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妓如妻》 第一章 在江湖上,有一个人很强也很骚包,其名讳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人就是司徒雪。 他常年一身红衣,那红衣上绣着凤凰羽毛,让人一眼看去就像一朵盛开在血雾里的大白花,其审美观让人极度不敢恭维,再加上他容貌俊美,经常骚包的以「江湖第一美男」自称,当然,他没厚脸皮到敢称自己为「天下第一美男」,有「冷面医圣」宫容莲活着,「天下第一美男」再排个八百年也轮不到他。 再者,此人武功平平,但却轻功无敌,有「凌波一渡」之美称,也就是说他轻功虽好,但每次都注意场合效果,像个娘们儿。 但是,不管司徒雪有多少缺点,也不能掩盖他是江湖众美人最想嫁的人之一的事实。 然而,这位名扬江湖的黄金单身汉,终是在几个月前栽了!栽在了冰月楼的银瓶姑娘手里。 你或许不知道银瓶姑娘,但一定不会不知道冰月楼,因为冰月楼为宛言北城除了「相思门」之外第二个有名之地,不仅在于它地点之好、取名之雅,还因为它是名扬南阳皇朝的最大青楼! 也就是说,骚包司徒雪爱上了一名青楼女子。 而此时,冰月楼的玲珑阁内,一名穿着浅黄色单衣的女子,正倚靠在绣有凤凰的锦被里沉沉睡着,她微微拧着眉峰,嘴唇抿得死紧,脸颊苍白的像鬼。 嘎的一声,朱红色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白皙秀美的手。「银瓶姑娘?」手指的主人淘气的探了探脑袋,听不到响应时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把香炉里已经放好的檀香点上。 「红袖吗?」低低的语调,带着一丝江南柔软的味道,躺在床上的黄衣女子睁开眼,眼神清明,彷佛从来不曾睡着。 「姑娘妳醒了?亏我还因为不想吵到妳刻意放低声音。」红袖笑嘻嘻地走向她,帮她拉好被子,随意在床边坐下,「感觉好些了吗?」 「好什么?都是将死之人了。」银瓶一笑,沾染了病气的脸彷佛突然罩上了一层暖光,五官顿时生动了起来,她抬起右腕,看着自己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的手,道:「只是可惜,死的时候不太好看。」 「姑娘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红袖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吹凉了才慢慢喂给她喝,「况且,这又不是好不了,鸨妈妈可心疼妳了,什么好药材都往妳这儿送,还有治不好的病吗?」 「治不治好倒没什么关系,只是心疼我的脸,我以前虽然不算漂亮,但起码看起来还像个『人』,而如今……」她顿了顿,又笑,「我像什么?」 「还是像人。」红袖安抚了拍了拍她的手,把茶杯放在桌上,「还是个美人。」 「妳别安慰我了。」微笑着闭上眼,银瓶收紧手指,声音低得像是自语:「红袖,战天他还在柏林村里吗?」 「已经不在了。」红袖略微斟酌着开口,声音也放得很低,「听人说,在四个月前就已经不在了。」 「呵呵,他怕我。」银瓶闭着眼睛笑,「他怕我爱他。」 「银瓶!」 这时,只听「轰」的一声,玲珑阁的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打断了银瓶刚刚才培养起来的悲伤心境,她睁眸,两眼眨也不眨的看着门外一身锦衣华服的俊秀男人,他依然穿着红色绣凤凰羽毛的衣裳,骚包的无人能比。 「妳到底要怎样才肯接受我?」司徒雪大吼一声,上前抓住她瘦的可怕的手,「为了妳,我也可以学跳舞,我也可以学他住在柏林村内每日清早起来弹一曲『水龙吟』,我也可以学他……」 「够了。」银瓶的眸清清淡淡的,宛若一条静静流动的泉,「你再学,也不是他。」 「妳……」 「司徒雪,你先告诉我,你爱上的,是我的才?还是我的人?」 司徒雪闻言顿时怔住,脑中自动播放着初次遇到银瓶时的景象,表情有些呆。 「回答不出来是吗?」她笑,「连自己爱我哪一点都说不清,你还说什么爱?」 「红袖。」银瓶从锦被里伸出一手,扯开唇角,「扶我起来。」 「银瓶姑娘……」红袖犹豫的瞟向一旁的司徒雪,抿了抿唇,没有动。 「扶我起来。」拗不过她的坚持,红袖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她,细心的为她套好白色绣鞋,让她站在地上。 银瓶笑了笑,拿开红袖小心扶着她的手,笔直地站在司徒雪对面,她的个子比一般的女子要高,站在司徒雪对面,也只比他矮了几分。 「司徒雪,你是迷恋几个月前站在倦扇书台上的我,还是现在病得快死的我?」 「妳那不是病。」司徒雪皱眉,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我早就告诉过妳了,妳是中毒,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妳治好的。」 「治好又如何?你爱我,我爱他,而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你,三个人永远也无法平行。」银瓶淡淡道。 「别和我提他!」司徒雪蓦地大吼一声,有些烦躁的来回踱步。 不能看她,怕看她看得时间久了,她就会在自己炙热的眼神下融化而消失;不能提「他」,因为一旦提「他」自己就变得极其没有耐心。 太不甘、太嫉妒,所以连「战天」这个名字都成了禁忌,提不得、碰不得。 司徒雪还记得自己半年前到宛言北城,偶然遇到冰月楼的银瓶姑娘在倦扇书台出题,因为一时好奇所以去看,却没想到这一看,就把自己的心给看走了。 那一日,烈阳灿烂,红火的彷佛可以燃烧半边天。 倦扇书台前,一群身着儒衣的学子们正围在一幅丹青前,赞叹者有、不甘者有、嫉妒者有,只为了一幅画、一个人,一个以才而闻名的女人。 「请问,可有人猜出这幅丹青的寓意?」竹制的卷帘内,女子的笑声幽幽传来,隔着竹帘,只能看到她白皙的肌肤、蓝色的长衣,和垂落在地上的黑发,她自座位上袅袅起身,在众人期待的视线中掀开青竹所制的卷帘,抬首间,一双多情的丹凤眼顾盼生辉。 那一刻,即使隔着重重人流,司徒雪也能感觉到在一瞬间自己与其对视时所产生的冲击。 「半个月过去了,却没有人猜出这幅丹青的寓意。」银瓶低声一叹,垂下眼帘,幽幽叹道:「连『他』,也不曾来。」 那个「他」是谁?司徒雪站在人群之外,拧紧双眉。 她所出的题目是一幅丹青,要求的是提名,夏日闷热的风里,在白纸上渲染而开的是一块顽石,枯黄的草被压在石下,整图以水墨为主,色彩萧瑟。 而当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使用轻功越过人群,停在倦扇书台上,与那名俏丽的女子相对视,「这道题,由我来解,如何?」 「欢迎之至。」银瓶淡淡一笑,没有露出丝毫的惊讶,「请。」 好气度!司徒雪不禁被她的从容所折服,在心底为她暗暗叫了一声好。 「顽石、枯草,此题可解为『春风』。」虽有佩服,司徒雪还是有些挑衅的勾起唇角,明明生得肌肤温润、眸色盈盈,却笑得放肆嚣张,「冬阳草枯,顽石坚强,若想重披鲜绿朝衣,只待『春风』。」司徒雪说完之后得意洋洋,两眼眨也不眨的看着银瓶,「银瓶姑娘,在下解的可对?」 银瓶只笑不答。 司徒雪继续挑眉道:「又或者可以说,妳要的提词,不是『春风』而是『春生』?」 银瓶倏然抬眼,撞入司徒雪略带调笑的眼,「不错!」她勾起唇角,笑得有些恶作剧,「那可否请公子再猜,何谓『春生』?」 司徒雪调笑的眼逐渐灿亮,他笑,又笑,笑的让看着他的众人鸡皮疙瘩直起。 「男欢女爱之事,银瓶姑娘又何必问我?」银瓶一怔,再也没有说话。 「世事浮华一场空,造就多少痴男怨女?可在下却不曾料到,枉姑娘聪明绝世、傲尽无物,也不过毁在一个男人手里,真是可惜。」 司徒雪痞痞地道,似乎是刻意想惹银瓶生气,朝她摆了摆手后就走下了倦扇书台,徒留一干人瞪着他的背影直发呆。 而从倦扇书台走下来后,司徒雪就不潇洒了。 他还潇洒个鬼啊?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煞到,连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却不曾想到自己竟如此悲凉,喜欢上一个青楼女子不说,那女子还心有所属! 刚才银瓶说「连『他』也不曾来」的时候,那句子里的悲戚都逼得他快疯狂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走了,不过,不行不行。」司徒雪唠唠叨叨走了一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才发现自己走到了观音街上,想了想又继续迈着脚步,转了个弯往不远处的「忆红宵」走去。 没错,「忆红宵」也是青楼,名字让人心痒痒。 走到「忆红宵」,司徒雪特意绕过门口招呼客人的姑娘们,走到后门处,见二楼南屋还亮着烛火,便飞身一跃翻上房檐,故作潇洒的摆了个姿势站在那扇窗户前,眉目含笑的望着此时正端坐在房中抚琴而坐的女子。 「连玉姐姐,今晚没客人?」名为连玉的女子闻声抬头,眉目如画,素骨凝冰。 「小雪,你怎么来了?」 「连玉姐姐,妳的琴可否借我一用?我心烦。」 连玉也没有问他烦什么,就自座位上站了起来,看司徒雪从容的坐下来,十指拂过琴弦,很享受的瞇起了眼睛,他笑嘻嘻坐在连玉刚刚坐过的石凳上,手指不停的抚过细细的琴弦,淡如流水的琴音拂过挑剔的耳畔,他却感觉不甚满意的微微皱了皱眉。 「连玉姐姐,这琴除了妳我,还有谁碰过?」司徒雪扭过头,问站在一旁的连玉,「这琴音奏出的不是属于妳我的味道。」 「柏林村的战天。」连玉微微一笑,「他弹了一曲『水龙吟』。」 「他?」司徒雪撇唇,「我讨厌他。」 「是吗?」连玉又笑,「可是你这一生,都注定要和他扯上关系。」 司徒雪抬目,眼神炯炯,似燃着火光,「连玉姐姐,妳算出了什么?」 「倦扇书台的清水佳人,柏林村的善舞英雄,必有一人为你带来血光之灾。」连玉舒展开眉头,素白的手抚上司徒雪的手。「小雪你的桃花之劫,在今日。」 「我说连玉姐姐,妳也太神了吧?」司徒雪闻言大惊小怪的叫道,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抚着琴弦,听那一道道扰人心弦的声音,「我现在睁眼闭眼都是想着那个名叫『银瓶』的女人,但我只被人追过,没追过人,所以走的时候特别狼狈,忘了问她在冰月楼的哪个阁,不然我也可以去找她。」 「你啊!」连玉亲昵的点了点他的鼻子,笑了,「花点银子,不就知道美人住处了吗?」 连玉的话音一落,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司徒雪蓦地站起身抚了抚坐皱的衣袍,摆出一脸严肃的表情。 对啊,他怎么忘了?青楼开门就是让人进去逛的,只要有钱不就成了?越想越觉得自己有理,司徒雪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抬起右手胡乱的向连玉打了一声招呼,便飞身离了忆红宵。 第二章 不过因为一时冲动踏进冰月楼之后,司徒雪顿时有一千个、一万个的后悔。 平常的妓院在白天一般都不太张扬,所以他也以为大白天的来找银瓶,那些所谓的仰慕者会比较少,因此司徒雪花了些银子就打听到了银瓶的住处,玲珑阁。 不过,司徒雪看着玲珑阁门前,一群大打「慕名」称号,其实「心怀不轨」的男人,他的眉头就不止打了一个死结。 但是司徒雪不甘就此罢手,又砸了不少白花花的银子!眼都亮了的鸨妈妈,热情过度的带着司徒雪走到二楼的玲珑阁,还未等他伸手开门,用上好木料精工雕刻而成的雕花木门便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 银瓶一身水蓝色长袍,发也未梳,眉目疏懒,半倚在门边看着跟在鸨妈妈身后的司徒雪,不同于先前见她的骄傲凌艳,反而多了一些世俗的媚然。 看到她这模样,司徒雪真是打从心眼里不舒服。 他心中的银瓶、令他眼中发亮的银瓶,是那名站在倦扇书台上一笑傲尽天下人的银瓶,而不是眼前这名笑的三分媚四分艳的俗媚女子。 「妳、妳怎么变成这样子?」司徒雪想也不想的开口问道,也不管自己和她只是陌生人。 银瓶闻言挑了挑眉,从上至下打量着眼前的司徒雪,认出他是先前给自己的画题名的男子,不禁勾唇一笑,「公子以为妾身应当如何?」她原本就是青楼女子,又能要求她高雅到哪里去?想到这里,她的眼底剎时划过一道异色…… 「应当……」震慑着她的问题的司徒雪张口结舌的,停了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因为他应该期望银瓶是什么模样?银瓶本来就是青楼女子,如此装扮实在正常。 「公子此次前来,是要对诗,还是要抚琴?」见他不说话,银瓶无可无不可的撩了撩散在额前的长发,漫不经心的问:「若无事,妾身便去应付其他客人去了,指名点妾身的人实在太多,太过出名也是一种烦恼。」言下之意,她对司徒雪的出现也并不是太欢迎。 被她的语气所激怒,司徒雪重重哼了一声,又嫌弃的看了一眼银瓶的装扮,「我也是掏了银子来的,姑娘这么说,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呵。」银瓶闻言一笑,觉得他这句话甚是有趣,「在妾身这里,比公子大手笔的真是多了去了。」说罢,毫不在意的拎起挂在颈项上的珍珠项链,「这条珠链,是在你之前的那位公子赏给妾身的,只是为了听妾身抚一首曲子,而公子来此,不过是拿了区区一百两白银,认真算起来也不过是见妾身一面的价钱。」 「妳……」似乎不曾料到她会如此伶牙俐齿,司徒雪又是张口不能言,气得差点吐血! 看看,看看!银瓶到底哪里高傲冷漠?哪里如水一般透彻?如银器一般高洁?如琉璃一般玲珑?简直是市侩、狡诈、媚俗到了极点!突然觉得自己对她的动心是一个可笑的错误,司徒雪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嫌弃我?我还瞧不起妳!」 银瓶保持着倚在门框上的姿势没有动,看他使用轻功一路离去,看来真是生气到了极致,觉得有趣的银瓶挑了挑眉梢便转身回房。 「刚才来的是谁?」 和外面的喧闹所不同,虽然还有数不清的人站在二楼等着见她一面,她却不急不缓的走进屋里,看着坐在桌旁的白衣男子。 那男子生得眉目秀雅,虽没有司徒雪俊俏,却也是人中龙凤,他侧目看着银瓶,脸上没有表情,只是小心拿下背着的大包裹,打开取出一架通体雪白的琴。 「又是一个慕名而来的无聊人。」银瓶笑答,在他对面坐下。脸上没有刚才面对司徒雪所表现出来的世俗,而是真真切切的开心和愉快,以及……眼中毫无保留的恋慕。 「若不是鸨妈妈一直嚷嚷着有位公子非要见我,并一口气拿出了一百两白银,我才懒得去见。」 男子低笑一声,不以为然,「妳刚才不是还说有位客人大方的送了妳一条珍珠项链吗?」 「你都听到了?」银瓶吃了一惊,随即略微有些慌张的解释道:「好吧,其实我并不是因为那人有钱才答应出去见他的,而是因为、因为鸨妈妈说他正是今天为我的画题名的那个人,所以我才有兴趣一见。」 男子挑了挑眉梢,「他题了什么?」 「『春生』……」银瓶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他为那幅画,提名为『春生』。」 「那个人,还真是有一颗玲珑心。」男子想了想,才慢慢地道:「不过,能看出妳那幅画里面的怨怼,想必他特别了解女子,经常在脂粉堆里留连。」 「那……」银瓶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不禁心中暗叹:既然连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都可以看出我画中的怨怼,为何你却要装作毫不知情?你明明知道……我爱你。 似是察觉到她心中所想,男子抬起眼睫,与她对视,「我与银瓶姑娘只是知己,我敬妳为我的知己,所以,也希望妳能把我当做知己。」 只是……知己吗?银瓶惨然一笑,没有回答。 「对了。」一阵无可名状的尴尬之后,男子似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递给银瓶,「这是我从紫陌南城带来的上好龙井,知道妳爱品茶,就帮妳带了一些。」 「谢谢。」接过他手中的茶叶,银瓶脸上的惨然之色逐渐退出,漫上了一层淡淡地欣喜,「你稍等,我去泡茶。」 「好。」男子点了点头,看她步伐袅袅地走出内室。 走出内室去往外阁,银瓶拿出茶具。 热了些泉水,烫杯之后便将合适温度的水冲入杯中,然后取茶投入,并不加盖。待茶叶徐徐下沉,干叶吸收水分后展开叶片,现出芽叶的生叶本色,展开的芽片犹似枪叶,如期漫出缕缕香气,银瓶才满意的盖上杯盖重新步入内室。 此时,男子正在屋内抚琴,他的手抚在雪白的琴身上面,几乎与琴面一个颜色。 银瓶的眼中顿时升起了暧昧不明的神色。 「战天。」名为「战天」的白衣男子闻声抬头,他的脸上还带着正在抚琴时的温柔,原本清冷的眉目舒散开来,俊美得不可思议。 「银瓶姑娘泡的茶,还是这么香。」他微微一笑,看着楞住的银瓶,「人有美貌,兼具才学,还泡的一手好茶、画的一手好画,银瓶姑娘虽身在青楼,却是出泥青莲。」 听到他的夸赞,银瓶不禁有些羞涩,她小心的将茶盏放在战天面前,看他打开杯盖拨了拨茶叶,慢条斯理的品茶,面上满是享受,自己的心也跟着雀跃了起来。 喜欢这个人,自从她在玲珑阁无意间听到住在隔壁客栈的战天抚琴,自己就爱上了战天,没有原由,只因有缘。 「妳将来定然会嫁给好人家。」战天饮了几口茶,放下茶盏对银瓶道:「看妳委身在此也必是委屈至极,若妳想,我便为妳赎身。」 听了他的话,先前的雀跃和兴奋彷佛突然之间被人浇了一盆冷水,银瓶呆呆地站在原地,两眼眨也不眨的看着战天,黯然道:「我从未嫌弃自己身在青楼,若有爱我之人,也定然不会嫌弃我的身份。」她一字一顿的说,脸色苍白,「谁说要为我赎身,我都未允,只等一人……我只等一人为我赎身。」银瓶幽幽看了战天一眼,「可是,并不是想要那个人,对我说出怜悯的话来。」 「银瓶……」战天看着她,脸色也难看了起来,他当然知道她要说什么。 「要怎么样你才能接受我?我身在青楼,可是我洁身自好,仍是清白之身,你也说了,我有才有貌,那么为什么,你从来不愿意……看我一眼呢?」 「我们只是知己。」战天放在桌面上的手紧握成拳,「只是知己,不会再更近一步!」 「为什么?你的妻子已经死了三年,你还对她念念不忘,难道你真要孤独终老吗?」银瓶凄声问。 没错,战天曾经娶妻,他们夫妻伉俪情深,不过战夫人却在三年前因为难产猝然离世,孩儿也因母体不适,出生之后便已死去。 战天念念不忘他的亡妻,因此对银瓶不闻不问,无视她的一腔深情…… 「就算她死了,也仍是我的妻!」听到她说起自己的妻子,战天也不禁也有些恼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娶别人,银瓶妳是聪明人,不该如此钻牛角尖!妳要清楚……我是不会爱妳的!」 一句话,让银瓶的泪流了下来,茶杯滑落,滚烫的茶水浇了她一腿,她没有动,彷佛突然之间成了木头人。 「银瓶妳……」见茶水洒出,战天慌忙站起身拉她坐到床上,也顾不得男女之别,掀开她的长裙便要为她看伤势。 正在这时,因为一时气愤走人的司徒雪却突兀的闯了进来。 只见装饰暧昧的玲珑阁内,战天背对于大门半蹲着身子在银瓶的两腿之间,银瓶垂首看着,身上的裙子已经被撩了一半…… 「你们在做什么?」 因为气怒所以一走了之,不过走到半途的司徒雪,才想起今日银瓶奇怪的态度。 一个人就算再怎么改变,也是改不了骨子里的性格的,司徒雪看的出来,之前站在倦扇书台上的银瓶,并没有因为想要吸引别人注意而做作的表演,反而自始至终都很从容。 所以司徒雪半途折了回来,却在回来时看到玲珑阁内的战天,他小心观察,仔细聆听,但还是因为隔得太远对他们的谈话听得一知半解,可是,他却没想到战天竟然是个「禽兽」,突然向丝毫没有反抗之力的银瓶「出手」! 很显然,他把他们的话只听了个大概,所以,才会造成现在的误会。 面对着盛怒的司徒雪,银瓶从容的走下床说道:「我们在做什么,似乎没有告知你的必要吧?」 因为战天的拒绝,她早已身心俱疲,好不容易因为刚才的意外让她接近战天一点,却又被司徒雪破坏,要说不怨恨,那就是假的,所以,她理所当然的把自己的痛苦和羞恼全部发泄在司徒雪身上,对银瓶而言,司徒雪是陌生人,所以才不用去担心他会不会受到伤害。 「妳……」想想银瓶说的也对,司徒雪保持着一手指着他们两人的姿势,脸色难看的几乎可以媲美黑炭。 「况且,我本来就是青楼女子,做某些事,也实在正常。」银瓶慢条斯理的把被战天撩起的长裙拉下,嗤笑道。 「银瓶!」听到她那么说,连战天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我从来都不曾把妳当做是青楼女子,何况我们根本就没有做什么,妳何必害这位公子误会?」 「我高兴,我乐意!」心头的羞恼和窘迫,在战天的话里终于全部爆发,银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无视司徒雪稍微好转的脸色大声道:「我就是巴不得和你有染!我爱你,可是你却每每拒绝我,我也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我也会伤心也会觉得丢脸,我……」 「那么,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表白呢?」战天反问,「既然伤心,那就漠视我的存在。」 第三章 「那是因为你总是在我快要忘记你的时候出现!」银瓶凄然笑道:「战天你太自私了,你明明眷恋着我,却口口声声说爱着你的妻子,你在用自己的自私扰乱我平静的生活!」 战天闻言,脸色突然惨白,或许银瓶说的没有错,他明明知道银瓶对他的心意,却装作不知;面对她的暗示,自己总是无动于衷;就连今天把一切都说明了,他还……这些都是他的错吗?因为眷恋,所以才害了这个被自己引为知己的女人。 楞了片刻,他张了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看了司徒雪和银瓶半晌,倏然转身离去,连头也不曾回。 那样快的步法,根本就是逃命!战天在躲避银瓶,他眷恋银瓶,却又不爱银瓶,不知为什么,发觉到了这一点,战天竟然会觉得开心。 「你为什么要出现?」见战天走了,银瓶便把矛头指向了司徒雪,带了一些歇斯底里的放纵,「如果不是你,我们说不定就会……」 「你们不会有结果!」司徒雪斩钉截铁的打断她的最后一丝希望,「因为,妳才是我的。」 「可笑!可笑之极!」银瓶怒极反笑,「正如我爱他他却不爱我,你对我的爱也一样不会得到响应!这颗心……」她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脸庞在极度的痛苦中猛然扭曲,「这颗心在战天拒绝我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我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就连爱也一样!」 「是吗?」司徒雪也不恼,蓦然走上前摸了摸银瓶的脸,银瓶被他的动作惊住,一时也忘了去推开他,「我会让妳爱上我,不管用什么手段!」 虽然夸下了那样的海口,司徒雪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 那天从冰月楼出来,司徒雪便没有勇气再去,每天窝在忆红宵里缠着连玉想办法,连玉被他缠的不行,索性召集了全院的姑娘们为他想办法,可是几天下来一点实用的计划也没有。 「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啊……」司徒雪躺在连玉的床上左右翻滚。 「别在我这里嚷嚷。」连玉皱着眉心,拿笔伏在桌面上写着什么,写好了就折成小纸条,从腰包里拿出三个做工精细的小锦囊,细心的把纸条塞在里面,「我已经尽力帮你想办法了。」 「唉,没想到我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神魂颠倒。」对连玉的不耐烦不以为意,司徒雪喃喃自语:「果然是『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我现在都觉得自己瘦了一圈了。」 「谁会这么说自己的?」被司徒雪的哀怨语气逗笑,连玉把装好的三个锦囊递给他,「这是我们这几天总结出来的精华,你好好收着去找你的银瓶姑娘,我相信会派得上用场。」 「妳真是我的好姐姐!」司徒雪听了,忙接过那锦囊,对着连玉又亲又抱,「还是妳对我最好!若我有朝一日追上了那银瓶姑娘,一定请妳大吃一顿!」 「好了,快去吧。」明知司徒雪在哄她,连玉还是禁不住笑了起来,「你自从对银瓶姑娘夸下海口后就消失了,想必她也觉得奇怪为什么你这么久都没去找她。」 「哈哈,这招也算是歪打正着,这是『欲擒故纵』之计!」司徒雪得意洋洋,和连玉再三道别后才走出忆红宵。 司徒雪从忆红宵里走出来的时候仰头挺胸,一付雄纠气昂的模样,但到了冰月楼的门口后,他就不禁变得有些缩手缩脚、小心翼翼。 上次和银瓶不欢而散,自己的誓言彷佛还像昨日所说一般回响在耳边,司徒雪左右踌躇了半晌,后来还是没敢从正门进去,反而从后院翻墙而过,前往玲珑阁。 此时才至傍晚,冰月楼刚刚开门,姑娘们大部份都去了前院迎客,玲珑阁没了往日的欢腾热闹,让人猛一眼望去有些萧瑟,司徒雪一路施展轻功,待到了以后攀上屋檐身体伏贴在墙壁上,以指沾了些唾液捅开薄薄的窗纸,查看着屋内的情形…… 玲珑阁的装饰依然暧昧如常,燃着大红的灯烛,银瓶坐在梳妆台前正在画眉。 她似乎偏爱蓝色,穿着绣了繁艳牡丹的水蓝长裙,长发挽成一个复杂的样式,点缀着彩凤流苏,这样的装扮让窗外的司徒雪看了既是惊艳又是失望。 惊艳的是,银瓶并不算是十分美丽的女子,至少和盛传的「天下第一美人」相比,她就远远比不过,但她却很会打扮,分明是俗媚的衣服和首饰,在她配来却偏偏独树一帜。 失望的是,在他的心中,一直停留着当日在倦扇书台上的银瓶,比起尊贵华丽的牡丹,她更适合清雅的锦竹。 「银瓶姑娘,妳准备好了吗?」这时,红袖推门进来,探头探脑的瞧了一眼已经梳妆完毕的银瓶,「鸨妈妈等妳好久了,为了妳,她今天可费了不少功夫。」 「呵呵,不就是初夜竞价吗?」彷佛说着别人的事情,银瓶袅袅起身,看了镜子最后一眼,随着红袖走出门去。 什、什么?趴在窗边的司徒雪瞪大眼,他刚刚都听到了什么? 初夜?竞价?银瓶的吗?司徒雪双手握拳,一股怒气以自己也想象不到的速度从心头升起!他本以为,银瓶眼中的那一抹孤高会持续一辈子,他以为她会洁身自爱一辈子!就算是为了战天,她也会保护好自己!可是如今……他都听到了什么? 玲珑阁的精致华丽的门扉被「喀嚓」一声关上,可司徒雪却觉得从遇到银瓶开始,自己心中一直深深压抑着的暴虐欲 望被瞬间释放了…… 他松开攀附着的屋檐,彷佛没有重量的风筝一样整个人向后倒去,在即将落地的压迫感袭来时才灵巧的翻身以膝着地,站稳之后便往冰月楼的大堂而去。 今夜的冰月楼聚集了格外多的人,屋里屋外人人压肩迭背,将本来宽敞的大堂围了个水泄不通……虽然这样,但却又与平时有些不同。 没了往日嫖客与姑娘之间的嬉笑追逐,整个冰月楼有着不同寻常的安静,来人无一不屏息凝神,引颈长盼,握紧了手中的钱袋,对着一旁的侧门望眼欲穿。 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今日是银瓶的破瓜日,可把宛言北城大半的男人都吸引来了,虽然那些文诌诌的骚人墨客嘴上说的酸,大道理一堆接一堆的讲,但对着那倾国倾城的美貌,若说没有半点邪念……那定是没人相信的。 「老鸨,怎么还不开始?」等了许久依旧不见动静,终于有人耐不住性子的扯了扯一旁鸨妈妈的衣袖。 「这位爷儿稍安毋躁,银瓶正在梳妆,马上就到!」鸨妈妈赔上笑脸,亲热的拍了拍那公子的手,「等她出来,肯定惊艳全场,不会让你们白等的」 「好!」那公子笑了笑,比鸨妈妈笑得还要耐人寻味:「那等老鸨别忘了帮我在银瓶姑娘面前说点好话,若成了,银子少不了妳的。」 「一定的、一定的,」鸨妈妈刚一点头,在旁边听到他们说话的人群顿时骚乱了起来,无数人朝她这边挤来,还没开始竞价就先后往她手里塞起银子来。 「老鸨,也帮我说点好话。」 「还有我、还有我!」 「各位爷儿稍安毋躁,我帮你们说好话那只是一定,不过想得到银瓶姑娘,你们的银子数量,才是敲定最后结果的主要原因啊!」被众人围着,鸨妈妈游刃有余的笑道,话说的一半承情一半市侩,众人闻言只是哈哈一笑,也不觉得恼怒。 「银瓶姑娘出来啦!」这时,一阵清脆的女声从外传来,众人屏住呼吸,两眼眨也不眨的看向那扇侧门,众人不自觉地安静下来。 粉色的纱幔缓慢地摆动了几下,可能是因为风,也可能是因为众人炙热的呼吸,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首先伸出的是一只雪白如玉的手,那手的形状极美,纤细修长,指掌虽有些偏长,却丝毫不显得突兀……随即,银瓶姑娘掀开纱帘,曝露在众人的眼帘之中。 眉悠远而如黛,眼眸如星灿亮,一袭水蓝长裙,繁艳的牡丹花簇随着她走动的步伐层层摇曳,似乎在她的蓝裙上绽然欲开……银瓶缓缓转动眸光,从一个又一个的人身上略过,被她看过的人无一不被她的美貌震慑住,呆呆地看着她,表情如痴如醉。 「我出三千两!」这种时刻,就算是曾经仰慕银瓶才华的人也不禁有些心猿意马,不等鸨妈妈开口便竞起价来。 「我出四千两!」 「六千两!」 「一万两银瓶姑娘是我的!」 随着价码越抬越高,众人也争得脸红脖子粗,银瓶站在台阶之上,清透的眼睛望着下面为她疯狂的人。 那里面,有曾经仰慕她才华慕名而来的才子;有贪恋她美色的达官贵人;也有寻常富豪、地主之类……一个个丑恶的嘴脸,往日所有的面具都在今日揭开,色瞇瞇、赤裸裸的昭示着显而易见的欲 望。 银瓶还记得当自己提出要竞价初夜的时候鸨妈妈脸上吃惊的表情。 是,连她自己也不能相信,竟是她主动提出开苞之语!银瓶曾后悔,可是更多的怨恨迫使她不能后悔,她要在今天赌上最后一次,赌战天会出现,然后,接走她。 司徒雪混在人群之中看着站在高台上的银瓶,把她眸中的挣扎、怨怼以及期待全部都看入眼中,司徒雪和她同时看着,看着下面疯狂争夺她的人们,露出丑恶的嘴脸,妄想玷污最孤高的锦竹。 「五万两!还有谁敢出比我更高的价码?」 时间慢慢过去,价钱已经提升到五万两,台下出声的人也开始渐渐稀少,银瓶眨了眨眼,又将大堂里所有的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露出一朵苦笑来。 战天他……果然没有来,可笑自己竟然还有期待,以为这样愚蠢的方法,会能够让他们回到从前。 「十万两!」这时,一道熟悉的嗓音响起,银瓶抬起头,看向那个几乎淹没在了人群中的人。 众人闻言也向他看去,只见人群中的司徒雪一袭白衣,那白衣又不是纯白,而是绣了大片银色的竹子,头发也没有正经挽起,而是取出两缕在胸前,其他的头发扎成马尾高高竖起,戴了一只紫金冠,整个人看起来很潇洒、很飘逸,也很……骚包。 「十万两,还有其他人加价吗?」见这声「十万两」一出,大堂顿时安静了下来,而银瓶也似乎对站在人群里的那名白衣公子有兴趣,鸨妈妈瞅准时机,拉大嗓门喊道。 「十万两!还有没有人出价?」鸨妈妈顿了一会,「十万两,若是没有人高过这个价钱,银瓶今晚就归那位白衣公子了!」 「确定没人再加价,银瓶今晚就是那位公子的了。」见没有人再加价,鸨妈妈一锤定音,站稳了脚往司徒雪那边蹭去,「这位公子爷您可真是好福气,我们银瓶做了几年的清倌,今儿是破瓜日,正巧竟然被您碰上了!」 「那可真是我的福气。」早已因为银瓶的不自爱和那群双眼只有欲火的人竞价,憋了一腔火气的司徒雪皮笑肉不笑的道。 第四章 「公子您风流倜傥,能被您看上,也是我们银瓶的福气。」见好就收,鸨妈妈转了一下话音,依旧笑吟吟。 「老鸨过奖了。」司徒雪懒得与她废话,不禁有些敷衍的朝她扔去数张银票,「这是十万两,老鸨可要点仔细了。」 「好好好!」满心欢喜的接过那些银票,深知人情世故的老鸨,亲热的把司徒雪往银瓶的方向推去,「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快去吧。」说罢向正在发呆的银瓶眨了眨眼,招呼龟奴疏散大堂的人群,「各位爷儿,银瓶姑娘今晚已经有主儿了,我们冰月楼环肥燕瘦,各色美人都有,各位既然来了,就玩个痛快再走!」闻得此言,有人因为自愧不如出了冰月楼,有人立即转了目标抱住离他最近的美姑娘逗了起来。 当家花魁银瓶的初夜就这么送出去了,有惋惜者、有望而兴叹者、有遗憾者,可这都是后话了…… 司徒雪在他人的注视中一步一步走往高台,向那个在自己心目中原本遥不可及的人走去,他能清楚的看见银瓶眼中的失望与痛恨,和掩藏的……几乎让人无法发觉的鄙夷。 看到她的目光,司徒雪不禁微微勾起了唇角,他的笑再也不若之前的吊儿郎当,也不若之前的潇洒风流,而是带了一丝阴霾暴虐的……噬人之色。 「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当司徒雪在她面前站定的时候,银瓶忍不住出言讥诮。 银瓶还记得这个人在几天前说的话,口口声声说要得到她的心、说要爱她,可如今呢?司徒雪却以自己最不屑、最丑陋的方式,再次站在了她的眼前。 「其实,我远远没有妳想象中的清高。」司徒雪笑道:「当然,妳也不如我想象中的骄傲。」司徒雪的一句话,让银瓶的心顿时有些微微刺痛起来。 银瓶又想起今日这场可笑的闹剧,和傻傻期待战天到来的自己……如此懦弱的自己,居然还怀着最不可能实现的奢望,比司徒雪还要卑劣以及卑微。 「既然,别人上妳也是上,我上妳也是上!」司徒雪看着她,说出更加不堪的语言,「既然妳不愿以正常的方式来接受我的感情,那么,我便把妳当作妓女!」 他们的对话声音又小又快,别人只能看到他们的口型,而无法得知他们在说什么,看到这里,只能瞧见银瓶蓦地举起手来往司徒雪的方向而去,最后却被他握住手腕拉入怀里……看在不明真相的众人眼中,只不过是银瓶的投怀送抱。 司徒雪紧紧地抱住银瓶,感觉到这女子伏在自己怀中的纤瘦与温热,「妳想打我?可惜,妳今夜是我的人。」 「你敢!」银瓶抬首,眼中突然大雪封江,「你若敢碰我,我恨你一辈子!」 「那么,如果换了别人呢?」司徒雪幽幽开口,「如果今晚出最高价的人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人呢?妳也依然可以对那个人……说出这样的话吗?」 银瓶没有说话。 「妳就是因为是我,妳觉得妳在我面前丢脸了,妳不愿意示弱,却又因为自己愚蠢的做法而无可奈何,银瓶,妳这是自欺欺人!」 听着他严厉的质问,银瓶依然沉默。 「就算是恨我也好,最起码,今晚,妳将会是我的。」不再和她废话,司徒雪拉住刚刚脱离他怀抱就要挣扎的银瓶,往后院的玲珑阁而去! 出了大堂,或许是因为少了喧闹气氛的缘故,风吹在身上竟然有些冷。 银瓶被司徒雪拖着,走得踉踉跄跄。而司徒雪却恍若未觉,绷着一张脸,脚下不停的走到玲珑阁后一脚踹开大门,把银瓶往地上狠狠一摔! 银瓶被他摔倒在地上,十分狼狈的半趴着,她抬起头,看着关上房门的司徒雪,往日带着流气笑意的脸紧绷着,没有一丝表情。 司徒雪站着没有动,看银瓶从地上爬起来站好,倔强的仰着脖颈与司徒雪对视,他眼里燃烧着铺天盖地一般的怒火与……欲火! 「你……」气氛诡异的僵持着,银瓶不耐烦的才吐出一个字,就见司徒雪彷佛被人惊动的猎豹一般向她扑来!她当即警觉的后退数步,却仍是快不过司徒雪,被他牢牢地按倒在桌沿上。 司徒雪看着被自己扑倒的人,似乎要将她从里到外仔细的审视一遍!精致的眉眼、修长的脖颈、诱人的锁骨,以及在蓝色领口之下,若隐若现的乳沟,到了这时连司徒雪也不得不承认,银瓶的确有做花魁的本钱。 察觉到司徒雪视线的变化,银瓶不禁有些心惊,在冰月楼,她见过太多对她有所图谋的人,却从没有一个人像司徒雪这样,让她如此羞窘又恐惧。 将她的挣扎和不甘尽收眼底,司徒雪勾起唇角,修长的手指从束缚着她的手臂上抽离,覆上玲珑有致的身躯!丝滑的触感,那件长裙用得是最上等的衣料……眷恋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抚过她的身躯,透过薄薄的衣料,将自己的热度烙印在银瓶身上。 「放开我!」在他的手指即将从领口往她的胸摸下去时,陌生的碰触让银瓶忍无可忍的大喝,她用力挣扎,踢、踹、咬,却无法动摇伏在她身上的司徒雪分毫,「放开我、放开我!司徒雪你听到没有?」 「放开?」司徒雪冷笑,一把扯烂她的衣服,鲜红的肚兜被他扯得歪了大半,雪白的乳房曝露在空气之中,顶端的粉红色是未经人采摘的蓓蕾,正羞涩的挺立着,彷佛在期待更多的抚摸,「若现在的情形换做是战天和妳,妳就不会大声喊着要我『放开妳』了吧?」 战天,每次想起、提起这个名字,司徒雪便多一分恼恨。 那个人到底有什么好?论年纪,司徒雪虽没有战天岁数大,但学识阅历和人情世故,他不会比他差;论武功,他司徒雪虽以轻功独步天下,但若认真打起来,在江湖也能排得上前十名;论感情,虽然他曾经不把感情当回事,但总比成过亲又死了老婆的战天好得多! 可是他却偏偏输给了他!太多的嫉妒和不甘,让司徒雪的动作变得有些粗暴起来。 他撕扯着银瓶的衣物,无视她的愤恨、她的委屈、她隐忍的泪水,狠狠地、带着发泄一般的心情,让她在自己眼前完全赤裸,看着她雪白的胴体,修长而匀称,彷佛是世间最完美的艺术品,他膜拜一般轻吻着她的脸,从额头、到眼睛、到鼻尖……探索的嘴唇在终于触到她的柔软时再也按耐不住,趁她呼喊的空档,灵舌窜入她的口中,与她的丁香小舌玩起追逐嬉戏。 「呜……」银瓶被他吻得快要喘不过气,却又挣脱不得,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司徒雪的脸,想到战天的拒绝和司徒雪的恶劣及羞辱,带着几近泄愤的心情狠狠阖上牙关! 察觉到她想法的司徒雪并没有退出,反而越加激烈的与她纠缠,银瓶的牙关阖上,剧烈的疼痛从舌尖传来,司徒雪依然不愿退出。 血混着唾液从他们的下颌滑下,被血腥味和他的热情双重刺激的银瓶,不禁有些意识模糊起来。 刚才那一下,她真的打算咬断司徒雪的舌头的,可是,看到他紧拧的眉峰,和掩藏在长长睫毛之下包含痛苦与挣扎的眼睛,让她在最后一刻放松了力道…… …… 「我爱妳!」激 情过后,司徒雪把虚脱的银瓶抱到床上,搂着她入睡,「银瓶,战天无法给妳未来,但我可以。」银瓶闭上双眼,聆听着身边人低沉的嗓音,她已经累到没有力气说话。 「战天无法给妳幸福,但我可以。」司徒雪闭上双目,彷佛宣誓一般继续道:「战天无法给妳的,我司徒雪……都可以给妳。」 充满情欲气息的玲珑阁内,红烛还在燃烧,司徒雪拥着怀里纤细的人儿,问得卑微至极:「所以银瓶,爱我好不好?」 可是,依然没有人回答他。 粉色的纱帐里,只有那个占据了自己所有心神的女子,逐渐平缓的呼吸。 而他只是看着她,一夜未眠。 司徒雪是习武之人,感觉往往比普通人敏锐,当东方升起鱼肚白之时,一直被他紧抱在怀中的银瓶微微动了动,他不动声色的睁开眼,看她掀被起身,赤裸的身子曝露在眼前,上面还遗留着他们昨日欢爱的痕迹。 「去哪儿?」被眼前的「美景」所诱惑,司徒雪眼神一暗,伸手揽过她的腰,将正准备穿衣的银瓶捞入怀中。 「司徒公子,请放开。」银瓶表情不变,垂眸斜睨着他,瞳中是极致的清冷与淡漠,似乎要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扩大到天涯海角。 「一夜夫妻百夜恩,银瓶姑娘何必对我这般生疏?」司徒雪闻言一笑,被她明显想撇清关系的态度惹恼,连语气都不禁尖锐了三分。 「司徒公子莫忘了。」银瓶挪开他的手,冷笑道:「我与你,只是妓女与恩客的关系。」面无表情的说出「妓女」这两个字,银瓶握紧小手,努力维持住冷漠的表情,「你用十万两买下银瓶的初夜,如今良宵已过,请恕银瓶不相留了!」 一句话,逐客令的意思昭然若揭。 想起昨日荒唐的一夜,和因为自己的愚蠢引发的所有事件,让银瓶恨不得找根柱子一头撞死!战天、战天,每当想起这个男人,就会让她变得冲动和愚蠢! 「为了他,妳非要这样作贱自己?」司徒雪瞇起眼,蓦然起身下床捉住银瓶的手腕,逼她直视自己,「既然妳一心当自己是妓女,那我有的是银子!用钱,是不是就可以买下妳的一切?」昨日的一切还在他的脑中盘旋,他曾亲眼看着她在他的身下沉沦,明明可以改变,明明她可以逃出战天那个牢笼,为什么银瓶却总是要钻牛角尖? 银瓶面色惨白,嘴唇颤抖着说不话来。 「我可以买下妳,爱妳时就对妳好,不爱妳时就把妳送给别人。」司徒雪一字一顿的说,让自己锋利尖锐的语言削尽银瓶脸上的最后一分血色,「年华总会老去,青春的美貌也将布满皱纹,妳会遭人厌弃,甚至被人看不起,一辈子都要伴随着『妓女、荡妇』的恶名,即使这样妳也……」 「不要再说了!」银瓶蓦地打断了他的话,闭着眼睛大吼,「就算是这样又能如何?我委曲求全只为他能看我一眼,几年辛苦的等待,可是我都得到了什么?」 「银瓶……」司徒雪欲言又止。 「我得到的是他一直的漠视和逃避!就连我有心糟蹋自己的身体他也不曾出现!当我向鸨妈妈提出要开苞时,你知道我的心情吗?你又知道我站在高台之上看着那群男人用淫邪的眸光报价时我的心情吗?」银瓶又急又快的说完,眼泪也随之而下,「他宁愿为我赎身却不愿意娶我,只因我银瓶是个『妓女』?我清高自傲、满腹才华,只因为是妓女,他就嫌弃我不要我?」 「不是的!」听到这里,司徒雪蓦然出声打断她,「如果战天真的这么想,以他在江湖上的名声又何必来到青楼玷污自己的名声?如果真是这样,他又怎么会一时忘记亡妻对妳提出赎身之说?银瓶妳聪明一世,竟连他眼中的眷恋都看不出来吗?」 第五章 司徒雪说完这句话就安静了下来,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彷佛这些话已经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而当他亲口说出那些话的时候才绝望的发现,战天对银瓶的影响到底有多深,战天看的出来银瓶对他的爱意,司徒雪也看出了战天对银瓶的眷恋。 司徒雪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助过,让他深刻的认知到,他和战天是无法比的,起码在银瓶面前,自己还未尝试去努力,就已经被提前判了出局…… 只是司徒雪还不想就这么放弃,轻声道:「既然爱他那么累,为什么妳不尝试去爱别人呢?」把那个颤抖的纤细身躯拥入怀中,司徒雪埋首在她的颈间,低声问:「银瓶妳何苦这样强迫自己?『夫妻』二字和『生活』二字相等,结局总是一男一女;那么,不管是妳爱别人还是别人爱妳,又有什么不同呢?」银瓶没有说话。 「让我来爱妳,好不好?」司徒雪一字一顿缓慢的说,「如果妳觉得,爱他不幸福。」 那天,银瓶并不若往常一样将司徒雪推开,或许是爱战天让她觉得累了,所以贪恋那个温暖的怀抱不愿意放开,而之后的司徒雪也理所当然的在冰月楼住了下来,也是那时银瓶才深刻的认知到司徒雪的有钱程度。 他并非只是寻常的江湖侠士,而是紫陌南城司徒山庄的少庄主,司徒山庄以「刺绣」闻名天下,享有盛名数百年,是出了名的不败神话,所以,司徒雪才有本钱为了博美人一笑掷下万金……十万两,是普通人家想也不敢想的数字。 司徒雪住在冰月楼里,流言蜚语自然不少,可是他逍遥自在、我行我素惯了,把别人的闲话都是左耳进右耳出,只当他们在放屁,还是「放过不留痕迹」的那种屁。 「小红袖,妳们家姑娘平常都喜欢什么?」 玲珑阁的东厢房里,也就是司徒大少爷目前所住的地方!此时的司徒雪正一手拉着红袖的袖子,一副可怜兮兮的讨好模样。 红袖年纪小,正是爱闹的年纪,加上司徒雪长相俊秀、说话风趣,自然而然的就和他亲近了起来,虽然银瓶嘱咐过要她不要理会司徒雪,放他在东厢房「自生自灭」就好,可是空闲时她总是忍不住跑过来看看。 「我家姑娘平常没什么爱好,虽然她什么都会,但也可能是什么都难不倒她的缘故,她对一切事情都表现的兴趣缺缺……」红袖坐在司徒雪为她准备的躺椅上,喝着司徒雪亲手给她泡的茶,小脸上难掩得意的说道:「她最开心的时候莫过于战天公子来找她,战公子在一旁抚琴,她就安静地坐在一边儿听,偶尔配合着战公子的琴声唱上几句……」 听到这里,司徒雪的瞳孔不禁收缩了起来,他从来不知道,只是一个人的名字,就能让他嫉恨不已。 「除了这些呢?有没有什么……」话刚说到这里,正想继续往下打听的司徒雪蓦然想到了什么,在红袖好奇的眸光在怀里左翻右摸,最后拿出一个做工精致的金色小锦囊。 原本因为烦郁而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司徒雪几乎带着虔诚的心态,拉开束住囊口的银色丝带,然后从里面夹出一个折好的小纸条来,像对待珍宝一样小心展开。 他竟然忘了连玉帮他想的锦囊妙计,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自从前几天和银瓶说了那些话,他们的关系不算变好也不算变坏,银瓶听到他入住冰月楼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表态,不欢迎也不厌烦,依然对他爱理不理的……别人都说想要得到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得到她的身体,因为女人的第一个男人对她总是重要的。 而如今,他已经和银瓶有了肌肤之亲,等于是成功了一大半,此时只需一些小计谋来推波助澜,还怕这倔强冷傲的女子不乖乖束手就擒? 「嘿嘿!」展开小纸条,还未看清上面的字就已经提前乐开怀,司徒雪垂下头,一旁按捺不住好奇心也凑过来的红袖,两人一起看着那张小纸条…… 内心的忐忑不安还没有消除,就被眼前所看到的字吓得瞬间怔住!司徒雪瞪大眼,彷佛不敢相信一般把那张纸上的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只见「一饭千金」四个娟秀的蝇头小字一笔一划的舒展在质量上等的宣纸上,鲜明醒目的彷佛是一个巨大的玩笑。 一饭千金、一饭千金、一饭千金……正所谓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司徒雪也曾暗想过将来会娶一位美丽贤慧的妻子在家里洗手作羹汤,可是,羹汤再香,也不该是由他来做啊! 在阳光下展开手掌,司徒雪怔怔地看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他的手虽不若女子一般娇嫩,却也色泽温润修长好看,像是一块上好的白玉,司徒雪从小到大,吃穿衣用从不愁,可谓十指不沾阳春水,这样的他……这样连糖和盐都分不清的他,又该如何下厨做饭,完成「一饭千金」的大计呢? 红袖看了看以上的内容,又看了看司徒雪为难的面容,不禁捂嘴「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好计策!」她绕着司徒雪转了一圈,「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妙主意?说出来让我听听。」 「小红袖,在这个时候妳就不要再调侃我了吧?」司徒雪苦笑不已,「为了妳家姑娘,我可是想了上千种方法、欠了上万个人情,张罗了这么久也不过得了这锦囊。」 看出司徒雪是真的感到为难,红袖也就收起嬉笑的表情,「司徒哥哥不要着急,俗话说锦囊出妙计,既然这锦囊上这么写,我们就姑且死马当活马医。」 「此话怎讲?」听出她的意思,司徒雪满怀希望的反问。 「你忘了我是银瓶姑娘身边的人吗?她喜欢吃什么、用什么,我自然最清楚不过。」红袖说。 「可是……」司徒雪踌躇半晌,还是咬牙开口:「可是我不会作饭。」 红袖摆起一副「你忘了还有我在吗」的态度,嗔笑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笨?你不会我会啊,我来教你!」 青盐甲鱼,桃花粥。 冰月楼的厨房里,司徒雪手捧一本红袖亲手书写的食谱,将手边的材料分类放好,再卷起袖子准备切菜。 拿惯刀枪的手,此时拿起菜刀倒让人看着未免有些不伦不类,司徒雪撇了撇嘴,依次把准备好的葱、姜、蒜和各种配菜切好,又将甲鱼去壳留余肉斩成四块,放入已经滚好的油锅里面炒熟。 每斤甲鱼用酒四两、大茴香三钱、盐一钱半,煨到半好再下脂油二两,切成小块再炖,加蒜头、笋尖,待炖的差不多了在起锅时撒点葱花、花椒末……这道青盐甲鱼他连续做了好几天,从一开始的四不像做到现在的有模有样,着实花了他不少功夫,光是这道菜就平白无故让他造了不少杀业,好在厨艺有了进步,司徒雪的信心也随之而来,盘算着今天 午饭前能送饭给银瓶。 完成了青盐甲鱼,司徒雪又走到一旁,在已经煮好的粳米粥里放了些新鲜桃花瓣,不等粥食大滚,稍稍煮沸了便盛了进碗里,色鲜味美的桃花粥,在白色的瓷碗中小心盛放着,桃花的清气和米饭的醇香在空气中久久地回荡,司徒雪深呼吸了一口气,非常满意这个味道,接着把青盐甲鱼和桃花粥放到早已准备好的托盘里,小心端起前往玲珑阁。 近日来因为银瓶心情的关系,鸨妈妈替她挡了不少慕名而来的嫖客,银瓶也倒乐得清闲,她每日就待在玲珑阁里,闲来弹琴唱曲,偶尔听司徒雪在她面前唠叨,虽然表面上仍摆着不冷不热的态度,但也不至于像以前一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把她的改变都看在眼里,司徒雪当然不会放弃献殷勤的好机会。 「银瓶,我进来了。」走到玲珑阁门前,司徒雪先是礼貌性的敲了敲门,见果然如往常一般没有得到响应,他便径自推开了们,进门后也不去看坐在床边刺绣的银瓶,像小媳妇一样端出饭菜在桌面上摆好,这才面向她。 「午饭好了,先别忙了。」银瓶闻言抬眸看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她今日穿着一件简单的素裙,上面干巴巴地什么都没有,却将她一身的空灵之气衬托到了极致,银瓶狐疑的瞟了一眼司徒雪,又瞟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问:「红袖呢?」 「红袖被老鸨喊去了。」自然而然的拉起她走到桌边,司徒雪的表情不禁有些得意洋洋,「快来尝尝今天的饭菜怎么样。」 光是看他的表情,银瓶也能多少猜出个七八分,「你做的?」她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桌上的食物,指了指其中的一个盘子,「这是什么?」 「青盐甲鱼!」得意洋洋地报出菜名,司徒雪仰着下巴,等着被银瓶夸奖。 「真是好一道青盐甲鱼。」银瓶挑了挑眉,看着上面红红绿绿地配菜和淹没在浓香的汤中颜色发白的甲鱼,又去看放在一旁的桃花粥,「这又是什么?」 「桃花粥!」司徒雪再报菜名。 「哦。」银瓶淡淡应了一声,表示她知道了,继续看着他,指着青盐甲鱼道:「那你究竟是想让我吃葱姜,还是吃甲鱼?」 司徒雪做的菜色虽然从表面上看起来很不错,但是,他也不用把配菜占了甲鱼的一半摆在盘子上面吧? 「这……」想不到自己辛苦几天的成果竟然得不到一丝褒奖,司徒雪顿时有些垂头丧气,「妳要是不喜欢,我就让红袖再做一份过来。」说罢,脸上难掩失望的就准备收拾桌子。 「慢着。」看着那样他,银瓶的心里却奇怪的泛上了一丝柔情。 这位看起来风流不羁的司徒公子,并非是个在女人堆里打滚惯了的花花公子,原来他心眼倒是实在的很。 虽然一开始她看到这些菜时,心中正气着红袖把自己的爱好告知司徒雪,让她觉得自己彷佛赤裸裸地摆在了他的面前,这才故意刁难他,可是心里对他的那一点恶感终是在前几天和他对话中和他今日的诚恳中消失殆尽。 在司徒雪惊愕的眼神中拿起筷子,翻开炖的嫩香的甲鱼肉,入口的触感润滑香浓,竟然是意料之外的好味道。 「还不错。」银瓶诚实说出内心的想法,看到司徒雪欣喜的笑脸,她的嘴角也不禁染上了一丝笑意,「虽然做的难看了一点,但是味道还行。」 「那就好。」放心的呼出了一口气,司徒雪用期待的眼神继续看着她。 在那样的眼神下,银瓶下意识的端起了那碗看起来色泽鲜美的桃花粥,糯米的香软,被清泉水煮出了绝佳的味道,再加上清香的桃花瓣,吞入腹中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手端着那碗粥,想起了以前和战天在一起的旧事,其实银瓶并不爱喝这种粥,只是因为战天喜欢,她也就喜欢了,甚至为了取悦他,去接触自己从来不曾接触过的厨艺。 然而……原本因为司徒雪给的意外惊喜而染上稍微喜意的心情再次黯淡了下来。 「怎么了?」察觉到她心情的变化,司徒雪问。 第六章 「没什么。」银瓶放下粥碗,原本就清冷的眼神变得更加冷漠,「只不过,你在厨艺上确实没有什么天份。」以着理所当然的表情说出口是心非的话,她直视着司徒雪,将他震惊的表情全部纳入眼中,「以后这些事还是交给红袖吧。」 不是看不到他的努力,不是感觉不到他的深情,不是不曾察觉他的改变,正是因为她看到了,感觉到了,察觉到了,才会觉得无所适从。 对于司徒雪,她一直觉得很矛盾,这个人没有丝毫预兆的闯入了她的世界,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了她的心思,坦露了她的爱,又亲眼见证她在战天那里的委屈和卑微,最后,竟然还阴错阳差的成了她的第一个男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只能逃避再逃避,哪怕最后对他的结局是伤害,最起码,在无法忘记战天的现在,她无法也不能,给他任何错误的希望,那对他太残忍。 「银瓶妳别这样,我做的饭菜或许不合妳的胃口,但是我真的努力了。」司徒雪怔了半晌,才想到开口解释,「如果妳不喜欢,我可以再学,每天学,总有一天妳会喜欢的……」脱口而出的话,甚至没有经过丝毫考虑,因为爱,他竟变得如此卑微而小心翼翼。 「不用了。」银瓶冷冷地打断他,「你出去,喊红袖过来。」 「我……」 「出去吧。」无可奈何的看了不为所动的银瓶一眼,司徒雪觉得自己特别窝囊,而更窝囊的是,银瓶让他出去,他就真的出去了!唉,碰上自己心上人的所有事情,任谁都会失去引以为傲的智商! 出了玲珑阁的司徒雪,此时正迈着虚浮的脚步回东厢。 刚从老鸨那回来的红袖,看到他的样子先是一呆,接着便慌忙跑了过去。 「司徒哥哥,你是怎么了?」虽然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他在银瓶姑娘那里吃了鳖,红袖还是明知故问。 「快死了。」司徒雪有气无力的看了红袖一眼,无精打采的继续向前走,「小红袖,记得明年的清明给我上香,妳的司徒哥哥快要死了……」 到底要怎样做,银瓶才肯接受他?不,现在说接受还太早,最起码,要让银瓶不排斥他。 司徒雪刚才明明从她的眼中看到了温情,可是下一秒她却已经将他推开,司徒雪知道战天对银瓶的影响力还在,所以他不会傻到相信自己可以战胜战天,但是最起码,让他离银瓶近一点,近到……足以找到进驻她内心的方法。 「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老天有眼,总不会绝人之路!」看红袖幸灾乐祸的在一旁捂着嘴偷笑,司徒雪瞪了她一眼,知道这丫头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又开始在怀里翻翻找找,「这招不行我还有下一招!」司徒雪如愿以偿的在怀中翻找出第二只锦囊,他满怀期待的小心打开,夹出里面折好的小纸片…… 「呃?」和第一次相同的愕然表情再次盘踞司徒雪的脸庞,他捏着纸片的手顿时有些抖,「美男计」三个蝇头小字彷佛毒虫一般在自己瞳孔里扭曲着,司徒雪蓦然收紧手指,用力深呼吸了几口气。 「连、玉!」没有再撒娇的带上「姐姐」二字,司徒雪的表情几乎可以算的上是狰狞,「如果想不到好方法,妳也不要出用这种馊主意吧!」 「上面写了什么?」看他头顶冒火的模样,红袖不禁有些好奇的凑过去,「也让我瞧瞧。」 「非礼勿听、非礼勿视!」丢不起脸的司徒雪用力把手中的小纸条揉成一个小团,在内力的摧毁下将之化为粉末! 大男儿豪情四方,区区一个「美男计」,他怕什么?如此一来也就是说,虽然是馊主意,但是他也赌了! 清凉的晚风吹过,暗蓝的天上星子无垠,一弯弦月点缀其中,让这个夜晚看起来分外宁静温柔。 虽是冰月楼开门的好时机,银瓶却早已准备沐浴就寝。 「红袖。」银瓶随意喊了一声,往日不是在自己面前打转就是在门外守着的红袖却没有应答,银瓶皱了皱眉,扬高音调又喊了一声,「红袖!」 「妳找红袖?」 这时,一道不该在此时出现的男声突然自门外响起,银瓶怔了一怔,似是没有反应过来。 明明是司徒雪的声音,却不知为何让她觉得有些奇怪,他的语调带着绵长的拖音,含着江南特有的软腻味道,让人听在耳里有些模糊不清,有一股莫名的暧昧与勾引。 「司徒雪?」无视盘绕在心头的紊乱感觉,银瓶拧紧眉峰,走到门前拉开了门…… 只见大开的雕花木门外,沐浴在月光之中的男子穿着一件素雅的白衫,舍去以往的骚包装扮,五官秀雅的出奇。 他没有束发,似乎是才沐浴过,湿漉漉的长发有一部份披散在身前,染湿肩头、胸口,勾勒出精瘦结实的身体,甚至,可以从他被头发濡湿的胸前,看到隐约的粉红……很性感,性感的近乎于勾人。 看到这里,银瓶的脸上顿时有些发烧,她慌忙转移视线,看天看地看摆设,就是不看司徒雪。 她一直知道司徒雪是一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可是今晚……面对今晚的他,她似乎失去了往日对他的免疫力,竟然会觉得……很心动。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红袖呢?」银瓶转移开视线不看他,勉强摆出往日的冷漠表情,装作漫不经心的问,抓住裙角的手臂上早已冒出了一层细细的青筋。 「今晚,她不会来了。」司徒雪稍微转过身子仰起头,看着天边的那弯弦月,「妳整日闭门不出,一天两天还好,时间长了自然影响到了冰月楼里的生意。」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一顿,看着银瓶微微有些变色的面容,「所以,老鸨就转移目标去培养一直在妳之下的牡丹,今日,便是牡丹的破瓜日,红袖去帮忙了。」 「原来是这样。」听到这里,银瓶先是一笑,「牡丹早就有了踩着我往上爬的野心,如今我已非完璧,便失了『清雅高洁』的招牌,成了名副其实的『妓女』,此时此刻,牡丹不往上爬更待何时?」刚说到这儿,便感觉到额前热热的,银瓶诧异的抬眸,看到司徒雪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面前,温热的呼吸喷上她的脸,暧昧又亲密。 「你……」离得近了,才闻到他身上沐浴后的清香和不易察觉的酒气,「你喝酒了?」怪不得他今夜给她的感觉这么奇怪。 「喝了一点。」司徒雪轻笑,「俗话说酒壮英雄胆,我也只有喝了酒,才有勇气来找妳。」 听到这句话,银瓶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该像以往一样冷冰冰地嘲弄?还是,礼貌性的请他离开? 「战天他,长得有我好看吗?」司徒雪突然间问了古怪问题,让银瓶更是接不了口,她一直以为只有女人才会斤斤计较容貌的问题,没想到潇洒自信如司徒雪,也会问出这么示弱的话。 虽然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拿他与战天作比较。 在五官上,或许战天略输他一筹,战天眉目疏朗大方,容貌虽不及司徒雪,却也是英俊至极。 「他定然是比不过我的。」得不到银瓶的回答,司徒雪也不介意,旁若无人的径自说完,便关上门走到银瓶搁着七弦琴的长桌旁坐下,「战天会的,我也会,不管是在什么地方,我都不会输给他。」 被他的行为弄得一头雾水,一向精明的银瓶看了他的反应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银瓶眼睁睁地看着司徒雪在自己的七弦琴旁坐下,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出,爱怜的抚过琴弦,发出峥然之音。 「水龙吟。」司徒雪撩拨着琴弦,侧目冲银瓶微笑,「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萦损柔肠,困酣娇眼,欲开还闭。梦随风万里,寻郎去处,又还被、莺呼起。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当司徒雪的最后一句吟完时,眼神已经变成完完全全在蛊惑银瓶了! 面对这样的司徒雪,银瓶不自觉的退了一步,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今晚的司徒雪很危险! 「妳怕我?」察觉到她的退意,司徒雪蓦然站起身来捉住她的手腕,把她完全纳入自己怀中! 沐浴后的清香和男子特有的味道窜入鼻腔,银瓶无所适从的挣扎着,心跳的很快,怦怦地似乎想要蹦出胸腔。 这一刻她没有想起冰月楼,没有想到战天,看着眼前这个霸道的把自己锁入他怀中的男子,银瓶竟然像小姑娘一样羞红了脸。 「我想这样抱着妳,已经很久了。」被困入自己怀中的佳人所诱惑,司徒雪动情的垂下头,咬上银瓶圆润的耳垂,在她耳边低语:「想这样抱着妳,一辈子也不放开。」 一辈子,漫长而动听的语言,在银瓶最不设防的时候,悄然进驻她的心。 她想,她或许也有些醉了,明明没有喝酒,却也被司徒雪身上的酒气诱惑的醺醺然,她甚至相信,他真的可以给她「一辈子」。 因为心的动摇,对于司徒雪的索取她并没有拒绝,或许,是她被司徒雪的话蛊惑了,也或许,是沉溺在眼前的「男色」里而无法自拔。 泛着香气的长发,色泽如墨,触感如丝,清秀柔美的五官,轩眉斜飞入鬓,睫毛卷翘,星眸半开,鼻如白玉雕砌,挺直如峰,唇色似火,带着呼吸的暗香…… 透过濡湿的布料,自己单薄的衣也被染上了潮意,两具火热的身体碰触着,又分开,带着莫名的引力和诱惑,想要紧紧缠绕在一起。 「银瓶,妳现在想着谁?」司徒雪的唇从银瓶的耳垂上离开,贴着她的嘴唇呢喃,「是想着我吗?」 银瓶红着脸,没有回答,在司徒雪面前,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沉默。 「妳没有在想我,可是,从我看到妳的第一眼,就无时无刻不在想妳。」嘴唇相触,舌尖探出描绘着银瓶优美的唇形,将自己的味道留在她的身上。 心脏,在听到他的话时剧烈的跳动了起来,银瓶悄悄抬起眼睫,却正好对上司徒雪窥视的视线,心里有一丝羞涩,更有无所适从的窘迫。 她竟然……无法面对司徒雪。 「或许妳会觉得我对妳的爱太过突然,但是,即使妳对我始终冷眼相对,我也不愿意离开。」司徒雪温热的手向下游移,沿着纤细优美的背部线条停留在银瓶的臀间,「我想感动妳,用这颗心,让妳面对我的存在。」手掌再次抽离,将恍神的可人儿的唇舌捕获,在浓重的呼吸声中与其纠缠…… 拥抱着银瓶的双臂松开,托住她的腰将她放倒在放着七弦琴的长桌上,灵巧的手指解开她的衣带,抚上诱惑着自己的温热肌肤,眷恋着再也舍不得放开。 「唔……」在他的抚摸下情不自禁的发出呻 吟,银瓶仰起脖颈,用最适合的姿势继续承受他的吻。 第七章 心已经在这一刻沉沦,没有战天的世界,漫天的绝望也随之离开,带着自私的想法,至少这一刻,不想放开守护着自己的这一方温暖,醺然的酒气透过唇舌灌入自己口中,银瓶瞇起眼,手臂抬起,抚摸着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诱惑着自己的宽厚胸膛。 入手的触感果然如想象中一般温润光滑,她拉开司徒雪的衣襟,视线停住在他胸前的红豆上,似乎是被蛊惑了,埋下头咬上他的乳首。 「嗯……」属于男人的低沉呻 吟从自己头顶上方响起,银瓶闻声抬眸,朝他露出魅惑的笑! 「银瓶,妳真美。」被她的笑容惊艳,司徒雪怔怔地看着她,「简直让我……无法自拔。」随着这一句话落,他握住银瓶想要作怪的手,细吻沿着她的脖颈一路滑下,小心的、温柔的,连任何一个细微的地方都不愿意放过,认真的彷佛膜拜,内心涨得慢慢地都是对她的爱,快要控制不住,想要喷涌而出…… 「我爱妳,对妳说一千万遍都不够……」手掌包里住她的丰盈,恣意抚摸揉捏,嘴唇亦离了她的锁骨,不甘寂寞的吻上她挺立的粉蕾……一切都朝着不可收拾的情况上发展着,原始的肢体动作己然支配一切。 他只想着占有、占有,用热烈的欲 望将她淹没。 酒是壮胆的药,他无法自拔的在女儿香里沉沦,诱惑着自己的女人就在身下,只需移动手指,就可以轻易的触摸到她…… 「我比战天,更爱妳、更心疼妳,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样才能让妳幸福,从看见妳的第一眼,妳站在倦扇书台上对我微笑,我就己经被妳俘虏……」心乱了,喝醉了,喃喃低语从司徒雪的口中溢出,似乎要诉尽自己心底相思的苦楚。 而银瓶却突兀的怔住了。 仔细回想刚才的所作所为,暗自出了一身冷汗,她看着司徒雪,周围的空气中满溢着他身上清冽的酒香,看着司徒雪迷恋的神情,她觉得无所适从,开始自我厌恶…… 她都做了什么?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心得到安慰,只是为了让自己快乐,她就……自私的想要拥抱眼前的这个男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无法再对他的受伤无动于衷?是因为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吗?司徒雪,这个人长着一副花花公子的皮相,也有着花花公子的家世,原本……他受不受伤是与自己无关的,可是,为什么无法再漠视了?为什么在想到他终有一天会怨恨她、会指责她,她的心里会有如此深刻而明显的疼痛与不安? 「放、放开我!」明知在此时让他停止是一种残忍,银瓶还是用力推开了司徒雪,他那么专注,对她毫不设防,很轻易的就被推开了。 司徒雪看着她,眼中的情欲还未散去,深爱的女子就在眼前,衣半褪,满面羞涩,是如此的吸引自己的目光…… 他情不自禁的再次走近,却未料到银瓶竟狠狠赏了他一记耳光! 「啪!」清脆至极的声音,在响起的那一刻也敲醒了他的美梦。 「司徒雪,你已经卑鄙到必须要用男色来诱惑我的地步了吗?」银瓶看着他,像看着最后一道末世烟华,挣扎、不忍、愧对的情绪纠缠在她的眼中,她却在司徒雪正视她的时候突然背过身去。不能被他看见,不能继续对他的残忍。 这样的司徒雪,会因为她为难,会为了她洗手作羹汤,会为了她受尽委屈,而那些事,他根本不用去做! 在江湖上,他是那样盛气凌人的男子,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施展轻功一路踏上倦扇书台,满目的傲气,玲珑的心思,光彩夺目,无人可及。 他本该是……那样的男子。 而她竟然为了一时的解脱,为了躲避无法面临的绝望,得不到响应的爱,想要被他狠狠地拥抱占有,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银瓶……」似乎是没有想到在火热的欲 望之后会承受这一巴掌,司徒雪楞住了,他看着银瓶的背影,想要将她扳过来面对自己,可是手指颤抖,竟连抬起都无法做到。 为什么明明已经这样努力,还是得不到丝亳的响应呢?为什么刚才的情景那样美好,她却适时清醒浇了他一盆冷水?难道她以为……他是不会伤心的吗? 「妳、妳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在那一刻,司徒雪咬紧牙关,几乎转身欲走,「我当真是如此不堪?银瓶妳也是人,妳也会思考,既然妳能因为战天而心痛,那么为什么不能体会我心伤的分毫呢?」 「因为我爱他,而不爱你。」银瓶淡淡地看着他,眼眸平静无被,「因为不爱,所以无需去顾虑你的心情,你的伤心、绝望或是愤恨,都和我无关,我关心的永远只有一个人,爱的也永远只有一个人,绝对不会因为诱惑……」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脸色突然惨白起来,「所以绝对不会因为卑鄙的诱惑,玷污对他的爱!」说完这些话,连她都觉得自己好残忍。 可是不这么做不行,她无法想象自己从战天的火坑里逃出,再见司徒雪这个火坑之后的结果,她根本无法想象,自己这样的人,爱的卑微,活得疲累,早己失去了站在司徒雪身边的资格,他适合……更好的女子,司徒雪应该找一个比她温柔娴淑的,有着玲珑心窍的美丽女子,陪他笑傲江湖。 「为了他,妳竟然这样伤我?」司徒雪惨然一笑,或许是酒精的关系,他蓦然欺近银瓶抓住她的手腕,硬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狠狠地,用几乎要将她的手腕捏碎的地步! 「我才是妳的第一个男人,我才是妳的一切!战天他根本不爱妳,他的心早己被他死去的妻子所占据,就算眷恋,也是他孤单久了想要找个人安慰,但是安慰并不是爱!银瓶,妳该清醒了,妳该清醒的知道他不会爱妳,永远也不会!」 「就算他不能爱我又能如何?」银瓶反问,「他不爱我,我也不会爱你的。」 脑子里紧绷着的那一根弦彷佛在听到她的话时瞬闲崩溃了…… 司徒雪咬紧牙关,用力的都把嘴唇咬出了血,他的心痛极了,必颁狠狠地压抑、狠狠地忍耐才能勉强自己不去伤害她,因为这个说着残忍语言的女子,是今生他最爱的人…… 理智再也不受控制,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司徒雪一手握住银瓶的手腕,把她因为他们刚才的疯狂早己散乱的衣服扯得更开,肌肤曝露在眼前,彷佛是他心伤身伤的疤痕。 就算只是得到她的身体也无所请,最起码,因为他的伤害,银瓶永远不会忘记他! 「司徒雪,你疯了?」银瓶见他这样也不禁慌了,她用力挣扎,大声呼喊,可心却是痛的,涨满的,都是无法言说的疼痛。 如果刚才不沉溺于他的柔情里就好了,如果面对他的付出能一直清醒的拒绝就好了,那样他们就不会像如今这般,彷怫两只刺猬,言语和行动都是利剑…… 她不要被他诱惑,她不要司徒雪因为她难过,她也不要忘记战天。 战天是她年少的梦,代表一段轻狂的岁月,就算是迷恋,她也不能这么自私,在还爱着别人的同时,享受司徒雪的宠爱。 「我是疯了,被妳逼疯的!」司徒雪恶狠狠地瞪着她,露出扭曲的笑容,「我这样小心翼翼,把妳当做珍宝一样对待。我做了那么多从前不会做的事,等的不是妳那一句『你不如战天』,也不是『我不爱你』,我不求妳马上接受我,但是,妳不可以这样伤我……银瓶,妳的心呢?妳的心在哪里?」 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也不能回答,银瓶在他的禁锢之下挣扎着,心痛与恐惧同时袭来,却张口喊出那个让司徒雪痛恨无比的名字,「战天救我!」 「战天,又是战天!每当听到这个名字,我就很不得将那个男人千刀万剐!」银瓶的行为彻底激怒了司徒雪,他用力扯破银瓶身上的衣服,几乎不带任何前戏,便要扳开她的腿进入她的身体。 怒火和欲火早己将他的眼眸燃烧,除了想要推毁一切的欲 望,便是让他忍不住想要发抖的心痛感觉。 如此深爱,爱到愿意为她改变自己,却为什么无法使她感动分毫? 「战天!战天!」银瓶哭喊着,在这一刻,坚强己经无法面临强硬的挑衅,「战天,救我!」 「他不会来的,从那晚开始,从我占有妳的那一晚开始,妳不是就己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面对他的离开了吗?」司徒雪恶毒的笑道,手指来到她的下体,拨开浓密的草丛……比进入更加让人心痒,他瞇起眼睛,突然狠狠地一记挺身! 「啊啊!」火热的粗壮刺入没有经过润滑的体内,是毫无保留的刺痛,银瓶的双腿止不住的颤抖着,嘴唇己经疼痛己经被她咬的发白。 「司徒雪!你在做什么?」最不合时宜的话,在最不合时宜的时候响起,司徒雪施虐的动作不禁顿住,银瓶闻声亦僵硬的扭过头去,看向大开的侧窗。 战天一身白衣未变,面容冷肃,眼中是来不及掩饰的愤怒与茫然。 知道即将被拯救的欣喜,和注定会伤害司徒雪的心痛,让她慌忙从楞住的司徒雪身下逃开…… 相连的部位分离,有血和暧昧的液体,屋子中满是浓浓情欲的味道,她踉跄着走到床边抓起一件完好的衣服披在身上,脸色惨白一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自己的一番话而让银瓶赌气出卖自己的肉体,这件事早已成了一个毒瘤在战天的心底无法抹去,此次战天带了银瓶最爱喝的茶想要探望她,却不料竟撞到这样尴尬的场面。 「没有怎么回事,而是你不该来。」被人破坏了气氛,任司徒雪的欲 望再强烈,也没兴致在「第三者」面前上演「春宫戏」。 他穿好衣服,将领子一丝不苟的拉好,不露一点肌肤,与银瓶的狼狈相比,他是这样的整洁,似乎刚才对银瓶用强的人根本不是他,「如果你今夜不出现,银瓶她或许就会……永远的忘记你了!」 是的,永远从战天的影子中,脱离,不管他是用强硬的手法得到银瓶! 「忘记我?」战天先是一呆,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司徒雪语气中的嫉恨,战天第一次,用十分认真的目光害视着站在他眼前的人。 这个人,在江湖上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声名狼藉,花心、风流、骚包几乎己经成了他的代言词,可是,他却用这样认真而激狂的眸光看着银瓶,就像……认真了一样。 一开始听到银瓶的呼救看到眼前的情况,他是愤怒的,可是如今,他除了无尽的悲凉和说不出的怜悯,根本无法对司徒雪生出其他的情绪。 司徒雪爱银瓶,爱得这样深刻这样激烈,让人一眼便可以看出。只是……如此激烈的爱,用错了方法。 「你爱她。」用陈述事实的语气,战天不紧不慢的说,「但是,你这样的爱,我不能苟同。」 「我不需要你来苟同我的感情。」司徒雪冷笑。 第八章 「司徒公子风流潇欐,红颜知己遍天下,又何苦纠缠银瓶?她是一个苦命的女子,实在经不起……」无视司徒雪的尖锐,战天微微蹙紧了眉,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她经不起你这般玩弄。」 「玩弄?」司徒雪挑起眉梢,「我想,玩弄银瓶的人应该是你吧?因为你卑鄙的眷恋,引诱着爱你的她,然后又将她推入深渊!」司徒雪一字一顿地说着,彷佛要将所有的语言转化成利剑,「如果一开始就不能给她将来,那就不要给她任何错误的希望!」 「司徒公子。」听到这里,战天平静地反问,「你可以问银瓶,我什么时候给过她希望。没错,或许是因为我之前不清不楚的态度,我不愿意伤害她,所以才让她有了我会爱她的错觉,对此,我道歉,但是,强迫她的你,又比这样的我还要好吗?」一句话落,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 最后不知是谁先动的手,在银瓶察觉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打了起来! 翻飞的人影,凌厉的掌风,在自己的身边来来去去,银瓶站在原地,看司徒雪一身白衣,彷佛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战天徒手与他过招,招式和步法都比他纯熟几分,不消片刻,司徒雪的额上己见薄汗。 「战天,你忘记你亡故的妻子了吗?」司徒雪飞踏几步冲出玲珑阁,战天随即跟上,闻言只是眉心一皱,司徒雪续道:「你曾经许下的诺言,除了傅宛如谁也不要,你都忘记了吗?」 「战天从不敢忘!」战天沉声道,身形一动,手掌曲起成爪,直掳司徒雪的咽喉! 「生离死别并非大痛,宛如爱我一如我爱她,就算她死了,就算她早己化为白骨,我也不会违背对她的誓言,所以,你的猜疑、你的嫉妒都是错的,你爱银瓶,就应该好好的去疼爱她,我战天,从来都不是你感情的绊脚石,从开始到现在,全是你用错了爱她的方法。」 「你说的这么轻松。」司徒雪惨笑,「得到她全部的爱的你,怎能体会我的痛苦呢?或许我错了,但我不会承认不会道歉,我在用自己的方式让她记住我,哪怕是怨恨也好,在她的心里,我司徒雪,要与你战天齐名!」 「战天住手!」眼见战天的手指就要握住司徒雪的咽喉,银瓶疾奔数步,眉目上的煞气一点一点的浮了上来,「不要伤他!」 战天原本就只是打算制住司徒雪不打算伤他,听到银瓶的话只是动作一顿,便收回了手。 银瓶她……他静静地凝视着银瓶,似乎要从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灵深处。这是银瓶,第一次维护一个人。 「司徒雪,你走吧。」彷佛累极了一般,银瓶深呼吸了一口气,面向正准备反击战天的司徒雪,「你走吧。」 眉目之间的煞气已经浓童到几乎快要让人不忍卒睹的地步,却因银瓶的一句话,眼眸下意识的柔和了下来,他看了没有丝毫战意的战天一眼,收回了手,回望着银瓶,欲语还休。 「你离开,好不好?」银瓶两眼眨也不眨的看着他,那眼中有哀求以及浓重的悲凉。她不是看不到司徒雪眼中的期待,只是必须要装作看不到,银瓶不能对他不公平,爱一个人太累了,一个战天,就己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银瓶无法想象,己经深爱过战天的自己继续和司徒雪在一起,会不会对他造成更加惨烈万分的伤害? 「银瓶……」司徒雪看着她,念出一直徘徊在自己心尖上的名字,想要说一些什么,却发现话不上不下的哽在喉咙口,在面对她的那一刻,就己经丧失了所有的语言。 「司徒雪你走吧,算我求你,好不好?」银瓶一字一顿的说,眼睛在簌簌的油灯底下黑得似墨。 「妳竟然求我……离开?」司徒雪一手扶额,笑得惨然,「我离开了,妳就可以和他双宿双飞是不是?妳觉得我的存在碍眼是不是?妳……永远都不会爱上我的,是不是?」他一连问了三个「是不是」,没有换气,一句问的比一句慢,说到最后竟然彷佛快要室息。 司徒雪抬起头,最后看了战天和银瓶一眼,转身离开,「我总是不忍心拂逆妳的,我总是……想要妳开心,如果我离开……妳能够幸福的话……」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人就已经走了很远,司徒雪以轻功独步天下,这一路行去,恐怕是用了所有的力气了。 银瓶看着他的背影,眼里突然流下一滴泪来。 战天看着她,微微抿了抿嘴唇。「妳动心了,是不是?」他问,看到银瓶因为他的那一句「是不是」兀地震动了一下。 「还没有。」她答。 还没有,是一个很暧昧的词,战天微笑,闭上双眼。 他当然知道,他视银瓶为知音,且不说银瓶当不当他是她的知己,战天却有足够的信心,暸解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动心了,只不过,她还爱着他。 「银瓶,我错了。」 第二天,司徒雪低头站在玲珑阁门外,语气小心翼翼,像个小媳妇,「酒这东西真是害人不浅,妳别生气,我昨天说的都是错话,作的都是胡涂事,我……」他径自站在门外絮絮叨叨,银瓶端坐在玲珑阁内弹琴,似乎没有听到,司徒雪也不介意她的漠视,依然采取「骚扰战术」,嘴里的话一刻不停。 司徒雪并不是心不痛的,也并非是想要厚脸皮的纠缠,只是舍不得,尽管面对着她的冷言冷语,尽管她己经把话说的那样明白,可是不坚持到底就不甘心,说他懦弱也好,说他不知羞耻也罢,最起码他要坚持到最后,直到……自己再也承受不了。 只是这样想着,心就平静了很多。 对于昨天发生的一切,他并不是完全记不得,酒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能控制人的身体,却不能控制人的思考。 「就算妳厌烦了不想看到我,我还是要向妳道歉。」司徒雪丝亳不觉得自己一直说话却得不到响应很奇怪,他索性就站在门口不动了。 入夏的天气,阳光晒在身上都是火辣辣的,才站了片刻,额头上就己经出了一层薄汗,司徒雪又续道:「如果妳不愿意原谅我,我就在门外等到妳原谅我为止。」银瓶闻言只是挑了挑眉,她站起身走到床边,顺着大开的木窗看着站在玲珑阁门外的人。 此时正是白日,冰月楼虽然没有晚上热闹,但人也不少,先是有打扫庭院的龟奴看到这幅情景停下了动作,站在不起眼的地方欣赏眼前的好戏,后来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有丫鬟、姑娘、最后连老鸨都被惊动了特意跑过来瞧热闹。 银瓶不禁有些头痛的按了按额心,再次走回桌前。 这个人……非要如此执着嗝?她的拒绝,司徒雪难道看不懂吗?这样自私的她,早己失去了被他所爱的资格,心里装着两个人,感情难分难舍……他为何还要逼迫她? 老鸨站在一旁的屋后看了半晌,瞧出这是那位大手笔的司徒少爷,心道:这俊俏公子看起来真的对银瓶动了心,若是从中帮上一把,司徒公子或许会多赏些银子,银瓶己非完璧,行情大不如从前,虽又有牡丹,但牡丹的行情总比不上银瓶,如今银瓶这棵摇钱树虽不像以前那么会撒钱,但好歹还能捞出来点油水……老鸨心中一想,便忙迎了上去。 「我说司徒公子啊,你这是怎么了?日燥风热的,若是晒伤了怎么办?」老鸨走上前亲热的拉住司徒雪,手在拉他的时候情不自禁的左摸右摸,吃尽了他的嫩豆腐,「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就和我说,银瓶也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你这样傻站着,可心疼死妈妈了!」 司徒雪蹙着眉,往日他和谁都能嬉闹成一团,今日对着老鸨竟然笑不出来,眼中有些微的窘迫和丢脸,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他这模样着实不想被人看见。 老鸨拉了拉他,见他面上发红却仍不肯动,顿时了然的挑了挑眉梢,松了司徒雪的手臂去敲玲珑阁的大门。 「银瓶,我的宝贝银瓶!妳和司徒公子这是怎么了?瞧他在门外傻站着,这么热的天,妈妈在屋里喝着冰镇莲子汤还嫌闷,他要是热坏了该如何是好?看司徒公子对妳一片真心,能有什么错事是不能原谅的?」老鸨一边敲门一边说。 「鸨妈妈,别喊了。」银瓶在屋内一字一顿的道:「我和他能有什么事?他是客人,我是妓女,哪有妓女和客人闹别扭的道理?只是银瓶实在受不起司徒公子的偏爱,鸨妈妈就请他走了吧。」请他走?那谁还给她送钱? 老鸨转了转眼珠,刚想再继续开口去劝,这时只听一声娇喊,有姑娘扭着圆润的臀部向她走来,嘴里还不忘说着:「妈妈,您怎么跑这儿来了,害我到处都找不着您!」这迎面走来的女子正是银瓶的死对头牡丹,她看也不看玲珑阁紧闭的大门,一双魅惑的丹凤眼倒是先在司徒雪身上溜了一圈。 这少爷公子在冰月楼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长相英俊,出手阔绰,谁不喜欢?她也曾想了许多法子诱惑于他,可他却彷佛被柳下惠附了身,就是看不出她对他有意思。 「牡丹,出什么事了?找我找的这么着急?」老鸨的话头被她打断,脸色未免有些不快。「忆红宵的人来了,说是找您商量风月大赛的事。」假装看不到老鸨眼中的不耐烦,牡丹继续道:「我让她们先在大厅里候着,您看,这次的风月大赛我可有机会上台?」牡丹看了紧闭的玲珑阁,心道:银瓶,妳最好就永远别出来吧! 「就妳这小蹄子,琴棋书画都是半调子,上台了也是丢冰月楼的脸。」老鸨得知的确是有正事,脸色稍霁,不禁笑骂:「去年银瓶用一曲扇舞赢了忆釭宵,今年我们再想个好节目,再杀杀忆釭宵那群没有自知之明的人的锐气!」说罢,不理一旁变了脸色的牡丹,老鸨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脸情深意切的握住了司徒雪的手,「司徒公子,听说你琴技了得,若是空闲,便教我们银瓶一些风雅的曲子。」老鸨冲司徒雪眨了眨眼,话中之意无非是想给司徒雪一个光明正大接近银瓶的理由,做个顺水人情。 「风月大赛,这个我也有所耳闻。」司徒雪是玲珑心窍,怎会不明白老鸨的意思?当即正色道:「若我能帮上忙,自然义不容辞,只是……」他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玲珑阁禁闭的大门。 老鸨心神领会的走上前继续敲门:「银瓶,风月大赛我们沐月楼是绝对不能输的,妈妈找了司徒公子陪妳练琴,妳可要认真一些。」银瓶在屋内没有说话。 老鸨和司徒雪的一唱一和,银瓶当然清楚他们的用意,所以心下更是烦躁,她讨厌司徒雪被人当做摇钱树,尤其,他心甘情愿被人利用的原因,是因为她。 「鸨妈妈。」银瓶左右思索了半刻,才决定出去和他们说清楚,精缬的木门一被打开,看艮她的司徒雪瞬间露出如愿所偿的笑容,面对他的笑容,银瓶心里更是充斥着满满地疼痛和自我厌弃,「不用司徒公子帮忙,去年我能赢得了忆红宵,今年也一样。」 第九章 「银瓶……」老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闻身后传来一声惊喝,他们三人同时看去,见一名女子站在那里,纤眉秀目,姿态风流。 「小雪?」 司徒雪张了张口,过了好半晌,才唤了一声:「连玉姐姐……」 「这是怎么回事?」连玉走到他身前,看着他被太阳晒得汗湿的衣服和满脸的汗水,眼底有隐忍的怒气,「你、你怎么会……」你怎么会成了这般模样?连玉没有问出那句话,但她知道司徒雪明白。 这个少爷公子和她相处多年,一直是嚣张狂妄的,彷佛一朵盛世蔷薇,可是,他现在却可笑的站在大太阳底下,只为讨一个女人欢心?她一直把他当亲弟弟来看待,怎能忍受他这般委屈? 司徒雪没有说话,更正确的来说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和连玉说,因为他和银瓶之间的痴缠纠葛,早己成了一团乱麻,解不情理还乱,这不愿放弃的心,不休不弃的愿望,想要在银瓶的眼中看到自己的身影,盼望着,他会在某一天成为超越战天的那个人。 「和我走。」蓦地拉过司徒雪的手,连玉连「风月大赛」的事都不再提,径自抓过他的手就想要离开。 虽然早就算到司徒雪会有桃花之劫,但她以为只要司徒雪努力去追就一定能感动银瓶,可是她错了!错得太过彻底!司徒雪他……难道没有看她给的第三个锦囊吗?那是为了不让他受伤所拟的最后一招,为什么……他会这么傻? 「去哪儿?」司徒雪被她拉得踉跄了一下。 「离开这里!」连玉飞快的说道:「够了,小雪!我本以为你的真情可以感动她,就算暂时有战天的存在,你也能把他从银瓶的心底驱逐出去……可是我错了,我不能让你再这样下去,你爱着永远一个不会爱上你的人,你爱着一个心里有着别人的人!她会情不自禁的拿你和战天做比较,她会发现你有哪一点不好,总有一天你会被一直追逐不到的绝望和不甘心淹没,你会恨她、你会疯掉!小雪……」 司徒雪沉默着听她说话,慢慢地移开连玉的手掌,脸庞在太阳的阴影下模糊不精,「或许是这样,或许以后……真的会像妳说的这样,可我知道银瓶对我并非无情,不然以她高傲的性子,绝不会允许我,一个她不喜欢的人玷污她后,还继续待在她身边!」 看见连玉张口想要讲话,司徒雪朝她一笑,「我知道妳想说什么,妳想说是因为我自己的厚脸皮才能留在她身边的对不对?可是连玉姐姐,我比妳更了解银瓶,如果她厌烦一个人,根本就不会理会他。她是花魁,就算一个人再有钱、再有权,她也有任性的本钱。但是妳看,我能留在她身边一个多月,能伴她左右,还能和她最爱的战天相抗衡,我的努力己经见了成效,在还没有被彻底拒绝之前,我不会放弃,至少,不会让自己有遗憾。」 连玉闻言楞住,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才轻声说:「我知道了。」 银瓶站在一旁听他们说话,脸色惨白,她不知道司徒雪是这样想的,她不知道。她一直以为他是花花公子,他可以有很多女人,也可以得到很多爱,自己只是他生命中的过客,就算她消失了,在司徒雪的心里可能也只是一段遗憾,他会忘记她,她一直这样执拗的以为……可是,当亲耳听到他的内心剖白,她才明白自己对他的理解和看法是多么愚蠢! 她自顾自的以为自己逼他离开是为了他好,因为她没有信心承诺自己一定会忘记战天,她有着那么多的顾虑,害他伤心难过、害他苦苦等待…… 一滴泪,突然从眼角滑了下来。 银瓶以袖掩口,眼睛在哭,嘴角却勾出如花笑靥,她多么蠢,自以为是的对他好,却把他逼入了深渊……她是多么的蠢。 「跟我走。」连玉也是玲珑心窍琉璃心,见银瓶听了她和司徒雪的一番对话情绪激动眼角有泪,自然知道银瓶对司徒雪并非是全无感情。银瓶或许是有顾虑,她可能还在对战天的感情里面挣脱不开……连玉知道自己刚才有点太心急。 连玉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看着依然固执不肯走的司徒雪。 她刚才有点太心急了,看到司徒雪受委屈,就没有把事情想得清楚明白,如果仔细去想,就可以想到自己之前来到玲珑阁前银瓶眼中的惊愕、挣扎和嫉妒,她对司徒雪并非无情。 可是……司徒雪他爱得太累了,甚至卑微到,连她都看不下去的地步,如此轻易的原谅银瓶,她也不甘心。 「连玉姐姐……」司徒雪躲过连玉再次抓向他的手,眼中有千万种情绪闪过,每一种情绪的衍生,都是因为银瓶。 连玉看着他,眸光温柔,她执起司徒雪的手,看他傻站在原地,一时也忘记了拒绝,不禁笑了笑,在银瓶看不见的角度在他耳边细声说:「小雪,听我的准没错。」「不……」司徒雪呆了片刻,随即再次挣扎起来。 「你听我的准没错,小雪,你信不过我吗?」连玉抬起头来看他,眼睫卷翘浓密,那双眸子染了疼惜,更是美得摄人心魄,她小声道:「银瓶是一个不坦白的人,她没有你这般潇洒,我不会劝你放弃她,刚才是我心急了。」 「连玉姐姐?」司徒雪蹙起眉,他有点不明白连玉是什么意思。 「我看错了银瓶,所以我向你道歉。但是小雪,你这么逼迫她是没有用的,她以前深爱战天,就算对你并非无情,一时也无法坦诚自己的心意,如此一来她只会更难面对你!所以你现在先跟我走,她若有一丁点的在意你,就不会全然不管。」 「你的意思是……」司徒雪眼前一亮,看着连玉的眼神满含期望。 「笨小雪,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吗?」连玉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笑骂。 他们这一些话说的又急又快,声音又小,银瓶站在门边,身上又没半分武功,自然听不真切。她看着他们交谈,表情娴熟自然。 他们有着她所不知道的过去,有着她所不能领会的感情……可是,这是什么感觉呢?心里涨的满满地,快要将心脏挤爆一般,疼痛、恨然、失望和……无法言说的嫉恨。并非是不爱,她只是爱的没有司徒雪那么深。 一个人的感情就算放得再快也需要时间,她爱了战天三年,整整三年!让她说放弃就放弃然后去接受新的人她做不到,而良心也不允许,如果接受了司徒雪,就能体现出她对战天的薄情,她爱得那般激烈,又怎能允许……这么默默无声的结束? 「银瓶……」那方,司徒雪看着银瓶,欲言又止,「妳若不想看到我,不愿意原谅我,我会消失一段时间。」 银瓶没有说话,眼中突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茫然。 他……这么干脆的就放弃了?刚才说会一直等到自己原谅的人……难道只是错觉吗? 「风月大赛我会去看的,错过了去年,今年我一定要亲眼看见妳的扇舞……一定是非常的美丽!」司徒雪顿了顿,接着道:「我自认没有那么好的琴技可以教妳弹琴,我知道妳什么都可以做的很好,但如果妳愿意的话,什么时候想找人听琴,我随时都可以过来。」 骗子!银瓶直视着他,抿紧了嘴唇,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却准备离开。 银瓶清冷淡漠的眼神望向站在一旁的连玉,她没有说话,司徒雪也就当银瓶默许了,一时间心里说不情是惆怅还是失望,喉头涩涩地,连口水都难以下咽。 「那……我走了。」他握紧拳,看了银瓶最后一眼,拉过连玉的手转身离开。 银瓶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她看着司徒雪和连玉的背影,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才伸出手掌,彷佛想要挽留一样的姿势,然而走在前面没有回头的两人却没有看见。 他就那么走了……亳无犹豫的。 只是因为连玉来了,他就跟着走了,之前的诺言,那说要让她爱上他的狂妄的话,和小心翼翼地讨好,委曲求全的祈求原谅的模样,似乎己经离得很远很远了。 她不要,她不要才走出战天这个火坑就跳入司徒雪这个深渊!她不要!她收回手,无视老鸨若有所思的神色,「砰」的一声关上了玲珑阁的大门! 「连玉姐姐,风月大赛都比些什么?」和连玉一起回到忆红宵的司徒雪,百般无聊的坐在连玉的七弦琴旁看着她,漫不经心的问道。 离开了玲珑阁,彷佛把他的心也同时失落了,司徒雪小心翼翼地等,满怀希望的盼,赌的就是银瓶对他并非无情,所以司徒雪听了连玉的话,打算冷落银瓶一段时间,直到风月大赛再出现。 司徒雪以为自己做的对,可是心底却难免浮起了焦虑,他想回去看看银瓶怎么样了,自己离开后她还好吗?红袖最近总往牡丹那里跑,到底有没有照顾好她? 他有着那么多的担心,却必须坐在忆红宵里,等着那可笑的「风月大赛」。 「风月场所能比些什么?」连玉横了他一眼,弯腰调着琴弦,「无非是琴、棋、书、画罢了,全是附庸风雅的东西。」 「还以为会有什么新鲜玩意。」司徒雪有些失望的嘟嚷。 「你以为青楼里能比试什么?」连玉失笑,「就因为它污秽,所以才要装清高,妄想吸引一些假正经的人。」 「妳说的这是什么话?」司徒雪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无可无不可的道:「妳这一段话无非把我也给骂了进去,妳是『装情高』,我是『假正经』!」 「这可不是我说的。」连玉呵呵一笑,随即又蹙紧了眉峰,嗔怒的瞪了他一眼,「上次雀儿不小心摔了我的琴,从那以后弹出来的调子都不对劲,刚和你一说话又让我调错了一个音,真让我头疼!」 「不就是调音吗?这点小事也值得妳心烦?」司徒雪闻言凑了过去,找到事做,至少也能少惦记银瓶一秒,「有位现成的大师在这儿,妳还怕什么?」 「也是……」连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琴,眉头舒展开来,「竟然把你给忘了,你吃我的、住我的,也是该让你做点事了。」 「连玉姐姐,妳这话说得可真是越来越刺耳了。」司徒雪把她拉到一边儿,自己则坐回凳子上去专心致志的调琴,「不过我也只能接受,谁教妳是我姐姐呢?」连玉乐得清闲,听他在一旁似真似假的抱怨。 一炷香的时辰过去,空气安静地出奇,这时只听「铮」的一声,一阵悦耳的琴音蓦然从司徒雪的指下流泻而出! 正在沏茶的连玉朝他斜了一眼,挑起了眉梢,「调好了?」 「那是当然,这世上没有我调不好的琴。」司徒雪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手,端过连玉沏好的茶一饮而尽,舒服的呼出一口气,「当真是唇齿留香的好茶,可惜却被我牛饮了!」 「还好意思说!」连玉哼了哼,坐到司徒雪刚才的位置上。眼眸接触到琴身,顿时温和柔软了不止一倍,连玉伸手抚过琴弦,听着指下叮咚的琴音,唇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来。 第十章 「钗头凤。」司徒雪又凑了过去,手掌按上琴,和连玉一起抚琴,口中还不忘吟道:「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合,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妆欢,瞒、瞒、瞒!」连玉接了他的后半段,不禁和他相视一笑。 「不如那风月大赛就选这首曲子吧,」司徒雪突然说,眼神似乎一下子望到了很远的地方,「么美而凄绝的饲,让人吟着都要忍不住要落泪……用这首词,一定可以惊艳全场,连银瓶、连银瓶都比不过……」银瓶银瓶,他从不知道,只一个人的名字,就能让他震撼至此。 连玉看了他一眼,宠溺地答了一声「好。」 此时门外传来老鸨刻意的夸张笑声道:「我的宝贝连玉,快出来看看今天是谁来了?战公子来了!他在琴艺上也颇有造诣,正巧可以和司徒公子一起教妳!」 「战公子?」司徒雪皱了皱眉,正欲起身,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了开来。 门外的战天在听到「司徒公子」时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当房门打开真的看到司徒雪的时候,他并没有多么震撼。 他先是看了司徒雪一眼,接着看到了连玉,然后,才看清他们的姿势。 司徒雪因为和连玉合奏一曲腰身弯得很低,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覆在她的身上,近似于拥抱,他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安,但看在外人眼里却是暧昧至极。 战天楞了楞,然后,眼底便燃起了铺天盖地的怒火!「司徒雪,你在干什么?」 他引银瓶为知己,遂没有男女之情,所以也响应不了银瓶对他的爱,但是,却容不得别人这样羞辱银瓶!这个人,明明当着他的面做过挑衅,说过爱她,那么如今,又是为了什么而出现在同时青楼的忆红宵里面呢? 司徒雪眨了眨眼,似乎才察觉到战天误会了。 虽然知道被误会,司徒雪仍然是很慢条斯理的从连玉身边移开,然后慢条斯理的整理一下有些散乱的长发,才看向战天。 「我在做什么,干卿何事?」对这个人的嫉恨,已经成了一颗毒瘤,深藏在司徒雪的血液里,让他一旦想起就觉得痛苦万分。 「你口口声声说爱银瓶,难道我现在所看到的一切,就是你爱她的表现吗?」战天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淡淡问道,看似平静实则酝酿着风暴。 「我要如何爱她,并不需要别人来评断。只是不知战天公子为何会有这么大的火气,请问,你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来质问我的呢?」司徒雪瞇了瞇眼,似乎觉得战天的表现很可笑。 战天不爱银瓶,却眷恋银瓶;战天无法给她爱,却为她担忧……这就是银瓶一直无法放弃他忘记他的原因了吧?就因为战天这种自以为是的温柔,害得银瓶对他欲罢不能、欲放还休! 连玉及时走了出来,拉走已傻眼的老鸨,「妈妈,这里没什么事,战公子和司徒公子他们之间可能有一些小小的误会,我们先出去,让他们好好谈谈。」老鸨见这种气氛也不敢多待,随着连玉到前院去了。 「司徒公子真是风流不羁,出了冰月楼,就来了忆红宵。」战天见老鸨和连玉走远,这才再次开口,没有把司徒雪的挑衅放在眼里,反而似笑非笑的讥问。 「战公子也好雅兴,在冰月楼是银瓶的知己,难道今日来忆红宵,也是连玉的知己?」司徒雪不甘示弱的回敬,银瓶不在这里,他自然不用顾虑她的心情,况且,战天来忆红宵也着实让他吃惊了一下,吃惊以后,便是满腹的不甘、埋怨和恼恨。 司徒雪本以为战天是正人君子,之所以去冰月楼是对银瓶有所恋,之前对他虽有不满,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有想一刀杀了战天的冲动! 「战某和连玉姑娘同爱琴艺,彼此惺惺相惜,视为知己,可比司徒公子来忆红宵的目的干净纯洁多了。」战天不以为意,语调平稳,似乎真是肺腑之言,不怕他人污蔑游说。 「哦?战公子的意思是,只要是你在的地方,不管是妓院还是勾栏,你都是清清白白的,而我司徒某人在的地方,不管是多么光明磊落的场合,我都心怀不轨?」论口才,司徒雪自认不会输给战天,他在江湖上打滚多年,兼之红颜知己无数,若非是碰到了克星银瓶,他也不会成为如今的样子。若换了对象,他定然不会给对方丝毫面子,该争的时候就要争,更何况站在他眼前的这位是他的「情敌」!战天的理由说的冠冕堂皇,就算是真的,他也不会让他好过! 「司徒公子言重了。」战天闻言蹙眉,对司徒雪的咄咄逼人有些无奈,他没有料到司徒雪会这般尖锐,不管白的黑的,到了他那边,似乎都成了他的理由,「战某洁身自好,比起风流不羁的司徒公子,自然少了几分流言蜚语。」 「我没有你清高。」司徒雪冷笑,懒得和他文绉绉地说话,三两句后就恢复了本性,「我来青楼就是要听姑娘们弹琴唱曲,做些快乐之事,只是不知,战公子你今日来忆红宵,所为何事?」 「战某和连玉姑娘互相引为知己,前几日听闻她琴声有变,但忙于事务,没有及时赶来,今日空闲,便来看看好友。」战天答。 「我还以为战公子是因为在银瓶那里不愉快,所以才来别的美人处寻找慰藉!」司徒雪得理不饶人。 「你若存心污蔑,战某无话可说。」战天正视着司徒雪,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些别的情绪,「就算战某来此真是心怀不轨,那身在此处的司徒公子又是为何?」司徒雪似笑非笑,并没有答他。 「难道你爱银瓶的话,不过是逢场作戏?」战天追问,就算银瓶不在意,他也要为她讨回公道,也要代银瓶看清司徒雪的真面目,因为那一天战天就己经知道,银瓶对司徒雪并非无情!既然银瓶对他有情,那么如果司徒雪这个人不值得托付,战天不介意当斩断他们感情的刽子手。 听到此处,司徒雪先是皱了皱眉,张口想要辩解,又看了看战天,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对他解释什么,便选择了沉默。 「司徒雪,我真是看错你了!」战天见司徒雪不说话,不禁冷笑,「不,应该说是我从来都没有看错,只是看到你在银瓶那里的表现,我以为你能善待银瓶!结果,你口口声声说爱银瓶,见在离开冰月楼后,便踏进了忆红宵,你的爱当真如此不堪?你当真拒绝不了美色的诱惑?没了所谓的『美人』就不能活了吗?」 「那你的出现又是为何?」司徒雪反问,「你的理由那么冠冕堂皇,你的知己如此之多!既然你只把银瓶当做知己,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作为朋友,我有资格为她担心,甚至,可以不经过她的同意,为她除去对她心怀不轨见无法付出承诺的人!」战天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为自己的知己抱不平,难道在你司徒雪的眼里,就是那么扭曲可耻的事吗?」 「为自己的知己抱不平?哈!」司徒雪冷笑,「战天,你简直幼稚的让我觉得可笑,连玉身世凄苦,同样在青楼里,你怎么从来就没有想过为她赎身?」 「你不要无理取闹。」战天闻言蹙眉,「连玉和银瓶是不同的人,对待她们,自然使用不同的方法。」 「不同的方法?」司徒雪大笑,「战天,你的理由总是这么光明正大!你一心想做君子、想做圣人,这等模样真是让我觉得可笑!」 「你要这样觉得,我也不会解释。」战天淡淡道。 「不是『不会解释』,而是你裉本就『无法解释』吧?」司徒雪打断了他的话,执拗的重复,「你是爱银瓶的。」 「不,战天此生只爱傅宛如一人。」战天没有动摇,听了司徒雪的话,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表情平静地让司徒雪恐慌。 战天这样平静,他平静的告诉他他不爱银瓶,这样坦诚,这样毫无犹豫,为何让他觉得自己是这般可悲而可笑? 就快要失去了……他在战天和银瓶那里,所剩下的最后一点骄傲。 「但是傅宛如已经死了!」司徒雪大喝,「你为了一个死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她!如果当真不爱,如果真的惦记着你对傅宛如的承诺,那么在你得知银瓶对你的感情后消失不就得了?但是你没有,你甚至时不时的出现在她眼前,让她对你不能自拔,又不能得到你,就这样把逼进她绝望!」他顿了顿,缓下一口气,「战天你悲哀的让我觉得你很可怜,可是你也同样可恨,因为你自己卑鄙的眷恋、,你竟然害的银瓶和你一样不幸福、不快乐!」 「我道歉。」战天微微闭了一下眼,声音沉稳,「因为我的小心而让银瓶对我抱有期望,我为此道歉,那天,我己经和她这样说了!」战天睁开眼,正视着对面己显狼狈的司徒雪,「但是,我的伤害是无心;而你对她的伤害,却是有意。」 「我……」司徒雪哑然。 没错,战天说的都没错,他为了看清银瓶的感情,只要她对他付出一丁点的在意,他就会很开心,只要确定了银瓶的心意,不论以后多么艰难,经历多少苦痛,他都可以坚持下去,所以他选择和连玉走,他把她独自一个人留在了冰月楼里……只是为了看出银瓶对他的感情! 「司徒雪,你是玲珑心窍琉璃心,我不信你看不出银瓶对你的感情。没错,她没有像爱我一样那么爱你,但是你我都清楚,她对你并非无情。」察觉到司徒雪的焦虑,战天竟然还能微微一笑,「你说过不会让她难过,不会害她伤心,你会十分的宠爱她,然后,把我的影子从她的心底连根拔除!但是司徒雪,我知道你做不到,从你踏进这忆红宵开始,你就永远的做不到!」 「我做得到!」司徒雪下意识的大声反驳,感觉到自己的在战天犀利不留情的语言里,被战天说的头脑紊乱、手脚冰凉,「我做得到,她是爱我的!」司徒雪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他是这般的恐慌。 战天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活生生地锋利的剑,将他心彻底刺穿!他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在战天张开口继续想要说出彷佛利剑一样的语言时快速转身,在那样咄咄逼人的言辞中,司徒雪竟然想要落荒而逃! 「但愿你能记得你今日所说的。」然而战天并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沉默了片刻,转身准备离开,他今天说的己经够多了,在忆红宵遇到司徒雪的事情他会一字不差的告诉银瓶,并非是想要拆散他们,而是他觉得银瓶有权利知道所有的事,她必须自己看清楚事实,选择禅要不要继续在意司徒雪。 第十一章 战天会去告诉银瓶吗?司徒雪站在原地看着战天的背影彻底消失,手心里满是冷汗,可是银瓶早就知道他来了忆红宵,她是知道的,要去解释吗?要去找她吗?不,好不容见坚持到了这种地步,不行,他不能回头。 司徒雪自己想了一个想法,又不断推翻,脑子里百转千回,都是为了一个银瓶。对,他只需要耐心的等,等战天找到银瓶说起他在忆红宵的事,按照原本和连玉说好的计划,耐心等待,看那个冷漠寡情的女子,那颗坚硬的心,会不会因为他而泛起一丝波澜…… 「银瓶,妳在吗?」没有从正门进入冰月楼,战天施展轻功直接来到玲珑阁,推开雕花木门,他从来不会这样没有礼貌,只是事出突然,他必须要把在忆红宵的事全部告诉银瓶,当然,只是站在单纯的关心她的立场上。 这辈子,战天欠银瓶太多太多,他有必要让她小心仔细的选择自己的幸福,如果她不幸福,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偿还她的情。或许只有她幸福了,自己才能彻底的轻松起来吧?所以……为了她,哪怕会被厌恶也好,只要她能够幸福。 「你怎么来了?」 银瓶听到声音从内室走出,看到战天不免有些惊讶,她以为自那天以后战天应该会好一阵子不来找她。 「我刚才在忆红宵碰上司徒雪了。」战天见她出来,焦躁的心情终于得以平复,他看着银瓶,用很平静、很缓慢的语调说道,没有让人有告状的感觉,而是单纯的陈述事实,让人根本怀疑不起来。 银瓶静静地看着他,没有问他怎么会去忆红宵,又怎么正巧碰上司徒雪。 银瓶表面上看起来平静无被,但心里却有些烦闷起来,从她亲眼看到司徒雪和连玉一起离开,从他没有回头的背影,那种痛就深埋在了她的骨子里,每想起一次,便痛彻心扉,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终于忍受不住她长久的漠视,准备去找别人了吗? 「他和忆红宵的花魁连玉在一起,似乎很亲密,」说到这里,战天飞快的看了银瓶一眼,见她依然没什么情绪才接着说:「我觉得司徒雪这个人有些风流,并不是我刻意说他坏话,他明明……」 战天毕竟光明磊落惯了,现在让他在一个女人面前说另一个男人的坏话,虽是用着光明正大的理由,却仍是让他有些为难也有些奢迫,「他明明说过爱妳,还和妳有了肌肤之亲,如今却去忆红宵找别人,这样短暂而经不起波折的爱,也许不值得妳……抱有太高的期望。」 「我没有对他抱有太高的期望。」银瓶仰起头,那脖颈因为上扬形成优美的弧度,高傲的像一只天鹅,「他要继续还是放弃,是他的事。」说完这些话,银瓶才恍然发现自己是在战天面前说的。 她从没想过自己在战天面前会这样尖锐,是因为战天所说的话让她心中隐忍期望破灭了吗?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可是那一天看到司徒雪险些被战天所伤,自己却下意识的出声喊停;从司徒雪和连玉走后,她在冰月楼中,偶尔往东厢走走,期望着能在路上碰到那个人,听他嬉皮笑脸的对自己说「好巧」…… 可是没有,他走了,他和连玉一起走了,连头也不曾回。 银瓶太自信了,她对自己太自信了,所以战天对她说这些话,无疑是在她脸上狠狠地赏了一记耳光! 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吸引司徒雪,所以当银瓶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一起离开,才有如此……如此焦躁不安的情绪,甚至,苦闷到近乎窒息。 「对,我没有对他抱有期望,我喜欢的是……」她看着战天,在对方平静怜悯地眼神中,却再也说不出「我喜欢的是你」这句话。 「妳喜欢的是?」战天微微一笑,见银瓶走到桌边坐下,抬手去抚琴。 「对不起,战公子……」银瓶踌躇半晌,才低声说,「过几日是一年一度的风月大赛,如若无事,银瓶要练琴了。」 战天闻言愣住,她从来不曾用这么冷漠疏离的语气和他说过话。 从开始到现在,银瓶对他都是很……亲密的,战天甚至还可以回想到他每次来冰月楼,她脸上淡淡的光彩和盈满喜悦的眼睛,可是现在她却低垂着头颅,长长地睫毛遮住那一双灵动的眼睛,她说着拒绝的话,连一眼都不曾看他。 但是战天却微笑了,在这样被疏离的时候。 银瓶她巳经彻底从对他的感情中走出来了,她开始注意到别人。 虽然司徒雪那个人或许不值得托付,但他对银瓶却是真心实意的,爱情里,总要有一点点的小手段,他承认自己是故意逼迫司徒雪说出真心话,故意来冰月楼告诉银瓶司徒雪在忆红宵的事,他们彼此都太过小心翼翼,爱得越深,便越是患得患失。 或许,他消失的时候快要到了,银瓶的身边已经出现了可以保护她的人,她会很幸福。这样也好,自己独自一个人惯了,也不会觉得孤独,只是……偶尔会寂寞而己,战天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银瓶姑娘,那不是战公子吗?」 见他走远,红袖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银瓶,奇怪她为什么没有像之前一样礼遇的对待战公子。 「嗯,是他,」银瓶淡淡地答。 「他怎么这么快就走了?往常不是都要坐一会儿吗?」 「或许是他忙吧。」银瓶继续道,脑子里却想着战天说过的话。 司徒雪在忆红宵,忆红宵里有连玉,连玉精通琴艺……那个女子,甚至比自己娇柔、比自己会讨男人欢心,和她比起来,自己显得如此木讷和无情,第一次感觉有了自卑的情绪,来自心底的茫然让她伸手捂住了胸口。 自卑,高傲冷漠如她,竟然也会觉得自卑吗?是因为司徒雪? 过了几天,一年一度的风月大赛在众人的期待中终于到来。 一大早就有人排在花街上,看热闹的准备好了桌椅和瓜果,到了晌午时分,人潮己经簇拥了整条花街,各大青楼的姑娘们花枝招展,在人群中来回走动着,一个动作、一个回眸,都能让簇拥的人群失神半天。 宛言北城共有青楼数十座,其中排名第一的是冰月楼,排名第二的是忆红宵,排名第三的是相思苑。 众人朝时而起,压肩迭背,看的不过是这三座名闻北城的青楼里的姑娘,等的不过是才气震天清高自傲的银瓶、娇媚可人缱绻入骨的连玉和异域风情潇洒豪放的明珠。 冰月楼的鸨妈妈和忆红宵的老鸨一早便来了,俩人黑着脸面对面站着,想要对彼此笑一个,也是笑容扭曲。 「我道是谁?这不是冰月楼的李妈妈吗?」忆红宵的老鸨扭着肥硕的腰,眉梢抽筋着对冰月楼的李妈妈微笑,心里却在暗骂:看妳能得意到几时,银瓶那小蹄子哪里比的上连玉?一会儿就让妳笑着来哭着走! 「原来是刘妈妈。」李妈妈回以一笑,那笑比刘妈妈也好看不了多少,话刚说完就在心里啐了一口道:呸,一早就看见我了,现在才来装客套,等等教妳输着哭回去! 两人心照不宣,再又对看了一眼后径自离开去找自己的得意台柱去了。 「银瓶,妳的曲子准备的怎么样了?」李妈妈看到丫鬟的簇拥下梳妆的银瓶,顿时眉梢眼角都喜气洋洋的。 「鸨妈妈放心,自然准备妥当了。」银瓶答。 「那就好、那就好!」李妈妈知道银瓶的性子。 风月大赛在正午举行,共分四大项,乃琴、棋、书、画和一个娱乐项目,娱乐项目可以选择琴、棋、书、画之外的,比如跳舞等皆可,从今日正午开始举行,为期三天。 眼看时辰快要到了,忆红宵的连玉已经着装完毕上了台,银瓶在台下看了她一眼,眼神很古怪。 连玉是他们冰月楼死对头忆红宵的当家花魁,她自然不会不认得。 往常她是不怎么在意这些事的,可是一旦想到战天那天所说的话,她就不禁对这名女子多看了两眼。 连玉今儿穿着一件绣着繁华牡丹的长裙,裙尾长长地拖在地上。她云髫繁复,妆容精致,将她娇媚动人的五官衬托的更加出色。 当第一轮琴艺的鼓声敲响,连玉亦坐在了准备好的软垫上,她面前摆着一架琴,是那种通体雪白的玉琴,琴弦精细,在日光的照射下泛着七彩流光,非常漂亮。 「论琴艺,连玉只是二等,去年一首『临江仙』弹得虽动听却没有感情,输了妳,今日也定然高明不到哪里去。」牡丹挤进簇拥着银瓶的人群里,尖声开口。 牡丹的声音本就细,拔高了之后更是让人觉得刺耳,尤其是银瓶明明早己行情大跌,却还是代替冰月楼上台表演,依牡丹的姿色,认真算来也是第二花魁,却是连上台的机会都没有的,怎能不让她恼怒?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银瓶不置可否,往日在冰月楼里,牡丹视她为死对头,今日却主动找她说话,大概是因为个人私仇总比不上风月大赛夺冠重要,毕竟牡丹也是冰月楼的一份子,自然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自家人输,况且输赢是小事,丢面子才是大事。 「天这么热,喝碗冰镇莲子汤吧,连玉这一首大概会弹一段时间。」牡丹从一旁的丫鬟手里端过一碗冰镇莲子汤递给银瓶,自己则搬了一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银瓶漫不经心的接过,浅啜了一口。 而此时,台上的连玉也开始弹琴了,她垂眉敛目,神情端肃,见见在她的指下发出「铮嗡、铮嗡」的声响,是她正试着音,待觉得没问题了,连玉才挺直腰背,手指在琴弦上滑出旋律。她弹得是「钗头凤」,当日她和司徒雪合奏的那一曲。 琴声叮咚,如碎玉冰清,让人听在耳里,心思也不禁跟着她的琴声而去。这本是一首怨词,在她指下更是加了三分凄然三分伤痛三分绝望和一分遗恨,一曲弹毕,场下一片寂静,众人沉浸在她的琴声之中久久不能自拔,单是一曲,就己经如此动人! 去年,连玉的琴并不像今日这般让人觉得震撼,是因为她的身边多了一个司徒雪的缘故吗?银瓶看着连玉,眸光深邃。 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心中的嫉恨情绪,彷佛要将她整个人灼烧一般,用着热烈而残忍的力度! 台下的刘妈妈得意的斜了面有难色的李妈妈一眼,招呼丫鬟扶着弹完曲子的连玉下台。 接着是相思苑的明珠和其他楼的花魁,有了连玉的第一首曲子,她们再上台弹的曲让人听了觉得有些不象样,众人交头接耳,想着就算是冰月楼的银瓶出来,或许这第一场也要输给连玉了。 银瓶并不是没有听到别人的议论,而是她懒得听,也懒得和人较劲,她从座位上站起,看着镜中自已精致完美的容颜,一步一步向搭建的华丽繁琐的舞台上走去,她走得很慢,脖颈微微仰起,腰背挺得笔直,彷佛她不是来参加什么风月大赛,而是微服视察天下的女皇。 第十二章 司徒雪就站在人群之中,他看着最后出场的银瓶袅袅走出,穿着一身水蓝色长裙,素颜淡雅,只是画了淡妆,在他眼里却己是倾国倾城。 刚刚上台的银瓶忽视台下的议论纷纷,本想弹完曲子就走,却突然感觉到一股炙热的视线。似是有些期待,她垂眸向台下望去,和正在看她的司徒雪的眼神对了个正着。一时间,千言万语,似乎已经在那个对视中全然诉尽了。 银瓶看着他,纤长的手指抚着琴弦,叮咚的琴声,在她的耳里己经只剩下「悦耳」两字。心中凄苦,却是见他转移了眸光,听到连玉的呼唤,朝她那边走了过去。 男人的承诺,原来都是这么不可信的吗? 这个人,用最莫名其妙的方式出场,莫名其妙的手法不动声色的进驻了她的心,她并非圣贤,只是普通女子,理清一段感情自然需要时间,她给自己时间,给彼此时间,理清她对战天的眷恋,看看那份眷恋是否能够在战天一直的拒绝中持续,是否,又会在司徒雪的痴情中消失殆尽。 可是她太天真、太自信,她相信了自己会一直吸引着司徒雪,也相信了司徒雪的真诚,所以才会在此时觉得痛彻心扉。 他没有看她,他看的是连玉。 那个娇媚入骨的女子,那个……让自己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卑的女子。 台下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她却全无所察,只是低头看着白玉琴,手指漫不经心的抚着,像是心思己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司徒雪在连玉身边看得直皱眉,银瓶怎么了?她怎么能够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失态?连银瓶都隐约感觉到自己有些不对劲,她苦笑一声,手指忽转,一道刺耳的琴声响起之后,她的眉目剎那又温婉柔顺了起来。 「秋来叶落惹相思,衰草河边怅望迟。景色萧然不忍看,心浮织就九张机。」 银瓶一手拨着琴弦,眸光温柔的似乎看着自己的爱人,琴音柔曼,如行云流水,她却忽然以指压弦,做凄然之声,遥望着远方,「一张机,闺深不觉己秋时。新霜冷雨寒来急,西风帘卷,灯昏夜喑,北雁向南栖。」 顿了顿,她看了一眼司徒雪,吟声再起,「两张机,秋风阵阵瑟相随。萧萧凋叶飘扬去,落红遍地,黄花堆积,倦鸟倚寒枝。三张机,空怀寂寞弄芳姿。含羞正理红云涧,柔眉粉黛,华妆饰首,妖艳少人知。四张机,琵琶拨动怨声凄。疏弦颤抖悲哀泣,幽情曲调,伤情独语,洒泪寄琴丝。五张机,分开片纸写相思。相思字里君应识,一行墨迹,一行离恨,憔悴费珠玑。六张机,曾经入梦有灵犀。谁知雨打心窗湿,山盟梅誓,朝朝暮暮,梦醒两分离。七张机,多情早被无情欺。奴家却念身心许,满怀乱绪,恰如雾织,永夜子规啼……」 司徒雪站在对面牢牢地看着她,看着银瓶垂首抚琴,表情凄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 「八张机,闲愁诉尽把诗题。残章断赋凝奴意,不求婉约,但图风雅,君可晓奴痴?」 吟到这里,她抬起眼睫,看到司徒雪正在看她,不禁勾唇一笑,一笑风流,「九张机,鸳鸯成对欲双飞。红尘迷雾难追尾,霓裳未整,娇容渐损,惆怅候归期。」琴声弹到这里己经几近无声,银瓶指下一顿,声音徒然婉转幽怨了起来,「依稀,珠光宾珀玉琉璃。牡丹花引双蝴蝶,两情相悦,缠绵无忌,聚散总相宜。茶靡,红稀绿喑锁闺思。梅某庭院争舂锦,烟微露重,风清月朗,且待水流西……风清月朗,且待水流西!」一词吟毕,琴声也告一段落,银瓶猛地站起身来,在众人不解又痴迷的目光中弃琴而去! 「银瓶……」司徒雪听完这一首曲子整个人都呆了,他看着银瓶的背影,想要去追,却被连玉握住了手腕。一阵难解的惆怅之后,才在连玉警告的眼神中想到先前的计划。 如今,从银瓶的表现所看,她对自己并非无情,可她到底对自己「有情」到什么程度,依然是一个谜。 「好一曲九张机!好一个银瓶!」连玉抓着司徒雪的手看着银瓶的背影,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感叹。 而这时,人群也才似乎反应了过来,如雷的掌声震撼全场! 「好一曲九张机,好一个银瓶……」司徒雪喃喃重复着连玉的话,轻声一笑,也是,银瓶她本就是如此吸引人的女子,所以,自己才会对她如此的……如此的心醉神迷。 一场风月大赛,因为连玉和银瓶的出色吸引了更多的人,三天下来,人只多不少,可是,银瓶却再也没有上台。 除了第一关的「琴艺」,第二、三、四关银瓶全部缺席,直到第三天风月大赛散场也没有出现。今年的这场风月大赛是最让人遗憾的,忆红宵取代了冰月楼成为宛言北城排名第一的青楼,可是,在万千观众的心底,那个在台上弹「九张机」的女子,己经成为了他们心中公认的花魁。 第三天,比赛结束了以后,司徒雪扶着连玉正准备回忆红宵,一路走去,旁人欣羡者有之、嫉妒者有之、鄙夷者有之,他只当看不见。 「我就知道连玉姐姐是最厉害的,最后那场扇舞可真是迷死我了。」司徒雪唠唠叨叨,似乎这几天没看到银瓶他一点也不着急。 他一直在说话,就算没话可说也要找话题,因为司徒雪开始焦躁起来了,一旦安静下来,就不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银瓶,他太想去找她,想把她紧紧地拥抱在怀里,一辈子也不放开……他己经等待太久。 「是吗?我是模仿银瓶去年的扇舞。」知司徒雪者莫连玉,自然知道他不禁急,而且是非常着急,若不是她劝司徒雪坚持到风月大赛以后,他早就在第二天就找银瓶去了。 「就算是模仿的也好看!」司徒雪笑瞇瞇,「只要是连玉姐姐跳的,什么样的都好看。」 「你就这张嘴甜。」连玉横了他一眼,两人相携而去。 在转到回忆红宵的胡同口时,连玉却突兀的楞住了,司徒雪见她停下,也不禁奇怪的扭过了头,然后,他脸上的笑容彷佛被冻结了一样,保持着可笑的姿态,楞在了原地。 站在他们对面的人是银瓶。 她依然一身水蓝色长裙,微微仰着脖颈,那眼睛里流动着彷佛千江明月一般的光华,高傲的像个走下凡尘的女皇。 「银瓶,妳、妳怎么会在这里?」司徒雪看着她,说话有些结巴。 见到她的欣喜,和连玉在身边的尴尬,让司徒雪处在了一个十分狼狈的位置。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银瓶冷笑,那脸上即使有脂粉的衬托,也依然苍白若死,「这是回忆红宵的路,也是去冰月楼的路,怎么?司徒公子难道认为银瓶是不该出现的人吗?」 「不、当然不。」司徒雪木讷的回答,脑子成了浆糊。 银瓶在心里大笑,看着他们相携而行的身影,觉得自己可笑无比,她在冰月楼里等了几天,连风月大赛都不去参加,面对着老鸨和牡丹的冷嘲热讽,她依然我行我素。 她以为那一天自己一曲「九张机」已经诉尽了对司徒雪全部的感情,甚至做好了准备他一定会来找她,可是没有,三天,整整三天,他完全没有出现。 自己傻傻地等在玲珑阁里,彷佛又回到了当年傻傻等待战天来看她的时候。 银瓶期待着,心里忐忑不安,想着他真的来了自己要和她说些什么,是冷言冷语的喝斥?还是说清楚一切互诉衷肠?她想了无数种场景,思虑了无数句语言,却没有料到自己等来的竟是三曰平静! 她忍不住了,她走出了冰月楼想看看司徒雪,他不来找她,是不是因为连玉的痴缠?还是因为他有什么事无法来找她?银瓶己经下定了决心,否则以她骄傲的性格可能无法主动找司徒雪说话,但是喜欢她的司徒雪看到她出现一定会觉得很高兴的,他是那么开朗的人,风趣幽默,有他在的时候,气氛永远不会冷场…… 想到这里,银瓶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朵极为苦涩的笑。 她那么期待,结果等来的却是他和别的女人相携而行,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因为她之前的犹豫、因为她之前的不知珍惜,所以上苍让他离开她了……可是她后悔了行不行?如果能够回到过去,她定然不会再次踌躇,她会坦然说明自己对他的感情,然后…… 然后又能怎样呢?眼睛看到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明明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佛若浮生梦一场,纵观世间百态,嗔爱痴狂……原为周公立身,误入蝴蝶梦,醉生梦死一遭,方觉泪己凉,断肠人……俱亡……」银瓶没有再看他们,她抬头望着天空,脸上是淡淡地温柔而寂寥的色彩,「周公梦到蝴蝶的时候,一定是非常的幸福吧?蝴蝶为他的梦带来了斑斓的色彩,哪怕最终梦会醒来!只要还能回忆,就不觉得遗憾。」 「银瓶……」司徒雪看着这样的她,心里突然涌现出一股浓烈的恐慌,「银瓶其实我是骗妳的,我和连玉姐姐去忆红宵是为了气妳,因为妳一直对我表现的毫不在意,所以我才……」 他飞快的说着,可是银瓶却闭上了眼。 彷佛睡着了一般,她的表情平静地近乎安然,那是一种很神圣、遥不可及的神色。 「银瓶!」司徒雪徒然大喊一声向她跑去,把那名微笑着昏迷了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拥在了怀里,「银瓶?银瓶妳怎么了?我都是骗妳的,我和连玉姐姐认识很多年了,一直以姐弟相称,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之间依旧清清白白,妳别多想,我都是骗妳的、气妳的……」 「小雪,她怎么了?」一旁的连玉也是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银瓶会突然昏倒,这个至情至性的女子,若不是爱到了深处,一定不会把自己逼得这样绝望吧? 「我不知道。」司徒雪喃喃地回答,表情似哭似笑,「我不知道她怎么了,我都是骗她的……」 「好了,小雪,快抱她起来。」连玉看了他这模样也不指望他能回答出个所以然来了,她一手扯住司徒雪的衣袖,毫无犹豫的发号施令:「她可能是怒极玫心才会导致突然昏迷,这种事很常见,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事!小雪你冷静点,现在、立刻、马上把她抱回冰月楼,我去请大夫!」说完,连玉扭头就走。 司徒雪先是呆了一呆,才慌忙抱起银瓶跑向离得最近的冰月楼。银瓶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 如果她醒来,自己一定要告诉她他是爱她的,爱得……这样小心这样惊惧,他踌躇着,想了无数种方法,只为进驻她的心,老天一定不会这样残忍,他们会幸福的,一定会! 红灯满楼宇,飞檐翘升天,天上繁华院,今朝在人间。南阳皇朝宛言北城,冰月楼。 立夏,此时正是入夜时分,沐月楼内灯火通明,宾客如云,笑闹声、吟乐声和姑娘们的娇笑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而与前院的喧闹相比,只点了几只红灯笼的后院便显得分外冷情。 第十三章 「银瓶,妳给我开门,求妳了!」司徒雪站在玲珑阁的门外锲而不舍的敲着门,表情有些可怜兮兮的,他虽有一身功夫,此时也不敢撞破了门进去找银瓶。 银瓶躺在床上,两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天花板,只当震耳欲聋的敲门声不存在。 「妳的身子好些了吗?那天妳突然昏倒可真是把我给吓坏了,我之前和连玉姐姐一起骗妳是我不对,但妳的身子要紧,可别气坏了!如果妳还生气……如果妳还是生我的气,妳就打开门打我吧,我站着不动,妳爱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打多久就打多久好不好?」司徒雪一下一下的敲着门,絮絮叨叨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心里却在盘算着到底要不要从窗户跳进去,可是如果真的跳进去了,银瓶更加生气该怎么办?真是左右为难! 「银瓶姑娘,妳真不让司徒公子进来?」红袖在银瓶的屋里睡,只有屏风相隔,此时她刚刚去倒了银瓶洗漱后的污水回来,听到司徒雪的声音,不禁奇怪的看了一眼银瓶。 「我为什么要让他进来?」银瓶无动于衷,「反正他放在老鸨那的银子也用光了,东厢他也回不去,没办法住在冰月楼,他还可以回忆红宵。」哼,她为他伤心难过,最后却发现一切不过是场骗局!他当她是小娃娃吗?骗过之后只要哄一哄就能万事大吉? 这时候,某人显然忘了她之前的想法,或许是因为实在太生气、太好笑,才会发现自己其实是被骗了以后恼羞成怒,司徒雪没有变心,他爱的仍然是她,想到这里,心里虽然甜蜜,但一旦回忆起自己被他骗得惨兮兮地那几天,就咽不下这口气! 红袖自然不知道银瓶和司徒雪之间的纠葛,风月大赛那几天她一直在帮忙准备节目和伺候其他姑娘,所以不明白银瓶本来和司徒雪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不让他进门,看到眼前这情景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司徒哥哥要去忆红宵? 察觉到自己话音里浓浓地酸意,银瓶先是皱了皱眉,接着有些烦躁的翻身盖上锦被准备睡觉,「妳那么好奇就去问门外那个,我困了,要睡觉。」 「姑娘……」红袖当然没法去问司徒雪,银瓶不给司徒雪开门,她总不能自作主张的去开门吧?踌躇了半晌,终是理智战胜了好奇,把屋里收拾好了也准备休息了。 「银瓶!银瓶!」司徒雪还在门外叫,「妳给我开门,外面好冷!」 哼,都立夏了还冷?骗人也不会找个象样一点的借口!银瓶不理他,用被子盖住了头。 「妳别生气,我和连玉姐姐并不是妳想象的那样!我都和妳解释了呀,我们都是骗妳的!」 哼,他还敢提骗她的那一出乌龙事,银瓶冷令笑。 「妳先给我开开门,那日妳昏倒了以后我就好担心,让我帮妳瞧瞧身子好不好?」 帮她瞧身子?哼,司徒雪以为他是医仙桃宝宝啊?银瓶依然无动于衷,只要司徒雪敢闯进来,她就一定把他撵出去,并且让他一辈子没办法踏进玲珑阁! 显然,门外的司徒雪也只是口头上说说,万万不敢硬闯的,喊了半晌的司徒雪,不见银瓶有反应,他有些颓丧的坐在玲珑阁门前,开始唉声叹气:「女人心,海底针!」 里头藏在被中的银瓶,听到他这一句话终是忍不住心头火,想也不想的捞起头下的玉枕,银瓶右手使力,把它狠狠地往大门掷去! 只听「啪啦」一声,一直纠缠在自己耳朵边儿的噪音终于停止,她也不担心司徒雪会不会受伤,没了枕头就索性枕上自己的手臂,继续倒头大睡。 「呜……」差点被玉枕砸了个正着的司徒雪,一脸惧怕的盯着那个撞破木门的「凶器」,再也没胆子叫了。 好吧,看来今晚银瓶的心情很不好,更确切的来说,应该是非常的不好……他姑且先忍了,明天继续进行骚扰,想到这里,他喜滋滋地走到前院找到老鸨,交了银子接着住回东厢,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就住在银瓶隔壁,整日死皮赖脸的缠着她,看她还能躲他多久! 接下来的几天,司徒雪简直是殷勤到了极点,端茶倒水、铺床煮饭,只差没有帮银瓶沐浴更衣了,当然,他是十分想帮银瓶沐浴的,可惜银瓶不配合,这才是普天之下最大的遗憾…… 「银瓶,妳瞧我今天给妳作了什么?」在冰月楼的这一段时间,司徒雪的厨艺大有进步,连红袖都不禁对他的厨艺天份咋舌,自称快要做不成他的「师父」了。 银瓶还是冷冰冰地,不太爱搭理人,尤其是对死皮赖脸的司徒雪,更是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是冰糖燕窝,这可是滋补的好东西。」司徒雪假装看不到的她的冷脸……反正看着看着也就麻木了,十分殷勤的端着碗,舀了一杓子炖的晶莹剔透的燕窝就要往银瓶嘴里送。 「我不吃。」一把推开他,冷眼看着那杓燕窝倒在了地上,银瓶站起身,走到床边便要刺绣。 司徒雪也不恼,端着碗又追了过去,「我告诉妳多少次了?要小心、要小心!妳用那么大的力气推我,手疼不疼?」 第一次发现司徒雪如此的啰嗦又烦人,像苍蝇一样在她耳边嗡嗡叫个不停,银瓶绣也绣不好,赶也赶不走他,脸臭的就像石头一样。 「你烦不烦?整天嗡嗡嗡的吵个不停,你不能换个人骚扰吗?」 「我喜欢的人是妳,当然要缠着妳,别人我可不稀罕。」司徒雪笑瞇瞇地说,「快把这碗燕窝吃了,妳作息失常,前些日子又累到昏迷,本来就够瘦了,现在更是瘦的皮包骨头,都不漂亮了。」 「你嫌我丑就不要总在我面前晃,忆红宵的连玉长得多漂亮啊,你去找她不就行了?」说罢,语气更像是扎了刺一般尖锐起来,「她一定不会像我一样冷冰冰,这么没有情趣,对你肯定好言相待温声软语,你何必自讨苦吃,拿自己的热脸来贴我的冷屁股?」 听出银瓶话里面的酸意,司徒雪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比方才又殷勤了不止一倍,偏要让银瓶吃下那碗燕窝。 「妳说的是什么话?连玉她只是我姐姐,而妳是我喜欢的人,在我心里,她再美也没有妳重要,只有妳才能让我魂不守舍,让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他看了银瓶一眼,见她听到自己的话有些楞,把握住机会把一杓燕窝送入银瓶微软的唇中,「前几天是我故意气妳的,我想看看妳是不是有点在意我,这才去了忆红宵!风月大赛上也不是不捧妳的场,而是想激激妳,看妳会不会因为我和连玉姐姐在一起而吃醋……」 银瓶呆呆地咽下那一口燕窝,没有说话。 「银瓶妳……心里有一点点喜欢我吗?」她沉默,司徒雪也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一碗燕窝喂完,才忍不住问出了一直盘绕在他心底的问题,「我的眼睛看的到、我的心感受的到,妳对我并非无情,但是,我还是想听妳亲口告诉我……在妳的心里,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哪怕妳对我的喜欢不及妳对战天的千分之一,但是只要有一点点,那就会成为我的勇气……」 听到他的内心剖白,要说不感动,那就是假的,饶是银瓶这般清冷的女子也不禁微微红了脸。 「我……」嘴唇刚刚开启,对面的司徒雪已经摆好聆听的姿态,等着她最后的宣判,可银瓶却突然想起来他可恶的欺骗,如此坦诚对他的感情,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是不是有点太便宜他了?她转了转眼珠子,沉下面孔,「我不喜欢你,一点也不喜欢。」 「真的?」司徒雪先是有些失望,却在抬眸时看到她满眼的故意,这才微微一笑,背过身子凄然道:「我好伤心,我这么喜欢妳,喜欢到连我心尖都是疼的,可是妳总欺负我,拿我对妳的感情开玩笑,妳好坏!」 银瓶闻言差点端起桌上的空碗砸在司徒雪的头上!他用这么恶心的小媳妇似的语气,是嫌她刚才吃下的燕窝太多,想要她全部吐出来吗? 「银瓶、银瓶。」司徒雪偷偷窥视到她握得紧紧的小手,奸笑一声回过身去,道:「好啦,知道妳害羞,不逗妳了。」 哦?司徒雪会有这么好心?银瓶怀疑的看着他,瞳中盛满防备之色,不知道这人又准备耍什么花样? 看着她如小鹿一般紧张而防备的眼神,司徒雪心里顿时痒痒的,好久没有碰她了,自从那一次以后,司徒雪舔了舔嘴唇,表情即「奸猾」又「下流」,如今他们己经互诉衷肠,索取一个小小吻,应该不算太过份吧?如此想着,他便微微俯下了身子。 银瓶瞪大眼看着他,心里清楚的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却并没有拒绝。 一个吻,先是点到即止,嘴唇轻轻碰触,似乎十分小心,司徒雪微微垂下眼帘,温热的呼吸喷在银瓶的脸上,他专注于那个吻,吻得细致而小心。 银瓶抬起眼睫悄悄看了他一眼,有些羞涩的又闭上了眼,而她的行为看在司徒雪眼里无异等于邀请,他探出舌尖,先是在银瓶形状优美的嘴唇上舔了一圈,在她羞涩的想要闪躲的时候才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那个吻。 舌与舌交缠,发出淫靡暧眛的声响,司徒雪在银瓶的唇内肆虐,追逐着她的丁香小舌,舌尖刷过齿列,不放过一分一毫,想要将她的全部都细细地品尝一遍。 「嗯……」银瓶在他的热情下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呻 吟,唇舌被侵占,呼吸被夺走,她被动的与司徒雪拥吻,用着生涩的技巧,尝试着想要去取悦他。 是夜,空气流动,带来莫名的暗香,玲珑阁精致华丽的木窗半开着,外面星子遍布,弦月如钩。 似乎想到很久以前的那个夜晚了……那个被司徒雪占有,却又被他感动的夜晚,那天的月亮,也是如今时这般,温柔如情人的眼眸。 「我想这样吻妳、这样抱妳,已经很久了……」司徒雪抱紧她,声音呢喃一般温柔,一身素白的衣,在月色的映衬之下更显得眉目如画,「想把妳带在身上,揣在手心,一生一世不放开。」他朝银瓶眨了眨眼,凑上前去吻了吻她被自己吮吸的有些红肿的唇瓣,眸中盛满深情,就像今夜的月色一样。 「你总是这么会说……甜言蜜语!」银瓶嗔怒的瞪他一眼。 「妳要说,我总是这么会讨妳的欢心。」司徒雪温柔的看着她,「是不是?比起木讷严肃的战天,我比他更加适合妳,因为妳明白,所以现在才躺在我的怀里。」 「哼,司徒公子,自大狂妄这四个真是为你量身订作的,竟能毫不知耻的说出这种话,难道你就不会觉得难为情?」银瓶很喜欢在司徒雪得意的时候浇他冷水,她推了推他的胸膛想要退开一些,却不料被他抱得更紧,「放开我,你抱得这样紧,我都快无法呼吸了。」 「那就不要呼吸好了。」司徒雪大笑,「我们来做一些快乐之事!」 「谁要和你一起?你卑鄙下流无耻,尽想些下三滥的事,我才不要和你同流合污,你快放开我。」银瓶挣了几挣,却挣不开司徒雪禁锢的怀抱,「你抱我这么紧做什么?我又不喜欢你!」 第十四章 「妳不喜欢我,我喜欢妳总行了吧?」已经听过太多遍相同的话,所以不会再为这样的玩笑话而感到痛苦,司徒雪知道银瓶是嘴硬心软的女子,又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她不善于表达,那么,他就代替她来表达。 司徒雪抱紧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她的温度,任那温度依然像以前一样,如此轻易的便能灼烧他的心,「银瓶、银瓶,我早己为妳发了疯。妳说妳是周公,只要蝴蝶曾经出现带给妳感动,妳就不会有遗憾!可是我不同,妳不明白蝴蝶在梦到周公时的心情,它那么寂寞,需要人陪伴,只要给它一丁点的温情,它就可以为你放弃生命……」 「你……」银瓶闻言怔住,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你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做什么?」 「妳总是这样,张牙舞爪的像只猫,不懂得……什么才叫做『温柔』。』司徒雪轻笑。 「我本来就不温柔,我……」银瓶喃喃地道,有些恼怒又有些窘迫,「我总是学不来娇柔可人,冷冰冰的像块石头,我也没有要你喜欢我,是你自己要喜欢的……」 「对,是我自己要喜欢妳的。」听到她这么说,司徒雪的心里却舒服的不得了,就算此时银瓶赏他一记耳光,他大概也能微笑着接受,「是我自己要喜欢妳,所以妳没有错,只需要乖乖地接受。」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子,真是令他喜欢的心尖都是疼的。 「你、你这么霸道的人,怎么可能一直等待一段得不到回报的感情?」银瓶欲言又止,「我、我对你是有点喜欢的,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一句话,彷佛是导火线,点燃了司徒雪所有的热情。 他的唇再次覆上了银瓶的,缠绵的反复吮吸,右手下意识的拍抚着她的背,想要舒缓她的紧张情绪,而银瓶的身心早己被对他的爱所填满,徘徊在她的心中,盘绕不去。 她仰起头,左手揽住司徒雪的脖颈,加深那个吻,彷佛要将自己对他的爱在这一个吻中全部体现。 司徒雪原本只是想亲吻她,但是,银瓶的动作和反应在他眼中无非等于勾引,结果后来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一把抱起银瓶走到一旁的大床上,将她温柔的放置于上,眸光缠绵,如加了似水春光,荡漾着令人迷醉的深情。 银瓶垂下眸子,脸色绯红,她的手轻轻自司徒雪的胸膛上滑过,扯开他的衣襟,玉润一般的胸膛在她的拉扯下逐渐在眼前显现,是如此的吸引她的目光。 好喜欢这个人,温柔的、狂放的、张扬的、深情的、不管是哪一个他,都能让自己心醉神迷。 「银瓶,妳真热情。」司徒雪轻笑,任她柔软的小手在自己的身体上肆虐,嘴唇触上她的肌肤,带了膜见一般的爱和眷恋。 银瓶的服务,不享受那才是傻子,更何况,她第一次这样热情。 「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成哑巴。」银瓶嘴上依然凶巴巴,动作却轻柔至极。 「我是怕妳害羞才没话找话,真是、真是不识爱人心。」司徒雪嗤笑。 他们这样说着,这样看着彼此,彷佛是深爱多年的眷恋。 银瓶垂下头,粉色的嘴唇因为刚才那个吻的滋润,已经变得红肿,她摩擦着司徒雪的肌肤,手掌带着羞涩的探索在他的身体上徘徊,舌尖沿着他的锁骨来到胸口,在红色的乳首上打着旋。 …… 事后,银瓶已经累得无法动弹,纤弱的身子伏在他身上,司徒雪的肉棒还停留在她的体内,她不适应的动了动,感觉到司徒雪再次蠢蠢欲动的欲 望,温柔的抬起手臂从他白皙俊俏的脸颊上滑过,柔声呼唤:「小雪……」 「妳明明说喊我小雪有点女气,还这么叫?」司徒雪失笑,知道她己经累极了,万万无法承受自己再一次的热情,便把她稍微推开一点把肉棒从她的体内抽出,然后紧紧地拥抱住她。 「连玉可以叫你小雪,为什么我就不能?」银瓶瞪着他,「反正让人觉得女气的是你又不是我。」 「好好好,银瓶女侠说什么都是对的,」司徒雪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配合的应答。 这个女子呀,真是让他爱到了心坎里去,他早巳成为她的囚徒,并且一辈子都不打算申诉! 鸡呜,才五更天,银瓶却被腹内突来的一阵绞痛激醒,她睁开眼,扭头去看窗外昏蓝的天空,司徒雪在她身边沉睡着,神情难得的安静。 眸光情不自禁的温柔了许多,银瓶捂住肚子从床上爬起来,以为只是普通的腹泻,并未想要把他惊醒。 她小心翼翼地把他搭在她腰上的手掌挪开,弯起身子从他身上跨了过去,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去茅房。 一路上根本就没有碰到人,整个世界彷佛都沉溺在了清泠的日光之中,她进了茅房又出来,腹痛却丝毫不见减缓,银瓶皱了皱眉头,准备去烧些开水暖暖胃。 她没有回玲珑阁,因为不想吵醒司徒雪,反而换了个方向去厨房,这时厨房里小厮还没有来,倒是牡丹正在煮茶,她看见银瓶不禁古怪一笑,又转过头去。 银瓶本就是清泠骄傲的人,牡丹视她为眼中钉,她自然没有必要热脸贴她的冷屁股,煮好了水便盛了一碗,待放得稍凉了才暍了一口,温水滑入腹中,给绞痛的地方带来慰藉,银瓶放下瓷碗,却见牡丹两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不禁有些奇怪的伸手摸了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不。」牡丹垂下头,飞快的回答,「没有。」 银瓶也并未放在心上,这几日牡丹的行为本就奇怪,连客人也不接了,被老鸨暗中打了不少次,听红袖说牡丹最近总是待在厨房里,也不知道在弄些什么,从风月大赛后整个人就神神秘秘的。 「我走了。」等肚子里舒服了一些后,银瓶放下瓷碗,也不管牡丹到底有没有在听,说完之后转身就走。 「慢走。」而牡丹却破天荒的响应了她,隐在厨房阴影中的脸上表情模糊不清。 银瓶一路走往玲珑阁,反复思弃着牡丹奇怪的态度,晨风吹来,她抽了抽鼻子,感觉到喉中痒,便捂住嘴唇咳嗽。 起来的时候她穿的单薄,该不会是着凉了吧? 在心里漫不经心的想着,咳嗽却越来越厉害,喉中有黏堵的感觉,她以为是痰,便随意的拿出手帕,咳出来以后,她却突兀的楞住了。 她瞪着那口「痰」,一直呆了很久很久,那从自己口中吐出的黏腻物体,色泽鲜红,微微带着腥味,竟然是一口血! 而自那一口「痰」吐出以后,似乎再也压抑不住体内翻涌的骚动,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她呆呆地看着地上的那片鲜红,捂住嘴唇。 「呵!」这时,突来一声轻笑,带着诡异的兴奋与颤抖!银瓶回头,却见是不知何时跟着她一起走出厨房的牡丹。 「银瓶,很痛苦吧?」牡丹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近,嘴上说的恶毒,眼眸却温柔的彷佛面对着自己最深爱的情人,「彷佛肠子也要被绞断一般的感觉,缓慢而残忍的痛,妳感觉到和我一样的绝望了吗?」 银瓶没有说话,脸色煞白。 「别人看了妳这般模样,也只会以为妳是身体虚弱吧?才华横溢的银瓶姑娘,当年在倦扇书台上一幅丹青傲尽天下人,如今再变得娇弱一些,必定更加惹人垂怜。」牡丹勾起唇角,原本妩媚妖娆的容貌徒然扭曲!「以后妳的行情会更加好,捧妳的人会更加多,妳是不是该感谢我?」 「妳的意思是……」银瓶闻言脸色骤变,「妳的意思是,我变成这样,都是妳搞的鬼?」 「不错!」牡丹大笑,「不错,妳变成这样都是我做的!谁让妳如此单纯,死对头端给妳的东西妳也敢喝!我的那碗冰镇莲子汤,一定在风月大赛上为妳解了不少暑气吧?」 「妳……」银瓶此时心中己是百转千回,她以为牡丹虽把她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时常在冰月楼里与她针锋相对,但还不至于做出这样恶毒的事……银瓶深呼吸了一口气,得知真相以后竟然还能平静下来,她抬起眼睫,直视着牡丹的双眼,「为什么?妳把我害成这样,总要让我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牡丹听到这句话又是一阵大笑,笑声不绝阵阵刺耳,「妳竟然问我为什么?」 她徒然收起了笑容,面色冰冷苍白的像个死人,「好,既然妳想知道,我就告诉妳为什么!在冰月楼里,妳永远是第一,明明我做的哪一样都比妳好,却仍然无法超越妳。在妳选择初夜竞价的时候,我是多么的高兴,心想着妳终于失去了『玉洁冰清』的头衔,行情一定会大跌,到时候就是我的天下了!可是,可是我却想错了,妳虽然行情大跌,却有司徒雪为妳撑起一片天,我学妳弹琴、唱曲、吟诗、作画,却总是被人拿来和妳相比!『这句饲韵味不足,若是银瓶应会……』、『这幅画虽狂放不羁,却不够潇洒大气,若是银瓶姑娘……』我每天、每天都要面对着这样的话,妳能理解我的感受吗?妳能体会我的绝望吗?』银瓶没有说话,听了这样的故事,她对牡丹竟然没有丝毫的怨恨,而是满满地怜悯。 「所以我不再学妳了,是妓女,就要有妓女的本份,我请老鸨为我竞价初夜,从此以后以色侍人!我自认比妳解风情,比妳温柔体贴,可是风月大赛老鸨竟然毫无犹豫的让妳代表冰月楼!我苦苦请求,只为登台一次,却被拒绝,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妳?」 说到这里,牡丹的声音徒然比刚才尖锐了不止一分,「我哪里都比妳好,在别人眼中却处处比不上妳,我恨妳清高自傲孤芳自赏,在他人眼中总是独具一格;我恨妳深陷淤泥却被人所爱,有司徒雪为妳挡住一切;我恨妳明明是最没资格爱人的,却爱得轰轰烈烈、无怨无悔,银瓶妳总是……」牡丹顿了一下,眼角有泪滑了下来,「妳总是得到的比我多……」 银瓶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因为眼前的女子而升起一股浓重的悲凉。 她被这名女子所害,却丝毫无法恨她,她只是太痛苦了,想找找使她痛苦的那个人来发泄,虽然所做之事太过偏激,却没有人告诉她正确的纾解方法,她其实……很可怜。 「但是我现在不用再嫉妒妳、怨恨妳了。」牡丹突然抬起脸,抬臂擦去眼角的泪水,「我不必再在妳的影子之下生存了,银瓶!妳会在往后的一个月里越变越丑,断肠草的毒素会一点一点的夺去妳的青春、妳的生命,冰月楼会容不下妳,司徒雪会嫌弃妳,昔日我所无法得到的一切,终是可以从妳手中……抢夺过来了!」 「妳、妳这是什么意思?」银瓶握紧双手,因为听到牡丹的话心里冰凉一片。 「银瓶妳冰雪聪明,又怎会不明白我言下之意?」牡丹冷笑,「妳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可活,我对妳很好的,并没有给妳下很多的药量,所以,妳才有这一个月,哈哈哈!」银瓶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突然像天塌了一样。 第十五章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她好不容易才得到幸福!她踉跄着往玲珑阁的方向跑去,不去管身后的牡丹疯狂的大笑。 明明她……好不容易才得到幸福!昨晚她才幸福的彷佛得到了全世界,又为什么要在今天将她狠狠推入深渊? 一个月,上天吝啬想要将她的幸福在这一个月里全部终结! 「银瓶,妳怎么了?」 银瓶冲进玲珑阁,却见司徒雪早已穿戴完毕,正坐在床边等着她,他双目温柔,眼中盛满了对她的爱,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等待着她的出现。 银瓶心中凄苦,却无处可诉,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司徒雪,断肠草,天下剧毒,可根据不同的用量达到不同的效果,连她都知道此毒天下无人可解,更何况是司徒雪? 「妳去哪里?我等妳很久了。」司徒雪温柔的看着她,用着从未有过的婉约语气,丝毫没有经过长时间等待后的焦急,而是完完全全的信任和托付。 面对这样的他,自己怎能忍心伤害?银瓶看着他,心里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我去哪里,难道必须要向你汇报吗?」冰冷的语气,淡漠的眼神,对,就是这样。长痛不如短痛,在司徒雪还不能没有她的时候,逼他离开! 司徒雪先是一惊,接着便笑了起来,「妳怎么了?是不是气我起的太晚了没有陪妳?」 「司徒公子擅于流连花丛,十分辛苦,银瓶怎能不体谅?」 「银瓶妳……」司徒雪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我不是已经和妳解释过,我和连玉姐姐并不是妳想的那样吗?」 「你说的,我便要信吗?」银瓶挑眉。 「妳不要无理取闹。」司徒雪无奈。 「你不要再找借口。」银瓶咄咄逼人,走吧,司徒雪,不要再纠缠下去,不要给彼此疼痛的机会。 她微微闭上眼,再张开时眼中已经没有丝亳感情!她启唇,看着对面的司徒雪欲言又止又满含期盼的眼神,「你花心风流,没了我还能去忆红宵,只会油嘴搰舌做败家大少。若你昨夜在连玉那里,连玉温柔体阽,你一定不会起晚,而是整夜都『不会睡』吧?」她用着尖锐的语气,把「任性乖张」这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你自己说,这样的你,又有哪一点比得上战天?」 司徒雪的瞳孔蓦然收缩,眼中寒意犹如大雪封江!她竟然在这个时候提到战天?难道他就这么不可靠? 「你走,我不想看到你!」手指从司徒雪的鼻尖移向大门,银瓶苍白着脸,勉强压抑住再次漫上喉头的那股血腥气,忍住,千万要忍住,至少在司徒雪面前,不能露出丝毫马脚。 「哈,银瓶妳真可爱。」然而,与银瓶所想不同的是,司徒雪听到她的话却丝毫不变得恼怒,他展开笑靥,朝她笑得千般潇洒万般风流,「妳一直找理由逼我离开,其实很辛苦吧?」 什么?银瓶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瞪着司徒雪,彷佛他突然之间成了怪物。 「其实妳醒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妳去厨房我自然也跟着,牡丹和妳说了什么,我更是一清二楚!」司徒雪收了刚才的激情情绪,看着因为听到他的话而浑身发抖的银瓶,走上前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其实妳不用瞒我,任何事我都可以和妳一起承担,先前不说出我已经知道妳中毒的事,是想看妳准备如何做,但是银瓶妳太可爱了,妳竟然想把我逼走自己承受所有的痛苦,若有谁说妳不够体贴温柔,我一定第一个拔了他的舌头!」 「你、你都知道了?」银瓶被他抱着,发出如小猫的啜泣,接着又用力推开他,大声吼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不走?我不想在你面前变丑,也不想在一个月毒发后让你承受失去我的痛,我不要!」 「我知道,我都知道,」司徒雪把她重新拉入怀中,细细拍抚着:「就算我不知道,也不会轻易离开妳的。昨晚妳对我表白,妳的热情和爱情,我都感觉的到,所以不会再相信如此拙劣的谎言,况且,就算妳的心里还有战天,我也会依然爱着……心里装着战天的妳,那证明妳是如此专一痴情的女子,让我引以为傲!」他顿了一顿,才接着说,「所以别怕,银瓶,我们都会幸福的。」 「你说的那么轻松,可是我们凭什么幸福?」银瓶哭着推开他,张牙舞爪的像只猫,「这是断肠草,不是普通的让人腹泻或发傻的毒药,它是天下剧毒!你想怎么解?代我受过还是能为我找来医仙桃宝宝?」 「我……」司徒雪闻言怔住。 「你走、你走!我不用你救,只求能平平静静地死,我只要这样就好!」 「但是妳甘心吗?」司徒雪突然问:「银瓶妳甘心吗?我们前一刻还那么幸福,妳甘心居服命运与我分开吗?」只一句话,便让银瓶的眼泪流的更凶。 「就算不甘心又能怎样?」她大声喊,蓦地把司徒雪推出了玲珑阁,「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门,「司徒雪,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 走投无路……了吗? 站在门外的司徒雪眨了眨眼,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他从怀里摸出最后一只锦囊打开,看着细致的绢纸上写着「还君明珠」四个字,唇边的笑容更是扩大了不止一倍。 妳错了,银瓶,我能打破命运的诅咒让妳爱上我,就不会放妳溜走,这四个字,更是说明了预言也会出错,占卜神准的连玉都会出错,那我们为何不能幸福? 天下剧毒断肠草,哈,只是区区天下剧毒断肠草! 想到这里,他蓦然转身离开,不去看站在窗边一直注视着他的银瓶泪流满面,脸上带着张狂而自信的笑容。 他……走了。银瓶看着他逐渐消失的身影,又哭又笑。 「终于……走了。就这样……永远不回来最好。」永远,不必承受会失去对方的痛,就这么……淡忘。 之后的几天,司徒雪并未再出现,银瓶虽失望,却从不因为自己所作的决定而后悔,而她也下定了决心,在死之前绝不造成任何人的痲烦,便为自己和红袖赎身,临走时,她并没有揭穿牡丹,可牡丹却像是疯了,在她走后自刎于牡丹居内,如此一代红颜香消玉殒,让后来才得知消息的银瓶也不免唏嘘。 银瓶离开了冰月楼以后就搬到了郊外的一栋双层阁楼里,那似乎是她早就准备好的房子,名字还是叫「冰月楼」,而她的闺房依然叫「玲珑阁」。 只是眨眼的时间,已经快要到夏末了。她身上的毒扩散的越来越快,银瓶躺在床上,甚至已经无法下床行走,却依然怡然自乐,每日闲了就让红袖推着她出去晒晒太阳,时而想想司徒雪,打发漫长的时光。 又是一日清晨,阳光刺目,已经有了噬人的燥意,冰月楼的玲珑阁内,银瓶穿着浅黄色的单衣正倚靠在绣了凤凰的锦被里沉沉睡着,她微微拧着眉峰,嘴唇抿得死紧,脸颊苍白的像鬼。 嘎的一声,朱红色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白皙秀美的手。 「银瓶姑娘?」手指的主人淘气的探了探脑袋,听不到响应时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把香炉里已经放好的檀香点上。 「红袖吗?」低低的语调,带着一丝江南柔软的味道,躺在床上的黄衣女子睁开眼,眼神清明,彷佛从来不曾睡着。 「姑娘妳醒了?亏我还因为不想吵到妳刻意放低声音。」红袖笑嘻嘻地走向她,帮她拉好被子,随意在床边坐下,「感觉好些了吗?」 「好什么?都是将死之人了。」银瓶一笑,沾染了病气的脸彷佛突然罩上了一层暖光,五官顿时生动了起来,她抬起右腕,看着自己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的手,道:「只是可惜,死的时候不太好看。」 「姑娘什么时候都是最美的!」红袖起身给她倒了一杯茶,吹凉了才慢慢喂给她喝,「况且,这又不是好不了,鸨妈妈可心疼妳了,什么好药材都往妳这儿送,还有治不好的病吗?」 「治不治好倒没什么关系,只是心疼我的脸,我以前虽然不算漂亮,但起码看起来还像个『人』,而如今……」她顿了顿,又笑,「我像什么?」 「还是像人。」红袖安抚了拍了拍她的手,把茶杯放在桌上,「还是个美人。」 「妳就别消遣我了。」微笑着闭上眼,银瓶收紧手指,声音低得像是自语:「红袖,战天他还在柏林村里吗?」 「已经不在了。」红袖略微斟酌着开口,声音也放得很低,「听人说,在几个月前就已经不在了。」 这时,只听屋顶上传来一阵不寻常的瓦片碎裂声,银瓶垂眉敛目,害怕是司徒雪找来了,缓缓闭上眼晴笑道:「呵呵,他怕我,」她闭着眼睛,抱持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态,紧接着又补上了一句,「他怕我爱他。」 「银瓶!」 她的话刚刚说完,又听「轰」的一声,玲珑阁的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打断了银瓶刚刚才培养起来的悲伤心境,她睁眸,果不其然的看到门外一身锦衣华服的俊秀男人,他依然穿着红色绣凤凰羽毛的衣裳,骚包的无人能比。 暗自庆幸自己猜对了,但长达半个月未见,突然目睹自己思念的容颜,眼中不免充满眷恋。 她别开头,避见司徒雪看到她的表情,语气淡淡地问道:「你还来做什么?」 「妳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接受我!」司徒雪大吼一声,上前抓住她瘦的可怕的手,「为了妳,我也可以学跳舞,我也可以学他住在柏林村内每日清早起来弹一曲『水龙吟』,我也可以学他……」 「够了。」银瓶的眸清清淡淡的,宛若一条静静流动的泉,「你再学,也不是他。」况且,她在心里补上一句,况且你也该知道,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现在已经成了这个样子,根本无法想象毒发的时候自己会变得多么可怕。 「妳……」 「司徒雪,你先告诉我,你爱上的,是我的才?还是我的人?」 司徒雪闻言顿时怔住,脑中自动播放出才遇到银瓶时的景象,表情有些呆。 他还记得那一天,在倦扇书台上,她自座位上袅袅站起,在众人期待的视线中掀开青竹所制的卷帘,抬首间,一双多情的丹凤眼顾盼生辉。 「回答不出来是吗?」她笑,「连自己爱我哪一点都说不清,你还说什么爱?」 「红袖。」银瓶从锦被里伸出一手,扯开唇角,「扶我起来。」 「银瓶姑娘……」红袖犹豫的瞟向一旁的司徒雪,抿了抿唇,没有动。 「扶我起来。」拗不过她的坚持,红袖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她,细心的为她套好白色绣鞋,让她站在地上。 银瓶笑了笑,拿开红袖小心扶着她的手,笔直地站在司徒雪对面,她的个子比一般的女子要高,站在司徒雪对面,也只比他矮了几分。 第十六章 「司徒雪,你是迷恋几个月前站在倦扇书台上的我,还是现在病的快死的我?」 「妳那不是病。」司徒雪皱眉,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我早就告诉过妳了,妳是中毒,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妳治好的。」 「治好又如何?你爱我,我爱他,而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你。三个人永远也无法平行。」银瓶淡淡道。 「别和我提他!」司徒雪蓦地大吼一声,有些烦躁的来回踱步,「到现在妳还骗我?妳明明知道,我早已明白妳是因为中毒才想赶我走的!」 「既然你都知道,既然你全部都了解,那为什么还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昵?」听到这里,银瓶顿时控制不住情绪的大吼:「你明明也知道我是为你着想,我不愿意让你承受失去我的痛才逼你离开!我那么努力地找了一个一个伤害你的理由,我甚至搬出你最讨厌的战天,可你为什么还要回来?那一天你走的那样决绝,如果、如果你一辈子都不再出现就好了!」 「我回来是因为我放不下妳。」司徒雪丝毫不受她坏脾气的影响,她烦躁,他却平静了下来,「我不愿看妳自暴自弃,所以想了无数种方法,今天回来,是因为我找到了可以救妳的法子,我们马上就可以拥有幸福了!」 「你骗人,断肠草是天下剧毒!」 「对,它是天下剧毒,可是妳也说了,有人可以解毒。」 「难、难道……」银瓶结结巴巴,有些微的怀疑和不可置信的狂喜。 「没错,我找来了医仙桃宝宝。」司徒雪握住她的双肩,眉目染了亮彩,更加英俊迷人。 「可我听说、听说那个人脾气古怪,是不常救人的。」银瓶仍然担心着。 「妳也说他是不常救人,而不是不会救人吧?」司徒雪笑答。 「你们到底还要唧唧歪歪多久?」门外,突然响起一道不耐烦的清冷男音,银瓶先是一怔,正在想这么没有礼貌的人会是谁,紧接着又听到一道女音随之响起。「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赶着去死呀!」 呃……银瓶再次怔住,比起那个不礼貌的男人,这个女人似乎更加恶毒。 「要不是妳非要弄什么『日行一善』,我何必千里迢迢的陪妳跑来宛言北城?」那男子又道。 「谁要你陪了?你那么不耐烦,你就回叶花东城啊。」 「我走了,谁帮妳为人解毒,让妳『日行一善』?」 「本姑娘和你这蒙古大夫在一起时间久了,对于解毒之事好歹耳濡目染,区区断肠草能奈我何?」 「哼,说大话也不知道脸红,妳还真好意思!」 「过奖过奖,不过认真算来,我的脸皮厚也是被某人给传染的呢!」 「这是……」外面的争吵还在继续,银瓶看了一眼嘴角带笑的司徒雪,蹙起了眉峰。 「外面站着的就是医仙桃宝宝和他夫人。」司徒雪轻笑,「所以别再担惊受怕,也不用再想着法子赶我走,上苍眷顾我们,不会忍心让我们分开的。」 「真的吗?」银瓶看着他,用力捂住嘴唇,眼角的泪一滴一滴的搰了下来,「这都是真的吗?我不会是在作梦吧?」 「银瓶,妳没有作梦,这都是真的。」司徒雪把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一字一顿肯定的说,「这都是真的……」 医仙真不愧是医仙,虽然桃宝宝的脸色从头到尾都很臭,但坏脾气并未降低他的医术,几日后,银瓶身上的断肠草之毒完全解除。 当他们临走时,银瓶还在好奇的打量这位「传说中」的「医仙大人」。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男人长得比女人还漂亮啊!」她盯着祧宝宝,发出第无数次的感叹。 「如果妳想再次躺回床上,我不介意帮妳一把。」桃宝宝冷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 「不用了,医仙大人的『好意』,银瓶心领了,」银瓶见好就收,嘿嘿一笑。 「其实某人是很高兴别人夸赞他的容貌的。」医仙之妻东方九丝毫不介意戳戳桃宝宝的冷脸,走上前几步一脸情深意叨的握住银瓶的手,「他那个人其实很害羞,表面上看起来不喜欢别人说他漂亮,但他其实暗自认为自己『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倾国倾城』,而宫容莲那真小子竟然能取代他成为『天下第一美人』,这件事着实让他郁闷了很久!」 「东方九!」桃宝宝闻言咬牙切齿的吼道,像抓小鸡似的提起她的后领把她拎到自己身前,用力甩到了马背上! 东方九也是习武之人,有「轩辕剑」之称号,当下一个利落的翻身骑在马背上,还不死心的朝着银瓶和司徒雪笑,「瞧,他就是这么容易害羞的人。」 「妳还真是……不怕死啊!」银瓶感慨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黑着脸的祧宝宝。 「那么,小美人,我们后会有期了!」知道「某人」已经面临快要爆发的边绿,东方九见好就收,给银瓶抛了一个媚眼,以后终于被忍无可忍的祧宝宝一脚踹上马臀,马儿疾驰而去,「以后如果你们再中毒,一定要来叶花东城找我们哦!」 他们的身影己经快要消失的时候,还遥遥传来东方九的笑语,司徒雪和银瓶互相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 「真是有趣的女子呢。」银瓶道。 「是啊,如此光明正大的诅咒别人中毒,她也当真是一代奇女子了。」司徒雪笑着说。 「不过,他们却很幸福。」银瓶抬起头,看着陪伴在自己身旁的男子,依偎进他的怀中。 「我们以后也会像他们一样。」司徒雪说。 「我才不要像东方九一样,嘴巴恶毒性格恶劣;也不要你像桃宝宝一样冷冰冰。」 「桃宝宝虽然在我们面前冷冰冰,但和他老婆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可能又是另一番样样。」 「呵呵,那就是他们的事了。」银瓶抱住司徒雪的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真好,我还能这样抱着你,本来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碰触你了。」 「傻瓜。」司徒雪听到她说这些,顿时整颗心都是柔软的,「妳不仅现在可以碰到我,以后也可以,我们会在一起一辈子,然后生一大堆可爱的孩子……不过下次有事,妳一定要告诉我,我是妳的男人,我可以承担妳的一切,答应我,好不好?」 「好。」银瓶细声答,嘴角却悄悄勾起一朵微笑。真好,就这样在一起,轻易地便触摸到原本想也不敢去想的幸福。因为深爱一个人,所以她会为他变得坚强。 「妳若能一直这样听话该有多好。」司徒雪笑了,「这样多依赖我一些,会让我觉得自己被妳所需要。」 「我爱你。」银瓶埋首在他怀中,听着他絮絮叨叨,突然说。 「然后如果妳能在哪一天作饭给我吃,我就……」司徒雪还在说话,他说到这里,却又突兀的楞住了,他见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表情呆呆地,「妳刚说什么?」 「我说……」银瓶抬起头,把嘴唇凑向他的耳边,呵气如兰,「我说我爱你,小雪。」 司徒雪楞在原地,最后则傻傻的笑了起来,他想,这将是他这一辈子,听过的最动听的语言。 「我觉得我快要飞起来了。」司徒雪突然说,蓦地把银瓶抱了个满怀,然后揽住她的腰,不停的转圈圈,「是我在作梦鸣?我竟然亲耳听到妳说爱我!」 「快放我下来。」被他一抱,银瓶才害羞起来,「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样抱着我像什么样子!」 「没有人会说我们什么。」司徒雪抱着她大笑大叫,幸福的无与伦比,「相反的,他们会羡慕我们,我们如此幸福,他们说什么也无法影响!」 衷情诉完,热情也随着而来,司徒雪两眼发亮的看着银瓶,看到她羞涩的低下头去,然后又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起头,踮起脚尖亲吻他的嘴唇。 她是那么羞涩,可却强迫自己主动,在她决定去爱司徒雪的那一天,她对他已经没有秘密可言。 「银瓶……」呼吸加重,司徒雪喃喃地喊着她的名字,从银瓶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欲 望,想要纠缠在一起,印证对方的温暖,想要…… 「妳觉不觉得太阳有点大,晒在身上有点热?不如我们去屋里比较凉快?」他诱惑般的说,拉着她的手走进他们的小阁楼,在这里呆的时间久了,他早已摸清了这里的一切,甚至有点反客为主的意思。 「我看你不是想凉快,而是想更加的『热』吧?」银瓶嗤笑道,却没有拒绝,「你看见我,就只会想起这种事吗?」 「如果我看到妳不想做这种事,妳才会哭了!」司徒雪脸皮堪比城墙。 「谁会像你一样不要脸。」银瓶嗔道。 「我若学穷酸书生死要面子,怎么能追到妳这么貌美如花的老婆?」 「色狼!」 「我这色狼,也只对妳色,感到荣幸了吗?」两人嬉笑着滚倒在宽敞的木床上,放肆的拥抱亲吻,在这一刻,他们这忘了过去,因为还有更美好的未来迎接着他们。 银瓶感受着司徒雪的吻,任他用几乎膜拜一样的小心亲吻着她的眉眼,正闭目享受着,就感燮到有软软湿濡的东西从自己的额头一路往下,彷佛珍惜不已,每一寸肌肤都不愿意放过,直到他的舌尖窜入自己的口腔,才轻笑一声与他继续纠缠。 「银瓶……」 司徒雪看着身下人勾魂摄魄的媚态,品味着胸中涨的满满地幸福,娇美的人儿对他的吸引是那么的强烈,胯间的男性早已忍不住蠢蠢欲动。 「妳总是这么美,想要勾引我,让我为妳心醉神迷,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他低笑一声,松开缠绕着银瓶小舌的舌尖,看她眸光迷离的望着自己。 「你的嘴巴总是这么甜,不知道以前骗倒了多少小姑娘。」银瓶回过神来,俏皮地看着他,「不过,我夫英俊潇洒、相貌堂堂,让为妻的也情不自禁的对你……迫不及待。」 这一句话,无异等于是赤裸裸的邀请。 司徒雪再次虏获她的唇舌,安静地寝房中只有他们口舌交缠发出的滋滋声和粗重的喘息声。 银瓶与他欢好了几次,己经不若之前那般羞涩,她主动响应着司徒雪的吻,把他的衣服层层脱下,抚摸着他起伏有致的肌理。 「抱我……」幽美的花缝开始渗出了湿意,她和司徒雪一起扯掉在她身上悬挂着已经没有任何作用的衣服,磨蹭着他,想要尽快与他肌肤相亲。 「银瓶妳真是越来越热情了……」司徒雪轻笑,两人赤裸的身体交缠着,不断的摩擦着,「看来为夫以后会很『性福』。」 …… 正所谓,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一向年光有限身,等闲离别易销魂。酒筵歌席莫辞频,满目山河空念远。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惜取眼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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