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联盟由我拯救》 第一章 猛虎飞弹 “为什么要退出？” “那孙子选了个猫咪，屁用没有，让我怎么玩。” 纪来一个人坐在宿舍里，英雄联盟的客户端上正显示着，已屏蔽9:25（九分二十五秒）的字样。 “猫咪没有用吗？” “那种垃…” 纪来的话只说了一半，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那… “谁？谁！谁在说话？！” “喵呜~你好呀！我是悠米，这是魔典。” “你…你说什么！你…你是谁！” “我是悠米，来自班德尔城的魔法猫咪，这是我的好朋友，魔典。” “典你大爷！吓你爹…” 纪来回过神的第一反应认为，这是室友的恶作剧，可他刚要发作，就见一束金黄色的光从他的肚子里穿出来，在空中化成了一只坐在书上的…猫。 “放尊重一点！凡人！” 那猫一脸严肃。 纪来一眼认出，这猫，不就是英雄联盟里的那个魔法猫咪吗！ 这是…穿越了？ 不不，更准确来说，这是被穿越。 “喵呜？” 悠米见纪来不说话，便歪了歪头，以示疑惑，纪来则还是愣在那里，一言不发。 “我不会伤害你的，凡人。” 悠米再次开口，纪来这才有了几分反应——他木讷地朝着悠米点了点头，然后抬起了手——他想要亲自确认一下，这悠米，到底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因为他完全不能相信，被穿越，这种戏码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毕竟，这怎么也应该是职业选手才能有的待遇，而不是最高段位只有白银一的自己该有的。 悠米见纪来向自己伸出手，也抬起了自己的小肉爪，跟纪来击了个掌。 “真的！是真的！” “什么是真的？喵呜？” “你是真的！” “还有假的悠米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嗯…你…你怎么会在我身上？” 纪来确认了悠米的真实性，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 “喵呜，其实我也不知道。” “嗯？” “我在沙漠里搜集主人留下的线索时，被一个披着红袍子、拿着大斧子的坏人给抓住了，然后，魔典上正好出现了新的一页，我赶紧钻了进去，出来就已经在你身上了。” 红袍子… 大斧子… “诺手！？他怎么会在那儿？他为什么要抓你？” “这都不重要，凡人，你赶紧去给我抓点儿鱼，我要饿死了。” “诶，猫咪，我有名字，我叫纪来，不要老是凡人凡人的，听着贼难受。” “凡人，你没有资格跟我提要求，还有，我叫悠米，不叫猫咪。” “哦，那你饿死好了。” “喵呜~纪来，纪来，我真的要饿死了。” “切，我这儿有小鱼干，你要吃吗？” “喵呜！吃！” “喏。” 纪来从柜子里拿出了半袋熏制小鱼干。 “好恶心！” 悠米一脸嫌弃。 “什么啊，这可是我自己都不舍得吃的，你不吃我就收起来了。” “吃，我吃…” 这魔法猫咪，除了会说话和毛色比较新奇，好像跟普通的猫也没什么区别，也不知道能不能放技能，一会儿得试试。 纪来白了悠米一眼，就一边琢磨，一边把小鱼干倒在了悠米踩着的那本书上。 在纪来这种人眼里，书，就是用来垫桌角、压泡面的，可三秒钟过后，他决定，从今往后，再也不往书上吐鸡骨头了——就在小鱼干落到书上的那一刻，那书竟开始剧烈抖动，悠米则先是玩味的看了他一眼，抄起小鱼干，跟着就是一个后空翻，与此同时，只见一个金黄色的光球从那书里窜了出来，直冲纪来的心口。 “砰”的一声过后，纪来已经瘫在了对床的桌子上。 “猛虎飞弹！喵呜！”悠米舔着她的小肉爪，看向纪来，“凡人，还有小鱼干吗？” 纪来瘫在桌子上，捂着肚子，大喊道：“没有！” “不要这么小气，凡人，魔典只是讨厌鱼腥味。” 悠米用她的小肉爪轻抚着那本书，那本书也悉索着，仿佛在跟悠米诉苦。 “他…他是活的？” “当然，我告诉过你，这是我的好朋友，魔典。” “魔典，好耳熟…” 纪来揉着肚子，突然想起了手机里的掌盟。 虽然玩了这么多年的英雄联盟，偶尔也会看一些英雄联盟宇宙的故事，但他对悠米，这个他分外嫌弃的英雄，的确是不甚了解。 “门扉魔典！对！” “门扉魔典？” “对啊！” “你的意思是说，魔典的名字是门扉？” “你不知道吗…” “主人失踪以后，我才留意到他的，他的封皮上的确有几个字，但是我看不懂，不过，我记得主人之前一直喊他叫魔典，所以我也就管他叫魔典了。” 纪来点了点头，继续在掌盟上查看着悠米的背景故事。 “你的主人叫诺拉？” “是的！凡人！你怎么会知道？” 悠米和魔典都显得有些激动。 “掌盟上写的。” 纪来从桌子上一跃而下，扶起倒在地上的转椅，坐了回去，拿着手机在悠米面前晃了晃。 “这个小铁片上还写了什么？有没有写我的主人去了哪里？她还好吗？” “并没有，这上面只写到你和魔典一同寻找诺拉就结束了。” “这样啊…” 悠米好像有些沮丧，她不再跟纪来搭话，而是耷拉着耳朵，用小肉爪在魔典上轻划着，好像在跟魔典说些什么。 “喂，纪来，龟苓膏这次又点名了，你小心着点！” 一个油腻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妈的！赶紧躲起来！” 闻声，纪来朝着悠米挥了挥手。 “为什么呀？” “坏人来了！” 悠米听了这话，耳朵一立，随即化成一道金光，钻回了纪来的肚子。 “需不需要我帮你？” 悠米的声音再次从纪来的脑子里冒了出来，一如十几分钟前。 “不需要！” 纪来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被穿越的这件事，他害怕自己会被神秘机构带走，做一些神秘实验… “不需要小心？你小子现在这么膨胀了吗？” 对床的张非推门而入，差点被卡住。 “屁，我接了个骚扰电话，”纪来摸着自己的肚子，“他们呢？” “他们吃饭去了，我不饿，就先回来了。” 张非一p股就碾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望着自己好像战场一样的桌子，一脸坏笑。 “你小子，有对象了？还挺有个性啊！下次在你自己桌子上搞行不？” “滚，刚才不小心撞上的。” “那你可太有素质了，也不给我收拾一下，”张非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问道，“怎么？排位又输了？” “可不，还碰上个选猫…” 纪来的话刚到嘴边，他忽然想起，那个猫咪，此时此刻正躺在自己的肚子里，就只得又把话给生生吞了回去。 “悠米真的强，是你菜好吗？” “喵呜，这个坏人说的很对，凡人，”悠米在纪来的肚子里说道，“不过，你们怎么还不动手？” “闭嘴！” “喵呜！放尊重一点，你这个凡人。” “你小子今天有点儿正常，又吃什么干净的东西了？” “滚！” 纪来现在根本没兴趣和张非打嘴架，毕竟，一个游戏角色现在正躺在他的肚子里，他有太多话想要问。 可正当他准备退出英雄联盟，关掉电脑，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研究下这个悠米时，他却发现，电脑上英雄联盟的界面，不太一样了。 第二章 装备 英雄联盟的界面上，y没有了，主页没有了，生涯没有了…甚至连广告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商城，摆在那里。 “靠！” 这是什么意思？不想让我玩，只想让我花钱？纪来心说道。 “怎么了你又？” 张非已经爬上床，钻进了被窝。 “没，没怎么，就是电脑卡了。” “你啊，就是太舍得花钱，让你加双通道不加，卡了吧？” “滚…” 纪来嘴上说是电脑卡了，心里却隐隐觉得，这或许和悠米的到来有着某种关联。 他试着点了下退出。 没反应。 再点。 还是没反应。 ctrl+alt+del，任务管理器。 未运行任何应用。 看到这几个字，纪来知道，自己八成是猜对了。 他关掉任务管理器，点进了商城。 果不其然，商城的界面也是面目全非——原本的英雄、皮肤等都悉数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个游戏里的装备，小如长剑，大到无尽，左有分类，下是价格。 这简直就是游戏里装备商店的精简版。 此外，在界面右侧，原本好友列表的那个位置上，还出现了四行小字： 状态：未激活 进度：（03） 余额：3100 操作记录：暂无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难道马老板专门为我做了个系统，让我早日冲上黄金？ 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原则，凭着自己多年adc的经验，纪来打算先买一把无尽试试，可他看了看余额，又看了看价格，只得暗骂一声，选中了羊刀。 3100，正好。 羊刀也还是不错的。 纪来点下左键，界面上弹出一个对话框： 是否花费3100金币购买鬼索的狂暴之刃？ 确定?取消 继续左键，确定。 又是一个对话框： 购买成功，共花费3100金币 余额：0 状态：未激活 进度：（13） 关闭 三分之一进度？这么说，我买三件装备就能激活这个系统了呗？纪来一边想当然，一边点击了关闭。 可关掉对话框，除了操作记录，整个界面上就再没有任何有关于羊刀的东西出现了。 马老板逗我玩？ 纪来瞬间有了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那是什么东西啊…” 悠米刚打了个盹儿，声音还有些慵懒。 “你说什么？”纪来问道。 “嗯…啊…” 张非翻了个身，没再搭话，估计是睡着了。 “你等下，我去找个没人的地方。” 纪来合上电脑，站起身来。 “喵呜…” … 纪来先找了间没人的教室，锁上门，拉好窗帘，又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来，气喘吁吁。 “凡人，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你…你说什么…是什么东西？” 多年的熬夜加上基本不运动，纪来的身体素质可以说是已经差到了一定地步。 “一个透明的小方块，里面是一把橙黄色的刀。” “橙黄色…羊刀！？哪儿呢？” “喵呜，凡人，你看不到吗？就在你左前方的那面黑墙上啊！” “嗯？没有啊！” 纪来知道，悠米说的是黑板，可在他看来，黑板上却是空无一物。 “怎么会！就在那儿啊！喵呜！” “猫咪，我还是不习惯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咱出来说，你连给我指指。” “我叫悠米！” 一道金光再次从纪来的肚子里穿了出来。 “不见了！那东西不见了！” 悠米踩着魔典浮在课桌上，用她的小脑袋把上下左右都看了个遍。 “你逗…” 纪来的嘴刚张到一半，就停在了那里，他指着黑板的左上角。 “在那儿…” 悠米顺着纪来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了一块空空如也的黑板，一如刚才的纪来。 “在哪儿啊！喵呜！” “就在…” 就在纪来将视线右移，看向悠米时，那装有羊刀的小方块竟也跟着向右，移了些许，停在了黑板的正中间。 这东西，在我眼睛里？ 他心说着，又低了低头，那小方块果然也跟着下移了些。 “有意思。” 他把视线继续降低，那小方块就也跟着向下。 可就当它下移到黑板边缘时，竟只剩下了一半——已经离开黑板的那部分，消失不见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纪来有点搞不懂，就索性将视线完全离开黑板，那小方块便也彻底不见了踪影。 奇怪，这玩意儿只能在黑板上显示？ 他正琢磨着，视线不自觉地落在了自己的黑色裤子上。 这不经意的一落，那小方块竟又出现了。 嗯？裤子上也行？ 还是说… 黑色的背景… 只有在黑色的背景下才会显示？ 纪来又把视线挪到了自己的电脑上——那是一台黑色的笔记本电脑。 果然，那小方块再次出现了。 “有意思。” “喵呜！凡人！” 悠米见纪来不理会自己，提高了声音的分贝。 “诶，诶，祖宗，你小点儿声，外面可都是人。” 纪来做了个“嘘”的手势。 “都是人怎么了？我很丑吗？很丢人吗？” 悠米一脸委屈。 “不丑…不丑…” 纪来一脸无奈。 “那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看到我？” “因为…因为外面有很多坏人，他们看到你就会把你抓走！” “喵呜？那，那东西去哪儿了？我为什么看不到它了？” 悠米的小脸再次晴朗了起来。 “嗯…它好像在我眼睛里。” “喵呜，那，那是什么东西啊？” “装备啊，羊刀。” “什么是装备？” “你不知道？” 悠米摇了摇头。 “你们那儿没有装备吗？” 悠米再次摇了摇头。 “怎么会，”纪来有些不能理解，“那你们是怎么战斗的？” “班德尔城里没有战斗，其他地方的人也都是用武器或魔法战斗的，”悠米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骄傲，“所以，装备到底是什么啊？” 听悠米这么说一说，纪来突然反应过来——在游戏里，就算不买装备，英雄还是可以平a，技能也还是可以施放的，无非就是伤害低了些。 这么一看，装备应该算是一种加成道具。 不过，这个悠米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是游戏中的角色，还是说，英雄联盟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 纪来想不明白，也不打算去深究，他现在只想知道悠米为什么会到自己身上来，还有自己的英雄联盟和刚买的羊刀，又都是怎么回事。 “凡人，回答我！” 悠米见纪来又不理会自己，好像有几分生气。 “啊，你说什么？我刚才走神了。” “我问你！装备是什么！不懂得尊重的凡人！” “呃，装备…装备…装备就是一种能让你们变强的东西。” 纪来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把这些给悠米讲清楚，他自己也都还是一头雾水，本指望着悠米知道些什么，现在看来，也是没戏了。 “喵呜？能让悠米变强？那你快拿给我，让我试试。” “其实，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用。” 悠米不仅没能帮纪来解决任何问题，反而又给纪来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这羊刀，怎么用？从眼里扣吗？ 纪来抬起手，试着去滑动、去抓取那个小方块，结果，那小方块不仅没有半点反应，反而还会被手给挡住。 这系统可有点儿不够意思，给都给了，也不说怎么用…纪来心中暗骂。 “那你买它干什么，抠门的凡人。” 悠米撇了纪来一眼，大概以为是纪来不想给她。 纪来虽然平日里的确有些节俭，但被这么一只刚认识还不到一个小时的猫咪说抠门，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更何况，他是真的不知道，这装备要怎么用。 “你给我等着，小…” “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打断了纪来。 他的手机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第三章 紧急通知 这是… 纪来拿起手机，挺直腰板，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一通非比寻常的电话。 “喂，你好，哪位。” “来来！不是说今天回来吗？到哪儿了？” 听到这熟悉的女声，他顿时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 “啊，马上，在路上了。诶，妈，你怎么换号了？” “嗨，你小林姨给我了个电话卡，说是免流量的，我就装上试试。” “哦哦，行，那到家再说，我这就到。” “好，晚上吃水煮牛肉啊！” “那可太香了！我马上。” 放下手机，纪来挠了挠头，他完全记不起什么时候说过，今天要回家，但水煮牛肉，的确是他最爱的菜品。 “猫咪，跟我一块儿回家吧，到家咱再研究。” “凡人，为什么要说谎？” 悠米歪了歪头。 “嗯？啊，这儿离我家很近，很快。” 纪来上的是个三流的二本大学，其实以他的成绩，完全可以去别的城市上个二流二本，但他更想离家近些，就选了这所大学——这所距他家不到一公里的大学。 “你不是说在路上了吗？” 悠米又白了纪来一眼。 “这是善意的谎言…” 纪来一脸黑线。 “那也是谎言。” “你走不走，回家有鱼吃。” “喵呜！吃！” 那个“吃”字还没落地，就见悠米已经化成一道金光，钻进了纪来的肚子。 纪来看着自己的肚子，呵了一声，抱起电脑，走出教室。 … 走出学校还不到二百米，就见马路对面的小巷子外，围了一大群人。 纪来这人除了打游戏、看电影，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热闹，什么吵架、碰瓷、原配暴打小三，都是他最爱看的料，可这回的料，好像足得有些过分。 他挤过人群，就见那小巷子里，两个男人倒地上，喉咙处各有一条窄缝，切口干净、平整。 “卧槽？” 看过这么多料，这么爆的还是第一次见，纪来不由得口吐芬芳。 不过，往常看热闹，他肯定会掏出手机一通乱拍，然后回家和老爸老妈分享，但这次，他却没有拿起手机。 他一直认为，死者为大，不管是谁，都应该给予他们足够的尊重，让他们安静的离开这个世界，不被打扰。 纪来默念了句一路走好，便转头离开，身后也响起了阵阵j笛声。 “凡人，我嗅到了一丝魔法的味道。” 刚走出没多远，悠米忽然开口。 “嗯？” 纪来一愣，停在了原地。 “在那个巷子里。” “你的同类吗？” “肯定不是，那味道，很凶狠。”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纪来的脑子里升腾了起来。 “你知道那是谁吗？” “不确定，我上次闻到这种味道，还是在艾欧尼亚。” 还有其他英雄来到这个世界？ 艾欧尼亚？ 那里有什么凶狠的英雄吗？ 一连串的问号开始在纪来的脑子里盘旋。 … 一路无话，到家，开门进屋。 “老爸！妈！我回来了！” 无人回答。 “妈！老爸！” “人呢？” 纪来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没找见人，想来也许是出去买菜了，就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换上小熊睡衣。 “猫咪，你可以出来了。” “我叫悠米！” 又是一道金光。 “鱼呢？凡人。” 悠米坐在魔典上，左顾右盼。 “等晚饭的，你个饿死鬼。” “骗子！骗子！” 悠米瞪了纪来一眼，就把头扭了过去。 “诶，说正事儿，你先好好回忆下，你是怎么到我身上来的。” 纪来打算复盘一下这几件事： 一、悠米的到来。 二、那个奇怪的系统。 三、巷子里的魔法。 “喵呜，我告诉过你，魔典上出现了新的一页，我钻了进去，就到你身上了。” “也就是说，你是通过魔典来到我身上的？” 悠米点了点头。 “那魔典是从哪儿来的呢？” “愚蠢的凡人，刚才不是说过了吗？魔典是我主人的。” “我的意思是说，你主人是从哪得到这本魔典的，蠢猫。” “喵呜！那我就不知道了，你那个小铁片上没写吗？” 纪来摇了摇头，又接着问：“魔典只有一本吗？” 悠米也摇了摇头。 “那…关于刚才那个味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什么想法，但是我对那个…那个，还有鱼，都很有想法。” “啊？” 纪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喵呜！就是那个牛什么！” “你说羊刀啊…” “对！就是那个！” 悠米用力地点了点头。 让纪来没想到的是，这悠米，对装备的执念竟这么大。 “你这么想要羊刀？” “你不是说它能让我变强吗！” “你就这么想变强？” “我…想找我的主人。” 悠米低下头，用她的小肉爪轻挠着魔典，好像要哭似的 “诶，诶，你别这样，我这就研究，研究明白了肯定借你！” 纪来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哭，他一看见女人哭，就浑身不自在。 现在看来，这个被动不只对女人生效，对女猫也同样有效。 “喵呜！谢谢！” 悠米的脸就好像雨季的天，说变就变。 纪来摇了摇头，笑了笑。 他突然觉得，有这么个能时时陪伴着的朋友，也挺好。 “等着！” “喵呜！” 纪来从包里掏出了电脑，打开，可还没插上网线，那商城的界面上就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致被选召的人 纪来，你好。 这是一则紧急通知，请务必仔细阅读，并尽快做出你的选择。 符文之地，正面临着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作为被选召的人，本应通过相关考核，获得装备系统，前往符文之地，完成拯救。 现情况突变，以超出控制，介于时间紧迫，我方临时决定，取消考核。 如想继续，请点击激活，即可激活系统，拯救符文之地。 如想退出，请点击关闭，即可清除系统。 尊重你的选择。 激活关闭 纪来一下子就傻掉了。 不光因为这通知的内容，更因为屏幕右下角的那个红叉——这是尚未接入互联网的标志。 如果说，是自己的脑子里弹出这样一则通知也就罢了。 系统，不需要合理。 但现在的情况是，这则通知，是从一台没有联网的笔记本电脑上弹出来的。 这不符合常识啊！ 再说这则通知的内容… 纪来一遍又一遍地阅读着，试图从中抓取某些有用的信息。 被选召的人？符文之地？装备系统？浩劫？拯救？ 这些关键词让纪来觉得似曾相识，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一个动画片，就是里面有亚古兽、加布兽，还能进化的那个。 对！ 数码宝贝！ 那个动画片，讲的就是一群被选召的孩子，带着数码宝贝去拯救世界的故事。 现在，是要我带着装备系统，去拯救英雄联盟的世界？ 这也就是说，英雄联盟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而且还面临着一场浩劫，需要我去拯救？ 那装备系统又是什么？ 刚才的那个商城？ 买了也不能用… 纪来的脑子有无数线索，这些线索相互缠绕，又互有关联，但关联处就好像被人打上了厚厚的马赛克，着实让人无从下手，无法分析。 “喵呜！” 纪来的思绪被悠米的一声尖叫打断。 紧接着，他只觉得身后一亮，估摸着是悠米钻回了他的身体。 可他刚要回头，一柄纤长的匕首就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不要动，小宝贝。” 第四章 绯红 “你…你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可爱的小朋友。” 几缕绯红色的长发落在了纪来的肩头，搔得他耳朵一阵酥麻。 “卡…卡特？” 他的喉结滚动得十分小心，生怕撞上那匕首。 “哟，你还认识我？” 与纪来说话的这人，正是英雄联盟里的不祥之刃——卡特琳娜。 “认识…认识…” 纪来忽然想起了巷子里的那两个男人，如果说那是卡特做的，倒也解释得通，地痞流氓遇上美女杀手的桥段，电影里多得是。 可是，她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冷汗从纪来的额头渗了出来。 他一介普通学生，哪经历过这个。 “那你应该知道我的手段。把那只猫交出来，我就放了你。” “什…什么？猫？” “你在装傻吗？小朋友。” 卡特又在纪来的耳边缓缓道。 “凡人！巷子里的那个味道就是她的！” 悠米的声音从纪来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我为什么要经历这个？我以后再也不打英雄联盟了！我保证！可要是就这样死了… 纪来慌了。 他的心脏跳得飞快，以至于他全然没有注意到悠米的声音。 “凡人！你不会死！你试着分散下她的注意力！我来控制她！” 悠米在纪来的心底大喊着。 纪来则是一楞，心说，这猫咪能听到我的想法？ “喵呜！凡人！我能听到！快！按我说的做！” 卧槽？这是，意识共享吗？ “这不重要！凡人！” “小朋友，你这样就不可爱了。” 卡特见纪来半天不说话，便轻扭手腕，用匕首在他的喉结上轻轻一按。 纪来只觉得脖子先是一凉，但又很快温热起来。 是血！ 他心口一紧，闭上了眼。 我…这就要与世长辞了吗？我还没为爱鼓过掌啊！我爸妈怎么办啊！我不想死啊！ “你还没死！” 悠米的声音把纪来从被害的妄想里拽了出来。 原来，卡特只是割破了他的一点皮肉，并没有真正切开他的喉咙。 卡特对匕首的掌控可谓出神入化。 单说这一按。 浅半毫，血不会流下来。 深半毫，纪来也不会留下来。 “凡人！相信我！” “凡人！” … 悠米的声音刺激了纪来的神经。 他突然意识到，不反抗，是死路一条，而反抗，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那也是希望。 希望，恰恰又是这个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纪来搭在转椅扶手上的手不由得攥紧了些——他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了。 在电影里，想要让绑匪放松警惕，就要先假意答应绑匪，再突然反击，一击毙命。 “我…我把猫咪给你，放了我。” “这样就…” 卡特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纪来两脚蹬地，背顶转椅，狠狠地向后撞了过去。 坐在床上的卡特反应极快，她顺势往后一仰，双腿打开，避过这一撞。 纪来趁机站起，转过身，抬腿就要踹，可随之而来的，又是一柄纤长的匕首。 转椅已经被甩到了房间的另一边，而卡特还是坐在床上。 她朝着纪来歪头一笑，没再说话，只是晃了晃匕首。 那柄匕首自下向上，正对着纪来的喉结，她只需要把手轻轻地往上，那么一送，纪来的脖子就会被扎个对穿。 纪来放下腿，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 他的心脏跳得飞快，也不知是因为肾上腺素的分泌，还是卡特的惊艳。 怎么能这么好看！ 绯红色的长发之下，精致的五官透着凌厉与妩媚，在衬上白皙的皮肤，美得仿佛是天神的造物，没有任何瑕疵，没有任何不协调，甚至连左眼的伤痕，都是加分项——纪来沦陷在了卡特的美貌中。 “凡人！你在想什么！” 悠米的声音又一次叫醒了纪来。 他这才回忆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纪来施施然地举起双手，摆出一副投降的样子，朝卡特笑了笑。 “小朋友，你有些不听话哦～” “对不起，我错了。” 听了这话，卡特又是一笑。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刀在颈前，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这让她觉得很有意思。 “那你说说，哪儿错了？” “我不应该…” 纪来的话刚说到一半，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紧接着，就见一道又一道的光弧从他的身体里弹出，他也顺势向后一仰，让自己的喉咙远离了匕首。 第一道光弧从卡特的身体穿过，并无效果。 卡特见状，纤腰发力，身体前倾，可眼看着那柄匕首就要没入纪来的喉咙，却又停在了原地——三道光弧命中，她，被定住了。 “喵呜！魔典终章！” 金光乍现，悠米大喊着，从纪来的身体里钻出来，跟着的还有一发猛虎飞弹。 “砰！” 卡特应声飞出，撞墙，落地。 她晕了过去！ “猛虎飞弹！正式版！喵呜！” 眼看计划成功，纪来倚靠着桌子，滑到了地上，冷汗混着鲜血，浸透了他的上衣。 “凡人，你没事儿吧？” 纪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木讷地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怎么办？” 悠米一副很开心的样子，绕着纪来飞个不停。 纪来看着倒在地上的卡特，长出了一口气。 这一切都太过于魔幻，要不是脖子上黏稠的血，纪来大概会以为这是一场梦——他一时间还不是很能接受这一切，直到悠米的声音变得尖锐。 “愚蠢的凡人！” “啊…” “这个女人怎么办！” 这种不真实感让纪来并不讨厌卡特，但出于对自己人身安全的考虑，他还是朝着悠米喊了句：“把她给我绑了！” “你…让我…绑她？” 悠米停在了半空，一脸狐疑的看着纪来。 “啊，忘了，忘了，我绑，我绑！” 纪来挠挠头，笑着站起来，临出房门，还把卡特的手里的匕首给踢开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一般人家，哪会有能绑人的绳子，但好巧不巧，纪来家，还真有，就在他爸重金购买的火灾逃生箱里——那绳子够粗，也够长。 纪来拿了绳子回来，把卡特抱到转椅上，给她来了套正宗的五花大绑，又把绳子绕过暖气，缠了几圈，才打上结，然后又顺手把卡特背上的两把刀和腿上剩的两柄匕首拿下来，放到一边。 “喵呜！棒！” 悠米又绕着纪来飞了个圈。 纪来看着眼前这个昏睡过去的女人，不由得小声感叹：“真漂亮。” 悠米听纪来称赞卡特，又一次停在空中，瞪了纪来一眼：“你说什么？！” “他说我漂亮，小猫咪。” 第五章 该死的微笑 卡特已经醒了过来。 “你…你醒了？” 纪来明知故问。 卡特也没有回答，只是微笑着，看向纪来和悠米。 悠米已经飘到纪来身后，躲了起来。 她只留了一个小脑袋在外面，可那一双大眼却还在瞪着卡特。 “对不起啊！我也是没办法。” 纪来的语气里有些愧疚，他说着，又扭过头，瞪了悠米一眼。 卡特还是没说话。 纪来就接着道：“那你说说吧，为什么要抢这只猫？” “任务。” 卡特依旧微笑着。 这种微笑让人很不舒服。 纪来看得实在难受，又问：“那你笑什么啊？” “不笑难道要哭吗？” 这女人也真是刻薄，现在明明是她被捆着，怎么搞得好像被捆住的是我一样…纪来心说着，清了清嗓子。 “那你是怎么找上我的？” “秘密。” 纪来一时间被噎得无话可说。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纪来身后的悠米却好像吃了豹子胆，朝着卡特大喊道：“贱人！快说！” 看着悠米故作嚣张的样子，纪来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可一秒钟过后，他的笑容就僵在了原地——卡特，不见了。 “卧槽…” 那把转椅上，只留下了一捆绳子。 “喵呜！” 悠米一声尖叫，躲进了纪来的身体。 纪来则像个机器人一样，一卡一卡地转过头。 只见卡特站在那里，已经穿戴整齐，手里还转着一柄匕首——她还在微笑。 卧槽！我怎么忘了卡特的技能… 纪来的腿在抖。 他勉强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就慢慢地把p股从床上抬了起来，往窗边挪去。 “跑什么？可爱的小朋友。” 卡特刚一发声，纪来就又一p股坐在了转椅上。 “不跑…不跑…” “我不杀你，放心。”卡特走到纪来身前，坐在了床上，那柄匕首还在她的指间旋转着，“但，你的父母，我就不能保证了。” 卡特的话，说得很慢，语气平缓，却还是好像一根银针，狠狠地刺入了纪来的心脏。 “你…你说什么？” 纪来好像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不杀你，放心，但，你的父母，我就不能保证了。” 卡特又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纪来听完，瞳孔一缩，突然暴起，双手钳住卡特的喉咙，把卡特压倒在了床上。 “我他妈杀了你！” 他这个人的底线，就是他的父母，祸不及爹娘，是他的原则。 卡特被压倒在床上，任凭纪来的手在她的喉咙上逐渐收紧，却还是一动不动，只是微笑。 这该死的微笑！ 纪来死死地盯着卡特的脸，手上也愈发用力，老爸老妈的样子开始在他的脑海里不断闪过。 紧接着，他又松开了手，直起身，倒向了转椅。 就算我杀了她，又有什么用？ 现在，不应该先好好想想，怎么救人吗？ 纪来在心里质问着自己。 “只要你交出那只猫就可以了。” 卡特坐起身来，理了理头发，看向纪来，继续微笑。 纪来的大脑一片空白，他颤抖着，掏出了手机。 他还是不能相信。 直到，他拨通了第一个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又拨通了第二个号码。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纪来的手垂了下来，手机也掉到了地上。 “凡人，把我交给她吧。” 悠米的声音再次出现。 不行！这怎么可以！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那是你的爸爸妈妈啊！为了我不值得！” 悠米的声音在他的心底不停回荡。 他最讨厌的事，就是做选择，更何况是这种关乎于谁生谁死的选择。 “纪来！答应她！” 一边是生他养他二十年的父母双亲，一边是刚刚认识不过半天的…朋友，换做是谁，都会动摇。 纪来也的确动摇了，但交出悠米这个想法如白驹过隙，因为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还有一张底牌没有亮出。 “喵呜！可以一试！” 悠米已然洞悉了纪来的想法。 这便是意识共享的好处，也是刚刚能击退卡特的关键。 纪来简单地整理了下自己的思路，效仿着电影里谈判的口吻，率先开口。 “你们会把悠米怎样？” “你不需要知道。” 卡特的脸上还是挂着那该死的微笑。 纪来强忍心头火起，继续问： “那，我爸妈在哪儿？” “他们很安全，只要你交出那只猫，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我要先见到他们。” “你觉得你有选择的权利吗？” “我有！” 卡特一听这话，那该死的微笑竟变得更加灿烂。 “那你说来听听，小朋友撒谎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诺克萨斯，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或者说，你们的世界，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纪来说得很慢。 卡特听完，微微一愣，收起了笑容，又摆出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点了点头。 “我，能帮你们解决这个问题。” 纪来的底牌，就是那则紧急通知。 虽然他还没激活那个装备系统，也不知道那个装备系统具体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是被选召的人，激活了系统，自己就有能力，去拯救他们的世界，也就等于有了谈判的筹码。 “我凭什么相信你？” “不相信的话，带我去见斯维因好了。” 斯维因，也是英雄联盟里的一个角色，他是诺克萨斯帝国的大统领，俗称，乌鸦。 之所以斯维因被叫做乌鸦，是因为在游戏里，他的r，也就是大招，就是变成一只乌鸦。 听了这话，卡特的脸瞬间由晴转阴。 她单手揪住纪来的领口，往回一拉，二人鼻尖相触，四目相对，她又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次。” 纪来自然也是毫不怵阵，同样一字一顿道：“不相信的话，带我去见斯维因！” 卡特一把推开纪来。 她没能想到的是，自己眼前的这个少年，不仅认识自己，还知道斯维因，可他明明是这个世界的人。 “你是怎么知道斯维因的？” 卡特的这个问题，是纪来完全没有想到的，不过，这个问题恰恰印证了纪来之前的猜想——悠米，还有卡特，他们并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一款游戏，叫做，英雄联盟。 第六章 激活 “这是个秘密。” 纪来玩了一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你要怎么解决那些东西？” 卡特耐着性子，再次问道，一如刚才的纪来。 “你不需要知道。” 见卡特这么问，纪来知道，自己的第一个目的已经达成。 他成功的反客为主，让卡特相信了自己底牌的存在，而且还获得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那则通知里，提到的浩劫，应该是某种他们难以抵抗的东西，而不是什么小行星撞击一类的不可抗力。 纪来刚刚体会到了卡特的快乐，但卡特并没有给他再次快乐的机会。 “有趣的小朋友，那我们的谈话可以结束了，”卡特恢复了刚才的坐姿，“你宣判了他们的死刑。” “别！我说！” 见情况不对，纪来赶紧一口答应。 本来就是要说的东西，只是想稍稍拿捏一下，好为自己底牌的亮相做个铺垫，要是弄巧成拙，可就完蛋了。 卡特没再说话，只是示意纪来，继续说下去。 “你等下。” 纪来径直回到桌前，又扫了一眼屏幕上的那段文字，深吸一口气，点下了激活。 此刻的他并不知道这轻轻一点，将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后果，但眼下，这无疑是最好的方法，为了老爸老妈，也为了悠米。 点下激活后，那界面上出现了一个对话框，上面写着： 感谢你的选择 确定 点击左键，确定。 那界面又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是否现在激活 现在激活稍后再说 左键，现在激活。 一个进度条弹了出来： 激活进度1% “还要再等一下。” 纪来转过头，看了一眼卡特，卡特还是坐在那里，阴着脸，好不吓人。 他又赶紧把头扭了回去，重新看向屏幕。 … 激活的过程，格外漫长。 激活即将完成的时候，夕阳已经掉进了纪来的房间。 卡特，坐在夕阳里。 光，落在她身上，好看极了。 “好了！” 激活进度到达了100%，界面上又出现了一个对话框： 系统已激活 确定 纪来再次按下左键，确定。 又是一个对话框弹出： 所持有的装备将在黑色背景下显示，如需使用，抓取即可 备注：初始系统已投入使用，无法修改，金币机制被迫保留，初次获取金币后，将提供作弊机制，请妥善利用 关闭 靠？这是什么意思？现在让我偷金币去？这不是坑人吗！ 纪来关闭了对话框，看着界面上为零的余额，他只觉得一阵眩晕。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底牌已经变成了一张白纸，种种可怕的画面接二连三的从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可以了是吗？” 卡特已经站了起来。 “凡人！那个！那个！它在发光！” 听到悠米的声音，纪来突然想起了自己买的那把羊刀。 对啊！ 怎么把它给忘了！ 得亏有它！ “嗯，稍等，我拿给你。” 纪来稍稍松了口气，合上电脑，揉揉眼，在电脑的黑色外壳上找了起来。 很快，他找到了那个装着羊刀的小方块。 的确比原来更亮了些。 纪来抬起手，试着抓取了下。 这一抓，还真成功了——那小方块已经不会被手给挡住。 他抓起那个小方块，左右拖动，流畅得很，而且不管拖到哪里，把手一松，它都能自动回到原位。 这种感觉很新奇，拖动那个小方块，就好像是在隔空拖动手机上app。 可他刚要转身，把那小方块拖到卡特的身上试试时，他却发现——那小方块，又不见了。 靠！这不玩我了吗！垃圾系统！为什么非得在黑色背景下显示！ 黑色背景… 纪来正琢磨着，他突然注意到，他的桌子上，有一张出去旅游时拍的全家福——全家福里的纪爸，戴着墨镜。 墨镜！对！ 纪来赶忙拉开抽屉，好一阵翻找，他记得自己买过一副超帅的墨镜，可翻来找去，却只找到了一副儿童墨镜，估摸着还是自己上幼儿园时买的。 这他妈… 形势所迫，没办法，等这事儿过去，一定要买副超帅的墨镜，不然怎么配得上我的身份…一通胡思乱想，纪来摇了摇头，戴上了那副儿童墨镜。 这儿童墨镜一戴，那小方块果然再次出现，不过就是比刚才稍稍暗了些。 纪来抬起手，再次抓取。 成功。 他试着把那小方块拖到卡特身上，这一拖，那小方块竟在卡特身上放大开来。 看到这一幕，他的心才彻底放下。 纪来又反复试了几次，确保万无一失，就对卡特说道：“可以了，你准备好了吗？” 卡特没说话。 因为她看到纪来先是对着黑色盒子一阵乱抓，然后戴上个傻子眼镜，又是一阵凭空瞎抓，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飞机，而且还有好几次差点抓到自己，不由得有些恼火。 她甚至暗自发誓，如果这小子骗了自己，一定要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再一口一口地喂他吃下去。 “准备好了？” 纪来见卡特不说话，就又问了一次。 卡特点了点头。 “好好感受。” 纪来把那装有羊刀的小方块拖到卡特身上。 见那小方块变大，他把手一松，那小方块便被吸入到了卡特的身体里。 紧接着，卡特的头顶就浮现出了六个透明小格，看上去跟游戏里的装备栏差不多，三个一行，一共两行，而第一个小格里放着的，正是那把羊刀。 “怎么样？有什么变化吗？” “这是…” 卡特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你试着出刀，连续出。” 卡特又点了点头，抽出背后的刀，凭空挥了挥。 “轻了。” 她又试着挥了几下。 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挥刀的速度在变快，可自己并没有加快挥刀的速度。 “这是怎么回事？” “这件装备的特性就是能让你越打越快。” “装备？” 卡特果然问出了和悠米一样的问题。 纪来只得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 不过，卡特听完，却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东西，有什么负面影响吗？” 纪来赶忙摇了摇头。 “那我试试。” 卡特说着，抬刀就朝纪来挥去。 “卧槽！” 纪来本能的眼睛一闭，双手抱头，往后一退。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 卡特越挥越快，但没有一下伤到纪来。 纪来见自己没被砍，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原来，这女人在拿自己做实验。 “你疯了吗！” “我只是试试，这东西会不会影响到我出刀的精准。” “万一有影响怎么办！我不就没了吗！” “你说过没影响。” “我…” 纪来刚要发作，就见那刀又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老实一点儿，小朋友。” 虽然同样的刀在颈前，但这回，纪来却不再害怕，他看得出，卡特的表情，不太一样了。 “东西，你也看了，”他用手轻轻拨开卡特的刀，“我爸妈呢？” “你有兴趣加入我们吗？” 卡特又把刀架回了纪来的脖子。 这个动作是告诉纪来，不能拒绝，否则… “别逗了，大姐，”纪来又把那刀轻轻拨开，“加入你们，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纪来的话音刚落，只见卡特脸色一冷。 “那，我就不能留下你了。” 第七章 出发 卡特之所以这么做，其实也很好理解，毕竟，纪来的能力一旦落到别的国家手里，对诺克萨斯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我考虑一下行吗？先把我爸妈放了。” 从卡特的眼神里，纪来已然读懂——她，是真的会动手。 “你先考虑。” “我…我还是想和乌鸦谈谈。” 纪来突然想起了那则紧急通知的内容，此时此刻，他才反应过来，在自己点下激活的那一刻，就注定了要和那个世界扯上关系。 那是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世界，更是一个危机四伏的世界，想要在那里生存下去，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一个靠山。 根据纪来对英雄联盟宇宙的了解，诺克萨斯，绝对是最优选择。 因为在乌鸦上台后，诺克萨斯开始崇尚武力，不再推崇血统，不论你是贵族，还是奴隶，也不论你是不是诺克萨斯人，只要你对国家有用且忠于国家，这个国家就会给你一个舞台。 这种求贤若渴，不问出处的包容，对于纪来这种穿越者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 “乌鸦？” “啊…斯维因。” “哦。” “好。” 卡特只是稍稍犹豫了下，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纪来没想到卡特会这么痛快，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高兴。 “那，我爸妈呢？” 他又试探着问，毕竟这才是他的根本目的。 “另一个房间，柜子里。” 卡特从口袋里掏出两个手机，扔到了桌子上，那两个手机上各有一个一指宽的破口，很明显是用匕首扎出来的。 纪来一眼认出，那是他爸妈的手机。 霎时，他只觉得鼻子一酸，二话没说，就立刻冲向了爸妈的卧室。 “老爸！妈！” 纪来猛地打开柜子，不禁眼眶一热。 “妈！老爸！醒醒！” “再有一个来小时，就能醒过来了。” 卡特也跟了过来。 “你把他们怎么了！” “一点药剂而已，不会怎样的。” “你…确定吗？” 纪来面露凶恶，声音也变得十分生硬。 卡特却还是面无表情，点了点头，撂下一句“我去外面等你”，便扭头走了出去。 纪来也没再说话，探了探二人的鼻息、脉搏，发现都很稳定，和睡着了并无二样，这才放下心来。 他将二人一个一个抱到床上，盖好被子，留下一张字条，走出房去。 “出发吧。” “那只猫呢？” 卡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纪来出来，就把两脚从茶几上拿了下来。 “我会带着她的。” “要靠它回去。” 她站起身来，理了理头发。 “嗯？” 听了这话，纪来突然发觉，也许，他们要的，根本就不是悠米，而是，那本魔典。 从悠米之前的只言片语听来，那本魔典，好像有着跟传送门一样的功能，她来到这个世界，靠的不正是那本魔典吗？ 纪来正琢磨着，他忽然想起，悠米，好像半天没说话了。 “那只猫呢？” 卡特再次问道。 “等下。” 悠米？你干嘛了？ 纪来先是在脑子里喊了几声，没有回应。 “悠米？” 他又开口喊道。 “喵呜~不小心睡着了，”一个慵懒而熟悉的声音从纪来的脑子里冒了出来，“怎么样了？凡人，成功了吗？” 纪来试着继续使用意识与悠米进行对话。 “凡人？你怎么不说话？” 嗯？意识共享不管用了吗？还是说，只有在危机时刻才管用？纪来的心里再次出现了一个问号。 “成功了，我跟你们一起回去。” 纪来只得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我们？还有那个女人？” “对，她不会伤害你的，你可以出来了。” 看来意识共享是真的失效了。 “真的吗？她好凶。” 悠米说着，纪来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心说，得亏这话没让卡特听见。 “真的，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了。” 纪来看了卡特一眼，就见卡特也正看着他，只不过那眼神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看什么？猫呢？” 卡特刚说完，一道金光就从纪来的背后穿了出来。 “喵呜，她还是好凶。” 悠米躲在纪来身后，只露了一个小脑袋出来。 “她不会伤害你的，我保证。” 见纪来信誓旦旦，悠米才慢悠悠地飘了出来。 “可我不保证。” 卡特幽幽地说了句，悠米立马又缩了回去。 “喵呜！凡人！你看她！” “唉，你们俩个和平一点，大的让着点儿小的，小的…” 纪来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把刀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脖子上，悠米也跟纪来拉开了距离，呲牙瞪眼。 纪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一股尴尬顿时从他的脸颊冒出，又渐渐扩成了红晕。 这么一看，后宫可不是这么好开的，按照剧情走向，这时候不应该是两个人一起投怀送抱、娇羞争宠吗？ 小说果然都是骗人的。 纪来心说着，尴尬地笑了笑，就用手去拨那刀。 “口误，口误…” 卡特瞪了他一眼，把刀收了回去，表情却还是不太友善。 悠米也不再靠近他，好像在刻意保持着距离。 “诶，同志们，不要这样，我们来说说正事儿？” 无人回应。 场面再度尴尬。 “哎呀，我错了行吗？小猫咪？” “我叫悠米！” 悠米白了纪来一眼。 “美丽的姐姐？” 纪来又看向卡特。 卡特同样撇了纪来一眼，没有说话。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纪来很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他决定先用利诱，攻下一方。 “猫咪，你，要吃鱼吗？” 纪来一边说，一边走向他老爸的鱼缸。 不过与其说是鱼缸，更准确来说，应该是鱼盆，一只老黑陶鱼盆。 他指了指鱼盆里的鱼，悠米立马凑了过来。 “就一条。” “喵呜！” 悠米见了鱼，瞬间喜笑颜开，她站在魔典上，舔了舔嘴，跟着就是一个翻身。 “猛虎飞弹！” “卧槽！” 一个光球撞去，那老黑陶鱼盆就应声碎开。 也真是可怜了纪来的老爸，摊上这么个儿子，自己跟媳妇被人迷晕了不说，鱼盆还让人给cei了。 “我吐了…” 这是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的。 悠米见状，也从魔典上跳了下来，一边捡着地上的鱼，一边对纪来说：“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想摸个鱼。” 纪来阴着脸，没再说话，只是低头开始收拾。 “赶紧收拾，收拾完了该出发了。” 卡特站在一旁，冷冷地说道。 纪来闻声抬头，却瞥到了一抹笑意，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如此一来，他知道，自己成功地缓解了尴尬。 于是，纪来在心里跟老爸说了一百个对不起，就开开心心地收拾起来。 … 扫起碎片，擦干水迹，夕阳已经沉入地底。 “好了！” 纪来用手抹着汗，站起身来。 “喵呜！” 悠米也吃完了鱼，正舔着她的小肉爪。 卡特则还是坐在沙发上，两脚搭在茶几上，看着这两个愚蠢的生物。 “我们现在出发吧。” 纪来又在茶几上给他的老爸留了一张字条，非常敷衍的道了歉。 “去哪里？” 悠米一脸狐疑。 “去你们的世界啊！” “怎么去？” “魔典啊！” “魔典坏了啊！” 第八章 复盘 “嗯？” “嗯？” 纪来和卡特同时看向悠米，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喵呜！你们两个不要这样看着我，我会紧张的！” 悠米被二人看得绒毛炸立。 “魔典怎么了？” 纪来率先发问，沙发上的卡特也跟着环手坐直。 “啊，我到这里以后，魔典里就变成一片空白了。” 悠米说着，纵身向后一翻，浮在空中，又把魔典往纪来这边一推，示意纪来，自己看。 纪来简单扫了一眼，魔典上果然是空空如也。 不过，这个悠米，能飞？ 那她平时为什么一直坐在魔典上… 难道是因为… 纪来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为什么会变成空白呢？” 他又接着问。 “喵呜，我怎么知道，要是没坏，我早就回去了，我还得接着找我的主人呢！” 悠米见纪来看过，就又一个跟斗，翻回了魔典。 纪来有些不知所措，看向了卡特。 “你看我有什么用？” 卡特的脸已经严肃起来。 很显然，这是在她预料之外的情况。 “我们来捋一下好吧。” 纪来遇到问题的习惯就是复盘，通过对问题进行复盘，往往能找到问题的根源，从而更好地解决问题。 “喵呜~” 悠米表示同意的同时，卡特也点了点头。 “那，姐，先从你开始。你，是怎么知道，魔典能带我们回去的？” 纪来对卡特发问。 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意思，一来可以探探卡特的底，看看她对这件事的了解有多少，二来还可以验证一下他刚刚的猜测——诺克萨斯的目标，也许不是悠米，而是那本魔典。 “情报。” 卡特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 纪来突然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顶尖刺客，想从她嘴里套出有用的信息，可没那么容易。 不过，这两个字已经足够了。 所以，现在可以明确的是，诺克萨斯的高层的确知道魔典的能力——传送。 可诺克萨斯要这传送门做什么？为了应对系统里提到的那场浩劫？ 得是多么强大的敌人才能让伟大的诺克萨斯寄希望于一本书… 纪来开始担忧，而且后悔。 他担忧的是，自己带着这个不大机灵的系统，真的能拯救英雄联盟吗。 他后悔的是，当初没仔细看英雄联盟宇宙里的故事，毕竟，他只是上课时，闲着无聊，当故事会看而已。 算了，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想这么多也没用。 纪来心说着，再次开口。 “那，姐，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 “斯维因给我打开了一扇门。” 纪来这一口一个姐，叫得卡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滋味。 “那扇门不能打开了吗？” “不是我打开的。” “哦…” 纪来挠了挠头，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首先，卡特说的门应该就是传送门，连通这个世界与符文之地的传送门。 这个传送门是斯维因在符文之地打开的，卡特过来后，门也就关上了。 卡特想要回去，只能联系斯维因，让斯维因再次把门打开。 可问题是，卡特在这个世界，根本没办法联系到斯维因。 其次，打开这样一扇连通两个世界的门，所需要的能量应该不小，不然诺克萨斯也没必要大费周折，来找魔典，斯维因直接到处开门就可以了。 提到门，纪来突然想起，那个魔典，不是活的吗。 有关于门的问题，应该问门啊！ “猫咪，魔典有和你说什么吗？” 纪来看向悠米。 “喵呜～魔典说他也不知道，这是从没有过的情况。” 悠米摇了摇她的小脑袋，一脸无辜。 纪来则捏着下巴，点了点头。 线索再次中断，而且至今，纪来也没能想明白，这个悠米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关于卡特，纪来已经知道了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也知道了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卡特、悠米，这两条线，应该也只能发掘到这个地步了。 现在只剩… 对，系统！ 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一条线给忘了，纪来心中暗骂。 系统是把他和悠米、卡特连结到一起的纽带，说不定系统里就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发现。 纪来一边琢磨，一边移步到了屋里，准备好好研究一下那个系统。 刚才光顾着给卡特拿装备了，并没有过多关注这个系统本身。 见纪来进屋，悠米赶紧跟着飞了过去，大概是不想和卡特独处。 卡特则也站起来，走进屋，坐到了床上。 “怎么了？” 见卡特主动张嘴，坐在电脑前的纪来先是一愣。 “电脑里也许有什么线索，我先看看，姐，你歇着。” 卡特欲言又止，点点头，就没再说话。 不得不承认，纪来这一口一个姐，的确缓和了他与卡特的关系。 纪来也看出了卡特想要问些什么，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问出，估摸着是想问电脑是什么。 他犹豫了下，觉得这样也许会伤人自尊，决定还是不提为妙，就也没再搭话，转头打开了电脑。 那界面还是一如往常——除了最右边，那几行小字有了些许变化。 看着为零的余额，纪来不由得一阵头疼。 这该死的金币怎么得？ 那个什么，作弊系统又是什么鬼玩意儿？ 纪来抱着幻想，试着买了个东西。 结果自然是失败的——界面上弹出了一个对话框： 余额不足，请立即获取。 确定 纪来想都没想，就点击了确定。 点下确定后，纪来扭头看向二人，先是摇了摇头，可他刚要张嘴说些什么，就听悠米一声尖叫。 “喵呜！” “怎么了！” 只见悠米脚下的魔典也不知怎的，竟开始了疯狂抖动。 “喵呜！你先等下！” “他又怎么了？” 悠米没有理会纪来，她站在魔典上，四肢用力下压，试图按住魔典，可魔典却还是像发了疯似的，拼命抖动。 “要不要我帮你？” 纪来站了起来。 他想要帮忙，却又不敢靠近。 卡特则已经把手按在了刀上。 “喵呜！” 又是一声尖叫。 悠米从魔典上摔了下来。 魔典也落了在地上，不再抖动，里面的书页上下翻飞，又很快停下，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第九章 古怪 纪来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眼睛，可当强光褪去，手放下时，他整个人一下子就傻掉了——这回，不是被穿越了。 这回，是真穿越了。 这天空，这森林，这围墙，这旗杆，还有这扭曲的八边形空地和中央的圆形石板，他是怎么看怎么眼熟，但却死活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 “凡人！这是哪里啊！” 悠米的声音从纪来的脑子里冒出来，吓了纪来一跳，很显然，他还是没能适应这个小家伙的存在。 “啊！猫咪？” “我叫悠米！” “你没事儿吧？” 听到悠米的声音，纪来对陌生环境的恐惧瞬间消退了几分。 “喵呜，悠米没事儿。” 听悠米这么说，纪来长出了一口气，接着问道：“她呢？她去哪儿了？” 虽然纪来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需要担心卡特，因为以卡特的能力，根本用不着他来担心，但他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不放心。 “不知道，我没看到她。” 纪来对着空气点了点头，又问：“那，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其实这个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因为他实在是不敢相信，所以才想要跟悠米确认一下。 “不知道，魔典出现了新的一页，很古怪。” “怎么个古怪？” “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悠米顿了顿，“怎么说呢，其实，魔典的每一页，都是一个传送门，你知道吗？” 纪来又对着空气点了点头。 悠米见纪来没说话，就接着道：“正常情况下，门都是由我来打开，再选择去，或是不去的，可这次的门，不光是自己打开，而且还把我给拽了进去。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唔，那，那扇门已经打不开了，对吗？” 纪来是个悲观主义者，他总能想到最坏的可能，虽然也不是每次都会实现，但概率还是挺大的。 这次显然没能幸免——他猜对了。 “喵呜，魔典好像心情不太好，我打不开他。” 我就知道… 纪来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心说。 “那凡人，你是不是认识这个地方？” “嗯，这里可能是云顶之弈里选秀的地方。猫咪，咱能出来说话吗？我还是不太习惯。” “我出不去。” “嗯？” “从你身体里出去的门，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但我能看到外面。” “呃…” 怎么会这样？之前猫咪不是可以自由出入吗？ 纪来有些想不通。 “那，你知道云顶之弈吗？” 他又问。 “喵呜，没听过。” 悠米的回答更是让纪来丈二和尚。 “嗒嗒嗒…” 这时，一阵齿轮咬合、机械运转的声响从纪来脚下传来，紧接着，空地中央那块圆形石板竟“轰”的一声，开始了下沉。 “喵呜！凡人！你看！” 悠米在纪来的身体里大喊。 纪来见状，应了一声，立马动身向前，站到那下沉的石板旁，向下看去，就在这时，又是“嘭”的一声——那石板，停住了。 “我靠？” 纪来一惊，只见下面，九座青灰色的石像从四周的黑暗里滑到石板上，围成了一个圈，转动起来。 从石料相互摩擦的声音听来，那些石像，分量不轻。 “嗒嗒嗒…” 又是一阵齿轮咬合、机械运转的声响。 那石板开始了上升。 随着石板的上升，纪来渐渐看清了那些青灰色石像的真面目——那是九个英雄。 劫、慎、冰女、布隆、璐璐、狐狸、挖掘机、机器人、卢锡安。 “胡子叔叔！凡人！那是我的好朋友！” 悠米的声音有些兴奋。 “还有一个约德尔人！” 这阵仗，还真要选秀？ 纪来正琢磨着，就又听“砰”的一声——那石板已经回到了原位。 “猫咪，我们去看看？” “喵呜！” 纪来走上石板，仔细打量了下这些青灰色的石像，他发现，这些石像不仅体积巨大，而且都制作得极为精细，可以说是栩栩如生。 此外，他还注意到，在每座石像的背后，都有三个方形的孔洞，最左边的孔洞里，还放有装备。 看到这些，纪来知道，自己又猜对了——这，是一局游戏，一场云顶之弈，这些石像，就是棋子，而自己要做的，就是操纵这些棋子，打败敌人，取得胜利。 不过，为什么要进行这样的一局游戏… 还是说，要靠这个赚金币？ 想到这里，纪来不由得笑出了声。 因为他虽然在召唤师峡谷里就是个白银一，但他在第一赛季的云顶，可是个钻石选手，而且同样值得庆幸的是，这场比赛，刚好是第一赛季。 纪来又环顾了下四周，见场上的确只有自己一个人，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没人抢装备？ 那可太舒服了。 介于不知道版本，他决定先去找找看，看有没有金铲铲，有最好，没有的话，拿个反曲之弓也是可以的。 至于棋子，卢锡安不错，不过，也没什么所谓，棋子后面都还可以买——选秀，主要选的就是装备。 可就当纪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卢锡安身后时，却发现，卢锡安背后的三个孔洞，竟都是空的。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 他又赶紧追到前面的机器人那里一看，竟也是空的。 来晚了？没看到有别人啊！ 一股不详的预感在纪来的脑子里升腾了起来。 “猫咪！能让我跑快点儿吧？” “喵呜！” 话音刚落，一股绿色的雾气从纪来的身体里冒出，又很快消散。 纪来的呼吸立马就顺畅了许多，迈开腿，更是发觉，脚步竟也变得格外轻盈。 他借着悠米的魔法，步步生风，追着石像，一个接一个的看了过去，但很快，他就发现，眼前的这些石像背后，竟然都是空的。 “吐了。” 现在，只剩下远处的两座石像还没看过了。 一个是冰女，一个是狐狸。 “又得捡垃圾。” 八个玩家，九枚棋子，剩下两枚，这就意味着另外七个玩家都已经拿好了装备，至于剩下的，说是垃圾也不为过。 纪来先跑过去看了看狐狸，是负极斗篷，他犹豫了下，又去看了看前面的冰女。 这不看还不要紧，这一看，竟看到了一把暴风大剑。 他看着眼前的大剑，顿时喜笑颜开。 大剑没人要？ 纪来心中一阵确幸，虽然这场比赛很有可能不是人机，也不知道对手是什么人，什么水平，但好歹先有了把大剑。 不论哪个版本，暴风大剑，都算是个万金油，而且大剑没人拿，也在一定程度上从侧面说明了，现在的版本，大概率不是刺客的版本。 纪来最不喜欢玩的就是刺客阵容，因为刺客阵容对装备的需求很高，可以说很需要运气，而他的运气往往又都不怎么样。 “美滋滋呀！” 纪来自言自语着，伸出了手。 可他连大剑的影子都还没摸到，一道亮光就再次遮住了他的眼睛。 第十章 天胡 “我靠...” 亮光退去，纪来已经站在了一处石台之上。 石台下，是一块巨大的方形空地——这是云顶之弈的棋盘。 “嗒嗒嗒...” 又是一阵齿轮咬合、机械运转的声响传来，纪来的右手边，一块方形石板沉了下去。 这样的方形石板一共有九块，九块石板依次拼接，铺成一条石板路，作为了棋盘的一个边，也就是棋子们的待战区，玩家所拥有的未上场的棋子都会出现在这里。 沉下去的那块石板很快升了上来，随之出现的，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九尾妖狐，阿狸的石像。 “我就知道…” 云顶之弈中的选秀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时间到，玩家还没有做出选择，系统就会为玩家随机分配一枚棋子，以进入下一阶段。 纪来虽然在心里做出了选择，但碍于手慢一步，还是沦落到了随机分配。 看着狐狸的石像，他叹了口气。 随机二选一，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还是没能如愿拿到冰女和暴风大剑，也真够衰的了… “咚——咚——” 一阵钟声打断了他的碎碎念。 他抬头一看，四块半透明的巨型屏幕，已经浮现在了棋盘上空，围成一个圈，就好像…篮球馆里的漏斗屏。 那屏幕上写着： 程序正式开始。 玩家可通过远程点击、滑动来进行操作。 “高级呀！” 纪来不由得感慨了句，便抬起手，对着面向自己的那块屏幕，轻点了两下，可那屏幕却没半点反应。 “咚——咚——”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钟声传来，紧跟着，只见数个光团从天而降，砸在了棋盘上。 看来，真的要开始了。 可这个数量… 纪来顿感情况不妙，一是因为自己还没能搞懂操作方法，二来是因为，这棋盘上光团的数量，好像有点多… 眼看那些光团放大开来，逐渐化成一个个英雄模样的石像，纪来瞬间明白——这，是残局，也叫残棋。 所谓残局，即是已经进行到一半的棋局，棋手需要根据目前已有的局面来进行判断，难度要比正常开局高上一个档次。 早些年的时候，还能在夜市的角落里看到用象棋摆残局的人，可那是象棋，这云顶之弈怎么还整上残局了呢？有什么意义吗？ 纪来正疑惑着，就见棋盘之上，那些青灰色石像竟开始自下向上，一点一点地有了颜色，质感变得也不再如石头一般；石像背后的空洞亦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石像上方，逐渐浮现的三个透明方块。 “活了！都活了！” 纪来惊声道。 那淡黄的双马尾、苍白的上半身、幽绿的钉头锤，金黄的十字弩，还有那正在棋盘上摇曳的一蓝一红两件披风，无一不在告诉着纪来——他们，真的活了！ “卧槽…” 纪来还在惊叹，战斗已经打响。 金属碰撞、子弹出膛，弩箭飞出的声音依次入耳，纪来这才回过神，他打眼扫了下棋盘上的诸位英雄，对双方阵容就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这他妈…” 纪来看着棋盘上的战斗，脸色有些难看。 他这边是由波比、韦鲁斯、铁男、薇恩、盖伦还有诺手六个英雄组成的四骑士双游侠阵容，除了波比和韦鲁斯还是一星，其余英雄都已经二星。 对面的阵容则是由小炮、男枪、卢锡安、船长和机器人五个英雄组成的四枪手双海盗。 单论阵容强度来说，纪来这边绝对是大大的优势，四个前排加两个输出，而对面只有机器人一个前排，剩下四个都是脆皮，可要是说起单卡强度，纪来这边就是弟弟中的弟弟。 因为，对面的阵容里有两个披着金光的英雄——他们是三星男枪，还有三星小炮。 此外，小炮的头顶，三件装备挂满，红buff、降星刀、缴械；男枪那边则是红buff和复活甲。 “赌狗枪…” “天胡啊…” “诶，不对，装备？！我装备呢！？” 棋盘上，机器人的第二钩已经放出，仅剩的输出位，韦鲁斯瞬间融化，前排们的血量也十分不健康。 “这他妈…” 纪来已经背过身去，看着脚下一个又一个的透明小方块，口吐芬芳。 “我他妈一定是瞎了…” 他蹲下身来，拾起地上的一个小方块——这个方块里装着的，是一把反曲之弓，剩下的五个方块里则分别是反曲弓、锁子甲，大剑还有两个眼泪。 “多适合打游侠的装备啊…” 纪来放下了手里的反曲弓，准备把一会儿要合成的装备摆到一起，不过，他刚摆好第一个，就听身后一声悲凉的撞钟声传来。 “咚——” 纪来闻声起身，向后转去，可他的脚还没完全转过来，只见一枚又一枚光弹正向着他飞来。 “卧…” “槽”字还没能出口，纪来只觉得嗓子一甜，眼前一黑，就捂着肚子，跪到了地上。 紧跟着，又是一阵烟花爆炸的声响，纪来的头就重重地磕在了石台上。 他的肚子就好像是被人用铁锤猛锤了那么几锤，不仅力道巨大，而且每一锤都十分精准，锤在了同一个地方。 “槽…” 纪来用尽全力，终于说出了这个字，然后就倒了下去。 他倒在那里，蜷缩着身体，喉咙里不断发出“咯咯”的声音。 “喵呜！？凡人！你怎么了！我就睡了一觉，你怎么了这是！” 这时，悠米的声音在纪来的脑海中响起。 纪来想要回话，却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不断尝试着说话，却只换来了一阵剧烈的咳嗽，与之相伴的还有一口带血的痰。 “咳…咳咳…” “凡人！” 悠米尖叫着，一股绿色的雾气从纪来的身体里冒了出来，又消散在了空气中。 “凡人！好些了吗？” “咳…咳咳…” 纪来又咳出了一口血痰。 “凡人！你是不是要死了！你不能死啊！” 悠米的声音变得有些惶恐。 “还…还不至于。” 纪来在咳出第二口血痰后，感觉已经好了很多，最起码呼吸是顺畅了，估计是悠米的技能起的作用。 “喵呜…” “我怎么听着…你好像有点儿失望呢…” “喵呜！怎么会！我很担…” 悠米的话还没说完，就听棋盘上方，一阵钟声传来。 “咚——咚——” 第十一章 失控 新的回合开始了。 纪来想要尝试着坐起来，可他的手刚往地上一撑，他的内脏就好像绞在了一起，一同被手臂拉扯着。 “草…” 他咬着牙，极为勉强地坐了起来。 棋盘上，纪来这边还是刚才的阵容，对面则是由卡萨丁、挖掘机、螳螂、狼人、狮子狗和派克六个英雄组成的三刺客双虚空两斗士两狂野。 狮子狗的身上有一把火炮、一件复活甲，派克的身上是一件冰心，螳螂那里则是一把暴击刀。 看到这里，纪来的心已经凉了大半。 这他妈让人怎么玩？ 先不说阵容上的差距，就连这个游戏最基本的操作方法，他都还没能搞明白，而且输掉一个回合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现在的纪来不仅四肢发木，身体也在不停地打着摆子，额头上的汗更是如雨一般落下。 眼看棋盘上，自己的阵容在狮子狗的反复横跳下，瞬间融化，纪来已然只能选择接受。 很快，随着最后一声刀刃破甲的声响传来，那悲凉的撞钟声再次响彻在了棋盘上空。 纪来长叹了口气，便坐直身体，咬紧牙关，闭上了眼，以迎接这新一轮的痛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纪来却并未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疼痛，直到那烟花声响起，他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嗯？” 纪来缓慢地睁开了双眼。 看着棋盘上一地的残骸，他十分肯定自己的确输掉了这一回合，可为什么… 当纪来还在纠结自己为什么没有受到惩罚时，一阵风从他身旁掠过，将棋盘上那些英雄们的残骸吹成齑粉，消散在了空气中。 与此同时，一股不详的预感也再次笼罩了他的心头。 “这…” “猫咪…你…” “猫咪？你还在吗？” … 纪来不停呼喊着悠米，可却没收到半个字的答复。 她不可能又睡着了，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了纪来的脑子里。 “猫咪？” “悠米！” “你别不说话，你说话啊！” … 纪来开始大喊。 他渴望得到一个回应，可结果却是除了风声，再没有任何声音出现。 “猫咪！你别这样啊！” “你不能这样！” … “对不起。” “都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我…” 悠米的消失在很大程度上佐证了纪来的猜测，他的情绪开始失控。 他认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无能导致的。 “对不起…” 纪来跪坐在那里，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朝着地面挥出了他的拳头，一拳一拳，直到，又一阵钟声响起… 看来，游戏还没有结束。 新的光团落到棋盘上，依次放大开来——这是一波野怪，也是最后一波能爆出散件装备的野怪了。 纪来又恶狠狠地锤了地面一拳，就站起身来，抬起手，捂住自己泛红的眼眶，深吸了一口气。 “猫咪，等我，我带你回家。” 纪来在心里默念了句，便尝试着，去操作那块屏幕。 他先是左右滑动，那块屏幕却还是没有反应，他就又上下滑动了几下。 这一滑，那界面竟也跟着向上，滑了出去，露出了一个格外熟悉的界面——那界面上，羁绊、棋盘、装备栏、待战区、血量排名，还有商店、刷新，购买经验值都一应俱全——这简直就是电脑上云顶之弈的界面。 “草！” 纪来骂了句，简单浏览了一下界面上的信息，对整个局势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现在是4-6阶段，他的血量是73，排名第四，六人口，经济也不错，由于上一轮没有买入新的棋子，所以他现在有68块钱。 商店里没有什么强力的棋子，所以纪来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到这波野怪打完，看看装备，把阵容确定下来，能合装备先合了，以提升强度。 野怪打得很快，装备爆的也非常不错，有一把大剑，一个大棒，一个反曲弓，两个斗篷。 纪来看着屏幕上的装备，突然想起了他最喜欢的那个阵容——骑士帝国，而且，这装备，也太合适不过了。 他迅速在屏幕上排列了一下所有的装备，再算上狐狸身上的斗篷，可以合成的有：火炮，羊刀，饮血剑，龙牙，还有一个冰心。 骑士帝国，要以德莱文的装备为主，乌鸦其次。 于是，纪来直接将两把反曲弓移到薇恩身上，合成了火炮，可就在他准备继续合成羊刀时，他突然发觉，棋盘上，薇恩的头顶，那个装有火炮的小方块，好像有些眼熟。 他仔细回忆了下才想起，这装备，和自己给卡特的那把羊刀，好像差不多——都是装在透明方块里的，大小也算相近。 想到这里，纪来立马低下头，在自己的黑色裤子上找了一番。 这一找，还真让他给找到了。 他便伸手去抓。 悠米的消失已经冲昏了他的头脑，对很多细节纪来已经无暇顾及。 比如这把羊刀，他已经交给了卡特，又怎么会还在他的身上。 比如脚边的小方块凭空升起，飞向棋盘上的英雄，又在英雄头顶融合的奇妙过程。 纪来拿着那个装有羊刀的小方块，高高举起，然后放下，小声说了句，等我，就继续在屏幕上进行操作。 他先将羊刀放到薇恩身上，又把大剑给到狐狸，合成饮血剑，再卖掉狐狸，把饮血剑也给了薇恩。 这样一来，火炮羊刀饮血剑，德莱文的神装已经凑齐，现在只差乌鸦的装备了。 乌鸦最需要的就是复活甲，其余两个位置，给鬼书、龙牙、反甲都可以。 所以，纪来直接把复活甲和龙牙合成到了盖伦身上，又把两个眼泪合成的大天使给到了韦鲁斯。 这时，又一阵钟声响起，是新的一轮备战环节，商店也已经刷新。 纪来看了眼自己的经济，又简单计算了下，就直接把人口拉到了七，然后整整剩下五十块。 他又稍稍犹豫了大概半秒，决定直接梭哈，因为以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恐怕撑不到血量归零，他就要先归西了。 先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纪来开始d牌，可由于没有键盘的辅助，他d牌的速度非常慢。 眼看倒计时马上就要归零，纪来却还是一无所获。 “咚——咚——” 第十二章 刮痧 新的回合已经开始，纪来只得停止d牌。 因为继续d下去，对这一回合的结果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还不如留着那二十来块钱，吃两块钱利息。 这一回合对面的阵容是由盖伦、波比、曙光、布隆、剑姬和卢锡安六个英雄组成的三贵族两骑士两护卫阵容。 纪来看到这未成形的六贵族，顿时松了一口气，因为，三贵族和六贵族的区别就好像是小猫和老虎一般。 对局的结果自然和纪来预料的一样，对面的伤害打到纪来的四骑士身上，就好像是小猫在撕咬老虎，不痛不痒。 纪来这边虽然升了七人口，但因为他没有买入新的棋子，所以场上还是六个英雄，不过即使这样，他的输出对于对面的三贵族来说，还是如洪水猛兽一般。 一阵狂风骤雨呼啸，对面的阵容自然是瞬间融化。 这是纪来第一次听到胜利的钟声，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一枚枚的光弹又一次朝着他冲了过来。 “卧槽？！” 纪来不由得心口一紧，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却见那些光弹一个接一个的轰击在了他的身前。 “这…” 纪来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事情的不对。 照理说，光弹应该打向输掉这一回合的人，可却轰向了作为胜利者的我…也就是说，这孙子站在我脸上？ 想到这里，纪来不由得破口大骂，之前压抑的愤怒也都被一并释放。 “你他妈站你爹这儿等死吗！臭傻*！” “别上这儿来给你妈采灵芝！” “我*你妈个臭傻*！” … 纪来骂得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要多歇斯底里就有多歇斯底里，可骂完之后，他就好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跌坐到了地上。 “猫咪…你看到了吗？我能赢的。” 纪来小声说了句，也不知是说给悠米，还是说给自己。 这时，又一阵钟声响起，棋盘上的残骸被风吹散，商店也刷新一番。 “干！” 纪来猛地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准备继续d牌。 因为有了刚才的经验，他这次d牌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而且，几乎每d一下，都会有有用的棋子出现——除了最为关键的，德莱文。 d到最后，纪来的钱包已经见了底，四费猪妹都二星了，五费的天使也有了一只，可还是没能找到一只德莱文。 “这他妈…” 屏幕上的倒计时即将归零，纪来嘟囔了句，便果断卖掉韦鲁斯，让猪妹天使上场，组成六骑士三贵族的阵容。 因为六骑士在这个阶段，不管遇到什么阵容，应该都能顶一顶，接下来的就也只能看命了。 纪来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手上也没闲着——他把大天使给到天使身上，然后又用卖掉韦鲁斯的两块钱d了一下。 这一d，纪来就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商店里，两只德莱文！一只乌鸦！一只卡特！ “卧槽！牛*！” 拼命掩盖内心激动的同时，纪来赶紧锁定了商店。 这回要是没锁，让这几枚棋子被刷走，他怕是要活活哭死… 纪来还沉溺在兴奋之中，新的回合已经开始。 对面的阵容是由小炮、男枪、船长、卢锡安、女枪、青钢影以及带剑士转职的金克丝组成的六枪手三剑士三海盗两海克斯。 实话实说，对面的阵容相当不错，可惜单卡强度和装备都比较惨淡，面对纪来的六骑士，可以说是毫无办法。 杀不死前排，金克丝根本无法启动，而薇恩却在六骑士的保护下，疯狂输出，哪怕红buff在身上燃烧，也完全不能阻挡羊刀饮血贵族薇恩的疯狂吸血。 对于纪来的阵容来说，唯一需要忌惮的，只有那个女枪，不过幸好，对面的女枪因为没有法强装备，大招也只能给六骑士们刮个痧，让他们舒服一下。 很快，纪来就又一次听到了胜利的钟声。 紧接着，进入备战环节，纪来直接卖掉薇恩、盖伦和波比，买下德莱文，乌鸦还有卡特，又将装备分别给到德莱文和乌鸦的身上。 至此，骑士帝国阵容基本成型，有神装德莱文和半神乌鸦坐镇，接下来只需要攒钱升八，提升单卡质量，最后再补一只千珏凑出暗影羁绊就万事大吉了。 一通操作过后的纪来欣赏着自己麾下的银河舰队，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啊，赶紧结束吧…” 纪来嘴上是这么说着，心里却开始期盼，钟声的响起，因为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德莱文在棋盘上大杀四方的模样了。 “咚——咚——” 钟声很快响起，数个光团也随之落地，可当光团一一放大开来，化作石像时，纪来的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他想起了之前在云顶被阿卡丽支配的恐惧。 虽然现在的这个版本不一定是阿卡丽的那个版本，但那种一刀一个小朋友的恐惧，还是存在的。 眼看一个个石像自下向上，一点一点地有了颜色，冷汗已经从纪来的额头渗了出来。 现在版本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个阿卡丽，是金色的… 她… 三星了… 一个双无尽带科技枪的… 三星阿卡丽… 再加上六刺客四狂野单忍者的羁绊… 骑士帝国成型的喜悦顿时被一扫而空，纪来不由得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再看棋盘之上，战斗已经开始——对面的刺客们一齐跳向了被骑士包围着的德莱文。 纪来之所以这样安排站位，是因为之前遇到过一家跳跳狗。 这样的铁桶站法的确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刺客的切入，可在这神装三星阿卡丽面前，一切的防御手段都好像是利刃下的西瓜皮，一碰就破，一切就碎。 阿卡丽的手里剑一次次落下，纪来麾下的英雄们就一个个倒下，退去颜色，变回石像，碎作残骸。 虽说纪来的德莱文也是神装，但只是一星，要知道的是，同一枚棋子，一星和三星的差距，恐怕比猫和老虎的差距还要大。 就这样，德莱文在给阿卡丽刮了几下痧后，也倒在了地上。 悲凉的钟声又一次响彻在了棋盘上空。 此时此刻的纪来，也只能闭上双眼，平静地承受这个结局，像个男人一样。 第十三章 再见 一盏昏黄的壁灯闯入了纪来的眼帘。 “嗯…” 纪来下意识地抬起手，揉了揉眼。 这…好像不是梦。 他尝试着坐起身来，可手刚一撑床，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就从他的躯干里传了出来。 “卧…” 纪来疼得哑口。 这么疼… 肯定不是梦。 不对，床！？ 哪来的床？！ 他用手抚摸着身下那丝绒质感的布料，轻轻向下一压，十分柔软。 嗯，还真是床。 不对啊！ 我不是应该躺在石台上吗！？ 游戏结束了？！ 那这是哪儿！？ 我还活着？！ 纪来的脑子里出现了无数的问号和感叹号。 他躺在床上，环顾了下目力所及范围内的一切，才发现这是一间挑高极高又十分宽敞的房间。 除去正前方的两盏壁灯，在纪来的左侧还有三道狭长的窗口，窗外一片漆黑，而他的右侧，只有一张木制的长桌和一扇关着的木门——木桌上好像有一盏油灯，不过，并未点亮。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那… 悠米… 习惯性的想起，让纪来不得不又一次面对，悠米因自己的无能而受伤的事实。 她，还好吗？ 纪来尝试着喊了几声悠米，可这一张嘴，他身上的每一个脏器都被扯得生疼。 这剧烈的疼痛也让他对悠米的担心愈发强烈。 如果… 我是说如果… 不… 不能有这样的如果… 纪来赶紧把这个可怕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平稳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可就在这时，那扇关着的门，被打开了。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壁灯的光很暗，纪来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看到一头绯红色的长发，但这，也已经足够了——他知道，那是卡特琳娜。 见到卡特，他稍稍稳定下来的情绪，又一次瞬间崩塌。 虽然这件事和卡特的关系不大，但纪来已经无暇顾及这些。 失控的情绪总需要一个出口。 他拼了命地想要起身去质问卡特，可他的身体并不允许他这样做。 “别乱动，会死的。” 卡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她走到桌旁，从桌下抽出一个方形木凳，坐在了床前。 “这…” “诺克萨斯。” 纪来刚要开口，卡特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那…悠米…” “没看到，不过，术师说你的体内有着魔法的存在。” 听到这里，纪来的心才算放下了些许——魔法的存在，说明悠米还活着。 “你，感觉怎么样了？” 卡特的语气依旧冷淡，却让纪来的心口涌出一股暖流。 这是被关心了吗？这大姐也真是，关心人的话怎么也能说得这么生硬。 “嗯…还好。” 纪来心里碎碎念着，就再次尝试坐起来，想要用行动证明他可以，但结果很明显，他还是不行。 “你好好歇着，我去通报一下，有需要就跟门口的卫兵说。” 卡特说完，便站起来，转身离开了房间。 “啊，拜…” 纪来刚要挥手，门，就已经关上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重新躺好，看向天花板，回忆起了这奇幻的种种： 悠米的出现，系统的出现，卡特的出现，还有云顶之弈，现在，又跑到诺克萨斯来了… 也是够刺激的… 打了几把游戏，怎么就成这样了… 纪来躺在那里，胡思乱想着，竟不自觉的睡了过去。 … 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而他的身旁，多出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 看颜色，应该是悠米。 纪来轻抚着她的绒毛，轻声说了句对不起，便再次尝试坐起身来。 这回，他双手一撑，竟就直接坐了起来，动作十分流畅。 坐起来的他先是一愣，又试着扭动了下腰背，也只是还有一些轻微的痛感，完全可以忍受的那种。 纪来心里一阵雀跃。 “猫咪，是不是你又帮我了？” 纪来又摸了摸悠米，轻声问着。 “喵呜，凡人，你终于醒了。” 悠米醒了过来，声音格外的慵懒。 “辛苦你了，猫咪。” “凡人，你也太能睡了。” “嗯？” “你睡了整整三天。” “什么？” “喵呜，你睡了三天了。” 纪来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三天，七十二个小时。 这怎么可能！ 他明明觉得自己只睡了一小会。 “这里的鱼太难吃了！又干又硬！我的毛都不亮了！”悠米用她的小肉爪挠着脸，“那个坏女人还来了几次，她怎么还是那么凶！” 纪来知道，悠米说的是卡特，心里多少有些感动。 “凡人！你快看！我的毛！是不是都不亮了！” 他直接白了悠米一眼，因为她的绒毛，十分柔软不说，在这么昏暗的灯下还反着光。 “嗯，是不亮了，也不软了。” 纪来说着，掀开被子就要下地，他想看看诺克萨斯的都城是什么样子。 可他的脚刚往地上一踩，他的腿跟着就是一软——纪来直接趴到了地上。 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躺了不止三天。 “凡人你没事儿吧！” 悠米后知后觉，问了一句，才从床上一跃而下，魔典也应声飞来。 纪来看着悠米坐在魔典上，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趴在地上的自己，又笑了出来。 这猫，也真是够懒的了。 “别光看了啊，帮帮我。” “你怎么了？凡人？” “我起不来，腿没劲儿。” 纪来用手拍了拍地，示意悠米。 “喵呜~早说。” 悠米也笑了，她挠了挠脸，就一头扎进了纪来的身体。 一股绿色的雾气随之冒出、消散，悠米也跟着飞了出来。 “怎么样？” 悠米摆出一副得意扬扬的表情。 纪来也的确感受到了久违的力量。 紧接着，只见他两手撑地，后腰弓起，双腿一屈一蹬，就这么站了起来。 “牛*！” 重新站起来的纪来甩着胳膊，原地蹦了蹦，然后就径直跑向了那狭长的窗口，趴到上面，向外看去。 “卧槽！” 眼前的景象和他想象中的诺克萨斯都城有所不同。 虽然是同样的雄伟壮观，但这座以暗色调为主的城市，给人更多的是一股极其强烈的压迫感。 他甚至怀疑，这…真的是一座城市吗？ 纪来觉得，这根本不是一座城市，这就是一座要塞，一座巨型的军事要塞。 棱角分明的建筑，无处不在的垛口，随处可见的帝国旗帜，还有那狭窄幽闭的街道，以及远处，那些颇具延伸感的高墙和一座壮美的…纪念碑。 这些元素无一不在宣示着这座城市的庄严与性能。 他又向下看去，自己所处的这个房间好像是在二楼，但楼下的街道以下，好像还有一条路。 这是…雾都？ 正往下看着，纪来突然注意到，不远处，卡特正领着一队士兵，气势汹汹地朝着自己走来。 这…又是怎么了？ 第十四章 威慑力 一阵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紧接着，门开了，进来的却只有卡特一人。 “身体好些了？” 纪来见卡特并没有要把自己怎么样的意思，才算松了一口气，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悠米这次也没躲到纪来身后，看来她和卡特的关系在这段时日里，也有了些许好转。 “把衣服换上，跟我走一趟。” 卡特说着，把一套衣服扔了过来。 那衣服的布料看上去也还不错，应该是棉麻材质，以黑色为主，点缀着少量的红色，很有诺克萨斯的味道。 “去哪里啊？” 纪来看着卡特扔在床上的衣服，提着的心才彻底放下——从样式上来看，这应该是诺克萨斯人的常服，而不囚服。 “你不是要见斯维因吗？” “啊，对对，忘了。” 纪来这才想起，自己的确说过要见斯维因，不过他说完，还是没有要动身的意思，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卡特。 “还等什么？” “呃…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卡特上下打量了下纪来，又白了他一眼，转头走出了房间。 “动作快一点儿。” 诺克萨斯男女无别吗？ 纪来在心里嘟囔了着，脱掉了自己的小熊睡衣，可刚脱完，他又突然想起： 电脑呢？ 没有电脑见个屁乌鸦啊！ 那不是找死吗！ 他光着身子，楞在了那里。 “喵呜！凡人！你好了没！” 悠米背对着纪来，大声问着。 “啊，草！忘了你了，我马上！” 纪来老脸一红，赶紧穿上了卡特拿来的那套衣服。 好紧… “行了行了，猫咪，那个，你看见我电脑了吗？” 悠米先往后偷瞄了一眼，才转过身，一脸的问号，很显然，她并不知道纪来口中的电脑是什么。 “呃…就是那个黑盒子。” 听纪来这么一说，悠米才明白过来。 她点了点头，又朝着纪来的左手边努了努嘴。 纪来顺着悠米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他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重新活了过来。 这系统，还算厚道——长桌上，电脑和儿童墨镜都在。 纪来打开电脑，界面上就弹出了新的消息： 恭喜 本场排名第四位 获得∞金币 请继续努力 关闭 纪来点下了关闭，就见界面右侧： 状态：已激活 余额：∞ 第四？我还真晕到了比赛结束？ 难道不是只有第一才能活下来？ 还是说…前四？ 纪来琢磨着，心情瞬间晴朗。 不过，比起这个第四，更让他高兴的是那个，无限余额。 估计是那个什么作弊机制生效了。 美！ 他哼着小曲，滚动着滚轮，看着一件又一件可以购买的装备，完全忘记了等在门外的卡特琳娜。 “嘭嘭——” 一阵砸门声响起。 “诶！诶！这就出去！” 纪来闻声，赶紧回话。 他倒是不怕卡特冲进来，他怕的是卡特身后的那群士兵冲进来… “怎么这么慢！” 卡特在门外问道。 纪来抱着电脑，拉开门，只见卡特环手站在门外，而她的身后，少说也有二十个手持长矛，身披重甲的壮汉——看样子，这些人应该是隶属于诺克萨斯精锐部队，崔法利军团。 这些壮汉三人一排，靠着走廊的左侧而站，而右侧，还留出了一条能容一人通过的空隙。 透过空隙，纪来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房间正对着走廊，走廊的尽头就是楼梯了。 他又简单地扫了一眼这群壮汉。 真他妈高… 纪来身高大概一米七五，虽然不高，但好歹也算中等水平，可这群壮汉里最矮的一个，都要比他高出一个头。 此外，他还发现，原来卡特和自己一般高… “呃…” 纪来一脸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就没再说什么。 其实，不是他不想解释，是他不敢多说。 这群平均身高一米九五往上的壮汉，不仅块头大，还一个比一个严肃，凶神恶煞的，而卡特，又好像是他们的长官… 这一刻，纪来突然理解，在冷兵器时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不战而屈人之兵了。 试想一下，这样的重甲壮汉，成千上万，站在一起，向你发起冲锋，那将是何等的威慑力… “走吧。” 卡特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纪来一眼，扭头就走，可那些壮汉却分毫未动。 见他们不动，纪来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等什么呢？” 卡特走了两步，见纪来没跟上，就又停了下来。 听到她喊，纪来才回过神，然后颤颤巍巍地迈开步子。 他小心翼翼的贴着走廊的右侧，一溜小跑，来到卡特身后，紧跟着卡特，下了楼梯。 可刚下了没几个台阶，身后一声巨响传来，纪来就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得亏卡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整队而已，至于吗？” 卡特的语气十分不屑。 “太…太突然了。” 纪来一边说，一边偷偷回头瞥了一眼，就见那些壮汉已经转过身来，面朝着自己。 他尴尬地朝着那些壮汉笑了笑，就赶紧回过头，继续跟在卡特身后。 “凡人！你胆子也太小了！” 悠米在纪来的身体里哈哈大笑，语气里充满了嘲讽的味道。 “闭嘴！” 纪来话音刚落，卡特就停在了原地，她身后的那队壮汉也跟着停住，再次发出了整齐而巨大的声响。 “你，说什么？” “啊，啊，不是跟你说的，我跟那只猫说的。” “你可以让她出来。” “啊，不用，不用，我让她闭嘴就可以了。” 卡特没再说话，瞪了纪来一眼，就继续向前。 走到外面，纪来才发觉，诺克萨斯的阳光是那么狭长而刺眼。 “这个坏女人！” “太坏了！” “等我变强有她好看！” “对了，凡人，什么时候给我装备啊？” “凡人？” “你个大骗子！” … 悠米还在纪来的身体里不停抱怨着，活像个小怨妇。 纪来听着心烦，却又不敢发作。 他知道，悠米说的这些话，但凡卡特听见，肯定逃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 一路无话。 不过，这一路上，纪来更加确信，这个城市，就是一座巨型军事要塞——地形极其复杂不说，光是那随处可见的垛口和高墙上的哨岗，就能让想要攻占这里的人，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到了。” 卡特停下脚步，站定在了原地。 纪来就也跟着停住。 一座极其宏伟的建筑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座建筑类似于古罗马的斗兽场，但要比古罗马那个庞大得多，也壮观得多。 “这是？” “诺克萨斯最大的角斗场。” “嗯？不是去见斯维因吗？” “今天是清算日。” 第十五章 清算日 “清算日？清算日是什么？” “诺克萨斯的传统。” 卡特淡淡地回了句，就径直走进一处有卫兵把守的拱门。 纪来见卡特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也没再多问，只是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跟了上去。 拱门里只有一段楼梯。 他跟着卡特，往上走去，身后壮汉们则停在了原地，没有跟上。 这时，阵阵的欢呼声穿过墙壁，扑到了他的耳朵里。 这是要来看表演吗？人寿大战？ 他心说着，不禁有些期待，可随着楼层的升高，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可眼前却还是只有楼梯。 他想要问一嘴，卡特却已经消失在了楼梯的拐角处。 “靠…” 他只得跟着上去。 这里应该是四楼，楼梯是不见了，但能看到的还是只有一扇紧闭着的双开大门，门前同样有卫兵把守，他又要张嘴去问，就见那两个卫兵默契地打开了门，卡特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 卧槽，这排面… 他心说着，跟在了卡特后面。 二人进门，卫兵就又把门重新关上。 这是一处看台，一处没有栏杆的看台。 不过，更准确来说，这里先是包厢，才是看台。 包厢内，五把石椅并排，面向竞技场，一张石制长桌在前，桌上摆有一套茶具和一支果盘。 那果盘里的水果很新鲜，一看就是现切的，而那套茶具，更是精致得不像诺克萨斯的物件。 卡特已经踩在了看台的边缘，环手而立。 纪来站到卡特身旁，与她一同向下俯瞰。 他这才发觉，这个位置视野极佳，整个竞技场的每一粒尘埃都能尽收眼底——这绝对是vip中p包厢。 看台之下，竞技场上。 黄土飞扬。 一个身披轻甲、浑身是血的男人，正用一柄猩红的长刀支撑着身体。 接着，他缓缓地抬起手，好像在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席上数万观众则立即报以掌声与欢呼，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响彻了整个角斗场。 可等到尘埃散尽，纪来才看到，那遍地的断只和血泥。 一个独臂男人正抓着一只断手，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不停抽搐着，而那只断手，还紧握着一柄带血的匕首——那应该是他自己的手。 其实，所谓的清算日，就是诺克萨斯人处决罪犯的日子，但诺克萨斯人不会直接处决罪犯，他们会把罪犯带到角斗场，按罪行给他们分发武器装备，让他们在这个竞技场里相互厮杀。 最终，活下来的人，将被免除惩罚，送入军营。 不过，这个舞台上，不只有罪犯，还有清算人。 德莱文，就是整个诺克萨斯最受欢迎的清算人。 清算人不是罪犯，他们是自愿登上竞技场的。 他们之中，有的人是为了巨额的奖金，有的人则是为了荣誉和喝彩。 至于德莱文，明显属于后者。 这是诺克萨斯的传统，一个半官方、半民间的传统。 这个传统曾因长年的多线作战，一度被人冷落，直到斯维因上台，这个传统才再度重现了往日的荣光。 这个传统也充分体现了斯维因的核心理念：实力至上。 “这…就是清算？” 纪来不禁问道。 卡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色彩。 干燥的空气混着泥土与血液的味道，让纪来觉得有些恶心，刚刚的期待也荡然无存。 他转过身，单手拍着自己的凶口，坐到了最右侧的椅子上，又把电脑放到桌子上。 虽然他又渴又饿又恶心，但碍于礼貌，还是强忍着不去碰桌上的水果和水，更全然没有注意到，看台边缘已经落下几只渡鸦。 片刻，纪来还是没能挡住诱惑，可他刚要把一颗葡萄放到嘴里，一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就伴随着门的打开传来。 “久等了，我的朋友们。”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那个男人穿着黑色的盔甲，外面还披了一件黑色的斗篷。 他的两只手收都在衣摆里，刀刻一般的脸上，写满了坚毅。 他的长发已经灰白，却还是向后，梳得板正。 这就是诺克萨斯的大统领，斯维因，也就是，乌鸦。 见状，纪来一把扔下葡萄，站了起来。 卡特也随之回过头。 “来，来，都坐下，别站着。” 乌鸦坐到中间的位置，笑着对二人招了招手。 这是让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的，堂堂一国之君，竟能如此平易近人。 他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卡特倒是走了过来，但也没坐下。 “我把他带来了。” “我就先走了。” 卡特说完，抬腿就要离开。 纪来直接傻在了原地，他的心口就好像被人用手狠狠地捏了一把。 “坐下，卡特琳娜，和我们一起聊聊。” 乌鸦连头都没回，却还是笑着。 “为什么？” “我需要你。” 卡特背对着纪来，纪来看不到她的表情，直到她转过身来——她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我很忙。” 卡特坐到了最左边的位置，叠起腿，单手撑脸。 “来，你也坐，听说你想和我聊聊。” 纪来猛地回过神，点点头，坐了下来。 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难道在她眼里，我就是个物品？ 纪来显然已经把卡特当作了朋友，被朋友如此对待，能好受才奇怪。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吧？” 乌鸦看着纪来，对身后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很快，这个包厢里，只剩下了乌鸦，卡特还有纪来三个人。 纪来又点了点头。 “你不用紧张，听说你知道我，那我也不需要自我介绍了，我们直接开门见山。” 纪来再次点了点头，他的手心里全是汗。 不过，不是因为见到乌鸦紧张，而是他想不明白，卡特的态度。 “我还听说，你的能力很出众，”乌鸦顿了顿，“而且有兴趣加入我们。” “我…我想喝口水。” 乌鸦笑了笑，用右手拿了只茶杯，放到纪来面前，就又要去拿茶壶。 “我自己来，自己来。” 纪来赶紧站身起来，抢先拿到了茶壶。 他觉得这个乌鸦有些奇怪，卡特也是，奇怪到让人不舒服。 “那，让我见识一下你的能力，怎么样？” 乌鸦把手收了回去，又笑了笑。 “咳…咳…” 纪来倒完水，直接喝了一大口，被呛了大半口。 “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纪来猛拍自己的凶口，仿佛要把所有的不舒服都给拍出去。 他一边拍，也一边整理着自己的思路：他决定先把卡特的问题放一放，先解决乌鸦这里。 首先，要保住猫咪。 其次，要保证自己能顺利加入诺克萨斯，并取得一个身份。 最后，这个乌鸦实在是太奇怪了，自己必须知道，他这古怪的善意里藏着的，是糖，还是刀。 第十六章 怪物 “我的确想加入诺克萨斯，但我有个条件。” 纪来平复了下呼吸，重新坐了回去。 乌鸦笑着点了点头。 他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有意思，也很有脑子，而且，还有着相当的自信。 “那只猫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她被带走。” 乌鸦没说话，只是示意纪来，继续说下去。 “而且，你们需要的，应该也不是猫咪吧。” “你很聪明，所以呢？” 乌鸦对卡特有着足够的了解，他知道卡特是不会泄露任何情报的。 “我的条件就是，你们不能带走猫咪。当然，如果帝国到了需要那本书的时候，我肯定会拿出来。” “如果你的能力值得，我可以答应你。” 就在这时，半天没说话的卡特突然张嘴，好像要说些什么，却被乌鸦给拦住了。 “好。” 纪来又拿起茶杯，喝了口水，一小口。 “我相信卡特跟你说的也差不多了，那，现在，谁来？” 他看向乌鸦，他以为乌鸦会亲自尝试。 结果，乌鸦却直接站了起来，踱步到看台边缘，用右手，指着竞技场里的那个男人。 “他。” 纪来一愣。 他知道，乌鸦说的是那个以刀撑地的男人，但他并不知道，装备，能不能给到一个普通人身上。 考虑到现在跟自己对话的，可是个仅凭一己之力，就推翻了一个帝国的男人，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实话实说。 “我的能力只能在有实力的人身上体现，如果，这次失败了，我希望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乌鸦听完，笑着点了点头，就示意卡特，带纪来下去。 卡特随即起身。 纪来朝着乌鸦点头致意了下，就又跟在卡特后面，走出了包厢。 … 罪犯和清算人都在地下候场，而从包厢去往地下的路又十分复杂。 走了大约一支烟的功夫还没到，纪来倒是已经想好了，要问卡特些什么。 “姐，你说，咱俩算朋友吗？” 见周围没人，他问。 卡特闻声停下脚步，回过头，看了纪来一眼，没说话，继续向前。 “我觉得，我们可以做朋友，你觉得呢？” 纪来又道。 “你先要活下来。” 卡特也又一次停下，转过头，说了这么一句话，就继续往前走。 她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是很能让人理解，又不是让我去决斗，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阴谋？ 纪来正琢磨着，卡特已经走远了。 … 把纪来带到候场的房间，卡特转头就走。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她给了纪来一个眼神。 那眼神十分复杂，仿佛是在告诉着纪来什么，但纪来并没有读懂。 纪来目送她离开，深吸了一口气，又在心里告诉自己，先把眼前的问题给解决了，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你…你好，我叫纪来，我是来帮你的，” “你帮不了我的。” 说话的正是竞技场上的那个男人。 他满身血污，抱膝而坐，把头埋在了胳膊里，声音也是充斥着疲惫。 “没人能撑过六十秒，我会死得很惨，你是帮不了我的。” 他转过头，看向纪来，表情却十分平静。 纪来在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看到了最深沉的平静，那是将死之人的平静。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发觉，这个地方说是房间，其实就是个地牢。 晦暗的环境，腐败的空气，再加上绝望的味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 “那是个怪物。” 听到那个男人这么说，纪来倒起了兴趣。 “那，那个怪物，叫什么？” “德莱文，德莱厄斯的弟弟。” 纪来知道，自己猜对了。 德莱文，英雄联盟里的荣耀行刑官。 对于德莱文的出现，他早有预感。 “我能帮你，但我要先了解你。” 纪来的语气十分坚定。 他希望这个人能信任自己，并听从自己的安排。 那个男人看着纪来，竟然笑了出来。 “我说了，没人能帮我，我只想死得风光一些。” “那如果说，我能让你刀枪不入，死而复生，你，愿意尝试吗？” 死而复生，对一个将死之人，是多么大的诱惑。 纪来清楚，那个男人也明白。 “你愿意吗？” 他又问了几遍。 那个男人看着纪来，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但总归还是点了头。 见那个男人首肯，纪来长出了一口气。 想要打倒任何人，第一步都是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 “先跟我说说，你的伤，严重吗？” “都是皮外伤。” 那个男人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向纪来展示起他的身体。 他的肌肉并不粗壮，但很结实，线条也格外分明，明显是经过了长期的训练。 “ok，那我们先来试试这个。” 纪来盘腿坐到地上，打开电脑，进入系统，找到复活甲，点下了购买。 一个对话框弹出： 是否花费2800金币购买守护天使？ 确定取消 左键，确定。 又是一个对话框： 购买成功，共花费2800金币 关闭 纪来点下关闭，从怀里掏出那副儿童墨镜，戴在了脸上。 一个新的小方块，出现在了那个已经变灰的羊刀旁——是复活甲。 纪来抬起手，抓取，拖动，把复活甲放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这…这是什么？” 几缕白色的烟雾环绕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体上。 他的头顶，也出现了六个透明的小格，三个一行，一共两行，一如之前的卡特，而复活甲，就在那第一个小格里。 看到装备生效，纪来不由得心头一喜，看来，装备是可以给到普通人的。 “这就是能让你起死回生的东西。” 他一边解释，一边在电脑上找到中娅沙漏，也就是金身，点下了购买。 想要赢，撑过六十秒就可以了。 复活甲，金身，加上这个男人自己的命，三条命，撑过这六十秒应该问题不大。 可就在纪来刚要把金身拖到那男人身上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装备，给上是能给上，那还能拿下来吗？ 要是复活甲和金身这两大保命的神器，就这么给他了… 纪来晃了晃脑袋，直接把手一松，那金身就回到了原位。 “怎么了？” 那个男人问道。 纪来没有回答他，而是试着去抓取他头顶上的复活甲。 这一抓，果真成功了。 看来，这系统还不是太傻。 本来一件装备就只有一个，要是给完，再不能拿下来，可就坑大了。 纪来心说着，又把复活甲放了回去，然后把金身也给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可这一给，一个新的问题随之而来——金身，这种带有主动技能的装备，怎么发动技能？ 在电脑里是按数字键，可人身上也没有数字键啊！ “你…你的身体有什么变化吗？” 纪来问那个男人。 “有…好像是…力量？我能隐约感觉到，我的肌肉好像更结实了。” 听到这里，纪来知道，装备已经生效，可那个主动技能到底该怎么施放呢… 第十七章 金色的环 纪来正一筹莫展之际，那个男人伸出了自己的手，问：“这是什么？” 只见他左手中指的末节指肚上，竟出现了一个金色的环，环内好像是一个中文数字，二。 这是…按钮？ “这是一个开关，你先不要按。” 纪来心说了句，就赶紧道。 那男人便点了点头。 纪来抬起手，试着拖动他头顶上的那个金身。 果真可以拖动。 他把金身向左移了一个小格。 “再给我看看你的手。” 果然。 那个金色的环已经去到了那个男人的无名指上，环内的数字也变成了，三。 “有意思。” 纪来说着，就拖着那金身，挨个去试。 可刚到了第二行，那环却直接消失不见了。 嗯？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纪来握着那个男人的手，翻来覆去的看了个遍，却还是一无所获。 “给我看看另一只手。” 这一看，纪来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逻辑——那金色的环出现在了那个男人右手的无名指上，环里面的字也变成了，六。 “我明白了。” 左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分别对应着装备栏里第一行的三个小格。 右手的这三根手指，又分别对应着第二行的三个小格。 “高级啊！” “这东西有什么用？” 那个男人当然不明白纪来在做什么。 “这是个按钮，你按下去，就能获得几秒钟的无敌，但同时，你也不能做出任何动作。” 纪来说着，又把复活甲和金身调换了位置。 那个金色的环就也去到了那个男人左手的食指上，环内的数字也随之变成了，一。 “机会只有一次，只要撑过六十秒，我们就赢了。” 那个男人木讷地点了点头，看来是没听懂。 “这么说好了，你实在躲不开的时候，就用大拇指按下这个按钮，你就能挡住那下攻击，明白了吗？” 纪来换了种说法解释给他。 那个男人稍稍琢磨了下，就点了点头，看来是听懂了。 “还有这几个，我也都给你，能让你跑得更快。” 纪来又买了几件装备放到那个男人身上，无一例外，全是增加移速的。 如此一来，装备栏就满了。 除去复活甲和金身，剩下的四个分别是：轻灵之靴、幽梦之灵、幻影之舞和亡者的板甲。 毕竟，只要跑得够快，德莱文的斧子就追不上他。 幻影之舞，也就是绿叉，在关键时刻还能提供一层护盾。 至于，为什么不选择正义荣耀，纪来是怕已经有金身和幽梦两个主动技能了，再多一个，他会按错。 因为，纪来在游戏里就经常按错。 想按幽梦，结果按成提亚玛特，想按金身，按成海克斯腰带，这都是日常操作。 “好了，马上。” 因为那个男人的惯用手是右手，得拿刀，所以，纪来就又把装备的顺序调整了下。 他把金身放在了左手食指，把幽梦改到了左手无名指。 保命、移速，双管齐下。 纪来这才算放心。 “食指这个，能保你一命。” “无名指这个，能让你跑得更快一些。” “千万不要记错了。” “你不要太紧张，还有一次复活的机会。” “你只要不停地跑就可以了，撑过六十秒，我们就赢了。” “食指保命，无名指跑得快，一定要记住。” … 纪来握着那个男人的手，唠叨了半天，直到号角声的响起——决斗要开始了。 “快，你现在跑两步试试，感受一下速度，到时可别绊倒了。” 那男人很听话，说动就动。 这一跑，果然是如风一般。 看来，移动速度不是白给的。 跑了不到两圈，他的身后就出现了淡淡的红色痕迹——板甲的被动触发了。 有了板甲的加成，他的速度已经超越了绝大部分的人类。 见状，纪来满意地笑了笑。 号角声也再次响起。 “我要去了。” “加油！相信自己！能行！” “嗯，谢谢，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会去找你的！” 这话虽然听起来很奇怪，但纪来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那个男人也颔首致意，拿起长刀，就走出门去。 一定要活下来啊！ 纪来望着他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 “悠米？” 他忽然想起，悠米，好像半天没吱声了。 “我不想理你，你是坏人。” 看来这小丫头还在生气，真是… “回来再哄你，乖。” 纪来摇了摇头，就笑着迈开腿。 “我不乖！” “你是坏人！” “卧槽！” 刚走出门，纪来就被站在门外的卡特吓了一跳。 “你还没走啊？” 他一手按着自己的凶口，一手扶着门框。 “没有我，你回得去吗？” 卡特环手倚墙，样子甚是好看。 “啊，谢谢。” 纪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走了。” 卡特捋了下头发，抬腿就走。 “好叻，姐。” 纪来笑了笑，就再一次跟在了卡特的身后。 虽然他并不理解卡特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卡特总归是为了他好，这就足够了。 … 纪来一心惦记着那个男人，就也没再跟卡特搭话，他相信，他们还有的是时间。 卡特则还是一如既往，主动和纪来说话是不可能的。 果然，一路无话，二人很快回到了包厢。 乌鸦还是坐在那里，见二人进来，转头打了声招呼。 “辛苦了，我的朋友们。” “不辛苦…不辛苦…” 卡特一声不吭，就坐回了原处，纪来则习惯性客套了一下。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乌鸦的一举一动，着实让人有些不舒服，如果他能像卡特一样对待我，该多好。 想到这里，纪来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倾向。 他正琢磨着，号角声就又一次响起。 已经是第三次了。 “要开始了，我很期待。” 乌鸦目视前方，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讲。 纪来笑了笑，起身站到看台边缘，往下看去。 可竞技场上却只有一个手持两柄转斧、留着奇怪胡子的男人——他就是德莱厄斯的弟弟，德莱文。 那个男人，没有出现。 “这是怎么回事？” 纪来转头问乌鸦，乌鸦却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紧接着，一阵欢呼声传来。 一个石笼从地底升了上来。 石笼打开，那个男人走了出来。 他站在竞技场的中央，先是环顾了下四周，向所有的观众致意，最后，把视线停在了纪来这里。 他朝纪来点了点头，仿佛在告诉纪来，让纪来相信他。 纪来就也朝他挥了挥手，又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决斗开始。 成败在此一举了。 第十八章 渡鸦 竞技场上，黄土被风卷动，从二人之间滚过。 二人却谁也不动，只是对立，安静地对立。 观众席上的人声嘈杂，也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突然，一柄转斧甩出，劈在了那个男人脚下。 他的身体本能地向后一倾，但又很快回正。 于此同时，德莱文已经站到他的面前，抬腿就是一脚。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那个男人被踹进黄土里，身后的红色痕迹也如血雾一般，消散在了空气里。 德莱文站在原地，拾起他的转斧，高高抛起，向观众们炫耀着他的技艺。 观众席上，也开始传来各种器官的名字，有小腿，有手臂，有人头… 很显然，这是观众们在告诉德莱文，他们想要看到的。 那个男人从黄土里爬起来，往地上啐了一口血痰。 紧接着，就见他左手两指一掐，拇指和无名指相扣，朝着德莱文就冲了过去。 他的速度快到让角斗场再次陷入了安静。 很快，板甲的红色痕迹再次出现。 他整个人就好像一只离弦的箭，直直地刺向了德莱文。 德莱文的反应也是极快，他一把接住落下的转斧，向着那个男人就抛了出去。 一抛！ 一避！ 再抛！ 再避！ 无斧可抛！ 无需再避！ 那个男人将德莱文撞飞了出去！ 直冲云霄的欢呼声立即爆发。 德莱文统治这个角斗场的时间已经太久了。 观众们兴奋得尖叫连连，德莱文也对这个男人起了兴趣。 他已经很久没遇到能跟自己过上两招的人了。 至于包厢里，乌鸦的眼神十分平静，纪来的手心却早已湿透… “有意思。” 德莱文一边爬起，一边抹掉嘴角的血迹。 那个男人也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一柄长刀在手，直指德莱文的喉咙。 众人一阵欢呼，想来是以为局势已定，就等这最后一下了。 可哪曾想，那德莱文不惧反笑，一口血痰，啐在了那个男人脸上。 紧跟着，他的身子一晃一弓，以肩抵腹，就往前闯。 两力相抗，黄烟顿起。 德莱文将那个男人推到了自己的转斧旁，他一手抄斧，一手按着那男人的腰带，跟着就是往上一跃。 顿时，转斧在上，德莱文在中，那个男人在下。 下一秒，转斧落下。 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那个男人肯定会被一分为二。 他们已经做好了欢呼的准备，就等那内脏落地的声音传来，有些被父亲带来的年轻姑娘，已经捂住了眼睛。 不过很可惜的是，他们等来的，却是“咣”的一声。 那不是内脏落地的声音。 那是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声音。 霎时，全场鸦雀无声。 随即，铺天盖地的欢呼声就响彻了整个角斗场。 黄烟散尽，那个男人长刀在手，横于头顶，刀却已断开。 德莱文劈断了他的刀，转斧已经落在了他的头顶，可却未入分毫——那个男人化作了一尊金像，立于原地。 包厢内，纪来长出了一口气，乌鸦坐在那里，也摆出了一个颇有深意的微笑。 德莱文的脸色有些不对，他收回转斧，一脚把那金像踹开，又四下环顾起来。 他和所有人的想法一样，他们都认为，那个男人肯定是使用了替身术一类，稍等一下就会从某个角落出现。 可接下来的一幕，是让他们怎么也没能想到的——那尊金像，竟开始褪色，逐渐化为了人类的模样。 这，就是中娅沙漏的主动技能，金身。 “很有意思。” 乌鸦笑着，鼓起掌来。 纪来回过头，看了乌鸦一眼，眼里满是骄傲。 场上的德莱文自然也觉得新奇，毕竟，这是他从未见过的…魔法。 他转着斧子，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也已经站了起来。 他用手掸了掸身上的土，他的手里，还紧握着那把断刀，两个眸子更是死死地盯着德莱文。 “你！叫什么名字！我会记住你！” 德莱文对那个男人喊话。 那个男人却一声不吭，只是握着刀，死死地盯着德莱文。 “不想说吗？那，可就没机会了！” 德莱文大吼着，就朝那个男人冲刺过去。 这一刻，纪来才意识到，那个诺克萨斯人，根本就不怕死。 他，想要赢，光明正大的赢。 六十秒早已过去，从规则上来说，他已经赢了，但他还是选择，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纪来突然想起了刚见面时，他说的那句：我只想死得风光一些。 纵然自己跟他说过，可以死而复生，但他又信了几分？没人知道。 但是，纪来明白，又有谁，会百分之百的去信任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呢？ 更何况，是这种关乎于生死的事。 一个想要赢的人，是不会畏惧死亡的，更是不会临阵脱逃的。 纪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他觉得自己侮辱了那个男人。 这时，一阵强烈的欢呼声传来，打断了纪来的忏悔。 那个男人，已经被钉在了墙上，他的血，染红了大片的墙壁与泥土。 德莱文一把拔出转斧，将血与骨渣甩到地上，又转身往回走了几步，就再次将他的转斧高高抛起，向观众们致意。 欢呼声更强烈了。 可就当那转斧到了最高处，一把断刀突然出现，抵住了德莱文的喉咙。 霎时，欢呼声戛然而止，但很快，就又再度爆发，比起之前的所有欢呼，来得都要猛烈，几乎响彻了整个诺克萨斯。 这是对那个男人的承认，更是对纪来的承认。 德莱文傻掉了。 他的两柄转斧从天而落，一柄扎进土里，一柄倒在地上。 他转动眼球，环顾了下整个角斗场，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诺克萨斯人，从不怕死。 可就在那个男人转动手腕，即将抹掉德莱文的脖子时，一直坐在纪来身后的乌鸦，却突然站起，化成了一群渡鸦，四散开来。 四散的渡鸦从纪来身后飞出，又在竞技场上汇聚，重新凝成人形。 是乌鸦。 纪来看得目瞪口呆。 这是什么技能？ qwerdf… 他快速捋了一遍乌鸦的所有技能… 没有… 英雄联盟里没有… 但真的好眼熟… 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 他突然想起，是在火影里kan''dao''d的宇智波·鼬。 纪来还在惊愕着，就见竞技场上，乌鸦一把抓住那只握着刀的手，高高举起，向全场的观众致意。 “获胜的是！清算人！克莱默！” 第十九章 恭喜 克莱默？ 那个男人的名字吗？ 纪来有些搞不懂状况。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卡特。 卡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异样，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还是被纪来给捕捉到了——那分明就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他朝卡特一笑，就把头给转了回去，心说，她又怎么了？ 竞技场上，乌鸦在那个男人耳边说了些什么，就再度化为一群渡鸦，四散开来。 纪来还以为他会回到这里，心想着刚好可以问问他，结果，不仅乌鸦没回来，看台边缘的那几只渡鸦也飞走了。 这人…招呼也不打，就走了？ “喂！” 那个男人站在竞技场上，朝着纪来挥了挥手。 “我会去找你的！” 纪来看着那个男人眼里的光，笑着点了点头。 “好！” 这也算救人一命吧… 纪来的心情好了很多，可他全然没有注意到，竞技场上，还有一双涣散却恶毒的眼睛也在盯着他。 德莱文往地上啐了一口痰，就转身离开了。 “你要回去吗？” 卡特已经站起身来，好像要准备离开。 “回，回，不过乌鸦…斯维因什么意思啊？” “恭喜你。” “嗯？” “一会儿有人会送你回去，晚上宴会见。” 卡特说完，转身就走。 纪来赶紧追了上去。 “什么宴会？” “欢迎你加入诺克萨斯的宴会。” “在哪里，我不认识啊！” 纪来想起刚才来时七弯八拐的路，不由得脑瓜儿痛。 “我会派人去接你的。” “你呢？” “我有点事儿要办。” 说着，纪来才发觉，他们已经走出了角斗场。 没有了血腥味的空气更干燥了。 “他们带你回去，晚上见。” 卡特指了指刚才来时的那群壮汉，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 回到住处，纪来才发觉，这里好像并不是一家酒店——这里更像是一处私宅，也不知道是谁的房子。 纪来躺到床上，开始盘算起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救人一命，算功德一件。 加入诺克萨斯也是原计划中的一步——虽然前路未卜，但背靠诺克萨斯这颗参天大树，最起码的生存是有了保障。 不过话又说回来，系统里提到的浩劫到底是什么？这个世界真的要靠我来拯救吗？ 那个不大机灵的系统又是怎么回事？还有悠米… 想到这里，纪来突然想起，自己的身体里，好像还有一个生着气的小姑娘。 “猫咪~你在干什么~” “喵呜！我生气！别跟我说话！” 看来这小姑娘还挺记仇。 “听话~猫咪~哥哥给你买鱼吃~好不好~” “不好！你快滚！别烦我！你个坏人！” 明明是你呆在我的身体里，让我滚… 纪来在心里吐槽着。 “就你还哥哥！你鸽子吧！你知道老娘多大了吗！” 听悠米一说，纪来不由得一愣——他还真不知道悠米的年龄。 “那你告诉我，你多大了？小猫咪~” “我也不知道！愚蠢的凡人！” “…” “我跟着我主人都上千年了！你个蠢蛋！” “老妖精？” 纪来说完，拍腿大笑。 可他还没笑过三声，他就后悔了——只见一道金光乍现，他已经坐在了狭长的窗户上，只要他稍稍往后那么一仰，就可以直接去孟奶奶那里喝汤了。 “猛虎飞弹！喵呜！” 悠米坐在魔典上，哀怨地瞪着纪来。 “你个死猫！” 纪来捂着自己的肚子，从窗户上跳了下来。 “愚蠢的凡人，你还想再要一个吗？” “你还想要装备吗！” “喵呜！想！” “那你先跟我道歉！” 纪来捂着肚子，踉跄到了床上。 “那是你答应我的…” 悠米的耳朵瞬间垂了下去，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起了转。 不过，不得不说，这猫的眸子，真好看，如宝石，如星辰，又如白日下的大海，不时晃出耀眼的光点。 “行了行了，我服了，等着。” 纪来最见不得女人哭，这毛病，估计这辈子都改不过来了。 他又按了按自己的肚子，确定不疼了，就从床上爬起来，坐到了桌子前。 “不过，咱可说好了，给你装备可以，给完你就不能再打我了。” “喵呜！行！” 这悠米不仅脸变得快，答应人的速度也够快，就是不知道她过没过脑子。 纪来打开电脑，稍微琢磨了下。 既然已经加入了诺克萨斯，暴力方面应该就也用不着他了。 那就给悠米来套辅助装好了，保保命、续续航还是快乐的。 纪来虽然是个打adc的，但他对于什么辅助装能让adc更舒服，还是很有一套了解的。 曾经的香炉四保一，就是他最喜欢的版本。 他开始在脑子里思索，悠米该出什么，但很快，他就发现，事情就是这么巧——他根本没怎么被悠米辅助过。 悠米刚出时，他遇到过几把，但后来就逢猫必退了… “这他妈…” 纪来嘴上嘟囔着，手就往裤子口袋里掏，他想拿手机查一查，结果自然是什么也没摸到——诺克萨斯的衣服，根本没有裤兜。 他又赶紧在小熊睡衣里翻找起来。 “吓死老子了…” 虽然找到了手机，可刚一打开，他就又直接把手机扔到了床上——不要说网了，连信号都没有，而且手机的电量也已经告急… 完犊子，这下只能自己瞎配了。 纪来一边抱怨，一边在电脑上买下香炉、大天使之杖。 可他刚买完大天使，他就又发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大天使升级成炽天使后，有主动技能… 人的按钮在手指上，那猫呢？ 在爪子上吗？ 它也按不到啊！ 纪来决定实验一下，大天使升级需要时间，他就又买下了救赎，可买下来，他才想起，救赎也要等… 那买什么好呢？ 什么辅助装买下来就能用… 双生暗影？ 对！ 双生暗影！ 追人逃命都好用！ 纪来找到双生暗影，买下，又给到悠米身上。 这套流程他已经熟悉得差不多了。 “猫咪，有什么变化吗？” “喵呜…力量！这是力量！” “嗯…除了这个，你有没有看到什么类似于按钮的东西。” 悠米摇了摇头。 “把你的爪子给我看看。” 悠米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但还是抬起了她的小肉爪。 纪来在她身上找了个遍，却什么也没找见。 “奇了怪了。” “凡人！这个东西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叫猫咪刀！” 悠米很兴奋，全然没有注意到纪来的疑惑。 “不能！” “那为什么那个橙色的叫羊刀？我这个有名字吗？” “双生暗影。” 纪来一心想着解决问题，很敷衍地回答着。 “喵呜~双生暗影~好听！” 悠米开心地在魔典上转了个圈，可她得话音刚落，就见两个幽绿色的魂状物，从她的身体里冒了出来。 这是…声控？ 纪来心说。 那两个魂状物飘荡在房间里，宛若游魂，可突然，其中一个魂状物竟朝着房门撞了过去… 在游戏，双生暗影可是用来减速敌人的，这也就是说… “谁在门口！” 第二十章 克莱默 时间还早得很，不可能是卡特。 那又会是谁呢？ 门外无人回答，纪来也不敢贸然过去开门，只得又叫了一声。 “谁！谁在外面！” “是我！” 一个熟悉的男声和敲门声一同传来。 好耳熟… 纪来一拍脑门，这不是竞技场上，那个男人的声音吗！ “哦哦，来了。” 见是熟人，他站起身来，朝悠米挥了挥手，示意她躲起来，就朝着门走去。 悠米也没跟纪来废话，直接钻进了纪来的身体。 不过，其实纪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让悠米躲起来，这完全是下意识地反应。 “你好，我是克莱默。” 纪来打开了门，果然是那个男人。 他已经换上了常服，瘦削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手里还提着一个人头大小的包裹。 “啊，你好，我叫纪来。” 纪来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觉得这个克莱默好像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反正就是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可以进去坐坐吗？我给你带了礼物。” 克莱默提起那包裹，晃了晃，看上去分量还不轻。 “啊，进，进，进来坐。” 纪来招呼他进了房间，让他在凳子上坐下，自己则坐在了床上。 “我也是刚住到这里，什么都还没准备，不好意思了。” 他挠了挠头。 “没关系，我刚吃饱。” 克莱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一副酒足饭饱的样子。 本来还没怎么感觉到饿，但听他这么一说，纪来瞬间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掏空了一样。 仔细想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吃过东西了，等他走了，一定得去找点儿吃的… 他一边琢磨，一边揉了揉自己肚子。 那个男人已经把包裹放到了桌子上。 “这是给你的，我的朋友。” 克莱默打开了那个包裹。 纪来本以为会是什么奇怪的东西，都已经做好了拒绝的准备，但当那金色的光泽出现时，他整个人都怔住了——那是一枚枚金灿灿的金币。 “这是？” “清算的奖金，我们一人一半。” 克莱默说着，就把那堆成小山的金币推到了纪来面前，又朝纪来笑了笑。 这是纪来第一次见到货真价实的金币。 那可是由黄金铸成的钱币，而不再是游戏里的数字。 一股极其强烈的不真实感在纪来的心底发了芽。 “虽然不多，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收下。” 克莱默见纪来不说话，还以为纪来是嫌少，就又把那小山往纪来这边推了推。 “啊，不不不，我不能收，这可是你拿命换来的。” 纪来这才回过神，就把那小山往回推了推。 他的理智告诉他，这钱不能要。 哪个富裕人家会去拿命换钱，这可是真真正正的血汗钱，说是从血里捞出来的都不为过。 “没有你，我现在已经是一抔黄土了。”克莱默嘴角一抽，用布兜起那些金币，就放到了纪来腿上，并用双手死死按住，“你一定要收下。” 场面一度尴尬。 纪来本身就是个不太擅长拒绝的人，他短暂地考虑了一下，决定暂且收下，然后趁他不注意，再还给他就是了。 “好，好，我先收下。” “谢谢。” 克莱默放开了手，显得十分激动。 纪来想不明白，为什么给别人钱，还能这么开心。 “你…是清算人？” 把金币放到一旁，他问。 克莱默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做这个啊？” “我的父亲是一名军人，他死在了艾欧尼亚，那时候我还小，是我母亲一个人把我拉扯大的，她现在也时日无多了，我却还是没能给她好的生活…” “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我的父亲。” “但这一行没我想得那么简单，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玩我，今天之前，我碰到的都是一些废物，所以赚到的钱很少。” “我也一直抱怨，结果今天，直接让我遇到了那个怪物，我本以为我会死的很惨，但想到这样，能给我母亲赚回一大笔补偿金，我又有些开心。” “我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结果你就出现了。” “是你拯救了我，是你让我打败了那个怪物。” “所以，这钱，你一定一定要收下。” 克莱默说得很慢，也很认真。 纪来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突然觉得，能生在一个和平之地，是何其的幸运。 “把这钱拿去给你妈妈吧！你们更需要这笔钱！” 听完这番话，纪来更加坚定了这钱不能要的想法。 “我给我的母亲留出了一半，这笔钱对你来说可能很少，但对我的母亲来说，这笔钱已经足够让她富足的过完这一生了。” 纪来一时间有些懵，他不禁怀疑，难道，在这个男人眼里自己是个大富翁？ “那你呢？你不需要钱吗？” “安顿好我母亲，我就要去参军了。” 克莱默说得风轻云淡，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一般，可纪来却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空洞。 照理说，这种空洞，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人眼里，还是说，见惯了生死，就会这样。 “你，决定了？” 纪来本还想劝劝他，但又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决定尊重这个男人。 “你呢？你来这里要做什么？” 克莱默先是点了点头，问道。 “我啊…” 这话把纪来问得一愣。 他心说，难不成要告诉他，你们的世界要毁灭了，我是来拯救你们的？不被当成神经病才奇怪。 “嗯？” 克莱默明显看出了纪来的犹豫。 “这是机密。” 纪来突然发觉，卡特的说话方式，在某些特定的时刻，还是挺好用的… “明白！” “那以后在军队里，还请多多关照！” “我就不打搅你了，我们晚上见。” 克莱默的脸上是一副我懂得的样子，然后起身就要离开。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军队的人了？还有晚上又是怎么回事儿？” 纪来一把拉住了克莱默的手。 他的手是冰凉的。 克莱默回过头，呆呆地看着纪来。 “统领说，今晚是欢迎你加入诺克萨斯的宴会，让我也去参加，你不知道？” 纪来摇了摇头，心说，这乌鸦，给我办接风宴却不通知我，他是什么意思… “嘭——嘭——” 这时，又是一阵敲门声传来。 这又是谁？ 第二十一章 不是人 “哪位！” “有位女士，她让我把这封信交给您。” 那是一个格外稚嫩的童声。 纪来听到是小孩子的声音，戒心全无，起身就要去开门，心里还琢磨着，有谁会给自己写信，会不会是卡特…可他刚迈出第一步，就被克莱默一把拦下。 克莱默朝着纪来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纪来坐到床上。 看纪来坐下，他才从后腰抽出一柄匕首，别在身后，缓步向着房门走去。 “先生，请您开下门。” 纪来像个傻子似的，坐在床上，他完全搞不懂克莱默这是要做些什么。 直到，门被打开。 克莱默站在门后，猛地拉开门，跟着抬手就是一刺——寒光一道，自下向上划过，一个高大影子直接倒了进来。 纪来这才看清，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皮肤惨白的男人。 他倒在地上，喉咙已经被匕首开了一个洞，却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这…这是什么鬼？” 纪来彻底懵了。 一来是因为，从声音上听来，刚才敲门的，明明是一个孩子，可门外却站着一个壮汉。 二来是因为，克莱默的反应，他怎么会知道门外是个壮汉，而且就算是个壮汉，有必要直接杀掉吗。 三来则是因为，这个壮汉，好像根本就不是人… “人身傀儡，三流盗贼的小伎俩。” 克莱默将匕首放回腰间，活动了下手腕和脖子。 “什…什么意思？” “来抢劫你的，你一开门，他就会从嘴里喷出一种药剂，迷晕你，然后你的钱就没了，也有可能，你的人就没了。” “这他妈…不对啊！门口的卫兵呢？门口有卫兵啊！你来时没看到他们吗？” 克莱默先是一愣，紧接着就摇了摇头。 纪来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就要去看那傀儡，可他刚凑过去，那傀儡就化成了黑烟，消散在了空气里。 “这…” “他们不敢留下证据。” 克莱默说道。 纪来木讷地点了点头。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克莱默就已经把事情解决了… 可三流盗贼… 他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他们又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纪来正思考着，就见克莱默突然变成了一尊金像，杵在了那里。 “呃…” 纪来这才想起，这小子身上的装备还没拿回来，他要是不碰上金身的按钮，自己还真就给忘了。 几秒钟过后，克莱默恢复了原样。 “诶…那个…我想你可能得帮我个忙。” 克莱默站在那里，挠了挠头。 “你说。” 纪来当然是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你能帮我把这个按钮取消吗？我刚才吃饭时也是，不小心碰到，肉刚到嘴边，我就变成金人了，弄得饭馆里的人直看我，还有这白烟，好别扭。” 克莱默说着，就试着用手去驱散复活甲特有的白色雾气。 “嗨！你要不说我都给忘了！” 纪来一拍脑门，赶紧掏出儿童墨镜，戴到了脸上，三下五除二，就把那些装备都卸了下来。 “谢谢你，我的朋友，不过，刚才我一直没好意思说，你这眼镜…真是挺丑的。” 见克莱默这么直接，纪来一下子就笑了出来，可他刚要解释为什么要戴这眼镜时，就听“砰”的一声——这回，门直接被踹开了。 只见卡特站在门外，双刃在手，杀气腾腾。 “卧槽！” 纪来被吓了一个机灵。 卡特扫了一眼屋内，就率先开口：“这是怎么回事儿？” 纪来被这么一问，更是十脸懵逼。 明明是她突然闯进来，怎么倒先问起我来？ 纪来心说着，一旁的克莱默倒是先张了嘴，但不是对卡特，而是对纪来。 “啊，纪来，你朋友来了，那我就先走了啊！晚上见！” “诶…” 纪来刚要挽留，克莱默已经绕开卡特，一溜烟儿地跑掉了。 “这人也够奇怪的。” 纪来自言自语着，重新看向卡特，他突然发觉，卡特正死盯着克莱默的背影。 她眼神里时充满了骇人的杀意。 纪来完全没有搞懂状况。 “怎么了这是？” “两个卫兵死了。” 卡特转身关上门，就坐到了凳子上。 “卫…兵死…了？” “就在门外，没有明显伤口。” “怎么会这样…” 纪来心里的小算盘已经打了起来。 刚才克莱默明明说没看到卫兵… 这也就是说，克莱默和卡特之中，有一个人撒了谎。 “刚才有什么不对劲吗？” 卡特问。 “有个什么人身傀儡来敲门，但已经搞定了。” “你搞定的？” “克莱默帮我的，要是没有他，估计我就没了。” “那是什么？” 卡特又指了指床上的金币。 “哦，这个啊，是他分给我的奖金。” 卡特看着那堆金币，站了起来，拿起一枚，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就又扔了回去。 “那只猫呢？” “嗯？悠米啊，她在这里，估计又睡了。” 纪来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把她喊出来，我有事儿问她。” 纪来完全不知道卡特要干什么，但还是照做了。 “猫咪？猫咪？醒醒…” “猫咪？” “猫咪！” 纪来的脑子里没有任何声音响起，但片刻，他的肚子却泛起了金光——悠米竟然直接出来了。 “猫咪！你怎么了！” 悠米趴在魔典上，团成了一个球，不停颤抖着。 她原本柔顺的绒毛也变得格外杂乱。 “喵…呜…” “你怎么了！悠米！” “这是被吓的。” “吓？她一直呆在我身体里，谁能吓得到她？” 纪来把悠米从魔典上抱了起来，搂在怀里，不停地用手捋着她的后背。 卡特没再说话，而是用下巴指了指床上。 纪来顺着卡特指的方向看去，却只看到了魔典和那堆金币。 “金币？” 他也拿了一枚金币，放到手掌上，仔细瞧了瞧。 “这就是枚金币啊！” “你让她闻闻。” 纪来将信将疑，又把金币放到了悠米的鼻子下面。 “喵呜！” 悠米闻到那枚金币，一下子就从纪来的怀里窜了出去，直接躲到了墙角，蜷缩着，颤抖着。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纪来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抱起悠米。 “那个人，也许不是人。” 第二十二章 左七右九 “你…你说什么？” 纪来抱起悠米，站定在了原地。 “那个男人，也许不是人。” 卡特盯着纪来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那…那他是什么？” 悠米缩在纪来怀里，还在发抖。 “我不确定。” “呃…” 纪来轻抚着悠米，他能感受到，悠米的心脏跳得飞快。 明明形势一片大好，怎么就成了这样？ 克莱默不是人的话，那又会是什么，也是人身傀儡吗？ 他坐回到床上，看着那捧金币，头皮一阵发麻。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收拾东西，我先带你离开。” 卡特又道。 “去哪儿？” “去安全的地方。” 听卡特这么说，纪来点了点头，却没有动身。 “姐，那你说，那个克莱默，他为什么要接近我。” “你的能力太瞩目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想要装备？那他为什么还要把装备还给我？” “人总是贪婪的。” “那…那个傀儡…” 纪来突然觉得一切都合理了起来。 先给我送钱，给我讲悲惨身世，换取我的同情… 又帮我解决麻烦，再把装备还给我，骗取我的信任… 如果一切顺利，他大概率就可以一直出现在我的身边… 想到这里，纪来的汗毛已经根根直立，再看悠米的状态，冷汗直接从他的后脊流了下来。 看着纪来的表情，卡特点了点头：“你，要小心所有人。” “那…你呢？” 纪来问。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 卡特的表情依旧平静。 其实，说实在的，照卡特这么说来，纪来现在也不知道到底该相信谁，卡特、乌鸦，还有那个克莱默… 他们都有疑点。 “对了，你应该知道德莱厄斯是谁吧？” 纪来正盘算着，卡特却主动开口。 “嗯，知道，诺手，怎么了？” “晚上他也会在，你要小心他。” “嗯？” 纪来不是很能理解，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怎么也要对自己不利：“为什么？” “你让德莱文在斯维因面前出了丑。” 听卡特这么一说，纪来一下子就读懂了，角斗场里，卡特的反常。 原来如此… 如果我失败了，乌鸦也许会杀了我，可一旦成功，德莱文就注定失败，那也就注定了，我会冒犯到诺手，那个崔法利军团的最高指挥官… 不过，这一切的根源… 乌鸦，也就是斯维因，他为什么要用德莱文来测试我的能力？测试我的同时，挑起我和诺手的矛盾，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纪来完全想不明白。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德莱厄斯这个人，分得清主次，如果你对帝国有用，他是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卡特又接着道。 纪来点了点头，但还有一点，他没能想明白。 “姐，那…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 现在整件事在纪来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眉目，主要的盲点也都知道了，但卡特… 她为什么要保护我，她又有什么目的呢？ 纪来想不明白，或者说，不愿意去想。 “帝国需要你，你得活下来。”卡特说着，站起身来，“我去外面等你。” 这显然不是纪来想要的答案，但也算是可以接受。 前路漫漫，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至少从目前的局势上来看，卡特，还是值得相信的。 … 跟着卡特走了大概两支烟的功夫，终于到了一处…豪宅。 这一路上，除了因为没看路，撞倒了一个戴着兜帽的女人，就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这是…” 纪来站在一扇硕大的双开铁门前，问向卡特。 “我家。” 卡特打开门，走了进去。 纪来先是一阵欣喜，但欣喜很快就变成了吃惊——因为铁门之后，并不是平地，更没有庭院，有的只是一段向上的楼梯。 楼梯两侧的砖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盏壁灯。 卡特从灯前经过，灯就会自行亮起，整个过程十分流畅，不像那些所谓的智能家居，反应迟钝。 到了楼梯的尽头，纪来才发觉，现在的位置离那座巨大的纪念碑，已经近得不能再近了。 “姐，那个纪念碑，到底是什么啊？” “不朽堡垒。” 纪来点了点头，他隐约记得，他在英雄联盟宇宙的故事里，看到过这个名字。 卡特的宅邸很大，但也如同一座军事要塞，路径错综复杂。 纪来跟着卡特绕来绕去，终于在一扇门前停下——又是一扇双开的大门，不过是木制的。 “你暂时住在这里。” 卡特又一次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里与其说是卧室，更不如说是个有床的兵械库，除了对门的那面墙是以外，其它墙上都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至于，对门的那面墙为什么没有武器，估计还是因为有窗户，不好挂东西。 纪来走进这个房间，才发觉，这房间极大，大到让人觉得空旷。 九道狭长的窗口正对着房门，窗下是一张双人床，床的右侧有个床头柜，再往右还有一张木制长桌和一把木椅，除此之外，整个房间就只剩下了兵器，数不清的兵器。 卡特走到床头柜那里，用手在床头柜后的墙上一按，床前的地砖竟就一块一块地沉了下去，错落成了一段楼梯，也不知通向何处。 “我住在你上面。” 卡特说着，已经走下了楼梯。 “嗯？” 纪来的头顶出现了三个问号，他又左右环顾了下，就也跟着走下了楼梯。 这一走，纪来才发现，这楼梯竟完全是悬空的，没有任何的连接与支撑。 这是魔法吗？ 转过一道弯，下到地面。 卡特已经把壁灯点亮。 这个房间几乎跟上面那个一模一样，除了没有兵器，没有窗户，也没有门。 卡特走到原本是门的那个位置，蹲了下来，指着一块砖：“楼梯的机关在这里，左七右九。”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 他看着那块砖，自觉以自己的脑子，问题应该不大，但他还是害怕，万里有一：“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按错了，会怎么样啊？” “肯定是全尸。” 卡特回答得干脆利落。 “肯定是…全尸？” 纪来却是一愣。 卡特点点头，笑了笑。 “这也太狠了吧…” 这哪里像个家，这分明就是个监狱…纪来心说着。 “你自己休息，我还要去办点儿事儿，又会儿我来接你。” 卡特说着，站起身来，扭头就走。 那绯红色的长发从纪来脸上扫过，宛若春风，香气扑鼻。 纪来的脸瞬间就红大半，心坎里更是酥酥麻麻的，可等他回过神来，只听到了“砰”的一声——卡特已经走了，楼梯也已经收了上去。 目送卡特离开，纪来转过头，试着回忆起机关的位置。 “草！哪块砖来着！” 第二十三章 宫斗 “喵…呜…凡人。” “啊！猫咪，你醒了？怎么样了？” 纪来正瞅着这一墙的砖块，犹豫着要不要闷声作一波大死，得亏悠米醒来，及时阻止了他。 “没…没事儿了，那个女人太可怕了！” 悠米说着，还打了个哈气，看来也并无大碍，但“女人”这两个字，还是拨动了纪来的神经。 “什么女人？” 纪来嘴上问着，心里已经在暗自祈祷，悠米口中的那个女人，千万不要是卡特，不然的话，不止自己心理上不能接受，自己这具肉体估计也就葬送于此了。 “一个脸色惨白的女人，长得比那个红头发还凶！她的味道也比那个红头发凶狠几百倍！” “就跟你刚才让我闻的那个东西一样！对了！那个东西呢！凡人！快把它扔了！” 听悠米这么说，纪来长出了一口气——脸色惨白，那就肯定不是卡特了。 卡特的肤色虽然白，但她是那种十分健康的白，可在诺克萨斯，除了卡特，还有哪个英雄是女的？ 还是说…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是诺克萨斯的人？ “扔了扔了，那女人跟你说什么了吗？猫咪。” 纪来想起那堆成小山的金币，心疼得不行。 “她不让我跟你说话，还威胁我。” “所以你就被吓晕了？” “才没有！我那是困了！” 纪来没有理会悠米的诡辩。 他在脑海里不断思索着，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喵呜！凡人，这是哪里啊！” 悠米坐在魔典上，到处乱飞。 这屋子可足够她折腾的。 “这是卡特的家。” “喵呜，好大！” 纪来看着悠米在这昏暗的灯光里上下翻飞，竟觉得她就像一颗小小的星辰，飘荡在浩瀚的宇宙里。 “对啊！宇宙！” 纪来猛地一拍大腿，吓得悠米一哆嗦： 去英雄联盟宇宙里查查，说不定会有线索，可是手机不能用… 还有电脑！ 电脑也许可以。 对！ 能接到系统的消息，就没道理不能上网。 虽然想法荒唐，但他还是动了起来。 纪来打开电脑，屏幕右下角的红叉还在，此外，还有一个点，引起了他的注意——电脑的电量。 纪来隐隐记得，还在家时电量就是91%了，这少说一个礼拜过去了，竟然一格没掉，怎么可能？ 除非… 这台电脑现在已经不再靠电力运行。 这可算个好消息。 一来是，他之前在还担心，要是电脑没电，系统会不会消失，现在看来是大可以放心了。 二来则是，如果这台电脑不靠电力运行，那就很有可能，不用连接网络也能上网。 想到这里，他朝着电脑点了点头，最小化商城界面后，点开了浏览器。 “草！” 尚未连接的字眼戳破了他的幻想。 纪来暗骂了声娘，但他还是本着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态度，点开了收藏夹里的英雄联盟宇宙。 这一点，英雄联盟宇宙的网站，竟然打开了。 “牛*！” 悠米被纪来的喊叫声吸引了过来。 “喵呜，凡人，这是什么？” “这是奇迹！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纪来熟练地点击了英雄，筛选地区，又找到诺克萨斯，点开。 一众来自诺克萨斯的英雄赫然出现在了屏幕上。 蛇女、诺手、德莱文、卡特、克列、妖姬… 对啊！ 怎么把她给忘了！ “悠米！你看！是不是这个人！” 纪来指着诡术妖姬的画像。 “喵呜！就是她！” 悠米一声尖叫，直往后退。 “这是画，画，不是真的。” 纪来说着，点开了妖姬，查阅起她的资料。 这里的资料虽然不是很详尽，但也足够了。 这个网站对于现在的纪来来说，不再是故事会，而是个顶级外挂，能让他在这漩涡中开启上帝视角。 他又相继查阅了卡特和乌鸦的背景资料。 看完以后，纪来对诺克萨斯的势力分布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简单来说，诺克萨斯现在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统治者。 上一任皇帝，达克威尔，曾一度被妖姬蛊惑，致使诺克萨斯陷入险境。 斯维因夺权后，却没有登上王座，而是建立起了崔法利议会。 崔法利议会，其本质就是三权分立，以确保帝国不会再次沦为某个人的玩物。 三权，分别是远谋、武力和狡诈。 代表远谋的是乌鸦，也就是诺克萨斯统领，斯维因。 他曾因妖姬的设计，差点儿死在艾欧尼亚的战场上，却也因此掌控了某种上古的力量。 代表武力的是诺手，也就是诺克萨斯之手，德莱厄斯。 他是崔法利军团的最高指挥官，这个人只效忠于帝国，并不效忠于某个特定的统治者，但他对斯维因的理念十分认同，认为斯维因是可以追随的领袖。 代表狡诈的则是一个被称为无面人的家伙。 纪来猜测，这个无面人，极有可能就是妖姬，诡术妖姬，乐芙兰。 她是黑色玫瑰的首领，但她的真实身份一直是个谜，甚至有人怀疑，她，就是莫德凯撒的手下的苍白女巫。 至于，黑色玫瑰，那是一个古老的秘密结社，在诺克萨斯建立之前就已经存在。 数百年来，它一直在暗中操控着诺克萨斯，直到乌鸦的登台。 总而言之，诺克萨斯现在虽然是三权分立，但实际上的势力划分，只有两股。 一股是以乌鸦为首的明面势力。 一股是以妖姬为首的暗面势力。 这么看来，乌鸦和妖姬的关系应该是敌对的。 先是妖姬蛊惑达克威尔，设计陷害乌鸦，乌鸦又推翻了达克威尔，粉碎了黑色玫瑰的阴谋。 这摆明了就是一场宫斗啊… 要是拍一部诺克萨斯之甄嬛传，肯定大卖。 纪来已经开始胡思乱想。 他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过来。 不对啊！ 如果说，无面人就是妖姬，那乌鸦又为什么要把敌对势力纳入议会… “对！” 纪来又是猛地一拍大腿。 他好像领悟到了乌鸦的意思。 乌鸦之所以把妖姬这个暗面势力的领袖拉入议会，不就是为了把她暴露在明面吗！ 聪明！真聪明！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一个摆在明面上的敌人，永远要比藏在暗地的好对付。 看了这么多资料，纪来发现，这个乌鸦，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爱国者，在他的眼中，一切都应以帝国的利益为先。 这样的话，站在他这一边，无疑才是正确的选择。 毕竟，自己现在也是诺克萨斯的一员，诺克萨斯变好，自己自然也不会差。 再说，那个黑色玫瑰，虽然目的不详，但干的，可一直都是祸国殃民的事儿，实在是不可取。 如此一来，盲点基本一扫而空。 理清思路，纪来顿时觉得一阵轻松。 他揉了揉眼，就准备去床上歇一歇，可他刚要合上电脑，却突然注意到，乌鸦的资料里，有这样的一句话： 斯维因预见到远方隐藏的更严峻的威胁。 “嗯？” 远方？威胁？ 还是说…浩劫？ 第二十四章 接风宴 乌鸦，预见了浩劫？ 纪来回想起了乌鸦对自己的态度——乌鸦也许知道，自己救世主的身份。 可是，这样一来，纪来就更搞不懂，为什么乌鸦给自己举接风宴，却不通知自己… 他坐在桌前，嗑着指甲，可指甲都快啃秃了，也还是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就在这时，楼梯再次落下。 “你在做什么？” 卡特的到来，拯救了纪来的手指甲。 “啊，我在看东西。” 纪来合上了电脑。 “该出发了，你还带着那只猫吗？” 卡特没有下来，只是站在楼梯的拐角处。 纪来看了一眼悠米。 悠米趴在床上，又睡了过去。 “这儿…绝对安全吗？” 纪来有些不忍心叫醒悠米，打算让她多睡一会，反正她也不懂什么是宴会，万一再有危险。 卡特站那里，环手看着纪来，并没有给出答案。 纪来只好以食物为诱饵，把半睡半醒的悠米骗进了自己的身体。 “走吧！姐！” 对于诺克萨斯的局势有了一定的了解，纪来的底气足了很多——这可是绝对的信息差。 … 卡特的宅邸离举办宴会的地方不算太远。 可当纪来第一次站到城墙之下、城门之前，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压迫感。 在纪来看来，这守卫森严的城门已经相当雄伟，但如果把视角拉远，就会发现，相对于那些城墙，这雄伟的城门，与鼠洞无异——这应该就是压迫感的由来。 一道道城墙好似一座座水坝，从这个帝国的中心延伸出来，庄严，壮美。 纪来完全不能想象，这些巨型建筑是如何修建的。 “牛*，这就是不朽堡垒吗？” “嗯，帝国的心脏。”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已经穿过三道城门，来到一处极为宽阔的广场。 这是纪来在诺克萨斯从未见过的开阔之处。 天色已暗，目力所及，只有脚下的一条路和两旁建筑上的零星灯火。 路的尽头，好像是一座宫殿。 在宫殿的正当中，帝国的旗帜格外显眼。 … 进到宴会厅，纪来只觉得自己，已经身处于权利的游戏之中。 精致的长桌、华美的烛台、冒着诱人香气的食物，还有各怀鬼胎的人们… 单从物件上看来，这的确是一场宴会，但从在座的这几大位来看，这更像是一场会议。 “这就是我的接风宴？” 纪来在卡特耳边小声嘟囔着。 卡特白了他一眼。 二人一同走到了桌前。 乌鸦坐在长桌的尽头，也就是正对门的位置，他的身后，同样挂着一面巨大的帝国旗帜。 那个克莱默，坐在乌鸦的左手边。 他身旁坐的，是诺克萨斯之手，德莱厄斯。 “欢迎我们的新朋友。” 乌鸦率先开口。 卡特一声不吭，坐到乌鸦的右手边，也就是克莱默的对面。 纪来向乌鸦点头致意，坐到了卡特的旁边，正对诺手。 桌上的氛围并不友善。 纪来在每个人的眼神里，都看到了一种感情。 乌鸦是笑意。 诺手是敌意。 卡特是杀意。 至于克莱默，他的眼神里，是无意。 纪来终于明白，这个克莱默到底哪里不对。 在角斗场里，那个男人哪怕面对死亡，眼里依旧有光，而现在，他的眼神里，却已经充满了死气，空洞无比。 “想必在座的各位，对彼此的身份，也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我就不一一介绍了。” “今天，我们大家能一同坐在这里，有两个原因，其一，是为了欢迎我们的新朋友，其二，不瞒各位，现在，已经到了帝国最需要你们的时刻，我希望，各位可以做好准备。” “现在，先让我们举杯，欢迎我们的新朋友，纪来！” 乌鸦先行举起了面前的那只银制雕花高脚杯。 “欢迎加入我们，我的朋友。” 克莱默紧跟着举起了酒杯。 卡特瞪了一眼克莱默，也举起了杯。 “谢…” “先别谢，我还没同意你的加入。” 纪来刚要举杯道谢，就被诺手直接给噎了回去。 “这…” 纪来顿时不知所措。 德莱厄斯是一名战士，不是绅士。 他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面容凶恶，身形魁梧，透过身上盔甲的缝隙，隐约还能看到几道骇人的伤疤。 “我说的对吗？斯维因。” 诺手看向乌鸦，目光如炬。 纪来本以为乌鸦会为自己说上两句，可这乌鸦非但没有说些什么，甚至还笑着，放下酒杯，点了点头。 这… 纪来本身就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又眼看着这一桌子的佳肴，却只能闻，不能吃。 现在又来这么一出，他觉得自己的气管都要被堵住了。 凭什么人家的穿越都是美食美酒配美人，到自己这儿上来就是个鸿门宴。 理论上讲，乌鸦是可以信赖的，只是他的种种行径，让纪来有些捉摸不透。 诺手自然是如卡特之前所说，对纪来有着敌意。 可纪来没想到，这种敌意，已经大到甚至不屑于暗中作梗，而是直接挑明的程度。 诺手的态度，简单来说，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 老子就是要跟你过不去。 至于克莱默，更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动机不纯，身份更是疑点重重。 如此一来，纪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就看向了卡特，却只见卡特的手，已经按在了匕首上。 气氛一度紧张。 “德莱厄斯，能说说，你为什么不同意纪来的加入吗。” 乌鸦直面诺手如刀的目光，毫不躲闪。 “他需要一场公平的竞争。” 诺手说着，又看向克莱默。 克莱默却无半点儿反应，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打败了你的弟弟，这还不足够吗？” 一股不详的预感从纪来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这个乌鸦到底怎么回事儿？ 他…好像在故意激怒诺手。 “那是他打败的吗！” 诺手猛地一拍桌子，指向纪来。 那宽厚的手掌砸在桌子上的声音，回荡在这空旷的宴会厅里，许久才消散。 没有人再发出任何声音。 寂静。 可怕的寂静。 突然，烛光摇曳，乌鸦一把扣住克莱默的喉咙。 纪来被吓了一跳，不光是因为乌鸦的举动，还因为他的左手，竟是血红色的，半透明的… “这样，就是了，对吗？我的朋友。” 乌鸦站起身来，克莱默的双脚直接离开了地面。 “你，在威胁我吗！” 诺手一字一顿道。 乌鸦用一阵骨骼爆裂的声音回应了诺手——鲜血很快染红了克莱默的上衣——他的喉咙，被捏碎了。 纪来已经看傻了。 他坐在那里，只觉得脸上一凉。 想来，那应该是爆出的血雾。 第二十五章 走为上计 “真是不好意思，影响到各位的心情了。” 乌鸦把手一松，克莱默就“咣”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这…” 纪来不禁哑口。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目睹一个人的死亡，还是以如此粗犷的方式。 他依稀回忆起了下午，在屋内交谈的场景，还有上午，在角斗场里第一次相见的场景。 太突然了。 “他是黑色玫瑰的人。” 乌鸦把手收回了衣摆，重新坐下。 看来，纪来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克莱默，的确是妖姬的人。 不过，乌鸦显然是知道的，那他又为什么还要把克莱默喊来？给自己找不痛快？ 纪来想不明白。 “呵！” 诺手瞪了乌鸦一眼，就把头扭了过去，大概还是不服气。 乌鸦也没再搭理他，倒是直接提起了酒杯：“很抱歉让你看到这些，纪来，我自提一杯。” “啊…啊…好…啊…不是…” 纪来还不是很能接受，这样的画面——一个新鲜的人，躺在那里，他的喉咙已经被摘掉，只留下了一半的脖子，血还在不停地往外冒，以至于周遭空气里，都弥漫着血的腥气。 “为了帝国！” 乌鸦笑了笑，一饮而尽。 “为了帝国！” “为了帝国！” 让纪来没想到的是，卡特和诺手竟也一同干掉了杯中的酒，也重复了相同的话。 这句话好像有着某种特定的含义。 不过，乌鸦和卡特喝完，都是将杯子放回桌上，而诺手，就好像跟这杯子有着血海深仇——他把杯子狠狠地砸在了桌子上。 诺手这一砸，纪来倒是稍稍缓过来了些。 从现在的局面来看，他基本明白了乌鸦是什么意思：在这里，当着诺手的面，杀掉克莱默，一是给妖姬来个下马威，二是给诺手一个台阶，让他不要对我有偏见，毕竟以后是要合作的。 诺手也不是傻子。 他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不光需要强大的实力，也需要一个聪明的脑子，所以，他自然也能明白，乌鸦的意思。 如果给台阶不下，那就是不识抬举了。 “纪来，把你那个小朋友也喊出来吧。” 乌鸦再次开口。 “这…” 纪来在犹豫。 毕竟这个世界的残酷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他的想象。 在现实世界，草菅人命这种事，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见到一次。 可在这里，人命如草芥，说割就割，还一日三割，让人不得不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再小的细节也必须注意，一个不小心，也许，就是万劫不复。 “我想我们之间还有些误会，借这个机会说清楚，对我们以后行事，也有好处。” 乌鸦继续说着。 “她有点儿认生，再过过要不？” “认生？那小崽子往老子身上撒尿时怎么没见她认生。” 诺手怒目圆睁，瞪着纪来。 “嗯？” 这是什么桥段？ 怎么没听悠米讲过。 “迟早是要见的，大家提前熟悉一下也好。” 乌鸦接着道。 纪来有些拿不定主意，就瞥了一眼卡特。 跟卡特确认过眼神，纪来决定把悠米喊出来，一是因为有了卡特的首肯，二是因为，乌鸦一个一国之君，不至于言而无信，更何况他有求于自己。 纪来这才回想起，乌鸦刚才的一举一动。 他可是堂堂一国之君啊！ 不仅给自己赔不是，还自罚一杯，这是何等的风光。 这么一看，纪来对自己的猜测已经有了七成把握。 “猫咪，猫咪，醒醒。” “醒醒！” “有吃的！” “有烤羊腿，有烤鱼，有烧鸡…” 看着纪来在这里自言自语，众人的反应也是各异。 卡特明显已经习惯了这样荒诞的场面，所以并没有什么反应。 乌鸦也只是笑着，看向纪来。 只有诺手，他的表情格外复杂，既有对纪来的厌恶，也有对乌鸦的责怪与不解。 他大概是在想，斯维因这是把什么玩意儿给招进了队伍。 “喵呜~睡得好舒服~好吃的在哪儿~” 悠米的声音终于从纪来的脑海里响起。 “哎呦，祖宗，您可醒了。” 纪来被乌鸦和诺手盯得浑身发毛。 “喵呜！凡人！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坏人！” “呃…” 纪来知道悠米说的是诺手，但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跟悠米解释，而且，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激怒诺手。 本来和诺手关系就不怎么样，要是再来这么一档子，无异于火上浇油。 “她有点儿害羞，我出去跟她沟通一下，马上回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避开诺手，去外面跟悠米解释，是纪来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他说完，起身就要出去，倒也没人阻拦。 不过他的身后，卡特也欲起身，却被乌鸦拦住。 乌鸦朝卡特摇了摇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卡特瞪了乌鸦一眼，就也没再说话。 纪来则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的一切。 他现在一心想要出去透口气。 这宴会厅里的气氛太压抑了。 可他刚走出宴会厅就发现，这走廊不仅长，而且十分幽暗，就好像恐怖片里的布景，瘆人极了。 纪来有些后悔，但也无路可退，只得硬着头皮，走出了十米不到，就赶紧停下。 “猫咪，你出来一下。” “喵呜！那个坏人！为什么在那里！” 一道金光乍现。 悠米钻了出来。 纪来没有理会悠米，因为他借着这亮光，恍惚好像看到一个人影，从远处的黑暗之中掠过。 可光亮退去的很快，走廊里很快就又只剩下了壁灯和悠米自身的光亮，已经不足以照亮那么远的地方了。 是幻觉吗？ 他完全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 纪来揉了揉眼睛，又仔细听去，也并没有什么异样——整个走廊上，只有两颗心脏跳动的声音。 “凡人！你怎么不说话了！” “啊，没事儿…” “那个坏人！为什么会在那里！” 看来悠米完全没有注意到，刚刚身后的异常——她还是对诺手的出现，耿耿于怀。 纪来的腿在抖。 他虽然明白，大多数恐惧的根源，无非自己吓自己，可一旦真的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之中，恐惧将是无法控制的，它会从各个方面袭来，侵蚀掉人的意志。 “凡人！” 悠米的声音把纪来从恐惧的深渊里拉了上来。 “啊…那个…就是…我们现在是朋友了，你不用……” 纪来稍稍平静了些许，可正说着，他却注意到，悠米的表情好像不大对劲。 紧跟着，就听悠米一声尖叫。 “喵呜！” 第二十六章 啊呸 几缕亮光撕裂了无尽的黑暗，刺入了纪来的眼帘。 他看到光，就好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用尽浑身力气，才借着光，彻底撕破了黑暗。 他睁开眼，可他的眼前却好像罩了一块毛玻璃，模糊极了，但透过毛玻璃，他隐约看到了几抹黄色的光。 这光的位置… 他重新闭上眼，转动了下眼球，又缓缓睁开眼。 这才算看清楚。 这…这不是卡特家吗？！ 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是… 纪来心说着，猛地坐了起来，环顾了下四周。 这的确是卡特的家。 紧接着，他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大概，是起得太猛了。 稍微缓了缓，他这才彻底清醒过来，但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回到这里的。 卡特带自己回来的？ 那她又去哪儿了呢？ 纪来开始搜集脑海中记忆的碎片。 先是在宴会厅，乌鸦摘掉了克莱默的喉咙，又说要见悠米，但是悠米害怕诺手，死活不出来，自己就带着悠米去了走廊，和悠米站在走廊里说话，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接着，悠米的表情不太对，自己就回过了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后面发生了什么，他一概不知——他已经晕了过去。 “草！”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心口憋了一口气。 他用双手扯着自己的头发，就好像那头发不是自己的一样。 这种脑袋空空的感觉太恶心了！ “草！” 短暂的宣泄的确让他冷静了下来。 他开始剖析事件中的每一个细节。 首先，好好的人，绝不会平白无故的晕过去，除非自己患上了什么绝症。 这种开局就病危的概率，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所以，肯定是外力所致。 于是，他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简单活动了下四肢和脖子，都很正常，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 确定自己身体没有大碍，他开始思考，那个让自己晕倒的外力，是谁造成的。 这里基本可以排除卡特，乌鸦和诺手三人，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当时自己站的位置，是面向宴会厅大门的，宴会厅里有谁站起来，他一定能看到。 那么，头号嫌疑人… 应该就是那个人影。 可那个人影又是谁… 根本无从下手。 就在这时，纪来突然想起，他倒下之后，好像听到了一声尖叫——那是悠米的尖叫。 这也就意味着，悠米很可能看见了凶手。 不对！ 悠米呢？ 悠米呢！ 纪来并没有在自己的身体里感受到悠米的存在——悠米，好像不见了。 “猫咪？在吗？” “猫咪？理理我。” “你别吓我，猫咪！” … 纪来赶忙呼唤了几声，可他的脑子里还是没有响起任何声音，倒是他的头顶，却有了动静。 是楼梯开始落下，应该是卡特。 那悠米呢… 她会去哪儿… 会不会是被绑… 纪来赶紧甩了甩自己的脑袋，太不吉利了。 也许，也许悠米就是跟卡特出去玩… 他试图欺骗自己，可连他自己都不信，毕竟悠米要是能和卡特出去玩，那可真是山无棱，天地合。 楼梯一节一节落下，卡特也随之走了下来。 那头绯红色的长发，总是能为纪来带来安全感。 “你醒了？怎么样了？” 纪来刚要张嘴问悠米的事，卡特却先开了口。 “嗯，好像没什么事儿，姐，你看到悠米了吗？” “悠米？” 卡特走下最后一级台阶，一脸的疑问。 纪来瞬间发觉。 这卡特，好像不大对劲。 怎么说和卡特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她不可能不知道猫咪叫悠米，而且，卡特的脸上很少出现这样的表情，除非… 不对啊！ 如果她不是真的卡特，那她又怎么会知道这房间里的机关呢？ 纪来正琢磨着，这个不知真假的卡特已经一p股坐到了他的床头。 这一坐，纪来就知道，这人，绝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卡特琳娜。 要知道，卡特与人，不管是谁，都会保持一定的距离，自己最靠近卡特的一次，还是在家被她用匕首抵住喉咙的时候… “悠米是谁啊？” 听那个女人这么问，纪来更加确信，眼前的女人，是假的。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那个女人又接着问。 她到底是谁… 妖姬吗… 纪来不停思索着，可突然，他却发现，这个假卡特的脸…好像有些扭曲。 那种扭曲，就跟小时候，电视机信号不好时的画面，一模一样。 这… 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那张脸还是扭曲的。 难道自己真病危了？ 还是挨了一闷棍，让人把视神经给敲坏了？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也并没有疼痛的感觉。 可就当他抬起头，眼前的人却完全变了一个模样。 琥珀色的瞳仁，苍白的皮肤，夸张的妆容，黑金的斗篷… 这…这他妈不就是妖姬吗！ “你好呀，可爱的小家伙。” “你…乐…乐芙兰。” 纪来紧靠着床帮，两只手死死地抓着床单，床单几乎要被他扯得开裂。 “你，知道我的名字？” 妖姬问。 纪来木讷地点了点头。 他的牙齿也在不停地上下磕碰。 “很好，”妖姬把脸贴到了纪来的眼前，“我很欣赏，你的能力。” “所…所以呢？” 冷汗已经从纪来的额头渗了出来。 “长得还真不赖，我已经很久没见到过这么喜人的男孩子了。” 纪来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有关于妖姬的资料。 资料里，诡术妖姬，乐芙兰，是一个已经存在了数百年的女巫… 也就是说，坐在自己床上的，是个百年老妖？ 他胡思乱想着，不禁打了个寒战。 “还很害羞啊！” “来，告诉姐姐，今年多大了？” 姐姐？！ 啊呸！ 你个百年老妖怪！ 纪来心中暗骂，嘴上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 “二…二十一。” “很好，我喜欢，既然你认识我，那也省得我废话了。” 纪来又点了点头，紧张的情绪已经开始逐渐退去。 人啊，果然一直在进化。 如果说，这一幕发生在几天以前，纪来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已经开始画地图了。 “你，有兴趣加入我的组织吗。” 妖姬又问。 她的语气却已经变得不容反驳。 纪来知道，她说的是黑色玫瑰，可这未免也太直接了当了。 不过，这种了当，恰恰说明了，她有着绝对自信，可这自信，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不祥的预感再次出现。 自己的晕倒，悠米的失踪… 我靠！ 第二十七章 绑架 “那只猫，是不是在你手里？” “你很聪明。” “你…” 这样看来，搞晕自己的也是妖姬，可她不光搞晕了自己，还绑架了悠米。 纪来顿时怒从心头起，却也只能攥紧床单，再无他法。 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是一名英雄，有自己的技能与被动，而不只是一个有着金手指的普通人。 普通人，在这个世界，在这样的时刻，只能任人宰割！ 这滋味，可真他妈的好受！ “加入我们，她才能平安。” 妖姬带着微笑，看向纪来。 纪来却只能死死地盯着这张苍白的脸，把牙咬得“咯吱”作响，一股无力很快就浸透了他的全身。 “时间有限，小家伙，你要尽快喽～” 妖姬说完，就像摸小狗子似的，揉了揉纪来的头。 紧接着，她就凭空消失了。 是的，凭空消失。 这是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的。 他本以为还会有很长的一段对白。 这实在是不符合常理。 妖姬不见之后，那邪魅的声音还久久地回荡在纪来耳边。 纪来呆坐在床上，心乱如麻。 他根本没心情去思考，为什么妖姬会离开得那么匆忙，他只是不停地责怪自己。 如果不是我，悠米就不会来到这里。 如果没有来到这里，悠米更不会被人抓走。 如果悠米再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就是最大的罪人。 “我可以下去吗？” 一个有力而低沉的声音从纪来的头顶落下。 纪来一下听出，这声音，是乌鸦的。 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还是说… 纪来突然反应了过来——也许，妖姬就是因为感知到了乌鸦的到来，才匆匆离开。 不过，妖姬又怎么会害怕乌鸦，她的实力应该与乌鸦不分伯仲啊… 纪来一边琢磨，一点说了句好。 “你好些了吗？” 得到纪来的同意，乌鸦才从楼上走了下来。 “嗯，好多了。” 纪来知道，现在，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绝不能如此被动，更不能听天由命，可想要救悠米，只凭他自己的力量绝对是远远不够的。 这个时候，只能寄希望于乌鸦，希望他能伸出援手。 虽然自己加入了诺克萨斯，但妖姬也是诺克萨斯的人，而且，她，极有可能就是崔法利议会中，代表狡诈的那个无面人。 这也就是说，哪怕乌鸦与妖姬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但如果时机未到，他也绝不会出手。 他是一个以帝国的利益为最高利益的爱国者。 想要让他帮忙，就一定要让他看到悠米对帝国的价值。 所幸，乌鸦本来就有意抢夺悠米，这也一定程度上说明了，悠米在他眼里，有着一定的价值。 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悠米的已有价值继续抬高，直到压过妖姬。 基本方向确定，剩下的只能见机行事了。 “你，见过她了？” 纪来还在盘算着，乌鸦已经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站到了他的床前。 他怎么知道她来过？ 纪来只觉得一头雾水，干脆点了点头。 他想要先听一听，乌鸦还会说什么，再作打算。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 “你说。” “你，对我们的了解有多少？” 这样一来，纪来更懵了。 他不明白，乌鸦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问这个。 难道… 一个可怕的想法从纪来的脑子里冒了出来——他开始怀疑，这个乌鸦，也是假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一想到身边人，可能都是假的，纪来就后脑发凉。 原来在游戏里，他就经常被妖姬秀得妈都不认识，现在却要跟真的妖姬斗智斗勇，他不得不小心行船。 “统领，我记得，我和你说过。” 纪来决定先套一套这个乌鸦的话。 直接问是真是假，并没有什么意义，真的自己看不出来，假的也不会说自己是假的，还会暴露自己已经产生的怀疑。 这便是语言的魅力。 如果他是真的乌鸦，那被识破，也没什么所谓。 如果他是假的，那他也不会得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而且以妖姬对自己的态度，她暂时也不会对自己怎样。 如果她想要对自己怎样，在宴会厅外就动手了，根本没必要绑架悠米，再以悠米来威胁自己。 “我不记得你说过。” 这是正确回答。 因为纪来的确没跟乌鸦说过。 “你…确定？” 纪来又小心翼翼地确认了下。 “我确定。” “ok，不过我希望，你可以先答应我一件事。” 确认乌鸦的真假，那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关于自己的秘密，什么时候说都可以。 营救悠米，可不能等，每多一秒，悠米的危险就多一分。 每一分，都有可能带来自己难以承受的结果。 他得先让乌鸦答应，帮自己救回悠米。 “说说看。” 乌鸦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 “悠米被她带走了，她希望我可以加入黑色玫瑰，我想你应该不希望我加入吧！” 纪来直接将自己的权重加在了悠米身上，大概意思就是，如果你不去救悠米，我就会加入你的敌对势力。 说难听了，这也是一种绑架，只不过绑架的是自己，威胁的是乌鸦。 纪来之所以有勇气这么做，无非是因为，从乌鸦之前对自己的态度来看，自己的确有这个价值。 再者，如果乌鸦真的知道自己救世主的身份，那这一步就是十拿九稳。 毕竟，乌鸦绝不会做出有损帝国利益的事。 “当然，我已经派人全城搜捕了。” 乌鸦回答的十分干脆。 听了这话，纪来一愣，他完全没能想到，乌鸦会这么痛快。 这样看来，乌鸦的确知道自己的身份。 “好，你知道的，我不是…” 纪来正准备说出一部分秘密，就见眼前的乌鸦，竟也开始了扭曲，一如刚刚的卡特。 这他妈… 纪来开始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因为他与乌鸦的关系不似他与卡特那般，他并不是很了解乌鸦。 所以他也不敢百分百肯定这个乌鸦的真假，只能从之前的对话来做一个基本的判断。 可这扭曲… 纪来没有接着说下去。 他揉了揉眼，又拍了拍自己的脸，再看向乌鸦。 乌鸦却已经恢复了正常。 这… 纪来突然反应过来，该不会是系统出了什么问题吧… 要是系统的问题，可就真草蛋了。 “稍等。” 纪来说完，掀开被子下床，直奔电脑。 他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打开电脑，一个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就再次从他的头顶传来。 第二十八章 两个乌鸦 “原来你在这里，我的老朋友。” 这声音，好耳熟。 纪来突然反应过来。 这他妈不是乌鸦的声音吗？！ 他猛地回过头，只见一个乌鸦站在床前，而楼梯的转弯处，还有一个乌鸦，站在那里。 两个乌鸦！？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儿？！ 纪来看得下巴已经快要掉到地上了。 “真热闹啊！纪来你也在。” 楼梯上的那个乌鸦慢慢走了下来。 “你们…” 纪来看着这两个乌鸦，就好像如来看着孙悟空与六耳猕猴。 可他不是如来，更分不清眼前这二人，谁真谁假。 “来来，正好，我们聊聊。” 那个新来的乌鸦朝着二人走了过来。 纪来已经彻底傻掉了，他坐在椅子上，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另一个乌鸦站在那里，也是沉默。 他的表情还是没有任何波动。 “怎么都不说话？” 新来的乌鸦问道。 可就在这时，床前的那个乌鸦，竟凭空消失了，一如之前变成卡特的妖姬。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一直跟自己说话的那个乌鸦，大概率也是妖姬的假身。 冷汗已经从他的脊背流了下来。 他不禁后怕，如果眼前的这个乌鸦没有出现，那将会是怎样的后果… 不堪设想。 可是，眼前的这个乌鸦… 又是真是假… 纪来无从判断，也不敢再轻易判断。 他的信心被打击得支离破碎。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是否能胜任现在的身份。 我这样的废物，真的能拯救这个世界吗？ 连真假妖姬都分不出来，还怎么拯救世界… 纪来不停质问着自己。 “你可以放心，我不会问你任何问题，”乌鸦显然看出了纪来的疑虑，“直到，你掌握辨别真假的方法。” 听乌鸦这么说，纪来停下了对自己的质问，转而看向眼前的这个乌鸦。 “今天我到这里来的目的很简单，一来是为了那只猫，二来是带给你一些情报。” 乌鸦坐到床上，却还是像坐在椅子上一样挺拔。 纪来则瘫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头。 他不敢再说些什么，因为他还不能确定，这个乌鸦的真假。 他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关于那只猫，我记得，她好像叫悠米。”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你可以放心，我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把她带回来，她和你一样，是帝国不可或缺的力量。” “这是第一件事，第二件事。” “关于她，也就是你刚刚见到的那位，苍白女士，我想你应该也有所了解，至于，我为什么要把她也纳入议会，你应该也有自己的判断。”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我想你不会不明白。” “还有那个，黑色玫瑰，这个组织曾一度左右了帝国的命运，我在年轻的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调查它。” “它的奠基者，据我所知，是一群古代教团的残部，它的历史甚至比诺克萨斯还要久远。” “这个组织的首领，从数百年前，一直就是那个苍白女士，有传闻，她曾是莫德凯撒手下的女巫。” 莫德凯撒，也就是英雄联盟中的铁男。 看来这场诺克萨斯宫斗戏里，还有铁男的戏份。 纪来默默记下，打算回来查一查。 “苍白女巫曾帮助古诺克希人推翻了莫德凯撒的统治，可古诺克希人建立起诺克萨斯后，她就失踪了。” “有人说她死了，也有人说她去了另一个世界，数百年来，莫德凯撒早已被人们遗忘，可有关于她传闻，却从未中断，虽然时至今日，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说法。” “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她，就是那个女巫。” “她和黑色玫瑰的目的，应该就是找到莫德凯撒留在不朽堡垒里的秘密。” “说了这么多，那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放纵他们，任他们胡作非为吗？” 纪来摇了摇头。 他听得十分认真，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 “因为，他们找寻了数百年的秘密，已经被我所掌控…” 乌鸦说着，站起身来。 他抬起了他的左手，就那么轻轻一握。 顿时，大量血色的雷电开始在房间里炸裂，黏稠的黑雾平地而起，在他的脚边回旋。 紧接着，就见他把手猛地一松。 一股强烈的气流从他的脚下冲出，冲散了黑雾，也将他的长发高高吹起。 大量的血色雾气随之而出，与空气中的黑雾撞在一起。 他的身后，一双巨大的翅膀已经打开——黑雾在他的翅膀上流动。 黑雾之下，却泛着猩红的光。 “这，就是我的力量。” 纪来已经看傻了，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见到乌鸦的r，恶魔升华。 “铲除黑色玫瑰，是迟早的，但它的根基太过深厚，我们要等一个机会。” 乌鸦将手收回衣摆，那双巨大的翅膀就也散成黑红相间的雾气，在空气中相互纠缠，渐渐消散。 这时，突然，一抹绯红掠过，撕裂了残余的雾气。 卡特已经站在了房间的另一边——她的刀钉在墙上，她站在刀前。 这是卡特的瞬步。 可奇怪的是，纪来并没有嗅到熟悉的香气，倒是闻到了浓烈的酒精味。 这大姐去喝酒了？ “姐，你…” “你是谁。” 卡特没有理会纪来，只是死死地盯着乌鸦。 乌鸦笑着，看向卡特，也不作回答。 卡特一把拔下钉在墙上的刀，又在墙砖上戳了几下，楼梯便升了上去——这里成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 卡特双手持刀，瞪着乌鸦。 乌鸦还是没说话。 纪来坐在二人中间，只觉得尴尬，根本不知道该看哪里，但他却在无意间注意到，那面墙上，被卡特扎出的窟窿，已经愈合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墙是活的？ “你，是谁。” 卡特又问了一次，但这次，她已经站到了乌鸦的面前，反手握刀。 刀已经横在了乌鸦的脖子上。 “我说我是斯维因，你会相信吗？” “当然不。” 卡特把头一歪，也朝着乌鸦笑了笑。 那样子俏皮极了。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虽然卡特是个顶级刺客，但她更是个少女。 这种少女感，乐芙兰那种老妖怪是绝对模仿不来的。 “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因为这是你的遗言。” “你可以试试，如果可以的话。” 乌鸦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卡特手肘一弯——乌鸦的喉咙被剖开了。 “卧槽…” 纪来彻底懵了，他没想到，卡特，真的动手了。 如果这个乌鸦是假的还好说，可如果这个乌鸦是真的… 纪来不敢想象。 “姐…这样，是不是有点儿过…” 第二十九章 不该说的话 卡特没说话，只是努了努嘴，示意纪来自己去看。 纪来站起身来，朝着乌鸦走了过去。 乌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倒下的意思。 更奇怪的是，纪来没有看到一滴血。 “这是…” “他是真的斯维因。” 卡特已经把刀收好，倚靠在了床边的墙上。 “那你还把他…” “她在验证我的真假。” 乌鸦突然开口，把纪来吓得直往后退。 “卧槽！” 纪来还以为是诈尸了。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真正的斯维因，是死不了的。” 卡特回答了纪来的问题。 “怎…怎么会这样？” “看这里。” 乌鸦已经坐回床上，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只见他喉咙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以见的速度愈合，甚至能看到肌肉纤维的交缠以及血管的重建。 “这…” “这也是我的能力。” 听乌鸦这么说，纪来才长出了一口气。 天天这么一惊一吓，迟早得心脏病。 不过，这短短两个小时不到，真假卡特，真假乌鸦，都见了一遍，这种感觉还是挺奇特的。 纪来心说着，就看向这一站一坐二人，不由得笑了出来。 还是真的更可爱一些。 卡特倚墙而立，环手叠腿，一脸的冷淡。 乌鸦则还是坐得笔直。 他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根本看不出有被剖开过的痕迹。 看着众人皆在，纪来突然想起了悠米。 悠米怎么办？ “对了，斯维因，悠米，被她带走了…” “我已经派人去搜查了，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乌鸦耐心地又说一次，“你不是也给她，那种东西了吗？” “什么？” 纪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就是你的能力。” 乌鸦说完，纪来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装备。 这装备给是给了，可问题就给了两件，一件回蓝的，一件减速人的。 就凭这两件装备，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个老妖精。 “那两件装备…对付乐芙兰可能差点儿意思。” “乐芙兰？” 乌鸦和卡特的脸上同时出现了疑惑的表情——他们好像并不知道妖姬的名讳。 “你们…不知道吗？” 二人一同摇了摇头。 纪来这才想起，乌鸦一直称呼妖姬，苍白女士。 “那个苍白女士，叫乐芙兰。” “你怎么会知道？” 卡特问道。 “我…” “如果你不想说，可以不说，我愿意相信你。” 乌鸦道。 “其实，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说清楚，再等等，我一定会告诉你们，这样可以吗？” 纪来的确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难道要告诉他们，你们不是真实存在的，你们只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一行行代码？ 肯定不行。 卡特那里没再表态。 “她不是还有那本书吗？也许是跑掉了，那个女人的话，你大可不信。” 乌鸦则继续安慰纪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乌鸦这么一说，纪来才想起，悠米的最后保险，魔典，坏了！ “那本书…” “那本书怎么了？” “在我的世界，那本书上的内容就都消失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乌鸦先是朝纪来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卡特，好像是在跟卡特确认真假。 卡特点了点头。 乌鸦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但纪来知道，他一定在思考着什么。 看到乌鸦思考的样子，纪来才意识到，没有了魔典，悠米的价值也就失去了。 失去了价值的悠米，乌鸦还会去救吗？ 失去了价值的悠米，还值得他和妖姬撕破脸皮吗？ 显然是不会，也不值得。 纪来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这个错，导致的后果，很可能是自己不能承受的。 他慌了，种种可怕至极的画面已经从他的脑海中浮现。 “这样，这件事我们回来再说，你也不要太担心。” 乌鸦再次开口。 纪来僵硬地点了点头。 说不担心是假的，担心又多了一份，倒是真的。 “那个女人还对你说了什么吗？” 乌鸦的问题就好像一记重拳，砸碎了纪来的可怕幻想。 悠米的价值是失去了，可自己的价值还在啊！ 纪来当即决定，用自己的价值为悠米去搏一搏。 可那画面的扭曲… 到底是因为妖姬的原因还是因为系统… 如果系统坏了的话，那自己的价值就也失去了… “我…想先问个问题。” 乌鸦没说话，只是首肯。 “我刚才看到乐芙兰的幻象时，她的幻象总会扭曲，这是为什么？” 纪来直接把问题转移到了妖姬的幻象上。 这样一来，哪怕乌鸦没能给出答案，问题也不会被引到自己身上，而且，就算系统真的出了问题，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还是能以系统为筹码，换取乌鸦的援手。 乌鸦没有回答，倒是看向卡特，眼神里有一种谁家房子谁做主的意味在里面。 “这个房间的材料很特殊，能影响到魔法的施放。” 卡特解释。 影响到魔法的施放？禁魔石？ 这里怎么会有禁魔石？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不是敌对关系吗？ 纪来心里想着，嘴上就问了出来：“禁魔石？” 他们两个在听到这个词后明显一愣，大概是因为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纪来竟然还知道禁魔石。 “只是类似，不过效果要差很多。” 乌鸦道。 听乌鸦这么一说，纪来才反应过来。 首先，禁魔石是白色的，而卡特家的砖是青灰色，这是外表上的不同。 再者，如果这间屋子是用禁魔石建造的，估计妖姬的幻象根本进不来，而且悠米也不可能在这里放出技能。 想到悠米，纪来不由得神经一紧。 他赶忙提醒自己，先不要想太多，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悠米给救回来，别的都是次要的。 这时，乌鸦再次开口。 “她都跟你说了什么？” “呃…她说她知道我的能力，要我加入他们。” “她绑架了悠米，说如果我不加入他们，他们就会杀掉悠米，然后她就消失了，变成你的样子，来问我能力的来源。” 纪来刻意加重了后半句的语气。 其实，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和之前相同，无非就是，你不救悠米，我就加入你的敌对势力。 乌鸦听完，点了点头，也没发表任何意见，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看着乌鸦的样子，纪来不由得感到一阵奇怪，这个乌鸦，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又为什么对妖姬跟自己说的话，那么感兴趣。 纪来正琢磨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了他的脑海里。 “喵呜~” 第三十章 恐怖 纪来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凡人！是我！” 悠米的声音又一次在纪来的脑海里响起。 “猫咪？”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 乌鸦和卡特也一齐看向他。 他们听不到悠米声音，看着纪来突然自言自语，自然觉得奇怪。 “猫咪？是你吗？” “喵呜~可算回来了~” “真的是你吗？！猫咪！？” “是我啊！凡人！” “真的？！” “真的啊！” 话音落地，一道金光闪耀，悠米就坐着魔典，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猫咪！” 纪来见了悠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一把将悠米揽进怀里，死死抱住。 “凡人！凡人！我要被你勒死了！” 悠米这么说着，纪来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她费力地转头看向卡特，卡特也只是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凡人！要死了！我要死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太激动了。” 纪来放开了悠米，但他的手还没离开悠米的身体。 他还在确认，悠米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 “我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悠米用她的小肉爪挠了挠脸。 纪来这才注意到，悠米简直变了一只猫。 她原本柔软光滑的绒毛变得干枯毛躁，浑身都是泥土的味道。 最关键的是，她的四个小爪子竟已经变成了红色，好像是…血。 “你…你的爪子…怎么了？” 纪来看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喵呜，那可说来话长了。” “疼…吗？” “愚蠢的凡人，这不是我的血。” “那…” “那个地方太恐怖了。” 悠米说着，还打了个冷颤。 “你跑哪儿去了？” “恕瑞玛。” 听到这三个字，纪来下意识地看向了乌鸦。 乌鸦的表情已经变得严肃，他点了点头，示意纪来，继续问下去。 “你…你怎么会到那里去？” “那天你被一个女人吓晕过去了，我想拖你走，拖不动你，然后…然后魔典就把我带走了，不是我想跑的。” 悠米的眼神委屈极了，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似的。 纪来则完全没有怪悠米的意思，但他的脸，的确是红了——他这才知道，自己不是被打晕的，自己是被吓晕的。 真他妈丢人。 “凡人，你别生气，不是我想抛弃你的。” 悠米还在解释着。 “没，没，没事儿，不怪你。” 纪来的脸上火烧火燎。 一个大老爷们儿被吓晕了，说出去都嫌丢人。 “你去了恕瑞玛的哪里？” 乌鸦突然开口。 他的脸色严肃极了。 “喵呜！凡人！他是谁！” 悠米看了一眼乌鸦，挣脱纪来的手，直接躲到了他的身后。 “啊？哦，他啊，他是我朋友，好人，你不用害怕，该说什么说什么就行。” 面色的潮红已经退去，纪来又简单琢磨了下，吓晕自己的会是谁，但很快，他就觉得，是谁，还重要吗？ 很显然，不重要。 对他来说，悠米能完完整整地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喵呜，知道了。” “不好意思，初次见面，我是斯维因。” 乌鸦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 “你好呀！我是悠米，这是魔典。” 悠米慢慢从纪来的身后飘了出来，停在了三人中间。 “你好，悠米，方便跟我说说，恕瑞玛发生了什么吗？” “喵呜！真的太恐怖了！真的，吓死我了都！” 悠米说这话时的表情夸张极了，声音也是抑扬顿挫，可她非但没能让人感受到，那种恐怖，甚至还让人觉得有几分搞笑。 可在座三人，却没一个人笑出来。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心思。 纪来想起了系统里提到浩劫。 乌鸦想起了自己预见的威胁。 卡特，也许，也知道着什么。 “仔细说说，可以吗？” 乌鸦很平静地对悠米说着，说完又看了一眼纪来。 纪来见乌鸦在看自己，就也点了点头。 二人心照不宣。 浩劫。 威胁。 已经降临了吗？ “喵呜，让我想想，该怎么讲。” 悠米抬起了自己的小肉爪，向众人展示着。 “你们看这个，这可是血，但我不知道是谁的，我在沙子里每踩一下，就会有血溢出来，那味道，恶心死人了。” “我之前去过那里，那是在恕瑞玛的南部，我记得那里本来是个小村子，村民还给过我吃的，但我这次去，那里就只有一片废墟，村民们都不见了。” “对了，我到那里的时候，明明应该是白天，可我看不到太阳，到处都是暗沉沉的。” “在北方，天上有一块超级大的乌云，乌云里全是紫色的雷电。” “风刮得也很厉害，那风声就好像有好多人在哭” “被风卷起来的黄沙，打在脸上又好像有人用刀在刮你的脸。” “太可怕了。” 悠米说的很快，但在听的人耳朵里，这一切都缓慢极了。 纪来突然联想到了系统里提到的，浩劫。 他看了乌鸦一眼，乌鸦竟朝他点了点头。 “卡特琳娜，你去带这位朋友洗个澡，收拾一下，我想和纪来单独聊聊。” 卡特也点了点头，起身就去触发机关。 悠米看了眼纪来，见纪来同意，便跟着卡特，走上楼梯。 楼梯重新关闭。 乌鸦顿了顿，率先开口。 “我一直凝视着的黑暗，终于降临了。” 看来，资料上写的没错，乌鸦，的确预见了浩劫。 “我收到的消息里也提到过，这将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但我不知道，它具体指的是什么。” 纪来开始莫名的紧张。 “浩劫吗？很准确的表述。我看到的，只是无穷的黑暗，那黑暗中本来空无一物，但一阵类似于心跳的律动，惊醒了黑暗，让黑暗有了意识。” 乌鸦看到的场景，也许就是这场浩劫的起源。 纪来是这么理解的。 “那悠米看到的…还是说，已经开始了？” “一年前，它们就出现了。” “那时，我们有一只探险队，他们在恕瑞玛的最南端，遭到了袭击，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但也很快就死掉了，他的左眼被挖走，只留下了一个黑洞。” 乌鸦点了点头，平淡地讲述着。 一年前？ 一年前就开始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留给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纪来正琢磨着，不禁错愕，他没想到这场浩劫会来得那么迅猛。 “那，我们要怎么做？” 第三十一章 它们 “前一段时间，我们在恕瑞玛北部港口的情报部门传来过消息，说它们已经行进到了沙漠中部。” “它们的行进速度非常慢，慢得有些出奇，这里面一定有着什么隐情。” “不过，不论怎样，我们也要把它们留在沙漠里，绝不能让它们跨过皮尔特沃夫。” “这注定会是一场惨烈的战争，我们要做好失去的准备。” “而你，是我们的希望。” 乌鸦的语气很平缓，但也很有力量。 至此，纪来终于确认，乌鸦的确知道自己救世主的身份，也感受到了肩上的担子——这救世的担子，可不轻。 “那我们，现在，能做些什么？” 他问。 “根据情报部门的调查，在弗雷尔卓德的最北端，有一座要塞，那座要塞之下，封印着它们。” “传闻，那是它们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它们刚刚出现，就被封印在了那里。” “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去那里看看，那里，也许会有有用的信息。” 听完乌鸦的想法，纪来点了点头， 他知道，现在是该公开秘密的时刻了。 “也许，我这里有更多的情报。” 纪来说着，转过身去，掀起电脑，找到英雄联盟宇宙，打开。 “来看看这个。” 他点开了地图。 “这…” 乌鸦已经站到他的身后。 “这是你们这个世界的地图，你刚才说的那个要塞，应该就是这个。” 纪来放大地图，找到弗雷尔卓德最北端的那个要塞——霜卫要塞。 “这是你们的文字吗？” 乌鸦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 纪来这才想起，虽然他们语言是互通的，但文字，好像并不相通。 “啊，对，这是我们的文字，那我先看，等下复述给你。” 乌鸦点了点头，就没再说话。 纪来点开霜卫要塞的图标，开始仔细查阅。 很快，有两句话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两句话分别是是： 一、霜卫要塞，兴建于远古年代的要塞，用于监视嚎哭深渊中的黑暗裂口。 二、虚空的恐惧被挡在物质领域的门口无法进入。 顿时，他好似醍醐灌顶——原来，霜卫要塞封印的，是虚空。 这也就是说，乌鸦口中的它们，指的就是，虚空。 那么，系统里提到的浩劫，应该是指虚空来袭。 此外，还有一条信息，让纪来不得不关注。 这条信息内容是： 每年的春分日，都会有几位来自守护者集会所的霜卫人下降到嚎哭深渊深处。这项任务的真正含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另外还有丽桑卓本尊。 丽桑卓？冰女？ 她和虚空又有什么关系？ 纪来看得是云里雾里，以至于他决定，先把弗雷尔卓德这边放一放。 毕竟，知道了它们是虚空，还是从虚空入手，更直接、有效。 关掉地图，打开地区，找到虚空之地，点进去，纪来却只看到了这样的一段话： 伴着宇宙的诞生，一声尖叫宣示了虚空的开端。 虚空代表着境界彼端某种不可知的虚无。 它是一种不知餍足的饥饿，经过永世的等待，直到它的主人，神秘的监视者们发号施令，迎来最终的万物消解。 凡人被这种力量触碰，就等同于窥到了永恒的虚幻。 遭受的剧痛折磨足以击溃最强大的意志。 虚空领域中栖息着许多造物，通常只有很原始的认知能力，因为它们只被赋予一个目标——为符文之地带去彻底的湮灭。 这是一段晦涩难懂的文字。 纪来反复看了几遍，又结合乌鸦的预见，以及关于霜卫要塞的描述，才总结出了以下几点： 一、虚空的目的。 它们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毁灭，毁灭一切，毁灭这个世界。 二、虚空是什么。 虚空，指的应该是另一个世界，类似于精神世界。它位于这个世界的下方，所以，在世人看来，虚空，就好像是从深渊中爬出来的。 三、虚空的起源。 虚空起源于空无，也就是乌鸦口中的一片无尽的黑暗。那里本来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时间都是不存在的，但某一天，它突然感受到了某种律动，才逐渐产生了意识。 四、虚空的主人是监视者。 五、虚空在远古时期，曾来到过这个世界，但被封印了。 六、虚空可以感染人类。 七、虚空的造物只有原始的认知能力。 这七个信息一一列出，纪来却还是云里雾里，于是干脆喊来乌鸦，一起分析。 他把自己总结的这个七个信息点一一告诉乌鸦。 乌鸦听得格外认真，可话音落下，二人却一同陷入了沉默。 “造物，是不是可以理解成虚空制造出来的东西？” 片刻，乌鸦打破了沉默。 纪来想了想，点点头。 “虚空被封印在了弗雷尔卓德，是不是可以认为，真正的虚空，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 乌鸦接着道，不过这回纪来刚想点头，却突然愣在了原地： 如果说，虚空没有来到这个世界，那么，螳螂、大虫子、挖掘机…这些英雄又是什么？ 等等，造物。 对！ 纪来这才开了窍：“对，这个世界存在的虚空生物，都是造物，虚空的造物。” “所以，被封印的才是真正的虚空。” 乌鸦又道。 纪来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从时间线上来看，远古时期，虚空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就被封印了，可虚空造物现在依旧存在，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虚空，是虚空造物的上级。” “那么，虚空，应该可以划分为三个级别，最低级的虚空造物，中间级的虚空，最高级的虚空监视者。” 听着乌鸦的分析，纪来频频点头。 他不禁有些惊讶乌鸦的分析能力，他甚至觉得，如果乌鸦能看懂这个网站，肯定能得到更多信息，不过可惜… “如果以我们的世界观来看待，黑暗中最先受到律动影响的那部分，应该就是最高级的，监视者，而没受到影响的那部分，应该就是…” 乌鸦的话只说了一半，就突然停住。 纪来也没有去问。 他看得出，乌鸦在思考。 “不对。” “怎么了？” “我，好像错了。” 第三十二章 引路人 “没被律动影响的那部分，还是没有意识的。” “也就是说，他们都还只是虚无，只是黑暗。” “根本没有意识的东西又怎么会制造生物…” “这样的话，那虚空，应该只有两个级别，高级的监视者，和，低级的虚空造物。” “那，在弗雷尔卓德被封印起来的，应该就是虚空监视者。” … 乌鸦自说自话，纪来十分知趣，没插话，只是安静的听。 直到乌鸦猛地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纪来一下子就醒了盹儿：“怎…怎么了？” “我明白了。” 乌鸦只激动了一瞬间，就立即恢复了平静。 “啊…说来听听。” 纪来打了个哈欠。 “虚空，本只是一片无尽的黑暗，直到某种东西影响到了它，它才开始产生意识。” “产生了意识的虚空，就是监视者，它们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就被封印了那个要塞。” “被封印后，监视者不敢再轻易涉足这个世界，就制造了虚空生物，也就是虚空造物，来替他们侦查这个世界，为反扑做准备。” 乌鸦整理语言，重新给纪来讲解了一遍。 “那，反扑，已经开始了，对吗？” 纪来的心里，担忧与庆幸开始并存。 他担忧的是，事态的恶劣可能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他庆幸的是，自己选择了诺克萨斯，选择了斯维因。 如果没有他这个绝代智将，这些信息都不知道要分析到什么时候。 乌鸦严肃的点点头：“是的。” 二人便一同陷入沉默。 他们知道，浩劫即将降临，已经到了必须要做些什么的时刻了。 “它们，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呢？” 这回，换纪来打破沉默。 “我想，我们还是要去那个要塞，去看看它们的根源，再做打算。” 乌鸦摇了摇头，说。 要塞… 霜卫要塞… 纪来心说着，猛地想起了刚才在冰女的资料里看到过的一句话： 每年的春分日，都会有几位来自守护者集会所的霜卫人下降到嚎哭深渊深处。这项任务的真正含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另外还有丽桑卓本尊。 丽桑卓！对！ 她一定和虚空有着某种关系！ 纪来想着，直接转身，点击英雄，筛选地区，找到弗雷尔卓德，点开。 屏幕上，凤凰、寒冰、布隆、纳尔、酒桶、冰女的画像依次出现。 纪来点击冰女的画像，简介中的一句话让他激动不已。 那句话的内容是： 她的过去可能是符文之地末日的起始。 纪来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丽桑卓和虚空有着某种关系。 他继续向下查阅着。 通篇资料读完，对于虚空，他已经有了更多了解，于是合上电脑，转头对乌鸦道：“我们一定要去那里，我觉得那里，将是这场战争的关键。” “你又发现了什么？” 乌鸦问。 “那个要塞的主人，曾是虚空的引路人。” 纪来说完，乌鸦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通敌，不论在哪个世界，什么时代，都是不能容忍的：“为什么这说？” 纪来直接把资料的内容给乌鸦复述了一遍。 大概内容是这样的： 上古时代，在弗雷尔卓德这片土地上，有三位传奇人物。 她们被称作，传奇三姐妹。 她们是丽桑卓、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 赛瑞尔达，是北地之怒，瑟庄妮的祖先，她曾挑战天界的力量，被初代暮光星灵夺去了声音。 阿瓦罗萨，是寒冰射手，艾希的祖先，她曾挑战地下的力量，被监视者夺去了听觉。 丽桑卓，她曾挑战凡世的力量，被狗熊，沃利贝尔，夺去了视觉。 丽桑卓在失去了视觉之后，获得了窥视梦境的能力。 她在梦境中发现了监视者，并认为自己可以利用监视者的力量。 于是，她背着两个姐姐，与监视者做了一个交易——她将监视者引领到这个世界，监视者则给予她们不朽的力量，使她们成为了寒冰血脉，也就是冰裔。 这不朽的力量让她们在与其他人类的对抗中，战无不胜，可是，她错误的估计了监视者的实力——第一个监视者突破了两个世界的墙壁。 她的两个姐姐这才发现了事情的不对，于是，三姐妹随即带着数千冰裔，在嚎哭深渊对监视者发起了进攻。 冰裔的力量对于监视者来说无异于隔靴搔痒，而监视者的一个吐息，就消灭了绝大部分冰裔。 迫不得已，丽桑卓通过魔法，抽取了所有雪人能量，制造出来绵延万里的臻冰，才将监视者封印在了嚎哭深渊之下，也封印住了虚空与这个世界的通路，而赛瑞尔达和阿瓦罗萨也被一同封印进了臻冰。 后来，丽桑卓利用监视者赐予的寒冰血脉，度过了千百年的漫长岁月，并在嚎哭深渊守护着臻冰封印，但不知为何，在守护封印的同时，她把两个姐姐的存在完全从历史上抹去，并将其族人赶尽杀绝。 现如今，她还在挑拨两个姐姐仅存的后裔，瑟庄妮和艾希的关系。 哪怕，监视者已经污染了臻冰，臻冰正在缓慢融化。 乌鸦听完，只问了一个问题。 “她们对抗的，只是一个监视者？” 纪来被问得一愣。 他赶紧再次确认了下：“对…就一个，数千冰裔对抗的是一个监视者” “纪来，我希望，你可以尽快出发。” 乌鸦的语气不容置疑。 纪来却听出了其中的蹊跷：“我？只有我？” 乌鸦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我会死的啊…” 纪来慌了。 他本想着加入诺克萨斯，至少能保自己性命无忧，结果现在乌鸦却让自己只身前往那极北之地，去侦查一个从上古活到现在的女巫，这不是要人命吗？ “我必须留在这里，帝国上下都还不知道这件事，算你在内，只有我和卡特琳娜，还有德莱厄斯四个人，知道这件事，他们两个也只是知道一点皮毛，所以，真正了解这件事的只有你我二人，希望你可以理解，我的朋友。” 听乌鸦这意思，纪来知道，想让乌鸦跟去是没戏了，现在只能指望着乌鸦同意，卡特的随行：“那…卡特和德莱厄斯，值得相信吗？” 乌鸦是个聪明人，他自然听懂了纪来话里的意思：“我会让卡特保护你的。” 听乌鸦这么说，纪来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放下心来——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 “那再带上个悠米，不是很过分是不是。” 他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 “嗯，那明早我们开个小会，然后即刻出发。” “没问题！” 见乌鸦吐口，纪来赶紧一口答应。 这时，乌鸦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纪来，你是这个世界的希望，我期待你的表现。” 第三十三章 闭嘴 乌鸦又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就直接离开了。 纪来坐在桌前，正想象着前方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却被悠米的声音打断：“喵呜！凡人！你看我美不美！” 他回过头，只见悠米已经重新变回了那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小猫咪。 她坐在魔典上，从楼梯上飞下，停到纪来眼前，一脸骄傲地转了个圈。 “美，美，猫咪最漂亮了。” 纪来笑道。 他看着悠米，心里是说不出的舒畅。 大概，这就是失去让人懂得珍惜… “喵呜~还算你有眼光~” 悠米害羞地说着，又开始在房间里上下翻飞。 “他走了？” 卡特踱步到了楼梯的拐角处。 “啊，他说他还有事要办，让我们明天早上去找他。” 这是乌鸦交代给纪来的，让他先不要告诉卡特，前往弗雷尔卓德的事。 卡特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纪来赶忙喊住了她。 “姐，我有东西要给你。” 他想要给卡特几件装备。 一来，是以防明天路上可能遇到的不测，二来，就是为了答谢，答谢卡特多日以来的照顾。 “我很累。” 卡特没有转过身，只是停住了脚步。 “很快，马上。” 听纪来这么说，卡特才转过身，一手掐腰，一手扶额，站定在那里。 纪来这才注意到，卡特白皙的脸庞上，还泛着酒精的红晕：“那个…我想给你换个装备，能让你变强的。” “为什么？” “感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纪来并没有说出他的第一个目的。 因为乌鸦告诉纪来，弗雷尔卓德这个计划是机密，不到目的地，就不可以透露给任何人，黑色玫瑰在诺克萨斯的眼线众多，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安全。 卡特听后，先是一愣，然后走下楼梯，坐到床边，倚在了床帮上：“快。” 绯红色的长发垂在她的脸前，被她的呼吸不停撩动。 “啊，稍等。” 纪来看着坐到床上的卡特，不自觉地看出了神。 直到卡特催他，他才赶紧转过头，在电脑上假装操作起来，可他的心脏不知为何，跳得飞快——他还想回头，再看一眼卡特，但又觉得，这样好像不太好。 最后，纠结了好一阵，他才决定： 一眼，就一眼，就看一眼。 可他刚一回过头，就见一张大脸，顶在了他的脸上——那是悠米的脸。 “凡人！你…” 悠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纪来一把捂住了嘴，揽进了怀里。 纪来一手捂着怀里的悠米，一手比了个“嘘”的手势，示意悠米不要出声：“别闹，我给你买吃的，你自己上去玩会儿。” 悠米被纪来捂得喘不上气，只得先点头答应，可刚一放开她，她就又要张嘴。 结果自然是再次被纪来死死捂住：“猫咪！你要是再这样，我就不喜欢你了。” 悠米委屈地点点头。 纪来这才放开了手。 “喵呜！要是不给我买吃的，你就死定了，愚蠢的凡人。” 悠米的语气幽怨极了，说完就自顾自地飘走了。 对不起了猫咪！ 纪来心说着，长出了一口气，却又发现，自己的心跳，好像已经慢了下来。 草！ 他暗骂一声，也只得作罢。 “姐…你觉…” 纪来平复了下心情，回过头，打算问问卡特，问她想要增强哪个方面，还是法强还是什么其它的，可他这一回头，却发现，卡特好像已经睡着了——她倚在那里，双眼紧闭，心口还在不规律地起伏着。 他看着卡特，不知不觉地就看入了神。 突然，卡特猛地睁开了眼：“你在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需要什么装备…” 纪来被吓了一哆嗦，赶忙解释道。 “那是看了，还是没看？” 卡特坐直了身体，单手捋着头发。 “没…没看，啊，不是，看了，看了。” 纪来已经紧张得语无伦次。 这下完了，要是被卡特当成了变态可怎么办，会不会被杀掉… 认错有用吗… 主动承认错误是不是好一些… 他在心里碎碎念着，也没敢再去看卡特。 不过，他已经做好了决定——他打算自首，然后道歉。 可他刚转过身，却发现自己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 这感觉… 好像是… 他抬起头，一个精致的下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天塌了，地也要陷了，总而言之，就是要完蛋了——卡特一定会把自己千刀万剐，再把片下来的肉一片一片地喂自己吃下去，说不定自己的小兄弟也要遭殃… 他正胡思乱想着，却感觉背上一热。 紧接着，是一股向上的力，好像是在让他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也不敢乱动，就只得顺着那力，站了起来，可接下来的一幕，是他怎么也没能想到的——卡特的眼眶通红，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打转。 这…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儿？ 她怎么了？ 卡特怎么会… 纪来还在惊讶，背上却又是一紧，身前也跟着一热——卡特一把抱住了他，还把头埋进了他的肩上。 卧槽… 他彻底傻掉了。 这他妈演哪一出呢？ 他的手僵在空中，也不知该放到哪里。 要抱住她吗？ 不会被杀掉吗？ 算了，死就死，能到这里来，也不枉白在这世上走一遭。 对不起了，妈！ 对不起了，老爸！ 纪来将一切顾虑抛到脑后，心一横，把手轻轻地搭在了卡特的背上。 卡特独有的香气不断涌入他的鼻腔。 他彻底沦陷了。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事情不对——他的肩膀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温热、湿润。 这…好像是卡特的眼泪。 我的天。 她在哭。 不出声的哭。 这到底是怎么了？ 卡特的眼泪就好一个个小铁钩，一下下地钩在纪来心上，不停拉扯。 纪来本就受不了女人哭，更何况… “姐，你…” 他刚一张嘴，肩头就是一阵剧痛——卡特一口咬住了他。 “闭嘴。” 卡特在他的耳边低语，手上却没有放开，嘴上也没有松开。 纪来自然不敢造次，只得忍痛，乖乖听话。 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许久。 直到他的肩头麻木，卡特才停止了抽泣： “谢谢。” 第三十四章 真理 纪来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但他也没再追问。 这种气氛下，说自己没听清，让人家再说一遍，那就是典型的不知好歹，又称作死行为。 卡特松开纪来，直接背过身去，又往前走了几步。 “东西呢？” 她背对着纪来，问道。 “啊？啊，这就给你拿，等一下。” 纪来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听卡特这么一说，他才赶紧动身，坐回到电脑前。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样？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此时此刻的纪来，脑子里是一团乱麻，可现在这个时候，又不好去问，他只得顶着巨大的好奇，点开了商城。 打开商城的那一刹那，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卡特，一般都带什么装备？ 纪来是个只会玩adc的白银一，对于别的位置的英雄都知之甚少。 他只知道，卡特好像要出一把科技枪，其它的，就一概不知了。 这可怎么办？ 问她？ 问，还是不问。 这是个问题。 问了会不会尴尬… 不问就只能瞎给… 瞎给的话… 尴尬和小命相比，还是小命比较重要。 “那个，姐，你觉得，你哪个方面还有欠缺？” 纪来经过一番权衡，才鼓起勇气，开口问道。 “力量、耐力。” 卡特背对着他，脱口而出，没有半点犹豫。 看来她对自己能力的不足，有着充分的了解。 得到了方向，纪来就赶紧在商城里搜索起来。 力量的话，对应的应该就是法术强度。 那大帽子肯定是跑不了的，法穿棒法穿鞋也得给上，再算上提供吸血的科技枪，这就是四件装备了。 可耐力的话，对应的是法力值回复，还是生命值啊？ 不对… 纪来忽然想起，卡特好像没有蓝条… 还是给点儿生命值比较稳妥… 他琢磨着，又买下了鬼书和大面具。 鬼书，即莫雷洛秘典，能提供法强、生命值、法术穿透和重伤效果。 大面具，即兰德里的折磨，除了同样能提供法强和生命值以外，还能提供灼烧效果和战斗时每秒2%的伤害加成。 这样一来，法强、法穿、吸血，生命值就都有了，再加上重伤和灼烧的被动，绝大部分情况应该都可以完美应对，就算万里有一，再换也来得及，就是不知道这重伤和灼烧会以怎样的效果呈现，刀上带毒带火吗？ “姐，好了，我给你装上。” 纪来一边喊着卡特，一边掏出了自己的儿童墨镜。 他已经习惯了这戴上就变智障的墨镜。 卡特闻声转身，没有说话。 她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脸上的红晕也消退了大半，但能看出，她的眼圈还是红肿的。 “我把之前给你的那个拿走了就，那个对你来说没什么用。” “嗯。” 纪来戴上儿童墨镜，抓取、拖动着一个个小方块，一一放到卡特身上。 很快，整装完毕。 卡特，现在已经是神装了。 纪来估摸着，法强差不多应该能有五百大几，不到六百，生命值也不会太少。 “好了，姐你试下，别拿我试，很危…” 他正嘱咐着，卡特已经出手。 电光火石间，一柄纤长的匕首已经擦着纪来的发梢掠过，向后飞去，直接洞穿了他身后的墙壁——只留下一个漆黑的窟窿。 纪来被晃得身子一僵，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直到匕首洞穿墙壁才睁开。 卡特的脸上则闪过一丝错愕。 看样子，她是不敢相信，有了装备的加成，自己匕首的破坏力竟能变得如此恐怖。 毕竟，她只是轻轻一掷，按理说，是不可能洞穿墙壁的，何况，这墙壁的材质… 而且，这一掷不仅洞穿了墙壁，还阻碍了它的复原，甚至还有将那个窟窿向外扩大的趋势——诡异的火焰自边缘向外，不停灼烧。 “这…” 卡特不禁开口。 “啊，那个啊，那个是重伤和灼烧，让伤口暂时不能愈合的同时，还能继续造成伤害，差不多就相当于往匕首上涂了毒药。” 其实他也没能想到，这大面具和鬼书的效果竟然如此强大。 不过… 这两个效果不是只能对有生命的东西生效吗？ 还是说… 这墙是有生命的？ 纪来突然想起，刚才卡特拔出墙上的匕首后，那墙的确自行愈合了。 “姐，这墙，是活的？” “昂。” 卡特敷衍地应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纪来本以为卡特对自己的态度会有一些变化，至少不会再冷言冷语。 现在看来，一切还是照旧，可这样一来，他就更是好奇，卡特刚才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她心里有什么不痛快？ 还是酒后… 一个个小小的问号盘旋在纪来的脑海上空，他想要去抓，却又不能抬手。 面对这种问号，不抬手，是纪来一直信奉着的一条真理。 这条真理就是，永远不要去问女人，为什么。 因为问得好，皆大欢喜，问不好，就是雷霆暴雨。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纪来还是手痒，所以他决定换一种方式，先旁敲侧击一下。 “对了，姐，你那儿还有酒吗？” 先问有没有酒，引出酒的话题，然后来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一步一步深入核心，一点一点挖掘真相。 “问这个做什么？” 卡特一愣。 “我也想来一点儿。” 纪来挠了挠头，谄媚地笑着。 一旦卡特说有，自己的计划就成功了大半。 “没有。” “呃…” 一朵硕大的阴云瞬间盖到了纪来的头顶。 “我去睡了，明天见。” 卡特双手向后捋了捋头发，扭头便走。 纪来还不甘心，就又喊了句：“那你下次喝酒喊着我！我也想喝！” 卡特自顾自地走着，也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回答。 得，又凉了，还是洗洗睡好了。 纪来见卡特没回话，在心里小声嘟囔着。 可卡特走到楼梯的拐角处，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看你表现。” 她站在那里，头也没回，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这话就好像一粒石子，坠入纪来的小池塘，激起了千层浪花。 本来已经准备跟卡特梦里相见的纪来一下子又来了精神。 “没问题！姐！” 第三十五章 巧合 纪来坐在床上，对着已经收起的楼梯，痴痴地笑着，跟地主家的傻儿子一模一样。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他倒是一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伸了个懒腰，躺倒在床上，环顾了下整个房间。 看到那墙上已经消失不见的黑窟窿，他就又想起了卡特。 那绯红色的长发，那立体精致的五官，那凹凸有致的身材… 纪来这个人奇怪得很，他一点也不喜欢温温柔柔、体体贴贴的小姑娘，就喜欢那种冰冰冷冷、冷中带热的大姐姐。 说得明白些，卡特，就是纪来的理想型。 他大字型瘫在床上，想象着有朝一日，自己击败虚空，凯旋而归，与卡特在城墙上把酒言欢的场景，又痴痴地笑了。 笑着笑着，困意席卷而来。 就在这时，楼梯却再次落下。 纪来心以为是卡特要找自己做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下床准备迎接自己的梦中情人。 结果，跟悠米撞了个满怀。 “喵呜！愚蠢的凡人！你要死是吗！” 悠米还是飘在空中，纪来却已经坐到了地上。 他刚缓过劲，楼梯就又收了上去。 “你们两个给我小点儿声，要不就都给我滚出去。” 随之而来的还有卡特的声音。 “知道了！姐！” 纪来一边回着卡特的话，一边爬了起来，习惯性地掸了掸身上的土，又低声道：“猫咪！你就坏我好事儿！” “愚蠢的凡人，我，生气了！” 悠米瞪了纪来一眼，就直接飘到了床的正中间，一跃而下，在床上团了起来。 魔典也缓缓地落在了她的旁边。 纪来看得是一脸懵*。 她又怎么了？ 纪来心说着，就也往床那边走，可他刚要坐下，就直接飞了出去。 不用想，单凭感觉，纪来就知道，这是悠米的猛虎飞弹。 纪来没有说什么，又一次从地上爬起来，蹲到床边。 悠米站在床上，呲着牙，瞪着纪来。 “猫咪，你跟我说，你怎么了？” “我生气！” “为什么生气？” “你自己好好想想！” 纪来蹲在那里，一脸黑线。 此时此刻，纪来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但又完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感觉。 “我知道了！” 纪来猛地一拍大腿。 他终于想起来了，那是他还有女朋友的时候。 这对话分明就是他跟他那个女朋友的对话，一个字都不带差的。 可是，为什么跟一只猫也会有这种感觉… 她… 不会是吃醋了吧… “猫咪，你是吃醋了吗？” 纪来跟悠米说话，全然没有跟卡特说话时的小心谨慎，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醋是什么，好吃吗？” 悠米用幽怨的眼神瞥着纪来。 “呃…我是不爱吃，诶，我的意思是说…你是嫉妒了吗，对，嫉妒。” “嫉妒？我嫉妒你什么？愚蠢的凡人。” “哎呦，祖宗，你就大发慈悲告诉告诉我，你怎么了？” “哼！” 悠米哼了一声，抬起了她的小肉爪。 纪来这才注意到，悠米的右前腿上，有一道焦黑的痕迹。 他心口一紧，一把扯过悠米，轻轻地拨开那已经焦黑的绒毛，就见一道明显是刚愈合的伤疤，横在那里。 “这…怎么会这样？” “问那个坏女人！你这个叛徒！” 听悠米这么一说，纪来想起了那柄洞穿墙壁的匕首… “呃…对不起…猫咪…我真不是故意的…还疼吗？” “哼！” 悠米一把抽回了自己的小肉爪，又在床上团成了个球。 “我错了，别生气了，啊，我给你买吃的明天。” “买你个毛线球！” 悠米头也没抬，显然还在生气。 这可怎么办？ 吃的不管用了，要不给装备？ 正好明天就要上路了。 诶，要不告诉猫咪，我们去找她主人？ 还是算了，这是骗人，骗人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怎么办呢… 还是给装备好了… 对，说干就干。 纪来心说着，叹了口气，回到桌前，打开了商城。 给她来哪件装备呢？ 她身上好像有两件还是一件来着？ 给了悠米几件装备，纪来已经不记得了，他又一次戴上儿童墨镜，回过头去。 见纪来回头，悠米立马就又把她的小脑袋藏了起来。 她的速度很快，但纪来还是看到了。 看到这一幕，他才算放下了心。 这说明悠米不是真生气了，也许，她想要的，就是自己的一个态度。 认错态度好一些，这可是个万金油，别人不说，对老师就很好使。 纪来之前在学校，一直就是这么干的。 犯了错，第一件事，认错，特真诚那种，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再犯就再认，如此往复，不亦乐乎。 虽然眼前这件事，客观上来讲，根本不是纪来的错，单纯是因为巧合。 卡特刚好在那个时间扔出匕首，悠米又刚好在那个时间经过那里，才造成了现在这个结果。 不过，悠米的确受伤了，伤口不小，看着都觉得疼。 纪来更是心疼。 看到悠米身上只有一个双生暗影，他才想起，之前买的香炉和大天使，还有救赎，都还没给她，这回索性一气给了好了。 香炉、大天使、救赎，这是四件装备。 悠米也不需要鞋。 那再给她来个什么呢… 对了，没有鞋也得加点儿移速，来个皇冠好了，划算。 皇冠，全名，舒瑞娅得狂想曲，加生命值，提供40%的移动速度，还能加治疗量。 最后补一件防御装好了，兰盾是个不错的选择。 纪来买下皇冠、兰盾，合上电脑，站起身来，轻手轻脚地蹲到床前。 他的手法已经相当熟练，很快就给悠米换好了装备，可悠米却好像没什么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儿？ 纪来也不敢碰她，只得小心翼翼地把脑袋凑过去——是极其轻微的鼾声。 睡着了？ 他突然想起，悠米，可是刚从沙漠里逃回来的，又折腾了这么半天，肯定累坏了。 顿时，一阵愧疚涌上心头。 “对不起了，小家伙。” 纪来轻声跟悠米道了个歉，就起身坐回了椅子。 明天就要出发了。 也该睡了。 第三十六章 拯救世界 “凡人！你对我做了什么！” 悠米的声音将纪来从睡梦中拖了出来。 “啊，啊…” 纪来猛地从桌上抬起了头，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他趴在桌上睡了一宿，还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的最开始，只是一片黑暗，无尽的黑暗。 不过，更准确地来说，是空无。 空无，其实就是一只眼睛睁开，一只眼睛闭上时，闭上的那只眼睛所看到的。 就这样，在空无中度过了一段时间，一些模糊的影像开始浮现。 刚刚升起的太阳圆盘… 鸟语花香的海上岛屿… 冰雪之上原始的部落… 这些画面，都是符文大陆上古时期的景象。 紧接着，空无中出现了一阵雷鸣般的心跳，沉重、有力。 “愚蠢的凡人！醒醒！” 悠米在纪来的耳边咆哮着。 纪来揉了揉眼。 他的大脑还在被梦中的景象环绕——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凡人！” “啊，怎么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嗯？” 纪来被问得稀里糊涂。 “我怎么会感受到力量！” 听悠米这么说，纪来才反应过来。 “哦哦，你说这个啊，我给你装备来着，昨天真的对不起。” “喵呜~谢谢，但我还是生气的。” 悠米的表情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气的样子。 纪来自然也看得出来，察言观色可是他的看家本领。 “那你怎么才能不生气呢？” 这个时候顺着悠米的话说，才是上策。 “你答应给我买好吃的！” 悠米吹胡子瞪眼地说着。 纪来一下子就笑了出来，赶紧连声说好，又问：“你，那里还疼吗？” “哼！” 悠米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乖。” 纪来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 二人这才重归于好。 “收拾一下，该出门了。” 卡特的声音从天花板上传来。 “好！” 纪来一口答应。 “凡人，我们要去哪里啊？” 悠米歪着头问。 “我们先去见斯维因，然后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为什么要去很远的地方？” “呃…” 纪来这才想起，自己还没跟悠米说这件事。 “喵呜？” “猫咪，如果说我们要去拯救世界，你会相信吗？” 纪来对自己的说辞极不自信，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有的时候，真相，更不容易让人相信。 “真的吗？太酷了！” 悠米听完，开心地转了个圈。 这是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的，但很快，一个严峻的问题出现了。 “但我还得去找我的主人…” 悠米再次沮丧起来。 纪来也开始犹豫，这该怎么办。 于他本心来说，他当然是希望悠米能跟着自己的，但悠米又有自己的愿望，自己不应该阻拦她。 “猫咪，我必须要去那个地方，你…” 纪来还是没能想出，要怎么对悠米说出那样样的话。 悠米也没再接话，但她在用她的小肉爪，轻划着魔典。 魔典也悉索着，好像是在跟悠米对话。 片刻过后。 “凡人！魔典同意了！我先帮你拯救世界，再去找我的主人！” 悠米那张可爱的小脸上洋溢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对于纪来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那太好了！” “要出门了，上来。” 卡特的声音再次响起。 纪来与悠米相视一笑。 “好！” 纪来嘴上答应着，就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走到床前，等待着楼梯的落下。 可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这大姐是想让我自己开门？ 纪来心说着，偏头看了一眼装有机关的那面墙。 他发现自己完全想不起来，机关是哪块砖了，或者说，他一直就没记住过。 “姐…我…” 纪来话刚出口，楼梯就落了下来。 估计是卡特也想到了，纪来根本不知道机关在哪里。 “谢谢姐！” … 二人到达议事厅。 悠米还是选择呆在纪来的身体里。 这是纪来第二次进入议事厅。 第一次还是他初到诺克萨斯，只不过那时候，他是在云顶之弈晕倒以后，被系统送到这里的，自然是什么也没看到。 这回，他才真正目睹了议事厅的宏伟。 不过，说是议事厅，其实就是宴会厅的plus，但这一plus，气场就完全不一样了。 正中间的长桌也换成了圆桌，乌鸦还是坐在正对门的位置，他的身后也还是挂着一面巨大的帝国旗帜。 可是奇怪的是，他的右手边竟坐着一个男人——诺克萨斯之手，德莱厄斯，诺手。 诺手的右手边，还立着一把战斧。 除去乌鸦诺手，桌上竟还有一些生面孔，从衣着上看，应该都是些权贵。 其中，坐在乌鸦左手边的一袭红衣，引起了纪来的注意。 他，是猩红收割者，弗拉基米尔。 他，是吸血鬼。 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儿？ 不说是机密任务吗？ 怎么那么多人？ 还有这吸血鬼，他也是诺克萨斯人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号出现在了纪来的脑子里。 “姐…那个红衣服…” 纪来在卡特的耳边低语。 “我也不认识，情况不大对，要小心。” 卡特低声回答了纪来。 看来，情况真的很不乐观。 纪来一边走，一边活动了下肩膀。 二人一同走过产自恕瑞玛的红色地毯，坐到了桌上，正对乌鸦。 纪来这才注意到，桌上的所有人，好像都在看自己。 他被这群陌生人盯得心里发毛。 “这是我的朋友，纪来，他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 乌鸦见纪来落座，嘴角一弯，便开始介绍起来。 虽然他这话说得没有一丁点儿的问题，但纪来却听得汗毛直立，而且有些搞不懂状况。 乌鸦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说出来，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纪来心说着，看了一眼卡特。 只见卡特的手已经按在了匕首上，一如宴会的那个夜晚。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又看了一眼乌鸦。 乌鸦坐在那里，见自己看他，竟然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此外，坐在乌鸦左手边的吸血鬼，也在笑，朝着纪来，笑。 这二人的笑容十分相似，而且都给人以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反正就是让人很不舒服。 “人都到齐了，那现在，我要宣布一件事情。” 乌鸦站了起来，再次开口。 他的目光还是落在纪来身上。 “刚才，跟各位提到过的，弗雷尔卓德潜入计划，无限期取消。” “纪来和卡特琳娜，你们不用去了。” 第三十七章 丑人多作怪 这什么意思？ 玩闹呢？ 不是昨天晚上都商量好的吗？ 纪来彻底傻眼了。 卡特的脸上也出现了疑问的表情。 “凡人！这个人不对！” 悠米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纪来的脑子里。 “你说什么！？” 纪来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竟下意识地问出了声来。 顿时，众人的目光就再次汇聚在了纪来的身上，大概是以为，他在质疑乌鸦。 纪来赶紧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心中却无限芬芳。 妈的，要是这时候能意识共享就好了。 “你等下。” 纪来把头埋到自己怀里，低语着。 其实他也发觉了这个乌鸦的不对劲，凭自己对乌鸦的了解，不敢说有七成，五成还是有的。 正常情况下，乌鸦绝不会这样做，除非两种情况： 一、这是乌鸦的另一个计划。 二、这个乌鸦，是假的… 可悠米也说乌鸦不对，那第二种的可能性就比较大。 因为悠米的判断，大概率是根据气味来的。 这要比自己凭对乌鸦的了解来判断，准确得多。 “喵呜！凡人你要小心！” “好，等下。” 纪来跟悠米说完，立马抬头，看向卡特。 他这才发现，卡特也在看他。 他直接朝着卡特摇了摇头，示意卡特，情况不对，等下再说。 “好，我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散会，各位。” 乌鸦说完，径直走出了议事厅。 桌上众人就也纷纷起身，陆续离开议事厅。 吸血鬼站起身来，走过纪来身旁时，又给纪来递了一个眼神，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 这眼神让纪来觉得，吸血鬼和今天的情况，一定有着某种关系。 就这样，会议草草结束，纪来和卡特就也起身离开。 可刚出议事厅的大门，纪来的项上人头就差点儿落地——只见一把硕大的战斧横在了他的颈前。 纪来一眼认出，那是诺手的斧子。 “小鬼，不要丑人多作怪，知道吗？” 纪来直接愣在了原地。 这莽夫要干什么？ 他在心里疑问着。 “如果你做出对不利于帝国的事，我一定会让你人头落地。” “你的人头会先掉到地上。” 纪来还处于懵*状态，卡特已经拔刀，抵住了诺手的喉咙。 “你不敢的，杜·克卡奥家的小娘们儿~” 诺手的语气里充满戏谑。 “你可以试试。” 卡特的语气里已经溢出了杀意。 纪来突然反应过来，卡特之前的眼泪。 他记得他在卡特的背景资料里看到过，杜·克卡奥，是她的父亲，也是她心底的伤痛，或者说，是耻辱。 卡特把刀往下压了压，破开了诺手的皮肤。 诺手却丝毫没有在意，只是将他的斧子也靠近了纪来的喉咙。 这下，纪来慌了。 这两个人好像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二位，二位，都消消气，不至于。” 纪来赶忙打圆场，毕竟已经见血了，再往下发展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于他自己，于诺克萨斯，甚至于这个世界来说，都不是好事。 可纪来这么说着，卡特和诺手却丝毫没有把手放下的意思。 “帝国需要你们，咱别这…” 纪来的话还没说完，诺手却已经把斧子放了下去。 “都给老子小心着点儿。” 他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转头离开了。 卡特也将刀收回背上。 “姐…” 纪来刚要跟卡特说些什么，嘴就被卡特的一根手指按住，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严厉的眼神。 纪来一下子明白过来，卡特这是在让自己闭嘴——这里隔墙有耳。 他点了点头，左右环顾了下。 果然，他在自己身后的角落里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那是乌鸦的脸。 他还在笑。 如此一来，纪来更加笃定，这个乌鸦，绝对有问题。 “我们回家。” 卡特又瞪了那个假乌鸦一眼，拉起纪来的手，就向外走去。 纪来被卡特这么一拉，他的心跳就好像漏掉了一拍，也不知为何。 … 回到家，二人直奔纪来的房间。 “姐，那个斯维因…” 纪来率先开口。 “他不是斯维因。” 卡特说着，竟弯腰从房间的正中间抽出了一块砖。 她将砖调转了个方向，就又放了回去。 “这…” “这样就没人能监听我们了。” 卡特解释着，坐到了椅子上。 纪来木讷地点了点头，坐到床上。 “把那只猫喊出来，我有话问她。” 卡特的脸色不太好看。 纪来赶紧照办。 “猫咪！” “喵呜！” 一声尖叫，金光闪耀。 悠米从纪来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她这次是出奇的麻利。 “你怎么了？” 纪来一眼看出，悠米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那样子… 就好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纪来突然想起，上次见到悠米这个表情，还是克莱默去找自己的时候… 也就是说… 这个乌鸦很可能跟克莱默一样，都是黑色玫瑰的人… 怎么会这样？ 那真的乌鸦呢？ 被妖姬… 不可能，乌鸦比妖姬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啊… 纪来开始不安起来。 “猫咪，你看到了对吗？” 卡特问悠米。 “我…我闻到了…一模一样…” 悠米小声回答着。 从卡特的表现来看，纪来知道，自己猜对了——卡特垂着头，单手掐着自己的眉心。 “姐，你说，真的斯维因…” 卡特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姐，你也别太担心，我想我有办法。” 纪来看着卡特和悠米的状态，他知道，自己是时候该担起责任了，也不能再躲在这二人的身后了。 现在首当其冲的任务就是确认乌鸦的真假，虽然种种表现来看，这个乌鸦是假的无疑，但还缺少关键性的证据。 至于这个证据要怎么来，纪来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如果悠米能嗅到妖姬的味道，那这个乌鸦也许就是妖姬制造的假身，或者和克莱默一样，是个被妖姬操纵的傀儡。 不管是假身还是傀儡，都会在一件装备下，无所遁形。 那个装备就是神喻改造，也就是扫描。 让卡特带上扫描，去接近乌鸦。 如此一来，真假立现。 “姐，你坐床上来，我要用下电脑。” 纪来之前已经确认过，商城里有扫描。 卡特也没多问，直接起身。 纪来坐到桌前，打开电脑，点进商城，买下扫描，又掏出那副儿童墨镜。 “姐，你来试试这个。” “什么？” “能查验乌鸦真假的东西。” 纪来的语气里有些洋洋得意。 这种心情其实很好理解，一直被认为是小孩子的人突然做了大人都做不到的事情，自然会期待表扬。 可卡特的回答，直接让纪来愣在了原地。 “验出来，又能怎样？” 第三十八章 无用功 “姐…我没明白，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纪来显然没能理解卡特想要表达的意思。 “虽然我不知道斯维因昨天跟你说了什么，但刚才的他，绝不是他。” “所以呢…” “黑色玫瑰，不是你能对付的。” “那我们总要试试啊！” “拿命去试吗？” 纪来被问得一愣。 “你需要得到德莱厄斯的支持。” 卡特面无表情地说着。 他瞬间明白了卡特的意思。 诺克萨斯之手，德莱厄斯，他在这个国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得到他的支持，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 以他们和诺手的关系，这又谈何容易。 “咱…” “我们不可能得到德莱厄斯的支持，除非能拿到关键性证据。” 卡特好像早就料到纪来会说什么。 关键性证据… 查验乌鸦真假不就是关键性证据吗… 纪来心说着。 “据我所知，你的那个方法，的确可以查验斯维因的真假，但结果，应该只有你自己能看到，对吗？” “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相信你。” 卡特的语气十分平淡，却一语点醒了梦中人。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扫描能查验真假这件事，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相信他的人，不需要这一步，也会相信他，比如卡特，比如悠米；不相信他的人，连查验这件事本身，都不会去相信，比如诺手，比如陌生人。 所以，查验，这件事，根本就是无用功。 “是这个意思…” 纪来已经开始自责。 这种感觉其实也很好理解，就跟一个小孩子逞能，想要在大人面前一展拳脚，最后却把事情搞砸了是一样的。 “这样，你能理解了吗？” 卡特又问了一次。 纪来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真的斯维因，把他带回来。” 卡特说的没错，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难的办法。 “那…我们要怎么做？” 纪来这个人还有一个优点，就是知错就改，当然，前提是他想改。 “我们现在需要一个突破口。” “嗯？” “你，认识那个红衣服？” 听卡特这么一说，纪来才突然想起。 对啊！ 吸血鬼！ 卡特不认识他，他却突然出现在了会议上，还有他的表情、眼神… “我觉得可以从他入手，关于他，你了解多少？” 卡特又接着问。 “我可以查。” 纪来转身就在电脑上操作了起来。 英雄，地区筛选，诺克萨斯。 果然，吸血鬼的确来自诺克萨斯。 看了他的简介，纪来才知道，这也是个老妖怪。 他早在诺克萨斯建立之初就已经出现了。 纪来点开他的详细资料，大致浏览了一遍，得到了以下几点信息： 一、吸血鬼的能力源自暗裔的血魔法。 二、他在千百年前，就与妖姬达成了协定，他是黑色玫瑰的领导者之一。 三、千百年来，他一直以贵族的身份隐藏在诺克萨斯，一世又一世，没人知道他的秘密。 四、他这一世的身份，是一个公开反对崔法利议会的名流，公开反对崔法利议会，也就是公开反对乌鸦。 纪来这才确定，他的阵营——他不仅是黑色玫瑰的人，他还是黑色玫瑰的领导者之一。 与此同时，纪来更加确信，会议上的乌鸦，是假的——真乌鸦又怎么会允许一个公开对自己的人进入议会呢？ 所以，以吸血鬼为突破口，是完全可行的。 此外，资料中还有一条信息： 苍白女巫，就是苍白女士，就是妖姬，就是乐芙兰。 于是，纪来将所见所想全盘托出。 卡特听完，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 纪来心里的确有些想法，但他有些不好意思提出，刚才的失误打击到了他的信心。 “你不用担心，没能考虑周全是再正常不过的，你应该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儿，之后会好起来的。” 卡特显然看出了纪来的踌躇。 这是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的，卡特竟然会安慰人？ 我的天… 他顿时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可他也明白，受了多大的宠，就得扛起多重的担。 于是，他重新整理了下思路，才再次开口。 “想要通过武力手段解决，基本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能智取。” 他说着，便向卡特投去了询问的目光，期望得到卡特的肯定。 “你继续说。” “我们最大的优势在于，我们掌握着他的秘密。” “他的寿命和续命的方式，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软肋。” “我们可以从这个点攻破他。” 卡特听完纪来的想法，只是点了点头：“具体办法呢？” “呃…” 纪来明显还没能想到这一步。 “我觉得双管齐下会更好一些，我们直接去找他谈判，是没有意义的，我们会陷入被动。” 卡特也提出了她的观点。 她的观点再一次给了纪来启发。 的确是这样，想要跟吸血鬼这样一个千年老妖谈判，手里的砝码肯定是越多越好，如果砝码不够，就会陷入被动，到时不单要对付吸血鬼，还有对付众多喽啰。 因为他的资料里提到过，他不仅是黑色玫瑰的成员，他还建立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结社，猩红秘社。 这个秘社的成员大多为旧贵族的子嗣，他们甘愿献身于吸血鬼本人，也甘愿献身于血魔法本身。 面对这样一群教徒的围攻，单凭卡特自己的力量，是万万不够的。 被动… 主动… 喽啰… 对！ 纪来一下子就想到了对策。 “姐，你看这样，我们找到他后，也不说是要来找他谈判的，我们直接一层层杀进去，化被动为主动，到了一定程度，他自然会来见我们。” “先兵后礼，杀鸡儆猴，先让他看看我们的实力，再把我们的砝码搬出来，谈判。” 他慢慢地讲出了自己的计划。 可刚一说完，他就发现，这个计划，好像…有些过于残忍。 卡特也没有直接给出行或不行的结论，但纪来看得出，她在思考。 就在这时，悠米猛地从床上抬起头，一声尖叫。 “喵呜！” 紧跟着，楼梯开始下落。 第三十九章 信封 纪来被吓了一跳。 悠米也已经从床上站了起来。 眼看着楼梯一级一级落下，一个消瘦的男人出现在了眼前。 纪来一眼认出，下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刀锋之影，泰隆，也就是玩家们常说的男刀。 可他怎么会来这里？ 他又是怎么下来的？ 他…和卡特又是什么关系？ 纪来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看过男刀的背景资料，男刀好像和卡特的父亲有着某种关系… “你来了。” 卡特见了男刀，直接开口，一副跟下属说话的样子。 “嗯。” 男刀走下楼梯，看了纪来和悠米一眼，却完全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 “东西带来了？” 卡特还是坐在床上。 “消息不多，都在这里了。” 男刀径直走到卡特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只信封，递到了卡特手里。 “好。” 卡特应了一声，接过信封，就不再理会男刀。 男刀也没再说些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 楼梯再次收起。 纪来和悠米看得是云里雾里。 这种交流方式…还真挺特别的。 “姐…这…” 纪来忍不住发问。 “那个红衣服的地址，有了。” 卡特拆开那个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朝着纪来晃了晃。 “那个…泰隆…他…” 纪来对于男刀的突然出现，还是耿耿于怀。 “他是我父亲的门徒，我偶尔会让他帮我搜集一些情报。” 卡特先是一愣，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她解释着，抬手把那张信纸递了过来。 纪来接过信纸，就见上面只有一行潦草的小字，但他并不认识。 “这上面写了什么？我不认识。” 纪来又将信纸递回给了卡特。 “弗拉基米尔，猩红秘社，莫尔托拉。” 卡特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纪来一眼，接过信纸。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卡特早就派人去调查吸血鬼了，派的还是男刀，可这信上提到的莫尔托拉，又是哪里？ “我觉得我们可以行动了。” 卡特将信纸塞回信封，撕掉信封的一个角，把它扔到了地上。 那信封落到地上，竟开始燃烧起来。 很快，它就在幽绿色的火焰里，化成了灰烬，消散在空气里。 “这…” 纪来看得目瞪口呆。 “就按你的计划来。” 卡特站起身来，就去按机关。 纪来愣在那里，他的脑子乱得很。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 “你休整一下，我们马上出发。” 卡特走上了楼梯，却没有将楼梯收起。 “凡人！我们要去哪里啊！” 悠米问着。 “啊，啊，我也不知道，但好像很危险。” “喵呜！那我来保护你！” 悠米说着，用她的小肉爪拍了拍魔典。 魔典打开，悠米一跃而上，绕着纪来飞了一圈。 纪来看着悠米，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去去吧！ 保护好她们，再把乌鸦救出来。 就这么简单。 … 吸血鬼住的地方和卡特的宅邸离得不远，但是去往那里的路并不是那么好走——路是越走越窄，两侧的墙壁好像在逐渐收紧似的。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纪来的眼前才再次开阔。 这是一个圆形的小广场，广场的中心是一座喷泉，这是纪来在诺克萨斯从未见到过的。 这座喷泉的造型十分诡异。 水池中心的雕塑，是一个身穿板甲、手持钉头锤的无头男人。 水，就是从他的脖颈流出，再落到水池里的。 纪来突然明白了这座喷泉的含义，不由得脊背发凉。 绕过喷泉，就是一扇双开的铁质大门。 想来，这里应该就是吸血鬼的老巢——莫尔托拉。 就这样，卡特在前，纪来在后，二人一同站到了门下。 卡特还给了纪来一柄短剑，虽然说是短剑，但也与纪来的手臂一般长了。 不过，倒不是很重，大概1.5公斤左右，纪来都可以流畅挥动。 “跟在后面，不要拖后腿。” 卡特嘱咐着纪来。 纪来点了点头。 她就从背后抽出双刃，用刀把砸了几下门。 无人回应。 她又砸了几下，门才缓缓打开。 说是打开，其实也只是露出了一个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她没有着急推门，也没有探头去看，反而是后退两步，纵身一跃，直接踩到了门上。 她站在门上，朝纪来点点头，一个翻身，跳了下去。 看来门后并没有什么埋伏。 纪来推开门，却闻到了一股极其恶心的血腥味。 只见门后，卡特站在一条铺满了鹅卵石的小径上，小径两旁则各有一滩血泥——血泥之中，还各有一个被切成两半的球状物。 纪来看了看卡特的刀，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顿时，一阵难以抑制的恶心涌了上来。 “该进去了。” 卡特甩掉刀上的血，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纪来赶紧跟了上去，他不停拍打着自己的凶口，强迫自己不要吐出来。 沿着石子路又走了大概一支烟的功夫，才看到一片建筑群。 这一路上安静得出奇，没遇到半个人，路旁都是些形态各异的植物，一看就不是来自同一个国家。 眼前的这些建筑更是风格迥异，甚至给人感觉，这根本不是一个时代的产物。 这活了几千年的人就是不一样。 纪来不由得感叹着。 这些建筑中，最显眼的莫过于正当中的一座塔楼。 那座塔楼十分粗糙、破旧，风格也非常原始，很可能是这里最早的建筑。 “应该就是那里了。” 卡特说。 二人就继续向前。 穿过这各式各样的建筑，很快就来到了那座塔楼前。 塔楼之下，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空地，是由苍白色的石砖铺成，干净极了。 石砖之上，大门之前，还站着一群身披血红袍的人，大概有二三十人。 他们的脸都躲在巨大兜帽的阴影之下，看不出表情，也看不出男女。 见纪来和卡特过来，也还是一动不动。 “我先过去。” 卡特一边活动着脖子，一边转动手腕，挽了个刀花，就朝着那群人走了过去。 纪来自觉地站定在了原地，握紧了手里的短剑。 “猫咪，我们也要做好准备。” 他对着身体里的悠米道。 “喵呜！悠米准备好了！” 第四十章 宠物 “识趣的，都给老娘让开。” 卡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 她的声音冰冷得吓人，就好像弗雷尔卓德的风，刮在脸上，生疼，可那些红袍子却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纪来已经开始佩服他们。 毕竟，如果刚才那句话，是卡特对自己说的，自己肯定立马三百六十度地圆润离开，还得跟她道声谢。 “看来，你们是想和我玩一会儿。” 卡特笑着歪了歪头，左手里的刀就已经飞了出去，直冲站在正中的那个红袍子。 纪来这才知道，那些红袍子，也不是不会动——他们一半向左，一半向右，不仅避开了卡特的刀刃，还顺势变阵，将卡特包围了起来。 这时，他们才纷纷亮出各自的兵器，有战斧，有巨剑，有钉头锤，有十字弩… 这样看来，他们与一般的诺克萨斯士兵也没什么区别，只是有一点奇怪——他们自始至终，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就好像，连呼吸都没有。 卡特站在这些红袍之中，没有丝毫的胆怯。 她笑着环顾了下这些红袍，就好像是在挑选，哪一个是要最先屠戮的。 那些红袍子围绕着卡特，蠢蠢欲动，却又都迟迟不肯出手，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终于，一个红袍子举起了他的钉头锤，朝着卡特就砸了过来。 这人一动，其他人这才纷纷上前。 眼看这一锤就要砸中，卡特却只是稍一侧身，便躲了过去。 紧跟着，她抬手就是一刀——那个红袍的项上人头，已经滚落在地。 与此同时，一个手持巨剑的红袍，也朝着卡特劈砍而来。 他的速度极快，如果换做别人，这一击，将会是致命一击，但对于卡特来说，这只是个小把戏——卡特看着巨剑一点一点地落下，屏息，瞬步，直接就去到了他们的身后，一把取下了之前钉在门板上的刀。 那个巨剑红袍，眼睁睁地看着卡特凭空消失，想要收手，却碍于剑的自重，根本停不下来，只得继续劈下——另一个红袍被直接一分为二。 卡特狡黠一笑，手上的刀就再次飞出，正中那个巨剑红袍的后心。 他跪倒在那个被分成两份的同伴身前，仿佛是在赎罪。 其它红袍的反应很快，立马开始向着卡特，发起冲锋。 眼看着红袍们越来越近。 卡特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还把手里的刀，收到背后。 红袍们的兵器马上就要落在卡特的身上，她纵身一跃，踩墙空翻。 那绯红色的长发在阳光下画出了一道绝美的弧线。 她落到红袍们的身后，反握匕首，俯身一旋，瞬间就斩断了三个红袍的跟腱。 惨叫传来，又三个红袍倒下了。 红袍之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个手持战斧的人。 他转过身来，朝着卡特，就是一斧，却只劈碎了几块苍白色的石砖——卡特再次瞬步到那个巨剑红袍身后，一把抽出了她的刀。 那个巨剑红袍的后心，已经被烧出了一个窟窿。 这是兰德里的折磨，但纪来还是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大对劲。 这时，又见两柄匕首从卡特手里飞出。 穿透，穿透，又穿透，再穿透。 她的匕首又一次钉到了门板上。 八个红袍倒了下去。 这样的场面真的十分震撼。 纪来以为，其它的红袍子看到这样的画面，肯定会溃不成军，可事实告诉他，诺克萨斯人，远比他想的要铁血，不论阵营——那些红袍子，竟又一次朝着卡特，发起了冲锋。 卡特回过头，朝纪来一笑，抽出了背后的刀。 她，双刃在手。 她，贴近地面。 她，向前冲刺。 她灵活地躲过了一支又一支的弩箭，也向着那些红袍子发起了冲锋。 这是她一个人的冲锋。 卡特的刀刃开始在红袍之中回旋，如割草芥，刀刀催命，惨叫连连。 纪来知道，这是卡特的r，死亡莲华。 片刻过后，空地之上，就只剩下那个手持战斧的红袍子。 只有他，还在勉强地支撑着。 卡特停下回旋，反手握刀，又是一跃。 她直接跪到那人肩上，将匕首没入了他的喉咙，跟着又是一个利落的后空翻。 看着卡特的脚尖落地，纪来才明白，这场战斗的诡异——苍白色的石砖，依旧苍白——没有一滴血液的痕迹。 他往卡特那里走着，才注意到，这些红袍子身上的切口，都像极了克莱默杀死的那个人身傀儡，只是这些红袍子却没有化为黑烟。 纪来站到卡特身旁，那座塔楼的门，竟就自己打开了。 “动作非常漂亮，卡特琳娜小姐。” 一个红衣白发的男人鼓着掌，从门里走了出来。 “谢谢。” 卡特莞尔一笑，将刀收回背后，向吸血鬼点头致意。 “玩得开心吗？” 吸血鬼又问。 “很可惜，不是很开心。” 卡特又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吸血鬼已经走到卡特面前，并朝卡特鞠了个躬。 “让卡特琳娜小姐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下次，下次我一定会好好准备。” “您的诚意，我已经感受到了。” “那真是好极了！不过，我们为什么不进去聊，卡特琳娜小姐，你可以带着你的宠物，我很喜欢你的宠物。” 吸血鬼笑着，看了纪来一眼，就又对着卡特，做了一个里边请的手势。 “好的，谢谢。” 卡特又朝吸血鬼笑了笑，抬腿就往里走。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吸血鬼口中的宠物指的是谁。 草？ 宠物？ 谁他妈是宠物？ 你他妈才宠物！ 你们全家都是宠物！ 纪来在心里暗骂着吸血鬼的同时，也在生卡特的气。 她为什么不反驳吸血鬼！ 她为什么还对他笑！ 还有他们说的话里，那股子旧贵族的迂腐劲儿，更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在想什么？我的宠物~” 卡特已经走出了三四米，才发现纪来没有跟上来。 她回过头，玩味地看了纪来一眼。 “诶，啊，来了，来了！” 纪来先是一愣，然后立马跟了上去。 他一边走，一边暗自发誓，迟早要这俩人好看，尤其是那个应该千刀万剐的吸血鬼。 至于卡特… 嘿嘿嘿… 第四十一章 美味 走进去，纪来才发现，这是一座典型的老式木质结构建筑。 黑色的木架支撑着拱形的前厅，木架之间的墙壁上挂着的画都已经褪色，但依稀能看出，每一幅，都有着大面积的如血一般的红色。 他不能确定，这是印象派，还是在记录着什么。 通往二楼的楼梯，搭在前厅的正中间，楼梯的尽头是一道宽大的拱门，穿过拱门，就来到了塔楼的底部。 木质的楼梯紧靠着墙壁，顺时针向上回旋，直通到顶。 楼梯旁的墙壁上也挂着一幅又一幅的油画。 从褪色程度上来看，这些画的年份，比前厅的那些还要久远，但这里的光线实在太差，并不是很能看清，都只能将将看出个大概。 不过，可以看出，每幅画的风格，都是不一样的，但应该都是出自名家之手。 此外，纪来还注意到，好像越往上走，墙壁上的画就越老旧。 接近顶层，光线已经好了很多。 这时，一副画吸引了纪来的注意。 画的正中是一个年富力强的男子，他身着老式板甲，手持巨型镰刀，而他的身后，则是一群高大的战士，那样庞大的身躯不可能是人类，他们更像是野兽，但因为褪色，大多细节已经丢失，以至于根本无从分辨，他们究竟是什么。 “卡特琳娜小姐，坐。” 到了塔楼顶层，吸血鬼指引卡特坐下，根本没有搭理纪来。 这个房间的正中心是一个下陷式的圆形地台，直径大概两米左右，也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 那个地台的四周，还有四张皮面单人沙发，从皮革的质感上来看，年头不少，绝对的老物件儿。 除此之外，整个房间就再无其它，甚至，连一盏灯都没有。 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纪来心说了句，便直接坐在了卡特左手边的位置上。 吸血鬼笑着看了纪来一眼，也没说什么。 他坐到了卡特的右手边，没有面对卡特，而是面对着纪来。 “明人不说暗话，不知卡特琳娜小姐今天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吸血鬼不怀好意地看向卡特。 “伯爵心里肯定明白，又为什么要问我？” 卡特说的很慢，语气也非常平缓。 纪来坐在那里，听着这你来我往的官话，别扭得不行。 “那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吸血鬼反问。 “我觉得，你会的。” 卡特说着，看向了纪来。 纪来自然明白卡特是什么意思，可他正准备开口，却见吸血鬼把手一抬，示意纪来，不要说话。 “我的确会告诉你。” 听他这么一说，纪来不由得一愣。 这么痛快？ 不对，这里面有问题，事出反常必有妖。 纪来琢磨着，就给卡特递过去一个眼神。 “伯爵这么说，那我就洗耳恭听了。” 虽然卡特读懂了纪来的意思，但也只能先听听看，他会说些什么，然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龙门北偏西的海域上，有一大一小，两座岛屿，他就在那个更小一些的岛上，那是我的私人岛屿。” 吸血鬼的语速非常慢，仿佛生怕漏掉一个字。 “谢谢，不过我很想知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卡特点点头，问。 “因为，知道了，你们，也去不了。” 吸血鬼的眼神瞬间阴暗了下来。 “此话怎讲？” 卡特依旧一脸淡漠，但纪来注意到，她的手，已经放在了匕首上。 这是又要开打了吗？ “你们，走不出这座塔楼。” 吸血鬼坐在那里，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手，房间的角落里已经开始泛起猩红色的柔光。 “是吗？” 卡特也还是坐在那里，面不改色。 “你可以试试。” 吸血鬼活动了一下脖子，五指一扣，红色的柔光便盘旋着，汇聚到他手上，凝成了一团血雾。 “先尝尝这个！” 他猛地起身，咧嘴一笑，把手一捏，血雾随之爆开，一股强大的能量涌向了纪来和卡特。 也得亏卡特的动作快，一把将纪来扯到了沙发后面，才算躲过一击。 紧接着，红色的液体就如雨般落下，滴到他们的脸上、身上，黏黏腻腻。 是血！ “美味！卡特琳娜！让我也尝尝你的血吧！” 吸血鬼站在那里，狰狞地笑着，任凭血落到他的嘴里，淋在他的身上——那样子像极了魔鬼，或者说，变态。 “你有本事就来尝！” 卡特暴起，一脚将沙发踹了出去。 吸血鬼稍一侧身，避过沙发的撞击，抬腿就往卡特这边冲了过来。 卡特则直接瞬步到了那个还没落地的沙发上。 她抓起之前放在沙发上的匕首，两脚一蹬，在空中完成了一次转向，直冲吸血鬼的后背。 眼看匕首就要刺入后心，吸血鬼却突然转过了身子，五指一扣，瞬间，几缕血雾从卡特身上析出，凝到他的手上。 卡特摔到了地上，脸色异常苍白，显然是被抽掉了不少血。 “美味！美味！卡特琳娜！我尝到了！” 吸血鬼站在卡特面前，抿了抿嘴，看样子是打算把卡特抽干，可他的手刚抬起来，就被定在了原地——他的身后金光爆闪，三道光弧接连从他的身体穿过。 “傻*。” 纪来站在他身后，一脸不屑。 紧跟着，卡特小臂一旋，用匕首割断了他的跟腱。 见他倒地，卡特才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块白色的石头，压在了他的身前。 这…是禁魔石？ 纪来本想问，但又觉得不合时宜，就没问出口。 “想尝尝自己的血吗？” 卡特用匕首抵着吸血鬼的喉咙，问。 纪来也走上前来，瞪了他一眼。 这招声东击西，是纪来和卡特一早就计划好了的，但这个禁魔石，并不在计划里。 “漂亮，看来，我应该先杀了你的宠物。” 吸血鬼还在笑。 没了魔法，就没办法修复伤口，面具和鬼书还在不停烧灼着，想想都觉得很痛，但他好像并没有在意。 “那我会先杀了你。” 卡特将手上的匕首向下一压，歪头一笑。 “我呸！你个老妖精！你才是宠物！你们全家都是宠物！” 纪来在一旁宣泄着自己的不满，可吸血鬼听完，却大笑起来。 “哈哈哈，那你们大可以直接杀了我，不过，杀了我，你们的大统领，可就永远回不来了。” 第四十二章 家事 “你，什么意思？” 卡特问。 “我说，你们可以杀了我，不过，斯维因，可就回不来了。” 吸血鬼收起了笑，一字一顿地回答着卡特。 卡特没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这时，纪来注意到，卡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于是，赶忙拍了拍她，示意她不要冲动。 “我们不会杀了你，但我们会公布你的秘密。” 纪来开口。 他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上场了。 “我有什么秘密？” 吸血鬼仿佛毫不在意。 “你的能力，你的寿命。” 纪来也蹲了下来，一字一顿地说着。 吸血鬼听完，没说话，但从他的脸色可以看出，他怕了。 “还有，你和暗裔的关系。” 纪来又补充了句。 吸血鬼的脸色就更加难看。 其实在这个年代，暗裔早就被人们遗忘，但纪来知道，这个弗拉基米尔，绝不会忘记这两个字。 “如果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我不介意帮你保守这个秘密。” 纪来继续说着。 吸血鬼却还是没说话。 空气很快安静了下来。 许久。 他才开口。 “我说。” 一个活了上千年的人，不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纪来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他看了一眼看卡特。 卡特朝他点点头，一把拉起吸血鬼，把他拽到石台边缘，收起匕首，又把禁魔石按在了他的身前。 “说吧。” 纪来盘腿坐在了他的对面。 “斯维因也是被这种石料囚禁的。”吸血鬼低头看了看身前那块白色的石头，“想要打开那扇门，需要三把钥匙，一把在我这里，还有一把在伊莉丝手里。” 伊莉丝？ 好耳熟的名字，但纪来完全想不起来是谁，但可以肯定，这是个女人。 “还有一把呢？” 卡特问。 “你和她认识，卡特琳娜小姐。” 听了这话，纪来和卡特都是一愣。 “还需要我说出来吗？” “你说。” 卡特的脸色有些不对。 “卡西奥佩娅·杜·克卡奥。” 吸血鬼说着，脸上就再次浮现出了诡异的笑容。 其实纪来并不知道这个卡西奥佩娅是谁，但他知道，杜·克卡奥是卡特的姓氏… 这也就是说，这个卡西奥佩娅，是卡特的亲人… “如果被我发现，你骗了我，你会死的很惨。” 卡特的脸阴沉了下来。 她的语气也变得异常冰冷。 “我从不说谎。” 吸血鬼的脸上写满了得意，纪来却并不了解这其中的含义，因为卡特的资料里，只提到过她的父亲，并没有其它人的信息。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叫纪来，对吗？” 吸血鬼转头看向纪来，问。 纪来没有理他的茬，反而白了他一眼。 “果然是上天派来的人，我很喜欢你，钥匙在我左边的口袋里，拿去吧！” 吸血鬼说着，用眼睛瞟了瞟自己左边的口袋。 听他这么说，纪来不由得心口一紧，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吗？ 他一边琢磨，一边看了眼卡特，卡特朝他点了点头，表示可以去拿。 吸血鬼的口袋里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只有一把钥匙。 以至于纪来开始疑惑，他为什么要把这种钥匙带在身上。 难道他一早就料到了要交出钥匙？ 这钥匙也奇怪得很，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一把完整的钥匙——它太细了。 “这是怎么回事？” 纪来拿着钥匙，在吸血鬼的眼前晃了晃。 “我说过了，钥匙有三把，这三把钥匙合在一起，才能打开那扇门。” 吸血鬼的语气已经恢复了那种高傲，看来是伤口不那么疼了。 见他不疼，纪来倒有些不爽，可刚要发作，卡特却开了口。 “我相信你。” “我值得相信。” 吸血鬼笑了笑，又看了纪来一眼。 纪来将钥匙收好，站起身来，看向卡特。 卡特则抽出匕首，手腕一甩，直接剖开了吸血鬼的喉咙。 “这…” 纪来完全没有看懂卡特是什么意思。 “省得他追上我们。” 卡特说着，将匕首收好，抬腿就走。 纪来自然赶紧跟了上去。 他一直觉得这里的氛围格外诡异，一分一秒都不想多待。 “再见，杜·克卡奥家的小宠物。” 纪来刚下了几级台阶，身后就又传来一个讨厌的声音。 “滚！” … 天色渐暗，一路无话。 回到了卡特的宅邸。 卡特的心情好像很差。 纪来想跟她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计划，她直接拒绝了，说是有什么事儿都明天再说。 纪来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去掺和人家的家事，就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下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 不掺和归不掺和，但情况还是得了解一下的，往小了说，这事关乌鸦的人身安全，往大了说，这件事，关乎到这个世界的安危。 打开网站，地区筛选，诺克萨斯——卡西奥佩娅的名字就在第一位。 靠！蛇女！ 纪来这才知道，蛇女的全名是，卡西奥佩娅·杜·克卡奥。 他点开蛇女的背景资料，简单浏览了下。 看完之后，他才算明白，卡特心情不好的原因。 原来，卡特和蛇女是姐妹关系，卡特是姐姐，蛇女是妹妹。 卡特从小和父亲关系好，蛇女从小跟母亲关系好。 但是，卡特的母亲是黑色玫瑰的人，而蛇女也被母亲带入了黑色玫瑰。 资料中还提到，蛇女本是杜·克卡奥家最年轻的、最漂亮的小女儿。 至于她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她曾多次深入恕瑞玛的古代遗迹，为她的母亲，或者说为黑色玫瑰，寻找一种近乎于天神的力量，然后，她找到了一位神秘飞升者的墓穴。 她在墓穴中杀掉了向导希维尔，随后被一个石像守卫的毒牙咬中，才变成了如今这般的模样。 这段资料的信息量极大，有两个词引起了纪来的注意。 第一、飞升者。 飞升者是什么？ 天神吗？ 在纪来的印象里，恕瑞玛的沙皇、狗头、鳄鱼都是飞升者。 第二、希维尔。 希维尔，也就是轮子妈。 轮子妈被杀了？ 她又怎么会和蛇女扯上关系？ 她的被杀和蛇女的变化，有怎样的联系？ 第四十三章 线索(上) 纪来打算先把蛇女身上的疑点放一放，去查一下，那个伊莉丝，又是谁。 他觉得，这个伊莉丝，大概率也是个英雄。 可他在诺克萨斯的板块里找了个遍，也没看到伊莉丝这三个字。 结果，他脑子一热，干脆就把所有英雄的名字都给捋了一遍。 一百来个英雄的名字，把他看得是眼花缭乱。 最后，竟是在暗影岛这个地区分类里，找到了那三个字。 靠… 伊莉丝就是蜘蛛啊… 可是这来自暗影岛的英雄怎么会和诺克萨斯的黑色玫瑰扯上关系？ 纪来不是很能理解。 他点开了蜘蛛的背景资料，才知道，这个伊莉丝，也就是蜘蛛，也是个活了数百年的老妖怪。 伊莉丝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她对权力的渴望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而且，她很懂得利用自己的美貌去达成目的。 不光她的家族，甚至连她丈夫的家族都被她牢牢掌控着，她的丈夫也因此，变成了一众贵族豪门口中的笑料 终于，她过强的掌控欲引起了丈夫的不满。 她的丈夫在她的酒水里投入蚀肉化骨的毒剂，并威胁她，让她把家族的权力重新归还给自己。 她自然是不答应的。 聪明的她很快猜到，解药应该在丈夫身上，就干脆直接用掌心的利刃刺入了丈夫的心脏，摸出解药。 可是，解药虽然保住了她的性命，但毒素已经摧毁了她的容貌，把她变成了一只丑陋的怪物——绝美的脸庞变成了一团烂肉，骇人的溃烂暴露了内里的组织。 这种心理上的落差是任何人都不能承受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从天上坠入地下。 她把自己深深地隐藏了起来，不见任何人，但深色的多层面纱之下，她还在掌控着两个家族。 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妖姬。 妖姬表示很欣赏她的才干，并向她承诺，能够让她的美貌重现。 看到这里，纪来才明白，蜘蛛和妖姬的关系。 这个妖姬，果然善于蛊惑人心。 她好像能找到每个人的弱点，然后精准地向着弱点发起进攻。 不过，斯维因是个例外。 他是个纯粹的爱国者，他根本没有私欲，自然也不会被妖姬抓住弱点。 纪来唏嘘着，接着看了下去。 最开始，伊莉丝并没有理会妖姬，但虚荣心和对于美貌的渴望，令她夜不能寐。 于是，一段时间过后，她主动找到了妖姬。 二人很快熟络起来。 后来，妖姬告诉她，暗影岛上有一处山口，里面有一柄蛇形匕首。 那柄匕首里蕴藏着强大的魔力，能帮她恢复容颜。 伊莉丝心动了，便一口答应下来。 于是，她带着一干黑色玫瑰的成员，踏上了前往暗影岛的路。 刚刚登上暗影岛，就有好几个人被恶灵掳走，可这没能让她放弃。 最后，她找到了那柄匕首。 那柄匕首的确有着惊人的魔力，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心，就被山口里蛰伏着的蜘蛛之神重伤。 蜘蛛之神的毒液感染了她。 在奔涌的魔力和毒液的相互作用下，伊莉丝的形体被重塑了——伤疤尽褪，肤作凝脂，她成为了比之前美丽更甚的造物，但她的背上，也钻出了一堆蛛腿。 与此同时，伊莉丝和蜘蛛之神都猛然意识到，这种诡异的共生，好像对它们两个，都有好处。 至此，伊莉丝成了暗影岛的常客，她需要为蜘蛛之神献祭，来维持美貌。 她回到诺克萨斯后，便与妖姬签订了一个契约：黑色玫瑰会为伊莉丝提供献祭给蜘蛛之神的祭品，作为交换，伊莉丝要给黑色玫瑰带回暗影岛上的圣物。 就这样，这个契约从数百年前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伊莉丝也如愿，恢复并永葆了她的美貌。 蜘蛛的资料到这里就结束了。 纪来不由得感慨，这庞大的诺克萨斯之下，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从这个故事里跳出，就又开始查阅起有关于飞升者和希维尔的资料。 提到飞升者和希维尔，就不得不提及一个曾一度覆灭，刚刚重建的国家——黄沙之国，恕瑞玛帝国。 恕瑞玛帝国位于恕瑞玛大陆的中心，可以说，绝大部分恕瑞玛大陆的土地都是恕瑞玛帝国的领土。 这个国家的历史非常悠久，几乎可以追溯到这个世界的起源。 有关于恕瑞玛帝国的资料更是格外细碎、晦涩，光是找到、浏览，就已经让纪来形神俱疲，但不得不说，这些资料中含有的信息，都极其重要。 看完这些资料，纪来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了一个更深层次地了解——各种错综的线索，开始在他的脑海中交织、连结，一副历史的画卷已经徐徐展开。 纪来将恕瑞玛帝国的资料分为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古恕瑞玛时期，另一部分则是现如今，重建后的恕瑞玛帝国。 古恕瑞玛的建立者，是一位传奇女性，瑟塔卡。 她是最初的飞升之主，也是最早的飞升者。 希维尔持有的那柄十字刃，正是那位战争女皇生前的武器，恰丽喀尔。 可巧合的是，希维尔，竟是那位女皇的后裔，她身上流淌着与那位女皇相同的血。 不过，纪来也不能确定，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某种必然。 至于飞升者，本质上就是一群接受了星界力量洗礼的凡人战士。 他们本身就是万里挑一的最优秀的战士，而来自太阳的星辰之力，更是让他们脱胎换骨，蜕去了凡人脆弱的肉体。 他们的外表变成了人类与动物的结合体。 他们身形巨大，宛若山峰。 他们拥有着近乎无穷的寿命和极限的自愈能力。 他们忠诚、强大、高傲。 他们倍受人民的敬仰和崇拜，人们尊称他们为，天神战士。 飞升者们在战争女皇的带领下，建立起了庞大的古恕瑞玛帝国。 他们把疆域扩充到了已知世界的尽头，并在帝国的中心，建立起了庞大无比的太阳圆盘。 黄金打造的太阳圆盘不断引导着星界的力量，让这块土地生机盎然。 那时的恕瑞玛，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文明，没有之一。 与现在的各有所长不同，古恕瑞玛可以说是一个几乎没有短板的国家——他们在科技与魔法上的成就，甚至领先于现在。 直到，那次叛乱的发生。 第四十四章 线索(下) 古恕瑞玛四处开疆扩土，在天神战士和金色兵团的强大实力下，各路小国都一一臣服，被纳入恕瑞玛的版图，除了艾卡西亚。 艾卡西亚曾是古恕瑞玛以南的一个小国。 瑟塔卡带着她的金色兵团和天神战士们来到这里，遭遇了最顽强的抵抗，但螳臂当车，艾卡西亚还是在所难免的覆灭了。 不过艾卡西亚的人民并没有忘记先王的荣光，他们被恕瑞玛统治了近千年，复仇的火焰却还在燃烧——他们想要复国。 于是，就有了那一场叛乱。 艾卡西亚集结了数万人的军队，秣马厉兵，揭竿而起，打算光复先王的荣光。 对于恕瑞玛来说，想要平息这次叛乱，本易如反掌，但不曾想，疯狂的艾卡西亚人打开了一扇通往地狱的大门。 那是在一次地震之后，艾卡西亚的术士，无意间找到了那扇门。 他们发现，那扇门的后面是无穷无尽的力量，他们自认为可以掌控那种力量，但他们都错了。 门被打开，紫色的能量直接撕裂了天空，将湛蓝的天空变成诡异的淤青，大地也被撕裂开来，裂口深不见底，绽放着紫色的光芒。 无数条带状的触手从深渊里爬出，被它们触碰到生灵都会溶解。 它们毁灭实体，又将灵魂归于空无。 是的。 艾卡西亚人打开的，正是虚空与这个世界相连的通路，一如世界的另一头，丽桑卓打开的那个一样。 无论是精壮的士兵，还是比肩神明的天神战士，都被虚空一一毁灭。 艾卡西亚人也因此彻底消失在了黄沙之中，只有一人幸免，他叫赛贾克斯，也就是英雄联盟里的那个贾克斯，不过那个时候，他还不是武器大师。 战争皇后瑟塔卡很快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她找到亚托克斯，也就是剑魔，希望他可以帮助恕瑞玛，对抗虚空。 不过，更准确来说，那个时候的亚托克斯也还不是剑魔。 他是飞升者里数一数二的存在，他的双翼如黎明时分的光一样闪亮，他的盔甲是由最纯净的黄金打造，他待人真诚，领兵有方，他高贵而强大。 亚托克斯接受了瑟塔卡的请求，与瑟塔卡一同前往战场。 虚空的力量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即使强大如古恕瑞玛，依然鏖战多年。 战争女皇瑟塔卡死在了这场战争中，她的尸体被同是飞升者的内瑟斯（狗头）安葬，被一同安葬的，还有她的武器，恰丽喀尔。 女皇战死后，亚托克斯带着他的同胞，又经历了漫长的地狱般的战斗，才终于击退虚空，将大地的裂口重新熔铸了起来。 古恕瑞玛帝国拯救了这个世界。 天神战士自然被颂为英雄，被颂为史诗。 可是，天神战士们的肉体虽然如钢铁一般坚硬，但他们的精神还属于凡人——他们的心智被虚空感染。 不过，好在瑟塔卡的血脉还在，飞升者们的精神支柱就也还在，因为他们是最忠诚、最强大的战士。 他们分散到古恕瑞玛的各个城邦，守护着这个帝国。 又过了千百年，阿兹尔（沙皇）成为了古恕瑞玛的皇帝，也是最后的皇帝。 阿兹尔在飞升的仪式上被泽拉斯（泽三炮）推下神庙，当场死亡。 泽拉斯取代阿兹尔走上太阳圆盘，接受飞升，星界的力量注入他的身体，他成为了远古巫灵。 这种背叛行为引起了能量的混乱，神庙发生爆炸。 爆炸将整座城市夷为平地，所有的生灵也都化作灰烬。 黄沙的涌起吞没了整座城市，太阳圆盘也从天空中沉没。 被泽拉斯支走的飞升者内瑟斯（狗头）和飞升者雷克顿（鳄鱼）感受到这汹涌的能量，马上赶了回来，但为时已晚。 兄弟二人费劲全力，苦战许久，还是不能战胜泽拉斯。 最后，内瑟斯只得将雷克顿和泽拉斯一同封印到帝王陵墓之中。 古恕瑞玛，就此覆灭。 更可怕的是，被虚空感染的飞升者们也因此失去了领导。 他们开始堕落，他们自诩为神明，他们开始了漫长的混战。 飞升者的力量远胜于人类，又具有极其强大的自愈能力，凡人在他们的战争中流离失所，死伤惨重。 曾经的英雄不再被人们崇拜，人们开始称他们为，暗裔。 飞升者的荣光就这样，连同古恕瑞玛，一同消散在了历史里。 暗裔战争持续了数百年，他们对这个世界的破坏不亚于虚空的入侵。 整个世界危在旦夕，古恕瑞玛以西的巨神族开始干涉暗裔们的战争。 又经过了漫长的岁月，暗裔被封印到了他们各自的武器里。 就这样，暗裔战争结束。 那些封印着暗裔的武器一直被人类小心保存着，直到今天，直到一些不知死活的凡人拿起那些武器。 凡人一旦握住暗裔的武器，就会被暗裔夺取身体，并被改造成暗裔原本的样子，但这种改造只是一种拙劣的模仿。 比如亚托克斯，他再没有精美的双翼、黄金的盔甲，他有的，只是腐败的血肉和扭曲的形态——这才是我们熟悉的，暗裔剑魔。 至此，曾经的英雄，天神战士，飞升者，真正变成了暗裔。 韦鲁斯、凯隐也都是如此，只是被侵蚀的程度有所不同。 如今，不管是飞升者，还是暗裔，都早已被世人遗忘，他们的荣光和骂名也一同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里，不复存在。 古恕瑞玛的部分到这里就结束了。 画卷已经展开大半，剩下的部分也相对容易理解。 简而言之，黑色玫瑰派蛇女前往恕瑞玛，找寻飞升者的力量，女皇的后裔，也就是希维尔，作为向导。 他们打开了封印着泽拉斯和雷克顿的帝王陵墓，释放了他们。 随后，蛇女在陵墓中杀死希维尔，因此受到诅咒。 希维尔的血，唤醒了她的祖先，阿兹尔。 被复活的阿兹尔看到倒在地上的希维尔，便将她带到黎明绿洲，放入治愈之水中——希维尔，复活。 太阳之神看到阿兹尔的无私之举，完成了他的飞升——阿兹尔被铸成鹰铠，拥有了操控黄沙的能力。 他将自己的城市从黄沙中升起，太阳圆盘也再次伫立。 恕瑞玛帝国，已经再度苏醒。 第四十五章 字条 有关于恕瑞玛的资料到这里，就彻底结束了。 至此，错综的线索终于在纪来的脑海里完成了交织、连结，庞大的画卷已经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了解了许许多多的前世今生，他不仅制定出了夺取钥匙的计划，还窥得了对抗虚空的另一种可能——飞升者。 首先，蛇女受到的诅咒，是来自于古恕瑞玛的飞升者。 得知诅咒的来源，便有了筹码去和她交涉、谈判——最起码，能先给她画个饼。 至于是让她自己去找这张饼，还是帮她找，这都是后话。 现在，还是要以救出乌鸦为首任。 浩劫已经开始，必须要有乌鸦这个绝代智商将来坐镇。 当然，如果蛇女能找到，是最好不过，就算她没能找到，日后，自己也一定会接触到飞升者，到时跟他们商量一下，让他们给蛇女整个容，应该问题不大。 对于蛇女手上的那把钥匙，纪来是这么计划的。 虽然，这样的做法，跟当初妖姬邀请蜘蛛加入黑色玫瑰时的做法，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都是阴谋，但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漩涡里，这种手段，是必须的，也是最有效的。 其实他的本心，也只是不想让卡特蛇女姐妹二人，兵戎相见。 再说蜘蛛，纪来认为，蜘蛛这边完全可以直接武力夺取。 因为从资料上来看，伊莉丝这个人的能力主要体现在头脑上，武力还是个未知数，但自己这边有神装卡特在，而且卡特对蜘蛛，也不会有像对蛇女那般的心理负担。 这样一来，在争夺钥匙这件事，已经有了一个大的方向，眼前的问题就算是基本解决了。 纪来现在更想知道的，是该如何找到并说服，那些飞升者，或者说，那些暗裔——想要对抗虚空，需要他们的经验，也需要他们的力量。 毕竟，他们曾战胜过虚空。 纪来正琢磨着，洞悉了一切的快乐就掺杂着困意，向他发起了猛攻——时候的确不早了。 他揉了揉眼，回到床上，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一夜无梦，也许是因为累了，纪来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 “凡人！凡人！醒醒！醒醒！快醒醒！” 悠米用她的小肉爪生生摇醒了纪来。 “啊…啊…怎么了…” 纪来迷迷瞪瞪地坐了起来。 “那个女人走了！” 悠米站在纪来身旁，一双大眼，水汪汪地看着纪来。 “什么女人啊…” 虽然纪来的人是醒了过来，但他的脑子还处于轻度睡眠状态。 “喵呜！红头发！那个坏女人！” 悠米尖声嚷嚷着，在床上蹦了蹦。 “什么！？” 纪来揉着眼的手瞬间放下，坠到了床上。 “她给你留了张字条，上面说她有事要去办，让你别去找她。临走时，她还让我别喊你。” 悠米用她的小肉爪指了指床头柜。 纪来的视线还没落到那里，他整个身体就先趴了过去——他一把抓起了卡特留下的字条。 字条上只有简短的一行小字，字迹工整，娟秀有力，也非常清晰，不过，纪来看不懂——因为上面写的，是诺克萨斯的文字。 “快！帮我念一下！快！” 纪来一边把字条甩给悠米，一边掀开被子，下地穿鞋。 他隐约猜到了字条上的内容。 “我去解决我的妹妹，你不用来找我，如果我没能回来，也务必将乌鸦救出。卡特琳娜留。” 悠米用她的小肉爪按着字条，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 “没了！？” 已经起身的纪来一下子愣在原地，然后又坐了回去。 虽然知道了卡特是去找蛇女，可卡特根本没写蛇女在哪里，而且他也没能记住楼梯的机关，也就是说，他根本出不去，除非打破墙壁，可这古怪的墙壁，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没别的了，就这样。” 悠米一脸无辜地看向纪来，她大概还没能明白，发生了什么。 纪来没再说话，一p股坐回到了床上。 事发突然，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怎么会这样？ 再怎么说，蛇女也是个非人生物… 毒液… 石化… 卡特要是就这么变成一堆碎石…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纪来又站了起来，开始在房间里来回来去的溜达。 他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结果却愈发焦躁，他甚至开始抓扯起自己本来就不怎么多的头发。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要试着去按吗… 按错了会死啊… 自己死就也算了… 悠米也在这个房间里… 不能连累她啊… 各种想法绞在一起，纪来的脑子乱得不行。 他还是在房间里走过来，走过去，还时不时地看向那面装有机关的墙壁。 好好的房子！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 “喵呜！凡人！你别晃了！” 悠米看得心烦，实在忍无可忍。 “该怎么办啊…” 纪来又扯了扯自己的头发。 “什么怎么办？” “卡特…她去了一个很危险的地方…” “那你要去找她吗？” “废话！” “她在哪里？” 听悠米这么一说，纪来猛地停住脚步。 “你说什么？” 悠米的话给了纪来希望，但那希望就如将息的烛火，转瞬即灭。 一只魔法猫咪，能有什么办法打破这古怪的墙壁… 用那个猛虎飞弹吗… 纪来摇了摇头，又开始满屋子转起来。 “喵呜！停！我在问你！她去哪儿了！愚蠢的凡人！” “你先得有办法从这个房间里出去…” 纪来再次停下脚步，虚着眼，看向悠米。 “当然！我有魔典啊！” 悠米得意地说着，身旁的魔典也直接飘了起来，自行打开，仿佛在向纪来展示着他的能力。 “我草！” 纪来猛地一拍脑门，心说，我怎么把这大宝贝给忘了。 “猫咪！牛*！” “喵呜~所以我们要去哪里？” “先从这儿出去再说！” 纪来激动得心跳飞快。 他现在不想再在这个房间里呆一分、一秒。 “我看看啊…” 魔典落到了悠米眼前，悠米用她的小肉爪翻动起里面的书页。 “那就去这里好了！” 她的小肉爪一停一拍。 “哪…” 纪来刚要问去哪里，一道刺眼的亮光就从魔典里闪耀出来，遮住了纪来的视线。 “靠！又来？！” 第四十六章 搞鬼 亮光退去，纪来眼前的景象已经发生了变化，但这变化，并不是他预想中的样子——他以为自己会去到什么荒郊野外、穷乡僻壤，但怎么也应该是一处开阔地，可他万万没能想到，自己竟然又来到了一个幽闭之地。 “草！” 看着两侧光滑的石壁，高耸入云，将天空夹成一道缝隙，天光只能勉强钻进来，一种打心眼里的压抑开始包围过来。 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在他的面前，只有一级又一级的台阶，台阶的宽度只能容下两人并排，而且因为缓步平台的存在，他根本看不到台阶的尽头。 至于他的身后，也是同样的台阶，亦不知通往何处。 “猫咪！你给我出来！” 纪来靠着石壁，坐到台阶上。 这样多少能让他有些安全感。 “喵呜！” 一道金光乍现。 “靠…” 纪来刚刚适应了昏暗的眼睛，被突如其来的金光刺得阵痛。 “啊，凡人，这是哪里啊？” 悠米坐着魔典，浮在了纪来眼前。 “你问我？！” 纪来刚睁开眼，听悠米这么一问，不由得火冲脑门。 “喵呜～不要这么凶嘛～” 悠米一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开始用她的小脑袋环顾四周，也不知是在看些什么，还是单纯的为了躲避纪来的眼神。 “我们怎么会到这里来？” 纪来虽然生气，但在这样完全陌生的幽闭环境里，看到一只熟悉的猫，他的神经才稍稍松弛，不再那么紧绷——他已经能够冷静地思考。 “啊，是这样，魔典上只有两个传送点在诺克萨斯城内，别的传送点都在城外的野地，我就从城内的两个里，随便挑了一个。” “为什么只有两个传送点？魔典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吗？” 纪来嘴上这么问着，心里却在抱怨——这鬼地方，还不如荒郊野外… “魔典里的传送门都是我的主人留下的，她没去过的地方就没有传送门。” “那，你主人来过这里？” 纪来点了点头，又问。 “我猜是没有，喵呜，因为这两个点，也是最近才出现的。” “最近才出现？原来没有？”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纪来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对啊！就和我第一次见到你时是一样的。” 悠米点头道。 纪来就没再说话。 因为悠米的话提醒了他——如果这是悠米随便选的地方，那大可以直接离开，但这回，竟又是魔典在搞鬼，跟之前云顶之弈时一模一样。 看来，不好好研究一下这里，是绝对不行的。 纪来心说着，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悠米时，问的那个问题。 那是他问悠米的第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在我身上？ 现如今，那个问题非但没能解决，反而好像还有愈发严峻的趋势，而且现在这个问题又有了更深层次的含义——魔典为什么要带悠米去找自己。 如果说，自己是被系统选召的人，那系统和魔典又有什么关系？系统为什么要靠魔典把自己送到这个世界，而且，就连去赚金币，也都是魔典带自己去的。 自己的行动好像一直在被魔典掌控… 纪来正琢磨着魔典和系统的关系，他突然发觉了一个恶心的问题。 之前看过的系统小说里，别人的系统好像都会给出一个明确方向，让主角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做到了会怎样，做不到又会怎样。 结果，自己这个系统倒好，什么都不说，还净给自己制造疑团。 真是… 运气不好的人连个正常系统都不配拥有吗… “我服了。” 纪来是越想越气。 “草！” 这两个根本性的问题，好比两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口，让他喘不上气来。 “走吧，去上面看看。” 纪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站起身来。 把想不明白的问题放到一旁，放一放，过一段时间也许就有了解决办法。 这是他从小就有的习惯。 “喵呜？为什么要去上面？”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听过吗？” 纪来直了直腰，抬腿迈上了第一级台阶，可刚走了没两步，他就停住脚步，又坐了下来。 “怎么了？凡人？” 悠米问。 “我想起来了，等下。” 纪来用手捂住了脸，深吸了口气，给自己创造了一个适合思考的环境。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这是现实世界里的一句俗语，是由汉字组成的… 可汉字… 系统里的文字也是汉字，也就是说，系统大概率是现实世界的人给自己的… 纪来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激动得猛一拍自己的脑门，差点没给自己拍晕过去。 悠米赶忙飞过来，扯住了纪来的衣角。 “凡人！你是疯了吗？” “没…没有，猫咪，把魔典给我看看。” 纪来揉了揉脑门，就朝着悠米伸出了手。 可他伸出手的那一刻就后悔了——魔典里的内容，如果是用汉字写的，自己肯定早就注意到了。 “喵呜！你要对我做什么！” 悠米见纪来抬手，立马向后退了些许。 纪来原本已经不想看魔典了，但悠米的举动激活了他的好奇心——他决定，还是要看一看。 “我就想看看…” “我是魔典的守护者！绝不能让魔典落入别人手里！” 悠米义正严辞地说着，就好像纪来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呃…好好好…那你拿着给我看，这样行了吧？” “嗯…”悠米短暂地犹豫了下，“喏，只能看！不许碰！” “好…我不碰…” 见纪来答应，悠米才缓慢地飘向纪来，但还是和纪来保持着一段距离。 靠，狡猫三窟，脏心烂肺的家伙，老子要是想抢你的书，早趁你睡觉时就动手了…纪来心里暗骂着，把头往前探了探。 魔典上只有一些奇怪的文字和金色丝线勾勒的图形，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悠米又为什么这么紧张？妖姬也不可能变成悠米啊… 纪来甩了甩自己的脑袋，他认为这是压力太大导致的疑心病。 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在这样的环境里，对一切表示怀疑，好处总要比坏处多。 “我就知道…” 他嘟囔了句，转过头，继续向上走去，可刚走了没两步，他就再一次停了下来。 第四十七章 心脏 “喵呜！凡人！又怎么了！” 悠米完全搞不懂，纪来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个，猫咪，要不，你上去看一下，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纪来用手指了指头顶的一线天。 他猛地想起，俗话说，总归是俗话说，具体情况，还是要具体分析的。 “愚蠢的凡人，我就知道。” 悠米撇了纪来一眼，小脑袋往后一仰，她和魔典就慢悠悠地向上飘去。 纪来站在原地，抬头看着悠米，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懒腰。 连日的紧绷，让他觉得浑身上下的肌肉好像都被人打上了死结，好不舒坦。 “凡人！” 悠米很快就飘了回来。 “你看到什么了？” 纪来大喊着。 “我们！我们好像在那个纪念碑里！” 悠米停在了纪来眼前，小脸上还有些兴奋。 可是纪来听悠米这么一说，却不由得一愣：“那个最高的纪念碑？” 悠米点了点头。 这回，纪来是彻底懵了。 纪念碑是什么地方？ 那是帝国的心脏… 那是不朽堡垒的核心… 那是乌鸦力量的来源… 那是妖姬找寻的秘密… 可魔典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这地方又和我有个孤儿关系？ 纪来想不明白，但冥冥之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他必须去到那里。 虽然不知道魔典和系统是什么关系，但基本上可以确定，他们之间肯定有着关联，再者说，反正之前也是一直被魔典牵着走，再被牵一次也无妨。 纪来清楚地记得，这座纪念碑应该是由三座巨型高墙组成，把视角拉高，从天上往下看，形状就跟奔驰的车标是一样的。 这么说来，那，帝国真正的心脏，应该就在正中间的位置上。 “猫咪，你看到的，是这个形状吗？然后上面还有一条。” 纪来把两只手的指尖相对，搭出一个角，又用下巴在上方画里一条竖线。 他本来是想说奔驰车标的，但考虑到悠米大概率不知道，就还是选择了这种最原始的方法——比划。 “喵呜！就是这样的！” “那，往哪边儿走能到正中间呢？” 纪来放下了手。 悠米虚着眼，把小脑袋往向下走的方向偏了偏。 “这边。” “啊？是吗？这样啊…” 纪来笑着搔了搔头。 看来俗话说的，也不一定都是对的。 不过，其它国家的标志建筑都是可劲往高处修，我这大诺克萨斯是怎么回事？外围修得是挺高，可这正中间怎么还往下陷呢？ 他正疑惑着，突然想起，妖姬资料中提到的一个词——灵魂巨井。 灵魂巨井，井… 一口井的话，往下走也还算正常，不过这名字，听着就不是什么阳光明媚的地方，说不定，还会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虽然纪来并不是很想去到这样的一个地方，但该去还是要去的。 因为他现在的观念里，被吓到，也比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要强得多。 “走，猫咪，我们去看看。” 纪来转过头，一边往下走去，一边招呼着悠米。 “愚蠢的凡人。” 悠米小声嘟囔了句，就跟在了纪来的身后。 … 大约半支烟的功夫，纪来的眼前才终于开阔。 想象之中的压抑和恐怖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则是发自内心的震撼。 这他妈哪里是口井，这分明就是个天坑… 纪来的第一想法就是这样。 他走下最后一级台阶，这个如天坑一般的灵魂巨井才完整地出现在眼前。 此外，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刚才走过的台阶，竟然是嵌在身后那座巨型高墙底部的——另外两座高墙之下，也有同样的台阶。 台阶的终点是一座足有两车道宽的石桥，自高墙之下向着对面的石壁延伸，可这三座石桥的高度并不相同——它们没有交汇，而是错落开来，就像…立交桥。 纪来现在站的是最上层。 石桥两侧并没有护栏，他小心翼翼的踱步到桥边，向下望去。 这不看还不知道，这一看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天坑，这根本就是一扇通往地狱的大门——目力所及，皆是无尽的黑暗。 这是纪来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纯粹的黑暗。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虽然四下里要比刚才亮堂许多，也没有那么压抑，但一股极其冰冷的东西，却从他的心口流了出来。 “凡人…这是什么地方啊…” “听…听说，好像是叫什么，灵魂巨井…” “好可怕…” 悠米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行你进来，我其实还行…” 纪来远离了桥的边缘，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他只是觉得有些冷，但并没觉得有什么可怕。 “那凡人…你小心…” 悠米说完，就一头扎进了纪来的身体，一阵绿色的雾气冒了出来。 纪来的肌肉顿时松快了许多，可他却突然意识到，情况好像不太对——照理说，这里再怎么冷，也不至于吓到悠米，还吓成这样，还是说… 他琢磨到一半，便一卡一卡地回过头。 他还以为身后会有什么骇人的东西，可实际上，他的身后，还是一级一级的台阶。 奇怪。 他又探头，往桥下瞥了瞥，井下也还是纯粹的黑暗。 去去吧！ 都是自己吓唬自己！ 来都来了！怎么也得好好看看！ 纪来暗自给自己打了打气，抬腿就往桥的中间走。 站到桥的中间，也就是这口灵魂巨井的中心，一种诡异的征服感从纪来的心底油然而生。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被上天选中的人。 其实，这种感觉也很好解释，三座巨型的高墙以他为中心，直冲天界，而他的脚下又是一片无穷无尽的黑暗，站在这里，自然就会有一种主宰天地的即视感。 “牛*啊…” 纪来闭上双眼，张开双臂，深吸了口气，仿佛是在拥抱着什么。 与此同时，一阵阴风从井下冲了上来，可他却没有半点儿反应——还是闭着眼，拥抱着空气。 紧接着，一股诡异的黑雾开始从地面析出、升起，丝毫不受风的影响。 很快，整个空间都已经被黏稠的黑雾充斥，纪来却依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他好像根本没能感知到这诡异的变化。 风还在向上，黑雾也还在升腾。 空气中又开始出现阵阵杂乱的低语，好似亡魂的低声吟唱。 可，纪来还在拥抱。 但，更像…迎接。 第四十八章 飞升 纪来的双眼还是紧闭。 他的双臂还是张开。 风也还在不断地往上冲。 黏稠的黑雾却开始在他的身上缠绕。 “喵呜！凡人！你怎么了！” 悠米被他身体涌动着的巨大能量给弹了出来，摔到地上。 “凡人！你到底怎么了！理理我！” 悠米从地上爬起来，想要靠近纪来，竟被纪来周身流窜的黑雾给生生撞开。 “喵呜！凡人！” “凡人！” “纪来！” … 悠米又一次倒在地上。 她还在不停地呼喊着。 纪来却根本无动于衷。 她爬了起来，又去试图去靠近纪来，结果，还是被那诡异的黑雾撞飞。 就在这时，更多的黑雾从井下涌出，冲向纪来，在他的脚下凝聚、回旋。 紧接着，纪来竟直接被托到了空中，却还是双眼紧闭，双臂张开。 刺眼的天光落到他身上，却没能透过那些缠绕着他的黑雾。 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了天神，也像极了恶魔： 一半白，一半黑。 一半光明，一半阴暗。 紧接着，他猛地睁开双眼。 那些黑雾便开始纷纷注入到他的身体里，被他吸收，源源不断——近处的黑雾被吸收殆尽，开始直接从井下抽取。 此外，他的眼眶里，竟开始涌起灰色的风暴 “纪！来…” … “猫咪？猫咪！你怎么了？醒醒啊！” 纪来见悠米倒在地上，就一把将她抱到怀里。 “喵…呜…” 悠米缓缓地睁开眼，看到纪来，瞳孔一缩，立马从纪来的怀里蹿了出去。 “你…你别过来！” 悠米一脸惊恐，望向纪来。 “你这是怎么了？” 纪来完全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记忆只停留在牛*两个字上，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是全然不知。 “你…你别过来就对了！你变了！” 悠米的表情就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嗯？” 如果不是悠米的表情，纪来大概还会以为，这是悠米的怨言。 “你…你已经不是凡人了…” 悠米又接着道。 “那我是什么？” 他被悠米说得云里雾里，只能顺着问下去。 “你…你是怪物…” 悠米又往后退了退。 “啊？” 纪来一脸迷茫，很显然，他还是没能明白。 “你不知道？” 悠米这才看出，纪来好像是真的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什么？” 纪来又问。 “你刚才…” 悠米欲言又止，好像在忌惮着什么。 “我刚才怎么了？你告诉我，我就记得我说了句牛*，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我醒过来才看见你躺在那儿。” 纪来仔细回忆着，却还是只能想起这些。 “你真不记得了？” 悠米脸上的惊恐好像退去了几分。 “我骗你干啥…” 纪来眯着眼，看向悠米，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无奈。 “刚才…刚才先刮大风，又起雾，黑色的雾，我…我想靠近你，那些雾就打我…” “然后呢？” “然…然后，那些雾把你托了起来，你又把那些雾都给吸收了，我就晕过去了。” “嗯？” 听悠米结结巴巴地说完，纪来更是丈二和尚。 他先是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又掀开上衣，肚子也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多肉。 “我还是我啊！” “刚才你眼睛里都是灰的…” “啊？现在呢？” 纪来把脑袋往前凑了凑，瞪大了眼。 “喵呜！”悠米又连退了好几步，“还是灰的！” “还是灰的？！” 纪来的手已经伸向了自己怀里。 他习惯性地想掏手机出来照照看，看看自己的眼睛是怎么了，结果自然是摸了个空——因为他根本没带手机。 “喵呜！你就没有什么感觉吗？” 悠米问。 “没有啊…” 纪来还刻意地仔细感受了下，但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悠米歪了歪头，一脸狐疑，没再说话。 “那…猫咪…我们先回去要不？” 纪来问着，悠米还是没说话，只是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盯着纪来。 “呃…我怎么会伤害你…信我一次…行吗？” 纪来读懂了悠米的眼神，但他是真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悠米解释。 悠米依旧没说话，但她开始用她的小肉爪在魔典上轻划，好像是在询问魔典的意见。 终于，魔典的一阵悉索过后，悠米才点了点头。 纪来长出了一口气。 “那，猫咪，咱这次去哪儿？” 纪来已经放弃了抵抗，反正怎么着也是跟着魔典走，还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的身体，还有…卡特。 “那我们就去这个点，怎么样？” 悠米跳下魔典，魔典就自行翻动，然后停下。 “另一个点吗？” “喵呜！城内的点我们去过一个了，现在去下一个，怎么样？” 悠米的语气基本恢复了正常。 纪来就也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的心里很乱。 听了悠米的描述，纪来不禁想到了一个词——飞升。 因为在沙皇的资料里，纪来看到过这样的一段描述： 由于这无私之举，阿兹尔被火焰支柱托到了空中，恕瑞玛的魔法让他再度重获新生，将他的身躯重塑为飞升者应有的样子。 太阳的不朽光辉倾注进他的身体，铸成他宏伟的鹰铠外貌，赐予他操控黄沙的能力。 这段描述里有几个关键词，让纪来印象深刻，所以他才会记得。 不过，虽然自己刚才的遭遇和阿兹尔的第二次飞升很像，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有那么几点的不同。 首先，阿兹尔是古恕瑞玛的皇室血脉，他本就是要接受飞升的人，而且复活以后，他还救了希维尔，虽然希维尔是他的血脉，但也算做了好人好事，才完成飞升。 可自己呢？ 另一个世界的普通人，什么血脉都没有不说，也没做过什么积德行善的事，怎么可能突然就飞升了。 如果真是飞升了，这对之前那些飞升者可太不公平了。 其次，阿兹尔飞升后，变成了人和鹰的结合体，还有了操控黄沙的能力。 资料里也写了，飞升会让人蜕去肉眼凡胎，变成人类与动物的结合体，身形巨大如山，还拥有着近乎无穷的寿命和极限的自愈能力。 可自己呢？ 好像除了眼睛可能变成了灰色，别的地方跟原来也没什么不一样。 纪来在脑子里逐条分析着。 魔典的亮光再次出现。 第四十九章 条件 亮光又一次退去，纪来还没睁开眼，就只觉得耳边一凉。 他睁开眼，就见一柄纤长的匕首已经钉在了他的脑袋边儿上——入墙七分，还在打着颤。 纪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这要是传送得往左偏个五厘米，自己的脑袋怕是要被扎个对穿。 “靠…” 纪来有一种预感，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这该死的传送上。 可他刚要向悠米兴师问罪，却突然发现，这匕首…好像有点儿眼熟。 这么巧的吗？ 此时此刻，纪来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漏掉一拍，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一眼认出，现在，钉在自己脑袋边儿上的这把匕首，就是前些日子抵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这是卡特的匕首。 “红头发！” 悠米也在纪来的身旁尖叫起来。 是的！ 没错！ 是卡特！ “姐！” 纪来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直接喊了出来。 卡特站在不远处，看向纪来和悠米，她的眼神很奇怪，而她身旁，站着的则是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的…怪物。 这是纪来第一次见到非人类英雄。 他的下巴已经快要掉到地上了。 “你们好，两个新鲜的小朋友。” 蛇女倒是率先开口。 “你…你好，卡西奥佩娅。” 纪来颤颤巍巍地回了句。 蛇女则吐出她黑紫色的信子，把头一歪，朝着纪来就是一笑，仿佛在品尝纪来的味道。 “同类啊！” 纪来根本没听清蛇女说了什么，他只觉得非常恶心——他看着蛇女腰身以下青绿色的蛇皮鳞片，一股止不住的恶心就顶到了他的喉咙里。 他甚至暗自发誓，从今以后，绝不会再吃一口蛇皮黄瓜… “好恶心！喵呜！这是什么怪…” 悠米更是把对这蛇女的恶心充分表现在了脸上，不过她的话还没说完，蛇女的脸就已经贴到了她的脸上。 “小猫咪，你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再说一次，好吗？” 悠米被吓得后背弓起，绒毛炸立，甚至连逃跑的本能都停滞了。 “喵呜…” 纪来已经看傻了，这蛇女就好像是瞬移到了这里，没有一丁点儿的声音。 “你应该听清了，它说的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蛇女扭头看向纪来。 纪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将背贴到墙上，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纪来的眼前，一抹绯红乍现——是卡特。 卡特瞬步到了纪来身旁，将刀刃抵在了蛇女的脖子上。 “你的对手，是我。” 卡特冷冷道。 “亲爱的姐姐，你真的要和我动手吗？” 蛇女将人形的部分抬起，远离了悠米，也远离了卡特的刀刃，但她的视线却还是落在纪来身上。 纪来被蛇女看得浑身发毛，视线开始不自觉地躲避。 他也刚好借此机会，打量了下这阴暗的房间。 他这才发觉，这里，好像没有一丝一毫战斗过的痕迹——看来，蛇女和卡特还没开打。 “我不介意。” 卡特说着，她的刀也跟着向后，重新抵到了蛇女的脖子上，不过已经从刀刃变成了刀尖——蛇女是真高，足足比卡特高了一头半还多。 “的确，但我觉得没必要。” 蛇女用她鹰爪一般的手将卡特的刀轻轻拨开，又朝着纪来莞尔一笑。 “呃…” 纪来知道，那笑容，一定在表达着什么，但他读不懂。 不过，这个婆娘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难不成是看上我了？ 姐妹二人共用一夫的画面从纪来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他赶紧把这种恶心的想法从脑子里彻底销毁，心说，一个卡特就足够了。 “亲爱的姐姐，我想，我们可以坐下聊一聊。” 蛇女再次开口。 “呵，我们？我们有什么可聊的？” 卡特冷笑了一声，语气更是非常不屑。 “刚才没有，但现在，我改主意了。” 蛇女说完，朝着纪来又是一笑，才转身滑去。 看着那巨大的蛇尾在地上蜿蜒，纪来又是一阵恶心。 卡特瞪了纪来一眼，又示意他跟上，然后抬腿便走。 纪来勉强抑制住了呕吐，跟了上去。 “吓死我了，喵呜…” 悠米这才缓过来了些。 “进来吧！猫咪，我来保护你。” 纪来看着炸毛的悠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谢谢你，凡…” 悠米的话说了一半，就直接钻进了纪来的身体，没再说话。 … 来到另一个房间，蛇女直接从壁炉里拿出了一只褐色的方形盒子，然后就自顾自地坐到一把特制的椅子上。 那椅子约半人高，仅凭一根钢管支撑。 蛇女坐到上面，便把宽厚的尾巴盘到那钢管上，怎么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我的姐姐，还有这位新朋友，来，坐，我们聊聊。” 蛇女招呼着卡特纪来二人。 卡特径直坐到了离蛇女最近的地方。 除了蛇女坐的那把椅子，其它的椅子倒都是正常的，看样式，好像还和卡特家的有几分相似。 “啊…好…” 纪来坐到卡特身旁，离蛇女最远的位置，并强迫自己，不去看蛇女的下半身。 “那只小猫咪呢？我很喜欢它。” 蛇女问纪来。 “呃…” 纪来一时语塞，心说，难道要跟她说，悠米觉得你很丑、很吓人，不想看见你吗？ “我的妹妹，有话直说。” 卡特再一次为纪来解围。 “姐姐啊，你还真是老样子，好，那我就有话直说，我，可以把钥匙给你们。” 蛇女笑着，举起手上的小盒子，晃了晃，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卡特和纪来都清楚，蛇女同意的背后，一定有着什么条件。 “什么条件？” 卡特和纪来对了下眼神。 “我的条件，就是…”蛇女抬起她鹰爪一般的手，指向纪来，“他。” 纪来被指得一愣。 这他妈什么意思？ 要我？ 要我干啥？ 这婆娘还真看上我了？ 纪来胡思乱想着，身体不自觉地又往后靠了靠。 “你要他做什么？” 卡特没再看纪来，而是直接发问，语气已经开始降温。 “我的姐姐，我还以为你很了解他，你不知道他的身份吗？” 蛇女吐了吐她的信子，仿佛是在跟卡特挑衅。 “那又如何？” 卡特只是瞥了纪来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态度。 蛇女则又是一笑。 “他迟早会抛弃你。” 第五十章 老样子 蛇女这话，说得颇有学问。 什么关系才能用上“抛弃”这个词，纪来自然是心知肚明，可就算如此，他依旧不能理解，蛇女真正的意思——他自认不是始乱终弃的人，又怎么会抛弃卡特，还是说… 他看了一眼卡特，卡特并没有要说些什么的意思。 纪来则只能自己来张这个嘴。 “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蛇女看向纪来，把头一歪，俏皮得像极了酒后的卡特。 “为…为什么？” 纪来不由得一阵恍惚——这姐妹就是姐妹，一颦一笑都一模一样。 “因为，我们，是同类。” 蛇女一字一顿说着，把纪来说得一愣。 同类？ 我怎么就和你是同类了？ 纪来心说着，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下半身——两条腿都在，也不是蛇啊！ 蛇女见纪来不说话，又看了一眼卡特。 “姐，看来，咱们要聊的，还不少。” 卡特还是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蛇女一眼，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这样的话，我就直说了，如果，你告诉我，你化成人形的方法，那这把钥匙，就归你了。” 蛇女用黄绿色的瞳仁盯着纪来，将手里的小方盒放到了茶几上。 纪来这下更是被弄得丈二和尚。 我本来就是人啊！ 怎么还化成人形呢？ 还是说… 我已经不是人了… 他正疑惑着，突然想起了自己之前制定的计划。 如果蛇女这么说，也就落实了她对恢复人身的渴望，那计划就可以照常实施。 纪来将自己的疑问先放到一边，整理了下思路，正准备开口，却见蛇女看自己的眼神，好像发生了变化——她好像看出了自己的一无所知。 “我的确不知道我自己是怎么回事儿，”纪来顿了顿，“但我知道，你，是怎么回事儿。” 在谎言里加上一些真相，往往更容易让人相信。 卡特瞥了纪来一眼，但还是保持着安静，而蛇女的脸上，却出现了一副饶有兴趣的表情。 “有意思，说来听听。” “你，还记得，那个陵墓吗？” 纪来说得很慢，仿佛希望每个字都能像一把尖刀，刺痛蛇女的神经——他也的确做到了。 蛇女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惊讶。 虽然只是一瞬，但还是被纪来捕捉，这样一来，他心里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你不可能忘记，沙漠里的那座陵墓。” 纪来接着补刀。 蛇女却依然不置可否。 “那我换一种问法，你，还记得，你杀死的那个向导吗？” 纪来说完，蛇女明显一愣。 因为她十分确定，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已经不可能再张开嘴了。 所以，她开始对纪来接下来要说的，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 “记得，可那又如何？” “这，就是你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原因。” 纪来见蛇女开口，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 “是吗？” 蛇女朝纪来笑了笑。 “你杀掉的那个向导，是那个墓主人的后裔。” “然后呢？” 蛇女显然已经听懂了纪来的意思。 这也的确是她不曾知道的信息。 “然后，然后就需要一把钥匙。” 纪来用眼神示意蛇女，全然没有注意到卡特表情的变化。 “好！” 蛇女倒也爽快，直接弯腰，将那小方盒推向纪来。 纪来心说了句牛*，抬手俯身，就要去接那盒子，却被卡特一把拦下。 “…” 纪来的“姐”字还没出口，就见卡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蛇女。 “你来打开。” 蛇女又朝卡特一笑，直接松开手，直起腰身，耸了耸肩，没再说话，也没有要打开那只盒子的意思。 纪来突然反应过来，就也将手收了回来，重新坐好，一言不发地盯着蛇女。 “我的妹妹，你也还是老样子。” 卡特说完，掏出腿上的匕首，直接钉在了那只方盒上。 从声音上来判断，这一刀，绝对入木三分，估计肯定会在这茶几上留下一个大洞。 紧接着，只见一条被拦腰截断的小蛇，从盒子里扭了出来，它的断处还燃着兰德里的火焰，一副十分痛苦的模样。 纪来隐约记得，有一种说法，是说这种有毒的生物，颜色越是鲜艳，毒性就越是强力。 看着这断了成两截的鲜橙色小蛇，他只觉得后脊发凉。 这要是卡特没拦住自己… 纪来不禁唏嘘，可再看蛇女，却像个没事人，他不由得怒从心头起。 卡特一把拔出钉在茶几上的匕首，朝着蛇女会心一笑。 蛇女被这两个人盯着，却没有半点儿不自然——她还在笑，但她的脖子却开始蠕动。 纪来不自觉地向后挪了挪身子，他还以为蛇女会吐出毒液一类的东西。 结果，蛇女张开嘴，出来的却她的信子——她的信子里，卷着的一把钥匙。 靠！这不是大蛇丸吗！ 纪来心说着。 虽然他很喜欢大蛇丸的三观，但亲眼看着一个人用舌头从自己的胃里拿东西出来，还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蛇女直接将钥匙吐到了茶几上。 那钥匙上挂满了黏稠的淡绿色液体，那种恶心几乎不能用语言来形容。 此外，纪来还注意到，这钥匙的材质可能极其特殊。 因为那淡绿色的液体好像有着极强的腐蚀性，茶几的表面已经被烧出了好几个窟窿，冒着白烟，可那把钥匙却完好无损。 “现在你可以继续说下去了。” 蛇女将信子收回嘴里，又抿了抿嘴。 “啊，啊，你打开的那座陵墓，是一位飞升者的陵墓，你受到的诅咒，也是飞升者的诅咒。” 纪来被刚才的一幕恶心得够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竟直接回答了蛇女的话。 “所以呢？” “飞升者可以解开你的诅咒，让你恢复人身。” 纪来只得接着道。 “那在哪儿能找到他们？” 蛇女的尾尖已经开始发抖。 “我…我可以帮你找。”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 蛇女暴喝一声，猛地窜起，直接把脸顶到了纪来面前。 她呲出她獠牙，瞳孔也缩成一条竖线，淡绿色的口水落到桌子上，又冒起了阵阵白烟。 第五十一章 如愿 纪来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喝吓了一跳。 他看着蛇女狰狞的面容，不由得一阵胆寒，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不要太过分。” 一旁的卡特倒是站起身来，一脚站地，一脚踩桌——她的刀也又一次抵住了蛇女的喉咙。 蛇女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恶狠狠地转过头，瞪了卡特一眼。 “踩住！” 卡特也没再搭理她，只是脚下一拨，便将那钥匙踢向纪来。 纪来下意识地就是抬手一接，可他完全没有想到，那钥匙上沾满了腐蚀性的毒液。 顿时，黏黏腻腻的触感从他的掌心传来，他这才反应过来，但他却没把钥匙扔到地上，因为，想象之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 “这…” 他捧着那沾满了腐蚀性毒液的钥匙，任凭毒液肆意烧灼着他的肌肤。 卡特和蛇女看到他自裁一般的行径，也都是一愣。 纪来手上的皮肤已经被烧出破洞，暴露了里面的血肉和组织，可他却好像没有感觉，而且，也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这…这他妈是怎么回事儿？ 神经线断了？ 纪来被彻底搞懵了，但看着自己被差点儿毒液烧穿的手掌，他突然觉得，这画面，好像有些似曾相识。 对！ 是乌鸦！ 乌鸦被卡特剖开喉咙以后！ 可那是乌鸦的能力… 自己… 纪来胡思乱想着。 蛇女竟直接向后缩去，盘回到椅子上，冷冷地看向纪来。 “你们走吧，不要再来打搅我。” 蛇女的声线变得低迷，目光也有些呆滞，就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样。 纪来一愣，蛇女的妥协来得太突然，他原本还以为会有一段剑拔弩张的僵持。 “那…” 纪来看向卡特，卡特朝他点了点头，直接将刀收到背上，抬腿便走。 见状，纪来也只好站起身，用自己残破的手掌收好钥匙，跟在卡特身后。 “如果我见到飞升者，我会帮你问一下的。谢谢你。” 从蛇女身旁经过时，纪来低声道。 蛇女偏过头，看了纪来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 天色已暗。 纪来这才发现，从蛇女家到卡特家的路不算太远，只走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 可这一路上，卡特只是闷头向前，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纪来也没心情过问，他一直在关注着自己的手掌。 一路无话。 到了卡特的宅邸，纪来的手掌竟已经完全愈合，根本看不出有被烧灼过的痕迹。 愈合的过程可以说跟上次乌鸦脖子的愈合是一模一样——纤维的交缠，血肉的重建，都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进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我真的飞升了？ 这是纪来的第一想法，因为资料里提到过，飞升者们拥有近乎于极限的自愈能力。 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乌鸦不是飞升者，但他也可以自愈，而自己自愈的过程，又像极了乌鸦… 纪来忽然想起，乌鸦跟自己提到过，黑色玫瑰的目的，就是找寻莫德凯撒留在不朽堡垒里的秘密，而自己又是因为刚好去过不朽堡垒，才产生了这样的变化… 至于那个秘密，乌鸦说，已经被他所掌控… 这也就是说… 乌鸦转变了自己？ 可他不是被囚禁了吗… 还是说，被乌鸦掌控的那个东西，找上了自己？ 不对啊！ 资料里提到过，乌鸦是在艾欧尼亚的战场，濒临死亡时才看到的那个东西的… 纪来隐隐地看到了事态走向的转变。 卡特没有留在自己的房间，反而是和纪来一同下到他的房间。 “把那只猫喊出来。” 卡特率先开口。 纪来还在琢磨着自己的变化，却被卡特的话给打断。 “啊，怎么了，姐。” “让你喊就喊，哪儿来的废话。” 卡特的语气冷得要命。 “唔…” 纪来木讷地点了点头。 他这才发觉，卡特也是，从见面开始就怪怪的。 她又怎么了？ “猫咪，在吗？” “醒醒，猫咪。” … 纪来喊醒了悠米，悠米迷迷糊糊地从他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可悠米还没落定，卡特竟再次开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喵呜？什么怎么回事儿？” 悠米被问得一愣。 “他，是怎么回事儿？” 卡特指了指纪来。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卡特也发觉了自己的变化，她，在担心自己。 悠米磕磕巴巴地给卡特复述了一遍在不朽堡垒的经过。 卡特听得十分认真，可她听完，什么都没说，反手就是一刀，直接抹在了纪来的脖子上。 “喵呜！” 悠米瞬间清醒了过来，尖叫着。 “草！” 纪来也被乍现的刀光晃得一退，但为时已晚。 他不自觉地抬手，探向自己的脖子，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头，好像在往后坠——他的脖子上，的确豁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深刻入骨，但却不痛不痒，手上也没传来血的温热。 纪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没死，而且连血都没流，一如刚才被蛇女的毒液腐蚀。 “这…” “凡人！” 悠米直接扑到纪来身上，她的眼眶已经红了，大概是以为纪来则就要与世长辞了。 “猫咪，猫咪，别哭，我没事儿…” 纪来一把抱住悠米，揉着她的头，不由得一阵感动。 “乖…” 再看卡特，她已经把刀收好，坐到床上。 “姐，我这是…” 纪来抱着悠米，坐到卡特身旁。 他现在是彻底懵了。 “我也不知道，但，你已经不是凡人了。” “为什么…” “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和斯维因是一样的。” 卡特的语气格外平淡。 不过，听卡特这么一说，纪来终于确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他很可能已经如愿变成了一个英雄，一个类似于乌鸦的英雄。 如愿以偿，照理说是一大幸事，可纪来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不知为何。 “姐，你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你怎么了？” 看着卡特的样子，纪来心里的滋味更是五味杂陈，说不出，道不明。 “没什么，就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卡特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好像担忧着什么。 “姐，那我为什么也高兴不起来啊…” 卡特抬起头，看向纪来，没说话，但她的表情格外沉重。 见卡特不说话，纪来想要再问一次，可就在这时，楼梯，却落了下来。 第五十二章 喝一杯 楼梯一级一级落下，一个瘦削的男人走了下来——是男刀。 这是纪来没能想到的。 他又来干什么？ 纪来现在的心情很难琢磨，说好也不好，说坏也不坏，反正就是不自在，看到男刀，他更觉得不舒服，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悠米抬起头，看了男刀一眼，就又把头埋到纪来怀里，什么也没说。 “你来了。” 卡特没有起身，也没有抬头。 “嗯。” 男刀也只是应了一声，连看都没看纪来一眼。 “怎么样？” 卡特问。 “明早第一班船，她回来。” “好。” 男刀走到卡特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只信封，递到卡特手里，便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都一如上次他来到这里，没有任何区别。 楼梯收起，卡特拆开信封，拿出了里面的信纸。 纪来注意到，信纸上还是只有一行他看不懂的小字。 “明早，去拜访那个伊莉丝。” 卡特销毁了信，就也要起身离开。 纪来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他的脑子乱得很，一句话也不想说，可就在这时，他的肚子却突然叫了一声，格外响亮。 这一叫，直接把卡特给叫停在了原地。 卡特回过头，看了纪来一眼。 纪来尴尬地搔了搔头。 卡特就又把头扭了过去，准备去按机关，放下楼梯。 “呃，姐，要去吃点儿什么，喝一杯吗？” 纪来下意识地发出了邀请，可话一说完，他就后悔了： 卡特怎么可能答应… 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不去也行，我就那么…” 纪来刚要解释，他觉得这样起码能挽回一些面子，却被卡特打断： “好，喝一杯。” 我的天！ 这都是怎么了？ 卡特竟然同意去喝一杯… “喵呜~我也去~” 悠米的声音把纪来从幻想里拉了出来。 “一起。” 卡特又道。 “喵呜！” “走！进来！带你去吃好吃的！” 纪来见状，又揉了揉悠米的小脑袋，一脸宠溺。 “喵呜！” 悠米笑着钻进了纪来的身体。 “走，姐。” 纪来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心说，去去吧，想这么多也没用，该死活不了，该活也死不了，顺其自然，造就完了！ … 两人一猫，来到一家餐厅。 一张方桌，纪来卡特二人相对而坐，悠米也从纪来的身体里钻了出来，坐到中间。 这家餐厅人不多，算上纪来这桌，也只有三桌，但从衣着上能看出，这些食客，非富即贵。 看来，这家餐厅的价位肯定不低。 “今天我请客。” 卡特率先开口。 纪来顿时松了一口气，本来他是想说他请的，但是碍于兜里没钱，只得作罢，也幸亏卡特张嘴，不然可太没面子了。 “喵呜！那我要吃鱼！鱼！” 悠米兴奋地叫着。 纪来看着身旁这二人，不禁感慨，这是他怎么也没能想到的画面。 “想吃什么点。” 卡特将菜单推到悠米面前。 “喵呜！” 悠米也真是不跟卡特客气，三下五除二地点了一大堆，光是听她报菜名就报了好久。 虽然除了烤鱼就是鱼排一类，要是纪来没提醒她，估计这就是一桌全鱼宴，但有一道岩烤龙蜥肉，引起了纪来的注意。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菜品，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悠米点完，卡特又要了一壶酒。 酒上得很快。 “这是诺克萨斯的特产，也是我比较喜欢的一种，可以尝尝。” 卡特拿起酒壶，就要给二人倒酒，却被突然起身的纪来一把抢过。 他觉得白吃白喝还让人家倒酒，不太讲究。 卡特微微一笑，让给了纪来。 诺克萨斯的酒杯很粗犷，跟那种扎啤杯类似，但不是玻璃的，是一种类似于石头的材质，一看就造价不菲。 纪来闻闻了这酒的味道，度数应该不高，接近于啤酒，但很香，比他原来喝的啤酒要香得多。 酒的颜色也和啤酒的颜色差不多，但不会起沫。 给卡特倒完，纪来转向悠米，却没有给悠米倒酒。 “猫咪，你能喝吗？” 虽然悠米会说话，但在纪来的潜意识里，悠米还是一只小猫。 “喵呜！当然！我以前总喝！” “你成年了？” 卡特问。 “当然！我都成年几千年了！” 悠米一副倚老卖老的嘴脸。 卡特可能是不大相信，看了一眼纪来。 纪来一下就笑了出来，朝卡特点了点头。 “没看出来啊！” 卡特也笑了出来。 这是纪来第一次见到卡特笑得这么开心，不由得看出了神，以至于他给悠米斟满了酒都没发现，还在倒，直到悠米叫唤起来。 “愚蠢的…” 纪来赶紧停住，不好意思地一笑。 此外，他也注意到，悠米没有喊出凡人这两个字，而且这两个字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听到了，除了刚才卡特抹掉自己的脖子时。 “猫咪，你继续叫我凡人就行。” 纪来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跟悠米说。 悠米不喊他凡人，他还有些不习惯，而且，他现在有些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变化。 “喵呜！那太好了！凡人！” 听纪来这么说，悠米如释重负一般，朝纪来笑了笑。 见悠米笑，纪来顿时也舒心了很多。 菜陆续上桌，渐渐铺满了整张桌子，后来的菜都只能放到旁边桌上。 “吃啊你们，不是饿了吗？” 卡特见没人动筷，先拿起了筷子。 其实悠米早就想要开动了，但被纪来拦了下来，因为他有话想说。 “姐，等下，我有话对你们说。” “说。” “喵呜！” 纪来先是举起酒杯，才开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坐到一起，喝酒吃饭，我非常开心，真的。” “这是我怎么也没能想到的，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还有，我想跟你们两个人说一声，谢谢，谢谢你们多日以来的照顾，如果没有你们，我可能早就死掉了。” “我这个人很怂，也没什么本事，让你们多费心了。” “总之，能跟你们坐到一起，我真的真的很开心，也谢谢你们对我的照顾，我，先干为敬！” 纪来说完，用杯底磕了一下桌子，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五十三章 幸运 卡特稍稍一愣，也干掉杯中的酒，她大概是没能想到，纪来会说这样的话。 悠米则直接用她的小肉爪，费力地抱起酒杯，大口喝了起来，但明显能看出，她喝得有些费劲。 毕竟，这一大杯，对她的小身板来说，是真不少。 “猫咪，你不行就别喝了。” 纪来习惯性地劝了句。 “喵呜！没事儿~悠米能行！” 悠米放下酒杯，说完话，打了个饱嗝，就又接着喝了起来。 纪来看着悠米的模样，不由得一笑，就也没再多管。 喝就喝了，反正她轻，一只手就能给她拎回家去，肯定不会像宿舍里那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二百二的小胖子，喝多了就开始打拳，逮谁打谁，不把这一桌子人都给锤趴下，誓不罢休。 纪来现在回想起那沙包一般大的拳头，眼眶还会隐隐作痛。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诺克萨斯的酒，还真挺好喝，没气儿，不会胀肚，而且喝到嘴里，只有浓厚的粮食的香气，没有劣质酒精的味道，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杂味，从嗓子滑过，又不会像烈酒一样烧喉，但到了胃里，还会有烈酒特有的那种温热，舒服得很。 总而言之，就一个字：好喝！ 纪来还咂摸着酒的味道，看了一眼卡特，却见卡特单手托脸，也正看向自己，微笑着。 “怎么了，姐。” 卡特摇了摇头，没说话，反而用眼神指了指悠米。 纪来这才注意到，悠米已经喝完了杯里的酒，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这… 喝多了？ 这也太能喝了… “猫咪，醒醒，进来睡。” 纪来轻抚着悠米的绒毛，轻声道。 “喵呜~” 悠米晃晃悠悠地抬起头，睁开眼，看向纪来。 得，看着这迷离的眼神，纪来就知道，这货绝对是喝多了。 “听话，进来睡。” 纪来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他一方面是想让悠米睡得更安稳些，一方面也是看卡特好像有话要跟自己说。 “昂~” 悠米摇晃着站起身，一头扎进了纪来的身体。 现在，桌上只剩纪来卡特二人。 纪来刚要开口，卡特就站起身来，给纪来倒上一杯酒，又坐了回去，把自己的杯子也满上。 “谢谢你。” 卡特举起杯。 “啊？” 纪来没明白卡特是什么意思。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愿意帮卡西奥佩娅，我很开心。” “哦哦，这个啊，我也是希望她好，能帮就帮了。” 听卡特这么一说，纪来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为她的妹妹道谢。 这是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的，他本以为她们姐妹二人的关系是完全对立的，毕竟，所属的阵营不同。 可是，现在看来，卡特这个姐姐，好像还是很关心蛇女这个妹妹的。 这是资料里没有提到的。 不过也对，人啊，本来就不是能用三言两语，寥寥几段文字能讲清楚的。 “谢谢，我敬你。” 卡特也把杯底往桌子上一磕，一饮而尽。 “太客气了，姐。” 纪来客套了句，也闷掉了杯里的酒。 两大杯下肚，纪来已经有些微醺。 这酒，虽然度数不高，也不烧喉，但好像…还挺有劲儿。 纪来这个人一喝酒，准会想起一些让他难过的事，比如什么前对象，比如什么抢房产的狗屎亲戚，但这回，他却记起了从蛇女家回来后，卡特对他说的话。 “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说。” 卡特托着脸的手已经滑到了她的脑袋上——绯红色的长发从她纤长的指间垂下，犹如雪上的红莲，带着冰冷的魅力。 “我的变化，让你不开心了吗？” 纪来也托着脸，看向卡特。 卡特闻声抬头，却没有开口。 纪来以为卡特不想回答，就也没再多问。 卡特则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吞了一大口。 “有的时候，这种变化，不一定是件好事儿。” 卡特的回答让纪来一愣。 不是好事儿？ 虽然到现在纪来也没弄明白这转变是怎么回事，但他到目前为止，也没发现有任何不良影响。 怎么就不是好事儿呢？ 他瞬间想起了蛇女说的那句：他迟早会抛弃你。 卡特在担心？ 难道… 她真对自己有意思？ 我的天… 这是纪来一直不敢想象的。 虽然他早就发觉，自己好像有些喜欢卡特，但卡特对自己的态度，他从未期待过。 如果真是这样，那真是幸运。 人这一辈子，能遇到一个喜欢自己的，自己也喜欢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为什么自己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卡特不担心，自己变强了卡特倒担心起来，还是说…她在担心被抛弃。 在现实世界，类似于男人有钱就变坏一类的话，纪来听过不少，难道在这个世界，有男人变强，就变坏这种说法吗… 纪来琢磨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往嘴里猛灌了一口——他想不明白。 “你们好，你们的岩烤龙蜥肉到了。” 一个身着黑纱、头戴兜帽的女人举着一个硕大的岩盘，站到了桌前。 “放那边儿就行了，谢谢。” 纪来的脑子很乱，对龙蜥肉的兴趣也荡然无存，也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人并不是这家餐厅的侍者。 “好的，那我可以坐下来，喝一杯吗？” 那女人将岩盘放到旁边桌上，就拉开椅子，直接坐了下来。 “谁让你坐这儿了？！” 纪来在烦躁和酒精的双重作用下，顿时火起。 “不可以吗？” 那女人的语气平缓，还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不行！你谁啊！” 纪来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这家店的酒的确不错，就是容易上头。” 那女人拿起杯，抿了一口酒，完全没有理会纪来的意思。 “草！” 纪来的脾气瞬间被点燃。 他从没见过这样要脸的人。 “你起不起来！？” 纪来用手指着那女人，意思就是说，你再不起来，老子就要帮你了。 结果，那女人还是一动不动，甚至连头的没抬。 纪来被气得够呛，可刚要动手，就听桌子的另一头，传来了一个他十分熟悉的声音。 “上头，才是喝酒的目的。” 卡特也抿了一口杯里的酒。 纪来这下有些搞不懂状况。 难道这是卡特的朋友，看卡特在这儿过来喝一杯？ 要真是这样，那可就丢大人了。 “姐…这…” 卡特没有理会纪来，反倒是问起那女人：“您说呢？” “说的也是，卡特琳娜。想想我上次见你时，你还是个小女孩儿呢，现在都这么大了，真快，不过，你好像没有小时候好看了。” 那女人轻声一笑，缓缓地摘下了兜帽。 第五十四章 上策 纪来这才看清，那个女人的真实容貌——刚才她的脸一直躲在兜帽的阴影里，只能看出个大概轮廓。 她的五官生得极为精致，比例又十分协调，细嫩的肌肤更是好似凝脂，吹弹可破。 这哪里是女人。 这分明就是个…女孩。 不过她刚才说，上次见到卡特时，卡特还小，可卡特现在怎么也二十来岁了，这也就是说… “喵呜！凡人！恶心！” 悠米的声音从纪来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呃…你先等下！” “姐，你们先聊，我带她去个厕所啊！” 纪来说完，起身就直奔厕所。 听到悠米说恶心，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悠米喝多了，想要吐——呕吐物出现在自己身体里的画面，已经浮现在了纪来的脑海里。 “到了到了，猫咪，快，快出来，出来吐。” 纪来催促着悠米。 一道金光闪耀。 “喵呜！凡人！我才不想吐，我还能喝的！” “嗯？那你恶心什么？” 纪来不解。 “那股味道！” “嗯？味道？什么味道？” 一股不好的预感开始在纪来的心底蔓延。 “那个黑衣服的女人！她的味道好恶心！” 悠米的话好似晴空霹雳，炸醒了纪来——绝美的长相、诡异的年龄、恶心的味道… 这…这他妈，不就是蜘蛛吗！ 可她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纪来突然想起，乌鸦说过，黑色玫瑰的眼线众多，更何况，自己已经拿到两把钥匙。 这第三把钥匙的持有者肯定已经得到消息，没理由不小心提防，甚至主动出击、夺回钥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猫咪，快，快进来，那女的是坏人，一会儿可能有危险，你快躲好了。” “喵呜！消灭那个恶心的东西！我会保…” 悠米的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她大概是想起，纪来可能已经不再需要她的保护。 “乖，现在换我来保护你，听话，快进来。” 纪来又宠溺地揉了揉悠米的头。 “喵呜，悠米知道了。” 悠米低声说着，回到了纪来的身体。 “凡人！要小心啊！” “放心，你好好休息。” 纪来听着悠米的叮嘱，不由得心口一热。 他暗自决定，不管怎样，都一定要保护好悠米，保护好卡特。 回到桌上，纪来一边坐下，一边给卡特递过一个眼神。 卡特也用眼神回应了他——这人，就是伊莉丝。 “你好！给这位女士上餐具！” “实在是不好意思，刚才有所冒犯，我叫张非，你好。” 纪来假意呼唤侍者，借机跟蜘蛛搭话。 他明白，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兵不血刃才是上策，先试探一下，总不会错。 当然，试探的前提是不能暴露自己，所以他没有告诉蜘蛛自己的真名，而是用了一下宿舍里那个小胖子的名字。 “没关系，你好。” 蜘蛛看向纪来，微微一笑。 纪来看着蜘蛛，竟突然觉得，这张脸，还真是挺好看的… 怎么会有人的脸能生得这么标志… 真好看… 纪来正在心里赞美着蜘蛛的容貌，脸上却猛地一凉——卡特将杯里的酒泼到了纪来脸上。 他这才清醒过来。 他明明只是看了蜘蛛一眼，耳边就仿佛有无数的节肢动物在爬行，那声音细密、平缓，并且引导着他的视线，向着蜘蛛脸上聚焦，然后周围的一切都开始虚化… 靠！ 这只死蜘蛛！ “我这弟弟的脑子有些毛病，不懂礼数，让您见笑了。” 卡特向蜘蛛解释着。 纪来只得在一旁陪笑，心中更是无限芬芳。 “那真是太可怜了，不过，卡特琳娜，你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弟弟？” 蜘蛛的语气里带着讥讽的味道。 “早些时候，不过，我记得我上次看到您，还是在家族的画册里，那时候…” 卡特的话还没说完，蜘蛛竟咯咯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就好像阴间的风，冰冷、凄凉。 纪来听得后脑发凉，却不知道这只蜘蛛在笑什么，但他注意到，卡特的手，已经去到桌下。 看来，试探可以结束了。 可纪来刚要和卡特确认眼神，就只觉得肋骨一紧，后背已经砸在了墙上。 草！ 是蛛丝！ 纪来根本没有看到她出手，就已经被黏在了墙上，可她本人还是坐在那里，手上摇晃着酒杯。 这速度简直快到邪门。 甚至让纪来想起了古龙先生笔下的李寻欢。 “看来，我们聊不下去了。” 卡特也干脆利落，直接把匕首抵在了她雪白的颈前。 “是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刀兵相见了~” 蜘蛛说着，她背上的黑纱便开始隆起、破开——八条长着细密短毛的黑色蛛腿从她的背上钻出，刺向卡特。 恶心死个人！ 纪来看着这恶心的画面，想要挣脱，却无能为力。 这蛛丝就好是一大片502，把他牢牢地黏在了墙上。 “姐！” 眼看蜘蛛的腿就要刺入卡特的身体，纪来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不过，卡特也不是吃素的，怎么会这么容易中招——只见她脚趾轻碾，连续左右侧身，避开了一条又一条的蛛腿。 直到第五条蛛腿刺入地砖，就见两柄匕首飞出。 一柄朝着困住纪来的蛛丝。 一柄直冲蜘蛛的脑袋。 纪来的身体已经感受到了匕首的力量，可这蛛丝却没断掉一根。 这是何等的韧性，六神装卡特的匕首，竟然破不开这小小的蛛丝。 另一边，伊莉丝已经完全变为了蜘蛛的模样，但她几丁质的壳，根本挡不住卡特的匕首——卡特的匕首直接把她的身体扎了个对穿，又钉到了远处的墙上。 看来，神装卡特还是厉害的。 可纪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大量白色的浆状液体开始从伤口里流出，恶心至极。 蜘蛛明显吃痛，却没有反击，而是直接掉头——她撞开餐厅的墙壁，向外逃去。 卡特看了纪来一眼。 纪来点了点头。 卡特就一个箭步，冲出了餐厅，去追那个看上去很强的蜘蛛了。 纪来则开始研究，怎么能从这该死的蛛丝里脱出。 就在这时，餐厅另一边的阴影里，又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第五十五章 人影 那个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并逐步靠近纪来。 这… 纪来这才看清，那又是一个身着黑纱，头戴兜帽的女人。 这什么鬼？ 那个女人走到纪来眼前，摘下了兜帽，可接下来的一幕差点儿没让他背过气去——那兜帽之下面孔，和蜘蛛一模一样。 那精致的五官、协调的比例、如脂的肌肤… 一模一样… 如假包换… 这他妈… 卡特追丢了？ 不可能啊… 纪来完全想不明白。 就在这时，一条黑色的蛛腿钉到了他的耳边，入墙三分。 那节肢动物特有的细密短毛擦过他的耳朵，把他恶心得不行。 “你…你是谁？！” 纪来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但还是明知故问。 “你，不认识我吗？卡特琳娜的小宠物。” 那个女人把脸凑到纪来的眼前，好似在品尝他的味道。 这都什么毛病！ 不过听她这么一说，纪来倒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自己这是中计了，调虎离山之计。 眼前的这个女人，可能才是货真价实的伊莉丝，也就是蜘蛛。 至于，自己身上的蛛丝，其实也许根本就不是桌上那个女人吐出来的，而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从阴影里吐出来的。 怪不得自己根本没看到她的动作，这是被先入为主的思维给骗了… 可刚才的那个女人… 纪来又突然想起了一个热衷于搞这种把戏的人——诡术妖姬，乐芙兰。 那卡特… 他赶紧把不吉利的想法从脑袋里甩了出去。 “小宠物，你可有些不听话呢。” 蜘蛛朝着纪来莞尔一笑。 靠！又宠物！ 纪来立马猜到了是谁给蜘蛛和妖姬报的信——肯定是吸血鬼那个混蛋。 “你他妈才是宠物！你想干什么！？” 他心想，反正自己也死不了，还不如过个嘴瘾，就是卡特… “呵，我啊，我要替杜·克卡奥家教育一下你。” 蜘蛛冷哼一声。 “你动我一下试试！我保证你会死的很惨！” “靠你的主人吗？她自己都活不过一时三刻了呢。” “你放屁！” 纪来并不关心自己的安危，他担心的只是卡特… “小家伙，你的主人就没告诉过你，和长辈讲话，嘴巴要干净一点儿吗？” 蜘蛛的语气开始降温。 “干净你妈，就你他妈干净，你个弑夫的节肢动物！” 纪来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芬芳之言，但蜘蛛也好像看出了他的弱点。 “苍白女士为你的主人精心准备了一份大礼，她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了。” 蜘蛛开始刺激纪来，因为她有一个古怪的癖好，就是喜欢欣赏人们脸上绝望的表情。 纪来也的确被刺激到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看向蜘蛛，一口牙咬得咯咯作响。 “真是可怜，年纪轻轻的，就要这么化成一滩烂肉了，不过，我还真挺想亲眼看着她，一点点腐烂呢。” 蜘蛛见自己找对了点，就变本加厉，刺激着纪来的神经。 纪来却还是没说话，但他的心跳已经飞快，血液也开始在他的心脏里冲撞。 “凡人？我好像又可以听到你的声音了！” 悠米的声音在纪来的脑海里响起，也让纪来稍稍冷静了些许。 嗯？什么？悠米又能听到我的想法了？ “喵呜！是的！” 看来，意识共享又触发了，可是这情况，共享意识有啥用？就算悠米能用大招定住蜘蛛，然后呢？ 彻底激怒她，让她把自己杀了？可是杀又杀不死，单纯地浪费时间。 “愚蠢的凡人！你吸引一下她的注意力，我先控制住她，然后我趁机出去，去找卡特，让她小心，还能回来救你。笨！” 如果现在纪来的手能动，他一定会猛拍自己的脑门，这么简单的办法，怎么早没想到。 这个悠米，时不时地还真挺机灵。 “喵呜~谢谢夸奖。” 悠米在纪来的脑子里一阵笑。 纪来的心情也舒缓了一些。 “怎么？害怕了？如果你乖乖听话，我也许会考虑把你留在我的身边。”蜘蛛见纪来半天没出声，再次开口，“让你做我的宠物。” “听你个香蕉蛇皮，你去吃屎吧！” 纪来再次开启芬芳模式。 先激怒，再服软，是最容易让人分神的办法。 “呵，小宠物，很有骨气啊！” “我宠你妈啊！你快去找你的亡夫吧！他等你好久了！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听过没？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能隔空吸物了！” “我先送你去找你的主人。” 蜘蛛脸色一冷，抬了两条蛛腿，朝着纪来的面门就刺了过来。 “慢着！对不起！祖宗！我错了！” 见激怒成功，纪来赶紧大喊，开启认错模式。 “哦？” 蜘蛛也的确停住了动作，饶有兴趣地看向纪来。 快！ 悠米！ 就现在！ “喵呜！” “喵呜？” “凡人，我…我好像发动不了魔典。” 呃，你说什么？不要搞我啊… “我发动不了魔典终章。” 这下纪来彻底懵了。 这不逗乐呢吗？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我好像没有力量了。” 听悠米这么说，纪来不由得一愣。 蜘蛛的丝还能吸蓝？她没有这个技能啊… 怎么办… 怎么办… 纪来再一次慌了起来。 “凡人，要不我直接闯出去？我知道，你很担心她。” 算了，你会被这只蜘蛛杀死的。 纪来拒绝了悠米的提议。 他不能让悠米冒这个险。 不过，不得不说，悠米的这种大义，真的很让人感动。 他还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卡特时，悠米让自己把她交给卡特，来换回自己的爸爸妈妈。 这是何等的大义… “你，在干什么？” 蜘蛛好像看出了纪来的不对劲。 “啊，没，没，没怎么，我知道错了，我给你当宠物，别杀我，好不好？” 纪来赶紧打起马虎眼，要是被这个恶毒的女人发现自己身体里的悠米，悠米肯定遭殃。 “不好呢，你有事瞒着我。” 这蜘蛛，真是不光人恶毒，眼光也恶毒得很。 “怎么会！我真的想给你当宠物！你那么漂亮！给你当宠物是我的荣幸！” “呵，信你，信你我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人，”蜘蛛上下打量着纪来的身体，仿佛在寻找躲藏着的另一只猎物，“你的身体里，绝对藏着什么东西。” “真没有，信我…” 第五十六章 吞噬 纪来还在狡辩，可突然，他只觉得左肩一胀。 “你不说的话，我就自己找了哦。” 蜘蛛把头一歪，一条蛛腿就已经自上向下，刺入他的肩膀，并且不断蜿蜒、深入。 “先从这里开始好了。” 她笑着咬了咬嘴唇，便闭上眼，仿佛是在仔细地感知着什么。 纪来倒是没觉得疼，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带有短毛的蛛腿正在自己左臂的血肉里摸索。 “这里没有，那再来看看这里好了。” 蜘蛛睁开眼，诡异一笑，抽出了插在纪来左臂里的蛛腿。 紧接着，又将另一条蛛腿扎进了纪来右腿的根部，开始新的一轮探索。 “草！别你妈捅了！” 这时，纪来实在是忍不住了。 一来是因为再这么放纵她，让她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试下去，迟早会试到肚子，虽然自己不会死，也不会痛，可到时候，悠米就完蛋了。 二来则是因为，这种感觉太恶心了，那种节肢动物特有的短毛不停剐蹭着血肉，说痒不痒，说痛不痛，就是让人膈应，单纯的膈应。 “呦，怎么？心虚了？” 蜘蛛问道。 纪来没搭理她，只是奋力挣扎，但这蛛丝实在结实，任纪来怎么挣扎，却还是分毫不动。 游戏里，蜘蛛的丝不是只能把人控住一小会儿吗！这丝怎么那么结实！ 他在心里碎碎念着。 蜘蛛见纪来不说话，就接着道：“不说？那我就接着自己找了哦。”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紧接着，那令人作呕的蛛腿，已经瞄准了纪来的肚子。 “草！” 不行！绝对不行！ 我要保护悠米！ 我得保护悠米！ 纪来嘴上骂了句，心里开始咆哮。 与此同时，他的脚下开始溢出灰蒙的雾气。 蜘蛛却并没有注意到这变化——她把蛛腿刺入了纪来的腹部。 顿时，纪来的眼眶里涌起了灰色的风暴，灰雾也随之在整个房间里弥漫开来。 “给！我！滚！” 纪来大吼一声，捆绑着他的蛛丝顿时四分五裂——只见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流从他的身体里爆出，冲破了蛛丝，也击飞了蜘蛛。 他从弥散的灰雾里走了出来，走向蜘蛛，一步一步。 “你…” 蜘蛛倒在地上，气息极度虚弱。 她身上的黑纱已经被气流剥去，白皙的肌肤上也布满了肉眼可见的细密的伤口。 那些伤口还在扩大，并且不断冒出黑色的烟气。 与此同时，纪来身上的伤口却已经尽数愈合。 他站到蜘蛛面前，右手轻轻一握，一柄由灰雾凝成的长刀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你…你要干什么！？” 蜘蛛的声音开始颤抖，漂亮的眸子也开始被恐惧充斥。 “呵。” 纪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冷哼一声，紧跟着就是手起刀落，斩下一条蛛腿——那几丁质的蛛腿落到地上，转瞬就化作黑烟，融进了雾里。 蜘蛛吃痛，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只是咬着牙，开始向后挪动。 见蜘蛛动弹，纪来就向前迈了一步，跟了上去。 接着，就又是一刀挥出。 又一条蛛腿落地。 他的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笑容。 蜘蛛本就白皙的脸庞，在剧痛的影响下，开始愈发苍白。 那柄由灰雾凝成的长刀，仿佛带有某种特殊的能量，但又与兰德里的面具不同。 兰德里的面具的效果是从伤口处燃起火焰，向外灼烧，片刻熄灭。 可纪来这一刀落下，蛛腿的断裂处就好像是在被什么东西吞噬——被吞噬的部分都变成了黑色的雾，许久才停下。 蜘蛛还在向后挪动。 可她每挪一下，纪来就跟上去，斩下一条蛛腿。 很快，蜘蛛已经退无可退。 她的八条蛛腿，也只剩下了三条。 “你…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蜘蛛的嘴角抽搐着。 “还不到时候。” 纪来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他的声音异常阴冷，脸上笑容则更是诡异。 “你个…啊！” 蜘蛛刚要破口大骂，却只发出了一声惨叫。 原来，她仅剩的三条蛛腿也被纪来一一斩落。 “我…我错了！别…别杀我，我把钥匙给你！” 蜘蛛颤抖着，从背后掏出一把钥匙，递给纪来。 纪来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然后抬起手，想接过钥匙。 可就在这时，蜘蛛突然暴起，手腕一翻，钥匙落地，却而代之的则是一根带有短毛的尖刺，好像是蛛腿的末节。 “你还太年轻。” 那匕首一般的蛛腿刺入纪来的肋骨，直取心脏。 “去地狱找你的主人吧！” 蜘蛛站起身来，手腕一旋，剜开了纪来的心口。 “哈…” 可她刚要大笑，就见纪来竟缓缓地抬起了头，将视线从那根尖刺上移到了她的脸上。 纪来的眼眶里，灰蒙的风暴还在肆虐。 “不识抬举。” 纪来说着，右臂一弯，先是向上，再是朝下——蜘蛛的右臂和左腿就从关节处脱离了她的身体。 蜘蛛又一次倒在地上，惨叫着。 剧烈的疼痛引起了身体的痉挛，她弓着身子，不停抽搐着，而她的断肢，也已经化作黑烟，融进雾里，一如那些被斩下的蛛腿。 “哈哈哈！杀了我啊！你就是个废物！懦夫！” “反正卡特也死了！她现在已经是一滩烂泥了！” “卡特琳娜的狗！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到了地狱我再找她报仇！我会折磨她！让她死都不能安生！” 巨大的疼痛彻底摧毁了蜘蛛的神智，她开始放声大笑，并不停羞辱、刺激着纪来。 “你他妈再说一次！” 纪来咆哮着，手上的长刀开始疯狂落下。 一下。 两下。 三下。 … 他的眼眶里，灰色的风暴愈发汹涌，心脏上的破洞也在加速愈合。 “来啊！砍吧！尽情砍吧！杀了我！我都会还到卡特琳娜那个贱人身上！” “我，不许你侮辱她。” 纪来停下了挥砍，握刀的手一松，又反手将刀抓住。 紧接着，他双手握住刀柄，将长刀高高举起，悬在了蜘蛛的脸前——刀尖正对着蜘蛛的眸子。 “你才是贱人！” 纪来大吼一声，腰身发力，长刀落下。 第五十七章 第三把钥匙 眼看刀刃就要没入蜘蛛的眼眶，纪来的手却突然停在了空中——他的手被另一只手死死握住。 纪来被那纤细而有力的手握得一愣，转过头，一抹熟悉的绯红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姐…” 看着那熟悉的脸庞，他的声音不再阴冷，手上那柄由灰雾凝成的长刀开始消散，眼中的风暴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交给我就可以了。” 卡特朝着纪来歪头一笑，抬起另一只手，手起刀落，直接斩下了蜘蛛的项上人头。 “姐…” 见蜘蛛身首分离，纪来的双手仿佛瞬间失去了肌肉，僵硬地垂了下去，弥散在空气中的灰色雾气也开始散去。 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不过有些颤抖，而且他的眼皮愈发沉重，仿佛被人挂上了千斤坠。 很快，深深的乏力已经充斥了他的身体，让他难以站立。 “姐…” 他又喊了一声，眼前就是一黑——他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 睡梦中是一片无尽的黑暗，直到一束冰蓝色的光出现。 光里有一个瘦削的人影，仿佛在与什么人交谈。 纪来完全听不到任何他们说了什么。 他想要靠近，可任他怎么挣扎，却根本没有办法前进分毫。 紧接着，他开始下坠，那种下落带来的失重感十分强烈。 良久，纪来的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可他的脚下，却出现了大片的光亮。 光亮之中，竟有一片陆地，或者说，一片荒原。 这时，纪来就仿佛站在一块巨大的玻璃上，俯瞰着脚下的荒原。 这种视角很新奇，就好像站在大气层上看向地表一样，只不过，其间的距离要近得多，可奇怪的是，那片荒原之上，空无一物，只有大量的雾气在流动。 纪来还在好奇，时间却突然定格——流转的雾气瞬间静止。 紧接着，画面便开始撕裂，更多的光线闯进了纪来的视野。 “喵呜！凡人！你醒了！” 悠米从床边抬起了头。 “啊…猫咪…” 纪来将视线重新聚焦，眼前的景象重新归于现实。 他这才发觉，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可这梦未免也太古怪了些——这梦好像和之前的那个梦是相连的。 “凡人！你没事儿吧！” 悠米已经起身，站到纪来脸旁。 “啊！我没事儿，你…” 纪来看到悠米毛茸茸的小脸，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他分明记得，蜘蛛把蛛腿刺进了他的肚子… “喵呜？我怎么了？” “没，没，你受伤了吗？” “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悠米被问得丈二和尚。 纪来却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还是想不明白，自己的肚子被蜘蛛剖开，悠米又怎么会安然无恙… “凡人，那你知道，你都做了什么吗？” 悠米又问道 “我只记得蜘蛛剖开了我的肚子，我还以为你…” “喵呜？！之后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悠米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纪来更是疑惑。 “我做了什么？” “你变得好冷好冷，到处都是灰色的雾，你还用雾捏出了一把刀，把那个怪物…” 悠米说着，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我把她怎么了？” 纪来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你把它的腿一条一条地砍了下来…” “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要杀她，被卡特琳娜给拦住了。” “卡特琳娜？” 这是怎么回事儿？ 在纪来的记忆里，卡特被妖姬骗了出去，已经… 他正琢磨着，楼梯开始一级一级落下。 “姐…” “你醒了。” 卡特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站到床前。 “嗯，姐…你没事儿？” “嗯，你好些了吗？” “我？我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 卡特提出了和悠米一样的问题。 纪来点了点头，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好像失去了一些记忆，但看到悠米和卡特都完好无损，他已经知足了。 “那…那个伊莉丝？” “死了。” “嗯？” 纪来用质疑的眼神看向悠米。 “喵呜！她拦住你！然后自己把它给杀了！” 悠米气鼓鼓道。 “这…” 纪来又看向卡特。 “手上有了人命，会睡不好的。” 卡特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纪来心口的温度，瞬间升高。 “谢谢。” 纪来向卡特道了谢，又突然想起，虽然杀了伊莉丝，但那第三把钥匙…好像没拿到手。 “对了，姐，那个钥匙…”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昨天把你带回来，小猫才告诉我，钥匙在地上。” “然后呢？” “我再回去，她已经不见了，钥匙也不见了。” 卡特的语气很轻，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呃，那…” “我们已经不需要那把钥匙了。” “嗯！？” 不需要钥匙？ 不救乌鸦了吗？ 纪来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卡特这是什么意思。 “昨天，我看到了你的能力，回来又听小猫说了两句。” 卡特接着道。 “所以呢？” “你好像可以把那雾气，具像化。” 听卡特这么一说，纪来才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如果，自己能把那种灰雾具像化，直接把那种灰雾填进钥匙孔，就可以了。 这样一来，什么钥匙不钥匙的，也的确没那么重要了，只要有钥匙孔就行。 纪来心说着，抬起手，开始试着在掌心凝聚一些雾气，结果却连个屁都没有。 “姐，这能力…” “我知道，昨天的你已经失控了。” “失控？”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之所以会失忆，很可能就是因为失控。 可失控的反义词是掌控，那自己又掌控了什么？如果只是单纯的掌控雾气，雾气又怎么会让自己失控… 还是说，自己掌控的，是某种生物… 想到这里，纪来突然想起了一个超级英雄——绿巨人，班纳和浩克。 “所以你要学习。” 卡特点了点头，看向悠米。 “嗯？向她学习？” 纪来也看向了悠米。 “喵呜！” 悠米一脸骄傲的表情。 “学习什么？” 纪来不解。 第五十八章 人柱力 “小猫是来自班德尔城的生物，她对于精神位面的了解，是我们所有人都比不了的。” 卡特耐心地解释着。 “那个…什么精神？是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纪来嘴上这么问着，心里却在好奇，这卡特和悠米的关系。 她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发生了一些变化——先是悠米，她好像记住了卡特的名字，再是卡特，她竟然管悠米叫…小猫。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纪来想不明白。 “精神位面！” 悠米见纪来开始神游，凶巴巴地说着，跟纪来学校里的那个“龟苓膏”颇有几分相似。 “啊，对，精神位面，那是什么东西？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纪来赶紧把思绪回正，毕竟这才是眼前最有待解决的问题。 “你的精神力太弱，才会导致失控。” 卡特一脸无奈。 “精神力？那又是什么？” 纪来被这些新名词搞得云里雾里。 “具体的内容，小猫会给你解释，你跟着好好练就行。” 卡特说着，又看了悠米一眼。 悠米立马做出一个包在我身上的表情，以回应卡特。 纪来看这二人相处得如此和谐，不由得一乐。 “你们两个尽快，为了保险起见，我再去伊莉丝的住处看一眼，咱们做两手准备，顺利的话，天黑出发。” 卡特站起身来，又交代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就转身离开了。 “喵呜！凡人！开始训练！” 悠米已经端坐在了魔典上，有板有眼。 纪来则还在看着卡特的背影，傻笑着，根本没听到悠米在说什么。 “凡人！” 悠米见状，飘到纪来耳边，放声尖叫。 “啊！啊…怎么了？” 纪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了一个机灵。 “训练！” “哦哦，好，怎么练？” “愚蠢的凡人！你先把心静下来！” “诶，猫咪，你先跟我说说，那个精神位面，还有那个什么精神力，都是什么玩意儿？” 纪来看着悠米，搔了搔头。 “精神力…”悠米稍稍犹豫了下，“就是精神的力量，总之就是因为你太弱了，才会失控。” 悠米虚着眼，看向纪来。 “切，你怎么知道我弱？你试过？” “喵呜！愚蠢的凡人！因为我一直呆在你的精神里！” “哦？！” 听悠米这么一说，纪来突然反应了过来——也许，悠米进入自己身体，根本就不是进入了自己实际意义上的身体，而是进入了自己的精神领域。 至于精神领域，应该就是之前提到的，精神位面。 这也是蜘蛛剖开自己肚子，悠米却安然无恙的原因。 这样一来，有关于那个精神力的概念，纪来也大概猜到了一些——精神力，即悠米口中的精神的力量，更准确来说，也就是自己精神领域的强度。 纪来把这个精神领域想象成了一套房子。 悠米之所以可以自由出入这套房子，是因为她掌握了某种方法，也就是说，她拥有这套房子的钥匙，或者说，她拥有一把万能钥匙。 因为悠米除了可以进入自己的精神领域，还可以进入别人的精神领域。 那，所谓的失控，就只是寄宿在自己精神领域里的那种生物的应激反应。 简而言之，如果把纪来的精神领域比作一套房子，他是房东，那种生物是租客，而房租，应该就是，租客需要保护房东的人身安全。 所以，当纪来遇到危险，那种生物就站了出来，保护纪来这个房东。 不过，纪来的这套房子，从建筑强度上来看，估计也就是一间破草屋，风一吹就塌，连烂尾楼都不如的那种。 可他这租客的体型又十分庞大，平时盘踞着，可能还好说，可它一旦施展开来，就会撑爆纪来的草屋，从而导致纪来的失控。 这样一来，如果能够通过训练，提高精神力，也就是把草屋变成碉堡，就能使那个租客不顶破房子，还能继续交租。 想到交租，纪来突然发觉，自己和那东西的关系，好像并不是班纳和浩克的关系，反而更像是漩涡鸣人与九尾妖狐的关系。 那可牛*了！ 纪来的脑海里已经浮现了鸣人当上村长，迎娶雏田的画面，顿时心情甚好，以至于又开始傻笑。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租客是个什么东西，实力如何，来自何处，又有什么目的，但能收获如此力量，对纪来来说，终归是件好事。 毕竟，单靠那个鸡肋的系统，想要拯救这个世界，根本不现实。 当个人柱力，它不香吗？ “我明白了，那，怎么练？快！我等不及了！” 纪来完全沉浸在自己成为人柱力的喜悦里，完全忘记了鸣人是用了多少年，才和九喇嘛成为朋友。 “你先静下心来！” 悠米看着傻笑的纪来，不由得叹了口气，就好像是孔明在看着不成器的阿斗。 “好。” 纪来摆出一副认真脸，闭上眼，尝试宁静心神。 “喵呜，就这样，现在，你尝试着在手心凝聚力量。” 悠米飘到纪来身前，把小肉爪放到了他的手上。 “好…” 纪来闭着眼，点了点头。 “好你个大头鬼！” 悠米用她的小肉爪给纪来的手心来了一记重锤。 “哎呦！你干什么！”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喵呜！” 悠米呲出了她的迷你獠牙。 “啊…哈哈哈…” 纪来自觉理亏，干脆开始装傻。 因为他一闭上眼，除了自己击退虚空，受到万人敬仰的画面，就是在城墙之上，和卡特凭栏赏月，对酒当歌的场景。 “不能有杂念！” “我知道了…我尽力…” 纪来深呼吸了几次，又开始了尝试，却还是以失败告终。 毕竟，他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能静下心的人。 别看他人几乎不怎么运动，但他的脑子可是一直在策马奔腾。 各种奇奇怪怪的想象总会如泉水一般涌出，在他本来就不大的脑子里流淌。 悠米见扶不起纪来，就也没再坚持，直接坐到床上，两只小肉爪往怀里一揣，好像在生气似的。 “猫咪…你别生气啊…” 纪来自然看出了悠米的脸色不对，已经准备开启认错模式。 “猫咪…我知…” “喵呜！我知道了！” 第五十九章 班德尔城 “咳…咳…呃…你又知道什么了？” 纪来被悠米的一惊一乍吓得被唾沫呛了一口。 “我知道怎么能让你这个废物静下心了！” “哦？” “我要带你去班德尔城。” 悠米说着，魔典已经落到她的眼前。 “诶，诶，等等，去哪儿？班德尔城？” 纪来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对啊，我的家乡。” 悠米看着纪来惊讶的表情，好像有些不解。 “为什么要去那儿？” 纪来更是不能理解。 “班德尔城的本质就是一个精神位面，而且魔法充盈，会对你有帮助的。” “唔…” 听悠米这么一说，纪来也觉得，好像是有点儿道理，但他还是担心。 毕竟，那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还是先了解一下比较好。 “我先查一下。” 纪来掀开被子，踩着鞋坐到桌前，打开电脑。 可他刚要打开浏览器，登上网站时，却发现电脑的电量，掉了一格。 他隐约记得，上一次打开电脑，还是91%的电量，现在却变成了90%。 虽然那么多天过去了，只掉了百分之一的电量，不是什么大事，但却说明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这台电脑，还是在靠电力运行。 看来，这个世界还是没能逃脱物理的法则。 可为什么会掉的这么慢？ 纪来在心里打出了一个问号。 “喵呜！凡人！快点儿！” 悠米趴在床上，活像个包工头。 “行…行…” 纪来只能把问号先收起来。 现在首当其冲的任务是掌控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救出乌鸦，而且，这电量这么多天才掉一格，完全可以接受。 他点开浏览器，打开网站。 地区，班德尔城。 网页出现得很快，但纪来的脑子却慢了下来。 有关于班德尔城的资料少得可怜，只有短短的三个小段。 纪来这才想起，在英雄联盟的设定里，约德尔人，本就是一个神秘的种族。 看来，只能抓瞎了，当初来到诺克萨斯之前，不也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纪来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浏览了一下那三段文字。 这三段文字虽然不长，但其中包含的信息可一点也不少，最让纪来在意的，是这样两句话： 一、他们都描述了一个魔法奔放的地方，鲁莽蛮横的人会被无数的奇观带入歧途，最后迷失在梦境中，永远无法返回。 二、只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班德尔城和里面的居民都具有某种超脱时间的属性，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从那里回来的凡人全都像是一夜苍老了许多年岁，更多人则根本是一去不复返。 这两句话都透露着同一个信息，那就是，班德尔城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就算侥幸回来的人，也会变得苍老。 纪来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变成一个老爷爷的画面… 他赶紧甩了甩头，把这个可怕的画面从脑子里销毁——他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变化。 “猫咪！你赶紧给我过来！” 纪来头也没回，直接朝悠米咆哮了起来。 不过，他本心是不相信悠米会加害于自己，只是这件事必须要搞清楚，而且，他觉得借这个机会，欺负一下悠米，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喵呜？怎么了？” 悠米被吼得一脸莫名其妙，连魔典都没喊，直接自己飘了过来。 纪来先是瞪了悠米一眼，才指着屏幕，把资料给悠米大致复述了一遍。 “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 “喵呜！这个黑盒子到底是什么东西？” 悠米用她的小肉爪指了指电脑。 “你不用管这个，你先给我解释一下，这个回不来，是怎么回事儿？” 纪来把自己的脸凑到了悠米的眼前，一字一顿道。 “啊，这个啊…” 悠米被纪来盯得直往后退。 “从实招来。” 纪来把脸跟了上去，又眯了眯眼。 “这个…” “嗯？” “凡人的确会被那里的景象吸引，迷失自我，那里的时间法则也跟这里不太一样…” 悠米犹犹豫豫地解释着，喜人的小脸上写满了委屈。 “那你还让我去，嗯？” “你…你又不是凡人！而且，而且你还有我！我有魔典！愚蠢的凡人！你不想去就直说！” 悠米受够了纪来质问的神情，直接将心里的委屈一齐爆发了出来。 与委屈一同爆发的，还有她的眼泪。 “啊啊…好…我不是这个意思…” 纪来见自己玩过了火，赶紧开始道歉。 “哼！” 悠米撇了纪来一眼，自顾自地回到了床上。 “我错了，猫咪，我这不逗你玩吗…” 纪来也跟了过去，蹲到床前。 “我错了，我错了，不哭，好不好，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哼！” 悠米直接把头别了过去，给了纪来一个后脑勺。 “别生气了，我给你买好吃…” 纪来伸出手，扯了扯悠米的小肉爪。 “好不好，我知道错了，啊？” “哼，我要吃那天那个鱼。” 悠米说着，小脑袋却还是没转回来。 “好，好，吃，请你吃，别哭了，也别生气了…” 纪来赶紧一口答应。 “哼，那我们现在出发吗？” 悠米这才重新看向纪来。 她的眸子被眼泪冲得更加明亮，好看极了。 “出发，出发，都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 纪来见悠米吐口，赶紧奉承。 “哼！” 悠米又瞪了纪来一眼，便起身站到魔典前，开始用她的小肉爪摩梭着魔典里的书页。 “那…咱去多久？我用带什么东西吗？” 纪来心里想的是带上电脑，以防万一。 “你要带着你的那个黑盒子吗？” 悠米一眼看出了纪来的意图，语气却格外温柔。 “啊，是，可以吗？” 纪来谄媚地朝着悠米一笑。 悠米停下了小肉爪的动作，盯着纪来，也是一笑。 “不行！！” 这句不行是悠米用尽浑身力气，朝着喊出的。 纪来自然是被吓了一跳。 听悠米的语气，他本以为悠米已经消气了，没想到… “不带，不带。” 纪来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就见魔典里的书页已经开始了翻飞。 “哼。” 悠米揣着手，坐在魔典前。 紧接着，一阵刺眼的光芒从魔典里绽放开来。 可当那光芒退去，纪来却彻底傻掉了。 “这…是班德尔城？” 第六十章 眼熟 想象之中的班德尔城，不说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的仙境，怎么也该是个春暖花开的地方，可结果纪来还没睁开眼，就被狂风撞了个满怀——那风不光大，还冷得很，一下子就打穿了他的毛孔，透入骨血。 “喵…呜？” 悠米也是一脸的迷茫。 风把她的绒毛向后吹去，给她做了个大背头的造型。 “你这家乡…够暖和啊…” 纪来踩在粗糙的白色沙砾上，下意识地裹紧了单薄的上衣，他的下巴已经开始打起了摆子。 “这不是班…” 悠米一边说，一边跳下魔典，估计是想看看，魔典这是又抽什么疯。 不过她刚从魔典上站起，整个猫就差点儿让风给卷走，要不是纪来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她现在已经和垃圾袋一样，随风飘扬了。 “谢…谢。” 悠米被纪来揽进怀里，紧紧抱住。 在这样的低温环境下，两个生命互相依偎、取暖，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这…这是怎么回事？” “魔…魔典，好像又出问题了…” 悠米的话就好像一根针，深深地刺痛了纪来的神经。 又是魔典？ 纪来现在对这本死书的厌恶已经到了一定的程度，不仅是因为他三番两次的搞鬼，更是因为他这一声不吭的毛病。 要去什么地方，提前说一声，能死吗？ 还有那个垃圾系统，它到底想干什么？ 草！ 纪来心里暗骂着，却发现脚下这方土地，好像有些眼熟——荒凉的原野，透骨的狂风，还有远处的雾气… 想到这里，纪来猛地一抬头，往天上看去。 果然，天空上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也没有云，只有一片晦暗的白… 这…这他妈不是梦里的那片荒原吗！ 可魔典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儿来？这儿又是什么地方？ 纪来琢磨着，又四下环顾了一圈。 这不看还不打紧，这一看，冷汗就直接从他的脊背上渗了出来——远处的雾气，在翻涌，在向他靠近。 这… “凡…凡人！我们走！去…去真的班德尔城！” “等…等下。” 狂风的侵袭让二人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 纪来的上衣被汗水打湿，风一吹，就更冷了，可他知道，自己还不能走。 这魔典虽然不靠谱，还有点儿坏，但他也的确在指引着自己。 他把自己带到这里，一定有他的目的。 “为…为什么？” 悠米有些不解——她看纪来冻得直打哆嗦，脸色也不那么好看，还以为他想离开。 “我…我也说不清楚。” 纪来的话音刚落，那些雾气竟已经涌到了眼前，颜色也愈发深邃，已经变成了深灰色。 这雾气该不会有毒吧… 要是有毒可真死翘翘了… 纪来设想着各种可能，连死后如何找魔典报仇都是他的考虑范围。 不过很快，那些雾气就包围了他，但它们始终和纪来保持着五十厘米左右的距离，而且那些雾的颜色，竟已经变成了黑色。 “喵呜！凡人！” 自从不朽堡垒出来以后，悠米对这种黑色的雾气已经产生了阴影。 “乖，别怕，我保护你，要不你进来呆会儿？” 纪来用手揉了揉悠米的头。 “好…凡人，对不起，我先跑一步了，你小心啊…” 悠米表了下忠心，便一头扎进了纪来的身体，或者说，扎进了纪来的精神领域。 见悠米躲好，纪来便大着胆子，抬起了手——他想要看看，这些诡异的雾气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要！” 悠米的声音在纪来的脑海里炸响。 “啊，怎么了？” 纪来的手不自觉地缩了回来。 “这雾…可能会打人…” 悠米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 “听话听话，我不怕，乖。” 纪来根本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现在只想搞清楚，这鬼地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魔典又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 至于，等待他的是挨打还是受死，他根本不在乎，反正悠米躲起来了，他又不会痛，也死不了。 他抱着刺秦王的觉悟，再一次抬起了手，可结果，却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的——那些黑雾见了他的手，就好像看到了瘟神，纷纷向后退去，在包围着他的黑雾上，形成了一个凹。 这样一来，纪来更是好奇。 他把手放了下来，那些黑雾就回到了原位。 纪来又反复试了几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见没有什么进展，纪来决定，干脆直接冲进那些黑雾里，一探究竟。 可他俯身弓腿，刚要冲刺，却又一次被悠米喊住。 “凡人！凡人！我闻到一个味道！” “嗯？什么味道？” 纪来被悠米说得有些懵。 这空无一物的鬼地方，能有什么味道，难不成… “是那个，那个斯维因的味道。” “什么！？” 纪来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以为又是妖姬那个老太婆，结果竟是乌鸦。 这怎么可能？ 于是，他又跟悠米确认了一次。 “斯维因？你确定？” “喵呜！就是那个白头发的老头子！” 悠米还以为纪来是不知道斯维因是谁。 “这我知道，那…他在哪里？” 纪来本想问一嘴，乌鸦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据他估计，悠米九成九是不知道的，就也没问出口。 “消失了！完全消失了！只有一瞬间！” “嗯？” 这个回答是纪来没能想到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真的是乌鸦吗？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不是被抓走了吗？ 猫咪认错了？ 还是说… 纪来的大脑开始混乱，这些零七八碎的线索拼凑在一起，却完全找不到一丝关联。 不过，他有一种预感——他身体里的那个东西，极有可能和乌鸦有着某种关系。 “喵呜！凡人，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悠米再次开口，看来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地方。 纪来自然也不喜欢，非常不喜欢，但他又必须搞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这些黑雾又都是什么鬼。 “再等下，马上，很快。” 纪来说完，又朝着那些黑雾挥了挥手。 那些黑雾果然还是对他避之不及。 见状，纪来便再次俯身弓腿，冲向那些黑雾。 第六十一章 圆心 纪来的速度极快，虽然那些黑雾还在躲避，但仍有部分黑雾被他触碰到。 可触碰黑雾的结果，是他怎么也没能想到的——他的身体就好似一块磁铁，而那些黑雾就是铁屑——但凡被他触碰到的，都被他吸进了体内。 他还在向前，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身体的磁性也愈发强大。 最开始，只是被他触碰到的黑雾会被吸收，现在，他已经能够吸收一定范围内的黑雾了。 “凡人！停下！” 悠米想要阻止纪来，纪来却如一匹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一往无前。 “凡人！” “纪来！” 悠米不停在他的身体里呼喊着。 他却充耳不闻，又冲出了大概二三百米，才站定在原地。 “凡人！你…” 悠米的话还没说完，他又一次紧闭了双眼，张开了双臂，一如在灵魂巨井时的样子… “喵呜！” 悠米果然被他体内汹涌的能量给弹了出来。 黑雾开始在他的脚下回旋，并将他托到空中——他在空中睁开眼，他的眼中，灰色的风暴再次降临。 悠米这才发觉，纪来，又一次失控了。 “喵呜！” 大量的黑雾开始涌向纪来，被他一一吸收——他眼中的风暴也愈加猛烈。 此时此刻，悠米知道，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 她咬了咬牙，准备去挑战那些黑雾。 “猛虎飞弹！” 放出飞弹的同时，她大叫一声，前腿往魔典上一压，俯身直冲纪来。 她用她的小肉爪死死扣住魔典，紧跟飞弹掠过的路径，可飞弹却没能打散那些黑雾，反而径直从中穿了过去，消失在视野里。 见状，她立马小爪上提，拉住魔典，停下了俯冲，因为不驱散这雾，根本不可能进去。 这可怎么办？ 正踌躇不决时，她只觉得身后一股劲风，然后，一阵黑雾竟从她的身体穿过，涌向纪来。 这… 悠米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又一股黑雾，正在靠近，而这股黑雾之后，还有一股。 整片荒原上的雾气好像都在以纪来为中心，不断聚拢，一波接一波，一层又一层。 如果把视角拉高，纪来就是圆心，这些雾气就是一个个同心圆，但奇怪的是，目力所及的尽头，雾气还是白色，可越靠近圆心，雾气的颜色就越深——接近纪来的雾气，都已经变成了黑色。 悠米已经看傻了。 就在这时，第二股黑雾又一次穿过她的身体。 她却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更没有被这击飞。 嗯？这是怎么回事？ 悠米不解，但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黑雾之中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 她知道，这是纪来的声音。 见这黑雾不会伤人，她也没再犹豫，扭头便冲向纪来。 她在黑雾中穿梭着，如入无人之境，这些黑雾就好似完全不存在一般。 “凡人！” 悠米看到了纪来，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人吗？ 纪来的身体如干裂的泥巴一般，布满裂痕。 裂痕之下，是血一般的猩红，他的双眼也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黑色，没有半点眼白。 “凡人！” 悠米大叫着，跳下魔典，扑向纪来。 这一扑，直接将纪来从黑雾的回旋上扑了下来。 顿时，朝着纪来聚拢的层层黑雾骤停在了原地。 紧接着，就又以纪来为中心，向着远处迅速扩散，好似爆炸的冲击波一般。 霎时，没有了黑雾的遮蔽，晦暗的天空重现在了悠米眼前。 风还在呼啸，悠米没能抓住纪来的身体，被风推了下去，好在魔典接住了悠米。 她在魔典上站定，再去看纪来，却发现纪来已经站起了身。 他站在那里，看上去吃力得很，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破烂不堪。 此外，可以看到阵阵白烟不断从他的身上升腾起来，被风吹散，也不知蒸汽还是雾气。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裂痕正在飞速愈合。 悠米见纪来站不稳，就想去扶他，可刚一靠近，只见纪来猛地一抬头，悠米就被一股强劲的气流给掀翻出去。 纪来站在那里，身上的裂痕已经尽数愈合。 “凡人，你怎么了？” 悠米又一次被魔典接住，一脸委屈，看向纪来。 纪来没理悠米的茬儿，只是微微一笑，然后走向悠米。 他一边走，一边轻握右手。 一阵黑雾平地而起，在他的手上凝成了一柄长刀。 “凡人…你要干什么？” 悠米见情况不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米。 纪来却还是一言不发，只是持刀向前。 他往前走一步，悠米就往后退一点。 “凡…人…” 悠米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她不明白，纪来这是怎么了，就算是失控，也不至于这样啊！ 纪来的确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那个跟悠米嬉笑打闹，没事儿欺负悠米，有好吃的第一个想着悠米的纪来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浑身上下充满了阴冷气息的纪来。 骇人至极。 “凡…” 悠米这个人字还没说出口，就见纪来猛地上前，抽刀劈向悠米。 悠米借着天生的灵巧，才勉强避开，可这一刀避开，下一刀就又立马跟上。 纪来出手之快，让悠米费劲全力，都只能将将躲避。 “凡人！” 悠米大喊着，稍一不留神，尾巴上的绒毛就被削下一撮。 绒毛断处，就好像在被什么东西吞噬。 “喵呜！” 一股绿色的雾气从悠米的身体里冒出、消散，才勉强止住了那诡异的吞噬，没伤及皮肤。 纪来还在劈砍。 悠米一直躲闪。 终于，悠米忍无可忍——数道光弧从她的身体里爆出。 “魔典终章！” 三道光弧命中，纪来被定在原地。 悠米立马翻动魔典，打开了传送门。 亮光闪耀，光芒退去。 荒原不在，青草遍地。 茂密的森林，奇异的花朵，硕大的果实，还有被树叶切得细碎的阳光…这才是真的班德尔城！ “喵呜！” 悠米回到了自己的故乡，熟悉的青草味让她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 她跳下魔典，踩到草地上，那密实却又轻盈的脚感舒服极了。 可这里的舒适，却让她心生了几分愧疚——把纪来一个人留在那个鬼地方，真的好吗？ 悠米站在草地上，环顾了下四周。 突然，一股阴冷的味道传来。 她的眼前紧跟着出现一个人影，回头看去，只见一柄漆黑的长刀… 第六十二章 认命 是纪来！ 悠米没能想到他竟然跟了过来。 纪来双手高举那柄长刀，脸上挂着阴冷的笑容。 下一秒，眼看那刀就要落下，悠米却一动不动——她根本没反应过来。 从紧绷状态放松下来很简单，可想要再重新紧张起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反应过来的悠米见为时已晚，就闭上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上千的年岁终于迎来终结。 她已经活得够久了，只是还有两桩心愿未了。 一是没能找到主人，二是来不及和纪来说一句，我不怪你。 悠米在心里默念着，可那刀，却迟迟没有落下。 “喵呜？” 她睁开了眼，却见纪来已经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则是一只…羊。 “嘿！可爱的小猫咪~” 一个头戴巫师帽的约德尔人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 “喵呜？你是？” 悠米对约德尔人有着天生的好感，大概是因为她的主人诺拉，就是约德尔人。 “魔法猫咪，有意思。” 那个女巫打扮的约德尔人走到悠米身前，用她的木制法杖在悠米眼前晃了晃。 “我叫璐璐，这是我的好朋友，皮克斯。” 璐璐用她的小手指了指自己肩上紫色的小仙灵。 “喵呜！我叫悠米，这是我的好朋友，魔典。” 悠米用她的小肉爪，轻拍了下魔典。 “他为什么要伤害你？” 璐璐又指了指被变成小羊的纪来。 “他是我的好朋友，他被一种可怕的东西控制了，不怪他。” 悠米落到那小羊的身旁，用她的小肉爪轻抚着小羊的卷毛。 那小羊“咩”地叫了一声，竟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喵呜？他这是怎么了？” “哎呀，他好像晕过去了，我把他变回来。” 璐璐抬起法杖，朝着纪来轻轻一点，他便重新化作了人型。 纪来平躺在草地上，昏死了过去，那种阴冷的气息已经消失——看来，他已经恢复了正常。 … 太阳沉入地底，月亮却没能升上夜空——这是一个无月之夜。 纪来醒过来的时候，一只皎月蛾正停在他的鼻尖。 “啊！” 他猛地坐起身来，吓跑了皎月蛾。 这是哪儿？ 看着皎月蛾从圆形的窗口翩翩飞出，纪来才发觉，自己好像在一个小房间里。 可他的记忆还停在荒原之上，冲进黑雾之时。 这里的气温十分宜人，一点也不寒冷。 纪来左右环顾了一下。 这房间布置得格外温馨，盛开的鲜花，粉嫩的色调，一看就是小女生的房间，桌上还有三支长短不一的蜡烛，正在燃烧。 他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就跟借来的一样，无力，且不听使唤。 不过，他注意到，那房子本就不大，可那房门实在是小得有些过分，高大概只有一米二三，一个正常身高的成年人是绝不可能直着腰走进来的。 这…是班德尔城？ 纪来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班德尔城是约德尔人的故乡，约德尔人则是一群平均身高在一米左右的小矮人，像什么璐璐、小炮都是约德尔人。 可怎么到这里来了？ 那悠米呢？ 纪来凝神，在身体里感受了一下悠米——悠米不在。 她去哪儿了？ 不过，如果这里真的是班德尔城，那倒也不用担心，兴许是出去玩了？毕竟这是她的故乡。 纪来心说着，活动了下脖子，又捏了捏手臂、小腿，试图唤醒这具借来的身体。 这房间挑高不高，给人的感觉有些压抑，但又和诺克萨斯给人的那种压抑不同。 纪来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没找见悠米，就推开房门，弓着腰走了出去——他想要出去找找看，顺便透透气。 门外是个小院子，不大，除了直通大门的一条石子路以外，每一寸土地都长满了杂乱的青草。 矮墙之下，有一圈花圃，里面栽着奇异的花朵，在黑夜中泛着淡黄色的微光。 那些花一看就是精心栽种的，但却长得七扭八歪，一如地上的草，大概是长时间没修剪的缘故。 这种自然的味道闻起来很舒服，这是在城市里极其少有的味道。 纪来不由得伸了个懒腰，可他的手还没放下，就见矮墙之外，出现了一点微弱的金光。 那金光越来越近，然后，竟在门前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一阵开门的声音。 纪来闻声，一个转身，赶忙躲到房子拐角处的阴影里，大脑飞速运转。 他在思考，哪个约德尔人能发出金色的光，可思来想去，却没有半点头绪。 不过，门开后，他才长出了一口气——悠米飘了进来。 纪来见是悠米，抬腿就要过去，却发现，悠米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矮人。 他赶紧退回阴影，把背贴到墙上。 仙…仙灵女巫，璐璐。 她怎么会在这里？ 悠米的主人不是诺拉吗？ 还是说，那根本不是悠米… 各种不好的想法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纪来把头一侧，想要再次确认，却发现，璐璐和那只猫咪，都不见了踪影。 嗯？进屋了吗？ 纪来回过头来，却和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撞了个满怀。 “喵呜！” “卧槽！” “凡…凡人？” “猫…猫咪？” 悠米看到纪来，眼眶不由得湿润。 纪来确认了悠米的身份，可悠米这是怎么了？ 他十分不解。 “怎么了这是？” “你是坏人！” 悠米直接跳下魔典，扑到纪来怀里。 纪来一把接住她，用手轻抚着她的绒毛。 “这是怎么了啊？” “哼！” 悠米没再跟纪来说些什么，只是把她的小脑袋使劲往纪来的怀里蹭。 “乖～” 纪来宠溺地看了悠米一眼，就抬头看向璐璐。 “你好，璐璐。” “你认识我？” 璐璐站在那里，用法杖指了指自己。 “啊？啊…她这是怎么回事？” 纪来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只得赶紧转移话题。 “你要杀她。” “嗯？” 璐璐的话如一枚炸弹，炸懵了纪来。 “我要杀她？怎么会…” “我亲眼看到的，要不是我把你变成羊，这可怜的猫咪早就死了。” 璐璐又用她的法杖点了点纪来的头。 “怎么会这样…” 纪来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失控。 “听她说，你被什么邪恶的东西控制了。” 听璐璐这么一说，纪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又一次失控了。 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根本没遇到什么危险。 那又怎么会失控… 还是说… 那些黑雾？ 第六十三章 串联 因为纪来清楚地记得，自己的记忆是冲进黑雾之后才中断的，所以，自己的失控，一定和那些黑雾有着某种关系。 他以黑雾为切入点，开始在记忆中剥丝抽茧。 很快，他便从中剥出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首先，是冲进黑雾之后，他并不是立刻失去意识的——那些黑雾先是躲避，然后被他碰到，进而被他吸入体内，他才失去了意识。 这是最近的一条线索，再结合之前悠米和他说过的，在灵魂巨井，他也吸收了大量的黑雾。 这也就是说，荒原上的黑雾和灵魂巨井的黑雾，极有可能是同一种东西。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灵魂巨井之下，会不会就是那片荒原。 至此，从最一开始到现在的所有线索就都联系在了一起，简而言之，大概就是： 在灵魂巨井吸收黑雾，发生转变；遇到蜘蛛，第一次失控；诡异的梦境，看到荒原；去到荒原，吸收黑雾，第二次失控。 纪来又在脑海中捋了一遍这些线索，总结出四个关键点： 其一，那雾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因为现在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转变和那股奇怪的雾有关，至于雾气的颜色，暂且不提。 其二，雾气与两个地点之间的关系，以及那两个地点的关系。 其三，如何控制这个能力。 毕竟，路还很长，这三天两头的失控可不行，而且，想要救出乌鸦，也需要这个能力。 其四，第二个梦和第一个梦的关系。 第一个梦的内容纪来只还记得一个大概，而且那天醒过来就是一堆破事，根本没来得及细想。 他只记得，那个梦里也是一片无尽的黑暗，然后就像过幻灯片一样，出现了很多画面，再然后，就是一阵律动。 可奇怪的是，第二个梦就好像是第一个梦的续集。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纪来并不认为这是巧合。 “你真的想要控制那个力量吗？” 站在一旁的璐璐见纪来半天没说话，表情又十分严肃，便主动开口。 纪来被问得一愣。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璐璐的问题，而是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想法。 “你是怎么知道…” 璐璐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朝着悠米，努了努嘴。 见状，纪来只得长叹一声，心说，果然，我就知道。 他低头看了一眼悠米，却见悠米已经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就也没说什么。 不过，他注意到，悠米的尾巴上，好像秃了一块。 “这好好的尾巴…” 他刚要问璐璐，却突然意识到，这很有可能是他的失控造成的，所以，就没接着问下去。 “让你受苦了。” 纪来轻抚着熟睡的悠米，轻声道了句歉。 悠米睡得格外香甜，估计是没听到。 “喂！你到底想不想控制那个力量！” 璐璐见纪来又不说话，就又问了一次。 “啊？啊，想，当然想。” 眼看第三个问题有机会得到解决，纪来自然是立马答应。 他记得，卡特说过，班德尔城的生物对于精神领域的了解都非常丰富。 这个璐璐又是个女巫，应该更明白一些，试试总不是坏事，万一成功了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好。” 璐璐点点头，用她的法杖敲了两下地面，四周的场景竟瞬间变换——他们进到了房子里。 “牛…” 纪来刚要赞叹，璐璐又用那法杖往不远处的地上一指，一个看上去就非常柔软的垫子竟凭空出现在了那里。 这…这就是魔法吗？ 纪来已经看傻了。 “把她放下啊，让她好好休息。” 璐璐说着，自顾自地走到一把小椅子前，坐了下去。 “过来坐。” “诶。” 纪来放下悠米，又跟她道了句好梦，才盘腿坐到璐璐面前的地上——因为小椅子太小，跟幼儿园小朋友坐的一样，纪来根本坐不进去，他只能坐到地上。 “你的身体里的确有着某种邪恶的东西，它不属于这个世界。” 璐璐一边说，一边把小手伸到纪来面前，一只精美的陶瓷茶杯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纪来接过那杯，那杯里就冒出了淡红色的透明液体。 “班德尔特产的茶，喝喝看。” 璐璐也给自己变出一杯，抿了一口。 “啊…好…” 纪来已经目瞪口呆，这样的场景他只在电影里见过。 “它的力量无比强大，你的精神却格外弱小，你试图驾驭它，只会被它反噬，这也就是你失控的原因。” 璐璐的语气很慢，仿佛生怕纪来听不懂，可纪来却频频点头，因为这和他之前的分析一丝不差。 “我知道要提升精神的强度，可该怎么提升？” “去奇幻仙境。” “嗯？” 在纪来的印象中，英雄联盟里并没有这个地名。 “那是一个比班德尔城更加奇特的领域，能很好的锻炼你的精神力。” “那…会有危险吗？” 纪来顿了顿，也抿了一口茶。 那茶的味道很独特，香而不腻，通透却又极富层次。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能顺利回来。” 璐璐轻轻一笑，那娃娃一样的脸上写满了天真烂漫，语气也十分轻松。 纪来听到这里，差点儿把第二口茶喷出去，不过好在忍住了，但还是被呛了一口。 “咳咳…呃…你再说一次。”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你能顺利回来。” 璐璐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一字不差。 “呃…那如果回不来呢？” 纪来问。 “你会永永远远的迷失在那里。” 璐璐又抿了一口杯里的茶。 “这…” 纪来开始犹豫。 他当然明白，璐璐这话的意思，可他对于自己的斤两，也是了解的。 “那…有没有别的方法？” “当然没有。” 璐璐则又是一笑。 可纪来却愈发觉得，这笑容里，好像有着什么别的意思，而且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一如妖姬的微笑… 他打算放弃这个机会。 毕竟，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一个刚认识还不到半个小时的人手里，无异于作死。 “我再考…” 可纪来刚要拒绝，却只觉得一阵眩晕。 “你没有机会考虑了。” 璐璐还在笑。 纪来瞬间发现了情况的不对，他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就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根本站不稳。 “你…” 纪来抬手指着璐璐，却见璐璐也在用法杖指着他。 紧接着，纪来就又一次昏了过去。 在躺到地上的过程中，他看到，璐璐杯里的茶，是绿色的… 第六十四章 什么情况!? “嗯…” 纪来翻了个身，顺势把手搭到一旁，咂了咂嘴，可他这刚咂了没两下，就猛地睁开了眼，死死地瞪着自己的手。 这…是泥？ 纪来下意识地用手一抓。 这黏腻的质感… 还真是泥。 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他妈，哪儿来的泥？ 纪来不解。 他撑起身来，四下打量了一番。 这不看还不打紧，这一看才发觉，自己正被半人高的黄草包围着。 那些黄草被风吹成波浪，在他的眼前翻涌，金黄色的光从淤青色的云里穿过，一束一束，落到远处的刀劈一般的山崖上。 这油画一样的景象，让纪来不禁哑口。 这…这是什么地方？ 我不是在班德尔城吗？ 不对… 那个璐璐… 草！ 纪来心说着，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 他想起了自己倒下时看到的那一幕——璐璐手里的那杯茶，是绿色的… 死矮子… 纪来暗骂着，就想要站起身来，可他以手撑地，刚一用力，却发现自己的手腕竟陷进了泥里。 那独特的触感告诉纪来，情况不妙。 果不其然，当他想把手从泥里抽出来时，却发现这泥好似活物，正死命拉着他，不让他离开，而且，这手没抽出来不说，他的p股竟也开始了下陷。 “草！”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沼泽！ 他立刻停下了身上的所有动作。 因为他在电影里看到过，陷入沼泽时，一定不要挣扎，要尽量地放松，越挣扎，就会陷得越快。 至于想要从沼泽中脱身，最好办法就是借助外力，可这荒郊野外… 纪来看着眼前半人高的黄草，不由得叹了口气。 “对啊！”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体里的那个小家伙，下意识地想要伸手去拍自己的脑门，可他的手不仅没抬起来，反而又往下陷了半寸。 眼看着半截小臂已经陷了泥里，纪来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开始喊悠米，可刚喊了没两声，他又想起，悠米，好像没在这里——那个小矮子把自己迷晕时，悠米还在睡… 救命的稻草没了，纪来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又长出了一口气，让呼吸尽量平稳，然后躺平身体，尽力放松，以减缓下沉的速度。 这样一来，受力面积增大了，下沉的速度自然有所减慢，但这也意味着，泥浆会更快没入纪来的鼻腔。 躺下和坐好，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横竖都是一死，不过之所以选择躺下，是因为在两种死法里，取其轻而已。 毕竟，坐着等待死亡，是一件格外痛苦的事——因为坐着死，相当于是被自己的身体憋死，而躺下，则是被泥浆憋死。 至于为什么会被自己憋死，大概的原理就是由于沼泽里的压强大，肺泡被挤压，无法正常收缩，导致人体无法吸入足够的氧气，进而致使人死亡的。 这也是为什么人被埋到土里，一旦土盖过锁骨，不一会儿就会死亡的原因。 纪来闭上眼，仔细地感受着沉入泥浆的过程，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他还没能彻底接受这件事，他想不通，事情怎么就突然变成了这样——来到这个世界，自己躲过了诺手的战斧，识破了妖姬的算计，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折在一滩污泥里。 纪来睁开了眼，看着黄草在淤青色的云上摇曳，风的声音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血液奔涌的声音。 他知道，这是泥浆灌到耳朵里的讯号。 该来的，总会来的。 纪来重新闭上了眼，用心感受着这一过程——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自己体内的那个租客。 它应该不想换房子… 纪来在心里喃喃着。 泥浆已经爬上了他的脸颊。 … “他动了。” 纪来身子一震，好似失重了刹那一般。 紧接着，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那声音十分好听，而且耳熟得很，可却完全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纪来下意识地想要睁开眼一看究竟，可他的眼皮上就好像挂了个秤砣，怎么也睁不开。 这…是怎么了？ 纪来心说着，想要张嘴去问，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想要抬手去摸，却发现自己的手好像也不听使唤。 他又试着去移动自己的身体，可结果还是一样。 奇怪… 不对！ 我不是死了吗！ 纪来猛地想起，自己明明沉入了沼泽… “哦？” 一个厚重的男声出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掺着腥气的风。 这… 纪来一下就听出了这个声音的主人。 怎么会…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不是那个什么奇幻仙境吗… 而且… 他不是被妖姬抓走了吗… 纪来一边疑惑，一边继续试着动起来，可这具身体就好像不是他的一样，任他怎么用力，也没办法活动一下。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风吹来。 “他怎么样了？” 一个更加熟悉的女声回响在了纪来的耳畔。 他彻底傻掉了。 因为，那个声音的主人，是她。 她怎么也在这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纪来在心底咆哮着，竟就猛地坐了起来。 他的脸好像直接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细腻而柔软，却又冰冷。 纪来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就只觉得脸上一辣。 “草…” 他终于发出了声音，也睁开了眼。 可这刚睁开眼，纪来就差点儿再次昏死过去。 “你…” “怎么？占完便宜就不认人了？” 蛇女的瞳孔竖成了一条线，瞪向纪来。 “不…不是…” 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蛇女。 这…什么情况！？ 他们三个怎么会在一起？！ 纪来心说着，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卡特。 卡特还是那副样子，不过她的眼神，好像有些微妙。 纪来又看了看乌鸦。 乌鸦也没什么变化，只是他的头发好像白得更多了。 “这…” 纪来又扫了一眼四下的环境，就更是丈二和尚——这…是奇幻仙境？我怎么觉得这个地方，更像是一顶帐篷… “你醒了，我的朋友。” 乌鸦走上前来。 “啊…” 纪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习惯性看向卡特，可卡特却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出了帐篷。 “你啊…” 蛇女用一种十分暧昧的语气留下这么一句话，就跟在卡特身后，滑出了帐篷。 第六十五章 英雄联盟 “感觉怎么样？” “啊，还…行，我…” 纪来目送蛇女离开，转头看向乌鸦。 “你怎么会在那里？” 乌鸦的发问让纪来更是一头雾水。 他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纪来心说着，又打量了一遍四周的环境。 “这…这是什么地方？” 四周的环境和他想象中的奇幻仙境有着很大的不同。 “我们听到一声巨响，就让士兵过去看一下。” “哦…” “整个沼泽都被炸开了，你却完好无损。” 听乌鸦这么一说，纪来立刻知晓了自己是如何活下来的——大概，那个租客是真的不想换房子。 “那这里是…” 纪来又问了一遍。 “前线啊，之前不是商量好了，你留在都城吗？” “什么？！” 前线，这个词本身的含义很简单，但它代表着战争，可怎么就突然开战了呢？又是和哪里？ 诺克萨斯是个极其热衷于开疆扩土的国度，但其根本原因并不是好战，而是因为不朽堡垒附近的土地太过贫瘠，连自给自足都是天方夜话，只能靠掠夺，来求生存。 “你，失忆了？” 乌鸦显然也发现了纪来的不对劲。 “我…我也不知道。” 纪来一时间也不敢将自己去到班德尔城的事儿告诉乌鸦，因为现在的他还有些搞不清状况，但他有一种感觉——这里，绝不是什么奇幻仙境。 “虚空大军正在攻打皮尔特沃夫，我们要把它们挡在那里。” “啊…” 纪来被乌鸦的话吓了一跳。 虚空，已经到皮城了吗… 他清楚地记得，几天前得到的消息，虚空才刚刚行进到恕瑞玛沙漠的中部，怎么会这么快… “你好好休息，我会尽快安排人送你回都城去，这里太危险。” 乌鸦抬起手，捏了捏纪来的肩膀，就转身离开了。 纪来坐在床上，脑子里是一片浆糊。 事发之突然，场景转换之快，让他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 这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儿？ 这里不是奇幻仙境的话，又是什么地方？ 纪来正琢磨着，又是一阵充满了腥气的风吹来。 刚才的头脑不是很清醒，没反应过来，这回闻到这独特的腥气，他立刻就明白了这股腥气的由来——这是血液与泥土混合，所产生的特有的腥气。 “你。” 卡特带着那阵风走进来，坐到了纪来的床边。 “啊，姐…” “为什么还是要到这里来？” 卡特的问题和乌鸦的发问如出一辙，只是语气上有些不同。 纪来刚想回话，就听卡特又接着道：“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whatf**k？ 虽然卡特和乌鸦说的话在意思上差不太多，但卡特这明显是… 纪来不敢继续想下去，只得转移话题。 “我…猫咪带我去了一趟班德尔城…” “班德尔城？” 卡特的表情有些错愕。 “对…然后出了点儿意外，我就到这里来了。” “班德尔城不是已经…” “已经什么？” “据我所知，班德尔城，很早之前就已经沦陷了…” 卡特若有所思地说出了这句话。 “呃…这…” 纪来这才明白，卡特刚刚的错愕。 这的确是非常矛盾的一个点，如果说，班德尔城早就被虚空攻占，那刚刚在那里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 还是说，卡特，在说谎？可她又有什么动机要骗我呢？ 纪来简单整理了下自己的思路，可到头来，非但一点头绪也没有，反而还多了一层担心——如果班德尔城真的沦陷了，那悠米… “这样，我去找人确认一下。” 卡特说完，站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我跟你去。” 纪来直接从床上蹦了下来。 他也想要赶紧把这件事弄清楚，毕竟，这关乎到悠米的安危… 卡特嘴上没有回话，脚步却在门口停了下来。 “走，姐。” … 出了帐篷，纪来才发觉这个营地的规模，比他想象之中要大得多——毫不夸张的说，帐篷已经搭到了地平线上。 这个营地是背朝诺克萨斯方向而建，除了皮城方向，其余三面都是连绵的山脉，山脉之中的溪流又刚好贯穿整个营地，保证了水源的供给。 总而言之，这里，绝对是一块易守难攻的兵家宝地。 此外，纪来还发现，除去诺克萨斯标志性的暗红色帐篷，在远处还分布着白、蓝、黄、黑四种颜色的帐篷。 “这…” 纪来张嘴就要问，可当他用手指向那些白色帐篷时，一面正在飘扬的旗帜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旗帜上，银白色的双翼中，是一把长剑… 这…这不是德玛西亚的标志吗！ 这是纪来完全没能想到的，起初他还以为这些不同色的帐篷是用来区分兵种的，没想到… “这…” 纪来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他又看了下其他颜色帐篷的上空。 果然，蓝色帐篷那边的旗帜，是由冰锥组成的弗雷尔卓德的标志，黄色那边则是艾欧尼亚的标志，可黑色帐篷的上空，虽然也有一面旗，但旗上却什么都没有。 “这…” “很可笑吧！” 卡特读懂了纪来的惊叹。 “这是怎么回事啊？” 纪来问。 “我也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曾经的敌人，竟然都成了盟友。” 卡特的语气里明显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也不知是对她自己，还是对这个联盟。 “那，那个黑旗…” “恕瑞玛的残部，还有比尔吉沃特、以绪塔尔和暗影岛的人。” 听卡特这么一说，纪来的心底瞬间泛起了千层浪。 这是真的英雄联盟——不光是诺克萨斯和德玛西亚、艾欧尼亚，甚至连暗影岛的鬼魂，都放下仇恨，摒弃偏见，组成了这样的一个联盟，英雄们的联盟。 可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这些错综复杂的庞大势力集结到一点，斯维因吗？ 纪来跟在卡特身后，在心里琢磨。 不知不觉，二人停在了一顶黄色帐篷前——这是艾欧尼亚的帐篷。 卡特站在帐篷外，问了句：“可以进去吗？” “啊？为什么要到这…” 一旁的纪来则十分不解，他还以为是要去见斯维因。 “进去你就知道了。” 卡特回头瞪了纪来一眼。 “唔…” 纪来自然是知趣地闭上了嘴。 他知道，今天已经问了很多问题了，这要是搁在从前，卡特早就不搭理他了。 虽然他还是很好奇，确认班德尔城的真相，来艾欧尼亚做什么。 直到，那黄色的帘子被里面的人掀开。 “卧槽？！” 第六十六章 卧槽 “卧槽？” “你怎么在这里！” 接二连三的卧槽已经不足以表达纪来此时此刻的心情。 “哦？你认识我？” 帐篷里传出的，是一个稚嫩的女声。 这声音的主人，是个头戴巫师帽，手持木制法杖的约德尔人。 “别他妈废话！你刚才到底把我怎么了！” 纪来说着，就冲进帐篷，一把揪住了璐璐的衣领，而等待他的，自然是被变成一只羊。 “咩咩咩咩！咩咩！” “咩咩咩咩咩咩！” … 变成了羊的纪来还在不停地咒骂着，只不过那些文明语录都变成了羊羔的叫声，听起来就好像一只公羊正在发情。 “神经病。” 璐璐轻声骂了句，便邀请卡特进入帐篷。 “坐，卡特琳娜小姐～” 卡特走进帐篷，看了眼被变成羊的纪来，什么也没说，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朝璐璐道了句谢。 “今天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璐璐放下法杖，与卡特相对而坐。 “嗯，我们从敌占区把他救回来之后，他说，他刚从班德尔城回来…” 卡特简要地概述了下之前的情况。 璐璐听完，脸上竟也出现了错愕的神情。 她没再说话，而是拿起法杖，朝着纪来轻轻一点，纪来这才重新化作人形。 “我…” “再放肆，我就把你变成一坨大便。” 璐璐又用她的法杖指了指纪来。 纪来自然明白，这个小家伙，的确有这个能力，所以只得把话咽回肚子。 他瞪了璐璐一眼，走到卡特身旁，可他刚要坐下，却又突然弹了起来：“啊！” 与此同时，一旁卡特手已经捂在了自己的脸上，大概是觉得丢人。 纪来捂着自己被刺痛的p股，转过身来看向自己刚刚要坐的地方。 这不看还不打紧，这一看，就又是一声卧槽。 “你…” “你差点儿坐到我，混蛋。” 卡特身旁，一只穿着军装的…小浣熊站了起来。 他头戴风镜，手上还拿着一只竹制的吹箭，箭头上似乎还涂有紫色的黏液。 “提…莫？” 纪来瞬间认出了这只浣熊。 “你认识我？” “啊…对…” 让纪来没能想到的是，这个被无数玩家喜爱的小家伙的真实声音，竟然如此…粗犷。 如果单听这声音，能想象到的模样，只会是盖伦诺手那样的壮汉，绝不会想到，这声音的主人，竟是一只毛茸茸的，小浣熊——这样的反差是纪来难以接受的。 “看在你认识本队长的份上，本队长原谅你了，感恩吧！哈哈哈…” 提莫将吹箭背到背上，站在那里，双手叉腰，哈哈大笑起来。 “这…” 纪来被尬得面露难色，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看向卡特。 “既然你们都认识，我就不一一介绍了。” 卡特说完，又看了眼坐对面的璐璐。 璐璐朝着卡特点了点头，看向纪来，开口道：“你说，你刚从班德尔城回来？” “废话，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 纪来显然还是对璐璐给自己下毒的事耿耿于怀。 “我一直在这里，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了。” 璐璐的表情十分镇定，一点也看不出说谎的样子。 “我呸！要不是你给我喝的那杯茶，我又怎么会到这里来！” “什么茶？” 面对纪来的质问，璐璐却依旧面不改色，仿佛她和这件事，真的没有关系。 “红色的茶！姐！这个璐璐绝对有问题！” 纪来见与璐璐对质并不占优，便开始寻求卡特的支援。 卡特看着纪来，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你，有证据吗？” 卡特这一问，算是把纪来给问住了——他的确拿不出什么有效证据来证明，是璐璐给自己下的毒。 不过，他能够理解卡特，因为他相信，卡特是相信自己的，只是在这个联盟的特殊时期，没有实质性证据，也不好做些什么。 那该怎么办？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旁的璐璐却开了口：“我知道了。” “哦？” 纪来发出了质疑的声音。 “你之前遇到的我，并不是现在的我。” 璐璐的表情十分严肃。 “什么意思？” 卡特问。 “那是过去的我，也就是说，是过去的我把你送到了这里。” “这里，对于你来说，是未来。” 璐璐说完，纪来已经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说，我又穿越了？” “是的，不过我也不知道，那时候的我为什么要把你送到这里来。” “嗯…” 纪来在魔典的多次折磨下，对于穿越这件事，已经见惯不怪，他只是想不明白，过去的璐璐为什么要把自己送往未来呢？如果真有事，不能直说吗？还至于下毒… 下毒… 那… 红色的茶… 纪来很快发现了这个闭环中的问题。 “那杯红色的茶，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红色的茶能使人昏睡。” “那，那个时候的你为什么要让我睡过去？” “班德尔的传送门，绝不能让外人看到，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璐璐说出后半句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些许难过的神情。 一旁的提莫脸上也是同样的表情。 这样看来，现在的班德尔城，是真的沦陷了，只是，纪来的关注点并不在这里——他的关注点在于，璐璐对那杯茶的解释。 其实很好理解，假设现在的璐璐真的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而红色的茶也只能起到使人昏睡的作用，那么，这个璐璐又是如何通过纪来给出的信息，也就是喝了一杯红色的茶，来判断纪来是从过去穿越到这里的呢。 这个璐璐，一定有问题！ 纪来的心里下了结论，可他却没有急于去质问璐璐，因为他还有一个问题没能搞清楚，一个最根本的问题——这里，到底是不是未来。 如果这里真的是未来，那倒也无妨，只是，如果这里不是未来，那悠米… 虽然从卡特、乌鸦、蛇女三人的关系，到英雄联盟的组建，再到虚空的大举入侵这种种迹象上来看，这个地方十有八九真的是未来没错，可又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劲… 第六十七章 矛盾 琢磨了半天，纪来倒是想起了一个之前被自己否定过的概念——奇幻仙境。 这里，有没有可能是奇幻仙境呢？ 他清楚地记得，璐璐之前提到过，想要掌控那个力量，就要前往奇幻仙境进行修炼，然后被自己给拒绝了。 照理说，这种事，本人都已经拒绝了，璐璐也没有道理把自己送过来，更何况，在自己拒绝之前，她就给了我那杯茶，也就是说，这是她的早有预谋。 可，她到底图个什么呢？ 纪来想不明白。 “奇幻仙境，你知道是什么吗？” “那是一个充斥着原始魔法，比班德尔城还要离奇的地方。” 从璐璐的表情来看，她显然对于这个问题并不惊讶，她的回答也是十分简洁。 纪来碍于手边没有电脑，自然也无从考证，但综合考虑下来，他还是认为，这里并不是所谓的奇幻仙境，毕竟之前听说的奇幻仙境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三种可能的情况： 一、这里真的是未来。 二、时间线并没有发生变化，现在还是现在，只是位置发生了变动。 三、这里是璐璐捏造的幻象。 分析一些问题的时候，纪来会习惯性从动机入手，也就是从目的入手。 一个人做一件事，一定会有他的目的，只是在某些情况下容易被人们忽略，比如吃东西，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可吃东西这件事，也是有目的的——吃东西是为了填饱肚子，以维持人体的正常运转，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让嘴巴不寂寞。 虽然也会有一些特殊情况出现，这个目的可能是不合常理的，可能是极其主观的，甚至可能是反人类的，但归根结底，还是会有一个目的存在。 按照这个思路，纪来决定逐一验证他刚刚提出的三个假设。 基于第一个假设，这里是未来，那问题就是，过去的璐璐，把他送到未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璐璐在一开始就说过，她并不知道过去的她为什么要把纪来送到这里，但这之中有一个矛盾点。 那就是这个璐璐，到底是如何知道，纪来是来自过去的。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是来自过去的呢？” 纪来直接开门见山。 “你知道平行时空吗？” 璐璐反问。 纪来点了点头，示意璐璐，继续说下去。 “物质领域存在着无数的平行时空，每个时空都有着它独立的时间线，它们互不干涉，也互不影响，而班德尔城，是一个超脱了物质领域一切规则的独立位面。” “所以呢？” “所以我能感知到，你和他们，并不属于同一个时空，你们的时间线也是不同的。” 璐璐说着，看了卡特一眼。 纪来自然也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只是平行时空这个词，对于纪来来说，实在有些遥远。 他听到这个词的第一时间，脑子蹦出来的是：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 那些年错过的爱情 好想告诉你 告诉你我没有忘记 那天晚上满天星星 平行时空下的约定 再一次相遇我会 紧紧抱着你 紧紧抱着你 “你…听懂了？” 璐璐见纪来一副不大明白的样子，问了他一嘴，这才把他从音乐中唤醒。 “啊，我懂了，就是…还不太能接受。” “很正常，你是凡人。” “嗯…” 听璐璐这样一说，纪来竟觉得这一切好像都合理了起来，逻辑上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出入，但很快，他就又发现了其中的悖论，或者说，时间穿梭，本身就存在着悖论。 “如果，班德尔城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是独立于一切时间线以外的存在，那你又怎么会不知道，你是为什么把我送到这里来的。” 纪来想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 按照璐璐的解释，约德尔人不受物质领域的一切规则限制，也就是说，在班德尔城，根本没有时间这个概念，没有时间的话，又怎么会有过去和未来。 说的再明白些，璐璐，自始至终就是璐璐，没有这个，也没有那个，迷晕纪来的璐璐和眼前的璐璐，一直都是同一个人。 这样一来，她给出的解释就变得完全矛盾了。 面对纪来的质问，璐璐一言不发，只是死死地盯着他。 “你…” 纪来被盯得发毛。 可他刚要张嘴，却又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寒意打断。 “这…” 彻骨的寒意还没有消退，脚下的土地就开始摇晃， 紧跟着，大地碎裂的声响传来，风也像受了惊的马，嘶叫着，四处乱撞，把帐篷扯得咯咯作响，仿佛要把帐篷撕碎一般。 “不好！” 卡特大吼一声，起身冲出帐篷。 纪来蹬了璐璐一眼，跟在了卡特身后。 出了帐篷，纪来彻底傻了眼。 卡特站在那里，也是一动不动。 原本清澈的天空已经变成了淤青的颜色，不远处的云层里，紫色的雷电正在炸裂，而云层之下，一抹诡异的紫色光芒，正愈发耀眼。 此外，更让纪来觉得不舒服的，还有那缥缈在空气中的足以划破耳膜的叫声，一如困兽的嘶吼，一如地狱的哀嚎。 “姐…这是…” 纪来已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的心里早有准备，只不过，当这一幕真真正正发生时，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会慌、会怕。 “我们去找斯维因，还有时间。” 卡特很快进入到了状态。 她转过身来，一把拉住纪来的手，朝着诺克萨斯的帐篷跑去——她的手虽然纤细，但有力，而温暖。 纪来的不安在这一刻顿时烟消云散，他紧紧地握着卡特的手，与她一同向前。 恐惧退去后的他，开始真切的希望，这一路，永远没有尽头。 … 集结的号角已经吹响，整装列队的动静开始不绝于耳。 各式各样的人从纪来卡特二人身旁掠过，有如个个虚影，直到一顶暗红色的帐篷前。 卡特突然停下脚步，原地转身，抓着纪来的手也没有放开。 纪来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顺势就撞进了卡特的怀里。 “啊…对…” 他刚想要道歉，却只觉得背上一紧——是的，卡特又一次抱住了他。 “要活下来。” 卡特在纪来耳边轻声说了句。 “你，也是。” 纪来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于是，他也紧紧地抱住了卡特，在这淤青色的天空下，在这受了惊的狂风中… 第六十八章 作战会议 进到帐篷里，只见一张圆桌摆在正当中，桌上是一副制作精良的沙盘。 乌鸦坐在正对门的位置上，身后挂着一幅做满了标记的地图。 在他左手边坐着的是吸血鬼和蛇女，另一侧则是德莱厄斯，也就是诺手。 除了这几张老面孔，桌上还有两个生面孔，他们坐在诺手身旁，看样子，应该是作战指挥一类的角色。 乌鸦的神情十分严肃，见纪来和卡特进来，才稍稍缓和了些。 他站起身来，招呼二人入座。 卡特朝乌鸦点头致意了下，坐到了蛇女的身旁。 纪来也点了点头，就跟着坐了过去。 “人都到齐了，那我们开始。” 乌鸦没有坐下。 “开始什么？” 纪来轻声问卡特。 “作战会议。” “哦。” 纪来点点头，做出一副明白了的样子，但他还有一点想不通，那就是——既然已经组成了联盟，为什么作战会议还是只有诺克萨斯的人在。 “想必诸位都知道，现在的异动代表了什么，”乌鸦的表情恢复了严肃，他接着道：“皮尔特沃夫的沦陷比我们预计中要快了很多，也就是说，这场战争的尾声已经到来。” “我知道，大家都为这一仗做了很多准备，我也可以理解，你们对这次联盟的不满，但我也希望，你们能明白，这场战争，与之前的作战是完全不同的。” “这一仗，我们必须赢。” 最后一句话，乌鸦说得很慢，但每个字都十分有力。 说完，他依次看向了在座的每一个人，除了纪来。 “为了帝国！” 乌鸦先是将他的右手高高举起，拳头紧握，然后又把拳头狠狠地砸在向了桌子。 “为了帝国！” “为了帝国！” “为了帝国！” … “我还要去参加联盟的作战会议，各位先回去整队，随时准备出发。” 乌鸦的话音刚一落地，众人就立刻动了起来。 “卡特琳娜，纪来，你们留一下，”乌鸦坐回椅子上，“我有话跟你们说。” 风还在拉扯着帐篷，咯咯作响的声音让纪来没能听清乌鸦说了什么，见大家起身，他就也要跟着站起来，却被卡特一把拉住。 “啊，咋了姐。” 纪来一脸无辜地看向卡特。 卡特没说话，只是看了眼乌鸦。 纪来很快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要留在这里吗？” 乌鸦率先开口，把纪来问得一愣。 留在这里？ 不留在这里还能去哪儿？ “这是…什么意思？” 纪来问。 “我个人认为，你应该回到都城去，这里太危险。” 乌鸦道。 “呃…” 纪来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方面他想要留在这里，陪着卡特；另一方面他又担心，自己的不稳定会给卡特造成负担，甚至拖累她。 “我会充分尊重你的意见，已经这个时候了，没必要再去隐藏什么，好好珍惜。” 乌鸦说着，看了卡特一眼。 他的状态看上去十分不好，不光语气里透着深深的疲惫，就连刚才讲话时的精气神也荡然无存。 “这…” 纪来有些惊讶。 一来是因为，乌鸦的状态。 他好像真的老了，那个推翻达克威尔，建立崔法利议会的大统领仿佛已经不在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二来是因为，乌鸦的话，好像有着另一种含义。 纪来听完乌鸦这番话的第一反应就是，战争的走向，很可能不那么乐观。 “是发生了什么吗？” 他还在犹豫要不要问，卡特倒是先张了嘴。 纪来之所以没问出口，是因为他不知道这话该不该问，毕竟，大战在即，丢什么也不能丢了士气——没了士气，再强的联盟也是一盘散沙，一吹就散。 “你们真的很聪明，我喜欢的也是这一点，要知道，有些话，我不能说，总而言之，我会尊重你们的一切选择，一切。” 乌鸦的表情十分平静。 纪来瞬间明白了乌鸦的意思，就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倒吸了口凉气，然后朝着乌鸦点了点头。 “我们还有多少时间？” 卡特的声音有些颤抖。 “已经不多了，快去吧。” 乌鸦一边说，一边朝着二人摆了摆手。 纪来见状起身，可卡特却还是坐在那里——她的身体在抖。 “姐…” 纪来轻声唤了句，见卡特没反应，就也不好说些什么。 他走到卡特身后，把一只手搭在了卡特肩上。 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其实之前的他一直不是很明白，卡特和乌鸦的关系，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 纪来抬起头，看了乌鸦一眼，仿佛在跟乌鸦确认，自己的猜测。 乌鸦朝他点点头，算是给了答案。 就在这时，卡特猛地起身，一把拉住纪来的手，就往外走。 她单手掀开帘子，停下脚步，又回头看了乌鸦一眼，什么也没说，走出了帐篷。 纪来被卡特拽着，连跟乌鸦说一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拽出了帐篷，但最后，他清楚地看到——乌鸦一个人坐在那里，笑了。 帐篷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在往皮城方向走，卡特却拉着纪来，朝着诺克萨斯的方向走去。 “姐…” “让我安静一会儿。” 听卡特这么说，纪来自然是闭上嘴，握紧着她的手，跟在她的身后。 淤青色的天空压得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风的声音掺杂着诡异的尖叫，不断打磨着每个人的耳膜。 走过一顶又一顶的帐篷，与一个又一个奔向战场的人擦肩而过，乌鸦的话也在纪来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他开始怀疑。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 如果局势真的不那么乐观，离开，于他自己来说，或许是个好的选择，至少他和卡特，可以暂时活下来，但为了苟活，就弃这世界于不顾，真的是一个男人该做的吗？ 不稳定的力量也是力量，如果这个力量可以扭转战局，那临阵脱逃的自己，将是最大的罪人。 这样的抉择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无比艰难的，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舍生取义，更多的人看重的，是自己爱的人能够活下去。 纪来还在挣扎，走在前面的卡特却停下了脚步。 “姐…这…” 这时，他才发觉，他们已经走到了营地背后的山口。 他刚想问为什么到这里来，可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就只觉得眼前一黑… 第六十九章 不! 纪来醒过来的时候，卡特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知道是卡特打晕了自己，也知道她为什么要打晕自己。 在闭上眼的那一刻，他才真正的了解到卡特的心意，同时，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如果这个世界毁灭了，那卡特也将不复存在，既然如此，倒不如去放手一搏。 赢了，卡特能活下来。 输了，也能和卡特共赴黄泉，在路上做个伴，不至于那么孤单。 纪来站起身，活动了下四肢，就迈开步子，朝着营地的方向跑去。 天色已暗，风还在刮，诡异的紫色已经在火光中变得刺眼，爆炸和冲锋的声响此起彼伏，凄厉的哀嚎也在不时传来。 一定要赶上… 一定要赶上！ 纪来一边加快脚步，一边在心里默念。 … 很快，他冲到了营地前，可眼前如炼狱一般的景象，让他停下了脚步——乌青色的云被烧成了血的颜色，空气也好像被煮开了一样，滚烫灼人。 浓烟和火星相互缠绕，升空再消散，倒塌的帐篷在火焰里，不断发出劈啪的声响，零星的哭喊掺杂在其中，让人难以分辨。 看到这一幕，纪来只觉得心脏一沉。 难道… “不！” 他朝着正在燃烧的营地大吼一声，眼眶中瞬间涌起了灰色的风暴，灰蒙的雾气开始从他的脚下溢出。 就在这时，火光中出现了一个硕大的黑影，想来应该是一只虚空生物，可纪来全然没有在意——他现在一心想的，只有卡特。 他右手轻握，灰雾便开始在他的手上凝聚，很快，一柄长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给我死。” 他手持长刀，先是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突然，消失不见。 紧跟着，一道寒光闪过，那个硕大的黑影就一分为二，倒在了他的身后，化作黑色的雾，融进滚烫的空气。 纪来头也没回，迈开步子，继续向前。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遇到虚空生物，也没有丝毫的减速，可谓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此外，在他周身缠绕的雾气也是愈加浓重，甚至已经足以盖住四周火焰的光亮。 “等我…” “等我…” 他的嘴里不停重复着这句话——声音也变得阴冷，眼眶里的灰色也愈加汹涌。 …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斩杀了多少虚空生物，纪来终于在一处不大的空地上，见到了卡特。 她正在和一个纪来非常熟悉的虚空生物交战——紫色的几丁质甲壳，巨大的紫色镰刀，薄如蝉翼的青色翅膀… 是螳螂。 纪来看到卡特，直接愣在了那里——卡特虽然伤痕累累，但并无大碍。 至此，他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眼中的风暴也平息了些许，可就是这一秒的停顿，让螳螂抓住了机会。 螳螂作势一跃，双翅振动，眨眼间到了纪来面前。 眼看巨镰落下，纪来下意识地提刀去挡，可那柄由灰雾凝成的长刀却在这关键时刻，消散了。 纪来一时间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本能地闭上了眼，等待着巨镰的落下，可他等来的，却是一股温热。 是血！ 一股不详的预感开始发芽。 他睁开眼，果真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巨镰贯穿了卡特的身体。 “不！” 纪来撕心裂肺的吼叫着，以至于，灰色的风暴在他的眼中又一次开始了肆虐，那柄长刀也重新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他握住那柄长刀，奋力向上一挥，将螳螂的巨镰齐根斩断。 趁螳螂吃痛，他抱住卡特，往后退了大概五六米远。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眼泪开始从纪来的眼眶里涌出。 一旁的螳螂见到自己的血，兴奋得发出了刺耳的尖叫。 他振动双翅，挥舞着仅剩的巨镰，又朝着纪来扑了过来。 纪来抱着卡特，头也不回，只是反手把刀一挥，螳螂的另一只巨镰就掉到了地上，化作黑雾。 与此同时，贯穿卡特的那只巨镰也已经消失不见，但她的身体上，却留下了一个碗大的血窟窿。 “走…” 卡特仿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才对纪来说出了这个字。 说完，她就闭上了眼。 纪来抱着她，眼泪止不住的往下。 “不！” “对不起！对不起！” “你别这样！” “你醒醒！” “你醒醒啊！” … 纪来失控一般的吼叫着。 他看着卡特的脸，过往的画面如幻灯片一样，从他的脑海中掠过。 第一次相见，床边交谈，床边拥抱，一起吃肉，一起喝酒… 一幕一幕，无一不在深深刺激着纪来的神经。 她不在了。 以后再也没有卡特这个人了。 一切都不在了。 他越想，心里面越疼，眼中的风暴也就愈加汹涌。 “杀了你…” “杀了你…” “我要杀了你！” 纪来的声音开始变得阴冷，抱着卡特的手也不再颤抖。 他将卡特慢慢放下，用手抹掉她脸上的污渍，又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杀了你…” “杀了你…” … 纪来不断低语着，站起身，转向螳螂，灰色的眼眸里充斥着最深的杀意。 紧接着，他又一次消失在了火光中。 一道寒光闪过，螳螂的左腿与身体分开。 又一道寒光乍现，螳螂右边的翅膀也落到地上。 凌厉的寒光接连不断，很快，螳螂就被砍得零七八落，但他还活着，虽然只剩下了头颅和一半的身体。 “杀了你！” “杀了你！” … 纪来站定在螳螂的面前，嘶吼着。 一股极其强大的气流从他的身体里爆了出来。 奔涌的气流裹挟着弥散在空气中的黑雾，一同涌向螳螂。 每一缕黑雾都好似一柄利刃，疯狂切割着螳螂已然残破的躯体。 眨眼间，螳螂身上那几丁质的甲壳已经被完全剥去，露出了里面的血肉。 再一眨眼，那里，就只剩下了一具骨架。 不过，纪来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那些黑色的雾气还在不断地切割着，直到每一寸骨骼都化作灰尘。 他回到卡特身旁，坐到地上，用手轻抚着卡特还带有温度的脸，眼中的风暴平息下来，眼泪也又一次流了下来。 如果我没选择逃避… 如果我早点儿明白她的心意… 如果我没有愣神… 如果我再强一点… 如果可以，我愿意替她去死… … 纪来不停地反复地质问自己。 虽然他明白，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这时，一片巨大的阴影爬上了他的脊背。 “我，来帮你。” 一个扭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觉得后颈一凉，眼前一黑。 第七十章 死亡 黏稠的黑暗中，纪来睁开眼。 这是？ 他四下打量一番，却发现目力所及之范围内，除了无边无尽的黑暗，再无他物。 这…是死后的世界吗？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被人，或者说被某种生物，从背后偷袭，然后只感觉后颈一空，眼前一黑，再睁开眼就到了这里。 这时，一个极其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了不远处的黑暗中。 “啊…” 那一头绯红色的长发，他绝不会认错——那是卡特琳娜的背影。 看来，这里真的是黄泉路了。 也好，也算是赎罪了。 纪来摇了摇头，无奈一笑，抬腿就要上前，追上卡特。 他刚迈出第一步，就发现自己的脚下，竟泛起了涟漪，黑色的涟漪。 这是水？ 涟漪以他的落脚点为中心，一层一层、一圈一圈，向外泛去，与此同时，一个空灵而悠远的水滴声从空气中传来。 听到这个声音，纪来心头一颤，愣了愣，等他再抬头看去，却发现卡特已经不见了影踪。 人呢？ 他正疑惑着，突然，卡特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与他贴脸而站，四目相对。 “啊，姐。” 纪来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见是卡特才松了口气。 卡特站在那里，眼睛死盯着纪来，脸色惨白。 “对不起…姐…我…” 纪来认为卡特的死亡，自己要负主要责任，所以第一时间选择了道歉，不过他的歉只道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之所以停下，是因为他说到一半时，卡特竟直接从他眼前消失，然后空气中又传来了那个空灵的水滴声。 他愣在那里，有些搞不懂状况。 “这…” “因为你，我才会死。” 突然，卡特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 纪来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往前闯了一步，转身向后看去。 卡特果然站在那里。 “是你害了我。” 她的语气十分冰冷，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 纪来不由得一怔，他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好像失了声——明明张开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因为你，我才会死。” 卡特继续道。 纪来想要回话，却还是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可怕的是，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声带的震动。 这种诡异的不协调构成了一种深深的无力，将他包裹。 就在这时，卡特又一次消失了，那空灵的水滴声也再次出现。 “是你害了我。” 卡特的声音再次从身后响起，紧跟着，又是那个空灵的水滴声。 纪来赶忙转身，却不见人影， “因为你，我才会死。” “是你害了我。” “因为你，我才会死。” … 卡特的声音不断响起，一下在前，一下在后，那个水滴声也接连出现，而且间隔时间明显短了许多，甚至愈发急促。 两种声音纠缠在一起，剐蹭着纪来的耳膜。 他不停地转身，想要追上卡特的声音，却始终没能追上——能追上的只有那个空灵的水滴声。 “嘶…” 纪来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站定在原地。 这个水滴声…好像代表着什么。 他隐约摸到了一些规律——卡特消失，那个水滴声就会出现。 这是个什么原理？ 纪来正琢磨着，脚踝却突然一紧，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卧槽…” 他低头看去，只见两只惨白的人手从黑色的涟漪中伸了出来，死死的抓着他的脚踝，指甲已经扣进了皮肉。 纪来踢了踢腿，想要把它们甩开，但那双手好像两把钳子，力道极大，根本不可能甩开。 紧接着，那双手开始下沉，拉着纪来，仿佛是要把他拖进黏稠的黑暗里。 纪来赶忙蹲下身，想要用手掰开它们。 这一碰，那冰冷的触感瞬间让他清醒了许多： 我不是已经死了吗？那还挣扎个什么？死人的世界肯定不能用人间的规则去考量… 于是，他放弃了挣脱的想法，重新站起身，仰头看向天空，黑色的天空。 卡特的声音和水滴声还在空气中回荡，现在听来倒也没那么急促了。 “果然啊，还是难逃一死。” 真正面对死亡，纪来并没有多么难过，只是有些不舍——不舍双亲、朋友，还有恋人，或者说，暗恋的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他早料到会有这一天——自己一个四体不勤的普通学生，又没什么特别的本事，也没有多么坚韧的性格，从小到大的运气也一直是下等偏下，突然拿到一个不大聪明的系统，就稀里糊涂的来到这个世界，能活这么长时间已经是个奇迹了，这还是有那个神秘雾气在，否则，估计早八百年就死翘翘了。 “唉。” 他叹了口气，腰身以下已经没入了黑暗，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想来，这是要魂飞魄散了。 “来世再见了。” … 很快，纪来完全没入了黑暗。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发觉，那双手的主人，是卡特。 “姐…” 他习惯性喊了一声，虽然还是没能发出声音，但所幸已经习惯了许多，不那么别扭了。 “嗯？” 紧接着，他又发出一声疑问——他发现，自己的意识还在。 这… 他四下环顾了一圈，虽然还是一片漆黑，但黑色的质地好像有些不同——那是水的质地，但又不是水。 这是怎么个意思？ 他一边下沉，一边疑惑，却见脚下出现在数个白色的人影。 等又近了些他才看清，那些人影，竟都是卡特。 怎么这么多？ 纪来一沉到那些卡特中间，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卡特，竟一齐转头，看向他，目光空洞。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害怕，那些卡特就朝他扑过来，用手死死地抓住他，开始拉扯。 纪来下意识地想要反抗，但转念一想，心说算了，就没再动弹，任凭那些卡特拉扯。 很快，这种拉扯变成了撕咬。 那些卡特像正在分食的饿狼，嘶咬着纪来。 纪来虽然感觉不到痛，但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很快就会被撕碎，可就在这时，他突然一愣——他感受到了肌肉纤维的交缠、血管的重建。 这…是在修复？ 他立马又仔细感受了一番，心说果然。 可是，死掉的人会有这种感觉吗？ 第七十一章 真相(上) 纪来这才发觉，事情好像不大对劲： 首先，死掉的人怎么可能感受到肉体的修复？ 意识能存留下来，这件事已经非常唯心，要是连肉体都还存在，那死亡就失去了意义——无非是换个地方，继续活着。 其次，如果这里真的是死后世界，那又怎么会有这么多卡特，多重人格？n胞胎？ 显然都不可能。 那就只剩下了一种解释——这里，并不是死后世界，也就是说，自己很可能还活着！ 想到这里，纪来顿时重新燃起斗志，他开始了反抗。 … 反抗的过程要比他想象中要顺利得多——他很快挣脱了那些抓在他身上的手。 就在这一霎，他的脚下竟亮起了一道刺眼的白光。 那光好似来自地狱的业火，将那些卡特一点点蚀成白色灰烬。 灰烬向上飘去，融入黑暗。 紧接着，一个突然出现的力，拉着他开始下坠，堕入光里——那光虽然没把他烧成灰烬，但太过刺眼，他只得闭上双眼。 … 白光退去，纪来缓缓睁开眼。 眼前的景象好像一阵风，将死亡的尘埃吹开，掩埋于其中的问号，全都在这一刻重现了天日——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你…” 这个答案勾起的怒火，瞬间攻克了他的心。 “你他妈…” 他嘴上说着，灰色的雾已经开始在他的手上凝聚。 “不要冲动嘛~” 粉色的房间里，一个头戴巫师帽的约德尔人说。 “呵。” 纪来冷哼一声，心说，再信你的鬼话，我就是大傻*。 “你听我慢…” 璐璐的话还没说完，纪来已经抽刀向她劈砍而去。 “我听你妈***！” 纪来的刀很快，可璐璐也不是吃干饭的——只见她身子一侧，避过刀刃，又接连向后，连撤两步，退到了她的法杖旁。 纪来见一击未中，立马提步上前，准备补上一刀，可长刀刚起，他本人却不见了踪影。 “喵呜！” 正在垫子上睡觉的悠米被一只从天而降的羊砸了个正着，翻身起来一下子窜出去好远。 “这是什么鬼东西？！” “你的好朋友！” 手持法杖的璐璐跌坐到地上，喘着粗气。 “喵呜！？他回来了？” 悠米听是纪来，才慢悠悠的踱步回来，用她的小肉爪戳了戳又一次被变羊的纪来。 “凡人？是你吗？” “咩…咩咩咩咩咩咩…” 纪来咩咩地叫着，听起来相当气愤。 “为什么又把他变成这样啊？” 悠米也听不懂他说了什么，干脆不再理他，转头去问璐璐。 “不识好歹的家伙，他活该！” 璐璐站起身，没好气道。 “喵呜，把他变回来吧！我看着他。” 悠米的语气好像一个为犯了错的孩子求情的家长。 “哼，谅你也不敢再乱来。” 璐璐白了纪来一眼，用法杖在他的头顶轻点了两下。 “我…” 重新化作人形的纪来还要发作，但他看了看杵在自己眼前的法杖，就没再造次——他的眼里，灰色的风暴已经平息。 “你什么你！愚蠢的人类！” 璐璐还是凶巴巴的。 “消消气，消消气，大家都是朋友嘛~” 悠米在一旁打着圆场。 听悠米这么说，璐璐又瞪了纪来一眼，就自顾自地坐到了椅子上，别过头去。 “猫咪，你怎么样？” 纪来也没再去理会璐璐。 “喵呜？我很好啊，倒是你，修炼得怎么样？” 悠米看着纪来眉头紧皱的样子，一脸疑问。 纪来看着悠米的脸，不由得心安些许，眉头也舒缓开了些许：“唉，你没事儿就好。” “悠米当然没事，凡人你修炼得怎么样了啊？” “嗯？修炼？什么修炼？” 纪来一下抓住了重点。 “喵呜？你不知道吗？” 悠米好像不是很能理解。 “不知道，什么修炼？修仙吗？” 纪来也被搞得一头雾水。 悠米歪了歪头，没再说话，看向了一旁的璐璐。 “哼。” 璐璐好像还是不打算说些什么。 “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纪来强忍心头火起，问道。 “愚蠢的人类，我就该把你永远困在那里。” “哦？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呗？” 听到这里，纪来突然明白了这大概是怎么回事儿，但他还不能确定，而且这个璐璐的态度，真的很让人起火。 “不然呢？先给我道歉，然后再感谢我，我就告诉你。” 璐璐的趾高气昂就好像一桶汽油，让纪来已经平息了很多的怒火再次燃起。 “我可去你妈的，爱说不说，老子不陪了。猫咪，我们走。” 纪来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可刚走了没两步，就停在了原地。 “对不起，谢谢。” 他没有转过身，只是背朝着璐璐，快速说出了这两个词，大概是怕说得慢了，自己的良心上过意不去。 纪来为数不多的几个优点里，就有一条——能屈能伸，比起解决问题，受点儿委屈又算什么。 “喵呜~” 悠米坏笑着叫了一声，璐璐也回过头，看向纪来，没好气道：“这还差不多，有什么想问的，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纪来转过了身，看向璐璐。 他需要璐璐给出一个完整的解释。 “一场试炼，为了你能掌控那个力量。” “哦？什么意思？” 纪来明知顾问。 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但他还是想听这个璐璐亲口讲出来。 “那个力量，如果不加以管控，是会出乱子的，”璐璐接着道，“以防万一，我必须让你陷入幻境，成功了，你才可以出来。” “要是失败了呢？” “你会被困在那里，直到永远。” 璐璐云淡风轻道。 “哦。” 纪来白了她一眼，心说幸好，幸好出来了，也幸好之前的一切都是幻境，都是假的——虚空还没有来临，卡特也还活着。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长出了口气，又问：“所以，现在成功了？” “你的精神力已经得到了提升。” 璐璐道。 “怎么就提升了？我怎么没觉得？”纪来抬起双手，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和之前也没什么两样啊！” “那个幻境，是我根据你的记忆，为你量身定做的，能最大限度激发你内心的恐惧，如果你战胜了恐惧，你的精神力就得到了提升。” “战胜？我没赢啊。” “你的心赢了。”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 “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 璐璐说着，用她的小手指了指纪来的手。 纪来双手握了握拳，一脸不解。 “怎么试？” 第七十二章 真相(下) “你先试着用意念去调动那个力量。” 璐璐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示意纪来，用意念去控制。 “嗯…” 纪来见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屏息凝神，十指绷紧，紧接着，只见他的手上竟真的出现了一团灰色的雾气。 那雾气在他的手上慢慢旋转、变大，安静而温柔。 他的眼中，灰色风暴已经涌起。 “就是这样。” 璐璐一脸满意地看着纪来，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这…” 纪来有些惊讶，毕竟这个雾气以前只是在危机时刻才会出现。 “你可以试着去改变他的形状。” 璐璐又用手做出了一个捏橡皮泥的动作。 纪来“嗯”了一声，就试着去做。 他抬起另一只手，学着璐璐，双手一捏，那雾气竟就凝成了一把手枪的模样。 “卧槽…”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捏出一把手枪。 “单手也可以，你能想象出的东西，都能捏出来。” 璐璐又道。 “这样啊…”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才想起，刚刚自己的脑海里的确出现了手枪的模样。 于是，他又试着去改变雾的形状，可这回，那雾却没有一点儿变化。 “这…” “呃…”璐璐先是一愣，又短暂的思考了下，问道，“你想象的是什么？” “强袭自由，一种人形兵器…” 纪来答道。 “…” 璐璐没说话，表情有些无奈。 “嗯？怎么个意思？” 纪来又问。 “你先试试，手里那把枪，能开吗？” 璐璐用手指了指纪来的手。 纪来看了一眼手上的枪，大概明白了璐璐的意思。 他抬起手，握住那把由雾气凝成的枪，朝着地面，扣下了扳机——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发生，没有枪声，没有火光，地毯上也没有弹孔。 “所以，我得知道枪的内部构造，才能做出一把真的枪？” 他问。 “对。” 璐璐肯定的点了点头。 “唉。” 纪来叹了口气，把自己幻想的什么高达、核武器统统抛到脑后，心说，果然还是只能造出冷兵器。 与此同时，他手上的枪也变了形状——手掌一般大小的悠米出现在了他的手上，活灵活现。 “可爱吗？” 纪来托着由雾气凝成的悠米，放到悠米眼前，问道。 “喵呜！这是什么？也太丑了吧！” 悠米显然没能认出，那是她自己。 纪来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上的雾气遣散，眼中的风暴也重新归于平静。 “那，这就算成功了？” 他问。 “差不多，至少你的精神力已经进步了很多，不会再轻易失控了。” “那，你对这个力量，了解多少。” 纪来问出了这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毕竟之前卡特给出的回答，也是很模糊的。 “我知道的不多，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是恶魔的力量，不是凡人可以轻易掌控的。” 璐璐的表情十分认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纪来点点头，心说，看来只有救出乌鸦，才能得到真正的答案… 这时，他的肚子叫了起来。 “行了！我们吃点儿东西吧！” 璐璐从椅子上站起来，看样子是要去准备吃的。 “喵呜！好！” 见璐璐起身去弄吃的，悠米立马跟了过去。 纪来本来是想要和悠米说说话的，但看她要跟着璐璐去弄吃的，就也没拦她。 他自己坐到地上，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疲惫就像海啸一样，席卷而来，他很快就睡了过去。 … 食物的香气叫醒了纪来——他从没闻到过如此诱人的味道。 很快，璐璐托着一个比她脑袋还要大的盘子走了过来，纪来这才看清，那盘子上装的是一盘面包和一罐汤，想来那香气应该就是汤的味道。 “这…” “约德尔人的食物，尝尝看。” 璐璐将盘子放到地毯上，悠米则抱来了餐具，摆到了盘子里。 “好。” 纪来拿起勺子，往自己碗里盛了一碗汤，然后就要往嘴里送，可那勺子刚要进嘴，他就停住了动作。 “你们…不吃吗？” 他猛地回想起了那杯红色的茶，他清楚地记得，那杯茶的味道也香得诱人。 “脏心烂肺。” 璐璐白了纪来一眼，先给悠米盛了一碗汤，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然后示威性地吃了一大口。 纪来尴尬地笑了笑，也舀了一口汤，放到嘴里。 温热的汤汁从纪来的喉头滑过，富有层次的质感和独特的香气让他的味蕾如花一样绽放开来。 这汤的味道，和现实世界里的罗宋汤类似，但要比罗宋汤的味道更纯、更香。 确认了食物安全，纪来立刻开始了狼吞虎咽，很快，一罐汤已经见了底，只留下了璐璐和悠米两双瞪大的眼睛。 他心满意足地往后一躺，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嘴里还在咂摸着，那美妙的滋味，全然没有在意桌上另外两个人的眼神。 “凡人…” 悠米的神情十分严肃。 “嗯？” 纪来从美味中醒了回来，听悠米的语气，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是个怪物。” 悠米的语气里充满了哀怨。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太饿了” 纪来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不好意思。 “吃完了，也该离开了，”璐璐倒没什么，但她已经开始收拾，颇有几分逐客的感觉，“我还有事要办。” 她说完，就自顾自的端起餐具，走向厨房。 纪来有些不解，张嘴就要问，却被悠米拦了下来。 悠米朝着摇了摇头，示意纪来不要问。 “为什么？” 纪来小声问悠米。 “班德尔城的人…都不见了，她在调查这件事。” “那咱不应该帮她一下吗？” “她说不用，喵呜。”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呀。” 悠米说完，抬起她的小肉爪，按到了纪来的嘴上。 “我有自己的计划，你们去解决你们的问题就好了。” 璐璐收拾完，走了回来。 “你自己可以？” 纪来问。 “谁说我是自己，我还有他。” 璐璐扭头，努了努嘴，指向了肩头的皮克斯。 “嗯…好。” 纪来想了下，还是点了点头——璐璐说的没错，自己这里还有一堆事待解决，而且约德尔人的事，自己也不好插手。 璐璐也点点头，就要去开门。 “那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来诺克萨斯找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纪来站起身来，张开了双臂，示意悠米过来。 “喵呜，再见，谢谢你的招待。” 悠米跟璐璐道了谢，就扑进了纪来怀里。 “不客气，小猫咪~” 璐璐笑着，朝纪来挥了挥手。 “那，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有缘再见。” 纪来向璐璐点头致意，带着悠米，走出了房门。 第七十三章 通路 告别了璐璐，纪来和悠米通过魔典离开班德尔城，直接回到了诺克萨斯的都城，卡特的家中，卡特的床上。 魔典这次倒是没再搞什么鬼，整个过程十分顺利。 纪来坐在久违了的床上，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可正伸着，他无意一瞥，却发现窗外，阳光明媚。 “嗯？” 他赶紧下床跑到窗边，探头一看，果然白日高悬，可他清楚地记得，离开班德尔城时，明明是晚上。 “这…” “喵呜~班德尔城是独立于时间以外的存在，所以这里的时间，还是我们出发时的时间。” 悠米看纪来吃惊的样子，笑着给纪来解释道。 纪来听完点了点头，也没太在意。 他坐回床边，目光有些呆滞。 在璐璐捏造的幻境里，一切都被毁掉了，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虽然那是幻境，但还是给他的心理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影响，在班德尔城时也没机会发作，可一回到这熟悉的环境，那种压抑就好似骇浪一样，拍了过来——他不能接受那样的结果。 悠米看纪来一脸的忧心忡忡，就也没再说什么，钻到了被子下面。 纪来坐在床边，楞了好一会，才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快找到乌鸦，制定策略，争取先发制人，绝不能让虚空得逞… 想到这里，他打算趁这个时间，看一下璐璐的资料，顺便查一下，有没有关于自己身体里那个东西的内容。 纪来站起身，看了眼悠米，见她已经进入了梦乡，就没喊她，自己去床头柜后按下机关，下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坐到桌前，打开电脑，进入浏览器，点开网站，找到璐璐。 璐璐的资料不算多，纪来很快就看完了。 大概就是讲，璐璐魔法的由来，她是如何结识的皮克斯，以及她的一些经历还有零星有关于奇幻仙境的描述。 不过，资料里有这样一段话： 虽然很快乐，但她还是开始怀念起奇幻仙境。她决定回到仙境去，但她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记得路了。皮克斯帮不上忙，他表示自己也忘记了路，但也可能是他还没在外面玩够。 看到这段话的时候，纪来不由得摇了摇头，他有些心疼自己花在这上的脑细胞。 “合着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去那个奇幻仙境…” 纪来自言自语着，关掉了璐璐的资料，打开了乌鸦的介绍。 由于之前看过乌鸦的资料，纪来只是简单扫了一眼。 在乌鸦的资料里，与恶魔有关的内容并不多，但纪来还是从中抽丝剥茧，抓取了一些可能有用的信息： 一、黑暗中燃烧的恶魔之眼。 二、不朽堡垒中埋藏的真相。 三、斯维因凝视着黑暗，他看到了连它都没能看到的秘密：一种操纵它的方式。 看到这里，纪来突然想起，乌鸦曾跟自己说过，黑色玫瑰寻找的，是莫德凯撒留在不朽堡垒的秘密，而那个秘密，已经被乌鸦所掌控。 对！莫德凯撒！ 纪来赶紧在网站上找到铁男，点了进去。 铁男的资料不长，但看了没一会儿，纪来就兴奋得出了汗，尤其是这句——可目之所及，除了雾气别无他物。 终于看到有关于雾气的字眼了。 原来，那片荒原，是死者的世界，也就是传说中的冥界，而不朽堡垒中的灵魂巨井，极有可能就是连接现世与冥界的通路。 这也就是说…乌鸦的力量很可能来自于冥界。 那我身体里的那个力量，或者说，我身体的那个家伙也可能来自冥界。 纪来仿佛捉到了真相的尾巴，一边分析，一边接着往下看去。 在铁男的资料里有这样一段话： 如今，死亡的魔法流淌在他的体内。如今，他在死后从世界各个隐秘角落搜刮而来的奥秘也尽在他掌握之中。少有人能像他一样，同时拥有冥界、精神领域和凡人世界的魔力。他将把每一个位面的世界都以自己的钢铁意志重塑。是时候重返生者的世界了。符文之地的所有灵魂正引颈期盼。 与这段话相对应的是： 莫德凯撒就这样被驱逐出了物质领域。然而，没有人知道，这恰是他的计划，而且是关键的一步。权力和诡计虽然让他荣极一时，但他知道还有比骸骨大殿更为伟大的命运在等待他。 看完有关资料，纪来仿佛隐约看到了一张无比硕大的棋盘，乌鸦、妖姬还有铁男，都在棋盘之中，扮演着各自的角色，而他之前了解到的诺克萨斯，比起这一盘棋，简直是九牛一毛。 他关掉了铁男的界面，又将妖姬的资料翻了一遍，然后关闭浏览器，开始尝试着在记事本上梳理起这一盘跨越了千年的棋局： 首先，就目前已有的信息来看，可以得知，这个世界是由不同位面组成，已知的有：物质领域，也就是当前所处的这个位面；班德尔城的位置，即精神领域；以及荒原所在的冥界这三个位面。 至于虚空，暂时还不能确定，它究竟是这个世界的另一个位面，还是说根本就是另一个世界，所以这里暂且按下不表。 为了便于记忆，纪来把冥界叫做亡灵位面。 灵魂巨井暂且可以算作物质位面和亡灵位面之间的通路，那物质位面与精神位面的通路… “魔典！” 想到这里，纪来破口而出。 终于，所有的线索终于在此刻汇聚。 原来，魔典的作用并不只是传送门，他是连接所有位面的通路，甚至连接着符文之地和现实世界… 那乌鸦意图夺取魔典的目的，就也呼之欲出——他要对抗的，很可能不只是虚空，还有亡灵位面，甚至连精神位面和现实世界也可能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不过，这个魔典… 纪来回想起了之前的每一次传送。 从现实到云顶之弈，再到符文之地，灵魂巨井、亡灵位面、班德尔城… 这个魔典一直在指引着自己，他是知道的，而且他曾有所怀疑，魔典和自己身上的这个系统，很可能有着某种联系，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还只是一种猜测。 虽然还是有几个疑点，但也总算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第七十四章 格斗技 纪来稍稍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继续整理。 目前看来，诺克萨斯内部存在着三方势力，分别是乌鸦、妖姬还有铁男。 资料中提到，铁男第一次回到物质领域，便重新开始了他的暴政，他四处领兵征讨、屠杀，几乎抹掉了一代人。 妖姬作为铁男手下的女巫，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选择了叛变——她带领古诺克希人推翻了铁男的统治，将铁男逐出物质领域。 可是，铁男的资料里却表明，这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也就是说，铁男是故意被杀死的。 至于他这样做的目的，纪来推测，他大概是想要回到亡灵位面，去统领收集的亡灵，以建立亡灵大军。 这样一来，所有的线索就连结了起来：妖姬之所以要找寻铁男留在不朽堡垒的秘密，很可能是因为惧怕。 她惧怕铁男重返人间，那她找寻的那个秘密，就一定是击败铁男的关键，然后乌鸦出现了。 曾经的乌鸦相较于另外两个人，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如蝼蚁一般的存在，但他却在濒死的时刻，意外得到了恶魔的力量——据他所说，这个力量就是妖姬找寻的秘密，也就是铁男留在不朽堡垒的秘密。 不过，乌鸦体内的恶魔究竟是不是铁男留在不朽堡垒的秘密，还需要更多的佐证，不能只听乌鸦的一面之辞。 到这里，纪来对诺克萨斯的局势又有了一个新的理解。 他合上电脑，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得到了很多信息，但有关于他身体里的那个力量，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看来，只有去问乌鸦了。 纪来伸了个懒腰，觉得大脑有些过载，打算上去透透气，可他刚走到楼梯前，抬头往上一看，心跳猛地漏掉了一拍。 “姐…” 卡特站在上面，正要下来。 绯红色的长发垂在肩上，点缀上阳光，闪耀出迷人的光彩。 “成功了？” 卡特走了下来。 纪来没有回话，幻境中的景象又开始在他的脑海里流转，直到卡特迈下最后一节台阶。 “姐…” 他张开双臂就要去拥抱卡特，下场自然是被卡特用匕首抵住了喉咙。 “你疯了？” 卡特并不知道纪来经历了些什么。 “啊，对不起…”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现实。 他嘴上道着歉，脚下也知趣的往后退了两步。 “练的怎么样了？” 卡特收起了匕首，问。 “嗯，成了。” 纪来抬起手，就要给卡特展示，可他尝试着凝聚了几次，却都是以失败告终。 卡特也没说话，只是看着纪来，面无表情，就好像一个被老师请到学校的家长，正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孩子，骂也没用，打也没用。 “啊，姐，等下…” 纪来背过身去，连续地深呼吸了几次。 他认为没成功的原因是因为见到卡特，心绪被扰乱。 “嘶…呼…嘶…呼…” 做了几个深呼吸，又拍了拍脸，他才把身子转过来。 “来咯。” 他抬起手，屏息凝神，很快，他的眼里涌起了灰色的风暴，一团雾气也凝聚在了他掌心。 纪来见状，得意一笑，手轻轻一握，捏出一柄长刀，接着手腕一转，雾气就又凝成了一面盾牌，然后松开盾牌，一朵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怎么样，姐。” 碍于不知道这雾气之花会不会伤人，所以他也没把这花往卡特手上递。 “还不错，来试试。” 卡特一边点了点头，一边抽出了背后的刀。 “啊？” 纪来不解。 “这只是基础，你的格斗技也需要锻炼。” 卡特说着，纵身向后一跃，与此同时，一柄匕首跟着甩了过来。 那匕首的速度极快，纪来根本来不及反应，不过那匕首好像是打偏了——匕首只是划破了纪来左侧的脸颊，然后就钉到了地上。 照理说，卡特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卡特要使用瞬步。 看穿了卡特的进攻路线，纪来脸上一笑，就将手上的雾气凝成一根长棍。 他不敢对卡特用刀，毕竟他对这雾气还是有着那么一点了解，他十分清楚这雾刀的诡异之处。 紧跟着，卡特果然瞬步到了那柄匕首的位置，然后从纪来的背后发动攻击。 虽然纪来看穿了这一点，但他没能料到，卡特的速度，远比匕首要快——他刚转身到了一半，卡特竟已经就位。 等到他彻底转过身，卡特的刀已然刺出，自下向上，没入了他的心口。 这是杀招！ “不认真，会死的。” 卡特朝着纪来一笑，手腕一转，把刀在他的身体里拧了一圈。 纪来倒没有觉得痛，只是肋骨间传来了一种被剐蹭、被挤压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和卡特的近乎完美的连招激起了他的斗志。 “好！” 纪来笑着，一只手就要去抓卡特握刀的手，另一边，长棍已经挥出，准备来个横扫。 这两个动作几乎是在眨眼间完成，他自认为是必中无疑，可他明显低估了卡特的实力。 卡特见纪来起势，第一时间就松开了握着刀的手，身子也跟着向侧面倒去，避过长棍的同时，一脚踩地，一脚倒钩，正中刀把——那刀贯穿了纪来的身体，钉到了他身后的墙上。 纪来见一棍吃空，顺势抬手，又将长棍狠狠劈下。 如果是一般人，纪来这一棍绝对是吃定了，单脚踩地，身体后仰到几乎与地面平行，根本就是躲无可躲，可结果，这一棍还是劈到了地上——卡特又瞬步到了她刚刚踢飞的那把刀旁。 “草！” 纪来情不自禁地爆了粗口，但他也猜到了卡特的位置。 于是，他又是一个转身，动作一如十秒之前，不过结果也没什么变化，只不过伤口从心脏，换到了喉咙。 他的喉咙被割开，但他这次没有任何的犹豫，立刻展开了反击。 纪来头还没回，脚上先是一捻，腰身也跟着一拧，手上的长棍就直接劈向了他的身后，卡特所在的位置。 这回纪来的确打中了，只是打中的不是卡特，而是卡特的刀——卡特用刀扛下了纪来这一棍。 纪来有些上头。 他一手将长棍死死压住，以防卡特挣脱的同时，又以这只手为支点，迅速转身。 在转身的过程中，一柄长刀已经凝聚在了他的左手。 借着转身的力，纪来将刀狠狠的挥向了卡特的背。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只是一场切磋，有必要搞成这样吗。 纪来犹豫的这一刹那，卡特顺着长棍下压的方向，把力一解，将棍子送到了自己的身后。 失去了支点的纪来直接往前闯了出去。 卡特一个翻身避开，又眼看纪来的刀就要朝着他的手臂挥去，想要去救，却为时已晚。 “啊…” 刀落在了纪来的小臂上。 第七十五章 亡灵之力 “嗯？” 很快，纪来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他非但没能感受到，小臂与身体分离的感觉，反倒感受到了一股充盈的力量。 “这…” 他先是一愣，然后站起身来，举着自己并没有脱离身体的小臂，朝着卡特挥了挥。 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成形。 “姐。” “你没事儿就好。” 卡特轻叹了口气，站起身。 “姐，帮我个忙。” “嗯？” “给我胳膊，来一刀。” 纪来说着，走向了卡特。 卡特没有作答，只是将信将疑的看着纪来。 “没事儿，你砍就完了，我也不会疼。” 纪来看出了卡特的犹豫，接着道。 “好。” 卡特点了点头，大概是因为她从纪来的表情中看出，他很可能发现了什么。 纪来站到卡特面前，做了个侧平举。 “来，姐，哪边都行。” 他说完，卡特抬手就是一刀，在他的小臂上剖开了一个深可见骨的口子。 “这样吗？” 卡特问。 “okok，可以了。” 纪来看着自己小臂上骇人的伤口，心中不由得感慨： 这样的伤口要是放在以前，自己肯定早就吓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自己竟可以做到熟视无睹。 他摇摇头，又沉了口气，便将雾气凝聚在另一只手上，按到伤口处。 这一按，就好像按下了时间的快进键——原本肌肉纤维的交缠、血管的重建只是在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但在接触到雾气后，新鲜的血肉就好像是凭空出现一样——眨眼的功夫，伤口处只剩下了最后的接缝。 随着白烟升起，那接缝也消失不见了——伤口已经完全愈合，根本看不出有受过伤的痕迹。 看到这里，纪来知道，自己那个不成熟的想法，是成立的——雾气，可以加快伤口愈合的速度，或者说，雾气，就是肉体修复的原材料。 结合之前的一些线索，关于这个雾气本身，他的心里也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那些被雾气侵蚀的血肉，也会化作雾气，这一点在蜘蛛身上得到了印证。 这说明雾气可以把别人的血肉转化成雾气，而雾气又可以作为自己修复身体的原材料… 灵魂巨井连通着亡灵位面，也就是荒原，自己是在灵魂巨井发生的转变，又在荒原上吸收过雾气，所以基本可以确定，能使用的雾，和亡灵位面的雾，是同一种。 那么，亡灵位面中最丰富的是什么？ 是亡灵。 亡灵，又是什么？ 是肉体殒灭后留下的能量。 这样一来，如果说，是这种能量化作了雾气，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至此，两相佐证，有关于雾气的本质，也算了解了大半，再结合之前的“租客”理论，纪来对这个力量又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理解： 雾气即亡灵。 亡灵存在，雾气就在。 雾气存在，自己的肉体就可以被修复。 这大概就是之前需要锻炼精神力的原因，毕竟精神力弱，就会亡灵侵蚀，进而导致失控。 想到这里，纪来不由得会心一笑，虽然有一定猜测的成分在，但总归也是离真相更近了一步。 在开心的同时，他决定，给这个力量起个名字，就叫，亡灵之力。 “你发现了什么？” 一旁的卡特见纪来笑，问。 “啊，我好像明白了这个力量的运行原理。” 纪来这才发觉，自己光顾着思考，忽略了卡特。 “哦。” 卡特并没有细问的意思，这是纪来没能想到的。 好奇，不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情绪吗？ 纪来不是很能理解，但也没好意思问出口，强迫别人问自己的事儿，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所以，他只好转移话题。 “对了，姐，伊莉丝那边儿怎么样？” “她应该还活着。” “怎么会…” “我也不清楚，但已经不重要了。” “哦？” 纪来不是很明白卡特的意思。 “既然你已经掌控了这个力量，我们直接过去就可以了。” “现在吗？” “你累吗？” 卡特问。 纪来摇摇头。 “那就立刻出发，后天会有一场会议，我们必须赶上。” “啊，那怎么去？” 纪来点了点头，开始回忆，吸血鬼提供的位置。 他只是依稀记得，关押斯维因的地点，大概是在诺克萨斯都城以东偏南的方向，距离不近，好像是叫什么龙门。 卡特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向楼梯。 “对啊！我们有魔…” 虽然纪来瞬间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但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没再往下说。 因为他深刻的知道，魔典的不稳定性。 “嗯？” “那个，魔典，时不时会抽风，我被他搞过很多次了，我不确定他…” “从都城到龙门，走陆路最快也要两天两夜，走水路也要一天一夜。” 卡特想要表达的意思十分明显。 “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点儿啊？” 纪来对魔典还不是很放心。 “议会临时决定的会议，没办法。” 卡特说完，转身上了楼。 纪来只得一边跟上，一边消化这个信息。 议会临时决定？ 假的斯维因又要有动作了？ 或者说，黑色玫瑰又想干些什么？ 之前取消潜入弗雷尔卓德的计划只是第一步吗？ “我们先出城，再通过魔典去那里。” 卡特打断了纪来的思绪。 纪来这才注意到，卡特已经叫醒了悠米。 “喵呜～” 悠米站在卡特的床上，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猫咪，醒醒，我有话问你。” 纪来朝卡特点了点头，就坐到床上，开始揉搓悠米的小脑袋。 “嗯…什么啊？” 悠米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你知道龙门这个地方吗？” “知道啊，我去过那里，怎么了？” “能让魔典带我们过去吗？” “可以…喵呜？为什么要去那里？” 悠米突然瞪大了眼，一脸疑惑的看向纪来。 “去救人啊！你忘了？” “喵呜，我想起来了。” “我信了…” 虽然悠米嘴上说想起来了，但从她的表情上来看，她绝对是什么都没想起来。 不过，纪来也没心思去戳穿她，毕竟现在事态复杂，时间紧迫。 “放心！包在悠米身上！” 悠米看出了纪来的担心，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翻开了魔典。 “ok，那我们现在出发。” 纪来白了悠米一眼，转头看向卡特。 卡特刚要说些什么，就见魔典里已经放出了刺眼的光芒。 第七十六章 龙门 光芒退去。 卡特捏着眉心，脸色不是很好，看样子是在压制自己的怒火。 “姐，你…” 纪来自然看出了卡特的愤怒，想要张嘴安慰，却被眼前壮阔的景色迷住了眼——这景色中，自然包含了卡特。 卡特站在崖边，绯红色的发丝被风吹起，飘扬在她的身前，而她的身后，则是一轮巨大无比的满月。 白色的月光洒在汹涌的黑色海浪上，被折成刺眼的光点，与浪共舞。 海浪撞击礁石的声响不时从悬崖下传来，入耳竟有些空灵。 “喵呜！好美！” 悠米浮在纪来身旁，惊叹道。 “是啊，好美。” 纪来也附和了句，只是不知他说的是景，还是人，但很快，他便从沉醉中醒了过来。 “美什么美！小蠢猫，你这回怎么这么麻利！啊！还不赶紧给我姐道歉！” 他先给悠米递了个眼神，又象征式地凶了悠米两句，这样做的目的无非就是让卡特放过悠米。 卡特刚刚想要说些什么，纪来是看到了的，只不过哪成想这回悠米的动作这么快，卡特连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传送门就打开了。 “喵呜…悠米知道错了。” 悠米自然领会到了纪来的意思，立马委屈了起来。 “姐，你看…” “没关系，已经不重要了。” 卡特已经站到了悬崖边，单手指向海面，头也没回。 “啊？” 纪来不解，朝悠米甩了甩头，示意她跟上，就站到了卡特身旁，顺着卡特指的方向看去。 “本来是说去城外拿下地图的，现在也用不上了。” 卡特解释着，纪来并没有在意，因为悬崖之下的景象，又一次震撼到了他。 黑色的海浪轰击在黑色的礁石上，炸出骨白色的泡沫，仔细看去，那些礁石的位置，就好像巨龙下颚上的一颗颗尖牙。 他们立足的悬崖，又刚好是从陆地突出、上扬，正如巨龙的上颚，而在巨龙的口中，也就是崖壁处，零星的火光正在随风摇曳。 想来，那里应该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纪来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叫做龙门。 他小心翼翼的站到悬崖边，探头向下看去，只见崖壁上，有一个人工开凿出的巨型平台，估摸着就是港口了。 “是那里！” “诶…不对…岛呢！？” 纪来先是大喊了句，不过这话音刚落，他就发现，情况好像不大对劲——因为目力所及之处，只有海水，连岛的影子都看不到，可他清楚地记得，吸血鬼提供的位置，是龙门附近的两座小岛。 “我们先下去看看。” 卡特的脸色也有些不对。 纪来想要问，但他转念一想，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他们被那个老妖怪给骗了，这种是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儿，也没必要再问出口，影响士气。 “好，猫咪你进来。” 纪来招呼了一声悠米。 “喵呜！” 悠米自然乐意至极，转眼就化作一道金光，钻进了纪来的肚子。 纪来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就要去问卡特，怎么下去。 不过这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见卡特已经走到悬崖一侧，纵身一跃，跳进了海风中。 “我…” 纪来看傻了。 在他的认知里，就这样跳下去，非死即残，但很快，一个匕首钉入岩石的声音就更新了他的认知。 瞬步还能这样用… 纪来在心里惊叹的同时，也开始犯愁——卡特能这样下去，我怎么办… 他站在悬崖边，探头往下一瞧，想到要从这里下去，两腿就开始不住地打颤。 真的要跳吗… 虽然知道肯定不会死，但也够吓人了… 其实纪来并不恐高，只是这样的高度、环境，换任何一个人过来，也不可能毫不犹豫地跳下去，除非是对自己的技艺有着极度的自信，比如卡特。 纪来自然是选择了拒绝，那就只得开动大脑，找一个不那么吓人的方式。 降落伞？ 高度不太够… 楼梯？ 工程量有点大… 梯子？ 脚底下和悬空也没什么区别… 诶！ 悬空！ 对啊！ 如果雾气可以悬空，那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纪来猛地一拍脑门，便开始着手试验。 灰色的风暴在他的眼中肆虐，大量的雾气开始在他的周身弥漫。 他先是将雾气压缩，捏出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浓度极高的圆形地台，又将地台升起、落下，上上下下好几个来回，确认了可行性，然后真正踩上去，又是几个小幅度的升降，确认了安全性，才操控着地台，来到了悬崖边。 “加油！” 纪来给自己打了个气，就驾着地台，慢悠悠地飘出悬崖，开始了下落。 最开始的一段，他的感觉还算不错，因为只要不东张西望，根本不会有在空中的感觉。 他站在地台上，不由得感慨，几个星期前的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有一天也能驾雾而行，就好像…孙悟空？ 不过很快，凶猛的海风就无情地击倒了他，还差点儿把他给掀飞到海里。 得亏他的反应还算快，才勉强稳住身体，但他已经不敢再站起来了，只能安静地趴在那里，样子格外滑稽。 “草…” 纪来长出了口气，稳了稳心神，心说，这要是心思一乱，雾散了，可就真完蛋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阵胆寒，因为从小到大，不论大事小事，只要他敢往坏处想，事态就有很大几率会往坏处发展。 比如考试前怕考不好，就一定考不好。 比如学车时怕熄火，就一定会熄火。 比如表白前怕被拒绝，就一定会被拒绝… 希望这次可以幸免于难… 纪来心说着，地台也还在平稳的下落，直到卡特的出现——地台马上就要落到崖壁上那个人工开凿的平台上时，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卡特。 看到卡特晕倒，纪来的心立刻杂乱了起来，结果自然也可想而知——由雾气凝聚而成的地台瞬间坍塌瓦解，虽然高度不高，但他还是摔了个狗啃泥。 纪来摔到地上，就立马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奔向卡特。 “姐！” 第七十七章 冷静 纪来飞奔到卡特身旁，先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脉搏，又大致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上，看有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 见她呼吸平稳，脉搏有力，也没什么外伤，纪来才算放下心来。 他长出了一口气，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却发现这个人工开凿的平台上，竟然空无一物——不仅没有任何打斗过的痕迹，甚至连人类活动过的痕迹都没有。 奇怪，这四下无人的地方，卡特怎么会晕倒？ 纪来心说着，一股不详的预感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 “猫咪，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他对着空气问道。 悠米没有回话。 “猫咪？” 他又问了一声。 “喵呜…是…是那个味道。” 悠米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知道了，别怕，我会保护你。” 纪来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大概是在安抚悠米。 至于悠米口中的那个味道，不用多想，肯定是妖姬。 不过，现在听到妖姬的名讳，他已经没有了畏惧的感觉，只是会有些头痛，因为妖姬的诡计，实在太多，就比如现在——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她知道我们要来救斯维因？ 这也的确是情理之中的事，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她为什么还要留卡特在这里？ 还是说，她在嘲讽我们？ 靠… 纪来越想越生气，以至于他现在一心想要追上去，跟妖姬拼个你死我活，但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卡特，这种念头直接就被打消了。 他十分清楚，自己不是一个人，而且一直以来，比起赢得这场游戏，他更看重的，是身边的每个人都能安然无恙，需要牺牲卡特或悠米来赢得的胜利，他宁可不要。 冷静，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冲动是最容易被利用的一种情绪… 妖姬一定会抓住每个弱点来进攻… 如果刚才真的漫无目的地追上去… 纪来不敢再往后想，因为那个结果一定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他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清醒，然后又轻轻地拍了拍卡特。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叫醒卡特，虽然不能立刻追上去，但也要加快脚步了。 毕竟，拖得越久，对于纪来一方来说就越不利。 “姐，你还好吗？” “姐，你醒醒。” … 纪来轻唤了几句，卡特就醒了过来。 “嗯，我没事儿。” 卡特睁开眼的下一个动作，就是想要坐起来。 纪来见状，赶忙去扶，却被卡特拒绝。 “我没事儿，赶紧去追。” 卡特的脸色并不好，甚至连坐起来都有些费劲。 “再缓缓也不要紧，身体重要。” 纪来还是坚持要扶她，她也没再拒绝。 把她扶起来，纪来就也坐到地上，她的身旁。 “姐，你真没事儿？” “嗯，是我的失误，我大意了。”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很正常…” 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卡特会跟自己道歉，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不知所措。 “错了就是错了。” 从卡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是真的自责。 这也是纪来第一次在卡特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总那么顺利，人生该多没意思，没关系，姐，真的，不怪你。” 纪来望着汹涌的海浪，安慰着卡特。 他之所以没看着卡特，是因为他觉得这话太空，太肉麻，怕自己说不出口。 卡特听完，也没再回话，只是咬着嘴，轻轻地点了点头，那样子就好像一个刚刚擦干眼泪的少女，带着迷人的气味。 “对了，姐，那个岛…” 纪来见卡特的情绪好了些，才敢问出这个问题。 “她是往那个方向走的。” 卡特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抬手指向海面。 “好，那再歇歇，我们就出发。” 其实纪来想要问卡特，她是怎么知道的，但又觉得不太好，就只得作罢。 … 黑色的海水撞在尖牙一般的礁石上，炸出的细密水花，被海风带到二人脸上，冰冷、潮湿，再加上本就湿润的空气，着实让人有些不适。 “姐，可以了吗？” 纪来打了个哆嗦，问。 “嗯。” 卡特应了句，站起身来。 看样子，她的身体已经并无大碍。 “那…那个…我们怎么去…” 纪来也站了起来，脸上有些尴尬。 卡特没回话，只是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嗯…姐，你有什么想法你直说，别这样看着我…” “你刚才跳下来的？” “不是啊…诶！不对…” 纪来的面部表情好像过山车一样，升降升降，好不搞笑。 主要还是因为他对自己的能力并不是那么放心。 从悬崖上下来，好歹有个着陆点，这没头苍蝇一样就往海上飘，太冒险了，要是… 想到这里，他赶紧叫停了自己的想法——不能再往下想了。 “这…是不是太冒险了啊？” 纪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虽然他对卡特的回答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但还是抱有一丝侥幸，想要问一问，试一试。 “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吗？” 卡特的神情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漠。 纪来摇摇头，在心里面叹了口气，眼眶中便开始涌起灰色的风暴，雾气也开始在他的周身弥散。 凝聚雾气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已经可以称得上是信手捏来，随叫随到，而且可以维持相当一段时间。 可说到雾气的运用，他明显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不然也不会捏出这么个玩意儿——为了抵御海风，他用雾气捏出了一只…碗。 “来啊，姐。” 纪来率先上前，却发现卡特并没有跟上，转身去叫。 卡特站在原地，一只手捏着眉心，把头埋得很低。 “怎么了啊？” 纪来又问。 卡特抬起头看了看纪来，又看了看那只足以容下两个人的“碗”，一脸无奈。 纪来当然明白了卡特是什么意思。 “是说这个吗？这个能挡…”他指了指那只“碗”，想要解释，但一看到那只“碗”，他一下子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挡风，它能挡风。” 卡特站在那里，看着纪来，也笑了出来。 “行了，走吧。” 她一边说，一边笑着摇摇头，迈开了步子。 纪来把手一挥，在“碗”上开出一个刚好能容一人通过的缺口，说了句：“请。” 第七十八章 破败港口 当云层遮住月光，海水中零星的幽蓝色水母就成了唯一的光源。 二人一猫，搭乘着由雾气凝成的“碗”，穿过幽蓝色的微光，掠过汹涌的海浪，向着未知的岛屿进发，从黑夜到清晨。 第一束阳光落到他们的脸上的同时，也拨开了海面上的晨雾。 雾散之时，一座极其荒凉的岛屿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因为这岛只能在阳光下显现。 纪来将“碗”停到一处位于岛屿西侧的破败港口。 这里与其说是港口，其实只是一块突入海水的平地，隐约能看出些许人工留下的痕迹，并不明显，更多的还是原始的模样。 不过奇怪的是，目力所及之处，竟然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植物存在。 要知道，连沙漠里、戈壁滩上也会有一些特定的植物存在，可这里… “这…应该是这里了吧。” 纪来有些惊讶。 “去那里看看。” 卡特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点点头，朝着岛屿中心的方向抬手一指。 纪来也没多想，应了一声，就驱着“碗”，向着卡特指的方向前进。 那里的海拔远高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而且其间的地形也是异常崎岖、陡峭。 妈的，得亏有这亡灵之力的加持，不然这段路，得把腿走断，脚走烂… 纪来正暗自庆幸着，视线里却突然多出了一抹黑色，等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竟是一队士兵。 “呃…姐，你看见了吗？” 纪来不由得一愣，指了指那队士兵。 因为在一秒钟之前，那个地方还只有荒凉的颜色，以至于他对自己的眼睛产生了怀疑。 “看见了，交给我。” 卡特嘴上说着，手就要去抽背上的刀。 纪来见状，赶忙拦住了她。 “我想试试。” 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想要向卡特证明自己的实力，现在这个机会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放过。 卡特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放下了已经摸到刀的手。 “注意安全。” “没问题，交给我。” 纪来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用拳头锤了锤自己的心口，然后在“碗”上打开一个缺口，跳了下去。 “很快，等我。” 他往前走了两步，停在那里，转过身来，对卡特道。 卡特望着他，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纪来也朝她笑了笑，就又回过身来，迈开步子，走向那队仿佛是凭空出现的士兵。 他走得并不快，但每一步都十分有力，一步一步踩到地上，仿佛是在为自己奏响胜利的前奏。 在快要接近那些士兵时，他的眼中涌起了灰色的风暴，雾气也开始在他的手上凝聚，而且他每走一步，他的脚下就会溢出一股雾气。 很快，雾气就充斥了他的周身，长刀也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可他刚加快脚步，准备发起冲锋，却发现那些士兵就好像根本没看到他一样，还是整齐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纪来十分不解，脚上的速度就也慢了下来。 这…是一帮死人？ 他心说着，人已经走到了那队士兵身前。 “哈喽？” 他朝着那队士兵打了个招呼，结果自然是无人回应。 “奇了怪了。” 他嘴上嘟囔了句，抬手用刀腹拍了拍站在最中间的那个士兵。 这一拍，纪来更是丈二和尚——这个士兵好像…只是投影，根本不是实体。 “这…” 他歪了歪头，看了看那个士兵，然后放下刀，抬起另一只手，朝着那个士兵的脸就是一巴掌——这一巴掌，自然是扇在了空气上。 “这他妈…” 纪来眼中的风暴开始平息，手上的长刀也散了开去，重新化作雾气。 他回过头，招呼卡特过来，脸上写满了失落。 此刻的纪来虽然猜到了这是妖姬的诡计，但并没有考虑到妖姬为什么要这样做，直到卡特赶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 “假的，这都是假的。” 纪来又给卡特演示了一次。 卡特的表情瞬间严肃了许多。 “上来，快。” 紧接着，她突然道。 “啊？” 纪来还没反应过来。 照理说，他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这次之所以会这样，大概是因为他更在意的，是自己错过了一个在卡特面前表现的机会。 “你猜她为什么要在这里设置这种东西？” 卡特冷冷道。 “啊…” 至此，纪来才醒悟过来——妖姬之所以在这里设置这种东西，无非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可他还没来得及接着往下想，就被卡特拽上了“碗”。 “走。” “啊。” 纪来下意识地听从了卡特的命令，驱着“碗”径直穿过了那队“士兵”，直到飞出大概五六米远，他才彻底回过闷儿来，可他再回头去看，那些“士兵”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如它们的出现一样，神不知鬼不觉。 这他妈… 纪来心说着，把头转了回来，又打了个寒战。 他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赶忙加快了“碗”的速度。 二人在崎岖的地形上飞速前进、爬升，但很快，又停了下来。 “这…” 纪来指着前面不远处的空地，看向卡特，一脸不解。 “继续走。” 卡特的脸色不大好看。 很显然，她也看出了事情的不对——前面的这块空地和刚才那个破败的港口，实在太像了——除了不与海水相连以外，几乎一模一样。 纪来虽然预感到了什么，但并没有说出来，只是点点头，就继续向前，结果刚飞了没多远，他们就又一次停了下来。 因为他的预感，又一次应验了——空地的尽头，站着一队士兵。 “要不直接冲过去试试？” 纪来看向卡特，问。 卡特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二人再次出发，朝着那队士兵冲了过去。 结局自然是和刚刚如出一辙——他们从“士兵”中穿过，向前，又来到了一块空地，而在空地的尽头，同样站着一队士兵。 这回他们两个没再交流，只是对了对眼神，就继续向前。 如此往复，又试了两次，在穿过了第四队“士兵”后，纪来把“碗”停了下来。 因为再试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第七十九章 幻术 “这…鬼打墙？” 纪来问。 虽然他知道这是妖姬设置的陷阱，但他实在想不到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个陷阱。 不过这么形容，也并不准确，因为这个陷阱，根本不符合鬼打墙的条件。 其实所谓的鬼打墙，只是一种运动错觉的现象。 正常走路时，人两脚迈出的距离是不一样的，但人会下意识地进行修正，所以不会出现问题，可在黑暗环境或特殊环境下，人有可能无法对自己的步伐加以修正，积少成多，就会不知不觉陷入到一个圈里。 这和没经过特殊训练的人蒙上眼后，走不出直线是一个原理。 “这是幻术。” 卡特解释道。 “啊？哦，对！幻术！” 纪来突然反应过来，设置这个陷阱的人可是诡术妖姬，以她的能力，想用幻术来实现“鬼打墙”的效果并不困难。 “那，姐，你知道怎么破解吗？” 他又问。 卡特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一脸的严肃，想来大概是在担心着什么。 见状，纪来也没再张嘴。 因为他知道，这种时候，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 这是使命，也是责任。 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还是没能抓到半点头绪。 毕竟他从未想到过，自己竟有一天能接触到这些只存在于漫画里的名词，甚至还要亲自去破解。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世界，这些英雄，还有自己的亡灵之力，在曾经的他看来，也都是一样，如此的魔幻，如此的匪夷所思，但到了今天，也都已经见惯不怪，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他深吸了口气，准备用一种最原始的方法来思考——枚举法。 他把每个信息点在脑子里罗列出来： 幻术。 循环。 鬼打墙。 走不出去。 列到这里，他好像嗅到了一点方向。 鬼打墙，利用的是环境和人走路时，两脚迈步距离的不同。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幻术的原理和鬼打墙不同，但是，它们所实现的效果是相同的——都是通过某种手段，把人困在同一个地方，让人陷入死循环里。 既然如此，想要把人困在循环里，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做一个莫比乌斯环。 所谓莫比乌斯环，即一根纸带扭转180°，再将两头粘接起来做成的纸带圈。 纸带本身具有两个面，一个正面，一个反面，但这样粘接起来，原本的两个面就变成了一个面。 如果把空间做成一个莫比乌斯环，人在其中，就会陷入到无尽的循环中——将空间扭转180°，再将这一端和那一段连接起来。 这样的话，想要破解这个幻术，只要找到那个连接处，将它破坏就可以了，就好像用剪刀剪断纸带一样。 “我知道了！姐！等我！” 纪来猛地一拍大腿，翻身就从“碗”里跳了出去。 他打算先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如果这个幻术的原理真的和莫比乌斯环一样，那事情就好办了很多。 灰色风暴在他的眼中汇聚，雾气开始在他的周身弥散。 他抬手一握，用雾气在手上凝出一根长棍，然后又把手腕一扭，那长棍便开始延伸，直奔不远处的那队“士兵”。 如果他的猜想是对的，那这根长棍就一定会出现在他的身后。 这根由雾气凝成的长棍就好像东海里的定海神针，可以无限延伸，而且速度极快，力道极大，以至于实验结果出来的时候，纪来差点儿被它给捅到肺出血。 “咳…咳咳…” 他一边咳，一边错开半个身位，反手揉着自己的背，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 因为他的背被长棍捅到，就说明这个幻术陷阱的原理和莫比乌斯环的原理是一样的。 验证了自己的猜想，纪来便准备遣散雾气，去找那个连接处，将其破坏，以解开这该死的幻术，可就在这一刹，他突然发觉，手上这根长棍的某一处，竟然出现了轻微的扭曲。 这… 他很快意识到，出现扭曲的那个位置，很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这个幻术的关键。 “原来还有这功能。” 纪来小声嘟囔了句，把长棍留在原地，迈步走了过去。 借着长棍的感知，他很快找到了扭曲发生的位置。 这时，他才发现，这个扭曲，极其极其轻微，如果是人用自己的身体去感知，肯定是什么也感知不到。 不过，更重要的是，他在这被扭曲的雾气中，还感知到了一些其它的东西，像一种声音，又像一种感官，虽然十分模糊，无法分辨，但可以确定，是这雾气，在向他传达着什么。 会是什么呢？ 好奇在他的心里落下了一颗种子，并且迅速生根，想要破土，把他的心脏顶得奇痒难耐，而想要满足这颗好奇之心，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找到乌鸦，问个明白。 他活动了下右手的手腕，然后把手轻轻一握，雾气便在他的手上凝成一柄长刀。 想要找到乌鸦，就一定要先破解这个幻术。 于是，他想都没想，选择了一个自认为很帅的姿势，用尽全身的力气，就把刀挥向了那个连接处——刀是从他身后，自下向上挥出的，和打网球时击球的动作有些类似。 不过，这一刀过去，非但没能把妖姬的幻术破解，倒是把他心里的痒给止住了些许——这一刀完完全全地砍在了空气上。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纪来赶忙又试着挥了几下刀，速度不快，结果发现，这刀不仅破坏不了这个连接处，反而还会在经过时发生扭曲。 看到这一幕，纪来才彻底冷静下来。 同样是由雾气凝成，长棍会被扭曲，那刀自然也不能幸免，更不用说破坏了。 他叹了口气，心中暗骂自己毛躁，让自己冷静，然后抬起手，打算亲身去感受一下这个连接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又该怎么破坏。 这不亲身感受还不要紧，这亲手一摸，他才真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能够跳到当前这个空间以外，从侧面去看这个连接处，你会发现你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因为它太薄了，薄到像不存在一样。 这他妈… 这… 这怎么破坏啊… 第八十章 桎梏 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就挡在你面前，你却拿它没有一点办法，这是最让人恼火的。 此时此刻的纪来面对的，正是这样的敌人 短暂的抱怨过后，他用手捂住脸，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 紧接着，他又一次伸出手，穿过那薄如蝉翼的连接处，缓慢转动。 看着手腕上那极其轻微的扭曲，无数种可能从他的脑海里掠过，又被一一否定。 天体物理、空间物理、量子力学、广义相对论… 纪来开始在记忆中检索，一切有关于空间概念的知识，但他能想到也只有这么几个空泛的名词，没有任何实际意义和作用。 在现实世界的认知里找不到方向，他又开始把重心转移到这个世界。 谁会了解这种东西？一个个排除好了。 卡特？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卡特。 因为距离，卡特的脸十分模糊，也没有任何回应。 纪来也没多想，继续排除。 猫咪？ 对！怎么把她给忘了！ 在位面间穿梭对魔典来说，都是小菜一碟，想要从这幻术空间里出现，还不是轻而易举？ 没错！ 其实也不一定非要打破这个循环空间，只要人能出去就可以，而且这个空间并不大——这是刚刚用长棍实验时得到的结论。 所以，只要用魔典从这个空间里传送出去，再折回来，绕过这个空间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他猛地一拍脑门，决定说干就干。 “猫咪？醒醒，快醒醒。” 纪来轻声呼唤着半天没说话的悠米。 “喵呜？怎么了凡人。” 悠米的声音从他的脑海中响起，充满了困倦，搞得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很快，帮我个小忙，你就可以接着睡了。” “嗯…好，你说…啊…” 趴在魔典上的悠米从纪来的身体里钻出来，用她小肉爪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你能带我回去吗，离这里最近的地方。” “这是什么地方啊？” 悠米歪歪头，又四下环顾了一圈，问。 “呃…这是一个岛，能回去吗？” “嗯…回哪里？” “那个悬崖你还记得吗？离那里越近越好。” “喵呜…我看一下。” 悠米说着，就要去翻魔典。 “等下！” 纪来见状，一把按住魔典。 他突然想起了魔典之前的所作所为，而且现在时间紧迫，要是再出什么变故，可就真完蛋了。 “这次你可看好了。” 他跟悠米强调了一遍。 “放心…” 悠米说完，用她小肉爪拨开纪来的手，启动了魔典。 “诶，不…” 刺眼的光芒打断了纪来的话。 … “我发现你最近手脚很麻利啊…” 光芒退去，纪来已经坐到悬崖边，捏着自己的眉心，一脸无奈。 “喵呜？悠米又怎么了？” 悠米已经能够很好的明白纪来的语气。 “卡特…还在那里…” 虽然这次魔典没有搞鬼，定位也够准确，但他们把卡特一个人留在了那里。 纪来想象着一会儿见到卡特时，她的表情，眉头皱得更紧了。 “凡人，我…还有一个小问题。” 从悠米的声音可以听出，她知道自己犯了错，但这语气里，似乎还有着另一层含义。 “说吧…” 纪来自然明白这另一层含义——糟糕的事肯定不止这一件，只是他暂时还没想到这件事儿具体是什么。 “魔典上，好像没有那个岛。” 悠米一个翻身，从魔典上翻下去，小爪一推，把魔典推向纪来，示意他自己看。 纪来撇了她一眼，没说话，也没看魔典，只是扶着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 这他妈… 用雾飞回去大概需要一夜时间… 卡特说不定会活活气死… 乌鸦肯定也早就被带走了…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一阵疲惫、烦躁，干脆闭上眼，又长长地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难…” 悠米的脸上满是委屈：“喵呜…凡人，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不怪你，怪我，是我的错。” 纪来摇了摇头。 “你记得那个岛叫什么吗？问问魔典，万一他知道呢。” 悠米又道。 纪来看向悠米：“我只知道这里叫龙门。” 虽然不知道那座岛叫什么，但悠米的话给了他希望。 不过这个希望并没有寄托到魔典上能有这个地址，而是寄托在魔典能搞搞鬼，像之前一样，因为那座岛好像是吸血鬼的私人岛屿，悠米的主人诺拉去过那里的概率可以小到忽略不计。 这种心理很好理解，说白了就是绝望之前的回光返照，一如绝症时的求神拜佛，又如穷困潦倒时买的一张彩票，只不过是把希望寄托在奇迹上，进行最后的挣扎。 悠米用她的小肉爪在魔典上摩挲着，看样子是在和魔典沟通。 纪来看着悠米，开始在心里默默祈祷。 可惜，命运有时候就是喜欢和人开玩笑，该有时他总没有，不该有时倒是总给你来一手——良久，魔典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这样也就意味着，没有任何变化，一切都还维持着原状。 “怎么样？” 纪来试着问道。 见悠米没回话，他便站起身来，朝着悬崖边走去。 这是他第一次在白天仔细去看这个世界的海，上岛时虽然天亮了，但太阳并没有出来，再加上注意力都在那座岛上，自然忽略了海上的风景。 没了风浪，白日下的海水呈现出一种安静的蓝色，干净却深邃，仿佛有着一种安抚人心的魔力。 他吹着轻柔的海风，望着脚下的海水，听着海浪的声响，张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刻，疲惫、烦躁、困惑…总而言之，一切不好的情绪都仿佛被海水冲走了一般，消失不见——他也清醒了很多： 是啊，如果把命运交给上天，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人啊，一定要抱着胜天半子的心态去过活，才有可能突破命运的桎梏，拿到自己想要的人生。 他又深吸了口气，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决定用雾飞过去。 尽力而为，来不及又如何，总好过呆在这里，像个废物。 “呼——” 他长长的呼了口气，转身就要去叫悠米。 与此同时，他的眼中已经涌起了灰色的风暴，可他这一转身，却和悠米撞了个满怀。 “找到了喵呜！” “啊？” 第八十一章 工具人 “我找到了！” 悠米在纪来的怀里大喊着。 “找到什么了？” 纪来嘴上问着，其实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这惊喜来得太突然，他一时间还不能接受。 “这片海域上的两个岛，魔典上都有！” 悠米的表情十分激动。 “乖。” 纪来笑着用手揉了揉悠米的头，心里却并没有多么的高兴，更多的则是一种不解。 照理说，这两座岛屿是吸血鬼的私人岛屿，悠米的主人诺拉怎么可能去过，是吸血鬼说了谎，还是说他们两个之间有过联系？ 悠米看出了他的疑虑：“凡人，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开心呢？” “没有，我就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喵呜，你说。” “你的主人，见过那个弗拉基米尔吗？” “谁？” 悠米歪了歪头。 纪来这才想起，悠米并没有见过吸血鬼：“一个诺克萨斯人。” “没有，我们和诺克萨斯人没有来往。” 悠米斩钉截铁道。 纪来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因为他想到了另一种解释，也是最有可能的一种——约德尔人不受时间的限制，也许诺拉到这里时，吸血鬼还没有买下这两座岛。 “喵呜？那我们现在出发？” 悠米问。 “好…” 纪来刚要吐口，让悠米启动魔典，却又闭上了嘴。 因为他突然感知到了什么。 这种感觉和之前在岛上用雾气感知到空间扭曲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可现在的他并没有使用雾气。 这让他有些不安。 “凡人你怎么了啊？” 悠米问。 “没，没，我们先出发。” 虽然不安，但时间紧迫，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乌鸦，把一切问个明白。 “喵呜，好。” “等下！” 悠米刚开始翻动魔典，纪来却又叫了停。 “又怎么了啊…” 三番五次的叫停让悠米有些恼火。 “我们直接去那个小一点的岛。” 纪来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之前困住他们的，是那座大一点的岛屿，虽然卡特在上面，但如果这样贸然回去，再陷入死循环，完全是浪费时间。 现在这种局面的最优解，就是先去那座小一点的岛，救出乌鸦，再回过头来去救卡特，以乌鸦的能力想要破解幻术，应该不难。 悠米点了点头，启动了魔典。 … 刺眼的光芒退去，二人已经站在了一处悬崖之上。 纪来睁开眼，刚要张嘴，脚下却是一滑，差点儿从悬崖上跌落，得亏悠米拉了他一把。 “卧槽…”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坐在地上，俯视着身下的汪洋大海，冷汗已经从他的背上淌了下来。 “凡人你还是好笨。” 悠米笑着道。 “去！” 纪来捋着自己的凶口，往脚下看去，才发现他们现在正坐在一处悬崖之上。 这里的海拔非常高，起码有三十米。 他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这座岛屿。 “这…” 这座岛屿的面积不大，几乎一眼就可以望到头。 更夸张的是，这座岛的边缘，全是悬崖，没有一处接近海面，而悬崖之下，黑色峭壁直上直下，仿佛人工开凿的一般，不像自然形成的样子。 总而言之，如果把视角拉远，整座岛就好像一块不规整的蛋糕，漂浮在海面上。 在这座岛屿南偏东的位置上，还有一座岛，想来应该就是他们刚刚被困的那座岛了。 “凡人你看！” 悠米用她的小肉爪指向了这座岛屿的中心。 “啊？” 纪来转过身，这才注意到，那里竟有一处荒凉的院子。 乌鸦就在那里吗？ 终于到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是要去那里吗？” 悠米问。 纪来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座岛，心说，姐，等我，我很快就回去。 … 二人站到院子门前，门前并没有守卫，而且门也没有上锁，用手轻轻一推，就错开了一个空隙。 纪来见状，不由得心生奇怪，这也太顺利了，顺利得让人有些心慌。 如果乌鸦真的是被囚禁在这里，那这里怎么会没有一点的防御措施，甚至连个守卫都没有，还是说他们就那么自信，我逃不出那个幻术？ 不对，他们肯定知道悠米有魔典，而魔典的能力他们肯定也是一清二楚，那这就更说不通了。 这样想来，甚至连之前那个幻术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猫咪，你先进来。” 纪来突然回想起去班德尔城之前，在那片荒原上，悠米说她嗅到了乌鸦的味道。 如果乌鸦真的在这里，他又怎么会出现在那片荒原上… 自己的亡灵之力也和他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乌鸦极有可能根本不在这里… 此外，乌鸦被囚禁在这里的这个消息，是吸血鬼提供的，真实性存疑，那卡特又为什么要相信他… 纪来这才发觉，自己好像始终都在被人牵着鼻子走，而且还不告诉他，这是要去哪儿。 至此，多日以来的困惑和压抑终于迎来了爆发。 这就是所谓的自己人？ 我看你们是拿我当工具人！ 你们不是想让我去吗！那我就去！我倒要看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草！” 纪来心说着，嘴上骂了句，便一脚踹开铁门，大步迈了进去。 院子里只有一个用泥土砌成的圆柱形建筑，高约三米，直径也就十米左右。 整个建筑没有任何的装饰，也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金属制的双开大门，在正对院门的位置上，高在两米七左右，门缝上约一米五的位置，有一个圆盘，圆盘的正中心有一个孔洞，想来应该是钥匙孔。 纪来活动了下脖子，灰色的风暴便开始在他的眼眶里肆虐。 他站到门前，一团雾气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他把雾气注入钥匙孔，并不断增加浓度，以顶开内部的弹珠，紧接着，就听“哒”的一声，锁就打开了。 纪来闻声，抬手就去推门，可门只开了一个缝，一股浓烈的潮气就从里面涌了出来，把他呛得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咳…咳咳…” 他不断拍打着自己的凶口，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见里面的潮气也放得差不多了，他才重新上前，猛地推开了门。 “妈的！老子到要看看！你们到底想怎样！” 第八十二章 井 “这…” 推开门的纪来愣在了原地。 因为没有窗户，门后十分昏暗，他借着外面的天光，才勉强看到一个大概。 他试着往前探了一步，才算彻底看清这个建筑的内部。 这个建筑内外同形，地上没有铺砖，还是土地，且十分空旷，目力所及，只有一口井，两个楼梯和一段栈道。 井在正当中，也就是圆心的位置上，两段楼梯则是依墙而建，通向上方栈道，没有护栏的栈道。 栈道宽约一米，也是依墙而建，木质结构，看样子应该还算结实。 此外，栈道上还均匀地分布着八架巨型弩机，都是正对那井口。 纪来走到井前，才发觉这口井的不一般——井口虽是常规的圆形，但直径得三米有余，而且探身向下望去，只能看到深邃的黑暗，可以说是深不见底。 当然了，比起不朽堡垒中的灵魂巨井，还差得远。 他刚想凝聚雾气，探探井下的情况，就听身体里的悠米大喊道：“凡人！有人！” 听悠米这么说，纪来下意识地回头，与此同时，灰色的风暴在他的眼中涌起，雾气也开始在他的手上迅速凝聚。 他在回过头的同时完成了转身的动作，长刀也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上，直指来人的喉咙，但下一秒，他却又放下了手上的刀。 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卡特。 “姐，你…” 纪来有些懵。 他完全没想到卡特会出现在这里。 卡特则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姐，你怎么在这里？” 他问。 “你消失以后，我自己又走了一次，发现幻术已经被破解了，然后走到岸边，刚好有船。”卡特解释着，又往前走了两步，就要往井下看去，“这是什么？” “姐，你先等下，”纪来一把抓住卡特的胳膊，把她给拽了过来，“我有话我问你。” 这是曾经的他绝不会做出的举动。 一个个疑团纠缠着他，勒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虽然刚刚简单发泄了一下，已经好了很多，但他还是想要问个清楚，最起码要知道，卡特的态度。 卡特倒也没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确定，斯维因在这里吗？” 纪来问。 “为什么这么问？” “告诉我。” 他手上的力道加大了几分。 “不确定。” 卡特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波动。 “那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不然呢？” 纪来被卡特反问得哑口。 的确，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到这里来的确是唯一的选择，否则只能坐以待毙。 想到这里，本就冷静了许多的纪来点点头，长出了口气。 他打算先把这事放一放，毕竟已经到了这里，不管乌鸦在不在下面，总得去看看，在的话最好，不在的话，也没什么损失。 “这是口井。” 他松开手，和卡特一同站到井前。 其实，他本来是想跟卡特道个歉的，但最后也没能说出口，这种心理十分普遍，通俗一点来讲，就是别扭。 不过看样子，卡特也并没有在意。 “下面是什么？” 她问。 “不知道，我刚要感知一下。” 纪来说着，朝卡特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目光。 得到卡特的首肯，他便在手上凝聚了一团雾气，然后把手往井口一挥，雾气就化成一根丝线，并向着井下延伸。 线是越放越长，他的脸色也愈发难看，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线下放的长度早就超过了三十米，这也就是说，这口井的最深处是在海平面以下。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感知到水的流动，这说明下面至少是干燥的，等下下去，起码不用考虑水下呼吸的问题。 虽然他刚到海边时就琢磨过，雾气在水下的运用。 这时，雾线触到了底，并给予了纪来反馈——这口井的底部竟然是金属材质的，这是他没能想到的，而且那种感觉又一次出现了，和之前的两次完全一样。 “大概一百米左右，下去吗？” 纪来一边说，一边用力眨了眨眼，大概是想要屏蔽掉那种怪异的感觉。 卡特点点头，踩上井口，纵身一跃。 “诶…” 纪来刚想去拦，却见卡特并没有跳进井里，而是腾到了空中。 她在空中先是一个360°转体，掷出六柄匕首，在快要落地时，一个翻身，又将两柄匕首掷出，并准确地命中了在死角位置上的两台弩机。 这样一来，八台弩机无一幸免，全部遭到了破坏。 纪来这才明白，这是未雨绸缪，可他刚要拍个马屁，只见刚刚落地的卡特又是一个纵身，径直跳进了井口。 “卧槽？” 见状，纪来赶忙趴到井口，向下看去，却发现卡特已经遁入黑暗，完全不见了踪影。 大概十秒钟过后，井下才传来一阵金属划过石料的声响。 他知道，这是卡特到底的讯号，便起身开始准备自己的下落——他当然不可能像卡特一样直接跳下去，至少目前是不行，等到对雾气的运用再熟练一点儿，也许才有可能。 “猫咪，我们准备下去咯。” 他嘱咐了一下悠米，抬腿迈到井里，踩在他刚刚铺好的雾气上。 “喵呜！” 悠米应了一声，纪来便操控着雾气，开始下落。 他的速度比起卡特的自由落体，自然是慢得多。 在下落的过程中，能明显感觉到光线的减少，温度的降低，而且空气也愈加潮湿。 他用了差不多小一分钟的时间，才到达井底，这里已经是完全的黑暗，温度几近零下，空气中的水分也充盈到了过分的地步。 “卧槽…这也太冷了。” 纪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你看这个。” 卡特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然后她又用刀敲了敲什么东西。 从声音上听来，应该是某种金属制品。 “什么？姐，你在哪儿，我看不见。” 此时此刻的纪来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盲人，眼前只有黑暗。 “喵呜，凡人，你往前走两步，就能看到了。” 悠米的声音在纪来的脑子里响起。 “嗯？你怎么能看到？” “我是猫！” 原来猫可以夜视…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东西。” “是一个圆环，跟车轮一样的东西。” 圆环？车轮？ 这什么鬼？ 纪来决定还是亲手去摸一摸，他往挪了两步，蹲下身，伸出手。 这一摸，他彻底傻掉了。 这他妈…是个方向盘？ 第八十三章 水密门 最开始的时候，纪来的确以为自己摸到的是一个方向盘，但很快，他就发现并不是这样——这东西，更像个阀门，就是潜艇上用来开门关门的那个。 这是…水密门？ 他心说了句，手又往下摸去。 果不其然，在这阀门的下面，刚好有个直径一米左右，正圆形的金属凸起。 他用手在上面敲了敲：“这…好像是个门。” “这…是门？” 从卡特的语气来看，她显然是不信的。 “是，水密门，一般都是用在船上…” 纪来给她解释着，心里却打出了两个问号： 一、这水密门，的确是现实世界的产物，可这阀门，在皮尔特沃夫或者祖安，应该相当常见，诺克萨斯虽然本质上还没有进入工业化，但它和皮尔特沃夫的贸易相当频繁，卡特没道理不认识这东西。 那她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这东西？ 她可不是那种喜欢故作无知，来骗取好感的女人。 二、为什么要在这井底装个水密门？ 水密门，一般是在船体破裂时用来阻挡进水的装置，装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说… 这里可是海平面以下七十米左右的地方，如果这门下真的是海水，一旦打开，海水一定会倒灌进来，直到和海面平齐… “那还等什么？” 卡特打断了纪来的思考。 “这下面可能是海水…” 纪来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 “你会游泳吗？” 卡特却反问道。 “啊？会啊。哦对！” 纪来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卡特是什么意思——水是有浮力的，如果这下面真的是海水，海水倒灌进来的同时，也会把他们给托上去，只要会稍微会一点游泳，根本不存在淹死的可能。 “那我打开了。” 他深吸了口气，做好闭气的准备，便转动阀门，在听到“嘶”的一声后，用力向外一拉。 结果，想象之中的海水并没有出现。 “凡人！是他！” 悠米在纪来的身体大喊道。 “啊？” “斯维因！那个白胡子老头儿！是他的味道！” 听悠米这么一说，纪来的心猛地一跳。 斯维因吗？ 他还真在这里？ 纪来有些兴奋，因为他有太多话想要问了。 “姐！他就在下面！” 他的语气里充斥着难以掩盖的激动，可卡特却并没有回话，不过，一阵自上向下、划过脸颊的风回应了他——卡特已经跳下去了。 于是，他想都没想，跟着也是一个翻身，跳了下去。 得亏下面并不是很高，他只是稍稍踉跄了下，就稳住了身子。 四下里依旧是黏稠的黑暗，而且更加阴冷、潮湿。 “姐？” 纪来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他喊了一声卡特，依旧无人回应。 虽然他并不怕黑，但在黑暗中呆的时间久了，还是会感受到压抑，一种心理上的压抑。 这种压抑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同时，也让他快速冷静下来。 “斯维因？” 他又喊了一声，结果还是无人应答。 “这…”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纪来下意识闭上嘴，整个空间就立刻安静了下来，只剩他沉重的心跳声，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他有些慌。 人在失去视觉的时候，其它感官就会变得格外敏感，尤其是听觉，可偏偏这个时候，卡特不说话了，甚至连她的呼吸声，也不见了踪影。 乌鸦先不说，毕竟之前就没抱什么希望，是悠米说闻到味道，才重新开始惦记，可这卡特…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了纪来的心头。 “凡…凡人…你…你看…” 悠米的声音突然在脑子里响起，吓了纪来一跳。 “你说什么？” “看…那里…” 纪来这才注意到，悠米的声音在颤抖。 “我看不见，你告诉我。” 他倒吸了口凉气，努力保持着镇静。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镇静，在这种环境下，一旦乱了阵脚，就真的完了。 “你…你自己看…” 一道金光乍现，悠米从纪来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卧槽…” 纪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刺得闭上了眼，可等他稍稍缓过劲儿，把眼睛撑开一个缝，就在模糊中看到了一个诡异无比的画面——那，好像是一个吊在半空中的人。 “卧槽！” 虽然没看清，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往后连退两步，心脏也一下子顶到了喉咙。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下，突然看到这么一个被吊着的人，即使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也还是会被吓到。 纪来经过了这段时间的锻炼，已经比原来强了很多。 他很快冷静下来，眼睛也已经适应了悠米的光亮，这才看清，那个被吊在半空中的人——她垂着头，绯红色的发丝杂乱的黏在脸上，双眼紧闭，两只手被铁链绑住，吊在那里。 “姐！” 见是卡特，纪来先是一愣，然后只见大量雾气从他的身体涌出，在他的手上凝成一柄长刀。 紧跟着，一道凛冽的寒光在空中划过，斩断了铁链。 又一个人影踏墙折回，接住卡特，半跪到了地上。 “姐…” 长刀散去，纪来一手抱着卡特，一手轻抚着她的脸，却发现，她的脸竟如此冰冷。 怎么会… 这么短的时间… 从上面下来到现在最多也就两分钟，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心说着，便用手去探卡特的鼻息——虽然微弱，但所幸还在。 与此同时，他还注意到，卡特的头发是完全湿透的。 这…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不远处的悠米飞了过来，摇摇晃晃，而且她身上的光亮正在变暗，一如即将燃尽的蜡烛，在风中摇曳。 “凡…” 见悠米的状态不对，纪来想要伸手去接，但还是晚了一步。 悠米从魔典上摔了下去，跌到地上，而且魔典也跟着掉了下来，砸在了她的身上。 “猫咪！” 眼看悠米身上的光亮快要消失，纪来单手抱着卡特，蹬腿起身，借着最后一点光亮，抱起悠米，拾起魔典，冲向了角落。 他把一人一猫靠墙放好，刚要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就听头顶，一个关门的声音传来。 “砰…” 第八十四章 动机 门被关上。 悠米身上的光亮也彻底熄灭。 纪来又一次陷入黑暗。 他情绪也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无数的疑问就像一块块烧红的烙铁，一下下的按在他的大脑上，让他的大脑伤痕累累、痛不欲生。 卡特的状态、悠米的昏倒、自己的境遇则更似一根根长针，精准地刺入他的心脏，让他心口发紧，呼吸困难。 “草！” 他一拳打在墙上，可这一拳好像并不解气，他又接连挥了好几下，直到把墙打出凹陷，心里面才算舒坦了一些。 糟糕的情绪总需要一个出口，来宣泄，来释放，不然的话，崩溃是迟早的事。 纪来在这一点上做的很好。 与此同时，事情也迎来了新的转机。 因为他在出拳的时候，无意间注意到，卡特悠米二人，头顶的位置，比起别处好像要亮那么一点。 现在仔细一看，他才想起，那是之前给她们的装备。 对啊！ 装备只能在黑色背景下显示，而现在的环境刚好… 想到一半，纪来突然发觉了事情的不对。 卡特身上一直有装备，这是毋庸置疑的，那为什么刚才在阀门那里，自己没看到过… 那里的光线条件和这里相差并不多，都是一样的漆黑，照理说，应该是可以看到的… 这只能说明… 他倒吸了口凉气，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了脑海里，这一路上的种种细节也跟着一一浮现。 湿透的头发… 冰冷的脸庞… 突然的出现… 看上去着急，却无所作为… 每个细节都在印证那个可怕的想法，可如果真的是这样，悠米为什么没有发现，还是说，妖姬连人的气味都已经可以模仿了… 这时，纪来突然想起，之前在餐馆遭遇蜘蛛时，还有接风宴结束后的场景——妖姬似乎一直在观察、模仿。 那时至今日，她做到能以假乱真，自然是情理之中，不过，她又是什么时候把卡特调包的… 悬崖！ 一定是那个时候！ 卡特跳下去以后就晕倒在了那里，周遭却没有一点打斗的痕迹。 至此，已经基本可以确认，之前的那个卡特，是假的，眼前的这个卡特，才是真的。 不过，还有一个最根本的问题，纪来还没搞明白——妖姬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如果说不想让我们找到乌鸦，她有一万种方法把乌鸦藏起来。 如果说她想置我们于死地，也有一万种方法来杀掉我们。 虽然杀不死我，但以她的本事，想要把我困住还是易如反掌的。 困住… 对！ 纪来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个地牢。 把我关在这里是为了拖延时间，之前循环的幻术也是为了拖延时间，还有假的卡特在晕倒后示弱、道歉，让我主动提出休息，为的还是拖延时间。 总而言之，这一路上的一切都是为了拖延时间而设置的。 可她这么费尽心思，又是地牢，又是幻术，又是调包，究竟是为了什么？ 纪来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出发前，卡特说过，后天有一场会议。 妖姬一定是准备在会议上做些什么，现在乌鸦不在，我们就成了最大的阻碍，把我们困在这里，她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草！” 想到这里，纪来顿时怒从心头起，反手又是一拳，砸在了墙上。 他生气的同时，也在自责，自责自己居然被同样的把戏耍了这么多次，每次都被耍得团团转，不管是在这个世界，还是在游戏里。 买个真眼，买个扫描，就这么难？ 他坐了下来，越想越气，以至于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从这里出去，赶上会议，给妖姬来个样儿看看，让她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诡计都是白费。 从出发到现在，差不多是一天的时间，如果估计的没错，现在外面的天应该已经黑了下来，那等到太阳再次升起，才是卡特说的后天。 时间还算充裕。 纪来在黑暗中站起身来，凭着之前的记忆，站到那个阀门的正下方，准备打破这个地牢。 灰色的风暴开始在他的眼中肆虐，雾气弥散，一柄长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他手握长刀，屏息凝神，一蹲一跃，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半圆。 “一个小铁门，还想拦住我。” 落地，跃起，再落，再起。 如此往复，可半天过去，也没等到一粒铁屑落下。 纪来这才发现了情况的不对。 不应该啊！ 这由雾气凝成的长刀应该很锋利才对，当初砍蜘蛛的腿，像切菜一样容易，这水密门再结实，砍了这么多下，而且刀刀有力，怎么也该掉点儿渣下来啊！ 纪来想不明白，便再次跃起，不过这次他没再挥刀，反而是用手去摸了一下。 因为视觉受限，他只能用触觉去判断，可是他的手从水密门上滑过，却只摸到了由潮气凝成的水珠——那门上，连最轻微的划痕都没有。 这… 他完全不能理解这是怎么个原理。 照理说，蜘蛛的几丁质甲壳也算坚硬，可在这刀下还不是和白菜一样，那这门得有多硬，被砍了这么多下，竟一点划痕都没有。 正琢磨着，他突然发现，蜘蛛的壳和水密门，这两者好像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蜘蛛的几丁质甲壳，是有生命的，而水密门，只是单纯的金属。 再结合之前有关于雾气的分析，纪来虽然不想承认，但心里已经认可了这个事实——这雾气，也许只能对生命体造成伤害。 这样一来，想要以武力破坏掉这个地牢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但纪来并没有沮丧，因为nb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遣散手上的雾刀，摸黑回到悠米身旁，从地上摸起了魔典。 现在的他才真正体会到，拥有这本书是多么的方便，虽然不能像蒙多一样，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但也已经足够了，尤其是这种时候。 至于看不见魔典里的内容，他也早有打算——不论魔典把他们送到哪里，只要有离开这里，就可以再用魔典传送到想去的位置。 纪来坐到悠米和卡特的中间，以避免等下传送开启时，漏掉一个人的情况发生。 “出发！” 他翻开了魔典。 那熟悉的光芒却并没有出现。 第八十五章 吸管 “嗯？” 纪来有些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是方法不对吗？还是说… 他心说着，转头看向悠米。 只有她能用？ 这时，纪来忽然发现，自己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悠米之前一直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晕了？ 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受了伤，反倒像是被…榨干了一样，可是，她一只猫，有什么可榨的？ 难道说… 魔法？ 哦对！ 纪来猛地一拍大腿。 他清楚地记得，吸血鬼提到过，乌鸦是被禁魔石囚禁的。 从现在这个局面来看，乌鸦不在这里已经是既成事实，但这个地牢很有可能真的用到了那种产自德玛西亚的石料，不然悠米也不会是这个反应。 一般来说，人类靠近禁魔石，顶多也就是不能使用魔法，可悠米不一样，她是魔法生物。 对于魔法生物来说，魔法就是生命，一旦失去魔法，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想到这里，纪来一把合上魔典，站起身来。 如果这里真的存在大量的禁魔石，那再拖下去，悠米就会有生命危险，可魔典不能启动，雾气也失去了作用，又该怎么这个鬼地方出去？ 他用手捂住脸，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才能想到逃离这里的办法，但很可惜，效果并不理想。 这一路上的过往就像走马灯一样，不断在他的脑海里转过，想不看都不行；那些疑问，又好似一个个孤魂，不停地在他耳边诉说；最让他难以承受的，是躺在这冰冷地牢里的两个人…她们的命，在他手上。 想到这些，纪来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他的手也从捂脸，变成了死死地按在脸上。 各式各样的想法在他的脑子里疯狂流窜，以至于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好像也快要爆掉似的，仿佛里面有一只尚未驯化的野兽，正拼了命地想要撞破牢笼。 这时，纪来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凶猛如狮虎，面对人类的铁笼，也不会选择用它们最锋利的牙齿去撕咬，可能在最开始的时候，它们还会去尝试，但最后，它们的反抗一定是用自己强壮的身体去冲撞，试图靠蛮力来撞破铁笼。 这地牢，便是铁笼。 雾气凝成的长刀，便是牙齿。 至于强壮的身体，便是可能。 猛兽注定失败，是因为它们还不够强壮，但雾气，绝对够强！ 老子打不破你，老子撑爆你！ 纪来回到阀门的正下方，心说了句。 紧接着，只见他的眼中风暴涌起，脚下雾气弥漫，然后一个纵身上去，用手确认了一下阀门的位置。 他落地的同时，一根由雾气凝成的柱子已经立在了那里，粗约碗口大小，一头顶地，一头顶门。 不过，这东西说是柱子，其实更像吸管，因为纪来有意地把靠外这一层雾的浓度提高，内部则相对稀薄一些。 “保佑。” 纪来站在一旁，默念一句，就闭上眼，开始将大量的雾气注入到这根“吸管”里，并竭力维持着“吸管”外壁的形状。 “吸管”内部雾气的浓度越来越高，但空间就这么大，雾气只能向两端挤压。 很快，他听到了一个声音——那是金属碎裂的声音。 最开始他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成功了，可没来得及高兴，脚下却是一冰。 他这才知道，不是成功了，是出事儿了： 如果计划顺利，听到的应该是类似于泄气的声音，那才是水密门被顶开时该有的动静，但这金属碎裂的声响显然不是，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这个地牢的底，被雾气给顶穿了，而且海水开始倒灌进来。 “草！” 纪来往后退了两步，避开倒灌进来的海水。 也得亏“吸管”还能稍微减缓一下海水倒灌的速度，不然可真就完蛋了。 他站在那里，心乱如麻： 如果我早点注意到材质的区别，就不会这样，明明之前用手就把墙打出了凹。 是我把本就不乐观的环境搞得更加恶劣。 我对不起卡特，也对不起悠米，是我的无能加速了她们的死亡。 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就好了，可能想到的方法都试过了，一次一次的努力，一次一次的失败，每一步都在被人操纵，而我只是棋子。 这些负面情绪好像一阵漩涡，把纪来吸在其中，让他无法挣脱。 直到冰冷的海水漫过脚面，他才稍稍清醒了些。 与此同时，他突然感知到了海水灌入的速度，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虽然雾气堵住了窟窿，让水的流速慢了不少，但也只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也就是说，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个地牢里还是会充满冰冷的海水，变成一个水牢，或者说，坟墓。 他在感知水流的同时，也感知到了雾气和破口处的缝隙，而且那种感觉再次出现，一如之前的三次。 这时，纪来猛地想起，这种感觉第二次出现时，自己不是没有使用雾气，只是自己没能看到，因为那时的雾气，在假的卡特脚下——是那个“碗”感知到了卡特的离开。 这也就是说，雾气应该可以在看不到地方凝聚。 于是，他开始尝试，在那个缝隙中凝聚雾气。 这一试，竟还真成功了。 海水的倒灌渐渐停了下来。 这个新的发现也给他带来了新的灵感——既然雾气可以凝聚在看不到地方，那完全可以在外面凝聚雾气，然后用雾气转动阀门，把门打开。 顿时，他的心中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 纪来再次闭上了眼，开始尝试着在水密门外凝聚雾气，很快就成功了——雾气盘旋着，汇聚在了水密门外。 感知到这一幕的纪来就又借由雾气，开始了新一轮的感知。 在找到阀门的位置后，他操控着雾气，化作一双手，抓住阀门，拧动起来。 一切都在顺利地进行，可就在这时，一股强烈的剧痛从纪来的心口传来，阀门的转动也随之停下。 那感觉，就好像是有人用刀，在剜他的心脏。 第八十六章 屋漏偏逢连夜雨 纪来捂着自己的心口，单膝跪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倒灌的海水已经没过他的膝盖，冰冷刺骨。 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疼痛了，这倒让他觉得很新鲜，只是这疼痛来的有些莫名其妙，而且太是时候。 怎么刚要转动阀门，就这样了？ 他心说着，用手在心脏附近按了按，倒是没发现有什么明显的异样，但就是疼，非常的疼。 不是受伤，又怎么会突然疼起来？ 亡灵之力去哪儿了？ 疼痛严重阻碍了他的思考，他只能通过不断地深呼吸来减轻痛感，但很可惜，收效甚微。 如果说刚刚还有些许的新鲜，那现在就只剩下钻心的疼，他这才真正体会到，能拥有亡灵之力，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他跪在那里缓了好一会儿，才算稍微好过来些，也不知是真没那么疼了，还是已经习惯了疼痛——不管是哪样，总算是能活动了。 他咬了咬牙，便强忍着疼，尝试着去操纵雾气。 之所以这么着急，一来是因为他想试试看，是不是亡灵之力出了什么问题，二来则是因为他想赶紧打开上面的门，毕竟，留给悠米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再者于他本身，他也不想再在这个鬼地方待一分，一秒。 不过很快，他发现这个亡灵之力，好像真的出了问题——雾气虽然还在，自己也还可以控制，但想要用雾气做一些需要力气的动作，基本上是不大可能——因为一旦用力，心口那钻心的疼就会被千百倍的放大，以至于他不得不暂时放弃转动阀门。 此外，那根用来封堵海水的“吸管”，状态也变得不再稳定，甚至可以说，有随时消散的可能，这也就意味着，冰冷的海水会随时倒灌进来，把这里变成一座冰冷的坟墓。 “嘶…” 纪来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怎么会这样？ 事发之突然，情况之危急，着实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如果是妖姬在搞鬼，那倒还好说，可这回，却是自己一直赖以生存的能力出了问题，这该怎么办？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如果没有这亡灵之力，自己恐怕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话又说回来，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搞清楚，这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又该怎么解决。 他开始在记忆中检索起每个有关于雾气的细节。 这一路上，先是用雾气从悬崖上落下，又用它去到第一座岛，再在幻术里兜了好几个圈，还用它来验证幻术，接着到了这座岛上，用它开锁，用它感知，用它下井，用它把地板捅出一个窟窿… 这还只是一个大概，其间使用雾刀的次数已经无从计算，但总而言之，这一路上，几乎每一步，都用到了雾气。 想到这里，纪来好像摸到了一点方向： 亡灵之力的根基是亡灵，或者说是雾气，而这一路消耗掉了太多的雾气，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补充。 所以，雾气被耗尽了？ 结合自己的身体状态，他发现，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只是他从未想到过，雾气会有耗尽的一刻。 因为依照之前的分析，雾气即亡灵，只要亡灵位面还存在着亡灵，那这个力量就会一直存在。 自生命出现之初，死去的生物就会化作亡灵，留存在那里，也就是说，亡灵位面的亡灵是绝不可能被耗尽的，可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雾气被耗尽，又是最合理的解释。 那就只剩下了一种可能——之前的结论，是错的。 怎么会这样… 虽然之前的结论有猜测的成分在，但绝大部分都是可以找到证据的，纪来心里也已经把它当作了事实，可现在却告诉他，这完全是错的，他自然是一时间难以接受。 “不应该啊…” 他一边喃喃着，一边在脑子里把之前的结论重新推演了一遍。 很快，他找到了其中的错误： 雾气即亡灵，这一点没有任何问题，自己使用的雾气和亡灵位面的雾气是同一种，这也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有一个最重要的点，被忽略掉了——那就是，自己使用的雾气，也许并不是直接从亡灵位面汲取的，而是之前在灵魂巨井，在荒原上吸收到身体里的。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在灵魂巨井，自己完成了从血肉之躯到亡灵之体的转变，并吸收了一些雾气，存在体内，之后是在荒原，又吸收了一次，然后就到了现在。 这段时间里，除了从蜘蛛那里补充过一点，就也没有任何的补充了，而且这两天的消耗又比较夸张，体内的雾气被耗尽就再正常不过了。 想到这里，纪来点了点头，心说，以后要省着点儿用了。 其实，这亡灵之力就好比是魔法，而自己就是法师，如果法师的蓝条空了，自然是放不出技能的，雾气于自己也是同理，不过蓝没了，法师还能当个普通人，好好活着，可自己却会痛成这样… 仔细想来，纪来突然发觉，雾气于自己并不是魔法于法师的关系，反倒是像魔法于悠米——失去魔法，悠米的生命就岌岌可危，而失去雾气自己，好像也离死不远了。 可是，除了去那两个地方，还有什么办法能补充雾气呢？ “咳…咳咳…” 纪来猛地一阵咳嗽，嗓子跟着也是一甜。 虽然眼睛看不到，但嘴里的腥味告诉了他，这一咳，咳出血了。 看来，再用雾气，真的要死了，可不用，海水倒灌进来，一样也是死。 真他妈，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盘算着，用手抹掉嘴角的血，强忍着疼，站起身来，看向了身后。 虽然只能看到几个装备栏，但他还是想要看看，看看这两个被自己带入绝境的人。 “对不起。” 他轻声道了句歉，摇了摇头，苦笑了起来。 其实，补充雾气的办法，他早就想到了，只是他更清楚，自己绝对下不了手——被雾气侵蚀的血肉，也会变成雾气，这一点在蜘蛛身上印证过了，可现在，这里的血肉只有卡特、悠米二人。 让我去砍死她们来换自己的命？逗呢。 第八十七章 天堑 曾经的纪来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非常惜命的人。 从小到大，任何剧烈的，有可能受伤的活动他都一概不参加，因为他总能想象到那些受伤的画面，比如小的时候，冬天里，别人家的孩子都会走下河堤去到冰上，但他一次也没下去过，因为他觉得冰面会裂开，人会掉下去。 看电影时，看到主角需要杀掉一个人来让自己活下来，他也会在心里设想，如果自己是那个主角，一定会毫不犹豫，直接动手。 可现如今，他真的成了主角，却发现，自己根本下不了手——杀掉悠米或者卡特，来换一个自己活命的机会。 与其这样，他宁愿自己去死。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纪来捂着脸，深吸了口气，小声喃喃着，可思来想去，他却发现，没有了亡灵之力，自己就是个废物，什么也做不到，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等死。 这时，他突然发现，海水已经没过了他的半截小腿，这也就是说，动作再不快一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他咽了口唾沫，便将那根立着的“吸管”遣散，只留了一个薄片状的雾气在那里，用来减缓海水的倒灌。 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减少一些身体的负担，因为他决定用这最后的雾气来搏一搏。 只要把阀门打开，哪怕没有力气跳上去，也可以借着水的浮力，去到离地面近一点的地方，之后再做打算。 “嘶…呼…” 他深呼吸着，闭上眼，准备开始。 突然，只见他额上青筋暴起，上面的雾气便牢牢地抓在了阀门上，然后又是用力一拧。 顿时，心口处的疼痛扩散到了他的全身。 他的每一寸皮肤仿佛都在被人用钢针不停穿刺。 他的每一寸血脉仿佛都在被千百只毒虫不停啃咬。 他的每一寸骨骼仿佛都在被人用锉刀来回的剐蹭。 “啊——啊！” 纪来紧咬牙关，硬是没有让雾气松开，并继续转动阀门 “嘶…” 直到，一阵泄气的声音传来。 他知道，门开了。 与此同时，阀门上的雾气瞬间消散，用来堵住海水的雾气，也散在了空气里。 紧接着，冰冷的海水就疯狂地涌了进来，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没到了膝盖的位置。 纪来强忍着疼，艰难地转过身，凭着记忆，淌着水，走向悠米、卡特。 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不断在心里重复着，因为他十分清楚，留给他们的时间，最多还有六分钟。 六分钟过后，一切都完了，这里将会成为他们三个人的坟墓。 他每走一步，浑身上下都是撕心裂肺的疼，可他还在坚持。 其实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了思考的能力，现在的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把面前的这两个人带出去。 他走到那里，海水已经漫过了卡特的头顶。 “姐…” 纪来一把拽起卡特，将她架在肩上，又蹲下身来，去找悠米。 借着头顶上装备的微光，他这才发觉，悠米已经完全浸到了水里，而且正往远处漂去。 他赶忙往边上靠了一步，伸出手，一把抓住悠米，将她揽到怀里。 此刻，海水已经升到了他的凶口，冰冷刺骨，再上快要撕裂的身体，他感到了一阵强烈的眩晕，差点儿就跌进水里。 “呼…” 他稳住身子，长出了口气，又甩甩头，让自己努力保持清醒，然后转过身，迈开步子，朝着阀门的正下方走去。 一步。 两步。 三步。 … 终于，他站到阀门的正下方。 他一手架着卡特，一手扛起悠米，站在那里，仰头向上看去，漆黑一片。 海水才刚刚没过他的下巴，能提供的浮力少之又少，也就是说，短时间内，他们绝不可能碰到那个已经打开的阀门。 他只能等待，等待着浮力，或者死亡。 如果雾气还能用，这点高度对他来说，也就是一步的事儿，可现在没了雾气，这段距离，就好似一道天堑，隔开了生与死，隔开了阳与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纪来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不再受大脑控制。 海水没过了他的鼻子，他都没能做出任何的反应，甚至连闭气，都是依靠着本能。 紧接着，他的听觉消失了。 海水在耳孔里打转的声音，他已经听不到了。 不过这一刻，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时间都仿佛慢了下来。 海水的涌动慢了下来。 沉重的呼吸也慢了下来。 一束光落到他的脸上，他闭上眼，向后倒去，沉入了水底。 … 暖色的光撑开了纪来的眼睛。 他揉着眼，坐起身来。 “这…” 他下意识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活动着手指。 我，还活着？ 在确认了自己还活着的同时，他发现情况好像不大对劲——自己的身上，盖着一床带印花的被子，而自己的身下，则铺着棉质的床单。 他赶忙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一瞧，他才发现，自己所处的这个环境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这是他的房间，在现实世界的房间。 整个房间都充斥着阳光的味道，好闻极了。 “这…” 他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从阴冷潮湿，到温暖明媚，这变化来得太快。 怎么会突然回到现实世界？ 还是说，在那个世界死亡，就会回来？ 那，悠米和卡特… 目力所及，她们两个都不在这里。 “猫咪？你在吗？姐？” 纪来试着喊了句，自然是无人应答。 他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自己回到现实世界，活了下来，可她们俩个——却因为自己的失误，送掉了性命。 这太不公平了。 他猛地一个翻身，下了床，连拖鞋都没顾得上穿，径直冲出了房门。 他想要确认，这里真的是现实吗？会不会是一场梦？ “嘶…” 他站到客厅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那个黑色的鱼盆，完好无损。 这… 纪来彻底懵了。 这个鱼盆，不是被悠米打碎了吗？ 霎时，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紧接着，他冲向他爸妈的房间，撞开了门，可他还没来得及往里走，就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 “你睡迷糊了？” 说话这人，正是纪来的妈妈。 她系着围裙，一手拿碗，一手在碗里抓弄着，看样子是在腌制什么东西。 “妈…” 第八十八章 真实 见到久违的妈妈，纪来不由得有些激动。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一把抱住站在那里的纪妈。 纪妈一时间也没搞懂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手上的碗才算躲过一劫，没被纪来给扑到地上。 “你，撒癔症了？” 纪妈问。 “没…” 听妈妈这么一说，纪来才松开手。 “你怎么了？怪吓人的。” 纪妈着实是被吓了一跳，大概是以为儿子受了什么刺激，疯掉了。 “没…” 纪来刚想解释什么，却又突然闭上了嘴。 因为他注意到了纪妈手上的碗，碗里装的是一片片裹有淀粉的牛肉。 片状。 淀粉。 牛肉。 纪来瞬间知道了纪妈要做的是什么菜。 因为这是他唯二会做的，也是最爱吃的一道菜——水煮牛肉。 至于他会做的另一道菜，则是简版的小鸡炖蘑菇。 他清楚地记得，悠米刚到现实世界，纪妈给他打电话说，晚上要做的就是水煮牛肉。 “这…” 他又转头看了看那个老黑陶鱼盆。 它本应被悠米打碎，可现在却完好无损的摆在那里，水里的鱼也是生机勃勃。 这一切都把事情的发展，指向了他那个可怕的想法——难道说，这之前经历的种种，都是假的？ 悠米、卡特、乌鸦、诺手，妖姬，还有亡灵之力，都是假的？都是一场梦？ 纪来显然无法接受这种可能。 他摇了摇头，转身就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纪妈还是没能搞懂状况。 纪来则已经进了屋，还摔上了房门，发出“砰”的一声。 “神经病。” 纪妈一脸不解，歪歪头，便转身走回了厨房。 纪来坐到桌前，掀开电脑，点击英雄联盟的图标，输入账号、密码，按下了进入游戏。 “嘶…” 看着界面上的y、主页、生涯、商城，还有广告，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来，系统也不见了，或者说，是从未出现过。 可是，他还不甘心，就又拖动鼠标，点下了商城。 当商城打开，一款又一款的新皮肤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个时候，他才彻底的放弃了那最后一丝侥幸。 怎么会这样… 只是一场梦吗… 真的吗… … 纪来躺倒在椅子上，仰头望向天花板，不断质疑着。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到他的脸上，被他立体的五官分割成好看的形状。 许久，阳光退到窗外，房间暗了下来，可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个现实——那个世界，太过真实。 他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站起身来，走到窗边，向外望去。 太阳已经落下大半，将云烧得火红。 小区外的马路上车辆川流熙攘，有人穿着校服，有人披着西装，每个人都是正常的模样，却让他感到如此陌生。 是太久没看到这些了吗？ 他习惯性地把手按到玻璃上，却无意间在指缝中看到了正在楼下抽烟的纪爸。 “老爸…” 他不自觉地喊了句，可就在这时，他猛地发现，那些和纪爸一起抽烟、聊天的人，好像…长得一模一样。 纪来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等他揉了揉眼，再看过去，却发现，还是如此——除了纪爸，其它人的脸都是一样的。 此外，他还注意到，不光是纪爸周围这几个人，马路上那些穿着校服、披着西装的人们，竟然全都长得一样！ “这…” 纪来虽然惊讶，但更多的是庆幸。 因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种异常一定和那个世界有关。 这也就在某种意义上证明了，之前的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 悠米、卡特，都是真的！ 此刻，他的开心已经溢于言表，可刚笑了没有两下，他的笑容就僵在了那里。 他想起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如果，她们是真实存在的，那么，她们的死亡，就也是真实的。 顿时，喜悦如过眼云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纪来单手捂住脸，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冷静。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回到那个世界，去亲眼看看，她们到底怎么样了。 哪怕只是回去听一个噩耗，也比留在这里一无所知要强，况且，这里也不大对劲。 可是，要怎么回去？ 其实纪来现在的处境十分尴尬，因为他只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就好像赶火车的人不知道上车站在哪儿一样。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于是，他坐回到桌前，打开电脑上的记事本，开始在上面罗列可能的情况： 一、现实世界。 二、幻境。 三、幻术。 四、… 第四种情况刚敲到一半，纪来就愣在了那里。 这…好像只有三种情况，那逐条分析好了。 他心说。 第一种情况基本可以排除，如果这里真的是现实世界，那些人的脸怎么可能一样，除非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过这一点应该归结为第三种情况——自己被幻术影响了。 可如果是幻术在作祟，那这个幻术的目的是什么？让人发现自己处在幻术里？ 这不是有病吗… 那就只剩下了第二种情况——这里是幻境。 但是，幻境和幻术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除非施术者是个傻子，或者有什么恶趣味，才会发动这样的一个术。 这样一来，四种情况都被否定了，在没有新的可能出现以前，也只能把不可能当成可能来考虑： 一、自己单纯地出现了幻觉。 二、施术者真的有病或者有某种恶趣味。 纪来决定逐条去验证。 他站起身来，走出房门，准备去洗把脸，清醒一下，然后再从其它窗户往外看看。 不过他到厕所门口，就被纪妈给喊住了。 “来，来。” 纪妈坐在沙发上，朝纪来招手。 纪来愣了一下，还是决定过去。 虽然这里很可能不是现实世界，但能这样跟老妈呆一会儿，也是好的。 仔细想来，自己去到英雄联盟的世界，也有一段时日了，老爸老妈应该很担心吧… 他坐到纪妈身旁。 纪妈二话没说，直接把手按在了他的脑门上：“没发烧啊！” 纪来见状，刚要解释，却觉得脸上一热。 “啪！” 纪妈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妈你…” 他刚要发作，却又听纪妈笑着问：“睡醒了吧！” 这话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无非是纪妈以为儿子正在梦游，但却提醒了纪来——第四种情况是存在的。 这…是梦？ 第八十九章 梦境 对啊！ 纪来猛地一拍大腿，决定先逐条验证下去，但他的心明显已经偏向于这是梦境。 他起身走到厕所，先用凉水洗了把脸，又用手使劲拍了拍，让自己保持一个相对清醒的状态，然后回到客厅，站到窗边，向下望去。 纪妈坐在沙发上，看着纪来的怪异举动，一脸懵*。 纪来则全然没有在意，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窗外——果然，楼下的人，还都是顶着同一张脸。 这里不是幻觉，至于幻术，他决定暂且不谈，毕竟他心里一直认为，这是绝不可能的。 这样一来，最有可能的就是梦境了。 如果说这里是梦境，最直接的证明就是不会感受到疼痛——自己刚刚挨了一巴掌，脸上却只是一热，没有任何疼的感觉。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醒来之后见到的人，虽然只有老爸老妈，但他们都是自己极为熟悉的人，他们的早就深深地刻在了脑海里，才会如此具体，至于路人，自己根本不认识他们，他们的脸自然也不会在脑子里留下什么印象，脑子只知道有路人存在，那么他们的脸都是一样的，就有了解释。 这一点非常符合梦的特征——梦境是由意识捏造的，印象越深的人就越清晰，这也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自己沉到水底时，的确想起了爸妈。 至此，纪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便转身准备回到屋里，思考下步该怎么走。 在进屋前，他停下脚步，转过头对坐在那里的纪妈说了句：“走了妈！” 虽然这个纪妈大概率只是梦境中的人，但对他来说，这句道别更像是说给自己的——在现实世界，没来得及和老爸老妈说的那声再见，那就在自己的梦里补上好了。 纪来进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把背倚在门上，闭上了眼。 其实，分析到这里，已经可以基本确定，这里是梦境无疑，但他还有一个疑虑——人，真的能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吗？ 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每次做梦都是醒了之后才能意识到刚刚的是梦，而在梦里的时候根本意识不到，噩梦也好，春梦也罢，都是如此。 如果这里真的是梦，那现在面临的问题的就是，该如何从梦中醒过来。 纪来离开了门，开始在房间里踱步。 如何从梦中醒来，这个问题是他从未思考过的。 这个时候，人总会习惯性地从过去的经验中找寻答案，他也不是例外。 他开始回忆曾经做过的梦都是如何结束的，或者说，是怎么醒过来的。 首先，应当把外界干扰的因素排除，比如刚要梦到和某个女明星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就被闹钟或者老妈吵醒。 这种干扰有很大的不确定性，而且也是现在正处于梦中的自己无法操作的。 在排除了外界干扰的情况下，纪来归纳出了两个类型： 一、死亡。 二、发生一些极其不合理的事情。 死亡这一条基本也可以排除掉了，因为关于梦境这件事本身，都还只是推测。 如果这里真的是梦境还好说，死了就会从梦境中醒来，可如果这里不是梦，而是现实，自己只是被幻术影响或者出现了幻觉，那死了，可就是真的传统意义上的死亡，说得通俗一点，就是真死了。 这样一来，想要从梦中醒来，就只剩下了第二个办法——制造一些极其不合理的事情。 可是，马路上的人都长着同一张脸，这件事本身就已经非常不合理了，还要怎么不合理？ 这时，纪来突然想起了一个词：冥想。 这个词之前总能在网上看到，但具体是什么，该怎么去做，他是一概不知。 他开始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尝试一下，如果当初试了，现在最起码有个方向。 “唉…” 他叹了口气，决定摸着石头过河，毕竟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方法。 他坐到床上，像模像样的把腿盘起来，闭上眼，做了几个深呼吸，准备开始冥想。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冥想这种东西，本身就是玄之又玄，如果只学个样子，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纪来坐在那里，脑子里的各种想法像无头苍蝇一样，飞来飞去，杂乱无章，非但没能进入状态，还把自己搞得心烦意乱。 不行，得想个法子。 他在心里嘟囔了句，便躺倒在床上，向上看去，整个房间已经暗了下来，白色的墙壁变成了鸽灰色。 突然，一个新的想法从他的脑子里蹦了出来。 他清楚地记得，《盗梦空间》里有这样的一个镜头，即小李子带着女主，走在梦境中，肆意改变地形，他们甚至将马路折叠起来，车却还是可以在上面走。 如果自己尝试着把房间折叠起来，是不是就会造成梦境的不稳定，进而从梦中醒来。 想到这里，纪来决定试试看。 他望着天花板，屏息凝神，尝试着用操纵雾气的方法去把天花板折叠起来。 这和刚才尝试的冥想不同，这样做是有一个明确目标的，相当于给了意识一个可以专注的点，思维就不至于发散开来，造成大脑的混乱。 他死死地盯着天花板，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花板却还是那个样子，没有一丁点儿的变化。 “靠…” 半天不见效果，纪来泄了口气，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整个人就陷进了床里，可就在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他本以为自己只是陷在床垫里，没想到竟然越陷越深。 “卧槽！” 他大喊一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根本无济于事。 天花板在视野中不断缩小，当只剩下了一个电脑屏幕大小时，下陷停住了。 然后，更加魔幻的一幕出现了——天花板竟然像快递盒的盖子一样，被人打开了。 纪来已经看傻了。 紧接着，他又隐约看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天而降。 等那东西到了天花板原来的位置，他才看清——是水，像瀑布一样的水！ “卧槽…” 第九十章 作呕 纪来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白色的墙壁、干净的房间都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面破旧的灰砖墙和各种令人作呕的气味。 他从一张破草席上坐起身来，抬手揉了揉眼，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 看着这个地方，他彻底傻掉了——三面破旧的砖墙和一排黑铁色的栏杆，围出的一个封闭空间。 这他妈…是个牢房？ 栏杆上没有锁，也没有门，看样子是根本没打算让里面的人出去。 整个牢房里除一张破草席，就只剩下了随处可见的污物，那令人作呕的味道估计就是这些污物散发出来的。 此外，在角落的阴影里，好像还有什么东西，正悉悉索索的动着，但碍于光线无法触及，根本无从看清，估计是老鼠一类的生物。 海岛、海底、海岸线，甚至渔民的家里，但凡是正常人能想到的地方，纪来都想到了，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可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自己竟然会从一个牢房里醒过来。 他低下头，用手摩挲着身下的破草席，肮脏、潮湿，又抬头看了看遍地的污物，不由得一阵反胃，差点儿直接吐出来——这和梦里那充斥着阳光味道，干干净净的房间，差得实在太远了。 “我吐了…” 纪来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捋着自己的喉咙，避免吐出来。 稍微好了些，他就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站到栏杆前，向外看去。 栏杆外只有一套雕着花的木制桌椅，虽然破旧，但看样子绝不是便宜货，想来应该是贵族们淘汰下来的物件，被人搬到了这里。 桌上有一个烛台，不过说是烛台，其实就是一个生了锈的小铁盘，里面有一根手腕粗细的蜡烛，还已经烧掉了大半。 借着昏黄的烛光，他才注意到，这几乎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不光栏杆里面没有窗，外面竟也没有。 这样一来，那半截蜡烛，就成了唯一的光源。 在桌子左边的墙上，有一段向上延伸的楼梯，蜡烛的光只能照到侧面的一小部分墙壁，根本看不清是通往何处。 看这意思，这里八成又是一处地牢，真正意义上的地牢。 怎么会这样… 悠米和卡特呢… 纪来心说着，便用手扒住栏杆，试图把栏杆拉开，结果自然是痴人做梦——虽然这栏杆看上去已经锈得快要烂掉，却异常的结实。 本来他是想喊两嗓子的，但转念一想，现在没人在这里看着，正是逃跑的好时机，如果可以，不声不响地出去才是上策，出去再做打算也来得及，还会方便很多，可要是喊来了人，人家肯定不会放自己出去是一说，到时想要出去，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现在看来，徒手拆掉栏杆基本没有可能了。 于是，他后退半步，抬起手，将雾气凝在栏杆之间，准备用雾气把栏杆撑开，可刚要发力，他却又把手放了下来，附在栏杆上的雾气也随之消散。 “这…” 纪来看着自己的手，突然想起，雾气，不是已经耗尽了吗。 这是怎么回事… 他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那撕裂一样的疼痛也已经消失了。 按照之前的分析，之所以会疼是因为身体里的雾气被耗尽了，那时候不光不能用，甚至身体的正常运转都无法保证，现在不疼了，是不是说明雾气得到了补充，而且补充到了可以用的程度。 可怎么会突然得到补充… 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很多： 雾气早就耗尽了，自己本应死在海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如果是被人救了，那个人是谁？ 既然救了我，又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再者，身上不疼了，雾气也能用了，说明救我的人给我补充了雾气。 可是，如果说那个人想要囚禁我，又为什么要给我补充雾气。 这是完全矛盾的啊！ 其实，关于那个人，纪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妖姬，但转念一想，好像又不大对劲。 妖姬根本没必要这样做，以当时的情况，自己已经是十死无生，哪怕侥幸剩下一口气，她也完全可以直接杀人灭口，除非，自己对她来说，还有用处，可就算自己还有用，她也犯不上再弄一个地牢，以自己那时候的状态，只要不给自己补充雾气，随便一个地方就可以。 这时，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了纪来的脑海里——妖姬，是不是不知道雾气已经恢复了。 这也就是说，那个把纪来带到这里的人，和给他补充雾气的人，很有可能并不是同一个人，或者说，雾气，是纪来自己补充的，把他带到这里来的人，并不知道。 可是，雾气来源只有一个… 回想起当时那个环境，再结合悠米、卡特的失踪，纪来顿时慌了——之前的几次失控，他都还历历在目。 “不…不会的…” “悠米！姐！你们在吗！” 纪来直接喊了出来。 这是他完全不能接受的，如果说悠米和卡特真的被他杀了，他一定会彻底崩溃。 他喊了几声，无人应答，便闭上了嘴，开始凝聚雾气。 现在的他一心想的，只有悠米和卡特是否平安，其它的一切都是狗屁。 “不会的！” 他大吼一声，抬起双手，往前一挥，将两团雾气分别凝在栏杆上，然后两手往两边一拉。 结果，那栏杆竟然一丝未动。 纪来见状，又反复试了几次，才算承认，雾气竟也无法撑开这快要锈烂的栏杆。 “草！” 他骂了句，放下手，抬腿就朝着栏杆踹了过去。 一脚又一脚。 每一脚都力道十足，把栏杆踹得“咣咣”作响，可那栏杆却还是没有一点要倒下去的迹象。 他这才稍稍冷静下来些许。 “嘶…” 他长出了口气，走上前去，蹲到栏杆前，仔细查看栏杆与地面的接缝处 原本他只是想看一看，有没有可能从地上把这栏杆给挖出来，却意外地发现，这接缝处，好像不大对劲。 “这…” 纪来眉头一皱，将雾气裹到手上，就朝着那个接缝处伸了过去。 这一摸，他才恍然大悟。 “难怪…” 第九十一章 仙境 雾气刚一碰到栏杆之间的地面，就见数个金黄色的电弧从地上出现，发出“滋啦”的声响。 这电弧虽然看上去威力十足，但实际上根本没能造成伤害。 看到这一幕，纪来瞬间想起了之前在漫画里看到的一种东西，名为，结界。 这… 他用带有雾气的手沿着栏杆，从地面上滑过，果然那金黄色的电弧也是跟着依次出现。 看来，这栏杆之所以异常结实，正是因为这个“结界”的存在。 既然如此，只要破坏掉这个“结界”，应该就能出去了。 他心说着，手腕一翻，一柄由雾气凝成的军刺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紧跟着，只见他蹲在那里，反握军刺，手臂一扬一落，把军刺扎在了栏杆与地面的接缝处。 顿时，金黄色的电弧开始疯狂起伏。 纪来也没含糊，又接连扎了几次，那些电弧的起伏也是越来越快。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手也停在了空中。 因为他注意到，电弧的颜色好像在逐渐加深，现在已经从最开始的金黄色变成了麦穗一般的深黄色。 这是什么意思？ 他放下手，又轻轻地戳了几下，却见电弧的颜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只有重击才能让颜色加深？ 那是不是这个颜色变成黑色，“结界”就失去效果了？ 想到这里，他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直到那些电弧变成血一般的红色，爆炸开来。 电弧爆炸的冲击力一下子把他掀翻在了地上。 他跌坐在那里，手本能往地上一撑，却没能按到地上，反而按在了一坨软塌塌、又有点儿黏糊的东西上。 “卧槽！” 虽然这样小小的爆炸根本伤不到他，但这一按，可把他恶心得够呛。 他瞬间把手抽离了那坨不明物体，开始死命地在身后甩动。 “这他妈…” 他连回过头去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因为他怕自己直接吐出来。 甩了半天，他站起身，移步墙边，闭着眼，把手往墙上蹭了蹭，然后又凝聚出雾气，用雾气裹住了整只手。 他操控着雾气深入到皮肤的每一寸褶皱里，并将里面的污物吸附，接着手骨一绷，雾气就带着那些脏东西瞬间从他的手上脱离。 处理好自己脏了的手，纪来才有心思去看那个“结界”。 虽然那只手看上去是干净了，但他还是有意无意的将那只手远离自己的身体。 他站在栏杆前，用手推了推，看到栏杆一动不动，他才反应过来——电弧颜色的变化可能只是一种警告，而非承受能力的极限。 这时，他突然想起，“结界”在漫画里，一般是和法术相挂钩，套用到这个世界来，那就是和魔法相关。 这也就是说，想要用物理手段打破这个“结界”，基本是不可能的。 “又是魔法，唉…” 纪来叹了口气。 最开始的时候，刚刚掌握这个亡灵之力，他还觉得自己得到了神技，毕竟不死不灭，还能操纵雾气，吞噬别人，来加强自己，可现在看来，这个亡灵之力好像有点儿鸡肋。 这个技能从账面上来看，的确强得过分，但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对魔法完全不起作用。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应该不算是亡灵之力的缺点，而是纪来的缺点。 他想起了之前被困在幻术里，也是一样的局面。 看来，还是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纪来心说了句，便走回草席，准备坐下，可他的p股刚要挨到地上，他就又站起身来，转头用雾气捏了个垫子，才真正坐下。 他刚坐下，觉得不大舒服，又用雾气在垫子上捏了个靠背，倚了上去。 “唉…” 想起自己到这个世界以来经历的种种，他又叹了口气。 为什么别人穿越，拿的都是逆袭的剧本，我却一次又一次地陷入绝境… 我是真的衰… 他在心里抱怨着，转头望向栏杆外的蜡烛，许久，竟不自觉地看出了神。 看着火苗一点一点地将蜡烛融化，他的心底不由得生出了一丝悲凉，所以他干脆把头扭了回去，不再去看，可看着那破旧的灰砖墙，他又开始觉得烦闷。 怎么办呢？ 他靠在那里，把脑袋回正，抬起手，在手上凝聚了一团雾气。 雾气在他的手上旋转着，缓慢、柔和，仿佛有着安抚人心的魔力，可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的手指稍稍拢起，雾气就会相应的减少些许，而把手一放开，雾气竟又会恢复原状。 于是，他试着握拳。 这一握，雾气就彻底消失了，他也感受到了一阵充盈。 “嗯？” 纪来顿时来了兴趣。 接着，只见他猛地坐直身体，抬手再次凝聚雾气，见雾气开始旋转，就慢慢地将手指拢起，直到握拳，雾气果然跟着消失不见，那种充盈也再次出现。 难道说，雾气可以重新吸收吗？ 他试着在远处凝聚出一团雾气，然后重复了一遍刚刚的动作，那团雾果然跟着手的动作，凭空消失，而他也再一次感受到了充盈。 看来，雾气真的是可以回收的，也就是说，其实每次用完雾气，自己把雾气遣散，都是在暴殄天物。 现在知道可以回收了，以后就能避免浪费，也避免了再出现雾气耗尽的尴尬局面。 “有意思。” 纪来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重新倚回靠背上，还翘起了二郎腿，与此同时，空气中开始浮现出大量的雾气。 很快，雾气就充斥在了栏杆内外，将牢房里的那些肮脏、破败全都挡在了视线之外，甚至还营造出了一种云端的感觉，好似在仙境一样。 之前的他还担心雾气会再次耗尽，所以一直尽可能的省着用，现在知道了雾气是可以回收的，自然就放肆了起来，但还是在有意无意地控制着雾气的浓度。 不过，虽然雾气的浓度不高，但从视觉效果上来看，弥散在空气中的雾气并不稀薄，用来挡住那些不看到的东西，完全足够。 身心俱疲的纪来就这样躺在云端里，翘着二郎腿，闭着眼。 突然，他又一次猛地坐起身，看向栏杆外。 看样子，他是通过雾气感知到了什么。 第九十二章 眼不见为净 是一个人。 刚感知到那人时，纪来的第一反应又是妖姬，恐怕这已经形成了他的一种条件反射——只要有意外情况出现，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妖姬。 不过，当那人又靠近了些，他才通过雾气感知到，正从上面下来的，是一个男人，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会是谁呢？ 纪来在好奇的同时，一个糙莽大汉的形象也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毕竟当下的环境，实在让人想象不到什么美男子、美少年。 又等了一会儿，那个男人还是没有出现在栏杆外。 这里…有这么深吗？ 纪来如是想到。 与此同时，那个男人也走下了最后一级台阶。 “嗯？” 那个糙莽大汉的形象是他基于《三国演义》中的张飞来想象的，可结果却和他的想象有些出入——下来的这人，的确是个男人，但并不是一个糙汉，而是一个身披重甲的男子。 那人个头很高，身型挺拔，但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穿的，竟是诺克萨斯的重甲。 纪来之所以能一眼认出，还是因为他刚到诺克萨斯时，卡特带的那队士兵，穿的也是这个样式的重甲。 那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货真价实的盔甲，自然是印象深刻，但这也给他带来了一串疑惑： 能身披这种重甲的人，应该是隶属于诺克萨斯精锐部队，崔法利军团，可这样的人才怎么会到这里来？ 他是受谁的指挥？诺手？ 他又是来做什么？ 疑惑的同时，关于这个地牢的位置，纪来也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测——这个地方八成是在诺克萨斯都城附近，也就是不朽堡垒的附近。 虽然诺克萨斯热衷于开疆拓土，各地都有驻军，但驻外部队的衣着肯定和驻守都城的有所区别。 纪来带着疑惑，将栏杆外的雾气分开，重新打量了一番那个精锐。 他这才发现，这人年龄不大，五官十分端正，皮肤也算白净，眉宇间还透着几分英气，打眼一看就不像是常年出征的样子，以至于他更加确信——这个地牢一定是在不朽堡垒的附近。 纪来正琢磨着，那个精锐已经站到栏杆前，手上竟端着一个铁盘。 那个铁盘有点儿类似于学校食堂用的那种盘子，上面分了几个小格，装着面包和炖菜，还有一碗汤。 还挺丰盛！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送饭来了，可他转念一想，好像又不是这么回事儿——这饭菜好像不是给他的，而是那个精锐自己要吃的。 因为那个盘子，根本不可能从栏杆中间过来，除非把盘子竖起来，要是这样的话，那里面的饭菜可就都孝敬给土地爷了。 至于纪来为什么敢肯定那个精锐不会把饭菜倒在地上，是因为那盘子里的面包，一看就是新烤出来的，金黄蓬松，旁边的菜看上去色泽还不错，味道应该差不到哪儿去，碗里的汤也是十分透亮，里面好像还放了某种香料。 如果是准备倒在地上的，根本没必要准备得这么认真，还像模像样的摆了个盘。 不过接来下的一幕，是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的——那个士兵没有坐下自己吃，也没有把饭菜倒在地上，而是蹲下身，直接把盘子放了进来。 那个盘子，就在纪来眼前，径直穿过了那个装有“结界”的栏杆，仿佛那个栏杆根本不存在一样。 “卧槽…” 纪来已经看傻了。 他怎么也想象不到，那个盘子是如何穿过栏杆的。 这个栏杆，本身就是不存在的？ 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自己早就出去了，而且刚才费了半天劲，难道是在和空气对抗？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那个精锐已经转身，看样子是要离开。 他这才回过神——这个盘子怎么进来的重要吗？根本不重要… “兄弟等下！” 纪来赶忙开口。 那个精锐虽然停下了脚步，但还是一言不发，甚至连头都没回。 “我想问一下，我为什么被关在这里啊？” 纪来站起身来，问道。 那个精锐回过头，看了纪来一眼，又看了地上的饭菜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转头离开了。 这个时候，纪来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自己的问题上，并没有注意到那个精锐的眼神。 “哑巴？靠…” 他不由得有些恼怒。 因为他极其厌恶这种，他跟人说话，人家却视他为空气的感觉。 那个精锐头也不回地走上楼梯，消失在了黑暗中，根本没有搭理纪来的嘴臭。 “他妈的…” 纪来通过雾气感知到，他是真的离开了，于是骂了一声，就端起盘子，坐回了他那个由雾气凝成的“躺椅”上。 “唉…” 他坐在那里，看了眼盘子里的饭菜，又瞥了眼四下的环境，叹了口气，默默地加大了空气中雾气的浓度。 “眼不见为净…” 他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摩拳擦掌，准备开始他的表演。 其实，刚才的他并不是很饿，可一看到这吃的，胃口就瞬间打开，他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吃过东西了。 … 很快，一阵风卷残云过后，纪来喝掉碗里的最后一口汤，盘子里就只剩下了炖菜的痕迹，至于为什么没有炖菜的汤汁，是因为他用面包把汤汁给蘸了个干净。 酒足饭饱，他往“躺椅”上一靠，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可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 刚才那个精锐，虽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他好像看了这盘子一眼… 顿时，食物带来的快乐不见了，却而代之的则是担心和忧虑——这饭菜，有毒？还是说，这饭菜里，藏着什么消息？ 纪来能想到也只有这两种可能，不过第一种很快就被他排除掉了，毕竟有亡灵之力在，还怕什么毒药吗？ 那就只剩下了第二种可能——这饭菜里，藏着消息。 想到这里，纪来一手端着盘子，一手用叉子在空空如也的盘子上象征性地拨了两下，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吃到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纸条，比如钥匙… 不过很快，结果出来了——菜就是菜，汤就是汤，面包就是面包，也就是说，这个盘子绝对没有任何食材以外的东西。 “这…玩我呢？” 第九十三章 错误 纪来用叉子敲了敲手上的盘子，眼睛一眯，表情很是无奈。 他本以为是有人送来了什么消息，比如今天夜里几点几点，有人来救你，再不济，给个解除“结界”的方法也行，可现在看来，这饭菜，就是单纯的饭菜。 不过他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因为就算里面真的有张纸条，上面写着什么重要信息，自己也够呛能看懂，那可就更难受了——纸条上用的文字，大概率是诺克萨斯的文字。 “唉…” 他叹了口气，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这盘子的背面，好像不大对劲。 其实刚才一拿到这盘子，他就发现盘子的背面有一个圆形的凹陷，还以为是诺克萨斯的标志一类的东西，再加上那时候注意力没在这里，就也没太在意。 现在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个盘子上，他才发觉，这个凹陷，根本不可能是诺克萨斯的标志。 以诺克萨斯人的性格，他们虽然不大注意这些无聊的细节，但他们对这个国家的尊严还是非常重视的，而这个盘子背面的凹陷，表面极其粗糙，诺克萨斯人绝不会这么敷衍地对待诺克萨斯的标志。 想到这里，纪来瞬间明白了那个精锐的眼神——他想要传达的，并不是饭菜里有消息，而是盘子上有消息。 于是，他抓起那盘子就往牢房的角落里一甩，将里面残留的少量汤汁甩出去，顿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房间的角落里传来，看样子应该是小老鼠们开饭了。 他朝那边看了一眼，也没在意，一把将盘子翻了过来。 “卧槽…” 他傻掉了——那盘子的背面，竟刻着一个表盘，一个没有数字的表盘。 这个表盘刻得十分粗糙，仔细看去，还能隐约看到些许铁屑，估计是刚刚盛菜前才刻下的。 整个表盘就是一个圆形的凹陷，上面一长一短两道凸起，分别指向了十二点和九点的位置——短的是时针，指向九点；长的是分针，指向十二点。 九点？这是什么意思？ 纪来用手轻抚着这块歪歪扭扭的表，眉头一皱。 这回看不懂的文字倒是没出现，可就这么一个表盘，又是代表着什么呢？劫狱时间？ 他挠了挠头，有些发愁，因为他现在面临的问题，很棘手： 如果这个表盘想要表达的就是传统意义上的时间，那想要用到它，有一个必要的前提，那就是必须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否则这个表盘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自己现在身处地下，身上又没有表，想要知道现在的准确时间，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能大概估算一下。 在海底晕倒的时候大概是夜里，而这里是不朽堡垒附近，卡特说过，从不朽堡垒到龙门走陆路要两天两夜，走水路也要一天一夜，再加上从岛返回港口的时间… 想到这里，纪来猛地一拍大腿。 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弥天的特大错误——他好像把魔典忘在了海底！ “这…” 虽然魔典一直在自己身边搞鬼，但他和系统之间好像有着某种关系，也就是说，魔典很有可能是系统计划中的一环，而对抗虚空，估计也要用到他，可现在倒好，把他弄丢了。 纪来咬了咬嘴唇，拿着盘子的手一下子就垂了下去。 他脸色很不好看。 “这他妈…” 他倚到靠背上，仰头看向天花板，各式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在他的脑子里炸开了锅： 悠米、卡特生死未卜… 乌鸦也是下落不明… 自己又被困在这里… 不知道诺克萨斯现在怎么样了… 还没开始对抗虚空，魔典倒先丢了… … 纪来把手插进自己的头发，发了疯似的揉搓，紧接着又反手给了身后的砖墙一拳，一如被困在海底时一样。 之前的他还以为自己比刚到这个世界时强了很多，现在看来，其实并没有什么变化——在这个巨大的漩涡中，他依旧是个微不足道的喽啰，对任何事情都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一旦陷入泥潭，也还是像以前一样，无能为力。 短暂地宣泄了下，他的情绪才稍稍好了些。 魔典忘在了海底，出去以后去拿回来就可以了。 如果被救自己的那个人拿走了，那就找到他，把魔典要回来，或者说，抢回来。 纪来正安慰着自己，却又猛地想起，自己看到那个精锐时，产生的疑惑——他是受谁指挥。 从刚才对时间的推算来看，卡特口中的那个会议应该早就已经结束了，如果没有意外情况，现在实际掌权诺克萨斯的，应该是妖姬假扮的乌鸦，而知道这个真相的人可能只剩下了我自己一个人。 那刚才下来送饭的那个精锐，是代表了妖姬？可妖姬为什么要给我传递消息？还是说，他听命于真正的乌鸦… 这可能是最合理的解释了… 那个精锐的出现，说明乌鸦大概率是知道自己被囚禁在这里的，而且这也从一定程度上证明了乌鸦不是真的被妖姬抓了。 那也就说明，很有可能是乌鸦给自己补充了雾气，那卡特悠米就也可能是被他给救走了。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要把我留给妖姬？ 至于乌鸦为什么要这样做，暂时无从得知，纪来决定先把这一点放到一边，毕竟如果推测是对的，那现在要做的，就是按照乌鸦给出的提示，从这里逃出去。 看到希望的纪来顿时燃起了斗志。 不过，这个表盘想要传达的意思，实在难以理解，先不说现在的时间，单说这个表盘上的时间。 这个时间可以说是早上九点，说是晚上九点也没问题，而且，如果把盘子转个方向，这个时间就会变化。 纪来琢磨着，举起盘子，试着转了几下。 他发现这个表盘能够代表的时间有九点整、三点半、十二点一刻还有六点四十五分，再算上早晚，一共八种可能。 如果把这八个时间放到同一天里，倒是分得均匀，每三个小时就会有一次。 这也就是说，这个表盘绝对不是在传达，某个时间要做什么，除非要做的这件事，每三个小时就要做一次，可什么事需要这样做？ 吃饭？ 少食多餐？ 第九十四章 五百一十七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那这个表盘又是想要表达什么？ 等等！ 纪来好像忽然摸到了答案的边缘。 会不会，是每三个小时，就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每三个小时，会发生一件事，而这件事又大概率和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关，这两点结合起来去想，答案就跃然纸上——这个“结界”，每三个小时会关闭一次？ 这是他目前为止，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可如果真是这样，又该从什么时间算起呢？ 他捏着下巴，看了看那栏杆，突然发现，这个盘子里很可能还隐藏着的另一条信息，也是之前好奇过，但并没有在意的一个点——这个盘子，究竟是怎么从栏杆中穿过来的。 这也就是说，盘子穿过栏杆的时间，很可能就是“结界”关闭的时间。 “卧槽…” 纪来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也不知他是在惊叹这信息传递的巧妙，还是在惊叹自己的聪明才智。 明白了乌鸦想要表达的意思，他便开始估算，下次“结界”失效的时间。 从那个盘子进来到现在，大概过去了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那“结界”的下一次失效应该就是两个小时零四十五分之后。 于是，为了时间的准确，他决定用一种最原始的方法来计时。 “一，二，三，四，五，六，七…” 他坐在“躺椅”上，一边拍手，一边心说，只要数到九千九，时间就差不多了，到时用雾气打开这栏杆，岂不是易如反掌。 可是，他刚数到“五百一十七”，他的眼皮就再也支撑不住了，就好像被人挂上了千斤坠，一个劲儿地往下沉。 虽然他一直在竭力控制着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但终归还是意志力还是没能战胜困意——他的眼睛闭上了。 可就在这时，他却猛地一激灵，清醒了过来。 不过让他清醒的不是他的意志力，而是雾气的感知——雾气感知到四个人，正从上面下来，而且，这次感知到的和上回完全不同——他感知到了强烈的敌意。 看来，来者不善。 他抬起手，手指慢慢拢起，开始将雾气回收到体内，以准备随时应对突发的情况。 以至于他全然没有注意到，雾气的感知能力已经更上了一个台阶——最开始进行感知时，那个从雾气里传来的，类似于声音的东西，他已经听到不了，或者说是习以为常，把那个声音当做了自己的思想。 雾气全部被他回收到了体内，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体里的充盈。 “呼…” 纪来长出了口气，紧了紧拳头，心说，应该会有一场激战吧… 就在这时，只见四个身着重甲的士兵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之前送饭下来的那人，也在其中。 虽然他们身上的盔甲是一样的，但通过雾气的感知，明显能感觉到，剩下的三个人，满身的恶意，而那个送饭的人身上却没有。 至此，纪来更加确信了自己之前的推测。 他嘴角一弯，微微地笑了一下。 虽然是他们诺克萨斯精锐，但在亡灵之力之面前，一切带有生命的东西都是刀俎下的鱼肉，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伤到送饭下来的那个人，毕竟他很有可能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顿时，灰色的风暴在他的眼中涌起，雾气开始在栏杆内弥散。 “你们，想怎样？” 纪来起身，眼神变得锐利，可那四个人站在那里，根本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紧接着，只见最左边的那个士兵向前迈了一步，站到栏杆前，抬起头，笑了笑。 这… 见那人笑，纪来竟猛地后背一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人看着他，朝他挤了一个口型，好像是在说，乖。 看到这一幕，纪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股不好的预感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 那人说完，抬起手，把手按在了栏杆上，然后就见那栏杆，心跳一般的震了一下。 纪来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就觉得浑身一紧，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绑住了一样。 “你…”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刚开口，眼前就是一黑。 在眼睛彻底闭上前，他模糊地看到，栏杆不见了踪影，那四个人走了进来。 草！ … 士兵走进来，用黑色头套罩住纪来的头，上了镣铐，才将他架起，带出地牢。 上到地面，一架马车已经在那里等候，一旁还拴着三匹黑色的马。 纯黑的马鬃在阳光下泛着亮眼的光泽，好看极了。 一个士兵去了马车前面，其余三人则是先把纪来扔到马车后，才各自上马。 三匹马围着马车，沿土路驶去。 … 一路颠簸，纪来渐渐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眼前却还是一片黑，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直到丝丝光亮不时出现，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带上了头套——他立马想起了电影里押送罪犯的场景。 这… 他想要抬手摘掉头套，却发现手在背后，被上了镣铐。 于是，他想要用雾气打开镣铐，就像在岛上时，把雾气注入锁眼一样，可雾气刚刚浮现，他就又拢起手指，把雾给收了起来。 “草…” 开锁并没有成功，因为雾气的感知，让他发现这具镣铐不仅没有锁眼，上面还附着强力的魔法，而且不光是铐子上，连头套上都有。 这也就意味着，想用雾气摘下头套，也是不可能的。 又是魔法… “唉…” 纪来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一路上，好像一直在被魔法打败，如果还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学习一下魔法。 不过，虽然铐子打不开，头套也摘不下来，但至少可以确定，自己已经从地牢里出来了，而且外面是白天。 可这又是要去干什么呢？ 总不会是枪决吧… 他心说着，突然想起，如果之前送饭来的那个精锐是乌鸦的人，那他肯定不会让自己就这么光荣了。 想到这里，纪来便不再去纠结。 反正每一步都是被安排好的，又何必再去费神。 他把头靠到后面的木板上，准备休息一会儿，或者说，养精蓄锐，以备不时之需。 多日以来的高强度生活，让他十分疲惫，再加上车厢里闷热的空气，困意很快就涌了上来。 他刚要闭上眼，掉进梦乡，马车的颠簸却停了下来。 紧接着，车门被人打开，他被两个人拉起来，拽下了马车。 第九十五章 中指 “啊…” 纪来被他们拽到马车下，才算清醒过来。 这是到了吗？ 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揉眼，却发现手被镣铐锁住，只得使劲眨眼，让眼睛尽快从睡梦中醒来。 等他睁开眼，眼前还是黑暗，不过透进来的光亮多了一些。 这时，他感觉自己向后的臂弯里了两条胳膊，想来应该是士兵架住了他。 两个士兵架着他就往前走，他也没打算反抗。 顺其自然好了。 纪来如是想着。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发觉，自己脚下踩的是砖石，带着温度的砖石。 走了大概一支烟的功夫，他的脚下开始出现向上的台阶，上了台阶之后有一段平地，然后拐了几个弯，又是一段向下的台阶，如此往复，七拐八拐。 他不由得在心里感慨： 这路是真复杂！ 此外，因为阳光的照射，气温明显升高了许多，再加上看不到路，只能被人架着往前，纪来背上的汗已经淌了下来，而且他头上的头套并不透气，呼吸产生的的二氧化碳更是进一步拉高了头套里的温度——这个头套已经变成了一个蒸笼，以至于他有些喘不上气来。 “哼…哼…” 他大口的穿着粗气，但依旧阻止不了缺氧所带来的晕眩。 很快，他已经到了昏迷的边缘，脚步也开始踉跄，但那几个士兵好像并不在意。 毕竟，以他们的身体素质，就算纪来没有脚，他们也可以很轻松的把他拖走。 不过幸好，就在纪来快要昏迷的前一秒，炽热的阳光瞬间消失，一阵阴冷袭来——他们走进了一座极其雄伟的建筑。 温度的降低让纪来保持住一丝清醒，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恢复。 从灼人的阳光跨到阴冷的环境，这个过程让纪来有些似曾相识，但他完全想不起来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体验。 刚恢复了意识，也根本无暇去思考，他只得不断调整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尽快回到状态。 因为没有了阳光，他的眼前只剩下一片彻彻底底的黑暗。 他被士兵们架着，七拐八拐，然后又开始下台阶，不过这回的台阶不再只有一小段，而是无比的漫长。 其中转了几次弯，他已经数不清了。 突然，架着他的两个士兵停下了脚步。 纪来因为看不到路，本能地还在向前，然后被士兵一把拉住：“嗯？” 他习惯性地发出一声疑问，自然无人回应，也是这个时候他这才发现，这四个士兵，好像全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啧，可怕。 他刚心说了句，架着他的那两个士兵却突然松开了手，紧跟着就是一阵渐远的脚步声。 “嗯？” 他转过身，头套下是一脸不解。 这… 他完全没能搞懂这是什么情况——之前那个送饭下来的精锐，他也走了？不救我了？ 这时，他的脚下突然传来了一阵机械运转、齿轮咬合的声响。 “嗒嗒嗒…” “卧槽…” 他瞬间想起，上次听到这种声音，还是在云顶之弈的时候。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好像正在上升。 这种感觉类似于坐直梯，但速度要慢得多，大概是科技还没发展到那个的水平。 “嘶…” 他倒吸了口凉气，做好应对一切的准备。 会见到谁呢？ 他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妖姬，第二个是假的乌鸦，而第三个则是真的乌鸦。 随着高度不断上升，眼前的黑也逐渐不再纯粹，温度也逐渐升高——丝丝光亮再次透了进来。 “砰！” 上升停止，滚烫的阳光再次落在纪来的身上。 与此同时，他隐约嗅到了一丝黄土的味道，还有若隐若现的腐烂气味。 这… 复杂的地形，从阳光走到阴冷，黄土的味道，腐烂的气味… 想到这里，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紧跟着，从四面八方爆发出的欢呼声就印证了他那个可怕的想法——这里，是诺克萨斯的角斗场，而自己站的位置，则是竞技场上，也就是说，这是一场清算！ “卧槽…” 他不禁骂了一声，心里更是感慨万千： 第一次到这个地方，还是刚到诺克萨斯时。 那时候虽然也参与到了清算里，但上场的终归不是自己，心态是完全不同的，当时更多的还是以一种观众的心态去看待，可怎成想，今天竟轮到了自己… 他刚感慨到一半，脑子突然一嗡。 刺眼的阳光终于照在了他的脸上，手也从背后松了下来——头套被一分为二，镣铐也掉到了地上。 他抬起手，遮挡着阳光，并用力挤了挤眼，试图让眼睛尽快从爆盲中缓过来。 欢呼声持续了很久，直到纪来适应了光线，才渐渐停下。 他把手架在眉骨的位置，以减少阳光的刺激，环顾了一下四周。 他在寻找，寻找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或者一个长发斑白的男人。 很快，他找到了，在那个熟悉的位置。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乌鸦的地方，也是他第一次观看清算的地方。 现在，乌鸦还是站在那里，而诺手站在他的身旁。 那里，已经没有了卡特，也没有了他。 纪来站在黄土里，心中自是百般滋味，有对这世事无常的无奈，也有对始作俑者的怨恨，但更多的，还是对卡特、对悠米的担心。 她们，还好吗？ 想到这里，纪来放下了遮阳的手，冷冷地看向站在那里的乌鸦。 乌鸦也在看着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很是诡异。 视线相接的一刹，纪来知道，这个乌鸦，还是那个冒牌货。 “你…” “今天！现在！是时候让我们来对这个叛徒…” 纪来刚要朝着那个冒牌货喊话，却被一个洪亮而带有起伏的声音打断。 紧跟着，全场再次爆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 这个时候的纪来已经怒火中烧，对妖姬的恨全部化为了燃料，以至于全然没有在意那个声音说了什么。 他只是死死盯着那个冒牌乌鸦。 灰色的风暴开始在他的眼中肆虐，而站在看台上的那个乌鸦，眼神里充满了戏谑。 纪来直接抬起手，朝他竖起了一个中指。 “我！草！你！马！” 第九十六章 独眼巨人 纪来用尽浑身力气，喊出了这句脏话。 顿时，全场安静了下来，紧跟着爆发了，欢呼声响彻了整个诺克萨斯的上空。 纪来从未发出过如此嘹亮的声音，或许是因为这句话已经积压在他的心里太久太久了。 在座的观众们之所以给予他如此热烈的欢呼，大概是因为他们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么嚣张的犯人了。 勇于陷阵的诺克萨斯人早已看惯了畏畏缩缩，等待清算的犯人，而这种嚣张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佐料。 黄土被风卷起，欢呼声不绝于耳。 纪来却毫不在意。 在他的感官中，那些欢呼都是虚无，唯一的真实只有看台上的那个人。 纪来在黄土里站得笔直，死盯着那个冒牌货，眼中的灰色风暴已经汹涌澎湃。 假乌鸦站在那里，也看着纪来，不怒反笑。 “嗒嗒嗒…” 这时，一阵机械运转，齿轮咬合的声响从黄土之下传来。 纪来的正前方，不远处，直径两米左右的一块土地沉了下去。 他自然明白，清算开始了。 沉下去的那块地方很快又升了上来，上面站着的生物，再次激起了全场的欢呼——那是一个独眼的巨人。 那家伙身高在三米左右，通体呈石灰色，浑身上下的肌肉像石头一样，把粗糙的皮肤撑得紧绷，粗大的筋络在里面纵横交错，好似钢筋。 和身体不成比例的小脑袋被一颗黄绿色的眼睛占去大半，格外诡异。 它的手上拖着一把重剑，打眼看去，那剑长约两米，宽大概半米，刃上有明显的崩坏。 不过，这种怪物对于现在的纪来来说，只是案板上的鱼肉，想怎么切就怎么切。 他转过头，看了那巨人一眼，便用雾气在手上凝出一柄长刀。 “砰…呼…砰…呼…” 独眼巨人迈开腿，一步一步地朝着纪来走来。 他不光脚步沉重，呼吸的声音也是重得吓人，听起来甚至像是某种嘶吼。 那把重剑被他拖在身后，在黄土上留下了一道沟壑。 纪来拧了个步子，面向那个独眼巨人，弓身一跃，脚下尘烟顿起。 一道凌厉的寒光从空气中划过。 纪来蹲到地上，脸色不是很好——因为他知道，自己什么也没砍到。 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么大的目标，不可能砍歪啊… 他正疑惑着，只听几声急促的“砰砰”，眼前就出现了一片阴影——是独眼巨人。 那家伙已经冲到他的身后，将重剑高高举起，眼看就要朝纪来劈砍下来。 纪来意识到情况不对，当即一个翻身，躲过这一砸。 如果这一下挨上，恐怕左眼就能看到右眼了。 砍空的独眼巨人转动眼球，看向纪来，咧嘴一笑，黏稠的口水滴到地上，污黄的牙齿上隐约还挂着几块红肉。 纪来被恶心得够呛，向后连跳三步，跟这个庞然大物拉开距离。 他紧了紧握刀的手，就又是一个突进。 这次，寒光精准地划过了独眼巨人的喉咙，并连同脊柱一同斩断。 他起身的同时，那家伙的头掉到了地上，巨大的身躯就也倒了下去，砸起阵阵尘烟。 切面处不断冒出黑色的雾气，混进尘烟里，然后散去。 顿时，欢呼声再次响起。 纪来深吸了口气，张开双臂，用力地伸展着——新鲜的雾气让他感受到了充沛。 可就在这时，全场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一个巨大的阴影再次笼罩了纪来。 他在转过身同时，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上的刀。 这一扛，刚好挡住了那把重剑。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抬起了头。 他这才发现，那个独眼巨人，好像又长出了一颗脑袋。 之所以他知道这颗头是新长出来的，而不是把原来那颗接了回去，是因为原来那颗头已经化作黑雾，他吸收… 这是怎么回事儿？ 纪来还没来得及琢磨，那独眼巨人便又抡起了胳膊。 纪来自然不会再扛一次——他趁重剑落下的瞬间，往后连跳两步。 独眼巨人这一剑自然又是劈在地上，激起滚滚尘烟。 纪来蹲在两步之外，大脑飞速运转： 这东西，杀不死？ 还是说，他也能自愈？头被砍掉了也能自愈？ 可就算真是自愈，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 这时，那独眼巨人又朝着纪来走过来。 纪来见想不出个所以然，决定再试一次。 一道寒光划过，那个恶心的头颅再次落地。 他立马转过身，只见那硕大的身躯倒在那里，并没有自愈的现象出现，而那颗落地的头，也正在化作黑雾。 这… 他正疑惑着，可一眨眼的功夫，那硕大的身躯上竟凭空出现了一颗头——那家伙就再次爬了起来。 “嘶…” 纪来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因为这颗头真的是在眨眼的一瞬间出现的，所以这肯定不是自愈。 那又会是什么… 突然，他猛地想起了一个自己不愿想起的词——幻术。 这个独眼巨人是幻术？ 能够在零点几秒内造出一颗头的，应该只有幻术了… 如果是幻术的话，只要找到施术者就可以了。 纪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却发现，整个竞技场上，只有那家伙和他自己，但转念一想，有没有可能，施术者也许根本不在这里。 这可怎么办？ 根本无解啊！ 眼看独眼巨人重新站了过来，他又往后退了两步，看了一眼看台上的冒牌乌鸦。 顿时，他有了思路——与其去琢磨一个无解的问题，不如先用雾气去感知一下。 如果施术者是那个假乌鸦，是一种解法，如果是别人，那又是另一种解法。 想到这里，纪来便开始在角斗场的空气中里凝聚雾气——掌握了雾气回收的方法，他才敢这么放肆。 很快，整个角斗场就笼罩在了灰白色的雾气之下。 他一边躲避独眼巨人的进攻，一边通过雾气的感知，找寻那个施术者。 纪来最先查验的是那个假乌鸦，但并不是。 于是，他开始在整个角斗场里找寻，如果这里没有，那就只得另寻他法了。 不过幸运的是，他很快找到了。 他站定在原地，看向那家伙，双手手指一拢，角斗场里雾气逐渐散去，回到了他的体内。 “这…” 第九十七章 叛徒 纪来虽然通过雾气，感知到了施术者，但这个结果着实让他无法理解——施术者，好像就是那个独眼巨人。 这… 施术者用幻术制造了自己？ 想要解除幻术，就要打倒施术者，可施术者本身又是幻术，这就陷入到了一种死循环里，而且，还有一个问题，是刚刚忽略了的——什么幻术能造出真正的血肉？ 纪来又往后连跳两步，避开了横扫过来的重剑。 他的脑子飞快运转，但依旧一无所获。 独眼巨人又冲了过来，他一避再避。 这家伙虽然块头大，但动作并不慢，甚至可以说得上灵活，而且他好像根本不会累一样。 这样下去，迟早会挨上一下，虽然自己能够自愈，但被劈成两半还能不能自愈，可是个未知数。 独眼巨人又举起了那把重剑，眼看就要劈下，纪来却突然注意到，那家伙抬手的动作好像顿了一下——这一顿，不像是自然的停顿，反倒像是木偶的那种卡顿。 “原来是这样…” 他自言自语了句，侧身避过这一击。 那把重剑砸在地上，纪来抬腿踩住剑背，一蹬一跃，翻身跨上了独眼巨人的后颈，并一把抓住那家伙的眼皮。 他一手向后扯着独眼巨人的眼皮，一手反握雾刀，腰身发力，直接将刀刺入了那家伙的独眼。 顿时，血混着水一样的无色黏液，溅了出来，好不恶心。 那家伙挣扎着，发出了野兽一般的怒吼。 纪来抓紧他的眼皮，咽了口唾沫，强忍着恶心，将雾刀延长，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刺入黄土。 这时，纪来听到了一声惨叫，不过并非独眼巨人的惨叫，而是一个人类的惨叫。 “果然。” 他纵身一跃，从那家伙的身上跳了下来。 那家伙直挺挺的倒在地上，砸起大量的尘烟，黑色的雾气也开始升起，然后消失，被纪来回收。 看台上的观众们显然是被尘烟挡住了视线，等到尘烟散去，才爆发出如海浪一般的欢呼声。 很快，独眼巨人的身躯已经不见了踪影，露出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这就是那施术者。 其实，这个独眼巨人只是一具尸体，是这个人躲在尸体里，用幻术操纵着它。 至于长出来的头颅，也是这个人用幻术结合这个独眼巨人本身的血肉制造出来的。 纪来没去理会那个奄奄一息的男人。 他还是看向那个假乌鸦，眼神凶狠。 显然，解决掉一个喽啰，完全不足以平息他的怒火。 “看来，这个叛徒还是有点本事的，”等到欢呼声渐渐平息，那个不知来自何处的声音再次出现，“下面，让我们有请一位贵族，来对这个叛徒进行清算！” 这回，纪来听清了这个声音。 叛徒？ 逗呢？ 傻*！ “这位贵族，是主动申请上场，现在，让我们给予他热烈的掌声！” 那个声音说完，看台上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明显比起纪来出场时要差得多。 纪来站在那里，更是一脸的不屑。 “嗒嗒嗒…” 又是一阵机械运转，齿轮咬合的声响——竞技场的正中央，一块土地沉了下去。 纪来并没有过多关注，只是习惯性瞥了一眼，就继续看向那个假乌鸦。 毕竟，不管上来的是贵族还是什么，他根本不在意——因为他在意的，根本不在这里。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他在余光中，看到了一抹红色，血一样的猩红色。 他偏头看去，只见一袭红衣，手持一柄长剑，站在那里，白色的长发随风飘扬。 “你…” 纪来转过了身，看向站在那里的吸血鬼，想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因为他看到吸血鬼，立马想起了之前这孙子给的假消息。 是这个消息让他们去到龙门，也是这个消息让卡特、让悠米生死未卜。 此时此刻的他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冲到了脑门，气也都堵在了心口。 “好久不见，杜。克卡奥家的小宠物。” 吸血鬼一脸的春风得意。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上的长剑挽了个花，向台上的观众致意。 纪来恶狠狠的瞪着他，还是没说话。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你还会噬主。” 吸血鬼又道。 听他这么一说，纪来不禁一愣，立即冷静了下来。 噬主？ 反噬主人？ 结合吸血鬼一直喊自己叫杜?克卡奥家的小宠物，他瞬间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我，杀了卡特？ 虽然他之前怀疑过自己因为雾气耗尽，失手杀了卡特和悠米，但后来真正的乌鸦传递来消息，这个怀疑就被打消了。 他自然不会相信吸血鬼说的，不过他倒是从中听出了一些别的东西——那个冒牌货很有可能对外宣称，是自己杀了卡特，这样一来的话，自己这叛徒的帽子就戴正了。 可是，这老妖怪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他在心里打出了一个问号。 “本来，我还是挺喜欢你的，”吸血鬼把手上的长剑一甩，冲向了纪来，“真是可惜了。” “别废话！” 现在的纪来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吃素的小宠物了——现在的他，是一匹新生的猛兽，什么也不怕，什么也都敢去碰一碰——他反握着雾刀，迎着吸血鬼，冲了上去。 顿时，尘烟四起。 紧接着，只听“锵”的一声脆响，那是刀和剑相撞的声音。 二人在空中以刃相抵，转瞬间又拆分开去，各自着地。 再起，再撞，再拆，再着。 如此往复，竞技场上，已经尘烟弥漫。 看台上的观众全都摒住了呼吸，等待着一个结果。 来来回回，数个回合，也不见个分晓。 二人站定对视，大气不喘。 最开始纪来心中还有个疑问——这个吸血鬼，为什么不用他的魔法。 不过几个回合下来，纪来才明白这其中缘由： 一来，他的血魔法不能让这么多人看到。 二来，他的实力，不用血魔法，也完全可以和使用亡灵之力的自己相抗衡。 “果然这么长时间不是白活。” 纪来对吸血鬼道。 “你也进步了。” 吸血鬼的脸上还是那副得意的笑容。 不过他说完，便又是一跃。 纪来自然迎了上去。 第九十八章 滚烫 “锵！” 刀剑相碰的声响再次传来。 不过这回，二人没有直接分开——吸血鬼不卸力，纪来自然不敢松劲。 他们以刀剑相抗，一同踩到地上，尘烟阵起。 纪来怒视着吸血鬼，灰色的风暴在他眼中翻涌不息。 吸血鬼却还是笑着，一脸轻松，但他手上可丝毫没有卸力的意思。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他突然对纪来道。 纪来没搭理他，只是死死地瞪着他。 “你，想不想杀掉那个乌鸦？” 吸血鬼见纪来不回话，直接问道。 听完这句，纪来瞳孔猛地一缩，显然这莫名其妙的发问，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思考，就听吸血鬼又接着道：“我可以送你上去。” “嗯？” 纪来脸色一变，发出一声疑问。 紧接着，只见吸血鬼嘴角一扬，手腕一送，顺势把纪来的刀卸到一旁，然后低下身子，抬腿就是一脚。 这一脚自下向上，正中纪来的心口，且力量极大。 纪来只觉得肋骨一紧，便径直向后飞去，或者说，朝着那个冒牌乌鸦飞去。 他这才反应过来，吸血鬼是什么意思，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和吸血鬼的实力差距——这一脚的力道之大，与之前几个回合里他展现出的力量，有着云泥之别。 难道说，这家伙一直在放水？ 这是为什么？ 想到这里，纪来隐约察觉到了一些东西，而且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只好顺水推舟，来个成人之美——杀掉那个冒牌乌鸦。 他在空中迅速调整好了身子，在踩到墙壁上的同时，看了吸血鬼一眼，然后借着雾气，转身几个蹬步，直接站到了看台之上，乌鸦所在的包厢里：“好久不见。” 电光火石间，纪来重新站到了这个熟悉的位置。 假乌鸦和诺手还没反应过来，纪来手上的刀已经架在了那个冒牌货的脖子上。 同时，他在包厢里升起了一道由雾气凝成的墙，用以将诺手隔开。 现在的他，只想和这个冒牌货算一笔总账，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假乌鸦没说话，但能明显看出，他的脸色不是很好，而且他并没有看向纪来，反倒是瞪着竞技场上的吸血鬼。 看样子，他的疑惑，和纪来是相同的： 这个吸血鬼，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什么想说的吗？” 纪来决定先不去琢磨那个吸血鬼是怎么回事儿——于他来说，眼下更重要的，是把整件事问清楚，然后再把这个假乌鸦给解决掉。 “你觉得呢？” 那个假乌鸦也把视线回到了纪来身上。 “我觉得你会说。” 纪来伸出了另一只手，用雾气凝出一根带有尖刺绳子，缠在了她的身上，并逐渐收紧，让那些足有半寸长的尖刺没入她的皮肤，吞噬她的血肉。 “你错了。” 不过，吃痛的表情只在假乌鸦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然后就变成了笑，诡异的笑。 “那，以后也没机会了。” 纪来正要动手，却见那个冒牌货的脸色又是一沉——显然，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于是，纪来紧了紧缚在她身上的绳子，转过头，沿着她的视线看去。 这一看，纪来不由得脑袋一嗡——只见竞技场上，一群不知来自何处的渡鸦出现在了吸血鬼的身旁。 看台上安静了许久的观众们一阵哗然。 剧情的反转让他们也跟着紧张起来。 是的，又一个乌鸦出现了。 他站在竞技场上，站在吸血鬼的旁边，而他身旁半米的位置上，一抹绯红格外显眼。 纪来彻底傻掉了。 他看到了卡特，而卡特的怀里，还有一只猫。 那是悠米。 纪来愣在原地，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自己一直惦念的人和要找的人，一眨眼的功夫出现在了眼前，自然是一时间难以反应。 “凡人！” 悠米在卡特怀里大喊一声，才把纪来的神给拽了回来。 一旁的乌鸦也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下去。 看到这个笑容，纪来知道，这个乌鸦，是真的。 他松开了手上的刀，转身一跃，直接从看台上跳了下去，走到竞技场的中央。 “你们…” 他看了看卡特，又看了看悠米。 “凡人！我好想你！” 卡特朝他点了点头，悠米则直接扑了过来。 纪来一把接住悠米，眼眶不由得一热。 “我…” “凡人…”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颗滚烫的眼泪，掉了下来。 他一把抱住悠米，把头埋进了她的绒毛，深吸了口气，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我…” 积压已久的情感终于得到了释放。 多日以来的担忧也终于有了一个好的结果。 悠米，还活着！ 纪来抱着悠米，站在那里，许久。 全场陷入了死一样的安静。 与此同时，真正的乌鸦抬起了手，朝着看台上轻轻一握，红色的雾气直接将那个冒牌货，或者说，妖姬，给拉了过来。 此时此刻，如果说乌鸦脸上是胜利的笑容，那妖姬的脸上，就是无限的惊恐、不解。 “等下啊，猫咪。” 纪来放开了悠米。 看到悠米、卡特都安然无恙，心里最大的那块石头便落了地，现在，是时候把剩下的事情解决了。 “喵呜~好！” 悠米自己浮到空中，悬在了纪来身后。 纪来朝卡特点了点头，又看了妖姬一眼，然后垫步拧胯，卯足了劲，结结实实地给了乌鸦一拳。 这是所有人都没能想到的，除了他自己，还有乌鸦。 乌鸦被打了一个踉跄，但并没有要反抗的意思，只是抬起手，抹了抹嘴角。 纪来当然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乌鸦——他抬腿就又要踹过去，却被卡特一把拦住。 “够了。” 卡特站到了乌鸦身前。 “姐！” 纪来大喊一声，不得不放下了已经抬起的腿。 他的眼眶已经红了。 “不用拦他，”乌鸦直起身子，站到卡特前面，直面纪来，“是我做的不对。” 纪来见状，也没了再继续下去的兴趣。 他红着眼，瞪着乌鸦，没再说话。 “等下我会给你一个解释，先让我们把计划完成，可以吗？” 乌鸦看了看纪来，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妖姬，问。 第九十九章 原委(上) 孰轻孰重，纪来还是懂得的。 他朝乌鸦点点头，也看向了不远处的妖姬。 妖姬站在那里，好像根本没有要说些什么的意思。 这时，只见乌鸦则径直走上前去，站到她的身旁，目视前方：“放心，我不会在这里拆穿你，你换个样子，我带你离开。” 他的声音很小，纪来一干人等只知道乌鸦和妖姬说了些什么，但并不知道具体的内容。 见状，纪来心里虽然不满，但还是决定先不去问，毕竟在这上万双眼皮底下，有些话是不好说出口的。 乌鸦说完，往后退了一步，看向妖姬，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可妖姬却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要考虑清楚，现在的局势你也看到了。” 乌鸦又看了看一旁的吸血鬼，大概是在告诉妖姬，你的盟友已经是我的人了，你已经失败了。 吸血鬼自然明白乌鸦是什么意思——他非常绅士地朝着乌鸦点了点头，以示效忠。 妖姬瞪了吸血鬼一眼，摇身一变，竟直接从乌鸦的模样变成了一个穿着礼服的女人。 纪来先是一惊，然后又是疑惑： 她为什么不露出真身？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可藏的？ 直到他听到观众席上的哗然、议论。 他大概猜到乌鸦刚刚和妖姬说了什么，无非就是给你留点儿面子，不在这里拆穿你，可不当众戳穿她，她又怎么会老实听话？ 于是，他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了乌鸦。 乌鸦自然不会在这里给他解释什么：“纪来，是不是该把我们的大将放出来了？” 听乌鸦这么一说，纪来才想起，看台之上，被封包厢里的诺手。 这个诺手，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 被关了这么半天，又目睹了假乌鸦的现形，竟然没有半点儿要急的意思，难道说…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抬起手，手指一拢，将包厢里的雾气回收到体内。 诺手走到看台边缘，点了点头，也不知是朝纪来，还是朝乌鸦。 “各位同胞们，正如…” 诺手并没有从看台上下来，反而是大声对着全场的观众开了口。 至此，纪来确认了自己那个可怕的想法——诺手，是乌鸦计划中的一环，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之前的乌鸦是妖姬假扮的。 他本来还想听听，诺手是如何向在座的上万观众解释这种高层丑闻，可刚听了个开头，就见一群渡鸦不知从何处出现，将他们团团围住——渡鸦的叫声十分凄厉，被它们包围，就不要妄想听到其它声音了。 … 渡鸦散去，众人已经来到了一间议事厅。 巨大的木制圆桌后，挂着一面巨大的帝国旗帜，八根粗约一米的方形石柱分布左右，上面没有任何的装饰。 看到这里，纪来忽然想起，这是第一次见到吸血鬼的地方，也是在这里，发现了乌鸦是假的。 “各位坐，不用拘谨，也都不是外人。” 乌鸦招呼大家入座。 在场的众人也不是没有眼力见，全都默契的把最中间的位置留给了乌鸦。 乌鸦自然也不会谦让，毕竟他是诺克萨斯实际意义上的统治者。 他坐到了帝国旗帜的前面，他的左手边是纪来，然后是卡特、悠米，而他的右手边，只坐了吸血鬼一个人——妖姬并没有坐下。 呦，看来这个老妖怪还是有点儿自知之明的。 纪来心说了句，却听乌鸦道：“你也坐，我们不是要审判你。” 听乌鸦这么一说，纪来顿时火冒三丈。 他站起身来，猛地一拍桌子：“什么！” 其实他是这个态度，也是再正常不过。 毕竟这个妖姬让他吃了这么多苦头不说，还差点儿把悠米、卡特的命给搭进去，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转机，结果却等来一句，我们不是要审判你。 “消消气，先听我说完。” 乌鸦安抚着纪来。 他脸上的笑是如此平易近人，让人完全无法想象，他竟是那个令众多国家闻风丧胆的诺克萨斯大统领。 纪来本不想坐下，但看到一旁，卡特给他递过来的眼神，他才坐了下去。 妖姬也拉开椅子，坐到了乌鸦的正对面，背靠门的位置。 “那个力量，如何？” 见二人坐下，乌鸦开口。 “嗯？” 纪来没想到乌鸦会这么直接，上来就问这个。 不过他这一问，倒是让纪来更加确信自己之前的猜测——亡灵之力，和乌鸦有着莫大的关系。 “还不错。” “那就好，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那个计划，是什么？” 乌鸦的意思是想先给纪来把亡灵之力讲明白。 纪来虽然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他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乌鸦的计划，还有这整件事的原委。 “哦？好。”乌鸦笑了笑，“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刚到这个世界时，我让你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嗯？角斗场？” 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乌鸦口中的计划竟然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为什么要安排德莱文来考验你，你清楚吗？” “这…激怒诺手？” 纪来猛地想起自己帮克莱默打败德莱文的事，以及接风宴上，诺手对自己的态度，虽然他曾怀疑过，但后面又出了很多事，就不了了之了。 “那你还记得那个男人吗？” 乌鸦点点头，又问。 “记…得…” 经乌鸦这么一提醒，纪来突然明白了乌鸦这么做的意义——接风宴时，克莱默也在，而他又刚好是妖姬的人。 让他看到自己和诺手的矛盾，也就相当于告诉了妖姬，乌鸦的队伍里出现了分歧。 这样一来，妖姬一定会有所行动，毕竟，她最擅长的就是利用人心，而乌鸦杀掉克莱默，又刚好给了妖姬一个下马威，将他们之间的矛盾彻底激化。 “现在，你明白了？” 乌鸦还是笑着，脸上却不见一丝得意的神情。 纪来木讷地点了点头。 他这才真正意识到乌鸦的恐怖——这和蔼可亲的笑容里，究竟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东西。 “那…德莱厄斯…” 第一百章 原委(下) “他是故意的。” 乌鸦笑着点点头。 结合刚才诺手在角斗场上对自己的表现，纪来已经料到了乌鸦的回答。 不过，不得不说，这诺手的演技是真不错——最开始的纪来，还真以为诺手是个小心眼儿的傻大个儿了。 “那…他…” 纪来转头看向了吸血鬼。 因为按照时间线来推断，下一个环节就是他。 没等乌鸦开口，吸血鬼倒是先点了点头：“以后请多多关照。” “你是对的，挑起你和德莱厄斯的矛盾，再加上我的失踪，完全足以引她上钩，下一步就是顺着她的思路，将你置于险地。” 乌鸦看了一眼妖姬。 妖姬的脸色十分不好，想来也是正常，自己精心策划的阴谋到头来竟然正中别人的圈套，而且分毫不差，每一步都在被人算计，这种滋味儿想想都难受。 “那她…” 纪来把视线从乌鸦移到了卡特。 “之前她不知道这些，是我把她们救起来之后，她才知道的。” 乌鸦继续道。 卡特也点了点头。 她没有表示出任何的不满，但纪来不同——听到这里，他只觉得无比的恶心，打心眼儿里的恶心。 现在看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只有自己和卡特，卡特还好说，最起码到了一半从鼓里出去了，只有自己，从头到尾，就像一枚棋子，一枚被蒙在鼓里的棋子，在棋盘上任人摆布。 “为什么，要这样。” 纪来强忍着心头的火，问。 “因为你是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 乌鸦的语气没有任何的变化，更听不出一丝的愧疚，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一样。 “呵，最关键的一枚棋子吧！” 纪来没好气道。 乌鸦却没理他这茬，反问道：“难道你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吗？” 他这一问倒是让纪来清醒了许多——这一路上，虽然如履薄冰，但也都算有惊无险，而且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于亡灵之力的掌控，的确进步了很多。 从最开始的频繁失控，到掌控这个力量，再到雾气的回收，现在甚至还能通过雾气进行感知。 这的确都是这一路上的收获，可这些收获又和乌鸦的计划有什么关系呢？ 纪来心里想着，嘴上直接问了出来：“我的变化，和你的计划有什么关系？” “嗯，这就说来话长了，先从哪里说起呢？”乌鸦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表情，“这样，先从这个计划的最终目的说起好了。” 纪来没再张嘴。 他在等待，等待乌鸦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说之前，我先向你道个歉，之前我对你撒了个谎，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 乌鸦又抛出了一个问句。 纪来摇了摇头。 “之前我跟你提到过，黑色玫瑰一直在找寻，不朽堡垒里的秘密，而那个秘密已经被我掌握。” “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准确，我掌握的，只是他留在这里的一个收藏品，一个恶魔，一个名为拉默的恶魔。” 乌鸦说得很慢。 纪来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所以呢？”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说我预见了远方的威胁。” “虚空的入侵？” “威胁，不止这一处。” “还有什…” 纪来嘴刚张到一半，他猛地意识到，乌鸦说的，另一重威胁是什么——那个被妖姬杀掉，重返亡灵位面，组建亡灵大军，准备反扑人间的铁铠冥魂，莫德凯撒。 “莫德凯撒，你应该了解过了。” 乌鸦一边说，一边看了妖姬一眼。 在听到“莫德凯撒”这四个字的瞬间，妖姬的脸轻微抽搐了下。 这一细节被纪来看了个满眼。 这也证明了他在看过铁男的资料后，得出的那个结论，是对的——妖姬，惧怕铁男重返人间。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好像不止妖姬惧怕铁男重返人间，乌鸦似乎也不愿意这件事发生。 “所以，这个计划的最终目的是阻止铁男？” 他问。 “没错，你很聪明。”乌鸦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妖姬，“这也是你想做的吧。” 妖姬嘴上没有回答，但她的答案显而易见——黑色玫瑰的目标就是阻止铁男。 “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 纪来也看了眼妖姬，又问。 “你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才有资格承受，神明赐予的力量。” “嗯？” 纪来听得云里雾里，不由发出一声疑问。 “想要彻底击垮那个人，必须借助神明的力量”乌鸦接着道，“你现在拥有的力量，是我为你换来的。” 纪来这才明白乌鸦是什么意思——亡灵之力，是他用什么东西和神明换来的，至于这个神明，估计就是亡灵位面的神，亡灵之神。 “那，你是要我去阻止莫德凯撒？” 纪来问。 “不是阻止，是取代，”乌鸦一脸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我要你取代他，成为真正的亡灵之主。” “嗯？什么？” 这是纪来完全没能想到的。 “对抗虚空，需要那个世界的力量。” 乌鸦又道。 纪来这才想起，自己的使命是拯救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最大的敌人，是虚空：“照你这么说，直接告诉我不行？还非得绕这么大一个圈？” “一来是为了锻炼你，二来则是借这个机会，将黑色玫瑰一举瓦解，”乌鸦说完，又转头看向妖姬，问道，“而且，她是最了解莫德凯撒的人，我说的对吧。” 虽然明白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但纪来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黑色玫瑰就瓦解了？ 这时，一直没张过嘴的妖姬突然开口：“我凭什么相信你，谁知道你说的什么神明是真是假？” “你可以试试。” 乌鸦饶有趣味地看了纪来一眼。 听妖姬的重点是在自己的亡灵之力，纪来瞬间明白了乌鸦这样做的原因：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乌鸦这样做，无非是把自己和妖姬的利益绑到一起，同时向妖姬证明了自己有着碾压她的实力。 软硬兼施，双管齐下，妖姬就没有理由不合作，而没有了妖姬的黑色玫瑰，自然会土崩瓦解。 再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妖姬反水，对乌鸦也不会有任何损失，毕竟除掉铁男，才是重中之重。 “就他？” 妖姬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纪来这才回过神：“什么？” “纪来，你愿意向这位苍白女士证明你的实力吗？” 乌鸦问。 “啊？” 纪来一愣，心说，这是让我和妖姬决斗吗？ 他想起了妖姬之前的种种诡计，不由得有些触头。 妖姬也是人精，自然看出了他的犹豫：“我早就领教过了，很不怎么样，而且这孩子，脑子好像不太好。” 纪来本想拒绝，但听她这么一说，气就不打一处来，干脆直接应了下来：“那你来试试。” 乌鸦见状，笑了笑，看向坐在对面的妖姬。 “到时候可不要哭着鼻子求饶喔。” 这个声音的确是妖姬的，但并不是从这个房间里发出。 第一百零一章 反转 这时，议事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进来这人，生着一双琥珀色的瞳仁，苍白的皮肤上描着夸张的妆容，身形修长且凹凸有致，肩上则披着一件黑金相间的斗篷… 显然，这才是那个声音的主人。 显然，这才是真正的妖姬。 她走进来的同时，先前那个冒充乌鸦的妖姬，就如雾一般散去。 见状，纪来不由得一愣。 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仔细想想，这才是合情合理的。 妖姬这么狡猾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亲自去冒充乌鸦。 之前认为假冒乌鸦的那个人是妖姬，完全是先入为主，没有任何证据。 可是，自己没看出来也就算了，乌鸦怎么可能没发现这种小把戏，还是说，他早就察觉了，只是并不在意？ 想到这里，纪来不由得有些烦躁，他真的受够了这些假假真真、虚虚实实。 难道就不能坦诚一点吗？ 他心说了句，却又见一个身着重甲的士兵出现在了门外。 “统领，德莱厄斯长官说让您尽快回去，观众们已经等急了。” 那人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外禀报。 “知道了，”乌鸦站起身，挥挥手，示意那个士兵可以离开，然后看向那个真正的妖姬，“好久不见了。” “我可是每天都能见到你。” 妖姬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惊恐，却而代之的则是浅浅的笑。 “那你们两个就去那里较量好了。” 乌鸦笑着点点头，看了一眼纪来。 “好。” 纪来咬着牙，瞪着那个妖姬，也点了点头。 … 众人通过渡鸦，再次回到了角斗场。 竞技场上，黄土滚动。 观众席上，人声嘈杂，大概是还没有注意到场上的情况。 “二位，点到为止。” 乌鸦提醒了句，就带着卡特、悠米，还有那个吸血鬼，去到了看台之上。 诺手站在那里，朝着纪来点了点头，表情已经不再严肃。 “啧。” 纪来嘬了嘬牙花，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也朝着诺手点头致意了下。 诺手的转变让他有些不太习惯，毕竟之前诺手看见他时，眼神都像要吃人一样。 结束了和诺手的对视，他转头看向妖姬，却见妖姬又变回了那个穿着礼服的年轻女人。 “你可真不嫌累。” 纪来没好气道。 “笨蛋才怕累。” 妖姬淡淡地说了句，一根一人长的金属法杖已经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上。 “呵。” 纪来一脸不屑，灰色的风暴在他的眼眶中涌起，雾气开始在他的手上凝聚。 “各位观众，剧情的反转实在太过突然，之前的叛徒已经被证明无罪，现在，就由他来对这个新的罪犯，进行清算！” 那个不知来自何处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了角斗场里。 顿时，嘈杂不见，熟悉的欢呼声又一次响起。 “动手吧，不然你就没机会了。” 妖姬一手握着法杖，一手捋着鬓角的发丝。 “没机会的是你！” 雾刀在手，纪来暴喝一声，眨眼间就突进到了妖姬的身前。 “锵！” 妖姬把法杖轻轻一侧，便抗下了这一刀。 纪来见一刀不成，又接连劈砍了数次。 他出刀的速度已经比之前快了很多，但每一刀都被妖姬轻松化解。 “活了这么久，是不一样啊！” 纪来一边挥砍，一边嘲讽，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减慢。 “你活得也不短了，可还是一样的弱。” 妖姬一边回应着纪来嘲讽，一边轻松挡下他的进攻。 眼看纪来一刀挥出，又被妖姬挡下，不过这回，他没有马上把刀抽离，而是死死压住。 与此同时，又一柄雾刀出现在了他另一只手上。 “看你怎么挡！” 他大吼一声，用另一柄雾刀向着妖姬的腹部捅去。 本以为这刀必中无疑，因为她的法杖正扛着另一把刀，结果却见她手腕一拧，用法杖的中段将刀拦下，然后猛地一推。 纪来被推出了半步。 他这才意识到，光靠近身肉搏，是不可能击倒这个老妖怪的。 于是，他手持双刀，又往后连退两步，与妖姬拉开一定的距离——新的方案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您可注意着点儿，千万别闪了腰。” 他又开始嘴欠。 不过这次，他是为了吸引妖姬的注意，不是单纯的挑衅，可是妖姬好像并不买账——她没有回话，只是站在那里，轻蔑地笑着。 “怎么？已经闪着了？” 纪来又嘴臭了句，便一个蹬步，突到妖姬身前，两把雾刀高高举起，交叉落下。 虽然这一套动作几乎是在半秒内完成，但妖姬还是轻轻一抬手，便挡了下来。 “这就是你的本事？” 妖姬一脸的鄙夷，却殊不知，这只是纪来放出的一个诱饵。 “是呢。” 纪来贱兮兮地说着，霎时，只见十五根由雾气凝成的长棍破土而出，三根一组，以交叉的形式，分别锁住了妖姬的四肢和脖颈。 “这就是我的本事。” 他把刀放下，手指轻拢，收起了其中一把。 刚才他的嘴臭，其实是为了拖延时间，以在妖姬脚下凝聚几团雾气，然后假作进攻，进一步分散妖姬的注意力，从而通过雾气困住妖姬。 “怎么样？您老还满意吗？” 纪来也学着吸血鬼和卡特，用雾刀在手上挽了个花。 妖姬根本没理他的茬儿，还是轻蔑的笑着，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幼稚的孩童。 纪来被她看得发毛，再加上对妖姬的厌恶，就也顾不上乌鸦刚才说的点到为止。 他把手上的雾刀一旋，反手握住，手臂一弯，直接抹掉了妖姬的脖子。 平整的切口开始升起黑色的雾气，纪来将雾气回收，顿时松了一口气——对妖姬的恨意，这才减弱了分毫。 他转过身，看向看台的方向。 乌鸦和卡特站在那里，二个人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好像是纪来做错了事一样。 “嘿！” 纪来朝他们招了招手。 他显然还没能明白，这是怎么了。 紧接着，只见一柄雕着华美纹路的银制短剑，从他的凶口顶了出来。 “咳…咳…” 第一百零二章 绝对防御 虽然没有觉得痛，但肋骨间的挤压感还是让纪来一阵咳嗽。 他这才明白，乌鸦和卡特为什么会是那个表情——刚刚被抹掉脖子的那个妖姬，只是幻象。 “我还是挺满意的。” 这时，又一个妖姬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 “草…” 他骂一声，抬手把刀往身旁一挥，明明看上去正中妖姬的喉咙，但实际上，只砍到了一团空气——又是幻象。 纪来见状，下意识转过身，却见身后空无一物，忙又连退两步。 “嘶…” 他倒吸了口凉气，开始在竞技场的空气中凝聚雾气。 很快，雾气再次笼罩了整个竞技场。 他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为了藏匿自己的位置，不让妖姬发现，二来则是希望能够通过雾气，感知到妖姬的位置、虚实。 不过很可惜，天不遂人愿，雾气虽然能感知到妖姬的位置，但完全无法感知到虚实。 纪来又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妖姬的幻术造诣已经碰到了这个世界的天花板，想找出一个比她更精通幻术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顶多也就是和她平分秋色… 他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用手拔出那把穿透凶腔的短剑，伤口这才开始愈合。 可就在这时，明明上一秒还在远处的妖姬突然出现在了眼前。 “我…” 第二个字还没说出口，纪来就被一股金色的能量击飞。 这个时候，如果把视角拉远，可以看到，这股金色能量在纪来营造的雾气中制造出了一个巨大的空腔。 纪来从地上里爬起来，用手掸了掸身上的土。 虽然这股能量不小，但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怎么会这样？ 照理说，以妖姬的本事，想要一击重伤，可谓轻而易举，她为什么只是将纪来击飞？ 他正思考这是为什么，就见妖姬再次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单手扣住他的喉咙，往后一推，把他按到墙上，举了起来。 “你，太弱了。” 妖姬一改之前的轻蔑，眼神变得十分凶恶。 “别废…咳…咳…” 纪来刚想反驳，妖姬就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仿佛要把他的喉咙生生捏碎一样。 呼吸已经困难的纪来下意识地去掰妖姬的手。 妖姬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但并没有继续加大力道，不知为何——明明再大一点力气，纪来的喉咙就会被捏个粉碎。 这也给了纪来机会，让他有了短暂思考的时间——只见妖姬小臂一半的位置上，出现了一圈雾气，细如钢丝。 紧接着，那钢丝一般的雾气猛地收紧，直接切断了妖姬的手臂。 “草…” 纪来跌坐到了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可他刚想取下自己脖子上的手，却发现那手已经不见了踪影，再抬头一看，那个妖姬，也不见了。 他用手揉着自己脖子，站起身来，简单地活动了一下，就闭上眼，开始仔细感知。 这不感知还不打紧，这一感知，竟发现竞技场上，竟然出现了大量的妖姬——少说也得有二三十个。 这… 纪来的脸色有些不好。 这让人怎么玩？ 难道说正面对决也要输给她了？ 其实在纪来的心里，一直认为妖姬是一个只会使手段的贱人，现在看来，她不光脑子好，武力也是顶尖水平。 游戏里的妖姬也没这么强啊… 纪来又心说了句，然后猛地一拍大腿：“对啊！” 他想起了游戏中妖姬的特点： 妖姬是一个法师刺客，这就意味着高爆发，而高爆发的代价往往是高蓝耗。 套用到现在的情况，高爆发根本不叫事，毕竟现在的纪来，和开了大的蒙多是一样的——没有装备，能秒掉开大蒙多的妖姬，有谁见过？ 纪来顿时发觉了取胜的关键——只要撑住，把妖姬的蓝耗空，迟早会有机会。 想到这里，他直接将手上的雾刀收起，并将竞技场上的雾气稀释，只留下足以遮蔽视线的量，然后把省下的雾气凝聚在身旁，形成了一个高浓度雾团，用来防御的同时，还可以加速伤口的愈合。 “呼…” 他长出了口气。 现在就等着妖姬来进攻了，只要把她的蓝耗尽就是胜利。 虽然这种打法有些无赖，但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优解了。 可就在这时，一道金色的锁链突然出现，刺破雾气，贯穿了纪来的腹部。 “我…” 纪来的话又没说出口，就被锁链从雾气中给拽了出去。 与此同时，妖姬再次从雾中出现，一股金色的能量再次炸开。 这次爆炸的威力要比刚才那次强了很多——纪来不光被炸飞出去，身上竟然出现在了大片烧伤的痕迹。 “草，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纪来从地上爬起来，将那团高浓度的雾气拉回身旁。 有了雾气的加成，他身上的伤口开始飞速愈合，新的皮肉好似凭空出现一般。 “只会用这种下三滥，你是有多怂！啊？” 用嘴臭来激怒妖姬，让她疯狂进攻，是纪来现在唯一能做的，也是他最擅长的——只有把妖姬的蓝耗尽，他才有机会拿下这场决斗。 “别不说话啊！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了么？！” “用不用我给你治治！老妖精！” “那么大岁数了还玩这些下三滥，老子看不起你！” … 纪来把自己嘴臭的功力发挥到了极致，各种芬芳之言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不过事实证明，他的确成功了。 妖姬被激怒了。 她开始不断进攻，虽然没到疯狂的地步，但也差不太多。 纪来则早有准备。 见妖姬发作，他便把外围的雾气全部收回，凝聚在身旁，将雾团的浓度提升到极致。 能反应过来的进攻，就用雾气凝成尖刺，进行反击；反应不过来的也有雾气在，哪怕雾气被突破，也还可以用雾气来加快愈合。 这样一来，可以说是完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绝对防御。 不过，妖姬也不是傻子，几次进攻失利，她已然明白了纪来是什么意思。 她停下了进攻，轻蔑道：“你也算男人？当王八当得这么开心吗？” 第一百零三章 洋葱 妖姬这是玩了一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纪来也的确被她惹恼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发作，理智就战胜了冲动，因为他想到了一种新的可能： 如果雾气可以给自己建立一道绝对防御，那是不是也可以把别人关进去，形成一个绝对禁锢——无非就是将对外的防御措施变为对内，再通过压缩空间，把幻象一举歼灭。 想到这里，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认为可以一试，可他刚要开干，却猛地想起，这个设想还存在着一个漏洞——妖姬有位移技能，w，而且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她可以多次施放，冷却时间极短。 这可怎么办？ 纪来又陷入了一个循环的难题： 如果等到她耗尽蓝量，那这个计划就失去了意义。 如果不等她的蓝量耗尽，那这个禁锢也没什么用处，而且她现在已经停下了进攻，再想要消耗她的蓝量可有些困难。 纪来搓了搓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 “你的小把戏我已经看穿了，小王八，快出来吧！” 妖姬又开始了嘲讽。 纪来这回直接选择了无视。 这种程度嘲讽他早就习以为常，上学被老师喷，放学被家长喷，上个网还会被网友喷，最开始他还会喷回去，久而久之，也就无所谓了，喷回去自己一样生气，倒不如躺平等喷，就当邻居装修了。 不过妖姬这一喷，倒给他提了醒。 对啊！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如果妖姬的蓝量还充足，她又怎么会选择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口水战。 她选择口水战，说明她的蓝量已经所剩无几，已经无力再战，也就是说，只要再消耗一下，她的蓝量就会耗尽，作战也就成功了。 “老子就不出去！你拿老子有什么办法？来咬我啊！” 纪来一边打着嘴炮，一边布置着绝对禁锢需要的雾气——新的作战方案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脑子里。 很快，布置完毕，他立即抛出第一个诱饵：“老妖怪！你已经被我包围了！现在认输你还有机会！” 妖姬没搭理纪来，但纪来知道，作战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他以妖姬为中心，凝聚了一个直径大概十米的雾球，内侧布满细密的尖刺，然后开始了收缩。 妖姬的幻象在雾球收缩的过程中，被尖刺一一消灭，最后只留下本体，这个时候，她如果不想被扎成筛子，就只能使用位移技能，从这个球里逃出去。 不过，在这层雾气的外面，还有很多层同样的雾气，大概每三十米一层，而且每一层都是独立收缩，不存在说，她等到最后一层雾气靠近再位移出去的可能。 这样一来，哪怕她的位移几乎不需要冷却，她也是一点办法没有，毕竟她能够位移的距离是有限的。 这个正圆形的竞技场直径大约四百米，假设妖姬一次可以位移二十米，以她现在的蓝量，单纯凭借位移，是绝对逃不出这个竞技场的。 很快，纪来通过雾气的感知，发现妖姬已经上钩，作战的第二步完成——她使用了位移，从第一层雾气中脱出，想必她现在看到第二层雾气，心里的滋味一定不大好受。 这个方案最大的特点就是恶心人，你不想用技能，也得用，否则只能等着被扎成一只可爱的小刺猬。 现在，只要等着妖姬被这一层又一层的雾气活活耗死就可以了。 纪来想象着拿下这场决斗的画面，开始哼起了小曲：“如果你愿意一层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你会发现，你会流泪…” 不过他刚唱到一半，却发现妖姬已经站在原地，半天没动弹了。 这… 他认为妖姬不会这么快束手就擒，决定再等一等，可没等多久，雾气就给了他答案——雾气感知到了新鲜的血肉，而且还有少量的黑色雾气出现。 这也就是说，妖姬的本体受了伤。 她真的放弃了抵抗。 纪来见状，赶忙停下了雾气的收缩，但并没有收回雾气，因为他长了记性，心想，万一妖姬是诈降，也好有手准备。 与此同时，他还有些好奇，这个老妖怪怎么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但转念一想，倒也能理解，毕竟这个时候投降，于情于理都是最好的选择。 妖姬不是傻子，她十分清楚自己长短。 于她来说，最难应付的应该就是纪来这种，就好像游戏中，没有装备的妖姬不可能秒掉开大的蒙多，反而还会把自己的蓝给耗尽，而且她对自己的蓝量应该有着一个很好的把控，在明知自己蓝量告急的情况下还要硬刚，是最不明智的选择，与其耗到弹尽粮绝，不如趁早结束。 纪来活动了下肩膀，朝着妖姬招了招手，或者说，朝着那个雾球招了招手。 “怎么样？” 雾球来到移到他的眼前。 “你赢了。” 妖姬的声音透过雾球，传到了纪来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楚。” 纪来装模作样地把手贴近耳朵，调侃道。 “你…赢了。” 妖姬的语气里充满了沮丧。 纪来满意地点点头，用雾气感知了一下，确认雾球里没有了魔法的涌动，便抬起手，手指一拢，回收了这一层雾气，将妖姬放了出来。 雾气消失，妖姬站在那里，血从她的手臂滴到地上，渗进黄土。 “服了吧！哈…” 纪来又调侃了句，刚要大笑，就只觉得喉咙又是一紧。 “卧…槽…” 他又一次被妖姬扣住了喉咙。 紧接着，只见身旁的雾气一晃，他背上就又是一震——妖姬举着纪来，突进到墙边，直接把他按在了墙上，不过这回，她手上的力道轻了不少。 “咳…你逃不出去的。” 纪来早就料到了妖姬会有这一手，所以刚才只是收起了一层雾气，剩下的雾气还是在那里原地待命，可以随时收缩。 他虽然被扣住了喉咙，但表情还是十分得意，颇有小人得志的味道。 见妖姬不说话，纪来准备收缩雾气，再次困住她，可就在这时，她却突然松开了手。 “你赢了。” 她说完便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这…” 第一百零四章 问 纪来见状，不由一惊，心说，蓝耗尽了就这样了？ 他赶忙上前，用手去探了探妖姬的鼻息。 没有！ 他又赶紧把手按到脖子上。 也没有！ 要知道，这已经基本可以判定人的死亡了。 怎么会这样… 明明只是蓝空了啊…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一个没站稳，跌坐到了地上。 与此同时，笼罩着竞技场的雾气散了，观众席上的噪杂也顿时消失，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 他环顾了一下整个竞技场，人们神态各异，仿佛在议论着什么，更有甚者对他指指点点，虽然他知道他们不是在责怪他杀了人，但这种体验实在不怎么美好。 毕竟，这是他的第一次。 他坐在地上，忽然想起了卡特之前说过的，手上有了人命，会睡不好的。 虽说杀掉的是他恨得牙痒的人，但现在的他却没有感受到一丁点儿的开心，那种手刃仇人的快感也没有出现，反而心里面怪怪的。 这种感觉很…别扭，不知该怎么去形容。 总之，就是很诡异。 这时，乌鸦出现在了竞技场上，朝纪来伸出了手：“你赢了。” 他根本没听清乌鸦说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抓住了他的手。 乌鸦一把拽起他，并将他的手高高举起：“获胜的是！清算人！纪来！” 纪来听到自己的名字，才算稍稍回过神来。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乌鸦是在宣布自己的胜利，一如刚到这个世界时，乌鸦宣布克莱默的胜利。 可奇怪的是，乌鸦说完，只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至于欢呼声，则是一点儿也没有，甚至能隐约听到，零星的唏嘘。 纪来又环顾了一下四周，一脸茫然，但转念一想，大概是因为他们只看到了短暂的械斗，后面的部分全都是在雾气中进行的，而且这个结果也并不合他们的口味——没有任何的血腥，就分出了胜负。 想到这里，他不禁心生出了一丝厌恶。 “我们直接回去。” 乌鸦在纪来耳边说完，又看了包厢的位置一眼，诺手正在站在那里，朝下面点了点头。 看样子，他又得收拾这个烂摊子了。 在一片嘈杂中，不知来自何处的渡鸦再次包围了乌鸦和纪来。 … 渡鸦散去，纪来和乌鸦重新回到了刚刚的那个议事厅。 卡特、悠米还有吸血鬼已经坐在了刚才的位置上，估计是乌鸦把他们提前送了回来。 “那个…她…真的死了吗？” 纪来这才真正回过神。 乌鸦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用下巴指了指他的身后。 纪来先是一愣，紧跟着瞬间明白了乌鸦是什么意思。 他朝乌鸦皱了皱眉，一卡一卡地回过头，只见妖姬环手倚墙而站，本就苍白的脸被墙的阴影衬得更加苍白。 “草…” 他心说了句果然。 妖姬抬起手，在自己身前挥了挥，又朝做了一个口型，好像是在说，乖，小王八。 纪来直接把头扭了回来，没理妖姬的茬。 现在的他想要问乌鸦这是怎么回事儿，可他这嘴还没张开，又突然想起，这个口型，好像在哪里见过… 接着他又回过头，看了一眼妖姬。 妖姬歪头一笑。 这一笑，彻底唤醒了纪来的记忆——在地牢里，那个把他弄晕的士兵，也是这样笑的。 “那个人…是你？” 纪来问。 妖姬笑得更加灿烂，点了点头。 “草…” 纪来骂了一句，赶忙把头扭了回来。 “先都坐下吧。” 乌鸦又开始招呼他们两个入座。 妖姬十分自觉，坐到了吸血鬼的身旁。 纪来则还是愣在原地：“那…那个盘子是怎么回事儿？” “那个啊，那是倒计时，想告诉你还有十五分钟。”乌鸦一边解释，一边走到自己的座位，“快来坐。” “哦…” 纪来叹了口气，一边走向卡特身旁，一边想给自己的脑袋来一锤子： 这他妈，什么脑子，还每三个小时门会打开一次，我是傻*吗？ 他坐到位置上，用手捏了捏眉心，永远不知真假的妖姬，读不懂自己人的暗号…每件事都好像一个小鞭子，不停抽打着他的自尊。 “各位，现在都没有什么疑惑了吧！那…” 乌鸦见众人落座才开口，不过他这下半句还没出口，就被纪来给打断了——纪来像上课回答问题一样，举起了手。 “你说。” 乌鸦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单看他这副模样，谁能想到他竟然策划了这样一盘棋，将整个诺克萨斯联合了起来，虽然可能只是表面上。 “那个，我想问一下，那个魔典…” 纪来问。 乌鸦没回话，反而看向卡特怀里的悠米。 卡特用手揉了揉悠米的头：“猫咪，醒醒。” “喵呜？” 悠米睁开了眼，好奇地看向卡特。 纪来坐在一旁，已经看傻了眼——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他正琢磨着，突然头上一痛，抬头一看，就见悠米浮在那里。 悠米瞪着纪来：“你个愚蠢的凡人，你还好意思问！” 看来，是卡特告诉了刚睡醒的悠米，纪来在问魔典的事。 “啊？哈哈哈…”纪来尴尬地笑了笑，活像个二傻子，“不好意思啊…” 悠米浮在空中，凶狠的眼神中却透着那么一点可爱。 “所以，他现在在哪儿…” 纪来不自觉地避开了悠米的眼神，问。 “在家晾着！” 悠米白了纪来一眼，直接回到卡特怀里。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纪来突然觉得，心里好像还有点儿不是滋味儿。 这种感觉类似于你的老妈，和你的媳妇结成了联盟，两个人每天一起数落你。 “好，各位，现在都没问题了吧！”乌鸦看着这群年轻人，笑了笑，再次开口，“那，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凯旋归来。” 纪来在一旁点头应和着，眼神木讷，不知在想些什么。 “各位这些日子辛苦了，今天回去好好休整，我们明早不朽堡垒见。” 乌鸦又交代了一些要准备的事情，就宣布了散会。 众人纷纷离开，妖姬更是凭空消失。 见妖姬走掉，纪来喊住了乌鸦：“那个…我还有个问题。” 第一百零五章 吻合 “嗯。” 乌鸦应了一声，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 “那个…我想问，这个雾气，是亡灵吗？” 纪来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其实刚见到乌鸦时，他就想问，但妖姬一直在，他怕妖姬知道自己的真相，所以才一直等到现在。 “你已经分析到这一步了？” 乌鸦没有直接回答。 纪来点了点头。 乌鸦却直接笑了出来：“果然，我没看错人。” “嗯？怎么讲？” 纪来问。 “那个雾，的确是亡灵，不过真正的亡灵是黑色的，它们通过你的身体，和你的精神力量融合，才会变成你看到的那种灰，”乌鸦解释道，“其实亡灵的本质也是一种精神力量，只是可以具象化而已。” 听到这里，纪来才猛地想起： 自己在灵魂巨井吸收的雾气的确是黑色的，在荒原上也是，而且对生命体造成伤害之后，产生的雾气也是黑的，但自己能使用的雾气，一直是灰色的。 “所以，雾气就是亡灵，我可以操控亡灵？” 他又问。 乌鸦没说话，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显然，他对纪来的分析十分满意。 至此，纪来终于得到了正确答案，而且这个答案和他之前的推测基本吻合——雾气即亡灵，亡灵存在，雾气就在。 至此，有关于亡灵之力的问题就算有了解释，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问题：“那刚才你说的，那个神明，他为什么要和你做这个交易，给我这个力量？” “他们早就不是上古时期的神明了，现在的他们已经十分虚弱，不然怎么会任凭莫德凯撒在他们的地盘组建亡灵大军，”乌鸦道，“而且，他们也预见了虚空的入侵。” “诸神陨落？” 纪来猛地想到这么一个词。 乌鸦又点了点头：“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用什么和他们做的交易？” 关于这个问题，纪来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但他还是明知故问。 “我答应他们，你会帮他们解决莫德凯撒，击败虚空。” 乌鸦带着笑，说出了这句话。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 虽然拯救这个世界，是他的使命，但这样被人用来交易，让他有些不能接受——这个道理很好理解，就好比有些事情，你自己想做，怎么样都ok，可一旦别人命令你，或者是告诉你，必须完成，你就没那么想做了。 “有什么问题吗？” 乌鸦的语气十分温柔，纪来却能清楚的感受到，这个问句的真正意思——你不能有问题。 于是，他看着乌鸦，咽了口唾沫：“没，没，挺好的。” 虽然他有些不满，但他也明白，这话绝不能说出口，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 “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你尽管问。” 乌鸦又笑着道。 纪来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你是我们的希望，希望你能理解。”乌鸦拍了拍纪来的肩，站起身来，“明天见。” 他说完，就走出了议事厅。 纪来坐在那里，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很不舒服。 他现在有一种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工具，想用就用，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唉…”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这就是命，不够强就只能被命运裹挟着向前，只有足够强了，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不再任人摆布。 “喵呜！凡人！我们回家吧！” 悠米从背后扑了上来，用她的小肉爪环住了纪来的脖子。 “啊，呼。”纪来被吓了一跳，见是悠米，长出了口气，便转过身把她从脖子上扯下来，抱在怀里，“走，回家。” 他对悠米说完，抬头朝卡特抛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毕竟要回的是卡特的家。 卡特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以示同意，但她的脸上能看到十分明显的笑意，心情好像不错的样子。 纪来看卡特在笑，心情也顿时好了很多。 仔细想来，其实生活也就是这个样子，哪怕总是阴云密布，但迟早会有阳光照到身上，让你温暖，让你明媚。 “回家咯！” 纪来起身，本想将悠米抛到天上，然后接住，结果抛起来是抛起来了，但悠米却直接飞到了卡特那里，没给他接住的机会。 “略…哈哈哈…” 悠米在卡特怀里朝纪来做了个鬼脸，然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切！” 纪来瞥了她一眼，也跟着笑起来。 卡特看着这两个弱智一样的家伙，摇了摇头，也笑了出来。 … 两人一猫，离开了议事厅，走上了回家的路。 外面的天已经擦黑。 … 回到卡特的宅邸，纪来顿时觉得亲切无比，真的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三人一同站到卧室门前，只见悠米轻车熟路地推开门，飞向窗边，嘴里哼着：“喵呜~晾魔典~晾魔典~晾完魔典睡觉觉~” 她站到窗边下的桌子上，用她的小肉爪在桌子上轻轻一按，桌上顿时金光闪耀，紧接着就见魔典竟一点点地从桌子里浮了出来。 “卧槽…” 纪来虽然已经见过很多魔法，但每次看到，都还是会露出一副从没见过的表情——大概是因为他在现实世界活了二十年，从未见过真正的魔法，所以这种新鲜感才会存在。 “愚蠢的凡人。” 悠米翻着魔典，嘟囔了句。 “啊？你说什么？” 纪来显然没听清悠米说了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朝悠米走去。 “我说！愚蠢的凡人！” 悠米用她的大眼睛瞪着纪来，吼道。 纪来这才听清，自然也明白了悠米为什么突然变了个态度。 “啊，哈哈哈…” 他停下脚步，站定在原地，挠了挠头，尴尬地笑着，企图再次蒙混过关。 “哼！”悠米哼了一声，便把魔典按回了桌子里，“你得补偿我！” “好好好，你想要什么补偿？” 纪来问。 “喵呜…吃的！好吃的！” 悠米顿了顿，给出了一个让纪来哭笑不得的答案。 “好，那我们现在去？”纪来转头看向卡特，“姐，要不要一起去吃点儿东西？” “不要！我要先睡觉！” 悠米果断地拒绝了纪来，但卡特却没发表任何意见——她只是看着纪来。 纪来与卡特四目相对，紧接着，二人同时开口：“喝点儿？” 第一百零六章 默契 纪来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和卡特有这般的默契。 二人说完，相视一笑。 “喵呜！要去你们去，我要去睡觉了。” 悠米见他们两个要去喝酒，赶忙道。 “行。”纪来应了一声，又对卡特道，“姐，那咱俩去哪儿呢？” “跟我来。” 卡特说完转身便走。 “喵呜！凡人你不要忘了答应我的！” 悠米飞到了床头柜的后面，按下了机关，床前的地板开始缓缓落下。 “好，乖，听话，我很快回来。” 纪来朝悠米一笑，跟上了卡特：“姐，这猫咪怎么那么困，我记得她刚醒过来没多久啊。” 虽然知道悠米贪睡，但他还是奇怪——这贪得有些过分了，明明刚醒过来还没有一个小时。 “从龙门回来，她就一直这样。” 卡特道。 “怎么…” 纪来的话只说了一半，是因为他想起了原因——悠米作为一个魔法生物，身体里的魔法被吸干，能侥幸活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自然需要多休息。 “嗯。” 卡特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向前。 二人到了走廊的尽头。 走廊的尽头是个螺旋式的楼梯，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是楼梯的中段——可以往上，也可以向下。 纪来这才发觉，这并不是大门的方向。 “姐，这是要去哪儿啊？” 他问。 “带你去一个地方。” 卡特头也没回，向下走去。 纪来只得跟上。 楼梯回旋着向下，墙壁上装有壁灯，有人经过时会自动亮起，等人走过去之后，再自行熄灭。 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缓步平台，平台上是出口，想来是用以区分楼层，不过从楼梯上看去，里面一片漆黑，不知通往何处。 这是纪来第一次来到卧室以外的地方，不由得有些兴奋，但又不解——这一直向下，是要去什么地方？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下了大概三四层， 这时，卡特停住了脚步，站到了一扇双开木制门前。 据纪来估计，这个位置应该是地下二层。 至于来这里做什么…他的第一反应想到的竟是地牢。 他现在对地牢这个东西已经有了阴影，就好像发生了不好的事，第一个想到的是妖姬一样。 “姐…” 他喊了卡特一声。 卡特没说话，只是推开门，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在她推开门的那一刹，纪来愣在了原地——这里不是地牢，而是一个酒窖，超大型酒窖。 门后是一条走廊，两旁是通顶的黑色木架，中上层放的是瓶装的酒，下层则是一个又一个的木桶，靠外的那面都装有铜质龙头。 木架上装着和楼梯上相同的壁灯，人走过去，就会亮起。 卡特已经走出去好远，却还是没能照亮这条酒廊的尽头。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在家里喝。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中窃喜，毕竟在现实世界，能到家里喝酒的人，和主家的关系肯定非同一般，除非是有利益往来。 “嘶…” 他倒吸了口气，强忍激动，走了进去，却见卡特已经拿好一瓶酒，朝他走来。 “喝这个好了。” 卡特拿起瓶子，在纪来的眼前晃了晃。 纪来当然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但从新旧程度上来看，这酒绝对有些年份。 “好！” 二人出了酒窖，上了楼梯，却没在卧室层停留。 此外，卧室层之上，再没有出口，有的只是螺旋向上的楼梯。 纪来又开始好奇，这又是去哪儿。 很快，楼梯到了头，一扇双开铁门出现在了眼前，而且这门是上了锁的，看来是通往室外。 等卡特推开门，纪来才发现这是一处天台。 “哇噢！” 站到天台上，纪来惊叹道。 今天的天很高，虽然天色已暗，但并不压抑，是那种干净的灰色。 空气也明显要比下面干净了许多，没有任何的杂味，甚至有些清甜。 他趴到了围墙边，向远处看去。 这里虽然不算太高，但也已经足够俯瞰这座堡垒一样的城市。 那三座直入云层的纪念碑伫立在不远处，也就是这个城市的中心，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威严、壮美。 纪来张开双臂，深吸了口气，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果然，人在高处的精神状态就是不一样。 这时，卡特也趴到了围墙上：“每次心情不好，或者是出任务之前，我都会来这里站一会儿，吹吹风。” 她说着，用手拔出了酒瓶上的木塞，仰头喝了一口。 她的侧脸在傍晚的光线下，展现出极为完美的线条，恰到好处的肌肉撑起了白皙而细腻的皮肤，再配上绯红色的长发，好似一幅名家笔下的油画。 纪来站在一旁，看出了神，直到卡特把酒递过来。 他先是一愣，然后笑着接过酒瓶，也直接仰起脖子，往嘴里灌了一口。 这酒烈而不烧，口感清爽却富有层次，香气浓醇但却不腻，从舌尖到味蕾，再到喉咙，每一寸都带来了非常美好的体验。 “好酒啊！”纪来喝完，嘴里咂摸了几下，就从围墙上把身子探了出去，大喊一声，“啊——” 顿时，之前的苦恼全都被抛到了脑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舒爽的感觉了。 不过，一旁的卡特却看傻了眼：“你这是干什么？” “啊？”纪来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但很快就回过闷儿来，“哦，这个啊，在我们那里，这样做能消除烦恼，让心情变好。你试试？” 卡特没去试，也没说话，从表情上来看好像是在犹豫。 这是纪来怎么没能想到的——卡特还会有不敢的事？ 他刚要张嘴去问，却突然想起了卡特的身份——虽然她是帝国的刺客，整日与刀剑为伍，干的也是取人性命之事，但她本质上还是个贵族家的大小姐，从小受到的精英教育绝不会允许她做出这样的事。 “嗨，这里是不太合适，等有机会，我们去山上。” 他把话圆了回来。 卡特笑着摇摇头，说了句：“好。” 纪来就也跟着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去，看向不远处的不朽堡垒：“姐，这一路上，辛苦你了。” 第一百零七章 短暂 他说完仰起头，喝了口酒，又把酒瓶递到了卡特手上。 卡特接过酒，趴在围墙上，看着不朽堡垒的方向，喝了一口，然后用手捏着瓶口，缓慢地摇晃：“我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听卡特这么说，纪来不由得一愣，他怎么也没能想到，卡特会说出这样的话。 卡特又转过头，看着他：“你觉得呢？” “我们都一样啊。” 纪来低下头，看向不远处，笑着道。 他说完，又看向卡特。 卡特转了个身，背靠到了围墙上，仰头看向天空：“有的时候啊，我是真的想离开这里，离开这些麻烦事儿，去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一回正常人的生活。” 纪来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 他将视线从卡特身上移开，重新看向不朽堡垒，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自己和卡特卸甲归田的画面。 卡特仰起头，喝了口酒：“想什么呢？” 纪来又是一愣，心说卡特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主动：“没，没，我只是觉得，人这一辈子太短，想做的事情也许不是很多，不想做的事倒是不少，但又不得不做，挺无奈的。” “你们的世界也会这样吗？” 卡特问。 “对啊，哪个世界都是这样吧。”纪来抬头看了看天，“在我的世界里，每个人好像都活得很累，别看没有性命之忧，但也没有希望，你能理解吗？” “怎么说？” “你看啊，这个世界，人们至少都有着一个共同的志愿，为了国家也好，为了部落也罢，”纪来低下头，看着下面的街道，“我们的世界不一样，我们只是有着相同的志愿，而这个志愿都是为了自己。” 卡特点点头，喝了口酒，风把她的绯红色长发吹起，那特别的香气钻到纪来的肺里，不停打转。 “没有性命之忧，也挺好的。” 她道。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有多愚蠢——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能吃饱穿暖，能活下去，就已经很难了，战争从来都是无情的，也许一觉睡醒，生命就到了终点。 不过，这也让他有了新的想法，但不知是酒上了头，还是脑子一抽，他直接把自己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姐，其实等一切结束了，你可以去我的世界。” 说完这句话的那一秒，他就后悔了：说这做什么？找骂吗？ 不过，卡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转过头，看了眼纪来，然后重新看向天空。 她仰头喝了口酒，说：“好。” 纪来怎么也想不到卡特会答应，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姐，给我来一口。” “嗯？你行吗？” 卡特问。 “当然。” 纪来果断道，心说，这酒，比起那种六十三度的白酒还差得远——纪爸平时喝的就是那种六十三度的白酒，还是特地托人从别的城市带回来的，有时候会喊纪来，一起喝一杯。 卡特又喝了口酒，将信将疑地把酒瓶递了过来。 “姐，你说，等到事情结束了，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纪来喝了一大口，感慨道。 从前的他从未想到过，自己竟然能有一天参与到世界的进程中来，毕竟在现实世界，他的未来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但我相信，诺克萨斯一定会变好。” 卡特还是仰着头，看着天空。 “为什么？” 纪来问。 “因为斯维因是个优秀的统治者。” 卡特道。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个疑问：“姐，我有个问题，你别生气啊。” “问。” 卡特头也没回，干脆道。 “你对他，斯维因，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啊？” 纪来试探着问道。 “这个啊，他，算是一种寄托？”卡特看着天，歪了歪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相信他能让帝国更加强大，我愿意效忠于他。” 纪来“嗯”了一声，点点头，没再说话。 他觉得这种感情有些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 卡特转过身，趴到围墙上，从纪来手里拿过酒瓶，对到嘴上，刚要仰头，却又放下了手。 她把酒瓶放到耳旁，晃了晃。 “没了，”她轻声道了句，抬腿便要离开，“再拿一瓶吧。” 纪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 卡特停下脚步，回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纪来：“你不行了？” 她的脸庞上已经泛起了轻微的红晕，在即将消失的天光下，格外迷人。 “我…我去拿，”纪来有些结巴，“拿一样的可以吗？” 卡特笑着闭上眼，点点头，重新倚到围墙上，抬起一只手，随意地拨了拨自己的头发。 “好。” 纪来也笑了笑，转头跑下楼梯。 … 到了酒窖他才发现，想找到刚才喝的那种酒并不容易——这里起码有上万瓶酒。 “这得有多爱喝酒啊…” 纪来喃喃着，准备一个个找过去，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里的酒虽然多，但排列的很整齐，一样的都放在一起，每种大概小一百瓶。 他往里走了三十米左右，终于看到了刚才喝的那种。 “牛*…” 纪来歪了歪头，从中拿了一瓶，转身快步离开，上了楼梯，可就当他走到卧室那层时，无意一瞥，却看到了一抹绯红。 “嗯？” 他拿着酒走了过去，才发现真的是卡特——她倒在床上，已经睡了过去。 “唉…” 纪来叹了口气，心说，为什么快乐总是这么短暂，下次能这样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举起手上的酒看眼，摇摇头，把酒放到桌上，又拿起被子，盖在了卡特身上。 卡特躺在那里，头枕在手臂上，绯红色的长发自然披落。 酒精的红晕还在她的脸颊上，尚未消退。 她的心口，规律地起伏着。 纪来不由得看出了神，却突然听到一阵低语，好像是卡特在说些什么。 梦话？ 他蹲下身，把耳朵凑到卡特脸前。 “你要保护好…自己，我们…都要活着回来，然后去…你的世界…去山上…” 第一百零八章 平和的景象 纪来蹲在那里，听着卡特的低语，垂下了头：“好，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你，等一切结束，我就带你回去。” 他轻声说着，既像是说给卡特，也像是说给自己。 说完，他帮卡特把被角掖好，便站起身，拿起酒，按下了床头柜后的机关。 床前的地砖逐一落下，纪来踩上去，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卡特，又轻声说了句“晚安”，才走下去。 … 悠米在床上睡得正香，小小的鼾声让纪来有些心疼。 他站到床边，轻轻地捋了捋悠米头上的绒毛：“辛苦了，小家伙。” “喵…” 悠米好像听到了纪来的话。 她动了动脖子，轻声的叫了下就接着睡了。 “乖，晚安。” 纪来和悠米道了晚安，起身坐到桌前，把酒放到桌子上，直愣愣地看着油灯旁的电脑，发起了楞。 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困意也没有，明明折腾了一天，又是囚车，又是决斗，照理说早该困了，也不知是酒精在作祟，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唉…” 他莫名的叹了口气，倾身拿起那瓶酒，打开喝了一口，又靠回到椅背上，一手拿酒，一手抬起，挡住油灯，手腕一翻，一团灰蒙的雾气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油灯昏黄的光透过他手上的雾气，变得更加柔和。 雾气安静的旋转，搅动着柔光，纪来盯着雾气，心中思绪万千：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已经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明天就要出发去讨伐铁男了，真的能行吗？ 乌鸦居然想让我取代铁男，成为亡灵之主，他怎么想的？ 连神明都惧怕的虚空，又是什么样子呢？会和璐璐给的幻境一样吗？ … 纪来盯着手上的雾气，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看来，他还是累了，刚才可能只是兴奋劲儿还没过去。 … “凡人！起床了！” 悠米站到纪来的凶口，一边蹦，一边喊。 纪来猛地睁开了眼，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去：“啊。” “起床了！起床了！再不起就挨揍了！” 悠米不停的蹦，不停的喊，再加上晃了那么一下，纪来很快清醒了过来。 一夜无梦，他已经很久没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虽然是在椅子上。 “醒了醒了，”他揉了揉眼，一把抓住悠米，将她抱在了怀里，“你再蹦，我就揍你了。” “喵呜~你不敢。” 悠米用她的小脸蹭了蹭纪来的脸。 纪来自然不甘示弱，也蹭了回去：“你试试。” “赶紧收拾，该出发了。” 卡特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纪来抬起头，看向那里，只见卡特站在清晨的阳光里，还是那么好看。 “好。”他抱着悠米站起身，问，“还用带什么吗？” “带着那个黑盒子就可以。” “嗯？”纪来发出一声疑问，但他很快明白了卡特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了。” 卡特口中的黑盒子，也就是纪来的电脑，今天就要出征亡灵位面了，给上装备也是应该的，毕竟大家都强一点，胜算就大了很多。 纪来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与此同时，他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诺克萨斯的众人，竟然真的联合了起来。 虽然可能只是表面上，但总归是个好消息，之后的事，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就好了。 “走！” 他一手抱着悠米，一手拿着电脑，走上了悬浮的楼梯。 上了楼，悠米便扑到卡特怀里，大喊一声：“早！” 纪来提着电脑，笑着摇了摇头。 … 二人一猫，走在诺克萨斯清晨的街道上。 每个卖早饭的小铺前都是人满为患，从装扮上来看，平民百姓居多，士兵只有零星几个，估计是正在休假，军营里肯定是管饭的，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穷苦人家的孩子会选择入伍的原因，毕竟能有口饭吃，当然了，也肯定有为国效忠的信仰在。 走过繁复的街道，两旁道道炊烟飘向天空，好一副平和的景象——他们，大概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将会迎来什么。 不过，有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失为一种幸福，至少纪来是这样认为的。 很快，他们到了不朽堡垒的第一道闸门前。 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烟火气，有的只是庄严、肃穆，还有残酷。 “从这里进去吗？” 纪来问。 “嗯，从这里一直上去就是了。” 卡特抬手指了指闸门后面。 这条路一路向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缓步平台，平台是一道闸门，闸门旁有卫兵把守。 这是纪来第一次通过正常途径进入不朽堡垒。 他不禁有些兴奋，但转念一想，他又开始疑惑——这个不朽堡垒里，好像只有灵魂巨井那里还算宽敞，可那才能站下多少人？ 纪来见想不出个所以然，就也不再去纠结，心说，反正乌鸦有他的安排，服从命令就好了。 … 他们很快走到了那三座纪念碑下。 这一路上没有一个卫兵上前阻拦或者问话，顺利得很，想来应该是卡特走在前面的缘故。 站到这里，已经可以看到纪念碑正下方的楼梯。 这个楼梯，应该就是纪来当时走的那段，现在看来，竟还觉得有些熟悉。 “早上好，我的朋友们。” 乌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纪来回过头，却只见一群渡鸦，又过了两秒，才看到乌鸦本人。 “早！” 悠米跟乌鸦打了个招呼，纪来和卡特则都是点头致意，也不知道这小家伙什么时候和乌鸦的关系也这么好了。 看到乌鸦，纪来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个，德莱厄斯也跟咱们一起吗？” “他不去，他留守这里。” 乌鸦摇了摇头。 纪来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虽然诺手的态度有所转变，但还不知道他跟悠米怎么样，要是他来，还是让悠米进到身体里比较好。 楞了半晌，却没再见有人来，气氛有些尴尬，纪来便再次开口：“咱带多少人去啊？” “算上这个小家伙，一共六个人。” 乌鸦不紧不慢道。 “嗯？” 纪来却被乌鸦得回答吓了一跳。 这…逗呢？去讨伐一个坐拥百万大军的怪物，就六个人去？ 第一百零九章 方案 “有什么问题吗？” 乌鸦不解地看向纪来。 显然，他还没能明白纪来是什么意思。 “不是，六个人？那不是分分钟被人家吃干抹净啊！？” 纪来瞪大了眼，提高音量，质问道。 “哦？六打一，怎么会被干掉呢？” 乌鸦更是不解。 “嗯？”纪来也发出了一声疑问，这一声要比刚才那声语气重了很多，“怎么就六打一了？” 他实在没好意思说出，人家铁男坐拥百万大军。 “我明白了。” 乌鸦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你明白什么了？现在去找人还来得及吗？” 纪来问。 “你忘了你的那个力量了吗？” 听乌鸦这么一说，纪来不禁一愣。 亡灵之力？ 对啊！ 我怎么没想到！ 铁男的百万大军，其实也就是亡灵大军，而纪来所掌控的亡灵之力，刚好能够化亡灵为己用， “那岂不是只对付莫德凯撒一个就好了？” 他问。 乌鸦点点头：“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见乌鸦首肯，纪来心里顿时松了口气——本还以为要面对的是千军万马，现在竟成了六打一，这种质的变化着实让人有些惊喜。 “这力量给你，也真是浪费了。” 妖姬的声音从纪来的背后传来。 “别这么说也，我觉得这孩子还是不错的，就是脑子笨了些。” 纪来刚要回过头去看妖姬，却又听一旁，吸血鬼的声音传来。 他转头看向吸血鬼。 这一看，才发现，吸血鬼今天并没有穿平时的长袍，而是换上了一身盔甲——暗红色的精钢盔甲，线条流畅，和诺克萨斯残酷的风格明显不符。 “人都到齐了，我们进去。” 乌鸦拍了拍手，像幼儿园的老师在招呼孩子们集合。 纪来又回过头，瞪了妖姬一眼。 … 众人陆续走上台阶，向着不朽堡垒的深处走去。 在靠近灵魂巨井的时候，纪来的心脏猛地跳了一拍，他下意识地捂了下心口。 卡特和悠米同时注意到了他的异样：“怎么了？” “没，没，突然心慌了一下。” 其实纪来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还以为是自己在紧张，殊不知这是一种召唤。 “看来，小宠物是害怕了呀~” 吸血鬼把头探到纪来肩膀上，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滚…” 纪来瞪了吸血鬼一眼，没再说什么。 他开始隐约觉得，这种异常和灵魂巨井有关。 很快，众人站到了灵魂巨井的正上方。 不过这回他们站的石桥不是最上层，而是最下层，也就是最靠近灵魂巨井的那一层。 纪来的脸色不大好，倒不是真的紧张，而是从那之后，他总能听到一些细密的声音，仿佛有人在耳边低语。 乌鸦也看出了纪来的不对劲。 他转过身来，拍了拍纪来的肩膀，面向众人：“现在我来说一下具体的作战方案。” “首先，再明确一下这次的任务，那就是除掉莫德凯撒，没有异议吧！” 乌鸦说着，看了看妖姬，那眼神仿佛是在和妖姬确认着什么。 妖姬点头，乌鸦便继续道：“要除掉莫德凯撒，就要前往亡灵位面，也就是死者的世界。” “想要去到那里，”他看向卡特怀里的悠米，“只能通过悠米的魔典…” “那个，真的要用魔典过去吗？”纪来打断了乌鸦，“那个魔典总出毛病，这个井不是连接着那个世界吗？为什么不从这里过去？” “这口灵魂巨井是亡灵的通路，活人是过不去的。” 乌鸦解释道。 听乌鸦这么一说，纪来愣了下，然后点点头，没再开口。 乌鸦具体地讲解了作战方案，纪来听完，脸色更加难看——因为在乌鸦的方案中，他负责的是给予铁男最后一击。 整个方案的大致流程是这样的： 一、通过魔典前往亡灵位面。 二、纪来通过亡灵感知铁男的位置。 三、妖姬制造幻象，引开铁男的注意，纪来再趁机将铁男周围的亡灵驱散。 四、乌鸦、妖姬还有吸血鬼进行佯攻，控制住铁男。 五、由纪来解决掉铁男。 六、卡特原则上不靠近战场，在保护悠米和魔典的同时，负责接应，一旦作战出现问题，能够及时撤退。 总的来说，方案还算完善，不过纪来觉得自己力有未逮，而且这担子实在太重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后果不堪设想。 他撇了撇嘴：“我？我能行吗？” “只有你可以。”乌鸦的表情严肃起来，“现在的莫德凯撒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莫德凯撒了。”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妖姬，又接着道：“现在的莫德凯撒，本质上只是一个亡灵，只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让意识留存了下来。” 纪来听完有了一个新的疑惑： 游戏中的铁男明明是个身着黑铁板甲的壮汉，可照乌鸦这么说，铁男是个亡灵，那… 想到这里，他直接问了出来：“那他的板甲呢？” 乌鸦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又看向妖姬。 妖姬一笑，看向井下：“在这里。”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又看了眼乌鸦，仿佛是在征求乌鸦的意见。 乌鸦点了点头，示意纪来，可以去看。 妖姬已经站到了石桥的边缘，用手对着井下。 纪来站到她的身旁，向下看去，却见这天坑一样的井下已经不再是无尽的黑暗，却而代之的则是翻滚的瘴气。 瘴气在地下深处远远地旋转。 瘴气的漩涡中，一个巨大、可怕的人形黑影正悬在半空中——纪来一眼认出，那正是游戏中铁男身上的那副黑铁板甲。 “这…”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那副板甲给人的感觉实在不妙——阴冷、诡异中掺杂着些许压迫，大概是这种感觉。 “这就是莫德凯撒的板甲。”妖姬已经转过身，不再去看那副盔甲，“他是杀不死的。” “嗯？什么意思？” 纪来问。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那个时候的我还以为，只要切断他和这副板甲的联结，就可以把他杀死。”妖姬道，“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纪来又问。 “这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第一百一十章 又是交易 “嗯。” 纪来应了一声，将视线从那副邪气的盔甲上移开。 此时此刻的他突然发觉，众人对铁男的了解都是支离破碎的，并不完整。 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是有一定道理的。 纪来如是想到，于是他走到石桥的中间，盘腿坐下：“等一下啊。” 他打开电脑，点开浏览器，又打开了那个唯一能加载出来的网站。 众人围了过来，一同看向那个神秘的黑色盒子。 这个时候，如果把视角拉远，一定能看到一个十分荒诞的场景——不朽堡垒的中心，石桥上，一群人正围着一个坐在地上的人和一台电脑，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英雄，筛选方式，地区，下拉，诺克萨斯。 纪来一套操作下来，一众诺克萨斯的英雄已经出现在了屏幕上。 他没有回头，但明显能感觉到，身后有人退了一步。 “哼。” 纪来得意地“哼”了一声，心说，让你们看看我的厉害。 他点开了铁男的画像。 虽然之前看过，但因为关注的点不在铁男本身，所以他才打算重看一遍。 铁男的资料并不多，纪来简单扫了扫，就理出了个大概： 莫德凯撒，原名，乌祖尔，是上个纪元的一个军阀，杀戮无度，暴虐成性。 他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一个黑暗的信仰——生前杀的人越多，死后就能去往天堂，进入骸骨大殿，成为神明。 不过死后的他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天堂，也没什么骸骨大殿，有的只是一片灰蒙的荒原，只有杂乱的低语和缠绕的雾气。 他十分愤怒，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于是拒绝消散，所以他的意识留存了下来。 他开始在荒原上游荡，久而久之，他听懂了那些杂乱的低语。 那是亡灵的语言，欧琛语。 他生前四处征讨时，见过这个欧琛语，当时不明白这些是什么意思，现在他明白了。 他开始用这种语言向生者世界诉说，向世人许诺，如果能将他复活，他将赐予不朽的力量。 好巧不巧，一群学习欧琛语的法师听到了乌祖尔的诉说，竟然就鬼迷心窍的信了。 这时的乌祖尔已经没有了血肉之躯，他只是一个有意识的亡灵，而且他觉得人类的躯体太过脆弱，还会有生老病死等不可抗力，干脆就让这群法师将他的灵魂注入到一副黑铁板甲中。 通过法师们的死灵法术，乌祖尔重新回到了这个世界。 这个时候的他，已经不是乌祖尔了，他有了一个新的名字，莫德凯撒。 重返人间的莫德凯撒将那些复活他的法师杀掉，然后又开始了四处征战，为的就是在亡灵位面建立一个属于他的帝国。 他还用一些巫师的灵魂给自己打造了一把兵器，一把名为夜陨的钉锤。 这把钉锤有着掌控亡灵的能力。 在这之后，就是他被妖姬暗算的故事了。 看到这里，纪来才算彻底的了解了铁男的前世今生，其中有一个词，引起了他的注意——死灵法术。 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问乌鸦：“那个，你知道死灵法术是什么吗？” “我只知道那是一种禁忌的魔法，能够将死者的灵魂召回。” 乌鸦道。 听乌鸦这么一说，纪来突然想起了另一个诺克萨斯的英雄，亡灵战神，赛恩。 赛恩不就是死而复生的吗？ “那…复活赛恩，用的是这个死灵法术吗？” 他问。 “复活赛恩的，是他，”乌鸦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吸血鬼，“是他的魔法。” 纪来“哦”了一声，点点头，若有所思。 从目前的情况上来看，有关于铁男的信息就这么多，和他们口中的描述也基本吻合，那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去试一下了，毕竟现在的铁男只是一个亡灵，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他又打量了一下在场的众人，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乌鸦、妖姬是利益相关，按下不提；悠米和魔典是负责来回的；卡特则是负责接应和保护悠米的，那这个吸血鬼是干什么的？ “我还想再问一下啊，他，为什么也要跟咱们一起？” 纪来用手指了指吸血鬼，问。 乌鸦显然没能想到纪来会问出这个问题，他看了一眼吸血鬼：“这是我和他的交易，而且他有这个能力。”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帮他？” 吸血鬼听到纪来的问话，接着道。 纪来听完乌鸦的回答，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乌鸦和那个神明做的约定。 又是交易… 不会又是拿我当筹码吧… 他心说了句，然后一脸鄙夷的看向乌鸦：“什么交易？” 乌鸦一笑，问吸血鬼：“要我说出来吗”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吸血鬼环手站在那里，一脸的不屑。 “那我就说了，”乌鸦看向纪来，“作为交换，我答应带他想去死者的世界看看。” “嗯？认真的吗？” 纪来不禁发出一声疑问，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吸血鬼一眼，心说，这孙子，想去什么地方不好，非要去死人的世界，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显然，他完全不能理解吸血鬼这种活了上千年的人是怎么想的。 “人嘛，总要去世界各地看看，活这一辈子，不去看看那里，多没劲。” 吸血鬼还是一脸不屑。 乌鸦见状，拍了拍纪来的肩膀：“各位，没什么意义，那我们就出发了。” 有人点头，有人不作声，但没人再提出任何异议。 “悠米，看你的了。” 乌鸦对卡特怀里的悠米道。 悠米却并没有任何反应。 “悠米？” 乌鸦又喊了一声。 卡特用手轻拍了悠米两下，她才醒过来。 “喵呜…怎么了？” 她睡眼惺忪地从卡特怀里抬起头。 “我们该出发了。” 乌鸦道。 “去哪里啊…啊…” 悠米一边说，一边打了个哈欠，咂咂了嘴。 乌鸦脸色一黑：“你，忘了吗？” “喵呜？才没有，不过魔典在家了啊…” 悠米这才清醒了过来。 虽然悠米嘴上说记得，但一旁的纪来心里十分清楚——这家伙绝对忘了，而且刚才的会议，她肯定一个字也没听到。 第一百一十一章 这回真的出发了 纪来注意到，乌鸦轻吸了口气，看样子是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种时候，其实生气才是正常的表现，毕竟这就像一个人高考时到了考场，却发现自己没带准考证一样，而且在出征前来这么一档子事，着实是有些不吉利。 “没事儿，”乌鸦的脸色很快恢复了正常，“那它现在在哪里？” 纪来见了心说，果然，要不人家是大统领呢。 “在她家里，正晾着呢。” 悠米用她的小肉爪挠了挠自己的脸，根本没注意到乌鸦的情绪变化。 “那你过来。” 乌鸦朝着悠米招了招手。 纪来下意识地想要去拦，却被卡特的一个眼神给拦住了——卡特的眼神在告诉他，让她去，不会有事儿的。 “喵呜？” 悠米倒也不傻，她先是看了看纪来，又看了看卡特，在得到了两个人的首肯之后，才飞到乌鸦那里。 “我们去去就回。” 乌鸦在渡鸦中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带着悠米消失在了原地。 凄厉的叫声回荡在灵魂巨井上空，如刀在耳。 见乌鸦离开，纪来凑到卡特耳边：“真的没问题吗？” 他还是不放心悠米，虽然看到乌鸦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但万里还有个一… 这个万一他不敢去想，而且人已经走了，再想这些也没什么用。 “放心。” 卡特轻声道。 纪来点点头，伸了个懒腰，便自顾自地走到石桥的边缘。 其实他是想和卡特说说话，但考虑到那两个老妖怪也在，有什么话也不好说，所以决定干脆不说。 他先是探头往下瞧了瞧，见那副诡异的黑铁板甲不见影踪，才坐了下去，背对着那两个老妖怪。 他把双脚悬在桥外，自在地晃动着，时而抬头看天，时而低头看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妖姬和吸血鬼站在桥的另一边，两个人没有任何的交流，卡特则站在纪来身旁，大概两米远的位置，但与纪来不同的是，她是面对着那两个人的。 场面一度尴尬，但纪来并没有注意到，因为这个时候，他耳边那个细密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了许多，好似无数的节肢动物正在他的耳膜上爬行。 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了下耳朵。 站在他身后的吸血鬼看了个满眼，直接背过身去，仰头看向天空，仿佛在刻意回避着什么。 妖姬显然也注意到了纪来的异样，但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卡特则是看了眼纪来，就继续看向那两个人，好像是在监视一样。 纪来闭上了眼，捂着耳朵。 他竭力想要分辨出那个细密的声音到底是什么，但听来听去，却还是一无所获——那声音乍一听，有些类似于节肢动物爬行的声音，可仔细听去，竟像是某种语言，语调低沉，没有任何节奏、停顿，但语速很快。 突然，纪来想起了铁男的资料中提到的，那个杂乱的低语。 莫非…这就是那个什么…欧琛语？怎么会这样… 属于死者的语言…为什么会出现我的耳朵里… 纪来在心中疑惑的同时，那个声音好像减弱了些许，不过更有可能的，是他的耳朵已经习惯了这个声音。 这时，一阵凄厉的渡鸦的叫声从他的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考。 他回过头，只见一群渡鸦出现在了石桥的中央。 渡鸦散去，乌鸦和悠米站在那里。 悠米坐在魔典上，脸色并没有什么异常，看到这里，纪来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喵呜~凡人，我回来了。” 悠米驾着魔典，飞向了纪来。 纪来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乖。” 悠米闭上眼，挺起身子，十分的享受。 “准备出发了各位。” 乌鸦道。 他的语气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纪来看了眼卡特，用眼神对卡特说：还真没事儿，哈哈哈… 卡特朝他点点头，走了过来，朝悠米张开双臂：“到我这儿来吧。” “喵呜？”悠米先是发出一声疑问，然后飞到卡特身旁，问，“对了，凡人，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啊？” 听悠米这么一问，纪来顿时一脸黑线。 看来，乌鸦这一路上是一句话也没和她说啊… 他心说了句，又看了眼乌鸦。 乌鸦朝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他自然明白了乌鸦是什么意思，不过这倒也证明了乌鸦并没有真的生气，而是无奈。 “我们要去那个…” 纪来说到一半，突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 因为说亡灵位面，悠米肯定不明白，说荒原，她也够呛知道。 “那个…” “那个那个什么啊？愚蠢的凡人。” 悠米倒是先急了。 “那个…就是那个特冷的地儿，你还记得吗？去那个地方之前，咱俩去的。” 纪来一边说，一边朝悠米挤了挤眼睛。 他想要隐藏自己去到班德尔城的经历，虽然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就是觉得应该这样。 “喵呜！悠米想起来了！就是我们去…” 悠米的话说到一半，纪来立马大声道：“好了！她知道了！可以出发了！” 见自己成功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纪来赶忙凑到悠米身旁，轻声快道：“猫咪，你稳住，这回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会儿到了那里，你赶紧进我身体，我不喊你出来，就绝对不要出来。” “为什么打断…” “没时间了，回来再给你解释，”悠米刚要张嘴，纪来又赶忙道，“还有，千万不要说我们去了班德尔城，乖啊！” 纪来说完，又揉了揉悠米的小脑袋。 悠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可以了吗？” 乌鸦问。 “啊，好了好了，可以了。” 纪来挠了挠头，假笑着道。 “那，各位，这回真的出发了。” 乌鸦的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 他大概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这到底是组建了个什么奇怪的队伍。 “喵呜！” 悠米从魔典上翻身下去，开始用她的小肉爪翻动魔典。 紧接着，只见泛黄的书页上下翻飞，然后停下，放出一道刺眼的光芒。 光芒遮住了众人的眼睛。 与此同时，一个黑影从楼梯上滑下，进到了魔典的光芒中。 第一百一十二章 欧琛语 光芒退去，纪来还没睁开眼，就被呼啸的冷风拍了一个踉跄。 透骨的冷风和脚下的沙砾告诉了他，魔典这回没搞鬼——这里，的确是那片荒原。 “喵…呜…好冷…” 悠米的声音在颤抖。 “进，进来，猫咪。” 纪来的下巴也不停地打着摆子。 悠米点了点头，驾着魔典，费力地往纪来这边靠，可就在她刚要进入纪来身体的时候，却被乌鸦给拦了下来。 “去那里。” 乌鸦用下巴指了指卡特。 纪来瞬间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毕竟等下自己是要上场的，一旦发生什么意外，悠米就有可能受伤，而悠米的受伤又会导致大伙儿无法从这里离开。 “来。” 卡特也被冻得够呛。 到这个世界来的这些人里，卡特穿的最少，其次就是妖姬，不过她好像并没有感觉到寒冷——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异样，甚至连最细微的肌肉抽动都没有。 看到这里，纪来不由得暗骂了句——他也在责怪自己，明知这里冷得要死，怎么就没想起来提醒一下卡特，让她多穿一点。 “喵呜！” 悠米进到卡特的身体里，紧跟着，只见一股绿色的雾气从卡特的身体里冒了出来，消散在冷风中。 “来。” 乌鸦也走到卡特身旁，直接脱下了自己的黑色斗篷，披到卡特身上。 卡特也没犹豫，接过来以后直接系上了系带，用斗篷把自己裹了起来。 现在的乌鸦身着一身黑色精钢盔甲，笔挺地站在风中，风把他的白色长发高高吹起，英气逼人。 纪来看到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但不得不承认，这是唯一能让卡特保持体温的方法。 他摸了摸自己身上单薄的布衣，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吸血鬼，又在心里骂了句街——那个吸血鬼站在那里，脸上还是那副该死的表情，而且他好像也感受不到寒冷。 纪来环顾了一下在场的众人，发现原来只有他和卡特被冻得瑟瑟发抖，不由得嘬了嘬牙花。 突然，他松开了抱紧自己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那个细密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乌鸦注意到了纪来的异样：“怎么了？” “没，没。” 他还是不打算说出这件事。 “那，开始感知吧。” 乌鸦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纪来，道。 纪来点点头，没再说话，因为一张开嘴，他的下巴就会开始打摆子。 他再次用手环抱住自己，闭上眼，强忍着脑子里的噪音，开始在空气中凝聚雾气，可这雾气刚一出来，他就立马停下了凝聚——倒不是因为他被冻得不行了，而是他发现，这根本没必要——这里的空气中满是雾气，或者说，亡灵。 于是，他直接开始了感知，但很快，他就又停下了感知——这里的雾气太过充盈，能感知到东西太多太多，再加上那个细密的声音，他的脑子已经快要炸裂开来。 “那，那，个…” 他看向乌鸦，投去了一个无能为力的眼神。 乌鸦看着他，没说话，一旁的妖姬却开了口：“直接回去吧，没必要了。” 这话一出口，众人纷纷看向她，她就接着道：“我说的有问题吗？这个废物连人都找不到，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是我眼瞎了。” 纪来白了妖姬一眼，刚想反驳，却突然觉得，她说的好像没错，的确是自己不行。 他重新看向乌鸦，心想，大概乌鸦也是和妖姬一样的想法，觉得自己眼瞎了。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到，乌鸦竟一句话没说，扛着冷风，朝自己走了过来。 “我相信你，”乌鸦走到纪来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坚定，“再试试。” 纪来愣在了那里，然后立马开始准备再试一次——这种被信任的感觉，总是能鼓舞人心。 “嘶…” 他倒吸了口凉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闭上眼，开始感知。 瞬间，大量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在里面翻滚、旋转，仿佛要搅碎他的大脑一样。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刚学会用雾气进行感知时的那个感觉——那个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感觉像是一种声音，又更像是雾气在传达着什么。 如果说刚刚听到的那个细密的声音是欧琛语，而欧琛语又是死者的语言，那雾气理应能够听懂，也就是说，也许能用雾气去理解… 想到这里，纪来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他开始在空气中凝聚雾气，然后通过自己凝聚出来的雾气去感知，这个世界的雾气。 很快，他的试验有了结果——那些杂乱的低语全都变成了他可以听懂的语言。 不过这些低语并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大多都是一些怨言。 有人在哭诉，年迈的父母辛苦了一辈子，把他养大成人，他还没来得及尽孝，就因为重病离开了人世。 有人在哭诉，她的孩子刚刚出世，她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闯入家中的劫匪一刀砍死。 有人在哭诉，他才刚刚结婚，连一个月还到，就在战场上捐了躯，新婚的妻子可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有人在哭诉，他才刚刚十七岁，就被部落里的长老当成了叛徒，削去手脚，割下头颅。 … 成千上万的低语盘旋在纪来的脑海里，现在虽然听得懂了，但却让他更加难受——这些低语无一不是在抱怨，让人听得心口发堵。 他开始尝试屏蔽掉这些声音，却发现这样做，感知就无法进行，而那些声音也变回了听不懂的欧琛语。 这时，纪来猛地想起，既然可以通过雾气听懂欧琛语，是不是也可以通过雾气，向这些亡灵传达自己的思想。 于是，他屏息凝神，尝试着将自己的思想注入到雾气中，让雾气去告诉那些亡灵，自己的目的。 很快，整个世界安静了许多，只剩下了零星碎语——很显然，纪来成功了。 “牛*！” 他不禁脱口而出，脑子里清净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是有什么收获吗？” 乌鸦问。 “快了，等下。” 纪来一边说，一边瞪了妖姬一眼，然后开始通过雾气，向这些亡灵询问，莫德凯撒的下落。 可是霎时，那些零星的碎语都不见了，只剩下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纪来又问了一遍，却还是无人回应。 良久，才有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从他的耳边响起。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诱敌失败(一号上架求首订!感谢!) “我…我知道。” 那个女孩的声音十分孱弱，听起来很害怕的样子。 纪来也是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出莫德凯撒这个名字之后，所有的亡灵全都陷入了安静——大概是因为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太过恐怖了。 “真的？那你可以告诉我吗？” 纪来通过雾气，和那个女孩进行着沟通。 他将注入雾气的思想柔和了许多，毕竟是跟一个小女孩说话，太生硬了不好。 “真的，如果你能做到，我愿意带你过去。” 那个女孩的声音虽然孱弱，但十分坚定。 至于她口中的能做到，指的是纪来刚才对亡灵们说的，他要消灭莫德凯撒。 纪来顿了顿道：“我会做到的，请相信我。”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信心，但莫名的，就有了这种感觉——自己一定可以击败铁男。 “好，跟我来就可以了。”那个女孩说完，朝着北方飘去，“不是很远的，跟紧了。” “好，谢谢你。” 纪来和她道了谢，便招呼众人出发。 由于他一直是在用雾气和那个女孩进行沟通，所以其他人是一个字也没听到，只能看到他抬着手，双眼紧闭。 听纪来招呼，乌鸦看了纪来一眼，却什么也没问，跟着就迈开步子，剩下的人也纷纷跟上。 这种被信任的感觉让纪来很开心。 … 冷风呼啸，脚下的沙砾又格外粗糙，每走一步都需要很大力气。 其他人倒还好说，只是苦了卡特，能明显的看出，她是在咬牙坚持。 不过奇怪的是，没走两步，风竟就小了下来，众人的脚步也轻盈了许多。 “这…” 纪来率先发现了这一点，紧跟着，就听那个女孩的声音再次出现：“大家都来帮你们了，希望你们真的可以。”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才注意到，自己这一行人，正被无数的亡灵笼罩着，而且众人的脚边，也都萦绕着数个亡灵。 “谢谢，真的谢谢。” 纪来再次道谢，这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击败铁男的决心。 这些亡灵之所以自愿这样做，想来也是因为这个世界苦铁男久矣。 … 在亡灵们的帮助下，纪来一行人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类似于不朽堡垒的建筑，但又不近相同——不朽堡垒是水泥色的，而这座建筑，是纯粹的黑色。 “应该就是这里了。” 纪来停下脚步，对众人道。 “嗯，那我们准备一下，开始作战，”乌鸦站到纪来身旁，“卡特琳娜，你就留在这里，如果出现意外，能接应就接应，不能的话，你可以直接离开。” 卡特点了点头。 纪来则完全没能想到，乌鸦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还以为诺克萨斯的行事风格，是哪怕战死，也绝不会后撤一步，现在看来，诺克萨斯虽然铁血，但也不是莽夫。 “你准备一下，将这方圆百里的亡灵驱散。” 乌鸦又拍了拍纪来的肩膀，然后转身离开，站到妖姬面前，好像也是在交代什么。 纪来则开始通过雾气，向着刚才帮助他们的那些亡灵喊话：“嘿！你们！你们赶紧离开这里，这里马上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他刚刚表达完自己的意思，就听耳边： “祝你成功！” “一定要杀死那个暴君！” “加油啊！” “你们一定可以的！” … 那些亡灵鼓励了纪来一番，就纷纷撤开，凶猛的风再次打在了众人身上。 “好！” 听了这些鼓励的话，他不禁有些感动。 紧接着，他转过身，抬起手，用雾气在卡特的周围凝聚出一个浓度极高的圆柱形屏障，既能挡风，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进攻。 “姐。” 他喊了一声卡特。 卡特朝他点点头，目光坚定。 那眼神仿佛在说：我没关系，你大胆去做。 纪来也朝她点点头。 这时，只见妖姬走上前来，站到纪来身旁：“还真是偏心啊，我也是女人，怎么不给我来个屏障。” 纪来白了她一眼：“老年人，抗冻。” “呵，”妖姬瞪了他一眼，对着不远处的不朽堡垒·改抬起了手，放出一股强烈的魔法，“你给我等着。” “可以开始驱散了。” 乌鸦和吸血鬼也站了过来。 “小宠物，看你的了。” 吸血鬼把头凑到纪来耳边，道。 纪来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一步：“滚。” “脾气真是长了不少呢。” 吸血鬼也没再靠过去，而是站在那里看向前方，脸色凝重。 纪来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这个家伙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好死不死的，为什么要跟来这个地方。 他歪了歪头，不再去想，张开双臂，开始尝试控制这周围的亡灵，或者说，雾气，将它们驱散。 之所以不选择吸收，是因为纪来害怕，吸收得太多了，会超过自己精神力的承受范围，导致失控——上次到这片荒原上来，就是因为不加节制的吸收雾气，才导致了失控。 驱逐的过程十分顺利，五六分钟过去，以那个堡垒为中心，方圆百里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雾气。 这样一来，铁男的亡灵大军就相当于不存在了，现在就看妖姬的诱敌了。 纪来满意地点点头，看向妖姬，只见她站在那里，手已经放下，但她的脸色有些不好：“斯维因，这个…她真的没事儿吗？” 乌鸦摇了摇头，没说话，妖姬却转过头来，瞪着纪来。 纪来被吓了一跳，倒不是因为她猛地转头，而是她的眼神——虽然之前也被妖姬瞪过不少次，但这一回，她的眼神无比凶狠、邪恶，仿佛要吃人一样。 “你…” 纪来的话还没说出口，妖姬竟直接倒在了地上。 “卧槽？” 见状，他赶忙蹲下身去看。 虽然这女人嘴毒心狠，但现在好歹也是一个队伍，不管不问总归是不大好。 “她这是怎么了？” 纪来扬起头，问乌鸦。 “我们暴露了。”乌鸦目视前方，脸色凝重，“做好准备。” 纪来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一股极其冰冷的感觉就从的心底冒了出来。 这… 这个亡灵好像不大对劲… 看来，诱敌失败了… 他心说了句，本能地抬起头，朝着堡垒的方向看去。 “果然。”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开战(明天上架求首订啊!感谢!) 不远处，一个硕大的黑影出现了。 缭绕的雾气中，那副黑铁板甲包裹着的幽绿色灵体，让纪来一眼认出，那就是铁铠冥魂，莫德凯撒。 “这…” 纪来看向乌鸦。 乌鸦的表情已经严肃起来，吸血鬼也在一旁扭了扭脖子。 看样子，是准备开战了。 “把她也放到雾里，要开始了。” 乌鸦目不转睛道。 纪来一愣，点点头，抱起妖姬，抬手将包围着卡特的雾气打开一个缺口，把妖姬放了进去。 他蹲在那里，与卡特交换了一个眼神，就重新封好屏障，并增加了一定的浓度。 他站起身来，准备去迎接那个两度被杀，三度重生的残酷军阀，可他刚一转过身，就愣在了原地——明明刚刚还在不远处的铁男，现在竟已经站到了眼前。 “斯维因，你带来了一个很有趣的灵魂。” 一个无比低沉、阴森的男声从那副板甲中传出。 纪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紧跟着，他抬手往后一举，屏障内的地面上立马凝出一层薄雾，然后就见他又是一推，卡特和妖姬就连同着那个屏障，一同向后退出大概二三十米。 “是很有趣，不过，还有更有趣的！” 乌鸦站在纪来身前，暴喝一声，抬起左手，用力一握，血色的雷电瞬间炸裂，扬起大量的沙石，遮蔽住了视线。 黏稠的黑雾开始在他的脚下回旋，而他的身后，一双流窜着黑雾的翅膀已经展开。 强大的气流将纪来和吸血鬼撞了个踉跄。 “纪来！退后！” 乌鸦大吼一声。 纪来刚稳住身子，听乌鸦这么一喊，又立马往后连退数步，与铁男拉开距离，灰色的风暴也已经在他的眼中涌起。 虽然情况有变，但看这意思，还是要采用之前的作战方案——先由乌鸦、吸血鬼佯攻，再由自己给出最后一击。 事发之突然，他这才反应过来。 前方尘烟散去，只见乌鸦站在那里，他的长发被气流高高吹起，一旁的吸血鬼也蓄势待发，猩红色的柔光开始在他手上凝聚，而挨了乌鸦一下的铁男，却毫发无伤，站在那里。 “你们太放肆了。” 铁男低声说了句，举起手上的钉锤就朝着乌鸦砸去。 乌鸦双翅一振，向后一滑，直接浮到空中，避开了这一击。 吸血鬼见状，也往后连退了两步，与铁男拉开距离。 那把名为夜陨的巨型钉锤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铁男也没再继续，反而朝着纪来，大手一挥，只见地面上，一道幽绿飞快爬向纪来。 紧跟着纪来就觉得身上一紧，低头看去，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一只透明的幽绿色的巨手给死死抓住。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向前的力拽到了铁男面前。 这是铁男的e，断魂一扼！ 知道了怎么回事的纪来下意识抬手去挡，因为在游戏中，铁男这e后大概率会接上一个q，可等了两秒，那把钉锤并没有落下。 “嗯？” 他发出一声疑问。 “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低沉而粗糙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 纪来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铁男，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一束血色的雷电从侧面闪来，缠绕在了铁男的身体上，紧跟着，他就被那束雷电往右拽了半米。 纪来当机立断，立马后撤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雾气也在他的手上凝出一柄长刀。 与此同时，吸血鬼已经突进到了铁男身前，将一团血雾按在了他的心口，爆炸开来。 爆炸产生的巨大能量再次扬起大量的沙石，纪来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可等放下手，再一抬头，却见吸血鬼已经双脚离地——他被铁男扣住了喉咙，举了起来。 “愚蠢至极。” 铁男说着，就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看来是要把吸血鬼的喉咙生生捏碎，可他这一捏，却捏了个空气——吸血鬼将自己的身体液化，从铁男的指缝中滴落在地，成了一滩血泊。 这时，又见数道雷电从侧面乍现，束缚住了铁男。 地上的那滩血也向着远处流去，紧跟着就见吸血鬼从中站了起来。 纪来已经看傻了眼： 这… 这应该是吸血鬼的w，但怎么看怎么像是那个橡皮人扎克的被动。 “快！纪来！” 乌鸦大吼一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他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到他出手的时机了。 “嗯！” 纪来应了一声，手腕一紧，弓身一跃，只见一道凛冽的寒光从铁男的喉咙处划过，可他还没站起身，身子就是一紧！ 铁男竟然还是毫发无伤，他还放出了三个莎莎洒汗，将纪来、乌鸦、吸血鬼三人一同抓住，并拉到他的眼前。 他们三个撞到一起的同时，铁男举起手上的钉锤，狠狠地砸了下来：“不知好歹。” 顿时，沙石飞扬，三个人好像断线的纸鸢，向着不同的方向飞去，然后又狠狠地摔到地上。 “咳…咳咳…” 纪来仰面躺在粗糙的沙砾上，一口污血从他的嗓子里顶了上来。 他想要去捂自己的心口，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好像不在了一样。 他这才发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好像全都被砸了个粉碎，少量断开的骨头甚至穿过肌肉、刺破皮肤，露在了外面。 这个时候的纪来已经没了人形。 他的身子扭曲成了怪异的形状，好像一滩带刺的烂泥。 这时，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他。 “你，是个很有趣的废物，”铁男站到他的身前，抬起手，“我很清楚，我是杀不死你的，但我也知道，你很重视她们。” 紧跟着，只见一道幽绿直奔卡特。 通过雾气的感知，纪来知道，自己为卡特设立的屏障已被洞穿，再一转眼，只见一抹绯红出现在他的眼前，名为夜陨的钉锤也跟着落下。 “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和你一样有趣。” 铁男的语气充满了嘲讽。 纪来想要起身去挡，但他的身体不足以让他完成这个动作。 他只能像滩烂泥一样，躺在沙砾上，发出绝望的吼叫，一如濒死的野兽。 “不！” “不要！” 显然，撕心裂肺的吼叫并不能阻止钉锤的落下，远处的乌鸦、吸血鬼也生死未卜，大概率是赶不过来。 这也就是说，卡特琳娜的死亡，已经注定。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她(明天中午上架求首订啊!感谢!) 纪来绝望的闭上了眼。 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卡特的死亡对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打击。 过往的画面开始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中重复，然后又被一一撕碎。 这简直就是在凌迟！ “啊——！” 他仰天长啸，也是这个时候，所有的绝望变成了憎恨，悲痛也化作愤怒，地平线上开始涌起黑色的雾气，如浪涛般朝他翻滚而来。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在飞速复原，竟冒出了阵阵白烟。 紧跟着，他瞪开双眼，只见灰色的风暴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眼球。 “我，要杀了你。”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 灰蒙的雾气掺杂着白色的蒸汽，在他的周身缠绕，可下一秒，他却并没有扑向铁男，而是愣在原地。 一抹绯红正在他的眼前摇曳。 “姐…” 他颤抖着喊了一声。 顿时，风暴缩回了他的瞳仁，重新露出眼白，远处的黑雾也纷纷退去。 “姐！” 他又大喊一声，就直接朝着卡特扑去，一把将卡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卡特这回也没有推开纪来，而是单手抱住了他，另一只手在他的脑后轻拍：“乖，我没事儿。” “咳咳…” 片刻，一个熟悉的女声从一旁传来。 这时的纪来也稍稍冷静了些许。 他松开卡特，转过身，看向身后，只见铁男已经成了一尊石像，一动不动的立在那里。 “这次，你可得好好感谢我。” 那个熟悉的女声再次出现。 纪来这才注意到这个声音。 他偏过头，看向那个声音的主人。 “你…”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声音的主人竟然是…蛇女，卡西奥佩娅。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蛇女一脸坏笑，反问道。 “嘶…” 纪来倒吸了口凉气，看向卡特。 他实在想不通，蛇女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她救了我。” 卡特和蛇女相视一笑，好似一对感情深厚的姐妹，但实际上这两个人，明明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这…” 纪来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一次陷入了梦境。 不过这个疑惑只持续了半秒，就得到了否定——铁男的石像竟然开始片状剥落。 “果然，弱者总是成群结队。” 那个低沉而粗糙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了空气中。 纪来先是一愣，然后立马抬手，用雾气裹住卡特、蛇女，将她们推到远处，可这一使用雾气，他明显感觉到，身体的修复停了下来。 “草…” 他本能地捂住心口，本想后撤的动作也被迫中止。 这时，铁男的石像已经成了一地残骸，一个硕大的幽绿色的人形灵体正站在残骸上，面目狰狞。 “看来，你的自愈并没有多么强大。” 铁男的声音再次传来，紧跟着，那个灵体上竟然浮现出了一层黑色的金属。 看样子刚才蛇女只是把他的板甲变成了石像。 “别他妈废话。” 纪来捂着心口怒道。 已经复原的铁男没再说话，只是一把扣住他的喉咙，将他举了起来。 纪来恶狠狠地瞪着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去掰，但他的手臂已经没了力气，根本抬不起来。 “你很狂妄。” 铁男又道。 纪来被捏得说不出话来，于是他干脆一口唾沫吐到了铁男脸上，以示自己的不满。 遭了羞辱的铁男自然不会就此罢休，他直接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纪来刚刚修复好的喉咙就又到了破碎的边缘。 他咬着牙动了动手指，在铁男的小臂上凝出一圈雾气，准备像之前被妖姬扣住喉咙时一样，用雾气切断铁男的小臂，但结果却和纪来的预想有些出入——雾气径直穿过了铁男的小臂，却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这… 纪来愣了在那里。 雾气对他不管用吗？ 哦草！ 纪来猛地想起： 这个莫德凯撒，早就不是活人了，雾气和他从本质上来说，是同一种物质。 “你的确很有趣，”铁男饶有兴趣地看着纪来的，再次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不过我不喜欢。” 眼看纪来的喉咙就快要被捏碎，突然，一道强力的冲击波从侧面涌了过来，将铁男和纪来一同掀翻——纪来的喉咙这才得救。 纪来摔到沙砾上，并无大碍，而且身体的恢复也重新开始。 他撑起身子，看向冲击波的来处，只见乌鸦站在那里，身上的盔甲有了破损，不过打眼看去，倒是没什么大碍，想来这道冲击波，应该是他放出来的。 吸血鬼站乌鸦的左前方，身上的盔甲没有半点破损，脸上也还是那副该死的表情——看来这孙子是用他的血魔法躲过了那一下。 妖姬则还是躺在远处，没醒过来。 让纪来想不通的，是另一边，那个人身蛇尾的女人。 她怎么会到这里来？ 纪来歪了歪头，决定先把这事放一放： 毕竟她刚救了卡特一命，这说明她应该不是来寻仇的，至于具体的原因，之后再说也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该如何解决掉这个铁男，雾气对他没用，乌鸦他们的攻击对他也收效甚微… 想到这里，纪来突然发觉自己犯了一个极其严重的错误。 草！ 他猛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心中暗骂一声。 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我是傻*吗？ 他质问着自己，为什么明明带了电脑，却忘记把装备给到众人身上，如果有装备的加持，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这时，他又想起了一个更为关键的问题： 自己的电脑，去了哪里？ “唉。” 纪来叹了口气，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在不朽堡垒看完铁男的资料，电脑就放在了那里，如果没被魔典带过来还好说，要是被魔典带到这个世界，可就真完蛋了。 “你们，成功地点燃了我的怒火！” 铁男的声音打断了纪来的思考。 纪来抬头看去，只见他站在那里，黑铁板甲之下的幽绿色灵体竟然开始涌动，脚下的沙砾也被震荡得颤抖。 “我会将你们一一焚烧殆尽！” 铁男说完，看向纪来，抬起手，用钉锤指着纪来。 “从你开始好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轮回绝境 顿时，纪来只觉得身子一沉，紧跟着，只见一个青色光圈如涟漪一般，从他身下向外扩去，所过之处全都笼上一层灰蒙，给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与此同时，卡特一众也不见了踪影，他的视野里只剩下了莫德凯撒一个人——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是铁男的r，轮回绝境。 “草…” 他赶忙站起身来，在手上凝出雾气，准备应战。 说时迟那时快，雾刀刚刚到手，铁男已经站到他的面前，高举钉锤，眼看就要砸下来。 他下意识地想要提刀去挡，但转念一想，万一雾气没能抗住这一锤，恐怕自己小命难保，于是他腰间发力，脚下一拧，侧身避过了这一锤。 “呃…” 纪来虽然避过了钉锤的砸，却没能避开钉锤的刺——他的凶口被钉锤上的刺刮出了一个长约三十公分的伤口。 他低头看了眼那骇人的伤口，也没去在意，而是立马往后撤去，与铁男拉开距离。 因为他能清楚地感受到身体里雾气的涌动，这说明雾气还算充盈，完全足以恢复这种程度的伤口，可就在这时，他却发现伤口处好像并没有开始愈合。 这… 他再次低头看去，只见伤口处竟附有些许幽绿色的透明物质，吞噬着正在愈合的血肉。 怎么会这样… 他正疑惑着，铁男又冲了上来：“只会逃跑的懦夫！” 纪来只得再次避开。 他一边闪避，一边琢磨： 这是什么东西？ 怎么还能阻碍伤口的愈合？ 幽绿色… 灵体… 闪避之中，他突然醒悟了过来——这样也是为什么乌鸦要让他，来给予铁男最后一击的原因。 因为铁男是死者！ 是亡灵！ 只有亡灵之力能控制亡灵！ 反过来说，亡灵也可以影响到亡灵之力！ 想到这里，纪来顿时有了信心和方向。 这时，他的脚下一道绿光出现。 他知道，这是铁男要把自己拉过去——这是机会！ 看清铁男意图，纪来没有选择避开，而是任凭那透明的巨手将他拉向铁男。 与此同时，他瞄准了铁男的肋下，那里是板甲的缝隙，也就是说，只要把雾气注入进去，就可以用自己的雾气影响铁男，让他失去对自己的控制。 “准备受死吧！” 铁男看纪来中招，自然高举起了他的钉锤。 这一举，自然也暴露了他的肋下。 “死的是你！” 停到铁男身前的那一刹，纪来大吼一声，五指并拢成手刀状，大臂后拉，拧腰转胯蹬地，用尽浑身力气，将手生生地刺入了铁男的肋下。 紧跟着，他将大量的雾气注入到了铁男的板甲里，并操纵着雾气在里面旋转，切割。 铁男高举着的手一下子垂了下来，那把巨型钉锤掉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纪来见状，一把将手从铁男的身体里抽了出，冷笑一声：“呵，看你还…” 可他话刚说了一半，就听铁男道：“啊，已经很久没碰到过纯度如此之高的灵魂了。” 纪来这才注意到，铁男并没有像他的手臂一样垂下来，反而是站在那里，仰面朝天，一副享受的表情。 看到这里，纪来怔住了。 这… 他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铁男是什么人，他能凭意志拒绝消散的命运，这是何等的精神力量… 再反观自己，现在能掌控这雾气，都是突击训练的结果… 虽然大家都是亡灵，但其间的差距可以说是半斤八两，不过人家是八两黄金，自己则是半斤废铁，半斤废铁竟然还妄想去对抗八两黄金，简直就是不自量力。 “我开始喜欢你了，小家伙。” 铁男再次开口，并伸出手，又一次扣住了纪来的喉咙，将他举了起来。 “滚！”纪来这才回过神，“我…” 他刚吼了一声，准备开骂，却突然闭上了嘴，脸色非常不好——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雾气正在急剧减少。 是铁男在抽取！ 反应过来的纪来知道，绝不能再让他继续，否则自己会被活活抽干。 于是，他用双手死死地握住铁男的一根手指，猛地向后一掰。 这是小时候，纪爸教给他的防身术。 他小的时候又瘦又小，总是被邻居家的孩子欺负，每次回到家都是哭花了脸，于是纪爸就教了他那么几招，掰手指是第一招，然后还有什么插眼、踢裆，最过分的还有重击左右肋骨下缘。 当然，纪来一次也没用过，因为害怕，而且纪妈知道纪爸教给孩子这些，把纪爸骂了个狗血喷头，这也在他的心理留下了阴影。 不过这种招数对于铁男来说，无异于瘙痒——纪来根本没能掰动他的手指。 “幼稚。” 铁男冷哼一声，继续大肆抽取着纪来身体里的雾气。 “我草你…” 陷入绝境的纪来只能展开言语攻击，可就在这时，铁男却突然松开了手。 纪来直接摔到了地上。 “妈…” 他坐在沙砾上，一脸懵*的说出了这最后一个字。 这是怎么了？ 铁男之所以会松开手，是因为那副板甲之下的灵体竟开始了诡异的膨胀，一会儿这里大，一会儿那里小，就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试图闯出来。 很快，他的黑铁板甲出现了裂隙，然后竟开始片片剥落。 纪来立马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转头吐了口唾沫，从地上爬起来，又掸了掸身上的土，得意地看着已经扭曲得没了人形的铁男：“让你吸，撑死你个碧阳的！” 这时，他头顶上的灰蒙也开始了瓦解，很快消失不见——看来，轮回绝境失效了。 外面的众人看到正在扭曲的铁男，不由得露出惊愕的神情。 “这是怎么回事？” 乌鸦率先过来，卡特紧随其后。 “他吸了我的雾，就成这样了。” 纪来一脸得意。 乌鸦的脸色却不是很好：“你，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吗？” 听乌鸦这么一说，纪来不由得一愣：“什么意思？” “你的身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没有啊，就是…感觉…” 纪来话还没说完，心口就是一紧，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卡特的脸——她可真好看。 第一百一十七章 阴招 乌鸦俯身接住纪来，没让他摔到地上。 卡特也想去接，只是被乌鸦抢了一步。 她蹲下身，皱了皱眉问乌鸦：“他这是怎么了？” “你看这里，”乌鸦用手指了指纪来凶口上的那个伤，“应该是莫德凯撒的灵魂入侵了他的精神，虽然量很小，但也够他受的了。” “那该怎么办？” 卡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 乌鸦把手按到纪来的伤口上：“现在看来，倒是没有生命危险，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了。” “看他什么？” “看他的精神能不能压制住莫德凯撒的灵魂了。” 乌鸦转头看向那个还在膨胀的铁男。 现在的铁男也只剩下了光秃秃的一个灵体，在那里膨胀、扭曲，原本的黑铁板甲已经尽数剥落，而且没再重新生成。 “他也在和纪来的灵魂抗争，现在就看谁更胜一筹了。” 乌鸦接着道。 卡特没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纪来，眸子里写满了担心与忧虑。 “我看悬。” 醒过来的妖姬被吸血鬼搀扶着，也走了过来。 听妖姬这么说，卡特猛地起身，一柄纤长的匕首直指她的喉咙：“你有本事，再说一次。” 妖姬刚要开口，却见吸血鬼用手拨开卡特的匕首：“你应该在课本里看到过，莫德凯撒是个什么角色。” 其实卡特心里也明白，纪来的胜算的确少得可怜，但她还是不愿意听到别人这样说。 “我说的是事实，”妖姬甩开吸血鬼的手臂，往前迈了一步，用自己的喉咙顶到了卡特的匕首上，“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好。” 卡特应了一声，直接把手往前一送。 就在这时，半天没说话的乌鸦站了起来，一把抓住卡特的手腕：“都给我安静。” “她…” 卡特的情绪十分不稳定，灰白的嘴唇一直在颤抖。 “再等等，”乌鸦松开了她的手，“如果纪来输了，我们一个也活不了。” 他说这话时的脸色十分严肃，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卡特放下了匕首，不再去理会妖姬。 她蹲下身，用手轻抚着纪来的脸颊，心中万千滋味，不胜繁杂——这种感情在她的生命中只出现过一次，结局却十分难看，所以现在的她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这种感情。 … 纪来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睁开了眼：“靠，又来这个。” 他早就料到自己会进入到一片黑暗中。 不过这是梦？还是幻境？ 他在心里问着，环顾下四周，果然又是空无一物。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下，于是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只见一个长相粗犷中年男子站在他的身后。 “你…” 纪来转过了身，刚想问那人是谁，哪想那人二话不说，拳头就直接朝着他的脸招呼了过来。 “你他妈有病啊！？” 纪来被打倒在地上，用手抹着嘴角的血，同时打量了一下这个神经病： 他身高大概一米九左右，身着老式板甲，微卷的棕色头发盘成一个丸子，梳在脑后，绿色的瞳仁有些浑浊，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刀刻一样的沟壑，一看就是历尽沧桑，但奇怪的是，纪来并不认识他，而且这人一看就是个普通人类，绝不是某个英雄。 奇了怪了… 纪来在心里嘟囔了句，见那人不说话，又问：“你到底谁啊？哑巴？还是聋子？” 那人还是没说话，而是直接走了过来，跨到纪来身上，然后狠狠地坐下，把纪来砸得够呛。 “你…”纪来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人一手揪起领子，“你要干什么？” 那人还是什么也不说，扬起另一只手，卯足了劲，又给了纪来一拳。 “我草你妈！” 纪来已经没了耐心。 他开始反抗，可手还没抬起来，脸上就又挨了一拳。 这一拳的力道比刚才更甚，他甚至能清楚的感觉到，上下颌骨的连接处已经断裂，强烈的耳鸣声随之传来。 他抬到一半的手垂了下去，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情，这件事让他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脸，好痛，嘴里也全是血。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亡灵之力又不见了！ 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纪来的大脑飞速运转，找寻着一切的可能。 那个男人也还在不停地挥拳，每一拳都力道十足，好像纪来杀了他全家一样。 突然，眼眶撕裂的疼痛提醒了纪来：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再让他这么打下去，头就要烂了。 想到这里，纪来猛地抬手，接住那人一拳，然后手腕一翻，想把那人从自己的身上拧下去，哪成想这一拧竟根本没能拧动。 他这才意识到，没有了亡灵之力，自己又变回了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学生，想拧开这种壮汉的胳膊，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那人轻轻一甩，甩开纪来的手，又开始像打沙袋一样，一拳又一拳地打在纪来的脸上。 剧烈的疼痛让纪来开始呼吸困难，太阳穴突突直跳，血也灌进了他的喉咙、鼻腔、眼眶，再加上强烈的耳鸣，他的身体已经开始了本能地挣扎，却根本无济于事——那人的手好像一把钳子，死死地钳住了他，让他无法挣脱。 这时，纪来透过眼中的血，和那人对上了眼神。 他在那人的眼里看到了彻骨的寒冷——这是杀戮的眼神！他这是要置自己于死地！ 意识到这点的纪来知道，现在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关头，必须要想点儿办法了。 这时，那人嗜血的眼神给了他答案——他想起了他爸交给他的招数。 那种阴招用在这个时候，再合适不过。 于是，他趁着那人挥拳的间隙，咬着碎裂的牙齿，张开双臂，五指并拢呈碗状，用力拍向那人的耳朵，给那人来了套双风贯耳。 这一招的确让打桩机一样的拳头停了下来，紧跟着，只见纪来两手四指，扶住那人的头，两个拇指用力一按，把手按进了那人的眼眶。 顿时，血流如注。 这个瞬间，纪来终于知道，为什么老妈在得知老爸教给自己这个以后，会大发雷霆了。 那人捂着自己的脸，痛苦哀嚎，纪来则趁机脱身，从地上爬起来，照着那个男人的下巴就是一脚。 这一脚可以说是用了他十二分的力气，结果那人却只是稍稍后仰了下。 纪来见一脚不成，又卯足了劲踢出第二脚，可这脚一出，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心说，完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白色天空 那人双手死死地钳住纪来的脚踝，抬起头，狰狞一笑：“你完了。” 纪来顿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不光因为那人双眼成了两个血窟窿，脸上却在笑，更因为他的声音——那个低沉而粗糙的声音，分明是铁男的！ “乌…乌…” 纪来的嘴角抽搐了下。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已经脱臼了的下巴让他没法说出口——他已经想起了这个男人是谁，但他完全不能理解，上个纪元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只见乌祖尔抓着纪来的腿，猛地一拧。 纪来狠狠地砸到地上，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乌祖尔也没闲着，立马扑过来，再次将纪来压在身下：“你太弱了。” 他一边说，一边按住纪来的头，四指用于固定，两根拇指悬在纪来眼前：“我来让你感受一下真正的力量！” 纪来瞬间明白，乌祖尔这是要以牙还牙，用手按爆自己的眼球，于是赶忙抬手，死死握住他的拇指，但怎奈绝对力量相差太过悬殊，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乌祖尔的手指还在不停地靠近，纪来的眼球已经近在咫尺。 眼看指肚快要碰到角膜，纪来的心脏已经顶到了嗓子，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乌祖尔的破绽——这回乌祖尔没有坐到纪来身上，反而是跪在地上，这样一来，他作为男人的宝贝也就彻底暴露了。 纪来嘶吼一声，以腰带腿，使出浑身力气猛地一提膝，将坚硬的膝盖骨狠狠地顶在了乌祖尔的宝贝上。 要知道，再强壮的男人也会有这个弱点。 “啊！” 乌祖尔吃痛大吼，滚落到一边，双手捂着自己的宝贝，死命哀嚎。 纪来从地上爬起来，浑身都在颤抖——现在的他已经起了杀心，现在的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了这孙子的命。 “下三滥！” 乌祖尔蜷缩在那里，怒骂道。 纪来听了这话，直接朝着乌祖尔扑了过去，双手死死地抠住了乌祖尔的喉咙：“别你妈废话！” 乌祖尔也不是等闲之辈，立马忍痛抬手，同样扣住纪来的喉咙。 虽然两个人的动作大体上看没什么区别，但仔细看去，还是能发现个中不同——乌祖尔是在用蛮力在挤压，而纪来则是在用指甲往里抠。 二人僵持在一起，脸都是肝脏一样的颜色，额头上的青筋也都根根暴起，沉重的呼吸声成了唯一的伴奏。 突然，纪来的手指感受到一阵温热，而那双扣住他喉咙的手也慢慢卸了力气，垂了下去。 “呼…” 纪来见状，一下子松了劲，瘫倒在地上，仰面望向黑暗，长出了口气。 “结束了吗？” 他喃喃道。 … 荒原之上，冰冷的风不停钻进乌鸦的斗篷，打到卡特身上，透入骨血——她的体温已经降到了人类的极限。 这时，一旁铁男的灵体竟然开始了消散，如灰烬一般，一点一点，散进风里。 “这…这是怎么了？” 卡特蹲在纪来身旁，看着正在消散的铁男，颤抖着问。 乌鸦先是一愣，然后沿着卡特的视线看去：“他，好像赢了。” “那他怎么还没醒过来？” 卡特又低头看向躺在沙砾上的纪来。 乌鸦也回过头，用手探了探纪来的鼻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卡特伸出手放在纪来脸上，眼中满是担忧。 “那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吸血鬼站到卡特身旁，“我们回去吧。” 脸色发青的卡特抬起头，看了吸血鬼一眼，什么也没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吸血鬼弯下身，把头凑到卡特脸旁：“再不回去，你会死的。” 卡特刚要开口，却见乌鸦蹲下身，然后一把抱起纪来：“卡特琳娜，我们回去。” 卡特也站起身来，死死盯着乌鸦，什么也没说。 乌鸦又朝她点了点头，她才勉强同意：：“猫咪，出来吧，我们准备回去。” 叫完悠米，她又看了眼不远处的蛇女：“走了。” 蛇女朝着卡特吐了吐信子，拖着蛇尾滑了过来。 “猫咪？” 卡特又喊了一声，才叫醒了陷入沉睡的悠米。 “喵呜？怎么了？” 悠米在卡特身体里道。 “我们要回家了。” 她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金光乍现，悠米坐着魔典浮现在了众人眼前。 “喵呜！凡人你怎么了！？” 悠米见纪来倒在地上，立马扑了过去，用小肉爪拍了拍他的脸。 妖姬则在一旁幽幽道：“他死了。” “怎么会这样！” 悠米大喊一声，声音好像快要哭出来了似的。 “别听她的鬼话，”蛇女滑到乌鸦身旁，对悠米道，“他只是要死了，还没死呢。” 悠米被突然出现的蛇女吓了一跳。 因为在她的记忆中，这一行人里只有一个可怕的女人，就是妖姬，可这出来一看，竟然变成了两个。 卡特瞪了蛇女一眼：“他只是晕倒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喵呜，”悠米委屈地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回去？” “对。” 悠米又点点头，朝着浮在空中的魔典招了招手，魔典便飞到她面前。 她用她的小肉爪翻动着魔典，很快，一道刺眼的光从魔典里放了出来，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 纪来躺在黑暗中，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再侧头去看那个乌祖尔，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更让他惊讶的是，自己身上的疼痛竟也全都消失了。 他试着张嘴，发现自己的嘴已经可以自由开合。 他又抬起手，正反看了看，手上竟也没有半点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儿… 就算是亡灵之力修复了身体，那手上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血… 怎么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似的… 他正疑惑着，眼前的黑暗竟也开始退去，逐渐露出了晦暗的白色天空。 “卧槽？” 纪来猛地坐起身，就见那黑暗已经退过地平线，正朝着自己淌过来，好似黏稠的墨汁。 很快，黑暗在他的身下汇聚，然后消失，他的身下也变成了苍白的沙砾。 冰冷的风让他瞬间清醒。 这是荒原？ 他心说了句，四下环顾一圈，发现这个地方除了没有飘渺的雾气，简直和荒原一模一样，但卡特他们并不在这里。 这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第一百一十九章 英雄的含义 纪来正琢磨着，突然，他眼前的沙砾开始颤抖，渗出雾气，雾气回旋着平地而起，竟塑成人形，共七个。 这些人的身高高得吓人，大概是正常人的三倍有余，通体都包裹在由雾气凝成的长袍里，脸也藏在巨大兜帽的阴影里。 纪来愣了愣，环顾一圈，抬起手打了个招呼：“哈喽？” 其实他是想看看，这七个究竟是活人，还是雕塑一类的东西，毕竟它们造型像极了那种巫师。 这样诡异的场景要是放在之前，纪来肯定做不到如此，想来也是这段时间看过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东西的缘故，把他惊讶的阈值提高了很多，所以并没有惊慌，反倒是相当的镇定。 “恭喜你，我们的同胞。” 一个飘渺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 纪来根本无法分辨这是哪个人的声音。 他站起身，又前后左右看了一圈：“你们是什么人？” “你帮我们解决了一个麻烦，按照约定，我们将这个力量永久赠予你，希望你能妥善使用，不要让我们失望。” 那个声音再次传来。 纪来这回听懂了他们是什么意思，也猜到了他们的身份——麻烦，指的是铁男；约定，是乌鸦和那个神明做的交易；至于他们的身份，应该就是神明。 “浩劫已然降临，我们期待你的表现。” 这回话音刚落，那七个由雾气凝成的人形便消散在了空气中。 纪来站在那里，一脸茫然： 这没头没脑的来这么几句，什么意思？ 那个力量，又是什么力量？ 关于那个浩劫，他倒是没太在意，因为之前乌鸦跟他提到过，这些神已经到了黄昏，自然会惧怕虚空。 他抬起手，试着凝聚出雾气。 雾气十分的自然的出现在了他的手上，不断地旋转着，和之前也没什么两样。 他又感知了下自己体内雾气的含量，也没什么变化，甚至还少了些许，估计是刚才用掉了。 啊…那个力量到底是什么啊？ 纪来心说。 与此同时，他脚下的沙砾突然开始了震动，他差点被晃倒在地。 这又是怎么了？地震？ 很快，他发现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因为不光脚下的沙砾在震动，他的视线也开始了扭曲，不过更准确来说，扭曲的是这个空间——远处的地平线已经成了s形。 “这…” 纪来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他的身体竟也开始了扭曲。 这种扭曲好像一个漩涡，而纪来作为这个漩涡的中心，自然最先消失不见，紧跟着，这个空间也不见了踪影。 “卧——”纪来的声音被拉得很长，直到他眼前的场景完全换了个模样，“槽。” 这回纪来是真的傻眼了。 “这…” 他竟然回到了不朽堡垒，灵魂巨井上方的桥上。 “姐…” 他第二眼看到的便是卡特的脸。 卡特的怀里是悠米，后面还有乌鸦、蛇女、吸血鬼，妖姬倒是已经不见了。 纪来看到众人都在，心中不由得一阵舒缓。 他仰起头，看了看诺克萨斯的天空，阳光还是那么刺眼，心说了句真好，可等他低下头，却感到了一阵眩晕。 他晃晃悠悠的看向众人，乌鸦好像在问些什么，悠米好像也在嚷嚷着什么，他却什么也听不到，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耳鸣，紧跟着，他的眼前又是一黑，心中暗骂了句：草… 乌鸦又交代了些事情，卡特就带着纪来和悠米离开不朽堡垒，走上了回家的路。 她牵着马，走在崎岖的街道上，马上驮着晕死过去的纪来，悠米则驾着魔典，浮在卡特身旁，毛茸茸的小脸上没有任何的忧愁，一如街道上的人们。 一切都还是那副平和的景象，没有迎接，也没有簇拥，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清晨，因为他们不知道在刚刚发生了什么，但卡特心里自然十分清楚。 大概，这才是英雄的含义。 她摇头笑了笑。 … 纪来在卡特的床上睡了整整一天一夜，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一夜无梦，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他从床上坐起身，满足的伸了个懒腰，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咕噜”声。 “啊…好饿…” 他打了个哈欠，仔细想想自己也的确是有一段时间没吃过东西了，不过这个世界有一个好处，就是一顿饭可以管好几天，不会总被饥饿袭击。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不见卡特的踪影，悠米也没在体内，就又开始好奇，她俩去干什么了。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 纪来爱看热闹的基因再次被唤醒。 他鞋都没顾得上穿，立马跑到窗边，向外看去： 只见一队身着精锐重甲的士兵撞开了对面院子的大门，冲进屋子，紧跟着就是一阵刀剑碰撞的声响，掺杂着男人的嘶吼，女人的尖叫，还有孩子的哭声。 不过很快，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然后就见那队精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们抬着几个棕色的麻袋，上面洇着大片的红色。 最后还有两个受了伤的士兵，是被人缠着出来的。 他们把麻袋扔到马车上，纪来才注意到，像这样的麻袋，已经堆满了一架马车。 “嘶…” 看到这里，纪来背过身去，靠在床边，倒吸了口凉气。 这是在搞什么啊… 他正疑惑着，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差点儿从窗户上摔下去。 见进来的人是卡特和悠米，他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嗯？” 卡特一脸疑问看向纪来。 纪来这才注意到，卡特的怀里抱着一个大号纸袋，有棍状的面包从袋口凸出来，看样子应该是早饭了：“没，没，我就是看到楼下…”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去形容刚刚的见闻。 “哦，要吃饭吗？” 卡特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淡，但纪来并不在意。 “喵呜！要！吃饭！吃饭！” 悠米飞到纪来这里，拉起纪来的手就往卡特那边飞。 “走！”纪来不禁笑了笑，走到卡特身旁，“对了姐，楼下那是怎么了？” “对黑色玫瑰的清洗。” 卡特的语气十分平淡，仿佛这是一件和吃早饭一样平常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章 还有三天 “清洗…” 纪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跟在卡特身后。 这个词对他来说是如此的遥不可及，以至于他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这就是政治吗？ 这么残酷吗？ 他一边走，一边摇摇头，决定不再去想这些沉重的东西。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前面的两个人能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 到了餐厅，纪来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这卡特果然是有钱人——诺大的餐厅只有正中央摆着一张雕着花的木制餐桌和六把金属制椅子，在餐桌的正上方是一顶巨大的水晶灯，并没有点亮，而在门的对面，是七道狭长的落地窗口，除此之外，整个餐厅再无他物。 窗外是庭院，透过窗子能看到庭院也是十分宽敞，长满了油绿的青草，但引起纪来注意的是庭院侧面的墙壁，上面竟然也挂满了兵器，一如卡特的卧室。 纪来站到窗前，不禁有些好奇：“姐，为什么这里放兵器，卧室里还要放兵器啊？” 卡特正将早饭摆到桌上，听纪来这么问，抬起头：“习惯了。” 纪来木讷地点点头，也不知怎么接话，只得回到桌旁，帮着把食物从纸袋里拿出来，放到盘子里。 虽然早就知道，卡特从小就在接受刺客训练，但看到这种训练成为习惯，纪来还是有些心疼。 … 早饭十分丰盛，有面包、烤肉和浓汤，至于为什么没有蔬菜，可能是因为诺克萨斯这个地方的土地太过贫瘠，种不出什么蔬菜。 不过这倒刚好合了纪来的胃口，因为他本事就不爱吃菜，除了土豆。 “开干！开干！” 肚子叫了半天的纪来见卡特、悠米坐好，立马摆手催促。 “喵呜！” 悠米叫了一声，就率先进入战场。 看来这孩子也饿了。 纪来和卡特相视一笑，也加入了战斗。 一阵风卷残云，桌上的食物就都进了肚子。 纪来喝完最后一口汤，心满意足地靠到椅背上，拍拍自己的肚子，打了个饱嗝：“舒服…” 悠米则平躺在桌子上，小肚子被撑得滚圆。 只有卡特还在用勺子一口一口地舀着自己碗里的汤，手上的面包也还有大半：“你们，够了吗？” “啊，够了够了。” 纪来揉着肚子，一副吃撑了的样子。 “喵呜，吃不下了，”悠米躺在桌子上，用小肉爪捋着肚子，侧过头对纪来道，“凡人，你好像一个垃圾桶。” … 吃过早饭，纪来主动承担了刷碗的任务。 在刷碗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卡特这家大业大，怎么连个保姆也不请，竟然还要自己刷碗——他完全想象不到卡特平时自己吃完饭，然后刷碗的样子。 刷完碗的纪来回到餐厅，又伸了个懒腰，见卡特悠米正在庭院里玩耍，他走到窗边，向下看去。 清晨的光铺在草地上，落到她们身上，一切都充满了活力与生机。 纪来不自觉地看出了神，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喵呜！凡人！下来啊！” 悠米注意到纪来在看，朝他大喊道。 卡特也看了过来，招了招手。 纪来自然不会拒绝，他应了一声，竟纵身一跃，直接从窗户跳了下去。 他本以为现在的自己完全可以应付这二楼到一楼的距离，哪想还是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啃泥。 “你好像是个傻子，哈哈哈…” 悠米大声嘲笑着纪来。 卡特也在一旁捂嘴。 纪来趴在地上，挠了挠头，尴尬一笑。 卡特扶他起来：“走吧，去那边坐坐，休息一下。” “行。” 纪来爬起身，跟着卡特往庭院的一角走去。 “笨——蛋，喵呜，笨——蛋，喵呜，凡人是个笨蛋…笨蛋…” 悠米则绕着纪来不停地转圈，一边转，还一边唱。 不过她还没唱两句，纪来就一把将她揽到怀里，用手臂夹着她的脖子：“唱，叫你唱！” 卡特走在前面，回过头，看着这一人一猫在打闹，脸上的笑也如阳光一般明媚。 这样美好的景象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了，在不远的将来也很难看到了。 … 他们到了庭院的拐角处，坐到椅子上。 纪来已经气喘吁吁，悠米则直接趴到了桌子上。 “真美啊…” 纪来不禁感叹了句，不过不是在感叹卡特的容貌，而是在说这种生活状态。 卡特环手坐在椅子上，笑着摇了摇头，十分隐蔽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姐？” 纪来注意到了她的叹息。 她抬头看了纪来一眼：“可惜啊。”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 “这样的日子最多还有三天。” 卡特一手架到桌子上，托着下巴。 “为什么？” 纪来显然忘记了之前和乌鸦的约定，也忘记了那已经降临的浩劫——过于美好的东西总会让人沉醉其中，只有少数人能够逃过。 “你忘了？” 卡特刚好是那个少数。 纪来认真地点了点头：“忘了。” “按照之前的计划，我们要前往弗雷尔卓德，斯维因昨天和我说，希望可以尽快出发。” 卡特的语气十分平淡，但她低垂的眉眼出卖了她——看样子，她也不大想去往那个地方。 “啊…” 纪来这才想起之前和乌鸦的约定，不禁也皱了皱眉头，心说，这刚消停了还没有半天，就又要开始… 悠米歪着头，看了看卡特，又看了看纪来。 显然，她不能理解这两个人怎么上一秒还开开心心的，下一秒就变成这样：“喵呜？你们这是怎么了？” “那里很冷…” 纪来用手撑着额头，敷衍道。 “弗雷尔卓德吗？那里很好玩啊！”悠米还以为他们是要去那里旅行，“我认识的那个胡子叔叔，他就住在那里！” 纪来瞥了悠米一眼，什么也没说。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冰天雪地的场景，还有寒冰、猪妹、蛮王、巨魔等熟悉的英雄…不过这倒都还好说，最让纪来头疼的是那个冰霜女巫，丽桑卓。 卡特抬起手揉了揉悠米的小脑袋，挤出一个笑容：“乖。” “胡子叔叔人很好，他可以带我们…” 悠米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她也发现了气氛好像不大对劲。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句号 空气安静了下来，风掠过草地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 去，肯定是要去的，与其现在想这么多，还不如过好这两天，能高兴的时候就高兴，不能高兴了再说不高兴的… 纪来如是安慰着自己，抬手掐了掐悠米的脸蛋，朝她歪头一笑：“乖，我会保护你的，我们一起去拯救世界。” 悠米直愣愣地看着纪来，点了点头。 人生得意须尽欢，是纪来的人生信条之一，在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更加确信了这句话的正确性——毕竟在这个世界，死亡总会比明天先来。 至于前往弗雷尔卓德，这本就是原定的计划，找时间简单看下资料，再结合乌鸦的计划，应该也不用太过操心，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之前的事画上一个完美句号，然后舒舒服服的歇个两天… 想到这里，纪来突然愣住，然后猛地站了起来，吓了悠米一跳。 “喵呜！你怎么了！” 悠米炸着毛问。 “我电脑呢？” 纪来的语气有些惊慌。 虽然那个系统不大聪明，但要是真丢了，也是件麻烦事儿。 悠米转了转眼球：“那个黑盒子？” “对。” “在房间里啊，你没看到吗？” 悠米又趴了下去。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看向卡特。 卡特点了点头。 “呼…” 看到卡特点头，纪来长出了口气，坐回到椅子上，心说，那就是忘在不朽堡垒了。 知道了电脑的下落，纪来准备接着这个话茬，把心里的疑惑也问个清楚：“对了，姐，我还想问你点儿东西。” 卡特没说话，用眼神示意他直接问。 “那个苍白女士，怎么办了？” 其实纪来的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妖姬绝对不会被怎样，因为从乌鸦对她的态度完全可见一斑。 “斯维因和她签订了契约，对她的过往一概不究，并承认她依旧是崔法利议会的一员，”卡特环手坐直，“作为条件，她会解散黑色玫瑰，承诺不再做出任何对帝国不利的事情。” 纪来点点头，心说果然。 虽然他不相信一纸契约能限制住妖姬，但想必乌鸦之所以敢这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的考量，可他不能理解，既然可以放过妖姬，为什么还要对黑色玫瑰的成员进行清洗。 卡特看出了他的疑惑：“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纪来先是一愣，才问出他的问题。 “他们是帝国的顽疾，”卡特转过头，看向别处，“借这个机会，把他们除掉再好不过。” “可她为什么没事儿…” 纪来又道。 “因为她对帝国还有用处。” 卡特回过头，直视纪来。 纪来避开卡特的视线，没再说什么，只是点头。 在这个国家，有实力就可以为所欲为，只要不危害到帝国的利益，这也是纪来当初决定跟卡特到诺克萨斯来的缘由之一。 曾经的他一直认为这样做是对的，但现在看来，他突然觉得这有些过于残忍。 “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卡特用手捋了捋悠米的背，“没人能够改变，想要活下去，就一定要足够强大。” 趴在桌上的悠米已经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干脆闭目养神，也不知是醒着还是已经睡着了，反正没再搭话。 “我能理解，”纪来活动了下脖子，“那，那个弗拉基米尔，还有那个伊莉丝，他们呢？” “弗拉基米尔早就是斯维因的人了，那个伊莉丝一直没再露面，不过看斯维因那意思，也没打算把她怎样。” “这样啊…” 听到这里，纪来想起了早上看到的那户人家和一车带血的麻袋，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就是所谓的炮灰？ 纪来摇摇头，不打算再去纠结这些。 纠结这种事是毫无意义的，就像卡特说的，没人能够改变，在这个世界如此，在现实世界也是。 他抬头看了看卡特，突然想起一个人：“那个…” 他想问蛇女是怎么回事，但开了口，却又不知该怎么问，主要还是碍于蛇女和卡特的关系——这种关系，一个外人实在不好说些什么。 卡特自然猜到了纪来想问什么：“她也没事儿，你想问就问，没关系。” “啊…我就是比较好奇，她是怎么去到那个世界的。” 纪来没想到卡特会这样坦然，看来这两姐妹的关系的确缓和了很多。 “回来之后我也问过她，”卡特看了眼纪来，“她的眼睛可以免疫强光，所以她就趁着魔典启动的间隙，溜进了光里。” “这样啊…”纪来又点点头，“那，她为什么要跟过去啊？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也不是傻子，知道苍白女士和弗拉基米尔都归顺了斯维因，留在黑色玫瑰能有什么好处，而且她也好奇，斯维因为什么会放过他们。” “那你们…” 其实这才是纪来最关心的问题——卡特和蛇女的关系。 卡特看了眼纪来，眼神里透出一股惊讶：“其实，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们的矛盾无非是立场不同。” 她顿了顿，又摇摇头，接着道：“现在我们站到了同一个立场上，也就没什么矛盾了。” “那就好，那就好。” 纪来点头表示同意，毕竟这对卡特来说是一件好事，不过于他本身，他还是不太能接受蛇女，虽然比起妖姬和吸血鬼已经好了很多。 … 这样一来，纪来总算弄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关于自己的亡灵之力也算有了个基本的了解和掌握。 现在唯一有待解决的问题，就是那个七个神明——他们说赐予的那个力量，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他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包括卡特，也包括悠米。 这是他的一种直觉——他觉得不说出来比较好。 … 美好总是短暂。 天色已暗，吃过晚饭，纪来一个人上到天台吹风。 自从卡特带他来过这个地方，他便喜欢上了这里，喜欢上了俯瞰这个帝国。 他靠在围墙上，闭着眼，感受着渐凉的风拂过脸颊，尝试放空自己。 突然，他感受到了一股力量，那是恶魔的力量。 乌鸦？ 他这个时间来这里做什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凛冬将至 一股不详的预感从纪来的脑子里冒了出来，可他刚迈开步子，准备下去看看，就见一群渡鸦凭空出现在了门前——那凄厉的叫声仿佛是预示着什么。 “你好，我的朋友。” 转眼，乌鸦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 他先是一愣，然后尴尬地骚了搔头：“啊，你好。” 乌鸦则径直走到他的身旁，双手撑到围墙上，看向远处：“时间过得真快啊。” 纪来转过身，也看向不远处的纪念碑，应了一声，没说什么——他在等乌鸦开口。 你应该也猜到了，”乌鸦转过头，看向纪来，“我是来做什么的。” 听到这里，纪来心说果然，不详的预感又成了真：“大概吧…” 乌鸦一笑，重新看向远处：“刚刚传来线报，恕瑞玛已经基本沦陷，帝国决定按计划，向皮尔特沃夫出兵，力求将虚空挡在这块大陆以外。” “所以呢？” 纪来已然猜到乌鸦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虚空的进攻速度，怎么突然加快了？ “我希望你们连夜出发，尽快潜入那个要塞，尽早拿到情报，”乌鸦用命令的语气道，“手上的情报越多，我们在正面战场上的劣势就越小。” 纪来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你应该知道，我们和弗雷尔卓德的众多部族有过矛盾，他们绝不会对诺克萨斯人行任何方便，”乌鸦顿了顿，“这一路上要尽可能的隐蔽，避免发生冲突。” 听他这么一说，纪来想起了之前在诺手的资料中看到过的——上一任皇帝达克威尔在位时，诺手曾带兵出征弗雷尔卓德。 其实纪来一直没能明白，诺克萨斯四处征伐是为了获取资源，弗雷尔卓德那个冰冻三尺，寸草不生的地方，有什么资源可抢。 乌鸦看出纪来在思考，但并没有理会。 他接着道：“不要想太多，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次潜入的唯一目的就是情报，一定要万分谨慎。” 乌鸦这种千叮咛万嘱咐让纪来感到有些奇怪： 这诺克萨斯的大统领，怎么像个老妈子？说了半天，全是车轱辘话，来回来去的说。 “那个，我想我问下，如果发生意外…” 纪来本想问如果发生意外，有没有援兵一类，但刚一开口，他立马想到了乌鸦这样啰嗦的原因。 “出兵皮尔特沃夫需要大量人手，”乌鸦看了一眼纪来，“都城也需要留有驻军，做最后的防线，还要提防…” 话只听到一半，纪来就知道，自己又猜对了：“我懂了。” 乌鸦的意思已经不能再直白了——你们这次潜入弗雷尔卓德，是孤立无援的，发生任何意外都要自行解决。 不过乌鸦能这么说，纪来还是很开心的，毕竟这回好歹事先把利害都讲了个清楚，不像之前，一直被蒙在鼓里，到最后了才明白过来。 况且还有魔典的随行，就算发生了什么意外，也可以通过魔典传送回来… 纪来如是想到，又点了点头。 乌鸦目视前方，抬手拍了拍纪来的肩膀：“我已经和卡特琳娜交代过了，你下去收拾一下，即刻出发。” 纪来刚要说好，却听一阵凄厉的叫声从身旁传来。 “我的朋友，你是这个世界的希望，祝你成功。” 一群渡鸦从纪来的身旁四散而去，乌鸦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纪来怔在原地，叹了口气。 “唉，又开始。” … 回到房间，只见卡特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她身着一件灰白色皮衣，裤子也是同样的颜色，十分干净利落，打眼看去，一袭白衣，的确有了几分冰雪的感觉，再衬上火一般的绯红色长发，更是明艳动人。 她给纪来准备的也是一袭白衣，同样的皮革材质，内里看上去应该是某种动物的毛发，摸上去手感极佳，想来保暖性能应该不错。 此外，还有一个白色皮质背包，估计是用来装电脑的。 纪来下到自己的房间，换好衣服、装好电脑上来，开始和卡特、悠米商讨大致的计划。 首先，第一个问题，如何去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极北之地，弗雷尔卓德。 最快的方式肯定是通过魔典传送过去，这也是最轻松的方式，毕竟不论走陆路还是水路，想要去到那里，起码也要十天半个月。 不过据悠米说，魔典上只有两个传送点是在弗雷尔卓德境内，一个是位于大陆西侧的格拉泽港，另一个则是在中部腹地的边缘，一处山脉脚下。 介于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弗雷尔卓德最东端的霜卫要塞，中部腹地就成了唯一选择——也只能先到那里，再做之后的打算。 这个坐标与霜卫要塞间的距离少说也有数日的路程，再结合现在的局势，自然是越快出发越好，而且凛冬将至，要尽可能在入冬前离开，所以众人一致决定，即刻出发。 这样一来，也就没时间仔细查阅资料了，好在纪来之前简单看过，有个大概印象，到了有需要的时候再看，也来得及。 其次，是到达弗雷尔卓德之后该如何行进——要知道，弗雷尔卓德不同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块土地。 终年不化的积雪、严酷恶劣的气候、蛮荒的原始母系部落、古老的半神与魔法、传说中的寒冰三姐妹，还有那个埋藏了千年的秘密… 这些都是属于这块土地的特色，外来人想要在这块土地行走，除了需要自身的实力过硬，还需要当地人的帮助，甚至命运的眷顾。 虽然乌鸦不希望这样，但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也是正常。 纪来隐约记得，现在的弗雷尔卓德是由三股势力组成，分别是： 由寒冰射手，艾希领导的阿瓦罗萨部族；由北地之怒，瑟庄妮领导的凛冬之爪部族；以及由冰霜女巫，丽桑卓领导的冰霜守卫。 艾希被认为是寒冰三姐妹中，阿瓦罗萨的转世，她崇尚团结与自由，瑟庄妮则被认为是塞瑞尔达的转世，她信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而那个丽桑卓，她的想法正是此行的目的。 结合这些信息，最好的选择就是求助艾希，通过她的指引，前往霜卫要塞。 计划敲定，纪来抱着悠米，与卡特确认眼神。 悠米启动魔典。 紧跟着，魔典的光芒照亮了整间卧室。 第一百二十三章 巡山的人 刺眼的光芒退去，纪来还没睁开眼，身子就是一空，得亏卡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他才没滚到山坡之下。 “吓死我了…”纪来拍着自己的心口，长出了口气，打了个寒颤，“真冷啊…” 冰冷的空气钻进气管，在每个人的肺里打转，带雪的风像刀一样，割在每个人的脸上，生疼。 “喵…呜…” 悠米钻到纪来怀里，相依取暖，卡特却笔直的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的颤抖。 纪来看了奇怪，张嘴要问：“姐，你…” 不过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又咽了回去——因为他注意到，卡特好像在看什么东西。 他顺着卡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几簇火苗正朝他们靠近，估摸着应该巡山的人。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条上山的小路，两边都是坡，从这里到山下的距离大概也就三四十米，而那几簇火苗正是从下往上来的。 “这…” 纪来轻声道。 卡特回过头，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又用手指了指坡下，示意躲过去。 纪来一时间没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朝卡特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卡特一向雷厉风行，见纪来没明白，便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坡下走。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要隐蔽。 二人一猫趴到雪地上，冰碴一样的积雪瞬间包裹了他们，并迅速带走他们的体温。 “凡…凡人，好冷…” 悠米的声音有些颤抖。 虽然她有绒毛保暖，但也抵挡不了这种透骨的寒冷。 纪来把悠米往怀里紧了紧：“听话，再忍忍，很快。” 他之所以没让悠米进入身体，是因为进入的过程会有金光出现，在夜色里无异于给那队人点了盏灯。 “喵呜…” 悠米轻哼了一声，又往纪来的怀里挤了挤，但根本无济于事——积雪的消融已经带走了他们太多的体温。 眼看火苗越来越近，踏碎冰碴的声响也开始传来。 纪来尽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不让颤抖的喘息声太过明显。 卡特趴在雪地里，脸色也不大好看，但她的身体没有丝毫的颤抖，而且呼吸也十分平稳，甚至难以察觉。 所幸那队人走得很快，冰碴已经开始在耳边碎裂，火光也正经过头顶，可眼看那队人正在远去，只听纪来怀里传出了一声极其清脆的“阿嚏”。 冷汗顿时从他的背上淌了下来。 他赶忙捂住了悠米的嘴，不过可惜为时已晚。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嘈杂声，火光挺在了他们的头顶。 纪来和卡特对视一眼，同时起身，举起双手，做出了投降的姿势，悠米见状，也跟着举起了她的小肉爪。 “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看上去是小头目的男人率先开口。 这人约莫三十来岁，身形魁梧，但发量少得可怜，却还留着齐肩的长发，铜铃似的眼珠子瞪得老大，白色的热气不断从他可以放进两根手指的鼻孔里冲出。 从装扮来看，他们是典型的弗雷尔卓德人——剪裁粗犷的兽皮与厚重的兽毛拼接，腰间和颈上均有类似野兽牙齿的装饰。 除了那个小头目，剩下的人年龄大概在二十出头，每个人都手持着火把还有武器。 “我们是路过的旅人，还以为是劫掠者，就躲了起来。” 卡特站在坡下，仰头直视那个小头目，十分自然道。 “旅人？哈哈哈哈…”那个小头目用变形的手指指了指卡特，然后回过头，“兄弟们，你们见过这么细皮嫩肉的旅人吗？” 纪来自然听出了这话里的猥琐，但碍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只得开口道：“我们真的是…”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个小头目的大嗓门给打断。 “让你说话了吗！”他抬起手，用一把生了锈的柴刀指着纪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的声音在山谷间不停回荡，纪来和卡特却没再开口。 很快，冰冷的空气陷入了静谧。 “不说是吧！好！” 那个头目一边说，一边就要弯腰去抓纪来的衣领，好像是要把他提上去。 见状，小头目旁边的年轻人就也朝卡特伸出了手。 纪来和卡特对了个眼神，紧跟着，只见二人同时出手，动作也几乎一致——他们一手扣腕，一手向上揪住衣领，顺势往下，一拽一摔，那个头目和他身旁的年轻人就一同摔了下来，砸在雪地上，激起了大片雪雾。 纪来、卡特在雪雾中跃上山坡，踩到路上，剩下的人才纷纷举起武器，朝二人扑了过来。 悠米则浮到空中，与这场群架拉开距离，小声嘟囔了句：“对不起啊…” 再看回来，卡特对付这几个没受过专业训练的小伙子，简直易如反掌——她一没用匕首二没用刀，也没用任何杀招，在不伤人性命的情况下，已经撂倒了四五个人。 不伤性命，是她和纪来在那个眼神里达成的共识，毕竟弗雷尔卓德人是部族生活，同一个部族少了那么多人，肯定会被发现，到时又少不了麻烦。 不过，纪来这边就没有那么顺利了——不让他用雾气，在这些猎户面前，他就是个学前儿童。 好在卡特手脚够快，纪来还没挨几下，那些人就全都倒在了地上。 “姐，牛*。” 纪来朝卡特比了个大拇指。 卡特白了他一眼，活动了下脖子，什么也没说。 纪来见卡特不理他这茬儿，自顾自地跳下山坡，蹲到那个头目面前，拿起掉到地上的火把，照亮了那个头目的脸：“我说我们是旅人，你不信，唉，赶紧回家吧！” “呵！呸！” 那个头目倒在地上，恶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一把抢过火把，捂着手腕，就去扶其他人。 就这样，这队人就头也不回地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逃去。 纪来掸了掸身上的雪，才发现有些已经结成了冰。 “快上来，我们赶紧离开。” 卡特对纪来招了招手，纪来才反应过来，放他们回去，肯定马上会有追兵，现在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才是最实际的。 让悠米进了身体，二人便朝着山上走去，可刚走了没一百米，纪来却又突然停住了脚步：“有人来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莽夫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敌意正在靠近，而且这股敌意中带着极度的愤怒。 “唉…” 卡特叹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腕，看样子是准备正面迎击。 “诶，姐，先等下，”纪来突然想起，这种愤怒很可能属于那个男人，“我觉得我们可以先聊聊。” “嗯？” 卡特发出一声疑问，显然，她觉得和追兵没什么可聊的。 纪来朝卡特歪头一笑：“相信我。” 卡特稍稍犹豫了下，点点头，没再过问。 于是，二人就站在了原地，等待着追兵，可左等右等，却什么也没等到——那敌意好像迷了路，时远时近，总之就是没有向前。 “奇了怪了。” 纪来自言自语着，看向卡特。 卡特站在那里，正朝山下望去。 清冷的月光落在她的脸上，把她的脸庞映得更加白皙，绯红色的长发随风摇曳，再配上带雪的风，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纪来抖了抖肩，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山下一片银白，扭曲的阴影错落其中，不知何物。 弗雷尔卓德的夜空十分干净，只有少量的云，根本遮不住皎洁的月和满天的星，所以才能看到山下景色。 也是这个时候，纪来才发觉，寒冷好像消退了几分，身上也不那么冷了，但仔细想想，肯定不是气温升高，估计是刚才还不大适应，现在习惯了而已。 就在这时，那股敌意靠近了许多，而且速度极快，但又不似野兽，还在人类的能力范围之内。 “这…” 纪来开始怀疑，这孙子难道开疾跑了？ 这个古怪的念头让他想起了在游戏里，被蛮王支配的恐惧——自己连个眼都不如，眼起码还能扛住蛮王三刀。 卡特注意到了纪来的异常：“怎么了？” “他快到了。” 纪来活动了下脖子，准备展开嘴遁攻势。 他之所以觉得可以谈一谈，是因为蛮王是艾希的人，也就是阿瓦罗萨部族的一员，自然是可以结交的，如果顺利，甚至可以由此直接见到艾希，这样一来可就省了不少时间。 如是想着，那个愤怒的男人就像风一样，站到了纪来对面。 看着这个身高接近两米，头戴牛角头盔，袒露大半个上身，手提一把大刀的壮汉，纪来心说果然——来的这人正是那个蛮族之王，泰米尔达。 不过纪来刚要开口，就听蛮王大吼：“是你们吗！” 纪来一愣，赶忙道：“是，你好，泰达米尔。” 蛮王听到纪来喊他的名字，也是一愣，但只是转瞬：“不管你们是谁！竟然打伤我的族人！拿命来！” “卧槽！” 纪来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蛮王竟然真的是个莽夫。 他屈膝一跃，避过蛮王一击的同时，朝卡特大喊：“姐！你先避开！我来！” 其实不用纪来张嘴，卡特已经和蛮王拉开了距离。 见卡特位置安全，纪来才朝蛮王喊道：“你等下！我有话要说！” “罪人不配说话！” 蛮王大吼着，人已经突到了纪来眼前，大刀高悬。 纪来的反应速度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得到了很好的锻炼——蛮王的刀落下，他几乎同时，后撤半步，灰蒙的风暴在眼中涌起，雾气已经在他的手上凝聚。 “锵！” 他用雾气扛下了蛮王这一刀。 “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想和你谈谈。” 纪来对蛮王解释着。 “你们伤了我的族人！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蛮王抽刀就要再砍。 “草…”纪来暗骂一声，在蛮王的刀上、身上凝出了圈圈雾气，然后指节一紧，那些雾圈便好似绳索一样，将蛮王和他的大刀捆了个结实，“你这人，怎么就不听人说话呢？” “放开我！你个懦夫！” 蛮王怒目圆睁，额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一边挣扎，一边咆哮。 显然，他还是没能听进纪来的话。 纪来听得有些烦闷，干脆在蛮王的嘴里也凝聚了一团雾气，彻底堵住了他的嘴：“那个，你听我说，我们不是坏人。” 说不出话的蛮王还在挣扎，纪来也没再理会，紧了紧雾圈，又接着道：“刚才打伤了你的族人，我们道歉，对不起，我们没有任何的敌意，我们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来这里是因为需要你们的帮助。” “艾希，是你们的战母，对吗？我们找她有很重要的事…诶草，你能听我说话吗？” 纪来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一脸无奈。 他实在不知该怎么跟这个莽夫交流——蛮王还是在死命挣扎，听到纪来提及艾希也没有半点反应。 要知道，艾希是他的战母，更是他的妻子啊！ 虽然这里是母系社会，但哪个男人听到其他男人提自己媳妇的名字，会没有一点反应… 纪来正愁该如何交流，却见卡特朝蛮王身后扬了扬下巴。 纪来明白卡特的意思，斜过身子，向蛮王身后看去，长长的叹了口气。 在蛮王身后，零零散散少说也有一二十簇火苗正朝这里迅速接近，从时间上推算，这才是真正的追兵，而这个莽夫，只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开了疾跑。 “你的族人来了，我真没有恶意，”纪来又深吸了口气，语重心长道，“能好好听我说话吗？” “啊——！” 蛮王虽然停下了挣扎，但还是没有理会纪来，反而是发出了类似于嘶吼的声音，不过他的嘴被雾气堵得严严实实，让这种嘶吼听起来有些怪异。 纪来歪了歪头，看向蛮王，一脸的疑惑，心说，这莽夫又是犯哪门子病？ 这时，只听蛮王身后传来了阵阵呼喊，但因为风的呼啸，听得并不真切，但能隐约听出，那些人好像在喊什么不要。 “什么玩意儿啊…” 纪来抬起手抓了抓头，表示疑惑，这时，突然，他的眼前闪过一抹红光。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定睛一看，只见蛮王的双眼已经变成了血一样的颜色，冒着骇人的红光。 紧接着，他身上肌肉一绷，捆绑着他的雾气被瞬间撕裂，散到空中。 “啊——！” 摆脱了束缚的蛮王大喝一声，肆意发泄着怒火。 他的声音仿佛撼动了整座山脉。 与此同时，纪来也听清了那队人马究竟在喊些什么。 “不要！快跑！雪崩！” 第一百二十五章 雪崩 听到“雪崩”二字，纪来先是一愣，过了半秒才猛地抬头向上望去。 “我草！” 只见他头顶上，银白色的雪如海浪一般滚滚而下，撞到山石上炸出的白雾在月光下格外耀眼。 “姐！” 他大喊一声卡特，刚一抬手，整个人就被白雪彻底掩埋，但他凭着最后一点意识，在最后一刹，用雾气在卡特的周身凝出一层屏障，才彻底晕死了过去。 雪崩持续大概半分多钟，才渐渐停下，空气中已经没了人声，只剩下了冰冷的风。 … “喵呜！凡人醒醒！” 悠米的声音唤醒了纪来。 “嗯…” 纪来迷迷糊糊地用喉咙应了一声，想要睁开眼，却发现眼皮被雪死死按住，根本睁不开——他整个人也被雪压得结结实实，连最细微的动作都没法做到。 现在的纪来就好像是模具里的零件，而雪就是模具，两者严丝合缝，没有半点缝隙。 草！ 他心中暗骂一声，又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虽然身体不会痛，但呼吸还是要进行的，可灌入鼻腔的雪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呼吸，也就是说，再不想办法，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活活憋死。 怎么办… 怎么办…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到从这雪层里脱逃的方法，但注意力总是无法集中——他总会被一切奇怪的想法干扰，比如为什么人家的穿越是走向人生巅峰，到了自己这里就天天上演密室逃脱。 海底地牢、魔法地牢，现在又来了个深雪囚禁… 之前的每次困境都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但这也给了他灵感： 雪不是土，每片雪花之间一定会有空隙，如果把雾气不断注入到这空隙里，把空隙撑开，就可以出去了。 说干就干，纪来屏息凝神，尝试着在雪花的空隙中凝聚雾气，并操控雾气，不断向上。 很快，雾气如水一般，填满了上方所有的空隙，紧跟着，只见雾气猛地向上，将压在他身上的雪带到空中。 “噗…” 纪来睁开眼，坐起身来，捏住鼻子用力一擤，将鼻腔里的雪擤了出去，打了个寒颤。 “呃…” 他抖了抖身子，从地上爬起来，纵深一跃，从雪坑中跳了上来。 这一踩，积雪直接没过了他的膝盖，而且四周地形已经面目全非，路和坡全都变成了白色的平面。 他一边跺脚，一边搓了搓自己的手：“猫咪，你没事儿吧。” “喵呜，悠米没事儿，”悠米的声音从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这里好暖和。” 听悠米这么一说，纪来瞬间一脸黑线：“哦，行。” “真的，好暖和~” 悠米还在挑衅。 纪来自然选择了无视。 毕竟比起和悠米斗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卡特还被困在深雪里，虽然有屏障的保护，但时间久了也不是个事儿。 通过雾气的感知，他很快确认了屏障的位置，但进一步的感知，却让他的脑袋一嗡：“这…”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由雾气凝成的屏障中，竟然空无一物——卡特，不在屏障里！ 冷汗瞬间从他的额头冒了出来。 他立马冲到感知到的位置，蹲下身，将手插入雪中，将雾气注入雪的空隙，连接那个屏障。 “这…” 他愣了下，站起身，轻拢手指，将所有的雾气回收到了体内——卡特真的不在这里。 怎么会这样… 纪来心说着，又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力所及之范围内皆是白雪，没有半个人的影子。 这一瞬间，他好像失了神，在转过身时竟差点儿摔到地上。 这一晃也让他清醒了很多： 从雪崩发生到现在最多也就不到五分钟，还来得及，只要把这个范围内都搜索一遍，肯定能救出卡特。 想到这里，纪来深吸口气，蹲到地上，把手再次插到雪里。 他将雾气不断注入雪中的空隙，直到接触地面，然后开始延展。 顿时，以他的手臂为圆心，积雪竟开始了振动，一层层，一如水面上的涟漪。 突然，他感知到了生命的存在，指节猛地一紧，直接用雾气裹住那个人，将其从雪里拽了出来。 那个人被雾气托到空中，不过并不是卡特，而是一个阿瓦罗萨部族的小战士。 纪来看了眼那个小战士，就要收回雾气，但转念一想，这也是生命，便将那人慢慢放到地上，才把雾气回收。 他继续在雪中搜索。 雾气如出笼的野兽，不断在雪的空隙中奔涌，积雪的振动越来越大，辐射的范围越来越广。 他感知到了很多生命，他们都还活着，于是就一一将他们从雪里拽出来，放到地上，但始终不见卡特的踪影。 纪来暂停了搜索，打量了一下被救起来的阿瓦罗萨人，只见他们有的跪在地上，有的平躺在地上，早一些被救起的人已经没了大碍，正在照看还没有缓过来的同胞。 那些人见纪来在看他们，便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同看向纪来，然后又一同做了个奇怪的动作，看样子像是在对表达感谢。 纪来有些受宠若惊，干脆也像模像样的学着他们，回了同样的动作。 结果，那群人又用了一种更奇怪的动作，回应纪来，纪来被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干脆大喊：“不用客气啊！能帮我找一下我的朋友吗！” 听到纪来的喊话，那些阿瓦罗萨人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动作，然后立马四散开去，开始在积雪中翻找。 纪来见状，本来冰冷的心顿时温暖了起来，对这些年轻人也有了好感。 除了那个莽夫，这里的人还是挺好的。 他心说了句，就将手重新插入雪中，开始了第三轮搜索。 雾气注入雪中，刚碰到地面，却听一个洪亮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喂！小子！” 纪来闻声回头，直接怔在了原地——只见不远处，蛮王正朝他走来。 不过他怔住，倒不是因为蛮王，而是因为蛮王的肩头上，正扛着一个人。 那绯红色的长发，他绝不会认错——那是卡特！ “姐！” 纪来大吼一声，立马起身，拧步蹬地，在身后扬起了阵阵雪雾，冲向了卡特。 第一百二十六章 谢谢 纪来快得宛若一道闪电，转眼已经站到蛮王身前，站得笔直，瞪着那个莽夫，目光如刀。 他已经在心里暗自决定，如果这个家伙敢用卡特来要挟，保证要他人头落地。 “喏，”蛮王倒是没废话，直接将卡特过到纪来怀里，“这是你的女人吧！” 纪来抱着卡特，愣了愣，习惯性的说了句：“谢谢。” 他之所以愣住，是因为这个蛮王好像变了个人——虽然还是愣头愣脑的，但总算有了些正常人的样子，估计是怒气消退了。 见蛮王没有再战的意思，他看了看怀里的卡特，见她好像只是睡了过去，呼吸十分平稳，心跳也格外有力，身上也没有明显外伤，才算放下心来。 “我相信你了，旅人。” 蛮王抬起手捏了捏纪来的肩膀。 “嗯？”纪来抬起头，发出一声疑问，心说这家伙果然不太正常，哪个旅人会是自己这个样子，“那个，我先解释一下，我们不是旅人，但我们并没有恶意。” 蛮王把手收了回来：“哦？那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纪来点了点头：“我们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是要办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艾希的帮助。” 蛮王上下打量了一番纪来：“你们的打扮还真不像旅人。” 显然，他并没没有仔细去听纪来说了什么。 “嗯…所以，能带我们去见艾希吗？” 纪来有些无奈。 他甚至开始怀念起和乌鸦说话的时候，那真是太轻松了。 “艾希？你要找她吗？” 蛮王用疑惑的眼神看向纪来。 纪来无奈的点点头：“我们找她有很重要的事情。” 蛮王眼中的疑惑顿时消失，而且没有丝毫的犹豫：“好！” “啊，谢谢…” 纪来这句谢谢既是给蛮王的，也是给老天爷的，他在感谢上天，让蛮王听明白他说了什么。 “该说谢谢的是我，我的兄弟，”蛮王左右环顾了一圈，“我要谢谢你救了我的族人。” 见状，纪来也打量了一下周围，才发现那些被自己救起的战士也都站了过来，正用一种感激的眼神看向自己。 那炽热的目光让他脸上一热，心中不免有些感动：“不客气，不客气…” 蛮王又拍了拍纪来的肩，爽朗道：“你的女人需要治疗，而且你们两个人想要在野外过夜，太危险了。” 听蛮王这么一说，纪来才发觉打刚才开始，蛮王就一口一个你的女人。 虽然还不是事实，但听起来很舒服，他也就没反驳。 见纪来愣神，蛮王对身旁的战士招了招手，然后转身就走：“走吧，我的兄弟。” 话音刚落，两个小战士就走了过来。 纪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他还以为是蛮王又改了主意。 “我带你们回去。” 蛮王一边走，一边挥了挥手。 再看那两个小战士，纪来才反应过来，他们是要帮忙抬着卡特：“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我们会照顾好她的。” “是的，相信我们。” 那两个战士接连道，眼神十分干净、真诚。 其实纪来本就没有不相信他们的意思，只是一想到要把卡特交给两个男人，总觉得怪怪的。 见纪来还是没有放下卡特的意思，那两个小战士也没再说什么，却直接脱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结实而饱满的凶肌。 这个动作把纪来吓了一跳：“你们这是…” 那两个小战士已经弯下腰，正鼓弄着什么，听纪来说话，一同抬起头，其中一人道：“我们做个担架，很快。” “啊，不用啊，我抱着她就行，不用那么麻烦，怪冷的。” 接收到诚意的纪来赶忙去拦。 要知道，这不是在恕瑞玛的滚烫沙漠上，这可是在弗雷尔卓德的冰天雪地里，气温可能得零下一二十度，蛮王也就算了，这两个小战士一看就是普通人，让他们脱掉上衣来做担架，纪来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不冷！” 那两个小战士异口同声道，并朝着纪来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呃…” 纪来是个不懂得拒绝的人，尤其是这种事。 那两个小战士的动作很快，转眼的功夫，一副由兽皮兽毛木棍组成的担架就做好了，紧跟着，他们把担架放到了纪来脚边，用眼神示意纪来，把卡特放上去。 这样一来，纪来更是无法拒绝。 “快啊！等什么呢！” 蛮王已经走出了很远，见纪来没有跟上，停下脚步大喊。 “来了！”其中一个小战士也大喊一声，又转头降低音量对纪来道，“交给我们吧！这是我们的荣幸！” 纪来还没开口，另一个小战士也附和道：“我们真的不冷。” 这人就比较聪明，已经看出了纪来的犹豫。 话说到这里，担架也摆到了眼前，纪来也只得接受。 他将卡特放到担架上，又在卡特身上凝聚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虽然不能保暖，但起码能挡一挡山风。 “那就辛苦了兄弟。” 纪来安顿好卡特，直起了身子，对那两个小战士道。 “不辛苦！” 两个小战士再次异口同声道，然后抬起担架，抬腿就走。 “唉…” 纪来叹了口气，裹紧皮衣，跟了上去。 清冷的月光落到雪上，冰冷的风吹过山谷，发出可怕的啸叫，一切都显得如此冰冷，但此刻的他，心中却十分温暖。 这可能就是人心的热度了。 他如是想着，跟在那两个赤果着上身的小战士后面，踏雪而行。 不过他越走，心里就越不是滋味，于是抬起手，将雾气凝在了他们身上：“你们两个不要怕，这是给你们挡风的。” “我们不冷啊！” “您不用为我们操心的！” 两个小战士一同表示拒绝，纪来笑了笑，没再说话，也没把雾气撤下。 … 走了大概一柱香的功夫，风已经小了很多，看样子是到了山下。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火光引起了纪来的注意——那不是火把，而是数座巨型篝火，在这清朗的夜里依旧格外显眼。 看来是快到营地了。 又走了半支烟的功夫，纪来看到，篝火间，蛮王正在和一个身着蓝金轻甲，生着纯白色长发的少女交谈。 第一百二十七章 艾希 纪来一眼认出，蛮王身旁那个人，正是阿瓦罗萨转世，阿瓦罗萨部族现任战母，寒冰射手，艾希。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见到了艾希，这也多亏了那队巡山的战士，要是没有他们，估计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能行。 “嘿！我的兄弟！” 蛮王看到纪来，招手大喊，那样子就像两个人认识了很久，但现实是半个小时之前，他还嚷嚷着要杀了纪来，还因为发怒引起了雪崩。 “啊…” 纪来被蛮王搞得有些尴尬，但还是朝他挥了挥手，以示尊重。 进了营地，蛮王一把将纪来揽到怀里，对身旁的艾希道：“这就是我说的那个在雪崩中救了他们的人。” 他对艾希说完，又把同样的话朝着围观的众人喊了一次。 顿时，篝火下的营地里响起了各式各样的欢呼声，有人在吹口哨，有人在吹真的哨子。 这种场面是纪来从未经历过的，虽然算不上万人敬仰，但也算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应该的，应该的…” 纪来在蛮王的臂弯里，红着脸对着各个方向点头致意。 最后他将视线落在了艾希身上，心说了句果然——果然，艾希是真的好看。 一头纯白色的长发下是白皙而精致的脸庞，一双温柔却充满力量的双眸让人着迷，纤巧的鼻子和嘴巴也是巧夺天工，身材更不用说，简直和卡特不相上下。 “你好，我叫艾希，”艾希注意到纪来在看她，主动伸出了手，“谢谢你救了我的族人。” 蛮王知趣的放开了纪来，纪来赶忙伸出手，轻握住了艾希的手指：“应该的，应该的，你好，我叫纪来。” 虽然姣好的面容总是让人错不开眼球，但作为男人的礼仪，纪来从未忘却。 “纪来？很好听的名字，你来自东方吗？” 艾希笑道。 “哦？算是吧，哈哈哈…” 纪来松开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从不习惯被人夸赞的他一时间还有些不大适应。 “你可以自信一点，”艾希用一种肯定的目光看向纪来，“听说你到这里来，是有事要找我商量？” “啊，对，的确是有…” 纪来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蛮王洪亮的声音打断。 “别站在这里了，我们去屋里坐着聊，顺便喝一杯，怎么样？”对纪来说完，他转头看向艾希，“你觉得呢，我的战母。” 艾希笑着朝蛮王点了点头：“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我们边喝边聊。” 她说完，重新看向了纪来，也是在征求纪来的意见。 “啊，好，我都行，”纪来一边答应着，一边四下环顾，好像是在找些什么，“不过，那个…” “还犹豫什么啊！” 蛮王还以为纪来是不敢喝酒，一掌拍在了他的背上，差点儿给他的肺叶拍出来。 “咳…咳咳…” 纪来咳嗽着，瞥了蛮王一眼，什么也没说。 一旁的艾希显然比蛮王聪明了很多，她一眼看出，纪来是在找卡特：“我叫他们把你的同伴送进屋里了，这里太冷，我怕她会受不了。” “啊…谢谢啊，”纪来被艾希的善解人意感动得快要哭出来了，“我想先去看看她。” “好，稍等，”艾希朝纪来点点头，转过身去，对围观的众人道，“大家都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这时的艾希给了纪来一种乌鸦的感觉，他心说，原来领袖都有着相同的气质。 … 遣散众人，纪来在蛮王艾希这两口子的带领下，走进了营地。 这一路上蛮王一直揽着纪来，和他称兄道弟，这让习惯了诺克萨斯式交往的纪来有些不能适应，虽然在现实世界这再正常不过。 营地的布局非常简洁，一条大路从进口一直延伸到峭壁之下。 高耸入云的峭壁巧妙的将风挡在了营地之外，所以营地里并没有风在呼啸，偶尔有一两阵也是从来时的山脉传来，十分微弱，不痛不痒。 弗雷尔卓德的民居大多都是三角结构，类似于现实世界森林中的那种三角木屋，以木材、砖石为主，骨料、兽皮为辅，风格粗旷奔放，富有野性、张力，不像诺克萨斯的建筑，多是由石料堆砌而成，风格严肃残酷。 到了营地正中的位置，蛮王说他要准备去一下酒水，才松开纪来，走进了一间好像是仓库的屋子里。 又走了没两步，纪来和艾希也停在了一处屋前。 这屋子也是典型的弗雷尔卓德式民居，略有不同的是门的正上方，那里挂了一个硕大无比的头骨，看上去像是某种动物的，纪来并不认识，但从这个大小来看，他也不想见到这种动物——那头骨的大小和一头成年的牛差不多。 上了台阶，进到屋里，仿佛瞬间换了个季节，这种感觉类似于在现实世界的北方，进到有暖气的屋里一样。 屋子内部不大，长方形，正中是一个方形的凹槽，里面的柴火正噼啪作响，除了门这一侧，剩下三面都是通顶的木架，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也不知是做何用处，想来应该是草药一类。 卡特躺在火堆旁的一张兽皮上，身上还盖了一张。 她的脸色已经红润起来，心口也规律的起伏着，看来睡得正香。 纪来见状，长出了口气，刚才他还在担心，卡特会不会受了什么内伤。 “萨满婆婆，这个姑娘怎么样了？” 艾希率先开口。 纪来这才注意到，在火堆的另一边，坐在一个身披兽皮的老奶奶，手上正用石锤在罐子里捣着什么。 “没什么事，只是被雪砸昏了头，受了寒，”那个老奶奶看向艾希，点点头，“等醒了喝碗汤就可以了。” “辛苦您了，”艾希走上前去，坐到卡特身旁，转过头对纪来道，“过来啊。” “啊，”纪来这才走过去，并朝那个老奶奶点点头，“谢谢您啊。” 不过他刚坐下到地上，还没来得及看卡特一眼，就听那个老奶奶又道： “这位姑娘是没什么事，可这个人，有问题。”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吉 “嗯？” 纪来和艾希一同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接着，艾希问道：“萨满婆婆，您说的是他吗？” 纪来这才注意到，艾希一直管这个老奶奶叫萨满。 其实他对这个颇具宗教意味的名词有些印象，但实在想不起来具体指的是什么了。 “是的，伟大的战母，”那个被叫做萨满的老奶奶先是朝艾希深深的点了点头，又抬起手来，指着纪来，“他是个怪物。” 纪来被指得一愣，心说这哪儿跟哪儿啊… 这时，艾希朝他使了个眼神，好像是在告诉他，不要信这个人的鬼话，然后转头看向那个萨满：“此话怎讲？” “他并非冰裔，也不是兽灵行者，又没有元素之力的禀赋，”那个萨满摇了摇头，“我却在他身上感受到了旧时的气息，不吉啊。” 纪来这才明白这个萨满是什么意思，他嘴上什么也没说，却在心中默默点头——这老人家，的确有点儿东西。 艾希则用审视的眼神看了看纪来，然后转头对那个萨满道：“我知道了，萨满婆婆，我会查清楚的，这个姑娘就拜托您了。” “这是我的荣幸，阿瓦罗萨的抉择。” 那个萨满又朝艾希深深的点了点头。 艾希对她点头致意，就拉着纪来出了屋子：“嘿，这下你放心吧！” “啊？” 纪来本以为艾希会问一些关于自己身份的东西，现在看来，她是真的毫不在意那个萨满说了什么。 此外，她的语气动作，也给了纪来一个新的认识——这位战母，还是一名少女。 那种领袖的气质，恐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纪来依稀记得，艾希的资料中遇到过，她是因为母亲被杀，族人几乎被屠戮殆尽，年幼的她孤身一人逃离，在一处古代冰川发现了阿瓦罗萨的冰弓，才击退了追兵，后来凭着这把由臻冰打造的圣弓和团结自由的理念，重新建立起了部族，才当上了战母。 “我问你，现在放心了吗？” 艾希的声音打断了纪来的思考。 纪来愣了下，然后猛地点了点头：“放心了，伟大的战母。” 艾希白了他一眼，仿佛并不喜欢这个称呼：“走。” … 看过卡特，离开了萨满的屋子，艾希和纪来一前一后，走在诺大的营地上。 路过的每个人都会朝艾希打招呼，态度十分尊敬，艾希也会一一笑着回应，没有一点架子，真诚而亲切，能看出这里的人对艾希，真的有着一种崇拜，艾希对待自己的子民，也有着深厚的感情。 不过纪来知道，于艾希的本心，她可能并不想这样——只是现实摆在那里，不得不面对而已。 二人走到了营地的更深处，停下脚步。 眼前是一间比一般民居大些的屋子，外观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只是多了一根烟囱，正冒着滚滚热气，估计这就是喝酒的地方了。 进到里面，纪来才发觉，这屋内的布局和萨满那里并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无非就是没有了那些木头架子，火堆大了一些，旁边有几张兽皮垫子，然后火堆上有个烤架。 烤架下面吊着一口小锅，应该是在煮着什么，上面是一大块肋排和很多大块的肉。 肉被烤得滋滋冒油，配上弗雷尔卓德特有的香料，香气实在诱人。 蛮王正盘腿坐在地上，拿着一柄小刀在烤肉上切割着——那刀小得过分，和他的大手完全不成比例。 他见二人进门，立马扬起手上的小刀，朝他们挥了挥：“快来！” “久等了。” 寒冰自顾自地走到屋子的一侧，从小柜里拿出了三个木制酒杯，坐到蛮王身旁。 纪来则知趣地坐到他们夫妻二人对面。 “快，快，”蛮王用小刀在柴火里拨弄着，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我快饿死了。” “你找什么呢？” 纪来有些不解——明明肉在上面，为什么要去柴火里找，难道蛮王真的那么特别，是吃木柴长大的？ “这是弗雷尔卓德的特产，”寒冰看向蛮王，不怀好意的笑着道，“你会喜欢的。” 这时，蛮王用小刀从柴火里挑出一只铁桶，摆到了烤架上。 “这…” 纪来隐约猜到了这桶里装的是什么，但温酒听说过，这把酒放到火堆里焖，还真是头一次见。 他正好奇着，只见蛮王一手拿着小刀，往那铁桶上轻轻一戳，一手在下，拿起一个空杯接起了酒。 如此往复，三个杯子接满，那只铁桶也正好空掉。 蛮王把其中一杯递到纪来眼前：“来，我的兄弟，尝尝真男人喝的酒。” 纪来一脸疑惑的接过酒杯，看了眼艾希，心说，这真男人喝的酒，那她喝算怎么回事儿？ “来，东方的朋友，让我代表我的族人，向你表达我们最真挚的谢意。” 艾希豪爽地将杯举到空中，全然没有在意蛮王说了什么，估计也是习惯了他的大条。 “对，对，感谢，肉麻的话我也不说了，”蛮王单方面和纪来碰了下杯，然后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都在酒里！” 他将酒吞下肚，立马呲牙咧嘴，看上去十分痛苦，等缓过来些，又长出了口气，哑着嗓子说了声：“好酒！” 艾希也朝纪来抬了抬杯，喝了一大口，脸上同样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见状，纪来皱了皱眉，朝二人点点头，抬了抬杯，也没说什么，低头看向杯中的酒——这酒是和威士忌一样的颜色，不知度数几何，但氤氲的热气说明这酒的温度很高，或者说，滚烫。 他将杯凑到嘴边，吹了口气，不太敢下嘴，因为怕烫到舌头。 由于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酒上，他全然没有注意到此刻，蛮王和艾希的眼神——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出好戏。 “喝啊！怎么像个娘们似的！” 蛮王又道。 纪来瞥了他一眼，把心一横，小心翼翼地吸溜了一口。 结果，本以为的刺痛并没有出现，反而十分冰凉，口感通透，层次丰富。 他咂摸着滋味，疑惑地抬起头，对面的两个人却直接笑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把握 纪来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痛苦的表情都是装出来的，这是一场恶作剧。 “你们…” 虽然知道了是恶作剧，但他有一点想不明白： 明明自己亲眼看到酒是蛮王从火堆里拿出来的，杯里的热气也是真实存在的，表情可以作假，物理现象也能作假？ 想到这里，纪来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个让他头疼了很多次的魔法。 “这…是魔法？” 蛮王的大笑还没停下，让人听得有些心烦，尤其是纪来，这个被捉弄的人。 艾希则收敛很多，她一直是捂着嘴笑，现在也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不是魔法。” “那是什么？” 纪来问。 “是臻冰，”艾希抬手指了指纪来手上的杯，“你看。” 纪来一愣，看向杯中，只见木制杯底上，的确嵌着一颗半粒芝麻大小的蓝色晶体，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觉，这杯子竟然也是凉的——仅凭木头的隔热是绝对做不到的。 “这是臻冰的碎片，可以让酒有一种独特的风味。” 艾希举起杯，又喝了口酒。 纪来显然还是不能理解： 在他的印象中，臻冰明明是一种极为珍贵的物质，带有古老的魔法，威力强大，怎么会装在酒杯里，用来捉弄人？这不是浪费吗？ “臻冰…就放在酒杯里？” 他问。 艾希听纪来这么问，明显一愣：“你，知道臻冰？” 纪来这才发觉自己暴露了，赶忙解释：“有过一点了解，知道的不多。” 艾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对了，说说吧，到这里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蛮王这时也停下了笑，看向纪来：“对，说吧，有什么需要我们的，你直接说，我们一定尽力。” 纪来咽了口唾沫：“我要找一个人。” 他并不打算将具体的情况说出来，毕竟这件事关乎到这个世界的存亡，在这种时候把拯救世界这种事说出来，很容易起到反作用。 “谁？” 蛮王问。 纪来看了眼艾希，一字一顿地说出了那个名字：“丽，桑，卓。” 这三个字落地的瞬间，空气仿佛结了冰，屋子里只剩下木柴在火堆中噼啪的声响。 “你，到底是什么人。” 艾希率先打破沉默。 纪来注意到，她的目光已经冷了起来。 蛮王这个时候也不说话了。 他看了纪来一眼，喝了口酒，眼神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总之没那么友好，但又算不上敌意。 “我的确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纪来深吸了口气，点点头，“之所以要找她，是因为我发现她和一种可怕的东西有着联系。” “所以呢？” 艾希问。 “我希望能得到二位的帮助，”纪来抬起杯，抿了口酒，“只要把我带到那里就可以，之后的事情我自己解决。” “那里？” 艾希的眼神还是冰冷。 “霜卫要塞，嚎哭深渊。” 其实纪来也不清楚自己要去的到底是哪里，干脆就直接把自己知道的地名都说了出来。 “那你应该知道，我对冰霜祭司的态度，”艾希喝了口酒，看向火堆，对纪来道：“所以，你找她要做什么，这很重要。”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顿时松了口气。 他十分清楚，艾希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拜冰霜祭司所赐，甚至她的母亲也是死于冰霜祭司之手，而冰霜祭司又刚好是丽桑卓的人，这也就间接说明了艾希和丽桑卓的对立关系。 “我不知道你们清不清楚，很久很久以前，她犯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的后果十分严重，我们此行的目的，就是尽可能地弥补这个错误，”纪来十分严肃，甚至有些装模作样，“顺便给予她应有的惩罚。” “你们？就凭你们？” 沉默许久的蛮王开了口，语气里满是不相信。 纪来认真的点了点头：“凭我们。” “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你说的那个错误。” 艾希的态度明显缓和了很多。 这也很好理解，毕竟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是每个领袖都必须明白的道理。 “这个暂时还不能向各位透露，”纪来直视着艾希的眼睛，竭力保持着自己的气场，但这种有话不能说的感觉实在让人心虚，“不过我可以保证，事情结束，一定会将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们。” “我凭什么相信你。” 艾希又问。 “因为这是我到这个世界来的使命，我必须完成它，才能回家。” 纪来眼神坚定，语气也十分决绝，在表明来意的同时也告诉了艾希，自己并不觊觎弗雷尔卓德的土地。 艾希没再开口，只是盯着纪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气氛再度降温，但纪来并不慌张，因为他对自己的计划有着九成九的把握，艾希没道理会拒绝他，毕竟丽桑卓是她的仇人——他的心虚只来自于隐瞒，要在人前隐瞒自己最根本的目的，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 “哎呦，来，怎么搞得这么紧张，”这次换蛮王打破沉默，他一边说，一边搂了搂艾希，“都说清楚了，你不就是想干掉那个女巫吗？好事儿，我支持你兄弟。” 他说完这话，看了看怀里的艾希。 “我可以答应你，”艾希并没有理会蛮王，还是注视着纪来，“但以部族现在的实力，我只能送你一程，等靠近了那里，之后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好！就照你说的办！” 纪来一口答应下来，心里也放松了很多，他还注意到，此刻的艾希，眼神也不再冰冷。 接着，艾希又补充道：“希望你能理解，冬季马上来临，我要为了所有的族人考虑。” “我明白，这已经足够了，”纪来狠狠地点点头，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我也会按照约定，等事情结束，把一切都告诉你们。” … 谈判结束，气氛也缓和了很多。三个人又聊了许久，直到肉吃完，酒喝撑，夜也深了，才各自回去休息——当然，纪来是自己，艾希和蛮王则是把他安顿好，然后回了同一间屋子。 临分开时，艾希告诉纪来，说他可以在这里住些日子，等卡特身体好些了再上路，虽然路途遥远，但晚几天出发，应该也能在冬季到来之前往返。 第一百三十章 救星 纪来的住处被安排在了艾希、蛮王的旁边。 据蛮王说，这是为了方便沟通感情，纪来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但盛情难却，也只得答应。 回到屋里，屋里已经点起了火堆，暖和极了。 他坐到火堆旁，烤了烤手，回忆着刚刚的对话，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所幸一切都是按照计划进行，并没有什么意外，而且在聊天过程中，他对这两个人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蛮王，虽然这个人看上去愣头愣脑，但绝不是个莽夫，只是容易被愤怒冲昏头脑，而且他有着一个沉重的夙愿，但酒过三巡，已经记不太清了。 艾希，她是个十分坚强的女孩子，年纪轻轻便扛下了一切，着实佩服，而且她有一个十分伟大的理想，那就是统一弗雷尔卓德，让这片土地上不再有战乱、劫掠，所有的生灵都能和平共处，安居乐业。 此外，关于这两个人的婚姻，纪来也有了新的认识——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艾希和蛮王只是正治联姻，现在看来，两个人是有感情的。 纪来想着想着，便躺倒在了地板上，心中暗自期许，未来的路也能这样顺利该有多好。 不知不觉间，他睡了过去，这一觉，便到了天亮。 … 醒过来时，卡特已经坐在了对面，正和悠米玩耍。 纪来甚至不知道悠米是什么时候从自己身体里出去的。 “姐，你没事儿了？” 他坐起身来，揉着眼问。 “嗯。” 卡特头也没抬地应了一声。 “啊…那就好…” 纪来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猫咪，你先出去一下。” 卡特揉了揉悠米地头，脸上满是笑意。 “喵呜~好。” 悠米看了纪来一眼，摇摇头，从窗户飞了出去。 纪来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他还能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眼还没完全睁开。 这时，他突然感觉被人推了一下，直接躺倒在了地上，紧跟着，他只觉得肚皮一紧，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 他猛地睁开眼，只见卡特已经坐在了他的身上，表情十分严肃。 “啊？怎么了？” 他问卡特。 “你，和这里的人说了什么？” 卡特的语气十分生硬，好像纪来犯了什么原则性错误似的。 被她这么一问，纪来彻底懵圈了：“我没说什么啊，就说我们要找丽桑卓，希望让他们帮忙。” 卡特一把揪起纪来的领子：“我不是说这个。”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 显然，他还是没能明白卡特是什么意思，直到看到火堆旁的那张兽皮——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昨天进来时那里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那张兽皮是夜里被人放进来… “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反应过来的纪来赶忙解释。 “我去问过了，”卡特把纪来拽到自己脸前，脸对着脸，“人家告诉我，你说我是你的女人。” 二人鼻尖相触，四目相对，卡特的味道不断涌入纪来的鼻腔，再加上被卡特压在身下，呼吸不畅，脉搏加速，他一时间有些大脑短路。 “怎么不说话了？嗯？” 卡特揪着纪来的领子晃了晃。 纪来猛地回过神：“啊，没有，我真没有…” 卡特手上又一发力，竟直接用额头顶住了纪来的脑门：“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被卡特这么一问，纪来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姐，你听我解释…” “好。” 卡特一把推开纪来，但还是坐在他的身上。 纪来突然开始后悔，其实被这么揪着，和卡特脸贴脸，也挺美。 “你解释啊。” 卡特见纪来愣神，又接着道。 “那个，是这样，昨天不是雪崩了吗，”纪来尽力组织着语言，但这种事并没有那么容易说清，“我就用雾给你做了一个屏障，结果你没在屏障里，我就开始找你，没找到，倒是把那些阿瓦罗萨人救了…” “说重点。” 卡特环手坐直，甩了甩头发。 “把他们救起来之后，蛮王，不是，泰达米尔，不是，唉，就那个追咱俩，然后被我捆住的那个男的，就着带你回来了，是他救了你”显然，纪来组织语言的能力还有待加强，“再然后我就跟他们一起把你带到这里，治疗了一下，他们可能以为咱俩是…” 说到这里，他又给了卡特一种“你懂的”的眼神。 “真的？” 卡特则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纪来。 纪来诚恳的点了点头：“真的。” 卡特也点点头，然后竟弯下了身子，又一次把脸凑到他眼前：“那，你为什么不跟他们解释清楚？” 二人再次鼻尖相触，四目相对。 纪来咽了口唾沫，不知该如何解释。 “我…” 就在他支支吾吾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一下，然后又立马关上。 门外传来了一个十分洪亮的声音：“兄弟，你相信我，我什么也没看到。” 纪来一耳听出，这是蛮王的声音，心说了句救星来了，立马答道：“没事儿！没事儿！你进来吧！” 他说完，憨笑着朝卡特点了点头，又用口型告诉卡特：就是他。 卡特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用口型回他道：你给我等着。 这时，蛮王走了进来，刀刻一般的脸竟红了大半：“弟妹好，我不知道…” 见蛮王还要解释，纪来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没事儿，没事儿…哈哈哈…” “你闭嘴，”卡特又瞪了纪来一眼，然后看向蛮王，“你好，你是泰达米尔？” “啊，对…” 蛮王挠了挠头，一脸假笑。 显然，他也被卡特的强烈气场震慑住了。 纪来则在一旁拼命的给他使着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哪成想这家伙看到纪来的挤眉弄眼，非但没闭嘴，反倒是问：“兄弟你怎么了？” 卡特立马转头，看向纪来。 纪来只好尴尬的挠了挠头，露出和蛮王一样的假笑，心中无限芬芳。 她倒是没对纪来说什么，而是直接回过头去，微微颔首：“听说，昨天是你救了我，非常感谢。” “诶，弟妹你太客气了，这是…” 蛮王的话刚一出口，纪来瞬间脸上一黑，心说，这回真完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鼻孔莱姆 蛮王后面说了什么，纪来一概没能听到——他现在只知道自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我就先不打搅你们了，等下见。” 蛮王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他在关上门的那一刹，还给了纪来一个“我懂的”的眼神。 纪来回过神，看到这个眼神，心说，你懂个几把。 “想什么呢？”卡特也回过身，用手拍了拍纪来的脸，坐到地上，“来，坐下，再给我解释解释。” 纪来自然知道卡特让他解释的是什么，也就没敢坐下：“不…不用，我站着就行。” “我让你坐下。” 卡特抬起头，瞪了纪来一眼。 纪来立马坐到地上，和她相对而坐，一言不发。 “等我给你解释呢？” 卡特又道，但她的语气明显缓和了很多。 “那个…” 纪来支支吾吾的，也不知想说什么。 现在的他心里乱得很——这种时候是该承认错误，还是该表白？ “那个什么？” 卡特环手问。 “这真是误会，我还没来得及解释…” 纪来还是没勇气说出那句话。 卡特也没再问，只是冷眼看着他。 两个人一同陷入了沉默。 过了半分钟，卡特开口：“你，确定？” 纪来被问得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听着有点儿别扭呢？ 她是想让我继续解释？ 还是想让我跟她…表白？ 从没经历过这种事的纪来，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冷汗已经从他的背上淌了下来，他的心跳飞快，体温也在升高，这个时候如果他能看到自己的脸，一定会觉得自己的脸和猴屁股没什么两样。 怎么办… 怎么办… 他还在纠结，想要表白但又没那个勇气，继续解释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卡特的态度又极为模糊… 就在这时，卡特又开口了：“我给你时间，你再考虑考虑。” 纪来猛地点了点头：“好！” 不过他在点完头的那个瞬间，突然就明白了卡特是什么意思，但不幸的是，已经晚了。 他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没能说出口，只得在心里暗骂自己——表白这种事讲究一个时机，不能晚一分、一秒，尤其是这种女孩子主动的时候。 “你先洗漱，然后把你昨天怎么和他们说的，再给我说一遍，”卡特单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站起身来，“等下要去会议室，别穿帮。” 她说完便转身离开屋子，留纪来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门被关上，纪来立马猛地一拍脑门，咬牙切齿，说了句“草”。 … 洗漱完毕，整理好心情，跟卡特悠米串好供，便一同去到会议室。 说是会议室，其实就在昨天喝酒的地方对面，房型、大小基本一致，只是火堆换成了壁炉，中间有张圆桌和几把椅子，桌上是一副皮质地图，总之一切都是弗雷尔卓德的味道。 会议室里除了艾希、蛮王，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就是昨天晚上被纪来拽下山坡的那个小头目，秃头大鼻孔的那个。 经蛮王介绍，纪来才知道这人便是带他们前往霜卫要塞的人。 他叫莱姆，是一名炉户，也就是没有任何特殊的能力的普通人，但他曾随部落踏足过弗雷尔卓德的每一寸土地，对这里的地形非常非常熟悉，包括最北端的霜卫要塞。 用蛮王的话来说，这个莱姆闭着眼就可以走完整个弗雷尔卓德，而且他本不是艾希帐下的人，是因为曾经的部落被冰霜祭司摧毁，才加入了阿瓦罗萨，所以他对丽桑卓也有着强烈的憎恨。 艾希之所以今天把纪来和卡特叫到这里，只是想给他们引荐一下这个引路人，并不着急出发，但卡特却提出了即刻出发的意见。 纪来也知道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也就没再阻拦。 当事人执意如此，艾希和蛮王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并表示会尽快为他们准备食物和帐篷——至于水，弗雷尔卓德最不缺的就是水。 会议结束，纪来和卡特便回到住处，收拾行装。 纪来特意把电脑留在了这里，因为他怕打斗时顾不上它，再把它给弄坏了。 虽然说是即刻出发，但真正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今天的阳光十分充足，这对于弗雷尔卓德来说是难得的好天气，也算是个好兆头。 三人一猫带着干粮和帐篷，告别了艾希、蛮王，就踏上了前往冰霜要塞的路。 据大鼻孔莱姆说，这一趟下来起码要走一个星期，这还是最理想的情况，如果遇上风雪或者什么别的意外，就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到了。 此外，他还特别提到，夜里是绝不能赶路的，因为冰窟和地缝随处可见，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十死无生，而且在弗雷尔卓德赶路和在别的地方不同，每走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精力，一天下来，哪怕是强壮的冰裔也需要休息。 对此纪来还表示了怀疑，莱姆告诉他，弗雷尔卓德会让他相信。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从正午出发，到天刚擦黑，纪来就已经嚷嚷着不行了。 他说自己的四肢好像灌了铅，沉得要命，而且不光是他，卡特也是。 虽然她嘴上没说，但从她灰白的嘴唇和渐慢的步伐上能看出，她也快到极限了。 至于悠米，她最开始还在外面和纪来插科打诨，后来纪来、卡特累得不想说话，她和大鼻孔莱姆又不熟，再加上走低的气温，她干脆躲进了纪来的身体，睡了过去。 说到底，只有那个大鼻孔莱姆，现在还是神采奕奕。 这倒不是因为他的身体有多么强壮，而是他早已习惯了这种恶劣的环境——他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在与这样的环境对抗，能活下来已经证明了他的强大。 一支三人队伍，其中两个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再走下去无异于送死，所以他们决定原地休息，养足精力，明早再出发。 在野外过夜，一定要有人放哨，一来是为了防止有人或动物趁夜偷袭，二来则是为了给火堆续柴，避免火堆熄灭。 这是卡特和大鼻孔莱姆都知道的常识，而纪来是在帐篷搭好之后才知道的。 确定了放哨顺序，纪来、卡特负责生火、煮饭，大鼻孔莱姆则负责在帐篷周围设置陷阱。 很快，吃过饭，陷阱也都设置完成，除了纪来其余二人就都进了各自的帐篷。 不一会儿，鼾声开始传来，也不知是卡特还是那个大鼻孔莱姆。 纪来认为是两个人都有。 他之所以不睡，是因为他被安排来放第一哨。 要知道，第一哨永远是最轻松的，因为不用睡到一半再起来，只需要熬一个小夜。 不过不幸的是，这第一夜，坏就坏在了他这第一哨上。 第一百三十二章 放哨的重要性 因为疲惫，纪来没撑多久就在火堆旁坐着睡了过去。 要不是大鼻孔莱姆，他们恐怕连第一夜都撑不过去，也所幸来犯的不是冰霜祭司，而是一群霜齿狼。 这种狼的长相和现实世界中的狼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也是群居出没，不过它们的个头要大得多，一般来说，现存于现实世界的狼最大也就两米左右，而这种霜齿狼里最小的也在两米上下，大一些的甚至能有四到五米。 夜半三更，睡梦中的大鼻孔莱姆突然嗅到狼的味道，立马醒来并叫醒众人，因为仅凭他的实力，并不足以对抗这群巨兽，好在纪来和卡特清醒得很快，在他们两个的合作下，狼群很快四散而逃，被干掉的有七八匹，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 看着倒在雪地里的狼，大鼻孔莱姆直呼可惜，因为这些狼对于部族来说，都是难得的资源，可他们现在不可能带着这么多的尸体赶路，所以只能把它们扔在这里，任其腐烂。 要知道，在没有寒冰血脉的情况下，想杀死一匹霜齿狼起码要七八个成年男子通力合作才有可能，而且十分危险。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这两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人竟然这么轻易就解决掉了狼群，还毫发无伤。 危机解除，他们将狼的尸体搬到远离帐篷的地方，才准备继续休息——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其它野兽循着味道找来。 大鼻孔莱姆主动提出替纪来放哨，想来也是不放心这个虽然能打，但脑子不大好使的年轻人。 纪来象征式的拒绝了几句，最后还是乖乖进到帐篷里，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夜睡得很沉，一夜无梦。 … 叫醒他的是卡特，而大鼻孔莱姆已经进到帐篷里，还在睡，看样子后半夜是卡特放的哨。 纪来从帐篷里钻出来，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用雪洗了把脸，这才算彻底清醒，而一旁的卡特则已经开始准备早饭。 这时，大鼻孔莱姆也醒了过来。 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也是用雪搓了搓脸。 三人一猫吃过早饭，收起帐篷，便立即出发。 离开昨晚宿营的那片针叶林前，大鼻孔莱姆还是对那些霜齿狼恋恋不舍，直到纪来主动提出，等回来时再帮他打几匹，他才闭上了嘴。 经过一夜的休息，纪来和卡特的状态已经恢复了大半，再加上有了昨天的经验，行进的速度也明显快了很多。 从阿瓦罗萨部族的营地去往霜卫要塞，最快也是最安全的路线就是沿着河流，一路向北——从针叶林出来，就能看到那条河，雷尔卓德境内唯一的大型河流。 今天的天气也非常不错，结了霜的青草把阳光均匀铺开，温暖平和，河水也是清澈透明，波光粼粼，不时还能看到鱼从水中跃起。 不过，对岸的天气就没有那么美好了——连绵的雪山盘踞在河的对岸，能够清楚地看到，山那面的天空是阴沉的，厚厚的云仿佛压在了山脊上，给人感觉十分压抑。 … 踏在霜冻的草地上，沿着河流一路向北，直到天色渐暗，众人停下脚步，决定在不远处的山谷里安营扎寨，度过第二个夜晚。 大鼻孔莱姆说按照今天这个速度，要不了一个礼拜就能到达，纪来、卡特听了都很开心。 为了庆祝这个好消息，纪来指使大鼻孔莱姆去抓几只山鸡，给大家开开荤，他自己则和卡特、悠米一起去捡干树枝，准备生火。 他还特地采了一大捧毒蘑菇，准备给大家煮一锅小鸡炖毒蘑菇。 当然了，他并不是有意的，他只是觉得那些蘑菇看上去好看，心说吃起来肯定也差不了。 直到捧着那些毒蘑菇回到营地，被卡特白了无数眼，又被大鼻孔莱姆说教了半天，他才明白——蘑菇这种东西，颜色越艳，毒性越烈。 好比他采的这种，鲜艳如花，一般是部落里用来给箭头淬毒的，淬了这种毒的弓箭，寥寥几支，就可以杀死一头成年的居瓦斯克野猪。 扔掉了毒蘑菇，纪来的小鸡炖蘑菇也做不成了，所以抓来的山鸡就由大鼻孔莱姆来烤，卡特来煮。 原始的食材配上原始的做法，再佐上悠米找来的香料，那味道比小鸡炖蘑菇好吃了几个等级，纪来自然是吃的满嘴油光，把大鼻孔莱姆都看傻了——他没想到这人块头不大，吃起肉来倒是一点儿也不含糊，跟匹饿狼似的。 … 大快朵颐之后，众人就准备早早休息。 今天放第一哨的是卡特，第二哨是大鼻孔莱姆，而纪来则被安排在了第三哨，也就是最后一哨——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最后一哨时天已经快亮了，有危险的可能性是最小的，而且醒过来时用雪搓搓脸，也不会太困，交给不靠谱的纪来最为合适。 自觉理亏的纪来也没辩解，服从了这个安排，乖乖的钻进了帐篷。 虽然稍稍习惯了些这种节奏，但一躺下还是觉得身困体乏，他很快进入了梦乡，直到大鼻孔莱姆的惊恐的叫声传来——很显然，意外再次发生了。 纪来迷迷糊糊地爬出帐篷，被寒风一吹，猛地睁开眼，看到四面八方的巨大黑影，才真正清醒。 这次来犯的不是霜齿狼，也不是冰霜祭司，而是这片土地上最恶劣的生物——巨魔。 他们体型巨大，野蛮凶残，有着刚强的体魄和超强的自愈能力，人类在他们面前如蝼蚁一半。 这也就能解释大鼻孔莱姆为什么会发出那样的惊叫。 纪来借着月光，将包围他们的巨魔挨个打量了一番，却没能看到他熟悉的那个身影——巨魔之王，特朗德尔。 这也就是说，这可能只是一支普通的巨魔部族。 他之所以能单凭这一点做出判断，是因为据他了解，在巨魔这种生物的部族里，不管是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首领都一定是冲在最前面的。 巨魔们沉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磨牙凿齿的声音也不断传来，但他们并没有发起冲锋，反倒是装模作样的慢慢靠近，大概是以为纪来等人还没有发现他们，准备来个偷袭。 纪来无奈的笑了下，看了眼卡特，便对着那些黑影大喊：“快来吧！傻蛋们！” 第一百三十三章 心软 他这一吼，的确把那些巨魔吼得一愣，但真正被吓到的是大鼻孔莱姆——他觉得纪来不知死活，竟然主动挑衅，大喊着不要，整个人都抖成了筛子。 纪来看向大鼻孔莱姆，有些不解：“你怕什么啊？” 他完全不能理解普通人类面对巨魔时的那种恐惧，颇有何不食肉糜的味道。 “完了！完了！”大鼻孔莱姆狰狞着面目，对纪来大喊大叫，“你不知道他们有多恐怖！” 纪来叹了口气，对大鼻孔莱姆道：“有我们呢，你躲好了就行。” 他说完又和卡特对了个眼神，二人便一左一右向着那些来犯的巨魔冲去。 那些巨魔被纪来吼住之后，好像起了内讧似的，甚至有几只巨魔开始用手上的棍棒锤自己的脑袋，一脸懊悔。 直到纪来、卡特突进到他们面前，他们才反应过来，但也只是咆哮，并没有反击。 灰色的风暴在纪来的眼眶中涌起，一柄由雾气凝成的长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一旁的卡特也取下背上双刀，握在手里。 霎时，冲进敌营的二人如长坂坡上赵子龙，在巨魔之间杀了个七进七出。 巨魔们还没反应过来，二人已经抽身回到帐篷旁，等待着那些庞然大物倒地的声音，可等来的，却只有山谷间冰冷的风。 二人见状，一同愣在原地——那些巨魔还是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要倒下去的意思。 纪来十分肯定，自己的每一刀都砍中了目标，而且的确有黑色的雾气产生，这说明那些巨魔肯定是受了伤的。 卡特更是确定，自己的每一刀都砍在了巨魔身上，刀刀见血，不带半点虚假。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掌控着亡灵之力的纪来、六神装的卡特，也不能让这些怪物倒下。 目睹了一切的大鼻孔莱姆捂着头，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噗通”一声跪到地上，嘴里不停念叨：“完了，完了，完了…” 纪来扭过头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这时，回过闷儿来的巨魔们发起了冲锋。 他们一边挥舞着手上的棍棒，一边大喊：“杀！杀了你们！” 纪来、卡特二人立马摆出架势，准备迎击，虽然刚才的进攻没能让这些怪物倒下，但他们觉得，多砍几刀，总能奏效。 电光火石间，为首的巨魔已经冲到纪来身前，高举起手上嵌着尖牙的木棒，朝着纪来的天灵盖猛地砸去。 纪来侧身避过，左手轻轻一握，凝出一柄长刀，反手就是一刀，划过了那个巨魔的右腿。 照理说，这一刀完全足以将那个巨魔的右腿斩断，但实际上只是划开了一个口子，浅得简直不像话，只有少量的蓝色血液流出，而且雾气的吞噬根本没有出现。 纪来彻底看傻了。 要知道，雾气的特点是能把肉体转化为亡灵，怎么会对巨魔无效呢？难道他们是死人？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那个被砍的巨魔就张开大嘴，朝他咬了过来。 强烈的腥臭把纪来恶心得够呛。 他捂着鼻子向后连跃三步，躲过了这一口，可刚一站稳，只觉脑后一阵劲风，他下意识地把头一低，果然又避过一击。 “草，还偷袭。” 他骂了句，回身就是一刀，自下向上划过了那个偷袭者的凶膛，然后又连跳数步，站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 卡特那边也不大顺利，她的刀划过巨魔的皮肤，也只能留下一个浅浅的伤口，由砍转刺的话，刀也只能没入那粗糙的蓝色皮肤一寸有余——这样的伤口对于巨魔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卡特在避开一击后，也退到纪来身旁。 二人背靠而站，短暂的交流了各自战果，便一同陷入沉默。 不过，纪来注意到，那个大鼻孔莱姆已经不见了踪影，而地上也没有红色的血迹，这只能说明那家伙跑了。 “草。” 纪来暗骂一声，也没去在意，毕竟只是半路朋友，临阵脱逃再正常不过。 眼看巨魔们慢慢围了上来，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对卡特道：“姐，一会儿你先避开下，我来解决他们。” 他准备用当初对付妖姬的那个，绝对囚禁，来对付这些巨魔——这些怪物再结实，也是血肉之躯，只要把雾气压缩到一定强度，肯定能行。 卡特看了纪来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她深刻的明白，现在的纪来已经不再是那个刚到诺克萨斯时的孩子了——他现在是货真价实的亡灵之主，拥有着掌控亡灵的力量。 纪来转过身朝卡特笑了笑，往前迈了一步，挡到卡特身前，可就这时，他突然发现，这些巨魔好像不大对劲——他们竟然停在了原地，虽然还在叫嚣，但始终没再往前一步，好像…是在惧怕着什么。 纪来下意识地转过头，往身后看了一眼。 “我草！” 这不看还不要紧，这一看，他才发现身后的三顶帐篷竟然在诡异的鼓动，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转念一想，他立马明白了眼前的这些巨魔为什么不再上前——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杀人，而是抢夺物资。 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纪来立马转身，冲向帐篷，卡特也跟了过去，可就在他们站到帐篷前的那一刻，三只小巨魔撕破帐篷，从里面钻了出来，怀里抱着食物、工具、甚至是帐篷里的棉花。 他们见纪来、卡特站在那里，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而且没有丝毫战意——这是孩子的眼神。 纪来将手上的刀放了下去。 与此同时，他的身后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是那些巨魔！ 他们发起了冲锋！ 纪来头也没回，直接在身后升起一道雾墙，一如当初困住诺手的那面。 他这么做倒不是为了更好的解决这三个幼年巨魔，而是不想再与他们战斗。 看到这三个孩子，他心软了，而且帐篷毁了，引路人也跑了，想要继续向前已经绝无可能，这群巨魔也只是想抢一些过冬的物资，并没有伤人，何不做桩善事，让他们捱过这个冬天。 纪来和卡特对了对眼神，便招呼那三个孩子过来，让他们站到雾墙前，然后撤下雾墙，对那些巨魔摆了摆手：“你们走吧！” 那些巨魔愣了愣，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就在这时，纪来突然觉得脚上一僵，紧跟着，僵硬迅速自下向上传来。 等他低头看去，只见他凶口以下已经完全被冰包裹，再抬头看去，那些巨魔也都被冰封住了动作。 “这…” 他话还没说出口，冰就覆盖了他的脸。 透过冰，他模糊的看到远处，几个黑影正在接近。 第一百三十四章 牺牲品 虽然被冰封住了身体，但纪来的脑子还没被冻上——他知道，能使用这种魔法的人，只可能来自冰霜守卫部族，也就是丽桑卓的人，可她为什么要派人到这里来… 还没来得及细想，那几个黑影竟已经到了眼前。 由于冰的遮挡，纪来看不清他们的脸，只能模糊地看到，他们好像穿着盔甲。 那几个黑影站在那里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呆了片刻，然后竟就转身走向那些巨魔。 接下来的一幕深深地刺激了纪来的神经： 那几个黑影先是走到三个幼年巨魔身后，抬手轻轻一碰，那三个孩子就碎裂开来，成了一地碎冰，然后是那些成年巨魔，他们也在被黑影触碰后，一个接一个地碎裂，无一幸免。 纪来完全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只是一群头脑简单的人，他们只是想要一些食物，只是想要活下去，只是想让自己的孩子能捱过这个冬季，看到来年的春天，为什么要把他们赶尽杀绝，为什么连孩子也不放过，为什么要这样… 灰色的风暴开始在他的眼中肆虐。 他想要通过雾气破除包裹在身上的冰，去给那些毫无人性的刽子手一些教训，可雾气始终没能出现。 于是，他又开始尝试在冰内凝聚雾气，但还是以失败告终。 怎么会这样… 他有些慌。 这时，那几个黑影再次站到了他的身前。 现在这座山谷里，只剩下了那几个黑影，还有纪来、卡特二人——所有的巨魔都死了，包括那三个孩子，都死了。 不过，纪来并不知道卡特还活着，因为卡特站在他的身后，他没法转过头去——他只能在祈祷的同时，怒视那几个黑影，目光如刀。 本以为自己会和巨魔们一个下场的纪来并没有害怕，他现在只想看清这几个刽子手的脸，然后记住，可半分钟过去了，那几个黑影却迟迟没有动手。 这时，他的视线却开始模糊，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那几个黑影的目标是自己，而那些无辜的巨魔，只是牺牲品。 原来，他们，是因为我才死掉… 纪来被巨大的内疚包裹着，闭上眼，晕了过去。 … 一个空灵的水滴声传来，唤醒了他。 他睁开眼，昏黄的光线刺入瞳孔，带来一阵刺痛。 他又下意识地闭上眼，缓了好一会儿再睁开，才算能看清东西。 “我你妈…” 他看清东西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脏话。 这倒也不怪他，因为此时此刻，他眼前的景象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熟悉——三面破旧的灰砖墙，一面黑铁色的栏杆，栏杆外有桌子，桌上是烛台。 这里除了没那么潮湿，也没有啮齿动物和令人作呕的污物，简直和诺克萨斯的那个牢房一模一样。 哦不对，还有几点不同，一是这回的栏杆上有一扇上了锁的门，二是栏杆外的墙上有个窗洞，三是桌子后面有扇铁门，四是铁门前坐着一个身着灰铁色盔甲的人。 那人低着头，两手抱拳撑在桌上，面前是一支蜡烛，可脸却匿在头盔的阴影里，看不到五官，自然也分不出男女。 纪来小心翼翼的坐起身来，那人也没有任何反应，估摸着是睡着了。 “臭傻*。” 他轻声骂了句，环顾一下四周，却不见卡特踪影，心口顿时一沉。 这时，悠米的声音从他的脑海中响起：“喵呜，凡人，别担心，卡特琳娜还活着，我看到她被带去另一间牢房了。”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 他这才想起悠米还在身体里，因为吃过饭后她就没再出来过。 怎么把她给忘了… 他心说了句，轻声开口问：“你确定？” “当然，我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几个人抬着卡特琳娜，进了城堡，”悠米在他身体里道，“她和你一样，也被冻成了冰糕。” 听悠米这么一说，纪来顿时长出了口气——幸好，卡特还活着。 于是，他又问：“那猫咪，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城堡呀，一个破破烂烂的城堡。” 悠米答道。 想来悠米也不会说出什么具体的地名，纪来干脆换了一种问法：“城堡？那外面是什么样子？你跟我说说。” “喵呜…让悠米想想啊…”悠米顿了顿，接着道，“外面就是那种…之前咱住过的那种森林…” 针叶林？这玩意儿在弗雷尔卓德到处都是啊… 纪来心说着，听悠米又道：“对了！这是在山上！” “嗯？” 他又发出一声疑问。 山上的针叶林，好像也起不到什么确定位置的作用。 突然，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主观性的错误——现在这种时候，考虑这个牢房是在什么地方有什么用？更重要的不应该是找到卡特，然后从这里逃出去吗… “乖，猫咪，”纪来一边轻声道，一边起身，准备用雾气去打开那把锁，“你自己待会儿，我先忙了。” “好～” 悠米的声音响起，纪来已经蹑手蹑脚的凑到了栏杆前，可就在这时，从窗洞吹进了一阵冷风，把他吹了一个哆嗦，但他并没在意。 他抬起手，刚开始凝聚雾气，准备捅开那个锁头，就听一个尖锐的男声传来：“你干什么呢！” 这男声怪得很，有些像太监，但又比太监的声音扭曲。 纪来先是一愣，紧接着答道：“没干什么啊！” 他嘴上说没干什么，手上可一点儿也没停下——雾气已经注入锁眼，就差最后一驳。 不过可惜的是，这一驳怎么也没能驳下去——冰包裹住了整个锁头，连同纪来的小臂一起。 “你就不要妄想逃出去了，”那个男人还是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动没动，“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纪来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心说，也不谁刚才睡着了，要不那阵风，你早没了，死太监。 “你蹬什么蹬，信不信我把你整个冻起来！” 那个男人抬起头，看向纪来。 纪来瞬间怔在了原地。 这人根本没有五官！ 头盔之下，是一片漆黑！ 第一百三十五章 无脸人 “嘶…” 纪来倒吸了口凉气，稳住身子，不再去看那个无脸人，心中暗骂那个丽桑卓，这娘们儿也真够变态了。 “怕了吧，”见纪来不言语，那无脸人倒得寸进尺，“你就认命吧！” “我…” 纪来本想反驳，但从长远利益考虑，还是刹住了车，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跟一个小喽喽计较，没有任何意义，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卡特，离开这里。 “哼。” 那无脸人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也没给纪来把手放开。 “你倒是把我放开啊，大哥。” 纪来见状，赶忙道。 其实他并没抱任何希望，因为他十分清楚，谁都不是傻子，哪怕是狗，也不会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不过他的计划需要的就是拒绝。 这样做可以很大程度上麻痹那个无脸人，让他放松警惕，等时机成熟，也就是他再睡过去时，用雾打破这坚冰再继续刚才的开锁计划就可以了，好在只是冻住了一只手，什么都不耽误。 那个无脸人当然一口回绝。 纪来不由心中窃喜，也没再废话，开始安静等待，但奇怪的是，这人好像完全不困了一样——只要纪来有一丝动作，他便立刻转头，面向纪来。 “草…” 见计不成，纪来骂了一声，便坐到地上，换了个稍微舒服一点的姿势——虽然不痛，但一个姿势时间久了，也不大好受。 他坐在地上，仰头靠着栏杆，开始琢磨怎么才能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可思来想去也没琢磨出个一二三四，反倒是又想起了那三个孩子——他们抱着食物，眼中充满了对活下去的憧憬，可还没来得及和父母炫耀，就成了一地冰碴。 这让他感到窒息。 巨魔们一个一个死去的画面也开始在脑海里重现，纪来鼻子一酸，眼眶跟着一热： 为什么… 那不是玩具，那是鲜活的生命… 他们怎么就非死不可… 为什么连孩子都不放过… 明明他们要找的人是我，为什么要杀掉无辜人… 想到这里，纪来猛地身子一振。 他想起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也是一切的关键： 丽桑卓为什么要派人把自己抓到这里？ 她发现了自己到这里来的目的？ 如果真是这样，她又是怎么发现的？ 有人泄密？ 会是谁？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问题非但没得到任何实质性进展，纪来倒是很多次差点儿睡过去——多日以来的摧残已经让他练就出了泰山崩于前而觉照睡的本事。 至于这次他为什么没能睡着，是因为风一直从窗洞往里灌，冷得要命。 以至于他竟然开始怀念起诺克萨斯的牢房——虽然脏了点，臭了些，但习惯一下，起码不影响休息，哪像这鬼地方，冷得让人连睡个觉都睡不了。 不过很快，这种想睡却睡不了的煎熬就结束了——一股突如其来的力将他的困意瞬间击碎。 这股力直接把他掀到了后面的墙上，紧跟着他的四肢被坚冰包裹，整个人呈大字状挂在墙上，动弹不得。 清醒了的纪来抬头看去，只见三个和无脸人同样打扮的人出现在了栏杆外，正在打开门锁，而负责看守的那个无脸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刚刚那股力，竟直接击碎了他手上的坚冰，而自己的肋骨好像也断了几根，能清楚的感受到，它们正在修复。 这时，那三个无脸人走了进来，站到纪来身前，齐声道：“卑劣的入侵者，依照弗雷尔卓德的律法，我们将对你进行审问，根据审问结果，将会赐予你相应的刑罚，希望你能配合。” 明明场面极为严肃，纪来却被他们这段莫名其妙的演说给逗笑了：“啊？你们认真的？” 他心说，如果这三个无脸人是认真的，自己就是个大傻*，刚才竟然还琢磨是不是有人泄密，其实人家只是看自己不是弗雷尔卓德人而已，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杀掉那些巨魔，还是要归结于他们心理变态。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弗雷尔卓德根本不是一个统一国家，又哪来的弗雷尔卓德律法？ 他不屑的笑了笑，摇了摇头——原来，这丽桑卓不仅是个变态，还是个自大狂，真把自己当成弗雷尔卓德的女皇了。 “你，笑什么？” 为首的那个无脸人冷冷问道。 他的声音虽然和刚才那个太监差不多，但能听出还是有明显区别的，这也在某种程度上说明，他们是独立的个体，而非统一制造的产物。 “没，没，我这人就是爱笑。” 纪来接着笑答。 他之所以能如此自如，是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反抗的准备——利用对话的间隙，他已经用雾气在这三人的背后，凝出了三道雾锥，时刻准备贯穿这些刽子手的身体。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对这些残忍的家伙抱有同情。 这种残忍的东西，就应该从世界上消失！ “那，我就让你笑不出来。” 为首的那个无脸人也没废话，抬手朝着纪来就是一捏。 纪来也毫不怯阵：“你他妈来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纪来的喉咙瞬间被坚冰包裹，然后猛地一紧。 顿时，喉骨爆裂的声音传来，可无脸人那边却毫发无伤——纪来的三道雾锥被一面平地而起的冰墙挡了下来，是站在后面的那两个人升起来的。 “不识好歹。” 这时，站在后面的一个无脸人冷冷道。 “呵…” 纪来用鼻子哼了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来——他清楚的听到，骨片在肌肉里的相互摩擦。 “你的能力很特殊，”站在后面的另一个人道，“不过我还是劝你，不要挣扎了，没用的。” 纪来瞪着眼前这三个无脸人，什么也没说。 他在等待，等待着喉咙的修复，等待着冰的融化。 经过这几个回合的交手，他已然发现，这几个无脸人使用的冰并不是传说中不化的臻冰。 这冰只是比普通的冰坚硬了一些，而且在温度的作用下，也会有轻微的融化。 此外他还注意到，刚才那一下，他们是在雾锥发出后才升起冰墙的，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提前感知到雾气，只是单纯的反应快。 这也就给了纪来发挥的空间，毕竟他的身体里，还有一个小家伙在。 第一百三十六章 死士 只要能短暂的控制住这三个无脸人，纪来有信心在一秒钟内，完成对局面的扭转。 不过他并不想马上要了这几个人的命——他想先制服这个三个无脸人，问一些东西，比如丽桑卓的位置，然后再除掉这些祸害，给死去的巨魔们一个交代。 毕竟，想要真正拯救这片土地，还是要除掉那个万恶之源，冰霜女巫，丽桑卓。 现在的纪来已经把丽桑卓当成了讨伐的对象，这完全违背了他此行的初衷——从丽桑卓那里获取有关于虚空的情报，只是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有了具体方案，他便着手准备实施，可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计划面临着一个严峻的问题： 在这六只眼睛的注视下，该怎么和悠米沟通，让她施放魔典终章？ 用嘴肯定是不行的。 意识共享？ 估计也够呛，要是能共享，悠米早该吱声了。 一筹莫展之际，只听为首的那个无脸人开口：“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纪来被问得一愣，然后立马用眼神表示了肯定——只要能说话，总会有办法。 “那现在开始对你的审问，”那人把手一抬，撤下了封在纪来喉咙上的冰，“你叫什么名字？” 听他这么一问，纪来立马有了思路，眼珠一转大喊道：“悠米！悠米！悠米！” 他努力做出精神崩溃的样子，来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通过无脸人的问话，来向悠米传达自己的想法。 果然，他这一喊得到了回应，悠米的声音从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啊？凡人？怎么了？” 纪来并没有立马回话，而是等待着下一个问句。 无脸人并不知道悠米的存在，但还是看出了一些端倪，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他们太过自大，还以为纪来是被他们吓到了，而这刚好中了纪来的圈套。 为首的那个无脸人接着问道：“你从什么地方来，又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纪来立马高声回答：“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我希望能发动魔典终章。” “喵呜？凡人你是要我控制住这三个人吗？” 悠米已然明白了纪来是什么意思。 “魔典终章是什么？” 站在后面的一个无脸人问。 纪来做出一个极其癫狂的表情，嘶吼道：“是的！我想发动魔典终章！要做好准备！” 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配上逼真的表演，完美地骗过了无脸人，并向悠米道明了想法——无脸人真的认为，他被吓疯了。 “我知道了凡人。” 在悠米表示肯定的同时，纪来已经在角落的阴影里凝聚了大量雾气，浓度要比之前的雾锥高上几个量级。 这一回合，他势在必得。 “我再问你一次，”为首的无脸人往前迈了一步，从腰间抽出一柄银制匕首，“你说的那个魔典终章，是什么？” 准备就绪的纪来停下了疯子式的表演，俯视着那个无脸人，歪头一笑：“是你们的死亡。” 霎时，只见数道金色光弧从他体内爆出，迅速穿过那三个无脸人的身体。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魔典终章定在了原地，紧跟着，只见纪来预先设置好的雾气一拥而上，瞬间将他们三个裹成了蝉蛹。 与此同时，禁锢纪来手脚的冰也融化出了一定的空隙，纪来直接用雾气将它们引爆。 碎裂的冰晶散落在阴暗的牢房里，宛若满天繁星。 “谢了猫咪，”他站到地上，活动了下手腕，先是跟悠米道了谢，然后走到为首的那个无脸人面前：“你们接着得瑟啊！” 那人并没有搭理纪来，后面的两个人也是一言不发。 见他们不说话，纪来便在手上凝出一柄匕首，拍了拍那人的“脸”：“说话啊！刚才不是挺狂的吗？” “你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愚蠢的人类。” 为首那人晃了下头，冷冷道。 听了这话，纪来不由有些恼火，抬腿就是一脚，直接将为首那人踹了出去，撞到栏杆上：“还你妈装！” 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走上前去，用匕首指着那人的“脸”：“说，丽桑卓在什么地方。” 那人没再出声。 “草！” 纪来骂了一声，又用匕首拍了拍他的脸。 这一拍，那人的头竟直接往旁边一歪，好像断了一样。 “这…”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纪来又用匕首拨了拨那人的头，简直和地上的球没什么区别，往哪边拨，就往哪边歪。 他又回头去看另外两人，却见那两个无脸人也都已经倒在了地上。 看样子，也是没气了。 “靠…” 纪来站起身，无奈的看着这三具尸体，又骂了一声。 显然，这三个人是丽桑卓的死士——他们宁可放弃生命，也不会泄露关于主人的情报。 其实，这种场面对于他来说，在电影、小说里已经见惯不怪了，但这一亲身经历，才真正体会到个中的无奈——明明线索已经近在眼前，却又失之交臂，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想到这里，他突然发觉自己的亡灵之力好像并没有想象中强大，比如，通阴阳就做不到。 “唉，就这，还亡灵之主，”他叹了口气，走出栏杆，准备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不带这么骗人的。” “凡人？这是怎么了啊？” 悠米的声音从纪来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纪来还在纠结，自己的亡灵之力为什么不能通阴阳，被悠米这么一叫，才回过神：“啊？没，遇到点儿麻烦，现在也解决了。” “是那三个人吗？” 悠米问。 “对啊，本来想问点儿东西，也没问成…”出了牢房的门，纪来却愣在了原地，“这…就是你说的城堡？” 原来，悠米口中的城堡，只是一个二层小楼，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这座“城堡”的二楼。 这是一条走廊，一侧是牢房，一侧是半人高的墙，墙外就是茫茫的针叶林，在走廊的尽头有一处楼梯，可以下去。 “喵呜？”悠米在纪来的身体里歪了歪头，“难道不是吗？” “你说是就是吧…” 纪来无奈地摇了摇头，仰头看向夜空，心里突然有些难过，不知为何。 第一百三十七章 悲鸣 冰冷的风从林间吹过，发出瘆人的声响，宛若绝望的哀嚎，又似临终的悲鸣。 纪来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竟就掉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 他抬手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可还是觉得难过。 这种难过和以往的那种预感不同，就是单纯的难过。 “那我们现在去干什么啊？” 悠米并没有发现纪来的异常。 纪来又揉了揉眼，让自己清醒一些：“去找卡特，然后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我们还要继续旅行吗？” 悠米一直把这次任务当作一场旅行，纪来也没去纠正。 他是觉得，身边能少一个烦心的人就少一个，能多一个快乐的人就多一个，这样才不至于活得太辛苦。 “够呛，”纪来一边往楼梯走，一边开始在空气中凝聚雾气，用来找寻卡特，“估计得先回去一趟，帐…” 刚走了没两步，话也只说到一半，他停下了脚步，站定在原地，脸色非常难看——他突然意识到，这种难过代表了什么。 “喵呜？怎么了？” 悠米见纪来停下脚步，发出一声疑问。 纪来没说话，只是绷着脸，闭上了眼。 他又仔细的感知了一遍。 通过凝聚出的雾气，他轻而易举地感知到了这座“城堡”的每一个角落，也感知到几个生命，但无一例外，全都十分陌生。 这倒也正常，毕竟这是在丽桑卓的领地，可这又不正常，因为卡特，也应该在这里，但雾气并没有感知到她的存在。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卡特并不在这里，或者，她已经不再具有生命——后者，是纪来完全不能接受的。 他稳了稳心神，继续感知着这座“城堡”中的每一丝空气，试图找到卡特还活着的证据，不过很可惜，结果并没有如他所愿。 “猫咪…”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身子也在轻微的抖动，“你…确定卡特在这里吗？” 现在的他已经把希望寄托于了卡特根本不在这里，而不是… “确定啊！我亲眼看到的。” 悠米十分肯定道。 听悠米这么一说，纪来怔了怔，又问：“你…真的确定？” “确定啊，”悠米的语气十分肯定，“怎么了？” 见悠米这么肯定，纪来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两步，靠到走廊的墙壁上，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悠米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纪来什么也没说，因为他不想说出那个可怕的可能。 “凡人你倒是说话啊！” 悠米也急了。 只见一道金光乍现，她直接从纪来体内钻了出来。 “我…我不知道。” 纪来从墙壁上滑了下去，坐到地上，磕磕巴巴道。 “到底怎么了啊！” 悠米坐在魔典上，眼神十分急切。 看得出，经过这段时日，她和卡特的关系已经有了质的变化。 纪来则摇了摇头，还是什么也没说。 现在的他脑子里乱得很，就好像大脑的沟回被强力胶水粘住了一样，说不上痛，但就是无法运作。 他用手捂住脸，不断地深呼吸，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悠米也没再多嘴，只是看着纪来，等待着他的回答。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没人再发出任何声音。 清冷的月光里，只剩下了风的啸叫，或者说，悲鸣。 突然，纪来猛地起身，把悠米吓了一跳。 他这是准备下楼，去把那些剩下的刽子手解决掉，然后去确认一件他不愿意确认的事。 “喵呜？” 悠米只是发出一声疑问，就跟在了他的身后。 下了楼，纪来踩着雪，绕到正门位置，深吸了口气，抬腿就是一脚。 门后是一条走廊，两侧是一个个的隔间，尽头则是一扇铁门，除了靠门这两间是守卫的房间，其余几间全是牢房——这是他刚才用雾气感知到的。 门被踹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七八个无脸人冲了出来，站到纪来眼前。 纪来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什么也没说，走上前去，抬手甩出数团高浓度雾气，直接将那些冰霜守卫一一禁锢，一如那三个无脸人。 这些人也全都是死士，见情况不对，立马选择了自裁，根本没给纪来问话的机会。 纪来也没去理会，直接跨过尸体，开始挨个牢房看去。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什么都不重要了——现在唯一重要的，就是确认卡特不在这里。 不过幸运的是，事实的确如此，两侧的牢房都是空的。 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间牢房，也就是正对着大门的那扇铁门。 这是最后一间了。 纪来站到门前，又深吸了口气，抬手将雾气注入锁眼，然后轻轻一旋，打开了锁。 “保佑。” 他闭上眼，在心中默念了句，然后一把拉开铁门。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 他缓慢睁开眼，却见一抹绯红，赫然在目。 这一刻，他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啊！” 悠米也看到了被吊在梁上的卡特，眼泪直接涌了出来。 纪来则像是丢了骨头，一下子跌坐到地上，眼眶通红，张着嘴却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凡人…”悠米落到纪来身旁，声音颤抖，“怎么会这样…” 纪来没有回答。 他只是直愣愣地盯着卡特，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可再一转眼，他又站起了身，快步奔向卡特。 灰蒙的风暴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眼球。 与此同时，只见铁门之外，大量雾气奔涌，瞬间包裹了那些冰霜守卫的尸体，猛地一紧。 顿时，金属、骨骼碎裂的声音传来，然后又是腔体破裂的声响。 滚烫的血溅满了整个走廊，地面、墙壁还有天花板，无一幸免。 碎肉堆在地上，不停地冒着热气，其中森森白骨，没有一块是完整的。 纪来头也没回，将卡特放下来，跪到地上，把她的头死死搂在怀里，眼泪不停滴落，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卡特琳娜已经没有了呼吸，心脏也不再跳动，甚至连体温，都已经消失了。 她，真的死了。 卡特琳娜，死了。 那个生着一头绯红色长发的女人，离开了这个世界，永远。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来者 纪来把头埋进卡特的长发里，眼中的风暴已经退去，却而代之的则是滚烫的泪水。 悠米也愣在原地，眼泪直往下流。 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味道，让人喘不过气来。 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卡特的死亡会来的如此突然。 他抱着卡特，跪在那里跪了很久。 起先，过往的片段不断在他的脑海中重播，仿佛一块块碎玻璃，一下下地割在他的神经上，让他几近崩溃。 他完全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卡特死了，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再也不能一起上天台吹风，再也不能一起吃饭、打闹。 当初说好的，等事情结束，一起回到现实，也都成了泡影。 后来，他开始在心底嘶吼，质问世界，质问命运，质问自己。 再后来，他终于冷静了下来，并开始思考一些可能，让卡特复活的可能。 虽然这种想法在现实世界说出来，会让人觉得可笑，但在这个世界，并不会——这个世界曾有过神的行经，死后世界也真的存在，那复活这件事听起来也就没那么不可思议了。 他仰起头，长出了口气，一把将卡特抱了起来。 那毫无生气的肢体，再次刺痛了他的心脏。 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红着眼眶，抱着卡特，直往外走。 悠米见状一愣，但什么也没说，就跟了上去。 她知道，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 … 他们踩过成冰的血浆，跨过结上冰碴的碎肉，站到了洁白的雪地里。 “猫咪，魔典还能用吧。” 纪来看着卡特的脸，问悠米。 他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乌鸦——他一定有办法。 不论这个办法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愿意尝试。 如果乌鸦因为虚空的战事而拒绝，他也不介意用武力来让乌鸦吐口，哪怕要与整个诺克萨斯为敌。 现在的他，一心想要将卡特复活，其它的根本无所谓——没有了卡特，什么虚空，什么毁灭，在他眼里，全都是狗屁。 悠米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带着哭腔道：“能。” “我们回诺克萨斯，”纪来仰起头，看着满天繁星，“救她。” 听纪来这么一说，悠米又是一愣：“凡人…” 她大概是以为纪来疯了。 纪来却没再说话，反倒是转过头，看了悠米一眼，冷冷道：“怎么了？” 他的声音已经变了，变得就像弗雷尔卓德的风，冰冷且没有任何感情。 悠米被吓了一个机灵，连声道：“没，没…” 不过她之所以被吓到，倒不光是因为声音，更因为纪来现在的模样——眼眶通红的他，脸色煞白，眼神空洞却又无比凶狠，简直就像一头来自地狱的恶鬼。 纪来回过头去，重新看向怀里的卡特又道：“那就启动。” “好…” 悠米赶忙答应，可就在她准备翻开魔典时，一阵带有冰屑的罡风从天而降，直接将她从魔典上拍了出去，好在纪来反应迅速，一把抓住了她，她才没被吹走。 “进来。” 纪来抓住悠米后，便让她进到身体里。 悠米也没多嘴，立马乖乖照做。 金光乍现的同时，一个巨大阴影从高空投射下来，笼罩了纪来，以及这块林间空地。 “呵。” 纪来不屑地哼了一声，眼中涌起了灰蒙的风暴，雾气也开始在空气中弥散。 现在的他正愁没处宣泄自己愤怒，这个不知为何物的来者自然成了他的靶子。 不过这人还没现身，纪来的雾气竟就全都散去了——并不是他想收回，而是那风太过凶猛，生生将雾气撕碎了。 风的强度已经到了骇人的地步，而且有愈发凶猛的态势，周围的松树仿佛要被连根拔起，地上的积雪更是消失不见，露出了黑色的岩体。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纪来只得抱着卡特，跪趴到地上，用高浓度的雾气把身体和地面绑到一起，才得以抵抗这诡异的罡风。 就在这时，始作俑者现身了——那晶莹而巨大的身躯，让跪趴在地上的纪来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还想和我较量一下吗？” 风停了，一个空灵而温柔的女声从头顶传来。 纪来解除了雾气，从地上站起身，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当然认识这个庞然大物，但他没能想到，这凤凰竟如此巨大——她的翼展甚至足以盖住半座山峰，可游戏中的冰晶凤凰，艾尼维亚，也就和人类英雄一般大小，这差异未免也太大了些。 “不要害怕，人类，”足有两颗松树那么高的凤凰接着道，“我是艾尼维亚，我不会伤害你的。” 纪来还没能从惊讶里缓过来。 “如果我想伤害你，你还能站到现在吗？” 凤凰又接着道。 纪来这才回过神：“你…你想怎样？” 人在面对一个比自己大出一两倍的生物时，都会感到害怕，何况这凤凰比他大了数百倍不止，他现在还能说出话来，已经是多日磨练的果实了。 “我想，你需要我的帮助。” 凤凰说完，她的身体便开始缩小，直到翼展与这块林间空地一齐，身高也只剩下了半棵松树。 纪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你什…什么意思？” “这样你会舒服一些，”凤凰往前踏了一步，“对吗？” 纪来抱着卡特，站定在原地，木讷地点了点头。 他这才完整的看到这冰晶凤凰的全貌——淡蓝色的冰晶覆盖了她的整个身体，额上粉紫色的菱形宝石格外耀眼。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凤凰又道。 纪来被问得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没…没有。” “难道，你不想复活这个姑娘？” 凤凰表示出了疑惑。 纪来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卡特，才明白她刚才说的需要帮助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你，能复活她？” “当然，来自异世界的人，难道你不知道我的能力？” 凤凰的语气十分惊讶。 不过更惊讶的是纪来——听凤凰这么一说，他彻底傻在了原地。 异世界的人？她知道我来自现实世界？ 这时，凤凰又接着道：“那在大陆的西方，有一个和你同样的人，你知道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复活的条件 凤凰话一出口，纪来更是丈二和尚。 和我一样的人？ 穿越者？ 被系统选招来拯救世界的不止我一个？ 还有别人？ 逗呢… 不对！ 我草！ 他突然想起了到这个世界来之前的那场云顶之弈。 难道说，当时前四的玩家都到这个世界来了？ 想到这里，冷汗顿时从他的额头渗了出来。 这不搞笑了吗… 凤凰上下打量了一番纪来，又接着道：“不过，你和那个人好像有些不同。” 纪来又是一愣，发出一声疑问：“嗯？” “你的身体里，有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凤凰若有所思的看着纪来，仿佛在看一个有趣的物件。 纪来自然明白，她说的是亡灵之力，就也没去在意——他现在更在意的是另外三个穿越者，他们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回到了卡特身上——什么穿越者都是后话，先把卡特复活了，以后有的是时间去琢磨。 于是，他定了定神，问凤凰：“所以，你真能复活她？” “当然，”凤凰斩钉截铁道，但眨眼话锋就是一转，“不过，要看你想不想。” “当然想！” 纪来回答得十分干脆，没有一毫秒的犹豫。 他说完又觉得这几个字不足以表达自己的诚意，又立马补充道，“只要能让她复活，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吗？” 凤凰问。 “千真万确。” 纪来说这句话的时候，底气明显弱了很多，不过倒不是因为他退缩了，而是他突然发觉，凤凰这么问，肯定是要提什么条件。 至于具体是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但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这时，就听凤凰接着道：“好，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纪来心说果然，清了清嗓子：“好，你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在所不辞。” 虽然明知凤凰提出的条件肯定十分苛刻，但他也只能选择接受，毕竟砝码在人家手上，自己是被动的一方。 “很简单，只要你加入由艾希领导的阿瓦罗萨部族，”凤凰满意地点了点头，“并帮她击败敌人。” 听凤凰这么一说，纪来再次愣住。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这个凤凰竟然会提这么一个条件——这个条件虽然不算苛刻，但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这个凤凰，和艾希的关系这么好？ 这是他想到的第一个问题，也是唯一一个——他并没有在意，凤凰提到的那个敌人。 “怎么？”凤凰见纪来不说话，又问，“不愿意吗？” 纪来回过神，赶忙道：“没，没，愿意，愿意。” 答应这个条件，对他并没有什么损失，艾希是个不错的领袖，在她的带领下，弗雷尔卓德的人民肯定会比现在幸福得多。 凤凰又满意地点点头：“非常好。” “那…”纪来心中长舒一口气，看了眼怀里的卡特，又看了看凤凰，“她…” “着什么急，我可没说，条件只有一个。” 凤凰的语气让纪来很不舒服。 纪来压了压想要骂人的冲动：“哦，那第二个是什么？” “第二个条件，我要你去找我的哥哥。” 凤凰说完，只见二人之间的空地上，一股肉眼可见的冷气开始盘旋、凝聚，竟塑出了一枚小臂长短的冰针，晶莹剔透。 那针在空中缓慢的旋转，在岩体上折射出了淡蓝色的光辉，十分魔幻。 “这…” 纪来看出了神。 “这是我的信物，”凤凰单翅一挥，将那枚冰针推到纪来面前，“拿着它，我的哥哥才会见你。” 他这才反应过来，凤凰是让他拿着这枚冰针去找她的哥哥：“那个…我冒昧的问一句，你哥…是谁？” 凤凰显然没能想到他会这么问，因为同为穿越者的那个人，对凤凰的情况简直了如指掌，根本不用这么废话。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 “你…真的来自异世界？” 凤凰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嗯？”纪来却被搞糊涂了，“为什么这么问？” “没，我的哥哥，是奥恩。” 凤凰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是把话接回了最开始的话题。 “半神奥恩？” 纪来问。 凤凰点了点头。 “那你要我找他做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纪来的第一想法是凤凰和奥恩有仇，第二想法则是后悔——后悔到这里来之前，没把弗雷尔卓德的资料好好看一遍。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要你去找他，让他为你打一件兵器。” 凤凰道。 “哦？兵器？什么兵器？” 虽然知道奥恩算是工匠之神，但纪来并不知道奥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不再为人打东西了。 这也就是说，想要从奥恩那里拿到兵器，只有两种可能。 一、说服奥恩。 二、武力胁迫。 总而言之，让奥恩打造一件兵器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考验，至于那件兵器到底是什么，也许根本就不重要。 纪来没能领悟到这一点，所以才会问出这样的话。 凤凰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纪来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迟疑了片刻，点头答应：“好，我答应。” “很好，那我们就这样约定了。” 凤凰一边说，一边扇动翅膀，身形开始放大，罡风也再次传来。 看样子，她是要离开。 “嗯…”纪来还在琢磨奥恩的事，全然没有注意到风起，直到凤凰重回天空，他才想起凤凰还没复活卡特，“诶！你还没复活她呢！” “你拿到兵器之日，才是她的复活之时。” 凤凰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啊？！你他妈逗…” 感觉自己被骗了的纪来立马破口大骂，只是那些骂人的话全都被风卷进了夜色里，连他自己都没能听清。 要知道，尸体是会腐烂的，拿到奥恩打造的兵器，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他等得起，卡特可等不起。 很快，阴影从他的头顶消失，大量的冰屑从空中缓缓坠落，一如坠入凡世的星尘，耀眼且璀璨。 与此同时，茫茫的针叶林中，出现了数量众多的火把。 第一百四十章 迟来的营救 纪来仰头望着如雪一般落下的冰屑，竟不自觉地看出了神，直到那些火把靠近，人声嘈杂传来，他才回过神。 那些火把，是由蛮王率领的阿瓦罗萨人。 他们到这里来是为了营救纪来和卡特，虽然晚了那么几步，但还是让纪来有些感动。 这是那个鼻孔莱姆报的信，虽然这人不怎么仗义，但好歹还知道回去报个信，纪来就也没怪他。 在得知了卡特的死亡后，众人沉默了下来。 蛮王郑重地向纪来表示了哀悼。 纪来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把刚才和冰晶凤凰，艾尼维亚的约定告诉了他们。 他们先是震惊，然后一同表示，可以帮助纪来前往奥恩的住所，并帮他保存卡特的身体。 纪来这才知道，那个凤凰是弗雷尔卓德的一个古老传说。 传说，她是一位代表着生与死的古代半神，象征着希望与变革，千百年来一直守护着这片土地，帮助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抵抗外界的侵袭，现如今，浣石平原上散落的岩块就是她消灭外敌的证明，同时还有一个说法，那就是只有善良、谦逊的人，才有机会一睹她的真容。 除此之外，在众人的讲述中，还有一点引起了纪来的注意： 传闻，凤凰是最近一段时日才破壳而出、重返大地的，因为在很久以前，她曾为了对抗某种恐怖的生灵而牺牲了自己，也将那些怪物埋葬在了地底。 纪来怀疑，那种恐怖的生灵，指的应该就是当年的那次虚空入侵，可他清楚地记得，那次入侵的最后，是丽桑卓抽取了雪人的力量，才把监视着封印在了嚎哭深渊之下。 孰真孰假，根本无从辨认，纪来也没太过纠结，毕竟这都是后话。 不过这些传说，起码证明了凤凰的确有让人死而复生的能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就足够了，眼下唯一的任务就是尽快达成和凤凰的约定，完成卡特的复活。 现在的纪来已经能很好的分清什么事是重要的，什么事可以暂时放放的，不像原来，不管有多少事，都装在心里，一点不明白就会难受很久。 赶来营救的众人听闻，纪来仅凭一己之力消灭了一队的冰霜守卫，纷纷发出惊叹和赞美。 不吝的赞美包围了纪来，让他苍白的脸渐渐红润起来。 这一刻，冰冷的空气仿佛温暖了起来，也不知是因为火把的温度，还是人心的温暖。 他的情绪也在这种升温中好了很多。 向在场的众人表示了感谢，将卡特放到担架上，他望着卡特的脸，对她道：“姐，再等等，我马上接你回来。” … 在众人的热情簇拥下，蛮王的强壮臂弯里，一行人踏上了返回营地的路途。 之所以不从这里直接出发，是因为纪来担心卡特的身体——这一路上但凡发生半点意外，都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虽然有蛮王在，但纪来知道这家伙的脾气，天知道这家伙一发怒，会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且见识过了冰霜守卫的力量，他也清楚，这些阿瓦罗萨人在那些无脸人面前，毫无胜算——现在的他，已经不想再看到任何牺牲。 … 回去的路并不复杂，从山上下来，还是沿着河流走，只是调转了个方向。 在经过那个的山谷时，纪来注意到，那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痕迹——熄灭的篝火、被撕裂的帐篷，还有那些无辜的巨魔，全都不见了踪影。 大概，在弗雷尔卓德的土地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永久存在的，包括人。 大鼻孔莱姆在经过那里时，有意的躲避着纪来的眼神，估摸着还是觉得愧疚。 纪来也没去安慰他。 一声不吭，临阵脱逃，本就是大忌，哪怕说一声也好，可他偏偏一句话也没说，不过纪来并没有记恨，毕竟这本就不是他的战争——他能带路，能报信，已经仁至义尽了。 再者，现在的纪来也没这个心情，看到这个让卡特丧命的起点，他的心脏像被人攥在手里一样难受。 所谓的触景生情，可能就是这个意思。 … 斗转星移，很快，他们回到了出发时的那片针叶林。 纪来则按照约定，打了八匹霜齿狼，送给大鼻孔莱姆。 大鼻孔莱姆在看到这几匹狼时，感动得痛哭流涕，鼻涕和眼泪混在一起，甚至在脸上结出了一层冰碴。 他不停地和纪来道着歉，光“对不起”起码就说了五十遍，并表示今后绝对不再犯同样的错误，哪怕死也不会再抛弃同伴一次。 纪来是个非常容易心软的人，见他这般诚恳，就也松了口，表示原谅，并告诉他，他做得没错，在那种情况下，保住自己的命才是最关键的，下次记得说一声就好了。 听纪来这么一说，大鼻孔莱姆哭得更凶了，并死死抱住纪来，开始不停地说“谢谢”，鼻涕和眼泪蹭了纪来一身，纪来也不好推开他，只能默默忍受，心说到了营地洗衣服就是了。 后来，还是蛮王把他从纪来身上扒了下来。 … 又过了半天的时间，众人便回到了营地。 通过这几日的历练，纪来已经基本习惯了冻土跋涉，再加上队伍人员充足，轮不到他来守夜，除了短暂的失眠，休息得还算不错，所以并没有觉得疲累。 跟艾希打过招呼，又讲了下这一趟的大致经过，他就回到了之前的住处。 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看着尚未点燃的火堆，想起了出发前，火堆那头，卡特跨坐在他身上，与他四目相对、鼻尖相触的场景，而现在，卡特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纪来不禁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一定，我一定救你回来。” 他张开双臂，躺到地上，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 卡特的身体被保存在了营地最深处的一间木屋里。 她躺在一张冒着寒气的石床上，双手交叉于小腹，面目安详，跟睡着了似的。 纪来这才算放下了心。 艾希告诉他，这张石床里掺有臻冰的粉末，能最大限度地保证尸身不腐。 纪来点了点头，跟艾希道了谢。 可就这时，那个萨满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把揪住纪来的衣领。 “怪物！是你害死了这个姑娘！” 第一百四十一章 神的旨意 纪来被吓了一跳，艾希也是一愣。 那个萨满身着兽皮，散着头发，死命扯着纪来的衣领，身上的兽骨饰品叮了咣铛，响个不停，嘴里不停重复着那句：“怪物！是你害了那个姑娘！” 纪来本能地抬手，要去推那个萨满，可手刚抬到一半，却又放了下来——他突然觉得，人家说的好像也没错，的确是自己的无能害了卡特，如果当时自己能快一点，也许卡特就不会死。 不过艾希并没有放任她。 她大喝一声：“萨满婆婆！” 这一声大喝，不光镇住了那个萨满，也吓到了纪来。 纪来怔了怔，然后缓慢地转过头，看向艾希。 这个瞬间，他在艾希身上看到了一种光环——那是领袖的光环。 “放开他。” 艾希又道。 纪来这才回过神，忙打圆场：“没事，没事，的确是我的错。” “伟大的战母，请原谅我的无礼，”那个萨满瞪了纪来一眼，对艾希道，“但请您相信，这个人会给部落带来灾祸，务必小心啊！”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带来灾祸的帽子可不小。 要知道，哪怕是在现实世界，这种指控也会给人带来不少的麻烦，仅仅是邻居的侧目、议论，就足以让这个人难受很久。 可就在这时，艾希却果断道：“萨满婆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这个人，是艾尼维亚的选择。” 纪来注意到，在艾希说出“艾尼维亚”这四个字的瞬间，那个萨满的眼神变了，变得无措、惶恐。 “您…您说什么？” 她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了看艾希，又看眼纪来。 艾希坚定的朝她点了点头：“他见到了艾尼维亚，并接受了艾尼维亚交给他的任务。” “怎…怎么可能…”那个萨满松开了纪来的衣领，往后退了半步，“不可能！他是魔鬼！伟大的艾尼维亚怎么会选择他！” “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艾希的表情十分严肃，“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去问和他一起回来的人。” 那个萨满用手捂着自己的脑袋：“我…” 艾希上前一步，把她的手从脑袋上拿了下来，紧紧握住：“萨满婆婆，这是神明的选择，我想我们应该接受。” 那个萨满愣在那里，望着艾希许久，才点了点头：“如果是神的旨意，我会接受。” 艾希也朝她点点头，笑了笑。 这时，她松开了艾希的手，走到纪来身前：“神接受了你，我才选择相信，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什么违背神明的行径，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啊…”看了半天戏的纪来这才注意到，她是在跟自己说话，“好…我知道了。” 那个萨满瞥了纪来一眼，没再说些什么，转身跟艾希告了别，就自己离开了。 纪来看向艾希，挠了挠头，以示尴尬，可他刚要张嘴说话，那个萨满却突然回过头：“但愿伟大的奥恩能压制住你身体里的东西。” 她说这话时，眼神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看得人后脊发凉。 纪来打个寒颤，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发现了问题出在哪里。 他问艾希：“那个…你和她说过，艾尼维亚让我去找奥恩吗？” 艾希被问得一愣，想了想道：“没有啊，我没跟她说过。” 纪来点了点头，又看向那个萨满的背影，心说，她好像真的有点儿东西，可为什么要说我会带来灾祸呢？难道我真的是个祸害？ 艾希见纪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问：“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啊？”纪来的怀疑被艾希打断，“没，就是觉得挺神奇的，她是怎么知道我要去找奥恩呢？” “这种事，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啊。” 艾希的语气十分不屑。 这么一看，她还是个信仰科学的领袖——这种思想在这样的原始部族里可是非常少见的。 纪来也早就看出了艾希对这个萨满的态度，就没再多说什么，但他心里还是觉得，这老人家有东西。 … 安置好了卡特，纪来决定立马上路，去找那个半神奥恩。 艾希建议他正午时分再出发，毕竟路途遥远，怎么着也得吃顿饱饭再上路。 虽然她这话听起来有些诡异，但纪来还是应了下来，一来是因为他的确有些饿了，二来则是因为他想借这个机会，再深入了解一下弗雷尔卓德的情况。 告别艾希，他回到住处，从房间的角落里抽出了之前放好的电脑。 现在的他十分感谢当时的自己，做了这么明智的一个决定，当时要是带了电脑，恐怕现在它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可能去了河里，也可能去了山上。 打开这侥幸逃过一劫的电脑，他发现，电量已经变成了87。 虽然不记得之前是多少了，但他能肯定，电量下降了。 这让他有些不能理解，不过好在这个掉电的速度完全可以接受，就也没再琢磨。 他决定先从凤凰看起，不过凤凰的资料少得可怜，而且和听到的那些传说也没什么出入，于是他又打开了奥恩的资料，毕竟接下来要找的就是他，还是多了解一些为好。 奥恩的资料非常丰富，而且在一定程度上串联起了弗雷尔卓德的历史，以及繁杂的人物关系，比如凤凰、狗熊，还有那传说中的寒冰三姐妹，以及，虚空。 纪来先简单整理了下，把资料大致分为了几个部分，才开始仔细阅读： 第一部分，关于奥恩是谁。 奥恩，最早诞生的半神，也就是凤凰、狗熊的哥哥，主掌锻造与工艺。 此外，他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弗雷尔卓德的创造者，这里地形、气候都是由他一手造就的——他曾与大地搏击，撞出山峦，凿开深谷，造就了地形，得到了初火；他曾引海入山，为自己的房子降温，导致了百年的大雪。 看到这里，纪来不禁感叹，这奥恩，哪是什么半神，说是真神都不为过… 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在不久的将来，自己竟然要和这样一个与大地搏击过的神明交涉，甚至还要让他为自己打造兵器…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关于奥恩 想到交涉失败，自己可能会被奥恩扔进熔炉，炼成钢水，或者是被一锤子砸瘪，纪来不由得一阵胆寒。 他甩了甩头，把这些无聊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反正不管怎样都是要去，与其想这些乱七八糟的让自己害怕，还不如多了解一下，做万全准备。 长长的舒了口气，他接着往下看： 第二部分，是关于奥恩与寒冰三姐妹以及虚空的，也是最关键的。 据说，封印虚空的嚎哭深渊，深得可以装进一块大陆，而它正是奥恩挖出来的，还有横跨在上面的桥，也是他造的——是丽桑卓委托他造的。 其实，奥恩起初是拒绝的，因为他这个神和一般的神不同，他并不是很喜欢掺和到凡人的事里来，他只喜欢呆在他的熔炉旁，敲敲打打，是丽桑卓拿出一块极为罕见的星铁作为贿赂，他才同意。 他先是用那块星铁给自己做了把锤子，也就是后来他手上那把，这是他最喜欢的工具，然后他用这把锤子在嚎哭深渊上建起了一座永不坍塌的桥，完成了和丽桑卓的交易。 不过后来，三姐妹用魔法把这座桥变成了封印虚空的门闩，而桥也遭到了咒语的侵蚀，变得不再牢固，也就是说，这用来封印虚空的桥，很有可能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轰然倒塌，但这已经和奥恩没有关系了。 修完桥，奥恩觉得自己总被打搅，很不高兴，一气之下就把工具都给扔了，只留下了那把锤子——他的铲子遗失在了黑暗中，叉子落进了东边的大海。 第二部分到这里就结束了。 纪来想起了之前听到过的一种说法，说是掘墓现在用的铲子，就是奥恩丢掉的那把，而那把落进大海的叉子，则成了潮汐海灵，菲兹的三叉戟。 至于奥恩的那根撬棍，资料中没有提及，也没听过任何有关的传闻。 看完这部分资料，纪来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奥恩好像不是很聪明——因为怕被人打扰，就把自己的东西扔了？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其次就是这部分资料中提到的，封印虚空，可纪来清楚的记得，丽桑卓的资料表明，虚空是她用臻冰封印的。 臻冰需要门闩吗？ 这是什么意思？ 自相矛盾？ 另有隐情？ 于是，纪来又翻阅了一遍丽桑卓的资料，里面并没有提到奥恩和他修建的那座桥——这让他更加不解，但又无从解决。 看来，只能去问丽桑卓本人了… 他摇了摇头，重新打开奥恩资料，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想起，奥恩之所以扔掉工具，就是因为讨厌别人找他帮忙，而自己马上就要去他帮忙——有关于交涉失败的设想一下子又冒了出来。 这可有点儿麻烦…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凤凰的真正意图——这是一场考验。 心中暗骂一声，又深吸了口气，他才接着往下看去。 第三部分，是奥恩的两个小故事，不长，而且十分简单。 第一个故事，讲的是奥恩和他的弟弟，狗熊，沃利贝尔打了一架，导致了炉乡人的覆灭。 在蛮荒之初，人们信仰着神明，每位神明都有着自己的信徒，不过奥恩是个例外，用他的话说，神不需要信徒，而是信徒需要神。 虽然他这样说，但他作为世界上最好的工匠，还是吸引了大批的追随者。 这群来自世界各地的工匠在奥恩的山下建起家园，声称自己的信仰是奥恩，并称自己为炉家人。 他们是当时最好的一群工匠，他们做出的物件仅次于奥恩。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需要下跪，不需要献上祭品，奥恩还会不时出现，品鉴一下他们的作品，然后留下一句：“还行。” 这一点上，他的弟弟，沃利贝尔和他截然不同，狗熊渴望得到凡人的崇拜，因为凡人的崇拜会让他更加强大——他的信徒，被叫作熊人。 不过熊人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家伙，他们像是熊和其它动物的结合，畸形得诡异，而且他们根本没有自己的意识，他们只懂得杀戮。 此外，狗熊还热衷于介入凡人的战争，他一直希望能恢复这块土地原有的野性，恢复旧习与古道。 正是这种性格上的不同导致了冲突的爆发，当然，也有嫉妒在作祟——炉家人对奥恩的崇拜引起了他的嫉妒。 沃利贝尔去找奥恩要武器，奥恩不给，两兄弟就打了起来，而神仙打架，遭殃的是凡人。 他们这一架打了八天八夜，把山削去了大半，山下的炉乡人自然成了陪葬——后来，那座没有了山顶的山被人们称作：老奥恩的半座山。 第二个故事则是奥恩和一头名为瓜布拉克巨魔打的赌。 这个瓜布拉克是最年长的巨魔，也是最丑的巨魔，他想让奥恩为他造一扇见不可破的门，用来保护他的财宝。 奥恩肯定是不答应的，但瓜布拉克并没有因此放弃。 他提出和奥恩拼酒，爱喝酒的奥恩从来没在这方面服过谁。 于是，比赛开始了，比赛的内容是看谁先喝完一桶巨魔秘酒。 奥恩本来胜券在握，哪成想瓜布拉克这个丑八怪，竟偷偷的将一块臻冰放到了奥恩的酒桶里，臻冰不断融化，奥恩的酒自然是怎么喝也喝不完。 奥恩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不过虽然生气，但他还是决定给瓜布拉克造了一扇坚不可摧的门。 他造了一扇刻着公羊头的门，这扇门，一旦关闭就再也无法打开——奥恩可不是个好欺负的神。 瓜布拉克拿到门后，想都没想，直接用这扇门把自己的财宝锁进了山里，然后他就跟他的财宝永远的再见了。 奥恩的资料到这里就结束了，纪来又趁着这个机会，翻阅了一下其它人的资料。 他先打开的是布隆的资料，因为那扇刻着公羊头的门让他想起了布隆的盾牌——果不其然，布隆的盾牌还真就是奥恩打造的那扇公羊大门。 看过布隆的资料，他又相继打开了狗熊和特朗德普的资料，其中有两个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狗熊之所以来找奥恩要武器，是因为那个时候，熊人要与人类开战，而这个人类，正是寒冰三姐妹之一的丽桑卓。 也是在这场战争中，狗熊用他的利爪划瞎了丽桑卓的双眼，让她有了和虚空对话的机会。 二、那个年长、丑陋的古代巨魔，瓜布拉克，在巨魔之王，特朗德尔的资料里也出现过，不过竟被称为大贤者，瓜布拉克… 再者，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那就是特朗德尔现在所属的阵营——他竟然是冰霜守卫部族的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加速 沃利贝尔的资料可以算作是对奥恩和丽桑卓的一种补充说明，起到一个起承转合的作用，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信息。 特朗德普的资料则回到了现在的时间线。 他的资料表明，他之所以能成为巨魔之王，是因为得到丽桑卓的帮助——他手上那根由臻冰打造的棒子，就是丽桑卓赐予的。 纪来又简单看了下弗雷尔卓德其他英雄的资料，比如酒桶，比如乌迪尔。 他们的资料中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而且大多是独立的，并不相关联。 唯一有关联的是纳尔和努努，但也无关痛痒。 据说，上古时期，纳尔曾跟随雪人部落一起生活，直到有一天，雪人们去帮助三姐妹对抗虚空，离开了纳尔，纳尔不想抛下朋友，就跟了过去，可他刚到战场，就被丽桑卓制造出的千里臻冰给冻住了，直到近期才苏醒过来，而他的朋友和虚空怪兽，也都不见了踪影。 雪人们被丽桑卓抽去魔法，夺去心智，成了现在这般模样的怪物，现存的也是唯一的还具有魔力、心智的雪人就是努努的朋友，威朗普。 不过努努和威朗普的资料大多是以努努为主，威朗普的部分少之又少，唯一值得关注的，是资料中提到的一枚冰雪宝石。 这枚冰雪宝石蕴藏着雪人族的最后一丝力量，也就是制造臻冰的力量，而威朗普把这个力量交给了那个男孩，努努。 此外，蛮王的资料中提到了一个高大魁梧、长着犄角的人影，从东方出现。 那人影手持一把活体长剑，轻而易举地摧毁了蛮王曾经的部落。 蛮王侥幸活了下来，为了部落的延续，才带着仅存的族人加入了艾希的阿瓦罗萨部族。 看到这里，纪来猛地想起了之前喝酒时，蛮王提起的那个夙愿——恐怕，那人影就是他的夙愿。 关于那人影，纪来猜测，他很可能就是那个堕落了的飞升者，暗裔剑魔，亚托克斯。 … 有关于弗雷尔卓德的故事就像一部荡气回肠的史诗，从蛮荒之初的开天辟地，到现如今的三足鼎立，多少人、多少事都已经被冰雪覆盖，无从得知，但纪来知道，这片土地正面临着巨大的威胁，而且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要严峻——想要拯救这里，只能从丽桑卓入手。 要加快速度了，不管是复活卡特，还是找到丽桑卓。 纪来心说了句，合上电脑，闭上眼，长出了口气。 时间不知不觉走到了正午时分，一阵敲门声传来，估计是喊去吃饭的。 他把电脑放回原位，就跟着离开了。 … 在吃饭的时候，艾希告诉纪来，大鼻孔莱姆多次强烈要求，希望纪来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为纪来引路。 纪来自然不好意思拒绝，也就同意了。 大鼻孔莱姆听到纪来同意，再次感激涕零，引得众人哄笑，他自己是毫不在意，纪来却被弄得红了脸。 在欢快的氛围里吃完饭，纪来收拾好行装，去和卡特告了别，就和大鼻孔莱姆一同踏上了寻找奥恩的路。 奥恩的住所，也就是传说中那个老奥恩的半座山，位于寒冰之海沿岸，从营地出发，一路向北，跨过那连绵的山脉就是了。 刚一出发，大鼻孔莱姆就主动提出帮纪来背行李，纪来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后来实在拗不过他，也就同意了。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虽然不是艳阳高照，但总归没有风雪，不时还能看到几缕阳光穿过云层，落到万里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两个人边走边聊，纪来给他讲现实世界的趣事，他给纪来说弗雷尔卓德的故事，好不愉快。 直到太阳快要落下，两个人聊得口干舌燥才各自闭嘴，可这一安静，纪来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一个人，或者说，一只猫。 悠米呢？ 纪来猛地站定在原地。 他这才想起，好像自从凤凰出现以后，悠米就没再说过话了。 “猫咪？你在吗？” 他试探性地问了句。 大鼻孔莱姆就也停下了脚步，可他刚要张嘴，纪来抬手就是一拦，示意他先不要说话。 纪来又喊了两声，没有任何声音从脑子里冒出来，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妙。 他闭上眼，仔细地在身体里感受一番，然后心说了句果然——果然，悠米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 她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各种有可能的情况开始不断出现在他的脑子里，有好有坏，坏的居多，他的脸色也开始变得难看。 大鼻孔莱姆见纪来脸色愈发不好，忍不住问：“怎么了我的兄弟？” 纪来回过神：“没，没，就是想起了一个朋友。” 他并不打算把悠米的失踪告诉大鼻孔莱姆，首先因为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其次则是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只是徒增烦恼。 “明白，”大鼻孔莱姆会意地点点头，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处山谷，“今晚就在那里过夜吧！时候也不早了。” “好，听你的。” 纪来又点了点头，二人就迈开步子，朝着山谷进发，准备宿营。 … 到了山谷，吃过晚饭，他们又聊了会儿天，就各自去睡了。 大鼻孔莱姆放第一哨，纪来第二哨，不过他叫醒纪来时，天已经擦亮了。 纪来很不好意思，执意说今天晚上他来放哨。 大鼻孔莱姆自然是拒绝的，因为他害怕纪来又睡过去。 纪来又好说歹说了半天，他才勉强同意，今晚按时叫醒纪来。 插曲过去，二人吃过早饭，收好行装，立刻上路。 昨晚躺下以后，纪来想了很多关于悠米的事，但始终没有半点头绪，唯一让他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悠米生气了——那时刚得知卡特的死亡，状态很差，可能跟她说话凶了一点，惹她不高兴了。 今天就要进山了，山路要比平地难走得多，对体力的需求也成倍增长，不过很快，纪来就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之前在龙门时，由雾气凝成的“碗”可帮了大忙。 于是，他故技重施，又用雾气捏出一只“碗”，载着他们前进。 由于交通工具从两脚变成了可以飞的“碗”，原本预计需要五天左右的时间被缩短到了一天之内。 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大鼻孔莱姆喊了停，他们便停在了一座黑色的山峰前。 “这…就是那个老奥恩的半座山？” 纪来问。 第一百四十四章 老奥恩的半座山 大鼻孔莱姆跪坐在“碗”里，仰视着面前这座没顶的大山，一脸崇敬：“是…是这里了。” 听到肯定的回答，纪来不由得有些兴奋——古代半神，奥恩，就在眼前了。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抬手就要驱着“碗”上山，却被大鼻孔莱姆给拦了下来：“我们爬上去吧，这样显得比较尊敬。” “嗯？”纪来发出一声疑问，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面前的山，“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大鼻孔莱姆憨笑着，搔了搔头：“我觉得是你。” 纪来白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也没有要从“碗”里出去的意思。 大鼻孔莱姆就接着道：“你想，你不是来人家帮忙的吗？诚恳一点总没错啊！” 虽然他的语气十分诚恳，但纪来还是听出了他的真正意图：“你确定不是你害怕激怒他？” “怎么会…” 被纪来戳穿了的大鼻孔莱姆还在抵抗，但他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 纪来微笑着点点头，又抬起手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你在下面等我，好吧。” “行！我帮你看行李！” 大鼻孔莱姆回答得十分果断，没有零点一秒的犹豫。 纪来又摇了摇头，等他抱着行李从“碗”里爬出去，就驾着雾，向“山顶”进发。 黑色的山体上遍布着黑色的岩石，一切都是焚烧过的模样，且目力所及之处，不见半片雪花。 半山腰的位置，出现了大片大片焦黑的地基，想来应该就是炉乡的遗迹了。 随着海拔的升高，气温却不降反增，纪来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滴。 直到他从“碗”里出来，才明白这里之所以没有雪，气温也反常，是因为山体的温度就非常高——穿着鞋踩上去依旧能感觉到烫，就更不用说拿手去摸。 这里就是“山顶”了，不过更确切地说，这是一处巨大的环形坑。 环形坑的正中，一道青烟直入云霄。 仔细看去，青烟之下是一尊硕大无比的熔炉，公羊头造型的熔炉——公羊口中，一团烈火正熊熊燃烧。 应该就是那里了。 纪来心说了句，驱着“碗”就冲了下去——环形坑中，温度更是高得过分，起码有三四十摄氏度，而且环绕的山壁挡住了所有的风，所以没有一丝清凉。 停到熔炉前，由雾气凝成的“碗”甚至因为高温，开始少量挥发，纪来只得加大浓度，才能勉强维持，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这尊熔炉的缝隙里，已经长出了一撮撮的山羊草，仿佛许久不曾有人使用过了。 抬手抹掉额上的汗，他试探性地问：“那个…奥恩？是你吗？你好…我叫纪来…” 他的声音回荡在这坑中，久久不散，但却没能得到任何回应，只有那团烈火象征式的晃了晃，像是拒绝，但更像嘲笑。 “奥恩？最伟大的工匠？你在吗？” 他又问了句，才想起凤凰之前给自己的信物——那枚手臂长短的冰针。 于是，他从背包里掏出那枚冰针，举起来对着熔炉：“是艾尼维亚让我来的，这是他的信物。” 回音散去，还是没有任何回应，纪来环顾了一下四周，也不见半点风吹草动，可就在这时，他手上的那枚冰针竟然开始了融化。 很快，融化的水从指间滑落，滴在滚烫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成了水汽蒸发到空中，然后散去。 看到这一幕，纪来知道，自己找对了，奥恩就在这里。 这时，只见熔炉中的火焰猛然一晃，变大了不少，热浪把纪来逼退了两米有余。 紧接着，一个声音从熔炉中传来：“又是她。” 这熔炉…说话了。 那声音就好像是火中开裂的木头。 不过纪来更在意的，是那个“又”字。 又？ 凤凰之前还让别人来过？ 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那熔炉又道：“太烦人了。” 话音一落，那熔炉竟开始发热，缝隙中的山羊草起了火，拼接的石板边缘泛出红光，逐渐变成通体的红热，滚烫的蒸汽开始从缝隙中嘶嘶喷出。 周遭的温度也急剧升高，纪来不得不再往后退个两米远，才避免了被灼伤。 紧跟着，只见熔炉上的石板开始如白蜡一般融化，化成的岩浆缓缓地流到基座上，穹顶也开始向内塌陷，成了一口坩埚。 大量的蒸汽遮蔽住视线，却隐约衬托出一个人形的轮廓。 突然，一股火焰如喷泉般从地面冲上高空，撞开的碎石纷纷如雨一般落下，砸到地上。 那尊熔炉已经在火焰中化身成了一头笨重的巨兽，足有三颗松树那么高，笔直的站在蒸汽中，巨大的轮廓影影绰绰——这就是纪来要找的那个奥恩了。 火焰的喷涌结束，奥恩的身体也迅速冷却下来，现出了皮毛与肌肉，熔岩从他的脸颊旁滴落成形，变成扎好的胡须。 他一手拿着锤子，一手提着铁砧，对纪来道：“有什么事快点说，我很忙。” 已经看傻了的纪来猛地回过神：“那个…我想找您打一件武器。” “说完了？” 白色的热气从奥恩的鼻孔里喷出，砸到地上。 纪来点了点头，一脸谦卑。 正如大鼻孔莱姆所说，毕竟是找人帮忙，谦虚一点总没有坏处。 “那你可以离开了，我不想给你打东西，”奥恩抖了抖胡须，就转过身去，把铁砧放到地上，小声嘟囔，“怎么都是来要东西的，太讨厌了。” 显然，奥恩拒绝了纪来，但他的碎碎念，纪来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结合刚才奥恩说的又是，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凤凰还让别人来这里找奥恩要装备了。 会是谁？ 纪来猛地想起了凤凰之前提到的，其他的穿越者。 “那个…我想问一下，之前找您的，也是我这样的人吗？” 他婉转的问道。 不过奥恩没有明确给出答案，只是“嗯”了一声，也不知是表示肯定，还是只是呼吸的噪音。 “那您答应他了吗？” 纪来又问。 奥恩又“嗯”了一声。 这回纪来听清了，这是肯定的回答，也就是说，奥恩同意给那个人打武器了。 想到这里，他的脸色顿时一黑：“那为什么到我这儿就不行了啊？” 奥恩停下了手上的敲打，回过头看着纪来：“因为，你长得丑。” 第一百四十五章 应战 “嗯？” 听奥恩这么一说，纪来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嗯，最近是糙了不少，但也不至于…草！ 他突然发觉，自己的思路好像被奥恩带偏了——长得丑算哪门子理由？他根本就是不想答应而已。 再者，从小到大也没人这么说过，得是什么神仙审美才会这么说？ 要知道，纪来这人的长相，虽说不上是玉树临风胜潘安，一树梨花压海棠，但好歹也是现实世界前的百分之三十，绝对配不上丑这个字。 “你快走，听你喘气我就烦。” 奥恩已经回过头去，继续敲打。 纪来瞪着他的背影，长舒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个，不如我们打个赌，如果你赢了我就离开，我赢了你就给我一件兵器，怎么样？” 他打算向那个“大贤者”瓜布拉克学习，用打赌的方式来跟奥恩要东西，哪成想这一试，倒把奥恩给激怒了。 奥恩停下了手中敲打，紧跟着，就见几股火焰依次破土而出，直冲天际，把纪来围在了中间。 火焰的高温瞬间融化了纪来的“碗”。 他跌坐到地上，然后又被烫得弹了起来。 奥恩则头也没回，声音低沉：“你有本事再说一次，丑八怪。” 听到“丑八怪”三个字，纪来才想起，瓜布拉克那个混蛋并不是靠打赌赢的，而是用臻冰欺骗了奥恩。 靠！ 他暗骂一声，立马纵身一跃，从火柱的间隙翻了出去——要是一直呆在那里，恐怕会被烤成全熟。 与此同时，奥恩转过身，眼眶中燃起了烈火——看样子，这家伙是生气了。 “不至于吧…” 纪来眯眼看向奥恩，小声嘟囔了句，但并没有应战的意思——他可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和一个半神交手，想不死都难。 这时，又一股火焰破土而出，位置刚好是他脚下。 “我草！” 得亏他反应够快，在岩体刚刚开裂的瞬间就完成了闪避，不然现在肯定被烧得连灰都不剩了。 不过他并没有慌张，反倒是开始好奇——自己要是被烧成了灰，还能不能复原。 就在这时，他脚下的岩体再次开裂，刚刚站稳的他只得继续躲避。 虽然好奇，但他并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做这个无聊的试验，火舌接二连三的破土，他也都一一避开，没被伤到分毫。 “靠？来真的？” “好烦，”奥恩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前挪了一步，然后高举起了手上的锤子，猛砸向地面，“太烦了！” 顿时，一道沟壑冲向纪来，硫磺和岩浆喷上高空，炸出的碎石带着火焰落下，劈头盖脸。 纪来见避无可避，眼中风暴涌起，错开沟壑，抬手一挥，一道雾气屏障生成在了头顶，最大限度地挡住了落下的火石，零星几个漏网之鱼也无伤大雅。 他一手撑着屏障，一手凝出雾刀，准备应战——不打是不行了，再不打恐怕就要洗个岩浆浴了。 雾气在滚烫的空气中不断蒸腾，一缕一缕向上，散进空气里。 这让他感觉有些不妙。 “为什么总要来打搅我…”奥恩站在那里低声道着，可再一转眼，他竟已经迈到了纪来身前，大锤高举，“为什么！” 眼看一锤落下，纪来根本没法避开——因为奥恩的跑动，大地开始剧烈震动，让人连站都站不稳。 他只得提刀去挡，并在转瞬间将雾气的浓度压缩到最高，以求能扛下这一锤。 “锵！” 霎时间，一道气浪以刀锤相接处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去，掀起地上的碎石还不够，甚至剥开了地上的岩体。 纪来半跪到地上，身下的岩体已经完全碎裂。 虽然扛下了这一锤，但他知道，自己从手臂到肩胛，再到大腿、膝盖的骨头，全都被震碎了。 “有必要这样吗？” 他抬起头，怒视着眼前这只足有三颗松树高的巨兽，可这一看，他却发现了奥恩的变化——这家伙眼眶中的火焰，已经熄灭了。 这…是消气了？ 怎么个意思？ 纪来正疑惑着，只见奥恩抬起锤子，站直了身体：“你很有趣。” “嗯？” 纪来半跪在地上，发出一声疑问。 “哼…”奥恩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虽然你长得丑，但不得不承认你很有趣，我答应你了。”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让纪来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他用雾刀支撑着身体，勉强地站了起来：“真的？” “神从不说谎，”奥恩抬起手，上下晃了晃自己的锤子，然后就要转身离开，“明天正午来取。”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赶忙大喊：“谢谢！” 奥恩则已经回到了他的铁砧前，继续敲打：“赶紧走！” 纪来站在原地，用手搔了搔头，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这家伙，怎么就突然改变态度了呢？ 他一边琢磨，一边在身下捏出一只新的“碗”，然后就驾着“碗”离开了这座环形坑。 … 回到山下，他的身体在雾气加持下已经基本完成了恢复。 大鼻孔莱姆坐趴在行李上，鼾声震天。 纪来也没去喊他，反正这里温度不算低，视野也算开阔，宿营肯定是没问题的。 他把“碗”改成了一张浮在空中垫子，悠闲的躺在上面，望向铅灰色的天空——太阳已经落山了。 见到了奥恩，他也答应了自己的请求，现在就只剩下加入阿瓦罗萨一个条件，就能复活卡特了。 纪来翘着二郎腿，颠着脚，心情甚好，不过很快，他就又陷入了烦闷——他想起了奥恩所说的，凤凰也让其他穿越者来找过他。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大面积撒网，选择性捕捞？ 其他的穿越者又都是什么模样？ 他们是敌人，还是朋友？ … 这些毫无头绪的疑问加上温暖的气候，让他很快睡了过去，直到被大鼻孔莱姆给生生晃醒。 “啊…怎么了大哥？” 纪来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大鼻孔莱姆五官都拧到了一起，仿佛天塌下来了一样。 他见纪来开口，立马一手按住纪来的嘴，一手把食指竖到自己嘴前，轻声道：“嘘！那边有怪物。” 说完，他又用手指了指不远处。 纪来揉了揉眼，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卧槽…”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失者 只见数以百计的黑影正在不远处的夜色里蛰伏、攒动，看样子是正准备上山。 从体型上看，那些家伙绝不是人类，倒像是某种野兽，但它们的行为举止又和人类有几分类似，所以纪来一时间也无法判断，它们到底是人还是什么其他物种。 这时，一阵风从那个方向吹来，带着那些黑影的气味。 那气味恶臭至极，熏得纪来直接从垫子上摔了下来——风里裹挟着皮毛沾水后闷出的臊臭，还有发酵带来的腥咸，好不恶心。 大鼻孔莱姆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野兽的味道，并没有要吐的迹象。 纪来强压着自己翻滚的胃液，捏着鼻子，看了眼大鼻孔莱姆，轻声问：“那他妈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大鼻孔莱姆虽然没吐，但他大气也不敢喘，脸白得像一张纸，身体也在小幅度抖动，一副吓坏了的模样：“失…失者…” 他这话一出口，纪来立马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所谓失者，即对熊人的称呼，他们是不灭狂雷，沃利贝尔，也就是狗熊的信徒。 他们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家伙，就像是熊和其它动物的结合，畸形、诡异，同时也失去了作为人的心智，只剩下了屠戮的本能。 这也是他们被称为失者的原因。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纪来也猜到了个大概——想来这些熊人应该是来找奥恩麻烦的。 他捏着鼻子，活动了一下脖子，就准备起身去解决那些怪物。 大鼻孔莱姆见状，一把将他拦下，轻声喝道：“你不要命了！？” 显然，他没能明白纪来的意图，以及纪来的实力——如果刚才他看到了纪来与奥恩的交手，也许就不会这么说了。 纪来之所以要去，无非是觉得这些怪物会影响到奥恩，而影响奥恩，也就间接耽误了他的时间，尤其现在时间紧迫，已经耽误不起了。 “放心啊，”纪来拨开大鼻孔莱姆的手，“我很强的。” 大鼻孔莱姆则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们…他们可是怪物。” 纪来又转了转手腕，把脸凑到大鼻孔莱姆脸前，坏笑道：“我也是。” 说完，他便站起身来，一边甩手，一边踢腿，毕竟刚睡醒，身子还没能完全舒展。 大鼻孔莱姆没再说什么，只是一脸惶恐地看着纪来，心说，疯了，绝对是疯了。 纪来自顾自地活动完身子，叉腰大吼：“喂！这里！丑八怪们！” 他这一喊，差点儿没把大鼻孔莱姆吓晕过去。 与此同时，只听不远处，一阵嘈杂传来——大概那些熊人没能想到，这个时候这里会有人，而且还敢和他们叫嚣。 “你躲好了就行，”见诱敌成功，纪来又转过头嘱咐了句，“很快。” “…” 大鼻孔莱姆没有回答。 他只是坐在那里，瑟瑟发抖。 纪来也没去在意。 灰蒙的风暴已经在眼中涌起，雾气开始弥散。 这时，一声咆哮传来，紧跟着，就是战鼓一样的脚步声，沉重而密集——熊人们朝纪来发起了冲锋。 纪来则提刀上前，迎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寒光如夜空中的流星，眨眼间就穿过了那些散发着恶臭的黑影。 为首的那个熊人已经身首异处，倒在了地上，而他身后一条直线上的熊人，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他们再也站不起来了。 大量的断肢散落在地上，黑色雾气不断升腾到空中，被纪来尽数吸收，这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霎时，熊人们乱作一团，野兽的咆哮不绝于耳，不过很快，他们就重整队形，将纪来团团围住。 吸收了大量雾气的纪来提刀站在正中，借着清冷的月光，环视了一番这些熊人。 他这才意识到，这些家伙是真正意义上的怪物。 比如正对着他的那个家伙，虽然身体是棕熊的模样，颈上却生着一颗鹿头，树杈似的鹿角巨大无比，异常尖锐，这要是被顶到一下，肠穿肚烂都是轻伤，一分为二倒是最有可能。 再看旁边，熊身豹首、熊身兔头，甚至还有熊首蛇身，可以说能想到的动物，这里应有尽有，不过全都混合了熊的基因。 最关键的是，这些家伙不仅长得吓人，体型也大得恐怖，虽然不及奥恩，但也都足有一棵松树那么高。 纪来耸耸肩，嘬了下牙花，心说变态。 那些怪物也没跟他废话，一齐冲了上来。 他弓身一跃，迎了上去，只见雾刀自下向上一挥，直接划开了冲在最前的那头熊人的凶膛。 紧跟着又是俯身一旋，近身一圈的熊人就也都被拦腰斩断，但双拳难敌四手，纵使他的刀切熊如切菜，还是被扑倒在了地上。 扑倒他的正是那个熊身豹首。 最开始纪来还想用刀去刺，但怎奈手被死死按住，眼看那张血盆大口就要摘下他的脑袋，远处的大鼻孔莱姆已经闭上了眼，却见散在空气中的雾瞬间裹住他，然后猛地放大，直接将那个熊人撞飞出去。 紧跟着，就见无数尖刺从雾气中突出，径直穿透了所有上前的熊人的身体。 顿时，惨烈的嚎叫响彻了整个山脚，如果奥恩这个时候还没睡，一定能听到。 不过很快，那些熊人就再次涌了上来，全然不顾雾气的穿刺。 纪来站起来，操纵着雾气尖刺，一次又一次穿透熊人们的身体，黑色的雾气已经快要遮蔽住天空，却依然不能让他们停下——这些怪物，果然只懂得杀戮。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心底响起，把他吓了一跳，也正是因为这一个恍惚，他漏过了一只熊人。 紧接着，他只觉得脑浆一晃，整个人就直接飞了出去。 此时此刻的他就好像一颗被击飞的棒球，在空中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身上包裹着的雾气也都尽数剥去，被气流拉成白色的线条，散在空气中。 纪来倒在地上，想要骂街，却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因为他的脖子、下颌全都被那一掌给拍碎了。 熊人们蜂窝而上，他在自己周身升起一道高浓度的屏障，才得以抵御这几近疯狂的猛攻。 暂时拦住了熊人，他在用雾气加快修复的同时，颤抖着张开嘴，问道：“猫….猫咪？是你吗？” 那个让他分神的声音正是悠米的。 悠米回来了，纪来自然激动不已，以至于他全然没有注意到，山巅之上，两双眼睛正注视着他。 第一百四十七章 那一招 “喵呜，凡人，对不起。” 悠米的声音再次出现。 “你…你去哪儿了？” 纪来激动得有些结巴。 悠米却误以为他是生气了，犹豫了半晌才回话：“我…我去了班德尔城，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救卡特琳娜的方法。” 听到这里，纪来心口顿时一热，甚至不知该说些什么。 悠米更以为他生气了，声音有些委屈：“凡人，你是生气了吗？我知道错了…” “没，没，我生什么气，”纪来这才发现悠米错会了自己的意思，赶忙解释，“我是感动，对了，我找到救她的方法了。” 解释完误会，他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悠米。 “喵呜？真的吗？” 见纪来没生气，悠米的声音瞬间由阴转晴。 纪来从地上爬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看向屏障：“对，只要把这些家伙解决了，然后等到明天就可以了。” 他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了，而这一过程被山巅上的两双眼睛看得是一清二楚。 “喵呜！太好了！不过…凡人，这些丑八怪是什么东西啊？” 悠米这才注意到包围着他们的那一大群熊人。 “这是熊人。” 纪来一边回答，一边屏息凝神，准备用那一招一决胜负——在角斗场和妖姬的决斗时用的那一招，绝对囚禁。 熊人们还在不停地撞击、撕咬着屏障，好像不杀死纪来绝不罢休一样，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何等的恐怖。 “他们好丑啊…” 悠米十分嫌弃道。 纪来也没再理会，因为他已经凝聚好了绝对囚禁需要的雾气。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紧跟着，只见他掌心相对于身前，大喝一声：“起！” 就见屏障外，一道雾墙拔地而起，眨眼间就把所有的熊人全都围了起来——两层雾气把他们夹在了中间。 “下辈子当个人吧！” 话音一落，纪来两手指尖相触，掌根用力一按，身边的屏障立马生出无数尖刺，然后猛地向外推去。 与此同时，外层的雾气也向内收缩，并生出了尖刺。 电光火石间，两层雾气重叠在了一起，而其间的熊人连一声哀嚎都没能发出，就化成了黏稠的黑雾。 黑色的雾气遮蔽住了天空，也遮住了山巅上那二人的视线。 … “这小子有点本事啊。” 奥恩转过身，回到了环形坑中。 他身旁的凤凰点点头，跟在了他的身后：“证明我的眼光可以。” “不过，我还是喜欢之前那个，”奥恩用手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长得胖乎乎的，看着就结实。” “…”凤凰先是一阵无语，然后才道，“再之前那两个就不怎么样了，要什么没什么，还一身臭脾气。” 奥恩用手上的锤子搔了搔自己的背：“我也不喜欢他们。” “得亏没让他们活到现在，”凤凰停下了脚步，“不过这样一看，那一天也不远了，还真觉得有点儿可惜。” “没办法的事情。” 奥恩头也没回，还在往前走。 “唉，我先走了，亲爱的哥哥。” “嗯，再见。” … 解决了熊人，雾气也完成了回收，纪来站在原地，深吸了口气：“悠米，出来吧！让我看看你。”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那个小家伙了——卡特不在了，悠米就成了这世上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一道金光乍现，悠米还没完全现形就被纪来一把抱住。 “以后去哪里，先跟我说一声。” 他把悠米抱在怀里，鼻子一酸，眼眶一热。 “凡人…” 悠米见纪来哭，眼泪就也跟着掉了下来。 一人一猫，相拥而泣了许久才停下。 “凡人，那里好像还剩一只，”悠米抬起她的小肉爪，指了指躲在远处的大鼻孔莱姆，“不过他好像知道自己错了，我们要不要放过他？” “嗯？”纪来先是发出一声疑问，然后顺着悠米的小肉爪看去，在看到大鼻孔莱姆的那一刻，他一个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行…放了他，反正他也不是怪物。” “喵呜？”悠米则是一脸的不可思议，“可他长得好像怪物…” “人家就是丑了点儿。” 纪来笑着揉了揉悠米的头，就抱着她走向大鼻孔莱姆。 大鼻孔莱姆这才回过神：“你！？我明明看到…我还以为…” 显然，他想说的是，我明明看到你被熊人一巴掌扇飞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怎么可能，”纪来把脸凑到他的脸旁，阴笑着，“我说了，我也是怪物。” 大鼻孔莱姆先是一愣，然后白了他一眼：“你骗傻子呢！” 纪来往后退了一步，上下打量他一番，点了点头，十分认真道：“对，骗傻子。” … 开过玩笑，搭起帐篷，两人一猫就各自回了帐篷，准备休息。 这回纪来没让悠米进到身体里，一来是因为这里比较暖和，二来则是因为他想多看看悠米，顺便把复活卡特的事给悠米讲一下。 悠米听完非常高兴，但很快，她的脸色就又暗沉了下来。 纪来问她怎么了。 她告诉纪来，班德尔城现在空无一人，甚至连露露都不见了。 听悠米这么一说，纪来才想起，之前露露说她正在调查约德尔人失踪的事情。 这的确有些诡异，但也无从调查，而且约德尔人本就是一种神秘的生物，想了解也了解不到，所以他只能用语言来安慰悠米——他答应悠米，等消灭了虚空，就帮她找诺拉，还有其他的约德尔人。 悠米表示同意后，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就各自睡去。 … 虽然睡的是帐篷，但纪来睡得十分踏实，一夜无梦，大概是悠米回来了的缘故——之前几天因为卡特的事情，他每晚都会做噩梦，刚有了些好转，又发现悠米失踪了，总之还是没能睡好。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他叫醒了大鼻孔莱姆，让他收拾一下行装，自己则带着悠米去山上，找奥恩拿兵器。 不过奇怪的是，当他驾着雾气，下到环形坑时，却发现那尊熔炉，或者说奥恩，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假人。 纪来暗骂一声不妙，径直朝着那假人冲了过去，可等靠近了他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假人，而是一副板甲。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空旷的环形坑里再无它物。 这就是奥恩打造的兵器？如果板甲也能称为兵器的话。 那奥恩呢？去买早饭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兵器 显然，奥恩去买早饭的概率，恐怕比一天之内连中两张彩票的概率还要小。 那他去哪儿了呢？ 纪来猜测，这家伙只是单纯的不想看见自己，希望自己拿了东西赶紧滚蛋。 基于这个想法，他一个翻身从“碗”里跳出来，踩到地上，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件奥恩为自己打造的“兵器”，心说如果没什么问题，的确趁早离开的好——他可不想再和奥恩来个1v1的battle了。 这副板甲通体呈纯黑色，哑光质地，线条流畅，做工十分精美，怎么看也不像是一夜之间打出来的物件，而且造型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些板甲完全不同，非常具有科技感，甚至有几分钢铁侠的味道。 最关键的是，这副板甲几乎和他的身材比例一模一样，而且连手指都被保护了起来——这幅板甲除了活动所需的缝隙，只露出了脸的部分。 这样一来，他更加确信，这就是奥恩给他打造的“兵器”。 “谢谢你啊！奥恩大哥！” 他对着空气大声道了谢，抬手就要去摘那副板甲，准备带回去再试——虽然这里是荒郊野外，但要他在这里脱衣服，他本心是拒绝的。 这时，只听一个的声音从空气中传来：“先把头盔戴上，小子。” 纪来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伸出去的手也缩了回来：“嗯？” “我让你把头盔戴上。” 奥恩的声音再次响起。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立马照做：“是这样吗？” 话音未落，就在他把头盔戴到脑袋上的那一刻，那副板甲瞬间四分五裂，拆分成了一个个细小的零件，不过并没有掉到地上，而是全都浮在了空中。 “这…” 第二个字还没出口，只见那些零件竟一齐飞向他，在他身上完成了组合。 这一幕彻底把他看傻了。 上一秒的他还在思考，这玩意儿该怎么穿进去，下一秒的他就已经把这副板甲穿在了身上，直到悠米在他的身体大肆夸赞，他才回过神来。 “真的很帅吗？” 他抬起手，活动了一下被精钢包裹的手指。 “真的！凡人！你穿上这个都像个人了！” 悠米的语气十分认真。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 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话。 悠米嘿嘿一笑，接着道：“真的，帅的。” 纪来也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很快他就被另一件事吸引了注意——这副板甲，好像完全没有重量。 “奥恩大哥，这东西怎么这么轻啊？” 他对着空气问道。 片刻之后，不知身在何处的奥恩才再次开口：“穿上了就赶紧走，我不想再看见你。” 纪来明显习惯了奥恩的口气，不慌不忙道：“好，好，我这就走，谢谢啊！” 他也清楚，再多嘴问下去，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还不如先溜之大吉，回去慢慢研究。 … 和奥恩道了别，他就驾着“碗”下山，去和大鼻孔莱姆汇合。 大鼻孔莱姆看到和之前判若两人的纪来，一脸羡慕：“帅的啊！兄弟！” 悠米也在他身体里跟着附和：“凡人，你穿这个是真的帅！”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纪来有些飘飘然，而且他也觉得自己穿上这副板甲，明显帅了一个档次。 哦不，是两个。 … 一阵嘻嘻哈哈过后，二人收拾好行装，就踏上了返途。 拿到奥恩的“兵器”，卡特的复活也就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纪来不自觉地开始了傻笑。 他坐在“碗”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大鼻孔莱姆，傻呵呵地笑着，活像个二傻子。 大鼻孔莱姆被看得是毛骨悚然。 这倒也不怪他，毕竟谁看了纪来现在的眼神，都会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要不就是受了什么刺激，疯掉了。 不过很快，这种傻笑就被迫终止了。 不过，不是大鼻孔莱姆终止了他，而是一块巨大的山石——由雾气凝成的“碗”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块山石上。 “碗”里的两个人在空中划出两道完美的弧线，然后一同掉进了山坡下的深雪里，只留下两个半米宽的窟窿。 纪来是最先爬上来的。 现在的他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傻笑，而且毫发无伤。 不过，一旁的大鼻孔莱姆可就没这么幸运了——他的头撞在了雪下的岩石上，要不是有雪作缓冲，估计他也就交代在这里了。 纪来先找了一处落脚点，站稳身体，赶忙用雾气把他拉了上来。 虽然命是保住了，但他额头上伤口大得吓人，纪来甚至怀疑他的颅骨可能已经塌陷了，但他说没事儿。 他抬手抹掉脸上的血，又从怀里掏出一块纱布按在头上，说这是小伤，回来找点儿草药敷上就可以了。 纪来虽然不放心，但也没办法，这荒山野岭，能有块纱布用来止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时，一阵强劲的山风刮过，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怎么突然这么冷… 这种冷就好像是被冰冻住了一样… 他的第一反应是低头去看脚下，因为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被冰霜祭司用冰封住身体，但这回显然不是——他的身上没有任何一个部位结了冰。 他正疑惑着，却见大鼻孔莱姆一脸惊愕：“你这盔甲…” 听他这么一说，纪来才发现，是雪灌到了板甲和身体的缝隙里。 于是，他甩了甩胳膊，试图把缝隙里的雪甩出去，可这一甩，竟出现了冰碎掉的声音——原来，缝隙里的雪已经在他身上结出一层薄冰。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觉，事情好像没有这么简单——这副板甲明明那么合身，动起来没有任何松动、不便，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缝隙。 他把手臂伸直，低头从关节处的缝隙往里看去。 这不看还不打紧，这一看，他整个人就是一怔，然后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他又赶紧看了看其它部位——果然也是一样，这副板甲并没有贴合在他的身体上，而是和他的身体保持了大概一毫米的距离。 说白了，这副板甲根本就是浮在了他身上，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副板甲穿起来没有一点重量。 不过，最让他惊讶的是，虽然有这么一个距离存在，但这板甲完全不会松动，可以说是如影随形，这也是之前一直没能发现缝隙存在的原因。 可是，这样设计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寂静 难不成是他是料到我会掉进雪里，然后借这个机会冻死我？ 纪来想到这里，立马摇了摇头。 不可能… 仅有两面之缘的人就要置我于死地，我得有多讨厌… 那他又是为什么要设置这个缝隙呢？ 通风？透气？ 也不可能啊！ 你要说，这是恕瑞玛的一个半神或者是以绪塔尔的一个半神造的东西，那我信，可是奥恩造的啊！ 他是弗雷尔卓德的半神，在这里最没用的特性可能就是通风和透气了。 完全没有头绪的纪来抬起手，挠了挠自己的额头，这一抬胳膊，细碎的冰屑就又哗哗往下掉。 看着那些冰屑，他突然灵光乍现： 如果说，雪可以在这副板甲的缝隙中结成冰，那雾气是不是也可以在这缝隙中凝成一层？ 对啊！ 想到这里，纪来猛地一拍脑门： 只要在这缝隙中凝聚一层雾气，既可以在受伤时加快伤口愈合的速度，也可以通过提升浓度，在板甲里形成一层近身屏障，一层不会因为外力影响而被身体脱离的屏障。 再者，进一步去想，有了板甲这层限制，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把雾气压缩到一个近乎极限的浓度，屏障的强度也会随之提升数倍。 这样一来，防御性能简直就是成几何倍增。 这也太狠了… 一旁的大鼻孔莱姆看纪来这又是挠头，又是拍脑门，还以为是他对自己的受伤感到愧疚，赶忙安慰道：“兄弟，你也别自责了，我没事儿。” 纪来一心琢磨这副板甲，并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但好巧不巧，他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脱口而出：“怎么会…” 他猛地想起，自己从未在奥恩面前展现过自己的能力，更没告诉过他，那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真没事儿啊！”大鼻孔以为纪来是在说怎么会没事，干脆直接拿下了按在头上的纱布，“你看！” 纱布拿下来的瞬间，血再次流到了他的脸上。 纪来被这突然出现在视线中的红色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卧槽，兄弟，你疯了？” “…” 大鼻孔莱姆尴尬地笑了笑，用纱布擦掉脸上的血，重新按住伤口。 “你这想什么呢？” 纪来停下自己的思考，又问道。 大鼻孔莱姆一脸憨态可掬，表情十分认真：“我就是不想让你自责，没想到…哈哈哈哈…” 听他这么一说，纪来才意识到，是因为自己的失误，他才会受伤，而且自己还没道歉，他却先反过来安慰自己。 顿时，愧疚掺杂着感动一齐涌上心头，纪来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愣了片刻才开口：“本来就是我的错，让你受伤了，对不起。” “哎呀！都是兄弟，说什么对不起，回来请我喝酒就是了！” 大鼻孔莱姆抬起另一手，拍了拍纪来的肩膀。 纪来自然一口答应。 … 又稍微休息了下，二人就再次上路。 至于奥恩是如何知道自己能力的，他也没再去纠结，毕竟人家是个半神，不能按常人的想法去理解。 这一路上，纪来全程心无旁骛地操纵着“碗”，生怕再出现之前那样的“车祸”——他自己倒是不怕，可要是真再来一次，恐怕大鼻孔莱姆就真要归西了。 由于专心操纵，“碗”的速度被提到极致，几乎只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就回到了营地。 到达营地时，天已经黑了有一段时间了，可奇怪的是，那几座巨型篝火并没有点燃。 等他们进到营地才发现，不仅是门前的篝火没有点燃，整个营地里也没有半点光亮，而且没有任何声音——营地里，是死一样的寂静。 纪来一个翻身从“碗”里出来，踩到结有冰碴的地上，左右环顾。 大鼻孔莱姆也跟着爬了出来。 他们脸色非常难看——显然，他们都意识到，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不好的事情，只是谁都没说出来。 直到一个包裹着半张人脸的冰块出现，两个人才有了反应。 大鼻孔莱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捧起那块冰，手抖得像筛糠一样，张着嘴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表情痛苦而狰狞。 冰里的半张脸，是一个年轻女人的，想来应该是他的恋人，或者妻子。 纪来则愣在原地，脑子里好像炸开了锅，嗡嗡作响。 他知道，这冰块代表了什么。 愣了几秒，纪来二话没说，径直冲向了存放卡特身体的那间屋子——冰霜祭司来这里的目的只可能有一个。 在打开门的那一刹，他的心脏仿佛被人用手狠狠地捏了一下。 卡特不见了。 那张石床也不见了。 他一步步地退出房间，整个人好像被冻住了似的，动作僵硬、迟缓。 怎么会这样… 艾希和蛮王呢… 难道他们抵挡不了冰霜祭司吗… 他连退了有七八步，直到被地上的一块冰绊倒，跌坐在地上，双眼呆滞。 不可能… 不可能… 这不可能… 另一边，大鼻孔正抱着那块冰，失声痛哭。 就这样，两个人怀揣着各自的悲伤，分散在营地两头，整座营地也笼罩在一种绝望的氛围里。 这时，突然，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打破了绝望的空气。 纪来整个人猛地一颤。 虽然这爽朗的笑声像极了蛮王，但仔细一听，就会发现这笑声和蛮王还不大一样，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笑声让纪来清醒了过来： 光坐在这里有什么用？赶紧夺回卡特才对。 他深吸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循着这不合时宜的笑声，往营地的出口走去——他打算去会会这个笑声的主人，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大鼻孔莱姆还没能缓过来，毕竟他的痛苦已经是既成事实，没有任何转机了。 纪来走过他的身旁时，蹲下身，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坚定道：“我会帮你报仇的。” 现在的纪来更加坚定了要消灭丽桑卓的决心——如果她活着，弗雷尔卓德将永无宁日。 大鼻孔莱姆抬起头看了纪来一眼，眼中除了泪水，还有一些其它的东西。 那是滚烫的憎恶——他认为，如果纪来没有出现，这场灾祸就不会发生，而他的妻子也就不会死。 第一百五十章 愿闻其详 纪来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微妙的变化。 他朝大鼻孔莱姆点了点头，就站起身来，继续朝着营地出口走去。 那个笑声已经很近了。 不过等到了营地的出口，他才发现那个笑声的源头并不在这里，而是在山上，但能听出正在接近，速度很快。 他站定在那里，又深吸了口气，眼中涌起灰蒙的风暴，雾气也开始在板甲内填充，在他身上凝出一层“软甲”。 虽然不知道来的是谁，但他还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或者说，是他的心，在渴望战斗。 他渴望一场战斗来发泄，只是他自己并没有发觉——他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他了，现在的他总能从杀戮中得到一种诡异的快感。 这时，只见一个人影跃过最近的山头，正往下滑。 是的，就是滑，他好像踩着什么东西，就像在玩单板滑雪一样。 纪来见状，又用雾气在手上凝出一柄长刀，手上的骨节被攥得发白，可等那人站到眼前，他却松开了手——刀还在手里，只是握得没那么紧了——因为这人，他认识。 “嘿！小兄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来的这人，正是弗雷尔卓德之心，布隆，而他踩的，正是他的盾牌，也就是那扇奥恩打造的公羊大门。 “布隆？” 纪来明知故问，心里却在疑惑，他怎么会到这里来。 布隆先是一愣，然后大笑道：“你认识我？我看你不像这里的人啊！” 他的笑声非常爽朗，而且好像具有魔力似的，能让人放下了戒备，感到心安。 “我从一个朋友那儿听说过你，”纪来收起了雾气，“她叫悠米。” 他渴望的是和敌人战斗，而不是跟朋友。 “悠米？”布隆从盾牌上跳了下来，然后把它立到地上，“是那只可爱的猫咪吗？” 纪来点了点头：“她总跟我提起胡子叔叔。” 他的表情已经缓和了很多——他乡遇故知，总归是件好事。 “我记得她，她是个可爱的小家伙，”布隆大笑着用手指卷了卷自己的山羊胡，“她也在这里？” 纪来又点点头，然后指着自己的肚子：“睡了。” 如果不知道悠米的能力，单看这个动作，肯定会觉得他这是把悠米吃进了肚子，不过好在，布隆知道。 “她还是老样子，”布隆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又问，“所以，你们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吗？我听到了哭声。”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布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来，他是听到了大鼻孔莱姆的哭声。 “这里的人都不见了。” “哦？你们是来找阿瓦罗萨人的？” “对，我怀疑是冰霜祭司…” “你还知道霜卫部族？” “我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消灭他们。” 布隆的脸色顿时一沉：“你，到这里来，是为了消灭？” 纪来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顿了顿道：“为了弗雷尔卓德。” 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在布隆的资料中看到过，布隆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弗雷尔卓德能团结成一个大家庭，而且他也一直认为，弗雷尔卓德人全都是一家人。 “为什么这么说。” 布隆往前迈了一步，弯腰把脸贴到纪来的眼前。 “这就说来话长了，”纪来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营地，“你知道丽桑卓吗？” 布隆直起身子，坐到地上，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 纪来就也坐了下来。 他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给布隆讲了一遍。 从上古神话到寒冰三姐妹，再从丽桑卓封印虚空到现如今的局势，总而言之，除了自己代表诺克萨斯这件事，他都如实告诉了布隆，包括他的真实身份。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轻易地就把这些东西全盘托出，可能这就是布隆的魅力。 布隆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因为这个…”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心说，这是哪儿对哪儿啊！ 布隆看向自己的盾牌，抬起手摸了摸：“他们一直想要这面盾牌，我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我明白了。” 纪来这才想起，布隆的资料中的确提到过，冰霜守卫部族对他的盾牌很感兴趣。 “只要他们存在一天，这片土地就不可能团结在一起，”纪来点点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营地，眼中再次燃起怒火，声音也跟着被点燃，“而且，他们杀了我的朋友，还有这里的人。” “这里的人，绝大部分都安全撤离了。” 布隆抬起手拍了拍纪来的肩，以示安慰。 听布隆这么一说，纪来愣在了原地，心想，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早说？ 紧跟着，布隆又接着道：“只有少部分…是我来晚了。” 纪来一脸惊愕：“你当时也在？” “我到的时候，已经死了不少人了，”布隆点了点头，“我只能帮他们挡下那些霜卫，让他们尽快撤离。” “那艾希…” “他们保护着大部队撤离了。” 听到这里，纪来猛地站起身：“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红头发？有的话应该也在撤离的队伍里。” 布隆转了转眼球，像是在回忆，然后十分肯定地点点头：“有。”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纪来，兴奋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我是看到他们抬着一个红头发的女人，不过我看那人好像已经…” 布隆顿了顿，又补充道。 他以为纪来还不知道卡特的死亡，所以并没有说出口。 “对！对！那他们去了什么地方？” 纪来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喜讯，但在布隆看来，他的表现实在有些奇怪——怎么这人听说要找的人死了，还这么高兴。 布隆刚要张嘴问，就听一个包裹落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也就是纪来身后。 布隆抬头看去的同时，纪来也跟着转过头，只见大鼻孔莱姆正站在那里，两手空空，而他的脚边有一包行李。 见是大鼻孔莱姆，纪来松了口气，兴奋地抬起手，用力朝他挥了挥，刚要张嘴喊他过来，哪想这家伙跟发了疯似的，径直冲了过来，直奔坐在地上的布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追上了 大鼻孔莱姆扑到布隆身上，双手死死钳住布隆的脖子，怒目圆睁：“你为什么不早点儿！为什么！你早点儿来她就不会死了！” 显然，他这是在怪布隆，怪布隆为什么没有早些出现，怪布隆为什么没能救下他的那个她。 这是一种无能的表现，正如他仇视纪来一样。 纪来被他这突然爆发吓了一跳，愣在一旁，等反应过来想要去拦，却又不知该从何下手，主要还是因为布隆自己都没反抗。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鼻孔莱姆那点儿力气，根本对布隆造成不了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哪怕被扣住喉咙，布隆还是泰然自若，甚至连眉都没皱一下。 纪来索性也就甩手不管，只是站在一旁用眼神向布隆表达歉意。 布隆也用眼神回应了他，说没关系。 其实大鼻孔莱姆这般疯狂的举动，也算正常，毕竟刚刚经历了失去——这一点，纪来深有体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鼻孔莱姆也渐渐没了力气。 他从布隆身上滑了下来，跌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眶通红。 纪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你自己缓缓，我去拿点儿东西，然后来找你，好吗？” 大鼻孔莱姆抬起手，捂住脸，点了点头。 纪来就叫上布隆，往营地里走去——他要去拿他的电脑。 … 路上，他问了布隆一些有关于霜卫入侵的细节，布隆简单地讲了讲。 入侵的时间是昨夜，一队冰霜祭司以搜捕入侵者的名义闯入营地，但实际上就是为了制造杀戮，而大鼻孔莱姆的妻子刚好就成了第一批，也是唯一一批牺牲者。 因为艾希很快赶来，阻止了他们，但他们的目标好像只是那些无辜百姓，对艾希这位战母根本不感兴趣。 他们人数众多，而且各个都是寒冰血脉，哪怕是拿着阿瓦罗萨圣弓的艾希，仅凭一己之力也很难在保护族人的同时与他们作战。 没过多久，艾希就伤痕累累，眼看要败下阵来，好在这时，外出的蛮王回来了，她才得以喘息，可连艾希都无法摆平的敌人，蛮王对付起来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千钧一发之际，布隆出现了。 他用他的盾牌挡下所有伤害，让艾希和蛮王带着族人撤离。 等撤离完成，那些冰霜祭司也就停下了进攻，完全不理布隆，而且也没再追击，反倒是直接离开了。 这让布隆十分不解。 事件的大致经过就是这样。 现在，这份不解传递给了纪来： 那些霜卫部族的人来这么一手，到底是为了什么？ 明明可以斩草除根，却偏偏选择了放过。 为了让阿瓦罗萨人撤离？ 还是说… 这是一个警告？ 对！ 纪来突然发现，如果说这是丽桑卓给阿瓦罗萨人的一个警告，那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丽桑卓无非是不想让阿瓦罗萨人和自己走得太近。 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自己已经暴露。 至于是怎么暴露的，纪来猜测，很大可能是因为之前的那些死士——猛地少了这么一队人，当头儿的不发现才怪。 想到这里，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于是，他问布隆，知不知道艾希带着族人是往哪个方向撤离的，只有复活了卡特，才能专心对付丽桑卓——虽然刚才问过一次，但被大鼻孔莱姆给打断了。 布隆十分爽快，不仅告诉了纪来具体方位，还表示可以带他过去。 纪来一口答应下来，并表示了感谢。 不过，布隆接下来的一句话，是他怎么也没能想到的，也是这句话，让他真正意识到，自己肩上的担子到底有多重。 布隆站定在原地，十分认真道： “如果你真的可以拯救弗雷尔卓德，我愿意为此献出一切，包括生命。” … 顺利拿到电脑，回到营地出口。 大鼻孔莱姆坐在那里，见纪来、布隆回来，竟主动抬手，打了个招呼——看样子，他已经缓过来了些。 纪来见状，就想给他介绍一下布隆。 他摆了摆手，说他们之前见过。 纪来这才想起，布隆的资料中的确提到过，布隆和阿瓦罗萨部族的关系非常好，甚至有说法称，是他将蛮王介绍给了艾希，那大鼻孔莱姆见过布隆就再正常不过了。 两个人见过那就好办了，纪来直接把之后的计划给大鼻孔莱姆讲了讲，并问了他的意见。 他立马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就这样，一行三人乘着纪来用雾气凝出的“超大碗”，在布隆的指引下，踏上了追赶阿瓦罗萨的路。 … 据纪来分析，大部队撤离的速度往往不会很快，再加上艾希、蛮王都受了伤，一天一夜的时间肯定走不了多远。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他们乘着“超大碗”，在夜色中朝着北偏西方向飞掠，只用了不到三个小时，就追上了正在山谷中安营扎寨的大部队。 走进这座临时营地，纪来注意到，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愁云惨淡，不论男女老少，而且看他的眼神都不怎么友好。 他一心想要确认卡特的安全，就也没太在意。 他们简单的问候了一下艾希、蛮王，就立马前去确认卡特的安全，直到亲眼看见卡特安然无恙，他才算放下心来。 看过卡特，他们就地解散，各自回去休息——纪来和布隆住在一起，大鼻孔莱姆则回到他弟弟那里。 回到住处，刚往床上一坐，悠米突然醒了过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纪来对床的布隆，二话没说，直接从纪来身体里钻出来，扑到布隆身上，留下孤零零的魔典和纪来举案齐眉。 这硬汉配软猫的画面实在有趣，听他们的对话，更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一番嬉笑过后，他们才纷纷上床睡去。 悠米死活都要赖在布隆床上，纪来就也没强迫她回自己这儿来。 这一夜十分平静，除了布隆的呼噜声有些吵人，总之不失为一个美好的夜晚。 不过可惜的是，美好总是短暂，只有麻烦才是永恒——艾希一大清早就把纪来喊了过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判决 在一顶巨大的方形帐篷里，纪来见到了艾希，蛮王也在——这好像是一间临时会议室，因为正当中摆了一张方桌。 艾希坐在桌后，脸色非常不好，本就白皙的肌肤上不见半点血色，表情更是凝重，不过这倒也正常，毕竟受了伤，又发生了那样的事。 蛮王坐在艾希旁边，额头、凶前都缠着纱布，看样子也伤得不轻，但他的表情有些奇怪，而且一直在躲避纪来的视线。 这让纪来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早。” 虽然感觉不大对劲，但他还是主动开口。 这是最基本的礼貌。 艾希朝他点点头，什么也没说，摆出一个请坐的手势，示意他坐下。 蛮王则一言不发，眼神也还在回避，就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这让纪来更加费解。 到底是怎么了？ 要知道，一个吵闹的人突然安静下来，绝对是有原因的。 “这是怎么了？” 他坐到蛮王对面，直接问道。 不知何时起，他就没再把艾希和蛮王当成外人，自然有话直说，但坐在对面那两个人却显得扭扭捏捏，看得出是有话要说，但就是谁都不张这个嘴。 没人开口，纪来就接着道：“没事儿啊，有什么事儿直说就好，我承受能力很强。” 虽然嘴上说没事儿，但实际上，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再拖一会儿就有可能跳出来——因为他隐约觉得，这件事很可能和卡特有关。 难道，昨天夜里… 他不敢接着往下想，只得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保持镇定。 其实，他现在的心理和法庭上等待宣判的罪犯是一样的——既想知道判决结果，又不想判决下来，总之就是非常矛盾。 另一边，艾希和蛮王交换了一下眼神，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把手放到桌上，十指相扣，直视纪来，清了清嗓子：“我要先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的朋友。” 纪来点了点头，没说话，两只手在桌下攥得死死的，手心上全是汗。 终于，宣读判决的时刻到了。 “对不起，我的朋友，”艾希低下头，做道歉状，“经过多方面的考虑，我们决定，不能让你继续留在这里了。” “嗯？” 纪来先是一愣，心头一喜，然后发出一声疑问。 这一愣一喜，是因为他听到的判决和他的预想有很大偏差，不过好在是往好的地方偏了——卡特那里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而那声疑问，则是因为他完全不能理解这个判决——怎么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就下了逐客令。 艾希抬起头，看了蛮王一眼，继续说道：“其实我们也不想这样，但现在族内的压力让我们不得不出此下策，希望你能理解。” 纪来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见他不说话，艾希又接着道：“当然，我们可以继续帮你保存你的同伴，直到你完成和艾尼维亚的约定。” 听到这里，纪来才算反应过来。 他瞬间想起了营地里，那一张张愁云惨淡的面孔，以及那些不友好的眼神——他这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蛮王为什么一直在躲避他的视线。 “兄弟，不用自责，真的，我能理解。” 他朝蛮王笑了笑。 听他这么说，蛮王也是一愣，然后竟就起身离开了帐篷。 纪来想要去追，却被艾希拦了下来。 艾希朝他摇了摇头，并示意他不要理会。 纪来看着蛮王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就重新坐下，看向艾希：“那我想问下，是有人说了我什么吗？” 他想要确认自己的猜测——虽然脱离这个部族并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但他想走得明白，不想走得稀里糊涂。 艾希点了点头：“很多人认为，是你引来了冰霜祭司，给部族带来了灾祸。” 纪来心说果然，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不过我不这样认为，因为我知道，这是迟早的事情，我们和丽桑卓终有一战，但不应该是现在。” “冬季马上就要到了，按照原定计划，我们会在南方营地度过这个冬季，但现在那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只能抓紧时间，冒险北上，重新收集过冬需要的物资，否则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会死在这个冬季。” “我绝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希望你能理解。” 艾希断断续续地说完，垂下头，叹了一口气。 纪来也听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而强人所难又不是他的性格，所以就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不过他还有一点好奇，是关于艾希提到的一个词。 “我还想问下，”他也把手放到桌子上，“你为什么说，和丽桑卓终有一战。” 艾希抬起头，望着纪来，稍稍迟疑了下，就直起身子，转身拿过靠在椅背上的臻冰长弓，放到桌上：“你还记不记得，你说，丽桑卓犯下了一个错误。” 纪来被臻冰散发出的极寒冻了哆嗦，然后才点了点头。 “其实，我知道她做了什么，只是那时候我还不能完全相信你，”艾希看着桌上的长弓，用手指在上面滑过，“现在，我信了。” “为什么？” 纪来问。 “因为你，引来了冰霜祭司。” 艾希这么一说，纪来立马一愣，心想，这是几个意思？刚还说不这样认为呢…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这是一个必然，”艾希一眼看穿了纪来的心事，“也是阿瓦罗萨的预言。” 纪来尴尬的挠了挠头：“她预言了什么？” “丽桑卓和那些怪物，”艾希把手从长弓上拿开，重新看向纪来，“还有你。” 她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凝重。 显然，她口中的那些怪物，指的应该就是虚空，而身为寒冰三姐妹之一的阿瓦罗萨知道虚空的存在，也无可厚非，但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她还预言到了自己——这是一则跨越了千年，跨越了两个世界的预言。 “那，她预言了我什么？” 纪来问。 “当监视者再次出现，你会从另一个世界而来，为了这个世界，献出生命。” 第一百五十三章 预言 艾希的表情十分严肃，一点儿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纪来听完，整个人就是一愣。 他相信，艾希不会在这种时候，拿这种事开玩笑。 献出生命意味着什么，每个人都清楚。 我…真的会死在这里吗？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预见未来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尤其预见的，还是这样的未来。 至此，两个人一同陷入了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味道。 许久。 … 纪来直起身子，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所以呢？” 他已经冷静了下来。 虽然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但他清楚，日子该过还得过，卡特还等着复活，不能因为预见了某种结局，就放弃整个过程——况且，这只是一则预言，并不一定会成真。 艾希抬起头，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纪来自然明白，她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于是微微一笑。 “我知道，但我不信。” 说这话时的他，一脸桀骜，眼神里也透着一股“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硬气。 艾希愣在了那里。 她怎么也没能想到，这个不怎么自信的人，竟能说出这样的话。 纪来并没有在意艾希的惊愕。 他又问了一次：“所以，这终有一战有什么关系？” 艾希这才回过神：“在阿瓦罗萨的预言里，我会帮助你，对抗丽桑卓，还有那些怪物。”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顿时懵了，心说，合着你祖宗让你帮我，你却要赶我走？ “但预言终归是预言，我不能被预言左右，”艾希接着道，“我要考虑到实际情况，做出最理性的选择。” 纪来明白，她中的实际情况，应该就是部族现在的处境——凛冬的确将至，部族想要生存下去，赶走自己，避免和冰霜祭司的战斗，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可就在这时，纪来突然想起了自己和凤凰的约定——除了找奥恩打一件兵器，还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加入阿瓦罗萨部族，并帮助艾希击败敌人。 如果凤凰口中的敌人是虚空，那这第二个条件，就和阿瓦罗萨的预言重合了。 这是偶然吗？ 也是这个时候，纪来又想起了之前凤凰和奥恩都透露过的那个信息——穿越者不止一个，而是四个。 那为什么预言里没有提到另外三个人？ 纪来捏了捏下巴，大脑高速运转。 这个时候的他并不知道，四个穿越者，已经死掉了两个——现在，只剩下了他和那个比他长得“好看”的人。 想了半天也没抓到半点头绪的他刚想问去艾希，帐篷的帘子却被掀开了。 掀开帘子的人是蛮王，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抱着猫的壮汉。 “你们…” 纪来猛地一怔，到了嘴边的话也被咽了回去。 他没想到蛮王会把布隆和悠米喊来，可当这两人一猫进来，他才发现，来的不止有他们，还有那位萨满。 这…是什么意思？ 纪来被搞得有些丈二和尚。 只见蛮王招呼众人落座，等众人坐定，他才开口：“到你们发挥的时候了，老哥，看你了。” 显然，他这后半句话是说给布隆的。 布隆朝他点了点头，就转头看向艾希：“弟妹啊，听说你要把这个兄弟驱逐出部落，是吗？” 听他这么一说，纪来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他这是找人来劝艾希了。 我的妈… 这有人替自己说话的感觉太难得了… 纪来的心头顿时涌起一阵感动。 他看了一眼蛮王，已示感激。 蛮王则坚定地朝他点了点头，仿佛在说，客气什么，都是兄弟，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这娘们儿把你赶走的。 与此同时，纪来还注意到，蛮王的笑容已经重现在了脸上，眼神也不再躲避。 “这是目前为止最好的选择，”艾希瞪了蛮王一眼，对布隆道，“我也没办法。” 虽然感动，但这种场面着实让纪来有些尴尬。 紧跟着，又听那个萨满道：“伟大的战母，您之前不是说过，这是神的旨意吗？我看他也取得了另一位神明的认可，非要赶走他不可吗？” 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这萨满竟然也开始帮自己说话，搞得他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艾希则镇定得多。 她转过头，看向萨满：“萨满婆婆，族人们的怨言您也听到了，我不能无视！” “都是兄弟姐妹，我想他们会理解的。” 布隆又道。 “伟大的战母，族人不能理解神的旨意，您还不能理解吗？”那个萨满也没停下，“您难道忘了，葛伦娜族长曾说过，强者，理应行不可行之事。” 在听到“葛伦娜”这个三个字时，艾希的表情明显变了——她没再开口，拳头在桌上死死攥着。 纪来知道，葛伦娜是艾希的母亲，阿瓦罗萨部族上一任战母，在找寻阿瓦罗萨之墓的路上，死在了冰霜祭司手里。 这也是艾希憎恨冰霜祭司的原因。 其实在这之前，弗雷尔卓德的每个部族里都有几个冰霜祭司，名义上是为部族带来医疗、药品，但实际上是为了监管、控制——监管每个部族，这是丽桑卓的命令，一如她将两个姐姐的存在从历史上抹去一样。 “强者，理应行不可行之事…” 艾希小声嘟囔了句。 她眉头紧皱，看样子是在纠结，在挣扎。 纪来也不是傻子，他知道自己继续呆在这里，会给艾希带来压力，让她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于是，他给蛮王使了个眼神，示意蛮王，自己先出去躲躲，等艾希做好决定再回来。 蛮王朝他点了点头，站到艾希身后，把手放到了她的肩上。 纪来则趁机溜了出去。 … 他从帐篷里出来，抬手抹了抹额上渗出的汗滴，可刚一抬头就发现，帐篷外竟围了一大群人——每个人的脸上都还是那般愁云惨淡，看他的眼神也是相当不友好。 那群人见他出来，就作鸟兽散。 这让他很不舒服。 “唉…” 他叹了口气，扬起头看向天空，晴空万里。 要是没有这些麻烦事，生活该多美好啊… 这时，两个爽朗的笑声从帐篷里传来，紧跟着就听蛮王大喊：“快进来！她同意了！她还要让你做她的血盟！” 第一百五十四章 血盟 所谓血盟，即血盟眷侣，也就是部族战母的伴侣，或者说丈夫，同时也是护卫——比如蛮王，他就是艾希的第一血盟。 弗雷尔卓德是典型的母系社会，有着和现实世界不同的婚姻观念。 战母作为部族的首领，有权选择多名血盟。 虽然听起来类似于一妻多夫制，但实则不尽相同——因为他们之间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婚姻关系，而是是一种誓言关系。 在这恶劣的环境下，活下去是永远的第一要义。 只有大家团结在一起，彼此照应，彼此保护，才能做到，部族也因此成立，而为了部族的延续与发展，女人和孩子自然就成了首当其冲的保护对象。 建立誓言关系则意味着要拼死守护誓言对象，也就是女人和孩子。 这里的男人在结婚时，通常会起誓，发誓在他死亡之前，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女人和孩子。 … 听完前半句话的时候，纪来还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可听到这最后一句，尤其是“血盟”那两个字时，他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到了地上。 卧槽！？ 血盟？！ 艾希的血盟！？ 艾希让我做她的血盟？！ 这也太突然了… 三分钟前还让我收拾铺盖走人，现在却跟我说要娶我… 虽然艾希长得好看，身材也不错，又是战母，还是寒冰血脉，但也不能说嫁就嫁啊… 这个蛮王也是，虽说母系社会，但自己老婆纳个妾，他怎么还这么高兴… 纪来呆坐在地上，不光心跳加快，心理活动也异常频发，再加上没吃早饭，精神甚至都有些恍惚。 不过这倒也正常，从小到大，不多不少活了二十一年，他连被表白的经历都没有过，现在却直接来了个求婚的，这让他怎么可能保持镇静。 这时，一股向上的力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腋下——是蛮王和布隆正把他从地上架起来。 “你看这小子，激动得都坐地上了。” “正常，我这是又促成一桩姻缘。” “哈哈哈…” 他们的对话和笑声让纪来稍稍清醒了些。 “那个…不是，这血盟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他站到这两个壮汉中间，左看右看，就好像一只待宰的…小鸡仔。 “进去你就知道了！” 蛮王一巴掌拍在纪来背上，差点儿没把他的气管拍断。 布隆没这么暴力，只是架着他，笑吟吟道：“恭喜啊！” … 进到帐篷里，纪来才算彻底回过神。 只见众人围坐在桌旁，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除了当事人，艾希。 “这…” 虽然清醒了很多，但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张这个嘴。 布隆二话没说，直接把他架到桌边，放到椅子上，然后直接坐在了旁边。 蛮王则回到了艾希那里。 众神归位，艾希两手架在桌上，表情凝重，看着纪来：“我改主意了，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艾希开口，纪来立马正襟危坐，点了点头。 虽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他知道，这绝对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 “不过，你必须答应成为我的血盟，”艾希接着道，“你愿意吗？” 纪来没想到艾希会如此直接：“我…” 他在犹豫，而这种犹豫又都被众人看在了眼里。 气氛再次沉静了下来。 蛮王是最先沉不住气的那个。 他“噌”地一下站起，猛地一拍桌子，指着纪来：“你他妈犹豫什么啊！” 纪来一卡一卡地抬起头，把视线从桌面移到蛮王脸上：“那个…我…我能先问个问题吗？” 虽然这样有些驳人面子，但他还是想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听他这么一说，蛮王自然是气急败坏，脸红脖子粗地“呵”了一声，就直接坐了回去，环手怒视着他，一言不发。 纪来本就尴尬得要命，被蛮王这么一倔，脸更是红得和猴辟股一样。 无奈之下，他只得看向艾希。 艾希一直在看着他，只是一直没说话，见他看过来才微微点头，以示同意。 “为…为什么要我做…血盟啊？”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说完之后，他长长的出了口气。 “你需要一个身份，”艾希还是不错眼珠儿地看着他，语气平缓，“只有这样族人们才能相信你、接受你。” 这的确是个合理的解释，但并不合情。 纪来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于理的事情还能问，于情的事情可就不能问了，尤其还当着这么多人。 没人再说话，空气也就重新安静下来。 直到，布隆笑了出来。 他的笑就好像按下了什么开关，众人竟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包括艾希，除了纪来，而蛮王和悠米笑得最是夸张，差点儿就能看见他们昨晚吃的是什么了。 纪来先是愣了两秒，然后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和上次的臻冰酒杯一样，这也是一场恶作剧。 靠！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重新打量了一遍在座的众人，想要看出是谁出了这么个主意。 萨满婆婆肯定最先排除。 人家那么大岁数了，怎么可能会开这样的玩笑。 其次排除的是悠米。 虽然她知道这个计划，但她不一定知道血盟是什么，就算知道，也肯定是别人给她讲的。 那就只剩下了艾希、蛮王还有布隆三个人，可他们三个都有嫌疑，而且嫌疑都不小，根本无从定夺。 明知自己被耍，却找不到凶手的纪来只得叹了口气，一脸无奈。 … 笑声渐渐停下。 艾希清了清嗓子，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看向纪来：“开个玩笑，别介意。” 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红润，明显是心情好了很多。 这个时候，纪来突然明白了这些玩笑存在的意义： 在这苦寒之地，光是活下去就得拼尽全力，死亡更是如风一般长伴，重压之下，再不尽自己所能给自己找点儿乐子，未免也太痛苦了。 想到这里，他笑着点了点头，看向艾希。 艾希也是会心一笑，然后缓缓道： “如果你愿意，可以加入我们，成为我们的家人。” 第一百五十五章 挑战者 纪来毫不犹豫地表示了同意。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喜欢上了这群人，是他们让他感受到了来自朋友的温暖，这是之前的他从未感受过的——在现实世界也好，在诺克萨斯也罢，都从未有过。 “你真的考虑好了吗？仪式一旦开始，可不能反悔了。” 艾希又道。 “嗯？什么仪式？” 纪来听了一愣，因为他最先想到的，是那种古老、神秘而又禁忌的仪式。 “与我结为连袍的仪式，不是你想的那种，”艾希瞥了纪来一眼，“这也是为了给你一个身份，让族人接受你。”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才算放下心，然后点了点头，心说，不是什么邪恶的仪式就好。 这时，艾希站起身来：“仪式完成，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的战争就是我的战争。” … 仪式很快开始。 部族的人们陆续聚集到了这座临时营地正中的空地，议论纷纷。 空地中心已经搭起篝火，熊熊的烈火吞噬掉了大部分的寒冷，把周遭的温度提高了不少。 议论声夹杂着木柴在火中噼啪的声响，仿佛是争端的前奏。 萨满婆婆站在篝火前，身上披着整张的白色兽皮，头戴一颗巨大的头骨，一手拿骨制的法杖，一手搓着骨质念珠，正低头默念着什么，想来应该是仪式前的祈祷。 等到祈祷结束，艾希站到空地上，宣布了纪来将加入阿瓦罗萨部族的消息。 顿时，议论声瞬间盖过木柴的噼啪声，其中有抗议，有反对，唯独没有的赞同。 纪来站在不远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他完全不能想象，艾希做出留下自己这个决定，究竟背负了怎样的压力。 他也无法想象，等下自己上前时的场景，以及该如何面对那些反对，甚至咒骂。 该来的总是会来，半支烟的功夫不到，他就被喊了上去。 本以为只是上去表表态，挨个骂，结果艾希却告诉他，要进行决斗——任何人都可以上前挑战，只有全胜，才能继续仪式。 决斗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已经再熟悉不过，之前在诺克萨斯时就没少去角斗场，但他怎么也没能想到，到了弗雷尔卓德也是一样。 艾希还提醒了他，这是一场死斗——除非一方认输，至死方休。 纪来只得点头答应，因为现在的他根本没得选择。 艾希和萨满婆婆相继退出空地，和蛮王、布隆等人站到一起。 悠米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自从见到布隆，就没从人家身上下来过。 纪来一个人站在空地上，叹了口气，等待着挑战者的到来。 不过奇怪的是，别看刚才反对的声音大得很，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挑战纪来。 这让纪来十分不解。 他看向艾希那边。 其他人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无非是加油打气一类，只有蛮王，咧着嘴笑得像个傻子，好像是在掩盖着什么。 在看到蛮王的那一刹，纪来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没人来挑战自己——蛮王肯定把自己的战绩大肆宣扬了不知道多少遍。 纪来白了蛮王一眼，重新看向那些反对者。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他们现在一个个的都好像打了霜的茄子，使劲躲避着他的视线，好像生怕被他的眼神碰到一样。 正当纪来以为这场决斗会以这样的结果结束时，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 在看到这人的那一瞬，纪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倒不是因为这人多么特别，只是因为上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大鼻孔莱姆。 顿时，欢呼声在营地里炸开，群众的意志再次被点燃，反观艾希一行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蛮王想冲上去把大鼻孔莱姆拽下来，但被艾希给拦住了。 艾希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去——毕竟这是一场公开的决斗。 不过话又说回来，蛮王这样做也无可厚非： 一方面是因为他清楚，纪来很难对大鼻孔莱姆下手，那他就只有等死的份儿。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场决斗必须要有一个结果，可真动起手起来，大鼻孔莱姆是必死无疑，除非他认输，但主动站出来挑战的人怎么可能认输。 作为当事人的纪来更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怎么也没能想到，站出来的人竟会是他。 “你这是…” 纪来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要和你决斗，我要当众戳穿你，”大鼻孔莱姆却回答得果断，语气也异常冰冷，就好像变了个人，“你个带来灾祸的怪物。” 他拎着一把木柄巨斧，并用纱布将手和木柄固定在一起，看样子是准备殊死一搏。 “为什么…” 纪来的话还没说完，只见大鼻孔莱姆一个箭步上前，抡起巨斧。 眼看巨斧劈下，纪来侧身避过，抬手扣住他的手腕：“别这样…” “别你妈在这儿装好人了！” 被擒住手腕的大鼻孔莱姆抬腿就是一脚，正中纪来小腹。 由于没有使用雾气，纪来直接被踹到地上，滑行了起码三米。 与此同时，欢呼声再次炸响，其中不乏“干得好”还有“杀了他”这样的字眼。 纪来半躺在地上，死死地盯着大鼻孔莱姆——他还是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 另一边，被恨意冲昏了头的大鼻孔莱姆高高举起了手上的巨斧，仿佛是在向众人炫耀。 此时此刻的他一想到马上就能手刃仇人，心中激动无比——他到现在还是认为，是纪来间接导致了他妻子的死亡。 “偿命的时候到了，混蛋。” 大鼻孔莱姆拎着巨斧，站到纪来身前。 “都是因为你！” 他抡起巨斧，大喝一声，用尽浑身力气劈向纪来。 围观的众人已经做好了欢呼的准备，可下一秒，却一齐陷入沉默——纪来竟单手接住了这一斧。 他用手捏着斧刃，慢慢站起身，眼中已经涌起了灰蒙的风暴：“你，觉得我是害了你的妻子？” 大鼻孔莱姆手握着斧柄，死命下压，整个人都在颤抖。 他的表情格外狰狞，甚至能听到咬牙的“咯咯”声。 不过很显然，他不可能压过雾气加持的纪来，可再一转眼，纪来却松开了手。 “那你就杀了我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歃血为盟 顿时全场一片哗然，尤其艾希等人。 他们完全不能理解纪来这是在搞什么鬼。 大鼻孔莱姆也是楞在了原地。 “杀了我，你会好受些吗？” 纪来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大鼻孔莱姆这才反应过来，埋头抬斧便砍。 一下… 两下… 三下… 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声响响彻了整个营地，可见力道多大。 纪来则站在原地，任凭他肆意挥砍，一动不动。 奥恩造的板甲自然不会被这种程度的攻击破开，何况还有一层由雾气凝成的“软甲”在——他只是想让大鼻孔莱姆发泄出心中的怒火。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鼻孔莱姆渐渐没了力气，挥砍的力道也越来越小。 他的动作甚至已经不能再叫做挥砍——他只是抬起手上的巨斧，然后靠着重力使巨斧落下。 这个时候，围观的众人已经彻底安静下来，没有议论，没有欢呼，也没有了咒骂——谁输谁赢，明眼人早就看了个清楚。 见大鼻孔莱姆没了力气，纪来一把接住他的巨斧，还是单手，还是用手指捏住了斧刃：“现在，你开心了吗？” 大鼻孔莱姆抬起头，眼眶通红，摇了摇头。 “那你还想继续吗？” 纪来问。 大鼻孔莱姆还是摇头。 “那你觉得，我会杀了你吗？” 纪来又问。 大鼻孔莱姆这次没再摇头。 他稍微犹豫了下，点点头。 纪来微微一笑，说了声“对”，然后指节一紧，竟将那巨斧卷了刃，紧跟着，他又是手腕一拧，那斧头与木柄就直接被掰断了。 他把已经变了形的斧头扔到地上：“好了。” 看到这一幕的大鼻孔莱姆彻底傻了——他还以为纪来会像折断这把巨斧一样扭断他的脖子。 “你…” 他抓着那根光秃秃的木柄，整个人都在发抖。 “嗯？” 纪来直视这大鼻孔莱姆的双眼，发出一声疑问。 他的目光十分坚定，又充满善意，就好像…一个慈祥的老父亲。 大鼻孔莱姆也的确被这种眼神打动了。 他点了点头，后退半步，单膝跪到地上：“是我输了，从今以后，我的命属于你，你可以随时拿去，如果你允许我活着，我会为你守猎、耕种，并以你的名义赴死。” 说完，他又从腰间抽出一柄骨质匕首，反握在手里，横在凶前：“以我的鲜血起誓。” 接下来的一幕，是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的——大鼻孔莱姆手臂一弯，狠狠地将匕首刺入了靠近心脏的肩头，顿时鲜血涌出，染红了他的上衣以及脚下的土地。 纪来先是一愣，然后赶忙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你不用这样啊…我们是兄弟。” 这话一出口，安静了许久的营地瞬间被点燃，欢呼声此起彼伏。 看来，大家已经认可了纪来。 … 大鼻孔莱姆被人抬了下去，进行治疗。 艾希走上前来，拍了拍纪来的肩，然后问围观的众人，还有没有第二个挑战者。 结果自然是没有，然后艾希正式宣布了仪式的开始。 纪来收起雾气，一脸懵*的站在那里。 显然，他还没意识到众人态度的转变。 这时，艾希已经接过萨满婆婆递来的匕首。 “我，阿瓦罗萨部族，战母艾希，于此立誓，”她一边说，一边将那柄匕首刺入掌心，“我将如亲人般护佑你，我会庇护你的子女，分担你的苦痛，来自异界的纪来，我将视你为家人，我将视你为知己，我将视你为连袍。”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这所谓的连袍仪式就是歃血为盟。 艾希说完，便将匕首递给了纪来。 纪来接过匕首，才注意到这匕首并非不同的匕首——这柄匕首是中空的，中间嵌着一块匕首形状的臻冰，正散发着肉眼可见的寒气。 虽然有板甲护体，但还能感受到那刺骨的寒冷。 他完全无法想象，艾希是如何拿起那把完全由臻冰打造的长弓。 可能这就是寒冰血脉的力量。 不过很快，他的惊讶就被一个极为严肃的问题打断——正当他一手握着臻冰匕首，一手悬在腰间，准备刺入掌心时，他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脱下身上的板甲。 他的犹豫引起了议论。 艾希也看出了他的犹豫：“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吗？” 纪来抬起头看向艾希，然后点了点头，一脸尴尬：“是出了点儿问题。” 这话一出，场下的骚动更加剧烈——在连袍仪式进行中停下，是绝不会被原谅的。 “什么问题。” 艾希的语气也不大对劲。 “我…我不知道怎么把这个脱下来。” 纪来向艾希展示了手上包裹着的钢铁。 好在艾希知道，这是奥恩的造物，不能用常理去衡量，但场下的人们并不清楚——议论全都变成了嘘声。 毕竟，没有谁会相信有人竟然脱不下自己的盔甲，虽然这种盔甲他们从未见过，直到纪来真的脱了下来，他们才真正相信。 至于怎么脱下来的，还是艾希提醒了纪来，让他回忆这副板甲是怎么穿上去的。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立马想起了奥恩让自己戴上头盔后的场景。 于是，他将匕首交给艾希，抬手试图摘下头盔。 这一摘，不仅头盔脱离了身体，身上的板甲也瞬间四分五裂，纷纷脱离他的身体，浮到空中。 这魔幻的场景让场下的众人惊掉了下巴。 虽然弗雷尔卓德充满了古老的魔法，但平民百姓见过的还是少之又少，何况是这种来自工匠之神，奥恩的神迹。 不过被震惊的不只他们，还有这幅板甲的拥有者，纪来。 虽然之前穿上这副板甲时也见过，但他还是不能很好的习惯这样的神迹。 他愣在原地，手还停留在摘下头盔的动作，好半天才回过神，可接下来的一幕再次刷新了他的认知——当他把头盔放到和自己脸平行的位置时，那些浮在空中的零件竟在头盔之下开始了组合。 转眼的功夫，那副板甲就恢复了在纪来身上时的模样，立在了地上。 就这样，终于脱下了阻碍仪式的板甲，但当他重新拿起臻冰匕首时，他又停了下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仪式结束 之所以停下，不光是因为失去了板甲庇佑，臻冰散发出的刺骨极寒冻彻了他的身体，更因为他又想到一个问题： 歃血为盟，需要血，可自打有了亡灵之力，自己好像就失去了流血这项功能，哪怕喉咙被割，也不会流一滴血出来，仅有的几次见血也是在亡灵之力失效的情况下。 这要是匕首扎进去，没血流出来，又是一件麻烦事儿。 不过事实证明，不扎，也很麻烦——因为众人的目光已经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靠！ 纪来暗骂一声，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心一横直接用匕首刺向了自己的掌心，但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这一刺，竟感受到了疼痛和温热。 是血！ 这… 这是怎么回事儿？ 亡灵之力失效了？ 还没来得及细想，高昂的欢呼声就提醒了他，要先完成仪式，而且刚好有血流出来，刚才的担心也就可以忽略了。 于是，纪来强忍剧痛，效仿着艾希的口吻，开始宣读誓言。 “我…纪来，于此立誓，我将如…亲戚般护佑你，我会庇护你的孩子，分担你的痛苦，阿瓦罗萨战母，艾希，我将视你为家人，我将视你为…知己，我将视你为连袍。” 他磕磕巴巴地说完，与艾希相视一笑。 萨满婆婆拉起二人的手，举到二人凶前。 二人相互点头致意，然后将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滚烫的鲜血在他们的掌间交融。 “我们是亲人了。” 艾希用她冰蓝色的眸子望着纪来，温柔一笑。 纪来被迷住了眼，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傻笑着使劲点头。 与此同时，萨摩婆婆宣布了仪式的完成，全场爆发出了浪涛一般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弗雷尔卓德。 至此，纪来与艾希，歃血为盟，成为了真正的连袍。 … 仪式结束，艾希宣布今天暂停行进，举行宴会，明早再出发。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站在一旁的纪来则盯着自己手上的伤口，一脸不解——血是止住了，但并不是因为伤口愈合，而是伤口处结了一层薄冰。 他这才发觉，这种疼痛完全不同于普通的刀伤，反倒更像是冻伤。 臻冰？ 臻冰能使亡灵之力失去效果？ 疑惑之际，艾希也结束了讲话，他便想去问个清楚，可就在这时，突然，围观的人们竟一一晕了过去，倒在地上，包括蛮王、布隆还有悠米。 事发之突然让纪来和艾希一同愣在了原地，上一秒营地里还充满了欢声笑语，可这一秒，整个营地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清醒的人。 纪来只得暂且放下疑惑，后撤半步，并在手上凝出雾气，以防不测。 艾希也是脸色一沉，抬手取下背上的长弓，作战斗势。 紧跟着，一阵带有大量冰屑的罡风从天而降，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营地。 看到这一幕，纪来立马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是凤凰来了。 至于营地里的人们为什么会晕倒，纪来分析，估计也是她搞得鬼，可能这位半神不想让太多人见到她的本尊。 见不是敌人，纪来就收起了雾气。 同时，艾希也放下了长弓。 显然，她也知道，这是凤凰的到来。 奇怪的是，他们头上的阴影并没有继续增大，反倒是越来越小。 纪来不解，抬头看去，才发现凤凰在空中完成了缩小——她落到地面时，已经变得和正常人类一般高。 不过，虽然她的个头小了不少，但她的力量并没有随之减弱——随着她的降临，刚才还在熊熊燃烧的篝火竟开始了霜冻，转眼的功夫就成了一座剔透的冰雕。 “真是让人讨厌的温度。” 凤凰背对着纪来、艾希，看着被冻住的火焰，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纪来已经猜到了凤凰为什么会出现——他之前还在担心，自己完成了约定，找不到人怎么办，现在看来是大可不必。 想到卡特马上就能复活，他不由得有些兴奋，可刚想张嘴，却见凤凰转过身，振了振翅膀：“你们好啊！” 她的样子活像一只想要飞上天空的鸡。 纪来见状，一脸黑线，心说，这家伙好歹也是个半神，怎么一点儿神格也没有… “你好，艾尼维亚。” 艾希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大概她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凤凰。 纪来看在眼里，心想二人果然关系不错。 这时，凤凰又道：“来自异世界的人啊，看来你已经完成了和我的约定。” 纪来点点头，看了眼身旁的白发少女和站在地上的一副板甲。 “很好，我也会按照约定，复活那个女孩。” 凤凰又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听到重点，纪来就坐不住了：“那我去把她带过来！” 他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去拿卡特的身体，却被凤凰叫住。 “等下，着什么急。” “嗯？” 纪来站定在原地，发出一声疑问，心说，这大鸟怎么个意思，难不成是要变卦… “我有话对你们两个说，”凤凰接着道，“刚才的仪式我看到了，现在你们两个结为了连袍，也就意味着你们要共同面对一些东西，你们准备好了吗？” 艾希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纪来却听出，这明显是话里有话：“面对什么？” 其实他已经猜到了个大概，但还是想听凤凰亲口说出来。 “要面对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 凤凰反问。 “嘶…” 虽然被噎了一下，但也算坐实了自己的猜测，纪来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那一天，很快了，”凤凰道，“我希望你们能做好准备，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你的敌人除了那些怪物，还有一个。”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不禁一楞。 我的敌人除了虚空，还有谁？丽桑卓？ “丽桑卓吗？” 他直接问了出来。 凤凰却摇了摇头：“她只是一枚可怜的棋子。” “那…” 不是丽桑卓的话，还能是谁… 纪来完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直到凤凰给出了答案。 “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在大陆的西方，有一个和你同样的人。” 第一百五十八章 筛选 和我… 同样的人… 纪来愣在了原地。 虽然早知道有其他穿越者存在，但他完全不能理解，同为系统选定的穿越者，怎么就成了敌人。 “为什么这么说？” 他问。 “能拯救这个世界的，只有一个人。” 凤凰的语气十分严肃。 “一个人…” 纪来彻底懵了。 能拯救这个世界的只有一个人，但到这里来的却有四个… 这说明有三个人会被淘汰… 突然，他想起了之前的那场云顶之弈。 那时候，每输掉一个回合，是真的在掉血… 如果说，只有前四名到了这个世界，那后四名… 难道… 纪来这才意识到，系统可能并不是在挑选，而是在筛选。 也就是说，只有通过一系列筛选，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才能拯救这个世界，然后活着回去…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后脊生寒。 “你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 凤凰见纪来愣神，又问。 纪来木讷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事实让他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 “既然明白了，就要做好准备，你要相信，你一定能打败那个人。” 凤凰鼓励着纪来。 纪来却又是一愣。 那…个人？ 除了我，不是应该还有三个人吗？ 凤凰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干脆就没再隐瞒：“其实，最一开始，像你这样的人一共有四个，不过现在只剩下两个了。”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 显然，这对他来说无疑又是一个晴天霹雳。 通过了云顶之弈的四个人，现在只剩下了两个？ 那另外两个人呢？ 难道… “那另外两个…” 他直接问了出来。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他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他不能相信。 “他们死了，”凤凰回答得干脆利落，声音也有些低沉，“一个死在了东边的港口，一个死在了南方大陆。” 纪来知道，东边的港口，很可能是比尔吉沃特，而南方大陆，指的应该就是恕瑞玛大陆。 仔细想想，这两个地方，一个不法之地，一个黄沙之国，的确都不怎么适合生存，但两个人就这么死了，纪来一时间还是无法接受——虽然不曾相识，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在这个世界，那两个人和他才是同类，而同类的死亡往往更能激起人的同理心。 此外，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不久的将来，自己就要与仅剩的同类为敌，竞争一个活下去的资格。 纪来彻底僵在了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总之，这是你们的宿命，你们只能选择接受，”凤凰对纪来说完，看向艾希，“对你来说，也是如此。” 艾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 大概，她早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宿命，从她成为战母的那一刻起。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些，希望你们能小心应对，这个世界的存亡就看你们了，”凤凰接着道，“去把那个女孩的身体取来，我来兑现我的承诺。” 纪来还沉浸在这个事实里，完全没能听到凤凰说了什么，直到艾希拍了拍他。 “啊…” “去把那个女孩的身体取来。” 凤凰又说了一遍，他才算有了反应。 … 复活的过程十分简单，凤凰只是张开双翼，盖住卡特。 等双翼打开，卡特的面色竟已经恢复了红润，凶口也出现了起伏，只是她并没有睁开眼。 纪来问这是怎么回事。 凤凰说她的身体需要修复，睡个几天就可以了。 他这才算放下心。 凤凰又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她离开之后，营地里的人们渐渐醒了过来，听是艾尼维亚，也就没说什么，只有萨满婆婆，哭天喊地——她认为自己错过了与神明相见的机会。 纪来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可悲，有的人信仰了一辈子的神，结果一辈子也没能见到一回，但有的人明明不信，却见了很多次。 艾希留下安排部族的相关事宜，纪来则抱着卡特，准备回帐篷休息。 蛮王和布隆喊他去喝一杯，说小小的庆祝一下，他也直接拒绝了——现在的他实在没这个心情。 他现在的心情虽然说不上难过，但更不算是开心，卡特的复活的确是一大幸事，但这系统的问题着实让他头痛。 悠米见卡特重新有了呼吸，立马跟在了纪来身后。 她并没有注意到纪来的状态，叽叽喳喳地问了很多。 纪来也没生气，只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然后揉了揉她的脑袋，说自己累了，等下再给她解释。 悠米这才发现纪来的状态非常不好，也就没再说什么。 回到帐篷，纪来安置好卡特，就躺到了旁边。 他的脑子里是一团乱麻，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好不热闹。 他想赶紧睡一觉，让疲惫的大脑轻松一下，可翻来覆去了好半天，他还是没能睡着，不过他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伤已经愈合了。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悠米已经进入了梦乡，卡特也安稳地睡着，只有他还瞪着个眼，死活睡不着。 好在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他也想清楚了很多东西： 首先，系统的根本目的，是拯救这个世界，而拯救世界的人一定是千挑万选的强者，采用筛选机制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残忍了一些。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筛选和选拔性考试是一个性质。 有人通过，就注定了有人失败，而每个人又都想通过，不想失败。 那就势必会出现竞争，而理想情况下，竞争的结果完全可以说明孰强孰弱。 在考学这件事上尚且如此，在拯救世界这件事上也应该如此。 再者，自己现在已经身处在了决赛阶段，这个时候还纠结于赛制，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全力，把该做的事做好，剩下的交给命运去定夺。 想清楚了这些，纪来坐起身，心说反正也睡不着，还不如去找艾希聊聊，一来是商讨一下之后的计划，好做下一步打算，二来则是想问下，有关于臻冰的事。 第一百五十九章 恶臭 艾希一个人坐在帐篷里，好像是在等什么人。 “我就知道你会来。” 见纪来进来，她主动开口。 纪来一愣：“啊？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你早上的状态，真让人担心。” 艾希又道。 纪来尴尬地挠了挠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是吗？” “坐吧，”艾希招呼纪来坐下，“有什么想说的，我的连袍。” 纪来盘腿坐到艾希对面：“我想问下，之后有什么计划。” 艾希给纪来倒一杯喝的，也不知是水，还是酒。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完成部族的转移，然后就是那件事了。” “那…关于那件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纪来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问道。 杯里果然是酒。 艾希摇了摇头：“我对那件事的了解，仅限于传说和预言，具体的还是要看你。” “看我？” 纪来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艾希也抬起杯，抿了一口，然后点点头：“我的使命，是帮助你。”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瞬间觉得自己肩上的压力起码大了两个兆帕。 “你之前不是说，要去霜卫要塞吗？”艾希接着道，“等转移完成，我和你一起。” 纪来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不过，虽然他嘴上没说，但他的心里还是非常感动的。 艾希则拿自己的杯碰了一下纪来的杯：“你要记住，我们是家人。” 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十分有力，一字一字地敲在纪来心上，让他真的有了一种家人的感觉，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要拯救这个世界的决心。 “好！” 纪来十分肯定答道，然后他抬起杯，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艾希见状，也喝了口酒，笑着问：“对了，你今年多大？” “嗯？”纪来先是发出一声疑问，“二十一，怎么了？” “没怎么，”艾希用手背擦掉嘴角的酒，笑意难掩，“原来还是个小弟弟。” “啊…” 纪来这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得去看下宴会准备得怎么样了，”艾希站起身，整理了下身上的衣服，“一会儿见，小弟弟。” 她说完就从纪来身旁走过，离开了帐篷。 纪来呆坐在那里，一声不坑，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幽幽道：“怪不得蛮王这家伙只有六秒。” … 从艾希的帐篷里出来，太阳已经快要落到山下，营地里也点起了几座篝火，蔓延开来的热气让这个寒夜并不寒冷。 整座营地里充斥着欢快的气息，来往的人们脸上也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看到纪来也会向他点头致意，一改之前的仇视与恐惧。 生活在这里的人大多比较简单，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对人的态度都摆在脸上，没有虚伪，没有奉承——刚到这里的人可能会不大习惯，但时间长了就会发现，这才是人与人之间最理想的状态。 纪来漫无目的地走在营地里，心情不知不觉又好了很多。 这时，空气中不时传来的香气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烤肉佐以香料的味道。 这种味道对于一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毫不逊于艾希对于蛮王的吸引。 于是，他开始循着味道找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早上举行仪式的那块空地，只见空地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圈人，正围着火堆，享用着滋滋冒油的烤肉。 看到这一幕，纪来的口水差点儿掉到地上，但打眼看去，这里并没有他认识的人——蛮王、布隆还有艾希，都不在这里。 这也就意味着他只能看人家吃，并不能参与进去，除非他厚着脸皮去问人家能不能吃你家块肉，不过很显然，他不是这样的人。 于是，无肉可吃的纪来开始在这块空地上寻找。 他希望能在某个角落看到某个熟悉的身影，然后过去蹭个满嘴油，但很可惜，他的愿望落空了。 正当他因为吃不到肉而沮丧时，他突然在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味。 “这…” 那气味瞬间打消了纪来对于食物的渴望，甚至差点儿让他把胃液呕出来。 如果说，烤肉的香气是新鲜的肉佐上香料，在高温下产生的味道，而那气味，就是新鲜的肉，在沼泽里泡了三天三夜，又被太阳暴晒产生的味道。 他开始四处找寻这股恶臭的来源，但很快，他发现这股恶臭好像并非来自营地内部——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蛮王和布隆。 那两个人满脸通红，眼神迷离，从一顶帐篷里爬出来，相互搀扶着才勉强站起身，一看就是喝大了。 接着，就见他们两个摇摇晃晃，开始朝空地走去。 纪来赶紧跑了过去。 蛮王已经彻底把自己喝丢了，看见纪来没有半点儿反应，嘴里还一直喊着希希。 布隆倒还算清醒，起码认出了纪来。 “怎…怎么了，小…小兄弟。”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恶臭？好像不是营地里的味道，我感觉不太对。” 纪来赶紧把恶臭的事情告诉了布隆。 布隆先是一愣，然后就见他硕大的鼻翼鼓了两下，好像是在捕捉气味。 “这是…” “这是什么？” 见布隆没往下说，纪来追问道。 “这…” 布隆这刚一张嘴，整个人就“噗通”一跪，撑在地上“哇哇”直吐。 纪来见状，胃里又泛起一阵恶心，赶忙跑开——不是他不仗义，是因为他知道，他再不跑开，下一个吐的就是他。 看来，这两个醉鬼是指望不上了。 艾希呢？ 宴会马上开始了，她应该在这附近啊… 纪来强压着自己的胃液，开始四处环顾，却始终一无所获。 直到，他的视线落在了蛮王布隆爬出来的那顶帐篷上，心说，不会吧… 他一边暗自祈祷，一边冲向那顶帐篷，可刚一掀开帘子，一股浓烈的酒精味扑面而来，差点儿没把他给呛吐了。 “草…” 他只得先退出来，然后调整呼吸，捏着鼻子，才敢再去掀那个帘子，可就在这时，一声尖叫从营地外传来。 第一百六十章 源头 “靠…” 纪来心知大事不妙，一把掀开帘子，探身进去，定睛一看。 帐篷里竟然空无一人！ “不是吧…” 他嘟囔了句，就要从帐篷出来，却又突然停住——因为他注意到，这帐篷里除了满地的酒瓶，还有一副板甲——那是他的板甲。 “怎么在这儿啊…” 他皱着眉头，闭住一口气，冲进帐篷，摘下头盔，转身就跑。 站到帐篷外，他把头盔一戴，只听“呲拉”一声，就见板甲的零件一齐撞破帐篷，在他身上完成了组合。 这时，又听一阵爆炸声传来，营地边缘竟燃起熊熊大火，人们正在疯狂逃窜。 纪来知道，这是自己该担起责任的时候了。 他二话没说，径直冲向火光。 灰蒙的风暴在眼中涌起，雾气也开始在板甲内填充。 站到火光前，他先是升起一道雾墙，以阻止火势蔓延，紧跟着，就见火光中出现了数个巨大的黑影，想来这应该就是臭味的源头了——那些黑影从形状上看，像是熊人，但又比熊人小了很多，反正绝不是人类。 “嘿！” 纪来大喝一声，希望自己能吸引那些黑影的注意，给人们争取时间。 他的确成功了，只不过引来的不是注意，而是一把拴着铁链的斧头——那斧头从火中掷出，直奔他的脑门。 “靠！” 他暗骂一声，稍一侧身避过，抬手抓住铁链，往手上一绕，然后猛地一拽。 本以为这下能把那人给拽过来，哪成想铁链一绷，是压根没拽动——雾气加持的一拽竟没能拽动那人分毫。 这是何等的力气！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又接连拽了两次，结果那人还是纹丝不动，可就在他拽第三次时，那人也发力了。 “卧槽——” 人家这一拽，直接把纪来给拽了过去。 纪来只得提高板甲内雾气的浓度，以抵挡火焰的高温。 不过，顺利通过火焰的他还没来得及高兴，脑袋就又是一震——他被一个身材壮硕、骑着猪的女人捏住了脑袋。 猪妹？ 这是他第一反应。 等仔细看去，他才发现，这女人虽然也骑着猪，但并不是猪妹，不过从打扮上来看，应该和猪妹来自同一个部族。 凛冬之爪的人怎么会到这里来？ 纪来一脸疑惑。 “这是阿瓦罗萨人？” 那女人并没有搭理纪来，反而是问旁边的一个男人。 “看这瘦瘦小小的样子，应该是了，”那男人打量了一下纪来，“不过这家伙的盔甲有点儿特别，可能是冰霜祭司吧…” 纪来一听自己被认成了冰霜祭司，顿时不爽起来：“你才冰霜祭司！你们全家都是冰霜祭司！” “呦，人不大，脾气还不小，”那男人骑着猪靠过来，用手上的长矛戳了戳纪来的凶口，“那你说，你是什么。” 纪来白了他一眼：“我是你爹。” 那男人先是一愣，然后不怒反笑，“哦”了一声，紧接着，就见他猛一抬手，用长矛刺向了纪来的凶口。 不过，奥恩打造的板甲岂是这种骨质长矛能轻易破坏的？ 纪来看着自己连划痕都没有的板甲，讥讽道：“好大儿，没吃饭吗？就这么点儿劲儿？” 那男人愣在了原地。 显然，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自己的长矛竟没能对这个冰霜祭司造成一丁点儿的伤害。 “你的盔甲很结实，”捏着他脑袋的那个女人晃了晃另一只手上的斧头，“但不知道和我的斧头比怎么样。” 纪来这才注意到，那斧头的刃上竟结有一层薄如蝉翼的冰——这能够浴火不化的冰，想来应该是臻冰。 “怎么不说话了？怕了？” 那男人看纪来没出声，又开始挑衅。 纪来瞪了他一眼，心说，要不是我认识你们老大，你们早就在下面喝汤了。 这时，那女人又道：“你别在这儿废话了，赶紧带人去把里面的杂种给我清理掉。” 那男人应了一声，就带人冲进了营地。 纪来见状，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大喊：“喂！有什么冲我来啊！” “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那女人握住了斧头，看样子也是准备动手。 “等下！我认识你们战母！” 纪来又道。 这话一出，那女人的确停顿了一下，但她还是举起斧头：“那又如何。” “瑟庄妮知道你们这么对我吗！” 纪来急中生智，打算诈一下这个四肢发达的女人。 虽然相信自己有能力在三招之内解决这个人，但如果这把这些人都解决了，和猪妹这个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这就意味着在这块土地上又多了一个敌人，而树敌太多终归不是什么好事。 结果，那女人轻蔑一笑，一字一顿道：“我只知道，阿瓦罗萨是我们的敌人。”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顿时懵了。 难道艾希和猪妹有什么过节吗？ 怎么感觉这么苦大仇深呢… 来不及细想，见和平解决不了，那就只能采取武力了，而且那个男人已经冲进了营地，再不快点儿恐怕就晚了。 眼看斧头已经朝着自己劈过来，纪来直接驱动雾气，把自己脑袋从头盔中蜕了出来。 这一蜕，刚好避开那一斧，自己也从那女人的大手里挣脱。 虽然没了板甲，但踩到地上的同时，一柄雾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他反握住刀，跟着就是一撩，直接划过了那头猪的腹部，就听那猪惨叫一声，却并没有挣扎。 这时，那女人也反应过来，扔掉纪来的头盔，抄起斧子就朝他劈了过来。 纪来一个侧身避过，抬手又是一刀，直接划过了那女人的小臂。 挥出这一刀的他用足了十二分力气，怎想却只是在那女人的小臂上留下了一个还算深的伤口。 照理说，这一刀完全可以把她的小臂切断啊！ 纪来十分不解。 这时，又一斧下来，他赶忙向后连退两步，与那个女人拉开距离。 看来，只能瞄准脖子了。 他心说了句，弓身蹬地，准备一跃，做个了结，可就在这时，一阵掌声从那个女人背后传来。 “好身手。” 只见一个更加巨大的黑影从那女人身后浮现出来。 “听说，你认识我？” 第一百六十一章 北地之怒 说话这人正是凛冬之爪部族的战母，北地之怒，瑟庄妮，也就是常说的那个，猪妹。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纪来猛地一怔。 卧槽！这猪怎么这么大！ 只见猪妹身下那头居瓦斯克野猪，起码是旁边那头猪的两倍大，而且身披战甲，打眼看去就像一辆重型坦克，两个鼻孔就好像是两根排气管，正往外喷着热气——这要被它顶上一下，恐怕就要叫人拿扫帚来收尸了。 “猪…”纪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瑟庄妮…” “看来，你还真认识我。” 猪妹一边上前，一边朝着那个拿斧子的女人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这里。 纪来借此机会，又打量了一番猪妹本人。 她跨坐在那头巨型野猪上，身着灰色战甲，硬朗的身形配上凌厉的脸庞，英气十足——这是真正的弗雷尔卓德战士，横在鼻梁上的伤疤是最好的证明。 此外，她手上拿着的那把连枷——这把连枷上的每一环铁链都有人头大小，而铁链的末端悬着的那块巨大臻冰，冒出的冷气甚至形成了一缕缕霜雾。 “你，和艾希是什么关系？” 猪妹和纪来保持着一定距离，问道。 被她这么一问，纪来一愣，心说，这家伙怎么上来就问这个。 见纪来犹豫，猪妹又道：“我懂了。”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 “她这眼光可真够差劲了。” 猪妹又补充道。 纪来这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她以为纪来是艾希选定的伴侣，而且觉得纪来配不上艾希。 “喂，怎么她眼光就差劲了。” “呵，人不大，脾气还不小，”猪妹晃了晃手上的链锤，讥笑道，“就是不知道本事是不是也这么大。” 最可气的是，她身下的那头大野猪竟也跟着“哼”了两声，好像是在说，你的本事肯定和一人一样小。 靠！ “本事大不大，你得试试才知道。” 纪来一想到自己被一头猪嘲讽，气就不打一处来。 “好啊！” 猪妹答应得非常爽快。 纪来就提刀摆好架势，准备迎战，可他站在那里好一会儿，却见猪妹迟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怎么还不上？不敢？” “看在我和艾希姐妹一场的份上，我允许你捡回你的盔甲。” 猪妹用眼睛撇了撇地上的头盔，语气十分轻蔑。 她身下的那头猪就也跟着“哼哼”，仿佛它能听懂人话似的。 纪来自然不会接受这样的施舍：“对付你们两个，用不着那么麻烦。” “哦？”猪妹先是发出一声疑问，然后拍了拍身下那头猪，哈哈大笑起来，“钢鬃，你听到这家伙说了什么吗？” 那头名为钢鬃的居瓦斯克野猪好像真的能听懂人话，在猪妹说完之后，它真的叫了两声，回应了猪妹。 看到这一幕，纪来更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又用雾气凝出一柄长刀，二话没说，弓身一跃，只见两道寒光撕开冰冷的空气，划过猪妹和钢鬃的身体，然后落在了她们身后。 纪来站起身，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雾刀，脸色有些难看。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刀不仅被猪妹的连枷挡住，而且还结上了冰。 臻冰，果然是种可怕的东西。 他甩掉刀上的冰，转过身却见猪妹已经调过了头，正面冲着他。 “本事不大，只会偷袭，真让人看不起。” 猪妹轻蔑地喊道。 紧跟着，就见她用脚跟磕了下钢鬃的肚子。 钢鬃得到指令，吭了一声，立马朝着纪来发起冲锋。 这头强壮得像猛犸一样的野猪每前进一步，大地都会跟着颤抖。 纪来知道，自己必须避开这一下，否则等待自己的就是万劫不复，但他也清楚，自己现在还不能动，因为避开的时间早了，猪妹完全可以调转方向，只有等最后一刹，才能行动。 他紧了紧握刀的手，屏息凝神，等待着那唯一的时机。 看着那么一个庞然大物朝自己冲过来，是个人都会害怕，纪来也不例外——虽然气温在零下，但他的背还是湿透了。 终于，钢鬃到了眼前，纪来看准时机，纵身一跃，一个鹞子翻身，掠过了坦克一般的钢鬃，稳稳地落在了猪妹身后。 “呼…” 他刚送了口气，准备转身，可就在这时，他的背猛地一紧，然后整个人就好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摔在地上——他被那巨大的连枷撞飞出去，而他的背，已经结上了冰。 猪妹反跨在钢鬃身上，手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 “幼稚。” 她嘟囔了一声，就回正身体，驾着钢鬃再次冲向纪来。 看着大地的震颤，趴在地上的纪来知道，猪妹又冲了过来，但他根本没法移动自己的身体，因为他的脊柱已经彻底断了。 虽然正在修复，但因为臻冰的影响，修复的速度非常慢，即使有雾气的辅助，肯定也是来不及的。 情急之下，他只得用雾气在周身升起一道道屏障，希望可以挡下这次冲击。 不过，他明显低估了钢鬃的力量，连熊人都无法撕开的屏障在钢鬃面前就好像是一层层的玻璃，一碰即碎。 眼看钢鬃已经近在咫尺，生死存亡之际，纪来注意到了身旁那把巨大的连枷。 那是臻冰… 对啊！ 雾气拦不住它，臻冰总能吧！ 看到希望，他立马伸出手，一把抓住起了那把连枷。 瞬间，臻冰带来的彻骨极寒冻彻了他的身体，剧烈的疼痛也跟着传来——臻冰的冷气不仅在他手上凝结成了霜，甚至将他周遭的雾气也都冻了起来。 “啊——” 一声嘶吼，他咬牙翻过身，然后猛地一掷，将那连枷掷了出去。 猪妹见自己的武器被扔了过来，想要避开，但为时已晚——连枷正中钢鬃面门！ 霎时间，冰开始包裹钢鬃，连同猪妹一起，速度极快。 这时的猪妹，眼里满是惶恐。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面前这个瘦瘦小小的男人，竟能拿起臻冰，而且这么轻易就把臻冰的力量发挥到了如此极致——要知道，她练习了多年，才刚能达到这般强力的效果。 “你…” 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冰，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斥候 猪妹和钢鬃彻底被冰封住了。 她那惶恐的眼神和微张的嘴，也都定格在了那里。 半躺在地上的纪来更是愣在原地，一脸不可思议。 显然，他也没能想到自己掷出的臻冰竟会有如此威力——明明猪妹掷出的臻冰，只是冻住了他的背。 “有点儿厉害啊…” 他抬起手，正反看了看，发现好像除了结出的霜，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怎么会这么厉害…” 正当他对着自己的手发问，只听“咻咻”几声，就见数道寒光从背后出现，洞穿了火焰，在他面前炸裂。 霎时，周遭气温骤降，钻石一般的冰屑在空中飘零、落下。 纪来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吓了一跳，猛转过头，只见刚才还熊熊燃烧的火焰已经几近熄灭，而火焰之后，艾希正张弓搭箭，向着一群凛冬之爪。 那些人的坐骑已经不知所踪，看样子也都受了伤，正节节后退。 纪来见状，想要起身去帮忙，怎奈脊柱还没有修复完全，根本站不起来，只得继续观望——臻冰本就影响了修复的速度，再加上刚才那一个强行翻身，更是让修复变得缓慢。 不过好在，局势明显偏向艾希这边——她的身后，集结了大批人马，有战士，也有平民，有妇孺，也有老人。 很快，失去坐骑的凛冬之爪们就被逼退到了纪来身旁，但他们根本无暇顾及躺在地上的纪来，因为他们看到了他们的战母，也就是被冰封住的猪妹。 艾希也注意到了纪来，但她只是稍稍一愣，就继续向前，直到和纪来并排。 “你没事儿吧？” 她保持着拉弓的姿势，蹲下身子。 那完全由臻冰打造的长弓不断冒出冷气，让纪来打了个寒颤。 他摇了摇头，又用下巴指了指那些凛冬之爪，示意艾希，先把他们解决了。 艾希点点头，就站起身，可刚迈开步子，却又停在了原地。 “这…”她看着被冰封住的猪妹，问纪来，“是你干的？” “对啊！” 纪来的语气非常得意，活像一个等待老师夸奖的孩子。 不过奇怪的是，艾希不光没说话，脸色也暗了下来。 纪来不解，但也没问，毕竟眼下还有敌人在场。 艾希继续向前逼近，而那些凛冬之爪却没再后退——他们在猪妹身边摆出阵型，好像是要誓死守护他们的战母。 纪来正暗自感叹这种忠诚，可接下来的一幕，是他怎么也没能想到的——艾希并没有乘胜追击，反倒是放下长弓，冰晶箭矢也跟着消散在了空气里。 紧接着，就听艾希对那些暴徒大喊：“你们走吧！” 她这话一出口，纪来的下巴更是差点儿没掉下来。 这…几个意思？ 他一脸震惊的看向艾希，却还抱有一丝侥幸。 不过很快，又见艾希背对众人，抬起一只手，摆了摆，示意大家散去。 纪来本以为只是她自己犯了糊涂，大家肯定不会就这么放过这些入侵者，哪成想刚才还同仇敌忾的众人竟真的散了开去。 “这什么意思啊！” 纪来再也忍不住了。 这时，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拍了拍他的肩：“回去吧孩子，这里面的事多了去了，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清的。” “嗯？这…” 纪来转过头发出一声疑问，刚想问个清楚，那个老爷爷却已经离开了。 他只得把目光重新投向艾希。 此时此刻的艾希正盯着那些凛冬之爪，估计是为了避免这些暴徒再是生非。 这样一来，他更加不能理解艾希这么做的意义。 脊柱的修复基本完成，他从地上爬起来，站到艾希身旁。 “那个…我想知道，为什么要放过他们。” 他问。 艾希看了他一眼，然后继续看向前方，目光坚定却透着悲伤：“我和她，是姐妹。”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更是丈二和尚，心说，人家拿你当仇人，你拿人家当姐妹？这什么神仙逻辑。 “那他们为什么跟我说，阿瓦罗萨是敌人？” 纪来又问。 “她是我的连袍，”艾希转过头，十分认真的看向纪来，“我却背叛了她。” 这个回答让纪来一时语塞。 连袍… 背叛… 他的脑子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个逻辑。 艾希又补充道：“而且，这里本就是她的领地，我们不应该到这里来。” 这一句纪来听懂了——也就是说，真正的入侵者其实是阿瓦罗萨人，而那些凛冬之爪只是在扞卫自己的领地。 综上所述，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错的是艾希，是她亏欠了猪妹。 错的是阿瓦罗萨部族，是他们侵占了凛冬之爪的土地。 错的是自己，部族之所以被迫转移，是因为自己招来了冰霜祭司。 总而言之，这件事并不怪猪妹他们。 事实真相摆到眼前，纪来自然也就无话可说。 看艾希的样子，她应该也没心情闲聊，纪来把自己的头盔捡回来，就开始琢磨，等下回去一定要好好把艾希的资料再看一遍——之前看奥恩的资料时，以为自己对艾希的了解已经足够，所以只是一眼带过，现在看来还是远远不够。 “唉…” 想到这里，纪来不由得叹了口气，可就在这时，又听一阵嚎叫传来。 顿时，纪来和艾希全都绷紧了神经。 接着，只见不远处的黑暗中，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火把。 再看围在猪妹身旁的那些凛冬之爪，也都一改之前的灰头土脸，变得趾高气昂起来——很显然，这是有人撑腰的表现。 纪来突然发觉，这些人可能是斥候，而真正的大军在后面。 他和艾希对视一眼，将头盔戴好，板甲也就重新组合在他的身上，雾气也开始了填充。 艾希则回过身，抬起长弓，冷气凝成箭矢，一拉一放，冰晶箭矢在营地上空炸裂开来——这是讯号，告诉族人们，危险到来。 … 阿瓦罗萨的战士们很快重新集结在了艾希与纪来身后，蛮王和布隆也在其中。 凛冬之爪的大军也在这个时候赶到。 他们的大军里不止有人类战士，还有不在少数的熊人。 不过，最让纪来奇怪的，是一个男人。 第一百六十三章 对峙 冰冷的风吹过冻土，夜已经深了。 两军对峙，战争一触即发。 两个部族的战士都已经摆好阵型，随时准备冲锋，但没有战母的命令，谁也不会轻举妄动。 他们知道，这两位战母的关系，非比寻常。 … 那个男人正站在猪妹身前，双手扶在冰块上，好像是在释放什么魔法，估计是为了救猪妹出来。 虽然他穿着弗雷尔卓德的服饰，但他的腕上那形状怪异、体积巨大的镣铐以及拖到地上的铁链，还是暴露了他的身份。 起码，纪来是知道了。 他，是德玛西亚人。 他，是解脱者。 他，是塞拉斯。 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自己竟会在这冰原冻土之上，以这种形式见到一个德玛西亚人。 “看到那个拖着铁链的男人了吗？” 纪来凑到艾希耳边，轻声道。 艾希点点头，问：“怎么了？” “他能吸收魔法，任何魔法，要格外小心，”纪来接着道，“绝对不能让他碰到你。” 听他这么一说，艾希先是一愣，然后又点了点头，传令下去，让大家注意那个拖着铁链的男人。 这个时候，蛮王和布隆也凑了过来，两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愧疚。 艾希瞪了蛮王一眼，什么也没说。 那种眼神，纪来从小到大已经见过无数次了，每次他老爸喝醉后回到家，他妈都会用这种眼神去看他老爸。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对峙还在继续。 直到，一个冰裂开的声音出现——是猪妹身上的冰碎了。 与此同时，一阵欢呼声从凛冬之爪那边传来。 一阵骚动过后，猪妹就骑着钢鬣，站到了大军的最前方。 “好久不见了，我曾经的姐妹。” 她率先开口。 “我很想你，我的姐妹。” 艾希也往前站了一步。 冰冷的风吹起她的长发，却透出一股落寞。 “我记得我曾经说过，如果命运让我们再次碰面，我将视你为叛徒，是我的敌人。” 猪妹说这话时，语气决绝，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但你永远是我的姐妹，我不会把你当作敌人。” 艾希的回答也非常果断。 虽然两人的意思完全相反。 “那是你的事，何况你已经向我宣战，从你踏入这块土地起。” 猪妹说完，她的身后又传来了一阵阵的喝彩与吼叫。 “我很抱歉，但我没有办法，一种可怕的东西降临了，你要小心。” 可以看出，艾希并不想开战——这种时候，也的确不应该开战。 “所以呢？” 不过，猪妹显然不这么认为。 “我们应该团结。” 这时，艾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团结？那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 “只有团结起来，才能打败那些东西！” 艾希的情绪有些激动。 因为她说的，的确是事实。 “这就是你回来的理由吗！？” 猪妹也加大了嗓门。 艾希却重新冷静下来：“是丽桑卓。” “哦？她又像当年一样，屠杀了你的族吗人？” 猪妹这话可谓字字诛心，每一个音调都像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扎在艾希的伤口上。 艾希也的确沉默了——这是她最不愿想起的一段回忆。 猪妹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戳到了艾希的痛处，但她并没有继续刺激艾希，反倒是主动换了个话题：“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为什么你的部族里还会有冰霜祭司？” 看到这一幕，纪来突然觉得，这个猪妹好像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真的把艾希当作敌人。 “嗯？” 艾希发出一声疑问。 猪妹就抬起手，指着纪来：“他。” 艾希回过头看了纪来一眼，然后对猪妹道：“他是我的弟弟。” “弟弟？你什么时候又有了个弟弟？” 猪妹的语气有些轻佻。 “今天。” 艾希回答得干脆利落。 “呵，”猪妹不屑地哼了一声，“好了，叙旧到此结束，该聊聊现在的问题了，你想怎么解决。” “我们应该联合起来。” 艾希的语气非常认真，能看出，这是她的真实想法。 “联合起来做什么？逃命？” 猪妹的话在凛冬之爪那边引起一阵哄笑。 艾希却并没有在意：“联合起来，对抗丽桑卓，对抗那些怪物。” “那些怪物？你已经开始相信传说了是吗？” “这不是传说。” “行了行了，我不想听你说教，”猪妹有些不耐烦，“你先告诉我，眼下这个问题该怎么解决，你入侵了我的领地，打伤了我的族人，这笔帐该怎么算。” “你想怎么算？” 艾希问。 “我给你选择，是开战，还是赔偿，然后从我这里滚出去，或者，用一种古老的方式来解决。” “我说了，你是我的姐妹，我不会把你当作我的敌人。” “那你就是选择赔偿咯，还是说，你想决斗。” 对于曾经的艾希来说，她是不会选择决斗的，猪妹对她的了解也是如此，但现在的她早已不同往日。 “如果我们输了，你可以拿走我的人头，如果你们输了，就要让我去到冰海。” 艾希直接给出了决斗的条件。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决斗，一共有两层原因，一是因为，决斗，的确是最好的选择，二是因为，她希望可以用最小的伤亡来换取猪妹的清醒。 “好！那就决斗！不过，我可不要你的脑袋，”猪妹爽快答应下来，然后指了指艾希身后的人们，“我要他们，成为我的奴隶。” 当猪妹提出这个条件时，艾希犹豫了。 对于她来说，自己的命并没有那么重要，但族人的命，却不是可以拿来作为条件的，虽然她有信心，自己的人可以赢下这场决斗。 可就在她准备拒绝时，阿瓦罗萨的子民们发出了声音。 “答应！答应！” “我们能赢！” “伟大的战母！答应！” … 诸如此类的话接连不断，总之都是在劝艾希答应。 族人的相信极大地鼓舞了她。 她回过头，打量了一遍身后的每一个人。 “好！” 在她答应下来的那一瞬间，阿瓦罗萨人爆发出了欢呼声。 另一边，猪妹也点了点头。 “一局，还是三局。” 她问。 “听你的。” “那就三局。” “好。” 第一百六十四章 第一回合 所谓三局，也就是三局两胜。 在弗雷尔卓德，的确有这样的一个传统。 两军交战，长时间没有结果，或者说冬季来临，不再适合战争的时候，就会采用决斗的方式，来做一个最后的了断。 决斗本着愿赌服输的原则，在决斗开始之前，双方战母会事先讲好条件，分出输赢后，无条件执行，如有一方违约，不光是敌对部族不会允许，本族的族人也不会允许——因为这样违背了誓言和正义。 在这种道德约束下进行决斗，放到别的地方完全不可能，但在弗雷尔卓德，却是可行的。 因为在这里，成为战母的首要条件，就是得到绝大多数族人的认可，失信对于弗雷尔卓德人来说是不可原谅的，而族人又是部族的核心力量，像铲除异己之类的手段，在这里无异于作茧自缚。 决斗本身也有着相应的规则，或者说，约定俗成。 首先，双方战母不得参与。 这是为了避免战母在决斗中死亡，引起混乱、发生暴动，进而无法完成先前约定好的条件。 其次，决斗讲究一个至死方休，也就是说，只有一方死亡才能算作结束，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认输。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样的决斗上认输，基本等同于死亡，何况弗雷尔卓德人信仰狼灵，在他们看来，能睁着眼死去，是一件至高无上的荣耀。 … 战鼓响起，双方就位。 凛冬之爪派出了一名鹰头熊身的熊人。 据纪来分析，他们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探一探阿瓦罗萨的实力。 对于凛冬之爪来说，熊人是盟友，但始终不是自己人，而且熊人没有感情，用来探察敌情最合适不过。 阿瓦罗萨人则选择由蛮王出战。 艾希本想派一名冰裔上场，但怎奈蛮王竭力请求，她也只得答应。 看得出，蛮王这是在讨好艾希。 不过好在，蛮王的实力不仅不输冰裔，且有过之而无不及，总的来说，也不算一个鲁莽的决定。 决斗的裁判是由双方萨满担任，战母们则负责监督。 在任何一个部族里，萨满都是中立角色，他们虽然效忠于不同的战母，但他们崇拜着同一个神明，他们相信，一切都是神的旨意，所以，部族间的外交一般都是由萨满牵头，由他们作为决斗的裁判也再合适不过。 双方萨满站在二人之间，好像是在进行某种祈祷。 祈祷结束，呐喊声从两个阵营爆发，响彻了这个夜空。 … 第一回合，正式开始。 熊人率先发难。 他凭着身高优势，朝着蛮王挥出一掌。 蛮王一个翻滚向前，巧妙避开，站到熊人身下。 他瞄准熊人肋间，大刀自下向上刺出，却被熊人的另一只手拦下。 看到这一幕，纪来立马明白了这头熊人的特性——他有着鹰的视力，想要从常规的视觉死角进攻是根本不可能的。 发现了这一点，他想要告诉蛮王，却被艾希拦了下来。 艾希告诉他，决斗的过程中不允许有场外援助，说话也不行。 听了这个规矩，他也只得作罢，然后暗自祈祷，希望蛮王能尽快发现这一点。 不过很显然，他高估了蛮王的战斗智商。 蛮王的确不再试图从死角进攻，而是开始了正面对抗。 他用刀扛下熊人的进攻，然后抽刀反击。 熊人也是硬扛，然后再挥一掌。 两个人就这样，打得是有来有回，没有任何技巧和策略可言，就是单纯的硬碰硬，看谁更硬。 艾希站在场下，虽然脸上镇定自若，但纪来注意到，她的手攥得死死，骨节发白。 这倒也正常，自己的丈夫和这么一个怪物作殊死决斗，哪个妻子会不紧张——即使她知道，自己的丈夫非常强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个人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仔细看去，能看到熊人的皮毛已经被血洇湿，皮毛之下，数道巨大伤口清晰可见，而蛮王脸上也满是淤青和血痕，身上的盔甲更是伤痕累累。 现在，就看谁先倒下了——这种时候，倒下就意味着死亡。 双方阵营也都陷入了安静。 所有人都专注于这场对决，等待着最终的结果——先倒下的，会是来自阿瓦罗萨的泰达米尔，还是来自凛冬之爪的熊人。 纪来看在眼里，长长地出了口气。 因为他知道，这一回合，蛮王赢了——现在的蛮王，连眼都没红，这也就意味着，他还没进入愤怒状态——要知道，红了眼的蛮王，可以在瞬间挣脱雾气的束缚。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只见蛮王一刀过去，那熊人也不知是没来得及反应，还是已经没了格挡的力气，直接蛮王削掉了半个脑袋。 那熊人跪到地上，倒了下去，鲜红的脑浆掉到地上，很快染红了结霜的草地，不停冒着热气。 顿时，阿瓦罗萨人爆发出了喝彩与欢呼。 蛮王用刀撑着身体，转头看向艾希，抬手一笑，竖了一个大拇指。 艾希这才算送了口气。 她也朝蛮王笑了笑，拍了下纪来，示意纪来去把蛮王接回来。 不过纪来刚一抬腿，只见身后数个年轻的小伙子已经冲了上去，直接把蛮王扛了回来。 … 蛮王被那些年轻人抛向天空，喝彩声接连不断。 一片欢声笑语中，第一回合结束了。 和阿瓦罗萨人的兴奋不同，对面的凛冬之爪明显沉静了许多。 在蛮王和艾希相拥之时，纪来注意到，猪妹正和塞拉斯一同走进他们的大军之中，好像是商量着什么。 这让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 短暂的庆祝过后，艾希、蛮王，布隆、纪来四人，还有几个部族里的“百夫长”，召开了一个临时会议，为的就是商讨第二回合的出战人选。 原本被安排在第一回合出战的那个冰裔战士率先表示，希望自己能代表部族出战。 他身为寒冰血脉，又是部族里少数能熟练使用臻冰武器的人，身体条件也可以说是非常好，而且战斗经验丰富，参加过的大小战役更是不计其数，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众人权衡了一下，也都纷纷表示了同意，纪来却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直到蛮王问他。 “那个…我想问下这位兄弟，你会用魔法吗？” 第一百六十五章 幌子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纪来有一种预感——第二回合，凛冬之爪会派塞拉斯出战。 毕竟，猪妹和塞拉斯刚才的举止很难让人不这么想。 听他这么一问，那个冰裔战士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当然，有什么问题吗？” 显然，他意识到纪来可能是要妨碍自己，态度并不那么友好。 “没什么问题，只是我刚才无意间看到，他们的战母在和那个能吸取魔法的男人说话，”纪来解释道，“我觉得第二回合他们可能会派他上场，如果你会魔法，会很危险。”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一齐陷入沉默，除了那个冰裔——七个不含糊，八个不在乎，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他的眼神里满是轻蔑：“不是只要不被他碰到就可以了吗？” 纪来见状，点了点头，看向艾希，没再说什么。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虽然自己是艾希的连袍，但这种时候，拿主意的人也不应该是自己——艾希才是这个部族的最高领袖，而自己要做的，只是把该说的说出来，最后的抉择还要由艾希来做，这样可以在很大程度上避免掉麻烦。 艾希顿了顿，对那个冰裔战士道：“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我的确不建议你出战。” 虽然说得比较委婉，但不失为一个明知的选择。 三局两胜中，第二回合是赛点，双方肯定会派出各自部落中最强的战士应战，而在弗雷尔卓德人的一般认知里，寒冰血脉代表着强大，因为他们身上流淌着古老的元素魔法。 对于凛冬之爪来说，能克制冰裔的塞拉斯，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而对于阿瓦罗萨人来说，找一个并不具备魔法力量的人出战，才是上策。 综上所述，纪来认为，最有资格也是最有能力对抗塞拉斯的，是他自己，但奈何“我想上”这样的话，他根本说不出口，也只得作罢——艾希让上，就上，艾希不让，也就算了。 艾希说完，那个冰裔瞪了纪来一眼。 接着，他单膝跪到地上，牵起艾希的手，又自己的额头靠了过去：“伟大的战母，请允许我为您战斗。” 纪来白了他一眼，心说，不就是表忠心吗？谁不会啊！ “请您相信，我会为部族取得胜利。” 那个冰裔接着道。 再看艾希，她明显犹豫了——是她的善良影响了她的理智，而这对于一个领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停顿了片刻，她握住了那个冰裔的手：“如果情况不对，我允许你认输。” 纪来知道，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唉…” 他不禁叹了口气。 如果对方派出的人真是塞拉斯，那这个冰裔战士的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他，必死无疑。 要知道，塞拉斯可以通过皮肤吸收魔法，化作己用，只要对方的身体里有魔法存在，不论你使用与否。 这对于身体里存在着魔法的人来说，是个无解的问题——没有谁能保证，在一场单打独斗中不被他碰到。 … 商讨完毕，艾希决定，还是由那名冰裔出战。 在那个冰裔整备时，纪来拍了拍他的肩，语气真诚：“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但请你相信，如果你的对手真是那个男人，能不用魔法，还是不用的好。” 那个冰裔也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纪来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纪来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平静。 那是视死如归的平静。 看来，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对于一个已经做好觉悟的人来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纪来朝他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了。 这个时候的纪来还不知道，塞拉斯不仅可以吸收人体内的魔法，甚至连武器内的魔法，他也可以吸收，比如那个冰裔背上的臻冰巨剑。 … 战鼓响起，双方就位。 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凛冬之爪派出的人竟不是塞拉斯，而是一个骑着猪的胖子。 那人的长相和他的坐骑相差无几，而且也并非寒冰血脉——因为他手上拿的，是一把铁质大锤。 最直观的判断一个人是否是寒冰血脉的方法，就是看他能否直接触碰臻冰。 虽然寒冰血脉在使用臻冰时也会承受巨大的痛苦，但还可以忍受，而普通人直接触碰到臻冰，瞬间就会被冻结，轻则缺胳膊少腿，重则丧命。 当然，纪来是个例外。 至于他为什么可以触碰臻冰，暂时还是个未知数，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见对方没有派出塞拉斯，甚至派出的都不是冰裔，纪来一脸不解。 在这么重要的赛点上，不用塞拉斯也就算了，怎么连寒冰血脉也不用，除非…他突然想起了一种可怕的可能： 猪妹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打算赢，或者说，这场决斗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幌子——等决斗结束，她还是会发起进攻。 … 在双方萨满进行祈祷的时候，代表阿瓦罗萨的那个冰裔回过头，看向艾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他眼中的平静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亢奋，胜利的亢奋——拥有着寒冰血脉的精锐战士，对战一个没有寒冰血脉的胖子，想输都难。 不过，在看到这个笑容的瞬间，纪来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也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 祈祷结束，第二回合正式开始。 代表凛冬之爪的胖子率先展开进攻，只见他两脚一磕身下野猪，那头不算大的居瓦斯克就朝着那个冰裔奔袭而来。 不过冰裔并没有取下背上的巨剑，反倒是一脚在前，一脚在后，压低身子抬起手，看样子是准备用手擒住那头野猪。 眼看野猪已经接近，那个冰裔没有丝毫的慌张。 这时，却见那胖子抡圆胳膊，把手上的大锤甩了出来，直冲冰裔面门。 冰裔反应极快，立马收势，纵身一跃，不仅躲过了飞来的大锤，也避开了撞过来的野猪。 与此同时，他在空中完成了一个漂亮的转体，并从背上抽出巨剑，准备来一招天降重剑，可就在这时，纪来看到，那胖子的脸上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第一百六十六章 塞拉斯 纪来大叫一声不好，可惜为时已晚——剑还没能落下，那个冰裔的脚却被一根粗大的铁链死死缠住。 紧跟着，只见那铁链猛地一拽，直接把还在空中的冰裔甩到了地上。 纪来一眼认出，那铁链，正是塞拉斯手上那根。 他这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自己之前的猜想完全是错的。 猪妹不仅想赢，而且非常想！ 那个胖子，就是塞拉斯！ 他伪装成别人就是为了迷惑视线！ 那名冰裔倒在地上，没有一点要爬起来的迹象。 正常情况下，这种程度的摔伤对于拥有寒冰血脉的人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可他到现在还没起来，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体内的魔法，很可能已经被抽干了。 这时，就见那胖子像一颗泄了气的球，肿胀的身体一点一点地瘪了下去，五官也发生了变化。 转眼的功夫，那胖子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苍白的皮肤，微卷的长发，以及那副镣铐和铁链。 塞拉斯显出原形后，特意往纪来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露出了那个诡谲的笑容，好像是在嘲笑。 纪来被他这么一笑，更是怒从心头起，抬腿就要冲上去，却被艾希给拦了下来。 艾希朝他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无奈。 纪来愣在了那里。 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对方已经使诈了，却还要遵守那些所谓的规则。 … 另一边，那个冰裔虽然倒在地上，无法动弹，但他的手依然死死紧握着那把镀着臻冰的巨剑——在弗雷尔卓德，武器对于一个战士来说，就像是生命，甚至比生命还要宝贵。 这个时候，塞拉斯走了过来，站到那个冰裔身前。 他先是夺过那把臻冰巨剑，插到地上，然后蹲下身来，一把揪住那个冰裔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后悔吗？” 塞拉斯问道。 那个冰裔费力地抬起头，看向塞拉斯，满眼的愤怒，脸色十分苍白——显然，他的身体因为突然失去了魔法，已经变得异常虚弱。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塞拉斯又把那个冰裔往上提了提，拽到自己脸前，“要怪就怪你自己，或者你的族人。” “我呸！”那个冰裔卯足了劲，一口唾沫吐到塞拉斯脸上，怒道，“你个小人！” 塞拉斯抬手抹掉脸上的口水，不怒反笑：“果然是野蛮人，你还不明白现在是什么局面？” 吐口水已经用尽了那个冰裔最后的力气——他的头因为失去了脖子的支撑，向后仰去。 “要杀要剐，随你。” 虽然他的声音孱弱，但这话，绝对是真汉子的口吻。 塞拉斯把手前后晃了晃，硬是把那个冰裔的脑袋给晃了回来，不过也只是从后仰变成了前倾。 “那怎么行，你得自己选，是快一点儿的还是慢一点儿的，还是说，认输。” 他笑着道。 听他这么一说，那个冰裔耷拉着的脑袋抬了起来，但没有回话。 他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但目光依旧凶狠。 “你不想选？” 塞拉斯又问。 那个冰裔依旧没有回答，还是恶狠狠地瞪着眼前这个男人。 塞拉斯却一点儿也没不耐烦，甚至还有些语重心长道：那你要不要我帮你选？” 那个冰裔还是不说话。 “你不说的话，我可就默认你答应了，”塞拉斯站起身子，也把那个冰裔举到和自己视线平齐的位置，“那我帮你选…认输，怎么样？” “做…梦！” 那个冰裔咬牙切齿道。 “你这个人，你让我帮你选，我选了，你又反悔不认，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说到一半，塞拉斯的语气瞬间阴冷下来，“现在你没得选了，我再问你一遍，这个输，你是认还是不认。” “认…认你奶奶个爪儿！”那个冰裔怒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唉…” 塞拉斯故作无奈，叹了口气。 紧接着，他手一松一扣，扣住那个冰裔喉咙，大臂后收，身子一蹲，猛地把那个冰裔砸到了地上。 “认，还是不认？” 他又问了一遍。 那个冰裔还是没有回答。 塞拉斯就又扣着喉咙，把那个冰裔提起来，然后再按回到地上。 每按一次，他就问一次，如此往复，但得到结果都是一样——那就是没有回答。 见那个冰裔死活不说，塞拉斯就换了一种方式。 他站起身来，开始用脚去踢那个冰裔的脸，就好跟踢球似的，而且也是每踢一脚，就问一次。 “认，还是不认？” 很快，那个冰裔就满脸是血了，也不知是从嘴里，还是从鼻子里，或者是从裂开的眼眶里流出来的，又或者，全都有，但他依然不吭一声。 … 这一切，纪来全都看在了眼里。 现在的他已经愤怒到了顶点，他的牙已经咬得咯咯作响，他的手已经攥得骨节发白——他不明白塞拉斯为什么要这样。 是为了挫锐气？ 还是只是单纯的变态？ 不管是哪一种，在纪来眼里这都已经是不可饶恕的罪行了： 你可以使诈，毕竟兵不厌诈，你也可以直接杀了他，因为这是决斗，没有人会说什么，但你非要这样羞辱、折磨他，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不过，这还不是最让他生气的，最让他气不过的，是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也就是那个冰裔的同胞们——自己一个新加入的人都看不过去了，这些人竟然为了那个所谓的规则，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自己的同胞受辱。 … 塞拉斯终于停了下来。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拔出了插在地上的那把臻冰巨剑。 “我给了你选择，你不识好歹，那就不怪我了。” 他双手握住剑柄，把剑悬在了那个冰裔手腕的位置——看来，他还是不打算给他一个痛快。 … 看到这里，纪来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愤怒了。 灰蒙的风暴在他眼中涌起，雾气也开始填充进板甲。 “我草你妈！” 他大骂一声，直接朝着塞拉斯冲了过去——没人再拦他，也不知是因为没来得及，还是良心终于发现。 他像一头脱笼的困兽，像一道凌厉的闪电，瞬间站到塞拉斯面前。 第一百六十七章 规矩 纪来二话没说，一个弓身向前，以肩撞腹，直接将塞拉斯扑了出去。 接着，他骑跨到塞拉斯身上，一手揪着领子，一手拳头紧握，每一拳都直冲面门。 很快，塞拉斯的脸已经血肉模糊，但奇怪的是，他一直没有反抗，甚至连最基本的格挡动作都没有，就这么任凭纪来在他脸上肆意发泄。 这个举动在双方营地引发了骚动——凛冬之爪肯定是非常不满，至于阿瓦罗萨人，他们的态度相当复杂，有不满，有同意，也有默不作声。 艾希作为阿瓦罗萨部族的战母，她的态度偏向于第三种，而蛮王和布隆则属于第二种——是个人都能看出塞拉斯的残忍，但碍于阵营以及决斗的规则，他们不能像纪来一样不计后果地行事。 纪来则已经被愤怒遮蔽了双眼，现在的他一心想要教训下这个借着规则满足自己的德玛西亚人，全然没有在意周遭的异变，直到猪妹出现。 “打够了吗？” 猪妹着钢鬣站到了纪来身前，冷冷道。 “你说呢？” 纪来停下手上的动作，抬起头，怒视着她，以及她身后的三个战士——他的目光凶狠、嗜血，声音也冰冷异常，透着强烈的愤怒与杀意。 “你很有勇气，”猪妹抬起手，用她的连枷指着纪来，“但你知道，你的行为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吗？” 与此同时，艾希也在蛮王、布隆的跟随下站到了纪来身后，只是他并没有发现。 “什么后果？” 纪来继续反问，一点儿也没有要放开塞拉斯的意思。 “她应该告诉你的，”猪妹抬起头，看向艾希，“不过已经没机会了。” 这话明显是说给艾希听的，站在后面的艾希自然也明白。 “是我的失误，”艾希往前迈了一步，站到纪来身旁，“但有什么不满，冲我来。” 纪来这才注意到，艾希、蛮王还有布隆已经站到了自己身旁。 艾希朝他点了点头，蛮王和布隆也跟着投来一个肯定的眼神——看来，他们三个已经认可了纪来的做法。 “我可以把你的意思理解为在向我宣战吗？” 猪妹放下了手上的连枷，饶有兴趣地看向艾希。 “凛冬之爪的战母，瑟庄妮，我作为局外人来说句公道话，虽然是这个小兄弟鲁莽了些，坏了规矩，但也是你的人不妥在先，不是吗？” 一旁的布隆开口道。 “弗雷尔卓德之心，你真的是局外人吗？” 猪妹侧目看向布隆，语气里满是嘲讽。 不过她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布隆虽然不效忠于任何一个部族，但在弗雷尔卓德，没人不知道他和艾希还有蛮王的关系——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他完全可以算是半个阿瓦罗萨人。 “什么局不局外，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是你的人不规矩在先！” 扛着大刀的蛮王怒道。 相比起布隆的委婉，蛮王就直接了很多，哪想猪妹却不怒反笑。 “规矩？规矩里有说不能伪装吗？规矩里有说不能强迫对方认输吗？违背规矩的人来跟我提规矩，真是可笑，”她说完看向艾希，又道，“这就是你找的血盟？”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直说，你想怎样。” 艾希并没有理会猪妹的挑衅，也没有去辩解什么，但能看出现在的她非常镇定，或者说，她已经做好了战争的准备。 “我想怎样？”猪妹讥笑，“我想让你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你同意吗？” 艾希转过头看了一眼蛮王、布隆，看了一眼正在等待结果的阿瓦罗萨人，然后回过头，看向猪妹，从背上取下长弓。 “那就只能开战了。” 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艾希会主动提出开战，但她的眼神说明，她是认真的。 “求之不得。” 猪妹一口答应。 她身后的那三个战士也立马摆出战斗姿势，不远处的大军也都已经列好阵型，蠢蠢欲动，只等一声令下。 这…就要开战了？ 纪来松开塞拉斯，站起身来，转过头看了一眼艾希三人以及后面的阿瓦罗萨人。 因为我，就要让这些人陷入战争的泥潭吗？ 扪心自问，答案自然也显而易见。 绝对不能！ 纪来如是想到，一个夸张的计划也应运而生。 “还等什么？这就怕了？！” 这时，猪妹大喝一声，朝着艾希甩出了她的连枷。 战母出手，这是开战的讯号！ 纪来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掷向艾希的连枷，背对着艾希道：“交给我。” 大地开始震颤，撕心裂肺地吼叫也开始传来。 是凛冬之爪的大军发起了冲锋！ 纪来闭上眼，抬起了另一只手。 紧跟着，只见一道绵延数里的雾墙在猪妹身后拔地而起，拦下了凛冬之爪的冲锋——如果把视角拉高，能看到，这哪里是墙，根本就是一座雾气长城。 “你…什么意思？” 猪妹见状，猛地一抬手，示意大军停下。 她虽然是一族之母，但也从未见过有人能在转瞬间制造出如此庞大的墙体，这是何等的恐怖——如果冒然突围，恐怕会有麻烦。 “我一个人来承担，和他们没有关系。” 纪来松开连枷。 “所以…你想怎么办？” 猪妹的气焰明显弱了很多。 大概她怎么也没能想到，这个男人竟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艾希也被吓了一跳。 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纪来的真正实力。 不过，只有纪来自己心里清楚，自己能操纵的雾气量绝对没有如此庞大——他本想升起一道薄墙，哪成想这墙竟足足厚了起码一千倍，而且最关键的是，升起雾气长城后的他，依然能感受到体内雾气的充盈。 这是怎么回事儿… 虽然理论上绝无可能，但的确发生了。 可能是最近收集的雾气比较多？ 纪来又仔细感受了下体内雾气的存量，的确十分充盈，也就没再去纠结，毕竟还是要先把这场争端彻底结束——只要雾气还在，他的计划就能进行。 于是，他对猪妹道：“继续决斗，你带着你的族人一起，我陪你们玩，如果我赢了，就是赢了，怎么样？”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围城 他的这话一出口，艾希、蛮王还有布隆一齐愣在了原地，不过愣住的不光是他们，还有对面的猪妹，以及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塞拉斯。 显然，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这小子竟然想以一人之力，挑战整个凛冬之爪！ 一时间，没人再说话。 冻土之上，只剩下冰冷的风在吟唱。 许久。 “怎么？”纪来见状，不以为然，继续挑衅，“不敢？” 猪妹明显冷静了许多。 她不屑地“呵”了一声，身下的钢鬣就也跟着“哼”了两下，好像是在说，这小子太狂妄了，让我来教训一下他——白色的热气从它的鼻孔里喷出来，瞬间结成了霜。 与此同时，艾希一行人也反应了过来，不过他们并没有开口，反倒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纪来。 他们完全不能理解，纪来这是打算做什么。 纪来有些不耐烦，扭了扭手腕，接着道：“赶紧，给个痛快话儿，我代表阿瓦罗萨人和你们决斗，怎么样？” 他又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观点，艾希一行人这才算真正明白，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想一个人抗下这场战争，来保卫部族。 蛮王率先上前，站到纪来身旁：“兄弟，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可以和你一起！” 布隆往前迈了一步，然后把盾牌立到地上：“我会和你一起终结这场战争！” 艾希也走上前来，虽然她嘴上什么都没说，但她的眼神已经传达了她的意图——阿瓦罗萨人，从不畏惧战争，阿瓦罗萨人，会和你并肩作战。 见众人纷纷上前，纪来笑着摇摇头，然后也往前走了一步，再次和众人拉开距离，背对他们：“这是我挑起的战争，我自己可以解决。”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要单挑整个凛冬之爪，他只是想借这个噱头，把猪妹唬住，让她知难而退，要知道，可不是什么人都敢当众说出这样的话。 兵不血刃，不战而胜，才是兵家的精髓。 不过话又说回来，就算猪妹失心疯，真的答应了，他倒也不怕，毕竟在老奥恩那里，他也是一个人单挑了数以百计的熊人，现在无非是多了几个寒冰血脉，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那些冰裔手上的臻冰武器——臻冰对亡灵之力的影响，暂时还是个未知数，但可以确定，臻冰会影响到身体的修复。 一旁的艾希没能想到，自己这个连袍，在这一瞬，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他变得自信，他变得果断，他变得…强大。 “你太狂妄了。” 猪妹瞪着纪来，抬起了手，示意身后的大军开始突围。 如果说，刚才的猪妹是被那骤然升起的巨大墙体唬住了，那现在的她就是被愤怒冲昏了头——崇尚武力的凛冬之爪怎么可能容忍一个人这样挑衅，不给他一点血的教训是不可能的，哪怕自己也要付出血的代价。 纪来轻蔑一笑，活动了下脖子，抬起双手，轻声道：“你还不明白？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 话音刚落，只见他指节一紧，猪妹身后，那雾气的长城竟开始向后弯曲。 看似巨大、笨重的墙体实则轻盈无比，就好像一张纸，被人轻轻一卷，就成了一个纸筒——眨眼的功夫，原本呈直线的墙体已经变成了一个环，将整个凛冬之爪的大军围在了里面。 猪妹转过头，见自己的大军已经身陷围城，整个人就僵在了那里，张着嘴，却没能说出话来，一如她之前被冰封时的模样。 她怎么也没能想到，如此巨大的墙体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形变，把自己的部族围了起来。 “兄弟，你这也…太恐怖了。” “这…” 蛮王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的围城，一脸惊愕，旁边的艾希也是一样。 “小…小兄弟，这是什么魔法？” 即使是游历了整个弗雷尔卓德的布隆，也不曾见过如这般恐怖的魔法，只是他并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魔法，而是另一个位面的神明赐予他的力量。 “还要继续吗？我是不介意。” 纪来听到身后传来的经验，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子得意，但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故作镇定，接着对猪妹道。 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唬住了猪妹，只要再稍稍加把劲儿，自己的计划就大功告成了。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猪妹到现在还没能从惊愕中缓过来。 见状，纪来就又操纵雾气，在巨大的墙体上生出了无数尖刺，正对着围城内部。 “只要我动一动手指，你就会永远失去你的族人，”纪来接着道，“哦，不对，我连手指也不用动。” 猪妹也注意到了围城内的变化。 她猛地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纪来：“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纪来知道，自己的计划已经成功了大半，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这种时候绝不能心急，“这不得听您的吗？决斗还继续吗？” 猪妹被气得脸色发紫，迟疑了许久，才说除了那句话。 “是…我们…输了。” “这就完事儿了？” 纪来的语气十分轻佻，无辜的表情更是气人。 猪妹已经气到整个人都在发抖，但又无可奈何，毕竟族人的命都在人家手上，只得咬牙切齿道：“你…还想怎样？” 纪来转过头看了艾希一眼。 他这是在征询艾希的意见。 艾希自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朝他点了点头。 纪来就回过头，对猪妹道：“之前答应好的条件，你会兑现吧？” 猪妹又迟疑了两秒，然后极不情愿地点了下头。 纪来非常满意这个结果，但他并没有立刻撤下雾气，反倒是转过身，对艾希道：“我的女王，您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猪妹本就气得要死，纪来却还蹬鼻子上脸，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她想要杀了这个混蛋。 艾希看了猪妹一眼，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她知道，自己和猪妹这个梁子，更不可能解开了。 “好！”纪来回过身子，对猪妹道，“我的战母没有别的条件了，但我有。”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这样一个条件 艾希一怔。 她怕纪来会说出什么丧心病狂的条件，彻底激怒猪妹——于她本心，她并不想失去猪妹个朋友。 哪成想纪来这条件还没说出口，猪妹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现在的她一心想要杀了纪来。 “我杀了你！” 只听一声大喝，猪妹两脚一磕，挥舞起手上的连枷，作势就要冲过来。 纪来却不紧不慢，无奈地摇了摇头，抬起手，做了一个“stop”的手势：“想想你的族人。” 他的意思是让猪妹冷静，不过显然，这已经没了可能——钢鬣已经迈开步子，局势一度激化。 见谈判失败，纪来立马凝聚雾气，做好迎战准备，可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拦在了钢鬣身前，而且真的让已经发动的钢鬣停了下来。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塞拉斯竟会拦住猪妹。 看猪妹的样子，她还想继续，但塞拉斯好像对她说什么，她才放弃。 纪来这才发觉，这个塞拉斯在凛冬之爪的身份，好像是个军师——至于他跟猪妹说了什么，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无非就是什么要以大局为重，不妨先听这小子说了什么。 很快，猪妹的话证明了纪来的猜想。 “有屁快放！” 纪来摆出一副心领神会地模样，点了点头：“我希望，咱们可以先坐下来，好好聊聊，心平气和，谁都不许发火那种。” 这话一出口，猪妹、艾希一同愣在了原地。 她们两个怎么也没能想到，纪来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条件。 “你说什么？” 猪妹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纪来就又重复了一遍，她才真正相信。 这个时候，艾希也明白了纪来的意图——如果真能借这个机会，和猪妹把话说开，两个部族团结起来，绝对是一件好事。 见猪妹不回答，纪来又问：“怎么样？你考虑一下？” 猪妹迟疑了半秒，又和塞拉斯对了个眼神，然后点了点头。 至此，纪来的计划宣告完成，接下来就看嘴上功夫了。 如果顺利的话，一来可以缓解艾希和猪妹的关系，进而拉拢凛冬之爪，增加对抗霜卫部族的筹码，二来可以解决一个一直困扰着纪来的问题——塞拉斯，一个德玛西亚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成了凛冬之爪的军师。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并没有撤下围城，而是告诉猪妹，等对话结束，自然会解除，大可以放心。 这样一来，起码可以保证在对话的过程中，猪妹不会翻脸，也能在一定程度影响到对话的结果。 猪妹稍稍犹豫了下，就点头表示了同意。 在她点头的那一刹，阿瓦罗萨人爆发出了欢呼，响彻整个夜空，唯独那个冰裔——他的脸色非常不好，眼中也满是绝望，但并没有人注意。 … 众人散去，艾希、蛮王一行人带着猪妹还有塞拉斯进到营地，准备开始对话，纪来则打算先回去看一眼悠米和卡特，顺便拿下电脑，再赶过去。 猪妹在进入营地前嘱咐了她带出来的那三个战士，让他们去安抚一下族人，并时刻关注围墙的状态，一旦有危险发生，立刻报告。 纪来对此表示无奈，说自己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 猪妹则坦言，一个人越说自己不是那种人，就越是那种人。 纪来被噎得无话可说，扔下一句“随便”，就离开了。 … 回到住处，见卡特还在安睡，他长出了口气。 悠米已经醒了过来，正趴在卡特身旁，望着卡特的脸发呆，见纪来进来，直接扑到他怀里：“喵呜，凡人，她怎么还不醒？” 纪来在悠米的眼神中看到了担心，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她要再休息一段时间，没事儿的，放心。” “那，凡人，你怎么样了？” 悠米又问。 “我没事儿啊，”纪来用脸蹭了蹭悠米，“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你不用担心。” “喵呜，那就好，”悠米也终于露出了笑容，“你还要出去吗？” “对啊，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凡人，我…饿了。” 悠米一脸委屈。 纪来这才想起，的确有段时间没吃东西了，好好的烤肉也被那些骑猪的家伙给打断了。 “这样，你一会儿跟着我，我要去见一个很凶的阿姨，你不用怕她，那里应该会有吃的，没有的话，你就找那个白头发的姐姐要，她会给你。” “喵呜！好~” “你要到旁边等下，我看点儿东西，就带你过去。” 悠米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纪来则赶紧从行李里翻出电脑。 他打算先把艾希和猪妹的资料仔细看一遍，然后再看看塞拉斯的资料。 对于他来说，塞拉斯是个新英雄，了解得并不多，只知道他能吸收魔法，在游戏中能窃取敌方英雄的大招，仅此而已。 打开网页，选中地区，弗雷尔卓德，再把页面下拉，找到艾希的画像，点进去。 纪来快速浏览了一遍艾希的基础资料，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文字提到猪妹这个人。 于是，他将页面下拉，想看看下面会不会有什么漏网之鱼。 这一拉，一篇名为《战母》的资料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并不记得有这样一份资料存在，看样子应该是最近更新的。 真恶心啊… 拳头这是要将吃书进行到底？ 接着，他点进去才发现，这不是一篇资料，而是一部漫画——这部名为《战母》的漫画一共只有四话，篇幅不长，从画风上看，应该是美漫。 我靠… 漫画是什么鬼？ 纪来心说着，点开了第一话。 他一眼认出封面左上角的红色字体，那是漫威的标志。 原来还是和漫威的联名，拳头可以啊… 他一边点头称赞，一边开始翻看。 好在之前上课时有看漫画的习惯，虽然翻的是日漫，但大同小异，本质是一样的，所以他看得很快，理解也还算到位。 一口气看完了这部漫画，他对艾希和猪妹的关系已经有了一个相对完整的了解，不过随之而来的问题，却让他有些头疼。 这种观念上的差异要怎么解决？ 第一百七十章 求同存异 关于这个问题，纪来最先想到的是之前在课本上看到的一个词——求同存异。 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没这么简单了，但可以肯定，这个方向是对的。 于是，他开始思考，这个“同”，同在什么地方，这个“异”，又异在哪里。 结合漫画中提供的信息以及自己的见闻，稍加整理，纪来得出了结论。 这个“同”，有两点： 一、阿瓦罗萨人和凛冬之爪的人同为弗雷尔卓德人。 他们一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也就是说，这片土地的兴衰牵扯着他们每个人的命运。 二、两个部族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霜卫部族。 这一点从艾希和猪妹对冰霜祭司的态度上就可见一斑，漫画中更是详细描述了艾希对冰霜祭司的仇恨，以及猪妹对冰霜祭司的敌视。 综上所述，霜卫部族的存在影响了弗雷尔卓德的安定，扰乱了弗雷尔卓德的秩序，甚至还关系到了这个世界的存亡，加上“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样一来，两个部族完全有理由联合起来。 想到这里，纪来决定把对抗霜卫部族作为等下对话时的重要方向。 至于那个“异”，无非就是两个部族观念上的区别，艾希领导的阿瓦罗萨部族信仰团结与自由，而猪妹领导的凛冬之爪部族则崇尚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艾希之前提到的背叛也跟这个“异”有着莫大关系——漫画中表明，两个人在歃血为盟、结为连袍之后的第一次任务中，就因为这个“异”发生了冲突。 猪妹认为，杀掉其它部族的炉户，是无关紧要的一件事，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部族的延续，而艾希却认为，那些炉户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死。 一番争论过后，艾希带着那些炉户脱离凛冬之爪，两姐妹也就此分道扬镳，各奔天涯。 总而言之，这个“异”，属于不可调和矛盾，想要消除是不可能了，只能在现有基础上加以引导，尽可能地把负面效果削弱。 “求同存异”的具体方案已经基本成型，纪来又找到猪妹的资料，把她的资料仔细看了一遍。 猪妹的资料中并没有提到她和艾希的事，却提到了熊人和乌迪尔。 一篇名为《被诅咒者的静默》的资料详细讲述了猪妹去找寻狗熊的经过，以及最后的结果，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凛冬之爪里会有熊人的存在，而这一过程中，乌迪尔起到了关键的作用。 资料中有这样一段话，让纪来有些不能理解： 巨大的黑叶树木噼啪作响、摇摇晃晃。 比猛犸还更高大的它走出了树林。 这是一座肌肉的城池，支撑它的每一条肢体都比人体还粗壮。 它古老残破的远古护甲由黑暗的金属板组成，数百场战斗留下的血迹在上面凝结成厚厚的一层。 在它的后背和肩膀上，插着许许多多残破的武器，全都因岁月而变得锈迹斑斑。 它有一半的脸已经没有了血肉，露出了粼粼的白骨、牙齿和犄角。 诡异的黑血从它嘴里淌出。 四只眼睛看上去超乎想象地古老、异样、冷酷，正俯视着瑟庄妮和乌迪尔。 这是一段对狗熊外貌的描写。 在纪来的印象中，狗熊之所以叫狗熊，是因为他是一只巨大的熊，但资料中描绘的他，明明是个畸形的怪物。 狗熊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 此外，在资料的最后，还有这样的一句话： 他已经发过誓要保护瑟庄妮，正如一位父亲的本分，不计代价。 结合猪妹和她母亲的故事，纪来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他觉得，乌迪尔，可能就是猪妹的生父。 当然了，这只是他的猜测，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带着疑问，关掉猪妹的资料，纪来在网页上找到了塞拉斯。 塞拉斯的资料非常多，光是文字资料就有四大篇，最关键的是，在他的资料下方，竟也有一部漫画，一部名为《拉克丝》的漫画。 看到这个名字，纪来彻底懵了。 塞拉斯… 拉克丝… 这俩人有什么关系？ 难道说这俩人有一腿？ 我的天… 盖伦要是知道，不得活活气死… 纪来一边在心里碎碎念，一边点开了那部名为《拉克丝》的漫画。 这部漫画一共五话，看样子也是拳头和漫威的联名，可就在他把鼠标拖到第一话，刚要点下左键时，帐篷的帘子被人掀开了。 一个年轻的战士站在帘子外：“英雄？战母让您赶紧过去，好像有急事。” “嗯？”纪来先是一愣，然后发出一声疑问，“你叫我什么？” 其实他听清了那两个字，但他并不认为这两个字是对自己的称呼。 英雄？ 我怎么就成英雄了？ “英雄啊！”那个年轻战士接着道，“您是部族的英雄，所有人都看到了。” 纪来注意到，那个年轻战士在说这话时，眼里满是崇敬。 他…是认真的。 他们真的把我当作了英雄… 面对这种谬赞，纪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对，只得尴尬地挠了挠头，开始转移话题：“战母找我？” “是的，战母让您赶紧过去，说有急事。” “啊，好，我这就去，”听是急事，纪来赶忙合上电脑，“猫咪，走了。” 如果单是艾希找，那倒还好说，可现在猪妹和她在一起，说不定又闹了什么乱子，还是赶紧过去为好，反正等下要说什么已经打好了草稿，塞拉斯的事儿回来再说也无妨。 就这样，纪来一手提着电脑，一手抱着悠米，跟着那个年轻战士走出了帐篷，前往那个临时会议室。 … 一路上，遇到每个人都会向纪来点头致意，他们的目光和那个年轻的战士一模一样，满是崇敬和感激，甚至走到一半，还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向他鞠躬。 这让纪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一一弯腰还礼回去。 走到一半，一群半大的孩子冲了上来，围着纪来，不停地喊着“大英雄”。 这让本就不好意思的纪来更是脸红。 悠米则在一旁嘲笑道：“凡人，你的脸好像猴子辟股。” 第一百七十一章 对话开始 很快，到了临时会议室。 艾希坐在正当中，两边分别是蛮王、布隆，而猪妹和塞拉斯则坐在了艾希的正对面，也就是背对着门的位置。 见到纪来，猪妹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尴尬一笑，就赶紧带着悠米坐到布隆身旁，轻声问艾希：“怎么了？什么事儿？” 艾希还没来得及张嘴，就见猪妹一掌拍到桌子上，差点儿没把这瘦弱的木桌拍散架。 “是我找你！”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看向猪妹。 猪妹就接着道：“不是你说要和我聊聊吗！？” 纪来眼睛一眯，缓缓道：“我说的明明是大家一起聊聊。” 猪妹愣了一下，自觉理亏，忙开始转移话题：“那就赶紧聊！有屁快放！” 纪来先是白了猪妹一眼，然后看向艾希——他要先征求下艾希的意见。 艾希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其实她也大概猜到了纪来要说些什么，自然不会阻拦。 纪来把电脑放到桌上，清了清嗓子，对猪妹道：“我们先来做个小实验，没意见吧？” 猪妹被纪来搞得有些丈二和尚，但又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得先点头答应，心说，我倒要看看你小子想耍什么花招。 纪来本想准备拿一件装备给到猪妹身上，让她感受一下，一来是以此证明自己的身份，进而引出丽桑卓和虚空的话题，二来则可以借这个机会，告知艾希他们自己的能力。 可就在掀开电脑的那一刹，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这个猪妹的感官不像卡特那么灵敏，也就是她感觉不到差异，又该怎么办。 琢磨到一半，他的视线落到了塞拉斯身上，一个新的方案已经构思完成。 接着，他对猪妹道：“猪…瑟庄妮，我想请塞拉斯帮我一个小忙，可以吗？” 他刻意加重了“塞拉斯”三个字的音调，就是为了让猪妹和塞拉斯对自己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有个心理准备。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在听到“塞拉斯”三个字时，猪妹和塞拉斯一同愣在那里。 猪妹在疑惑，这小子怎么会认识这个德玛西亚人；塞拉斯也在奇怪，这家伙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认识我？” 塞拉斯用手指了指自己，问道。 见有了效果，纪来不由心中窃喜，故作神秘道：“我啊，不光知道你是谁…” 他故意停顿了下，为的就是把他们的胃口彻底吊起来。 “…我还知道，你们每个人的过去。” 他说得很慢，几乎是一字一顿，起到的效果也如他所料——整座帐篷果真陷入了安静，没人再开口说话，包括艾希、蛮王，还有布隆——他们三个虽然对纪来有一定的了解，但也没听说过，他还有这本事。 这时，坐在艾希对面的猪妹“呵”了一声：“我凭什么相信你，就凭你知道一个名字？” “我还知道，廓吉雅和希简，”纪来一边登陆英雄联盟，一边对猪妹道，“这样可以了吗？” 廓吉雅是猪妹的母亲，也就是凛冬之爪的上一任战母，而希简，则是猪妹的祖母——这两个女人对猪妹的成长有着莫大的影响，她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 猪妹再次愣住了。 纪来则摇了摇头，心说，非得让我说出来。 与此同时，他打开了很久不曾打开过的系统，并找到了要用的那件装备，也就是金身。 之所以选择金身，是因为考虑到猪妹的感官可能不如卡特灵敏，选一件效果更直观的装备才是最好的选择。 其实最一开始，他是想用复活甲来演示的，毕竟死而复生的效果更加直观，而且震撼，但考虑到信任问题，还是选择了更为稳妥的金身。 “我准备好了，到底能不能让他帮我个忙啊？” 纪来对猪妹道。 猪妹这才回过神，木讷地点了点头。 因为儿童墨镜忘在了诺克萨斯，所以只好让塞拉斯站到帐篷的角落里，也得亏现在是深夜，帐篷内部的照明全靠一盏昏黄的油灯，光线并不足以照亮每一个角落。 在黑暗中，纪来拖动金身图标，把它放到塞拉斯身上：“好了，你看下你的手指。” 塞拉斯抬起双手，只见一个金色的环出现在了他左手食指的末节指肚上，环内有一个中文数字，一。 “这…是什么东西？” 他问。 “我的能力，先到这边来吧。” 纪来让塞拉斯回到座位，他自己就也坐了回去。 “给大家看看先。” “嗯…” 塞拉斯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把食指上的环展示给了大家。 “这是什么啊？” 蛮王率先问。 “这是一件装备，”纪来满意地点了点头，“它可以让你们变强。” “这小东西，能让人变强？” 猪妹恢复一脸的不屑。 “看好了，”纪来看向塞拉斯，“这位朋友，用你的拇指，按一下那个金色的环。” 塞拉斯稍稍迟疑了片刻，还是按了下去。 在拇指与食指相触的瞬间，他，变成了一尊金像。 帐篷里的空气也在这个瞬间凝固了——显然，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现在的他可以说是刀枪不入，你们可以试试，”纪来见状，补充道，“就算是臻冰，也不可能伤到现在的他。” 听到这里，蛮王已经跃跃欲试，却被一旁的艾希拦住。 的确，由蛮王来动这个手，一旦出了什么问题，以猪妹的性格，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动手的最好人选还是她自己。 众人也都明白这个道理，纷纷把目光投向猪妹。 猪妹自然明白这种眼神这是什么意思，便打算亲自动手。 “如果让我发现你在骗我，你会死得很惨，我发誓。” 她从腰间抽出一柄嵌有臻冰的匕首，毫不犹豫，径直刺向了塞拉斯的凶口。 “叮——” 一阵金属与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来。 众人一片哗然。 尤其是猪妹，以及褪去金色、毫发无伤的塞拉斯。 看到这一幕，纪来知道，自己这第一步棋，下对了。 “怎么样？” 他的语气非常得意。 猪妹迟疑了半秒： “是不错，所以呢？” 第一百七十二章 红了眼 她说这话时一脸严肃。 “嗯？” 纪来愣了下，然后发出一声疑问。 “我问你，所以呢？” 猪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这女人竟然一点儿也不好奇金身是怎么回事儿。 再看蛮王、布隆，还有那个塞拉斯，三个人眼里全都冒着求知的火焰，这才是正常表现… 不过，不正常的不止猪妹，还有艾希。 此时此刻的她也是一脸严肃，大概她想问的，和猪妹问的是一样的。 要不人家是姐妹呢… 纪来心说了句，摇了摇头，紧跟着只听一声巨响，桌子跟着就是一震——猪妹又是一掌，拍在了这可怜的桌子上。 “我问你话呢！” “啊…我就…是想说…我是肩负着使命来到这个世界的。” 纪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吓了一跳，口齿都变得不大清楚。 “什么使命？” 猪妹又问。 “对抗虚空。” “虚空？” “就是传说中提到的那些怪物。” 艾希解释道。 “所以，你们是想拿传说来蒙我？” 猪妹反问。 “那些怪物真的存在…” 纪来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心说，这娘们儿怎么还油盐不进了呢… 现在的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猪妹解释，这不是传说而是事实。 本以为搬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再拿出装备，双管齐下，怎么也能让她相信一些，哪成想… 唉… 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太难了… “如果你不相信，再过些日子，可以和我们一起前往霜卫要塞。” 艾希明显镇定许多。 纪来知道，自己的戏唱完了，也该让艾希上场了，就托起下巴，没再说话。 “哦？你们要去那里？”听到霜卫要塞，猪妹明显来了兴趣，“去做什么？” “攻下那里，找到丽桑卓。” “啊？就凭你们？” 艾希说得十分认真，猪妹却一脸不屑。 显然，她认为艾希根本没有挑战丽桑卓的能力。 这个时候，纪来也明白了艾希的意图——她是想用这个共同的敌人来说服猪妹。 虽然明白了艾希的意思，但他着实看不惯猪妹的态度，而艾希刚好唱了一出白脸，也该有个唱红脸的了。 “对，就凭打败了你们的我们。” 纪来跟艾希确认过眼神，托着下巴幽幽道。 看到这懒散的模样，猪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刚一抬手要拍桌子，却又停在空中，然后放了下去，估计也是自觉理亏。 “什么时候出发？” “完成部族的转移就出发，”艾希身体前倾，把胳膊架到了桌上，“我邀请你，和我们一起。” 她的语气非常诚恳。 猪妹也明显犹豫了。 于她本心，她一直想要找个机会，好好教训一下那些冰霜祭祀，但怎奈实力不济，也就迟迟没敢动手。 现在自己这昔日里软弱的姐妹竟主动提出了邀请，她实在不想拒绝，但又担心偷鸡不成，毕竟寒冬将至，部族的安危也必须考虑。 想到这里，猪妹暗骂自己一声软弱，问道：“有多大把握？” 艾希看了纪来一眼，说道：“之前不到一成，现在，起码九成。” 猪妹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给出明确答案。 她自然明白，这八成的差距是出自纪来，而纪来的实力刚刚也目睹了，倒是的确配得上这八成的胜算，虽然这小子看起来不怎么靠谱。 “怎么？又不敢了？” 纪来已经趴到桌上，态度更加散漫。 不过不得不说，他这红脸唱得，是真让人想照着他的脸来上两拳，而这也正是他的目的——激将法，激将法，不激怎么得法。 事实证明，这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外加一手激将法，的确起到了作用。 猪妹一拍桌子，指着纪来：“谁不去谁孙子！” “好！” 纪来也拍了下桌子，大声答道。 至此，猪妹终于入味了——不再油盐不进，能听懂人说话了。 见猪妹答应下来，艾希长出了口气，眼眶竟就跟着红了。 猪妹见艾希红了眼，也是一愣。 紧跟着，能清楚地看到，她的眼里明显也有东西在打转，但她立马抬手给抹了个干净，然后道：“如果让我发现你们在骗我，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好！” 艾希也抹了抹眼睛，坚定地点了点头。 终于，两个人都笑了，笑得那么灿烂，一如小的时候，还不是战母时的她们。 纪来看在眼里，心里也是高兴极了，嘴上更是不自觉地扬起了弧度。 两姐妹，终于啊… 他正暗自感叹到一半，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瘙痒，低头一看，原来是悠米正用她的小肉爪在挠。 “怎么了猫咪？” 他低下身子，轻声问道。 “喵呜…凡人，那个女人好可怕…但是我好饿…” 悠米偷偷地看了眼猪妹，小声回答。 纪来这才想起自己忘了给悠米拿吃的：“我的错，忘了忘了，等下马上。” 他跟悠米解释了下，就立马直起身子，靠近布隆：“老哥，受累，能帮我带她找点儿吃的去吗？她饿了。” 之所以求助布隆，是因为他实在不忍打搅这两姐妹。 布隆倒也爽快，直接朝悠米招了招手，示意悠米过来，悠米自然立马扑了过去。 他抱起悠米，起身离开了。 直到二人出了帐篷，猪妹才反应过来悠米的存在，问道：“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被她这么一问，纪来挠了挠头：“我朋友，她饿了。” 猪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纪来突然想起，应该趁这个机会和猪妹缓和一下关系，毕竟马上就是一个战壕里的兄弟了。 “那个，之前多有得罪，”道歉这套话，他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先给您道个歉，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话毕，他站起身来朝猪妹抱了个拳，态度可以说是非常诚恳。 “呵，”猪妹看了艾希一眼，“要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你早死了。” 纪来一愣，心中暗骂，靠，这娘们儿的嘴怎么能这么硬，跟只死鸭子一样。 不过，虽然他心里这么想，但嘴上却完全是另一套说辞。 “是是，您多担待…” “这还差不多，对了，你刚才说，你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对啊。” “诶，我记得，在南方也有一个和他一样的人，是吧？” 猪妹看向一旁的塞拉斯。 第一百七十三章 心脏和刀子 塞拉斯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纪来却懵了。 又是和我一样的人？ 还在南方？ 这个南方指的是德玛西亚？ 另一个穿越者在德玛西亚？ “这是怎么回事儿？” 他直接问道。 “你不知道？”猪妹重新看向纪来，一脸的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你们认识。” 纪来摇了摇头：“我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个人存在。” “我还以为你谁都认识呢。” 猪妹调侃了句，然后转头看向塞拉斯，大概是想让他来解释这件事。 靠… 你才谁都认识… 纪来白了猪妹一眼，并没有反驳，因为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那个穿越者。 “我也只是听说，因为我早就离开那个地方了，”塞拉斯先铺垫了一下，“这你应该知道。” 纪来点点头，没说话，示意他继续。 虽然对他的了解不多，但纪来知道，他的确早就叛逃出了德玛西亚，这也是他被称为解脱者的原因——纪来不知道的是，他为什么会到弗雷尔卓德来，还在凛冬之爪做起了军师。 “前些日子，有情报提到，王国内部通过了一条法令。” 塞拉斯道。 “法令？什么法令？” 纪来问。 塞拉斯无奈一笑：“废除禁魔法令的法令。” 在听到这几个字的瞬间，纪来猛地怔了一下。 德玛西亚，废除禁魔？ 我的天… “嘉文四世联合冕卫家族等一众贵族，发表了声明，宣布废除禁魔法令，并组建了一支魔法军队，”塞拉斯顿了顿，眼神略显惆怅，继续解释，“至于原因，有传闻说，是因为出现了一个人，他声称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救世主，来拯救这个世界。” 塞拉斯说完，纪来彻底懵了。 德玛西亚不光废除了禁魔令，还组建了一支魔法军队… 这怎么可能… “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了，大多是传闻，听听就好，”塞拉斯又补充道，“但我认为，这件事绝不会这么简单。” 纪来又点了点头。 他十分认同塞拉斯的说法，这件事的确不可能这么简单。 要知道，禁魔令是德玛西亚建立的根本，也是他们的高层、贵族得以掌握权力的关键，而废除禁魔令无异于是在他们心脏上动刀子，又有谁会想要在自己的心脏上动刀子呢？ 这刀子动了，只能说明两件事，其一，是这颗心脏病了，出现了问题，其二，有人提议，动这个刀子，能治病，能让这颗心脏恢复健康。 这个提议的人是谁，不用想也能知道，十有八九是那个自诩为救世主的穿越者。 至于具体他是怎么做到的，纪来完全无法想象。 “唉…” 他叹了口气，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 人家怎么这么牛*，同为穿越者，人家以一己之力颠覆了德玛西亚的根基。 上一个干出这种事的是谁？ 是斯维因。 他曾以一己之力推翻了诺克萨斯延续了数百年的帝制，并建立起崔法利议会… 这也就是说，那个穿越者有着不逊于斯维因的谋略。 对于纪来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一直记得，自己和那个人，是竞争关系——仅存的两个穿越者中，只有一个能活下来，拯救这个世界，而对手越强，自己的胜算就越小… 想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 “唉…” 谁都不是傻子，这接连的两个叹气看在眼里，在座的众人自然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困难说你就直说，我们帮你。” 蛮王率先开口问道。 纪来看了他一眼，又打量了一番众人，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 竞争关系这件事，说出来倒也不是不行，但肯定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士气，可不说的话，却又是一层隐患，而且这件事迟早会发生，那时再解释，恐怕更不利于团结。 纪来正是因为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犹豫。 这时，艾希清了清嗓子，看向纪来。 “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开始在记忆中检索相关话题。 很快，他就知道了艾希说的是什么。 “我们…是连袍…” 他喃喃道。 艾希点了点头：“你要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不得不说，这位年轻的战母的确有着一种魔力，她总能给人一股力量，让人坚强。 纪来深吸了口气，做出了决定。 “其实，我，和那个人，只有一个人能拯救这个世界。” 这话一出口，帐篷里就陷入了安静，没人再说话，大家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包括猪妹，还有塞拉斯。 纪来摇了摇头，继续道：“这也是我听说的，和我一起到这个世界来的人一共有四个，现在只剩下两个了，一个是我，一个是那个人。” “也就是说，我们迟早会碰面，然后会有一场较量，赢的人拯救这个世界，输了的…”他停顿了下，接着道，“我觉得这件事有必要提前告诉你们。” 话毕，帐篷里的空气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只剩油灯中的火还在摇曳。 许久。 直到，猪妹打破沉默。 “那个人，也有和你一样的能力吗？” 纪来闻声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是不知道，还是没有？” 猪妹追问。 “不知道，”纪来看向猪妹，迟疑了片刻，“应该是没有。” 猪妹的话可谓一语点醒梦中人，不过也给他带来了另一个难题。 亡灵之力是自己在诺克萨斯拿到的，那家伙怎么可能有？ 拥有亡灵之力的自己，难道还赢不了一个普通人吗？ 这是之前不曾想到的一点，也是值得庆幸的一点。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一点，又该怎么跟眼前这些人解释，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是在诺克萨斯临危受命，来到这里的吧… 弗雷尔卓德人和诺克萨斯人的关系，完全称得上是不共戴天… 就算现在可以靠撒谎瞒过去，迟早也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是说… 还是不说… 是骗… 还是不骗… 这是个问题。 正当纪来纠结得要死时，帐篷的帘子被人掀开了。 是布隆，他的表情十分严肃，而他的怀里，悠米的表情也不大好看，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看到这一幕，纪来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尴尬 一人一猫进了帐篷，悠米直接从布隆怀里跳了出来，踩着魔典飞向纪来。 布隆却并没有坐回到纪来身旁，而是坐到了蛮王那里。 纪来注视着布隆的一举一动，汗已经从他的背上渗了出来。 “聊什么呢？” 布隆调整好椅子，把手放到桌上，对众人道。 见他语气还算正常，纪来不禁松了口气。 “在说他的问题，”蛮王看了纪来一眼，“唉…有点儿复杂。” “哦？刚好，我也想聊一下这个问题。” 布隆也看向纪来。 他这话锋一转，纪来更慌了。 看来，那个不好的预感又要灵验了… “什么问题？” 艾希问道。 “关于他的力量。” 布隆盯着纪来，答道。 纪来被盯得难受，干脆避开布隆的视线，转头看向悠米，却见悠米一脸委屈，活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这… 她… 把我的事都吐露了？ “诶，巧了，”猪妹接茬道，“我们也聊到这儿了。” “是吗？”布隆饶有趣味地看了猪妹一眼，重新看向纪来，对纪来道，“那是我说，还是你自己来？” 听他这么一问，纪来知道，自己猜对了——悠米把自己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布隆。 靠… 叛徒… 纪来暗骂一声，环顾了一下众人。 “我自己来。” 与其被别人戳穿，还不如自己坦白。 他深吸了口气，站起身来。 “首先，我要先跟大家说一声对不起，”说到这，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各位！” 他这突然的一鞠躬引起了众人的诧异，谁都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包括布隆。 不过纪来已经把头贴到了桌子上，根本没能注意到这些。 现在的他只想赶紧把这件事说出来，然后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接着，他直起身，清了清嗓子。 “其实，这件事本来应该一开始就告诉大家的，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当然了，也有我自己的原因在，我怕这件事会影响到大家的关系，所以就一直没说。” “是我不对，等下有想揍我的，可以尽管来，我保证打不还口、骂不还手。” “但请相信，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和大家一起对抗丽桑卓，还有那些虚空怪物。” “…” “你还有完没完？什么事儿你倒是说啊！絮絮叨叨的，跟个老娘们儿似的！” 猪妹有些不耐烦。 纪来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我…是从诺克萨斯来的，我的力量，也是在那里得到的。” 他这话一出口，众人纷纷陷入了沉默，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布隆一脸的惊愕。 嗯？ 他不是知道这件事吗？ 怎么跟刚知道一样？ 纪来又打量了一番在座的每个人，发现布隆和他们的表情是一模一样，根本不像是早就知道了的表情。 这… 怎么感觉不大对劲儿呢… 正疑惑着，他的视线落在了一旁的悠米身上。 “喵呜…凡人，你这是怎么了？” 悠米轻声问道。 纪来这才发觉，这小家伙儿也是一脸的懵。 我靠！ 他突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悠米跟布隆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件事，是自己心虚，先入为主，会错了意… 尴尬… 现在的他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然后再用雾气把地缝封起来，最好连空气都不要透进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帐篷里除了尴尬和疑惑，再没有其它的东西，仿佛连空气都消失了。 “咳…那个，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艾希轻咳了下，大概是为了先缓解一下尴尬。 纪来咧开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挠了挠头：“那个…出了点儿意外哈…” 这时，坐在一旁的蛮王“扑哧”一声，竟然笑了出来。 “兄弟啊，你真当我们是傻子了？” “嗯？” 听他这么一说，纪来先是一愣，然后发出一声疑问。 与此同时，他注意到，艾希的脸上闪过了一抹笑意。 “这…那什么…你们…早就知道了？” 艾希忍着笑，点了点头。 这是肯定的回答… 他们早就知道了… 显然，这是纪来完全没能预料到的结果。 怎么会… 我也没在这儿喝多过啊… 那他们怎么知道的… 想着想着，他的视线再次落到了悠米身上。 “喵呜？不是悠米！” 悠米见纪来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赶忙抬起两只小肉爪，使劲挥了挥。 “那…” 见悠米否定，他重新看向艾希。 “有什么想问的，直接问就好了，”艾希收起了笑，认真地看着纪来，“我的连袍。” 艾希这话一出口，纪来更是一愣。 连袍… 她明知道我来自诺克萨斯，却还要跟我结为连袍… 这又是为什么？ 还有布隆，他刚才为什么要摆出那副表情… 诈我？ 也不太可能啊… 正当纪来被这些疑问缠绕之时，蛮王再次充当了“救星”的角色。 “你肯定在好奇，我们怎么知道的，对不对？” 被蛮王这么一问，纪来赶紧点了点头。 “你的女人，太明显了。” “嗯？” 纪来再次发出一声疑问。 他知道，蛮王口中的那个“你的女人”指的是卡特，但卡特怎么就明显了？ 是她的长相比较诺克萨斯？ 还是她的气质比较诺克萨斯？ 没有啊… 我们的衣服上有诺克萨斯的标志？ 也没有啊… … 纪来把一切能想到的因素都过滤了一遍，却根本找不到任何可能暴露身份的漏洞。 “怎么明显了啊…” 走投无路的他只能问出这个问题，虽然他觉得问别人这种问题很丢人。 哪成想，蛮王被他这么一问，倒是一脸惊讶：“你不知道她身上的刺青是什么意思？” “啊？” 虽然知道卡特肋部有文身，但他还真不知道，那个图腾是什么意思。 蛮王用不相信的眼神看向纪来。 “那是诺克萨斯才有的图腾，代表了刺客的身份。” 听了蛮王解释，纪来才算真正明白，不由心中暗道，果然穿得sexy会带来麻烦，以后得劝她改一改了。 “嗯…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 看纪来这副表情，蛮王用手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见蛮王这个样子，纪来更是好奇。 “那个…我还想问下，为什么知道我来自诺克萨斯，却还…” 第一百七十五章 解释 “却还接纳了你？” 见艾希接下话茬，纪来立马点了点头。 “看来，你知道我们和诺克萨斯的关系。” 艾希又接着道。 “嗯…略知一二。” “那我问你，你是诺克萨斯人吗？”艾希抬手捋了下自己的头发，问道，“或者说，你参与过他们对外侵略的战争吗？” 这个时候的纪来已经明白了艾希是什么意思，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那我们接纳你，有什么问题吗？” 艾希说这话时是一脸的认真。 纪来见状，知道自己猜对了，立马笑着摇了摇头：“我明白了。” “这不就完了。” 艾希淡淡地说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呼… 没想到这么麻烦的事这么轻易就解决了… 纪来长出了口气，心情顿时舒畅了很多，凶口不闷了，心也不虚了，直到，他的视线落到布隆身上。 靠… 他这才想起，还有件事有待解决。 布隆刚才的样子明显是知道了什么，但又不是这件事。 那会是什么呢？ 自己也没什么瞒着大伙儿的了啊… “那个…布隆老哥，我想问下，你刚才要说什么？” “关于你的那个力量，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布隆的表情还是相当严肃。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 这时，蛮王也跟着附和道：“对啊，兄弟，刚才我们都看傻了，你不得给我们解释一下？”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在好奇亡灵之力的事。 不过，虽然知道了他们好奇什么，但这东西，让他讲出来，一时间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嗯…”纪来犹豫了半秒，想来应该是在思考，“这样，你们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我就好。” “那些像雾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半天没说话的猪妹开口问道。 有人问起码就有了个方向，这就好办多了。 纪来简单总结了下语言：“我平时就管它们叫雾气，但实际上，它们是亡灵。” “亡灵？” 艾希问。 “对，亡灵，”纪来发现自己的表达能力好像并不足以把这件事解释清楚，不由得挠了挠头，“怎么说呢…” “这是亡灵位面的神，交给我的力量，让我能操纵亡灵，也就是那些雾，”他开始试着解释，“亡灵位面，知道是什么吧。” “死人的世界。” 布隆冷冷道。 “对！没错，就是那儿！” “可是死人的神为什么要把这个力量交给你？” 猪妹问。 纪来迟疑了两秒：“嗯…他们找我帮忙来着。” “神找你帮忙？帮什么忙？让你帮他管理死人？” 猪妹接着道。 她的语气非常不屑，好在纪来已经习惯得差不多了。 “怎么可能…他们想让我帮他们打败一个人，然后对抗虚空。” “一个人？” 艾希问。 纪来点了点头：“对，他叫莫德凯撒，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 众人纷纷摇头。 纪来最开始还有些惊讶，但仔细一想，这也算正常——在莫德凯撒的时代，弗雷尔卓德应该处于原始时期。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神怎么会惧怕那个什么虚空？” 猪妹问道。 “诸神黄昏，听过没？” 纪来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好在这也不是什么重点，干脆就敷衍了事。 “就算是这样，那些神也是在死人的世界，他们怎么会和那些怪物扯上关系。” 艾希又问到了重点，这也正是虚空的可怕之处。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纪来坐回了椅子上，“得先从‘位面’这个概念说起。” … 就这样，他先把自己知道的，有关于位面的知识讲了一遍，然后才开始进入正题。 “就像我刚才说的，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许许多多的位面，虚空是其中一个，而他们的目的就是摧毁一切位面，所以亡灵位面也不能幸免，这样说，能理解了吗？” 众人听得是云里雾里，没人再提问，估计是正在消化。 看到这一幕，纪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刻，他突然体会到了教师这个职业的快乐——看着一个个懵懂无知的孩子在自己的淳淳教诲下，逐渐了解这个世界，这种成就感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正当纪来沉浸在这份特殊的成就感里无法自拔时，他的视线再一次落到了布隆身上。 靠！ 他怎么还这么严肃？ 纪来这才想起，布隆好像还是什么也没说，而且他好像自打带悠米吃完东西回来，状态就非常不对——除了正常的情绪波动，没见他笑过一次不说，反倒还一直板着个脸，好像有人欠了他五百万不还一样。 如果这种表情出现在卡特脸上，纪来绝不会多想，可能只是没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发生，总之就是再正常不过，但这种表情放在布隆脸上，那问题可就大了。 纪来清楚地记得，从自己见到布隆的那一刻起，除了必要时的严肃，他几乎一直在笑。 一个脸上无时无刻都洋溢着笑容的人突然不笑了，那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嘶…”想到这里，纪来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然后整理了下心绪，问道，“老哥，你刚才到底想说什么啊？” 顿时，所有的人注意力再次集中到了纪来和布隆身上。 布隆迟疑了片刻，道：“刚才，小猫跟我说，你们去过那个世界。” “死后世界？” 布隆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让纪来再次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嗯，去过，所以呢？” “你把一些东西从那个世界带了回来，对吗？” 布隆问。 纪来稍稍回忆了下，摇了摇头。 虽然他有想过带从荒原上抓一把沙子带回来，当作纪念，但每次都会被一些突发情况打断，也就一直没能实现。 “那你有想过，为什么现在的你感受不到疼痛，而且即使受伤，非但不会流血，反而会快速愈合吗？” 纪来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布隆问。 “因为…” 纪来张开嘴，却没能说出来。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并不知道这个原因。 第一百七十六章 人柱力?容器! 不会痛… 不流血… 能自愈… 这三点的确是亡灵之力的效果，只是之前的纪来一直执着于亡灵之力的原理，并没有在意过它的效果，以及这种效果存在的意义。 这种效果早就习以为常，就好像人不会每次吃饭前，都思考自己为什么会饿一样——亡灵之力的效果对于他来说，已经和饥饿划上了等号，如果不是因为食欲不振，是绝对不会想起的。 所以，布隆这一问，算是把他给问住了。 这… 为什么受伤不会痛？ 为什么受伤不流血？ 为什么受伤能自愈？ 正当纪来的大脑疯狂运转，试图尽快找到答案时，布隆一语戳破了他的幻想。 “你根本不知道。” “嗯？嗯。” 纪来先是发出一声疑问，然后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他是真的不知道。 “那我来告诉你。” 布隆这话一出口，空气仿佛凝固在了这一刻，所有人都在等待，布隆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纪来更是紧张到冒汗。 “因为，你的身体里，有属于那个世界的东西。” “嗯？”纪来再次发出一声疑问，然后问道“我的身体里…有那个世界的东西？这什么意思啊？” “对于那个世界的神来说，你不过是个容器，”布隆顿了顿，“他们，就在你的身体里。” “啊？” 显然，布隆说的东西有些超出纪来的认知范围。 “这也是你能得到这些能力的原因，”布隆迟疑了半秒，接着道，“他们必须保证你的存活。” “这…” “你自己琢磨一下吧。” 话音一落，帐篷里再次陷入沉默。 我…是神的容器？ 神…在我的身体里？ 神…必须保证我的存活。 纪来不断地在脑子里重复着这几句话，试图从中找出破绽，或者说线索。 不对啊… 这不是乌鸦和神做的交易… 想到这里，纪来突然想起了乌鸦之前说过的一句话——“你并非这个世界的人，才有资格承受，神明赐予的力量。” 有资格… 承受… 这句话当时听起来的确没什么不妥，但放到现在，却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神明赐予的力量，为什么要去‘承受’，而不是‘使用’… 这时，纪来猛地想起了自己刚刚得到亡灵之力时的那个‘人柱力’理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柱力’不就是‘尾兽’的容器吗？ 对啊！ 纪来猛地一拍大腿。 一切的线索终于在这一刻汇聚，凝成了真相的样子。 我的天… 亡灵之神寄宿在我身体里… 这有点儿厉害啊… 正感叹到一半，他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布隆… 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那个…老哥，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了，”纪来总结了一下语言，问道，“我想问下，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被纪来这么一问，布隆怔了怔。 显然，他没能想到，纪来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竟没有一点儿难过、愤怒的样子。 “你…不生气？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了？” 布隆问道。 “嗯？为什么要生气？”纪来很是不解，“之前我是知道一点儿，但不是全部。” 布隆沉默了两秒，接着道：“那，你知道被当作容器，是什么后果吗？” 听他这么一说，纪来愣在了那里——这个问题是他不曾考虑过，但也的确存在的。 被当作容器… 会是什么后果呢… 关于这个问题，他的第一想法是自己会被抹去意识，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容器‘，但很快，他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作为一个’容器‘，最悲惨的命运应该是自己的意识还存留在身体里，却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做一些别人想做的事情。 这他妈… 也太恐怖了… 他赶紧甩了甩脑袋，试图把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去。 “你想到了什么？” 布隆见状问道。 纪来犹豫了片刻：“会…被夺去身体，是吗？” 布隆没再说话，只是看着纪来，短暂地沉默了下，点了点头，然后就把头低了下去。 在他点头的那一瞬间，纪来只觉得脑子里“嗡”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 乌鸦这不是害我吗？ 还是说… 他早就做好了把我牺牲掉的准备？ 不可… 纪来刚要否定自己的想法，却突然发觉，这…好像没什么不可能。 自己和乌鸦的关系仅仅是单纯的合作关系，根本提不上什么所谓的交情，只是相互利用而已。 牺牲一个合作伙伴，换取一场战争的胜利，一个世界的稳定，这笔交易对于乌鸦来说，简直太划算不过了。 何况，他之前不也是一直在拿自己跟别人进行交易吗？ “靠！这个疯子！”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纪来顿时怒从心头起，“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激动得差点儿把桌子给掀了。 现在的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立刻、马上，冲回诺克萨斯，揪住那个疯子的领子，然后把一切问个清楚，可就在他看到在座众人的眼睛时，却又立马冷静了下来。 其实… 乌鸦这么做… 倒也无可厚非… 用一个人的性命，换千万人的性命，这绝对是一笔划算的交易，只是对于纪来这个当事人来说有些残忍，但在任何一个统治者眼里，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跌坐回椅子上，一股深深的无力包裹了他的身体。 这一刻，他终于体会到了“电车难题”里，那个被单独绑在一条铁轨上的倒霉蛋的心情。 真他妈惨… 他把头往后一仰，不想再去管任何事情。 现在的他只想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躺到虚空来袭，躺到世界毁灭。 与此同时，帐篷里也安静得吓人，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也都知道纪来现在是什么想法，但没有人去问。 因为他们知道，这不怪纪来——没有谁生来就有义务用自己的生命去拯救其他人，如果他愿意，证明他高尚，如果他不愿意，则证明他真诚。 第一百七十七章 训诫 曾经的纪来认为，亡灵之力带给他的不坏之躯，是他对抗虚空的利器，更是他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必要条件。 直到五分钟前，他得知了真相。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不坏之躯更像是一座永远无法脱逃的监牢，将他的人生彻底禁锢于此，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去形容。 他想拯救世界吗？ 他想。 如果真的到了那个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需要用他的命去换一场胜利，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但可惜的是，实际情况并非如此——有人在这个关头到来之前，在他不知情的前提下，替他做了这个决定。 这是他完全无法接受的。 那，是替他做出决定的人错了吗？ 倒也不是。 这个决定本身，是个无比正确、无比理性的选择。 那，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大概是因为，替他做出决定的人和他，都是人。 人，是有智慧的。 人，是自私的。 … 死一般的沉默持续了许久，直到艾希看向布隆。 “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艾希问道。 布隆摇了摇头，没说话，也没把头抬起来。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呢？” 艾希接着问。 她想要了解更多的信息，以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位年轻的战母可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她的坚强，超乎所有人想象。 在布隆抬起头的同时，纪来也支起了耳朵。 听艾希这么一问，他才想起，布隆到现在也没说清楚，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 希望的火焰再次点燃，他开始期望，布隆是瞎猜的、瞎编的，总而言之，不能是真的。 因为这样，这件事起码还有转机——在不确定的基础上得出的结论，也是不确定的；在错误的基础上得出的结论，也是错误的。 “这是一则古老的训诫。” 布隆看向艾希，缓缓说道。 “能说说具体内容吗？” “原话是怎么说的，我记不清了，我只记得大概的意思。” 艾希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永远不要和神打交道，在神的眼里，人，只是蝼蚁，只是工具。” 布隆一字一顿道。 纪来听完，不由心尖一颤，心说，这不就是说给我听的吗… “什么时候的训诫？我怎么没听过。” 沉默了半天的猪妹突然开口。 虽然她总能抓住别人话里的漏洞，然后一针见血，但也总抓不到问题的重点，比如刚才，不过这次，她抓到了——布隆的说辞实在牵强，甚至根本站不住脚。 “我不知道，”布隆却一脸认真，看不出半点儿撒谎的样子，“但当我听到小猫的描述时，我立马想到了这则训诫，至于是什么时候听到的，谁告诉我的，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经猪妹这么一问，本就冷静了很多的纪来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对啊…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还都发生在我身上？ 刚好我和亡灵之神做了交易，刚好又遇见了布隆，刚好他还知道这样一则别人不知道的训诫…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是说… 有人在暗中操纵？ 带着这种假设，纪来仔细回忆了一下整件事的过程。 在诺克萨斯的经历暂且不提，单看到弗雷尔卓德之后的日子，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双手，在冥冥之中推动着事情的发展。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幕后推手会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找到了突破口的纪来立马坐直身体，重新看向布隆，试图在他身上找到一些线索。 是他吗？ 不像啊… 他根本没有这样做的动机。 那这个动机会是什么？让我明白自己的处境，然后绝望到自暴自弃？ 诶… 自暴自弃… 如果说，让我自暴自弃是动机，那最希望看到我自暴自弃，我自暴自弃的最大受益者… 就是那个推手！ 对！ 就是他！ 纪来立马想到了和自己同为穿越者的那个人——那个人和他是竞争关系，纪来的放弃就意味着他的胜利。 不过话又说回来，同为穿越者的家伙，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往布隆的脑子里植入记忆… 植入记忆… 对啊！ 要知道，植入的记忆最大的特征就是不知道时间、地点，只是一个没头没尾的片段，而布隆口中的那则训诫刚好符合这一条件。 “那个…我想问一下，”纪来清了清嗓子，把手架到桌上，打算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你是不是觉得这则训诫，没头没尾的，但就是记得？” 这话一出口，布隆明显一愣。 紧跟着，他点了点头：“是，我完全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听谁说的这句话了，就像梦一样。” 听他这么一说，纪来心说果然。 一旁的猪妹看纪来有了反应，也急忙问道：“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纪来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在整理自己的思路。 首先，如果布隆的记忆是被人植入的，那就证明了的确有那么一个幕后推手的存在，也说明之前的种种并非巧合，而是有人在蓄意安排。 对于纪来来说，这无疑是件好事，毕竟这样一来，之前有关于亡灵之力的推测也大概率是不成立的。 这让他非常高兴，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另一个问题——这个幕后推手，究竟是谁。 虽然从动机分析，另一个穿越者的嫌疑最大，但他怎么可能有如此夸张的能力？ 再说了，如果他真有这样恐怖的能力，又何必这么大费周折，绕一个大圈来影响纪来，但凡其中的某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整个计划不就功亏一篑了吗？直接把捏造的记忆植入给纪来不好吗？ “靠！” 纪来骂了一声。 因为推理来推理去，也只能得出有一个幕后推手的存在，但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几乎为零。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布隆刚才提到的一个字。 “老哥，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纪来问道。 布隆又是一愣：“我完全想不起来是谁在什么时候跟我说的这句话了，就像梦一样。” “对！” “梦！” 第一百七十八章 蹊跷 纪来清楚地记得，丽桑卓的资料中有提到过，她在挑战沃利贝尔的过程中，被沃利贝尔抓瞎了双眼，也因此获得了窥探梦境的能力，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一个能力，她才有机会接触到虚空，进而才有了后来的监视者入侵。 一个能窥探梦境的人，想要捏造一个梦境，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一来，丽桑卓可以说是完全有能力做到植入记忆的。 此外，从动机上考虑，除了另一个穿越者，丽桑卓也完全有这个可能——纪来一旦自暴自弃，她也是受益者之一，虽然暂时还不能确定她的立场，但她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在表明着她和纪来对立的身份。 想到这里，纪来瞬间有了一种拨开云雾见光明的感觉。 不过还有一点，是他没能想通的，也是刚才提到的一个问题： 动机方面、能力方面全都符合条件的丽桑卓，为什么还要如此大费周折，策划这样一个并不稳定的计划，而不是用一个更直接、更高效的方法，比如直接将捏造的记忆植入到我的脑子里。 纪来将自己带入从丽桑卓的身份去思考，很快就找到了答案。 “我明白了！” 见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众人皆是一脸的懵，尤其布隆。 “别光一惊一乍的，”猪妹最沉不住气，立马没好气道，“发现了什么赶紧说。” “嗯…”纪来总结了一下语言，对众人道，“布隆大哥可能是被丽桑卓植入了一段记忆。” 话音一落，布隆跟着就是一怔——他张开了嘴，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显然，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没能说出来，大概也是没能想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 “丽桑卓？植入记忆？” 一旁的艾希问道。 纪来点了点头：“我怀疑，这一切都是她的安排，先是部族的转移，再是布隆大哥的出现，然后通过布隆大哥向我传递出这么一个信息，为的就是让我失去信心，自暴自弃，从而瓦解掉我对她的威胁。” “那她为什么…” 猪妹的话只说了一半，是纪来打断了她。 “至于她为什么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我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她，根本对我下不了手。” “丽桑卓？对你下不了手？你是她儿子吗？” 被打断的猪妹有些不爽。 “我有着她无法对抗的力量。” 纪来并没有理会猪妹的嘲讽，继续向大家解释。 这是他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因为亡灵之力的存在，丽桑卓无法对他造成精神层面上的影响，比如植入记忆。 “的确有这种可能，”艾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从上次的袭击事件能看出，她应该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那采取一定的行动也是正常。” 纪来又点了点头，以示赞同，然后把目光移向布隆。 在视线相接的那一刻，布隆把头低了下去，看样子是在自责。 “布隆大哥，你不用自责，这件事和你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纪来安慰道。 这件事的确和布隆没什么关系，他也只是被丽桑卓利用了而已。 布隆抬起头，直视着纪来，脸上满是感动。 “谢…” 他刚一张嘴，就听一个强烈的爆炸声传来，打断了他的话，并震颤了每个人的耳膜。 紧跟着，一道强力的冲击波传来，差点儿没把帐篷给掀飞。 众人一齐做出了防御的姿态，悠米也扑到了纪来怀里。 冲击波很快过去，但余威仍在，将帐篷扯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会破裂。 猪妹率先冲出了帐篷，塞拉斯也紧随其后。 艾希、蛮王对视一眼，跟着冲了出去。 纪来让悠米进到身体里，然后看向布隆，朝他点头致意，示意他振作起来。 布隆迟疑了半秒，重重地点了点头。 等他拿起盾牌，二人站到帐篷外，却见先出去的四个人就站定在原地，而在营地的北方，也就是纪来用雾气困住凛冬之爪的方向，竟燃起了大火。 “这是怎么回事儿！？” 猪妹怒视着艾希，冷冷问道。 “我不知道。” 艾希的表情十分严肃。 听到这则对话，纪来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猪妹肯定以为这是艾希在对她的族人动手。 靠！ 这娘们儿脑子是不是让猪踢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猪妹大喊：“喂！吵什么啊！先去看看啊！” 猪妹这才反应过来，瞪了艾希一眼，好像是在说，你给我等着，然后招来钢鬣，带着塞拉斯奔向营地外。 艾希一行人就也朝那个方向跑去。 很快，赶到营地出口，只见出口处已经围了一大群人，正看向不远处——火焰中雾气长城周围，满是巨大的丑陋生物——那是一大群巨魔，他们正试图破坏雾气长城。 “看见了吗！是巨魔！” 纪来对猪妹大吼。 猪妹自然也看出了那些不是阿瓦罗萨人，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 “巨魔怎么会到这里来？” 一旁的布隆问道。 已经从背上取下长弓的艾希摇了摇头：“不管怎样，先把人救出来再说。” 听她这么一说，猪妹一愣，然后极其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艾希看向猪妹：“不要说对不起，我们是姐妹。” 猪妹迟疑了半秒，认真的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她就打算驾着钢鬣冲过去。 纪来赶忙把她拦了下来：“先别急，他们伤不到你的人。” 猪妹刹住钢鬣：“你说什么？” “我说，先别急，那些巨魔伤不到你的族人。” 纪来又重复了一遍。 猪妹往那边看了一眼，见巨魔们根本对雾气长城造不成任何破坏，对纪来道：“就算伤不到，那就这么看着他们？” “你过去又能怎样？把他们杀个干净？”纪来的眼中已经涌起灰蒙的风暴，“据我所知，巨魔不会平白无故地袭击人，他们肯定是有所图谋，比如物资，但放着这么大一个营地不抢，却围着你的人，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那你说怎么办？” “看我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王 话毕，纪来看了艾希一眼，孤身走上前去，在距那些巨魔还有数十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深吸了口气，抬起双手，眼中风暴汹涌，紧跟着，只见雾气在那些巨魔身后画了一个圈，不断回旋，然后猛地升起，又一道墙体将巨魔包围。 这道墙体虽然不及之前那道的厚度，但也足够困住这些巨魔。 纪来转过头，对众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然后自顾自地朝那些巨魔走去。 被夹在两层雾气之中的巨魔这才反应过来，全都转过头，看向纪来。 “唉…” 纪来站到雾墙之前，看着这些巨魔，又想起了那天夜里，三个幼年巨魔在他面前粉碎的画面。 这时，艾希一行人也赶了过来，站到纪来身旁。 那些巨魔见人多了起来，视线开始分散，然后开始躁动、嘶吼，仿佛看到了猎物一般。 “嘿！看这里！” 纪来拍了拍手，将巨魔的注意力重新吸引了过来。 “你们…” 不过他刚想开口问话，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巨魔… 会说话吗？ 之前见到巨魔时，可没听到他们说一句话。 “那什么…我想问下，巨魔会说话吗？” 他先是看了看左边的艾希、蛮王、布隆，又看了看右边的猪妹、塞拉斯。 猪妹白了他一眼：“有的会，有的不会。” 纪来不大相信，又看向艾希：“真的？” 艾希点了点头。 站在最远处的布隆道：“他们有他们的语言，很少有人类能够听懂，但他们大多听得懂人类的语言，不过只有少数会说。” 这详细的解释让纪来心里多少有了底，于是朝布隆点了点头。 布隆爽朗一笑。 看到布隆笑，纪来才算彻底放下心——刚才的他还在担心，布隆会不会不笑了，不笑的布隆可太吓人了。 “别傻笑了，要干什么赶紧。” 猪妹在一旁催促。 纪来白了她一眼，重新看向那些被困在雾气中的巨魔，准备问他们到这里来是做什么，可他刚一张嘴，却见那些巨魔像是被摩西分开的海一样，竟在纪来面前让出了一条路。 最开始纪来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直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路的尽头。 那是一个拎着巨大冰棒的家伙。 纪来认得他。 他是巨魔之王，特朗德尔。 嗯？ 这什么情况？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纪来的第一反应，但下一秒，他就有了答案——这个巨魔之王，现在效忠于丽桑卓，肯定是丽桑卓派他来的。 又是丽桑卓！ 这混蛋！ 纪来心中暗骂。 特朗德尔则已经拎着冰棒，站到了雾墙之前，恶狠狠地瞪着纪来。 “渺小的人类，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纪来眼睛一眯，心说，得，是个会说人话的莽夫。 “知道，我阻止了你们的犯罪，特朗德尔。” “你认识本大爷？” 特朗德尔明显一愣。 纪来得意地点了点头：“我还知道你听命于丽桑卓。” 说完这句话，他就准备欣赏这个特朗德尔更加震惊的神情，结果却见他身旁的一个巨魔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特朗德尔开始频频点头，最后竟露出了一脸疑惑的表情，重新看向纪来。 “你们是阿瓦罗萨人？！” 他这话一出口，纪来也愣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话题的跳跃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那他们是什么人！？” 特朗德尔又用手上的冰棒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凛冬之爪。 猪妹命钢鬣往前上了一步：“那是我们凛冬之爪的人，如果识趣的话，赶紧带着你的人滚。” 特朗德尔并没有搭理猪妹，反而是转过身，继续跟身旁的巨魔窃窃私语。 猪妹见状，火立马窜上了脑门，心说，被纪来这小子无视也就算了，我打不过他，你一个小小的巨魔，竟然也敢无视我的话。 “喂！笨蛋！听见我说话了吗？” 特朗德尔好像对“笨蛋”这个词格外在意。 他停下了私语，看向猪妹：“蠢女人，本大爷等下再收拾你。” “你再说一次试试？” 猪妹彻底被激怒了。 她甩开了自己的臻冰连枷，作势就要冲上去，好在一旁的塞拉斯还算冷静，立马拦住了她。 特朗德尔没再理会猪妹，而是看着纪来，一脸疑惑。 接着，他抬起手，用手上的冰棒指着纪来，问道：“你，叫纪来？” “对，怎么了？你找我有事儿？” 回过神的纪来已经大概明白了这个巨魔之王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丽桑卓派他来消灭自己，而他却误把凛冬之爪的人当成了自己，现在想要确认一下。 特朗德尔听了纪来的回答，抬手就是一拳，砸在了自己的脑门上，满脸懊悔。 纪来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借这个机会，仔细打量一下这个巨魔之王，特朗德尔。 不过很快，他就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家伙在比谁更丑这件事上，也是名副其实的王，巨丑之王——他脸上的肌肉像磐石一样在皮肤下滚动，蓝色皮肤的质地如同在烈日下暴晒过的发了霉的皮革，拳头一样大的蒜头鼻配上打绺的紫红色络腮胡，把参差不齐的獠牙衬托得更加蜡黄。 “咦呃…” 纪来抖了抖肩，赶忙错开自己的眼珠，不再去看这个巨丑之王 与此同时，特朗德尔停下了自己的懊悔，用手上的冰棒戳了戳面前的雾墙，大声道：“丑八怪！看着我！” “嗯？”纪来先是一愣，然后用手指了指自己，“你…在跟我说话？” “不然呢，丑八怪，”特朗德尔一副不解的模样，“这里还有人比你更丑吗？那个蠢女人都比你长得好看。” 卧槽？ 我？ 丑八怪？ 纪来完全不能理解这是什么审美。 他甚至开始怀疑恶劣的环境可能会对人的审美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因为他清楚地记得，自打到了弗雷尔卓德，已经有两个人说他丑了。 奥恩也就算了，人家是半神，审美特殊一点也就算了，可这个丑得让人没眼看的巨魔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他没照过镜子吗？ 越想越气的纪来往前站了一步。 “喂！笨蛋！你他妈是不是瞎啊？” 第一百八十章 丑八怪之仇 “伟大的巨魔从不和丑八怪吵架。” 特朗德尔将冰棒扛到肩上，低下身子，把脸凑到纪来面前，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虽然中间隔着一道雾墙，但纪来还是被这张突然凑过来的脸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个特朗德尔是什么意思。 靠！ 我还没吐，你倒吐了！ “傻*！” 他大骂了一声，准备好了平生所学的专业词汇，就等这特朗德尔再废一句话，立马开骂，哪成想这家伙真就没再继续——他直起身子，看向了别处。 纪来愣了下，然后抬头看了特朗德尔一眼，心想，难道巨魔真的不和丑八怪吵架？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就立马被按了回去。 你才丑八怪！ 你们全家都是丑八怪！ 纪来在心里暗骂，牙已经咬得作响。 特朗德尔却是一脸的不在乎。 现在的纪来终于体会到了猪妹刚才的感受——明明你已经愤怒到了极点，对方却视你为空气。 太气人了！ 纪来完全无法忍受这种屈辱，可他刚要开骂，特朗德尔却再次开口。 “喂！丑八怪！我跟你说，我现在给你两种选择，一，是你赶紧放我出去，让我宰了你，二，是你自己宰了自己，省得我费事。” “嗯？” 纪来的愤怒瞬间被特朗德尔这番话给浇灭了。 “快选，一还是二，我很忙的。” 特朗德尔又补充了一句。 这下倒好，纪来不光气消了，甚至还直接笑了出来——他是被这道选择题给逗笑的，而且被逗笑的不止他一个，在场的所有人也都笑了。 虽然先前就知道巨魔这种生物智商不高，但他怎么也没能想到，竟然会这么不高。 看来，之前还高估了他们。 笑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渐渐停下。 纪来决定要逗一逗这个巨魔之王，以报刚才的丑八怪之仇。 “我选三，怎么样？” 特朗德尔本就写满疑惑的脸变得更加不解。 “三？三是什么？” 果然，他的表情配上说的话，又一次引爆了笑声，原本沉重的气氛立马变得欢快起来。 纪来强忍着笑，抬起手，伸出三根手指，并用另一只手依次点过去：“一，二，三，这就是三，明白了吗？” 说完，他便继续大笑——看到刚才让自己吃瘪的家伙吃瘪，真的太开心了。 特朗德尔却没再说话。 他的表情也从不解变成了严肃，再到愤怒。 “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混蛋！” 显然，他看出了纪来是在拿他寻开心。 “哟，明白了？”纪来停下了笑，看向特朗德尔，故作认真，继续调侃，“不易啊！” “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特朗德尔真的生气了。 纪来却不以为然，又讥笑道：“那你想怎样？来咬我啊！” 他之所以敢这样放肆，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些巨魔的实力，他们绝对不可能打破这由雾气铸成的墙体。 不过他忘了，特朗德尔和他之前遇到的巨魔，根本不是一个等级——只听特朗德尔大喝一声，抬手就是一棒，狠狠地砸在了雾墙上。 纪来和众人先是一愣，见雾墙毫发无伤，就又都笑了出来，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们脸上的笑容凝固在了原地——特朗德尔的这一棒，虽然没能打破雾墙，但墙体却开始结冰。 这个时候纪来才注意到，特朗德尔手上的那根冰棒，正不停地冒着冷气。 能在这么低的气温下冒出肉眼可见的冷气，只有一种可能，那是臻冰，也只有臻冰能够将雾气冻住。 之前在和猪妹交手时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不过猪妹对于臻冰的使用明显弱于特朗德尔——那家伙仅仅一棒，竟就冻住了这么大面积的雾气。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纪来赶忙大喊一声“不好”，立马向后连跳数步，跟已经结了冰的墙体拉开距离。 众人也纷纷应声后撤。 紧接着，只见特朗德尔又是一棒，直接将结了冰的雾墙敲成了碎片，散落一地。 顿时，原本被困在雾墙之后的巨魔们就好像疯了一样，吼叫着冲了出来。 转眼的功夫，局势发生了惊天的逆转——纪来一行人被“出笼”的巨魔们包围了。 接着，特朗德尔站了出来。 他站到纪来身前，低下身子，将他那颗巨大的脑袋放到纪来肩上，轻声道：“嘲笑巨魔的人都会死得很惨，我会把你们一点一点拆开，然后生啃个干净。” 纪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不光是为了避免特朗德尔一口咬掉自己的脑袋，更是因为臻冰的寒气冻透了他的骨血。 他这才想起，特朗德尔的资料中提到过，这根棒子是丽桑卓交给特朗德尔的。 它还有个名字，叫，碎骨棒。 靠！ 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怎么？这就吓坏了？”特朗德尔直起身子，用那根碎骨棒指向纪来，“刚才你不是挺能说的吗？” 纪来又往后退了一步，给众人使了个眼色，便开始将雾气填充进板甲，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战斗。 “怎么不说话了？啊！” 特朗德尔见纪来还不说话，更是火冒三丈，一边大声质问，一边举起碎骨棒，朝着纪来的脑袋就是一棒。 这一棒下去，好似吹响了冲锋的号角，其他巨魔也都跟着冲了上来。 战争，已经开始！ 纪来一个侧身避过，雾刀已经在手，可刚想要跃起回击，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脚连同小腿、膝盖，一齐被冻在了地上——虽然躲过了这一棒，却没能避开臻冰带来的冰冻。 眼看特朗德尔再次抡起碎骨棒，他想要用刀去破冰脱身，可惜毫无作用——雾气对于没有生命的东西来说，杀伤力几乎为零。 碎骨棒砸了下来，纪来想到脱下板甲，但已经来不及了。 “草！” 他大骂一声，赶忙提高板甲内雾气的浓度，准备硬抗下这一棒，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面巨大的盾牌横在了他的头顶，替他挡下了这一棒。 是布隆！ 纪来抓住机会，一把摘下自己的头盔，身上的板甲顿时四分五裂，可腿上的部分却只是振动，压根没能挣脱冰的束缚。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不合时宜的问题 布隆虽然抗住了碎骨棒，但还是逃不过臻冰的力量。 很快，冰结满了整块盾牌，而且没有停下的意思，还在继续向下蔓延，眼看扛着盾牌的布隆也要遭殃。 “走！” 情急之下，纪来一声大吼，只见雾气瞬间在空气中凝聚、压缩，撞向布隆。 这一撞，力拔千钧，直接将布隆从盾牌下撞飞出去。 布隆是得救了，纪来却愣在了原地。 他没能想到，自己的雾气，竟有如此威力，简直就是一枚微型导弹。 牛*！ 直到一个沉闷的声音传来，他才算回过神。 那是布隆的盾牌掉在地上的声音。 见布隆暂时脱离险境，他将头盔重新戴好，准备朝着特朗德尔也来一发，哪成想这“微型导弹”乃可遇不可求之物，专心去释放，根本放不出来。 “你还是先关心你自己吧！” 特朗德尔吼叫着，又一棒抡了下来。 好在纪来反应够快，电光火石间，一道雾气屏障瞬间生成，再次挡住了特朗德尔的进攻。 不过很快，屏障也结成了冰，再轻轻一敲，瞬间粉碎。 特朗德尔不停地敲打，纪来也只得在不停生成屏障的同时，试图把小腿从冰里拔出来。 一敲一挡，如此往复，二人一时间也分不出个上下。 特朗德尔没有半点儿疲惫的意思，仿佛还有使不完的力气，纪来体内的雾气倒也还算充盈，可以再挡一阵，只是他始终没能找到脱身的办法。 另一边，艾希、猪妹、蛮王还有塞拉斯则正对抗着其他巨魔，也无暇顾及这里。 冷气在艾希手上凝聚，化作一支支冰晶箭矢，再经由长弓，身寸向巨魔，然后炸裂，将他们一一冰冻。 猪妹则驾着钢鬣，挥舞着她那巨大的臻冰连枷，在乱阵之中横冲直撞，连枷所过之处，无一例外，全都结上了冰。 冰封的巨魔再由钢鬣那么一撞一踩，转眼就成了碎块。 这两姐妹加一只居瓦斯克野猪的合作，简直就是一台巨魔粉碎机。 再看蛮王和塞拉斯，他们靠背而站，一个用刀，一个用链——塞拉斯用铁链进行控制，蛮王则用他的大刀左劈右砍，刀刀见红。 二人通力合作，场面甚是和谐，就好像一台巨魔绞肉机。 总的来说，除了纪来和布隆，其他人无一不占据着优势。 看到这里，纪来不由有些分神，屏障结得稍稍慢了半秒，也就是这半秒的间隙，被特朗德尔抓住了——他一棒子下来，正中纪来头顶。 顿时，纪来只觉得眼冒金星，天在转，地也在转。 这还是有板甲和雾气的保护，要是没了这两层保护，恐怕这一棒下来，自己的脑袋也就没了。 他不由暗自庆幸，不过这种庆幸只持续了半秒，就变成了惶恐——他发现，自己的头盔已经被冰冻住，而且冰正飞速向下，往他的身体蔓延，一如布隆的盾牌。 “靠！” 眨眼的功夫，纪来彻底被冰封住了身体，无法动弹。 这… 也太快了… 冰冻的速度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 至此，纪来彻底落败，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至于特朗德尔接下来会做什么，他也有所预料，无非是先嘲讽自己一番，然后当头一棒，把自己敲个粉碎，一如那天夜里，冰霜祭司对那群巨魔所做的一样。 不过，意识到这点的纪来并没有慌张，反倒是感受到了一股平静，大概是冰的寒气在产生作用。 此外，他还不合时宜的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被敲成了碎冰之后，还能不能复原，如果能复原的话，复原又会从哪里开始。 手？脚？ 还是躯干？ 还是脑袋？ 其实还在现实世界的时候，他就思考过类似的问题，只是那时候，问题的主角并不是他，而是一个电影里的人物，一个贱兮兮的家伙，人送外号，小贱贱。 这个小贱贱有着近乎无限的自愈能力，说白了，就是根本杀不死，和现在的纪来是一模一样。 纪来在看这部片子的时候，就一直在琢磨，如果把这个小贱贱切成一百零八块，他还能不能复原。 如果能，那复原又会从哪个部位开始，是从脖子上长出一颗脑袋，还是从脑袋下长出一个脖子，再或者，是各自长出来相应的部位，然后变成两个人… 唉…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一个曾经的无聊想法，竟成了自己对未来的思考。 我要是被敲成一百零八块，又会怎样？ 这种从看客到亲历者的身份转变，再加上对未知的好奇，让他不禁有些感概。 不过，刚感慨到一半，他突然发现，特朗德尔并没有嘲讽自己，也没乘胜追击，把自己敲碎，反倒是放下了手上的碎骨棒。 嗯？ 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还不动手？ 难不成这这家伙要把我带回去，孝敬给丽桑卓？ 纪来还在纠结原因，只听特朗德尔一声大吼。 “都给我停下！看这里！” 他这一吼威力十足，甚至连周遭的空气都在震颤。 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然后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特朗德尔，还有被冰封的纪来。 “我要你们立刻放下手上的武器！不然，我就把他一点一点敲碎！从腿开始！” 特朗德尔一边朝着艾希等人喊话，一边用他的碎骨棒，点了点纪来的腿。 艾希最先站了过来。 “你，想怎样？” 臻冰长弓在她手上拉开，一支冒着冷气的冰晶箭矢，正对特朗德尔。 紧跟着，蛮王、布隆，猪妹还有塞拉斯也纷纷就位，布隆紧随其后。 与此同时，侥幸活下来的巨魔重整旗鼓，再次包围了众人，只是数量上少了很多。 看到这一幕，纪来才明白，这个卑劣的巨魔之王想要干什么。 “我想怎样？” 特朗德尔用碎骨棒搔了搔头，摆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样，让人看着就气不打一处来。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猪妹用连枷指着他，怒道。 特朗德尔却不紧不慢，先是停下搔头，然后用碎骨棒指着众人，缓缓道：“我想，你们应该先跪下，然后再和我说话。”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名为憎恨的花 虽然隔着冰，只能听个大概，但那个“跪”字实在刺耳，就好像一根针，扎在了纪来心上。 特朗德尔的意思也显而易见。 他这是把纪来当作了人质，用以要挟艾希等人。 其实，从战况上来看，如果纪来没有被冰封住，成为人质，巨魔们的失败已经注定。 可惜，战场，永远瞬息万变。 往往当你以为自己赢了的时候，一个小小的疏忽，便会将到手的胜利断送。 纪来自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也知道，之所以会出现现在这样的局面，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失误——如果不是那半秒的失误，大家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怎么？不跪？”特朗德尔再次开口，语气极其轻佻，“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他的腿我先收下了。” 又一个“跪”字，又一根针扎在了纪来心上。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艾希等人的表情也十分复杂，有愤怒，有无奈，有纠结——到底是自己的尊严重要，还是朋友的性命重要。 这时，特朗德尔举起他的碎骨棒，瞄准了纪来的右腿。 “看来，你们的关系也不过如此。” “等等！” 最后时刻，艾希放下了长弓。 冰晶箭矢在她的手上消散，一如她的尊严。 “改主意？现在还来得及。” 特朗德尔也如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这个时候，纪来知道，艾希放弃了尊严，选择了自己。 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他想要阻止，怎奈坚冰封住了身体，根本无法动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能传递。 现在的他宁愿自己被敲成一百零八块，也不想看到大家这样受辱。 别！ 不要！ 他在咆哮，可惜没人知道。 艾希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看了纪来一眼，然后弯下了膝盖。 不！ 不要！ 纪来死命吼叫，但根本无济于事。 是的。 艾希，跪下了。 不止是她，还有蛮王，还有布隆，还有猪妹，还有塞拉斯。 他们，放弃了尊严。 他们，选择了纪来。 这一刻，纪来愣住了。 下一秒，他的眼红了。 时间也仿佛凝固在了这一瞬，一切都静止了，只剩下他心中的愧疚和愤怒，相互纠缠，一同生长。 那些愧疚和愤怒交织在一起，结出一朵含苞的花，名为憎恨。 一阵哄笑、嘲讽传来，听起来格外刺耳。 纪来的心，也跟着猛地一颤，而他心中那朵名为憎恨的花，也在这哄笑、嘲讽中绽放。 与此同时，一个黏稠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我来帮你，杀了他们。” 现在的纪来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憎恨完全占据了他的意识。 他不知道这是谁的声音。 他只知道，此时此刻，有一个机会摆在自己面前，而自己，一定要抓住——只要抓住这个机会，自己就能弥补过错，就能让那些家伙付出代价，就能…杀了他们。 于是。 他，答应了。 接着，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直至彻底失去。 … 黑色在他眼中晕开，包裹了整个眼球。 黑色的雾气从他的肌肤上析出，吞噬了原本的雾气。 随着黑雾的浓度越来越高，板甲内竟然开始震荡，瞬间击碎坚冰。 黑色雾气逸散到冰冷的风里，继续沸腾。 破碎的冰晶漂浮于其中，仿佛宇宙尘埃。 纪来站在这尘埃之中，面无表情，双眼漆黑。 那些刺耳的声音也在冰碎开的同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慌乱与惊恐。 “你们，都得死。” 纪来在低语。 他的声音，异常阴冷。 紧跟着，只见那些黑色雾气猛地炸开，宛若他心中那绽放的花朵。 … 每一缕黑雾都化作了刺，刺向在场的每个生灵。 好在布隆反应迅速，一把将盾牌横在了众人身前，才算将将挡住那些黑色的刺。 特朗德尔则凭着臻冰的力量，勉强护住躯干，没被伤及到要害。 不过，其他巨魔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黑色的刺贯穿了他们的身体，把他们变成了一只只刺猬，虽然都还活着，但也只剩一口气在，甚至连哀嚎的力气都没有了。 “呼…” 纪来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闭上眼，长长的出了口气。 等睁开眼的时候，他眼中的黑色已经退去，灰蒙的风暴重新回到了他的眼眶。 他这才恢复了意识。 只是当他看到躲在盾牌后面的同伴，看到被钉在地上的特朗德尔，看到这遍野的死气，他傻掉了。 这… 我… 这是怎么了？ 他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又一次失控了。 虽然上一次失控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时至今日，他仍记忆犹新。 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他发现了几点不同。 首先，是那个声音。 虽然那个声音听起来非常熟悉，但根本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不过可以确定，之前失控的时候，绝对没有类似的声音出现。 其次，以往的失控只能带来一些基础能力的提升，比如力量，比如自愈的速度，总之从未出现过这种攻击方式的变化。 纪来环顾了下那些苟延残喘的巨魔，只见那些黑色的刺正随着他们的呼吸而晃动。 这…真的是雾气吗？ 他一边好奇，一边尝试回收——如果是雾气，那就应该可以回收。 当他五指轻拢，那些黑色的刺果真开始了消散，不过在消散的同时，那些巨魔的身体竟也跟着消散在了空气中，一同化作黑雾。 顿时，冻土和月，全都笼罩在了黑雾之中。 雾气回收完成，纪来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充盈。 这是力量的味道。 怎么会这样… 不过，更让他目瞪口呆的，是接下来的一幕。 他走向艾希等人，本意是想看他们有没有受伤，或者说，有没有被牵连，可等靠近了才发现，布隆的盾牌上，竟出现了孔洞和裂痕。 这… 这怎么可能… 要知道，布隆的盾牌就是奥恩打造的那扇公羊大门，这扇门可以说是世上最结实的门，没有任何东西能将其破坏，可它现在竟然被洞穿了，还出现了裂痕。 雾气，能有这样的威力？ 还没来得及细想，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问题。 如果说，盾牌被洞穿，那躲在盾牌后面的人… 第一百八十三章 落幕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他没敢接着往下想。 他不能接受这种可能。 不可能！ 这不可能！ 他径直冲了过去，一个鹞子翻身，跃过盾牌。 见众人还活着，他长长地出了口气，那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 “呼…” “你们…” 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肯为了他而下跪的人们，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他低下头，眼眶一热，眼泪便不停落到地上。 艾希等人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望着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 冰冷的风吹过冻土，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黎明将至，新的太阳即将升起。 这场冲突，也在这一时刻落下了帷幕。 纪来赢了。 阿瓦罗萨赢了。 凛冬之爪赢了。 受命于丽桑卓的特朗德尔，输得一败涂地。 原本浩浩荡荡的巨魔大军，现在只剩他孤身一人，而且身负重伤，等待他的只能是被俘，只能是沦为阶下囚。 这是阿瓦罗萨和凛冬之爪两个部族第一次正面对抗丽桑卓的人，并用极小的代价赢得了胜利，虽然敌人只是一群巨魔，但也极大的鼓舞了士气。 作为这场胜利的最大功臣，纪来又一次被阿瓦罗萨人视为了英雄，也真正得到了凛冬之爪的认可——虽然直到现在，他们还被困在雾气里，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躲过了那些黑色的刺，并亲眼目睹了纪来的恐怖。 经艾希提醒，纪来才想起那些被困的凛冬之爪。 他先撤下了禁锢凛冬之爪的雾气，众人又一同完成了对特朗德尔的囚禁，猪妹和塞拉斯便准备带人离开。 在临行之前，猪妹与艾希约定，数日之后，冰海相见，举行一次正式会晤，届时，会向整个弗雷尔卓德宣布结盟的消息。 话毕，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 双方阵营一同爆发出欢呼，响彻了整个弗雷尔卓德。 至此，艾希与猪妹重归于好，阿瓦罗萨与凛冬之爪也再次结为同盟，两个部族将一同度过漫长的冬季，并正式向霜卫部族宣战，向丽桑卓宣战。 纪来知道，响彻弗雷尔卓德的绝不止这阵欢呼，还有这次结盟。 这次结盟势必会引起各方势力的关注，并从根基上撼动这块土地。 寒冰三姐妹的传说将再次流传于弗雷尔卓德，新的时代已经到来。 … 送别猪妹，纪来才注意到布隆的脸色非常难看，可他刚迈出半步，想要上前询问，自己却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靠！ 艾希、蛮王见状，赶忙过来扶他，可刚一扶住他，就听一声巨响，一旁的布隆竟也跟着倒了下去。 如果不是蛮王眼疾手快，恐怕布隆将会成为这世界上第一个，被自己的盾牌砸死的家伙。 也是这个时候，二人才发现，布隆的肩、腹以及小腿上，竟各有一个手指粗细的窟窿。 这是典型的贯穿伤。 不过奇怪的是，照理说，布隆拥有着寒冰血脉中最强壮的身体，这种程度的伤绝不至于让他晕倒，甚至还差点儿被自己的盾牌砸死。 再者，这种程度的伤口虽然不至于让他晕倒，但也不可能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此外，伤口的边缘就好像被烧焦了一样，而且已经一定程度的溃烂。 正当二人疑惑之际，盾牌上的孔洞给了他们答案。 不过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层次的不解——刚才明明清楚地看到，那些黑色的刺并没有碰到布隆，他身上怎么会出现伤口，而且这伤口，也太过诡异… 这时，几个年轻的战士走过来，将布隆和纪来搬上担架，送去治疗。 艾希和蛮王则继续站在原地，对着那面盾牌陷入思考。 从贯穿伤的方向上看，布隆的伤大概率是那些黑色的刺造成的，这是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 至于其它的，估计也只能等纪来给一个解释了。 … “嗯…” 当纪来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只是他自己没有感觉，还以为自己只是睡了几个小时。 他坐起身来，简单活动了一下身体，却发现自己非但没有什么大碍，反倒是力量十足，而且身体里的雾气更是充盈到了惊人的地步，宛若汪洋大海，正在他的体内汹涌澎湃。 这让他十分不解，可刚要琢磨，却见一旁，正躺着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光头壮汉——是布隆，只见他盖着毯子，双眼紧闭，脸色煞白，表情更非常痛苦。 纪来这才想起，自己晕倒之前，布隆的脸色就非常难看，看样子是伤得不清。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大哥什么时候受的伤？ 这个时候的纪来还不知道，伤到布隆的是他自己。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手指粗细的贯穿伤若是放到常人身上，肯定非常显眼，但在布隆这个大块头身上可就不一样了。 这种大小的伤口对于他的肌肉来说，无异于海里的一滴水，再加上当时天还未亮，情况复杂，又没有血流出来，没注意到也是正常——离得最近的艾希、蛮王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纪来还在琢磨布隆是怎么受的伤，帐篷的帘子却突然被人掀开。 萨满婆婆走了进来。 她的表情非常沉重，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啊——”萨满婆婆看到纪来坐起来，明显被吓了一跳，“你醒了。” “啊，醒了，我想问下，他怎么了？” 纪来也是一愣，然后看向布隆。 萨满婆婆很快恢复了正常，但表情还是沉重异常。 “是你伤了他。”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 “或者说，是你体内的那个东西。” 萨满婆婆接着道。 听到这里，纪来立马想起了布隆盾牌上的孔洞。 难道说… 顿时，内疚涌上了他的心头。 “两天了，他还没有醒过来的意思，”萨满婆婆跪坐到布隆身旁，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毯子，“而且伤口也还在持续恶化，能试的方法我都试了，根本没用。” 在萨满婆婆掀开毯子的那一刹那，纪来愣在了原地。 “怎么…怎么会这样…” 第一百八十四章 暗如黑夜 纪来着实被吓到了。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布隆的伤势竟会如此严重。 那伤口的样子只能用“恐怖”二字来形容——原本手指粗细的窟窿已经变成了碗大，而边缘依旧是烧焦、溃烂的状态。 不过，这还不是最吓人的，最可怕的是他的小腿——他的小腿之所以还没有断掉，完全是靠两条纤薄的肌肉和皮肤在接连，只要这窟窿的直径再大半厘米，这截小腿也就彻底断了。 “最开始只是手指粗细，两天过去了，不仅没愈合，还在不断扩大。” 萨满婆婆把毯子给布隆盖了回去，重新看向纪来，面色沉重。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瞬间想起了那些化作黑雾的巨魔。 他清楚地记得，在那些刺消散的时候，巨魔的身体也是在以每根刺为中心向外消散，只是他们身上的刺太过密集，所以整个人都消散了。 这也就是说，那些黑色的刺，或者说，黑色雾气，可能有着比灰色雾气更强的腐蚀性——灰色雾气会对肉体造成吞噬，这是很久之前就知道的。 想到这里，纪来不由得长舒了口气，心说幸好——好在布隆只有肩膀、小腹以及小腿受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他这命是保住了，但雾气的腐蚀不可避免。 由该怎么中止这种腐蚀呢？ 有什么东西能中和掉黑雾吗？ “是有什么想法吗？” 一旁的萨满婆婆见纪来表情变化，问道。 纪来点了点头：“我想再看看他的伤口。” 萨满婆婆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掀开了盖在布隆身上的毯子。 纪来二话没说，立马凑了过去。 他本打算仔细观察一下布隆的伤口，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结果在靠近的那一瞬，他便有了答案——他在布隆的身上感受到了雾气的存在。 那些雾气虽然极其微弱，但的确存在，并均匀地分布在创口周围，想来这应该就是伤口无法愈合，甚至逐渐扩大的原因。 这是纪来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由雾气造成的伤口。 之前的他一直以为是雾气本身具有腐蚀性，才会造成吞噬的效果。 现在他才算明白，其实雾气本身并没有腐蚀性，只是在接触的过程中，残留在了伤口上，进而营造出一种正在腐蚀的假象。 这样一来，如果想要终止这种“腐蚀”，只要将残留在身体里的雾气析出来，应该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 他嘴上嘟囔了句，眼中涌起灰蒙的风暴。 萨满婆婆见状，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看样子她还是惧怕纪来的力量。 纪来也没在意。 他屏住呼吸，抬起手，放到布隆身前。 紧跟着，只见极其微量的黑色雾气从伤口边缘渗出，浮到空中。 通过感知，确认了布隆体内没有残留的雾气，他便轻拢手指，完成了对雾气的回收。 “应该不会再恶化了，”纪来长出了口气，站起身，转向萨满婆婆，深深地鞠了一躬，“接下来的治疗就拜托了。” 说完，他径直离开了帐篷。 … 整座营地已经被白雪覆盖，铅灰色的云压在头顶，不见日月，如果不是来往、劳作的人们，根本从判断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这暗如黑夜的白天，给人的感觉十分压抑。 “呃…” 纪来哆嗦了下，便朝着营地的出口走去。 现在的他心情十分复杂，说不上开心，也说不上难过，就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让人喘不过气来。 击败特朗德尔，给丽桑卓来了个下马威，固然是件值得开心的事，但那个飘渺的声音还有布隆的伤，又刚好抵消了这份开心。 关于那个声音，他也想起了是在什么地方听过——那是在荒，那七个由雾气凝成的人形，也就是‘神明’的声音。 如果只是单纯地讨论这个声音，没有任何问题，可一旦结合布隆之前提到的那则训诫，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虽然那则训诫大概率是丽桑卓给布隆植入的记忆，但仔细一想，丽桑卓根本没有理由这么拐弯抹角的行事，也就是说，那则训诫的真实性还有待查验。 其实于纪来本心，他早就认可了自己是作为容器的存在，只是他不愿去承认。 他不能接受这种命运，所以才极力去反驳，企图骗过自己的心，不过可惜的是，刚骗到一半，那个飘渺的声音出现了。 如果‘神明’没有寄宿在体内，他们的声音又怎么会出现在脑子里？ 那些黑色雾气又是怎么回事儿？ 要知道，黑色的雾气，代表着真正的亡灵，而灰色的雾气，是亡灵混合了精神力量的产物。 这是最直接，也是最有力的证据。 纪来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没能骗过自己。 ‘神明’是尾兽，自己是‘人柱力’。 ‘神明’给予自己力量，自己为‘神明’提供栖身之地。 在未来的某一天，当‘神明’解除封印，自己也就失去了自己的身体。 这，就是事实。 “唉…” 想到这里，纪来不由得叹了口气，便继续踏着雪，朝营地外走去——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那里做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走一走，来排解一下阴郁的情绪。 这一路上，不断有人从他的身旁经过，每个人都会向他点头致意。 看着这一张张质朴的笑脸，看着这一个个辛勤劳作的人们。 他突然释怀了许多。 每个人都在努力地活下去，怎么能轻易放弃？路还很长，只要一直走下去，总会有转机的。 … 不知不觉间，他走出了营地。 这时，他注意到，营地入口左侧的一棵树下，围了一大群人，好不热闹。 他走了过去，想要一探究竟，可刚一站到人群中，他整个人就愣在了那里——只见一根兽皮拧成的绳索一头拴在树杈上，一头缠在一个人的脖子上。 从那人的脸色上来看，已经没有了抢救的必要。 纪来认识他，他就是那个差点儿被塞拉斯肢解的冰裔。 他…这是自我了断了吗？ 第一百八十五章 释怀 怎么会这样… 从现场的环境来看，并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但那个冰裔身着战甲，身上的伤明显还没痊愈，却没有打绷带… 怎么看怎么像是自我了断的… 为什么啊… 纪来正疑惑着，艾希和蛮王一同赶到。 二人看到纪来先是一愣，告诉纪来等下再说，然后就穿过人群，让众人散去。 纪来自然没有离开，等人群散了，他便走了过去。 “他…这是为什么啊？” 他问道。 其实现在的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自己刚释怀了那么一点，重新燃起希望，结果却来这么一下——如果这个冰裔真的是自我了断，那一定是因为那场被打断的决斗。 “暂时还不清楚。” 艾希站在一旁，脸色凝重。 蛮王将那个冰裔放了下来，开始检查他的身体。 很快，蛮王从他的战甲缝隙里抽出一张羊皮纸，扫了一眼，递给艾希，点了点头。 艾希接过羊皮纸，纪来就也凑了过去。 羊皮纸上只有潦草的一行小字，他看不懂，想来应该是弗雷尔卓德的文字——和在诺克萨斯时一样，虽然能够对话，但完全看不懂文字。 “这上面写了什么？” 纪来问道。 艾希闭上眼，摇了摇头，然后把那张羊皮纸折了起来，对蛮王道：“尽快准备仪式吧。” 蛮王点头表示同意，就抱着那个冰裔的尸身离开了。 纪来看得是一脸疑惑。 嗯？ 仪式？ 什么仪式？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这就走了呢？ 这时，艾希拍了拍他的肩：“一起走走？” 正愁没人答疑解惑的纪来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二人一同朝着山谷外走去。 “你应该知道，他是自我了断的吧？” 艾希一边走，一边问道。 听她这么一问，纪来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至于那张羊皮纸上的内容，他也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你不用自责，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艾希接着道。 纪来暗自惊讶，艾希竟然看出了自己的心事，木讷地点了点头。 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得多了，尤其是自责这种事。 不知不觉，二人站到一处悬崖边。 冰冷的风从深渊中掠过，发出类似动物哀嚎的声音，让人不自觉地清醒了许多。 “你应该也看到布隆了吧？” 艾希望着脚下的深渊，问道。 “看到了，”纪来打了个寒颤，“是我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艾希先是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纪来，表情格外认真，“你到底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啊？我的连袍。”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 显然，他是被这话给问懵了。 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我连自己从诺克萨斯来都说了啊！ 艾希仰起头，看向天空：“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嗯？期待什么？” 其实纪来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答案，但他还是想听艾希亲口说出来。 “期待下次你会拿出什么厉害的魔法，”艾希重新看向纪来，“期待你的未来。” 纪来瞬间明白了艾希是什么意思。 前半句和他猜的差不多，有些许出入，但也无关紧要，重点在这后半句上。 未来？ 被‘神明’夺去身体的未来吗？ “唉…” 他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依他曾经的性格，现在肯定是抱怨连篇，大倒苦水，但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了独自承受。 明明是自己的痛苦，为什么要强加给别人，让别人跟着一起难过呢？ 这是自私的表现。 艾希迟疑了片刻，转头看向深渊：“我们会一直陪着你，不会让你轻易被那些家伙夺去的。” 她这话一出口，纪来怔住了。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艾希竟又一次看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肯定是在想，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对吗？” 纪来又点了点头。 “你之前的那番解释，太牵强了，”艾希也露出了淡淡的笑，“不过我也能理解，那种被命运绑架，却不愿意去承认的感觉。” 她说这话时，虽然在笑，但能看到，她的眼中满是无奈。 纪来这才想起，身旁的这个少女，也正是被命运绑架到了现在的位置，她所经历的，恐怕比起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她背负的，更是不比自己轻多少。 “但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们必须走下去，把这条路走完，”艾希接着道，“不论命运怎么安排，你都不能认输。” 她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纪来更是听得不自觉红了眼眶。 最近的他可能是压力太大，动不动就会流泪，不管是因为感动也好，愤怒也罢。 虽然作为一个男人，总是流泪的确丢人，但不得承认，在你撑不下去的时候，眼泪能够帮你扛住这一切，让你重新鼓起勇气，去面对那些你不想面对的。 “好了，不说这些了，”艾希也偷偷用手抹了抹眼，“你也醒过来了，咱们可以准备出发了。” “嗯！” 纪来用力的点了点头，抬手抹掉眼泪。 至此，他终于彻底释怀了。 现在的他坚信，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管他什么‘神明’，什么命运。 可能是觉得光在心里想还不过瘾，于是他深吸了口气，卯足劲朝着深渊大喊道： “去你妈的命运！去你妈的神！老子的命，老子自己定！” 喊过之后，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舒畅了，之前堵在心口的那团东西也不见了，嘴角自然也扬起了弧度。 站在一旁艾希已经看傻了眼，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接着，她也笑了。 “啊——” 纪来又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才发现艾希正望着自己笑。 “诶！笑什么呢？” “笑你啊！” “笑我什么？” “笑你喜怒无常。” “切，那咱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已经等不及了。” “已经休息两天了，也不差这一天，明天再出发，”艾希也伸了个懒腰，将她完美的曲线显露无遗，“今天准备一下，打打猎。” “嗯？两天？什么两天？” 第一百八十六章 寒冰血脉 “你一直没醒过来，布隆大哥又受了伤，再加上部族里刚好有事要处理，所以就休息了两天，有什么问题吗？” 艾希是一脸的不解。 她大概还以为纪来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实际上，纪来并不知道，他以为自己只睡了几个小时，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睡了整整两天。 我的天… 两天… 我睡了有这么长时间？ 纪来尴尬地搔了搔头，不好意思地笑道：“这样啊，我不知道自己睡了这么久，我还以为只睡了一会儿。” 艾希自然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点了点头：“其实我也在好奇，你明明没受伤，怎么就突然晕了过去，还晕了那么久。” “嗯…这个嘛…” 其实纪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时只觉得眼前一黑，就直接晕了过去，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也就是现在了。 被艾希这么一问，他才想起这个问题。 怎么就突然晕过去了呢… “让我想想啊。” 如果说，之前那次爆发，是身体里的‘神明’在发挥作用，那从本质上来讲，这也是一种‘失控‘，只不过始作俑者从亡灵变成了亡灵之神。 说白了，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失控。 之前的每次失控后也都会直接晕倒，陷入昏睡，但时间都不长，几个小时到半天不等，而这次的失控更高级了，睡的时间长一点倒也合理。 至于昏睡的原因，无非就是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力量，导致精神过于疲惫，所以需要休息。 得出结论的纪来捏着自己的下巴，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始试着向艾希解释。 “我的力量，你也见过了，使用这个力量，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每次用完都会陷入昏睡，这次呢，用的比较多，所以睡得久了些，我这样说，能理解吗？” 艾希迟疑了片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岂不是和臻冰一样？”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先是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的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么个意思。 使用臻冰，甚至说，接触臻冰，的确会对人体造成负担，也是正因为这个负担的存在，只有寒冰血脉才能接触、使用臻冰。 想到这里，纪来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之前自己和猪妹交手的时候，之所以能冻住她，是因为用了她的连枷，而那把连枷是货真价实的臻冰武器，可自己并非寒冰血脉… “那个…我想问个问题。” 既然想到了这里，他便打算借这个机会，把这件事给弄清楚，毕竟关于寒冰血脉和臻冰的问题，艾希是最有发言权的人之一。 “你问。” 艾希自然不会拒绝。 “真的只有寒冰血脉，才能使用臻冰武器吗？” 纪来问道。 艾希显然没能想到他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见艾希不说话，纪来又追问：“是这样吗？只有寒冰血脉才能使用臻冰？” “正常来说，是这样，”艾希回过神，认真道，“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得到了肯定回答，纪来却突然不知该怎么接着问下去。 我说我也能用，这不是打人家脸吗？ 他又稍稍犹豫了下，还是决定问出来。 艾希这么温柔，肯定不会生气。 “那什么，我能说，我也行吗？” 他试探着问道。 艾希果然一愣，但并没有生气。 “你，是认真的？” 纪来见艾希没生气，偷偷松了口气。 “认真的，你还记得我之前把猪…瑟庄妮冻住了吗？” “记得。” 艾希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就是用她的武器把她冻住的，虽然我的胳膊也结了冰。” “哦？” 听到这里，艾希发出一声疑问，然后竟直接从背上取下了自己的长弓，递给纪来。 “我想看看。”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其实我也不能确定，我先试试。” 纪来又补充了句，才抬手接过那把由臻冰打造的长弓。 在触碰到长弓的那一刻，臻冰的极寒瞬间冻彻了他的身体，剧烈的疼痛随之而来，再一眨眼，冷气已经在他的板甲上结成了霜。 “嘶…”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但并没有松开手。 艾希更是彻底僵在了原地。 她从未见过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能拿起这把弓，包括其他的寒冰血脉。 “还…还行吧？” 纪来咬着牙，慢慢地举起了那把弓。 虽然没有冰晶箭矢出现，但也已经足够了。 要知道，猪妹的那把连枷，并不是全部由臻冰打造，至少还有铁链和木柄，但艾希的这把长弓不同。 这把长弓通体由臻冰打造，没有用到任何其它的材料，也就是说，使用者的手，零距离的接触到了臻冰。 再者，这是传说中的寒冰三姐妹之一，阿瓦罗萨的武器。 “我…从未见过有人拿起这把弓…” 显然，艾希还没能从震惊中缓过来，连话都说不利索。 “啊，所以这是为什么啊？” 纪来摆出身寸箭的姿势，装模作样的拉着弓，问道。 现在的他还没能意识到，拿起这把臻冰长弓意味着什么。 臻冰的冷气还在不断往外冒，却没再凝到他身上，反倒是弥散在了空气中，艾希感受到了这股寒气，才算重新冷静下来。 “其实我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你拥有使用臻冰的力量，而且强于大多数的冰裔。” “嗯？” 半天过去了，纪来见还没有冰晶箭矢出现，就把弓放了下来，但依然紧紧地握在手里，并没有松开的意思——他好像已经适应了这种极寒冻彻带来的疼痛。 “那说明我也是寒冰血脉？还是说，并不是只有寒冰血脉才能使用臻冰？” 他接着问道。 艾希自然给不出答案。 因为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她甚至开始怀疑，寒冰血脉真的存在吗？还是说，只是一个骗局。 纪来拿着那把弓，翻来覆去的看，好像是在思考什么，并没有注意到艾希的反常。 紧跟着，只听他问。 “那个，我还想问下，为什么我拿着这把弓，没有冰箭出现？” 第一百八十七章 说辞 这话一出口，艾希猛地一怔。 她低下头，抬手捏着自己的眉心，脸色有些难看。 这也得亏了艾希向来与人为善，但凡要是换了旁人，听到纪来这么说，肯定早就窜了。 本来你能拿起这把弓，已经让我怀疑自己了，结果现在还来问我，为什么没有冰晶箭矢出现？这也太过分了。 见艾希脸色不大对劲，纪来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说错了话。 于是，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艾希，一脸歉意。 “那个…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 艾希头也没抬，只是捏着眉心，摇了摇头：“我知道。” “我就是单纯的好奇，真的。” “我知道。” 艾希还是没抬头，声音听起来也相当低沉。 “啊…” 纪来突然发现，情况好像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严重，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虽然是自己说错了话在先，但也不至于这样啊… 这时，艾希抬起头，看向脚下得深渊，凝重地说道：“其实，我也曾怀疑过寒冰血脉的存在，后来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也就不了了之了。” 纪来没说话，只是点头。 他知道，艾希的话还没说完。 “刚才你告诉我，你能使用臻冰，最开始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最近这些日子，我发现，我的认知正在一点一点的被推翻，当然了，不是因为你，或许这些认知本来就是错的。” “寒冰血脉本身，可能就是一场骗局，但我没有证据。” “这给了我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艾希自言自语一样的讲述着，纪来听得是云里雾气。 他竭力总结着艾希想要表达的中心思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艾希在怀疑寒冰血脉的存在，或者说，在怀疑自己的存在。 “这…” 显然，这也颠覆了他的认知，但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寒冰血脉的界定本就十分模糊，一是通过体内流淌的魔法去判断，二是看这个人能否使用臻冰。 第一个标准，水分太大，说白了就是一个主观的判断，我说是，就是，我说不是，就不是。 第二个标准还算客观，毕竟有了一条明确的准则，但按照第二个标准去界定，自己就是寒冰血脉，可来自现实世界的自己，怎么可能是寒冰血脉？ 这是完全矛盾的，除非… 纪来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虽然不能确定，但他还是决定说出来——多多少少，能让艾希心里舒服一点也好。 再者，现在这个时候，这个问题的答案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让艾希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 严冬将至，大战在即，身为主心骨的她，绝不能出现任何问题。 不过话又说回来，想要了解这个问题的答案，最有效、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赢下这场战争，然后去问那个亲历者。 丽桑卓应该是这世界上最了解这片土地的人了。 “诶，你说，会不会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我才不受这个世界的规则的影响？” 听他这么一说，艾希愣了下：“好像…有这么一点道理。” “我的出现，本就违背了这个世界的规则，所以在我身上，发生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也都算正常，”纪来继续一本正经的解释，“就好像我的那个力量，据说也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人无法承受，才会交给我。” 艾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纪来就也闭上了嘴，和艾希一同凝视着深渊。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说辞真的只是一种说辞，想要让艾希就此放下疑虑是不可能的，但起码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不过，他的这点儿小心思，艾希自然心知肚明。 她虽然年轻，但作为一族之长，没有这点儿本事可是不行的。 她也清楚，现在这个时候，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等到赢下这场战争，答案也就浮出了水面——说到底，这一切问题的答案，都在那个女人身上。 二人怀揣着各自的心思，并肩而站，凝望深渊。 冰冷的风吹过脸庞，把他们的思绪吹到一起——他们虽然心思不同，但目标是相同的，并会为了这个共同的目标而一同奋斗。 … 这时，一个许久不曾听到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纪来回头看去，发现是大鼻孔莱姆。 看样子，他的伤已经痊愈了，精神恢复得很好。 简短的寒暄过后，大鼻孔莱姆表明了来意。 哨兵在不远处的冰原上发现了大群猛犸，希望可以前去捕猎。 纪来听了不由有些兴奋。 他从未参与过这种正式的捕猎，上次的霜齿狼是他一个人解决的，用雾气捕猎简直太轻松了，根本没有难度，所以他想体验一下正式的捕猎，不用雾气，而是和大家一样，用传统的兵器。 艾希注意到了他那渴望的眼神，没等他开口，就率先发出了邀请。 “怎么？有兴趣一起？” 纪来先是一愣，然后立马点头答应。 “好！” 见有纪来助阵，大鼻孔莱姆也非常开心：“那太好了，有你在，抓几头回来都不是问题。” 纪来却摇了摇头：“不，这次我不会用那个力量，我想和你们一样，用长矛，用绳索，团队协作。” “嗯？” 大鼻孔莱姆发出一声疑问。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不用，非要用这种传统，而且可能发生伤亡的方法。 “为什么不用那个力量啊？” 他是一脸不解。 纪来十分向往的看向远处，作陶醉状，幽幽道：“体验，生活。” “可是…” 大鼻孔莱姆似乎还想要反驳，但艾希没给他这个机会。 “可以是可以，反正到最后你也会用。” “嗯？怎么？就这么不相信我？” 纪来的兴致瞬间更高了。 艾希不屑一笑，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没错。” “嘿，那好，要不要来打个贝者？就贝者我全程不用雾气。” “好啊！那你说，贝者什么？” 艾希也来了兴趣，少女特有的笑容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 “贝者…都行！你说！” 纪来一时间也不知该贝者些什么，干脆把这个权利交给了艾希。 “那就贝者…” 第一百八十八章 凹槽 “…” 艾希踌躇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来个一二三四。 纪来也不催，因为他也是真的想不到能贝者些什么。 这不是在现实世界，能贝者一顿饭、一顿酒，或者占占便宜什么的——在这里，饭和酒都不用花钱，那也就失去了作为贝者注的意义。 至于占便宜，又不太合适，毕竟艾希是个有夫之妇，虽然她年轻、漂亮，但纪来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 正当纪来想象着自己迈过那道坎儿的模样，艾希一巴掌拍在了一旁的大鼻孔莱姆身上，把大鼻孔莱姆吓了一跳，也把纪来吓了一跳。 “这样，让他说，怎么样？” 见艾希把这块烫手的山芋抛给大鼻孔莱姆，纪来自然没有意见。 “我觉得可以。” “啊…我也不知道啊…” 不过，这可把大鼻孔莱姆给难坏了，一个是自己的战母，一个是战母的连袍，更是自己的恩人，不管得罪了哪个，恐怕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相信自己！” 纪来用力地拍了拍大鼻孔莱姆的肩膀，一脸的幸灾乐祸。 “这…” 大鼻孔莱姆在纪来、艾希的注视下，犹豫了半晌，最后做出了决定。 “那个，捕猎的准备工作还没做了，我先走了啊！咱一会儿见！” 他快速说完自己的决定，一个转身，一溜烟就跑走了，留艾希、纪来两个人站在原地，面面相窥。 “靠！不讲义气。” 纪来望着他逐渐缩小的背影，小声嘟囔了句。 艾希也无奈的摇了摇头，可就在这时，她突然注意到，纪来月匈前的板甲上，有一个菱形凹槽，顿时有了思路。 “我有主意了。” “哦？说来听听。” “如果你用了雾气，就满足我一个愿望，怎么样？” 纪来迟疑了半秒，点头同意：“好，那要是我没用呢？” “虽然不可能，但还是要说的，”艾希笑道，“如果你在狩猎的过程中，没用雾气，我就送你一块臻冰。” “嗯？”纪来发出一声疑问，“我要那玩意儿有什么用？” 艾希抬起手，指了指纪来月匈前的菱形凹槽：“你可以把它嵌到这里，然后勤加训练。” 纪来顺着艾希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自己月匈前真的有一个手指大小的菱形凹槽。 这… 他之前从未注意过这个凹槽，更不用说去琢磨这个凹槽的用处。 被艾希这么一提醒，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照理说，这副板甲出自奥恩之手，这个凹槽不可能是单纯的装饰，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就是奥恩是故意留下这个凹槽的，为的就是在将来的某一天，把某种东西嵌进去。 至于这个东西，最有可能的就是臻冰了。 奥恩早就知道我能使用臻冰？ 纪来有些不敢相信，但事实就摆在这里，他不得不信。 “怎么？发现了什么呢？” 艾希问道。 “我突然觉得，奥恩好像知道我能使用臻冰，”纪来用指尖划过那菱形凹槽，“这就是这个槽存在的意义。” 艾希白了他一眼，不屑道：“我不知道这个槽的意义，我只知道，你再不赶快，就要赶不上捕猎了。” 纪来的手瞬间停在原地。 “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去了！” … 回到营地，找到大鼻孔莱姆，一群年轻的战士已经准备好了捕猎的工具，正准备出发。 纪来赶忙跑了过去。 “喂！等我！” 年轻的战士们见他过来，竟开始躁动——在他们眼里，纪来是以一敌百的强者，是英雄，是大将。 纪来见状，十分不好意思地朝大家挥了挥手，一点也没有大将风范，反倒是像个得志的小人。 “你们商量好了？” 这时，大鼻孔莱姆提着一根金属长矛，迎了过来。 “算…算是吧…”纪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利索，“给我吧…” 他还以为大鼻孔莱姆拿着的长矛是给他的，伸手就要去拿。 大鼻孔莱姆直接往后退了半步，抬起另一只手指着身后：“这是我的，你的在那里。” “啊？”纪来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年轻的小战士站在那里，手上拿着两根骨质长矛，“这有什么区别？” “骨矛是起辅助作用的，钢矛是主力，”大鼻孔莱姆拍了拍纪来的肩，“你第一次参加这种捕猎，旁观一下就好了。” 纪来这才明白这家伙是什么意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嗯？连你也这么不信任我？” 大鼻孔莱姆先是一愣，然后讪讪道：“不是不信你，你不是和战母打赌了嘛…” 纪来白了大鼻孔莱姆一眼：“给我钢矛，让你们看看我的本事。” 他知道大鼻孔莱姆是在扯词，根本没在意，但他忘了自己没有亡灵之力，比普通人还要差一个等级，也就是常说的，低能儿。 “这…” 大鼻孔莱姆还在犹豫。 纪来看他扭扭捏捏，更是火冒三丈。 “相信我！我还能坑你们不成？” “这…好吧！” 大鼻孔莱姆终于下定决心。 他极不情愿地抬起了那只握着钢矛的手，又嘱咐道：“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行就撤，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放心！不会的！” 纪来没好气地说了句，一把夺过钢矛。 不过，他明显低估了钢矛的重量——在拿到钢矛的那一瞬，他被坠了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摔到地上。 “啊…这…”大鼻孔莱姆更是被吓了一跳，“大哥…你真行吗？” 其实在这一刻，纪来也打起了退堂鼓。 因为这钢矛实在太沉了，光是拿着都有点儿费劲，更不用说用来作战了。 可在他刚要决定放弃的时候，却刚好看见了那些年轻战士的眼神。 那是期待的眼神。 那是崇敬的眼神。 靠！ 这种时候要是说不行，那岂不是丢大人了？ 这可怎么办… 纪来正纠结着，只见大鼻孔莱姆看向自己的身后，而他身后的那些年轻战士也都站直了身体。 “战母，您来了。” 纪来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艾希，立马下定决心。 “没问题，到时看我的吧！” “嗯，好，到时不要让我看到你的眼睛出现变化。” 第一百八十九章 英雄的无奈 听艾希这么一说，纪来一下就愣在了原地。 他本来想的是，等下偷偷在板甲内凝一层雾气，辅助自己，由于有板甲的存在，也不会有人发现，哪成想会被艾希一眼看穿。 靠… 她怎么知道眼睛的变化代表我用了雾气… 这娘们儿眼睛也太毒了… 唉… 见心思被识破，纪来只得装傻。 “啊？眼睛？什么眼睛？我的眼睛咋了？” 艾希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然后把脸凑到他耳旁，轻声说道：“我信你…个大头鬼。” 说完，她又和众人打了招呼，就先行离开了。 纪来则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脸苦笑。 这娘们儿… 蛮王是怎么活下来的啊… “大家拿好家伙，立刻出发！” 大鼻孔莱姆又从别处拿了一根钢制长矛，对众人喊话。 纪来看他拿着钢制长矛，就像在拿一根薯条，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抬胳膊都够呛，不由得心生疑惑。 怎么会这样… 是有什么技巧吗？ 众人列队出发，纪来还是愣在那里，倒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根本走不了。 这时，大鼻孔莱姆凑了过来：“恩人，你往前拿一点，就拿得动了。”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 接着，他仔细比对了一下他们两个人拿的位置。 靠… 他这才发现，大鼻孔莱姆拿的是中间靠近矛头的位置，而自己拿的则是长矛的末端。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杠杆原理，把手的位置比作支点，那大鼻孔莱姆的支点形成的就是省力杠杆，而自己是费力杠杆，难怪自己拿不起来。 “我…明白了。” 纪来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 这么简单的原理，怎么到现在才发现… “第一次嘛，很正常，”大鼻孔莱姆憨笑着拍了拍纪来，“赶紧跟上吧！” 他说完就提着长矛，去追大部队。 纪来改变了‘支点’的位置，就也跟了上去。 … 冰原的位置在营地北侧的山脚下，走路过去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里，纪来一直在纠结，明明那么简单的原理，为什么自己一开始没有发现。 直到第二十九分钟三十六秒的时候，他才想出个所以然。 之前之所以没能发现问题出在哪里，是因为自己太过紧张——那些年轻战士的注视，再加上艾希的步步紧逼，不紧张才怪。 想通了这个问题，他突然发觉，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随时犯错的纪来了，现在的自己是英雄，是不能犯错的，否则自己的形象就会一落千丈，成为所有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大概，这就是站得越高，摔得越惨的道理。 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你犯了错，大多没什么所谓，但如果你是一个英雄，那你犯了错，即使这个错很小，也会因为你的身份而被放大无数倍，进而成为众矢之的。 唉… 可能，这就是英雄的无奈… … 冰原上，野生猛犸正成群结队，向着北方的山行进。 在弗雷尔卓德，猛犸分为两种，一种是野生的，一种是人工饲养的。 野生的猛犸更强壮，也更凶狠，它们虽然不以人类食物，但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摧毁人类的营地。 它们的巨大身躯对于人类来说，无异于攻城战锤，所到之处，皆是毁灭，所以一旦哨兵发现营地附近有猛犸族群出没，肯定要上报部族，再由部族组织驱赶。 如果有幸能猎杀一到两头猛犸，那部族就可以在未来的几个月里吃上新鲜的肉。 猛犸的皮毛对于人类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保暖利器。 相较于野生猛犸，人工饲养的猛犸体型要小很多，性格相当温顺，大多是用于载重的驮兽，一些强壮的家伙也会被用到战场上，用来冲破敌阵。 … 纪来一行人在大鼻孔莱姆的引导下，藏匿在了猛犸们的必经之路上——这是一处山口，猛犸们想要进到山里，一定会经过此地。 这是纪来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猛犸。 在现实世界，猛犸这种生物早就灭绝了，他曾以为猛犸和大象差不多，直到他亲眼目睹了这种庞然大物——这些猛犸的块头可比大象大多了。 毫不夸张地说，一头猛犸，差不多是五头成年大象堆到一起那么大，而且他们的牙齿也十分巨大，身上的毛更是几乎垂到地上。 “嘶…” 纪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长矛，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用这玩意儿去戳它们？ 逗呢… 这不是给人家挠痒痒吗？ 疯了… 一定是疯了… 纪来正心虚着，大鼻孔莱姆已经开始了布置。 他们先是在山口附近的雪中埋下少量火药，然后又在山口处系上了数根绳索。 据大鼻孔莱姆解释，这样做是为了更好的围猎。 火药是从东方的港口买回来的，量很少，根本不足以对猛犸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足以使猛犸受惊。 受惊的猛犸找不到目标，一定会开始逃窜，而他们的第一选择就是山口，又由于半人高的积雪存在，它们看不到山口处的绳索，肯定会被绊倒。 这种庞然大物的摔倒和人类不同，它们一旦摔倒，想要再站起来可就难了，再加上惯性，必然发生冲撞、踩踏。 这样一来，就大大的削减了猛犸群的战力，然后再用套索限制行动，围猎的准备就基本完成。 听完整个计划，纪来不由得暗自感叹，人类，果然是最智慧、最残忍的生物。 很快，布置完成，猛犸群正一步步踏入人类设置的陷阱，却浑然不知。 跟着众人蛰伏到山口外的纪来突然开始心疼起这些猛犸。 它们犯了什么错吗？ 正当他心软的时候，无意一瞥，他猛地注意到背后的山峰上，竟站着一个白发少女。 是艾希！ 她真的来了！ 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她竟然真的来监督了。 本来心疼那些猛犸，打算不动手了的，现在艾希来了，不动手也不行了。 “唉…” 他偷偷的叹了口气，就继续注视着那些正走向无妄之灾的猛犸。 一百米。 七十米。 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点火！” 第一百九十章 入瓮 大鼻孔莱姆一声令下，深埋于积雪中的黑色引线瞬间被点燃。 “呲——呲——” 十秒钟过后，火药引爆，爆炸声接连响起。 顿时，猛犸受惊，乱作一团，嘶吼不断——果不其然，短暂的惊慌过后，大部分猛犸真就一齐冲向了埋有绳索的山口。 大地震颤，雪从山巅落下，好似巨兽绒毛。 一声巨响，第一头猛犸被绳索绊倒，然后是第二头，第三头… 等到了第四头的时候，虽然发现了雪下的绳索，但巨大身躯带来的惯性让它们无法停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撞向绳索，倒在地上。 倒地的猛犸一边吼叫，一边蹬着粗大的四肢，想要尽快站起来，但根本无济于事。 不光是因为过大的自重，也因为后来者的冲撞、踩踏，更有甚者，直接被后来者的巨齿戳破了肚子，滚烫的血和组织洒到地上，瞬间融化了积雪，冒出带着腥味的热气。 一时间，巨响与哀嚎交替出现，不绝于耳，场面惨不忍睹。 最开始纪来还以为那些绳索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扯断，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直到最后一头没能停止的猛犸倒地，那些绳索也都安然无恙。 后来他才知道，这里用到的绳索和那个冰裔自我了断时用的是同一种，都是用某种鱼肠拧成的。 经过特殊处理的鱼肠本就韧性十足，再加上数股拧在一起，更是坚韧无比。 “上！” 见君入瓮，大鼻孔莱姆一声大吼，手持套索的战士们就率先上前。 套索用的绳子并非鱼肠索，而是用兽皮拧成的兽皮索。 因为用以固定，不需要韧性，只要结实就可以，再通过特殊的结，以达到越挣扎就越紧的效果，可以说，一般生物一旦被套住，绝无挣脱的可能。 战士们已经选好了第一个目标。 那是第一头撞在绳索上的猛犸，也是一头上了年纪的猛犸——毛发暗淡，双眸无神，两根巨齿只剩下一根，也已经开裂、剥落，怎么看都是命不久矣的样子。 这一刻，纪来突然感慨，可能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则——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弱小的存在终会被淘汰。 “掷！” 一个年轻战士的声音打断了纪来的感慨。 紧跟着，数团黑影抛出，有的套住牙齿，有的套住四肢。 “收！” 又一声命令，战士们合力一拽，命中的套索瞬间收紧，死死拴住，没命中的则被拽了回来，然后继续抛出，但换了方向。 这都是计划之中的，可接下来的一幕，是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的。 只见战士们把已经已经命中并收紧的套索再次被抛了出去，不过抛的是另一头。 这些套索是双头的！ 要套的对象也换成了其它猛犸。 看到双头套索收紧，纪来瞬间明白了这是何用意——单凭人类的力量，根本不可能牵制住这些庞然大物。 那想要牵制住这些大家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互相牵制，也就是把他们的腿绑到一起。 它想站起来，它也想站起来，最后的结果就是谁都站不起来。 此外，纪来还意识到，套索用兽皮而非鱼肠，还有一层原因。 鱼肠索的弹性非常好，会给被困者保留极大的空间，而这些空间对于捕猎者来说，是极大的威胁，但兽皮索不同，兽皮索几乎没有弹性，拴住了就是拴住了，无法动弹。 恐怖如斯！ 正当纪来惊叹人类智慧，大鼻孔莱姆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背。 “我们上！” 纪来被吓了一个哆嗦，赶忙跟了上去。 在进入山口之前，纪来瞟了一眼站在山顶的艾希，却见她也正盯着自己，但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表情，不禁开始好奇她为什么要来盯着。 难道就因为一场贝者？ 不过很快，站到山口前的纪来愣在了原地。 这… 这也太惨了吧… 山口内的景象用血流成河来形容都不过分，各式各样的脏器铺在地上，冒着热气，味道更是让人作呕。 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画面的纪来自然是差点儿吐了出来。 入瓮的猛犸大概十头，现在还能挣扎的也就还有四五头，剩下的都已经没了动静，只剩下沉重的喘息。 最开始的纪来还以为要用手上的矛去对抗，哪成想只用了几根绳子，再配上地形，就已经达到了效果——因为惯性的存在，那些巨大而尖锐的牙齿就成了猛犸们送命的关键。 他强忍住呕吐，看了看了自己手上的长矛，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这长矛的作用。 这些长矛并非用来对抗，而是用来屠戮——将那些尚存喘息的猛犸屠戮。 这… 太残忍了。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虽然使用雾气的时候，也干过不少类似的事，但不得不说，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受——鲜血对人的刺激，远大于死亡本身。 他突然开始后悔，如果当时自己选择使用雾气，这些猛犸至少会走得没那么痛苦，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肠穿肚烂，却尚存呼吸。 这是何等的煎熬！ 想到这里，纪来松开了自己的手，跌坐到地上。 那抢来的钢制长矛也深深地砸进了雪里，留下一个细长的坑，指向那些等待着屠戮的猛犸。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那些可怜的家伙，心里疼得要命，更不用说上去参与。 “喂！等什么呢！” 这时，大鼻孔莱姆举着那带血的矛，转过头对纪来喊道。 纪来没抬头，但仅从声音来判断，他也能想象到大鼻孔莱姆现在是怎样的兴奋难掩。 明明是这么残忍的事情，怎么还能这么开心？ 他完全不能理解，或者说，换任何一个来自现实世界的人，也不能理解。 大鼻孔莱姆见纪来没反应，就也没再管，回过头继续他的屠戮。 这次围猎比他想象中要顺利很多，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之前想要围猎这些猛犸，就算有寒冰血脉在，起码也会牺牲掉几个兄弟。 纪来呆坐在那里，怎么也想不明白，于是抬起头，看向山巅，看向艾希。 第一百九十一章 残忍，是必须的 他希望艾希能给他一个答案，结果却发现艾希已经不见了踪影——山巅之上，只剩下了山巅。 嗯？ 人呢？ 回去了？ 纪来正疑惑着，却突然感觉肩被人拍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只见一个白发少女蹲在自己身后，俏皮可人。 “啊…” “啊什么啊，我看你是被吓傻了，”艾希站起身来，自顾自地弹掉身上的雪，“和我回去吧。” 纪来先是一愣，也站了起来。 艾希却弯下腰，拾起落在雪里的长矛，用力往地上一插，对正在屠戮的大鼻孔莱姆喊道：“我们先回去了啊！东西放在这儿了！记得拿！” 说完，她也不等回话，转身便走。 纪来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愣了下才跟上去。 … 半人高的积雪里，二人踏雪而行，并肩走向营地。 “小弟弟，那你说，这场贝者，是谁赢了？” 艾希目视着前方，轻快道。 “嗯？” 纪来对这个称呼并不是很满意，但又无心去纠正，只能用一声疑问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艾希根本没理这茬儿：“你的确是没用那个力量，但你也没参与到围猎中，这该怎么算呢？” 纪来摇了摇头，没说话。 他还在纠结刚才的那个问题，或者说，还没能从那种阴影里走出来——那血流成河的景象和大鼻孔莱姆的笑，仿佛烙在了角膜上，难以磨灭。 这时，艾希停下脚步，看向纪来。 “喂，你，是不是害怕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啊？没有，”纪来又往前迈了半步才停下，转过身，尴尬地挠了挠头，“我就是觉得有点儿残忍，而且…” 艾希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而且我不明白。” 纪来接着道。 “不明白什么？” “我…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那么残忍的一件事，他们却还能笑出来。” 纪来看向远处的山口。 走了这么远出来，似乎还能嗅到那股血的腥味。 他赶忙把视线回到艾希身上。 哪成想艾希竟“扑哧”一下，笑了出来，然后继续往前走。 “我能理解，”她一边走，一边伸了个懒腰，“小时候的我也跟你一样，觉得这样很残忍。” “那，现在呢？” 纪来跟了上去，重新和艾希并肩。 “现在啊，我只能尽力不去看，但还是要同意这种行为。” “为什么？”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死的就是我的族人。” 艾希的语气十分轻松，仿佛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但在纪来听来，却听出了那么一股悲凉。 “你没见过被冲毁的营地，没见过被踩死的老人，也没见过那些流离失所，冻死、饿死在雪地里的孩子，当然不能理解这种残忍，”艾希接着道，“但我全都见过，而且不止一次。” 她说得风轻云淡，但纪来已经能够理解，这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大概，真正残忍的不是人类，也不是猛犸，而是这片土地。 “在这里，这种残忍是必须的，为了活下去，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艾希补充道。 纪来点了点头，没说话。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 是无奈？又或许是悲悯。 他也不清楚。 突然，艾希再次停下脚步，问道：“你们的世界，不是这样的吧？” 被她这么一问，纪来又是一愣。 这一刻，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能生在一个和平、发达的地方，是怎样的幸运。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现实世界，难道就没有这样残忍的事情发生了吗？ 显然，并不是。 人类早期的狩猎活动暂且按下不提，毕竟也是为了生存，是不得已而为之，但现在，科技如此发达的年代，仍有一些丧心病狂的混蛋，热衷于这种残忍的活动。 他们为的，只是私谷欠，只是利益。 那些活生生被砍掉半张脸的大象、犀牛就是最好的例子——为了牙和角的完整，那些万恶不赦的偷猎者会将大象、犀牛的脸生生割下来，然后放任那些生灵失血而死。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比如狐狸，比如海豹，无一不是残忍至极。 想到这里，纪来的脸开始因愤怒而扭曲。 “嗯？怎么了？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吗？” 艾希见纪来脸色愈发难看，不禁问道。 纪来这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不是，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死马的玩意儿。” “啊？” 艾希不解。 纪来摇了摇头，压抑着对偷猎者的怒火：“在我的世界，虽然人们不用为了生存而狩猎，但还是有一些傻逼会为了钱这么做。” “猎人吗？” 艾希并不是很能理解纪来的意思。 在她的认知里，只有猎人会拿打来的猎物去换一些东西，但这也正常，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差不多，但他们不是为了生存，”纪来咬牙道，“是为了赚钱，而且手段非常残忍，不是单纯的杀戮，是疟杀，没人性的那种。” 艾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抬手拍了拍纪来的肩：“有些事，不是我们能阻止的，尽力就好。” 纪来迟疑了半秒，就也点了点头。 是啊，有些事，不是一个人能左右的。 只能说，尽力就好。 … 两个人又聊很多，从这个世界聊到那个世界，从世间百态聊到人生理想，边聊边走，很快就到了营地。 刚一进营地，蛮王就迎了上来，一把搂住纪来的脖子。 “刚才也没来得及跟你说话，这又跑哪儿去了？” “我…” 纪来犹豫了。 倒不是因为他和艾希单独出去，而是因为自己主动提出参加围猎，却又临阵脱逃，说出来实在有些丢人。 艾希看出纪来羞于启口，帮着打起掩护：“他想去观摩一下围猎，我就带他过去了。” “观摩得怎么样？有没有上手来两下？” 蛮王猛地一拍纪来，兴奋道。 纪来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掌拍了一个踉跄，得亏艾希眼疾手快，才没摔到地上。 “别总没轻没重的，再给我弟弟拍坏了，”艾希扶住纪来，瞪了蛮王一眼，“刚才给可把他给累坏了。” 艾希这话一出口，纪来就愣在了原地。 这…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 尴尬 “嗨！我这不是兴奋吗？”蛮王没有半点儿起疑的意思，反倒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凭我兄弟的本事，肯定是大杀四方。” 艾希轻轻一笑：“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弟弟。” 这夫妻俩的对话更是把纪来给看傻了。 一个明明没事儿，却偏要往有事儿上说。 一个死活不接茬儿，也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这… 别扭，真别扭… 但人家俩人不这么觉得，他一个旁人还真不好说什么，只能那么听着，独自尴尬。 “唉…” … 三人一同朝着营地走去，纪来跟在二人身后，还在为了刚才的事儿耿耿于怀。 “对了，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突然，艾希问蛮王。 “准备得差不多了，随时可以开始，”蛮王也一本正经，“我找萨满问过了，说下午有个好时候。” 纪来听得云里雾里，轻声问道：“那个…我想问下，什么事儿啊？还得看时间。” “那个冰裔的葬礼，”艾希继续向前，头也没回，声音却明显严肃了许多，“他是英雄，该有一场像样的葬礼。” “啊…”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他清楚，那个冰裔之所以会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是因为他打断了决斗。 这对于弗雷尔卓德人来说，在决斗中以这种方式活下来，是不被允许的。 这是一种耻辱，而想要洗刷这种耻辱，最好的方式就是以死明志。 显然，那个冰裔做到了。 他把痛苦留给了活下来的人，尤其纪来。 “这是他的选择，和你没关系，你不用放在心上，”艾希转过头，看了纪来一眼，目光坚定，“你做的没错，他也是对的。” 纪来怔了怔，没说话。 蛮王却往后退了一步，一把搂住纪来：“行了行了，不提这件事，就是对那个家伙最大的尊重了，说点儿高兴的事儿！” “布隆大哥醒了，你们还不知道吧？” 他这话一出口，艾希、纪来一同停下脚步，看向他。 “啊？” “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不早说。” “没来得及，哈哈哈…”蛮王又挠了挠头，尴尬一笑，“一起过去看看吧！” 艾希白了蛮王一眼，三人快步朝着布隆休息的地方前进。 … 很快，见到布隆。 布隆虽然人是醒了，但依然能看出，他的状态非常不好——嘴唇灰白，脸上更是没有半点血色。 见三人进来，他想要起身，但没能起来，自己尴尬的笑了笑：“哈哈哈…你们来了。” 他的笑声还是那么爽朗，那么具有标志性，只是现在听来，有些虚弱、无力。 “怎么样了？” 艾希关切问道。 “好多了，好多了，”布隆重新躺好，“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伤，有点儿不习惯。” 听他这么一说，纪来难免有些尴尬。 是啊… 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伤，就是我造成的… “小兄弟，不得不说，你是真的厉害！” 布隆费力地抬起胳膊，朝纪来竖了一个大拇指。 “啊…” 这突如其来的夸赞更是让纪来尴尬到脚趾抠地。 现在的他只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惜的是，帐篷里没有地缝，他无处可钻，只能站在原地，挠头傻笑。 一时间，气氛有些微妙。 所有人都没再说话。 直到，一阵爽朗的笑声出现，不过笑的人不是布隆，而是蛮王。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兄弟！”他一把搂住纪来，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我兄弟！” 纪来心里立马长舒了口气，心说，蛮王这家伙，别的不说，打岔的功夫真是一绝。 “不过，话又说来，纪来兄弟，你是怎么做到的？竟然把布隆大哥的盾给打穿了。” 蛮王放开纪来，接着道。 艾希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用怜悯的眼神看向纪来。 纪来更是尴尬。 尴尬中又带着无奈。 靠… 这话题刚结束，怎么又给引起来了？ 针对我？ “其实…我也不知道…” 他实在想不出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失控’。 “对了，我的盾呢？它怎么样了？” 布隆也看出了气氛的异常，开始转移话题，虽然效果并不理想。 他这话一出口，其余三人直接愣在了原地——纪来是不知道什么情况，艾希和蛮王是不忍说出那个事实。 布隆打量了一番众人，自然也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那么…严重吗？” 艾希、蛮王一齐点了点头。 布隆在得到肯定答案后，立马沮丧了很多，整个人好像泄了一口气似的。 纪来见状，知道自己该担起责任了。 男人嘛，自己种下的‘因’，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要对‘果’负责，各个方面皆是如此。 “老哥，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你把盾修好，”纪来上前半步，蹲下身，握住布隆的手，信誓旦旦道，“你就好好休息，相信我。” 布隆迟疑了半秒。 “真的？” “真的。” 纪来重重地点了点头。 布隆这才松了口气，脸上也重新有了颜色。 “谢谢。” … 又一阵寒暄过后，三人决定不再打搅布隆，让他好好休息，便一起离开。 出了帐篷，艾希叫住纪来。 “刚才在里面没好意思问，你要怎么修那面盾牌？” 蛮王也在一旁附和：“我们看过了，那盾牌已经快要碎了，想要修和重打一面差不了多少。” 其实，纪来也不知道怎么修，当时只是看布隆难过，心里不落忍，想要安慰一下，却忽略最重要的一点： 布隆的盾牌是半神奥恩的造物，凡人的工艺肯定是修不好的，何况又坏得那么严重。 想到这一点，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我想想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 艾希叹了口气，蛮王拍了拍纪来的肩，都没再说什么。 … 艾希、蛮王二人一起离开，去准备葬礼的相关事宜，纪来则自己回到帐篷，思考该怎么兑现自己的承诺。 回到帐篷，见卡特还在睡，他给卡特掖了掖杯子，便躺到一旁。 “怎么办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报备 正当纪来为了布隆的盾牌一筹莫展之际，一个许久不曾听到的声音从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凡人，你不是认识那个家伙吗？” “啊？”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但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悠米在说话。 “是你啊，吓我一跳，你说哪个家伙？” “喵呜，就是那个大家伙，红色的，像只羊，手里拿着锤子。” 悠米的声音还是那么软糯、慵懒，听起来非常舒服。 “你说奥恩？” 纪来很快重新习惯了悠米的声音，但没能明白悠米是什么意思。 “对啊，你不是说，那个盾牌是他造的吗？” 悠米接着道。 听悠米这么一说，纪来猛地一拍大腿。 对啊！ 俗话说的好，冤有头债有主，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到奥恩，能修就修，不能修让他再打一个出来也行啊！ “哇，猫咪你太棒了！” “喵呜~是你太蠢。” “对对对，是我笨。” 有了方向，纪来立马从垫子上爬起来。 说干就干，用雾气来回，也就一天的路程，再算上奥恩的工时，最多三天就能往返。 敲定计划，他又看了眼卡特，见她睡得安稳，转身离开帐篷，准备去找艾希报备一下，然后即刻出发。 … 艾希正和蛮王一同准备葬礼的致辞，见纪来火急火燎的赶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 听是他找到了修复盾牌的方法，才松了口气。 “什么方法，你倒是说啊！” 蛮王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急。 “你们知道布隆大哥的盾牌，是谁做的吗？” 有了方向的纪来心情甚好，开始卖起关子。 那二人用眼神短暂地交流了一下，然后一同摇头。 “不知道。” “是工匠之神，奥恩，”纪来用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板甲，“就是他，有他帮忙，肯定能修好，就算修不好，也能再打一面新的出来。” 他这话一出口，艾希、蛮王一同愣在了原地。 虽然早就知道布隆的盾牌来头不小，但他们怎么也没能想到，那面盾牌竟是出自半神奥恩之手。 “所以，你要去找奥恩？” 艾希问道。 “对，用雾气来回，也就一天的路程，算上工时，最多三天。” 纪来回答得十分干脆利落。 艾希没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我现在出发，明天你们就按原计划行事，该转移的转移，我完事儿了直接去找你们汇合，怎么样？” 纪来又把自己临时制定的计划讲了出来。 他之所以有信心能找到转移中的部族，是因为部族转移的方向和老奥恩的半座山是一样的，都是往北走，而且最终的目的地都是在冰海沿岸。 艾希迟疑了半秒，看向蛮王。 蛮王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也不知是去做什么。 纪来不解，问道：“这是怎么了？” “你的计划完全没有问题，但以防万一，我会给你一个传信工具，方便联络。” 艾希给出了解释。 纪来一听传信工具，顿时来了兴趣。 传信工具… 会是什么呢？ 手机？ 不可能啊。 电报？ 也不大可能。 那… 飞鸽传书？ 这个最有可能了… “那个…我想问下，这个传信工具是什么东西啊？” 想不出个所以然，纪来干脆直接问了出来。 “等下你就知道了，”艾希白了他一眼，“对了，你跟半神奥恩很熟吗？” “啊？”纪来用手挠了挠鼻子，“怎么说呢，倒也不是多熟，但找他帮个小忙，应该也问题不大。” “据我所知，奥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不帮人打东西了。” “嗯？怎么会？”纪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色板甲，重新看艾希，“我身上这个就是他打的啊。” “那不是艾尼维亚给你引荐的吗？” 艾希这话一出口，纪来愣在了原地。 好像… 的确是这么个意思… 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刚到老奥恩的半座山时，并不是直接见到奥恩的，而是拿出了凤凰给的冰针，奥恩才现身出来。 如果没有那枚冰针… 想到这里，纪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被我说中了？” 艾希一眼看穿了纪来的心思。 纪来没说话，也没用任何动作给予艾希回应。 他懵了。 经艾希这么一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计划里，竟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漏洞——他忽略了那个半神的性子。 就算之前没和奥恩打过交道，从他的资料中也能看出，这位半神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找他帮忙。 为了避免有人找他帮忙，他甚至把自己的铲子、叉子还有撬棍都给扔了。 这… 这不是逗了吗？ 竟然还妄想让人家修得了就修，修不了再打一面… “你也别太在意，我就是给你提个醒，你大可以去试试，不行就回来，咱再一起想办法，”艾希抬手捏了捏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法，总得去试试。” 纪来直愣愣地点了点头。 他认可了艾希的说法，的确是这样——找奥恩帮忙，是目前为止，唯一具有可能性的方法。 “我知道了，我想自己琢磨一下。” “好。” 艾希没再打搅他，转身继续准备葬礼的致辞。 纪来则找了个角落，坐到地上，两手托着下巴，开始思考。 去，肯定是要去的，现在的问题就出在如果奥恩拒绝了自己，又该怎么办——被拒绝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有必要做好应对的准备。 抓住了问题，纪来开始在记忆中检索，有关于奥恩的信息，想要从中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哪怕是多了解一点这个性格古怪的半神也好。 记忆中有关于奥恩的片段依次浮现，从天地之初，到前些日子的交手，所有的片段一一展示在了眼前。 很快，他就从中找到了相关内容。 那是监视者到来之前，丽桑卓用星铁贿赂奥恩，让奥恩在嚎哭深渊上造桥的画面。 “对啊！” 纪来猛地一拍大腿，把正在背稿的艾希吓了一跳。 不过他刚要道歉，却听蛮王在帐篷外大喊：“兄弟，快出来！快！快！快！” 第一百九十四章 传信工具 “诶！诶！诶！来了！” 纪来带着歉意看了艾希一眼，赶忙起身出了帐篷。 不光是因为蛮王催得紧，更因为他知道，蛮王是把那个传信工具拿来了，他着实好奇，这来自弗雷尔卓德的高科技，到底是什么样子。 纪来满怀兴奋地出了帐篷，却见蛮王两手空空，站在那里。 嗯？ 怎么空手回来了？ 不是说去拿传信工具了吗？ “大哥，东西呢？” “看你急的，”蛮王不紧不慢道，“等着。” 纪来眯起眼睛，心说也不是谁急。 接着，只见蛮王慢悠悠地把手伸到身后，从腰间拿出一个皮质小袋子，递了过来。 “喏，给你。” 纪来接过那锦囊形状的袋子，提到眼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啥玩意儿？”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蛮王环手站在一旁，脸上满是得意与骄傲。 纪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开始解袋子上的绳子，可当他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他傻眼了。 虽然早就知道不会是什么高级的物件，但他觉得，起码也得是有点儿科技含量的东西，结果就是一个铜制哨子，还是最原始的那种，单管式的。 说白了，就算这‘锦囊’里是只鸽子，都让人更好接受一点，好歹鸽子还能传书，可这哨子… 相隔一公里都不一定能听到，更不用说数百公里了… “这…就靠这玩意儿传信？”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蛮王回答得十分果断，没有半点犹豫，而且还反问了一句。 显然，他没能理解纪来的疑惑，但看他这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的样子，纪来突然有了新的想法。 难道说… 这哨子并非普通的哨子？ 是我狗眼看哨低了？ “不是，这哨子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纪来捏着那个哨子，翻来覆去地看着，“它有魔法？我一吹你们就知道我在哪儿？” 他想从这哨子上看出一点不一样的门道，结果却发现，这哨子，不光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而且，还不是新的。 这他妈…是二手的！ “想什么呢，”蛮王一把夺过那只二手哨子，放到嘴边，“看好了。”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卯足劲那么一吹，一个空灵而悠远的声音就从那二手哨子里冒了出来，响彻云霄。 听到这个声音，纪来傻掉了。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这二手哨子的音色竟好似天籁，动人心弦。 不过，更让他没能想到的是接下来的一幕。 哨音一落，又一个空灵而悠远的声音从天空中传来，仿佛是在和刚才的哨音呼应。 紧跟着，只见一只纯白色的鹰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 它在盘旋，它的鸣唳。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纪来也不能完全确定，那是鹰，因为距离太远，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从轮廓、大小上判断，应该是鹰，但到底是不是，还要等它落下来才能知道。 至于哨子和传信的关系，纪来也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 艾希口中所谓的传信，应该是先通过哨子，发出一种特定的声音，将‘鹰’吸引过来，然后再通过‘鹰’来传递信息。 这和‘飞鸽传书’是同一个原理，只不过是把传书的‘飞鸽’换成了‘鹰’。 但是很快，纪来就发现了事情的不对。 半天过去了，那个疑似‘鹰’的生物根本没有落下来的意思，还是保持着那个高度，在那里盘旋。 嗯？ 它不下来我怎么给它信？ 难道要我上去找它？ “这…是什么意思？” 纪来不解地看向蛮王。 哪成想蛮王直勾勾地盯着天上，一言不发，脸上写满了疑惑。 看到这一幕，纪来知道，这家伙也不怎么会用这个所谓的传信工具。 “喂…” 纪来哀怨。 蛮王这才回过神。 “啊…哈哈哈…” 他挠了挠头，尴尬的苦笑。 正当二人面面相觑，艾希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出了帐篷，她先是看了看地上的两个人，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那只‘鹰’，然后瞪了蛮王一眼。 “给我！” 蛮王默默地交出了哨子，一脸的不好意思。 “不小心给忘了…” 艾希接过哨子，没搭理蛮王，而是对纪来道：“一来，二降，三离，记住了。” 说完，她拿起哨子，放到嘴边，轻轻地连吹两下。 随着空灵而悠远的哨声，那个疑似为‘鹰’的生物果真缓缓地落了下来，站到她面前的地上。 纪来这才看清这个生物，但他还是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鹰——从某些特征上来看，这的确是一只鹰，但从某些角度看去，这又和他认知中的鹰不大一样。 “这是雪灵鸟，很聪明，能听懂哨子的声音，”艾希蹲下身来，轻抚着那只雪灵鸟的头，然后看向纪来，指了指那鸟脚上的小木盒，“要传的信放在这里就可以。” 原来如此，这就是进阶版的‘飞鸽传书’嘛… 纪来大概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就点了点头。 艾希站起身，把哨子递给纪来：“试试，一来，二降，三离。” 纪来接过哨子，放到嘴边，轻轻地吹了三下。 三声哨音落地，那雪灵鸟竟真的煽动羽翼，重新回到了天空，不过并没有离开。 看到这里，纪来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诶，那个，它怎么知道要把信送去哪里？” 艾希刚要张嘴解释，却被蛮王抢先开了口。 “这个我知道！” 艾希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因为这些鸟都是在这里出生的，我们不管走到哪儿都会带着它们的巢。” 蛮王解释得非常通俗，其实就是利用了鸟的归巢能力，飞鸽传书也是如此——鸽子在所有鸟类中，归巢能力最强，但那是现实世界，可能在这个世界，这种雪灵鸟的归巢能力更强。 … 至此，总算弄明白了那个所谓的传信工具是什么东西。 艾希又问了问纪来关于奥恩的事，纪来就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下，无非用东西去贿赂奥恩，就像丽桑卓用星铁贿赂奥恩一样。 短暂地交流过后，纪来便告别了夫妻二人，拿上那面残破不堪的盾牌，踏上了去往冰海的路。 第一百九十五章 哥哥和妹妹 老奥恩的半座山上。 奥恩正站在他新修的熔炉前，拿着他的锤子在铁砧上敲打，也不知是在锻造什么。 不过，从面色上来看，他好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整张脸都笼罩在一片阴沉里，不时还会叹口气，把自己扎好的胡子引燃。 他倒也不在意，反正烧不坏，只有在影响视线的情况下，才会用手捋掉，然后继续他的敲打。 如此往复，直到一阵带有冰屑的风吹进他的熔炉，差点儿让炉内的烈火熄灭。 奥恩缓缓转过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熔炉，又叹了口气。 “唉…” 这回，他停下了手上的敲打，站起身来，一脸愤懑，跟着用锤子敲了一下自己的头。 这一敲，身边的场景瞬间转换，他已经来到了山顶的盆地中央。 一只和他一样巨大的冰鸟正站在他的对面。 那是冰晶凤凰，艾尼维亚。 “又找我有什么事？”奥恩垂着头，用锤子搔了搔自己的角，极不耐烦道，“我现在很烦，没什么事赶紧走。” “我的好哥哥，妹妹这是帮你解决问题来了。” 奥恩愣了下，抬头看了凤凰一眼，就又把头低了下去。 “骗人不是好习惯。”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凤凰有些激动，下意识地动了一下翅膀，结果却引起一阵猛烈的罡风，不过这种程度的风对于奥恩来说，连他的胡子都吹不动。 奥恩又把头抬了起来，幽幽道：“你骗我的，还少吗？” “哎呦，我的好哥哥，那不是我小吗？这回你再信妹妹一次，”凤凰挥舞着她巨大的双翼，竭力解释，“等下会有一个人来找你，让你帮忙修一件东西，是你的作品，你一定要答应他。” “我的作品？不可能，我的作品不会坏。” 奥恩说得十分肯定。 他也的确有这么说的资格，如果不是纪来的出现——嚎哭深渊上的桥在他的眼里，并不是他的作品。 凤凰太熟悉奥恩了，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让奥恩为她效力。 “那扇公羊大门，你还记得吗？你给那个丑八怪打的。” “记得，所以呢？” “那扇门，现在坏掉了，都快碎了。” “不可能！” 凤凰成功地激起了奥恩的愤怒——奥恩顿时火冒三丈，一锤子砸在地上，把岩层砸得支离破碎。 “我哥哥，难道你不好奇，是谁毁了你的作品吗？” 凤凰继续往火里添柴。 “是谁！” 奥恩的双眼已经燃起烈火。 “你还给他打了一副板甲。” 凤凰云淡风轻道。 奥恩却愣在了原地，眼中的火焰也跟着熄灭：“那个丑小子，有这本事？” 凤凰点了点头：“亲眼所见。” “这是好事，”奥恩恢复了正常，“对我们的计划有好处，不过，如果是他弄坏的，他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修？” “当然，他现在和那群人类走得很近，那扇门现在属于他的朋友，他也是误伤。” “嗯。” 奥恩只是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怎么样？哥哥，给我来个准话儿。” “你想让我做什么？” “稍微刁难他一下，顺便把你的烦恼解决了，然后帮他修好那扇门，让咱们的计划得以继续。” “好，你可以离开了。” “时间终于要到了，我很兴奋，我的哥哥，再见。” “嗯，再见。” 凤凰离开，奥恩也重新回到了他的熔炉前。 丑小子，你真弄坏了我打的门？ 奥恩默念着，继续开始他的敲打。 … 有了上次的经验，纪来直接选择了驾雾而行，冻土跋涉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个挑战，而且在时间上也不允许，再者还要拖着那面盾牌。 不得不说，布隆的盾牌，也就是奥恩打造的那扇公羊大门，是真的沉，即便是用雾气，纪来都是咬着牙才把它从地上托起来。 费了半天劲，把盾牌托到高浓度的雾气上，纪来便开始了他的低空飞行。 自打他发现自己可以升起长城一般的雾墙，对于自己体内的雾气存量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用的时候也不再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放肆。 … 凭着记忆，一路向北，穿过山脉，在黎明时分到达了冰海沿岸。 简单休息过后，便沿着海岸，继续朝东行进。 终于，日落之前，纪来抵达了目的地，也就是老奥恩的半座山。 这一路上，除了突然间连打数个喷嚏，就没再发生任何意外，一切都非常顺利。 据他分析，之所以会突然打喷嚏，最有可能的就是因为有人在想念自己。 将“碗”停在老奥恩的半座山下，他仰头望向山巅，又在心中复习了一遍这一路上精心总结出来的话术，才开始上山。 很快，他驾着雾气，抵达了山顶的盆地。 奥恩果然不在。 纪来驾着雾气，俯冲到了盆地的中央，也就是那尊熔炉前，扯开嗓子就开始喊： “奥恩大哥！我来看你了！” “我把你被人骗走的宝贝给你带回来了！” “你快出来看看！” … 准备的话刚喊了一半，那尊熔炉就开始熔化。 这是奥恩出现的标志。 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奥恩竟这么轻易就显身了。 他还以为是自己的话术起了作用，不由得暗自高兴起来，殊不知，这是因为凤凰提前打过招呼。 至于凤凰和奥恩口中的那个计划，他更是全然不知。 很快，一股火焰冲破地面，奥恩在火焰中显出了真身。 这也得亏纪来有先见之明，看到熔炉熔化，立马拉开距离，才避免了被灼伤。 “我的宝贝在哪儿？” 奥恩直接开门见山。 纪来自然早有应对之术。 “这里，”他操纵着雾气，将布隆的盾牌推到奥恩面前，“这是您当年被人骗走的那扇门吧？” 虽然奥恩早就知道了那东西是什么，但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俯下身子，装模作样地看了看。 “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奥恩故作愤怒道。 纪来也假意叹了口气，故作难过。 “唉，这就说来话长了…” “那就不要说了，直说你想怎样吧，我很忙。” 第一百九十六章 寒冰之海 原本，纪来是打算先用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博取同情，再在这样的感情基础上进行下一步的，哪成想，这半神不按套路出牌。 果然，古怪的家伙… 不过，话又说回来，纪来也是个有原则的人，而他的原则刚好就是变通。 他一直认为，做人不能认死理，永远要紧跟事态方向，进而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边——说好听了，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说难听了，这就是墙头草，两边倒。 既然你让我直说，那我就直说了。 如果你不同意，我再把我的同情牌、贿赂牌打出来也也不迟。 “我希望您能帮我把它修好，一来是为了您作品的完整，二来是为了我朋友，这扇门对他很重要。” 纪来站在雾气上，朝着奥恩深深地鞠了一躬，讲出自己的诉求，而且说完，他也没把身子抬起来，就那么一直低着头。 这也是来之前就制定好的计划，毕竟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样子。 奥恩没说话，纪来就那么一直低头等着。 他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这个工匠之神的性格古怪得很，但自己该有的态度不能少。 正当他准备打出下一张牌时，却听奥恩清了清嗓子。 “起来，我知道了。” 接着，只见奥恩伸出手，一把抓起布隆的盾牌，夹到了自己腋下。 嗯？ 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答应了？ “您…这是答应了？” 奥恩的意思已经显而易见，只是纪来不敢相信。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奥恩会答应得如此痛快。 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嗯！” 奥恩用自己的锤子搔了搔头，极不情愿地表示了肯定——已经答应了艾尼维亚，为了计划的顺利进行，也只能这样。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嗬，原来在这儿等我了。 纪来直起身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万死不辞。” 本来就是计划中的一环，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我还没说是什么。” 奥恩把锤子从自己的脑袋上拿开，蹲下身子，凝视着纪来，仿佛在怀疑着什么。 “不管是什么，只要您能帮我把那个修好，我都可以，”纪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被奥恩带来的热气逼退，“您就说吧！” “呵，我的熔炉被一个讨厌的家伙砸坏了，我想修好它，但现在少了一种材料。” “好…” 纪来本想一口答应，但转念一想，发现不大对劲，就立马闭上了嘴。 奥恩拿不到的材料，我能拿到？ 还是先问问什么材料，从哪里拿比较稳妥。 “那个什么，我想问下，什么材料？从哪里能找到？” 奥恩重新站起身子，看向北方：“一种红色的水晶，只能在冰海对岸找到。” 红…水晶？ 四百块钱，提供一百五生命值的那个？ “怎么样？能行就赶紧出发，不能行就带着你的东西赶紧离开。” 奥恩说着就从自己的腋下把布隆的盾牌抽了出来，递给纪来。 “行行行，没问题，我这就出发。” 见布隆要把东西还给自己，纪来立马答应下来。 红水晶就红水晶… 盾牌更重要… 奥恩点了点头，又把布隆的盾牌夹回腋下。 “带着我要的东西，来换。” “成交！” … 告别奥恩，纪来独自离开山口，没有了块那个死沉的盾牌，“碗”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 由于熔炉的存在，这座山附近的温度比别处高了很多，没有彻骨的严寒，也没有刀割一般的风，总而言之，这是弗雷尔卓德境内少有的舒适之地。 很快，到了山下，纪来把“碗”停稳以后，直接来了个平板后拍，躺倒在雾气上——他打算在这个舒适之地简单休息一下。 虽然一直坐在“碗”里低空飞行，没用脚走，但仍需要保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要说几个小时还行，可这一天一夜，着实让他有些吃不消。 不过，奇怪的是，虽然疲惫不堪，但他却没有半点儿的困意，翻来覆去，是怎么也睡不着。 心说反正也睡不着，他干脆翘起二郎腿，颠着脚，望向璀璨星空。 “真美啊——” 生长在现代城市里的他太少有机会能看到如此的满天繁星了。 在现实世界，每天看到的除了云就是霾，要不就是单纯的天空，粉紫色的银河更是他从未亲眼见过的。 正因为如此，现在的他心情非常好。 当然，不排除有奥恩答应了修复盾牌的缘故。 在见到奥恩之前，他还在紧张，担心如果贿赂不成又该如何是好。 现在看来，这已经是多余的了。 奥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缠，或者说，是他没能发觉奥恩的异常。 大概是紧张和担心遮蔽了他的敏感，让他迟缓了下来。 … 纪来又想了很多事，关于现实世界，关于这个世界，关于过去，关于未来… 想着想着，他终于睡了过去。 不过，可能是因为心里有事，只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醒了过来。 他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但璀璨的繁星与银河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黑暗。 这给了他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快速清醒，并冷静下来。 不管怎样，都先要去到冰海对岸，拿到红水晶回来交差。 好在稀薄的月光提供了微弱的照明，不然就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驾着由雾气凝成的“碗”，一路向北。 走着走着，他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在他的印象中，位于弗雷尔卓德以北的寒冰之海已经是地图的边缘了，那奥恩说的冰海对岸，又是什么地方？ 地图…之外吗？ 想到这里，纪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纵使是弗雷尔卓德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在地图上也有明确的标注。 正当纪来纠结于这个问题时，一股带着腥气而且冰冷的风拍在了他身上，把他拍了一个激灵。 猛地停下“碗”，他借着月光向四下看去，只见远处，粼粼波光，不时还会传来轻微的浪涛声。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己已经到达了大陆边缘，也就是地图的尽头，也就是，寒冰之海。 就在这时，他隐约看到，不远处的海岸线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海里爬上来。 第一百九十七章 海怪? “卧…槽…” 月光经过云层的稀释，根本不足以照亮那么远的地方，所以只能看到数个黑影，正从海里爬上来。 纪来被吓了一跳，又很快冷静了下来。 可能是某种动物吧… 他如是想到，一边往板甲内填充雾气，一边驾着“碗”缓慢后退。 之所以不敢太快，是因为怕弄出什么动静，惊动那些动物，发生不必要的冲突——也许人家只是上岸吃个饭、睡个觉。 “碗”一点一点地平稳后退，纪来还以为能就这样相安无事的离开，结果却见那些东西脱离海水之后，竟站了起来。 这一站，彻底打消了纪来之前的猜测。 卧槽？ 这是什么玩意儿？ 那些东西站起来之后，纪来注意到，他们虽然和人一般大小，形状也类似，但从那臃肿的轮廓上看，绝不是人类，而且他们身上，竟长着一根起码一米长的尖刺。 纪来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形容那些东西。 他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词是“巨人观”，第二个词，就是“海怪”。 海怪？ 的确有可能… 现在的他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把他的喉咙顶得直跳，但凡现在有任何突发情况发生，他的心脏不是骤停就是直接跳出来。 虽然也算见过不少风浪，超自然现象也见了不少，但面对这种要素过多的未知，还是会本能地恐惧——光是黑暗、深海、类人生物这三点就足够了。 眼看那些疑似海怪的东西开始靠近，纪来只得继续后退。 就这样，双方保持着一种怪异的协调，一同远离海岸——谁也不快，谁也不慢，好像都在警惕着对方。 直到，一股寒意出现，纪来停下了“碗”。 倒不是他不想退了，而是他不能退了——他清楚地感觉到，一个尖锐的金属制品，顶在了脑后。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就是一亮。 那摇晃的黄色… 是火把！ 好在火把是从身后点燃的，并没有带来暴盲。 认出火把的那一刻，纪来长长地了口气，绷紧的心也松了下来。 首先，海怪肯定不会用火把，那说明身后是人，是人就可以交流，能交流就方便很多。 其次，他借着火光，看清了从海里爬上来的那些东西的真面目——那应该是穿着某种潜水装置的人，也就是现实世界里俗称的“蛙人”，只不过它们的潜水装置有些…古怪，或者说，原始。 等他们又靠近了些，纪来才真正看清他们穿的是什么。 从材质上看，应该是由某种生物的皮缝制而成，表面满是细纹，呈青黑色，涂有某种油脂，估计是为了防水。 至于刚才看到的尖刺，其实就是他们手上拿的短矛——说是矛，其实就是木棍上绑了一块削尖了的石头。 总之，相当原始。 “那个…大家好…” 纪来率先开口，和面前的“蛙人”们还有背后的家伙打了个招呼，却没能收到任何回应。 他并不想和这些家伙发生冲突。 现在的他只想赶紧过海，不想惹是生非。 再者，这些“蛙人”肯定不会是什么水下部队，也就是附近的渔民，这意味着他们对这片海洋相当熟悉。 如果能从这些他们嘴里问到一些有关于对岸的情况，最好不过。 毕竟，这寒冰之海的对岸，是一块地图上都不曾标记的大陆，多一点了解也是好的。 那些“蛙人”已经站到了纪来面前，他们先是看了一眼纪来，又相互看了看，然后一齐往前迈了半步，一同举起手上的矛，直指纪来的喉咙。 纪来倒也不慌，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些武器，绝不可能伤到身着奥恩板甲，又有亡灵之力护体的自己。 哪怕万里有一，真被捅了，自己又不会痛，更不会死，而且用不了多久就会复原，只怕这些渔民看到这么一幕，会被吓坏，那交流起来可就更费劲了。 “我不是坏人，我是来找东西的，不会伤害你们，你们别紧张。” 纪来再次尝试进行沟通，还是无果。 这回他有点儿懵了。 难道这些渔民都是聋子？ 不是吧… 正当他产生这种疑问的时候，他身后的某个渔民突然说话了，但并不是对他说的，因为声音很小，而且方向也不对。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纪来发现，他们说的，自己完全不懂。 虽然纪来的英语水平不怎么样，他可以确定，那人说的不是英语，甚至不是现实世界里的任何一种语言，也就是说，那是他们的语言。 这… 搞笑呢？ 不认识字也就算了，现在连对话都无法进行，让人怎么玩？ 纪来彻底懵了。 如果是海怪，是猛兽，一旦对自己构成威胁，大可直接动手，反正也无法交流，但实际上，这是一群无法交流的人，肯定不能随便动手——纪来还是有这点儿良知的。 这时，他身后的某个渔民又对那些“蛙人”说了些什么，其中的一个“蛙人”就放下了手上的短矛，又往前走了一步。 看意思，是要说些什么。 纪来不由暗自庆幸，这些渔民还是有理智的。 于是，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纪来接触了“碗”，踩到地上，并作投降状，举起了双手——虽然他不用手，也能战斗。 在他解除“碗”的一瞬，包围着他的渔民全都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那个上前的“蛙人”也听住了脚步。 “我，不是，坏人。” 纪来尝试着用语言结合动作进行沟通，虽然效果并不怎样，但聊胜于无，起码能感觉到，那些渔民松了口气。 那个放下了短矛的“蛙人”也继续向前。 他站到纪来身前，叽里咕噜地说了句话，便双手交叉于月匈前，朝纪来鞠了一躬。 话是听不懂了，动作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感觉并没有恶意，纪来就也学着那人，双手交叉于月匈前，鞠了一躬。 可接下来的一幕，又让纪来看傻了——只见那个“蛙人”先是往后退了两步，然后竟架起了拳头。 这个姿势纪来明白，这是要干架的姿势。 嗯？ 怎么刚才还挺友好的，突然就又要干架了呢？ 第一百九十八章 讲究 没容纪来细想，那“蛙人”大吼一声，直接冲了上来。 见这架势，纪来颇为无奈。 算了，想打就打吧… 反正也弄不死我，别戳脸就完了… 他并没有动手的打算，只是默默地提升了板甲内雾气的浓度，希望那个“蛙人”知难而退。 “唉…” 他叹了口气，那“蛙人”已经冲到他面前，可就在这一瞬，他突然发现，那人手上的短矛不见了。 嗯？ 这是要肉搏？ 很快，那“蛙人”的动作便给了他答案——是的，就是要肉搏，不用武器的那种。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一记重拳，抡在了纪来的头盔上。 一声巨响，纪来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甚至连一点儿震荡都没能感受到。 那“蛙人”却捂着手，往后连退两步。 顿时，四下一片哗然。 纪来更是哭笑不得。 他提升雾气浓度，本意是为了抵御短矛的突刺，没想到那“蛙人”竟主动放下武器，上来肉搏。 这就是所谓的规矩？ 讲究！ 他突然对这些渔民有了好感，但于此同时，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些人，就算不知道雾气的存在，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板甲？ 是我这一身不够明显吗… 再说了，哪怕是一般的板甲，也不是拳头能对抗的啊！ 何况，自己这是奥恩打出来的… 哗然之中，那“蛙人”很快缓过了劲儿，重新摆起了架势，看样子还要继续。 不过，他刚才挥拳的那只手明显低了很多，导致姿势有些变形。 纪来自然注意到了这点，心说，不能让他再这么莽了——姿势变形，说明什么？说明那只手伤了，甚至折了。 于是，纪来改变策略。 他决定出手制止这种鲁莽的行为，然后再用真诚去感化他们。 就这样，在另一只拳头过来的瞬间，纪来把身子稍稍一仰，避开拳头，然后猛地抬手，一把抓住了那“蛙人”的手腕，另一只手直扣喉咙。 他没有用力。 他不想杀人。 他只想点到为止。 自从伤到布隆后，他对生命的认知有了一定改观。 “我不想…” 他刚想张嘴解释，忽然想起，在这里语言是无效的，他们听不懂自己说话，自己也不明白他们说了什么。 纪来稍一琢磨，立马想到了办法——他决定启用国际通用交流方式，也就是比划。 他先松开那个“蛙人”，然后双手握拳撞了撞，用力摇头的同时用把小臂交叉，摆出一个大大的叉，接着又指了指自己，指了指远处的大海。 其实他想要表达的意思非常简单，就是‘我不想打架，我想去海的对岸’，结果那人先是一愣，然后就没了反应——没有停手的意思，也没有继续进攻的样子。 因为他穿着潜水装置，看不到脸，所以也就无法通过表情去揣测他在想些什么，是什么意思。 纪来无奈，只好看向周围的人，想找找看，有没有明白人，也刚好借这个机会，看看刚才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什么样子。 这些人虽然没穿着潜水装置，但也差不了太多，还是看不清脸。 至于衣着，总体上来说，还是弗雷尔卓德的风格，皮草、骨料、粗布… 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皮草的出处不同——他们身上的皮草，看上去像是来自某种海洋生物。 这样一来，也就确定了他们渔民的身份。 不过，身份是确定了，明白人却还是没有出现。 无法沟通… 这可怎么办啊… 纪来有些烦躁，但更多的是无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这些渔民还是没有反应，甚至连私下的议论都没有。 就这么被他们围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纪来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只得继续那个国际通用交流方式。 “那个…嘿！大伙儿！看我！” 他先挥了挥手，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起来，然后对着每个方向，指了指自己，再指向大海。 走投无路的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些渔民里有一个比较聪明，能看懂他的国际通用交流方式。 不过事实证明，好像并没有。 “唉…” 纪来叹了口气，可他这口气还没出利索，那些渔民突然一齐跪到地上，包括那些“蛙人”——他们这突然一跪，让纪来差点儿没被自己的这口气噎死。 “卧…” 他一边拍着自己的月匈口，一边环顾这些下跪的人们。 紧跟着，那些渔民竟又一齐高举双手，然后俯身贴到地上，嘴里高喊着什么。 “#）@￥！%（*…” 虽然听不懂说了什么，但能听出，他们喊的是同一句话，再结合他们的动作，纪来大概猜到了他们是什么意思。 跪下，举手，再趴到地上… 这是朝拜的姿势啊… 这把我当成神了？ 纪来彻底懵了。 这… 闹呢… 那些渔民不停重复着朝拜的动作，高喊着类似的话。 一时间，纪来不知该如何是好。 在阿瓦罗萨被人们当成英雄，已经让他有些难为情，结果现在倒好，直接被当成了神… 这可怎么办啊… “那个…” 他下意识地想要制止，但他这话一出口，就立马闭上了嘴。 这回倒不是因为他想起说话没用，而是那些渔民全都趴到了地上，不再直起身子，也都把嘴闭上了，就那么安静的趴着，好像是在…等他发言。 卧槽… 这… 纪来慌了。 情急之下，他决定用行动来，告诉这些渔民。 他往前迈了两步，一把拽起那个“蛙人”，然后掌心朝上，对着还趴在地上的人，把手从下往上扬了扬。 他的意思是想让那个“蛙人”告诉大家，站起来。 那个“蛙人”先是一愣，然后竟真的明白了。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周围的人喊了一声。 话落，那些渔民还真就直起了身子。 看到这一幕，纪来长出了口气。 接着，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天，然后摆了摆手，意思是自己不是神。 见那些渔民没什么反应，纪来又心生一计。 他又拍了拍手，然后直接摘下了自己的头盔。 本意是想让大家看看自己的脸，知道自己是普通人，可就在头盔离开头的那一刻，他突然反应过来，好像不大对劲… 第一百九十九章 神迹 虽然脑子是反应了过来，但手上的动作已经来不及停下，头盔还是被摘了下来。 顿时，他身上的板甲四分五裂，然后弹开，变成一个个细小的零件，漂浮在空中，缓慢旋转。 他傻了。 他不知道这些渔民看到这神迹般的一幕，会不会被吓到，但他知道，自己这‘神’的身份，算是坐实了，有嘴也说不清了。 我… 此时此刻的他发自内心的想要给自己来一个响亮的大耳光，但考虑到这种举动可能会引起某些诡异的后果，也只得作罢。 毕竟，万一真打了，万一这些渔民又跟着效仿，那场面简直不能想象。 深夜，海边，火把，一群人围着一个人，跪在地上自己打自己耳光，简直就是挟叫… “唉…” 纪来叹了口气，心说算了，破罐子破摔好了。 反正已经被当成了‘神’，那就当一回，倒也无妨，再说了，有了‘神’这个身份，想要问点儿什么也方便。 于是，他又将头盔戴回到头上，那些细小的零件便开始在他的身上组合。 很快，板甲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他又迟疑了半秒，然后抬起一只手，装模作样地朝跪在地上的渔民们挥了挥，颇有大领导的风范。 渔民们也已经看傻了。 他们哪见过这样的神迹，自然个个目瞪口呆。 纪来对此表示理解。 不过，他以为自己摆摆手，等这些渔民反应过来，他们就会站起来，结束这场诡异的崇拜。 哪成想，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就又开始了他们的朝拜、高喊，而且更加猛烈… 这… 唉… 虽然在意料之外，但这回纪来明显习惯了很多，并没有刚才那么慌张。 他一边承受着崇拜，一边寻找结束的方法。 最后，他的视线再一次落到了那个“蛙人”身上。 就你了。 纪来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一把拦住了那个正在朝拜的“蛙人”。 那个“蛙人”又是一愣。 纪来再次掌心朝上，扬了扬手，然后指了指远处的海，心说这回总能明白了吧。 那个“蛙人”迟疑了一下，立马对众人喊了几句话，众人果真停下了朝拜。 纪来见状，不由得长舒口气。 总算明白了… 紧跟着，那些渔民站了起来，开始向纪来靠近。 纪来顿时又懵了。 这… 几个意思？ 他疑惑地看向那个“蛙人”，那个“蛙人”十分谦卑地点了点头，仿佛是在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您不用客气。 正当纪来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儿时，他两腿之间突然一满，然后整个人就升了起来，起码两米——他坐在了一个壮汉的肩上。 “这…” 纪来彻底懵了。 怎么就把我扛起来了？ 要把我扔海里？ 应该不会吧… 他正琢磨着，身下的壮汉已经迈开步子，在人群的簇拥中向前走去。 从方向上看，并不是往海边走，他这才放下心。 … 折腾了这么久，天已经开始蒙蒙亮，海面上也起了雾，但并没有出现太阳从海上升起的画面，想来应该是因为这个世界，天体的运行和现实世界是一样的。 太阳依旧东升西落，而现在是在大陆北侧，东边有连绵的山脉遮挡，自然看不到日出。 纪来坐在那个壮汉肩上，在众人的簇拥中，沿着海岸线向东前进。 最开始他还不大习惯，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这种居高临下、受人景仰的感觉虽然别扭，但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至于这是要去哪里，据他猜测，应该是要去村子里。 神明降临，不招待一下怎么像话。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在天已经基本亮了的时候，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片建在海岸线上的建筑，想来应该是这些渔民居住的渔村了，只是形状有些怪异，不像一般的弗雷尔卓德民居，但由于晨雾的存在，暂时还看不大清楚。 等又近了些，纪来才看清，这些建筑怪在什么地方——这些建筑…怎么看都像一艘艘的巨型船只。 难道… 他们是海盗？ 不对啊… 没听说弗雷尔卓德有海盗啊… 纪来借着天光，打量了一下簇拥着自己的人群。 先前天没亮，凭着火把的光亮根本看不清，现在天亮了，也该看看这些渔民都长什么样子。 不过，看了一圈，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收获。 这些渔民的长相就是一般的弗雷尔卓德人，倒也不怎么凶恶，不像是在海上干打家劫舍这种勾当的人。 有那么一个成语，相由心生，也并不是全无道理。 一群每天在海上杀人放火的人和一群以捕鱼打猎为生的人，长相上肯定会有区别，或者说，给人的感觉上肯定会有区别。 除非是经过了一些特殊的训练，比如刺客，比如间谍。 … 又走了大概一支烟的功夫，众人抵达了这片怪异的村落。 那个壮汉将纪来放了下来，但簇拥的人群并没有散去。 他们簇拥着纪来，走进了村落。 果然，村落中的建筑真的是以巨型船只为主体。 不过，那些船只已经被切割得不成样子，绝对不可能再用来出海，而且遍地的渔网、鱼叉，以及通风处挂着的鱼，无一不在证明着这些人的身份。 他们就是渔民，并不是什么海盗，但能从这些船上获得的信息也仅限于此，再无他物。 随着深入，纪来发现，这座村落有大半是建在海上，通过在船体间架设栈桥，改造而成，没有一点传统民居的样子。 此外，由于船只的高度非常高，所以分出很多层，最下层通过栈桥连接，上层则是通过木板、绳索连接，也能供人通行。 总而言之，用交错层叠来形容这个地方的建筑风格再合适不过。 这种交错层叠让纪来想起了诺克萨斯的街道。 不过这里的交错层叠和诺克萨斯不同，诺克萨斯的街道在注重功能性的同时兼顾了那种残酷的美感，而这里就要随意很多。 走过一段较长的栈桥时，纪来看到了两船之间，栈桥之下涌动的海水。 这又给了他一种身处比尔吉沃特的感觉，虽然他还没去过那里，但感觉上应该差不多。 下了桥，纪来突然发现，身旁一艘船的船体上，竟刻有诺克萨斯的标志。 第二百章 上船 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纪来绝不会认错。 那就是诺克萨斯的标志。 所以… 那是诺克萨斯的战船？ 可这是在弗雷尔卓德境内，怎么会出现诺克萨斯的战船？ 而且，还被搞成了这个样子… 纪来被人群裹挟着向前，想要回过头去看，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但这件事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或者说，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一个问号。 … 又走了几分钟，人群停了下来，然后站到两侧，在纪来面前让出了一条路。 路的尽头是一段栈桥，而桥的那头，则是一艘相对完整、独立的船，看样子肯定不是普通‘民居’。 这是…让我过去？ 纪来打量了一番那些渔民，表示疑问。 那些渔民站在两侧，全都低着头，虽然恭敬，但都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表示。 “唉…” 没能得到回应的纪来叹了口气，干脆直接迈开步子，朝着那段栈桥走了过去。 他们应该是这个意思，嗯。 可能是想让我见见他们的战母吧… 走上栈桥，纪来才发现，这艘船真的是完整的。 船体上看不出任何切割痕迹，上层也没有任何连接，想要进到船体内部，只能通过架设在海面上的栈桥，走船上本就存在的入口，可等他走到栈桥尽头，却发现栈桥离那个入口竟还有一段不近的距离。 这段距离的存在，让纪来立马想起了码头的模式——码头也是这样，为的是船只可以随时离开。 难道…不是要让我见什么人，而是要把我送走？ 纪来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又看了下周围的环境，心说奇怪。 因为从位置上估算，这船刚好坐落在聚落的中心，也就意味着它不可能开出去。 除非，生撞出去。 不可能啊！ 那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们的战母就喜欢这样？ 好吧，有可能。 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也只能先这样了。 纪来看向那个入口，本来这里的光线就不怎么好，又有晨雾的阻碍，根本看清对面是什么情况，只能看到一个黑漆漆的方洞。 他又往前迈了半步，往下看去，汹涌的海水不停撞击着船体和栈桥，炸出骨白色泡沫，腥气十足。 “唉…” 他又叹了口气，看向身后渔民，用手指了指脚下。 他的意思是想问该怎么过去，结果那些渔民还是保持着刚才的样子，连头都没抬，更不用说给出答案了。 这你妈… 让我自己跳过去？ 还是说… 他们想看我飞过去？ 得，还是得靠自己… 纪来深吸了口气，开始在板甲内填充雾气。 接着，他又往后退了几步，准备来个助跑，然后在雾气的辅助下，直接跳过去。 可就当他准备冲刺的那一刻，一块木板从船体上的入口伸了出来，搭在栈桥上。 “嗯？” 纪来发出一声疑问，重新站好。 逗我呢… 他有些不爽，但还是收起雾气，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 两个精瘦的年轻人正弓身扶着木板，见纪来进入船舱，收起木板后深深向纪来鞠了一躬，就转身离开了。 这是在…道歉？ 纪来不解，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就走了？ 那我去哪儿？ “喂！我怎么办！” 他朝着那两个年轻人离开的方向喊了一句。 由于船舱内没有任何的照明设施，是漆黑一片，人刚走没两步，就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好在声音起了作用，他这话音一落，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立马传来。 十秒不到，那两个年轻人就又跑了回来。 两个人的脸上写满了抱歉，而且一直在点头，说着一些纪来听不懂的话。 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了什么，但纪来大概也猜到了一些，无非就是他们把自己给忘了，或者以为自己跟上了一类的话。 他有些无奈，但又不想多说什么，因为说了也没用，干脆摆摆手，示意那两个人停下。 现在的纪来只想赶紧见到他们的战母。 倒不是因为好奇，而是他觉得，身为一族之母，应该能听懂自己说话。 那两个人完成最后的道歉，便做了一个这边请的手势，然后迈开步子，走了过去，但三步一回头，好像生怕再把纪来忘下。 纪来被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摇了摇头，跟着那两个年轻人走进了黑暗中。 不一会儿，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也就能看清一些东西了。 船舱内部非常简单，只是一条纯粹、笔直的走廊，没有窗，没有门，木制结构，偶尔能看到上有黑漆的金属条，固定在拼缝处。 从栈桥上看，船头在左，船尾在右，而进到船舱内是往右边走的，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正在往船尾靠近。 纪来估摸着等下应该会上楼。 照理说，战母不可能呆在吃水线以下的位置，因为吃水线以下潮湿、昏暗，更不利于进行一些指挥活动，一般是用来放奴隶的。 很快，到了走廊的尽头。 看到眼前的一幕，纪来懵了。 因为走廊的尽头，只有一根滑杆，可以向上，也可也向下，就是消防队训练时用的那种。 这… 逗呢？ 战母要是住在这里，天天爬杆回家？ 这是什么奇怪的部族啊… 纪来还没反应过来，那两个已经年轻人已经跳上了滑杆，正往上爬去。 他探身仰头看去，发现这滑杆竟然直通最上层的甲板，也得亏是向上，要是真往下走，纪来会觉得这个战母是个疯子。 “这都什么玩意儿？” 纪来轻声骂了句，也跳上了滑杆。 显然，他再一次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没有雾气的帮助，他根本抓不住杆。 在碰到杆的那一秒，他就开始了下滑。 好在他反应够快，立马在板甲内凝聚了雾气，才没滑到下面去，但这一晃，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他小心翼翼地朝下面看去，发现下面果然漆黑一片，即使是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也看不清楚，而且潮气逼人。 借着雾气，纪来很快追上了那两个年轻人。 他本以为会在某一层下去，结果竟然一直爬到了甲板上。 从黑暗环境中上了甲板，眼睛一时间不能适应，但他隐约看到了一个窈窕少女，正向他走来。 第二百零一章 甲板 纪来捂着眼睛，整个人都在摇晃，好半天才算缓过劲儿来。 等他站稳身子，定睛一看，身前的确站着一个窈窕少女。 她一头金发，个头不高，只到纪来的肩膀，身上的穿着和其他人有着明显的区别——身披一件黑色斗篷，斗篷之下是一袭黑衣，布料的质地非常好，好到让人觉得不属于这个地方。 这…是这个部族的战母？ 纪来本以为这位战母会是像猪妹一样的女战士，没想到竟如此娇小可人。 她整个人都小小的，手脚五官皆是，皮肤也不像其他人一样黢黑，反倒是和艾希一样，白到发光。 金色的长发下的精致五官更是宛若雕刻，立体不失柔和，比例完美得过分，打眼看去，活像一个洋娃娃，或者说，美得失真。 “你…好。” 虽然对这个少女的身份有所怀疑，但纪来还是礼貌性地伸出手，打了个招呼。 金发少女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纪来并未察觉。 现在的他更在意的，是这个少女能不能听懂自己说话。 不过，看这意思，估计又够呛了。 接着，只见那金发少女对身边的人摆了摆手，甲板上的人包括带纪来上来的那两个年轻人便纷纷离开。 很快，甲板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空空荡荡，海风更猛烈了些。 纪来这才相信，这个金发少女的确是这个部族的战母，就算不是，也肯定是有地位的存在——一般人哪来的这么大的权利。 这时，那个金发少女往前迈了一步，轻握住纪来的手，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重新点燃了纪来的希望。 会握手，应该能听懂我说话吧… 虽然握手和听得懂话之间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但纪来还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很显然，他错了。 事实证明，会握手，并不代表着能听懂话——那个少女还是望着纪来，一言不发。 纪来也不再强求，准备试试国际通用交流方式。 可就在他想把手抽出来的那一瞬，他突然发现，这金发少女的手…软得好像没有骨头，而且极其光滑细腻，没有半点儿茧子。 这…她真的是一族之母？ 纪来又开始怀疑。 要知道，在弗雷尔卓德，就算贵为战母，也不可能十指不沾阳春水，何况战母受到的训练要比常人多得多。 他又带着疑问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个少女。 突然，他感受到了一股摄人的寒气，而这股寒气的来源，正是这名少女的腰间。 只见少女腰间，别着两柄二十厘米左右的冰制匕首，想来应该是臻冰了。 这也就是说，她拥有寒冰血脉，是一名冰裔。 冰裔… 那倒也正常，万一人家天赋异禀呢… 想到这里，纪来决定不再去纠结这个少女的身份，而是把注意力回到自己的事上。 “那个，我想去到海的对岸，不知道能不能帮个忙？” 虽然这个少女大概率听不懂他说了什么，但他还是想要试试。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 结果，那个金发少女还是一言不发，歪头看了纪来一眼，竟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诶！” 纪来愣了下，立马跟了上去，心说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见纪来追过来，那个少女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还是绷着个脸，自顾自地往前走。 于是，二人并排，一同朝船头走去。 纪来颇为无奈，有些不满，但又刚好借这个机会，打量了一下甲板上的环境。 这里是船只的最上层甲板，面积不大，大概是整艘船的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四周有木制栏杆，估计下面还有一层或者两层露天甲板。 很快，二人站到了甲板的最前端。 那个金发少女还是没说话，只是把手搭在栏杆上，目视前方，一脸凝重。 纪来不解，便也跟着往前看去。 这不看还不打紧，这一看，纪来彻底懵了。 他们所在的位置，能清楚地看到整艘船的布置。 这层甲板之下，的确有两层甲板，中间层的面积大概是整艘船的三分之二。 不过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纪来注意到这两层甲板的边缘，均匀分布着数据门黑色重炮，而且每门重炮前都有两到三个人。 有检查炮管的，有填装炮弹的。 这…这他妈是一艘战舰？ 纪来惊愕的看向那个疑似战母的少女。 这… 他突然有了一种被欺骗了的感觉。 之前一直以为这是一个以捕鱼为生的部族，而且种种迹象也都证明了这一推测，但重炮的出现，无疑打破了这一推测。 谁们家捕鱼，会用这么多重炮？ 就算有，那也应该是对准海面，而不是和海面平行——重炮和海面平行，只有一种用处，那就是用来海战。 “喂，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纪来忍不下去了。 这不清不楚的，回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想要问个明白，如果问不明白，就马上离开。 这回，那个金发少女有了反应。 她先是转头看向纪来，然后抬起手，指向前方，也就是船头的方向。 纪来一愣，沿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这艘船的前方满是民居，与大海相隔起码数公里远。 他这才反应过来，以这艘船现在的位置，就算它一艘战舰，它也开不… 刚想到一半，只听一声巨响传来。 紧跟着，只见这艘船的前方，那些被切割后用作民居的船体竟开始向两侧收拢。 一时间，齿轮咬合、海水搅动的声响不绝于耳。 不一会儿，竟让出了一条通路，直通大海。 这…这他妈是要出发了？ 与此同时，那个金发少女转过身子，面向纪来，好像是要做些什么。 看到这一幕，纪来慌了。 这一切都太过诡异了。 他一个纵身，往后连跳两步，和那个少女拉开距离，站到板甲的中心。 灰蒙的风暴在他眼中涌起，雾气填充进板甲，一柄雾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喂！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提着刀，对着那个少女喊道。 那个少女迟疑了片刻，转过身子，面向纪来，深深地鞠了一躬。 “请帮帮我们！” 第二百零二章 解释清楚 “卧槽？” 纪来彻底懵了。 他整个人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谁？谁在说话？ 是她？ 还是别人？ 他左右环顾了一下，发现这空荡荡的甲板上除了海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没跑了… 是这娘们儿… 她竟然说话了… “凛冬将至，部族还没能储存到足够的食物，希望您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那个金发少女没有马上直起身子，而是弯着腰，继续说道。 纪来还没能从惊愕中缓过来。 突然开口的少女，突然开动的战舰… 这让现在的他心情非常复杂，有愤怒，有不解，有无奈。 “那个，你…你先等会儿，让我缓缓。” 他摆了摆手。 那个金发少女直起身子，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纪来很快整理好了心情。 “你…听得懂我说话？” 这是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那个金发少女抿了抿嘴，点头表示肯定。 “那刚才为什么不说话？”纪来也站直身体，但并没有将雾刀收起，“为什么你的族人听不懂？你们是什么人？想对我做什么？” 见这人能交流，他立马像机关枪一样把自己的问题一股脑地讲了出来。 “我不喜欢说话，我在其它地方生活过，我们是渔民，我们想请您帮忙。” “这…” 如此简洁、清晰的回答让纪来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哑火数秒，他才回过闷儿来。 什么玩意儿？ 不喜欢说话？ 这是什么狗屎理由… 骗傻子呢…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他嘴上还是保持着该有的风度。 “不喜欢说话…就不说？” 那个金发少女又点了点头。 纪来顿时感到一阵无语，但转念一想，能做基本的交流就不错了，不能要求太多。 抱着这种态度，他轻拢手指，收起了雾气。 “那什么，所以，我想去海的对岸，能送我过去吗？” 眼看脚下的战舰驶出浅海区，刚才的村落已经在身后缩小成了一团小小的黑影，他再次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反正已经出海了，顺路送一下，应该没问题吧… “海的对岸…我们到不了那里，原来还可以。” “嗯？”纪来发出一声疑问，“为什么？” “那是‘失者’的领地。” 那个少女的神情有些悲伤。 听‘失者’两个字，纪来立马知道海的对岸是什么地方，也明白了奥恩为什么自己不去。 所谓‘失者’，即熊人，狗熊，沃利贝尔的信徒，也就是那些熊和其它动物融合出来怪物，而奥恩和沃利贝尔的关系可以说是苦大仇深，他怎么可能亲自去那里… “最近‘失者’的活动范围大了很多，我们的船甚至无法出海，捕鱼也无法进行，”那个少女接着道，“如果再不捕鱼，我们熬不过这个冬天。”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才想起她刚才说的，想让自己帮忙。 “那你刚才说的，让我帮的忙是…” “希望您能帮我们把海上的‘失者’解决掉，”那个少女迈开步子，在距纪来还有大概三米的地下，又鞠了一躬，“我听说过您的事迹。” “呃…你先起来。” 纪来大概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熊人最近比较活跃，导致他们不能正常捕鱼，所以想让自己帮忙解决熊人。 等等，不对啊… 纪来又想到一个问题。 在这之前，他根本没在这些人面前展示过他的力量，那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 “你…怎么知道的我啊？” 他如实问道。 那个少女再次直起身子：“您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弗雷尔卓德，而且我还知道，您在老奥恩那里，也解决了不少‘失者’。” 她的语气非常诚恳，而且带有些许崇拜的味道。 “啊…” 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自己的威名竟已经远扬到这里。 难道这个世界也有战地记者？ 那我岂不是扬名天下了？ 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里，他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 “请您一定帮帮我们。” 那个少女的又一鞠躬，打破了纪来的美梦，也打动了纪来。 他本来就是一个不懂得拒绝的人，何况是这么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的请求——美貌加上崇拜，让他十分受用，反正也都解释清楚了，帮了也就帮了。 “作为回报，我们会为您献上一份礼物，您刚才的要求我们也会完成。” 那个少女直起身子，认真说道。 严肃的眉眼间却透出了一股可爱。 纪来装模作样地迟疑了几秒，才点了点头，然后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嗯，我答应了。” “真的吗？” 那个少女也跟了上来。 二人一同站到栏杆边。 纪来故作深沉：“真的。” “谢谢您！” 那个少女又是一鞠躬。 “不客气。” 他把手一挥，一副助人为乐好青年的模样。 这一次次的鞠躬算是把他捧到了天上，甚至连之前的那些烦闷也全都一扫而空。 … 战舰行驶在茫茫冰海之上，带着腥味的海风非但没让人觉得恶心，反倒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 这是纪来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在这个世界是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也是。 他趴在栏杆上，吹着海风，身边站着那么一个娇小可人的姑娘，心情甚好。 “啊…” 他舒服得伸了个懒腰，然后转头对那个少女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你是这个部族的战母？” “啊？”那个少女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了一跳，“我…我叫叶莲娜，刚刚成为战母。” “叶莲娜，嗯，我叫纪来，你好。” 纪来转过身，伸出了手。 叶莲娜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便也轻轻握住了纪来的手：“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纪来重新趴到栏杆上，“对了，那些炮是做什么用的？” “那些啊…我们得到这艘船是就在了。” “得到？这艘船不是你们造的？” “啊对，是我母亲从诺克萨斯人那里夺过来的，就这么一艘完整的。” 她这话一出口，纪来一怔，心说果然，立马想起了之前看到的那个诺克萨斯的标志。 “那你们和诺克萨…” 不过，他刚想问一下他们和诺克萨斯发生了什么，却被一声巨响打断，脚下也是猛地一晃。 好像…是船撞上了什么东西。 或者说…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船上。 第二百零三章 最恶心的画面 “这…” 稳住身体的纪来想问这是怎么了，却只见叶莲娜脸色一黑，单手按住栏杆一个翻身跨过，直接跳了下去。 “准备战斗！” 紧跟着，只听她在下层甲板上喊道。 纪来立马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顿时绷紧了神经。 灰蒙的风暴在眼中涌起，雾气填充进板甲，他也跟着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落到下层板甲时，一柄由雾气凝成的长刀已经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左舷！” 叶莲娜站在甲板边缘，指挥着战斗。 那身黑色的斗篷被风扯得“咯咯”作响。 纪来应声往左舷看去。 在他转过头的那一刹，他愣住了。 这… 这是熊人？ 怎么… 怎么和之前见的不太一样啊… 只见一个生着无数长足的节肢动物正立在海面上，绕成一个环，不断旋转——还没看到头在哪里，那种熊人特有的恶臭已经铺满了整个海面。 正当纪来捂着鼻子，疑惑之际，那个家伙露出了它的头颅，纪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张着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他看到了他平生以来，见过的最恐怖，也是最恶心的画面。 那个熊人直起了身子，张着一张挂满黏液的大嘴，虎视眈眈的盯着这艘战舰。 它有着蚰蜒的身体，熊的脑袋，光是那数不清的长足已经让人恶心至极，而更恐怖的是这家伙的体型。 这层甲板到海面的距离至少三四十米，也就是十层楼那么高，但从纪来现在的视角看去，那个来袭的‘失者’高出甲板的部分起码又是五层楼。 这还是一种笼统的算法，因为那家伙是节肢动物，打眼看去只能看出大概高度，如果把它拉直，恐怕百米起步。 之前见到的‘失者’最高也就一棵松树那么高，大概二十到三十米。 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开炮！” 叶莲娜又是一声大喝，紧跟着，只见一颗颗人头大小的炮弹一齐身寸向那只恶心的蚰蜒，在它的身体上爆炸，炸出一朵朵灰色烟花。 开炮带来的巨响好像惊到了那个恶心的家伙，他开始吼叫。 尽管炮弹出膛和爆炸的声音十分巨大，但依然掩盖不住那个家伙的叫声。 它的叫声既像熊的咆哮，又像刚出生的小老鼠，总之听得人百爪挠心，好不难受。 可当爆炸带来的烟雾散去，那个‘失者’却还是伫立在那里，完好无损，一动不动。 它正用它黑色的眸子扫过甲板上的每个人，仿佛是在判断什么距离。 “左舷填装！” 叶莲娜下达完指令，转身快步走向纪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脱下了她的黑色斗篷，黑色紧身布衣把她的曲线勾勒得完美。 纪来还没能从恶心中缓过劲来，看到叶莲娜过来才好了很多。 “您也看到了，我们根本无力对抗‘失者’，”叶莲娜从腰间抽出了两柄臻冰匕首，“请您助我一臂之力。” “啊？你也去？” 纪来本以为这个叶莲娜只是负责指挥战斗，根本没想到她竟然要亲自上场。 “我是战母，我必须去。” 叶莲娜背过身子，恶狠狠地瞪着那个蚰蜒和熊的结合体，染上臭味的海风把她的金色长发高高吹起。 看着这个娇小的背影，纪来突然想起了艾希，想起了猪妹，想起了卡特，想起了自己刚到这个世界来，卡特保护自己的样子。 一股责任感不由从心底冒了出来。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走上前去。 “果然，我认识的女人都这么彪悍，你就留在这里指挥战斗吧！” 他路过叶琳娜，然后继续向前，站到这层甲板的边缘，用手上的长刀挽了一个刀花。 “剩下的，交给我。” 说完，他回头一笑，纵身一跃，心说，姐，你应该醒了吧，等我回去。 转眼间，他站到了最下层甲板的围栏上，正对那个恶心的家伙。 “喂，你长得可真丑。” 他对着那个蚰蜒讥笑道。 那个蚰蜒好像听懂了他的话一样，张开嘴，呲出了那数以万计的细密牙齿，仿佛是在示威——如果那种手指长短小钩子也能称为牙齿的话。 纪来倒是没害怕，但那恶臭的口气着实恶心到了他，差点儿没把他的胃液勾出来。 就在他本能捂嘴的那一瞬，那个蚰蜒先是往后一缩，然后猛地弹了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旁边的人们还没来得及害怕，那个蚰蜒却停在了纪来身前。 那张大嘴，还差半米就碰到纪来抬起的手臂了。 不过，它再也没有机会了。 纪来将雾刀延长了出去，直接贯穿那个蚰蜒的熊头，阵阵黑雾弥散到了空中。 “%！（~*（…” 顿时，甲板上爆发出了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虽然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但想来应该是欢呼了。 纪来自然非常受用，但怎奈他距离那个蚰蜒太近，恶臭的味道已经充斥了他的鼻腔。 以至于他刚想跟大家打个招呼，结果嘴还没张开，就听“哇”的一声。 他吐了… 正当他蹲下身子，哇哇直吐时，那个大蚰蜒突然睁开了眼睛，顶着雾刀咬了过来。 “小心！” 一直站在中层甲板的叶莲娜立马大喊，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蚰蜒一头撞在了甲板上，也就是说，纪来被它咬了个正着。 瞬间，欢呼声不见，却而代之的则是尖叫和慌乱。 见那个蚰蜒不再动弹，有几个胆子大的，已经拿起长矛慢慢地凑了过去，大概是想要救出纪来。 这时，只听那个蚰蜒的嘴里竟发出了人声。 “别过来。” 这是纪来的声音。 有着奥恩板甲和雾气的他，怎么可能就这么被咬死。 与此同时，那个本该已经死了的蚰蜒突然开始扭动，或者说，挣扎。 紧跟着，只见无数由雾气凝成的尖刺依次从它的身体里爆出，把它彻底撕成了碎片——从前到后，直到靠近海面才算停下。 那些破碎的肉块像雨滴一样，纷纷落入海中。 霎时间，无数黑色的雾气从海面上升起，那个恶心的家伙也渐渐沉入海底。 第二百零四章 完美谢幕 纪来从破碎的甲板上站起来，身上挂满了淡绿色的黏液。 被咬住的时候还没能察觉，等那嘴松开，接触到空气，恶臭散了出来，他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缓慢地把手举到眼前，张开五指，黏液便在他的指间拉成了丝。 顿时，他的表情就好像吃了屎一样，赶忙甩手，想要甩掉那些黏液，结果却又甩出一条长长的丝——那丝先是在风中摇曳了两下，然后，挂到了他的身上。 现在的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去死。 恶心！ 正当他思考着如何结束自己的生命时，身后一阵尖叫传来，紧跟着又是一声巨响，脚下的战船猛地一震。 “右舷！” 叶莲娜反应极快，立马转身冲了过去。 显然，是右舷发生了什么。 纪来也顾不上恶心，转身一跃，站到中层甲板上打眼一瞧，一句“我草”脱口而出。 我草！ 怎么又一只！ 只见战船右舷，一只蚰蜒的尾巴砸了上来，将中层甲板砸得支离破碎。 纪来反手凝出雾刀，提步便上，想要赶紧把这恶心的家伙解决掉，结果刚迈了三步，又是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 他停下脚步，转头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嘶…怎么还没完没…” 不过话还没说完，他就闭上了嘴。 因为他注意到，这第三只蚰蜒并不是完整的，而是是断的——那断口一看就是雾气造成的。 这… 还是刚才那只？ 怎么还没死？ 没来得及细想，战船两侧的蚰蜒竟猛地一齐收紧，木质船体立马发出“吱吱”的哀嚎，少量碎片已经崩飞出来。 我靠！ 这是要把这船绞碎！ 纪来立马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踩到左舷甲板边缘，纵深一跃，一头扎进海里。 众人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顿时慌乱起来。 他们还以为纪来是临阵脱逃，怨声载道，叶莲娜也是脸色一黑，但并没有说出来。 对于她来说，就算纪来逃了，也要尽全力保住这艘战船，保住这些人的性命。 她是战母，她有这个责任。 于是，她一边敦促众人冷静应对，一边抽出臻冰匕首，朝着右舷的蚰蜒冲了过去。 当然，纪来也不是临阵脱逃，只是他意识到情况危急，觉得有说话的功夫，还不如尽早动手，把这个家伙解决掉。 入海之后，他在下潜的同时，迅速调整方向，直至能够看到船底。 果然！ 一只巨大的蚰蜒正死缠在船底上！ 这是一只！ 就是刚才那只被撕碎的蚰蜒！ 它还活着！ 想到这里，纪来二话没说，在脚下凝出雾气，直接把自己推了过去。 借着雾气的推力，他好像一颗鱼雷，笔直身寸向那只蚰蜒，在海水中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拖尾。 与此同时，他双手握住雾刀，并提升了雾刀的浓度。 转眼，雾刀直接刺进了蚰蜒的身体。 纪来又改变方向，直接剖开了那只蚰蜒的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整个过程用时不到二十秒，可正当他心满意足的想要看着那只蚰蜒沉入海底时，却突然发现： 虽然整个背都被剖开了，但那家伙好像还没死，而且还在收紧。 卧槽… 纪来懵了。 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突然想到了一个成语——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也就是说，不这家伙撕成碎片是不行了。 如是想到，纪来长长的出口气，冒出了大量气泡，然后抬起手，对准了那个蚰蜒。 他想直接在那个蚰蜒的身体里凝聚雾气。 虽然有隔着东西凝聚雾气的经验，也就是被妖姬困在龙门地牢时，但这回是隔着血肉，直接在身体内凝聚。 这是他从未尝试过的，但他觉得可行，也是他一直想要尝试，但没有机会的。 至于为什么不选择凑过去，这一更为稳妥的方式，是因为他怕再弄自己一身黏液。 他已经要恶心死了。 不过好在，他的确成功了。 雾气在那个蚰蜒的身体里迅速凝聚、膨胀，并生出尖刺，直接将那个恶心的家伙给撑爆了。 一时间，肉块横飞，黑色雾气也在水下弥散开来。 好在那家伙没有血，不然这大量的血融到海水里，遮挡视线不说，也会让纪来恶心到不行。 另一边，船上众人见状，先是一愣，然后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 叶莲娜看着自己的匕首造成的霜冻就这样被雾气击碎，脸色一阴，但很快就变成了僵硬的笑容，好像生怕别人看出来。 这些欢呼，还在水下的纪来也听到了些许，不由得意起来，但叶莲娜的表现，他自然是不得而知。 … 确认了蚰蜒的死亡，纪来便借着雾气，把自己推出水面。 他本意是想跳到甲板上，摆个帅气的姿势，给这场战斗来个完美谢幕，哪成想，海面上满是那种散发着恶臭的淡绿色黏液，比刚才的黏稠了不止一个等级，就好像一层巧克力酱。 毫不知情的他从水里出来，那些黏液自然挂满了他的全身，整个人就好像是从巧克力酱里捞出来的一样——差点儿没把他恶心得掉回海里。 踉踉跄跄地回到甲板上，众人便围了上来，欢呼雀跃，纪来却没有一点儿耍帅的心情了。 现在的他只希望自己能够撑着，别再吐出来了。 不过，一般情况下，人是控制不了自己的胃液的。 “哇——” 他还是吐了。 他跪倒在地上，吐得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围观的渔民们却并没有在意，还是在欢呼，显然，这次胜利对于他们来说，太重要了，而他们对纪来的感谢，更是难以言表。 欢呼还在继续，纪来还在吐，直到渔民们的嗓子哑了，他才算缓过劲儿来。 他从地上爬起来，强忍着胃液的翻滚，和大家打了招呼，抬头看向上层甲板的叶莲娜，挤出了一个笑容，仿佛在说，你看，我能行。 叶莲娜则也会心一笑，挥了挥手。 她笑得那么自然，一点也没有了刚才的僵硬，至于刚才她想要掩盖的是什么，更是无从得知。 至此，这场战斗“完美谢幕”。 不过，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熊人的领地，恐怕不是这么好闯的。 第二百零五章 罪恶的想法 欢呼声渐渐停下，叶莲娜跳了下来。 “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辛苦了大家。” 众人应声散去，忙碌起来——船虽然是保住了，但受损严重，必须要进行修补，以应对接下来的航行。 当然了，这和纪来就没什么关系了，打架他可以，修船他可不在行。 现在的他只想赶紧冲个澡，把身上的黏液洗下去，否则的话，他怕自己会被活活熏死。 “那个…我想洗个澡，不知道放不方便？” 他想要从地上爬起来，猛地一下竟没起来。 虽然没受伤，但那恶心的味道让他的脑袋像是炸开了一样，再加上呕吐带来的乏力，才没能站起来。 叶莲娜倒是不嫌弃，见他起不来忙要去扶，却被他一把拦住。 “别！我自己都觉得恶心，你就别沾手了，”纪来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晰一点，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洗澡的地方在哪儿啊？” 叶莲娜没有回答，反而面露难色。 这给了纪来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可别告诉我，这船上不能洗澡…” “能是能…” 叶莲娜这说得非常没有底气。 “那为什么…” 叶莲娜看向漂浮着淡绿色黏液的海面：“船上的淡水很少，得等到干净的海域才行…”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也看了眼海面，顿时脑袋一嗡。 对于洗澡这件事，他从未有过如此的渴望。 在现实世界，有时候不出门，在电脑前面一坐就是一天，困了倒头就睡，只有等要出门了，才会洗个澡。 这还得看和谁出门，如果只是单纯的和几个大老爷们儿出去，他也是不洗的，因为他格外讨厌身上变得潮湿。 在诺克萨斯，因为卡特的督促，基本只要有条件，每天都会洗一个，当时还觉得很烦。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自己竟有一天会对洗澡如此渴望，而刚好这个时候，却洗不了澡。 “行…我知道了，”纪来摇了摇头，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板甲，“我去上面待会儿，吹吹风，让这味儿散散，我要不行了。” “不好意思，很快出发，等到干净的海域就可以了。” 叶莲娜有些不好意思。 纪来也没心思去安慰他，只是摆了摆手，便一个翻身，跳到中层甲板上，走到最前端，坐了下来。 “那我先去忙了，等可以了我叫你！” 叶莲娜没有跟上来，而是在下面喊道。 “行！” 纪来敷衍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前方没有任何遮挡，冰冷的海风直接从他的身旁刮过，的确减轻了那种恶心的味道。 恶臭少了，他的脑子又清醒了很多。 突然，他想起是不是可以把板甲脱下来，这样身上的黏液起码能少一点。 说干就干，可他刚一抬手，想要去摘头盔，结果却见大量的黏液从肘部的缝隙中淌了出来，滴到甲板上，就好像…一大摊鼻涕。 顿时，纪来又恶心得够呛，胃里又是一阵翻滚，好在他强行抑制住了呕吐的谷欠望，否则又是一地狼藉。 他这才想起，自己这副板甲和一般的板甲不同，并不是完全贴合在身体上，而是悬浮在身体上。 这也就意味着板甲和身体之间有着不小的空隙，雾气的填充也不能完全阻止黏液的倒灌。 看来，等下不止要洗澡、洗衣服，还得把这副板甲给刷干净… 想到这里，他放弃了脱下板甲的念头，不由得叹了口气。 “唉…” 这时，一阵劲风吹过，纪来差点儿没被掀飞出去，可刚一缓过来，他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么大的风… 我怎么一点儿也不冷呢… 也是这个时候，他想起刚才跳进海里时，只有入水的那一瞬猛地冷了一下，后来在冷水里泡了那么长时间，体温非但没有流失，反倒还出了汗。 最关键的是，上来之后也没感觉到冷。 正常情况下，冷风会迅速带走人体的热量，何况是身上有水的情况下。 这是怎么回事儿？ 肯定不是雾气，也肯定不是板甲… 这两样东西御敌是一流的，但在御寒方面，还不如一般的棉衣，尤其是板甲，不小心碰到肉上，那是哇凉哇凉的。 板甲之下的皮衣也肯定不是… 他清楚地记得，刚到弗雷尔卓德时，穿着这身皮衣趴在雪里，就差点儿没被冻死。 那还是雪，这回可是水！ 思来想去，纪来终于得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结论——这些散发着恶臭的淡绿色黏液，有着极强的保温作用。 得到这个结论，他不禁皱了皱眉头，把手举到眼前，张开五指，看了看指间的那些黏液。 好像…也没那么恶心啊！ 纪来赶紧甩了甩头，把这个罪恶的想法扼杀在了摇篮里。 他这一甩，又甩出了不少黏液。 那些黏液溅在甲板上，就好像一百个人同时得了重感冒，他看着那些黏液，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怎么会有这么罪恶的想法… 疯了… 正当他腹诽到一半，他突然注意到左舷侧下层甲板上的那些破损——不算那些长足勾出的裂痕，单是身子砸出来的部分，就起码两米宽。 看到这些破损，纪来又想起了那只蚰蜒，更准确的说，应该是那个‘失者’，也就是熊人。 这回的熊人和以往见到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甚至都不怎么像熊人了… 叫蚰蜒怪是不是更合适？ 如果不是那明显的熊头，纪来真的怀疑，这是一只远古时期幸存下来的巨型蚰蜒怪。 不过，事实胜于雄辩，它就是一个熊人，一个被熊灵改造过的人类，但同为熊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差距呢？ 不死倒是可以理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嘛… 可这体型上的差距，未免也太大了些… 之前见到的熊人也就一棵松树那么高，这玩意儿拉直了，能抵过五棵松… 不思不得其解的纪来把视线重新回正，看向海面。 突然，他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 这里，靠近沃利贝尔，是不是也就意味着，熊灵的力量要比在其它地方强得多？ 第二百零六章 辐射逻辑 纪来这样想的原因非常简单： 如果说，把熊灵比作辐射源，那他的力量就是一种辐射，一种能够引发生物畸变的辐射，而这种畸变的剧烈程度，对应的就是熊人的强弱。 按照这样的逻辑关系，越靠近辐射源的生物，受到的辐射就越强，所产生的畸变也就越剧烈，所获得的力量也就越强大。 反过来也是一样，距离辐射源较远的生物，受到的辐射弱，畸变也就相应的不会那么剧烈，所获得的力量自然也会弱小很多。 这是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也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解释。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那熊人领地上的那些家伙，简直就是活在辐射源上，那得强大成什么样子啊… “呃…” 纪来抖了抖肩膀，直接往后躺了下去。 他不想再去纠结这个问题。 毕竟，不管那里有着怎么恐怖的生物，自己也得去走这一遭。 与其现在在这里劳神费力，去纠结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趁这时候，赶紧好好休息一下。 一旦踏上那片土地，恐怕就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话又说回来，就算那些畸变的怪物再强，还能强过半神奥恩？ 再说了，之前遇到的那些熊人可以一刀解决，刚才的蚰蜒虽然强了不少，但实际上也没费什么劲，无非是换了一种方式。 这还是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现在有了这样的经验，不用再去试错，那就更简单了。 说到底，熊人的强弱只是量变，并没有引起质变——熊人还是熊人，不是熊灵。 如是想到，纪来仰望天空，深吸了口气，尝试放空自己，以快速进入睡眠。 时间一长，习惯了身上那些黏液带来的恶臭，也就没那么恶心了。 … 从清晨出发到现在，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去了，但天还是灰蒙蒙的，不见半点儿蓝色，更不见一缕阳光，只有稀薄的云在流动。 纪来这才想起，好像自己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太阳了——准确来说，自打与艾希歃血为盟之后，他就再没见过太阳。 大概，凛冬真的要来了。 想到这里，纪来突然鼻子一酸，眼眶一热。 他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就是突然的，心里涌出一股酸水，眼泪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他吸了吸鼻子，想起了卡特。 也不知道她现在醒了没，照凤凰说的，应该差不多了。 那，醒了的话，她身体怎么样呢？ 会不会和艾希他们起冲突啊… 毕竟，这段日子里发生了不少事，她应该还不知道艾希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 希望不要有什么矛盾发生吧… “唉…” 纪来叹了口气，又想起了布隆。 他的伤怎么样了？ 那些伤看上去是真的恐怖，千万别落下残疾… 还有艾希他们，部族转移得怎么样了？ 行进到了什么地方？ 那个该死的丽桑卓又有没有来捣乱？ … 这些零七八碎的思绪缠绕在他的心脏上，让他觉得格外压抑，甚至有些透不过气。 其实这些事，他早就了然于月匈，也都做好了相应的准备，只是突然想起来了而已。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想起，大概是因为这晦暗的天空。 虽然人不是植物，不需要光合作用来保证生存，但长时间看不到太阳，还是会对人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既有生理上的，也有心理上的。 从生理学上来说，人长时间不接触阳光，会导致摄入的维生素a无法转化成维生素d，间接导致钙的流失。 当然，这个过程相当漫长，而且是在不摄入相关物质的前提下，所以暂且按下不表。 放到这件事上来说，更多的应该是心理上的影响——长时间不见太阳，会让人产生阴郁、敏感、暴躁等负面情绪。 显然，纪来属于敏感的那一种。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突如其来的多愁善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并不一定是什么坏事。 只要不被这些负面情绪扰乱心智，理清主次，这种多愁善感反倒能让人清醒，也能让人更好地意识自己的处境，进而做出正确的抉择。 刚好，纪来十分擅长这一点。 他抬起手，想要抹掉眼泪，看到手上的黏液，只得作罢，摇了摇头，苦苦一笑，更加坚定了拿到红水晶的决心。 尽早拿到红水晶，就能尽早回去。 … 看云卷云舒，听浪涛依旧。 不知不觉，纪来睡了过去，而这一切，都被站在上层甲板的叶莲娜看在了眼里。 她站在围栏前，手搭在栏杆上，眼眸深邃，表情复杂，既有轻蔑，又有敌视。 总之，那些不该出现的情绪，全都在她脸上，也不知是何原因。 此时的纪来已经坠入梦境，对此全然不知。 “呵。” 叶莲娜十分不屑地哼了一声，一掌拍在栏杆上，然后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战船的修复也进入尾声。 修复甲板的人开始钉下最后几颗钉子，身着潜水装置，去修复船底的人也已经浮出水面。 不过，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到船上，而是接过船上的人抛下去的陶罐，开始收集浮在海面上的黏液，就好像吃火锅时，用勺撇去锅里的沫一样。 这间接证明了纪来之前的猜想： 那些散发着恶臭的淡绿色黏液，大概率有着极强的保温作用，他们的潜水装置上涂的，可能就是类似的东西。 … 说是修复，其实就是清理一下碎片，再用新的木板、铁片进行简单的固定，能保证接下来的航行就可以了。 想要恢复原状，基本是不可能的。 因为弗雷尔卓德的锻造、冶金，甚至科技水平远远落后于诺克萨斯，而诺克萨斯的战船又可以说是集大成之重器，以弗雷尔卓德的技术水平根本无法做到。 不然，他们也没必要冒着风险，去抢夺诺克萨斯的战船了。 正因为如此，修复的过程非常快，甚至还不到一个小时。 最后一颗钉子钉下，收集黏液的人也拖着装满的陶罐回到船上。 战船修复完成，重新开动，驶向这个世界的尽头。 第二百零七章 诡异的梦 天色渐暗，一艘产自诺克萨斯的老式乙型战船，正在寒冰之海上向北行进。 由于战船本身并不是靠蒸汽机或者内燃机驱动，所以并没有出现那种独特而巨大的引擎声。 睡梦中的纪来更是全然不知战船的开动，但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的开始，是他这一路上的种种经历。 从悠米出现到云顶之弈，从诺克萨斯到亡灵位面，然后是这里，也就是弗雷尔卓德。 总之，一环不差，该出现的人都出现了，该发生的事也都发生了。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场梦的结局。 如果前半段的内容被称之为回忆，那这后半段，就好像一种预见，预见了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 这让纪来在醒来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还是心有余悸——倒不是说这个结局有多么恐怖，只是太过诡异，说不出的诡异。 后半段的梦是从他离开弗雷尔卓德开始的，之后他又前往了皮尔特沃夫、祖安、比尔吉沃特等地，反正是把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国度都走了一遍。 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成功的联合起了各地的英雄，进而击败了虚空。 到这里都还算正常，直到他回到诺克萨斯，迎来了最后的结局。 在梦的最后，他梦到自己一袭白衣，站在诺克萨斯的城墙之上，万人敬仰，好像是庆典，可就在这时，一柄纤长的匕首从他的心口冒了出来。 他清楚地看到，血一滴一滴地从匕首的尖上落到地下。 “啪嗒——” “啪嗒——” 这一瞬，空气仿佛凝固，只剩下血滴到地上的“啪嗒”声，如雷贯耳。 亡灵之力消失了，奥恩的板甲也不见了。 他真切地感受到了心脏的收紧、骤停，感受到了生命的消逝，但他更在意的，是那柄匕首。 他认识那柄匕首。 那是卡特的匕首。 … 纪来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看到自己还是在船上，看到自己还活着，他不由得长长地出口气。 幸好，是梦。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四下打量了一番。 由于是在海上，目力所及之范围内，皆是茫茫海水，也无从辨认这是何方位，战船也还是刚才的模样，只是点起了油灯，用以照明。 这时，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差点儿没把他吓得从甲板上摔下去。 他稳住身子，转头看向身后，只见叶莲娜站在那里，面带笑意。 “您醒了。” “啊…怎么不说话。” “吓到您了吗？”叶莲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嗯…” 纪来现在没心情和人打岔，敷衍的应了一声，就回过头，继续看向海面。 “已经驶出那片海域了，可以洗澡了，您要去吗？” 叶莲娜在他身后恭敬说道。 一听洗澡，纪来才想起自己身上还都是那个蚰蜒怪的黏液，立马转身答应：“谢谢。” “跟我来。” … 二人走进船舱，一路向后。 在走廊的尽头，也就是靠近船尾的位置，二人停了下来。 正对走廊，有一扇双开木制大门，门上原本的雕刻已经被抹去，想来应该是诺克萨斯的标志。 这样的门，纪来在诺克萨斯时见过不少，就也没多想。 “这是我的房间，里面有一间单独的浴室，”叶莲娜双手推开门，自顾自地走了进去，“怕您不习惯公共浴室，您就在这里洗吧。” “啊…这多不好意思。” 虽然纪来喜欢欣赏美好的女性，但本质上还是个保守的人——这刚认识没两天，就进到人家的闺房里洗澡，恐怕不太合适。 “没关系的，我很少住这里。” 叶莲娜自然明白纪来是什么意思，倒也没在意，大方解释道。 “我…” 纪来本想继续拒绝，但看到屋内的陈设，他便闭上了嘴。 这…这哪是什么闺房！ 从茶几、沙发到书桌，再到两旁的酒柜、书柜，不论是从整体设计，还是细节布置上看，这都是一个男人的房间，而且无处不体现着诺克萨斯那种严肃、残酷的美感。 “我知道了，”纪来尴尬得挠了挠头，“我尽快。” “好，那我就先不打搅您了。” 叶莲娜没再多说什么，直接退出了房间，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补充道：“您可以多休息一会儿，晚饭还有一段时间。” 说完，她便关上了房门。 从脚步声听来，应该是离开了。 … 纪来本想先参观一下这个房间再去洗澡，但看了看自己身上，他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经过一个下午的风干，这些黏液不再一动弹就往下滴，脚底上的也磨得差不多了，不会从什么地方走过，就留下一滩印记，但他还是怕会蹭到哪里——满屋子都是这种黏液的画面，想想就觉得恶心。 于是，纪来直奔浴室，在走过去的路上，他也对这间屋子有了一个大致的认知。 这是一间套房，除了刚才的厅，还有卧室、卫生间。 想来应该是之前的船长休息的地方。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嘴，诺克萨斯给军队的待遇是真的好。 当纪来走进浴室，更加坚信这一点。 这船上的卫生间竟然采用了干湿分离的设计，也就是坐便区和淋浴区分开，而且在淋浴区，竟然有个浴盆，虽然是铜制的，但也可以了。 纪来一边惊叹，一边选了一个最为空旷的位置站定，抬起手缓慢的摘下了头盔。 在脱下头盔的那一瞬，他身上的板甲瞬间四分五裂，漂浮到空中。 大量的黏液从他的身上淌了下来，有如泄洪一般。 顿时，恶臭填满了整间屋子，纪来虽然没直接吐出来，但能看出，他的脸已经完全扭曲了。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强忍恶心，把头盔摆到和自己头平行的位置，那些细碎的零件就在头盔之下完成了组合。 见板甲自己立住，他才开始脱衣服，一层一层，沾满黏液的衣服被他扔到地上。 至此，他脸上的扭曲更严重了。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现在看来，是自己高估了自己的适应能力。 不过，更让他崩溃的是接下来的一幕。 打开了花洒，温热的水直接落了下来，带着淡淡的咸味。 他本想靠水流来冲洗掉身上的黏液，结果却毫无作用。 于是，他开始尝试用手去搓，自然也是无果。 他这才想起，自己跳进海里，那么高速的运动，比起洗衣机都是有过之无不及，也没见那些黏液被冲下去。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种黏液的防水性、附着性都非常好。 靠… 玩我呢？ 一筹莫展之际，他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一个小刷子上，就是用来刷核桃的那种。 这… 应该可以吧… 他走了过去，拿起那个小刷子，用手指在刷毛上按了按。 嗯，这硬度，不是马鬃就是猪鬃… 他拿着刷子，又看了看那些遇热变得更加恶心的黏液，咬紧牙关。 “干！” 第二百零八章 叫 用硬毛刷刷掉黏液的过程，完全可以用“毛骨悚然”四个字来形容。 不过，倒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那种感觉…实在怪异。 尤其是在某些不可描述的部位，更是将这一点体现得淋漓尽致——那些钢丝一般的硬毛在男人最女乔嫩的地方来回刮蹭，简直和受刑没什么两样。 如果不是因为担心感染，进而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损伤，纪来断然不会狠下心来对自己下这狠手。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扛过来的。 他只知道，完事儿之后，自己整个人已经软了，连站都站不稳，嗓子变得沙哑，精神也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哪怕是疼，可能也要比这种感觉强上一万倍。 经过这次洗礼，他有了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也终于明白，被富婆包养，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幸福，也是门苦差事。 靠在墙上缓了好一会儿，他才算稍稍缓过来些。 之所以硬挺着不坐到地上，是因为地上都是那些黏液，这一坐可就前功尽弃了。 用干布把身体沾干，他便开始了对板甲的刷洗。 对待板甲的态度自然暴力了很多，可以说是有多大力气就用了多大力气，反正这东西连刀剑都能挡住，这钢丝一般的硬毛刷又算得了什么。 很快，板甲光洁如新，可纪来却愣在了原地。 因为他突然想起，板甲是干净了，可自己的衣服还是脏的，而且就算现在洗，一时半会儿也干不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而且没有了黏液的保温，他重新感受到了寒冷。 这… 正当他一边哆嗦，思考如何让人给自己送套衣服过来时，一个女声从门外响起。 “那个，我把衣服给您放在沙发上了，您等下出来换上就可以了，脏衣服等下我叫人来洗。” 这是叶莲娜的声音。 她的出现对于现在的纪来来说，无异于溺水时的泳圈，兴起时的橡胶。 “好！谢谢！” “不客气。” 关门声传来，纪来又用那刷子把脚刷了一遍，拿起头盔冲出浴室，站到沙发前。 他一手抱着头盔，一手把沙发上的衣服提到眼前，转了一圈。 靠… 我又没有寒冰血脉，穿这么点儿不得冻死？ 那是一套黑色布衣，和叶莲娜身上那件差不太多。 纪来颇为无奈，看了看门的方向，摇了摇头，把头盔扔到了沙发上。 算了，等下赶紧换回来就是了。 虽然薄，但好歹有，总好过一直这么冻着。 穿好衣服、鞋子，他便瘫倒在沙发上，‘酷刑’之后的低温劳作让他精疲力竭，浑身乏力。 “可以了吗？” 叶莲娜问道。 纪来勉强坐直了一些：“好了。” 接着，门被打开，叶莲娜带着两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她指了指浴室，那两个中年妇女便直奔那里，没有半点犹豫。 两个人都是低着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更不用说和纪来打招呼，好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 这… 我有这么可怕？ 纪来还以为她们是在害怕自己，不觉有些奇怪。 我也没干什么啊… 这时，叶莲娜坐到纪来对面。 “很快就能洗好了，您再坚持一下。” “啊…好。” 叶莲娜拿起茶几上的茶壶，倒了杯水，推到纪来面前：“您辛苦了。” 纪来愣了下，接过杯子，放到嘴边，抿了一小口，没说话——他的眼睛还在瞟着浴室的方向。 “她们第一次上船，难免有些害怕，”叶莲娜看出纪来的心思不在这里，“晚饭还要再等一会儿，您可以再休息一下，看您刚才洗得很累。”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立马回过神。 嗯？ 看？ 看我洗得很累？ 难道… “那个什么，你怎么…” 纪来看着叶莲娜，一时间有些说不出口。 叶莲娜也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太严谨，不由脸上一红，低下头抿了抿嘴，像极了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 “是你…你叫得太大声了。” “嗯？”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纪来还没来得及多想，突然就反应了过来——刚才刷那里的时候，自己的确叫了出来，把嗓子都给叫哑了，外面听不到才怪了。 顿时，龌龊的想法变成了羞耻，彻头彻尾的羞耻。 “啊…是挺难受的…” 他挠了挠鼻子，看向别处。 房间里满是尴尬的味道，二人没再说话，直到一声巨响传来，脚下的地板猛地晃了一下。 二人“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叶莲娜二话没说，直接冲出房门。 纪来见状，想都没想，抄起头盔就跟了上去。 他一边跑，一边将头盔戴到脑袋上，还在房间里的那些零件立马飞了过来，一件一件，撞在他身上，开始组合。 等他到站到甲板上时，板甲已经在他身上完成了组合，而船头处，一个巨大无比的黑影正站在那里，在黏稠的夜色里显得格外恐怖。 “卧槽…” 纪来不由一声惊叹。 “船头方向！重弩准备！舵手拉开距离！” 叶莲娜已经完全恢复了身为一个战母的姿态，当即开始指挥战斗。 安排完分工，她转头对纪来道：“又是‘失者’，恐怕还得您出手了。” 说完，没等纪来同意，她便直接奔向船头。 纪来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迟疑了两秒，就又跟了上去：“靠，真烦。” 二人一前一后，飞奔到船头。 纪来本以为到了船头就能看清那家伙是什么样子，结果却还是只见一抹黑影，站在海里。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这个体型，绝对不是善茬儿。 灰蒙的风暴从他眼中涌起，雾气填充进板甲，并在他的手上凝聚，可他刚要起身，就又是一声巨响，战船猛地一颤，只见两抹黑色像两只大手，死死的钳住了船体。 我草！ 他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却还是只能看到一团黑。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他大声吼道。 “我也不知…” 叶莲娜话还没说完，脚下的甲板却突然升了起来。 二人看了看脚下，又看了看对方。 “不好！” 第二百零九章 边界 夜色中的海水渐渐脱离了视线，甲板开始向着船尾倾斜。 这是船被抬了起来！ 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大，木制船体发出“吱吱”的声响，没有固定在甲板上的东西开始往船尾滑去，比如那些黑色重炮。 很快，金属与金属，与木板，与人体的撞击声开始传来，夹杂着临终的哀嚎，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半分钟之前还生机勃勃的甲板已然变成了人间炼狱，被重炮砸碎的人体碎片随处可见。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 作为这艘战船的最高指挥官，叶莲娜也被吓傻了。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眼睛瞪得老大，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然后一个踉跄没能站稳，就跟着那些重炮一同滑向船尾。 得亏纪来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否则现在的她也就成了那些无法拼凑成形的尸块中的一员。 船体已经有大半露出了海面，和海面形成了一个将近四十五度的夹角，纪来一手借着雾气，死死抓住了船头的栏杆，一手抓着叶莲娜的手腕。 “想什么呢！” 他一声大喝，拧动身子，生生把叶莲娜给拽了上来。 被猛地一拽，叶莲娜这才刚反应过来，立马抓住栏杆，勉强站稳了身子。 “谢…” “现在不是说谢谢的时候，”纪来腰身用力，一个翻身，跃到栏杆之外，转头看向叶莲娜，“你保护好自己，我去解决它。” 说完，他便回过头，站直身子，眼中的灰色已经澎湃，一柄由雾气凝成的长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叶莲娜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不解，一丝仰慕——纪来自然是看不到这些的。 “我去了。” 他低语了一句，便纵身一跃，跳向那团黑影。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东西，但他并不害怕，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刚到这个世界时的他了。 现在的他，有着比肩神明的自信。 他在空中调整好姿势，双手反握住了刀把，想要一招定胜负。 因为他清楚，如果再不快一点，船体会因为船头承受不了船尾的重量而彻底断开，到那时说什么都晚了。 再者，他充分的吸取了上次对战蚰蜒的经验，知道这种体型的东西不是寥寥几刀能解决的，只能向它们的身体注入雾气，让雾气从内部将它们撕裂。 眼看他就要踩到那黑影上，将刀刺进去的时候，他的脚下却突然一空。 卧槽？ 没能踩到任何东西的他懵了。 “啊——” 他开始了下坠，在黑影中下坠。 好在坠到一半，他下意识地在下方凝聚了一层雾气，接住了自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要知道，从这个高度自由落体到海面上，和砸在水泥地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虽说纪来不会死，但筋断骨折在所难免，光是用雾气修复，恐怕都得修复个十来分钟。 十来分钟，估计船已经变成残骸了。 “呼…呼…” 他以一个极其难看的姿势趴在雾气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的心脏跳得飞快。 虽然不恐高，但他不能接受失重，每次有这种感觉他感觉自己要尿裤子了。 通过不停地深呼吸，他稍稍缓解了一些，从雾气上爬了起来，可这刚一站稳，他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这… 这是哪儿… 他四下环顾了一周，却发现目力所及之处，除了黑，还是黑。 不对啊… 虽然今天的月光不算明亮，但好歹还能看清东西，怎么会突然这样了？ “奇怪…” 他喃喃着，抬起手，挥了挥，却发现自己的手不见了。 “卧槽？！” 他赶忙抬起另一只手。 没有。 他又赶紧低头往脚下看去，结果也是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 “这…” 他跺了跺脚，脚还在。 于是，他尝试着把两只手握到一起，也成功了。 经过这一系列的试验，他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要么是自己瞎了，要么是有什么东西影响了视线，总之是视觉上出了问题。 据他分析，瞎了的概率不大，因为他记得自己在某本书上看到过，失明并不是看到一片黑暗，而是一只眼睛睁开，一只眼睛闭上，闭上的那只眼睛的感觉才是失明。 他抬起手，把手贴到眼前，尝试看清自己的手掌，结果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这么近的距离都看不清，说明不是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视线。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没有光。 人眼之所以能看到东西，是因为物体的反射光通过晶状体折射，成像于视网膜上，再由视觉神经感知传输给大脑。 没有光，反射光就不存在，自然也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所以，这里有可能存在着某种能够吸收光线的物质，把所有的光都吸收了。 想到这里，纪来突然想起，自己刚才之所以会下坠，是因为自己根本什么都没踩到，绝不是因为踩空了。 再者，之前站在船头上，看那个黑影，也是全黑，看不到一点细节，说明那个“熊人”有可能就是一大团吸光物质，而自己现在是在这团吸光物质内部。 “我明白了。” 纪来自言自语了句，将脚下的雾气向上卷起，朝自己收紧，固定在了自己腰上——虽然看不到，但他能感知到雾气。 这样做为了固定住身子，避免高速移动时，身体和雾气脱离。 他左右看了看，拟定了一个大概方向，便驱动雾气，朝着那个方向冲了过去。 知道了这种吸光物质存在边界，那只要冲出这层边界就可以了——起码要先能看见东西，再说接下来的事情。 从理论上来说，这是完全可行的，除非这团吸光物质能够跟上纪来的移动。 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但他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对方向的判断。 他本意是想去到这团吸光物质的背后，结果却选择了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正当他觉得快要到达边界时，突然一阵劲风袭来，紧跟着，他的确冲出了黑暗，也看到了东西，但他看到的，却是正在急速向他靠近的战船。 “我草！” 第二百一十章 棒球 想躲已经来不及了，纪来猛地刹住身体，下意识地抬起双臂，交叉于月匈前，作防御状。 接着，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他便如一颗被击飞的棒球，不带半点弧度，直直地飞了出去。 至于球棒，正是那艘战船，而挥棒击球的，是那团黑影。 是的，那家伙把整艘战船当成球棒，抡了过来。 纪来作为被击打的对象，先是与空气摩擦出白烟，然后竟卷着白烟，嵌进一处岩壁，炸出大量碎石与烟尘。 虽然他还保持着清醒，但身体已经动弹不得，想来是断了不少骨头。 “咳…” 带着土腥味的烟尘让他开始咳嗽，可刚咳了没两声，眼前又是一黑，才彻底失去意识。 击球完成，“球棒”也顺势被扔了过来，只不过因为“球棒”的质量太大，所以比“球”慢了数秒。 那巨大的战船有如一根钝头标枪，结结实实撞地了崖壁上，甚至让人有一种错觉，这一撞，好像震颤了崖壁之上的整块大陆。 浓烟遮蔽了视线，只能隐约看到碎石、碎木不断落入海中。 浓烟之下，船体有四分之一已经彻底粉碎，还有四分之一扌臿入了岩壁。 只是不一会儿，剩下的二分之一因承受不了重量而断开，然后下沉，但龙骨并没有折断，所以船的后半段便挂在了那里，一半在水上，一半在水下。 一时间，哀嚎遍野，不时会有幸存者掉下来，落入海里，或是从水下浮到海面上来。 虽然他们现在还活着，但用不了多久，他们还是会死。 可能死于低温，可能死于海洋生物，也可能死于从崖壁上落下的碎石、碎木，甚至同伴的尸体。 就算幸运地躲过了这些，等待他们的还有饥饿，还有脱水，还有力竭… 唯一有可能活下来的，是那些没掉到海里，也没受重伤，且有能力爬到崖壁之上的人。 当然，这也只是说他们不会死于这场灾难，但之后的事情，也已经有了定论。 崖壁之上，冰雪覆盖，是一块未知的大陆，是不灭狂雷，沃利贝尔的领土。 一个普通人想要在这里活下来，又谈何容易。 其实，从船毁掉的那一刻起，船上的人就注定了死亡，只是死因或有不同。 虽然残忍，但这就是事实。 在弗雷尔卓德，死亡就是一片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降下——任何一个因素，哪怕再小，都会导致死亡。 … 远处的海面上，那团黑影晃了晃，便化作黑色的烟，飘向崖壁之上的针叶林。 针叶林中，某一棵树下，一柄臻冰匕首钉在树干上，上面挂着一颗水晶似的球形吊坠，这就是黑烟的终点。 那些黑色的烟源源不断沁入吊坠，发出刺耳的蜂鸣。 原本透明的水晶好像被注入了墨汁，虽未填满，但已经失去光泽。 那些“墨汁”好像有着生命，它们在吊坠里涌动、流窜。 当最后一缕黑烟进入吊坠，化作“墨汁”，蜂鸣声消失，一只纤手从树后伸出来，拿起吊坠，挂到脖子上，然后拔下匕首，放到腰间。 这时，风拨开云，露出一牙月。 月光投射在针叶林里，照亮了那只手的主人。 她正往针叶林深处走去，一头金发也渐渐褪成深棕，曼妙婀娜的身姿在雪地上投射出一个美丽却危险的黑影。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月光再次被云层遮蔽，那个黑影便消失在了茫茫针叶林中，不知去往何处。 世界重新陷入黑暗。 许久。 直到遥远的东方泛起鱼肚白，针叶林中已经空无一人。 … 崖壁之下，尘埃落定。 碎石沉入海底，海面上只剩下破碎的木板以及数不清的尸体。 这里的海面并不似对岸般汹涌，只有轻微的浪涛，轻拍着崖壁。 经过一夜的修复，纪来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完成了身体的修复。 零星的光从他头顶的缝隙中渗进来，刚好有一束照在了他的眼皮上。 最开始他还没有反应，照了好一会儿，他才挤了挤眼睛，然后想要用手去揉，却发现手根本抬不起来，才缓慢地睁开眼。 “我…” 看到碎石中夹杂的木板，他瞬间意识到，这是发生了什么。 因为被船体和碎石挤压着，他无法动弹，只好先操纵雾气，将那些障碍清开。 清除障碍的过程非常轻松，眨眼的功夫，他就在头顶上方开辟了一道路径，用以上到地面。 在雾气面前，岩石和木板跟雪崩时的雪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都是一样的脆弱、轻盈。 上到地面，虽然有预感，但眼前的景象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战船扌臿在崖壁上，一分为二，碎裂的岩体仿佛随时会坍塌，仅靠龙骨吊着的半截船体更是摇摇欲坠。 最关键的，是海面上那数不清的尸体。 那些尸体有的仰面朝上，有的完整，有的残缺，有的攀附在破碎的木板上，但无一例外，他们全都死了——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已经结上了霜。 此外，还有几只白色的鸟，正站在某几个残缺的尸体上，啄食暴露在外的内脏、血肉。 他往后踉跄了半步，跌坐到地上，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在颤抖。 因为他知道，这不是特效，这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都死了。 想要接受这个事实并不容易，他坐在那里试着去接受，但收效甚微。 击败蚰蜒时，那些人开心的样子，那些人欢呼的样子，他都记得。 现在，他们都死了。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于是，他站起身子，灰蒙的风暴从眼中涌起，一柄由雾气凝成的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接着，他二话没说，纵身一跃，直接跳下悬崖。 他先是赶走那些食腐动物，然后踏着雾气，挨个尸体看去。 万一呢… 万一有人还活着呢… 他还抱有一丝侥幸。 不过很快，现实就给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他站在雾气上，环顾着这些尸体，红了眼眶。 突然，他想到一个人。 她呢？ 难道她也… 第二百一十一章 脚印 不可能… 寒冰血脉不可能这么轻易死掉… 他想起的，是叶莲娜。 因为他在这众多尸体之中，并没有看到叶莲娜的身影 顿时，本已熄灭的希望之火再次点燃，他的视线落在了崖壁上——有的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对！ 那里还没看过！ 如是想到，他三下两下，直接攀上嵌在岩壁上的船体，找了一个相对来说容易进入的通道，径直冲了进去。 由于这部分船体的损毁最为严重，大多数的通道都有这样或那样的变形、坍塌，行进十分困难——破除障碍倒是容易，但在破除障碍的同时还要顾及船体结构，避免造成二次坍塌，就难了很多。 尽管行进的速度非常慢，但纪来依旧没有放弃，但随着搜索的深入，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搜索的过程中，除了残破不堪，无法分辨的尸体，他什么都没能找到 不过好在，他也没找到任何和叶莲娜有关的东西，比如她的臻冰匕首，比如她的金色头发。 至此，纪来才真正意识到，在如此剧烈的撞击下，能够找到幸存者的概率已经无限趋近于零——如果有幸存者，那她也一定不在这里。 搜索结束，自然一无所获。 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撤出船体，开始将海面上的尸体一一运往崖壁之上。 总不能让这些人成为那些食腐动物食物。 这是他的想法。 他找了一块还算结实的地方，用雾气挖出一道深坑，然后把那些能够带上来的尸体，不管完整与否，都整整齐齐的摆了进去，然后把土填了回去。 这也算给这些遇难者一个交代。 安置好尸体，纪来一个人坐到了悬崖边，望着茫茫大海，心乱如麻。 虽然接受了事实，但他有很多疑惑——比如造成了这场灾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团黑影真的如叶莲娜所说，是一只熊人？ 熊人能做到气体化？ 据他分析，能够达到吸光效果，却摸不到的物质，只能是某种气体。 为什么不直接将那东西判定为气体，而是它可以气体化，是因为气体绝不可能搬动如此庞大的一艘战船。 它一定是有实体存在的。 这个问题对于纪来来说，基本无解。 再比如叶莲娜的下落。 经过了刚才的搜索，纪来认为她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活了下来，因为并没有找到她已经死亡的确凿证据。 这说明她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已经逃了出去，只是下落不明。 至于另外的百分之五十，就是她死了，被埋在了崖壁深处，找不到了。 这时，一阵海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这才想起，自己穿的是那件单薄的布衣，自己原本的衣服应该还没洗完，也永远不可能洗完了。 他看了看那些船体的残骸，不禁有些悲伤，但很快，这种悲伤就被寒冷驱散了。 他抱着自己，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逝者已逝，活下来的人应该带着逝者的那份更好地活下去。 这就是他现在的态度。 他猜测，这里大概率就是自己的目的地，也就是熊人领地。 这对于他来说，是件好事，毕竟离红水晶又近了一步，但随之而来的是一个问题： 这么大的地方，要去哪里找红水晶呢？ 想到这里，他回过头，看了看背后的针叶林，然后站了起来。 不管怎样，先得去看看——坐在这里是肯定找不到红水晶的。 于是，他迈开步子，朝着针叶林走去。 针叶林中安静得很，甚至连鸟儿的叫声都不存在，本就暗淡的天光经过树木的稀释，变得更加昏暗，给人的感觉非常不好。 纪来在板甲内填充了一层雾气，一来是以防熊人偷袭，二来是好歹能抵挡一些寒冷，虽然效果很差，但也好过没有。 一路向北，他快步前行，深入针叶林。 他并不是埋头前进，而是一边走，一边观察。 这块土地对于他来说是完全未知的，能多掌握一些信息总是好的。 不过很可惜，能得到的信息少之又少，直到，他看到了一颗树。 那棵树本身并没有任何问题，有问题的，是树上的一个裂缝，一个冰冻裂缝。 那冰的状态，一看就是臻冰造成的，绝不可能是自然形成，而那个裂缝本身，看样子也像是人类的工具造成的，不是动物的爪或者牙，比如匕首。 看到这里，纪来第一反应就是叶莲娜的臻冰匕首。 她这是在做记号？ 纪来左右环顾了一周，试图找到更多的线索。 这一找，还真被他给找到了——那是雪地上的脚印。 看到树后的那一行脚印，他瞬间兴奋起来，立马蹲了过去，仔细查看。 那脚印从形状上来看，肯定是人类的，而从大小上来看，应该是女人的脚——男人的脚不可能这么小巧。 再者，从那脚印的深度上来看，这人的体重应该在一百斤以下，从脚印之间的距离来看，这人的身高大概率不会超过一米六。 之所以能做出如此细致的判断，还是因为他之前在电影里看到过。 出于谨慎，他还在一旁走了两步，再拿自己的脚印和那个脚印进行对比，才敢肯定。 这四个结论综合到一起，描绘出来的画像简直就是叶琳娜——人类，女性，体重一百以下，身高一米六以下。 得出结论的纪来非常激动，这很可能说明叶琳娜还活着，不过很快，他脸上的兴奋就变成了疑惑。 接着，他带着疑惑的神情转过头，看向身后，只见他身后的雪地上，只有一行脚印，是他自己的。 他回过头，重新看向那个疑似叶莲娜的脚印。 第一组脚印出现在树后，正对着那颗树，然后转了一个身，一直向着针叶林深处延伸，不知去往何处。 将树上的缝隙和地上的脚印联合起来看，就好像是一个人突然出现在树后，用匕首在树上扎了一下，然后拔刀离开。 纪来有些懵。 这是什么意思？ 叶莲娜是从树上跳下来的？ 那她用匕首扎这一下是什么意思？ 最关键的，就算她是从树上逃到这里，又为什么要往前走，而且从步伐上来看，她走的并不急。 第二百一十二章 ptsd 以当时的情况来说，作为战母的她应该十分焦急，再临危不乱，脚步上也应该有所体现，凌乱也好，仓促也罢，至少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均匀而规律。 纪来本着怀疑的态度，沿着那些脚印往前走了几步。 这一走，他突然发现，想要走出这样的脚印，不仅不能急，而且还要稳，抬脚落脚都不能太快，步伐的间距也要控制得精准。 这太反常了！ 看到这一幕，他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直接转头回到起点，站到另一棵树的后面，尝试用身体去模仿当时的情况。 这一模仿，他发现，叶莲娜的动作并不像是用匕首扎在树上，反倒像是从树上取下匕首，然后走向叶林深处。 这也就是说，叶莲娜的匕首很可能本就在这里，但她之前明明提到过，因为熊人的存在，他们无法踏上这片土地——如果不能踏上这片土地，那她的匕首又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这…” 纪来停下脚步，回头看去，一种不好的预感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取下匕首，步伐安稳，再结合去的方向，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 比如，这个叶莲娜有问题，甚至整件事，都有可能是她在操纵。 基于这个猜测，纪来想起了之前的种种。 为什么只有她能和我交流… 为什么她的衣着打扮，甚至长相、性格，都和这个部族里的其他人明显不同，或者说，格格不入… 难道… 她根本就不是这个部族的人？ 这时，纪来又想起了来洗衣服的那两个中年妇女。 那恐惧的模样… 难道她们怕的不是我，而是叶莲娜？ 如是想到，纪来猛地怔在原地。 他已经相信了自己的猜测，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疑惑。 她究竟是谁？ 又为什么要这样？ 关于这个问题，纪来的第一反应是丽桑卓。 他之所以这样想的原因其实很好理解，就好像他在诺克萨斯时一样，但凡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他第一个想到的永远是乐芙兰，也就是妖姬。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反派光环。 不过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这种意识流猜测，因为对于丽桑卓来说，根本没必要这样做。 她的目的是什么？ 是杀了我。 可在船上的时候，明明那么多的机会下手，为什么偏偏要这样？ 再者，明知我的目的是到这里来，为什么还要把我送过来？ 直接开着船，把我送到别的海域不好吗？ 反正在海上也无法辨别方向，等到能通过温度发现方向不对的时候，早就晚三春了… 再退一万步来讲，如果说她这么做，是为了做戏做全套，所以先选了个正确的方向，然后再借那个巨型蚰蜒和那个吸光怪兽来杀掉我，那她可太天真了。 我会被那种怪物杀死？ 别人不知道，丽桑卓应该非常清楚我的实力，她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显然不会。 那… 聪明反被聪明误？ 也不太可能，丽桑卓可比妖姬活得时间久多了。 综上所述，那个叶莲娜，大概率不是丽桑卓的人，就算是，也肯定是个自作主张，想要在主子面前争功讨赏的小喽啰。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是丽桑卓，那叶莲娜又是谁的人？ 总不可能是一个突发奇想的无关人士吧… 想到这里，纪来不由得挠了挠头。 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会对自己做这样的事。 “好烦啊…” 这种找不到答案的感觉实在难受，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把脑浆从脑子里抽出去了一样。 对于纪来来说，更是如此——这是他在诺克萨斯落下的ptsd。 “唉…” 他叹了口气，决定暂时先不再考虑这个问题。 这也是他在诺克萨斯经历了那样的折磨后总结出的经验： 想不明白一件事，那就先把它放到一边，不要过分纠结，等有了更多线索再回过头去琢磨，如果还是不行，那就再放到一边。 如此往复，总会有得到真相的那一天，就算始终得不到真相，也不会被耽误太多时间。 总而言之，就是不要被眼前的困难束缚住手脚，束缚住思想，人要往前看，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抱着这个理念，纪来打算先沿着这些脚印走过去，看看这个叶莲娜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真相也就更近了一步。 说干就干，灰蒙的风暴在他眼中涌起，雾气开始在他的面前汇聚。 接着，他用雾气凝出一只几近透明的“碗”，然后迈上去，开始沿着那些脚印，掠地飞行。 现在的他对于雾气的控制能力又上了一个台阶，之前想要制造一个飞行工具，还需要高浓度的雾气，现在只需要一层稀薄的雾气就可以了。 因为他发现哪怕只有一层薄雾，也能承受极大的重量，只要在维持形态上多用点力就可以了。 至于为什么明明雾气非常充足，却还是要做这么一只费力的“透明碗”，一来是因为他要跟踪地上的脚印，二来是因为他需要仔细观察周围的情况，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透明碗”的速度并不快，但也比走路快得多。 … 就这样，纪来驾着由雾气凝成的“透明碗”，在针叶林间跟着叶莲娜的脚印穿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可目力所及之范围内，除了树还是树，再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事物出现，让纪来感觉非常无聊。 维持“透明碗”的形态需要更加集中的精神，搜集线索也需要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如果有什么线索还好，可这鬼地方，除了树还是树，这让纪来感到疲惫。 一颗颗无差别的树从他身旁向后飞掠而去，这对于现在的纪来来说，无异于一首催眠曲。 很快，他的眼皮就好像挂上了千斤坠，一直往下沉，但他还有意识，他知道自己不能睡，所以就这么强忍着，任由上下眼皮在他的眼球上来回交手。 一开始倒还算和平，可突然，他的眼睛就见了红，吓得他立马刹住车。 第二百一十三章 突兀 红色并非来自眼皮的交手，而是来自于针叶林的尽头——悬崖之下，那柔和的红色光芒让纪来瞬间清醒。 “我草！” 一句脏话脱口而出，他立马驾着“透明碗”冲了过去，“透明碗”的速度被拉到极限。 因为那柔和的红色光芒像极了水晶的折身寸，而那么大面积，意味着水晶的数量也非常可观，简直就是一条矿脉… 纪来不由有些兴奋。 转眼的功夫，他已经站到针叶林的尽头，也就是那处散发着红色光芒的悬崖边。 这里说是悬崖，但更准确来说，应该叫沟壑，因为深度远不及常规意义上的悬崖，目测只有四十到五十米左右。 宽度倒还好说，大概百米，不过奇怪的是沟壑对面，沟壑对面，是一片苍茫的雪原，没用半点儿生命的迹象。 至于沟壑之下，血色的水晶簇绵延百里，而那些红色的柔光，正是天光经水晶簇的折身寸形成。 纪来完全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虽然之前在现实世界的时候，总能听到什么矿脉、玉脉，但大多数人都没见过。 那时候的他还觉得这些东西只有经济价值，现在看来，并非如此——百闻不如一见，他从未想到过，这个数量级的水晶，会给人带来这样的震撼。 他张着嘴，看上去是想说些什么，但始终没能说出口，瞳孔更是缩小到了极致。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许久，直到天上的云朵变幻，改变了光线身寸入水晶的方向，一缕红色的柔光身寸进他的瞳孔，晃了他一下，他才算回过神。 “卧槽…” 他终于说出了那句想说却没能说出来的话，然后立马驾着“透明碗”往前挪了挪，探身向下看去。 那些巨大的水晶簇肆意的生长在沟壑之下，给人的震撼是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的。 不过很快，这种震撼就被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给取代了。 首先，这大概率就是奥恩要他找的红水晶，这没有任何问题，但这么多的红水晶，又该带回去多少呢？奥恩也没说。 要是换了其它东西，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照单全收，有多少带回去多少，可想要把这些红水晶全都带回去，根本不现实。 先不说要怎么把这些水晶运回去，光是想要把这些水晶从地下挖出来，凭他自己，恐怕挖到山无棱，天地合都挖不完。 其次，这道沟壑的存在十分蹊跷。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在地质学上是否合理，但他知道，沟壑的形成一定是有原因的。 这个原因无非两种，天然或者人工，而他面前这道沟壑，怎么看也不像是天然形成的。 天工造物，讲究一个浑然天成，可这道沟壑摆在这里，显得非常突兀，一边是针叶林，一边是茫茫雪原，就好像一条分界线，用来分割这两种地形。 如果再看这沟壑之下，他甚至觉得，这是有人专门为了他开凿出来的一样。 思考着这些问题，纪来不由得捏了捏眉心。 他知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要了解到更多，也只能亲自下去一趟了。 于是，他伸了个懒腰，便驾着雾气，缓缓沉入沟壑。 “透明碗”下沉的速度并不是很快，倒不是因为他不想下去，而是他想借这个机会，观察一下侧面的沟壁——如果这条沟壑是人工开凿出来的，肯定会有人工开凿的痕迹。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他的猜测是对的。 虽然没能看到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但他发现，沟壁上的土壤非常新鲜，散发着强烈的泥土味道，而且用手轻轻一碰，还会有泥块掉落。 总而言之，一看就是近期才暴露在空气中的。 这时，纪来突然想起了叶莲娜。 他认为自己有理由怀疑，这道沟壑是她昨天开出来的，如果要再精确一点，时间应该是昨夜。 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这巨大而新鲜的沟壑，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 想到这里，他也没再纠结，找到红水晶的兴奋也衰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疑问、好奇。 它决定继续下沉，直至沉入沟底——就算这里是有人刻意而为之，就算这里可能是陷阱，也必须下去看看，否则就永远也见不到真相了。 到了沟底，他并没有解除雾气，一来是因为这遍地的水晶簇，根本没有让人落脚的地方，与其踩上去，还不如浮在空中，二来则是因为这里很有可能是个陷阱，进入陷阱，一定要万分小心，万一有什么不测，逃跑也能更快一些。 就这样，他站在“透明碗”里，开始仔细观察那些水晶。 很快，他又发现了另一个强有力证据——这些水晶上，没有半点儿灰尘，只有新鲜的土，想来应该是开沟时落下的，这说明这沟壑的确刚开不久。 “啧…” 纪来咂了下嘴，摇了摇头，抬起手，用雾气在掌心凝出一颗人头大小的球。 紧跟着，只见无数丝线从那颗里生出来，伸向一块看上去好挖出来的水晶，开始缠绕。 他这是想用雾气挖一块水晶出来，毕竟这个陷阱最大的诱饵就是水晶，想要知道这个陷阱存在的意义，触发它是最好的选择。 纪来已经在板甲内填充好了雾气，以防冷箭，并缩小了脚下的“透明碗”，方便移动，顺便增加了雾气的浓度，让它变成了灰色，也是用以防御。 一切顺便就绪，他深吸了口气，手轻轻地往上一推。 看上去他没用什么力气，但那颗雾球的升力绝对不亚于起重机，这就是亡灵的力量。 眼看雾球向上飞去，那些丝线开始绷直，可接下来的一幕，是他怎么也没能想到的——那块被缠绕的水晶，一下子就升到了半空中。 本以为的“拔河”并没有出现，他又被晃了一下。 “卧槽…” 他抬头看着那悬吊在空中的水晶，不由心生疑惑。 这…怎么这么轻松？ 他又低下头，看向地上，只见一个凹槽，一看就是被砸出来的，绝不是从地下长出来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软肋 这… 看到这里，纪来已经隐约猜到了部分真相。 于是，他又抬头看向那块被吊在半空中的水晶，上面的确有切割的痕迹——虽然截面平整，但并不平滑，而且突兀，不协调。 再结合地上的浅坑，只能说明这些水晶并不是生长在这里的，而是被人从上面扔下来的。 他又四下环顾了一圈，不仅咂舌。 如果这些水晶都是经人工切割、搬运，再投放到这里的，那这个工程量简直可以说是恐怖。 “啧…如此浩大的工程，只是为了引我进来？那这个陷阱得…” 纪来的自言自语刚说到一半，他就闭上了嘴，因为他看到，沟壑之上，探出一个人形。 那身形… 那长发… “叶莲娜！” 虽然背光，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但纪来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那就是叶莲娜。 她没说话，只是望着沟壑之中的纪来，嘴角一弯，然后纵深一跃。 看到这一幕，纪来下意识地往后撤了撤，由雾气凝成的长刀已经握在手里。 不过，让他没能想到的是，叶莲娜这一跳，并不是要下来，而是浮到了空中。 从他的视角看去，此刻的叶莲娜浮在沟壑正上方，长发和斗篷被风高高吹起，宛若神明。 “…” 纪来愣了愣，根本没能注意到叶莲娜的动作。 叶莲娜浮在那里，双手摘下颈上的吊坠，然后单手握着链子，提到身前，缓缓地闭上了眼。 紧跟着，那吊坠里的黑色便开始涌动，但并没有逸出，而是逐渐退去颜色，直至透明。 不过，透明并不是终点，颜色还在消退，或者说是越变越浅，到最后甚至冒出了白光。 白光在吊坠里涌动，愈发强烈。 看到那晃动的光点，身在沟壑之下的纪来才反应过来，她在做些什么，但具体做的是什么，他并不清楚。 “喂！你什么意思！” 叶莲娜还是没说话。 又过了两秒，她深吸一口气，猛地睁开了眼。 在她睁开眼的那一瞬，刺眼的白光从吊坠里迸发出来，瞬间吞噬了一切，包括太阳的光亮。 纪来下意识地闭眼低头，并抬手去遮，但根本无济于事。 因为光并不是从一个方向来的，而是从四面八方身寸了过来。 水晶的折射被利用到了极致，无数的强光经由水晶簇的折射，好似无数光之利刃，刺向身在其中的纪来。 这个时候，如果把视角拉高，能清楚地看到，针叶林和雪原之间，无数淡红色的光芒从地下刺出，参差不齐，好似打开了地狱的大门。 纪来也是这才明白，这些红水晶的真正意义——这不光是诱饵，这也是陷阱的一部分。 … 虽然闭上了眼，但单薄的眼皮根本无法阻挡这足以吞噬太阳的光芒，大量强光从各个方向刺入他的瞳孔。 爆盲还是发生了。 他几乎瞬间就失去了视觉，视野里只剩下了一片白。 不过，他并没有慌张，因为他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方法。 “混蛋！” 他一声大喝，放下捂着眼的手，直接驱着雾气，提刀冲向了叶莲娜。 与此同时，雾气开始在空气中弥散，并很快充斥了他的周身。 叶莲娜并没有受到强光的影响，她清楚地看到了纪来的每一个动作，然后只是轻轻一个侧身，便避过了纪来的突刺。 接着，她从腰间抽出臻冰匕首，带着寒气，径直刺向了纪来的背。 这一刺，瞄准的是板甲的缝隙，可谓精准无比，分毫不差。 这一刺，照理说必中无疑，因为现在的纪来还处在突刺的惯性中，如果没有提前预知，想要完成躲避几乎是不可能的。 这一刺，带着臻冰的力量，就算纪来板甲之下有雾气软甲在，受伤也无法避免，甚至还会因为板甲内的雾气被冻结，进而彻底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她这是把纪来的软肋扌莫了个透彻。 不过，纪来也不是吃素的，他刚刚弥散在周身的雾气就是这个作用——用雾气的感知来代替失去的视觉。 在叶莲娜出手的那一瞬，他就感知到了叶莲娜的动向。 眼看臻冰匕首就要刺入板甲，他立马调转方向，一个弓身避过匕首，同时一刀挥出。 叶莲娜怎么也没能想到，失去了视觉的纪来竟能做出如此反应，更没能想到，他的反击会如此之迅速，但也只是脸色一变，瞬间又抽出一柄匕首，迎了上去。 不过，奇怪的是，她并不是拿另一柄匕首去格挡纪来的刀，而是继续瞄着纪来，刺了过去。 这是纪来没能想到的，但刀已经挥出，想收已经来不及来。 “锵！” 叶莲娜的匕首钉在了纪来的右肩，没能伤到纪来。 纪来却面色凝重，因为他知道，自己也没能伤到叶莲娜——自己这一刀并没有砍到她，而是被一道光接住了。 这… 没容他细想，肚子便是一紧。 叶莲娜把他踹了出去。 二人在雾气中拉开距离，身下是参差的强光。 “你到底是什么人！” 纪来大吼。 他本以为叶莲娜和自己拉开距离是为了对话，哪成想叶莲娜是在为了下一波攻势准备。 雾气已经彻底包围了叶莲娜，纪来能感知刀她的一举一动，但叶莲娜的准备并不需要动作，因为她根本没打算用肉搏来解决纪来。 见叶莲娜不说话，纪来十分不解，再次开口。 “喂！又哑巴了吗！” 他的语气非常不友好。 因为现在的他也只能用语言来宣泄心中的不满，这要是在平时，他早就冲上去把对面四个粉碎了。 怎奈现在什么也看不见，贸然行事只会招来恶果。 叶莲娜还是一言不发。 她站在那里，双眼紧闭。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纪来气得牙痒。 “喂！你…” 他刚打算开始喷人，结果话还没说完，身子就是一沉。 无数光芒好似实体化了，它们拖着纪来，狠狠的砸向了沟壑，把纪来按到了沟底。 这一按，砸碎了无数的红水晶。 水晶的碎片漂浮在空中，好似满天繁星。 第二百一十五章 第一要义 纪来躺在水晶的碎片上，想要起身，却根本动弹不得，甚至连最细微的动作都无法完成，比如抬一抬手指，就好像有一副专门为他打造模具扣在了身上。 他意识到了这是叶莲娜的招数，但至于这是什么招数，暂时还无从得知。 另一边，还在空中的叶莲娜睁开眼，嘴角又是一挑，跟着抬手一抓，仿佛握住什么东西，然后竟直接从天而降，用那东西刺在了纪来的心口上。 刺眼的强光中，纪来猛地一颤。 他感知到了叶莲娜的下坠，也想到她可能是想用这一招结束战斗，不由得暗自庆幸，得亏有板甲在，不然… 不过，他刚庆幸到一半，就突然感受到了一阵来自心口的震荡。 我靠！ 他有一种感觉，板甲很可能正在被什么东西突破。 很快，崩溅出来的零星铁屑证明了这一猜测——那东西竟一层层地剥开了板甲，甚至已经在板甲上开出一个拳头大的凹陷。 纪来顿时慌了神。 他开始挣扎，想要反抗，可就在这时，突然，那种震荡消失了。 他先是一愣，然后立马发觉，身体也恢复了行动，甚至连周遭的温度都发生了变化。 “嗯？” 他发出一声疑问，两手一撑，坐起身来。 这手一撑，他才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身下的那些水晶碎片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被雪覆盖的草地。 “猫咪？是你吗？” 得知自己身处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他的反应就是悠米——魔典绝对是逃命的第一要义。 不过，虽然脱离了困境，但他依旧无法看清东西，眼前还是一片白。 “喵呜，好久不见，愚蠢的凡人。” “真的是你啊！？” 纪来下意识地认为悠米在自己的正前方，直接扑了过去，想要抱住她，结果却扑了空。 “凡人，你是瞎了吗？” 此刻的悠米正浮在纪来身后，用她的小肉爪挠了挠脸，看着纪来像傻子一样扑到前面的地上。 纪来自然也知道自己没扑到，坐直身体，尴尬地挠了挠头。 “是出了点儿意外，暂时看不到了。” “喵呜，看我的！” 悠米睡了很久，精神非常不错——这一路上，她只是偶尔和纪来打个岔，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甚至连饭都不吃，纪来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这么多觉可以睡。 她说完，便一头扎进纪来的身体，紧跟着只见一股绿色的雾气从纪来的身体里散了出来。 “怎么样？” “我试试。” 纪来知道是悠米在给自己治疗，身体也的确舒服了很多。 他尝试着睁开眼，结果刚睁开一条小缝，眼泪就涌了出来，止都止不住。 “看来，还是不行。” “喵呜，”悠米在纪来的身体里叫了一声，便再次发动技能，又一股绿色的雾气冒了出来，“你再试试。” 纪来点点头，用手揉了揉眼，小心翼翼地睁开。 这回，外界的光线再次进入到了他的瞳孔，虽然眼泪还在流，但起码能看到东西了，只是大量的光斑非常影响体验。 不过这对于一个失明了小半天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行了！” 纪来兴奋得整个人都在颤抖。 “也不看看我是谁~” 悠米非常得意，从纪来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纪来看到悠米，直接扑了过去，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悠米被抱得喘不过气，急忙喊道：“快放开我！你个愚蠢的凡人！” 纪来又抱着悠米亲热了好半天才放开手——如果不是注意到了这一地的红水晶，他还不打算放开的。 “这…” 他看着这一地的红水晶，不知是兴奋，还是兴奋，还是兴奋——虽然没能搞定那个叶莲娜，但也算完成了任务。 接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心口，板甲上的确出现了一个凹陷，只差一点儿就要被穿透了。 “可怕…” 他嘟囔了句，抬起头，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就是自己刚到弗雷尔卓德时的那条山路，不禁心生感慨。 这兜兜转转一个圈，结果又回到了原点… 讽刺啊… “凡人，你认识那个女人吗？” 悠米打断了他的无病呻吟。 “啊？”纪来先是一愣，稍稍想了下，答道，“怎么说呢，认识，也不认识，总之很复杂，怎么了？” “喵呜，我还以为你们认识。” 悠米歪了歪头，毛茸茸的小脸上写满了不解。 见悠米不解，纪来更是疑惑。 “为什么这么以为？” 悠米摆正脑袋，看向纪来。 “她和你好像。” “嗯？！” 听悠米这么一说，纪来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我…已经长得这么女性化了吗？” “不是说长相啊！是你们给我的感觉！” “嗯？什么感觉” 显然，纪来还是没能明白悠米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们都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 悠米这话一出口，纪来的脑子瞬间“嗡”了一下。 叶莲娜… 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那她… 纪来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让自己冷静下来。 “凡人，你怎么了？” 悠米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声音有些委屈。 “没，和你没关系，让我冷静一下，这很重要。” 他抬手揉了揉悠米的脑袋，朝她笑了笑。 多日以来的相处已经让两个人养成了一种默契。 悠米见纪来这样，立马明白他是要思考一些东西，便不再去打搅，只是用脑袋蹭蹭了他的手，然后钻到他怀里，闭目养神。 纪来则轻抚着悠米，开始在脑子里整理起有关线索，试图编织出真相的模样。 叶莲娜有问题，这是早就已经确定了的，只是那时候先入为主的认为她是受人指使，根本没能想到她是另一个穿越者。 经悠米这么一提醒，才想起的确有这种可能，可如果真是这样，她怎么会在弗雷尔卓德？ 根据之前得到的信息来看，另一个穿越者应该在德玛西亚。 这样一来，只能说明之前的信息出现了偏差，而信息出现偏差，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信息本身是错误的，要么是信息失去了时效性，也就是事情发生了变化。 第二百一十六章 光 如果信息本身是错的，那说明猪妹撒了谎。 纪来认为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首先，猪妹没有明显动机，也就是说，这样做不会给她带来任何显而易见的好处。 其次，猪妹给出这则信息的时间是在布隆的盾牌受损之前，这就存在着一个不小的时间差。 如果信息失去了时效性，那就说明事情发生了变化，事情发生变化有两种可能： 一、叶莲娜一直在监视自己，跟踪自己。 二、有人把自己的行踪透露给了她，她从德玛西亚赶了过来，也有可能，她早就来到了弗雷尔卓德。 纪来率先否定了第一种可能，因为根本不现实。 如果叶莲娜真的一直在监视自己，她又是怎么在一夜之间完成所有准备工作的？ 这一路上的一切，明显都是提前准备好的，从渔村到熊人，再到陷阱，而这些准备工作绝不可能在一夜之间完成。 除非，她提前拿到了情报，但这个情报，只有奥恩知道。 这就把矛头指向了第二种可能——有人把自己的行踪泄露给了叶莲娜，而奥恩，有着最大的嫌疑。 艾希他们虽然知道自己去找奥恩，但并不知道奥恩让自己去寒冰之海对岸，拿什么红水晶——知道自己会前往对岸的，只有奥恩。 想到这里，纪来有些不寒而栗。 突然，他想起了之前奥恩说过的，凤凰也让另一个穿越者来找过他，并也从他那里得到了武器。 其实，于纪来本心，他并不认为奥恩有这样复杂的心思。 从奥恩之前的言行举止来看，他只是一个喜欢打铁，讨厌麻烦的半神，但那个凤凰可就不一样了，她好像很喜欢掺和人类的事。 此外，纪来还想起，自己第一次得知其他穿越者存在，也是从她口中。 本就对凤凰没什么好感的纪来，经过刚才这么一分析，更是觉得她有问题。 那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总得有个作案动机吧… 纪来捏着下巴，苦思冥想了半天，却没有半点儿思路。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堂堂一个半神，为什么要参与到自己和另一个穿越者的矛盾中来。 这事儿和她有什么关系？ 咸吃萝卜淡草心？ 不可能啊… 纪来甩了甩脑袋，决定把这个问题再次搁置——与其坐在这里想破大天，也不如去见奥恩一面，既能探探他的底，多了解一些东西，又能顺便把布隆的盾牌给要回来。 如是想到，说干就干。 他轻拍了下悠米：“猫咪，你先起来，我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咱还走一趟。” 带着红水晶去找奥恩要盾牌，这是之前约定好的。 虽然没有完整的水晶簇了，但好在水晶簇本身的体积够大，即使碎成这样，随便拿起来一块，也有手掌那么大，用来交差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想必奥恩也不是要这玩意儿用来收藏。 悠米轻轻地“喵”了一声，便跳到魔典上，继续闭目养神。 纪来则马上起身，开始收拾。 由于没有容器用来装东西，只能把雾气当作运输工具，他先用雾气捏出一个足够大的“碗”，然后开始把水晶碎片整齐的码上去。 被魔典带过来的红水晶数量不少，光是把它们码到雾气上就用了大概一个小时，把纪来累得是满头大汗，而且不断重复弯腰再起来这个动作，让他有些头晕。 见纪来气喘吁吁，悠米也睁开了眼，趴在魔典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活像个小包工头似的。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纪来总算完成了搬运，直接躺倒在雾气上，摆出了一个大字型。 悠米慢悠悠地飘过来，环顾了一下码好的红水晶，满意地点了点头：“喵呜，码得不错~” 纪来费力地抬起头，瞥了她一眼：“我歇会儿，咱出发。” 悠米点点头，跳到纪来耳边，乖巧趴好：“凡人，刚才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啊？” “啊？”纪来侧过头，看向悠米，“她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不过不是朋友。” “喵呜，她好厉害，差点儿就杀死你了。” 悠米说这话时是一脸的崇拜，看得纪来气不打一处来。 他眯着眼，没好气道：“喂，蠢猫，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吗？” “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死了，愚蠢的凡人。” 悠米也来了脾气，凶巴巴道。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突然想起了自己板甲上的破损。 好像…她说的没错，的确是这样。 那个叶莲娜的招式太过诡异，要是没有悠米出手相救，恐怕自己还真是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他的气焰顿时灭了大半，没再说话，而是坐起身，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 那娘们儿，究竟用的什么东西，竟能破开奥恩打造的板甲… “喵呜，愚蠢的凡人，你想什么呢？” 悠米见纪来知错就改，也没再追究。 “我在想，她到底是用什么东西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 纪来用手轻轻划过板甲上的凹陷，那平滑的切口更是让他丈二和尚。 “她用的是光，可厉害了。” 悠米漫不经心说道，但在纪来听来，却如雷贯耳。 光？！ 她用的是光？！ 这怎么可… 纪来刚想否定，但转念一想，的确有这种可能。 “那，你是怎么知道她用的是光？” 他接着问道。 “我能看到啊！”悠米依旧不以为然，“她先是用‘光’把你拽到下面，然后又用一束‘光’戳在你身上，我看那‘光’都快要把你捅穿了，就赶紧把你带走了。” 悠米这话一出口，纪来彻底愣在了原地。 他想起了之前在海上遇到的那些吸光物质，还有那些突然爆出的强光… 再者，猫眼的构造的确与人眼不同，猫眼对光线的适应程度要比人眼强出几个量级，悠米能看见也属正常… 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不对！ 这时，纪来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说到底，‘光’也是一种能量，要是说它能把人炸开，那没问题，但它又怎么可能把人从天上拽下来呢… 除非… 这是一种魔法，或者，她拥有操控‘光’的能力… 第二百一十七章 狗血 纪来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 虽然雾气感知不到生命体以外的东西，但能感知到魔法的存在，这是之前验证过的。 也就是说，如果叶莲娜使用的是某种魔法，当时肯定能有所感觉… 那…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那个叶莲娜，大概率是掌握了操纵‘光’的方法，甚至，可以将‘光’实体化。 不过，有了答案的纪来非但松一口气，反倒是猛地一怔。 操纵、实体化… 这些特征怎么这么眼熟… “嘶…” 很快，他就找到了眼熟的原因，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之所以眼熟，是因为这两个特征，也是亡灵之力的特征——亡灵之力让他能够操纵亡灵，并将亡灵实体化。 “这也太…狗血了吧！” 纪来撇着嘴，自言自语道。 他这么说倒也无可厚非，毕竟‘亡灵’和‘光’，一个代表着黑，一个代表着白，是天生的死对头。 而他和叶莲娜，两个人又分别掌握这两种能力，又刚好是你死我活的关系——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拯救这个世界，才有回到现实世界，继续活下去的资格。 “你又怎么了，凡人？” 悠米看着纪来的表情一点点变得难看，不禁好奇。 纪来摇了摇头，没说话。 悠米这回没再轻易放过纪来，而是用她的小肉爪扣住纪来的胳膊，开始用力摇晃，就好像是…在撒娇。 “快告诉我嘛，喵呜。” 纪来还不说话，悠米就接着晃。 看样子，她是打算不问出个所以然来，就一直这么晃下去。 纪来被晃得难受，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眯着眼看向悠米：“诶，我突然发现，怎么自打回来以后，你就变成好奇宝宝了呢？” “喵呜？”悠米被问得一愣，眼神也开始游移，迟疑了半秒才接着道，“有吗？我不觉得呀…” “我觉得是，”纪来转过身，双手扌臿到悠米腋下，直接把她举了起来，“快，从实招来。” “我…我…” 这突如其来的一举，把悠米被吓得毛都炸了起来，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本来纪来还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单纯的想逗一下她，但一看她这心虚的样子，他才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听过没？” 纪来一本正经的问道。 悠米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纪来就把脸凑到了悠米眼前，一字一顿道：“就是你再不说，我就把你送给那个人。” 这一般都是大人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儿时说的，就好像，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送给大灰狼一样。 纪来以为悠米会害怕，然后一五一十从实招来，哪成想这小家伙先是一愣，然后小心翼翼问了句：“喵呜？真…真的吗？” 这回，轮到纪来发愣了。 她…她竟然问我真的吗？！ 她这是几个意思？ 她想去找那个叶莲娜？ 纪来着实被气得够呛。 毕竟，往难听了说，这是赤果果的背叛。 他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并不断安慰自己，不一定是自己想的那样，才算控制住自己揍猫的谷欠望。 “来，跟我说说，为什么想去找她？”他把悠米放了下来，面对着她环手坐直，“你就放心大胆的说，我保证不打死你。” 悠米还没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儿，歪了歪头，疑惑地看向纪来。 被她这么一看，纪来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了话。 “呃…保证不打你。” “喵呜…那我可说了啊…” 悠米摆正脑袋，十分认真地看着纪来。 纪来就也认真地点了点头，心说，你要是真的叛变了，不打你才怪了。 “我…觉得她很厉害…”悠米的眼神在闪躲，最后甚至直接把头别了过去，“比你厉害多了。” 虽然这后半句的声音非常小，就好像蚊子的叫声，但还是被纪来听了个清楚，不过他并没有生气，反倒是冷静地点了点头。 “嗯，所以呢？” 他之所以没窜，是因为悠米说的是事实，不争的事实。 输了就输了，没什么好抵赖的，只是现在他更关心的，不是输赢，而是悠米接下来的回答——这是原则问题。 “她长得也好看，我…我喜欢她。” 悠米见纪来真没生气，回答得还算干脆。 纪来强忍着自己的怒火，接着问道：“然后呢？” 虽然他不想听到悠米说出那句话，但看现在这意思，应该算是八九不离十了。 悠米却愣了下，又歪了歪头，显然是没能明白纪来的意思。 纪来见状，又问了一遍，语气更加生硬：“我问你，你喜欢她，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啊！” “嗯？”纪来又是一怔，发出一声疑问，“你想说的就这些？” “喵呜！” 悠米重重点了点头，然后不解地看向纪来。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悠米并不是要离开——她只是喜欢叶莲娜。 顿时，刚才积攒的愤怒全都变成了愧疚，对于冤枉朋友的愧疚。 “凡人，你怎么了啊？神神叨叨的。” 悠米并没有看出纪来的心思，还是一脸的无辜。 “我…” 看着悠米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纪来更是愧疚得无地自容，不自觉地低下了头，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喵呜，凡人，你是做了什么错事吗？” 悠米继续问道。 纪来抬头看了她一眼，实在没有勇气去承认错误，只能想法子开始转移话题。 “你…你为什么喜欢她啊？” “喵呜？因为她很强，又很漂亮。” 悠米说这话时，眸子里充满了感情。 纪来知道那感情意味着什么，愧疚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酸酸的感觉。 “我很弱？也很丑？” “没有啊，但你是男孩子，我不喜欢男孩子。” 听悠米这么一说，纪来不禁愣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 “这样啊…”他尴尬地挠了挠头，便驱动雾气，开始移动，“时间不早了，也该出发了，你要是困了就睡会儿。” 现在的他只想赶紧结束这个话题，因为再聊下去，说不定还会听到什么劲爆的消息。 悠米也没再多说什么，但看得出，她还是不大明白。 第二百一十八章 清单 一人一猫，搭乘着雾气，一路向北，再次踏上了前往半座山的旅途。 从这里出发，纪来只记得一个大概方向，具体路线还需要边走边确认，所以速度并不是很快。 出发的时候大概是上午十一点左右，八个小时后，也就是晚上七点，他们抵达了那片熟悉的山脉。 这个时候的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照理说是不应该连夜进山的，但时间紧迫，所以他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前进，好在接下来的路还算熟悉，起码不用劳神费力的分辨方向了。 由于清楚路线，不用再纠结方向，雾气的速度被拉到了极致。 终于，一人一猫在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站到了老奥恩的半座山脚下。 … 这一路上，不用再辨别方向之后，纪来琢磨了很多东西，并整理出一份清单，上面列举了目前的主要问题。 大致内容如下： 疑问一，究竟是谁把我的行踪出卖给了叶莲娜。 凤凰，嫌疑最大。 奥恩，大概率只是帮凶。 疑问二，基于“疑问一”，凤凰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 暂时无从得知，但可以从奥恩处套取一些信息。 疑问三，如何对付另一个穿越者，也就是叶莲娜。 据目前已知信息分析，她大概率拥有操纵‘光’的能力，可以针对视觉进行攻击，且能够将‘光’实体化，并用作武器。 是否存在其它能力，暂时未知。 已知雾气无法感知到‘光’，但两者孰强孰弱未知。 已知‘光’能对板甲造成损伤，证明威力较大，或是运用了某种特殊的原理。 这份清单让纪来对于目前的局势有了一个更为清晰的了解，也让他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有了一个初步的规划。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奥恩，换回布隆的盾牌，再看看能不能让奥恩把自己的板甲修一下，顺便从他嘴里套一些话出来。 之后就是尽快和艾希等人会和，完成与凛冬之爪的结盟，并制订讨伐丽桑卓的计划。 这一过程中，要尽可能多的搜集关于叶莲娜的信息，以应对下一次交手，并时刻小心提防，避免节外生枝。 不过，需要提防的不止是叶莲娜，还有凤凰、奥恩。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两个半神肯定是有问题的，只是暂时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同样要多加小心。 … 站在老奥恩的半座山下，纪来让悠米进到身体里，独自一人驾着雾气上了山。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怕等下会有什么不测，真要打起来，避免伤到悠米，毕竟奥恩的脾气阴晴不定，再加上还有叶莲娜那个不稳定因素存在。 “奥恩大哥！我回来了！” 到了山顶，不见奥恩，纪来大喊。 “红水晶给你带回来了！快出来啊！” “奥恩大哥！你在哪儿！” 纪来接连喊了数声，却还是不见奥恩的影子。 正当他心生疑惑之时，盆地中心的岩体开始振动、碎裂，然后大量岩浆喷涌而出，奥恩就在这岩浆中现了形。 “东西呢？” 奥恩往前迈了一步，从岩浆里走了出来。 “在这里。” 纪来一个翻身从雾气之上跳了下来，跳到事先凝好的另一块雾气上，然后将那个装有红水晶的雾气推到了奥恩面前。 奥恩看着那些碎成一块块的红水晶，先是一愣，但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将那些红水晶全都捞了起来，拿到眼前，仔细查看。 “嗯，”看过之后，他点了点头，从身后抽出了布隆的盾牌，扔到了雾气上，“你的东西。” 看到已经恢复原状的盾牌，纪来不由心头一喜。 他抬起手，用手指轻轻一勾，那团快要被盾牌压到地上的雾气就回到了他的眼前。 他用手轻轻划过盾牌表面，抬头看向奥恩：“谢谢啊！” “赶紧走。” 奥恩转过身去，就要走回岩浆。 纪来见状，赶忙叫住了他。 “那个…奥恩大哥，等下！” 奥恩这次非常给面子，还真的就停下了脚步，只是并没有转过身，而是背对着纪来。 “有事儿赶紧说。” “我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不帮。” 纪来还没说是什么忙，奥恩就扔下这么两个字，迈进了岩浆，消失在了那里。 “卧槽…” 这要是搁平时，纪来肯定也就放弃了，他一向不喜欢强迫别人做不喜欢的事情，但现在情况不同，也顾不得喜不喜欢了，把板甲修好了才是主要的。 “奥恩大哥，你给我的板甲，被人凿出了一个洞，帮我修一下啊！” 他把自己的诉求讲了出来。 奥恩依旧没有反应。 纪来心说不行，立马心生一计，开口道：“这要是让别人听说了，伟大的奥恩造的东西不结实，随随便便就能凿个洞出来，多丢人啊！” 他这是利用了奥恩的自负心理，虽然有些卑劣，但为了今后的路能走得顺畅一些，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话也的确起了作用，虽然奥恩并没有重新现身，但他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谁？” 纪来听到奥恩这么问，知道他已经上钩了，不由一阵窃喜。 “那个人之前也来找过您，她和我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 “哦？那谁赢了？” “算是打平了吧，她很厉害。” “把你的板甲脱下来，让我看看。” 听奥恩这么一说，纪来立马照做。 紧跟着，只见一道火舌从岩浆中伸了出来，缠绕在了纪来刚刚摘下的头盔上，然后带着头盔缩了回去。 “对了，奥恩大哥，她是不是也从你这儿拿了件兵器走啊？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 “…” 奥恩没再说话。 “奥恩大哥？告诉我一下呗。” 奥恩还是没说话，但隐约能听到，一阵敲打金属的声音传来，想来应该是他在修复板甲。 纪来就没再多嘴，静静地等待着。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敲打声不见了，岩浆也渐渐少了下去。 看样子是修复完成了，但奥恩却什么都没说。 “是修好了吗？” 这时，岩浆彻底停下喷涌，只见还未凝固的地上，一副完整的板甲立在那里。 “反正，比你的强。” 第二百一十九章 线头 “啊？” 纪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奥恩当然不会再重复一次。 后来，无论纪来再说什么，奥恩都没再说一个字，直到等地上的岩浆彻底凝固，纪来也就放弃了。 他驾着雾气，飘过去拿起已经修复完成的板甲，穿戴整齐，道了句谢，便离开了山顶。 这回他并没有在山下停留，而是直接掉头进入了绵绵山脉，找了个背风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他坐在雾气上，一边在嘴里不断重复奥恩那句“反正比你的强”，一边用心去感受，用头脑去分析刚才的对话。 因为奥恩一共也没说几句话，而前几句给人的感觉又都很正常，唯独这最后一句。 这最后一句话的字面意思非常简单，就是他给叶莲娜的‘兵器’，比给纪来的板甲要强。 如果单听这句话，也的确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一旦回头看去，结合他之前的表述，就给人有一种别有深意的感觉。 “反正，比我的强。” 纪来托着下巴，又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其实，他也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硬要说这句话有什么地方不对，倒也说不出来，就是一种感觉，觉得这句话古怪，说不出道不明的。 正当他被这看不见扌莫不着的感觉搞得心烦意乱之际，他忽然想到一种方法，也许能猜出一些奥恩的心思。 那就是换位思考，把自己代入到奥恩的身份里，再来看自己和叶琳娜。 于是，他开始尝试。 如果我是奥恩，我为什么会这样？ 瞬间，他就感受到了奥恩的想法。 站在奥恩的角度去看，自己和叶莲娜就好像是两支球队。 他分别给两支球队提供了不一样的训练条件，然后让这两支球队进行一场比赛，看谁输谁赢。 虽然只是猜测，但纪来觉得这种情况的可能性非常大，而且这应该不是奥恩的想法，应该是凤凰的主意，毕竟这件事上，是她一直在引导着一切。 至于她这样做的目的，纪来也隐约琢磨到了一些，其中最有可能的，应该就是对抗虚空。 这和系统的筛选是一样的，两支球队，或者说两个人，赢的那个拯救世界，然后活下来，输的那个，直接淘汰。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抗虚空应该只是表层动机，与之相对，还应该有一个深层动机存在。 那这个深层动机，又是什么呢？ 奥恩也好，凤凰也罢，他们身为半神，为什么要参与到对抗虚空这件事里来？ 当然，有她惧怕虚空的可能，但纪来觉得，不止如此，因为他们做事的方式，太像是系统的所作所为了。 难道…这些半神就是系统？ 纪来赶紧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子里甩了出去，因为早在诺克萨斯时，他就分析过，系统应该是现实世界的人类的造物。 那，半神不是系统，可他们的行事方法又和系统相差无几，就好像是…系统的狗腿子？ 突然，纪来好像看到了真相的线头。 说不定，半神和系统之间真的存在某种关系，就好像员工于老板，npc于游戏… 对啊！ 半神本就是超越了常人的存在，接触到一些常人所不能触及的领域倒也算正常。 这些半神不经意间接触到了系统，进而成为了系统的npc，负责触发一些任务、奖励。 此外，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们的目的应该和系统是一致的，无非就是从被选召的人里筛选出最合适对抗虚空的那个人。 这也就是说，想要得到真相的最快方法，就是尽快打败叶莲娜，完成筛选。 “对！” 想到这里，纪来猛地一拍大腿。 现在的他有一种感觉，就是自己已经抓到了真相的线头，现在只剩最后一拽了。 真相近在眼前，他兴奋得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大手一挥，灰蒙的风暴便在他眼中涌起，雾气开始凝聚。 是时候加速了！ 第一步，和艾希等人汇合！ 眨眼的功夫，雾气凝聚成“碗”，他一个翻身上去，便驾着“碗”，朝着山脉深处冲去。 不过，这刚冲出去还没有两公里，他就又停了下来，但不是因为他走错了路，而是他忘了部族也在行进——想要找到部族，得先用“传信工具”确认位置。 于是，他又找了一处还算背风的地方，伸手向腰间去取那个皮质袋子，想拿里面的哨子，可他这手刚一伸出去，还没碰到板甲，就僵在了原地。 “我靠…” 他这才想起，那个装有哨子的小袋子在自己原来的衣服里，而那件衣服，已经陪着那艘战舰，葬身海底了… 面对这个绝望的事实，他一个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门上，表情十分痛苦，也不知是懊悔还是难过。 不过这一拍，倒让他想起了另一件事，也是之前忽略了的事。 那个叶莲娜，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折，又是渔村又是怪物又是陷阱，明明有更简单的方法… 这时，纪来看着自己板甲内的黑色布衣，突然想到了一种可怕的可能——好像除了最后的水晶陷阱，其它的一切都更像一种测试。 渔村用来测试性格… 蚰蜒用来测试实力，以及各项感官，比如嗅觉、触觉，还有水性，以及耐寒能力… 吸光物质则用来测试视觉，以及作战思路… 如是想到，不由得一阵胆寒。 “卧槽…” 纪来这才明白，为什么叶莲娜会对于自己那么了解。 这娘们儿…可有点儿恐怖。 他心说了句，便不敢再往下想，因为没这个必要，只要知道这人不是个善茬儿就可以了，想太多只会徒增自己的心理压力。 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回到“没有了‘传信工具’，怎么找到艾希这件事”上来，但效果并不理想。 “呼…呼…” 接连做了好多个深呼吸，才算稍稍平复了些许。 看着逐渐暗淡的天空，他开始思考该怎么找到艾希，可怎奈心不在焉，根本想不出办法，直到悠米给他提了醒。 “凡人，他们不是说要带着胡子叔叔去找那个骑着猪的女人吗？” 第二百二十章 刚出锅的螃蟹 “啊？” 纪来先是一愣，然后顺着悠米的话往下去想。 艾希的确是要前往凛冬之爪，如果不能在途中找到他们，直接去终点等他们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再者，虽然不知道凛冬之爪营地的确切位置，但据听说，应该就在这寒冰之海沿岸，只要沿路打听，肯定能找到。 总而言之，去终点等，怎么也比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去找行进中的艾希等人要强，而且强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经悠米这么一点拨，纪来顿时有了方向。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他突然发觉，自己好像不止一次被这个小家伙拯救于水火，不论是难题还是困境，不由得想要对她表示一下感谢。 “快，快，猫咪，你出来一下！” 纪来故作焦急道。 “喵呜？” 悠米不知道纪来这是怎么了，还以为是出了什么要紧的事情，立马钻了出来。 一道金光乍现，结果悠米还没在魔典上站稳，纪来便一把将她揽在了怀里，用自己的大脸去蹭她的背。 “猫咪，我真是爱死你了！” “…” 悠米被这突如其来的熊抱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两眼一眯，无奈中又带着几分不解——她并不知道这是纪来的感谢，还以为是他受了什么刺激，疯掉了。 纪来可不管这些，他用自己的脸在悠米柔软的皮毛上尽情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之情，蹭了好半天才放过悠米。 悠米被放开之后，立马跳回了魔典上，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纪来。 “凡人，你怎么了？” “啊？什么我怎么了？”纪来不明白悠米是什么意思，但他看得出，悠米并不是很开心，“是弄疼你了吗？” 悠米摇了摇头，又把头一歪，审视着眼前这个男人，心说，这人没疯啊… 看着悠米的眼神，纪来突然反应了过来。 “那个什么，不是，我就是想表达一下对你的感谢，你别误会。” 不过很显然，他反应过来的，也是错的。 悠米也有些懵，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出发？” 纪来又开始了他的惯用手法——转移话题。 悠米也恢复了正常，大声答道：“喵呜，好~” … 一人一猫，再次踏上旅途。 不过很快，他们就又停了下来，而且刚好停在了老奥恩的半座山脚下。 之所以停在这里，一来是因为这就是寒冰之海沿岸，二来则是因为纪来小小的私心。 说来也怪，他本来还不觉得冷，可自打刚才想起了之前那身衣服，他觉得越来越冷，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气温真的下降了。 总之，刚驾着“碗”走了一小段，他已经快要被冻僵了，才不得不停下。 老奥恩的半座山，因为熔炉的存在，温度要比别处高了不少，而温暖总会让人留恋，再加上心态和刚才有了很大转变，看着已经暗淡的天空，他才决定停下休息。 “怎么停下了？” 趴在魔典上打盹儿悠米见突然停下，抬起小脑袋看向纪来。 “天…天不早了，今晚先在这里过…过夜，等明天早上暖…暖和点儿了再出发，”纪来被冻得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利索，“而…而且，我也不认…认识，得…得问路，大晚上…上的，问…问谁去？” “喵呜，凡人，你很冷吗？” 悠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关切问道。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顿时来了劲头——看样子，这小家伙是有什么保暖秘籍啊！ “冷…我都…都快冻死了。” 悠米无辜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用一只小爪捋了捋自己另一只小爪上的毛皮。 “哦，那你可注意保暖。” 话音落地的那一刻，纪来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而且觉得更冷了。 他本以为悠米是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暖和一下，哪成想这小猫只是单纯的问一下。 关键是，单纯的问还不行，还借这机会，顺便炫耀了一下她的皮毛。 回过闷的纪来顿时更冷了，心里的碎片也跟着全都立了起来，变成了一把把刀子。 “喂，猫咪，你听说过猫皮围脖吗？” 他把脸凑到了悠米面前，一字一顿，恶狠狠道。 悠米却并没有害怕，反倒是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轻轻地朝着纪来吹了一口气。 “你想送我一条吗？” 照理说，猫的体温比人高，也就是说，这口气吹出来时应该是热的，可也不知道悠米这一口气是怎么回事儿，竟然冰冷无比——周遭的空气温度并不低，比山里已经暖和了不少。 “…滚！” 纪来被吹了一个哆嗦，立马直起了身子。 在那口气吹到脸上的瞬间，他想起了一个专有名词，绝对冷冻气。 “扑哧~” 悠米见纪来吃瘪，直接笑了出来，但她也知道，玩笑归玩笑，该关心还是要关心一下的。 “凡人，要不要来我怀里~” 她朝着纪来张开了她渺小的臂膀。 纪来瞪了她一眼，本想拒绝，但怎奈实在是太冷了，还是点了点头——虽然不会有什么用，但总归还是会好一点儿。 一人一猫就这样抱到了一起，不过说是悠米抱着纪来，其实是纪来把悠米抱在了怀里。 悠米的体温让纪来瞬间暖和了许多，起码心口是热起来了，直到悠米把她的小脑袋抬了起来。 “喵呜！凡人！你又骗人！” “啊？”沉溺在温热之中的纪来被吓了一跳，“我又怎么了？” “你根本就不冷！” “啊？”纪来更是不明所以，“为什么这么说？” “你身上明明很热！” 纪来被悠米说得一愣。 嗯？ 很热？ 一种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放到了自己的额头上。 “不是吧…” 他发现自己的额头热得就像是刚出锅的螃蟹一样，而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发烧了。 “什么不是！你身上就是很热！” 悠米还以为纪来是在撒谎。 纪来没说话，只是搓了搓手，扌莫了扌莫自己的额头，然后又扌莫了扌莫悠米的，心说完了。 这比猫还热，肯定是发烧了… “猫咪，不是我骗人，是我病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真实的恐惧 其实，纪来打刚才就在奇怪。 明明这里这么暖和，自己怎么还是这么冷。 之前也不是没在这里睡过，那时候在这里睡了整整一宿，都没觉得这么冷。 就算是刚才冻僵了，需要缓一缓，也不至于缓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能缓过来啊… 现在看来，发烧，的确是最合理的解释。 毕竟，自己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刚到这冰天雪地里没多少日子，就又是长途跋涉，又是下海吹风，那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发个烧都是轻的。 想到这里，纪来不由得点了点头——这也算找到病因了。 不过，悠米显然不能理解。 明明看上去什么事儿都没有的人，怎么就病了呢？ “为什么这么说？” 她一脸狐疑地问道，大概还是觉得纪来在撒谎。 “我身上很烫，但是我觉得很冷，这就说明我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也就是病了…” 纪来还以为悠米是不知道发烧是什么意思，还用了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给她解释。 悠米白了纪来一眼，幽幽道：“不就是发烧吗？” “啊，对。” 纪来一愣，心说，她还知道发烧。 “那…你不难受吗？” 悠米迟疑了半秒，问道。 她这话一出口，纪来又愣了——这是他刚才忽略了的一个问题。 还真是，脑门这么烫，起码得有三十八九度，自己怎么一点儿难受的感觉都没有呢？ 如是想到，他先是晃了晃脑袋，咽了口唾沫，然后又抬了抬胳膊，活动了一下腿脚，结果却发现，不光是头不疼，嗓子不疼，四肢更是没有一点儿酸痛的感觉。 这… 不对啊… 最开始他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发烧了，直到他又接连扌莫了几次自己的脑门，发现都还是一样的烫手才敢肯定，自己绝对是发烧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发烧，怎么会除了体温高，觉得冷以外没有任何症状呢…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他的视线落在了身下的雾气上。 难道说…没觉得难受，是因为有亡灵之力在？ 亡灵之力把疾病带来的疼痛也给屏蔽了？ “不是吧…” 嘴上说着不是，但他的心里已经认可了这个答案。 “什么又不是啊？” 悠米缩在纪来怀里，一脸不解。 纪来看了看她，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跟她解释这个原理。 “那个…” 他转了转眼球，稍加那么一琢磨，立马想到了一个绝佳的方法。 “那个猫咪，你记不记得，我的那个力量？” “记得啊，喵呜，怎么了？” “那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被卡特把喉咙给割了？” 悠米点了点头：“记得，当时可吓死我了。” “对，我想说的就是，那时候我也没觉得疼，所以，你能理解了吗？” “嗯…你的意思就是你不会疼呗？” “是这个意思。” 纪来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 “喵呜，我明白了。” 悠米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接着，她从纪来怀里跳出来，然后四下张望了一圈，毛茸茸的小脸上竟浮现出了担心的神色。 “那…怎么办啊？这地方应该也采不到什么草药…你会不会…” 她重新看向纪来，声音里已经带出了哭腔。 虽然在现实世界，发烧不是什么大病，吃点儿药，打两针也就好了，最多是输几天液，但在这个世界，这样的医疗条件下，发烧，可能真的会要了人的命——也难怪她会是这个反应。 “啊…不会，不至于啊，就是发个烧，”纪来倒是没有这种感觉，但他看出了悠米的情绪不对，“我先睡一觉看看，也许自己就好了，你放心啊！我没那么容易挂。” 悠米又盯着纪来看了一会儿，才点点头，以示同意。 “那你要是夜里难受，就喊我。” “好。” 话毕，纪来解除了雾气，决定今天睡在地上。 因为这附近的地面都是热的，比浮在空中要暖和得多。 抱着悠米在地上躺好，他又身上凝出了一层雾气来，就好像盖了一床被子。 虽然没多大用，但好歹能抵去一些寒风，保持一点温度，万一能对身体起到修复作用，就更好不过了。 … 这一觉，纪来睡得并不安稳，虽然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但每当他要进入深度睡眠，那股来自身体内部的寒冷就会把他给生生拽回来。 此外，他还做了一场梦。 那场梦更是让他直接从梦中惊坐了起来。 这时候，远处的天空已经犯起了鱼肚白，他也就没再躺下。 好在经过了这一夜不怎样的休息之后，他的体温已经降下去了很多，起码感觉上没那么冷了，但那场梦，却让他的心如入冰窖。 其实梦里也并没有什么骇人的东西，但对于他来说，那是一种真实的恐惧，源自对未来的恐惧。 梦的开始，是他在雪原上和一群螳螂对抗，然后他凭借着雾气，以绝对的优势拿下了胜利。 胜利之后，自然会庆祝，而作为这场战斗的功臣，他理所应当的发表了演讲。 在演讲开始之前，一切都还算正常，直到演讲正式开始——他发现，自己说出来的话，和自己脑子里想的，完全不一样，就好像有另外一个人，接管了他的声带。 于是，他开始拼命地挣扎，但根本无济于事。 紧跟着，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正在一点点的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到了梦的最后，他已经彻底地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但意识依旧存留着。 这场梦让他想起了‘容器’二字。 关于‘容器’这件事，最开始他还不能接受，后来他觉得自己能够对抗这种侵占，但在梦里，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对抗那个接管他身体的人。 这让他感受到了一种绝望，旁人无法插手的绝望。 悠米醒过来之后，听了他的描述，也只能用这是一场梦来安慰他，空洞、乏力。 他没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悠米跟着一起徒增烦恼。 因为那场梦的真正含义，只有他自己明白，也只有他才知道，那种被夺舍的绝望。 第二百二十二章 搜索 怀揣着复杂的心情，纪来和悠米再次上路。 他们从老奥恩的半座山出发，直抵寒冰之海沿岸。 因为只知道凛冬之爪的营地是在寒冰之海沿岸，并不知道确切方向，所以纪来决定，以最先抵达的海岸为原点，先往西，再往东，展开排除式搜索。 搜索的对象主要是人，其次才是痕迹。 如果仅依靠对痕迹的判断，想要找到一个部族营地并不容易，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是沿途找人打听。 当然了，这是在弗雷尔卓德，人迹罕至，想要找到人这件事本身就不容易，所以纪来在出发之前，就做好了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 一人一猫搭乘着由雾气凝成的“碗”掠地飞行，速度很快，但远未达到极限，毕竟重点是搜索，而不是赶路。 搜索的过程自然是枯燥而乏味的，最开始，悠米还会和纪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两句，但纪来的反应始终不大积极，渐渐的，她也不再说话，安静地趴在魔典上闭目养神，再到后来，看纪来的身体并无大碍，她便钻进了纪来的身体，估计是睡了。 其实纪来并不是对悠米有什么意见，只是现在的他实在是无心与人交谈——他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冷静一下。 … 整个搜索的过程还算顺利，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也没能看到半点儿人类生活过的痕迹，更没能看到半个人影。 这是意料之中的结果，纪来并没有因此而沮丧。 由于这条海岸线整体走向是自西南向东北，沿岸西进到一定程度，实际上也是在往南走，越往南走纬度越来越低，气温随之上升，视野中的冰雪也在逐渐减少，直到完全消失。 待到冰雪完全消失，他选择停下，因为到了这里没有发现，再接着走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凛冬之爪的营地不可能在这么靠南的地方。 这个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天半的时间。 他在原地稍作休息，立马调转方向，准备返回原点，向东进发。 返程的速度要比来时快了很多，因为省去了搜索的环节，只要稍稍留意一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就可以了。 “碗”的速度被拉到近乎极限，终于在第二天夜里回到了原点。 相较于别处，这老奥恩的半座山让他更有安全感一些，再加上适宜的温度，他打算先睡一觉，补足精神，明早继续搜索。 一夜无梦，总算睡了个好觉。 近日来诡异的梦境让他身心俱疲，这难得的无梦，让他心情好了很多。 早上起来，他便驾着雾气，开始了新一轮的搜索。 由于之前也往东走过一段，就是被那些渔民簇拥着去往渔村的时候，所以他十分确定，从原点到渔村之间，肯定不是自己要找的地方。 在路过渔村时，他停了下来。 他在犹豫，要不要过去看一眼。 如果叶莲娜是另一个穿越者，那就不可能是这个小部落的战母，那他们原本的战母很有可能已经… 要知道，在弗雷尔卓德，一个失去了战母的部族，是不可能存留下来的。 纪来藏匿在不远处，观察了一会儿，不见异常，就没再多做停留。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有的时候，命运是无法对抗的，就算你赢了，你又怎么能知道，这不是命运的安排呢？ 该来的总会来，身在其中，只能等待。 如是想到，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些失去了战母的渔民是这样，他又何尝不是如此——这世上能逃过命运的人，终究是少数。 离开渔村，继续前进。 原点西侧一无所获，说明营地一定是在东侧的某个地方，所以这一轮的搜索，他搜索得十分认真，生怕错过任何细节。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离开渔村，行进了大概两个小时，他还真就找到了一些人类存在的痕迹，顿时兴奋起来，并立马围绕着这些痕迹，展开地毯式的搜索。 又不到一支烟的功夫，他果真看到了一片沿海的建筑群。 这背山面水的建筑群规模相当巨大，想来应该也只有凛冬之爪这样的大部族才有能力建造如此庞大的营地。 看到这里，纪来不由喜出望外，立马驾着“碗”，朝着那些建筑冲了过去，只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便站到了建筑群中，可接下来的一幕，是他怎么也没能想到的。 这诺大的营地里，竟然空无一人，不论民居，还是港口。 这… 他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背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因为之前，他就见过类似的场景——那是他从奥恩那里拿到板甲之后，回到阿瓦罗萨的时候。 难道… 不不不，也许这里只是一处被废弃的营地，或者是别的部族的营地。 他急忙搬出两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来否定自己的第一反应，但于他本心，他知道，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而最有可能的，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也不能接受的。 从兴奋到喜悦，再到恐惧，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有些站不稳，差点儿跌坐到地上。 勉强稳住身体，他又愣在那里足足好一会儿，才算稍稍冷静下来。 该来的，是躲不过去的… 不管是怎么一个结果，总得亲手去揭开… 他不断告诉着自己，然后快步走到一处民居前，深吸了口气，抱肘一撞，直接撞开了门，而门后的一切，彻底击碎了他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里，就是凛冬之爪的营地。 因为他看到了地毯上的标志。 这里的人，也的确出事儿了。 因为他看到了打斗过的痕迹。 铁证如山，无从反驳，但他却冷静异常，因为有过打斗，起码说明不是冰霜祭司。 他抱有着这最后一丝侥幸，退出房门，灰蒙的风暴在眼中涌起。 接着，他又撞开了许多门，无一例外，都是空的。 直到，他站到了道路尽头的广场上。 看着那遍地包裹着人体的破碎的冰块，他跪倒在了地上。 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了过来。 “你终于来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蝼蚁 “谁！” 正处于崩溃边缘的纪来猛地回过头，眼眶里是汹涌如浪涛一般的灰色风暴，雾气也在这一瞬弥散在了空气中。 “我们是谁，你不知道吗？” 说话这人身着一身灰铁色的盔甲，脸埋在头盔的阴影里，看不清五官，但纪来知道他们是谁，也知道他们做了什么。 “又是你们。” 纪来转过身，低着头，垂下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双眼，现在的他已经被愤怒夺去了心智，一心想要杀掉这些刽子手。 “看来你还记得，”说话那人往前迈了一步，身后的十来个人则原地不动，“那你知道，我们这次来，是要做什么吗？” “你们，”纪来头也没抬，“是来送死的！” 话音一落，只见雾气瞬间在他的手上凝聚成一柄长刀，紧跟着，只见一道寒光闪过。 “不要！” 与此同时，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 纪来猛地一怔，刀停在了一个小女孩眼前。 他抬起头才发现，那个冰霜祭司不知从什么地方掳来了一个小女孩，挡在了他的脸前——那孩子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圆乎乎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大大的眼里爬满了恐惧的触手。 在看到孩子的那一瞬，纪来稍稍冷静了一些。 “卑鄙，”他低声道了句，便放下刀，“你们想怎样？” 那个冰霜祭司把小女孩放到地上，用手揽在怀里，看向纪来：“想请你和我们走一趟。” “你们就是这么来请我的！？” 纪来恶狠狠说道。 “必要手段而已，只是一些不值一提的蝼蚁，何必在意，”那个冰霜祭司把手放到了小女孩的头上，轻轻的揉了揉，语气轻佻，“何况，你的朋友，都还活着。” “你先把这个孩子放开。” 在冰霜祭司的手碰到小女孩的那一瞬，纪来又把刀举了起来，直指那个冰霜祭司的喉结。 那个冰霜祭司把手抬了起来，看样子是想用手去拨开刀尖，但刚要碰到，却又放了下去，好像不敢触碰纪来的雾气一样。 “如果你跟我们走，我不介意放过这一只小蝼蚁。” “如果不呢？” 纪来拧了下手腕，让刀尖在那个冰霜祭司的喉结前旋了一圈。 “如果你拒绝，这些蝼蚁，还有你的朋友，都会死，”那个冰霜祭司看了看周围的民居，满意地点了点头，“霜卫部族，说到做到。” 纪来迟疑了半秒，接着问道：“去哪里？” 其实他大概猜到了这些冰霜祭司要做什么，或者说，丽桑卓要做什么——无非是想用这样卑鄙的手段解决掉自己。 “霜卫要塞，嚎哭深渊。” 那个冰霜祭司回答得也算干脆。 “去做什么？” 纪来又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好，把这个孩子放了，我跟你们走。” 纪来放下刀，轻拢手指，将雾气回收到体内。 一个大致的计划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放下刀，是计划的第一步，带着诚意，假意谈判，先把那个小女孩救下来，并套取一些有用的信息，拿到信息之后再作打算。 那个冰霜祭司明显一愣，大概是没能想到纪来会答应得如此痛快，或者是起了疑心，怀疑纪来在耍什么花招。 “不放的话，我只能自己动手抢了。” 纪来又补充了一句，为的是让自己的“诚意”显得更加真实。 “你抢得了一个，抢得了几百个吗？” 那个冰霜祭司这才松了口气，放下了戒备。 纪来没说话，只是瞪着他。 “给，拿好你的蝼蚁。” 那个冰霜祭司像扔垃圾一样，把那个小女孩扔了过来。 纪来接住女孩，让她站到地上，蹲下身，稍微安抚了一下，然后起身，重新看向那个冰霜祭司。 “剩下的人呢？” 他冷冷问道。 虽然他十分担心这里的人们，还有艾希等人，但他知道，这种担心绝不能过多的表现出来。 这和商业谈判是一个道理，一旦自己对某一项目表现得太过上心，对方一定会抓住这一点，得寸进尺——本来一百万能拿下的项目，因为这一点，可能要二百万才能搞定，所谓的坐地起价，就是这个意思。 当然，真正的商业谈判要比这个复杂得多，只是举个例子。 “到了地方，你就能看到了。” 那个冰霜祭司回道。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 纪来往前迈了一步，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那个冰霜祭司被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撤了半步，但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又立马站了回来。 纪来自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并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那个冰霜祭司肯定是在想，如果纪来动手，他只要擒住这个孩子，纪来也得乖乖束手就擒。 好人总会被坏人要挟，这是一则千古定律，毕竟，好人总会比坏人多一些牵挂。 不过，话又说回来，好人还是坏人，其实并没有一个准确的定义，但从这个角度看去，人有了牵挂，在牵挂的人或事上会表现出善良的一面，反过来说，如果没有了牵挂，邪恶的一面就会彻底暴露出来。 知道了他的想法，纪来并没有在意，因为他有自信能够保护好那个小女孩。 计划的第一步已经走完，现在是时候收尾了——他要让这些一口一个蝼蚁的家伙，为了他们口中那些蝼蚁的死付出代价。 “你…你没有资格不相信。” 虽然那个冰霜祭司嘴上还在逞强，但他的两条腿已经出卖了他——那两条腿微微弯曲着，并伴有小幅度颤抖。 纪来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广场上那些被包裹着人体的冰块，然后回过头，一把扣住了那个冰霜祭司的喉咙，把他举了起来。 “好，那你也没资格活下去了。” “你敢！” 那个冰霜祭司大吼一声，把手一挥。 顿时，他身后的那些人便纷纷上前，把纪来和那个女孩围了起来。 “有本事你就…” 那个冰霜祭司还想说些什么，但话还没说完，纪来就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他瞪着腿，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纪来把那个冰霜祭司扔到地上，活了下手腕，看向剩下的冰霜祭司。 “有谁能告诉我，他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吗？” 第二百二十四章 卑劣 一时间，空气陷入了沉静，没有人再说话，直到那些冰霜祭司拿出武器。 纪来简单扫了一眼，发现是什么的都有，有拿刀的，有拿剑的，还有拿弩机的，但无一例外，上面全都镶嵌着臻冰。 “唉…”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给过你们机会了。” 话落，两柄由雾气凝成的长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还等什么！都给我上！” 与此同时，另一个看上去像是小头目的家伙大喊一声。 不过很显然，他的威信并不足够——其他冰霜祭司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上前。 看样子，这些冰霜祭司都是有备而来，从刚才那个家伙不敢碰纪来的刀，以及使用带有臻冰武器这两点上就可见一斑。 既然做过功课，那他们也应该知道，纪来是怎样的存在，害怕是正常。 “喂，你们上不上？再不上，我就上了，”纪来双手各挽了一个刀花，“真是，给你们脸了，还不要。” 那个小头目又犹豫了半秒，身先士卒地冲了上来，但他的目标并不是纪来，而是那个小女孩。 其他人见状，也立马跟上——大概是他们这才反应过来，目标不是怪物一般的纪来，而是那个小女孩。 眼看刀枪剑戟离那个孩子还有半米不到，纪来却只是摇了摇头。 突然，一道雾气从那个孩子脚下拔地而起，回旋上升，凝成一道屏障——这就是纪来的准备。 那些刀枪剑戟无一例外，全都被雾气挡了下来，没能伤到那个孩子半根毫毛。 “真是卑鄙。” 纪来嘟囔了一句，转瞬便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紧跟着，只见一道道光弧接连乍现。 等到光弧不再出现，他才重新回到视野里。 在他提着刀站稳身体的那一瞬，哀嚎声响起，并伴随着肢体、武器落地的声音。 他并没有直接要了这些冰霜祭司的命，而是砍下了他们双手，让他们再也拿不起武器。 “居然要对一个小女孩动手，你们真是畜生。” 纪来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虽然刚才他表面上表现得云淡风轻，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实际上，他也紧张得不行，倒不是因为害怕这些冰霜祭司把他自己怎么样，而是怕那个小女孩因此丧命。 如果说这些祭司拿的是一般武器，那雾气屏障绝对能保证小女孩的安全，可问题他们用的是臻冰武器。 纪来清楚地记得，臻冰是可以将雾气冻结的。 不过好在，他高估了这些冰霜祭司的本事——毕竟，他们不是猪妹。 “现在，有谁想和我说些什么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纪来环顾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冰霜祭司们，以及那一地断肢，语气十分诚恳。 那些断肢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已经分不出谁是谁的了，而且切口处，都正冒着黑色的雾气。 黑雾的回收完成，还是没有人回答，纪来只得挨个问去。 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那个身先士卒的小头目。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他站到那个平躺在地上的小头目身前，用刀尖指着他的喉咙，“比如我的朋友们，在什么地方。” 那个小头目没说话，迟疑了两秒，突然猛地一抬身子，纪来根本来不及反应，雾刀的尖直接没入了他的喉咙。 “嘶…” 纪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 挺狠啊… 见那个小头目已经断气，纪来只得转移目标。 就这样，他一个接一个的问了过去，但这些人好像都抱着必死的信念，虽然他已经吸取了教训，不再用刀尖指着他们，以避免他们自裁，但结果还是没有什么区别——有的会拼死反抗，引纪来动手，有的会用自己的武器，自行了断。 到后来，纪来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他开始了刑讯逼供，其过程之残忍已经无法用语言去形容，但还是一无所获。 直到，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冰霜祭司。 那个冰霜祭司给出了答案，并哀求纪来，放过他。 纪来稍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 从这个冰霜祭司口中得知，由艾希率领的阿瓦罗萨部族已经到达凛冬之爪的营地。 在艾希抵达的当晚，他们就奉丽桑卓之命，前来偷袭。 他们先是挟持了凛冬之爪部族内的大部分老幼妇孺，以要挟猪妹——如果你们不缴械投降，就会要了老人们的命，然后把孩子带回霜卫部族，送到弃儿之村，成为冰霜祭司。 他们本以为两个部族会因此产生矛盾，进而瓦解。 因为从常理上来看，身为阿瓦罗萨部族战母的艾希根本没必要为了凛冬之爪的子民而把自己的部族置于险地。 站在猪妹的角度上，如果艾希拒不配合，那就救不了自己的子民。 两个部族必然会爆发冲突，霜卫部族坐收渔翁之利，但艾希并没有让他们如愿——她竟然同意了条件，主动放下了武器。 后来，两个部族的人就都被带到了霜卫要塞，而他们则留下来等纪来。 … 纪来听完，杀心顿起。 这是何其卑劣的手段！ 他强忍着自己的杀心，并没有要了那个冰霜祭司的命。 一来是因为这是一个承诺，不论如何，做人都应该信守承诺。 二来则是因为想要去到霜卫要塞，有冰霜祭司引路，终归会方便一些。 虽然这家伙不一定靠谱，但也无伤大雅，因为他知道大概方向，只要能到那里就好，如果半路发现他在耍什么花招，到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据他说，从这里出发，去往霜卫要塞有两条路可选，一个是先沿着海岸线向东，再转南，一个是先往南下，再往东北，两者相差不多。 纪来仔细回忆了一下地图，霜卫要塞的确是在这块大陆的右上角，和他说的没什么出入。 敲定了大致方向，纪来用雾气把那个冰霜祭司里三层外三层的绑了个结实，然后把小女孩安顿好，便用雾气凝出了一只“碗”，又将那个冰霜祭司身上的雾气与“碗”相连。 至此，他终于再次踏上了前往霜卫要塞的路。 第二百二十五章 霜卫要塞 出于安全、时间等方面的考量，以防万一，纪来并没有选择常规的掠地飞行，而是选择了一种更为安全、迅速，但也是第一次尝试的方法——他将“碗”升到空中，准备在空中行进。 这样做，一来可以避免地形造成的干扰，让速度最大化，以减少用时，二来可以避免被引入陷阱，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这是他在捆绑那个冰霜祭司时得到的灵感。 虽然那个冰霜祭司把事情交代的十分详尽，从他们的计划到去往霜卫要塞的路线，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但纪来并没有因此而放下戒备，反倒是起了疑心。 这家伙，怎么这么痛快，问一句就一股脑儿的全吐露了？ 这种痛快太反常了，简直和之前那些以死明志的家伙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纪来甚至对之前那些家伙产生了一丝丝敬意。 话又说回来，关于这个问题，纪来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有所图谋，比如在路上把自己引入事先设置好的陷阱里。 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出现，他才有了把“碗”升到天上的想法——这样就算有陷阱，也不会中招。 再者，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这个冰霜祭司自己没有这个意思，也不能保证这一路上没有霜卫部族的人或者陷阱，毕竟丽桑卓的势力遍布整个弗雷尔卓德。 … 霜卫要塞距离凛冬之爪的营地非常远，即使是用飞的，也要用接近两天的时间。 头一天，纪来一夜没睡，日月兼程。 第二天，入夜的时候，他落在了一处山崖之上的洞穴里，草草的吃了点儿东西，很早就睡了下去，为的是能有一个好的精力去应付接下来的麻烦。 这次去往霜卫要塞，最重要的就是保证艾希、猪妹等人的人身安全，其次才是询问有关于虚空的问题。 如果能谈妥最好，谈不妥的话只能采取强硬措施——不论哪样，都需要强大的精力支撑，困得要死，迷迷糊糊的可不行。 为了防止在睡梦中被那个冰霜祭司偷袭，纪来直接用高浓度的雾气凝出一个完全封闭的圆形监牢。 一夜无梦，他醒过来的时候，清晨的阳光已经落在了洞穴之外，把外面的天空扑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 这是纪来多日以来第一次见到阳光。 他立马爬起身来，站到洞穴边缘。 山雾和阳光均匀的融合到一起，弥散在山林之间，清凉而潮湿的空气里混合着青草的味道，沁人心脾。 “啊——” 他十分惬意且用力地伸了个懒腰。 顿时，数日以来的疲惫好像海绵上的水，瞬间被吸收殆尽，一点儿不剩。 他又站在洞穴边缘，远眺了一会儿，雪林溪水，光雾缠绕，美得让人错不开眼球。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弗雷尔卓德的美丽，之前这片土地给他的感觉只有壮阔，只有磅礴，只要古老。 待到阳光脱离山雾，他凝出“碗”，准备继续上路。 剩下的路已经不多了，没走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霜卫要塞就在眼前了，丽桑卓就在眼前了，阳光已经被云层彻底遮蔽，只剩下了无尽的阴霾与晦暗。 … “就是那里了。” 那个冰霜祭司在雾气里低声道。 纪来看了他一眼，又探头往“碗”下看去，只见灰黑色的山峦之间，一处巨大无比的黑色建筑，零星幽蓝漂浮于其中，有如鬼魅一般。 想来，这应该就是要找的霜卫要塞了。 “你确定？” 他问。 那个冰霜祭司点了点头，脸上是释怀的神色。 “丽桑卓在哪个位置？” 纪来轻拢手指，将用于囚禁那个冰霜祭司的雾气回收到体内。 那个冰霜祭司被放了出来，踩到雾气上。 他屈膝弓身，双臂张开，以保持平衡，仿佛生怕自己从雾气中漏下去一样。 “放心，不会掉下去的。” “从…从那里进去就可以了。” 那个冰霜祭司又点了点头，然后颤颤巍巍的抬起那已经不在了的手，用只剩半截的小臂指向了要塞中的一处。 他指的那里，从天上看去，正是两处最为明亮的幽蓝色之间。 纪来沿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便驱动“碗”，朝着那两抹幽蓝冲去。 随着高度的降低，光线越来越少，等到了那里，光线几乎已经被稀释了个干净，只剩下极其微弱的天光和那些幽蓝。 解除雾气，踩到那黑色的石板上，他才知道那些鬼魅一样的幽蓝是什么——那是两座巨型的臻冰柱，立于一扇巨型石门前。 臻冰的光泽在晦暗中显得格外明亮，落在黑色的石板地上，更是无比诡异。 再看那扇门，以及背后的建筑，纪来真正感受到这处古代要塞的雄伟与力量。 庄严、桀骜、古老、神秘、巨大… 人间的词汇完全无法形容这仿佛出自上天之手的建筑，再加上体积对人的影响，纪来已经看出了神，好半天才回过闷儿来。 “然后呢？”他转过头，看向那个冰霜祭司，“直接进去就可以了吗？” 那个冰霜祭司看着那高耸入云的门，脸上满是释然的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 纪来不能理解这种表情存在的意义，但时间并不允许他去纠结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找到丽桑卓，完成谈判，救出艾希、猪妹等人。 “呼…” 纪来长出了口气，刚要迈开步子，只听“轰”的一声巨像，那扇门竟自己打开了。 从石料摩擦的声响听来，那门的重量绝不是人力能够打开的，想来应该是用魔法在推动。 灰蒙的风暴在眼中涌起，雾气填充进板甲，纪来已经做好了对战丽桑卓的准备，可结果，门后出现的却不是丽桑卓，而是三个穿着长袍的男人。 他们全都带着巨大的兜帽，脸埋在兜帽的阴影了，看不清楚。 “看来你完成了任务。” 三人中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率先开口。 纪来身旁的那个冰霜祭司立马跪了下去，头低得不能再低。 “是的” 那个人没再说话，而是抬起了手，紧跟着，只见那个冰霜祭司抽噎了一下，然后就倒在了地上。 纪来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就又听一个声音传来。 “跟我进来吧。” 第二百二十六章 走廊 纪来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个情况，傻站在那里，愣起了神。 这是几个意思？ 霜卫部族就是这么对自己人的？ 那三个身着长袍的人已经转身，往门里走了几步，发现纪来没跟上，就又停下来回过身，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请跟我们来。” 纪来这才将视线从那个倒在地上，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的冰霜祭司身上移开，看向那三个身着长袍的人。 去哪儿？ 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一个一个问号盘旋在纪来头顶，让他十分疑惑。 不过，看那三个人的样子，可不像是爱说话的主，也就是说，想要解决这些疑惑，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他们过去，去看看他们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他没说话，直接迈开步子，走进那扇门，跟了上去。 门后是一条昏暗的走廊，每隔很远墙壁上才会有一盏幽蓝色的灯，能照亮的范围非常有限。 他快步追上了那三个人。 那三个人也没再说什么，见他跟了上来，就转过身继续前进。 纪来跟在那三个人身后，在空气中升起了一阵极其稀薄的雾气，用以感知那三个人。 这不感知还不要紧，这一感知他才发现，这三个人和之前的冰霜祭司有着明显的不同——他们身上流淌着一种非常古老的魔法，且存量巨大，甚至可以说是深不可测。 想来，应该是丽桑卓的身边人。 那…这是要带我去见丽桑卓？ 如是想到，纪来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便继续跟着那三个丽桑卓的身边人继续前进。 与此同时，他开始在空气中弥散出大量的稀薄雾气——在这种光线条件下，肉眼完全看不到雾气的存在，所以完全不用担心会被发现。 他本意是想要让雾气渗透到这处要塞的每个角落，看能不能通过雾气的感知，找到艾希、猪妹等人，顺便还能估扌莫一下，想要硬闯这处要塞的难度系数，但结果却并不乐观。 倒不是说感知不到，而是这条走廊仿佛不存在缝隙，根本无法将雾气渗透到这条走廊意外以外的地方。 这…难道这条走廊使用了什么特殊的工艺？还是说，这条走廊本身就是一个整体？ 这让纪来非常不解，但他没有放弃，他开始尝试直接在走廊以外的地方凝聚雾气，结果却也无法凝聚。 照理说，凭他现在的实力，想要隔一道墙凝聚出雾气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但刚才的尝试却是完全失败的。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条走廊有问题——它可能具有某种隔绝的能力。 这样一来，雾气弥散的范围就被仅限于这条昏暗的走廊，那感知的意义就失去了，因为艾希他们肯定不在这条走廊上。 纪来轻拢手指，把雾气收了回来，继续跟在那三个人身后，继续前进，不知道去往何处。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条走廊却仿佛没有尽头。 纪来跟着那三个身着长袍的人在这条走廊上走了起码得有半个多小时，中间没转一个弯，一直是在向前，而且还在继续。 他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自己走一步的距离大概是一米二左右，假设每秒能走一步，半个小时是三十分钟，一分钟是六十秒，说明总共走了一千八百秒，也就是说，已经在这条走廊上走了两千多米。 一个走廊，两千多米不止？ 这处要塞有这么大？ 纪来不由心生疑惑，准备开口去问。 “那个，三位，我想问一下，咱还得走多久？” 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同那三个人进行交流。 不过，可惜的是，他这话一出口，还不如那扔进海里的石头。 扔进海里的石头起码还能听到“噗通”一声，他这话一出口，连个“噗通”的声音没有，也不知道走在前面的那三个人是没听见，还是单纯的不想回答。 纪来姑且告诉自己，他们可能只是没听见，就要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可刚一张嘴，就听前面传来了一个声音。 “快了。” 也不知是三个人里的哪个说的，但总算有了个回答。 纪来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他觉得，跟这三个家伙说话，就好像是顶着800ms的延迟，用一台年过半百的电脑在打最新的大型游戏，按下一个键得等半天才有响应，而且随时都有因为过载而蓝屏、死机的可能。 晦暗的走廊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只剩下脚步和心跳在此起彼伏。 … 又过来大概半个小时，四个人终于站到了走廊的尽头。 走廊的尽头只有一个巨型门洞，并没有门，门后目力所及，除了火山岩的地面，就是深海一样的蓝色。 还没走进那个门洞，纪来已经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知道，那满眼的海一般的蓝色代表着什么——那是臻冰的颜色。 这得是多少臻冰啊… “这里就是了。” 那三个人说道，便带头走了进去。 纪来迟疑了半秒，跟了上去。 进到门洞里，他才真正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么巨大的空间，可能得有一个体育场的五倍不止。 光是他脚下踩的，就是一个直径大概两个足球场那么长的圆盘。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刚才的走廊会如此漫长。 因为这个空间绝不可能是这处要塞内部——这么大的空间，远远超过了整座要塞的大小。 换句话说，这样一个庞大的空间，只可能存在于地下。 想到这里，纪来回头看去，只见刚才的走廊竟真的有一定向上的坡度。 这说明刚才的走廊其实一直是在下坡，但因为坡度太小，走在上面根本无法察觉，只有等到走出来，才会发觉。 至于为什么要做这么小的坡度，而不是修一段楼梯，暂时还不得而知。 惊讶过后，纪来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空间。 他发现，圆盘的边缘即是悬崖，悬崖不宽，从远处看去，只是一道缝隙，但估计实际距离也得有几米。 不过，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悬崖对面并不是普通的火山岩壁，而是冰壁，或者说，臻冰。 这… 真的都是臻冰吗？ 第二百二十七章 反转 其实，纪来也并不确定这冰壁上的冰到底是不是臻冰。 之前站在门外，看到那种海一般的颜色，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臻冰，但进来之后才发现，这冰的面积实在太大了，大到超出人的想象，大到好似一座矿山，他才产生了怀疑。 毕竟，臻冰不是矿石，也就不会存在矿脉。 此外，还有一点，如果这里的冰都是臻冰的话，那这个地下空间的温度恐怕说零下一百度都说高了。 要知道，仅仅是一把由臻冰打造的武器，就足以冻彻一个寒冰血脉的骨血——这还是寒冰血脉，要是换了普通人，碰一下臻冰武器，就是非死即残。 一把小小的臻冰武器都有如此威力，何况这个巨大无比的冰窟。 如果说臻冰武器是一滴水，那这个冰窟就是一片海。 虽然水滴石穿，但海浪可以滔天。 … “你们退下吧。” 正当纪来疑惑之际，一个低沉却清澈的女声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带着悠远的回声。 “谁？” 纪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雾气也凝在了掌心。 接着，只见那三个穿着长袍的人十分恭敬的朝着前方鞠了一躬，一齐答道：“是，我的主人。” 话音一落，那三个人的身体竟一同开始缓慢气化。 转眼的功夫，就消散在了原地。 “我靠…” 纪来又往后挪了半步。 “我等你很久了，纪来。” 那个女声再次响起。 纪来这才发觉，这个声音并不是从某一点发出的，而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就好像是空气在发声，或者说，是那些冰壁在发声。 难道…这些冰就是丽桑卓？ 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很快被他否定。 “你…是谁？” 回到现实，他本能地问了一句，但这话一出口，他立马意识到了自己这句话问得有多愚蠢。 能在这里说话的人还有谁？ 除了丽桑卓还有谁？ 如是想到，他赶忙补充说：“丽桑卓？” “丽桑卓，已经很多年没能听到有人叫这个名字了，”那个声音的节奏非常平缓，不紧不慢，“你很有勇气。” “是吗？哈哈哈哈哈哈…” 纪来一边敷衍着，一边左右环顾了一圈，试图找到这个丽桑卓在什么地方。 这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万一等下谈得不愉快，想动手都不知道朝哪儿动。 “不用找了，我就在这里，这里，就是我。” 丽桑卓一眼看穿了纪来的心思。 “啊…” 虽然早有预感，但纪来一时间还是不大能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意味着谈判还没开始，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极其被动的处境——敌人在暗，自己在明，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些什么，现在的我没有这个能力，”丽桑卓的声音依旧平缓，仿佛说的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一样，“而且，说到底，我和你有着共同的目的。” “啊？” 纪来有些懵。 这和他预想中的对话有很大区别，而且丽桑卓说的话也很奇怪。 她说她没有对我下手的能力？还跟我有着共同的目的？ 逗呢… 寒冰三姐妹之中唯一活到了现在的她会没有能力杀了我？ 我的目的是击退虚空，可虚空就是她带到这个世界来的啊…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这就是事实，”丽桑卓接着说道，“你仔细想想，如果我想要了你的命，为什么等到现在才动手？” 她着话一出口，纪来猛地一怔。 好像…的确是这样。 他想起了之前的种种，丽桑卓的确有很多机会可以动手。 难道…真的像她说的那样？ 不对！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她的所作所为怎么看都是在给我制造困难… 就比如现在… 把艾希、猪妹绑为人质是为了我好？ 再比如刚到弗雷尔卓德时… 卡特的死… 想到这里，纪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那你为什么对我的朋友下手？” 他直接问道。 “要听实话吗？” “废话。” “现在的我已经非常虚弱，对部下的管辖也已经弱了很多。” 丽桑卓淡淡说道。 纪来先是一愣，很快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决定问一下。 “所以呢？” “有的时候，他们不会认真执行我的命令，比如那次，我的本意只是想把你们带过来而已，包括现在，我也是为了见到你。”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知道，自己猜对了，但这…简直是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反转… “那你找我…” 虽然惊诧，但他还保持相对的冷静，而且思路也还算清晰。 “为了那些怪物，为了这个世界。” 丽桑卓如实答道。 对于这个回答，其实纪来也有所预料。 他突然发现，不管是谁，亡灵之神也好，奥恩、凤凰等半神也罢，也不管他们用的什么方法，但他们的目的都是相同的，那就是对抗虚空。 现在丽桑卓这样说，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能理解的是她的所作所为，但听她这么一说，如果她现在的非常虚弱，也合理了起来。 皇帝病危之际，往往也正是起兵之时。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理由用来解释最近一段时间的事情还可以，但不能解释她千百年来一直在追杀两个姐姐的后人呢？ 还有她试图把两个姐姐存在过的痕迹抹去这件事… 这时，纪来又想起了她和虚空的关系。 她和虚空的关系可以说是相当复杂… 虚空的确是她带到这个世界来的，但监视者的第一次到来也的确是被她封印的，真正的问题出在了后来… 她封印虚空之后的举动才是反常… “那个什么，如果真是你说的这样，那当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的两个姐姐？还有你对那些怪物的态度…” 经过短暂的分析，纪来有了一个大致的对话方向。 “在你到来之前，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嗯？” 纪来又懵了。 好几千年前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才刚到这个世界啊… 第二百二十八章 冰雪宝石 “我是最了解它们的人，虽然它们被封印在了地下，但我知道，它们一直在观察，一直在学习。” 丽桑卓解释道。 纪来听得非常认真，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其中的逻辑矛盾。 为了避免被虚空学习，干脆把自己人做掉，这说不通啊… 这就好像考试时为了避免被人抄袭，直接不写卷子了一样，根本就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六不止。 正当纪来要出言反驳之际，又听丽桑卓接着道：“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我必须保证，和你对接的人是我，只有我才能保证你不被它们发现，也只有我才能帮你赢下这场战争，这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嗯？为什么是我？” 纪来隐约猜到了一些东西 “因为你是人类战胜监视者的希望，你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张手牌。” 丽桑卓如是说道。 纪来心说果然，紧凑的表情略微舒展开了一些，刚要点头表示同意，突然，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的穿越者，好像不止我一个… 想到这里，他刚刚舒展开的表情再次凝固了起来。 两个人，她为什么这么肯定是我… “那个什么，据我所知，还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人，为什么是我不是她…” “你是预言中的救世主，她不是。” “嗯？预言？”听丽桑卓这么一说，纪来立马想起来艾希提到的那则预言，“阿瓦罗萨的预言？” 丽桑卓迟疑了两秒，缓缓念道：“当监视者再次出现，你会从另一个世界而来，为了这个世界，献出生命。” 丽桑卓话音落地，纪来脑袋直接一“嗡”。 靠，这不就是艾希当时说的吗！ 简直一个字都不带差！ “那个，我能说，我知道这则预言吗？” “哦？” 丽桑卓发出一声疑问。 这是她第一次发出带有感情的声音。 纪来就把艾希跟他说的那些给她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丽桑卓没再说话。 二人一同陷入沉默。 过了许久，她才重新开口。 “她还是回来了。” 可以听出，她的声音变了，变得充满感情，既有怀念，又有无奈，还掺杂了一丝蔑视。 纪来知道，她说的是她的姐姐，阿瓦罗萨。 看这样子，艾希还真是阿瓦罗萨的转世。 “无所谓了，她当年战胜不了监视者，现在也是一样，”丽桑卓自言自语一样说道，“你只有跟我合作，才能赢。” 听到这里，纪来终于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合着费了这么大劲，是为了跟我合作？ 那敢情可好，少一个敌人，多一个朋友，何乐而不为？ 不对… 纪来突然想起了自己到这里来的初心，以及曾经下定的决心——要先救出艾希他们，再谈之后的事情。 “合作，可以是可以，但他们呢？我的朋友，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很安全，只要你答应跟我合作，他们可以随时离开。” 丽桑卓重新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漠。 “我要先见到他们。” 纪来也摆出了谈判应该有的态度。 “你没得选择。” “我可以拒绝。” “那你们将永远无法离开，虽然我杀不死你，但我可以把你永远的困在这里，让你和你朋友一起，见证这个世界毁灭。” 丽桑卓的语气不容置疑，甚至让纪来有那么一瞬间竟然相信了。 这怎么可能…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你大可以一试。” 丽桑卓淡淡道。 接着，一阵冻结成冰的声音传来。 纪来应声回头看去，只见进入这个冰窟的门洞正在被冰封住。 靠！ 他暗骂一声，手腕一翻，一柄由雾气凝成的长刀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紧跟着，只见他身子一拧，二话没说，直接窜了过去。 虽然他快得像一道闪电，但还是没能赶上冻结的速度。 他的刀刺了出去，结结实实地钉在了冰墙之上，连一个小小的凹痕都没能造成。 “不是吧…” 他轻声嘟囔了句，一种不好的预感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 他收起雾刀，尝试着在冰墙内凝聚雾气，试图将这封住门洞的冰墙从内部瓦解，结果自然可想而知——雾气根本无法凝聚。 这让他想起了之前的那条走廊。 难道… 他又尝试着在冰墙之外凝聚雾气，结果也是一样。 见状，他转过身，不再去尝试。 他已经相信了丽桑卓说的，她的确有能力将他，还有他们，一起困在这里。 “怎么合作？” 他对着空气问道。 “这么快就想通了？” 迟了一会儿，丽桑卓讥讽道。 “昂。” 纪来极不情愿的应了一声——虽然不情愿，但这就是事实，没办法。 “我大概知道你的能力，你的能力让你有资本对抗监视者，但你还缺少一样东西，只要你把那样东西找到，再加上我对你的训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东西？什么东西？” “这世上最后一枚冰雪宝石。” “冰雪宝石？那是…” 纪来刚想问冰雪宝石是什么，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好像在资料中看到过的。 那是在雪人努努的资料，里面提到，冰雪宝石里保存着雪人一族最后的魔法，现在应该在努努手里，是最后一只拥有魔法的雪人，也就是威朗普交给他的。 此外，纪来还知道，雪人一族之所以会覆灭，是被丽桑卓吸干了体内的魔法，用于制造那场千里冰封，以封印初次来到这个世界的监视者。 所以，她这次还是想用雪人的魔法来封印虚空？ “冰雪宝石里蕴藏着雪人一族最后的魔法，你需要它，它能让你拥有封印监视者的力量。” 丽桑卓的解释与纪来的猜想完全一致。 纪来也可以理解。 自己的确可以承受虚空的伤害，但想要彻底封印虚空，还是需要某些特殊的力量，就比如说雪人的魔法。 “那我该怎么拿到那个宝石？” “这就要靠你自己了，我试过去找，但从未成功，”丽桑卓接着道，“拿到这枚宝石，你的朋友就可以离开。” 第二百二十九章 车库 “呃…” 纪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之前奥恩让自己去找红水晶时，好歹还给了个方向，这个丽桑卓倒好，就给了一个名字，别的一概没有，这让人怎么找？ 大海捞针？ 不，大海捞针起码还知道是要去大海里捞，她要的这个冰雪宝石，连去哪儿能捞到都不知道。 “如果没什么问题，你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丽桑卓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了空气中。 显然，这是对纪来下达了一道逐客令，但纪来并不打算就此离开。 “等下啊…让我捋捋。” 他捏了捏眉头，尝试着调动每一颗脑细胞，让它们疯狂运作。 首先，丽桑卓刚才扯了这么多有的没的，中心思想无非两点： 一、寻求合作，对抗虚空，而对抗虚空需要一枚冰雪宝石。 二、不能拒绝第一点，否则将会被彻底困在这里，和这个冰霜女巫共度余生。 总的来说，重点就是那枚冰雪宝石。 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搜集有关于这个宝石的信息，然后找到它，把它带回来。 想要完成这件事，首先要知道那枚冰雪宝石在哪里，其次是怎么才能把它拿到手。 看丽桑卓的样子，她应该是真的不知道那枚冰雪宝石在什么地方，或者说，她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那枚冰雪宝石的持有者，也就是雪人努努。 那到底该怎么找到雪人努努呢？ 纪来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方向。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一直在这片土地上游历，所以很可能知道努努一般会出现在什么地方，而且刚好，这个人就在这里。 “在出发之前，我还有个要求。” “你说。” “我想见一面弗雷尔卓德之心，他可能会知道，有关于你说的那个冰雪宝石的事儿。” “哦？那你知道他的盾牌在什么地方吗？” 听到布隆的名号，丽桑卓明显来了兴致。 纪来稍稍一愣，心说幸好，当时把盾牌和那个小女孩一起藏在了营地里，没带到这里来。 “之前被我弄坏了，现在不知道在哪里。” “那你可以离开了。” 丽桑卓有些失望。 看来，她还是惦记着布隆的盾牌。 “嗯？我有事儿要问他啊！他可能知道那个冰雪宝石的事儿。” 纪来以为丽桑卓没听到自己说了什么，把刚才的要求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等下会有人带你去见他，不要想着耍什么花招，只要你乖乖合作，我一定会信守承诺，否则，后果你应该知道。” 丽桑卓在表示答应的同时，也重复了一遍自己的中心思想。 “好。” 见她答应，纪来爽快地应了下来，心想既然是合作关系，应该可以共享一下信息，又接着问道：“对了，你知道虚空已经在恕瑞玛重现天日了吗？” 他本意是想借这个由头，打听一些关于虚空的事情，但这话说出去半晌，也没能等到一个回答，她好像已经离开了这里，这个诺大的空间里再没有响起任何声音。 “不是吧…” 纪来小声喃喃了句，丽桑卓还是没有回应，但三团黑色的烟气从他面前的地上冒了出来，逐渐汇聚成人形——是那三个穿着长袍、戴着兜帽的家伙。 “请跟我来。” 说完，那三个人朝着刚才的门洞走去。 靠，又来这套！ 纪来心中暗骂，转身跟去。 他这才注意到，刚才被冰封住的门洞已经重新打开。 … 跟着那三个哑巴一样的家伙回到走廊，又是漫长的一路，可到了走廊的尽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来时的那扇石门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开在侧面的一条走廊。 这怎么可能？！ 纪来清楚地记得，来的时候，明明一个弯都没转，就是一直直行，而且他也一直在留意，看走廊两侧有没有什么岔路。 所以他十分肯定，这条走廊是笔直的，别说是岔路，甚至连一点弧度都没有，那这弯是从哪儿来的？ 那扇石门又去哪儿了？ 他看了看走在前面的那三个人，想要去问，可嘴刚张开了一条缝，就又立马闭上。 问了也是白问，何苦自讨这没趣。 如是想到，他便跟着那三个人转进了另一条走廊。 他十分确定，这条走廊绝不是来时的那条，因为明显能感觉到向上的坡度，而且后续又接连出现了好几个转弯。 直到最后，一段楼梯的出现彻底证实了他的猜测。 果然… 虽然不解，但他还是没问，就这么一直跟着走。 楼梯是螺旋向上的结构，在楼梯上走了大概一支烟的功夫，晦暗的天光重新出现在了视野里。 走出楼梯，纪来才发现，这里已经和来时那处空地完全不同，不仅没有了那两根臻冰柱，而且面积还大了很多，想来应该是后广场之类的地方，也就是这处要塞的后方。 … 走在前面的三个家伙一路无话，还是埋头向前，纪来倒也不觉得无趣，他自顾自地参观着这座霜卫要塞的景色。 四座类似于哥特式的塔楼分布于长方形广场的四角，狭长的窗口处皆是幽蓝的色调。 晦暗的天光均匀地抹在火山岩一样的地砖上，营造出一种肃穆的气氛，再结合那些幽蓝，别有一番感觉。 不得不说，这里的宏伟和诺克萨斯那种严肃不同，这里的建筑全都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壮阔，还有一丝神秘的色彩。 横穿广场，进了一条羊肠小道，七拐八拐，竟来到一处山脚下。 沿着山脚走了几步，嶙峋的黑色山体上竟出现了一处斜向下的洞穴。 洞**的地面铺了石板，十分平整，直入山体内部，看上去就好像是修在山体里的一处地下车库。 在“车库”的入口，一道雕刻着繁杂咒文的石门出现在了纪来眼前。 他稍一感知，便感受到了附着在这石门上的魔法。 这种魔法和他以往见过的魔法有很大区别，而且和那三个人身上的魔法也不一样，但有一点相同，那就是一样的古老。 看来，这里应该就是囚禁艾希等人的地方了。 第二百三十章 麻瓜 从坡上下到“车库”，站到刻满繁复咒文的石门前，纪来仰头往上看去，不禁感慨，这监狱的入口都修得这么气势磅礴。 感慨过后，他看向那三个穿着长袍的家伙。 他本以为他们会对着那门念上一段咒语，然后那门就会“吱”的一声自行打开，哪成想那三个人竟一齐转过身，朝他抬起了手。 “啊？”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眼前就是一黑，不过他并没有晕过去，只是眼前蒙上了一层黑雾，什么都看不到了。 “卧槽！你们什么意思？” 他下意识地后撤了半步，雾气也开始在他手上凝聚。 虽然他有幸体验过一回在失去视力的情况下作战，但他一点儿也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见谅，这是规矩，请稍等。” 那三个人齐声说道，纪来见状，这才算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他们是想对自己动手，原来并不是，他们只是为了避免自己看到开启石门的过程。 这就好像是电影里，某个帮派要带某人去见老大，都会往那人脑袋上套个黑布袋子一样，避免他看到去老大家的路线。 失去了视觉，纪来便乖乖站在那里，等待着封印解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咒语迟迟没有出现，却直接等来了“呲”的一声，接着就是石料摩擦的声响，听来应该是门开了——那声“呲”好像是密封的阀门泄了气的声音。 待石料摩擦的声音消失，他的眼前的黑也随之退去，光明重新回到了他的眼眸，但眼前却还是一片漆黑。 “这…” 他怎么也没能想到石门之后，竟是完全的漆黑。 “请跟我来。” 那三个穿着长袍的人说完，径直走进了黑暗。 纪来稍稍犹豫了一下，直接跟了上去，心想，反正他们走在前面，就算有什么机关陷阱，也是他们先中招。 进入石门，走了还不到五米，左侧墙壁上忽然亮起火光，瞬间驱散了附近的黑暗。 原来是壁灯。 虽然照亮的范围十分有限，但也足够了。 纪来借着壁灯的光亮，看清了石门之后的景象，想象之中的监牢并没有出现。 这里又是一条走廊。 他们又往前走了五米，左侧壁灯亮起的同时，身后那盏壁灯竟就熄灭了。 纪来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每隔五米，会有一盏壁灯，当有人经过，壁灯被点亮，当人离开，或者说是到了下一盏壁灯处，上一盏壁灯就会自行熄灭。 如果是在现实世界，这种设计可能只是为了节能，但在这个世界，这种设计一定有它的道理，最直观的效果就是让人始终只能看清自己半径五米内的东西。 据纪来分析，这可能是某种软防御措施，但具体的作用暂时还不清楚。 … 四个人一路向前，根据灯亮的次数，纪来估算，他们现在已经往前走了大概四百米，目力所及之范围内，除了光秃秃的墙壁，就是光秃秃的地砖，再也没有什么其它的东西。 走着走着，纪来突然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眼熟。 这里… 好像跟刚才去见丽桑卓的那条走廊是一样的… 如是想到，他一边走，一边转过头往身后看去，五米开外皆是一片漆黑，然后回过头来，仔细感受自己的步伐。 十步之后，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他终于明白了之前那条走廊是什么原理——为什么明明一直直行，回来的时候却出现了不一样的路。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等下回来的时候，沿着没有灯的一侧墙壁一直走，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走到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 这个原理其实非常简单，和‘为什么地球是圆的，路却是平的’是一样的。 在不考虑遮挡的情况下，如果人的能看得足够远，就不会觉得路是平的了。 说到底，是因为视力限制了感知，而这里运用的正是这个原理，通过光线把人的视线限制在半径五米以内。 这样一来，人就会觉得半径五米以内的都是平的，而五米之外是未知的，经过引导，不知不觉就会偏向一侧，即使走了岔路，也不会有所察觉，更不会发现岔路所在。 想到这里，纪来不禁感慨这种防御措施的巧妙，但他也清楚，这种手段也仅限于这个世界，或者说，仅限于这样的科技水平之下。 如果是在现实世界，甚至是任何一个能够使用电力的地方，带一个手电就可以轻易解决。 … 不知不觉间也不知转了多少个弯，一直走在前面的三个人终于停下了脚步，纪来自然也跟着站定在原地。 “嗯？”看着空空如也的走廊，他不禁发出一声疑问，“这是到了？” “稍等。” 他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三个人里的哪一个说的，但听这意思，八成是到了。 他又左右瞧了瞧，十分不解。 这里和之前的走廊也没什么区别啊… 一样的墙面，一样的地砖… 正当他疑惑之际，只见那三个人一齐转身，朝着左手边的墙壁走去，但接下来的一幕是他怎么也没能想到的。 如果看过《哈利波特》的话，一定会知道那个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那是通往霍格沃兹的站台。 在麻瓜眼里，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只是九号站台到十号站台之间的一堵墙，只有魔法师才能通过，前往霍格沃兹。 可就在刚刚，那三个身着长袍的人就好像是魔法师，竟直接走进了墙里，仿佛那面墙只是一道虚影。 纪来已经看傻了眼，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一个声音从墙里传了出来，他才回过神来。 “可以过来了，快一点。” “啊，好。” 他抖了抖肩，深吸一口气，找准刚才那三个人进去的位置，摆好架势，闭眼默念了三遍“我不是麻瓜”，便一头撞向那堵墙。 根据脚步估算出距离，再加上没有撞击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成功地穿过了墙体，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但映入眼帘的一幕，却又让他瞪大了双眼。 “卧…槽…” 第二百三十一章 拐杖 纪来本以为墙后会是一处监牢，阴暗潮湿破败不堪，就算不是，也应该差不太多，再怎么有文化差异，用来关押犯人、人质的地方都应该大同小异，毕竟对于这种地方来说，唯一的准则就是不让被关押的人逃出去。 至于空气是否流通，环境干不干净，其实并不重要。 刚才的走廊就是最好的例子，但这墙后的景象，却完全违背了这一准则。 这里既不封闭，也没有任何用于囚禁的器具。 这里阳光明媚，风轻云淡，气温非常宜人，草木也十分茂盛，雪水化成的溪流从脚边淌过，清凉舒爽。 这简直就是休闲野餐的最佳场所。 “…” 纪来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傻傻的愣在那里，任脚下溪水淌过，任身旁草长莺飞。 “时间不多，等下我们来接你。” 那三个身着长袍的家伙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消失不见，独留纪来一人站在原地。 “这不可能。” 他还是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弗雷尔卓德的人民为什么要在那样的冰天雪地里努力生存，都来丽桑卓的“监狱”里享受生活不好吗？ 他抱着怀疑的态度，摘下了头盔，将板甲放到一旁，闭上眼，用每一寸皮肤仔细感受这混着青草味道的风。 风从他的脸庞拂过，从他的袖间穿过，仿佛吹进了每一个毛孔，轻盈、温柔，很快就让人的身心放松下来。 “啊——” 他享受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 现在的他已经相信了一些。 接着，他又蹲下身，双手捧起溪水，轻轻泼到脸上。 那清凉的溪水在他眉眼之间爆开，瞬间带走了污垢与燥热。 晶莹的水珠从他的脸颊滑过，落入唇齿，竟带有丝丝的甜味。 他又捧起一汪水，没再泼到脸上，而是送到嘴边，扬起头一饮而尽。 那清凉的温度，微甜的味道瞬间浸润了他的五脏，让他焕发出了新鲜的活力。 现在的他，相信了。 他又接连喝了几大捧水，然后把脸好好的洗了一遍，才坐到一旁的草地上。 “呼…” 他长出了口气，两条腿自然的分开、伸直，两只手向后撑住身体的同时，用力仰头，双眼紧闭，竭力舒展着身体。 “啊——” 周身的乏累又一次消失了，他完全忘记了这是什么地方。 正当他沉浸在这阳光和微风中无法自拔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 “嘿！小兄弟！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这是布隆的声音，但他的声音非常沮丧，一点儿也没有那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纪来闻声睁开眼，朝着那个声音的方向看去，脸上不自觉地洋溢出了笑容——他并没有察觉到布隆的反常。 “布隆大哥！我来看你了！” 纪来站起身来，兴奋地朝布隆招了招手。 此时的布隆正拄着拐往这边走，虽然一瘸一拐，但速度并不慢，看上去十分焦急。 纪来这才想起，布隆身上的伤应该尚未痊愈，赶忙冲过去扶他。 “我过去！我过去！你别动了！” 他跨过溪水，边跑边招手，示意布隆在原地等他。 布隆却好像没听见也没看见似的，还在拼了命地往这边走。 “不是说我过去了吗？”四肢健康的纪来自然比布隆速度快了很多，他飞奔到布隆身旁，一把扶住布隆，“你的伤怎么样了？” 布隆这才站定在原地，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纪来，没说话，脸色非常凝重。 纪来见状，也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这里虽然环境优美，但终归是个监狱。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享受的模样，顿时懊悔得不行，直想要给自己的脑门来一巴掌。 “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 布隆见纪来镇静下来，才张嘴问道。 “我来找你问个东西，只要我能拿到这个东西，就能救你们出去。” 纪来停下懊悔，清了清嗓子，直接把自己的诉求说了出来——他一直觉得和布隆交流，不用任何的遮遮掩掩。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布隆有些奇怪。 正常情况下，听到别人这么说，不应该问问是什么东西吗？或者是表示关心一下，问问近况，结果这个布隆听完纪来的话，非但没有回答，更没有关心，反倒是用一种审视的阳光上下打量着纪来，好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 “呃…布隆大哥，你咋了？” 纪来不解问道。 布隆还是没说话，直接将纪来的手甩开，又顺势推了他一把，直接把他推了一个踉跄，差点儿没跌坐到地上。 勉强站稳的纪来懵了，一脸疑惑地看向布隆。 “你疯了？” “你是谁？” 布隆往前上了一步，单腿站在地上，抬起他的拐杖指着纪来。 “什么我是谁？我是纪来啊！你不认识我了？” “别骗我了，真的纪来怎么会在这里！” 听布隆这么一说，纪来突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肯定是丽桑卓之前派人假扮成自己来从布隆这儿套话。 这可冤枉死了… 纪来刚想解释，却听一声大喝：“被识破了还不滚！是等我要了你的命吗！” 话音一落，布隆是抄起拐杖就要打。 纪来无奈，只得手腕一翻，凝出雾气，硬扛下了布隆这一拐杖。 之所以不翻身避开，是因为他想借这个机会，向布隆证明自己的身份——雾气在手，这总做不了假了吧！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布隆的力量，的确是寒冰血脉中数一数二的存在，重伤未愈不说，单说这单腿站在那儿，单手这一拐杖，硬是把纪来给砸了个单膝跪地，虎口都差点儿没被震裂。 “大哥，你看看这雾，真是我啊！我就是纪来！” 纪来仰头看向布隆，灰蒙的风暴已经在他的眼中涌起。 布隆自然注意到了这雾气和眸子，猛地一愣，手上的力也彻底卸了个干净。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连着往后退了两步，一边退，一边用手指着纪来，一脸惊愕：“难道你…” 第二百三十二章 监听 纪来已经回收了雾气，从地上站起身来，不解的看向布隆。 “难道什么？等等…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叛变了吧！”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嘴里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布隆听了脸色一暗。 “难道不是吗？” 看这表情，纪来知道，自己还真猜对了。 “这…” 他本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把千言万语咽回肚子，化作一声叹息。 “唉…” “还不快滚！” 布隆作势又要过来，纪来刚忙叫住了他。 “诶诶，等等，你为什么觉得我叛变了啊？” “还想狡辩？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呃…你等下，听我说好吧。” 纪来总结了一下语言，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给布隆讲了一遍，好在他还算明事理，结果倒还算乐观。 “所以，你是跟那个丽桑卓达成了合作关系？” 布隆问道。 纪来点了点头，并朝布隆使了个眼神：“可以这么说，毕竟我们的目的是相同的，就是击败那些来自地下的怪物。” 布隆接收到了纪来的眼神，微微点了下头，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迟疑了片刻：“如果弗雷尔卓德的孩子们真的能团结起来，的确是一件好事。” “要团结起来的，不止弗雷尔卓德，”纪来抬手拍了拍布隆的肩，“还有这个世界。” 布隆重重的点了点头。 “只有这个世界真正团结起来，才能击败那些怪物，”纪来接着说道，“这也是我要为之努力的。” 见误会解释清楚，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对了，布隆大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的差不多了，就差腿上了。” 布隆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腿，脸上重新洋溢出了笑容。 “那就好，你的盾…” 纪来刚想告诉布隆，说他的盾牌已经修好了，却被布隆一把捂住了嘴。 “嘘…” 他一手捂着纪来的嘴，一手把食指竖到自己嘴边，然后偷偷的指了指纪来身后。 纪来这才反应过来，隔墙有耳，立马点了点头。 “你的盾牌真的丢了吗？” “是啊，可心疼死我了。” 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得很。 “对了，小兄弟，你刚才说，要问我什么？” “嗨，我就是想问问你，认不认识那个雪人努努。” “哦？那个小男孩吗？认识，怎么了？” “听说他手里有一枚冰雪宝石，据说想要对抗那些怪物，需要那枚宝石的力量。” “所以呢？” “所以我想找他谈谈，看能不能让他加入我们，或者是把那个冰雪宝石交给我。” 布隆先是一愣，然后摇了摇头。 “恐怕够呛。” “嗯？为什么这么说？” 纪来懵了。 “你说的那枚冰雪宝石，本来是属于雪人一族的，对吧？” “嗯。” “据我所知，那个雪人把宝石交给了努努，现在已经和努努融为一体了。” 话音落地，纪来也是一愣。 他这才想起努努的资料中，对于这部分的描述。 靠！ 怎么把这么重要的部分忘了！ 最后一只雪人威朗普把冰雪宝石交给了努努，这部分他记得，但他却忘记了努努已经和那枚冰雪宝石融合在了一起这件事。 “这…” 他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顿时有些烦躁。 这怎么办？ 已经答应丽桑卓了，而且封印虚空也需要那个宝石。 难道… 一个极其邪恶的想法从纪来的脑子里冒了出来，但刚露了一点儿头，就被他给按了回去。 杀一个孩子，我真是疯了… 布隆看纪来表情难看，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也别灰心，你可以去试试。” “嗯？是有什么办法吗？” 听布隆这么一说，纪来顿时来了兴趣。 “他应该能把那枚宝石从身体里召唤出来，具体的我也不清楚，至于他愿不愿意，就看你了，去试试吧！” “…好！” 听到还有这种可能，纪来立马答应下来。 布隆点点头，然后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 接着，布隆通过耳语，把努努可能出现的几个位置告诉了纪来。 与此同时，走廊之上，那三个身着长袍的家伙把手贴在墙壁上，双眼紧闭，像是在监听一样。 不过，很显然，他们没能听到最关键的部分，也就是雪人努努的位置。 … 简单告别，纪来转身走向刚才的溪流处。 那三个身着长袍的家伙见谈话结束，又等了一会儿，便穿过墙壁，站到了溪流边。 “时间到了，该离开了。” “好。” 就这样，纪来跟着那三个人离开了这座特别的监牢。 在穿过墙壁的之前，他回过头看了布隆一眼，目光坚定，仿佛在说，很快，等我回来。 那三个人带纪来回到地面，就直接离开了。 纪来凝出一只“碗”，直接将自己升到空中，朝西飞掠而去，然后在距霜卫要塞有了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跌坐在雾气上，长长的出了口气。 刚才布隆跟他说的，不止是雪人努努的位置，还有关于霜卫部族的一些事情，以及墙后的那只耳朵。 这些信息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其中最让他不能接受的，就是这里面又有另一个穿越者的事儿。 布隆先是提到，丽桑卓的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导致她的统治力接连下降，这和丽桑卓自己说的倒是不谋而合。 霜卫部族内部因此起了矛盾，有一部分人开始背着丽桑卓在谋划着什么，而这部分人，很可能是听命于另一个穿越者，也就是叶莲娜 至于丽桑卓怎么了，据说是因为她早就被那些怪物感染了，能活这么长时间，完全是依靠着嚎哭深渊之下的臻冰力量，但近日来，那些臻冰的融化速度快了很多，所以她的身体也开始出现问题。 话说回来，刚才监听的那三个人，很可能就是叶莲娜的人，所以必须要防范。 此外，布隆还告诉纪来，为了避免追踪，离开这里之后，先飞一段，直接用魔典转移，然后再去找那个努努。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冤家路窄 纪来整理好情绪、思路，便喊出悠米，让她启动魔典，将自己带回初到弗雷尔卓德的那个地方。 这样一来，就可以把跟踪的家伙甩个干净。 接着，纪来便踏上了找寻雪人努努的路。 布隆一共提供了三个地址，分别是： 霜卫要塞以西的山脉之中，一处雪人族遗迹，还有霜卫要塞以东的一处名为奈尔扎亚格的村落，以及位于弗雷尔卓德正中的一处平原。 据布隆说，他上次见到努努和威朗普就是在那片平原上，他们好像总会在那片平原上玩耍，如果听到长笛声或者歌谣声，就说明很近了。 纪来大概估计了一下位置，决定先在那片平原上展开搜索。 … 从他现在的位置出发，想要到达那片平原，用雾气飞过去肯定是最快的，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不到半天的时间，他就抵达了那片平原，更准确来说，应该叫雪原。 白雪覆盖了视线里的每一寸土地，地上的积雪足有半人高，冰冷的风夹杂着鹅毛一般的雪片还在不断落下。 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由于大雪严重阻碍了视线，想要用眼睛去搜索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决定采用雾气的感知来代替眼睛，进行搜索。 他站定在原地，开始在空气中凝聚雾气。 雾气不断出现，不一会儿就扩散开来，覆盖了相当大的范围，接着，他开始在这个范围内进行感知。 嗯，什么都没有。 感知结束，他驾着“碗”，冲向了雾气能够感知到的范围边缘，并以那里为原点再次弥散雾气，进行感知。 如此往复，很快，他就找到了一些可能是人的生命体，可正当他准备过去看一下的时候，他整个人猛地一颤。 “怎…怎么会…” 他清楚地感知到，那几个生命体本来是往东北方向走的，结果现在却调转了方向，正朝着自己这里飞速赶来。 最关键的是，那速度太快了，快得简直不像是人类。 纪来立马回收了其余的雾气，填充到板甲内，只留下了那个方向上的，用以监测那几个不明生物的动态。 与此同时，他解除了身下的“碗”，踩到地上，找了一块巨石，躲到了后面。 不管来的是什么东西，先躲起来总是没错的，起码能让自己处于一个优势的位置。 藏好之后，他不断地通过雾气感知着那几个不明生物。 现在的他基本上能够确认，那几个东西绝对不是人类，除非他们是坐飞机来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那几个不明生物就快要抵达这里了，纪来深吸了口气，用雾气在手上凝出一柄长刀，随时准备迎战。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奇怪，人呢？” 纪来一愣。 是人？ 而且这声音… 怎么这么耳熟呢…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巨石边缘，准备偷偷看一眼，结果还没来得及探头，就听一个更加熟悉的女声传来。 “果然是你，省得我找了，别躲着了，纪来。” 纪来被吓了一个机灵，立马抽身回到巨石的正中。 我吐了，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真他妈冤家路窄… “再不出来，我们就过去了。” 叶莲娜又朝纪来这边喊了一句。 “唉…” 纪来颇为无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便提着刀，往外走去。 “好久不…” 走出巨石的阴影，他这个“见”字还没能说出口，整个人就猛地一怔，僵在了原地，手上的刀差点儿没掉到地上。 卧…卧槽！ 怎么会这样？！ “好久不见啊，真没想到你能从我的陷阱里逃出去。” 叶莲娜环手站在那里，甩了甩她的黑色长发。 这个动作本就妩媚动人，再衬上那一袭闪耀着钻石光芒的银甲，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更让纪来不能接受的，是她身后的一男一女。 那男的身材高大、魁梧，身着蓝色金属盔甲，手持着一把雕满花纹的巨剑。 女的身材娇小，一头金发，银色的盔甲将曲线衬得玲珑，手上提着一根闪着微光的法杖。 纪来这才想起，为什么刚才那个男声听起来那么耳熟，因为那是德玛西亚之力的声音，那是盖伦的声音。 那个个子不高的女孩，是盖伦的妹妹，也就是光辉女郎，拉克丝。 两个人德玛西亚英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纪来不禁在心里发出疑问，但转瞬间，他就有了答案。 塞拉斯，说得是对的。 另一个穿越者，也就是这个叶莲娜，在德玛西亚的心脏上动了刀子——换句话说，现在的德玛西亚，很有可能已经落在她的手上。 “怎么？害怕得不敢说话了？” 叶莲娜咄咄逼人。 纪来自然不能让她逞口蛇之快。 “小孩子玩的阴谋诡计，有什么可怕的？我只是敬重你身后的两位英雄，”他在反击了叶莲娜的同时，尝试着拉拢盖伦和拉克丝，“盖伦、拉克丝，你们好！” 拉克丝和盖伦明显一愣，然后各自朝纪来点了点头，但都没说话。 “呵，你不会真以为自己能斗得过我了吧？”叶莲娜松开了抱在月匈前的手，往前迈了一步，“要不要来试试？” “来就来！” 纪来也不知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脑子让驴给踢了，竟一口答应下来，提着刀就往前走去。 “好！别说我欺负人，我们两个女的打你一个男的，没意见吧？” 叶莲娜一边说，一边看了站在一旁的拉克丝一眼。 “愿意效劳。” 拉克丝没有半点儿犹豫，直接点了点头，二人便一齐迈开步子。 纪来见状，突然反应了过来。 靠！ 我为什么要答应？ 我怎么就答应了？ 现在倒好，本来一个叶莲娜就够呛了，又来个拉克丝… 打个毛球！ 再说了，就算侥幸赢了这两个女人，旁边可还站着一个大宝剑… 看自己的妹妹挨打，他能袖手旁观？ 他不能！ 已经开始后悔的纪来想要停下，但看对面的架势，恐怕是够呛了。 再者，要是真的认怂了，估计自己也就出名了，不说流芳百世，未来一段时间人们饭后茶余饭后的谈资是跑不了了。 两名年轻女子不畏强敌，英勇擒获猥琐大叔，并将猥琐大叔就地正法。 靠！ 没办法了！ 只能咬牙冲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激光制导 冰冷的风从一男两女，三人之间吹过，将地上的积雪卷到空中，吹成白茫茫的一片，一如战场上的硝烟。 盖伦将他的巨剑插到地上，环手站在一旁，并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看样子，他是真的不打算插手。 不过，现在不插手，并不代表一直不插手。 至少纪来认为，一旦自己将拉克丝置于险地，这名来自德玛西亚的大将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冲上来，给自己来个天降正义，以拯救自己的妹妹。 是的，盖伦和拉克丝是兄妹关系，盖伦是哥哥，拉克丝是妹妹。 说到天降正义，纪来清楚地记得，在游戏里，盖伦的r是从天上召唤一道金光砸在目标身上，并带有类似于斩杀的效果。 这一瞬，他突然有些好奇，这种斩杀效果如果用到自己身上，会是怎样一种景象。 还没来得及憧憬，他就赶紧把这种危险的想法抛到脑后。 我在想什么？？？ 其实会有这种想法，刚好侧面说明了他的自信，只是他自己未能察觉——他的潜意识相信，盖伦的r是不可能真正对他造成斩杀的。 话又说回来，不管盖伦的r能不能造成斩杀，他都是一个潜在的威胁，不得不提防。 至此，他已经在心里敲定了一个大致的作战方案。 一、将主要火力倾泻在叶莲娜身上，对拉克丝温柔一点，以避免他的哥哥来找自己麻烦。 二、拿出一分精力，时刻关注盖伦动向，提前做好应对准备，以防被打个措手不及。 三、叶莲娜的能力和‘光’有关，要做好无视野作战的准备，比如一开打，立马将雾气弥散，用以替代眼睛，进行感知。 四，‘光’实体化后的强度非常高，板甲无法与之抗衡，一定尽量避免。 “还等什么呢？害怕了？害怕了就直说，我们也不会难为你。” 叶莲娜站在那里，抱着自己的手臂叫嚣道。 纪来听了不由眼睛一眯，心说，这好好的小姑娘，怎么就长了张嘴，之前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现在还有认输的机会，再等可就没机会了～” 叶莲娜又接着道，语气里满是嘲讽。 “没机会的，是你们。” 纪来本不想打这种毫无意义的嘴炮，但怎奈这叶莲娜实在咄咄逼人，不驳她两句她都不知道天高地厚四个字怎么写。 “哟，口气还不小，那你怎么还不赶紧动手？我都等不及了。” 叶莲娜继续着她的咄咄逼人。 纪来有些无奈。 “女士优先，听过没？” “好！” 叶莲娜大声应到，脸上的笑容有些癫狂。 纪来下意识地紧了紧握刀的手，准备应战，哪成想叶莲娜并没有什么动作，而是看了一旁的拉克丝一眼。 拉克丝好像得到了什么授意，点点头，上前一步。 嗯？这是要单挑吗？ 让拉克丝先上，这娘们儿也真是阴险。 纪来心中暗骂，手上却一点儿也没放松，还是时刻准备着。 “不好意思。” 拉克丝朝纪来微微颔首，手上的法杖末端亮起金光。 紧跟着，只见她把那法杖轻轻一甩，一个光团甩了出来，径直飞向纪来，速度并不快。 想来，这应该是拉克丝的q技能。 纪来一眼看穿，稍稍一个侧身便避了过去，不由暗自庆幸，这可比游戏里轻松多了。 正当他为自己走位的进步沾沾自喜之际，身子猛地一颤，跟着就是一僵——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背上。 卧槽？！ 他下意识地想要转头看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动弹不得。 这… 难道… 于是，他借着余光，瞄向自己肋间。 草… 果然… 板甲的缝隙里果然充斥着金色的光。 靠，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一个点给忘了！ 他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 拉克丝是谁？ 她不光是盖伦的妹妹，她还是光辉女郎！ 光辉女郎是什么意思？ 她以光辉为武器！ 叶莲娜呢？她的能力是什么？ 是操纵光！ 照理说，拉克丝放出的q本像是一颗子弹，只能以直线飞行，命中之后带来禁锢效果，但有了叶莲娜在旁边，子弹的性质就不一样了，甚至可以说是从普通子弹变成了激光制导子弹，指哪儿打哪儿——即使侥幸躲了过去，它也能掉头回来，就好像刚才一样。 如是想到，纪来将视线重新回到正前，看向叶莲娜。 叶莲娜也正轻蔑的看着纪来。 “怎么样？还可以吧？你猜，你还机会吗？” 她抬起了手，拍了拍拉克丝的肩膀。 拉克丝又会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举起了她的法杖，指向纪来。 纪来想要说些什么，却根本说不话来。 “再尝尝这个。” 叶莲娜对纪来说道。 话音一落，只见拉克丝的法杖开始闪烁，流动的光芒在她的法杖末端不断汇聚，最终汇成一个光团，不大，但密度非常高。 看到这里，纪来知道，这下完了。 盖伦的大招是没出现，拉克丝的大倒是先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光团猛地膨胀、炸裂，但上下左右还有后面好像都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在遮挡，以至于所有的能量全都涌向纪来，化作了一条能量身寸线。 靠… 由于身体完全动弹不得，纪来想要通过走位来规避这终极闪光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只得寄希望于雾气。 他一边拉高了板甲内雾气的浓度，一边用高浓度雾气凝出数道墙体，挡在自己面前，以层层削弱能量身寸线。 如果说，这是一般爆炸带来的冲击波，他连看都不会去看一眼，更不用说专门凝聚雾气去挡、去防御。 这是因为一般的爆炸根本伤不到奥恩打造的板甲，但这回不同，这回是‘光’的爆炸——之前被‘光’攻击，板甲只差一点儿就被彻底击穿了。 纪来对此印象深刻。 至于‘光’能对他的身体造成何种程度的伤害，他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好在距离足够远，雾墙总算在身寸线抵达之前升了起来，但接下来的一幕是纪来怎么也没能想到的。 这…是什么意思？ 第二百三十五章 濒死体验 如果不是叶莲娜的存在，纪来一定会觉得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或者是脑子出了问题，反正肯定是自己的问题，而不是这一幕是真的，但有叶莲娜在，事情就不一样了。 这一幕，就是真的。 拉克丝释放出的能量身寸线竟然在雾墙之前停了下来。 这个时候，如果把视角拉到侧面，能看到能量身寸线和雾墙之间的距离恐怕也就一厘米不到。 这是何等的精准。 纪来正在心里暗自感叹，却无意间瞥见叶莲娜的嘴角，突然诡异的抽动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去想，这个诡异的抽动意味着什么，就见那道能量身寸线也猛地一晃。 一个眨眼的功夫，那道能量身寸线竟化作了一柄尖锐无比的矛。 他这才反应过来，叶莲娜嘴角的抽动意味着什么——是她在操纵光。 我… “草”字还没能说出口，一柄晶莹剔透的光矛已经贯穿了他的身体，而那些由雾气凝成的墙体上，被穿透的孔洞正在愈合。 与此同时，光的束缚解除了。 纪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他看着扌臿在自己腹部的矛，还有那正片片剥落的板甲，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都懵了。 这一刻，他的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身体也好像消失了一样，感觉不到了，一时间，他只剩下了呼吸的本能。 虽然这种状态仅仅持续了数秒，但在纪来眼里，却好像度过一段无比漫长的岁月，仿佛从呱呱坠地到客死异乡，重新走了一遭。 他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他从未觉得自己竟有一天会离死亡这么近，也从未想过死亡会来得如此突然，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死亡两个字，究竟代表着什么。 死亡，代表着终结，一切的终结。 正当他尝试去接受死亡的时候，一种特别的感觉从他的身体里冒了出来。 那种感觉从他的腹部蔓延开来，经过逐层传递，将信号传递到了他的大脑。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自己没有死。 呼… 他在心里长长的出了口气，不禁感叹，活着真好。 确认了自己还活着，他又仔细感受了一下腹部的伤口，感受‘光’带来的损伤。 最直观来看，还是一如既往，并没有疼痛的感觉，可再往深了去感受，却能发现，被贯穿的地方非但没有愈合，反倒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那种感觉无法用语言去形容，硬要找个比方，应该就是被吞噬的感觉，一如那些被雾气吞噬血肉，只不过，现在是‘光’在吞噬雾气，或者说，是’光‘在吞噬亡灵。 这就是实力的差距吗？ 还是说，光明本就克制亡灵？ 这是他新生后的第一想法，也是最让他无法接受的。 竞争嘛，有输有赢，再正常不过。 输了不丢人，自己实力不济，也没什么好埋怨的，要怨只能怨自己，但如果这场竞争里掺杂了宿命的因素，性质就变了。 凭什么亡灵不如光？ 如是想到，纪来不由愤怒起来。 这倒也不怪他，刚刚濒死的体验让他情绪非常不稳定，思考问题的方式也有些混乱。 “怎么样？服气了吗？” 不知什么时候，叶莲娜已经走了过来，正居高临下的端详着跪在地上的纪来。 纪来正在气头上，没说话，只是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看来你还是不服啊～” 叶莲娜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好像是要去扌莫纪来的脸。 纪来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叶莲娜也并不是要去扌莫他的脸，而是两指一捏，掐住了他嘴巴子上的肉，轻轻地晃了两下才松开。 “我是真不忍心让这么年轻的脸蛋变成碎片啊…” 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好像真的是在惋惜，就好像考古学家在惋惜因为氧化而失去了色彩的兵马俑。 “你…” 被掐住了脸的纪来先是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个叶莲娜是什么意思，可刚想说些什么，身子却猛地一颤。 “你…” 一种撕裂的感觉从他的腹部传来。 他这低头一看，发现板甲碎片之下，竟然有‘光’从中渗出来，而且那‘光’相当微弱，就好像是…从皮下透出来的一样。 看样子，是叶莲娜在操纵‘矛’上的‘光’，让那些‘光’侵入他的身体。 “你想干什么？！” 反应过来的纪来仰头怒问。 叶莲娜明显一愣，但转瞬就恢复了正常。 “我想干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有本事你就直接杀了我！” 现在的纪来已经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刚刚的濒死深深刺激了他的神经。 “其实，我是非常愿意的，只是现在还不行，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你，”叶莲娜蹲下身子，平视纪来，温柔说道，“你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吧？要不要我先告诉你一下？” 纪来冷冷的望着眼前这个看似无辜的少女，迟疑了半秒：“你当我是傻子？叶莲娜。” “叶莲娜？我随口一说的名字你都信了，你不是傻子是什么？弱智？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叶莲娜不屑一笑，又故作无奈说道。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也是一愣。 这是他之前从未想到过的，现在想来，的确如此。 人家有什么必要告诉自己真名？ 真是… 见自己理亏，纪来开始转移话题。 “我知道，你和我来自同一个世界。” “哟，不错嘛，这都被你发现了，那你还知道什么，跟我说说，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让你死得痛快一点儿。” 叶莲娜说着，又朝纪来的脸伸出了手。 有了前车之鉴，纪来立马扭头，避过了这一掐。 “我没什么好跟你说的，要杀要剐，随你。” “啧，”叶莲娜咂了舌，脸上显出一抹失望的神色，两双眸子也瞬间水润，就好像要哭似的，“那我问你答，这样可以吗？” 面对这样一张楚楚动人的脸，纪来的确有了瞬间的心软，但他很快把持住了自己——他没答应，也没有明确表示拒绝。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改观 叶莲娜咬着唇说这话时的模样让纪来有了一种错觉，仿佛眼前这个女孩并不是他的对手，而是和他青梅竹马的邻家小妹，正晃着他的手臂，朝他撒娇。 恍惚间，他愣住了，没说话，就这么望着叶莲娜。 叶莲娜自然发现了他的异样，微微一笑，但转瞬既逝，与此同时，她眸子里的水也跟着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海一般的冷冽，那可人的模样顿时荡然无存。 “你，知道我们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什么吗？” 她把脸凑到纪来眼前，一字一顿问道，声音冰冷，表情阴沉。 纪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不由心生奇怪。 他并没有避讳自己刚才的恍惚，而是选择了正视自己的问题，但奇怪的，是叶莲娜。 照理说，一个人想要从另一个人那里得到某样东西时，看到那个人被自己的某种状态所打动，理应继续保持那种状态，甚至变本加厉，将能够打动对方的状态最大化，这样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可这个叶莲娜却反其道而行之，明明看出自己被她的楚楚可人打动，却没再继续，反倒是换上一副阴鸷的表情。 她这是几个意思？ 关于这个问题，纪来只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她根本不在乎，换句话说，是因为她有相当的自信，自信不用这种低级手段，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此外，纪来还有了一个新发现。 这个叶莲娜，好像有些癫。 她的表情完全不符合她的情绪，阴晴不定，两种表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而且变化的速度极快，上一秒还轻蔑傲视，下一秒就又楚楚可人。 这个新发现让纪来有些头疼。 本来以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想要正常交流就已经相当费劲，如果叶莲娜的精神再不大正常，完全不能以正常人的逻辑去揣测她的思维，那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不说吗？” 叶莲娜见纪来不说话，冷冷问道。 纪来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被叶莲娜这么一问，猛地一怔。 “啊？” “我问你，你知道我们被送到这个世界来，是为了什么吗？” 叶莲娜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啊…拯救这个世界？” 纪来这才回过神，并开始逐渐从濒死的副作用中走出来——他的思维开始逐渐回归到正常。 他重新审视了一遍眼前这个代号叶莲娜的女人，并开始分析目前的局势。 首先，叶莲娜并没有直接要了自己的命，这说明自己对于她来说还有利用的价值，而且刚才她自己也说了，有要问的东西。 有要问的东西，说明她有不解的地方，而这个不解的地方，自己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但知不知道并不是重点。 因为考虑到自己和她的身份、关系，所以重点应该是这个不解本身。 想到这里，他的大脑又清醒了很多。 基本明确了对话方向，接下来就是实施了。 虽然不一定能顺利交流，但仍有可能能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得到某些信息，这个信息是就是对话的关键，一定要抓住。 抓住了关键，剩下的就是随机应变了。 说到底，最终目的无非两个，一是得到信息，二是保住性命，而想要保住性命，最直观的方式就是避免再次发生冲突，然后就是将自己的价值提升，让叶莲娜不能杀掉自己。 如是想到，纪来不禁点头。 叶莲娜看他表情变幻，觉得奇怪，开口问道：“想什么呢？” “啊，没…”纪来彻底恢复了状态，便开始了计划，“到这个世界来，不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吗？” 叶莲娜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了一下他，迟疑了两秒，接着道：“那，你对这个世界有什么看法？” 她这话一出口，纪来又有些懵。 因为这和他想象中的对话完全不同。 他本以为叶莲娜会问一些关于虚空，关于丽桑卓的问题，可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这个叶莲娜竟然开始讨论世界。 这是要聊世界观？ 算了，先聊着看吧！ “这个世界…你知道英雄联盟吧？呃…你肯定知道，”这个问题刚问出来，纪来就意识到自己这是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这就是英雄联盟的世界啊。” 叶莲娜并没有在意他那个愚蠢的问题，反倒是转过身，朝拉克丝摆了摆手，示意她回避一下。 等拉克丝站到远处的盖伦身旁，她才重新看向纪来。 “那你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吗” 她的声音很小，但语气非常正式，不想在开玩笑的样子。 纪来先是一愣，然后立马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她这么问，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想要确认一下。 “为什么这么问？” “是我在问你。” “呃…” 显然，这个叶莲娜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过好在，关于这个问题，纪来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思考，只是一直也没有个准确答案，但用来应付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应该是真实存在的吧，首先这不可能是场梦，其次有系统在…”纪来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对了，你有系统吗？” 叶莲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你觉得，系统和这个世界是什么关系，或者说，这个系统为什么要筛选出我们，来拯救这个世界？” 听她这么一说，纪来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疯癫、无知。 因为目前为止，她提出的这两个问题，不光深刻，而且针针见血，每一针都下在了纪来的心路历程上，尤其是这第二针。 这让纪来对她有了很大的改观。 “我想想。” 纪来认真了起来。 说到系统，纪来最先想到的，是在不朽堡垒时想到的那个问题。 系统里的文字是汉字，而汉字又是现实世界的文字，这说明系统并不是来自这个世界，而是来自现实世界。 这样一来，问题就变成了，为什么现实世界要通过系统，筛选出一个人，来拯救这个世界。 第二百三十七章 ‘矩阵\’ “我觉得，这个系统是现实世界的产物，也就是说，是现实世界想找人来拯救这个世界，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纪来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了叶莲娜。 叶莲娜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竟然出现了几分慈祥的神色，但这种慈祥，让纪来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她的样子，并不像是在问什么，反倒像是在考验什么。 “所以…为什么这么问？” 纪来问道。 叶莲娜看着纪来的眼睛，缓缓说道：“如果我说，这里并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虚拟的，你会相信吗？” “啊？” 纪来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叶莲娜就又重复了一次。 “我是说，如果，我告诉你这里是虚拟世界，你会相信吗？” 这回纪来听清了，但也听懵了。 “呃…” 他摇了摇头，但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自己也不能确定，这个世界到底是真是假。 于他本心，他希望这个世界是真的，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卡特、悠米也就是真实存在的，但于情于理，这个世界，大概率是假的，是并不存在的。 “不确定，还是不相信？” 叶莲娜追问道。 纪来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我不确定。” 话落，叶莲娜又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英雄联盟的本质是什么？” “啊？英雄联盟的本质？” “对。” 叶莲娜又一次成功的把纪来弄懵了。 英雄联盟的本质… “是个游戏？” “游戏的本质呢？” “游戏的本质…一种满足精神娱乐需求的工具？” “我说的是本质。” 叶莲娜有些无奈。 看着叶莲娜严肃的表情，纪来好像突然抓住了什么，脑子里灵光一闪。 “游戏的本质…是代码？” 其实，他对于自己的回答并不抱有信心，但从叶莲娜的表情、动作来看，这就是她想要的答案——她缓缓的点了点头，没说话。 这下纪来更是丈二和尚。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世界和游戏是一样的，也是一行行的代码？” “可以这么说，不过，它肯定是一种比代码更高级的存在，但内在的逻辑应该差不了太多。” “这，你等等，让我缓缓…” 纪来完全不能理解她是怎么个意思。 最关键的问题是，照她这个意思，这个世界是一行行的代码，那身处这个世界的自己又是什么，也是一行行的代码？ “对了，你看过《黑客帝国》吗？” 纪来想到一半，叶莲娜突然发问。 “啊？” 纪来又是一愣。 《黑客帝国》？ 这不是一部电影吗？ 怎么突然又聊到这个了？ 这话题的跳跃未免也太大了… 想到这里，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叶莲娜是什么意思。 虽然他不怎么热衷于科幻电影，但《黑客帝国》，这部科幻电影史上的里程碑，他还是看过的，而这部电影里提到了一个概念，叫做‘矩阵’。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世界是一个‘矩阵‘，咱现在都在这个’矩阵‘里？” “没错。” 叶莲娜回答得十分干脆利落。 “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不觉得吗？” 叶莲娜迟疑了半秒，反问道。 纪来猛地一怔。 不得不承认，无论从哪个方面去看，这个’矩阵‘理论，的确是对这个世界最有可能的，也是最科学的解释，至少比起单纯的’穿越‘来说，更理性，也更现实。 他点了点头问：“那…所以呢” “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虚空是bug，而我们的任务就是消除这个bug。” 叶莲娜缓缓说道。 “嗯，对…是这个意思，”纪来已经认可了她的说法，但他还有一点不明白，“如果只是为了消除bug，那这个筛选机制存在的意义在哪里？换句话说，代码出现了问题，为什么要让人进入代码来解决？直接在电脑里改不好吗？” “所以我说，这里是比代码更高级的存在，比’矩阵‘更高级的存在。” “更高级的存在…是什么？” 纪来彻底傻了。 “我也不知道，”叶莲娜摇了摇头，“我猜测，这个世界的存在，可能是一场实验。” “嗯？”纪来发出一声疑问，“实验？什么实验？” “科学实验，尝试将虚拟世界现实化的实验，他们大概是想创造一个新的世界，但这个世界出现了问题，所以需要人来解决。” “新的…世界？” “平行世界你知道吗？” 纪来点了点头，没说话。 “从理论上来说，平行世界是存在的。” “所以呢？这和我们现在说的有什么关系吗？” “这个世界，也许他们就是用代码建造的一个平行世界，一个人工制造的平行世界。” 叶莲娜解释得非常清楚，但纪来还是被绕懵了。 他开始觉得，交流困难并不是因为叶莲娜的精神不稳定，而是因为自己的智商不足。 “所以…说了这么多，你想表达的是什么呢？” “我想知道真相。” 叶莲娜说这话时，眼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纪来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在现实世界一定是个女博士一样的存在。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不应该努力获得资格，清除bug，然后回到现实世界，找他们问个清楚吗？” 叶莲娜自然明白纪来的言外之意。 “你觉得，如果我按照他们的计划，完成了任务，我还有机会知道真相吗？” 被叶莲娜这么一点拨，纪来瞬间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不对啊！那你想怎么办？” 纪来知道，终于要说的最关键的问题了。 叶莲娜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纪来。 接着，一直扌臿在他身体里的光矛消散了。 在’光‘消失的那一瞬，他感受到了肉体的修复。 他惊讶地看向叶莲娜，他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知道真相吗？” 叶莲娜低下头，低声问道。 纪来点了点头。 叶莲娜沉默了半晌，猛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要多狰狞就有多狰狞。 “我们一起死掉，就好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朝闻道 当叶莲娜说完这句话，纪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张开嘴，看样子是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接着，他咽了口唾沫，从喉咙里冒出一声：“啊？” 其实，叶莲娜说的什么，他听得非常清楚，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接这话。 两个人一起死掉，对于制造系统的人来说，的确是最有力的反抗，但同时，也是最无力的反抗。 为什么有力？ 假设有那么一个科研人员，正在进行一次实验。 实验对象是四只小白鼠，实验目的是在这四只小白鼠中筛选出一只，用作一个伟大的计划。 经过了多日的角逐，现在只剩下一号小白鼠和二号小白鼠，实验也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结果剩下的这两只小白鼠相约一起自裁了。 这个时候，负责饰演的科研人员会怎么想？ 他会惊讶、不解，这次实验也会因此而宣告失败，那个计划也只得延期。 这样一来，一号小白鼠和二号小白鼠的目的就达成了。 他们成功地破坏了实验，引起了科研人员的注意，但也仅限于此，这也是为什么说，这是无力的抵抗的原因。 两只小白鼠付出的是生命，换来的却只是一声惊讶，以及实验的失败，计划的延期。 对于科研人员来说，可能只是多掉几根头发的事儿，并不会让他少吃一块肉，少吃一口菜，更不用说付出什么其它代价。 虽然残忍，不得不承认，这就是事实，这就是物种的差距，甚至维度的差距。 纪来深刻地明白这一点，但叶莲娜并不明白。 她不明白作为低维生物，想要对抗高维生物是多么不自量力，多么不值得的一件事。 再者，从她的表情能看出，她对于自己这个计划的狂热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这是一种讽刺，莫大的讽刺。 我靠，原来从这个世界到系统，再到什么实验，说了这么多，她就是想让我和她一起死… 我怎么可能答应？ 我疯了？ 纪来心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个下意识的举动引起了叶莲娜的注意。 “你怎么一点都不兴奋？”叶莲娜脸色一阴，冷冷地望着他，“这可是唯一能打破壁垒，得到真相的机会。” “呃…我暂时还不想死。” 纪来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但这无心之言，就好像一股强力的电流，深深地刺激了叶莲娜的神经。 “你，说什么？” 叶莲娜站了起来，声音有些颤抖。 纪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果断拒绝可能激怒了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 不是吧… 好在叶莲娜已经帮他把身体的‘光’取了出来，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了，发觉情况不对的他二话没说，直接起身，往后连撤数步，和叶莲娜拉开了距离。 远处的盖伦和拉克丝也立马发现了这边的变动，快步赶来，站到叶莲娜身旁。 “这是怎么了？” “姐姐，需要我们帮忙吗？” 兄妹二人对叶莲娜说道。 叶莲娜并没有理会二人，还是直勾勾地盯着纪来。 “你，把你刚才说，再说一次。” 她一字一顿地对纪来说道，声音也还在颤抖。 纪来自然不会再说一遍。 他还没傻疯到故意去激怒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家伙，虽然现在的叶莲娜很有可能已经失去了控制，但不雪上加霜也是好的。 “你先冷静一下。” 纪来抬起手，朝着叶莲娜做了一个安慰的手势。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的心理已经在计划，该如何逃离这里。 从现在的局面来看，都不说盖伦，单说这拉克丝和叶莲娜的配合，就已经难以招架，再动起手来的结果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区别，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溜之大吉。 至于怎么才能溜之大吉，他的第一想法是通过魔典离开，但很快，他就又否定了这个选项。 因为通过刚才的对话可以得知，这个叶莲娜应该只有一个系统，也就是说，她没见过悠米，更不知道悠米在自己体内。 之前在冰海那次，悠米自己主动出手还好，这回要是再来一次，恐怕她就彻底暴露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就算侥幸躲过了这次，也一定会有下次，两只小白鼠是注定要一分高下的，这样的话，下次再见时，她一定会对悠米有所防备，甚至是有所针对，这相当于把悠米置于险地，这是纪来所不能接受的。 “我，让你再说一次。” 叶莲娜整个人都在颤抖，尤其心口部分。 看到这一幕，纪来知道，这个女人的极限要到了，自己必须立刻马上逃离这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个还算成熟的计划已经在他的脑海中成型。 “让我再考虑一下好吧？这太突然了，也不是件小事。” 他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开始在脚下凝聚雾气，只等一个机会，立马离开这里。 考虑到这个叶莲娜应该也有高速移动的方法，而且速度比雾气快了很多，所以只能采用离开霜卫要塞时的那个方法——先尽可能的拉开距离，然后在这个过程中用魔典进行转移。 “这么伟大的计划，还需要考虑？”叶莲娜停下了颤抖，低下头，低声问道，然后突然猛地抬起头，一声大喝，“啊？！” 这个“啊”字传到纪来耳朵里的那一瞬，他立刻开始行动。 霎时，大量黏稠、灰蒙的雾气在空气中炸裂开来，瞬间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 与此同时，事先在脚下凝聚好的高浓度雾气直接将他推到空中，并在升空的过程中完成了对他身体的包裹。 不到半秒，纪来整个人已经化作了一枚升空的导弹，朝着北方飞掠而去。 这是雾气能够达到的最高速度。 “猫咪！猫咪！快醒醒！” “有危险！快用魔典！” “猫咪！” 纪来在飞掠的同时，大声喊着悠米，结果悠米的声音却一直没能出现。 这让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可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的耳边响起。 “朝闻道，夕死可矣。” “你听过这样一句话吗？” 第二百三十九章 刀俎鱼肉 在听到叶莲娜的声音的那一瞬，纪来的脑子“嗡”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 她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虽然不相信，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却见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雾气与空气摩擦出的白色气流。 幻听？ 还是又把她给甩开了？ 由于他还保持着那种近乎于极限的速度，所以即使听到了声音，也有可能又把她给甩开了。 不过，正当他不解之际，叶莲娜的声音再次出现了。 “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怨气，而且飘渺、诡异。 “什么为什么？你在哪儿？” 纪来尝试着去和那个声音沟通。 “朝闻道，夕死可矣，多么悲壮，多么美丽。” “但我不想死！” “你为什么要拒绝？” “我说了，我不想死。” “这才是生命的意义。” 纪来没再回话，而是四下张望一番，试图找到那个声音的来源，却始终一无所获，但他并没有选择停下，而是继续飞掠。 因为他发现，不论自己说了什么，那个声音好像根本不在意，她一直在自说自话，而且说来说去，大致内容无非就那么几个意思，无一例外，都是什么你不应该拒绝，你错了，你该死，我不会放过你一类的抱怨。 据纪来分析，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自己幻听了，要么是这个叶莲娜真的疯了。 不管到底是哪一种，他知道，自己都不应该再说一句话。 如果是幻听，那就说明自己存在着心理负担，继续说下去只会加重这个心理负担，让幻听更严重。 如果是她疯了，那就更不应该再说一句话，因为正常人不应该去跟一个疯子沟通。 虽然这么说有些过分，但事实就是这样，跟一个无法沟通的人沟通，那纯粹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给自己本就不怎么美好的生活再找点儿别扭。 如是想到，纪来彻底闭上了嘴。 “这是一个多么伟大的计划，你竟然拒绝了。” “你拒绝了真理。” “我不会这样放纵你的。” “你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 … 叶莲娜的声音还是接连不断的想起，中心思想也没什么变化。 渐渐的，纪来适应了这些抱怨，也不再尝试找寻这些抱怨的源头。 他打心眼里把这些抱怨当作一种噪音，和邻居家的电钻声一样，直到，他觉得距离足够，停了下来。 虽然噪音还在，但他还是试图再次唤醒悠米。 “猫咪？你怎么了？” “为什么不说话？” “睡着了？还是生气了？” … “原来你和他们是一伙的，难怪你会拒绝我。” 叶莲娜话锋一转。 纪来猛地一怔，下意识回道：“你…你说什么？” 之所以重新开口，是因为这句话是全新的，它和之前的那些抱怨完全不同。 “你…你到底在哪儿？” 他尝试着问道。 “我就这里。” 叶莲娜的声音再次响起。 纪来这才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 在这之前，他的关注点一直集中在这个声音说了什么，却从未在意这个声音本身，更准确来说，是从未在意过这个声音的方向。 现在仔细听来，这个声音竟是从四面八方传来，就好像…是空气在发声。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你…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了。” “哦？这么快就发现了？” 叶莲娜的声音里满是嘲讽。 纪来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没接这个茬：“出来做个了断吧。” 他本以为叶莲娜不会轻易现身，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好。” 叶莲娜答应得十分果断。 话音一落，就见纪来面前的空气竟渐渐亮了起来，直到发出刺眼的光芒。 接着，那光芒塑出人形，然后铸成肌肤、长发，最后才是盔甲。 待到光芒褪尽，一个活生生的叶琳娜已经浮在了纪来目前。 纪来已经看傻了眼。 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他还是不能相信，这个叶莲娜竟然真的可以把自己的身体变成’光‘。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概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自己为什么一直看不到她，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如何跟上来的。 因为’光‘，无处不在。 “没想到你竟然是他们的人。” 现出真身的叶莲娜率先开口。 纪来本就没缓过劲来，听她这么一说，更懵了。 “啊？他们？谁们？” “还跟我装傻？” 叶莲娜往前移了半米，凑到纪来跟前。 “不是，我是真不知道。”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悠米为什么在你这里？还有你上次的突然消失…” 听叶莲娜这么一说，纪来顿时懊悔不已。 靠，千躲万躲，还是没能把悠米的存在瞒住。 诶…等等。 因为悠米在我这里，她就说我和他们是一伙的，那说明这个他们指的是… 想到这里，他才明白这个叶莲娜是什么意思。 看到纪来脸上出现了醒悟的神情，叶莲娜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抬起手，扭了两下脖子，缓缓道：“那我就更不能放过你了，你这个叛徒。” “啊？什么…” 纪来话还没说完，只见大量光芒汇聚了在叶莲娜手上。 紧跟着，他只觉得腹上一紧，苦水直接从嗓子里顶了出来——叶莲娜用她那带着‘光’的拳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纪来的肚子上。 他清楚地感觉到，这一拳下来，自己的肝脏直接破裂开来。 的确，叶莲娜这一拳，就是瞄准了肝区。 “咳…咳咳…” 他弓着身子，一个劲儿的咳，可还没咳完，就见叶莲娜双手抱拳，高高扬起，朝着他的背狠狠砸去。 从叶莲娜几乎折叠起来的腰身上就能看出，她这一砸用了多大力道。 纪来更是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他整个人就好像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径直撞在了不远处的崖壁上，炸出无数碎石与烟尘。 “我…” 他从石坑里撑起身体，那个“草”字还没说出口，月匈口又是一紧。 叶莲娜跟着冲了下来，直接用膝盖撞在了他的月匈口上。 短短三招，不过五秒，纪来上半身的骨头已经尽数断裂——想要恢复，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这也就是说，现在的他已经动弹不得，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人为刀俎，他为鱼肉。 他并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第二百四十章 消失 在闭上眼之前，纪来亲眼看到，叶莲娜抬起手，旋着一刺，直接把手刺进了他的心口。 虽然没感觉到痛，但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心脏，接着，一种被吞噬的感觉以他的心脏为原点，向四周蔓延开去。 这种感觉仅仅持续了十秒不到，他的脉搏便开始停息，然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叶琳娜把手刺入纪来的心口，并一把攥住他的心脏，将‘光’注入到了他的血液。 接着，只听“砰”的一声，然后他的身子猛地胀了一下。 这个时候，如果能看到纪来的身体内部，也只能看到一片模糊——‘光’从内部将他的身体撕碎了。 现在的纪来面临的问题，其实就是他之前思考过的一个问题： 如果死侍被切成一块块的，还能再生吗？ 如果可以，那是从脑袋下面长出一个身子，还是从身子上生出一个脑袋？ 套用到他身上，就变成了是从红细胞上生成白细胞，还是从白细胞上长出红细胞。 不过很快，这个问题就得到了解决。 因为复原并没有出现，但原本还算完整的皮肤却开始塌陷，仿佛内脏被抽空了一般。 叶莲娜见状，把手从他身上抽了出来，眼里满是狂热。 与此同时，纪来已经完全干瘪了下去，成了一副臃肿的皮囊，恶心至极。 好在，这种恶心并没有存在多久，因为那副皮囊开始了消散，如烟一般的消散。 叶莲娜看着逐渐化作尘烟的纪来，脸上渐渐露出了宽慰的笑容。 “我很快就来。” 她自言自语了句，又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手，按在了自己心口。 “启！” 一声大喝过后，只见她娇小的身子猛地一颤，刺眼的光亮便从她的掌心处冒出，注入到身体里，并向着四周蔓延开去。 肉眼可见，光亮所过之处，一如被吞噬一般，消失不见。 转眼的功夫，她已经跪倒在了地上，手垂了下来，脸上却满是幸福的神情。 接着，她倒了下去，但‘光’的吞噬并未停止。 又过了数十秒，吞噬完成。 … 纪来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无尽的漆黑，冰冷、空旷。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但很快，他就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靠！叶莲娜！ 所以…我现在已经死掉了吗？ 他四下打量一番，却发现目力所及之范围内，皆是无尽的黑暗。 这… 天堂是这个样子？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告诉他，这里是地狱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看来，这回是真的死掉了。 其实很早的时候，或者说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就考虑过这个问题，自己还这么年轻，如果自己真的就这么死在了这个世界，该怎么办。 那个时候，他最担心的是三件事： 一、自己死了，老爸老妈怎么办，谁来给他们养老送终… 二、这花花的大千世界，自己可能连万分之一都还不曾见过，死了就再也没机会见到了… 三、这世间最美妙、也是最让人兴奋的运动他还没尝试过一次，如果死了，自己就是一只处男鬼… 综合这些，他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不论如何，保住自己的性命永远是最重要的，毕竟在这个险象环生的世界，一个普通人，意外死亡的概率实在太大了，即使你小心翼翼，也不一定能防住。 虽然后来有了亡灵之力，相对来说没那么容易死了，但他还是秉持这一优良传统，小心活着。 除了有的时候情不得已，会稍稍鲁莽一些，他一直保持的很好，从没做过任何一件作死的事，做每件事之前也都会先仔细考量一番，确认了可行性才行动。 这都是他为了活下来做出的努力。 不过话虽如此，但他对于死亡还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的，只是他怎么也没能想到，自己会死得如此突然，如此默默无闻。 如果说是死在了虚空大军之中，死在了战场之上，那该多么风光，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这种虚荣的想法只出现了一瞬，却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释然。 已经死了，还在意这么多，有什么用吗？ 说到底，死亡这件事，说起来可能觉得恐怖，但时间久了，见得多了，也就没那么怕了，或者说是麻木了。 现在的他环顾着四周的黑暗，之前的种种担心并没有出现，整个人反倒觉得轻松了许多。 客观来说，死亡意味着结束，意味着不用再去与这世间的种种复杂搏斗，感情、谷欠望也全都随之烟消云散，这是活人无法做到的。 或许，死亡也是一种解脱。 就这样，纪来心如止水，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享受着死后的时光。 突然，一道红白相间是光从他的脚下冒了出来。 他下意识的往下看去，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在了。 还没来得及多想，他就发现，已经仅剩意识的自己，竟然看到了一个大脑，红白相间却满是线路的大脑。 虽然身体不在了，但他对于身体的概念还是存在的，眼前的这个大脑，竟然足足有一个足球场这么大。 这… 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这个？ 地狱其实只是一个脑子？ 还有，这个脑子上为什么会插着那么多管子？ 如是想到，他突然想起了叶莲娜提到的，实验。 的确，这个大脑的样子看上去的确像是在做什么实验。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大脑…是谁的？ 难道… 是我的？ 不是吧… 纪来不太相信，于是他尝试着靠近那个脑子。 他不能接受，自己之前经历的种种都是自己的大脑臆想出来的，而且自己还被自己臆想出来的人杀掉了… 可就在他尝试着脑子时，突然一股力，从那脑子里迸发出来，把他推了出去。 他完全无法反抗那个力量，而且那个力量根本没用消散的意思。 … 冰冷的风夹杂着雪片，从山间穿过，从破碎的板甲上掠过，从闪耀的盔甲上掠过。 纪来不见了。 叶莲娜也不见了。 他们，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现实 光透过眼皮，照在了纪来的眼球上。 他下意识的抬起手，揉了揉眼，光便借这个机会，钻进了他的瞳孔。 这… 他猛地坐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 虽然刚刚适应光亮，但他瞬间认出了这是什么地方。 纯白色的天花板，原木色的地板，棉质床单下的单人床… 这是他的房间。 在现实世界的房间。 我…回来了？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己之前明明已经去到了… 不对！ 他突然想起，在黑暗中看到的那个脑子。 不管是地狱还是天堂，怎么会有个脑子在那里？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那里不是天堂，更不是地狱，也就是说，我根本没死？ 如是想到，他伸出手，活动了一下手指。 是真的。 这手指是真的。 我，还活着。 在确认了自己还活着之后，他躺倒在了床上，深吸了口气，侧过头看向窗外，夕阳刚刚沉入地底，余晖还残留在云层上。 我，真的回来了。 他看着窗外那熟悉而陌生的景色，不知不觉看出了神，整个人也都在这一刻放空了。 经过了“死亡”，他释怀了许多。 现在的他，真正明白了活着的意义——没有什么比死亡更让人能感受到了活着。 活着，真好。 放空的他躺在床上，很快困意如潮水一般涌来，缠绕了他。 他又一次睡了过去。 … 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睁开眼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侧过头，审视自己身处的环境——眼前的景象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唯一的不同就是床边的台灯被点亮了，窗帘也被拉上了。 昏黄的光线柔和、温暖，悄悄地照亮了这个小小的房间，也照亮了纪来的面庞。 他摆正头，看向天花板。 “看来不是梦。”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谁拉上了窗帘？又是谁开的灯？ 想到这里，他直接从床上做了起来，连拖鞋都没顾得上穿，径直冲出了房间。 他想见他的妈妈，他的爸爸。 在冲到客厅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看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老爸老妈，他再也绷不住了。 他的眼泪好像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妈！老爸！” 他大喊着扑了过去，把纪爸纪妈吓了一跳。 这孩子怎么了？ 纪妈想问，但还是习惯性地看了一眼纪爸。 纪爸摇了摇头，示意纪妈，先别问。 二十余年的相处早就让他们有了不用言说的默契，只是一个眼神，纪妈便心领神会。 是以，纪妈纪爸两个人都没说话，只是任凭纪来在那里抽泣，并不断地轻浮着他的背。 纪来扑在爸妈怀里哭了许久，哭到眼泪快要干了才停下。 其实他也不知道哭什么，就是看到了日渐苍老的父母，单纯的想要哭。 见纪来渐渐听了下来，纪妈终于忍不住了，纪爸想要拦，但没能拦住，就也只得作罢。 纪妈轻抚着纪来的头，关切问道：“来来，你这是怎么了？有事儿跟爸爸妈妈说，别这样，怪吓人的。” 听老妈这么一说，纪来突然恍惚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用哭红的双眼望着他的妈妈。 “啊？” 纪爸见纪来缓过来了些，笑着问道：“臭小子，啊什么？有什么事儿说，是不是喜欢上谁们家的姑娘了？被人家拒绝了？” 看着两人关切却不明所以的神情，纪来又是一愣。 这… “你们…我…我…” 他隐约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情况，但他一时间也不知怎么把这件事说出来。 “怎么还结巴上了？” 纪妈问道，一脸的焦急。 纪爸脸上的笑也渐渐凝固，大概也是发现了事情的不对——这不像是为了儿女情长啊… 纪来迟疑了半秒，扔下一句“马上”，立马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撞进了房里，然后扑到桌前。 在看到桌上的电脑、手机的那一瞬，他僵在了原地。 电脑… 手机… 一切都是原来的模样，但实际上，这两样东西都应该忘在了那个世界，绝对没有带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个可怕的念头从他的脑子里冒了出来。 他跌跌撞撞的坐到椅子上，用颤抖的手拿起手机，习惯性的点亮。 明明应该没电了的手机却真的亮了，但更让他惊讶的是，屏幕的上的日期。 因为这个日期，就是悠米出现的日子，就是自己前往那个世界的日子。 这… 他颤抖着放下了手机。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猜想很有可能是真的。 坐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他又用颤抖着的手掀开电脑，进入了英雄联盟。 在看到游戏界面的那一刻，他彻底僵住了。 与此同时，纪爸纪妈正凑在门口，紧张的看向他。 他感觉到了爸妈的存在，下意识的合上了电脑，深吸了口气，然后用一个近乎于完美的谎言掩盖了那个不切实际的事实。 纪爸纪妈虽然不大相信，但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纪来，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千万不要想不开。 纪来让他们放一万个心，但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才会明白活着的意义。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纪来也渐渐从这件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的生活回到了正常，上学、睡觉、吃饭、放学，如此往复，只是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会想起在那个世界的那段日子。 最开始他还尝试着去查验，但一切证据都指向了他那个可怕的猜想，直到他无意中在家里看到了那两个被卡特扎穿的手机。 在看到那两个人手机的那一瞬，他的眼泪再次落了下来。 真的，是真的。 这两个坏掉了的手机至少证明了，那段经历是真的。 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不过，自打从那个世界回来之后，除了那次，他再也没打开过英雄联盟。 他害怕看到那些见过面的人们一次次的死在自己面前，只能一遍遍的去看英雄联盟宇宙的网站。 直到，一个平淡无奇的下午，他习惯性的打开电脑，想要看看英雄联盟宇宙有没有什么更新。 在他点开那个网站的那一瞬，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喵呜，凡人，这么多天，你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