓傻了。 然后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 这件事过后,小可怜就黑化了,几乎开始厌世起来,暴躁易怒,而且丧心病狂。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1) 阮时把衣服拢了拢,翘着腿,陷在沙发里,姿态随意。 “你们业务能力不行啊,都不给玩家一点中场休息时间吗?” 【中场休息是给弱者的】 【不用您说我也知道您肯定是不需要的】 阮时:“……” 某些不是人的玩意儿,除了顶撞宿主啥也不会。 …… 第二天,星光娱乐。 整个公司气氛凝重,连喘气声都微乎其微。 总裁办公室。 阮时翘着腿,双手交叠。 一旁的秘书小姐心脏砰砰直跳,垂着头,一眼都不敢看阮时和她对面的星光副总,路晨。 “阮总,这是您要的所有即将签约艺人的简历。” 阮时随手翻了翻这些资料。 眉心缓缓蹙了起来。 “就这些?” 路晨:“还有一部分是我们已经淘汰了的。” “把那些都拿过来。” 秘书小姐连忙点点头:“阮总稍等,我这就去。” 秘书的办事效率很高,很快就把一叠的资料都拿了过来。 “阮总,全在这里了。” 阮时眉目低垂,修长的指尖搭着资料的一角,眸光忽然顿了一下。 “这个叫叶寻声的,为什么淘汰?” 路晨一怔……叶寻声? 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个十八线小明星的模样,然后恍然。 “阮总,是这样的,这个叶寻声在所有艺人中表现并不出彩,无论是演技还是才艺,都很一般,而且最关键的是……”说到这里,他微妙地一顿。 阮时挑起一边的眉梢:“是什么?” “叶寻声情商极低,一点也不会看人眼色,得罪了好多投资商。” 阮时揉了揉眉心,“行了,我知道了。” 路晨点点头,小心道:“那阮总,还有别的事吗?” “这些艺人之中,那几个表现最为出彩?” “嗯……要说出彩,我觉得有个叫赵陵的,那孩子眼睛很有灵气,演技也很不错,是个可塑之才。” 阮时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出去了。 【宿主,你不打算签叶寻声吗?】 暂时还不能签。 叶寻声的表现如果真的很一般的话,就算是花再多的精力去捧他,观众也不一定会买单。 现在最主要的,是找到一个合适的经纪人,以及提升他自己本身的实力。 阮时给总公司那边打过电话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她会把主要精力放到娱乐圈这一块,那边的事情都交给几个副总来处理。 “阮总,外面有一位叫阮菲的小姑娘找你。” 秘术在门外敲了敲门。 阮菲? 阮时琢磨了一会。 这不就是那个原主的便宜妹妹,从高中开始就去国外进修的小公主吗? 她找自己做什么? 不对,剧情里也没提到关于这个人啊?她怎么突然就回国了? “让她进来。”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深蓝色及膝短裙,面容精致的女孩走了进来。 “姐姐。” 她朝自己咧开嘴角微微笑着。 阮时尽量让自己不崩人设,下颔微扬,眼皮不经意地抬了抬。 “你怎么回来了?” 阮菲长着一双杏眼,瞳仁略大,眸中水光潋滟,自带一股柔弱无辜的气质。 “我回来,姐姐不开心吗?” 阮时一只手臂搭在椅子上,一只手放在桌子上,姿势慵懒。 “有什么事直说吧,我很忙。” 原主跟这个妹妹原本就不亲,小时候,阮菲就因为身体病弱,阮父阮母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她身上,阮时时常会受到冷待。 再加上别看原主长大后雷厉风行,为人又精明,其实小时候这孩子简直就是傻透了。 虎头虎脑的,傻得冒泡。 别人说什么都信,有一次阮菲不小心打碎了阮父最爱的一个古董花瓶,其实本来不是什么大事,阮父还不至于因为一个花瓶就跟自己的女儿翻脸。 但她却愣是说是阮时打翻的。 原主性子倔,认死理,不是她做的,你就是怎么巧言令色,威逼利诱,她也不会承认。 阮父本来只随口说了两句。 不想把事情闹大,谁知道这大女儿做错了事还死不承认,这就跟道德品行有关了,他也倔了起来。 父女俩头一次吵的翻天动地。 后来这件事,原主到死都一直还记得。 阮菲眯着眼睛,看了两眼阮时。 总觉得,她这个姐姐,有哪里不一样了呢…… 她笑了起来。 这样才有意思啊。 她嗓音软软糯糯的,撒娇道:“姐姐,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阮时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 “这种事你也需要跟我报备?” 阮菲打开手机,点开相册,把照片呈给阮时看。 照片里的少年五官阴柔俊美,但并不显得女气,鼻梁高挺,肤色如雪,右耳带着一枚银色的耳钻,在阳光下折射出逼人耀眼的光辉,他咧着嘴角,眉眼弯弯。 看起来……有点傻。 他的笑容太灿烂了,也太纯澈了,跟娱乐圈这个大染缸格格不入。 阮时指尖一顿,手掌不由自主地摊开,挡住了她桌面上关于叶寻声的简历。 “你喜欢的,是他?” 阮菲点点头:“是,我在国外就开始关注他了,他是我初中时候的同学,我很早就暗恋他,这次回国,主要也是为了他,姐姐,你帮我捧他好不好?我想跟他在一起。” 阮时:“不行。” 阮时垂着眼,表情漠然。 阮菲一愣:“为,为什么?” 阮时:因为他是我的任务目标。 “我会捧他,但不是因为你。” “姐,姐姐?” 阮时将她的手机从自己面前推开。 “叶寻声,你别碰。” 她盯着阮菲的眼睛,声音坚定且不容抗拒。 阮菲一歪头,忽然眯起了眸子。 “好啊。” 她说:“既然是姐姐想要的人,做妹妹的只能忍痛割爱了。” 阮时眉目低垂,看着她,眸中忽而流转开来些许冰冷的细碎笑意。 “你最好是说到做到。” 阮菲走后没多久,阮时立马就接到了一个来自阮母的电话。 电话内容大致如下: 阮菲想要进军娱乐圈,阮母不放心,想让阮时自己签了她,然后力捧阮菲。 阮时并不想管这档子破事。 叶寻声一个就足够令人头疼的了,她哪有心思去应付别的人?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2) 阮时晚上有个酒局。 娱乐圈各大佬都会现身,无论是神秘一流编剧,还是顶级经纪人,或者各大投资商,都会来参加。 因为今晚,是国内最知名的导演林旭六十岁大寿,今晚过后,他也会正式退出娱乐圈。 “阮总。” “阮总好。” “阮总好啊,今天换风格了?” 影后宋卉穿着淡蓝色的长裙,上面镌刻着点点星钻,看起来光辉明艳的同时又显得仪态万千。 而阮时今天穿的就比较随意,酒红色的衬衣,上年纽扣开了两颗,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黑色的长裤,白色运动鞋,一身的服装很大众,但穿在她身上,又有点说不出来的不太一样。 她栗色微卷的长发被发圈绑了起来,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阮时嘴角一翘,眼中流露出几分傲慢的笑意。 “宋影后,好久不见。” 两人的手短暂的握了一下。 然后宋卉眼尖地注意到一个穿着白西装,挺拔修长的身影。 她笑了笑,朝那人挥挥手:“陆铭,这边。” 陆铭,连续蝉联三年的影帝头衔,身家过亿,为人温润如玉。 当然,这都是经过公司包装后被媒体渲染刻意呈现给观众的。 实际上,这人跟原主有过一段。 原主先追的人,当时她简直就像被妖精迷惑了的商纣王,天天不务正业,只大把大把的好资源往当时还是个三线小明星的陆铭身上狂砸。 后来他能红透半天边,跟原主不要命的宠法脱不了干系。 但是这人火了之后,他就委婉地朝原主提出了分手。 原主也意识到自己被人仙人跳了,但她心里是还爱着陆铭的。 只是自尊心作祟,她并没有任何挽留,分就分呗,一个男人而已,老子要多少就有多少。 分手后,原主也没有做什么针对他的事,他要解约,原主也答应了,也是因为陆铭,原主后来基本没有插手过她名下那几家娱乐公司的事。 阮时轻笑一声:哦,渣男啊。 陆铭走了过来,看向阮时,礼貌温和地一笑:“阮总好。” 阮时矜持又极富涵养地一颔首,嘴角微微翘着:“陆先生,久仰。” 陆铭微微一笑:“阮总一个人来的?” 阮时:“是啊,不比您二位,成双入对,佳偶天成。” 陆铭:“……” 总感觉自己被讽刺了。 但是又没有证据。 “阮总,这边!”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二楼的栏杆前朝她挥手。 阮时朝她一点头,然后对陆铭两人道:“我先上去了。” “慢走。” “阮总慢走。” 阮时上楼后,那个男子立马过来揽着她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这厮叫宁澜,是原主从小到大的狐朋狗友之一,为人仗义,原主也很信任他。 阮时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爪子。 “林导在房间里?” 宁澜点头:“对啊,好像和霍老师正在讨论一部新戏,我跟你说哦……”宁澜凑过来小声道:“林导,说不定会接那部戏。” 阮时诧异地一挑眉:“林导不退圈了?” 宁澜摇摇头:“退圈也不急于一时半会,那部戏据说费了很多人的心血,剧情也十分出彩,林导说不定真被霍编打动了呢!” 阮时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起来。 “阮总?阮总??” 阮时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 宁澜挠挠头:“你想啥呢,我都喊你好几声了?” 阮时:“没什么,进去吧。” 阮时一进来,林导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真诚了一些。 “小阮啊,你来了。” 原主跟这位林导说起来还有点渊源,林导有个孙子,逆反心理极其严重,那时候他孙子正忙着中考,却天天逃课打架惹是生非,有一次,他跟几个同学不小心把原主的车给划了,可想而知,原主一辆车都是上千万的,几人被民警抓了起来。 后来林导来给他孙子保释。 两人也因此结缘。 原主是个很势利的商人,前一秒还想着怎么整死这几个刮她爱车的小屁孩,后一秒看到林导就立马笑嘻嘻地说没事。 后来林导的每一部戏,阮时都会投资,唯一的要求就是把陆铭塞进去,幸好陆铭也有实力,林导也很满意那个年轻人。 这么一来二去的,林导对原主,倒是真有了几分感情。 阮时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林导:“林老师,一点礼物不成敬意,祝您生日快乐。” 林导弯了弯眼睛。 “有劳了。” 阮时笑了一声,几人开始落座。 “对了,霍老师,听说您手里有个剧本?” 霍奇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面部表情冷肃,眉眼端正,一看就是个很严格,高要求的编剧。 霍奇点点头,反应冷淡:“嗯。” “方便借我看看吗?” 霍奇微微眯起眸子。 众人也有些愣住了。 不是说……这位阮总已经对娱乐圈的事不感兴趣,开始潜心研究如何将她的房地产公司做的更大吗? 霍奇:“当然可以。” 阮时翻了翻剧本,大致地扫描了一遍,眼睛有些发亮。 这个剧本讲的是双男主,仗剑江湖,快意恩仇。 两个主角分别是:顾潜,程渊。 顾潜是皇室中人,身份尊贵的二皇子殿下,他心机深沉,腹黑狡诈,善于伪装。 进入江湖是为了调查他母妃当年过世的真相,却在一脚踏入江湖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叫程渊的少年。 这少年眉眼生的妍丽,俊美,妖异,肤色苍白,却没有丝毫女气,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黑莲花。 两人最初的争锋是因为一个女子,落雪山庄的大小姐,凌含雪,也就是女主,女主戏份不多,除了前期江湖篇出现较多后面基本没有戏份,全是双男主的对手戏,但她又一直贯穿全文,因为顾潜和程渊,都是为了得到她。 阮时盯着剧本上关于程渊的描写,指尖在上面微妙地顿了顿。 “霍老师,这部戏开始选角了吗?” 霍奇拧着眉头,没好气地看了一眼陆铭:“阮总不会是又要塞人进来吧?” 阮时朝他笑了一下:“霍老师,不瞒您说,我确实有一个很合适的人选,如果您开始选角了,希望您能给他一个机会。”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3) “既然阮总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不会推辞,只是不知道,您那位合适的人选,能不能先替我们引荐引荐,一睹风采?” 阮时婉拒:“实在抱歉,他今天有点事可能没来……我下次……” 这时候,门开了。 几个人推搡着,走了进来。 纷纷低着头,看起来很不好意思似的。 阮时一眼就注意到他们之中的叶寻声,那小子穿着黑色衬衫,长裤球鞋,脸上带着点懵逼和不易察觉的不耐。 在一群羞涩的小孩当中,他的表情,显得鹤立鸡群。 阮时:“……” 崽,爸爸脸疼。 为首的小孩开口了。 “林,林老师,我们都是您的粉丝,听说您今天在这里举办生日宴,所以,想,想来看看您……” 阮时翘着腿,看着叶寻声那傻子似的表情,表情冷淡严肃,内心嘴角疯狂上扬。 说话的那人似乎是有些紧张和尴尬,面对这一群大佬,他说不出来的手足无措,他下意识拽了拽旁边同伴的衣服:“是,是不是啊?” 叶寻声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什么是不是? 我又不是他的粉丝还不是被你们拽着过来撑场面的?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林导也有些茫然,和那个长相过分出挑的少年相对无言。 一阵无语凝噎过后,阮时救场来了:“既然来了,都坐吧,反正包厢够大。” “谢,谢谢大佬!” 那个少年脱口而出的一句大佬把众人都给逗笑了。 阮时也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坐吧。” 包厢里有了这些小朋友,关于剧本的事自然是不方便再聊下去了。 但是气氛也因为他们,似乎欢快了起来。 阮时垂着头,喝着酒,表情冷淡中带着一股难以接近的傲慢。 叶寻声的模样实在是太出彩了,好几个人过去给他灌酒,叶寻声其实真的一点也不想喝,但是迫于面子,只能耷拉着眼皮,一杯又一杯地喝着。 阮时一抬眼就看到他喝的双颊微微泛红,眼神飘忽。 醉意已经十分明显了。 阮时皱起了眉头,迈开腿走了过去,夺过他手里捏着的杯子,嗓音低沉,泛着点冷意:“别喝了。” 小朋友撩起眼皮,盯着她看,最后傻兮兮地笑了起来。 阮时:“……” 她不忍直视地扭过了头,看着那几位灌酒的,“适可而止。” 其中有个人也是很大的投资商,一听,瞬间就不满了。 “不是,阮总,你管这闲事做什么?” “对啊,我们想跟后辈多交流交流,你来到插一脚,不太合适吧?” 阮时:“用酒交流?” 她指间还握着一杯子,嘴角微翘,眉目冷淡,骤然间,她冷冷地吧杯中的酒全部倒在了那个人的脸上。 “我也想跟你交流交流,王总,请多指教啊。” 她抡起一边桌子上的酒瓶,眼看就要砸下去,背后忽然贴上来一个温暖的身体,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拱进她的肩窝里,温热的呼吸喷薄在自己颈侧。 阮时一僵,酒瓶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叶寻声的同伴们也懵逼了,懵逼过后,心脏开始狂跳。 天啊! 这可是阮总!娱乐圈杀人不见血的女魔头! 最牛逼的金主爸爸! 谁见了不得说一句“大佬好”! 而他们的好兄弟,叶寻声,抱了人家! 她还没推开! 她好像无奈地叹了口气! 天哪! 好纵容,好宠溺的表情!!! 这两人什么时候搞到一起去的?! 震撼我全家! 阮时回头,眼看这傻子就要往下倒,她捞了一把,搂着叶寻声的腰,礼貌而并不显得逾距地把人放在了沙发上。 然后单手插着裤兜,睨着面前那几个目瞪狗呆的人。 “林导的局,我不想有人弄出什么乱子。” 众人顿时一松,大石终于落地。 原来如此,原来她只是为了林导啊…… 吓死人了。 所有人都见过阮时宠起人来是什么模样,无论是谁,都不想在看到那种事情发生了。 尤其是……陆铭。 他作为当事人,自然是最清楚的。 阮时要是喜欢一个人,别说什么好资源了,就算是对方要星星要月亮,她都会想方设法地去摘。 他虽然不喜欢那个女人,但同时也惧怕那个女人。 他害怕她会去捧另一个人。 非常,非常害怕。 “霍老师,关于剧本的事我们下次再谈,我临时有点事,就先告辞了。” 阮时朝林导歉意地一笑。 林导摆了摆手:“去吧。” 阮时匆匆拿起手里,抄进裤兜里就大步走了出去。 看起来是真的很着急似的。 她刚刚收到一则信息,说是她让调查的人已经回国了,正好就在这座酒吧里。 她穿过喧哗的人群,目光环视了一周,终于锁定了一个人。 顾远山。 金牌经纪人,他手底下连续出了三个奥斯卡影后,一个影帝。 他年纪轻轻,心高气傲,他带人,只选自己中意的。 而且他要求严格,毒舌又挑剔,很适合用来磨一磨叶寻声的性子。 “顾先生。” 阮时插着兜,微微垂眸看着他。 顾远山眉头微蹙:“你是?” 阮时递给他自己的名片,“阮时。” 顾远山看了一眼名片,眼中浮现些许诧异。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让你带一个艺人。” 顾远山脸色微变,他冷着脸说:“抱歉,我这次回国是为了休息,不准备工作。” 阮时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感不感兴趣,你见过了才知道,不是么?” 顾远山面不改色。 脸上依旧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阮总,我听说过你,你跟陆铭那段事早就在圈子里传遍了,你这是被坑了一次还不长记性啊?这次又有新目标了?” 阮时修长的手指搭在吧台的边缘,眉目低垂,灯光勾勒出她秀气雪白的侧脸。 “我也知道你,因为被前任渣过,后来就发誓再也不签男艺人,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阮时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扣,微微拖着调子,听起来很欠打。 顾远山的脸色变了变。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阮时嘴角一翘:“真的不知道?”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4) 清晨的薄雾透过云层,街道上响起来阵阵喧哗声。 叶寻声是被饿醒的。 太阳透过窗帘照下来,刺眼夺目。 他抬手挡住眼睛,缓缓睁开眼,眼中先是飞快地掠过一丝茫然,然后关于昨晚的画面一帧一帧地从脑海里过了一遍,原本的恍惚和困意顿时一扫而空,他整个人猛地竖了起来。 卧槽! 这是哪?! 他不会被人圈圈又那个叉叉了吧?! 他被潜规则了?! 他瞪着漂亮的眼珠子,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仿佛有道雷直直地朝他心口劈下来。 哐当一声。 他感觉自己的贞.操一块一块地碎成了渣渣…… 他颤颤巍巍地掀开被子,低头一看,愣住了。 他身上还穿着昨晚的衣服,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痕迹,他在床上挪动了两下身体……表情忽然变得奇异起来。 哎? 原来……他的身体素质这么好的吗? 他内心满是不可思议地走出了房间。 外面是他的助理小刘。 正坐在沙发上追剧。 女主角一脸悲痛欲绝:“你根本就不爱我,为什么还要纠缠着我?” 男主角懊悔又自责:“对不起,但你相信我我真的爱你。” “如果你爱我,为什么还会跟那个女人不清不楚?” 男主痛苦地捂着脸:“对不起,我爱上了你的身体,可我更爱楚楚的心。” 恍若晴天霹雳的叶寻声直直地愣在了原地:“……” 小刘回头一看,“叶哥,你醒了。” 叶寻声声线颤抖,痛苦而难以接受地说:“小刘,你说吧,那个人是谁……?” 小刘正往嘴里塞薯片,闻言薯片直直地掉了下来:“哈?啥?” 叶寻声红着眼眶,屈辱地扭过了头:“你说吧,不用瞒着我了,你放心,我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不管是谁,他都能接受。 当然,这都是屁话。 他内心其实恨得咬牙切齿:要是让他知道了那个狗东西是谁他一定要他身败名裂痛苦终身! 小刘:“……” 孩子傻了。 孩子内心慌得一批。 他家艺人不会是喝酒喝傻了吧? 他赶紧拿出手机百度:酒精中毒会毒坏脑子吗? “……” 十分钟后。 在助理小刘坚定的言辞安慰下,叶寻声终于犹豫着问了一句:“所以……” “我还是干净的身体???” 对不起,语气过于激动,后面破音了。 …… 中午,江城海边。 沙滩上。 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躺在遮阳伞底下,带着墨镜,穿着黑灰色的大裤衩,翘着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的皮肤细腻,雪白,腿上有一点不长不短的细小绒毛,在阳光的照射下,宛如上好的瓷器,白的有些发光。 他枕着手臂,嘴里慢悠悠地哼着歌,正是出来旅游散心的叶寻声。 忽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来电人:小刘。 叶寻声接了电话,语气懒洋洋地,“喂?怎么了?” 对方语气焦灼。 “小祖宗你在哪呢?你怎么一声不吭人就跑了?我现在满世界的找你,祖宗你赶紧回来吧!” 叶寻声不以为意道:“回去做什么?我一个十八线小明星基本等于无业游民,还不能让人出来减减压放松一下?” 小刘:“……” 恕我眼拙,从您身上我还真看不出来半点有压力的样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别说那么多废话了,你赶紧回来,星光娱乐的经纪人找上门了说是要签你。” 啪嗒。 手机掉在了沙滩上。 叶寻声保持着惊呆的表情保持了将近一分钟。 然后他猛地回过神来,连忙朝更衣室那边跑过去。 他那些富二代塑料朋友们见了,朝他喊道:“你去哪啊?” 叶寻声头也不回:“去实现我的人生价值!” 他一边跑,一边还能听见自己如同擂鼓的剧烈心跳声。 老天终于开眼了!!! 他就知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他这种天赋型选手,当然是压轴登场了! 短短的几分钟。 他已经脑补到了自己站在领奖台上,手里捧着小金人,无数聚光灯打向他,摄像机对准他,而他含蓄温和地笑着,台下无数的粉丝为他尖叫疯狂—— 光是想想,就令人怪不好意思的呢。 — “阮总,真的要签他吗?” 路晨站在她面前,表情有些纠结,也有些难以理解。 为什么……他们家明智聪明机智勇敢雷厉风行杀伐果决说一不二的阮总会做出这个明显不太明智的决定? 难道说…… 这就是传说中的,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他怎么看都觉得叶寻声那小子除了一张脸看得过去,其他的……简直惨不忍睹。 阮时翘着腿,弯唇一笑。 “我只要他。” 路晨心脏都慢了一拍。 他咽了咽口水:“阮,阮总?” 阮时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你先出去吧,把和叶寻声约好的地点发给我,我亲自去签他。” 路晨心惊肉跳起来。 僵硬地点头应是。 叶寻声匆匆赶过来的时候,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半个小时。 他几乎是狂奔过来的,鬓角被汗水浸湿了,额头上也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脸颊带着剧烈运动过后的微红。 他站在咖啡馆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态,理了理衣服,然后抬手,推门,迈腿。 一系列的动作僵硬至极,几乎是同手同脚。 咖啡厅里环境很幽静,只有优美的钢琴曲缓缓流淌着,没什么人,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他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软椅里,双腿微微交叠,穿着白衬衣和黑外套的女孩。 她手指细长,轻轻搭着咖啡杯的边缘,骨节有些凸起,看上去就令人心神愉悦。 叶寻声心跳声咚咚咚。 他脸颊愈发红了。 阮时朝他招了招手,叶寻声还不知道她就是今天跟自己签约的大佬…… 只觉得这姑娘长得可真好看。 但是她朝自己招手是什么意思呢? 她不会也对自己有意思吧?当然,虽然这种事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还是有些莫名的不好意思。 毕竟他脸皮挺薄的。 那……自己要过去吗? 还是不了吧,今天过来可是谈正事的,爱情和事业相比,对他来说前者一文不值,万一他未来老板看见自己还没签约呢就跟小姑娘勾勾搭搭的,岂不是对他风评有害?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5) 没错。 不能过去。 叶寻声在心里默默地坚定了。 他板起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地扫过阮时,对她的友好招手视若无睹。 阮时:“……” 不,不是? 他什么意思? 叶寻声装着一脸高冷,坐在了另一个位置,心里琢磨着,那个女孩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难道……是我的粉丝? 他垂着眼,眸光落在咖啡杯上,表情若有所思。 忽然,身前拢下来一片阴影。 阮时双手撑着桌面,微微倾身,眉心微微蹙起来。 叶寻声微微睁大了眼睛,下意识抬起头……他猛地一僵,卧槽,这距离也太近了吧?现在的粉丝都这么狂热的吗? 他被吓到了似的,下意识往后一靠,整个人重心不稳,猛地朝身后栽去,阮时看着他这蠢样,嘴角一抽,抬手抓住他的腕骨,把人往上面一带。 “叶寻声,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她的嗓音很低,泛着点冷意。 叶寻声紧张兮兮地眨了一下眼,她果然是我的粉丝! 我的天!她还是第一个在外面认出来自己的粉丝呢! 啊啊啊! 好激动,怎么办—— 她会不会要求和自己合照? 会发到网上炫耀吗? 会要签名吗? 可我没带笔怎么办? 阮时抱着臂,用一种像是看智障似的眼神看着叶寻声。 她不禁产生了怀疑。 这个二百五,真的是反派? 就他? 就这? 叶寻声把手握成拳放到嘴边:“咳,咳咳!” “抱歉,合照可能不行,万一被人误会就不好了,不过签名还是可以的……”嘿嘿嘿。 阮时:“……” 你一个拎大街上都未必有一个人认出来的小糊糊,谁会在意你跟谁合照? 你对自己的认知未免也太不清晰了吧? 她一脸漠然地看着叶寻声犯傻。 那货还一脸嘚瑟,仿佛给她签名是她莫大的荣幸似的。 阮时默默地转过了头。 内心在狂笑。 她忽然有了个很损的想法…… 她去前台要了一支笔,然后故作一脸崇拜:“……可以帮我签个名吗?” 叶寻声一脸“果然如此”的嘚瑟模样,他矜持地点点头:“当然可以,签哪里?” 阮时微微一笑,转了个身,背对着他,“就签衣服后面吧。” 叶寻声:她果然好喜欢我! 完了,这件衣服她回家肯定要供起来! 啊啊啊!真的好激动啊! 他的小粉丝怎么这么可爱! 签完名后,阮时掩着嘴角,匆匆跑了出去。 叶寻声抓了抓脑袋:还真不要合照啊? 他又转念一想,肯定是他的小粉丝太害羞了,她估计跑到一边偷着乐呢! 阮时憋笑憋的辛苦,她平复了一下心情后,给路晨打了个电话。 “阮总?怎么了?” “你过来一趟,我临时有点事不能跟他签了。” 路晨心里一喜:“那我们是不签了吗?” 阮时:“当然不是,你自己过来,三分钟内赶到。” 三分钟后。 一辆奔驰停在了咖啡厅前。 西装革履的男子从车上走了下来,路晨朝阮时微微颔首: “阮总。” 阮时把签约的合同递给他。 “你进去跟他谈吧,对了,别说我来过。” 路晨僵硬着笑了笑:“是,阮总。” 终于还是要签那个叶寻声。 阮时交待完自己就开车走了。 她的嘴角疯狂上扬。 眼里尽是憋不住的笑意。 这次的反派……好像很好玩啊。 路晨僵着脸,走了进去,捏着合同,纸张都快被他捏皱了。 叶寻声一见这回来的人靠谱,连忙站了起来,“你,你好,请问是星光娱乐吗?” 路晨挤出来一个微笑:“您好,叶先生,我是星光娱乐副总路晨,这是我的名片,今天由我来负责和你商议有关签约事宜。” 叶寻声伸手和他握了一下,“您请坐。” …… 阮时回到星光后,迎面就差点撞上阮菲。 “姐,姐姐。” 阮菲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 阮时眉梢一挑:“你怎么在这?” “爸爸说,让我来接你回家吃饭。” 阮时:“今天?” 阮菲点点头。 “哦。” 她绕过阮菲,径直朝电梯楼走去,阮菲伸手去抓她的手,阮时一个侧身避开了。 “还有事?” 阮菲微微笑着:“姐姐,你就签了我吧,我肯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阮时抱着臂,靠在电梯楼前。 “签约艺人这一块不是我负责,你要是真的很想签,自己去找副总,我还有事。”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 总裁办公室在八楼,这一层很安静,常年都不一定会有人进来。 只是这一段时间,因为阮时经常性的出入,这里才变得有些人气起来。 签约事宜谈拢后,接下来就是给他挑剧本了。 阮时手里拿着从霍编那边要过来的剧本——《一醉山河》 这个剧本的可塑性很高,但是拍摄难度也很大,她屈起一根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程渊这个人物,性格复杂,外表人畜无害,妍丽明艳,内里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黑莲花,心机手腕不比顾潜要差。 外貌的话叶寻声是完全符合的,只是他的演技…… 如果不能很好的将这个角色演绎出来的话,那他估计要被观众喷的狗血淋头。 崽,你可要给爸爸争点气啊。 阮时轻轻叹了口气。 …… 阮宅。 灯火通明,气氛和谐。 阮父坐在沙发上看邮件,阮母在一边吃水果追剧。 阮时进来的时候,阮母正被阮菲逗得咯咯直笑。 “姐姐,你回来了。” 阮时轻轻颔首,反应颇为冷淡:“嗯。” 阮父不冷不淡地朝她这边看了一眼:“既然回来了,就开饭吧。” 吃饭过程中,阮父提到了关于阮菲想要进军娱乐圈的事。 “阮时,既然你妹妹有这个心思,你作为姐姐,总得支持她吧,我已经听说了,你们公司最近不是正在签艺人吗,就那个……星光娱乐,把你妹妹破格签进去吧。” 阮时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一撩眼皮:“所有艺人都是通过正规的选拔,假公济私这不好吧?” 没错。 其实她主要就是不想看到这个白莲花妹妹。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6) 阮菲眼中顿时浸染水汽,语气委屈道:“可是我听说今天你们副总也去签了一个完全不能达到要求的艺人……” “姐姐,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不开心了,你说出来我都可以改的,我真的很想成为一名出色的演员,你帮帮我吧。” 她垂着眸,眼睫上挂着几滴泪珠,看起来泫然欲泣,可怜兮兮。 “如果连你都不帮我的话,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了……” 她眼眶红红,眼底带着哀求与渴望。 阮时默然片刻:“……嗯。” 阮菲眼睛一亮:“姐姐你答应了?” 阮时轻轻地冷哼了一声,带着点嘲讽的意味,歪头一笑:“妹妹想要的,姐姐我岂有不给之理?” 当然,前提是你的能力得让别人认可。 在阮家用过晚饭之后,她婉拒了阮母让她留下来住一晚的请求,实际上原主从上大学开始她就搬出了这个宅子,除了逢年过节,基本都懒得回来。 — 第二天。 阮时一早就去了星光,她拿着手机,低着头似乎正在看什么重要资料,公司里的人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 却忍不住窃窃私语。 “我的天,阮总好帅啊。” “好家伙,感觉我要弯了。” “你看阮总这走路带风的气质,哪怕低着头都有种扑面而来的霸总既视感!” “新时代独立女性的典范啊!” “小点声,我听总公司那边的人说,阮总为人特别的冷酷无情,专治独裁,简直就是拿破仑和希特勒的结合体!” “有这么可怕吗?” “阮总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子吧?” “……” 阮时似乎并没有听清这些议论自己的话,她捏了捏眉心,忽然听见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还不止一个人,是一群人倒抽一口冷气,呼吸都屏住了。 阮时撩起眼皮,还没反应过来,就迎面跟一个人撞上了。 那人似乎也挺着急的,没有看路,直直地撞进了她怀里。 阮时下意识抬手环住那人的腰身,垂眸一看,正对上叶寻声带着三分茫然,三分无措,四分歉意的眼神。 阮时看见这二百五就想笑。 但她不能笑啊。 她得维持高冷人设不能崩。 她眉心微微蹙起,“怎么走路的?” 叶寻声:“用,用脚走的?” 阮时:“……” 对不起,憋不住了。 她嘴角抽了抽,然后低低地嗤笑了一声,搭在他腰间的手微微松开。 叶寻声却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道:“哎,是你啊!” 他微微睁大眼睛:“你怎么也在这呢?你也是星光的工作人员吗?” 阮时嘴角翘了翘。 “是啊。” 叶寻声眼睛一亮,跟她哥俩好似的一搭她的肩膀:“那可太好了,你要去几楼啊,我想问一下你们公司艺人一般排练都在哪一层啊?对了,我找不着我经纪人了,他说他就在公司里,但也没说哪一层……” 阮时:“……” 原来还是个话痨。 叶寻声完全没有注意到大厅里的其他人那集惊恐,震惊,疑惑,同情为一体的眼神。 阮时:“我带你过去吧。” 叶寻声点点头:“好啊!” 两人上了电梯后,电梯门缓缓合上。 门外的一群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好,好像是新签的艺人,叫……叶寻声?” “卧槽,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我估计他会死的很惨,敢那么对阮总说话,还去勾阮总的肩膀?!” “多好一小伙子啊,怎么就是傻子呢。” “……” 电梯里,叶寻声好奇地看了阮时好几眼。 看穿着这个人应该非富即贵,她在星光上班?会是什么职位呢?她人还挺好的?真不愧是自己的粉丝啊! 但她好像看起来挺高冷的啊,怎么看见自己一点也没有见到偶像的激动呢? 对了! 小姑娘脸皮都薄,平静的外表只是她虚伪的外壳,肯定是为了掩饰她激动的内心! 她内心肯定在尖叫,欢呼,在想方设法怎么要到自己的合照和签名…… 天啊,她好喜欢自己,怎么办? 第一次觉得有这么狂热的粉丝也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啊! 阮时看见他的表情,心道这傻白甜也太蠢了一点,心里想什么完全都在他脸色表现出来了好吗? 一瞬间,她的心情就五味杂陈了起来。 默默地偏开了脸。 “哎,小姑娘你叫什么啊?” “阮时。” 阮时? 叶寻声默默地想:这名字儿好像还挺耳熟,好像在哪听过似的。 琢磨了一会,他恍然:哦——这肯定是他的一个大粉,在自己微博上非常活跃!怪不得眼熟呢! 他又问:“那你在这是干什么的啊?” 阮时:“总裁。” 叶寻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咳了半天才用一种“你是疯了吧”这个眼神看向这个小姑娘。 小姑娘是不是精神有点不太正常? 不会是吃了被门夹过的核桃吗? 唉,现在的人压力就是大,看把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他深沉地叹了口气,然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十分复杂而深沉地说:“有空记得去医院检查检查。” 阮时:“……” 你可真有意思。 电梯门开了。 阮时也迈开腿走了出去。 顾远山和路晨正站在窗前,似乎正在低声交谈些什么。 玻璃门,是一群正在排练的艺人。 音响发出来的音乐声还隐隐传出来。 他们跳舞的动作专业而流畅,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 给叶寻声都看呆了。 ……好,好像都很牛逼啊? 路晨一侧眸就看见了站在叶寻声身后的阮时,朝她礼貌而不是恭敬地点了点头,叶寻声以为他在跟自己打招呼,露出一个微笑,也跟他打了个招呼。 “嗨,路哥。” 路晨:“……” 他僵硬地扯出一个微笑:“嗨。” 他朝顾远山使了个眼色“这就是未来的艺人”。 顾远山一看见叶寻声,眉心就微微蹙了起来。 这小孩好看是好看。 颜值比里面那一群都要高。 但是…… 他身上的气质太干净了,眼神里有某种君子宁折不屈的傲骨。 这种人,并不适合娱乐圈这个大染缸。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7) 但是没办法,答应了人家的事,再难也得去办到。 再说了……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他朝阮时和叶寻声走了过去。 微微点头道:“阮总好。” 阮时一颔首,然后眉梢轻挑,好整以暇地看着某个二百五的表情。 果然。 听到这声阮总,叶寻声震惊地扭过头看着她。 “阮,阮总?!” 阮时嘴角一勾,点头道:“阮总。” 叶寻声总算想起来阮时是什么人了! 怪不得他觉得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呢!曾经有段时间他每回一回家,他的老父亲总是拿这个名字来跟自己对比,久而久之,这个名字对他造成的心理阴影已经不可估量了。 老父亲那张混合着怒气,失望,恨铁不成钢的脸又一度浮现在自己脑海里。 “叶寻声!你说说你,我也没指望你能跟人阮总那样出色,你但凡有人家的十分之一我都不至于成天逮着你就唉声叹气的!你看看人家,年纪轻轻就凭借一己之力创造出了自己的商业帝国,你再看看你,老大不小了,满脑子都是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叶寻声咽了咽口水。 “您,您是阮总啊?” 阮时看到他这表情差点憋不住笑出声,她咬了下自己的舌尖,高冷又矜持地一点头:“嗯。” 想到之前自己的那些蠢事,叶寻声恨不得现在就找根绳子吊死在她面前。 他欲哭无泪:“您怎么不早说啊?” 阮时单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捏着手机,闻言挑眉道:“我没有早说吗?” 叶寻声:“……” 尴尬纵火犯阮小姐。 叶先生无fuck说。 阮时:“好了,不打扰你们排练了,远山,好好教他,不用留情。” 叶寻声有些茫然地抬起了眸:“???” 不用留情是什么意思? 然而很快,他就知道了。 顾远山抱着肩,眉心始终蹙着,顶着一张面瘫脸,看着叶寻声在舞室里一来二去的,他脸都绿了。 动作倒是挺流畅的,但是……不像是在跳舞,倒像是在跟人家单挑。 如果他手里有把剑估计直接能上阵杀敌了。 “叶寻声!停!” 叶寻声停了下来。 “顾哥,怎,怎么了?” 他有些犯怵,顾远山脸上的表情委实是太吓人了,像是要吃人似的。 “你跳的那是什么玩意儿?!我是让你练舞,不是练武,知道吗?!” 顾远山性子直,脾气火爆。 骂完他也觉得语气似乎有些重了,他抬手搓了搓脸颊:“对不住,刚刚语气不太好。” 叶寻声摆了摆手:“没事儿,我被骂得多了去了,我早就已经免疫了,顾哥您不用担心我,我心理素质好的一批。” 换而言之:顾哥您尽管骂,我改算我输。 顾远山:“……” 这是什么品种的小傻逼? 他深吸了一口气:“你先好好练,我出去抽根烟。” 叶寻声做了个“ok”的手势,嬉皮笑脸道:“没事,哥你去吧。” 顾远山点了点头。 魔鬼经纪人一走,其他的艺人纷纷凑了上来。 “你叫什么啊,我的天,那不是传说中被誉为魔鬼本鬼的经纪人顾远山吗,我听说他出国了啊,而且他好多年没有带艺人了!” 一个模样清俊的少年,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对他说。 叶寻声也有点困惑。 “顾哥……这么厉害的吗?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带我,可能……” 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赵陵眨眨眼:“可能什么?” 叶寻声一拍大腿,肯定道:“可能是因为阮总是我的粉丝?!” 赵陵和众人俱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郭文倩:“阮,阮总?” 韩丽丽:“你的粉丝?!” 沈峰:“就你???” 赵陵:“卧槽?” 叶寻声听见那一声带着不可置信以及点点轻蔑的“就你?”,他不满地看向沈峰,“什么叫就我,实不相瞒,就我们初遇那一天,阮总,对,没错,就是星光娱乐的阮总,她一脸羞涩地过来问我要签名,亏得是我不方便给合照,不然她的手机屏保现在就是我们俩的合照了!” 赵陵:“……” 众人:“……”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当时她没带本子,我就直接签在她衣服上了,那件衣服现在肯定被叠的整整齐齐拱了起来,没准阮总每天都要抱着它睡觉!” 众人:“……” 这可真是,惊天八卦了。 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那件上面印着他签名的衣服此刻正被主人无情的丢在了洗衣机里,无人问津。 “……” 另一边,正在被人疯狂造谣的阮时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眼眶。 看资料看得眼睛有些酸涩。 “小张,帮我冲杯咖啡。” 秘书干练地一点头:“是,阮总。” 阮时低头看霍编给她发的邮件。 明天早上八点,《一醉山河》开始选角。 她是被邀请的评委之一。 她喝了口咖啡。 明天的选角很重要,是叶寻声真正迈进娱乐圈的第一步。 但是……估计挺悬的。 毕竟那二百五的演技据说不怎么样。 “小张,你去吧叶寻声叫上来。” “他一个人吗?” 阮时颔首:“嗯。” “好的阮总。” 阮时眼睛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微微垂着眼皮,修长的手指在剧本的某一页顿住了。 没过多久,叶寻声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阮时扬声道:“请进。” 她扶了一下眼镜框,撩起眼皮。 “坐。” 叶寻声乖巧地坐在了她对面。 “阮总,有什么事吗?” 阮时把剧本递给他:“你看看这个。” 叶寻声接过剧本,微微睁大眼睛。 “一醉山河?这不是……” 阮时微微笑着:“想演吗?” 叶寻声眨眨眼,一点头:“想,但是……” “那就去演。” 叶寻声疑惑地看着她:“可是阮总……” 阮时屈起手指,敲击了一下桌面。 再次打断他的话。 “明天八点,一醉山河的选角开始,记住不要迟到。” 叶寻声感动地看着阮时。 “阮总,谢谢你。” 阮时抱着臂,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戏谑和玩味。 “哦,对了再告诉你一件事。” “什,什么事啊?” 阮时往后仰着,嘴角微翘。 “我是明天的评委之一,你要不要做点什么来贿赂贿赂我?”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8) 叶寻声缓缓睁大眼睛。 贿赂? 卧槽? 阮总这是什么意思呢? 不会是…… 他想了一会,然后恍然大悟,摆出一副“我都懂我了解”的表情,朝她笑了笑。 阮时:“?”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究竟准备搞什么幺蛾子。 叶寻声直接从桌子上拿过她的手机,竟然也没有设置密码,他点开相机,然后凑过去揽着她的肩膀,“来,看镜头。” 阮时懵逼地看向镜头。 只见叶寻声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咔嚓一声拍了下来。 镜头里,阮时一脸呆滞。 叶寻声笑颜如花。 拍完叶寻声把手机递给了阮时。 “其实想要合照也没什么,爱就要大声说出来,不要太害羞。” 阮时一指门外,面无表情地下了逐客令:“滚。” 叶寻声麻溜的滚了。 阮时扶额,低声骂到:“这个傻逼。” 叶寻声回到排练室后就看见一个女生被人群围了起来。 他不以为意地挑了一下眉。 然后从桌子拿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囫囵地灌了几口。 “阮总找你啥事啊?” 赵陵坐到他身边,好奇地问。 叶寻声朝他笑了笑:“问我要合照。” 阮时: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赵陵噎住了:“阮总真是你粉丝啊?” 叶寻声故作腼腆低调地笑了笑。 “魅力太大,没有办法。” “……” 赵陵用胳膊肘顶了一下他的手臂,“看那边,那个小姑娘,看见没?” 他说的就是那个被众人围起来的女孩。 她穿着白色衬衣外面套着绿色的小马甲,下面是一个格裙。 看起来青春又活力。 叶寻声扫了她一眼,然后不感兴趣地收回了视线:“怎么了?” 赵陵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你知道那姑娘是什么来历吗?” 叶寻声摇摇头。 “不知道啊。” 赵陵又凑近了他一点,“她叫阮菲,今天刚签约,是阮总的亲妹妹,留学回来的高知人士。” 叶寻声“哦——”了一声,然后点点头,“怪不得一来就引起了轰动。” 两人交谈间,竟然没有注意到有人已经站在了他们面前。 叶寻声低着头正在刷微博,手机屏幕上顿时拢下来一脸阴影。 他微微抬起头,“???” 眼神里写满了问号。 阮菲微笑着,伸出了手:“你好,我是阮菲,很高兴认识你。” 叶寻声拉着赵陵站了起来。 跟她简单的握了一下手。 “叶寻声,请多指教。” 他正欲抽出手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用的力道很大,紧紧地握着他。 “???” 阮时是自己的粉丝,该不会她妹妹也喜欢自己吧??? 叶寻声有些懵逼。 然后阮菲轻笑一声,松开了手。 一上午的排练下来,众人累得筋疲力尽。 叶寻声正准备和赵陵几个人去吃饭,出电梯的时候正好撞上了边走边交谈的阮时和顾远山。 看见他们,顾远山点了点头,礼貌性地关心了一句:“去吃饭?” 叶寻声:“顾哥,一起吗?” 顾远山:“刚好我跟阮总找你有点事,你跟我们过来。” 叶寻声有些犹豫着看了眼赵陵几人。 阮时插着兜,漫不经心道:“没事,你们先吃。” 她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大概两点左右的时候,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 等他们走后,顾远山诧异地看了眼阮时,有些不解。 阮时开口道:“当着其他艺人,要是给太多特权,我怕他会被孤立。” 顾远山默然片刻:“阮总还真是用心良苦。” 阮时摇摇头:“吃饭吧。” 阮时把袖子挽起来一点,露出雪白的皓腕,她手指修长,骨节匀称,切牛排的动作看起来优雅而赏心悦目。 “你真觉得叶寻声那小子能被林导看中?据我所知,那部剧可是浇灌了很多人的心血,而是还是林导最后接的一部戏,从选角到拍摄,要求肯定是比任何时候都严格。” 阮时眉目低垂,眼睫挡住眸光。 “所以今晚给他加练。” “明天选角就开始了,临时抱佛脚这一套早就没有用了。” 阮时一撩眼皮,往后一仰,捏着刀叉的手微微转动起来。 “叶寻声适合这个角色,他能演好,只是需要有人帮他一把。” 顾远山耸了耸肩膀,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另一边,叶寻声几人选了一家烤肉。 据说味道特别不错。 赵陵:“寻声,你能喝酒吧?” 叶寻声一挑眉:“我?千杯不醉,你尽管点,醉了算我输。” 赵陵笑着摆手。 “今天就算了,还是改天吧,你晚点还得去阮总办公室呢。” 叶寻点点头:“也是,那我们就喝点果汁?” 赵陵比了个可以的手势。 …… 阮时办公室。 顾远山又翻了一遍剧本,看得直摇头。 阮时翘着腿,正在电脑里噼里啪啦地一通敲击。 “阮总,顾哥。”叶寻声敲了敲门。 阮时点了点头,看了眼叶寻声,然后扬了扬下巴:“坐吧。” 她把另一本剧本递给叶寻声,居高临下地垂眸望着他:“明天的试镜,怕不怕?” 叶寻声茫然地抬起头,心说我不怕啊我这么强肯定会被选中,但一对上阮时的眼神,他就噎住了,自欺欺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垂了眸,低声吐出一个字:“怕。” 阮时还是头一回看见二百五这么失落颓丧的样子,父爱顿时汹涌澎湃起来,她抬手在叶寻声的脑袋上摸了一把。 手感还不错。 头发挺软啊。 她没忍住,又撸了两把。 叶寻声:“……” wtf?! 我是狗吗? 阮时收回了手,跟顾远山交换了一个眼神,“你们俩先对一遍戏。” 叶寻声:“对戏?!” 阮时点点头。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就看见顾远山不悦地看了眼自己。 然后他的小心脏颤了一下。 吓得。 他眨眨眼,“哦。” 对就对吧。 他这么强。 一点也不慌。 叶寻声饰演程渊,顾远山饰演顾潜。 两人初遇。 是在一条小河上,程渊乘坐的画舫被刺客差点掀翻。 少年一袭青衣,眉眼间尽是风流。 他足尖一点,轻跃而上,河边的一块礁石上,衣袖翻飞,随风而动。 那群刺客是冲着顾潜来的,却误以为他就在画舫内,没想到招惹上的是个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心狠手辣的美人花。 他和顾潜联手,击退了刺客。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9) 少年抱着臂,眉宇间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眉梢轻挑,似笑非笑道:“公子好身手。” 顾潜温和地朝他一摆手,“这位兄台才是英姿不凡,是在下连累兄台了,那些刺客本是冲着我来,结果却害得兄台被拖下水。” 少年足尖一点,跃至他面前,忽然笑了起来。 “公子贵姓?” “免贵姓顾。” 程渊嘴角一勾,带着些许未退的邪气。 “那好,顾兄,请我吃顿饭吧,我就不计较你连累我的事了。” …… 阮时撑着下巴,忽然不忍直视地扭过了头。 她想象过这厮的演技会很差。 但没想到会这么差…… 差到什么程度呢? 差到在他的衬托下,阮时险些觉得非科班出身毫无演出经历的顾远山拿个奥斯卡都绰绰有余。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顾远山显然也生无可恋。 他默默地转过了身。 觉得自己是不是可以考虑改个行去当演员,毕竟经过刚刚的对手戏,他有那么几秒钟觉得自己还是很有演出天赋的。 红花也需要绿叶的衬托,这话说的,果然不错。 阮时斟酌了一会,尽量放缓语气,慈爱道:“你那个台词,说得太僵硬了,你知道吗,刚刚有一秒钟,我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的朗读课上。” “还好,下一秒,顾经纪人又把我拉了回来。” 叶寻声:“……” 自信心瞬间碎成了渣渣。 顾远山坚决不肯再跟他搭戏。 阮时也没有办法,只好让他先出去,再对叶寻声循循善诱。 “你演一个角色的时候,你得先把自己完全代入进那个角色之中,当你穿上戏服,你就不是叶寻声,只是程渊,明白吗?” 叶寻声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抬头耿直道:“可我也没穿戏服啊。” 阮时深吸了一口气:“这是穿不穿戏服的问题吗?” 这是代入不代入的问题! 你个傻子! 情急之下,阮时自己也没注意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叶寻声的手,她眼神看起来很认真,她低声询问叶寻声:“你想做好一个演员吗?” 叶寻声愣了一下。 然后怔怔地看了她一会,半晌后,他坚定道:“想。” “我想。” 阮时抓着他的手紧了紧。 “那就努力,证明给所有人看,好不好?” 叶寻声顿了一会,然后缓缓出声:“……好。” 灌完心灵鸡汤,阮时拿起剧本,“我来跟你搭戏。” 一整个下午,总裁办公室都在各种对戏下度过,不知不觉,天都黑了。 夜空中繁星闪烁,一点一点。 恍若偶尔还会有流星划过天际。 阮时在一边看文件,叶寻声坐在沙发上揣摩剧本,低着头,看起来非常认真。 阮时喝了口咖啡,然后站起身,走过去抽出了他手里的剧本。 “不饿吗?” 叶寻声:“我不饿。” 阮时皱起了眉:“先去吃饭。” “我真的不……” 他的手被牵起来了。 对方的指腹有点凉,掌心却是热的,一阵微妙的战栗感顺着指尖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微愣着,眨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看向两只牵在一起的手。 灯光下,阮时的皮肤是冷白色的,那双手很好看,骨节根根分明,匀称修长,几根淡青色的血管在她手背上清晰可见。 他顺着那只手,视线不禁往上。 在她雪白的后颈顿住了。 他忽然脚步一顿。 整个人被一种陌生的情绪包围起来,眼眶有些泛酸,黑眸里泛起一圈湿润的涟漪。 阮时被他拉住了,有些困惑的转过身,却忽然被人抱了一下。 她有些没反应过来。 叶寻声的下巴摩挲过她的颈侧,最后埋在她肩窝里。 “阮总,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叶寻声没有接受过太多来自别人的善意。 更何况是阮时这种毫无保留的纵容和善意。 她会帮自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会在他废寝忘食的时候拉着他去填饱肚子。 她一遍又一遍,跟他这个一点天赋也没有的人对戏。 没有表现出一点不耐烦的意思。 就算她是自己的粉丝,这样是不是也太过了一点? 阮时叹了口气,复杂地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 因为,我想当你爸爸啊。 显然,叶寻声是不会明白她这种父爱爆棚的心理的。 她顺手摸了一把他的头发,然后对他说:“别想太多,我对你好,有我自己的原因,你不需要知道。” 叶寻声眼睫突然轻轻一颤。 “谢谢你。” 阮时笑了一声。 心道,谢我?谢我你倒是涨点好感值啊。 这样啥表示也没有岂不是很没有诚意? 她单手插着兜,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黑色打火机,橘火在她指间跃动,动作流畅华丽。 叶寻声看着她的动作,都惊呆了。 “你练过的吧?” 阮时一耸肩:“玩的多了自然就熟练了。” 叶寻声心里有些疑惑。 阮时作为一个大总裁,应该是日理万机啊,哪有空玩这些东西? 而且,哪个正常人没事转打火机玩啊? 阮时和叶寻声并肩在这条繁华街道上走着,车水马龙,行人纷纷,多的是朝九晚五的社畜,还有出来幽会的小情侣,灯红酒绿,万千繁华。 夏天的夜风带着微微的燥意,但真的吹到人脸上好像又不是特别令人难以接受。 街边一对年轻的情侣似乎正在因为什么而争执。 女孩穿着淡绿色的字母短袖,蓝色牛仔裤,扎着马尾辫,怒瞪着对面的男孩。 “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昨天明明说过了会删掉林晓慧的qq,不再跟她联系的,你明明知道她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要跟她来往?” 男孩也才十七八岁的样子,身量高挑,背脊宽而不厚,白色的短袖下是一双小麦色的手臂。 他抬手去拉女孩的手。 被女孩气冲冲地避开了。 “好了,你别生气了,我真的是忘了,媳妇儿,我现在就删,当着你的面删好不好?” 闻言,女孩的抬起眼去看他。 男孩看见女孩眼底的泪痕,立马心疼的把人纳入了怀里。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女孩抱着他,两人对视了一会,然后齐齐笑了起来。 少时的感情就是这样,像一捧烈酒,酒性下肚,烧的人心脏脾肺都发疼,抓心挠肝一般。 但往往,其中的快乐,也只有当事人才会明白。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10) 阮时一时看得出了神,转打火机的动作也顿住了。 叶寻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第一眼就看见那个身高腿长,模样上佳的男孩。 “???” 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阮时似乎就喜欢那一款的! 他正欲开口说点什么拉回她的注意力。 开玩笑,人小哥哥可是有对象的,看样子还非常甜蜜,万一他旁边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佬对人家上演一出强取豪夺的强制爱,那他的罪过岂不是大了。 他刚一张开嘴,就听见阮时偏过脸问自己:“想吃点什么?” 叶寻声话音断了一下,只好把喉咙里一肚子劝告的话咽了下去,默默道:“火锅。” 阮时率先迈开腿:“走吧。” “欢迎光临。” 阮时把菜单递给叶寻声:“想吃什么,随便点。” 她顿了顿,把那句台词补充完整了,“千万别给我省钱。” 爸爸有的是钱。 叶寻声偏头看向她,问道:“阮总,你吃辣吗?” 阮时:“不吃。” 叶寻声点点头,对服务员小姐姐说:“那就要一个鸳鸯锅。” 小姐姐微笑道:“好的。” 两人找了个僻静一点的地方坐下来。 叶寻声有些好奇道:“你不爱吃辣?” 阮时撩起眼皮,“我不吃辣,辛辣微辣中辣都不吃。” 叶寻声:“哦。” 阮时低头看了眼手机,已经八点三十多了,“吃完饭我送你回家。” 叶寻声一顿,眉心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我还不想回去。” “为什么?” 叶寻声垂着眼,声音很低。 “我想再多琢磨几遍剧本。” 阮时看了他一眼。 “行,那吃完饭,我们接着对戏。” 叶寻声连忙道:“不不不,阮总你明天不是还得做评委吗,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阮时嘴角一挑:“你在教我做事?” 叶寻声:“不,不敢。” 阮时:“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叶寻声:不,不是?怎么就愉快地决定了? 火锅上来了。 叶寻声早就饿了,连忙往里面加了培根生菜火腿等等。 香味四散溢开来。 阮时其实并不爱吃这种东西,她饮食方面偏向清淡,火锅对她来说口味太重了,虽然是鸳鸯锅,但是…… 看到另一边滚烫鲜红的汤液,顿时就并没有太大的食欲了。 她漫不经心地往里面加了几片土豆和生菜,看着吃的脸颊微微发红的叶寻声,她忽然笑了起来。 二百五还挺容易满足。 她放了片土豆进嘴里,竟然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吃。 叶寻声被辣的嘴唇红艳艳的,眼睛里都蓄满了潮湿的雾气。 阮时看着都觉得辣。 代入感太强,她已经开始恐惧了。 阮时体贴地滴给了他一杯冰水。 叶寻声接过去猛灌。 喉结上下滚动。 看起来性感又漂亮。 阮时轻抿了一下唇角,无法理解道:“好,好吃吗?” 叶寻声盯着她看了一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辣椒辣坏了脑子,他沉声命令道:“张嘴。” 阮时:“啊?” 叶寻声趁机塞了一小块培根到她嘴里。 阮时:“……” 阮时惊呆了。 她睁着大眼睛,眼里混杂着震惊,不可思议,难以置信。 她一个紧张不小心整个吞了进去。 舌尖上疯狂炸开一股特别刺激的感觉,又麻又辣,很上头。 她连忙抓过桌上的冰水,对着嘴就是一阵猛灌。 还差点被呛到。 叶寻声离家出走的脑子终于回来了。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根筷子,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那个水,我刚刚喝过的……” “噗——” 阮时直接喷了出来。 她拿过纸巾擦试着自己的嘴角和被打湿的衣服。 她抬起眼,瞪着叶寻声。 “你傻逼吗?” 叶寻声:“啊,是,是吧?” 阮时:“……” 我竟无言以对。 阮时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淡定,不要冲动,冲动是魔鬼。 叶寻声瞄了好几眼她的表情。 “你真一点辣都不能沾啊?” 阮时没好气道:“不然呢?” 傻子。 蠢货。 二百五。 给老子死。 叶寻声摸了摸鼻尖:“对不起啊。” 阮时:“行了,快点吃吧你。” 吃完饭,两人回了公司。 办公室里的灯亮到了很晚。 最后叶寻声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剧本掉在了地上。 他的呼吸声平稳而绵长。 阮时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了过去,弯腰把他给抱了起来。 她把人抱到了隔壁休息的软床上,把窗前给他拉起来,然后把被子盖好,关灯,关门。 她坐在电脑前,揉了揉眼眶。 然后继续把眼镜带上,继续看文件。 …… 翌日清早。 阮时揉了揉酸痛的脖颈,腿都睡麻了,她“嘶——”了一声,一瘸一拐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起床去倒了杯水。 咕咚咕咚。 喝完水她把眼镜揣进了衣服兜里,走向休息室。 她敲了敲门。 里面的人没反应,阮时心里犯嘀咕:还没醒? 她推开了门,床上的人背对着门口,被子盖过下巴,看样子睡得还挺沉。 她进了洗手间,刷牙,洗脸。 然后从衣柜里挑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换好之后简单的画了一下妆。 她把眼镜架到鼻梁上,然后下楼去买早餐。 秘书看见她人都愣住了。 “阮,阮总?” 阮时微微颔首:“嗯。” “您没回去吗?” “嗯,你去帮我买一套好看点的衣服,男生的。” 秘书点点头:“好的。” 她去楼下买了两份早餐。 回来的时候叶寻声已经醒了。 他正屈着腿,脸上还带着一丝茫然,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 阮时倚着门,歪头一笑。 “醒了?” 叶寻声缓缓移动眼珠子,看向阮时。 “这是哪?” “总裁的专属休息室?” 她一边走,一边随意回答了一句。 叶寻声:“那你昨天……” 阮时:“你怎么这么多话啊问题少年,赶紧去刷牙洗脸,然后吃早饭。” “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你上学时候也这么勤学好问?” 叶寻声:“……” 说话就说话,好端端地怼我干什么?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11) 《一醉山河》试镜的酒店外面。 来来往往的明星很多,其中不乏有很出名的当红小生。 甚至连影帝陆铭都来了,他从豪车上下来,修长笔直的双腿瞬间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黑色西装裤下,是一双洁白无瑕的脚踝,以及高级定制的皮鞋。 他眼睛微微弯了起来。 似乎正在笑。 陆铭带着口罩和帽子,低着头,长腿一跨,朝大家挥了挥手。 尖叫声和欢呼声瞬间响彻起来。 “啊啊啊!哥哥看我——” “哥哥我好喜欢你!” “哥哥的腿不是腿塞纳河畔的春水!!!” “……” 阮时一个急刹车,直直地停在路边,众人的呼吸屏住了。 叶寻声先下车,他穿着白色衬衣和黑长裤,风姿卓越,走路带风,自有一股贵公子的气质。 “他是谁啊,长得好好看!” “这颜值绝了吧,比起影帝也完全不逊色啊!” 有人看呆了,喃喃着出声:“何止啊,他这颜值艳压影帝好吗?” 阮时推了推眼镜框,然后从车上下来。 正好,林导也到了。 阮时轻轻颔首:“林导。” “小阮,一起进去?” 阮时点头。 经过叶寻声旁边的时候,她低声说了一句:“别紧张,正常发挥,昨天的表现已经很棒了。” 叶寻声一怔,然后又见她正偏过头,对着林导谈笑风生。 他揣在兜里的手紧了紧。 眼睫微颤,轻抿了一下嘴唇,然后走进酒店试镜的套房。 “小阮,刚刚那个男孩子我看到了,外表上来看他的确是最符合程渊的演员,但是我要的可不是花瓶。” 阮时笑着摇了一下头。 “林导,我也不是那种会拿花瓶来敷衍你的人啊。” “那我就,期待他的表现了?” 十分钟后,导演编剧评委全部到齐,试镜正式开始。 第一个进来的是个模样清秀的青年男演员,外形跟气质都很不错。 但是演技还欠了点火候,林导摇了摇头,然后让他回去等消息。 他失落颓丧地走了出去。 此后试镜的一众演员,似乎都没有林导特别满意的。 直到陆铭走了进来。 林导对这个人其实很不欣赏,但是他的颜值实力演技咖位都摆在那里,总不能表现地太过于明显。 “你演顾潜和程渊因为女主发生第一次争执的地方。” 林导说完,又抬了一下手:“让后面试镜的也进来,两人直接现场搭戏吧。” 阮时本来正百般聊赖地撑着下巴,昏昏欲睡,一看见进来的人顿时就打了个激灵,困意一扫而空,她差点直接站了起来,还好最后忍住了。 叶寻声跟陆铭搭戏? 他们一个影帝一个小白,跟他搭戏不就跟钻石虐青铜? 但出人意料的是叶寻声似乎并没有很紧张,他平静地看了眼导演,又看向陆铭。 林导:“开始吧。” 这一段戏他跟阮时昨晚也搭过了,昨晚的情景一帧一帧地回放着。 然后他徒然一笑。 大家知道,他这是入戏了。 叶寻声抬起了手,拇指和其他四指微微分开,他们知道,此刻程渊手里本该握着一把剑。 陆铭也迅速入戏,他微微睁大眼睛,眼里有惊诧,有愤怒,但他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走了一步。 “小渊,益友难求,你我共舟共济这么长的时间,如今当真要与我兵戎相向,反目成仇不成?” “你分明知道她于我而言有多重要,从前,我视她为红颜,后来,你二人两情相悦,我甘愿放手为你们一搏,你说过,无论如何,绝不负她!” 那现在呢? 你现在身居高位,所以当初的承诺,当初的海誓山盟非她不娶通通都可以不作数了是吗?! 程渊眼眶微微泛红,手腕忽然轻轻颤抖起来,是了,这个时候,顾潜又往前走了一步,剑锋已经抵上他的咽喉。 “事已至此,你当真要杀我?” 程渊忽然撤手,剑柄落在地上。 他往后退了一步。 “今日起,我不会再让着你了。” 表演结束。 两人的表现都很不错,更令人惊喜的是,叶寻声和陆铭搭戏,完全没有被压制的感觉。 所有的配合都很自然。 阮时微微翘了一下嘴角,再抬眼就正对上了那二百五带着几分嘚瑟和求夸奖的眼神。 好傻。 林导侧过脸看了眼阮时。 眼中有赞扬和欣赏,还有一点不易察觉的惊喜。 “演的很不错,你们回去等消息吧。” “谢谢导演。” 两人出去后,评委组开始讨论了起来,最后一致决定就是他们了。 阮时提前离场后,给叶寻声发了条消息:恭喜啊,男主角。 叶寻声:???!!! 叶寻声:阮总,这么快就定下来?! 叶寻声: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叶寻声:我今天表演得很出色吗?我看林导好像还挺惊喜的?! 阮时:具体的你经纪人会通知你,这段时间好好琢磨剧本,戒骄戒躁,安分守己。 叶寻声又发过来一条消息:阮总,有时间我请你吃顿饭吗? 阮时回答:临时要出差,回头再约 阮时:林导做事雷厉风行,试镜过后估计很快就会开机,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你顾哥 叶寻声忍不住笑了起来。 敲字回道:好嘞 退出和阮时的聊天界面,他又点开一个叫做“有难同享有难同当”的群聊,这里面只有五个人,一个是叶寻声他哥,另一个是他姐,另外两个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死党,一个叫裴然,一个叫赵小剑。 叶寻声:兄弟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更好的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个? 裴然:小朋友才做选择,我们大人一般都两个一起听 叶寻声:好的那我先说好消息(微笑脸) 叶寻声:我被林导选中了 赵小剑:这回又是哪个炮灰? 叶寻声:…… 裴然:不是炮灰? 赵小剑:那就是……路人? 裴然:有道理。 叶寻声:呵,在下叶寻声区区不才担任男主角之一,见笑了 赵小剑:哈? 裴然:哈。 一个带着微微的惊讶,一个带着明显的嘲讽。 叶寻声:我距离国际巨星奥斯卡影帝奖终于又进了一大步。 赵小剑:哥,多吃点核桃 补补脑。 裴然:几个菜啊兄弟?吃点花生米,别光喝酒啊。 就连叶寻声他哥万年潜水王也忍不住冒了个泡。 哥:如果你一直活在梦里,那我也不愿意救你。 叶寻声:“……”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12) 叶寻声盯着聊天记录。 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面无表情地关了手机,抬起头看了一眼阳光灿烂的天空。 如果我有罪,法律会制裁我,而不是让一群傻逼来一个接一个地损我。 塑料兄弟,手动再见。 然后下一秒他哥给他发了一条私信。 哥:有空回趟家,爸妈都挺想你的。 叶寻声心道:想我我看你是少说了一个“揍”字吧,内心吐槽完之后,他开始打字敷衍到:知道啦,看我行程安排吧,有时间会回去的。 哥:…… 他哥此刻正对着电脑,拧着眉沉思:叶寻声这玩意儿还有行程这东西? — 阮时这个差一出就是一个星期。 另一边《一醉山河》的开机仪式都已经结束了,林导选定了主角后立马就开拍,一点也不磨蹭。 叶寻声这段时间一边拍戏一边提高演技,连梦里都是在揣摩剧本,研究角色的心理。 其实他之所以能把程渊这个角色演的勉勉强强,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 他一直都觉得,程渊和阮时有点相似。 每当他看着剧本里对程渊的形容,少年嘴角噙着一抹淡而轻的笑意,眼睫微垂,衣摆随着他迈腿的动作轻轻摇晃,苍白的脸颊上无甚表情,眼中也看不出来多浓郁厚重的情绪。 他就像是个精致苍白的木偶。 但表面上,又伪装地不露丝毫破绽,与世家贵公子一般无二。 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慵懒的倦意。 每次这一段描写总能让他心口一跳。 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阮时,她跟程渊一样,看似近在咫尺实则相隔万里,令人捉摸不透。 他想给程渊生命。 想让他快活地活着,不受拘束,不屈人下。 但好像,又不完全只是为了程渊。 某个加完班的夜晚。 他侧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窗外模糊的灯光。 辗转反侧。 夜不能寐。 拍摄的进度已经差不多完成一半了,预计开学之前可以收工,他下学期就是大三了,到时候就得耽于学业,可能很难再有这样的机会。 他不知道自己在困扰什么。 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一整晚翻来覆去地几乎都没睡着。 第二天。 剧组里一个配角杀青了。 大家晚上做了个局,在酒吧里开了个包厢,好几个投资方都到场了。 叶寻声的眼皮跳的厉害。 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似的。 “小叶啊,听林导说你是个好苗子,又这么年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来来来,喝了这杯酒!” 叶寻声扯了扯嘴角,“王总您过誉了。” 他喝酒的时候,时不时地瞄一眼门口,似乎在期待什么人。 但是等了好久,期待的人也没有过来。 他朝林导那边挪了挪。 “导演,我能冒昧地问一下,最近阮总是不是特别忙啊?” 林导看了他一眼,颇为沉重地一点头。 “听说小阮出差回来那天出了车祸,现在还在医院呢。” 叶寻声“唰”地一下就站了起来,“车祸?!” 林导眼睛一瞪,把他往沙发上一扯。 “你给我小点声!她出车祸的事就几个人知道好不容易才瞒下来的!” 叶寻声连忙压低了声音:“那您知道她现在在哪家医院吗?” 林导沉默了片刻,缓缓摇了下头。 “我也不太清楚,那丫头保密工作做的很严。” 他说完,眼睛忽然微微一眯,盯着叶寻声看了半天,又说道:“你这么关心她做什么?难道你真是被她潜规则上位的?” 叶寻声:“怎么可能,谁不知道我叶寻声可是素质教育一级棒根正苗红的三好青年,包养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林导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最好是。” 说罢,他又沉沉地开口:“小阮那孩子我也还算了解,没个定性,爱玩,却很重情,上一个被她这么捧的人还是陆铭,当时她可是把一颗真心都捧出去了,结果人家是怎么对她的?在她身上得尽了好处又把她给甩了。” “现在今时不同往日,那孩子能走到今天的位置,脑子非常人所能及,吃过一次亏就绝不会再吃第二次,所以你也千万不要步她的后尘,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真心。” 叶寻声连连点头。 “是是,您说的对。” “我也在这个圈子待了这么久了,这感情一事吧,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会谨记您今天的教诲,再说了……阮总对我来说就是偶像一般的存在,是能给我精神力量的人,我敬仰她,但是绝不可能肖想她。” 他两手拇指的指腹捻在一起,缓缓摩挲着,他朝林导嘿嘿嘿地笑着:“我还是更喜欢保护别人,阮总那种女人,我哪里招架的来啊!” 林导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不错,看来你是听明白了我的意思。” 叶寻声点头应是。 酒局结束后,叶寻声连忙拿过自己的外套,步履匆匆朝门口走去,林导见状蹙眉道:“小叶啊,你去哪?” 叶寻声回过头,一脸无辜:“去看看阮总。” 林导:“……” 得,白说那么多。 还以为你真懂了,懂个屁! 但是年轻人之间的事,他提个醒也就罢了,再多插手就是多管闲事了,他摇了摇头,对他摆了摆手。 叶寻声低头给阮时发消息。 叶寻声:阮总,我已经出发了 阮时:嗯,乖 叶寻声:出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 阮时:见面聊 阮时:你赶紧过来 阮时:有点想你 ……的好感值。 叶寻声盯着“有点想你”那四个字,忽然缓缓眨了一下眼,后耳根一瞬间开始充血,变得滚烫烧灼。 他坐在滴滴车的后座上,后颈耳根涌上红潮。 阮总这是什么意思啊? “有点想你”? 为什么只是有点? 呸呸呸。 他的关注点是不是有点奇怪! 她为什么会想自己? 他们俩现在的关系,还不能说这种话吧? 她不会真的喜欢自己吧? 对,不想跟偶像谈恋爱的粉丝不是好粉丝,她肯定也是在自己微博底下狂发“但求一睡”的那些小姑娘之一!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隐隐窥见了真相。 同时还不忘感叹:娱乐圈真脏啊。 他今晚是不是就要被迫成为真正的男人了?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13) 滴滴车在医院大门停下来的时候,叶寻声心脏都骤停了一下。 他下车的时候几乎是同手同脚,浑身僵硬,内心欲哭无泪,对金主爸爸即将来临的“宠爱”他充满了恐惧。 “哎小伙子,你还没付钱呢!” 司机不满地喊了一声,心道这个年轻人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还想做霸王车? 叶寻声脚步一顿,问了一句:“多少钱?” “二十。” 叶寻声点点头,一手摸向口袋,钱包,钱包? 操,忘了,他没带钱包出门。 对,还有手机。 他右手往下,摸向自己的裤子口袋,把手机掏出来一看,关,关机了?他猛地睁大眼睛,和司机师傅大眼瞪小眼。 气氛一度尴尬。 两人多少片刻,司机点了根烟。 刚想说话来着,结果手机提示又有一个新订单,他只好吃了这个闷亏,“算了,今天真是倒了血霉!” 然而,叶寻声骨子里的正义却不允许他做出逃单这种丢人丢到姥姥家的事。 他拉着司机师傅,一脸认真地建议:“要不,我给您开个支票?” 司机师傅嘴角一抽,差点被烟呛了一口,他用一种仿佛是看“地主家的傻儿子”的表情盯着叶寻声。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转头,发动车子,喷了叶寻声一脸汽车尾气。 叶寻声:“……” 感觉被人鄙视了。 但是我没有证据。 他摸了把脸,然后朝医院里走去。 万万没想到,他推开5044病房大门的时候,看见的会是这个情景。 车祸,重伤,手不能提,住了将近半个月院的阮时,此刻正翘着腿,嘴里叼了根棒棒糖,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双手如风,噼里啪啦在键盘上一通操作,她带着那副眼睛,眼底有点红血丝,她似乎正沉溺在连续拿下三杀的快乐中,并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 叶寻声:“……” 叶寻声此刻满脑袋的问号。 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低头一看,脸都瘫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现在一个非常热门的网游。 他看了眼阮时的段位,脸更瘫了。 “阮总。” 毫无征兆的声音冷不丁响了起来。 阮时吓了一跳,一转过头,鼻尖差点撞上叶寻声的胸膛。 她囫囵摘下耳机,露出一个笑容:“你来啦。” 叶寻声看着她:“……重伤?” 阮时:“小伤而已,早就好了。” 叶寻声看了眼她缠着绷带的腿以及旁边的拐杖。 眼中带着明显的狐疑。 阮时为了证明自己身体倍棒,吃啥啥香,直接从床上翻了下来,还使劲蹦跶了两下,看起来强健得很。 “看,没事吧,爸爸我哪是那么容易受伤的人。” 叶寻声松了口气,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是意外吗?” 他有些担忧地说了一句。 阮时一愣,这二百五还能想到这方面去? 她顿了顿,然后说:“应该是吧,事发突然,我也没想到。” 当时她带着耳机,垂着眸。 耳边是风与车窗摩擦而过的声响,混合着轻柔的音乐。 拐弯的时候,司机不小心把刹车踩成了油门,而对面刚好驰骋过来一辆低调的黑色跑车。 两辆车,就这么直直地撞了上去。 那一瞬间,阮时的心跳都骤停了。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明明前一秒她还在跟人通话,结果转眼间,黑色迈巴赫就从小道上冲了出来,那一刻,风声,呼啸声,鸟鸣声,蛙声,在她耳畔全部被无限扩大,震得她耳膜生疼,直击人灵魂。 她被撞倒的时候,车轮隐约碾压过她的小腿,痛觉神经变得恍恍惚惚。 打火机从指间掉落的那一瞬间。 一切,仿佛又静止了。 无论如何,回忆一遍自己是如何死的之后,任谁心情也不会有多好。 阮时垂着眼皮,一言不发地往靠枕上一靠。 生前死相过于凄惨。 连她自己都不忍直视。 更不想认领那个血肉模糊的尸体是她自己。 叶寻声连着喊了她好几声,阮时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看着叶寻声。 对面的那人耳根隐隐发红,眼神闪烁了一下,含含糊糊地问了一句:“那,那你那句想我,是什么意思?” 他语速快,吐字并不清晰。 但阮时还是听明白了。 她抱着臂,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挑眉,眼中带着明显的揶揄:“你很在意这句话吗?” 叶寻声一抬眸,正色道: “阮总。” 阮时挑眉:“嗯?” 叶寻声:“其实我是个正经人。” 阮时:“哦,然后呢?” 她上下看了两眼叶寻声,视线刻意在他绯红的嘴唇上停留了片刻,嘴角忽而不怀好意地一翘。 叶寻声被她这个炽热直白的眼神看得心口一热,手指一抖。 他的思绪在这短短的几秒已经绕着太空飞了一圈然后连忙被拉回来。 他声音颤颤巍巍的: “阮,阮总,我真的是个正经人。” 阮时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二百五这个模样就特别想逗逗人家。 她弯了一下嘴角,然后抬手拉住他的手臂,把人往病床上一扯,自己顺势一压,手臂直接撑在了他脸侧,半长的微卷发从肩膀上滑落,落到叶寻声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香味。 “我看看你有多正经。” 她说着,直接勾着手指解开了叶寻声衬衣的一枚扣子。 叶寻声浑身僵硬,他想反抗,但是,他又不敢对阮时无礼。 阮时解完一颗,正欲去解第二颗,她动作不疾不徐,一边还欣赏着某人精彩纷呈的表情。 叶寻声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然后抬手抓着她的手腕,声音微哑:“别动了。” 阮时抽出手,抬手捂住叶寻声的眼睛,叶寻声浑身颤了一下,眼睫疯狂颤动。 阮时俯下身,呼吸喷薄在他耳畔,耳根变得滚烫濡湿。 阮时说:“你抖得好厉害啊,正经人。” 阮时说:“宝宝,你睫毛好长啊。” 那一句“宝宝”让他浑身一僵。 就在这个时候,护士查房来了。 她敲了敲门。 叶寻声骤然清醒过来,连忙一把推开她,从床上一蹦三尺远。 他颤颤巍巍地说: “我,我我我,我是不会当你的金丝雀的!” “就,就算你这么喜欢我,但,但我是个有原则的人,我,我是不会和粉丝乱搞关系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他扯过一边的外套。 飞奔着推开房门往外跑,还门口那还踉跄了一下,差点撞上人家护士。 护士一脸莫名。 看着他消失在走廊里。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14) 阮菲听说她姐姐出事了,原本正在排练的她忽然脸色一变,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中瞬间蓄满了潮湿,眼泪凝在眼眶里,要掉不掉。 她看着自己的经纪人。 表面:“我能去看一下我姐姐吗?她出车祸了。” 内心:我能不排练了吗? 她欲哭有泪,内心无比地挣扎。 为何当个爱豆如此的艰难。 她,高中三年蝉联年纪第一,拿过无数奖状,智商高的一批,本以为这次回国,她可以一举扳倒那个从小到大惹祸不断的姐姐,没想到……顺风顺水二十余载的自己,竟然遇到了人生最大的滑铁卢。 排练。 排练。 排练。 一天天的,除了排练就是排练。 能不能给她一点自己的空间? 她看上的小哥哥眼看就要飞走了! 呜呜呜。 我好悲伤,我在雨中拉肖邦。 她挤出眼泪,泫然欲泣。 眼巴巴地看着经纪人。 经纪人终于点了一下她尊贵的头颅,阮菲感动地无以复加,只恨不得抱着她的大腿喊爸爸。 然后…… 她飞也似的跑了。 经纪人:“……” 小姑娘心理素质不太行啊。 才这样就受不了了。 女魔头经纪人摇着头直叹气,一边往里面走,忽然,她顿住了。 这一刻,整个世界都开始在她眼前晃动扭曲。 问:阮菲的姐姐是谁? 问:阮菲还有第二个姐姐吗? 问:谁出车祸了? 问:他们家总裁怎么了? 她身子一晃,被吓得心脏病差点复发,呸,她哪来的心脏病啊。 总而言之,这个冲击力太大了,她扶着墙,微微颤抖,路边的几个秘书看见了,连忙过来关心问:“您没事吧?” 那个经纪人一把抓住秘书长的手腕,颤颤巍巍道:“阮总,被车撞了,现在还躺在icu生死未卜……” 秘书长的手哆嗦了一下。 但她的多年的修炼使得她此刻看起来沉稳从容。 她故作稳重道:“您,在跟我们开玩笑吗?” “开什么玩笑啊,阮菲小姐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连排练都顾不上,一听完电话那头的声音,她就神色慌张地跑了出去,一看就知道阮总肯定是生死未卜!” 阮菲:醒醒。 我只是单纯地想逃个排练而已。 谁在乎阮时的死活啊? 秘书闻言,袖子里的手臂抖得更厉害了。 短短的几分钟内。 阮总车祸病危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公司。 “现在怎么办啊,阮总不会有事吧,咱们公司会不会破产啊。” “药丸药丸。” 有个小员工神色恍惚,拿着薯片的手微微颤抖。 “代入感太强……我已经开始恐惧了。”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我年纪轻轻二八年华正值青春的一代美少女就要从此踏上讨薪之路了???” “我的明星梦……” “我的金牌经纪人梦……” “我的最佳男主角梦……” “我的完美总裁助理梦……” “我的但求阮总一睡梦……” “破碎了。” 多么悲伤的故事。 多么感人的下属。 踏进公司好一会的叶寻声:“……” 要不是我刚从阮总床上下来,我就信了你们的鬼话。 等等,他这话好像有歧义…… 秘书长俨然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她当着大家的面,到公司的一个小柜子里,开锁,从里面拿出堆积成一座小山丘的零食。 三只松鼠,鱿鱼丝,卫龙辣条,旺仔牛奶,各种眼花缭乱的零食交错摆在一起。 秘书长含着泪撕开了一包辣条。 太悲伤了。 让我先吃包辣条压压惊。 众人:“……” 惊呆了我和我的小伙伴们。 秘书长小姐你要是被魂穿了你就眨眨眼。 …… 另一边,阮菲并没有去看她车祸重伤卧床不起半身瘫痪性命垂危奄奄一息的姐姐。 好妹妹都会在姐姐出事的时候,放一把鞭炮来庆祝。 当然,她作为一个淑女当然不会这么做。 她选择化幸灾乐祸为食欲。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阮时,此刻正带着耳机,情绪激昂地在打游戏。 对面的队友太坑。 她直呼带不动啊带不动啊。 “不是,兄弟你这打得还能再烂一点吗?就你这技术是怎么混到钻石的?冲了多少钱直说吧,爸爸不嫌弃你。” “你愣着干嘛,发技能啊,不是,你蹲草丛是等着天上掉下来一个诺贝尔和平奖?” “我……” 草! 那句优美的中国话被她咽进了喉咙了。 经此一役,她意识到一个道理。 无论多么有素质有涵养从容淡定不慌不忙的人,碰上游戏里的二货,都会控制不住化身为国服喷子。 阮时这一局,全靠她一个人逆风翻盘。 队友除了花瓶就是坑比。 干啥啥不行,送人头第一名。 【宿主】 阮时好像没听到,又开了一把,屏幕显示正在匹配。 【宿主】 阮时还是没反应。 【宿主】 连续喊了三声,系统足以确定,她就是故意的,不理自己。 系统被这么一刺激,小脾气也上来了。 嘿,好家伙。 不理我是吧? 那我就烦死你! 【宿主】 【宿主】 【宿主】 冷冰冰的机器音一声又一声回荡在自己脑海里。 那声音越来越大。 最后阮时忍无可忍:“停。” “爸爸没聋。” 【哦】 阮时:“有事说事。” 【没事】 阮时眉毛一抽。 【温馨提示:您今日游戏时间已经超过一小时五十分钟,请合理规划游戏时间】 阮时:“少拿未成年那套来教训我。” 话音落下,游戏已经匹配成功了。 阮时兴致冲冲起来。 她摩挲了一下指腹,准备大显身手,教那群菜鸡重新做人。 结果…… 她刚一挥动鼠标。 一阵难以言状的声音就在脑海里响了起来,还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循环播放。 ……草,是大悲咒。 南无喝啰怛那哆罗夜耶。 南无阿唎耶。 婆卢羯帝烁钵啰耶。 菩提萨埵婆耶。 摩诃萨埵婆耶。 …… 阮时的手指很明显地顿了一下。 对方一下子都抓住了她这个破绽,连忙联合好几个人,击杀她。 她一下子直接残血。 然后对方一个补刀,她当场死亡。 阮时:“……”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15) 如果系统有实体的话,它现在估计早被阮时一脚揣进了湖里。 阮时一边忍受着系统的摧残,一边勉勉强强打完了这一局。 偏偏还有个人直接嘲讽道:“我看你在上一局不是很厉害吗,现在看,也不怎么样啊……” 阮时:“……” 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她合上电脑。 面无表情地问: “请你不要再折磨我的耳膜了。” 系统:【好的】 阮时:“……” 有一句卧槽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算了不讲了。 她刚准备跟系统辩论辩论,手机就响了。 她低眸一看,叶寻声? 她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你要是再不回来,你的下属们都要组团给你开追悼会了。” 阮时:“???” 什么东西? “……” 趁着系统好不容易消停一会,阮时把自己的魔爪又伸向了电脑。 下一秒。 全方面无死角的魔音环绕了起来。 阮时立马啪的一声,关了电脑。 然后一把扯过被子盖过自己头顶。 这个傻逼系统好烦。 下午,阮时一觉睡醒,一只脚刚踏上地面,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声音。 她眯着眼朝门口看过去。 然后,她沉默了。 只见她的秘书,助理,公司的几个艺人,顾远山,路晨,全部挤在门口,跟她大眼瞪小眼。 他们刚刚还问过护士关于他们阮总的身体状况。 护士的回答是:“里面这位病患,伤情特别严重,尤其是腿部,严重损伤,一点知觉也没有,如果要下地的话,可能还得在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下一秒,护士就惨遭打脸。 她默默地捂了一下脸。 正准备悄咪咪地溜走。 结果手腕突然被路晨抓住,那位西装革履气势非凡的老总盯着自己,沉默了片刻后,说:“伤情严重?” 秘书也跟着道:“严重损伤?” 助理:“毫无知觉?” 顾远山:“留院观察?” 护士:“……” 她忽然一把挣脱路晨的禁锢,欲哭无泪:“!!!”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气氛是令人感到窒息的尴尬。 站的稳稳当当,看起来静神气十足的阮时:“……” 战术后退。 她从容又矜持地笑了一下。 “都来了?” 内心:都,都来了啊? 系统冷冰冰道: 【让你消极对待任务】 阮时:“……” 公开处刑可还行? 她沉默了一瞬。 然后干脆坐回了病床上,轻轻撩起眼皮,双手交叠,一本正经地装大尾巴狼:“探完病了,还有事吗?” 众人:“……” 秘书长小姐非常之自觉,二话不说拉着几个其他几个小秘书溜之大吉。 开玩笑。 撞破了老板的翻车现场。 还不走是等着老板的裁员名单砸到自己身上呢?! 最后病房里只剩下了路晨和顾远山。 “阮总,您这是……?” 路晨小心翼翼问道。 阮时说:“我这么做,有我自己的原因。” 系统:【打游戏?】 路晨:“那您大概什么时候能出院?” 【反正不是现在】 阮时:“我……” 【都说人心难测,怎么宿主的心也这么难测】 阮时:内涵我不是人? 路晨:“公司的好几个会议都是我临时替你开的,还有一堆文件等着您签字。” 【别说了,她是不可能听进去的,她脑子里只有游戏】 阮时忍无可忍:“你闭嘴!” 路晨面色惊恐:“阮,阮总?”他刚刚说错话了吗? 阮时一抬手:“抱歉,不是说你。” 顾远山:“???” 那就是说我?! 关键我他妈一个字都没吭! 顾远山和路晨面面相觑。 觉得阮总可能是真的被撞出了什么问题。 路晨小心翼翼地建议:“阮总,你有没有去看过……”精神科? 阮时撩起眼皮:“什么?” “没,没什么。” “那还愣着干嘛,上班去啊。” 顾远山:“……” 路晨:“……” 这是什么丧心病狂的老板。 社畜没人权啊。 他们走后,阮时也拿过一边的衣服往身上套,既然都被拆穿了,再装下去就很不要face了。 她下楼去办出院手续。 路边的小护士见了,侧目道:“怎么不装了?” 阮时朝她笑了一下:“要脸。” 护士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那,改天再见。”护士挥了挥手。 阮时:“别了,我可不想再出一次车祸。” 这一次要不是系统关键时候把她护住了,她就真得躺icu里去了。 办完出院手续后,阮时刚出医院的大门,迎面就有一个一对中年夫妻冲了过来,他们面目狰狞,眼底全是恨意与怨毒。 阮时顿了顿,没动。 中年男人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刀身锃亮的光从他眼底一闪而逝,然后直直地朝阮时劈了过来。 阮时一侧身,男子劈了个空,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选择继续进攻,他并没有什么打架的技巧,全凭着一身的蛮力和决绝,带着两败俱伤的果决。 阮时一抬手臂,捏住他的手腕用力一转,刀子落地。 同是屈膝踢开了朝自己扑过来的女人。 那女人哭的满脸都是泪痕。 扑倒在地上长吁短叹。 “我的孩子啊,你还我儿子的命,凭什么,凭什么我儿子死了你却能活的好好的!” “凭什么——” “凭什么?!” 闻言,阮时明白过来,这两人多半是跟她撞车的那位司机的父母,阮时细长的食指稍稍蜷曲了一下,她缓缓掀开原本半睁的眼皮。 语气毫无起伏地对她说: “您要为您儿子讨公道?但可是他违规在先,按理说他本来就应该负全责,您还得庆幸我现在好好地活着,不然我的命,你赔得起?” 那女人一听,顿时就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上来就要去抓她的脸:“你个小贱人!你怎么,你怎么还有良心说出这样的话?!我儿子死了,我儿子死了——” 男人站后面一脸怨毒地瞪着她。 阮时垂了眸光,眼中没什么情绪波动。 “让开!” 女人见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又哭了起来,一把抱着她的腿,不让阮时离开。 “我不让!你把我儿子还给我!要不你就赔钱!一口价,五千万!” 阮时置若罔闻,她微微侧过脸,一缕栗色的长发顺着脸颊滑下来。 “我说,让开。” 她的语气无波澜起伏。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16) 第二天,阮时上了热搜。 起因是医院门口的一段小视频,从视频中,网友们推测出来,这位只手遮天的阮总,撞死了人还对其家属毫无愧疚,性质极其恶劣,简直丧心病狂,引起了广大公民的义愤填膺。 人就是这样,听风是风听雨就是雨,从来不会去探寻内在的真相。 或者是,他们是不想去探寻。 阮时这样位高权重,坐拥亿万财富,家世不凡,能力出众,是几乎完美的存在,别说对普通人而言,就是在他们这个圈子里,阮时也基本从小到大都是被家长嘴里的那个“别人家的小孩”。 那假如…… 完美的人设终于露出了一丝破绽呢? 当然是将那破绽越放越大,没有人愿意承认世界上真的会有比自己优秀还幸运那么多的人,每个人此刻都恨不得手里攥着一把刀,一刀一刀毁了那个人。 古往今来,无一例外。 键盘侠们挥动了自己的双手,把自己想象成至高无上的神,批判着那个罪恶的人,仿佛她真的不可饶恕,罄竹难书。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都没有良心的吗?为什么撞了人还能如此理直气壮?!] [我算是终于见识到了何谓资本家的丑恶嘴脸,合着我们社畜就不配有人权呗?] [这边建议那位撞车的阮总原地去世呢谢谢] [求求这种人别活着浪费空气了] [亏我以前还欣赏过她,觉得她一个姑娘能走到这一步也是很厉害了现在看当初真是瞎了眼,这种人渣,没准现在的地位也是用身体换来的!] 网络上一片硝烟,寸草不生。 星光娱乐的官方微博都炸了。 阮时凭一己之力承包热搜前五,也是很牛逼了。 整个公司都乱成了一锅粥。 但阮时似乎并不在意,她翘着腿坐在办公室的沙发里,细白的脚踝暴露在空气里,衬衣领口敞开一点,有几分性感和不羁。 “阮先生,里面不能进,阮先生,我们总裁吩咐过了谁也别打扰她!” 外面秘书无奈又惊慌的声音响了起来,还有高跟鞋和皮鞋走动的声音。 阮时往沙发里一靠。 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门咣当一下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 “阮时!你给我过来!我不打死你我!!!” 男人浑厚愤怒的声音在她耳畔回旋了好几遍。 阮时轻笑一声,然后缓缓偏开眸光,“哟,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她撑着沙发的一角,不紧不慢的抡直了身体,眼底含着几分笑意。 阮父一听更是怒火中烧。 直接一巴掌就挥了上来,阮父的面容和阮时印象里的父亲逐渐重合,她罕见地没有躲,硬生生挨下了这一巴掌。 阮父用的是十成十的力道,一点也没有留情。 阮时被打的偏过脸,只露出半张鲜红的右脸颊。 她垂着眸,眼神晦暗不明,阮父打完也有些后悔,按照阮时的性子,她应该会躲开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巴掌扬起来的那一瞬间,阮时心中也百转千回地浮过很多念头,她有一丝诡异的期待,期待那巴掌会在要落不落的时候停下来。 但没有。 她又赌输了。 阮父盯着她,不愿意服输,哪怕心里有一丝对她的愧疚。 阮时忽然笑了起来,秘书有些手足无措,也有些心疼她家老板。 阮时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然后缓缓扭过头,嘴角有一点殷红,阮父怔了怔,见她又顶了一下腮帮子,眼神中露出某种恶性的凶狠。 阮父皱起眉:“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当父亲的还不能打你了是吧?!你连命都是我给的!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也都是我给的!没有我,没有阮家,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阮时偏头看向秘书,朝她温柔地笑了笑,声音低且柔:“你先出去。” 秘书点点头:“是,阮总。” 阮时抬手抹了一下嘴角的痕迹,然后掀开眼皮: “没有我,你以为现在的阮家还算个什么东西?” 她的声音很低,仿佛情人间的呢喃,前提是如果能忽略她眼中的凶性的话。 阮父直接变了脸色。 青了又白,白了又黑,精彩纷呈,煞是难看。 “这是你对父亲说话的口吻?!” 阮时直接抡起旁边的一把椅子朝他砸了过去,“你他妈再给老子说一句!” 椅子当然没有砸到阮父的身体,却直直地砸中了他的心脏,把他给砸懵了。 阮时冷笑:“你以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跑来我的地盘上对我指手画脚?老子平时忍了你也就算了,你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少把自己当圣人,您女儿现在在楼下排练室,这里是总裁办公室,你算老几啊你说进就进是不是我没叫保安你就以为我真把你当人了?” 阮父:“……” 他气的连气都喘不匀了。 救命—— 他女儿这好像是要弑父的节奏!!! 系统:【宿,宿主】 不知为何,它的声线似乎有点不太稳。 可能第一次见宿主真正发飙? 它都快吓哭了。 好特么吓人。 说好的温柔腹黑多情人设呢? 眼前这个暴躁凶残浑身散发着暴虐气息的人是谁?! 不是它家宿主。 绝对不是它家宿主。 系统被吓数据都差点紊乱了。 阮时冷静下来过后,她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把凸起来的青筋往里面按,像是要把自己暴虐的一面也按回去。 阮父有些惊恐地抬起眼。 阮时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 她朝他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十分有涵养地推开几步:“不好意思,失礼了。” 阮父:“……你这个疯子,神经病。” 阮时并不反驳,没说话,只笑了笑。 阮父还有些余悸和后怕,但是又不想在阮时面前落了面子,便只能故作镇定地朝她吼:“老子养你这二十几年都白养了,养出来一个没心没肝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阮时很有风度地一颔首。 话却一点也不饶人。 “您在开玩笑?我还没有开始狼心狗肺呢,你怎么就急着给我安罪名了?” 言语间,忽然有人从外面闯了进来。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17) 阮时和阮父一齐朝门口看过去,顿时愣住了。 阮菲跑了过来:“爸!这是怎么回事!” 阮父有些丢脸,不好说,只攥着小女儿的手臂摇摇头:“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先出去!” 阮时轻轻冷笑了一声。 下一秒,她便感觉左脸颊贴上了一个温暖的东西,她抬起眼,撞进了叶寻声漆黑深邃的眼眸里。 她怔了一下。 “疼吗?” 他问。 阮时扯了扯嘴角:“不疼。” 叶寻声有些不可思议地微微睁大眼睛,凑近了那张脸些许,瞳仁睁大,语气诧异:“真的不疼啊?” 阮时瞥了他一眼:“骗你作甚。” 然后只听叶寻声感叹道:“那我能捏一下你的脸吗?” 阮时:“……你是有什么疾病吗?” 叶寻声一脸严肃,抬手掐了一下她没受伤的右脸,然后若有所思:“也不厚啊,怎么这么耐揍?” 阮时:“……” 草! 这厮绝对有病! 她脸都绿了。 阮父和阮菲一通交流后,似乎更加愤怒了,他瞪着眼睛,抡起刚刚阮时用来砸他的椅子,又砸了回去。 阮时迅速抬手勾住叶寻声的腰身,往旁边猛地一转,阮父砸了个空。 叶寻声回过神来,瞪着那椅子。 卧槽! 人心险恶啊! 现在不止年轻人不讲武德,连老年人都玩上偷袭这一套了?! 阮时没顾上自己,拧着眉头问叶寻声:“没砸到你吧?” 叶寻声摇摇头,然后阮时只见他撸了撸袖子,一脸的凶狠,一副要干架的姿势。 他说:“你偷袭我?” 他说:“玩脏的有什么意思,敢不敢跟我单挑啊,爸爸让你一只手!” 他又说:“傻逼,让你打我!” 他说着,直接抡起桌子上的酒瓶眼看就要朝阮父脑袋上砸过去,阮时表情此刻都变了。 这傻逼不会真砸吧! 直到快砸过去的时候他又讪讪地收回了手。 阮时莫名松了一口气。 阮父悬起来的心也重重地落了下来,他吓得气血都有些流通不畅。 他伸出一根手指。 哆哆嗦嗦地指着阮时。 半天又缓缓移开,又指了指叶寻声。 然后拉着阮菲飞奔出去。 “你们俩个都是神经病!” 阮时:“……” 活得久了,什么品种的狗都能见到。 这傻逼比她亲生父亲还狗。 “你这伤,瞅着挺严重啊。” 叶寻声一脸严肃,凑近她的脸,直勾勾地盯着她。 阮时偏开脸:“你个傻逼,闪开。” “不行,你再让我观察观察。” 叶寻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瞅得愈发仔细起来,语气带着一丝惊叹:“我还是第一次见扇耳光真的能扇出红印子呢!” 阮时心道你这种锦衣玉食长大的贵公子当然觉得新鲜。 下一秒他又说:“我爸打我都是拿铁棍直接抽,我还以为只有我爹这么暴力血腥呢。” 阮时:“……” 她忍无可忍,把人推远了。 “你是不是有毛病?” 系统忍不住笑了一声。 想起来上个位面反派小可爱似乎也这么问过它家宿主。 它家宿主的回答是: 需要我呈上我的体检报告吗? 叶寻声无辜地看着她。 “你骂我干嘛?” 阮时面无表情:“我没骂你。” 叶寻声:“你骂了。” 阮时:“我没有。” 叶寻声:“你骂我有毛病。” 阮时非常认真地对他说:“宝宝,我那不是恶意辱骂,我只是提出合理建议希望你能去医院看看脑子,真的,不要替爸爸省钱,爸爸有的是钱,咱去开点药吧好吧,我求求你了。” 智障也是会传染的。 因为……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智障者智障。 经过他这么一打岔。 阮时差点满脑子都是无语的问号。 爸爸这辈子就没这么无语过。 她心道。 — 网络上的造谣越来越假,辱骂声越来越严重,甚至有人到公司门口扔鸡蛋菜叶。 阮时从她办公室的落地窗朝下看,只能看见模糊的马路和车影。 那些喧哗与谩骂,似乎都被无意识地隔绝在外。 她盯着外面看了很久,忽然重重地一拉上窗帘,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你永远也无法揣摩,人对人的恶意究竟有多大。 阮时其实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被误会,习惯了不被理解,习惯了受人指点指责。 但是…… 今天的那一巴掌,她会永远铭记。 从今往后,再也不会犯相同的错误。 她整个人陷在黑暗里。 一点一点,沉溺下去。 就在她快睡着的时候—— 门外忽然有人疯狂拍门。 她一下子就清醒过来,睁开眼睛不耐地瞥了一眼玻璃门,看见了叶寻声那张熟悉的脸。 她嘴角一抽。 无语至极地去给他打开门。 “你傻逼吗,你两只手都是装饰?不会自己推开门?” 叶寻声手里拎着盒饭。 朝她露出一个比阳光都灿烂的笑容。 “因为秘书姐姐说,阮总不喜欢别人不打招呼进她办公室,所以我才敲门的。” 阮时:“……那你可真是个听话的乖宝宝。” 叶寻声一点也没听出来她话里的嘲讽,搓了搓手掌笑道:“你别这么夸我,夸的我怪不好意思的。” 阮时:“……”神经病。 【宿主,你没有发现,这个位面你的脏话变得特别多了吗?】 阮时面无表情。 那是因为眼前这个二百五太傻逼了,一次次挑战着她的下限。 一次次突破她的下限。 除了骂他,我想不出来还有什么骚话可讲。 【或许你可以尝试着另一种攻略方法?】 怎么搞? 系统怂恿她: 【按照叶寻声这直肠子,你就是再怎么对他好他也会以为你是在馋他的身子,不如咱们干脆一点,直接来一场浪漫的表白?】 阮时冷笑一声。 “我馋他的身子?” 【……】 叶寻声一愣:“你馋谁的身子?” 阮时:“……” 一不小心说漏嘴了。 她抽抽嘴角:“没谁。” 叶寻声凑近她,用一种福尔摩斯般的眼神打量着她,阮时被他看得差点一拳挥过去。 还好,她凭着坚强的意志力忍住了想要揍人的欲.望。 叶寻声从她表情上看不出来什么,便遗憾地转过了身。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18) 阮时心里觉得系统的建议值得一试,毕竟叶寻声那个麻瓜是真的蠢。 不过当务之急是解决网上那些谣言。 她让人把医院大门的监控调了出来,那对碰瓷的夫妻之前显然是有备而来,讹诈不成,所以让人截下拍的视频,故意诱导网友,借此来威胁她。 他们一定以为阮时此刻正慌得一批。 但是…… 阮时化身为第一喷子,亲自下水为自己的反黑。 网友a:[阮时这种人就是社会的毒瘤,建议关起来重新教做人] 阮时拿着自己的大号,坦坦荡荡地在下面回复。 [我们新时代好青年听不懂狗吠,建议打开麦克风交流,让全国人民听一听这优美的狗言狗语] 黑子一下子噎了一下。 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 网友b:[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某些人的脸皮之厚足以挡下一颗子弹了吧?] 阮时:[爸爸爱你,爸爸包容你的叛逆,多读点书,狗蛋,争取考个好高中,爹在巅峰等你] 网友b:“……” 网友c:[操.你妈的,个煞笔玩意儿,你特么算个什么东西还敢逼逼赖赖你怎么不去死呢?] 阮时:[一顿脏话猛如虎,一看智商三点五,受教了,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网络上重拳出击,现实中刚上初一] 网友c:“……” 这么多网络喷子,喷不过一个人。 当晚,星光娱乐的官博又炸了。 阮时这一通骚操作,彻底惹怒了喷子们,他们扬言要跟阮时决一生死,阮时对此表示: [不用比了,胜利永远属于我] 网友:“某些人是不敢了吧?” 阮时认真地回复两个字: [您配?] 网络上炸的更厉害了。 深夜十二点零八分。 阮时还在公司跟喷子们你来我往,像是要奋战到底。 然后喷子们都累了。 阮时还意犹未尽。 在屏幕上敲字:[怎么停了,继续啊宝贝们] 喷子:[不行,你等会,等我抽根烟提下神] 阮时:[呵(冷笑),一群废物] 喷子:“……” 谁知道还有你这么无聊的人?大半夜不睡觉跟喷子们对骂到凌晨四五点,你他妈不上班他们还得打工呢! 看不起社畜还是怎么着! 阮时赢了漂亮的一场战,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然而,阮家却已经炸了。 阮父人都快气晕了。 阮时凭一己之力再次包揽热搜前三。 #阮时深夜与喷子对骂# #阮时嘴仗# #站在星光娱乐背后的女人有多牛逼# 阮父的脸都快丢尽了。 他恨不得杀到星光一刀捅死那个没眼见人的丢人女儿! 但是,第二天,反转出现了。 在医院那一段视频的完整版被人爆了出来,还有很多认证的大v用户纷纷转发。 市局公安也出来表态。 那一场事故责任全在死者一方,阮时是人在车中坐,锅从天上来,殃及池鱼不说,池鱼还被人人唾骂。 现在有了锤上锤。 那些喷子纷纷哑了声。 什么情况? 两级反转? 所以他们大半夜跟人喷的脑瓜子嗡嗡的有什么意义? 所以星光娱乐阮的总到底是有多闲,亲自下场为自己反一场莫须有的黑? 这些事,他们都不得而知。 他们只能第二天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公司承受老板的怒火和咆哮。 所有人不由得仰天长叹:我太难了! 同时,阮时一纸律师函直接发给了那对搞事情的夫妻身上。 也知道了他们根本就不是死者的亲生父母,死者是个孤儿,平时就精神恍惚,有自鲨倾向,开车的时候,可能是想撞到一旁的山丘上去,只是没想到拐弯处会忽然出来一辆车,直直地撞了上去。 他如愿死了。 却在死前一刻,悔恨自己拉了无辜的人下水。 他死后,没有一个人替他伤心。 亲叔叔婶婶甚至还想着怎么踩着他的尸骨,向另一个人受害人索要天价赔偿费,是不是很可笑? 当黑暗袭来的那一瞬间。 他心里想的是:如果,没有来过这个可悲的世界就好了。 阮时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她罕见地沉默了很久。 然后联系公安那边,表示自己愿意替他举办一场葬礼。 他没有风风光光地来。 起码让他风风光光地走。 此后的某一天。 阮时捧着一束白花,放在冰冷的墓碑前,遥遥朝他鞠了一躬。 她不是个好人。 但有时候,却很喜欢做一些对很多人而言都没有必要的事。 好像这样,她就能骗过自己。 看。 虽然我抽烟喝酒打架不近人情。 但我还是个好女孩。 …… 叶寻声新剧终于拍完了,同时,学校也开学了。 刚开学一段时间之后。 迎来的不是各种考试,而是关于影帝陆铭的一段爆料。 他跟阮时有过一段的事情。 被狗仔扒了出来。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陆铭也没有想到还有人扒出那些事。 他的工作室乱成了一团。 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造谣!全都是造谣!这是哪个报社发表的东西,我要封杀他!混账!” 陆铭一身西装,头发也没有好好打理,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老板,你先别着急,当务之急必须当事人双方都澄清,阮总那边……” 一提起这个陆铭就满脸烦躁。 当初他另有所爱,甩了阮时。 现在她怎么可能还为自己澄清? “老板,秋姐,快看微博!阮,阮总澄清了!” 陆铭睁大眼睛:“什么?!” 她竟然给自己澄清了??? 他连忙登上自己的微博,果不其然,阮时发了一条澄清微博。 阮时:[现在的人这么爱管闲事?净他妈造谣别人,有这闲工夫不如多孝顺孝顺你爹] 陆铭:“……” 这也算是…… 给自己澄清了吧……? 阮时这一条微博,网上顿时再次炸了。 风向再一次转而攻击阮时的措辞。 他们指责阮时说话带脏话。 违背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中的“文明”和“和谐”。 下一秒。 阮时再次发微博。 阮时:[对不起,冒犯你们了(微笑)] 众人:“……” 你还可以再敷衍一点。 真的。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19) 距离叶寻声开学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多月。 《一醉江湖》经过后期制作,也终于在万众瞩目下顺利播出了。 开播的第一天,观众掐着秒在等,终于,他们看见屏幕上出现的一个背影,那背影很有少年感,白衣胜雪,身形瘦削但并不显得柔弱,让人母爱爆棚的同时又忍不住感到某种安全感。 配音也随着这个背影的开端缓缓响了起来。 声音先低沉,而又缓缓升高。 引得人热血沸腾。 后面是双男主的混剪,女主的含泪离去,大格局的景观。 都是实地采景,真实又动人。 最后开头曲高.潮的时候,两位男主首次拔剑相向,眼神里翻涌的情绪让观众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紧绷起来。 [啊啊啊啊这个小哥哥是什么神仙颜值啊,太绝了吧] [接下来是阿伟乱葬岗,非战斗人员请撤离] [妈妈问我为什么屏幕湿了] [眼泪不争气地从嘴角流了下来] [双厨狂喜!!!给大家安利一下另一位演员,叶寻声,演技好,唱歌棒,长得帅,人低调,入股不亏!] [女娲你在吗,我丑的睡不着觉] [哈哈哈哈哈哈哈楼上加一] [+] 今晚,注定是无数人的不眠之夜。 追剧追到凌晨几点,有人表示极其上头。 [兄弟们开头见] [开头见] [我爱了,妈妈我发现了宝藏] 阮时也抱着睡枕,靠在床头,盯着电脑看得津津有味。 看着满弹幕的夸奖之词。 阮时生出了一种骄傲感。 类似于自家一直闯祸惹事的傻儿子竟然背着所有人偷偷考上了清华。 她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了。 追完六集电视,已经到了凌沉三点多。 她关灯,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 叶寻声算是彻底小火了一把。 他原本在学校就很受欢迎,这一下,表白的更多了,追求者也愈发疯狂了。 各种各样要微信的也层出不穷,当然,我们小叶同学拒绝的方式也是层出不穷,令人叹为观止。 比如: 某女生站在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面容微微泛红。 两根手指都快把衣服都搅烂了。 “学,学长。” 叶寻声:“?” “有什么事吗?” 女生在同伴的鼓舞下,一把抓住叶寻声的手腕,把人壁咚到了操场的栏杆上。 表情因为过度紧张,有些失控,所以看起来显得有点凶。 “我,我要你的微信!” 叶寻声闻言,缓缓蹙起眉。 有些疑惑又不满地看了眼女生。 出声道:“你自己没有吗?” 女生一愣:“什,什么?” 叶寻声:“我说,你可以自己注册一个,我的微信号都用了好几年了,不能给你!” 女生:“……” 他,他在说什么? 叶寻声抽出手,表情不太开心。 “你打劫也不能问我打劫啊,你知道我是谁吗?” 女生:“……” 她盯着叶寻声看了很久,然后嘴一撇,眼圈一点点泛红,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叶寻声一脸懵逼。 “???” 女生跑过自己的小姐妹身边。 一把抱住她,嚎啕大哭: “他把我当成是打劫微信号的了!他竟然以为我是打劫的!呜呜呜……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小姐们比她高半个头,抱住她刚刚好。 她伸手摸了摸怀里小姑娘的头发。 “好啦好啦,狗男人没有眼光,谈恋爱不如跟姐姐搞姬……” 小姑娘抬起了头。 不知道是不是被刺激地有些神志不清了。 她竟然点了一下头。 “好啊。” 小姐妹:“……” 好,好? 她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可,可我只是开玩笑的? 这话她憋在喉咙里,憋了半天。 最后还是没有吐出来。 叶寻声就这样花式拒绝了好多漂亮的小姐姐们。 最后被他拒绝的小姐姐纷纷掀起了一场搞姬浪潮。 搞得学校里的其他男生恨不得做个小人上面写着叶寻声的名字然后天天朝上面扎小针。 这都什么事啊。 叶寻声某天放学,准备去超市买点东西,正好看见停在学校门口的一辆低调的奥迪。 车窗半开,露出里面半张脸颊。 她指间夹着手机,似乎正要点开什么。 叶寻声眨了眨眼,然后小心翼翼敲了一下车窗,语气放低:“阮总?” 阮时的手指一抖。 手机掉了下去。 她弯腰把手机捡起来,揣回兜里。 然后看向叶寻声。 叶寻声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天下来,他好像已经适应了没有阮时的日子,阮时这个名字也渐渐从他脑海里消失。 但当两人重逢的那一刻。 他心里瞬间涌起来的酸涩几乎狠狠地敲打着他的心脏。 他这才意识到。 他从来没有忘记阮时。 阮时下车,她今天穿的很休闲大众,黑色卫衣,黑色长裤,一双据说已经绝版了的白色运动鞋,眼睛上架着那副熟悉的金丝眼镜,鼻梁秀挺,头发也还是熟悉的栗色,被一根发圈绑了起来,只有额头两侧留着一点碎发。 很干净,令人眼前一亮。 就算说是高中生也有人信。 她朝叶寻声轻轻颔了一下首,“好久不见。” 叶寻声的心跳声如同擂鼓。 “好,好久不见啊。” 阮时轻笑一声。 “有荣幸请我们叶大明星吃个饭吗?” 砰,砰,砰。 心跳声更剧烈了。 阮时见他没有反应,只傻了吧唧似的盯着自己。 她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下一秒,她被人攥紧手腕,叶寻声把她抵在车身上,低声问:“为什么这么久才联系我?” “为什么一直都不找我?” “你和陆铭是不是真的有过一段?” “你是不是还喜欢他?” 阮时看了他半晌,然后眯着眼睛笑了一下。 不答反问:“为什么在意这些?” 叶寻声一愣,然后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半晌,他缓缓掀开眼皮。 语气微微颤抖: “对不起!” 阮时:“?” “我错了!” “我不该八卦老板的恋情!” “我不敢了!” 阮时:“……” 她气笑了。 两人微微退开些许距离。 气氛这才变得不那么尴尬。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20) 阮时陪叶寻声去了一趟超市。 叶寻声不住宿舍,他在学校附近有一个单身小公寓,但最近家里的屯粮有点不太够了。 他直奔干粮区。 拿了几桶泡面,几桶酸辣粉,还有各种大包小包的零食。 阮时:“……” 目瞪口呆。 有被震惊到。 “你自己,每天都吃这些?” 听叶寻声的语气他似乎还挺骄傲:“对啊,这样还省了做饭的麻烦,我聪明吧?” 阮时:“……聪明。” 这时候旁边路过几个女生。 她们看见叶寻声的长相,兴奋地低声交谈了一阵。 然后有个女生风情万种万般自信地走了过来,她走到叶寻声身后,一撩长发:“那个……” 阮时勾唇一笑。 不动声色地抬手勾住叶寻声的肩膀。 食指和拇指屈起在他洁白的耳垂上捻了捻,动作暧昧,引人遐想。 “宝宝,晚上去你家?” 叶寻声侧过眸,表情惊悚。 “你……”说啥呢??? 疯了吧?! 阮时打断他:“好啦,还闹脾气呢,乖,今晚随便你怎么折腾,行了吧?” 叶寻声:“……” 搭讪的女生麻溜又迅速地抬起手拿了一桶泡面然后忍着内心巨大的羞耻转过了身。 叶寻声看着阮时。 颤颤巍巍地说: “阮总,你是被人魂穿了吗?” 阮时笑了笑,没有说话。 后来两人去付账的时候。 前台:“一共一百六十九元。” 叶寻声想了想,那就凑个整吧。 他从角落里随手拿了几个塑料包装的东西,没仔细看是什么。 前台一见,顿了顿,然后笑容不变地抬起头,又拿了几根棒棒糖,一共两百元整。 “阮总,上我家吃饭吗?” 阮时微微一笑:“吃泡面?” 叶寻声:“当然不是!” 他举了举手机:“我们可以点外卖!” 阮时:“……” 那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叶寻声拎着袋子,不好开门,便朝阮时说:“右边裤子口袋,帮我拿下钥匙。” 阮时从上衣兜里伸出手,沿着他腰胯处的口袋边缘探了进去,她的指腹温热,可能是一直揣在兜里的原因,女孩子的皮肤都细嫩,又软又滑。 加上他裤子布料轻薄,这么一来,那触感就愈发的明显。 叶寻声僵了一下。 感觉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觉爬上他的脊椎骨。 又酥又麻。 阮时掏出钥匙,很快开了门。 玄关处,两人换了鞋。 然后叶寻声坐在沙发上看外卖。 “阮总,你喜欢吃什么啊?华莱士吃吗?” 阮时:“你家冰箱有菜吗?” 叶寻声眨巴了一下眼睛:“有啊。” 阮时打开冰箱一看。 还真有。 蔬菜荤菜都有,而且都是新鲜的,一应俱全。 她从叶寻声手里抽出手机,然后往他口袋里一塞:“不用点了,我来做吧。” 叶寻声震惊道:“阮总您还会做饭啊!” 阮时:“阮总无所无能。” 叶寻声一时有些看呆了。 阮时笑起来的时候,一般总是习惯先微微翘起左边嘴角,眼神戏谑揶揄,带着点不经意的撩人,有点坏,也有点痞气。 总之……非常的迷人。 阮时的确会做饭。 而且做出来的味道还不差。 虽然比不上某些顶级大厨,但是叶寻声就是觉得没有比这更好吃的菜肴了。 吃完饭,叶寻声很快就接到了一个来自他助理的电话。 阮时撑着下巴,问他:“怎么了?” 叶寻声收了手机不以为意地说:“哦,没事,就是说明天酒局。” 阮时面不改色:“在哪?” “就上次的那个酒吧。” “嗯。” “噢对了,阮总你不回去吗?” 阮时闻言,忽然脸色一变。 叶寻声微微睁大眼睛。 阮时忽然弯下腰,隐隐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和隐忍。 手背上的青筋也瞬间绷紧。 叶寻声感觉凑过去扶住她,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阮总你没事吧?” “你怎么了?” 阮时紧紧抓住他的手,“老毛病了,胃有些疼,没事,我缓一阵就好了。” 叶寻声:“那怎么行,要不去医院看看吧?” 阮时捂着心脏:“我没事,忍一忍就好了。” 叶寻声见状,默然片刻后,心里顿时有些纠结。 “阮总……” 阮时还紧紧地按住心脏的位置,表情痛苦道:“嗯?” “你胃疼,为什么要捂着胸口?” 阮时:“……” 大意了。 她顿了顿,然后改而捂住腹部,继续表演。 “啊,好疼。” 叶寻声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怀疑什么,毕竟……谁能想到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阮总会因为想在他家住而装病? 最终他扶着阮时去了他隔壁的一间客房。 客房里很干净,东西也一应俱全。 阮时看着他走出客房后,脸上痛苦的表情顿时一扫而空,她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体微微后仰,嘴角微弯。 “没记错的话,你们还有个系统商城吧?” 【是的】 【商城为宿主的一切任务所服务】 【商城所有东西需要积分兑换】 【宿主当前积分:20】 “你们商城什么都能办到?” 【当然】 前提你有足够多的积分。 “帮我换个天气。” 她从床上站起来。 【什,什么?】 阮时站在窗前看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我要这天,下一秒,电闪雷鸣,狂风骤雨,雷能大多大就打多大。” 系统:【……】 【…………】 【你是认真的吗?】 “不管多少积分,都给我兑。” 【……行吧】 轰隆隆—— 闪电划破苍穹,雷声此起彼伏。 云层里跃过阵阵雪色的光芒。 噼里啪啦的雨点落了下来,来的毫无征兆,不可理喻。 叶寻声一瞬间绷直了身体。 腕骨微微凸起。 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房间里很亮,窗帘也紧紧地拉上了,但是外面的雷声依然不受控制的响彻云霄,在他耳畔回旋。 阮时在另一边默默数着时间。 一分零二十四秒的时候。 叶寻声站在她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他只敲了一下,门就开了。 这速度……令他叹为观止。 目瞪狗呆。 阮时倚着墙,似笑非笑,揶揄道:“怎么了?” 叶寻声:“……我担心你害怕。” 阮时顺着他的话往上爬,做出一副柔弱害怕的样子:“是啊我好怕。” 叶寻声表情一肃,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有什么好怕的,走吧,我陪你,等雷声停了我就走。” 阮时:那可巧了,这一晚上你恐怕都走不了了。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21) 旁边多了个人。 叶寻声心里的恐慌稍稍减退了一点。 阮时建议道:“气氛这么好,不如看个鬼片压压惊?” 叶寻声:不不不不不看!!! 叶寻声一脸凝重:“可是现在已经快十点了,我们家规是十点之前必须睡觉。” 阮时遗憾地叹了口气。 “那好吧,那我睡了。” 她说着,正要扯过被子。 叶寻声连忙抓住她的手,拽开被子,咬牙笑着:“别介啊,其实你说的有道理,这么好的气氛,不看点刺激的东西都是对外面天气的不尊重,来吧,你来选!” 阮时一脸犹豫:“可是……” “你不是十点之前必须要睡觉的吗?” “反正现在也睡不着。” 阮时笑了一下,然后拿过电脑开始选片子。 “这个怎么样?” “《雨夜惊魂》” 叶寻声看到封面的时候,感觉心脏都骤停了一下,下意识倒抽了一口冷气。 阮时侧目而视:“怎么了?你是不是……有点害怕?” 叶寻声心脏狂跳。 面上却云淡风轻地说:“怎么可能,我们强者这辈子就不明白害怕是什么感觉。”他一把夺过鼠标,直接点了进去:“就看这个。” 阮时微妙地弯了一下嘴角。 “行。” 叶寻声垂眸看了她一眼,电影已经开场了。 叶寻声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自以为非常淡定地说:“等会,你要是非常害怕的话,我面前可以给你一个近距离接触偶像的机会。” 阮时:“什么?” “你等会要是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可以抓着我的手。” 阮时掀开眼帘,眼里含着浓浓的惊喜:“真的吗?” 叶寻声高冷矜持地一点头。 “当然。” 说着,他还非常体贴地把手伸过去了一点。 阮时唇角浮现一点浅淡的笑意。 “那就……谢谢未来的顶流男星了。” 叶寻声点了下头,“不客气,谁让你粉上的是一个温柔帅气有钱有礼貌有才华有绅士风度的男人呢。” 阮时轻笑一声。 是啊。 随着他话落,两人的视线回到了屏幕上。 电影已经进入了正题。 然而叶寻声万万没想到这破电影一开头就这么血腥,国产鬼片不一般都是循序渐进的吗?慢慢地引出所谓的“鬼”吗?这个片子开场就这么刺激是想吓死谁?! 电影里的场景也是个晚上,下着大雨,惊雷滚滚的晚上。 伴随着雷鸣和闪电一起出场的是一张可怕的鬼脸! 那张脸面容苍白,眼球微微凸出,两行血液顺着眼角淌下来。 “啊啊啊——” 不知道是谁的尖叫打破了寂静,好像是电影里的女主角,她扯着尖锐的嗓子,叫喊着,整条走廊都是她的回音。 叶寻声:“……” 叶寻声的心脏一瞬间就悬了起来。 阮时垂眸看着某人死死地抓着自己的那只手。 他的手在轻轻颤抖着。 眼神里害怕几乎要化为实质。 阮时忽然就顿住了。 叶寻声死死地瞪着屏幕上的那张脸,眼睫轻轻地颤动着。 下一秒。 他的视野忽然间陷入一片黑暗。 眼皮上覆上了温暖的触感。 他极轻,极缓地眨了一下眼。 纤长的眼睫毛擦过掌心,勾的人掌心发痒。 四周没有了声音。 电影里的尖叫骤然停住了,外面的雷声似乎也不再响起。 他的呼吸一窒。 感觉心脏跳动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比刚才,看见鬼脸的时候还要强烈。 砰砰砰。 这是为什么? “好了,不看了。” 轻缓而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黑暗里,这声音在叶寻声听来竟然有一种极致的温柔。 甚至带着若有若无,淡淡的纵容和宠溺。 “对不起,不该吓你。” 她又说。 她似乎有些懊悔。 她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关了电脑。 她张开了手指。 叶寻声很快睁开了眼睛。 从她指间的缝隙里,他好像看到阮时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的视线再往上移。 撞进了那双乌黑的眸子里。 她眼睛里的温柔,足以叫人溺忘其中。 叶寻声愣住了。 一股很奇妙的感觉从尾椎骨一路蔓延而上。 她手上的触感清晰明了。 传递到他的身上。 恍若最烈的火焰。 很快,身体的反应让叶寻声脸色在一瞬间爆红。 他连忙往后退,竟然直直地从床上摔了下去! 暧昧的红潮从后颈一直往上攀爬。 叶寻声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都要烧起来了似的。 阮时诧异地看着他:“你……” “我我我,我没事!” 叶寻声慌乱地打断她,然后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我去下洗手间!” 哐。 他一个不小心直接磕到了门上。 阮时:“……” 这个傻逼。 浴室里。 叶寻声表情屈辱。 仿佛一个被人调戏的良家妇男。 他绷着脸,眼中俱是隐忍。 终于。 他低低地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喘息。 他服从本能,把手伸了下去,然后缓缓动作起来。 哗啦啦的水声喷洒下来。 某些不为人知的欲.望在温热的气流中发酵,疯狂地肆虐。 …… 阮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 明明是她自己提出来这个损招。 明明她也清楚,人在害怕的时候,对旁边的另一个人,会下意识产生某些依赖。 她只要再加以安抚。 让他提升好感度是很容易的事。 但是她一看到他被吓得浑身颤抖的时候,她竟然什么也顾不上了。 她让系统匆匆停了雷声。 她一把关了电脑。 她捂住了他的眼睛。 她再一次意识到,人类的感情,竟然是如此的复杂,诡谲多变。 她盖上被子。 枕着柔软的枕头。 带着满腔复杂的情绪,闭上了眼睛。 叶寻声从浴室出来。 他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跳上床后,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来回打了好几个滚。 思绪万千,搞不懂。 不能理解。 想不通。 为什么? 好烦。 不想想。 好苦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真的好烦。 他捂住了耳朵,好像这样,就能忽略自己强烈清晰的心跳声。 听不见听不见。 最后,他枕着浑身的躁动因子,缓缓睡了过去。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22) 十一月十九号。 叶寻声回了一趟家。 他哥哥姐姐都放下手里头的事情,从外地匆匆赶了回来。 “生日快乐,寻声。” 叶大哥递给他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里面是一个非常漂亮的领带。 叶寻声露出一个笑容:“谢谢大哥。” 叶姐姐拍了拍他的肩膀。 “寻声,爸让你去一趟书房。” 两人都看见叶寻声明显的颤了一下。 “别跟爸犟,该服软的时候就服软,我跟你姐姐都是这么过来的,爸就那脾气,记住,千万不能跟他正面刚!” 叶寻声摆了摆手。 “知道了,放心吧,我又不是为了跟老头子吵架来的。” 书房里。 叶寻声和他爸大眼瞪小眼。 瞪了半天。 叶父冷冷道:“终于舍得回一趟家了?” 叶寻声小声逼逼:“不是你让我以后都别回来的吗……” 叶父眼睛一瞪,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你他娘的还有脸说?!” 叶寻声被他吼得虎躯一震。 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不是,你吼啥?” 叶父抡起烟灰缸朝他直直地砸了过去,叶寻声震了一下,下意识抱着头往旁边一躲。 “爸我错了!我错了!!!” 叶寻声四处逃窜。 躲避着叶父的各种攻击。 啊—— 救命——!!! 虐待亲子了!!!! “你个小兔崽子,让你去公司跟你哥好好学习你不听非要去闯什么娱乐圈,那东西是你玩得来的吗?!” “爸,爸爸爸——” “我可是你亲儿子!别打了!!” 叶父冷笑一声:“你要不是我亲儿子,现在坟头的草都有这么高了!” 叶寻声:“叶建国你他妈就是个希特勒!所有人都得听你的,我到底是你儿子还是你的傀儡!!!我就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 叶父呼吸急促了一下。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 “你他妈再说一遍?!!!” 叶寻声眼前一黑,整个人被踹翻在地,额角流出一点鲜红的血,他双眸里飞快地泛起一阵潮湿。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 死死地盯着叶建国。 他一字一顿。 “从小到大,你从来,都只会否定我,夸我一句,有那么难吗?” 叶建国愣住了。 这是叶寻声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 他这个儿子,是三个儿女中最像他的那一个,也是最难管教的那一个。 他哥从小就是同辈楷模,稳重自持,一直都很令人放心。 他姐姐温婉端庄,跟他们过世的母亲如出一辙。 唯有这个小儿子…… 野性难驯,性子又……一言难尽。 他以为自己替他做的所有决定都是为了他好。 却从来忽略了他想不想要。 这跟他骨子里的独裁也有一定的关系,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就习惯了命令别人,习惯了别人服从他的命令。 对于这种软硬不吃的兔崽子……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今天是他的生日。 他本来想跟他好好说的。 现在却弄得不欢而散。 狼狈不堪。 叶寻声带着一脸的伤出来了。 叶大哥:“怎么回家?爸又抽风了?走!哥带你去医院!” 叶寻声面无表情地抽出手。 “不用了,我自己静静。” 叶大哥还是不放心,准备跟在他身后。 叶寻声忽然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别跟着我。” 说完,他跑了出去。 — 马路边上的小公园里。 叶寻声坐在长椅上,他把脸埋进膝盖里,一动不动。 手机铃声从他出来开始就没有停过。 他一个都没接。 最后。 铃声终于停了。 世界安静了。 他想。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个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叶寻声浑身一震。 他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红的跟血似的,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女孩。 阮时散着头发,垂着眸,看着抬头看向她的小朋友。 两人对视良久。 然后阮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 “我打了很多个电话,你没有接,我就出来找了,幸好老天厚待我,让我很快就找到了。” 她转而拉住他的手。 “生日快乐啊小寿星。” 她笑弯了眼睛,里面似乎有璀璨的群星淌过,斑斓又美好。 叶寻声的眼睛红的愈发厉害。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阮时。 阮时一歪头:“小寿星,要不要去看你的礼物?” 叶寻声被她牵进了车里。 阮时把车停在了一条小路上。 叶寻声一下车就睁大了眼睛。 这条小路周围长着浓密的草丛,草丛间却闪烁着斑斓光芒。 似乎有很多个发光的小虫子飞来飞去,绕着草丛跳舞。 “那是什么,萤火虫吗?” 叶寻声低声问。 阮时:“当然不是,这个天气哪有萤火虫啊。” 叶寻声眨眨眼,眼里露出迷惑的神色。 阮时笑了一下:“它们啊,是来给你指引方向的小精灵。” 她抓了一下叶寻声的手,从身后环住他,低声道:“跟着光走,去找我给你的礼物。” 叶寻声偏过脸去看她。 “阮总,你是不是经常用这一套来追小男朋友?” 阮时:“你是第一个。” 叶寻声:“什,什么?” 这次,阮时没有回答他。 有些话,说一遍就够了。 叶寻声跟着那些漂亮的小虫子,一路上,他看见草丛里挂着很多个灯牌。 上面写着: 叶寻声生日快乐 叶寻声永远幸福 最后,他在一片湖泊前停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湖泊,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湖泊上面盘旋着无数只那样的小虫子,浅绿色的光芒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它们绕着自己飞了一圈,最后挥动着自己的翅膀,组成了“生日快乐”四个字。 当然,这一刻的震撼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很快它们就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开来。 在无数只小虫子散开的那一瞬间。 天边燃起了第一束烟花。 五彩缤纷的颜色在半空中炸开,随之而来的是更浩瀚的焰火。 整个世界仿佛燃烧起来。 叶寻声感觉自己被一团火焰包裹起来,却不觉得有丝毫难受。 “生日快乐。” 他感觉自己被人抱住了。 他感觉唇上覆上了一个温暖的,甜腻的东西。 阮时在吻他。 起初是很温柔,很有涵养的贴合着他的嘴唇。 后来自己抬起手缓缓抱住了她的背脊。 她怔了一下,然后一点点深入地亲他。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23) 叶寻声靠在湖泊边缘的一棵粗壮的树干上,手臂轻轻发颤。 阮时用舌尖顶开他的牙关,她亲的很用力,但叶寻声能感觉到,她也生疏。 尽管她尽力地装作老司机,很熟练的样子,但是身体的反应是本能的,骗不了任何人。 她跟自己一样。 因为紧张,在发抖。 — 结束后,叶寻声靠着树干,轻轻地喘息着。 阮时也有点不自在。 打火机被她拿了出来,有好几次转地差点掉地上去。 橘火在她眸底轻轻跃动。 散发着暖洋洋的光。 理智回笼后才意识到刚刚有多么唐突。 奇怪。 本来只是想说句生日快乐的。 莫名其妙。 就亲了上去。 亲一下就算了。 还把人压在树上舌吻。 这都是什么事啊。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 叶寻声喉结滚动了两下,异口同声:“你……” “你先说吧。”阮时说。 叶寻声:“不不不你先说。” 阮时微微侧开脸,眸光闪烁了一下。 “我说刚才那个不是我,你信吗?” 叶寻声猝然睁大了眼睛,惊奇地出声:“难,难不成……” 阮时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 叶寻声不可思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双重人格?!” 他一副新世界大门被打开的表情:“怪不得,我总觉得阮总你有时候特别奇怪,原来如此啊……” 阮时:“……” 算了。 她放弃跟傻逼沟通。 于是两人就站在湖边这么安静地发了片刻的呆。 然后阮时猛地意识到什么—— 她转过头。 视线往上移,盯住了叶寻声额角一块不太明显的伤痕,血迹已经干涸,凝结成了一块小小的血痂。 她不自觉地拧起了秀气的眉。 叶寻声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他自己都忘了额头上还有一个伤口,只觉得阮时的视线灼热得仿佛能把人心口烫出一个洞来。 阮时见他偏过脸,她眉头皱的更深,直接抬手掐住他的下巴把脸掰了回来。 叶寻声:“……” 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这个女人做这个他曾经在电视里吐槽过几万遍的动作做起来这么让人脸红心跳啊!!! 这不正常!!! 这绝对不正常!!! 阮时的眼神很认真,半晌过后,她牵起叶寻声的手:“疼吗小傻逼?” 小傻逼呆滞地摇头:“不,不疼。” 说完他又飞快地疯狂点头,改口道:“不,疼,疼疼疼!” 阮时:“……” 她松开手指,插进兜里,面无表情:“疼也活该,长点记性吧你,下次受伤直接去医院报我名字,爹给你报销医药费。” 叶寻声:“……” 他又是为什么当了人儿子? 还有,她这反应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正常来说,她不是应该一脸心疼地抱着自己,说:“疼不疼,宝宝,都是我的错,我下次绝对不会让你受到丝毫伤害了。” 等等—— 他为什么脑补得这么熟练啊! 叶寻声把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甩出去,然后刚一对上阮时的眼睛,下一秒她的唇就压了上来。 叶寻声猛地睁大眼睛。 又又又又来??? 不是吧??? 阮时掐着他的下颔,微微踮着脚,这次她亲的很温柔,没有深入,只贴了一会唇瓣,然后在即将分开的时候,舌尖轻轻在他唇缝之中带过了一下。 “就知道你想不明白,小傻逼。” 她抬起手,指间似乎有一抹亮色,从叶寻声的眼底划过。 她捻住了自己的耳垂,细微的刺痛穿破耳朵上的一点嫩肉,一枚银色的耳钻在他左耳闪闪发亮。 在黑夜里散发着迷人的光辉。 “这枚耳钻的意思是……” “我想要你。” “想吻你。” “想爱你。” 叶寻声愣住了,感觉周遭的一切变得前所未有的寂静,只有阮时轻轻柔柔的声音不断地回旋在自己耳畔。 阮时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没有丝毫的急躁。 眼中闪烁着群星般耀眼的光芒。 叶寻声一时间仿佛变成了个哑巴。 两人双双默然片刻后。 阮时轻轻地说:“你要是不愿意,也没有关系。”她的指腹再一次碰上那柔软的耳垂,“我帮你摘下来?” 叶寻声被吓到了似的。 猛然后退了一步。 他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 “这,这算是告白吗?” 阮时也怔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了一声,“你说呢,小傻逼?” 叶寻声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脸严肃:“我跟你说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阮时:“……你说。” 她低头看了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非常心机地握得更紧了一点。 叶寻声:“我……我脾气其实一点也不好!每次回家,我爸都被我气的够呛,我……” 阮时:“我脾气也不好,我十四岁的时候因为打架进了局子,关了七天七夜,回家后我爸差点抽死我。” “我还特别挑食,朋友们总嫌弃我……” 阮时:“我也很挑食,我不喜欢的东西,看都不会看一眼。” 叶寻声顿了顿:“……我会给你惹很多麻烦的。” 阮时:“男朋友惹的麻烦不叫麻烦,那叫情趣。” 叶寻声腾的一下红了脸颊,他垂下眸,最后小声逼逼道:“但是……我还没有谈过恋爱,一点经验也没有。” 阮时:“我也……” 系统凉丝丝地讽刺:【宿主,你有脸说你没有?】 阮时顿住了。 系统以为她终于不好意思开口了,正准备进行第二波人身嘲讽。 却听阮时笑着揉了一下他的发顶。 “那就更巧了,刚好我经验丰富,你不懂的,我都可以教你,一对一名师辅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叶寻声懵懵懂懂地抬起眼。 是,是这样的吗? 眼看单纯无害的小绵羊就要被宿主这只大灰狼给忽悠过去了,系统在心里直呼不要逼脸。 这么可爱的小反派你也忍心忽悠! 你还是不是人!!! 阮时轻笑道:“所以,可不可以考虑我一下?我貌美声甜还有钱,既能在关键时候为你挡子弹也能在普通的早上给你买早餐,错过了这么村就没有那个店了哦!”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24) 距离阮时表白已经过去了五天。 然而值得悲伤的是,她一点回应也没有得到。 所以这几天,星光娱乐的员工看见了阮时就吓得恨不得躲起来,那一身的冷气压,但凡是有点眼力见的都不敢上去触霉头。 【宿主,你好像被拒绝了哦】 系统的声音里流露出来三分遗憾,三分同情,还有四分幸灾乐祸。 阮时转着笔,微微一笑:“宝贝,你好像忘了我们才是同一个阵营的,攻略不了他,那就劳烦你陪我永远待在这个世界吧。” 系统:【……】 【对不起】 【我错了我闭嘴】 阮时站了起来,轻蹙着眉,有些想不明白,她分明能感觉到那个小傻逼对自己是有感觉的,但是……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阮时没仔细看是谁,随意按了一下接听键。 “喂。” “阮总!你快下来!” 阮时一怔:“小……叶寻声?” “是啊是啊是我!我现在在你公司楼下,我有东西给你!” 阮时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拿过外套往身上一套,推开门走了出去。 叶寻声远远地看见她朝自己走来,栗色的长发散落在肩头,是她原本略带沉静冷淡的眉眼显得有几分温柔,尤其是那双眼睛,黑润,清亮。 阮时站在他面前。 两人静默地对视了半晌。 她缓缓开口:“给我的东西呢?” 叶寻声轻缓地眨了一下眼,对她说:“伸手。” 阮时弯了一下嘴角,如言伸出了手。 然后叶寻声笑着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柔软的触感让阮时险些恍惚了一下,她回过神,眼神里有些诧异。 对面的男生穿着黑色的卫衣,额发略有点长了,偶尔会挡住一点眼睛,那枚银色的耳钻从漆黑的发间散发出耀眼的光辉。 “要不要?” 阮时顿了一会,半晌哑着声音说:“要。” 叶寻声歪了一下头,笑着问:“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 她的大脑神经仿佛被细微的电流一阵阵穿过,那莫名的刺激和兴奋感短暂的压制住了理智。 她反手将叶寻声直接压在了车身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叶寻声滚动了一下喉结。 “别,别在这里……” 也是。 被狗仔拍到了毕竟不好。 阮时抬手将他的帽檐往下压了压,“怎么不戴口罩?” 叶寻声:“太着急想见你了,就忘了。” 阮时:“先进去。” 两人进了公司楼。 一直绷着神经的前台小姐姐终于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总裁终于不瘫着棺材脸了吓死孩子了。 两人进了电梯间。 电梯门缓缓合上,前台小姐姐疑惑地一眨眼……嘶,她看错了嘛为什么她好像看见阮总的手好像都快伸进那小哥哥的衣服里了…… 不,小姑娘你没有看错。 某些人就是有这么流氓。 阮时的体温偏低,手掌贴在他后腰温热肌肤那一块的时候,叶寻声颤了一下,下意识去躲,阮时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小傻逼,低个头。” 叶寻声竟然也乖乖地照做了。 所以当某人咬住自己嘴唇的时候,叶寻声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感觉好像陷进了一脸云朵里,晕乎乎的,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阮时从善如流地沿着他的唇瓣往下亲,下巴,喉结,锁骨…… 就在她的手都搭上了叶寻声的衬衣扣子的时候。 电梯“叮——”的一声停住了。 门开了。 阮时反应迅速,在电梯门还没开始打开的时候就脱下自己的外套往叶寻声头上一罩。 但是外面的人还是愣住了。 电梯里。 他们总裁怀里很明显抱着一个人,那人头上兜着她的外套,一双漂亮修长的手狠狠地揪住了阮时的衣服一角。 他们目瞪狗呆 “阮,阮总……” 阮时颈侧还有一个不轻不重的暧昧咬痕,她一偏头,那痕迹就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里,刺激着员工们的神经。 她语气淡淡:“要进来?” 员工们吓得一哆嗦。 “不不不不用了阮总!您,您忙您的!我们不打扰了!” 告辞! 是我们不配!!! 外面的员工们纷纷作鸟兽散。 电梯门重新合上。 阮时把外套拿下来搭在手肘上。 “是我疏忽了,下次会避开他们的。” 叶寻声双颊微微泛红,“你以前也经常这样吗?” 阮时一怔:“哪样?” “就……把人堵在电梯间里亲?” 阮时哑然失笑。 她勾了勾唇,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没有。” 叶寻声惊喜地看着她:“没有?!” “我以前很有分寸,你是第一个……”她凑上去又吻了一下他的嘴角,“让我情不自禁的。” 叶寻声的心脏砰砰狂跳。 …… 办公室里。 阮时在处理文件。 叶寻声在一边打游戏。 他的动静很小,但是还是吸引了阮时的注意。 看了半天文件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阮时终于憋不住了。 她站了起来。 拿起手机,点开一个软件。 音效一响起来。 叶寻声忽然转过头,脸上还挂着点懵逼:“阮总?” 阮时认真地问他:“双排,来吗?” 网瘾少年叶寻声:“来!” 于是,偌大的办公室,电脑上的文件无人问津,游戏音效此起彼伏。 俩人打得热火朝天。 浑然忘我。 路晨和顾远山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 场面一度尴尬。 偏偏两个沉迷游戏的人都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路晨绝望地敲了敲门。 “阮总。” 阮时面色一肃,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舞动,那手速,简直令人眼花缭乱。 她拿下最后一个人头,对叶寻声说:“你先推水晶。” 叶寻声:“啊?” 他神色有些犹豫,“那,那我真推了?” 阮时摸了摸他的头发。 “没事。” 路晨:“……” 顶头上司在工作期间带头打游戏怎么办?求解!急!! 阮时:“有什么事吗?” 顾远山脸色不虞:“你就这么纵着他?” 阮时:“我的小朋友,为什么不能惯?” 她说完,只见叶寻声已经站了起来。 手机被揣回了兜里。 他乖乖地站在一边:“顾哥。” 顾远山见状脸色这才好了一点。 阮时侧身过去小声问:“赢了?” 叶寻声:“没,我挂机了。” 阮时:“……”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25) [现在的女艺人都这么飘了吗?刚没出道呢就敢炒绯闻?]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某些人真以为凭一部剧他就能火的大红大紫吧,在这个时候爆出恋情也是很迷惑的操作了!] [yxs不就是一个花瓶吗,我看演技也不怎么样!] [只有我奇怪为什么他一个小小的十八线能接到林导这种大鳄的剧本吗?] [喷子积点口德,只是一个照片而已,真假暂且先不论,凭什么把所有的错都归结到我们家寻声头上?] [赞同楼上!拒绝背锅!等正主发声明!] — 阮时翻着微博。 上面是一张照片,叶寻声穿着黑色外衣,带着口罩,但是从眉眼来看还是很好辨认的,确实是本人。 他对面站着一个穿着长裙子的小女生……是阮菲。 阮菲抓着他的手臂,眼里的爱意简直快要荡漾出来,因为照片角度原因,只拍到了叶寻声的侧脸,所以看不太清具体他是什么表情。 但是这个照片也足够引人遐想了。 “啧。” 阮时微微拧起了眉头。 “哪个不长眼的傻逼爆的料?阮菲算什么东西她也配?” 她眉眼间露出一丝不虞和阴霾。 路晨:“……” 顾远山:“……” 您可真是个会抓重点的小天才。 阮时拽过叶寻声,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她一脸认真道:“我不比阮菲更像他女朋友?” 是我提不动刀了,还是这一届的网友们飘了? 顾远山:“阮总……” 阮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手机给我。” 叶寻声乖乖地把桌子上的手机递给她。 阮时直接点开微博,开始打字。 阮时:我是叶寻声爹粉,这个儿媳妇爸爸不认,拎走我傻逼儿子不约谢谢,还有,造谣者律师函警告。 路晨:“……” 顾远山:“……” 叶寻声:“……” 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卧槽?!” 这条微博一发布,就被无数人开始转发。 下面的评论更是清一色的“???”。 [爹粉是个什么鬼?] [哈哈哈哈操笑死我了爹粉可还行] [阮总霸气护崽!] [阮爸爸,您还缺儿子吗?您看我怎么样?] 阮时随手回复:你看你配吗? [噗哈哈哈哈哈哈] [绝了卧槽] [凡事先问自己一句配不配?] [这声爹我先叫为敬] [本来是寻声的女友粉,现在忽然想爬墙阮总] 阮时再次回复:这倒也不必。 网友们再次笑喷了。 路晨颤颤巍巍道:“阮总,您这么搞,确定不会出什么事?” 阮时没吭声,只无所谓地笑了一声。 “你们出去吧。” 他们走后,叶寻声连忙抓起手机看微博。 他越是往下看眼睛睁得越大。 什么爹粉? 什么玩意儿??? 他有些委屈地控诉:“你是不是占我便宜呢。” 阮时伸手环住他的颈脖,把人往自己身上一带。 “我哪是那种人啊,爸爸疼你呢,乖。” 叶寻声一推她:“谁是你儿子!” 阮时笑了一声,把他往椅子上一压,自己倾身贴了上去。 “满足一下女朋友的恶趣味,这也不行吗?” 她眼睫毛很长,说话的时候那一排乌黑的眼睫也跟着颤动起来,眼珠里隐隐流转着波光。 叶寻声瞬间就熄了火。 他小声嘟囔:“爸爸就爸爸吧。” 阮时闻言笑了一声。 “宝宝,张嘴。” 叶寻声:啊? 他一张嘴,阮时就亲了上来。 舌尖碰着舌尖。 潮湿,暧昧,旖旎。 叶寻声扶着椅子,急促地喘息着。 阮时微微笑道:“奖励,喜欢吗?” 叶寻声:“喜欢个屁。” 阮时凑上去捏住他的下巴:“后面两个字我不爱听。” 叶寻声:“哦……” 他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那就……喜欢。” 阮时眼中流露出愉悦的笑意。 “对了,你跟阮菲……” 她刚起了个头,叶寻声就连忙打断道:“什么也没有!那是个误会!” 阮时缓缓眯起了眸子。 叶寻声:“她应该大概也许是想跟我表白来着,但是我义不容辞毫不犹豫二话不说地拒绝了她!” 阮时面无表情地顶了一下腮帮子。 叶寻声:“真的!我发誓我压根都不认识她!鬼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跟我说那些!” “你们不是初中同学?” 叶寻声愣住了,仰起头,眼中露出一丝困惑和茫然:“啊?不是吧,我印象里没有她啊。” 阮时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牵起叶寻声的手。 “乖,爹带你吃饭去。” 叶寻声:“……” 好气哦。 但是我无法反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算是……他的金主爸爸吧? 唉。 这肮脏的娱乐圈。 这腐臭不堪的世界。 如此单纯而不染尘埃的我,终究还是被污染了。 他回握住金主的手。 声音非常非常低地说了一句:“好的,爸爸。” 叶建国同志:你他妈敢不敢当着老子的面再叫一句? 阮时低笑了一声。 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口罩,给他戴上了,又把他帽子往下压了压,确定包的严严实实后才一起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阮时和叶寻声就碰上了一个人。 “姐姐?” 阮时一顿,挑眉:“哟,妹妹啊。” 阮菲穿着蓝白外套,和一件漂亮的小裙子,看了看阮时,又看了看叶寻声。 她低声说:“寻声哥哥,实在是不好意思,给你造成这么大的麻烦。” 她顿了顿,又道:“但是你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初一下学期的时候,我转来你们学校,有一节体育课,我低血糖,是你送我去校医室的,你还记得吗?” 叶寻声看了看阮时,然后说:“我以前做过的好事多了去了,每个都记得岂不是要累死?” 阮时:就是。 别想了。 他爱他爹我。 你没戏。 阮菲:“你真的不记得我吗?” 叶寻声耿直地摇头:“不记得。” 阮时笑了一声。 阮菲立马瞪起眼,盯着她。 这个可恶的女人! 一定是又在嘲笑她!!! 阮时牵起叶寻声的手,五指插了进去,十指相扣。 阮菲看着这一幕。 脸都瘫了。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26) 当天晚上。 十二点多,阮时从浴室出来,那些谣言的刀尖已经不再是完全对着叶寻声了。 她随意翻了两下微博。 然后猛然间看见一个评论。 是一个叫“老鼠爱大米”的网友,他评论:叶寻声走到现在的位置我就不信没有人捧他,他要是背后没有金主,我直播吃.屎。 阮时无声地嗤笑了一声。 然后打字:爹愿意捧他,关你屁事,你要是眼红也可以脱光了躺床上你看我看你一眼吗? [卧槽,阮爹牛逼] [阮爹在线护崽] [阮爹:我儿子也是你们这群凡夫俗子能够欺负的?] [阮总,您看您什么时候给孩子找个妈啊,我可以毛遂自荐一下吗?会洗衣会做饭能干还勤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了流氓,您考虑一下?] 阮时退出了微博。 关于《一醉江湖》,这部剧自带流量,播出后叶寻声的确是小火了一把,接下来就要抓住眼前的机会,让他站稳脚跟。 所以后面可以适当地给他接综艺了和采访什么的了。 …… 与此同时。 叶寻声在群聊里发了条消息。 叶寻声:兄弟们 叶寻声:快出来 叶寻声:宣布一个大喜事 赵小剑:啥喜事啊怎么着你拿奥斯卡了? 裴然:来说给哥哥听听,哥哥叶伯父开心开心 叶寻声:我 叶寻声:已经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 裴然:…… 赵小剑:…… 他哥:……? 满屏的省略号,表达着他们的无语。 裴然:说出去别说是我兄弟,丢人 赵小剑:恕我直言,我十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真正的男人,朋友你这……咳,虽然迟了点,但还是恭喜。 他哥:…… 他哥:别怕,出了事叶家给你兜着 他哥:……也算是给咱家开枝散叶了 叶寻声:…… 叶寻声:??? 叶寻声:!!! 叶寻声:你们在想什么?! 叶寻声:龌龊至极!下流!轻浮!我的意思是,我有对象了!!! 屏幕沉寂了半晌。 然后手机再度响了起来。 裴然:……呵 赵小剑:……呵呵呵 他哥:……丢人。 叶寻声:“……” 他面红耳赤地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 [您的好友叶寻声已退出群聊] 裴然:这傻逼还退群了? 赵小剑:我去哄哄 裴然:替我转交一句,爹错了,爹爱他让他回家吧 他哥:…… 他哥:你再说一遍? 裴然:!!! 猛然想起来某傻逼的亲哥还在这呢,占他便宜不就是一鼓作气得罪两个人了吗?! 裴然忙打字: 对不起哥,我错了 裴然:你是我爹 他哥:……不敢当。 叶寻声简直气笑了。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兄弟!!! 呸! 还发小呢! 一天天的,放着人不做偏要去当狗!!! 他关了手机,躺上床。 看着窗外的灯光。 他抬手摸上自己的心脏处,砰砰砰。 又来了。 那种令人心悸的刺激感。 他不禁抓紧了床单,狠狠地闭上眼睛。 脑子里却依然是那张怎么也挥之不去的脸。 时而朝自己揶揄地笑,时而冷淡地垂着眼,时而露出几分压抑的凶性,时而又非常的从容有修养。 最后是她捏着自己的下巴,亲上来的时候,柔软的舌尖。 — 叶寻声后面一段时间陷入了非常忙碌的工作之中。 学业那边暂时被搁置了。 他最近新接了一个恋爱向的综艺。 准确来说,是顾远山帮他接的。 综艺拍摄的地点在一个小乡村里,走的是山清水秀的田园风,从他们这边开车过去的话大概四小时左右的路程,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 跟叶寻声同行的有好几个熟人,都是星光的。 有赵陵,郭文倩,还有阮菲,大家都想借着这次综艺的综艺节目顺利出道。 阮菲就不一样了。 她是来挖墙脚的。 叶寻声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被拒绝了也只会睁着一双柔弱无辜的杏眼,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这要是换个人,早就经不住诱惑把她抱紧怀里好好疼爱了。 可惜,首先呢,我们叶寻声是个不解风情的傻逼直男。 其次呢,把人抱怀里疼爱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为什么呢? 因为他也需要被人抱着疼爱。 有句俗话说得好“两个受是没有结果的”,放在叶寻声和阮菲身上,倒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导演姓陈,不是界内特别着名的导演,但是他拍摄的作品无一不受到好评和观众们的喜爱。 而且他为人随和,大家也都很喜欢他。 农舍大家都是统一分配的小木屋,叶寻声和赵陵一间。 郭文倩和阮菲一间。 还有其他几个公司的艺人。 “大家休息一会,然后我们出发去果园里干活。” “好的陈导。” 叶寻声洗着手,不知不觉地就出了神,手指都被搓红了也没反应过来。 赵陵在一旁道:“寻声,你想什么呢?” 叶寻声突然回神,然后匆匆擦了一下手。 “啊?”他偏开脸:“没有,没想什么。” 赵陵推搡了一下他的肩膀。 “想阮总呢吧?” 叶寻声蓦然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赵陵:“不会吧你不会还真以你跟阮总的事瞒得很好吧,还有,之前在电梯里,阮总怀里的那个男孩,也是你吧。” 他发出“啧啧啧”的惊叹。 “我听说当时的场面可刺激了,阮总脖子上全是啃出来的痕迹,可想而知那战况有多激烈……” 叶寻声差点被口水呛到。 “你别瞎猜了,没有的事,我跟阮总,那是纯洁的上下属关系好吗?” 赵陵给了他一个“我懂我都懂”的眼神,然后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表示自己会保密的。 叶寻声:“……” 不是这二货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我觉得自己挺低调的啊!!! 公司员工:……不要你觉得,要我们觉得。 但凡是个人。 但凡他没瞎。 谁看不出来你们俩那点事? 阮总那眼神,就差开发布会昭告全天下你是她的了。 “说到这个,你可得跟阮菲保持点距离,这节目就是想组cp,导演组那边肯定不会放过你这个香饽饽。” 叶寻声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27) 某高级会所vip包厢里。 阮时翘着腿,她前面的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叠酒,整个包厢都透着一股浓重的硝烟味,剑拔弩张。 “王总,什么意思啊?” 阮时微微翘着嘴角。 脸颊边浮现一个小小的酒窝。 所以…… 有锤了。 阮时经过这些天勤勤恳恳地干饭,她终于……胖了。 她的脸颊原本是清瘦的高冷御姐脸,现在脸颊上多出来了一点软肉,胖的不是很明显,但是使她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就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她表情一敛,大家都能感觉到那股淡淡的杀气。 现在…… 她哪怕面无表情,也让人感觉软软的,没有了什么威慑力。 王总特意把阮时约来这个局,目的是因为两家公司争夺的一块地。 阮时的总公司是房地产的,那边的事情她很久都没有理会了,甩手掌柜当的毫无负担。 所以当她从星光出来,就看见对面站着一排黑衣西装男子,肌肉尤其发达,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她被“请”了过来。 王总是个有着啤酒肚,头发还有点秃的中年男子。 他盯着阮时看了一会。 然后对她说:“阮总,我们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咱们能够愉快的合作。” 阮时嗤笑一声。 然后站了起来。 她的身高在女生中已经是拔尖的,加上本身气场强大,这么一看,王总在她面前就是个弟弟。 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王总。 “你求人的诚意就是这样?” 王总顿了一下,脸色铁青。 阮时不紧不慢地捻起一个酒瓶子,里面的汁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起来。 “阮总,你这是瞧不上我们的意思?” 那位王总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阮时面不改色地微微一笑:“恕我直言,您说的对。” 王总:“……” “阮时!你现在人可是在我们手里,你要是想安全活着出去,你最好……” 他话还没有说完。 迎面就被阮时手里的酒瓶子砸懵了。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头发稀疏的脑袋。 摸到了一把粘稠的液体。 “啊——” 王总眼皮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阮时不屑又嘲讽看了地上的那人一眼。 就这点胆量还敢玩威胁这一套? 她抬眸环视了一眼四周的人群。 “怎么?一起上?” 西装男子默然。 最后齐齐让开一条通道。 阮时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门外。 助理替她打开车门。 “阮总,王氏他们……” 阮时摸着手机,语气幽幽道:“天凉了。” 助理身体一抖。 只听阮时又接着缓缓道:“让王氏破产吧。” 助理:“……” 不愧是阮总。 — 又过去了差不多小半个月。 阮时终于憋不住了。 她收拾东西,自己开着车,去了叶寻声拍摄的那个地方。 所以叶寻声他们刚从果园干完活回来,筋疲力尽地推开门后,他看见了阮时,整个人仿佛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愣在了原地。 其他人很有眼力见的散开了。 阮菲似乎想说什么,被郭文倩拽着离开了。 阮时抱着臂,凝视着他。 小傻逼瘦了,脸颊上还带着泥土,身上也脏兮兮的。 唯独一双眼睛黑溜溜的,让阮时不禁联想到了某种小动物,可怜又可爱。 她走了过去。 叶寻声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阮时扣住他的手腕,“想不想我?” 叶寻声张了张嘴。 阮时低下头,抓起他的手腕,在上面亲了一下。 “我想你了。” 叶寻声感觉脑子里像是有一团烟花猛地炸开。 噼里啪啦,头晕目眩。 他回过神,一把抱住阮时,他抱的很紧,下巴蹭着她的颈侧,“我也是!我也想你!” 阮时抬手摸摸他的头发。 “嗯,我知道。” 所以我来了。 “拍的怎么样?”阮时问。 “还好吧,挺好玩的,就是帮农民们干干活之类的。” 阮时的拇指指腹擦试了一下他脸颊上的泥土污渍,“好像瘦了。” 说到这个,叶寻声忽然盯着她看了好半天,越凑越近。 阮时还以为这小傻逼想做什么。 结果…… “你为什么没瘦?” 他的语气委屈又困惑。 阮时:“啊,啊?” “我想你想的都瘦了好几斤,你呢?” 阮时:“……” 我不仅没瘦。 好像还胖了? 她不禁陷入了沉默之中。 “你根本就不想我!” 阮时忙去抓他的手:“不是,你听我说……” “听你说什么?!” 阮时叹了口气:“你总得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哦,那你说,我听你狡辩。” 阮时:“……” 她捏了一下叶寻声脸。 “你很嚣张啊。”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傻逼故意的,跟她闹呢。 不过既然小傻逼要撒娇,那就撒呗。 阮时来的很低调,没几个人知道。 除了自家公司的几个艺人,别的甚至都没有认出来,只以为这是节目组请来增加热度的素人。 毕竟这个小姐姐……是真的好看啊。 有好几个男明星想去勾搭。 但是刚走到她前面,被女生略凌厉冷淡的眉眼淡淡地一扫。 他们就怂了。 仰慕是真的,怂也是真的。 当然。 小姐姐还是有温柔的时候的。 比如对着某个人。 两人虽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刻意收敛过了,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心知肚明他们的关系。 而某个傻逼还自以为自己掩饰得特别好。 就很迷惑。 拍摄的日程一天天推进。 在拍摄结束的前一天晚上。 叶寻声忽然拉着阮时,认真道:“你想不想……” “去看看日出?” 阮时顿了顿,然后弯着眼睛轻笑起来。 “好啊。” 她揉了揉叶寻声的头发。 两人驾车上了山,搭好帐篷,把东西都准备好。 这个小山丘算是半个景点,很多人都来这边做野外,安全措施也都很到位。 叶寻声眨眨眼:“阮总,你冷吗?” 阮时只穿了件单薄的灰色卫衣,她手指骨节都微微泛白,估计是冻得。 叶寻声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罩在她身上,然后把她卫衣的帽子往上拉了起来。 阮时眯着眼睛笑了笑。 “长大了。” 会心疼爸爸了。 爸爸很欣慰啊。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28) 第二天。 阮时被闹钟吵醒。 她抬手关了闹钟。 然后低头看着身边的叶寻声。 小傻逼睡得很熟,脸颊微微泛红,额头抵在她下巴上,睡相很乖。 阮时看得心尖一软。 她抽出被他压着的手臂,然后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起床了。” 她摇了摇叶寻声的手臂。 叶寻声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皱着眉头翻了个身。 阮时自己先起来。 然后一把掀开叶寻声的被子,凉意渗透皮肤,叶寻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卧槽?”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吐槽。 “阮总你刚刚吓死我了,险些让我以为我妈回来了。” “什么?” “你刚刚掀被子的动作代入感太强,我已经开始恐惧了。” 阮时没说话,只笑了笑。 山上的清晨透着沁骨的凉寒。 一丝浅浅的晨光从厚重的云层里展露一角,形成一道绝美的线条弧度。 两人并肩坐在山顶上。 “阮总,你近视多少度啊?” 叶寻声看着她鼻梁上的眼镜,好奇地问了一句。 阮时回答:“两百多度吧。” 她本人还要更严重一点,原主还算好的,平时社交生活没有很大的影响。 叶寻声没有近视过,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他坐开了一点距离,然后又问:“那你能看清我吗?” 阮时:“……” 她面无表情地推了一下眼镜框。 “你觉得呢?” “我看起来像瞎子吗?” 叶寻声又坐了过来,摸了摸鼻尖:“哦。” 阮时伸手过去,握住他的手。 叶寻声愣了一下。 然后顺势与她十指相扣。 他偏过头去看阮时的脸,忽然听见她说:“不过即使我瞎了,我依然能看清你。” 阮总的小情话一句比一句出其不意。 往往能直击人灵魂。 叶寻声:“嗯。” 他心道:我也是。 系统:这可是你们说的。 “太阳出来了。” 是啊。 太阳出来了。 叶寻声凑过去吻她。 阮时怔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吻回去。 她的动作很温柔。 不急躁,也不霸道。 两人静静地在晨光中亲吻着,远处的鸟类跃上树梢,发出轻啼。 “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吧?” 阮时愣住了。 她的眼神在某个瞬间似乎暗了下去。 然后叶寻声感觉到她的动作忽然转而变得凶狠起来,长驱直入,他嘴皮子都被咬破了好几块,血腥气在两人的口腔中蔓延。 结束后,叶寻声有些轻喘,脖颈红成了一片。 阮时伏在他肩膀,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会。”叶寻声一颤,满脑子都是阮时的那句会。 【反派好感值已达到通关要求】 阮时却没有理会。 看完日出,两人就准备下山了。 车里开着暖气。 叶寻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以前,都喜欢什么样子的男生?” 阮时:“……”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火葬场?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面不改色:“好看,可爱的。” 叶寻声抓起手机,对准自己的脸,左看看右看看。 “好看是挺好看,但是这也不可爱啊……” 其实叶寻声的长相攻击性还挺强的,冷着脸的时候特别能唬人,这点可能是遗传他的老父亲叶建国。 所以…… 阮时怎么就看上他了? 阮时弯了一下嘴角:“可能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无论他做什么,都让人觉得可爱吧。” 又开始了。 情话小僚机又开始了。 叶寻声摩挲着下巴,“有道理。” “嗯。” “那我们现在终于不是保养关系了?” 啊咧咧??? 阮时顿了一下,差点被口水呛到,她抬起眸看向叶寻声:“我们什么时候是那种关系了?!” 叶寻声茫然:“啊?” 阮时一看他这表情,就猜到这小傻逼可能脑回路又不正常了。 估计是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方向上去。 她把车停住。 然后按住叶寻声的手。 “从始至终,我都把你当男朋友。” 叶寻声一震,“什,什么时候开始的?” “遇见你的那一天。” 或者说—— 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 — 有难同享有难同当群聊。 裴然:什么时候出来聚一聚啊? 赵小剑:我也感觉咱好久没聚了 哥:随时有空。 叶寻声一看,心中一喜。 机会来了! 他点开相册找到一张图片,那是他和阮时今早在山顶拍的合照,两人用手指比了个爱心。 因为他们手生的好看,修长均匀,骨节分明,所以显得非常好看。 他点了发送,然后开始打字。 叶寻声:和女朋友的甜蜜一日游。 没人回他。 叶寻声不气馁,继续发言。 叶寻声:阮总的极致宠爱真令人没办法拒绝…… 还没人理他? 叶寻声继续骚扰。 叶寻声:我曾一度怀疑自己是我爹从垃圾桶里捡回来的,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我的爱情…… 忽然,微信提示音响了起来。 叶寻声忙点开微信。 哥:…… 叶寻声一见有人理他,顿时心潮澎湃起来,他盘着腿飞快地打字,还没来得及按下发送键,又看见他哥又发了一条消息。 哥:小兔崽子,给我滚回家! 叶寻声:“……?” 他缓缓输入了一个问号。 以及一声小心翼翼的“哥?” 哥:你回家我让你知道你究竟是不是垃圾桶里捡回来的! 叶寻声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他哥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所以对面的是……? 某个大胆的猜测从脑海里转瞬即逝。 叶寻声身体一抖。 连忙疯狂摇头,把那个可怕的猜想摇了出去。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啊哈哈哈哈! 他咽了咽口水。 肯定……肯定不是叶建国…… 这时候,又有一条新消息。 哥:刚刚是咱爸。 叶寻声颤颤巍巍地拿起了手机。 神色惊恐。 裴然:……年轻人耗子尾汁。 赵小剑:希望你人没事 裴然:希望人没事。 万年潜水他姐也忍不住发言。 姐:加油!争取让我看到一个完整的你! 哥:我的错,上次忘了开消息免打扰了,无意被爸看见了。 叶寻声:……你们可能是想我死。 裴然:为兄弟点蜡。 赵小剑:好走。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29)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叶寻声首次秀恩爱被亲爹逮个正着。 回家即将面对腥风血雨。 “回来了。” 叶建国坐在沙发里,听见门外的动静偏过头看过去,叶寻声忍不住搓了搓手臂,赔笑道:“爸。” “过来坐。” 叶寻声战战兢兢地坐了过去。 他掀开眼皮先环视了一下四周,眼中露出些许疑惑。 “我哥他们呢?” 叶建国:“我把他们都支开了。” 叶寻声一抖,心道这个老狐狸提前把他哥支开是几个意思?难不成还真要谋杀亲子? 叶建国把报纸放了下来。 “叶寻声。” “啊,啊?” 叶寻声连忙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阮时是个好姑娘。” 叶建国的表情显然也非常的严肃。 叶寻声点头:“我,我知道啊。” 叶建国轻轻叹了口气。 “无论她对你是不是真心的,我都不能让你去祸害人家。” 叶寻声猝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叶建国。 “爸?!” 叶建国挥了挥手,“别喊我爸,我累了,你们要么分手,要么我逼你们分手。” 叶寻声呼吸声都不稳了。 “你什么意思。” 叶建国:“你们不能在一起。” 叶寻声:“……” 他猛然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叶建国,“你喊我回家,就是为了让我跟她分手?!” 叶建国:“不然呢?” 叶寻声扯开嘴角冷笑,“你做梦吧。” 叶建国一听他这个语气也突然就站了起来,瞪着叶寻声,“你说什么?!” 叶寻声紧紧地盯着他,一字一顿,“我说,你,做,梦。” 叶建国气得一把抄起旁边桌子上的烟灰缸朝他直直地砸了过去。 叶寻声没躲,他以为那玩意儿会直接砸到他脸上。 反正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疼也只疼一会。 他闭上了眼睛,却忽然被一股力量拉开了,一股很淡的栀子花味洗发水的香气袭来。 阮时一把拉过他,一手撑着下巴,眉头微微蹙起来。 “你是傻子吗?” “不会躲?” 叶寻声的眼睫微颤。 “睁眼,看着我。” 叶寻声缓缓撩起眼皮,愣愣地看着她。 阮时眼中有很明显的怒火,掐着他手臂的那只手也微微用力,抓得他有点疼。 “阮……” 阮时瞪他一眼,“你闭嘴。” 她站直身子,拧着眉看向叶建国,“伯父您好。” 叶建国心里也有点虚,他当时以为叶寻声会躲开的,没想到……总而言之,如果那玩意儿真的砸到了他身上,他自己估计也要后悔好一阵。 阮时面无表情,她冷下脸的时候,眼中总是藏着寒星一点,令人望而生畏。 “叶伯父,叶寻声在我这里,可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一句责罚,更别说是挨打。” 她用一种很可怕的眼神看了一眼地上的烟灰缸。 叶建国被她看得更心虚了。 他硬着头皮说,“小阮啊,这毕竟是我的家事。” 阮时毫不退让。 她直接牵起来一旁叶寻声的手。 “是,这是您的家事。” “但他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未来更会是我的合法伴侣。” “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做出对他不利的举动,他的父亲也一样。” 叶寻声愣住了。 叶建国也愣了一下,“你们……” “这门婚事我同意了。”跟阮时一起进来的叶大哥带着微笑开口。 叶建国瞪向叶大哥。 “爸,我相信他们是真心的。” 叶姐姐也跟着帮腔:“对啊,爸,难得阿寻这么喜欢一个人,您就成全了他们吧。” 叶建国深呼吸了一口气。 他本来是想着阮时那种人,不会有什么真心,他要他们分手,也只不过是不愿意看着他的儿子越陷越深,等到被渣的那一天才来要死要活……但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作为一个父亲,当然是希望儿子能够幸福。 阮时各方面都非常的出色,如果能有这样的儿媳妇…… 他自然也很有面子。 他摆了摆手,“算了,你的事,我也不想多管了。” 叶寻声知道,叶建国其实已经低头了,只不过还是不愿意拉下自己的面子而已…… “上次……”叶建国顿了顿,还是继续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叶寻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那里本来有一块很小的伤口,但现在已经没有丝毫感觉了。 他说:“早就好了。” 叶建国板着脸,“嗯”了一声,然后拿着报纸,又走进了书房。 叶寻声看着叶建国有些蹒跚的背影和隐隐露出些许白色的头发,他忽然间也愣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 原来叶建国也不年轻了。 他在成长的同时,叶建国也在一天一天地老去。 “小阮总,一起去吃个饭?” 叶大哥提了个建议。 阮时轻轻颔首,“好啊。” …… 他们选的是一家烤肉店。 小小的包间里开着暖气,温暖如春,阮时把外套脱了搭在椅子上,叶寻声默不作声地坐在她旁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阮时看了他一会,然后挪开视线看向叶大哥,问道:“叶伯父一直从如此暴躁吗?” 叶大哥点点头,吐槽道:“我从小到大就一直坚定不移地认为我是我爸从外面捡来的。” 叶姐姐也忍不住道:“我记得有一次,就因为我和朋友在外面喝了酒玩的有点晚了,我一回家我爸的棍子就招呼了上来……那场面,是真血腥……” 阮时把袖子往上挽了挽,有些诧异地挑眉道:“他对女孩子也这样?” “那可不,在我爸眼里,只分为两种人,一种是我妈一种是其他无关人等。” “可惜家母早逝,不然家里多少也有个人能管住我爸……” 阮时:“原来如此。” 她往自己的杯子里倒了一杯酒,“辛苦了。” 叶大哥和叶姐姐跟她碰了一下杯,“不过其实也还好,我们都知道,我爸只是性格暴躁,他的出发点其实都是好的,只是方法用错了而已。” 叶姐姐点头附和,“是啊,我爸也不容易,一个人把我们拉扯到这么大……”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30) 和叶家兄妹吃完饭,叶寻声就坐上了阮时的黑色宾利。 车里开了暖气,有一股很淡的香气。 叶寻声坐在副驾驶上,阮时从一边偏过脸去看他。 小朋友安安静静的。 不说话也不动。 只垂着眸光静静地发呆。 阮时叹了口气,无奈地喊了他一句,“叶寻声。” 叶寻声这才缓缓撩起眼皮。 他还没有彻底睁开眼,阮时就倾身覆了上来,她的手臂撑在自己旁边,唇在自己的唇瓣上辗转。 他紧张地捏紧了她的衣服。 一阵天旋地转。 座椅被放倒了,阮时低头很凶地亲他。 叶寻声眨眨眼,等一吻结束后,俩人的嘴都是又红又肿。 “你到底怎么了?” 阮时撑着手肘,低着眸,看着他。 叶寻声推了推她,“你先下去。” 阮时:“从哪下去?” 叶寻声:“……我身上。” “哦。” 阮时坐了回去。 叶寻声把座椅放回去。 然后低着声音缓缓道:“……我只是心里有点乱。” 阮时轻声道:“是不是有些事想不明白?” 叶寻声点点头。 阮时抬起手在他柔软的发顶揉了揉。 “每个人都会有迷茫的时候,踌躇,不安,犹豫,这都是很正常的,给自己的一点时间,好好看清自己的心就知道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了。” 叶寻声看向阮时,轻轻地问:“阮总,你也会有很无助很迷茫的时候吗?” 阮时笑了一下,“当然啊,我又不是机器人。” 叶寻声眼里流露出来一丝丝的迷惑和茫然。 “那你是怎么辨别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的?” “跟着心走,排除任何外因,你想到某个决定,就会心潮澎湃,热血上涌,这就是我要的。” 她继续道:“所以哪怕我将来可能会为这一时的决定后悔,但起码,我永远也不会觉得遗憾。” 你只是选了你认为对的。 阮时抓住了叶寻声的手。 盯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地告诉他,“这个世界上,你不需要为任何负责,更不需要为任何人所束缚,能困住你的,永远都只是你自己。” 叶寻声更茫然了。 “我不懂。” 他很实在地说。 阮时无奈地笑了一下,好了,大道理都白讲了。 “那我就举一个例子。” 她握着叶寻声的手,放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眼中似有星光闪烁,“感受到了吗?” 心跳。 强而有力的心跳。 每一下都是如此的清晰而剧烈。 他一连续眨了好几次眼。 “就像现在,我选择爱你,不留余地,而这个瞬间的心跳,是为你跳动的。” 叶寻声猛然间抽开自己的手,像是被这句情话给烫到了似的。 他后颈,背脊,脸颊,甚至是眼眶都开始隐隐发烫。 说完这句毫不隐晦的表白,两人都沉默了很久。 直到有人轻轻敲了敲车玻璃。 叶寻声摇下车窗。 他略惊讶地睁大了些许眼眸。 “哥?” 叶大哥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缓缓眯起了眼睛。 “你的嘴……?” 叶寻声迅速捂住自己的嘴。 疯狂心虚地眨眼。 别问,问就是吃了辣椒辣的。 叶大哥:“……” 这也许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他麻木地看了眼一旁老神在在从容淡定的阮时,再度怀疑自己的弟弟拿的是娱乐圈大佬的十八线小娇妻剧本。 他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你们阮总的外套忘记拿了,我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你们还没走……” 叶寻声“哦”了一声,然后接过外套搂在怀里,“谢谢哥。” 叶大哥:“……嗯。” 他最后复杂地看了一眼他的弟弟。 转身就去和叶姐姐商量他们叶家到底是应该准备聘礼还是应该准备嫁妆的事…… 阮时:“下午有安排吗?” 叶寻声乖巧地摇头,“没有。” 阮时“嗯”了一声,然后指尖轻轻扣了一下方向盘,若有所思:“那……” “去看电影吗?” “我们约会吧。” 两人愣了一下,然后忽然笑了起来。 “好啊。” 阮时刚刚就买好了票,他们到影城的时候,刚好开始检票,阮时和他都带着口罩和帽子,口罩下的嘴唇还隐隐发烫,让叶寻声的心也跟着烫了起来。 天气越来越冷。 好多穿着棉袄和大衣的情侣腻腻歪歪地搂着对方。 阮时一手捧着超大桶的爆米花,刚想伸手去拿几个放嘴里,冷不丁地感觉小拇指好像被什么勾了一下。 她微微一怔。 然后偏过头看了眼一脸正经的叶寻声。 忽然一把攥紧了他的手。 叶寻声也握住了阮时的手指,缓缓的,紧紧相扣在一起。 电影开场了。 阮时买票的时候只剩最后的两个位置了,他们绕过人群,找好自己的座位,灯光一瞬间全部熄灭了。 在黑暗里,爆米花的香味和猛然发酵的暧昧搅和到了一起。 说是看电影,其实是想做一些,成年人之间会做的事。 这种青春爱情片子,大部分来看的都是情侣,看了一会很快就腻歪了起来,原本是牵手,然后牵着牵着,就亲了起来。 叶寻声小声问她,“这里还有监控吗?” 阮时一耸肩,“谁知道呢。” 也许有。 也许没有。 当外套笼罩俩人的时候,谁会去管呢。 他们就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内,肆无忌惮地亲吻。 阮时的手搭在他腰侧,另一只手捻了捻他的耳垂。 然后亲的愈发用力。 她听着耳边男孩轻轻的喘息声,恶劣地一弯嘴角,在他嘴皮上狠狠地咬了一下。 叶寻声下意识就要喊出声。 阮时迅速捂住他的嘴。 “别浪。” 她轻轻地笑起来,非常地欠打。 “宝宝,被人发现了我是无所谓,反正我巴不得向全世界宣告你是我的,但你可就惨了。” 她咬了一下又沿着脸颊去咬叶寻声的耳垂。 叶寻声抿着唇,眼睛里布满了潮湿的水汽,被欺负得眼眶都微微泛红。 电影结束后。 人群开始散场。 那一桶爆米花来的时候是什么样,走的时候就还是什么样。 阮时花钱买了个寂寞。 叶寻声带着口罩,身高腿长,耳根通红一片,他的帽檐被拉的很低,低着头,走的很快。 阮时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却始终没有跟丢。 叶寻声顿了顿。 站在影城的门口回过头去看双手插着兜的阮时,“还不跟上来?” 阮时缓缓弯起眼睛。 她小跑过去,搂住叶寻声的手臂,声音里都是藏不住的笑意:“你走的好快,怎么也不知道等等我。”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31) [崽崽,发条微博好不好,妈妈想你了。] [这个憨憨的微博真是跟他本人的风格如出一辙,看起来傻乎乎的] [这个傻子把我这个从来都不追星的老阿姨迷的五迷三道] [哥哥今年也会去红毯之夜的吧!] [肯定会去的,我有内部消息,我们家憨憨已经被提名了年度最佳男演员!] [恭喜寻声哥哥,哥哥星途璀璨,一路繁花似锦,未来可期,我们共勉!] 阮时刷着这些评论,露出了老父亲般慈祥的笑容。 孩子出息了。 真给爸爸长脸。 她又不小心点进了一个超话,本来想退出来着,但一看到超话的名字,她就顿住了。 这是……她跟叶寻声的cp超话?! 不仅有她跟叶寻声的,还有陆铭跟叶寻声的。 她看了看着,眉头越皱越深。 搞这些花里胡哨搞就搞吧。 但为什么她和叶寻声的超话还没有叶寻声和陆铭的关注度高?! 她又翻了翻,看见一个评论。 [某些cp粉吃相不要太难看,寻声哥哥和我们陆影帝才是佳偶天成好不好,阮总和叶寻声?这俩怎么可能?磕假糖怎么着还磕上瘾了?] 阮时直接气笑。 你搞cp就搞cp,怎么还带拉踩的? 这就不讲武德了吧。 当晚,阮时就注册了一个微博小号。 她第一个关注她跟叶寻声的cp超话,然后在下面翻评论。 越是往下翻,阮时越是感受到cp粉的力量之大。 不是吧不是吧。 原来她跟那个小傻逼还有这么甜蜜的互动??? 她惊奇地看了所有关于他们的剪辑,内心似乎被注入了一股奇妙的力量,温暖又不可思议。 超话楼,真的是一个可以让人心情变得愉悦起来的地方。 她又翻到了一个评论。 [我觉得阮总也许真不喜欢我们家崽崽,我感觉她对崽崽都没有当年对陆影帝一半的上心……] 阮时微微睁大眼睛。 她拧着眉,开始打字,反正是小号,她无所顾忌。 [怎么可能,他们是真爱,月老拿钢丝牵起来的那种!!!] 很快就有人在下面回复: [没错,我可以是假的,但我磕的cp一定是真的!] [霸道高冷女总裁vs沙雕软萌小娇夫,这是什么神仙组合!!!] [不说了,这cp我先磕为敬!] 不过当然也有不少唯粉在下面掐架。 [cp粉脑子有病?这么会磕怎么不去嗑药?不要什么人都拿来给我家小傻逼拉郎配好吗?请让我家崽崽独美,谢谢] 然后阮时的事业粉也来杠。 [您又是哪只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啊?爹妈没教过你什么是尊重?当年我们阮爹一手创建星光娱乐的时候你怕还在玩泥巴,我们还不想跟你们那种小明星捆绑呢!我们阮总很贵,你们哥哥不配!] 看到这一条,阮时其实很想打字,他配,他绝配。 但是她控制住了。 因为又有人回复上面那一层。 [呵呵,没有阮家在背后撑腰,她阮时又算个什么东西?] 阮时:“……” 莫名其妙的,她就陷入了舆论的中心。 奇奇怪怪的冲浪选手们。 — 随着日子一天天推进。 “红毯之夜”也拉开了第一层帷幕,这是娱乐圈一年一度可以说是最声势浩大的一场活动。 活动布场地点在b市,因为今年横空出世的一部《一醉江湖》,网上的黄牛票被炒出了天价。 叶寻声抵达b市机场的时候,看到举着自己横幅的粉丝们,微微惊讶了一下,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会有这么多粉丝…… 他扯了扯口罩,有些拘谨地朝粉丝们挥了挥手,助理帮他提着行李箱,顾远山跟在他身后。 粉丝们都很有素质。 没有拥挤,也没有去围堵他,很自觉的让开一条路。 “哥哥,你本人比照片好看多了!” “哥哥你累吗?” 叶寻声轻轻摇了摇头。 “可是你在我心里跑了整整一天了哎!” 叶寻声认真地反问:“才一天?” 粉丝小姐姐愣了一下:“???” 她哥哥这是什么迷惑发言?这套路不对啊!他不是应该一脸羞涩低头不吭声然后自己发动第二波攻势的吗? “小傻逼!看一下这边,爹爱你!” 叶寻声闻言,下意识侧目看了一眼说“爹爱你”的那个男生,他瞳仁略微放大,有些不可置信,“我竟然还有男粉?” 旁边的小姐姐回答:“哥哥,我跟你讲哦,你的男粉跟女粉比例没有相差多少的!” 叶寻声眨了下眼,“可是……” “为什么啊?” 女粉喜欢他他能理解,毕竟颜值摆在这里。 但是男粉也这么喜欢他,是不是就有点离谱了? 女粉暧昧地笑了笑,扯了扯旁边一个男粉的袖子,“哥哥你要想知道可以自己问他啊!” 叶寻声一对上那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男生的眼睛他就愣了一下,然后哆嗦了一下,“不了不了,我不想知道。” 他的步子加快。 却依然没有快过那个男粉的嘴。 “小傻逼!我喜欢你!不是粉丝对偶像的喜欢,是想和你上床的那种喜欢!!!” 叶寻声一个踉跄,差点当着这么多粉丝的面摔一个跟头。 他把口罩往上拉了拉。 走的更快了。 顾远山也抽了抽嘴角,他家这个艺人是什么体质,女粉要么是妈妈粉要么是妹妹粉,男粉全是男友粉?! 也是绝了。 真是娱乐圈的一股泥石流。 阮时从顾远山那里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然后忍不住噗嗤一笑。 被男粉表白还差点摔一跤可还行? 明天的热搜稳了。 “红毯之夜”,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无数眼花缭乱的应援车,灯牌,手幅,还有拥挤的人群。 现场无比地热闹。 叶寻声受邀参加,当晚,他穿了件黑色西装,里面是白色的衬衣,身材挺拔修长,面容俊美帅气,在一众演员中也完全没有被压下去。 走红毯的环节他被安排和陆铭一起,两大帅哥同框,确实足够吸人眼球。 “哈喽大家好,我是叶寻声。”他站在话筒前,带着耳麦,眼神里带着些许藏匿不住的笑意。 观众席上响起了尖叫和掌声。 阮时坐在vip观众席上,带着一副新的眼镜,眼镜微微反光,她看不太清台上某人的表情。 但能从他的声音里感受到他的愉悦。 也足够了。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32) 因为今晚受邀的明星很多,单单是一个走红毯就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阮时只在观众席上待了一会,等叶寻声退场后她就离席了,他们在场后休息间的方向相遇了。 这个位置人多眼杂的,俩人也不好多说什么,阮时推了推眼镜正准备一脸冷淡地假装路过,却忽然对上了叶寻声眼巴巴的眼神,她心软了一下,还是在他面前停住了脚步。 她对叶寻声轻轻颔首道:“加油。” 她准备绕过去的时候,叶寻声直接拽住了她的袖子。 阮时今天穿了件黑色大衣,很有气势,栗色微卷长发垂落在肩上,眉眼冷淡,看不出情绪。 被叶寻声拽住的时候,她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偏过脸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叶寻声低声道:“我有话想对你说。” 阮时捻起两根手指,又推了推眼镜,两边的金色眼镜链也跟着晃动。 “去我的休息室。” 叶寻声跟着阮时去了她的休息室,刚一关门,叶寻声低头亲了上来。 阮时一愣。 小傻逼长大了会主动索吻了? 短暂的怔愣过后,她开始回应,但他们都吻得很轻,没敢像之前那样用力撕咬。 阮时舌尖扫过叶寻声的唇缝,唇瓣微微分开,“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叶寻声垂着眸,“就是想你了。” 这几天他们都特别忙。 阮时是这场活动的策划之一,很多东西都要亲自过目,所以她是提前了好几天就赶来了b市处理公务,留叶寻声一个人在另一边受两地相思之苦。 当然,叶寻声也忙的焦头烂额的。 也是为了准备今晚的娱乐环节。 阮时揉了揉她的头发。 “我知道了。” 她又吻了一下叶寻声的嘴唇。 “等活动结束我一定把这些缺失的时间都补给你。” 叶寻声又看了她一眼。 阮时被这一眼看得显然把控不住。 她抬手捏了一下叶寻声的脸颊。 “别勾我,不然倒霉的是你。” 今晚,注定是狂欢之夜。 阮时和其他策划在房间里讨论了好半天后,她撩起袖子一看表上的时间,觉得应该差不多了,于是站起身,“我有点事,先走了。” 其中一个策划好奇道:“阮总是去看演出吗?” 阮时一顿:“……” 她不冷不淡地看了那个策划一眼。 策划:“……” 好可怕。 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杀人灭口。 阮时戴上口罩,弯着腰走进观众席,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旁边好几个姐妹都在看手机,她打了个哈欠,然后摸出手机,琢磨着时间,在叶寻声出场之前应该还能再开一盘游戏。 她挂上耳机,只带了一边,另一边缠在脖子上。 她打游戏的手速很快,尤其是手也特别漂亮,引得旁边的姐妹侧目而视,不禁吐槽道:“不会吧,还有人花几千块钱就为了来打游戏的?哪来的土豪?” 显然,这个小姐妹忘记了自己手里也正拿着手机。 “那么我们的下一位嘉宾,有请——叶寻声!” 主持人的声音从话筒里传遍全场。 观众席开始沸腾起来。 灯牌一个个被点亮,阮时旁边的好几个姐妹也表情一肃,立马放下手机举起摄影机对准那个缓缓走上台的人影。 阮时直接拔了耳机线,把手机随便一塞,没理会队友的怒骂,直勾勾地看着台上的青年。 “下面有请演员叶寻声给我们带来《念》!” 无数的灯光打向他。 台下有很多很多为他而来的小姑娘们,目光灼灼,捕捉着黑暗中的一点光源。 清润悦耳的嗓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粉丝的呐喊和尖叫在一瞬间顿住了,全场安静地不可思议。 连主持人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只有他的歌声在响。 阮时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叶寻声看见她了。 他小弧度地弯了一下嘴角。 然后他伸出右手,比了半个爱心,方向正对着观众席……上的某一个人。 粉丝激动地热泪盈眶。 啊啊啊啊啊! 双向奔赴是真的! 他对我们比心了!!! 阮时心知肚明地笑了一声。 这隐晦的爱意在半黑不明的会场里,被放大到极致。 阮时扯了扯口罩,等叶寻声表演结束后,她就悄无声息地离席了。 休息室。 叶寻声被阮时抵在门后亲吻。 狭小的空间内,爱意肆无忌惮地疯长。 叶寻声抵了一下她的肩膀,声音很低: “还有颁奖环节……” 阮时捏着他的手,她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置若罔闻地继续往里面亲。 叶寻声轻喘着。 “别,别亲了……” 阮时舔了一下他的唇缝,凑开些许,她说:“我好像有点嫉妒了。” 叶寻声一愣:“……嫉妒什么?” “她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说爱你。” 叶寻声明白,“她们”指的是他的粉丝们。 他的眼神暗了一下。 “阮……” 阮时又轻轻道,“但是只有我能把你按在墙上亲吻,做世界上最亲密的事。” 所以这么一想,好像又没什么可嫉妒的了。 “她们的爱意说给全天下听,我的爱意,只给你一个人听。” 叶寻声震了一下,瞳孔一点点放大。 他张开唇。 任由她各种摆弄肆虐。 …… 最后就是颁奖环节了。 好几个娱乐公司的总裁都是受邀嘉宾,来给艺人颁发奖项的。 阮时帮叶寻声在唇上涂了唇膏,但还是有点肿,幸好不会太明显,加上场内灯光闪烁,晦暗不明的,就更加没有人注意到了。 “下面有请星光娱乐总裁阮时揭晓本年度最佳男演员!” 阮时?! 听到这个名字,场内一瞬间开始沸腾起来。 竟然是阮时?! 叶寻声坐在明星席上,也很惊讶,阮时根本没有告诉自己这件事。 他撩起眼皮看向聚光灯下的人影。 她没有穿那件黑色大衣,里面是酒红色的长袖衬衫,黑色长裤,腰间系着腰带,看起来又美又飒。 衬衫袖子往上卷了两下,可以看见她纤细白皙的手腕。 她对准话筒,清冷的嗓音在下一秒传遍全场。 “本年度最佳男演员是……” 她的视线投向某个人。 缓缓笑了一下。 “叶寻声。” 叶寻声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上了台。 阮时又说了一句,“恭喜叶寻声荣获本年度最佳男演员奖。” 她拿过奖杯,缓缓走到叶寻声面前。 递奖杯过去的时候,阮时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实至名归啊,小傻逼。” 这回是真出息了。 叶寻声接奖杯的时候,食指跟她拇指指腹无意间碰了一下,阮时顺势在他食指上缓缓摩挲了一下。 这种在无数道视线和摄影机前的暧昧小动作,让叶寻声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我当金主的那些年(完) “叶寻声的确是一名非常出色的演员,他凭借一部《一醉江湖》爆红,吸引了无数粉丝的热爱,今晚的灯牌,一眼望去,全是为他而点亮的……” “下面有请叶寻声发表获奖感言。”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叶寻声。 “大家好,我是叶寻声,非常感谢大家授予的这个荣誉,还有粉丝们的喜爱和认可,然后,希望未来能够带给大家更加出色的作品,谢谢大家!” 他朝着观众席一鞠躬,然后离场了。 他进入内场。 阮时正在工作人员的休息椅上低头看手机,并没有注意他来了。 叶寻声在他身边坐下来。 阮时才一边揉着眼眶一边朝他看过来。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怎么来这了?” 叶寻声:“哦,不是颁完奖了吗?” 阮时一思索:“好像也对。” 叶寻声顿了顿,对她说:“其实我之前并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热爱舞台,热爱这种生活。” 阮时闻言一顿,她放下手机,轻轻道:“那现在呢?” “就在刚刚。” 他说:“就在刚刚我看见为我亮起的灯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一定会坚定不移把这条路走下去。” 他喜欢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感觉,更渴望成为那个带给别人希望和温暖的人。 阮时笑了笑。 “嗯。” 她说:“你一定可以的。” “谢谢你。” 阮时捏了捏他的耳垂,“谢什么,看见你开心,我也很开心。” 叶寻声一弯眼睛:“也对,谁让你是我的金主爸爸呢?” 阮时笑了:“那你可要继续卖力地讨好你的金主爸爸啊。” 叶寻声握住她的手,目光明亮,双颊微微泛红,“今晚,去你家?” 阮时一愣。 然后她缓缓眯着眼睛笑起来。 “可能会有点远。” “没关系。” “宝宝,你知道有个词叫做……羊入虎口吗?” 阮时勾着嘴角,轻轻地眯着眼睛。 叶寻声眨眨眼:“那是因为……羊愿意。” 阮时站起身,“那可是你说的,戴好你的口罩和帽子,跟我走。” 跟策划打过招呼后,阮时直接把人拎走了,反正后面也没有他的事了。 坐在开着暖气的车里,出发前阮时顿了顿,非常认真地问了一句:“我们不如先在车上来一次?” 叶寻声眼皮一跳:“不行!” 阮时还颇为遗憾地“哦”了一声,然后发动车子。 叶寻声被她突然的加速吓了一跳,“你慢点!超速了!” 阮时:“没有超,我看着呢。” 将近三个小时的车程。 叶寻声坐在副驾驶上,脑袋一点一点的。 阮时停好车位,晃了晃叶寻声的手臂。 “到了。” 叶寻声眨眨眼,慢吞吞地解开安全带,下车。 阮时输入密码锁,进门后,阮时拎着衣服,再次认真又礼貌地询问他:“可以一起洗吗?” 叶寻声:“……不,不行。” 阮时有些不悦。 把他抵在沙发间,不让他走。 “真的不行?” 叶寻声有些无奈,他绞尽脑汁想到了措辞,出声道:“你能不能不要显得这么饥渴?好像一个……色中饿鬼……” 阮时缓缓眯起眼眸。 低头去亲他的唇瓣。 “我本来就是。” 最后叶寻声被她闹得没有办法,只好把人拉着一起进了浴室。 水声哗啦啦地响。 从浴室到卧室,从卧室到客厅沙发,从沙发到软软的羊毛毯。 从深夜到清晨。 我们小叶用实力证明了,他到底行不行。 …… 阮时第二天神清气爽地哼着歌。 点开微博,熟练地戳进超话主页,这一届粉丝出人意料的优秀,眼镜仿佛是八倍镜。 精准地扒出来了叶寻声那一张嘴唇带着点红肿的照片,那个小角度被刻意放大。 然后下面就是各种推测,当粉丝真的委屈他们了,简直就是当代福尔摩斯。 还有人在下面评论说: [细思极恐!我人在现场,亲眼看见阮总和寻声哥哥一起入的后场!!!妈妈我磕到真的了!] [这一对要是是真的,我直播吃奥利给!] [还有一个小细节不知道你们注意到没有,其他颁奖的嘉宾都是给好几个明星颁奖,最少起码也是三个以上,但是阮总只给我们崽崽颁了!!!只有他一个人!!!]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kswl!] [还有阮总几乎只在我们家的小傻逼出场的时候才安安分分地坐在观众席上!这不是爱情是什么?都给我磕!] [我我我我,我人在现场,就在阮总隔壁的位置,啊啊啊我人没了,我当时没有认出来阮总!我跟你们讲,在崽崽出场前,阮总全程玩游戏,崽崽一出来,她直接扔了手机,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 [阮总:我是愿意为了你,心甘情愿挂机的人。] [只有打游戏的才知道这是多么感人肺腑的感情!!!] [只有我注意到阮总颁奖的时候他们的手指碰到了吗!还不是一秒,我数了,起码碰了三秒以上!]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 [谢邀,纯路人,请问这是婚礼现场吗?] 红衬衣,黑西装。 神颜对碰。 眼神之间擦出来的火花足够cp粉们脑补出一部百万长篇小说。 还有台下亮起来的灯牌。 说是婚礼现场确实不为过。 阮时放下手机。 听见卧室里的动静,偏过脸去看。 叶寻声推开门走了出来,白衬衣扣子掉了好几颗,脖子那一块全是咬出来的吻痕,眼尾还泛着红,看起来又纯又欲。 而阮时衣冠楚楚地捧着手机,还戴着眼镜,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她朝叶寻声挥了挥手。 “哈喽,你醒啦。” 叶寻声“嗯”了一声,走过去接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后看向阮时,“你……” 阮时露齿一笑,看起来很无辜的样子。 “怎么了?” 叶寻声:“你以前……” 阮时凑过去抱住他。 “宝宝,我没有,你是第一个,你要相信我。” 叶寻声低头看着她。 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嗯。” 温柔的早安吻中,阮时感觉她的无名指被套上了一个东西。 低头一看。 一枚闪闪发亮的银色钻戒正煜煜生辉。 “喜欢吗?”他轻轻地问自己。 阮时愣了一下,然后更用力地亲回去,在他耳畔回答:“喜欢的要命,戒指是,你也是。” 叶寻声微微笑起来。 银色钻戒,套住了你。 也圈住了我。 余生满满,请多指教了。 阮小姐。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1) 【恭喜宿主顺利通关两个d级新手位面】 【任务奖励结算:一百积分】 【下面将会进入高难度位面,请宿主做好准备】 【温馨提示:以下位面会根据情况暂时封锁宿主本身的记忆,以便于更好的完成其他支线任务】 【是否开始传送?】 “嗯。” 【传送开始……】 又开始了是吗? 熟悉的头疼它又来了。 阮时闭上眼,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 她猛然意识到不对劲,咬着牙关,“你刚刚说什么?!” 封锁记忆?! 她整个人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识。 — “锵——” 说书人一拍桌子,折扇缓缓摇开。 四面八方的听客纷纷向他投来视线。 他摸了摸自己长且浓密的胡子,开始徐徐道来。 今修仙界分为三大门派,临安归清宗,蜀中琼音阁,渝州天灵寺。 其中归清宗善剑修,琼音阁攻音修,天灵寺佛修。 年迈的说书人语气高深莫测。 “修仙界百年盛世,不为魔族所侵犯,这一切都多亏了归清宗的一位长老,也是整个修仙界公认的第一人——喻弦月,此人不及弱冠便已然结成金丹,灵力更是醇厚强悍,多少魔族看着他那一把九音琴瑟瑟发抖,闻之色变。” “有此人坐镇归清宗,归清宗说是天下第一门派也不为过。” “……” 说书人将这位弦月仙君的事迹说得激昂动人,环环相扣。 “想当年,他一把九音琴,那是打得魔头晏无歇节节败退,英武神勇,宛若天神……” 隔间里,有人轻声笑了一下。 然后在桌面下留下一袋银两,翻窗而出。 — 此时,琼音阁。 一个年纪约摸不过六岁的女童浑身是伤地被粗暴的丢了出来。 “你个小杂种,竟敢不知死活擅闯我派秘境,真是活该落得这个下场!” “天音仙子还手下留情了,你这贱种就该被活活打死!” “我们长老见你身世可怜才好心收留你,岂料竟收了个白眼狼,害得玉虚长老活活丧命不说,自己还完全不知悔改——!” 洛以宁在石门的台阶下一连滚了好几圈才堪堪停住,她喉中涌上一股腥甜,然后猛然呕出来一口乌黑的血。 她衣衫破破烂烂的,一双手布满了血痕和止不住的伤口,洛以宁撑着树干,缓缓直起了身体。 她盯着那几个站在高石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的女修士,洛以宁既不吭声,也不辩解。 就只是盯着他们,眼珠红的跟血似的,看起来尤其骇人。 那几人被她这个眼神看得有些背脊发寒,硬着头皮又对她施了个法咒,浅色的灵力一击即中,阮时整个人再次瘫软在地面上。 那几个修士走之后,大门缓缓合上,洛以宁才缓慢地站了起来。 她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朝外面走去。 她最后看了一眼琼音阁门派上的三个大字,眼神冰冷幽深犹如漆黑的潭底,看不清情绪。 洛以宁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她灵核被废,一身伤口,血止不住地往下淌,又累又饿,感觉下一秒只要自己一闭上眼睛就能从此长眠不起。 她捏着拳头,告诉自己。 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 又走了好久。 她终于撑不住了,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她仿佛听见了一个清脆的少年声音。 “师尊,那里好像有一个人!” 对方没有说话,但是洛以宁感觉自己闻到了一股很淡的松雪香气,清冷,高不可攀,那股气息一点一点逼近自己,然后又缓缓退开几步。 那人的声音很清冷,矜贵,却不知为何仿佛带着股淡淡的嫌弃,硬生生地破坏了此人的美感。 “把她背上。” 小弟子指了指自己,难以置信地反问:“我?” 那仙君缓缓撩起眼皮,一张宛如寒霜冰冻的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他淡淡地反问:“不然是我?” 林萧皱起眉头看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那一团不知道是男是女是人是妖的玩意儿,“可是……” “我是师尊你是师尊?” 林萧哑口无言。 他委委屈屈地抿了一下唇角。 “背就背,凶什么凶。” 于是他把地上那玩意儿扛了起来,然后开始御剑。 归清宗,雾凇峰,竹舍内。 洛以宁,哦,也就是失去了所有记忆的阮时,那就姑且称她为洛以宁吧。 她被换上了干净的弟子道袍,脸蛋也洗净了,闭着眼睛躺在榻上,两排小睫毛就像扇子一样,乌黑纤长。 就是脸色有些病弱的惨白,她似乎是梦见了什么,五指骤然紧缩。 梦境内。 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披着黑红的长袍,长袍微微拖地,他坐在高台上,底下是跪成一片的魔修。 男子捻着一把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古琴,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拨了一下,“铮——”的一声,琴声入耳,底下的众魔修把头低的更低了。 “喻弦月……” 他垂着眸低低地哼笑着。 眼中流露出来些许玩味和某种近乎危险的色泽。 “恭迎君上出关——” “恭迎君上出关——” 魔族的摄魂鼓和惑心铃在这一天不绝于耳,群魔乱舞,魔君出关之日,也就是魔族的狂欢之夜。 魔君晏无歇,手段残忍,阴狠毒辣,丧心病狂,其恶名遍布整个修仙界,专治各种不服。 晏无歇所到之处,必得腥风血雨,引来阵阵哀嚎。 不过此人倒也是一代人物。 其实力深不可测,可能也是世间唯一一个能与喻弦月并肩的人。 但是当此二人决战之时,晏无歇却被身边左膀右臂接连出卖,竟然趁他灵力不稳给他服下止息丹,服下此丹药,对身体并没有任何伤害,也向来是神不知鬼不觉。 唯独当你调动全身灵力的那一瞬间,你会感觉经脉俱塞,难以运转。 这样的突发状况,在两个绝世强者生死决斗的那一刻,无疑是致命的伤害。 喻弦月察觉到他似乎身体出了问题,刚要收回那一击,却被晏无歇制止了,晏无歇手掌调动魔息,黑色雾气缭绕在他周身缓缓运转。 “喻弦月,此番并非你胜我——” 他的声音竟然出奇的好听。 并不似传闻那般沙哑难听。 “我被身边人算计,是我失策,今日一战,我也活该落得此下场,但是——” “你们要擒我,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晏无歇,宁战死,不生擒!” 说完,强悍的灵力从他身上猛然间爆发出来,那股猛烈的魔气直冲九霄,铺天盖地的黑色雾气笼罩了整个天空,所有人被这个情况吓了一跳,纷纷警惕地后退,以为晏无歇这厮是还藏着什么后招。 唯独喻弦月愣住了。 他素来冰冷如霜冻般的脸上竟难得出现了一丝皲裂。 “你要自毁元神……”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2) 等那股铺天盖地,恐怖如斯的力量逐渐开始缓缓消散。 晏无歇的身体也变得轻如蝉翼,从万丈高的半空中轻飘飘地落下,眼眶,口鼻,开始止不住地淌着血。 他像一张薄纸,很快就消散。 喻弦月知道。 这一战,没有人胜,也没有人输。 他足尖轻点,一跃而起,轻飘飘地接住了晏无歇的身体。 此人是他一生宿敌,却落得个自毁元神的下场,属实令人扼腕叹息。 …… 洛以宁睁开了眼睛,猛然间对上一张突然放大的清秀面孔。 她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一把扣住那人的脖颈,逐渐增加力道,眼中冰冷犹如深潭,“你是什么人?!” 眼前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瞪着她,一张俊俏的脸蛋逐渐涨的通红,死死地掰开她的手,心中不由得匪夷所思: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臭丫头怎的手劲如此之大? 洛以宁似乎也感觉到眼前这厮对自己并没有威胁,便微微松开了手,但她眼中的防备和警惕却并没有彻底消散。 “此处是何地?你又是何人?” 林萧用力的咳嗽了几声。 然后说:“好你个没心没肺的臭丫头,我一路背着你带着你进了归清宗,给你用上好的灵丹妙药,你就是如此回报你的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 是了,洛以宁回想起来自己昏迷前确实听到了一个少年聒噪的声音。 她眼中还有些许狐疑:“……你救了我?” 林萧:“不然呢?你都不知道你个臭丫头看着瘦其实一点也不轻!像只猪!” 洛以宁黑了脸,瞪了他一眼。 林萧:“对了,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你今年几岁啊看起来好小噢应该没有六岁吧?” 洛以宁下意识回答:“我叫晏……”她的话音断了一下。 林萧眨眨眼睛:“什么?” 洛以宁面无表情:“洛以宁。” 她叫洛以宁。 林萧笑道:“那我以后叫你洛洛吧,洛洛,快叫我师兄!” 洛以宁拧起眉,嘲讽又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林萧却不依不饶,晃着她的手臂撒娇:“洛洛,洛洛你就叫我一句师兄吧,洛洛……” 洛以宁忍了忍,拧着眉没吭声。 林萧开始晃她的另一只手。 “洛洛……” “洛洛……” 洛以宁忍无可忍地吼他:“你有病吗?!” 林萧从小到大都在归清宗长大,师尊虽然是个万年不变的棺材脸,但是也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一句重话,此刻被人这么一吼,他被洛以宁眼里的凶性给吓到了。 他呆呆地闭了嘴。 然后眼泪就像掉了线的珠子,夺眶而出,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洛以宁惊呆了。 这……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他,缓缓颤动了一下睫毛。 她第一次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那个……” 她抿了抿唇角,“你别哭了。”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林萧鼻尖一酸,哭的更厉害了。 洛以宁:“……” 她盯着林萧,抿着唇一声不吭。 林萧也看着她。 俩人大眼瞪小眼。 “不是,”洛以宁觉得简直匪夷所思,“你真的是一个男的?” 林萧怒道:“你还骂我?!” 洛以宁瘫着一张脸:“没有,我只是有些疑惑。” 林萧:“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洛以宁嘲讽道:“把你眼泪擦干净再说这话。” 林萧:“我不跟你玩了!” “……” 嗤,小屁孩。 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竹舍的门忽然开了。 先出现在洛以宁眼帘之中的是一片雪白的衣角,再往上是劲瘦的,被腰带束缚住的腰身,雪白的衣襟罩着他修长柔软的脖颈,长发如墨,一根玉簪固定着不让其散落。 他身上披的明明是雪色长袍,洛以宁却感觉他披的是万丈寒雪。 她整个人犹如雷击,当场愣住。 喻弦月?!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个缓缓靠近她的人影。 她的记忆恢复得不多,只知道当年自己同他决斗战败后,再睁开眼就住进了这个小女孩的身体里。 他会看出来吗? 洛以宁不禁揪紧了衣服,心脏狂跳。 喻弦月不咸不淡地扫过她,然后视线在划过林萧脸上泪痕的时候顿了一下,他黑着脸,骂他:“丢人现眼的东西,把眼泪给我擦了!” 被小师妹凶完又被师尊凶。 林萧:“……”我太难了。 他眼眶一酸,又想哭了。 喻弦月抱着臂,声音淡淡:“伤好了就跟我来。” 洛以宁愣了一下,她指了指自己:“我吗?” 喻弦月拂袖,冷道:“不是你还是我?怎么收的徒弟一个比一个蠢笨?!” 洛以宁:“……” 妈的你凶谁呢! 她心里愤懑,表面却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乖乖地坐了起来。 洛以宁和林萧跟在喻弦月身后。 林萧憋了一会,忍不住开始跟她窃窃私语: “怎么样?凶吧?” 洛以宁:“……?” “我们师尊可是整个归清宗出了名的冷酷,你别看他表面上跟个仙人似的,实际上……”脾气又坏心眼还小挑剔还洁癖……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喻弦月被他这个蠢货徒弟气笑了。 他回眸冷淡地看着他: “你要是骂我,好歹找个我不在的地方,你当着我的面说我坏话是诚心欠骂?” 林萧的嘴巴张成了“o”型。 “师尊你能听见啊……?” 别说喻弦月了,就连洛以宁都忍不住用一种仿佛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了一眼林萧。 这孩子怕不是吃被门夹过的核桃长大的吧? 一顿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洛以宁背着手,像个小大人似的,跟上喻弦月,犹豫了半晌,还是道:“那个……” 喻弦月脚步一顿,低下头,那一瞬间,洛以宁仿佛感觉到了某种可怕的威压,喻弦月盯着她,眼神冷酷,“那个,是在叫我?” 林萧默默地替洛以宁小师妹点了一根蜡。 他拽了拽洛以宁的袖子。 小声对她说:“叫师尊啊……” “快叫……” 师尊? 洛以宁冷漠不屑地想,让她喊喻弦月这厮叫师尊?她就算是饿死,被吓死,被人活活从这归清宗丢下去,她也不可能叫这个家伙叫师尊!!!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3) 然而。 真香可能会迟到,但从来不会缺席。 没有人能逃过真香定律。 洛以宁被喻弦月可怕的视线盯着。 渐渐地感觉像是被死神扼制了咽喉。 她的脸飞快地涨红,跟尊严争斗了半晌后,她万分屈辱地喊出了:“师……尊。” 喻弦月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洛以宁瞪着喻弦月清冷宛如仙人一般的背影,恨不得用眼睛给他在背后戳出两个窟窿来。 雾凇峰,峰如其名。 这里有一片成群的雾凇林,雪白的晶花时而散发出淡淡的寒气,同时峰外还有一片静谧的湖水,很衬那一句“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 路过那一片松林的时候,饶是洛以宁,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林萧替她解释道: “那里是师尊闭关或者疗伤的地方,有结界保护,我们平时是进不去的。” “哦。” 林萧盯着她看了一会。 然后嘟囔道: “洛洛,你怎么跟师尊一样无趣,成日板着一张脸,这么世界多美好啊,干嘛不用笑容来面对它呢?” 洛以宁讽刺地瞥了他一眼。 “你这个小鬼,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说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林萧不悦地皱起眉。 “哼!你一个才到我腰那么高的臭丫头还敢说我是小鬼?” 洛以宁:“……” 老子当年跟你师尊决斗的时候你怕是还没有出生。 臭小鬼。 出了雾凇峰后,有一座石桥,穿过石桥就是旭阳峰。 旭阳峰是主峰,群山环绕,层峦叠嶂,看起来很是恢宏。 归清宗掌门天元仙君正披着外袍,懒懒散散地推开门走出来,刚一伸个懒腰他就看见领着小弟子走过来的喻弦月。 他缓缓眯起眸子,打了个哈欠。 “哟,弦月来了。” 他眼下一片青紫,面色比起常人要苍白一些,浑身都带着股困倦懒懒的味道。 喻弦月抱着臂,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冷淡的语气隐隐带着股嘲笑:“又熬夜追你的话本呢?” 天元仙君立马表情严肃起来,一把拉过喻弦月,低声道:“好歹给我点面子,别当着你的弟子面揭穿我啊!” “你敢看还怕人说?” “这要是穿出去堂堂归清宗掌门竟然追民间缠绵悱恻的爱情话本追到深夜,这成何体统啊?!” 喻弦月:“嗤。” 他又道:“前几天出门捡到了个徒弟,替我登记一下。” 天元仙君往洛以宁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诧异,“你这次怎么捡了个这么个东西回来?” 喻弦月冷漠脸:“注意言辞,她是我的徒弟,不是什么东西。” 天元仙君:“……” 洛以宁:“……”你再骂? 天元仙君:“行叭,只登记,不用搞什么拜师典礼?” 喻弦月一脸嫌弃:“麻烦。” 天元仙君一脸赞同:“我也觉得。”他有看向洛以宁,全然没有了跟喻弦月交谈的时候那种不靠谱的味道,他挂上了职业假笑,慈爱道:“小可爱,快来师叔这里,告诉师叔,你叫什么名字啊?” 洛以宁的脸色微微变了。 她盯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像民间那种拐卖儿童的人贩子的归清宗掌门。 她再回忆起当年抱着肩一脸冷酷怒斥自己种种罪行的天元仙君。 怎么也无法将这俩个人联系到一起。 她稍微有些迷惑了。 天元仙君看着小丫头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表情,他稍微有些疑惑地去问喻弦月:“你这回捡了个真智障?” 同样是被捡来的一号智障林萧:“……” 感觉有被冒犯到。 被言语羞辱的洛以宁:“……” 喻弦月倒是面色如常,他蹲下来,眯着眼睛打量起了洛以宁。 半晌,他站起来。 “哦,应该不是。” 他慢吞吞地补充道:“她可能怕生吧。” 拜托请你不要用“应该”“可能”之类的用词啊喂! 这样显得你很不靠谱好吗!!! 一旁的林萧似乎急于证明自己不是智障,“我知道我知道!” 天元仙君看向他,挑眉道: “什么?” “小师妹姓洛,叫洛以宁!” “行,那我直接把她名字写上去。” 喻弦月抱着臂,眯着眸子看了眼还不到他大腿高的小徒弟。 他缓缓道:“洛以宁?” 小徒弟仰起下巴以为他是要跟自己说什么。 结果她脖子都仰酸了,喻弦月那厮直接一声不吭地转过身。 “去用膳吧。” 洛以宁:“……” 就这? 弟子们用膳的地方都在一起,像一个大型的膳房,上完早课,弟子们成群结队地往膳房里冲。 洛以宁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她人都惊呆了。 下一秒。 林萧直直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快点冲啊!不然我们就只能吃残羹剩饭了!” 洛以宁被他拽着往前面跑。 “……” 这厮是有什么毛病啊? 很快,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捧着碗里不到整个碗三分之一多的一点米饭,还有饭粒上的两根青菜和一块豆腐。 沉默了。 她看着另一个弟子碗里的排骨和红烧肉,更迷惑了。 林萧欲哭无泪:“还是晚了一步,只能吃青菜了……”他往洛以宁的饭盒里一瞥,“咦?洛洛,你还有一块豆腐呢?你吃豆腐吗?!” 洛以宁立马警惕地抱住自己的食盒,“我吃。” 洛以宁说:“我吃豆腐。” 洛以宁说:“不会给你的。” 洛以宁说:“别想了。” 林萧委屈巴巴:“……哦。” 他们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林萧特别伤心地说:“凭什么我们同时过去的,我就只有两根青菜……真不公平!” 洛以宁:“……” 她夹了那块豆腐放进嘴里,一咬,脸色瞬间变了。 食不下咽! 寡淡无味! 这他妈是给人吃的东西?! 堂堂魔君,何曾受过此等虐待。 她脸都气红了。 但是…… 大丈夫能屈能伸。 就连一夜之间变成了女子她都能接受,更何况,只是一块小小的豆腐…… 她咬着豆腐,又扒了几口饭。 艰难地咽下几口饭。 她问道:“喻弦……” 林萧一抬眼眸,嘴角还咬着一根青菜:“什么?” 洛以宁顿了顿:“没,没什么,我是说,师尊他老人家不用吃饭吗?”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4) 林萧看着她说:“师尊他们都在二楼,有专属的长老膳堂的。” “哦。” 原来像归清宗这种名门正派也会搞双标。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 洛以宁摇了摇头。 二楼膳堂。 喻弦月抱着肩,眼中浮现些许阴霾,眉心那一块微微蹙起,他不悦地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掌门。 天元仙君笑眯眯地给他夹了一块排骨,“来,多吃点。” “有事就说事。” 弦月仙君的反应非常的冷淡,哦,甚至可以说是冷酷。 天元仙君搓了搓手臂,笑道:“师弟何必如此冷漠,你我同门多年,我就不能是一时良心发现,想着多疼疼你吗。” 喻弦月不咸不淡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天元仙君满脸的笑容。 喻弦月沉默半晌:“……随便你,没事我走了。” “哎,弦月。” 喻弦月扭过头,静静地盯着他:“……说。” 就知道这个老狐狸没存什么好心思。 天元仙君深沉地叹了口气。 “不瞒你说,其实我前几天也捡了个小崽子回来。” 喻弦月:“……?” “但是你也知道,我身为一派掌门,成日事务繁多,这实在是抽不出身来照顾那崽子,所以……” 说到后面,他嘿嘿嘿地笑了起来,懂得自然都懂。 喻弦月脸都绿了。 “敢情你把我这里当收容所?” 而且你哪来的繁多事务?你这掌门权利都快被天枢长老给架空了好吗?门派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不是全都是他在处理操心吗?你一个甩手掌柜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脸呢?! 喻弦月面无表情,冷酷地一拂袖,转身欲走。 掌门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看他这不值钱的样子,就差跪在地上求他了。 堂堂一代宗师,天元仙君,此刻硬是挤出来几滴眼泪,抱着弦月仙君的胳膊不让他走,说出去成何体统。 “求求你了,反正你带一个崽子也是带两个崽子也是带,多一个又有什么关系呢?而且,我这小东西可比你家那个废物小女娃有意思多了!” 闻言,喻弦月竟然顿住了。 他缓缓扭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天元仙君,声音低而冷:“谁说她是废物?” 天元仙君愣住了。 “我看走眼了吗?那女娃身上并没有灵力波动的痕迹,看灵根也不过泛泛之辈……” “我从不收废物。” 喻弦月冷冷地丢下这句话。 天元仙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迷惑地抓了抓头发,心道你收的废物徒弟还少吗? 大徒弟云九歌是个资质平庸但是心比天高的家伙,功夫还没练到家呢就不知死活地跑出山去外面闯荡,算起来也有六七年了,至今未归。 二徒弟无尘子倒是乖得很,但是根骨也绝算不上有多好,还是个闷葫芦,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屁,每天不是闭关就是闭关,比他那个当师尊的还要忙。 三徒弟林萧……课业差还爱偷懒,动不动就哭,算了不说了。 现在还多了一个干啥啥不行看起来脾气还不咋样的小鬼。 喻弦月这厮选徒弟的眼光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 “你说你也是被那个喻……被师尊捡回来的?” 林萧叹了口气:“是啊,此事说来话长……”他刻意卖了个关子,“你想知道吗?略略略我就不告诉你。” “嗤。” 洛以宁说:“有病。” 她面无表情低头吃饭。 林萧被她这个反应惊到了。 他紧接着若无其事道:“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其实那是个寒风朔雪的寒冬,师尊出门收妖,结果猝不及防地看见雪地里有一个小小的摇篮,摇篮里传出一个婴儿轻轻的啜泣,他走进,定睛一看,咦!此人根骨绝佳若是好好培养将来必然能有一番大作为,于是他就把我带回了归清宗……” 洛以宁就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一本正经地瞎扯。 她虽然功法尽废,但是眼睛还不瞎。 这货要是能有什么大出息,她给那姓喻的当牛做马都不成问题! “我跟你讲,我可是师尊最受宠爱的小弟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洛以宁:“……不知道。” 林萧:“你想知道吗?” 洛以宁:“不想。” 某些人可能是选择性耳聋,只挑自己爱听的,那个“不”好像被他吃了。 “行叭,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吧……其实是因为……” 一个凉丝丝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从头顶传了过来。 “因为什么?” 林萧身体抖了一下,眼皮一条,僵硬着身体缓缓扭过头,勉强挤出来一个僵硬的笑容:“……师尊。” 白衣胜雪的清冷仙君正一脸默然地看着他们,他眸光微微低垂着,两排睫毛又长又黑,煞是好看。 只是好看归好看。 在座的也没有人在近距离欣赏弦月仙君的盛世美颜。 单是他眼神里散发出来的层层寒气,就足够让人望而生畏。 “继续说啊。” 他扯着嘴角,声音像是从寒窟里被冻过,“我也想知道。” 林萧眼睛睁圆了,眼圈一点点泛红。 洛以宁倒是津津有味地在一边看戏看得很是幸灾乐祸。 她挑着嘴角,眼中有几分玩味。 林萧猛地一下子抱住喻弦月,“师尊我错了!” 他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师尊我不该造谣你的,我真的知错了,你不要让我去学堂面壁思过了——” 洛以宁:“……” 喻弦月:“……” 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他嫌弃地扫了一眼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的林萧,抽出自己的袖子,“蠢货,闭嘴!” 林萧乖乖地闭嘴了。 “还有你,都时候时候了还有心思吃?跟我来!” 被殃及池鱼的洛以宁:“……” 是你爹我给你的自由过了火? 怎么说话的? “师尊,你要带我们去哪里啊,我都没有吃饱,最近膳堂的伙食是越来越难吃了,那青菜当真是叫人难以下咽……!” 洛以宁闻言,不由得赞同地点了一下头。 喻弦月面无表情地回了一下头。 “你爱吃不吃。” 林萧:“……”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5) “哇——” 林萧看着满眼的雾凇林,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叹。 洛以宁翻了个白眼。 喻弦月垂眸看向他们:“此地素来幽静,很适合清修,从今往后,每日卯时你们就在这里练功。” 林萧张大了嘴巴。 震惊道:“卯,卯时?!” 喻弦月冷漠地扫了他一眼,“我可不想别人再说我的徒弟是废物!” 林萧:“师尊……” “闭嘴。” 说完,他随手丢给洛以宁一本功法,然后拂袖而去。 洛以宁捧着手里的功法,愣了一下,然后看着喻弦月离开的背影,忽然缓缓眯起了眸子。 两人便盘膝而坐。 师尊说得的确没错,这个地方灵力丰沛,很适合修炼。 而且两个人也有个伴。 洛以宁把喻弦月给她的那本功法收了起来,然后开始自己调转灵力,疏通经络。 她的记忆有损,关于自己是晏无歇的那段记忆只能想起一点零星的片段,和喻弦月那一战惨败后,她的元神并没有完全销毁,在人间飘荡了数十年后,寄身到了这个小丫头的身体里。 小丫头叫洛以宁。 身世不明,遭遇却十分凄惨。 当初琼音阁将她抱了回去,唯一对她好的玉虚长老也因为旧伤难愈加上当时琼音阁内里明争暗斗,他一时急火攻心仙逝了。 但是琼音阁没人愿意承认是自己做出来的丑事把人家给气死了。 非把这罪名强行安到了洛以宁身上,也是少有的厚颜无耻之徒。 一天的修炼过去,洛以宁总算是稍微精进了一些,现在起码不再是一点灵力也没有的废物了。 加上她本身就是晏无歇的元神,只要勤加修炼,是她的东西,总有一天,她会全部拿回来。 “累死我了……” 林萧神了个懒腰,满脸的颓丧和疲惫。 有气无力地拖着身体慢吞吞地走。 洛以宁却像个没事人似的,背着手,一副老神在在,高深莫测,仿佛是个世外高人般的表情。 “洛洛,你饿不饿?” 洛以宁回答:“不饿。” 林萧问:“你想吃饼吗?” 洛以宁:“不想。” 林萧不开心地瞪着她:“你怎么回事啊?” 洛以宁一双小短腿,走起来还挺快。 林萧大步跟上她。 “师妹……” “我累了,要休息,勿扰。” 洛以宁关上门,把林萧那厮聒噪的声音和她彻底隔绝开。 林萧委屈巴巴地摸了摸脑袋。 愤愤不平道: “哼!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师尊和师兄们欺负我也就算了,连一个小小的师妹也欺负我——” 这人间,当真处处都是疾苦啊。 当天晚上。 洛以宁躺在竹舍内,屋外月光如雪,透亮清冷。 她闭着眼睛,睫毛轻轻颤抖着。 她约莫是梦见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眉心蹙起来,鬓角被汗水浸湿了,手指的骨节也在一瞬间猛然弯曲,隐隐泛白。 【宿主】 【宿主,快醒醒】 【别睡了】 洛以宁听见一个很奇怪的声音,带着某种电流般的质感,很冷,又很低,那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回旋。 恍恍惚惚之中。 她痛苦地把眉头皱的更深。 浑身下上仿佛没有一处能动弹,她很像睁开眼睛,但眼皮上仿佛覆了千斤重,压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一些很奇怪的画面在自己脑海里闪过。 有个穿着黑色外衣的女孩,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四四方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金属壳子,路边有四个轮子的“怪兽”飞快地穿梭。 还有穿着十分不成体统的人群。 光天化日之下,露肩裸背,简直……不知羞耻。 还有在类似某个讲座上,那个穿黑衣的女孩带着一副金丝框的眼镜,眼镜下的那双眼是一双很标准的桃花眼,眼中时而温柔款款,时而冷淡疏离,镜片中射出来的光芒,更是冰冷晦暗。 她站在台上侃侃而谈,言辞犀利,不给对方丝毫辩驳的机会,每一次论述,都会让对面的那个人脸色白上一分。 最后一个画面是—— 她站在某棵树下,耳朵上戴着一对白色的东西,洛以宁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她看得出来,那个人似乎正在和人对话,她说话的时候,语气纵容又宠溺,仿佛一个长辈对无理取闹的小孩无限的包容。 从始至终,她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直到—— 一个四个轮子的“怪兽”朝她狠狠地撞了过来! “砰!” “你去死吧——” 呼啸而过的风声骤然间静止了。 洛以宁猛然睁开眼睛。 然后她忽而一弯腰,吐出一口淤血,淤血吐出来后,她感觉一直压着她的那口气也仿佛消失了,浑身说不出来的舒坦。 她的呼吸急促了一下,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水。 那是什么? 还有那个声音…… 她扶着墙站了起来,腿有些发软。 她抬手随意地用袖子擦了一下汗,然后看着天光初亮的外面,也没有再睡一会的意思。 卯时,雾凇林。 洛以宁小小的身影站在湖边,负手而立,顿了片刻,她足尖轻点,雪白的靴面轻轻掠过湖面,惊起一阵浅淡的涟漪。 一旁抱着臂的喻弦月缓缓眯起了眼。 待洛以宁在站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上下打量了她一圈,轻轻颔首:“不错。” 洛以宁看着喻弦月这厮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很想逗弄逗弄他,让他露出一种别的表情。 无论是气恼,羞耻,还是别的什么…… 她刚弯着眸子,想要张嘴,就听见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两人齐齐看去。 林萧一边跑一边低头给自己系腰带,步履匆匆,看起来很是慌张,“完了完了,要迟到了……” 不,傻孩子。 你已经迟到了。 洛以宁撇了撇嘴,没吭声。 眼中却流露出来些许幸灾乐祸。 林萧忐忑不安地站在喻弦月面前,鼻尖有些红。 “师尊……” 喻弦月拂袖:“回去把宗规抄三十遍!” 林萧一下子蔫了。 喻弦月走后,林萧丧丧地坐在地上,满脸的苦涩。 “唉,烦死了,又要抄那又臭又长的宗规,这跟极刑有什么区别?” 他说:“今天又不能吃晚膳了!” 洛以宁瞥了他一眼。 不知道是良心发现还是觉得小孩可怜,竟然破天荒地出言安慰道: “别难过,你换个思路想想,这世间呢,有得必有失,这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你虽然失去了一顿晚饭,但你也得到了意想不到的收获啊……” 林萧眨眨眼,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他撑着下巴,好奇又期待地问:“收获了什么?” 洛以宁露出一个老父亲般慈爱的笑容。 她和善地摸了摸林萧的狗头。 她说:“收获了来自弦月仙君的宗规奖励啊。” 林萧:“……” 他着实是伤着了。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6) 林萧瞪着洛以宁。 委屈得似乎都快哭出来了。 “这算什么奖励啊!” 洛以宁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当然算啊。” 她说:“你想想,有了这次血淋淋的教训,你下次是不是就会注意了,这就避免了以后犯下同样的错误啊。” 林萧被她忽悠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竟然觉得她说的还挺有道理??? 这他妈…… 就很迷惑。 —— 修仙世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 距离喻弦月上一次闭关已经过去了五年,而今年也是洛以宁正式加入归清宗的第十年。 十几岁的小姑娘,身量一天比一天地窜高,现在已经很是高挑,她生了一双桃花眼,每次对着镜子看的时候,洛以宁总觉得这眼睛十分眼熟,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仿佛在哪里见过一般。 这一日,她在竹舍内练功,剑法凌厉,身体轻盈,一招一式都暗藏杀机,很凶,不像是个小丫头会使出来的那种招式。 林萧推开门,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手里捏着一串葡萄。 “洛洛……” 洛以宁似乎对这个称呼嫌弃地不行,闻言收了剑转身欲走。 “哎哎哎。”林萧连忙跟上她,“师妹你别走啊,我今日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他语气严肃,表情跟神态也看不出来玩笑的意味,洛以宁心下疑窦丛生,林萧这厮能有正事? 但她还是顿住了脚步,转过身,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落座。 林萧紧跟着坐在了她的面对,他嘴里吐出来一块葡萄皮,然后一脸正色地盯着她,欲言又止了好半天,眼神疯狂闪烁。 看起来又心虚又不好意思。 洛以宁“啧”了一声,扯下他一颗葡萄,不耐道:“要说就说不说就滚,磨磨唧唧的,烦不烦?” 林萧顿了顿,有些委屈地撇了一下嘴,然后红着脸慢慢说: “是这样的,我前几天跟一个师姐下山处理一些事情,中途出了点差错,我差点被那魔物捉去,幸亏那位师姐把我救了下来……” 他的耳根慢慢地红了。 洛以宁撑着下巴,嘴里漫不经心地嚼着葡萄,漆黑的眼眸不冷不淡地扫过他,缓缓道: “想追她?” 林萧一下子磕巴起来:“不不不没有没有,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嘴皮子都不利索了。 洛以宁淡淡道:“那你找我做什么?” 林萧嘿嘿笑道:“这不是想着,希望你替我感谢她一下嘛……” 洛以宁把他那一串葡萄都吃完了,然后站了起来,语气冷淡:“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师兄了,你该学会独立的面对事情,嗯……比如感谢师姐的救命之恩。” 林萧抓了抓脑袋: “你说的也对,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感谢她……” 洛以宁抱着肩膀,一本正经地忽悠人家,“这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人家既然把你从生死关头救了回来,那可不是滴水之恩……” 她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然后上下打量了林萧一眼。 “看你浑身上下也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不如……”她轻轻眯了一下眸子。 “不如什么?” 洛以宁恶劣道:“不如把你自己送给她吧。” 林萧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 “你胡说八道什么?” 洛以宁笑了一声,摆摆手就走了。 刚一出院门,就看见几个白衣弟子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跑。 洛以宁眉心微蹙,走了上去。 “发生何事了?” “洛师姐——”有个姑娘眼眶红红的,她拽着洛以宁的袖子,带着哭腔说:“魔,魔族的人攻上山了,掌门和其他长老去琼音阁议事,至今未归,现在只有弦月长老能出来主持大局了……” 洛以宁:“师尊还没出关,这样,我跟你们过去一趟。” 那位师妹眼睛更红了。 “师,师姐,你行吗?” 洛以宁心道关于对付魔族可没有人比我更行了。 几人赶过来的时候,旭阳峰已经乱成了一片。 疯狂肆虐的魔族所到之处遍布鲜血,洛以宁一眼看过去,注意到为首的那个魔族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青年,他身材魁梧壮实,脸上有一道很深的疤痕,从太阳穴一直到下颔线那里,显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非常恐怖。 洛以宁并没有见过这个人。 也或许见过,但她已经忘了。 关于晏无歇的记忆,她至今也没有完全想起来,只有偶尔在梦境中会看到一点模糊又零碎的片段。 而且距离晏无歇“身死魂灭”那一天,现在少说也过去了二十余年,魔族的佼佼者又数不胜数,所以洛以宁不认识他也很正常。 她迈出腿,站了出来,冰冷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阁下何故擅闯我归清宗?” 不知道为什么,血炼在对上那个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力的女孩的那双眼睛的一瞬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沿着他的脊椎骨一路往上,仿佛有种莫名的寒气开始一寸寸侵蚀他的身体。 “你是……” 他盯着洛以宁看了很久,始终看不出来这丫头哪里古怪的地方。 也许是他感觉错了。 这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乳臭未干的臭丫头。 “喻弦月在哪里!让他出来应战!!!” 他声音雄厚,回音绕着整个旭阳峰转了一圈。 洛以宁道:“我师尊闭关未出,阁下请回吧。” 血炼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讲话?让喻弦月那个杂碎出来!其余人等,我可以不追究!” 洛以宁冷哼一声,眼中的轻蔑和冷意渐浓。 “你又是哪里来的杂碎,也敢直呼我师尊的名字?” 话音刚落,血炼就狠狠地朝她攻了上来,洛以宁毫无顾忌地迎上去,两股强悍的力量对撞在一起,碰撞的时候,引起一阵激烈的气流。 “砰——” 四周的花草树木跟着疯狂颤动。 洛以宁握着剑,两人缠斗在一起,其他人看得心惊胆战。 “洛,洛师妹现在变得这么厉害了吗?” “我记得,她修炼也才十年的光景,短短时间,她竟然能跟魔族的大魔头打成平手,这天赋,当真是深不可测啊……” “据我所知,前来挑衅的那魔族之人名叫血炼,是近来很多人都闻风丧胆的一个魔头,比起当年的晏无歇,恐怕也不遑多让……” “这你就夸大了,晏无歇那厮虽然品行恶劣,但是实力可是能跟我们弦月长老比肩的男人,你要这么说,是侮辱谁呢?”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7) 在洛以宁的强攻之下,血炼眼看着就有了节节败退之势。 他后退一步,赤红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洛以宁:“你到底是什么人?!” 洛以宁收剑,抱拳低声道: “喻弦月座下弟子洛以宁,承让。” 血炼赤红着双目,一字一顿,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说了,我要见喻弦月!” “让他出来!!!” 他眼中的仇恨和凶狠几乎要化为实质。 洛以宁愣了愣,“你与他有仇?” 魔族虽然与正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是有这样浓烈恨意的,洛以宁还是头一回见。 血炼说:“喻弦月杀我君上——辱我魔族——我不杀他,难消此恨!!!” “君上?” 洛以宁一顿,魔族君上?想来也只有晏无歇这种没脸没皮的厚颜之人才取得出来这种称呼。 晏无歇:你再骂? “你是说……晏无歇?” 血炼气红了眼,怒道:“放肆!谁允许你这么喊我们家君上——!!!” 洛以宁:我他妈这么喊我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本以为这厮是个反社青年,原来是晏无歇的脑残唯粉。 就是不知道等他知道他一心维护想要为其报仇的那位君上就是眼前这个把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姑娘会不会脱粉回踩。 “反正你也输了,赶紧走吧,别再多生事端。” 专注自家,少管闲事。 血炼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撑着墙面缓缓站起来,血红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洛以宁。 “谁说我输了——” “砰——!!!” 浑厚的灵力从他身上猛然爆发出来,血炼像沙漠中的一匹孤狼,凶狠,并且丝毫不给自己退路地冲了上来! 洛以宁立马布下结界。 “退开!” 围观的同门立马退散开,但是洛以宁结界并不牢固,加上对上是抱着两败俱伤的心态扑上来的,肆无忌惮,洛以宁很快撑不住。 结界消散。 剧烈的灵力朝她直直地击了过来! 她狠狠一闭眼。 翻车了! 某个瞬间,眼前这一幕似乎与她经常在梦里看见的,被黑色车子撞倒的一幕,逐渐重合起来。 她脑中传来一阵眩晕感。 “蠢货!” 一双手臂把她抱了过去,洛以宁睁开眼,看见了一张俊美的脸。 【叮咚!】 【恭喜宿主触发主线任务:获得反派喻弦月的好感值】 【备注:好感值80即可通关】 一阵诡异的电流声过后,洛以宁又仿佛听见自己脑海中炸开一阵噼里啪啦的烟花。 那个傻逼声音又说道: 【恭喜宿主顺便触发支线任务:魔君本色】 【温馨提示:支线任务是重要隐藏剧情,不可忽略,不可轻视,若宿主态度不端正,后果则自负】 洛以宁:“???” 她晕过去的前一秒,满脑子都是:什么玩意儿??? 喻弦月盯着怀里的小废物看了几秒,缓缓拧起了剑眉,然后把她直接丢给了林萧,林萧下意识一接,然后差点摔下去,他直接弯下了腰,脱口而出:“好重啊——” 一旁的众师兄师妹:“……” 洛以宁浑身也看不出来多少赘肉更别说重了,那么既然不是洛以宁的体重问题就是…… 众人看向他的目光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林萧脸都涨红了,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感觉那些人眼神里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嘲讽。 他感觉自己仿佛听到了: “你不行。” “你不行啊。” “师弟你不行。” “师弟你可真菜。” “连个小姑娘都抱不动,啧啧啧……” “你不行。” “你不行……” 啊啊啊啊啊啊!!! 林萧的脸都青了。 他低头一看洛以宁,委屈的表情看起来特别招人疼。 “都怪你……” 他低低地说。 忽然间,有个人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林萧回过头,立马喜出望外,沮丧和委屈一扫而空,眼里的欢喜都快要溢出来了。 “师姐!” “师姐”长得很高,身材也比一般的女子要……咳,更加的魁梧一些,宽肩窄腰,挺拔又俏丽,嗓音也不似寻常女子那样细软,相较而言,她的声音更有一丝耐人寻味的低沉和磁性。 很好听。 旁边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这是谁啊?” “你傻了吧这都不认识,这可是掌门最宠爱的徒弟凤屿!据说是掌门的生死好友临终前托付给他的,此人修为深不可测,虽然是个女子,但是比起咱们归清宗最有出息的那位师兄也不遑多让!” “这么厉害……” 凤屿比林萧要高出来大半个头,垂眸看他的时候,眼神里的情意非常温柔。 “抱累了吗?把她放下来吧?” 林萧呆里呆气地咽了咽口水,看得有些痴了:“放,放地上?” 凤屿忽然眯起眼,眼中浮现一缕危险的笑意:“怎么,你还没抱够?” 林萧这个有了媳妇忘了兄弟的兔崽子,二话不说把洛以宁给放地上了,然后紧张兮兮地看着倾心已久的师姐。 凤屿这才满意地笑了,凑近他拍了拍他的脑袋,两人的呼吸声也瞬间交缠在一起,她对自己说:“乖……” 林萧的心跳剧烈。 而另一边。 血炼被喻弦月虐的体无完肤。 嘴里不住地喷血。 那清冷宛如神明的仙君,不以为意地提了提雪白的衣摆,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神情漠然中带着一丝倨傲:“滚吧。” 魔族那些人连忙抬起血炼,狼狈逃窜: “滚滚滚,我们马上就滚……” “多谢仙君饶命……” 被抬着走的血炼一咬牙,怒道:“没……没出息的东西……” 魔修们欲哭无泪。 祖宗啊。 都这个时候,出息那玩意儿有命重要吗??? 血炼最后回头用充血般的眼睛瞪着喻弦月: “终,终有一日,我必,取你狗命,慰藉我君上在天之灵——噗!” 又喷出来一口血。 喻弦月:“……” 归清宗众弟子:“……” 这厮持之以恒的坚定心态倒是很适合入他们剑修一途…… 喻弦月缓步而至。 众人瞬间屏住了呼吸。 林萧忐忑不安地看了眼师尊,嗫嗫道:“师尊,我不是故意打扰你闭关的……”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8) 喻弦月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无妨。” 林萧又揪着袖子不安道:“那洛洛她……” 说到这个,喻弦月冷哼一声,“区区一个魔族就能把她吓晕,这么多年,毫无长进!” 众弟子:“……” 有人试图为她辩解:“不是啊长老,其实洛师姐方才很厉害的……” “无需多言,我自有数!” 他凌厉的眼扫过林萧和洛以宁,“把你那废物师妹带上,跟我来!” 林萧:“哦。” 他把洛以宁艰难地抱了起来,然后用一种依依不舍地眼神看了一眼他的师姐,一步三回头地跟了上去。 凤屿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眸光轻轻闪烁了一下,变得晦暗不明起来。 …… “师尊……你等等我,洛洛她真的好重,我要走不动了……” 林萧累得不行,气喘吁吁。 喻弦月恨铁不成钢地怒瞪了他一眼,然后衣袖一飞,洛以宁就从他手里被夺了过去。 洛以宁这一晕,什么都给想了起来。 但也仅仅只是想了起来。 那些记忆就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里掠过。 却并没有勾起她很多的共情,仿佛她只是站在洛以宁的视角去看完了一个叫阮时的姑娘的一生。 她站在系统空间内。 眼眸沉静,眼睫微颤。 “为什么封我的记忆?” 系统回答:【s级位面难度系数非常大,除了攻略反派,你还有别的任务,所以短暂封锁你的记忆也是为了让你更够更好的代入剧情】 洛以宁揉了揉眉心,翻了个白眼,非常无语。 “还有什么任务?” 【支线任务:魔君本色】 “说人话。” 【重铸魔族辉煌】 “……” 洛以宁的脸色微微一变:“……我现在是喻弦月的徒弟。” 她说:“喻弦月是正道之光。” “你让我重振魔族,喻弦月不把我给手撕了?” 【……】 【这是宿主你需要考虑的问题】 洛以宁面无表情:我操你妈。 什么东西。 她退出系统空间,又回到了竹舍内,喻弦月负手而立,站在窗前,他白衣飘逸,俊美如仙,身形挺拔,眸光深邃,目视着前方,在洛以宁眼里直接自动给他加上了一重圣光滤镜。 她莫名觉得有点心虚。 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后她翻身下床,看向喻弦月。 “师尊。” 喻弦月缓缓扭过头,看着她轻轻颔首,嗓音如同温润清泉,“伸手。” 洛以宁伸出了手。 喻弦月温热的指腹搭上了她的脉搏,那温度沿着腕间的皮肤,一直蔓延到脊椎骨,仿佛有一串细微的电流滋啦滋啦地穿过。 洛以宁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喻弦月的灵力在她身体里检查了一遍,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还是有长进的。” 洛以宁垂着眼睫,微微一颤,“多谢师尊夸奖。” “还有三个月就是仙盟大会了,紧张吗?” 洛以宁凝视着他的侧脸。 “不紧张。”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喻弦月似乎很轻地笑了一声,“那我就期待你的表现了。” 师徒二人又聊了一会。 然后喻弦月说到下山一事,“你们虽然都功法初成,但是毕竟还没有过实战经验,明日掌门回来,我自会请缨与你们一同下山。” 洛以宁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子,缓缓笑了起来,“好啊。” 翌日。 天元仙君与其他长老都回来了,听说魔族入侵一事,怒不可遏,脾气最为暴躁的天枢长老险些拿了他的武器直接攻上魔族的地盘。 多亏掌门比较佛系。 拉住了天枢长老。 “莫要激动莫要激动,我派伤亡不大,若是贸然挑起战争,到时候受苦的只会是方圆内的无辜百姓啊。” 天枢长老冷哼,虽说已经冷静下来了,但是他那暴脾气也不说说下去就下去了的。 几位长老相互劝了好一阵,这事才罢休。 当日,喻弦月师徒三人一同下山,他们先是在一个小镇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 客栈里人很多,三三俩俩的修士坐在一起。 “你们听说没有,据说这镇子西南的方向出了个魔物,专门抓一些眉清目秀的小白脸回去,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倒是有人说这魔物是个疯女人,生前被丈夫抛弃惨死,死后化为恶鬼,灭了人家满门不说,还专挑那种跟她丈夫身形品行外貌相似的男子去报复折磨!” “我觉得,这魔物倒也未必一定是个女子……” 其他几个同伴的脸色微微一变。 “什么?” “不是女子难不成还是男子?” 那位修士轻轻摇开折扇,有些许骚气地挑了一下唇角。 “几位道友没有听说过这断袖之癖?龙阳之好?” 他用折扇半掩住下半张脸,用一种慢慢的语调缓缓说道:“我倒是听说啊,这人生前是临安有名的小倌,容色一绝,比女人还要勾魂摄魄,许多有特殊癖好的豪门子弟散尽家财也只愿博他一笑……” “然后呢?” 折扇男子接着慢悠悠道:“可惜此人一个也看不上,唯独对一个穷书生动了真情。” 他嘴里忽而吟唱起了一串曲调哀怨婉转诉尽衷肠的曲子。 他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让人情不自禁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道友你别唱了,我听着都觉得仿佛有股寒气直窜头顶。” “是吧……”那人笑了笑,用折扇扇了扇风,“这首曲子,是那小倌专门为书生一人所做,可是道尽了款款深情啊……” 可惜。 无情的戏子却是用尽了深情。 饱读圣贤的书生却寡幸至极。 喻弦月几人端坐着,桌前摆放着盛上来的膳食,洛以宁倒是没有那么多规矩,骨头仿佛都是软的,手臂懒洋洋地撑着下巴,几乎是半趴在了桌子上,她支颐浅笑,漫不经心地听着别人嘴里的伤春悲秋。 林萧气得脸都涨红了。 “师尊,若真是如他们所言,那书生当真是可恶至极!” 喻弦月不冷不淡地斜眼瞧了他一眼。 “休要背后妄议他人是非。” 林萧嗫嗫地“哦”了一声,然后红着脸低下了头。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9) “师尊,咱们可是要去查一查这件事?”林萧吃着饭,不禁抬头问了一句。 洛以宁不想管闲事,光是从别人嘴里听个三言两语的就能感觉到此事不是一般的麻烦。 她心里默默祈祷:千万不要千万不要早点吃完回去睡觉一路无事平安回去。 喻弦月轻轻颔首: “自然要管,你我手中的剑刃本就是为了保护他人,魔物害人,当然不可袖手旁观。” 林萧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师尊你说得对。” 他说着还不忘拉上洛以宁,“师妹你说是不是?你一定也很想除魔卫道吧!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洛以宁:呵呵呵。 你看我理不理你就完了。 “洛洛你怎么不说话?” 洛以宁假笑道:“你说得对,”她转而又把视线放在了喻弦月身上,“师尊当真是深明大义,不愧是第一宗师,徒儿很是佩服。” 说着,她还假惺惺地抱拳朝他行了个礼。 与此同时,她忍不住敲了一下那个傻逼系统。 ……“喻弦月这种正人君子?也配当反派?就他?连晏无歇那种坏胚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吧?” 系统沉默了几秒。 对宿主这种时不时地骂自己两句的迷惑行为感到无法理解。 半晌,它还是解释道: 【反派,并不一定你们通俗认为的“坏人”】 【只要跟主角站在对立面的,也能算是反派】 【举个例子,假如主角是魔修,那阻止主角一统天下的正道君子,自然就会被判定为所谓的“反派”】 所以,对于你不能完全确定的事情,永远也不要先入为主地妄下判断。 “那这个位面的主角是谁?” “洛以宁。” “……什么?” 系统顿了顿,似乎想解释,但是,又好像在忌惮着什么。 一人一系统沉默了半晌。 良久之后,它才缓缓说道: 【s级位面跟寻常位面不一样,前两个位面,你是作为宿主的身份去完成任务的,但s级……】 说到这里,它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强制消音了似的,最后传到洛以宁脑海中的只有一声带着警告的“哔——” 洛以宁:“……” “???” 系统哑了声,等那一声长长的“哔——”过去之后,它才用一种刻板正经地声音慢慢道: 【抱歉,加密内容宿主暂时无权查看,请专心完成任务】 洛以宁:你这样跟悬疑剧里死者拖着最后一口气说“凶手,凶手就是,是……”然后咔的一声,死了,有什么区别??? 系统没有再吭声了。 洛以宁冷笑了一声。 差点没给气笑了。 喻弦月用一种奇怪又不满的视线斜睨了她一眼,“你在冷笑什么?” 洛以宁抬起眸:“啊?” 她眨眨眼,装无辜:“师尊我没有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喻弦月:“呵。” 林萧看看师尊,又看看洛以宁,然后茫然地抓了抓头发。 这俩人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水火不容的? “三位仙君,面好了。”小二满脸笑容地把一碗热腾腾的汤面盛了上来,林萧奇怪道:“我们没有叫面啊?” 洛以宁拿了双筷子,“我叫的。” 小二道:“客官请慢用。” 洛以宁点头:“有劳。” 喻弦月和林萧俱是一副有些难以置信的表情,瞪着那晚热气腾腾,上面配了一点肉沫和陈醋的汤面,林萧震惊道:“洛洛,你刚刚不是吃了一碗米饭吗?!” 洛以宁不想理他,专心致志地吃面。 这面很有特色,味道甚好,闻着香吃起来更香,让人很有食欲,与她在书上看到的形容果然无甚区别。 《修仙界名师菜谱大全》,诚不欺我。 林萧在一边跟个老妈子似的叨叨,“洛洛啊,你这食量当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十分骇人啊,虽然我们归清宗不缺那点饭钱,但是你毕竟是个女孩子,若是日后吃成了闻煜长老那样的身材,怕是没有哪个人愿意做你的道侣……” 闻煜长老是归清宗人人叹服的一位长老,一身的赘肉,像个球,连衣袍都得用最大的尺寸方能勉强穿进去,偏偏这人生的肤色极白,一张脸又大又圆又白,还喜欢笑,每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缝都看不见了,活像个弥勒佛。 不过他为人很是亲切,对座下弟子也是宽容有加,很是护短。 是大家都很喜欢的一个长老。 洛以宁置若罔闻,全当放屁。 一碗面吃下去,她十分优雅从容地站了起来,扎成马尾的长发不经意地从喻弦月眼前一晃而过。 恍惚间,他好像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香气。 那味道让他忍不住下意识蜷曲起了指尖。 有些零碎的片段跟着那抹黑色发尖一起晃了过去。 “宝宝。” 是个女人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但是他从中听出来了一点别的味道,像是情欲的声音,带着暗哑和暧昧。 然后…… 纠缠的身影,唇舌间的翻搅,温凉又柔软的指腹,轻捻过滚烫的耳尖,一路滑至锁骨。 喻弦月的心脏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刚站起来的身体微微一晃,眼前一黑眼看就要往下倒。 林萧惊恐地瞪大眼睛:“师,师尊——!” 洛以宁眉头一皱,眼疾手快环过他的腰间,把他往自己身前压了压,他的脑袋软软的倒在她的肩窝里,“师尊?” 洛以宁说话的时候,喷薄出来的热气擦过他的颈侧,引来一片酥麻感。 喻弦月心中惊恐又茫然。 那是什么?! 那些闪过的画面是什么鬼?! 他从小清修,关于双修一道一窍不通,那种画面他看一眼都会觉得脏了眼睛,可是…… 可是为什么会那么熟悉? 就像…… 就像是他曾经经历过的一样。 那个女人是谁?! 喻弦月恨得咬牙切齿,脖颈间的青筋都隐约可见。 洛以宁微微睁大眼睛。 下意识把腿往后挪了一寸。 “师,师尊?你要是有力气不然先从弟子身上下去?”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喻弦月的脸色黑如锅底。 非常难看。 眼神更是冰冷彻骨。 他抽身把自己跟洛以宁的距离挪开,冷冰冰地一抱臂,“走。”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10) 林萧亦步亦趋地跟上去,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问道:“师尊,你刚刚……” 喻弦月脚步一顿,用一种“你想死吗”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林萧抖了一下,讪讪了闭了嘴。 洛以宁斜眼看了他一眼。 然后抱着臂,缓缓地跟在喻弦月后面。 他们打听到了那个被灭门的宅子是县衙千金出嫁后的县衙府为其修筑的一所宅子。 自从灭门事件后,这个宅子就已经被官府封了起来。 贴上了封条,满门萧条,周围住着的人也都搬走了,就连四周没有人愿意路过这里,仿佛看一眼就会被谁诅咒似的。 看见这个宅子第一眼,洛以宁就感觉一股很熟悉的魔气,虽然气息很淡,但是确实存在。 阴风阵阵,乌云蔽日。 看起来像是要下雨。 喻弦月:“进去看看。” 他抱着臂,眉眼之间尽是清冷,朝两个弟子扬了扬下巴,自己却一动不动。 洛以宁和林萧对视一眼。 然后认命地抬脚,踏上台阶,洛以宁低头一看,有丝丝血迹顺着门缝间淌了出来,她蹲下身,盯着那血迹看了一会,“看来死了好久了。” 她站起来,然后无所顾忌地一推开门。 门大开的那一瞬间,一团浓烈的,散发着恶臭的雾气扑了上来,那群东西像是找到了梦寐已久的猎物,无休止地纠缠了上来。 洛以宁大声道:“闪开,别让这玩意儿近身!” “什么?!” 林萧没有听清,但他本能地觉得这雾气没有那么简单,这绝对不是一般的魔气,这东西太邪门了,求生欲使他本能地扭过头去,“师尊救我——!!!” 等等—— 他脸都绿了,人,人呢? “师尊???” 只见刚刚还好好地站在门口的白衣仙君,此刻早已不见了踪影。 空空荡荡的门口。 像是在嘲讽林萧小朋友的天真。 洛以宁双手结印,替他驱散了一团欲图趁机而入的雾气。 “傻逼,不要分神!!!” 林萧回过神,惊恐道:“洛洛,师尊,师尊好像不见了!!!他是不是出事了?!” 洛以宁:“师尊有没有事我不知道但你要是在说一句废话,有事的就是你!” 林萧眼睛都红了。 洛以宁觉得很烦。 这东西没有实体,无穷无尽的,打散了一波又来一波。 她当然有更直接的法子可以逼退这东西,所谓以毒攻毒,试问这天地间还有比晏无歇更邪门的魔头吗? 当然没有。 只要洛以宁放出一点魔气,这群东西感受到了真正纯粹浓郁的魔君力量后,只怕被吓得四处逃窜。 但是喻弦月那厮肯定就在暗处看着他们,如果擅自动用那股力量,那势必就会暴露身份…… 她咬了一下后槽牙,脸色绷的很难看,灵力从她指缝间流出来,伴着丝丝血痕,忽然间,她像是参悟了什么似的! 她后退一步,那股灵力猛烈地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光芒。 一把寒光凛冽的血色长剑被她握在了手里,那柄剑由她的灵力幻化而成,散发着浓郁的灵力,很强悍,黑色雾气感受到了那强大的力量,纷纷有些忌惮起来。 林萧目瞪狗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然后震惊道:“十九式!” 这是师祖独创的心法十九式! 师祖清寒圣手钻研了一辈子,一生的心血都在这十九式上了! 所有的弟子中,他却唯独只把这心法传给了最小的弟子,也就是他们的师尊——喻弦月! 自他入门以来,就有无数的师兄弟,围着他各种询问关于十九式的问题,但是他怎么可能知道,师尊连提都没有跟他提过! 但是他却直接把它传给了洛以宁!!! 他瞪大眼睛,声线都颤抖了。 更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洛以宁只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够达到这个程度,以灵力化剑,而且化出来的剑还这么……这么威风……这么漂亮—— 他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道:“洛,洛洛……” 你他妈。 可真的是牛逼大发了…… 洛以宁不知道什么十九式,这是之前喻弦月随手扔给她的唯一一本心法,她当时忙着修复自己本身的力量,所以不以为意地把它给揣袖子里,然后更是好长一段时间都把它遗忘的彻底。 还是有一次无意中看到了这本心法,她闲着无聊才随便练练,没想到,这就是喻弦月的师尊传给他的,整个修仙界人人眼红的独门心法——十九式。 一瞬间,她的眼神复杂了一瞬。 如果喻弦月将来知道他把当年他师尊传给他用来对付魔头的心法传给了天底下最大的魔头晏无歇,只怕会气到吐血! “凝神!使剑!” 喻弦月的声音响了起来。 林萧和洛以宁循着声音的源头看了过去,不知何时,喻弦月一袭雪白长袍,清冷倨傲,他立于房檐屋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人间。 林萧人都傻了。 洛以宁叹口气,然后足尖轻点,那柄血红色的长剑在她手里仿佛有了生命似的,冰冷的剑身上,蜿蜒而上的血色纹路更像是能够流动一样,有种妖异又凄凉的美。 雾气不是对手。 很快就缓缓消散了。 洛以宁是真的觉得很迷惑,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眼手里这把剑,又看了看一脸高冷的喻弦月。 喻弦月足尖缓缓落地,垂着眸扫过他们二人。 “不错。” 林萧知道,这句赞赏是给洛以宁的。 他丧气地垂着眸。 有些难过也有些不解。 喻弦月看了看他,抿了下唇角,解释:“十九式需要特殊体质的人才能修炼,我传给她,是因为只能传给她,如果不适合此道的人练了此功法……” 林萧的眼睛一亮,所以师尊不是因为他资质不够或者偏心洛师妹!!! 洛以宁缓缓眯眼:“会怎样?” 喻弦月面无表情地回答:“会很惨。” 这次,林萧和洛以宁都没有再追问“很惨是有多惨”,喻弦月嘴里的很惨,那就一定是真的很惨。 “师尊,那,那,洛洛是什么体质?” 喻弦月抿着唇。 顿了一会,他才轻声道: “她体内,少了生魂。”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11) 洛以宁一怔,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少了生魂? 她看着喻弦月,心里觉得当真是奇怪,刚刚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自己为什么会少了生魂,而是——师尊他也少了生魂吗?因为什么? 想到这里,她的心脏仿佛隐隐抽动了一下。 林萧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喃喃问道:“师尊,人若是少了生魂,那还算是人吗……” 喻弦月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垂下纤长的眼睫,挡住眸中闪烁的晦涩情绪,他低声道:“也许算吧。” 也不算。 也许不算。 一个人少了生魂,是无法转世投胎的,更不会像寻常人一样老去,他们的时间是停滞的,表面看起来不会老也不会死,但是却比常人更危险。 因为维持他们活下去的唯一办法就是体内运转的灵力,一旦他们的灵核碎了,当最后一丝灵力散尽的时候,另外的两缕残魂也会彻底消散。 很不公平。 但是也很现实,很残忍。 喻弦月这一派,从他师尊的师尊开始,就注定背负起这条使命,将十九式传承下去,因为魔族君主本身就实力强悍修炼也比他们这种剑修要容易的多,所以十九式是整个正道最后与魔一战的筹码,是最有利的武器。 洛以宁听完沉默了。 她盯着喻弦月俊美清冷的侧颜看了许久,然后眼睫轻颤。 “师尊。” 她抬起手,抓住喻弦月的袖子,往她这边轻轻扯了扯。 喻弦月一愣,下意识看向他的小徒弟,这个动作已经近乎是堪称无礼了,他挑眉:“干什么?” 洛以宁眼眸平静毫无波澜但是她的神情很庄重,像是在承诺什么。 “师尊,我永远都会保护你的,绝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濒死之际,是这个人把自己从地狱里拉了回来,让她能够像个人一样活着。 前尘恩怨,许多年前,在那一战中,早已一笔勾销。 晏无歇和洛以宁,是不一样的。 前者是满手血腥,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后者是自地狱走向人间,得见绚烂烟火的十九式传承者。 她这么想着,看向喻弦月的时候,眼睛里,满是坚毅。 然而,系统非常冷酷非常无情的泼了她一桶冷水。 【宿主】 【不要忘了支线任务】 洛以宁当场裂开:“……” 她的脸色绿了又白,白了又青。 彳亍口巴。 魔君本色。 重铸魔族辉煌。 呵呵呵。 这是逼我不做人。 喻弦月把袖子从她手里抽出去,斜着眼看了她一眼。 “我需要你保护?顾好自己再说吧!” 洛以宁嬉皮笑脸地把手放到身后,朝他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虎牙尖尖,梨涡深深。 喻弦月短暂地晃了一下神。 “你……” “师尊,是我逾距了,您这么厉害,当然不需要弟子的保护。” 喻弦月:“……” 他眼眸似乎隐隐闪烁了一下,然后冷哼一声,直接拂袖而去。 洛以宁:“……” 又生气了? 这厮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阴晴不定? 他们绕过院子,走进屋内。 入眼的是满地的尸体,血渗透了整个地面,看起来如同身坠修罗地狱。 这些人的死相都很惨,有七窍流血的,有被利刃穿透整个胸膛的,也有脑袋和身体直接分家的。 林萧看得瞳孔地震。 “师尊……”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血腥的屠戮场面,因此吓得脸都白了。 他这样的反应,倒是在喻弦月的意料之中。 倒是另一个人…… 洛以宁双手环臂,看起来从容又淡定,足尖绕过一地的尸体的时候,眼神都没带变化的,她淡定得有些过了头…… 喻弦月眸中浮现些许狐疑。 “师尊,你觉得真的是女鬼化为怨灵来索命的吗?” 洛以宁直接一屁股坐在了书桌上,双手微微撑着桌面,嘴角微翘,看向喻弦月。 喻弦月:“……这是你的历练还是我的历练?” 洛以宁:“我的。” 喻弦月的眼神更冷了一分:“你是师尊还是我是师尊?” 洛以宁:“您是。” 喻弦月冷哼一声:“那你问我作甚!” 洛以宁:“……” 问一下会死吗? 你也没说不能问! “师尊师尊,洛洛,快来看,这个人手里好像握着什么!”林萧蹲着身体,看着他面前的一个尸体。 洛以宁利索地撑着桌面翻过书桌,直接跳到了他旁边。 洛以宁蹲了下来,“哪呢?” 林萧指了指一个方向,“那。” 洛以宁看过去,是一具看起来很年轻的女孩尸体,不,应该说是年幼,洛以宁把尸体翻过来的时候,才注意到这女孩的面容十分稚嫩,分明还是个十岁左右的孩童。 她是被人活生生掐死的,脖子上的青紫色痕迹看起来非常骇人。 洛以宁抓起她的手,缓慢又坚定地掰开她的手指,露出里面的一张纸条。 她敛了眸,低头一看。 纸条上写着的是一首诗: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这首诗字迹隽秀飘逸,上面还沾着点点血渍,充满着一股难消的怨气。 洛以宁缓缓皱起了眉头。 她盯着这首诗看了一会,然后抬起头,忽然撞上师尊的脸,她吓得往后一缩,刚刚有一秒,她的嘴唇擦过了师尊的左脸。 “!!!” “师尊你怎么一声不吭地坐我旁边了?!” 喻弦月微怔过后,脸颊迅速泛红,他匆匆站了起来,腿往后挪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他微微有些无措地睁大了眼睛。 洛以宁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师尊!” 喻弦月被她的力道拉的往她身上扑,整个人都是云里雾里的。 感觉脑子里像是在放烟花。 洛以宁一只手撑着墙壁,另一只手还抱着他的腰,她低头一看,还真别说师尊的腰真的好细啊她一只手就能全部握住…… 喻弦月看着洛以宁。 洛以宁也微愣地凝望着喻弦月。 气氛一度陷入暧昧。 直到—— “嗳洛洛你怎么又抱上师尊了?” 洛以宁飞快地松了手。 喻弦月也迅速往后退。 喻弦月的耳根慢慢地红了。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12) 不知道为什么,林萧总觉得他师尊和他师妹之间似乎总是怪怪的。 但是他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他个直男脑子也想不到别的方面去。 只抓心挠肺,感觉哪里都憋得慌。 “师尊,这首诗是什么意思啊?” 喻弦月斜眼看了他一眼,然后抱着臂漠然道:“你晨修课是修到狗肚子里去了?” 林.文盲.萧:“……” 师尊一开口就是老祖安人了。 孩子委屈。 孩子被打击了。 孩子心里好难受。 但是孩子不敢说。 洛以宁把这张字条塞进了袖子里,然后说:“看来那些传言不一定都是造谣。” 喻弦月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 就在他们思考的时候,院门外隐隐响起一阵不小的动静。 “什么人?!”几人追了出去,却只看见一道残影飞快地掠过。 “追!” 洛以宁朝那人追了上去。 那人的速度很快,看起来非常敏捷,洛以宁猛地朝他打出一击灵力。 神秘人猝然一僵。 伤害值+999。 那人捂着胸口停了下来,嘴里还叫唤着:“别杀我!别杀我!” 洛以宁眉毛隐隐抽动了一下,然后冷声道:“你在心虚什么?” 这人是个很年轻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他抖着声音说道:“我我我,我没有心虚……” 洛以宁低低地嗤了一声,然后半蹲下身,伸出手,捏着少年的下巴逼迫他抬了起来,稍微凑近些许。 等喻弦月和林萧慢慢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那俩人靠的很近,洛以宁细长的手指捏着那少年的下颔骨,少年瞳仁睁大,迷茫又无辜。 看起来,就像街头恶霸强迫良家妇男的剧情发展。 洛以宁低声在他耳畔说了一句什么,那少年骤然瞳仁一缩。 猛地就抓紧了洛以宁的袖子。 洛以宁附耳过去,他们似乎低声交谈了起来。 喻弦月看着姿势暧昧的那俩人,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他的眼神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洛以宁。” 他沉声开口,“过来。” 洛以宁抬眸朝他的方向望了过去,眼眸清润沉静,俩人静静地对视了片刻。 洛以宁嘴角忽而微微一弯。 她站起身,朝他走了过去,“师尊。” 喻弦月说不上来他现在是一种什么感觉,只觉得胸中似乎有一团无名邪火在汹涌燃烧。 他蜷曲了一下手指,憋着火冷冷道:“问出来什么了?” 洛以宁缓缓道:“嗯……他说他叫明祁,是镇子上被掳走的少年之一,但是他不是本地人,他师傅是一名云游散仙,师徒二人本是为了除魔卫道下山的,但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没开始除魔他们二人就被那魔头掳走了。” 她抱着臂,短暂地沉默了一会,继续道:“但是他呢,虽然灵力不怎么样,但是唯独跑得快,人也够伶俐,他从那魔头的窝里逃了出来,然后他想来案发现场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不想正巧遇见了我们。” 明祁一双眼睛水雾弥漫。 “我真的没有恶意……” 他说。 洛以宁短促地笑了一声。 “既然如此,不如劳烦这位小哥带个路?我们此行也正是为了解决这件事。” 明祁沉默了一瞬,然后低声道:“我,我也不知道那魔头的藏身之所究竟在何处,但是……”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洛以宁一眼。 “有话快说。” 林萧等不及地催促了一下。 “我知道有个办法能引出那魔头……虽然我也不清楚那东西到底是男是女是人是魔,但是唯一能确定的是,它很喜欢落单的俊秀少年,尤其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它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 他说的越来越玄乎,洛以宁直接翻了个白眼。 “你的意思是……” “可以用它喜欢的东西作为诱饵,引出它。” 洛以宁心道这不就是钓鱼执法,多损呐啧啧啧。 “那就这么办。” 洛以宁缓缓眯起眼:“可是……谁来当这个诱饵呢?” 他们师徒三人不约而同把视线缓缓落在了明祁身上。 什么是默契。 这就是默契。 雾凇峰全员恶人预警。 明祁小可怜被三道视线看得一僵,他咽了咽口水:“不不不我不行的,我已经被它抓过一次了如果用我的话它不一定会上当,而而且,我,我相貌平平,未必它会感兴趣,我觉得这位小兄弟就很不错!” 他看向了林萧。 林萧个子不高,一张脸也俊逸无比,嘴唇红红的,嘴角还有一个小酒窝,看起来文弱又可爱,是那魔头最喜欢的类型。 林萧猝然瞪大了眼睛。 连忙嚷嚷道:“师尊……我害怕,我不要,我一定会搞砸的……”他心念一转,忽然眼睛亮了起来,他一把抓过旁边看戏的洛以宁,把她的脸怼到喻弦月面前,“师尊我觉得洛洛比我合适多了,她修为比我高人也比我靠谱长得还比我好看,没人比她更合适了!” 洛以宁猝不及防被怼到喻弦月面前,俩人的鼻尖都差点撞上,她看着喻弦月那张能冻死人的冰霜脸,怔了一下。 喻弦月也下意识呼吸一窒。 这个距离…… 近的有点犯规了…… 他连小徒弟脸上的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她睫毛很长,鼻梁秀挺,唇形……唇形很好看。 他喉结动了一下,把幸好衣领高挡住了他的失态。 他往后退开一部,像是掩饰什么似的,别开视线。 林萧还在喋喋不休: “师尊我真的觉得洛洛比我合适,您看,她要是换上男装,肯定是迷倒一片美少女,瞧瞧这俊逸挺拔的身姿,这完美无缺的脸庞,这诱人犯罪的嘴唇,这……” 洛以宁忍无可忍:“你闭嘴。” 林萧乖乖地闭了嘴。 他还故意卖萌似的眨巴了一下眼睛。 “那……” 洛以宁黑着脸:“我去。” 林萧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去给她捏肩膀捶背,嘿嘿笑道:“洛洛你真好……” 洛以宁冷漠脸:呵。 晚上,夜色笼罩小镇,黑暗像剪不开的蛛网一样,缓缓蔓延。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清冷又凄清。 所有的小贩摊子都收了起来。 家家户户闭门不出。 没有一点光亮。 而在这黑暗之中,渐渐响起了凄厉的风声。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13) 一个修长清瘦的身影从街道的拐角里走了出来。 月牙白的锦缎长袍,腰间坠着一块做装饰用的碧色玉佩,那人步调慵懒散漫,浑身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矜贵气质。 正是男装的洛以宁。 洛以宁原本的五官在女子中就已经是较为凌厉突出了,现在经过一番修饰,眉眼更加锋利了。 当时看到男装洛以宁的时候,不止林萧和明祁,连喻弦月都惊了一下。 这人装起男人,竟然没有丝毫违和感,简直就是浑然天成。 洛以宁缓步走在大街上,折扇被他缓缓摇开,扇面上提了几个飘逸出尘的大字——“举世无双”。 字是她自己提上去的,当时看得喻弦月嘴角一抽,无语凝噎。 某些人骚起来,真的令人无言以对。 那呼啸而过的风声愈发凄厉起来。 洛以宁不以为意地勾了一下唇角。 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然后下一秒,风声骤停。 世界安静下来。 她盯的脚步顿住了,她看清了。 月光缓缓勾勒出一个瘦长的身形,那身影被一点一点拉长,直到,被拉到了自己的影子前。 一双腿迈了出来。 大红色的新婚衣袍随之微微晃动,自她眼底一晃而过。 “薛郎,是你吗……” 一个尖而细的声音响了起来。 洛以宁顿住了,抬眼看过去,眼前却猝然一黑,她什么也看不清了。 一个身体钻进了自己的怀抱里。 冰冷的脸颊摩挲过她的颈侧。 洛以宁垂着眼,低笑一声,然后抬手按上了那人的后背,指尖金光微微一闪,一张符咒探进了他的衣襟里。 见洛以宁不说话,那人似乎有些着急起来,他一把攥住洛以宁的手臂,“薛郎,薛郎,你怎么不说话……” 洛以宁虽然瞎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流氓,她用折扇挑起那人的下巴,低头凑近些许,声音轻轻地,低沉悦耳:“想听我说话?去床上说啊……” 她语气暧昧,却暗藏着深深的冰冷和恶意。 可惜。 眼前这人似乎是完全被迷惑了,半点没有感觉出来她的恶意,反而笑着牵起了她的手,如果洛以宁能看见,一定能看到,眼前的人已经红了脸庞,红色的眼眸里,全是一片痴迷与羞涩。 隐匿身形藏在暗处的喻弦月看着这一幕,气得一口咬住了后槽牙,他红着眼睛等着那对狗男男……呸!狗男女! 差点没绷住直接冲上去甩开他们! 洛以宁被牵着缓缓地走着。 一边走一边跟他搭腔:“你手摸起来真软,小公子,你要带我去哪啊?” 那人似乎噎了一下。 半晌才闷声道:“成亲。” 洛以宁挑眉:“成亲?跟我吗?” “嗯。” “那你也不用把我弄成瞎子啊,你想想既然是成亲那必然就要洞房,既然是洞房呢,我什么也看不见多不方便啊,到时候对都对不准可怎么办?” 她眼中尽是一片揶揄。 那人似乎被她话里的无耻给惊到了。 他冷笑一声:“我能看见就成。” 洛以宁大惊:“你还想在我上面?” 那人森然道:“怎么,难不成你还想在上面?” 洛以宁思索了一阵,摩挲着下巴说:“原来你喜欢这个姿势,哎,也不是不行吧,就是苦了你的腰。” “……” 他气得有一瞬间想把这个猎物丢出去! 忽然间。 他顿住了脚步。 四周的声音骤然一停。 洛以宁也微微一顿,她侧眸不解地望向他,“怎么?” 那人忽然阴森地笑了起来。 “你是修仙之人。” 洛以宁:“……” 那张追踪符被他一瞬间捏爆。 他看向洛以宁的眼神更古怪了。 洛以宁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能感受到追踪符上面的灵力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没吭声。 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但是下一秒。 她忽然感觉四周变得晕眩起来。 最后的意识让她只听见一个声音在说:“耍我的人,通通要付出代价。” …… 洛以宁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她眼睛上似乎蒙上了一块黑布。 手脚也都被绑了起来。 她试图调转灵力,但是却犹如石沉大海,没有丝毫动静。 忽然间,有个人抓住了她的手。 那双手太熟悉,她好像曾经抓过很多次。 她脱口而出:“师尊?!” 对方没有回应她,但是洛以宁听见了一声带着情欲的低吟。 那声音……真的是师尊! “!!!” 洛以宁整个人如遭雷劈。 她愣在原地,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喻弦月跟洛以宁绑在了一起,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中招的,当时他们正沿着追踪符的痕迹在走,忽然间嗅到一股很奇怪的花香。 然后意识就昏沉了下去。 再醒来,就是在这里。 跟洛以宁一样,他眼睛上也被蒙上了黑布,因为视物不清,其他的感官就被无限放大,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对劲,下腹像是有团火在燃烧沸腾,他浑身都烫的厉害,偏偏能感觉到旁边似乎正有一个冰原。 洛以宁身上很凉。 想碰她,想抱她…… 洛以宁也感觉到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滚烫无比,湿汗连连。 她的呼吸急促了一瞬。 “师尊,你是不是……” 中药了。 她听见了一声带着哭腔的低吟。 洛以宁卡壳了,愣住了。 她眼神中有些茫然起来。 洛以宁闭上眼,周身魔气运转,漆黑盘绕在一起的汹涌魔气冲破了捆仙锁,她猛然弯下腰咳出一口血。 然后她摘下蒙眼的黑布。 视线一点一点的,恢复清明。 她垂下眸,把喻弦月的模样尽收眼底,她眼睛红了一下。 喻弦月领口微敞,胸前的肌肤苍白单薄,他微张着唇,唇上似乎被咬破了皮,水光潋滟,嘴角也沾着一点血迹。 被人奉在神坛之上的清冷仙君,此刻一副被人蹂躏得不像话的模样。 “师尊……” 洛以宁不容多想,弯腰就把他抱了起来。 喻弦月双手缠住她的脖颈,嘴唇微张,似乎在引诱着什么。 洛以宁僵硬地移开视线。 飞速在心里默念清心经。 她一脚踢开木门,整个人都愣住了。 眼前的景象让她僵在了原地。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14) 热闹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原本是很热闹的景象……如果走来走去的那些人脸上的那团马赛克能去掉,就更好了。 洛以宁心想。 没错。 在街上行走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打了一团模糊的马赛克。 看起来无比诡异。 洛以宁还抱着喻弦月,他们俩人就像误闯他人禁地的外乡人,显得格格不入,很快,所有马赛克都围了上来,充满敌意地盯住了他们二人。 洛以宁心里直骂操。 她搂紧喻弦月,然后足尖一点,越过了汹涌的人群。 后面的人穷追不舍,紧追不放。 洛以宁怀里某个人的手还在四处作乱,她咬了一下后槽牙,低声骂道:“别乱动!” 喻弦月充耳不闻。 滚烫的指尖已经碰上了她的腰腹,沿着衣服布料一路往上。 洛以宁嘴唇干涩,她耳根像是充血一般红,“喻弦月,你是不是欠操?” 喻弦月眼神茫然,看着她,表情恍惚。 洛以宁把他抱紧了,然后看了眼后面,见没有人再追上来她才松了口气。 她把喻弦月轻轻放在一棵树下,繁茂的树叶缝隙之间落下层层阴影。 喻弦月的身体还是烫的厉害。 洛以宁不能放任不管。 她脱下自己的外袍,然后盖到喻弦月身上,挡住胸口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师尊……你” 喻弦月一把拉过她,把她往下压,俩人的唇一下子对准了。 洛以宁猝然瞪大眼睛。 喻弦月张开唇,洛以宁紧张地一下子捏紧了喻弦月的衣服,她狼狈地退开些许,侧开连说:“师尊你别这样……” 喻弦月的声音带着哭腔。 “求你,我难受……” 洛以宁手抖了一下,喻弦月眼睛红的跟血似的,见她依然不为所动,他别开脸,张嘴就要咬自己的舌尖…… 洛以宁低头堵住了他的唇。 喻弦月愣了一下。 洛以宁舔开他的唇缝,两人的呼吸声都很急促,喷薄出来的气息滚烫又暧昧,喻弦月眼眶下淌出来湿痕。 洛以宁手指按上了他的眼角。 她低声说:“师尊,别哭。” …… 洛以宁靠着树干,闭目养神,喻弦月躺在她大腿上,睡得很沉。 她只穿着雪白的里衣,盘着腿,面色沉静,额边的刘海被汗水浸湿了,贴在皮肤上。 又过了一段时间。 喻弦月醒了,他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洛以宁雪白的面庞。 “……” 他眼睫颤了一下,迅速又闭上了眼。 “师尊,既然醒了,就别装睡了。” 喻弦月:“……” 尴尬到窒息。 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尴尬过。 清冷如喻弦月,终于也尝到了社会性死亡是什么感觉。 他生无可恋地睁开了一只眼。 洛以宁低头一看,笑了。 她弯着唇角,眼中带着几分揶揄,“师尊,您可算醒了,我的腿都枕麻了。” 喻弦月绝望道:“……暂时别叫我师尊。” 我想静静。 别问静静是谁。 洛以宁的手指流连过他的发丝间,眸光晦暗,她说:“不叫师尊,那该叫什么呢?” 喻弦月:“……” 洛以宁几乎是带着几分恶劣的语气开口,缓缓道:“难不成要叫……” “夫君?” 喻弦月仿佛被雷劈中,腾地一下就竖了起来。 他涨红着脸:“你胡说什么?” 洛以宁扶着腿站了起来,“师尊是要始乱终弃?” 她缓缓伸出了白嫩的双手,叹息道 喻弦月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瞪着她,低声咬牙道:“闭嘴!” 洛以宁伸出舌尖舔过他的指缝。 喻弦月像是被烫到了似的,猛地一松开手。 “你!” 洛以宁无辜脸:“我什么?” 她往前迈了一步,逼近喻弦月,“是我缠着你不撒手吗?” “是我把你衣服脱了又亲又摸?” “还是我主动勾引的师尊?” “明明吃亏的是我,为什么师尊反而一副被轻薄了的样子?” 喻弦月被她逼得直往后退。 直到退无可退的时候,洛以宁一把抱住他的腰身,往自己这边带了一下,她伏到他耳边轻声说:“师尊你放心,今日之事,除了你我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她的指尖摩挲过他的耳根。 “你希望我们只是师徒,那就只是师徒。” 她最后勾着喻弦月的脖子,把他往下压,自己凑上去亲了一口。 然后趁着喻弦月没有反应过来,洛以宁又飞快地嬉皮笑脸地退开几步,“师尊,我们快点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喻弦月:“……” 他的脸色黑如锅底,他瞪了洛以宁一眼。 孽徒! 不过目前毕竟还是正事比较要紧。 喻弦月打量了一下四周。 低声说:“这里应该是某个幻象,在这里,灵力很难运转,除非强行冲破幻境,但是这样,对灵核的损伤极大,我建议还是在观察一下,幻境是由执念而生,我们需得找到这究竟是谁的执念才能顺利出去。” 洛以宁点点头:“那刚才那一群马赛克,额,就是街上那群看到我们就狂追不舍的百姓,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幻境主人的心里防御,可以当做类似守护灵之类的存在,他们的攻击性越高,说明此处主人的执念越深。” 洛以宁:嗦嘎死内。 原来如此啊。 她摩挲了一会下巴,又缓缓笑着道:“师尊果然博学多才,无所不知。” 喻弦月的脸色颇有点不自然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经验之谈罢了,不足挂齿。” 洛以宁眼中笑意渐深。 她刚想再夸两句,喻弦月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上下看了洛以宁几眼,然后奇怪道:“不过我记得我们初醒来的时候都是被捆仙锁束缚住了,我们既然都不能使用灵力,那你当时是如何挣脱的?” 洛以宁:“……” 啊。 草率了。 但为什么他还记得这茬啊。 她拧着眉,脑中飞快地闪过个很多狡辩的理由。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15) 喻弦月看了她一眼。 见她半天都没憋出来一个字,便道:“不想说就算了,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他微微别过了头。 洛以宁:这是什么傲娇语录。 洛以宁叹口气:“嗯,我们还是想办法先出去和林萧他们会和再说吧。” 喻弦月点了下头。 两人沿着小道一边走,半晌过后,喻弦月忽然出声问道:“那个人把你引走过后跟你说了什么?” 洛以宁茫然地“啊”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那掳走镇上少年的魔物,洛以宁摩挲着下巴缓缓说道:“他好像把我认成了什么人?唔……那人估计还挺重要的吧,听语气没准就是那厮之前的姘头?不过我当时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确定他究竟把我带到了什么地方,师尊你们跟在后面,有看清他的长相了吗?” 喻弦月沉重地轻轻摇头。 洛以宁:“那可就麻烦了。” 他们现在被困在这破幻境里,也不知道林萧那傻逼现在怎么样了…… 忽然刮过来的一阵风吹过周遭。 喻弦月忽然一把拉过洛以宁:“小心!” 洛以宁扭头一看,身后的场景竟然像是形成了另外一个独立的空间,不停地变化扭曲,变化扭曲…… 原本林荫间灿烂的山花忽然间寸草不生,身后的世界变成了灰白两色。 洛以宁“嘶”了一声,“这是什么?” “想必是我们无意之中触发了此地主人的执念的开关。” 洛以宁一勾唇:“那正好。” 她迈开腿:“正所谓对症下药,既然我们现在是被困在了什么人的执念里,那就干脆破了他的执念。” 喻弦月拉住她的手腕:“不可!” “师尊?” 洛以宁抬起眸看向他。 “此地危险,若是进去了,也许永远都出不来了。” 洛以宁咬了一下后槽牙,缓缓道:“师尊,现在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喻弦月淡淡道:“我知道。” 他眼睫轻颤了一下,对洛以宁轻声说:“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无论如何,我一定把你安全送出去。” 洛以宁愣了一下,然后盯着喻弦月看了半天,她忽然笑了。 她往前跨了一步,逼近喻弦月说: “师尊,你对弟子向来都这么好?” 喻弦月耳朵尖一下子烧了起来。 洛以宁垂着眼睑缓慢道:“可惜,我是个毫无感恩之心的白眼狼,你要是把我送出去自己死在了这里,我非但不会感激你,我还要把整个归清宗搅个天翻地覆。” 喻弦月还在发愣。 洛以宁却已经牵起了他的手,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一起拉近了那个还在重组的空间。 足尖落地,耳畔传来一阵吆喝声,满大街都是密集的人群,还有街边小贩摊子上传来的小吃香味。 这是二十年前的临安古城。 喻弦月脑子有一瞬间的眩晕。 洛以宁偏头看着他,忽然在他腰间搂了一把。 心道:小师尊腰还挺细。 洛以宁现在还是一副男子打扮,丰神俊朗,修长又俊逸。 喻弦月站在她边上,白衣道袍,不染尘埃,很有点仙风道骨的那味。 “少爷,少爷可算是找到你了!”几个家仆打扮的年轻人气喘吁吁地站在他们面前,看见喻弦月,他们的表情才是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了似的。 洛以宁眉梢一挑:“少爷?” 喻弦月愣了一下,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少爷,咱们快回去吧,老爷和夫人都快急死了,好几天都没好好吃上一顿饭了!您快跟我们回去吧!” 喻弦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轻轻应了一声,“走吧。” 有个家仆看了洛以宁一眼,小声道:“这位公子是……?” 喻弦月轻声道:“我的一个……朋友。” 朋友? 洛以宁张了张嘴,刚吐出一个字:“师……”就被一把捂住了嘴。 尊。 师尊??? 洛以宁:你干嘛?! 喻弦月附耳过去,对她低声说:“我知道了。” “啊……?” 喻弦月看着她的眼睛,坚定又缓慢地说:“这是我的心魔。” 洛以宁浑身震了一下。 喻弦月缓缓松开手,他看着洛以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洛以宁竟然感觉自己从他的神态里似乎捕捉到了一丝难过和脆弱。 脆弱。 这个词语用来形容堂堂修仙界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说来也许挺可笑的吧。 她难得的心软了一下。 “别怕。” 她握紧了喻弦月的手。 “我一直都在这里。” 喻弦月闭了闭眼,复而又睁开。 “走吧。” 临安城,喻府。 喻弦月一进去,就被他的母亲,喻夫人狠狠地抱住了。 她一边哭着一边说: “你个没心没肺的臭小子,说走就走,几天都不回家,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喻弦月怔然,缓缓抬起手臂环住了她。 他哑着声音说:“娘。” 娘。 他闭上眼睛。 胸腔共鸣,震颤着,恐惧着,不安着,却也因为这一瞬间的失而复得,狂喜起来。 他有好多话想说。 “娘……” 对不起。 我很想你。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很想你。 洛以宁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子二人,轻轻弯起了唇角。 喻母忽然道:“对了,这位公子是你新交的朋友?” 喻弦月狠狠一怔,他像是从一场美好的,甚至不愿醒来的梦里,因为一句话,被硬生生的撕扯出来。 他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起来。 他看向洛以宁。 洛以宁怔了一下,下意识道:“师,额,喻兄。” 喻弦月朝她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然后又转过身对喻母说: “娘,这是我,很好的朋友,她叫洛以宁,你喊她洛洛就行,她要在我们家住几天。” 喻母脸上露出来温柔且善意的微笑,“洛洛,这名字真好听。” 洛以宁摸了摸鼻尖,头一次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满是局促地说:“没有没有。” 喻母上前一步,声音很温柔,无论是洛以宁还是阮时,都不曾被母亲这样温柔地善待过。 她咬了下舌尖,耳朵尖都有点红。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16) 喻弦月:“娘,我爹呢?” 好在喻弦月看出了她那无处安放的尴尬感,及时扯开话题,阻止喻母即将对她的相貌和衣着展开夸奖的举动。 喻母没什么威慑力地瞪了他一眼,“你还说!你爹因为你一连几天都不回家,气得差点报官下悬赏令!” 喻弦月嘴角一抽:这还真是他那位脾气比谁都爆的父亲会干出来的事。 喻母推了他一下:“他在书房等着你呢,见了你爹好好说话,别跟他吵起来,他那脾气你是知道的……” 喻弦月点点头:“我知道了。” 他看了眼洛以宁:“娘,那就麻烦你先把洛洛带回我的院子吧。” 洛以宁:“……” “洛洛,你和我们弦月是怎么认识的?” 洛以宁顿了一瞬,道:“我和他,呃,因为一点小纠纷,无意中碰到的。” 喻母点头,缓缓说:“弦月从小到大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学堂里不好好念书,成日想着些什么求仙问道那些不着调的事,我和他父亲只有他一个孩子,实在是……” 洛以宁一下子来了兴趣,她支过脑袋,看着喻母问道:“他平日里很顽劣吗?” 她以为,像师尊这种人。 一定是自幼就接受着良好的家教,克己守礼,矜贵从容,是那种被父母挂在嘴边炫耀的好孩子,也是别人家里被拿来给自家孩子做对比的正面素材,应该是教科书一样的存在。 却没想到,二十年前的师尊,和二十年后的弦月仙君会有这么大的差别。 喻母笑着说:“他啊,是很顽劣。” 洛以宁看着喻母眼中的温柔和慈爱,不禁也跟着微微翘起了唇角。 “那你就在这里歇息一下,我先走了。” 洛以宁颊边的梨涡深了深,她说:“嗯,麻烦您了。” 喻母笑了笑,没再说话。 洛以宁在她走后,神情忽而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她思考的时候有个小动作。 喜欢轻轻揉搓自己的手指内侧。 如果这是师尊的执念的话,一定不会只是像现在表现出来的这样平和温暖。 能够让他这样的人都念念不忘的往事…… 洛以宁的眼神逐渐暗了一瞬。 在这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别的事。 会不会跟师尊缺少的那缕生魂有关系? 她本人其实对有没有生魂并不在意。 因为她本身就是魔族,魔族转世投胎的可能性本来就小,而且他们都是推崇活在当下,恣意妄为,冷血薄情,无恶不作。 魔族,可以说对未来这两个词没有什么概念。 他们无所谓什么时候死。 只想在生的时候,做自己喜欢的事。 但是喻弦月不一样。 在洛以宁看来,他就像踩着冰雪,从万丈光芒里走出来的神明。 没有人能接受神明那样轻易狼狈地死去。 【宿主】 系统的声音没有丝毫预兆地响了起来。 洛以宁脑子有过一阵细微的刺痛感。 她眼皮轻轻一跳。 听见系统冷冰冰的声音回旋在自己的脑海里。 【你喜欢上了他了,是吗?】 喜欢上谁? 她轻轻喃喃着出声:“喻弦月?” 她的手指不经意地收拢了一瞬,沉默半晌后,她忽然挑起唇角,眼中跃动着不屑一顾的光。 “怎么可能?” 她的声音轻轻地,像是在对系统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我叫阮时,我不是洛以宁。” “喻弦月只是一个纸片人。” “一个npc。” 她像是在给自己洗脑似的: “我不可能喜欢他。” “起码,阮时不会。” 她闭了闭眼,继续重复着: “只是被洛以宁影响了。” “我不会的。” “不会的。” 系统顿了顿,最后选择告诉她事实。 【宿主,其实……】 它说:【原剧情中,根本就没有洛以宁这个人】 洛以宁震了一下,她猝然睁大眼睛。 【没有洛以宁,从来都是你】 【阮时也好,洛以宁也好,都是你】 洛以宁哑了一下,她僵硬地笑着说:“……宝贝,你开什么玩笑呢。” 没有洛以宁。 那她现在是什么? 【s级位面,是不会有原主的,只能你亲身试水,因为它的难度很大,随时可能有丧命的风险】 洛以宁:“如果在任务世界里丧命了?” 系统无比残忍地告诉她: 【那我们的游戏就结束了】 你该是什么样的结局,依然还是什么样的结局。 洛以宁:“……” 她面无表情:“哇,好吓人。” 系统:【……】 拜托你演得能再敷衍一点吗? 洛以宁依旧面无表情:“所以我刚完成新手位面,就直接把难度给我提到五颗星,哦,也许还不止?” 她凉丝丝地说,“请问你跟你有仇吗?” 系统:【这也没办法,其实还得怪你自己】 “怪我?” 系统说:【其实是因为你前两个位面完成地太出色了,所以我就赌一把,大不了一死嘛】 洛以宁:“……” 讲个笑话,大不了一死嘛。 一死嘛…… 死嘛…… 嘛…… “恕我直言,你对大不了这个词可能有什么误解。” 系统耐心地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一个s级位面,就相当于十个普通位面,也就是说,只要你连续完成了十个s级位面,再随便刷两个普通的b级位面,你就可以直接通关了】 【而且,每度过一个s级位面,你的成长是绝对不容小觑的,可以说是高风险高回报了】 洛以宁:“那为什么一定要封我的记忆?” 【这个是为了让您有更好的代入感啊】 “代入感?” 【没错,毕竟,只有把自己完全带入进这个位面的一部分,才能真正尝到痛彻心扉的感觉啊】 洛以宁愣了一下。 她把系统的那句话琢磨了很久,半晌后才缓缓道:“你不会还搞什么虐身虐心流吧?” 她说:“我告诉你,伤心欲绝是不可能伤心欲绝的,就算是虐文剧本,我也能平静地把剧情走下去。” “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喻弦月推开门走了进来。 洛以宁一怔,抬起眸朝他的方向看过去。 只一眼,她就感觉眼睛像被什么强烈刺眼的东西晃了一下。 正道的光,仿佛直直地照耀了下来。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17) 洛以宁心道:这诡异的主角光环是怎么肥事! 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反派应该拥有的光环啊!!!! 喻弦月走到她面前,莫名其妙地看了他神神叨叨的小徒弟一眼,然后转身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 他姿势慵懒,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软了下去,一只手还懒洋洋地搭着椅子扶手,眼皮低垂着,一副懒散傲慢世家贵公子的模样。 把洛以宁都看呆了。 她微微张大嘴巴,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 这他妈!!!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喻弦月吗?! 她艰难道:“师尊……” 喻弦月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眸,他看着洛以宁,半晌后,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缓缓眯了一下眼睛。 他对她招了一下手: “过来坐。” 洛以宁:“……” 她眼皮一跳。 忽然有种不好的直觉。 果然。 见她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喻弦月眼中上过意思不悦。 他忽然站了起来,长腿一跨,直接逼近洛以宁,把她一扯,强硬地按进了椅子里。 洛以宁满脑袋都是问号:“???” 她看着喻弦月,声音有些轻颤:“师尊,你要是被魂穿了你就眨眨眼……” 喻弦月忽然俯下身: “和我成亲吧。” 洛以宁直接炸了,她腾地一下就要站起来,“你说啥?!” 她吓得连她家乡那边的口音都出来了! 喻弦月垂着眸,专注地凝视着她: “这是我爹娘生前唯一的遗愿。” 洛以宁一怔,连说话的时候都磕巴了一下:“什,什么?” 喻弦月眸光低垂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洛以宁觉得他现在应该有点难过。 想到这一点。 更奇怪的是,她似乎也跟着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喻弦月从旁边拉过另一个椅子,她在洛以宁旁边坐下来,洛以宁听见他用一下很轻的语调说:“二十年前……” “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我家闯进来一波人,是一群打着修仙者名义的魔族,为首者,是当时魔君手下的一个护法。” 洛以宁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二十年前。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那个时候魔君还不是晏无歇。 二十年前的晏无歇,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想到这里,她还隐隐松了一口气。 喻弦月继续道:“他们当时在修炼一种禁术,需要活人献祭,好巧不巧,我们喻府就是那个倒霉蛋,全家上下一百二十六口人,无一生还。” 说到这里,他自嘲般的笑了一下,“哦,除了我。” “那个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修仙,练功,从不顾家,我爹一心想要我继承家业,我对此嗤之以鼻,和他老人家斗智斗勇了十几年。” “我娘,只想我做个普通人,好好地成家立业,我没有哪件事是如了他们的愿,但是当我拿着一本高价从别人那里买来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破功发练的全神贯注时,忽然有人闯进来告诉我,我们家出事了,所有人都死了,一个都不剩。” “我当然没信,只觉得估计又是我娘想出来把我弄回家的蠢办法,我上过很多次当,唯独这次没有信。” “也唯独这次,她没有骗我。” 洛以宁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段过去,他叙述这些事的时候,语气平铺直叙,没有一点起伏。 但是洛以宁知道,他的心,可能正在滴血。 当掩盖伤疤的破布被一瞬间扯下来,那不见天日的伤口被刺眼的强光刺激地鲜血淋漓。 洛以宁舔了舔唇瓣,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他低声说: “你帮帮我,也帮帮他们吧。” 洛以宁站了起来,站在他面前,弯腰把他拉了起来。 喻弦月怔怔地看着她。 洛以宁眼中带着揶揄,“只成亲?不会还要洞房什么的吧?” 喻弦月的耳根慢慢涨得通红。 “不,不必。” 洛以宁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喻弦月:“……” 为什么听她的语气好像还挺遗憾?! !!! 晚上的时候,喻府设了个宴。 洛以宁看着满桌子的菜肴,有些诧异地看了喻弦月一眼。 师尊以前家里这么有钱的吗? 喻弦月倒是习以为常似的。 喻父是个高高壮壮的中年男子,一身华贵的墨色长袍,发冠也是亮眼的金色。 乍那么一眼看上去,还挺凶。 “洛公子,多吃点,千万不要见外,就把这当成自己家一样!” 洛以宁在长辈面前装乖素来很有那么一套。 她颊边的梨涡一深,乖巧地应道:“谢谢伯父。” 喻母也忍不住笑道:“这孩子,多有礼貌啊,不像我们家弦月……” 喻弦月:“……” 你吹捧就吹捧,为什么还带拉踩?! 十分和谐地吃完这顿饭后,喻弦月和洛以宁在院子里闲聊。 月亮挂在树梢。 细碎的光芒从晃动的树影间斑驳地散落。 洛以宁侧过脸去看身旁的人。 喻弦月穿了件墨蓝色的锦缎长袍,他的头发应该是被丫鬟打理过了,被一枚精致的发冠束了起来,显得整个人少了几分仙风道骨,多了几分烟火气,总而言之,好像更好看了。 穿白衣道袍的他固然也好看。 但那是一种不容亵渎,不容染指的好看。 而现在的好看,是那种,更容易接近的好看。 好像只在一瞬间,他们之间的距离就被拉进了。 洛以宁鬼使神差地又想起来那个场景,师尊双眸含情地望着自己,衣衫不整,胸前的肌肤白的晃眼…… 她浑身一震。 恨不得抬手就给自己来一巴掌! 太下贱了! 怎么能这样…… 喻弦月看了眼夜空,说: “今晚月色很美。” 洛以宁紧绷着的那根弦“铮”的一下,断了。 她僵硬着,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啊,是啊。” 喻弦月抬眸望向她。 他眼中仿佛含着笑意:“你也很好看。” 洛以宁:“……” 他在撩自己。 他绝对在撩自己。 不是我下贱。 是他故意勾的我。 洛以宁绷着一张脸,“师尊,你再这样子,我可要亲下去了。” 喻弦月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亲什么?” 洛以宁直接跨过去,低下头,“你说呢?” 她堵住了喻弦月的唇。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18) 喻弦月轻轻扯她的衣服。 声音压得极低:“轻点,你咬到我舌头了。” 洛以宁置若罔闻,一手掐着他的腰,一手扶着他的后脑勺。 两人的气息逐渐都乱了。 月光将两人缠绵在一起的影子逐渐拉长。 收拾完碗筷的丫鬟正拿着东西要回厨房,忽然间,她们顿住了脚步。 等看清楚院子里接吻的两人后,她们如遭雷劈。 只见自家公子被人压在树干上激烈地亲吻着,从她们这个角度虽然看不清另一个人是怎么亲的,但是能看到喻弦月红透的脸颊。 那人似乎还在诱哄自家单纯无知的少爷说一些浑话…… 而此时喻母和喻父也挽着手臂出来了,刚好把这一幕收入眼帘。 !!! 喻弦月颤抖着睫毛,缓缓睁开眼,忽然,他抖了一下。 洛以宁在他耳畔说:“怎么了师尊?” 喻弦月颤抖着手,要把她拉开。 洛以宁有些不开心地去抓他的手,“干嘛啊?” 喻弦月脸颊涨得通红,一把猛地将她推开。 洛以宁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她僵硬地转过头。 看见了正目瞪口呆,如遭雷劈的喻父喻母。 我操?!???! 我操!!! 操!!! 操! 洛以宁难得有了一丝被人抓包的窘迫和无措,她的脸也一点一点,慢慢地涨红了。 “那个,我……” 喻母素来温和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她僵硬地笑着:“你们这是……” “不不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喻母走了过来,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你不会想说……这都是误会吧?” 最初了惊骇过去后,喻母竟然觉得这也不是特别令人难以接受。 自己的儿子跟一个男人搞在一起这件事,似乎比他想着怎么求仙问道,要好得多。 她的语气虽然温柔,但是不难听出其中的强硬:“洛洛,刚刚我们这么多双眼睛可都是看见了,如果你们刚才不是在亲热的话,那你是……” 她顿了片刻,然后温温吞吞地说:“在对我们家弦月耍流氓?” 洛以宁一双桃花眼猝然瞪大。 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理,上学时候抽烟被主任抓包,周一在升旗台上当着全校人念检讨时都完全不会有一点羞愧感的小姑娘,现在时隔多年,早已长成了一个成熟合格的大人之后,和别的小男生亲吻被对方父母逮个正着后,她竟然会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的,尴尬和窘涩。 她揪着衣服布料,正在斟酌着用词,想着该怎么解释。 喻弦月却直接牵起了她的手。 “爹,娘,我喜欢她。” 喻母竟然像是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了似的,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还好……还好只是不喜欢女子…… 她之前有段时间差点以为她儿子有某方面的隐疾,还曾经隐晦地暗示过他不要讳疾忌医。 她有些恍惚地想:只是喜欢男人而已,只是喜欢男人而已,这没什么的,这很正常……很正常……没错……她也喜欢男人,她儿子只是随她而已…… 不是隐疾就好。 喻母思想开放,但是喻父就不一样了,他虽然不至于说是迂腐刻板的老古董,但是大男人嘛,都好面子,一听他儿子亲口承认喜欢男人,他脸都气绿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喻弦月那个孽子一眼,甩袖冷冷道:“你给我过来!” 喻弦月慢腾腾地挪过去,解释道:“爹,其实洛洛她……”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你喜欢男人我没意见!但是你是我们喻府唯一的公子,你们以后必须在喻府生活!” 这就是要洛以宁入赘的意思。 洛以宁不禁抽了一下嘴角。 不是,这个年代的人,思想都这么开明了吗? 正常来说,要是换了平常人家,得知自家儿子有这个毛病,不得把他腿都打断,然而,喻府不同,喻父喻母被喻弦月从小就折磨着,整日都提心吊胆自家儿子保不齐某天就跟个道士跑路了连爹娘也不要。 所以,但凡有点东西能成为这小子在红尘中的一点牵挂,别说是男是女了,就是条畜生他们都愿意当祖宗给供起来。 洛以宁终于忍不住出声道:“那个,伯父,实不相瞒,其实……” “洛洛。”喻母牵起她的手,满脸的慈爱,“你放心,我们喻府一定不会亏待你的,你安心在这待着,就把我们当自家爹娘一样……啊对了,你是临安本地人吗?” “你家中几口人?需不需要大家一起吃个饭?” “临安最近新开了一个酒楼,里面的饭菜据说很是不错,不如等哪天大家得空,我们两家人一起吃顿饭?” 洛以宁:“……” 这可真是震撼我全家了。 这就直接吃上亲家饭了吗? 喻弦月说:“娘,您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 喻母怔怔道,“啊,你,你说,我听着。” 喻弦月眼神认真:“洛洛不是男子,只是出于一些原因不得不女扮男装,我……”他窘迫地红了脸颊,像是有些难以启齿,“我也不是断袖。” 喻母愣住了,她下意识把目光看向喻父。 显然,喻父也懵逼了。 两人彼此茫然地对视了一阵后,喻母恍恍惚惚地说:“这……弦月啊,为娘年纪是有些大了,但是我还不至于老糊涂到分不清男女吧?” 她茫然又古怪地看着洛以宁。 “这,分明就是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嘛!” 洛以宁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些。 然后解开自己的变音咒,缓缓说:“伯母,他说的确实没错。” 眼前的人嗓音少了几分起初的低沉,对了点女孩子的细软。 一听就是小姑娘的声音。 喻父喻母呆若木鸡。 他们都是很普通的凡人,哪里见过什么这样的戏法,下巴都要惊掉了。 喻母看了看洛以宁,又看了看喻弦月。 花了好长时间才消化完这些信息量。 她儿子带了个年轻男子回来。 她儿子被带回来的年轻男人压在树下亲。 年轻男人其实是个小姑娘。 等等…… 她猝然瞪大眼睛。 那这么说来…… 她儿子被一个年轻的小姑娘压着亲????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19) 今晚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非常之刺激了。 好不容易解释清楚,喻父喻母还是一副很难相信的表情,而且,尤其诡异的是,喻弦月仿佛从他亲娘的表情中捕捉到了那么一丝微妙的……遗憾? 遗憾什么?遗憾她亲儿子找的不是个男对象?! 他们神情恍惚地离开了。 丫鬟和家仆们自然也不敢多留,纷纷掩着嘴走开。 最后,庭院里,只剩下了洛以宁和喻弦月两人。 他们对视了片刻,然后洛以宁先忍不住了,偏开脸笑出了声,她笑的似乎很开心,脸颊边的梨涡很深,像是盛了酒,嘴唇上也像是染了胭脂,很红。 像是引诱着人干点什么似的。 喻弦月晃神了片刻,然后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抬手,用温热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梨涡。 洛以宁愣了一下。 脸上的温热触感实在是太过于明显,也太过于暧昧,刚刚那个不宣而告的吻,现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戳脸颊。 很多事情,好像都逐渐开始变得有迹可循。 洛以宁抿了抿唇角,像是有些腼腆似的,她缓缓抬起眸,看着喻弦月: “你喜欢我吗?” 喻弦月还保持着戳她脸颊的动作,没有动,但是身体显而易见的僵硬了一瞬。 他没有说话。 洛以宁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也开始紧张起来,她抬起手,缓缓把喻弦月的那根手指握在掌心里,她眼眸含着笑,逐渐跟他十指相扣。 喻弦月没有拒绝,他垂着眸光,月光下,他神情肃穆,像是下凡来普度众生的神明。 他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我是你师尊。” 洛以宁深吸一口气:“我知道。” 她接着说:“但是没有哪条规定说徒弟不能和师尊在一起。” 她握着喻弦月的手,舔了舔自己的唇瓣,看着他,认真地说:“我没有罪,师尊,我只是喜欢一个人。” 当她不再自欺欺人。 当她不再拿任何理由当做借口。 最终指向的答案已经很清晰且明了。 ……她只是,喜欢上了一个人。 也许…… 系统并没有骗她。 所有的反派都是一个人。 当她走完了所有的位面,这个人,会不会真实地站在她面前? 这个人,会愿意被她拥有吗? 洛以宁甚至自暴自弃地想,就算不愿意也没有关系,反正未来还有很多个位面,她可以拥有他很长一段时间。 就算最后他哪怕知道了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不再愿意与她这样的人有任何关系,那也没有关系。 她做阮时的时候,本来就极少有什么东西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虽然自己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也没有见过他具体的模样,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格。 但是她想,那一定是极其骄傲又耀眼的少年。 他很好。 好到,让阮时觉得他就该是那样一直发着光的。 就让……洛以宁做一场梦。 她抬手环住喻弦月。 梦醒后,再做回阮时。 喻弦月闭了闭眼,终于也把她紧紧抱住。 “是,我们没有罪。” “我也只是……喜欢着一个人而已。” 俩人在树下,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师尊,你的脸好红啊。” 洛以宁走在前面,回头的时候,忽然开始揶揄地朝他笑。 喻弦月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为什么脸红你不清楚?” 洛以宁一愣,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 这倒是有些让她意外。 他好像……不害羞了? 如果后来洛以宁没有瞥见他蜷曲起来的手指的话,可能就真的这么以为了。 — 在喻府这一段时间,对洛以宁来说,可能是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她和喻弦月俩个人亲密的如同连体婴似的,分都分不开。 某天,院子里枣树熟了。 洛以宁路过的时候见几个家仆在费力地摘枣,看起来很吃力。 她便走了过去。 她歪头缓缓一笑,一颗虎牙尖尖的,“要帮忙吗?” 家仆叹口气:“哎,我们已经试过了,这树怎么也爬不上去,洛小姐,你还是让开一点吧,别让枣子砸到你。” 洛以宁一勾唇,然后足尖一跃,直接轻轻松松地跃了上去。 众家仆:“……” 哇。 喻弦月刚从这路过,刚好就看见小徒弟耍帅的一幕,嘴角一抽,想当做没看见她绕过去。 然后洛以宁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他。 喊道:“喻弦月!” 喻弦月顿住脚步,抬眸望过去。 坐在树枝上的女孩两条腿又细又直,轻轻摇晃着,唇角一直上翘着,虎牙很尖,梨涡也很深。 她笑:“接着!” 她扔了一个又大又圆的枣过去。 喻弦月抬手接住,握在了手心里。 “尝一下嘛,看看甜不甜。” 喻弦月没忍住弯了一下唇角,他抬手咬了一口,对上树上女孩的微微发亮的桃花眼,笑了一声,说:“甜。” 家仆早已经很自觉的散开了。 洛以宁直接跳下来,刚好落到喻弦月面前,说:“是枣甜,还是我甜?” 喻弦月勾了勾嘴角。 “都甜。” 洛以宁凑近他,低头咬了一口他手里刚刚咬过一口的枣,眼中泛起一丝丝的揶揄,“果然很甜。” 喻弦月轻轻“嗯”了一声。 洛以宁拖着调子慢悠悠地说:“但你你怎么知道我甜不甜呢?你又没有尝。” 喻弦月愣了一下,等回味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后,耳根慢慢地红了。 洛以宁还在得寸进尺地朝他笑: “要尝一尝吗,师尊?” 喻弦月看了眼四周,见四下无人,便上前一步,低头亲了下去。 纯情的人,就连接起吻来,都这么纯情。 他只匆匆贴了一下她的唇瓣。 就缓缓凑开些许。 洛以宁笑了。 然后把他拉下来,亲上去,张开嘴,“师尊,伸舌头。” 喻弦月有些生涩地吻起来。 亲完后,洛以宁帮家仆们把需要的枣子都凑够了。 然后和喻弦月一起回了房间。 天已经黑了,洗漱完之后,洛以宁推开窗,外面的庭院里很安静,没有别的声音。 她不知道喻弦月现在是什么感觉。 但她很清楚,眼前的一切虽然美好,但注定都只是一场幻境而已。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20) 该来的始终会来。 喻弦月在某天忽然很着急地告诉他父母他要和洛以宁成亲。 喻父喻母虽然诧异,但是心中还是喜悦更甚。 于是,全府上下都忙碌了起来。 红绸挂满喻府,整条街都是热闹喜庆的气息。 洛以宁心中的那股不安却渐渐放大。 喻弦月从身后抱住她。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有些不易察觉的轻颤,“我害怕。” 洛以宁垂着长长的眼睫,握住他的手。 “没事的。” 她一句一句地安慰他,“没事的。” “别怕。” 这个时候,洛以宁还不知道,对一个人真正的喜欢,是由心疼开始的。 她闭了闭眼,手背上淡青色的青筋微微凸起。 师尊,我会一直……一直保护你的。 …… 成亲那天,洛以宁站在铜镜前,镜子里的人嘴唇红艳,肤色白皙,眼中都是藏匿不住偷偷淌出来的喜悦。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有点僵硬。 头一回感受到了某种紧张和不知所措。 有人推开了门。 洛以宁迅速抬起眼望过去。 她表情一僵。 来人她认识,是喻府的一个家仆,此刻他浑身是血,捂着还在不停渗血的腹部,瘫软在地上说: “走……快走……” 洛以宁把袖子挽起来,她走进那个家仆,低头去看他的伤口,他腹部像是被人用利刃划开了,一截肠子都露了出来,神仙来了估计也回天乏术。 她摇摇头,然后迈开腿跨出去。 “师尊!”她大声喊了一句。 没人回应。 她加快脚步,绕到前厅。 众多尸体之间,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没由来的心慌了一下。 她大步跨过去,将那人翻过来,看清这是喻父后,洛以宁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死了。 明明就在昨天,他们还在一起吃饭。 今天,却只剩下了冰冷的尸体。 她眼睛红了一瞬,回过头去。 手指蜷曲起来,青筋暴起。 她愤怒归愤怒,但是她清楚,有人比她更需要安慰。 “喻弦月!” 她满院子地找着。 喻府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 洛以宁从来没有觉得,找一个人,竟然是如此的费力。 “大人,这里还有一个!” 洛以宁缓缓侧目看过去。 几个黑衣魔族站在外院的门口,目光阴冷地盯着她。 “杀了她。”为首的那个护法摩挲着右手拇指上的玉扳指,缓缓地说。 洛以宁顿住,毫无畏惧地平视着他们。 她漠然地吐出两个字:“杀我?” 胸腔内魔气翻涌。 黑压压的天空像是要沉下来似的。 护法微微眯起眼。 他盯着整个被黑色雾气包裹在其中的少女,顿了片刻,然后想起来什么似的,猝然瞪大眼睛,抬手遏止他们:“后退!快后退!!!” 来不及了。 冰冷犹如深渊一般的恐怖气息将他们压迫得直接弯下了腰,脸色骤然变得惨白,丝丝殷红的血迹从嘴角淌出来。 “大人,那臭丫头是什么人啊!怎,怎么会有这样的实力……” 洛以宁一步一步,跨近了他们。 她垂着眼睫,洁白的皮肤下扫落了一片小小的阴影。 她说:“这家里的其他人呢?” 护法刚要准备说话,周遭的空间顿时一变。 从魔族那个小弟开始,他们所有人都一点一点地消失,包括整个喻府。 洛以宁愣住了。 她周身的魔气还没有来得及消褪下去,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洛以宁。” 洛以宁僵硬地转过身。 “师,尊?” 喻弦月一身雪白的道袍,长睫低垂,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你到底,是什么人?” 整个安静的空间内只剩下了他们俩个人。 洛以宁看了眼四周,算是明白过来了。 她扯了一下嘴角,眼中带了点嘲讽。 她看向喻弦月:“师尊,你算计我?” 这场游戏,自始至终就在他的掌控里。 这种小小的执念,怎么可能难倒喻弦月。 如果他对凡尘中的这点事始终难以忘怀的话,也不可能达到现在的地位。 洛以宁:所以…… 小丑竟是我自己? 想到这些天的相处,想到刚刚的失控,洛以宁感到一丝难堪。 她用舌尖用力顶了一下腮帮子,面无表情:“你耍我玩呢?” 喻弦月指尖顿了一下。 他眼中翻滚着某种很复杂幽深的情绪。 “谁在耍谁玩,你不清楚吗?” 没有比他更熟悉晏无歇的魔气。 洛以宁骗了他。 他跟个傻子似的,把一个无恶不作的魔头带回家,耐心教导培养,甚至……还把唯一能对付晏无歇的十九式传给了她。 若是师尊在天有灵只怕…… 喻弦月眼神暗了一瞬。 他胸膛中莫名涌起一阵邪火。 洛以宁:“……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刚进入这个幻境就有了猜测,确认,是在刚刚。” 洛以宁深吸了一口气,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别的话我没什么可辩解的,我只有一个问题……” 她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看着他问:“这些天,都是在跟我演戏?” 喻弦月闭了闭眼,嘴硬道:“是。” 是演戏吗? 喻弦月问自己。 没人比他更清楚他究竟是不是在演戏。 洛以宁那样的人,天生就招人喜欢,他不由自主地靠近,现在烫的一身伤痕也是自作自受。 他本来想的是,如果他的猜测是假的,那他就和她从此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但是事与愿违。 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意的好事? 越恐惧什么,越来什么。 喻弦月看着面前少女冷冰冰的脸色,他稍稍偏过了脸。 抿着唇角一声不吭。 洛以宁晦暗不明地盯着他看了许久。 然后忽然冷笑着说:“那你还真是费尽心思啊,为了让我暴露身份,无所不用,就差跟我上床了。” 她走进他,眉目冰冷。 挑起他的下巴,带着满腔的恶意。 “师尊,和我接吻的时候,不恶心吗?” 喻弦月狠狠一怔,只觉得心脏那处疼的厉害。 洛以宁看着他骤然苍白的脸颊,忽然低头伏在他耳畔轻轻地说: “我恶心了。”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21) 喻弦月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听完浑身像是被人下了诅咒似的疼起来。 连系统都忍不住为他掬了一把同情泪。 系统:【……】 它宿主狠起来是真的杀心诛心啊。 太狠了。 它都没有想到,阮时在极愤怒的情况下会说出这种话。 这跟拿刀子往人心口上戳有什么区别? 洛以宁捏着他下巴的手忽而一松。 她像是自暴自弃了似的,神色恹恹地望着他。 “就算我是晏无歇,这么多年,我既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也没有……” 喻弦月打断她:“我也只有一个问题,你一开始,是不是刻意出现在那个地方,让我把你带回来。” 洛以宁咬着唇,看着喻弦月冰冷的表情。 她忽然也冷下了声音。 “是,就是你想的那样。” 她冷笑,嘲讽地盯着喻弦月,一字一顿:“在你眼里,是不是只要是魔族,就是心术不正?” “就因为我身体里的血脉,所以你就否定我整个人?” 喻弦月闭眼,又睁开。 他眼底泛着冷光。 “我从来没有在意你的身份。” “我在意的是欺骗。” “洛以宁,你什么也不知道。” “从一开始,你就骗了我。” 洛以宁舔了舔嘴唇。 她试图跟他解释。 “是,我最开始是骗你,但如果不这样,我已经死了!” 她去拉喻弦月的袖子,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她只好僵硬地站在原地。 冷静过后,她也反应过来,这件事,她确实不占理。 她放软了声音:“你讲点道理,如果那时候我坦白自己的身份,你会放过我吗?就算你会,整个归清宗,整个正派,会放过我吗?” “那个时候我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要是被发现了,我只能任人宰割!” “我不是有意要骗你……” 喻弦月冷声说:“那我给你十九式的时候,为什么不拒绝?你分明就知道那是为了对付谁的!” 洛以宁气乐了:“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给我的那本破功法就是什么十九式!” 喻弦月的声音更冷了:“破功法?” 洛以宁:“……” 我好累。 好崩溃。 为什么吵个架也这么累。 喻弦月继续道:“最让我无法忍受的,你为什么要选择夺舍?” 洛以宁一愣:“……夺舍?” 她下意识要反驳:“我没有!” 喻弦月:“那你是怎么变成一个小姑娘的?”他气笑了,冷冷地说:“晏无歇,你到底还要不要脸?” 洛以宁:“我怎么不要脸了?” “这小姑娘还那么小!” 洛以宁:“我没有夺舍!” “那你解释啊!” 洛以宁噎住了:“我……” 解释? 洛以宁人都快气炸了。 怎么解释?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个身体只是为了方便她完成任务而伪造出来的一个躯壳?! 我解释你也得信啊!!! 操!!! 狗东西好他妈难缠! 不想谈了!!! 断交吧!!!! 不就是分个手吗?我不在意,我他妈的一点也不在意! 喻弦月有什么好的?! 对,喻弦月有什么好的!!! 他不信我—— 他竟然不信我!!! 他为什么不信我—— 洛以宁越想越生气,最后眼睛都红了。 她一把捏紧喻弦月的手腕。 “你说过你喜欢我的……” 她一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红的像血一样。 喻弦月狠下心,抽出手。 面无表情地说: “我也说了,都是演戏而已。” 都是演戏而已…… 演戏而已…… 戏而已…… 而已…… 已…… 洛以宁不可置信般的后退两步,她低着头,长发垂落。 挡住了眸中所有晦暗的情绪。 她哑着声音说: “那你要如何呢?杀了我?” 她恹恹地抬起眸:“你杀不了我的。” 喻弦月没有看她,他藏在衣袖里的手一直在轻轻颤抖。 他强装着镇定,故作冷漠。 “我不杀你。” “但我喻弦月座下,永不收魔族。” 这是要断绝关系的意思? 洛以宁怔住了。 这傻逼来真的? 他话说的这么绝,洛以宁也不是什么善茬,一听脸也绿了。 她硬邦邦地说:“行啊,随便你,我早就不想待在你那破地方了!” 喻弦月一下子也给气着了,他怒瞪着洛以宁:“是我逼你待在那的吗?是我逼得吗?!” 洛以宁毫不客气:“我之前跟你提过多少次要下山,你哪次不是毫不留情地给回绝了?!” “你要是早点告诉我你的身份,会有这回事吗?你就算是死在山下我都不会去看一眼!” 洛以宁:“……” 妈的。 行。 你牛逼。 服气。 操。 气死爹了。 还是叶寻声宝宝可爱! 这个位面的反派是个什么东西!!! 系统:【……】 那你还不是也只对他动心了。 出了幻境后,洛以宁一边骂一边走,最后林萧一把扯住她的袖子。 “洛洛你们刚刚去哪里了,急死我们了!对了,师尊呢?” 洛以宁冷漠脸:“死了。” 刚缓缓走出来的喻弦月:“……” 林萧僵硬道:“洛,洛洛,你跟师尊怎,怎么了?” 喻弦月冷冷地甩了一下袖子: “谁是她师尊!” 世界上哪里会有这么不可理喻的徒弟?! 谁要是当了她的师尊,那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洛以宁:呵呵。 喻弦月冷冷地扫过他们,“那魔物呢?” u1s1,那傻逼玩意儿敢算计到喻弦月头上,也是花式找死了。 林萧指了一个方向: “好,好像往那边去了。” 喻弦月面无表情地往那边走。 洛以宁和林萧跟在他身后。 林萧问:“师尊,我们要去找那东西的老巢吗?” 喻弦月阴森森道:“我要掀了他的老巢。” 说话的时候,不经意地看见了旁边一言不发的洛以宁,他顿了顿,脸色微变,然后冷冷地说:“你跟着我做什么?” 洛以宁凉凉地掀开眼皮,嘲讽道:“真羡慕你的自信。” 喻弦月呛了一下,脸都绿了。 喻弦月:“你离我远点!” 洛以宁:“我又没给跟着你,再说了,这马路你家修的?我走哪你说了算?” 喻弦月:“……” “有病!” 满脸懵圈的林萧:“???” 我是谁? 我在哪? 发生了什么?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22) 有喻弦月在,他们很快就找到了那魔物的老巢。 但是…… 事情似乎有点出人意料的顺利。 因为什么呢? 因为好像有人抢先他们一步把这玩意儿给逮住了。 喻弦月面色冷凝,面无表情地看着前面在一个山洞里进进出出的一群修士。 林萧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师尊?好像是琼音阁的人?” 洛以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 喻弦月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洛以宁跟没看见那一记眼刀似的,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 洛以宁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取下腰间的折扇,展开,用力地扇了两下。 林萧就站在她旁边,那股扇起来的强风连带着他额前的刘海都飘了起来。 他瞪着洛以宁:“你干嘛?” 洛以宁老神在在:“降火。” 林萧一副无语的表情,吐槽:“这个天气你降哪门子的火?” 洛以宁一副“你不懂”的表情,自顾自地扇着风。 倒是喻弦月在“不经意”瞥过她的时候,从她眼底捕捉到了一丝别的情绪。 他顿了顿,还是出声:“你认识琼音阁的人?” 洛以宁无辜地用扇面掩住下半张脸,柔弱又可怜:“不认识呀。” 喻弦月:“……你好好说话。” 洛以宁:“哦。” 喻弦月见她没有在出言顶撞,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刚要侧开视线,又听见她拖着懒洋洋的调子,慢悠悠地问:“怎么才算是好好说话?” 喻弦月:“……” 洛以宁见他哑口无言,忍不住翘了一下嘴角。 系统这时缓缓说: 【你不要成日以欺负他为乐】 洛以宁抱着臂,垂着眸光,欣赏什么古董似的一下一下地看着扇面上的字迹。 闻言,她弯了一下嘴角。 “可是人生在世,总要给自己找点乐子吧。” 系统无语了一瞬。 【前两个位面你不是这样的】 系统幽幽道:【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 洛以宁顿了一下,像真的开始反思起来似的。 良久,她慢慢地说:“宝贝,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系统:【……?】 “喜欢一个人,就要使劲欺负他啊。” 她弯着眼睛缓缓笑起来,绯色的嘴唇抿开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眸里的笑意醉人,带着股天生的蛊惑。 系统沉默了一瞬。 【那你对前两个位面的反派也不是这样的。】 洛以宁一脸的理所当然。 “这怎么能一样?” 系统蜜汁茫然。 洛以宁摇开折扇,一副矜贵有礼的世家公子的模样。 “我对他们那是纯粹的父爱。” 系统冷冰冰地揭穿她: 【没有那个父亲会和儿子乱伦】 洛以宁:“……” 捏着折扇的手紧了一下,她继续用力地扇了两下。 然后笑盈盈去和旁边的林萧唠嗑。 对系统聒噪的声音置若罔闻。 系统:【……】 吵不过人家就当听不见。 垃圾宿主! 它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小学生的宿主! 林萧见洛以宁笑的一脸和善,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被激了出来。 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瞪着她说:“你干嘛笑得这么荡漾?” 忽然间,林萧福至心灵。 他的眼神猛然变得警惕起来,他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前胸,后退两步,看着她说: “你不会对我有什么企图吧?” 洛以宁笑容一僵。 摇扇子的手微微一抖。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林萧:“我对你有企图?!” 林萧猝然就瞪大了双眼。 “不是吧,你还真的对我有企图啊——!” 洛以宁感觉自己真是比窦娥还冤。 她气笑了,“你这自信倒是挺遗传师尊的。” 无辜被拉进二人战争的喻弦月:“……?” 您有事吗? 林萧不满:“你什么意思啊,就算你对我心怀不轨被我揭穿也没必要人身攻击吧!” 洛以宁:“明明是你先造谣我!” 林萧气得胸腔起伏,都快被气哭了,“什么叫我造谣你,不是你先用那种眼神看我的吗!!!你要换个小姑娘的话人早就一巴掌扇上去了!” 洛以宁觉得他真的是不可理喻,荒唐至极,她正要转身,结果此时一个琼音阁弟子急匆匆跑了过来,林萧被猝不及防撞了一下,身体倾斜,洛以宁见状,还是一脸冷淡地抬手扶住他的肩膀,帮他稳住身形。 那个琼音阁弟子撞了人,非但没有丝毫歉意,还一脸倨傲地斜睨着他们,“让开!谁让你们来这里碍事的!” 洛以宁气极反笑,冷冰冰地看着那个人,“怎么,想挑事啊?” 那人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同伴却已经开始出声催促,他只好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 洛以宁:“……操。” 还真是活久见系列。 撞了人还一副老子坠吊的表情。 林萧别别扭扭地看了她一眼,“谢,谢谢你啊。” 洛以宁:呵呵。 她冷漠道:“谢谢倒也不必,希望别再造谣我,谢谢。” 林萧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真是的,喜欢我是很丢脸的事吗?干嘛一脸嫌弃!” 洛以宁:“……” 恕我直言。 谁要喜欢你,老子起码给她烧三柱高香,谢天谢地。 喻弦月不冷不淡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一挥衣袖: “丢人现眼!” 洛以宁:“……” 他!!竟然!说我!!丢人!!!现眼!!! 几人准备过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只见一道强光忽然冲破整个山洞,强烈的灵力开始暴走,震得整个山头都开始摇晃。 洛以宁顿了顿,朝那边看过去。 嘶—— 强光刺激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师尊小心!” 洛以宁忽然一把抓住喻弦月。 喻弦月怔了一下。 洛以宁也愣住了。 尴尬的气息开始蔓延。 洛以宁缓缓垂下了眼睫,正要松开手,却忽然被喻弦月反握住了。 洛以宁心中微动,她把喻弦月拉在旁边,然后一击灵力使出去,击碎了冲击过来的碎石。 林萧都看呆了。 这俩人,怎么说一出是一出啊。 刚刚还满脸冷漠嫌弃谁也不待见谁。 现在就牵一块去了? 林萧感觉自己受到了深深地欺骗。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23) “发生什么事了?” 林萧抱着“小丑竟是我自己”的诡异心理,随手拉了一个琼音阁的弟子,问了一句。 那小修士语气颤抖:“跑,跑出来了……” 林萧皱着眉:“什么跑出来了?” 小修士颤抖着,不敢作答。 洛以宁望着前方,拖着懒懒的调子说:“还能是什么?” 那玩意儿呗。 话语间,一个刺目的红色身影就猛然从身旁掠过,洛以宁眼疾手快,迅速抓着那个小修士的胳膊,往右边一拽,这才躲开了那东西致命一击。 喻弦月手中不知何时握了一把细细的柳滕,脆弱易折的柳滕被注入强悍了灵力,此刻显得危险至极。 “啪!” 喻弦月抬手一挥。 柳滕毫不留情地朝那东西身上狠狠地一打。 “啊啊啊啊啊啊!” 被柳滕击中的东西嘴里爆发出惊人的哀嚎。 洛以宁懒洋洋地托着腮看戏。 林萧一脸惨不忍睹地转过了头。 柳滕二话不说把那东西捆了个严实。 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红雾散去,众人这才看清楚这东西的长相。 这是个长相艳丽妖孽的小公子。 他额头上有一朵盛开的九莲,红莲妖娆,引人注目。 红色的长袍随意地披在身上,胸前大片的肌肤都暴露在空气里,上面全是不得不让人想歪的暧昧痕迹,成片的连在一起。 洛以宁抱着清心寡欲的心态,稍稍侧开了眸子。 喻弦月似乎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转过身,正要说什么,却看见洛以宁已经解开了外袍,闭着眼丢到了他身上。 “……” 不知道为什么。 忽然好气哦。 那人半睁着眸子,含情眼若有若无地擦过洛以宁。 他披上了她的衣服,然后缓缓站了起来。 洛以宁这才转过身,看着他。 “小薛郎,多谢你的衣服。” 洛以宁:“……” 她没说话,喻弦月却已经气炸了。 他心里像是憋着一团火,汹涌地燃烧着,“什么小薛郎!你会不会说话?!” 林萧都惊呆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家师尊,他还是第一次见师尊用这种语气说话。 洛以宁却淡淡笑了起来。 口嫌体正直的死傲娇。 非得刺激刺激才能认清自己。 此时,琼音阁的弟子们也都赶了过来,“多谢几位道友替我们抓住这魔头。” 林萧懒得和他们废话,直接亮出了自己的令牌。 琼音阁弟子一见,脸色都变了。 刚刚撞了人还出言不逊的那个弟子更是面如菜色。 “道友竟然是弦月仙君座下,是我们眼拙了……”等,等等? 那刚刚他喊那个人叫做“师尊”??? !!! 天啊——!!! 没错。 接下来的场面一度陷入混乱,堪比大型粉丝见面会现场。 不过…… 出于喻弦月浑身自带的低气压,还是没有人敢靠近他,更不敢对他无礼,比如要个签名什么的,那是不存在的。 只是眼中的狂热明显开始燃烧起来。 洛以宁:“……” 一群脑残粉。 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有人开始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他们是奉掌门之令,前来抓住这为非作歹的妖孽。 只是这魔物实力很是强大,他们损失了很多弟子,最后还是用了掌门亲授的摘花令,才把他拿下来。 谁知道,半途他竟然冲破了捆仙锁。 据他们了解,这魔物生前是这一带非常有名的戏子。 因为生了一张连女人见了都自惭形秽的脸,使得很多世家公子散尽家财只为博他一笑。 然而,这戏子清高又孤傲,谁都看不上眼,却唯独对一个穷书生青睐有加。 本以为是一出戏子无情婊子无义的戏码。 结果却是书生忘恩负义。 或许在很多人眼里,男人和男人,终究是一段见不得光的关系。 书生与戏子。 到头来,戏子尝尽了情爱的苦。 书生从此却平步青云。 洛以宁轻轻叹了口气,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喃喃道:“可他为什么把我当成他那姘头啊,难道我长了一张渣男脸?” 喻弦月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 心道:确实。 红衣男似乎听见了,他拢了拢雪白的外袍,朝洛以宁缓缓一笑:“不,你跟他不一样。” 真正的薛郎是个伪君子。 永远也不会像这个人一样,坏的理所当然,连调情都带着漫不经心的懒散。 他摇了摇头。 如果当初,他遇见的不是薛郎,而是…… 洛以宁并不知道,她方才一个随意的动作,就让眼前这个“人”生出了无尽的感慨。 “那家人,都是我杀的,要杀要剐,都随意。” 喻弦月素来不爱麻烦,所以就把他直接交给了琼音阁处理,洛以宁闻言缓慢地蹙了一下眉头。 她小时候是在琼音阁待过的。 所以对于琼音阁奇奇怪怪的刑罚也算是略领教过一二,她很清楚这样的人落到了琼音阁手里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她张了张唇,“不能把他交给琼音阁。” 琼音阁的弟子闻言,顿时就不满了。 “这位道友你什么意思啊?这本来就是我们抓的人……” 旁边一个师姐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慎言。 他才不服气似的,憋出了一句:“总不能是你见这魔物长得好看想带回家养着吧?” 洛以宁顿时就觉得她高风亮节清心寡欲的品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她扬着眉毛,冷声道:“那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这个想法?” 他们一下子噎住了,因为羞恼,脸色涨得通红。 “你胡说八道什么!” 洛以宁毫不客气地回讽:“谁先胡说八道你们心里没点逼数?” 喻弦月拧着眉头,不悦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嗓音冷沉,“你闭嘴!” 洛以宁见他非但不站在自己一边还帮着外人,心里莫名涌上一股邪火。 “嘴长在我身上,你让我闭我就闭?” 喻弦月心里又何尝不是憋了火,他盯着那魔物的容貌看了一会,然后头皮发麻。 她不会真的……看上那东西了吧…… “……” 这时候,一个模样出挑的师姐出来解围。 “不如这样吧,弦月仙君,还有……两位道友,大家在此处相逢说明有缘,不如来琼音阁一叙?” “正好,众目睽睽之下,你们也能放心我们自然不会对这魔物有什么别的想法。”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24) 让洛以宁没想到的是,他们在琼音阁还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林萧微微睁大眼睛,看着端坐于庭院内,一袭青衣的云九歌,眼中的诧异和震惊几乎要化为实质。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青衣男子面容俊郎,身形纤长,看见站在林萧前面的白衣仙君,愣了一下,然后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知名的暗芒。 他站了起来,微微俯身,恭敬道:“师尊。” 师尊? 洛以宁眉梢一挑,抱着臂的手不禁放了下来,细细地端详起了那人。 林萧此时拽了拽她的衣服,低声说:“洛洛,叫人啊,他叫云九歌,是师尊的第一个徒弟。” 按照规矩,她得叫他一声“师兄”。 洛以宁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人心中一直就憋着的那团火又开始没有缘由地自燃起来。 也许是那人在看向喻弦月的时候,眼底的掠夺和占有意味太浓郁了。 藏都藏不住。 她拧起眉头,看了云九歌一眼,正好对上他望过来的视线。 戏谑的,恶意的,冷漠的。 视线。 云九歌看着那个俊美无暇的“小公子”,眼神微微闪烁,他嘴角挂起一抹笑:“师弟,这位是……” 洛以宁冷冷地扯了一下嘴角,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中是更深的冷漠,带着高高在上的疏离和矜贵。 两人对视半晌,忽然。 洛以宁懒懒地笑了起来,眯着眼眸看着云九歌,拖着慢悠悠的调子,说:“师兄好啊,我是洛以宁。” 云九歌怔了一下,然后眼底的危险气息愈发浓郁起来,“你是……女的?” 洛以宁不置可否地一笑。 两人剑拔弩张之际,喻弦月忽然抓了一下洛以宁的手腕,温热的触感贴上来的那一瞬间,张扬又嚣张的少女好像只在一瞬间就猛地收敛起了自己的棱角,眼皮温顺地垂了下去。 她漫不经心地舔了舔唇瓣,幽幽地看了眼云九歌,然后没有再吭声,垂着眼皮沉默起来。 云九歌却在看见喻弦月抓住她手的一瞬间,眼神明显地暗了下去。 林.和事佬.萧再次作为一个工具人出来打圆场:“师兄,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云九歌冷静道:“马上就仙盟大会了,我跟琼音阁少主私交甚笃,受他相邀,提前过来帮忙的。” 林萧恍然:“原来如此啊。” 云九歌看了他一眼,道:“不过最近各大门派的人已经陆陆续续拿着帖子过来的,其中有几位我们归清宗的人,为首的一个是个挺漂亮的姑娘,好像叫……”他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凤……什么来着?” 闻言,林萧震了一下,瞳仁一缩,咽了咽口水,眼中带着三分期待,三分紧张,“凤,凤屿师姐?” 云九歌眯了眯眸子,“师弟跟这位师妹有交情?” 林萧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他紧张地揉着自己的指腹,低声嗫嗫道:“没,没有……” “没有?” 一个轻柔慵懒的嗓音忽而从身后响了起来。 林萧吓了一跳,猛地一回头,他动作很大,又突然,正在垂着眼皮发呆的洛以宁差点被撞到。 “……” 凉凉地看了眼见色忘义的林狗,洛以宁面无表情地捏了捏手指骨节。 林萧整张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紧张又羞涩地看着缓缓而来的凤屿,活像个羞涩的小媳妇。 喻弦月对小辈间的私事不感兴趣,耷拉着眼皮就往屋内走去。 琼音阁来客众多,但是胜在他们地盘也大,不愁没有安置栖身的地方,为归清宗的人,就专门腾出了一个干净优美的院落。 院子里有好几间客舍。 洛以宁见状,也缓缓走开了。 差不多傍晚时分,洛以宁正沐浴玩,从屏风内出来,一边系腰侧的扣子,一边低着头出神。 她长发还湿哒哒地散落在肩头,领口微敞着,锁骨显得异常漂亮。 这时,外面的门被人无礼地推开了。 对此,洛以宁没有丝毫被冒犯的自觉,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瞧了过去。 看见来人是林萧,她就更没什么反应了。 “有事?” 林萧这个二傻子,没有一点男女有别的概念,或许在他眼里,洛以宁跟个男的也没差多少。 而洛以宁,恰恰又当过一段时间的男子,对这方面,向来也没有任何自觉。 她随意地扯过一旁的雪色外袍,一边穿一边听林萧满脸荡漾地跟自己炫耀:“洛洛,你知道今天我跟我师姐发生什么了吗?” 洛以宁随口扯道:“亲了?” 林萧一下子红了脸,又羞又恼:“你说什么呢!你能不能别这么龌龊?!满脑子都是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洛以宁气笑了。 她搭了块帕子搭在后颈,拉过一个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你的那位师姐,你不觉得有点古怪吗?” 林萧撇了撇嘴角,不以为然:“我师姐哪里古怪了?” 洛以宁道:“寻常女子,怕是没有这么魁梧吧?她比你都高大半个头呢。” 林萧下意识就要为他师姐辩驳,“这有什么奇怪的,你看你换身男装出去,有人会把你当成女子?” 言外之意就是:自己是个男人婆还好意思笑人家冰清玉洁的师姐。 洛以宁翻了个白眼。 “我跟她能一样?” 想了想,毕竟同门一场,出于某些情谊,她还是有些不耐烦地提醒了一句,“总之,你自己小心点,别人家随便一勾搭就往坑里跳。” 虽然她这么猜忌师姐让林萧有些不开心,但他还算了解洛以宁,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对了,你跟云九歌师兄,是第一次见面吧?”林萧忽然道。 洛以宁道:“是啊,怎么?” 林萧喃喃着:“那可真是奇了怪了,怎么你们第一次见面就凶神恶煞的,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 洛以宁:“……” 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她当时分明没有丝毫表情吧? 少侠好眼力。 敢问是怎么从她那张冰雕脸上看出凶神恶煞和……如丧考妣的?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25) 洛以宁对那位云九歌确实有种说不上来的厌恶,她眼尾扫过林萧,微拧着眉头开口。 “云九歌跟师尊之间……” 她刚起了个头,林萧还听得一头雾水,就见她忽然烦躁地站了起来,也没了后文。 林萧:“???” 话说一半是几个意思啊! 太过分了吧! 洛以宁揉了揉秀挺漂亮的眉骨,然后沉思了一会,低声道:“没事,出去吧,今晚不是琼音阁的人摆席?” 林萧沉默一会,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刚出了院子,洛以宁和林萧迎面就碰上来几个琼音阁弟子。 洛以宁见其中一个女的眼熟得很,蓝衣飘扬,秀发如瀑,扬着下巴走路的样子像极了开屏的孔雀。 她顿了顿,脑子有些许刺痛感。 系统提示道:【是曾经,赶你出琼音阁的那个人】 洛以宁眼眸暗了暗,半晌才抬起眸子,几人正要擦肩而过的时候,洛以宁忽然听见对方猛地刹住脚步,面容森冷地扭过头看着他们,一字一顿,“站,住。” 林萧转身皱眉道:“有事吗?” 洛以宁垂着眸,缓慢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也跟着慢悠悠地转过了身。 那蓝衣女子几乎是一眼就看到洛以宁手腕上那一颗显眼的红痣。 再加上和印象中那个死丫头相似的五官…… 她盯着洛以宁,忽而眯起眸子,“你是洛以宁?” 洛以宁面无表情地用舌尖用力顶了一下后槽牙,她低低地嗤笑一声,并没有要隐瞒身份的意思。 多年前有些人欠下来的债,也是时候该还了。 “是我。” 她迈开腿,走进蓝衣女子。 嗓音低冷:“师姐,没想到吧?” 蓝衣女子的脸一下子白了下去,她看了一会洛以宁,然后打量了她一圈,说:“你现在,倒是混的人模狗样的,还攀上了归清宗这棵高枝?” 林萧拧起眉头,冲上来就道:“你什么意思啊?怎么说话的?!” 蓝衣女子扫过他,“没什么意思,林道友还不知道吧,想当初……她洛以宁在我琼音阁不过是一条死乞白赖的狗……啊!” 她话还没说完,林萧就忍无可忍一拳挥了上来。 林萧虽然看着柔柔弱弱的,一副小白花的样子,但是揍人的力道也不是闹着玩的,那一拳砸下来,给蓝衣服的女的直接砸懵了,嘴角裂开一丝血迹。 她正欲开口大骂,林萧却更狠更有力地揍了过来。 “你说什么呢!会不会说话!我们家洛洛是你能骂的!!!操!!” 身后琼音阁的其他弟子上来拉架,林萧不管不顾,挣脱他们,没过一会,单挑就变成了群殴。 洛以宁在最初的怔愣过去后,她拧起眉,直接抬腿一脚踹开一个琼音阁的弟子。 虽然她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在修仙世界打架还需要近身肉搏,但是见他们打得十分投入,她也没说什么。 好吧其实主要是林萧那小子灵力修为不咋样,但是打架好像还行(?) 奇奇怪怪的一个小鬼。 洛以宁有丰富的打群架经验,抡人就跟抡小白菜似的,一脚一个,一拳一个,身形潇洒又俊逸。 但是因为是群架,多多少少身上还是挂了点彩,蓝衣服师姐早已经鼻青脸肿,整洁的衣服已经变得乱糟糟的。 “泥,泥萌敢宅窝萌的地盘上……窝失准不会放过你的!!!” 被打掉门牙的师姐说话都漏风,洛以宁面无表情地抬起脚,把她踩在身下。 “你们在干什么?” 林萧回头看过去,有些惊喜,也有些心虚,“师,师兄。” 师兄? 云九歌? 洛以宁稍微松了力道,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个名字,她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她慢悠悠地转过身。 发现云九歌跟她的距离很近,她一转身,俩人眼睛就直接对上了。 云九歌轻轻笑了一声。 他目光晦暗不明,幽幽道了一句:“师妹。” 洛以宁忽然闻见一股很淡,很古怪的香气,像是从云九歌的袖子里传出来的。 这股味道让她感觉到不舒服,她下意识皱起眉,拉开了距离。 语气不冷不热的。 “有事?” 云九歌颇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笑道:“师妹,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琼音阁的人,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 洛以宁嘲讽般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说:“你管我?” 她说话尖锐不留情面,云九歌却丝毫没有觉得不悦。 反而笑得更愉悦起来。 那股香气更浓郁起来。 洛以宁觉得此时蹊跷,看了旁边的林萧一眼,说:“走,我们去找师尊。” 云九歌忽然迈开腿,一侧身,挡在他们前面。 洛以宁凉嗖嗖地说: “什么意思?” 云九歌拍了拍手:“只怕是,你们走不了了。” 林萧瞪大双眸:“师兄?!” 从道路两边的拐角处,忽然出现两波人,林萧看见了为首的一个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咽了咽口水,“师姐?” 凤屿一袭男装,黑发青衣,身形挺拔修长,面容相较之前,多了几分男性的俊郎,面部线条也更俊美起来。 “林萧,过来。”她,哦,现在应该改成他了,他凝视着林萧,不容置疑地出声。 声音也是男人的声音。 林萧此刻只觉得天崩地裂,如遭雷劈。 洛以宁见状,一把抓住林萧的手腕,想跑,结果迅速就被围了起来。 林萧茫然又不知所措。 全然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师,师兄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啊?” 凤屿无奈地叹口气:“林萧。” 他说:“你还不明白吗,这是我们设的一个局,因为,要抓她。” 他指着林萧旁边的洛以宁。 洛以宁僵了一下。 难道…… 是她身份暴露了? 不应该啊,她在归清宗这么多年都没有露出马脚怎么可能…… 等等。 她稍微睁大了些许眼眸。 除非…… 喻弦月?! 她眼眸迅速红了一瞬。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猜测让她心头的那团无名火燃烧了起来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总而言之,她现在浑身都不得劲。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26) 怎么个不得劲法? 她只觉得浑身都像是被蚂蚁碾过,明明伤害性不大,但是就让她觉得特别难受。 一直不见天日某些阴暗的想法,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抽条般的给拔了出来,然后开始疯长蔓延,长成参天大树。 她猛地弯下腰,骨节泛白,一瞬间收拢起来。 林萧来不及想凤屿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他扶住洛以宁,担忧道:“洛洛,你没事吧?” 洛以宁脖颈上的青筋微微凸起,显得狰狞可怖。 一双总是半阖着的桃花眼,也红的跟血似的。 林萧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样子洛以宁,一下子还被吓了一跳,但他更担忧起来:“洛洛……” 洛以宁摇了摇头,勉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一把扣住林萧的手腕。 她舌尖被咬出了血,一说话,全是满嘴的血腥味,“走……” 林萧慌了神,都快急哭了,红着眼尾问她:“我们去哪啊,洛洛,你到底怎么了?” 洛以宁一闭眼,指着凤屿他们所在的方向,冷漠道:“我让你走。” 林萧瞪大眼睛,茫然又震惊地看着她。 没过一会,他说:“不行,洛洛,你是我师妹,我们要一起走,谁也不能伤害你,我们要一起去找师尊!” 师尊。 师尊。 师尊。 洛以宁将这两个字反反复复琢磨了几遍,最后从齿间溢出来冷笑。 就是你的好师尊。 害我至此。 洛以宁一把甩开他的手,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花,眼前闪过喻弦月的身影。 他还是一袭白衣,不染尘埃。 睥睨众生。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眼中没有丝毫情感,无波无澜。 “喻弦月座下,永不收魔族。” “你走吧。” “你我师徒一场,我不杀你。” 忽然间,又换了一个场景。 是满地的尸体。 洛以宁看见了倒在院子里的喻父喻母。 还有蔓延仇恨地瞪着自己的喻弦月。 她手里仿佛攥了一把刀,刀身还在淌着血,是那对夫妇的血。 她茫然地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忽然听见喻弦月仇恨厌恶的声音。 “你杀了我爹娘,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是魔族。” “魔族都不得好死。” “你杀了我爹娘……” “是你杀了我爹娘……” “我会杀了你。” “我一定会杀了你。” “没有什么东西比魔族更恶心了。” “你让我恶心。” 洛以宁胸腔剧烈地起伏,呼吸急促凌乱,鬓间的头发早已经湿透。 她茫然地捏着自己的手。 低声喃喃道: “我没有。” “不是我……” 她身上忽然爆发出强悍恐怖的魔气。 一下子把林萧逼得直接吐血。 洛以宁缓缓后退一步。 只觉得满世界都是那股古怪的香气,所有人的脸,依稀间,仿佛都变成了一张张带着狰狞恨意的陌生面庞。 云九歌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快意和得逞般的笑意。 “快!抓住她!洛以宁是魔族——” 琼音阁和归清宗的其他弟子们蜂拥而上。 林萧看着整个人都快暴走的洛以宁,一咬牙,挡在了归清宗的人前面。 “别动她!” 云九歌狠厉地笑着:“师弟,你要包庇魔族?” 林萧扯了扯嘴角,直接吐出满嘴的血沫,然后对他说:“她不是魔族,她是我的师妹!她是洛以宁!!!” 云九歌没想到他们的感情竟然这么深,冷冷地看了林萧一眼,然后正欲发起攻击,忽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凤屿警告似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冷冰冰道:“别动我的人。” 云九歌只好卖他一个面子,收了手。 但是谁也没想到的是。 一股汹涌的魔气直接从身后捅穿了他的整个胸膛。 林萧只觉得自己的痛觉神经仿佛都麻痹了一瞬间,“砰!” 他直愣愣地跪在了地上。 “……” “……” “……” 周围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洛以宁身后是满地血淋淋的尸体,前面是被她捅了个对穿的林萧。 血窟窿猩红刺眼。 让整个杀性大发被恶意蒙蔽的洛以宁恍惚了一阵。 “林萧——!!!” 凤屿猛地冲过去,颤抖着手臂把他抱在怀里。 他怀里的林萧还试图转动着眸子去看洛以宁,一说话全是血腥味。 “洛,洛洛……” 洛以宁:“……” 茫然,懊悔,痛苦,复杂。 她一抬眼,看见了一袭白衣,匆匆赶来的喻弦月。 “……” 他会说什么? 骂自己? 质问自己? 还是……杀了自己? 和喻弦月一起赶过来的还有其他门派的掌门,看见此地的惨状,气得差点一口老血狂喷出来。 他们怒瞪着洛以宁。 那个白衣染血,满脸无措的少女。 “你好大的胆子,作为魔族众人竟然擅闯我琼音阁残害我派多名弟子!” “老夫今天就要为这些枉死的冤魂讨个公道!” “魔头——拿命来!!!” 所有人都在指责她,对她喊打喊杀,洛以宁被这些声音刺激得脑中嗡鸣—— 别说了。 别说了。 她抬手直接扼住一个道士打扮的老头,红着双眼,一字一顿:“我让你们别说了——!!!” 老道脸上泛起了青紫色,瞪着洛以宁,“妖孽,当死……” “我不是!!!” “砰!” 老道的尸体狠狠地摔在了墙壁上。 七窍流血。 这惨绝人寰的死法看的很多人不寒而栗,对这个魔头更是深恶痛绝起来。 “弦月仙君,快帮我们杀了她——” 云九歌也道:“师尊!动手吧,她已经不是你的徒弟了!!!” 她,只是一个,满目鲜血,的妖怪。 妖怪。 洛以宁看着她的师尊。 眼神一下子由疯狂忽然变得温柔起来。 她轻轻地问:“师尊,你要杀了我吗?” 喻弦月面容沉静,眼窝深邃。 一言不发。 洛以宁眼中缓缓升起一簇亮光。 “师尊……” 噗! 强悍冰冷的灵力击中她的腹部。 洛以宁疼得一瞬间弯下了腰。 她闭了闭眼,又缓缓睁开。 抬手随意地抹开唇边的鲜血。 她走进喻弦月。 “真是狠心啊,好歹也曾做过那么亲密的事呢……” 她看着喻弦月,无不恶意地说:“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咱俩虽然没做,但其他的,也差不多了吧?” 她站在喻弦月面前。 眼眸含笑。 “师尊,来,杀了我。” “你舍得吗?”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27) 他还真舍得。 洛以宁侧身避开他的一击。 敛去了笑意。 眼眸忽而变得冷漠得可怕起来。 “喻弦月,你还真要杀我?” 喻弦月:“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洛以宁想辩解,却又辨无可辨。 因为的确是她杀的。 “你师弟,也是你打伤的?” 提到林萧,洛以宁噎了噎。 她后退了一步。 她微微吹下眼睑,像是有些茫然,有些难过,“我……” 一开口,声音细若蚊足。 带着细细的颤音。 林萧已经被凤屿抱去疗伤了,那个地方,除了刺眼的鲜血,空无一物。 洛以宁正要说话,那股香味却又钻进了口鼻之中,她吸气吐气之间,全是那股诡异的香气。 她脑中刺痛感更甚。 连带着看喻弦月一行人等,都出现了恍恍惚惚的重影。 她一偏过头,忽然,一双带着冰冷的恶意地眼眸直勾勾地盯住了云九歌。 云九歌心脏猛的一跳。 ——她发现了什么了? 洛以宁再察觉不出来什么就真的是脑子有问题了。 先是蓝衣服那个女的无端挑事。 然后他们出来围堵。 古怪的香气。 安稳了十几年的魔气忽然间躁动起来。 变得不受控制。 云九歌,喻弦月。 她现在唯一不清楚的就是喻弦月到底是不是这件事的策划者之一…… 但看他表情。 答案很可能是她不想听到的那个。 洛以宁抿了抿嘴唇。 忽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对着喻弦月:“二十年前,我只有五岁。” 还是一个街头小混混。 她张了张唇,低声说:“你爹娘的死,跟我没有关系的。” 喻弦月愣了一下。 他是因为他爹娘的死所以不太喜欢魔族。 但也不是那种深恶痛绝的。 他从来都没有把他爹娘的死,归结到洛以宁头上,在自己眼里,她也只是一个孩子。 但他没有想到。 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一个魔,竟然会把本就不是自己做的恶事,下意识揽过去,然后反应过来,又小心翼翼地跟人解释。 但是会有人信吗? 不会有人信的。 洛以宁看着喻弦月,眼中的光亮一寸寸熄灭。 却忽然听见他说: “我知道。” 他轻轻地重复了一遍:“我知道的。” 洛以宁心脏微微一颤。 还没来得及开心,喻弦月又缓缓道:“但是人魔殊途,我还是后悔……” 后悔什么? 他微微阖上双目。 他说:“后悔当初救了你。” 洛以宁:“……” 我。 还是。 后悔。 当初。 救了你。 洛以宁只觉得浑身发冷,整个脊背都泛起了丝丝缕缕的寒意。 手掌紧握成拳。 她红着眼睛看向喻弦月。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四周却在忽然间掀起了一阵诡异的要疯,有人抓住洛以宁的手腕,被她往后扯。 洛以宁没有反抗,只是眼睛越来越红。 她听见有人发出正义凛然又急不可耐的催促。 “弦月仙君,快动手啊!那魔头要跑了!” “绝不能放虎归山!这样的魔物,来日必然会在修仙界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师尊——事到如今,你还要庇护她吗?”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看见了喻弦月宛若冰雕般冷酷,又似浅浅月色般温柔的俊脸。 以及……站在月色身旁的虎狼。 云九歌眼中的欲念太过明显,藏都藏不住,也只有喻弦月那种小傻子看不出来。 喻弦月转过身,白色的飘带在身后轻扬,漆黑的发垂落耳畔。 他微敛着眼睑,半晌才缓缓扯开一个自嘲的弧度。 声音也轻轻的,像是消散在风里。 “她要走,没人能拦得住。” 云九歌愣了一下,他确定以及肯定自己刚刚清楚地在师尊眼底捕捉到了某种名为难过的情绪。 嫉妒使人面目可憎。 他的表情管理差点失控,最后好不容易把那些疯长的阴暗情绪压了下去。 喻弦月不出手,其他门派的人当然也不敢妄动。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洛以宁和他们琼音阁刚刚抓起来的魔头离开。 喻弦月去看了林萧。 他伤的确实很重,看得出来洛以宁当时是没有丝毫留情的。 床榻上,林萧面容苍白,嘴唇上也毫无血色,一动不动。 他的伤口已经经过细致的处理了,现在只需要好好养着,问题就不大。 但喻弦月还是坐在了边上。 抬手,给他输送灵力。 他像是在弥补什么似的,固执又倔强,一天一夜,毫无停歇。 因为喻弦月这样不要命灌输灵力,林萧在次日,睁开了眼眸。 他第一眼看见的是发丝微微凌乱,面容有些憔悴的喻弦月。 从来没有见过师尊这样狼狈的样子。 一时间,他呆了呆。 师徒二人静默片刻,相对无言。 “感觉怎么样?” 喻弦月轻轻地问他。 林萧舔了舔嘴唇:“好,好多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喻弦月一眼。 纠结片刻,最后还是问道:“师尊你不要怪洛洛,当时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而且是他们琼音阁的家伙先闹事的……” 他说着,就忍不住红了红眼眶。 “是我先动的手,都怪我。” “对不起。” 喻弦月愣住了。 他看向小徒弟的目光忽然间复杂了一瞬。 “我没怪她,你也无需自责。” 林萧拽住了喻弦月的袖子。 他抬起清亮澄澈的眼眸,有些期盼,有些紧张,“那洛洛她现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萧仿佛觉得他拉住的这个人僵了僵。 林萧也愣了愣。 不自觉地,声音就带上了颤音,水汽氤氲了双眸,视线开始模糊。 “师尊,你说话啊。” “师妹……在哪?” 喻弦月垂下眼睫,漂亮冷静的眼眸轻轻颤了一下,眸光落到他身上。 他缓慢又坚定地抽出衣袖。 然后他告诉林萧。 “走了。”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见。” “就算会,也是仇人吧。” 眼泪大颗大颗地夺眶而出。 林萧哽咽着说:“师尊……” “嗯。” “我真的一点也不痛……被伤成那样我也不觉得多痛……” “嗯。” “我知道,洛洛她不想这样……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嗯。” “我想洛洛……” 这一回,清冷的白衣仙君没有搭话。 反而眼眸沉静地看向了窗外的远方。 黑云笼罩天空。 空气都显得压抑而窒息。 要下雨了。 也不知道…… 这雨会下多久。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28) 三个月后。 洛以宁在魔宫的内殿软榻上翘着腿,一袭白衣,折扇轻摇。 床榻两边朱红色纱帐被半卷起来,屋内闪烁着明灭的烛光。 血炼和无华一左一右,一起进来。 哦,无华就是三个月前被琼音阁抓了然后带着洛以宁逃走的红衣男子。 现在他们是魔宫的左右护法。 血炼心中难掩激动,他的君上——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回来了!!! 他就知道!!! 那可是魔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天赋奇佳的一任君主! 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 只是…… 他看着君上那张熟悉的脸。 想起了曾经的冒犯,只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怎么能那么多君上说话! 多不尊重人啊啊啊啊啊啊!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除了打架什么也不会的粗鄙之徒?! 他对自己印象会不会不好?! 不对!!! 重点好像不是这个!! 君上现在…… 变成了一个……女人?! 虽然现在依旧是男装扮相,也一样的帅气潇洒玉树临风英俊无比霸气侧漏举手投足间都是华贵和倨傲!! 但!!!本质上!!!依然是个女的啊啊啊!!! 求解:崇拜多年的男神一夕间变成了一个姑娘可怎么办啊啊啊啊啊??? 洛以宁懒洋洋地一掀眼皮,问道:“有事?” 血炼之前一直有事在外。 还是第一次看见君上——! 也是第一次听见君上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好好听!!! 洛以宁眯了眯眸子,摇折扇的手微妙地顿了一下。 “你……” 她顶了一下后槽牙。 然后面无表情道:“有事?” 洛以宁永远也不会明白脑残粉的可怕之处。 她只觉得血炼那个眼神仿佛把自己看成了他的再生父母。 奇奇怪怪。 血炼压抑着紧张。 搓着手说:“君,君上……” 洛以宁:“嗯。” 砰! 血炼笔直地跪了下来,正对着洛以宁。 “……” 洛以宁还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只是手里的折扇不受控制地掉了下去。 “……” “……” 洛以宁心说:倒也不必行此大礼。 她觉得腮帮子有点发酸,忍不住偏开头揉了揉,半晌才侧过身子,看着跪在地上眼神炽热,哦不,眼神狂热的血炼。 她抽了下嘴角:“免,免礼?” 下跪真的倒也不必。 都是接受过现代文明主义熏陶的四好青年,洛以宁在心底默念了一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罪过罪过。 她猛地移开身子。 只是她往哪移,血炼就朝那边跪。 像是跟她杠上了似的。 洛以宁终于忍无可忍,一抬手,直接用灵力把那个傻逼拖了起来。 血炼内心更崇拜了!!! 不愧是君上!!! 这强大的力量!!! 简直要让所有人膜拜!!! 洛以宁并不知道血炼内心的中二独白,当然,也幸好她不知道。 血炼站起来后,眼神锃亮。 语气激动。 “君上!我们什么时候出兵?!” 洛以宁一顿,握着扇子的手都抖了一下,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血炼:“wtf?” 洛以宁:“什么出殡?” 血炼茫然:“什么什么出兵?就是出兵啊?” 洛以宁惊恐:“为什么要出殡?” 谁死了就要出殡? 血炼比她还懵懂。 “统一修仙界啊!这不是君上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洛以宁:“我的梦想跟出殡有什么关系?” 无华在一边实在是听不下去俩人完全不在一个脑回路上的对话了,打断道:“出兵,不是出殡。” 傻傻分不清前鼻音和后鼻音的血炼更加茫然了。 “什么不是出兵?就是出兵?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 无华:“……” 这怕不是个傻子。 洛以宁算是捊顺了。 她揉了揉眉骨,感觉自己真是被智障传染了。 “君上?” 洛以宁:“不出兵。” “没有要统一修仙界的意思。” “你不要造谣我。” 血炼震惊:“君上?!” 洛以宁凉嗖嗖地看他一眼,“再说一句废话,老子让你c位出殡。” 血炼:“……” 什,什么意思啊? 血炼:宝宝委屈,但宝宝不说。 被蒸煮凶了。 嘤嘤嘤。 猛男哭泣。 洛以宁在魔宫这段时间,身心俱疲。 每天都跟一群傻逼打交道。 是真傻逼。 比如洛以宁偶尔出门散个步。 衣着暴露的女魔修三三俩俩的聚在一起,眼泛桃花地望着她。 还在说什么: “君上高大威猛,好像知道她在床上是什么风格哦嘤嘤嘤。” 洛以宁:威猛你妈,老子是个女的,还有……嘤嘤怪死滚。 还有这样的: “君上那双桃花眼真的绝了,一个眼神就能杀我了,呜呜呜,想让君上正面日我……” 洛以宁: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仔细一听,又觉得毛病大了。 当然,这些都在洛以宁的容忍范围内。 直到—— 一个娇软可爱的少年半夜衣不蔽体地出现在了她的榻上。 那少年眼眸含情,唇瓣湿润娇艳,大片暴露在外面的皮肤白的晃眼。 他望着自己,就差在脸上写着“来上我啊”。 洛以宁:我裂开了。 我!他妈!!真的是!!!女的!!! 没有!那个!功能!!!! 操!!! 神经病!!!! 她留那少年一个人独守空房。 秉着最后一丝的教养才没有连人带被子一起给丢出去。 她看着偌大的魔宫。 一瞬间,生出了无尽的思乡之情。 好想归清宗。 好想雾凇峰。 想林萧那个小傻逼。 也想……师尊。 恍惚间,她生出了想要落泪的欲望。 她!从前!!到底是!怎么!调教出来这群智障下属的!!! 貌美的小o被无情抛下。 但他并没有气馁。 他是一个坚强勇敢的小o。 冒着深夜的寒风。 顶着森冷的月光。 他裹着被子出来了。 当他看见门外那个长身玉立的身影时,万分动情地喊了一句:“君上~~~” 洛以宁颤了一下。 然后她拔腿就跑。 风中残留她的那一句:“求你了大哥放过我吧——” 真他妈是造孽啊!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29) 距离仙盟大会过去已经有大半个月了。 据说拔得头筹的是归清宗云九歌。 这个消息还是在洛以宁无意中听见下属们聊八卦的时候听见的。 她手中捏着折扇,想起云九歌那个狗东西,眼中冷意渐浓。 “君上。” 几个魔修见了,纷纷有些惊恐。 洛以宁面无表情地颔首,然后绕过他们,直接出了魔宫的大门。 她一只脚刚踏出去。 后脚,血炼就追了上来。 洛以宁:“……” 这货放在现代铁定是私生饭一个。 她转过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血炼,“有事?” 血炼浑然没有察觉出来她的不耐,道:“君上要孤身一人攻上归清宗吗?” 他握紧拳头,一脸赞同。 “我就知道!喻弦月那厮一定不是君上的对手,君上!我跟你一起去!” 洛以宁:“……这个倒也不必。” 她只是想到林萧,有些愧疚,也有些担心。 想溜进归清宗看一眼而已。 这家伙脑补得似乎有点多。 血炼从她的表情里,总算是回味过来了一点什么东西,他惊恐道:“君上,你迟迟不出兵,不会是真对喻弦月有了感情吧?” 洛以宁淡淡道:“师徒之情而已。” 血炼瞪大眼睛:“可您是魔族啊!您有魔族最高贵的血统您怎么能……” 洛以宁似笑非笑,摇开折扇扇了一下风,鬓间的黑发轻扬: “我吗?” 她缓缓勾了一下唇角,慢悠悠道:“我现在没有了。” 血炼噎了一下。 沉默良久,他最后还是问了一句: “那君上,你这是要……?” 莫非是要为了和喻弦月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师徒之情,抛弃整个魔族? 他一下子就慌了。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把君上盼回来,要是她又走了,那可怎么办啊…… 洛以宁拖着懒洋洋的语调说:“久不见故人,倍感思念,今日阳光明媚,很适合探访。” 探访? 醒醒! 你那叫暗访!尾随!偷看! “……” 最后无华过来,把血炼强拖硬拽地拉走了。 血炼被拉走还是一脸茫然。 无华摇摇头,真的觉得此人已经蠢到无药可救。 血炼:“不是,那喻弦月有什么好的?君上为何对他念念不忘?” 实在不怪他对这个人充满敌意。 自打洛以宁回来之后。 就没干过一件大事。 还下令魔宫弟子不得蓄意伤人。 笑话!身为一个合格的魔修,不打架搞事杀人难道还要日行一善?救济天下??? 再看这君上,成天就知道窝在房中,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毫无斗志,颓废至极,简直跟以前有着天壤之别! 有次血炼无意中看到她房里的桌案上摆着一叠画纸。 上面全是同一个人。 喻弦月。 画作里的人,有时在笑,有时板着脸,有时在沉思。 还有几张……不堪入目。 血炼都耻于说出口。 无华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君上这是犯了相思病。” 相思病? 血炼一下子就怒了:“相思病?那喻弦月也配?君上若是想要大可把他抢回来关在房中日日夜夜折磨他,又,又何必……” 无华又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 “君上是个真正的君子。” “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的。” 血炼很愤怒。 “喻弦月那玩意儿,难道还瞧不上我们君上?我们君上实力深不可测,相貌也是全魔族男女老少的梦中情人,他竟敢看不上?!” 无华:“……感情二字本就复杂,我们作为外人不便多说。” 血炼猛地意识到什么。 “不对啊,我君上想当初也是个威风凛凛的男子汉,怎么说喜欢男人就喜欢上男人了?!” 他猝然睁大双瞳:“这,这他妈不是断袖吗??!” 他眼中流露出一丝震惊,一丝茫然,还有一丝难以接受。 “君上怎么会是断袖呢?断袖!那可是断袖!!!两个男人!!!多恶心啊我操!!!” 无华不动声色地听着他骂了半天。 然后微微一笑:“真巧,我也是你嘴里所说的……断袖。” 血炼:“!!!!” 这个世界什么时候竟然变得如此疯狂??? — 洛以宁很轻易地避开了归清宗的阵法和守卫,轻车熟路地溜进了归清宗。 因为天气已经冷了下来,那片雾凇林上的白色晶块更多了,寒气弥漫,时不时有露珠滴答一声落地。 魔宫地势特殊,和这边的温差也大,洛以宁被冻得一个哆嗦。 她进了院子里的竹舍。 几个月没有回来,这里的竹子已经长得很高,纤细又挺拔,像一群亭亭玉立的少女。 洛以宁将折扇别在腰间。 然后翻墙进去。 她翻墙的姿势熟练的令人心疼。 屋子里有人。 洛以宁:离开,还是偷听,这是一个问题。 洛以宁抬头看了眼天。 三秒之内如果下了一滴雨,她就走。 三…… 二…… 一…… 漂亮。 这可不怪我。 老天让我偷听的。 洛以宁凑近了些许,从窗户缝隙里看见了两个身影。 这一看,她直接呼吸一窒。 两个白衣服的男子抱在一起,姿势暧昧缠绵,其中一个略矮,身形清瘦,轻轻环着那个略高大的身影,俩人唇齿纠缠,难舍难分。 ……是林萧。 那另一个是? 洛以宁如遭雷劈。 不会是师尊吧??? 这种诡异的猜想一旦在一开始埋下了种子,就很难不彻底跑偏。 “你轻点,师尊回来了就惨了……” 洛以宁选择性耳聋。 只听见了师尊两个字。 师尊?! 我操???!!! 真的是师尊!!!! 心口的邪火直窜,她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似的。 她一刻也忍受不了似的。 一脚踹开了门。 额头青筋暴起。 “你们在干什么?!” 凤屿怀里的林萧下了一跳,反射性要跑,他都已经迈开腿了,却又硬生生地缩了回来…… 等,等等。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了来人。 洛以宁也僵硬了。 因为她看清楚了和林萧接吻的那个人是谁。 不是喻弦月。 心口的一块大石骤然一松。 但是她整个人也暴露得彻彻底底。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30) “洛洛!” 原本被人撞破的尴尬一扫而空,只剩下了看见师妹的欣喜若狂。 他直接冲了过去。 想要一把抱住洛以宁。 却猝不及防被人拎住了后衣领。 凤屿跟拎小鸡崽子似的把他往后拉了拉。 沉声道:“别过去。” 林萧瞪着他:“放开!她是我师妹!我有话要和她说!” 凤屿拿他没有办法,无奈地松了一点力道,但还是没有放开他,只说:“这样也能说。” 洛以宁:“……” 把狗骗进来杀可还行? 她看见林萧,心绪自然也做不到不复杂。 她不自然地捏了一下衣服,蹙眉,又松开,最终缓缓道:“你……伤怎么样?” 林萧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洛洛,我没事,我真的一点也不怪你,当时肯定有什么误会……” 洛以宁:呜——这是什善良可爱的小天使啊。 怎么就让那个姓凤的女装大佬给糟蹋了!!! 洛以宁:“对不起啊。” 凤屿冷声道:“道歉他的伤就能当做没受过了?” 洛以宁垂了垂眼睫。 没吭声。 林萧忽然抬手掐了凤屿一下,咬牙道:“你别挑拨我们兄弟的关系!” 洛以宁:“……” 凤屿:“……” 这可真是……意料之外。 草率了。 凤屿给气着了。 洛以宁却笑了。 她眼睛弯了一下,嘴角轻翘,“林萧,谢谢你啊。” 林萧紧紧地看着她,心底总有一丝不安,他几乎是有些焦急不安地开口:“洛洛!” “——回家吧。” 他轻轻地说。 “我和师尊,一直都在等你。” 洛以宁有些诧异,她挑了一下眉:“师尊?” 林萧点头:“你不知道,你走后,师尊就很少跟我们一起吃饭,也没有教过我们练武功,成日的不见身影,每天都失魂落魄的……” 洛以宁:“……?” 她心底有些不相信,反问了一句:“你……说的是我跟你的师尊?”像是害怕自己表述的还不够明显,她又加了一句,“emmm,就是那个……姓喻,名弦月的?” 刚一只脚踏进屋内的喻弦月:“……” 洛以宁没有察觉,不以为然地笑了两下,然后准备撤了。 被人发现魔君溜进归清宗又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阴谋论。 她可不想打架。 和平爱好……砰! ……者? 洛以宁后背撞到喻弦月身上,她僵硬地转过身,嘴角微微一抽。 怕什么来什么。 墨菲定律诚不欺我。 她小幅度地想要挪开一点距离,却见喻弦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拽着他往外扯。 洛以宁也没反抗。 只是心情稍微有点复杂。 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真要把自己绑了献给掌门吧?然后任他们处置? 然而并没有。 他把自己塞进了一间竹舍里。 自己也跨了进来。 洛以宁搞不懂他在想什么,便只好安分地坐在桌案上,一言不发地打量着他。 瘦了一点。 难道真的像林萧说的,从她走后,这人就没怎么吃饭? 不至于吧。 又不是死了老婆。 搞得这么伤春秋悲不合适吧? 她在打量喻弦月的同时。 喻弦月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她。 嗯……没什么变化。 应该过得还不错。 俩人就这样对视了半晌,彼此似乎也不觉得尴尬。 洛以宁打破沉默。 “师尊,好久不见。” 喻弦月垂着眼睫:“几个月而已。” 洛以宁:“……嗯,也是。” 几个月而已。 喻弦月忽然抬起眸: “你来这里做什么?” “看看林萧。” 还有你。 喻弦月皱起了眉头,问她:“你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 洛以宁笑了一声,“我说了,师尊你就会信吗?” “信。” 没有丝毫犹豫的肯定回答。 洛以宁愣了一下。 没有听错的话…… 他说的是…… 信? 洛以宁眼神暗了下去。 然后她轻笑一声,撑着桌案利落地跳了下去,大步跨近喻弦月。 喻弦月看着他那个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想逃。 他还没来得及后退,就被洛以宁捏住腕骨,往墙上抵了上去,她凑过来低声问了一个跟喻弦月想要的回答毫无关系的问题。 “云九歌,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喻弦月茫然:“做什么?” 洛以宁了然。 她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正准备松开手,却看见喻弦月眼尾有些泛红,像是在隐忍什么似的。 小仙君这幅样子,真的会让人很想……做一些禽兽不如的事。 洛以宁忽然就不想放开他了。 “师尊,低头,张嘴。” “弟子教你接吻。” 喻弦月:“……” 耳根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看着洛以宁盛着笑意的眼眸,鬼使神差的,他低了一下头。 洛以宁亲了上来。 她一手搭在自己的后颈,指腹是冰冰凉凉的触感,沿着脖子上的经络往下滑,最后在自己喉结上顿了下来。 喻弦月下意识颤了一下。 洛以宁把他按在了桌案上,案台上不知道什么东西被她顺手拂了下去,喻弦月坐在上面,任由洛以宁在他唇上辗转,反复来回的亲。 他觉得很难受,心脏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撕扯着。 同时他又因为这个吻感到兴奋。 有些东西,非人力所能控制。 也不是自欺欺人就能当它不存在。 洛以宁吻去他眼角的湿意。 “师尊,云九歌不是什么好东西,跟我走好不好?” 喻弦月垂着眼,睫毛轻轻颤抖。 “你喜欢我吗?” 洛以宁怔了一下,然后笑了一下,“不喜欢你,我亲你做什么?好玩吗?” 喻弦月缓缓看向她:“你知道,我们这叫什么吗?” 洛以宁轻扯嘴角,眼中带着少年人的张扬和轻狂,“师尊,没有人规定师尊和徒弟不能在一起。” “也没人规定魔族和人族不能在一起。” 她抓着他的手,手背青筋暴起,眼眸深深地紧盯着他。 喻弦月沉默片刻。 是。 一直在逃避,退缩,踟躇的,都是他。 洛以宁什么都不怕。 那他还在怕什么? 怕父母九泉之下看见他跟一个魔族在一起不能安心? 怕世人对他小心翼翼喜欢着的小徒弟指指点点? 他忽然间就笑了。 是啊。 他在怕什么啊。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31) 洛以宁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在雾凇峰住了下来。 她的那个竹舍还有人经常打理,一点灰尘也没落下,干净整齐,晚上睡觉的时候,连不经意间撒下来的月色都是温柔的,连窗外穿过的风也是温暖的。 和魔宫不一样。 大概是这里有了在意的人。 所以相同的事,做起来也更有了意义。 洛以宁躺在床榻上。 心脏缓慢又清晰地跳动着。 她睁着眼睛,漆黑的眼睫纤长,掠过不知名的情绪。 【宿主,你可以好好谈一场恋爱的】 洛以宁默然片刻,然后忽然问了一句: 【这些反派,到底是谁?】 她问的是那个人的真实身份。 三个位面的功夫,她才堪堪被打动了一点点心防。 不算爱。 顶多算是有一点点在意。 喜欢。 想占有。 但也不是真的非他不可。 系统知道,阮时这种人,非得要一点一点,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地将其融化才行。 它没回答宿主的问题,它也没有权限回答。 在洛以宁彻底睡熟之后。 它接到来自总部的一个语音邀请。 寂静的系统空间内。 一个低低沉沉的冷淡嗓音响了起来。 【1103,进展怎么样?】 【大人,还算顺利,她已经对反派产生占有欲了,并且……她今天还问我关于那位的真实身份】 那个声音低低地应了一声,然后缓慢而低沉地说: 【产生好奇和占有只是第一步,据我们了解和分析,这个女人很难搞,不过也不着急,慢慢来吧】 【是,大人】 系统1103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大人,为什么选中她?】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会,系统都以为它不会做出回答了,却忽然听它说:【……选中她的,不是我们】 系统很识时务地没有再问下去。 有些东西,它不需要知道。 系统空间内的对话悄无声息,无知无觉。 谁也没有发现。 — 第二天。 洛以宁刚推门出去,就看见凤屿和林萧那对狗情侣旁若无人地撒狗粮。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简直…… 忽然间。 她视线一挪,看见抱着臂站在青竹下的喻弦月。 一句“伤风败俗”就那么卡在了嗓子眼,硬生生憋出来一句: 干得漂亮! 她大步跨过去,林萧友好地朝她打招呼,“洛洛,早。” 洛以宁也笑了一下,“早啊师弟。” 林萧不满地朝她嚷嚷:“谁是你师弟!我是师兄好吗?师兄!” 洛以宁笑了笑,没说话。 心道:师姐都不乐意叫?将来没准还要叫师娘! 喻弦月正在发呆,看着不远处的松林思考人生。 被人啪的一下拍了一下肩膀,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 吓了一跳。 “师尊。” 喻弦月慢吞吞地转过身看着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小徒弟。 她身量本就高挑,但并不瘦弱。 肩膀不宽,甚至有点纤细。 腿,也很长。 一袭温润的白衣,腰间别着装逼用的折扇。 乍那么一看,真的很像某个大户人家的世家贵公子。 这样的人,就像云间月,如夏日烈阳。 炽热,灿烂。 本该拥有更光辉的一生。 或是成为世人敬仰的仙君,或是成为一代魔君,载入史册,千秋不朽,为世人所谈道。 洛以宁见他看着自己发呆。 不禁挑唇笑了一下。 她凑近了些许,压低声音:“师尊?我好看吗?” “好看。” 系统:【……哇哦】 洛以宁:“……” 哇。 本以为会得到一个冷漠无情的白眼。 结果竟然是一句真诚专注的“好看”。 喻弦月大概是第一次这样直白的吐露自己内心的想法,脸上有些不自然的羞赧,双颊微微泛红,耳根也像是着了火似的烧起来。 但是他目光专注,坚定又不容置疑地望着自己。 洛以宁:这个小妖精,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 很好。 她牵起喻弦月的手,小声道:“师尊,我们去林子里看看吧。” 去林子看风景是假。 借着看林子欲行不轨之事是真。 喻弦月被她压在竹子上亲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 林子里的温度明显比外面都要低,但是俩人亲着亲着,竟然也不觉得冷。 大片的雪白冰晶挂在树梢。 在洛以宁亲的正投入忘我的时候,突然“砰”的一声砸了下来。 直直地砸中她的头顶。 冰晶落下来的时候,带起一阵簌簌的白雪,雪遇到体温,瞬间化成水,湿了一大片。 洛以宁“嘶”了一声。 表示有被冒犯到。 稍稍退开一点捂着头顶,表情看起来竟然有些委屈。 喻弦月噗的一下就笑了起来。 是那种毫不端着的笑。 很放松的笑。 洛以宁一贯认知里的师尊总喜欢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很好,不太爱表现出来太过于浓烈厚重的情绪。 在她的印象里,他好像总是很冷淡从容,对什么事都很寡淡的样子,好像世间没有什么人能让他魂牵梦萦忘怀不掉,除了高贵冷艳,她都想象不出来有什么词语适合形容他。 所以更别提这种很开心,毫无负担的笑起来。 但是出人意外的,笑起来的师尊,简直让人没法不心生欢喜。 这样天生讨喜的小傻子,是她的。 想到这一点,洛以宁只觉得身上浑身每一处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发出汩汩汩的响声。 连带着头顶上的冷意,都仿佛消散了一般,无知无觉。 喻弦月笑着抬手按住了她的发顶。 “年纪不大,色心不小。” “看,遭报应了吧?” 他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调动灵力,替她拂去头上的湿意。 很快,就暖了起来。 喻弦月看着她,笑着问:“知道错了?” 洛以宁乖乖地回答:“知道了。” 喻弦月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问:“下次还敢吗?” 洛以宁眼神专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像是要把他整个人都看穿似的,语气也十分认真。 “下次还敢。” 喻弦月一个趔趄,差点摔个跟头,不可置信地回头看着她,满脸的荒唐。 洛以宁是真不要脸。 笑容灿烂地凝视着他。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32) 和喻弦月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这么短暂又快乐。 俩人并肩坐在竹舍屋顶的房檐上。 “洛洛。”喻弦月第一次这样唤她的名字,洛以宁还愣了一下,侧过眼眸看着他,“师尊?” 喻弦月抿了抿唇,然后忽然迅速地凑近她,在她脸颊上吧唧一口,亲了一下,然后红着脸迅速转过头,没看她。 系统都没眼看。 像喻弦月这种小白兔,跟它家宿主那种腹黑心机girl比起来,简直就不是一个段位的。 迟早被她吃的死死的。 洛以宁下意识抬手在脸颊上摸了摸,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他嘴唇上的温度。 卧槽。 他亲我了。 他!主动!!亲我!!了!!!! 卧槽!!! 洛以宁有点震惊,也有点说不出来的高兴。 “洛洛,我很喜欢你。” 喻弦月捻了一下手指,似乎有些紧张似的。 他在斟酌着用词。 半晌,他在小徒弟温柔的视线注视下,缓慢而坚定地说: “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 “在幻境里,我是真心想和你成亲的。” 洛以宁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 “我知道。” 喻弦月:“不,你不知道。” 洛以宁:“我真的知道。” 喻弦月:“有些东西,必须要亲口说出来才是真的。” 洛以宁十分赞同这句话。 点了点头。 确实。 人与人之间沟通是非常重要的。 某些言情小说里,男女主之间的矛盾十个有九个是因为缺乏沟通才造成的。 洛以宁不喜欢这样。 太矫情。 也没必要。 于是,她也缓缓开口: “我体内的魔气一直压制得很好,之前,是有人故意算计我。” 闻言,喻弦月皱起了眉头。 “谁?” 洛以宁倒也没想到他会问都不问一声直接就这么相信他。 愣了一下,之后缓缓眯起眸子。 “云九歌。” 喻弦月瞳仁中流露出来些许震惊。 “原来是他!” 洛以宁:“……” 她脑补的喻弦月可不是这个反应。 正常来说,他不应该是充满震惊难以置信不可思议的吗?! 不愧是师尊。 果然不是一般人。 牛逼。 她沉了一口气,说:“当时我闻到一股很古怪的香气,我注意过了,是从云九歌的袖子里传出来的,我描述不来具体是什么味道,但是那香气能催动我体内的魔气。” 她轻轻地摩挲着自己的指腹。 缓慢而若有所思地说: “很奇怪的一种味道。” “当然,我自己也确实有责任,定力不够,要是我心智足够坚定,也就不会被蛊惑了。” 喻弦月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掌略有点凉。 “是不是有我的原因?” 洛以宁愣了一下:“什么?” 喻弦月抿了抿嘴唇。 “我当时说的话,还有……你是不是觉得,是我暴露了你的身份,设计的那一出戏?” 其实说实话,洛以宁到现在都不能完全确定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闻言,她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梁。 “没有,你别瞎想。” “不是我。” 喻弦月直直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你信吗?” 洛以宁:“……” 她像是认命般似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小祖宗,你一摆出这个表情,你就是说你是我爹我可能都没法不信。 “信,我信。” 爱人之间,可以没有爱,但不能没有信任。 这是洛以宁从前的想法。 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没有以爱为基础,是不可能产生信任的。 她没有告诉喻弦月关于云九歌那些龌龊的心思。 她的师尊这么干净,本就应该如皎皎月光一样,不染世间尘埃,更别说,那种东西,也配来脏他的眼? 不过,她还是嘱咐道: “师尊,离云九歌那个傻逼远点。” 喻弦月重点抓让洛以宁一下子噎住。 他那张漂亮的不可思议的唇瓣里缓缓吐出两个字,带着疑惑:“傻逼?” 洛以宁:“……” 师尊这张仙人一样的脸,一脸茫然地说这种字眼,真的是…… 让人很想笑啊。 她捂住他的嘴。 “师尊,不要学坏。” 喻弦月更茫然了。 洛以宁忍不住缓缓笑了起来。 …… 云九歌那个狗东西,用实力证明了什么叫做用生命在作死。 他在雾凇峰看见洛以宁的一瞬间,整个归清宗在下一秒都知道魔君攻上来了。 刚用一根竹子削好做成一根精致竹笛准备拿给师尊献宝的洛以宁:“……” 什么玩意儿? 云九歌拔剑相向:“魔头,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归清宗!是谁给你的勇气?!” 洛以宁:梁静茹给的怎么你有意见? 她看见云九歌那狗东西。 一时之间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因为害怕在这里闹出什么血腥惨案,她掏出折扇,摇开,然后给自己扇风。 呼—— 不生气不生气。 “砰!” 不生气个鬼! 妈的!!! 这个傻逼敢肖想喻弦月!!! 操!!! 好气! 这傻逼跟喻弦月相处的时间还比自己久!!! 一阵汹涌的气流直接把云九歌整个人掀翻。 他嘴里狂喷鲜血。 一下子变得狼狈不堪。 洛以宁反应过来想要收手已经来不及了。 她顿住了然后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折扇。 归清宗其他人接到云九歌的信号,已经赶了过来。 一来就看到还在喷血的云九歌。 顿时愣住了。 然后神色纷纷有些惊恐地看向洛以宁。 “魔头杀人了——” 洛以宁:“……” 不,不是? 我说我是无意的你们信吗? 归清宗的弟子一拥而上。 洛以宁不想伤他们。 她怕喻弦月难做。 便只好一下又一下的躲闪。 轻松又毫不费力,跟逗着他们玩儿似的。 弟子们一下子就怒了。 “魔头,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们!” “你竟敢这样羞辱我——!!!” “亏我之前还觉得你是我们归清宗最有实力的弟子,你简直……”那个小师弟憋的脸色通红,最后憋出来一句带着哭腔的——“你太过分了!” 洛以宁:“……” 救命。 我不是。 我没有。 你瞎说。 我也没有想到他这么弱。 我就小小地扇了一下风…… 他就不行了? 其他长老也赶了上来。 洛以宁没有看到师尊。 这简直就是…… 大型火葬场。 救命啊卧槽。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33) 洛以宁跟这些人周旋了半天,喻弦月始终都没有出现。 洛以宁心中忽然浮起一丝不安。 她看向掌门,拧着眉头问道:“我师尊呢?” 掌门顿了一下,却没有吭声。 洛以宁见他神色不对,也来不及跟他多说什么,击退那些攻上来的人,她抬腿就要走。 刚一迈开脚步。 她就被一个阵法困在了其中。 操。 什么玩意儿? 喻弦月出现了。 他腕间有一缕红线缠绕着,洛以宁顺着红线的方向低头一看,线的另一头正连着自己的腰腹部。 她抬手探了探。 指腹顿时出现一缕血痕。 “!!!” 洛以宁不可置信地抬头看过去。 她还没说话,喻弦月就重重地把红线一扯,洛以宁猛地弯下腰,腰侧淌着血,渗透了雪白的衣服。 她手腕轻颤,再次触上了喻弦月的那根红线。 上面……汇集了他全部的灵力。 “你疯了?!” 缺少生魂的人,灵力散尽会有什么后果你自己不清楚吗?! 洛以宁咬着牙,从喉咙挤出来几个字眼,“喻弦月,你他妈……” 她眼眶猩红:“你要是要我的命,我给你就是了,你有必要这样吗?” 有必要吗?! 我又没有说不给!!! 喻弦月闯进了阵法中央,雪白的飘带在身后轻轻扬起,他足尖落地,把洛以宁搂进了怀里。 洛以宁攥住他的手腕。 力道大的几乎能在下一秒把他的腕骨捏碎。 “把灵力收回去,喻弦月!收回去!” 他没动。 只是用一双温柔且安静的眸子凝视着洛以宁。 “我让你收回去!!!师尊!!!” “没用的。” 喻弦月抱着她,忽然低下头,很轻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洛以宁快疯了。 “什么没用?为什么没用?你有病吗?你就这么想死?!” “我不想死。”他注视着女孩漂亮的桃花眼,眼眸微弯,“我还没有和你长相厮守呢,我怎么舍得死。”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洛以宁和他俩个人听得见。 “我为正道做的已经够多了,往后的日子,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洛以宁紧紧地盯着他。 “你是不是……” 她刚问出来,喻弦月就把全身的灵力灌输进她的身体里,洛以宁“操”了一声,然后脖颈上的青筋猛地暴起。 捏着喻弦月手腕的那只手也一瞬间紧绷了起来。 注入灵力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 无论是注入者还是被注入者。 不过喻弦月一直在轻轻地安抚她,温热的指腹在发间流连。 轻轻搭在她的后颈。 洛以宁眼眶猩红,侧眸看了一眼喻弦月,忽然抬手摸上他的脸颊,喻弦月愣了一下。 “你要用你的灵力,把我的魔气连根拔除?是不是?” 洛以宁不傻。 很快就猜到了这一点。 喻弦月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她知道了。 洛以宁看着某人脸上略呆滞茫然的表情。 她简直都要气笑了。 “傻逼。” 她低声骂。 “喻弦月。” “我最后说一次,我来这个世界,是为了你。” “你要是死了,我立马转身去入轮回,二话不说就找其他可爱的小男孩,我会和他牵手,拥抱,接吻,甚至是上床……” “我跟你做过的没有做过的,都会跟其他人做一遍。” 喻弦月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不行。” 洛以宁毫不留情,丝毫没有了风度可言。 “不行?你准备用你的死来成就我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不行?我想做什么,需要征求你的意见吗?” “我……” “你什么你?你就会用这一招是不是?美人计?耍我玩?好玩吗?有意思吗?” “我……” 【宿主,别骂了别骂了】 【你们家小可爱都快给你骂傻了】 洛以宁看了眼满脸无措的喻弦月。 抿了抿唇角。 她最后还是心软。 抬手在他眼角抹了一下。 没什么气势地凶了他一句:“哭什么哭?我都没哭……” 掌门和其他长老似乎也意识到哪里不对。 喻弦月和他们说的是要拔出洛以宁体内的魔气,在诱其向善。 但是他们问的时候,喻弦月并没有说具体要用什么方式。 现在看来…… 事情并没有他说上去的那么简单。 【反派好感值+5】 【当前好感值为80】 【经系统评估已达到脱离位面要求,请选择是否脱离?】 洛以宁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否”。 她的速度之快让系统都为之咂舌。 不是吧不是吧。 某些人已经开始这么双标了吗? 要是前俩个位面的反派知道了可能要疯。 洛以宁脸上没什么表情。 心道:我不是为了他,我只是因为还有一些私人的事没有处理干净而已,你不要多想。 系统:【……】 哦我知道你是为了想要和喻弦月长相厮守才留下来的嗯你不用解释我懂我都懂。 洛以宁:“……” 妈的无语。 闭嘴傻逼。 洛以宁不知道他的灵力散尽之后会是什么后果。 更不知道如果现在强制中止会是什么后果。 她能理出来并确定的有两点: 一:如果喻弦月把灵力灌输进来后她的魔气被拔出,她肯定是不会有事的,但是喻弦月肯定是惨了。 二:如果中止的话,喻弦月和她可能都惨了。 但是再惨肯定也惨不过第一条。 想了想,洛以宁眼神暗了一瞬。 没等喻弦月琢磨过来她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就看见洛以宁忽然抬起手,手掌凝聚起黑色的魔气。 一掌劈下来。 毫不留情地切断了连接俩人的红线。 “噗!” 输入灵力的过程被中断,堪比游戏的时候原本满血一下子被一个大招打到了残血状态。 除此之外,其余的灵力也在迅速地流失。 洛以宁作为另一个当事人。 她的情况和喻弦月相比显然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脸颊一瞬间变得惨白至极,嘴唇上毫无血色。 齿间却尽是带着腥气的血沫。 “师尊!” 林萧在阵法外看得瞬间就急了眼。 不管不顾地红着眼就要冲上去。 凤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紧紧地把他扣在怀里不让他动弹。 “别过去,那是弦月长老设的阵法,进去你会没命的!” 徒弟黑化后还想和我he(完) 阮时再睁开眼,是在系统空间内。 纯白的空间安静无声。 除了她的心跳和呼吸声,没有一点别的声音。 阮时感到一阵久违的头疼。 是在每次载入新位面的时候都会有的刺痛感。 “系统?” 【1103号系统为您提供全方面,人性化服务】 阮时沉默了一会,半晌才捂着额头问道:“什么情况?” 【位面情况不稳定,您被强行踢出来了】 阮时拧着眉头,鬓角被汗水浸透了,脸色也白的厉害。 刚刚发生的变故是系统也没有料到的,洛以宁和喻弦月昏过去的那一瞬间整个位面空间被迅速扭曲,然后像开始重组似的又缓慢变回原状。 但是这个时候宿主已经被强制退出了。 “喻弦月怎么样?” 系统顿了顿,回答:【情况不太好】 阮时风度翩翩的假象彻底撕破,连装都懒得装下去,直接冷冷地问:“会说人话?不太好是怎么样?死了还是残了?” 系统:【……没死,昏迷中】 “我还能回去?” 系统沉默了几秒。 阮时不耐地掀起了眼皮,“怎么,你们这售后服务就这态度?能不能,给句话,不能就算了,开始下个任务。” 落在系统耳朵里的那句“不能就算了”活像是——“不能你就去死”。 它默然片刻后回答: 【我可以试着把你的本体送过去】 【但是时间有限,你最多只有一天时间】 “行。” …… 喻弦月躺在雾凇峰竹舍的床上。 林萧和凤屿守在他旁边。 师尊已经昏迷整整七天了,一点要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林萧忧心忡忡。 每天都要叹上几百回气。 “会没事的。” 凤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林萧眼眶和鼻尖都是红红的。 仿佛刚哭过。 阮时抱着臂,好整以暇地隐匿在一边,她白衣黑裤,身形颀长,眉眼漂亮得几乎称得上张扬。 “这俩个小兔崽子还不走?” 系统:【……】 阮时:“统儿,想个办法把他俩弄出去。” 系统:【……我不是你的外挂】 阮时故作诧异地一挑眉: “不是吗?” 【什么时候是过?】 阮时点点头,赞同道:“说的也对。” 系统:【……】你好像病的不轻。 等了半天那俩个家伙才相继出去了。 门被合上的一瞬间。 阮时透明的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她捻了捻搭在身侧的手指,刚才无知无觉的,现在才发现掌心已经紧张得有些冒汗。 她在黑色长裤上抹了一把。 然后垂着眸光朝床榻上的那人缓缓走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 低头看向他。 她现在已经没法做洛以宁的,当然也不好意思直接唤他师尊。 但是叫他名字阮时又觉得有些别扭,她想了想,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喂”。 说话,一个魔性的声音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般的下意识在她的脑海里接道: “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 操。 她自己没忍住先笑了出来。 花了四十积分在系统商城兑换了一枚丹药,阮时捏着那枚深红色的丹药,心尖仿佛在滴血,连肉都跟着一起疼起来。 凝魂丹:四十积分 阮时积分余额:-40 “张嘴。” 她低声轻轻地说。 抱着的人没有乖乖张开嘴,反而先睁开了眼。 阮时低头一看,就对上了一双泛着幽幽冷光的眼眸,她顿了一下,觉得这个眼神有点陌生,不太像喻弦月。 “喻弦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阮时:“……” “……你?” 操。 喻弦月忽然抬起手一把扼住她的脖颈。 阮时:“???” 操! 救命!!! 谋杀啦!!! 夭寿了! 死人了——!!! 阮时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现在这个反转。 老子不惜欠债给你买东西结果你他妈上来就是一个锁喉? 淦!!! 人性呢?! 喻弦月只勒了一下,就迅速松开了手,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是在经历了一场什么噩梦一样,眼眶都红了。 深红色的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眶。 阮时带着犹豫的声音缓缓响起: “喻……弦月?” “闭嘴。” 少年冷冷淡淡瞪她一眼。 阮时:“……?” 我他妈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阮时反应过来,忽然睁大双眼。 看着满脸虚弱都挡不住眼底凶狠意味的“喻弦月”。 她忽然道:“……反,反派?”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喻弦月”似乎白了她一眼。 阮时:“……” 好气哦。 这个人为什么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在她的禁区反复横跳? 俩人沉默着,仿佛在无声地对峙。 最后阮时打破了尴尬和寂静。 她伸出一根食指,缓缓地伸向“喻弦月”的肩膀,然后轻轻地戳了一下。 “兄弟?” 少年像是炸毛了似的,气势汹汹地拍开她的手,怒道:“谁是你兄弟!” 阮时看着他,缓缓眯起眸子。 半晌,她换了一个称呼,幽幽道: “……宝贝?” “!!!” “喻弦月”腾的一下就涨红了脸。 阮时轻笑一声,“原来如此,你喜欢我这样喊你啊。” “喻弦月”额角青筋暴起。 他憋红了一张俊脸,咬牙切齿:“我!不!喜!欢!” 他在阮时手背上打了一下。 拍开了那只朝自己脸颊上伸过来的手。 阮时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 刚刚那一下,不轻不重。 她却觉得心尖仿佛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踩了一下。 酥酥麻麻的。 攻击性不大,迷惑性极强。 她看着满脸写着“别来烦我”的暴躁少年,眼中浮现更深的笑意。 怎么办。 越看越觉得他好可爱。 不能rua。 冷静。 不要吓到他。 淡定…… 去他的吧!!! 阮时抬手,如愿以偿在他柔软的发顶轻轻揉了俩下。 “喻弦月”似乎没想到这个可恶的女人竟敢薅他的头发!一时间,他都不知道是先推开她还是先开骂! 愣了几秒,脸色憋的更红了。 可恶!!! 完全做不到推开她!!! 该死——!!! 他听见那个女人在自己耳畔轻轻地问: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少年愣了一下,抿了抿唇角,张嘴,复而又闭上。 最后阮时直到被强制退出位面。 他也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 朋友,下棋吗?(1) 临江市,第一小学。 放学的铃声伴随着悠长的歌声一起缓缓响起。 原本安静的校园一下子变得喧哗且吵闹起来。 人群拥挤在一起,一群背着书包,系着鲜艳红领巾的小朋友你推我搡地从教室里蜂蛹而出,如出笼的小动物一般。 “陈厉,你昨天问我借的游戏手柄还没有还给我,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和你做朋友了!” 一个白白胖胖的小朋友撒娇般地拉了拉他的袖子,“我错了嘛,别生气了,明天我一定还你……” 看起来满脸严肃的陈厉白了他一眼,“刘誉!你总是这么说!” 另一边,一个穿着校服,看起来七八岁的小男生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们一眼,然后揣着口袋走了。 这小男生年纪不大,却摆着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漆黑柔软的头发微微有些挡住眼睛,他的睫毛很长,眼珠澄澈透亮,看起来又黑又大。 他看起来就像那种童话里写的小王子。 带个王冠下一秒就能直接加冕的那种。 刘誉看见了,连忙拉着陈厉上去追赶他。 “哎叶澜你等等我们,走这么快干嘛……” “拜托人家不叫叶澜好不好,你能不能改一下你这“l”“n”不分的毛病……” “叶澜”抽了抽眉毛,像是一秒也忍受不了了似的,加快了脚步。 他走得快,也没注意到前面有人,“砰”的一声,一不小心就撞了上去。 “嘶——” 他捂着额头,抬起头,眼睛有些湿润,道歉道:“对不起。” 对面是几个染着头发,画着浓妆的女生,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十几岁的样子,没穿校服,手里还夹着烟。 第一小学绕过一条街,对面就是一所职校。 叶楠知道,自己可能,一不小心,摊上事了。 他紧紧揪着自己的书包带子,神色有些惊惶,眼神不自觉地开始闪躲起来。 他想好了,如果一会这几位姐姐要勒索或者找麻烦的话,他拔腿就…… “叶楠,你没事吧?” 陈厉喊了他一句。 叶楠:“……” 跑。 那几个女生已经过来了,其中一个染着酒红发色的女生弯腰拍了拍他的脸,笑了一下。 “小朋友,知道撞了姐姐会有什么后果吗?” 叶楠紧紧抿着唇:“……” 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 他们几个小姐妹笑了笑,然后几个人把他和陈厉刘誉包围了起来。 陈厉:“怎么回事?” 叶楠摇头。 刘誉小声逼逼:“她们不会要打劫吧?” 叶楠:“……” 朋友,你这一发直球打得可真棒。 刘誉这个没心没肺的二百五又逼逼起来:“可是我身上零花钱也快花完了……” 叶楠:“……” 陈厉:“……” “快跑!” 叶楠重重地推了一把其中一个女生,然后拉着他们俩就开始狂奔。 小朋友腿短,当然跑不过那几个职业混混的小女生。 很快,他们又被围了起来。 那个被推了一把的女生冷冷地看着他们,“识相点把钱交出来。” 叶楠:“不识相你能怎样?” “不识相?那姐姐们可就要动粗了……” 刘誉气鼓鼓地瞪着她们。 “哼!你以为我们会怕你吗?真正的男子汉,就要敢于直视困难的人生!” ……和打劫小学生的职校小姐姐。 叶楠几乎是不假思索,迅速掏口袋,从里面掏出来仅有的三十块钱,一张十块,一张二十。 他摊出手,递给小姐姐们。 刘誉:“……” 草率了。 原来你竟然是这么没有节操的人。 那几个女生接过那几张纸币,然后揣进口袋,却还没有放人…… 叶楠:“……” 没想到你们竟然混社会的都这么不讲信用。 几人僵持着,气氛很微妙。 这时候,一个颀长又清瘦的身影缓缓从拐角处的阴影里走出来。 黑色休闲裤的裤脚先从明暗的阴影中显露出来,然后是一双笔直修长的腿。 “喂。” 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了那几个女生的注意。 几人一齐回过头。 阮时微微翘着嘴角,头发披散,肤色雪白,嘴唇红润小巧。 笑盈盈地望着他们。 只是眼底,分明没有丝毫笑意。 那个职高的女生纷纷警惕起来。 “你是谁?” “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 阮时心想:老子管我家小童养夫的事,能叫是闲事? 她挽起白衬衣的袖子,笑容不变:“来,一起上吧,省的浪费时间。” 五分钟后。 几个女生鼻青脸肿,狼狈地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阮时把目光转向那几个看呆了的小朋友。 直到目光顿在叶楠身上的时候,才出现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她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一点。 她缓缓走过去,蹲下来,跟叶楠平视着。 “伸手。” 叶楠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闻言,慢吞吞把手伸出来。 手背朝上,手心朝下。 阮时轻笑一声。 然后握住他的手,换了一个方向。 手心朝上,手背朝下。 叶楠耳根慢慢地红了。 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帅气打架也很牛逼的小姐姐。 阮时把几张纸币塞进了他掌心里。 一张十元,一张二十。 是他刚刚“上交”给那几个女生的。 “以后小心一点。” 小姐姐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阮时日行一善之后,转身就要走。 叶楠忽然大声喊住了她。 “你叫什么名字!” 阮时顿了顿,转过身看着他,明眸皓齿,眼睛微弯,“阮时。” “我叫阮时。” 刘誉眨巴着眼睛,眼神里写满了对小姐姐的崇拜。 “姐姐,你是附近学校的学生吗?你打架好厉害,我可以拜你为师吗?” 阮时思索了一下:“……拜师倒也大可不必?” 刘誉:“求求你了,你刚刚那一招太帅了,那一脚直接踹飞了那个红毛女的,太厉害了吧!” 阮时闻言笑了一下,单手插着裤兜,白色的衬衣有些宽大,在身后轻扬。 她和这几个小朋友走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叶楠他们几个都是一小三年级的学生,今年差不多都八岁。 今天是周五,他们三个又都是邻居,就住在前面的幸福小区。 所以才一起同路。 阮时用一种像是看傻子般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 真是一群傻孩子。 把自己私人信息透露给一个外人,这是什么蜜汁操作。 朋友,下棋吗?(2) “姐姐,你是学生吗?” 阮时思索了一下,慢悠悠回答:“算是吧。” “算是?” 阮时低头看了眼叶楠。 “姐姐是一名职业棋手,平时有很多比赛,还需要训练,所以没有时间去上学。” 叶楠眼眸微动,掀开眼帘,缓缓地看向她。 “职业棋手?” 阮时一勾嘴角:“嗯,职业棋手。” 刘誉眨巴着眼睛问:“下围棋吗?” 阮时点了下头。 刘誉小声嘀咕了一句:“老头子才喜欢下围棋吧?” 看这位姐姐长得这么漂亮,身手不凡,怎么年纪轻轻就误入歧途了。 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对“职业棋手”四个字并没有什么概念,在他们眼里对围棋的印象可能就是一群小老头围在一起,坐上一整天,不说话也不动,就那么沉默着下完一盘他们完全看不懂的棋。 阮时没有做多解释,只淡淡说了一句:“你们家到了,快进去吧。” 刘誉和陈厉两个人一起先进去了。 叶楠慢吞吞地跟在他们身后,本来都已经走了好远了。 他却忽然顿住脚步。 然后猛地转身往后跑。 阮时注视着他们走进小区,刚准备离开,就看见叶楠狂奔似的朝她跑来。 他没来得及刹住车,整个人都朝阮时怀里载进去。 阮时被小朋友扑了个满怀。 差点连带着一起摔倒。 “怎么了?” 她一手环着小朋友的后背,轻轻地问他。 叶楠紧紧盯着她看,问:“怎样才能成为职业棋手?” 阮时一愣,然后微微眯起了眸子,“你想吗?” 叶楠:“想。” 阮时笑了一下,摸摸他的脑袋。 “明天九点,我来你家小区接你。” 叶楠绷着小脸,严肃地点了一下头。 “好了,现在赶紧回家吧。” “姐姐再见。” ……姐姐? 阮时轻笑一声,看着他的背影,眼中笑意渐浓。 【宿主,他还是个孩子】 阮时:“你说什么?” 【……我劝你最好不要有什么禽兽的想法,三年起步最高死刑了解一下】 阮时鄙视:“你心怎么这么脏?为什么会有这么猥琐的想法?” 系统:【……】 有猥琐想法的难道不是你吗!!! 阮时:“我只是想帮他找到正确人生道路,顺便完成一下支线任务,再顺便和我的小童养夫培养培养感情而已。” 系统:【你的顺序反过来才对吧】 “胡说八道。” 阮时一脸鄙视地穿过马路,然后顺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 这个位面的原主,是一名年少成名的天才少女棋手。 她父母都是职业棋手,但是爷爷那一辈却是商业大佬。 爷爷一直都想让他父亲继承家业,管理公司,结果那逆子转头就去下围棋去了,反手甩给他几个世界冠军奖杯。 仿佛在嘲笑他的天真。 于是爷爷就把目标放在了逆子的老婆肚子身上,哦,也就是当时还是个胎儿的原主。 原主从小就在爷爷的洗脑之下长大,例如: “阮阮,我跟你讲,你千万不要学你爸爸,你一定要好好学习,然后考个好大学,将来继承我的公司……” “阮阮,你就是爷爷的好大孙……” “爷爷最后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结果这个“好大孙”,在抓周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抓到了两枚棋子,一黑一白,一手一个。 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脑后跟去了。 看得爷爷当场就差点发心梗。 “胡,胡来!不算,重新抓——!我不信!我不信!!” 于是,有人来拿原主手里的棋子,原主当场“哇”的一声就嚎了起来。 爷爷被她嚎的直头疼。 他这么安慰自己: 只是一次抓周而已,说明不了什么,小孙女还小,不急,可以慢慢管教…… 于是在爷爷的谆谆教诲之下,才六岁的阮时就已经在学校里手握棋子大杀四方。 三年级的时候就去报了兴趣班。 结果第二年就没去上了。 因为人家兴趣班的老师…… 下,不,过,她。 总而言之,原主对棋子有着绝对的炽热和热爱。 这也是她小小年纪就能成为职业棋手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阮时的主线任务跟之前一样,还是获得叶楠的好感值。 支线任务是帮助叶楠成为职业棋手,和原主一起,拿下世界冠军。 她琢磨了一下,掰着手指那么一算。 顿时有些苦恼。 原主今年十五岁,虽然生日还没到吧,勉强算是十四岁半。 叶楠小朋友才八岁。 一个三年级的小学生。 相差了六岁。 这可咋办,小朋友家里不同意咋办,或许可以甩一张支票过去? 不行。 对方父母会不会认为她在拿钱羞辱他们? 或者把人悄悄拐走? 万一被当成人贩子可怎么办? 【你想的太多了吧】 【他现在还是个小学生】 阮时:“……” 你说得对哦。 可恶。 小学生不配拥有爱情。 回到阮家后,阮时惊讶地发现,常年都在外面度蜜月的父母竟然回来了,好好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爸圈着她妈,满脸宠溺。 俩人正若无旁人地在互喂水果。 阮时:“……” 我他妈刚见完我的小学生男朋友。 就惨遭来自父母的狗粮大礼包。 造孽啊。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喊了一声,“爸,妈。” 这个声音出现地太突然,幽幽地在客厅里响起。 阮母吓了一跳,差点从她老公怀里蹦出来。 阮父不满地看了眼阮时。 有些责怪的意味。 阮时:“……” “爸,你们怎么突然回来了?” 阮父搂着他老婆,说:“你爷爷催的,没办法,而且我们顺便来处理处理你的事。” 阮时挑眉:“我的事?” 阮父点点头,然后上下打量了阮时一眼。 他说:“你最近,有去过学校吗?” 阮时:“……我要忙比赛。” 阮父:“最近你给我收收心,今年都初三了,好好准备中考。” 阮时:“……” 她古怪地看了一眼以前从来基本不会管她的阮父。 “你怎么突然关心我的事了?” 果然…… 阮父也露出有些不耐的表情,“还不是你爷爷成天唠叨。” 阮时:“……” 别问,问就是亲爹。 朋友,下棋吗?(3) “我知道了。” 阮时最后同意了他们的意见。 然后她走向自己的房间。 原主房间色调清冷,一如其人,简约中透着低奢,蓝白灰的主色调,书架上摆着各种棋谱和专业书籍。 桌子上零零散散的放着一堆草稿纸,还有几支不同颜色的笔。 窗户边摆着一个棋盘,棋子在棋盘上反射出细碎的光。 阮时坐在棋盘前。 慢慢地开始复盘,她两指间夹着黑色棋子,缓缓落子。 围棋存在于中华上下五千年,尽管历史淹没了许多东西,但是在时间的长河中,围棋,却始终不变。 热爱围棋的人,也始终都存在。 在古代,围棋又称为烂柯,弈,手谈,黑白。 阮时捏着棋子,眸光落在黑白棋子身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起来。 “啪嗒。” 落子声响起,窗外隐约有风吹过。 …… 第二天,阮时被闹钟吵醒。 她关了闹钟,头埋进被子里,赖了几分钟的床。 然后才慢吞吞地从被子里爬出来。 她跟叶楠小朋友约定的时间是上午九点,现在是八点零五分。 她去洗了个头,吹干后用发圈绑了起来。 从衣柜里挑了件衣服换上,然后戴个帽子就出门了。 幸福小区。 “阿楠,这么早起床你要出去吗?”叶妈妈在厨房问了一句。 叶楠:“嗯!跟朋友约好了!” “是刘誉他们吗?” 叶楠没回答,他既不想对妈妈撒谎,更不想说自己等会要跟一个刚认识的小姐姐出去。 于是就干脆当没听到。 换好鞋子他就迅速跑了下去。 阮时在这边已经等了好一会了,小区外面有一块大石头,她就踩着石头上,半蹲着,尽管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但是叶楠还是很快就认出了她。 小姐姐今天没穿衬衣,穿了件普通的圆领白t恤,宽松款的浅蓝色的牛仔裤,显得腰更细了。 不过三年级的小朋友关注点当然不在腰身上,他满心想着一会就可以跟小姐姐一起下棋了。 心情顿时就不免有些激动起来。 “阮时!” 他喊了一声。 小朋友的嗓音带着一股奶音,听着软软糯糯的。 听得阮时心尖一颤。 她眯着眼睛回过头。 昨天看见叶楠的时候,他脖子上那条鲜艳的红领巾把阮时雷得不轻,还好今天他没带,小朋友皮肤白,人看着也挺瘦,个子在同龄人之中算高的了,穿着普通的黑色t恤和黑长裤,也显得像某个洋娃娃似的。 他俩这衣服乍那么一看还挺像亲子装,呸! 姐弟装!!! 阮时又趁机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走吧,带你去一个地方。” …… 问弈棋馆。 原主是这边的老熟人了,老板看见她笑着打了招呼,“小阮,又来下棋?” 阮时点点头,礼节性地回了一个笑容。 “去二楼。” 她牵着叶楠的手,俩人直接进了二楼的一个安静包厢。 这边下棋的氛围很好,男女老少各个年龄段的人都有,大家都很安静地在下棋,仿佛超脱于世外了一般。 这个包厢是原主经常来的那一个,窗前放着一束铃兰,散发着幽香。 “为什么想下棋?” 阮时问他。 叶楠沉默了一下,说:“我爷爷,以前的梦想也是成为一名职业棋手。” 阮时挑了下眉,等他继续往下说。 叶楠爷爷那个时候,下棋已经很厉害了,他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课程或者训练,全靠自己琢磨。 每天日复一日的找高手对弈,复盘,研究棋谱,是业余棋手中拔尖的那一批。 尽管如此,他跟职业棋手之间的距离,还是相差了很多。 都知道,想要成为一名职业棋手,定段赛就是第一步,只有在定段赛中取得成绩,你才算是真正的迈入了职业棋手的第一步。 但是那个时候,他爷爷去报名定段赛的前一天,却忽然出了交通事故,依然伤势不重,但是比赛肯定是错过了。 第二年,爷爷再去报名的时候。 却已经过了年龄,不能参加了。 从此,也彻底跟职业棋手说拜拜。 “我想替我爷爷,实现他一辈子都在追逐的梦想。” 阮时看着他,从挎包里面,递给叶楠一本书——《围棋入门》。 “我今天先教你最基础的,你回去把这本书好好看看,哦对了,还有这个。” 她又从里面翻出来一个牛皮纸的笔记本,“这是我小时候记载的一些东西,你可以慢慢看,不过你现在应该看不懂,等慢慢来吧。” “谢谢姐姐。” 阮时弯唇笑了一下。 叶楠捧着书和本子,犹豫着看了她几眼,还是问了出来:“姐姐,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帮我吗?” 阮时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因为是你啊。” 叶楠听不太明白,眼中露出疑惑。 阮时却没有多做解释,“来吧,我们边下我边给你说。” — 一上午的时间在教棋中很快就过去,阮时肚子都叫了,叶楠却跟感觉不到饿似的,一脸的意犹未尽。 “姐姐,我终于知道我爷爷为什么那么喜欢下棋了。” 阮时笑了一下,“嗯”了一声。 叶楠好奇地看她一眼,“姐姐你也是因为热爱才选择的吗?” “算是。” 原主对围棋的热爱,阮时无法用具体的言语来形容。 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原主的毕生,从抓周抓到黑白棋子那一瞬间开始,她就注定跟围棋产生无穷无尽的联系。 “姐姐,你是几岁的时候定段的?” “忘了,十岁还是十一岁来着。” 叶楠微微睁大眼睛:“这么厉害?!” 阮时摇摇头,说:“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亦或者未来,都会有比我更厉害的人。” 她看向叶楠,说:“你以后,也会成为比我更厉害的人。” “那当上了职业棋手,就不用回学校上学了吗?” 阮时:“……” 她沉默一下,说:“这个,得看情况,不过对于很多人来说,好好学习还是很重要的。” “你呢?” 阮时:“……我过俩天也得回学校,马上就要高考了。” 叶楠眼睛亮了一下,“你在哪个中学?” “临江附中。” 朋友,下棋吗?(4) 临江附中分为高中部和初中部,教资重心主要放在初中部,但是高中部也是整个临江数一数二的本科率超高的一所学校。 “姐姐,我以后一定会考上你在的中学。” 男孩如是承诺。 阮时单手插着兜,带着他进了一家小面馆。 她脸上的表情很散漫,按着菜单的一角问:“想吃什么?” 叶楠点了一个最便宜的素面,阮时也知道小孩脸皮薄,便没有多说什么,只对老板娘说了一句要加蛋,然后扯了扯他的衣领,“走了。” 他们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叶楠绷着严肃的小脸问:“为什么加蛋,我不想吃鸡蛋,很浪费。” 阮时:“我这不是怕小朋友发育跟不上嘛,多吃点没事。” 爸爸有的是钱。 省钱什么的,不是你需要考虑的事。 小朋友吃相很好,安静乖巧。 长长的乌黑睫毛垂着,因为他的动作一颤一颤的,阮时父爱爆棚,顿时就想rua两把他的头发。 “姐姐,明天你还来吗?” 阮时撑着下巴,慢悠悠道:“明天啊……” 她看了眼满脸就差写着期待两个大字的叶楠,笑了一下。 “你想我来我当然会来。” — 三年级的叶楠,今年八岁。 他遇见了十四岁的职业棋手阮时。 一个漂亮,帅气的小姐姐。 这个姐姐喜欢喜欢拖着调子说话,听起来散漫又缱绻,带着暧昧的味道。 看向自己的时候,眼中仿佛总是盛着非常温柔的笑意。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这个姐姐对他,跟对其他人,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这个时候的叶楠还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他拼命练棋的同时也在努力学习。 朝着心里那个模糊的方向,用力地奔跑着,义无反顾地奔跑着。 — 初三(5)班。 阮时拎着书包来学校的时候,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一方面是因为她那神秘的身份,整个初中三年她基本就是挂了个名在学校,来上学的日子寥寥可数。 另一方面,她长得实在是太出挑了。 不是那种很大众的漂亮,她身上有一种跟学校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气质。 她单手插着校服口袋,嘴里叼着一袋牛奶,懒恹恹地耷拉着眼皮。 看起来对上学似乎没什么兴致。 在同龄的小伙伴之中,她个子已经很高,身高腿长,皮肤又是那种瓷白色,光是随便往学校里一站,就足够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 原主有几个发小一样在这里念书,她来上课的第一天,就有人找了过来。 一个扎着马尾,模样上佳的小姑娘找了上来。 她身后还跟着好几个表情不善的小姐妹。 “阮时,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宋佳皱着眉,眼神中满是警惕,她家跟阮家都是属于上流阶层,平时公司也有业务往来。 阮家公司家底丰厚,加上原主这孩子从小就出息,几岁的时候就拿了无数个围棋奖杯。 颇有当年她父亲的风范。 从小到大,宋佳的父母都是把阮时当做正面教材来训斥她的。 不过也有人对原主不屑一顾。 拿了奖杯又能怎么样? 不还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年纪轻轻不务正业竟想着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异想天开! 白日做梦! 比如宋佳的小叔,就是这么想的。 宋佳父母天天念叨着阮时这孩子多有出息。 她小叔却逮着机会就贬低阮时,不屑又嘲讽。 这样一来,宋佳对阮时不可谓不厌恶。 阮时不以为意地扫她一眼,懒洋洋地说:“关你什么事?” 宋佳:“你什么意思?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有没有礼貌啊你!” 阮时大尾巴狼似的朝她风度翩翩地一笑,微笑着说:“不能,没有。” 宋佳:“……” 她气得涨红了脸,怒骂道:“你有病吧!我好好跟你说话你有必要这样吗?!” 阮时漫不经心地挑眉:“我哪样了?” “你!” 阮时摇了摇头,玩味似的瞥了眼小姑娘,道:“别瞪了,作业做完了吗就在这里搞事情。” 真是搞不懂现在的小年轻。 她垂眸,转了一下笔,然后教室后门一窝蜂地冲进来一群少年,球衣被风掀起,汗水的味道在教室里蔓延。 宋佳不知道被谁挤了一下,整个人朝阮时的桌子上扑过来。 阮时皱了一下眉,把桌子往后一拉,但宋佳还是不可避免地撞了上去。 她腰侧狠狠装在桌子的一角。 这么磕一下,阮时都替她疼。 肉眼可见的,宋佳脸色白了下去,她捂着被撞到的地方,瞪着阮时:“你打我……” 阮时短暂地懵逼了一下。 “什么?” 我打你? 朋友,您有事吗? 你连带着脑子也一起被撞坏了吗? 小小年纪就学会碰瓷了,等以后老了还得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怎么回事?” 这时候,五班班主任走了进来,看着她们俩,皱着眉头问。 宋佳在学校表现很不错,替附中拿过很多奖,是拔尖的好学生。 所以老师自然而然先入为主地把她划分到了自己偏心的那一边。 阮时叹口气,站了起来。 她这时候没再笑,眼中也没有丝毫笑意。 宋佳看见她的表情还吓了一跳。 没想到冷下脸来的阮时还挺凶。 颀长又漂亮的女生望着老师,又看了看宋佳,“同学,能站起来吗?” 宋佳愤懑地咬牙:“!!!” 这个时候装什么不认识她! 阮时注意到她眼中的恶意和愤怒,短暂地怔了一下。 然后她不以为意地笑了。 宋佳看到她笑,更愤怒了。 一气之下,竟然忘记了疼痛,“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老师,她对我使用暴力!” 阮时:“……” 这个锅来的可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老师狐疑地看她一眼:“阮时?是这样吗?” 她毫不犹豫否认道:“不是。” “怎么不是了,我难道不是撞在你桌子上了吗?你必须负责!” 阮时:“……?” 她略有点惊恐起来,无他,只是被这个小姐姐的用词给吓一跳。 负责? 负什么责? 她这么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阮时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坏事呢! 朋友,下棋吗?(5) 那位老师脸上素来冷静的表情也有些龟裂。 “……” 她看了眼满脸愤怒的宋佳。 又看了眼无语凝噎的阮时。 实在是搞不懂现在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阮时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按照你这么个思路,那你磕的是我桌子又不是我,就算要负责,你也应该找它而不是找我吧。” 阮时指了一下她那被无妄之灾牵连的可怜桌子。 桌子:我承受了我这个物种不应该承受的重担。 宋佳:“难道那桌子不是你的吗?” 阮时:“这话不对,学校里的桌椅板凳都是公有财产吧,怎么能说是我的呢。” 宋佳诡辩不过,咬着下唇怒道:“但你用了它!” 阮时:“是吗?” 她凑近一步,因为身高优势,看宋佳的时候需要低下头,但她没有,她只是懒洋洋地垂着眸光。 看着她,嘴角微弯。 这个表情落在旁人眼里,就显得非常欠揍了。 像是在无情地嘲讽。 “小姐姐,都2021了,还玩连坐那一套?难不成哪天有人拿这桌子杀了人,我还得替他去服刑?” 宋佳:“你这是偷换概念!” “再说了!难道不是因为你我才磕上去的吗!” “因为我?”阮时不以为意地重复了一下这三个字。 她揣着兜,居高临下。 像是睥睨什么蝼蚁一样看着她。 她仿佛在看她,眼中却分明没有半丝她的身影。 教室里的同学下意识都屏住了呼吸。 以为她要当着老师的面做出什么事来,结果她只是拍了拍宋佳的肩膀。 然后拎着校服外套,往肩膀上一搭,旁若无人地走了出去。 宋佳有些愤恨,不想就这么放过她,还想伸手去拽她的衣服。 结果阮时这时候不冷不淡地回了一下眸,淡淡地扫过她。 她没有笑,一双眼睛,空泛又冷漠。 宋佳心里犯怵,下意识收回了手。 老师也知道阮时身份特殊,只安慰了宋佳,后来也没有多做解释。 宋佳咬牙剁了一下脚。 可恶!!! 阮时逃课后,就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里四处溜达。 无意间经过学校后操场的一个小教室的时候,她顿了顿。 这个教室原本是一个室内体育馆,但是因为后来学校翻修,进行了整改,所以这个教室就废弃了。 没想到里面还有人。 门是半掩着的,阮时可以看清里面的景象。 大概三五个人,两张简单的棋桌,摆着棋盘。 围棋? 这学校里竟然还有人喜欢围棋? 阮时起了点兴趣,走了进去。 他们下的非常专注,并没有人注意到有人走了进来。 阮时抱着臂,看着他们的棋盘。 一男一女此刻正在对弈。 目前是那个小姑娘的黑子占了优势,不过,阮时摩挲着下巴,他们这盘棋,倒是有趣。 倒不是有多厉害,毕竟他们只是学生,又是业余的,让阮时有些诧异的是,他们下棋的时候,那种谨慎。 这个年纪的人,性格张扬执拗,大多只会一往无前地死冲,凭着一身的热血,仿佛没有人能够阻碍他们。 哪怕是原主这样的天才,她的棋路也非常的嚣张狂妄,有种目中无人的倨傲。 这样固然会给对手压力,但是一旦碰上真正厉害的职业棋手,自己的压力,也绝对不会小。 观棋不语真君子。 阮时看出来了有一手可以让那个男生逆风翻盘。 但她没说。 男生穿着校服,目光沉沉地望着对面的女孩,说:“我输了。” 女孩点了下头:“承让。” 这时候,他们也注意到身后不知不觉多出来了一个人。 女孩目光诧异:“同学,你是……?” 阮时捻起一枚棋子,他们都注意到了她的姿势很标准,手指细长,又白又直,夹着棋子的时候,很让人赏心悦目。 同道中人?! 几人心中顿时一喜。 “啪嗒。” 黑棋落下,下在了十一之三的位置。 男生起初有些茫然不解,反应过来之后,眸中只剩下了不可思议。 原本的死局,活了。 那个女生也愣了愣,看着那精妙的一步棋,目瞪狗呆。 “同学,你……” “我叫阮时。” 阮时?! 女生眼睛一亮,惊喜地看着她。 “你就是整个临江市唯一一个十岁就定段还拿了第一的阮时?!” 对于热爱围棋的人来说,定段赛的意义,那绝对是非同一般。 定段赛,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高考,阮时这种的,就相当于跳级参加高考,还拿了状元。 外行人不清楚她究竟有多牛逼,但是懂得自然懂。 比如他们。 阮时挑了一下眉:“你们,认识我?” 女生紧张兮兮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然后她朝阮时一鞠躬,说:“您好,我,我叫沈梦怡,我很喜欢你……” 阮时:“啊?” 沈梦怡见到活的偶像,紧张地话都磕巴了起来。 一边的男生看不下去,替她说:“阮同学,她是你的粉丝,你的每一场比赛她都有看。” 阮时笑了一下,“谢谢喜欢。” 她挑眉问道:“你们是在这里,聚众逃课下棋吗?” 沈梦怡一下子就慌了神,生怕被她误会似的,她有些慌张地说:“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她咽了下口水,道:“我们都是围棋社的成员,因为过俩天就是三校联赛了,所以我们是经过老师批准在这边练棋的!” 阮时勾了下唇角,“三校联赛啊?” 她抬起眸,又问了一句:“在哪举行?” 沈梦怡说:“听老师说,好像是在一中的后操场。” 那个男生点点头,“嗯,好像到时候一小的也会来观赛,可能会让冠军队指导一下小朋友。” 男生说到这个顿时露出有些不满和烦躁,“不知道一群小学生有什么好教的!” 阮时却若有所思起来。 指导小朋友…… 她忽然弯着唇角缓缓笑了起来。 她觉得有意思啊。 她抬起手,一勾过沈梦怡的肩膀,笑着问:“这种联赛职业选手可以参赛吗?” 沈梦怡心跳加速,红着脸回答:“好,好像不能……吧。” “要赌一下吗?” 她笑起来眼睛都是微弯着的,看起来深情又缱绻。 “赌什么?” 阮时语气蔫坏。 “赌他们,不会发现我是职业选手。” 她说: “朋友,下棋吗?我帮你们拿个冠军啊。” 朋友,下棋吗?(6) 于是,学校围棋队多了一个带着口罩的神秘女生。 有了阮.职业棋手.围棋天才.大佬.定段第一.牛逼哄哄.时的指导,围棋社的其他队友的技术也是突飞猛进,堪比开了外挂。 在围棋社成员眼里,阮时脾气好技术赢,简直就是他们心目中的最佳导师。 有了这个外挂,跟如有神助有什么区别? 而阮父阮母知道他们女儿去了学校非但没有好好学习认真听讲反而去参加了一个什么围棋联赛后,着实被这个小兔崽子给气着了。 “那个围棋联赛,你有去参加的意义吗?” 阮父抱着臂,倚着门框,看着她问道。 阮时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当然有意义。” “什么意义?欺负一群小朋友有意思?” 阮时沉默了一下:“……我也才十四岁。” 她上学早,比班上那些人还要小一些。 怎么就欺负小朋友了? 阮父毫不留情地开口嘲:“你好意思说自己是小朋友?” 阮时:“……” 这是亲爹。 这是亲爹? 她默了一下,直接丢给他们一个炸弹,用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开口,“没办法,主要是你们未来女婿在那,不然我才不去。” 未来女婿?! 阮父差点被口水呛住,他清了清嗓子,瞪着阮时。 阮时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危险发言而心虚。 她坦坦荡荡,搞得像是阮父大惊小怪一般。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未来女婿?!” “是。” 阮父:“……你,早恋啊?” 阮时叹口气:“还没恋呢,小朋友年纪太小,再等等。” 阮父:“你爷爷知道会被你气死的。” “这不是还不知道呢吗。” 阮父对阮时早恋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当然,这是在他不知道他女儿嘴里那个“未来女婿”目前还是个八岁的小学生的情况下。 阮母端着水果盘走了进来,“你们在这说什么呢?干嘛站在门口不进去?” 她看了眼自家老公。 阮父看了眼阮时——“别拿这事来刺激你妈,她玻璃心经不起大起大落”。 阮时回了他一个“这还要你说”的眼神。 和阮父勉强达成统一战线后,阮时学校那边三校联赛也拉开了序幕。 第一小学,三年(一)班。 年轻的老师站在讲台上。 “今年的围棋联赛在我们隔壁一中举行,学校会组织大家过去观赛,当然,没兴趣的同学也可以选择在学校自习,想参加的同学来班长这里报名……” 叶楠抓着笔的手顿了一下。 三校联赛…… 小姐姐是附中的,她那么喜欢围棋,应该也会去参加吧? 但是,职业选手好像不能参赛…… 他顿时又开始纠结起来。 刘誉坐在他后面,拍了拍他,“n,你去不去?” 叶楠眉毛微微抽动了一下,“……去。” 刘誉嘿嘿地笑着,像个二傻子。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去,叶楠你是不是被那个小姐姐影响了,怎么忽然这么喜欢围棋了?” 叶楠垂着眸,眸中尽是一片澄澈,他抿着唇笑了一下。 好像提到小姐姐,他就会很开心。 心中也升起一丝隐秘的期待。 联赛在周五举行。 代表附中参赛的有三个人,阮时,沈梦怡,还有之前和沈梦怡下棋数了的那个男生宋杰。 沈梦怡还是有点紧张,“阮时,我们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阮时:“别怕,不会的。” 附中主要是培养学生的成绩,对于围棋或者其他的社团活动一向不重视,再加上阮时这个名字本来也不算家喻户晓的那种。 只要不是有人刻意把他们的事捅出去的话,主办方那边就发现不了。 一中跟附中不一样,他们是围棋强校,社团成员多,还有专门的老师指导。 所以每年联赛基本都是他们的人拿冠军。 一中操场地方也大,很多张桌子摆放的整整齐齐。 各个学校的人依次入场。 其他俩个学校都是老师带领着入场。 唯独附中画风独特,只有三名选手,穿着蓝白底色的校服,两女一男,其中一个女生个子特别高,气场很强大。 阮时掀开眼帘,扫了一眼操场上一小那边的座位,她微微眯起眼睛,因为太阳光太强烈,她看得不太清。 她没看见小朋友。 叶楠却看见了她。 原本乖巧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小朋友就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连带着小板凳都跟着晃动起来。 管纪律的老师看见这个鹤立鸡群的高个子,立马走过来训斥他:“干什么呢?你哪个班的?坐下!” 叶楠在学校一向安分守己,从来没有被骂过,猛地被这么一训斥,他顿时就羞愧得涨红了脸。 “对,对不起。” 他坐了下来。 坐他旁边的刘誉拉了拉他的衣服,小声问:“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这么激动?” 叶楠也压低了声音,说:“你没看见吗,阮时刚刚从那边过去了。” 刘誉眯着眼睛看着那边,一脸茫然:“哪儿呢?我怎么什么也没看见?” 叶楠面无表情地问:“你近视?” 刘誉:“没,没有啊,你瞎说,我怎么可能近视。” 叶楠:“……” 那那么大一个人你看不见? 刘誉忽然道:“啊!我看见了!在那边!小姐姐今天好漂亮!” 叶楠下意识把目光重新放了回去。 今天小姐姐穿着他们学校的校服,附中的校服曾入选过临江最丑校服的榜单,但是令人意外的是,这样的校服穿在她身上,竟然说不出来的好看。 她懒洋洋地站在那,似乎是嫌太阳太大了,用手当着前额,看不清表情,但是叶楠莫名就是能感觉到她似乎有些不耐。 确实……很漂亮。 在叶楠心里,天下第一好看的人是他妈妈。 第二……原本是没有第二的。 但现在可能有了。 “n,你说小姐姐会赢吗,肯定会的吧,职业选手,肯定非常厉害……” 陈厉也点点头,但是他眼中露出些许疑惑,“但是这种比赛,职业选手可以参加的吗?” 叶楠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道:“你今天早饭吃多了吗?” 陈厉:“……” 感觉他在嘲讽我。 可是我没有证据。 朋友,下棋吗?(7) “第五届围棋联赛正式开始!选手依次入座!” 阮时缓缓入座,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慵懒。 “请多指教。” 她的对手是一中的一个男生,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请多指教!” 男生腼腆地笑了一下,然后俩人短暂地握了一下手。 “猜先吧。” “嗯。” 猜先围棋中的一项基本礼仪,由年长者或者段位高者抓几颗白棋,然后由对方来猜是单数还是双数。 如果猜对了对方就执黑先行,如果猜错了就交换棋盘,由对方先走。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阮时是职业棋手,所以自然就按照年龄来算,由对方男生抓白子,然后阮时来猜。 阮时抓了几颗黑子,放在手心,然后缓缓张开。 单数。 而对方是双数。 “请。” 交换棋盘后,男生朝她微微颔首致意,然后捻起黑子,落在右上星位。 阮时紧跟着下在左上星位。 一来一往。 大概十几分钟过后。 男生面目颓丧,他揉了揉脸,然后抓了两颗黑子“啪嗒”一下放在棋盘上。 他认输了。 俩人站起来,阮时礼貌颔首:“承让。” 男生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女生,抿了抿唇说:“不,你很强。” 阮时笑了一下,没吭声。 “临江附中阮时,中盘胜!” 而沈梦怡那边,战况就比较激烈了,她的对手是华南私立中学的一个男生。 “你会下棋吗?我劝你趁早放弃吧,这一局你输定了……” 那个男生步步紧逼,甚至低声威胁,沈梦怡身为女孩子本来就没有优势,加上情绪浮动又大,一时被他吵的烦躁,不甚下错了一枚棋。 她下意识面色慌张,抬手就要去挪子。 那个男生立马尖锐地举手,扬声道:“报告!有人想悔棋!” 沈梦怡心慌了一下,她刚刚只是条件反射使然,并不是真的想悔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要收回手了,但是快不过那个鸡婆男的嘴。 她咬了一下牙,瞪了那男生一眼。 男生回瞪着她:“看什么看?本来就是!” 沈梦怡反驳:“我没有!”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故意陷害你?!” 沈梦怡憋红了脸:“反正我没有犯规!” “但是你有这个想法,如果不是我刚刚及时叫了裁判,你现在已经悔棋了!” “你胡说八道!” 男生冷笑一声:“我胡说八道?你刚刚难道没有把手放在棋子上?” 这个她确实无法反驳,沈梦怡急得眼眶都红了,像是快哭出来了似的,“我是放了,但是我……” “那你把手放在棋子上不是想悔棋是想干什么?” “我……” “吵什么。”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沈梦怡怔了一下,下意识要回头。 头上却覆上了一只柔软的手。 阮时按着她的头顶,把她脑袋扳了回去,“下你的棋。” 裁判和她一起过来了,见状皱眉说了一句让他们注意赛场秩序,然后又走开了,显然不准备再追究。 那个男生不满地想要出声喊住裁判。 阮时不咸不淡地垂眸看了他一眼——“想死你尽管喊”。 男生:“……” 这个女的长得人模狗样怎么眼神这么凶? 是想吓死谁? 有了阮时在身后,沈梦怡似乎冷静不少,她看了眼那个男生然后一概之前小心翼翼的下法,忽然变得凶悍起来,每一步都把他吃得死死的,让那男生无从下手。 可恶!!! 这个女的是突然开了外挂吗!!! 他明显开始慌了。 握棋子的手都有些不稳了。 他又开始企图扰乱沈梦怡的心神,用嘲讽的语气开口说:“喂,你是附中的?那破学校还有人下棋,我以为都是一群书呆子呢……” 沈梦怡:“关你什么事。” 她看了眼阮时,像是在询问或者征求什么意见似的。 阮时笑了一下,朝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沈梦怡鼓起勇气,举手说:“裁判!他故意说话干扰我!” 裁判闻言朝这边走了过来。 阮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然后转身走了。 她走到一小的座位席那边,四处看了一圈,终于在最里边看到了那个小身影。 “不好意思让一下。” 阮时好不容易才挤了进去。 进去就被一小的老师逮住了,“你干嘛的?” 阮时:“找我弟弟。” 老师狐疑地看着她:“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三年级,叶楠。” 叶楠。 老师确实知道这个名字,每年都考第一的那个学生。 他点了点头,这才放她进去。 叶楠正在发呆,肩膀上忽然被一个人拍了一下。 “嘿。” 他吓了一大跳,一回头。 脸颊上抵上了一根手指,脸上的软肉被戳得微微陷下去。 他双目睁得溜圆,黑亮黑亮的,带着诧异和茫然。 嘴巴也微微张开着,像是要说话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猛地怔住。 阮时看见他这个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 “干什么?看见我开心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周围坐着的同学议论纷纷。 “哇这个姐姐是谁,她长得好漂亮……” “她好像是来找叶楠的?” “是他的姐姐吗?” “不知道啊,没有听说叶楠同学有姐姐,而且他们也长得不像啊……” “我刚刚看到她下棋了,没过多久裁判就宣布她赢了,好厉害!” “不愧是叶楠的姐姐!跟他一样厉害!” 知道真相的三个人之一的陈厉不想说话。 刘誉却张大了嘴巴有一堆话想说。 阮时伸出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嘘。” 她低头看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叶楠,笑着问:“下午要上学吗?” 刘誉抢戏道:“不用,等你们比赛结束老师就会直接组织我们回学校集合,确认人数后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噢——” 她拖着调子,缓缓道:“那,要不要陪姐姐吃个饭?” 叶楠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问:“我们,两个吗?” 阮时笑了出来。 揉了揉他的头发说:“看你,你想几个人,就几个人。” 叶楠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特别的开心。 他咧开嘴角笑着说:“那我们一起吃吧!” 他看了看眼刘誉和陈厉。 阮时“嗯”了一声,“那一会姐姐也介绍朋友给你们认识。” 朋友,下棋吗?(8) 沈梦怡这边虽然说险胜,也是胜了。 而张宇宁那边,也早早就结束了。 临江附中,全胜。 沈梦怡今年初三,已经连续参加了三年的围棋联赛,别说拿冠军,就连前三都没进过。 她看着那个金灿灿的奖杯,通红的眼眶中热泪满盈。 她一把抱住阮时。 带着哭腔开口:“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这是一个奇迹。 由一个十四岁的女孩,亲手缔造的奇迹。 “恭喜临江附中成功在本次围棋联赛卫冕第一!”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三位优秀的选手上台领奖!” 阮时隔着人群看了眼叶楠,朝他笑了一下。 颁奖人手捧奖杯,递给他们,沈梦怡颤抖着伸出双手。 眼看指尖就要捧到那奖杯了。 忽然,主办方的一个人急匆匆地闯了上来,“等等!这奖不能发!” 沈梦怡愣住了,看向那个人。 “有人举报你们当中有已经定段职业棋手,经核实,对方所言不假!” 沈梦怡:“……” 张宇宁:“……” 阮时:“……” 到手的奖杯就这么眼睁睁地飞走了。 台下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职业选手来参加这种比赛?这不是把其他选手耍着玩吗?” “太过分了吧,主办方连这个没搞清楚就让他们参赛的吗!” “对别的学生多不公平啊!” “就是!” 刘誉担忧道:“这可怎么办,小姐姐不会有事吧?” 说完他又愤愤道:“到底是那个嘴碎的傻子把这事举报出去的?” 叶楠拧着眉毛,没吭声。 陈厉道:“这次他们估计与奖杯无缘了。” “好可惜啊……” 因为他们犯规让职业选手参赛,所以奖杯自然就被第二顺位成功染指。 沈梦怡盯着那金灿灿的奖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只差一点点!!! 领奖的那位仁兄不小心看到了沈梦怡的眼神:“……” 他不自觉地捂紧了怀里的奖杯。 心里有些胆颤。 不会吧不会吧。 怎么感觉那个女的像是要把他给盯穿来? 还有,那个眼神像下一秒就要不管不顾地冲上来抢走他的奖杯! 可怕。 和冠军擦肩而过,三人的情绪都有些不太好。 沈梦怡满脸悲伤,像是要哭出来了。 张宇宁沉着脸,看起来也挺难过。 阮时唉声叹气的。 怎么办。 不是冠军了。 没法指导小朋友了。 我裂开啊。 别让老子知道是哪个龟孙在搞老子。 阮时看着冠军队那一组,有模有样地指导着一群小朋友。 尤其在看到领奖杯的那个男生还不经意地碰了一下叶楠的手时,她眼睛都快红了。 可恶!!! 老子也想碰手手!! 她没过一会就要看一下钟,然后又紧紧地看着叶楠那边的动静。 怎么还不结束? 指导一个棋而已,有必要碰手? 到底行不行啊? 都快十二点了,让不让人吃饭了! “阮阮,别生气了,下次还有机会……” 阮时压根没听清她的话,随意地“嗯”了一声。 十二点十五分的时候。 终于结束了。 阮时站了起来,“阮阮你去哪啊?” 阮时没回应。 她凑过去,拦住叶楠,对他说:“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你。” 叶楠点了点头:“嗯!” “阮阮那是你弟弟吗?” 沈梦怡凑过来好奇地问她。 阮时“唔”了一声,然后眯着眼,缓缓摩挲着下巴,“怎么说呢,算是吧。” 起码,目前只是弟弟。 “什么叫算是啊?我靠,有故事给我讲讲呗?” 阮时勾唇一笑,对她勾了勾手指,说:“你想知道啊?” 沈梦怡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 阮时在她耳边低声说: “一会回学校少不了千字以上检讨,你帮我写,我就考虑考虑告诉你。” 沈梦怡:“……” 她顿时板起小脸,“那怎么行?自己的事要自己做!我的妈妈从小就告诉我,做人呐,这好奇心不能太旺盛……” “闭嘴。” 其实你就是不想写检讨。 “哦。” 是的。 “哎不过我说,你真要等那个小弟弟一起吃饭啊?” 俩人蹲坐在小学校园门口。 在一群来来往往的家长和小孩当中,这俩个初中的大朋友就显得异常的格格不入。 阮时嫌热,把校服外套拖了,举在头顶挡太阳,沈梦怡蹲在她边上,拿手给自己扇风。 “这鬼天气,不把我烤熟了它就不死心是吧……我服了。” 来来往往接送小孩的车辆很多,阮时被吵的烦躁。 她轻轻踢了踢沈梦怡。 “去,买俩冰棍来。” 沈梦怡不满:“为什么是我?” “我不想动。” 沈梦怡委屈:“可我也不想动。” 啊—— “姐……” 阮时烦躁地回过头,对上了叶楠白皙俊秀的小脸。 “……姐。” 叶楠举着冰激凌,慢吞吞地补完了一个“姐”。 阮时看一眼他手里的冰淇淋,眯了眯眼,直接说:“给我吃一口。” 叶楠:“……” 叶楠还没来得及说话,阮时一张口,就咬住了他的冰激凌。 他微微睁大眼睛。 这个冰激凌本来就不大,被他吃掉了一些,再经过阮时这么一口下去,直接就没了。 “……” 一,一口? 他瞪着阮时,有些气愤,也有点委屈,这是他最喜欢的一种口味了。 好不容易才抢到的。 沈梦怡嘲笑她:“阮时你怎么还抢小孩冰棍吃!你要不要脸?” 阮时:“没关系,他就喜欢给我吃。” 叶楠绷着脸:“……” 我,并,不,喜,欢。 揉了揉小朋友的脑袋。 阮时问:“生气啦?” 叶楠不吭声,没理她。 阮时凑过去逗弄小猫似的,逗人家小孩玩:“真生气啦?” 叶楠:“没有。” 阮时:“有人告诉我,男孩子都喜欢口是心非,没有就是有。” 她笑着问:“那你喜不喜欢姐姐吃你的冰激凌?” 叶楠:“不喜欢!” 她又拖着调子缓缓地说:“哦——不喜欢就是喜欢。” “我懂了。” 叶楠:“……” 惊了。 她好不要脸。 朋友,下棋吗?(9) “阮阮,你咋认识的这么可爱的小朋友啊?” 沈梦怡忍不住看了看后面跟着的三个小男孩,抱着臂边笑道。 阮时:“日行一善的时候碰见的。” “日行一善……?” 沈梦怡琢磨了一下这句话,然后在进入一个巷子的时候,几个女生从拐角处拎着棍子走了出来。 这些人染着头发,一身烟酒味,浑身都是不好惹的社会气息。 阮时脚步顿了顿,然后拦住了沈梦怡。 “等等。” 她的眸色逐渐冷了下来。 刘誉小声道:“这群人,好像就是之前打劫我们的那几个姐姐……” “好久不见啊。” 为首的红头发女孩,拎着棍子走了出来,看着阮时,眼中全是怨毒。 阮时面无表情地用舌尖顶了一下后槽牙,“上次的打还没挨够?” 红发女孩脸色一冷,“给我打!” 一声令下,几人一拥而上。 阮时飞快地一抬腿,踹翻了一个接近沈梦怡的人,然后屈肘直接在红发女孩的手臂上狠狠一击。 啪嗒。 棍子落地,阮时抬脚一踩,把棍子捡了起来。 她一抬眼,眼底是压不住的冰冷和暴戾。 沈梦怡不小心看见她的表情,都给吓了一大跳,她哆嗦了一下,抖了抖胳膊道:“阮阮凶起来真的好阔怕啊。” 叶楠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 阮时扔了那根长棍子,拍了拍手,往衣服上抹了一把。 “走吧。” 俩个大朋友,三个小朋友。 坐在餐馆里。 沈梦怡托着腮:“虽然跟冠军失之交臂,但是能取得现在的成绩也多亏了阮阮。” 她认真地看着阮时:“谢谢你。” 阮时勾了一下唇角,“客气什么,我本来就有我自己的目的。” 沈梦怡好奇地眯起眼,“话说我一直都挺好奇的,你一个职业棋手,参加这种比赛完全就是没有必要啊,怎么想的,你为了什么啊?” 阮时看了眼一声不吭,安安静静吃饭的叶楠。 “没什么。” 沈梦怡:“……” 可恶!!! 不想说就不说!还摆出一副似乎很想告诉你的样子! 这个女人还真是该死的恶劣呢! “小姐姐,你是不是给我们家n下了什么降头啊,这孩子每天就知道研究棋谱,我们学校但凡有个会下棋都被他挑战了个遍!” 阮时的重点抓的非常微妙,她弯了一下唇角,意味深长地看着刘誉,拖着懒洋洋的强调缓缓道:“你家的?” 刘誉没反应过来:“什么?” 阮时偏过脸,轻轻地哼笑了一声。 然后若无其事道:“没什么,吃你的饭。” 这么好吃的菜都堵不住你的嘴吗? 吃完饭后,阮时就把他们几个小朋友送回了家。 叶楠一脸乖巧,阮时看着他柔软的头发,心里正在疯狂刷屏“我又可以了”! 强忍住想要上前rua两下的欲望。 她念经似的不断地重复着告诉自己: 你是个人不是畜生,他还是个孩子还是个孩子不能摸头不然长不高长不高长不高…… 忍住忍住。 忍得住……就奇了怪了。 她一脸严肃,绷着脸凑上去。 “叶楠。” 叶楠抬眸,疑惑地看着她。 阮时伸出手,在他头顶揉了揉,把他头发都揉的乱糟糟的才肯罢手。 叶楠:你对我的脑袋有什么意见吗? 阮时轻笑一声,告诉他: “加油。” 小男孩抿抿唇,“我会的。” 他是那种,一旦选择了什么东西,就会坚定如一地坚持下去的那种人。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少年心中的梦想与热血。 — 三校联赛过后,阮时回学校第一天,就有人来告诉她,“阮时,我知道是谁把你是职业棋手的事情捅出去了!” 阮时当时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因为窗口边上的阳光刺眼,晒得她有点不舒服,便拿了本书,摊开,竖着放在面前挡住阳光。 有人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 她不耐烦地睁开了眼,“你干什么?” “宋佳!” 阮时几乎都快忘了这个名字。 她先是懵了一瞬,然后揉了揉头发,皱着眉说:“什么家?” “宋佳!” 阮时:“……?” “我都查到了,就是宋佳那个女的把你是职业棋手的事情举报出去了,差一点点,我们只差一点点就能获得奖杯了,这是我们学校多少年来从来没有过的荣誉啊!现在!都被她给毁了!” 阮时扯了扯嘴角,嗓音微冷。 “这关她什么事?” 那人愣了一下,然后愤慨道:“这怎么不关她的事!就是她举报出去的!太过分了!” 阮时沉默了一瞬,有被npc路人的智商与三观给惊叹到。 她说:“是我自己先隐瞒身份,就算真是她举报的,我也确实先违规在先。” “可是如果不是她你们就能获奖了!” 阮时上下打量了这个女生一圈,缓缓问出了一句:“怎么,你跟她有仇?” 告状的那个女生先是一愣,然后整张脸顿时就红透了,她紧张又局促地揪紧了自己的衣服。 “我,我没有!” 她憋红了一张脸,没什么信服力地反驳道:“不是你说的那样!” 阮时:“……” 她微妙地沉默了一下,然后掀开眼帘,扫了一眼那女生。 扯着嘴角微微冷笑。 “我管你是什么样,想拿我当枪使?” 开玩笑。 她看起来像那种胸大无脑的恶毒女配? 低头看一眼。 呵,行吧,胸也不大。 那个女生挑拨失败,于是瞪了阮时一眼,灰溜溜地走了。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愉快的初三生活眼看在一眨眼间就飞快地要过去了。 日复一日的做题,考试,讲试卷,上课,补习过后。 教室的黑板上终于开始了中考倒计时。 沈梦怡在中考前夕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阮时默不作声,却不动声色地挪了挪屁股,离她远了一点,有点害怕她突然扑进自己怀里嘤嘤嘤然后把满脸的鼻涕泡给蹭自己身上。 “我好舍不得你们啊,舍不得围棋社……” 阮时:就那几个人的小破围棋社,存在与解散,都没什么区别好吗。 “你怎么不哭啊?你都不会觉得难过吗?” 阮时一时没忍住,笑了一声。 沈梦怡:“……” 阮时:“……” 朋友,下棋吗?(10) 阮时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她认真道:“难过。” 沈梦怡沉默了一下:“……那你刚刚笑什么?” 阮时满脸沧桑:“我这是用笑容掩饰悲伤,你不懂。” 沈梦怡:“……” 现在的小孩子,要考虑的事都这么多了嘛?还是只有他们这种天才是这样的? “那你想好去哪个高中了吗?” 阮时手指微微一顿,有些怔愣了一下。 沈梦怡奇怪道:“阮阮?” “你发什么呆呢?你考哪个高中啊,我跟你一起呗!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做同学了!” 阮时揉了揉眉心,看起来似乎有些烦躁。 她偏开脸,“啧”了一声,看向蔚蓝的天空,有飞鸟缓缓掠过。 “……不知道。” “不知道?” 阮时低低地“嗯”了一声。 原主父母的意思是,如果她以后还想走围棋这条路,那他们建议她出国学习几年。 他们在韩国认识一个围棋俱乐部,里面形形色色职业棋手都是一等一的出色。 对于这个年纪的她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磨炼。 【宿主,其实我建议你可以去那边学习几年,这对我们的任务是有帮助的】 阮时一下一下地用指腹摩挲着手指内侧。 “嗯,我知道。” 沈梦怡瞪大眼睛,惊恐道:“你在跟谁说话呢?什么我知道?” 阮时沉默了一下,“……没什么。” 沈梦怡:“……???”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朋友们,给我把惊恐打在公屏上。 …… 晚上的时候,阮家主宅那边四方来客,给阮老爷子庆生。 阮时穿着白色衬衣和黑长裤,揣着手机就要这么直接上车过去。 阮母看着她说:“小时,你穿这个去吗?” 阮时茫然地抬起眸:“啊。” “今天你爷爷生日,会有很多生意上往来的伙伴,还有二叔大伯他们的女儿,我可都看见她们发的朋友圈了,都是盛装出席……” 阮时把耳朵上的蓝牙耳机摘下来,放进兜里。 那熟练的动作看起来又帅又痞。 不像是名媛,像土匪。 “你去把我前几天给你买的那件小裙子穿上,咱们家不能丢了排面。” 阮时:“可……” “快去快去,我们家乖女这么可爱,当然要穿萌萌哒小裙子了。” 阮时抽了一下嘴角,问道:“您说的裙子,是那件粉红色,还带着碎钻跟蕾丝花边的吗?” 阮母眼睛亮晶晶的,她点头:“当然!那么漂亮的小裙子也只有我们小时能配得上!” “……” 高龄少女的品味阮时表示不敢苟同。 她转身,回房,从原主的衣柜里挑了件黑色的裙子,裙摆刚好到膝盖那里,黑色的裙身衬得小腿愈发白而细。 阮母看见她走出来,眼睛一亮。 “真漂亮!” 阮时很少穿裙子,哦,几乎没怎么穿过,她一直觉得小裙子就应该是配那种可爱娇软的小姑娘。 心中浮现些许不自然和别扭。 她下意识要伸手去插口袋,却插了个空。 (尬住) “开车吧。” 到主宅的时候,迎宾厅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西装,长裙。 摇曳的舞姿,缓缓流淌的钢琴协奏曲。 瞬间进入上流社会豪华舞厅。 阮爷爷看见阮时,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阮时一颔首,朝那边走去。 因为是裙装不方便,所以手机被她抓在手里,路过一个小凳子的时候,她直接抬腿一跨,迈了过去。 动作潇洒利落,帅气得不行。 阮爷爷:“……” 跟阮爷爷站在一起的商业伙伴看见阮时的动作,也愣了一下。 “阮总,您这位孙女,似乎跟她们有些不一样。” 他说得委婉,但是老头子又怎么会听不出来他的意思? 无非就是换了一种方式在嘲讽他的孙女没有规矩,粗鲁又随意。 阮时勾着唇角,朝俩人微微颔首,然后看向阮老头子。 女孩裙摆摇曳晃动,腰细腿长,往那一站,就已经是全场的焦点。 阮爷爷说:“小阮,这是你王叔叔,他有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儿子,在国际学校念高一,一会你们认识认识就当交个朋友了。” 当着众多宾客的面,阮时也不方便拂老头子的面子,便不以为意地扯着嘴角,笑了一声,“行啊。” 那位王叔叔也朝旁边一个高个子男生招了招手。 男生穿着纯白的西装,模样倒是不错,眉眼周正,很是俊秀。 “阮时妹妹吗?” 他看着自己问了一句。 阮时:“……” 被这个称呼累得不轻,她抱着随意的态度,在俩个长辈都离开了之后,懒散地往桌子上一靠。 “嗯。” 男生从一边的推车上拿了一杯红酒递给阮时,笑得绅士且有礼貌。 “我叫王英俊,很高兴认识你。” 阮时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她憋着笑,故作严肃,“嗯。” “阮时妹妹是在哪个学校念书啊?听我爸爸说你马上快高考了是吗,要不要来我们国际学校啊?” 阮时:“不了。” 王英俊似乎没有意识到她冷淡态度中的微微抗拒。 还在自以为一脸英俊地跟她聊天,看他那架势仿佛要从人生聊到理想,星星聊到月亮。 越是见别的男人各种卖弄风骚,阮时就越是喜欢自家宝贝那种矜持劲。 懒得再周旋下去了,她直接开门见山:“让让,我出去一下。” 那男的锲而不舍地跟了上去。 “阮时妹妹,你怎么了,是不喜欢这种场合吗?你是阮爷爷的孙女,这样的场合迟早都要适应的,你没事吧怎么走那么快,阮时妹妹你等等我啊……” 阮时已经无力吐槽自己究竟遇见了什么奇葩男人。 tmd,这傻逼是个话痨吗?上辈子属敦煌的?这么多壁画! 她加快脚步,只想快点走。 然而那男的在身后穷追不舍。 阮时:“……” 穿个毛线裙子,要是她现在是裤装,直接给他们当场表演一个飞檐走壁。 让他们看看什么是速度。 阮时眼看就要走出门了,忽然被一个女孩拉住手臂。 “妹妹,你去哪啊?” 阮时眯起眼,看向来人。 朋友,下棋吗?(11) “哎呀,阮莹,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职业棋手呢,十岁就定段,还是那样的好成绩,你可别拦着人家干正事呀。” 阮莹一身深蓝色的简约长裙,身材曲线玲珑有致,很是勾人。 闻言,她小幅度地偏了一下头,价值不菲的耳环就跟着缓缓晃动了一下。 她看着阮时,嗓音温软甜腻:“妹妹,就算再怎么着急,今天也是爷爷的生日啊,好歹等结束再离开吧。” 阮时缓缓掀开眼帘。 “我没有要走。” “都被我们发现了,现在你当然是要否认了,不然岂不是要背上不孝的名头?” 阮时:“……” 我不是。 我没有。 你瞎说。 阮莹看了一眼身后有些痴迷般的看着阮时的那个男生,忽然就悟了,她露出恍然的表情,然后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圈他们。 “妹妹,你们这是……要出去私会吗?” “……” 阮时懵了一下,都没反应这个女的在说什么。 短暂地懵逼过后,她拧起眉头,“你有病吧?” 啊这。 阮莹没想到她会这么粗鲁地骂人,她一下子有点被吓住了。 半晌,她反应过来,有些不悦般的瞪着阮时,“妹妹,你怎么能骂人呢?” 阮时面无表情地用舌根顶了一下后槽牙。 我现在不止想骂人,还想打人。 系统:【……】 宿主的人设真是崩的越来越厉害了。 不过其实它也不知道这样到底算不算崩人设。 初见阮时,这人给它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衣冠禽兽,看似慵懒散漫实则危险腹黑睚眦必报的一个女人。 但是随着任务时间一点点加长。 她好像跟最初的表现越来越不一样了。 她会说脏话,气质总是散漫又冰冷的,透着股难以接近的疏离,但是又仿佛很随意似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点复杂的匪气。 诡谲复杂,令人捉摸不透。 系统越来越摸不准它这个宿主到底是什么脾性了。 它这边心里直打鼓,那边阮时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扫了眼阮莹她们,阮时垂着眼皮按了接听。 “喂?” “阮时小姐吗,您好,我们这边是临江市公安局……” 几分钟后,阮时挂断了电话。 她把手机揣进兜里,抬脚就要迈出去。 被阮莹又挡住了。 “妹妹你要去哪?” 阮时不耐烦地拨开她,“闪一边去,老子没空跟你玩红楼梦那一套姐姐妹妹的。” 别他妈拦着你爹我去刷媳妇的好感度。 阮莹被她一推,趁势撞在了路过的推车上,她惊呼一声,眼睛瞬间就涌出了泪花。 她这边闹出这么大动静,不少人都围了过来。 “怎么回事?” “那不是阮大小姐吗,怎么摔倒了?” “好像是她妹妹推的,怪不得都说阮家复杂的关系盘根错节,谁也看不上谁,但是动手就不对了吧……” “就是,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就敢这么肆无忌惮,谁知道阮大小姐在背地里是什么受欺负的……” “听说那阮时还在上初中吧,怎么就生了一副这么恶毒的心肠?” 阮时不想解释什么,这个情况,她无论怎么解释都是狡辩。 再说了,阮时也懒得跟一群npc计较。 她家宝宝更要紧。 想到刚刚的那个电话,阮时心里有些着急起来。 刚要走,有他妈的被人喊住了。 “小阮!” 阮时忍无可忍地转过身:“你他妈有完没……” 对上阮老头子,还有站在他旁边的原主父母们。 阮时:“……” 完。 她拧起眉头,越发的烦躁起来。 阮父看见阮时这个表情,就知道她估计有什么要紧事。 作为专业为女儿打圆场的好父亲,阮父表示,胡说八道这一块,我是专业。 他的表情严肃起来:“小时,我刚刚不是让你回去拿东西吗,怎么还愣着?” 看了眼还眼泪汪汪地站在原地的阮莹,他心底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表面上却斥责着他的女儿:“你怎么又跟你姐姐发生争执了,我说了多少次了,你姐姐性格泼辣,你应该好好让着她……” 阮时:“……” 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nsdd。 “是我不好,姐姐你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哎,都是我刚刚太着急,没注意撞到你了,真不好意思。” 女生眉目精致,垂着眸低声道歉的时候,看起来又乖又软。 哪里还有刚才暴躁骂人的戾气。 【……】 它宿主演起戏来,奥斯卡影帝见了都直呼内行。 众宾客恍惚了一下过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误会这位小姑娘了。 顿时就有些愧疚。 不由得开始埋怨阮莹。 “真的是,人家是不小心撞到的,她怎么也不解释一下。” “亏我刚刚还同情她,没想到这人看着自己妹妹被人误会议论也不出声解释,这么一想,还真是细思极恐。” “这不就是白莲花的惯用伎俩嘛。” 阮父帮女儿扳回一局,满意地点点头。 阮时看了眼时间,愈发着急起来。 她给阮父使眼色。 阮父心领神会,大发慈悲地对她颔首,表示都交给爸爸我吧。 他说:“小时,你先回去吧,东西我放在我跟你妈妈房间的柜子里,你不要忘记了,快点回来。” 阮爷爷好奇道:“什么东西?” 阮父笑了一下:“爸,是我几个月前从美国定制的一款手表,刚才来的匆忙,忘记带了。” 阮老头子于是发话道:“那你去吧,早点回来。” 他话音还没有彻底落下,阮时就没了踪影。 阮父阮母:“……” 俩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女儿一个纵身一跃,从一个栏杆上直接跨了过去。 惊呆了。 面对所有宾客难以置信的眼神,他们也开始无措起来。 有人过来问:“阮先生,阮夫人,你们是……给贵千金报了武术班吗?” 阮父阮母也是一脸懵逼:“……” 我们不是。 我们没有。 我们也不知道啊。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俩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见了颤抖。 “咱女儿,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她好像,越来越令人费解了……” 阮父虽然同样懵圈,但还是出言安慰: “没事,放心吧夫人。” “宝贝女儿只是长大了。” 朋友,下棋吗?(12) 叶楠坐在公安局里。 一个眉目凌厉端正的年轻警察坐在他对面,他旁边还有几个被手铐铐起来的短裙女孩。 染着头发,大波浪,衣着暴露。 显然就是前几次找叶楠他们麻烦被阮时揍了几顿的那几个不良少女。 叶楠这次做的事比较冒险,他故意走进那个巷子,然后事先报警,为了就是让她们彻底害怕。 不敢再有任何造次。 “小朋友,你说她们多次勒索学生,有证据吗?” 叶楠趁着乌黑的眸,他摇摇头: “没有,但是你们看见了,她们刚刚明显就想对我动手。” 红色波浪长发的女孩脸色白了一瞬,有些慌张地和同伴们对视了一眼。 然后她嘴硬地反驳:“你胡说!我们在附近丢了东西,想问问你有没有看见而已!” 叶楠懵了。 没想到她们还有这个操作。 看着那个女孩娴熟的演技,叶楠握紧拳头,“不是这样的!” 红发女孩咬了咬嘴唇,可怜巴巴地看了眼警察,然后眼眶一红,要哭出来似的。 年轻的严肃警察不为所动,依然端坐在位置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扣着桌面。 “小朋友,我们跟你有什么仇,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 叶楠憋的脸都红了:“我……你!” “好了,都安静,小朋友,你姐姐怎么还没来?” 叶楠:“……我不知道。” 他有点生气,垂着眼,腮帮子有点鼓起来,“她很忙。” 红发女孩僵硬住了。 姐姐? 她们几个小姐妹互相对视一眼。 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恐惧。 不会吧不会吧她姐姐不会是那个女魔头吧?! 救命—— 姐妹们,把害怕给我打在公屏上。 阮时匆匆赶过来,鬓角都有点湿,看见叶楠安全坐在那里,她才松了一口气,把速度放慢,缓缓走了过去 叶楠正垂着眼皮在发呆。 他不确定小姐姐会不会来…… 都这么久过去了,她应该不会来了吧…… 也是。 她那么忙。 早知道就不麻烦她了。 她会不会厌烦自己?嫌自己打扰到她了? “叶楠。” 女生轻而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叶楠一下子就腾地一声竖了起来。 “嘶——” 他的头顶撞到阮时的下巴,阮时不禁被迫后退一步,捂着下巴,不解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叶楠慌了神,“姐,姐姐你没事吧?” “是不是撞疼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阮时:“没事没事。” 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脑袋,然后朝警察微微颔首。 “您好。” 警察跟她短暂地握了一下手:“你好你好。” 几个不良少女在看到阮时进来的那一刻,心脏骤然一停,然后慌得不行,有种想这么直接破窗而出的冲动。 淦。 竟然真的是这个女魔头。 完球了。 这下子死定了操。 阮时理了一下裙摆,脸上挂着职业性的温和假笑,转头看向那群女孩们的时候,眼中的笑意骤然消散,阴沉得像是要把她们彻底吸入那深渊。 几人同时呼吸一窒。 那穿着黑裙的女生,眉目清冷,五官精致,浑身的气质高贵且冷艳。 明明她的年纪比她们都要小。 但是那股气势已经直接碾压了她们。 阮时:“你们又找我弟弟麻烦了?” 不良少女们:“……” 啊这。 这个她们还真没有。 是你家那位人小鬼大的弟弟先找她们麻烦的。 半小时后。 那群少女因为勒索未成年,聚众斗殴等等劣迹,被拘留五天。 而阮时则把小朋友顺利领了出去。 叶楠打量着小姐姐。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阮时穿小裙子。 小腿修长笔直,白的晃眼。 黑色的裙子,衬得她眉目愈发冷艳,看着不好接近。 阮时的表情不太好看,她腿长,走的又快,没有一点要谅解八岁小朋友那两条小短腿的意思。 叶楠只能小跑着跟上她的步子。 阮时从余光里看见他跑的辛苦,她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放缓了脚步。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 谁也没有率先打破寂静。 忽然。 阮时顿了下来,没再往前走,叶楠一时不察,没来得及刹住车,直接撞了上去。 阮时弯腰扶着他的肩膀,然后缓缓地蹲了下来,跟他平视着。 “叶楠。” 叶楠睁着一双无辜又湿润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阮时:“……” 操。 她拧了一下眉头,对他说:“你不要想企图萌混过关,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 叶楠:“……” 阮时:“你知道那些人有多危险吗?万一你出事了怎么办?”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我从我爷爷的生日宴上赶过来,一刻不停,心脏跳的比哪一刻都要快,来的时候,我满脑子都在想,你现在怎么样,会不会受伤了,一个人害不害怕……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叶楠顿时懵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阮时,憋了半天,终于憋出来了一句:“你,你从你爷爷生日宴上偷溜出来的啊?” 阮时直接给气笑了,“重点是这个吗?” 小朋友呆呆傻傻,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啊?” 阮时:“……” 系统能感觉到,它宿主似乎要炸了。 为了阻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它赶紧点了一首《大悲咒》。 那魔性诡异的音调在脑海里缓缓响了起来。 让阮时想起来了之前那个金主位面打游戏的时候被这首歌支配的恐惧。 “……” 她有一瞬间的麻木。 不跟狗系统计较。 看了眼一脸茫然的叶楠。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 也不跟小学生计较。 拨开他额前有些湿润的额发,阮时低声说:“你现在回家还是跟我一起去参加我爷爷生日?” 系统:【……】 这就,就开始见家长了吗? 宿主这么心机的嘛,简直没人性啊。 反派真是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压力。 叶楠愣了一下,然后道:“不,不好吧,我还是回家吧……” 阮时揉了一把他的头发,也没多说什么。 “走吧,送你回家。” 朋友,下棋吗?(13) 俩人都没有想到,他们下一次再见面,竟然是在七年之后。 阮时中考完就出国念高中了,同时加入了她父亲推荐的那个围棋俱乐部,一边兼顾学业,一遍还要打比赛。 阮时:我太难了。 高中三年在繁忙当中飞快地就过去了。 当然,阮时这样的女孩,不乏有很多追求者。 但是…… 有一天,阮时在校图书馆里看见一个个子娇小的女孩踮着脚尖万分艰难地想拿一本书,她又刚好站在她身后,便抬手帮她拿了下来。 那个韩国女生脚下不稳,不慎跌进她的怀里,阮时扶了一下她的肩。 转身,看见阮时的那一瞬间。 砰! 心脏狙击!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礼貌地搂着她的女生头发漆黑,眼珠也是纯正的黑色,睫毛很长,腿更长…… 那个韩国女孩见了直呼“这腿我可以玩一年!” 阮时鼻梁上架了一副金丝眼镜,耳边挂着两根金色的链条,看起来充满了一股斯文败类的禁欲感。 她用韩语问了那个女孩一句:“你没事吧?” 女孩:啊这,谢谢,有被撩到。 果然女孩子帅起来就没有男生什么事了。 韩国女孩一把拉着阮时的手,眼睛发亮,“小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 阮时闻言弯了一下唇角,“谢谢。” ……然而这件事的后续发展是阮时没有想到的。 毕业典礼的那天,那个韩国女孩当中对她高调示爱。 阮时愣住了。 这一年,故乡的百合花又开了。 “窝,稀饭,你!” 韩国女孩穿着韩国高中的制服,白色衬衫,领口带着深红色蝴蝶结,下面是红色格裙,白色长筒袜。 她朝阮时笑着,甜美又可爱。 用蹩脚的中文,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一句大胆的表白。 阮时:“……” 啊这。 系统:【……】 这个操作放在它宿主身上,可真是…… 荒谬中带着合理。 震惊中带着无语。 已经有人开始起哄了,阮时只觉得头疼。 她说:“抱歉,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韩国女孩愣了一下,然后捧着花,凑近她,眼神认真又深情,“没关系,你们中国不是有一句话吗……” “真正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在乎她有没有男朋友的。” 阮时:“?” 危险发言。 拖出去接受思想教育 阮时无奈地叹口气,“但我不喜欢你。” “我可以为了你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阮时:“我喜欢男的。” 那个女孩竟然抱着花原地思索了起来。 阮时总觉得她的脑回路很奇怪,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愿意为了你去那个萨瓦迪卡国改变性别……” 这是阮时没有想到的。 惊恐.jpg。 “这个倒也duck不必。” “真的。” “我很喜欢我的男朋友。” “他很优秀,也很漂亮,我们俩天生一对,谁也不可能拆散我们的。” “小姑娘。”阮时严肃地看着她,说:“你很好我不配,忘了我吧,下一位。” “真的,人间不值得。” 韩国女孩沮丧地垂下了头,“我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吗?” 阮时严肃地摇头。 正经人从来不随便搞暧昧。 而且她是铁直。 铁直了解一下,谢谢。 “我知道了。” 女孩恋恋不舍地看了她一眼,“对不起,给你造成麻烦了。” 那个女孩后来据说痛哭了一场,然后俩人就没有后文了。 阮时在这边上完高中,她就回国了,一回国她几乎是立马就去了叶楠在的那个小学。 她在门口等了一圈也没看见人,然后索性翻墙溜了进去。 阮时找到老师办公室,看见里面还有人,边敲了敲门:“老师们好,打扰一下。” “你是?” 阮时装起乖和礼貌来是非常让人喜欢的。 女生白衬衣黑西裤,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风景。 “我想问一下,六年级(2)班的叶楠同学已经回家了吗?” 几个老师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叶楠?” “我们学校有这个人吗?” “不知道,没有听说过。” “同学,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就是六年二班的班主任,我们班上没有这个人啊……” 这时候,有个女老师走了进来,看见阮时愣了下,“同学你是?” 阮时没注意到她,嘀咕了一句:“叶楠不在这?” 女老师怔了怔。 “叶楠?” 阮时猛地回过头盯住了那个表情有些复杂的女老师。 女老师看着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说:“叶楠两年前家里出了点事,转学去了别的城市。” 家里出事? 阮时拧起眉头,他家里能出什么事? 就算出了事,系统为什么不告诉它?这种能刷好感度的机会,它没道理瞒着啊。 阮时有点恍惚地出了校门。 “叶楠出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问的是系统。 系统沉默了一瞬,【我没法告诉你】 阮时:“?” 【因为我也不知道】 阮时:“你不知道?你平时不都把反派看的跟亲儿子一样?怎么,是你累了还是我们叶楠小朋友不配了?” 【从你出国后我就没办法了解叶楠这边的情况了】 阮时一脚踩上石墩子,整个人蹲在上面,“你还没有跟我说,叶楠是怎么黑化成反派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 阮时:“……” 她嫌弃了翻了个白眼。 “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废物。” 系统:【……】 系统有点委屈,但是对她的话又无从反驳。 因为……它确实挺废物的。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不配拥有姓名。 系统自己就是一个工具人。 负责给两个大佬牵红线的工具人。 所以关于它是个废物…… 这真的很难不赞同。 “那他现在人都没了,我从哪刷好感?” 阮时埋怨道:“都三年了,他指不定把我忘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人要是找了更年轻的小姐姐,你让我怎么办?孤寡一生吗?” 老子不要。 系统很残忍地提醒她: 【他今年也才十一二岁】 【我觉得你想的有点多】 阮时:“……” “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现在的年轻人,十几岁谈个恋爱不正常吗?” 系统:【……】 啊这。 这是我没想到的。 朋友,下棋吗?(14) b市。 黑白问弈道场。 “叶楠,加油。” 一个白衣黑裤的少年走上去,朝对他说话的男生伸出手,两人击了一下拳。 “谢谢。” 七年下来,叶楠在这个年纪就跟抽条似的往上长,每过一段时间都要换几条裤子。 少年眉目俊逸帅气,身高起码有一米七五了,腿也长的不可思议。 真.腿玩年。 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少年垂着眸,眼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他跟他的对手互相问过好。 然后裁判宣布比赛开始。 少年手指修长,皮肤是看上去就非常丝滑的奶白色,黑色的棋子被夹在他食指和中指之间。 “你就是叶楠?”对面的那男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就是那个中盘赢了金雅颂的小鬼?” 金雅颂是近几年来中国围棋新秀,实力迅速崛起,在b市是赫赫有名的年少天才。 而和他名字齐平的,则是临江市一个叫做嬴琪的小姑娘。 据说还是个高中生,但是已经在今年的定段赛上取得了非凡的成绩。 还有小道消息说这位叫嬴琪的小姑娘,很有可能就是上一任天皇杯冠军阮时的关门弟子,所以能有这样的实力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那关于这位阮时,江湖上关于她的传说,那可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在金雅颂和嬴琪还没有冒头的时候,她就已经代表中国队获得了无数个荣誉,拿下来不知道多少个奖杯冠军。 最令人唏嘘的是,从她打比赛以来,第一场到最近一场,从来没有输过棋,有人在b站统计过概率,阮时的胜率是百分之百,其中百分之八十都是中盘胜。 要知道,中日韩三国的棋手,其中有实力者数不胜数,能在那么多强悍的对手之中还保持着这样的胜率,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就连蝉联好几届世界冠军的阮父都没有过这样的可怕的胜率。 果然吗。 天才的女儿,只会比天才更天才。 “黑白问弈道场,叶楠,中盘胜!” 叶楠站了起来,朝他微微颔首,然后就要转身出去。 却被那个男生喊住了。 “等等!” 男生盯着棋盘上交错的黑白棋子,目光幽幽,他站起来,走到叶楠面前。 “?” 叶楠看着他变化莫测的表情只觉得莫名其妙,并不打算理会这人,他抬脚跨了出去。 谁知那男生竟是锲而不舍地跟了上来。 叶楠停下脚步。 然后他看着那个男生红着脸,用一种既羞涩又崇拜地问:“你,你也是吗?” 阮时:“……什么?” “就,”男生有些激动,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叶楠看他说半天都没能说明白意思。 “就是,哎呀,你也是阮前辈的粉丝?” 叶楠很快反应过来他嘴里的阮前辈是谁,思绪有一瞬间的恍惚。 女生柔软的指尖按住自己发梢,眉眼弯弯,温柔又有点痞坏地朝自己笑。 “冰激凌给我吃一口。” “真生气啦?” “你想下棋吗?” “我教你啊。” 七年了。 七年过去了。 成长的过程中时间总是过得很慢,但是现在一想,又觉得七年什么也不算,好像眨眨眼,就过去了。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和小姐姐一起吃饭下棋。 下一秒,却是简陋的医院病房,充满了消毒水和各种药剂味。 心脏隐约抽搐了一下。 叶楠不想多说什么,摇了摇头就要走,她放在裤兜里的手都蜷曲了起来。 手心仿佛在隐约冒汗。 那个男生却跟个烦人精似的,一直缠着他说:“怎么可能,你肯定也喜欢她,我刚刚看你下棋,分明就是她的风格!” “还有你那一手打吃,也太帅了,简直让我退无可退只能缴械投降!” “你的棋路跟阮前辈的真的非常相似……” 叶楠闻言,嗤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不相似啊,他本来就是……她教出来的。 他的第一局棋,是她手把手教他下的。 进一个便利店准备买点东西的时候,猝不及防看见小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一个采访。 关于天皇杯冠军阮时。 七年后的阮时,头发快到腰那里长了,比寻常女子也要更高,她穿着白色的衬衣,黑色的修身长裤,衬得双腿更加笔直…… 镜头拉近。 他看见了阮时鼻尖右侧的一颗小痣。 不愧是“围棋界颜值天花板”。 那镜头都快怼脸上了,也依然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好看。 她冲记者很礼貌地在微笑。 她眼神仿佛带着天生的撩人和缱绻,望着镜头的时候,充满了一种深情的错觉,就像是在凝视着某个人似的。 “阮老师,这次拿下天皇杯冠军有什么感想呢?” “没什么感想,就是这冠军拿的有点烫手。” 记者听见烫手,憋笑的同时又感到疑惑,“为什么会觉得烫手呢?是因为比赛取得胜利有运气的成分吗?” “并没有。” 她笑得温柔又礼貌。 “只是觉得今年的选手有点……出人意料的菜呢,我的实力并不算拔尖,却因为各位的衬托,不得不被迫拿下这个奖杯。” 说话的却犀利又扎心。 记者:“……” 某人好像把这个赛后采访当成垃圾话环节了。 “那,阮老师还有什么要对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说的吗?” 阮时:“希望以后能遇到更厉害的对手,谢谢。” 记者这下忍不住直接笑了出来。 阮时瞥了眼镜头。 她嘴角一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容逐渐消失。 叶楠失神地看着她逐渐变得冷淡下来的表情,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堵得慌。 阮时凑到话筒前,眼中逐渐泛起涟漪,掀了掀眼皮,她凝视着镜头,拖着散漫又慵懒的语调: “还有一句话,要对一个人说。” “躲了七年,也够了吧?” 她说完这句话,就垂下眼皮,没有了后文。 记者有点好奇,“阮老师,这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阮时:“不是。” 她轻轻吐出两个字:“是债主。” 记者愣住了。 债,债主? 不会吧不会吧,像阮家这种家庭也会欠债吗? 记者忽然灵光一现,问了一句:“是,是情债吗?” 阮时:“……” 朋友,下棋吗?(15) “是情债吗?” 阮时:“……” 她短促地哼笑了一声,然后眼尾晕开一层清浅的笑意,撩人而不自知。 “看他怎么想咯。” 熟悉的懒散腔调仿佛直接从电视机里破出,像是贴着他耳朵说出来的似的——叶楠耳根有点发热。 心脏处像是被人轻轻搔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有点发痒。 他从前其实对阮时并没有升起过别的什么心思,只是单纯地把她当成一个人生目标,前进的方向。 他想离她近一点。 更近一点。 “叶楠,可算是找到你了,赶紧跟我去一趟医院,你妈妈她出事了。” 叶楠纷乱的思绪骤然被一个声音打断,他近乎是茫然地掐紧了自己掌心柔软的皮肉。 “愣着干什么,赶紧走啊!” 跟陆仁一同赶到医院的时候,叶楠看着病床上头发凌乱双目猩红的妇女,一下子就慌了神。 他一把抱住叶妈妈,“妈……” 女人因为多年的病痛折磨,早已变成了一个疯子,看见唯一的儿子都没有认出来,在叶楠抱住他的时候,她张嘴一口咬住他的肩膀,叶楠僵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反抗,只敛着眸子,任由女人尖锐的牙齿刺穿肌理,血花渗透白色的衣料。 叶楠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女人的后背。 “妈,没事了,妈妈……” “没事了,我在呢,我一直都在……” — 临江,郊区一栋别墅内。 阮时躺在床上,被子蒙住半张脸,和b市温暖的气候不一样,临江这边,一旦过了十月,天气就会开始以可怕的速度起起落落。 有时候热的吓人,有时候又冷的让人想骂街。 这几天临江的天气就属于后者。 别墅内客厅的沙发上,蜷曲着一个模样美艳的少女,盖着厚厚的被子,手臂都枕麻木了,听见外面有门铃声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看见客厅天花板的水晶吊灯的那一瞬间,她开始进入贤者模式。 emmmm…… 我是谁? 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哦。 我叫嬴琪,我在姓阮的那个斯文败类家里。 至于发生了什么? 由于宿醉,她被阮时不耐烦地塞进车里,然后带回家扔到了沙发上。 嬴琪这个小姑娘吧,有个毛病,就是宿醉过后她从来不会断片。 关于昨晚发生的一点一滴都无比清晰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 阮时拎着她的后衣领,跟拎小鸡崽子似的,把她塞进车里,然后抱着肩,满脸不耐烦地看着车窗外不断移动的景色。 她臭不要脸地凑近,把额头抵在她肩上。 阮时淡定地把她推开。 然后下车后,她又是各种缠着人家,最后阮时把她往沙发上一按,用外套把她双手都给固定起来。 ……“操。” 这算什么事嘛。 简时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嬴琪没理会外面越来越疯狂的门铃,沉浸在尴尬之中无法自拔。 阮时却顶着一头睡得凌乱的头发,面无表情推开门。 浑身滋啦滋啦地冒着火气。 “你在干什么?” 嬴琪愣了一下:“没,没干什么啊。” 阮时冻着一张脸,去开了门。 外面的人按了半天门铃里面都没有什么反应,于是他开始脑补起了某些不适合未成年人观看的画面。 他趴在门上,试图听见一些令人遐想的暧昧动静。 这时候门却忽然开了。 由于他把整个身体的力道都压在了门上,“砰!” 阮时敏捷地闪开。 刘明宇就整个人面朝大地,以一个亲密拥抱的尴尬姿势。 “淦,痛死我了……” 嬴琪从沙发被子里恋恋不舍地钻出来,刘明宇一抬眸就看见了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颊还泛着诡异红潮的嬴琪…… 刘明宇:“……”我磕的cp是真的? 时琪大旗都给我扛起来。 一米八几的猛男直接当场“嘤嘤嘤”。 阮时:“……” 总觉得他似乎误会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只见这个猛男视线羞涩地来回打量着这两个女的,问了一句虎狼之词:“昨晚,你们做了?” 阮时:“???” 嬴琪:“???” 嬴琪满脸惊恐:“你在说什么?!你有病吧!” 阮时也冷笑着吐出了一句:“滚。” 刘明宇:“……啊这。” 这位少侠双手抱拳,“抱歉抱歉,是我冒犯了。” 阮时不想理这个神经病,翻了个白眼转身要去继续补觉。 刘明宇喊住她:“老大!等一下——” “做什么?” 阮时抱着臂,满脸的不耐烦。 “我来这是有个事要跟你们说,最近不是快到定段赛的时间了吗,然后有个俱乐部开了一个定段赛前期冲刺大教学,有人就托我来问问你,要不要去教教那一群小崽子?” 阮时毫不犹豫:“不去。” “为什么啊?正好你近期不是也没有比赛吗,就当是出去放松放松了。” “没兴趣。” “你听我说啊,这次教学……” “不想听。” “不是……” “闭嘴。” “……好的姐。” 阮时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了门。 刘明宇和嬴琪面面相觑。 刘明宇捂着自己还在发颤的小心肝,埋怨:“她怎么回事,放假第一天就这么凶?”看了眼一脸茫然的嬴琪,他又贱兮兮地凑上去问:“喂。” 嬴琪:“……?” “不会是你昨晚没有满足她吧,今天欲求不满就朝我发火?” 嬴琪:“???” “你有病啊,成天意淫我跟那老畜生,嫌自己活太长是不是?” 刘明宇撇了撇嘴角:“以我纵观各大gl网站的经验来预判,你俩绝对不对劲好吗?现实版神仙爱情,为什么不磕?” 嬴琪:“……” 她冷笑一声,“就算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女人的也死光了,我也不可能跟那个家伙有什么关系!” 刘明宇“啪啪啪”地鼓起了掌。 掌声落在嬴琪耳朵里,就是明晃晃的嘲讽和挑衅。 忍不可忍地抬脚去踹他。 一个躲,一个揍。 阮时忽然推开了门,她穿戴整齐,头发也利落地扎了起来。 白色的干净衬衫,颈间扣子解开两颗,脖颈修长白皙。 五官灵秀漂亮。 手腕上还非常骚气地戴了一只女士腕表,精致又高档。 “喂。” 她出声,“你刚刚说那什么教学,我同意了。” 刘明宇:“???” 嬴琪:“??????” 朋友,下棋吗?(16) 他俩头一回看见阮时这么明着骚,从穿着到眼神,无一不透露出某种暗示的意味。 像是在赤裸裸地要吸引某些人的注意似的。 简直不要太明显。 那么,吸引谁的注意呢? 刘明宇看看嬴琪,摇摇头,肯定不是这个小瘪犊子。 嬴琪看了看刘明宇。 绝对不是这个老狗比。 那……是谁呢? 就在几分钟前,阮时顶着一身的起床气,屁股都坐上了床,下一秒,系统的声音就在脑海里响了起来。 【宿主,你得去】 阮时怔了一下:“什么?” 【叶楠在那里】 阮时沉默了几秒。 然后她一脸认真地问:“……你再说一遍?” 系统于是在说了一遍。 【叶楠在那里】 阮时:“……” “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忘了】 我忘你妈…… 你就是故意的。 看老子笑话? 但是系统注定要失望。 因为阮时从来不知道尴尬为何物。 面无表情地把自己拾掇了一番之后,她,推开了门。 刘明宇和嬴琪面面相觑。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改变了注意,但是总规来说不是坏事。 当天下午,临江机场。 “老畜……啊不是,阮时,你不是一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的吗?” 阮时单手插着兜,闻言漫不经心地侧目看了她一眼。 “现在感兴趣了。” 系统发出了灵魂拷问: 【……是哪个xing啊?】 兴趣还是性趣? 阮时:“……系统你不对劲。” 系统小脸一黄,然后默念了三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阮时依旧面无表情:“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放荡又毫无底线的人?” 系统:【啊,你不是吗?】 阮时:“……” “呵,脏者见脏,清者自清。” 系统愤然:【!!!】 临江到b市大概有两个小时左右的时程,加上收拾东西,候机,打车,订酒店。 一天折腾下来,就到了晚上七点多。 阮时因为今天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胃里又开始翻搅起来。 ……啊这,这熟悉的痛感。 刘明宇看见她白着一张小脸,顿时皱起了眉头,“你胃又疼了?” 阮时:“一点。” “亿点???” 刘.老妈子.明宇又开始碎碎念。 “你说你,好好一个小姑娘,前途无量的年轻人,有大好的前程和光明的未来,怎么就得了胃病这糟心的东西?唉——” “你说你,以后可怎么办才好啊……” 阮时越听,脸越绿。 她面无表情地打断那个老妈子,“恕我直言,我得的是胃病而不是什么绝症吧?” 刘明宇表情严肃:“你可不能小瞧了胃病,这玩意儿你越是不重视起来它就越是容易加重,到时候无药可医你就哭去吧……” 阮时:“……” 总觉得你好像还挺希望事态发展到那个地步呢。 呵呵:) 刘明宇拿起手机开始点外卖,“你想吃什么,豪华外卖大餐了解一下?” 阮时:“随便,你看着点吧。” 刘明宇:“那我真看着点了?” 阮时稍微思索一下,“你等等。”然后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和刘明宇的聊天记录,开始编辑文字…… 足足过去了三分钟左右之后,阮时点击了发送。 与此同时,刘明宇也接受到了来自[阮.大魔头.时]的一则消息。 刘明宇愣了一下,然后眸子微微睁大,瞳孔地震了一下,然后猛地凑近屏幕。 现在有一个表情包特别用来适合他。 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懂? 这啥玩意儿? 不是吧不是吧这不会是她的…… “我的忌口,点餐的时候注意点。” 刘明宇:“……啊这。” 孩子现在就是有点傻。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 “叶楠,这个你填一下吧。” 叶楠拎着盒饭,没理会跟在他身后的男生,表情冷漠,眸中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不填。” “不是,为什么不填啊?这个机会有多难得啊……” 叶楠的回答言简意赅: “没钱。” “钱的事咱们总有办法的,现在这个机会摆在了眼前,你知道……” 叶楠猛地顿住脚步,面无表情地转身看着他,“宋歆。” 宋歆也顿住了,俩人一阵沉默的对视。 叶楠嗓音轻轻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冷意。 “别管我的事,我说了不去,就不去。” 宋歆闻言,眼中露出些许遗憾之色来。 “好吧,我不逼你。” 叶楠低低地“嗯”了一声。 宋歆去勾他的肩膀,“不提这事,别为了这些有的没的影响咱们哥俩的感情。” 叶楠闻言,抿起唇角笑了一下。 当天晚上,叶楠的微信滴滴滴地响个不停。 他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脖子上搭着一块白色毛巾,领口微敞,发梢还在滴着水。 他正要准备吹头发,刚拿起吹风机,就听见了手机滴滴滴的声音。 如果放在平时,他肯定是不予理会的,但是今天,他鬼使神差地放下了吹风机,走到床边。 他垂着眸,因为刚洗完澡,脸上泛着一层浅浅的薄红。 耳根也因为热气未消,泛着浅粉。 他手指微动,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是一个叫做“围棋爱好者”的群聊在刷屏。 [兄弟萌!有一个超级惊天的大消息,你们想不想听?] [什么消息?] [暗中观察jpg] [???] [不要卖关子] [内部消息,据说这次黑白问弈道场开的教学班,有一个超级牛皮的大佬会来!!!] [哪个大佬?] [谁啊谁啊?] [emmmm……朋友,你把这事说得这么轰动,如果来的人不是金雅颂很难收场] [同意!] [啊这啊这,所以到底是谁啊?] [阮时!!!天皇杯冠军阮时!!!!!] 空气忽然寂静。 整个屏幕先是安静了好几秒。 很快,开始疯狂刷屏起来。 看到这个消息的叶楠也愣了一下,所有的声音像是猛地化作了虚无,安静至极。 只有记忆里阮时带着温柔和痞气的声音在不停地回旋。 她……会来吗? 滴答。 滴答。 两颗水珠从发梢滴落。 几乎是同时掉在了屏幕上。 同时。 [叶楠]:。 [……] 屏幕又是一片无语凝噎。 [卧槽卧槽?] [叶大佬万年潜水王竟然发消息了?] [我……giao] 朋友,下棋吗?(17)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这时候,刚好宋歆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想都没想迅速接通,嗓音清清冷冷的,“喂。” “叶楠,我仔细想了一下,你还是考虑一下吧,这次试训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你今年不是要准备定段了吗,我觉得你还是……” “嗯。” 男生简短道:“我考虑一下。” 宋歆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本来就是冒着被骂的风险来跟他说这事的结果这人怎么还不按套路出牌呢……? 他恍惚道:“嗯,那,那你慢慢考虑吧……” “帮我报名吧,费用一会转你微信。” 宋歆:“……啊这?”敢问少侠你考虑了有三秒钟吗? 怎么小小年纪还有两副面孔呢? 叶楠说完就挂了电话,也没顾上头顶湿哒哒的头发,一屁股跌坐在床上,然后他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掌心之中,肩膀微微颤动。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 真香可能会迟到。 但从来不会缺席。 比如阮时,再比如叶楠。 第二天,叶楠又去了一趟医院,安抚好母亲后,他才神色恍惚地打车去道场。 今天是道场试训第一天,据说上面的人花了大价钱请来了很多高手。 叶楠并不抱什么期待,毕竟满心期许再落空的感受,他已经体验过很多次了。 但是,他坐在后车座上,看着车窗外汹涌的车辆和人群。 竟又无比盼望着能够和那个人重逢。 阮时翘腿坐在专车里,百般聊赖地转着手机,她戴着金丝框的眼镜,眼镜链长长地垂下,有点要陷进脖颈里的意思,更加显得气质禁欲,斯文又败类。 嬴琪和刘明宇时不时地就要多看她几眼。 没办法,太骚了这家伙。 教个学而已,还特地换了一副眼镜,连衣服都是平时不怎么穿但是穿起来很衬气质的风格。 教学的地点在本市一个非常着名的道场。 黑白问弈道场。 据说这里出过一个挺牛逼的职业棋手,好像跟嬴琪并列。 按理说这种试训,对嬴琪这种已经定段的职业棋手来说,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但是谁让教学老师之一是阮时呢? 这家伙轻易可从来不会教人。 就连嬴琪也是因为一个叫沈梦怡的师姐才认识到这尊大佛。 然后俩人渐渐熟起来之后,才偶尔会跟她下几盘指导棋。 至于刘明宇,家里有矿,是个人傻钱多的富二代,对围棋很感兴趣,但是自己天赋又不行,于是放弃继承家里的亿万家产,投身于自己热爱的圈子,因为他跟阮时有过几面之缘,然后就缠上这个天才棋手了。 对外一直宣称是阮时的“经纪人”,其实就是保姆的意思。 负责给她准备比赛事宜,订机票订酒店,点外卖,偶尔还得负责赛前赛后的心理疏导。 尽管阮时似乎并不需要。 到达道场之后,阮时按理要去见一面这边的负责人,但是她眸子微微一转,似乎看见了什么,微妙地顿了一下,然后一双幽深晦暗的眸子缓缓眯起。 她拍了拍刘明宇的肩膀。 “你先过去,我有点事。” 刘明宇:“?” “祖宗你又怎么了?” 阮时:“看见一个熟人。” 嬴琪小声嘀咕了一句:“你怎么哪哪都能碰到熟人?满世界都是你亲戚?” 阮时确实看见了熟人。 她顶了一下腮帮子,笑容忽然就变得有些邪气起来。 这种转变落在系统眼里就是。 ……它宿主的笑容逐渐变态。 阮时一手抄着裤兜,不动声色地站在了道场门口的一个不怎么显眼的角落里。 因为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实在太多。 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 叶楠跟一个男生正在说话,俩人关系看起来似乎挺好,那男生面容阳光帅气,像个散发着光源的小太阳。 而七年不见的叶楠,身形颀长,因为正在发育,所以骨骼显得异常的清瘦,但又并不显得羸弱。 气质清冷,像个不染俗尘的精致小王子。 两个男生肩并肩站在一起,竟然莫名的契合。 阮时也说不上来她现在是什么感觉。 胸腔中酸酸涩涩的,仿佛憋着一团无名的邪火,想发又发不出来。 偏偏系统还在一旁煽风点火幸灾乐祸。 【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 阮时:“操你——(哔)” [系统开启自动消音模式] [为共建和谐社会,请大家共同努力营造和谐美好的网络环境] [文明你我他,社会靠大家] 阮时:“你有病——(哔)” 阮时:“呵。” 三秒过去,系统以为她放弃了。 正要放个小烟花庆祝一下它首次战胜某宿主。 就听见耳畔幽幽响起: “汝彼母之寻亡乎?” 系统:“?” 系统检测没有将这判定为脏话范围。 连系统本统都愣了一下。 然后它的数据直接紊乱,差点气到暴走。 这句话翻译过来不就是—— [你他妈找死吗?] 阮时凉凉地嘲讽它:“消音啊,死文盲。” 系统:【……】 作为一个知识储备齐全的ai,它竟然被骂做“文盲”? 体面呢?尊严呢? 还有,你究竟是哪里学来这种奇奇怪怪的骂人语录? 你们做律师的都这么闲吗? 它冷哼一声。 【你与其在这里跟我打嘴仗,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攻略你的小朋友】 “现在好感值多少?” 【45】 阮时:“……这么低?” 及格线都没达到。 她脸色绿了一瞬。 然后语气不怎么好地开口:“能查到他对旁边那个男生的好感值吗?” 【可以】 阮时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要的信息。 “?” “系统你妈炸了?” 系统:【?你又骂人?】 “多少。” 阮时一秒钟都不想跟这个智障废话。 系统没反应过来:【什么多少?】 阮时:“……?”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去自己想要暴扣系统一顿的欲望。 “叶楠,对他旁边那个男生的好感值。” 系统这才反应过来。 它刚刚重点在“能不能”上,没理解到阮时的意思。 意识到自己犯了傻,系统有点心虚,也有点不好意思。 【25】 阮时直接开心到嘴角上扬。 朋友,下棋吗?(18) 阮时这种心理就是简单的——你可以不喜欢我(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折腾你)但是你也不能喜欢别人。 系统瞅了瞅她的脸色,猛地回想起来她刚刚看见叶楠和那个男生并肩走在一起看起来极其亲密(bushi)的表情,晦暗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暗芒。 它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宿主,可以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吗?】它非常机智地没等阮时回答“不可以”,直接先一步问了出来:【如果……咳,我是说如果,叶楠对你的好感值比那个男生的要低,你会是什么反应?】 阮时笑了一声,温柔的笑声落进系统耳畔,它却不禁瑟缩了一下,觉得有点诡异。 女生靠着墙,半垂着脑袋,声音轻轻的,“我会有什么反应?”她低低地重复了一句这句话,眼中含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然后回答: ——“这个事情吧,不打断腿,很难收场。” 系统:【……】啊这。 它声音有些发颤:【你要,打,打断谁的……?】 阮时掀起眼皮,歪了一下脑袋,眼眸温柔又俊雅。 她说:“宝贝,你想什么呢,我开玩笑的,谁的也不打,犯法。” 系统心说你刚刚可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阮时迈开了一步腿,她看了眼旁边的一个穿着裙子的小姐姐,盯着她手里的奶茶看了几秒。 小姐姐:“?” 系统见了直呼心机。 它已经预感到了接下来的画面。 阮时故意装作不小心撞上去,然后奶茶泼到叶楠身上,然后连忙要给他擦干净,趁机占一波便宜……至于泼哪个位置呢,宿主没说,它当然也不懂。 阮时捏着手里的奶茶,要要凑过去。 这时候,一个男生慌慌张张地从叶楠身边跑过去,不小心用力撞了他一下,叶楠身子倾斜,正巧阮时又往那边过来…… 哗啦啦。 阮时看着自己一身的乳白色奶茶液体,以及被她揽住腰为了防止他摔下去的某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 一抬眸,看见了眼前的那张面孔。 她的表情也有点怔愣,没反应过来似的,奶茶虽然不烫,温度适中,但是黏糊糊的,直接透过她的衣服布料渗透进去,跟肌肤贴在一起,感觉很不舒服。 ……这和她想象中的场景不太一样? “阮,阮时?!” 叶楠瞪圆了眼眸,脸上的表情揉杂着震惊,茫然,不可思议,疑惑,歉疚等种种情绪。 阮时因为已经做好了今天跟叶楠见面的准备,所以是精心收拾过自己的,里面是蓝白色的衬衣,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工装外套,浅蓝色牛仔裤裹着纤细笔直的双腿,但因为刚刚的事故,大腿上有一小部分布料被浸湿了,透着些深色色泽。 “叶楠。” 她没有松开还搭在他腰间的手,温热的手指甚至碰到了他的腰窝。 叶楠眼眶一热。 久违不见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如山倒,那些隐忍着的,压抑着的,陌生的情愫,也在一瞬间如大厦将倾。 他抱住了阮时,下巴抵在她肩窝里,阮时一愣,啊这。 这么主动的吗? 她现在还摸不清叶楠对她是什么感觉,友情,亲情? 总之爱情的几率应该不大。 毕竟他们七年不见,在加上那个时候他们都太小了,叶楠就一个小学生…… 于是她克制了一下自己,摸了摸少年柔软的发丝,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鬼,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掐了一下少年的脸颊,因为心里憋着气,所以用的力道有点大,这张俊脸一下子就被掐变形了,阮时抬起眸,对上他茫然中带着委屈的眼神,没忍住笑了一声。 “你还委屈上了。” 叶楠眼眶泛红,“……我好想你。” 阮时哼笑一声,“我信你个鬼。” 叶楠微微睁圆眸子,“我没有说谎。” 阮时随口一说,没想到小朋友好像当了真,顿时有些心疼。 “我开玩笑的,我都知道。” 一个声音幽幽地打断了他们浓情蜜意的对话。 “喂……我这里还有人。” 阮时:“?” “第一,我不叫喂。” “第二,你挡着我了,闪开。” 斜睨了一眼宋歆,阮时露出些许不悦来。 没办法。 谁让这七年自己硬生生错过了她宝贝的养成阶段,但这个男生却一直陪在他身边呢?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阮时:“……” “闭嘴。” 宋歆来回打量着这俩人。 眯起了眼睛,心道不对劲,这俩不对劲。 叶楠刚想开口解释,却慢了宋歆一步,那二傻子一脸警惕地开口:“喂,小姑娘,我警告你,现在叶楠是事业上升期,不能因为爱情耽误,你还是……” 阮时:“还是怎样?” 她上前一步,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让人不禁想要逃离。 叶楠:“那个……” 阮时:“谁耽误他我都不会耽误他。” 能被爸爸我看上,是他的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好吗? 宋歆反驳:“你这话就不对了,你怎么就不会耽误他?” 阮时:“我怎么耽误他?” 宋歆:“他要是谈恋爱势必就要分散自己的精力,你知道他接了几份工作吗,要是……” “宋歆。” 叶楠拧着眉,冷冷地打断他。 阮时却捕捉到了宋歆话里的重点,好几份工? 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淡下去。 “系统,你连这个也不说?” 系统:【……我不知道】 阮时冷笑一声:“你觉得我信你的鬼话?” 【……】 爱信不信,反正我就咬死了说不知道,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阮时伸手握住叶楠的手腕。 少年的手腕很细,皮肤看起来十分苍白,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阮时一看就皱起了眉头。 她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 孩子离了爹就是不行。 看把人给饿的,瘦成什么鬼样子了。 “跟我走。” 叶楠耳根飞快地烧了起来。 虽然他确实很想跟她一起单独相处一会…… 但是,他看了眼道场。 “可……” 宋歆也急急忙忙道:“不行,他不能跟你走,叶楠快点进去吧,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伸手就要去拉他。 那只手被阮时一下子给拍开了。 别碰我的人。 对上女生冷冰冰的视线。 叶楠一怔。 朋友,下棋吗?(19) 直到被阮时拉着进了车里,叶楠还有点恍惚。 “你,真的是来教棋的吗?” 阮时低头用纸巾擦着衬衫上的湿痕,回道:“算是吧。” 叶楠一直看着阮时出神,他纤长的眼睫微垂,眸子微微动了一下,“我看了你的那场比赛。” 阮时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场。 擦拭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抬起眸子看着他。 男生眼神认真严肃,如是说道:“很厉害。” “你会更厉害。” 她轻飘飘地丢给他一句话,却让叶楠心脏狂跳起来。 按照正常人的交往礼仪,重逢的第一面就直接询问对方家里的事情,其实是很不礼貌的,尤其是看样子叶楠也并不提这个话题。 但是阮时偏偏不走寻常路。 她得测试一下小朋友的底线在哪里,以及……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于是她捻着一根手指,缓缓在内侧的皮肤上摩挲着,修剪的很干净整齐的指甲盖不时轻划过细嫩的皮肉,阮时唇瓣微张,问道: “家里出什么事了?” 叶楠一怔,然后猛地蜷曲起来自己的手指。 他垂着眸子,没有看她。 最初与她重逢的喜悦被这句话一股脑的冲散开,随之而来的是噩梦一般逃不开躲不掉的宿命感,他像是整个人从如梦似幻般甜蜜美好的云端中猛地坠下,那可怕的窒息感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 阮时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试探,让他反应这么大,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她犹豫着:“你……” 叶楠身处空荡和茫然之中,耳边不断地回旋着母亲的哭声,警笛声,那个下着磅礴大雨的夜晚是他一生都逃不出去的悲剧。 阮时这样美好得像烈阳一样的姑娘,就应该有更加光辉灿烂的人生。 而不是跟他这种人扯上什么关系,他会脏了她。 他才不配。 自从那件事以来,他就很清楚地认知到了,这世界,再也不会有什么东西,是能够被他真正拥有的了。 他这么自暴自弃地想着,像一只厌世又颓废的大白猫。 一只冰冰凉凉的手忽然搭上了他的额头。 阮时的指腹沿着鬓角往下,直接按住他的下巴然后向上微微抬起。 “你在想什么?” 她抬下巴的姿势太过于熟练,表情也太过于危险。 叶楠没有见过这样的阮时,前一秒他刚在心里说这人是烈日骄阳,后一秒她就流转着恶意抬起他的下巴,一副欺男霸女的流氓样。 烈阳:我发誓,这是我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好在她这恶意仅维持了一会,很快就消散,只短暂的一眨眼,阮时就恢复成了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她靠着后车座靠椅,抱着臂,鬓间有一丝碎发散下来,更显得她眼神晦暗朦胧。 “不想说就算了。” “我爸死了。”阮时话音刚落,叶楠就吐出来这四个字。 他说得语速较快,但是吐字清晰,他看了看阮时,眸子里罩着一层薄薄的水雾,让人看不真切里面的情绪。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爸死了。” 叶楠的父亲是一名普通的会计,拿着一个月八千的工资,就像行走在街上的所有人一样,他平凡得不能再平凡,过着每天朝九晚五的生活,上班下班,这样重复着,重复着,但是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是,他打工人的本质之下藏匿着一个浪漫理想主义的灵魂。 枯燥的生活能被他过得有滋有味,每一天,叶楠和母亲都能收到来自这位中年浪漫诗人不同的惊喜。 比如打开冰箱,会掉下来一张便签,上面是一首小诗。 字里行间都散发着他对生命,对世界,对家庭的热爱。 这或许也是……漂亮富有的叶妈妈愿意嫁给他的理由。 跟这样的人一起生活,未来才是真的存在,每一天,他们都能窥见新的光。 但是,世界上那么多的人口,偏偏是他,在一个雨夜沦为一群绑匪的人质。 连一个完整的尸身,他都没有被保留下来。 大梦终碎,所有的回忆在看见那个白色担架的时候戛然而止。 叶妈妈在跟叶父在一起之前,本来就有一点轻微的焦虑症,在看见爱人尸首的时候,更是崩溃大哭。 世间真的有这样的情爱。 离开了你,我会疯。 那之后,叶楠母子就接受了来自叶妈妈家人的资助。 对,资助,可笑吧? 一个坐拥几家公司的董事长,对自己的女儿,却能做到这样的冷酷。 对于叶楠就更别说了,在那一家人眼里,他就是一个孽障,本不该出生的存在,他的活着,就是一个污点。 除了母亲治疗的费用,叶楠的学费生活费都是自己挣得。 他一边在网吧当网管,偶尔帮小学生打游戏,收点几块钱的小费。 一边在这个道场里帮忙,是一个道场老师的助教。 他把时间都错开来安排,唯独没有留给自己任何娱乐的时间。 所有人都在逼他。 甚至是他自己,也在逼自己。 他从来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要让自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机器,与其说他是在努力地,挣扎地活着,不如说……他一直都在追求死亡,寻找解脱。 直到近两年,阮时以天才少女棋手之名,频繁出现在电视里。 他才恢复了一点正常人该有的样子,起码,眼里有了希望。 尽管渺茫,但是存在。 而这次意外的重逢,他才如一场大梦初醒。 这同时也是系统检测到,叶楠与“反派”挂钩的一部分。 他对这个世界的恶意值,非常高。 那个数值让系统都为之心痛。 所以它哭了。 一方面是被叶楠吓得,这个小家伙看着清冷乖巧,却原来是个白切黑,还那么黑。 另一方面,是被他的悲惨身世给虐哭了。 白色空间内,一块四四方方的屏幕上缓缓滑下两行诡异的黑色液体。 从屏幕上滑落之后,又在一瞬间化为数据,一大串的“0”和“1”。 【呜呜呜……】还在哭。 阮时却显得异常的理智又冷静:“所以原剧情里,叶楠最后的做什么了?” 系统一边擦眼泪,一边哽咽着说: 【我不知道呀】 朋友,下棋吗?(20) 阮时回以微笑:“那你可真是个棒棒哒的系统呢。” 她“呢”得毫无起伏,一点也听不出来真情实感。 系统尽力让自己忽视宿主语气里的阴阳怪气,咬着牙憋出来一句:【……嘤,你过奖了……呢】 阮时没理系统,摸了摸叶楠的头发,像是撸猫似的,动作娴熟,揉的叶楠想眯起眼往她膝盖上趴着。 “别想太多,去上课。” 他们已经耽误一段时间了,但是这次来任教的老师也不止阮时一个,她刚刚让刘明宇跟主办方那边也打过招呼了,“一会我们悄悄从后门进去,没关系的。” 试训的教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比学校里的教室要大一点,是那种长桌长椅,教室里坐着的人很多,男男女女,都是十几岁的年轻小朋友。 在上面的主讲老师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西装革履,打着领带,看起来温和又儒雅。 阮时和叶楠弯着腰,从后门偷溜进来,叶楠第一回干这种事,有些不自在,耳根烫的厉害。 阮时倒是轻车熟路,对周围人投过来的视线视若无睹,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喂,这边。” 坐在后面倒数第三排的嬴琪朝他们打了个招呼,阮时像是无意识地攥紧叶楠的手腕,“走。” 趁讲台上的老师还在出题,阮时拉着叶楠坐在了嬴琪旁边的位置上。 嬴琪看见这个帅气小哥哥,眼睛一亮。 “阮时,这是你弟弟吗?” 阮时:“……不是。” 叶楠:“嗯。” 俩人异口同声,阮时沉默了一下:“……” 好家伙,你就是这么拆我台的? 默契呢? 嬴琪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阮时冷酷无情地推开她的脸:“认真听讲。” 嬴琪:“……这些我都知道好吗,如果不是期待你能讲出什么玩意儿课程来,正经棋手谁浪费时间来参加这玩意儿啊?” 阮时冷笑:“既然来了,就别废话。” 嬴琪:“……” 什么玩意儿?对我凶什么凶? 宝宝委屈。 但宝宝不敢说。 阮时一侧眸看叶楠,就惊恐地发现他竟然在盯着嬴琪发呆。 盯着嬴琪发呆? 发呆??? 她有些被气着了,捂着胸口对系统说:“爸爸我难道不比姓嬴的臭丫头好看?” 系统琢磨了一下,然后做出了中肯的回答: 【你确实比她好看】 阮时于是更无法理解地质疑:“那他为什么看她不看我?” 系统又沉默一会,然后回答:【可能是……你太老了吧。】 你。 太。 老。 了。 吧。 这五个字就如同五把刀,直直地刺进阮时的胸膛。 阮时:“我很老吗?” 【相差六岁多,你觉得呢?】 阮时严谨地纠正它:“是六岁零三个月二十一天。” 这个年龄差如果换做是男的是年上,问题还不大,关键阮时是个女的! 这个社会闲言碎语又多,阮时这边是无所谓,原主父母对她选中的人不会有太大意见,关键是叶家…… 她看的出来叶楠很不喜欢他母亲那一家子人,但是叶母的治疗费毕竟还需要他们帮忙。 阮时固然可以在这个时候接受他母亲的一切治疗,但是按照那家子人,既然都美其名曰“资助”,就说明叶楠一定还偿还那些从他们家拿走的东西。 那不是一笔小数目的费用。 阮时尽管靠这些年比赛的奖金也算是一个有钱人,但是她花起钱来是那种,不花则已,一花则鸣,只要手里一有钱,无论什么都是买最好的。 所以她确实还拿不出那么多钱。 最主要的是,叶楠也未必会愿意。 她轻轻叹口气,把那些分乱的思绪甩了出去。 叶楠盯着嬴琪看了半天,搞得嬴琪都快怀疑他是不是对自己一见钟情再见倾心非她不可了…… 活了十六年,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的嬴琪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她觉得有点尴尬,有点羞赧。 甚至在脑海里连拒绝的话都组织好了——“哥哥你很好但我不配忘了我吧下一位。” 然而…… 叶楠看了一会,就轻轻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然后往阮时那凑了凑。 阮时正百般聊赖地在发呆,还在思考自己的年纪是不是真的太大了…… 耳畔忽然就响起来一个声音:“姐姐,她就是你的关门弟子?” 阮时被吓一跳,下意识回过头。 没想到叶楠忽然间就把他们的距离拉的这么近,她这一回头,嘴唇正好不经意地擦过他的鼻尖。 叶楠:“……” 阮时:“……” 啊这。 我不是故意的。 你信吗? 俩人僵硬了约摸三秒以上,阮时才稍稍退开一点。 然后故作镇定地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叶楠脸颊有点烫,他不自在地扭过了头,把刚刚那句话低声重复了一遍。 而旁边刚好把他们疑似在接吻的那一幕给窥见了的嬴琪:“……” 他妈的!老娘以为她的第一春就要来了,结果…… 小丑竟是我自己! 尴尬的她能直接扣出三室一厅。 阮时捻了捻手指,闻言迅速地回答:“不是。” 叶楠愣了一下。 外面的人……都是这么说的。 而且他看她们的关系好像也确实不太一般。 阮时皱眉看他一眼:“谁告诉你的,我没有任何关门弟子。” 话音落下,她似乎察觉到哪里不对了,微微凑近叶楠,低声道:“除了你之外。” 叶楠心脏一跳,那种陌生又奇异的感觉又来了。 他当然不会知道那就是爱情的感觉。 作者我呢当然也不会现在就告诉他。 叶楠看了眼讲台上侃侃而谈的老师,又看了眼朝着他浅笑的阮时。 在这种类似公开课上讲悄悄话,还真是……莫名的刺激呢。 他喃喃了一句:“我才不是。” 阮时:“什么?” 叶楠:“没,没什么。” 阮时看着他像小兔子一样的表情,没忍住笑了一声。 那低沉又愉悦的笑声直接让叶楠耳朵酥了。 他心想……真是要命。 而阮时也漫不经心地对系统说:“我开始怀疑你们的检测系统了。” 就这一个乖乖软软的小白兔?你说他是一个白切黑? 谁信? 谁信??? 正经人都不会信吧。 朋友,下棋吗?(21) 下午的课程阮时是主讲老师,但她似乎并不紧张也不急着准备教学的素材。 在上午课程结束之后,她就跟叶楠嬴琪他们一起准备去吃饭。 因为他们几个对b市都不熟,所以就由叶楠和宋歆推荐饭馆。 顺便大家也互相认识一下。 在他们往道场门口走去的时候,小道上忽然施施然走来一个年轻男子。 西装革履,高大挺拔。 嬴琪微微眯起眼睛,欣赏了一下帅哥的颜值,然后对阮时说:“是刚刚主讲的老师。” 阮时的眼镜被收进了口袋里,所以视物有些不是太清楚,她瞥了眼旁边的叶楠,没说什么。 男子停在阮时面前。 然后笑着朝她伸出了手。 “阮老师,你好,我叫陈琛,很高兴在这里看见你,我很喜欢你……下棋的风格。” 他那一处微妙的停顿就很令人遐想了。 阮时也对他礼节性地微微一笑,跟他短暂地握了一下手,“你好。” “有荣幸一起吃个饭吗?” “可能不太行呢。”阮时看了眼表情有点难看的叶楠,嘴角挑了起来,“今天有约了。” 男子露出遗憾的表情,但还是微笑着说:“下次可以吗?” 阮时轻笑一声:“自然。” 俩人交谈甚欢,但是只有嬴琪注意到阮时眼角的余光却始终落在一旁垂着脑袋的叶楠身上。 叶楠颓丧又灰暗地看了一眼对面男子灿烂的笑容。 以及……阮时弯起来的嘴角。 心中仿佛有一股藏匿得很深的恶意,开始不停地发酵,疯长,肆意蔓延,像是要吞噬掉一切的温暖和希望。 他控制不住地冒出一些充满恶意的想法: 赶走那个男的…… 占有她…… 囚禁她…… 让她属于自己,染脏她。 “叶楠。” 少年猝然抬起眸,眼中的恶意还来不及藏匿下去。 阮时看得很真切,她低笑了一下,然后揉了揉男生松软的发。 “走吧。” 在叶楠转身后,阮时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子,还是没忍住,又笑了一声,回想起来刚才小崽子那个眼神……别说,还挺凶。 但是还欠了点火候。 想吓到她? 再练个几百年,也……没可能。 阮时和叶楠坐在一起,面对面静静地吃饭,其他几个人找了个别的地,小声地在聊八卦,看起来聊的十分火热。 尤其是宋歆和嬴琪,他俩相见恨晚,如逢挚友。 刘明宇不停地在翻白眼。 两对狗男女,一个个都排斥他。 呜呜呜。 小刘小刘,眼泪直流。 嬴琪:“我跟阮时也算认识好几年了,从来没见过她对哪个男孩子这么上心……” 宋歆:“我跟叶楠也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了,一直以为他不喜欢女的!有段时间还生怕自己被觊觎了……” “啧啧啧。” “啧啧啧。” “一朝重逢,干柴烈火。” “哎等等,干柴烈火过分了啊,我们叶楠还没成年啊!”宋歆的护崽之心顿时熊熊燃烧起来,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嬴琪白了他一眼:“你可真没见过世面,未成年算什么,我小学就会谈恋爱了!” 母胎solo至今连女孩子手都没有牵过的宋歆直接震惊。 发出了来自万年寡王的惊叹:“哇哦!” 嬴琪伸出一根手指,高深莫测地晃了晃,看了一眼阮时所在的方向,缓缓道:“再说了,你不了解阮时那家伙有多禽兽,别说搞未成年了,她要是看上一女的,对方就算不是弯的也能被她掰弯!”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宋歆下巴都要惊掉了,他张着嘴,不可置信道:“这,这么刺激的吗?” 刘明宇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想替阮时反驳一二,发现这简直tmd没法反驳啊! 于是他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她说得对。” “……” 下午的课程,嬴琪全程都在做笔记,阮时关于围棋的教学,跟其他老师比起来很不一样。 别的老师是求稳,求胜。 但是阮时的棋路,看起来嚣张又桀骜,不给对手丝毫喘气的机会,逮到机会就要狠狠虐杀对方,她是以一个纵观全局的角度在下棋,但是又丝毫不给对方容情。 这样的棋路,很帅。 但是没有很强悍实力作为基础的话,看起来也只是外强内干而已。 阮时扔了笔,然后身体半倚靠在讲台上。 看着台下的学生,唇角挑起一抹笑痕,她说:“当然,这个棋路我是说着玩的。” “只要看过我比赛的人就应该知道,我下棋很少用这种刁钻尖锐的风格,因为,我们下棋,最先考虑的是如何战胜对手,全方面的,战胜他。” “而我刚刚关于这种棋路的讲解,也是希望你们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对弈是很神圣的,如果你抱着‘怎么样才能让对手死的更难堪’‘怎么样才能让自己开心’‘怎么样让自己看起来很牛逼很帅气’,那你在这条路上,注定走不远,因为你没有一个,真正的棋手应该有的,对对手的尊重。” “当然,或许也有例外,毕竟人类历史上的怪咖也数之不尽,没准,那样张狂的天才就坐在你们之中也不一定。” 叶楠一瞬不瞬地盯着阮时看。 宋歆发出了一声“卧槽”然后转头盯着叶楠看,说:“我怎么感觉她在那内涵你呢???” 嬴琪诧异地看了眼他们:“什么?” 叶楠的棋路,跟阮时刚刚描述的差不多,锋芒毕露,不知收敛。 所以在道场里,他的实力虽然数一数二,但是得罪过的人也不在少数。 叶楠握笔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视线往上抬起,和台上某人的眼神轻轻交错了一下,他顿了顿,然后又飞快地移开。 阮时像是没注意到似的,只匆匆掠过了这边一眼,就没再看过来。 嬴琪两条腿微微交叠着,后背往后靠,看着台上的阮时,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没想到这家伙衣冠楚楚往那一站还真有点皎皎君子的意思……”摇摇头,发出了一声叹息,“可惜了,是个斯文败类。” 叶楠闻言,侧眸看了眼嬴琪。 朋友,下棋吗?(22) 怎么说呢。 他其实有点好奇嬴琪和阮时的关系。 更让他纠结的是,嬴琪对阮时那种无比了解的态度,每每当她用那种略带嫌弃但又不带恶意的语气说着关于阮时的话题时,他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来自己缺失的这七年。 于是他拍了拍嬴琪,问:“为什么……说她是,斯文败类?” 斯文他承认。 但是哪里败类了嘛! 小姐姐这么好…… 不要造谣好嘛!!! 嬴琪一脸“你不懂”的表情,她摇了摇头,“你知道我第一次见阮时是在什么场景下吗?” 那天,雨一直下。 满天的冰冷大雨像是要冲散整座城市,别问那雨有多大,问就是比依萍找爸要钱那天还大,比杉菜离开道明寺还大。 总而言之,这样冰冷灰暗的天气,街上没什么人,但是偏偏,刚好她出门买日用品,刚好撞见了那血腥的一幕。 别问有多血腥,问就是能让人当场吓一个哆嗦的那种。 女生垂着头,半靠着墙,浑身都被雨淋湿了,而她面前,干翻了一片这一带出了名的混混。 阮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总容易遇见这种事,有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安排了,每次一动手,她心里那股暴虐的杀性就被激发出来,如果不是靠仅剩的理智苦苦支撑,那些人就不仅仅只是被打一顿那么简单了。 事后她玩笑似的问系统:【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嗯?】 她太清楚自己以前是什么德行了。 她也知道,现在她呈现给世人的温润守礼的一面,不过是假象,是伪装,那虚伪的皮肉之下,是已经黑透了的灵魂。 也是从那之后,她开始深思起了系统和它背后的机构的目的。 但是并不在系统面前表现出来,当时系统给她的回应是:【这个世界混混多,你多遇到几次也很正常】 阮时假装信了它的鬼话。 轻笑一声,让它以为自己瞒了过去。 殊不知,那些猜疑,反倒在她心里愈发扩大。 而嬴琪对阮时的初始印象就停留在了那个小巷子里,直到几个星期后,她们在道场上认识了。 随着了解慢慢深入,嬴琪对阮时也逐渐改观,因为俩人做过一段的同居室友,所以嬴琪就眼睁睁地看着阮时在外人面前表现得风度翩翩彬彬有礼,在熟人,尤其是她面前,跟老畜生一般不二。 嘴欠,爱怼人,阴阳怪气。 活脱脱一个精分现场。 离谱。 就尼玛离谱。 搞得她整个人都有点恍惚。 叶楠听完她举的几个例子,顿了顿,然后一脸认真地开口:“可是我觉得,她这样很好。” 他还没有见过那样的阮时。 阮时在他面前好像总是脾气很好的,彬彬有礼,对他也非常宠溺纵容。 但正是因为这仿佛没有下限一般的纵容,让他觉得惊恐,陌生,害怕。 因为,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完美的? 他想让阮时对自己闹脾气,露出一些不一样的情绪,无论是生气还是凶狠都无所谓。 她的温柔固然很好,但是有时候太美好的东西,反而不真实,显得虚假。 于是嬴琪震惊了。 万万没有想到还有人有这种诡异心理。 这就很难理解。 “你,你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不愧是阮时看中的男人,果然就是不一般!” 叶楠脸热了一下,“你别胡说,我们只是朋友。” 嬴琪拖着调子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说:“她手机屏保是你的名字,手腕上还纹了yr,你说她怎样都很好,你们牵了手,你们单独一起吃饭,但你们只是好朋友。” 她着重强调了那个“好”字。 叶楠的脸更热了,没有再看嬴琪,缓缓移开自己的视线。 把视线放在了台上的阮时身上。 …… 课程结束后,阮时和叶楠一起吃完晚饭,叶楠问她:“你……住在哪?” 阮时想也没想回了一句:“桥洞。” 叶楠被噎了一下,有些无言以对。 “……” 阮时又看他一眼,然后轻笑一声,说:“逗你玩的,我在这边定了酒店。” 整个课程时间大概要半个月左右,叶楠皱了一下眉,“你半个月都住酒店?” 而且按照这人的行事作风,定的酒店必然是五星级以上的。 阮时“啊”了一声,挑眉反问他:“不然呢?” 看了一会小朋友拧着眉头纠结犹豫欲言又止的表情,阮时勾唇,一声不吭地凑近了他,“你要邀请我去你家住吗?事先说明,引狼入室的后果通常都不会太好哦,宝贝。” 她这句话槽点太多,一时间,叶楠竟然不知道应该吐槽她说得那个引狼入室,还是应该纠正她的那一声含着笑意和纵容的“宝贝”。 男生悄悄地红了耳根,憋了半天都没有憋出一句反驳的话。 阮时看着他这个样子,眼眸里的笑意逐渐加深,她抬手覆在叶楠柔软的头发上,轻轻揉了揉。 “乖,下次在去,你还小。” 而她,不一定能控制住。 毕竟…… 人类的本质都是lsp。 阮时尤其是。 叶楠憋红了脸,有些恼怒,“我不小!” 阮时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视线逐渐沿着他的脸颊下移,划过锁骨,胸腹,再往下…… 顿在了某个方向上。 顺着她的目光往下一看,叶楠整个人都熟透了。 他唰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瞪着阮时,又羞又怒:“你看哪里?!” 阮时:“啊这……” 她肃然道:“我不是我没有。” 叶楠:“我说的是我的年龄不小!!!不是,不是那……我……”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一张俊脸憋的通红,像是怒极了。 阮时也站了起来,并且满脸都是“我非常理解你的心情”的无限包容和宠溺,她摸了摸男生的发梢,安慰似的,又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们叶楠小朋友哪都不小,别生气,都是我不好。” 叶楠:“……” 你说这话你能先把叶楠小朋友的那个小字去掉吗!!! 叶楠忽然就悟了。 他恍恍惚惚地想: 怪不得。 怪不得说她是斯文败类…… 朋友,下棋吗?(23) 其实半个月的教学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但是快乐的时光仿佛总是也不够的,人在得到了一点甜头之后,就会忍不住想要索取地更多,当心里那股不知名的欲望被无限放大。 叶楠也愈发难以捉摸自己对阮时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直到他做了个梦。 梦里的内容可能过不了审核,所以在这里就不细说了。 叶楠从一场酣畅淋漓又光怪陆离的春.梦里猝然惊醒。 他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低喘了一会,他耳根烧起一片血色,表情有些僵硬地掀开被子,看向了某处。 怎么会这样…… 他茫然又无措地想:怎么会这样呢。 越是往深处探究,他越是觉得悚然,因为……这个问题指向的答案竟然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仿佛,他就是源于本能地想去喜欢她。 这个夜晚,伴随着少年的情动和再也没法藏头露尾的爱意,一起发泄在了这个无人发觉的屋子内。 当自己意识到自己对阮时抱着什么龌龊的念头之后,叶楠的心情就变得古怪起来,他一边无比地渴望对方也能向自己喜欢她一样喜欢着自己,一边又因为对方的优秀而望尘莫及的同时感到深深的自卑。 也许,上天让他喜欢上这样一个女生,就是为了让他明白,他根本就不配拥有那样的美好。 因为这些年来的遭遇,叶楠的思想一向消极又颓废。 他几乎都不想去想,如果她真的也喜欢自己…… 每次这个念头浮光掠影地从脑海里掠过的时候,他都会无比残忍地掐断。 “这本就不可能。” “她需要,也适合更好的人。” “我不能给她带来任何东西,包括幸福。” “能这样看着她,就很好。” 叶楠这样消极地想着。 时间却从来不会降悯任何人,它始终朝着人们不愿意看到的方向,飞速地,无情地,流逝着。 阮时教学的最后一天,很多学生都给她送了礼物并且表示非常希望能够和前辈下一局棋。 阮时一个一个笑眯眯地婉拒了。 然后转身就拉起了一边颓丧着一张脸的少年,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道场。 七年后,他们相遇的这个道场。 半月前,少年撞进了她的怀里,她也撞进了少年怔愣的漂亮眸子里。 半月后,她倚着一旁的石柱子,脸上那种懒洋洋的笑意不见了,只剩下了淡漠。 俩人就在这个谁都有可能看出来什么端倪的地方,静静地对视着。 落叶簌簌地抖动,缓缓沿着风向飘下来,然后轻飘飘地落在了少年的肩上。 阮时漫不经心地抬了抬眸子,眼中带着某种近乎引诱的妖气,细长的手指轻轻捻住那片嫩绿的叶子。 她嘴角浮现一缕浅淡的笑意。 指腹沿着叶子的纹路缓缓摩挲着,轻揉慢捻,一下一下,明明是个很正常的动作,但是被她这么一弄,叶楠愣是看出了几分涩情的味道。 仿佛……她手里玩弄着的不是什么叶子,而是…… 他悄悄地红了耳根。 阮时又用那种带着妖气般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正准备收回手。 但是她的动作很轻缓,像是在等待着叶楠做些什么一样。 系统表示有被震惊到。 原来宿主还有这么骚气的一面,草率了草率了。 这样的眼神,想要引诱一个半大的少年,那不是手到擒来吗,更何况对方还是…… 叶楠如她所愿,红着脸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拇指指腹贴着阮时的手腕内侧,热度不断地在升高。 他在看着她。 她也在看着他。 好像不需要太多言语,他们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神里的这个含义。 阮时掀起唇角,笑起来。 她问了一句:“确定吗?” 叶楠没回答,但是也没有松手。 阮时轻轻叹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叶楠还没来得及回味这句“我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她就被阮时拽着走,然后走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她仰着头,“宝贝,帮我把眼睛摘下来。”她镜片下的那双眼睛盛着细碎的笑意和某种不可言喻的光芒。 叶楠像是被妖精蛊惑的书生,红着脸颊伸出了手,手指碰上了眼镜框框架边缘,他顿了顿,哑着声音问了一句:“摘下来了,是要做什么?” “你说呢,亲爱的?” 叶楠还不明白她对他的称呼由“宝贝”转变成“亲爱的”的原因。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 摘下眼镜的下一个瞬间,他的唇舌就被攫取了,他猛地绷紧了身体,后背几乎是在对方亲上来的第一秒就绷得笔直僵硬。 他死死地捏紧手里的眼镜框。 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更是前所未有的强烈。 阮时的吻一开始并不温柔,倒像是某种因为压抑了太久而施与他的惩罚。 他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亲的这么凶。 也不明白阮时心里此刻正在酝酿着什么。 每一个位面都是这样。 她好像总是对他容易失控。 明明是自己来攻略他,但是在某一个瞬间,阮时却有了一个近乎荒唐的想法……好像,自己才是那个被攻略的。 她不知道系统背后的机构有什么目的。 她只能凭着一点点仅有的线索和直觉来猜测。 在自己几乎压抑不住想要亲吻他的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了,这样不行。 在这样下去,她就真的喜欢上他了。 阮时喜欢上一个人的方式有点特殊,首先你需要让她对你产生占有欲,而这只是第一步。 人类对属于自己的东西都有一定的占有欲,当她开始因为别人对你的触碰而感到不悦,那就说明,你已经被默认是她的“东西”了。 但也仅仅是“东西”而已。 其次你需要让她产生保护欲。 阮时这个人,不能把她当做正常女性来看待,她骨子里其实有一种比男性更为可怕的东西。 她讨厌被什么东西约束,或者压制的感觉。 也就是说,她骨子里有着可怕的掌控欲和非正常心理。 前俩个,从叶寻声开始,到师尊,或者叶楠,都已经做到了。 朋友,下棋吗?(24) 对方对自己很了解,或者说,对方曾细致严谨地——“观察”“研究”过她,像科学家研究某个不可预测超出预想范围内的实验体。 所以才有了秦庑,叶寻声,喻弦月,乃至叶楠。 上一个位面她就意识到了,为什么非要封锁记忆来做任务?哪有攻略者封锁记忆的? 什么美其名曰增加共情能力,她一个字都不信。 明明之前的任务没有共情也完成的很好。 所以……系统就是故意的。 她忘记属于阮时的记忆,忘记自己是一个多薄情的人。 洛以宁满心眼都是她的师尊。 那是雪地里予她一碗温热醇汤的男人。 当恢复阮时的记忆后,她也依然克制自己的本能去爱他,有某个瞬间,在洛以宁真正成为阮时后的一瞬间,她都险些恍惚了一下。 仿佛,自己真的拥有了一个刻骨的爱人。 科学家研究实验体必然是贪婪地想要从实验体身上得到什么…… 这些思绪只不过是短暂地从脑海陆一闪而过,转瞬即逝。 她回过神来,发现叶楠的嘴唇都被咬破了,吻完,叶楠死捏着她的眼镜框,耳朵红的充血一样,少年这趟羞怯的反应给阮时带来了一股莫名的愉悦,她甚至还非常斯文败类地伸出手抹去他唇瓣上的血珠。 “四个月后,新世界杯初赛,我等你。” 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或者说,她很清楚,在叶楠眼里,围棋对他来说的重要性。 因热爱而生的东西,往往是无法被覆灭的。 叶楠怔了一下,“新世界杯?” 新世界杯是围棋界最高的荣誉,拿下冠军就可以直接升九段。 每一个热爱围棋的人,都曾深深地渴望能够站在那个赛场上,身后是为他们欢呼的中国选手们。 阮时这么多年,拿下过很多个奖杯,甚至从未有过败绩,但令人不解的是,她每一年都不曾报名世界杯的比赛。 有人问起来她也只是敷衍搪塞过去,一副不愿意多提的表情。 包括叶楠,也很好奇这一点…… 阮时主动牵着他的手,十指相扣,肌肤紧紧贴合在一起。 走在小街巷里,像一对普通不过的情侣。 阮时说:“新世界杯分为初赛,复赛,决赛,只有通过这三场比赛才能拿到仅有的四个名额,为中国出征。” “我之前不参加,是在等你。” 叶楠心跳漏了一拍:“等,等我?” 阮时颔首,朝他笑了一下。 “因为,围棋自始至终都是俩个人的游戏啊。” 摸了摸少年柔软的漆黑发梢。 她嗓音清冽又温柔:“不想和除了你以外的人下棋。” “为什么?” “因为太喜欢你了。” 她凑上来,亲了亲自己的额头。 叶楠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他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压低了声音丧丧地说:“可我,下的并不好……” 阮时眉梢一挑,像是不理解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不好?” 那像是被打击到了的男生还垂着头,像只可怜又可爱的小猫。 他低低地说:“之前你讲的那些,不是说我吗?我的棋路,注定走不长远……” 阮时捏住他的下巴往上抬了抬,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叶同学,你听课都不听完整的吗?” “我后面还说过什么?” 叶楠一怔:“……” 系统忍不住幸灾乐祸一句:【像极了当初上课开小差被老师当场抓包的样子】 阮时无视这个存在她脑海里的大型吐槽机。 她掐了下叶楠的脸颊。 “我后面也说了,这种情况,也有例外。” 叶楠:“可我……” 阮时撤开手,“多说无益,跟我下一局?” 前面就是道场,下棋很方便。 叶楠没有犹豫,爽快地说了一句:“好。” 他看向阮时:“阮老师,不要手下留情。” 阮时对他摆摆手:“害,放心,我不会因为你是一朵娇花而怜悯你的。” 叶楠:“……” 嬴琪刘明宇和宋歆几个人在道场门口看半天都没见着那俩人的踪影。 嬴琪嘀咕道:“肯定又趁大家不注意偷偷跑去谈恋爱了……” 刘明宇:“她也下得去手,那小朋友还没成年吧,还是个宝宝啊……” 宋歆:“我们家这棵上好的白菜就这么被拱了???” 一听这话嬴琪和刘明宇就不乐意了。 “你这什么意思啊?内涵我们阮时是猪?!” 宋歆被她的表情吓到了:“啊,啊?” 否认三连已经话到嘴边。 却又听见嬴琪十分严肃地开口:“猪猪又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要拿阮时来侮辱它???” 宋歆:“……” 啊这。 好家伙。 这就是你们女生之间的相处方式吗。 我悟了。 刘明宇拉了拉嬴琪的衣服袖子,眯着眼小声说:“你看那俩人,像不像阮时和他那小童养夫?” 嬴琪的实比在场每个人都好,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卧槽?还真是他们!!!牵手了!!!!” 宋歆也有点轻微近视:“卧槽?真的吗?牵手了???” 嬴琪一脸激动地点点头:“他们手牵手进了道场,快快快,跟上去看看!!!” 几人飞速地跟了上去。 叶楠和阮时选了一个安静的房间,阮时后一个进来,她关门的时候,垂眸落在门锁上,顿了一会…… 然后咔嚓一声,反锁了起来。 叶楠:“……” 听见这落锁的声音,他仿佛颤了一下。 阮时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他全身。 系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它颤抖着声音问: 【你是lsp?这种情况下你想做什么???】 阮时低低地嗤笑一声。 带着嘲讽。 “lsp?” 她扯着嘴角,冷冷道:“声明一下,我不老。” 系统:【……】 好家伙。 我直接好家伙。 它又看了看叶楠,【!】 还有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你人设崩了你知道吗?! 系统感觉自己每天不是在操心就是在操心的路上。 于是它干脆两眼一闭,眼不见为净。 阮时挑眉:“开始吗?” 叶楠深呼吸一口气,有点细微的紧张,也有点难言的兴奋。 时隔七年。 终于能再和她一起下棋了。 朋友,下棋吗?(25) 叶楠下棋的时候喜欢做一个小动作,遇到不解或者困惑的地方,他总爱轻咬下嘴唇,雪白又尖锐的犬齿压着唇上的软肉,仿佛下一秒就要刺穿进去,让血珠沁出来。 阮时没有看他,垂着眸,表情是非常难得一见的认真和肃穆。 棋盘上,黑子呈显着优势,白子落于下风,但是仔细观察,整片棋形看下来,又好像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叶楠的白子已经被吃了很多,他捏着棋子,不知道该如何落子。 抬眸看向阮时,却发现阮时轻轻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叶楠心惊肉跳地得出一个结论。 一个几乎是不可思议的结论。 ——她,在紧张? 在黑棋呈现显着优势的情况下,她为什么要紧张? 除非,她发现了某些能够轻易突破当下局面的某个点。 仅仅一颗子,真的能逆风翻盘吗? 传说中的神之一手,会出现吗? 叶楠不知道,他咬了咬唇肉,手几乎开始颤抖,他哑了声音:“我……” 阮时对他摇了摇头。 叶楠舔了舔唇角,心跳如同擂鼓,他缓缓垂下眸,一片乌黑的睫毛像鸦羽一般颤动着。 “啪嗒。” 白棋落子。 阮时勾了勾唇角,然后主动放了两颗子。 放两子,是主动认输。 叶楠愣住了,看向她。 阮时解释道:“这一步,你应该从更早之前就酝酿到的,你知道我下棋的风格,喜欢纵观全局去给地方设陷阱,于是你看似在一步一步挑衅般的化解我的陷阱时,同时在给我挖坑。” 她静静地看着他,温柔又笃定地说:“你学会给自己留后路了。” 叶楠:“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很强,不留后路我就死定了……” 赢了阮时,他看起来似乎并不特别开心,依然垂着眸。 “这次只是意外,你根本就没有用上全部的实力。” 他语气有些难过,有些低落和沮丧。 阮时愣住。 “什么?” 叶楠:“从你开始你就在让我,是不是?” 对上少年几乎有些发红的委屈眼眶,阮时忽然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我在让你?” 她低低地呢喃了一句,语气有些难辨。 沉默半晌,叶楠感觉自己的下巴被人抬起来了,他对上了阮时的眼眸,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你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你自己?” 阮时站起来,一手按住他的后颈,让他看着棋盘,自己则几乎跟他脸贴着脸,她说:“哪一步在让你?嗯?指出来给我看?你能指出来下在哪里才不叫放水的话,你就是我爸爸。” 这对热衷于当别人爸爸的阮时来说,不可谓不是莫大的羞辱了。 叶楠看着棋盘上的黑白交错的棋子,忽然怔住…… 因为,他真的找不出来哪一步是她让步了的。 她下的每一手棋,都暗藏杀机,分明就没有丝毫留情。 如果不是他从开局前就开始盘算了给自己充当后路的那一步,他在这样的攻势下面,根本就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啪嗒。 啪嗒。 冰凉的液体从眼眶里涌现,滴落至棋盘上,发出一声声脆响。 这声音让阮时僵住了。 她按着少年后颈的那只手有些说不上来的局促,像是被人按下了什么机关,几乎开始不受控制地感到某种古怪又微妙的情绪,把她整个胸腔都灌注灌满,几乎要喷涌而出。 她有点慌神似的,“喂,你,你别哭啊。” 第一次,她的声音多了某种疑似慌张的语气。 尽管,似乎只有一点点。 而与此同时。 主系统空间。 密密麻麻的诡异符文一串紧接着一串,疯狂涌现在巨大的投影屏幕上。 而屏幕的前段,是一台插着无数跟管子的大型机器,机器上同样有一个屏幕,屏幕上显示着类似心电图的数据,原本那数值平平稳稳的,没有丝毫变化—— 却忽然在某一个瞬间,它以一种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往上涨了一大截。 一跃而上的数据让那投影屏开始出现诡异的符文,猩红色的诡异符文,像某种邪恶的祭祀仪式上的祭文。 同时,仪器爆发出了第一道声响。 【滴——】 【滴——】 【滴——】 【检测到s级实验体整体数据异常——】 【熵值有明显变动——】 随着这道音质冰冷的声音响起,屏幕上的异常数据猛地开始回落,就像一个垂死的病人回光返照后心脏再度缓缓归于寂静。 【滴——】 【数值回落——】 【滴——】 【滴——】 连续响了好几声,这机器音才终于安静下来。 整个空间也显得异常安静。 此时,一个黑袍少年从黑暗处走了进来,黑袍与红色花纹相间,从衣袍的衣摆疯狂蔓延往上。 这少年仅仅露出来的只有一双手,其他的全笼罩在黑袍之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常年不见天日的原因,他的手显得异常的惨白,也因此,那深绿色的血管也就更加的触目惊心。 他抬了抬手,惨白又瘦长的手指按住仪器的一角。 【大人,您来了】 阮时的系统因为主系统的异常被召唤回来,谁知一回来就看见这位。 它的本体是一个俊秀的少年。 朝黑袍少年一鞠躬。 他的神态里竟然满是恐惧和尊敬。 “数值异常原因?” 他的嗓音是那种异于常人的冷冽,一开口就是冰雪覆盖的冷漠气息,但是辨识度极强,因为他的语气几乎不含有任何个人情绪,像一台冰冷的仪器。 1103号系统垂首低声道:【是因为当前位面攻略对象的眼泪】 “眼泪?” 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黑袍少年嗤笑一声。 尽管是嘲讽,他也嘲讽得冰冷又空洞。 1103号犹豫道:【大人,既然数值已经发生了变化,那是不是说明她对您已经……】 少年又是一声冷笑,“如果真是,为何她一次都不曾提过要见我?” “三个位面了,她一次,一次都不曾向你问起过我。” 尽管这语气还是冰冷至极的,但是1103感觉自己仿佛从里面听出了一丝……恼火? 有一瞬间,它感觉到了一丝荒谬。 朋友,下棋吗?(26) 黑袍少年没有再说话,只露出一颗雪白发亮的尖锐犬齿,缓缓没入唇肉之中,血腥味刺激着大脑的中枢神经,少年的眸子愈发充满细碎的寒芒。 他手指离开仪器,搭在了腿侧,随着他的动作,衣袍微微摆动。 上面的那些血腥的花纹也仿佛跟着一起流动起来,诡异至极。 他吐出冰冷无情的字眼: “继续观察,还有,下个位面,提高难度。” 1103愣了一下,【提,提高难度?】 黑袍少年转过了身,纤长又略显瘦弱的身形逐渐消匿在黑暗里。 【……】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 不爱我我就狠狠虐你? 也太幼稚了吧…… 系统并没有在主系统久待,很快就回去了。 而这里发生的一切,放在现实里也不过是短短的几秒。 阮时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说哭就哭了,如此的毫无征兆而又不讲道理。 她只能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卑微地认错:“对不起,你别哭了……都是我的错……” 别问我错哪儿了,问就是错在呼吸。 叶楠哭得很凶,像是在发泄,阮时不安慰还好,一安慰他就越想哭。 眼泪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真.落地成河。 叶楠死死地拽着阮时的衣服布料,衣服都被他捏的皱巴巴的。 他一边哭一边小声地抽气。 当真是好不可怜。 阮时:“别,你别哭了……” 可爱的男孩子一旦哭起来,真的没法不让人产生一些邪恶的念头呢。 她一闭眼,努力想把脑子里那些黄色废料赶跑,她嗓子有点发哑,说:“你要是再哭,那我可就亲你了……” 道场里的没个教室都有窗户,窗户外连接地就是走廊,外面阳光灿烂,正是明媚的午后。 随时都有可能有人从窗户外经过…… 更何况,在这样的环境里接吻,跟和尚在佛祖面前自渎有什么区别??? 叶楠果然怔了一下。 然后他不在抽气,只是眼泪依然蜿蜒而下。 阮时叹了口气,俯身,双手撑在墙壁上,轻吻了一下少年冰凉的眉心。 “别哭了。” 叶楠抱了一下阮时,然后大着胆子,把人推在墙壁上,倾身覆过去,阮时还没反应过来。 就看见叶楠那双亮晶晶的眼眸。 “……” 不是吧少年,你的情绪转变来的如此之快的吗? 叶楠低声问:“可以吗?” 阮时没说话,主动抬起脖子,贴了上去。 系统也意外地发现。 宿主好像格外偏爱接吻这个动作,哪怕是情到最浓处,她也最喜欢唇齿交融的那种感觉,甚至胜过了……咳,那啥更亲密的动作。 它眼前是被打了马赛克的,一般当宿主和人有什么亲密行为,系统就会自动打码。 毕竟……未成年系统,非礼勿视。 “嘘,别推我,里面怎么没动静了……” “你让我听一下,过去一点,操,你挤到我了……” “他妈的,小声一点,万一被发现了我们几个都完球了!” 门外,嬴琪和刘明宇三个人一起贴在墙上,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宋歆被夹在中间简直生不如死。 他们一个往左挤一个往右挤,他成了一个夹心饼干,里外都不是人。 他们原本是听见叶楠带着抽噎的哭泣声,三人顿时就脑补了一出强制爱的大戏,嬴琪甚至有一种下一秒就要去某绿色网站开文的欲望……然后,然后里面的声音又缓缓归于平静。 嬴琪嘀咕着:“不是吧,这才多久啊?阮时是不是不行?” 刘明宇想掰开她的脑子看里面装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拜托,就算不行也是叶楠不……” “你可闭嘴吧你,没听见我们家叶楠都哭得那么可怜?他分明就是被强迫的!” 刘明宇不满,护崽之心熊熊燃烧:“什么叫被强迫?他要是没有那个意思我们家阮时强迫得了??她有那么大能耐***?你家叶楠自己把控不住就不要甩锅给别人好吗让我们阮时独自美丽谢谢!” 宋歆被他说的一股子气,脸都憋红了。 “好了你们都别吵了,等会他们都出来了,万一被听见……” 门突然开了。 阮时居高临下地抱着臂,睥睨众生一样俯视着他们。 “已经全部听见了。” 她语气淡淡。 嬴琪顿了顿,然后眸子微微一颤。 她跟刘明宇和宋歆俩人对视一眼,三人都发现了彼此眼里的尴尬和惊慌。 嬴琪摸了摸鼻尖,她的心理素质还算好的,所以她故作淡定地站了起来,然后若无其事地打量了一眼四周,她淡定伸出手跟他们打招呼:“哈,哈喽啊?美女子帅哥子……” 阮时不动声色瞥她一眼,然后又淡淡地收回视线。 “听我墙角让你们这么愉悦?” 刘明宇和宋歆也站了起来,叶楠看见宋歆愣了一下,然后脸色腾地一下烧红了,一想到自己的好朋友听见了刚刚自己的…… 他几乎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刘明宇看向阮时,目光堂堂正正,丝毫没有一点被抓包的尴尬。 “什么听墙角?我们只是想测试一下道场的隔音效果怎么样而已,谁知道里面的是你们俩啊……” 阮时都佩服他能把这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一本正经。 呵呵,简直无语子。 嬴琪也跟着附和:“就是啊,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里面那是你啊……不要造谣我们,你可以侮辱刘明宇,但你不能侮辱我啊!我高洁的品格不容玷污好吗?!” 这两个人跟阮时待久了,一个赛一个的不要脸。 演技也一个赛一个的牛逼。 唯独宋歆有些许微妙的不自然,视线游离,不敢看叶楠。 阮时对着嬴琪和刘明宇冷笑一声。 “联手演我?”嘲讽地勾起半边嘴角,“凡事先问自己配不配。” “就这点小伎俩,是有多蠢的人才会被糊弄过去?还有,搞这种小学生听了都不信的理由你们是怎么做到不羞耻的?” “真以为你们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啊?呵呵^_^。” “你爹我都替你们感到羞耻。” 刘明宇,嬴琪:“……” 别骂了别骂了。 知道错了。 下次还敢。 朋友,下棋吗?(27) 阮时和叶楠并排走在广场的街边,霓虹灯映亮了整座城市,把道路两边的树丫都照出五彩斑斓的光。 年轻女孩单手插着兜。 b市的晚上,忽然变得有点冷,她洁白修长的脖颈完全暴露在泛着凉意的空气里,看起来却似乎没什么感觉。 连叶楠穿着两件长袖都有点冷。 叶楠不由得侧目看了她好几眼。 “我后天就要回去了。” 阮时说。 叶楠一愣,“这么快?” 阮时似乎也有点烦躁,她低着头,脚尖踢开面前的一颗石子,“……嗯,临江那边有事情要处理。” “是……关于比赛吗?” “不是,家事。” 提到家事,叶楠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眉心一跳,声音都有点变了调,“家事?” 阮时看他一眼,“不是什么大事,你想知道吗?” 叶楠:“……” 他没说话,阮时却像是看懂了似的,她点点头,然后拉着叶楠一起,踩上某一块石柱子,两人半蹲着,肩靠着肩。 阮时说:“我爷爷是个商人,商人重利,他一生都在追求那些身外之物,并且想把别人也变成和他一样的人,成为公司运转的傀儡,成为一台为了工作不死不休的机器。” “怎么说呢,关于他对错与否,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看法,大人为人处世和小孩子思考问题的方向总是背道相驰的,他可能觉得那样是为了我好吧,但是我也有自己的人生,我活下来不是为了别的什么人而骄傲或者自豪的,我只是为了我自己而已。” “从小到大他就不同意我下棋,家里也曾在他施压下对我百般刁难过,但是我觉得无所谓,每一个成功梦想的背后哪能不受点苦呢,我本来就想过他们要帮我……”说着,她的眼中像是忽然迸裂开一股奇异的色彩,冷戾得过了头,叶楠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因为她很快就垂下了眸子,用另外一种语气说: “不指望他们帮我,别挡我就谢天谢地了。” 叶楠愣住了,呆呆地听见她说:“现在老头子快不行了,家里那群豺狼虎豹似的亲戚都在盘算着怎么瓜分遗产呢,我爸说老头子的遗嘱上写的是让我继承公司。” 叶楠:“……啊?” “继承公司”这四个字猛地当头砸下,把叶楠给砸懵了一下。 他故作淡定的语调抖了一下:“那……你要回去继承家产吗?” 你不下棋了吗? 其实他是想问。 但他又害怕问。 跟下棋比起来……家业应该会比较重要吧…… 叶楠几乎是呆滞着目光在心里想。 阮时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继承什么家业啊?我回去就是处理这件事的好吗,老头子那小破公司谁爱要谁要,反正我不要……” 她撇了撇嘴,有些无语子。 “不知道老头怎么想的,我的专业也不对口啊,让我继承公司,闹着玩呢?” 叶楠:“你……” 阮时直接打断他:“你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你只要知道,和你下棋,拿下世界冠军,是我要用尽一切去完成的目标。” 叶楠脸都被她说红了,他捻了捻自己的指尖,低声说:“可,可是我连定段赛都还没有……” “不是快了吗?” 阮时看向远处的天空。 繁星如同碎光一样,若隐若现,时有时无,那朦胧的美意仿佛让整个浩瀚的天穹都覆上了一层细而薄的白色轻纱。 阮时忽然想起她以前学物理的时候老师说过的一句话。 “世界上一切的物质都是由原子构成的。” “那也许,天上的一个星星,会不会就是你落在发烧上的一粒灰尘?” “人类美好在于,他们会不断地突破极限,找到属于自己的终点。” “人类同样也脆弱在于,他们的生命乃至记忆都太过于短暂了,短暂得甚至让人想要惋惜,遗憾。” “——叶楠。” “我走后,你会记得我吗?” 混乱的光芒之下,阮时的脸色如同被冻住了一般冷酷,象牙白的肤色显得她整个人愈发高不可攀,或者说,望而生畏。 她忽然掐住叶楠的脸颊。 手中力道比寻常都要大,他的脸颊都被按的变形。 “嘶……” 眉心也因为疼痛下意识皱了起来。 阮时缓缓覆过去,在他耳边发出犹如恶魔的低语:“你要记得我,永远。” 很显然,这句话还有一句未尽之言——“敢忘,打断你的腿”。 叶楠:“……” 他面无表情,腾地一下拍开阮时的手掌。 冷冷道:“你犯什么病?” 阮时:“……” 啊嘞嘞? 他这反应不对啊? 是爸爸刚才还不够病娇吗? 语气还不够恐怖吗? 声音还需要再沙哑低沉一点吗??? 果然其实是因为老子不是反派吧! “打扰了打扰了。” 她转过身,若无其事似的,从石柱子上一跃而下。 叶楠也跟着跳了下去。 “叶楠,看见前面那个广告牌没?” 叶楠点点,看她一眼:“怎么?” 阮时拍了拍衣服,侧过脸朝他笑道:“比赛吗?看谁先跑到哪里。” 叶楠不动声色:“我赢了呢?” 阮时微笑:“你赢了,就给你亲。” 叶楠抽抽嘴角,“那你赢了呢?” 阮时风度翩翩地一颔首,礼貌道:“那我就只能委屈一点,换我来亲你了。” 叶楠:“……” 所以这个比赛的奖励有什么意义吗???! 阮时没等他回过神,迅速地说了一声:“开始。” 叶楠还在发愣,那个年轻女孩却已经像一把离弦的箭一样飞速地冲了出去,她绑起来的马尾辫被风卷起来,衣摆狂飞。 少年人的鲜活,张扬,热血。 叶楠从她这个背影里看得清清楚楚。 他想,他这辈子都再也不会遇见像阮时这样的人了。 下一秒,他猛地拔开腿,冲了出去。 “你别想赢我!!!!!!” 在这个带着凉气的夜晚,俩个人疯了一样往前跑,一前一后。 后面拼命追赶的男生仗着腿长优势,很快就追上阮时。 阮时象牙白的肤色因为剧烈的运动而变得通红—— “操——” “你他妈——” 朋友,下棋吗?(28) b市机场。 “喂喂喂,你们俩,倒也不用这样一副生死离别的样子吧?又不是薛平贵远走留王宝钏一人独守寒窟十八年,演苦情戏呢?” 刘明宇十分嫌弃地看着嬴琪和宋歆那俩个戏精。 嬴琪感动地握着宋歆的手,仿佛都快哭出来了似的,“我的歆!” 宋歆经过这半个月也被她带的差不多一样偏了,一脸感动到:“我的琪!” 嬴琪:“虽然我们才认识了短短半个月,但我却觉得,我们已经认识了半生一样,朋友,你相信缘法吗?冥冥之中,一定是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我们让我们语这茫茫人海中相遇……” “佛前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我的琪!” “我的歆!” “我的琪!” 刘明宇在一边满脸的“没眼见”。 他低声骂了一句:“真是俩个现世宝……” 另一边,阮时和叶楠分开的倒是很平静。 “定段赛加油,叶楠同学是不会让老师失望的,对吧?” 阮时单手插着兜,眼里带着笑意。 一副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样子。 一点也没有昨晚的傻逼。 然而她的视线在不小心划过他颈侧一道小小划痕的时候,顿了顿。 这个伤口,得从昨晚说起来。 昨晚,俩人赛跑,一半的时候叶楠忽然追了上来,阮时这个时候猛地爆了几句脏话,然后速度一瞬间加快。 叶楠看着她疯了一超过自己的时候,目瞪狗呆,惊呆了。 “……” 这人终于傻了吗? 他也不甘愿输给一个小姑娘,于是更卖力地开始跑,不知不觉,俩人奔跑的距离越来越近,不知何时,竟然缩短成了肩膀都能时不时地碰一下的距离。 快到起点的时候,俩人都放慢了脚步,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不知道是谁拌了谁一下,更不知道那人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总而言之,因为这一脚,俩人一齐被摔进了路边的沟里。 阮时当时替他挡了一下,自己挡在下面,系统给了搞了点外挂所以没伤到哪里,只是腰侧那一块被划破了。 而叶楠被她护在怀里,只有手背上还有颈侧被石子划开了。 还好这条沟不深,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只有一些沙子和碎石。 “没事吧?”阮时把人带起来。 叶楠摇摇头。 阮时却注意到他颈侧那个伤口,已经开始渗血了。 嫣红的血珠映衬着瓷白的颈侧皮肤。 阮时眼神暗了一瞬,冷声道:“你低头。” 叶楠:“……啊?” 他如言乖乖低下了头。 阮时踮起脚跟,一张嘴,直接含住了那个伤口,叶楠五指骤然紧缩,“别……脏……” 阮时湿热柔软的舌尖舔过那块皮肤,叶楠浑身都开始颤栗,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疼不疼?” 叶楠红着脸,强迫着自己不去看她的眼神,“真,真不疼……”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喊疼? 这对不符合他的人设啊? 阮时没吭声,捏着他的下巴又亲了上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叶楠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似的。 她才松开自己。 俩人喘息了片刻,然后又安安静静地交换了一个温柔的吻。 回以截止。 阮时揉了揉叶楠的头发,“有事给我发微信,没事也可以发。” 她摘下黑色的棒球帽,一把扣在叶楠的脑袋上,然后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他一口。 叶楠一怔,没想到她在众目睽睽之下都如,如此…… 简直big胆! “走了,再见。” “嗯,再见。” 过安检的时候,叶楠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 而阮时却始终都没有回过头,看他一眼。 刘明宇和嬴琪见了,一路上都在“啧啧啧”个没完。 几乎是在要登记的那一刻,阮时的手机响了一下,她想了想,还是打开看了一眼。 点开微信,看到那条消息时,她愣住了。 少年刚刚因为羞赧而不好意思启齿的话,现在倒是毫不避讳地出现在了聊天屏幕上。 【你走你的,不用停下来等我,我会努力追赶你的】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想跟你在一起】 【我喜欢你,我会想你的】 阮时顶了下微微发酸的腮帮子,感觉胸腔有点异常的难受。 她闷闷地笑了起来,然后低头打字。 【嗯,叶同学一直都很乖,我都知道,我在临江等你】 叶楠收到这条短信的时候,阮时这边已经上了飞机。 他跟宋歆俩人走在街上。 宋歆看他表情不太好,便出言安慰道:“害,叶楠,没事的,反正你马上就定段赛,以你的实力肯定是没问题的,只要定段赛一结束,临江那边的新世界杯初赛你就可以着手报名了,到时候很快就能重新见到她了……” 叶楠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嗯,我知道。” 宋歆看着好友的笑容,心里直犯嘀咕,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叶楠这半个月下来,有什么东西自内而外地发生了改变…… 等等。 自内而外? 有什么东西是能够自内而外……??? 宋歆:惊恐.jpg。 他瞪圆了眸子,语调抖了一下颤颤巍巍道:“那那那,那个……” 叶楠:“?” 他说:“叶,叶楠啊,兄弟我问你一句话,你跟我说实话啊……” 叶楠不解道:“嗯,你说?” “你跟那阮,阮时……那个没?” 叶楠更迷茫了:“……哪个?” 看着小朋友的纯情脸,宋歆豁出去了似的,说:“就是那个啊!你们睡过没?!” 叶楠:“……” 周围人:“……” 面对周围人纷纷投过来的打量的视线,叶楠竟然不知道是应该先反驳这句话,还是应该先把那个罪魁祸首抓起来暴打一顿。 他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并不准备理会。 一身的寒霜冷气。 然而宋歆此人,心大又无脑,天生仿佛缺了根筋,他摸了摸鼻尖,也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还准备打破砂锅问到底,“所以到底有没有啊,兄弟……跟我有什么可见外的……” 叶楠:“……” “叶楠,你就告诉我吧……” 叶楠忍无可忍,转过头对他说:“没有!没有!你能闭嘴吗!” 朋友,下棋吗?(29) 为了热爱去做一件事,区区挫折,怎配成为阻碍? …… “阮小姐,这边请,董事长和先生夫人们都在里面等您。” 阮时颔首朝带路的年轻男子微微致意,然后抬手推开了门。 一瞬间,高级病房里或站或坐的众人纷纷抬起目光。 “回来了。” 阮父清了清嗓子,眼眶下泛着些疲惫的乌青,像是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阮时喊了他一声,然后走过去问,“爷爷怎么样了?” 阮父摇了摇头,“不太好。” 阮时掀了掀眼皮,看向病床的位置,那年过花甲的老人短短时间内像是苍老了十岁一样,脸颊严重凹陷,瘦的几乎脱了形。 他静静地躺在宽敞的病床上,身上插了好几道管子。 阮时仿佛感到了安详的气息(?) 阮时看了一会,然后便收回了目光。 她的一位叔叔此刻站出来,说:“小时,你也知道了,你爷爷想把公司传给你吧。” “嗯。”她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位西装革履,一看就是精英人士的二叔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只是转瞬即逝,很快就变成了虚伪的笑意。 “那二叔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这毕竟是你爷爷立的遗嘱……” 阮时似笑非笑地说:“二叔好像很希望我遵守遗嘱?” 她单手插着兜,原本就冷淡的眉目此刻更加显得漠然。 和一旁的这些表妹表姐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一家人。 二叔嘴角的笑容一僵。 阮时却没察觉到似的,耸了耸肩。 她大概能知道老爷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现在的阮家,只有她父亲和二叔,而原主没有兄弟姐妹,二叔家也只有两个女儿。 原主的父母一心钻研棋道,有空就只会虐狗秀恩爱,继承公司那是不可能。 而这位二叔倒是有点意思儿。 他大学学的是金融,后来毕业出来也在公司当了好几年的副经理。 但是这个人太贪了,而且没有下限,品性很值得考究。 公司交给他,不出三年就得被搞死。 而二叔家的两女儿肯定就更不行了。 所以老爷子就把这个锅甩给阮时。 阮时是真.人在家中坐,麻烦天上来。 难得不行。 她自小在老头子眼皮子底下长大,都熟知她的品性,而老头子又时不时地给她灌输一些经营理念,加上她年轻,也好摆布,所以自然就成了最好的人选。 反正公司有一群花重金从国外聘请过来的运营团队,阮时只需要给文件签字,开开会,坐在公司里个员工们当一根定海神针就行。 换种说话,就是一个不配有自由支配时间的打工人。 打工人实惨。 阮时: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 “遗嘱的事过后再说,我……” “咳,咳咳。” 老头子忽然发出几声带着痛苦的咳嗽声。 众人一惊,立马围了过去。 一个穿着粉红裙子的女生还故意踩了阮时一脚,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直接被挤到外面去的阮时:“?” 呵呵。 愿天堂没有表妹。 老头子睁开了眼睛,因为这些天来病痛的折磨,他原本精明焊利的双眸变得浑浊又空洞,花了好长时间才逐渐聚焦成功,视线落在一个人身上。 ……是阮父。 他艰难地“啊”了几声,抓着阮父的手,灰色的指甲种种划过他的皮肉。 阮父奇异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爸,您是想见……小时吗?” 老头子一闭眼,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而一边装作十分紧张担忧的那一对粉裙小姐妹,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还瞪了一眼阮时。 阮时面无表情:“?” 傻逼。 “过来,阮时。” 阮时从她父亲让出来的空间内挤了进去,垂眸看着病床上的老人,低声喊了一句:“爷爷。” 老人猝然睁开了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阮时仿佛看到了几年前老人尚且强健的样子。 但也仅仅是那一瞬间罢了,很快,他用浑浊的眼球锁定住阮时,手指艰难地动了动,意思大概是让她靠近一点。 阮时看了眼阮父,阮父对她点点头。 行吧。 倒看看这个小老头要做什么妖。 她俯下身,凑近了一点。 却只听见他嘴里发出“嗬嗬嗬”的声响。 “……?” 二叔迫不及待地凑了上来,把她往边上挤了挤,阮时不满地掀起眼皮,一句话差点就说了出来——“你有病吗。” 一家子傻逼。 二叔是个黑心奇葩亲戚。 他大女儿是个白莲花。 二女儿是个泼辣鬼。 老婆是个…… 哦,老婆去年就跟隔壁老王跑了。 活该。 阮时嫌弃地作势就要往后退,却被老爷子一把抓住了手,老人的手掌粗糙又苍老,瘦的像只剩下了骨头。 阮时忍着心理的不适,抬起了眸子看着老头子。 “都……走……” 老头子说话十分费劲,每吐出一个字就跟要断气了似的。 二叔还要上前听,阮时不动声色地把他往旁边一推,淡淡道:“二叔,爷爷让你们都出去。” 二叔脸色微变,然后道:“这,这怎么行呢,爸,您刚刚醒过来,需要有人照看……” 阮时比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劳驾,请问我不是人?” 二叔:“……” 阮父失笑一声,不愧是他的女儿。 “我们都出去吧,让爸跟小时说话吧。” “大哥……” “这是爸的意思。”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二叔再如何心有不甘,也只能罢休。 整个空旷的病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阮时足足和老爷子在病房里说了又一个小时。 外面等着的二叔一家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阮父阮母倒是悠哉悠哉。 “老公,你说我们女儿会乖乖听话吗?” 阮父摇了摇头,温柔地摸了摸妻子散落的长发,轻声道:“她不会。” “……啊。” 阮父的目光温柔地注视着他。 “对于小时来说,下棋,远比当公司掌权人重要的多。” 他见过多少个日日夜夜女儿钻研棋谱,钻研到废寝忘食。 那样认真又庄重的表情。 她又怎会轻易放弃? 阮母忧心道:“但是爸爸那边……” “会解决的。” “只要有心,没什么能成为她的阻碍。” 朋友,下棋吗?(30) 一个星期后。 阮时洗完澡,肩上搭着毛巾从浴室里走出来。 手机响了一声。 她拿起来随意看了一眼然后又无所谓地放下。 只是在手机在挨到桌面的时候她猛地顿住,然后连忙再拿起来,点进去仔细看。 【老师,定段赛结束了】 【朋友们都很为我开心】 【道场的老师给我开了庆功宴】 【其实我觉得没必要】 【但还是很谢谢他们】 最后一句他最想问的。 【你……还好吗?】 小兔崽子。 一个星期都不给她发消息,一发就是一串。 阮时这么想着,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捏着手机,一只手开始打字。 【嗯,很厉害】 ——这个语气会不会太过冷淡? 阮时愣了一下,然后又加了一条。 【叶同学做得很好,老师为你骄傲】 ——会不会太严肃?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于是又开始输入。 同时她没注意到,聊天框上面也正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她编辑好一大串文字刚准备发送出去,对方一条消息就直接让她炸了。 【我在你家门口】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是不是住在这里,我擅自过来了】 这个公寓是独栋的,不大,但是充满了一种低奢的气息。 小时候,叶楠被来带这里好几次。 有时候是来吃饭。 有时候是教棋。 有时候阮时也会给他补习。 他后来也一直记得很清楚。 其实是他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把他和阮时之间相处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清楚楚地记在了笔记本上。 那本笔记本被翻来覆去的看,已经变得很旧很旧。 他低着头还在打字,刚想说——【如果你在里面,可以开一下门吗,我很想见你】 这条消息没有成功发送出去。 因为门开了。 阮时抿着唇,看不出来情绪。 “进来。” 叶楠看见她的一瞬间,就开心地弯起了嘴角。 阮时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来得及吹,湿哒哒的披在肩上,她穿着居家的长袖睡衣,没有花里胡哨的图案,一片纯粹的白。 她看着叶楠,眼中仿佛在压抑着什么,她不动声色地吐了一口气,然后问道:“吃饭了吗?” 叶楠:“吃,吃过了。” 话音一落,肚子就自己不满地抗议起来。 叶楠:“……” 没想到还有自己打自己脸的这种操作,他都惊呆了。 阮时:“……” 她摸了一下叶楠平瘪的腹部,一扯嘴角,“小骗子。” 她从冰箱里找了一个苹果,丢给叶楠:“先垫一下,想吃什么?” 叶楠:“我……都行。” 阮时倚着冰箱,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那眼神太过于露骨,把叶楠看得有点脸红。 “怎,怎么了?” 阮时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耸了一下肩,说:“没什么,那就随便给你下点面?” 反正也没别的食材了。 她翻食材的时候,冷着脸在心里默背了一遍《未成年保护法》,然后整个头都埋进冰箱里,冷气滋了她一脑袋。 厨房里,阮时面无表情地在煮面。 叶楠就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 “好了。” 叶楠看她一眼:“你不吃吗?” “吃过了,你吃。” 于是情况就演变成了阮时撑着下巴,眯着眼盯着他吃面。 叶楠被她盯得脸都快埋进碗里了。 半晌,他抬起头,“你可以别看我吗?” 阮时压根没听清,随意地“嗯?”了一声。 叶楠:“……你这样看着我,我吃不下。” 阮时这才缓缓道:“……你好看。” 叶楠脸红了一瞬,低声道:“那也别一直看。” “我喜欢看你。” 叶楠:“……” 他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阮时勾了勾嘴角,继续调戏小朋友,“这样吧,给你一个选择。” “什么?” “你让我坐你腿上,我就不看你。” 叶楠想了想,纠结了半天,最后红着脸憋出来一句:“那……你多少斤?” 阮时:“……” 她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然后朝客厅走去。 叶楠:迷茫jpg。 我真的只是随口一问,她好像生气了? 阮时确实是有点生气,面无表情地磨了磨后槽牙之后,她一脸冷漠地从冰箱里拿出来一瓶牛奶。 “吃完喝了。” 原本想重重地放下去给他起到恐吓作用,但是一看见少年白皙俊秀的侧脸,她还是轻轻放在了靠他很近的桌面上。 声音也很轻。 显得非常温柔。 “谢谢。” “嗯。” 阮时准备去吹头发,叶楠忽然拉住她的手,抬起眸子,小声问她:“你刚刚……生气了吗?” 阮时立即就心软了。 她叹口气,摸了摸他的发顶,然后说:“没有,你快吃,我去帮你把床铺好。” 叶楠怔了一下,“铺床?” 阮时看他反应,忽然眯起眸子,打量着脸颊通红的少年,半晌,她意味不明地挑起了唇角,说:“——你想跟我一起睡?” 少年立即炸毛,“我没有!” 他急得脖子都红了。 阮时却笑了,“好。” 叶楠:“!” 好什么好! 怎么就好了! 吃完后叶楠乖乖把碗洗了,然后站在卧室门口,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非常犹豫要不要进去。 他心脏跳的很快,紧张,刺激,不安,慌乱,让他的心像小鹿乱撞。 里面吹风机的声音听了。 叶楠呼吸一窒。 听见阮时说:“进来,门开着的。” 进,还是不进,这是个问题。 三秒后。 叶楠站在了她的卧室里。 阮时坐在床上,头发已经吹干上,额前的刘海蓬松的搭在前额,她笑着说:“过来。” 过去,还是不过去。 这也是个问题。 叶楠于是同手同脚地走了过去。 走到床边后,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阮时压在他身上,跟他十指相扣,脸埋进他脖颈里,嘴唇在上面轻吻了一下,然后缓缓起来,“叶同学赛场表现很棒,所以老师决定奖励你。” 叶楠:“……” 阮时温热指腹在他喉结上划过,然后滑到了衬衣的第一颗扣子上。 叶楠:“!” 她要做什么! 阮时解开了第一颗扣子。 然后开始解第二颗。 不经意对上少年有些慌乱的眸子时,她心尖一软,亲了亲他的鼻尖,轻声道:“放心,今晚不做什么,只亲一下。” 只。 亲。 亿。 下。 朋友,下棋吗?(31) 叶楠说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阮时压着他,嘴唇从他的额头,一路缓缓往下,最后落在他的唇瓣上。 两人的唇瓣的贴在一起的那一瞬间,俩人都感觉彼此僵了一下。 阮时呼吸一滞,握着他的手都僵了僵,叶楠也紧张地滚动了一下喉结,眼神缓缓蒙上了一层带着水汽的湿润雾气。 “别……” 他发出一声类似某种动物的呜咽。 或许是紧张到了极点,也或许因为羞恼,他语气都是颤抖着。 调子在尾音那里都上扬了一下,想一把小勾子似的,轻轻勾了一下阮时的心尖。 她紧扣这少年的手指,神色也有点异常,凝视着少年泛着湿意的眼眸,她纤长如同鸦羽般的睫毛轻轻一颤,她说:“——害怕?” 叶楠从脖颈到耳根,红了一个度,浑身上下的体温也是出奇的高,像只烤熟了的虾。 他憋了憋,酝酿了一下语气然后说:“也,也不是吧……” 阮时耐心地又亲过他的耳根,然后啪地一下关了床头的灯。 整个房间一下子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因为窗帘被拉的很近,外面闪烁的霓虹灯,一丝光亮都难以透射进来。 黑暗之中,俩人的感官也就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且敏感起来,叶楠茫然地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花板。 阮时从他身上翻了过去,睡到了里面,被子下,一只腿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大腿,他听见一个声音响起来:“过去一点,把枕头分我一半。” 阮时的床是单人床,不算大,但也不小,容纳俩个人刚刚好。 只是中间那个枕头在此刻就显得捉襟见肘起来了。 叶楠低声“哦”了一声,然后侧过头静静地看她一眼,嘴唇抿出一条直线,然后往外面退开一大截。 阮时:“?” 她感受到中间对于出来的空位置,沉默了一瞬,然后问:“朋友,你是想大半夜滚下床我去把你捞起来吗?” 叶楠:“……啊。” 系统迷茫:【……】 它宿主这是什么用词鬼才?!捞起来可还行?!你这样是要失去你媳妇的我跟你讲!!! 阮时似乎有些不耐地“啧”了一声,然后一抬手,环住了叶楠的腰身。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腰身似乎都细的不可思议,但是出奇的,并不是那种很病弱的柔软感,摸上去的时候能感觉到里面蕴藏的力量和硬度。 阮时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搂了搂,有些不开心地说:“你躲那么远干什么啊?我是巫婆吗?我又不会吃了你……” 女生嘀咕着,一边直接抱住了叶楠的腰。 叶楠身体一僵,他语调一抖,颤颤巍巍道:“阮,阮时……” 阮时把头埋在他肩上,听见他喊自己,才微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睁大眼睛,问:“怎么了?” 叶楠:“……你抱的太紧了,我有点不舒服。” 阮时:“……啊这。” 她默默地把力道收了收,然后沉默了一下,说:“……对不起?” 叶楠抿着唇,半晌轻轻吐出来一口气,他回答:“嗯。” 他在被子里抓住阮时的那只手,然后握紧,低声道:“睡吧。” “嗯。” 说好要睡觉,其实俩人都没怎么睡得着。 叶楠闭着眼睛,思绪乱的不行。 直到现在他都没想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个情况的。 到底怎么会这样呢? 他之前那样厌弃着自己的懦弱和自卑,但是当那些事发生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根本就做不到拒绝她。 叶楠用另一只手缓缓摸上自己心脏的位置,那里跳动的太快,也太剧烈了,在这样一个黑暗又密闭的空间,基本就是无从遁形的。 让人没办法忽视。 他小心翼翼地睁开一只眼睛,只睁开了一条缝,屋子里虽然黑,但是他凭借着这些年锻炼出来的优秀的夜市能力,还是看见了怀里正睡着了的女生。 她闭着眼,呼吸匀称,嘴唇红艳艳的,是刚才亲吻过后还没来得及彻底消下去的痕迹。 看到这个,他小脸又是忍不住一红。 一直观察了好久,他才能确定阮时应该是真的睡着了,他才敢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真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 他想。 怎么会这样呢? 一个人,竟然能喜欢一个人到这样的程度? 这是他以前基本都不会思考的问题。 恋爱的头几天,他像是被迷惑了一样,整个人怎么说呢,处于一种特别奇怪的状态,像是踩在了云上,飘飘然的同时又感觉非常的上头。 但他毕竟是一个理智的人。 那种虚幻感散去一些之后,便是更加残酷的,血淋淋的现实。 他开始思考…… 到底,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呢? 也许每个情侣都会产生这样的疑问。 因为人对自己的认知是有一定的盲区的,就像叶楠也根本不知道在阮时眼里,他有多好一样。 ——她为什么喜欢自己? ——她喜欢自己什么? ——我有什么好的呢? ——她会不会只是一时兴起,逗自己玩的? ——会分开吗?遇见更好的人之后她会不会不要自己? 这些问题一股脑的涌了起来,只让他感觉到头疼欲裂。 于是,他就发现自己根本就接受不了,他接受不了阮时离开自己,当那个想法只是浮光掠影一般地划过他的脑海里的时候,他浑身的肌肉一瞬间都紧绷了,有什么暴戾的东西几乎要破笼而出。 他甚至不受控制地,浮现了一些很阴暗的想法——那些想法,他自己都觉得恶心。 可是…… “睡不着?” 阮时凉丝丝的声音响了起来,她的音质本就偏冷,虽然很好听,但是总也仿佛与人隔了一层薄膜一样,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质感。 但是也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压的很低,又加上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表情。 这声音竟然透出来某种古怪的温柔来。 叶楠打了一个激灵,这声音出现的太过于突然,把他无线伸展的思绪直接给从中间掐断了,他还吓了一跳。 “什么?” 阮时似乎并不觉得在半夜,一个人发呆的时候,突然出声打断,会给人造成什么样的阴影。 她只知道,某个大半夜不睡觉的小傻逼,睁着眼睛盯着自己都他妈看了快二十多分钟了。 她原本想着“随便吧他想看就看也无所谓了”,一会困了估计也就乖乖地睡了。 但是这家伙,竟然还真不打算睡觉了似的,就盯着她看。 忍了又忍,阮时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数到七百九十三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她猝然睁开眼睛——“睡不着?” 叶楠没想到自己偷看会被当场抓包,一时之间,竟然该不知道应该先感到羞愧还是尴尬。 他捏了捏手指,掐了一下食指指腹上的皮肉,然后说:“在想一些事。” 阮时心道:小屁孩的思想就是无聊,竟然放着睡觉这么重要的事不做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真是烦人,搞得老子都睡不着,大半夜还得哄小朋友睡觉,tmd——系统,你们这都不给加班费??? 系统莫名被cue,满脸的迷茫。 【加班费?你想多了宿主】 阮时:呵呵。 无良系统,除了奴役他们这些社畜,就是废物一个。 系统:【……】 它麻木了一瞬,然后操着一口平淡平静毫无起伏的机器音,说:【恕我直言,宿主,您还欠我债】 阮时愣了一下,“什么玩意儿?” 几秒后,没等系统回答,阮时就摆摆手,说:“算了算了,懒得跟你计较,哄我媳妇比较要紧。” 系统:【……】 呵呵:) 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无语子。 阮时单方面掐了和系统的脑内语音,对叶楠说,“在想家里的事?” 叶楠怔了一下,一句“不是是想你的”六个字卡在了喉咙里然后又被咽了下去,他小幅度地点了一下头,“嗯。” 阮时:“别想那么多,你有我。” 叶楠:“……嗯。” 阮时:“……”就这反应??? tmd,老子的安慰算是喂了狗了。 她臭着脸,说:“现在睡得着了?” 叶楠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实话,于是他摇了摇头,“睡不着。” 阮时:“……” 叶楠这个逼,绝对是她撩汉人生中的滑铁卢。 没见过事儿这么多的! 系统:【……呵呵】 你不就喜欢这样的。 阮时:呵呵,你滚,造谣狗你妈炸了。 系统:【……我们ai没有亲属】 【非要说的话,你是在骂我们主神?】 阮时没有回应系统的话,但是她却暗自记了下来——主神。 听起来是系统的顶头上司。 她摇了摇头,没去想那个,当务之急,是先睡个好觉。 她想了想,提议:“你喜欢什么样的哄入睡方式?” 叶楠乍那么一下没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阮时:“念童话故事(血腥恐怖灵异故事)?唱歌(跑调能跑到北冰洋)?” 叶楠麻木道:“我不是小孩子。” 阮时鄙视道:“小孩子才失眠呢。” 叶楠:“……” 胡说八道。 信了你就有鬼了。 “那不如我们做点别的?” 阮时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一下就坐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叶楠总觉得那双眼睛在黑暗之中泛着……某种意图不轨的意味。 “……” 他往上拉了拉被子,翻了个身,“困了,晚安。” 阮时:“……” 朋友,下棋吗?(32) 阮时第二天醒来,手臂往旁边一搭,才发现摸了个空,她原本半睁不醒的眸子猝然睁开,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她盯着空荡荡的床边看了一会,然后满脑子的问号。 ——我媳妇呢??? 我那么大一个媳妇儿呢?!! “操。” 她掀开被子翻身下床,直接光着脚出去了,然后嘀咕着——“总不会是被老子吓跑了吧。” “我也没做什么啊,不就亲了一口……” 她一转眼,看见厨房里长身玉立的少年,心口骤然一松。 她走了过去,因为光着脚,所以无声无息地,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而叶楠专心在做早餐,就更没有注意到了。 阮时面无表情地一抬手,然后揪住他的后衣领,用力往后一扯。 丝毫没有要怜香惜玉的意思。 系统觉得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狗眼竟然觉得这个狗女人有绅士风度? ……叶楠被她吓了一大跳,差点反手将手里刚做好的吐司面包拍到她脑门上,“你干什么?” 阮时:“你在干嘛?” 叶楠:“做早餐啊。” 阮时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手里的吐司,然后轻轻颔首,道:“不错。” 很有贤妻良母内味。 叶楠:“……” 系统:【你敢不敢当着他的面说】 阮时:“……” 关你什么事啊,垃圾系统。 【……】 阮时刷完牙,换了衣服就跟他坐在一起吃早餐。 “嗳。” 叶楠喊了她一声,阮时抬起眸看着他,“?” 但是他却没有后文了,垂着头像是在专注地吃吐司似的。 阮时:“?” 她不满道:“你叫我干嘛?” 叶楠:“没什么。” 阮时沉默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你是不是缺少毒打?” 叶楠掀了掀眼皮,欲言又止。 阮时:“!” “有事就说,搁我这闹什么别扭?” 叶楠本来是准备说的,但是一听见她这个语气,瞬间就有点被气到了。 他想起来没在一起的时候,她还对自己百般温柔,千般纵容,万般宠溺。 现在才几天,她就这么凶。 那要是七年之痒过去,还指不定要怎么样呢! 他冷冷道:“你烦我了?” 阮时懵逼脸:“我没有啊。” “你刚刚凶我了。” 阮时:“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阮时:“我真的没有!” “!!!” 叶楠偏过脸,一副“我不想和你说话”的表情。 阮时:“……” 好家伙。 我直接好家伙。 最后阮时哄了半天,人才勉勉强强肯跟她说话。 直到后来,她想起来这事她都忍不住支起下巴,闷闷地笑。 说来也奇怪,她确实很喜欢这样的男生,连无理取闹都好像显得特别可爱。 …… 在家过了五天没羞没躁的日子,新世界杯的初赛也终于正式拉开了帷幕。 因为阮时是上一届的天皇杯冠军,所以初赛可以跳过直接进入复赛。 这一届参赛的选手很多,而且比上一届都要强很多。 阮时把叶楠喜欢犯的几个错误在这五天里给他来回的纠正,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连系统都惊呆了。 【……】 新世界杯初赛一共分为三轮。 上午一轮,下午两轮。 一天结束。 而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半就会宣布入围复赛的选手。 阮时把叶楠送到比赛地点,就靠着车窗,似乎是在发呆。 嬴琪站在她旁边,然后给她递了一根烟,阮时熟练地接过,然后她反应过来自己条件反射似的动作之后,愣了一下,盯着夹在两指间的烟,半晌没有说话。 嬴琪笑了一声,“打火机,要么?” 阮时“啧”了一声,“小姑娘抽什么烟。”说完她就把烟掐了,往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一抛,精准降落。 嬴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自己。 她垂着眼眸,低声说:“阮时。” 阮时偏过脸看她,“?” 嬴琪语气幽幽地说:“你不抽就不抽,为什么要扔掉,一只好贵呢!” 阮时:“……” 她面无表情:“你有病?” 嬴琪:“你才有病。” 俩人都各自沉默了一会,然后嬴琪又说,“本来,我也可以坐在属于我的赛场上的。” 新世界杯是很多人的梦想,更是绝大多数人一生都在奋力攀爬最后却依然只能仰望的一座巨山。 嬴琪本来,此刻应该在攀爬的。 而不是站在赛场外,叼着烟。 只能静静地看着赛场的大门朝她缓缓合上。 阮时:“……还有机会。” 她对嬴琪家里的事了解的不多,只知道她父母好像都特别不同意她下棋,更何况现在都高三了,她答应了父母,只要高考考出让他们满意的成绩。 他们就会继续让自己下棋。 嬴琪笑了一声:“我当然知道。” 她抬手挡住阳光,笑着说:“我还年轻,未来还很长,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瞩目。” 阮时“嗯”了一声,“会的。” 嬴琪看她一眼,然后歪头又问了一句,“真不抽一根?” 阮时静静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抽烟?” 她记得,在这个位面,她没有在人前抽过烟。 哦,你们倒也不必理解成人后她就随便抽的意思。 嬴琪耸了耸肩,“不知道,你身上,有一种气质。” 阮时:“……美女的气质?” 嬴琪:“去你的吧,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那种。” 阮时:“?” 想了想,这话似乎有哪里不对,于是她又道:“哦我不是说你不是好人的意思。” 虽然你确实不是个东西但是我怎么可能放在明面上来说呢。 毕竟哪怕是塑料友谊也需要维持和经营的。 “呵呵。” 阮时刚刚竟然产生了一种这小姑娘跟以前自己还挺像的想法,真是见了鬼了。 嬴琪对她摆了摆手,“那我先走了,离开这个让人看了伤心的地方,免得我看久了想哭。” 阮时:无语子。 那你为什么刚刚又非要跟过来啊。 真是奇奇怪怪。 嬴琪转身离开,她走了两步,最后还是没忍住,脚步一顿,她顿了片刻,然后缓缓回过头,盯着赛场大门看了好一会。 阮时一偏过脸。 仿佛隐隐约约看见了她眼角闪烁的泪痕。 朋友,下棋吗?(33) 十点多的时候,叶楠出来了。 阮时翘着腿坐在驾驶座上,车窗半开着,她垂着眸在打游戏。 别问打的是什么问就是王者荣耀。 游戏音效在安静的车内显得很突出。 她上面的战绩显示1—5—8。 钻石局,双方实力相差不大,阮时个人操作很不错,一手李白打野秀出天际,但是团队配合能力就稍弱,主要她觉得麻烦,懒得跑来跑去支援。 有时候迫不得已必须去支援,她也走的慢悠悠的,不见丝毫着急。 她正忙着攻击对方高地防御塔,叶楠这时候拉开车窗进来了,坐在她边上。 阮时抽空抬了下眼,说:“等会,马上就结束了。” 叶楠“嗯”了一声。 阮时一边手指飞快地操动,一边问叶楠,“下的怎么样?” 叶楠:“一般,这次那个对手很普通。” 跟阮时比起来不是一个档次的。 当然,他这句话没好意思说出口。 “下午几点结束?” “四点半。” “嗯。” 后来两人就没闲聊了,阮时专心在打游戏,叶楠就坐一边看着她。 这时候。 阮时的脑子里忽然放起了一首歌。 【我正在看着你,看着你,目不转睛——】 阮时手一抖,想起来那嵌入灵魂里的大悲咒,一个大招猛地就放空了,“……操。” 叶楠:“?” 阮时:“不是说你。” 是说系统那个逼。 ——“你他妈有病吗?” 【……我觉得这首歌应景而已,电视剧里男女主角相处的时候不是一般都会突然出现bgm吗把气氛搞起来吗】 【我给你加持一下,你还骂人,啊不对骂系统?】 阮时:“滚。” 【素质呢?】 阮时从善如流地改了词:“谢谢,请滚,不需要。” 真.素质三连。 “不想让我再问候那个垃圾机构一段rap的话,就闭嘴。” 【……】竟然会有这么嚣张的宿主。 震惊系统一整年。 阮时打完这局游戏,不出意料,全场最佳mvp,游戏结束后,刚刚一起打游戏的队友,玩辅助瑶瑶公主的那个妹子发来了一条消息。 【野王哥哥,网恋吗?我萝莉音~】 阮时:“……” 她手机是大喇喇地放着的,从叶楠的那个角度看过来,但凡他近视不是很严重,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这一行字。 叶楠:“……” 他的脸肉眼可见地绿了一下。 阮时顿时有了一种“渣男在外面出轨被正室抓包”的羞耻感。 她手指都抖了一下,然后开始打字—— 【朋友,我是女的】 【???】 对方发来一串问号。 阮时以为她放弃了,正准备关手机,又看见一条—— 【!那真是太巧了!我是男的!】 阮时:“?” 啊这。 她抬眸看向叶楠,果然,某人的脸色难看的不能再难看。 “吃醋?” 阮时低声呢喃了一句,然后失笑地摇摇头,把手机扔他怀里。 没说什么,手搭在方向盘上,车子嗖的一下飞了出去。 叶楠:“……” 阮时把车靠边停,然后拉着叶楠进了一家棋馆。 是他们小时候经常来的这一家。 叶楠手指微微蜷曲,不禁咬住了下唇。 阮时抬手,拨了拨他额前的黑色碎发,然后轻声道:“走,带你复盘。” 叶楠愣了愣,隔着道路两旁的绿树,树叶因为有风吹过,簌簌簌地晃动起来,他好像好像看见了七年的他们。 隔着七年的光阴,岁月的长河。 十四岁的女孩,牵着八岁的男孩。 穿过街头的拐角,随着最后一片衣角都开始逐渐消失的时候,他看见了他们现在牵在一起的手。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 那七年,他们就那样长大了。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朝阮时露出一个笑容。 “好。” 阮时也微微勾起了唇角。 …… 下午,阮时把叶楠送到赛场,然后就接到了阮父打过来的电话,她对叶楠比了一个稍等的手势,然后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 “喂。” “你爷爷不行了,病危通知书今天下来了。” 阮时沉默了一下,“……哦。” “抽空回家一趟吧。” 阮时看了一眼站在车前,乖乖等着自己的叶楠,像个等人来认领的小朋友。 她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一下。 “爸……” 阮父听出来了她的犹豫,便叹口气,说了句:“……也罢,等葬礼那天再来也不迟。” 反正该说的,在那天也都说完了。 阮时低低地“嗯”了一声。 “谢谢。” 阮父嗤笑了一声,“要是真要谢我,那就好好比赛,新世界杯给我夺冠,看不到中国国旗扬起在韩国赛场上,你就别认我这个爹了。” 阮时也翘起嘴角,笑了一声,“开什么玩笑,我跟那群小朋友下棋,完全就是吊打好吗?” 阮父在那边面无表情地说:“听过一句话吗?” 阮时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什么话。” “提升文化自信,重点是让我们提升文化,不是提升自信。” 阮时:“……” 好家伙。 嘲讽指导:我自己? 她同样面无表情回了一句:“再见,父亲。” 说的是“再见父亲”听着像“滚蛋傻逼”。 挂了电话后,阮时把手机揣进兜里,然后朝叶楠走了过去。 她抬手在叶楠脖颈上揉了揉,这是她所认为的一个安抚方式。 叶楠却不理解她的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有些不自然,小幅度地垂了垂头,阮时却错以为他是在索吻。 于是两个脑回路完全不在一条线上的人,就这样,叶楠被阮时按在车身上,吻了一下。 她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很温柔地亲了一下唇角,然后再辗转了一下他的唇瓣。 亲完,叶楠的脸已经红透了,那血色几乎要冲破皮肤。 阮时也有点微妙的感觉,她不怎么自然地抬手摸了一下耳根,感觉那个地方似乎比平时的温度要高一点,连带着一整个脖颈都有些隐隐发烫起来。 她把手插进兜里,然后朝叶楠咧嘴笑了一下,有一颗不太明显的小虎牙在这个毫无遮掩的笑容之下,露出了尖尖的一角。 “加油啊。” 叶楠深深地看着她:“我会的。” 朋友,下棋吗?(完) 新世界杯国内选拔赛在一周后正式截止,最终选出来能够代表中国参赛的一共有六名选手。 新世界杯又分为单人场和双人场,两两组队,首先是单人场,队员双方同时进行,最后是双人场,国内选手pk韩国选手。 两人一组,互相pk。 比赛途中必须保持绝对的安静,不能私下交流。 这种时候,就非常地考验默契。 因为世界杯正式开始是在半个月后。 十五天的时间,他们需要把默契度提到最高,还要研究韩国强劲对手的棋路,想办法破解。 刘明宇尽职尽责地充当着一个工具人,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他把一叠厚重的资料拍在桌案上,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得意,“厉害吧,这是我查到的所有有实力的韩国选手的资料,以及每场比赛的解析,还有关于他们弱点的分析。” 阮时正翘着腿,在看一本古老的棋谱,书皮的封面已经很旧了,一看就历史悠久。 看见刘明宇拍过来的资料,她兴致起来了,坐直了身子,然后把棋谱放在另一边,随手抽了一张资料看了起来。 【韩国fgc战队队长】 【姓名:柳俊轩】 【年龄:20】 【战队:fgc战队】 【职业经历:……】 后面就是又臭又长的一摞字,阮时职业病顿时就犯了,看见这样密密麻麻的字就感觉脑壳隐隐作痛。 她揉了揉太阳穴,然后一目十行地粗略扫了几眼。 刘明宇准备的资料确实挺完整的,涉及范围之广超破人的想象。 阮时面无表情:“……我说,为什么你连他喜欢红色爱看海绵宝宝这种东西都调查的这么清楚?” 刘明宇一脸严肃:“不是有句俗话说,往往细节才能取胜吗?” 他翘了翘那些资料,“没准这些,就是你们夺冠的关键!” 阮时:“……” 我可去你的吧。 无语子。 …… 两周后,俩人一起赴韩国参赛。 记者也紧跟其后。 这是继中国上一任世界冠军阮宁佑之后,最有可能替国争光,再次夺冠的围棋新星。 甚至是有可能掀起一股势不可挡的围棋浪潮的后辈。 虽然另一名选手年纪稚嫩,但是,就目前几场比赛来看,他的实力或许不下于阮时。 八月二十五号。 “第十一届新世界杯——正式开始!” 第一场比赛。 阮时对战韩国选手金弦钟。 双方起身鞠躬致礼。 对方抓了几颗黑子,握在手心,阮时同样抓了两颗白子,然后齐齐松开手,是正数。 双方交换棋子。 比赛,正式开始。 同时,无数人在手机或者电脑上看着这一场直播。 嬴琪死死地盯着屏幕,激动地眼眶都红了起来,宋歆跟她坐在一起,双手握成拳,心脏砰砰直跳。 而此时一直拖着最后一口气不肯死的老爷子,涣散的目光也紧盯着电脑里的直播。 病房内的护工见了,问道:“爷爷,这是你孙女吗?” 老爷子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尽管很不想承认,但是……阮时自己选择的这条路,比他为她选的,要光芒万丈的多。 可笑,他自己习惯性地替他人选择人生,却在行将就木的时候,感到了一丝后悔。 或许,那才是真正适合她的路。 阮父和阮母也激动万分。 “你看我们家女儿这一首打吃,完全就是在预判他的下一步落子,从布局来说,简直是天衣无缝!” 还有千千万万热爱围棋的人,紧紧盯着赛场上的几位中国选手。 没有人比他们更盼祖国能够成功夺冠。 单人赛,六名选手,淘汰两名,剩下两组。 阮时比完,经过另一组队员的时候,抬起手和他们击了一下拳。 “辛苦了。” “加油。” 嬴琪一只脚搭在沙发上,神色紧张,眉头微蹙着,“下午的比赛不知道几点结束,我还想着去给他们接机来着……横幅我都准备好了——” 宋歆“哇”了一声,说:“你这么确定他们会赢?” 嬴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说:“当然会啊。” 宋歆愣了一下,然后低着头笑了起来。 “说的也是。” 一定会。 “紧张吗?” 下午双人赛进场的时候,阮时偏过脸看了叶楠一眼。 叶楠勾着唇角:“说实话,有一点。” 毕竟是事关祖国荣辱的事。 “伸手。” 他深深凝视着阮时,朝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阮时跟他短暂地交握了一下。 “现在呢?” 叶楠笑了一声,摇摇头。 赛场大门开了。 数不尽的灯光朝他们投射过来,打在他们的身上,照耀了四方。 “加油。” “加油。” 两点十五分三十六秒。 嬴琪“唰”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表情是空白的。 然后她一把抱住宋歆,发出了尖叫,“啊啊啊啊啊!” 赢了!!! 我们赢了!!!! 宋歆也激动地双目发红。 红色的国旗在韩国赛场上缓缓扬起,属于我们的围棋时代,回来了。 叶楠和阮时一齐起身。 朝对手深深鞠了一躬。 阮时说了一句韩语,叶楠没听明白,只看到对面那个韩国人似乎是有些落寞又有些仿佛本该如此地笑了一下。 他们朝自己也回了一躬。 俩人出了赛场就有无数记者围了上来,各种问题涌入耳畔。 阮时接过话筒,眼角还上扬属于少年的张扬自信,她握着话筒说:“围棋之魂,会永远燃烧下去,希望下一个站在这里的,会是比我更厉害的棋手,我很期待。” 话筒转而被递给了叶楠。 叶楠也笑了一下,道:“围棋的未来,属于千千万万个你们,望共勉。” 【反派当前好感度已达到目标】 【所有任务均已完成】 【请宿主选择是否脱离】 在无数个摄像机之下,阮时举起了叶楠的手,跟他十指相扣,然后高高的举了起来。 全场的记者都疯狂了。 叶楠也愣住了。 “你……”疯了吗。 他想问。 但是话到嘴边,他又觉得,这的确会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同时,阮父和阮母也看见了这一幕。 “好家伙咱闺女拿个冠军还顺便拐了个小男朋友?” “小朋友眉清目秀,我怎么有种自家的猪拱了别人家好白菜的感觉?” 医院病房里。 心愿终了的老爷子,终于缓缓合上了双目。 他嘴角带着安详的微笑死去。 赛场上,阮时没有理会记者的追问,只默默握紧了叶楠的手。 叶楠一不小心对上了他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猛地一跳。 阮时对他微微一笑。 “下个位面见。”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她好像是说了—— “再见。”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1) “美丽的少女,您愿意成为我的食物吗?来吧,我将饲养你……” “你会获得永生……” “来吧……” 低沉而又充满诱惑力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来,穿着校服的少女目光呆滞,像是被妖怪迷惑了的某种动物,她无知无觉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搭在了另一只苍白的手心上。 得到了少女的回应之后,那藏匿在黑暗里伺机而动的怪物像是听见了满意的回答,然后缓缓凑近。 一点一点,越来越近。 少女在濒死之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然后她尖叫了一声——“救命啊!” 她的声音诡异地变了一个调,像是正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尖锐的牙齿没入颈动脉,血珠喷涌而出,身体里的血液开始迅速地流失,她肤色逐渐趋向苍白,瞳孔也逐渐涣散起来。 原本紧紧绷着的手指骤然一松。 少女娇小的尸体被无情地扔在这个阴暗,狭小,潮湿又逼仄的小巷子里。 而那个拥有着红色长发的“怪物”,暗红色的衣角逐渐消失在黑暗的拐角处。 …… 3月7号,一起恶性杀人事件发生在a城07号街道的一个阴暗角落。 死者是一名在校高中女生。 死因,被类似某种兽类咬开颈动脉,导致大量失血。 3月11号,一起相同作案手法的凶杀案发生在一所男子高校。 性质比第一起案件更加恶劣。 这次死者有三人,是三个男高中生,死后身上不着寸缕,死相极惨。 随后,第三起,第四起…… 越来越多的人无故丧生。 可笑的是,竟然没有人看到并且愿意出来指认凶手。 整个a城都陷入了阴影和乌云之中,全城都在恐慌,每一个人都在恐惧着,担心着,生怕下一具出现在角落里的尸体就是自己。 所有人几乎是闭户不出,所有学校全面停课,工人们也暂时歇业。 吸血鬼猎人第五小组。 五个挺拔的青年出现在警视厅,会客室里。 “你说……这些诡异的案件是吸血鬼做出来的?”一位局长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种生物。” 五组组长是个英挺的青年,穿着他们统一的制服,肩宽,窄腰,黑红色的腰带紧紧勒着劲瘦的腰身。 他神色冷淡肃穆,“每一起案件发生的时间都在凌晨十二点到四点之间。” 局长:“我们初步判断这些案件是同一人所为,案发时间一样可能是他本身的某种情怀……” 陆征打断他:“这些伤口,你们觉得是人类能够造成的?” 局长面色僵硬了一下,但是他还是故作硬气道:“可能是使用了某种作案工具……” 陆征看了一眼身侧的一个组员,那是个娃娃脸的少年,他撇了撇嘴,然后从袖子里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像,放在了那些人面前。 三分钟后。 局长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有点颤抖:“这,这是……” 手机屏幕上,红色长发的吸血鬼俊美得不可思议,尤其是一双深红色的眼眸,有着极致的诱惑力。 他牙齿尖锐,泛着冷光。 丝毫不留情地刺进女孩白皙的肌肤内,血液喷薄而出,那个红发怪物一直在吞咽着,咽喉滚动着…… 他的动作很兽类,但是由这样一张脸做起来,竟然有种诡异的,血腥的美感…… “我们是国安局于三百年前成立的吸血鬼猎人,我是第五组组长陆征,负责这一片区域的安全,请配合,以后多指教。” 局长战战兢兢地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 …… 【当前位面等级难度:s级】 【开是否开始接收世界线?】 系统刻板的声音响起来,它直接跳过阮时的回答,自顾自道:【本次世界线为双箭头,均属于高难度任务,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原主克洛蒂,今年三千七百二十一岁。 是吸血鬼中排名第五位的始祖,吸血鬼始祖一共分为七位,按照实力,血统,地位等种种因素结合起来依次排名。 七位始祖吸血鬼三男两女,除了第一位始祖在冰棺沉睡多年,基本没什么人知道它的真实性别。 克洛蒂的家族在整个吸血鬼国度里,属于中上的贵族,但是她本人体内的血脉很强大,但是为什么她排名第五……因为克洛蒂是个中立派。 她不像其他吸血鬼一样对人类厌恶且充满杀性,比起吸食人类的新鲜血液,捉弄人类,欣赏他们濒死前几秒的恐惧,更让她觉得有趣。 她很少主动猎食,家族里有血库,她也并不缺新鲜血液。 直到—— 她与一个人类相爱了。 起初她并不知道那个人类的身份,只以为他是普通的学生,和他在一起,克洛蒂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那是她在整个三千年的时光里,从未感受过的东西。 和爱人相处了五年美好的时光,这五年里,她拼命抑制着自己想吸食血液的欲望,实在忍无可忍了也只会小口地吸食着她的人类爱人。 但是吸血鬼的本能是不可能真正压制下去的,她这样一天一天的忍耐着,厚积薄发,在后来,终于忍不住,按住了一个人类少年,尖锐的牙齿已经抵上了他的颈侧。 但是被她的人类爱人制止了。 “别碰他,克洛蒂,你不能伤害人类,你吸我的吧……” “我给你……” 克洛蒂浅绿色的眼眸已经变得猩红,血丝骇人。 她捏着人类爱人的肩膀,狠狠地推开他,然后自己化出一把银色的匕首,对着自己小臂上就是重重的一刀。 银质武器对吸血鬼来说的,伤害力极强,哪怕她是始祖,也受不住这种自残方式。 但是剧痛确实短暂地把嗜血的欲望压了下去。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有多爱她,甚至不惜牺牲自己。 但是…… 三个月后,人类与吸血鬼的战争一触即发。 克洛蒂身为第五位始祖,她是属于吸血鬼的阵容,但她也答应过她的爱人,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类。 这场战争,她本身就是来划水的。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2) 但她没有想到,她竟然在人类军方阵营看到了她年轻的人类爱人。 ……吸血鬼猎人的制服。 她几乎是第一眼就看了出来,毕竟,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小鬼每天都在琢磨着怎么弄死她。 克洛蒂感觉自己被欺骗了,她狂性大发,直接掐住一个人类少年的脖子,单手把人拎了起来,毫不留情地将其脖颈咬断。 那一天,尸骨碎了一地,遍地都是血液绽开的花。 人类不知道研制出了什么武器,那是一个巨大的脑花生物,它像是有生命力似的,随着呼吸的节奏微微颤动,同时不断地聚着光,像是要把全世界的光都聚集起来。 其他始祖感觉到了危险,纷纷撤离,唯独克洛蒂留在了那里。 一名始祖吸血鬼的命,也留在了那里。 【现在开始发布任务:找出克洛蒂的死因】 阮时曲起腿,从床上坐起来,她揉了揉太阳穴,脑子涨得发疼。 她从巨大的穿衣镜里看见了此时的自己。 银色长发长及脚踝,粗略地用一根红发带绑了起来,瞳孔颜色是浅绿色,本该是很温柔的瞳色,但是放在她身上,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漠然,那是一种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的冷漠。 “反派呢?” 【本位面目标人物:梵卓】 【身份:不明】 【性别:不明】 【年龄:不明】 【爱好:不明】 【黑化值:不明】 【当前好感度:0】 阮时一口血差点没被系统刺激地呕出来,她问道:“你在跟我开玩笑?” 【没有,s级位面保密程度较高,暂时无法查询更多资料】 阮时:“……” 她默默咬了一下后槽牙,绷着脸又问: “那你说的另一个世界线是关于他的?” 【是的】 【世界线会在宿主见到目标人物之后发放】 阮时觉得牙齿更痒了。 房间外的门被敲了敲,阮时侧目望过去,换了一副懒洋洋的表情,“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人类青年,穿着干净的白色卫衣黑长裤,面容俊郎,是很温润的长相。 阮时微微眯起眸子,打量起了这个青年,确认他不是目标人物之后眼里的情绪逐渐淡去。 “克洛蒂,你饿了吗?” 傅文清朝她缓缓走近。 阮时漫不经心地弯起嘴角,眼中却分明没有丝毫笑意。 她说:“有点。” 傅文清坐在她身边,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露出白皙的颈侧,朝她微微凑近,声音依然温柔:“轻一点。” 然而克洛蒂的反应却没有像平时一样扑上来抱住他,细细地用尖锐的牙齿摩挲他的颈侧却并不咬进去。 她抬起两根修长的手指,替他把衣服扒拉好,然后站了起来,就在是在吸血鬼中,她的身高也算是高的,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傅文清。 眼中带着一种空泛的冷意,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傅文清对上她的眼神忽而一怔,敏锐地察觉到……她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阮时轻笑一声,“刚刚弗里德发消息让我回去一趟。” 弗里德,第四位始祖,是一个金发蓝眸的俊美青年。 傅文清注意到,说话间,她的眼神又变了,刚刚那一瞬间的空泛冷意像是他的错觉,克洛蒂的眼神依旧充满了多情的温柔。 微微上挑起的桃花眼,含着细碎的笑意。 吸血鬼的颜值是公认的绝美,越是血统高贵的贵族,他们的长相越是具有迷惑性,更何况是克洛蒂这种女始祖。 阮时微微俯下身,冰冷的指尖移向他的下巴,似乎要做些什么。 傅文清看着她的动作,不知道为何,心脏竟然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但是阮时在即将碰到他的时候顿了下来,嘴角扯开一抹带着恶意的弧度。 “亲爱的,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啊,不听话的人类,下场是很惨的。” 说完,她很快就转身走了。 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傅文清盯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眼神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原主的死,十有八九跟她那个姘头有关系。” 阮时抱着臂,断言道。 【啊】 你可真是个用词鬼才,姘头可还行? 但是人类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杀死克洛蒂的呢? 因为阮时手里拿着剧本,尽管是残缺的,但是她也知道,原主身为第五位始祖,却有着仅次于第一二位始祖的力量,尽管排名第五,但是在吸血鬼中都是数一数二的实力,就算她被设计了,但是也不可能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 因为系统给的世界线在人类与吸血鬼大战那里就终止了,因此她根本就没有一点头绪。 阮时穿梭在被黑暗笼罩的城市里,一遍思索着。 “唔……” “救命……” 女孩像猫儿一样的呜咽从不远处的巷子里传来,阮时顿了顿。 她闻到一股血腥味。 体内吸血鬼嗜血的本能开始蠢蠢欲动,她头疼地揉了一下眉心。 “救命……” 女孩求救的声音越来越弱,吞咽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黑暗里也就显得如此突兀。 阮时迈开修长笔直的腿,朝那个方向走去。 影影绰绰的朦胧树影下,红发红眸的吸血鬼贵族拥着一个美丽的人类少女,正满脸享受地品尝着美味的新鲜血液。 阮时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道:“罗德。” 全身心都灌注在人类少女身上的吸血鬼抬起了眸,他苍白的肤色映着唇边的血迹。 看清楚来的人是谁之后,他停止了吸食血液的举动,缓缓眯起了眸子,“克洛蒂大人?” 他嘴里喊着“大人”但是语气却没有半点尊敬的意思。 他把奄奄一息的人类少女毫不怜香惜玉地往地上一扔,然后优雅地站了起来。 “您怎么在这里?” 阮时同样露出优雅矜贵的笑容,“我在哪里需要跟你报备?” 罗德笑了一声,“当然不需要,那是克洛蒂大人的自由。” 罗德看了她两眼,弯着唇笑起来。 阮时也微笑着看着他。 “进来肆意猎食人类的,是你?” 罗德颔首,“是我。” “我记得吸血鬼守则第十五条有规定,不允许随意杀戮人类。”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3) 罗德闻言,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哈哈大笑起来。 他说:“克洛蒂大人,您不会还天真的以为现在的我们和人类还能和平共处吧?” 阮时没吭声,只用略带嘲讽的眼神看着他。 罗德说:“就算您的地位比我尊贵,但是我捕食人类,是经过其他始祖认可的,就算是您,也没办法给我定罪……” 阮时冷笑一声,“我只是提醒你,别把自己给作死了。” 罗德眼神也冷了下去,然后转身离开,“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克洛蒂大人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在他要离开的时候,阮时说了一声:“等等。” 罗德顿住脚步,没有回头,他开始做出警惕的防御姿态。 阮时却只是问了一句:“你认识梵卓吗?” 罗德:“谁?” 阮时耐心地重复一遍:“梵卓。” 罗德拧起眉头,缓缓侧过身,看向了阮时,眼神看起来有些复杂,“你找他做什么?” 阮时掀开眼皮,“你认识?” 罗德摇摇头:“不认识。” 说完,他足尖一点,跳上房檐,然后消失在黑夜里。 阮时走向那个人类少女。 她失血过多已经昏迷了过去,颈侧还在流血,唇色苍白如纸。 阮时从她口袋里拿出手机,替她叫了救护车,然后单手插着兜,消失在拐角处。 …… “弗里德大人,真的要继续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吗?” 苍白俊美的金发吸血鬼正在用手指逗着一只关在笼子里漂亮的鸟,闻言他微微侧目,露出了一个微笑,他说:“有什么关系呢?杀几个愚蠢可笑的人类而已,难不成还能惹来什么大麻烦不成?” 年轻的吸血鬼管家垂着眸,没有附和。 弗里德又问:“对了,克洛蒂这几天在干什么,怎么鬼影都没看见一下?” 管家道:“克洛蒂大人这几天似乎一直都没出现。” 弗里德:“这样啊……”他微微眯起眸子,管家以为他还会问点和克洛蒂大人相关的,却听他说:“走吧,去研究所看看。” 所谓的“研究所”是吸血鬼专门饲养一些年幼的人类,给他们提供食物和水,然后他们负责提供吸血鬼赖以生存的血液。 对于人类来说,这是一座可怕的囚笼。 他们逃不出去,也没有人会来救他们。 他们只能被当做“食物”,在这个黑暗,血腥的地方,一点点老去,直到死亡。 研究所很大,每六人一个房间,房间都是连在一起的,外面是巨大的西式走廊,整个大堂的风格也都是西式的。 外面是一扇巨大的铁门,贴门上交错着粗壮的黑色链条,链条中间是一把大锁。 门外还有低级吸血鬼在看门。 因为每隔一段时间,研究所基本都会有几个人试图逃走。 弗里德进来之后,几个人类幼崽吓得哭了起来。 他嘴角挑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白色的贵族袍微微曳地,他望向角落里一个颤抖不止的人类男孩。 男孩似乎是个混血儿,金发碧眼,生的精致可爱,那双浅绿色的眼睛让弗里德顿了一下,想起了什么似的。 男孩被他注视着,仿佛被死神盯上了,他死死地捂住嘴巴,眼泪流了出来。 弗里德觉得这孩子当真是可爱的紧,笑容愈发灿烂,朝他缓缓走了过去。 男孩浑身颤抖不止,被俊美却可怕的吸血鬼抬起下巴的那一刻,他吓得一瞬间失了声。 “呜……” 可怜的幼崽发出小猫似的声音,愈发催起了可恶的吸血鬼骨子里的恶劣。 “弗里德!” 砰—— 铁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 弗里德不悦地松开了手,暂时放开那男孩,抬起眸子看了过去。 “克洛蒂?你搞什么?” 阮时瞥了眼被他吓得眼睛通红,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的男孩。 她看向弗里德,“出来,问你个事。” 弗里德对她说:“稍等。”然后他看向那个被吓得还在颤抖的人类男孩,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颈侧,牙齿一瞬间变得尖锐狰狞起来。 男孩呼吸一窒。 弗里德的恶劣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满意地跟在阮时后面,走了出去。 “你要问什么?” “梵卓。” 弗里德一愣:“梵卓?就是那个克什里家的私生子?” 克什里家。 原主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一个家族,勉勉强强能算是贵族吧,有几次宴会克洛蒂跟克什里家的一个吸血鬼少年共舞过,但是她没听说过什么私生子啊。 弗里德缓缓眯起眼睛:“克洛蒂,你问他干什么?” 阮时:“关你屁事。” 弗里德:“……” 他的脸色有一瞬间的空白,似乎没想到她会说这种粗俗的话。 阮时抱着臂,审视般的打量了他一圈,然后扯着嘴角道:“罗德大量捕杀人类的事,是你默许的?” 弗里德脸色不太好看,但是天生的教养让他不得不微笑着回答她的问题,“当然不是我。” 他说:“罗德攀上了莉莉丝那棵高枝,还需要我默许?” 莉莉丝,七位始祖中的另一位女始祖,是个粉色长发的大眼萝莉。 她是第三位始祖,因为所有始祖中她是排名最高的女吸血鬼,所以大家也愿意给她个面子喊她一声女王。 但是弗里德清楚,如果单论实力,莉莉丝未必是克洛蒂的对手。 毕竟他曾经看见过克洛蒂一招就秒掉了数十个贵族吸血鬼,哪怕是第二位始祖都未必有这样的实力。 只不过因为因为她是“中立派”,才被排到了第五。 阮时不以为意地挑了下眉:“他跟莉莉丝搞在一起了?” 但…… 她没有记错的话,莉莉丝跟这位罗德,可是有四分之一的血缘关系吧。 尽管在这个国度里,亲兄弟上床都没什么,但是阮时作为一个接受过正儿八经高等教育的人类,她还是不免诧异了一下,并在心底吐槽了一句:贵圈真乱。 弗里德说:“你这几天上哪去了?” 阮时:“跟你有什么关系?” 弗里德:“随口问一句而已,你这么不想回答,难道干什么坏事去了?”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4) “你很了解梵卓?” 阮时抱着臂,因为黑色长靴带有增高效果,所以她看起来跟弗里德差不多高,有几缕银色的头发从额边垂下,像个尊贵的神明。 弗里德看她一眼,然后缓缓道:“倒也不是很了解,只是梵卓.克什里作为人类和吸血鬼的结晶,一直是我们吸血鬼一族的耻辱,怎么,你竟然不知道吗?” 克洛蒂虽然平时不太爱插手跟自己无关的事,但是这种几乎被整个吸血鬼一族视为恶心,异类,钉在耻辱柱上的存在,她不可能没从旁人嘴里听过吧? 阮时若有所思地垂着眸,看样子在思考着什么。 弗里德轻笑一声,忽然凑近她。 “你不会对他有兴趣吧?” 阮时顿时皱起眉,有些嫌恶地退开几步,“你家住太平洋?” 管的真宽。 弗里德眸中笑意渐浓,并没有因为她的无礼感到愤怒,湖蓝色的眼眸中依然盛满了令人陶醉的温柔。 阮时抱着臂,表情漠然。 显然,她宁不吃这一套美色诱惑。 弗里德倒也并不觉得意外,克洛蒂向来对他无感,而且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尽管他并不知道这敌意从何而来。 阮时看了眼研究所里面的人类们,表情没什么变化,转身走了。 阮时翻墙进了克什里家的院子。 修剪的整齐漂亮的草坪和花圃,白色的墙皮,装横看起来充满了中世纪的典雅奢华。 她摩挲了一下耳根,猜测这个位面的那个小傻逼在什么地方。 “救命啊——快来人!!!” 某个方向传来一个女人尖锐的嘶喊,阮时循着声源走了过去。 “梵卓.克什里,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公爵!来人把他抓起来!!!” “逆子!!!” 砰—— 一个面容苍白的少年被掐住脖颈,狠狠甩到了墙壁上。 他身形清瘦,沿着墙壁缓缓倒下来。 从阮时这个方向,看不清他的具体长相,只能看到他背后凸起的蝴蝶骨,还有深黑色的柔软短发。 “把他给我抓起来!” 一个穿着公爵衣袍的俊美吸血鬼怒不可遏地指着那个少年。 其他低级吸血鬼一拥而上,作势要把他绑起来。 阮时没有要替他出头的意思,抱着臂,半个身形隐匿在墙后,抱着臂,漫不经心地挑着眉头。 “够了吧。” 少年站起身,身形颀长,腿修长笔直,毫无畏惧地直视着他名义上的父亲。 “梵卓,你竟敢用银器刺伤克什里公爵,你还有什么好辩驳的?” 少年拍了拍衣服,和发色同样深黑的眼眸沉的像一潭冰冷的深水。 “他不该死?和人类女孩交.欢,生出我这个不人不鬼的异类,你们不去指责罪魁祸首,反而来对我喊打喊杀?可真有意思。” 克什里公爵脸色一青。 “你闭嘴!如果不是那个可恶的人类妖女诱惑我犯下大错我又怎么会生出你这个怪胎!” 少年低低地嗤笑一声,“人类诱惑一个吸血鬼?” 他敛着眸子,上前一步,眸中一点暗沉的光冷得逼人。 “父亲,我该说是你太废物,还是该说我的那位伟大的母亲太厉害?” 克什里公爵绿着脸,他阴沉着脸说:“……该死的怪胎!” “谁该死?”少年浑身上下的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在叫嚣着数不尽的讥讽,“最该死的,是你吧。” 克什里公爵被他的这个儿子彻底激怒,化出一柄长剑,狠狠刺向梵卓,“你去死吧!” 梵卓冷笑着,并不准备避开,但是身体已经做出了攻击的姿态。 咣当—— 克什里公爵的长剑被另一柄覆盖着妖红色花纹的银色长剑毫不费力地挑开。 那柄剑自梵卓眼底一闪而逝,很快就消失,视野中只能看见一个穿着黑红色衣袍的颀长身影,身后的银色长发张扬又漂亮。 “克什里公爵大人今天可真是让我看了一出好戏啊。” 梵卓顿了顿……是个女人的声音。 不,不像女人,倒更像个稚嫩的少女,声线清润,很悦耳。 因为那身影是挡在他面前的,因此他没有看见她是什么样子,但是她很清楚地看见克什里在面对那个身影的时候,表情骤然变了一下。 像是畏惧,像是惊疑,像是不安,又像是惶恐。 能让克什里有这样大的情绪波动的……不会是其他贵族。 那就是……七位始祖之一? 梵卓没有见过七位始祖中的任何一个,只知道他们当中只有两位女始祖,他暗自琢磨着,难道这个就是那位莉莉丝? 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替自己挡下那一剑? 阮时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对克什里漫不经心地说:“克什里大人真的好威风啊,把我都吓了一跳呢。” 克什里:“……” 我不敢说话。 梵卓:“……” 这是个神经病吧? 还是他们吸血鬼说话都是这么一副阴阳怪气的口吻? 见克什里吓得都不敢吭声,其他在场的低级吸血鬼更是因为这个人强大的气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阮时见他们的样子,有些无语,兴致怏怏地耸了耸肩。 就差没在脸上写上“真无趣”这三个大字了。 “大人……” 克什里战战兢兢地吐出这两个字。 阮时朝他走过去,微微一笑,“怕什么啊公爵,我就是来凑个热闹,你们该干嘛干嘛,当我不存在就行。” 克什里:“……” 这特么是你说一句“当你不存在”就能真当你不存在的事吗?阿西吧该死! 但是阮时后面真的就很安分地抱着臂倚在一边,不说话也不动。 克什里沉默了半晌,然后见那位大人确实没有要搞什么事情的意思,便一咬牙,道:“把他给我关进地牢!” 地牢是整个吸血鬼城扣押罪犯的地方,关押的犯人有那种罪大恶极穷凶极恶的,也有没干什么事遭人陷害关进去的,还有极少部分是因为支持人类和吸血鬼和平相处被关押进去终生不得释放的。 地牢的位置就在那个饲养人类的研究所附近,据说两个地方是相通的。 当年还有吸血鬼罪犯和人类活体血包相爱的故事。 听起来很浪漫吧,但现实却十分残酷,他们又不是主角,没有光环的庇佑,即便是相爱最后也逃不过可悲的结局。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5) 阮时听见那少年冷笑一声,但是没有反抗,任由旁边的人捆住双手。 她微微掀开眼帘。 这才开始细细地打量起了一半是人类一半是吸血鬼少年的模样。 黑发黑眸,颜色是很纯正的深黑色,沉的肤色更加白皙,他唇瓣颜色透着一点淡红,鼻梁秀挺,总之生的十分俊俏。 他穿着吸血鬼一族统一的贵族制服,白色的衣袍外面裹着一件披风,因为他身形清瘦,所以显得那披风十分宽大。 黑色的长靴之下包裹着笔直的小腿,靴子边上还有金色的链条。 这样的装扮,闷骚中带着一丝色.气,看着让人想扒掉他那身制服。 阮时摩挲着下巴,心想,比起人类,吸血鬼的审美和品味确实更胜一筹。 毕竟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他们这边的制服就是完胜人类那一边的。 她弯唇笑了一下,对克什里公爵说,“克什里,我来负责把他送去地牢吧,正好我要去趟研究所。” 克什里嘴角微微一抽,看向克洛蒂,“大人,您……?” 阮时不容置喙地笑道:“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克什里:“……” 不,不是?谁跟你就那么愉快地决定了??? 阮时无视他惊呆了的表情,从善如流地从一个小吸血鬼手里拉过绑在梵卓手铐上的一截绳子,对那位脾气看着很不好惹的少年微微一笑,还顺便扯了扯绳子,说道:“走吧,小混血。” 梵卓面无表情:“……”我去你妈的小混血。 梵卓被她拉着往前走,满脸的冷酷和烦躁,把包括他父亲在内的一群吸血鬼都看醉了。 “公,公爵,那位始祖是要做什么啊?” 克什里一咬牙,“我怎么知道!”他愤怒地一拂衣袖,气冲冲地离开了。 留下一群小吸血鬼面面相觑。 “到底……” “怎么回事啊?” …… 阮时出了克什里家的大门就没有再牵着梵卓,而是抱着臂,和他并排走在一起。 梵卓表情很冷,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阮时摸了摸鼻尖,没话找话,说:“你不好奇?” 梵卓没理他。 回答她的是一片静默的空气。 阮时:忽然尬住。 她还是第一次遇见性子这么难搞的酷盖,尴尬死老子了。 她试图再次刷一波存在感:“……你叫什么名字?” 高冷酷盖依旧没有回答 阮时:“……” 阿西吧。 无语子。 他为什么不跟老子说话? 是不是瞧不起老子? 操。 老子堂堂好歹也是一个始祖,这么不给爸爸面子,你以为你是哪根葱? 阮时于是也冷下脸,没有主动搭话。 把人带到地牢后,扬了扬下巴,“进去。” 梵卓依旧没给她一个眼神,弯腰进了地牢。 地牢潮湿,光线又不太充足。 他忽然顿住脚步,盯住了眼前那个晃动的,若隐若现的影子。 他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你有事?” 阮时抱着臂跟在他身后,拖着调子说:“没事啊。” 梵卓:“那你有病?” 阮时:“……” 哇少年你胆子很大啊你爹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她沉默了一下,“我进来巡查巡查地牢的环境,有问题?” 梵卓:“……” 他冷哼一声,说:“你们始祖吸血鬼每天都这么闲?” 阮时:“不知道啊,我应该确实还挺闲的吧,其他人我就不知道了,要我帮你问问?” 梵卓皱眉回答:“不需要。”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你离我远点。” 阮时:“……” 她差点被气笑了,唰的一下凑近梵卓,两人的脸颊几乎是近在咫尺。 “你好像很嫌弃我?” 梵卓义正言辞:“我厌恶每一个吸血鬼。” 阮时:“……就因为你那愚蠢自大的父亲?” 梵卓嘲讽地看她一眼,“每一个吸血鬼在我眼里都一样,当然我那位父亲尤其讨人厌。” 自私,愚蠢,冷漠,自大,可笑,残酷,吸血鬼的血脉里天生就带着这些标签。 阮时抱着臂冷笑一声:“你别忘了,你也是一只吸血鬼,尽管是混血。” 梵卓:“不,我是人类。” “总有一天,人类与吸血鬼开战之时,我会挥动手中的武器,将你们斩于剑下。” “胜利是属于人类一方的。” 梵卓说完这些,自己都愣住了,他蜷了蜷手指,有些懊悔,他向来不是一个轻率莽撞的人,在一位始祖吸血鬼面前说这些话,不是明摆着找死吗? 阮时在心里感叹了一句“儿子你可真勇这话都敢说”。 这要是换了弗里德那缺德玩意儿,这小混血人早没了。 她看着梵卓进了牢房,她漫不经心地把门给锁起来,然后抱着臂,倚在一边,淡淡道:“以后这样的话,别再随便说出口了。” 爸爸心情好才不跟你计较。 换了别人你现在连骨头都不剩了。 梵卓有些愣住。 她竟然,放过自己了……? 此时,正好交班的吸血鬼走了过来,看见阮时的装扮和那头银发,心肝一颤。 立马弯腰,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恭敬道:“大人。” 阮时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盘腿坐在牢房里闭着眼的梵卓,她扯着嘴角笑了一下,缓缓走了出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后,后面的少年瞬间便睁开了眼眸,流光转瞬即逝 他盯着她离开的背影,眸光渐渐暗了下去。 交接那几个吸血鬼一脸的恍惚。 “刚刚那是,克洛蒂大人吗?” “不知道,好像是吧?” “可是克洛蒂大人不是一向不喜欢地牢研究所这些场合吗?” “那人犯了什么事儿啊竟然是克洛蒂大人亲自带进来。” 阮时出门后,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她一手搭在胃部。 饥饿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涌了上来。 她烦躁地顶了顶后槽牙,然后对系统说:“现在梵卓的世界线可以发放了吗?” 她需要一点别的什么,来吸引一下注意力,免得她控制不住去吸血。 系统:【……可以】 【你稍等一下,我这边加载一下】 阮时:“哦。” 想了想,她补充了一句,“你快点。”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6) 梵卓是克什里公爵和一个据说长相堪称妖孽的人类少女结合生出来的孩子。 今年十七岁。 哪怕是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算,他都属于幼崽系列。 阮时听了直呼一声好家伙。 上个位面六岁的年龄差尚且能说是姐弟恋,这个位面直接差了三千多岁!!! 三千多岁可还行! 忘年恋了都!!! 系统:【……你别打断我】 阮时:“哦,好的,你继续。” 他十岁之前一直是由母亲亲自抚养长大,后来母亲意外去世,就被送到了“孤儿院”。 你以为这已经够凄惨了吗?不,更凄惨的是,这个孤儿院身后的机构是吸血鬼一族,他们每月都会派人来从这所孤儿院里挑一些新鲜美味的人类少年,然后关进主城的那个研究所里。 简直就一个大型交易所。 不出意料的,梵卓兜兜转转最后又被送进了研究所里。 因为他的长相是完全遗传他的母亲,发色瞳色也没有一点异常,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他身体里那一半的吸血鬼血脉。 他天生就性子冷,不喜欢与人亲近,面对亲妈尚且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自以为他心若顽石坚不可摧,却竟然被一群傻得可爱的人类感动了。 在研究所里,他认识了很多好朋友,他以为的自相残杀,冷漠以待,种种设想的环境都没有出现。 反而他一进来大家都很友好地跟他打招呼,当时年幼的男孩似乎是第一次面对来自同类的善意,竟然有些慌乱失措。 他抿了抿唇角,硬邦邦道:“你们好。” 有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过来勾住他的肩膀,眼睛微弯,模样生的玉雪可爱,“我是祯希,你叫什么名字?” 漂亮的像精灵一样的男孩歪了一下头,问:“珍惜?” 好奇怪的名字,他想。 那个男生笑着说:“你伸手,我写给你看。” 他伸出了手。 祯,希。 “我叫祯希,希望的希。” 男孩愣了一下,然后破天荒地笑了起来,他笑得很欢快,眼眶里生理性地浮现一层淡淡的水雾。 “我叫祝好。” 祯希微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祝好?真的假的?” 他点了下头:“我母亲姓祝,她希望我成为很好的人。” 祯希:“那我们可真是太有缘了,噗哈哈哈哈哈哈!” 祯希又拉着他去认识其他的朋友,有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朝他微微笑着,祯希解释道:“她叫林美,之前生过一场大病,后来就没办法说话了。” 祝好没说话,朝内敛害羞的小姑娘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听他介绍,“那边那个,金色头发的小帅哥,你叫他阿强就好了。” 祝好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一个拿着一本旧书,看起来很高冷的小帅哥。 “……” 这个略草率的名字真的是跟他本人形象很不相符啊。 阿强从书里微微抬起头,看向他们这边,微微点头致意,虽然他表情很冷,但是眼神却很友好,充满了善意。 在研究所的四年,是他最开心的四年。 直到四年后,林美被一个红发贵族吸血鬼看上,那只吸血鬼当场就要违反规则把她直接带走,祯希他们奋力反抗,却被那只吸血鬼一手呼到了墙上。 林美被他掐着脖子,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她发不出求救的声音,只能嘶哑地呜咽着。 梵卓手背青筋暴起,十四岁的少年,爆发力极强,他猛的一下把那只吸血鬼扑倒在地上,然后死死地掐着他的喉咙,深黑色的眼眸被血丝覆盖,“你找死!” 那只吸血鬼虽然也是个贵族,但很明显,实力并不怎么样。 而几乎是完美继承了克什里家族强大的血脉基因的小梵卓,露出凶狠尖锐的獠牙。 那只贵族反应过来,拼命反抗,“你是吸血鬼?!”他盯着小梵卓左脸上逐渐蔓延的红色花纹,声音猛地变了一个调:“——你是克什里的贵族?!!” 不对!!! 这些花纹太诡异了!!!克什里家族的标志虽然也是花纹但是…… “罗德。” 推门进来的弗里德一眼就看到这幅景象,意外地挑了挑眉,“这是怎么回事?” 祯希和阿强林美几个人紧紧盯着半吸血鬼化的祝好。 他们眼里是震惊,难以置信,却没有丝毫排斥和厌恶。 在他们眼里,祝好就是祝好。 是他们一辈子的朋友。 对林美来说,那更是救了她命的恩人。 但是当时的他们都太小,需要时间去接受自己的同伴是一个吸血鬼的事实,并不知道,当时的小梵卓最需要的……就是他们毫无保留的信任啊。 弗里德轻轻松松就制服了小梵卓,跟拎小鸡崽似的把人拎起来,好奇又意外地打量着这只小混血儿。 生的倒是,意外地很好看。 弗里德微微凑近他,脸都快贴上来,小梵卓一脸厌恶地偏过了头。 “这么讨厌被吸血鬼触碰吗?” 他另一只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下他红的几乎妖异的唇瓣。 “有意思。” 一边铁青着脸的罗德捋了捋自己的红色长发,该死!刚刚那个家伙突然扑上来害他倒在地上,头发都脏了!可恶!!! “放开我。” 小梵卓挣扎着,弗里德耸了耸肩,然后把人往地上随意一扔。 “祝好!” “祝好哥哥!” 祯希喊了一声,小梵卓朝那边看过去,眼神带着希冀。 他在等。 他想等他们过来带他回去。 弗里德一副看戏的表情,抱着臂站在一边,“想让他们过来拉你起来?但你别忘了,人类和吸血鬼,永远都是敌对的关系,你觉得,你的朋友们还会再信任你吗?小混血。” 小梵卓恶狠狠地瞪他一眼:“你闭嘴!” 被一只小混血这么无礼地冒犯了,弗里德也没有丝毫要生气的意思。 他缓缓弯下腰,附在他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不如这样,我们打个赌,你帮你把形态完全化,你看看他们会不会信任一只可怕的吸血鬼……”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7) 小梵卓一点也不想跟他玩这个无聊的游戏,刚皱着眉想要拒绝,就听见这只男吸血鬼带着诱惑力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来。 “如果你赢了,我放走你们所有人。” 他呼吸一窒。 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他一直都知道,祯希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做梦都想逃离这个地方。 他握紧了手指,感觉血液流动的速度都加快了。 “输了呢?” “如果输了,我要你心甘情愿成为我的血仆。” 小梵卓低低地嗤笑一下:“好。” 他答应的这么爽快倒是让弗里德愣了一下,沉默了一会过后,弗里德又道:“开玩笑的,我不喝同类的血,如果输了,我就会把你送回克什里家,而你,必须乖乖服从安排,怎么样?” 罗德在一边听着,忍不住嘀咕:“这算什么惩罚啊……” 怎么看,在吸血鬼主城区里,一个贵族吸血鬼的身份都比会移动的血包要好一点吧。 但是弗里德都是活了上千年的老吸血鬼了,他一下子就透过这只小混血的表面看到了他内心最为恐惧的东西…… 他估计宁愿死都不愿意和吸血鬼为伍。 “我赌。” 赌赢了,他们所有人就此解脱。 输了,也不过是他一个人陷入更深,更冷的地方。 而且,他相信他的同伴。 祯希他们朝这边走来。 小梵卓眼底的光越来越亮。 忽然,弗里德搭上了他的肩膀,他微微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力量压在他的肩头。 小梵卓感觉背后的蝴蝶骨越来越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骨头里冲破出来一样。 他死死地掐着掌心,压抑着那股越来越暴虐的力量。 深黑色的眼眸彻底变成血红色,獠牙尖锐得不像话,看着能刺穿一整个纤细的脖颈。 诡异的红色花纹沿着左脸,缓缓地覆盖,蔓延,看起来血腥至极。 祯希愣住了。 他看着完全变成陌生样子的朋友,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反应。 但也仅仅只有一瞬间,很快,他就坚定地重新迈开步伐。 但他发现,他浑身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两侧的阿强和林美也是一样的感觉。 他们动不了,想张嘴说什么,也根本发不出声音。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动不了!!! 祝好——!!! 他还在哪里!!! 祯希咬着唇瓣,都快咬出血来了,他要去……要去把他的朋友带回来!!! 但是他无能为力,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他们感到越来越绝望,无力。 小梵卓的眼眶湿润了。 像潮水一样的委屈和失落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淹没。 他有很多话想说—— 他想说—— 你们为什么不过来—— 他想说—— 你们是不是也讨厌我了—— 他想说—— 不是这样的—— 他想说—— 我真的把你们当成朋友—— 唯一的—— 最信任的—— 朋友啊!!! 弗里德看了眼罗德,却没有多说什么,若无其事地对小梵卓轻声说:“我数三个数,他们再不过来,游戏就默认我胜利了哦。” “三……” 小梵卓偏过脸,眼泪像珍珠一样一颗颗往下掉,鼻尖都哭红了。 “二……” 哎呀真可惜呢看起来你的朋友们真的很不信任啊。 “一……” 你看,输了吧? 谁让你那么贱,交什么朋友,自己一个人就好了啊…… 你本来……就是个怪物。 “你赢了。” 他左脸的诡异花纹渐渐褪下去,獠牙也恢复正常。 他又变成了他们熟悉的人类少年模样。 弗里德轻轻哼笑了一声:“都说了,人类都是很卑劣无耻的物种,小可怜,看你哭的多惨。” “走吧,是时候回到,你应该待的地方了。” …… 这是人干的事? 人能干出来这事??? 阮时看完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 系统有股不好的预感:【你去做什么?】 果然…… “砍了弗里德。” 系统:【……弗里德是重要配角,不能死】 阮时理都没理它一下。 阮时一脚踹开弗里德家里的大门,管家看见满脸不爽的阮时,愣了一下,然后恭敬道:“克洛蒂大人,不知您有什么事?” 阮时的语气冷的能掉冰渣子,“弗里德在哪?” 管家一顿,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您找我们大人有什么事吗?最近莉莉丝大人在筹备吸血鬼盛宴,我们大人过去帮忙了。” 他这么说,一方面是提醒阮时自己的身份,一方面是想拿莉莉丝来压她。 阮时抱着臂,倚着一根柱子,她微微笑了起来,“是吗?” 她往沙发里一坐,翘起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别墅的主人。 “那就麻烦管家,等他回来,告诉他,我随时恭候他来找我打架。” 管家:“……” 阮时说完就转身走了。 她冷着脸,心想,不用说,肯定是罗德那个狗东西搞事情让那几个人类无法动弹,弗里德肯定也发现了…… 呵忒! 真恶心! 还吸血鬼始祖呢,欺负一个小孩算什么?! 赌不起就赌不起,还耍赖,真不要脸,他妈的,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阮时在心里疯狂diss弗里德那傻逼玩意儿。 系统:【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 阮时:“你才急了呢!” “老子正义感满满,就看不惯他们那种下流的手段,diss一下,希望屏幕前的小朋友做个正直向上的小白杨,不行?” 系统:【……】 它阴阳怪气地说:【你说是就是呗】 阮时:“……” 儿子大了,会怼爹了。 真不错。 “那现在那几个人类怎么样了?” 【那个叫祯希的,在一次事故里跑出去了,林美和……阿强还被关在研究所】 阮时抱着臂,正陷在自家沙发里沉思,门铃忽然被人按响了。 阮时便去开门。 按铃的是一只低级吸血鬼。 “什么事?” 那只吸血鬼恭敬道:“克洛蒂大人,莉莉丝女王请您过去一趟。” 阮时:“嗯,一会过去。” 内心:让我去我就去?你以为我是你的小弟吗? 操。 但是她也没有为难来传话的人。 随意套了件衣服就出门了。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8) “嗨。” 费里德抬起手,朝走进公馆内阮时打了个招呼。 “克洛蒂。” 阮时瞥了他一眼,嘴角弯起一抹懒洋洋的笑,朝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弗里德,你怎么也在这?” 弗里德笑了一声,扬了扬下巴,示意她看红绸帘子后面缓缓走出来的人影。 莉莉丝粉发粉眸,身材娇小,看起来就连阮时都比她高了一个头。 她粉色微卷发头面扎了一个蝴蝶结,看起来精致可爱。 罗德跟在她旁边。 莉莉丝看了眼阮时,说:“克洛蒂,你来了。” 阮时微笑着,很给这位女王面子,“如您所见。” 莉莉丝身为第三位始祖,实力当然是摆在那里的,并没有人因为她娇软可爱的外表对她放松警惕。 “我们接到一些消息,城东c区横空出现一批人类军方,其中还有血猎组织,我们需要赶过去支援。” 阮时轻轻挑了下眉:“c区,那是弗里德大人负责的地方吧?” 弗里德缓缓眯起眼睛笑起来,“克洛蒂,你这话就不对了,c区是我的地盘,但是你别忘了,一旦c区沦陷,你负责接管的b区也不能独善其身吧。” 阮时抱着臂笑:“有道理。” 莉莉丝说:“你们两个一起去一趟c区?” 弗里德把手搭在左胸前,行了个绅士礼,微微致意道,“乐意效劳。” 莉莉丝看向阮时。 她耸了耸肩,“我没意见。” 想查原主的死因,就必须弄清楚人类到底在搞什么鬼,或许只有复原当时的情景…… “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同意。” 公馆门口,弗里德对阮时说。 阮时抱着臂,冷淡地一挑眉,“很惊讶?” 惊讶就对了。 你爸爸依然是你爸爸。 弗里德低笑了一声,微微凑近她,说:“听说,上次你来我的公馆,说要找我打架?” 阮时:“你要现在来一场?” 弗里德摇头:“不,我是个和平爱好者,打架什么的,多不文明。” 阮时笑了,“你个没节操的吸血鬼还跟我讲文明呢?” 你但凡有一点这玩意儿,当初和那小傻逼打赌的时候就应该愿赌服输别整那些有的没的显得自己一点气量也没有。 “对了,我们这次去c区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你不去跟你那个人类男朋友告别?” 阮时忽然抬手掐住他的脖子,“你调查我啊?弗里德?” “哎呀,冷静冷静,克洛蒂。” 他被人掐着脖子也看不出来什么很大的情绪波动,只微微笑着。 “我可没有调查你,我只是不小心从别人嘴里听到了一点流言蜚语罢了,克洛蒂,你这么激动,倒让我有点感到惊奇呢。” 阮时缓缓松开手,替他拢了拢衣服,微笑道:“弗里德,你最好别碰他。” “真喜欢那个低贱的人类?”他抱着臂,环绕着她走了几圈,眯着眼睛感叹道:“我说,你好歹也是一个尊贵的始祖,虽然性格欠揍又无礼,还动不动就打人,但是毕竟大家同僚一场,出于人道主义,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人类,配不上你。” 阮时轻轻“啊”了一声,眸中恶意流转,“傅文清配不上……” 她凑近了些许,唇角含着玩味戏谑的笑容,“难不成,你配得上?” 弗里德一顿,眼神微微一变,他像是被人冒犯了似的,警惕地往后退开半步,“克洛蒂,你什么意思?” 阮时嗤笑一声,也退开来。 她带着嘲笑的语气开口:“什么意思?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傻逼。” 就你这傻逼玩意儿也配得上老子。 你顶多就是个弟弟。 弗里德:“……” 这个女的绝对是有什么毛病! …… 城东c区是吸血鬼当初从人类手里强占过来的一块区域,后来交给弗里德后,他也没怎么上心,所以人类军方几乎是很轻易就攻破了这里。 陆征一手提剑,刺入一个吸血鬼胸口,银器对低级吸血鬼来说是致命的伤害。 头顶的太阳明媚刺眼,穿着统一制服的血猎和军方人员分开两路,左右夹击,准备一举歼灭整个c区的吸血鬼。 “组长!没事吧!” 体力消耗过多的陆征把剑插入地面里,撑着剑,朝队友笑了一下,“没什么事,小伤而已。” 娃娃脸少年走过来扶着他,“老大,你也太拼了……” 陆征摇摇头,看向前方依旧被阴霾笼罩的区域,神色晦暗。 “该死的人类!我会让你们为你们这无礼愚蠢的行为付出代价!” 几个卷发吸血鬼一拥而上,把他们围了起来。 陆征和娃娃脸少年对视一眼。 然后两人拔起剑,嘶吼道:“应该付出代价的——是你们才对!!!” 噗呲。 长剑没入皮肤,加上人类那些奇奇怪怪的武器,几个吸血鬼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消亡。 陆征小臂上被划开了一刀血口,伤口很深,血流不止。 “陆征!” 有人在喊他。 陆征眯着眼睛,忍着刺眼的太阳光回过头。 人类军方的一个总领朝他们这边竖起了敬佩的大拇指。 他忽然笑了一声,朝他点了点头致意。 “老大,我们这次是不是也太顺利了一点?c区主力都是一群低阶的吸血鬼?” 陆征敛着乌沉沉的眸子,“总之不可轻敌。” 他见过……吸血鬼的厉害之处。 更是深深地憎恶着他们的卑劣和无耻。 另一边,阮时和弗里德从直升机上下来,一眼就看到满城的残骸。 人类尸体还有空气中漂浮着的吸血鬼亡魂的气息。 “哎呀,看来在我们来之前,这里的战况格外的惨烈呢。” 阮时抱着臂,漫不经心地倚着一根柱子,缓缓道:“进去看看。” 刚迈开步子,城门口上面的牌匾轰然倒了下来。 阮时:“……” 她面无表情地往后退开几步。 然后顺便把弗里德往前一推。 牌匾落地声音过于巨大,掀起来的灰尘粉末猛地扑了弗里德一脸。 弗里德抬手抹了一把脸:“……” 跟人沾边的事你真的是一点也不做啊。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9) 阮时抱着臂,淡定自若地往前走了一步,嘴角勾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 “没事吧,弗里德。” 弗里德咬着后槽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克,洛,蒂。” 阮时笑了一声,“不好意思,我们女孩比较柔弱。” 我们,女孩,比较,柔弱。 弗里德眉毛微微抽动了一下,“你再说一遍?” 你,柔弱? 柔弱这个词多无辜啊。 阮时没什么表情地耸了耸肩,说道:“行了,去看看什么情况吧。” …… 另一边,吸血鬼主城区。 “莉莉丝大人,不好了!” 公馆大门被推开,几只吸血鬼神色仓皇,扑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坐在王座上的莉莉丝微微拧起眉头,她粉红色的衣摆微微晃动,略一侧身,声音冷淡:“出什么事了?” “研究所!研究所的人类……集体叛逃了!!!” 莉莉丝顿了顿,眸中划过一丝冷意,“到底怎么回事?” 三个小时前,人类研究所发生一起严重的叛逃事件。 由一名叫做梵卓的混血吸血鬼组织煽动的。 “你,你是什么人?” 人类们看着忽然出现的红眸少年,心中又惊又疑。 梵卓顿了顿,深红色的眼眸逐渐褪色,变成了乌沉沉的黑色。 “救你们出去的人。” 他身上还穿着吸血鬼那边贵族的制服,头发略长,额前的黑色碎发微微挡住眼眸。 身形颀长,整个气质看起来莫名的冷。 他跟四年前已经很不一样的。 四年的蛰伏,让他学会了很多东西,从一开始,他就计划着故意惹怒克什里,也就是他名义上的那位伟大的父亲。 “祝好哥哥” 一个清爽的男声在梵卓身后响起来,带着一丝犹豫和不确定。 梵卓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是他吗? 会是他们吗? 他一边因为即将的重逢感到兴奋,一边因为他们这么多年依然安然无恙感到庆幸,另一边……他又深深地因为自己产生的变化,而害怕与他们相见。 是的,他害怕。 当年发生的那件事是他们所有人心里的一根刺。 林美和阿强觉得是因为他们无能,当年没有能力把自己的朋友从吸血鬼手里夺回来。 而梵卓则是回想起来了一些让他曾经痛不欲生的事。 四年前,和费里德打赌,他输了,他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祯希林美三个人,先是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悲哀,为自己,也为他们。 如同潮水般汹涌而上的绝望和悲哀一点一点,把他整个人拉入深水湖底,冰冷的气流冲进口鼻,让他窒息,挣扎,却没办法改变现状。 等这股空洞的绝望过去之后,他如弗里德所期待的一样,开始愤怒,开始怨恨。 ——我把你们当成那么好的朋友,我愿意为了你们付出所有,你们为什么这么对我? ——因为我体内那一半不属于人类的血液?! ——那是我想的吗!!是我能改变的吗?!!! ——我要杀了他们。 ——他们通通该死。 ——杀了他们。 他几乎当场就要转换成吸血鬼的形态,弗里德把手压向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笑一声。 梵卓几乎是一瞬间就被他压的要弯下腰,他死咬住牙关,才勉强让自己站稳。 黑眸中闪烁的红光这才缓缓变浅,变淡。 弗里德在他耳边轻声说:“冷静一点,小混血,他们可比你的命珍贵多了。” 梵卓眼睫微颤,抬手,面无表情地拿开他的手,“离我远点。” 被弗里德交给克什里家之后,梵卓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被孤立,针对,欺辱。 一个小小的低阶的吸血鬼都能对他肆意辱骂。 更别说克什里那个庞大家族里面的子子孙孙。 也就是克什里公爵要面子,才让他挂个贵族的身份,其实连他们货真价实的贵族的一只血仆都不如。 那段时间,他整个人几乎都被仇恨笼罩着,脸色阴沉又冷漠。 直到有一天—— 弗里德把他带到研究所里。 他抱着臂,微微笑着,黑红色的衣袍晃动着,长发被束起来,他说:“小混血,去吧,你可以杀了他们。” 一个看起来没有三岁的人类幼崽,正抱着一个皮卡丘的娃娃,无辜地看着他们。 他的眼珠漆黑澄澈,里面尽是一片天真和迷茫。 弗里德勾着他的肩膀,微微俯身,凑近他。 吸血鬼天生自带诱惑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杀了他……” “杀了他……” “你不是恨他们吗?” “人类就是那种恶心的存在,他们自私凉薄,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去吧,现在在你面前的,就是很好的报仇的机会。” 弗里德修长的手指一指那个人类幼崽。 “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你的那两个人类朋友很在乎的亲人,我可是费了不少劲才把他弄出来呢。” 他语调慵懒,扯着唇角缓缓道: “去,杀了他。” 你不是一直都想报复吗? 杀了他就能让他们所有人痛苦…… 他们本来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那是他们欠他的。 梵卓一动不动。 沉默了半晌,他忽然低低地嗤笑一声,带着浓重的嘲讽和不屑。 他眼尾冷冷地扫过弗里德,“你以为自己是传销组织老大?” “你说什么我就得听什么?” 他抱着臂,那是一个防御性很强的姿态。 弗里德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梵卓转身走了。 一出门,他就痛苦地扶着墙缓缓蹲下来,两手捂着脸,肩膀微微颤动。 他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呜咽。 他骗过了弗里德,但是没能骗过自己。 他刚刚……对那个小孩确实动了杀念。 他感到既羞耻又痛苦。 他不想变成一个毫无人性的恶魔。 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他不想…… 可他没办法控制自己。 随着仇恨越来越深,他只会对人类越来越憎恨,仇视。 他不知道要怎么办。 直到他听见了罗德和弗里德的对话。 “弗里德大人,那个小混血有什么好玩的,四年前你好像就对他很感兴趣……” “不,我只是想看看,一个天使,堕仙成魔的过程,那个过程,一定非常精彩……” 罗德撇了撇嘴角:“不过也是,当他看见那几个人类停止不动的时候,那个脸色变得……啧啧啧。” “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是我让他们没法动弹,不能出声……”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10) 小梵卓当场愣在了原地。 如遭雷劈。 他觉得他的那些怨恨,憎恶,仇视,是如此莫名其妙又令人恶心。 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几乎要把他淹没,他从未有过一刻,一如现在般厌恶自己。 — 梵卓僵硬地转过身,那人的面庞一点一点地映入了视线之中。 黑发黑眸的英俊少年穿着白色的长袖衬衣,眸色复杂地望着自己。 “祝好。” “……真的是你?!” 阿强旁边的就是林美,她因为不会说话,神色更为激动,眼眶都红了。 梵卓没有说话,朝他们走了过去,阿强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四年前的那件事,他刚一开口:“我们……” 梵卓打断他:“我知道。” 他低低地又重复了一遍:“我都知道。” 阿强愣住了。 梵卓深深地看着他们,说:“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清点人数,我带你们离开!” “离开?” 阿强呆滞了一下,恍惚道:“你,你说什么?” 梵卓:“来不及了,这个时间我算准了,外面他们正在交班,只有一些低阶吸血鬼,我可以带你们杀出去,相信我。” 林美抓了抓阿强的手,在他的手心上写了几个字,阿强愣了一下,然后皱着的眉头轻轻舒缓开,立即迅速道:“好。” 十分钟后,全体被圈养起来的家畜一个不剩,每一个人选择站起来反抗。 由一个体内有一半吸血鬼血统的人类领头。 阿强也认知到,他的朋友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起来,和四年前相比起来简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者说他一直是这样,只是他们从来没有真正地认识过他。 少年黑发赤眸,身体已经半形态化,他手里握着长剑,剑端还在滴着血,看起来神色冷凝。 “滚开,别挡我的路。” 几个低阶的吸血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人,哦,不是,都没鬼敢靠近前面那个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的那个杀神。 “快——” “快去禀告莉莉丝大人!” “附近还有其他贵族大人在吗?尽可能把研究所的消息传递出去!” 低阶吸血鬼智商都偏低下,有时候连普通人类都不如,只是他们的武力值要强一些。 阿强都看呆了。 ……大声密谋可还行? 噗呲。 剑身直接没入他们的身体,肌理绽开,他们的身体从手指指尖开始,一点点消失。 在场所有的吸血鬼,一个不留。 提着剑的那个混血少年,在这一天,成为了诸多吸血鬼的噩梦。 他微微侧身,回头忽而一弯唇角,这一笑,让阿强找到了一点和四年前的他相似的感觉,温柔炽热。 梵卓扬声道:“跟上!” 他领着几百个人类,带着他们,逃出了地狱。 …… 莉莉丝看到现场的时候,气得差点当场把整个研究所都掀翻。 “抓回来!” 她的语气带着狠狠的咬牙切齿。 几个家畜逃走了其实并不能让一位始祖吸血鬼如此动怒,真正让她感到愤怒的原因是,那个混血少年竟敢背叛他们的种族与人类那样恶心的存在为伍。 她感觉自己的权威被挑衅了。 她因此而震怒。 身旁的手下顿了顿,脸色有些发白,始祖真正发怒起来的威压,足以让他当场跪倒在地。 他沉默一下,问道:“女王,要把所有人都抓回来吗?” 莉莉丝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带着些许诡异的笑容。 “——不。” 她说:“别管其他人,我就要他。” 不用说那个名字,手下也知道她说的是谁。 梵卓.克什里。 那位勇敢到让所有吸血鬼都觉得愚蠢的混血少年。 克什里家族也因为这个儿子的事最近倍感压力,连克什里公爵都不敢公然出门觅食了。 因为很多同类都会对他进行辱骂。 “该死的梵卓.克什里!我就知道,把他收回来就是个错误!” 公爵愤怒又羞恼地在紧闭着门窗的公馆里来回踱步。 “都是那个该死的杂种!小贱人!家畜!” “如果不是费里德大人当年亲自把他送回来,我绝对不会承认我会有那个该死的儿子!” 他这样日日夜夜,无休无止地辱骂着,但其实并不能改变任何的现状。 事情依然会朝着他不期待的方向发展。 …… 阮时在c区对这边的事一无所知。 她抱着臂,正站在一座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情况。 她覆着暗红色花纹的长袍和银色长发一起,随着半空中翻腾的风,猎猎作响。 弗里德正坐在她边上一点的地方。 “克洛蒂,打个赌?你觉得我们不出手的话,我们这边几分钟能赢?” 他拖着懒洋洋的语调讲话的时候,像极了阮时。 阮时皱起眉,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侧眸看那只吸血鬼一眼,道:“呵,你倒是很有自信。” 弗里德看她一眼,挑眉,微笑道:“你不敢赌?还是怕输?” 阮时也颇为冷淡地一挑眉说:“先说你的筹码,我再决定要不要和你玩。” 弗里德笑了一声,说:“我的筹码是……”他做出要凑近阮时的姿态,阮时不动声色地往后一退,她的表情依然十分冷淡:“……你讲话非贴着人耳朵说?我还不聋。” 弗里德面色一僵,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竟然还有女人能不解风情到这个程度。 轻轻磨了一下后槽牙后,他说:“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人类伴侣的一个秘密。” 他又用那种语调幽幽开口:“……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 阮时一歪头,对他条件提不起丝毫的兴趣,并且面无表情道:“就这?” 说这玩意儿你还不如说说这个位面的那小傻逼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她好敷衍地装一装。 弗里德一顿:“……你不想知道?” 阮时轻轻捻了捻手指,说道:“忘记告诉你了,他不是我的伴侣,我对他没兴趣。” 弗里德:“你当我瞎?” 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位始祖吸血鬼会为了一个人类压抑自己的天性不去觅食。 他表情微冷,开口:“忽然有些好奇,和人类伴侣在一起后,你还能狠得下心来杀害人类吗?” 阮时也冷笑一声:“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11) 陆征也注意到了墙上那两只看起来十分危险的吸血鬼,他的眸光在扫过弗里德的时候,很明显顿了一下。 然后眼中骤然绽开一种尤为强烈的恨意和寒光。 弗里德隐隐往这边瞥了一眼。 阮时幸灾乐祸地挑了一下眉,道:“那个人类领头的跟你有仇?” 弗里德:“不知道,忘了。” 阮时的手拢在袖子里,微微笑着,“真有意思。” 陆征猛地拔开剑,足尖一点,跃上墙壁就要直指弗里德命门。 罗德本想挡住陆征,却被其他组员围了起来,娃娃脸少年一弯眼眸,“喂,没人告诉你打架的时候不要一心二用吗?” 哗—— 剑身堪堪擦过他的颈侧,银器划破肌理,绽开一丝血痕。 罗德怒了,拔剑跟他缠斗起来。 阮时在陆征冲上来的时候就微微退开几步,一侧身,避开了他。 陆征也没来得及细想为什么这只吸血鬼不攻击自己,他眼眶里布满了深红色的血丝,“我要杀了你!” 弗里德被如此强烈的恨意弄得愣了一下,一边闪躲着,一边回想自己到底认不认识这个人类。 陆征很强大,但跟弗里德这种纯血统的始祖吸血鬼相比,还是毫无胜算可言。 弗里德一个瞬移,陆征看着忽然空无一人的前方,愣了一下,弗里德出现在他身后,一把握住他的剑柄,陆征手背上忽然覆上了弗里德手心冰冷的体温。 他颤了一下,咬牙再次挥剑。 弗里德死死地攥着他,问:“你是谁?” 陆征眸子又红了一瞬:“老子是你大爷!!!” 他狠狠挣脱弗里德,死死地咬着牙关,挥剑刺向弗里德。 弗里德一时不察,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他手心顿时被捅出了一个窟窿。 他眸子暗了暗,幽幽看向那个人类青年。 他看起来年纪并不很大,甚至可以说有些稚嫩,但是五官却已经生的十分俊美,因为紧致结实的肌肉线条,使他看起来有些超越年龄的成熟和稳重。 黑红色腰带束着他的腰身,看起来又窄又紧实。 “弗里德,四年前我就发誓,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弗里德忽地笑了,“杀了我?” 他抬起被长剑捅穿的手心,那处还在滴血,他嘴角微弯,把伤口对准嘴唇,在那里轻轻舔舐起来。 不过半晌,伤口就迅速自动愈合起来。 陆征没等他完全愈合,再次挥剑冲上去,他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在战斗,是完全不要命的打法。 弗里德甚至连武器都没有拔出来,直接抬手就揪住他的衣领,然后狠狠把他抡在了墙上。 受到重物的冲击,连墙壁都凹陷下去一大块。 陆征一偏头吐出一口血,握着剑的手紧了紧,脚下微动,还没等他有所动作,颈侧就搭上一个冰凉的物体。 还有听起来温柔缱绻的女声:“别动。” 她看起来只是随意捡了一把剑,懒洋洋地搭在了他颈侧,利刃微微刺穿皮肤。 阮时三下两下把他给绑了起来。 然后抬脚把他往几个低阶吸血鬼那边一踹。 陆征:“你!” 阮时无辜地双手一摊,长剑哐当落地,她又欠又坏地笑着:“兵不厌诈,没人告诉你,不要轻易把后背交给没用的队友?” 弗里德无趣地一撇嘴角,朝阮时走过来,说道:“不杀了他们?” 阮时抱着臂,“不杀。” 弗里德看向她,“怎么,你真的对人类下不去手了?” 阮时面不改色地笑起来:“是啊,毕竟我这么善良。” 弗里德:“……” 他面容冷了一瞬,“克洛蒂,杀了他们。” 阮时:“需要你教我做事?” “你要与整个族人为敌?” “我可没说。” 弗里德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顿,说:“闪开,我要杀了他们。” 阮时抱着臂,挡在陆征他们前面,同样冷声道:“我抓的人,轮不到你来处理。” 弗里德笑了,嘲讽又冷漠。 “克洛蒂,你是不是忘了,现在你们在谁的地盘上?” 阮时抱着臂,轻轻嗤笑一声。 “我管这是谁的地盘。” 弗里德气得俊脸都扭曲了一下。 但他暂时还不想和克洛蒂彻底撕破脸噗,他不能完全肯定自己可以从她手里全身而退。 他绿着脸,冷笑一声:“既然你要护着他们,那随便你。” 弗里德怒气冲冲离开之后,阮时挑眉,若有所思地望向陆征,“喂。” 她抱着臂,淡淡道:“你认识梵卓?” 陆征看着这个看起来并不准备对他们怎么样的吸血鬼,愣了一下。 “谁?” “哦,他以前叫祝好。” 陆征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阮时。 “你认识他?!” 阮时挑眉,似笑非笑:“他是我的人,你觉得我认识不认识?” 陆征喃喃道:“你的人……是什么意思?” 阮时没吭声,耸了耸肩。 几个低阶吸血鬼压着五组的其他组员,而陆征跟在阮时旁边,双手都被绑了起来打了死结,他之前在基地学过解绳,但是这个打法十分复杂,他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打出来的,根本挣脱不了。 两人在回营地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陆征的确就是四年前,从研究所逃出去的那个男孩,原名叫祯希。 阮时只是没想到竟然真的像她猜测的这样狗血。 陆征没有说自己从研究所逃出去后又经历了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他只问了一个问题:“他……还好吗?” 阮时耸了耸肩:“挺好的。” 现在那小傻逼估计正在地牢里害怕得瑟瑟发抖。 陆征点点头,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顿了顿,他又开口道:“我知道你,第五位始祖,克洛蒂,能问一句你为什么帮我吗?” 阮时抱着臂,不以为意地地侧眸看了他一眼,“没帮你,我怕你死了他跟我闹。” 她可太清楚那小傻逼闹起来有多能折腾人。 陆征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你真的喜欢他?” 阮时脚步微顿,回过头盯着他看,“怎么?你也喜欢他?” 接受世界线的时候她就感觉这两人gay里gay气的,所以刚刚弗里德揍人的时候她都没出手,幸灾乐祸地抱着臂在一边看戏。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12) 陆征唰的一下脸色涨红了。 “你胡说什么?我只把他当成朋友!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他虽然这么说了,但阮时还是没有放松对他的警惕。 并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让自家小傻逼离别的野男人远一点。 哦,野女人当然也不行。 把这群人关进c区的监狱里。 阮时吩咐人按时按点送食物和水,虽然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但是也没委屈着他们。 时间又过了几天,阮时本想回去,没想到当天下午来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傅文清。 跨越一大半的省城,他开着长途车,千里迢迢来找她。 如果是原主本人,这会肯定抱着人就亲上去,摸摸蹭蹭的。 但是阮时的反应很平常,甚至有些过于冷淡了。 她抱着臂,神情几乎是漠然的,淡淡看向傅文清,“你怎么来了?” 傅文清一怔,“克洛蒂?” 阮时跟他拉开些许距离,“跟我过来。” 两人走到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傅文清看着克洛蒂,眼中划过一丝狐疑,一丝不解。 ……她怎么会忽然对自己这么冷淡? 难不成……是知道了什么? 他张了张嘴,“你……” 阮时语气冷淡,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傅文清,你好像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关于你家的事。” 傅文清猛地僵住了。 阮时瞥了一眼他的反应,忽地笑了,她说:“开玩笑的,说不说是你自己的事。” 傅文清满脸复杂:“克洛蒂……” “行了,开这么久的车,你还是歇着去吧。” 阮时对两个吸血鬼招了招手,“你跟他们过去,暂时先去弗里德的公馆住下。” 傅文清听见弗里德这个名字,瞳孔骤然紧缩了一下,有一丝暗芒划过眼底,他轻轻回答:“好。” 应付完傅文清,阮时刚要走,就被几个吸血吸引去了视线。 准确的来说,是被那几个吸血鬼捆着的少年。 因为隔得距离有点远,她看不清大致的脸,只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身形特别像梵卓。 她眼皮猛的一跳,抬脚朝那边走了过去。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是他吧。 随着距离被拉的越来越近,阮时逐渐看清了。 ……真的是他。 少年浑身是血,连白皙的脸上都有几道浅浅的剑痕,更别说血迹斑斑的身体。 白色的衬衫都被血染红了,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铁腥味。 阮时冷冷地挥袖,拂开那几个少年。 少年失去平稳,顿时就往下倒,阮时一愣,连忙伸手,一下就把少年抱了个满怀。 “卧槽。” 她一咬牙,被这重量弄得往后连退了几步,差点连着他一起摔下去。 “真特么重。” 吸血鬼本身都有很强大的自愈能力,阮时抱着梵卓,嘴唇覆上他肩侧一个看起来十分骇人的伤口。 舌尖伸出来,在上面轻轻舔舐。 梵卓不适地轻蹙起眉头,有些难受似的哼哼了一句。 阮时替他把一些还在流血的伤口止住了,然后把人背在肩后。 她问那几只吸血鬼,“从哪捡到他的?” 一个吸血鬼有些瑟缩地回答道:“我,我们出去觅食的时候,看见他倒在马路边上,以为他是人类军方人员,就把他抓了起来。” 阮时看了一眼他袖口的金色徽章,拧起眉头,冷声道:“别把他的事说出去,我来处理。” “是,是,克洛蒂大人。” 几个吸血鬼连连应道。 阮时抱着昏迷不醒的梵卓,把他放在了一个很久没人居住的公馆里。 弗里德那里肯定是不能过去的,她低头以眼神描摹着少年俊秀漂亮的五官,低嗓道:“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不过好在这个公馆虽然是废弃的,但是设备什么都一应俱全。 阮时去浴室把浴缸放满水,然后试了试水温,确认温度适中后,她一脸清心寡欲地把少年的衣服扒光了,放进水里。 无怪乎她能做到这么清心寡欲,几乎全程都是面无表情的。 因为系统在她的脑海里无征兆地放起了大悲咒,3d立体环绕的那种。 很难不上头。 她一边任劳任怨地拧毛巾,一边又非常嫌弃似的念叨着。 “什么玩意儿,还要老子亲自伺候你,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让你好好待在监狱,非要往外面蹦跶,拿生命在作死……” “还不是要我来救,你坑的是你自己吗,你坑的明明是我——!” 阮时给少年擦试着白皙嫩滑的身体,手指往他小腹那里擦过的时候,少年猝然睁开了泛着寒光的眼眸,他一把扣住阮时的手腕,然后死死地用力把人一掀。 他这个动作完全是本能下的反抗,没有意识到他现在的状况,更没反应过来自己正半仰在浴缸里,而阮时一点防备都没有,一脸懵逼地被他直直地扯了进去。 水哗啦啦地溅了起来。 淋了她一身。 阮时:“……” 阮时还保持着有些呆滞的表情。 两人就这么挤在浴缸里,大眼瞪小眼。 阮时黑红色的衣袍被打湿了,和肌肤紧紧贴合在一起,脸上还有水珠往下颔骨汇集,然后掉落。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梵卓,咬牙切齿:“你是有什么毛病吗?” 梵卓低头看了眼不着寸缕的自己,又看了看阮时,比她还要面无表情,一脸麻木道:“你有什么毛病?脱我衣服干什么?”他也不知道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变得铁青铁青,半晌,他低声咬牙骂了一句:“死变态。” 阮时:“……” 她气笑了。 她指着自己,不可思议道:“我??变态???” 她磨了磨后槽牙,“要不是我救了你,明天我就能去火葬场领你的骨灰盒了!” 还骂我是死变态!!! 操——!!! 什么人!! 阳间人能干得出来这种不要脸的事??? 梵卓毫不畏惧,理直气壮地反驳,“救我一定要扒光我衣服?” 阮时:“……” 她顿时一僵,如果只是救人的话,确实没必要扒衣服…… 怎么说呢。 多多少少,她还是存了点私心的。 不知道是吸血鬼的无下限本能,但是她原本就足够不要脸。 她竟然还能一脸正气道:“你身上脏,我帮你洗个澡,有什么问题?” “再说了,这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我看看又怎么了?”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13) 虽然你说的很像那么一回事,但是我还是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梵卓脸都有点红,咬牙看着阮时,低声道:“你先出去。” 阮时抬手随意抹了一把脸,然后微微后仰,后撑着浴缸边缘,朝梵卓微微地笑着。 “你亲我一下,我就出去。” 梵卓:“——你有病啊!” 阮时:“病名为爱。” 梵卓:“……” 他脸都绿了一瞬,“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 阮时忽而凑近他,身上的淡香袭来,梵卓怔了怔,一时没来得及挣脱,被阮时一把禁锢住了双手。 她对上少年漆黑的眼,纤长的眼睫,上面还沾着湿润的水汽。 浴室里雾气弥漫,氤氲开了某种足以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 “亲我一下吧。” “我好想你。” 吸血鬼充满诱惑的轻柔嗓音在耳畔缓缓回旋。 梵卓心跳都开始不由自主地加快。 阮时凑的更近了,一只手环过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女孩清甜又霸道的气骤然逼近,唇瓣只有分毫就要贴在一起。 梵卓一只手在搭在浴缸边缘上,骤然握紧了一下,指骨隐约泛白。 他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整个脖颈都烧起了艳丽的红色,他一偏开脸,不自然道:“别碰我。” 他听见那只恶劣又可恶的吸血鬼轻轻哼笑了一下,然后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指紧了紧,猛地把他脑袋掰了过去。 “我偏要碰。” 话音一落,她欺身堵住了少年湿润柔软的唇瓣。 梵卓挣脱不开,他双腿被阮时死死地压制着,两只手被完全禁锢住,这人的力气竟然这么大。 阮时伸出舌尖舔舐了一下他的唇瓣,大概是出于这具身体吸血鬼的本能,她很喜欢这样又舔又咬的动作,柔软舌尖擦过他唇瓣的每一寸角落,亲着亲着,阮时忽然觉得有点饿。 她顿住动作,盯着眼前少年白皙秀气的颈侧肌肤,眼神暗了暗,然后长长眼睫低垂轻颤,掩去眸中复杂心绪。 “你乖一点,不然吸你的血。” 她威胁道。 梵卓眼眶都红了,又是羞耻又是愤怒,气得手指都轻轻在发抖。 阮时像某种大型兽类安抚自己的食物一样,轻轻用下巴摩挲了一下他的肩颈。 然后又覆上少年的唇瓣。 这一次,她用力撬开他的牙关,舌尖轻扫过上颚,一种甜腻的奶香在两人的口腔绽开。 阮时顿了顿,轻笑一声。 “甜不甜?” 梵卓一点也不想理她。 流氓,死变态。 觊觎他的美色。 恶心。 阮时把人欺负够了,也知道不能太过,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她家这位祖宗可从来不是什么兔子。 她退开一点距离,然后把毛巾扔给梵卓,“我在外面等你。” 她单手插着兜,姿态懒散惬意,就差当场抽一根事后烟了。 梵卓面无表情地瞪着她。 阮时朝他露出一个甜腻又恶劣的微笑。 “宝贝,别想着逃跑哦。” 梵卓:“你出去!” 阮时耸耸肩,然后懒洋洋地走了出去。 一离开梵卓的视线,阮时差点直接表演一个平地摔,她一出门就趔趄了一下,扶着墙稳住自己。 银色长发的半遮掩下,能隐约地窥见藏匿在发丝里,滚烫通红的耳根。 “我操了。” 她轻轻磨了一下牙,低声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太刺激了吧……” 她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少年唇齿间的余温和湿润。 她摇摇头,试图把脑子里那些个黄色废料通通甩出去。 结果满脑子都是刚刚某人不着寸缕的模样。 纤细但不羸弱的手臂和身体线条,苍白紧致的皮肤,身上淡青色的血管。 漆黑俏丽的眉眼,柔软温热的嘴唇,亲上去的触感…… “!” 她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下贱!” 你馋人家的身体! 阮时去灌了两瓶冰水,才勉勉强强冷静下来。 等她换完衣服再出来,刚好和从浴室里推门出来的梵卓打了个照面。 阮时:“……”唔。 梵卓:“……”呃。 两人俱是有些尴尬,阮时感觉自己能当场扣出一栋芭比梦想豪宅。 梵卓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回想起来刚刚那个在浴室充满情欲,热烈又缱绻的深吻。 两人心里疯狂敲起了鼓点。 表面上却表现得一派云淡风轻,淡定自若。 阮时讳莫如深地眯了眯眼,眼神没敢直视他,“洗好了?” 问完她自己都有点无语。 人特么都站在你面前了你说是不是洗好了!!! 好在梵卓也不像自己所表现出来的这样淡定。 他抽了抽眉尖,眼神飘忽了一瞬,说道:“……嗯,洗好了。” 阮时“哦”了一声,“那跟我来。” 梵卓知道自己就算不跟过去她也有的是办法让自己乖乖听话。 他没有多此一举,抬脚跟了上去。 阮时身高腿长,腰身偏偏纤细得不可思议。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下了那件黑红色的衣袍,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衬衣袖口微挽,露出来的一截细白手臂上可以看见清晰的血管。 黑色的休闲长裤束着腰身,裤脚大概是有点长了,被卷起来两层,脚踝苍白漂亮,有一小块骨头异常突出。 如果忽略那头长长的银发和绿色眼眸,她看起来确实跟人类学校里的高中少女没什么区别。 两人沿着公馆花园慢悠悠地走着。 蔚蓝的天空上有一根长长的电线杆,上面滞留着几只停歇的飞鸟。 一声枪响猛地惊起一阵飞鸟的叫喊,纷纷扑腾着翅膀,朝更远,更安全的地方飞去。 梵卓一顿,看向阮时。 少女吸血鬼恶劣的本质又开始发挥作用,她看向少年的唇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梵卓偏开脸,用行动告诉她什么叫痴心妄想。 阮时耸耸肩。 星吧,小朋友不让亲那就不亲。 毕竟一个合格的绅士从来不强迫别人做自己不愿意的事。 “应该是罗德那个傻逼,他好像总喜欢倒腾这些人类枪支什么的。” 梵卓:“……哦。” 不是不说吗。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14) “现在能说说,你是怎么从那个监狱里跑出来的吧?” 她抱着臂,上下视线打量了梵卓一圈。 “还把自己搞成这幅鬼样子,要不是你运气好被我捡到,现在你人都没了。” 梵卓看了她一眼,“我知道,谢谢你。” 阮时低笑一声,忽地侧过身,毫无征兆地凑近他。 “只口头上说谢?” 梵卓:“……那你还想怎样?” 阮时看着他颜色有些深的嘴唇,眸光微暗……她记得之前这里的颜色很淡,那么……是被她亲红的? 嘶…… 别说,还怪不好意思的。 梵卓注意到她盯着的地方是哪里,瞬间变得警惕起来,一连后退几步,捂着嘴冷冷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阮时用一种仿佛看自家智障儿子般慈爱的眼神看着他,说:“小傻逼,你觉得我要是真想做什么,你反抗得了?” 梵卓:“……” 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她和善地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微笑道:“还有,年纪轻轻的不要老是想那些不宜未成年观看的黄色东西。” 梵卓:“!” 究竟是谁满脑子都是那些玩意儿?! 你为什么能把不要脸发挥得如此理直气壮!!! 震撼梵卓一整年。 阮时继续不要脸,“我是个清心寡欲的正经人,希望你能合理控制自己,虽然我很漂亮,但也请保持清醒。” 梵卓彻底说不出话来了,顿了顿,他对阮时竖了竖大拇指,面无表情:“666。” 阮时抬脚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喂,我问你的话你还没说呢,是不是看不起我?” 梵卓:“你觉得我能信任你?” 阮时诧异道:“除了我你还有谁能信任?” 梵卓:“……你真的好不要脸。” 他面无表情地说:“始祖吸血鬼都想你一样吗?” 阮时闻言,不屑地嘲讽一笑:“怎么可能,老子这张脸,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神颜,他们也配?” 梵卓:“呵呵:)” “真羡慕你的自信。” 他说。 阮时做出一个有点凶的表情,“不要插科打诨,回答我的话。” 梵卓显然是不想跟她多说什么,但他越这样,阮时就越想逼着他说话。 她语气森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不过不是对着梵卓的,她说:“再不说话,信不信我打断你那几个人类朋友的腿?” 梵卓被她凶狠又冷戾的表情唬住了,担心她真的会做出对陆征他们不利的事。 他顿了顿,低声说:“我把整个研究所的人都放出来了。” 四年前他就想毁了那个地方。 四年后他终于做到了。 他垂下眼睫,并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面临什么,他做了这样惊天动地的事,失去了那个研究所就说明那些贵族们都要开始自己觅食,整个吸血鬼一族都陷入了混乱,而且……他是在明目张胆地挑衅他们。 而眼前这个人作为一个始祖吸血鬼,怎么看,也不会轻易放过他吧。 她会杀了自己吧? 他思绪纷乱,有些茫然,也有些空洞,尽管已经开始预想了自己接下来会面临的死亡结局,但他出人意料地发现,就算是死亡,好像也不是特别让人难以接受,在他心里甚至掀不起一丝波澜。 如果说唯一有遗憾的话…… 那就是没能亲手杀了克什里那一家子废物。 意料之中的愤怒和冷酷通通没有在阮时的表情上出现。 她只轻挑了一下眉梢,有些诧异似的,看了他一眼。 “这么厉害呢你?” 梵卓微微怔住,看向阮时,有些迷茫,也有些困惑。 “不愧是你啊。” 阮时笑着揉了揉他头顶的发旋,笑意深深浅浅从眼底漫开。 梵卓这会彻底懵住了,他说:“你……你不生气?” 阮时莫名其妙瞥他一眼:“我生什么气?” “我把你们的研究所都毁了……” “害,那破地方早该散伙了,怎么,需要我给你发个奖章?”梵卓不吭声,也不看她,静静地垂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见他反应无趣,于是阮时就自己凑过去,低声撩拨,“还是我晚上请你吃顿饭,犒赏一下我们大英雄日行一善的正义行为?” 梵卓依然不说话,阮时撇了撇嘴角,正要往前走,忽然被拉住了手腕。 她诧异地回过头,对上少年漆黑幽深的眼。 他瞳仁很黑,一眼完全看不到底,睫毛也长到几乎逆了天,肤色白皙,鼻尖右侧还有一颗很小很小,不容易被察觉的黑色小痣。 阮时看了眼他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因为用的力气有些大,所以指骨都开始微微泛白。 “你趁机占我便宜啊?” 阮时又拖着那副欠揍的语气,慢慢悠悠地说:“你想牵随时可以牵,看在你我有缘,不收你钱。” 梵卓:“我问你。” 阮时一笑,“问问题可以,但这是另外的价钱哦,宝贝。” 梵卓没理她的油腔滑调,直截了当地问:“为什么帮我?” “因为喜欢你啊。” 她这次回答得十分迅速,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脱口而出了。 说完两人都怔愣了一下。 迷之沉默一阵过后,阮时低着头,百般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手指,忽然听见旁边的人轻声问自己:“为什么?” 阮时:“什么为什么?” 少年咬了一下唇,“为什么喜欢我?” 阮时闻言,还当真认真思考起来。 看见她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梵卓的心跳都开始加快。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有些茫然地把手放在心脏的位置上,感受这那处剧烈跳动的频率,有些微怔和不解…… 是……他身体坏掉了吗? 为什么不受自己控制了? 经过一阵严密的思考,谨慎的逻辑推敲,阮时很快得出结论。 她下意识抬手做出推眼镜框的姿势,结果推了个寂寞,她假装若无其事地随意拨了拨刘海。 同样顶着一副严肃脸,她说:“因为你很可爱。” 梵卓:“……” 他脸都绿了。 “因为你很可爱”???这特么是什么垃圾回答!!! 可恶!! 他咬牙切齿地反驳:“我,不,可,爱!”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15) 阮时以为他在质疑自己,刚满脸不悦地要反驳什么,她忽然顿住。 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她微微眯起眼,看向了梵卓。 她捻着左右的食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缓缓道:“……宝贝,我记得我没告诉你我们抓到了那几个人类吧。” 她俯身凑近梵卓,勾起他的下巴,眼中露出一丝邪佞。 “你这个反应……让我稍微有那么一点惊讶。” 梵卓微怔,表面不动声色实际慌得一批。 怎么办,露馅了。 他摆出一副十分茫然的表情,假装自己是个纯洁无知的小天使,“你说什么?” 阮时伸出手指,用力捏住他的下颚,“别搁这儿跟我装。” 梵卓:“……” 试图萌混过关,然而失败。 他垂了垂眸,只好低声道: “我和人类军方总领宋煜,从三年前开始,一直有在暗中联系。” 那时候,他刚知道当时的真相,从而答应了宋煜的要求——彻底离开吸血鬼这一边回到军方的保护之中,但他也提了个条件……前提是必须把整个研究所的人救出来。 宋煜答应了。 或者说,他当时不得不答应。 “他为什么要让你回去?” 一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对另外一个好。 更何况是在这个尤为弱肉强食的世界。 梵卓微微低垂的眸光忽而一闪,嗓音低沉,“也许是因为我妈妈吧。” 阮时微怔了一下,然后缓缓道:“你妈妈?” 梵卓自嘲般的笑了一声,然后说,“他喜欢我妈。” 阮时忽然就顿悟了。 能生出这小傻逼这样长相的女人,不用说肯定也是个妖孽,红颜祸水,能被吸血鬼已经人类军方看上,确实也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阮时没有再提关于他母亲的事,而是抱着臂,凝视着他说:“所以你跑到这里来是为了救那群人?” 梵卓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是,宋煜让我不要管这件事,但我不能看着他们去死。” 阮时冷笑:“那你可真不是一般的善良。” 她心里有些莫名的,说不出来的恼火,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她说:“可惜啊,还不是差点死了。” “我不知道c区忽然多出这么多贵族吸血鬼。” 阮时没有看他,冷冷道:“那你知道我抓的人是谁吗?” 梵卓愣了一下,然后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说:“……什么?” 想了想,他又说了一句:“我只知道他们是军方一把很锋利的剑,是我的人类同胞。” 阮时忽而一怔。 ……他还不知道。 她忍着想要上扬的嘴角,故作高冷地点了点头。 “哦。” 梵卓:“……” 他跟着阮时,一路无话地把整个花园绕了好几圈。 最后他实在憋不住了,他看向满脸都写着冷漠的吸血鬼始祖,声音放的有些低,“那个……” 阮时挑眉,侧眸看向他。 他说:“你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他们,我只确认一下他们的安全,我保证,不做别的。” 因为他声音压的低,睫毛一颤一颤的,声线仿佛也在轻颤。 听起来就像是在撒娇一样。 阮时笑了一声:“……你很想见?” 这不是废话吗。 梵卓在心里冷冷道。 然后他却微微抬起眸,眼珠有些湿润,欲言又止地望向阮时。 “我……想的。” 阮时被他这个撒娇似的语气哄得神清气爽浑身都舒坦得不行。 但是某些恶趣味又让她不想这么快就让这小傻逼得逞。 于是她勾着嘴角问:“你在求我?” 梵卓:“……” 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几个字:“是,我在求你。” “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 阮时拖着腔调,懒洋洋地说。 梵卓沉默了一瞬,然后一言不发地直直看向她的眼睛,表情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阮时:“?” 她一句“我开玩笑的我现在就带你去过去”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没说出来,因为梵卓一句话都不说,冷着脸直接就拔剑朝她攻了过来。 少年侧脸线条原本就是那种略带凌厉和攻击性的美,现在眼神一冷下来,就显得更加冷戾。 他表情紧绷着,冷冷地瞪着阮时。 下手也丝毫没有留情。 阮时侧身避开,剑身堪堪擦过肩侧。 “我……” 梵卓也跟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得空就迅速朝她击来。 阮时完全在懵圈的状态。 不是,刚刚不是还聊的好好的吗?为什么下一秒就打了起来??? 全程看戏的系统:【……】 你管刚刚的那氛围叫“聊的好好的”???你情商怕不是死绝了。 这种人他妈究竟是怎么当上律师的!怪不得因为嘴欠,被人寻仇一脚油门送上西天了!!! 阮时一直在躲闪没有真正攻击。 直到看见梵卓微红的眼眶,她才愣了一下,一时躲闪不及被划破了左肩的衣服布料。 一道不明显的血痕在略微苍白的皮肤上显得十分刺眼。 阮时拧着眉,见他在愣了一下之后还要攻上来,顿时就有点被气到。 她直接化出那柄长剑,然后一把挑开梵卓的那把剑。 她一个闪身,出现在梵卓身后,从后面虚虚环住他,手指一把扣住他的腕骨。 少年手腕清瘦,腕骨微微突出,上面淡青色的血管十分明显。 “这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毛病是谁交给你的?” 阮时表情有些难看。 梵卓眼睛都快红了,“耍我有意思吗?” 阮时:“?” 她:“……我哪儿耍你了?” “你要是不想带我过去就不带,没必要那样耍我。” 阮时愣了一下,她仔细回忆了之前的话有哪里不妥的地方——“就因为我说了一句‘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梵卓把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一副拒绝沟通完全不配合的表情。 阮时:“……” 算了。 这次是她草率了。 忘记了这个位面小傻逼的心理有多脆弱。 她无奈地叹口气,她还能怎么办呢? 自家的傻逼,凑合过呗,还能离咋滴。 系统早已看破了一切:【……】呵呵。 你就宠他吧。 阮时抬手覆上他头顶,揉了揉他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 然后说:“对不起,不该那样逗你,刚刚我是开玩笑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要什么,我能给的都会给,给不了的,我争取努力。” “想看那几个人类,现在就带你去看。” “只要你别生气了,行吗?”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16) 阮时把梵卓带到关押那几个人类的地方。 她驱散四周的守卫,抱着臂,漫不经心地倚在墙边,对梵卓扬了扬下巴,“进去吧。” 梵卓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大步跨了进去。 陆征几人正在找出去的办法,忽然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们的表情瞬间凝重起来…… “老大,怎么办?” 那个娃娃脸的少年看了眼陆征,眼中有些焦虑。 他们都有自己的亲人,家眷,朋友。 并不像陆征一样,心中无牵无挂。 陆征表情冷凝,他说:“别怕,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双黑色的鞋子出现在眼底。 陆征抬眸冷冷地看过去。 看见了映入眼帘的白衣少年。 他愣住了。 梵卓跟四年前的变化不大,只是身量高了一些,眉眼更加精致俊俏了,往那一站,芝兰玉树,活像从动漫里走出来的俊美少年。 是他。 没有一点犹豫,陆征就能肯定,一定是他。 他眼中绽放出惊喜的光芒,看向梵卓的眼眸里,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与激动。 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有了一点四年前,那个明媚活泼的少年应该有的样子。 梵卓看见他的时候也愣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认出他就是当年的祯希。 因为他的变化太大了。 四年前的祯希像一颗不断地散发着光源的,温暖的小太阳。 自身有绝对的热忱和友善。 才能让周围的人对他敞开自己的心扉。 四年后的陆征像一柄彻底出鞘的宝剑,寒光凛冽,让人望而生畏。 但是他看向梵卓的时候,又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他还是他,只是有了能够保护身边人的能力,当年的错误,他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陆征的眼眶微微湿润了,嗓音也开始沙哑,“是你吗……” 梵卓也深深地看着他:“是我。” 陆征忽然站了起来,一把冲向铁门,双手紧紧握住上面的栏杆,手臂在微微发抖。 “……对不起。” 梵卓轻声回答他:“不关你的事,我都知道。” 说完,两人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和对视。 迈着悠悠的步子缓缓走进来的阮时看见这一幕,不由皱起了眉心。 她抱着臂,轻哂:“那边两位,叙旧叙够了吗?” 陆征微微一僵,下意识抬起眸看向不知道何时进来的那个女孩。 “她……” 梵卓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他朝阮时那边走过去,神态看着十分乖巧的模样,阮时低笑,然后十分自然地抬手环住他的腰,把少年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人也看到了,我好吃好喝供着呢,现在满意了?” 梵卓抬眸,看着她,语气温软,“嗯,谢谢你。” 阮时:“?” 她有点不解地看了眼梵卓。 这小傻逼之前不是还一副高贵冷艳谁都配不上老子的样子吗??? 怎么现在又肯放下身段了? 她狐疑地看他一眼,细细打量了起来。 不会…… 在预谋着什么吧? 她脑子飞速地转动着,设想着无数种可能,然后再逐一排除。 忽然。 梵卓伸出手,温热又柔软的手指缠上了她的手腕。 阮时:“……” 卧槽,好软。 恍惚间,她脑子里最后只剩下了这四个字。 什么阴谋论,美人计,通通被她扔到了脑后。 忽然能理解那个烽火戏诸侯的典故了。 梵卓牵着她的手,轻声说:“我们出去吧,看见他们没事我就放心了。” 阮时被他的柔情蜜意哄得心花怒放。 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她淡定地清了清嗓子,假装不以为意地缠上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十分矜持地点了点下巴:“嗯。” 两人走后,其他人七嘴八舌地问陆征。 “老大,你跟那个人认识吗?” “那只吸血鬼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她好像不准备杀我们!” “你跟那个少年是什么关系啊?” 陆征低声道:“他是我最好的兄弟之一,是我这些年来,唯一愧怍的人。” 娃娃脸少年沉默了。 他们并不知道自家老大的具体身份。 五组正式成立也不过是一年前的事,他们唯一知道的是,陆征老大是个孤儿,没有兄弟姐妹,没有朋友知己,实力在整个吸血鬼猎人中,能排进前三,高冷,强悍。 然而只有和他熟悉的人才知道。 他看似不近人情的外表下,内心有多么炽热善良。 有些东西,不过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假象,就像总有人喜欢用笑容在外人面前来掩饰内心的失落与悲伤一样。 四年前,他逃出研究所的代价是直接导致了另外五个同伴丧命。 是弗里德下的手。 当时有个人,死死地捂着他的嘴,躲在暗处,阻止他发出声音。 他浑身颤抖,血丝一寸寸缠上黑白分明的眼眶,湿润的液体一行一行地流下。 他眼睁睁地看着弗里德抬手捏断了一个小女孩苍白瘦弱的脖颈。 她还那么小,那么小…… “她本来不应该死的。” 她应该像养在温室的花一样,被爱和温柔浇灌着成长。 而不是任由尸体在大殿里一寸寸冰冷。 听完他逃出来的整个经过。 几个组员都沉默了。 娃娃脸少年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大,都过去了。” 陆征摇摇头:“不,没有过去。” 他看向铁门的外面,眼神晦暗不明,汹涌着什么复杂的情绪。 “只有那些东西都死了,以告他们在天之灵,这件事,才能算真正过去。” 娃娃脸少年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他们老大,说道:“弗里德是始祖,要杀死他,也许会有更多的人牺牲……” “那就让我牺牲吧。” 几人都愣住了,然后一众都沉默起来。 半晌过后,娃娃脸少年率先笑了起来,他拍了陆征一掌,说:“老大,我们是站在你这边的!是生是死,兄弟们都陪你!” 他们都想起了那首诗。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陆征忽然笑了,能遇见他们,真的是……特别好的一件事。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17) “克洛蒂大人,弗里德大人已经等您很久了。” 阮时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细细地打量着站在她身侧的隽秀少年。 梵卓听见弗里德这三个字,眼神彻底冷了下去,有某种暴戾的杀性一闪而逝,被阮时捕捉到了。 她觉得挺有意思的,不由挑起了唇角。 以往那些位面的小傻逼,好像都是有点人畜无害的设定,这种白切黑的带感人设,她还是第一次接触…… 不过,这种她以前看都不会看一眼的设定,放在他身上,竟然也讨人喜欢得要命。 阮时偏过头,“跟我来。” 梵卓一愣:“我也去?” 阮时挑眉道:“我看你挺想见弗里德的,怎么,不是么?” 梵卓:“?” “我没有!” 阮时轻哂:“行吧,你说没有就没有。” 梵卓:“……” 弗里德看见一前一后走进来的那对男女,微愣了一下,“克洛蒂?……梵卓?” 他忽然危险又冷锐的眯起眼。 “你们怎么在一起?” 阮时:“真搞笑,我媳妇不跟我在一起难不成跟你在一起?” 弗里德磨了磨牙:“克洛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觉得呢?” 弗里德:“梵卓.克什里,你私自放走整个研究的的人,怎么还敢来见我!” 弗里德二话不说就举剑朝他刺来。 阮时把他往旁边一推,面色冷然:“你闪开,我来。” 梵卓被她用力推开,连续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摔地上:“……” 不知道说什么,反正无语就完了。 阮时也抬起剑,对准他。 两只始祖级别的吸血鬼开始缠斗起来。 弗里德咬着牙,幽深又带着愤怒的眼神冷冷地瞪着阮时,他早就看这个该死又嚣张的女人不顺眼了! 能忍到现在出手,也是委实不容易。 哐啷的交错剑声此起彼伏。 弗里德被击得猛地连续后退好几步,脚后跟与地面剧烈地摩擦而过,差点磨出一阵细微的火星。 他用剑撑着地面,剑身陷下去一截,靠此支撑着身体的一部分力量。 在一边面无表情观战的梵卓都看呆了。 不是吧不是吧这就是第四位吸血鬼始祖的真实实力? ……这还不到一分钟吧。 阮时看起来轻轻松松毫不费力的样子。 她表情淡漠,抱着臂,懒洋洋地掀了掀眼皮,明明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和动作,却愣是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嘲讽的气息。 非常,非常的欠揍。 “克洛蒂!” 弗里德觉得既难堪又火大。 脸色都泛着铁青。 “你疯了吗?!” 竟然跟他来动真格的?!! 阮时斜眼扫过他,“不是你要打架的吗?我这是格斗精神,一旦开始就绝不手软,既是对对手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 弗里德:“!” 我他妈听你在这里瞎扯!!! 他撑着剑站稳身体,然后冷声说:“克洛蒂,你给我记住,今天的事,我迟早会通通还给你!” 阮时完全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脸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然后说道:“嗯,加油。” 弗里德:“……” 好气!! 梵卓:“……”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平安活到这么大还没被人打死的。 “说吧,找我什么事。” 打完这一架,弗里德的表情尤其的不好看,面色铁青,像是吃了屎一样,他仿佛觉得连看一眼阮时都脏了自己的眼睛,不肯分给她一个正眼,最初的那个绅士优雅劲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维持不下去和她表面的和平。 听了阮时的话,他眼角抽搐了一下,然后恶声恶气地回答:“莉莉丝那边传来消息,人类那边似乎有了什么动静,她希望你能带人过去查一查。” 阮时挑眉:“我去查?” “嗯。” 弗里德:你看我像是愿意理你吗? 阮时倒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侧眸看了一眼梵卓,她眼眸深深,呈现扇形半开的眼眸微微张着,凝视着某个固定的点的时候,显得深情又缱绻,仿佛在注视着自己的爱人一样,近乎是透出了某种珍视的意味来了。 对上阮时这样的眼神梵卓显而易见地怔了一下。 他的眼神出现片刻的恍惚。 某个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隔了漫长的岁月与光阴。 他记得……他是见过这样的眼神的。 有个人,也曾这样,深深凝视着他。 让他情不自禁犹如烈火中烧。 耳根蔓延一寸一寸蔓延上了古怪的绯色,红的惊人。 阮时望着他,忽然一勾唇角,隔着宽大的袖子,她伸出手,捏住了他的手,然后不容抗拒地插进去,与他十指紧扣。 梵卓愣了一下,下意识要挣脱。 阮时忽然轻声坚定地对他说:“别动。” 他轻轻甩了甩,却发现甩不动。 于是他缓缓垂下了眼睫,漆黑的睫毛在尾部的那几根长的几乎有些妖异了,微微一颤过后,他没有再反抗。 ……她的力气是真的很大。 人也很霸道。 说不准动,就真的不让他动。 阮时见他安分下来,满意地勾了勾嘴角,笑道:“乖。” 抬手覆上少年的发顶,然后满脸纵容地在上面一通乱揉。 又给他揉的乱七八糟。 梵卓:“……” 他用麻木的语气问她:“你是傻逼吗?” 阮时轻哂:“你很嚣张啊,骂我?” 然后更加变本加厉地揉了起来 一边眼睁睁看着他们肆意妄为胡乱撒狗粮无差别攻击的弗里德沉默了很久。 他用一种更加麻木的语气,声线毫无起伏地说:“劳驾,这里还有人。” 阮时一顿,像是刚想起来现场还有第三个人似的,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梵卓说:“确实,我都忘了,当着外面的面,是应该矜持一点。” 梵卓:“……” “!” 我觉得矜持这两个字从你嘴巴里说出来就已经很神奇了。 阮时扬了扬下巴,对弗里德说:“你刚刚说的我知道了。” 说完又旁若无人似的拉起梵卓的手,对他说:“走吧,带你去外面玩。” 梵卓:“……”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18) 梵卓被阮时一路牵着往外走,他暗自琢磨着这只吸血鬼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是另一边,让他感到更加迷茫的是自己那剧烈得几乎完全没有办法忽视的心跳声。 “在想什么?” 旁边美丽到几乎耀眼的女吸血鬼偏过脸,问他。 梵卓几乎是没怎么思索就开口道:“你啊。” “……” “……” 两人俱是愣了一下。 然后阮时忽而低笑出声,她抬起眸,缓缓道:“想我?这么巧。” 砰砰砰。 心脏跳的更快了。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妖异少女,听见她说:“我也在想你。” 梵卓微怔道:“想我……做什么?” 阮时:“想你怎么才能做我男朋友啊。” 梵卓:“……” 他磕巴了一下:“为,为什么?” 阮时严肃脸,拍拍他的肩膀说:“跟我谈恋爱很爽的。” 梵卓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啊?” “如果你答应做我男朋友的话,第一个月给你十万,第二个月给你换俩车,第三个月换套房,实在不行,我把弗里德杀了给你助兴?” 梵卓:“……” 弗里德:真晦气。 阮时跨上一辆看起来很帅气的豪车,然后副驾驶的车门自动往旁边移动,梵卓也跨坐上去。 他一坐上来,阮时就倾身朝他扑过来。 梵卓的心跳像是在打鼓一样,震得他耳膜和胸腔发疼。 “你,你你干什么?” 啪嗒一声。 “给你系安全带啊小朋友。” 梵卓垂眸一看,然后掀开眼皮一脸麻木:“那你为什么还要搭着我的腰?” 阮时慢吞吞地低头一看。 她右手还搭在他的腰侧,手指修长纤细,骨节分明,隔着他雪白衬衣的薄薄一层衣料,几乎是跟他肉贴着肉。 对上少年略带麻木的视线,她才缓缓松开手,又慢吞吞地说了一句:“哦,不好意思,没注意到。” 听她的语气,仿佛透着一股遗憾似的,颇有点恋恋不舍的意思。 梵卓:“……” 梵卓忽然就悟了。 这厮根本就馋他的身子! 果真无耻! 太过分了! 到人类区域,一共差不两个小时的样子。 梵卓在车上睡了一会。 阮时偏头一看,看见少年温和恬静的睡颜,不由纳罕道:这家伙睡着了可比醒着乖巧许多。 一边想着,她一边顺手关了车内播放着的音乐。 整个空间顿时安静下来。 她顺口问了一句系统:“现在好感值多少了?” 系统依旧是冷冰冰的机械音:【当前目标人物好感值为35】 阮时轻哂,自嘲道:“这次还真是意外地难搞啊。” 系统以为她有点被打击到,难得有了点做人的觉悟,想安慰一下自家宿主,便道:【其实你也不必困扰】 【这很正常,目标人物本来就对吸血鬼积怨已久,想让他彻底放下防备,还需要一个机缘】 而且谁让你惹那位生气了。 任务难度是他加的,我有什么办法。 话说…… 【宿主,你是真心喜欢这些目标人物吗?】 阮时低低地嗤笑一声,想在嘲讽什么似的,带着一股痞劲,“宝贝,我对他们每个人都是真心的。” 从秦庑开始,她就不存在假意一说。 系统仿佛意有所指:【那你……难道就不好奇那个人的真实身份?】 阮时:“不用我好奇,迟早有一天,他会自己乖乖走到我这里。” 系统:【……哇哦,666】 录下来了录下来了。 马上就发给那位大人看。 另一边,某处与世隔绝的空间内,少年身着黑色衣袍,血腥妖异的花纹覆盖在衣袍上,他席地而坐,对面是冰冷的电子显示屏。 显示屏上正在播放着一条录音。 “宿主,你是真心喜欢这些目标人物吗?” “宝贝,我对他们每个人都是真心的。” “那你……难道就不好奇那个人的真实身份?” “不用我好奇,迟早有一天,他会自己乖乖走到我这里。” “……” 他忽然站了起来,脸色有种被人戳中了心事般的恼怒,冷冰冰地抬手拂开那那个电子显示屏。 可恶! 他气的在这个空间里来回踱步,走了好几圈才堪堪冷静下来。 他盯着出现在另一处的显示屏,目光冰冷又幽深。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喂,小傻逼,到了,下车。” 阮时弯着腰看着少年的脸颊,本想直接叫醒他,没想到看着看着就盯着他的睫毛出了神…… 卧槽好长。 这家伙是个睫毛精吧。 一根…… 两根…… 三根…… 似乎是感觉到了某道炙热的眼神,少年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眸。 阮时正数睫毛数的上瘾…… 梵卓一睁开眼就对上了阮时的脸颊,吓得瞳孔一震。 差点以为她要趁自己睡觉欲行不轨。 “你干什么?!” 阮时有点恍惚:“二十一根……” “?” 阮时“嘶”了一声,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好像有点傻。 她摸了摸鼻尖,然后道:“没事,我是想告诉你,我们到了。” 梵卓也有点不自在地抬手摸了一下耳垂,低低地应道:“哦。”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夕日欲颓,最后一抹黄昏没入这座城市的地平线。 夜晚即将降临。 这个时候,就是吸血鬼们的狂欢盛宴。 阮时下车的时候,手腕微动,梵卓看见她忽然撑开了一把黑伞,巨大的伞面撑在两人的头顶,隔绝开了黄昏的微光。 梵卓诧异道:“你也怕阳光?” 阮时懒洋洋回答:“不算怕,就是会有点不舒服。” 梵卓犹豫一下,还是问:“那我之前怎么没有看你撑过伞?” 因为吸血鬼城的子民都是带着黑色兜帽,唯独能整个身体都暴露在阳光之下的,好像只有他们始祖吸血鬼…… 他以为他们是不惧阳光的。 阮时:“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梵卓:“?” “主城和我们区域上空有一种屏蔽器,可以帮我们隔绝阳光的伤害。” 梵卓:“原来是这样。” 他眨眨眼,有些疑惑:“但是我好像一点事也没有?” 他不惧阳光,银器,所有吸血鬼害怕的东西,对他还想都不起作用。 阮时:“可能因为你是个人类?” 梵卓:“……” 她在嘲讽我之前百般抗拒吸血鬼身份的事。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19) 阮时微微偏过脸,朝他极优雅地一笑,道:“走吧,进去看看。” 梵卓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高楼,一眼看过去的时候甚至看不出来有多高,他仰起下巴,想看清楚一些,结果被强烈的光线猛地刺了一下眼。 “……嘶。” 他刚要偏开脸,眼前就忽然笼下来一片阴影,阮时手臂微侧,黑伞悬在他头顶,替他挡下来大部分刺眼的光。 再抬眸望过去的时候,阮时若有所觉般的偏头朝他一笑。 梵卓心脏猛的一跳。 然后有些慌乱似的,低下头不再看她。 阮时凑过去,戏谑道:“怎么?我长得有那么不堪入目?” 梵卓:倒,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看着我。” 身份尊贵又美丽优雅的吸血鬼不容抗拒地命令道。 梵卓:我就不看。 阮时:“……” 什么垃圾儿子,一点面子都不给爸爸! 气抖冷! …… 阮时进楼之后就收了伞,大楼的安保人员穿着军方制服,看到两个形迹可疑的人立马神色一肃,上前拦住他们,说:“你们怎么回事?不知道这里是军方重地吗?谁允许你们私自进来的!赶紧出去!” 他们盯着阮时,眸中的狐疑之色越来越浓重。 眼前这少女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一头银发却极为张扬,虽说是穿着普通的白t恤和浅蓝色高腰牛仔裤,但是那双潋滟生辉的绿色眼眸怎么看怎么都异于常人。 就算是带了美瞳……这种眼神也不得不让人产生危机感。 她手里拿着把伞,伞尖撑着地面,她苍白的手指毫无血色,衬得血管颜色极深,手指圈着伞兵,气质慵懒,似笑非笑地凝视着他们。 “这里不能进?”她拖着懒洋洋的腔调,翘着唇角问了他们。 安保人员对这个“少女”有些捉摸不透,彼此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个人站出来一步,说道:“小姑娘,你们还是回去吧,这里真的不能进去!” 几千岁的“小姑娘”挑了挑唇角。 “啊。” 她眸中流转过一丝刻意的捉弄意味,“那怎么办,我今天必须进去呢。” 两名安保人员面面相觑,然后下一秒眼看就要迅速地发出警报。 但是他们当然快不过阮时,阮时举起黑伞,只见一道黑色残影掠过,他们后颈一痛,被击中了某个穴位,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梵卓见状本想去扶一下,被阮时拉住了手腕,“别动。”她说。 阮时举起另一只手,用伞身抵住两人,然后缓缓放在地下。 抬眸望向梵卓,眼尾晕开一抹笑意,“满意了?” 梵卓:“……”勉勉强强吧也就。 “跟我进去,别磨蹭了。” 这所大楼是莉莉丝给的位置,说是人类有一项惊天动地的研究正在暗中秘密进行,阮时是觉得,这项研究可能跟原主克洛蒂的死有关系。 一位始祖吸血鬼。 拥有三千年的生命历程。 几乎可以说是不老不灭的存在。 怎么可能被几个人类杂碎弄死,而自杀就更不可能了,如果克洛蒂是自杀,那系统没必要发布这样一个任务。 “博士需要的资料准备好了吗?” “报告长官——全部准备完毕!” 身穿绿色军装的健硕男子点了点头,“嗯,跟我来。” 脚步声距离阮时他们越来越近。 梵卓看了眼旁边的一处暗室,也顾不得什么别的,一把拉住阮时把人拽进了漆黑安静的暗室里。 啪嗒一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开了锁一样。 阮时的绿色眼眸在黑暗中显得一片缱绻又深情,可惜,梵卓他瞎,压根看不见。 “喂。” 寂静的黑暗环境里,她的声音就尤为的突出。 梵卓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不由得瞪了阮时一眼,压低声音微怒道:“嘘!不要说话!” 阮时沉默了一下:“……哦。” 等那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去后,阮时才轻声道:“现在可以了?” 梵卓低头看她一眼:“……嗯。” 阮时:“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什么样的女孩,能被你喜欢上?” 梵卓愣了愣,然后蹙眉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阮时忽而轻哂,“也对,确实没必要问。” 她在黑暗中摸索到少年的手掌,用力撑开他的五指,强硬地与其十指相扣。 她轻轻地说:“那个人只能是我。” 除了我,谁也不行。 梵卓:“……你的自信真让人羡慕。” 阮时凑到他面前,两人的呼吸交缠着,她的鼻尖几乎是挨着他的鼻尖,他有些狼狈似的错开了一点距离,呼吸微微乱了。 阮时轻声说:“没关系。” “——咱们来日方长。” 说完这句霸总经典语录,四周忽然猛地响起红色的警报声。 “滴——” “滴滴——” “滴滴滴——” 安放在各个角落的警报灯也开始疯狂闪烁,充斥着一股不安的气息。 梵卓:“怎么回事?” 阮时牵住他的手:“出去看看。” “嗯。” 两人刚要出去,就被一阵声音打断了动作,他们几乎是同时顿住。 哒哒哒。 急促又慌乱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混进来!!外面的安保是死了吗?!” “该死的!通知全体安保人员,绝对不能把那个人放走!!!” “我现在担心还有人混在这里,给我搜,一寸一寸,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是!!!” 阮时看着梵卓,轻声道:“还有别人闯了进来?” 梵卓没吭声,只是神色忽然变得若有所思起来。 两人都沉默了半晌。 梵卓忽而说道:“我要去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越是慌张,越是有鬼。 阮时颔首一笑,缓缓道:“你要做的事,我当然陪你。” 梵卓: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明明这也是你的任务! 怎么好意思说的好像都是为了他一样! “你过来。” “干什么?” “让你过来就过来,我还会吃了你吗?” “……”那谁知道。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梵卓还是慢慢靠了过去。 阮时把手贴在他掌心。 低声念了一串咒语似的东西。 然后两人的身影开始逐渐变成透明。 “只能维持三分钟,我们速度得快。”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20) 三分钟,足够他们干很多事。 但是在这种对当前环境几乎是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这三分钟的时间就显得有点捉襟见肘。 阮时看一眼梵卓,低声道:“上八楼。” “——博士,现在情况怎么样?” 一名年轻的,带着金丝眼镜的白大褂男子掀开幕帘,垂着头走出来,听到有人在跟自己说话他才面无表情地抬了抬头。 他长得其实并不很出彩,五官几乎平淡到接近平庸,往人群里一扔,完全是纯路人的长相。 但是他身上却又有一种不同于寻常人的气质。 像是颓败的鲜花一样,浑身都透着一种灰败和颓丧的感觉,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常年坐在教室后排自闭又孤独的怪小孩。 青年平静又淡漠的目光扫过那些人,他缓缓垂眸,低着头摘下手上的塑胶手套。 “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但是这种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人类军方很有权威的一名上校,然而他看向那位年轻又平庸的博士时,眼中却带着一丝敬畏。 他颔首,低声道:“是,绝对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辛苦你了。” “嗯。” 博士的反应很冷淡,就像他的人一样,浑身都透着一股淡漠出尘的气息。 “查到是什么人了吗?” 上校怔了一下,嘴角的笑容一僵。 “……目前还没有,但是我们已经尽力在捉捕了。” 博士走向实验室右侧的洗手台,水流冲刷过五指,他低着眸,没什么表情,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用力揉搓着,像是患有重度洁癖的患者。 “抓到后不必容情,直接杀了。” “好。” 此刻,门外。 “这玩意怎么打开?” “你过去一点,别挤我。” “谁挤你了,明明是你自己非往老子身上蹭,我还没怪你不矜持呢你倒是先贼喊抓贼……” “……我懒得理你。” 阮时也哼了一声,冷着脸,别过头没有再理他。 她抬手在墙上四处摸了摸,忽然,一声脆响,门缓缓开了。 实验室内的博士和上校们:“……” 实验室外的阮时和梵卓:“……” 四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几人俱是面无表情。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阮时最先反应过来,拉着梵卓就往外面跑。 可是那位上校显然也不是吃素的。 他一拍桌子左侧的一个红色按钮,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大楼,同时所有的电梯和自动门停止运行,齐声关闭。 阮时一转头就看见一扇紧闭的铁门。 他们只好转身,迈进了实验室里。 那位博士正面无表情地端详着他们,并打量得十分仔细,如果观察细心的人,就能发现他向来如听井水一样无波无澜的眼眸此刻正泛着一点不太明显的兴味。 “你们是什么人?!” 上校看见他们两人之后勃然大怒,指着他们怒不可遏道:“竟然还敢出现在我们的地盘上!简直找死!!!” 上校抽出腰间的佩剑,眉眼锋锐又冰冷,狠狠地刺向他们。 阮时很轻松地避开,梵卓同样抬剑,抵住那利刃,阮时非常利索地往他身后一躲,她拍了拍掌心,用一种十分夸张的语气说道:“哇——宝宝你好棒!好厉害!”后面的那句“好厉害”还特么是用日语说出来的! 梵卓的眉心忍无可忍似的抽了抽。 “你闭嘴!” 他忍不住回头凶巴巴地瞪了一眼阮时。 阮时:“我就说。” 嚣张又欠揍。 看得梵卓气息都气得乱了一下。 “你这张嘴可真是牙尖嘴利,无出其右啊。” 他咬牙切齿。 阮时挑了下眉:“你羡慕?” 梵卓被她气得力道颤了一下,挡剑时被上校钻了空子直击他命门而来。 阮时弯了下眼睛,然后握住他的手腕,把人往自己身边一扯,却因为没有注意力道,用力有些过猛差点把人给摔地上。 系统:【……】 就你这样的还能找到对象我们ai都能自由恋爱了! 阮时夺过梵卓手里的长剑,挑开那位上校的剑,另一只手还能抽空在他腰间一握把人捞了起来。 她瞥了眼怀里的少年,“你行不行?” 梵卓:“你才不行。” 阮时含着张扬笑意的眼眸淡淡扫过那位博士与上校,带着不可一世的嚣张和桀骜,“你爹我行得很。” 手中长剑直直地飞了出去,重重击在八楼窗户玻璃上,玻璃碎片像花洒一样溅开—— 有一块不起眼的碎玻璃划过博士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阮时一手环过梵卓的腰身,直接抱着他足尖一点,从窗户上纵身一跃。 背影潇洒又帅气。 上校欲追,被博士抬手拦住。 “算了,让他们去吧。” 上校不可思议:“博士?!” “你打不赢他们。” 博士的指尖划过桌面上一叠资料的纸面,微微一顿,他说:“始祖吸血鬼……你哪怕去了也只是给对面送人头。” 上校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博士您老人家这么懂潮流呢连送人头这种游戏术语都知道?实在是不太符合你的人设啊,5g冲浪男青年实锤了。 等等…… 他微微睁大眼睛:“始祖吸血鬼?” “银发,碧眸,目测身高172,长剑覆着红色花纹……”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遥控器,对着实验室内一个不太明显的屏幕一按。 那张屏幕上就出现一个人的全身照。 银发飞扬,白色衬衣黑长裤,外面随意裹着黑红色的披风,碧绿色的眼眸在阳光的直射下透出一点不明显的蓝,像波纹缓缓荡开的平静湖面,一圈圈玩味又带着不屑的笑意自她眼底渐渐蔓延。 她浑身上下仿佛都写满了骄傲与不可一世。 那是来自始祖吸血鬼天生血脉里的骄傲和狂妄。 “但是……和我们见到的,似乎不太一样。” 刚刚那个银发少女,身上的张扬丝毫不减,但是他总觉得那仿佛是一层刻意伪装出来的隔膜,是故意要呈现给他们看的东西。 她身上笼着一团雾,让人根本看不清某些真实的东西。 唯独…… “唯独在视线不经意间瞥过某个点的时候,那些扰人心神的雾气开了一个不易察觉的角。” 让外面伺机而动的兽类有了可乘之机。 上校一脸“您在说些什么明明每个字我都认识但是组合起来我怎么就不明白了呢”。 博士露出一个饶有兴趣的笑容。 “她很有趣,不过我更喜欢她旁边的那个少年,沉溺在深渊里的猛兽,永远只会为纯洁的精灵疯狂。” 上校:文化人文化人。 听不懂,听不懂。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21) 阮时把梵卓放下来,后退两步,说:“该减肥了朋友。” 梵卓:“……我又没求你抱我。”我自己一样能出来。 阮时“啧”了两声,“这特么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系统:【宿主你再继续跟人家这样讲话以后是会没老婆的】 阮时:“我讲话怎么了?” 系统沉默了一下,想劝她温柔一点对待目标人物,但是半天都张不开嘴,半晌,它才叹口气,吐出了一句:【算了,反正怎么都是你的人】 阮时耸了耸肩,梵卓却偏过脸,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脸看了起来,身旁的某人脸颊雪白,看起来一点血色也没有,使得瞳孔颜色愈发剔透晶莹,在月色下呈现甚至出某种十分好看的色泽。 阮时注意到了他直勾勾的视线,好奇地挑了一下眉,说:“你看什么?” 偷看被抓包,梵卓尴尬地红了耳根。 “没,没看什么。” 阮时低低地笑了一声,没说什么,但是表情分明就写满了我不信。 梵卓:“……走了。” “等等。” 阮时忽然抬手抓住他肩膀上的一处布料,五指紧缩,拽得很紧。 梵卓:“你怎么了?” 阮时的腕间的青筋微微凸起,她把梵卓往自己身边扯了扯,“扶着我。” 她语气中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隐忍。 三分钟的隐身术本就让她耗费了精力,加上…… 她看了眼天上的满月,垂下了眸子,腹中那股一直压抑着的饥饿感又开始蠢蠢欲动。 梵卓一回过头,就看见已经露出尖锐獠牙的阮时,他愣了一下。 他见过吸血鬼是如何吸食人类血液的。 粗暴一点的,像罗德那种,直接单刀直入,咬住脖子开始疯狂吸食,直到人类体内的血液被吸干为止,在整个过程中,他们会死死捂住人类的口鼻,当然也不乏有些癖好的,就爱听人类濒死前的惨叫和呜咽。 或者温柔一点的,比如……他的那位父亲,那是他在他身上看见过的为数不多仅有的一点温柔。 克什里公爵抱着他的母亲,吸食血液的时候,他有种跟任何时候都不一样的……令人痴迷的温柔。 梵卓盯着阮时,眼睛一眨也不眨一下。 阮时似乎都没注意到她两侧的虎牙已经彻底露出了尖锐,见梵卓愣愣地盯着她看,略有不满地扯了一下他的衣服,“你爱丽丝梦游仙境呢?赶紧过来扶着。” 梵卓面无表情:“……你能自己坚持一下吗?” 阮时:“?” 梵卓不想扶着一下随时可能兽性大发的定时炸.弹,他冷静地转过头,拔腿就要往一边跑。 阮时忽然一歪头,眼中浮现一丝带着凶狠的邪佞。 她抬手抓住梵卓的后衣领,毫不留情地把人给拎了回来。 “跑什么?” 她哑着声音,淡淡地问他。 “你现在……是清醒的吗?”梵卓有些警惕地看着她,做出防御的姿势,脚下随时准备跑路。 阮时用舌尖顶了一下腮帮子,她笑了一声,“废话。” 她手上的力道松了松。 梵卓见状,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小腿不小心碰到身后的灌木丛里,手背上也被一些不太明显的软刺给划伤了。 阮时倚着身后的一棵大树,扬着眉,忽然挑起唇角,声音有些沙哑,但意外地很好听,“躲什么?我会吃了你?” “过来。” 梵卓没动。 你看我像是会过去的样子吗? 阮时露出一个兴味十足的笑意,“你不过来,我可过去了。” 梵卓:“你……” “让我抱一下吧。” 她那双深情又缱绻的绿色眼眸,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温柔的眸子里只落了少年无措的脸。 “我好难受。” 没有人能受得了这样的撒娇。 她嗓音温软,微蹙的眉透着一丝隐忍的痛楚,下眼睑红的像抹了胭脂一样,下一秒仿佛一眨眼就能哭出来似的。 梵卓:“……抱抱抱。” 话音一落。 女孩就张开双臂把自己整个搂了进去。 下一秒……梵卓就感觉到有个冰冷尖锐的东西抵在了他的颈动脉上,他猛地瞳孔一震,他说话的时候都差点破了音,“你干什么啊——!!!” 阮时的牙齿叼住了他颈侧的一块软肉。 她双手禁锢着少年的后背不让他乱动,梵卓在她怀里拼命挣扎,“你放开我!!” “我操你大爷的!!!” 阮时一闭眼,手指颤抖着蜷缩起来,她盯着少年苍白纤细的脖子,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喉咙。 “你走吧。”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抵着树,搭在腿侧的手隐隐有些抖。 梵卓恢复自由,下意识去看自己的脖子,她刚刚咬的恰好的肩头那一块,秀气白嫩的左肩上多了一个浅浅的咬痕。 她刚刚并没有太用力,只是那牙齿抵在皮肉上很不舒服,让他有些惊慌。 他盯着那个连血都没出的伤口沉默了一下。 ……她没有真正咬下来。 她明明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嚣张地宣示着“我想要我想要我想要”三个字,明明连指尖都开始颤抖。 却硬生生抗住了。 没有狠得下心咬下去。 始祖吸血鬼在这种情况下发狂,是很危险的,梵卓那样脆弱的小东西,很可能一下就没了。 阮时不想拿他的命去冒险。 “走!” 她咬着牙,怒道:“这次我让你走!随便你想去哪,我绝不阻拦!” 她眼中闪烁着幽幽怒火。 但是下次被我抓回来……我就要把你锁起来。 让你哪也去不了。 只能乖乖待在我身边。 什么垃圾任务,老子不做了! 她想要的东西,就算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梵卓心跳得飞快,他看着阮时不吭声,也不肯挪一下脚步。 阮时那股无名怒火忽然开始消退,她看着没有任何动作的梵卓,苍白的脸颊上浮现一个笑容。 “你……不想离开我?” 梵卓:“……啊。” 他脸上飞起两抹红晕,“不是,我只是想问你,需不需要帮你叫救护车?” 他问的语气十分真诚,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 阮时:“……” 阮时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忽然冷冷一抬手,指着某个方向,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滚!”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22) 最后梵卓当然没有走。 他看了眼被黑暗和月色笼罩的城市,周围随时都可能有行人路过,阮时保不齐到时候就要随便逮个路过的小崽子解决自己的生理需求。 我只是了为了无辜的群众们才留下来的! 没错! 阮时什么的才不重要,关键他是一个好人! 阮时靠着树缓缓坐下来,银色长发有几缕散开,落在鬓角,漆黑的眉下是一双隐隐泛红的绿色眼眸。 梵卓为了确保自身的安全,和她坐的很远,并且一直睁着眼睛警惕地盯着她的反应。 阮时冷冷地抛给了他一个眼神,“看什么看?” 让你走又不走。 知道自己现在跟一个散发着香气的鸡腿没有区别吗? 梵卓:“我盯着你,随时准备跑路啊。” 竟然还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阮时低低地嗤了一声,道:“你不如给我咬一口,我们都不用这么麻烦了。” 梵卓“……呵呵。” 给你咬一口,我还能有命活着吗? “你出门前不知道先把自己喂饱?” 阮时:“……我不喝别人的血。” 梵卓怔了怔,困惑地看她一眼,没有接话。 半晌,他又问:“你……好点没?” 阮时绿色眼眸彻底变成了深红色,像极了温热的血淌在眼眶里。 “更饿了。” 她说。 梵卓心里直打鼓。 走,还是不走,这是个问题。 他盯着阮时看了一会。 吸血鬼因为饥饿感,脸色看起来比平常更加苍白,那些血管也就更加清晰起来,颜色极深,像是随时准备冲破这具苍白的皮肉之躯一样。 她靠着树,眼眸低垂,眼尾的几根睫毛长的几乎逆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浸了水,看起来颜色更黑。 这个时候的她,看起来又冷又丧,懒洋洋的,像是卷懒又疲惫似的,一点精神也没有。 梵卓都已经转过身了,女孩那个仿佛被重要之人抛弃了一样的表情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猛地停住脚步。 他有一种感觉,如果现在他走了,他可能很难再看见她了…… …… 阮时知道他终归是要走的,她低头望着自己的指骨,微微屈起手指,无边无际的黑暗开始缠绕起来,在她身边周旋。 随时要准备侵蚀似的。 她忽而一弯唇,自嘲般的笑起来,手却猛然被一团温热的触感包裹进去。 她一惊,难得被吓了一跳。 那些缠绕在一起的黑色雾气瞬间炸裂,化作星星点点的金光,冲上浩瀚云霄,点燃万丈灯火。 梵卓握着她的手,少年掌心的触感十分熟悉,阮时愣愣地盯着他看,乍一下没反应过来。 “你帮了我好几次,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少年被她盯得脸热,红着耳根,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阮时低笑,手指已经缠上他的领口的衣服,一把拽下来。 梵卓靠在她肩头,阮时用手指挑开衣襟,露出脖颈的大片肌肤。 抬手,在四周布下了一个咒,一道无形的气流就将他们二人隔绝开来。 “是报恩的话……” “我就不客气了。” 她说着,不等梵卓有丝毫准备,更没有任何安抚的前戏,直接咬破少年脖子上的一块肌肤。 血珠沁了出来。 温热的舌尖舔舐过那一带的皮肉,带来一阵细微的颤栗。 梵卓瞳孔一震,眼眸都因为剧痛而涣散了片刻。 “唔……” 阮时的心跳也十分剧烈。 砰砰砰。 她牙齿还抵在他的肌理之上,半晌过后,她微微推开些许,冰凉的手掌捧住了少年的脸颊。 却猝不及防摸到了一把湿润的液体。 阮时愣住了,月光下,女孩嘴角还沾着少年身体里的血液,没有来得及干涸,看起来血腥又诡异。 獠牙已经收了回去,因为她怔愣的表情,配上这副形态,使她看起来有些反差萌。 梵卓眼眶泛红,他声音带着哭腔,“你滚!痛死老子了!” 阮时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有出息,直接把人欺负哭了。 短暂地沉默了一下,她屈起一根手指,骨节划过少年湿润的脸庞,说:“……别哭了。” “你管老子哭不哭!” “你一哭,我又饿了。”一饿,就更想咬你。 梵卓:“……” 或许我不是真的人,但你是真的狗! …… 阮时没控制住刚刚有点过猛了,梵卓一站起来只觉得头晕目眩,脚下一软,还是阮时扶了他一下才没摔下去。 “能走吗?” 梵卓冷冷甩开她的手:“能。” 阮时也不强求,就抱着臂,跟在他身后,梵卓走得慢,她也不着急,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跟着。 夜晚的城市本应该热闹丛生,小姑娘手牵手在街上晃悠,公园里灯火如柱,欢笑声不绝于耳。 此刻却是一片萧条,各家各户闭门不出,生怕出门了就随机抽到死亡大礼包。 奶茶店也早早就关门,一点人气也没有,甚至还没有吸血鬼的主城区繁荣。 街上有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虚弱的叫着,忽然在梵卓面前停下。 它雪白的毛发上沾上了不少的血迹,黑亮的眼珠紧紧盯着梵卓。 梵卓停住了。 低着头跟那只凄惨无助的小狗大眼瞪小眼。 阮时也顿住了,看着那对视的一人一狗,心中腹诽……怎么现在这个时代隔着物种都能一眼万年了??? 她刚吐槽完,那只狗眼睛一翻,四脚并用,哐的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梵卓:“……” 阮时:“……” 碰,碰瓷??? 这年头狗哥也开始碰瓷了? 666。 这波操作我给满分。 梵卓也惊呆了,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看那只疑似当街碰瓷的狗,又回头看了看满脸写着“不关我事”的阮时。 “???” 阮时憋笑,“这事没个小几万你可能走不了。” 梵卓:“?” 有病! 他抬起腿,绕过那只狗就要走,谁知刚刚还倒地不起的小狗立马精气神十足的扑腾起来,并且弹跳力一绝,直接跳上他的小腹前,然后手脚并用的吧啦住梵卓的衣服。 “……” 这辈子没经历过这么无语的事。 阮时直接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梵卓:“?” 你有病!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23) 梵卓把这只狗拎起来,终究是不忍心,把它往怀里揣了揣,手指搭在它柔软的毛发上,一下一下,轻轻安抚着抚摸过去。 狗狗舒适地窝在他怀里,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叫喊。 “汪……” 阮时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小狗,她抱着臂,俊秀清雅的眉目带着天生的冷意。 似乎是察觉到了这两道不善的目光,小狗又“汪”了一声,往他怀里缩得更深,像是被吓到了似的。 阮时抬手要拎走那只狗,“啪——”梵卓毫不留情地拍开她的手。 “你想干什么?” 梵卓警惕地瞪着阮时,把怀里的小狗抱紧了一点,生怕她一个饥不择食连狗都不放过。 阮时低头看了眼被梵卓打了一下的手背,半晌轻轻地嗤笑一声,“你想太多,它身上有伤口。” 梵卓愣住了。 也许是固有的印象让他下意识把所有吸血鬼都分在了同一个分组。 嗜血,残忍,冷漠。 不就是他们吸血鬼骨子里的标签吗? 先入为主的观念,甚至让他忽略了……眼前这个吸血鬼帮助过自己多少。 唯一一次伤害自己……喝了他的血——甚至还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她没做过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起码,在自己面前,她从来没做过。 梵卓第一次觉得有些愧疚,也在心里开始反思起了自己,他沉默片刻,然后一声不吭地把狗狗递了过去,低声道:“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阮时丝毫没有“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思想觉悟,冷冷地看他一眼,然后接过小狗,面无表情道:“你误会我的多了去了。” 梵卓:“……” 阮时单手抱着这只小狗,另一只手搭上它还在流血的左腿,一股温暖又强大的力量缓缓注入进去,那伤口渐渐愈合。 狗狗睁着清亮澄澈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似乎在疑惑——这个看起来这么凶的小姑娘为什么会帮自己呢? 阮时把它治好了,然后就丢给了梵卓。 “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明天我再去那地方看看,他们究竟在搞什么鬼。” 少年低低地应道:“嗯。” 他们正要走,却猝不及防听见了一阵哭声,从黑暗处的拐角里传出来,那声音凄惨,充满了无助感。 阮时顿住脚步,视线望了过去。 梵卓也紧紧盯着那个方向。 “——你待在此处,不要走动。” 阮时说。 梵卓抽了抽嘴角,接道:“你要去给我买橘子?” 阮时当然听懂了橘子梗,只是没想到这个位面的小傻逼还会跟她玩梗,一时愣住了。 半晌,她一直绷着的冷漠脸终于破功,她笑了起来,眼睛微弯,唇角翘起,那笑容直接给了梵卓一个暴击。 ——不好! 这个女人开始用她的颜值犯规了! 阮时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瓜子,道:“爸爸很快回来,乖,等我。” 梵卓:“……”谁是你爸爸! 呸! 谁是你儿子!!! 阮时单手插着兜,走着十分六亲不认的步伐,身形逐渐没入黑暗之中。 梵卓直勾勾盯着她的背影,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一般正常套路下,不是应该男主角大杀四方,无畏向前吗? 但是他又转念一想,对方是那个人啊,似乎什么奇怪的事放在她身上,都不奇怪了……她就应该是这样的。 ——没错,儿子你拿的就是女主剧本,接受命运吧hhhhhh。 阮时走进拐角后,那阵哭声就消失了,四周的灯光微弱,她勉强借着月色不撞到周围的东西。 唰—— 什么声音呼啸而过。 阮时抬眼看去,只看到一道消失在黑暗里的白色身影。 她眯起了眼。 觉得那个背影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 “姐姐……” 一个女孩低弱的声音响起来。 阮时走进,看见一个面容苍白的小女孩,她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身形十分消瘦,白色裙子上沾了血迹,阮时蹲下身,端详了她片刻。 然后抬手要检查她的伤口。 忽然! 那小女孩飞快地伸出五指,直直扎向她的脖颈,女孩的手指甲格外尖锐,比寻常人的指甲长了两倍不止……显然,她已经不是人类了。 阮时早有防备,猛地一把攥住她的手,利落地把人按在墙上,“你是什么人?” 小女孩露出尖锐的森然獠牙。 “嘻嘻嘻,你说呢?” 阮时心脏重重地一跳。 调虎离山! 那个小傻逼!!! 她顾不上小女孩,直接把人摔在地上,然后几乎是飞奔过去。 “汪汪……” 原地除了一只急得四处乱跳的小狗,空无一人。 阮时眼神瞬间变冷,绿色眼眸时而红时而绿,那股被压抑着随时准备爆发的戾气像是开了一个口子,因为在场只有一人一狗,那些戾气就冷冷地带着可怜的小狗攻击。 狗:瑟瑟发抖。 阮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手机,不知道点开了什么,眼神变得幽深又冷漠,像深秋最寒的潭水。 “你,跟上。” 她对着身后那只狗说。 狗:不敢不听话。 它乖巧地,默默地跟在了身后。 并且彻底化身成一只“舔狗”,时不时地就蹭一下阮时的裤脚,时不时用脑袋拱两下阮时,像是安慰,又像是讨好。 阮时对它的讨好的谄媚视若无睹,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成败在此一举,就看你的了,博士。” “滴滴滴——” 数据板块发出嗡鸣。 白大褂的博士缓缓道:“人类的新希望……终于要来了。” 博士按下一个开关,身后的落地窗窗帘缓缓摇上去,彻底露出了整座城市最真实的面貌。 黑暗笼罩,民不聊生。 头顶的乌云始终挥之不去。 他们已经苦了太多年了。 欺压到了一定的程度,哪怕是兔子,也能有雄狮般誓死而归的热血。 人类最锋利的一把刀,即将在万众瞩目之下诞生。 人类开始实施一个疯狂又伟大的计划。 一旦成功,世间,再无黑暗。 人类彻底自由。 “吸血鬼算什么?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低级生物而已。” “空有武力,没有脑子。” “人类,才是永恒。”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24) “莉莉丝大人。” 罗德单膝跪地,恭敬地望了一眼王座之上的粉发萝莉,又默默垂下了头。 莉莉丝背对着他,红色的裙摆散开,长发张扬的散在身后。 她缓缓转过头,看见来人,笑了一下,虎牙尖尖,“是你啊,罗德。” 红发红眸的贵族吸血鬼罗德心跳加快了一下,他低声道:“是。” “有什么事吗?”莉莉丝漫不经心地问他。 罗德:“弗里德大人已经前往人类基地查看了,您不必因此伤神。” 莉莉丝勾了下唇角,缓缓走下王座,在罗德面前停了下来,“我为什么要伤神?” 她眼眸仿佛含着情,望着罗德,抬手轻轻挑起他的下巴,然后俯身在对方唇上印上一个吻。 “弗里德办事我自然放心,你不用担心我,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行了。” 罗德因为刚刚那个吻恍惚了一下,呆呆道:“是,是。” “对了,告诉弗里德,让他不要去招惹克洛蒂,这是来自本王最真挚的忠告。” 罗德:“是。” 弗里德:呵呵,不好意思好像已经招惹了。 弗里德:危。 罗德退下之后,莉莉丝望着不远处的夜幕,有欢笑声传来,那是吸血鬼渴求已久的人间。 她低笑一声,诡异的笑声渐渐充斥着整个殿堂。 终于,她停下来了,不再笑。 “……人类么?” 她低低地轻喃出来,眼中带着分明的不屑。 在他们眼里,人类又何尝不是低贱又恶心的生物呢。 凭什么他们要独享人间,而我们只能永坠黑暗? “真是……不太公平的待遇呢。” …… “汪汪。” 大佬到底在找什么? 狗狗绕着阮时转了一圈。 而阮时捧着手机,已经绕着整个城市转了好几圈。 它一只狗都看出来了,她分明就是在原地打转! 阮时轻轻把它踢开,“你一边去。” 她盯着手机看,“不应该啊,怎么会找不到呢。”她手机上显示着一张地图,上面有一个红色的图标静止不动。 阮时走了两步,那图标依然没动静。 “垃圾定位!毁我青春!” 阮时气得想摔手机。 她盯着手机上那个图标,忽然,那个图标忽然开始有了变化,由最开始静止不动忽然开始缓慢地移动起来。 阮时:“!” “汪汪?” 狗狗一脸迷茫地看着突然激动的阮时,露出了不解的表情。 “狗儿子,快点,找到你兄弟了!” 狗狗:“???” 这年头有人连狗的便宜都占?! 阮时自己开车,顺着定位找过去,车速直接飚到一百八,坐在副驾驶上的狗狗风中凌乱。 狗狗:狗生,苦不堪言。 …… “你们是什么人?” 梵卓被人系着绳子,手脚都捆了起来,眼睛上蒙了黑布,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感觉自己应该是上了一辆车,当时偷袭他的人是从身后出现,因此他根本就没有看清究竟是什么人。 只记得一棍子下来他就失去了知觉。 那个搞偷袭的傻逼玩意儿简直是把山上的笋都给夺完了! 有本事光明正大来决斗啊! 偷袭算什么东西! 弗里德懒洋洋地勾了下唇角,他穿着一身白衣,腰间系着一根束带,宽肩窄腰,十分俊美。 他坐在副驾驶上,环着肩,扬了扬下巴,对下属微微示意。 梵卓本来还想说话,忽然一条白布从身后绕过来直接绑住了他的嘴。 “唔唔唔——” 此刻的他,并不知道,危险,正在悄然无声地逼近。 阮时一路狂飙,可是对方的速度也很快,一追一赶,距离还有一大截。 …… 弗里德的车停了。 有人压着梵卓往前走。 大楼面前的门自动开启,像是在迎接谁似的。 弗里德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把人押进去,梵卓就被带进了一个密闭的房间,按在了一个椅子上。 房间里只有弗里德和梵卓两个人。 弗里德伸手解开他眼睛上的黑布。 白炽灯打出来的光让忽然得以睁开的眼睛忽然一痛。 他闭了闭眼,适应过后才缓缓睁开。 “原来是你。”梵卓冷静又冷漠地看着弗里德。 弗里德坐在一边的桌子上,双手撑着桌子,朝他微微笑着。 “你好像不是很惊讶。” 梵卓:“呵呵。”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抓你吗?” 弗里德忽然拉进两人间的距离,鼻尖都快挨上了,梵卓厌恶地要避开,却被弗里德一把掐住下巴。 “从第一次见你,我就该知道的。” “区区一个人类混血,怎么可能会有那样惊人的爆发力,还有你脸上的那些纹路……” 他一只手已经碰上了他的半边脸颊,几乎是温柔地在抚摸。 梵卓被摸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有病吧!” 远处正在飙车的阮时忽然心口一凉,她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头顶的头发,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 “我知道,你一直很憎恶我们吸血鬼一族,但是,你又是如何看待克洛蒂的呢?” “她对你,可比对那个姓傅的小白脸上心多了,人类和我们一旦开战,双方必然有一方要灭亡,你知道人类对我们的恨意有多高,克洛蒂要是落在了他们手里,你该如何自处呢?” 弗里德的声音一直回旋在他耳边,梵卓紧咬着牙关,忽然抬起猩红的眼眶,怒道: “我能保护她!” “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弗里德冷笑着,“梵卓.克什里,你信吗,那个时候,你根本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克洛蒂在阳光下被暴烈的日光灼伤,生不如死……” “不会的!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有数!” 弗里德从桌子抽屉里取出来一根长管的针管,他看着针管,露出了近乎病态的笑容。 “你想知道,为什么人类军方一直给你洗脑,让你对我们一族深恶痛绝吗?” 梵卓死死地盯着那根针管,眼眶红的像血一样。 弗里德低低地笑着,凑近了梵卓,一把撕开他手臂上的衣服布料,然后把那根针管狠狠扎了进去。 “因为……你就是最强大的吸血鬼啊,第一代始祖,那沉睡已久的血脉,也该苏醒了吧……!”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25) 梵卓瞳孔骤然紧缩,在某个点,一瞬间,拢成了一个点,然后又猛然涣散了一下。 “啊——!!!” 他身体里所有的血液在针管扎进去之后,开始迅速流动起来,像是要冲破身体,某些藏在内心深处的东西,也蠢蠢欲动,开始慢慢地要复苏起来。 “滚开!!!” 少年嗓音嘶哑,怒吼着,身体却被不明材质的绳索束缚着,他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一边拼命挣扎,一边用那双猩红的眼瞳死死地盯着弗里德。 绳索把他皮肤都磨得发青,发红,他却跟感觉不到痛似的。 弗里德逐渐收敛起了懒洋洋的表情,变得凝肃起来,缓缓后退一步。 梵卓背后的蝴蝶骨突然变得剧痛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挣脱出来。 砰—— 捆绑的绳索忽然炸开,失去理智的少年站了起来,直接攻向弗里德。 弗里德从容不迫地执剑而上,“很好,终于有了点我们族人的样子,我来试试你有多强。” 砰——!!! 一分钟后,弗里德重重地撞在房间里的墙壁上,然后弯腰吐出一口血。 少年甚至连武器都没有拿,仅凭蛮力直接把他甩了出去——! 唰—— 身后两对巨大的黑色翅膀穿过蝴蝶骨,刺破衣服布料,缓缓舒展开自己的羽翼。 黑色翅膀上流转着夺目的光辉,看起来辉煌又美丽,连每一片羽毛都是极其好看的,让人看了就移不开视线。 弗里德愣住了,他盯着那两对翅膀,不知该作何反应。 半晌过后…… 弗里德:“卧槽!!!” 这特么不是第一代始祖的血脉!这特么就是他本人啊啊啊!!! “砰——” 仿佛还嫌不够乱似的,阮时在这时候,一脚踹开门,如神明天降。 神明脚下还站着一只脏兮兮的小狗,狗虽然脏,但是它表情却十分的嚣张,耀武扬威地瞪着弗里德,尾巴都差点没翘起来。 真.狗仗人势。 阮时双手抱臂,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弗里德,始终落在梵卓身上。 她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卧槽什么情况?小魔仙变身? 少年身后生出的那对巨大翅膀,衬得他整个人愈发纤细清瘦,手臂上的衣服还被撕开了一截,眼眶猩红,眼尾还闪烁着水光……整个人看起来,极其的不正经。 阮时盯着他被撕开衣服的手臂看了许久,她皱起眉,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她心想,小傻逼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伤害自己的,我,就是那个唯一能唤醒他神智的天命之子,结果下一秒,一股危险强大的气流就把她整个人直接扫了出去,阮时一连后退几步,最后撑着墙停了下来。 ……呵呵,笑死,根本认不出来她。 阮时:气抖冷。 她站直身子,目光幽深地盯住梵卓,她足尖一点,朝那少年飞奔过去。 梵卓却忽然双膝跪地,他像是正在遭受什么巨大的痛苦似的,捂着脸颊,纤细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起来。 “啊——” “啊啊啊啊啊——!!!” 红色的血腥纹路沿着左边脸颊蜿蜒而上,他流出来的眼泪都是血红色的。 阮时整个人扑了过去,“梵卓!!” 少年整个人被她搂进怀里,阮时肩上被梵卓的手指甲狠狠扎进皮肉里,血,涌了出来。 “没事了……” 她抱着少年,手捧着他的脸,指尖在发间穿梭,安抚着狂化的少年。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 冰凉的吻落在眉心。 少年猩红的眸子里,落进了女孩的影。 他忽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委屈,眼泪蜿蜒而下,一把抱紧阮时,“我好疼!!!” 阮时拍着他的肩膀,“我知道我知道。”老子也疼。 “乖,现在没事了。” 爸爸一会就替你报仇。 少年在她怀里,一点一点,竟然缓慢地睡了过去,那对巨大的黑色翅膀,也逐渐收拢回来,重新回到他蝴蝶骨之中。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的差不多了,阮时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然后把人轻轻放在墙角。 在这个过程中,搞了大事情的弗里德一度想要逃走,但是四周早已被阮时布下了天罗地网的禁制,他根本无处可逃。 阮时最后深深地忘了一眼闭着眼恬睡的少年,然后把冰冷至极的目光扫向弗里德。 弗里德:夭寿了!杀鬼了! 他看着阮时,强撑镇定,说:“克洛蒂,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阮时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看。 弗里德松了一口气,缓缓道:“你听我说,你身后那个少年是我们的第一代始祖,他根本就不是人类……噗!!!” 他猛地被击中,呕出一大口血。 “你干什么?!” 他怒瞪着阮时。 阮时咧着嘴角,忽然笑了起来,尽管那笑容血腥又冰冷。 充满了戾气。 她抬手,银色长剑直直捅向弗里德。 “我的人,你也配动?” 弗里德奋力躲开那一击,“等等!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的人类情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阮时没有回答,她浓墨重彩式好看的眉眼,看起来毫无变化,淡淡地看着弗里德,继续发起攻击。 砰—— 弗里德再次撞到墙上。 他一直知道克洛蒂很强,但是没有想到竟然会这么强…… 她几乎……强得令人发指。 “克洛蒂!你疯了——你敢碰我!!!” 弗里德一边躲闪她的攻击,一边撕心裂肺地冲她吼道。 阮时:“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不要碰他。” 弗里德怒道:“你什么时候说了,我怎么知道你是认真的!你不是一直很喜欢那个姓傅的小白脸吗?!谁知道你三心二意,移情别恋还移得这么理直气壮!” 阮时:突然顿住。 “啊?姓傅的?小白脸?” “傅文清!”弗里德冷冷地提醒她。 这个女人果真冷心冷肺。 不,她不是冷心冷肺,她是压根就没有心!!! 阮时嘴角一抽,“谁跟你说我喜欢他,你别瞎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通过造谣老子来离间我和他。”还好,我家小傻逼睡着了。 弗里德:“呵呵!” 阮时忽然眯起眼睛,“再说了,你还敢调查我?” 阮时:小伙子……你知道的太多了。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26) 梵卓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躺在某酒店的大床上,盯着上面天花板上的灯光,灯光散落,映入他眼底。 外面夕阳缓缓没入地平线,盛大的余晖缓缓归于沉默和寂静。 黎明过后,便是永无止境的黑暗了,也不知道,这黑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梵卓刚要准备起身,就感觉浑身都是说不出来的酸痛,他聊起袖子低头一看,手臂上纵横着青青紫紫交错的痕迹,他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 “醒了。” 有人从酒店房间自带的浴室里出来,阮时白衣黑裤,银发被扎了起来,红色的发带有一截略长,从脖颈间滑下来。 她应该是刚洗完澡,换了件不一样的白色衬衣,领口袖子解开两颗,露出一点锁骨的影子,吸血鬼的肤色本身就是那种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在这种灯光下显得更白,偏偏她嘴唇又红的几乎艳丽。 像是刚饮完血似的。 于是梵卓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你刚喝谁的血了?” 阮时愣了一下:“?” 她走进梵卓,眼皮微微垂着,问:“什么喝血?别把我说的跟个变态杀人狂似的。” 梵卓:“……” 你不就是吗? ……好吧,杀人狂确实不至于,变态总是有点的。 梵卓看了眼自己身上的伤痕,问阮时:“这些是……?” 阮时眸中划过一丝异色,她微微挑眉,“你都不记得了?” 梵卓对于昨天的事,全然想不起来,最后的记忆就是停留在他被不知道什么人从身后一棍子敲晕。 于是他茫然道:“我应该……记得什么?” 阮时盯着他幽幽看了半晌。 她凉凉出声:“你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了?” 梵卓被她看得心脏一跳,忽然有种十分不好的感觉,“我到底,应该记得什么?” 阮时直接往他身边一座,大床上层层叠叠的柔软被褥很快陷下去一点。 梵卓被阮时紧紧地凝视着。 “你这个负心汉。” 阮时盯着他,幽幽出声,语气十分地……一言难尽。 梵卓:“?” 突然惊恐。 “我,负心汉?” 他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 梵卓:此时我害怕极了。 阮时假模假样地抬手抹了下眼角,顺便掩去眼尾晕开的一丝捉弄的笑意,她控诉地开口:“你忘了昨晚对我说过的话了吗?” 梵卓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他说:“什么话?” 阮时满脸深情,道:“亲爱的,我喜欢你,我爱你,我离不开你,我非你不可,不要抛下我一个人,没有你的世界,我只感觉到满目的苍白。” 梵卓:“?” 阮时继续她的影后级表演,演的十分的动情,看上去像是完全入戏了,“见过你之后,满天星辰为之黯淡,风花雪月为之变色。” “我想和你,共赏人间百态,邀你共看一场雪夜极光。” “你愿意吗?” 渐渐的,梵卓的表情越来越麻木。 “有病。”他冷冷地吐出这两个字。 阮时忽然笑了。 她把脸凑近梵卓,趁他没有防备时,亲了一下他的唇角。 她眼角弯弯,朝自己微微笑着,笑意自她眼底静静流淌。 “是,我有病。” “恋你成疾,药石无医。” 梵卓喉中一噎。 心中被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柔软地包裹着,又酸又甜,一点一点,沁入他的整个胸腔。 他低声说:“这些话,我是不可能说的,你在骗我。” 阮时轻笑一声,“谁告诉你这些话是你对我说的?” 她凝视着少年红透了的耳朵尖,缓缓凑近,在他耳边慢慢开口: “我骗你的。” “这些话,是我要对你说的。” “你愿意陪我去看极光吗?” “……别说了。” 少年从脸到脖子,全都变了一个shai,红得几乎发烫。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阮时握紧少年的手,缓慢又坚定地,覆上了他的唇。 梵卓指尖微颤,在她撬开唇齿的那一瞬间,忽然生出了一股不服气的心理,他反握住阮时的双手,然后转被动为主动,慢慢地开始自己掌握节奏。 阮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失笑。 行,让你来。 梵卓根本就不会亲吻,两人磕得牙疼,阮时的舌头都被咬到了好几次。 …… 系统:会还是你阮时会。 那小情话,一套一套的,梵卓不动心就奇了怪了。 但是…… 【好感值依然没有达标】 “多少了?” 【当前好感值为71】 阮时:挺好的。 她看了一眼故作淡定,捧着手机发呆的少年。 然后挑唇温和地笑了一下。 看着看着,她又忍不住开始发起了呆。 ……弗里德把事情前前后后基本都给她讲了一遍。 第一代始祖,是七位始祖中拥有最强大血统的吸血鬼。 据说他是诞生于第一批吸血鬼,还是唯一遗留的王室血脉,强大而尊贵。 也是在世时间最久的吸血鬼。 他代表着一整个吸血鬼时代的变迁,地位是无人可比的。 他是真正至高无上的存在。 但是其他六位始祖,包括原主克洛蒂,对这位千年之前据说就开始陷入沉睡,并且不知所踪的始祖大人,都了解不深。 甚至连面都没有见过几次。 弗里德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几个始祖中,只有他和那位第一位始祖有过泛泛之交,虽说不是很熟,但是那位大人的力量,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他不会感知错误的。 那种力量,世间绝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拥有。 只是…… 第一位吸血始祖,为什么会变成一个人类混血,以及他为什么失去了所有记忆,这些事依然存着极大的疑点。 或许只有他真正苏醒才能解答。 阮时回头看了眼坐在沙发里的少年,缓缓走过去。 不管怎样,只要是你就行。 “timi!” 手机音效响起。 阮时:“……” 她面无表情地低头一看。 果然,这个游戏在每个位面都要出来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老子知道你很火了! 但是这种时候能别特么出来扫兴吗! 游戏(委屈):管我什么事啊?我火我有错吗!你对象不理你,只能说明我比你好玩!!! 哼!!! 阮时轻轻地“哼”了一声,看起来有点不太爽。 但是沉迷于王者峡谷的混血少年,并没有理会到。 阮时:“……” 这种对象还能要吗? 不分手留着过年吗?!!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27) 虽然很享受和小男朋友的甜蜜日常,但任务还是要继续的。 阮时这种骨子里极度清醒又理智的人,是不会为真正为了什么人变得不顾一切的,她喜欢梵卓小朋友不假,但不代表她会忘记自己最开始的目的,就像她从始至终就明白,这些世界,一开始就是假的。 或者说,是有人,刻意布下的一场局,请她入瓮,然后想要让她永远沉浸在这里面,为这些虚假的玩意儿放弃真实的自我。 更何况,暂且不提阮时对梵卓的喜欢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就算是真的,也不代表她必须要为之牺牲什么。 …… 在梵卓入睡后的某个深夜,阮时推开门,望着遥远天际的那一轮满月,她没有再穿着人类女孩平时爱穿的衬衣和牛仔裤,而是换上了吸血鬼一族的制服,黑红色的外袍罩着她颀长的身形,黑色的兜帽挡住脸颊,只能看见一截清瘦苍白的下颔。 外面的城市开始变得喧嚣,吸血鬼的狂欢之宴又即将开始。 黎明之战,一触即发。 “克洛蒂大人,您要回主城吗?” 黑暗中,忽然出现一个高瘦的身影,问完这句话后,就立马恭敬地垂下了头。 阮时:“不。” “先去人类基地。” 也就是那个藏着惊天秘密的人类大楼。 “克洛蒂大人,莉莉丝女王已经开始准备要发动战争了。” 阮时:“知道。” 原剧情里,克洛蒂就是死在了这一场大战中。 “让你盯的人呢?” 那人愣了一下,“您说傅先生?” 阮时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那人答道:“属下失职!前两天让他从眼皮子底下逃走了,不过根据属下前一段时间的观察,属下能够确定,他一定和人类军方有勾结!” 阮时轻轻地冷笑了一声。 却没说什么。 “对了!”那个属下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阮时,说:“您上次抓的那几个人,也被他们跑了。” 他说的是陆征他们。 陆征是某个小傻逼很在乎的朋友,阮时本来就没有想拿他们怎么样的意思,如果真的想关他们,她有的是千万种法子,没必要把人关在那个无人问津的地牢里。 这波操作简直跟把钥匙送到对方手里没啥区别了。 “跑了?” 她装作很诧异的样子,挑眉道:“算了,跑了就跑了吧。” 黑衣属下:“……” 大人,您还能演的再假一点吗? …… 人类基地,实验楼。 一声枪响打破整个黑夜的寂静。 第八层的玻璃砰的一下碎裂,尖锐的玻璃飞溅向四周。 警报声响彻整个大楼。 “出什么事了?!” “准备发动十级警备——” “立刻转移博士!” “有不明吸血鬼袭击!我方第一波守卫全部丧生,无……无人生还!”前来报信的人,连说话间,唇齿都在打着颤。 “上校!请求支援!” 阮时的脚步一顿,望着不远处陷入一片混乱的大楼,缓缓眯起眼。 “夜袭?” 她抱着臂,嗤笑一声。 没想到自己来晚了一步。 天边无数家直升机嗡嗡作响,在整个人类城市的楼顶,缓缓盘旋着,像是俯视着最后的人间,然后缓缓降落。 “博士——” “最后一战!我们只能放手一搏了!” 白大褂的年轻博士站在一台巨大的仪器面前,眼神专注,面容凝肃,他眼都没抬一下,“我还需要三十分钟!” 上校愣了一下。 三十分钟,他们人类同胞将会发生不可预测的伤亡…… 他一咬牙,还是选择信任这位唯一能给人类带来曙光的博士。 “好!我们拼死也会为您守住这三十分钟!” 他一把提起一旁的剑,对外面的人说,“出门——我们,迎战——” 回应他的是一片整齐划一,又坚定如一的:“是!!!” 最后一架飞机缓缓降落。 一名粉衣粉发的年轻吸血鬼从飞加上走下来,她先是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一眼周围,然后勾了一下唇角,眼中却无波无澜。 “莉莉丝,事先说好,今天我可不负责打架……”白色爵士服的弗里德微微笑了一下,一如既往的绅士风度,仿佛之前那个被梵卓和阮时揍得鼻青脸肿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看着莉莉丝身后扬起来的粉色长发,捂着心口道:“前两天被两个混蛋一起打了一顿,伤还没好。” 阮时:醒醒,什么叫一起打的?我们从来不干那种以多欺少的事,打架这种事,老子一个人足够了,更何况还是虐你这种菜鸡。 莉莉丝瞥了他一眼,并没有理会他这拙劣的演技。 “全体人类军官——准备开战!” 吸血鬼和人类站在对立的阵营,人类上校冷冷地盯着对方阵营之中为首的粉发吸血鬼,莉莉丝。 这就是那位在吸血鬼一族呼风唤雨的莉莉丝女王。 阮时抱着一个手机正百般聊赖地在看戏,甚至准备一会开两把游戏打发下时间。 目光在扫过人类阵营的时候,她看见某个熟悉的身影,乍那么一看……竟然有点像某个本应该躺在酒店大床上呼呼大睡的人。 她再定睛一看——脚下直接一个趔趄,差点摔一跤。 她睁大眼睛,瞪着人群中那个傻逼,忽然面无表情地磨了磨牙。 #男朋友背着自己投靠敌方阵营怎么办?求解# 她把手机往裤兜里一揣,冷冷地看了一眼梵卓,然后单手插着兜,颀长的身影从黑暗中逐渐显露,她朝莉莉丝他们那边走去。 弗里德是一个看见她朝这边走过来的人,他脸都绿了。 偏偏那人比他还淡定自若,若无其事地朝他挥了挥手,甚至非常友好而礼貌地笑了一下。 “哈喽啊,真巧。” 她跟弗里德打了个招呼,然后对莉莉丝说,“哟,莉莉丝,你也来了?” 她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其他几位始祖,以及数不清的贵族们。 她唇角微挑:“场面好大啊。” 看见那个忽然出现的银发少女,人类上校脸色更不好看了。 比他脸更绿的是混迹在人群中的梵卓。 他一边因为自己偷偷溜出来而感到心虚,另一边又因为想到他即将跟阮时成为敌人而恼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银发少女的目光,似乎隐隐在他这个方向顿了一会。 他心脏狂跳起来。 她…… 发现自己了吗?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28) 只是阮时的视线很快就移开了,看样子,似乎并没有认出自己。 梵卓:“……” 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阮时正侧着头,跟一位俊美无俦的男吸血鬼贵族在交谈什么,她嘴角微微翘着,带着绅士风度的微笑。 “!” 好气! #女朋友不仅变成自己的敌方还跟别人看起来十分亲密怎么办!# 陆征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沉默良久,他才缓缓伸出手,拍了拍少年宽而不厚的肩膀。 梵卓一惊,往后一看。 他愣了一下,眼眸微微睁大,“陆……” 他并不习惯好友现在的新名字。 因此短暂地噎了一下,“陆征?!” 陆征身后是他的队友们,已经褪去少年外壳的陆征已经变得十分沉稳而可靠,他凝视着梵卓。 “是我。” “你怎么逃出来的?” 陆征:“这件事说来话长,日后再告诉你,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皱着眉头,告诉他:“这里很危险的,我让我的队友把你送到安全的区域。” 梵卓:“我要是怕危险就不会来了。” 陆征微微一愣,沉默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了,“也是。” 要是害怕,你就不会来了。 “对了,你找到阿强他们了吗?” 陆征点头:“放心,他们在绝对安全的地方。” “好。”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抬手击了一下掌。 目睹一切的阮时:“……” 爱是一道光,绿到你发慌。 显然,弗里德也第一眼就注意到了混迹在人类人群里的梵卓,他的脸色忽然大变,僵硬到了极点。 他为什么会在人类阵营?! 不对…… 他忽然眯起眼,打量着在跟陆征说话的梵卓,眼里跃动着奇异的光。 然后他得出结论。 那个人根本还没有恢复记忆。 他的血脉,根本没有被完全唤醒。 阮时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盯着的是哪里,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两步,挡住弗里德的视线。 你自己没有老婆吗为什么要看别人老婆! 弗里德:“……” 狗男女,呵呵:) 莉莉丝往前走一步,抬起手,眉眼冷峻,她忽然开口,念了一句吸血鬼一族人尽皆知的术语。 翻译成中文,意思就是—— 带着我们的千军万马,去开启这一场争夺之战吧! 混乱之中,阮时一脚点地,轻松地跃上城墙之上,她俯视着下面混乱不堪的一切,微微拧起眉头。 那个小傻逼呢? 下面的人太多,根本就看不清谁是谁。 阮时低声骂了一句脏话,然后在人群中寻找着某人。 …… 陆征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他就知道,这一战是无可避免的,人类与吸血鬼之间,注定只能不死不休。 但他从未想过,能有这一刻,和自己最重要的同伴,并肩作战。 他和梵卓之间的配合简直堪称天衣无缝,完全不想分开了好几年的朋友。 “陆征!接剑!” 陆征的剑被一只吸血鬼挑掉了,梵卓一个帅气的侧踢,把一只吸血鬼踢开几米远,同时甩给陆征一把长剑。 “小心后面!” 陆征接过剑,就看见梵卓身后有一只吸血鬼不动声色的靠近了他,梵卓猝不及防,被一脚踹中膝盖,然后两只吸血鬼不约而同地把他死死禁锢住。 陆征握着剑,目眦欲裂,提剑就要上去但是根本来不及,而且,同时有好几只吸血鬼开始围攻他。 他只能先解决这边的麻烦,他红着眼死死盯着那两只吸血鬼,怒吼:“别碰他!!!” 在梵卓体内的血脉感觉到危险已经开始隐隐躁动起来的时候。 那两只吸血鬼忽然一连后退好几步,他脚下一软,往后面跌去,撞进了一个怀抱。 阮时自他身后拥着他,淡淡看向那两只刚刚碰过梵卓的吸血鬼,眼中红光若隐若现。 “克,克洛蒂大人……” 两只吸血鬼瑟瑟发抖,不懂这位大人为何朝自己人出手。 阮时却看也不看他们,垂眸望着怀里的人,语气淡漠:“谁让你来这里的?” 梵卓听见这个声音,感觉自己的腿更软了。 “对不起。” 一个真正的男人,就要敢于承担错误,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了。 阮时冷笑:“呵呵。” 她抱着梵卓的手微微松开,不太含蓄地翻了个白眼,说:“你说说看,我都救你几次了,能不能有点出息?” 梵卓:“……” “……你凶什么凶。” 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果然。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得到了的永远不被珍惜。 爱果然会消失。 阮时被他说得一愣,“我哪凶了?” 我明明在跟你讲道理。 系统:呵呵,如果宁非要把阴阳怪气的冰冷嘲讽说做是讲道理,我也没有办法。 活该这么久目标人物的好感值还没达标。 阮时看见身后有个人类士兵朝梵卓刺来,她拧起眉心,忽然捂住他的眼睛,然后一个横踢,把人直接扫开。 少女温热的掌心搭在自己的眼里上,梵卓眨了眨眼,细密纤长的眼睫搔过掌心,带着一阵微微的痒。 阮时一顿,然后缓缓松开手。 梵卓:“你刚刚……” “没事,有个丑八怪来袭击,没必要脏了你的眼。” “哦。” 是这样的吗? 阮时握住他的手腕,“这里太乱了,我带你先离开。” 梵卓一顿,没挣脱她的手,也没跟着她走。 阮时冷冷地一挑眉:“怎么?还要留下来帮人类?” 梵卓声音压的很低:“我不能置之不理,这是我母亲生活了三十年的地方,也是我出生的地方。” 他在这里降生,就代表着,这里……是他的故乡。 生于故乡,长于故乡。 如今故乡沦陷。 哪怕不能救它于水火。 我也必须陪它一起沦陷。 这是少年骨子里天生的爱国之魂,故土的情怀,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要用生命来守护的东西。 “如果不能让这片土地重新生长出新的希望。” “我愿意陪它一起,永远的陷于黑暗。” 阮时眉眼冷淡,看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傻子。” 少年咧开嘴角,朝她笑了起来。 “才不傻。”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29) 阮时:就这??? 系统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你管这玩意儿叫反派? 反派能说出这种正义激昂的台词? 这难道不比博人传燃??? 这特么明明就是标准的男主剧本! 系统:【不】 系统的声音非常地冷酷无情,【因此本位面男主是吸血鬼,弗里德】 阮时:“???” 你看我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你说谁是男主?” 【吸血鬼始祖,弗里德】 “弗里德是什么?” 系统沉默了一下,【……是男主】 阮时:震惊你爹一整年。 她义愤填膺:“凭什么?就那货色也配是男主?我不比那狗东西更适合??凭什么男主剧本给他都不给我!你们系统怎么办事的?” 系统:【……宁在开玩笑吗,宁要拿我们的男主剧本?】 阮时冷笑:你爹我已经拿了。 弗里德忽然感觉到一股死亡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他感觉有些不太好,便微微侧过身,避开了那道视线。 阮时:美女不屑。 【宿主,你别闹了,你与其在这里跟我争辩谁是男主,不如想想怎么完成你的任务,你别忘了,现在关于原主克洛蒂的死,你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阮时:“谁说没有?” 系统:【?】 难道你什么时候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悄悄拓展了业务? 这场人类与吸血鬼之间的搏斗,一直持续了三十多分钟。 人类死亡惨重。 吸血鬼也伤亡了很多。 但总体来说,还是要好一些,毕竟从体能上来说他们就赢了一大截。 “博士!” “还有最后一分钟!”博士说。 阮时看了一眼天上悬着的月亮,那满月像是被地上的血映红了,竟然红得有些妖异。 此刻,人类实验室。 厚重的幕帘被几个士兵齐齐掀开,“哗——” 里面的庞然大物也露出了轮廓。 那是一个巨大的不明生物体,无数只古怪的触手向外延伸扩展,一眼看过去,有点像一个巨型脑花长了无数只章鱼的触手。 最中间的脑花下面是空心的,里面不知道藏着什么,再往下长了一双人类的双腿,纤细笔直,又白又长。 另一旁,一台冰冷的仪器上连接着巨型脑花的触手。 仪器上有一方小小的屏幕。 平时上显示着正在加载中的数字。 92%…… 95%…… 96%…… 98%…… “100%!” “加载完毕!” “是否立刻开始攻击模式?” “开启!” 穿着白大褂的博士的眼睛里闪烁着几乎狂热的光,他还不犹豫地按下仪器上的一个绿色按钮。 整个人都接近于癫狂。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哈哈哈哈哈哈!” “我成功了!!!” 博士撕心裂肺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大楼,下一秒,脑花生物的触手猛然冲向楼顶,直接捅穿了整座大楼! “轰隆隆——” 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灰尘漫天扬起。 正缠斗在一起不死不休的敌对双方同时愣住了,连莉莉丝又忍不住眯起眼睛,看向人类那座忽然间不知道什么原因而倒塌的大楼。 阮时顿住了,冷淡地抬起眼皮,望了过去。 只见满目的灰尘过后,一个巨型脑花若隐若现的轮廓逐渐清晰,那一团黏在一起的脑花还在缓缓地蠕动着,互相挤压…… 那些触手看起来也沾满了奇怪的黏液,隐隐散发着一股一言难尽的味道。 阮时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团脑花。 觉得自己即将用一生来治愈这一幕。 恶心,实在是太恶心了。 而现场有心理承受能力不足的,直接弯腰吐了。 阮时此刻万分痛恨这具身体5.0视力! 请让我的视力重新变回马赛克,谢谢! “……那是,什么?” 只见那团脑花互相挤压着挤压着,竟然缓缓冒出一个人头。 披散着乌黑的长发,面容苍白清秀,她闭着眼,看起来像一位神祗。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像是看呆了。 那分明就是一名十几岁的少女。 梵卓也怔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双目紧闭的少女,像是完全忘记了反应。 陆征目眦欲裂,吼道:“林美——” 是她。 真的是她。 那个不会说话,只会腼腆地,羞涩朝别人微笑的小女孩。 可是现在…… 她被那团脑花包裹着,无数只触手狠狠刺向在场的所有人。 哪怕是人类也不可避免。 她在向所有人发起攻击。 并且势不可挡,来势汹汹。 陆征是第一个冲过去的,他喊着少女的名字,她却完全没有反应,他提着剑,想把那些恶心的触手,那团恶心的脑花通通砍掉! 那是他的妹妹! 那是他的妹妹啊!!! 阮时正好看见,抬手,直接把他给拎了回来,他红着眼怒吼:“你干什么?!!别挡着我!!!” “滚开——!!!” 阮时“啧”了一声,不耐烦地把他往后拎了拎,“再吵一句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声音淡淡,“上赶着去给人家送人头?你长个脑袋是为了看起来高点?有病没病,输出靠吼有用?有用的话你朝着她吼,跟我瞎逼逼着什么劲。” 要不是为了那个傻逼,你以为老子乐意救你? 什么玩意儿这都是。 陆征被她一连串都不带喘气的声音骂懵了。 阮时转头一看,又救下一个,又看见梵卓也不要命似的往那边跑过去。 她脸都气绿了。 没有心思再管身边这个,直接迅速起跳,一把拽住梵卓。 朝他吼:“你干什么?你有病吗?!” 梵卓一脸懵逼:“……” “你干嘛???” 阮时:“谁让你去送死的?!我允许你死了?!” 她的双瞳中仿佛有两簇火焰在燃烧。 “我不是!”梵卓用力挣开她的手,“我刚刚是要过去拦住阿强!你抓疼我了!” 阮时一怔。 下意识松了力道。 她低头一看,少年白皙的手腕上赫然留下了一道清晰的印子。 “……” 她深吸一口气,“对不起。” 她有点不知所措,垂着眸,死死地盯着自己那只把他掐伤的右手。 梵卓都怀疑她是不是在考虑要怎么剁了这只手。 阮时抬起眼,“是我不好。” 她诚恳道:“但我觉得我需要一个辩驳的机会。” 梵卓面无表情:“……” “哦,你辩驳。”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30) “中国有句俗话叫做关心则乱,我刚刚一转头就看见你朝着那东西狂奔过去,你说我慌不慌!” 梵卓闻言没再吭声。 他抬眼望过去。 看见了被陆征的队友们死死拦住的阿强。 他不禁皱了一下眉,又看向被那庞然大物包裹在其中的林美。 究竟是怎么回事? 阮时在他身旁,淡淡地嗤笑了一声,“都说我们吸血鬼最是残忍冷酷。”她微微弓着腰,盯着梵卓,笑道:“可是你拼了命去守护的人类,也未必就是干干净净。” 连自己的同胞都能狠心下手。 人性岂在? “行了宝贝,你待在这也是于事无补,跟我走!” “……你有个问题想问你。” 阮时一怔,正要去抓他的手顿了顿:“……什么?” “你一直都还没有告诉我,你叫什么。” 阮时眯了眯眼。 她低下头,忽然轻笑了一声。 “我没告诉过你吗?” “克洛蒂是你们家族的姓,你希望我也和所有人一样,那么叫你?” 阮时盯着他看了半晌,少年眼眸坚定,她忽然叹了口气,“宝贝儿,天底下没人比你再能折腾了。” “等着。” 说完这两个字,阮时提着剑,冲向那个怪物,触手们齐齐向她缠绕过来,阮时一剑过去,那些触手齐声断裂,从半空中砸到地面。 她黑色的宽大外袍在缠斗的过程中,轻飘飘落到了地面。 “撤离!” 莉莉丝见她暂时压制住那只怪物,立马命令族人,迅速撤离现场!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没有人走得了! 整个人类城区范围内,都笼罩着巨型怪物的阴影,四周仿佛有一座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让人进退不得。 直升机也根本没有办法继续使用,一旦飞向空中,便会立刻被那怪物的触手卷进去,然后塞入那一团不停在蠕动的脑花之中。 阮时和怪物搏斗着,那团巨型脑花就在眼前互相挤压着,距离之近,她甚至能够听见它们蠕动的时候发出来的“噗嗤噗嗤”的声音。 阮时:谢邀,真的有被恶心到。 她一咬牙,直接把剑捅进了脑花中心,“噗呲——” 肌理破绽的声音。 阮时一顿,那是人类肌理绽开的声音,像是感觉到了疼痛,巨大的脑花缓缓散开,滴答滴答,有血不停地往下滴。 “不要——!!!” 陆征脖子的青筋仿佛都要炸裂似的,他以为里面的人是林美,理智瞬间崩塌。 “别杀她!!!” 阮时几乎是一瞬间就收回了剑。 她看见那团脑花的包裹之中,是半截人类的身体。 这怪物的身体里,不止藏着一个人类! 我去,哪个缺心眼的玩意儿造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东西? “桀桀桀——” 怪物的脑花逐渐开始蠕动,一点一点,把人类少女的身体包裹进去,直到一点头发丝也不露出来。 这样一来,阮时就算看出来了,这玩意儿的弱点就是那团脑花,也不敢随意动手。 因为里面,可能是一个还鲜活的生命。 同时,被阮时砍掉的那些触手已经重新生长出来,它们挥舞着朝阮时发起攻击。 “!” 这玩意儿真是章鱼?! 阮时没想到它们还能再长出来,一时愣了一下,便在这短暂的愣神之间,腰上缠上了一个触手。 她脸绿了一下。 噗呲—— 梵卓从天而降,一剑砍下那只触手,慌乱看向阮时,“没事吧?!” 阮时稳住身体,嫌恶地看了一眼还沾着怪物触手粘液的腰。 “没事。” 莉莉丝他们看了一眼那边的状况,也知道继续袖手旁观是不可能了,不杀掉那东西,在场没人能活。 她和弗里德一齐,对视了一眼之后,几个始祖吸血鬼飞身跃上那巨型怪物的身体。 “克洛蒂!攻击它的中心部分!” 阮时还没说话,梵卓就否决道:“不行!我的朋友还在里面!” 莉莉丝理都没理他,目光直勾勾地看向阮时。 他们没有那个能力越过所有的触手阻碍,接近那玩意儿的脑花部分,但是克洛蒂可以,她刚刚就做到了。 “我们替你掩护!你赶快过去!杀了它我们才能活!” 阮时:“别吵了,你们看那边。” 这会不是她去不去的问题了,而是根本就去不了。 那团脑花已经自动开启了防御模式,一层又一层黑色金属块在中心铺展开,金属块上还有淡淡的金色火焰。 博士从高处俯视着这一切。 他大笑起来。 这是上校第一次看见素来严肃刻板的博士如此鲜活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他竟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博士……” “上校,喜欢这场盛宴吗?” 上校一顿,垂了垂脑袋,没有吭声。 博士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不以为意地挑眉一笑。 “没关系,很快你就会爱上这场屠杀的。” 屠杀过后,便是新生。 “这到底是哪个鳖孙发明出来的玩意儿?!”现场有个人破口大骂,人类和吸血鬼群情激昂,对幕后之人的厌恶和痛恨到底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阮时:“莉莉丝,吸血鬼的全盛状态怎么开启?” 全盛状态,即吸血鬼始祖的巅峰状态,他们会变成完全的恶魔形态,实力也会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莉莉丝脸色一变:“你疯了?” 但是这种变身当然是有代价的。 代价就是,你将会为此付出与你爆发出来的实力同等时长的沉睡。 他们这种始祖吸血鬼,起码一千年起步是肯定的。 没有人想在冰冷的棺木中睡上千年。 阮时:“总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差劲的情况了。” 莉莉丝:说的竟然该死的有点道理。 “全盛状态?”梵卓完全在状况之外,“那是什么?” 阮时用两个字简单解释:“开挂。”通俗易懂,语文老师直呼内行。 莉莉丝:“你初拥过别人吗?” 阮时:“……?” 她顿了一下,回想起关于原主记忆里关于初拥的记忆,emmm,全是不可描述的画面。 “没有。” 无论是原主还是她,都确实没有初拥别人的爱好。 “那就简单了,吸血就行。” 阮时:“?” 这么简单???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31) “不过你要做好准备,沉睡……上千年的准备。” 梵卓的心脏重重一跳。 沉睡?! 上千年???! 阮时:“……” 她冷冰冰的目光扫了一眼那个劳什子女王,没眼力见的东西! “现在的情况,也没时间让你吸够那么多血吧!!!” 弗里德吼了一声! 他从袖子里扔出一支针剂,“这是最后的机会!克洛蒂!你没得选择了!” 阮时抬手接住,低头一看。 ……这就是上次弗里德注入梵卓身体里面的针剂。 她冷笑了一声,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直接就要扔掉。 却被梵卓一把抓住了手腕。 “这是什么?” “一个废物给的垃圾而已。”她淡淡地说,然后直接从半空中扔了下去,“别看了,辣眼睛。” 梵卓:“……” 弗里德:“……” 他们没有再交谈的机会。 因为那些触手们休整一番过后,又开始发起了攻击。 阮时他们只能再次攻上去。 “这玩意儿根本就杀不死!”有人喊了一句。 阮时抬手,举起剑,砍向那群挥舞着,极其嚣张地向他们发起挑衅的触手。 她没注意到的是,有一只小触手,从后面悄无声息的蔓延过来,它个头虽然小,但是速度却不是一般的快,他从梵卓眼底一闪而逝,就缠上了阮时的脚腕。 “小心!!!” 梵卓撕心裂肺喊了一声。 还好阮时穿的是长军靴,没有肉贴肉的和那玩意儿来一场亲密接触,但还是够恶心的。 她被那触手往后拖,那东西似乎想把她拽进那团脑花之中。 阮时把剑插进触手里面,直接捅穿了,那只小触手受惊,力道一松,阮时一个后空翻,漂亮地落到了梵卓面前。 “别担心我,你管好你自己。” 少女眼窝深邃,眼神却泛着冷意。 阮时说完,又再次被几根触手一齐攻击。 “……” 我怀疑它们就是针对我!!! 这么多人呢,为什么就盯着她来??? 弗里德终于找到机会,凑到了梵卓身边,说:“这次真的是最后的机会了,梵卓.克什里。” 他像是变戏法似的,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和刚才一模一样的针剂,“把他注射进去,你就能救所有人!” 梵卓猛地抬头看向他。 阮时还不知道此刻她的内院已经起火,“系统,我还有多少积分!” 【五十】 “有能兑换的东西吗?!” 【有一张力量卡,还有一张瞬移卡,等等,我再看看……】 “力量卡!” 【是否确认兑换?】 “兑……卧槽!!!” 阮时一个“换”字噎住了,死死地盯着不远处开始异化的梵卓,“你大爷的弗里德!!老子弄死你——”她气得把剑都甩了出去,“咣!”的一声,剑身撞在那些包裹着脑花的金属壳上。 她横踢一脚把弗里德踹开几米远,然后一把捏紧梵卓的腕骨。 她盯着地上那根已经空了的针管,眼神凶得像是要杀人。 梵卓背后的蝴蝶骨又开始隐隐作痛,“轰——” 巨大的黑色翅膀带着他直冲云霄。 阮时脸都黑了。 少年站在高墙之上,黑色的翅膀上流转着金光,辉煌美丽。 他像一位真正的救世主,从天而降的神祗。 少年低缓却直击人心的声音响彻整个城区,“吾乃,先天血族始祖,溯!” 莉莉丝和其他始祖都惊呆了。 “怎么会……” “这怎么可能!” “竟然是,竟然是……” 阮时脸色发青,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个正乐在装逼之中的某人。 “……” 你想多了,你是我老婆! 啥也不是! 少年左脸完全覆盖着猩红的妖纹,瑰丽又妖异。 他左手爆发出布满金光的火球,击向那巨型怪物。 怪物当然触手猛然被火焰灼伤,不止如此,连它庞大的身体都开始被火焰笼罩。 那些金属块碰上火焰,直接化为一谈谈浓水,缓缓淌下来。 【宿主!快!!就是这个时候!】 阮时:“老子知道!” 刚刚在和这怪物交手的时候,她就回想起来了一点被原主封锁的记忆,只有进入到这东西的内核,才能找到原主死亡的原因。 她直接踮脚,飞身,一头撞进了那团脑花之中。 她头上带着兜帽,那件黑外袍也被披在了身上。 看见阮时忽然撞进那团脑花里,然后她整个人都消失在外面。 所有人微微一震。 ——她疯了吗?!! 包括被自家媳妇忽然打断施法的梵卓,也呆住了。 一脸懵逼地看着那团还在蠕动的脑花,似乎是因为刚吃了一个人,它开心极了,开始发出诡异的声音。 类似于某种五音非常非常不全的人在哼童谣,声音还极其难听。 …… 阮时进来之后。 先是闻到了一股特别浓重的腐尸味,那味道一言难尽,她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她往前走了两步。 这里应该是那东西的内脏部分,看情况,这家伙吃了不少人。 “克洛蒂。” 有人在身后喊她。 阮时回过头,眼眸忽然睁大。 “——是你?!” 傅文清满身都是血,眼眶里也密密麻麻爬上了红血丝,他整个人都狼狈极了,目光却极为锃亮,紧紧盯着克洛蒂。 阮时脑海中忽然一阵剧痛。 那是类似于她每进入新位面时接收原主记忆是都能体会一遍的感觉。 她脑海中闪过很多个片段。 最后镜头放慢,停留在了这个同样的地方。 克洛蒂被一柄剑捅穿,剑身没入这东西的内壁,将她钉在上面。 傅文清就站在她面前。 充满愧疚地望着她,他声音低微,不忍心似的,抬手摸了摸克洛蒂的脸颊。 “对不起,克洛蒂。” “你一直……都在骗我?” 克洛蒂咬牙切齿地问他,向来温柔的绿色眼眸此刻红得不能再红。 “都是假的……” 傅文清垂着眸,一滴泪落在克洛蒂的嘴唇上,咸咸的,人类的眼泪……原来是这个味道。 克洛蒂是吸血鬼。 吸血鬼是不会流泪的。 但此刻,她却羡慕起了一个人类,能够用眼泪表达情绪。 她很想哭。 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而且,骄傲的始祖吸血鬼的尊严,也不允许她轻易落泪。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32) 傅文清望着整个身体都被银器钉在上面的克洛蒂。 他忽而一笑,带着些许悲寂的声调缓缓响起,“你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么?” 克洛蒂赤红着双瞳,圆形的瞳孔已经开始出现重影,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变成了没有丝毫感情的竖瞳。 “你这个骗子!” 卑鄙无耻的人类! 傅文清没有理她,自顾自开始说话。 研究出这个“怪物”的是他的哥哥,也就是人类基地受万人敬仰的傅博士。 人类与吸血鬼的斗争,从未有过停歇。 傅博士从十年前就开始从事这一项伟大的研究。 他夜以继日,废寝忘食,整个人犹如疯魔了一样,醉心实验。 为此,人类也付出过惨重的代价。 牺牲过无数无辜可怜的人。 但是傅文清没有想到的是,十年来,几乎整个生命都被这项研究占据的傅博士,竟然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狠下毒手。 这不是普通的实验,冰冷的仪器和数据起不到任何作用,这是由人类血液和骸骨创造出来——伟大的生命体。 因为博士是创造者,他发现,这项研究最关键的部分需要由与他相同血脉的人来献祭。 ——不是普通的献祭。 而是将他的生命,与这只怪物的生命,完美融合在一起。 这样,它才能活过来。 于是…… 他看向了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弟弟。 这个疯子,把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与这只怪物,融合了。 两者之间的生成了一种名为契约的东西,单方面的契约。 怪物死了,傅文清得陪葬。 傅文清死了,怪物一点事儿也没有。 阮时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山上的笋都被你哥夺完了。 但是不止如此。 那位博士还把当时几乎奄奄一息的傅文清扔到了吸血鬼城区。 如果不是克洛蒂及时出现,他早就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傅文清被克洛蒂救回去之后,也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当时的克洛蒂,还是一个莫得感情的冷血始祖,对人类虽然不至于深恶痛绝,但也绝对没什么好脸色。 救下傅文清,纯粹就是一时兴起,救完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甚至都没有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 而傅文清却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听从那位博士的命令。 尽管在他心里,他已经不是自己的哥哥。 利用克洛蒂非他所愿,但是为了全人类,他不得不这么做。 原剧情里,克洛蒂是跟傅文清一起,消失在了脑花里。 阮时:愿天堂没有哥哥和渣男。 傅文清讲完这段故事后,阮时脑子里的回忆也戛然而止。 她不紧不慢地望向傅文清,“你们应该还留有后手吧?” 傅文清笑了,“当然。” 他说:“被它吃掉的人类,将会在第二天的黎明升起之际,获得新生。” 阮时嗤笑一声:“新生?” 世上再也不可能出现和那些死者一模一样的人。 劣质的复制品罢了。 她作为局外人,看得通透。 这些局内人,却深陷其中,还自以为聪明盖世。 拯救了一个时代。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度100%】 系统给她在脑海里放了个小烟花。 阮时撑着剑,指尖握住剑柄,将它转了个圈,然后道:“行了,废话就少说了,你爸爸我赶着冲业绩。” 她拔剑指向傅文清。 傅文清正要躲避,却悚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 冰冷的寒芒从眼底一跃而过,血液喷溅。 他甚至不明白,那个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千辛万苦才活到了最后,却被之前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女吸血鬼一剑杀死。 身体轰然倒下,他死死地瞪大着双目,已经开始涣散的黑色眼瞳里布满了难以置信。 …… 此刻,外面。 梵卓疯了一样从高墙上跃下来,黑色的翅膀几乎把那怪物整个笼在阴影里,金色的火球像离了弦的箭矢一样,恶狠狠地砸向那只怪物。 “我要你的命——” 怪物:他妈的,明明就是那小姑娘自己冲进来的!!! 我还嫌吃了她会硌牙呢!! 它怒吼一声,开始反击。 “……” 莉莉丝瞪着弗里德,咬牙切齿问道:“你早就知道……” 弗里德已经收敛了他那副吊儿郎当的表情,凝肃道:“没有很早,也就前几天。” 莉莉丝:“……!” 我可去你大爷的! “克洛蒂她……”不会有事吧? “不会。”莉莉丝斩钉截铁。 弗里德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也是,克洛蒂要是出了事,那位发起疯来,他们全都要完。 “第一代始祖和一个小丫头搞到一起去了……” 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在第一代始祖溯面前,他们这几个始祖,就是个弟弟。 “砰——” 一声巨响。 弗里德还没有反应过来,眼睛一晃,只感觉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喷溅到了他的脸上。 抬手一模,确实又黏又恶心,像是脑浆似的。 莉莉丝见状,立马离他远了一点。 差点给爷整吐了。 天边阴沉的黑暗缓缓散去,先是第一束极光一样的光束冲向了云霄。 把黑暗无情地撕裂。 再然后是无数条一样的光束,这样浩瀚壮观的色彩,让所有人心脏骤停了一瞬。 如果能忽略那些喷溅的,脑浆一样的液体不计,这一幕,绝对是所有人永生难以忘怀的一幕。 阮时从黑暗里走来,身上却带着光。 梵卓看她看怔住了。 身后的庞然巨物已经被彻底摧毁,唯有火球的余烬和天边的光辉,依然在闪耀。 “劳驾把你那巴啦啦小魔仙的翅膀收一收?” 阮时一出口,整段垮掉。 梵卓:“……” 什么翅膀你再说一遍。 她朝梵卓走了过去,那对漂亮又巨大的翅膀已经开始收缩,她眯了眯眼,一个手贱,忍不住摸了一下。 梵卓刚要开口:“别……” “卧槽!” 刚碰上去,她就立马收回手。 食指指腹已经出现了一个小口子,流了血。 梵卓:“……碰它。” 阮时:“……” 翅膀已经完全收了回去,阮时把他一把抱住,嘴唇贴在他耳边,“好看吗?” “什么?” “这是我给你的,独一无二的极光。” 吸血鬼的自我修养(完) 那只不知道啥子构造的怪物,在被阮时摧毁生命系统之后,本来应该直接化为齑粉的。 她用所有的积分,兑换了一场极光,哄她的小傻逼开心。 博士:原地裂开。 十年心血创造出来的东西,本想改变世界,最后却被用来撒狗粮! 博士的心态当场就崩了。 他和那位上校大眼瞪小眼。 半晌过后,他整个人恍若神经错乱,大喊着:“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 阮时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位博士,如果让克洛蒂死亡的人,傅文清是帮凶,那那个傻逼博士就是主谋。 谁也不比谁无辜。 同样该死。 “结束了吗?” 梵卓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他喃喃着问道。 阮时回答他:“结束了。” 梵卓忽然抬起眸:“那我的朋友……” 他说的是那个人类少女,最后被脑花溶解的林美。 这场大战中,她是唯一无辜的人类。 却只有她,没有被救赎。 阮时:“抱歉,我救不了她。” 梵卓一怔,眼眶开始泛酸。 眼前又浮现起那张腼腆,清秀的笑脸。 阮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安慰人不是她擅长的技能。 梵卓看了眼已经渐渐透出光芒的天际,黎明,已经到来。 这样的结局,已经很好了。 他不该在奢求更多的。 他抱住阮时,低声说:“幸好你还在。” 阮时一愣:“……嗯。” “我还在。” 而在正道之光开始照亮大地的时候。 博士从高墙上纵身一跃。 血肉模糊地碎了一地,金色的镜片混在黏稠的血液之中,映出血红的光辉。 他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 人,总得为自己做出的一些坏事,付出同等的代价。 …… 三个月后。 人类和吸血鬼正式签订和平协议。 双方达成一致目的,不再针锋相对,人类会负责为吸血鬼提供血袋,但是吸血鬼不能肆意屠杀人类。 双方有各自城区,需要有通行证才能入内。 千万年来,这是第一次,两族之间,达成了和平。 莉莉丝虽然万分嫌弃,但最终还是签下了这个协议。 人类城区被摧毁的那一块区域,也已经开始重新建筑。 一切都在慢慢地变好。 会越来越好的。 人类城区,某所公寓内。 阮时盯着一头凌乱的头发从卧室出来,她满脸烦躁,不耐地说:“大清早的你敲锣打鼓张罗着结婚呢?” 梵卓正在做早餐。 灶台上,是煎糊了的鸡蛋,还有锅里正在煮着的,某不知名杀伤性武器。 阮时:“……” 看到那些东西的第一眼,睡意瞬间去了一大半。 她茫然地问:“你养猪了?” 梵卓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问出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回答:“没有啊。” 阮时:“那这些东西……”她摩挲着下巴,忽然恍然,“你要用这个毒死你仇人?” 梵卓:“……” 笑容逐渐凝固。 阮时:“不会吧?被我说中了?看你满脸都写着开心,没想到啊,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啧啧啧” 梵卓:“……” 讲个笑话,满脸开心。 他抄起一边的汤勺就朝阮时扔了过去,阮时一侧身,完美避开。 两人在客厅里打了一架,说是打架,其实跟调情没什么区别。 最后阮时使了个小技巧,把梵卓反压在沙发上,笑了一下,抬腿坐到他身上,“别动。” 梵卓双手都被扣在脑后。 他咬牙切齿地盯着某人,“重来!” 他不服! 阮时:“重来什么重来,告诉你,机会不是次次都有。” 她勾起唇角,然后一只手抽下他黑色的领带,把他双手给绑了起来。 “你干什么……” 梵卓已经开始气息微乱了。 阮时:“啧,白日那什么是不是不太好啊……” 梵卓疯狂点头! 对! 简直是太不好了! 阮时可以自圆其说,她思考了一会,又道:“没事,大清早的,年轻人精力旺盛,我相信审核可以理解的。” 说完,她低头亲了上去。 “就亲一下,不干别的。” 她说。 梵卓满头的黑线。 阮时:她倒是想干点别的,关键是担心过不了审啊。 …… 阮时去卧室换了衣服,又把头发扎起来,她从卧室里走出来,白衣黑裤,倚着墙问梵卓:“你想吃什么?” 梵卓眼睛一亮:“你会做饭?” 阮时懒懒地应了一声。 梵卓:“我想吃可乐鸡翅辣椒炒肉肉沫茄子回锅肉糖醋排骨……” 报完一串菜名,他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可以吗?” 阮时:啊这。 她微妙地沉默了一下。 “那我换个说法吧。” 阮时满脸都写着真诚,问他:“你是想吃煮方便面还是蛋炒饭?” 梵卓:“……炒饭。” 阮时忽而笑了,“早这么说不就完了。” “……” 夺笋啊这人。 阮时很快把饭炒好,“尝尝。” 她低头一看,看见了桌子上某个盘子里的那两个漆黑的荷包蛋。 “……你为什么还留着它?” 梵卓:“我第一次做饭嘛,你也尝一下。”少年歪着头,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吃,还是不吃。 这是一个问题。 最后阮时禁不住他这么盯着自己看,纠结再三,还是抬起筷子,夹了一点外面的边缘部分。 然后在梵卓格外期待的眼神下,慢慢地送进了自己的嘴里。 梵卓:“好吃吗?” 阮时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她抽了抽嘴角,觉得不能再没良心了,于是诚实道:“不……” 她刚起了个头,就看见少年亮晶晶的眸子骤然间黯淡下去。 “……还好!” 她说,“比我想象中的,好吃。” 她挤出了一个笑容。 “真的吗?” 阮时:“嗯嗯,真的。” 个屁。 这玩意儿有多难吃你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我怀疑你把整袋盐都倒进去了! 因为这句“还好”,阮时吃下了一整个荷包蛋。 阮时:我将用一生来治愈这个鸡蛋给我带来的伤痛。 …… 又是几个月后。 【目标人物好感值已达标】 【是否选择脱离当前位面?】 【脱离成功】 【下个位面载入中……】 少爷,您的袖子断了(1) “夭寿啦!钟家的小公子,又又又逃婚了!” 潞城四条街,东南西北各一条,每条街都有一家霸主。 这西街的霸主,就是远近闻名的钟家,钟家世代都是潞城出了名的书香世家,琴棋书画,是身为钟家子弟,需要具备的基本素养。 据说连他们的家下人都得是能够提笔写诗作画的风雅之士。 钟家有一女,名为钟瑶,其女风度仪态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是整个潞城公认的第一才女,也是每个正直壮年的公子的梦中情人。 此外,钟家还有一子,名为钟溪,此子性劣,气哭过无数教书先生,自幼顽劣成性,是钟家出了名的小混蛋。 这个小混蛋,钟家从他十五岁开始为他物色合适的姑娘,就指望着能娶个媳妇回来制住他,而如今他十八岁了,每个爹娘物色出来的姑娘都被他用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吓跑了。 搞得钟家夫妻是头疼不已。 若是儿子胡闹也就罢了,大女儿也不是个省心的,儿子虽然顽劣毕竟是个男孩,但他们家姑娘今年也十八岁了,竟还未相中心仪的公子。 钟家夫妇头发都急得白了好大一坨。 好在夫妇俩都比一般的父母要开明,要怎么样,也不会逼着女儿嫁给自己不喜欢的郎君。 但是儿子就不一样了。 “富养女儿穷养子。” 钟家夫妇将这句俗话发挥到了极致。 女儿胡闹没事,儿子不行。 小混蛋必须给我乖乖娶妻。 于是,今年年初的时候,他们和隔壁街的林家,不谋而合,定下来这门亲事。 本来前两日就要完婚的。 但是…… 钟家的小公子在婚宴前一晚,拎着包,跑了。 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避开那群侍卫逃出去的,咱也不敢问啊。 可钟小公子这样一闹,可不就是狠狠打了南街林家的脸嘛! 说到这林家的姑娘,也是个国色天香的小辣椒,在父母的溺爱中长大,养成了娇纵的性子,加上她上头有个纨绔嚣张的哥哥,就愈发跟着肆无忌惮了。 此刻,林府。 林夫人一拍桌案,气得咬牙切齿,“可恶的钟家!竟敢如此羞辱我们家妙妙!” 林老爷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殃及池鱼,夫人连着他一起骂。 “我们妙妙能看上钟家那个小子是他的福气,他竟然还敢逃婚?他把我们林家当什么?把我们妙妙当什么?!过分!太过分了!” 林老爷默默地擦了一把额头的汗,附和道:“是是是,夫人说的是,这确实……不像话。” 林夫人是个暴脾气,直接二话不说就要杀到隔壁街去找钟家要个说法,林老爷一咬牙,一把从身后抱住了自家夫人,他声线微微颤抖,“夫,夫人呐!万万不可啊!” 林夫人怒道:“你拦我做什么!” 林老爷:“夫人,你听为夫说……” “我不听我不听!” “夫人!” “爹爹,娘亲!”一道娇俏的女声响起来,夫妻俩同时抬眼看过去。 “妙妙……” 林夫人眼中顿时蓄满了泪水。 对自家的孩子心疼不已。 小姑娘眉眼遗传了林夫人,张扬又漂亮,一双好看的狐狸眼总是晕着狡黠的笑意,就像个小太阳一样,活泼可爱,讨人喜欢的不行。 林妙对上自家娘亲含泪的双眸,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生气道:“娘亲!谁惹你伤心了!我去宰了他!” 林夫人抹了下眼角的泪,“傻孩子,又跟你哥学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林妙拍了拍娘亲的后背,眉眼弯弯的,嘴角也跟着翘起来。 “娘亲,您别哭了,你一哭,我就心疼的不行,也想跟着哭。” 小姑娘安慰人的话有些笨拙,但是眼神是真挚的。 林老爷:“……” 一听这安慰人的语气,他就知道,铁定又是跟她哥那个小兔崽子学的! 林老爷清咳了一声,然后说:“妙妙,别拿哄小姑娘那套来安慰你娘亲。” 换我来! 我可以! 我能行! 林夫人冷冷地瞪他一眼。 林老爷立马乖乖把嘴闭上了。 “妙妙啊,你也别太伤心,钟家那小子不识货,咱们值得更好的……” 林妙一愣,“娘亲……”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欣喜道:“你是说钟溪哥哥?” 林夫人:“……” “娘亲娘亲,我就要他!我喜欢他!” 林夫人不自然地挤出一个微笑,“妙妙啊,可是钟家小子他……” 林妙瘪了瘪嘴,“可是我就喜欢他……” 小姑娘沮丧着脸,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手撑着下巴,满脸都写着不开心,“我知道他逃婚了……” “但那是因为他还不认识我,等他见过本姑娘的天姿国色之后,绝对会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我!” 小姑娘似乎异常的坚定,眼里都在闪着光。 林夫人:虽然不知道自家女儿为什么会这么自信,但是…… “妙妙你说得对。” 支持她就完了。 “娘亲,这件事你们就不要插手了,我一定会把他抓回来,然后让他乖乖跟我成亲的!” 林夫人:“好,好……” “对了,妙妙,你哥哥他,都几天没有回来了?你知道他在哪里鬼混吗?” 林妙:“我哥?” 她茫然道:“我不知道啊,前两天我和他吵了一架,然后就没看见过他,哥一直没回家?” 她垂下眼眸,“不会吧……就因为我说了他是个啥也不会的混混,他就离家出走了???” “我哥……心理素质这么脆弱的吗?!” 林夫人和林老爷对视一眼,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连忙让管家召集家丁。 “找!把整个潞城翻过来也得把少爷找到!” 这两兄妹真是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林家少爷失踪的事,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潞城。 第二天,各式各样的传闻都出来了。 “据说这林小少爷,前几天在花楼喝花酒,被前任逮住,一脚踹进了护城河里!” “你听说了吗?林大少爷被女子寻仇,一人一刀,抛尸了!” “什么?!林家少爷嫖姑娘嫖到了一个男子??两人一见钟情立马私定终身,双宿双飞了???” “天呐——” “林家少爷竟然是个断袖!!!” 少爷,您的袖子断了(2) 与此同时。 东街的某个巷子内。 一个身影鬼鬼祟祟地跟在一个身量窈窕的姑娘身后。 那姑娘转身一拐,身影彻底进入了那巷子里。 那跟踪者十分猥琐地笑了一下。 然后跟着她一起进去了。 结果进去之后,巷子空无一人。 他愣住了。 “喂,你在找我吗?” 一个清冽的声音响起来,这声音虽然好听,但……但这分明就是男子的嗓音! 跟踪的男子僵硬地转过身,看见了自家刚刚跟踪的那个姑娘,姑娘身量颀长,宽肩窄腰,白色长衫之下罩着一件轻盈的淡黄色纱裙。 他微微倚着墙,眉眼都是极深的黑色,眼眸潋滟又漂亮。 他抬起手,揭开了脸上的面纱。 那是一张漂亮的不行的俊俏脸蛋,眉眼五官都生的格外精致,只是……他很明显是个男人! 那男子见状不好,拔腿就要跑。 钟溪一个前空翻,裙摆扬起又落下,那男子已经被踹倒在地。 “你爹娘没教你怎么做人,我教教你!” 男子心中苦不堪言,这回是惹到瘟神了! 钟溪把人按在巷子里,暴揍了一顿,然后直接扔官府门口了。 …… 他转身出了那个院子,有个书童装扮的小少年便朝他走来,“公子,你没事吧?” 钟溪抱着臂,“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他。” 书童笑了一下。 钟溪拍拍手,“总算是把那群人甩掉了,我爹娘可真有他们的,派那么多人来抓我,还好本公子武艺非凡!” “公子,咱们这样一声不吭就逃婚,对钟林两家,都不太好……” 钟溪摆摆手:“两家关系那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事,我根本就不想娶林家的小丫头,我凭什么要牺牲自己的幸福……” 书童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自古以来婚约一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别跟我掰扯那些大道理,我不听。” 书童无奈道:“好吧,我不说了。” …… 三天前,潞城赌场。 “林少,咱们可事先说好,你赢了,这姑娘,你带走,你要是输了,老三爷我这条命给你!” 年轻桀骜的少爷翘腿坐着,他眉眼锋利,俊美中带着一丝侵略性,玄色长衫,腰间别着一把折扇,折扇的做工十分精致,看起来很是精美。 这厮懒洋洋道:“你那狗命值几个钱啊,爷可不要。” “至于这位姑娘……” 他掀起眼皮,望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年轻又貌美的姑娘,眸中浮现细微笑意。 “爷要定了。” 林深坐直身子,抬手去抓桌面上的骰子。 “开始吧。” “等等。” 刀疤脸男子朝林深笑了一下,“今天我们换个游戏,换种赌法。” 林深后背一靠,他挑眉笑道:“你想怎么玩?” “投壶。” 林深的笑容一顿,然后眸色渐深,“投壶?”他笑的意味深长。 “没错。”赌场老板微微笑着,说:“不过,不是我跟你玩,而是他!” 林深:“行啊。” “林少,全中!” 赌场老板脸色阴沉得能够滴出水来。 画面一转。 林深被装进麻袋,几个壮汉对着他拳打脚踢,然后面面相觑地对视了一阵过后,在老板的示意之下,将昏迷不醒,浑身伤痕累累的林家少爷丢进了护城河里。 …… “扑通!” 阮时从水里猛地冒出头,全身都湿透了,衣服和头发紧贴着皮肤,她扒住护城河边缘上的青石板,正午的太阳直直地照射下来,映得那只手煞是好看,莹白如玉,修长瘦削,根根骨节也生的恰到好处。 阮时脚下微微实力,从河里爬了出来。 这个时间段正是人潮汹涌的时候,护城河边又无数的小摊贩在吆喝着,三三两两的妇女结队在周围溜达。 只见有人一声尖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那护城河里,竟爬出来个人影! 青天白日,说是闹鬼确实浮夸了一些,但是乍那么一看,又实在是惊悚至极。 河里爬出来的那人,身形修长,玄色外袍还在滴着水,漆黑的长发半挡着脸,暴露在空气下那那几寸皮肤更是苍白得过分。 阮时还没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先是淡淡地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然后忽然转身,喉咙里咳出来一些水渍。 她有些忍不可忍地皱起了眉头。 这护城河的水,虽然不至于被用来洗衣洗菜,但是多年沉淀下来,还是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味道。 ……一言难尽。 她抬手抹了下嘴唇,然后抬手拨开挡住视线的头发。 这张脸一露出来,顿时就引起了骚动,围观的人群开始议论纷纷。 “这人长的如此俊俏,怎的忽然从护城河里爬出来?” “——莫不是个水鬼?!” “扯你个泡泡茶壶啦,你见过哪家的鬼长得如此俊俏?” 当务之急,是要先换身衣服。 阮时敲了下系统。 没得到回应。 她于是悟了。 好家伙。 又断线了。 巧的是,有个穿着粉裙的姑娘,上前一步,含羞带怯地朝他行了个礼,“公子。” 阮时:“?” “公子形容狼狈,小女子家正在附近,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不如到寒舍换身干净的衣服?” 阮时看着她,眉梢轻弯,她对于善良又可爱的小姑娘,是很乐意散发自己的绅士魅力,朝她微微点了一下下颔后,温润道:“有劳了。” 那姑娘听见她声音竟然也如此温润好听,不由心中更是欢喜。 脸颊也泛起了羞涩的粉色。 “公子请随我来。” 阮时跟在她身后,背着手,总觉得,似乎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小姑娘家中确实不远,虽说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是看这大院子,也不是贫寒之辈。 “这是我兄长的衣服,公子将就一下。” 阮时接过衣服,“多谢。” 屋内,阮时解开繁琐的衣服,先是外袍,再是中衣,最后是内衫。 她越脱越不对劲。 直到看见了原主这平坦的前胸。 她脸都绿了。 她意识到自己刚刚忽略的是什么了。 怪不得方才那位姑娘一直喊她公子,还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因为原主他妈的是个男人!!! 少爷,您的袖子断了(3) 短暂的荒谬过后,阮时竟然也开始接受这个设定。 来都来了。 还能怎么样呢。 男的就男的吧。 她把一旁的干净衣服套上,正低着头,略有不耐地系着这繁琐的腰带。 “公子,你好了吗?” 外面的姑娘敲了敲门。 阮时走上前,替她开了门。 姑娘端着一碗汤药一样的东西,正温柔款款地望着自己,“护城河的水凉,容易着凉,所以我给你熬了碗姜汤。” 阮时觉得有些头疼。 小姑娘的心思已经很明显了,那眼睛里的喜爱和讨好几乎要呼之欲出。 奈何她确实没有这个心思。 “麻烦你了。” 她想了想,还是把她邀了进来。 喝完那碗姜汤后,她开始套话。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小女子姓杨,单名一个落。” “杨姑娘,今日多谢你了,我叫阮时,冒昧地问一句,此处是何地?” 杨姑娘愣了一下,“公子不知道?” 阮时:“可能是在水里泡久了,把脑子泡坏了,有些事情想不起来了。” 那姑娘闻言,竟是眼中一亮,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更加火热起来。 她想起来近日坊间十分流行的言情话本——《霸道王爷失忆后爱上了我》 还有《榻上欢:公子轻点宠》 以及等等。 她表示自己瞬间就可以脑补一出大戏,百万言情长篇不在话下。 她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开始徐徐道来。 “我们这里是潞城,分别有东南西北四条街,我们这里就是东街。” 护城河环绕整个潞城,连通着四条街,此处天晴时,阳光落在河面上,像是洒上灿烂的光辉。 下雨时,轻飘飘的雨点敲击着河面,声乐和谐,情人撑着伞站在潞城桥上,深情相拥。 许仙和白娘子的故事,你值得拥有。 阮时就这么听着她把这个潞城夸的天上地上仅此一绝,实在忍俊不禁。 杨姑娘觉得自己暗示得已经够明显了,她朝阮时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公子觉得此处如何?” 阮时憋着笑,点了点头,“甚好,不过杨姑娘,不过我今天从河里爬出来的时候,看见了河面上漂浮着几根青菜叶子。” 她诚恳地问道:“你们这边的人,会在那里洗菜吗?” 听听。 多么煞风景的一句话。 杨姑娘:“……” 笑容逐渐消失。 她面无表情地回答:“不会,怎么可能,没那回事,潞城官府管得严,是不允许有人私自在河里洗菜的。” 前两年的时候还会有姑娘悄悄到河边洗头,河水清凉,从头皮上缓缓流淌下去,十分舒适。 但是后来有个姑娘洗头洗到一半的时候,官兵忽然赶到,大喝一声:“姑娘!住手!这里禁止洗头!”那姑娘被吓了一跳,一个不稳,直接栽进了河里。 十分狼狈。 后来渐渐的,就没有那些事了。 阮时了解了这边大体的情况,对那姑娘到了一声谢。 然后就起身准备向她告辞。 毕竟她现在是个男的,孤男寡女的,待久了对人家清誉不好。 她提出要走的想法,杨姑娘怔怔道:“现在,就要走吗?” 她瘪了瘪嘴:“真的不再待一会?” 阮时摇摇头,“不必了。” 她走之后,杨姑娘怔怔地盯着桌子上已经凉了的姜汤,喃喃道:“可是……你还没喝汤啊。” …… 早知道系统不靠谱没想到会这么不靠谱。 没有它,原主的记忆根本就想不起来。 世界线也无法接收。 更别提任务什么的。 阮时提了提衣摆,跨上一个台阶,大概在十几个台阶左右,上面有一座凉亭,凉亭之下有一张圆桌,清风徐来,周边的草木微微晃动起来,阮时这才真正领悟到,潞城,确实是一个风景美如画的地方。 阮时坐上去,趴在圆桌上,不知不觉,竟然枕着春风,睡了过去。 …… …… 她做了一个梦。 “林大少爷,怪只怪你自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动手!” 年轻的纨绔少爷被五花大绑,扔进了麻袋里,他嘴里塞着棉布,只能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周围有人发出嘲讽又不屑的笑声。 “堂堂林家大少,也没想过自己会落到别人手里,像一条狗一样,任人鱼肉吧!” “哈哈哈哈!” “什么大少爷,现在就是我们手里一条为所欲为的狗!” “打——” 雨点一样的拳头重重地落下,然后麻袋被人踢过来踹过去,最后更是有人用棍子在下死手。 每一棍落下来,都是十足十的力道。 那些嘲讽的声音,羞辱的声音,混合着棍子敲下来时与风摩擦而过的声音,一齐落下。 “砰——” 重物落水的声音。 一个浑身伤痕的年轻男子,被人在深夜里,悄然无声地扔进了护城河之中。 然后,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就那样消失了。 翌日,一道幽深的绿色光芒缓缓渗入河底,找到那具早已泡得冰冷发白的尸体,幽绿色的光芒逐渐温暖起来,包裹住冰冷的尸体。 渐渐的。 尸体的温度开始回暖,就连身上惨不忍睹的伤痕也开始迅速愈合,肤色趋于正常人的白皙。 “扑通!” 他从护城河里冒出来,苍白又瘦削的手扒住河边的东西,手指骤然紧缩,骨节也在一瞬间绷紧,然后整个人爬了出来。 黑漆漆的头发黏在脸上和脖子上,美人出浴被他玩成了男鬼出狱。 吓人极了。 阮时睁开了眼睛。 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目光幽暗,她垂下头,忽然挽起袖子,看着那一节白皙劲瘦的手臂。 这上面本该布满了淤青。 那梦太过于真实,那些落下来的拳打脚踢仿佛还能感受到疼痛。 她握住手腕,手指微微发紧。 想到了什么,她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操。” …… 潞城赌场。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几个大汉相约踏进了赌场。 这座赌场是整个潞城最大的赌场,令无数中年男子流连忘返的地方。 “哟,赵公子,今天又来了?怎么?昨天还没输够本?” 衣冠楚楚的男子一记冷眼飞过去,“呵,宋老爷,听说昨晚又被你家夫人赶出院子了?” “……” 来啊。 互相伤害啊。 根本没在怕的。 少爷,您的袖子断了(4) 林府。 “找到少爷的下落了吗?” “回夫人,还没有。” 林夫人神态憔悴,听到还没有找到自家的混蛋儿子,脸色都白了几分。 “找!不把那小混蛋找回来你们也憋回来了!” 众家丁垂头道:“……是。” 林老爷拍了拍夫人的后背,安慰道:“夫人,你先别太担心,深深不会有事的,他是我们林家的独子,谁有那个胆子敢动他?” 林夫人瞟了他一眼,“我能不担心?” 林老爷立马就怂了:“是,是。” “你也去找!儿子都丢了还有心思待在家?!” 林老爷:“夫人教训的是,我现在马上就去找!” …… 钟府。 “找到溪儿没有?” 钟府的侍卫摇了摇头。 女子面若桃花,天青色轻纱罩身,腰细腿长,梳着坊间最为流行的飞云髻,眼尾一抹淡淡的红如胭脂一般晕在其中。 潞城第一才女,果真名不虚传,气质卓绝。 她微蹙了眉心,然后越拧越深,“怎么会这样……” 钟府上下全府出动,一个小小的潞城,竟然找不到人。 那个小王八蛋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钟瑶眉目间尽是对弟弟的担忧,她一蹙眉,整个潞城的男子都忍不住为之心痛。 “这个傻子,若是真不想娶亲,跟爹娘好好说便是,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跑了,前几次还好说当天就抓了回来,这次……” 有个侍卫急急忙忙从门外跑进了院子里,眼神激动。 “大小姐,有人说在东街看见了咱们家公子!” 钟瑶心中一喜:“当真吗?” “是,公子当时穿着女装,大概是被街上的流氓盯上了……” “溪儿没事吧?” 侍卫摇摇头:“大小姐放心,公子身手不差,他把那小流氓教训了一顿然后扔到官府里去了。” 钟瑶这才放下心来,她看着那侍卫,问道:“现在有他的下落吗?” “暂时还没有,但是公子应该还在东街范围内。” 钟瑶拧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她说:“这事先别告诉我爹娘。” 她低声道:“暗中把公子找到,到时候直接来回禀我就行。” “可……”侍卫有些犹豫。 钟瑶的眼眸淡淡地扫了过去,似有水雾横生,妩媚又强势。 没有男人能拒绝得了这样一张脸。 “是。” “嗯,你下去吧。” …… “三三三,三爷!”小厮跌跌撞撞跑过来,扒拉住一个左脸有一道刀疤的中年男子,颤颤巍巍地说:“不不不,不好了!” 这小厮是赌场里人尽皆知的结巴,但是因为他和老板王三有点血缘关系,所以倒也没人敢嘲笑他。 三爷等了他一眼,把他拽到一边,压低声音,有些怒气,“大惊小怪的你想干什么?!” 小厮结巴道:“那那那……” “那什么那?!” “不是啊,那,那位林林林……林家的少爷,他他他……” “——他活了!!!” 王三一愣,“什么?” 他眸中飞快地划过一丝不可置信,然后一把推开那个小结巴。 “胡说八道什么!走开,别来碍我的眼!” 他话音刚一落下,就听见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年轻男子一袭月牙白的长衫,腰间系着一根红色飘带,飘带的一端系着一把折扇,折扇被他握在手里。 翩翩公子,风华盖世,矜贵如玉。 “王老板。” 王三的身体猛地僵住…… 他一点一点,用着极慢的速度,扭过头…… 这,这个声音分明就是,分明就是…… 不可能,他已经死了! 他明明把人扔进了护城河,在那样的身体状况下,怎么可能还爬的起来?! 阮时嘴角噙着一抹极淡的笑意,她凉凉地掀了掀眼皮,看向王三,眸中冷冷淡淡。 没有丝毫情绪。 王三盯着她的脸,身体一寸寸僵硬,掌心都开始沁出了冷汗。 阮时朝他那边走过去,她每走一步,王三的心跳便要重上一分。 他越来越恐慌。 如果,如果当时林家少爷根本就没有死,而是真的从护城河里爬了上来,或者被什么人救了上来…… 那,那他就真的完了! 虽然这家赌场是他开的,但也少不了家里的帮衬,而巧的是,他们王家老爷,也就是他叔父,娶的夫人刚好就是林家旁系的庶女…… 不过他那位婶子虽说是庶女,但是林家却极为疼爱她,所以王家才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如果被人知道了他对林深这位林家唯一的嫡子做出来的事……别说林家,第一个不会放过他的就是王家他的那位婶婶。 阮时在他面前站定,折扇缓缓摇开,“王老板看见我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她勾着唇角,慢悠悠道。 王三慌得一批,心里直打鼓,他舔了舔嘴唇,说:“林,林少爷,我……” 阮时:“好奇我哪来的本事从河底爬上来?” 这一发直球打得王三猝不及防,他脸色都白了一瞬。 嘴唇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 “也许是,鬼魂附身,来找仇人索命?” 王三:“我,我不是……” 他惨白着一张脸,口不择言地说:“我没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是我!” 阮时颇为遗憾似的叹了口气,然后把扇子别至腰间,微微垂下。 她漫不经心地把袖子往上拢,然后表情一冷,二话不说就挥拳砸了过去。 王三被打得懵了一下,周围的人也纷纷呆住。 “这,这不是林家少爷林深吗……他跟王老板起了什么冲突?” “我听说林王两家不是有点亲家关系吗,不会吧不会吧,这林大少已经被家人惯的这么目中无人了吗?” “太过分了!光天化日之下敢这样殴打自家的人,报官!这必须要报官!” 这个人话一说出口,周围尴尬的沉默几秒。 然后那人满脸义正言辞的抬起头,发现他身边的人都默默地退开了好几步,写着“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个吃瓜的”以及——“要报官你自己去我们可不想得罪林家”。 “……” 夺笋呐。 这群人。 那人想了想,最后也默默地“呸”了一声。 “当我没说。” “当我没说。” 少爷,您的袖子断了(5) “林少,林少求你了,求你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是我该死,都是我该死!你别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王三鼻血横流,流了一地,他缩在墙角,颤颤巍巍。 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阮时抱着臂,挑唇,淡淡道:“既然你都知道自己确实该死,由我来取你性命,也不过分吧?” 阮时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她半蹲下来,声音逼近王三。 “王老板,那晚上,你的胆子可没有这么小呢。” 王三:我不敢说话。 瑟瑟发抖。 阮时淡淡地嗤笑一声,然后站起身,又从围观的人力拎出来几个,睥睨众生的眼神漠然地朝他们一扫。 “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各位相比比我都清楚吧?” 那几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然后“扑通”一声,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少爷啊!” “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不该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可是,可是我是逼不得已的啊……唔唔唔!” 有个男子抹了抹眼泪,伤心欲绝道:“我家里上有八十岁的老母下有六岁的幼儿,我身上又欠了一身的债,如果不听王老板的话,我,我这日子就没法过了啊!” 另一个看起来要年轻一点的男人也连滚带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林少,林少!我说,我都说,那天你投壶赢了,让我们老板落了面子,那姑娘也被要走了,他一时不忿,便要杀了你,当时,当时我是打你打得最轻的一个……不,不不不!” 他哭着说:“我根本没有动手,真的,林少,你饶了我吧……” “林少,我们都是被逼的——” 阮时眉眼都极深,笑起来的时候,笑意不达眼底,看起来带着点冷意。 她嘴角的弧度微微往上,她声音低且温柔,道:“我当然知道你们都不是故意的。” 她微微附身,缓缓道:“你们去官府指认王三,我考虑考虑,要不要放了你们。” 她捻起折扇,扇的一端压在一个年轻人的肩膀上,她微微用力,那人感觉骨头都要当场碎裂似的。 “怎么样,这个交易,划算吧?” 似乎是受到了上个位面吸血鬼血脉的影响,她捉弄人玩的时候,很有一套。 连嗓音都夹带着某种蛊惑感。 …… 阮时走出官府的门,摇着扇子,姿态潇洒又从容。 阳光下,那双深黑色的眼眸愈发显得沉如潭水。 “小混蛋!” 他一出官府的大门,就看见对面有一俩奢华的马车,似乎是看见她出来了,马车上的人二话不说立马就下来了,朝阮时大步走来。 阮时正眯起眼,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忽然脑海中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宿主,开始接收世界线了。】 也许是因为这个位面系统断线了很久,也可能是因为别的。 阮时被庞大记忆淹没后,眼前一黑,直直地倒了下去。 唯有那些记忆,依旧如同潮水一样,一波接着一波。 原主林深,南街林府唯一的嫡子。 也是整个潞城出名的纨绔。 因为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加上林府夫妇对孩子一向是放养的那种方式,所以将这位少爷养成了个无法无天的脾性。 在原剧情中,林深算是个炮灰,存在的意义可能就是推动男女主角之间的感情线。 林府虽然宠他,但是当这小混蛋越来越肆无忌惮,甚至带着妹妹一起鬼混之后,他们就下定决心要对他严加管教,并准备让他早点成家立业,收收心。 而原主林深,是个崇尚婚姻自由的有志青年,为了能有自由恋爱,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假装断袖。 潞城是个小城,百姓的文化水平普遍不高,民风也比较淳朴。 而关于断袖之癖,龙阳之好这种事,除了在话本里,更是闻所未闻。 他悄咪咪的找了个小少年。 两人达成了一段协议,对方帮他演戏,而他负责给钱。 但是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 林深就听说潞城赌场有人在非法买卖少女,他虽然是个纨绔,不至于说是什么大善人一辈。 但是对方可能就是抓准了他爱凑热闹这一点,把他吸引了过去。 然后的事情就是—— 林深一进赌场,看见了一个衣衫半褪至肩膀下方,下身穿着浅蓝色纱裙,眉眼艳丽妖娆的女子。 这姑娘肤色雪白,面容犹如三月桃花,眼尾盛着红晕,显得楚楚可怜。 用“妖精”二字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他当即就动了凡心。 一步跨上赌桌,一撩衣摆,道:“王老板。” 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那姑娘,却冷不丁地发现,那小姑娘也在盯着他看。 眼神可怜兮兮的,带着三分委屈,三分娇嗔。 像是等他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林大少被看得差点直接硬了,他放言道,今天这位姑娘,他要定了。 然后就是后面的事。 王三不知死活对他下手。 阮时进入这具已死的躯壳。 【本位面主线任务:攻略钟溪,获得对方八十及以上好感度】 【本位面支线任务:获得秋明明的恶意值100】 阮时眼睫颤了颤。 坐在她床边的人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哥!哥你是不是醒了?!” 阮时正头疼欲裂,忽然感到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嗡嗡嗡地发出声音,还有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肩膀,拼命摇晃。 她昨天的饭都能呕出来。 她手背青筋暴起,一把攥紧那只手,林妙心中一喜,太好了! 看来是没事了! 阮时绷着手指,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黑着脸问:“你在干什么?” 林妙有点懵逼,没反应过来她哥怎么就忽然坐起来了,她呆呆道:“我,我在给你做法啊……” 阮时:“?” 病否? 吃药否? 林妙瘪了瘪嘴,说:“刚刚娘亲担心死你了,看你从官府出来,都没来得及教训你呢,就看见你跟中了邪似的,忽然就倒了下去。” “然后我们找了医师,你身上一点伤口都没有,气息也稳得很,然后娘亲就以为你是中邪了,或者被什么脏东西盯上了,就请了个江湖道士……”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求夸奖。 “我刚刚是按照那个道士说的做的,你看,你果然就醒了……” 少爷,您的袖子断了(6) 林深在家休养了几天。 她跟林夫人林老爷把事情经过叙述一遍过后,林夫人气得差点要去拆了那赌场。 当天下午,林夫人就去王家,找到那位从林家旁系嫁过去的庶女,两姐妹在寝阁里聊了一个下午。 事后,王家宣布与王三脱离关系,是生是死都与王家无关了。 阮父回府后的第五天。 是个大晴天,阳光明媚,万里晴空,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潞城的春天满城会开遍一种花,花瓣晶莹通红,花蕊可爱娇嫩,有风偶尔吹过,淡淡的花香便萦绕溢散开来。 护城河边,阮时立在青石板上,河面时而荡开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林妙在后面跟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争执一块玉佩。 声音聒噪张扬。 “救命啊——” 不远处的高楼上,忽然缀下来一个人,阮时抬眼望过去。 有人飞身而起,手臂环过那姑娘的腰身,两人在空中暧昧地转了好几个圈,深情对望了几秒。 然后缓缓落地。 阮时:“……” 她正满腹无语,想打道回府,忽然听见前面一阵喧哗,她顿了顿,不仅微抬起漆黑眼眸。 前面好几个家丁,抓着一个人,正朝这边走来。 因为隔得有些远,她看不太清中间那人的模样,只能看见微微晃动的浅色轻纱裙摆。 鬼使神差地,她走进了两步。 那小公子穿着一袭裙装,腰细且腿长,被人半压着往前走。 阮时看见了那张脸。 他眉心微蹙着,似乎有些烦躁,眼尾微微上挑,眼角却有点未消的红痕,鼻翼左侧缀着一颗黑痣,映在瓷白若雪玉的肌肤上。 ……是他吗? 阮时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眼神忽然微微暗了下去。 或许是冥冥之中有什么感应吧,钟小公子忽然抬起了头。 隔着嘈杂的人群,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缠在了一起。 俱是一愣。 周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戛然而止。 那青年歪着头,正在凝视着自己,他眼神幽深,却又流转着一丝兴味和蛊惑。 钟小公子听见了自己强烈得像是要跳出来的心跳声。 砰,砰,砰。 我愿称这场初见为——一眼万年。 “公子,您怎么了?” 见他一动不动愣在原地,周围的家丁疑惑道。 钟小公子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忽然挣脱这些人,朝那人跑了过去。 阮时没想到没有记忆的他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 她心梗了一下,抬手环住少年的腰身,低声问:“怎么了?” 她的语气很温柔,浅浅淡淡的,像极了这春风。 “救我,我不想回去。” 阮时微垂眼看他,淡淡的笑意在眼中蔓延,她轻挑眉梢。 “想跟我走?” “想跟你走。” 阮时轻笑一声,然后手指屈起,指骨不经意地划过他的脸颊。 “好。” 说罢,她看也不看那些围观的人,抱着钟溪就跃上房檐。 林深的祖父是一位声名显赫的大将军,天下海晏河清之中,将军解甲归田,回到了生养自己的故里。 林深的功夫从小就是由祖父一手教出来的,一身的轻功更是出神入化。 上次如果不是王三使诈,在他们的茶水里放了药,就那些人也动得了他? 好不容易把自家公子寻回来,结果在路上又被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掳走。 家丁们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 “去哪里?” 钟小公子虽说会点功夫,却远没有阮时这么专业,他踩着房檐,一时有些慌,情急之下抓住了阮时腰上的衣服布料。 阮时停下来,手还抓着他的手。 “你想去哪里?”她问。 钟溪顿了一下,他垂眼说道:“我也不知道。” 阮时提议:“去我家?” 钟溪眼睛一亮:“可以吗?” 阮时微勾唇角,“你想来,当然可以。” 反正以后也是我们林家的人。 钟溪忽然眼睛微弯:“好啊。” 一刻钟后。 林府。 阮时把小公子悄无声息地带进了内院,没有人发觉。 钟溪抬眸看向他:“这不是你家吗,为什么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飞进来?” 阮时嘴角微翘,说道:“刺激。” 钟溪:“???” 小公子目光呆滞,面色茫然地望着她,“什么刺激?” 阮时:偷情刺激啊。 她微微俯身,凑近他,灼热的气息在颈侧散开,她压低了声音,拉着语调缓缓道:“你猜。” 钟小公子更茫然了,他虽然也是个小混蛋,但是跟林深这种大魔王不是一个级别的。 小公子生长在书香世家,哪怕浑身都是股叛逆劲,也改不了皮囊之下的那副君子骨。 而林深自幼流连在各个街巷,揍过流氓,调戏过漂亮的小姑娘,跟各方混混厮混争当头目。 琢磨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所以小公子干脆不想,他不是个喜欢动脑筋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也当真奇怪。 先前街上惊鸿一瞥,虽然为这人俊美的脸庞惊艳了一下,但是……他怎么会忽然向一个陌生人求救呢? 先不论这人是否会将他看做疯子,他甚至就连这人是好是坏,是何身份都不知道。 钟溪抿了下唇角,微微抬眸,看向了阮时,他瞳仁偏圆,和阮时一样,是沉沉的深黑色。 不过他更偏向温润那一挂。 阮时则是单纯的幽深,属于不能细看的那种,看久了就容易被吸进去,然后被里面的雾气绞杀。 “那个,这位公子,刚刚,谢谢你。” 阮时笑道:“不客气,这是你应该谢的。” 钟小公子:“???” 阮时上前一步,打开自己寝阁的门,里面摆放着很精美的家具,柔软的床铺上,有纱帐悬在两端,若隐若现,很是朦胧。 “进来。” 钟小公子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似乎有些过于信任眼前这个年轻男子了。 倘若他不是什么善茬,而是别有用心的坏人,那他岂不是羊入虎穴?还是自己跳进来的! 系统:坏人不坏人我不清楚,但她确实别有用心,对你心怀不轨。 小公子顿时有些懊恼,咬了咬嘴唇,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见他站在门口拧着眉头犹豫。 阮时笑意深了一下,很好,有防备意识了。 她似乎有些愉悦地勾了勾嘴角。 然后迈开腿,站在了他面前。 少爷,您的袖子断了(7) 阮时仗着这个位面的身高,垂着眸,细细打量着小公子。 她的眼神露骨极了,像是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 丝丝缕缕的暗芒从眼底一闪而逝 她说:“进去啊。” 年轻俊美的男子,手里握着折扇,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微微凑近自己。 她压低声音说道:“怕我吃了你啊?” 钟小公子:“……” 他耳根忽地红了,像是被烫着了一样。 他匆匆垂下眸,然后抬腿跨了进去。 阮时盯着他的背影,手一抬,把门给关上了。 钟溪脚步微顿,他忽而转过身,“你……”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在门外响了起来。 他的话语蓦然止住,阮时抬手捂住了他的唇,青年手掌微凉,和他天生偏高的体温形成了强烈反差。 钟溪瞳孔一震。 阮时刚刚有块屈起来的指骨陷进了他嘴唇里,差点就碰到他的牙齿了! “少爷,少爷你在里面吗?” 有仆从在外面敲门。 阮时一边欣赏着小公子的脸色变化,一边懒洋洋的扬声回答:“在。” “小姐出事了!夫人让你赶紧去一趟前厅!” 阮时皱起眉,眉眼中带了些遗憾,“小丫头又出什么事了?” “小姐和人在街上大打出手,输,输了……” 阮时忽地嗤笑一声。 “打架打输了?这么丢脸的事找我能有什么用?我去帮她打回来?” 仆从道:“不,不是啊,可是和小姐打起来的人,是您的未婚妻!” 阮时一顿,下意识转头看向钟小公子,可惜,他并没有捕捉到阮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心虚。 她也并没有看见小公子有任何愤怒或者不满委屈的情绪。 她磨了磨牙,然后一收扇。 对小公子低声道:“在这待着,我很快回来。” 钟溪点了点头。 …… 阮时一踏进前厅,就看见林妙坐在凳子上,手里捏着长鞭,眼神里压抑着怒火和委屈。 黑色长发微微散乱,阮时看见小姑娘左边脸颊上赫然有一个巴掌印。 她脚步微顿,神色冷了冷。 然后走近林妙,垂眸,手指抬起她的下巴,问:“脸上的伤怎么回事?谁打你了?”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林妙就委屈得不行,刚刚还能忍住的情绪一下子就崩掉了,眼眶一红,泪珠子不要钱似的一串串往下掉。 可怜的很。 像只被欺负惨了的小兔子。 阮时眉心微蹙,看向一边表情复杂的林夫人林老爷。 “怎么回事?谁欺负她了?” 小姑娘在潞城也算是半个小霸王,谁见了不得让三分。 竟然有人敢跟她动手? 林夫人道:“是我们错看了宋府那个小丫头,原以为她是个温柔体贴的,谁知道……”她看向哭的凄凄惨惨的林妙。 自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被人打了,她能不心疼? 可打人的偏偏是自己那未过门的儿媳妇,两家又是世家,不好直接撕破脸皮。 她心里一团火发又发不出去,憋的难受。 阮时一时半刻竟然没想起来宋府的那个人是谁。 ……宋文君。 那个在世界线中被一笔带过的女人? 原主对她的记忆也不深。 阮时只知道她和林深自幼是定了娃娃亲,但是这门亲事在后来原主刻意捣乱之后也黄掉了。 她心道,这种泼辣的小姑娘,谁娶回家不谁倒霉? 【说得好像你家那个很温柔似的】 系统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阮时:“你说他坏话?好家伙,我记着了。” 系统一慌:【我不是我没有你瞎说】 阮时微眯起眼:“你慌什么?” 阮时几乎是立刻就得出结论,系统绝对知道那小傻逼的身份。 看它反应,没准还挺牛逼? 系统:【……】 糟糕,露出破绽了。 啊啊啊。 早知道就不乱说话了。 让你嘴贱! 系统本以为阮时会深究,结果她竟然只是淡淡地皱了下眉。 就把注意力从这上面转移了。 系统忽然感觉到了一丝丝窒息的感觉。 它完全没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更加提心吊胆起来。 “宋文君啊。”阮时懒懒道,折扇缓缓摇开,语气漫不经心的,“这婚退了吧。” 林夫人:“退婚?” 阮时:“她要是嫁进来了,家里两个母老虎,我可受不住。” 林妙一抹眼泪,刚刚的感动瞬间便烟消云散,“林深你说谁是母老虎?!” 阮时:“谁应就是谁呗。” 林妙:“你!” 她狠狠地一跺脚,然后扑倒林夫人怀里,放声嚎啕,“娘亲你看我都这样了,林深还嘲笑我!她骂我是母老虎,我是您生出来的,她骂我就是骂你!” 阮时:逻辑鬼才啊林妙同学。 林夫人心疼地安慰了一会林妙,然后对林深说道:“深深,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呢……” 训了一会阮时,她又道:“你对那宋府小姐当真一点喜欢也没有?” 阮时闻言,收起扇,表情认真,“没有。” 林夫人:“罢了,那我们明日就去退婚吧,只是……” 林夫人改了副口吻,有些忧愁,“只是你今年都有二十有一了,再不娶亲,你让多少街坊邻居看你的笑话?深深,不是娘亲说你,你就算不娶正妻,好歹也纳几门妾啊,把我们林家的香火延续下去,和你同龄的男子,连儿子都有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让我抱上孙子……” 阮时心不在焉道:“不急。” “至于孙子,抱歉,这个可能有点困难……” 后面那句话她压的低,林夫人没怎么听清。 阮时想到自己屋里还藏着个人。 心情就有些急迫。 想去见他。 她朝林夫人拱手道:“娘,那我先回去了,退婚的事就交给你了。” 林夫人疑惑地看着他:“你这么急做什么?怎么?房里藏了个妖精?” 林夫人本意是开玩笑。 她知道自家儿子是什么德行,她要是能带人回自己房里啊,那她做梦都能笑醒。 谁知青年忽然微微勾起了唇角,笑容是以前从未见过的温柔缱绻,连眼角都带上了春意。 她执扇轻摇:“是啊,藏了个貌美如花的小妖精。” 林夫人一怔,侧过眸和女儿对视,二脸懵逼。 “你哥他这是什么意思?” 林妙迷茫道:“我不知道啊,也没听说最近浮生楼哪个姑娘跟林深走得近啊……” 少爷,您的袖子断了(8) 林深的院子足够大,除了中间有一大片空地,上面种着青竹之外,还有一排看过去的房间。 这些青竹亭亭玉立,倒是很有点风雅君子的意思。 阮时走过那片竹林,风掀动青年的雪色衣袍,她没有附庸风雅地在外面套一件宽袖的外袍,而是只穿了件修身长袍,衣服剪裁得当,很是贴身,显得她腰身瘦而不虚,手腕处系着袖扣,刚好挡住腕上的一根红绳。 钟小公子端坐在窗前,正好抬眼看过去,入眼就是青年朝他缓缓走来,带着款款温柔。 阮时等不及绕到正门去,直接掀开窗户,长腿一跨进来就跨了进来。 心心念念的美貌小公子有些仓皇地后退一步,阮时坏笑了一下,故意弯腰凑近他。 身后就是书桌,小公子下意识往后退,小腿忽地撞上书桌的一角,他跌坐在上面。 微微抬眼看着面前的青年。 有些局促和微赧。 阮时两手撑着桌面,不让他起身,嘴角噙着笑,像个捉弄心上人得逞的纨绔。 “躲什么?” 她嗓音煞是好听,低沉又迷人,“都说了,我不吃人。” 钟溪不习惯和人靠得这么近,连呼吸都快要缠在一起了,他想抬手抵住对方的肩膀让他凑远点,但又觉得这种动作显得他像个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妇女。 于是微微顿住,他垂眸道:“这位兄台,你能别靠我这么近吗?” 阮时唇角微挑,笑得很坏。 “这就近了?” 钟溪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他抬起手,想推开某人却猝不及防被一把攥住了手腕。 阮时的眼神想当露骨,系统都以为她会控制不住做些什么逾矩的事情来,结果她只是握着小公子的手腕,微微使力,然后把人从桌面上拉了起来。 然后脚步微动,和他拉开一点距离,保持在了一个十分安全的距离之内。 “冒犯了,小公子恕罪。” 钟溪理了理衣服,他微抬眼眸,小公子的眼睛是很漂亮的,眼珠漆黑,黑白分明,澄澈剔透,但是眼尾仿佛天生泛着红潮,抬眼的时候,眼尾会微微上挑,那抹红痕就显得……不是那么正经。 他像天生骄傲的红玫瑰花,姿容艳绝,却又不染凡尘。 阮时的视线都快黏在他身上了,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她想到自己刚刚的念头。 用红玫瑰来形容她的心上人,真是……再好不过的比喻了。 她的小玫瑰,她的少年。 这样艳丽又炽热的玫瑰花,与她的灵魂天生的契合,仿佛本就应该是属于她的。 “这样的一朵小玫瑰。” “好想要。” 她心想。 小公子正要说话,却忽然撞进了她那双幽暗深邃的漆黑眼眸里。 青年的眸光晦暗不明,仿佛正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凝视着自己的时候,他一点也看不懂里面的情绪。 钟溪忽然就愣住了。 他像是被吓着了似的,他忽然觉得……也许,真的不能随意跟陌生人回家…… 然后就在下一秒。 青年那些晦涩的情绪忽然间瓦解了,身上的危险气息一点点散去。 她笑了起来。 嘴角微翘,眉眼飞扬。 星星点点的碎光仿佛在眼底轻轻跃动,很是漂亮。 “好啦,刚刚都是跟你开玩笑的,你生气了吗?” 钟溪:“……” 他变脸真的变得好快啊。 阮时询问小公子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或者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钟溪闻言,满脸的忧虑。 “说到这个我就烦,我爹娘给我找了一门亲事……” 阮时眸色一暗。 “但是我压根就不喜欢那姑娘,那姑娘是这一带出了名的母老虎,我可不想娶她回家受罪。” 小公子撇了撇嘴,有些委屈似的,细密漆黑的眼睫微微垂下。 阮时看着又忍不住走神,她很想去亲一下小公子鼻翼左侧的那颗痣。 青年漫不经心地询问道:“你喜欢温柔小意的类型?” 不喜欢泼辣的,那就是喜欢温柔的? 阮时心想。 钟溪:“唔……可以这么说,我的确对温柔体贴的女孩子有一定的好感,不过具体的,还要深入接触才知道吧。” 阮时敲了敲系统。 “我温柔吗?” 没等系统回答,她就顾自点了一下头,不必多说,如果她这样的都不算温柔,天底下的女子合该就全是母老虎了。 系统:【……】 我觉得你的自我定位不是特别的明确。 阮时又道:“他喜欢温柔的,我很温柔,那说明,他很喜欢我?” 系统:【……】 垂死病中惊坐起,逻辑鬼才竟是你自己。 阮时宽慰钟溪道:“那你爹娘确实是不太懂事,你这么出色的小公子,肯定会遇上更好的人。” 而这个人此刻就站在你的面前 钟溪眼眸微微发亮,“你觉得我很出色?” 阮时:“我要是有这么漂亮乖巧的小公子,他哪怕要星星,我都会为他摘下来。” 钟溪略带羡慕道:“以后你生的儿子肯定很幸福。” 阮时:“?” 这关我儿子什么事? 两人的对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钟溪又道:“有你这么一位慈父,你未来儿子做梦都要笑醒。” 阮时忽然道:“你想当我儿子?” 钟溪猛地呛住,不可置信地盯着阮时,“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阮时:“也是。” 伪骨科虽然刺激,但是她可没有那爱好。 “对了,小公子。”阮时似是不经意地开口问,“你们家给你许配的是哪家小姐?” 钟溪懒恹恹地瞥他一眼,“我们西街隔壁街的林家。” 阮时猛地怔住。 她恍恍惚惚地进入贤者模式。 第一个问题。 西街隔壁街是哪条街? 哦,好像是南街。 第二个问题。 南街还有第二个林家吗? 好像没有。 她猛然回神,一把抓住钟小公子的手腕,道:“快跟我走!” 她眉宇间沾上了一丝急促。 钟溪又被一个大男人拉了手腕,有些不自在,却因为对方凝重的表情,脸色也忽然严肃起来。 “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了?” 阮时没吭声,拉着她的小公子就朝门外跑。 轰隆隆—— 晴天霹雳。 一院子的人盯着那两个从屋内手拉着手出来的年轻男子,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林夫人以及林妙,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少爷,您的袖子断了(9) 林夫人和林妙先前是见过钟家的小公子的,不然林妙也不会死心塌地地要嫁给他。 看见自己的未来女婿和亲生儿子,手牵着手,从内屋跑出来,跟干了什么坏事似的。 林夫人颤颤巍巍地抬起了一根手指,指着那两个小兔崽子,声线都是抖的,“林,林深,你……给我过来……” 而钟溪之前也和林夫人见过面,看见他名义上未来的丈母娘以及名义上的未来妻子,他一双漂亮的眼眸愣是睁得极圆。 阮时:大型车祸现场。 她上前一步,把钟小公子挡在身后,“娘,我和这位小公子是在街上认识的,见他有难才把他带回家。” 林妙看见钟溪,立马眼神就变得狂热起来了,连自己兄长在说什么压根就没听,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嘴里还说着:“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把我的小相公直接带回家了!” 钟溪:惊恐。 他不可置信地抬眼盯着面前的青年,眼神里有震惊,有茫然,又无措。 他刚想后退,就听见对方在自己耳边轻轻落下了一句:“别怕。” 说完,阮时侧身,一抬手,掌心刚好抵着林妙的额头。 林妙被他挡着,压根近不了钟溪的身。 阮时:“小姑娘家家的,给我矜持一点。” 林妙:“???” “不要随随便便就往人家身上扑。” “小公子这么瘦弱,被你撞倒了怎么办。” 林妙:“???” 她不满地瞪着自己的哥哥,怒道:“这是我相公还是你相公?!” 阮时:“什么相公,你们成亲了吗?别死皮赖脸了,哥都替你羞耻。” 林妙:“林深!你有病吗?!” 她绕过阮时,要伸手去抓钟溪。 阮时就是不让她碰到对方。 林妙想起了什么,忽然顿住,“等等……” 她盯着阮时,喃喃出声:“你之前说……房里藏了个貌美如花的小妖精,敢情你他妈藏的是我的未婚夫?!” 阮时太阳穴狂跳,“你别胡说了,我们不是……” 她刚要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结果肩膀上忽然攀上来一双手,钟小公子双眼一闭,直接亲了上来,柔软温热的触感覆盖着双唇,浅浅亲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阮时:“!!!” 一个一触即分的吻,就足以让她方寸大乱。 阮时心脏砰砰砰地狂跳不止。 钟小公子也没好到哪去,耳根泛上了艳丽的绯色。 青年的唇瓣有些干燥,温度偏凉,亲上去有种被风吻住的感觉。 林夫人和林妙都看呆了。 林妙反应过来,愤愤地一跺脚,“林深!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你自己没有相公吗为什么要抢我相公!” 阮时面无表情:你自己没有老婆吗,为什么喊我老婆叫相公。 林夫人立即就遣散了下人们,偌大的院子,剩下他们四人。 “林深,你解释。” 阮时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刚刚那个吻,呆了呆,然后恍惚地抬手,指尖忍不住碰了碰唇瓣。 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小公子的气息。 林夫人看他这个不争气的样子就来气,一拍旁边的石桌,怒道:“林深!” “伯母您别怪他。” 钟溪一咬牙,上前一步,表情有点视死如归的意思。 “都是我引诱他的,不关他的事。” “我主动的,我喜欢他,我想跟他在一起。” 阮时:“!!!” 表白了!!! 他表白了!!! 系统:醒醒,他只是为了想把这门亲事搅黄而已。 林夫人头疼至极,她本是个暴脾气的,奈何这小公子长的委实漂亮,人看着也乖巧的很。 她狠不下心去骂他,便把凶巴巴的目光瞪向自家儿子。 “林深!你个小兔崽子!看你爹回来不打断你的腿!” 阮时跟没听见似的,眼神还是飘忽的,像个傻子一样。 钟溪叹了口气,低声道:“伯母,真的和他无关,都是我不好。” 他抬起目光,坦坦荡荡地看着林夫人,语气十分认真,“但请伯母相信我,我是真心喜欢他的,君子立世,从不撒谎,今日所言,源自肺腑。” 林夫人脸都僵了,“小钟,你们都还小,哪里知道什么是情爱,我知道,一定是林深那小兔崽子欺负你了是不是,你告诉伯母,我一定把他教训一顿!” 钟溪有些无奈,他难得说一次违心的话,怎么就没有人信呢。 阮时清醒过来,站了出来。 “您别怪他,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阮时看了看钟溪。 钟溪不知道为何,忽然有些心虚,他正要别开目光,却见对方朝自己微微笑了一下,非常温柔。 然后她就移开了视线。 “我跟他……” 阮时开口了,钟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着阮时,眼神带着祈求。 阮时:“是我主动的。” 林夫人:“……” 哪怕是先前这小兔崽子在外面调戏小姑娘,林夫人都没有这种“自家的猪竟然把隔壁户人家上好的白菜给拱了”的复杂心理。 “林深,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知道。” “他是个男人。” “嗯。” “你也是个男人。” “嗯。” “他是你妹妹未来的夫君!” “……他没承认。” 阮时眼睫颤了颤,低声喃喃道:“他不愿意,那他就不是。” “你疯了吗?!” 林妙:我哥疯没疯不知道,但我娘看上去是要疯了。 林夫人确实快疯了,她怒火攻心,口不择言:“林深!我生你一遭,是为了看你跟一个男人乱搞?!你不要脸,我们林家还要脸!” 阮时怔了怔。 钟溪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随便扯的一个理由会引来这么大的后果……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挺过分的…… 他急忙开口:“那个,伯母……” 林夫人已经气疯了,扬手就要给那不孝子一巴掌。 钟溪一慌,站到阮时面前,“啪!” 他愣是替她挨了那一巴掌。 阮时忽然抬眸,眼神中泛着冷光,她看向小公子脸颊上的巴掌印。 目光里有一丝血腥气微微流转开来。 她手臂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绷得笔直。 少爷,您的袖子断了(10) 林夫人怔怔地看着挡下那一巴掌的小公子。 手有些抖。 “夫人,不好了夫人。” 有仆从神色仓皇地朝这边走来,林夫人转头道:“出什么事了?!” 仆从:“钟,钟家大小姐知道我们家少爷把人弟弟掳走了,已经,找,找上门来了!” 林夫人面色复杂地忘了一眼自家儿子,绕是再多的不满,再多的愤怒,此刻听见钟家的人找上门来了,心情还是不免有一丝心虚。 阮时眼里的心疼都快化为实质,她微微偏过脸,凑近钟溪,低声道:“疼不疼?” 钟溪目光端正,没有看他。 “不疼。” 阮时的视线触及到那一片的红,眼眸暗了一瞬。 “撒谎。” 不知道为何,听见对方用这种语气说话,钟溪心口重重地跳了一下。 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林夫人朝林妙使了个眼色,对她说:“妙妙,你跟我来,至于林深……” “你们先在这里呆着不要出来。” 阮时没吭声,倒是钟溪出声说:“林夫人,我出去和我姐姐说罢。” 阮时一把拽过他的手腕,“说什么说啊,先进去,我给你擦点药,那边交给我娘她们没事。” 林夫人:“……” 这小子! 阮时把钟溪拉进了屋里,她从一个柜子里找出来一瓶擦伤药,然后搬了把凳子,坐在钟溪前面。 小公子有些不自在地闪烁了一下眼神。 “那,那个……” 阮时一边倒着药,一边懒洋洋问他,“哪个?” “我刚刚是故意那么做的。” 阮时挑起一边的唇角,笑容有些坏,她说:“做什么?” 果然。 小公子又红了脸颊。 冰冰凉凉的药膏和对面青年柔软的指尖一起,覆了上来。 在脸颊上轻轻揉按。 她一边上药,一边说:“我娘脾气爆,刚刚不是成心的,你别跟她计较,她说的那些话,也不用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是不想娶林妙才故意装自己是断袖,我不介意。” 小公子眼眸下垂,细密的长睫投下一片阴影,微微颤动了一下。 “不过下次别再这么冲动了,有些事情,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例如‘我喜欢你’这句话,就更不能随随便便说出口了,因为保不齐,有的人就当真了,而某些人当真了的后果是很可怕的,知道了吗,这位漂亮的小公子?” 阮时的指骨微微抵在了他的嘴角,然后很快又松开。 “别动,还有一点没抹到。” 阮时又倒了一点在食指指腹,然后抹在他脸上。 “你不想娶林妙,我会帮你去跟我娘说,这件事也不是那么难解决。” “我们以前……认识吗?” 小公子眸光有些恍惚,也有些复杂,他不明白,一个平生素未相识的陌生人,为什么会容忍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 却见对面的俊美青年轻笑了一声。 “认识。” 她的声音低且温柔。 “认识很久了啊。” 钟溪有些不可思议,“可我不记得曾经见过你啊!” 阮时:“你不记得了。” 她缓缓地抬起眼眸,眼神有些落寞似的,带着点难过。 “只有我记得罢了。” 果然。 小公子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阮时笑了,“你跟我道什么歉啊,刚刚逗你的。” 她说:“我们之前是见过,不过是我单方面对你有印象,你不记得我很正常,后来街上匆匆一瞥,你以为我是什么人都帮的吗?” 只因为这个人是你而已。 钟溪一听,对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更加羞愧了,甚至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刚才,真的很对不起。” “你说我偷亲我的事?” 钟溪:“……” 虽是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阮时摆摆手,“无妨,我引你为知己,视你为故交,自然不会为那种小事拘泥。” “那……林兄?” 阮时眉梢一挑,“小公子年岁几何?” “十,十九。” “在下区区不才,正好比你略长两岁,小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话,不如喊我一声哥哥?” 林深:“啊?” “不愿意?” 阮时微微眯起了双眸。 “不是不是,愿意的。”小公子忍着某种莫名的羞耻,半天才红着脸憋出了一句:“哥,哥哥。” 阮时眼里瞬间就荡开无比愉悦的笑意,笑痕甚至一直蔓延到眼尾。 她摇开折扇,虚晃了两下。 嘴角微弯,系统仿佛看到了某人快要翘到天上去的尾巴。 它觉得没眼看。 宿主这厮又开始不做人了。 它忍不住提醒。 【您别忘了,还有另外一个任务】 阮时:“?” 果然,她果然忘记了! !!! 好气!!! 系统咬牙切齿,【获得秋明明的恶意值100】 “秋明明是谁?” 系统没好气道: 【你还记得原世界线里,写到了林深为了自由恋爱,伪装成断袖吗?】 阮时漫不经心地回答:“嗯。” 系统:【……】 你嗯个屁! 你压根就不记得!!! 你就是个恋爱脑!!! 原剧情里确实有这么一段。 林深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个俏丽的小少年,给养在了自己外面的院子里。 后面更是直接带回了林家。 虽然两人都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但是林深到死也没想到,在背后算计自己的那个人,竟然是他。 当时他没有受邀,却入了赌场,也中了局。 一切都是秋明明在背后搞的鬼。 或者说,从一开始,他的目的就是要林深死,初见是他蓄意谋划,后来更是各种撩拨,奈何林深确实是个铁直,任他用尽了手段,都没有把人给掰弯。 于是秋明明便重新想了个计策。 他撺掇林深去那个赌场,让他对赌场里的姑娘一见钟情,后来更是和王三联手,一起将他谋杀。 【秋明明跟林家有渊源,不过这个需要你自己去查?】 阮时挑眉:“这个也是任务?” 系统:【……不是,但我建议你可以从这条线入手】 “没必要。”她捻起一根手指,嘴角翘起一抹弧度,笑容森然,“让一个人对我恨之入骨,这不是有手就能行的吗?” 恨比爱,可要来的简单的多。 有的人,你费尽心思,为他挡子弹为他经风雨,他都未必会爱上你。 但是,有的人。 你动动手指头,让他过的生不如死。 他就能对你恨之入骨。 少爷,您的袖子断了(11) 钟瑶今日穿了件淡蓝色的碎花长裙,裙摆刚好及地,她梳着温柔优雅的妆容,几个侍女站在身侧。 钟府的侍女家丁,都是品相上佳气质不凡的,往那一站,都是格外赏心悦目的一幅画面。 林夫人匆匆赶到前院。 钟瑶听见了声响,微微侧身,看见林夫人后,露出了一个温婉又和善的笑容,然后手搭在腰侧,俯身,行礼。 每一个举动都赏心悦目极了。 “小女钟瑶,见过林夫人。” 林夫人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姑娘,温婉又大方,美丽还乖巧。 一颦一笑都带着股书香气。 不愧是出过好几任状元郎的钟家,和他们武将出身的林家就是不一样。 看看别人家的闺女,再看看自己家的闺女,林夫人倍觉头疼。 林妙和钟瑶也是第一次见,钟府小姐是潞城名流才女,人缘自然是极佳,可是林妙从小就不喜欢跟那些满腹诗文的闺阁小姐一起玩。 而是自己舞刀弄枪的,跟着她哥,惹事不断。 不过…… 这钟府的小姐,长的真的,好好看啊。 林妙一个姑娘都看的有些痴了。 怪不得都说这钟府钟瑶是潞城第一美女。 林夫人将她扶起来,“钟小姐不必客气。” 钟瑶微微颔首,“夫人,瑶儿今日前来,所为一事,不知我那顽劣的弟弟,可在贵府府上?” 林夫人:“啊这。” 她犹豫地看了看林妙,心里直发虚,手掌都快冒冷汗了。 却见自家闺女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钟家的姑娘一个劲地死瞧。 “妙妙。” “妙妙。” 林夫人喊了两声,林妙都跟没听见似的。 钟瑶微微侧目,对上林妙的眼神,她比林妙要高上一点,因此看人时要微微垂眸。 从林妙的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对方浓密漆黑的长睫毛。 “林小姐。” 林妙喉咙动了动,回过神,“什,什么?” “林小姐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好看。”林妙特别诚实地说 钟瑶都愣了一下,然后忍俊不禁地掩起嘴,“林小姐说笑了,我自是不及林小姐活泼可爱。” 她她她,她夸我可,可爱??? 如果放做是旁人这么说她。 林妙肯定要让对方掉一层皮,但这个人是钟瑶,她非但不讨厌,还觉得……还觉得很开心?! “夫人,您刚刚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林夫人:“……” 我该怎么回答。 你弟弟确实在我府上? 只是可能被我们家的猪给糟蹋了??? “姐姐。” 林夫人正为难着,阮时和钟溪忽然一道走了进来。 他脸上的已经看不出来痕迹了,阮时站在他身侧,腰间悬着折扇,很是潇洒。 钟瑶一顿,看向自家弟弟。 她忽地沉下脸,“钟溪,你过来。” 钟溪“嘶”了一声,一步一步,挪到了钟瑶面前,“姐姐。” “我错了。” 钟瑶看着弟弟委屈的神色,忽然叹了口气,“把手伸出来,我看看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钟溪乖乖伸出了手。 钟瑶把两根手指搭上他的手腕,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没事。” 钟瑶又走向阮时,微微俯身,轻声道:“多谢林公子收留,只是以后还请不要再这样了,溪儿失踪,我们全家上下都很担心。” “姐,这不怪他……” 钟瑶:“你且先闭嘴。” 钟溪:“……” 阮时没理会她刚刚的话,而是微微拧起眉头,说:“钟小姐刚刚是在为他诊脉?” 没有听说过钟家小姐还会医术。 钟瑶道:“不错,实不相瞒,溪儿自幼身体病弱,比旁人体质就要差上许多,一出门就容易受风寒,而且他……” “别说了。” 钟溪打断她。 钟瑶叹了口气,“罢了,你且快些跟我回去,爹娘都甚是担心。” “我知道了。” “那林夫人,我们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登门道谢。” 林夫人目送着他们的背影。 阮时忽然扬声道:“钟小姐!” 钟瑶脚步微顿。 只听身后的青年说道:“回去好好跟你爹娘沟通,什么年头了,早就不兴包办婚姻那一套了,强扭的瓜不甜,这道理三岁小孩都知道。” 钟瑶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多谢林少爷提醒。” 说罢,她拉着小公子,快步离开了。 阮时略有艳羡地看着两人缠在一起的袖子。 倚着墙,一直注视着他们,直到离开。 林夫人:“……林深,够了吧,还没看够?” 阮时抬起眼,道:“娘。” “刚刚的事都是误会,他不喜欢我,为了不和林妙成亲才故意装作跟我有一腿,此前他甚至都不认识我,您要是不信,大可去问我身边的人。” 林深一直都是个直男。 平时也没少在青楼妓院里撩拨小姑娘。 这些事,一问就都知道。 林夫人一开始就是被气到了,理智都没了,后面稍微冷静了一下,也开始怀疑起来。 现在林深这么一解释,她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还好还好。 她儿子不是断袖。 但是林妙却听出来了某人话里的漏洞,刚刚她哥说,“钟溪不喜欢我”,但是他从头到尾可都没有说一句,“我不喜欢他”。 是她多心了吗? “还有,既然人家小公子不愿意,这门亲事,还是作罢吧,不然林妙嫁过去了也是找罪受。” 林夫人本来就因为钟溪逃婚的事对这门亲事不满意。 现在对方为了不娶她女儿,甚至不惜忍着膈应去亲一个大男人…… 林夫人想想就觉得难受。 退婚! 必须退婚! “我明天就去找林家把这亲事给退了。” 阮时喜上眉梢,摆摆手,摇着扇子转身走了,还不忘说道:“对了,娘,别忘了还有我的那婚事,明天干脆一起退了吧!” 林夫人怒道:“小兔崽子你又去哪?!站住!给我回来!!” 阮时脚步顿都没顿一下。 她唇角一勾,“去浮生楼。” “你又去那里干什么?混账!!” 林妙一听是去浮生楼,眼睛都亮了起来,拔足狂奔,“哥哥哥!哥你等等我!我也跟你一起去啊!” 林夫人:“……” 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省心的东西。 少爷,您的袖子断了(12) 浮生楼是潞城最大的青楼艺馆,里面不乏有姿容倾城的花魁舞女,纸醉金迷,让人乐不思蜀。 好不容易有个古代位面,自然是要来听听美女唱小曲了。 阮时一身锦缎,矜贵不凡,人又长了张天生薄情寡性的浪荡脸,狭长凤眸一眯,尽是浓郁的满腔深情。 看得人直脸红。 原主也是这浮生楼的常客,一进门,管事的妈妈便迎了上来,“哎呦林少爷,我这盼星星盼月亮的,可算是把你给盼过来了……” 这妈妈混迹风月场所多年,早已养成了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看了谁都笑脸相迎。 阮时扔给她一锭银子,那重量让妈妈一愣,然后立马笑开了花,眼角的鱼尾纹都笑出来了不少。 阮时摇着扇,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目光扫过台上几个体态婀娜多姿的舞女。 “今天只听曲,不必做些多余的事。” 管事妈妈愣了一下,然后连连点头,“好嘞,林少,我马上就给您安排一个清静的房间。” “林少。”一个好听的嗓音打断了他们,阮时抬眼望过去,正好看见一名同样是少爷打扮的年轻男子正朝这边走来。 阮时眼眸微弯,“哟,宋兄。” 来人正是原主的狐朋狗友之一,宋家公子宋子钰。 此人也是个浪荡的败家子,整个浮生楼就没有他没调戏过的姑娘,连后院里干活的丫鬟他都能如数家珍地喊出他们的名字。 不过此人倒是极为的重情义,原主死后,是他一直没忘记调查真相,到死都耿耿于怀原主的死。 对方衣冠楚楚,模样生的像个温润如玉的翩翩书生。 奈何骨子里是个海王。 两人走近彼此,然后简单地碰了一下拳,“许久没见着你了,我以为你是忙着应付那母老虎未婚妻去了,怎么,今天舍得出来了?” 阮时:“别提未婚妻,我们就还是兄弟。” 宋子钰哈哈大笑。 然后一把揽住阮时的肩膀,“走走走!难得今日我们二人都得空,定要喝个痛快!” 阮时不动声色地避开他的接触,摇了摇扇子,“宋兄,我今天是来看姑娘的,我可不想喝的酩酊大醉。” 宋子钰道:“咱们一边喝酒一边看姑娘两不误嘛,走走走,今天就别扫我的兴了!” 阮时翘了一下嘴角:“好像也不是不行。” 宋子钰和林深一样,在这浮生楼都有专属的包间,在二楼,从他们的角度,刚好能够完全将下面的情况映入眼底。 衣着妖娆的舞女正在下面翩翩起舞,她们肌肤雪白如玉,玉足更是漂亮细嫩,脚腕上系着红色的铃铛,起舞的时候,那些铃铛就串在一起响起来。 视觉冲击感极强。 宋子钰为自己和林深斟满酒,然后看着下面的舞女,赞叹道:“浮生楼的姑娘们舞艺又精进了。” 他托着腮笑道:“醉春风姑娘还是那么妖娆性感……” “柳眠姑娘那身段真是绝了,那个腰细的我一只手就能握住……” 阮时:“……” 不需要解说员,谢谢。 宋子钰朝阮时笑起来,笑容暧昧,“林深,一会我们打个赌,看柳眠姑娘会先来跟谁搭话?” 阮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语气散漫,“不赌。” 宋子钰:“怎么?对自己没信心啊?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如少爷我英俊帅气?不过你也不用太过自卑,其实你也还好。” 阮时轻轻哼笑了一声,道:“你倒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两人相谈甚欢。 阮时也许久没碰见过跟她聊的来的人了,一时兴起,竟然将几壶酒都喝了个精光。 宋子钰叫了两个唱曲儿的姑娘来助兴,俩姑娘大概是新来的,模样很是标致,就是人看起来很腼腆,非常纯情。 漂亮的眼珠子里还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她们一个弹琵琶一个唱曲,嗓音很是动人。 阮时扶着额头,狭长又漂亮的凤眸里已经沾上了一丝醉意,带上了些许朦胧之色。 她掀开眼皮,看向哪两位姑娘。 浅淡多情的笑意在眼睛里荡开,像是随意放电的公子哥。 两位姑娘被这眼神看着面红耳赤,心脏都止不住狂跳起来。 “小姐姐,你唱的真好听。” 她微眯着眼,浅浅地笑着,嗓音低沉撩人。 “长的也好看。” 宋子钰也喝的脑袋有些大,但意识还是在的,闻言,他指着阮时毫不留情地大笑:“哈哈哈哈哈林深,你本性暴露了吧,还以为你真转性了,我道你忽然装什么清心寡欲呢!一喝醉了就开始撩骚了!” 阮时不理他,专注地看着两位漂亮的小姑娘。 眼神缱绻,仿佛真是一腔深情。 直到看见这幅样子的阮时。 系统才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真的可以装出来的。 它把这个画面截了下来,然后发送给了那位大人。 就在它“发送成功”的下一秒,它又看见阮时忽然沉沉地笑了起来。 她托着下巴,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眼尾都翘了起来。 “小玫瑰……” 她抬手,虚虚的在空中一抓。 握住了一团空气。 “我抓到你啦。” 她手里像是真的握住了什么珍贵的玫瑰一样,放到嘴唇。 怜惜地亲了一下自己的骨节。 这样的眼神,从始至终都属于一个人啊。 那是她给她的小玫瑰,独一无二的浪漫和深情。 系统:【!】 完了! 我好像闯祸了! 宋子钰呆呆地看着阮时的动作,“林深,你好像喝醉了。” 阮时拧起眉,“你才喝醉了。” 宋子钰拍了拍自己的脸,好烫。 然后他茫然道:“我真的喝醉了。” 阮时指着他笑,“傻子。” 宋子钰不满:“你才是傻子。” “我不傻,我有,我有……” “你有什么?” 阮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笑着说:“我有一朵,好漂亮的玫瑰。” “玫瑰是什么?” “是我,最喜欢,最珍贵的宝藏。” “能让我看看嘛?” “不,不能!”哪怕是喝醉了,大魔王阮时的占有欲也丝毫不减,“我的玫瑰,别人敢看,我挖了他的眼睛!” 少爷,您的袖子断了(13) 阮时承认,她的确喝醉了。 从来没有这样喝过酒,而且古代的酒,比想象中的更烈。 宋子钰那傻子,拉着她说完一通胡话后就趴在了桌子上。 阮时头有些疼,准备出去吹吹风,清醒一下。 要是能有根烟就更好了。 尼古丁会刺激人的神经,让人冷静得更快。 她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走了出去,她走路的步伐很稳,丝毫看不出来醉态。 “让你们办的事办成了吗?” 阮时刚出门,就看见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墙角交头接耳。 她离得不近,但林深天生耳力很好,所以能够一字不漏地听进去。 “不行啊虎哥,那娘们性子太烈了,死都不从,我们怎么也说不通!” “废物!”那个叫虎哥的男人抬手就给了小弟一巴掌,“她不从你们不会来硬的妈,把她给绑了,送到王少床上去!我看她还能装什么贞节烈女!” 又来一个王少? 阮时琢磨着,他们可能是要干什么强抢民女的勾当。 她自嘲地勾了下唇角。 抢就抢呗。 怎么,做了几次好事就真以为自己是什么见义勇为的大善人了? 以前你可从来不会多管闲事。 她心里这么冷酷无情地想着,看见那几个大汉离开,却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绕过好几个巷子口。 阮时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身后,没有人发现。 “前面就是那小蹄子的家了,一会我们直接冲进去把人绑了,然后一棍子敲晕!” “走!” 阮时:“……” 不对啊。 这个地方怎么这么像她第一天从河里爬上来的地方。 那几个大汉快步往前走。 在一个小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阮时瞳孔微微一缩。 不是像,原来这就是! 前面那个院子,就是第一天把她带回家的那个姑娘家! 好像是姓杨…… 阮时微微拧起了眉头,在一个大汉即将推开院门要进去的时候,她把折扇飞了出去,扇子是简单的竹子制成,但是扇面却提着字,配上了一副百景图,十分好看。 扇子一端直接扫过那个人的胸口,赫然一道深深的口子出现在了胸前。 然后它继续绕了一圈,把那几个人一齐放倒。 阮时抬手接住飞回来的扇子,有些嫌弃似的,她摸出一方帕子,细细的擦拭着上面的血痕。 “什么人?搞偷袭算什么本事?有种给老子出来!” 阮时从暗处缓步走了出来。 几个大汉撑着地面,怒瞪着阮时:“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坏我们的事!” 阮时低低地笑了一声。 “我是什么人?” 她抬起眼,冷笑:“我是能要你命的人。” “好大的口气!” 阮时直接一脚踩上一个大汉的肩膀,用力地碾了碾,“谁让你们来动她的?” 大汉咬着牙,“我们是不会告诉你的!!!” 阮时轻轻地“啊”了一声,语调散漫慵懒,她缓缓道:“是硬骨头啊,不错,我很喜欢。” 她用还沾着血的扇子一端抵着大汉的脖子,她俯身,嘴角噙笑,像个冷血变态的恶魔,低声说:“我最喜欢敲硬骨头了,一块一块碾碎,想必很有成就感吧。” “人体一共有206块骨头,你说,我要是一块一块地敲,几时才能敲完呢?” “疯子,你这个疯子!!!” 阮时冷冷地“哈”了一声,正要说话,却在猝不及防地抬眼间,瞥到了对面站着的三个人。 其中两个她都认识。 一个是曾经帮过她忙的杨姑娘。 一个是她“引为知己”的小公子。 另一个年轻男人,不认识。 阮时僵住了,身上的那股冷血的戾气在瞥见某个人的时候,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呆滞在原地,一只脚还踩着那个大汉的肩膀,保持着一副僵硬的表情,活像是白日里见了鬼。 她猛地一收回脚,“你怎么在这里?!” 她是对钟溪说的。 钟溪也没反应过来。 刚刚他和好友杨子书正在屋内聊天,忽然听见外面又响动,便出来看看。 结果刚一出来。 就看到一把扇子嗖嗖嗖地飞了一圈把几个壮汉撂倒,然后飞到了对面青年手里。 他看见阮时的一瞬间,人都傻了。 怎么都没想到两人重逢竟然会是在这个情况下。 他呆了呆,说:“林,林深?” 阮时:该死。 她沉着脸,问:“你们都看到了?” 钟小公子僵硬地点了点头。 阮时:完了,形象毁了。 她回头,凉飕飕地看了那几个壮汉一眼。 杨姑娘站出来道:“是你啊,公子!” 她的语气有些欣喜和雀跃。 阮时对她礼节性地笑了笑。 杨姑娘看了眼那些大汉:“哥,钟哥哥,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有一伙人最近总来骚扰我吗,就是他们!” “公子,你怎么会知道他们是坏人啊?” 阮时:“我无意听到了一些话,他们似乎是听从一位姓王的少爷差遣。” 杨子书闻言,面色阴沉了一下,和钟溪对视一眼,钟溪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 杨子书:“你说的,应该是王健。” 这个名字阮时有点印象。 她眉梢一挑,“就是那个房事有些怪异癖好的死变态?” 钟溪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阮时下意识道:“这在浮生楼不是人尽皆知?” 钟溪:“你经常去那?” 阮时:“……”完了,好像暴露了什么。 她心虚地摇了摇扇子,说道:“还好还好,也就偶尔吧。” 王健那个人,在浮生楼是出了名的不受欢迎,哪怕他是个出手阔绰的公子哥,浮生楼里也没有姑娘愿意跟他。 王健第一次来浮生楼玩女人的时候,就把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玩得只剩了半条命。 据说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床单上都是大片大片的血迹,小姑娘赤条条地被绑在床上,奄奄一息。 这样的人渣偏偏出身在王家,寻常人还动他不得。 杨子书手掌紧握成拳,“该死的王健!” 他眼眶都微微泛红了。 “多谢公子方才出手。” 他对阮时微微行了一礼。 “无妨,杨姑娘曾经也于我有恩,我是应该的。” 杨子书和钟溪都有些诧异。 “是吗?柳儿你和这位公子是如何认识的?” 少爷(14) “原来如此。” 杨姑娘简单把之前发生的事说了,杨子书恍然。 钟溪却有些不解地看向了阮时。 他为什么会河里爬出来? 阮时垂眸,踢了踢那几个大汉,嗓音听着冷冷淡淡的。 “这几个东西你们准备怎么处理?” 杨子书:“报官吧。” 阮时挑眉:“报官?” 她目光淡淡扫过这几个助纣为虐还不知悔改的人渣,“不如直接杀了。” 杨子书:“!” 钟溪:“!” 钟溪跟她离得最近,一听她这话,下意识就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阮时:“?” 钟溪:“这种话岂能随便乱说?!” 阮时忽然就笑了,她捉住小公子的手,从自己嘴上拿开。 “你在关心我?” 小公子红了红脸,“国有国法,你不要做出格的事。” 阮时盯着他沉沉地看了半天,然后弯唇笑道:“好。” 钟溪微微笑了,“你真乖。” 阮时:“是啊,我很乖。” 小公子盯着她有些微红的脸颊看了半晌,然后眉心微蹙,“你喝酒了?” 阮时微微睁大眼睛。 她抬起手,比了一个指甲盖那么点的距离,“喝了,一点点。” 钟溪沉下了脸:“为什么喝酒?” “姑娘,好看。” 微醺状态下的阮时,问什么就答什么,比平时那副不着调的模样要可爱多了。 钟溪叹了口气,“子书,我先把他扶进去,你把这几个人送去官府吧。” 杨子书点了点头:“也好,柳儿,你跟我一起去。” 杨柳儿看了看阮时,有些不舍,但还是乖乖道:“嗯。” …… 院子外空空荡荡,剩下了阮时和钟溪两个人。 “你能走路吗?” 阮时诧异地看他一眼,然后不满地皱起眉,“我不是三岁。” 说完,她大步往前走了走。 眼看她就要走出院子附近了,钟溪连忙拉住她,“好了好了,你最聪明了,听话,先跟我进去。” 阮时危险地眯起眼睛:“你把我当小孩哄?” 钟小公子:“……别闹了,快进去吧,我给你弄点醒酒汤。” 阮时:“我没喝醉。” 钟溪:“……” 信你有鬼。 阮时见他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表情,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我真没喝醉,我清醒的很。” 她被钟小公子拉着往前走,忽然她微微顿住脚步,钟溪回过头看她:“怎么了?” 阮时挣脱他的手,开始解自己的腰带,钟溪连忙要制止她。 “你干什么呢?” 阮时:“你别动我。” 她侧开一步,继续低头弄着腰带。 半晌过后,她丢给钟溪一把带血的折扇,上面的血迹已经被擦掉了不少,不过还是有一点血渍。 钟溪接过折扇,松了口气,原来是解扇子啊,可能是刚刚缠住了。 “你给我干什么?” 阮时冷漠脸:“脏。” “什么?” “洗干净。” 钟溪哑口无言。 他瞪着这把折扇沉默了一会,然后不可置信地开口,“你让我给你洗扇子?!” 阮时使唤人使唤地非常理直气壮,“嗯。” 钟小公子:“我不要!” 阮时拉住他的广袖,眼眸微微眯起,两人沉默着对视了一会。 然后阮时忽然笑了。 “罢了。” 她从他手里拿回扇子,然后往一边一扔,“不洗便不洗吧,有些血沾上了,是洗不干净的。” 阮时摔的时候用了力道,那扇子本来也不经摔,一下子就裂开了。 钟溪看着她的表情,无奈道:“我改天送你一把更好的。” 阮时:哟,这么快连定情信物都安排上了。 “你在这里待着,我去给你弄醒酒的。” 钟溪说罢就要离开,阮时拉住他的袖子,往后一扯,就把人抱进了怀里,小公子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奋力挣扎,阮时就势一压,把人压在了身下。 床板很硬,硌得人不太舒服,身上的重量更是让钟溪羞愤欲死。 阮时长发垂落在前胸,有几缕微微扫过小公子的脸颊。 “我说了,我没醉。” 她凑的很近,甚至能闻到钟小公子身上的淡淡清香,像某种开在悬崖边的花,散发着木质清香。 被她压在身下的小公子,心脏跳的像躁动的鼓点,不安又慌张,眼尾更是染上了艳丽的红色,那抹红潮让阮时某跟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溃不成军,她俯身,含住了小公子的双唇。 意料之中的美好和柔软。 钟溪压根忘记了反抗,他整个人都已经呆滞了,浑身都在细细的颤抖着。 阮时似乎感觉到了他的不安和害怕,亲的更温柔起来。 “滚开——” 小公子猛地清醒过来,一把用力地推开阮时,然后跌跌撞撞地摔下床,肩膀还磕到了一旁的桌角。 阮时被他推到床里面,后背靠着墙,她眸色有些涣散,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像是失了理智的兽类瞬间恢复了冷静,她看着眼眶通红,满脸都写着排斥的小公子,沉默了一下。 “酒有问题。” 她冷静地得出结论。 系统:【我刚刚检测了,里面确实含有催情成分的迷药】 阮时从下床,刚走出一步,钟溪就喊道:“你别过来!” 阮时:“……” 这下好了,把人惹毛了。 阮时有些头疼,“我能原地昏过去吗?” 【系统不负责提供此类帮助】 阮时:“唉。” 系统:怎么说呢,看到宿主这幅束手无策的样子,它感觉浑身都说不出来的舒爽。 阮时:“你听我跟你解释。” 钟溪撑着桌子站起来,一声不吭就要往外跑。 阮时伸出尔康手:“我……” 人已经没影了。 她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操。 “那个傻逼下的药。” 【那种不正经的地方,酒里多多少少会含有一些这种成分,谁让你一下子喝那么多】 而是林深这具身体,对药类都敏感的很。 “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有问】 阮时:“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说,不该说的倒是殷勤的很。” 系统:【……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阮时冷笑了一声:“你最好是不懂。” 系统:我总觉得她似乎知道了什么。 但它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 太荒谬了。 怎么可能呢。 区区宿主,怎么可能会知道系统私下里做了什么。 肯定是它多心了。 无题 后来的好几天,阮时都是一副病恹恹的状态,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不出去喝花酒了,也不跟狐朋狗友们聚会了,成天就是搬张椅子坐在外面晒太阳。 吃的很少,每天除了睡就是睡。 就现代人的话来讲,就是一个丧的不行的年轻人。 林妙:“我说林深呐,你到底怎么了,你最近很不对劲啊。” 林妙也搬了张椅子,往他旁边一座,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哥。 阮时半个身体都蜷在椅子里,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恹恹道:“没怎么。” “我信你个鬼,到底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还在因为退婚的事烦心?” 跟宋文君的婚约,前两天林夫人去了一趟宋家,提了这事,结果宋家怎么说都不同意。 两家的婚约是上一辈的人就定好的,岂能说退就退。 而且林深和宋子钰又是极好的朋友,到时候堂妹宋文君嫁过去了,也不至于太受冷待。 宋家的算盘打得好,却全然不顾林深本人的意思。 阮时听到,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然后手背挡在眼皮上,懒洋洋道:“随便吧,不急于一时,反正总归是要退的。” 林妙正了正脸色,凑到她面前。 “我说林深,你很不对劲啊!” 阮时面无表情地掀了掀眼皮子,道:“哪儿不对劲?” “哪儿都不对劲。”林妙严肃道:“哥,你是不是受了感情的伤?” 阮时诡异地沉默了一两秒。 然后翻了个身,没有理她。 林妙惊愕地瞪大双眼:“真的是啊?!到底是谁啊!” 阮时:“没有谁,你想多了,别烦我。” 林妙犹犹豫豫道:“哥……你是不是真的对钟家那个哥哥有意思啊?” 阮时忽然睁开了双眼,一顺不顺地盯着她看。 她沉声道:“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说了别烦。” 林妙:“我也不想来烦你啊,但是过几天就是潞城一年一度的花灯节了,往年你都是会陪我一起去的,我这不是怕你一蹶不振了,连亲妹妹都不在乎吗……” 阮时喃喃道:“花灯节?” 这花灯节是潞城一年一度的节日,白天有庙会,街上摊贩是往常的几倍不止,热闹非凡。 而晚上就更甚了。 无数盏漂亮精美的花灯沿着护城河的上游缓缓漂浮下去。 夜色沉寂,数盏花灯却将河面照射得宛若白昼,如梦似幻。 人们会往花灯上写下自己的心愿,然后神明就能看见自己的祈愿。 这是潞城延绵百年的习俗。 “妙妙。” 阮时忽然幽幽出声:“你说,钟府的人会来放花灯吗?” 林妙:“我不知道啊,但据说每年的放灯环节都是有钟家大小姐主持的,就是不知道钟溪哥哥会不会来。” 阮时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我怎么不知道除了我你还有一个哥哥?” 林妙:“你吃醋了?” 阮时嗤笑道:“我吃醋?” “行了行了,我不叫他哥哥了还不行吗,瞧你这小气的样子。” 阮时:“……你是不是缺少毒打?” 林妙见她表情不太好,立马脚底一抹油地溜了。 阮时垂下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花灯节。 “老天爷都在想方设法让我去哄你。” …… …… 钟府上下都觉得他们家公子自从上次出门一趟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 他把自己关在房门里,活成了古代自闭少年。 钟瑶进去跟他谈过两次。 但是对方完全一副拒绝沟通的姿态,钟瑶也什么都没问出来。 夜里,明月伴着春风一起入梦。 梦里,身形修长面容俊美的青年站在朦胧的月色下,身穿玄色衣裳,腰间悬着一把折扇,身后是无边的夜色和沉默着蔓延的寂寥。 箫声不知从何处传来。 钟溪站在竹林外,月色勾勒出少年清俊的身形。 “你在看什么?” 低沉撩人的声音从身后缓缓响起。 钟溪猛然发现前面那人已然不见了踪影,他转头去看,赫然看见了一张俊美如斯的脸。 “!” 钟溪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瞪着前方的空气出神。 见了鬼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把整张脸都埋进手掌心里,就这么呆坐了半天 “公子,您醒了吗?”仆从站在门外,声音不高不低。 钟溪揉了揉脸,然后掀开被子,下床把一旁屏风上的外袍拿了下来披在自己身上。 “醒了。” 他一边系衣扣一边回答。 “小姐今天要去衣坊选花灯节要穿的衣裳,让您一同前往。” 钟溪已经把衣服穿好了,推门走出来,问道:“为什么我也要去?” 仆从:“小姐说给您也选一套,去衣坊可以直接量尺寸。” 钟溪:“哦,我知道了,我姐在哪呢?” “小姐在门口等您。” 钟府门口。 钟瑶的贴身丫鬟撑着一把伞,挡住大部分的阳光,一身碧色长裙的钟瑶站在伞下,她站得很直,显得身形愈发窈窕。 “姐姐。” 钟溪小跑过,额头上都出了汗。 钟瑶回过头,笑了一声。 “怎么跑的这么急?” “这不是怕你等太久嘛。” 钟瑶:“还算心疼你姐姐。” “我们去哪啊?” “君悦衣坊。” 钟溪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君悦衣坊?那不是在隔壁街?” 林家就在那里,钟溪一听顿时有些抗拒。 但是如果不去就显得他好像是怕了似的…… 去就去吧。 “我前几日去过那里,据说近来又进了几匹新的成衣,款式十分别致,别家店都没有。” 钟溪:只希望别碰见某人。 林深时见鹿(16) 君悦衣坊一前一后迎来了两家尊贵的客人,钟瑶站在衣坊门前,缓缓收起伞,然后递给丫鬟保管,正要迈开腿进去。 忽然听见身后一阵喧哗,有个瘦瘦小小的少年不小心撞到了几个大汉,此刻正被围堵在街道上。 瘦小的少年衣服破旧,身上的长衫都洗的发了白,面色蜡黄,看上去家境只怕是十分贫寒。 而他对面的壮汉看起来凶神恶煞,一副非常不好惹的样子,一看就是不准备轻易放过眼前这个少年。 钟瑶顿了顿脚步。 钟溪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然后他面色微冷。 阮时和林妙也刚好赶了过来,她们正要过去,却发现街道都被人堵住了。 林妙疑惑道:“什么情况?” 阮时缓缓摩挲着下巴,“原来是他。” 林妙:“哥,你认识那小子?” “不是,我认识他对面的那几个家伙。” “不是吧,你跟那种人也有交集?” 阮时漫不经心道:“以前打过架,当然认识。” 她绕过人群,轻松地走了进去。 那几个壮汉全然不知道大魔王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他身后去。 还在无知无觉地挑衅为难着那个瘦小的少年。 “喂,你小子撞了人还想这么轻易地走了?” “我……我道过歉了。” 有壮汉狰狞道:“你道歉我们就要原谅你吗?” 少年:“……” 明明就是你们先撞过来的好不好。 可是这话他不敢说。 “溪儿,你看那是不是林家的少爷?” 钟瑶有些看不太清,钟溪却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个身影,“是他。” 一袭青衣,难掩风华盖世。 一把折扇抵住其中为首大汉的脖子,她声线低沉,带着不经意凉意。 “兄弟,干什么呢?青天白日的就碰瓷?” 大汉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就僵住了。 这个声音…… 他缓慢而极其僵硬地转过了头。 这张脸…… 对方哪怕是化成了灰他都能认出来。 某些他这辈子都不想在回想起来的可怕阴影忽然又涌入脑海。 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林林林,林……” “忘记我了?”脖子上抵着的仿佛不是扇子,而是一把刀。 大汉身体猛地一抖:“不不不,不是……” 他怎么这么倒霉啊,难道干次坏事就被这厮给撞见了!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阮时:“我说刘兄,咱们也这么久没见了,不如一起喝两杯?” 她在微笑。 他在泪流。 刘某欲哭无泪,说道:“林少,改,改天吧……” “改什么天啊,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刘某真的快哭了。 他一咬牙,给几个兄弟使了个眼色,迅速拔足狂奔起来。 然而。 出师未捷身先死。 阮时仿佛早就料到了他的动作,嘴角一勾,长腿一身。 那一米八几的壮汉直接“扑通”一声,整个人趴在了地面上。 阮时眉眼都染上了笑意,她摇了摇扇子,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刘兄,倒也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请起。” 刘某:“……” 他先是满脸怨愤地抬了抬头,目光像刀子一样狠狠地瞪着阮时。 然而就在下一秒,他张开嗓子就嚎了起来,“呜呜呜——没天理了!你们有钱人仗势欺人,欺负我们平民老百姓!来人呐——评评理啊……” 他哭得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捶胸顿足。 阮时都乐了。 好家伙。 这厮开口就老喜剧人了。 林妙大概是也觉得刚刚还盛气凌人的街头恶霸这幅凄惨模样十分可笑,眼睛都弯起了一个弧度。 “林少林小姐也是来看衣裳?” 钟瑶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阮时侧眸看了过去,眼神直接约过钟瑶落在了一边神色抗拒的小公子身上。 ……行吧。 还在跟她闹别扭。 阮时不吭声,林妙只好笑了笑,说:“对呀,钟姐姐,你们也是?” 钟瑶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太巧了,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吧!” “好啊,林小姐请。” 林妙回头看她一眼,“你叫我妙妙就可以了,别林小姐林小姐地叫,多生疏。” 钟瑶先是一顿,然后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点,她说:“好,妙妙。” 女孩子之间的情谊或许就是这么简单,一个称呼的变化。 就是从陌生到相熟的开始。 两个姑娘相约进了衣坊,留下阮时和钟溪。 钟溪一声不吭,转身就要追上去,阮时却长腿一跨,率先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等等。” 钟溪一看到她就觉得脸上烧的慌,不自在极了。 “干什么?” 他的语气不太好,听起来有些凶巴巴的。 阮时无奈地一抿唇角,道:“罢了,没事,你进去吧。” 她这么痛快就让他进去,反倒是让钟溪愣了一下,阮时转过身没再看他,而是看向了那几个街头恶霸。 “刘兄,别演了,你看有人理你吗?” 阮时走到刘大壮面前,勾了勾唇,然后弯下腰,半蹲下来。 刘大壮顿了顿,然后没理她的话,继续表演他的大型碰瓷现场。 阮时笑了笑,该配合你演出的我视而不见。 阮时忽然拿扇子抵住他的颈动脉,这扇子也不知道是什么做工,边缘处紧贴着皮肤的时候竟然有一丝尖锐感,仿佛下一秒就会扎进去让鲜血喷涌而出似的。 空气在这一瞬间凝固起来。 刘大壮的哀嚎也随着戛然而止。 阮时:“刘兄,东南西北四条街,你不妨去打听打听谁是爹。” 她在笑,眼里却凉薄得没有丝毫笑意。 “我这人吧,向来最为心善,就是见不得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干些欺负人的勾当,碰巧呢,近来心情又不太好,刘兄,你这好死不死的,给我撞枪口上了。” 刘大壮一把抱住阮时的大腿。 阮时寒着一张脸,迅速地避开了,折扇一收,满脸的阴郁。 “别碰我。” 刘大壮于是畏畏缩缩地收回了手,他心里把这个姓林的已经千刀万剐了几万遍,无数种恶毒的死法被他脑补在这人身上,一边觉得痛快极了,一边又因为眼下的实际情况感到惊惶。 钟溪没见过这样的‘林深’,但他却觉得这一幕该死的熟悉。 好像曾经有什么时候,他亲眼看见过这人生气的模样。 大脑忽然穿过一阵尖锐的刺痛。 有几桢画面不停地在脑中跃动,但就像被人刻意笼上了雾气,让他看不清。 他觉得…… 这个时候,他应该过去。 林深时见鹿(17)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阮时轻摇折扇,微微垂眸,正好对上那人充满恶毒又尖锐的眼眸,她很不喜欢这样的眼神,让她想起一些她不愿意回想起来的旧人旧事。 于是她拇指的指腹轻轻地摩挲了一会,眼神凛冽又可怕。 下一秒似乎就要做出一些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来。 “林深。” 有人一把扣住她握着扇子的腕骨。 阮时手微微一顿,缓缓瞥了钟小公子一眼,然后又冷漠地扫了一眼那几个恶霸,冷冷地吐出来一个:“滚。” 于是那几个人麻溜地滚了。 钟溪松开手,两人无声地对望着。 钟溪的视线盯着她手里那把做工精致的扇子,沉默了一会,他说:“你……有新扇子了啊?” 阮时一顿,瞥了眼手里的扇子,想也不想道:“不是。” “宋子钰那里借的。” 阮时把扇子收起来,随意地别在了腰侧,“那厮小气的很,这扇子借来用用,过几日便要还他的。” 钟溪不知为何,忽然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他还以为……对方忘记了他曾经说过会赠她一把扇子的。 阮时:“上次的事,是我冒犯了,浮生楼的酒掺了药,我不小心喝多了,才,对你做出那种事。” 钟溪一怔。 “……喝多了吗?”他喃喃道。 阮时两指并拢向他发誓:“我绝对没有想冒犯你的意思。” 她语气,眼神,都极为认真,不像是在撒谎。 钟溪垂下眸,低低地“嗯”了一声。 半晌他又抬起眸。 “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扇子?我看你惯用的都是竹制,我本来想用白玉制扇,但又觉得似乎有些俗气,不衬你。” 阮时弯起嘴角笑了。 “不俗。” “我就喜欢白玉做的。” 她嘴里是说着“我喜欢扇子”但那眼神极富侵略性地望着钟溪时,又让人情不自禁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进去选衣服?” 阮时手一扬,懒洋洋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一起进去?”钟溪望着她,犹豫道。 阮时一勾唇:“也行。” 君悦衣坊的生意确实红火,门庭若市,里面更是嘈杂拥挤。 掌柜的亲自在给钟林两家的小姐介绍他们家这一批新的成衣。 阮时一眼就看见了某件摆放在某个角落里的艳丽红衣。 那两件衣服似乎是相同的款式,但是细节上又略有诧异。 一个宽袖,一个窄袖。 一个极尽艳丽奢华,用阮时的话来讲就是有点像他们那个时代的魏晋风汉服,但是要更为精致完美,美则美矣,却太过艳丽绝美了,一看上去就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的。 另一个则带着点江湖风,虽然都是丝绸的质感,但是这件明显要更简约内敛一点,像一袭红衣的江湖剑客,薄情又浪荡。 阮时唇角一挑:哟,情侣款呐这是。 “林深,你看上那衣服了?” 林妙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她扬起小脸,满脸的不解。 这衣服也不是林深素来的风格啊。 “你不是一直都喜欢那种装逼文人风?” 阮时嗤笑一声:“谁跟你说我喜欢……” 她一错过脸,看见眼睛一眨都不眨盯着某件衣服看的钟溪,小公子大概都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珠子都多亮。 像小朋友看见了自己心爱的玩具,舍不得挪开一丝视线。 任谁看了,都会不舍得让他失望的…… 阮时的话音猛地顿住。 “你怎么不说话了?” 阮时:“没怎么,去问问掌柜的,那两件衣服多少钱。” 阮时说完,解下腰间的钱袋,一把丢给了林妙。 林妙接着钱袋,又震惊又懵逼。 她挠了挠头发,低声喃喃道:“不会吧,真的要买啊……” 别说,她还真想象不出来林深穿红衣服是什么样子。 还以为这辈子只能在他的喜宴上看到。 阮时凑到钟小公子身后,低声道:“喜欢那个?” 钟溪一僵。 “你怎么……” “你眼神里已经明明白白地写满了‘我想要’三个大字好吗?” 钟溪正要反驳,却实在心虚,因为他确实很喜欢那件宽袖的衣裳。 另一边,掌柜的收了钱,乐得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了。 “林少爷,实在不瞒你说,这两件衣裳可是我们本月的镇店之宝!它们采用的是最柔软的丝绸布料,由最优秀的裁缝制成,然后经过一道道复杂而又繁琐的加工,这才在万众瞩目之下,完美地诞生了!” 林妙实在听不下去他的忽悠,“得了吧你,要真有你说的这么好,怎么到现在都没人来买啊?” 掌柜的尴尬地摸了摸鼻尖。 “这不是,它们也在等自己的有缘人吗,寻常人等怎么驾驭得了这样的上乘之作,唯有林少爷这样的翩翩君子,风华盖世,才能衬得上这衣服……” 阮时对掌柜的花式彩虹屁闻所未闻,直截了当地来了一句:“那件宽袖的长袍,送去钟府。” 掌柜的:“……” 糟了。 马屁好像拍错人了。 他于是面不改色,笑脸看着钟溪,道:“钟小公子面若桃花,气质不俗,真乃仙君下凡,与这衣裳就是天作之合……” 钟溪:“我不要。” 阮时:“……不要?” 小公子义正言辞,坚决不接受那嗟来之食,“既然是你付的账,衣服便是你的,我娘从小就告诉我,不能随便接受外人的恩惠。” 林妙道:“没事的,钟溪哥哥,刚刚我的衣服也是钟姐姐付的账,如此一样,便算是扯平啦!” 阮时紧接着忧愁地叹了口气,满脸的失落,“你必然是还计较我之前对你做的事,不肯接受我的道歉,罢了。” 她眼睫低垂,一颤一颤地,看起来像被人欺负了似的可怜。 钟溪看见她这个表情,顿时就心软了,“你,你别这样,我不是那个意思。” “一直以来我都在给你添麻烦,我知道,我从小就不讨人喜欢,亲妹妹都对我没大没小,更何况……” 林妙:“?” 钟溪:“好了你别说了!我接受,我接受还不行吗?!” 阮时刚才那副惨兮兮的表情瞬间一扫而空,她扬起脸轻笑了一声:“那你记得要穿。” 林妙:……真晦气。 钟溪:“……知道。” 林深时见鹿(18) 花灯节当天,阮时懒洋洋地倚着房门,里面林妙正在梳妆。 系统在脑海里苦口婆心地劝她。 【宿主啊,你是不是完全没有把另外一个任务放在眼里啊】 【你都不慌的吗,你的攻略任务进度条都已经过大半了,但是另一个任务你连目标人物的面都没见着】 【你不能厚此薄彼,你要一碗水端平啊】 阮时:“系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我们这的一句古话,叫做皇帝不急太监急,你说,放你身上是不是还挺合适的?” 系统:【……】 【你在内涵我多管闲事?】 “没有。” 阮时漫不经心地反驳道:“这是明讽。” 【……】 就活该操心你的事! 阮时又淡淡道:“秋明明那条任务线不就跟玩似的?我有的是折腾人的法子。” 他两谈话间,林妙也出来了。 阮时侧眸看过去,少女梳着流行的梅花妆,额头上一朵绽放的红梅美得艳丽夺目,她粉衣罗裙,面颊泛着微微的红。 她有些不自然地走了出来,见阮时一直盯着她目不转睛,忽然就有些羞赧:“你看什么?!” 阮时勾了勾唇,“好看。” 林夫人跟在身后,也微微笑了起来。 “你妹妹起初还不愿意,我都说了好看,她眉眼像我,偏张扬艳丽,就适合这种妆容。” 阮时:“您这是变相地夸您自己呢?” 林夫人暗暗瞪她一眼。 阮时摸了摸鼻尖,不再说话。 “深深,你什么时候换了风格?” 林夫人看着他一身红衣,有些不解。 阮时:“前天。” 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和对象穿情侣装的机会。 林夫人微微睁圆了美目。 …… “公子,您吩咐的事已经安排下去了。” 郊外的一处别院。 眉清目秀的少年披着白衣从床上起来,被子里是一个漂亮的少女。 单薄的被褥从少女的肩头滑落,露出肩下大片雪白的皮肤。 一个仆从装饰的年轻人站在门口,目不斜视,一个眼神都没分给那床上的少女一眼。 自始至终都是微微垂着眼,表情恭敬。 秀气的少年系上腰带,白色的内衫外只简单披了一件外袍。 他是那种十分人畜无害的长相,看上去乖乖巧巧的,天生是一副谁见了都忍不住喜爱的模样。 林深也正是看中了少年的这一点,才选他替自己演戏。 然而无人知晓的是,少年人畜无害的皮囊下,是一棵黑心莲。 从床上少女身上的青紫痕迹就能看出来。 于情爱上尚且如此粗暴。 更遑论其他的呢? 从一开始,就没有单纯一说。 他抬起眸,立在书案前,负手而立,语气淡淡,“知道了,下去吧。” 仆从低下头,“是。” 秋明明从书案上取笔墨,忽然间换了一副表情,变得温柔而又多情,他笑着看向床上颤抖不止的少女,语气充满了柔情,“过来,帮我研墨。” 少女身体明显地僵了僵。 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想去勾床边的衣裳,却被秋明明用脚直接挑开了,那少年微微笑着,“过来。” “别再让我说第二遍。” …… 晚上。 护城河人流汹涌,灯火繁华,一派盛景。 街上的摊贩比往日里更加卖命地吆喝着,漂亮的花灯悬挂在各家各户的门前,似是替人照亮前路。 “你制好今晚要放的花灯了吗?” 几个姑娘相约而行。 “早就制好了,我等着一天都好久了。” 另外几个笑了起来,笑容揶揄又暧昧,有人打趣道:“怕不是等着某人与你一同许愿?” 那个姑娘羞红了脸颊,“莫要瞎说!”几人玩笑着,推搡着。 欢声笑语在四条街上久久不绝。 杨柳儿与兄长一同站在护城河的石桥上,小姑娘表情沮丧,她唉声叹气道:“哥哥,你说林公子会来吗?” 杨子书安慰她,“肯定会的。” “那我们能遇到吗?” 她揪了揪自己身上的裙子,这身衣裳就是为那人而穿,若是他不来…… 杨子书:“你放心,潞城就这么大,今夜必然漫长,总会遇到的。” 杨柳儿:“好像也是。” 她微微弯了一下唇角。 “子书!” 杨子书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迅速地回过了头。 “钟兄!” 杨家兄妹立马眼睛一亮。 年轻又漂亮的小公子一袭红衣,面容俊美至极,唇色鲜艳,像山中夜里出行的妖族。 “钟兄,你这身衣裳……” 小公子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好看吗?” 杨子书赞不绝口道:“好看,好看至极。” “你这个模样,怕是整个潞城都无人可以比拟……” 钟溪谦虚道:“那倒没有。” 几人说笑了起来。 杨子书忽然注意到他腰间悬着的那把白玉骨扇,眼眸微微睁大,诧异道:“……钟兄,你以前不玩扇子吧……” 说到扇子。 几人不约而同地想起来了某个人。 潞城的公子哥玩扇子的自然是不少,许多少爷们都会附庸风雅地在腰上挂上一把,但是把扇子玩出名的,潞城也仅有林大少爷一人。 毕竟。 别人的扇子是为了装逼用。 林少的扇子,既可装逼,还可以杀人。 林深的武艺是由解甲归田的大将军亲自指导,所以能把扇子玩出花样来,也不足为奇。 钟溪低头看了眼腰间的扇子,不由自主地弯起一抹笑。 他不知道他此刻的模样落在别人眼里有多……甜蜜。 眼里都荡漾着欢欣和雀跃。 于是杨子书大胆猜测道:“……这扇子,莫非是送给心上人的?” 钟溪微微一僵,“子书,你怎么会这么想?” 杨子书顿了顿:“……不是?” 钟溪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他说:“自然不是,这是我之前答应送给林深的。” 杨子书:“送给那位林少?” 钟溪磕巴了一下:“对,对啊。” “这好端端的,你送他礼物做什么?通常来说,在花灯节男子应该把礼物送给心爱的女子,你怎么还送把扇子给一个大男人?” 杨子书本意是随口调侃一声,结果钟溪的反应却让他大跌眼镜——几人好端端走在石桥上,钟小公子听到了他的话,直接一个酿跄,差点自己把自己绊倒。 林深时见鹿(19) 杨子书震惊地看向钟小公子,“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钟溪一时无语凝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显得不太对劲。 于是他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 “那,那个,今晚的灯挺好看的。” 杨子书:“……” “钟溪,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十分可疑吗?” 杨子书一脸严肃。 同时他身旁的杨柳儿也满脸狐疑地看着钟溪。 他不对劲。 兄妹俩心里同时浮现这个念头。 可是不容他们多问,只见四周的人群忽然喧哗起来,有人发出一阵阵惊呼。 几人站在桥上,垂眼望过去。 桥下方,河对岸的边上长着一棵高大俊俏的柳树,清澈的河面映着枝桠晃动的树影,月色朦胧,时而有行人的身影掠过,河面荡起一圈圈涟漪,傍水而生的依依杨柳也开始摇曳生姿。 而那树下站了一个人,长身玉立,风华绝代。 红衣丝血,映着月色,勾勒出他略苍白的脸颊。 年轻人宽肩窄腰,那身修身的红衣将他的轮廓勾勒得愈发单薄,黑色的腰带束着腰身,一根红色绸缎一样的东西沿着腰侧垂下。 四周的女子们纷纷为之心动。 “天哪,他长得好好看,我对他一见钟情了,怎么办?” “那是林家的大少爷林深吧?原来他穿红衣服竟然是这个样子,太绝了。” “你说……他会接受我的花灯吗?” “等等,他好像在看谁?” 众人顺着那纨绔少爷的视线望了过去,看见石桥上立着的那人,呼吸一窒,感觉心脏都骤停了一下。 原来…… 真的有美得像仙人一样的妖精。 两个红衣年轻人一个上一个下。 隔着石桥和湖面,凝视着。 幸好夜色掩住半张脸颊,也巧妙地藏匿了少年脸上的红潮。 “不是吧,你们俩这是约好了一起穿红衣?” 钟溪摸了一下自己滚烫的脸颊,低声道:“没有。” 他们没有约好。 在这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人悄悄地把这件衣服也给买了去。 他们之间隔着的距离不远,他却仿佛能感觉到那人在冲他微笑。 那种戏谑的,暧昧的,带着微微勾引的笑。 阮时确实勾着唇,她忽然抬起手,折了一株纤细的杨柳枝下来,握在手心里,然后足尖一点,鞋面轻轻掠过河面,掀起一阵波纹荡开,她在石桥上停下,刚好停在他们面前。 纤纤折杨柳,持此寄情人。 阮时伸出手,将手中杨柳的纸条递给钟小公子,手掌微微摊开。 钟溪自幼博览群书,自然是明白这个典故的,他微微偏开脸,没有吭声,只是耳根的热度越来越烫。 连带着整个脖子都要烧起来了似的。 阮时一挑眉,看起来像极了一个薄情的浪荡子。 “不要?” 见他真的没有接过去的意思,于是她转而将杨柳随意地一抛,扔到了杨姑娘的怀里。 “那送你了。” 为了避免这东西掉下去,杨姑娘赶紧双手接住,神色看起来局促极了。 送一株杨柳?还是别人不要的??? 这是什么意思? 杨姑娘有些懵逼了。 钟溪双手握着石桥的边缘,见状,五指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手背上青筋绷直了起来。 阮时轻笑了一声,目光瞥向他腰间,凑近某人,手臂一撑,那是个几乎把人半拢在怀里的姿势。 “这扇子,是要赠我的?” 钟溪垂着眼,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一言不发地抽出扇子。 阮时接过去的时候,两人的手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起,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钟溪隐隐感觉对方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手指骨节。 阮时心道:“漂亮的小公子连手指骨节都是粉色的,像个小天使一样。” 钟溪无措地在衣服上抹了一把手背。 听见阮时缓缓开口: “扇子很漂亮。” “我很喜欢。” 旁边两个几千瓦的电灯泡:“……” 杨子书:“那个,劳驾,林兄弟,你跟我们钟溪很熟吗?” 阮时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人似的,眼尾轻轻扫了过来,她用一种微妙的语气说道:“……你们钟溪?” 杨子书和杨柳儿同时顿了顿。 没等他做出回答,阮时就靠在石桥边上,抱着臂回答:“不算太熟,但应该比你们要熟。” 杨子书立马乐了,“怎么可能,我跟钟兄从小就认识,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关系,你又是他谁啊?” “我?” 阮时轻轻哼笑一声,“我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知己。” “好朋友。” “一辈子的兄弟。” 杨子书:兄弟就兄弟,你怎么搞的一副跟正室在小妾面前宣布主权的一样。 杨子书立马就被自己的这个设想恶寒了一把。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差点冒了出来。 他看了看两人身上的衣服,点头道:“不过你们今天穿的确实很像一兄弟。” 阮时微笑着点头。 内心:呵呵,你懂个屁。 什么一兄弟? 老子这是情侣装! 钟溪咳了一声,然后对阮时道:“你……摇开看看。” 阮时一弯眼睛:“好。” 她把扇子摇开,只见上面画了一副山水图,依山傍水的图中,立着一个身影,模糊的线条只微微勾勒出他的背影,但依稀可见此人的风华绝代。 阮时微顿,有些诧异地看向钟小公子。 “……这是我?” 钟溪:“不错。” 阮时一乐,道:“你画的?” 钟溪诚恳地摇了摇头,“不是,我姐姐画的。” 他自己画不出来这样的画。 但他没有告诉阮时的是,图中那个人的背影,是他熬了一个又一个的晚上才勉强画出来的。 每一个线条的勾勒都经过他无数次的推敲和试炼。 从构思到动笔。 都是他一个人画出来的。 甚至没有任何人指导。 一个从小不通作画的小废物,画出了让阮时都经验的一个背影。 不知道是因为钟家人天生骨子里的天赋。 还是某些不为人知的因素。 阮时勾着唇角,“画的很好。” 她微微抬起眼眸,眼珠漆黑,一顺不顺地凝视着钟小公子。 她说:“我会好好保管的。” “谢谢你。” “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之一。” 竟然还有之一? 钟溪心道。 阮时抬起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开口说:“今晚月色很美。” 他不知道的是,在现代人的认知里,“今晚月色很美”就等于“我喜欢你”。 他没听懂这句话。 阮时也没有开口解释。 谁都没有再说话。 林深时见鹿(20) 阮时摇着手里的白玉骨扇,爱不释手似的,甚至若有若无地将扇面故意晃过杨子书的眼帘。 杨子书:“……” 这厮究竟在显摆什么。 有什么可显摆的??? …… 林妙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四处搜寻着林深那不靠谱的哥哥。 “可恶的林深,到底跑哪去了,也不知道等等我……” “死骚包。” “肯定又是拈花惹草去了!” 她正满目的烦躁,忽然瞥见一个人影飞快地窜进了一旁的小巷子里。 那个巷子又黑又窄。 平时没人会进去。 林妙虽然冲动鲁莽,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的勇,这个时候她还是很有分寸的,她附近没什么人,那个巷子又给她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 正扭头要走。 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她顿住脚步,明明是想要走的,理智告诉她不要多管闲事。 但是她又忍不住想: 万一有人正在里面被欺负呢? 她撞见了,真的能置之不理吗? 可是…… 林妙啊林妙啊。 这个时候你装什么好人,不要操心那些跟你无关的事。 假如里面很危险呢? 假如你进去了就出不来了呢? 林妙狠下心来,大步往前走了两步。 “……” 几秒钟后,她又停了下来,然后低声骂了一句什么,转身朝巷子的方向走了过去。 …… …… 跟着林妙的几个仆从在四周找了好几圈都没看到自家小姐的身影,一个个慌得不行。 最后竟然在一个巷子的入口看到了小姐素来不离身的手串。 那是昔日的林深一个个珠子用黑绳穿过去的珠链,红色的玛瑙圆珠被黑绳串连在一起,无人问津的倒在地面上。 “小姐出事了。” 这条手串是少爷亲自送给小姐的生辰礼,小姐嘴上对这玩意儿嫌弃得不行,但却日日都挂在手腕上,连沐浴都不离身。 由此可见此物对她的重要性。 如今却被放在这个乌漆麻黑的巷子入口,仆从道:“也许是小姐给我们留下的讯息。” “快去找少爷禀明此事!绝不能让小姐出事!” 阮时正在和钟溪一起挑选花灯。 钟溪看中了一个红莲样式的,阮时赞道:“很好看。” 小公子扬了扬下巴,终于露出一丝属于小魔王的骄矜出来。 “先生,这灯多少钱?” 钟溪问老板,老板是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身上并没有很浓重的市井气。 老板道:“十文钱。” 阮时抱着臂,道:“先生,这买卖你亏了吧。” 这花灯的样式到材质,放到别的地方,十文钱怎么也是买不到的。 老板闻言,这才抬了抬眸。 他看了一会阮时,然后忽然笑了,说道:“这位公子说得对,对于生意人来说,自然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可惜,在下只是个科举未中的书生,这花灯与我而言,是偶然所得,既然到了我手里,那我想用几文钱卖出去自然是全凭自己开心。” “如果有我看的顺眼的志同道合之人,这花灯我便是不收钱免费赠他,我都觉得值得。” “若是有我看不顺眼的人,哪怕他要花千两黄金,我也是不卖的。” 阮时微微勾了勾唇,她那双狭长又漂亮的眼眸又开始无意识地放电。 “那我们算你看的顺眼的了?” 书生老板爽朗地笑了两声,说道:“还行,一般顺眼吧。” 阮时又道:“不知道先生评定一个人是否顺眼的标准是什么?” 书生一秒钟都没有犹豫,真诚地吐出来一个字:“脸。” 阮时一收扇,也笑了起来。 她朝身旁的小公子一伸出手,“小公子,钱袋。” 钟溪愣了一下,然后不假思索,解下钱袋放在了阮时掌心里。 阮时一只手直接拿过那盏花灯。 另一只手将钱袋抛给那书生。 她说:“巧了,我跟先生一样,做事全看心情,不收分文赠人花灯是你的事,而收了花灯要给你重金的是我的事,这钱你收或不收,我都会给,事后你是愿意随手扔了还是怎么样,不关我的事。” 书生:“……什,什么呢。” 他顿了顿,还想再说什么,那人却和身旁的另一位俊俏的公子一起并肩而行,已经从他的视线里逐渐远离了。 钟溪摸了摸自己空空的腰带,不由得腹诽了一句:“……那是我的钱袋。” 他把花灯捧在怀里,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眼里很明显都是满足之意。 他就是那种,会为了喜欢的东西,付出不同等代价的人。 阮时:“……身外之物,不必挂怀。” 钟溪抬起眼眸,对她说:“你跟我一起去放灯吧?” 阮时手里握着一支笔,百般聊赖地转了转,闻言,侧眸看了一下钟小公子,她弯起嘴角,“好啊。” “那我们再去选一个吧!” 阮时:“啊,啊?”她有些惊讶道:“还选一个做什么?” 是一个花灯不够你许愿吗? 钟溪奇怪地看她一眼。 “你自己的也没选啊。” 阮时:“噢。”她表情很淡,摇开折扇,对着自己扇了扇风。 “我不用。” “……为什么?” “我不信神佛。” 她也没什么需要借助别人的力量来实现的愿望。 她想要的东西,从来只会自己去争取。 钟溪不赞同地看着她:“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我也不信鬼神乱力啊,那种东西没人见过,自然虚幻而飘渺,但为什么会有人将希望寄托在一些虚幻的东西身上呢?” “是为了心中那份信仰啊。” 阮时:“……啊。” 她看着钟小公子严肃的小脸,愣了愣。 然后无奈地笑了一声。 “你说得对。” 她垂下眸,缓缓道:“花灯就不必选了,我把心中所愿写在纸条上,和你的放在一起,行吗?” 她一双漂亮的眸子认认真真地一望过来,带着一点轻轻的试探。 钟溪:“……” 就这个眼神,也没人能狠下心来拒绝你吧。 他认栽地叹口气,说:“当然可以,那我们快点过去吧。” 阮时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细微地勾了勾嘴角,那是一个带着一点得逞和愉悦的笑容。 系统:宿主的套路真的是深似海。 惊呆了系统和它的小伙伴们。 林深时见鹿(21) 【宿主,跟你说件事】 阮时一撩衣摆,在河边上的青石板上坐了下来,一边认真地凝视着身侧的小公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对系统说:“什么事。” 【你的另一个目标人物开始搞事情了】 阮时嗤笑一声:我怕他? 钟溪听见了她这声带着明显嘲讽的冷笑,立马转头看了过来。 阮时一顿,“不是冲你。” 她眯了眯眼,视线飘忽了一下,然后落在不远处一对你侬我侬的小情侣身上,她满脸认真:“我笑他们。” 钟溪:“?” 阮时:“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一点也不尊重我们这些没有情人的人!” 钟溪:“……” 阮时看着钟溪,眼睛一眨不眨,语气严肃,“你说他们是不是很过分?” 钟溪面无表情:“是很过分。” 半晌,他又问阮时:“不过依你这个条件,要找一个情人,不是很简单吗?何必跟我在这里浪费时间?” 阮时手臂车撑着膝盖,手掌拖着右边的脸颊,她歪头看着钟小公子。 “是很简单,但我们正经人择偶,都是选自己喜欢的,从来不会乱搞男女关系。” 钟溪:“……那我之前听到的传闻都是幻觉?” 阮时:“一个人的蜕变,就从喜欢上一个人开始。” 被她这炽热的眼神注视着。 钟溪脸上一烫,燥得慌。 他偏过脸,语气颇为不自然道:“噢,关我什么事,你不用跟我说这么多。” 他嘴上这么说,阮时却看见小公子的唇角都翘了起来。 论口嫌体正直这一块,钟小公子大概和林妙同学是亲兄妹。 阮时偏头笑了一声。 她提笔在纸条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折叠起来,放进花灯的花芯里面,把笔顺便递给了钟溪。 和她敷衍又草率地随手一写不同,钟溪的表情很明显要严肃一些,眼神也要更加诚挚一些。 写字的时候,他一笔一划都很认真。 阮时就撑着下巴,沉默着,凝视着他。 写好之后,他将折叠好的纸条一齐放进花芯里,“那……我放下去了?” 他看着阮时说。 阮时:“放呗。” 钟溪弯下腰,正要将花灯放到河面上,阮时却忽然抓住他的手。 钟溪一惊,“怎么了?” 阮时眉眼含笑,“冒昧地问一句,你许了什么愿望?” 钟溪:“……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阮时嫌弃地撇了撇嘴角,“谁跟你说的?” 钟溪正要辩解,却见阮时神色忽然一凝,“小心!” 猝不及防被一把拽入怀中。 阮时单手环着他,另一只空出来的手一抬,接住了那只破空而来的箭矢。 砰,砰,砰。 阮时听到了怀里的小公子剧烈的心跳声,愣了一下。 她低下头去看。 而小公子正好慌乱地抬起头。 “!!!” 他的嘴唇正好碰到她的鼻尖。 阮时手一松,钟溪一时下盘不稳,往河里载去,阮时低声骂了一句脏话。 然后又伸出手把人给拽了上来。 “我,我……” 钟溪话都说不利索了起来。 阮时:“别怕。” 面前人坚定沉稳的声音告诉他“别怕”,奇异的是,他竟然真的平静了下来。 射箭的人并没有要取人性命的意思,箭尖的一端绑了一张字条。 阮时解开上面的线条。 将字条取了下来。 字条上写着:你妹妹和你小情人都在我手里,城郊别苑,今夜子时,不见不散。 阮时将字条揉成一团,直接一抛,丢进了河面上。 钟溪:“你妹妹……” “出事了,我得去看看。” 阮时垂眸看着钟小公子,钟溪也在看着她,两人沉默着对视了半晌。 然后异口同声道: “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能陪你一起去吗?” 阮时突然笑了。 她拾起花灯,将其挂到了最高的一棵树上,“灯,我们回来再放,好不好?” 她用这样足以溺死人的温柔语气说“好不好”的时候,让钟溪心神都恍惚了一下。 阮时回头瞥了一眼那花灯。 嘴角浮现一缕无奈的笑。 何必向神明祈愿。 你想要的东西,我一定会为你取来的。 神明做不到的事。 我能。 …… 城郊别苑。 林妙在昏迷中意识逐渐清醒过来。 视野是一脸黑暗。 她眼睛上被蒙了东西。 有个年轻的少年嗓音轻轻响了起来,“醒了?” “你是什么人?!”林妙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要惊慌,但是她一个十几年都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女孩,面对这样的情况是不可能做到一点也不害怕的。 她只能暗自祈祷:一定要有人发现她的手串…… 哥。 你一定要快点来救我…… 秋明明:“林家的大小姐,果真是出落的如同水中芙蕖,明艳动人啊。” 林妙故作镇定,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缓缓开口:“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明白我们林家是你惹不起的家族,你现在放了我,我既往不咎,但你要是执迷不悟,等我哥带人找过来了,你也别想好过。” 秋明明闻言,忽然一手掩着嘴角,轻轻地笑了起来。 嘲讽又冷漠。 “啪嗒。” 一块玉佩被扔到林妙手掌上,“摸摸看,这玉佩熟不熟悉。” 林妙狠狠地一怔。 她摸上玉佩的中心,拇指指腹沿着上面的一个纹理缓缓摸索着。 她整个人呆滞在原地。 玉佩上的字是“深”。 林妙认出来了,这是当年林深周岁生辰的时候,祖父,也就是林大将军赠给他的生辰礼。 林妙小时候对这玉佩馋的很,总是偷偷摸摸自己戴,但戴了几天厌烦了之后又还给林深。 她不会认错的。 这就是她哥的玉佩! 林妙不知道想到了这么,瞳孔骤然紧缩,她恶狠狠咬了一下后槽牙,开始拼命挣扎,怒吼道:“你把我哥哥怎么了?!你怎么会有他的东西!!!” 那少年人又低又冷地一笑。 “我怎么会有他的东西?” 秋明明蹲了下来,和林妙面对面,他伸出手,勾起她的下巴,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告诉她: “这是你哥哥在和我上床的时候,送给我的东西。” 林妙整个人瞬间僵住。 她胸膛上下剧烈的起伏着。 像是达到了愤怒的顶点。 连话都说不出来。 林深时见鹿(22) “少爷,少爷!可算是找到你了!” 林府的几个仆从跑了几圈,才在护城河边看到他们家少爷。 阮时抬眼望了过去。 脚下的箭矢被她抬脚踢到了不远处的草丛里。 那几个人跑了过来,气喘吁吁。 “小姐出事了!” 阮时接过他们递过来的那条朱红色的手串,她垂着眸,然后直接给自己系到了手腕上。 系好手串之后,她才抬起眸,对几个仆从说:“先别告诉其他人,妙妙的事,我来解决。” 仆从们俱是一愣。 “……少爷,你知道小姐在哪?” 阮时:“知道。” …… “你能猜到是什么人绑了你妹妹吗?” “不知道啊。” 阮时表情自然,装的很像那么一回事。 红衣小公子跟在他身侧,城郊里潞城不远,从水路上来走,只要一刻钟的时间。 船夫在身后晃着桨。 船只不快不慢地往前行着。 钟溪注意到某人的表情,淡定又从容,一点也没有因为妹妹发生危险而紧张担心的样子。 他感到有些奇怪,便问了出来,“你不担心你妹妹吗?” 阮时:“担心。” 钟溪:“……” 你这个表情完全一点也看不出来你有一点担心的意思好吗??? 钟溪沉默了一会。 他眼睫微微垂着,半晌都没有吭声,阮时也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起来。 钟溪低头看着自己那一片火红的衣角,出了一会神,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 但是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最后也没吭声。 阮时偏过脸看了他一眼,准备说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那字条上,写着——你的小情人?” 犹豫再三,钟溪还是问了出来。 他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多管闲事,这人是不是有情人又关他什么事?! 另一边,他那颗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提起来的心终于因为问出这句话而稍稍放松了一点。 阮时:终于来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谨慎地回答:“那个情人……我之前的确,跟他有一点关系,但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这么一解释,钟溪反倒放下来心,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忽然轻松了的感觉。 阮时说:“我之前跟宋家的小姑娘不是有婚约吗?我不喜欢她,当时我确实有很多方法可以把这门婚事搅黄,但是我娘又天天都闲不住,这门婚事黄了,还会有下一门,下下一门。” “为了让她死心……”阮时摸了摸鼻尖,虽然那些事不是她自己干出来的,但还是有种莫名的心虚。 “我,找了个男人,把自己假装成断袖。” 钟小公子一愣,眼神直直地看着阮时。 他抿了抿唇,犹豫着问了个问题:“……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 阮时的回答没有一丝犹豫。 “我们之间纯属是利益关系,互相利用而已。” “噢。” 他“噢”完,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阮时摇着扇子,脑子里在思考到底该找个什么话题来解决当下的尴尬。 没等她想到合适的,船只已经靠岸停了下来。 船夫放下船桨,用带着潞城口音的方言说,“到咯,三文钱!” 阮时把钱袋扔给他,然后一把拽住身旁小公子的手腕,把人一起拉了上去。 钟溪感到手腕一紧。 他顿了顿。 没有挣脱。 上岸之后,不远处有一座精致的院子,那是阮时花了重金给那个叫秋明明的小白脸特意建筑起来的。 阮时一直没有松开牵着小公子的那只手,而对方也表情自然,任由她牵着。 悄悄地侧眸,余光瞥见钟溪的表情,阮时注意到他的耳根稍稍红了。 她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别苑前。 阮时挡在钟溪前面,然后一脚踹开了那大门。 红色的衣摆因为她抬腿的动作而扬起,然后又轻飘飘地落下。 很潇洒。 特别的帅气。 院子内有一棵大树,当下正值春季,枝繁叶茂,嫩绿色的叶子落了满院子。 阮时踩着黑靴子,踢开那些团在一起的叶子。 然后迈开腿往前走。 正被五花大绑,捆在房间里面的林妙听见了院子外的某些动静。 她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哥?” 没人回答他。 “是你吗?哥?” “林深?” “林深,你说句话,是不是你啊,我害怕……” 阮时踩上台阶,忽然一顿,“小心!” 身后一只飞镖冲了过来。 正对着他们的后脑。 阮时对这种带着杀气的东西特别敏感,她拽过钟溪,然后猛地往后弯腰,红色的衣袍上系着黑色腰带,因为她弯腰的动作而显得那腰身又细又紧致。 钟溪一时看愣了,他不由自主地滚动了两下喉结。 黑色的飞镖堪堪从他眼前掠过。 一下就钉在了墙上。 阮时一个利落地起腰,然后迅速地一收扇,将另一枚飞镖直接击了回去。 她用的是握扇的那一边,将飞镖击飞之后她将扇子一转,将它收在腰间,去看钟溪。 小公子扶着栅栏,表情看起来有点隐忍的痛色。 “伤到哪里了?” 阮时表情严肃,手搭上他的肩头,正要去看哪里受伤了,就听见他低着头,咬牙道:“没伤到。” “这还没伤到?!” 阮时不信,要将他转个身。 钟溪拂开她的手。 “我就是,闪,闪着腰了。” 阮时:“……” 她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眼神不由自主落在他腰上。 无语道:“你不是会点小功夫吗?” 这样都能闪着腰? 钟溪眼角也抽了一下。 他沉默了一会,半晌才道:“刚刚,太突然了。” 这样的简单的弯下后腰的简单动作对他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难事。 ……其实是因为刚刚看某人弯腰的动作看愣了一下。 但老实说,这么解释有点羞耻。 钟溪都鄙视了自己一下。 阮时:“很疼?” 钟溪:“没有,能走,先进去吧。” 阮时“嗯”了一声,在钟小公子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漆黑的眼瞳像是凝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这种又凶又冷漠的眼神在院子四周扫了一圈。 她勾起唇角。 那是个不屑中带着微微嘲讽的笑容。 林深时见鹿(23) 钟溪推开屋子的门,他愣住了。 屋内没有看见林深的妹妹。 但是看见了一个眉目清秀,十分漂亮的小少年。 少年穿着白色内衫,领口散开,露出一点白皙的皮肤。 他双手双脚都被绑着,手腕都被磨红了,眼睛上也蒙着布。 大概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开始挣扎起来,“你们是谁?” 阮时只懒洋洋地抱着臂,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演戏。 【这就是你另一个任务的目标人物】 阮时的目光掠过他的面部轮廓。 淡淡地“嗤”了一声。 就这? 好看? 【……】 【当前目标人物恶意值:70】 阮时挑眉:“起始值就有70?这么便宜我呢?” 也只有听到系统说“起始值是70”的时候,阮时才终于正眼看了秋明明一眼。 略带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下一秒。 系统看见了阮时的影后级别变脸。 “你待在此处,不要走动。” 我去看看那个脑子有点问题的小白脸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钟溪闻言,顿了顿。 他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噢。” 阮时没感觉到满屋子弥漫飘散开的陈年老醋味道。 她走到小白脸面前,蹲下来。 然后抬手给他解开了蒙着眼睛的黑布。 她看见了一双哭得眼眶通红的眼睛。 秋明明看见阮时,愣了一下。 然后眼眶一酸,满脸委屈地哭了出来。 他正欲扑进阮时怀里。 阮时用扇子抵住他的肩膀,阻止了他的动作,微笑道:“宝贝儿,眼泪擦擦。” 一声“宝贝儿”让秋明明和钟小公子两人俱是一顿。 前者是因为感觉到眼前这人的不同。 林深不会给他这种危险的感觉。 如果林深是猫系动物,看似爪牙尖锐,然而实则非常好拿捏。 那阮时给他的感觉就像黑夜里的不知名的兽类,很凶,带着难以接近的危险感。 他很敏锐的察觉出来了他们的不一样。 ……是什么让林深产生了这种变化? 他心中忽然惴惴不安起来。 眼神也警惕起来。 阮时倒是有点意外,她完美无缺的演技竟然被这个小白脸一眼识破了? 系统:你根本就没有好好扮演过好吗??!! 你对完美无缺这个词怕不是有很深的误解!!! 阮时不知道系统心里的疯狂吐槽,垂着眼,神色淡淡地问秋明明:“谁把你绑在这的?” 秋明明愣了一下,现在已经不容他多想什么,他不能让林深看出什么。 于是小白脸眼眸含泪,带着哭腔说:“我也不知道,我本来说今晚想去找你,你这么晚都没来见我,我以为你因为上次的事生我气了,想去找你道歉的。” 他抽了抽鼻子,鼻尖红红的。 阮时不为所动,眉心不经意地蹙了一下。 钟溪看着那两人,尤其是那少年看着阮时的眼神,让他心里不舒服极了,他垂了垂眸,正想迈开腿出去,却听见秋明明说: “深深,这位公子是……?” 他有些敌意的目光落在钟溪身上,小公子刚抬起来的腿顿了一下。 抬起眼帘,看了过去。 视线始终落在阮时身上。 在离开之前,他想听听那个人的回答。 阮时弯了下嘴角,“他啊。” 钟溪的心跳不禁有些加速。 阮时站了起来,长身玉立,她脸上在笑,眼中并无分毫笑意。 秋明明听见她用漠然又可恶的语气说了一句:“你配问吗?” 秋明明一怔:“……林深。” 阮时眸光缓缓落在他身上。 她像是在看他,又像是没有在看他。 “你跟我很熟吗?你不过是我雇来的一个解决麻烦的工具而已。” 系统:老渣男发言了。 如果秋明明不是个黑心莲的话。 阮时这种行为放在现代是要被网络喷子们一人一句嘴死的。 秋明明:他发现了?! 他略惊惶地看向阮时。 阮时勾了下嘴角:“看我做什么?小明,你在害怕?” 一句“小明”差点给系统笑吐了。 奈何在现场的另外两个人都不懂这个梗。 钟溪刚刚因为她的话才缓和下来的脸色又僵住了。 秋明明:“我,我没有害怕啊。” 不得不说。 他这演技,实在是差了点。 阮时看得直摇头。 之前那个娱乐圈位面里的叫叶寻声的小傻逼演技都比他好。 系统:山上的笋都被它宿主给夺完了。 欺负人叶寻声听不到是吧? 系统表示我要截下来,曝光她曝光她曝光她。 没错。 它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举报工具人。 阮时“呵”了一声。 她抱着臂,懒得废话了似的。 直截了当地告诉他。 “我妹妹被人抓了,对方告诉我,你跟她一起被关在城郊别苑这里。” 秋明明:“……什么?” 他露出困惑又茫然的表情:“我没看见别的人。” 阮时:又开始了。 简直辣眼睛。 “你自己在这待着,等我回来,有话问你。” 阮时说完,拉住钟溪的手腕。 门外。 钟溪挣开她的手。 阮时见状,反而笑了起来。 她微妙地勾了下唇,然后很快恢复表情,看着钟小公子,问:“你怎么了?” 明知故问。 钟溪表情恹恹的,没有想要说话的欲望,漠然地抬眸看了眼阮时之后,淡淡地说了句:“没怎么。” 便又垂下了眸。 这还叫“没怎么”。 阮时拨开他鬓角边上的一缕头发,然后给他别至而后。 钟溪皱眉看着她。 他没有表情地又抬手把那缕头发给拨了下来。 阮时:“……” 他为什么这么幼稚。 但是好可爱啊啊啊啊想rua! 阮时轻咳了一声,然后屈指,点了点他的鬓角,说:“你头发散了。” 钟溪冷淡地看着她说:“哦,就喜欢它散着,好看。” 阮时憋笑:“……行。” “确实很好看。” 钟溪:“……” 他不想说话。 阮时:他好像一个傲娇的小公举啊。 谁不喜欢这样的小朋友呢。 系统听得脸都快瘫了。 【宿主】 【你们要是再继续调情下去的话,妹妹就没了】 而阮时则表示问题不大根本不慌。 “小白脸既然让林妙的手串放在那被人发现,说明他没有要杀她的意思,起码暂时不会有。” 【小白脸会有这么好?】 林深时见鹿(24) 阮时闻言,暗暗嗤笑了一声。 “好?” 她垂着眸,眼中带着讥讽的笑意。 “你没有见过真正恶毒的人心。” 系统愣了一下,有些不解。 阮时说:“对一个人最好的报复,不是给他干脆的死亡结局,而是一刀一刀,慢慢地凌迟,剜心剔骨,从满眼希望到无尽的绝望,这个过程,不是比一刀了结更有意思?” 系统听得满身鸡皮疙瘩。 它恶寒道:【你这么懂,以前不会做过这种事吧?】 说实话,它老早就觉得这宿主有点变里变态的。 像小说里那种看起来就像斯文败类的禽兽。 阮时沉默了一下:“……你这么敏感,不会也被人这么对待过吧?” 系统:【……我没有!】 阮时淡定道:“噢,我也没有,别造谣我。” 系统想到刚刚她的那番话,不知道为什么,越想越觉得非主流。 但是非主流的同时都带了一点让人真的会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 院子里所有房间都被找了个遍。 阮时最后在一个柜子里看见了被绑起来的林妙。 林妙听见动静就开始挣扎。 “唔唔唔……”放开我!别过来! 阮时:“别吵。” 她一抬手,利落地解开了对方手腕上的绳子,而钟溪则替她将嘴里的布条拿了出来。 “林姑娘,你没事吧?”钟溪问道。 林妙“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扑进阮时怀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哽咽着,眼泪像豆子一下往下掉。 阮时:“没事了。” 阮时看见她手里握着的那枚玉佩,顿了顿,想起了一个画面。 关于林深和秋明明那个小白脸的。 …… 潞城近来又开始下雨,雨势连绵不绝,空气都有点凉丝丝的,和满城的花香融在一起,闻起来特别清新,天空也像是被洗过了之后的碧蓝色。 下午的时候,雨终于停了。 别苑内。 秋明明推开屋内的门,披着一件外袍走了进来,书案前的少年正扶着窗户的边缘,眺望着不远处的连绵青山,山与水连成一片,数不尽的蜿蜒回旋。 景色落尽少年眼中。 “深深。” 林深转过头,看向秋明明。 他是真的把眼前的人当做朋友来看待的,却全然不知对方心里无时不刻都在想着如何让他痛不欲生。 让整个林家痛不欲生。 林深比秋明明高上许多,因此秋明明看他人的时候,总需要抬头才能看清。 这时候,他眼中总会流露出刻意的蛊惑,媚眼如丝,可惜少年不解风情,全然没注意到对方的刻意引诱。 林深:“你眼睛怎么了?” 见对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林深不由得疑惑起来。 他的脑回路也是奇葩,不问人家为什么盯着自己看,反而问对方是不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 让秋明明一下子就黑了脸。 “……” 这种人,到底是怎么在浮生楼那种地方混的风生水起的? 怕不是假的吧? “没事。” 秋明明勾引失败,看向他腰间的玉佩,眼眸深了深,划过一丝莫名的冷意。 “深深。” 他抬起头,露出个甜丝丝的笑容。 林深:“?做什么?” 秋明明指了指他腰间的那枚玉佩,“这个……是你家人送你的吗?” 林深:“这个啊,是我祖父送的。” 秋明明眼神更幽深了起来。 林深笑了起来,他左边脸颊笑容一深就会浮现一个小小的梨涡。 明明是那种很张扬好看的脸,这个梨涡却愣是凭一己之力让他显出几分可爱来。 他取下玉佩:“你喜欢吗?” 秋明明点了点头:“很好看。” “我送给你了。” 秋明明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话语一下子噎住了。 这人尽皆知的纨绔少爷,对他笑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没心没肺,毫无防备。 如果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最充分的信任是十分,那林深就是把十一分的信任都给了秋明明。 …… 阮时一时间也忽然不知道林深到底是不是喜欢秋明明的。 从别的记忆来看,林深对秋明明毋庸置疑都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 但是…… 阮时想起来林深看着秋明明的眼神,一时恍惚了一下。 也是,只是男生之间纯粹的友谊吧。 她想。 秋明明这种小白脸,心黑得像一团脏墨,手段还那么脏。 林深脑子有问题才会喜欢这种人。 正常人都不会喜欢太过于反面角色的人,哪怕是阮时也不得不承认,人对美好善良的东西,就是会有天生的喜爱和向往。 比如这些个位面走来的每个反派。 他们虽然有反派之名,却并无反派之实,反而全是那种可爱又美好的漂亮小公子。 阮时承认,就是对方身上那些闪闪发光的某些品质吸引了她。 所以她对他才是特别的。 是不一样的。 她喜欢生长在阳光里的人。 能让她感到愉悦。 阮时不知不觉又看向了一旁的钟小公子。 而钟溪面对着她的视线,匆匆垂下了头。 他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无论是那莫名其妙怦怦乱跳的心脏,还是更让人无法理解的面红耳赤,仿佛都在若有若无地指向一个答案。 一个他不愿意承认但偏偏是事实的答案。 怎么会这样呢? 他心想。 十九年来,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无论是多漂亮的姑娘,还是性格多独特的女孩,都没有办法让他产生心动的感觉。 他一咬牙,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个画面——杨子书站在他面前,小公子拼命克制着心里的怪异感,一把抱了上去。 ……内心毫无波澜。 甚至有一点想笑。 钟溪:“……” 所以他的性向其实也是没有问题的…… 他又偷偷看了一眼阮时。 生怕偷看被发现似的,他赶紧移开视线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 又来了。 那种感觉又来了。 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会产生的,那种奇怪的感觉。 只在阮时一个人面前生效。 他永远只为一个人脸红,心跳。 阮时拍了拍林妙的后背。 她认真安慰一个人的时候,总是透露出几分深情的温柔来。 “我来晚了,我带你回家。” 钟溪愣愣地看着她。 忽然忍不住弯起唇,笑了起来。 ……别人用温柔来形容心上人,而他的心上人,就是温柔本身。 无论是对亲人,还是对朋友。 只要有她在,好像就永远也不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 林深时见鹿(25) 林妙大概是真的被吓到了 一直拉着阮时的手不肯松开,眼里还是惊惶不安。 阮时又温柔地说了几句“别怕”,然后拉着她的手就要朝门外走去。 走出大门的时候,阮时瞥了眼刚才秋明明在的那个屋子。 她眼皮忽然一跳。 钟溪也犹豫着出声:“你有没有闻到一个奇怪的味道?” 阮时上个位面是吸血鬼。 对这个味道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她凝重道:“是血腥味。” 她和钟溪飞快地对视一眼然后迅速冲向那个屋子。 越是靠近,那股味道越是浓重。 “刚刚这门没关。” 阮时抿了下唇角,然后抬腿一踹。 哐当一声。 门吱嘎吱嘎地晃了几下。 里面的血迹流了满地,秋明明倒在地上,尸体支离破碎的,胸口更是捅穿了好几个窟窿。 看起来无比凄惨。 明明刚刚才鲜活的跟他们讲话的人。 只一转眼。 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钟溪愣住了。 下意识去看阮时的反应。 阮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小白脸死了???不是吧不是吧?这盒饭领的有点早啊兄弟!我他妈任务还没完成呢!!! ……“这家伙,还能再抢救一下吗?” 阮时在脑海里问系统。 系统冷冰冰地回答:【您觉得呢?】 阮时一笑:“我觉得当然可以!” 系统无情道:【本次任务——失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系统冰冷刻板的语气里似乎夹杂了一点……幸灾乐祸? 阮时不以为意,轻轻地“呵”了一声,然后漫不经心对它说:“失败了?” 她微微眯起眼睛:“惩罚呢?” 系统:【……】 刚刚过于激动了。 一时间,它还真想不起来什么惩罚措施。 它不是正规的系统。 如果按照规定来的话,任务失败宿主是要倒带重来的。 而且是从进入本位面的那一天开始倒带。 也就是说,她还需要在经历一边……被人抛尸护城河,解决麻烦婚事,准备花灯节,妹妹被抓等一系列麻烦的事情。 但是…… 主系统的规定已经在它这里彻底失效了。 所以…… 系统苦思冥想了半天。 阮时都等得不耐烦了。 干脆不再搭理它,而是上前一步,稍微提了一下衣摆,免得沾上那些血迹。 系统:不得不说的是,宿主这个举动未免有些过于扎心了。 不过…… 我愿称之为史上最笋宿主 阮时在秋明明面前蹲下腰,看了眼他的脖子,上面有剑痕。 看得出来是被人一剑封喉了。 所以刚刚他们在另一个屋子里,并没有听到秋明明的求救声。 是因为他根本就来不及发出声音。 阮时眼里没什么情绪波动。 她心道:还以为这是个多有逼格的幕后boss呢,特意之前没找你让你晚点出场攒够读者们的好奇心,结果开局就送人头这是我妹想到的,迷惑行为。 迷惑剧情。 系统:你之前没找他的原因难道不是你忙着追你小男朋友根本没空搭理那小白脸??? 阮时:你知道的真多。 危险台词。 系统猜测它下一秒是不是就要被无情地灭口了。 于是它秒怂:【没有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阮时:呵:) 钟溪正要上前。 阮时忽然站了起来,抬手阻止他的动作,“别过来。” 脏。 她又提了提衣摆,抬脚垮了过去。 林妙愣在原地,“他,他……” 闺阁里养着的小姐,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血腥的画面,整个人如坠冰窟。 浑身都止不住地开始冒冷汗。 “哥……”她嗓音带着细细的哭腔。 钟溪有些不忍心,他虽然说看到这画面也有些难受,但还是忍着不适,安慰掉:“林姑娘,别看了。” 阮时站到林妙面前。 “先出去。” 阮时把屋子里的门关起来带上。 她暗自琢磨着秋明明的死因,这个人是任务目标,按理说不应该死的这么突然,一点征兆也没有啊…… 她拧了拧眉头。 “系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系统小小地心虚了一下。 然后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 【……我之前给过你提示的】 阮时:“?” 啥玩意儿? 【秋明明的身世背景,还有他对原主林深的所作所为的真实原因,你都应该在事先调查清楚的】 阮时觉得这厮简直离谱。 “你管你那随口一带而过的话叫做提示?有你这么敷衍的提示?你是不是就巴不得我任务失败呢?” 系统:【你可别瞎说,我们做系统的只是辅助你们完成任务,同时发布任务而已,又不是你们的金手指或者外挂】 【我能给你一个这么隐晦的提示已经很不错了,人要学会知足】 阮时:“呵呵,你妈炸了。” 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说一声你妈炸了。 系统:【……】无语。 又是被宿主当成废物的一天。 阮时怼完系统,又冷冷地问了一句:“惩罚措施还没想好?” 系统:【……再等等】 阮时套话成功。 她挑起唇角,笑了一下。 对系统说道:“看来你不受身后机构的限制?” 系统一震:【……!】 糟糕! 它刚刚说了什么???!!! 啊啊啊啊啊!!! 好像暴露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既然这样,惩罚什么的,就大可不必吧,宝贝儿,咱俩都这么熟了,谈惩罚多伤感情……” 系统:【……你想都不要想】 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可以让这家伙吃瘪的机会。 他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那跟亲手把到嘴的鸭子放走有什么区别??? 阮时:“也行,宝贝儿,你开心就好。” 系统:【……】 不知道为什么。 它宿主这一声又一声的“宝贝儿”喊的它心慌。 反派:我正在看着你看着你,目不转睛。 系统不禁背后一凉,有一瞬间的短路。 …… “我们不报官吗?” 钟溪问。 阮时:“报官?官府那群废物也查不出什么来,我自己上。” 钟溪:“……!” 他微微睁大眼眸:“你要做什么?!” “查案。” 有人把她任务给搅黄了。 阮时这种睚眦必报的可恶性子,会放过身后捣乱的人? 很显然。 那是不可能的。 林深时见鹿(26) 几人乘上河边的小船。 钟溪漆黑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看向阮时的方向。 “你现在要去哪里?” 阮时懒洋洋道:“你的灯不是还没放?” 钟溪垂眸:“……其实,不放也没关系。” 阮时:“噢。” 这个“噢”是什么意思,阮时没说,钟小公子当然也没问。 到了河对岸之后,林府的仆从在岸边等候已久,看见自家少爷把小姐平安带回来了,纷纷松了一口气,然后一齐围了上来。 “小姐,你没事吧?”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连我们林府的人都敢动?!” 阮时垂着眸光,缓缓取下手腕上的链子,然后交给林妙。 “回家吧。” 小姑娘被吓得不轻。 呆呆地握着手串没有反应。 阮时又耐心地跟仆从交代了几句,然后碰了碰钟溪的肩膀,“走了。” 等林妙再回过神来,眼神一点点聚焦的时候,她哥那个狗男人已经拐着她的前未婚夫不知道去哪了。 …… 子时已过。 护城河的青石板上已经没什么人,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在准备回家。 阮时身体跃起,取下来树梢上那盏漂亮的花灯。 两人坐在了一个相较而言比较隐蔽的地方,钟溪捧着灯,出了一会神,然后弯下腰,将灯放在河面上。 闪烁着光辉的花灯便顺着风向,缓缓飘向远方。 “……林深。” 两人沉默了一会,钟小公子艰涩地喊了她一句。 阮时侧过眸看他。 眼神专注而温柔。 “嗯,我在。” 钟溪手指绞着衣服,憋了一会,终于憋出来一句:“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 她回答的毫不犹豫。 钟溪仿佛感觉到有支箭直直地扎在了心脏上。 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像几千万只蚂蚁缓缓沿着经络爬过去。 他没再吭声。 阮时看见了他这幅丧丧的样子,小公子显然表情管理没有学好,连故作轻松都装的一点也不像。 眼神都写满了难过和失落。 “你不猜一猜是谁?” 阮时眯了眯眼,渣女的气场瞬间蔓延起来,眼珠泛着一层深情的雾气。 可惜钟小公子他瞎。 钟溪沉默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猜了个名字:“宋文君?” 他下意识想到的就是对方的前未婚妻。 宋家那位据说很是漂亮的小姐。 阮时:“……” 我他妈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他还看不出来??? 系统倒是很淡定,习以为常。 【你想想之前位面的叶寻声】 如果不是那次隆重的表白,恐怕他这辈子都想不到那上面去。 阮时:……说的有道理。 她顿了一下,“其实……” 小公子抬眸望了过来。 阮时低头就亲了过去,钟小公子没有丝毫翻倍,被精准地堵住了唇。 …… 这个吻和上次的不一样。 暧昧,潮湿。 带着点阮时独特的疯劲。 但是又时而温柔得不可思议。 …… “扑通!” 钟溪愣了几秒,然后猛地红着脸将人一推。 他害羞了。 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人看着细胳膊细腿,力气却不小。 阮时正亲得投入,猝不及防被一推,身体后倾,往河里栽了进去。 她瞳孔都紧缩了一下。 然后手臂一伸,直接把那小傻逼也给拽了下来。 又是“扑通”一声。 ……大型翻车现场。 阮时呛了几口水,恶心得不行。 第二次了。 她一把扒拉住河边的青石板。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两人从水里爬上来。 阮时甩了甩头发,水珠全甩在身后的钟溪身上。 钟溪:“……” 这清凉的河水直接将他的脸由红变绿。 …… “夺笋的小兔崽子,老子不就是亲他一口,至于给我整河里去?” 这河里吗?这不河里! 就尼玛离谱给离谱他妈开门——离谱到家了。 直到回到林府。 阮时还在骂骂咧咧。 系统:【……谁让你随便就非礼人家?】 阮时从浴桶里站出来,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边擦头发边说:“非礼这个词是基于一方不情愿的条件下而成立的,你自己去问问那小傻逼他想不想和我亲。” 系统:【……】 我问个der啊我问。 问了就等于自杀。 阮时穿好衣服,然后撩开屏风。 直接躺上床。 没心没肺地睡了过去。 而她在这边酣然入睡,而另一边的人,却是辗转难眠。 钟府。 钟瑶等了半天才看见一身湿淋淋的狼狈弟弟灰溜溜地进来。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不小心弄的。” 钟瑶见弟弟满脸的心不在焉,还有飘忽的小眼神就知道绝对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多问。 “快去换身衣服。” “嗯,你快回去休息吧。” 钟瑶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 从上榻之后,钟溪一闭上眼睛,满脑子就是他现在怎么都挥之不去的那张脸。 简直像是喝酒喝上了头的人。 他越想,脸越红。 连续翻了好几个身,他猛地坐了起来。 少年情动心事。 最是令人抓心挠肝。 ……林深为什么会亲自己呢? 难道……是喜欢? 不不不应该不会吧。 她之前好像一直都是喜欢女孩子的。 应该不是断袖的。 但是…… 他想起上次那个吻,又想起这次这个吻。 内心发出了土拨鼠的尖叫。 他一把拿被子盖住脸。 告诉自己“快点睡快点睡快点睡”,然而一直到后半夜,始终都没有成功催眠自己。 几乎是一晚上都没睡的他,忽然重重地打了个喷嚏。 或许…… 这就是宿命吧。 他出生在这个世界,好像就是为了在等一个人。 而他不知道的是。 他等的那个人,是为了他才来到这个世界的。 …… 阮时第二天清晨就起床了。 她穿好衣服,然后直接去了书房,仆从说原主父亲正在书房练字。 阮时推开书房的门。 林老爷诧异地看了过来。 “深深?” 这些日子他要忙的事情有点多,因此也没顾得上家里的这些事,这还是这些天他第一次看到自家儿子。 好像瘦了一点。 下巴都瘦削了不少。 林老爷搁下笔,“过来坐。” 阮时:“爹,我来是有些事想问你。” 他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块玉佩,放到书案上面。 这是从秋明明身上取下来的,当初对方从林深这里框过去的。 看见这块玉佩。 林老爷顿了顿。 “深深,你想问什么?” “这块玉是祖父送我的,我想知道,祖父是从哪里得来的。” 从秋明明看见这块玉的反应,还有他到死都握着这块玉。 只有两个原因可以解释: 一:要么秋明明对林深是动了真情。 二:要么他跟这块玉有渊源。 林深时见鹿(27) 林老爷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你怎么忽然问起这玉的来源?” 看他的表情,应该是知道一点内情,但是又不太愿意说出口的样子。 阮时:“今天妙妙被绑架了。” 林老爷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阮时,“你说什么?!” 阮时慢条斯理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给林老爷叙述了一遍。 林老爷越听脸色越差。 他径直大步走到窗前,手指紧绷握成拳,他隐忍了许久。 阮时也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林老爷最后败下阵来。 他叹了口气,“这些事,我原本是不想告诉你们的。” 阮时:看出来了。 …… 多年前,林深的祖父林大将军,在他还是个少年人的时候,背井离乡,独自远赴京城参军。 他靠着顽强的意志力,一点一点在军营里往上爬,渐渐的,成为了皇帝面前的红人,京城炙手可热的年轻将军。 届时,京城一位权贵与他私交甚笃,关于详情林老爷也知道的不多,只大概了解那权贵应该是一户秋姓人家。 那秋家的独子和年轻的将军岁数相仿,又兴趣相投,一拍即合就成了彼此的知己好友。 据说两人是日夜把酒言欢,出行时,身边必然跟着另一个人。 后来。 北方匈奴来犯,将军披甲上阵,三年,这一场战,持续得漫长又疲惫。 双方都坚持到了极点。 后来匈奴示弱,退敌。 将军匆匆从沙场归来。 却不料,这一回来却是凭空一口大锅给砸在了他的头上。 有人呈上奏折说他“里通外敌,故意拖延军情,让我方损失惨重”。 甚至还拿出了所谓的证据。 皇帝本就疑心重,一看这还得了,查,给朕严查此事! 后来御史大夫破案,那些通敌的信件均属伪造,而陷害林将军的人——正是秋家。 秋家家主是当时的权臣,一代宰相。 然而这案子一下来,天威震怒,皇帝直接将宰相抄斩,满门流放。 林将军听到这件事是秋家所为,第一反应是这绝对不可能,所以从牢狱中一出来他连囚服都没来得及换,径直就去了秋家。 然而只看到被贴上封条,满门萧条的府宅。 然后又听闻路人在讨论秋宰相当街斩首示众一事,他又匆匆赶了过去。 行刑已经完毕。 一切都无法挽回。 后来他去牢狱中看了被关起来的秋家其他人。 至交好友秋慕身上伤痕累累,全是这些天狱卒鞭打出来的痕迹。 一身白色囚服脏污不看。 和昔日名动京城的宰相之子判若两人,一时从风光无限跌至人间地狱。 他手都是颤抖的。 “老秋!” 秋慕当时已经奄奄一息。 听到他的声音却艰难地撑开了眼皮,“林兄……” “你的事,是我父亲对不住你,你不必为我伤怀,这都是我……应得的。” 林将军红着眼眶,青筋暴起。 “这件事跟你无关!我即刻就去求陛下放人!” 秋慕脸上却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容。 “没,没用的。”他握着好友的手,语气虚弱无力,“树大招风,自古君王最忌讳的就是权臣,我父亲,是个十足的野心家,陛下早开始筹谋绊倒秋家。” “阿,阿至,你……” “你以后要学会,藏敛锋芒,不,不能引起陛下的猜忌。” …… 秋明明当时还没有出生,但是他父亲却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仇恨一代代相乘。 最后落到秋明明耳朵里的已经跟最原始的版本截然不同。 他恨林家。 恨当时风光无限却对林家袖手旁观的林将军。 恨现在能够衣食无忧每天都开心活着甚至是对那些恩怨一无所知的林家后代。 凭什么? 凭什么他就要在父亲日复一日的洗脑中变成一个满怀怨恨的恶毒之人。 而林深却能好好的做他的林家少爷?无忧无虑? 所以他主动接近林深。 用尽各种卑劣的法子来对付他。 尽管每一次,他都没有成功。 …… “那将秋明明杀害的人是?” 林老爷看了他一眼,“我哪里知道,我跟你一样都不是当事人,那些事发生的时候我还在你祖母肚子里呢!” 他摩挲了一下下巴,幽幽道:“不过据我猜测,可能是皇族那边的人。” 阮时:“?” “为什么?” 她迷惑了。 林老爷朝她翻了个白眼,语气十分鄙视,“平时让你多读书,非不听,连你爹我十分之一的睿智都没有遗传到!” 阮时笑了:“您可说对了,虽然我没遗传到您的睿智但我遗传到了我娘的美貌啊!” 林老爷摆了摆手:“去去去,少在这给我插科打诨!” 他板起脸,神色严肃起来。 “皇族的人,想必对秋家的后代一直都有所顾忌。” 毕竟当年的秋宰相,权力之大,一手遮天。 阮时:“那当时我们祖父就没想着安置好秋家的后代?” 林老爷叹口气。 “他当然想过。” 但是青年将军,没有什么实权,虽然是陛下身边十分器重的红人,但是有些触及到皇家底线的事,不是他想怎么样就能怎样的。 秋家后代的事,还是陛下说了算。 “你祖父当年甚至因此和当时的陛下吵了一架。” 阮时:哇哦。 和皇帝吵架,她那位祖父很勇嘛。 “陛下一怒之下,罚了他一百军棍,当时他足足修养了一个月,后来再去查秋家的事,已经没有一丝线索了,陛下当时一阵子都对他冷嘲热讽,幸好后面又重新建立了信任。” 伴君如伴虎。 在朝廷之上,任何一句话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阮时:尽管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合时宜,但她真的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她怎么觉得这皇帝有点像拿了恶毒男二上位剧本呢? 嫉妒人家秋林两位关系好? 拆cp专业选手啊。 “祖父牛逼。” 她非常真情实感地赞叹了一句。 在这样复杂的朝堂上还能全身而退,成功解甲归田。 也是很不容易了。 林老爷:“你祖父始终都对当时好友的惨死念念不忘,那枚玉佩,是秋家祖传的玉佩,是好友赠给他的,后来在你周岁的时候,他又送给了你,并在上面刻了个深,也是希望你们后辈不要再掺合进这些烂事里面,好好生活,做你们该做的事。” 林深时见鹿(28) 【所以宿主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杀害秋明明的人算账?】 出了书房之后,阮时被系统这句话问得差点一个趔趄。 她眼角抽搐了一下。 “算什么账?我有说过这种话?” 系统:【……是我看错你了】 还以为你有多嚣张狂妄。 “这做人吧,该怂的时候就得怂,别给自己找莫须有的麻烦。” 【……你说得对】 【宿主】 阮时懒洋洋地打个哈欠,“什么?” 【我升级了】 阮时诧异了一瞬,道:“你还有这功能?” 系统心虚了一下。 没敢吭声。 阮时: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唔,升级了,但是花了你三百积分】 阮时:“?” 果然。 她面无表情道:“所以呢?” 【所以我们推出了新的功能】 阮时:“……呵,什么功能。” 【以后进入到下一个位面的时候,关于之前进入过位面的记忆全部会暂时封存起来,只保留你最初的记忆】 也就是说。 从第一个校园位面开始,到这个位面,所有的记忆都会被封存。 阮时莫名其妙:“?这算什么功能?我需要这玩意儿?” 你告诉我这玩意儿除了会拉胯我的任务进程还能有什么卵用? 【我们也是考虑到一个公平性的问题,你看,你的任务对象每次穿梭一个位面都是没有记忆的,现在还只是刚开始,如果任务时间拉长,你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深,然而每一个位面都要带着以前的沉重记忆开始重新走攻略线,岂不是有失公平?】 阮时对这个倒是无所谓,她觉得她能克制自己的感情。 也有把握将对某人的情感维持在一个喜欢有余但深爱不足的程度。 但是…… “就为这个废物功能,你花了我三百积分?” 系统,不愧是你。 跟人沾边的事你是一点儿都不干。 【当然不是】 阮时松了松表情,一脸“这还差不多你倒也没有想象中的废物”,她点了点头,问:“还有什么功能,一一介绍介绍。” 【还有一个功能就是……以后我可以接多重任务了,这样一来,你就能够快点还清负债,赚更多的积分了!】 说到后面,系统的语气都隐隐激动起来。 阮时:“……” 她脸忽然就绿了。 她语气幽幽地来了一句:“你知道逼迫员工加班的老板最后的下场是什么吗?” 【不知道】 【但我知道你们人类有句话】 【打工人打工魂】 【打工都是人上人】 【宿主加油,争取做到人上人】 阮时:“……闭嘴吧你。” 【对了宿主,为了感谢你无私贡献的三百积分,我决定不计较这次任务失败的惩罚了!】 …… 由于系统带来的惊喜消息,导致阮时一上午都没有好心情。 浑身都写着丧系少年的气质。 “哥……” 林妙幽幽出现在他身后。 阮时一回头:“……你哪冒出来的?” “我在这看你半天了。” 阮时沉默了一下,不禁拨了一下鬓角的黑发,思索了一下道道:“我有这么帅?” 林妙表情诚恳:“……那倒也没有。” “告辞告辞。” 阮时冷酷转身就要走。 塑料妹妹不配合怎么办? 丢了吧。 这种妹妹不丢还留着过年吗? “哎你等等。” 林妙拽住他的衣服。 “我有话问你!” 阮时顿了顿,转头看向她,摇了摇扇子,“问什么?” 林妙看了眼四周,没什么人,她放下心来,低声问道:“……那天绑架我的究竟是什么人?” 阮时耸了耸肩,说:“这我哪知道,大概,是看上了你的美貌?” 林妙被他夸得心花怒放了一下,不禁撩了撩头发,羞涩道:“啊,是吗?” 不对啊。 她猛地反应过来,气势汹汹地拉住阮时的袖子,“你给我说实话!不要答非所问!” 阮时无辜地眨了下眼:“实话就是我不知道。” “那他怎么有你的玉佩?!”她咬着牙,面色浮现些许尴尬,“还,还说那是你……” 阮时:“我什么?” 林妙说不出来那些话。 她皱了皱眉,凑近阮时,压死了声音,“……我问你。” “你是不是有那个……断,断袖之癖?” 阮时收起扇子。 垂眸看着林妙,漆黑的眼珠子暗了一瞬。 “他跟你说什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 林妙觉得这个样子的林深跟以前不太一样……有,有一点凶。 她不由自主磕巴了一下,说:“他,他说你,跟,跟他做那种事的时候……” 阮时骤然发出一声冷笑。 他纤长漂亮的眼尾瞥向林妙,里面有冷淡和不悦。 “你信了?” “我,我……” 她结巴了半天。 阮时忽然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句:“确实。” “要不是我就是本人,我也信了。” 林妙:“……” 果然还是熟悉的沙雕配方。 “那你们……” 阮时翻了个白眼,“你看我像是得了什么大病吗?” 林妙:我看你真的像得了什么大病。 阮时:谁会眼瘸看上那小白脸啊? …… 然而,当天下午。 阮时就不小心在林深的枕头下翻出来了一封信。 “秋,亲启。” 阮时:“……” 看到这三个字,那种不详的预感又来了。 阮时本意是不想打开这封信的。 但是最后败给了人类天生的好奇心。 “……” 我能说是手先动的手吗? 我的手可能有自己的想法。 这不怪我。 整封信读下来,是少年未知的情愫和难以宣之于口的隐秘。 林深是个直男。 他对自己的感情从来不了解,简单的爱恨他勉强能够理解,但是他转不过弯来,面对更复杂更隐晦的那些感情,他自己完全想不通。 然而他自以为知己之情。 其实……那份情愫早已变了质。 阮时:“……” 啪,啪,啪。 【宿主,你脸疼吗?】 原来还真有人眼瘸会看上那种黑心莲。 “大意了。” 阮时将信整整齐齐地折叠好,然后重新塞进枕头下。 这个是我没想到的。 【秋明明虽然是朵黑心莲,但是人家长的眉清目秀,手段又那么高明,喜欢上他也不奇怪好吗?】 阮时:“……长的,也就一般吧。” 还没我家的好看。 系统:【……】 你舅宠他爸。 林深时见鹿(29) 钟府最近出了件大事。 钟家的小公子,当着爹娘的面,出柜了! “!!!” 钟夫人钟老爷听到这件事的时候,目瞪口呆。 钟瑶正在逗鹦鹉,差点将鹦鹉的头给拧断。 鹦鹉:夺笋啦! …… 钟溪一身白衣,笔直地跪在地板上,上方坐着钟家夫妻。 钟瑶站在一边,忧心忡忡。 多日以来的担心终于成了真,她内心不可谓不复杂。 看向自家弟弟的目光也是无奈又担心,一时五味杂陈。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这种癖好,也知道世上有这样癖好的人不少。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放在这个小镇上几乎可以说是惊世骇俗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边,她的亲弟弟身上。 “溪儿,或许你对林少爷只是单纯的知己之情?你从小不谙世事,对情爱也从来没有接触过,怎么会……” “我不会弄错的。” 钟溪坦坦荡荡的目光望过去。 他眼珠很圆,是深黑色,认真注视起一个人的时候,那眸色就显得愈发深沉起来。 钟瑶一下子就噎住了。 面对这样的眼神,没有人会怀疑他在撒谎。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解内心的复杂心理。 “姐姐,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认定他之后,便是一辈子。” 钟夫人从开始就一直在掉眼泪。 没有人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放在手心里疼爱的儿子走上这条路。 更何况,他还是林家的独生子。 家族延续香火的责任在他一个人身上。 钟老爷见他不知悔改,气得差点抡起棍子就往他身上砸。 还是钟夫人心疼自家儿子,一把拖住钟老爷,哭着说:“你敢动我儿子试试!” 钟老爷:“……夫人!” 钟瑶蹲下来,有些心疼地看着面容苍白眼眶泛红的弟弟。 “溪儿,听姐姐一会话,咱们不沾那毛病,好不好?” 钟溪骤然一下,脸色就更白了。 唇瓣也毫无血色。 他张着嘴,嗫嗫了两下,半晌才声线颤抖着回答:“……姐姐。” “这不是病……” 钟溪也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有多伤人,顿时懊悔的不行。 “姐姐知道,那不是病,姐姐没有说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走正常人走的路,别让爹娘伤心了……好不好?” 钟府长女的温柔之名,整个潞城人尽皆知。 钟溪从小就是个小混蛋。 气哭过夫子,捉弄过好友。 唯独只听这位姐姐的话。 可能是姐姐的温柔太过于美好,没有人舍得伤害。 但是这次钟溪注定要让所有人失望。 …… 他们对峙了一下午,谁也不肯服软。 最后钟瑶实在是看不下去弟弟再这么跪下去了,溪儿的身体从小就不好,上次落水就隐隐有中了风寒的样子,再跪下去,身体受不住的…… 她低声问:“溪儿,你对林府公子一往情深,那他又如何对你呢?” 钟溪愣了愣。 沉默了一会儿,他微微垂下头,绵密纤长的眼睫毛颤了颤。 “他……大概也是心里有我的。” 钟瑶皱了皱眉,“大概?” 钟溪红了耳根。 钟瑶心中警觉,看到他这幅样子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她眉头皱的更深,“溪儿,你跟姐姐说实话,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钟溪一顿:“……没,没有。” 他心虚地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父母,压低了声线。 “……他,亲了我一下。” 钟瑶:“!” 大胆!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下去。 “林深他竟然敢!” 钟溪连忙拉住她的手,“姐……你别怪他,我……” 钟瑶瞪了他一眼,这一眼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她压抑着怒火,问:“你是自愿的?” 小公子的眼神飘忽了一下:“嗯……嗯。” 钟瑶:“……”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这一边气氛凝固,另一边,阮时正悠哉悠哉地逗鸟。 林妙不知道从哪弄来只小麻雀,阮时撒了点饲料,漫不经心地垂眸看着它。 小麻雀低头正要去啄那块点心。 阮时坏心眼地伸出根手指推开了。 “?” 小麻雀抬起了脑袋,圆溜溜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像是在控诉,而阮时还在笑。 笑得幸灾乐祸,没心没肺。 麻雀:虽然我不是真的人,但你是真的狗。 这么一来二去了好几遍,小麻雀最后生无可恋了,委屈又不解地看着这个恶趣味的人类。 旁边正捧着话本子看得开心的林妙都无语了,十分不忍直视地朝某个狗男人翻了个非常到位的白眼。 “你也就能欺负小麻雀了……” 阮时:“别瞎说,我俩玩得开心着呢。” 林妙:“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 阮时勾唇一笑,“你看,它这不是满脸都写着开心吗。” 林妙:“恕我眼拙,只看出了它的绝望和愤怒。” “噢,是你不懂。” 她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 林妙:“……” 这样的哥哥真的好欠揍啊。 硬了。 拳头硬了。 这时,有人迈着慌乱又急促的脚步声赶来。 阮时没有理会。 眼皮都没抬一下。 倒是林妙忽然放下手里的话本子,眼神一亮,立马站了起来,“哎,你不是……钟姐姐的贴身丫鬟吗?!” ……钟瑶? 阮时逗鸟的手指一顿。 她微微拧起眉心,没再理会满心愤怒的小麻雀,抬眸看了过去。 钟瑶的贴身丫鬟怎么会急匆匆赶来林府? 小丫鬟气还有点喘,看得出来是一路跑过来的。 “林,林少爷。” 找我的? 阮时走了过来,低头看着她,“有事?” “我们家公子……出,出事了。” 林妙张大嘴巴“啊?” “出什么事了?” 她挠了挠头,有些不解,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她又想不起来。 阮时倒是十分干脆,二话不说就迈开腿,“我现在就过去。” 钟府的丫头既然都找上门来了。 就说明这事跟他脱不了关系。 不然按照钟瑶那种性格,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让自己过去解围的。 小丫鬟松口气,“那您快跟我来!” 林妙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 她一脸懵逼地抓了抓头发。 “不对啊……” 等等。 “!” 她想起来哪里不对劲了! 钟溪出事,为什么要找她哥啊???! 林妙嗅到了惊天大瓜的味道。 林深时见鹿(30) 阮时赶到钟府,钟夫人和钟老爷都愣住了。 钟老爷冷哼一声,脸色难看得不行。 “瑶儿?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谁让你去请林少爷过来了?!” 钟瑶:“……我,对不起爹爹。” 钟老爷愤怒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瞪向阮时,“林少爷!这是我们要处理的家事!你还是请回吧!” 阮时的视线直勾勾地落在地上的钟小公子身上。 小公子看见了她,抬起眼眸,他眸色漆黑,看过来的时候带着点澄澈,很干净的眼神。 但是又因为心里实在委屈。 眼珠四周仿佛有浮起一层妖娆的雾气。 阮时垂了垂眸。 站在他身边,一撩衣摆,然后蹲了下来,她眼神温柔,语气也轻轻的。 “……怎么不跟我说呢。” 要出柜一起出啊。 钟溪:“……我自己可以处理好的。” 阮时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她牵住对方的手腕,把人拉了起来,他起来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脸色铁青的钟老爷。 “爹……” 钟老爷重重地“哼”了一声。 别过脸不再看这个逆子。 阮时安抚地看了眼钟溪,示意他不要担心。 阮时走向钟老爷,她抿了下唇角,对他说:“伯父,能否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不能这里说?” 钟老爷坚信,自家孩子虽然从小就比较闹腾,但是本质还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大概在每个父母眼中自家孩子都有一层严重的滤镜),所以他也因此觉得一定是林家那个成日厮混的混账儿子带坏了他们家溪儿。 所以他对阮时的态度是格外不好的。 但是最后两人还是进了里屋。 钟夫人到底还是心疼自家儿子的,一看到对方苍白的脸颊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心就不由得一痛。 这是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啊。 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其实到了现在,钟夫人已经开始动摇了,她始终是站在儿子这边的。 想要的,也不过是为了孩子能够过得开心,快乐。 如果林家的那个小子能给他带来这些的话,那她为什么不成全他们的? “瑶儿,快去你房里找些药来,跪了这么久,想必膝盖都青了。” 钟溪对上他母亲慈爱又心疼的眼神,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动了动嘴唇:“娘……” 钟夫人眼眶又是一红,“你这个小混蛋,从小就不让人省心,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就是绑也要将你和林家的姑娘完婚!” 钟瑶:我觉得……到时候的关系可能就会更加复杂了吧。 钟溪:“对不起……” “知道说对不起,怎么就不知道别惹我们生气呢?” “……可我真的喜欢他。” “喜欢到比爹娘都重要?” 钟溪一闭眼:“您别这么说。” 对他来说。 爹娘生育之恩此生难报。 但是他喜欢的那个人…… 他也非她不可。 似乎在冥冥之中,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 再或者说…… 他来到这个世界。 就是为了在等她。 钟夫人摇了摇头:“娘是心软,舍不得看你伤心难过,但你现在最应该祈祷的是,你那位不顾一切去与爹娘对立的林少爷,他能够成功说服你爹……” 钟夫人的神色忧虑。 “你爹的脾气你也知道,他倔起来,就算是我也没法让他回心转意。” 钟溪捏了捏拳头,视线不由自主地瞥向里屋的方向。 他垂了垂眸,眼睫毛颤了颤。 钟瑶宽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别担心,你应该相信他。” 钟瑶:虽然我也不太信那个纨绔浪子能够说服她那暴躁又倔强的父亲,但这个时候,多少还是得给弟弟一点希望。 钟溪:“他可以的。” 关于这一点,钟溪从来没有怀疑过阮时。 只要她告诉自己“别担心”,后面的事,就绝对不会让他担心。 她是那种,真的会说到做到的人。 …… 半晌之后,钟老爷先出来了。 钟溪眼睛一亮,立马看向跟在父亲身后的阮时,青年身形挺拔修长,身着月牙白长袍,折扇悬在腰侧,气质如松如翠,映入他的眼底。 阮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 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咧开嘴角,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晃了晃,然后她伸出两根手指,对他比了一个“搞定”的手势。 钟溪缓慢地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 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虽然他知道对方肯定能搞定,但是……他内心依旧难掩震惊。 钟溪一时头脑一热,直接朝阮时狂奔了过去,然后一把抱住她,把人搂进怀里,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脸颊。 阮时:“!” 钟瑶:“……” 瞅瞅她弟弟那不值钱的样子。 钟瑶一脸不忍直视地瞥过了脸,满脸的“没眼看没眼看”。 钟夫人:“!” 钟老爷:“……?……!” 他眼睛一瞪:“钟溪!” 小公子虎躯一震。 终于意识到他刚刚做了什么。 “……” 他脸一红,连忙伸手又推开了阮时。 莫名其妙被抱紧怀里又莫名其妙被推开的阮时:“……” 热血上头的那几秒,像极了爱情。 钟小公子又不好意思地看了她好几眼。 阮时:“……” 有被可爱到。 她心里又开始痒了起来,控制不住想rua他。 钟老爷严肃地轻咳一声。 “钟溪,还有那个林家的小子。” 他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子,眼神严肃,“你们现在也不是小孩子,那管束孩子那一套来对付你们也不管用了,尤其是你,钟溪,从小到大你就给我找过无数麻烦,现在长大了更是……” 他看了眼阮时,又别过头,冷冷地“哼”了一声。 钟夫人听到他这个语气,心里立马就是一松。 她知道,他这是不准备计较了。 想到这里。 钟夫人不由得对阮时频频投去好奇的目光。 她家这老头子,平时谁的话都不听,一旦下定决心的事,连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倒是有点好奇,林家那个小子究竟在里面跟老头子说了什么,才让他一出来就脸色大变,就连态度也跟之前截然不同。 不止是钟夫人,就连钟瑶,心里也好奇的不行。 林深时见鹿(31) “你是怎么说服我爹的?” 出了钟府,阮时和钟溪并肩走在街上,大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阮时闻言,偏头去看他。 她说:“你很想知道?” 钟小公子:“……一般般想知道吧。” 阮时嘴角一翘:“还傲娇上了?” 她忽然一下凑近钟溪的脸,“宝贝,你亲我一下,我什么都告诉你。” 钟溪眼睛都睁大了,万万没有想到这厮在大庭广众之下都能如此不要脸。 属实把他惊呆了。 他脸一红,眼神飘忽了一下。 “你要不要脸?” 阮时眯了眯眼,轻笑一声。 “亲一下都不行?” 她眼里蔓延开细碎的笑意,“按照我们俩目前的关系,以后我还想做更过分的事情呢,你现在就这么害羞,以后怎么办?” 更,更过分的事,是,是什么? 钟小公子吓得磕巴了一下。 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阮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宿主你是魔鬼吗?】 “我就逗一下他,开玩笑的哈哈哈哈。” 【……呵呵】 阮时幽幽叹口气,说道:“害,其实主要吧,这身体是个男的。” 系统一听宿主这带着点点愁绪的语气就立即激动起来。 它猜测道:【你不会??!】 阮时觉得莫名其妙:“这有什么不会的,人类交配而已,我又不是没看过类似的……咳,好像暴露了什么。” 她摸了摸鼻尖,又道:“我本体本就是个女的,一下子让我变成个男人,你说这平时跟人亲亲抱抱勉强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上床的话……那你就是在为难我胖虎了。” 换谁都会觉得不适应吧。 系统敏锐地捕捉到她说的两个字,它狐疑了一下,【……本体?】 阮时一顿,漫不经心地扬起了一抹笑容,“对啊,我可不是个女的吗,正儿八经一级女律师,双学位高智商天才,系统,我的履历,你应该调查得连家底都不剩了吧?” 系统:【……】 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好像又被她给糊弄过去了。 …… 阮时准备今晚就坦白她跟钟溪的事。 她是想着晚饭之后再说的。 免得大家饿着肚子,还气得满肚子火。 老人家身体不好。 得体谅体谅。 系统倒是对她十分了解似的。 【……其实你只是为了能够吃完那顿饭吧?】 阮时:“嗯哼。” 钟溪在阮时卧房里待着。 阮时:“你先在这坐会,林妙那小屁孩好像在找我,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钟溪乖乖地坐在榻上。 闻言点了点头,他这正襟危坐的样子太过于犯规,阮时忍不住俯下身,在他唇瓣上亲了一下。 钟溪:“……!” 他摸了摸唇瓣,喃喃道:“你怎么总是这样……” 阮时笑了笑。 “因为喜欢你啊。” …… 阮时出去之后,钟溪坐着发了一会呆,然后回过神。 低头看了看榻上的枕头。 他愣了一下,看见枕头底下藏着一个信封,露出来一个角。 他顿了顿,本来是没想拿的。 他伸手正想把他往里塞,忽然看见上面的字迹,隽秀端正。 他鬼使神差地,抽了出来。 “秋,亲启。” 钟溪打开信封,一行一行地看了下去。 …… 林妙总是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找她,阮时满腹无语。 她从林妙那脱身,溜了回来。 推开门一看,里面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阮时:“?” 不是,我对象呢?我那么大一个对象呢?? 她再定睛一看。 忽然看见了那封散落在床上的信。 “……” 他妈的,为什么?! 一封普普通通的信而已,为什么连它的戏份都这么多??? 这河里吗? 这他妈的不河里!!! 说好的甜文剧本呢?不要随随便便搞这种让小学生都觉得尴尬的狗血误会ok?! 阮时低声骂了句脏话。 然后转身追了出去。 她一路问着附近的人,最后在护城河边上看到了一袭白衣,连背影都透露着“我要自闭”的钟小公子。 阮时心脏一颤:“???” 不是吧不是吧。 “钟溪!” 她喊了一声,钟溪还给吓了一跳。 他肩膀一抖,回过头看她。 他眼神灰蒙蒙的,浑身都是丧系少年的气质,整个一大龄自闭儿童。 显然,是被打击的不轻。 阮时大步迈了过去,“你在这里干什么?!” 钟溪不可置信:“你凶我?!” 果然。 爱真的会消失。 阮时头疼了一瞬,又来了。 为什么无论在哪个位面,他这种无理取闹得理直气壮的性格始终都不会变? “我没有凶你,我是看到你一个人站在河边,我怕你摔下去。” “可我又不是小孩子?” 阮时:“对对对你不是小孩子,你老成熟了都。” “你嫌弃我老?” 阮时: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她告诉自己“你对象你对象你对象” “你选的你选的你选的” “要宠着要宠着要宠着”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我不是那个意思,钟溪,咱们先不说别的,就说那封信。” 钟溪看着她,一脸的“你怎么还有脸说这件事”。 他幽幽地垂了垂眼,嗓门闷闷的: “我真傻。” “真的。” 阮时:恕我直言,你是祥林嫂吗? “秋明明就什么好的,我比他好看多了。” 他闷闷说了一句,垂着眼,耷拉着眼皮,看起来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勾。 阮时:心软了。 他好可爱。 是我的错。 不该凶你。 “你当然比他好看多了,你先听我说好不好,这个事情,说来吧有点复杂。” 钟溪:噢。 海王开始演戏了是吗? 阮时一本正经道:“有事情三言两语也跟你说不明白,但是我喜欢的,真的只有你,这一点绝对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钟溪面无表情:“……” 你看我信不信就完了。 阮时惊呆了,“你不信?” 不是吧,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啊啊! 钟溪非常诚恳地摇了摇头,并且来了一句,“不信。” 阮时:“……” 啊这啊这。 林深时见鹿(32) 阮时忽然抿了抿唇角。 她看了看钟溪,总觉得他这个表情不太对劲。 她眯了眯眼,“你是不是耍我呢?” 钟溪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被你发现了。” 阮时失笑:“……傻逼。” “……快点儿的,跟我回去,等你半天了都。” 就在阮时牵住钟溪一只手,两人走了一段路的时候,钟溪忽然停住了,阮时不解地看向他。 “怎么了?” 钟小公子眼珠漆黑,双颊雪白,他抿开唇微微笑着,“你喜欢我吗?” 阮时一顿:“……我喜” “我知道了!” 小公子眼中顿时浮现雀跃开心的神色,他反手握住对方的手,男生的手指细长,骨节分明,也许是常年握剑,指侧有一点明显的薄茧。 钟溪垂了垂眼眸,浓黑而绵密的睫毛微微一颤,恰好挡住眸中的奇异色泽。 “……你是喜欢我的。” 阮时短促地怔了一下,她下意识舔了舔唇瓣,低声说:“你……” 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对上少年含笑的纯黑色眼眸,顿了一下,最后还是朝他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那边好像有做糖人的。” 钟溪扯了扯她的袖子,清亮澄澈的眼眸望向她。 阮时:“你想吃?” 小公子缓缓眨了一下眼。 做糖人的小贩是个中年大叔,看见有客人走过来,他原本散漫的表情忽然一变,笑脸相迎道:“二位吃点啥?” 钟溪沉沉的眸子抬起来。 “帮我捏一个她。” 他看了看身旁的阮时。 阮时:“?” 小贩也愣了一下,“捏这位公子吗?” “嗯。” 他反应冷淡平静。 好像眸光只有在触及到阮时的时候,才会泛起一丝涟漪。 小贩虽然心中觉得惊奇,但是没人会放着到手的生意不做。 捏好糖人之后,钟溪微微皱了下眉,“……真丑。” 小贩:“?” 这已经很像了好吗! 你在侮辱我的手艺! 虽然嘴上这么嫌弃着,但是钟小公子身体还是诚实地接了过去。 小贩一看就是老手艺人了。 糖人捏的确实有七八分像,阮时眼睁睁看着他含住那个糖人的一角,隐约还似乎看到了一晃而过的红色舌尖。 ……莫名被她看出一种涩情的感觉。 阮时扯了扯他的袖子:“走了。” “噢。” 小贩:“这位公子你不来一个吗?” 阮时:“不用了。” 小贩耸耸肩,有些遗憾地叹口气,“行吧。” …… 阮时频频对身旁的某人投去视线。 她越看越觉得不能忍受。 嘴唇时而张开时而闭上。 最后忍无可忍,看着他,满脸认真地说:“小公子。” “?干嘛?” 他嘴里还含着糖人,淡淡地撩起眼皮看向阮时。 阮时语气复杂:“你能别这么吃糖吗?” 钟溪:“?” 他眉梢一挑,“我这么吃有问题?” 他既然都诚心诚意地发问了。 那阮时也只好认真地回答他:“……我感觉你好像在勾引我。” 钟溪:“……” 他面无表情地别过脸。 “你做梦可能比较快。” 阮时:“……你别舔了,我看得有点想对你做点什么。” 钟小公子缓缓眯起眼睛。 “做点什么?” 他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笑容,他把整个糖人仅剩的部分咬碎了含进嘴里,然后双手捧住阮时的脸颊,微微凑近她,低声说:“……想亲我吗?” 阮时嘴角抽搐了一下:“亲你妈的话,倒也不必,哈哈哈哈。” 这小公子怎么自从看完那封信整个人都不对劲起来? 阮时心里正琢磨着。 也没注意到他们已经走到林府的大门前,在要跨上台阶的时候,钟溪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然后一侧身,直接把人壁咚在了墙上。 阮时:“……” 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小傻逼这个壁咚尬的我当场差点扣出三室一厅。 阮时差点就笑出了声。 但是她用尽全部的演技,给自己憋了回去,尽量让自己的反应配合他一点,“?你干啥呢?” 钟溪顿了顿。 他发现了一个非常悲伤的事情。 那就是……他的身高,好像,不够。 “……” 心口仿佛直直地被插了一刀。 阮时发现了,从刚才就一直憋着的笑意终于憋不住,“噗”的一声破功了。 钟溪:“?” “!” 他瞪着阮时,“你嘲讽我?!” 阮时连忙去拉他的手,“没有没有。” 阮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钟溪面无表情:“你看我瞎吗?” 阮时:“这可不是我说的。” 钟溪:“……”有被无语到。 “不是,我说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阮时倚着墙,笑着问他。 钟小公子一勾嘴角,“哪里怪?” 阮时勾了勾唇手指。 “你过来点。” 钟溪:我倒要看看你在耍什么花样。 他往前走了两步,阮时垂眸看向他,然后懒洋洋地抬起手,冰冰凉凉的触感搭上钟溪的额头。 少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顿了一下。 他略不自然地垂了下眼睫,下意识想要偏过脸,似乎想避开这动作。 然而阮时抬起另外一只手。 忽然捏住他的下巴,嗓音低沉而撩人,“别动。” 钟溪:“……” 看看这身高优势。 看看这霸总的姿态。 好像仔细想想…… 他确实……没有某人攻?! 并不想接受这个现实的钟小公子内心都快哭出来了。 他抿了抿嘴唇,望向对面的俊美青年。 “你干什么?” 阮时:“我看看你是不是发烧了,不然怎么浑身都像是写着好像得了什么大病这几个字。” 刚刚升起来旖旎气氛一扫而空。 钟溪脸都绿了一下。 他没好气地拍开对方的那只手,说:“你才像是得了什么大病!” 阮时:“哟,这么嚣张?” 她勾了勾嘴角,“看来以前是我错看你了啊,漂亮的小公子。” 钟溪微妙的顿了一下。 她……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 少年心脏怦怦跳起来。 ……她能看出来的吧。 阮时松了手,往后一靠,漫不经心地倚着墙,笑着问他。 “为什么喜欢我啊?” 钟溪:“……” 他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林深时见鹿(完) 钟溪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思索了一下,沉默一会,才缓缓开口道:“大概是,喜欢你那种……有病的气质?” 阮时:“?” 她脸一下子就绿了。 她面无表情:“你再说一遍。” 钟溪这个时候倒是十分听话了,认真而又诚恳地重复了一遍:“有病的气质。” 阮时眼角忽然微微一抽,她挂上职业性威胁笑容:“你再说一遍。” 钟溪嘴角忍不住翘了翘,是那种想笑而又没有笑出来的感觉。 他憋着笑,轻咳了一下。 再次重复:“……有病的气质。” 问多少遍也是这样。 阮时冷笑一声,迅速地转身,“告辞。” 钟溪:“拜拜。” 拜拜就拜拜。 下一个更乖。 ……等等。 阮时忽然停住脚步。 她微微睁大眼眸,眯着眼想要转身,系统的声音却冷不丁地想起。 【目标人物好感值已达到100】 【位面即将脱离,请宿主做好准备】 阮时眼前的视野一下子就迷糊起来,明明距离自己不远的人,却像是被生生打上了一层马赛克。 最后隐隐只能看见的一个画面是,面容俊俏而妖冶的少年,嘴角扬起微笑,脸颊边上的梨涡深深。 “下个位面见。” 阮时舔了舔嘴角,脑中传来熟悉的刺痛,她对此毫无反应,依然冷静地看着对面的那个黑袍少年。 她看不清对方。 却能感觉他的眼神始终凝在自己身上。 她皱了皱眉,想说话,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最终闭上了嘴。 眸光沉沉地望着少年。 ……下个位面见。 她心道。 潞城的纨绔少爷站在自家院门口。 挺拔而修长的身形一点点化为齑粉,然后又化作点点滴滴的碎光,消失在尘世间。 仿佛从未存在过。 而站在他对面的黑袍少年,忍不住撑了下墙壁,失笑出声。 “……竟然真的弄成了个男人。” 少年摇了摇头,眼里的笑意一层层晕开涟漪。 他看向地上的那把白玉骨扇。 弯下腰,伸手捡了起来。 他盯着这扇子看了一会,然后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不消片刻,这少年的身形也开始趋于透明,渐渐地化为虚无。 …… 而与此同时。 林府,林深卧房。 榻上不知何时躺上了一个年轻男子。 这男子姿容一绝,俊美又俏丽。 偏偏脸色极为惨白。 他眼角还有湿痕未消,却又开始淌下眼泪。 林深睁开了眼睛。 他动了动手指,然后掀开被子,站到地上的时候,身形晃了一下,扶着书案才稳住。 林妙推开门进来。 少女一身张扬的紫衣,裙摆扬起,眼眸灿若星辰。 她看着房间里忽然多出来的人。 愣了一下。 然后猛然睁大眼眸。 “你回来了?!” 林深揉了揉眉心,抬眼望过去。 “什么?” 许是太久没有开口,他的嗓音微微沙哑。 林妙眼眶一红:“你都无缘无故消失这么多天了,爹娘找你都快找疯了!林深——你知道他们有多担心你吗?!” 林深脑子还不怎么转的过来。 他皱着眉,低声道:“找我什么……” 等等。 脑海里那些零碎的片段逐渐清晰,林深脸色一白。 林妙也看出来了不对劲。 “哥……” 林深什么都没说,轻轻推开她,然后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林妙眨了眨眼,她垂下眼,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 …… “公子,去哪里?” “去对岸。” 城郊的别苑外,葬着他的朋友。 “好嘞,公子,三文钱!” 林深闭着眼,没吭声,将腰间的钱袋解下来直接丢给他,然后大步夸上岸,直接朝记忆中的那个地方奔过去。 墓碑,糜烂的鲜花。 坟头浓密的青草。 林深忽然整个人僵住。 他盯着墓碑看了许久,最后苦笑着摇摇头。 “死了也挺好的。” 他沉默良久,最后说出来了这么一句话。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斯人已去,生者缅怀。 …… 三天后。 潞城最纨绔的林家大少,一袭红衣,腰间悬着一把玉箫。 在众多姑娘们的拥围之下,走进了浮生楼。 二楼包间。 宋子钰已经等候多时,林大少爷揽着一个漂亮的小姑娘,笑着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哟,宋少。” 宋子钰也勾了勾唇,眯着眼看向他,“林少,你可算回来了。” 林深也笑了笑。 确实。 他终于回来了。 “来来来,今夜不醉不归。” 林深撩开衣摆,直接坐了上来。 “喝啊,我还怕你不成。” …… …… 系统空间。 阮时揉了揉眉心,“……我怎么忽然回来了?” 系统脸不红心不跳,撒谎都不打草稿。 【因为你任务完成了啊】 阮时忽然就笑了。 “你是不是特别希望我那么问你?” 系统一愣:【……什,什么?】 阮时:“你急了。” 系统:【我急什么???】 “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还记得那些?” 系统:【……】老实说,确实很想。 阮时笑了笑。 仔细看,她是有一颗小虎牙的。 很尖,只偶尔会露出来一点。 看起来非常可爱。 “喊我一声爸爸,我考虑考虑告诉你。” 系统:【……不行】 阮时挑了挑眉:“哟,这么有出息?” 【事关我们做系统的尊严】 “那我就要开始我的推论了。” 系统:【……】 开始上才艺了是吗? “上一个位面快结束的时候,他是不是恢复了记忆?” 他们彼此都知道。 阮时嘴里的“他”是谁。 但让系统惊讶的时候,它宿主在说起那个人的时候,竟然表情淡然,语气冷静。 好像随口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系统不吭声。 它也不敢吭声。 阮时:“我再猜猜,应该只恢复了一小部分记忆吧,或许,只有之前那些位面的?他本人的记忆应该还属于封锁状态?” 系统:【……!】 这都能猜出来?! 阮时翘了翘嘴角。 “好了,宝贝儿。” 她嗓音温柔又撩人,“我没什么别的意思,随便那么一说,你也就随便那么一听。” “可以开始下个位面了。” 系统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宿主】 【下个位面,你会失去之前那些位面的记忆,同时由于本系统的升级,任务难度也会大幅度增加……】 “嗯,别废话了,开始吧。” 狼人杀:极限逃生(1) 人类纪元3015年。 人类正式迈入全智能化时代,人手佩有一个智能手环,智脑如影随形。 科技日渐发展。 人类研发出一款火爆的狼人杀网游,三局两胜规则,这款网游在刚研发出来的时候,就火爆全网,引发了极大的社会关注。 上至六十老人,下至七岁孩童。 因为游戏带来的真实体验感,获得了年度最佳好评的网游,游戏公司也赚的盆满体钵。 然而,在某一天。 游戏忽然出现故障。 被困在游戏里的玩家没法从控制面板上获取脱离游戏舱的条件。 整个社会一度陷入恐慌。 被困在游戏里的玩家更是一度崩溃。 再后来,他们发现,只有获胜者队伍才能够从那个坑爹的游戏里脱离。 狼人杀采取屠边模式,三狼三神四民,三神或者四民全部出局,则狼人获胜,狼人全部出局,则神民阵营获胜。 双方只有一队玩家能够成功逃离游戏。 一共三局游戏,玩家可自行组队,两两一组,组队后则系统认定捆绑。 此后三局游戏将会由双方共同完成。 当然,也可以选择不组队,自行完成,做孤儿玩家。 墨澜,就是这个游戏出现bug的第一批玩家,也是第一批玩家里唯一获得胜利的队伍。 她在现实世界里就是个狼人杀高玩,从小玩到大的那种,思维十分敏捷,推理能力也非常突出。 作为命运眷顾的气运之女墨澜,就是这个位面毋庸置疑的女主。 她从进入游戏之后遇见军人出身的男主,两人一下就看对眼了,对彼此的能力都十分欣赏,于是一拍即合就组队了。 双大佬一个队,他们就是bug中的bug,king中king。 男女主的伟大事迹姑且不提。 阮时这次的身份是——墨澜的双胞胎妹妹,一个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露出一种绿茶气质的甜妹。 原主墨桐,一头栗色长发,眼眸大而圆,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她眼角有些微微垂下,因此显得非常无辜,像柔弱的菟丝花。 她今年刚好是高三毕业。 墨桐跟姐姐墨澜的关系不是很好,姐姐性格冷静睿智,妹妹除了会装可怜一无是处。 然而墨桐也只有在面对墨澜的时候,向来温吞软弱的性格会变得忽然锋芒毕露。 所以这俩姐妹一直都是谁也看不上谁的。 高三毕业那一年暑假。 墨桐迷上了这款网游。 不出所料,也被强制捆在游戏里。 墨桐跟她的女主姐姐不一样。 她是那种真.狼人杀小白。 她刚玩第一局就被拉了进来,整局下来,她人都是懵的。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发言。 后来不出所料的,她被永久困在了游戏里。 而墨澜出去之后。 也再没人过问过墨桐的事。 …… …… 阮时抬腿,修长细直的腿从柔软的单薄被子里伸出来,她坐直身子。 先是打量了一眼四周。 挺豪华的房子,就是粉粉嫩嫩的,像是突然进入中二世界。 她揉了揉眉心。 她最后记忆是停留在自己本来在跟人打电话,然后有人开车直接朝她撞了过来。 她若有所思地垂下眼。 “系统?” 【宿主,我在】 阮时挑了下眉,真的在? 她从床上下来,赤着脚直接踩在地面上,走到穿衣镜前,打量着镜子里女孩陌生的容颜。 很好看的长相。 冷白色的皮肤,杏仁眼,眼含泪光,鼻梁挺翘精致,笑起来更是尤为可爱。 放在女团里,能够直接出道的那种长相。 ……墨桐。 她在心里缓缓默念了一声这个名字。 然后轻轻挑了一下嘴角。 【宿主,我开始发布任务了】 阮时礼节性地弯了一下眼睛,眸中某种温柔的柔情静静流淌。 她嗓音温软,乍一听,像个娇软的可爱甜妹。 “劳驾了。” 系统顿了顿,非常微妙地沉默了一下。 【……】 好久没有看到宿主这幅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的模样了。 还真别说。 这种性格的宿主更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系统总觉得…… 她虽然脸上笑嘻嘻,但是心里已经开始mmp了。 【……本次任务是剧情向,主线是逃离狼人杀游戏副本,并且获得局内mvp,即全场最佳,也就是队友的评分需要人均9.0及以上】 现在的任务进程是。 阮时刚参加完高考第一天,睡到了中午十二点。 墨家大小也是个豪门,家里能主事的都不在,而墨桐的姐姐墨澜,也在几天前就已经进入了游戏。 在这个阶段,这款狼人杀网游的bug还没有被人发现。 起初几个人被困在游戏里,并没有引起多度的关注,到后面,人越来越多,大家才不得不开始重视起来这件事。 阮时从衣柜里挑了件黑色衬衣,下身随意套了件浅蓝色牛仔裤。 她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做了上去,她坐姿很端正,背脊挺得笔直。 按下右手手腕上紧贴着皮肤的蓝色手环,手环内侧有一个绿色的按钮。 一按下来,一个巨大的屏幕便浮现在阮时面前,还有屏幕前的键盘。 循着原主的记忆,阮时从善如流地进入了那个游戏。 她现实世界里的躯体躺进游戏舱内,游戏舱缓缓关闭。 她都做好进入游戏的准备了。 结果闭了半天眼。 眼前还是一团黑。 阮时:“?” 这是什么剧情走向? 卡bug了? 她退出游戏舱,滑动鼠标,点击了一下进入游戏的图标。 结果屏幕黑了几秒钟。 阮时:“?” 看不起美女? 屏幕只短暂地黑了几秒钟,很快它又恢复正常了,但是偌大的几个红色字体缓缓在屏幕上滚动,铺展开。 [游戏进入失败] [检测到未知因素,游戏自我防御功能开启] [请重新进入] 阮时:“???” 迷惑行为。 系统:【……】 连这个小小的位面的一个游戏系统都能检测出来这位的魔王本质,它宿主到底是有多恐怖? 不过话虽然这么说,但是任务还是要继续的。 系统:【宿主,你稍等片刻,我来处理】 阮时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狼人杀:极限逃生(2) 系统和狼人杀的游戏系统磨了一会,阮时终于能够进入游戏。 * 起初,是一片灰蒙蒙的大雾。 人站在其中,谁也看不清谁。 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少女大概是一起被拉进来的,他们大概还没有意识到游戏已经出现了bug。 还以为自己按一下控制面板的退出游戏就能结束这一切。 “邹可,我怎么觉得这次进入游戏时怪怪的,上次好像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雾吧?” 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问。 另一个穿着红格短裙的女孩子也有些纳闷,但也没有多想。 只是说:“可能是游戏又升级了吧。” “等等……你们看前面。” 几个人影影影绰绰,缓缓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邹可眯了眯眼,努力想看清前面的人。 终于。 灰色的迷雾开始朝四周散开。 前面的人影也一点一点露出了轮廓。 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 还有一个听着大肚子的孕妇。 更离谱的是…… 还有一个看起来连七岁都没有的小朋友。 小朋友是个男孩儿,气质很好,看身上的衣服也非富即贵,他人很瘦,但是脸上却很有肉感,看起来非常可爱。 三个高中生少年愣了愣。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匹配到这样的玩家。 邹可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朝他们走了过去。 “嗨喽,你们好,你们也是狼人杀爱好者吗?” 西装男子愣了一下,然后脸上扬起一个一丝不苟的笑容,对她颔首说:“是啊,小姑娘,你们是一起的吗?” 邹可毕竟还只是半大的孩子,心智单纯,很快就回答道:“对啊!我们都是同班同学!我叫邹可,这个胖胖的叫刘源,另一个高冷帅哥叫陈越。” 胖子刘源看了看高冷帅哥陈越,嘴角抽了抽:“……” 陈越也是因为好朋友这个稍显弱智的发言而眼皮一跳。 他拽了拽邹可的手臂。 “邹可。” 邹可看向他,忽然反应过来。 ……他们是在玩游戏哎。 轻易就暴露自己的个人信息很容易让人抓住软肋的。 她抿了抿唇,于是朝陈越讪讪地笑了笑,往他们那过去了一点。 阮时就是在这个稍显尴尬的气氛下出场的。 她仿佛是一个自带bgm的女人,一出现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在众人目光的洗礼之下,隆重登场。 ……好吧,其实主要还是她的外形和气质太过于出彩了。 黑色衬衣的下摆塞进牛仔裤里,踩着一双漂亮的黑色靴子。 精致又挺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眼睛是银色框架,看起来有种禁欲的冷淡质感,但是镜框两侧垂下的银色链条,映着肤色,和栗色的长发贴在一起,又显出几分妖冶感。 偏偏身材比例又不是一般的好。 细腰长腿,身高起码170往上走。 御姐的身材。 却又长了一张萝莉的脸。 本来是偏柔弱的脸,因为眼镜一戴,生生多了种冷淡的傲气。 这傲气又不惹人讨厌,仿佛她本该天生就是如此。 邹可直接看呆了。 她嘴巴都张成了“o”型。 美,美女! 活的美女!!!就出现在她眼皮子底下的美女!!! 阮时一只手插着兜,朝他们走过去。 邹可咽了咽口水。 看着眼前这张清冷又漂亮的脸蛋,“小姐姐……” 阮时弯了下眼眸。 里面像是有星星在闪耀,biu一下直击邹可的心脏。 “你好,我叫阮时。” 系统:【……】 她戴个眼镜果然是为了装逼的。 邹可激动得差点眼泪从嘴巴里流出来。 小姐姐长了一张这么清新脱俗的脸,说话的嗓音却该死的软! 啊啊啊啊好甜! 我又可以了!!! 阮时镜片地下的双眸是浅色的,不是很纯正的黑,有点琥珀色的感觉,睫毛很长,尤其是眼尾那根睫毛,简直绝了。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 “人还没到齐吗?” 邹可屁颠屁颠地紧跟着回答:“还差三个人。” 她扬着头,眼眸亮晶晶地看着阮时,表情很乖巧。 阮时忽然勾了下唇角。 “嗯。” 不着急。 邹可:这个“嗯”也太好听了吧!温柔娇软却又不缺乏气势,我他妈直接爱了! 大雾彻底散去。 一个机器人晃晃悠悠地朝这边移了过来。 它声音比阮时脑子里那个系统听起来还严肃刻板。 [所有玩家确认已到齐] [接下来将进入第一游戏阶段——“白雪公主拯救计划”] [注意,十位玩家中已有三位确认为狼人身份,游戏过程中不得以任何形式透露身份,不得以任何形式传递消息,系统发现则会直接淘汰出局] [温馨提示:游戏过程中,狼人可能会以任何形式阻止神民阵营玩家完成第一阶段的游戏环节] [最后……] [祝,游戏愉快] 最后五个字落下。 他们眼前俱是一黑。 然后四周的景象开始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开始扭曲起来。 几分钟后。 他们出现在一座雄伟的古堡之内。 他们坐在一张长桌上。 这桌子大概是中世纪的时候贵族人士们喜欢用的那种。 红色绸布垫在上面,桌上还摆放着蜡烛和红酒,以及一些西方美食。 阮时揉了揉手腕,懒洋洋地掀起眼皮,一眼就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人。 她微微一愣。 ……那是个极其艳丽绝美的少年。 看年纪大概二十岁不到,肤色略显苍白,眉眼却是浓墨重彩的漆黑,朱唇皓齿,惊艳四方。 他眼尾缀着一颗小巧的泪痣,平添几分妖冶。 白色衬衣,黑长裤。 手指食指上圈着一枚银色的戒指,很是精致。 阮时只匆匆扫了一眼,继而没什么兴趣似的,移开了目光。 对面那个妖里妖气的少年,以及他一左一右坐着的那一男一女,这三个人都不是跟他们一起进来的。 阮时暂时将对狼人的怀疑放到他们身上。 虽然这游戏系统这么做是明摆着让人怀疑,但也有可能是反向思维,阮时是个慎重而冷静的人,她完全能够做到理智地思考。 这时,游戏系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在这个寂静的古堡内,有一位美丽的公主被恶毒的巫师囚禁在了一个可怕的地方……] 狼人杀:极限逃生(3) 游戏系统的话简单来说就是白雪公主被王后陷害,让恶毒的巫师将公主囚于高楼。 他们作为被公爵邀请过来的奇人异事,需要完成不同的游戏环节,才能救出公主。 救出公主之后,他们就能够获得一条狼人线索。 只有完成第一阶段的游戏环节,才能顺利晋级,今日第二阶段。 也就是狼人杀模式,十人会议,狼人阵营与神民阵营互相pk,获胜者一方继续下一轮游戏,成功晋级的同时,游戏难度也会随之增加。 而失败的阵营,将在接受惩罚之后重新开启下一轮,每个人一共有三次游戏机会,三局两胜。 …… 阮时双手交握,坐得很直,身后凸出的蝴蝶骨显得异常漂亮。 坐在她旁边的是那个小姑娘,好像叫邹可,撑着下巴,眼眸发亮,时不时地悄悄瞄她几眼,然后又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 之前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最先开始说话,“大家先做一个自我介绍吧,在游戏正式开始之前。” 他旁边的孕妇点了点头,其他人也都赞同他的说法。 “我叫周禹,今年二十三岁,是一位游戏公司的策划,关于这个游戏,我需要告诉大家的是,一定不要把它当做一场游戏。” 其他局外人一愣,没反应过来。 那个大肚子的孕妇很明显地懵了一下,“周先生……我们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阮时挑了挑眉,分给了那位西装男周禹一个眼神。 周禹一副社会精英的扮相,很容易让人信服,他沉了一口气,说道:“……这个游戏,在不久前就已经出现bug了。” 几个高中生皱了皱眉。 “怎么可能?这款游戏我们都玩了几年了,从来没出过任何意外。” 小胖子刘源眯着眼,有些狐疑地看着那个社会精英男。 大概是男人骨子里天生的对于强类的敌意,在校高中生刘源对这种一出场就从气势上直接压倒他们的精英社会男,不是很喜欢,并且不信任。 周禹:“小朋友,你先听哥哥说。” 刘源脸都绿了一下。 “……你才是小朋友!我今年都十六岁了!” 周禹无奈地摇了摇头,像包容自家小孩似的,慈爱地说道:“这位同学,这款狼人杀游戏,我曾经也参与过策划,从一开始它的很多地方设计得就不合理,现在出现bug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无论你们信不信,出于基本的人道主义,我都得提醒你们一句,如果你们不想被永远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游戏世界里,唯一的方法就是获得胜利。” “我的一位朋友,三个月前进入游戏,到现在都没醒来,我去他家的时候,他躺在游戏舱内,上面显示着玩家正在游戏中的标识,我试过无数种方法,都没能唤醒他。” 他话说得很诚恳,但是其他人还是抱有怀疑地看着他。 总的来说,基本没人信他的话。 阮时慢悠悠地出声了。 “周先生介绍完了?那到我了。” 她嗓音娇软,听起来是那种不谙世事的漂亮甜妹。 但是却长了张偏清冷的脸。 尤其是那副银色平光眼镜,往挺翘的鼻梁上一搭,绝绝子本绝。 “我叫阮时,十七岁,家里开了个小公司,父母收入都还可以,高三刚毕业,嗯……狼人杀勉强能算会玩,然后周先生的话我个人是赞同的。” 坐她旁边的邹可愣了一下,不会吧,漂亮小姐姐都这么单纯的吗?这么离谱的话也信??? 阮时弯了下嘴角,迎着众人或诧异或狐疑或鄙夷的视线,她不卑不亢,语气依然是懒洋洋的。 “没记错的话,这个游戏是可以调节痛感的,你们可以掐自己试试。” 邹可对漂亮姐姐的话向来是无条件信任,她话音刚一落,邹可就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卧槽!” 因为她在游戏开始前是直接将痛感调到了0,所以下手的时候直接用了十足十的力道,白嫩的胳膊上立马就青了一块。 她疼得眼泪都飙出来了。 其余人俱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惊骇又震惊地看向阮时。 阮时:“还不信的话,你们大可调出控制面板,看看能不能退出游戏。” 要是有人退出成功了我可以允许他喊我一声爸爸。 众人其实已经开始慌了,纷纷调出自己的控制面板,用目光搜寻着退出游戏的功能键。 结果原本应该在右下角的那个熟悉的红色功能键不见了。 有人情绪当场崩溃。 直接站了起来,“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那是个长了一副凶样的社会青年,他脖子上到胳膊那里都是大片的纹身,身形魁梧,瞪着人看的时候,显得下一秒就要杀人似的。 “是不是你们找人合伙来演我?!说!!!怎么出去!!!” 他大步跨向阮时,想一把揪住她的领子把人给提起来。 阮时没什么反应,只是眼尾晕开一丝嘲讽。 面无表情地抬起眸,她正要站起来。 社会哥粗壮的手臂一下子被人抓住,那是一只纤细又充满力道的手,骨节分明,瘦长白净。 是对面坐着的那个妖冶少年。 阮时的目光扫过对方的银色戒指,然后听见那个少年嗓音低沉悦耳道:“兄弟,你妈没教你不要随便对女孩子动手动脚?” 社会哥怒了。 “你他妈又算哪根葱?!” 不知道是因为少年此刻在笑,他眼尾那颗黑色泪痣颜色仿佛更深了一点。 他吐字清晰,眼神没有分毫笑意。 “我算你爹。”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台词被抢了,阮时又瞥了一眼那人。 少年手腕微动,那社会哥骨头咔嚓一声,脱臼了。 他疼得嗷嗷直叫,少年还在一边风度翩翩地笑着。 他伸出那根待着戒指的食指,轻轻抵在嘴唇上,勾唇笑了一下。 “再说一句话,我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做社会的毒打。” 阮时一听这逼格满分的语录,又忍不住投去了一个眼神。 这小子很狂嘛。 少年这幅凉薄又狠心的模样让众人(不包括阮时)瞠目结舌。 对他不由自主多了几分忌惮。 狼人杀:极限逃生(4) 阮时嘴角挑起一抹笑。 她镜片下乌黑的墨色眼眸微微一闪,望向对面的少年。 “有劳这位……朋友了。” 阮时伸出手,那少年也笑着跟她短暂地握了一下,两人对视间,似乎有不经意的锋芒涌动。 “你好,我是顾芒。” “哪个mang?” “芒种的芒。” 阮时对这个小朋友倒是挺感兴趣的,毕竟单从长相来看,对方就很符合她的喜好,五官像是踩着她的审美点长的。 短暂地交流过后,之前那个穿着西装的精英男子开口了。 “阮小姐,能冒昧的问一下,你是怎么得知游戏bug的?” 周禹没法做到不去怀疑那个女孩,毕竟无论是她的谈吐或是气质,都不像一个十几岁的普通学生这么简单。 游戏bug连他都只是一知半解,那个女孩却像是早已了然于心。 阮时抬了抬眸,礼节性地弯唇。 “周先生,我怎么知道的重要吗?现在事实是我证实了你的说辞,也足够说明我的诚意了。” 周禹顿了顿,她说的的确有道理,她选择把这个说出来,那就说明她本质是希望大家不要用游戏的心理去面对这场游戏,因为这是一场关乎生死的博弈。 其他人还是不太能接受。 另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高中生陈越推了推镜框,他长的很白净,又高又瘦,跟顾芒不一样,他是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乖乖学霸一样的长相。 “我叫陈越,十七岁,高二学生,会玩狼人杀,不算高玩。” 邹可撇了撇嘴角,她往阮时的方向凑过去一点,声线压的极低,“阮时姐,你别听他谦虚瞎说,他是我们学校公认的狼人杀推广大使,从小就开始玩,而且……他还是个学霸,超级牛逼。” 阮时挑了挑眉,看了一眼那个高高瘦瘦的白净少年,嘴角微弯,“是么。” 阮时这一圈的人介绍完之后,轮到了那个看上去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 他穿得像个贵族小王子,长相也非常精致漂亮。 他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坐姿也十分端正,“我叫孙珩。” 男孩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后文。 有人出声道:“没了?” 孙珩顿了顿,眼皮微微下垂。 “没了。” 行吧。 还是个高冷的小男孩。 然后后面是跟那个叫顾芒的少年一起进来的两个人,一男一女。 女的叫小朱,男的叫宋林。 是一对情侣。 年纪都不大,二十岁出头的年纪。 他们高三辍学之后一起去外地打工,后来在租的小房子里玩起了这款游戏,没想到,就被困进了这里面。 那个孕妇叫张瑜,看打扮就是个京城贵妇,也才三十岁左右,已经有了七个月的身孕。 各自的自我介绍都完了之后,公爵踩着点进来了。 靴子踩着古堡的地面上,发出阵阵声响,每落下一个步子,那声音就像鼓点一样,直击人心。 阮时抬眼看了过去,忽然低低地哼笑了一声。 邹可眨眨眼。 “阮时姐,你笑什么?” 阮时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我笑这游戏开发商还挺走心,npc设计得挺好看。” 邹可:“……” 姐你的关注点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话说回来。 这公爵长得确实很好看,一身黑白色的燕尾服,金色的卷发,半长不短披在脑后,墨绿色的眼瞳微微朝他们看过来。 含着细碎的笑意。 “欢迎来到古堡,我亲爱的客人们。” 他行了一个绅士礼,看起来俊美又儒雅。 “亲爱的客人们,快请坐,这些都是我为了款待你们而准备的盛宴。” 低头一看。 长桌上只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牛排,上面还覆盖着浅浅的血丝。 看着就倒胃口。 众人沉默了:“……” 款待? 盛宴? 就这??? 他们中间那位看起来长相妖冶但是性格似乎不太好惹的少年十分不给面子,直接嗤笑出声。 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凉凉的嘲讽。 “……” 这位朋友,你果然很狂。 公爵你冷静。 公爵表示冷静不了,他抬眼,冷冰冰的目光直接锁定住那个笑出声的少年。 眼里的杀意仿佛化为实质。 而此刻,有人吸走他的注意力。 阮时忽然十分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眼里泛起一点生理性的泪花。 “还废话呢?公爵大人,你女儿不打算救了?再耗下去花都谢了。” 众人:“……” 这不比刚刚那声嗤笑更招仇恨值? 公爵又把目光锁定在了她身上。 阮时到像个没事人似的,甚至还回以了一个无辜的眼神。 公爵:“……” 好生气。 今天也是想吃人的一天呢。 公爵被他们俩一声笑一句话给整的脸都绿了,语气也变得不好起来。 “救出公主有两个环节,你们需要分为两组,五人一组,找出古堡中隐藏的巫师的宝石。” 他顿了顿,这话明显有后文,但他似乎不准备说。 阮时翘了翘嘴角,问:“宝石有几个?” 公爵黑着脸回答:“五个。” “在哪找?” 整座古堡范围这么大,肯定有缩小的范围,不然真找起来每个三天三夜是找不到的。 公爵墨绿色的眼眸沉沉地盯着她看。 半晌之后,他忽然嗓音沙哑地吐出来一句:“客人,你的话太多了。” 阮时有些无辜地耸了耸肩。 “我的嘴有它自己的想法,抱歉,只能请您暂时忍受一下了。” 邹可在旁边露出崇拜的目光。 邹可旁边的刘源抽了抽嘴角,低声说:“矜持一点儿。” 邹可没理他。 刘源:“……” 狗女人,看到漂亮姐姐魂都没了。 公爵忍了忍,皱着眉说:“在古堡的密室里,一会我的管家会带你们进去。” 阮时礼貌地笑了笑,朝他微微颔首,“劳驾了,多谢。” 公爵:“……” 尽管这个人类嘴上在说着客气的话,但他总觉得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嘲讽又欠扁的味道。 因此他冷冷地别过脸,不再吭声。 “最后一个问题,游戏第二环节是什么?” 阮时没说话了,倒是那个西装男周禹问了一句。 对这个看起来勉强能算是看得顺眼的人类,公爵抬了抬眼皮,没什么感情地说了一句: “等你们完成第一环节再说吧。” 狼人杀:极限逃生(5) 阮时:这年头npc都这么双标的吗? 就离谱。 …… 公爵嘴里所谓的密室跟阮时之前玩过的一个密室逃脱游戏有点相似,里面都是乌漆麻黑,总之看不清楚谁是谁,但是越往里走的话,会有一些微弱的光发散着。 幽幽的绿光,烘托了一丝诡异的气氛。 阮时举着手电筒,十人站在密室的入口处,成熟男人代表周禹说:“我们先分组吧。” 这个密室一共有两处入口,但最后的出口是只有一个的,所以他们兵分两路这样找起来也更方便。 邹可看着阮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声说:“阮时姐,我们可以跟你一组吗?” 阮时诧异地看向她。 “跟我?” 邹可低声解释:“我觉得你比他们看起来都亲切一点……” 刘源陈越:说白了你就是看脸。 带着几个小朋友一起行动虽然麻烦,但是也有一定的好处。 毕竟高中生可比经历过社会锤炼的社会精英单纯多了,如果他们有狼人蓄意破坏,阮时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点了点头,“可以,但是我找东西可能不太厉害。” 邹可咧开嘴笑了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有他们俩就行!” 刘源陈越:你开心就好。 而另一边以那个社会精英周禹为首的一组,也很快组好队。 十人之中,只有一个少年被孤零零地抛之在外,没有人主动上去搭话。 他单手插着兜,两队人都抱团在一起,只有他一个人站在一边。 顾芒垂着眼眸,琥珀色的眼珠也微微低垂着,长睫挡住眸光,显出几分被抛弃的可怜感。 邹可有些不忍心:“阮时姐,我们要不要去把他拉过来?” 阮时不以为意地瞥开目光,态度颇为随意道:“随便吧,你快点,我们时间不多。” 第一环节的游戏时长是三个小时,时间一到没有找齐五颗宝石的话,则会判定为游戏失败。 邹可于是拍拍旁边陈越的肩,“你去喊那个小哥哥来我们组。” 陈越没什么表情地低下头看她一眼,“你自己怎么不去?” 邹可:“……” 小哥哥长的虽然好看,但是超级凶好吗,笑死,根本不敢去。 而陈越自认是一个有绅士风度的学霸,虽然他嘴上那么说,但还是迈开腿朝那个少年走了过去。 顾芒正在出神似的,忽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朋友,就差你了,走吧。” 顾芒抬起眸,琥珀色的眼眸微微一闪,很快浮现一缕笑意。 陈越被这个几乎可以入围十大影视男主经典抬眸的画面给惊了一下。 沉默一会,他心道:本以为这家伙性格很拽,没想到长的还不赖。 如此,倒也算是互补了。 双方都组队成功了,周禹那一队已经先进去了。 阮时见顾芒走了过来,什么也没说,很快抬腿迈了进去。 里面很黑,只能靠手电筒照明,墙壁上还有一些让人眼花缭乱完全看不懂的奇怪图案。 “有没有怕鬼的?” 邹可立马弱弱地伸手:“……我,我。” 阮时朝她笑了一下,“那你跟在我后面,害怕的时候可以拉着我的衣服,不要乱跑。” 她话音一落,就听到一个散漫的少年音也响了起来。 “我也害怕,姐姐。” 阮时愣了一下,抬眸看过去,白衣黑裤的少年正插着兜,略带笑意的眼眸淡淡地凝视着自己。 众人沉默了。 没人敢说话。 阮时也沉默一下,然后带着犹豫地看他一眼,“那你,自己保护好自己?” 众人:“……!” 邹可内心:阮时姐好勇!不愧是你! 顾芒垂了垂眼眸,低低地“哦”了一声。 阮时毫无心理负担地转过身,一点也没有欺负了小孩似的觉悟,继续面不改色地往前走。 几人都十分专注地看着地面,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越往里走,气氛越发诡异起来。 邹可下意识要去抓阮时的一只手,被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也没多想,便退而求其次揪住了阮时的衣服。 有些诡异的音效忽然响起来。 几人纷纷顿住。 刘源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心里微微有些慌了,“不是吧不是吧,能放个阳间一点的bgm吗,我害怕。” 瑟瑟发抖jpg。 陈越拍拍他的肩,“淡定一点,你要相信科学,都是游戏效果罢了。” 刘源:“哥,咱都这情况了你还搁这跟我扯劳什子科学?” 陈越:“……” 咚咚咚。 后面忽然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来。 几人吓了一跳。 尤其是邹可,她感觉有什么冰凉的触感碰上了她的脚踝。 “啊啊啊啊!!!” 她尖叫着四处扑腾。 手电筒的光忽然弱了下去,整个视野陷入一片黑暗。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阮时不小心碰到一只手,她侧过脸,看见了一点身旁人的轮廓。 他大概是真的害怕,阮时看不到他惨白的脸色,却能注意到他急促的呼吸,还有剧烈的心跳。 他的手又往前动了动。 两人的手背不小心再度碰到一起。 阮时忍不住又看他一眼。 皱了皱眉,心想:这小孩怎么回事?多大了还怕鬼? 在第三次两只手碰上的时候。 阮时直接反手握住他的手,但她手小,很快就被对方反客为主握在手心里。 阮时:“……” 演我呢? 就冲你这反应速度就不像是会怕鬼的人。 等手电筒恢复正常光芒的时候。 四周的石壁已经移动了。 这大概是个类似迷宫的地下室,估计是外面有人在操控这些石壁的位置。 五个人又分成了两波。 另外那三个高中生不知道被石壁卷到哪去了。 阮时举起手电筒,光芒照在石壁上。 上面是一座拼图。 只不过是打乱顺序的,大概需要他们来拼好。 阮时:这我熟,小时候没少玩。 她低头看了看对方还紧紧握住她的那只手,抬起眼,语气无波无澜,清心寡欲地不像她。 “……能松开了吗?” 顾芒顿了一下,然后慢吞吞松开手,松开手还在自己裤子上用力擦了擦,嫌弃跟人有肢体接触似的。 阮时:“……” 这厮好像有那个什么大病。 狼人杀:极限逃生(6) 阮时大概也没想到,这游戏设计就是如此智障,将拼图拼完之后,就从上方掉下来一颗亮晶晶的宝石。 完全没有丝毫难度。 阮时:游戏体验感极差。 这些拼图跟小时候玩的那些没有区别,只不过这个去要挪动,难度稍微大了一点。 但是好在阮时这个队友还不算太five,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两人很快就拼完了。 拼完之后,阮时将掉在地上的宝石捡了起来揣进兜里,然后四周的石壁又开始变化。 半晌之后。 阮时和手里正抓着宝石一脸怀疑人生的三位高中生面面相觑。 陈越看了看她们,问道:“……你们,找到宝石了吗?” 阮时将口袋里的宝石拿出来给他们看。 “……” 陈越语气艰涩:“……拼图游戏?” 阮时:“……啊。” “……” 所以这个环节的意义呢? 吓唬他们一下然后让他们梦回童年? 天知道陈越看到墙上那个弱智拼图游戏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不过现在也没必要纠结这个,通关游戏才是王道,这些环节设计得越弱智对他们来说就越有利。 他们已经成功找到了两颗宝石,现在只要再找一颗基本就稳了。 而现在石壁也已经恢复正常不再随意移动。 他们于是继续打着手电筒往前走。 走了一会,阮时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她一踉跄,邹可一声惊呼:“阮时姐!” 阮时手撑住一边的墙壁,迅速稳住。 几人低头一看。 脸绿了。 那是个人形头盖骨,大概是塑料仿制的。 还是那种一看就假的不行的。 阮时都替它尴尬。 尽管很假,但耐不住它给人的视觉冲击感强啊,尤其那阴间bgm一响起来,谁心里不慌一下。 反应最大的是邹可和顾芒。 阮时左手袖子和右手手腕同时被人一把抓住。 “……” 她嘴角微微一抽:“……假的。” “吓死我了。” 邹可拍了拍胸脯,心有余悸地呼了口气,然后视线不小心扫过阮时的右手。 她蓦然睁大眼眸。 “阮时姐?他抓你手!” 阮时低头看了一眼。 对方还死死地握着她的手腕,她翻了个白眼,手电筒的光一晃,晃过少年惨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 阮时顿了一下。 不是吧…… 真吓着了? 她于是沉默几秒,“走吧。” 邹可不忿地咬了咬嘴唇。 嘤嘤嘤。 她也想牵漂亮小姐姐的手。 可恶! 阮时就这么纵容着他牵了一路。 顾芒牵了多久,邹可就郁闷了多久,她站在俩人身后,表情活像是一个怨妇。 走到快过半的时候,他们和另一组的周禹他们撞到一起了。 周禹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你们找到了吗?” 阮时:“找到了两颗。” 周禹摊开自己手心上两颗宝石,“我们也找到两颗。” 现在还差一颗他们就能直接出去了。 然后进入正式的狼人杀环节。 这最后一颗宝石确实难找,他们一边找一边说自己的经历。 按照周禹的说法,他们是从进入密室的一刻开始,就感受到了石壁转动了起来,他们五个人当时都在一起,离的很近。 事发的时候他恰好反应迅速,让大家手拉手免得走散。 毕竟队伍里还有孕妇和小朋友。 他们被石壁转到另一个地方,五人同时完成拼图,然后掉落一颗宝石,紧接着石壁又开始转动,完成第二幅拼图之后他们捡起宝石,就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 中途寻找第三颗宝石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意外,大概是密室里的npc在作祟,试不试总有一些白色身影晃过去。 那对情侣和孕妇都吓得不轻。 五个人之中,除了周禹只是脸色有些难看之外,反倒是那个七岁的小朋友最为冷静。 阮时点了点头,然后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 周禹看了眼那两只牵在一起的手。 他问道:“你们这是……?” 阮时:“他害怕。” 别说周禹了,众人俱是一惊,纷纷看向那个眉眼精致眼神晦暗的少年。 阮时话音一落就感觉掌心被掐了一下。 她皱了皱眉,回头看向顾芒。 “掐我干嘛?” 顾芒:“……” 众人:“……” 顾芒在众人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就迅速松了手,并且面无表情地看了眼阮时,眼神里的咬牙切齿仿佛就写着“你给我等着”这几个大字。 阮时淡淡嗤笑一声,甩了甩手,“用完就扔,你是pua大师?” 邹可:啊啊啊啊小姐姐!pua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邹可仿佛目击偶像塌房的粉丝,直接裂开。 顾芒也忍不住看她一眼,忍了忍,“你会不会说话?” “会着呢,劳你费心。” “……” 高手过招。 招招致命。 “叔叔阿姨。” 周禹的衣服被人往下扯了扯低头一看,孙珩小朋友绷着一张可爱精致的小脸,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你们看那里。” 周禹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之间他们斜上方的石壁上有一个凸出来的四四方方的托盘。 上面有一颗晶莹的宝石在微微闪烁,发出微弱的光芒。 众人俱是一愣。 “好家伙,竟然给整那上面?” “这谁能发现得了???” “故意坑我们玩的吧?艹,无语了!” “这么高,怎么拿?周围啥也没有,难不成我们眼巴巴把它给看感动了之后他自个儿掉下来?” 学霸陈越推了推眼镜,冷静出声:“可以拿到。” 其实这个高度只是看起来高,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拿下来的。 一方面因为光线问题,一方面他们站位也不对,所以就显得托盘位置遥不可及。 “只要一个人站在另一个肩上,大概率是可以拿下来。” 他估算了一下那个高度,他们之中最高的人是周禹和少年顾芒,周禹身高188的样子,顾芒起码也有180以上,两人高度加起来,到时候在用手电筒勾一下,是可以勾下来的。 “你确定吗?” “试试看就知道了。” 周禹站在托盘下方,他们看向全场第二高的人,“芒哥,你站他肩上吧。” 狼人杀:极限逃生(7) 十个人挤在狭窄的密室内,其实空间是有些不够的,阮时站在一边,跟邹可那几个小朋友站在一起,他们屏息凝神看着站在周瑜肩上的漂亮少年。 顾芒手臂细长,差一点就能够到了,但是下方的周禹不小心晃了一下,他一只手迅速扒拉住墙面稳住了身体。 皱了皱眉,低声道:“过来点。” 周禹应了声“好”,然后朝前面挪了挪。 只是这样挪来挪去,还是够不到。 他眉心蹙得更深,干脆脚下微微发力,周禹皱眉往上看,只见顾芒直接整个人跳了起来,然后手掌划过那个托盘,将那颗宝石握进了手心里。 但他整个人也瞬间往下掉。 所有人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然而“砰”的一声。 他双脚踩在地面,面色如常,大家立马凑了归来。 “你没事吧?” “太危险了了刚刚,你是练过的吗?没受伤吧?” 阮时也放下一只环着肩的手臂,皱着眉走了过来,“没事吧?” 顾芒本来面无表情地要站直,结果听见阮时这句话,忽然一弯腰,好像还踉跄了一下似的,他作势要倒地,而阮时从他后面走过来的,自然是离他最近的,见他身形不稳,下意识伸出手臂捞了他一把。 清浅的花香洗发水的味道逼近,一缕发丝划过顾芒的肩头。 在没人看到的角度,他露出了一个类似得逞的坏笑。 阮时低头看着他:“?能站起来吗?” 少年抬起一双湿润的琥珀色眸子。 闪烁着魅惑的泪光。 “姐姐,我疼。” 阮时低低“啧”了一声,然后扶着他,手掌拖着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换过他的腰身,并没有直接接触,而是虚虚地搭在一侧。 谁见了不说一声绅士? 老细节大师了。 “这样能走吗?” 然而她不知道的时候,在别人眼里看来这个动作就像是她直接将对方整个人环在怀里一样。 暧昧又令人遐想。 “可以。” 顾芒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耍这些小伎俩,大概是他太想看这个人露出冷静之外的表情了。 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忍不住想要逗她,想看她为自己失控。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 仿佛他们上辈子就认识,并且约好这辈子依然要在一起,但对方却忘了她的承诺一样。 毕竟被鸽的感觉并不好受。 …… [恭喜各位玩家成功通关第一环节] [由于大家做出来的优异表象,公爵决定告诉你们一个狼人的信息……] [一匹已满十八岁的狼] [接下来,请玩家闭眼,狼人杀游戏正式开始……] 系统话音落下,顿时天光乍现。 几人坐在了一张大圆桌的前,面前分别贴着各自的序号。 还有从一到十的号码牌,应该是投票环节需要用到的。 [天黑请闭眼] 四周又暗了下去。 阮时闭上眼,听着那个机械的声音平铺直叙道:[狼人请睁眼] 狼人睁眼了。 三只狼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诧异。 [狼人请杀人] 几人用眼神对视了一番,然后同时选中一个人,点了点头。 [狼人请闭眼,女巫请睁眼] 女巫睁开眼。 [你有一瓶解药和一瓶毒药,昨天晚上……ta死了,是否选择使用解药?] 女巫眼中划过一丝纠结,咬了咬嘴唇,然后重重地一点头。 [女巫请闭眼,预言家请睁眼] [你要查验几号玩家的身份?] 预言家拧着眉犹豫了一会,然后抬起手比了个数字。 预言家知道自己想要的信息后,缓缓闭上眼。 [天亮了,全员请睁眼] [昨晚是个平安夜,没有玩家死亡,现在请一号玩家发言] 一号玩家阮时揉了下眉心,她抬起眸,语气缓慢但充满了信服力。 “首先我是一张好人牌,昨晚是平安夜说明女巫用了解药,第一个晚上狼人杀了谁除了女巫谁也不知道,下面的游戏女巫注意一下昨晚被刀的玩家,其次之前游戏系统就说过,狼人在第一环节的游戏过程中会蓄意破坏我们的游戏进程,在我们组目前没有发现这种现象。” “然后根据游戏系统给出的提示,我需要声明一下,有些人成天姐姐姐姐的叫,怕你们误会,我是04年的,刚过十七岁生日,谢谢。” “某人”抬起眸,瞥了她一眼。 她语速不紧不慢,说话的时候条理有序,思路清晰。 “最后就是希望后面的玩家发言不要划水,因为这是一个靠发言摆脱嫌疑的游戏,也是最终获得胜利的关键,过,谢谢。” 她轻轻颔首,眼眸垂下。 二号玩家邹可。 “我这里是一张民及民以上的身份牌,之前游戏的时候我有很认真在完成游戏任务,我的同伴可以为我作证,嗯……我想想还有啥。” 邹可低声说了句“好难啊”,她抓了抓头发,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阮时,犹豫道:“没,没了,我过吧。” 三号玩家孙珩,“我是一张好人牌,我个人认为一号玩家的发言是最公正的,暂时排除嫌疑,然后……我没成年。” 众人:“……” 这个倒也不必特意拿出来说。 我们都长了眼睛。 到七号玩家周禹的时候,“我不排除一号是狼人的可能性,为什么?大家要清楚一个点,有时候,越是聪明的狼人越是会找借口为自己摆脱嫌疑,所以一号的发言在我这里其实不是那么做好。” “同时呢,一号说自己刚过十七岁生日,我觉得也有待商酌,没有任何证据的前提下,这个桌子前的每个人的发言都值得我们深思熟虑,或许你已经十八了但故意说自己十七?我觉得这样的可能性很大,我们辛苦完成的第一个环节,为什么游戏系统会给到我们这样一个提示呢?一匹已满十八岁的狼,如果它要告诉我们的是这匹狼事成年人的话,大概换另一种更简单的说法,所以我怀疑其中一个狼人很有可能是介于成年与未成年之间。”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个人想法,希望大家能够更理智地去面对这样一个游戏,仔细思考每个人的发言究竟有什么缺陷,谢谢大家。” 狼人杀:极限逃生(8) 阮时听完,就差给他鼓掌了。 果然是精彩至极。 这就是成熟男人理智思考下的出来的完美思路吗? 一个字:绝! 可惜。 阮时的身份确实是一张好人牌,并且她刚刚的发言已经很努力在给好人说话了,周禹选择拿年龄来说是也是大无语事件。 他们有随身的智脑,只要调出来一看就能知道自己的具体信息,包括出生年月日。 大意了吧。 “啧。” 十号玩家是顾芒,他跟邹可一左一右坐在阮时的旁边,八号九号玩家发言之后,他直接开口道:“一号玩家刚刚的发言我不认为有哪里不恰当的地方,就像二号玩家说的,她的发言是一轮下来最具有公正性的,七号刚刚说年龄可以撒谎,但这个谎撒的未免太没有技术含量,只要调出智脑一看就知道了,然后七号的发言在我这里是有一点带节奏的,当然,个人想法,父母健在,过。” 一轮下来,场上的局面已经很明了了,双方组员基本抱团的抱团,当孤狼选手的当孤狼。 当然,抱团的极为严重。 发言最冷静的有阮时,孙珩,还有那个戴眼镜的学霸陈越。 这三个人的发言是冷静的,阮时和陈越的发言则是最具有参考价值的。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掺杂了个人情绪在里面。 [请玩家开始投票,选择本轮被放逐的玩家] “……” 到这个环节了,众人纷纷沉默了一下。 阮时看了眼周禹,举起了他旁边那对情侣之中那个男人的数字,六号玩家小任。 她刚刚注意到了这个玩家的发言有一个很明显的漏洞。 他说:“一号可能是一张神牌……” 游戏刚开始不应该暴露太多神牌。 因为这是一个屠边局。 神只有三个,一旦全部出局,狼人阵营就获胜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神尽可能藏好自己。 当然,该跳身份的时候也不能怂着。 阮时因为他的发言也不太爽。 因为他一直在猜神。 不管他是不是狼人,这种行为都不合适。 “阮时姐,你投六号啊?” 邹可低头找号码牌,嘴里嘟囔着:“那我跟着你,六号,六号……在哪呢?” 阮时低声道:“邹可。” 邹可抬起头,“咋啦?” 阮时:“这个游戏你要按自己想的来,不要跟风。”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线,说:“……万一我是狼呢?” 邹可忽然一笑:“不会的。” 阮时看着她那一小排过去的大白牙,沉默了。 这孩子可爱是可爱。 就是傻的可爱。 摇了摇头,她说:“总之你还是注意一下吧。” 另一边。 顾芒也没什么表情地举起了六号牌,阮时看见了,满意地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欣赏的眼神。 不错子。 看来还是有聪明人的。 系统:【……刚刚你可不是这么对那个小姑娘说的】 阮时诧异地挑了一下眉:“系统?你好久没出来刷存在感了。” 她都快淡忘了还有这个人。 系统:【……离谱】 就尼玛离谱。 它语气毫无波澜起伏地说:【……我是来给你发布任务的。】 阮时沉默了一下:“……” “……恕我直言,你脑子坏了?我游戏都进行到了一半快结束了,你告诉我现在来发布任务?” 【这里毕竟有其他系统在,网络延迟,希望理解,感谢】 阮时:呵呵。 阮时非常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系统继续道: 【隐藏任务——攻略反派顾芒】 阮时:“……啊这?” 她摸了摸鼻尖,“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系统:【你想的什么意思?】 “说出来怪不好意思的。” 系统:【……】 感情您也会不好意思呢。 【简而言之,你需要让他的好感值对你达到八十以上】 阮时一副“你这是在为难我”的表情,她勉勉强强道:“……行吧。” 系统:……真的有这么勉强吗? 阮时:那倒也没有。 帅哥谁不爱呢。 就喜欢这种不正经的任务。 …… 顾芒,是个标准的反派。 和女主在游戏中认识。 欣赏女主的聪明和睿智。 和女主前期是并肩作战无往不胜的战友。 直到遇见男主。 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男女主的浪漫邂逅,强强对决,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画面都像极了偶像剧情节。 男主看女主的时候,感觉她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这几个字。 于是反派就黑化了。 emmmm…… 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对。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表现得不像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的样子。 后来是直接整个人都黑了。 正的那一面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但是邪不胜正。 自古以来好像都是这样的。 顾芒和女主闹崩了之后,男主还不放过他,给人整的老惨了。 阮时看完他的经历。 脸上是大写的同情:啧啧啧,实惨。 你说你喜欢谁不好喜欢女主? 这不是在男主的雷区蹦迪??? 太作死了。 顾芒莫名觉得有股视线一直在盯着自己,他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他不是很喜欢这种被人直勾勾地看着的感觉。 抬眸循着视线望了过去。 看见了阮时薄薄的银色镜片下那双漂亮出彩的眼眸。 顾芒顿了顿,沉默了一会:“……” 他不禁想,她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 其实关于这个隐藏任务,阮时这个时候还没有发现系统给她放了多大的水,不,简直可以说是泄洪了。 因为…… 顾芒属于自我攻略型选手。 看起来一副得了什么大病的样子。 实际上骨子里自恋又傲娇。 一点点细节都能在这里被他无限放大,堪称行走的八倍镜。 他忍不住又想,难道是因为自己刚刚帮她说话了? 顾芒颇为严肃地皱了皱眉。 可他根本就没有那个意思啊,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之所以反驳那个不知道叫啥的小子,只是就事论事而已,跟她真的没有半点关系啊! 万一她因为这个喜欢上自己……? 顾芒被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 他喉结不禁滚动了一下,趁着没有人注意,悄悄地看了一眼阮时,然后又趁她没发觉,迅速地垂下眼。 ……这可真是。 太让人为难了。 狼人杀:极限逃生(9) 回归正题。 说到游戏上,刚刚的投票环节,阮时有三票,另一个小任四票。 其他人基本都是零票。 最终:[本轮被放逐的玩家是六号玩家] 小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眸。 他“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差点把桌子上的号码牌都给掀翻。 [请六号玩家发表遗言] 小任眼里滋着火,一旁的女友担心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一号你就是匹狼吧?!大家不要相信她的鬼话,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在胡乱带节奏不是吗?我就是个纯好人牌,你们投我,一定会后悔的,别忘了,当四个好人出局后,狼人也会获胜。” “我真的真的是一张好人牌。”他低头看向坐在自己旁边的女友,紧紧地盯住她,“你会信我的,对吧?” 女友抿了抿唇,虽然知道这个游戏事关重大,绝对不能轻信任何人,但这毕竟是她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男友,最终她还是点了点头。 “我信你。” 阮时的表情瞬间变的精彩纷呈。 她偏过脸去跟旁边的邹可说话。 “看见没?这就是女人被爱情蒙蔽之后的样子。” 邹可看了眼那个女人,严肃地摸了摸下巴,点点头,煞有介事道:“你说得对。” 邹可有道:“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阮时:“心中无男人,拔刀自然神?” 邹可:“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你。” 阮时谦虚道:“过奖过奖。” 这一轮六号玩家小任被放逐之后,失去了言论权。 他被迫离场,走之前还愤愤地瞪了一眼阮时。 都是这个可恶的恶毒女人! 阮时无辜地一歪头,朝邹可道:“男人就是玩不起。” 她吐了吐舌头。 配上那张脸,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可爱。 邹可:“……阮时姐你别做这么犯规的动作。” 我怕我把持不住。 天知道她为什么对美女的兴趣比帅哥还大。 就尼玛离谱啊。 阮时笑了笑,“好啊。” 她眼眸一弯,顾盼间风华流转于眸底,摇曳生辉。 邹可:“……” 救命! 是心动的感觉! 一旁的顾芒:“……” 他拧着眉思索了一下,总觉得她刚才笑起来的时候刻意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 错觉吗? 他刚打消心底的疑惑。 忽然又瞥见阮时的目光淡淡又不经意地扫过自己。 “!” 破案了! 她绝对是故意在引起我的注意! 阮时确实含有一点刻意的成分,刚刚笑那一下确实是奔着撩人的目的去的,但是后面一眼只是随便一扫,整个圆桌上的人都被她看了一圈好吗? 某些人的自信心不要太过于旺盛。 …… [天黑请闭眼] [狼人请睁眼,狼人请杀人] 桌上的一男一女最后两只狼,因为第一轮就失去了一个同伴,所以眼底显而易见地多了一丝慌乱和紧张。 女人紧紧掐着拳头,目光一顺不顺地看着对方那匹狼。 而那个男人皱了皱眉,指了一个方向。 女人愣了愣,然后眸中划过一丝狠意,点点头。 确定完今晚的击杀对象之后,两只狼人换换闭上眼睛。 [女巫请睁眼,你有一瓶毒药,是否使用?] 女巫点了点头,然后抽出桌上的号码牌。 [女巫请闭眼] 女巫缓缓闭上了眼眸。 [预言家请睁眼,请选择今晚要查验的玩家] 预言家邹可抿了抿嘴唇,然后比了个数字,她查验的是那个大肚子的孕妇。 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 邹可得到自己的想要的结果之后,顿了顿,微妙地沉默了一会。 邹可: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但是万万没想到,连上天都在帮我! 她心中难掩激动。 闭上了眼。 [天亮了,全员请睁眼] [昨天晚上四号玩家和九号玩家出局,没有遗言] 四号玩家陈越,九号玩家是那个大着肚子的孕妇。 两人一起出局,看了彼此一眼之后便挪开了视线。 [请五号玩家发言] 五号玩家是那对情侣之中的那个女孩子,她局促地捏了捏手心。 上面全是沁出来的冷汗。 “我……我其实不是很明白,昨天……昨天晚上怎么会死了两个人呢?狼人不是只能刀一个人吗?” 她神色纠结又茫然,一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 阮时笑了一下。 真可爱。 系统:【……】 高情商:你真可爱。 低情商: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六号玩家已经出局了。 现在是七号玩家周禹。 他说:“昨天晚上狼人大概是刀了女巫,四号玩家和九号玩家谁是女巫我们都不知道,但我个人认为应该是九号玩家,因为她之前有暗示过我们她是一张民及民以上的身份,所以我觉得四号玩家可能是一张狼牌,现在场内大概只剩下两匹狼。” “大家听我说,刚刚四号的发言其实很值得细品,你们有没有发现他们那个阵营一直在抱团踩我们?” “然后之前四号发言有维护一号的意思,我个人是觉得,一号可能是张狼牌,然后另一张十号和二号各占百分之五十的比例。” 其他在情况下的人听到他这一大串的发言,愣了几秒,然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虽然听得不是很懂。 但是感觉很有道理的样子。 到顾芒发言的时候,他先是低低地嗤笑了一声。 “我没什么可说的,七号百分之八十是匹狼。” 阮时一脸“你说得对”地点了点头。 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还特么是一匹很会带节奏的心机狼。 就尼玛离谱。 一圈下来,终于到阮时发言。 她双手手指交叠在一起,勾了勾唇,道:“预言家一会可以直接跳身份,说说你昨晚查验的狼牌到底是谁,如果是四号,你们当然可以更相信七号刚刚说的,我们是一群狼牌在抱团,但如果狼牌是九号,七号刚刚的发言就很明显了,现在场内只剩下一匹或者两匹狼,我基本已经确定其中一个是谁,这个关头,总是最激动人心的。” 她微微一笑,“我是一张猎人牌,欢迎来跟我对跳。” 邹可眨了眨眼,这个她倒是不觉得奇怪,毕竟第一个晚上她查验的就是她的身份。 所以后面她才无所顾忌地跟着她的节奏来。 狼人杀:极限逃生(10) 谁敢跟猎人对跳? 那不是摆明着找死? 周禹皱着眉,表情略微有些难看,现在场内还剩下预言家和猎人两张神牌,如果他对跳猎人,那真猎人势必会直接一波带走自己。 但如果不对跳,场内其他玩家又怎么相信他刚刚的话? 现在他要么对跳猎人,争取获得其他玩家的注意将预言家票出去,要么任人宰割。 可关键是她是第一个跳猎人的,如果这个时候他出去跟对方对跳,同时不能拿出令人信服的理由,其他玩家秉持着先入为主的观念,肯定是会更相信一号多一点。 本来就在摇摆之中的其他玩家就会将更大的疑心放在自己身上。 他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上天已经注定了这场游戏的结果。 二号邹可发言了。 预言家终于站了出来。 “我是预言家,昨天晚上查验的是九号身份,她是一张狼牌,所以昨晚是四号女巫,狼人刀了四号之后,女巫一波带走一只狼,很秀的操作,以及第一天晚上我查的是一号的身份,好人牌,有没有跟我对跳预言家的?” 当然没有。 谁敢? 这个时候谁出来跳预言家就是明摆着把自己往枪口上撞。 “直接投七号吧,七号嫌疑最大。” 众人在犹豫间举起了牌子。 …… [本轮的放逐的是七号玩家] [七号玩家出局] [恭喜,本轮游戏神民阵营获胜] 由此可见。 运气真的是实力的一种。 阮时真的没想到,第一轮那个被放逐的玩家真的是一匹狼牌。 你说离谱不离谱? 还真让她蒙对了。 [恭喜本轮神民阵营所有玩家获得第一场胜利] [胜利的所有玩家直接进入第二场] 在系统传送开始之前。 邹可拉住了阮时的袖子,“阮时姐,你现实里是哪个城市的?” 阮时笑了笑,“有缘自会相见。” 邹可黯然地垂了垂眸。 “……好吧。” 陈越推了推眼镜,颇为欣赏地看了她一眼,夸奖了一句: “你很聪明。” 阮时礼节性地给了他一个笑容。 “你也不错。” 第一个晚上很有可能被刀的是自己,多亏了女巫的解药。 不然到时候她就得胡乱带走一个人了。 陈越笑了笑,眼神没离开过阮时,大概聪明人对聪明人,都是抱着一种惺惺相惜的态度吧。 一旁的顾芒撇了撇嘴。 ……有什么了不起的? 明明我也看出来了。 他那个念头刚从心里一闪而逝,某种酸味充斥着胸腔的时候。 眼前的画面忽然一转。 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他们回到了刚进入这个游戏的时候,那个充满迷雾的地方。 周围的雾气弥漫,大雾四起,看不清楚具体长相,只能看见大致的身影和轮廓。 阮时揉了揉眉心。 后背忽然撞上一个人。 顾芒僵了僵。 他闻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是那种洗发水的香气。 阮时也愣住了。 她眯着眼,转过头,眼镜链也随之晃动起来,镜片底下划过转瞬即逝的光芒。 “……顾芒?” “……又是你?” 顾芒皱着眉,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嫌弃,眼神里是呼之欲出的别扭和抗拒。 当然…… 是装的。 妈妈从小告诉我,男孩子一定要矜持。 尽管他心里正在沾沾自喜。 但他会让阮时知道吗? 当然不会。 阮时看见他眼神里的嫌弃,微微抽了一下嘴角,要不是你那好感度已经快突破六十了,我就是真的信了你的邪。 好家伙。 演技还不错。 明年演员请就位没你我不看。 (演员请就位打钱来哈哈哈哈哈开玩笑开玩笑) “干什么你?跟着我躺分还不乐意了?什么毛病?” 顾芒不屑地撇了撇嘴角。 “我需要你带?” “必须的。” 顾芒面无表情,低头看着阮时,语气毫无波澜起伏地说:“我给你脸了是吧?” 阮时:“我自己这张脸长得这么好看需要你给?” 顾芒:“……” 他抽了抽嘴角,声音活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这么会杠,你一定很会抬杠吧?” 阮时谦虚道:“那倒没有,就是会一点麻将罢了,低调低调。” 顾芒:“!” 她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真心诚意地夸她???! 离谱!!!!! 球球来个人把自卑分她一半吧!!! ……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 然后迷雾开始渐渐散去。 有些人从四面八方地朝中心位置走了过来。 阮时定睛一看。 微微一顿。 她唇角不禁挑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哟,这不是原主的便宜姐姐,我们的女主大人墨澜吗? 女主不愧是女主。 出场的时候,仿佛在无声之中有人手动给加了一段特别高逼格的bgm。 就很绝。 墨澜穿着素淡的白色长袖,外面是一件森系风格的黑外套,以及墨绿色的工装裤,很帅气的扮相。 她和原主是双胞胎。 所以其实是长得一模一样的。 但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出来细微的区别。 比如墨桐的眼尾是有一点微微下垂的,因此总显得十分柔弱可欺。 而墨澜的眼尾是天生上扬。 带着一股清冷又霸道的味道。 加上她眼神冷漠,肤色白皙,不笑的时候整张脸绷着,显得会有点凶。 墨澜看到阮时的时候愣了一下,差点都没认出来。 戴眼镜和阮时和不戴眼镜的墨桐对比起来相差真的太大了。 用一句话来形容大概就是。 眼镜一戴,谁也不爱。 阮时戴上眼睛的时候,眼波流转,看人的时候仿佛很专注,但其实眼神里压根就没有对方。 多情之中又透露着无情。 浑身都是一股海王的气息。 墨澜顿了顿,然后朝阮时走了过去。 阮时也微微侧开目光。 墨澜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男人一身墨绿色军装,是那种很干净帅气的寸头,这种发型非但没有丝毫拉胯他的颜值,反而显得非常有范。 很帅很帅。 是那种极其硬汉式的帅气。 每个人审美都不同。 阮时就不是很吃这一挂的颜。 相比之下,她更喜欢那种漂亮妖冶类的要更多一些。 ……比如说,旁边这位。 狼人杀:极限逃生(11) 墨澜面无表情,冷着一张脸,淡淡地晲了一眼阮时,丝毫没有见到妹妹的喜悦感,反而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极淡极淡的厌恶。 她跟这个名义上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关系想来不太好。 她没把自己当成过姐姐。 从小到大,一直在挑衅着她的底线,上了高中之后更是肆无忌惮,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蠢的不行。 没人会对自己不好的人保持好感。 尽管对方跟自己血脉相连。 但是墨澜心里虽然这么想,但现在毕竟是关乎姓名的事情,她也尽量让自己不被情绪左右。 墨桐到底是跟她一母同胞,她作为她的姐姐,尽管再厌恶她,总不可能真的亲眼看她去死吧。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阮时听见这话,差点没笑出声,她抬起眸,里面妖娆的水雾横生,泛着无辜和柔弱。 “姐姐这话说的,要是能有选择的权利,我还会出现在这里?” 墨澜皱了皱眉。 果然还是这个老样子。 一如既往地讨人厌。 “你通关几场游戏了?” 墨澜问。 阮时也没有因为她不太耐烦的语气有丝毫不满,温吞地敛了敛眸,然后缓缓道:“一场啊。” 墨澜身边的硬汉男主顾戎上前一步,问:“墨小姐,这两位是?” 墨澜顿了顿,然后回答:“……我妹妹,墨桐,至于这位先生……?” 她才注意到阮时身后站着一个少年。 白衣黑裤,妖冶俊美。 身形挺拔,青翠如竹,但从面相上来看,就是一个妖精,但那一阵出众的气质,又像一副水墨画。 美得不可思议。 少年似乎是注意到了他们探究的视线,漫不经心地抬起眼。 桃花眼似乎酝酿了满腔的笑意,朝他们望过来。 让人呼吸不禁一窒。 看见他,墨澜忽然觉得自己这长相也不算什么了。 这才是女娲精雕细琢出来的完美艺术品。 而他们都是艺术品用剩下的一点边角料。 “墨桐,他是?” 阮时侧眸看过去,“他?” “嗯。” 墨澜虽然很喜欢这少年的模样,但她毕竟骨子里还是理智的,不可能一时被色欲熏心,她明白在这个游戏里,色相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实力才是王道。 阮时淡淡道:“我上一轮游戏的队友,顾芒,这是我姐姐,墨澜。” 顾芒闻言,眼眸微深,笑了笑,道:“墨澜姐好。” 他凑近阮时,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姐姐,我以为……” “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 阮时面无表情地抬手推开他的脸,“做梦比较快吧,谁是你朋友。” 少年眼眸里浮现一丝淡淡的委屈和困惑,“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好吗?姐姐不愿意跟我交朋友。” 阮时:“……” 她几乎是情不自禁地磨了磨牙。 这狗男人,怎么比原主还茶? 一听这语气就是老茶艺大师了。 “有人过来了。” 第二场的玩家已经陆续到齐。 阮时等人也闭口,不再说话 [欢迎各位玩家来到第二场游戏] [本轮游戏依然分为游戏环节以及狼人杀环节,通关第一阶段游戏环节之后,玩家可获得一条狼人线索,开启第二阶段狼人杀模式] [游戏正式开始,请玩家做好准备,十分分为两组,五人一组,本阶段游戏为‘传声筒’游戏,我们会给出指定的名词或者句子,由五人组的第一位玩家传递信息,游戏过程中其他玩家均不能听见第一位玩家声音,直到五人组最后一名玩家正确猜出游戏名词获胜] [一组获胜即可获得一条狼人线索,两组获胜即可获得两条狼人线索] [祝,游戏愉快] 系统的话音落下,其他人脸色均是微微变了,两条狼人线索,这是取胜很关键的一点,试问谁不会心动呢? 十人迅速开始组队,找自己看的顺眼的队友上前搭伙。 阮时一行人,虽然长相出挑,但是看起来都不是很好掌控的那种人,所以他们四人依旧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仿佛被一群人排挤在外。 墨澜抱着臂,扫了一眼阮时,皱着眉,说道:“一会你跟着我。” 阮时笑了笑,“不行呢姐姐,我有想要组队的目标了。” 墨澜:“?”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阮时:“你疯了?你觉得除了我,在场会有人真心实意对你???” 阮时:你也未必就见的是真心实意呢,呵呵哒。 她微微一下,语气温吞道:“姐姐,这只是第一阶段的游戏而已,再说了,传声筒这个游戏考验的是默契,您觉得……我们之间,有这玩意?” 墨澜:“……那是没有。” 她可不想跟这厮有什么见了鬼的默契。 墨澜皱了皱眉,看向顾戎,对他说:“顾先生,我们还是重新找人组队吧?顾先生?” 墨澜发现,顾戎完全没有再看她,反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墨桐”身边的那个少年。 她愣了一下,然后不禁又问了一句:“顾先生?” 顾戎理都没理他。 他径直上前一步,“你姓顾?” 顾戎的眼神实在是太过于火热,顾芒都怔了一下,然后便皱起眉头,说:“有事吗?” 顾戎:“你长得很像我一个朋友。” 顾芒:“你是gay?” 这么老套的搭讪方式,顾芒都懒得吐槽。 他直接后退了两步,拒绝的意思非常明显,并且还刻意地给了阮时一个眼神。 阮时:说不出来为什么要特意看我一眼,就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顾芒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喧嚣着拒绝。 他拧着眉头说:“我不是gay,你没有基会。” 顾戎:“……” 万万没想到他会有被人认成gay的一天。 就问你离谱不离谱。 就算这人很像那个人,但是顾戎还是忍不住黑了黑脸。 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然后堆顾芒说:“没有,我不是,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会对你有那个想法。” 别说他压根就不喜欢男人。 就算是,他也不可能喜欢这种一看就是妖艳贱货类型的。 他摸了摸鼻尖。 眼神若有若无地擦过身旁的墨澜。 耳根不知不觉地红了起来。 狼人杀:极限逃生(12) 顾芒听见他的回答,似乎是松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刚刚竖起来的一身的防备和警惕。 “不是就好。” 阮时嘴角抽搐,看了顾芒一眼。 为什么这个世界还有比她更更不要脸,自信心比她更让人羡慕的男人?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顾戎又问:“你跟我们一起组队吧。” 顾芒看了他一眼,“你们?” 他朝阮时那边悄然挪了一步,然后轻声说:“我要跟这位漂亮的姐姐一队。” 顾戎还以为他刚刚是朝自己这边走来,见他径直越过自己,靠近阮时,刚刚扬起来的笑容瞬间凝固,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沉默了一会,“也好,那我们先过去了。” 顾芒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 他们走后,阮时看了眼顾芒,“你跟着我干嘛?” “我喜欢你。” 阮时愣住了,她差点磕巴了一下,“什,什么?” 他又一本正经地补完了后半句话,“给我带来的安全感。” 阮时顿时就没有了表情,她冷漠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顾芒。 顾芒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 阮时嘲讽道:“看你是不是今天忘记吃药了。” 顾芒反应了一会。 忽然顿住。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眸,质问道:“你在拐弯抹角地骂我有病?!” 阮时皮笑肉不笑:“被你发现了,你真棒。” 顾芒皱起眉,“阴阳怪气。” 他从鼻腔里冷冷哼了一声,然后扭过了头,不想理她了似的。 谁还不是个小公主了。 就你有脾气咋滴? 阮时:“……” 神经病啊。 …… 阮时他们一组最后是三女两男,男的是顾芒和另外一个大学生,女的除了阮时之外还有两个年轻的小姑娘。 一号小姑娘是个热情有活泼的女孩子,穿着白体恤和黑色牛仔裤,头上戴着一顶帽子,皮肤白皙,秀丽明艳。 二号小姑娘是个安静内敛的小姑娘,她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有人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就会腼腆地朝你微笑。 但她似乎不是很擅长社交,有时候话都说不利索,声音也轻轻的,透着股小心翼翼的感觉。 两组队伍完成之后,而游戏在此刻也已经悄然进入了正轨。 阮时他们组的一号玩家是那个活泼的一号小姑娘,二号玩家是那个男大学生,三号是顾芒,四号阮时,最后是那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 一号掀开手里的字条,上面写着一首歌的歌词,看完她沉默了。 她又默默地把纸叠好。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忍着想把游戏系统暴打一顿的冲动。 她迅速转过了身。 每位玩家只有一分钟的表达时间,她不能浪费。 计时已经开始。 她不假思索地做出了一个高傲的表情,然后双臂展开,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散开了似的。 男大学生一脸懵逼。 一号在声嘶力竭地说着,“一首歌!!!” “歌词!!!” 男大学生眼睛一亮,“歌词?一首歌里面的一句歌词???” 一号小姑娘喜出望外,猛地点头,同时给他竖了竖拇指。 然后她又大声喊道:“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一边喊,她一边模仿着动作。 5g冲浪男大学生瞪大眼睛,脱口而出:“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一号小姑娘打了个响指。 “对了!!!” 男大学生转过身,模仿着刚才那个小姑娘的动作,嘴里也在大喊着:“是一首歌!!!很火的歌!” “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顾芒:“?” 他茫然道:“歌词吗?” “对!!!网上超级火的!!!抖音洗脑神曲!!!” 顾芒:“?”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男大学生:“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他做着大鹏展翅的动作。 脸上的表情高傲极了。 顾芒:“?”依然是一脸懵逼。 几分钟很快就到了。 他虽然没看懂,但不妨碍我们顾小哥哥有着惊人的模仿和记忆力。 很快就转身朝阮时做出来刚刚那个男大学生的表情和动作。 不能说是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阮时差点乐笑了。 她大声道:“什么?!” “一首歌!!歌词!” 歌词? 阮时悟了。 她自信道:“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 顾芒:“什么???” 阮时:“不是???” 她皱了皱眉,看向顾芒。 顾芒更加卖力地模仿起来了他的动作,简直有毒一样 阮时:“!” 我悟了。 这次是真的悟了。 时间到。 阮时转过身,做出和顾芒刚才的同款表情和动作,因为她气质原因,看起来比他们多了一丝冷意。 也因此要显得更高傲一些。 她大声好最后一位玩家吼道:“歌词!一首歌词!!” 安静的小姑娘缓缓地眨了眨眼,有些不解。 她轻声细语道:“歌词么?” 她看了看阮时的表情。 不知道为啥,好像忽然就福至心灵,一首曾经循环无数首的神曲在脑内自动播放了起来。 她猜测道:“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恭喜第一组玩家成功完成传声筒游戏] [同时恭喜你们获得一条狼人线索] [请查收线索] 阮时等人看向空气中缓缓滚开的一行红色字体。 [一匹姓刘的玩家] 这个提示比上一场的要有用的多,据阮时所知道的,她们这一组就没有一个姓刘的,当然,或许有人隐瞒了真实姓名也未可知,到时候狼人杀环节开始的时候,让每个人调出个人信息一看就知道了。 但是十个人当中,排除原着墨桐,女主墨澜,男主顾戎,顾芒也勉强相信他,另外那两个小姑娘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心机会撒谎的。 所以排除下来,六个人都可以去掉嫌疑,最后那四个人阮时虽然没接触过,但是这样的概率不可能百分百都姓刘。 还是很好排除的。 [有情第二组玩家继续游戏] [游戏成功即可再次获得一条狼人线索,请玩家把握机会] 小道士:本人恐鬼勿扰(1) 七中最近发生的诡异的事情越来越多,先是学校广播里时不时在半夜莫名响起的沙沙声,后来是学校后门的围墙边总是出现的血红色手掌印,还有学校食堂越来越难吃的饭菜,以及变得愈发古怪的老师和同学们。 但尽管如此,繁多的课业让忙碌的学习生活依然平静地进行下去,没有因为这些诡异现象发生丝毫变化。 学生们埋头写着作业,把所有不安藏进心底。 唯有夜晚钻进宿舍的被窝,才能找到一丝安全感与久违的归属感。 打破这一切平静外壳的是在那一个夜晚。 这天晚上。 月朗星疏,天上的光辉暗淡,笼罩着薄薄的一层雾,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操控着一切。 慕时遇推开浴室的门,脖子上挂着干净的毛巾,额前的发梢还在滴着水,纤长漆黑的睫毛微微垂着,在灯光下扫下淡淡的阴影。 他是高二(3)班远近闻名的帅哥,在新生典礼的时候就靠着这张出色的脸彻底出圈,连隔壁学校的隔壁学校都知道七中有这么一个帅哥。 他刚伸手要去拿洗衣机上面的吹风机,啪嗒—— 整栋宿舍楼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视野被黑色覆盖,一丝光都透不进来,像是一瞬间这间宿舍就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慕时遇身体一僵,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缓慢地动作着,想要收回手。 结果猝然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 慕时遇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东西柔软,有着人类的温度,骨骼有些凸起,像是人类的手。 但是慕时遇知道,这间宿舍不可能有除了他以外的第二个人类。 ……那会是什么东西? 出于道士的本能,慕时遇下意识就要抽出符纸,结果因为那双手直接缠了上来,五指覆盖上来,于他的手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他的另一只手也同样被牵制住。 黑暗里,慕时遇的心跳在狂叫。 四周静谧,听不见一点声音,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迅速转身,用力甩开那两只手,然后拔足狂奔。 “嘻嘻嘻~” 他推门而出的那一瞬间,似乎听到了几声清脆的笑声。 慕时遇没理,他知道,那个东西没有跟上来。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跑出去,找到人。 他从走廊里跑到楼梯口,别的宿舍门窗都紧紧闭着,里面没有一丝光偷出来,安静得几乎称得上诡异。 慕时遇站在楼梯口,他住的是六楼,有电梯,也可以选择走楼梯。 但是很显然,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坐电梯鬼知道那玩意儿会把你带到什么阴间层楼。 走楼梯可能一辈子也走不下去。 慕时遇感觉到背后有一丝阴凉的风,他没再多想,迈开腿下楼。 他走了大概十分钟,依然在这些楼梯上打转。 ……果不其然。 慕时遇到后面心态都快放平了,这种事一个月不来个几次他都不习惯。 他是个道士,师父还是界内出了名的大师,驱鬼一流的顶级道士,然而尽管师出名门,他却是个一点真材实料都没有的半吊子。 入这一行其实非他所愿,只是奈何从小到大发生在他身上的怪事实在是太多了,三岁的时候,他亲眼看见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女鬼弯下腰,冲自己咧开嘴诡异地笑。 这一笑,直接给他吓出了ptsd,后来更可怕的是,他几乎出门必遇鬼,每次都被吓得近乎昏厥。 后来年岁渐长,小娃娃长成了青葱少年,遇上这种事渐渐不再有那么大的反应,但尽管表面上淡定,依然难以消除内心挥之不去的恐惧。 慕时遇站在楼梯口,上面写的是四楼,他脸色隐隐发白,唇上也毫无血色。 遇上鬼打墙该怎么办,师父曾经教过的,只是…… 他咽了咽口水,喉结微微滚动。 刚要有所动作,就感觉黑暗中有一处热源在朝他靠近,他绷紧了身体,手指攥紧握成拳,浑身都是准备做出攻击的姿态。 越来越近了。 “师兄?你站这一动不动是在害怕吗?” 很好听的嗓音,带着一丝戏谑和玩味。 慕时遇猛地转过身。 手机手电筒的光芒直逼他眼睛,他被晃得微微眯起眼,依稀辨认出,那是个模样长的很好看的女孩。 阮时眯了眯眼,把手机往一边晃了晃,灯光不再刺眼,慕时遇这才抬起眼,冷淡地看着她。 女孩穿着初中部的校服,凭一己之力将那个入围全城十大最丑校服之一的灰蓝色校服穿出了高级感。 她在同龄的女生里个子已经很高,偏瘦的身材,但是脸上有点婴儿肥,眼珠漆黑纯净,睫毛很长。 慕时遇:“你谁?” 他嗓音冷淡,眼神带着一丝警惕。 他以前没有见过这个女孩。 而她出现的时机地点又实在是过于诡异,让他不得不心生警惕。 阮时一挑眉,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质地细腻的玉牌,上面刻着一个吴字。 慕时遇微微睁大眼,这块玉牌他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 这是他师父吴大师的信物!只有嫡传弟子才有资格拥有! 阮时轻笑道:“吴道人座下传人,阮时,师兄,请多指教。” 慕时遇:“师父什么时候……” 阮时:“嘘。” 她嘴角微微弯起,歪头一笑,“我觉得当务之急是需要赶紧离开这里,师兄说呢?” 慕时遇:“……你有办法?” 阮时:“跟我来。” 毕竟我不是某些虚有其名的半吊子。 …… 慕时遇跟着阮时下楼梯,整个楼梯间就只有阮时手机发出来的光芒。 他们走的不快,但是慕时遇能够感觉到,他们走的是正确的路。 出口不远了。 只是…… 学校怎么会忽然变成这个样子? 他看向阮时,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阮时:“初中部的宿舍离这边不远。” “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阮时顿了顿,瞥他一眼,缓缓道:“整所学校,几乎空无一人。” 她抱着臂继续往前走,边解释道:“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有人在刻意集结怨气,然后布下的阵法。” “你是说,这里是类似环境一样的地方?” 阮时:“也不一定,线索太少了,等出了宿舍楼再看吧。” 慕时遇顿了顿,问她:“你……” 阮时微抬起脸,“师兄想问什么?” “你来的路上,有没有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小道士:本人恐鬼勿扰(2) 阮时挑眉,“你指的不干净的东西……”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勾唇一笑,道:“是你身后的那个东西?” 慕时遇浑身僵住,骤然一悚。 “你……” 他下意识要回头看,阮时直接抬手勾住他的衣领,把他脑袋掰了过来。 女孩带着笑意的嗓音倾泻在耳畔,“行了,有我在你怕什么。” 阮时牵住他的手,女孩的手小小的,骨节清瘦细长,牵上来的时候慕时遇愣了一下。 他从小性格冷清,不喜欢与人交际,觉得不仅浪费时间而且没有意义。 大概是骨子里天生的凉薄,导致他虽然深受广大女生的喜爱,但是因为那个冷淡傲慢的气质,又没人敢接近他。 他耳垂泛起不自然的薄红,垂下眼瞥向那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女孩。 薄唇微启,“你就算害怕也不能随便占人便宜吧?” 阮时抽了抽嘴角,心道这个小憋崽子还挺要面子。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初印象很重要,更何况还得从他这里获得好感值,所以阮时大度地没有拆他台,好脾气地笑着,说:“可我真的太害怕了,师兄,牵一下也不会少块肉,你说呢?” 慕时遇:“……” 这话倒也让人无法反驳。 “走吧。” 他颇为孤傲地一颔首。 阮时差点没笑出声。 好家伙,还挺傲娇。 他们很快就到了最下面一层楼,整栋男生宿舍楼都静悄悄的,甚至整个学校好像都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阮时举着手机,身上披着校服外套,身高腿长,抬腿直接跨过了一个栏杆,她回头看向慕时遇,“跟我去个地方。” 慕时遇:“去哪?” 阮时:“比这里安全的地方。” 慕时遇盯了她一会,也抬腿跨了过去,两人肩并着肩,他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拜的师?” “一年前吧,记不清了。” 一年前。 那个时候慕时遇刚上高一,跟师父那边的联系确实渐渐淡了,但是师父那个老不正经的,新收了徒弟也不跟他讲一声。 想到这个女孩身上穿的校服,他眉心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你是初中生?” 阮时听出来了他语气里的嫌弃,抬了下眼,“初中生怎么了?” 初中生没怎么。 只是人均网络拽姐罢了。 慕时遇知道这所中学主要就是培养高中部,教资也基本都集中在这一块,初中部的大部分都是混混,他看见过很多画着浓妆穿着短裙的初中女生,甚至上个学期还有一个初二的学生校园霸凌一个高三学生,导致他们高中部和初中部几乎是结下了深仇大怨,到了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 但是…… 他又多看了两眼阮时。 这个女生,倒不像他们初中的那些拽姐们。 起码长的就挺干净的。 阮时:“师兄。” 阮时忽然出声,打断了慕时遇的思绪,“怎么了?” “前面好像站了个人。” 慕时遇:“……” 他顿了顿,没抬眼。 阮时看见了,那是个身形瘦长的影子,站在教学楼后面的窗户旁边,路边的灯光照下来,映出地面上模糊瘦长又扭曲的黑色影子。 他们身后的宿舍楼还传出来脚步声,哒哒哒,像是皮鞋摩擦过地面的声音。 在这种环境之下,一点微末的声音都可以被无限地放大,在耳边犹如暴风骤雨。 先是前面那个黑色影子动了,它慢慢地蠕动着,在地面上缓缓扭曲,一点一点朝他们靠拢。 他们四周仿佛有无形的气压在靠近,压的慕时遇胸腔一阵剧痛,甚至快要喘不过气。 阮时:“跑!” 她拉着慕时遇的手,狂奔起来! 那个黑色的影子在后面穷追不舍,阮时能感觉到它靠近的时候,四周的气流的诡异变化。 这种级别的鬼,很有可能是厉鬼以上,阮时暂时不能和它硬碰硬,毕竟身边还有一个娇弱的废物师兄要护着。 她一路跑到了女生宿舍楼门口,那个黑色影子碍于宿舍楼面前的黄色符纸只能放弃追逐,愤恨地转身离开了。 阮时松了口气,转身去看旁边的慕时遇,“师兄……” 声音戛然而止。 她的呼吸声一瞬间屏住了。 她看见了一个纸做成的人,浑身上下都是用纸糊成的,一个女人。 她看见了阮时的目光。 她笑了起来,嘴角微微咧开,上翘的弧度不多不少刚好四十五度。 她露出这个古怪的笑容,刷地一声就消失了! 黑暗中,阮时心跳剧烈。 她舔了舔嘴角,抬手掩去额角的一滴汗。 废物师兄不见了?! …… 教学楼上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慕时遇完全没办法忽视。 他刚刚被人拉着跑了一段距离,结果就一个拐角的时间,拉着他的人不见了,他回到了男生宿舍楼下面。 刚刚那个黑色影子已经不见了踪影,但是教学楼上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慕时遇掌心冒出了汗,那个声音越来越近,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去哪里都比待在这里好! 他迈开腿,朝对面的教学楼跑过去,他躲进一间教室里,把门锁上,窗户也都紧紧关了起来。 宿舍楼的脚步声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人已经不在这边了,它渐渐停住脚步,然后换了个方向,又开始往楼上走,哒哒哒的声音,在黑夜中刺激着人的耳膜。 慕时遇靠着墙缓缓蹲了下来,本以为终于能够松口气,结果一抬眼,猝然看见窗户上趴着的一个黑色影子。 正是刚刚追着阮时的那个! 它回来了! 慕时遇:呼吸骤停。 他感觉这辈子心跳都不会再跳了。 前所未有的恐慌几乎要将他淹没,拉进布满黑色的深渊里。 黑色影子趴在窗户上,影子渐渐扭曲,缓慢地勾勒出一个人形。 那双黑色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慕时遇看,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下来黏到他身上似的。 那眼神炽热,狂喜,又带着仇恨,怨毒,仿佛恨不得立马撕了他。 它就要从窗户里出来了…… 它的手臂穿透玻璃,一点一点拉长,然后紧贴在窗户上的脸也渐渐地要从外面钻进来。 那双手臂不停地伸长着,靠近着慕时遇。 慕时遇立马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打来教室的门,跑出去的一瞬间,撞上了一个人。 “师兄,乱跑的小孩子会被不干净的东西抓去吃掉的。” 小道士:本人恐鬼勿扰(3) 手被人拉住,熟悉的触感和大小,慕时遇忽然就重重地松了口气。 “你……” “嘘。” 阮时把他转了个身,然后自己往前走了一步,淡淡地直视着那个黑色影子,被那双怨毒的黑色眼睛紧紧盯着,阮时抬手直接甩过去一张符纸。 “快跑!” 这一次她确认自己没有拉错人,才开始跑。 静谧的黑夜里,两只手紧紧拉在一起,双方都拉的很紧,谁也不放开谁。 他们停在了女生宿舍楼前。 “你刚刚去哪了?” 慕时遇喘着气,额头上都是汗,阮时也挺狼狈的,有几根头发都贴在了脸上,脸颊很红。 “鬼知道,刚刚拉错人了。” 鬼:谢邀,拉的就是我。 慕时遇微僵,“拉错……人?” 他说到那个“人”字的时候很明显顿了顿,尾音还抖了一下。 阮时瞥了他一眼,“也不能算人吧。” 慕时遇:“……” 所以这小破学校里到底藏了多少只鬼? 细思极恐啊细思极恐。 “你跟紧我,刚刚最后一张符纸也用光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咱俩都要和这个美丽的世界say拜拜。” “……知道了。” 在经过学校操场的时候,旁边几棵灌木丛后面发出簌簌的响动。 俩人不禁放慢了脚步。 阮时似乎是想过去看一眼,慕时遇猛地拉住她的手,紧紧扣在自己手心里,拧着眉道:“别过去。” 阮时瞥他一眼,安抚性地捏了捏他的手心,“没事,你觉得那玩意儿会躲在灌木丛里?” 那边大概率是学校里的人。 慕时遇还是觉得不太放心,“我跟你一起过去。” 阮时:“嗯,别松开手。” 手电筒微弱的光打向灌木丛,他们刚朝那边走了两步,一个人忽然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黑色的长发,白色的睡衣。 好像个从井里爬出来的贞子。 “!” 卧槽什么玩意儿?! 慕时遇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阮时却微微眯起眼,“宋雅兰?” 白色睡衣的长发女孩看见熟人,欣喜若狂,直接掉出了眼泪。 “我的妈呀!!!阮时!我的爹!我亲爹啊啊啊啊!!!” 她直接扑上去一把推开阮时旁边的慕时遇,自己双手张开把阮时抱了个满怀! 阮时:“……” 慕时遇:“???” 阮时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她抬手按住宋雅兰的肩膀,然后往旁边推了推。 “……离我远点。” 宋雅兰置若罔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吓死我了刚才!你都不知道,刚刚有多吓人呜呜呜!!!” 慕时遇莫名有些不满,这小姑娘从哪里冒出来的?现在的年轻女孩都这么不稳重的吗?是个人都往人家身上扑?怎么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 他越想脸色越臭。 阮时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她忙着应付眼前这个麻烦的小姑娘,“你怎么在这?你们宿舍其他人呢?” 宋雅兰是跟阮时同一个年级但不同班的朋友,尽管他们的朋友关系只有宋雅兰单方面这么认为。 她们小时候,因为父母都是很要好的朋友,所以经常玩在一起。 但是后来上小学之后宋雅兰就去了另外的城市,阮时这个没心没肺的,不到一个月转眼就把人小姑娘给忘了,惹得人家小姑娘还在另一个城市哭天喊地。 阮时小时候剪着短发,不爱穿裙子,还喜欢黑色衣服裤子,脸上又经常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像一个酷酷的小帅哥,很多女孩子都跟在她后面想和她一起玩。 也难怪宋雅兰回来这边上学之后依然对她“旧情难忘”。 “我也不知道,当时她们都出去吃饭了,就我一个人在宿舍,我搁被窝里看小说呢下一秒就给我整懵了。” “吓死我了,刚才。” 她眼睛红红的,抬头看着阮时。 阮时:“哦。” 她反应淡淡,“那你跟着我们,不要乱跑。” 慕时遇:“……” 好像一直在被忽略。 他们又继续往前走。 学校有一块很大的空地,中间种着一棵不知名的大树,现在这个季节,这棵树刚好生长得枝繁叶茂,亭亭玉立。 每次到清明的时候,学生们放完假回来学校,总能看见这棵树下摆放着整齐的花圈,还有没有烧尽的香火,一点零星的黄色纸钱,以及散落的冥币。 那个地方给阮时的感受很不好,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那里就是乘荫纳凉的好地方,很多人都喜欢坐在那棵树下看书聊天,还有小情侣们也经常会暗戳戳地在这里接吻拥抱牵手。 他们从教学楼绕到女生宿舍的话,这棵树是必经之地。 “等等。” 宋雅兰忽然僵住。 她咽了咽口水,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可怕的魔法一动不动,两条腿重的像是灌了铅,怎么也抬不起来。 一滴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 阮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微僵了一下,然后她立马侧身,抬手蒙住他的眼睛,“别看。” 迟了。 慕时遇已经看到了。 那颗覆盖绿叶的大树下,站着一个“人”。 或许也不能完全称之为人。 那是个身形瘦小的女人,一头长发却漆黑柔顺,她站在树下,两条腿都只剩了一半,另一半是由一截黑色的木棍支撑着,白色的短裙上沾着粘稠的血迹,血迹已然干涸,看起来有了年代感。 “……走。” 走。 她在说“走”? 阮时下意识牵住慕时遇的手,目光落在那个瘦小女人身上。 因为四周实在是太暗,所以看不太清那个女人的具体长相,但是从轮廓上来看应该是个秀气安静的女子。 她眼神沉静,既没有怨恨,也没有挣扎,只有如同死水般的安静。 阮时拉住慕时遇,另一只手扯了扯宋雅兰的衣袖,“走!” 宋雅兰回过神,跟着阮时大步往前走。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走哪哪有鬼。 真是见了鬼了。 等他们终于安全来到女生宿舍,气氛终于放松了下来。 慕时遇看着宿舍楼门前的那张黄色符纸,低下头,低声问道:“你做的?” 阮时:“不然呢?” 小道士:本人恐鬼勿扰(4) 那张符还是之前师父送给她防身的驱鬼符,阮时虽然能力出众,天赋异禀,但是却很少遇到这种灵异情况,大多数经验都只是来自于师父的言传之下,所以她没有什么实战经验,除了之前跟着师父的时候,对方为了锻炼她刻意招出来给她练习的小鬼们,阮时这是第一次亲身经历这种突发情况。 第一次就撞上了头奖,这可真的是太操了。 简直比汪峰上热搜还要离谱。 “先在这里待着吧。” 起码比起外面,这里是安全的。 阮时直接按下电梯,慕时遇一顿,下意识要伸手去阻止她的动作,阮时反手握住他的手,“没事的。”她嘴角微扬,眼神里满是自信和淡定,“要是这儿都能遇见鬼,我下一秒就脱单。” 慕时遇:“……” 他耳根红了,微微偏过脸,“关我什么事。” 阮时轻笑。 那关系可大着呢。 宋雅兰瞅着他们的小动作,表情愈发古怪,她眉头都快皱出川字纹了,小脸拧在一起,“喂,你俩干嘛呢?” 这气氛怎么瞅着有点不对劲呢? 她眯了眯眼,看向阮时,“阮时……你该不会……” 慕时遇嘴角一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挣开了她的手,眼神飘忽了一下,没敢看阮时。 阮时扫了眼宋雅兰,懒洋洋到:“不会什么不会,帅哥的事你少管。” 这时候,电梯已经降了下来。 阮时拉着慕时遇进了电梯,宋雅兰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紧跟着也进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 慕时遇看着电梯的最后一丝缝隙也紧闭起来,心里逐渐感到一丝不安。 阮时拍拍他的手,“没事,别怕。” 慕时遇低低地“嗯”了一声。 在电梯开始往上升的时候,几人都感觉心忽然间像是悬了起来。 但是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他们安全到达了六楼。 阮时推开门。 女生宿舍跟男生宿舍不一样,慕时遇看见了,眼角不禁抽了一下。 铺的满床乱七八糟的衣服,书桌上各种化妆品小玩意儿,还有墙上贴满了的明星海报。 ……原来女生宿舍比男生宿舍也好不到哪里去。 真的好奇她们这样是怎么躲过宿管的查房的。 阮时的床在上铺,比其他人的要稍微整洁一点,然后阮时踩上凳子,一掀开被子,里面塞满了各种符纸,还有驱鬼的法器,甚至连大蒜都有。 慕时遇:“……” 他麻了。 “你每天睡在这些东西上面?” 身上不会也一股大蒜味吧? 阮时脸一抽,看出了他眼神里的意思,然后似笑非笑地牵起嘴角,忽然凑近他,道:“你可以闻闻看,师兄,我不介意。” 慕时遇手一抖,把她推开了,耳尖微红,“我介意。” 阮时低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师兄,今晚你睡我的床吧,将就一下。” “那你呢?” 阮时深深地看着他,“你觉得呢?师兄如果不介意……”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床。 慕时遇:“不行。” 他义正言辞道:“男女授受不亲。” 阮时:“师兄说得对。” 阮时一口一个“师兄”,把慕时遇叫的都不好意思了,他低声道:“你喊我学长就行。” 阮时微抬眼,仿佛理解了什么似的,“原来师兄更喜欢这种。” 慕时遇:“……!” 他不是!他没有! 啪嗒。 阮时把灯关了。 宿舍刹那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睡觉,学长。” “嗯。” 阮时睡在慕时遇的下铺,对面躺着宋雅兰,小姑娘胆子小,害怕的不行,大热天的,把被子裹得紧紧的,严丝合缝地贴在自己身上,黑暗中,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因为恐惧而不安。 对未知的恐惧,对黑暗的恐惧。 阮时闭着眼,恍惚间听到对床的小姑娘哆哆嗦嗦地发出声音,“阮时,你,你害怕吗?” “还行。” 她稳如老狗。 “我……” 咚咚咚。 外面有什么东西在敲门。 宋雅兰的猛地顿住,呼吸一瞬间屏住了。 她把头整个埋进被子里。 阮时睁开眼。 盯着上铺的床板看了一会,然后又微微阖住双目。 宿舍内三个人每一个人理会外面东西的敲门声。 见自己被人忽视了,它像是愤怒起来了,开始用力地砸门,一下比一下重。 咚!!! 那门像是下一秒就要被砸坏。 阮时掀开被子起来,敲了敲宋雅兰的床,然后给了她一个护身符。 宋雅兰小心翼翼地捧住。 那附身符不知道用的什么材质,散发着一股清淡却好闻的香味。 宋雅兰闻着闻着,竟然渐渐地不害怕了,睡意也逐渐涌上来。 小声地说了声“谢谢”之后,她紧紧抱着护身符,缓缓睡去。 “学长,睡过去一点。” 温柔悦耳的嗓音忽然在慕时遇的耳畔炸开,他吓了一跳。 他还没说话,被子里就多进来一个温热的身体。 慕时遇:“!!!” 一双纤细的手环过他的腰身,女孩的呼吸就在他颈侧间。 他双眼一黑。 咬着牙,一字一顿开口:“阮,时。” “学长,不瞒你说,我有一点害怕。” 说着,她故作可怜地往慕时遇怀抱里躲了躲。 慕时遇一个血气方刚的男高中生,一个漂亮温软的小姑娘投怀送抱,没感觉是不可能没感觉的。 他感觉自己都要……炸了。 “学长啊,你真可爱。” 就在他满脑子飘过感叹号的时候,似乎若有若无地听见了有人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这句话一落下来,他奇异地平静了下来,门外诡异的敲门声不见了,困意席卷而来。 时间一点一点漫长地过去着。 …… 第二天早上。 慕时遇是在自己宿舍醒来的,他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有只小狐狸一直压在他身上,明明不重,却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小狐狸伸出爪子,时而摸摸他的脸颊,时而伸出湿润柔软猩红的舌头舔他的嘴唇。 然后一张嘴,咬在了他唇上。 “艹。” 他撑着双臂起来,揉了揉脸颊。 然后鬼使神差地,伸手碰了碰嘴唇,没有被咬破的痕迹。 他简单梳理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不认为那只是一场梦。 抬眸扫了一眼宿舍,舍友打呼噜的打呼噜,正准备起床的也已经开始准备起床。 “慕哥,你还没去教室?” 奇了怪了,平时六点半就起床的人,今天竟然晚了半个多小时? 天知道,慕学霸的作息是雷打不动的。 慕时遇:“你们认识初中部一个叫阮时的女生吗?” 整个宿舍寂静下来。 “……” 小道士:本人恐鬼勿扰(5) 宿舍在诡异的一阵沉默之后,有人语气异常地回答起了他的问题。 “你是说那个上学期全科考零分打架逃课早恋无恶不作无法无天无理取闹无可救药的学渣阮时?” 有人在旁边推了推他。 “喂,别瞎说,人家哪有早恋。” 确实。 阮时是学校臭名昭着的混混,但是从来没出过早恋事件。 这也是挺离谱的。 慕时遇皱着眉,“你们说的,跟我认识的,是一个阮时?” 宋耀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哥们,不管是你认识的阮时还是我们认识的阮时,你只要相信,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人点头赞同,“那种人,还是能避则避少接触为妙。” 慕时遇觉得,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昨天晚上的小姑娘,气质清冷,眉眼正气,眼神清澈。 他学过一点面相学,对方不像是个坏人。 他沉声问:“知道她在哪个班吗?” “初二三班吧好像。” 慕时遇洗漱完,然后披上校服外套,推门出去了。 宿舍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不会吧,那小姑娘惹到我们慕哥头上来了?” “看这架势,不打一架很难收场啊。” 另一个胖子叼着面包片,含糊不清道:“我咋觉着咱老四有点像春心萌动呢?” “……” “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可不想未来弟妹是个初中拽姐。” “咦。” 初二三班。 阮时站在教室门口,门口堵了一堆人挤在那,隔着老远都能听见他们的唏嘘声和交谈声。 “天呐,这是恶作剧吧,什么人这么无聊,有病吧。” “这个大血脚印,哪个正常人类的脚有这么大,我看会不会真是灵异事件……” “你傻逼吗?九年义务教育白上的?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东西。” 阮时一手揣在校服裤的兜里,一手拿着早餐,闻言眼眸沉了一下,然后走近一看,他们教室门口的台阶上,有一个硕大的血脚印。 看上去不像油漆。 联想到某些不太好的事,阮时顿时垂下眼,十分嫌弃地扫了一眼手里的肉包子。 很快,校方赶了过来,立马疏散人群维护秩序。 “好了,同学们都散了都散了,没什么可看的,这件事我们校方一定调查清楚是哪位同学在恶作剧,现在请其他同学迅速回到教室,准备开始早自习。” 准备你妈的早自习。 距离早自习还有半个小时。 阮时没理会校方的逼话,在其他同学都乖乖回教室之后,整个外面除了校领导就只剩她一个穿校服的。 阮时一本正经地在血脚印前蹲了下来,盯着这玩意儿若有所思。 校方人员忽然看见自己旁边蹲着的某个同学,顿了一下。 然后迅速面无表情地训斥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不是让你们都回教室!” 阮时伸出手,漫不经心地挑唇一笑,屈指敲了敲手腕上的手表,“老师,距离早自习开始还有二十八分钟,我觉得,课余时间,在哪里应该是我们的自由吧。” 老师:“……” 老师脸都瘫了。 阮时抱着臂,“老师,不报警吗?” “报警没用。” 老师一时不察,顺着她的话直接说了出来。 阮时抬起眼,“老师怎么知道报警没用?” “……” “还是老师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师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说出真相会引起学生恐慌?” “所以这真的是灵异方面的事件?这个学校,以前是不是出过什么事?老师?” 老师:我哑了我瞎了我聋了。 别问,再问自杀。 球球了。 阮时不想放过他,刚要开口,身后就传来一个清澈的少年音。 “阮时?” 阮时顿住,抬起眸看过去。 女生蹲在地上,校服干干净净,眉目漂亮精致,抬起眼的时候,透露出一丝可爱的呆滞。 “……学,学长?” 慕时遇松了一口气,真的是她。 他沉着脸点头:“是我。” 阮时忽然有些局促起来,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然后咧着嘴角笑:“学长你怎么来了?” “你过来一下,有事问你。” 阮时看了眼那个老师,“好吧。” 老师:赶紧拉走赶紧拉走。 阮时跟在慕时遇身后,单手插着兜,懒洋洋开口:“学长你走的太快了。” 学妹跟不上啊。 慕时遇闻言,憋了口气,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下去,默默地放慢了脚步。 阮时很快追上来跟他并肩。 “想问我什么事啊?” “昨天晚上,我们……” 阮时一顿,“我们?” 她眼中疑惑的神色不似作伪,慕时遇僵住了。 “你不记得了?” 不对。 但是她认识我。 昨晚之前,我们根本就没有见过,别说高中部和初中部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他们更不可能认识。 慕时遇咬牙,“别装了。” 阮时弯起眼睛一笑,“呀,被你发现了。” 慕时遇面无表情:“你把我当傻子?” 阮时满脸乖巧:“没有。” “学长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呢。” “我问你,你知不知学校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 阮时:“我还在查,目前知道的信息只有两个,第一,这学校白天和晚上所在的是两个空间,第二,这学校以前发生过类似的事件。” “你的意思是,只有白天,学校才是安全的?” 阮时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不。” “恰恰相反。” …… 慕时遇回到教室,女生似笑非笑的模样一直在脑海里徘徊。 “恰恰相反。” “白天的学校,才是最危险的。” 有时候,人比鬼怪可怕得多的多。 教室里面,老师正在讲课,四周的同学有的埋头记笔记,有的双目无神地看着黑板,那目光分毫没有半点焦距。 老师讲课的声音低且缓慢,慕时遇不禁收紧了手指,本来是平常的不能在平常的画面,他竟然为此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一节课下来,他听得马马虎虎,满脑子都是阮时那一句。 “学长,好好保护自己哦,你要是不小心死了,我会非常伤心的。” 小道士:本人恐鬼勿扰(6) 这所学校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还有她说的,白天比晚上更意味着危险,是什么意思? “时遇,想什么呢?想这么入神?” 慕时遇一怔,抿抿唇角。 “没什么。” 同桌是个白皮肤的小胖子,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一笑起来,两排白晃晃的牙齿白的发光,看起来很让人想要去蹂躏。 “没什么?我看你最近状态明显都不对劲,跟兄弟说句实话,是不是有了喜欢的小姑娘?” 喜欢的小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慕时遇听到这句话,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一个扎着马尾,穿校服,颀长且清瘦的女生。 她挎着书包,单手插着兜,眉眼清澈,含着笑意,转眸朝自己望过来。 “学长。” 脑中像是猛地有一道惊雷炸开。 慕时遇心脏重重一跳,呼吸急促,颈上的皮肤蔓延上了一层薄红。 血色氤氲。 小胖子眯起眼,犀利地盯着他。 不对劲。 他不对劲。 他忽然一拍桌子,“好家伙!慕时遇你是不是背着兄弟搞对象了?!” 慕时遇呼吸急促,疾言厉色:“胡说八道!” “那你害什么羞?!” “关你屁事。”慕时遇冷冷道。 小胖子:“……”过分了啊。 嘤嘤嘤。 …… 前桌的女生留着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此刻披在肩上,映着雪白的皮肤。 她忽然转过身。 “慕时遇。” 慕时遇低头写字的手顿了一下,握笔的手不禁一紧。 “有事么?” 女生瞳仁漆黑,皮肤雪白,面上没有一点少女的血色。 她睁着无神的眼眸,呆滞地看着自己。 像一具冰冷空洞的人偶。 慕时遇被自己脑补的描述一惊,手一抖,笔就掉到了地上。 他看着前桌女生,抿着唇角冷淡道:“说话。” “慕时遇。” 女生不知道听没听到,只低低地重复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然后忽然开始流泪。 “慕时遇。”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渐渐地,女生原本清晰的面孔开始变得模糊,冰冷刺眼的鲜血糊住了对方的脸颊。 鼻子上,眼睛上,嘴巴上,全是粘稠的血液。 垂落的眼睫上也沾着点点滴滴的血珠,一眨眼,血珠就啪嗒一声,掉落在了教室的地板上。 慕时遇眼里血色弥漫。 “慕时遇。” 话音一落,面前女生的脸颊忽然变了。 长中带着丝丝凌乱的眉,精致小巧的鼻,红润的唇。 女生披着初中的校服外套,里面却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衬衣材质很透,可以看到里面若隐若现的白色内衣,她领口敞开,头发贴在脸颊上,抬眸,幽幽望着自己。 “学长。” 女生伸出柔软纤细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身体贴了上来。 “师兄,我喜欢你。” 慕时遇的脑袋轰的一声炸了。 他猛地从床上竖了起来,额角全是汗,眼角湿红,气喘吁吁。 ……是梦。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慕时遇一边羞耻,一边唾弃自己。 下流,无耻,卑劣。 他坐在寝室床上,外面的一轮月亮已经被云层覆盖,只能看见尖尖的一角。 寝室里的其他人都在安分地睡觉。 除了今天的寝室听起来格外的安静,其他的跟往常别无区别。 慕时遇说不上哪里奇怪,但就是觉得,似乎有哪里不正常。 他捏紧手掌,指甲盖在掌心掐出红色的印子。 等等。 他瞳孔骤然一缩。 他知道哪里不正常了! 他们寝室的窗户是合不上的,因此总是会留着空隙,晚上的时候,经常会有风灌进来,即便没有风,外面的蝉鸣和蛙叫也会传进来。 而平时半夜总是要打游戏的王耀却早早睡下,夜里从不间断,如雷一样的鼾声此刻也销声匿迹,整个世界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寂静得诡异。 慕时遇从床上掀开被子,迅速跳了起来,他拿起手机,推开门往外冲。 走廊上,他可以清晰地看见,树上倒挂着一个人! 慕时遇呼吸骤停。 “慕时遇。” “慕时遇。” 有人声音轻轻地在喊他。 树上挂着的那个女人动了! 慕时遇浑身僵硬,两条腿像是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动。 树上的女人一身白裙,原本一动不动的女人此刻忽然缓慢而僵硬地扭动着脖子。 她以一个非人类能做出来的高难度动作,头部向上,身体向下,黑洞洞的眼睛盯住了慕时遇。 然后嘴角咧开一个血腥诡异的笑容。 她张嘴说道:“慕时遇。” “慕时遇。” 慕时遇僵硬地朝后退。 他能看到那个女人的脖子以可怕的速度开始变长,朝他的方向冲过来! 卧艹艹艹艹!!! 慕时遇拔腿就跑。 慕时遇一下楼,刚出宿舍大门,就看到一个女生从黑暗中走来。 身后是明灭的路灯。 “师兄。” 慕时遇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阮时。 慕时遇站在阮时面前,女孩的个子或许在同龄人中算高的,但是比起慕时遇,还是矮了一大截。 少年红着眼,盯着她看了一会。 然后忽然伸出双臂,把她抱进怀里,阮时怔了一下,呆呆地抬手环住他。 她把声音放轻,“怎么了?” 少年不吭声,只是抱着她的力道紧了紧。 阮时把下巴抵在他肩上。 两人在四下无人,寂静安谧的学校里,安静地相拥。 阮时盯着面前树上挂着的女人看了看,眼眸中闪过一丝冷色。 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纸,然后咬破指尖,以鲜血作画,在符纸上滑了几道咒术,然后抬手,符纸冲了出去,猛地击中那女人。 “啊啊啊——!!!!” 就在刺耳尖锐的尖叫声响起来的前一刻,阮时抬手捂住了慕时遇的耳朵。 那女人挣扎了半响,用极尽怨毒的目光盯着阮时看了一会,然后渐渐消散。 …… “师兄,你抱的我太紧了。” 慕时遇一怔。 然后脖颈泛上暧昧的红。 阮时盯着那红脖颈看了一会,然后伸出手指,在上面轻轻刮了一下。 仿佛一阵无声的电流猛然穿透皮肤,心上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挠了一下。 “师兄,我能亲你吗?” 慕时遇愣了愣,然后垂眼看着身前的女孩,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她红润小巧的唇上。 半晌。 他哑声说了一句: “别亲我妈,亲我。” 说完,他俯下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