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人说黑化就黑化》 第一章 缘起 云归。 气芳香,味甘辛。 有补血和血、调经止痛、润燥滑肠之效,为妇科要药。 又有乘云归去之意。 宋苏轼《过永乐文长老已卒》诗中写道:“初惊鹤瘦不可识,旋觉云归无处寻。” 这两字,嘴皮子一碰间,便能咂摸出两分风轻云淡,温润如水的意境来。 云归其人也是如此,身上自带幽香,脾气好到难以置信。 这般温和美好的人谁不喜欢呢? 然而,这般温和美好的人总是被辜负。 年约二十五载,云归也谈过好些恋爱,然而那些人,却都辜负了她。 每一次,他们都说:“云归,你很好,只是……” 云归,你很好,只是太好了。 她总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就被发了好人卡呀。 她也确确实实是个好人。 闺蜜们都说她烂好人,她也认了,谁叫她这人心软呢,但凡看着请求者一脸认真的,她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尽管她知道别人说的难听,闺蜜们一边不喜欢她这老好人的举动,一边还是因为她这么好说话而待在她身边,她也是知道的。 因为这么好说话的她,只要别人楚楚可怜的看着她,她心也就软了,明知对方是利用,也没有法子。 横竖只要他们不做太过分的事,被利用又怎么样呢?谁不被利用呢? 她只是不说而已。 她是老好人,可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别人好坏呢?她只是……不会拒绝,不忍拒绝罢了。 可是,好像因为她老好人,大家都把她当成傻子。 同事是,闺密是,和她谈恋爱的人也是。 真是令人沮丧呢。 她明明只想做些事让大家都开心啊,自己被说了也没关系,自己被小小的利用一下也没关系,只要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的。 可是,好像她想太多了。 她真诚待别人,别人却不这般真诚的待她。 她没办法忘记,她给她的现任男友打电话,那个男人信誓旦旦的说在和别人谈生意,她轻易的相信了。 现任男友虽然刚和她谈恋爱,可在此之前,他们从高中便已相识,已有十年的感情,他从未骗过她,利用她,因此,即便不因为他是自己男友,光从朋友身份上来看,这点儿信任她还是有的。 可是他们是怎么报答她的。 经常叫她小乖乖的闺蜜和她男朋友搞在一起了,她还懦弱到没胆子上前扇这两个人一巴掌,只好弱弱的离去。 她真是没用。 越想越委屈,她蹲在地上抽噎着,看着眼前的鞋不断变化,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她更委屈了,头一次怀疑妈妈的话。 妈妈去世前拉着她的手说:“云归啊,你要好好对别人,只要那个人不是太狼心狗肺,没有人会舍得不对你好的。” 可是,妈妈,怎么办呢?这个世上狼心狗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她团成一团。 有人为她递上手纸,她有些难堪的接过,面前是很俊朗的年轻人,说起话来慢吞吞的,却温柔到治愈人心。 他温和道:“请问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吗,可以和我聊聊,希望你可以好过一些。” 她有些迟疑,如果是平日,她一定会摇头拒绝,毕竟,她虽是好人,可天底下的坏人那么多。 闺蜜常说:“小乖乖,心地善良是好事,可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可是对她好的闺蜜为了个男人就抛弃她了。 呜,她真的很难过,有个人愿意听她说话,看起来还很温柔的样子。 她有些意动。 可以吗? 可以把自己这些年的委屈给他说么,给一个陌生人说。 可以的吧,反正是陌生人,他又不认识她。 她跟着他走进街边的咖啡馆,絮絮叨叨将这些年自己的不如意说出来。 他温和道:“世上有你这样的人终归是让人觉得快乐的,觉得这个世界还不至于一团糟。你应该开心一些,他背叛你,是因为他不值得你对他好。所以通过背叛让你不要再和他接近。” 她偏头看他,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他慢慢悠悠道:“有时候,上天会把一个人放在你面前,你们之间很有缘份,或许因为不当的举动,很快的将这个缘分消耗掉,就成了有缘无份。而有些人,正好与你相配,你们的缘份更深厚,仿佛不论怎么样,你们在一起都是恰当的,这也是上天帮你选择呢。” “那你呢。”她情不自禁的问。 那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听我说话,安慰我,我们之间是什么缘分? “我不过是你生命中的过客,也许,等有朝一日你会发现,你以前见过我,只是你忘了也说不定。”说罢,他还眨眨眼,可爱到让云归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呐,她就是这样的人,固然悲伤,却会为一点儿小小的事而笑开怀。 闺蜜们常说她记吃不记打,要是有一天多点儿心眼儿,她们几个闺蜜就要去拜佛说句阿弥陀佛了。 想到这里,她笑得更开心了。 尽管有一个闺蜜背叛她了,可她不是还有其他闺蜜么。 何必因为一个人的行为而对其他人都失去信任呢? 她惯来会自我安慰,如是想法下,很快就高兴起来。 男子道:“你高兴就很好了。” 她腼腆道:“谢谢你了。” “没有关系。”他道,“说起来,你平时玩儿游戏吗?” 她更腼腆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大爱玩儿网游,我喜欢玩儿单机剧情向的,像《仙剑》系列,还有《轩辕剑》系列的,但是你也知道的,现在单机游戏不大赚钱,很少有公司做了。我也就许久没玩儿了。” 男人舒了一口气道:“这就好,你不是一点儿经验都没有。是这样的,我们公司推出了一款游戏,是全息模拟类型的游戏,可以让人有一种置身于内的感官,随机内测,看看面向众的感觉怎么样,是单机模式的哦,当然,处于需要,可能有时候系统更新后,会有一两个游戏进行联机,到时候里面会有别的玩家出现。但是不用担心,还是很好玩儿的一个单机游戏。” 第二章 创建角色 云归有些怀疑,这么个游戏,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也没见哪里有铺天盖地的宣传啊。 男子道:“我所在公司是封神公司,为了以后市场,内测是随机进行的。我们会免费赠送一个游戏舱,每三个月会回访一次,收集用户体验,解答用户疑惑。当然,如果你心存疑惑,我会带你去看看我们公司。” 云归觉得去了不大好,显得好似他在怀疑别人一样,可不去心里又不踏实,最终,她还是选择跟着去了。 封神公司有些远,她坐着男人开的私家车都坐了半个小时。 路上,男人还在安慰她:“放心好了,我们公司很正规的。你到时候看了就知道了。” 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腼腆的笑笑:“等到了再说。” 到了封神公司,她在男人的带领下走进去。 封神公司很大,足有二十多层,这二十多层都是封神公司的,除此之外,营业执照什么的一应俱全的挂在一楼,生怕别人以为他们是什么不正经的公司。 她虽放了心,却也还想看看游戏舱,男人带她去看,那游戏舱是棺木模样,大抵是因为这样好制作一些,游戏舱有好几个模型,各色颜色花纹都有,细看去格外漂亮。 她不好意思道:“游戏仓看上去就好贵,你们真的要免费赠送吗?” 男子点头笑道:“是的,对我们公司来说,不在乎这点儿,只想知道游戏的瑕疵。” 云归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奈何她实在有些意动,而这家封神公司又看起来诚心诚意的模样,她便笑道:“那就麻烦了。” 男子道:“游戏仓的安装由我们公司派人去,如果你觉得没问题的话,可以现在吗?你该知道,游戏舱目前为止也算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他们都是我专门请来安装游戏舱的,再过一个小时,他们就下班回家了,一事不劳二主,今天能做完的事,没必要留到明天,你觉得呢?” 云归双手合十道:“那就拜托了。” 男子点点头,安排好工人后,目送她离去。 他眼中划过暗光。 没有用的,就算她是这么纯白的人又会怎么样,她迟早也会变得污浊不堪。 不过,纯白的东西最好染上黑色才最有趣,那些五颜六色五彩缤纷,到最后可不过就只剩一抹黑吗? 他神经质的舔了舔唇,返身回到公司里。 有人称呼他:“姬总。” 他已经恢复平时温文尔雅的神态,看不出半点儿恶毒。 所以啊,这个世界还到处是变态啊,艹。 云归带工人回到家,守着工人安装好游戏舱,然而等游戏舱安装好已经很晚了,她想到这些工人为了给她安装游戏舱还没有吃饭,便请工人吃了顿烧烤。 做完这一切,已经很晚了,已经是夜里两点。 云归才出差回来,可以休息一天再回公司。 她本来打算休息休息,躺在床上却亢奋得不得了,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于是打算试一试那男子说的内测游戏。 她好久没玩儿游戏了,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呢。 她躺进去,游戏舱自动合上,她闭上眼,看不见的地方有藤蔓缠上她,针扎进去,记录下她身体的数据。 【欢迎来到游戏。】 她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虚拟人物形象,耳边是一道电子音。 【扫描宿主当前信息,生成数据,创造形象。】 云归看向眼前。 你的专属系统编号:2344白月光系统 玩家编号: 系统使用者:云归 性别:目前为女 个人属性: 魅力:60 (评价:你并不丑,可不知道为什么,你难以让人喜欢,每个遇见你的人,无疑是带着伤害你的目的。你这一生总是在被伤害。) 智慧:40 (评价:你不过是个普通人,遇事又爱大而化之,着实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建议你遇事多想想。) 体质:10 (评价:你的身体素质是正常女人的身体素质,你并不突出。因此,你并不以力量见长,甚至还有些娇弱。身娇体软易推到。建议你不要和你的攻略对象来硬的,你这小胳膊是拗不过别人大腿的。) 福缘:10 (评价:你这一生,总是遇人不淑。倘若无奇遇,大抵世世早夭,命运多舛。也许在你不知晓的时候,有人对你做了什么吧。) 注:所有数值满分均为一百,正常人的数值皆为40。 当前经历世界:无 当前等级:030 积分点:0 技能:无 物品:无 (以下四点,玩家在每个世界中的每个选择都会影响到数值的变化。 善恶值指玩家本身的数值。 甜点、虐点受到直播观众的评价影响。) 善值:0 恶值:0 甜点:0 虐点:0 数据已经扫描结束,以云归真人版缩小的3d相出现,云归看着眼前的这个以她为底的3d小人,颇有些惊讶,竟这般栩栩如生么,纤毫之间,竟半点儿也不差。 云归瞧着欢喜,便点了点头,开心的笑了起来。 她原本因为被背叛的痛苦,如今也消减了许多。 她全身心的投入这个有趣的游戏中去了。 她这人一次只能专注一件事。 这是优点,也是缺点。 好在,足够她忘掉不愉快了。 系统提示。 【创建角色成功,请玩家取名。】 云归虽然常玩儿的是单机游戏,但是面对这些,还是能懂的,她想来想去,也不打算另取名字,她对妈妈为自己取的名字满意的很,为什么还要另取一个,她索性就取了云归二字。 【取名成功,进入游戏前,请玩家仔细阅读《封神游戏使用许可及服务协议》。】 云归点开看了看,用手指划拉了一二,只见一长串的信息,云归皱着眉头,慢吞吞的拉回第一行,从第一行看走,她是个认真的人,事事都非如此讲究不可。 如此一来,光是看这些,便花去了一个半小时时间。 云归看完后,确信自己看懂了,才点点头,正儿八经的点了点《封神游戏使用许可及服务协议》下的同意并阅读的键。 随后,再次响起电子音。 第三章 新手任务世界 【考虑到玩家本身的性格有些懦弱,那么在新手世界任务中,系统将不强制要求玩家维持原主人设。为了玩家的行动方便,系统有时候会强制控制玩家执行某种行动,请玩家保持镇定。】 云归这么好脾气的人都受不了了,尽管系统说的是实话,但是不要在这个时候说这话,很伤人的诶。 她性格怎么就懦弱了…… 好吧…… 她性格的确是有一点儿懦弱啦,不过她保证,她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系统对她这些心理活动根本没有任何兴趣,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请玩家将自己所有的疑虑憋回去,如果你不能完成新手任务,公司将收回游戏舱;如果你能完成新手任务,系统会为你解答内心一切困惑。】 【游戏开始,介于你是新手玩家,无自主选择游戏剧情世界的权利,系统经过各方面考证与平衡,为玩家特地挑了现实侧的普通世界。】 【新手剧情世界——《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玩家准备好后,即可选择开始游戏。】 云归大半夜的爬起来,可不就是为了玩儿游戏么,不然她忍受系统的冷嘲热讽做什么,因此,她自然选择了同意。 她同意之后,便出现了片头cg和讲解。 【男主李唐出生贫困,十六岁在工地搬砖时,被聂氏集团分公司的下属娱乐子公司的星探看中,在拍摄口香糖广告后,正式出道,人称口香糖男孩儿。】 画面中的男孩儿容貌俊秀,虽然年少还带着稚气,可笑起来却十分好看,带点儿邪气的坏,可他那么好看,就连那点儿坏,都叫人觉得,假如是他的话,坏点儿也没多大关系。 画面中接着出现了男孩儿或哭或笑或皱眉,百面千面不一而足,一样的是这男孩儿很是好看。 假若不是云归向来喜欢比自己大的男孩子,指不定就心动了。 云归觉着,如男孩儿这般人物真是天生吃这一碗饭的,男孩儿喜怒哀乐间给人的感官都不一样,又天生一副好皮囊,他不出名都不行。 【他拍戏极为认真,不怕辛劳,又演什么像什么,业内评价极好,女友粉和妈妈粉众多,就连男粉也是有一些的。】 云归笑了,她就说吧,这男孩儿是真适合娱乐圈儿的,男女老少通吃。 尽管只是游戏世界,她还是起了点儿兴趣,天知道,她可从来不是什么粉丝呀。 【于三十岁时,自己开了家工作室当老板,招收新艺人,投资新戏拍摄,兴许他一生晃荡浪迹太久,他的眼光毒辣无比,在他的投资下,部部新戏爆火,手下的艺人尽皆出了名。不止娱乐圈,即便是普通民众都知道,导演李唐有一双毒辣眼睛,有一双神手,他看中的人捧的人都会火,一时间,娱乐圈中多的是想进入他工作室的人。】 【三十五岁,他遇见了本文女主秦纤纤,秦纤纤是个美人,美人在骨不在皮,她是皮骨皆美的美人,美人爱拍戏,只是上帝是公平的,赐予一样东西,便会拿走一样东西,美人的演技着实堪忧,然而李唐铁了心的爱她宠她,要星星要月亮都会给她,何况只是想拍戏,李唐用尽资源的捧她。】 此刻,cg里面出现了秦纤纤。 云归觉得,系统说的果真是公道话,秦纤纤果真是一等一的美人,美得倾城绝艳,却不显浪荡轻浮,反而多了几分圣洁。 秦纤纤的确有叫男主喜欢的皮囊,这样的皮囊,只要不是极度讨人嫌的性格,基本上人人都会爱她,都会宠她。 你不得不承认。 有些人从生下来开始,就应该享受天底下一切的宠爱,谁见了她都不会忍心对她说一句重话。 【悠悠数十载,秦纤纤极有名声,众人知道她有一等一的美貌以及一等一的烂演技,更知道她深受全球知名大导演李唐的宠爱,知道李唐把她捧在手心上宠。众人都道秦纤纤好福气,能得这样的男人一世的宠爱。谁不艳羡?】 【他们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 【李唐七十九岁时,在拿了一系列奥斯卡金奖后,终于获得了奥斯卡终生成就奖。】 【这一生,他有过赞赏,有过辱骂。】 【他的一生充满了争议。】 【他死后却收获了赞誉,他是传奇的人,拥有传奇的一生。】 【以上对你都没啥用,介于玩家是第一次做任务,特为玩家宣讲新手世界背景,当游戏进行到一定的程度时,系统将会出现,为玩家进行指引。】 emmm,纵然是云归脾气极好,也为这系统叨叨了半天没用的而无奈的叹息。 不过,系统为她宣讲新手世界的背景也好,免得她茫然不知犯了傻。 系统也是好意,她不该背地说系统的。 她有些歉然。 系统并不在乎,只道:【玩家如果准备好了,请点击右下方的同意。】 在她选择同意的这一刻,游戏仓里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什么所谓的游戏,什么所谓的剧情世界。 其实就是快穿到一个个世界做任务,人心叵测啊,云归的软心肠轻易的把自己卖了。 什么叫做拥有置身于内的感官,明明是她已经置身于内。 所谓游戏世界,却是真的世界,不过是做成游戏的假象来迷惑有些笨蛋的。 云归不知,是以在进入后,颇为惊讶的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容貌,那艳丽无比的容貌可真不像她,她虽貌美,却更多是一种清雅秀气,加上她因自己的身世有些怯懦,远比不得这艳丽夺目的外貌,她有些新奇的看着,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惊讶极了,没想到这游戏竟这般的厉害,瞧瞧这外貌这手感,如此的逼真,倘若不是提前知晓,她大抵还以为自己赶了把潮流——穿越重生了呢。 她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发现其实还是有些像的,这些五官都是她的,只是不知系统怎么调的,只微微调动了一下,便显得不像她了,比她好看多了。 第四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 她正看着,门被敲响,她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是个老者,微微弯腰颌首:“小姐,老爷和夫人在楼下等着你呢。” 老爷?夫人? 这是什么封建余孽的称呼! 总不能是古代吧。 她也就这样想想罢,她刚从镜子中的倒影与自己所见的室内装修,可以笃定这是现代,即便不是,也会是近代。而她能够听懂老者的话。 如此一来,可以笃定,她应当能适应现在的生活。只是她从未过过这般奢华的生活,可别到时候小细节出问题被人发现了,不过,系统说,这是专门为她挑的新手世界,想来应该能够容忍她这小小的错误吧。 云归只是心地纯善,并非愚蠢的白痴,她的智商和正常人并无差别,这些细节问题她能注意到的。 她心里转过许多心思,脸上只一派淡然,她也是有她的骄傲的,她不大愿意将自己心中所想表露给别人看。 至于今天,和那个陌生男人发生的那些事,不过是她久久积怨后的一个爆发,当不得真的。 她道:“我知道了。” 老者面无表情道:“还请快些,夫人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她不再多说,而是往楼下走去。 楼下是一对中年夫妻,男帅女美,俱是好看的人,男的寡言少语庄重严谨,女人艳丽如冰玫瑰,不言不语便带着冷意,然而眼波流转间却叫人觉得漂亮极了。 云归看在眼中,明白这对夫妻是她这具身体的父母,她这具身体的长相更多是随了父亲,眉眼间隐隐带了锐气,一眼看过去,便叫人心中生出些许惧意。 她细细打量着这对夫妻,并不动弹。 她如今顶了别人女儿的身体,纵然是个游戏,在尚且不知道前因后果的情况下,她是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中年妇人先开口道:“云归,我们之前与你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虽是问句,但并无一点儿疑问,似乎笃定她不会反对。 云归听见她这般称呼,心里兀然反应过来,这名是她设定好的,正因为这样,才越发笃定这不过是个游戏,既然是个游戏,那么想来,不论她如何应对,系统都不会让她出事的吧。再者,在开始游戏前,那劳什子系统不是说,这只是新手世界么?既然是新手世界,加上这男俊女美的画风,怎么看怎么像是恋爱游戏,想来不会叫她轻而易举的失败。 她这样安慰过自己后,才以自己往常的性子应付道:“什么事?我忘了。” 云归平日里便是这样的天然呆,心地善良,又不大能看懂旁人的眼神与心思,或许说,她能懂,只是不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每一个人,她宁愿相信每个人都是极好的。 她如今虽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处理这一件事,好在并未出什么岔子,中年妇人好似早已习惯自己女儿并不将他们话放心上的事,闻言只是重复了前几日的对话:“你如今到了适婚的年纪,我与你爸挑选了好几个,你自个儿看看,可有看得上眼的。” 云归笑了笑,这果真是个恋爱游戏。 她仔细想想,她刚被闺蜜和男朋友背叛,此时正需要玩玩儿恋爱游戏,好遗忘这种痛苦。 说实话,云归纵然对她的男朋友有些感情,却还未到达非他不嫁非他不可的地步,她更多的只是遗憾自己失去了两个朋友,只是对自己被背叛这件事而觉得极度不高兴。 她从未害过人,却总是被他人伤害,时间长了,纵然她善良无比,心中也难免生出怨怼来。 如此一来,能玩儿两场恋爱游戏也是极好的,反正一切都是游戏,都是数据,她没必要因此而觉对谁充满愧疚。 云归想到这里,便点头道:“我这段时间想了想,挑一个也好,只是忘了有哪些人了。” 中年妇人似乎没料到她会弄这么一出,只道:“我一会儿让陈伯再给你送一份去。” 听起来似乎之前给她送过了一份,不过,这等小事,中年妇人却似乎对此并不在意。想来也是,谁家父母会因为这些许不对劲就怀疑孩子是不是亲生的。 当然,更有可能,还是因为这不过是个游戏世界,系统不是说了么,因为是新手世界,所以不要求她维持人设。 想到这里,她一颗心也算是落了肚。 话说回来,全息模拟恋爱游戏是比以前的那些恋爱游戏好多了,以前那些恋爱游戏只能走剧情,关键时候才出出文字选项让人选,虽不会崩人设,却无现在那么高的自由度。 封神公司也是厉害了。 只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封神公司的名号,是因为太低调了吗?还是因为是新成立的公司?不过不管怎么看,就他们设计的这款游戏,她可以笃定,只要一上市,必定火爆。 厉害了,封神公司。 她正在愣神的时候,跟随她下来的老者已经点头道:“好。夫人,需要送些更详细的资料去吗?” 陈伯是老管家,加上云归这一代,一共服侍了四代主人,因此,即便是高傲冰冷自大如中年妇人也得尊称他一声陈伯。 云归只知道这一次的背景,那些背景与男主有关,至于与她自己有关的内容,她是半点儿也不知道的,她尚且不知道陈伯是谁,闻言只是下意识的点头。 她道:“我觉得可以。” 中年妇人看了她一眼,冰冷道:“可以。” 云归虽然也感受到了刚刚如针扎的目光,但还是腆着个脸,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哪儿有别人什么都没说,自己就给招认了的事。 就算她骨子里再善良,也不是善良到这种近乎犯蠢的地步吧。 不过云归是白白担心了,这对中年夫妻叫她下来,只有这一件事罢了。 因为她没有相关原主的任何的消息,她不知道,云家人的感情向来寡淡,亲情淡薄,无事间,根本不会多加交谈,因此云父云母对云归的个性十分不了解,只知道自己的孩子对自己极其淡薄,而他们本身就是寡情少义的人,并不引为异。 第五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1 不过多的干涉玩家。 这大抵也算得上是新手世界带来的福利了吧。 所谓新手世界,可不就是以简单易上手而着称的么。 中年妇人看她那一眼并非是发现了什么,只是一如既往的憎恨嫌恶她而已。 云归初来乍到,实在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点头道:“那我上去了。” “要吃饭了,你上去做什么?又在给谁甩脸子。” 云归不晓得这个应当是她名义上的母亲的美貌夫人,为什么会这般对待自己。 她性子软,也无意与人为难,便乖乖坐下来了。 中年妇人到底是个自恃身份的,见她如此乖顺,虽然仍旧心怀恶意,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 菜上了,俱是有些清淡的,云归嗜辣,倒也不是不能吃清淡的,只是吃起来难免少了些许胃口。 然而中年妇人吃的比她还少,吃完了就走了,谁也没招呼。 中年男人倒是开口说话,道:“云归,你妈就是这个性格,你不要多想。” 多冷冽一男人啊,却为了妻子和女儿的关系不得不解释这许多。 云归道:“我知道。” 云父便点点头,离开了。 大伙儿吃的都不多,云归见他们都走了,这才对站在一旁伺候的佣人道:“你让厨房给我做点儿辣的。” 云归拿不准自己这身体到底吃不吃得辣,便道:“一般辣就行,别太辣了。” 佣人虽然疑惑从来不吃辣的大小姐,为什么今天想吃辣。不过,做下人的最好就是管住自己的嘴,对主人之间的事不要关注太多了,因此,佣人向厨房转达了云归的命令。 不多时便上来了两道菜,云归这才吃了起来。 等她吃过饭后,她转身上楼,进了屋便看见了放在桌上的资料,应当是她吃饭的时候,陈伯送来的吧,资料厚厚一叠。 这应当是她这具身体的母亲所作所为,云归心里对云母的些许埋怨也没了,她想,大概就如同云父说的吧,云母是外冷内热的一个人,即便看起来凶巴巴的,但心里没有一点恶意。所以说到做到给她送来这些资料。 云归要这些资料后,遭受了云母的冷漠对待,还以为云母要在这件事上收拾她,哪知道并没有。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云归自母亲死后,一直竭力的温柔以对整个世界,然而从未被这个世界温柔的对待过。 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她竟尝到了几分暖意,一时间心头有几分欢喜,她带着点儿感恩的心情细看起来,随着她翻完资料后,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而在她翻阅完后,系统终于出现,进行了提示。 【玩家已经接触了四位可被攻略者的信息,系统已开放相关区域,玩家以后可以默念被攻略者信息查看当前进度。】 云归试了试。 【男主李唐:???】 他所代表的图像是暗的,似乎代表未点亮。 云归虽然有些诧异,却也揣测,这大概是因为她还没有接触到李唐的缘故吧。 毕竟,现在是因为她接触到攻略者信息,系统才开放相关区域,多半是将这款游戏世界里所有可攻略对象都放上来了。 毕竟,系统这玩意儿是有缺陷的。 云归虽然得出,攻略对象上出现李唐,只是因为李唐是可以被攻略角色,然而,男主是女主的,云归并无兴趣与女主抢男主,她便果断的打消了攻略男主的想法。 大抵是因为她自己老被抢男友,所以就格外厌烦撬墙角这事儿。 云归是个好姑娘。 有主的男人她不会动。 【男二王珂:出生豪门,当前是王氏集团实际的负责人,家底雄厚,年龄35,需要一个与他家世相当的妻子,他是一个纯粹的利益至上的人。】 图像上是王珂的面孔,油光水滑的背头,俊朗的容貌,面无表情时叫人从心头便生出一丝寒意。 妥妥的冰山霸总。 奈何不是云归的口味,云归向来爱的是清朗俊秀温文尔雅的读书人,而非为了自己不择手段的人,只是云归向来眼瞎,遇见的人都人面兽心衣冠禽兽的很,这就没法子了。 这事儿除了云归眼瞎外,也就只有云归运气实在不好这一点儿可解释了。 纵然如此,眼瞎的云归绝不喜欢这样霸总人物,因此她也不会去攻略的。 毕竟,选攻略对象这事儿,可不得就随着自己高兴吗? 【男三李雍:红三代,军区少校,32岁的他不善言辞,对祖国尽忠,因此耽误了个人婚事,性格严肃古板。】 图像是个穿军装的人,往那儿一站便如青松,坚硬刚强,宁折不弯。 云归也不喜欢,她嫌闷。 云归是个制服控,对军人特别有好感,不是她说,她真觉得,男人穿上军装,就跟身上套了个魅力加百分之五十的光环一样。 pulipuli的闪着光,特别叫人心动。 然而,云归是来玩儿游戏的,不是真奔着处对象来的,倘若是真处对象,结婚什么的,年纪轻轻的少将无疑是可望不可及的金龟婿。 她说什么也得攻略一下。 可是游戏里,她便觉得闷了。 云归想到这里,觉得自己有些……emmm,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了。 好在,这一切都只是个游戏而已,她也不必有什么心理压力。 【男四王格:娱乐圈摇滚天王,性烈如火,33岁的他对你一见钟情,因为他同王珂同属王氏集团,并拥有一定的继承权,所以你父母并未拒绝。】 男人外貌有些粗犷,长发,眼神犀利,带点儿摇滚歌手常有的狂放不羁,只因为同王珂是同家,拥有王家的好基因,瞧起来也算好看。 这当然是因为云归偏心了,王格是还有男人风范的疏朗不羁的英俊,只是因为云归不爱摇滚,也不爱这一款,难免就连带的不喜欢这人了。 她倒也不是对摇滚怀有偏见,她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娱乐圈罢了,总觉得里面特别乱,她只想做个普通的小老百姓,好好过自家日子,这么一来,即便是游戏里,她也不会对娱乐圈的人心动。 第六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2 纵然说,这人对自己一见钟情,她也只能拒绝了。 不喜欢的人就别给人留希望了,吊着别人算怎么回事嘛。 【男五姜云:全球最大古董商的儿子,性格温文尔雅,年方28,同你尚无交情,只因为他需要一个尚算匹配的妻子,云家符合条件,因此也就有了联系。】 姜云俊秀到不可思议,戴副金丝眼镜,轻轻笑着。 云归忍不住荡漾了:我能!我行!我可以的! 没错,云归偏爱这种斯文败类型的,尤其是戴着金丝眼镜的,一看就特别儒雅斯文,待人接物,同人说话,皆是礼节周到,不会叫人有一点儿不愉快。 云归之前的男友都是这一卦的,可她偏不汲取教训,非觍着脸,吊死在这类型上不可。 谁叫云归那么喜欢这类型的呢。 系统为她一一介绍完后,以电子音平静道:【作为新手任务,玩家只需要攻略其中一个,让其中一人的好感度或黑化值达到100,即为完成任务。任务结束后,即可脱离新手游戏世界,结算积分。】 【游戏中可能获取积分,请玩家自行摸索。】 这要求可真低,云归自觉这事儿不难,她应当很容易就完成了。 她总是一根筋的觉得,新手世界不就是让她接触游戏环境,为以后的游戏世界打底么,纵然遇上什么问题,她也不必太过担忧。 她就这样一味乐观的想着。 她完全没有问黑化值是什么。 她没问,是以导致她后来一度栽在这上面,哭瞎眼睛,暗恨自己当年蠢。 不得不说,如今的云归有时候还真是极度天然呆呢。 所以,倒霉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系统不管玩家的这些思想,只是尽职尽责的完成自己任务:【好感度和黑化值将在玩家接触到他们真人时正式开启,好感度和黑化值会出现在被攻略对象图像的右下家。请玩家铭记。此次提醒具有唯一性,将不会再进行提示。】 此后,系统便没了声音。 云归将资料收好放了起来,虽说这游戏是个恋爱游戏,她也没必要一上来就奔着恋爱去,瞧瞧这游戏的其他才是硬道理,那个送她游戏的男人可是说了,这个游戏是全息模拟,她想知道,全息模拟游戏和现在市面上多的3d类游戏到底不同在哪儿。 她走出门,走出大厅,陈伯在门外看着女仆园丁工作,见她出门,忙道:“小姐,需要司机吗?” 云归摇了摇头。 她会开车,拿着驾照了的,只是因为家境不好,并未买车。 买车容易养车难。 她虽不至于一贫如洗,可也不至于壕到买车养着。 在游戏里,她想试试自己开车。 陈伯闻言并不制止她,道:“那么,小姐,今天老爷和夫人都要在家中用餐,是否需要为你准备晚餐。” 云归想了想道:“不用。” 陈伯应声,后又问道:“小姐,你去哪里?老爷夫人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 云归道:“我随便走走。” 陈伯见她一脸不愿意说的样子,知道自家小姐脾气古怪,倘若他再多问,恐怕就要不耐烦了,不耐烦事小,倘若要因此发了脾气,只怕后果太大,不是他能承受的,于是,他只能点点头。 云归不知他这些心里活动,她同原主根本是两个人,自然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发气,只是她不知道,又怎么会主动向别人解释呢。 云归眼见没什么说的,便琢磨着,她又不知道自家车停放在哪里,她有心去找,又嫌麻烦,她有时候总是会懒一懒的,她道:“你让司机把车开出来。” 陈伯听令吩咐下去。 司机将车开出来,云归瞄了一眼,发现这车极其豪华,她可能开不了。 这要撞了,她心疼。 还是让别人开的好。 云归脸色十分自然,道:“算了,你送我出去。” 她命令起人来倒是一把好手,竟没半点儿不自在。 大概堕落这事儿格外容易吧。 因着之前这具皮囊的主人太过凶残,导致云归接手后,不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更不会有人反驳了。 陈伯闻言便打开车门,恭送她离去。 云归上车后有些发呆,实际上,她并没有想好去哪里,司机也不敢问,却又不能不问。 “小姐,你今天是去哪里?” 云归也不知道,她有些迟疑,此时,她脑子里出现了四个光点:王家,连云巷,时代中心,摩登大厦。 来了来了,她好歹也是玩儿过恋爱养成游戏的人。 她自然知道这些地点代表什么,每个地点里都会至少有一个到n个可攻略对象,至于去哪儿,第一次就完全凭运气了,以前的游戏有存档,如果去的地点不是自己喜欢的攻略对象,就可以读档重来,然而,这是全息模拟游戏,全息模拟的特质是不能读档。 云归倒也不介意,不论去哪里,终归能遇见的,只是不知道是谁罢了。 云归想了想,道:“摩登大厦。” 司机将她送往。 摩登大厦极高,巍峨壮观,乃是六十多年前r国人所修,质量极其过硬,历经两次七级地震仍旧没事。 这是云归在来的途中从手机上搜索得到的信息,她本以为这样的建筑物有些老土甚至还得有些破败,或许是日常小维修加每年大维修的缘故,这建筑物姑且还算不错。 云归上楼。 …… 实际上她也不知道她来这里做什么,大抵是看一看能不能看见攻略对象,触发一下剧情吧。 她走到电梯口,脑中出现两个选项:十一层,十六层。 她姑且不忙选择,反而退后一步,走到大厅,看见了每层公司的名字。 十一层:宏图有限责任公司,云记古董,一米阳光。 十六层:遇上爱,cake,雍城青年旅行社。 这两层中,能够跟攻略目标扯上关系的只有云记古董了。 云归便上楼,进了云记古董,里面的装修极其古香古色,店中有淡淡檀香,里面寥落的摆着些古物,或是瓶罐,或是古鼎,或是书籍。 第七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3 这般都是用一种玻璃隔离开的,不肯让进入这里的人摸一摸,只能隔着玻璃看一看。大抵只要掉了点儿渣,都能值上许多钱吧。 云归并无与古董有关的任何经验,她只能朴实的在心里发出赞美:卧槽,一定很贵。 云归是个朴实的人。 她深知贵的不一定美,但美的一定贵。 而古董店摆的古董似乎有意自摆身价,具是极美的。 她正看着,一男人从里间出来,抱胸看着她认真观看的模样,从她打量的眼神里,他便可以看出,她对古董是一窍不通,因她看这些古董,根本不像老手,她对该细瞧的地方却一扫而过,瞥一眼而过的地方却在细瞧。 古董方面,云归的确不是个老手。 然而,男人还是对她感兴趣了。 一方面是因为她足够漂亮,谁都喜欢美好的事物。 另一方面是因为她的眼神十分清澈,清澈而干净,这样清澈的眼睛专注的看向某样东西时,似乎都在闪着光。 这样清纯又认真的女孩子很少能遇见了,如今的女孩子大多现实极了,知晓自己的美貌与魅力,便用这样的美丽与魅力自抬身价,以求取得很多想要的。 他不是说这样的女孩子不好,恰恰相反,他很喜欢这样的女孩子,同这样的女孩子相处很愉快,她们明码标价,只要出得起价,你可以为所欲为。 然而,他还是难免对这般眼见已经迈入社会,却仍旧有着不自知的清纯模样的女孩子而感兴趣。 兀的,他想起了自己表妹看的霸总小说里总出现的那句话:天哪,这个女生真的好单纯好不做作,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好不一样! 想到这里,他脸上挂上了一丝微笑,自觉好笑,他向来是稳妥儒雅的,少有这般轻浮的时候,这般拿着女孩子在心里打趣也是头一次,好在也只是心里想想罢了。 云归抬头,看着他,礼节性的笑笑,点了点头。 她并未认出他。 云归往往如此,面对不强求记住的事儿,总是忘性特别大。 男子便也点了点头,看不出他于某个时刻对她起了兴致。 云归并不在意,而是左右看看,看够了方才打算离去,正要离去,她又觉着这个站在柜台前的人有些眼熟,她再三的回过头,然后低头,佯装看手机,实际上却是在找脑海中有关古董店的信息。 姜云,全球最大古董商的儿子,性格温文尔雅,年方28,俊秀至极,戴副金丝眼镜,向来喜欢轻轻笑着。 嗯,古董店,金丝眼镜,好看,喜欢笑。 没毛病,就是他了。 想到这里,云归不禁为自己的记忆感到叹息,她这记性真指不定被狗吃了,稀碎的一片。 云归虽知道这男子便是姜云,却认为也不急于一时同姜云相识,她并非是想以矜持而自抬身价,她只是在同自己的男朋友相处的过程中格外清晰的认识到——但凡上赶着的,总是容易被人轻贱。 她向来是喜欢谁就追谁,追到手后,全心全意的对他好。 好吧,实际上不论是爱情还是友情,只要她喜欢的人,她的确是都是上赶着对人好,好的不得了,甚至委屈自己也无所谓。 当然,成果也是喜人的——她总是被背叛。 这样的次数多了后,纵然她再天真,再对人怀有善意,她也不大愿意主动的同人接触了。 尽管姜云不过是个全息模拟游戏里的人物,她也有点儿迟疑。 当然,除此之外,她也觉得,即便姜云不过是个全息模拟游戏里的人物,然而在这游戏设定里,他皮相家世样样好,恐怕,见多了她这种借着各种由头搭讪的女子,现在去搭讪,难免叫人轻贱。 她迟疑的退了出去,打算等下一次。 云归终于学会了用脑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她下楼,信步走了一会儿,摩登大厦所在地是大型的购物中心,也算是老片区的购物天堂了,还是有许多人乐意来这里买东西,毕竟,这里除摩登大厦外,尚且有许多可逛的地方,如衣帽化妆品包包,可以说是女人的天堂。 然而云归大抵不算个女人,她对这些东西并无多大的兴趣,她只在店外走了几圈儿,买了奶茶,便打电话给司机,让司机来接自己,末了,她还感叹两声,自觉自己堕落了,她从前是个万事不劳人的性子,莫说这等小事,就算天塌下来了,她也不会求人。由此可见,她的确是堕落了。 司机问她:“小姐,您是回家还是?” 云归看着自己脑海中唯一的亮光——回家,开口道:“我想去连云巷。” 她并不打算完完全全的按照游戏的套路往下走,既然说是全息模拟,总不好像她之前玩儿过的各种暖暖一样,只是换装游戏,余下的剧情早就设计好了,半点儿由不得玩家。 说白了,她只是想试探一下这款游戏自由度与可玩度有多高。 倘若两样皆可以的话,她不介意再继续下去。 倘若同以前那些手游换装恋爱游戏一样,她倒也能偶尔玩儿一玩儿,毕竟安个游戏舱还挺费劲儿,不过,要真是这样,恐怕她几年都不会玩儿一次了。 没人会把精力放在一个不出挑千篇一律的游戏上。 姑娘她也是玩儿过不少游戏的人啊。 她天真善良不代表她蠢。 天真和蠢是有区别的,好吗! 司机却有些迟疑,久久未动。 云归几乎要以为她的试探不能成功了,或许,这游戏同那些手游一样,除了特定的时间能去特定场景,别的时间都不能去。 然而司机却说话了:“小姐……” 云归听见他说话,便觉有戏,拉虎皮扯大旗:“怎么,我支使不动你了,是吗!” 司机有些惶恐,这位小姐的脾气古怪得很,上回有个叫她不高兴的,已经被开除了,云家工资待遇优渥,他可不想因为这点儿小事惹恼了这位大小姐,那未免得不偿失。 他有心想解释,却又不知道从何解释走,恐怕大小姐并不愿意听他的解释。 第八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4 然而该说的,司机还是得说,他道:“连云巷是北平市有名的贫民窟,那里住的都是贫民,一个个凶狠得很,到处又脏,路面坑坑洼洼的,小姐,倘若没什么事,何必去那里找不自在,您不如去时代中心,那里好玩儿的还多些。” 云归已经看破了这群人的本质——从心,非常的从心。 纵然有什么地方不愿意让她去,可只要自己凶狠一些,这些人便不敢再说什么。 她猜测,这多半是因为原主留下的威名。 她虽不知道原主之前是什么性格,但可以看出他人都怕她生气,如此一来,她想达到目的,便可以利用这一点。 她又试了试,她努力冷着脸,冷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去哪里还要经过你的允许不成。” 司机不说话了。 云归见状,也算是把握了命脉,由是,沾沾自喜,昂首道:“快,带我去连云巷。” 司机不说话了,认命的往连云巷开去,然而开去前已经向总管陈伯报告了这件事,陈伯并未往上报,在他看来,云归不过是小孩儿心性,一时好奇罢了,尽管如此,陈伯还是吩咐司机,一旦云归下去,司机务必要紧随其后,不可叫云归出事。 连云巷实在乱得很。 连云巷最多的就是三类人:小偷,盗匪,女表子。 因此,这里面的人都凶狠得不得了。 即便有好好上班的贫穷上班族,也不代表他好欺负。 云归一下车就看见穿着廉价西装的上班族提着公文包在暴打一个小孩子,小孩子十分瘦弱,缩成小小的一团,衣服极脏。 云归抿了抿唇,看向跟着她一同下来的司机,道:“你去帮帮那个小孩儿。” 司机看了一眼,有些犹豫:“你确定?这里并不太平,如果我走了,您出什么事的话……” 云归并不是一个能够为了自己安全而坐视其他人受到伤害的女人,如果不是她这身体一看就没什么战斗力,她就自己上去了,何须求得别人帮忙,她急道:“别说废话了,你快去。” 司机无奈上前做交涉。 因交涉而停止暴打小孩儿的上班族回头看见云归,沉默的夹着公文包,捏着手心的那几张红票子走了。 司机处理完这一切,往回走,他背后的那个小孩子一直一言不发,只遥遥的看着云归。 恰此时,一个少年从她身边飞速跑过,扯下她手腕上的手链。 云家有钱,对她这独生女儿也不吝,样样挑的都是最好的。 她今天出来戴的手链上极尽简约大气,虽只有寥寥几颗钻石,却也价值十几万。 被人抢了,她倒不觉得可惜,毕竟游戏里的钞票都是假的,不值得心疼,倘若是现实里的,她估计得心疼死,正因为不是现实,她不心疼,她只觉得手腕疼,那少年抢东西时,是硬拽下来的,自然对她的肌肤有所影响。 她有点儿疼。 她心里暗叹全息模拟的真实。 司机见状知晓去追是来不及了,他虽是退伍军人,不过这些年早已荒废,啤酒肚都很大一坨了,追是追不上的了,他提溜着小孩儿过来:“小姐,咱们拷问他是谁干的,一定能够追究出来。” “算了,他才这么大,刚刚抢我手链的已经是个少年,他如果说了,就没法在这里生活,那个少年是不会放过他的。”她微微的笑着,并不为手链的丢失而气恼。 司机为她这想法而无语,却因自己是个小人物,不可能改变他人的想法,尤其是这位大小姐的想法,因此,他直接闭上嘴。 云归轻声的对那孩子道:“你走吧。” 小孩子摇摇头:“没钱,会被打。” 云归迟疑了一下,她出门没带钱,她看向司机:“你给他点儿钱,回去我让陈伯给你。” 司机闻言也只掏出了一百多,谁叫他身上只有这些了,之前糊弄走那上班族,他就出了点儿钱,现在只有这些了。 早知道,刚刚宁愿和那个上班族打一架,也不给钱的。 他那会儿只想着自己很久没动手了,和上班族打起来,指不定要负伤,负伤后不仅有医药费,最关键的是自己疼啊,还不如花钱买平安呢。 那谁不是说过,能用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么。 哪知道还有后面这出。 早知道,把钱都给这小崽子的。 同情怜悯弱者是本能。 司机也不例外。 唉,说到底,是老婆管的太严了,包包里都没多少钱。 还好,大小姐发话了,会将钱补给他的。 司机将这些尽给了小孩子。 云归道:“好了,你走吧。” 小孩子没有动。 云归却不打算继续走进去,她虽对这里的贫穷和民风彪悍有心里准备,却没想到,竟这么凶狠。这也太不符合一贯心软柔弱的她了。 她还是撤了吧。 她往回走,看见一群小孩儿围着车,拿石头等尖锐的东西在车身上划。 云归很生气,却也明白她拿这群人没有法子,难不成让这群人赔钱?恐怕只有卖器官才能赔得起了吧。 算了算了,她还没兴趣做卖人器官的生意。 她不打算找这些孩子的父母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有这样的孩子一看就是父母没教育好,指不定其父母是怎样的凶悍不要脸呢。和这样的人交涉,那才叫丢脸呢。 她道:“把他们撵走就是。” 司机将他们撵走,坐上车,等着云归上车好开车走了。 临走前,云归温柔的冲那个小孩子笑道:“有钱了,快回家吧,记得给自己留点儿,一会儿买点儿药给自己抹抹。” 她逆着光,美丽的容貌模糊不清,自带圣洁,空气中有清香飘过来,似阳光下的草地,透着清幽香甜。 云归走了。 小孩子还在看。 后来,很多年后,李唐在拍摄《天使三部曲》后,有好事者问他,为何能将天使这么俗套的角色拍得如此清幽出尘。 李唐只笑道:“因为我见过真正的天使。” 他八岁的时候就遇见了天使。 天使改变了他的一生。 第九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5 他的天使走了,回去了云家。 云父云母知道云归做了什么,却也不管她。 云家一家人感情都足够淡薄。 这样的淡薄倒也没持续多久,就因云归的一句话弄得气氛糟糕。 云父声音威严:“你说什么。” 云归道:“我要收养这个孩子。” 她扬了扬手上的报告单。 云父神色冰冷,云归的一举一动都有人报告他,早在之前半个月,就有人告诉他,云归在调查连云巷一个叫李唐的孩子,他只当云归是小孩子心性,并不在意,毕竟之前的“云归”心血来潮的时候也没有少做这种事,甚至更过分的事也做了。 云归好不容易乖顺了一段时间,他原本以为她长大了,做什么事自己心里也有底了,哪知道今日云归便给了他一个“惊喜”。 他道:“不可能。” 云归有些迟疑了,她向来不知道被人拒绝了应当怎么办。 实际上,若这小孩儿是平常的孩子,她就根本不会打着收养的主意。她固然心善,却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以她的能力,她一个都收养不起,倘若做什么慈善,也不过是慷他人之慨,那得多不要脸才能干出这事儿。 她想收养那个孩子,只因那个孩子是李唐。 这个游戏世界的男主。 她同李唐差了十多岁,等养到他长大,她都老了,所以,她绝没有养个小狼狗玩儿的心。 她只是……只是不忍见一个主角这般凄苦,纵然知晓主角随后会崛起,但是看见主角前期这么苦,她还是想帮一帮。 也不能说云归的想法有错吧。 这一切对她来说只是一场游戏。 任何游戏里,除了极少的人外,更多人对主角才会有归属感,因为一个游戏,是以主角为底向我们呈现的。 而云归进入这个游戏前,系统为她播放的cg全都是有关李唐的,那么她对李唐有两分在意,也不是多难以理解的事。 至于云归是如何知道那个小孩子是李唐的,那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她那时一时兴起,去了连云巷,帮了一个小孩子,还叫司机拿了百余块钱给他。 出了巷子后,她便收到了系统提示。 【玩家已结识本世界主角——李唐,获得十积分点。】 【李唐当前好感度:60(颇为信赖)。 注:最高好感度为100。】 大抵是因为她刚刚的举动,李唐的好感度才这么高吧。 李唐这般信任她。 她有些猝不及防。 她没打算接触李唐,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和李唐有什么,她一开始就将目标定为古董商的。 遇见李唐是意外。 这一场意外却无法让她等闲视之。 她原本想一开始就收养李唐的,又怕太过突兀。 她知道是在游戏里,但是具有高自主的全息模拟游戏总叫人忘掉游戏这一点,忍不住从人的逻辑出发。 她不能够完全的将这些npc当成npc。 她知道自己心善的毛病又犯了,可那也没有法子。 于是,她做出样子,派人调查了李唐的生平,越是知道,她越是心疼这个如今才八岁大的孩子,小小年纪竟已遭受了平常人一辈子都不会遇见的事。 坦而言之,她心疼他。 她非收养他,给他个好环境不可。 因此,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云归虽被云父拒绝了,若是按照她的性子,也就算了,她从来都不擅长勉强别人,也不擅长向别人要什么,可为了李唐,她还是决定再试试。 她道:“爸爸,我非收养他不可,如果不能……我会离开云家。” 云归没玩儿这款游戏前,也是有正经工作的人,她并不担心自己离开云家会被饿死,除非这老两口从中作梗,然而,她目前的身份是老两口唯一的女儿,不至于把自己逼上绝路。 云父道:“你未免太过任性!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收养这么大一个孩子像话吗!” 云归被骂得抖了一下,抿唇佯装任性道:“我不管,我不管。” 云父迟疑道:“倘若你想要个弟弟,我和你妈再努力再努力?” 云父这也是做出大让步了,他都四五十岁的年纪了,面对云归的无理取闹,不说什么重话,反而退而求其次的说,生个二胎。 云归也不是不感动,然而,她提出收养男主李唐,不是因为她想要个弟弟,而是因为她想要帮助李唐啊。是以,她只能拒绝。 她一听自己这样蛮不讲理有戏,便拿捏着这一点道:“不,我只要李唐。” 云父皱着眉看着无理取闹的女儿,要不是天天都有人跟着云归,从而往家传输那些消息,他们对云归的生平可谓是了如指掌,说不定他们还会疑惑,莫不是云归背着他们做出了什么不应当的事,如今才会想要弥补。 云父有些头疼,他们对这女儿一贯是要什么给什么,横竖他们的家底丰厚,然而这也养成了自家女儿任性妄为的性格,女儿安稳了半个月,他们还以为女儿转性了,没料到是在背后憋大。 云父深知以自己女儿任性妄为的程度,再这样争论下去,也会是自己心疼——各种意义上的心疼。 不是女儿怄得自己心疼,就是女儿绝食,自己心疼女儿。 云父回首往事。 这么多年和女儿的斗智斗勇中,只有自己一个人节节败退,从未赢过。 大抵深爱一个人,便注定了会节节败退。 事到如今,云父依旧选择让步,叹了一口气道:“收养在我和你妈名下,就当你多个弟弟。” 云归倒也不介意,她只想让李唐有一个更好的生活,至于是她收养,还是云父云母收养,都是不重要的事。 云归倒也不是完全任性,半点儿不为云父云母考量。 她是认真考量过的。 固然云父云母收养李唐会付出一定的名声和金钱,然而李唐是主角。 什么是主角?就是该位面的气运之子,谁死他也不会死,就算死了也会推动剧情发展,在某个时候又会重新活过来。 这个游戏世界是现实侧的,没有什么神鬼,加之云父云母又有钱,每年定期检查好些次身体,不会突然暴毙。 第十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6 那么云父云母就能蹭蹭主角光环,多挣些钱,指不定还能少受到点儿别的磨难呢。 救人于危急时刻,如雪中送炭,只要不是太过狼心狗肺的人,就不会对这份恩情置之不理。 她在片头cg里认识的男主,除了没遇见女主之前风流过一段时间外,余下的时候也是很积极向上了。 霸总嘛,哦,男主嘛,分两派,要么遇见女主前风流,要么遇见女主前守身如玉。 李唐的那些操作都是男主应该有的,云归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李唐品性好,有恩必报这一点很突出。 cg里,一开始的挖掘他的星探可是随着李唐地位的水涨船高,而改变了地位,获得了李唐为报答他带来的巨大好处。 简而言之,云父云母付出一点儿代价,收获的却是巨大的利益。 这笔交易在云归看来是十分划算的,只是没法放在明面上讲。 如今云父云母答应了,她便不用再多费口舌。 她笑道:“谢谢你……爸爸。” 爸爸这个词在她口中绽放,她心情有些微妙。 作为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她知道这个爸爸是虚假的,正因为如此,她才会产生荒诞的不真实感。 她使劲的摇摇头,将这种感情摇晃出去。 她道:“爸爸,接他那天我要去。” 云父闻言半开玩笑道:“你难道还信不过爸爸。” 她笑了笑道:“不管,总之我就是要去。” 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在逗弄乖女儿后,他微微的笑着,在嘴角勾起一个刻薄的弧度,这一刻连笑都不真实极了,他道:“好,到时候,我让陈伯通知你。” 云归笑道:“谢谢爸爸。” 她说的那么自然,就好像从未因为这个问题而困窘难为过一样。 她开心的提着裙子上了楼。 楼下。 一直未说话的云母冷冰冰道:“没想到你还真答应了她的要求,你对她可真是不错。” “她是你女儿,我对她好又有什么不对。” 云母越发冰冷:“呵,我有没有孩子,你心里清楚。” 她推门走了出去,路上遇见了陈伯,她也没有往日那份雍容的气度去点头示好。 陈伯走进来,向云父报告了最近的事,云父点头以示知道,随后道:“云归想要收养名为李唐的孩子,你再去查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办收养手续去。” “挂在谁名下?” “我。” 陈伯点头道:“是。” 事情虽已说完,陈伯却迟迟没有离开。 云父道:“你还有什么事?” 陈伯犹豫了一下道:“夫人这些年……要不要告诉夫人关于小姐的来历。” 云父断然拒绝:“没有必要。” 陈伯叹气道:“我还记得你们刚结婚的时候,感情很好,夫人那时脾气又好,同我们说话又客气又温柔。” “直到我把云归带回来那天是吗!”云父神色冷淡道,“这事不用让她知道,你不能说,也让底下的人把嘴闭紧些,我不想听到有什么声音。” 陈伯还有些犹豫:“可是夫人和你……” 云父打断道:“陈伯,你老了。” 陈伯不语,他明白云父的意思,不外乎是说他年老心软,管起了不该管的闲事。 陈伯轻声的叹了口气,是觉得自己老了,竟然管起这些事了,他弯弯腰道:“老爷,我下去了。” 云父点了点头,站了一会儿,也离开了。 过得几日,陈伯将李唐在云家住的地方收拾好了,才带着云归去接李唐,余事陈伯都弄完了,云归虽然不知道陈伯是怎么弄的,但只要达成目标即可。 云归深知自己不擅长这方面,自然不会多做评论。 来到连云巷,连云巷还是一如既往的脏乱,车根本开不进去,于是只好步行。 李唐家离巷口还有些远,陈伯本来想让云归停在车上等他们回来,云归本就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她本是个普通人,她做的这些奢华生活,也不过是因为在游戏中罢了,她哪儿来的那么娇气,自然不肯答应陈伯的建议,陈伯只好带着云归一起去。 走了一身汗。 云归方才到达李唐家,李唐家是租的房子住,那房子看起来破败得很,又脏兮兮的,看着都觉得要呼吸不畅起来。 云归倒不觉得有什么,神色淡然的跟着上楼。 陈伯敲响门。 门打开了,一个瘦弱的女人面无表情的伸出头来,见是陈伯,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想要将他们迎了进去。 陈伯只是冷着脸道:“不必如此,李唐呢?” 女人谄媚的笑着:“他出去了。” 陈伯略带厌恶道:“我让你们好好照顾他,不要再让他出去做那些事。我家小姐看见会不高兴的。” 女人谄媚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有您老的话在,我们才不敢管他,他说他马上就回来。我们想着马上回来,就没敢管他,怕他不高兴。” 云归在他们交谈的过程中一直打量着这间房,房子里的东西都极为陈旧,并没有添新。 云归的视线落在女人身上,女人面容蜡黄,有了皱纹,脸上无肉,颧骨极高,带着刻薄之意,却依旧能够看出来她年轻的时候的美丽。 倘若李唐的长相随了她,那么也不奇怪为什么十六岁的李唐会被星探挖掘去拍广告。 云归静静的看着,突然开口道:“你们打算去哪里?” 像这种人家,不拿一笔钱怎么舍得放手,然而屋里没有添新,恐怕是打定主意离开这座城市了。 女人闻言愣了愣,随即更加谄媚了,从陈伯的话里话外,她都能够听得出来,这个女孩子就是陈伯口中的小姐,陈伯对这个小姐是极度尊敬的,她这样的人自然不敢得罪,只能更加讨好,指不定在她走之前还能凭此得到一笔钱呢。 她笑道:“我们打算离开这里。” 陈伯解释道:“老爷不愿意让李唐和这家人有什么联系。” 女人连连点头:“是的,是的,所以我们打算离开这里,绝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云归也不说满意,也不说不满意,就这样看着她,面无表情。 第十一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7 云归这脸漂亮归漂亮,然而不言不语不笑时便带了几分冷,叫人看了心里觉得不舒服极了。 正在这时,李唐走进来,顶着个光头,不言不语,脸上同云归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云归见他剃成了光头,而非之前那乱糟糟的发型,以为他是决意同过去告别,加上光头总比乱糟糟的头发清爽,她也就没有再过多在意了。 李唐从小好看到大的,他剃个光头也是好看的。 他剃光头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陈伯同他父母谈判的时候,告诫父母,过几天来接他时,一定要将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然而,那时候,他已经很久没洗头了,头上生了虱子,处理起来太麻烦,索性就剃光算了。 女人被自家儿子逮了现形也不觉得尴尬,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当着这些金主在,她还不至于对这个摇钱树做什么。 李唐平静道:“你答应了他们,请你做到,以后不要来找我。” 女人有些迟疑,毕竟李唐进了这家,以后向李唐要钱是很方便的事,反正这家出手阔绰,要点儿小钱怎么了。但她毕竟成年人了,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放在明面上说。 她笑了笑:“你这孩子……” 陈伯一看状况不对,打断道:“张女士,请你记住你和我们签的协议,你已经自动放弃再和李唐有任何接触的权利。如果你违约,那么我们有权利取走已经支付给你们的东西。” 女人闻言连忙笑道:“是是是,我都知道的。” 女人才不愿意为了以后的事将眼前的荣华富贵给搭上。 纵然没有李唐以后的帮衬,以这家人开的优渥的条件,已经足够她享福了。 她心里是有几分得意的,得意自己生了个好儿子,这儿子年纪轻轻就可以卖个好价钱。 倘若早知道,她何不多生两个。 啧,甚是后悔。 云归心里有些厌烦,大抵这是来自高道德对道德败坏者的嫌恶吧。 她走向李唐,伸出手,温柔道:“走,我们回家。” 他局促的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的想要放上去。 陈伯阻止道:“小姐,他……” 云归冷下脸来:“他是我弟弟。” 陈伯闭上嘴。 李唐却讪讪的将手放回,低头道:“我们走吧。” 云归微微弯腰,主动的牵起他的手,带着他往外走去。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我说了,你是我弟弟,有什么事,你尽管同我说。”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云归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让她怎么说?说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是说因为他是主角,偏巧她有主角综合症,一看见主角这么惨就受不了? 想来想去,还是不说的好。 两人回到家里,云归拉着他上楼,道:“这是你的房间,你看,你喜欢吗?” 房间很大,装修简约,然而一些细节处还是可以看出整间房子还是用心了,比如桌子上的绿植,窗口的风铃,风一吹便叮当作响。一旁的书柜上摆放着书和飞机、火箭模型以及篮球、足球、羽毛球拍。 他点头道:“喜欢。” 云归笑了起来:“那就好。” 跟在身后的陈伯插话道:“小姐现在放心了?我就说小姐布置的很好。” 云归笑道:“陈伯,你又取笑我。我这不是怕布置的太苍白吗?” 云归低头同李唐说话:“你要不喜欢,也可以改变摆设。” 李唐低头,抿唇,点了点头。 云归松开他的手道:“一会儿有人给你送衣服来,你不要害羞,如果不会用淋浴器,可以问问他们。别的地方等以后再带你去,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有家教来教你。” 李唐的手指动了动,他似乎很想说些什么,然而长久以来的生活让他习惯性沉默。 云归向来是个大而化之的,并没有注意,而是一味道:“我看过你,你没上过学,你又有八岁了,现在上一年级有些晚,只好请家教教你了,等你赶上同龄人的进度就让你上学去。” 上学? 那是他可望不可及的东西。 多少次,他站在逼厥的巷子里,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看着邻居家的小胖妹,便免不了想,如果他要是能上学就好了,他就不用留在这脏臭的巷子里,他会有一身干净的衣服,他会用普通话和别人说话,别人看他的时候,就不会从眼睛里露出嫌恶。 他在连云巷做过最美的梦最不愿醒来的梦,便是他上学了。 如今,这一切都将成真。 他感觉鼻子有点儿酸,眼睛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他努力的想要憋回去,因为那个女人和那个男人每一次见到他哭,都会狠狠的用东西打他,比如衣架、皮带。 他不敢哭。 云归弯下腰,抱着他,摸了摸他的光头,轻声道:“真是个孩子啊。” 下一秒,他的视线模糊起来,泪水滴滴答答的落了下来。 云归叹了一声气,静静的抚着他的后背。 她不擅长安慰人,只好沉默。 无声的哭泣进行了好一会儿后,李唐才停下来,他的声音格外沙哑,他道:“谢谢你。” “傻孩子,我是你姐姐,不用谢。” 他用那沙哑的声音呼唤道:“姐姐。” “乖。”云归笑了笑,“我出去了,我明天来见你。” 云归虽然将他从那贫穷落魄的童年里拯救出来,却也无意一直守着他。 救他是良心过不去,过不去自己心里这关,若是真要细算起来,可以看成是自己顺手而为,并非真的要将这恋爱游戏变成养娃游戏。 为了防止李唐将自己看成是他的救命稻草,一味的找自己,云归甚至连手机都没给他配备,更没告诉他,自己的电话号码。 在她看来,李唐有自己的人生要走,将他同自己绑在一起,那才是极度不负责的存在。 她笑着退出去,然后关上门,回到自己屋里,换了身衣服。 距离上一次见名为姜云的古董商,已经过去了十几天,算一算时间,可以再去那里见见他。 第十二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8 想到这里,她走出门,让陈伯为她安排好了车。 三楼,某间房里,一个小男孩儿看着她坐上车,车开走了,他低头从裤兜里摸出一串手链。 手链很漂亮,有不少碎钻,看起来价值不菲。 这是云归和他第一次见面戴的,后来被一个少年抢去。 如果这是在现实世界,云归就得合计合计,看看是不是得弄回来,毕竟价值不菲。然而这一切对云归来说,不过是场游戏,即便这手链看起来价值不菲,云归也没多大兴趣弄回来。 因此,云归并未让人去找。 然而,当时在场的可不止云归他们,还有李唐在。 也不知道李唐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从比他大好几岁的少年手上得到这条手链。 李唐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会做出这种事。 他不知道是谁收养他,他只想在被收养之前,留下一个纪念,她是那么多年唯一对他好的。 当他回到那里,看见她的时候,一颗心充满了欢喜。 她竟是收养他的人么。 她会温柔的和自己说话,也会轻轻的抱着自己,说她是他的姐姐。 然而,她似乎对自己并没有多大的喜欢,她同他还没说什么就离开了。 他抿了抿唇,他要努力学习,他得让她知道,她成了自己姐姐,不会因为自己丢人,恰恰相反,自己会努力给她带来荣光的。 他将手上手链小心翼翼的亲了亲,这才收好,然后进入浴室洗澡。 他不会用,不过没关系,他可以一个个的试。 他是这样的固执,又是这样的坚定。 另一边,云归还没到云记古董,云父便给她打电话了。 她接通电话。 云父要求她现在立即到达云氏集团。 云归倒也不反对,一口应下,叫司机开往云氏集团。 云氏集团是一栋大楼,云归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似乎不大来这里,保安认不得她,但却认得为她开车的司机。 云家就三个司机,这三个司机,保安都认得。 因此,即便保安不认得云归,倒也没有阻拦。 云归进了大楼,一边往电梯走,一边揣测云父叫自己有什么事。 作为一个恋爱游戏,估计是云父这里要给自己刷新新剧情吧。 她进电梯,上楼。 办公室里,云父正在和一个年轻男子说话,签订合约。 门突然被打开,云归探进来一个头,道:“爸爸,我来了……” 云父点点头道:“进来吧。这是爱女云归,这是王珂。” 云父为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 云归仔细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俊朗的容貌,面无表情,叫人从心头生出一丝寒意,看起来并没有年轻男人常有的轻浮。 云归这记性不好的家伙将他同攻略对象做了比较,确认他就是那个名为王珂的攻略对象,不过一开始,云归就因为不喜欢霸道总裁而将王珂否决了,如今虽然以这种方式见面了,但她也不会因此改变自己的想法,而将他当作攻略对象。 是以,她只是近乎冰冷的点点头:“你好。” 王珂还以同样的冰冷:“你好。” 王珂站起身道:“云总,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 云父看了看腕表:“快到饭点,王总不一起吃个饭?” 王珂道:“不了,中午约了李总,之前就定好了,不好再改。” 云父也不强人所难:“看来我们只有等下次了。” 王珂微微点头,手拿西装外套,起身离去,他身后是他的秘书,拿起资料,抱着小跑出去。出去之后,不忘将门关上。 云父挥手让自己秘书出去了,这才对着云归道:“你觉得王珂怎么样?” “冷冰冰的,不喜欢。” 云父道:“我和你妈两个性子都淡,不是也就这样过来了。” “可我不想。”云归断然拒绝。 “云归!”云父被她屡次拒绝,声音难免大了一点儿。 云归被他的大声音吓懵了,她由来都怕别人吼她,别人一吼,她心就慌了,什么也做不得了。 她眼泪一下子便出来了,就在眼眶里萦绕,死活不下来。 云父见状缓了缓语气,道:“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的,王珂没什么不好,家世好,作风干净,私生活上一向干净,不会出轨,让你难堪。我云家也不差,横竖是你的后台。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相敬如宾,难道不是好事?”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无论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客气。 云归有些不愿意,她只是来玩儿游戏的,为什么会被一个npc这样对待,可是,即便云父只是npc,只是因为游戏的设置才对自己好,但云父确实一直以来都对自己极好的。 她有些不忍心拒绝。 算了算了,横竖只是个游戏,又不是真的给自个儿挑老公,何必想那么多,先攻略一个算了。 想到这里,她终于软了下来,道:“爸爸,我才第一次见他,你就叫我嫁给他,我又不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答应呢?要不等我多和他接触?” 云父也明白如今不比当年,当年政治联姻,全凭父母做主,他们享受了家族带来的好处,自然也得为这好处付出代价。那么嫁谁娶谁都是自己做不了主的。 如今,他这女儿愿意多考虑考虑,也是好的。 他云家的女儿,自然不必逼着她嫁给不喜欢的人。 他想让云归嫁给王珂,主要便是因为王珂着实条件优异,且自身洁身自好,不失为一个好老公的人选。 并非只是看中了王珂的商业才能。 云父考虑众多,也就一口答应了:“好。” 云归笑了起来:“谢谢爸爸。” 云父看她笑着,愣了愣:“你和你妈真像。” ??? 她和云母哪里像了?她更像他好不好!得亏他还能昧着良心说话。 云归不知道咋接这话。 好在云父自己接了:“她年轻时也爱笑,笑起来就跟玫瑰一样,只是后来不大笑了。” 强取?豪夺?豪门恩怨?你爱我我不爱你,等我爱上你,我们却回不去从前? 霸总文看多了的云归,小小的脑海里是大大的疑惑。 她表示,豪门的世界,她是真的不懂。 第十三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9 云父起身道:“走吧,吃饭。” 云归道:“不叫妈妈?” “她不愿意来,算了。” 云归不再多说。 他们在一家西餐厅里用了午饭,西餐厅里人不多,氛围很好,更重要的是,没人看见云归的丢脸。 云归以前也去吃过几次牛排自助,但从未来过这么高级的西餐厅,她有些露怯,索性冷着一张脸,学习云父的用餐手法。 云父轻声道:“你和王珂多联络联络。” 既然已经答应了云父,云归也不装假,点头道:“好。” 两人用过餐后,没什么可说的,便自顾自的去了。 云父却又想起来:“明天下午有一场拍卖会,你和我去吧。” “好。”云归对这些活动并没多少反对,她心里明白这虽是游戏,但是在游戏里长长见识总不是什么难事。 云父见她答应,便道:“到时候打扮漂亮一些。” “好。”反正出行方面,云家有专门的化妆团队,并不用她操心,她答应下来也没事。 云父对听话的她十分满意,道:“姜云指名要见你,虽然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消息,但你们年轻人之间多多联系也是好的。” 云归点了点头。 姜云是那家古董店的老板,既然点名见她,那么今天她就不用专门去那家古董店了。 云归打定主意便在附近的商场逛了一圈儿,买了两套衣服,方才回家。 第二日,她十点起床,用过餐点后便开始收拾自己,化妆团队已经准备好了。 云归只需像木偶一样坐在那里任他们为所欲为就行。 下午三点,准备好一切,出发前往拍卖行。 下午四点到达。 云父还没到,陈伯接到消息是云父手上暂且有个单子出了点儿小问题,需要处理完了才能来,可能要晚点到,如果云归不喜欢拍卖行的环境,可以去后台。 云归看着四下聊天的人,最终选择去后台。 拍卖的东西早在之前就准备好了,后台并不算忙碌,更多的是在准备一些细节的东西。 在这些人中,姜云就如同暗夜里的萤火虫一样,十分引人注目。 姜云皮相好,即便不知道他家世,冲着他外形,也有好几个小姑娘围着他,想和他发生点儿什么。 云归看了一下,并不上前,而是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玩儿着俄罗斯方块。 一玩儿,就入迷了,上瘾了。 她一点儿都不在乎外界,全身心的投入俄罗斯方块。 容易上瘾的体质,她能怎么办呢,她也很绝望啊。 “你好。” “唔,你好。”云归头也不抬,敷衍着。 姜云?什么姜云? 恋爱?什么恋爱?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游戏更好玩儿的吗? 姜云看着眼前的专心致志玩儿着手机游戏的女孩子,不言不语,十分安静。 云归打完一句,沉迷游戏,无法自拔,她魂不守舍的抬头看着他,勉强用理智面对现在的事。 她道:“你好,你刚刚和我说话是有什么事吗?我一玩儿起游戏就不愿意理人。” 姜云闻言笑道:“你倒是和传闻中不一样?” “哦……传闻中我是什么样子?” “冷漠无情,一言不合便尖酸刻薄的怼人。” 云归沉思了一下。 毫无疑问,她肯定是崩人设了。 好在这是新手任务,对于人设要求没那么高,没引起什么不良后果。 云归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然而,她还是略略有些不爽,作为一个打单机游戏都非打出完美结局的强迫症,对于自己之前竟然因为系统的话而下意识没有注意这一点有些不高兴。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次忘了就索性忘干净好了,等到下一个游戏世界再说。 反正系统说的新手世界不要求人设。 她想罢,才道:“传闻只是传闻。” 她说的越风轻云淡,姜云越喜欢她。 姜云一生什么都有了,只差一位妻子。 如他这般地位的人,喜欢谁娶谁,都已经不在乎其身家地位,只在乎自己是否喜欢。 横竖比他家有钱的也就几个,用不着为了家世背景而去联姻。 而他,对云归尚且满意。 他骨子里是极其骄傲的,只是脸上表现出来却是极度的温和,温和是他的保护色,谁都不会特意去防备一个温和的人。 所以,他仍旧挂着温柔的神色道:“是的,我也是这样觉得。百闻不如一见,幸会,云小姐,我是姜云。” “云归。”云归笑了笑,“我不大擅长与人交流,如果说了什么你不喜欢的话,你就……忍着吧。” 云归情商很低,好在智商正常的她知道这一点,加上她之前就决意攻略姜云,便没有隐瞒着姜云了。 姜云笑了笑,觉得她颇为有趣,他道:“无妨,云小姐来这里是看中了什么?” “没什么看中的,我不懂这些,是爸爸让我来的。”云归说的理直气壮的。 不远处听到这些话的其他人露出了些许嘲讽的神色,不懂这些还来拍买,不过这也一贯是这些富豪的性格,附庸风雅。 不过即便如此,也不是他们这些拿着死工资的人能嘲讽的。 所以他们只是低着头的嘲讽,并未说出声,他们继续忙碌着。 姜云了然的点点头,她既不喜欢古董,他也不与她聊古董,他的妻子,不必非得懂古董这些不可。 他道:“你要同我出去走一走吗?” “这附近有好玩儿的?” “那倒没有。” 云归叹气道:“那你打算带我去哪里呢?” 姜云故作为难的想了想道:“这里除了古董还是古董,我还能带你看什么呢?自然是古董了。” 云归也学着他的样子,为难道:“可我实在不懂古董啊,你带我去,岂不是暴殄天物。” “不懂古董的人多了去了,不止你一个。”姜云道,“有些古董背后有故事。云小姐,你愿意听我讲很多故事吗?” 他盛情邀请,心怀鬼胎的云归又怎会拒绝。 云归愉快的笑起来:“当然。” 姜云带她到一间房间里,云归有些迟疑,不过看在这游戏不是十八禁的份上,她还是走进去了。 第十四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10 姜云果真没有骗她,那屋子里有许多古董,云归逛了一圈儿,停在一幅画面前,那画有些褪色了,纸张泛黄,然而,依旧可以看出画上是一个美人,美人极美,身穿嫁衣,回首相望,另一边儿是城墙。 云归自言自语道:“这是王昭君?不,不像。” 姜云在一旁道:“她的确不是王昭君。” “你知道她的故事?” 姜云否认道:“不是每一件古董背后都有故事。” 云归否定道:“每一件古董背后都有故事,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不知为何,云归能够感觉到,这女子背后一定有一个凄美的故事,只是这故事被浩瀚时间长河所掩藏了没有遗留下来罢了。 “也许吧。”姜云没兴趣在这上面和云归多加纠缠,他由来知道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和女人讲道理。 云归不再说话。 她安静的看了一会儿画,有点儿看入神了。 姜云也不打扰她,只安静的坐在一旁,认真的看着这屋子里的古董,这些古董,至少有百多年历史,这些是他赚钱的手段,也是他的爱好。 他爱这每一件古董。 云归喜欢看,他当然乐得让她看。 时间慢慢过去。 “你一牵我舞如飞,你一引我懂进退。苦乐都跟随,举手投足不违背……” 云归接通电话:“爸爸,现在吗?我就来。” 挂了电话,云归客气道:“姜先生,请你为我带路,我爸爸在找我了。” “好的。” 姜云将云归带往拍卖会场,云父的秘书在门口等待着,见云归和姜云一同过来了,客气的和姜云打完招呼后,带着云归去见云父了。 秘书只管将云归带往云父面前,多余的一句话都不说,只坐在云父面前,负责为云父举牌。 云归坐了下来。 云父低声道:“你去哪里了?” 云归:“同姜云说了会儿话。” 云父顿了顿道:“你们年轻人是该多和年轻人交流交流。” 云归笑道:“还好吧,我和他聊不到一块儿,我又不懂古董这些。” 云父低声道:“也是,姜家孩子性格温和,长于古董,比起来确实不招女孩子喜欢。” 云归道:“我倒蛮喜欢他性格的,只是不知道和他说什么。” 云父想了想道:“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自己处理吧。” 事实上,他之前比较看好王珂,不过感情这事儿谁也说不准,多个人备着,总归是好的。 他之前虽然知晓姜云指名点姓要自己带着云归来,应该是看中了云归,他知道云归之前去云记古董溜达了一圈,却不曾料到,就这一圈儿就叫人惦记上了。 眼下有两个人对云归感到满意,至于选谁,就看云归自己了。 他虽不能让云归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人,但从两个人中选择一个比较喜欢的还是能够做到。 他心里合计许多,脸上露出十足淡然,他不觉得这些有必要和云归讲。 云归笑了笑,不再说话。 拍卖会进行了三个小时,直到晚上九点过才结束,云归不大喜欢这里的氛围,但冲着涨知识的想法,竟也待到九点过。 拍卖到后面皆是大头,动辄几千万上亿。 好在这样的重头戏只有几个,云归在前期拍卖会中让云父替自己以几百万拍得的玉簪,同这样的重头戏一比,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余下的拍卖会时光,云归只听了前面一个,便快乐的玩儿起了俄罗斯方块。 沉迷游戏,无法自拔。 讲道理,参加姜家举办的古董拍卖会时,在场人员,不论身份如何,进场时,便会将手机暂存在工作人员那里,等到离开会场时才会取走,根本不可能像云归那样,窝在那里打游戏。 也是十分羡慕嫉妒恨了。 要知道,他们一分钟几千万上下,空出三个小时,不定损失了多少。 这要是手机给他们,他们正常工作,对吧……这钱,对吧…… 不过,他们也知道,这小姑娘是姜家少东家送进来的,破例是多正常的事。 他们没人说什么。 云归沉迷游戏,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打俄罗斯方块。 不过,云归的确好运气,她还没进会场,便让云父忽悠去后台了,进入后台后一路畅通无阻,并未被人阻拦。 当然,这是因为,姜云在之前就处理好了方方面面的事,云归才会那般轻松的进后台,否则他人纵然好话说尽也没用。后台是运送古董上台的枢纽,要是有人趁此换取古董,那岂不是亏了。 姜云这般行为也算得上是一个小测试了。 他们第一次相见在云记古董。 姜云记住了这个容貌妍美的女子,然而,光有容貌是不够的,所以,他才会通过和云父接触,要求云父将平时深居简出的云归带到拍卖会场,然后用一些细节试探云归。 后台被女人包围是试探,如果云归上前同他搭话,表露正常也没关系,若是有一句话不对便会让他给她贴上爱慕虚荣,不善看环境的评价。 后来带去办公室看古董也是试探,表现得太懂,证明云家想搭上他这根线,才让云归恶补古董方面的知识。 云记古董主体在国外,除了古董外,云记古董这些年来,也涉猎了不少方面,并取得了一定成效。云父若想开拓国外市场,云记古董是能帮上忙的。 若是表现得不懂,姜云便会觉得眼前的女子空有皮囊,毫无内涵,依旧会不再有第三次接触。 好在,云归虽然不懂,但是不藏着掖着,倒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不怕不懂,就怕不懂装懂。 总之,云归算是过了他的小测验。 姜云是外表俊朗,看似温柔的男人,但因为从小生活环境,实际上颇多心机。 他没有喜欢的人,寻找妻子,然后结婚,是家中爷爷的要求,只是即便如此,他也得挑个自己喜欢的。 云归既然过了他的小测验,他也不介意对她温柔一些,是以亲自将她送到会场,正因为是他送,工作人员才没有开口让云归将手机寄存在他们那里。 第十五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11 前后暗藏了如此多事情,云归却靠着一颗干净的心得到了些许好处。 云归不知,还以为这些人拍卖得多么认真,不愿意被打扰分毫呢。 拍卖会结束后。 云父让秘书推了随后的饭局,和云归回家。 回到家中,云母坐在大厅里穿着真丝睡衣喝着红酒,美艳的脸上染着两分红晕,显得越发美艳了。 云母看着他们一起回来,只淡淡的撇下两个字,说罢,便捏着红酒杯走了。 她说:“恶心。” 云归听在耳中,心里猛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转头看着云父道:“妈妈是不是在说我们。” 云父闻言冷声道:“这事跟你没关,你去睡觉吧。” 云归顿了顿,还是不打算参加这两夫妻的事情,只转身从陈伯手中接过那根装着白玉簪的木盒,这才上楼了。 云归将木盒放在桌子上,洗了个澡,这才坐在桌子前打算好好看一看白玉簪。 这才看见那白玉簪里有一股子血丝,极长,有些污了这白玉簪的意味。 然而毕竟买了,云归也不好说什么。 唉……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让云父帮她拍买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拿下,一定要拿下。 然而买了,却有些嫌弃。 价值几百万的东西也不能说丢就丢,那也太奢侈了。 云归将白玉簪放入抽屉。 躺在床上打算睡觉,今天一天虽然当条咸鱼,但是那么忙碌,咸鱼也是会累的啊。 楼下传来了些许声响,似乎是云父云母正在争吵 她闭上眼睛,努力的不去想这些事,而是进入了系统页面,她“看见”了系统提示。 【攻略对象姜云好感度加五。】 【攻略对象姜云好感度加五。】 【攻略对象姜云好感度加五。】 …… 【攻略对象姜云好感度当前为40(泛泛之交)。 黑化度:0。 请玩家再接再厉。】 【恭喜玩家获得特殊物品:白玉簪。 本次任务结束后,可以前往主页面的鉴定中心进行鉴定。 玩家也可以选择即时鉴定,需要花费五百积分点。】 云归打算再等一等。 五百分点么?她现在只有十积分点,远远是不够的,恐怕得等她完成几个游戏世界后才能鉴定吧。 不必急于一时。 横竖白玉簪是她的,根据套路,鉴定费越高的,东西品质越好。 她大概是捡着宝了。 她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她从任务界面退了出来,开始睡觉。 “轰。” 天地间突然一道响雷,雨哗啦啦的就落了下来,就像天地间突然被捅破一条口子。 大雨倾盆,雷声响亮,闪电恍若银蛇恍若电光,划破天空,将整个夜都变得亮堂起来。 云归并不怕打雷,不过她有点儿轻微失眠,响声太大,她有些睡不着,索性起床。 她站在窗子前,风夹着雨狠狠的灌了进来,她用力将窗子关上,风小了许多。 她躺回去。 良久之后,她叹了一口气,起身,她打算去看看李唐,尽管她不想李唐缠着自己,但是也担心李唐初来乍到,陌生的环境加上这响亮的雷声,未必睡得着。 算了算了,等新手任务结束后再说吧。 她还是去看一看的好,谁叫她总是心太软心太软。 她打开门,门外走廊上的灯尚且算明亮,还好如此,她才没有踩到在她门口软绵绵的物体。 小孩子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云归叹气道:“卧在我门口做什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叫你在我门口睡着罚你。” 小孩子没说话。 云归索性将他拖进自己房间,随后将门关上,随后大马金刀往床上一坐,随后想到自己是穿着睡裙的,方才将腿规规矩矩的并拢。 她开口道:“李唐,我将你带回来不是为了欺负你。我说了,我是你姐姐。有什么话,不能同姐姐说?” 李唐小心翼翼的看着她:“我害怕。” “怕打雷?”云归倒是知道,有些小孩子的确会怕打雷,而随着时间流逝,有些不会害怕打雷,有些甚至在成年后依旧害怕打雷,她不是心理医生,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她只能道,“没关系的,我们在屋里,很安全……” 李唐抿抿嘴唇,摇头道:“不是,以前……他们有一次在下雨天吵架,把我赶出门,赶到雨里站着……我看见雷劈下来,把我面前的树都劈断了,树上躲雨的猫也被劈得好黑好黑……我很害怕。” 合着他这是心病了。 还是那句话,她不是心理医生,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可她也知道,自己三言两语的是安慰不了他的。 人向来如此,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不做这事儿。 她也不能把他弄走。 弄走了指不定会再弄出个什么后遗症来。 她叹了一口气道:“下雨也不能叫你去洗一洗,算了算了,你和我睡一晚上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哦。”李唐似乎一开始就打着和她睡一晚上的想法,并未拒绝,然而他并不上床,只是站在那里。 云归皱眉道:“你不上来睡?还要做什么?” 他小声而怯懦的回答道:“我可以就睡在地上,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云归闻言,将他拉到面前,眼神坚定的看着他:“李唐,我和你说过,你是我弟弟,你以后想要什么都可以,不必这样低三下四的。” 李唐看着她,然后低头,长长的睫毛一翘一翘的,他委屈道:“可是,我只是被你收养的……如果那天你不要我了……就会像他们一样,把我丢掉。我会乖乖的,你不要丢掉我好不好。” 他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缺爱的孩子,因为不安,他情不自禁的去讨好他人,哪怕丢掉尊严也在所不惜。 他还小,他不懂尊严,他只因人类天性里趋利避害的本能,下意识的讨好他人。 云归有些叹息。 原来,她这些年下意识的讨好别人,落在别人眼里,便是这般下贱么。 她恳切的看着他,同他说,也是同自己说:“不要再讨好任何人,讨好不能为你获取安全感,如果想要获取安全感,最好的办法是强大起来,自己掌握主动权。” 第十六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12 他呆呆的看着她,似乎不懂她的意思。 云归可怜他没上过学,对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从贫民窟连云巷获知,他从懂事后,所处的环境便是充满了****、脏话,他不懂得如何正确的与人交往。 云归叹了一口气,不着急在一时改变他,毕竟这事儿想想就不靠谱,她拍了拍床,道:“上来睡吧。” 李唐乖巧的上床卧着,也不盖被子,云归心疼他,心疼这个和她很像的小孩子,也顾不得什么不想被李唐过多纠缠的想法,扯了扯自己的被子便给他盖上了,她自己也缩进被子里,她伸出一只手,搂住了李唐,李唐背对着她,黑夜里,一双眼睛亮得吓人,他嘴角慢慢的勾起一个弧度。 这个女人还真是意外的好哄骗,也是意外的心地善良啊。 即便这女人不要他了,应该也不会把自己送回那个糟糕的家庭了吧。 他如此笃定着,并对利用了云归毫不在意。 李唐从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即便只有八岁,但正因为他年岁小,所以很多人对他报以轻视,李唐从来不在乎,并因此获得了好处。 从他被这女人带回来开始,他就一直在怀疑,这女人到底是想从他身上获取好处,还是单纯的因为善良。 从他刚刚的试探来看,是第二种。 她太善良,才会把自己这种不知根底,只能看到表面的小孩子带回家。 他想起了自己藏的好好的那条手链。 他认真的祈祷,祈祷这个将他搂在怀里睡觉的女人,一定一定要维持着这样的善良,一定一定要一直对他好。 这样,他才会拼命忍住自己想要算计她的欲望,他才会对她很好很好。 她可千万别叫他失望。 他兴奋的很,一双眼睛在夜里闪闪发光,他激动的舔了舔他的虎牙。 他的心脏跳动的有点儿快,云归离他很近,几乎是将他搂在怀里的,她感受得到他的脉搏心跳有点儿快。 云归出去了一天,有些乏累,即便感觉到了也不睁眼,只是懒懒道:“睡吧,明天我让家庭医生来。” 李唐乖巧的柔弱的发出声音:“嗯。” 他闭上眼,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小孩子啊,别总说他们天真无邪,他们一旦坏起来,是十足的恶魔呢。 一夜无梦,实在好眠。 旦日,八点钟,就有人敲门了。 李唐猛然惊醒,打开门,门外是女佣,女佣低声道:“少爷,你该用餐了,老师快来了。” 女佣早上七点半就来叫李唐起床,结果在他门口敲了十分钟也没人开门,她用备用钥匙打开门,门里空无一人,他们还以为这小孩子自己跑了,尽管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小孩子会舍去荣华富贵逃跑,他们还是尽职尽责的追查。 而后,在监控里看见他被大小姐云归带进去了,一夜没出来。 至于为什么这两人会共处一室。 他们不知道,他们也不敢问。 于是就有了眼前这一幕。 李唐听完女佣的说话,回头看了一眼云归,走出门去,将门轻轻合上。 云归醒来的时候也不算晚,九点过。 她今天不大想出门,索性去看看李唐的课程。 陈伯将之前排好的课程给她看了,她觉得还可以,劳逸结合,不会让他太累。 云归指着其中一堂课:“语言是什么?” 陈伯道:“不知道他擅长什么,选了六门:西班牙语,英语,俄语,日语,德语,法语。打算先学习一年后,根据他学习好坏,决定深入学习哪一门。” 云归应了一声,看着系统提示。 【全息游戏中学会的技能,有一定几率带到现实生活中。】 云归沉吟,也就是说,如果她学会外语,那么她就不必只做一个目前的工作,她可以挑个更好一些的,可以去做翻译一类的,工资想来可以翻上几番。 游戏毕竟是游戏,能够带到游戏之外的才叫人心动。 人往高处走又怎会是虚言。 云归道:“给我挑几门,我也想学一学。” 陈伯有些迟疑,当年云归对这些不感兴趣,对着云父云母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才将这些课程给取消了,怎么如今又想学?只是,这些人家的孩子,皆是想起一茬是一茬的,他似乎有些太大惊小怪了。 他不知道,云归的内里已经换了副芯子。 因着过去的事,他不大愿意让云归不高兴,他沉思了一下道:“李唐少爷下一堂课要学习法语,大小姐要不要去试一试,如果可以的话,我再安排?” 云归点头:“好。” 云归收拾了一番,吃了个苹果当早餐,这才下去。 李唐已经结束上一堂课,正在休息,见她来了,有些拘谨的站起来。 云归拍拍他的头道:“怎么了,不用这么客气。” 李唐低头道:“姐姐。” 云归转头对陈伯道:“每周形体礼仪课再加一节。” “好。” 李唐有些委屈的抬头。 云归笑了笑道:“你是我弟弟,面对任何人都不必低头。” 云归从前也很自卑,同别人说话总是低着头,不敢抬头,然而在这游戏里,她却不必担忧这些,于是,她便多了些自信。 面对同自己性情极像的李唐,她不愿意他走上自己的老路,因此难免在这些细节上多加提点。 “好。”李唐应答道。 家庭教师来的很快,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模样挺好的,法文教的好不好,云归不知道,毕竟她没学过,不过这女孩是陈伯叫来的,陈伯的眼光,她是相信的。 那堂课后,云归想学外文之心不死,在同陈伯说后,陈伯便为她安排了下去。 夜里又下了大雨,雷声大作,风哗啦啦的吹,屋外的树摇晃的声音格外响亮。 云归便起床看一看,怕某个小孩儿又像昨天那样——不敢喊她,只敢委委屈屈的窝在门口。 她打开门,李唐果然在门外,不过神色之间有些犹豫,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敲门。 云归带点儿无奈道:“进来睡吧。” 李唐竟得寸进尺道:“我能不能以后都和你睡。” 第十七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13 云归摇头。 【攻略对象李唐黑化值加二十。 当前黑化值:20。】 妈的。 云归难得的动了气,这小破孩子怎么这么麻烦。 槽点太多,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吐槽。 这小破孩子的黑化值总是涨的莫名其妙的,就如这一次,她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竟也涨了五点。 这小破孩子的报复社会的心态是不是有点儿严重啊。 另外,李唐为什么会是攻略对象啊!他才九岁好吗!这垃圾系统到底有没有点儿节操。 【请玩家在骂脏话时不要提及系统,一次警告,二次将禁言玩家。此惩罚永久有效并可累加。】 哦,真是好棒棒呢。 她这不是在脑海里安装了个炸弹吗?怎么不见别的小说主角有她这般倒霉,倒霉到吐槽系统还可能被禁言。 系统面对她的这一次吐槽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她松了一口气。 可见系统只是个智能玩意儿,远不如人类灵活,面对她宛转的吐槽,系统并没有做出反应。 云归叹了口气,冲李唐解释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如今八九岁了,按理都到了分床的年纪,我只是看你害怕打雷,才愿意你同我一起睡。可这事儿再一再二难再三,哪儿有以后一起睡的道理。” 李唐:不听不听,我还要涨黑化值。 【攻略对象李唐黑化值加五。 当前黑化值:25。】 云归装作没听见,继续道:“李唐,你不是个小孩子了,不能这么任性妄为,你这样给我带来了困扰。” 【攻略对象李唐黑化值加五。 当前黑化值:30。】 云归咽了一口唾沫,觉得自己再说下去,估计能把这小破孩儿的黑化值凑满。 她觉得凑黑化值这事儿不急于一时,等她将黑化值查清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再继续刷吧。 云归潜意识就觉得,带黑化二字的,想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非常从心道:“这些都是后事儿了,你现在先和我睡吧。” 李唐没有动。 虽然他肉体充满了不要不要的,内心却还是很诚实的。 【攻略对象李唐黑化值减三。 当前黑化值:27。】 云归也不强求什么了。 拒绝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她就不该说那两句话的。 啧,她真傻。 她感叹着,将李唐拉上了床一同睡觉。 半夜,云归都睡熟了。 李唐却睁开眼,轻轻的将她手拿起来,亲了亲她的唇,她似乎在梦里也感受到了某种不安,她想要睁开眼,然而睡意使她不能清醒。 李唐心满意足的缩进她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第二日,陈伯为云归找到的家庭教师已经来了,云归也不挑剔。 只要认真教她,她能从他们身上获取学识,她又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学问上,达者为师。 云归对学习向来是上心的。 她也不做咸鱼了,每日认真学习,笔记本做了一本又一本的。 她倒也不是完全没有游玩儿时间,但凡王珂或姜云约她出去,她总是会去的。 这两人皆是一等一的忙人,并不常约她出去,即便约出去,见面时间也极短的。 云归对此倒也不介意。 她对这两人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按部就班的约会,这两人倒是对她印象颇为不错,好感度也涨了一些。 姜云当前好感度:62(颇为信赖) 王珂当前好感度:34(泛泛之交) 李唐当前好感度:80(情深意重) 李唐的好感度都是这一年来同床共枕刷出来的,这方法也就适合李唐了,她总不能为了好感度对另外两男的陪床吧,那她成什么了,多丢人啊。 至于黑化值么,只有男主李唐有那么27点。 她自那天过后,也在网上搜索过的。 黑化的意思是大体接近崩溃变坏,但程度要轻的多,指精神上的坏掉简单来讲就是切换至阴暗人格。 总而言之,能黑化的都是心里有缺陷的。 李唐有黑化值是因为他从小不幸,对人生难免充满恶意。 说实话,现在对她好感度最高的就是李唐,黑化值最高的也是李唐。 李唐现在又是一个小孩子,按道理,她如果想完成新手世界,最好的办法就是对李唐下手。 虽说李唐前两天过了九岁生日,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对一个孩子下手? 那可真是禽兽不如! 云归的道德值极高,并不是毫无节操与道德的郁某人,她干不出这档子事。 云归也就只能同王珂、姜云继续纠缠下去。 过着一个月两三次,偶尔五六次的约会生活。 虽然咋听云归很渣,然而,云归却也知道,王珂与姜云这两个除了和她约会外,还在和别的人约会。 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又何必介意彼此不忠呢? 时间慢慢过去了一年,云归验收了李唐的学习成果,李唐的成绩不错,差不多有一个三年级孩子的知识储备量了。 云归对他要求并不高,她只想他像一个正常人生活,不要被过去影响这就好。 至于他一年学完别的小孩子三年才能学完的内容,云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男主天赋异禀,超越常人,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 因此面对李唐暗含期待的小目光,云归表示了极度的肯定:“你做的很好,等九月份开学,你就去市一小读四年级,陈伯已经将手续都弄好了。家中学习的那些东西,会稍微给你减轻一些。” 李唐怏怏的:“哦。” 【攻略对象李唐黑化值加五。 当前黑化值:32。】 云归简直对他毫无顾忌的涨黑化值这种事儿有些崩溃,她道:“我这样的安排你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李唐一脸认真。 他面无表情的小模样差点儿把云归给骗了。 如果不是云归有系统的话。 云归盯着系统提示,有些头疼道:“没有就算了。” “哦。”李唐怏怏的走了。 云归坐着,漫无边际的想了一会儿,才对站在面前的陈伯道:“陈伯,我是不是对李唐有些太好了,他这样下去不好。” 陈伯犹豫了一下,干巴巴道:“怎么会,是小姐心善,心怜李唐少爷年幼不幸。” 第十八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14 云归同他相处了一年有余,大概知道陈伯是个不愿意得罪人的性子,她怏怏道:“你这么说,我便知道,我的确是对李唐太好些了。” 云归想了一会儿,道:“是了,我的确是可怜他摊上那样的父母,可是,我却是不能陪伴他一生的。” 陈伯道:“那小姐的意思是?” 云归道:“我这年学外语还算有些进步,我想出国留学看看。” 陈伯道:“好。” 云归顿了顿道:“你……这事就不要让他知道。” 【攻略对象李唐黑化值加三十。 当前黑化值:62。】 云归扶额,真是棒极了,这小破孩儿,原本以为他不在,没想到还暗搓搓的围观,要不是有系统在,她还真以为这小破孩儿拿得起放得下呢。 云归起身,走过客厅,看见在走廊的李唐,她伸出手,叹息一声,道:“你过来吧。” 李唐没有动。 云归带点儿好笑道:“怎么着,你这小孩子还发脾气。” 李唐怏怏道:“我不是小孩子。” 云归哄他道:“行行行,你是大孩子还不成?” 李唐如今方才九岁,就算心智远超常人,奈何荷尔蒙没分泌,他只觉得自己胸口有一团火憋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发泄出去。 他想,她这样自以为是,自觉是大人的模样可真讨厌,他讨厌她,就像……他想不出来,他不应该讨厌她的,她是他一生中最初的那抹晨曦,纵然知道握不住在手中,却依旧想勉强。 他想,尽力快些长大,这样她才不会以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而现在么,他还是利用好这副无辜的皮囊才是。 他委屈道:“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才要离开这里。” 云归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她离开他,只是不希望他太依赖她,一个男人倘若太过依赖一个女人,便会失去主见,那些妈宝男可不就是这样吗?张口闭口就是我妈说我妈说,她可不想李唐张口闭嘴就是我姐说。 她否认道:“不是,李唐,你是我弟弟,我不会嫌弃你的,只是你是大孩子了,你不能粘着我一辈子的,你该有你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成天围着我转。” 【攻略对象李唐黑化值加十。 当前黑化值:72。】 “我不听我不听,你就是不要我了。”李唐在耍赖。 【攻略对象李唐黑化值加五。 当前黑化值:77。】 云归有些心力交瘁,心想,她以后要是想刷李唐的黑化值,就不断的提离开这事儿,估计一次性就能刷满。 毕竟是小孩子。 她无力道:“李唐,闭嘴。你要听话,姐姐出国是为了学习的。” 李唐停住了,呆呆的看了她一会儿,道:“哦,我相信姐姐,那姐姐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相信,你信个屁,你有本事把黑化值降下来啊。 垃圾男主李唐。 呸。 云归对李唐付出的最多,然而,李唐的黑化值涨的最快,自从云归明白黑化值的定义后,她每次看见李唐都觉得有些心凉。 就好像,她看见的不是个小孩子,而是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 无意细究自己的想法对不对,她只觉自己她多在这李唐面前留一会儿能被气晕过去。 她并不想留下去,留在李唐面前,太叫人难受了。 可她又不能走,这正说着话呢,她突然离开算什么,算落荒而逃? 她头有些晕。 李唐却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像是怕惹怒她。 他用精致的小脸对着云归,又重复了一遍道:“姐姐,你答应我好不好。” 云归撑着墙壁低头看着他,眼神里隐隐带点儿不耐烦,道:“什么事?” 李唐看见了她这抹不耐烦,他知道这个一心一意为他好的姐姐,已经不喜欢他了,可是他还太小,做不了别的,只能将一切寄托在别人身上,他小心翼翼道:“姐姐出去不要找男朋友好不好。” 原来只是这一点儿么,这点儿要求比上李唐之前涨的黑化值,云归觉得这黑化值涨愧了,她半真半假的叹气,道:“这我倒可以答应,毕竟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李唐道:“是王珂还是姜云?姐姐,脚踏两条船,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云归笑道:“没礼貌,李唐,你叫他们得叫哥哥啊。脚踏两条船,你这是从哪里看来的东西。” 李唐悻悻道:“我不管,姐姐和王珂也好还是和姜云也好,我都不管,反正姐姐也不喜欢他们。可是姐姐如果在外面有喜欢的人了,可能会真的结婚。我不想姐姐那么早结婚。” 云归摸摸自己的脸,暗自疑惑,难不成她的不喜欢都写在脸上?怪不得这两个人和她维持着约会的频率,好感度还涨的那么慢。 那她也没法,她喜欢过很多人,然而,也仅限于喜欢而已,更深的感情就没有了。 这样凉薄的愚昧的她又怎么能够骗过那两只老狐狸,恐怕那两只老狐狸也是看她蠢,看着有趣,才涨的这些好感度。 云归顿下脚步,捏捏李唐的小脸道:“那你看我喜不喜欢你。” 李唐看着她,认真的摇摇头:“不喜欢。” 他笃定道:“你谁都不喜欢。” 云归摸了摸他的脸,意味深长道:“就连我这样的笨蛋都不喜欢被人看透,由此可知,越聪明的人越不喜欢自己被看透。李唐,你得学会藏拙。” 李唐带点儿骄傲道:“我这样聪明,为什么要藏拙。” 云归懂他少年心性,自高自傲,她也不打击他,他自高自傲总比一味自卑好。 她笑了笑,不说话。 李唐又笑道:“姐姐,你出国前,我可不可以跟你睡。” 云归想了想,她横竖会有一段时间看不见李唐,答应也没什么关系。 她虽然一开始不愿意同李唐牵连过深,然而,相处一年过后,个性绵软的云归还是同李唐感情逐渐深厚起来,本就不擅拒绝的她更是退让的一塌糊涂了。 她点头道:“好啊。” 李唐笑了起来。 【攻略对象李唐黑化值减五。 当前黑化值:72。】 第十九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15 云归笑得极其高兴,心道这小孩子虽然极度容易黑化,可也好哄极了,如此一来,她也乐得哄哄他。 夜里,两人睡在软软的大床上,肢体交缠,李唐倘若不是身体太小,几乎要将她紧紧缠住,即便如此,他也紧紧的靠着云归。 如今这天气有些热了,即便开着空调,肢体纠缠间,将对方的热量传了过来,让云归在梦里也睡不安稳。 她梦见自己被一条巨蟒狠狠缠住,呼吸极为不畅,即便难受到想要挣脱,却也挣脱不开,在强烈的倦意下,她终究只能任凭巨蟒缠住自己。 第二日,她脸上湿漉漉的,她睁眼看见李唐,李唐冲她笑道:“姐姐,早安。” “早啊。”云归刚醒来,脑子有些不清醒,傻乎乎道。 李唐道:“姐姐真好看。” 说罢,又亲了亲她的脸颊,而后跳下床,一溜烟儿的跑了,末了,还是打开门。 他道:“姐姐,我去上课了。” “好。” 云归在床上晕了会儿,才发觉自己被调戏了,不过她这般年纪的人又怎么会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呢? 她起身,收拾了一番,走出门去,陈伯在大厅安排佣人上早餐,见她来了,忙道:“小姐,姜先生邀请你一会儿一同去打高尔夫球。” …… 她觉得不行。 自从某明星爆出高尔夫球事件后,她就对高尔夫球充满了莫名的歧视,颇有一种:哼,玩儿高尔夫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知道自己怀有偏见,不过自己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这想法,也就只好拒绝姜云的好意了。 “比起高尔夫球,我更想去打网球。” 陈伯笑呵呵道:“姜先生脾气好,小姐你同他商量商量,定然能成。” 云归笑道:“说来也是,我也觉得,不论我有什么主意,他都会同意,他实在是个好人。” 陈伯笑了笑,不再答话。 云归坐下,摸出手机同姜云商量,她心不在焉的用餐。 云父询问道:“你们最近相处的怎么样?” 云归道:“还是原来那样。” 云父微微皱眉道:“你要上点心,现在不是我们那个年代了,非得男追女不可,你喜欢谁就尽管去追。” 云归道:“点心?什么点心?” 她吃完最后一口,拿起手机道:“爸,妈,我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云父看着这个自己宠大的女孩儿,有些无奈,他根本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就任凭她这样敷衍过去。 云父道:“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那你自己找,你要能找到喜欢的我也认了。” 云归低声道:“没有的事,我出去了。” “去吧。”云父也不愿意多说。 云归虽说是出去,却又上楼上待着了。 云母见她走了,哼笑一声:“你养的好女儿。” “贵珍……” 云母根本不耐烦听下去,转身走了。 云父沉默的看着眼前的饭菜,拿起外套出去了。 云归在楼上同姜云说好了,姜云一会儿开车接她打网球去。 姜云来的很快,带她去的球场很高档,云归见状笑道:“我可是头一次来,要是闹了笑话,你可别见怪。” 姜云道:“怎么会。” 他为她一一介绍,语气温和有礼,并不叫人觉得被冒犯。 云归看着他,他感受到她的目光,停止了说话声,看向她。 云归对上他的眼睛,叹了口气:“你这么好,你喜欢的人一定很幸福。” 姜云闻言仿佛看见了几年前的那个女孩子站在他面前,口中充满了控诉,道:“喜欢你的人一定是被撒旦诱惑过,不然不会这么不幸福。” 姜云怅然道:“喜欢我的人未必幸福。” 云归笑了笑:“也许吧,不过一个温柔的爱人总比一个脾气不好的爱人强。” 姜云温和的笑了笑。 两个人看起来和谐极了,云归心里却清楚,她选择姜云作为攻略对象是因为姜云脾气温和,不像其他几人给她带来那么大的压力,若真说喜欢,她未必喜欢他,如此一来,她倒没法苛求他喜欢她喜欢到不可自拔的程度。 如此下去,她的任务得做到什么时候? 难不成她真的只能在李唐身上打主意? 她思想突然滑坡。 她认真的想了想,还是作罢,主要是因为她还是很有节操一人,做不出对小孩儿下手的事。 何况,她这样的,谁会喜欢她啊? 即便在这样的家庭中熏陶了一年,她骨子里的自卑却没有这么好抹去。 她摆手道:“我是出来打网球的,怎么和你聊起这事儿了。” 姜云笑了笑,教她打了一会儿网球。 云归爆发力很好,球是能接的,也能够打回去,只是她是女生,又爱宅,身体素质不大好,耐力是真切的不大行的。 没过多久,云归坐在休息椅上,轻喘着气儿,道:“不行了,我是不行了。” 女孩子因为今天有运动,不施粉黛,然而运动后的颊上染上两抹胭脂色,好看极了。 【攻略对象姜云好感度加十。 当前好感度:72(莫逆之交)。】 云归听见系统提示,抬头看了看姜云,姜云看向她,微微点头,眼角眉梢透露出一股子温柔来。 姜云由来都是这么温柔的,云归最喜欢的就是他这一点,然而,正因为这一点,她也谈不上喜欢姜云,只将姜云当朋友的处。 她有些茫然。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温柔的人的,他们的温柔会弥补她这些年的求而不得,让她从腐朽的尘埃里开出一朵属于现在的瑰丽的花。 可是…… 她没有。 用一句比较婊的话来说:他很好,可是…… 她感觉自己婊婊的,跟以前对她说这话的男人没啥差别。 她有些怅然。 姜云却不大在意这个,只觉得她心思澄澈,有什么一眼就看出来了,纵然有些小心思,也是无伤大雅的,不像他见过的她人,端的是一滩混浊的水,非得看了又看不可,即便这样,也想不出,她们究竟在盘算什么。 姜云见过了太多的这种人,不然不会放着和自己同等势力的家族的女儿不要,反而选择更差一层次的云归。 第二十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16 云归瘫在沙发上沉思了一会儿,她抬起头,道:“姜先生,我有话同你说。” 云归平时都是称呼他为姜云的,一旦称呼他为姜云,便是有正事同他说。 他温柔的看着她:“你说。” 云归看着左右的人,人不算多,这里毕竟是高级网球俱乐部,然而人也不算少,有十来个,不论说什么都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她欲言又止,顿了顿道:“我们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再说吧。” “好。” 两人在一个安静的房间里。 云归终于开口:“很抱歉,姜先生,我还是没有办法喜欢你,也许我可以这样拖下去,看着你喜欢上我,然后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一切。可是我想,我不能那样做,你是一个好人,而好人是不该被辜负的。” 她这话也算是对自己说的。 她是一个好人,她被辜负的时候,她总在想:好人是不该被辜负的。 她说:“很抱歉,是我一直以来没有果断的拒绝你,反而放任着……可我现在想明白了,你以后会碰上自己真正喜欢的人,而她也喜欢你,就不要在我这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她说的情深意切,将自己的想法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 姜云温柔地看着她,道:“云归,你不用因此而感到难受,我很喜欢你是真的,如果这份喜欢给你带来的困扰,你可以假装没有看见。” 云归拒绝道:“我既然知道了,怎么可能当做没有看见?姜云,我拿你当朋友,所以不忍心看见你将时间白白的浪费在我身上。” 姜云道:“一开始我是打着找妻子的主意接近你的,因为你人很好,我喜欢你,我想,如果你成为我的妻子的话,我一定会很高兴的。如果成为我的妻子,不是你想要的话,我们可以继续当朋友。” “那再好不过了。”云归开心地笑了起来。 姜云仔细的打量着她,发现她这话说的是真心实意,是没有半点儿以退为进的意思,便不由得觉得她好玩儿,好玩儿之余,又多了两分喜欢。 【攻略对象姜云好感度加五。 当前好感度:77。】 云归见他还在涨好感度,也不知道说什么,人家刚刚才说了可以当朋友,自己下一秒就告诉他,得了,别涨好感度了,我都看见了。 这叫什么事。 云归只能抿抿唇,笑了笑。 姜云便越发喜欢这个心地干净的女孩子了。 姜云道:“过两天,大京有一场宴会,你要不要去看一看,听说大京郁家的二女儿回去了。” 云归笑道:“去也行。” 云归知道姜云背后势力不俗,就算她的家世背景进不去,姜云也能将她带进去,她在这游戏里面,按游戏时间算,也差不多过去了一年时间,她还没参加过上流社会的宴会呢。 她想去看看。 云归就一普通人,有好奇,也会有些许虚荣。 姜云自然看见了,他心中倒也没什么不喜,他不觉得一朵小白莲就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他调查过云归,过去的云归虽然冰冷毒舌脾气不好,却极爱参加宴会,只是因为她的冰冷,别人都知道她是高岭之花,谁也摘不得,即便参加宴会,也没人敢打她的主意。 而自从她从连云巷那个贫民窟收养了个叫李唐的弟弟后,便也不去宴会了,甚至还努力学习外语,听云家的意思,她打算去国外再次深造,端的是一个奋发向上。 他接触的是现如今的云归——柔软干净的一塌糊涂,为了自己弟弟,甘愿舍去过去爱好,为弟弟做一个奋发的好榜样。 这样好的云归,带点儿小心思的想要去参加宴会,又有什么不能同意的呢?何况,他本来就打算带云归去参加。 他笑了笑:“到时候,我来接你。” 云归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心里只觉得,她最初选择的果然没错——姜云这么温柔这么好,攻略他果然是没错的。 可是,她想留在这个世界多学一点儿,至少学会一门外语吧。 加上,她在这里待久了,就算心里一再提醒自己这些都是系统设定好的npc,却还是难免的将他们当作真人对待,因此才做不出,不喜欢别人还吊着别人的婊事。 好在,姜云并不在乎,还是对她一如既往的好,她有些事便想同他说了。 她甜笑道:“好。” 她又抬起头看着他道:“姜云,我要出去读书啦,一去就不知道多久了,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一定要抓牢,到时候带着来见我,我给你们……我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 她本来想说,我给你们当伴娘,但是又想到,万一以后姜云的妻子并不愿意让她当伴娘,而是让自己的闺蜜当伴娘,姜云现在答应了,到时候见面,姜云岂不是两相为难?还是包个大红包的好。 姜云对此只道:“有了喜欢的人再说。” 云归笑了笑。 姜云道:“你什么时候去读书?去哪里读书?我家本就在国外,也许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约着出来玩一玩。” “还不确定呢,交给陈伯去办的,陈伯是一个办事很妥当的人,我想,交给他一定没问题的。所以到时候一起去玩儿这事儿,到时候再说吧。不过,比起我们两个出去玩,我还是希望你能找到个你喜欢的人” 姜云学着她道:“这事到时候再说吧。” 云归道:“好。” 姜云笑了起来:“现在你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我们继续啊。” 云归道:“可以。” 两人又打了会儿网球。 晚上八九点,用完晚饭,姜云送云归回家。 路上,姜云道:“你要出国这消息,和王珂说没有。” 云归道:“没有,我和他接触这么久,关系跟普通人差不多,哪有把什么事都跟普通人说的道理。” 云归是真的这么觉得的,说起来一点儿都不亏心。 云归知道姜云知道她同时和两个男人保持联系的事,这事儿在他们圈子里特别常见,所以,姜云根本不介意,现在说起来,两个人也不觉得尴尬。 这有什么好尴尬的? 第二十一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17 云归和姜云与王珂保持联系,王珂也同三四个合条件的女孩儿保持联系,至于姜云吗?那就更多了,更多的时候和十多个女孩儿保持联系,只是后来因为各方面问题刷去了一些,现在只有两三个女孩儿了。 比起来,云归做的事倒不算什么。 姜云是外国回来的,不觉得这些事不好,更不会因此觉得云归不守妇道什么的。 云归也不觉得有什么,她大抵明白,在这些人心中,婚姻只是一场买卖,自然要货比三家,挑挑拣拣,选个自个儿最喜欢的,最不济也得是个各方面条件都合适的。 云父点头同意了加几乎明示了的话可不就是这么个意思么。 大家都不是什么一心一意的人,又何必强求别人。 她道:“这事儿就这样吧,我也懒得多说。” 姜云闻言也不多说什么,只看着外面,半晌道:“到了,你下去吧。” 云归点头,开门下车。 姜云迟疑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她:“这个问题问你有些早了,然而我想知道,你走的时候,我能去送你吗?” 云归疑惑道:“腿长在你身上,难不成我还能拦着你。” 姜云看她这样子,也不想多说什么。 云归下车回去。 平素还是按照惯例上课。 陈伯事儿办妥了,便提前给她说了:“y国一所大学录取了你……” 云归听说过这所大学,这大学还挺出名的,校风严谨,算得上是y国的皇家贵族学校,不仅得学习好,还得家里有钱,不然还进不去。 云归知道陈伯办事向来妥当,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妥当,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道:“辛苦你了。” 陈伯不居功:“这是老爷的意思。” 云归闻言点头道:“知道了,我会去谢谢爸爸的。” 陈伯欲言又止,心里百念翻滚,最后什么也别说,只是道:“那我先下去了。” 云归道:“好。” 云归又道:“我走了,李唐就拜托给你了,爸妈他们忙,没空管李唐的。” 陈伯道:“我知道了。” 云归看了看他,道:“总之麻烦你了,你下去吧。” “好。” 云归琢磨着,自己过一段时间就要走了,而李唐也要入学,自己走了,就真像她说的那样的,她一走,李唐就没人照顾,她要不要在走之前开一个宴会,美曰其名为李唐入学而庆祝,实际上是告诉众人李唐在自己心中的分量。 她有些犹豫,她从没办过这样的事,李唐…… 算了,她打消了自己的想法,她如今给李唐的,是李唐要很后面很后面才会有的好日子,她没必要再改变太多。 云归为自己找着理由。 她有些不好意思,她太过怯懦了,一想着自己举办宴会,她便有些发抖。 参加宴会和举办宴会是两件事。 云归便不打着举办宴会的主意了,只是将云父给自己的零花钱打了一半在一张卡里,她准备走的时候给李唐,李唐虽小,日子却是苦惯了的,他心里会知道该拿这笔钱怎么办的。 云归是如此的相信李唐。 过得几日,姜云便带着云归去参加宴会了,这宴会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办一次,参加的都是一个圈儿的,不到那身价还进不去,云归应当是进不去的,奈何姜云进得去,姜云带她,她也就觍着脸进去了,就当开开眼界。 宴会在一处酒店举办,酒店设施十分豪华。 云归笑眯眯道:“你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好。”姜云看着远处的人群道,“他们有几个说话很不客气,你不要上心。” “我会的。” 姜云看向另一个男人,隔远了,有些看不见那男人的样貌,只是叫人看着就觉得不寒而栗。 姜云道:“不要招惹他,他就是个变态。” 姜云是笑着说这些话的,看不出来他在骂别人变态。 云归就佩服他这一点,她顺着姜云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那个男人,她打了个抖,小声喃喃道:“他可真可怕。” 姜云笑了笑,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觉得她可爱极了。 云归低声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忙你的吧。” “好。”姜云这下答应了,才走向人群。 云归既然不打算做个女强人,也不打算做个交际花,她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她被人害惨了,即便再怎么劝慰自己,时间长了,也对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感到怯懦,因此,她只是拿了点儿东西,选了个地方坐下来,慢吞吞的看着眼前一切。 她坐下没多久后,进来两个人,男人岁数有些大了,却十分儒雅斯文,而女人则美艳无比,华贵无比。 云归爱好美色,只要好看,她就喜欢,她看着眼前的两人,男人同姜云一样,走向了那堆说话的圈子,不定是在商量什么事。 而女子端着一杯红酒,走向了月台,不多时,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也跟着进去了,云归对这些还挺好奇的,不过这样的场合,大家都得人模狗样,维持自己的得体,云归也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沙发上,努力清心寡欲,佯装自己对这一切并不感兴趣。不多时,出来了另一个男人,同之前进去的那个穿白西装的男人是不一样的,这男人虽然有双桃花眼,也有张薄情寡义看起来风流的脸,可不知道为什么,眼神看起来有些死,似乎傻乎乎的。 不远处姜云指给她的叫她不要招惹的阴森男人走过来,说了些什么,那男人竟惧怕得不得了,节节后退,口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 云归压力有些大,她看不惯这副欺负人的场面,然而,若要她冲上去,她却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即便没有姜云告诫她不要招惹,只要她看见阴森男人,她就没有这勇气。 她无疑是个善良的人,然而这种善良并非无畏的善良,她很自私,她害怕那个阴森男人找自己算账, 云归看着眼前这一幕,头脑发紧,眼前一片黑暗。 她明白,自己现在很害怕,充满恐惧,恐惧使她不能动弹。 第二十二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18 而这时,一直关注着阴森男人的人皆都围了过来,他们围住了事发地点,他们有心说什么,却说不出口,甚至不敢小声讨论。 云归喉咙发紧的看着眼前人,她意识到,眼前这些人和她一样,都是敢怒不敢言,甚至不敢表露出来。 这是怎么了? 邪恶在蔓延,善良却在沉默。 云归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她是有些失望的,不仅对旁人失望,对自己也很是失望。 此时,一个女人走了出来,那是她一开始就看见的美艳女人,女人扒开人群,看着被围住的人,伸出手,说:“我们回家。” 那傻乎乎的男人伸出手抓住了,虽然看上去还是有些傻,可他看向美艳女人时,眼中闪着光,那是全然的信任。 女人要带走那男人了,阴森男子却挡着女人,带点儿调笑意味道:“郁家小姐,你这是要把我的玩具弄到哪儿去。” 傻乎乎的男子害怕极了,简直不敢看他,将自己缩成一团,蜷缩在女人身后。 女人微微翘唇,傲慢无礼道:“你是什么东西。” “人,名云孤禅。” 云归在一旁听着,免不了抬起头。 云孤禅? 也姓云,难不成和她这身体的原主是一家? 想到这里,她打了个抖,不,太可怕了,她宁愿不要这样的家伙做亲戚。 阴森男人此时并未说话,然而即便他不说话,他细长的眼闪烁着阴冷与算计,凡是和他对视的人,都觉得自己仿佛被毒蛇盯上了,叫人从心里就发凉。 云归只看了个边角,就抖得很,还好在场的表现都差不多,同他针锋相对的只有那么个女人。 阴森男子不在乎他人,却对眼前意气风发的美丽女子起了兴致,他笑了,尽管他外貌也称得上是斯文俊美,然而他恶毒的性情浸染外貌,旁人一打眼,只感觉他如毒蛇一样恐怖,他慢条斯理带着恶意道:“他已经被我玩儿傻了,还是说,郁家小姐想和我玩儿一把。” 女人将手放在他的心脏处,然后微微抬头,眉眼上勾,像极了调情,她笑嘻嘻道:“你的心,跳得很厉害,既然都是靠家族,你凭什么相信我不会将你怎么样。” “郁小姐不会的,她胆子太小了。”阴森男子道。 他说这话仿佛是在算计着什么,又仿佛是在暗示着什么。 “呵。” 女子只有一声轻笑回答,随后握拳,一拳将他打倒在地,高跟鞋鞋尖踩在他的胸膛上,微微使力,来自胸腔的压迫令人难受。 她带点儿嘲讽的居高临下的问他:“你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女子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嘲讽的语气,无不在说,她从不曾怕过谁,谁也不能让她低头。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云归突然想到一句诗: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云归眼神里充满了欢喜,她高兴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一生想要寻找个能作为自己榜样的女子,如今总算找到了。 而女子只是嘲讽的看着脚下男子,重重使劲,她可不想轻易的饶恕一个欺负自己朋友的人,她由来不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事,她只信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名为云孤禅的阴森男子,看着从胸腔处蔓延的血迹,不慌不忙的用手指沾了血液放在口中,神色迷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云归瞅着,就觉着很是恶心。 她不喜欢变态。 宴会举办者看见事情闹大了,只能叹口气好生劝慰女子,分析她这样做可能带来的后果,好叫她松开脚。 他虽说也不怕这两边儿,然而这两边儿也不见得会听他的,他也是没有法子了。 女子将脚拿开,蹲了下来,狠狠地一肘子砸在云孤禅的伤口处,她眉目间带了些冷厉。 她说:“去你妈的游戏吧,幼稚鬼,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你现在不过是个垃圾,玩儿个狗屁游戏,懦夫而已,看什么看。” 说话间,他脸上已经挨了无数拳。 说罢后,女子同傻乎乎男子一同离去。 而云孤禅最终被人送去私人医院。 宴会还在继续,一个个都是老狐狸,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气氛竟也不显得尴尬。 姜云在耳边细声问道:“你没事吧。” 云归这才发现姜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她一直注意着这里的消息,倒没注意姜云的到来。 她见姜云在,一直提心吊胆的也松了口气道:“我没注意呢,不知道你在,你在就好。” 这话说出来要多亲昵有多亲昵,要不是她曾坦诚同姜云说过自己不喜欢他的话,姜云这会儿指不定会涨多少好感度。纵使如此,也涨了些。 【攻略对象姜云好感度加七。 当前好感度:84(情深意重)。】 实际上,姜云虽然儒雅,却也不是个蠢人,他自然看得出,云归对他并没多少亲近意思,至少不是面对爱人的那种,然而,他就喜欢上云归了,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今日云归做出了亲近的举动,不管她本身有多少亲近他的意思,他终归是高兴的。 他笑了起来,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摸了摸云归脑袋:“还好你听话,没凑热闹。” 云归赦然道:“你不知道,我心里愧疚极了,我没能帮上忙。” 姜云扶了扶额头,简直要叫一声“天啊”,自他查到云家在云归的努力下收养了李唐,他心里就做好了自己喜欢的人是个圣母的准备,却不知道她竟圣母到这份上,在外遇到这种事儿都想帮忙。 姜云扶着她坐下,轻声同她说话,却又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便上二楼找了个房间,打算细细的说,免得这心善的傻姑娘瞎掺和,最后还把自己给搭进去。 云归跟着去了,姜云在她面前一直是个守礼的君子,见了这么多回,云归自然是相信他的。 两人上了楼,进了房间,各自挑了个儿地儿坐着。 姜云有心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云归便问道:“云孤禅姓云,我也姓云,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可我怎么不记得?” 第二十三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19 云归也就这么一说,姜云要是回一句“你们之前见过”,云归便打算说“那时候年岁小,记不得了”给敷衍过去,哪知道姜云并不这么说。 姜云说:“云孤禅是本家的,又受大家长喜欢,你家是分家旁系,虽然承了本家照顾,你爸又努力,然而还是比不得本家,何况,坊间流传,二十多年前,你爸和云家本家有些龌龊,已经许久未回去了,因此这些年,你家便自己过自己的,你也就没见过他。” 云归道:“哦。” 她抬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那为什么你让我不要招惹云孤禅,我看他们也不敢招惹。” 姜云闻言皱眉道:“你之前的圈子接触不着,云孤禅也不愿意屈尊降贵……” 后四个字是带点儿讽刺的,然而姜云一贯温和,这话听不出来讽刺云孤禅,和前面那一句连着听,倒叫云归觉得这话是在讽刺自己,然而她心大,即便有那么些微的不高兴,转念也就抛出去了。 姜云发现了,然而他太了解云归,他知道云归不放在心上的事最好别提,免得云归又想起来了,反而叫她难受。 他道:“你不接触他是对的,他是一个变态……我之前不知道还想着接触他,不过接触之前派人查了查,就打消了接触的想法。” “他把人类当作玩具,热爱玩弄人心,他尤其喜欢玩弄那些被誉为天才的人,看着他们引以为傲的东西纷纷崩塌,曾经深信不疑的情感纷纷背叛他们,看着他们崩溃不到不能自理。这就是他最大的乐趣。” “……”云归闻言,半天憋出两个字,“变态。” 姜云道:“这就是大多数人对他的评价,他就是个变态。” 云归抽着冷气道:“他怎么还这么逍遥,怎么不被关着。” 姜云看着自己挑选的喜爱的天真的女子,有些怜悯,也有些心疼,他不该让她接触这些糟心事,免得祸害去了她的天真心善,然而,不说清楚,这个天真善良的女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鸡蛋碰石头的蠢事来,他道:“第一,他是云家本家大家长最看中的继承人,而云家势力很大;第二,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做这些事都将自己摘干净了,很难查到。” 云归嘟嘟嘴,似乎想说什么。 姜云看出她的意思,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只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有人查到了,却也不会为了利益而对付他。” 云归看着他,眼神里的亮光逐渐消散,隐隐有些失望的意味。 一时间,似乎连空气都沉默了下来。 姜云从一开始就知道,只要他喜欢云归,那么迟早云归都会接触到这一面的他,以云归的性子,有如今的表现再正常不过,可他的心脏还是疼了一下。 他自顾自道:“如果把地球比做一样东西,对云孤禅来说,世上不过一个大型游乐场,人类不过是分为有趣的玩具或无趣的玩具。而你刚刚看见的那个男人,名为赵晨,曾经是一个天才,也是云孤禅眼中有趣的玩具,只是被他玩儿坏了,成了一个傻子。” 他看着云归道:“云归,我不希望你受到一点儿伤害。” 云归沉默着。 他不知道云归究竟怎么想,他陪了一会儿,见她不说话,便知道她心里接受不了,方才起身打算离开。 云归却说话了,她的声音不同于她冷艳的外貌,她的声音带点儿轻柔绵软,她道:“姜……先生,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是很复杂的东西,我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才能想清楚。” “我明白了。”姜云如是答。 他明白,云归不就是再叫他给她一些时间吗?这有什么不能的? 云归抬头,坚定的摇头:“不,你不明白。我是说,我已经想好了。” 姜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贯温柔的面孔里带了些许不为人查觉的紧张。 云归笑着看向他:“我明白,姜云你……一直给我说的那些话是为我好,怕我傻乎乎的对上云孤禅,从而导致自己受伤。也许你和别人相处前,习惯把别人的底细查干净这事儿我有些不习惯,却并没有觉得你就不好或者是怎么样了,就像你说的,你家世在这里摆着,接触的环境比我复杂很多,有防范之心很好。” 云归说了那么多,言下之意便是相信姜云。 姜云之前对她略微的有些不满与失望,在她说这些话时尽皆消散了。 云归看他没有之前压抑,便笑道:“姜云,你对我有些信心好不好,我已经二十……来岁了,不是十来岁,怎么会觉着,自己就能做好一切?怎么会因为这些而怪罪你?” 云归本想说自己二十五岁了,不过想想,这个游戏世界里的原主好像没有二十五岁,也就只能用二十三岁敷衍过去了。 姜云闻言,一时间情难自禁的抱住她。 云归知道他心情跌宕起伏,便不拒绝,任凭他抱着,她在心里满满的数着数,数了三百下,姜云才松开她。 姜云摸了摸她的头,笑眯眯道:“你这小孩儿说些话,总叫人心软。” 云归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小孩子。” 姜云叹息道:“你要不是小孩子,怎么不喜欢我?怎么不嫁给我?” 这话说的很是自恋了。 云归瞥了他一眼,当作没听见,这事儿是她自个儿心虚,本想玩儿个恋爱游戏放松一下心情,哪知道,这全息模拟太逼真,逼真得叫她良心不安,她由来不喜欢玩弄别人感情,只好拒绝了。 姜云笑了笑道:“夜深了,我送你回吧。” “好。” 姜云送她回去。 她下了车,抬头看着屋,二楼有间屋的灯还亮着——那是李唐的房间。 屋里有个小小的人影,然后晃了晃消失了,再接着,灯也就熄灭了。 云归见状心里有些暖,李唐跟她待了一年,终归还是向着她的,知道她外出,还知道等着她回来,只是有些太傲娇了。 她得找个时候同李唐说说,小时候傲娇是可爱,长大了傲娇可就不大好,没听过一句话吗:傲娇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第二十四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20 她想到这里,嘴角带笑,那份恣意轻松是面对姜云时所没有的,她不自觉,姜云却发现了,姜云是个防患于未然的人,早就将她家那点事儿查清楚了,姜云却未想到是因为李唐她才如此轻松,谁会对一个孩子那么注意,他想当然的以为,她是因为回家了才有这份轻松自在的。 姜云道:“你上去吧。” 云归道:“好,下次见。” 姜云点点头,目送云归上楼,见她站在她房间里向他招手,他这才离开。 虽说是下次见,然而云归却没什么时间出来的,因为第二天,陈伯就告诉她,她需要在开学之前准备好面试,那所学校有权有势的学生太多了,因此校方后台硬得很,并不搞什么特殊——说白了,你有钱有势,你家孩子只是获得了个进入校园的机会,至于能不能真正的进入这大学,得看你家孩子的能力如何了。 提交了资料还不够,入学的,还得去面试,面试过关了才能入校。 把关真严。 云归感叹道。 她在现实生活中不过是个专科生,她不是学习那块儿料,比起学习,她读书那会儿更喜欢看些自己感兴趣的书籍,又偏科得厉害,体育和实验什么的更是糟糕的可以。 可以说,云归的成绩不好,她也一向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一个普通人因为某种原因获得了游戏公司免费赠送的游戏舱——虽然里面的游戏看起来都是恋爱向的,云归也无可避免的觉得,这一定自己今生最大的幸运了。 因此,普通的她很怀疑,就算她积极的准备面试,也真的能过吗? 想到这里,她就怯懦得可以。 她啊,是真的顶自卑的一个人,纵然平时不表现出来,然而,一遇到事情,便能叫人看出她内里的那点儿如薄瓷般脆弱的心。 她听完陈伯的话,只道:“我试试吧。” 陈伯道:“小姐,我叫他们一会儿把要准备的东西送来,你看看。” “好。”云归也不矫情,一口同意了,是她让陈伯找好的学校,又怎么能够因为学校太好而责怪他呢? 陈伯见她应了,便下去了。 不多时,几个男仆抱着一堆资料上来,云归便翻阅起来,花了几日时间,不大出门的,李唐倒是偶尔后抽空来同她说会儿话,只是挤着时间来的罢了,他天天都等几门课等着他,等家教都离开了,已经是夜里十点。 云归纵然熬夜,却也不大愿意继续让李唐回她房间睡,她之前虽然同意李唐和她睡,但是她这几天忙,李唐又要上课,她怕他休息不好,便赶他回自己房间睡,李唐知道她是有正事的人,却难免的涨了两点儿黑化值,云归看见了也懒得管,反正这孩子一不顺他的意就涨黑化值,谁惯的他这么多毛病,云归是不乐惯他了。 她这人被人伤害多了,难免还是觉得自己强大一些比较好。 何况,为了多学点儿能带走的东西,她短时间内可没什么兴趣跟别人有什么爱恨纠葛。 她准备了几天,到了面试的时候,状态还不错,她自觉如果没什么问题,大抵是能过关的。 过得半个月,录取通知书便来了,云归看了一眼儿,专业是选的金融系的国际文化贸易商务经济学,原主本身便是国内一流大学金融系的这个专业的人。 她拿到通知书的时候,难得的沉默了一下,她有些想问陈伯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她还要再学一次这个专业啊!难不成原主的国内大学的毕业证是买的吗! 心酸。 云归是真的不想学这个专业,她现实生活中就一小文员儿,偶尔兼职一下秘书陪老板出个差。 她学这个专业做什么……自己创业做老板么?可她一穷二丑的,即便卖身也换不来创业费的。 云归心里吐槽了半天,却也作罢,安慰自己横竖就当长见识了。 距离开学只有一个月,云归总杞人忧天的觉得,等她离开了云家,李唐想必孤单得很。 想到这里,她便挑了一天,带他去游乐园玩儿。 只是有一点儿出乎她的意料,游乐园本该是让人觉得快乐的地方,只她和李唐一个赛一个的沉默,全程面无表情。 两人玩儿了一圈儿,李唐盯着鬼屋看了一会儿。 云归道:“那玩意儿可怕得很,你还小,等你年纪大些了再来。” 李唐看了她一眼:“姐姐不会是怕了吧。” 云归皱眉训她:“想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么?我会怕一个鬼屋?你也不用激我,我这人不受激的。” 李唐面无表情的没有说话。 系统提示却再一次的出卖了他。 【攻略对象李唐好感度加三。 当前好感度:83。】 云归面无表情,觉得不能再加了,她还得上学呢。 她冷冰冰道:“总之,我是不会输的,回了。” 李唐:“姐姐,我想和你再多待一会儿,好不好?” 他已然是撒娇了,他这样的性情,宁愿有什么事自己憋着,也不愿意撒娇的。 云归却冷冰冰拒绝道:“不好。” 要说云归的确是个心地善良的,只是她如今工作了,对于很多事还是拎得清的,她不可能为了一个李唐放弃自己的将来,就如同她不会为了那群伤害她背叛她的男人要死要活,渴求他们一个回头一样。 都是成年人了,纵然对感情一事抱有希望,却到底不是当年那个有情饮水饱的人了。 只她到底心疼这个孩子,缓了缓语气,随口找了个解释,道:“我有些累了。” “那我们回吧。”李唐对她好感度很高的,她说累了,他就不强留。 两人回到家里,正是下午时间,过得片刻,便用膳,云父云母今日倒是难得的在,不过饭前片刻谈话时间,也叫云归知道了,自己在这两夫妻面前是真切的没有什么隐私的。 云父道:“陈伯说你要出国进修。” 云归嗯了一声道:“你应该是知道的,这么大个事,陈伯不可能不告诉你。” 云母闻言嗤笑道:“这就是……你的好女儿。” 第二十五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21 云父知道云母的停顿是想说什么,不过看在她尚且还有理智没把话说尽的份上,他也就不说什么了。 云父道:“我不是对你兴师问罪,而是你已经快二十四了,这个时候出去进修,等回来了,就是老姑娘了,好男人都被挑走了。” 云归也知道云父是为自己好,她也体谅恨嫁老父亲的心情,便带点儿撒娇道:“如今三十来岁事业有成的女人结婚的也不少,我倒不想做什么女强人,只想再读读书,等以后结婚了,家里琐事,未必有现在这么静心,那时候恐怕也是学不进去的,爸爸,你就不用为我操心了,我心里有数的。” 在云父云母印象中,云归很少讲这么多话,更多的时候是一脸冷漠不耐烦的说:“要你们管。” 云父见她如今性情真是好了许多,便还是试探道:“你和王珂还有姜云处的好,不如和他们结婚后再进修。” 云归见这个总想嫁女的老父亲,有些无奈道:“爸爸,我不喜欢王珂,我都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 云父道:“那姜云呢?他是华裔,精通几国文字,家又是国外的,你嫁给他,正好在……” 云归摇头:“我才和他分手,他人太好,我把他当哥哥……爸,你也是的,以后见了姜云可不要说什么奇奇怪怪的话。” 云父被她这操作气晕了,本想着两个人条件都不错,都是别人眼中的金龟婿,平时那两个人看起来对自家女儿都有好感,甚至都暗示过娶云归,他便想着,既然如此,自家女儿还有挑选的权利,便放纵了云归,事到临头,云归来了句都不喜欢。 这可真叫人生气。 云归知道云父做了多年霸总,没那么容易打消原先的想法,她正想着怎么劝说,系统却不合时宜的进行了提示。 【攻略对象李唐好感度加二。 当前好感度:85。】 李唐的好感度是不能再提了。 至少云归觉得不能。 她看向云父道:“爸爸,你不用说我,我心里一切有数。陈伯给我找的也算是贵族学校,没钱没势的进不去。我可以到时候看看,万一碰上我喜欢的呢?那里面的人,想来家里权势地位低一些,却也未必比我们家里低吧。爸爸,你放心好了,我是不会弄出大小姐爱上穷小子的戏码。” 云归半开玩笑的说完最后一句。 【攻略对象李唐黑化值加十。 当前黑化值:82。】 行了,李唐现在的黑化值和好感度简直就是旗鼓相当。 云归是真的不爱搭理他。 他若是她最初设想的那样,乖巧安静的做个弟弟,云归也不觉得怎么着,横竖她也喜欢安静的孩子,只是他偏偏没有半点儿自知之明,动辄涨黑化值或好感度,这是在威胁谁呢? 云归最是厌烦这一点的了。 她由来不爱被人胁迫——这种拿着好感度或黑化值压着她向他求饶或怎样,在她眼中都算得上是胁迫,都是讨厌极了的,因为好感度或黑化值满任何一个都要离开,她还有东西没学呢,倘若并非如此,她哄着姜云不就得了,姜云的好感度也不低,何苦跟一个小孩子弄这些劳什子好感度、黑化值的,跟一个差了十多岁的小孩儿谈这些,那系统不嫌丢人,她还嫌丢人。 云归不愿意搭理李唐,便耐着性子坐在座位上等待云父说话,云父久不说话,她便认真的回想自己刚才的话中是否有漏洞。 她在这个新手游戏世界待了好些时间,多多少少也听说过有几家还算有钱的人家的女儿上演大小姐爱上穷小子的戏码,只是最后,招进来的都是白眼狼,那几位大小姐并未有什么好结局。 她不管云父担不担心,先把自己态度表露出来就对了。 云归并未注意,她近来对云父的态度,越来越像对公司老板了——不管你说没说,我把我该做的做了,把我态度表露出来总是没错的。 云父在接到陈伯转述的云归的要求时,亲手给她选的这个学校,他自然知道这个学校里面的人如何。他听云归提起,便也知道,自己这个平素不响的女儿实际上也是有所打算的,并非是没有一点儿脑子的,只知道混吃等死的。 尽管以云家的财力养个混吃等死的女儿也不是养不起,只是,看见自己女儿有出息,做父母的,终归要高兴一些,不过他并不想让云归就此蹬鼻子上脸。 虽说这丫头一贯蹬鼻子上脸得很…… 很快上了菜,云归沉迷吃菜,无法自拔。 饭后,云归便窝在家里,学着外语,她如今只学三门,一门法语,一门日语,至于英语么,她一贯是没什么天赋的,本来想不学,但考虑到英语作为通用语,还是学一学的好,由是下了一番苦功夫。 今天是法语课,法语老师结束授课后,道:“伊莉安娜,以你现在的能力,可以试一试dalf考试。” 云归本来就打算等出国前考级试一试,试一试自己如今学习的水平如何了,然而现在已经过了考试时间了,她也就只能谢绝老师的好意了。 她道:“等以后吧。” 老师看着这个算不上聪明,却十分刻苦的学生,道:“好。伊莉安娜,听说你要去国外了。” 云归道:“是的,英国。我想再多学一段时间的东西。” 老师是中法混血,混血儿一般都长得极为漂亮,老师如今三十多岁,并不像部分外国女人那样体态臃肿,反而她的体态极为轻盈,加之她那褐红色的头发与温柔的蜜糖色眼睛,光是那样看着便叫人觉得温暖极了。 温暖的法语老师虽然是中法混血,却从小受到法国父亲的教导,并没有老式的一些关联,她不认为女性的一生非得依靠男性不可。 她道:“伊莉安娜,女孩子多读点儿书总是没错的,你要加油。” “谢谢老师。” 法语老师笑了笑道:“好了,伊莉安娜,我要回家了,下次见。” “好的,再见。” 第二十六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22 云归送走了法语老师,又在第二三天迎来了其他两位老师,他们都听说了云归要出外留学的事,无一例外的让云归可以考虑一下外语考级的事。 云归觉得有些奇怪,这些老师之前完全没提起这事儿,怎么现在都提起了。 她下意识的觉得可能是云父的锅。 云归私下问了陈伯,陈伯道:“当初签合同时,里面有一条,小姐如果你考级过了,云家会额外准备一笔钱给他们。” 行吧,她现在就一行走的摇钱树。 她道:“这事儿以后等考级过了再说,现下都过了考试时间。” “好。” 这事儿也就到此为止了,过了不久,云归便出国留学了。 学校的一切对她来说无疑是十分新奇的,原主虽然原本是这个专业的学生,却没把这些专业知识留给她,是以,这个专业的知识对她来说是全新的。 陈伯当初可能是想着,学一样的专业可以让她压力没那么大,云归那时也猜出来了,可她并没有很意动的想要换专业,换什么专业都一样,她现实里就一专科生,学的文秘,学其他专业到现实里也没法学以致用,因她没有相关证书,还不如学这个专业,到时候兴许还能用上。 云归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很快投入到知识的学习中,等三课外语考级过后,云家给了三位外语老师一笔奖励,云归便果断的停了,将全部心思放在了现在的专业上。 云归不是天生的学习材料,不过啊,还是那句话,她勤奋刻苦,大多数时候勤能补拙,只要不是涉及必须智商才能学懂的东西,云归都能行。 然而,她是少学了好几年大学知识,她如今继续学的研究生知识,云归接触到的瞬间麻爪了,她这才发现自己太过想当然。 这所大学金融系研究生只读三年,纵然她很是刻苦的学习,也不可避免的推迟了一年才拿到研究生学位。 这四年中,姜云有好些次想来看看云归,云归都以学业为重拒绝了,如此陆陆续续的降低了十点好感度,只有七十多的好感度,云归倒是宽心不少。 好感度降了还可以升,倒是快满了才吓人,一不注意,恐怕学个半吊子就结束游戏了。 这才叫人想不开。 云?学业为重?归如是想。 这四年毕业后,跳级的李唐想来看看她,云归都以学业为重拒绝了,李唐涨了黑化值十点以示敬意,于是李唐的黑化值在九十多晃悠。 我大概是上辈子欠了他吧。 云?气成个宝宝?归如是想。 这本来是一款恋爱游戏的,被气成个宝宝的云归这才想到这令人头疼得一件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弄成了励志养成系,可她觉得比起恋爱这事儿,还是星辰大海比较有意思。 她拿到毕业证后,打算去各地旅游一番,现实生活中,她旅游不了,这全息模拟的游戏中总能试试的,横竖这游戏这么逼真,风景应该不差,这个时候她的导师约瑟夫邀请她做助教。 她想了想,接受了。 一来,她在家中未出现大变故时,教书育人便是她的理想,后来,虽说发生了很多事,她也未能走上教书育人这条路,不过在这游戏中能试一试也是极好的。 二来,云父无疑对她很好的,正因为好,她没法觍着脸继续假装成他女儿,恬不知耻的享受着这一切。 三来,一个十三四岁就黑化的男孩儿,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舒坦,还是觉得离得远些好。 因此留在这里做助教也好。 云归答应了。 约瑟夫教授询问她:“伊莉安娜,你是我最刻苦的学生,你打算再学一些知识吗?” 云归有些头疼道:“不了,约瑟夫教授,谢谢你的好意,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也许,等过一两年吧。” 约瑟夫教授对此并无异议:“当然了,伊莉安娜,这一切是你自己的选择,希望我的话并没有给你带来困扰。” “当然,并没有,约瑟夫教授,谢谢你的建议,这并未给我带来困扰,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 约瑟夫教授道:“那么请快一些,你知道的,假期只有两个月。” “我会的。” 两人交谈到此结束,后来有好几次见面,约瑟夫教授并未谈及这件事,不得不说,约瑟夫是个知情识趣的老男人,并不拿这些事强行同云归搭话,云归最喜欢这样的人了,不会让她感到压迫,她曾以为姜云是这样的,后来才发现,姜云是外软内硬,她根本无法让姜云有所改变,反而姜云时时刻刻希望掌握她的动向,她不喜欢这样被监视的感觉。 云归脾气好,却也不是绝无底线。 就比如,她不喜欢自由。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云归琢磨着自己这几年来,忙于专业事情,对外语这事儿有所慢待,要不在做助教后重新捡起就是。 因此,在假期里,云归找自己的同学学习,作为报酬,云归教他们中文。 云归如此向上,便越发的没时间了。 这几年身体的劳累导致她身材越发消瘦,苍白着脸往那儿一站,便觉得,这人似乎下一刻便会在晨光熹微中消融了。 她正勤奋学习,却接到了云父的电话。 云母不喜欢她,向来不给她打电话的。 云父给她打电话,可云父忙得很,她也忙得很,每次打电话的时候,不是他忙就是她忙,这四年里,好好打电话的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她接通电话,有点儿疑惑:“爸爸?”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暂时不回来,我在学校里做助教,约瑟夫教授邀请的。” “可你27了。” 云归思想一偏,以为云父又要催婚,便笑道:“爸爸,国外三四十岁结婚的也大有人在。” “怎么,你想留在国外?不,不行。”云父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道,“不行,云归,倘若你想留在国外可以,但不能是这两年。” “怎么了,爸爸。”云归问。 第二十七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23 云父想着当年的事,那句“她因为遭遇不幸,大脑进行自我防卫,她已经忘了当年的事”在脑中响起,他想,云归忘了也就忘了吧,总归比记得好。 他道:“没什么,一些公司被收购的人有些想不开,可能会对你出手,你尽早回来,等过一两年了再去。” 云归道:“让我想想。” 云归不会愿意离开的,当前的决定是她深思熟虑想好的,怎么可能因为云父这不尽不实的话而改变。 是的,她认为云父的话是假的。 云父身为霸总,一年收购的公司都不用数,搞垮的公司就更多了,如果要找她算账,对她出手,又怎么会让她在国外安度四年,直到现在才出现这样的事。 这背后一定有隐情。 云归不知道到底隐藏着什么,可她绝不会就这样听信。 她说是想想,实际上却已经算是拒绝了。 她实际上是有些固执的,可能跟她得到的不多有关。 因为得到的不多,所以做什么都是深思熟虑,考虑好了一切,于是,别人再怎么劝也是没用的。 因她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能承担任何后果。 虽说如此,她还是打算这些时日小心一些,毕竟她还没看够。 她在英国待了两个月,两个月后开学了,一直小心翼翼的云归并没有发生什么事,便有些放松了。 她在和平年代长大,受过最大的苦不过是被背叛,受过最大的伤,不过是切菜切到手,她无法一直保持警惕。 她每日上上课,带带学生,课余时间便学外语,因她有些基础,再学的时候并不如何艰难。 一日,云归正在上课,一持枪女子进来了,对着云归就是两枪。 云归:???我他喵的又做错了什么! 她晕倒在地上,课堂乱哄哄起来。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在一处医院里,她觉得哪里都疼得很,连说话都颇费力气。 她好累,嗓子好干。 她手指动了动,然后手被握住了,她艰难的抬头,一只干燥的手摸着她的头,低声道:“云归,乖,没有事的。” 她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徒劳的张着口,像脱离水的鱼。 男人平静道:“云归听话,爸爸会解决好所有事的。” 云归疲惫的闭上眼,继续睡了下去。 过了半年,云归的精神状态逐渐好多了,清醒时间也越来越多,逐渐能够清醒一个小时左右,在别人帮助下能够坐一会儿,只是时间长了,便会觉得腰椎似乎空了,痛极了。 云父忙碌的时间很多,难得的,云母倒是一个月能来看两三回。 她曾和云母说过:“妈妈,如果你不愿意来看我,可以不用来,不要为难自己。” 云母的脸色上难得的带了点儿愧疚:“云归……” 云归看着她,心情平静,横竖她现在只是在游戏里,倘若在现实生活中,她一定做不到那么淡定。 可惜不是,于是她还能笑出来,她轻轻笑道:“妈妈,没有事的,站在科技那么发达,我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云母抱住她,良久不语,云归只觉得自己肩头有些湿,云归想,云母大概很伤心吧,不过,像云母那样高傲的女人,大抵是不愿意自己看见她悲伤的一面。 云母在她耳边,低声哭泣:“云归……这些年……苦了你了……” 云归的手僵硬刻阁下,随后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道:“没事,妈妈,都过去了。” 云母半晌才“嗯”了一声。 云母离开了这里。 医院里只剩云归一个人了。 云父是有钱的,云归住的地方也很昂贵,不仅昂贵,所有设施都是极好的。 只是,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固然可以按床头铃招来护士,那又怎么样,她到底还是孤单的。 她背有些累了。 她用手撑着,慢慢的缩了下去。 咯吱。 门响了,云归正在床上动一动的,寻找一个最好的卧躺姿势,她听见声音,只道:“妈妈,你是什么东西忘带了?可我记得你带齐了。” 没有人回答,只有脚步声。 云归觉得哪里不对,也不弄了,抬头看过去,只见是一个中年女人,挺漂亮的,有点儿像云父,云归挑眉道:“阿姨,你是……” 女人凑近,嘴角神经质的抽抽,她一直藏在背后的手拿了出来,随后刺向云归。 云归:卧槽! 她这还没好,怎么又遭遇这样的事! 她手忙脚乱的抵抗,因为下半身的近乎瘫痪,她是无法离开的,她看着空,一咬牙,顶着被刀刺穿大腿的痛苦,按响了床头铃,根据以往经验,从护士接到铃声到到达房间,至少需要一分半,也就是说,她需要在一分半中和这神经女人搏斗。 原谅她只是个气虚体弱的病人,她未必会有这样的力气支撑一分半。 她有些无奈。 她从没想过,自己在这游戏里的死法竟是这样,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虽觉得可笑,却还想再活一活。 不到最后,怎能放手? 她努力的争斗,她头有点儿晕,她不仅在尽力维持清醒,也在暗暗计算时间。 四十。 四十一。 四十二。 四十三…… 她闭上眼,一下子失去了力气,手瘫软在一旁,临彻底昏死过去前,她腹部痛极了,可即便是为了痛意也无法阻止她快速的进入昏睡的禁地。 她好痛,可是她好累。 对不起……她只睡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她彻底的闭上了眼。 她以为游戏结束了,事实上并没有,反而,她再一次的睁开眼,只是这一次,她看见的并不是病房,相反,是一个房间,只是,这个房间绝不是她曾见过的任何房间,她有些艰难的转动着头,眼光将整个房间打量个干净。 整个房间的颜色都是极为暗沉的,除了窗帘被紧紧拉上的缘故,余下的便是因为整个房间的布置都是暗色调,除此之外,整个房间都干净得很,除了一张床,一个床头柜用来放东西外,再无别的了。 这里的布置是她从未见过的,她心里不禁起了怀疑,怀疑是不是系统把她怎么了。 第二十八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24 说来惭愧,系统布置的新手任务她没完成…… 她想着时光漫长,任务不必急于一时,纵然失败了,她也赚得一生,哪知道出师未捷身先死,什么都没来得及看,就落个被疯子捅死的结局,也真真是使她这个小女子泪满襟了。 想到这里,她这迷糊的脑子里生出几许唏嘘。 门被打开了,少年端着盘子进来,盘子上是一碗粥,白色的不带一点儿杂味的米粥。 云归眯着眼,看不真切,屋中太暗了,她索性闭上眼,决意见机行事。 少年低头,走到床前,将粥放好,然后为她整了整输液瓶,这才看向她的脸。 少年带着温柔与期待,轻声的同她絮絮叨叨的说些事,基本上都是学校里的事。 少年说:“姐姐,你什么时候醒呢?我高三了,恐怕来看你的时间没那么多,你一个人在这里要听话,要乖。不要生气,等我考完试就来看你。” 少年说:“姐姐,最近一次模拟考,我考了673分。我很棒对不对,你醒了奖励我好不好。” 少年说:“姐姐,今天有女孩子追我,不过被我骂走了……她们那么笨,没有姐姐一半好,我才不喜欢她们呢。” …… 云归静静的听着,只觉得这孩子恐怕有点儿姐控。 正想着,却值少年说完了,探头亲了亲她的嘴唇,还咬了咬。 云归:可能不止是姐控了,可能心理有问题吧。 云归有些不自在的想要睁眼,却想起自己不知如今什么情况,便忍住了。 少年似乎发现了,伸手碰了碰她的睫毛,用软糯糯的少年声气道:“姐姐,我看见你睫毛动了,你是不是要醒过来了……还是说,你已经醒过来了?” 说着,少年手下滑,从被子里钻进去,停留在她胸腔上。 云归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她没想到这小小年纪不学好的少年竟做出这种事来。 少年的声音在昏暗中响起,带点儿甜蜜的苦恼,却让云归听得心里发凉。 少年道:“姐姐,你一定是醒了是不是,你不醒……不,你怎么会不醒呢,我这就打电话给王医生。” 他手忙脚乱的打电话,打通了却只有短短一句话:“带着你的东西上来。” 云归考虑要不要直接睁眼看一看,若是没什么问题,索性承认自己醒来得了。 她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如今是怎么个局面,会碰见谁。 这些,她通通都是不知道的。 而系统,已经有好些年没出现了,时间略微有点儿长,她纵然没有忘记自己在一个游戏世界里,却也难免有时候恍惚。 胆怯懦弱的她,不愿意主动做出选择,于是只能被动接受一切好的坏的。 她闭着眼,有些不安,这份不安,纵使闭着眼睛,眼珠子也会因为这份不安而在眼皮子底下转动着。 她的心跳还有点儿快。 少年低低的笑了一声,吻上她的眼皮,她不敢动了。 少年带点儿笑意轻唤她:“姐姐,你醒了还装睡么。” 云归无奈,睁眼,少年扶着她,让她靠在软枕上,行动间,叮当作响,她艰难的动了动手腕,毫无力气,她看过去,发现自己手腕脚踝上皆有铁链锁着。 云归张张嘴,喉咙有些干,少年贴心的为她喂粥,小心翼翼,生怕她被烫了。 才喝了一口,那医生便上来了,拿着仪器,简单的为她做了检查,方才对着少年道:“李唐少爷,她身体初步检查没什么毛病,只是因为长久躺着而有些体虚,具体的,还需要到医院做详细检查。” “我知道了。”李唐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听见李唐,结合系统一直未出现,她断定自己还在新手游戏世界没有离开。 她张张嘴。 李唐见状只温柔的笑着:“姐姐咱们喝完粥再问好不好。” 他正是少年时候,姿容俊美,带着少年气的天真,柔化了男性的侵略性,反而叫人觉得美极了可爱极了。 云归心里一软,好似看见当年小心翼翼的他,于是点了点头。 李唐便欢喜的喂她粥喝。 她刚醒,许久未能进食,肠胃不适,只能少少的喝一小碗粥,李唐便不让她吃了,好在又给她喂了些水喝,云归才觉得肚子里有了些东西。 云归看了看锁链,道:“李唐……” “姐姐?”少年眼中带着欢喜。 云归竟生出些许不好意思了:“你能把这些取了吗?我不舒服。” 李唐点头,温柔道:“好。” 他低垂着头,连表情都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楚,他在收拾东西,从床头取出钥匙,他笑道:“我之前担心姐姐装睡才这样做,姐姐不要生气。” “我不会生气。” 云归温柔的说,心中却在想,为什么要怕她装睡,怕她装睡为什么要锁着她,总觉得奇怪得很。 “那就好。”李唐一边说着,一边为云归解开了锁链。 她动了动手指,依旧绵软无力。 她侧过头看着李唐:“李唐,我想出去晒晒太阳,我已经许久没见着太阳了。” “好。”李唐转身走了。 云归有些懵,不知道自己那句话惹怒了这位大爷。 李唐自年少时便黑化程度极深,在了解什么是黑化后,云归的确是有些怕他的,叫他走了,免不了惴惴不安。 不多时,李唐推着一个轮椅上来了,他抱着云归上了轮椅。 他羞涩道:“姐姐,我身子差,抱不了你太远的路。” 云归正因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有些不好意思,闻言便道:“没事的,你还是个孩子。” 【攻略对象李唐黑化值加二。 当前黑化值:97。】 李唐不高兴道:“我不是孩子。” 云归正为他这黑化值而惊怒,她一早知道他黑化值极高,可她已经昏迷这么久,他这黑化值竟不降一降,他对她竟只有这般情分么,可笑他脸上装得极为在意。 云归不懂,当极度在意一个人,并对那个人产生占有欲时,也会出现黑化值。 她只以为,黑化值来源一个人心中对另一个人的恨。 第二十九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25 这97点黑化值,呵。 她想了一会儿,便记起她昏迷前,李唐只有92的黑化值,如今加二点,也不过是94,怎么会是97,她昏迷这些时间,竟还多了三点。 他到底是怎样的心理变态。 云归脾气好,却还未圣母到同情变态的地步。 她素来没什么心眼儿,心里有事儿,脸上就表现出来了,根本藏不住。 好在李唐在后面推她进电梯,并不能看见她的面容,倘若看见,不定又心中如何想,又涨几点黑化值呢。 呵。 云归竭力的平息自己心中的愤怒,她虽觉得凑满黑化值走了算了,却又担心云父的事,这虽只是个游戏世界,云父却是真切的对她好过的,因此她不愿意这样离开。 她问清楚了再走。 想到这里,她平静下来,等着李唐将她推出电梯,临出门前,李唐给她戴上帽子和墨镜,又给她披上一件防晒衣,轻声道:“姐姐许久未见光了,防护不做好,会伤害到姐姐的。” 云归抿了抿唇:“有心了,你也穿件防晒衣吧。” 见她主动关心自己,他乐陶陶傻乎乎道:“诶,好。” 少年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眼睛里干净得不得了。 他心中纵使再恶毒,却只想在她面前表露出干净的那面,她是救他出苦海的天使,又怎能因为他污秽的想法被拉入黑暗的地狱呢。 他却不知道,他的恶毒,她早已知晓,并从一开始便不信他。 他一腔真心与热情,注定错付了。 云归看着地面,等待他穿防晒衣,细细碎碎的声音过后,他推着她出去,阳光极是刺眼的,却在一套防晒装备后,变得温柔极了。 李唐便是如此,极是心狠手辣恶毒的存在,却在层层叠叠的防护后,落在她身上的,只有温暖的爱意。 她从来不知,从来不晓,纵然知晓,却也只会嗤之以鼻,因为,打一开始,她便不信他是个好人,能有个善心。 李唐推着她在花园里走一走,偶尔停下来,让她晒一晒太阳,仔细的看着花。 云归无心欣赏美景,只在琢磨,如何开口,半晌后,她才开口道:“李唐,我是不是睡过去很久了。” “没有,姐姐还是那么美丽。” “你说笑了。”她不以为意,只计挂着自己问的话,“我觉得,一定过去了很久罢,我竟不知什么时候我家有这别墅了。” “这是我买的,分期付款。” “你?你哪儿来的钱,你还是学生呀。”云归这话倒不带恶意,她只是真觉得惊奇了,李唐看起来还是少年模样,他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李唐道:“爸爸教我炒股,这几年股票持续走低,可我运气还不错,赚了几笔,便学人投资了,只是我年纪小,是爸爸做的法人。” “爸爸?” “嗯,云伯父让我这样称呼他的,妈妈也同意了。” 云归听完只觉得,这主角光环也是厉害,哪怕只是个恋爱攻略游戏,主角光环也是很厉害的了。 云归想到自己迟早是要离开这个游戏世界的,她却生了些许歉意。纵然知晓她离开后,这个游戏世界便不成型了,她却仍旧道:“他们喜欢你,你也要好好待他们。” “好。”李唐心中却想,纵然他们对我不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会对他们好的。 云归便顺着话聊下去:“说起来,他们现在在哪里,我许久未见他们了,想见一见。” 李唐毫不心虚道:“你出事后,他们照顾了几年,心中抑郁,按照医生的嘱托,四处旅游散心去了。那会儿我年纪也大了,便承担了照顾你的责任。你若是想见他们,我联系他们回来。” “好。”云归心中生出歉意来,这孩子看起来秉性善良极了,又怎么会黑化呢? 同李唐的相处过程中,云归偶尔会冒出这样的疑问。 今日,她便也如此想,甚至颇为怀疑的想,该不会是系统出毛病了,毕竟这只是在随机内测阶段呀,出现什么bug是很有可能的。 【系统一切正常,实时监控,并无bug,请玩家认真完成游戏。】 系统突然出声,吓了她一跳,她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李唐的手搭在轮椅上,她的颤抖反应在李唐手上,李唐心中有想怀疑,她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谎言,不过,他自觉这谎言并无漏洞,何况,她现在一无所有,只能依靠自己,就算有所怀疑又如何。 李唐推着她向前走去。 云归看了看左右,好奇道:“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这么大个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想想都觉得害怕。” “没什么可怕的。”李唐温声道,“平时是有人的,不过你的状态不好,我不敢留保姆,万一他们心生恶念怎么办,我只叫了钟点工。” 云归笑道:“若要心生恶念,管他钟点工、保姆不都一样吗?” 李唐笑了笑没说话,心道,我能告诉你,你的房间除了我都进不去么。 李唐低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多年不见阳光,让她的皮肤更白也更娇嫩了,被太阳晒了一会儿,便泛了红。 云归不知道他在看自己,纵然知道,也只会以为,他在看路,只是余光看见自己罢了。 云归向来不自恋,所以不会觉得他在看自己。 云归见他不说话,便自顾自道:“你如今读高几了?” “高三。” “成绩呢?” “还可以,能考六百多。” 云归虽然从他进来开始就在装睡,却不想让他知道,故此,如此敷衍的一问。 云归听见他这般回答,便褒奖他:“你也算刻苦认真了,这成绩是不错。” “嗯,只可惜后来爸爸妈妈说得稳扎稳打,不让我跳级了。” “没事,根基扎稳点儿是好事。” “好。” 云归又道:“说起来,你还没告诉我,我昏睡了多久。” “三年。”这一次,李唐倒是爽快的回复了。 云归算了算,她如今也有三十一岁了,算得上是大龄未婚女女青年,她带笑道:“哎呀,我老了。” “姐姐不老,还是很好看。” “比不得小姑娘。” 第三十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26 “比她们好看多了。”李唐答道。 云归心中一动,不动声色,故作调笑道:“就你会说话,十六七岁的姑娘正青春年少,这股子青葱岁月,可不是我这个年岁能有的,你啊,还是多看看你和你同龄的小姑娘才是好的。” 李唐正要回答,却听见云归的下一句话:“还是说你喜欢我……” 她欲言又止,不知问的是这少年喜欢自己,还是问的是这少年喜欢自己这般年岁的人。 李唐眼中的欢喜逐渐淡去,声音却还是一贯的平和有礼:“你啊,我从小就没人关心,除了姐姐,天底下的所有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姐姐的一根手指。” 这话似回答了,又好似没有回答,他既是避重就轻又是在表明心意。 十六岁的少年竟有这般心机,可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云归蠢,听不出来,只笑道:“我就说吧,你真是会说话,以后拿去哄小姑娘,恐怕她们都会上当吧。” 李唐紧紧的抓着轮椅椅背,神色间越发风轻云淡:“我可不是哄姐姐,而是真的这样想。” “好吧。”云归抬头,“说起来,我屋中什么都没有,我的手机呢?” “之前出事坏了,姐姐这些年又没醒,就没给姐姐换新的了。” 云归道:“那你给我买,我……最后再把钱一起给你,我现在是一分钱都没有的。” “不着急。” 云归道:“我们歇一会儿再回吧。” “好。” 云归又道:“你高三怎么这么空,我当年……” 李唐静静的听着,嘴角勾勒出弧度。 姐姐虽然安静的躺着不说话很好,就像是已全部属于他。可当看见她这样笑着说话,生机勃勃,便又觉得,这样也很好。 云归说了会儿,觉着嗓子有些干,便道:“回了吧,我口渴。” 李唐将她推回去,又给她喂了水,将她抱回床上,这才出去,不一会儿抱着一堆资料进来,还带着小桌子。 云归道:“你这里就没个书房?” “有。” “有就去书房,赖在我这里做什么。” “我怕姐姐无聊。” 云归沉默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也能看见身体的存在,可她对身体失去了操控感,全身绵软无力,除了一张嘴还能说话,别的地方是一点儿都动不得的,她想,就算李唐给她买了手机,她也没有法子用。 她侧过头,看着窗外。 原本暗沉的窗帘被拉开了,李唐又出去了一趟,带回来一杯水,喂她喝了水,这才坐下来。 李唐背靠床,面前摆着小桌子,认认真真的做题。 云归捱了一会儿,才道:“李唐,你还是尽早带我去看医生吧。” “好。”李唐接的很快,很让人怀疑他到底认真听没有,可云归见他做题,不好再说什么,于是闭着眼睡觉。 夜里醒了,肚子有些饿,她本想自己去找些东西,然而身子一点儿都动不得。 她有些垂丧。 窗帘已经关了,总之屋外明月进不了一点儿光辉,太过漆黑的夜里,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本可以大声嚷嚷,让李唐继续来伺候她,然而,她认为这样的行为极其不礼貌,若非必要,求助于人,岂不是徒增麻烦。 她睁着一双眼,心里默默的数着呼吸声,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她安静极了。 早晨七点,李唐走进她的房间,亲了亲她的脸,脸上湿意让她有些不适,她从梦中醒来,带点儿疲惫道:“不要亲我,难受。” 李唐叹气道:“姐姐以前都让我给姐姐一个早安吻,没想到姐姐现在不愿意了……” 云归认真的想了想,奈何记忆实在模糊,她根本记不起,她什么时候和李唐那么亲密过,毕竟已经过去了七年,后来的三年,她躺在床上,躺的头脑昏沉,好多事也不记得了。 她道:“好吧,仅此一次,绝无下次。” 李唐不答,顾左右而言他:“我给你端粥上来,不然我走了,只能让李姨给你喂了。” 云归不愿意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副废人模样,她心底还是有那么点儿傲气的。 她道:“麻烦你了。” 李唐道:“不麻烦。” 李唐端着粥上来,粥已放温,这温乎乎的粥进了肚子,也暖了心肠。 云归道:“李唐,记得带我去医院。” 李唐也不推脱:“我今儿带你去吧。” 云归有些迟疑:“你起来那么早是要上学的,可不要为了我荒废学业。” “横竖只请半天假,姐姐不用担心。” 云归有些迟疑:“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我这事也不太过于着急,这些年我都过来了,何必急于这一时呢?你还是去上课吧。” 李唐笑了笑:“姐姐还是这般好。” 说罢,他又伺候云归刷了牙,洗了脸,这才忙自己的去了。 一个人在屋里有些无聊,李唐临走的时候,问了云归意见,给她留了个手机,她虽动不得,他却点了本小说,又点了本语音阅读。 他道:“我怕姐姐无聊,就给姐姐放书听了,我中午会回来的,姐姐不用担心手机没电。” “如果太远了,就不用这么麻烦东跑西跑的,等到晚上回来也是一样,我也不大差这一会儿。” 他低头不好意思道:“可我怕姐姐无聊。” “说来你给我爸妈说没说我醒的事。” “爸妈知道了,但他们说暂时有事情,叫我把你看好,等过两天,手里事情处完了就回来。” “好了好了,我不拉着你说这些闲话了,你快去上课吧。” 李唐上课去了。 云归听着语音读书,倒觉得新鲜,她一直忙忙碌碌的,很少有这般悠闲的时间,即便在游戏世界里,为了后来打算,她也不曾有过半点儿偷懒,总是在不断提升自己的学识。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佛说:世有三千大世界。 在一方名为神玄的世界中有一处禁地,那是六界禁地,偏偏许多六界生灵千方百计想进去,那禁地没什么了不得,只有十八位居住于此。 ] 她仔细的听着小说。 第三十一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27 [禁地外停了一艘舟,此舟非金非石非木,乃是当日天道感其禁地主人大义特地降下,这舟由功德所化,万法不侵,万物无损。 ] 她觉得有趣极了,这些小说……作者是怎么想的,竟能这般……这般,她想了许久,才想出新奇两个字。 她一生忙碌,难得偷闲,除却年少时在学校图书馆里看的名着,这还是这些年来头一次“看”到小说。 新奇的,不同于名着的小说。 [此间主人赐名红尘厄舟,取红尘苦海皆为厄,佛心为筏,渡一切苦厄之意。 她一边儿听着,一边儿尝试着动动手指。 她听了一早上,她的手指姑且可以动了,尽管没什么力气,只那动弹也是好事,她心里有些喜意,想着告诉李唐,可想想李唐即将满值的黑化值,还是作罢。 她倒也不是看不起李唐,只是对那么高的黑化值感觉有些可怕罢了。 她被人欺骗过,被人伤害过,可那也不算什么,听闻黑化的人会伤害甚至杀害别人呢。 真是可怕得紧。 云归一直觉得黑化的人是变态,是有精神病的。 她平素遇见的都是正常人,顶多是心思不正罢了,可从未碰见过精神病人。 说白了,李唐黑化值不高,云归还敢说说他,可李唐这么高的黑化值,她便怕了。 云归有些欺软怕硬。 她漫无边际的想了一会儿,等回过神,发现已经没了声响,估计是那本小说读完了吧。 云归没有动,沉浸在一片黑暗里,然后眨眨眼,准备睡觉。 她这日子着实过得颓废,吃了睡,睡了吃的,没个样子,暗恨自己现在也动不得。 云归倒也想过,倘若医生说能好,她就好好配合治疗,等以后自己去旅行,她还是觉得想旅行呢,要将现实生活中去不了的地方看个透彻才好呢。 倘若没治了,一辈子只是个瘫痪,她就在见了云父云母后,速战速决的拿李唐涨涨黑化值好了,等李唐黑化值满了,她就可以离开新手游戏世界,余下的事,就跟他没关了。 至于为什么不刷好感度,云归倒也没想别的,还是觉得,她对那么小的孩子下不了手。 她叹了一口气,睡觉了。 午间李唐似乎回来过,只她那会儿睡得正沉,没有注意,只是醒后才发现,手机被充上电源,正在念一本新书,声音小了一些,才没有吵醒自己。 这一次,李唐选的是一本玄幻文,似乎是修真的,这为云归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李唐回来后,云归都不理他,只听书。 李唐有点儿酸:“姐姐有了打发时间的,就不要我了。” 云归:…… 云归装作没听见,听书。 李唐亲了亲她,笑道:“好了,这样我就不生气了。” 云归却不高兴道:“李唐,你看看哪家的姐弟是你我这样的,你对我无半点儿恭敬之心。” 李唐闻言委屈上了:“可你是我姐姐,我要什么恭敬心,我只想和姐姐亲近一些。” 云归:你说的都对,我竟无法反驳,就这样吧,都行,都可以,告辞。 云归不理他了,听书。 李唐将充电器拔了,见云归看过来,只道:“一直充电不好,我中午回来看手机没电了才充上的。” 云归嗯了一声。 两人便没有话说。 李唐做题,云归听书。 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 等到周末,李唐放假,便将云归抱在轮椅上,又转到车上,弄得一通麻烦,才到了医院。 医院人不少,不过没有云归想象中多。 李唐道:“这是爸爸之前给你找的医院,你在这儿待了两年,第三年见你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一直醒不过来,便将你带回家了。” “辛苦你了。” “不辛苦,照顾姐姐,是我甘愿的。” 两人说话间便到了科室,李唐为云归介绍:“这位就是你的主治医师,手里有你的病例,我想着一事不劳二主,就直接找他了,免得弄得麻烦。” 云归:“你有心了。” 李唐对医师笑道:“我这姐姐,客气得很。” 医师笑着点头,倒没说什么,只是带着两人做了一套全身检查,医师当着李唐和云归的面道:“病人身体正常,心跳略快,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还是因为……” 他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怎么说,他道:“当年病人受伤地方有些伤到了……可能以后行动不便。” 云归就担心这个问题:“那以后能好吗?” “不一定。”医师道,“每个人的身体情况不一样,回复状况不一样,有人两三年就好,有人一辈子都好不了。” 云归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唐冲医师挑挑眉。 医师看见了,然后慢慢的低头看着x光照片,道:“以云家的实力,五到八年,应该会恢复一定的行走能力。” 云归点头:“麻烦了。” 医师笑了笑,同李唐道:“我给你们准备一套复健。” “好。” 等医师开完后,李唐才带着她离开。 李唐道:“姐姐,你要逛街吗?” “不!”云归急道,然后放缓了语气,“不,李唐,我不想去,我们回家好不好。” 李唐愉悦的笑了起来,姐姐要一直这样才好呢,一直依靠自己,哪里都不去,不去看别人,这才好。 他愉悦的眯着眼,推着云归上车。 两人忙了一会儿才回家,云归被折腾出一身汗,她觉得尴尬极了,她想洗澡……可是,没有力气动弹的她要怎么洗澡,她看了李唐一眼,没说话。 李唐伺候她,把其他地方擦了擦,别的就没管。 李唐是想把有些地方一起擦了的,云归又羞又窘,急急道:“你,你不许再继续了,你给我下去。” 李唐便下去了。 云归想捂脸,可惜手动不了。 这几天一直被她忽略的事,她现在是被迫想起了,她这一年来都是李唐照顾的,她身上清清爽爽,李唐说一直找的钟点工,不肯让别人知道她的事,那她肯定是李唐给她擦的身,而且这事儿还不能细想,细想的话,她的脸能变成大番茄。 第三十二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28 你看啊,她洗澡问题,方便问题,还有每个月来的大姨妈…… 算了算了,羞杀她了。 她闭上眼,装死算了。 好在李唐后来没有故意提起这事儿,每次帮她做这些时,也不会故意说什么话,云归也就不好意思的接受了。 她说了让李唐给她找个保姆来,可李唐断然拒绝了,说什么保姆不老实,万一趁他不在家伤害了她怎么办。 云归知晓时有恶保姆毒杀雇主全家的事发生,她也就作罢了。 只是有时候,云归会问他:“爸妈怎么还不回来。” 每当这个时候,李唐带点儿无辜道:“姐姐,你不是不喜欢我了。” 云归不懂他的脑回路,问父母跟喜不喜欢他有什么关系。 她道:“你不是说爸妈马上回来吗?” 李唐便道:“姐姐你记错了,我说的是,爸妈处理完手上的事后马上回来。” 一次两次,云归也就信了,次数多了,云归便生了怀疑,云母也就罢了,云父是真切的为她好的,那么,云父如果真得知了她醒来的消息,再忙也会抽空拔冗来见她,是以,云父一直不来,加之,云归本就对李唐不信任,便心里萦绕着怀疑。 她向来都是这个性子,自己不高兴了也绝不说,免得叫对方尴尬,好似对方的喜怒哀乐比自己高兴更重要。 她倒也不是喜欢对方,只是下意识的讨好对方罢了。 她太想从别人口中获得赞同,哪怕只是一句你很好。 云归抿抿唇,对自己心中的怀疑感到可笑,李唐又有什么理由来欺骗她呢?她虽受云父喜欢,却到底不曾参与过云父公司的任何事情,也许等云父百年后,还能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可她如今,怕是什么也不能给李唐的。 她想来想去,还是同以前一样,什么也没说。 只是后来有几次,云归让李唐当着自己的面打电话给云父,李唐当着她面拨打的,她是看得见手机号的,李唐又开了免提,便只能听见电话里的刻板女声:“你好,你所播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云归虽怀疑为何每次赶巧云父都不接电话,不过,有一次,云父主动打过来了,刚好李唐也在,云归便让李唐接通。 “喂,云归,我和你妈在外地,忙完了就回去找你,你要听话。”说完,电话那头就挂了电话。 云归虽有些怀疑,但李唐说:“爸爸最近是很忙的,公司出了一点儿问题。” 云归听完也就不怀疑了。 甚至,她还觉得自己多疑这个性子实在是不好,老冤枉人了。 而李唐虽然看出她有些怀疑自己,但是坚信自己这位傻姐姐是不会知道太多的,只要自己咬定目前说的一切,她是不可能察觉出问题的。 李唐自连云巷贫民窟长大,心里素质远比常人好,他平素表现得很正常,空闲时候按照医师的嘱托帮她按摩腿部肌肉和手臂肌肉,云归倒也逐渐体会到了手指脚趾可以动弹的感觉,连带对李唐和颜悦色了不少。 云归四肢只有手指和脚趾可以动,还是绵软无力得很。 有改变就是好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云归这样劝慰自己,即便着急,也强行让自己不着急,她一定要稳住,稳住苟下去才会有未来。 日子就这样逐渐下去,云归感觉自己手臂有了力气她逐渐能够抬高个几厘米了。 李唐马上就要考试了,学校功课日益繁重,他渐渐忙碌起来,云归倒也没说什么,毕竟离高考还有十来天了。 云归都同他说了的:“你马上要高考了,好好考,不要把时间花费在我身上,等考完试了,你要和朋友出去玩儿尽管去,不要老惦记我,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怎么着。” 李唐没说什么,看起来倒是听进去了,天天捧着书看,刷题。只是,有关于云归的事,从来不假手他人。 李唐忙碌起来,对云归的看管也就松泛了一些。 那日,一个全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女人进入了李唐买的这栋别墅,李唐在别墅里安置了摄像头,然而,一直没出事情,李唐也就养成了每晚睡觉前看监控录像的习惯,平日里他在忙的东西太多,只有等到晚上睡觉前才有时间看一看。 因此,李唐一开始就错过了机会,等到后来,他追悔莫及痛哭流涕也没有法子了。 夜里,李唐回去,将东西放好后,便走到云归房间,想要和云归打招呼——这是云归醒了后,他养成的习惯,他想要第一时间看见云归。 今天,他打开灯却没有看见云归。 迎接他的只有一个安静的房间,他脸色难看,快步的走上去,探手摸向被窝,被窝冰凉,证明床上的人已经离开很久。 他面目逐渐阴沉,思考起来这一切是谁做的。 云归身体肌肉萎缩了一些,导致身体根本没办法支持长时间的运动。 每隔几天,李唐就会亲手为云归按摩身体,会给她擦拭身体,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云归的身体状况。 云归是绝不可能自己离开,她一定是被人带走的。 他沉着脸给自己手下打电话,命令他们查出今天出现在这套别墅的人。 手下去查,只道是查了一半,线索被人抹断,寻不下去了。 李唐发了狠:“查,继续查,非查到不可。” 他手下认命去查。 却说另一边,在这座城市的连云巷中,有一个极其廉价的廉租房,破旧肮脏狭小,却有着两个人。 一个躺在沙发上,四肢动弹不得模样却是一等一的好,而另一个虽然四肢健全,面容却极其丑陋。 云归看着丑陋面孔的人,有些怀疑:“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那人道:“我是你……妈,云归。” 云归皱皱眉:“我妈很好看的,怎么会是这个模样。” 那人眼泪水一下子就下来了:“云归,云归,妈妈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好些年了。” “你说你是我妈?那爸爸呢?你又怎么会弄成现在这样?”云归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都说了出来。 第三十三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29 那人道:“云归,时间不多了,我给你从头说一遍,你听着,不要打断我,不知那白眼狼什么时候会来。” “好,你说。”云归不知真假,为了不惹怒这个看起来就神经不正常的女人,她只顺着话说下去了。 那人道:“三十多年前,云家小女儿外出旅游的时候被拐卖了,云家大儿子派人寻找。可等找到时,云家小女儿已经被卖入山村给男人做媳妇儿了,云家小女儿一向高傲,不肯接受,总是挨打,被解救出来的时候,身上情一道紫一道的,神经有些不正常了,云家大儿子便把云家小女儿送出国,找了一家精神病院,让其好好照顾云家小女儿。” “那个时候,云家小女儿给那男人生了个女儿,因为不是儿子,那女儿也总被他打,有些痴傻。云家大儿子派去的人把那男人料理了,却不知道怎么面对那小女孩儿。” “云家大儿子考虑了很久过后,把小女孩儿带走了,那小女孩儿夜里发了高烧,一觉睡醒,什么都记不得。医生说,“她因为遭遇不幸,大脑进行自我防卫,她已经忘了当年的事”,实际上却是女孩儿看见了男人被云家大儿子带去的人殴打至死的事,吓坏了,便没了心智,把过去遗忘了。” “云家大儿子那时候已经结婚,结婚对象虽是政治联姻,两个人却也是喜欢对方的。云家大儿子将小姑娘带回来养,只对自己妻子说是以后当成自家女儿养。他妻子心高气傲的,听他这么说,以为是他在外面的女人生的,便生了气,不肯对女孩儿好,对女孩儿冷冰冰的。” “女孩儿后来收养了一个孩子,她也去国外读书了。然而云家大儿子和他妻子的感情是再也回不来了,他们之间有了芥蒂。” 【恭喜玩家完成隐藏任务:父母的过去——父母年少时也有爱恨情仇,只是后来年纪大了,便成了年轻人的天下。】 云归认真的听着,这才知晓,为什么一直以来,云母并不喜欢自己,对自己多加挑剔,动辄讽刺,原来是以为自己是自己老公和别的女人生的,这事儿换到哪个女人身上都是不能忍的,也怪不得云母这么不待见她。 她道:“我信了,妈妈。” 云母没那么多时间和她叙旧:“你亲生母亲在国外治疗了几次,病情稳定下来,就嫁给了她的主治医师。不知道她从哪儿得的消息,知道你出国了,当下受了刺激,才做出那些事来。” 云归道:“想要枪杀我和捅我刀子的都是同一个人?” 云母点头。 云归也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这件事知晓了来龙去脉,便怪不得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了,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只是突然觉得,不是原主遭受这一切真是好极了,横竖她什么苦都吃过,即便是如今情况,她也不必受一辈子,她是能够离开的,离开后回到现实生活中,她还是活蹦乱跳的云归。 云母此刻道:“你要记住,李唐那贱种不安好心。” “啊?” 云母冰冷道:“他小时候和你同床共枕,我和你爸都觉得年纪小,离开熟悉的环境,看你温柔些才缠着你,哪知道他从那个时候起就不怀好意。” “啊……”云归其实和他们想的差不多,她和李唐接触时间还算长,根本没看出来李唐有什么坏心思,顶多是有些粘人罢了,为此,她还怀疑是不是系统有问题,但是云母今天这么说了,恐怕就不是她看错的问题了。 “一年前,我和你爸照顾你,因去的晚了一些,看见。”说到这里,云母狠狠的闭上眼,似乎被那些事给恶心到了,“看见李唐在亲你,舌头都……恶心。” “你爸把他打了一顿,把他撵走了。” “后来呢?”云归脸色苍白起来,她一向觉得李唐对她总有些奇怪,细想有想不出来,如今被云母说破,她不禁起了层鸡皮疙瘩。 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儿对着一个三十岁的老女人做出这种事,恶心极了。 云母道:“后来过了一个月,你爸得到消息,说她妹妹在国外出了事,需要他去一趟,我看你爸那会儿精神状态不大好,就陪他一起去。后来飞机失事……你爸没了,我也失去记忆了。” 云母挠了挠头,一把头发跟着落下来,她将头发捏在手中,然后道:“总之,我现在没有身份,家里人早就死了,你爸的公司也被他得了。我大抵也活不长了,我想带你走的远远的,可大概是不行了,我现在,不过是个废人。” 云母抿唇道:“在没见到你之前,我想了很多,但是把你带出来了,我又后悔了,也许,该把你留给他的,至少,他还能对你好上几年。” 云母咳嗽了几声,咳出一口血。 云归看在眼中,认真道:“妈妈,我这辈子是不是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 云母点头:“当年救你的时候,医生看了,大意是说你有些地方被捅断了,这辈子也就是个瘫痪。最多动动手指。我们那会儿没想好,还是想你活着,哪怕是植物人,也是好的。这些年中从没管过你,都是你爸管你。他这人看着冷,实际上最热心不过了。” 云母似乎是要将这些年的一切都说给云归听,丈夫死后,公司没有,李唐准备了一套后手等着她,她这一辈子,做惯了富家太太,学的都是鉴赏珠宝与玩乐,她没有那个能耐把丈夫的公司拿回来,而且,那次飞机失事,她虽然活下来了,却时日不多了。 她并不是一个足够聪明的女人,如果她足够聪明的话,就不会因为一个云归就和云父置气多年,而会在多年前就查探出云归身上隐藏的秘密。 说白了,她无法拯救公司,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自己丈夫的公司留给那个居心叵测的小杂种。 但她绝不会让那个小杂种好过的。 她恨。 恨毒了云归。 第三十四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30 如果不是云归,她就不会憎恨自己的丈夫,就不会把本该恩爱的三十年时光用在置气上。 如果不是云归,那个小杂种贱命一条,只会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如同污泥般,连她的鞋底都不配触碰,又怎么会把他们云家害到如今的地步。 云母从不觉得自己有错,错的都是别人。 正因为这一点,云父不让陈伯告知云母,云归的真正身份,就是生怕这人会做出什么事来。 云母人漂亮,只是高傲自大偏激,从不肯虚心求教,端的是可怕得一人。 云父爱她年轻的容貌,也爱这样的她,只是时间长了就有些乏味,就提防着她,生怕她做出什么事来。 云母不知,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法子复仇。 她对云归说的话半真半假,她是故意把云归带出来的,她太了解云归了,云归外冷内热,像极了云父。 云归只要知道那杂种对她心怀不轨,她此生又再没有站起来的机会,她宁愿选择死亡,也绝不苟活。 云归道:“妈妈,如果你真的活不长,请你杀了我,我累了。” 云母低着头,脸上是扭曲的笑意,看见没有,她说的什么,她说云归会主动求死吧。 云归死了,就算那杂种再喜欢云归,也救不回来。 “咯咯咯。”她扭曲的笑出了声。 妙啊,妙啊,哪怕以这样的方式,只要能够让他痛苦难过,这就够了。 她拿起刀,插入云归的胸腔。 “疼。” 云归迷迷糊糊的想,她玩儿个恋爱游戏,是怎么做到让自己受伤到这样地步的,这已经是第三次受伤了。 末了,云归又想,就这样结束也挺好,她也不乐意再同李唐有什么牵扯。 恍然间,她想起当年,第一次初见,李唐被一个上班族殴打,她心起善念,决意救一救他。 她不后悔救李唐,遭遇弱小,倘若不伸出援手,又怎配为人。 她只是后悔不该让云父云母收养李唐的,李唐是男主,纵然身为下贱,也能够从泥泞中起来,何须她发烂心拉他一把,到最后害人害己,害了云父云母的性命。 她未必完全善良,因这世界上的人都是如此——存在光暗两面,端看每个人如何选择。 至少,云归从未见过心底一点儿阴霾都唯有的人,大多数人都是选择善良罢了。 而她,亦只是选择善良而已。 当她一味的选择善良,得到的却是伤害的时候,她自然会选择道德败坏。 云归虽因善良被他人欺辱过,可从来没有牵连过别人。 云父云母因自己获得这样的结局,自然对她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她想,她死了好。 然而,她又睁开眼,看见了一直守在自己面前的李唐。 所以……她没有死,她有些意兴阑珊,又有些想嚎叫。 系统似乎感觉到了。 【未完成新手任务,不可离开。】 行吧,还是强买强卖。 云归抬头看着天花板。 她动了动,依旧没有力气,她喉咙有些干,她道:“李唐。” 李唐一下子就挺直了脊背,见她醒了,手足无措,道:“姐姐,姐姐,你醒了,我……” 云归面无表情:“你坐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李唐规规矩矩的做好。 云归不看他,只道:“我什么都知道了。我爸爸和妈妈死了,对不对。” “是。”李唐见瞒不过便索性承认了,“他们对你不好……” 云归打断道:“那是我的事。我的亲生母亲也死了,是不是。” “是,谁叫她伤害你。” 云归像没听见,继续道:“我是不是永远只能这样躺床上。” “没事,姐姐就算永远躺床上……”也永远美丽,我也会一直爱着你。 云归再一次打断他:“李唐,你总说是别人伤害我,可你知道吗?一直以来伤害我的人是你,如果没有你,我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你知道吗?我恨不得你去死!” 她厌恶极他了。 【攻略对象李唐黑化值加二。 当前黑化值:99。】 云归心中一喜,只需要一点黑化值,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不用和这个变态待在一起,可喜可贺。 她怕自己眼中笑意太甚,于是闭上了眼。 李唐心里凉极了,知道她是厌恶自己,知道她知道自己做的事后,再也不可能亲近自己,他握住云归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腔上,手下,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声传来。 他定定的看着她,说:“姐姐,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一直对人很好的你总是不愿意靠近我,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我还不够好,我还不够厉害,你才这样对我。可是后来我明白,也许你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我吧,可是那又怎么样?我只有你啊!我只有你啊!” 说到最后,他哭了出来,少年的眼泪落在她手背上,似乎要将她灼烧殆尽。 错了,一切都错了。 云归从心里再次生出那点儿无能为力的感觉。 她想,她就不该插手他的人生的,这样爱恨纠葛,害人害己,太可怕了。 从前,被男友背叛,同男友分手,她总是信心满满的期待下一个男人会更好。 可如今,她自心底隐秘处生出两分厌倦,厌倦感情了。 倘若,爱情需要以伤害他人为证明,那么,这样的爱情不要也罢。 她不睁开眼,她只以平静的语气说出心里的憎恨:“我憎恨你,只要我活着就会憎恨你,你死心吧,我永远不会爱上你。” 她想了想,又道:“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一个斯德哥尔摩患者,我不会原谅一个这样对我的人。你让我感到恶心。” 李唐本就破碎的心这一下更是要撕裂了,然而,他克制住自己的痛苦,轻轻的亲了云归的嘴角,他恳切道:“姐姐,不论你如何憎恨我,我都不可能放开你。” “滚。” 李唐非但没滚,反而天天待在云归身边。 云归心里惊讶极了,她不懂,一个人为什么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还能留在带给自己痛苦的人身边。 云归本性善良,倘若不是李唐将一切事做的太过,而是采取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他们之间或许未必会走到这一步。 第三十五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31 可是啊,一切都错了。 于是他们只能这样痛苦纠缠。 云归见着他越发的冷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云归时常怀疑自己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性子会扭曲起来,她不免有些着急。 她见那一点黑化值反复刷不上去,便有些疲惫。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骂也骂了,闹也闹了,恨不得把自己言语当作刀子似的往上捅,可李唐还是不涨黑化值,有时候,云归都觉得自己说的太过分,可他偏生要觍着脸,她也没了法子。 高考结束。 李唐道:“姐姐,我高考完了,有时间陪你,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好不好。” 云归厌恶道:“去什么去,我看见你就恶心,你不在我跟前出现才好。” 李唐脸色一白,却当作没听见,白着一张脸道:“姐姐,我记得你以前说想全球旅游,可你身体不方便,我们就在这周围走一走好不好。” 云归笑了,点头道:“好,怎么不好。” 李唐看着她的模样,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你不会是想寻死吧。” “跟你在一起,还不如死了算了。” 李唐退后一步,摇头道:“姐姐,算了,我们不去了。” 云归挑眉道:“去,怎么不去。” “不,我们不去。”他后退着出去。 云归在他身后大笑道:“你不让我死,我有的是办法去死。” 云归心虚脸。 她完不成任务能去哪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云归决定得新手任务完了,再也不玩儿这破游戏了。 两人就这样互相折磨着,谁也睡不好,谁也吃不消,尽皆瘦了。 李唐看着本就因沉睡三年而消瘦的云归如今越发消瘦了,他心疼极了,终究选择让步。 最深爱的人最先低头。 李唐道:“姐姐,我错了,你吃饭好不好。” 云归厌恶的看着他。 他被这种仇视的目光激得想要捂住她的眼睛,却到底不敢动。 他遇上她,便卑微入尘埃,于尘土里开出一朵花来,想要进献给她,她却践踏如泥,偏生他不知道,还该怎样去讨好她。 他对别人的那些手段,没有一个敢用在她身上,她只要微微一皱眉,他便担心得惧怕得不得了。 很多时候,他觉得疲惫,他甚至在想,在他年少时,他就将这些欢喜意用尽了,等到后来,他大抵是再也不会爱上谁了吧。 爱人这事儿太痛苦,一生一世只有一次便也就够了。 【攻略对象李唐黑化值加一。 当前黑化值:100。】 云归心中一喜,正打算同李唐说些话。 李唐低声道:“姐姐……” 【攻略对象李唐黑化值减一。 当前黑化值:99。】 云归:系统你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男主心境不稳,黑化值起伏不定,系统只看最后稳定后的数值。】 云归面无表情,心道,看来,她还是得再下下狠料,可叹她刚刚还想,等黑化值一百后,好好同李唐说:喜欢一个人就好好待她,黑化是要不得的,只会将人越推越远。 毕竟是自己一手挑回来的孩子,纵然因为云父云母的死,云归无法再以平静的心态面对李唐,却也希望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好好告诉他一些道理,免得他重蹈覆辙。 一个人,有些错,一生犯一次也就够了。 然而,他心境这般起伏不定,云归原本想的那些话也就说不得了。 云归没说话,就听着系统提示,一会儿黑化值63,一会儿100的,甚至有一次,黑化值降到了12,这内心戏足够丰富,云归只觉得可笑。 他喜欢自己,难道自己一定要付出同样的感情么? 怎么可能,呵。 她从前付出的感情就没有过得到正正好的回报。 云归惊觉自己心境糟糕的很,不仅不平静,甚至生出了几分恶毒,这样不好,她答应了母亲的,要与人为善,要同人好好的,不能糟蹋别人。 她闭上眼睛,叹息道:“李唐,我是一定会死的,我不想看见你。” 李唐不走。 云归便叹息道:“李唐,你到底怎么想的呢?我不明白,喜欢一个人,怎么会忍心伤害她到如此地步?你对我从不是爱,李唐,你不过是因为这些年来只有我对你好,你便生了占有心,这不是爱。” “这是。”李唐固执道。 云归怅然道:“是我的错,我把你带回云家,却只想着自己的事,从未好好想过你。你误入歧途我也不知道,放过我吧,这也是放过你。” 李唐抱紧了云归,似乎是抱尽了一生的唯一珍宝。 云归被勒的有些难受,她只是身上没有力气,却不是没有感知,她忍受着这样的痛苦,轻声道:“李唐,你放过我吧,我希望你有一天,会明白爱,然后找到遇见真正喜欢的人过一生。我和你之间从一开始就错了啊。” “我不放,我不放。”温热的水打湿了她的衣服。 云归有些无奈,横竖她好赖话都说了,李唐的黑化值就死死卡在99,不过,好在她那几份软话说下来,李唐的好感度又升到99。 这两样都差临门一脚,可正因为如此,反而就卡在99了,谁也动不得。 云归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唐依旧不肯放手,拖着一颗残破的心和云归相处,他事无靡细的向她报告自己的行踪,换来的只有极其冷淡的一句——你走,我巴不得你不要回来。 于是,他就在她这样冷淡的话语中,一次次明白,看清,她到底有多厌恶他。 撑到最后,他撑不下去了,她也只以那消瘦苍白的模样对着他,露出一丝悲悯来,她在悲悯这样的他,悲悯他陷在痛苦中不得解脱,她似乎有心帮助他从这样的痛苦中解脱,却又清楚明白,他无可救药,至少,她救不了,于是,她只能这样慈愍的看着。 他有时候压抑极了,便会抱着她的腰,呜咽着哭上一场,似乎要将这些年的委屈哭尽。 偶尔,他能从自己的呜咽声中听见一声沉沉的叹息。 于是,他心中便有苍凉彷徨之感。 第三十六章 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完 他们两个人似乎就这样较着劲,谁也不肯低头认输。 时光冉冉,过去两年。 李唐十八岁,云归三十三岁了。 三十三岁的云归并不显老态,反而因着多年病弱,又好生调理,看起来同二十来岁时并无差别,她的一双眼睛还是那般干净。 李唐依旧深爱着她,离不得她,去读大学也不出市,平素除了上课,什么都在云归房间里,就连处理公司的事也不肯走,非要挪到云归房间。 云归厌极了,却只能装作没看见,这两年来,她能想出的恶毒的话都说了,可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对她还是当年那样体贴入微,云归都有心想饿死自己算了,可一切都如系统所说,她如果没有完成任务,再怎么折腾都是死不了的,都是会被救回来的。 云归真的累了。 这种累不是身体累,而是心里累。 平白的,云归觉得自己老了好些岁数。 云归想来想去,用了杀手锏,她之前一直不用,是因为觉得她和李唐之间的事扯上别人不大好,可如今,她什么都试了,唯独这一个,她从没用过,她啊,只能试试看了。 她玩儿游戏却被人玩儿,谁还能比她苦。 她垂着睫毛,道:“李唐,没有用的,哪怕你关我关上一辈子,我也会恨你,也不会喜欢你。除了你骗我,你对我父母下手外,更多的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你也认识——姜云。” 李唐没说话,批改文件的手突然一顿。 他一直记得,在他还小的时候,云归便和两个人走的近,一个是王珂,一个便是姜云,比起王珂,姜云更受云归喜爱,他两人出去的时候太多了。 云归自顾自道:“那个时候,爸爸想让我们结婚的。” “不行。”李唐阴森森道。 云归道:“我后来出国了,他也会来看看我,我和他啊,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过了。” “闭嘴。”李唐急速打断。 云归不听:“如果没有意外,我应该在五年前就和他结婚了,我很喜欢他,他比你好多了。” “我叫你闭嘴啊!”李唐狠狠的砸在地上。 云归脸一热,继续加火道:“他……很大,对我又好,我嫁给他,一定会很幸福。” 李唐堵住她的唇,厮磨中,透露出模糊不清的音:“你是我的。” 云归面无表情,她要怀疑他是不是男人了。 她几年来,“看”的小说里,男主不是一怀疑自己喜欢的人给自己戴绿帽子就会分分钟的黑化吗?难道是因为李唐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种事?虽说自己的确没做过,不过自己都承认了,他又何必不信呢?还是说他要姜云亲自当着他面做这些才信?别说她现在这样找不来姜云,就算姜云来了也没用,好几年没见了,之前又折损过一些情分,姜云未必会帮她。 其实,云归心中还有一个猜测——他怕是爱惨了自己,方才能够容忍自己刚才说的。 云归这下是真正没有法子了。 她躺在那儿,无奈的同系统说话:系统,我是真的不行了,没完成就没完成吧,大不了我把游戏舱退回去。 作为主系统,看多了为了完成任务不择手段的女人,偶尔碰见一个这么“硬”的女人,一时间也是不知说啥了。 它停顿了0.1秒,然后做出了回答:【豪门虐恋中,你这种情况最后和男主he的更多,你可以借鉴一下。】 云归倒是这几年里看过不少豪门虐恋,她就觉得这些女主一个个的脑回路清奇,父母加孩子都被男主折腾死了,自己也被男主折腾的不成样,甚至眼睁睁的看着男主在婚姻关系内乱搞男女关系,却还是以爱为名,留在男主身边受虐,这一个个的,莫不是抖m呀。 云归心里恶寒:我可受不了,这三观也太不正了,父母都死了,还能和仇人he?这不脑子有病么。 【新手任务不可更改,请玩家自行处理。】 系统遁了。 云归欲哭无泪,心道自己是不是还是借鉴一下,可一想想那些豪门虐恋文,云归觉得还是就这样吧,挺着就挺着吧。 良久,李唐的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他看着云归嘴唇上的伤口,歉意道:“姐姐,我不是有意的。” 云归不想说话。 从那以后,云归再也没有说过话,最初李唐觉得好极了,至少姐姐嘴里不会吐露出什么叫人失望的话。 可时间长了,李唐终于觉察出不对,他急忙找人来看。 最后会诊出的结果是:云归可以说话,声带没有受损,她只是不愿意说,她封闭了自己的内心,不愿意再与外界交流。 李唐如遭重击。 是了,他留住了她的人,让她没办法自杀,没办法同外界联络,只能全心全意的依靠自己,她就索性的不与外界交流。 他是留不住她的。 他再也没有比此刻更清醒的时候了,他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是留不住她的,他有一千种方法留下她,她就有一万种方法离开。 巨大的恐慌攥紧他的心脏。 他哭泣道:“姐姐,我放过你,你放过自己罢。” 他这一生,什么都不怕,唯独在将她逼到绝路时,后悔了。 他的自私自利在一瞬间化为对她的心疼。 【攻略对象李唐黑化值加一。 当前黑化值:100。】 【攻略对象李唐好感度。 当前好感度:100。】 【玩家已完成新手任务,将在十秒后结束游戏。】 云归抓住他的手,用尽一切力气道:“找个喜欢的人好好活下去。不要死。地狱里,我不想看见你。” “姐姐!” 云归咽了气。 他们这一世的纠葛到头了。 李唐守着她的尸体七天,同住同卧,直到七天后,尸体发臭,他才让人拉走火化,火化后的骨灰盒却放在他卧室的床头柜上。 如此待了一年,李唐情绪才稳定下来,等到后面工作的时候,李唐拿了一个水晶瓶装着云归的骨灰,贴身佩戴,才能勉强维持清醒的工作。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死,因为上穷碧落下黄泉,云归都是不愿意看见他的。 番外:此情可待成追忆——李唐 下班了,公司里的人已经走光,李唐却坐在办公室中没有动,他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就像是个木雕,一个没有生命的木雕。 他如今四十六岁,已经算不得年轻,自云归死后,他的心越发的苍老起来,就连活着都觉着无趣,于是越发死气沉沉。 可他不能死。 她那么恨他,临死前亲口说的,不许他死,她不愿意在九泉之下再看见他的。 他只能活着,希望他死的时候,她已经投胎转世,不用再看见他这样恶毒的人。 他站起身,看着屋外灯红酒绿,心里平静极了。 如今是云归死去第二十八年。 他失去她的岁月比同她在一起的岁月还要漫长。 他还记得他和云归第一次见面,尽管她掩藏的很好,他还是从她眼中看见了嫌弃,她的嫌弃微弱又稀薄,就如同冬日里,顽皮孩子对镜面哈出的那一口气——很快便会消失不见,甚至连点儿痕迹都不可能留存下来。 他有些难过。 他一生被人糟践的时候数不胜数,却唯独在她面前生出了自卑之心,自卑自己的一切,自卑自己没办法以最好的面目出现在她面前,却只能以一种糟糕的让人不忍卒闻的形式出现。 他小心翼翼的收捡好自己内心的痛楚,以为,她这样的大小姐应该是误入贫民窟,她不会再见他第二次的。 哪知道会有后来,后来,他成了她的弟弟。 那么近,又那么遥远。 姐弟两字将他钉在那里,不能动弹。 他们今生今世也只能是姐弟了,但凡他有不臣之心,便会受到万人唾骂,包括她。 他进不敢进,退不舍退。 她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独他最没有资格吃醋。 再后来…… 他不愿意再想下去,她是他放在心里不肯提起的人,却又贱嗖嗖的忍不住想念,于是就在怅然与痛苦间犹疑悲痛。 他说是不后悔,可到底还是后悔了。 当年的他太过想当然,以为就她那样的女子,性子绵软极了,又好说话,哪怕自己犯了错,只要同她道歉,她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可她,竟性烈如此。 李唐吸了一口气,不再想下去。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这是很多年前的老歌了,却同他的心境微妙的契合,便留作铃声了。 他接通电话,电话那边是干净的有些可怕的女声:“阿唐,我要晚些回来。” “嗯。” 他挂了,一声嗯便算作是同意了,对他来说,除了云归,便再没有人叫他觉得重要了。 他的视线落在屏保上,那上面是一个年约二十多岁的姑娘,眉目间带着清冷,然而一双眼睛却是极干净的,她似笑非笑的,似乎正要教训眼前胆敢偷拍自己的小孩子。 李唐记得,那是她还没有出国留学时候的事,那时候,他还没有让她知晓自己的心思。 他本想等高中毕业,想告诉她,自己再也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 当然了,去之前,他会得了云归的允许才去找她。 他知道她好哄,那时候却不忍心让她有些许难过,他隐约记得自己那时候的想法,他那时候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不能再像年少时与她同床共枕般不晓事了。 这么满心讨好她的自己,怎么会一步步把她逼向死路了呢? 他想了许多年也还是想不明白。 他只知道,自己那会儿状态不对极了,偏激得可怕,倘若是现在的他,即便云归因着年龄因着别的不接受他,他也不会气成那个样子,也不会对那些人下手,而是温水煮青蛙,直到她离不开自己。 是他自己下手斩断了后来一切可能。 云归啊,她白长了张冷艳坚强的脸,性子其实再温和柔软不过了,只需要多多讨好她,说些软话就成了。 她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他爱她,哄着她又怎么了。 多熬几年,她就算有别的想法,也断然不会那般抗拒她,甚至是以死相逼。 可那会儿,他似乎全然失去理智了,什么也顾不得,只想逼她低头,只想让她承认,她谁也无法依靠,只能依靠他一个。 想到这里,他有些失神。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他看了一眼联系人,接通电话,语气柔和起来:“宝宝,怎么了?”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屋里只有我一个。我害怕。” “你孙姨呢?”他语气有些冷。 女孩儿带了点儿撒娇的语气道:“可是,爸爸,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你了。我想你了,爸爸。” “你这孩子……” 这孩子惯会撒娇的,像她妈妈,只是不说话时,只拿着眼睛瞅人,便像极了云归。 云归也是这般的傲气,有什么想法,她不肯明说,只拿着一双澄澈的眼睛瞅人,叫人看着便觉得心里痒痒的,想将她的眼睛遮去,然后亲亲她的眼角,她一定会又羞又气的说些伤人的话。 然而,这也是极好的。 她的生气或是笑闹,对他弥足珍贵,可遇不可求。 他回到家,家里的小公主坐在沙发上等着他,见他回来了,甜蜜蜜的扑上来道:“爸爸,你回来了,阿云好想你啊。” 他笑了笑,将她抱起来,极为宠溺道:“我的小公主想爸爸了啊,爸爸也想你。” “那爸爸怎么不回来,家里只有我,我不高兴,生气,我不要喜欢爸爸了,哼。” 李唐见她这样,挑眉道:“爸爸喜欢乖巧的女孩子,你如果这样,爸爸也不喜欢你了。” 女孩子气急了,嘟嘟囔囔道:“爸爸一点都不好,明明没有回来看我,现在反倒说我不好,还说不喜欢我,都不体谅我现在的心情。” “不是有孙姨在吗?”李唐反问道。 他在想,是不是孙姨虐待她了,她才总想着叫他回来。 女孩子抽抽噎噎道:“可是,可是孙姨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呀。” 李唐想了想,认为她说的占理,他那个时候身边有一堆仆人可以用,可是那个时候云归不在他身边,他还是会觉得寂寞,他的这个孩子应该也是这样的吧。 番外:此情可待成追忆完——李唐 女孩子又问道:“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李唐想着秦纤纤刚才打电话说的话,道:“她有事,要晚一会儿。” 女孩子听了,只道:“那,爸爸,你明天可以带我去游乐场玩吗?宋茜的父母都会带她去游乐场玩儿,我从来都没有去过,我很想去看一看。” “让孙姨带你去吧,我明天公司还有事。” 女孩子委屈起来了,便又抽抽噎噎起来,显得娇弱的很:“到底你是我爸爸?还是孙姨是我爸爸?我想要你陪我干点儿什么,你总是百般推脱,你都不爱我,一点都不心疼我。你走吧,我以后再也不要你回来了。” 李唐听见这句话,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记得云归后来同他最常说的话便是:“你走,我巴不得你不要回来。” 他脸色难看得很,还是低头哄着自家小公主:“算了,明天我陪你去。” 小公主怯懦的看着他,像一团绵软的,道:“我要妈妈也一起去游乐园玩儿,行吗?” “你妈妈最近忙着拍戏,未必有空。” 提起秦纤纤,他总是有点儿不以为然,秦纤纤样貌同云归有几分相似,心思也干净,为此最初几年,他是有几分高看她的,只是时间长了,她受了娱乐圈儿的熏陶,便醉心于那些奢华的东西,倒也不是不好,这样好把控多了——但凡有所求,便好把控。 只是,他心里对她多了几分嫌恶,却又觉得有几分释然——这天底下不是谁都同云归似的,心思干净得很,一旦打定主意,却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 事实上,他巴不得秦纤纤不要靠近自己女儿,尽管这女儿是她生的。 他知道自己不可理喻得很。 然而,几十年都这么过来了,他老了,也死心了,不打算再改了。 他看着女儿:“好。” 小公主笑道:“爸爸最好了。” 他将小公主放下来,摸着小公主的头道:“那爸爸的小公主是不是可以去睡觉了?” 女儿乖巧听话的去睡觉了。 李唐进了屋子,拿出一串手链,手链上有碎钻,他低头亲了亲,目光柔和。 这是云归的手链,他一直没机会拿给她,后来就留作纪念了。 云归给他的都是大家有的,唯独这手链,是他仅有的,尽管是他想法子弄来的,那也是他仅有的。 他竟愚笨至此,痴傻至此。 他低头看了会儿手链,收拾收拾,去睡觉了。 夜里两三点,秦纤纤才回来,她似乎有些醉了,扑在他身上,抽抽噎噎的。 李唐被哭醒,有些起床气的他有些气恼她一把岁数的人了,竟不懂得为他人着想,大半夜的跟哭丧似的。 却又想着,若是云归肯这样对他柔软一些,他怕是连命也舍得。 又想着,她毕竟是孩子的母亲。 他便坐在床上同她招手:“过来。” 秦纤纤醉醺醺的爬过去,窝在他怀里,娇娇弱弱的说着梦话,她性子也特别软,就连发酒疯,也学不会大吵大闹,只在他怀里蹭了蹭,抽抽噎噎道:“你一点都不喜欢我,我说晚些回来,你问也不问,甚至就连我回来的这么晚,你都不找人去接我。你难道就不怕我给你戴绿帽子吗?你总是对我这样冷淡,你对女儿比对我好些,我知道你喜欢那个人,可那个人不是去了吗?我捂你的心捂了这些年都没能捂热吗?我们还有个孩子呀。” 她碎碎叨叨的说着心里话。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中带了点冷意道:“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既然知道我们还有孩子,请你负好一个母亲的责任,你如今快四十岁的人了,还在外面和别人喝的伶仃大醉,还怪我不去接你……” 李唐自觉自己说多了,便不愿意再说下去。 “我不管,总归是你不好的。”她带点儿无奈的撒娇。 李唐想,女儿冷清起来像云归,总归也是像她的,如此这般软绵绵的对他撒娇,也唯有她和女儿了,他也说不出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你醉了,我不与你说,快些睡吧。” “不要,我要你哄我。” 他难得耐着性子,道:“怎么哄你?” “你亲亲我吧,亲亲我,我就会乖乖听话去睡觉的。” 她也就只有喝醉了才会在他面前同他说这样的话,醒着的时候,憋着一口气不肯低头。 这么一想,还是和云归有些像的,又因为是自己孩子的母亲,他也愿意哄着她——只要她不作,他向来都愿意宽容的对待她。 他大抵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但他愿意做到一个好丈夫好父亲该尽的责任。 他想到这里,低头亲了她一口。 女人迷迷茫茫间,却也乖巧的滚到一边睡了,不多时便传来细小的呼吸声,似是睡着了。 李唐给她盖着被子,便也闭上眼睡去了,他如今年纪越发的大了,需要足够的休息,再也不能像年轻的时候那般折腾。 他却不知道,秦纤纤睁开了眼睛,她根本就没喝酒,只不过是往自己身上洒了酒水,又在回来前在口中含了一口酒,免得被他发现自己是作假。她若是不这样,便觉着有些拉不下脸皮,可他们之间,必须得有个人拉的下脸皮,那才能有后来。 她知道李唐心里有人,可那又怎么样,那个人死了,即便活人争不过死人,然而一直以来,陪在他身边的是自己,那是那个死人不曾享有的,何况,他们之间还有孩子,尽管他们之间感情并不算亲密,可他也是纵着她的。他不说,她也能从他言行中感觉出来。 天下女人千千万,唯独他对她和女儿是不同的。 即便比不上那个他心里的女人,但比其他女人强多了。 这男人看似冷漠,却是外冷内热的人,骨子里对家庭的执念重得不得了。 他们之间第一次,便是她主动设计他的,他查出来了,却没和她计较,甚至对她很好,还娶了她,给了她李太太的名分。 她想要孩子,他便容忍她生,即便只有一个女儿,他也从不在外同别的女人有什么;每一次和他参加宴会,他对别人介绍她都是“我家太太”;她想演戏,他便给她砸资源,捧她。 她哪儿还能有不满足的,可她还是想作一作,叫他无可奈何的更宠她一些。 反正,她二十三岁时嫁给三十五岁的他,他是在众多宾客前应了的,要对她好上一生一世。 她缩进他怀里蹭了蹭。 李先生,晚安。 第二日,李唐起床后,见秦纤纤还在睡,便下楼,女儿因他答应了今天带自己去游乐园,一晚上都没太睡着,强迫自己睡了,却又早早的醒了。 女儿见他在,便高高兴兴的叫道:“爸爸。” 李唐看了她一眼,道:“你再去睡一会儿,等你妈醒了,我们再去。” “我去把妈妈叫醒。” 李唐皱眉道:“你妈妈才拍完戏回来,让她多睡一会儿。” 女儿不高兴道:“哼,妈妈回来了,阿云就是地里的小白菜,一点儿都不招爸爸喜欢。” 李唐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我对你妈妈很好?” 女儿重重的点头:“如果阿云和妈妈,爸爸只能救一个人,爸爸一定会救妈妈。” 李唐刮了刮她小鼻子道:“因为阿云是妈妈生的,自然爸爸会先救妈妈。” 一觉醒来发现李唐不在而有些不安的秦纤纤急急忙忙的下楼,却不妨听见这话,心里暖得很,便放缓脚步,装作不急不慢的下楼,语气里带点儿调笑:“我倒不知道李先生对我这么用心了。” 李唐装作没听见,一本正经道:“阿云想我们陪她去游乐园,便给她请一天假。” 秦纤纤挑眉道:“那你呢,李先生。” “我也请一天假。”说罢,李唐便给秘书打了电话,通知了他这件事情,至于秘书怎么处理,就是秘书的事情了。 秦纤纤闻言笑了笑,对自己这惯会撒娇的女儿高看一眼,她道:“正好,我才拍完戏,有那么两天空闲时间。” 两人带女儿在游乐园玩儿了一天,女儿整天都笑嘻嘻的,也不说那些怪话了,只是累得够呛,回来路上,便坐在车里睡着了。 夫妻两一人霸占了后座的一边儿。 秦纤纤突然开口道:“李先生,我知道你忘不了那个人,就连女儿的名字里有个云字,也是因着怀念她。我也不强求你忘,我只想你好好的,不要辜负我……们的孩子。” 李唐知道秦纤纤一直知道自己心里有个人,然而,这是他们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谈。 他心里明白,即便他再喜欢云归,也不过是此情可待成追忆。 也只能是追忆了。 他如今有了家,再多的也不能为云归做了。 他大抵不是个好男人,害了云归,却又连为云归守身也做不到。 他答:“我这一生定当不辜负你和阿云。” 第三十七章 辞职 此时此刻,云归在空间里,和一个兔子模样的生物说话。 兔子:“你好,恭喜你完成了新手任务,从此之后,我是你的专属系统,你有什么疑惑或者需求,可以向我询问。” 云归想了想道:“游戏舱里的游戏都是新手任务的那种?全都是恋爱攻略?” “至少会攻略一个对象。” “啧,没意思。”说完云归就下了。 兔子懵了,新手任务奖励还没有发给她呢,还有一些惯例询问也没问,她怎么跑得那么快。 云归出了游戏舱,看了看时间,距离她进入游戏舱才过去一个小时,然而,她却像过了这一生一样。 她心中累了很多事,便有些睡不着,还好玩儿了会儿游戏感觉像是睡了很久,她也不大累,便坐在屋内的阳台上看月亮。 久久的看着。 距离她上一回看月亮是好些年前了。 她指的是游戏里。 最初,她偶尔会看一看,后来忙着上学,再后来,瘫痪了,只能作为一个废人躺在床上,什么都做不得,还看什么月亮啊。 她摇摇头,不再想那些,只靠在玻璃上,活动着手腕,太好了,她还能动。 第二天,她化好妆,坐着公交车出门了,到达公司楼下,买了一份油条豆浆,边走边吃,一切都显得那么从容不迫。 进了公司,人来的不算多,临座的人看着她,用娇娇柔柔的声音道:“云归,我的早餐呢?” 在新手游戏世界中经历了十年,即便花了一晚上平复心情,那带给她的影响还是有的——她不记得这位是谁了,甚至对十年前的事有些许遗忘了。 她最后三年为了让李唐黑化,端的是尖酸刻薄,纵然她本性纯良,却在那人开口的瞬间,下意识怼了回去:“你谁啊,让我给你买早餐,你给钱了吗!何况我什么时候答应给你买了。” “你……云归你……”女同事可怜巴巴,悬然未泣。 旁边的男同事看不过去,开口道:“云归,不过是带份早餐,又花不了几个钱,你不愿意就算了,何必这样说话。” 云归坐了下来,收拾桌面,口中带点儿嘲讽道:“对啊,不过就是一份早餐,又花不了几个钱,你要看不下去,你给她带啊,或者点份外卖,又何必这样和我说话。” 她一点点的怼了回去,有理有条,同过去那不与人争吵的模样差多了。 “你!”男同事被激怒了,云归却抬起头,她面无表情,明明坐着,却充满了气势,这得益于她过了十年上位者的生活,但凡有人身居高位多年,她身上的气势也是极足的,男同事退了一步,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女同事见状给人台阶下,道:“算了算了,这事儿就算了。” 云归瞟了两人一眼,没说话,只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文件,面对这些对自己来说是很多年前的东西,她有些怔忪,她不记得自己该做什么。 她支着头,看着屏幕有些发呆。 她忘了开机密码了。 她在想,她还是别玩儿那玄乎的游戏舱了,全是恋爱攻略的,而且太影响人的正常生活了,她啊,还是要恰饭的嘛。 她盯着电脑发了一会儿呆。 老板走进来,道:“云归,你把之前的合同拿进来。” 云归看着自己带的东西,庆幸自己一向心细,这些东西都是准备好的,她只需要细细看一下就能分出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她把合同找出来拿进去。 老板拿到合同,然后将手上的新文件给她,道:“你把这些处理了。” 云归应了一声。 这公司小,似乎很闲的模样。 云归才意识到这件事。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她的记忆里她很忙碌?她隐约记得自己当初似乎很忙碌的,她却记不清了。 过了些时候,大约九十点,好几个女同事将她们的文件都堆在云归桌子上,都是说云归帮帮我吧,不等云归回答,她们就跑了。 云归看了一眼,然后笑了笑,低头做自己的事。 下午五六点,下班后,云归将自己的事做完就走。 老板也这会儿出门,云归便将老板交代的文件交给他,老板笑道:“云归,不错啊,比之前能干多了。” 云归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在自己老板眼中是无能的人,她原本还以为自己原先做的那些事老板看在眼里,觉得自己能力还行,又是忠厚老实的人,才会带自己一直去出差,原来是觉得自己能力不行,又觉得自己性格好,才会带自己去磨砺磨砺。 她觉得有些可笑,于是她对着老板笑道:“因为我终于想明白了,就算我对别人再好,帮她们干再多的活儿,她们也不领情,还觉得我好欺负。老板,你给我发一份工资,我就干一份的活儿。” “同事之间互相帮忙也没什么。”老板顺嘴道。 他是真不觉得这事儿是什么大问题。 老板年纪轻,也才二十多,本来是个富二代,但是不愿意子承父业,想要自己创业看看,云归大学毕业后就来这公司了,那时候公司才起来,工作了三年多,算起来是公司元老了。 她想起自己的心情,她那时是真把公司当自家的去对待,她那时觉得,老板对她不错,公司里的人虽然有时候拜托她一些事,可是,也到底没有对她做的太过分。 如今她才看清。 她倒也不至于跟那种重生文女主似的,突然看清身边人的假面具,然后要大杀四方。 她不过是比当年的自己多了十年的见识罢了,这十年也不算长,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好几个十年,这十年只是让她足够看清当初一直自以为是把自己眼睛蒙蔽住的东西罢了。 她啊,不过是觉得有些失望罢了,这种失望使她冲动:“老板,就这样吧,我想辞职,我没有什么可交接的,明天我就不来了。” 说完,她就走了。 老板皱眉,他不喜欢这样简直是在威胁自己的人,他道:“云归,你给我回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三十八章 回访 云归已经走进人海中。 外面,大雨,云归没有撑伞,就这样走在大雨中,雨淋在皮肤上,有种细微的微妙感。 云归心满意足。 她很久没有这样放肆过了。 淋雨是人间一件乐事。 可惜,她之前顾忌太多,先是顾忌母亲担忧的眼神,后是顾忌淋雨太多病了会耽误上课会耽误上班,如今,她不必再顾忌这些。 云归微微昂首,自胸腔里生出万分豪意。 她偏头,略微露出一丝疑惑,她压抑了太久,竟有些想不起自己在一位退让懦弱之前,到底是什么模样,只是依稀记得她也曾狂妄肆意过。 谁人年少不中二?不曾自觉自己可以将这世道踏在脚下。 只可惜,她的中二伴着家中事一去不复返,留在世间的,除了一个懦弱的云归壳子,便不剩什么了。 老板见喊不回她,便反身回去,他走到云归桌子前,见上面堆了一堆的资料,他面无表情的伸出手拿了一本翻开,接着关上拿第二本,然后关上,随后,他从底部抽了一本翻开,他心中有怒火,他恨自己竟然说出那样的话来,这桌面上堆着的份量不轻,分属好几个人,他竟能对云归说出“同事之间互相帮忙也没什么”的话。 他脸烫极了。 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还没达到后面那些脸皮极厚不要脸的地步。 他指着一堆文件,冷声道:“自己来认领。” 来了三四个女生,还有一两个男生。 老板脸色难看极了,他环顾左右,边点头边笑:“好,好极了,我原本在想,我这公司不大,好在和谐。没想到,我公司里,欺压同事的有,坐视不管的有。” …… 无所谓于老板怎么处理,云归是不打算回去了,她在网上搜了一篇全日文的文章,发现自己能看懂。 她心想,大抵是因为她在新手任务里努力学习过的缘故吧,她虽专门拿日文文章看就是存了试一试的心思,如今发现这一切真成真了,她还是免不了激动。 她又换了另外两种语言,也都是皆会的,她找出之前一位闺蜜发给她的网站,找到语言翻译那一块儿,然后同顾客试了试,顾客发现她翻译的不错,和她确定了交稿时间,便打了一笔钱下来。 她之前任性离职,如今倒因为这个松了一口气,她暂时不用再去找工作了,缓一缓也是好的。 她用电脑接收稿件,自己却先去洗了个澡,她今天洗个澡,虽然痛快,却不愿意因此感冒,生病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她拒绝。 随后一段时间,云归心思都落在接翻译上,三个月下来,她也存了小十万,在那个网站上打出了名气,只是三个月的连轴转让她有些疲惫,她想了想,打算休息一段时间。 她一打算休息就出事。 她将最后一份译文交给雇主,心满意足的躺尸,门被敲响,她起身,并未开门,通过猫眼看出去:“谁啊。” 门外是男人温文的声音:“封神公司的回访。” 云归约莫记得好似有这事儿,她打开门,门口的男人微微点头,笑道:“你好,我是负责回访的职工,我这里有几个问题需要你答一下。” 云归让他进来,并给他倒了一杯茶。 男人喝了一口,道:“等一下,我们对一下信息。” 云归点头。 男人:“云归,于七月十五安装游戏舱。” 云归点头。 男人拿出笔道:“我们公司每三个月就会回访一次,这一点你知道了,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就要开始问问题了。” 云归点头:“你问吧。” “过去的三个月中,你进行了几次游戏。” 云归迟疑了一下:“就做了新手任务。” 男人手一抖,觉着有些不可思议,但凡那些过了新手任务的,都会知道那些“游戏世界”里面学会的一些技能可以带到他们所在的世界,一个个的不用催,都会主动做任务,哪知道这个这么佛系。 他顿了顿,道:“那么请问你是对“游戏”的哪一方面感到不满意吗?所以才会这么久都不上去一次……” “你们的游戏很好,可是,你该考虑到一点,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玩儿恋爱游戏的。比如我。” 这回答,很好,堵住了他的一切劝说。 他点头道:“好的,我会上报公司,并在下次回访时告诉你结果。” 这么尊重人,云归也同样尊重他:“好的。另外我有一点要反应。” “请讲。” 云归想着自己当时刚从游戏舱里出来的情况道:“你这个恋爱游戏中的太逼真,我做完新手任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反应过来,这也太影响生活了吧。” 男人一噎,试探道:“你是完成任务后直接退了吗?” 云归想了想,点头。 男人这便胸有成竹了,道:“在你们完成新手任务后,会获得专属系统,这类似于其他游戏的客服,有很多东西,只要询问,便可以从它口中得到,并且你在后续的游戏中,它会一直伴随着你。那么关于你说游戏影响现实生活的事可以询问它。” 云归听闻这回答,虽然不算满意,到底也没对此再多说什么,她只道:“那好吧,期待你的下次回访。” 她说的客气。 男人见她彬彬有礼,并不像那些已经完成好些个世界的人那样高高在上,心生好感,怕她因为没有问系统而错失机会,便提醒道:“那么,云小姐,当初赠与游戏舱时,有一条协议是:为了保证游戏内测的正常进行,玩家每三个月至少进行一次游戏,否则公司会带走游戏舱和一些东西。” 云归记不清了,她对于很多东西都记不清了,在新手游戏世界的那十年,对她的影响是巨大的,导致她对很多东西都记不清,所以她无法确定,是否真的在一开始的赠与协议里写有这一点,只是,她并不觉得对方公司的这一要求过分了,要知道,游戏舱看起来就造价不菲,然而对于他们都是免费赠送,那么,公司提出一些要求又怎么会过分呢?何况,这公司并没要求要做多少,只要求三个月玩儿一个游戏,这是可以的。 第三十九章 新手任务世界结算中 云归可以接受。 游戏舱可以给她带来很多利益,比如,这一次。 这一次,如果她没有游戏舱,没有在新手任务中学习外语,那么她在离职后,会有一段时间的空窗期,不过她学会外语后,利用翻译,三个月而已,已经赚了自己一年才能赚到的钱。 所以,她纵然不喜欢恋爱攻略游戏,不过,这一切看在钱的面子上,可以忍。 她道:“好的,我会记住,谢谢,” 男人点点头走了。 云归想了想,打开word文档,将自己的经历记下来。 她纵然知晓一切都只是个游戏,可是,李唐确实的为她疯魔过,她也为此怅然可惜。 记下来也无妨。 如果她继续玩儿下去,她会经历越来越多的游戏世界,她会渐渐忘了游戏里的带给她感动的人与事,那么在一切还没忘记前,记下来,也很好。 她打完字,关闭word文档,关闭电脑,看了看时间,夜里十一点二十八。 她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她躺进游戏舱,一进入游戏舱,她就出现在系统空间。 系统空间里,正抱着胡萝卜啃的兔子在看见她来了,把胡萝卜一扔,美滋滋的觍着脸上来了:“亲爱的玩家,就算你不喜欢我的性格,也不要直接离开。我这里有多款性格,高冷型,可爱型,骚受型等等,总有一款叫你满意。” 云归:mdzz。 云归道:“时间来得及吗?” 兔子看了看手腕上的胡萝卜手表,美滋滋道:“距离三个月结束还有三十四分钟,来得及来得及,你要知道,初级游戏世界都很简单的,三十分钟足够完成。” 云归怀疑的看着它:我觉得你这个狗东西在骗我。 兔子无奈道:“之前是因为玩家里舍不下脸面,不然早就完成了。” 云归竟觉得它说得很有道理,无言以对了怎么办。 云归道:“好了,不要说这些废话,赶紧继续吧。” 兔子哀怨道:“在新的游戏世界开始之间,我们得把之间的新手任务世界的遗留问题解决了。” “好,快点儿。” 兔子:“清算新手任务的积分。” 【恭喜玩家完成新手任务:玩家只需要攻略其中一个,让其中一人的好感度或黑化值达到100,即为完成任务。 玩家超额完成任务,获得系统奖励的一百积分点。 玩家共获得两百积分点。】 【玩家在新手任务中,结识禁忌攻略对象——当前世界幼齿男主李唐。 获得十积分点。】 云归原本淡定,看到这里,免不了阴恻恻的看着兔子,似乎想用眼神将兔子凌迟,她气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一正经人,被一小破孩儿欺负成这样,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想啊!别人怎么想!你们这是在教坏小孩子啊!是要向全国人民谢罪的啊!” “两开花,两开花!” 云归表情更难看:“闭嘴!” 云归道:“你们这个是系统bug,是不人道的,该向上级报告的。” 兔子小声道:“这本就不是给你攻略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刚碰面就奖励你积分点,见别的攻略对象怎么不奖励你积分点。” 云归提起兔子耳朵,不知道说啥,她这脾气太善良了,纵然气急了,除了被李唐养出来的毒舌毒上别人几句,压根儿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人,何况这玩意儿也不是人,是兔子。 兔子道:“哎呀,别弄了,干净弄完进下一个世界啊。” 云归这才放手。 兔子进行清算。 【恭喜玩家完成隐藏任务:父母的过去——父母年少时也有爱恨情仇,只是后来年纪大了,便成了年轻人的天下。 获得积分点五十。】 【本次新手任务世界共获得二百六十点积分,获得特殊物品——白玉簪(未鉴定),获得称号区区新手。】 【区区新手:魅力加1。】 【经系统判定,玩家云归善值为90,恶值为10,请玩家继续保持。】 【甜点、虐点受到直播观众的评价影响,鉴于当前无人观看,甜点、虐点皆为零。】 【请玩家不要失望,本公司后续会推出短视频、电影、电视剧等,精彩的完成度会被我们剪辑后送往各大平台,到时候会对诸位玩家进行一定的分成。】 【注:新手任务世界并不计入玩家完成的任务世界中,请玩家完成新手任务后,再完成一个任务世界,否则,游戏舱会被本公司收回。】 【注:为了保证游戏内测的正常进行,玩家每三个月至少进行一次游戏,否则公司会带走游戏舱和一些东西(比如你的技能)。】 【玩家在新手任务世界中学会技能:日语lv1(会当前语种的普通级别),法语lv1(会当前语种的普通级别),英语lv2(当前语种比一般人好)。】 云归算是看懂了,lv1代表和普通人差不多,换作游戏用语是普通;lv2代表比普通人好一些,换作游戏用语是精通;估计后面lv3是比普通人好很多,换作游戏用语是大师。 纵然后面还有别的级别,不过想来,程度能到达lv3就足够在一群人中横着走了。 云归不贪心,她也不想后来的事,她就想多学两个技能,让自己能多点儿底气就好。 【玩家获得cg无望的爱,已放入相册,是否查看cg?】 云归坐在地上,打开手旁边的相册,看见一个cg,cg封面是李唐。 十八岁的李唐,容貌清俊,带着书生气,叫人看了就心动,偏生他那清俊的脸上带着阴沉与绝望,脸上还有泪痕。 云归看了,心略微的动了一下,然后摇头:“不了。” 既然无缘,何须纠缠。 她不会再回到那个游戏世界去的,纵然回去,再看见的李唐也不会是她所认识的那个李唐。 自别君后,再无相见,亦无需相见。 那么,与君过去有关种种,亦不必知晓。 云归虽则善良,有时候善良过头了,竟会生出一股子无情无义的感觉来,就如同天道,以万物为刍狗,天下万物皆是一样,不曾有谁多占半分宠爱。 第四十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 她虽未察觉,然而必将走上这样的道路。 如今,她只听着系统的声音发呆。 【为玩家播放所占身体原主的结局:原主二十五岁,经云父安排和王珂结婚,婚后八年没有孩子,王珂开始出轨,原主于国外散心,遇上生母枪杀,当即死亡,时年三十三岁。 云父于原主死前前三年,因国外商业上的事出国,遭遇飞机失事,当场死亡。 云母在原主死之前两年,因为思虑过重,得了重度抑郁,自杀而死。】 这些便是云家人的结局,纵然没有云归这个变数,他们的寿命也是写好了,到点儿了,便死了。 云归只叹息一声,不知再说什么。 兔子把自己的胡萝卜递给她,云归看着被兔子牙咬出的印,十动然拒的推回去了。 兔子道:“在你进入新游戏前,我说两个点:一,新手任务世界可以不要求维持人设,然而接下来的每个任务世界,你都必须维持人设;二,完成任务才可以退出游戏,否则即便自杀或他杀,系统也会以各种方式使玩家“合理”的活下去。” 云归没有疑问,兔子说的很清楚了。 她想,新手任务世界没有要求维持人设,是因为不知道获得游戏舱的人能不能完成新手任务,如果完不成,让他维持人设也没用。 至于兔子说的第二点,云归已经以切身经历体会过了,她十分相信系统说到做到的属性。 她会好好完成任务——努力的去谈一场恋爱! 她心里却很是忧愁,要是不是全恋爱攻略游戏就好了。 年纪轻轻,大千世界还没见过,老想着谈情说爱,丢人。 兔子不理她,在为她说完基本要求后,便为她播放片头cg了。 【第一个游戏世界——《我与将军解战袍》。】 【徐青是田间汉子,因为大庆国与大夏国交战,一去十来载,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已经由一个士兵变成了举国闻名的大将军。】 cg里是男人凯旋的样子。 男人身穿铁甲,骑着枣红色大马,戴着头盔,实在是威风凛凛。 男人的模样并不算好看,反而是一种威严端正的样子,这模样还挺像大将军的。 【当他凯旋而归接自己一家老小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当年娶的妻子早已经在自己刚被征兵一两年后,听闻自己死在战场上便拿走了自己多年积蓄逃走了,自己母亲在追的时候摔到脑子,后来虽然并无大碍,眼睛却受到影响,属于半瞎半不瞎,不能干活。自己的儿子在年幼时为了补贴家里,进山采蘑菇中了陷阱,一条腿瘸了。自己的女儿则是一副胆小怯懦的样子。】 【他功成名就,却家不成家。】 画面里,是男人猛灌酒,落泪的样子。 他是真切的为自己家变成这样儿难过。 他当士兵除了功成名就光宗耀祖的心愿外,还有让自己家人活得更好一些的想法,没想到,自己回来,见到的却是这等模样。 【此时,女扮男装和他同行五年的女主白颜因军功太高,可以进殿受封赏,于是在殿前表明身份,表示什么都不要,只要皇上恕她欺君之罪。皇上思来想去,为了自己名声,恕了这“花木兰”的欺君之罪。】 【而白颜则是要求皇上为她和徐青赐婚。】 女子半跪在地上,模样有些几分俊朗,是顶好看的一个人了。 她却低着头,似乎在请罪,又似乎在请令。 云归只觉得这人时机抓得好,几乎是威逼着皇上同意。 毕竟皇上前脚才说完宽恕她女扮男装入军营的事,后脚她就请婚,不同意是不可能的。 他若不同意,今日朝堂上的事若流传出去,他的名声就毁了。 所以他只能同意。 然而,云归还是想感叹一句,她是真不知道这位女主是以什么脑子想事情的。 皇上虽说宽恕她的罪责,却没有说以她的战功依旧论功行赏,言下之意不过是免了她女扮男装入军营的死罪,她以后就做个平民吧。 一介平民向皇上提出这样的要求,皇上却碍于自己刚才说的话,不得不同意。 皇上眼下同意了,他时他日,却不一定以什么法子收拾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只要皇上想,多的是由头罚她。 云归有些叹息。 小姑娘挺漂亮的,就是脑子不好使。 【徐青同意了。】 这句话就打脸了云归之前的嘲讽话。 徐青是新晋的骠骑大将军,赫赫威名,且受到皇上信任,一时间前途不可限量。 他同意了,朝堂上下也就同意了,根本不会反对。 而皇上本就将他视为心腹,不会太过干涉徐青,连带的,甚至会宽恕白颜。 白颜这一步棋也因为徐青同意的举动而变成了一步好棋,倘若因为女儿身而注定不能在朝堂上施展抱负,不如嫁个知根知底的夫君,何况这个夫君是大将军,又受皇帝倚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再者,同行五年,足够认清一个人了。 云归一本正经的分析中,然后脸上露出怅然的笑。 不知道从什么开始,她开始不惮以最大的恶意去看一个人了。 她本不是这样的人。 她本风光霁月。 她不求自己己身一生生如净琉璃,不染尘埃,内外皆澈,却至少不该是这副模样。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 【徐青一家人有了好日子,白颜对徐青一家人很好,徐青和原配云归的一双儿女也真正将白颜当成了娘亲。】 云归:??? 我他妈竟然现在才知道我是那炮灰原配! 云归想了想,自己刚才骂了脏话,不由有一点儿不好意思,她那三年里骂李唐骂顺嘴了,这三个月已经将她这骂人的习惯改掉很多,只是情绪激动下,难免会爆粗口。 这习惯不好,得改,最好改得自己彬彬有礼才好。 除此之外,她对“自己”儿女把别人当妈这事儿倒没有太大反应,横竖“云归”在那里面可不算是个好人。 【很多年后,徐青一家人上街的时候,云归正在乞讨,看见了他们,便凑上去讨了几文钱,开心的笑了。】 第四十一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1 【男主和女主从此过着天下太平安生的日子。】 这样的和谐是挺好的。 从此,王子和公主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原主生平:被李秀才收养的女儿,嫁给徐青后生下一儿一女,不久徐青被征兵,一去无音信,一两年后听闻他死了,便带着徐青的家当离开了。 后来凭借美色嫁给县官做小妾,而后县官因贪污被抄家,她被发落到青楼做了娼,后因年纪大了,又得罪了当红的花魁姑娘,便被赶出去成了乞丐,只能靠乞讨为生。】 云归便觉得原主的结局还不算倒霉,一般这样的炮灰角色可是受过各种苦楚后还得死掉才算完。 云归偏头,笑了笑。 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邪气。 云归现在吧…… 用修仙人的话来说就是,云归有了心魔。 云归不知,却也未曾入魔。 【原主人设:自私自利,见风使舵。 注:每一个初级游戏世界,玩家有三次崩人设的机会,请玩家小心。】 【主线任务:至少攻略一个任务目标。 任务要求:好感度或黑化值满一百。】 【游戏开始。】 云归睁开眼,她在一间瓦房里,她侧头看了看窗外,窗外是艳阳天。 她不确定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起身走了出去,屋外是一个中年女人在喂鸡,见她出来了,神色并不好,只道:“哟,大小姐今儿醒的挺早。” “嗯。”云归应了一声,满院子溜达,试图找点儿什么出来。 那女人看了一会儿,道:“你不愿意看那两娃,我就让李婶把他们带过去耍了。” 这意思便是原主现在已经生娃了,云归松了一口气,看之前的介绍,男主徐青只有这两个孩子,这证明她不用和徐青啪啪了。 她虽对自己的贞操不是多在乎,却也不喜欢和一个陌生人有肉体交流。何况,她虽顶了原主身份,内里芯子却是不一样的,这总让她有一种ntr了原主的感觉。 她可是正经人。 她应了一声:“知道了。” 中年妇女道:“你干嘛去。” 她道:“我出去走走。” 那妇女似乎非常有意见:“又不干农活,走什么走,又想勾引谁。” 云归听见这话有些不高兴,这年头出去走一走都便是在勾引吗?思想怎么那么龌龊。 云归没理她,往外走去。 女人见拦不住自家媳妇儿,也就由随她去了,横竖这小浪蹄子在徐家村这一亩三分地弄不出什么名堂,徐家村的人可都向着她呢。 想到这里,女人也就作罢,只是狠狠朝地上呸了一口。 云归也不管这些,她什么事都管,岂不是得累死? 她在外面随意走着,这会儿正热,田间地里也没几人,隔壁家的看见她出来,嚷道:“徐青家的,你往哪儿去!” “随便走走。” 那女人便逗弄着怀里的孩子,孩子才一两岁大,正可爱,是不晓事的年纪。 那女人扯了扯两孩子道:“你俩可怜的娃,当娘的宁愿随便走走,都不愿带你们呢!” 啧,这话真恶心。 云归打小便常听这样恶意的话,那些大人觉着没什么,她却觉着恶心得很,如今听了更觉得难受。 那两孩子什么也不晓得只能从别人的语气中感知好坏,闻言便大哭起来。 云归皱眉看着两个小孩子,她着实有点儿不知该怎么和这两个孩子相处,因为她的一生,从没有和这么小的孩子相处过,纵然她不知道,也不愿意把孩子交给这样的人养,再好的娃也会被养歪。 她静静站在那儿,皮肤晒得有点儿发烫,她抿了抿唇,道:“走了,跟娘回家。” 两个孩子拉着那位大娘不撒手。 那大娘便露出一种类似于得意与看戏的笑容,道:“徐青家的,这孩子小是小,不过还是得自己照顾,这才亲自己。” 云归骂了变态李唐三年,李唐虽然变态,虽然在她面前任打任骂,可他十来岁起就掌管公司,周身气势极足,可比小小一个农妇厉害多了,云归又怎么会怕一个农妇。 她听见那大娘这么说,便上前抱着两个孩子道:“大娘说得对,所以这两孩子我自己抱走了,你要是想抱孙抱儿的,自家还是多努力努力,别成天抱着别人家的孩子不撒手,臊不臊得慌。” 屋里那中年妇人出来了,听见她这么说话,急道:“你怎么说话的,还有没有点儿孝心,李秀才就这么教女儿的!” 云归估计着这是徐青的妈。 她现在的身份是徐青的媳妇儿,徐青的妈就是她的妈。 她即便做样子也得做得恭敬些,恭恭敬敬道:“大娘说我自己不带娃,说以后娃会跟我不亲,我这才把娃抱有。” “现在知道后悔,早干嘛去了。你大娘也没说错。” 云归认认真真的打量了一眼徐青妈,心平气和得很,她虽没和婆婆相处过,不过她早就知道,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偏帮自己,如此也就没什么好气的。 她无意纠缠:“你说得对。” 她牵着两个孩子往外走。 徐青妈急道:“这么大太阳你把孩子往哪儿带!可别把我宝贝孙子给晒坏啰。” 言语里只提着她那宝贝孙儿,却不曾提这女娃,想来也是个重男轻女的。 云归倒也不唾弃她。 封建王朝,农耕时代,需要有人在地里干活儿,男人力气比女人大,而女人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然是生男人的好。 莫说是在这种背景下的徐青妈重男轻女,即便是她生活在那样开明的年代,也总会听见重男轻女从而溺死女婴的传闻。 没什么好气的。 这是时代赋予人的特色。 整个时代都是如此,除非从根源上解决这一切,否则再生气都无济于事。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手里牵着的女童。 这两孩子看个头看脸蛋儿便知道是对龙凤双胞胎,想来也是,毕竟婚后没多久,徐青就被征兵走了,估计也没什么机会怀二胎,能有一儿一女,也就只能是双胞胎了。 可怜同胞不同待遇。 第四十二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2 云归有些可怜这孩子。 云归细细的想了想她从片头梗概以及cg里得到的消息,现在孩子一岁多两岁,如果没算错的话,应该快到原文里原主拿着钱财跑路的时候了。 想来原主还正应了见风使舵的评价,之前按徐青妈的态度都还待了一年多两年,直到听见徐青死在战场上的消息才跑路,由此可见,不是个没脑子的,只是运道不好,没想到徐青不仅没死,还在十年后成了大将军凯旋,倘若原主早知道,恐怕就会安安心心的待在徐家村,哪儿都不去。 大将军夫人可不比县官的妾强多得么! 既然原主不是个蠢的,如此一来,即便维持人设,也有可回旋的余地。 她正想着,却被徐青妈直接从怀里抢走孩子,末了还被埋怨一句:“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正说着话都能走神。” 云归回过神,看见男孩儿被抱走了,她发现自己在大太阳下晒着就走神在想那些事儿,她笑了笑道:“娘,那我带她出去走一走,一岁多的孩子,该走走路了。” 徐青妈瞥了一眼没说话。 云归便牵着女娃的手慢慢的走着。 身后是大娘的声音:“哦哟,你这个儿媳妇儿长得好看是好看,就这嘴巴厉害得很,又不肯受气,你以后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徐青妈委委屈屈的假意抹了抹泪,道:“我儿还在的时候,这丫头对我好得很,哪知道儿子一走就犯起懒,成了如今这模样。” 云归听着也不气恼,只是带女儿随意走了走。 小姑娘还没学会走路,走两步便扑在她怀里。 小姑娘从小不受做娘的待见,有些怕云归,可毕竟只是孩子,见云归笑盈盈的看着她,便乖顺的扑在她怀里笑呵呵的。 云归有些新奇的逗弄着。 只那阳光太大,她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就抱着小姑娘回去了。 她今天本来想看看周围环境的,但被自家女娃绊住了,她也不气,横竖还有些日子,她不必急于一时。 她回了家,时间还早,徐青妈还没回来,抱着自家宝贝孙儿在和隔壁大娘聊天。 她索性慢慢抱着女儿牵着她走,女儿笑得傻乎乎的:“娘,娘……” 她笑了笑。 女儿走一会儿有些累了,便张开手要抱抱,云归将她抱起来,她却道:“睡睡。” 云归把她放进自己屋子的床上,给她盖着小被子,轻声道:“睡吧。” 女儿却翻身扑在她怀里:“抱抱,唱。” 唱什么? 云归满脑子的现代歌词,古代的能记起的也就一两句,那还是当年上学的时候背过的,可她也不会唱啊。 小姑娘嘴一瘪,眼泪就要出来了。 云归把她放平,然后轻拍着她,小声唱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云归便反复将这两句唱着。 小姑娘闭着眼睛睡着了。 抬头便看见徐青妈站在门口,云归微微垂眼有些不耐烦,然而她还是起身走过去:“娘,怎么了?” 徐青妈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最开始为儿子选这媳妇儿,一方面是因为这媳妇儿长得漂亮,好生养,待字闺中的时候临近几个村都知晓她是个孝顺好拿捏的,第二方面便是这儿媳妇儿是李秀才家的,识点儿字,比那些只知道田间干活的丫头强,配得上自己儿子。 这儿媳妇最开始还好,可生了娃后,什么都不做,她心里就不是滋味了,也就越来越看不顺眼这儿媳妇,刚刚儿媳妇唱歌,声音传了过来。 两家挨得近,自然是能够听见的。 她这才想起自家儿媳妇是个有学识的,虽然比不上李秀才,却也比他们强多了。 那邻居还道:“哦哟,你媳妇儿唱曲子挺好听的,只是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嫁了人的还是要稳重些,唱这些做什么哦。” 她倒是没生气,她之前在李秀才的私塾下,听李秀才教学生便教过这个的。 这儿媳妇是有学识的。 连带的便想起邻居也曾为她儿子求娶这姑娘,只是云归最后还是嫁给了徐青,她这么一想,便觉得自己对云归不好,是因为这邻居在挑拨,当即就抱着孙儿回来了。如今听着儿媳妇的问话,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云归见状从她手里接过儿子,细声道:“娘,女儿睡了,让这小家伙也睡吧,中午睡会儿觉对身体好。” 徐青妈点点头,让她哄孙儿去了。 云归把孙儿哄好后,才道:“娘,我明天想去镇上看一看。” “你去镇上做什么!”徐青妈有些防备,她可听说了,有些嫁了人的媳妇儿看见丈夫被征兵走了,就找个由头跑了,再也不回来,她可不能把儿媳妇弄不见。 “许久没去镇上了,想去看看。”云归只有大纲,没有细节,她也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索性就瞎鸡儿编吧,“也想带孩子去看看,好给孩子买点儿什么。” 徐青妈闻言更是大惊,这儿媳妇还要把孩子带去卖了! 对于一个一两年来从来不带孩子的母亲,她可不会相信,这儿媳妇会带着孩子一起跑。 云归还没到达看别人脸色知道别人心思的地步,但是大概能够看出徐青妈不大高兴,她便道:“娘也和我们一起去吧,我一个人抱两个孩子带不动哩。” 徐青妈听她这么说就放心多了,她道:“也行,我去和你李叔说,让他明天进城的时候搭我们一程。” 云归点头,目送她离开。 等她走了,云归便看了看系统,和新手任务差不多,一共五个可攻略对象,能看见的只有三个。 【徐青:本为田间汉,后为大将军。性格严肃负责,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当前好感度:50(颇为信赖)。】 男人的模样大抵是以后成了大将军的模样,黑甲红披风,一脸严肃,没有一点儿笑意。 【徐大宝:你的儿子,未来之路大抵是不差的,谁叫他有个重男轻女的将军父亲。恐怕打死了人也能护着他。 当前好感度:3(因好感度过低无法评价)。】 第四十三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3 还是个小孩儿模样的男童。 【徐小小:你的女儿,即便她有个重男轻女的将军父亲,然而正因为她的父亲,她才能说个好人家。 当前好感度:3(因好感度过低无法评价)。】 图像上是个女童模样。 两个孩子都不是长大后的模样,云归认为这可能是因为原先设置的游戏背景是他们父辈的事,他们的未来也只提及了一句:将女主白颜视为亲生母亲而已,余下的便一概不知,由此可见,也许他们的未来还没定型,还有别的可能,不像他们的老子徐青,只能做个大将军。 虽然明白了这一点,云归却认为一切随缘,不必强求。 人的未来啊,不走到最后一步,谁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 既然如此,走一步看一步最合适不过了。 她想到这里,把两个孩子往里面推了推,抱着两个孩子睡着了。 徐青妈回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她没什么见识,就普通农妇一个,但她觉得自家儿媳妇和孩子亲近,是好事,总比之前把孩子一丢,什么都不做,到处溜达的好。 两人既已决定去镇上,天蒙蒙亮便起床了,坐在牛车上,云归还有些许睡意,她前几年任性惯了,睡觉睡到自然醒,很少有起的这么早的时候,她也不矫情,就坐在牛车上,怀里抱着女娃,至于男娃则被徐青妈抱着。 她有些睡意,便垂着脑袋一点一点的,两孩子岁数小,昨天中午虽然睡了一觉,但晚上却折腾到很晚,如今也跟着她一点一点的。 徐青妈便抱着徐大宝和李叔说话。 李叔道:“你们运气不错,虽然每半月一次的赶集还没到,不过有些东西从外地送来了,弄了个展销会,价格也便宜。那里面有好多卖小孩儿东西的,你们可以去看看。” 徐青妈道:“也行,给我家大宝买个好玩儿的,免得成天在地上滚,都成了小花猫了。” 说着,她戳了戳正在睡觉的徐大宝的脸。 李叔又道:“你家娃还不取名字?女娃就算了,这男娃还是取名字的好。” “他爹不在家!”徐青妈皱着眉头道,“我打算等过几年把他送到私塾的时候请先生取一个。” 取名一般是由爹取,爹不取可以交由族中长老,只有特别将就的人家,才会专门请算命先生根据八字排出几个字来,然后从几个字中选。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比较讲究一点儿的人家,希望自家孩子读书走科举这条路,就会等一等,等到六七岁送入私塾时,让先生给取一个寓意好的。 徐青妈就是这么想的。 李叔听见了也不多想,只是感叹道:“你家是讲究。” “我徐家祖上三代也是出过官的,只是我儿不争气……”说到这里,徐青妈叹了一口气。 都是一个村的,谁不知道谁啊。 谁都知道徐老六的儿子那叫一个调皮捣蛋,不是抓了村头的鸡就是摸了村尾的狗,要不就是偷吃了村西地里的瓜……让他去私塾读书,就像是个上窜下跳的猴子,根本不会有片刻安生,后来直接叫教书先生赶出私塾,退了束修。 总之,徐青就不是个读书的料。 李叔听见她这么说,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嘿嘿的笑,转了话:“你不是说你儿媳不孝顺你吗?今天怎么还把她带上。” 徐青妈笑了笑:“没什么,一个女婿半个儿,这一个媳妇儿不半个女儿吗?平时再怎么闹,这时候还不是得带上,免得别人说我苛刻她。” 徐青妈其实另有打算,昨天听见这儿媳唱曲才想起这儿媳是从李秀才家出来的,想着自家儿子从小那副顽劣模样,她琢磨着不如让儿媳打小教孙儿习字,总能比自家儿子强,今天她同意云归出来,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不过孩子还小,她得小心藏着自己的心思,还得瞒着云归。 儿子走了一年多,儿媳的性情她也在一年多里摸清楚了。 儿媳啊,性子真不怎么好,成天只想着自己舒坦,自己怎么舒坦怎么来,虽然不知道她昨天发什么癔症,对两个孩子那么好,但维持不了几天就会故态重萌。 自己不能让她看出自己的心思,否则不定怎么拿捏自己呢。但是又不能对她不好,现今老打仗,女多男少的,县官都说了,只要确认男人死在战场上了,女人可以随意改嫁。 她想,这不乱了规矩么。 但是她儿子在战场上,倘若自己对云归不好,这儿媳肯定转身就走,不带一点儿留恋的。孩子是留不住她的,云归根本不亲孩子。 这就很犯难了。 想这些事太为难自己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农妇了。 就这事儿,都是她从昨天想到今天,都没有想清楚的。 徐青妈嘴毒,嚣张霸道,却不是一个完全没脑子的,不然也不会在大家都在地里刨活儿的时候,咬着牙要把徐青送到私塾里,只是徐青自己不争气罢了。 徐青妈犹豫得很,却又不知道怎么说,打算一会儿隐晦的问一下得了。 摇摇晃晃中,到了镇上。 本来还没到十五日一次的赶集时间,可大抵是真像李叔说的,外面来了好东西,引起了大家的兴趣,有些人索性也就当提前赶集了。 镇上有各种各样的人摆东西,连表演杂技的都来了。 徐青妈看了一眼儿,道:“这么热闹,你咋不跟村里说呢。” 李叔嗯了一声道:“都好几天了,我给村里说了的,前几天都乌泱乌泱的来,也就今天想着你家宝贝孙子,另几个给我说的,我都拒绝了。” 徐青妈稀奇自己宝贝孙子是整个村子都知道的事,只是她这宝贝孙子打小体弱,从小喝药,有些事就避讳得很。 李叔懒得淌脏水,索性就拒绝了另外几个。 他心里嘀咕得厉害,要不是承了徐青的情,受了徐青的拜托,他才不可以搭理徐青这个目光短浅的娘。 徐青妈道:“诶,那我咋不知道这事儿。” 第四十四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4 李叔道:“那我咋知道,王婶说她会告诉你的。” 王婶是邻居大娘,昨天还帮忙照顾孩子来着。 徐青妈听见了脸色都不好了,却还是想着,恐怕是王婶忘了,便道:“她来这里没有,我看挺热闹的,过两天好喊上她一块儿来。” “我倒没送过她。” 听见这话,徐青妈松了一口气,看来是王婶 “不过李七送过的,说她家一家都去了,还买了挺多的东西。” 忘了…… 忘,忘个屁! 她就说前两天给王婶送东西看见她家大门紧闭着,还以为王婶有事出去了。 哪知道原来是躲着她出门。 这一年半以来,她为了感谢王婶照顾自家两个孩子,往王婶家里送了不少东西,结果镇上有集会这小事儿都不告诉自己,真是,真是!真是叫人想撕了她! 那狗东西要是在跟前,她非撕了她不可。 云归见徐青妈脸色不好看,也不劝徐青妈,只问李叔,道:“李叔,你下午多久回去,我怕我和娘错过时间。” 李叔闻言只道:“下午申时,过了申时我就走了,免得天黑。你们要是赶不来,只能等第二天了。” 云归道:“好。” 她便抱着孩子带着徐青妈逛了逛,平心而论,这挺热闹的,东西还挺有趣,云归实在没法违心的说一句美丽,她见过比这更美丽的东西。 曾有少年,小心翼翼的捧来各种各样瑰丽的东西,只求她能够笑一笑。 云归有些怅然。 她自信自己并不爱李唐,却屡屡想起李唐,大抵是后来纠缠太深,便难遗忘。 脑海里可爱的小兔子蹦啊蹦,然后用奶声奶气的声音说:【玩家在任务完成后,可以在系统空间,选择右下角的清除记忆。】 【清除记忆:清除游戏世界的记忆,保留性格与技能。 友情提示:你值得拥有,亲。】 云归心道:不了,他人以深情待我,我无法回以深情。也许他时他日,我甚至会遗忘他们对我的好,可现在,我可以选择记住。哪怕他们的深情会影响我很久很久,我也在所不惜。毕竟我能做的唯有如此罢了。 她目光炯炯,坚定不移。 兔子咀嚼胡萝卜的动作一顿,不知说什么,这些年来,它见过很多温柔善良的人,可这些温柔善良的人为了自己能够走下去,哪怕再坚定的不想遗忘,到后来也会选择清除。 因为啊,记忆太多了,他们在这里经历了一世又一世,记忆一直都在,甚至会对他们造成影响,有些人甚至陷入呓语癔症,他们不得不遗忘。 有很多年,没有出现这样愚蠢而自不量力的人了。 可兔子觉得,这才可贵。 这世上永远不乏精明有算计的人,然而那些愚蠢的想对别人好的人才更可贵。 它喃喃自语:【那么,亲爱的玩家,祝你好运。】 说罢,兔子消失了。 这场对话,像极了她发的一场癔症。 云归现在才知道上门的那个回访员说的“关于你说游戏影响现实生活的事可以询问它。”是什么意思,合着是可以清除掉的,只是她被李唐吓得太惨,还没有和她的专属系统说话,就退出来了,不然也不用心怀愧意三个月。 然而,云归想到遗忘这段记忆,她便觉得对李唐不公平,李唐对她的感情,她无法回应,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尽管最后她还是会忘,却不想以那种方式遗忘。 云归发了会儿呆。 以前爱躲避的性子又出来了。 她不禁想,算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虽发呆,却还是抱着自己女儿在走,只是对周遭没什么上心,徐青妈并未察觉。 两人看了一会儿,觉得东西新奇是新奇,却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两人走到了一个奴隶摊上。 大庆国建国不久,建国后又一直在打仗,奴隶多得很,是以买卖奴隶在大庆国是合法的。 这县城上的奴隶摊上时有奴隶来,也时有奴隶被买走,纵然是徐青妈这样的村妇也不觉得买卖一个奴隶有什么关系。 云归倒是靠近看了看,怀里抱着的小姑娘也看了看,然后伸出手,吱吱喳喳的。 云归笑道:“我们小小喜欢啊,要不我们买回去陪小小玩儿。” 云归是真动了心思把这个奴隶摊上唯一的奴隶买回去的,不是因为这奴隶看上去就如何英伟不凡,而是因为这小奴隶太可怜了,瘦弱的身上没有一点儿肉,只看得见骨头架子,裸露的上半身可以清晰的看见肋骨,头发乱糟糟的,头埋在胳膊里看不清楚,他的身上有被鞭子抽打出的伤疤,看着就觉得特别疼,靠近了还有一股子臭味。 云归闻见了,后退一步。 小奴隶并没有抬头,似乎昏死过去了。 她皱眉看着贩卖奴隶的商人:“这奴隶该不会是死了吧。” 奴隶商人道:“这倒没有,他受了关照,死不了。” “你这奴隶咋卖?” “十文钱。” 十文钱真的不算贵,一串糖葫芦一文钱,十串糖葫芦的价。 奈何云归拿不出来。 云归道:“这地方这么偏远,怕路费都不只十文钱,你卖这么便宜,岂不是亏了。” 云归想要套话,看能不能免费把这孩子救下来。 “这是京都里大人……”商人一点自己说错话了,立马生硬转折,“总之你要不要。” “要。”云归应了,看向徐青妈道,“娘,我想买下来。” “买他做什么,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看着马上就会被饿死。可别半路死道上,晦气。”徐青妈虽然想讨好她,但是更爱惜银子,才不舍得买一个一看就养不活的玩意儿。 云归不大会劝人,奈何身上没有银钱,只能可怜巴巴的劝徐青妈:“这小孩子看上去就身体不错,瘦是瘦,折腾了这么久也没死,还不证明他身体好。” 徐青妈觉得有道理。 此时一位纨绔公子路过,牵着狗,他看着小奴隶露出了纨绔招牌笑容,道:“给小爷带走。” 他身后跟着的人便上前拎那小奴隶,小奴隶被扯了出来,露出了样貌。 第四十五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5 小奴隶虽然是黑发,但是有一双棕色反蓝的眼睛,五官深邃,一看就不是大庆国的人,他脸上遍布着伤疤,看不出美丑,只觉得赫人。 市场上看热闹的都围了过来。 云归倒是有些淡定,她初衷只想救那小奴隶,小奴隶被他人救出来了,她也就不用救了。 云归看着纨绔的眼神:没想到人纨绔一些,却是个好人。 好人纨绔公子看了一眼这小奴隶,厌恶得不得了,苦着一张脸挥手道:“走走走,给本少带回去。” 那商人道:“爷,卖身契!” “不要不要,爷不要。”说罢,摇摇晃晃的走了。 商人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他们这一行的重利轻别离,看惯了买卖生死,就算知道这群奴隶被买走后会落得个折辱而死的下场,他们也不可能将奴隶放了。 云归见商人叹气,不耐交集,便离去。 行至午间,两人找了一家小店,就着便宜的面吃了一碗。 徐青妈道:“你那会儿怎么回事,还想买个奴隶回来,哪儿有那么多钱买他。” 云归道:“不过十文钱,买就买了。相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年年插秧收稻我两个女人也忙不过来,大宝和小小长大能干活还要好些年。咱们找别人帮个一回两回的还行,时间长了谁愿意。” 徐青妈道:“送点儿东西就行了,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云归不同意,摇头道:“人家嘴上不说,心里不定怎么想。知人知面不知心。” 徐青妈想起隔壁王婶,便觉得云归这话有道理了。 她之前看王婶带孩子带的那么乐呵,还以为王婶多好,往她家送了多少东西,哪知道,连镇上这事儿都不给自己说。 还真应了那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 徐青妈道:“嗨,我还以为怎么回事,原来是真的想买个壮力,这小孩儿看上去就活不了,落到县太爷儿子手里,哪儿还能活得了呢……” 云归打断她:“你刚刚说什么?那小家伙怎么就不能活了。” 徐青妈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这才道:“嘿,也就你之前在李秀才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才不知道,那县太爷的公子哟,造孽哟,进了县府的,就没有一个活着的,甚至尸体都没有,他们都说是被县太爷公子牵的那条狗吃了。” 云归心里一突突,有道是无风不起浪,纵然徐青妈说这些是八卦流言,然而这流言中必定有真切部分,才能让人捕风捉影传出流言,最有可能的结果是进了县府的奴隶的确没有一个活着出来。 她本为小奴隶而高兴,现阶段跟着一位公子哥肯定比跟着自己一位要啥啥没有的农家妇强,没想到却是推他入火坑。 徐青妈倒没注意她的反应,毕竟云归现在的反应在外人眼中不过是发呆罢了,徐青妈见状,琢磨了一下,道:“云归啊,咱们等下回有强壮一些的了再说。” 云归听也不听,将女儿塞在徐青妈怀里,道:“娘,孩子就交给你了……我不能……” 话欲言又止。 她已经一溜烟的跑了。 【玩家已经用去一次崩人设的机会,还剩两次,请谨慎使用。】 云归心静不下来,只能口中喃喃:“这我不管,能不能把这事儿完结了再当是一次崩人设机会。” 她横竖有三次崩人设的机会,那小奴隶却只有一次活命的可能。 她不亏。 她不觉得自己心善,她只是下意识的想做好事,想救一救别人。 救人则是救己。 【可以。】 抱着胡萝卜的兔子认真的回答,它也很想看这个灵魂纯净到有一丝黑点儿都会显得格外扎眼的人到底会怎么做,要知道,她洁白的灵魂上已经出现了手指宽的一道黑条。 她的灵魂已经被污染。 她又能坚持多久不堕落呢? 科科科。 兔子愉快的笑了起来。 云归跑到集市上,找不到卖奴隶的商人,她只能问问旁边的人,问出了商人的下落,一路问路过去,终于在客栈前拦住了那位商人。 商人看着她,隐约记得自己见过,只是他们这做生意的人每天见过的人多了去了,若是只有一面之缘,顶多留下个好像哪里见过的印象。 云归不和他闲扯,直接开口道:“那个奴隶的卖身契给我吧,反正那位公子也不要。” 那商人道:“民不与官斗,算了吧。” 云归看着他,露出一个兴味的笑来:“你背后的那位可不想看见自己的猎物那么轻易的死去。” 这句话一出口,那位一直唯唯诺诺的商人露出了怒容:“你到底知道什么!” 云归笑道:“我知道的不多,但是你总能让我知道得更多。” 商人暗自懊恼,做生意时,适当的愤怒能够让商品更好的卖出,只是和这女子相处过程中,竟然成了告知她秘密的把柄。 他冷声道:“你不过就是一农妇,你就不怕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吗?” 云归道:“我怕什么啊,就像你说的,我一农妇我懂什么呀,我不过是想买个小奴隶回家干农活,只是之前忘了拿走卖身契,现在来找你拿罢了。” 商人神色难辨。 那位大人给他下的命令是把那小子贱卖出去,永远让那小子当个努力。 他被县官公子买走,结局是会在几天后死掉,然后被狗吞吃尸体,到最后连尸体后留不下来。 商人专门贩卖奴隶,和哪里都有人情往来,自然知道县官公子那点儿破事。 其实在他看来,救与不救都一样,救了,也不过是受一生折磨,当个耻辱的奴隶死去罢了;不救,便是早死早超生,只不过还是以奴隶的身份死去。 云归见他不答,便嗯了一声,带点儿嘲讽道:“你背后的人既然给你了示意,恐怕对这孩子格外关心。你确定,他想看这孩子死的那么爽快?” 云归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是觉得,那小孩子受的折磨太多了,而且价格太过便宜。 她下意识的觉得这不对劲儿。 第四十六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6 在她的感知中,奴隶不会受到太多责罚,顶多是限制自由,因为责罚会损害皮肤,一个丑陋的奴隶不会比一个美丽的奴隶卖出更好的价钱。商人是重利的,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结合徐青妈说的关于县官公子和小奴隶被带走时,商人的那一声叹息。 云归坚定的认为,商人一定知道县官公子是个什么玩意儿,是在可怜那小奴隶。 一个小奴隶,以商人的能耐,要是真可怜他,不如留在身边做个打手一类的,也比十文钱卖出去强,商人偏偏不,非要守在那里,十文钱卖出去不可。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很有可能他背后有人,那人对小奴隶下手,导致商人只能听命行事。 十文钱贱卖。 便是在折辱小奴隶。 云归赌商人背后的人不愿意看小奴隶死的那么痛快,也赌商人会顾忌背后的人,答应她的要求。 这都是云归的猜测,但是随着她稍微透露,商人变了脸色来看,她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 就算是假的也无所谓。 她只想救人。 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商人:“卖身契。” 商人叹了一口气,救就救吧,横竖那位大人,他惹不起,县官也惹不起,若是忤逆了那位大人的心思,恐怕谁的命都保不住。 商人拿出卖身契,道:“咱们先说好。” “好,你说。” “我可以帮你救出那小奴隶,不过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 “好,你说。”只要能救下小乞丐,云归自觉自己可以答应一些条件。 “一,你永远不能撕毁卖身契,让他脱离奴籍。” 等到时候,她直接烧了卖身契不就得了,这可不算撕毁,这叫烧毁。 云归抿抿唇,觉得自己这时是挺不成体统的,人家认真的和自己讨论小奴隶以后,自己却在这儿不着调的想以后的事儿,这可不大好。 她努力收回自己奇怪的想法,点头道:“好。” “二,你不能让他上私塾、学武功。” 大不了自己教他那些圣贤书,武功这方面还是可以一口应下的,反正武功这事儿她也找不到人教,身处穷乡僻壤,学啥武功啊,种田吧。 “好。” “三,如果婚配,必须由我挑选。” “好。”云归才不管自己签订了什么,她只想救人,至于那些事办不办得到就是以后的事了。 她还是哪个观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她不算聪明,只有一腔无用的善良,就算会强迫自己想后面的事,她也做不到那些聪明人的算尽天下——只需一步就能看见后面的无数步,然后一步一步获得自己想要的结局。 她做不到的。 她目光短浅,只想救下小奴隶。 世如炼炉,每个人都艰难求生,求脱不得,她只不过想,能救得一人是一人。 她看着商人:“这些我都已经答应了,卖身契可以给我了。” 商人将卖身契给她,然后道:“走吧,我帮你要回来。” “好。” 两人这才往县衙走去,商人也不击鼓鸣冤,只往门口一走,门口衙役看见了,便让他们稍等,进去通报。 过得片刻,衙役出来,对商人道:“请,李大人在老地方等着你。” 商人对云归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他带出来。” 云归颌首:“多谢。” 商人进去了。 云归觉着有些晒,便在檐下躲阳光,空气里闷热得很,她这身体又是个爱流汗的,稍微动一动,便出了一身汗,打湿了她鬓边发丝,也打湿了她内里衣衫,这衣衫便严丝合缝的贴在她身上,她觉得有些不适,可只能等着。 过得片刻,商人带着小奴隶出来了,小奴隶戴着手铐脚镣跟在商人后面,他似乎已经洗过,身上没有再散发出一股子臭味。 商人对奴隶道:“去吧,那是你的新主人。” 他低着头走过去,站在云归身后。 云归向商人弯腰鞠了一躬,她不懂这朝代女子是怎么行礼的,索性就按照自己的礼仪习惯做:“谢谢,很谢谢你。” 商人道:“无事,你记住答应我的三个要求。” “我会记住的。”云归看着小奴隶身上的手铐脚镣道,“你能把这些解开吗?我觉得他不会很舒服。” 他的手腕和脚踝上有镣铐摩擦出的血痕。 商人摇头,带着些冷漠:“能够保住一条命就算运气好,不要要求太多。” 云归总觉得这小奴隶身上有事,一切都显得古古怪怪的,然而让她就这样放弃小奴隶不管,她又做不到。 也罢,是自己选择的救,那便送佛送到西好了。 她道:“总之,多谢你了。” 说罢,她同小奴隶说:“走吧。” 小奴隶上身是没有衣服的,裸露在外的皮肤充满了伤痕,手铐脚镣无一不在显示他身为奴隶的身份,他低着头,行动间传来了铁器碰撞的声音。 他行动极其唯唯诺诺,云归倒也不嫌弃,只是温柔道:“你以后就是我家奴隶了,以后听我的话便够了,你谁也不用管。我不能放了你,不过,我不会打你,会让你吃饱的。你就安心好了。” 她这样温温柔柔的说话,像极了春风。 他忍不住抬头,于是看见了她低眉顺眼的在和他说话的模样。 原主成亲成的早,现在两个孩子都一岁多了,原主也不过十七岁。 李秀才将原主带回去养,是觉着原主长得好,以后嫁个富贵人家,自己也能蹭一蹭财气,哪知道最后挑挑拣拣嫁给了农家汉子,李秀才已经气得不许原主回门。 可原主皮囊是真的好,眉目清秀,模样妍丽,内里是云归这心善的人,这皮囊便从里由外的散发出些许不同了,由原本世俗尖锐的美丽变成了风轻云淡带点儿雅致的出俗。 小奴隶看呆了,停下脚步。 云归见他如此,便笑着拍拍他的头:“你这孩子。” 她发现他头发上有小虫子在跑。 虱……虱子! 她童年被传染过虱子,那简直是一段噩梦故事,不忍回首,她想捂住脑袋发出土拨鼠尖叫。 第四十七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7 她整个人都不大好了。 她忍住了快要冲口而出的尖叫声,表情看起来着实不大好了,她带小奴隶来到一处卖剪刀的地方,咔嚓咔嚓几剪刀便将他的头发贴着头皮剪光了,她仔仔细细的看了又看,确信小奴隶头皮上干净得很,这才松了气。 卖剪刀的不知道她发什么疯,只呆呆的看着她,云归看了看地上的头发,又看了看不远处表演杂技喷火的艺人,云归跑过去同班主商量了一下借了火把那堆头发烧了个干净,她可不想因为这头发上的虱子把整个镇子上的人都传染了。 她处理完这一切,才带着小奴隶往小饭馆那里走去,见徐青妈不在,琢磨了一下,这才往李叔的牛车那里去,李叔见她来了,抱着两哇哇哭的孩子道:“得亏你来了,你娘到处找你,你怎么走也不和她说一声。” 云归接过孩子道:“我让娘在那里等我就是,我一会儿便回来,哪知她不听。” “你去找找她。” 云归道:“算了,还是在这里等着吧。别我找她,她找我的,最后找来找去都找不见了。” “成。” 云归想了想道:“李叔,你借我几文钱,过后我还你。” “你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云归想了想,笃定的点头:“没呢,我就想借几文钱,过后还你。” 她又强调了一遍,说得分外诚恳。 李叔叹了一口气,觉得云归有些可怜,在徐青妈的压制下,连几文钱都没有。 姑娘出嫁时会有嫁妆,这嫁妆便是保证姑娘在没钱的时候能有个底气。 云归这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身上的衣裳看起来也不算新,可知她不会乱花钱,想来也是徐青妈太过苛刻。 徐青妈一生好强,村里的人都知道她什么性格,李叔觉得徐青妈做出收了自家儿媳嫁妆这事儿一点儿都不叫人意外。 想起徐青走之前来找他时说的那些话,李叔有些可怜她,拿出五枚铜板给她:“这是徐青放我这儿的,你不用还。” 云归不信,固执的摇头:“李叔你不用骗我了,我一定会还你这笔钱的。” 她又想了想:“我带着这小家伙买点儿吃的,可别还没到家,就饿晕过去了。我娘要是来了,麻烦李叔你让她在这里等着,切莫再去寻我,免得总这样错过。” 李叔点点头,心道李秀才家出来的就是不一样,说话客气得很。 说罢,带着小奴隶去买了两文钱的大馒头,就这摊贩的茶水下了肚,小奴隶一下子就活泼起来了,虽还是低着头不肯见人的模样,瞧起来似乎没什么差别,云归却觉着,比之前好多了。 云归细声同他道:“我见那卖身契上写你名字叫阿骨打……” 阿骨打捏紧了手,有些惶恐,他是大夏国的人,听不懂大庆国的人说话,可听清楚了她念自己的名字,他有些惧怕她不要他了。 他其实被买走过很多次,可是那些人在念完他名字后就会露出奇怪的笑容,往往会叫人把他打一顿再把他送回去。 她会不会也这样? 内心的恐惧让他忘却了不想被人看见面容的心,抬起头看眼前的女子,然而抬头的瞬间,等来的却是看怪物的眼神,周遭的人都把脸上被伤疤覆盖住的他当成是怪物。 语言不通,文字不通,然而人的眼神是相通的。 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同大夏国那些人看他的眼神是一样的——厌恶,嘲笑,看戏。 他承受着这些恶意的眼神,面目苍白,要晕过去了。 云归却抬手遮住了他的眼,堂堂正正的与那些人对视,那些人见状扫兴的走了。 云归道:“一切有我。” 她起身牵住了阿骨打的手,向前走去,最后停在了一处书斋,她有些意动的想要进去。 门口仆役道:“姑娘,我们这里奴隶与宠物是不能进去的。” 云归松了手,道:“你在这里等着。” 他听不懂,跟上去。 云归摇了摇头。 他便站在原地,眼泪几乎要下来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之前被打得再厉害,也是不肯哭的,可她温柔的和他说话,他就算听不懂,也觉得她很温柔,便生出了痴心妄想,见她不要自己了,忍不住哭了起来。 就像是不大点儿的小孩子摔倒了一样,若是周围没人,自己便拍拍屁股站起来,可若是有人,非得哭个撕心裂肺叫大人心痛不可。 可他到底得到的太少了,纵然痴心妄想,也不肯哭出声来,只是默默站在书斋面前。 门口仆役道:“你别挡道,别人还进来不,去去去,一边儿去。” 他被推到一边儿去,他握紧了手。 他听不懂这人张嘴在说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的,还推他,他想和他打一架,可是不行,他太弱小,而且,他打架的话,她会不会就不喜欢他了。 他低着头,站在墙下。 云归此刻在书斋里看着,这里只是一个镇,纵然有书斋,里面的东西也是淘汰久的,并不值什么钱,纵然如此,云归也买不起。 她在书斋里挑了良久,只挑中了薄薄一本。 她买书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习字。 她想的很明白。 她附身在一已嫁人的农妇身上,可做的选择并不多,她也没有那些小说里女主的金手指,她不愿意走上种田的道路,她更不信自己随便走一走都能找到那些猎户找不到的灵芝等,她是挣不到大钱的。 就算她有现代的金融学识又怎么样?她在这里,一无资金二无人脉,三来,大庆国年年征战,男人死的多了去了,于是越发重男轻女,如赶集一类的,女子出现也没甚干系的活动倒没什么,然而如士农工商等,除了下田干活儿,别的三样是决计不许女子涉及的。 君不见,纵然身为女主的白颜立下威赫战功,也只能换得一句无罪吗? 因此,她什么也做不得。 好在,她并不是一个容易计较的人。 她也不想多的,就想等徐青回来,做个将军夫人,或是向徐青讨一笔钱,然后做个收租放租的地主婆。 第四十八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8 在这之前,她还有八九年要等,她不可能这八九年一直无所事事,少不得被徐青妈赶去下地。 可是…… 饶了她吧,她对那些软软的无脊椎动物和蛇一类的怕得很,像是虫啊,田里的蚯蚓、黄鳝等等,她能被吓疯。 她琢磨半天寻思着要不以在家教孩子识字为由头不下地,若是这样,徐青妈可能真的会答应。 如今上私塾的束修极高,以徐青家的条件,大抵一时半会儿供不了徐大宝去私塾,倒不如留在家里,她教罢了,她还可以顺带教教阿骨打和徐小小。 徐小小是女子,女子无才便是德。 云归却不这么觉得,她认为,女孩子多读书总是没错的,读书使人明理,读书使人眼界开阔。徐小小不必一辈子都做个大字不识愚昧的女子。 她不觉得这计划有什么问题。 横竖系统说了,原云归是李秀才家出来的,谁知道她出阁前识不识字,想来也没人去问李秀才,李秀才清高得很,看不惯他们这些泥腿子,除非是县太爷去问他,这才有可能得到回答。 她既然想明白了这些,买本书,搞懂现在大庆国的字是什么样的就很有必要。 总不能她教人拿着错误的字去教吧。 哪里晓得,薄薄的一本就贵得很。 这世道本就战乱连连,纸张这玩意儿,大抵是物以稀为贵了。 她面无表情。 她想了想,问了书斋主人何在。 书斋仆役只道他们主人不在,唯有一个管事的在。 云归进而询问能否将管事的叫出来,仆役打量了一番,没有说话。 云归抿抿唇便不说话了。 她本来琢磨着,她若要挣钱,便少不得做一次文抄公了。 她对自己了解得很,什么都不会做,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记忆里那些不多的名着发挥发挥用处。 哪知道别人直接就断了这根底。 不过也好,她想着,自己若是觍着脸学那些穿越女去抄袭,她是真切的有些不好意思,能不如此,再好不过了。 她低着头,拿着薄书道:“便宜些好么。” 仆役道:“哪儿有那么好的事,这书不算贵了,爱买买,不买走。” 云归看了他一眼,翻阅起来。 那仆役道:“买不买,不买走,看什么看,难不成你一个女子也看得懂书吗。” 云归并不放下书,只是有些冷淡道:“书不像人,看菜下碟。懂便是懂,不懂便是不懂,骗不得别人的。” 一旁选书的人闻言拍手称快。 要知道,古来常见的便有穷酸求生一词,可知除却那些天潢贵胄王孙公子,大多数人都穷困得很,哪家买书不得从牙缝里抠出钱来,若不能金榜题名走马登科,多的是被人瞧不起,白眼示人。 他们拍手道:“说得好,妙啊。” 仆役有些皱眉,最是看不惯那些穷酸书生了。 他故意大声道:“就像你看得懂一样,还不是为了……” 云归打断道:“为了什么!我今儿把话放在这儿,我这人做什么都是堂堂正正的,你可不要凭空污我清白,否则我夫君定然不会放过你。” 仆役闭嘴了,倘若她只是自己来就罢了,她背后若有人在,他这细胳膊细腿的,是讨不到半点儿好去。 书斋主人回来,看见这一闹剧,看见群情激愤,竟淡然道:“这事儿是我的错,没管教好下人,今日买书一律按八成交易,见谅见谅。” 这么打折下来,旁人还是很乐意的,便不再说什么。 云归是个对人很客气的人,只要别人不太过欺压她,她几乎是无害的。 她笑着对书斋主人点头,便继续低头看书。 书斋主人颌首,过得一会儿,也许是从哪里听说了事情发生的由头,特意向云归道歉:“抱歉,我家仆役不会处事,得罪了,作为赔罪,姑娘一会儿免费拿两本书走便是,还望原谅则个。” 云归摇头:“算了,开门做生意,谁也不如意,何况你做的还是买卖书籍的生意,那便更不好做了。” 书斋主人笑了笑,并未多说,反而问道:“听闻你想找我。” 在做文抄公和金钱之间,她诚恳的向金钱势力低头。 她道:“是的,我有些想询问……你知道的,这里只是一个镇子,你们商人走南闯北,对这些东西会比较了解一下。我想问,现在大庆国流行什么书籍。” 她这话问得唐突,几乎算是在打探别人秘密了。 书斋主人上下打量着她,想了想,却如实相告道:“大多数人看四书五经,八卦周易,老庄之学,这些看的都要多一些。京都的贵女们大抵是看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平时也要学学《女戒》一类。” “那话本是怎么回事,能与我讲讲么?”云归渐渐将谈话引到自己感兴趣的部分上。 书斋主人道:“书斋中有一两本,姑娘可以看一看。” 云归放下书,便去翻看。 这么一会儿,云归也发现了大庆国的字与她的认知不一样,类似于繁体字,有些字却又是简体字,奇怪的很,好在云归自己连蒙带猜的还是能够勉勉强强看完两本。 末了,她眼泪长流。 不是因为这两本太好看了,而是因为这两本太难看了。 她之前瘫痪,天天躺在床上,李唐给她放书听,几年下来,她“看”的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毫不亏心的说,就算不做文抄公,她自己动笔,她也自信比这两本烂俗的才子佳人写的好。 她抱着两本才子佳人的话本找到书斋主人,道:“我已经瞧完了,想问问你们收不收话本。” “谁写的?” “我写的。” “拿来看看。” 云归理直气壮道:“没写,我不能写,家里人不让,你若是同意,找个人来,我念他写,咱们现场试试。” 书斋主人倒没有迟疑太久,横竖不成文只废些纸墨,这代价他受得住。 事实上,书斋主人本家在京都,因宅内之争失败了,派到这里,说是给他个机会,实际上也等于流放了。 京都三步一富商,五步一官,贵女多得很。 第四十九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9 皇上又不许女子入朝为官,也不许女子在野为将,紧巴巴的抠弄着男人。好在男人也还算争气,做官为将样样不差,连带的,那些贵女们索性也认了命,不跟自己的祖辈母系一样,还惦记着当年大庆国打天下时,女子也是出了力,从而地位风光的时候。这些贵女们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个话本,舍得花钱极了。 他若是抓住这个机会,恐怕他还能立起来。 想到这里,他让仆役端着文房四宝进来,又驱散了旁人,这才道:“姑娘你说,我写。” 这事儿不知道还能不能成,因此在这之前,他索性不叫他人知道得了。 云归想着话本子里的那些人说话方式,便写了一回。 如今话本子皆是章回体,多则几十回,短则七八回,这皆是可以的。 写罢,书斋主人看了看,道:“这我得拿回去商量。” 云归也不介意:“可以。” 她想了想道:“你别叫人知道是我写的。” 书斋主人半开玩笑道:“难不成姑娘的身份有什么见不得人?需要躲着藏着。” 云归只是觉得,当今皇帝不喜欢女子在这些“本该”是男子的领域抛头露脸的,她如今是农妇,倒没什么关系,可若以后,徐青回来,成了大将军,皇帝免不了拿这作筏子收拾徐青,连带的把她给收拾了。 她可不大愿意。 她坦白相告:“我家里人不喜欢我做这些。” 书斋主人道:“那好,倘若我们决意采用姑娘写的话本又该如何联系姑娘。” 云归道:“每半个月一次的赶集,我必定会来。” 书斋主人也就应下了。 他虽然对手上这一回故事很是看好,却还要回去再商量商量,并不确信能够印刷出来,这背后牵扯的事多了去了,并容不得他任性。 他想了想,道:“姑娘,我之前说的那番话是真的,你若愿意,便带走两本书就成。” 云归花费了些许力气,闻言倒不反对,反道:“我带一本走就是,您能将一些便宜的文房四宝给我么。” 她垂下眼睑:“我许久未写字了,有些想……” 这么算下来,价值可比两本书贵多了。 书斋主人觉着她有些得寸进尺,又觉着她有些可笑,可最后,也只化成一声叹息了。 前朝大易国,虽说到后来官府腐败,民不聊生,可女子地位却是极高的,读书做官经商打仗,半点儿不让须眉,只是后来,大庆国的开国皇帝认定大易国灭亡是因为牝鸡司晨阴盛阳衰的缘故,便不许女子从此涉足这些领域,自此,红装洒脱的场面再也见不到了。 眼前的女子怕也是如此的。 学过字,有见识,却因婆家的缘故,什么也做不得,甚至只能偷偷摸摸的做这些。 他并不是一个善人,可这女子让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自己母亲当年便是如此渴望能够打拼出自己的事业,却不得不困于后宅方寸之地,陷于后宅争斗,枯萎了一生。 母亲,母亲…… 他默然片刻,便招来了仆役挑选出了几样东西给眼前女子。 那几样东西不好不坏。 不会得罪人,也不会招致祸事。 有时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云归抱着这些,诚恳道:“谢谢,多谢。” 他摇了摇头:“不谢。” 云归自知自己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久,赶紧出门挑了一本书走出去,门外,阿骨打已经不在了,她询问书斋仆役:“有没有见过我的奴隶。” 书斋仆役虽然对她怀有恶念,却也知道这人同自己主人有交情,不是他能得罪的,才忍着心中怒气道:“被人拉进那个巷子里了。” “你为什么不帮他!” 仆役奇怪道:“我为什么要帮他?他不过一个奴隶罢了。” 奴隶比猫狗更廉价。 有时候狗还能啃上骨头棒子,猫还能吃掉腥臭难闻的鱼,奴隶大概也就只能喝喝清水粥了。 就是那种,一碗饭里全是水,米就几颗的粥。 那都是主人的恩赐。 一个奴隶,被打死了有什么要紧,大不了再买一个就是,为此得罪了权贵,那个不值得。 仆役对她这么愤怒实在是感到困惑不已。 云归很快冷静下来,向她点头道:“抱歉,我太激动了。” 说罢也不等回答,抱着东西急急的赶到巷子里,巷子里的人已经走尽,只有一个小孩子躺在地上,浑身都是血迹,他睁着那双干净澄澈的眸子看着天空,天空倒映在他眼中。 云归上前,蹲下摇摇头:“阿骨打,我来接你了,走吧,随我走吧。” 阿骨打没有声音,他的瞳孔不曾收缩,他的呼吸不曾传出,他的胸膛不曾起伏。 纵然云归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阿骨打死了。 是她来晚了,也是她太蠢。 她若早些出来,她若固执的将阿骨打带进去,甚至只是多说一句的叫书斋仆役看住阿骨打,阿骨打都不一定会有这样的结局。 想来想去,都是她的错。 她自言自语道:“系统,你说我是不是灾星啊。亲戚也好,妈妈也好,还有上一世……” 兔子怀疑她发现了什么,连忙蹦出来打断道:【游戏世界里死个把个人很正常,就算你以前玩儿单机游戏,还不是要刷怪给主角涨经验。】 云归:你说的很对,我无法反驳。 她虽承认,却觉得,眼睁睁看着他人死在自己面前,她接受不了。 她在心里问系统:难道就没有什么法子救活他么,我已经使用了一次崩人设的机会,总不可能到最后就得到一具尸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是系统,他们是npc,复活应该很容易的。 【一瓶回魂丹五百积分,可预支,有利息,三个世界内还清积分即可。】 云归算了算,她有二百六十积分,也就只欠系统二百四十积分,她这才第一个世界,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她应下了:“好。” 兔子在系统空间看着她,觉得这人还真是蠢,为了一个……这样的人,竟然许下这么多积分。他死了就死了,死了的人那么多,又岂能顾得过来? 第五十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10 少了一个阿骨打,还有那么几个攻略对象等着,何须和阿骨打纠缠呢? 蠢,真是蠢! 一个阿骨打是真的不值五百积分点的。 它虽觉得不值,可它也只是个系统罢了,不能干涉“玩家”的身份。 【已扣除五百积分点,玩家云归目前积分点为负二百四十,请玩家在三个游戏世界内还清拖欠积分点。 利息为:一个游戏世界五十积分点。】 语音通知结束,一瓶药出现在云归手里。 云归有些发呆,她知晓系统收利息,却没想到,利息这么高。 如果这个任务世界她还不清,那么第二个任务世界,她共要还二百九十积分点。 真是周扒皮! 奈何她选都选了,也不能反悔。 她低头将瓶子里的药给阿骨打喂下,她静静的等着,等待间,面无表情,那瓶子已经空了。 五百积分就买了一颗药,她上个世界,才攒了两百多积分点,由此可见这药得多贵。 不过回魂丹能起死回生,也是不亏了。 她将瓶子收好,打算以后把这瓶子废物利用,好歹这瓶子也算作是五百积分里的一部分。 她将怀里的文房四宝收拾好,静静的看着阿骨打,阿骨打不多时便动了动手指,那死去的呆滞的眼睛也眨了眨,他支起身,看了看左右,有些害怕,又有些想抱着她哭,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让他抱着一些东西,这才往外走去。 云归也是和书斋仆役对话才发现,她虽不在乎阿骨打的奴隶身份,然而别人却是在意的。 为了不让阿骨打太过显眼,她不得不让阿骨打干点儿活计。 重的在她手里,轻的在阿骨打手里。 两人走了一路,到了李叔等的地方,这次徐青妈坐在牛车上哄两个孩子,看见云归来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道:“哟,你还知道来啊,我还以为你心里没有我这个做娘的,招呼不打一声就跑了,反正应该让李秀才来看看他女儿是什么样的。” 徐青妈倒也不是看不起云归,只是徐青妈一生强势惯了,你让她服半句软是不可能的,她除了担心云归偷跑后,一去不复返,嫁了他人,也怕云归真出了什么问题,她明明是担心云归,只是张嘴蹦不出好话来。 云归一生被人践踏太多,不至于为这点儿小事而同徐青妈生气,只是笑道:“我把这小奴隶买回来了,离村子远,李叔你就顺便搭他一程。” 后面那句话是同李叔讲的。 云归有些担心李叔同那书斋仆役一样的瞧不起奴隶,倘若让阿骨打一路走回去,那么远的距离,他才几岁大,这怎么得了。 李叔倒爽快:“只要付钱,什么都好说。” 云归看了徐青妈一眼,徐青妈对用钱这方面抠得很,闻言脸都青了,云归塞了两文钱在李叔手里,李叔见状,道:“这不是……” 云归摇摇头,笑道:“这就拜托你了。” 李叔觉着可能是云归不想让徐青妈知道她借钱这事儿,徐青妈可能会觉得丢脸从而骂她一顿。 李叔便收下了,道:“你们上去坐好吧,回村了。” 五个人坐在牛车上,云归这才向徐青妈解释:“我学过几个字,打算等孩子大一些,好教教孩子,以后上私塾也方便,只我有一段时间没写了,恐怕忘了,便去买了纸笔。我想着,大宝早些接触总是没错的。” 没错,云归在一步步成长,由最开始不居功不辩驳的人学会了解释——不论他人信与不信,自己先将自己的态度摆出来。 这一转变是不自觉的,云归并未注意到自己的改变,因此,做起来并不显得心虚。 徐青妈看着阿骨打手中的纸笔,信了她的话,徐青妈本就想让她叫徐大宝识字,她自己主动提出来再好不过,只是,徐青妈觉着自个儿还得说说这不懂事儿的儿媳妇,她道:“下次做什么都把我带上,你一个人东跑西跑的,跑不见了,我怎么给我儿交代。” 云归听话道:“好。” 徐青妈看着阿骨打道:“这不是被县老爷的儿子带走了吗?怎么会跟着你回来。” 云归想了想,半真半假道:“我也不知道,是卖他的商人给我的,你瞧,他卖身契都在我这儿。” 云归把卖身契拿出来给徐青妈看了,徐青妈大字不识一个,只看懂了一个手印。 徐青妈点头道:“是卖身契。” 大庆国的任何契约文书都是按的食指,唯独卖身契是按的整只手掌印,因为各种各样的意外,可能食指没有的人有些多,有些奴隶偷跑后,斩断食指,假装成大庆国的平民一样过了下去。 大庆国皇帝索性想出个阴毒的法子,奴隶一律黥首、按手掌印。 奴隶要再想逃跑,除非毁容、断掉整只手。 然而如此一来,逃跑的奴隶也就好认了。 这是大庆国上下朝野都知道的事,唯独云归这个西贝货不知道罢了。 因此,大字不识的徐青妈才会一看卖身契上的手掌印就相信了云归的话。 徐青妈想想道:“不管了,既然卖身契在你这里,以后这小子就是我们的奴隶了。” 云归虽然对奴隶这事儿挺不以为意的,可到底没傻到同封建王朝统治下的平民讲人权。 她道:“好。” 回到家后,徐青妈做饭,云归顺便烧了热水,说是带两个孩子出去一趟身上全是汗和灰,要给两个孩子洗洗澡,徐青妈同意了,却不料云归烧热水时多烧了一些,她给两孩子洗澡的时候,把多出来的热水给阿骨打,让阿骨打也洗了个澡。 阿骨打是个大孩子了,他自己洗的澡。 随后,徐青妈琢磨了一下,让阿骨打睡在了厨房。 云归没为阿骨打说话。 睡厨房总比睡猪圈鸡窝强。 她在乡下,乡下的房子就那么两间,徐青妈早年间又是孤儿寡母的,直到后来徐青死活不去私塾后才盖了第三间,这些年来,也就只有三间房,一间厨房,堆满了柴火杂物,一间老房,是徐青爹早年间还在的时候修的,一间新房,虽然修了好几年,最后还是做了徐青娶原云归的新房。 第五十一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11 老房徐青妈在住,新房云归在住。 男女七岁不同席,阿骨打不睡厨房还能睡哪里? 徐青妈见云归不跟自己做对,也就看云归顺眼多了。 徐青妈不让阿骨打上桌吃饭,却也不亏待阿骨打,给阿骨打舀了满碗的饭菜,让他蹲门口吃去。 云归见了也只夸赞徐青妈:“还是娘想的周到,得给人吃饱才能叫人干活,不然,虚弱成这样,田间的活儿哪儿干的动。” 徐青妈被夸了就更高兴了,点头好:“我想也是,不吃饱哪儿有力气干活。” “可不就是。”云归看着两个孩子道,“好了,娘,你先吃吧,我带着两个孩子啊,不着急。” 云归一口饭都没动,都是喂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按理还应该在吃奶,不过徐青妈听说,吃奶吃得越久越证明孩子笨,徐青妈一贯不服输,等两个孩子一岁零两个月就给孩子断了奶,两个孩子还挺乖,特别顺当就断了奶,只现在只能喂点儿稀粥糊糊吃,孩子又调皮,喂起来实在麻烦,偏偏云归有耐心,竟也给孩子喂完了。 徐青妈两口吃完饭,抱走孩子道:“你好好吃,这两孩子我看着呢,不会出事的。”???????????????????????????????????????????????? 云归吃的时候菜有些凉了,并不算好吃,秉持着自己又没干活就别挑剔的心态,云归安静的吃完了饭,饭后洗碗,又将徐小小抱自己屋里哄睡,至于徐大宝,徐家的宝贝,自然是跟着徐青妈的。 云归才把徐小小哄睡,门便被推开,小小的开门声并未吵醒徐小小。 云归看着徐青妈,压低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有话和你说。”徐青妈走进来,自顾自的坐下道,“你以后都像今日这般好好的,咱们把大宝供出来,做个官儿,咱们也跟着享福,对不对。” 徐青妈顿了顿道:“我儿子上战场,战场上的事谁也说不准……但我儿小时候,算命先生说他是个福寿双全的相,以后能做大官,咱们就安安心心的等他回来,对不对。” 这事儿被徐青妈传的全村都知道,都知道她儿子以后能做大官。 原云归也知道这事儿,当时求亲的有好几个,原云归拿着求亲的几个人的八字去找算命先生查了,也就徐青好,原云归自私自利极了,她为了以后打算,才“下嫁”给这个她极其看不起的家庭。 现下,徐青去战场了,除了知晓未来的云归,谁也不知道这一去十年无音信的男人会成为大将军。 因此,徐青妈提起徐青也没有以前硬气,只能拿徐大宝做筏子,将自己儿媳的心给安顿下来。 云归没有原云归的记忆,对此不了解,听闻徐青妈这样说,倒是想了想人设,道:“娘,你多心了,咱们肯定能把大宝供出来,大宝做了官,我也能成个诰命夫人。倘若别的……我如今去了也不过是个妾。我想的清楚,娘不用多心。” “这就好。” 徐青妈想了想,又道:“你下午回来那会儿说教大宝识字是真的?” 云归道:“自然,我不仅教大宝识字,还要教小小和那个奴隶识字。” “小小就算了,那个奴隶……”徐青妈皱眉,有些不愿意。 云归温声细语道:“那个奴隶连我们说话都不懂,以后让他干活,那还得了!再说了,教他点儿礼仪道德也好,免得他以后长大了,要是起了反心,我们两个女人又有什么办法?让多读书,以后他有反心,也会觉得这行为不对。” “也好。”徐青妈道,“横竖我也说不过你。”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徐青妈这才回去。 云归见徐青妈对自己有所求,连说话都不那么硬气,便觉得有些可笑,她戳了戳徐小小的脸,道:“小小,你可要争气啊。” 第二日醒来,云归将两个小孩子收拾干净,这才将书拿出来,又拿了根木棍,边学边写。 左右无事,日子便这样过下来了。 过得半月,正是赶集时间,云归现下和徐青妈的关系尚可,她说要去赶集,徐青妈没有像前一回那样担心,反倒是爽快的答应了。 云归进了城,到了书斋,书斋主人已经等着了,见她来了,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云归笑道:“不论成不成,都得有个结果,哪儿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你说得对。” 云归道:“我那话本怎么样了?” “可以,不过等印刷,至少得一本话本写完,至不济也得写完上册。” 云归算了算时间,道:“那就只能劳烦你了。” “客气了。” 两人说了一番,便开始了写书生活。 一天下来,云归喝了五壶茶,上了两趟茅房,连饭也没来得及吃,在连换三个写字者后,终于将第一本话本写出来了。 这话本写的依旧是风花雪月才子佳人的故事。 奈何云归“看”书千百本,底气是有的。 她思来想去,用了新的壳体,套着老酒的故事。 祝九女扮男装化名祝子云入书院读书,同同窗粱处仁朝夕相对遂生爱意。后至春节前夕,同窗返乡过节,祝九临行前对粱处仁暗示自己为女子,让他春节过后提亲,奈何回到家中,方才知道,祝父已将自己许配给马太守家的儿子 等到梁处仁来提亲的时候,已经晚了,梁处仁为此大病一场,没能熬过元宵便死了。 来年三月,祝九嫁给马家儿子时,花轿绕城一周,路过梁处仁坟前,祝九跑出轿子,触墓碑而亡,刹那间,风起云涌,墓碑开裂,将祝九尸首吞了进去,等到送葬的人赶往墓碑前一看,只看见了两只蝴蝶相依相伴缠缠绵绵的飞走了。 此书用的是梁祝传说的故事。 原本云归还担心书斋主人说她做文抄公,后来见书斋主人没说话,便也就算了。 书斋主人将整个故事看了看,心里像压了一块儿石头那般酸涩,道:“这两人实在是太苦了……罢了,罢了。姑娘,你这书等卖出后,视卖出册数,再给润笔费。” 第五十二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12 “好的,我不急。” 书斋主人道:“那你的笔名……” “烽火。” “太过生硬了,咱们卖给的是女子。不如叫烽火佳人吧。” “都可。”云归对这些是不在意的。 书斋主人算了算时间:“这事儿少数需要二十来天,姑娘下个月今天再来吧。” “可以。” 她很好说话,那些读书人的傲气,她一概是没有的。 不过接下来,她便没有那么好说话呢。 书斋主人看看天色,发现不早了,想起中午并未用膳,而是在写字,便有些歉然道::“姑娘,中午没用膳,不如等下午用完膳再走。” “我已嫁人,出来许久已是耽搁,不能再晚了。” “是。”书斋主人拍拍手,一个仆役奉上一个荷包,道,“这是姑娘的第一笔润笔费。” 云归收下了,并不打开看。 当面拆开是极其没有礼貌的行为,再者,云归相信一个真正的生意人,定然不会做出这等令人寒心的事来。 云归告辞后,出了书斋,这才拆开荷包,里间是一堆银子,云归想了想,去钱庄开了个户头,由钱庄称重后,将这二十两存了十九两进去,拿了一两出来换算给铜钱,云归掂量掂量,方才折回去买了两本书,又买了两只烤鸡,这才去找李叔。 两人回去,云归给了十文钱,并留下一只烤鸡,笑道:“这烤鸡算我谢您的,我向您借了五文钱,余下五文钱算是我的车费,以后少不得要借用你家牛车了。” “不妨事,不妨事。” 这年头,能吃肉的机会很少,云归出手这么豪爽大方,若不是女儿身,他都想相交一番了。他想,怪不得徐青走之前会交代他要注意帮帮云归,云归又漂亮又会处事儿,哪个不喜欢。 云归不管这些,笑道:“行了,李叔我走了啊。” 云归回了家,给家里加了道餐,阿骨打依旧是不能上桌的,却分到一根大鸡腿。 徐青妈心疼道:“哎哟,这么大鸡腿给他吃多可惜。” 云归笑了笑,没说话。 徐青妈道:“不要买这些了,费钱。” 云归听话道:“好。” 余下的,徐青妈倒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把烤鸡分一些给隔壁王婶,若是以往,她肯定是要分的,但上次从镇里回来后,徐青妈就没有和王婶打交道了,也不把两个孩子交给王婶带了,似乎是觉得王婶极其不靠谱。 云归向来不大爱管别人,对此也不说什么。 她有一个月不用去镇上,她也无聊,便拿着书对着继续写字,她的字极丑,花费了一个月时间,也不过是强勉可见人,阿骨打闲下来的时候会在一旁看着她写字,跟着学。 云归本就有心教他,便道:“你要跟我学,就好好学,我每日抽空教你都成。” 阿骨打便做了个古怪的礼仪,用奇怪的语言称呼了她。 很多年后,已经改名为云旻的阿骨打才告诉她,那是大夏国的拜师礼,他称呼她为老师。 这一拜,便再也改不了师徒关系。 云归如今不知,只是微微颌首道:“我既然要收你,肯定会好好教你。” 阿骨打点头,低着头不说话,他仍旧怕吓着人。 过得一个月,云归再次去了镇子上,见到了书斋主人,书斋主人并未来,快至申时,书斋主人才匆匆赶来,一见面便是道歉的话。 书斋主人道:“抱歉,我在京都多待了一段时间,看了销量,路上又遇琐事,来晚了。” 他拱礼相拜:“姑娘,鄙姓刘……” 云归打断道:“我不问你姓名,你也别问我姓名。” 书斋主人见她真不愿意告知真实姓名,便也作罢。 书斋主人将一个荷包给了她,道:“这是这次售卖后应该给姑娘的润笔费。” 云归收下了,道:“多谢。” 书斋主人摇头:“是我多谢姑娘才对,若没有姑娘……” 他欲言又止:“总之多亏了姑娘。过些日子我要回京都,这里的书斋会由我的亲信接手,是信的过的,姑娘若是还愿意写话本,可以交由我亲信,亲信名为刘辰。” “好。”云归应了,点点头便出去了。 等云归走后,隔壁房间走出一高大男子。 书斋主人问道:“刘辰,你看她人如何?” “听起来沉默寡言话不多,言语之间并不显高傲,又有那样的才华,是个很特别的人。” 书斋主人补充道:“除之以外,胆子大得惊人。” “我听你说过,不必再说第二次。” 书斋主人悻悻然道:“总之我要回京都了,她不来便罢了,来了,可得保护好她。” “我知道她是你回去争夺家主权的砝码,你放心。”刘辰十分沉静。 书斋主人走了。 云归此刻在回去的路上,因等待花费了太多时间,她也只能边走边看,一看便是两千两银票。 云归有一种,这钱这么好挣的错觉。 她半道上拐弯去存了两千两,又取了几两买了点儿东西,打算带回去徐青妈,总不能出来半天什么都没买吧。 下车后,依旧是老规矩,她将一部分东西给了李叔做答谢,余下的带回去给了徐青妈。 徐青妈有些狐疑道:“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些。” “嫁妆。”云归道。 徐青妈知道云归的义父李秀才在撑完婚礼后就和云归断了联系,她可不相信李秀才会给云归准备多少嫁妆,转念一想,可能是李秀才的妻子准备的吧。 别人家事,她也不大清楚,更不大好问。 思来想去,徐青妈最后道:“你钱也不多,以后别乱花了。” 云归习惯了徐青妈这别扭的关心人的方式,只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日子如常。 有了阿骨打后,不用云归干活,云归每天就看书习字,时间过去的很快。 很快下一次赶集时间就到了。 云归思来想去,还是去了镇上的书斋,书斋主人果然换了。 云归询问过后,得知新的书斋主人的确叫刘辰后,知道书斋主人已走,旁人只知道书斋主人回京都了,她也不多问,便同刘辰见面了。 刘辰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沉默寡言,一看就不好相与。 第五十三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13 云归不怕他,只询问道:“你是刘辰?” 刘辰点头。 “你这里的上一位书斋主人说我可以找你。” “是的,你以前和他商谈的一切事,皆交由我处理。” 云归点头:“那么在这之前,你告诉我,我上一次润笔费是怎么回事。” “两千两的润笔费很正常,姑娘你的话本卖得很好,而京都及周边几个城市,物价极高,来往又都是富商贵胄,因此价格高了。” 云归不知说什么,她没写过书,她以为润笔费是一次性买断。 刘辰看了她一眼,道:“不过有一点需要你注意,不是每一次话本的销量都会很好,所以,如果后续合作的话,不是每一次都能够给姑娘你这么高的润笔费。” “嗯。”云归半晌憋出一声应答,实际上她对于十文钱买个奴隶和随便写话本都能卖出两千两的世界,感到玄幻。 刘辰道:“如果姑娘确定要和我们书斋合作,我们可以谈谈合作的事宜。” “你说。” “书斋负责校版、印刷、修订成册、发往全国售卖。姑娘每写完一册话本,便给姑娘二十至百两润笔费,话本售卖后,书斋按照净利的两成给姑娘。” “两千两也是?” 刘辰点头。 云归道:“好,那我提我的条件。” “请讲。” “我每半个月来一次,来了,我说,你们写。你们不得暴露我的一切,也不许探查,倘若有人探查,你们要帮我隐瞒。” “姑娘你怕?” 云归笑了:“我如何不怕,我只这一条命,开国皇帝明令禁止女子入朝做官,入野为商,入战场为将……总之除了嫁人与务农,女子什么都不做才是对的。违者斩。” 她怅然的反问:“我又如何不怕呢?” 此皆是皇帝颁布的禁令,谁也评价不得,刘辰不语。 云归顿了顿道:“刘辰,你从京都来,你知道,京都那里,女子许读书么?” 不等刘辰回答,她很快又自言自语起来:“我想,应该是允许的,不然我这些风花雪月的话本又该卖给谁看呢……” 她怅然若失。 刘辰因男女大防,罕有接触女子的时间,他回忆着平时见闻,道:“京都及周边城池的女子,家境富裕的,大多会为子女请西席。家姐从幼便需学琴棋书画,《女训》、《女诫》、《列女传》,平常行走坐卧,皆要按礼仪来,又要学算数,好日后嫁人做正妻管账。” 云归一个哆嗦,深觉古代富裕家中的千金小姐并不轻松,一点儿也不像电视剧中那些刁蛮任性的大小姐一样想做什么做什么。 云归有些庆幸自己不曾成为京中贵女,受这等苛责。 她却不知自己是个乌鸦嘴一语中的,在很多世后,她成为了行走坐卧皆得符合标准的贵女。 她如今只在想,怪不得自己“写”梁祝故事,能卖出个好价钱。 她道:“原来如此么。” 刘辰想了想,点头:“是如此。” 他平常接触的除了青楼女子便是京都贵女,除了前者比后者多了些魅惑,这两者也没什么差别。 云归应道:“原来如此,我见识少,很多事情不知晓,让你见笑了。说来,京都之内就没有私塾么。” “有。不过都是男儿去,女子皆是在家学。” “那家中没钱的女孩子……” “没钱便不学。”刘辰觉得她这话问得奇怪极了,没钱还学什么?京都贵女学是为了再往上攀高枝,青楼女子学是为了能卖个好身价。平常女子不学又有什么关系?横竖也能嫁人。 云归不与他争论无用的,只道:“那别的地方有私塾吗?” “城池越大的越多,如这镇子不也有两家私塾么。”刘辰带点儿调笑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云归道:“那你知道一间私塾每年要花费多少么。” 刘辰听到这里,再蠢也明白她的意思,他微微皱眉:“你要开私塾。” 云归摇头:“不是我开,是你开。” 刘辰眉头并未放松,他想,那家伙说对了,这女子的确胆子极大,竟然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念头,倘若这事儿查出来,最后遭罪的可不止是她。 刘辰皱眉将自己担忧说出。 云归侧头看着屋外蓝天,她问:“刘辰,你觉得这对吗?因为一己偏见,剥夺了女子的一切,似乎女子从生下来便只有嫁人生子这一个选择。余下的,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是错,都是罪。” 刘辰不语。 云归这几个月下来,已经了解到大庆国的女子身处环境,她不用刘辰回答,自己都能回答。 “圣祖开国,不顾其妻带领女将同他打天下,非说女子红颜祸水,剥夺了女子的许多权利。” “说是红颜祸水啊,不如说是将男人的过错推到女人身上,女子何辜?若真是英武不凡聪明绝智的圣君,又怎么会为了一介女子乱了心智。一切不过是借口罢了。” “我知晓世上从无公平二字,可我愿改变这不公平。” “我要女子也能如男儿般自由行走在街上,买卖货物,买进卖出,以一双手挣来富甲一方;我要女子也能在朝堂上侃侃而谈,指点江山,激昂文字;我要女子也能上战场保家卫国,建功封侯;我要女子能够尽情做她们想做的一切。” “我想叫世人知晓,这世上的女子不是只会谈风花雪月,她们亦有男儿志气,亦能够干出一番大事业,亦能够舍身为天下。” “刘辰,一个人做什么,都不该被迫去选择。选择嫁人,选择做官,选择做将军,这些应该是女子自己的选择……而不该是被迫的。” 她说这些话时,一点儿都不愤慨不激怒,似乎只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她似乎确信,自己能够改变女子的命运。 “这很难。” 刘辰看着她说出口,直到看见她的眼睛。 她眼中有火光,那是焚尽八荒六合一切不平事的烈火。 她眼中有星光,那是照耀女子黑暗之路的星星光亮,虽不明亮,可会为众女子终有一日指点出方向。 第五十四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14 她说:“难道难,我们就可以不去做么!蜀道难,蜀山有人烟。北荒难,北城三十二。”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然而蜀山上有人。 北境荒地,人难以生活,然而北境有城池三十二座。 这世上事,大多没有什么真的难的,端看你想不想去做,敢不敢去做。 刘辰看着她,想起了自己姐姐,自己姐姐当年听闻爹给她同北静王定了亲,嫁人前夕扒门回首,无不惨淡道:“辰弟,我这一生从未行差错步,只想……却到底是不能了。” 那天至最后,他也没能问出姐姐只想二字后是什么。 后来,长大后,他有一年去了北静王府,姐姐带着两个侄子见他,那时的姐姐笑得端正又自持,嘴角的弧度像练好的一样,同自己娘亲没什么差别。 似乎从某个时刻起,她们就消磨尽自己年少时那些期许,此后将心封闭,于是连脸上的笑都像一寸一寸丈量好的那样。 她们似乎成了木偶戏里的木偶,脸上画着固定的妆,在别人的操作下粉墨登场,随后谢场,年年岁岁,没什么不同。 刘辰这般严肃冷静的人最后做出了让步,道:“如果被发现,我会把你供出去。” 云归闻言大笑道:“放心,不会让你顶罪的,而且我没打算一口吃成个胖子。我只想让你出面开一家私塾,我出钱,你出面,每月我给你发月俸。” 刘辰不信她的鬼话:“先说好,招什么。” “招男子。” 刘辰更不信了:“我就不信你没想过招女子。” 若没想过,何必刚才那么慷慨激昂。 “当然想过,不过得一步一步来。我说过,不要一口吃成个胖子。” 刘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你这小女子长得柔柔弱弱的,怎么胆子这么大,不仅想出这些主意,还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来,你就不怕我现在应承,转身就把你告官了吗?” 柔柔弱弱的云归真没想过会被刘辰告官,一则是原书斋主人说刘辰是他亲信,既然是亲信,断没有断自己朋友财路的道理;二则是刘辰长得浓眉大眼,一看就是个好人。 其实,这个世界对云归来说不过是个游戏世界,被告官被砍头,也不过是游戏失败而已。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重新来过。 玩儿游戏的,谁没有死过两次。 云归淡定,不在乎。 因为无知,所以无畏。 云归笑道:“无妨,若是如此,就当我识人不清,是我的错。” 刘辰叹气道:“我应了。” 云归闻言同刘辰签了两份契约,一份是关于话本的,一份是关于私塾的,皆是一式两份。 用云归的话来说便是:“我们手上都有了对方的把柄,若是出了事,谁也跑不掉。” 云归蠢是蠢了些防范意识还挺强的。 防范意识挺强的云归签完合同就取了五百两给刘辰。 刘辰全权打理私塾的事,大老板云归只出钱。 如此一过便是十年,十年间,云归每年都至少写三册话本,写了薛平贵和王宝钏,牛郎和织女,董永和七仙女,白素贞和许仙,李隆基和杨玉环,青蛇和法海,张生与崔莺莺,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刘兰芝与焦仲卿,嫦娥与后羿,贾宝玉与林黛玉,孟姜女与范喜良……写尽了风花雪月爱情的无数可能。后来又有木兰代父从军…… 好消息是挣了数十万家资,又被云归做了散财童子给散了出去,如今,以刘辰名头开的私塾有数十家,又开了几家留童坊,收留了因近年来连连征战而家破人亡的孩童,京都里的帝王知晓刘辰所作所为,不过看在他所作所为也是善事,省了救赈金,也就只做不晓得。 如今云归在村子里教教左右邻居小娃,待到六七岁后,邻居小娃便会入私塾读书。 用徐青妈的话来说,如今私塾不用交束修,私塾还提供书本,那位刘老爷真真是个好人。 云归闻言也只是笑了笑,她不在乎这些虚名。 倘若,她这一生都为虚幻,那么用虚幻的财富为他们好过些又有什么关系。 下午,两孩子回来了,见云归在写字,颇为恭敬的走上来:“娘,我们回来了。” 云归将练字的笔放下,打量着两个孩子,道:“嗯,私塾里学了什么。” “《中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 云归点头,她这十年间,已经了解到了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这个世界有很多国家,每个国家各不相同,语言文字等皆是不同的,而大庆国的文字类似于她知道的简繁混杂,大庆国承于大易国,大易国重文轻武,繁荣昌盛的表壳下是腐臭的底色,然而大易国的文学是高度发达的,因此也有四书五经、各大圣人。国家取士,考得便是四书五经等。 如此,两个孩子学中庸也没什么。 她想了想,却多嘴道:“《中庸》一书看便是,却不必牢记其中的话。你们还小,等大了,也是需要少年锐气的时候,死气沉沉,做什么中庸。” “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徐大宝小声道。 他从三岁起就是娘亲教识字,娘亲极其严厉,一向疼爱他的奶奶在这件事上却格外听娘亲的,因此,他惧怕娘亲到如今。 云归闻言只冷笑:“中者,不偏不倚,无过无不及之名。庸,平常也。有才便显出来,若不能做流星璀璨于夜空,难不成要敛尽一生光芒隐于黑暗!” 徐大宝低着头。 云归觉得头有些疼,她的儿子,养了十年了,却是个胆小的性子,还没有徐小小的性子硬,稍微说他一句,便又要几天吃不下饭。 云归有些叹息,她想,她大抵真将这两孩子当成自己的了。 为人父母的,哪儿有不希望孩子好的呢? 于是难免要求高了。 徐大宝若是没有那个兴致,她也不该强逼。 是她着急了。 整整过去十年时间,没有一分一秒是少了的,已经足够她丢掉性格里的某些东西,又增添了某些东西。 她和从前,确确实实是不一样的了。 第五十五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15 她却没有丝毫察觉。 我们每个人都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有所改变。 云归挥手道:“算了,你下去吧。” 徐大宝看了她一眼,懦弱的低头走了。 徐小小欲言又止。 云归看了一眼,道:“你想说什么。” 徐小小道:“娘,哥哥他很尊崇娘的。” “嗯。” “娘可不可以对哥哥和颜悦色一些,哥哥为了得到您的一句称赞一直都在努力着。” 云归若有所思:“我对你们很凶?” “也不是……自从那次过后,哥哥就有些怕娘,娘一直也不曾夸奖过哥哥,哥哥难免对自己要求过高,希望自己成为一位堂堂正正的人,私塾里的先生今日还夸奖过哥哥有君子之风。” 那次? 云归仔细想了想,回忆自己之前十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做的太过激的。 想来也是,她这样的性子,再怎么变,也不可能太过激。 她大抵是天生的白莲花吧。 想到这里,她有些想笑。 唯独那一次。 在两个孩子五六岁的时候,跟着一同在她家听课的几个熊孩子一起欺负阿骨打。 阿骨打十多岁的少年,抽条不少,胸背也逐渐宽厚起来,几个小孩子完全不是他的对手,然而因着两个熊孩子是云归的子女,他便任打任骂不还手。 云归出来见着的便是几个不足他腰高的孩子将他围在中间,推攘着他,叫他丑奴。 云归脸色便不好看起来,她平静道:“你们在做什么。” 她平素脾气好,然而教书的时候都分外严厉,这几个孩子都怕她,听她说话忙一排排站好。 云归道:“你们欺负人,老师便是这样叫你们的么,你们年岁小,老师也不罚站,你们回家去,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想不明白就不用来了。” 云归想想气不过,令两个孩子站着,去了趟镇上,让刘辰吩咐手下的私塾不许接受这几个孩子。 刘辰说:“他们不过是孩子而已,这样的惩罚对他们太重了。” 如今士农工商,士子地位尊崇,若是不许他们入私塾, 云归笑了笑,然后说了一句话。 刘辰不再说什么。 那天,回家后,两个孩子在徐青妈怀里撒娇,云归冷着脸将两个孩子拎出来在院子里罚站,她沉着脸,两个孩子有些害怕,向徐青妈求救。 徐青妈于心不忍道:“我知道事情缘由,可阿骨打不过是个奴隶……” 云归冷着脸看徐青妈,气势挺足的,她冷声道:“娘,你若求情,我至少放过他们,只是,以后他们都别念书了。” “小小就算了,大宝他……还等着诰命夫人呢。” 云归将她与刘辰的话再重复了一遍,她冷声道:“倘若读书人,读的良心都没了,那还读什么书。读出来也只会是贪官污吏,国家囊虫。这书不读也罢。” 徐青妈有心护着两孙儿,到底是觉着云归能教导两孩子,便回房关门了。 两个孩子看着云归冷漠的脸,一记就是很多年。 很多年后,两个孩子依旧惧怕着她,他们真切的知道,自己的娘亲是不会容忍自己做下错事,也不会像别的娘亲那样哄自己。 小小年纪,便已缺乏安全。 云归停住回忆,对徐小小道:“行了,你下去吧。” 徐小小看了娘一眼,最终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离去。 她想,娘大概是真的不爱他们的,一个奴隶都比他们重要。 她走后,阿骨打从她房间出来,乖顺的走到她面前,二十来岁的大小伙在她面前却像一条狗一样听话。 阿骨打道:“云姐,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 云归道:“我做什么都没必要同外人说。” 云归侧首看着屋外黄昏,道:“云旻,我答应过你,只要你走,我就将卖身契撕毁,所以,你走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云姐……” 云归摆摆手,进了屋。 阿骨打现在是做活儿的一把好手,将她屋里收拾的干净极了。 云归很满意,然后关上了门。 阿骨打见她关上门,目光逐渐炙热起来。 和她相处十年,他早就知道她是如何面冷心热的一个人。 没有人知道,那天下午,她对他温柔道:“一直以来是我的错,我没把你当奴隶,家里人也没有,但是我没法阻止外人这样看待你。阿骨打,如果有一天,你要走,你记得告诉我,我撕毁你的卖身契。你不该被奴隶身份约束一辈子的。” 他心跳有点儿快,他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不是知道,他是大夏国的皇子,是不是知道,娘为他留下的一些人已经找到他。 可她的眼睛澄澈无垢,他看不出来。 云归只是如今天那般看着天外,似乎有些发呆,她说:“我为你取个大庆国的名吧,就当是……算了,阿骨打,若是有以后,你恐怕是不愿意记起如今为奴为仆的日子。” 他记得自己那时说:“不,我很乐意。” 云归看了会儿天,说:“叫旻,上日下文,意即天空,男儿胸怀志气都当如天空那般深邃辽阔。姓便与我姓——云,云旻。” 以她姓为他姓。 尚且年幼的他那时心跳动的很快,就像是要跳出来了一样。 他狠狠点头:“好。” 那天,两个孩子站到很晚,晕了过去,是云归一个个亲手抱进屋,用热水擦身,又给他们松了松筋骨。 她怎么可能会不爱孩子呢? 她很爱! 正因为爱才会从小悉心教导,不允许他们行差错步,不允许他们成为心怀偏见糟糕的人。 她恨不得将一切都给两个孩子。 她怎么会不爱呢? 别人不知道她的这些温情,于是她在别人眼中有些冷了,可在他心里,她是再好不过的人了。 他于一瞬间升起一个念头,他不想要什么王位,也不想管什么黎民天下江山社稷,他只想和她一辈子都困在这山村中。 他笑了笑。 屋外黄昏已尽,由是夜空,然而繁星点点,充满了一种冷清凄凉。 三天后。 山村里来了一支军队,铁甲森森,带着煞气,这是安稳过日子的平头老百姓身上看不到的。 第五十六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16 最前面一人,骑着枣色大马,穿着铁甲戴着铁盔,到了一间屋前,他翻身下马敲响了门。 他等来的是一个脸上有伤疤的男子,男子轮廓充满了异域风情,下半部分的脸上纵使密布鞭痕,那鞭痕也极淡,为其添了一抹邪气,男子整个人都是俊美而邪气的。 铁甲将军见状一愣,怀疑自己走错门了,微微皱眉,后退一步,正要说话,却听见一人说话,他便看着眼前的俊美男子身上的邪气消尽,只露出一种老实敦厚来。 云归说:“云旻,谁来了?” 云旻回答:“不知道,看起来是位将军。” 长达十年的日子里,云归不可避免的被周遭环境同化,她为了确保自己记得这不过是一场游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让系统重新为她播放一遍片头预告cg。 她一直记得,徐青会变成将军回来。 她闻言便走了过去,看着眼前人和系统里给出攻略对象徐青的人物相一模一样,她便笑了笑:“夫君。” 徐青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媳妇儿。” 云归道:“进来吧,娘在做饭,云旻,你快去帮忙。” 云旻低头:“好。” 他快步的走进厨房,心在滴血,这十年朝夕相对,他已经忘了,云归不是未嫁女子,她是有夫君的。 云归路过厨房,将徐青妈拉了出来:“娘,你看这是谁。” 知子莫若母。 纵然离别十年,徐青妈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儿子,她有些手足无措,将手腕自己身上擦拭,有些想抱,却又不敢,只是笑了起来,眼中满是热泪:“我儿回来了。” 云归点头:“是了,娘,你和夫君说说话去吧,厨房我来就是。” 徐青妈这不客气,点点头便拉着徐青走了。 徐青若有所思的看着云归。 云归不管,进了厨房,看看左右,道:“他是大将军,你,还是早日走罢。” “……是。”云旻紧紧的握住了手,神情有些怔愣。 他想,如果一切是她想要的,他答应又何妨。 云归见他误会,也不说什么,只将卖身契从怀里拿出来丢进了炉灶里。 她说:“我屋中有你的户碟,我给你收包里了,一会儿我们吃饭的时候,你自己找机会走罢。” “云姐,你呢?” “我成了将军夫人,自然是跟他走的。” “我呢……云姐,十年了……” 云归觉得有些头疼,她没想过这个孩子会这样,在她看来,她愿意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去过和现在完全不同的生活,他就应该立刻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奴隶又有什么好当的。 她抬头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说:“我当初救你,是因为我怜悯你,我的怜悯很便宜,所以你不用担心付不起代价。” 他不信她的话,当年的她现在的她,什么都不知晓,她做出这样子不过是想让他离开罢。 她茫然不知,还在努力装出一副贪图世俗富贵的模样:“他是我儿女的爹,而我想要荣华富贵一生,他可以给我,你不可以。我救了你的命,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别打扰我得到富贵荣华了。快滚滚滚。” 他看着她。 倘若她想要他走,他又为何要留下。 他不肯让她有半点儿不开心。 她救了他的命。 那他用他的命去对她好也没什么关系。 他转身走了。 云归松了一口气,将菜炒好后,正要端出去,在门口见着男人。 徐青问她:“这些年来,你可曾对不起我过。” 王宝钏寒窑苦守十八年,薛平贵回来问的也是这一句。 走后,音信全无。 回来还要质疑自己妻子的忠贞。 只是,薛平贵问这话时,身后还有个朱邪春花等着他。不知道有脸皮问出云归背没背叛他的徐青,是不是背后还有个白颜等着。 云归对徐青没有半点儿感情,也不曾为他言行生气,她只是觉得这些男人有些可笑。 好似,女子为他们做什么都是应该。 她低垂着眼道:“你既然怀疑我,何须问我。” 她侧身从他旁边经过。 徐青看着她的背影,神色难辨。 云归倒也没想别的,就是觉得,攻略徐青?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她不收拾这渣男王八蛋就算她本性善良了。 她将菜上桌后,徐青也跟来了。 云归坐在桌子旁没有说话。 徐青看着菜,道:“娘,我们走吧,随我去京都。” 徐青妈知道儿子现在是个将军,即将要回京都,来这里不过是十年未归,来见她罢了。 徐青妈有些迟疑:“饭菜都做好了……” “咱们去镇上酒楼吃,我来时就让他们准备好了。” 云归有些想笑,徐青眼中大抵是没有她这个媳妇儿的,于一瞬间,云归觉得,其实原云归的行为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她在这身体里的日子,婆婆嘴碎爱骂人,孩子不懂事,家里无银钱,丈夫一去无音信。 谁能坚持下来呢? 这些年啊,这十年啊,打仗再忙,写封信的时间总有吧,纵然不认字,也可以叫他人代笔。 说来说去,最自私不过徐青。 自私的徐青明明早就在镇上的酒楼叫好饭菜,却放任她在厨房里忙活,可怜她惦记着母子经久未见,让他们一诉离别之苦。 这两母子,如出一辙的自私,叫人心冷。 云归只庆幸自己不是原来的那位云归,不会因为这些事而伤怀。 有时候,人的感情是很脆弱的,会因为一件件小事而冷了心肺。 她低头笑笑,然后道:“娘,你就听夫君的吧。一顿饭罢了,咱们总不能叫夫君带回来的那些士兵一直等着罢。至于大宝和小小,他们私塾也快下学了,等一等一起走吧。” 徐青心中赞赏这位妻子越来越知情识趣,然而,这十年未见,不知道她是否好好恪守妇德之事存在心间,却又不好当着娘的面问,也就只能作罢,只冷声道:“她说得对,娘,咱们走吧。” 两人都这么说,徐青妈自然是同意了。 自私的两母子没想到,这是云归最后一次下厨。 他们以后再也吃不上了。 第五十七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17 不过,云归又不是多稀奇罕见一人,吃不上她做的饭又有什么关系,横竖徐青现在是大将军,以后有的是仆役伺候,何须一个云归亲自下厨。 如今,徐青将一切安排妥当,他们去镇上酒楼,另外一队人去接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到了酒楼,看见云归,猛地扑了过来,落在云归怀里,一句话也不说的。 云归拍了拍他们后背,温声道:“怎么了。” 徐小小抬头,有些委屈:“娘,他们抓我和哥哥来,好可怕啊。” 云归闻言看着女儿红了的眼圈,拍了拍女儿的肩,又将儿子扶起,方才道:“这是你们爹手下的士兵。” 她指着徐青道:“这是你们爹爹,叫吧。” 两个孩子相信她,见自己奶奶也在点头,便相信那位看起来就不好说话的男人是自己的爹。 两人上去叫了声爹,大家就拘束起来,各自吃菜,话不多。 徐青来接人,倒也不蠢,还是给人弄了马车来的,只是马车小,似乎只能坐下两个人。 徐青看着马车,对云归道:“要不委屈你和女儿留在这里,等我京都的事定下了,再来接你和女儿。” 似乎只有徐青妈和徐大宝才是他们徐家人,云归和徐小小都是不算的。 云归也不觉得伤心,只是感觉自己被这男人羞辱了,不过,她一生被人羞辱的时间确实有些多。她竟自心里都懒得生出怒意。 她道:“好,夫君和娘此去,一路小心,万望平安。” 这话说得同任何一个愚孝懦弱的媳妇儿没什么差别。 徐青虽觉她这话怪怪的,却到底不大在意,只摆摆手,让徐青妈和徐大宝上车,徐大宝却不依,他依先生所教,揖了一礼道:“爹请恕罪,娘和妹妹独自居住,免不了被人说闲话,儿子是家中男子,万不可让娘和妹妹陷入如此地步。儿子留在家中,等他日爹来接我们,再一同前去。” 不过九岁十岁的孩子,竟也做出这样的举动。 云归看着,脑子里浮现几个字。 君子如玉,雅正端方。 或许,徐大宝懦弱,然而,他骨子里是有君子的根骨。 徐青妈听闻孙儿不去,尖声道:“大宝不去,我也不去。” 徐青头疼劝解。 顿时场面有些难看。 云归却不管,她看也不看,她心里高兴得很,她没有把这儿子养歪。 她笑着摸了摸徐大宝的头,道:“好了,宝儿,你的想法我们都知道了,听娘说,你应该和奶奶一起去京都的,你只想着娘和妹妹,你也应该想想奶**一次离开家,到了京都未必习惯。” 徐大宝听闻,便点头道:“好,娘,我去。” 徐大宝上了马车。 徐青看着她:“男人的头摸不得。” 云归一句“我是他娘,如何摸不得”噎在喉咙,到头只是颌首。 她实在无需与他置气。 对徐青和徐青妈,她连置气都懒得了。 徐青道:“我走了,等稳定下来了再接你们。” “好。” 徐青上马骑马走了,他身后的士兵都走了。 没有一个人问她需不需要银钱;没有一个人想到她若真是一个柔弱的女子,又该怎么在他们不在的日子里带着女儿;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么黑的夜,她能带女儿去哪里;没有一个人提起徐大宝的担忧,一家被接走,独她和女儿在,旁人又该怎么看。 这些事,这些忧虑,足够摧垮一个人。 云归却是不在意的。 她还是那句话,她一开始就不曾抱有期望,自然不会失望。 她牵着徐小小的手,她察觉到徐小小的情绪有些低落。 她想了想,弯腰在徐小小耳边说了一句话。 徐小小睁大眼:“真的吗?” 她点点头。 云归点了点头。 两人在镇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来。 只要了一间房。 自四岁起就没有再和云归睡在同一张床的徐小小有些兴奋,那些被抛下的痛苦被她一瞬间抛诸脑后。 徐小小兴致勃勃,道:“娘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云归支着头道,“可你要再这么兴奋,娘明天就不带你去了。” “可是,娘你说的秘密是什么。” “明天就知道了。” “可我今天想着便睡不着了,娘就不能提前告诉我。” 云归闻言冷声道:“你再这个样子,明天不用去了。” 徐小小知道自己娘说得出做得到,便乖乖的洗漱躺在床上,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睡觉。 她还记得娘那时在她耳边说:“娘明天带你去见一个秘密。” 见一个秘密,而不是告诉一个秘密。 她很是激动了。 可不能激动,要睡觉。 然而,她到底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两人很晚才起来,云归让徐小小等着,自己去钱庄取了银子才来。 她昨天入住没给银子,因过去常常来镇上,客栈老板认得她,才容了她第二天补上。 云归也不是赖着不结账的人,她将银钱一付,才带着徐小小出去,挑了家常去的,她道:“这家店不大,味道却很好。” 徐小小点头,慢慢的吃完。 味道很好,面很香,很辣,很烫,热面氤氲出的雾气遮挡了她的眼睛。 徐小小透过雾气看过去,看见的是自己娘温柔的眼神,那里面没有不满失望,只有满满的温柔与爱。 徐小小想,哥哥应该来看一看的,只要哥哥看了,就会知道他这些年的担心是多么可笑,娘怎么会不要他们呢?娘明明那么爱他们。 很多年后,徐小小追悔莫及,因为啊,哥哥才是对的。 娘无疑是爱他们,可是不要的时候也是那么果断。 吃完面后,云归带着徐小小去了书斋,书斋这些年的主人还是刘辰,刘辰能力极好,有好几次,原先的书斋主人都想把刘辰要走,刘辰自己选择了留下来。 他管的不止是书斋。 他管的是大庆国三万里浩荡河山下的可怜儿,他救的是十万无助孩童,他守的是一个为国为家为天下的高尚女子。 他不能走。 他走了,那女子该怎么办。 云归带着孩子找上门,进了里间,这些年进了无数次,熟门熟路的。 第五十八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18 刘辰见她来了,笑道:“姑娘,你有……” 剩下的话没于唇齿间。 云归看着刘辰,笑道:“这是我女儿,我带她来见见世面。” 刘辰笑容有些僵硬:“好。” 云归看着徐小小道:“在带你见识这个秘密前,你必须对天发誓。” “什么?”徐小小还不到十岁,纵然再早熟,也难免对她的话感到惊讶。 云归道:“你指天发誓,如果你把你今天见到的秘密告诉别人,你娘我,就被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徐小小还没说话,刘辰已经道:“姑娘,这太严重了,何必如此。” 云归道:“这事不是我一人的事,还牵连到你和许许多多的人,我不能因为一个女儿害你们如此。” 刘辰道:“那你……” 云归看着徐小小的头顶,平静道:“人有一死,我近来身子不大好,也不知能活多久。如今很多事都是我在支撑,我一垮,那些也就垮了。我必须要尽快培养出一个接任的人来。” 刘辰闻言,暗自心惊。 他没想那么多,她却已经想好身后事。就如同多年前,她不离方寸之地,便已看见天下疾苦,于是请他开私塾设留童斋。 她总是这般出乎意料又心善。 这样的人,不知怎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他是配不上的。 她的男人也配不上。 这些年,刘辰已经打探到她的事,只因为她不愿意被人知道,所以刘辰一直没表现出来。 他们的对话,徐小小听在耳朵里,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听见了娘说的那些话,她想,娘一定很希望有人接班吧,那她就答应吧。 她竖指指天为誓:“我徐小小指天为誓,永远不会将我今日知道的任何秘密说出去,若有违此誓,我娘被千刀万剐,不得好死。而我徐小小也必定受天下人唾骂,遗臭万年。” 【攻略对象徐小小好感度加十。 当前好感度:87(情深意重)。】 这傻孩子,自己这么对她,还涨好感度。 这些年,因为亲自抚养两个孩子长大,两个孩子好感度都在七十以上,她看见倒是有些诧异,毕竟她以为这游戏是恋爱游戏,没想到可以攻略自己孩子。 不过云归经历上次李唐事件,心里有些发虚,不敢刷两个孩子的,万一丧心病狂莫得感情的系统真搞出那啥的把戏。 她云归还要不要面子的了。 她叹了一口气:“你又何必如此。” 徐小小笑了笑:“没有说话。” 云归便对刘辰道:“我女儿拜托你了。” 刘辰道:“你放心。” 刘辰将一切事和徐小小讲了,徐小小那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大的震惊。 云归让徐小小去一边消化了。 云归道:“过些日子,我要去京都了,她爹回来了,做了大官,我也得去。” “你不去也可以有很好的……” 云归道:“孩子还小。” 云归也没说假话,这两孩子的确还小,至少等他们各自婚嫁后,才能离开。 行百者半九十,她岂能功亏一篑,她不会让自己养大的孩子废了。 “那以后……”刘辰有些犯愁,京都势力交杂,那里多双眼睛盯着,他们如果再想做点儿,恐怕他们会把所有事都给查出来。 十年来,私塾的事一直没被查,就是因为远离京都,加之对他们有利,方才没人管。 若去了京都,就没那么自由了。 云归道:“我也在考虑这件事,最后想到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云归不答,只看着他:“我信你,你信我吗!” 刘辰闻言苦笑:“倘若不信,这十年又怎会为你做这些事。” 云归道:“我的办法就是,在没去京都的这段日子里,将未来几年的话本都写出来,你们每隔一段时间发售一本,足够支撑几年,而我也会在几年中找别的时间同你们接触。只是挣来的钱不必给我,你全部放到私塾和留童斋里去吧。” “会不会太辛苦。” 云归笑了:“不辛苦,我有准备的,不过在家里,你派人去取吧。” 刘辰有些迟疑。 云归眨眨眼:“十年了,你不会告诉我,你们还真就老老实实的没有查我的身份吧。” “这……” 云归摆手道:“我并不在意,你派人去拿吧。本来如果我昨晚直接去京都了,也会联系你,让你去拿的。” “好。” 刘辰应了,然后将事吩咐下去。 刘辰看着云归道:“姑奶奶,你这回没写什么禁书吧。” “怎么可能。”云归笑笑。 她颇觉有些冤枉,她之前到底做了回文抄公,将四大名着给弄了出来,当然,是以原作者的名字发售的,然后吧……被朝廷全都给禁了。 《水浒传》有教唆百姓搞事的嫌疑,《西游记》有抹黑国教的嫌疑,《三国演义》和《红楼梦》在影射朝廷。 于是全给禁了。 云归:朕,乏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后来写的木兰从军和把西方名着换了个壳子的小说、还有学习蒲松龄收集民间乡野的一些鬼怪志异的书,都被列为禁书。 云归:朕乏了三个字,朕已经说腻了。 云归心累得很,连带着,恶意的在心里用了皇帝的自称——朕吐槽: 她再后来写的便是一些风花雪月了,虽说里间女子越来越强势,却也盖不住那风花雪月的本质。 她方才明白,有时候,不是市场选择了某类小说,而是朝廷让只有某类小说才能在市场上流通。 她顿了顿道:“咱们抓紧时间。” “老规矩?”刘辰虽然在问,但是已经叫人进来了。 于是,接下来十多天,徐小小从另一个方面了解了自己的娘亲,了解了自己娘亲是如何的厉害。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十多天里,云归口述了十本话本,加之之前从家里拿来的底稿,已经有二十多本话本,能支撑好几年。 云归掏出一份契约:“拜托你了。” 刘辰看着合约上写:我今云归自愿将话本所得润笔费,交于刘辰,尽数用于私塾和留童斋上。 刘辰哭笑不得,却也在十年中知道她的脾气,便爽快签字盖章。 第五十九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19 依旧是一式两份,依旧是“咱俩各持一份,想告对方容易多了。”,依旧是让刘辰哭笑不得的行为举止。 云归道:“若你回京都,记得联系我。” 刘辰应下了。 云归带着徐小小住客栈去了,这些日子里,她们都是住客栈的,徐小小问过为什么不回家,云归直接告诉她,因为她不擅长收拾家里的东西,不如住客栈省心。 今日,回到客栈后。 徐小小沐浴过后给云归梳妆,她梳着自己母亲乌黑靓丽的头发,从模糊的铜镜里,根本看不出来娘亲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她问:“娘,我们明天是不是不去了。” “是。”云归若有所思,“你这么问是为什么?” 徐小小道:“因为我十多天所见所闻比我过去的日子里见到的还要有趣,我才知道,原来女子也可以那么镇定自若的和男子讲话,也可以把男子指使得团团转。” 云归转过身,走到床上,拍拍床:“坐。” 徐小小听话的坐下。 云归道:“我一直就想和你说这件事,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我不愿意惹你奶奶生气。” “嗯。” 云归平静道:“我对刘辰说谎了,我不希望你继承我的一切……” 徐小小惊慌道:“为什么?是我哪里做错了?做的不好?你别丢下我,娘,我听话的,我很听话的。” 云归摸了摸她的长发:“我们小小也长大了,按照这里的习俗,过几年,娘就可以为你选一门好亲事把你嫁出去。可我不想,小小。” 云归认真的看着她:“小小,你是你,我是我,哪怕你是我女儿,也不代表要继承我,我更希望你能过得好好的。” 徐小小摇头:“我不懂,子承父业是理所当然的事,那么女承母业又有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这是我的人生,不是你的人生。”云归见她不懂,便道,“你还小,还有好几年,你可以想想你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 “没有关系,你慢慢想。”她和颜悦色极了。 徐小小却害怕得很:“娘,如果我一直想不出来,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怎么会。” 云归有些奇怪,这两孩子她从小手把手的教,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般缺乏安全感呢。 她摸了摸徐小小的头:“你哥哥徐大宝,当年入学的时候,私塾先生为他取名雅正,徐雅正,取自“如虽庸耳必知雅正之可贵,温润之可宝也。”,你却是没有名的,只我们一天叫小小,小小,你若愿意,娘给你取名字,小小以后只做你的乳名了。” “好。” 云归想了想道:“你叫南华,徐南华,取自《南华经》一书名,愿你……” 她到底没有说出来口,她只说:“你以后就知道了。” 徐小小道:“好,以后我便叫徐南华了。” 云归点头:“好。” 云归说:“不要怨恨,不要怀有期望。他们如何是他们的事,我们如何是我们的事。” 徐南华点了点头。 两母女在镇上客栈住下来,一住便是一个月,方才有人找来,那是个将士,对她和徐南华有些轻蔑,云归也不在乎。 将士带着马车,护送她们去京都,花费了三天才到。 门口并没有什么人来接,只是门开着,她们在将士的带领下去了东厢。 东厢是客人住处,西厢是自己住处。 云归惯来是不大在意这个。 东厢里有仆从等着,上来便介绍了自己,说是伺候她的。 云归应了,并未打赏,仆从便有些看不起她们了,心里暗道,还是那位正妻夫人阔绰,一出手就是好些钱,这样小门小户里出来的还真是比不上。 心里虽有怨言,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 两母女在东厢房住下,云归还想着要不要去看徐青妈,后来被仆从拦了,说是徐青妈病了,静养,不让人去看。 云归便不去了。 她去,是因为要恪守孝道,不能让人说她不好。 她不去,是因为徐青不让。 这年代,这国家不是以男权为上么。那么她做个听从丈夫话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两人虽不大出门,然而风言风语依旧在京都流传,徐青是新封的虎威大将军,受皇帝器重,还娶了自己女扮男装的昔日同僚白颜为妻,白颜自身出自昔年白家,几十年前是大易国有名的贵胄之家,虽如今人丁凋零,然而在书生文官中亦占有一席之地,两人也称得上是天作之合。 偏偏,那徐青竟成了负心汉,有了原配糟糠,竟还另娶他人,甚至将原配放入东厢。 一时之间,徐青成了笑话。 今日上朝也被文官话里藏话的取笑了,他把人给打了,他暗自着恼,不知道明儿个还会被传成什么样。 下了朝回到家中,刚娶的正妻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石桌上放着一把剑,听见他的脚步声,一把剑横了过去。 正妻冷笑道:“好哇,你不是说你发妻已经死了么!如何又钻了出来!你可知你犯了欺君之罪。” 徐青有些头疼,他知道白颜的脾气,那是个性子烈的,说一不二。 他道:“你听他们胡说。” “人都带家里来了,还敢说别人胡说。”白颜气道,“徐青,你敢骗我!” 徐青也是没有法子,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只道:“接娘来京都的时候,因为匆忙,只得了一辆马车,便只带了娘和宝儿来。随后便是皇帝封赏,那时你说直言自己女儿身,说要嫁给我。我想,多少同僚一场,该救则救。” “对同僚你也能下手,你厉害。”白颜气极了。 徐青叹气道:“我将你以正妻之礼娶进门,便一直在想如何同你说,我原本有个妻子的,我同原先的妻子并没有过多感情,我俩婚后没多久,我便被征召了。可以说,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远没有和你在一起的时间多。可她毕竟是我的妻子,为我诞下两个孩儿。我几次想过和你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白颜的确记得,有好几次徐青都似乎要对她说什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第六十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20 白颜是极其果断一女子,闻言怨道:“你应该早些同我说的,我们早些计较,也不至于弄到现在的下场。” 徐青道:“你性子烈,我怕你想不开。” 白颜将剑放下,道:“说说你原先的妻子吧。” 徐青颇为为难:“没什么好说的。” 是了,过去十年,家书不寄一封的徐青怎么可能会了解云归。 他叹道:“我听娘说,她每次赶集都会去,而我回家接他们时,的确看见她和别人纠缠不休,我正派人去查。这些事儿是说不干净的,在没查出个结果之前,我不会让她来西厢,也不会许给她什么。” 白颜瞥了他一眼,对他有些失望:“我再想想。” 女子大多希望和男子一生一代一双人,即便做不到,也不该轻易怀疑女子,更不该如此啊,薄情寡义。 原来的世界中,原云归先逃跑,省了徐青这些事儿,毕竟即便他薄情,别人一想是原云归先逃跑的,便不觉得他薄情了,甚至觉得再薄情些才好。 如今云归却是在的,这男人薄情的一面便有人看见了。 云归不爱搭理这些事。 她一生中,往往身处流言中心,被歪传,被涂改,被嘲讽,都是极正常的事。 她如今在东厢房里见自己儿子徐雅正。 徐雅正恭恭敬敬的行礼:“娘亲,你来了应该告诉我,好些日子,我竟没有为娘请安,儿子不孝。” 以前在乡下,徐雅正每日也是要来请安的,云归倒不觉得有些什么。 云归道:“无妨,你记着娘就是极好的。” 徐雅正握拳:“我要和爹理论去,怎么可以如此待娘。” 云归笑了笑,伸开手,徐雅正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云归抱住了他,他身子有些僵硬,最后还是回抱住了云归。 徐南华一旁看着,有些不依,道:“娘,我也要抱。” “好。” 云归同时抱住了两个孩子,温柔的笑了笑:“你们都是娘的好孩子。” 三人说了会儿话,云归对徐雅正道:“你带着你妹妹去见见白娘亲罢。” 徐雅正皱眉:“我不去,她让娘落到现在这地步,我去了,岂不是认贼作父。” 云归有些无奈的笑了:“如何又是认贼作父了,你白娘亲也是你爹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进家门的正妻,于情于理,你都该将她当作生母般去尊崇。你又怎么能这样想。” 云归见他仍旧愤愤不平,她道:“好了,宝儿,你莫叫他人说我养出的孩子皆是不知事的。” 徐雅正闻言方才点头:“好,我一切都听娘亲的。” 云归点头:“小小也不要任性。” 徐南华点头:“好。” “叩叩。” 门被敲响了。 敲门的人心情复杂,她原本是来和云归说事的,却听见了屋里说话声,一时间就没有叩门。 她觉得徐青不对,他的原配似乎并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从谈话听起来甚是知书达礼的一个人,只要不说,人人都会觉得,门里坐的是天潢贵胄细心教养出的正妻典范,而不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只有一张皮囊好看的女子。 她不觉得这些是云归故意说给她听的。 她临时起意而来,又怎么可能是故意说给她听,如果真的是故意说给她听,那也证明这位是真的有本事,没表面那么简单。 横竖,这原配夫人都不是个简单的。 她正想着,门被打开了。 徐雅正看着她,依旧不说话。 云归道:“进来吧。” 徐雅正看着云归,有些不愿意:“娘……” 云归道:“你带妹妹出去玩儿吧。” 徐雅正:“娘。” 云归道:“出去吧。” 徐雅正无法,只好带着徐南华走出去。 两人虽没走远,云归却也不管,叫白颜坐下后,为她倒了一杯水,方才道:“你来是有什么事。” “我……来看看你。” 女子眉目低垂间,温润如水,白颜似乎被蛊惑了一般伸出手去,还未接触到,便已经松开手了,她有些不安道:“你过的好么,应该是不……” “不,我过得很好。” “诶?”白颜震惊的看着她。 怎么会好呢?被困在这样一片天地,哪里都去不得,被夫君猜疑着禁锢着,除了自己女儿和几个仆人,都不能看见别人了,这样的日子又怎么会好呢? 云归捂住心口,笑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白颜不语。 云归笑道:“好了,不逗你了,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我就来看看。” “那好吧,你自便。” 云归不再同她说话,而是开始做刺绣。 她是完全不会刺绣的,可是之前的十年间,若是天天习字,难免有些乏味,她便向徐青妈学了刺绣,虽绣的不好,也聊以打发时间。 时间静默起来。 白颜也不走,就支着头看云归刺绣,不知道为什么,她本是一个十分跳脱的人,一刻也闲不住,不然也不会瞒着家里去从军,可她看见云归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刺绣便也忍不住安静下来,好像,自己要是打扰她了,便是罪该万死,死不足惜。 白颜安安静静的在云归屋里待了一下午。 第二天她本来还要来,白家的一位婶子也来了,一来便告诉白颜,白家老爷子已经知道了一切,徐青是他们接触到的最有希望的青年才俊,不能让他这么毁了,所以,她特意来了。 她来,便是为了见一见徐青的原配夫人,说一些话,只需白颜做个引见,她自会办得妥妥当当。 白颜早年间就心思无垢,一心习武艺,后来加入军队,身边都是直性子的男人,没有人玩弄心眼儿,所以白颜一口答应后,却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儿,索性就一起跟着来了。 今天的云归在写字,写得一手好字,字体圆润,下笔有力,于柔中藏着刚。 如草如木,风暴加身,亦折不断。 她听见脚步声,侧头看去,见白颜来了,微微颌首:“坐,自己倒茶。” 她写完最后几个字后,将笔放下。 白家婶子却凑过去看了一眼,字是好字,字如其人,从底子里就透露着一股子好看来。 第六十一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21 白婶子退了几步,坐在桌前,笑了笑。 云归洗净笔,才走过来坐下,偏头看着白婶子道:“这位是?” “我婶婶。” “哦,你好。”她笑了笑,并不在意。 白婶子看着她,猛然想起少女时看见的那位惊才艳艳顾长安——名士风流。 这两人都是这般洒脱逍遥,不为外人外物所动。 她心里有些慌,倘若真是白老爷子以为的那样村妇一个,自己开的条件还有可能把云归拿下,如今,恐怕把宝山捧到这人面前,这人也会不屑一顾。 然而无论如何,总是得试试的。 她道:“我受白老爷子所托,来做个说客。” “请讲。” 这样的开头,会引起任何人的怒气,才好掌控接下来的谈判,偏偏眼前的女子如此淡定,不知道是心机深还是真的不在意。 倘若心机深,白颜这没甚心眼儿的是要遭罪的啊。 白婶子叹了一口气,道:“京都里流传的事,想来你已经知道了。” 云归摊手:“不,我不知道。” 她足不出户,上哪儿知道去。 白婶子一噎,无话可说,又不得不说:“白家的意思是愿意把你抬成平妻,你是徐青明媒正娶的,我家姑娘是皇帝亲赐姻缘,也不差。与其两相为难,姑娘还不如做个平妻。” 所谓平妻,是大庆国独有的,相当于正妻,和正妻平起平坐,不需向正妻行妾礼,但实际上的地位仍然不及正妻,平妻仍然要称正妻为大姊。 而正妻是男子第一次娶的妻子。 云归本是正妻,哪知到了后来,无名无姓不说,最后只能成了平妻。 云归摇了摇头:“不用了。” 白婶子道:“难不成你还抱着为正妻的心?我家姑娘是皇帝赐婚,纵然闹到皇帝跟前,也是你吃亏,还不如认下平妻的好。” 白颜有些听不下去了,扯了扯白婶子的袖子,对云归道:“抱歉,我不知道她要说这些,我现在就把她带走。” 云归道:“不用了。” 云归看着两个人,心平气和,完全不在意这两个人是在做戏,她笑了笑:“你说的,我都明白。” 她笑:“不是我不懂你的意思,而是你不愿意听我说。” 她说:“我说的不用了,是我不要平妻,也不要正妻,我只要一封休书,我想,你能为我要来的对不对。” 这事儿似乎不难。 然而白婶子都迟疑了:“纵然是平妻,大将军的平妻也好过你日后一无所有。” “人各有志。”云归低着头,将自己这十年来的遭遇与她们说了,末了,她说,“我也不愿意怪罪谁,要怪只怪命尤若此,情何道哉。只是,人的心凉了,就不想要再要后来了。我虽没有什么本事,却也不愿意为这样一个男人困在后宅中,半步离不得,倒不如拿了休书出府去。” 白颜猛然一拍桌子,将桌子拍出裂缝来:“他在军营里是顶负责一人,我没想到,他会这样对你!太可气了,我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云归笑道:“他的确负责,你看,他没有因为娶你,就让人把我弄死在半路上,而是将我养在这里,好吃好喝的供着。他除了不喜欢我,没哪里亏待我了。” 云归道:“他不过是觉得女子不重要罢了,重要的是他娘,他传宗接代的儿子,和救了他很多次的你。我什么都没做,我是多余的,走了岂不正好?” 云归道:“他离开十年,瞧不上我,可我,却不能瞧不起自己。我不想留在这里,若你们能为我拿到休书,我愿意帮白颜坐稳这位置,维护住徐青的大将军之位。” “姐姐……”白颜这声叫的是心甘情愿。 白婶子也知晓她错了。 她们怎么会怀疑这么好的人呢? 温柔而不懦弱,聪慧而不高傲。同这大庆国紧抓着男人不放手的女子是那样的不同,她似乎从骨子里就带了几分君若无情我便休的豪气。 她是奇女子。 白颜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想,有朝一日,徐青知道自己弄丢的是这么好的女子定会追悔莫及。 白颜叹息一声,应下道:“我应了。” 门被推开,徐南华走进来,道:“我要和娘一起离开。” 徐雅正跟着进来:“我也是。” 两个孩子被她一手养大,是十分听她话的。如今向着她,云归觉得人生圆满了。 云归扫了一眼道:“白姑娘,那就麻烦你,我除了要一份休书,还想要带走徐南华。” 徐雅正握紧了手,紧紧抿唇。 每次都是这样,娘从来不喜欢自己,只要和小小在一起,被放弃的永远是自己。 【攻略对象徐雅正黑化度加五十。 当前黑化度:63。】 云归被系统提示了,看了徐雅正一眼,将两位白姓女子送走了,这才拉过徐雅正来。 她说:“宝儿,如果这次成功离开,娘和妹妹走了,你定要孝敬你爹和你白娘亲以及你奶奶。你白娘亲性子单纯,不会对你不好,你奶奶又是一贯喜欢你的,你是你爹的根,你爹也不能对你不好。” “我不。” 【攻略对象徐雅正黑化度加五。 当前黑化度:68。】 徐雅正低头:“奶奶对娘不好,娘不要我了。爹也不好,他负了娘。那女人,若是没有那女人,娘也不会走。” 云归叹气道:“事不是这么算的。” 她摸了摸徐雅正的头,将徐雅正紧紧握着的拳头掰开,她平心静气道:“大人的事很复杂,你不明白。不要怨你爹,他没有半分对不起大庆国。男儿一生豪气冲天,不必拘泥男女感情,他不爱我不喜欢我,并不是他的错。余下的,便同你没什么关系了,你只需要知道她们很好就够了。宝儿,你要孝敬他们。” “我不。”徐雅正有些哽咽,“娘,你留下来好不好。” “不好。”云归道,“这是娘给你上的第二堂课:人这一辈子,不可能事事尽如人意。” 第一堂课是:不论地位如何,都不能欺凌比自己弱小的人。 云归想把他养成君子,他也的确成了君子。 第六十二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22 可他不想成为君子,他只想像小时候一样,被娘抱在怀里。 徐雅正看着她,问她:“娘为何总是偏向妹妹,明明我才是儿子不是吗!我做什么,娘都不高兴,娘只喜欢妹妹。” 云归冷声道:“好了,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下去吧。” 徐雅正失魂落魄的走了。 徐南华道:“我去安慰哥哥。” 云归闻言心里一宽,这女儿终究是不差的,比儿子强多了。 过得一柱香,传来了两个孩子落水的消息,云归没有着急去看孩子,反而问了缘由。 仆役虽然看不起她,可她到底也算是主子,不敢有所隐瞒,却也讲的含糊不清。 只说是两兄妹在池畔说话,不多时两个人一起掉下来了,附近的仆役看见了,便赶过去救下溺水的两个人。 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两兄妹一起落水。 对于六十多黑化度的徐雅正和三十多黑化度的徐南华。 云归坚决认为是徐雅正因为今天的对话而对徐南华下手。 云归起身往西厢走去。 身后仆役寸步不离的求饶:“夫人,你不能去,不能去啊,去了我们性命不保啊。” 云归扭头,面无表情却带了些寒气,她冷声道:“我虽没什么能耐,想要收拾两个下人还是容易的。” 仆役顿住脚步,进退不得。 云归一溜烟的跑进西厢房。 她看见的就是两个孩子躺在床上,徐南华没有一点儿动静,徐雅正木呆呆的看着木梁。 云归早就揣测出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只因为一向秉性宽厚,加之徐雅正目前状态并不算好,她便什么也没说,只是问:“小小怎么样。” 没有人理她。 她心里起了些许窝火之意,却到底没有发火,依旧道:“小小怎么样了。” 最终是白颜回答:“没有事,小小已经服下药,休息休息便好,不碍事的。” “嗯。” 啪。 一耳光来的猝不及防,她耳鸣了。 她看着眼前打她耳光的男人嘴巴张张合合的似乎在说些什么,可惜,她耳鸣,听不见。 呵。 不过她也不用听见。 她平静道:“徐青将军,麻烦你写封休书给我,你这将军府容不下我待下去,我也就不待了。” 说罢看向白颜:“麻烦你了。” 这一语蕴含了万千意思,只让白颜自己细想去。 她的态度激怒了徐青,徐青还要再打,白颜已经出手拦住。 云归偏头笑着:“徐青将军,你最好不要动手了,除非,你想让你的政党有更多的把柄。” 说罢,她走出府邸。 有将士想拦她,云归抽出他们的佩剑,看也不看,带着几分乏味道:“谁敢阻我,我杀谁。” 将士们看着她背后的男人。 徐青道:“别拦她,我倒要看看她离了徐家还算什么。” 云归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她还耳鸣着,她只看见那些人不拦路了,便面无表情的走出去,走出将军府,她回首将剑扔下。 她一身素衣,头戴木簪,一身打扮是在乡下的模样,这些日子,她没有动过一切徐青让人送来的珠宝首饰,她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准备好了今天。 她将剑丢回去,哐当的落地声吸引了不少人,不过人们看她的打扮,倒不觉得有什么了。 盖因云归这副皮囊虽然美,也不过仅限于乡下地方,在京都里,多的是比她漂亮的女子。 云归全然不在意别人的眼神,她在街上游荡,找到了开在京都的留童斋。 此时,她还耳鸣着,她意识到,她如果不治疗的话,可能很快左耳会耳聋。 云归所有财产都拿出去叫刘辰开留童斋,她身无分文,何况,她未必会联系得到刘辰。 再者,她觉得耳聋也好。 她一生被太多人负了。 她确信人间有好人,也确信徐青不是故意的,可是,那又怎么样? 她就像一个要了太多次要不到糖的孩童,逐渐心冷,于是不要了,便觉得一个人过着很好,她受尽了苦难折磨嘲笑羞辱,她曾经有多渴求一个人出现救她……也不用救她,只要拉她一把也好,如今就有多心寒。 她不要了,她什么都不要了。 别人对她的好,她不要了。 别人对她的坏,她也不要了。 一瞬间,她心思澄净起来。 若说当年是强压着自己不晓事,假装自己不懂这世上的阴谋算计爱恨情仇的假温柔善良天真,如今便是练就一颗琉璃心,澄澈无垢。 耳聋了,正好提醒自己,别人对自己好坏,与自己无干,她只需做自己想做的事即可。 世间自有千般事,何须尽扯儿女情。 她写字向留童斋的管事的说自己愿意做义工,只需要包吃包住即可。 云归就这样留在留童斋了。 云归不大爱说话,但是留童斋的孩子们很喜欢她,因为她是个温柔的人。 谁不喜欢温柔的人呢? 过得半个月,徐南华带着一封休书出来了,她找到了云归,将休书给了她,带点儿不屑道:“他还给了我一笔钱,似乎想拿钱遮住那些事儿,他以为我是什么!那么见钱眼开么!娘,我没要,我想你肯定不会要的……” 云归有一边儿的耳朵聋了,不过别人只要不是凑近了说悄悄话,她是能听见的。 她闻言摇头道:“不必如此,他愿意给,你收着就是,不必为了逞一时之气。” “是,我记住了。”徐南华却抬头道,“娘,我觉得用他钱恶心哩,我不想要姓徐了,我随娘姓好不好。” 云归不答,打开休书看了一眼,确信徐南华归自己了,便点头同意:“好。” 【攻略对象云南华好感度加五。 当前黑化度:93(亲密无间)。】 仅仅是答应换名字便这么高兴么?还真是小孩子啊,爱憎分明。 她并不觉得应允徐南华的要求有什么问题,小女孩儿家家的,娇气任性一些怎么了,何况徐家的做法确实叫人寒心的。 她不以为意,监视的人回去禀告后,徐青砸碎了东西,对白颜愤恨道:“这女儿就是个白眼狼,养都养不熟,转身就说这话,她把我当爹了吗!” 第六十三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23 一直没啥动静的徐雅正闻言冷声道:“你也就最近一两个月养过我们,一直是娘和奶奶养我们,小小没做错。” “逆子。”徐青闻言暴怒,想要揍他。 徐青妈见状护着徐雅正道:“你敢动他一下,别怪我不要你这个儿。” 徐雅正面无表情继续道:“如果不是娘要我留在府里,我今天就和小小一起走了。” 徐青气道:“你这个逆子!看我不打死你!娘……你别护着他,我非给他一个教训不可!” 徐家鸡飞狗跳的。 白颜认真的想,她当初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瞎了眼的觉得这个男人好。 这个男人脾气暴躁,不听人劝,又愚孝,又蠢。 男人在军中无往不利的军法战略在京都中用不上分毫,或许用得上,只是他不用罢了。 白颜有些怅然的看着眼前的闹剧,觉得自己当初拼了一切想要嫁给徐青有些可笑。 可如今,木已成舟,她已没法选。 她没有云归的胆气。 这个朝代,女子地位极低,一旦被休,不论是谁的过错,最后都是女子被声讨嫌弃。 短短一两个月,她已经没有了战场厮杀的锐气,好似那日,铠甲一脱,换了红妆,她便也将自己那身骨气给换尽了。 云归的出现无疑便是一次蝴蝶,她小小的做出改变,便是蝴蝶扇动了翅膀。 当蝴蝶扇动翅膀,大洋彼岸会迎来一场飓风。 那么徐家再也不是那副母慈子孝一家团圆的景象,也就不足以令人感到奇怪了。 云归道自己女儿也是来这里做义工的,管事的便收下了。 两人在留童斋愉快的和小朋友相处。 小孩子比大人总是要可爱一些的,两人的生活逐渐安稳平静起来,然而这样的安稳平静注定是维持不了太久的。 在留童斋的第三个月,刘辰找上门了,云归看见他,二话不说就让已经改名为云南华的女儿收拾好东西准备好走。 刘辰将两人接到他当年买的一处空置的宅子里,他方才拿一点儿怪罪的语气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同我说。” “我们并不亲近……”云归顿了顿道,“那时,我也不知道你在哪里,甚至不知道,你在京都是不是叫刘辰这个名,我想,我在留童斋里,总会碰见你的。” “你……”刘辰欲言又止,不知从何说起。 云归每次行事都出人意料,让人措手不及的。 云归反倒是抬首道:“这宅子算我买的吧,银钱从我润笔费里扣。” 刘辰叹气道:“你也该想想自己,倘若你的真实身份一旦爆出……” “我就上斩首台了。”云归含笑道。 刘辰把口中的话咽下,深觉云归说的更有道理些。 云归顿了顿道:“刘辰,我信你,你信我吗?” 这话略有些耳熟。 刘辰觉得,她可能又要搞事情。 他点头:“信。” 云归愉快的笑道:“我把南华托付给你了,你做生意的时候把她带上。” “你这是?” “带她见见世面。” “其实你自己也可以去的。”刘辰顿了顿道,“比如女扮男装。” 云归想了想道:“也好。” 她看着刘辰道:“我钱庄里的户头你知道,可别把我润笔费用光了,给我留些。” 刘辰叹道:“你就这么相信我吗?将那么多钱交付我。” “有何不放心的,你看,这些年来,我并没有看错人,你把私塾和留童斋弄得那么好。我想你是有担当的。说来,我这些年未曾好好感谢过你,也不曾给你发过半分月俸。”说到这里,云归带点儿少年气的笑道,“因此就算你贪墨了些,我也不会追究的。” 刘辰无奈道:“财帛动人心,你就不怕我见财起意。” “不怕啊。钱财这事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足道哉。”云归笑道,“死后也不过二尺宽的棺木。” 她这么洒脱,倒显得自己像个斤斤计较的小人,刘辰摇了摇头,不再说下去。 云归性子软,但她做事倒不慢,前两天定下的事儿,她和云南华休息了两天,便穿上男装出门了,两人裹胸一裹,男装一穿,还挺像个儒雅的公子哥。 云归考虑到自己并不会伪声,便让云南华负责说话,横竖云南华这样身量的,看上去也像个孩子,说话声音软了些也不算什么。 云归将事事安排妥当后,便带着云南华出门四处游荡,有云归的润笔费打底,两人过的也不算穷困,只是,她们不穷困,不代表别人不穷困。 云南华见到的是民不聊生,是人命贱若蚁,是女子地位低下…… 云南华早慧。 慧极必伤。 每当这时,云南华总是免不了难过,云归等她难过结束后,才同她细细分析,是什么招致了这一切,而又该如何避免拯救弥补,讲到高兴处,云归便免不了用上《三十六计》里的一些内容。 大易国传下的典籍中有类似于《三十六计》、《孙子兵法》一类的兵书。 每当这时,云南华便以一种惊赞的语气道:“娘果然厉害。” 每当这时,云归便敲桌笑道:“是以,女子不必困于后宅方寸之地,而当放眼于天下。” 说话间,说不出的写意风流。 她若真是男子,必定能掳获万千少女芳心。 “如此,天下可就没什么男子配得上了。”云南华半开玩笑道。 云归挑眉道:“若配不上,何肯屈就。” 云南华内心一震,是了,若配不上,何肯屈就。 她惭愧道:“是我错了。” 云归一如往常摸了摸她的头发:“不必道歉。” 寒来暑往,春来冬去,又是匆匆六年。 这六年中,云归已经将自己身上的事慢慢的告诉了云南华。 云南华知道自己娘亲是写下大庆国无数风靡话本的烽火佳人,是修私塾建留童斋背后真正的主人。 云南华从此对云归佩服得死心塌地。 高山仰止。 云南华虔信,认定世上再无一女子有云归这样的能耐了,纵然有,也绝无云归这般心地善良,肯舍了一切钱财。 她生为云归的女儿,何其有幸!她定当不辱娘亲名声。 第六十四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24 云归已然三十出头,而云南华如今已十六七岁,正是寻常女子出嫁的年纪,然而云南华始终没有遇见动心的人,她便不强求,云归亦不强求。 多年行走河山,两母女通身气派不大像是女人了,一个赛一个的俊逸风流洒脱。 云归算了算时间,回了京都,京都故处,荒凉了,只有个老人还在看门,云归出现时,他并没认出云归,云归也没认出他,她当年只在这里住了两天,许久未见,又怎会认得。 她看老人在此,便道:“老人家,麻烦你去找找刘辰,说云归回来了。” 老人家细细打量,他又认得出来什么呢?这几日官兵反复的来,他有些怕了,只默默的不说话。 云归见状也不着急,只静静想了想,道:“你告诉我刘辰在哪里,我去找他。” “他在被抓走呐,天牢里关着呢。” “发生了什么?” 云归再问,老人不答了。 云归想了想,转身去往茶楼,打探了这次消息。 原来,前几日,原本应该同大夏国和亲的元参公主同暗卫私奔了,走之前说是看了烽火佳人的话本子,才明白女子这一生应当勇于追求自己所爱,不该坐以待毙。 她这一跑,皇上生气了,虽然拿自家女儿没法,却迁怒了烽火佳人,她却能拿烽火佳人有法,这不,迅速的捉拿了书坊主人刘辰逼问烽火佳人下落。 云归在城中漫步,只见城中皇榜上写:烽火佳人作淫语艳词,惑乱人心,按罪当诛。若有知晓烽火佳人下落者,赏金百两。 云归摸了摸下巴,她好似比这值钱多了,不过蚊子再小也是肉。 云归与云南华道:“你回徐府。” 云南华皱眉道:“不,我不回。” 云归道:“我与你不认识什么权贵之人,为保你平安,你必须回徐府,你总不会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吧。” 这话有些重了。 云南华摇头道:“我听你的,娘,可我不想理徐府的人。” 云归想了想道:“那你只找你哥哥,成不成。” “好。”云南华看着云归,道,“娘,哥哥未必愿意见我,那时候哥哥被娘拒绝了,心如死灰下,竟跳水了,我害怕,便也跳了下去,想救哥哥,哪知道弄出来后面那些事,说实话,我不大敢去见哥哥。” 云归这才知晓自己当年误会徐雅正了,不过有什么关系。 她道:“你且去看看吧。” 她本还想说些什么,好让云南华转告徐雅正,最后还是作罢。 她只将身上一切值钱的给了云南华,又将这些年钱庄户头里还剩的钱取出来给了云南华。 她总觉自己此一去便不复返兮。 然而,不得不去。 云归没有叫他人顶祸的习惯。 她将一切交代好,看着云南华找到了徐雅正,她这才走,走去皇宫。 皇宫森严。 她站在皇宫门口,便感到自身渺小。 她亦不过平头百姓罢了。 她此刻大可以转身走了,叫刘辰背锅,她此后是太平安康,她只需隐姓埋名过日子,或换了国家,总有法子逃脱大庆国皇帝的逮捕。 可她不能走。 士为知己者死。 刘辰不是她的知己,然而,她放手的十六年里,是刘辰无一日闲散。 她已对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失望,她却无法对刘辰十六年的付出无动于衷。 倘若大庆国皇帝真要一个人死,那么就她吧。 大庆国皇帝找的是烽火佳人,她才是烽火佳人。 她死,无憾。 她走向皇宫守卫,行了个拱手礼,道:“大哥,我知道烽火佳人在哪里,还请为我引见一下皇帝。” 皇宫侍卫看了她一眼,道:“小子我劝你还是回吧,百金虽好,却也得有命拿啊。” 她道:“你放心,我真知道。” 守卫瞥了一眼:“现在送死还一堆堆上赶着送。” 说罢倒是领着她进去了。 宫里人不少,吵吵闹闹的。 云归安静的站在最后。 最前面的人一个个的说他们在哪里见到烽火佳人的,那烽火佳人长什么样。 云归听得乏味。 她一个正版货在这里,却要听他们瞎扯。 可笑。 于是她笑出了声。 众人怒目。 她笑了笑,并不说话。 等轮到她时,天已黄昏,侍卫还不能走。 侍卫头也不抬,只问道:“你在哪里看到烽火佳人的,他的外貌。” 云归笑道:“何向他处取?她就在你眼前,你都不看她一眼么。” 这话说的有些暧昧了,然而侍卫听了却猛然抬头,冷声道:“你在戏弄我!” 云归叹气道:“谁会拿自己的命戏弄人呢?你若不信,尽管报上去,叫他们提出刘辰和我对峙。” 话已经说到这一步,侍卫便令人看管住云归,他进殿禀报,不久后,云归被押入,而刘辰也被押进来了,刘辰身上满是伤痕。 皇帝让他们对峙。 刘辰死活没有反应。 云归叹气道:“你何必守口如瓶,我不值得。” 刘辰心中一动,知道是云归来了,然而他忍住自己内心激动,只做个不声不响的泥塑。 云归见状道:“他为我好,不愿承认,可我不愿看无辜之人惨死。我有明证证明,烽火佳人是我的笔名。” 刘辰闻言微微睁眼,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了,他惊道:“不!” 他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一切。 云归笑着拿出之前藏在镇上的几份合同,太监递了上去,皇帝翻了翻,将其拿在手上,问道:“即便如此,你又如何证明你便真的是烽火佳人。” “我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烽火佳人有人顶了,以后烽火佳人也不会再出现了。” 皇帝点头:“言之有理,来人,压入天牢。” 云归笑道:“请陛下放了刘辰,他并非不告知民妇下落,实乃民妇这六年行踪不定,他也不知民妇在哪里!与其乱说落个欺君之罪,倒不如闭口的好。” “此事朕有计较,不必多言。来人将二人压入天牢。” 天牢里。 刘辰同云归关押在一起的,只隔着一层石墙。 刘辰道:“你不该来的,你不来,至多死我一个。你来了,这下好了,得死两个。” 第六十五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25 云归道:“我不能看你为我而死。” 刘辰道:“与你无关,商人重利,你写的话本能带来暴利,自然会即便知道你是女子也要同你做生意。” “说是这么说。”云归叹气道,“如果,你能出去,就看着办吧,私塾和留童斋开不下去就算了,我自身都小命难保。” 刘辰道:“我不服。” “有什么不服?”云归奇怪道。 “你这么好,怎么没有好报!”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云归却只笑道:“我倒没什么想的,只是在想,不要连累你。我太蠢,又太过自以为是,倘若那年我没有走进书斋就好了。” 刘辰却颇为认真道:“若没有你,这十六年来,哪儿有那么多书生,又怎会少了那么多无家可归的孩童。” 云归不语。 此世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虚拟的世界。 她散尽家财帮助别人,只因为这份家产带不走。 她来救刘辰,是因为她死了也不过是结束游戏,然而刘辰却不能。 她虚拟的一生,是他货真价实不可更改的一生。 她不能这么自私。 她喃喃道:“我没那么好的。” 声音太过细微,刘辰没有听见,只叹了一声:“能和你一起死,挺好的。” “别这么说,你能出去的。” 她看着墙上些微灯火,安心的靠在墙上,然后回想过去,她发现自己记不得李唐了,她只记得昔年有个少年因她而陷入疯狂,更多的就记不清了。 不过十六年,她竟已忘成这样。 她笑了笑,有些许怅然。 天牢黑暗潮湿,唯一的亮光便是墙上灯火。 牢里安静得很,有时候安静极了,能听见自己心跳,倘若换个调皮跳脱些的在这里待着,用不着几天,便会因为受不了这绝对的静谧,直接招供了。 云归却很冷静,她的心一贯都很平静,颇有些不为物喜不以己悲的风范。 只她有些遗憾,她该去学学佛经的,如今还能背两句佛经什么的。 【好的,我知道了,已经加入玩家任务世界豪华套餐中,敬请期待。】骚兔子突如其来的出现,吓了她一跳。 你知道了,你知道个屁啊。 云归被吓得心跳有些快,免不了对骚兔子有些诋毁,可到底心善,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云归闭上眼,不再理兔子。 兔子也不失望,很多玩家到后面冷心冷肺了,谁都不会搭理,甚至有些因为经历的太多黑化了,动辄毁天灭地的,系统没有法,只能同玩家走上对立的路。 一切一切,不过是在直言相告,莫要对玩家太过上心,逢场作戏就是。 每个系统后记得933子系统的下场。 兔子见她没兴趣搭理自己,便啃着胡萝卜走了。 牢中不知岁月。 天牢狱卒将刘辰带走,刘辰扒着栅栏道:“我若能出去,定然会来救你。” 云归自知下场,只觉得走一个是一个,对他说的话并不当真,只摆摆手。 时过境迁。 云归再出去,已经清瘦了一圈儿,面对阳光,她有些不自觉的眯着眼,一切都模糊不清,她被牵着,跌跌撞撞走向刑台。 一路走去,从最初的脚步声,到最后的喧闹,她也逐渐看清了自己目前的状况,她被侍卫带到宫门口,昔年,大易国皇族便是于此处斩首,她何其有幸,竟跟皇族同等待遇。 她被压下,跪在地上。 有官宣读她的罪过,不外乎是她她女扮男装,不恪守本分,去写话本的事。 她淡淡一笑,并不介意自己修私塾、建留童斋的事并未提及。 她做这些事,就没想过要用善事来涨自己声名。 然而,人群分开,各色衣裳的书生走上前来,从街道这头就绵延开了,一眼望过去,竟望不到边。 她眯着眼看过去,看见云南华在向她摇头,她似乎明白,也许,他们都是云南华叫来的。 刘辰从人海中走过来:“姑娘,我一定救你。” “不用了。” 是真的不用了,他们要救也救不得她,不过一群书生罢了,又顶什么用,恐怕,皇帝看见这些,还会觉着她名声太好,不杀又怎能稳固朝野上下。 然而,书生意气,道:“请皇帝看在姑娘修私塾、建留童斋的善举上放了姑娘吧,我等皆受姑娘恩惠,救命之恩,不得不报。” 书生跪下,一跪便是黑压压一片。 倘若几个人,不管也就不管了,然而这么多人。 百姓请愿,监斩官不得不派人去询问皇帝的意思。 皇帝站在城墙上,看着底下黑压压跪着的人,面无表情:“杀。” 台下有人疑惑她何德何能得这么多人求情,嘴中不干不净。 不知哪里来的风言风语,说她是徐青大将军早年的妻子,六年前离开京都,渺无音讯。 便有人叫道:“是么!怪不得徐将军要休了她,她这样可不就一疯子么!” “是了,休了好,不休,你听听她那些罪名,都是受牵连的大事。” 台下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侩子手已站在她身边,他低声道:“姑娘,我敬你……含着吧。” 他递给她的是一块儿布。 云归低声道:“是凌迟么。” 侩子手道:“我会下手快些,不叫姑娘感觉到痛苦。” 云归看着布,那是侩子手对她最后的尊重,凌迟三千六百刀,肉剐尽了,人还活着,那会痛到叫人狰狞,使人疯狂,倒不如含着布,省得吐出那些话来丢人现眼。 监斩官道:“侩子手还不行刑!” 侩子手道:“得罪了。” 云归道:“我不要布,我有话给我女儿讲……她在下面。” 侩子手便将布扔在一边,还是剐肉。 云归吃痛,却平静极了:“我知晓我罪名,然而我不悔!我绝不认罪!绝不认错!女子不应当被任何人以任何理由约束压制!男人做得的事,女子如何做不得!你们愿意忍受,我不愿,我……嘶,宁以流血牺牲换来女子自由。” 语罢,她只承着痛,不发一语,痛极了也不过是底呼一声。 云归甚至还有心神去笑自己,她笑自己软弱了这么多年,竟也硬气了这一回。 第六十六章 我与将军解战袍完 虽依旧是为了别人。 她也满足了。 她能忍住痛苦,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忍住的。 一生未低头求人的云南华当着大街上所有的人跪在徐青面前:“求您救她。” 徐青骨子里是极其霸道一人,因当年的事,对这女儿失望得很,纵然云南华跪下来求他,他也不过是冷声道:“她自己招罪,我也救不得。” 说罢转身走了。 她看向白颜,正要开口说话,白颜却已摇头:“抱歉,我……无能为力。” 白颜心中佩服云归,然而她如今已经有孕,她不能为了另一个女人赔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徐雅正却扶住她:“妹妹,我们回家吧,回徐府。” 云南华坚定的推开他,她心如死灰,娘进去这些时日,她能求的都求了,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她已经看清了这个国家,她不再抱有希望。 她说:“那是你的家,徐雅正,从小到大,你受到所有人宠爱,只有娘一直告诉我,女子也可有大作为。徐雅正,我若有他日,咱们战场见。” 她已生了毁灭这个国家的心。 因为啊,这个国家啊,那样无情又残忍的夺走了属于她的娘亲。 她恶意的看着徐雅正:“徐雅正,你以为娘不爱你,可你的一切都是娘给你弄来的,你十岁之前是,十岁之后也是。不过,你再后悔也永远不会有重来的机会了,哈哈哈,我的哥哥,我祝你得享无边宠爱,患得患失,夜不能寐。” 她知道他哥哥有多想得到娘的爱,也知道这个哥哥有多君子。 君子易死。 君子心易死。 她知道太多太多云归在背后为他们谋划的事。 她那蠢笨愚善的哥哥,如果查出了娘当年的事会怎么做呢?她还真是期待。 如果徐雅正变了,她会亲自手刃他的。 狼心狗肺的东西,不配活下去。 她要这大庆国民不聊生,尸横遍野,这群畜牲不配娘为他们付出那么多。 她的娘多好啊,却被这些人毁了。 她救不下娘,不过,她或许让这大庆国付出代价。 她扭曲着面孔要走开,徐雅正抓住她:“小小,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云南华将他推开,狰狞可怖的面孔如恶鬼般:“想知道你自己去查啊。” 她退入巷口,跑了。 云归看不见这一切,疼痛使她翻着白眼晕了过去,她啊,以己身唱出一曲慷慨悲歌,以己身使天下女子明白,女儿身也可为国为民为天下,不必将一身尽付男子身上,不必整日看着那些拈酸吃醋风花雪月。 以血,以火,为大庆女子,为天下女子挣得一席之地 天地有正气,浩瀚吞日月。 纵使为女身,慷慨赴悲歌。 她死那一天,无人再闲话嘲笑她。 悲哉大庆。 悲哉。 云归回到系统空间时,全身都还在颤抖,似乎全身都在痉挛着,都在为那场千刀万剐而颤抖。 兔子有些迟疑的看着她:“要不你洗个记忆?” “不了。” 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苦乐自受,无需躲避。 兔子越发迟疑了:“你这事儿不好搞,你任务没有完成,但是又赶上系统升级,到现在评分系统都没信儿,要不你先下去休息。” “好吧。”云归想了想道,“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所以,麻烦你了。” 这玩家还挺客气的嘿。 兔子有些舍不得,但还是道:“好吧,如果有消息……” 看着空无一人的系统空间,它情绪低落的说出后面几个字:“我会通知你的。” 云归出现在自己房间里,她看了看时间,翻出日记本,看着自己记下的时间,方才反应过来并未过去太久,然而,她在里面已经经过了十六年。 她将自己记得的事写下来,这才躺在床上睡觉。 这一次,她心态特别好,并没有抑郁太久,只是因为最后凌迟那三天,她一直被人看着……因为穿着衣服不好凌迟,她是在众人面前没穿任何一件衣物的,耳边的是龌龊下流的话。 她其实明白,最后的书生请愿惹恼了皇帝,不然皇帝也不会这么折辱她。 不过这些已经过去了。 她觉得自己需要出门改换一下心态,那些只是个游戏,纵然她选择不遗忘,也不能因此影响到她的心态。 她对手机发了一会儿呆,确信自己记起了手机密码,这才带着手机和钥匙出门。 出门的时候,对面的人也正好出门,她已经记不清对面的人长什么样,所以她只是礼貌性的冲他微微点头,那个瘦高的男人眼眸异常明亮的看着她,冲她点头。 她有些不适应别人打量的目光。 她后退一步,回到家中快速的翻找口罩,当她戴着帽子,戴着口罩,她一直跳动的心才停下来。 她松了一口气,转头发现瘦高的男人站在大门口一直看着她,她后退一步,快贴到卧室门。 她防备道:“你要做什么。” 男人后退一步离开了房门,有些手足无措,道:“对,对不起,我以为你有事,想看看我能不能帮忙。” 云归道:“没事。” 男人有些垂头丧气的离开了,直到听见关门声,云归才走到大门口探头,那个男人怪极了,她没事,他怎么还挺可惜的样子,不过,他应当是没有恶意的,如果有恶意,他就不会那么爽快的离开,而是直接进来了。 云归松了一口气,暗道,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不必为了一两个坏人脏了自己的良心。 她装备齐全的外出,尽管因为凌迟的事儿,她对别人眼神很是抗拒,她却强迫着自己接受下来。 她在外面走了一圈儿,心情松了好些,走到最后累了,便坐在街边长椅上,看着眼前人来来去去,心情平静极了……如果没人盯着她看的话。 一女子坐下,云归动了动,有些不喜别人太过靠近自己。 “云归。”坐下的女子这样迟疑的叫道。 云归疑惑的看着眼前人,似乎是有些眼熟的,不过,依旧记不起她是谁。 那女子爽快道:“云归,好些日子没见到你了。” 云归无奈道:“这样你都认得出我。” 第六十七章 琐事 女子笑道:“当然了,咱俩多深的感情。” 说罢,她又略微迟疑道:“那贱人没给你发请帖吧。” “谁?” “没谁。”女子心道,没发正好,免得气着她的小云归,小云归哪儿都好,就是识人不清这事儿是刻在脸上里了,遇见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呀。 云归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实际上,她在疯狂回忆这个人是谁。 末了,她迟疑的想,要不还是去洗个记忆?这也太影响生活了。想想又作罢,横竖这里也顶没意思。 女子同她说了会儿话,见她没有反应,有些无奈道:“好了,别走神,我带你去吃饭。” 云归摇头:“不了。” 女子头一次见她拒绝自己,有些讶异的看着她。 云归不打算说什么,只摊在座椅上,十分没有形象了。 女子也不走,只陪她坐着。 时间长了,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在云归的引导下,女子提起了当年,她叫罗霞,取自“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是她初中的爸爸灵机一动得来的名字,只是没想到,罗霞听起来怪怪的,导致爸爸被妈妈打了一顿。 云归记不得这些事,她不知道这个一副好朋友的女子实际上和她的关系是什么样的,但是听见女子风趣的说话方式,好似真的陪她经历过了这些有趣时刻,到最后,云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罗霞说,他们父母最开始街边商铺做小生意的,是邻居,时间长了,他们熟了,连带两个孩子也成了好朋友,还上了同一个幼儿园,不同班,每天放学是手牵手的回家。 罗霞说,后来她们父母不开商铺了,加上她们虽然上了同一所小学,却不是同一个班,便渐渐断了联系。不过她们上初中后,初三分班,便在一个班了,她们见到对方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罗霞说,她们高中、大学、工作都没有在一起,却一直有联系的。 罗霞说,她最后悔的是云归当年父母离婚时,因为她在为自己未来努力,没有陪在云归身边,导致云归后面一直情绪不高,患有重度抑郁症。 罗霞说…… 罗霞说了很多很多关于云归的事,有些云归记得,有些云归不记得,云归也逐渐记起了罗霞。 然而,她对于当年的事其实有些记忆模糊了。 她还记得母亲临死前抓住她的手说:“一定要与人为善。” 她却记不得自己当时是何种心境了。 细算来,在她身上的时间已经比同龄人多出二十六载。 二十六载,已经足够改变太多事了,她记起的事中,那些曾经让她难受的愤怒的,她都已经不在乎了。 云归静静的坐着,夜里八九点,罗霞拉她吃了顿烧烤,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罗霞才让她回家。 云归打开门,对门也开门。 云归有些惶恐,她经验再多,也怕在现实生活中遇见匪盗,对面那位不会是之前没杀打算现在来杀他把。 瘦高男子手中提着一个黑色口袋,对她道:“你回来了?” 他见云归一直盯着她,晃了晃手,道:“我去丢垃圾。” 云归便笑着点头,目送男子走远后,才开门进去。 她觉得自己都有应激创伤综合症了,成天疑神疑鬼的,这样不好,这么多疑下去,怎生得了? 云归也不接翻译的活儿了,她之前存了小十万,足够过一段时间了。 她成天出门,虽然是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三个月下来,她已经能够正常的和人交流,不再惧怕人群,偶尔还会和对面那位奇怪的男子客气一两声。 那位奇怪的男子其实皮相生得极好的,即便目光阴鸷,整个人身上散发着阴沉的气息,却也是让人一看就能高呼“我可以”的类型。 简而言之,他若是反派,也绝对是大反派。 云归却不大喜欢和这样的人来往,因此只维持泛泛之交,若是感情深了,下一次玩儿完游戏回来,她指不定又多出几十年记忆,到时候记不记得这位反派对门都不一定。 还是免了罢。 三个月的最后一天,回访员上门了。 她不大记得上一次那位的样子,所以,不知道这两位是不是同一位回访员,她也没问,依旧是客气的接待。 一套流程的询问后,回访员道:“主系统近期更新了,具体更新信息,你可以询问你的专属子系统。” “好的。” 云归送走回访员后,才回到厨房给自己做了一顿饭,饭后,洗碗,洗澡,吹干头发,做完一切琐事她才躺进游戏舱。 闭上眼前,她忧心的捏了捏小肚子,忧愁的想,吃完就躺胖三斤。 更多的还没想就进入系统空间了,兔子在系统空间那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跳兔子舞,见她来了,直接扑上来抱住了她的大腿,哀怨极了:“亲爱的玩家你要是再不来,我还以为你抛弃人家了,嘤嘤嘤。” 云归心平气和甚至还想红烧兔子:“我需要一些时间调整心情。” 骚兔子道:“其实你可以用系统附带的记忆清除技能。” “不用,万一这玩意儿多清除一点儿,我岂不是变傻子。” “怎么会,这么高尖科技……” 云归笑眯眯的看着它:“你敢说从来没有过。” 骚兔子迟疑的转移了话题:“那……好吧。” 当年还真的有人被记忆清除多了成了个傻子,尽管是受公司牵连,傻了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可惜那个干练狠心的玩家了。 兔子打着哈哈道:“那,我们先结算?” 云归不跟它计较:“结算吧。” 【恭喜玩家完成基础任务:黑化——云旻和云南华黑化度皆满一百,玩家超额完成任务,获得系统奖励的一百积分点。 玩家共获得两百积分点。】 【经系统检测,玩家大力推动了《我与将军解战袍》世界的时间线,特奖励五百积分点。】 【本次新手任务世界共获得七百点积分,扣除赊账的二百四十积分点,还剩四百六十积分点。】 【经系统判定,玩家云归善值为89,恶值为11,请玩家继续保持。】 第六十八章 陪云归看cg的故事 云归微微皱眉看着兔子:“这意思是我不善良了?你们这个善恶值到底是怎么算的。” 兔子道:“这是根据玩家完成任务时的心境做结算的。不过你不用在意,你这么高的善值已经很厉害了,反正只是一个评价,我还看过一些善值负九十九,恶值一百九十九的。” “你们这玩意儿还能负?” 兔子点头:“是的,负一百就会因为心境太差而被取消……测试游戏机会。” 兔子想了想又道:“因为系统的事太过庞杂,我不可能一次性都告诉你,如果玩家以后遇见什么事不清楚,可以到时候再问我。” “好。” 云归应下了,她现在越发明白有备无患是极其重要的,答应而已,又不损失什么。 结算继续。 【甜点、虐点受到直播观众的评价影响,鉴于当前无人观看,甜点、虐点皆为零。】 【玩家在第一次游戏世界中学会技能:刺绣lv1(普通),书法lv1(普通)。】 【恭喜玩家获得两张cg:遗臭万年(云南华),孤独一生(云旻)。 已放入相册,是否查看cg?】 云归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有些在意这两个孩子的。 她看见了云旻的cg,cg的封面上一位高大俊朗邪魅的男人坐在王座上,目光平视着前方,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云归道:“这要怎么看。” “抽出来就会为你播放。” 云归抽出来,封面变大,而云南华的那张遗臭万年的cg也跟着飞出来。 云归看向兔子。 兔子小心翼翼道:“cg故事相关联的会一切播放。” 云归不说话了,看着眼前的画面。 cg故事从现在开始。 云旻记得那年,女子看着他,挑着眉,一脸装出来的市侩格外有趣:“我想要荣华富贵一生,他可以给我,你不可以。我救了你的命,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别打扰我得到富贵荣华了。” 他现在成了王,能够给她很多很多很好很贵重的东西,可她呢!她死在了大庆国。 他拼命抢来的荣华富贵再也没法给她。 她是无垠的天空,她是苍茫的陆地,她是熊熊燃烧的烈焰,她是冷入骨髓的寒冰,她是他终身可望不可及的迷梦。 她是镜中花,水中月。 他再也得不到她了,再也看不到她。 他心中生出悲凉。 有侍女进来:“云丞相到。” “让她进来。” 云南华走进去,做女子装扮,两人之间却没什么暧昧,她恭恭敬敬的行了礼,便没了声响。 “你说,你叫我丑奴儿,她还会不会出现。”英武不凡的王在王座上这样问她。 她自然记得这是当年她和哥哥不懂事时做的事,因为这,娘亲还罚了他们。 “很多年了,你还没有忘掉她。” “她那么好,我为何要放下?”云旻带着狂放不羁的反问。 云南华没有说话。 帝王说:“你不是也因为忘不了她,而来大夏国的吗?” 云南华不语。 转瞬,是大庆国的国都——京都,那里战火连绵,尸横遍野,大庆国的王公贵族连同大臣尽数被抓,大庆国的皇帝也在其中。 云南华一下子便认出他,一脚踢在他心窝,大笑道:“太好了,你没死!” 她目光阴鸷下来:“你死了,我该怎么向我娘亲交代呢?” 她笑嘻嘻道:“你们说,女子是祸国殃民的种,我今日就祸国殃民给你们看。” 她的声音被徐雅正认出,徐雅正站起身道:“小小。” 她远远望过去,笑道:“我不是小小,我是云南华,不是你徐家的狗。” 徐雅正这些年已经查出一些事情,然而君子如他亦陷入了痛苦挣扎。直到看见了自己的妹妹投入敌国,在大庆国的土地上说她要祸国殃民,他忍不住了。 云南华大笑起来:“徐雅正,我说过,若有他日,咱们战场见。” 徐雅正白着一张脸道:“帮他国灭掉自己母国,你就不怕遗臭万年吗!” 云南华神色扭曲了一瞬,随后面无表情道:“大庆国的每位狗皇帝都不怕遗臭万年,我怕什么!” 云南华挥手:“给我杀!” “是,丞相。” 徐雅正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大夏国那位惊才艳艳以一己之力担起国之柱石的云丞相便是自己的妹妹么。 也许,他们都错了。 谁说女子不如男…… 士兵手起刀落,一排排的砍了过去。 他并未被赦免,他的头很快就落了,头落地前,他还有些许思绪,他想,其实他还没告诉小小,小小当年说对了,这些年他受尽无边宠爱,也的确患得患失,夜不能寐。 若是可以选,他情愿这些皆是黄粱一梦,梦一醒,睁眼是娘为他们讲学。 再然后,眼前一片黑暗,失去所有意识。 大庆国尸横遍野,血流满地。 云旻和云南华平静的看着这一切,无悲无喜,似乎这么多条命对他们来说,连个事儿都算不上。 云旻道:“仇都报了。” “不,没有。”云南华面无表情,“当年没有一个人愿意为我娘出头,他们都得死。” “你疯了。” “我没有。”云南华平静道,“当年,我指天发誓,永远不会将我那日知道的任何秘密说出去,若有违此誓,娘被千刀万剐,不得好死。而我也必定受天下人唾骂,遗臭万年。当年我为了救娘,而将这件事弄得大家都知晓,我已经违誓。所以我娘被千刀万剐,我不遗臭万年怎么行呢?” 说到最后,她竟然笑了起来,似乎根本不为自己未来会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受万人唾骂而担忧。 她在求死。 她在一种自虐的方式对待自己。 昔日那个意气风发逍遥自在说着女子也可有一两天的云南华死了,死在她娘亲死去的午后,从此活着的只是个为娘复仇的傀儡。 她不在乎自己名声,不在乎自己身体,不在乎一切,只要复仇。 她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狰狞着面容,口涎滴落,誓要将这芸芸众生都拖入地狱不可。 她没了理智,云旻还有。 云旻说:“住手罢,你娘天性善良,是不会愿意看见你我滥杀无辜的。” 第六十九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大背景,几乎算是全民搞基,慎入,可跳) “不愿意就从坟墓里爬起来拦我啊!” 云旻皱眉:“你清醒一点,她已经死了十年了。” 云南华呆呆立了一会儿,失声痛哭起来。 随后cg装入了相册。 云归愣了一会儿,只道:“继续吧。” 兔子犹豫了一下道:“因为云南华和云旻,大夏国女子的地位显着提高,连带的影响了周围国家,导致男女平等这事儿比原先的世界线提前了五百年。” “挺好。”云归笑道,“这两孩子是没收错的。” “你不介意么?” “介意什么?”她笑着反问,眼睛里是满满的暖意。 兔子摇摇头,没说话,它觉着它跟随的这位玩家一直保留着这样的温暖也挺好。 不是挺好,是特别特别好。 兔子继续为她介绍系统更新的事。 【因为游戏快上市,所以公司希望你能加快玩儿游戏的速度,一个月至少完成一次游戏。】 【为了调整游戏频率,主系统特意调整,每五个游戏世界,可以进行一次休闲世界,休闲世界中的一切都是为玩家放松准备的,休闲世界可以提前预支,自由选择节点,每一次休闲世界视等级收取积分点。】 【每十个游戏世界会进行一次团体赛,失败者,公司会收走游戏舱和其。】 【主系统更新后,改变了以恋爱攻略为主的游戏模式,每次颁布三个任务,玩家可以自由选择。完成当前任务后,只要在当前游戏世界死去后,就会回到系统空间。】 云归摸了摸兔子耳朵,问道:“这意思是我不用去攻略人了。” “是的。” 云归松了一口气,这挺好,只要不欺骗别人感情就挺好。 兔子想了一会儿,道:“大概就这些吧。” 云归点点头:“行吧,开始下一个游戏。” 兔子挑了挑,道:“你喜欢哪种类型的。” “都行。” 都行,那就随便哪个类型吧。 兔子就很随意的随便指了一个世界给她。 【第二个游戏世界——《未来妹子有点儿少》。】 【这是一个名为美兹星的科技侧星球,由于若干年前的一场大爆炸,粉尘充盈了整个星球,身体孱弱的女人、儿童、老人不断死去,等到科学家解决这一切的时候,星球上的女人寥寥无几了。】 【若干年过去了,科学家们对于女人束手无策,除了能够正常诞育下女人外,不论用什么样的科学手段,哪怕人克隆,都无法正常的诞育出女人。】 【这是一个世界性难题。】 云归觉得其实这事儿并不是挺大,就算为了种族繁衍,毕竟科学家们可以考虑一下男男生子技术,果然,下一秒就证明了,云归能想到的事情,科学家们自然也能够想得到。 【科学家们发明了男男生子技术。】 【当然,女人依旧弥足珍贵,很多时候,一个国家再强大,里面没有女人也是会受到嘲笑的。】 【很多国家走到了星际侵略的道路,可能是因为他们的基因问题,和女性生下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儿子,而其他星球的女性不能够】 【主角伍子沃生活在现代二十一世纪,是一个其貌不扬甚至有些普通的女人,在一次睡觉前,看到了因某次意外来到蓝星上的有关美兹星的小说,看完之后,她对美兹星上女性受到的一切待遇都充满了羡慕。睡觉前,她情不自禁的想,要是她能够生活在这颗星球上就好了。】 【于是醒来后,她出现在一颗陌生的星球上,星球上的一切都跟她读的美兹星的描述相同,她在打探之后,确信自己来到了这个妹子很少的美兹星。随后,她被送到帝都监控起来,确认身份后,她成了美兹星上的公民,毕竟美兹星上妹子太少,寥寥无几,能够留在美兹星上的妹子,哪怕人域外星球人种,也足够人高兴了。】 【伍子沃在帝都锦兰学院上学,无意间认识了很多男人,在和这些男人的相处过程中,男人们对没有美兹星那些女性傲气的伍子沃充满好感,最后伍子沃嫁给了五个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看完后,云归偏头道:“这就没了?” “没了。” 云归无语哽咽:“不是说好的不是恋爱攻略游戏吗!” 兔子奇怪道:“男女主谈恋爱关你什么事!” 云归一噎:“大概是因为我是个坚定的一夫一妻制,所以接受不了这多夫一妻。” 兔子恨铁不成钢道:“你这样不行的啊,有什么接受不了,你要有这女人一半放……” “放什么……”云归挑眉。 “荡。” 云归:呵呵,呸。 兔子小声逼逼:“你有她一半放荡,我就省心多了,能够看见你日天日地日空气了。” 很多年后,兔子暗自嘲笑当年的自己太年轻。 它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玩家还真是一路日天日地日空气。 别家系统都是跪求自己辅佐的玩家别动情,动情毁所有。 它倒好,跪求云归回头看一眼那些卑微无望的爱。 云归不大想理它,末了却还是问道:“说起来,你现在是不是该给我的人设了。” 兔子点头:“是的,除了新手任务世界不会告诉玩家外,随后的每个世界都会告诉玩家,她在该游戏世界中的身份和结局,这是为了帮助玩家更好的完成任务。” 云归道:“你不用向我解释那么多,我不在乎这些。” 行叭,就当它是自作多情了。 它放出云归的结局。 【原主生平:侯爵家的小女儿,容貌俊美,从小受到了家人的万般宠爱,因此脾气暴躁。 和帝国皇帝从小有婚约,但是因为伍子沃来了。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她的善解人意温柔可人向我们走来了。 总之,原主在帝国皇帝的设计下,最后嫁给了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那位哥哥腹黑阴暗偏执,对原主有超过常人的占有欲。 因此,原主被绑在床上,哪里也不能去,最后,原主为了自由,寻死了。】 【原主人设:高傲不群,目下无尘。 注:每一个初级游戏世界,玩家有三次崩人设的机会,请玩家小心。】 第七十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1 说到这里,云归突然道:“其实我一直感觉我自己搞忘了什么事,现在才想起来,实际上,我上一次游戏中,崩人设不止一次吧。” 她细细的算道:“救与自己无关的云旻人一次,写书这个还能说自己人贪财。但是主动和徐青和离,什么都不要,应该算是一次。最后为了刘辰,为了警醒大庆国的女子慷慨赴死应该也是一次。” 兔子连连点头,然后咬了一口胡萝卜:“是的,没错,玩家你上一次游戏中不多不少正好违反了三次人设。要是再多一次,游戏舱就要被回收了,你就再也见不到你心爱的小兔兔了,嘤嘤嘤。” 我一拳一个嘤嘤怪你信不信! “所以说,为什么你只通知了我一次,你这样很误我的啊。” 臭兔子误我。 臭兔子边吹口哨边落下了害怕的泪水。 云归若有所思:“难不成你忘了?啧,应该可以投诉吧,应该可以申请换个子系统吧,有你这样的子系统,我十分怀疑,若是哪一天一不注意,就会被你坑死。” 兔子抱住了她的大腿:“嘤嘤嘤,主人不要,你要抛弃了人家吗!人家要是被投诉了被抛弃了会被主系统吃掉的啊,主系统可可怕了,嘤嘤嘤,主人,你不能不要人家。” 风骚浪贱,这兔子也是没谁了。 她云归这么正经一人,怎么会被发个一看就神经不正常的系统啊。 罢了罢了。 云归到底心善,只得耳提面命道:“这次就饶过你吧,若下次还是那么不靠谱,你看我能不能投诉你。” “不了不了,没有下次的。” 【主线任务:1.至少攻略一个任务目标。 任务要求:好感度或黑化值满一百。 2.改变原主的结局。 任务要求:原主不能寻死。 3.加快世界线。 任务要求:???】 这三个选择,最好做的无疑是第一个,最难做的无疑是第三个。 然而,云归选第二个,她不想欺骗别人感情,她也没那么厉害,每次都能拉快世界线,第二个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原主是她要扮演的角色,只要她不寻死,任务不就完成了么。 她说:“我要……” 骚兔子无语道:“亲爱的玩家,你不用告诉我,只需要你到时候结算任务的时候,看你完成了哪一个就可以了。” “哦。” 云归毫不愧疚,是她孤陋寡闻了又怎样,略略略。 骚兔子顿了顿道:“对了,友情提示,你需要连着完成三个游戏世界,才可以退出系统空间哦。因为公司的命令是前两个月就颁布下来了,所有的玩家都完成了三个月三个游戏世界的指标。只有我亲爱的玩家你没有完成呢,真好。” 她那时候不是在恢复自己状态吗! 好气哦,可她还是得假装淡定。 她道:“我知道了。” 兔子再次心怀怜悯道:“要不玩家你做个记忆清除吧。” “我怕我变成傻子。” emmm,好心当做驴肝肺。 兔子也不生气,而是道:“那,等你连续完成三个游戏世界后,我提前把休闲世界弄给你,让你休息休息。” 兔子在关心她。 可能本质上是为了更好的压榨她,然而,她还是颇为感动道:“谢谢了。” “不客气。” 【那么游戏开始。】 天旋地转,云归支起头,发现自己在课堂上,她微微后仰,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的人,周围穿什么的都有,中世纪的海盗服,中世纪的裙子,长裙,西装,衬衫长裤…… 总之,要不是人不够多,云归丝毫不会怀疑,也许她曾见过的每种服饰都会有人穿出来。 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好极了,她穿的就是中世纪的蓬蓬裙,巨大的裙撑导致她的座位十分宽泛,她后座的男生被她压迫到不行,她微微转头,那男生竟然盯着她发呆,她歉意的笑了笑,男生有些手足无措的搓了搓手。 云归有些奇怪的转回头,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一切,只看见自己手上有一块儿手链,她伸手愣了愣,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身穿军装,似乎正在和下属说话,见她的视频来了,有些高兴,黑色的瞳孔里泛着喜色。 “妹……” 还未出声,便已挂断,男人脸色阴沉,竟一拳砸在桌子上。 桌子,碎了。 一旁来报告的副官心想,行叭,这已经人这个月的第十次了,又要找财政那边儿申请改换,不知道财政那边会不会高兴。 唉,上司实力太强了也不好,动不动这些玩意儿就扛不住蹂躏,得换。 男人已经恢复正常,微微抿唇:“继续。” 而云归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引得军区又需要换一张桌子了,她只是手足无措的在老师的帮助下关上了通讯,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想要说些什么。 臭兔子这次十分敬业。 【玩家已经崩了一次人设,还剩两次机会,请注意。】 云归觉得不行,怎么那么容易崩人设啊。 兔子无奈道:“原主高傲不群,目下无尘,怎么可能会容忍老师碰触她,更不会因此而不好意思,原主只会冷漠略带嫌弃的看着老师。” …… 这么狠的吗。 好吧。 云归深刻的认识到自己肯定不会成为一位好演员,因为一位好演员的敬业和对角色揣摩的透彻她是完全没有。 她收敛了自己的不知所措,面无表情的上课。 下课后,她走出教室门,站在天台望下去,一水儿的男人。 看起来这个星球的确人口比例极度不平衡,她琢磨着又触碰了手链,这一次倒没有和那位哥哥进行视频通话,而是连接了网络,上了宇宙区域网,她在网络上查到了有关这个星球的一切事。 如今是3222年,妹子越来越少,为了维持平衡,这个星球上已经没有女子学校,所有的妹子从小开始就会上所在帝国最好的学校,一进学校将会有一大堆高富帅贵族供挑选,男人有拒绝的权利,但是一般都不会拒绝,在女性稀少到罕见的情况下,成为女人的共夫不仅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反而对自己的家族的声名会有极大的提高。 第七十一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2 一旦双方都同意,就会签协议,协议中规定的内容是极其不平等的,是极度约束男性,却对女性十分放任。 如果协议内容,男性做不到,会有严重处罚,且男性不能毁约,只能女性来毁约。 另外,一个学校哪怕再破败,只要学校里有一个女性在,就会得到帝国的资源倾斜,如今有好几个国家知名学校,都是这样起来的。 而女性是众人追逐的对象,如果不早早的订下婚约,成长过程中会遭遇各种想要掳走女性的事。 当年,有一个弱小国家诞生了一位女婴,另一位强大的国家知道后,居然悍然撕毁了签订的和平条约,陈兵边界,直到那个弱小的国家不得不交出女婴。 只要订下婚约,强大的男方家族就会保护女孩儿,比如原主,本身人侯爵子女,婚约对象又是最强大的国家的帝王,因此,她从小的保护就是极好的。 今天教室里和走廊里的,十分之三的人都是来保护她的。 只是可惜云归刚来,只知道个大概,别的都不清楚,丝毫没有自己被盯的觉悟。 她在那儿查了半天,终于对这个国家的信息有了更多的感触,也知道了女性的地位有多高。 尽管她不明白,在这样一个男子都可以怀孕的世界里,为什么女性地位会空前的高,但是一点儿都不阻碍她感受到这件事。 因为她在网上查到了一条旧新闻足可以证明女性地位高的这件事。 昔年有一位性情残暴爱滥杀无辜的女性,然而依旧有人前赴后继的爱她,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严惩。 然后在那条旧新闻最下面有律师评论了一条——根据《祭火帝国刑法法律第一千三百二十条》:女子杀男子,禁足三年,罚金五千。 女子杀人也不过是禁足三年,罚金五千罢了。 啧。 云归倒不是那么残暴无道的人,她就是疑惑,既然这样,原主那位无血缘的哥哥,为什么那么轻易的将原主囚禁了,就没有一个人报告帝国吗!原主可是少见的女性啊! 转念一想,是因为帝国最大的官——帝王设计的。 帝王都同意了,别人有什么法子。 想到这里,她有些恶心。 是,伍子沃是脾气好,那是因为她在原来的世界里就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不惹人注意性格好的女人,而原主呢,从小被捧在手上,要什么得什么,一切来的太容易。 她没有为原主洗白的意思,只是觉得,拿别人长处来对比另一个人短处是不可取的。 就好似,有人喜欢温柔爱依附人的姑娘,那他为什么就觉得坚强独立的女生该死呢! 同理,凭什么帝王喜欢伍子沃的温柔,不喜欢原主的冷漠,就要把原主给她那位变态哥哥。 她真心觉得恶心。 她不想要这位恶心的帝王,她想了想,滑动了通讯,男人再次出现,她这才知道,自己一开始见到的男人就是原主的哥哥,而她也在网上查到,她之前人按到了快捷键,快捷键会拨通给自己最信任的人,以防自己遭遇不测,还要找半天的联系人。 男人有些奇怪自己妹妹为什么会连续两次开视频通讯找自己,他正在开会,见状举手暗示在座稍等,这才出门去:“云归,怎么了。” 云归琢磨了一下高傲的说话方式:“我想回来了。” “好,我派人去接你。” 诶?难道都不问下原因的吗?你们这样问难怪把原主给养成这德行。 云归继续琢磨了一下,才冰冷道:“你早点回来。” 妹妹很少这样说话,只是偶尔有所求的时候才会如此。 然而,哪怕知道她有所求,哪怕知道自己被利用,他都求之不得。 他爱她,远胜这世间的一切。 只要他有,她不用开口,他都会尽数捧给她。 他道:“好。” 云归挂了电话。 他有些恋恋不舍,却还是让下人带云归回去。 云归回到家中,下人不多,机器人不少。 都能进行星际战争了,家里有几个机器人怎么了,云归觉得很正常。 她窝在沙发上吃着原主爱吃的果子,静静的等人回来。 哥哥回来的很快,他进门的一霎那,兔子疯狂在她耳边尖叫,她不由自主的微微皱眉,男人看在眼里,心中酸涩,好在他知道自己妹妹一直都是这种性格,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云归皱眉是因为系统提醒了她,这位哥哥的黑化值。 【攻略对象云阳当前黑化值:99。】 这么高,果真变态。 云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着云阳道:“哥,我想悔婚。” “好。” 诶…… 他这也答应的太爽快了吧,亏她还在想,他要是拒绝了该怎么说。 云归不想和黑化度极高的人待在一起,她私心认为,黑化度极高的人都是变态,是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这些人最后会怎么样。 她微微颌首,上楼了。 少女穿着繁复的蓬蓬裙,挽着发髻,脊背挺得笔直上了楼,那繁美的裙摆摇曳着,像微波荡漾在他心上。 他的妹妹,活色生香,令人垂涎欲滴。 可惜的是,她不爱他。 这一事实如鲠在喉,叫他每日每夜不得解脱。 然而,他的妹妹要退婚了,这是极好的事。 他笑着替妹妹和帝王退婚了。 即便尊崇如一个国家的帝王,只要女方想退婚,就必须退婚,无可更改。 帝王被退婚,侯爵府被置于风口浪尖,民众评论,众说纷纭。 侯爵府本身倒没什么事,毕竟再蠢,皇帝也不会退完婚就马上对侯爵府动手,怎么不得多等两天。 云归这几天没有去学院,那学院里教的东西不是她喜欢的,她索性待在家,买了一套书,从小学看起,一直看到初中,然后她就看不懂了。 太难了,这些题太难了。 “这些是进化了一千多年后的知识,以你目前的水平,的确是太难了。”兔子小声逼逼,“不过你也不用怕,我怕你接受不了科幻风,所以给你找了这么个世界,女人地位那么高,你哪怕做条咸鱼都饿不死,闭着眼睛都能躺赢,有没有。” 第七十二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3 并没有,云阳那么高的黑化度,她怕他一个不开心就弄死自己。 她忧愁道:“我要是不好好读书,就只能和云阳绑一块儿被囚禁了,这事儿弄得……唉。” “其实你想过没有,你稍微对他们好一点儿,他们也许就不会黑化了。”兔子道。 云归识破它的小把戏:“我觉得不可能,以他们这种黑化度和占有欲来看,对他们越好他们越得寸进尺,这种歪风邪气不能有。” 兔子怅然拍胸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我见过别的玩家碰到黑化度高的,那叫一个得心应手,玩弄股掌之中。” “别想了,我不是,我和那些感情骗子不同。”云归顿了顿道,“说起来,你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提醒我这位大哥的黑化度那么高,早知道这样,我就直接找那位没有血缘关系的老爸帮忙了。” 兔子颇为认真道:“系统升级后,对于原着小说中你能接触攻略的才会有消息提醒,前提是建立在你能见到真人的份上。” 难怪,视频通话两次,见到真人才提醒她黑化度。 兔子道:“再者,你如果找侯爵去退婚,侯爵为了自己的前途,人不可能退婚的。” 好吧,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意思,她只能找云阳帮忙退婚。 云归叹气道:“说实话,你不提前说,我现在老觉得自己婊里婊气的,利用了别人还嫌弃别人。” “那你对他好点儿不就得了么。”兔子啃着胡萝卜不以为然道。 “这不会崩人设吗!” 兔子摇头道:“跟攻略对象有关的事怎么能叫崩人设呢?” 云归小声道:“那我要休书也不算崩吧。” “当然崩,你不想想,上一次你的人设人自私自利,见风使舵。怎么可能净身出户,怎么可能还给自己带个拖油瓶啊。按道理,应该是要个百万家财才离开好不好。”兔子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它辅佐的这位玩家毛病多多,又不够心狠手辣,谁知道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也许下一秒就因失败被剥夺了游戏资格也说不定。 云归不管这些,有些怅然道:“真要讨好啊,你说我要告诉他,我不是原来的那位云归,他会信吗?会不会放过我啊。” 由此看来,云归是真怕了黑化的,之前都没有这么想过,如今倒说了出来。 兔子摆出一副老学究的样子:“他会觉得你在说笑。另外,提醒你一句,在公司设定的规章制度中,严禁玩家向游戏世界里的任何存在透露有关游戏的任何事,包括你的身份。” 兔子啃了一口胡萝卜道:“根据调查资料显示,这些人黑化是因为他们付出后没有得到,心有不甘,从而黑化的。不论真假,试试总是可以的。” 行吧。 不过在这之前,云归已经合上了书,换了身衣服,头发披散着,身上穿了个单裙,浅蓝色的,因为这偌大的屋平素只要有主人在,仆人们都不会出来,而云阳已经好几日没回来了,云归觉着穿胸罩不大舒服,索性就没有穿,她内挂空档的下来走了一圈儿,觉着没什么有趣的,索性从冰箱里拿出椰奶喝了一口,末了放下,嘴角沾染上了一点儿奶,她啧了一声,擦了擦,这才转过身要上楼,还没上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云阳。 云阳目光看着她,神色不明,角度不大对,云归低头看着自己的胸,然后默默的上楼,穿上胸罩,换了一声衣服才下来。 下来云阳并不在,云归问了问外面的仆人,都说是云阳刚回来还没有出去。 云归微微皱眉:“哥哥?” 房间里的云阳听见声音,一个颤抖,手上沾满了粘腻的汁液。 他洗干净,确信没有味道才开门,道:“什么事。” 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腰背挺直,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威严极重。 云归死活不信这人会是系统说的那个阴暗偏执对妹妹下手的男人。 云归皱眉道:“哥哥,我想出去走一走。” “去吧。”他虽然奇怪妹妹为什么会对他说这事,却还是下意识道。 云归越发皱眉:“你陪我去。” “好。” 再一次的……云归准备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同意了,这个人,好像格外的好说话,这种溺爱,像极了爱情。 两人一起出门,云归并未太多收拾自己。 这具身体尚且青春年少,纵然没有那些外物妆衬,也能从年轻的皮肤里衬出几分好看来。 而云阳因为是和妹妹出门,难得的没有穿军装,更没有穿西装,只是上身白衬,下身西裤,透着一股子清爽利落。 平心而论,早个几十年,云归还是很喜欢这一口的,甚至会嗷嗷叫着给他生猴子也不一定,不过,她如今毕竟不是几十年前的她了,她心平气和,除了担心云阳突然爆发阴暗,别的就没什么了。 两人走在大街上,没有人特意的关注他们,但是所有人同他们擦肩而过后都会回头,这回头率堪称百分之百了,他们纷纷议论:“哎哟我去,居然有女人出门。” 云归对此的反应是:“哥哥,女生出门很罕见吗?” 【攻略对象云阳黑化值减一。 当前黑化值:98。】 云阳道:“是的,女性拥有地位极高,她们出门有帝国为她们配备的一切东西,所以除了电视上偶尔会看见女性,他们也就只有上学的时候才能在学校里看见女生,除此之外,几乎很少有人能够在日常生活中看见女性。” 云阳耐心的为她解释,丝毫没有多想,只高兴于自己妹妹会同自己的关系那么松快。 其实早些年间,他们兄妹的关系是很好的,直到后来有一次,云归提前回来,看见他拿着她的**耸动,云归就对他极冷淡的了。 只是云归依旧把他作为紧急联系人存放。 只这一点支撑着云阳没有黑化。 实际上,在原来的世界线中云阳黑化是因为原主的故。 原主未婚夫被伍子沃抢了,而原主虽然没有多爱未婚夫,但是以她高傲的性子,并不愿意自己被一个平平无奇只会撒娇的女子比下去,便指使着云阳做了一些事。 第七十三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4 云阳为此受到刺激,彻底黑化,索性和皇帝联手,最后得到了原主。 因此,云阳并不会怀疑云归的亲近。 而死兔子说的那句“跟攻略对象有关的事怎么能叫崩人设呢”也是暗示这事儿,毕竟很多人认为,爱情会摧毁理智,一个人因为爱做出什么事都是不可控的,所以主系统在这方面完全采取了放任制度。 死兔子虽然没法直说,但它可以用八百多种方式暗示啊。 奈何云归根本没有往这方面想。 云归看着周边道:“哥,我想吃东西,我饿了。” 云阳便带她来到一家店,店内极其奢华。 云归兴致不高,她在家都吃腻了,出来人想吃点儿有特色的,希望这里能有有特色的食物吧。 云归翻着菜单,发现菜名虽然认识,但是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索性按着感兴趣的点。 云阳却打断道:“除了星舞,别的都不要,另外来两份a套餐。” 云归睁大了眼,甚至被死兔子传染的有点儿想嘤嘤嘤。 她一脸的“要不是死兔子说你喜欢我,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会点这样的饭给我”。 大概是她不会伪装,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云阳竟难得开心了一下,又掉了两点黑化值。 云阳淡笑道:“你点了那么多甜的冰的,容易牙疼,而你快来月经了,少吃点儿冰的。” 云归心情崩了,虽然某方面来说,她已经活了好几十年了,然而她脸皮还没有厚到大庭广众之下讨论自己月经的事。 她面无表情:“哦。” 云阳知道她脸皮薄,也不说什么。 上了菜,菜色不错,云归舀了一勺冰激凌吃,星舞对得起它的名字,又好看又好吃,也是很棒了。更棒的是她吃了一口,云阳便拿走接着吃起来。 云归心情复杂,不知道说啥。 云归迟疑道:“你要是想吃,就让他们再上一份。” 云阳道:“你在想什么,只是让你尝个味道而已,你根本就吃不了冰的。” 云归冷酷无情的想,你完了,不管是作为哥哥这样对妹妹说话,还是作为追求者这样对被追求者说话,你都完了。你这样的钢铁直男就等着注孤生吧。 善良如云归,当然是选择把吐槽埋在心里啦。 她一边吃一边看着周围,周围都是男男吃饭。 云归了解这个世界的基本设定,所以也没有异色。 男男就男男吧,只要不找她,万事ok。 吃罢,听见背后有巨大的声音。 那是三个人坐在一起,两男一女。 女人拍着桌子哈哈大笑,端的是豪放无比,一俊朗的男人一边唯唯诺诺的解释一边看着旁边斯文的男人的脸色,叹气道:“这不我当年认错人了么,以为那是你。” 女人却笑道:“你也真是够蠢的,你特么看不出来我是女的啊,不知道从小我老公就定好了啊。还好我那时候聪明,仔细一瞅就知道你认错人了,要不是我迅速给哥哥发信息,哥哥把你拖走,等我老公来了,可就两败俱伤了啊。” 云归听了个八卦,觉得这事也很是有趣了,在她在的星球上人很难看见的,想到这里,便抿唇笑了笑,她一笑,唇边就出现个梨窝,端的是冰雪初融生机焕发。 云阳看愣了,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云归笑了。 云归打小骨子里就是冷的,只是对着他多了些天真稚气可爱,只会对他笑,他也是真的把这娇弱的小可爱疼到骨子里去的,只是因为当年事,她对他对别人都没什么差别。 云归伸手晃了晃:“干什么,快吃吧。” 少女的手洁白细长,皮肤看起来娇嫩极了,让人看着就好想在她手上咬一口,看看她的手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娇嫩柔软。 他低头吃着碗里的,却一口口恶狠狠的,像在撕扯少女身上的骨肉,似乎要将少女直接吃到肚子里才省心,不然这么美好的少女迟早要嫁给别人。 饭罢,两人出门,大街上有颇为有趣的一幕,一个男人扶着另外一个大肚子的男人说:“亲爱的,趁着肚子不大我们再走走,过两个月就不出门了。” 云归抿了抿唇,觉得有些好笑,偏头看云阳:“哥哥,这么些年来,你就没有想过要找一个人吗?” 云阳道:“自然是想过的。” 云归心道,要是真有就极好的,别留着祸祸她。 她道:“是谁。” “你。” 云归睁大眼睛,她没有想到这个人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就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风轻云淡的说出来。 “我们是兄妹。” “没血缘的。” 云归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她快步的往外走去,满街晃荡。 云归心里和兔子说话:怎么办,我觉得他不会放过我的,他不会认出来我不是他妹吧,他会不会恼羞成怒抽我一顿,或者直接把我杀了。 兔子颇为无奈道:“你这么担忧,要不爬床吧。” 云归:呵呵。 兔子道:“爬了他的床,就是他的人。就算到时候怀疑你不对劲,也会觉得是你在挣扎要不要接受这段感情。” “哦,我再想想吧。” 云阳拉住她的手,眼睛微眯:“你在和谁说话。” 云归怀疑他听到她和兔子沟通,毕竟世界那么大,有什么不可能的。 她强装淡定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攻略对象云阳黑化值加二。 当前黑化值:98。】 他这黑化度涨的真快。 云归有些不高兴的挥开他的手:“你管我那么多做什么!我不用你管。” 【攻略对象云阳黑化值加一。 当前黑化值:99。】 行吧,这些变态涨黑化度的速度,她完全没法降下来。 降个屁,洗洗睡吧。 云归挥手往前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云阳紧跟在后面,生怕她出事。 这年头的女人是传奇存在,虽然受到法律保护,拥有极高的地位,然而有些赏金猎人会专门到处掳走女人卖给其他国家。 这事儿是内部的,一般人不知道,云归也是不知道的。 大约走了一刻钟,云归就后悔了,她反省自己实在有些任性,颇有些你越宠我我越作的感觉。 第七十四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5 这样不好。 她转身看着离她不远的云阳,站在原地不动了,云阳走近,离她一步远便停住了。 云阳叹息道:“走累了吧。” 云归正愁没台阶下,点头。 云阳带她进店休息。 云归道:“你对这里很熟门熟路啊。” “下属来过,说这里带最心爱的人来最合适不过。” “你喜欢我。” 云阳摇头:“我爱你。” “我不明白。” 原主也不明白。 为什么一直作为兄妹长大的云阳会对自己生出做爱人的想法。 云阳道:“这些年来,我一直问自己到底喜欢你什么,我后来想到了很多,喜欢你对我笑,喜欢你叫我哥哥,喜欢你是女子,能给家族带来荣耀,可最后,我想,我还是喜欢你,因为那个人是你。” 云归叹道:“可我不喜欢你。” 云归心道:我不是她,不过她也不喜欢你,她如果喜欢你,就不会最后选择自杀。你注定痴心错付啦。 店里有他人,他们见证了一场告白,也见证了拒绝,他们不以为然,女人太少,性格太高傲,总有人痴心妄想那些女人能看上自己,纵然有,那不过人少数罢了,还不如娶个同性回去好好生活。 不论什么年代,什么星球,对大部分生物来说,平淡的生活更吸引他们。 云归察觉到他们的目光,才惊觉这里人太多。 纵然拒绝人也不该在这么多人的地方,那简直人把人的脸面往地上踩。 云归深刻反省自己,她觉得她对黑化这一类的人太心怀偏见了,导致做出这种事来。 云归是太过善良的人,她不喜欢这种伤害别人的行为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拿着饮品牵着云阳出去,她无意再逛,坐上车回去了。 回到家中,云归认真道:“抱歉。” 云阳面无表情道:“你在道歉什么,因为你不喜欢我这事?” 云归道:“不,我只是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和你说这事。” 云阳道:“那没什么好抱歉的,纵然你说再多抱歉也没用,因为这样的事以后也绝不会少。” 潜台词便是,他会一直喜欢她,以成为她男人的那种决心去喜欢她,她如果一直不喜欢他,那么她拒绝他的次数绝不会少。 “何必呢?” 云阳颇为认真道:“女子可以有共夫,共同存在的丈夫。” 言外之意便是,即便和别人分享她,他也在所不惜。 对于一个黑化偏执占有欲爆棚的人来说,这已经算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云归有些狼狈的退场,快速上了楼。 云阳盯着她的背影,她上楼的时候,小腿绷直,小腿形状漂亮极了,他眸光幽暗,某个部位起了变化。 他有些苦恼,最近一段日子来,几乎人看着她,就成了这副穷凶极恶的饿狼模样,总想将她按在床上这样那样。 他想起副官在食堂和他人开玩笑说的一句话:“我追我男人时,恨不得天天扒着他在他身上不下来。” 也是,喜欢一个人定是喜欢到这种地步的,只想和她日夜缠绵,永远不休。 若是爱到极致,怎能不生肉欲。 他回到房间,久久才是一阵喘息。 楼上的云归浑身都不对劲极了,她认真的考虑之后怎么办。 想来想去只有三种可能。 一种是找到一位强大的,如祭火帝国皇帝这样身份的人,还得深爱自己,不然,云阳迟早会挑起战事开端,把她弄回来。何况,云归不想再去招惹别人。 第二便是找一强大的国家隐姓埋名,不过现在不是古代社会,她根本不可能隐姓埋名,她前脚刚离开帝都,云阳随后就能把拎回来。 第三便是从了云阳,而后好好相处,争取不被囚禁。 云归想来想去,发现第三是最好完成的,也是牵连最少的。 她叹了一口气,很快下了决定。 随后她又认真的为以后考虑了考虑,方才去找云阳说清楚。 她下楼,敲门。 “什么事。” “我有话和你说。” 听见她的声音,门内很快响起脚步声,门被打开,云阳并不让她进去,只堵在门口道:“什么事。” 云归皱眉:“你不让我进去?” “你不会想进来的。”说着,云阳却让开了。 云归见他这奇怪的举动,虽然有些怀疑他,但是又觉着,在没有彻底黑化前,他还是挺克制自己的,除了嘴有点儿花,别的没什么毛病了。 云归还是进去了。 屋里很正常,没有她以为的什么奇怪的东西,只是屋子里飘着一种奇怪的味道,云归有心问问,却又觉得自己一天管太多闲事了。 她坐在椅子上:“你说你爱我。” “是。” “甚至愿意成为共夫。” 所谓共夫,便是和一群男人共享一个妻子,共同享有名为丈夫的这一个称号。 “是。” “真丢人。” 【攻略对象云阳黑化值加一。 当前黑化值:100。】 【攻略对象云阳黑化值减二。 当前黑化值:98。】 跌宕起伏一番后,稳定在了99。 云归松了一口气,她以后能可劲儿作了,只要他不疯。 云归道:“我来和你谈一笔交易。” “说。” “你记住,我不会喜欢你,永远不会喜欢你。” 他抿抿唇,只觉得这小丫头现在折腾人的招式越来越厉害,刺他的话说了一遍不够,还要说第二遍。 云归道:“如果你能接受,咱们就结契吧。” 结契相当于之前的领结婚证,但是结契上面会对婚后生活有大致的规划,若是没有做到,可以直接走法律程序。 “结契……”他喃喃重复这两个字。 “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我太过惊喜了。”云阳从来严肃阴鸷的面容上多了几分真切的欢喜,他一个大踏步走过来抱住云归,“真的,我太高兴了,我从没想过会有这一天。” 云归有些怅然的想,也许,娶她这件事的确是他梦寐以求,于是有一天美梦成真了,难免失态。 末了,又免不了可悲,这样卑微入尘埃的爱,总是会被辜负的。 她不是他最初想娶的人,她能给他的也只是一场迷梦。 她原本有许多想好的苛刻的用来防备云阳的条件,最终没有出口。 第七十五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6 命若如此,人何道哉。 她道:“你只要答应我,永远不能把我锁在家里,对我不离不弃,别人强迫你交出我,你也不会放弃我。” 这是她数十年来梦寐以求的条件:不压迫,不放弃,不抛弃。 云阳道:“好。” 云归道:“现在便去吧。” “现在!” “你不愿意?” “不,我很愿意。” 云阳快速的收拾了一番,见他这么郑重,云归便觉得自己这一身有些轻浮了,不够庄重,她便上楼换了衣服化了妆才下来。 原身皮囊依旧够好,化完妆后更是漂亮。 云阳见她来了,忍不住牵住她的手吻了吻:“我的公主,你终于要嫁给我了。” 云归难得起了兴致逗弄:“那我的骑士,你准备好为我而战了吗?” “当然。”云阳颇为认真道。 两人上了政务中心,在光脑的见证下结为夫妻,结契时,云归写在契上的只有一句话:不抛弃,不放弃。 而云阳则写:一辈子不会让她不高兴。 结契而成,夫妻便成。 从此之后,他们便是夫妻了。 云阳说一辈子,云归便等他兑现这一辈子。 这是数十年来,她唯一一次接受一个人,尽管是权衡利弊的结果,云归也希望能够善始善终。 她不会付出感情,她却希望,她不会让他太过失望。 云归心善。 结契而成后,一式两份。 云阳收走了她的那一份,面对云归疑惑的脸,他理直气壮道:“我肯定一辈子对你好,但你要不喜欢我了怎么办,还是我收着。” 云归哭笑不得。 她曾在网上查过,结契后,若都为男子,双方都有毁契的权利,若为一男一女,那么只有女性有毁契的权利。 云阳喜欢原主。 而她,顶了原主的身份,云阳在未发现前,便是喜欢她啊,他会收走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云归便不说什么。 云阳见她这般听话,心中很是高兴。 【攻略对象云阳黑化值减五。 当前黑化值:93。】 云归侧头道:“走了,老公……” 叫老公,云归莫名有些羞耻,她好些岁数的人了,还叫小年轻老公,啧,真是不知羞,很快,云归便放弃了这想法,不知羞就不知羞吧,横竖都是结婚人士了。 经历了好几个世界,云归这才有了结婚的感觉。 云阳同手同脚,声音僵硬道:“你刚刚说什么。” 云归眨了眨眼,试探道:“老公?” 【攻略对象云阳黑化值减二十。 当前黑化值:73。】 …… 云归欲言又止。 所以说,黑化降的那么容易?那她之前怕个屁啊。 有什么是一声老公哄不好的!如果有,那就两声! 云归:“老公老公老公……” 云阳:(????w????) 云阳表面上可淡定可正直了,就是同手同脚出卖了他。 哦,还有系统提示出卖了他。 【攻略对象云阳黑化值减一。 当前黑化值:72。】 【攻略对象云阳黑化值减一。 当前黑化值:71。】 【攻略对象云阳黑化值减一。 当前黑化值:70。】 …… 一路折腾回家,到家,云阳黑化值已经降到六十多。 云归贼胆包天,觉得自己好像能够作波死了。 于是,她笑得咬牙切齿的拒绝了云阳要求在同一个房间里睡觉的请求。 狗男人,下半身动物,刚结婚就想啪啪啪,呵。 云归折腾了一天,洗了个澡就睡觉了。 云阳高兴的辗转反侧睡不着。 同他一样辗转反侧睡不着的还有一定人数的男同胞。 他兴奋自己和自己爱的人结婚,那么其他的男同胞则是悲痛自己的女神被其他人抢了。 这个世界几乎都是男人,有男男生子技术,性别再也不是桎梏婚姻的枷锁,所以,这些男同胞喜欢云归是很正常的。 谁年轻的时候没追过几个星呢? 尽管女性很少会在视频上出现,但总有露面的时候,加上云归还在读书,平时有很大一部分男生都会看见。 她就像很多少年心中曾经喜欢的那个人——高傲,冰冷,对任何人都不假辞色,可她又那么美丽,于是,所有人都在心里认同了潜规则,认同了她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她是高岭之花,想攀折就得忍受刻苦的寒冰,那寒冰几乎会将所有人都给冻死。 如今却有人摘下了这朵高岭之花,于是夜不能寐。 最夜不能寐的当属祭火国的皇帝了,云归和云阳结契那会儿,皇帝正在开帝国会议,为此,云阳没去还以为他请了病假,没想到转瞬就给他一个惊喜。 一个是他过去的未婚妻,一个是他手下年轻有为的得力助手,这两人搞到一起!他几乎牙齿都要咬落。 好,好极了! 先是退婚,又和别人结婚,这是把他当作了什么! 皇帝并没有多爱云归,他只是觉得面子上受到损伤了。 云归! 他喊的是咬牙切齿。 他低垂着眉眼,最后拨通了一个联系人。 第二日一大早,云阳便去军区了,等到云归打着哈欠下来,只看见云阳的通讯留言。 云阳写:不要出门,不要接任何通讯,一切有我。 云归估计外面出什么事了,云阳这么说,是他想解决了这件事再和她说, 结契前说的话,云阳显然是记得的,她虽然怀疑云阳是不是想对她搞囚禁y,不过他现在黑化度降下来了,云归对他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既然他都这般说了,云归便过上与世隔绝的日子。 只是,有些事儿吧,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好些时间后,云归都没有看见云阳回来,云归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以云阳那副模样不可能将她独自丢在家里这么久。 她出门问仆人,仆人欲言又止,云归有些皱眉,冷声道:“如何,我竟吩咐不动你们吗!” 这话便是极重了。 女性拥有高地位可不是说说而已,若是生气了,打杀他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而侯爵顶多辞退他们罢了。 他们最终屈服淫威,道:“少主在英灵殿。” 英灵殿是历年来,祭火国立了大功的将领们的供奉处,每天都会有很多人来瞻仰拜祭。 第七十六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7 云归倒不知道这一点,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只浮于表面,更多的细节她也无暇了解。 就像死兔子说的,它挑的这个世界,对她来说,算作是极低难度了,就算是科幻侧,她不甚了解,也可以凭借性别继续活下去,而且活得不会比别人差。 云归一路畅通无阻的闯进去,便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云归不爱凑热闹,但是考虑到云阳其实相貌不错,这被围着的人很可能便是云阳,她便分开人群走了进去。 那人跪在地上,面对这英灵殿供奉的碑,身穿军装,即便跪着,背也打得笔直。 云归转到他身前,男人似乎有些猝不及防的伸手挡住了面孔。 云归将他手拿下:“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让我上网的?” 云阳没有说话。 云归仔细看着他,他嘴唇已经皲裂了,看起来似乎很多天没有喝水了。 科技再怎么发展,人体再怎么进化,除却将自己身上大部分换成机械的半机械人,大部分人类还是需要喝水的。 云归自认自己不爱云阳,然而她这人有个毛病——护短。 她想将云阳拉起来,云阳动也不动,半晌才挤出声音:“别闹,出去。” 端的是严肃正直。 云归: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狗东西的真面目。 云归道:“结契的时候你答应了我什么。” “哇噢。”身边围观的人齐齐呼喊,发出了吃瓜群众的快活气息。 不知道的在知道的人的带领下知道了这两位的瓜。 男女,兄妹,结契,男上将,女高岭之花。 可以的,可以的,这波瓜吃的又大又甜。 云归不管这些,低声道:“你起不起来。” 不起。 他虽不说话,却用行动证明了。 云归心情平静毫无波动甚至还想打人:“你还要跪几天。” “三天,你不用……”管我。 话未说完,云归已经跪下来了。 云阳急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你是我老公,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罚跪,但我知道,一定有我的关系。我们既已结契,我便不能对你不管不问。” 很多年了,已经没有出现过这么有情有义的女人。 吃瓜群众机智的将这幕放到网上,一下子就上了热点。 皇帝本来还在用餐,但是内务官已经向他报告了这个消息,皇帝气得砸了盘子,亲自向侯爵拨打了视频通讯。 皇帝只气道:“你好好管管你儿子吧!” 侯爵不明所以,认真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去趟英灵殿。 去了之后,才知道为何皇帝会这么生气。 他儿子、女儿跪一起的。 女性被保护都来不及,谁敢罚跪她们啊。 云归今天这么一跪,不用明天,不出一个小时,就会有祭火国的黑料诞生,他们会攻讦祭火国对待女性的方式极其粗暴恶劣,会发动各种手段,直到将女性弄到他们国家。 女性对一个国家来说象征着脸面。 她们不需要做什么,甚至不需要多好看多能干,只要能在一个国家,就象征着这个国家的强大与繁荣。 谁也不会嫌自己国家的女性多。 侯爵背后出了一身冷汗,忙道:“女儿啊,咱们回了吧。” “老公不走,我也不走。”云归故意道。 说完之后,云归干净利落的装晕往地上倒,还没倒下去就被一双手抱住,男人将她抱在怀里,视若珍宝般小心翼翼的捧走。 回到侯爵府中,云阳招来医生,云归却一把拉住他的手,道:“我还以为即便我晕倒了,你也不会着急。” “你装晕。” 云归眯起眼:“是啊,你要怎样!” 云阳微微抿唇,看不出喜怒,半晌后才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叹息道:“你没事就好。” 这般深情,到底错付。 云归也不想别的,就觉得,别人对我好,哪怕是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但那份好是落在我身上的,我就该报答他。 云归正要说话,侯爵就进来了。 侯爵冷着脸道:“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你们两人自行决定了就是,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当爸的放心里。” 云归没说话。 云阳站出来道:“是我强迫妹妹的。” 他竟还在为她说话。 云归这就不高兴了,她冷冰冰道:“爸?你真是我爸爸吗?我们真有血缘关系吗?你为我安排好的一切有问过我吗?呵。” 云归来的时候,云阳已经十多岁了,那时,他还不喜欢云归,所以让人去查了云归,侯爵知道后,便直言相告,云归的确不是他所生,但是以后就是他生的了。 侯爵喜当爹后第三天就作为云归的爸爸和当时祭火国的皇帝签订了婚契,婚契里面写了,云归二十岁时,和当时的太子结婚,在这之前,皇帝会将一部分资源向侯爵府倾斜,也会承担起驱逐云归身边不怀好意的人的责任。 这些,云阳是知道的,原来的云归却是不知道的,所以才会看见自己的哥哥对自己有肖想而觉得害怕,从而躲避,最后导致走上一疯一死的结局。 如今,云归将这本应该瞒着她的秘密说出来。 侯爵难以置信的盯着云阳,他认为一定是云阳为了和云归结契而说出来的,因此,也就认了云阳那句“是我强迫妹妹的”的话是真的。 而云阳虽然不明白云归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但是,想到妹妹是因此才同自己结契的便高兴不已,妹妹是爱他的,只是困于血缘,当血缘关系不成阻碍的时候,便果断的选择了自己。 这一事实叫他高兴到极傻的模样。 侯爵快被气疯了,这十多年的谋算竟因为一个女人的一时意气毁于一旦,他气得拿起眼前的花瓶砸向云归。 时刻关注云归的云阳见机将云归拉进自己怀里,花瓶和云阳擦面而过,落在墙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云归冷声道:“你如果再动手,我将向帝国最高法院提交诉讼。” “你敢!” 云归冷声道:“怎么不敢!侯爵你意图杀人的事已经被那些监控器录了下来,一旦作为证据提交上去,你必定会被判处死刑。” 第七十七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8 “你!你!……”侯爵不得不承认,云归的性别是最大的保护伞,他甩手出门,“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云阳想安慰她,自己妹妹再心善不过,纵然对外人冷漠,对他们还是有几分情谊在的,他正要开口,云归却拉了拉他的袖子道:“抱我上去,我心脏难受。” 她心脏的确难受,跳动很快,连带的有些喘不上气,这绝不是心动的感觉,更大可能是心脏本身有问题,她以后会去看看是什么问题,现在不忙,原先的世界线中,原主可是直到后来还在和云阳进行虐身虐心的监禁y呢。 云阳将她抱上楼放在床上,便要返身找医生来,云归却将他一把拉住拖在床上。 她道:“不忙去,你先告诉我,你跪了几天了。” “没几天。” “总不会你结契完第二天就去跪了吧。” 云阳不说话。 云归想来想去都觉得是狗皇帝的锅,她恨恨道:“狗皇帝。” 云阳不语。 云归手按在他膝盖上:“疼吗?” “本来是疼的,但你一碰,便不疼了。” “没个正形。”云归皱眉道,“我认真的,如果长期下跪,膝盖会受到损伤的,等来了会很疼。” 少女微微皱眉,脸上似乎带着不耐烦,却因本身皮相好,这份不耐烦里都写着好看,黑发滑落间,衬着少女因婴儿肥而显得略微可爱的面孔,几乎想叫人一口咬上去。 他眸光幽暗,几乎浑身的火要将他焚烧殆尽,可他只是紧紧的抱住她:“别对我太好。” “嗯?” “我以后该怎么办。”有滚烫的热泪落在她肩上。 云归只觉情爱还真是攻克人心的主,再无所不能的主遇上爱这回事都会患得患失不像自己。 云归只想叹息,她不知道自己抛弃云阳之后,云阳会怎么办,她只知道,她要这么做,她和云阳多半会走上当年的老路——囚禁y。 抛弃是不可能的,也就只能随时哄哄才能维持得了生活的这样子。 云归抱住他:“哥哥,我想出去玩儿,不想待在这里了。” “好。” 一如既往的,云归说的话,他只执行,不问缘由。 云归想了想却自觉没意思,道:“算了,等以后吧。” “好。” 云归认真道:“等我毕业以后,你那里能够松一些,咱们再一起出去。” 她能想着自己,这件事已经足够他高兴了。 【攻略对象云阳黑化值减十。 当前黑化值:53。】 云归有些疑惑,难道就像那死兔子说的,会黑化的人是因为之前得不到,由是因爱生恨黑化了?所以只要给他们想要的,他们就会情绪稳定? 那么如此一来,她似乎之前对黑化的人避之不及有些过分了啊。 她摸了摸鼻子,有点愧疚。 云归想了想,问:“哥哥,你以前有没有想过,我嫁人嫁的不是你,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祝你幸福了。” 要不是知道结局,还真信了你这张嘴。 云归耸了耸肩没说话。 末了,半晌后,云归才道:“别去跪了,你若去跪,我也跟着去。” 这是他捧在心尖尖上的女子,怎么舍得她受一点儿苦,他道:“不去了。” 云归点头:“那就好,我想换学校。” 她说话时思绪跳跃的过分,云阳也不问,只道:“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一个能够让我有保护自己的力量的地方。” “你有我。” 言下之意,便是不用学那些了。 云阳也是真的这么想的,没有人觉得女性应该保家卫国,社会对她们的期望是不要为所欲为天天杀人即可,除此之外,女性做什么都可以。 没有人会将女性送往军区,那里太苦太累,瘦弱一些的男人都承受不下来,何况一个女人。 云归知道他不同意,她也不说什么,她道:“以后再说,总之我不想留在那里。” “好。” 他每次都答应的那么果断,时间长了,云归的心情也是很复杂的,她推了推他:“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说好,你该不会是想表面安抚我,实际上不管我吧。” 云阳哭笑不得:“怎么会,我若不答应你,你会不高兴,与其这样,还不如答应。” 云阳是真把她放在心尖上的。 云归本身就不是爱作妖的人,闻言自是感动的,她拍了拍床,让了他一半。 云阳想上,但最后摇头:“我身上脏。” “洗了再来。” 【攻略对象云阳黑化值减五。 当前黑化值:48。】 云阳去洗澡。 云归:呵呵,真好哄。 兔子溜达出来道:“我就说吧,他们哄哄是没问题的。以前有人成功过的。不过,我依旧要提醒你,他们的黑化度下降是暂时的,只要你后续不做什么事,一般没有问题。另外,在攻略对象面前你可以随意崩人设,但是在其他人面前,你还是必须维持人设。” 云归点了点头,翻个身夹住了被子。 云阳洗完澡上来看见的就是她的背影,少女身体实在有些消瘦,腿倒是白嫩带点儿肉,想来若是摸一把,肯定手感不错,然而,他克制住自己。 天知道他是怎么克制住自己的,心心念念的结契过后的他的小妻子就躺在他面前,毫不设防,对他满心信赖,他若不起欲念,大抵不算是个男人了。 她啊,是他年少的欢喜,是他午夜梦回遗落枕畔的泪迹。 他肖想了她十多年,视若珍宝,慎之又慎,为她,他愿意付出一切。 她在他身旁,却不敢动她。 若换了他人,以他的性子,哪儿有那么小心翼翼。 云归听见脚步声,转过身,躺着看他,掀起被子道:“来睡。” 他同手同脚的进了被窝,少女的馨香盈满鼻尖,不安分的手牵住了他手,耳边是少女软绵绵的声音。 少女说:“哥哥,除了你,不会有别人了,你别怕。” 这是承诺,一生一世的承诺。 女人可以选择同时和几位男子结契,没有一位女子放弃过这个权利。 她这么说,竟是为了安他的心,意识到这一点,他有些欢喜,奈何说不出其他的话,只能憋出一声:“嗯。” 第七十八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9 “你要对我好。” “好。” 云归想了想,又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我,你也不要生气。” 云归始终觉得,万一有一天云阳突然觉得自己和原来的那位云归一点儿都不像该怎么办,为了防止云阳暴走,还是提前打个预防针好了。 云阳却回握住她的手:“你就是她。” “哦。”云归无话可说,没话找话,“睡了吧。” “好。” 两人闭上眼睛。 事后,云阳没有再被罚跪。 皇帝本来是暗示侯爵罚他,既惩罚了他,又将自己摘了出去,谁知道后来云归搞出这档子事,全网都知道,也就自然不能罚了。 不仅女性享有一定程度的特权,她们结契的对象也会享有一些特权,颇有一些,搏一搏,少努力几十年的意味,因此很多男人是不会拒绝女性请求结契的要求。 云归倒不在乎这些,要不是为了改变原主结局,她甚至连云阳都不想接近,因此,她不会接近任何人的。 云阳给她换了所学校,常青学院,里面也尽都是王公贵族大臣后代,这所学校里已经有三个女性了,这个数量在哪个学校都是极为罕见的。 云归进入学院后,便被称为四大女神之首,即便这些人早就知道光脑的推送——是的,女性每次结契,光脑都会推送给全宇宙的每个美兹星人。 所以,云归结契的时候,每个美兹星人都知道了。 即便如此,也有很多人追她。 横竖女子可以多结契,搏一搏,机甲身上穿,家族全提档。 想想也是很激动了。 而且这人又好看,本身背景又不错,又跟自己哥哥搞在一块儿,怎么看都比其他几个人好下手。 云归被恶心坏了,就算她放浪不堪,也跟这些人没关系。 云归客气的拒绝两次无果后,云归便将这件事告诉了云阳,让云阳处理,随后招惹她的人果然少了很多。 云归和云阳各做各的事,忙忙碌碌的,偶尔碰面,云归看见云阳眼中积攒的欲色,总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下一瞬就要扑倒自己,可这个人如同最守礼的君子,克制到不行。 要不是黑化值没有动,云归还真怀疑他是不是在隐忍着准备搞个大事。 云归十九岁的时候,班上转来了一个学生,女的,班上男人都高兴极了,这么些年,一个班出现两个女生,多罕见啊。 女生站在台上讲:“我叫伍子沃,希望能和大家成为好朋友。” 这话几乎成了转学生专用,若是在别的地方就算了,但是在这种地方说这话,无疑是在说:我很好追求,快来追我吧。 云归有些不明白,按系统说的,伍子沃在来美兹星之前就通过读物对美兹星有所了解,怎么会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 不过这些事与她无关,她不再过多关注。 伍子沃走向云归。 云归是那篇读物上写的风华绝代,千年来最美丽的一位女子,那读物还特意贴出了云归当年十七岁时的照片。 伍子沃一眼就认出她了,她当时好羡慕云归,云归生活在这样女人地位很高的国家,长的又漂亮,谁都会捧着她,多好啊,不像自己平平无奇。 可以说,整个美兹星上,伍子沃唯一认识的就是云归了。 她在自己的星球上就不引人注目,因此面对外物总是有些胆小的,哪怕这是她所期待的美兹星,她也带了莫名的恐慌,这种恐慌驱使她走向自己认识的人。 然而,她却忘了,她单方面的认识云归,云归却不认识她,以云归的性子,她注定了失望。 她坐在云归旁边的一张桌子上,认真的看着书。 下课后,她走过去想和云归说话,然而云阳派来保护云归的人已经将她拦住三步外。 她有些委屈,为什么,她只是想和她说话而已,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自己没有半点儿想伤害她的心思。 伍子沃抿抿唇,觉得自己有点儿受伤,不过她小透明惯了,也只是怏怏的回到自己座位上,同周边来搭话的男生说话。 云归看着书本。 其实迄今为止,美兹星上已经不需要通过书本才能学习知识,他们可以直接在宇宙区域网上学习,但是美兹星为了给这几个女性找对象,还是开办着学校,毕竟如果不开办学校,家里有女孩儿的家庭,大概会选择把女性上供给更为强大的家族获得庇佑,最后导致帝王三妻四妾,民众盯着这场面发呆,民众不暴动就怪了。 这是什么学校!这明明就是一个大型相亲地方嘛。 不过好在学校老师还是认真的教,以云归的勤奋好学,终于学懂了一部分。 回到家中,云阳难得早早下班坐在客厅里等她。 云归心道,又来了。 早年间有人对她贼心不死屡屡骚扰,虽然云阳处理了,但是这大醋坛子还是连着好几天回来,什么话也不说,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表面淡定上将,其实就是个醋坛子,就差暗搓搓的在脸上写着:求哄。 云归这几年哄习惯了,看他回来也不怕,只道:“怎么回来那么早。” “皇帝弄去的女人你认识。” “不认识。” “那她为什么找你。” 云归无奈道:“因为她刚到这里,只有我一个是女性,所以她就来找我了,就像你们平时也会比较乐意和自己熟识的朋友在一起。” “嗯。”云阳从不无理取闹,但是他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他不喜欢这样。 云归今天不想哄他,只冷冰冰道:“我们以前说好了一起旅游,结果你连我和别人接触都忍受不了,还旅游什么!你索性把我锁在屋里,哪儿都不让我去算了。我一直相信你,你却从没有相信过我!” 云归在故意试探他,看他是不是还是和原着中一样想要囚禁他。 云阳却在认认真真的思考这件事。 云归一脸的“这些年的感情究竟还是错付了”的上楼锁门,摔门声可大可大了。 云阳有些无奈的摸摸鼻子,有些想不明白这人怎么就生气了。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但都是好好的说上几句就放下了,哪像如今这样摔门的。 第七十九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10 难不成是恼羞成怒? 云阳有理由怀疑自己妹妹是不是喜欢女孩儿。 云归要是知道了,真的要跳起来打他的狗头了。 云归多稳重一人啊,也不知道是受了原主的影响还是受了这具年幼身体的影响,亦或是云阳这些年的宠溺让她放肆。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她现在的性情像极了小孩子。 她窝在被子里,像个被欺负惨了的孩子一样抱着被子睡觉。 啊啊啊啊,好气啊。 云归又慢慢静下来,她不该这么放肆的。 见她这么纠结,跑出去瞎浪的兔子终于忍不住道:“你在纠结什么呢?你们不是常说今朝有酒有酒醉吗?喜欢一个人就喜欢吧,多大的事。” 云归自言自语道:“我不喜欢他,我若是喜欢他就不会这么纠结了。你知道吗?我觉得我就像一个小偷,偷走了原来的云归的生活,偷走了本应该属于她的一切,云阳的喜欢是对她不对我的。” 兔子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不知道该说她是出戏还是入戏了。 良久,兔子道:“这只是一个游戏。” 云归翻了一个身,喃喃自语道:“是啊,这只是一个游戏。” 她不再说话,沉沉睡去。 兔子看了一会儿就出去找别的系统搓麻了。 若干年后,兔子只想回到过去一巴掌呼死当年膨胀到瞎鸡儿说话的自己。 后来的云归再也没有过迷茫,再也没动过情了,哪怕和他人你侬我侬,眼底都透着清明。 后来的她不爱了。 云归没那个兴趣像她曾经看的那些小说里的人一样,去逆袭,去打脸,好似将自己一生都荒唐可笑的放在了复仇上。 那是再无趣不过的事,一个人的一生不应当为别人而活,报复一些渣滓有何必要,倒不如早些从泥潭中走出来,走上他们费尽心机都爬不上的高台,再高高在上的看着他们依旧在泥泞中挣扎,这才是有趣的事。 她啊,只是按部就班的做自己的事。 二十岁那年,云阳带她去光脑那里做了资质检查。 每个美兹星人二十岁的时候都要做这个检查,资质检查后,光脑会把为美兹星人做未来的职业规划,仅仅是规划罢了,如果那位美兹星人不愿意接受,也没人强求。 至于女性,大约要隔个几百年,才会出现一个测试的吧,因为女性天生享有一切,她们不需要自己努力就可以获得一切,又怎么会为了生活忙忙碌碌呢? 云归是近几百年来的第二个。 近几百年来的第一个是伍子沃,是皇帝前些日子和她正式确立关系后两个人结契,就顺手测试了一下资质。 3a级的精神力。 这在帝国乃至整个祭火国都是极其罕见的。 皇帝原本因为云归和他退婚而有所不满,但是随后面对3a级精神力的伍子沃他只感到惊喜,如果他之前和云归结婚,他就不能再和伍子沃发生什么,倒不如现在这样,折损一个云归,得到一个伍子沃。 云归不知道,也不想了解,哪怕她后来知道了,也顶多感叹一句:不愧是女主啊,这金手指开的真大。 她不会去阻拦谁,报复谁。 人各有命,你可以不安天命,却不能去阻拦别人奔向好前途。 不然,那人心得多脏啊。 云归测试过后,得到了一份资质报告,这份报告被光脑发向了每个美兹星上的通讯上,众人之前已经接受过了一个3a级女性的资质检查报告,面对云归这事儿并不大关心,顶多算是引起了一个小小的波澜。 云阳看着云归,摸了摸她的头,道:“没事的,a级精神力也很棒了,我们家云归已经很厉害了。” 的确是很厉害的。 3a级,祭火国只有几个人达到这个地步。 2a级,则有万人。 a级,则有六十万人。 然而光祭火国一个国家就有近亿人口,更别说是祭火国这些年星际殖民下的星球了。 云归有a级,的确很厉害了。 云阳却知道自己妹妹一生好强,即便口中不说,心中也是想压过别人的,哪知道被以前那位没什么接触突然冒出来的女子抢去了风光,她心里应当是不高兴的,平素不大会安慰人的他这才安慰起来。 云归没他想象的那么脆弱。 她道:“正好,a级精神力就可以操纵机甲,哥哥,我打算报告军校。” 资质测试过后,过a级的精神力的确可以报告军校,然而军校太苦,云阳才舍不得自己娇嫩的妹妹去受这个苦,他断然拒绝道:“不可能。” 云归微微皱眉,不理他。 她也没有再提起这事儿,不过等到三月开学的时候,她拖着行李箱走了,也没有给云阳打一个招呼,等到云阳回来后,面对的是侯爵府的冷寂。 当年侯爵砸碎花瓶后一走了之,这些年一直为祭火国帝王南征北战,进行星际殖民的事,再也没回来过。 这侯爵府更多的是云阳和云归在。 其实云归平时话不多的,两个话少的人钻在一起,更多的是各过各的,侯爵府足够安静,可云归一走,云阳竟觉得多了几分凉意。 他查询了云归的路线图,发现她最后在帝国军校停下了,他有些哭笑不得,他的妹妹还真是固执,即便他不同意,她都能偷偷的跑去。 大抵是这些年云归给了他足够的安全感,云阳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把她抓回来,而是去哄哄这个妹妹小妻子,总不能这一走就永远不回来了吧。 他去帝国军校,径直找到了云归。 云归挑眉笑着,带点儿调皮道:“哥,你看,我想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 “我看见了。”云阳笑道,“那么,亲爱的小公主,这个星期回家吗?” 云归见他态度平常,也就不端着了,笑着点点头。 两人吃了一顿饭后,各回各处。 云归进的是机甲系,虽然因她是女性,老师对她没有太多的要求,但是基本的一些条件还是要达到。 云归骨子里是有一股子韧劲儿的,她每天钻研知识,多加实训,一个学期下来,竟然比一般男性都要完成的好一些。 第八十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11 机甲系的男生最开始有些看不上……也不能说是看不上吧,几百年留下的偏见,几乎都和云阳一样,觉得女孩子只需要等着他们把一切奉上就可以了,不用劳累学习这些,何况即便学习了,最后也会因为坚持不下去而离开。 大家都等着她说放弃的那天,哪知道她凭着一口气,将他们踩在脚下。 男人之间很少想这么多,更多的是信奉胜者为王的思想,只要你打败我,你就比我强,我就奉你为王。 学期结束,考完试,云阳来接她,云阳神色比平常柔和多了,此后有两个月假期,他可以和云归好好相处一番了。 他的笑容并未持续太久,他看见了云归被前呼后拥的簇拥过来,她身后一堆堆男人帮她提着行李箱,而她则高高在上,粉面含霜,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她气势极足的走到他面前,他只想起冰雪女王一词。 他以为她是他高傲的小公主,可没想到她成了冰雪女王。 他脸色平静极了。 云归只微微颌首,向身后一群男生示意,男生便将行李箱放下,嘻嘻哈哈的走了,有些认识云阳的便和云阳打过招呼后再走。 云阳等送她的人都走尽了,才道:“走吧。” 云归道:“行礼帮我提上去。” “他们碰过的不要了。” 云归气笑了,这大醋坛子,别人帮忙提个行李箱都能吃醋,一天天也就这点儿出息了。 她气道:“行啊,你多阔气啊,东西说不要就不要。” 云阳抿唇道:“那你为什么要让他们碰你东西。” “因为有些人只会在门口等!”云归生气的什么都不要了,人也不想理了。 这都什么人呢! 在一起五年了,竟还在为这些小事吃醋。 吃吧吃吧,迟早有一天吃死他。 云归生气的想。 这家伙也太不信任她了。 她满大街的溜达,最后进了一家店,店刚进去,人就关门,云归一脸疑惑,她好像没有得罪过谁吧。 她不动声色静静等到,她就是一条咸鱼,什么也不会,虽说会操控机甲了,可这里也没有机甲给她操控啊,她是没有法子了,只能等云阳到来。 平时不觉得云阳有多好,但是遇到困难和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想起的还是云阳。 她总算明白原主为什么看似和云阳感情不和,也会将云阳设为紧急联络人,因为这人再怎样可怕,他也是定海神针似的存在,总会让人安心。 云阳来不了,她恐怕要玩儿完。 希望那个大醋坛子不要生气了,快点儿发现她不见了,赶紧来找她,如果大醋坛子能救她出来,她愿意以后遇事都哄着这位大醋坛子。 她表面上淡定极了的坐在那里,脑子里满脑子的想,自己应该怎么办。 店里出来一行人围观她,云归不动声色。 时间逐渐过去。 云归有点儿心急大醋坛子能不能及时赶来,屋里的人却越来越亢奋。 云归不动如山。 屋里的人拱拱手道:“得罪了。” 脖颈后面一阵刺痛,冰凉的液体蔓延,云归闭上眼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是绝然不同的环境。 云归之前生活五年的环境都是极度繁华,高楼林立,行人来往如雨织,几时见过这么风轻云淡的爽朗天气,似乎打从底子里就流淌出两分快活气息。 竹屋外的是白花绿草,清爽宜人。 她走出门去。 门外一群人围在一起正在说话,见她来了,向她鞠躬弯腰。 云归默不作声。 两波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领头一个人才道:“公主,救救我们吧!” 云归:??? 云阳时常爱叫她亲爱的小公主,那可以算作是夫妻情趣,这一堆人突然这样叫她是要做什么?她有点惶恐,难不成原主背后还有着什么秘密?那为什么那些系统没有告诉她? 她是指望不上那只兔子的,那只兔子时常任性的很,在它想出现就出现,不想出现的话,即便她再怎么念叨都不会得到回应的。 云归道:“你说我是公主,你说我可以救你们,我想,我应该有权利知道这一切吧,毕竟在我的印象里,我从小到大都是在侯爵府长大的。” 那个人于是为她讲起了当年,当年的一些事情在网上广为流传,然而那只是一部分,接下来的那些事情则是被掩藏起起来了,只有他们这些还幸存着的人知道。 好巧不巧,云归在刚刚进入这个世界用网搜索有关这个世界的一切事时,曾经看到过这个故事 那么就从头讲起吧,二十多年前,一个小国家皇帝的夫人为他诞下了一个女孩,这件事情是很罕见的,两个男子有一定几率生下女孩儿,但是这个几率很小很小,比中彩票的几率还小。 当这个国家的国王为他们的女儿在光脑上登记姓名的时候,被另外一个强大的国家知道了,那个国家因为种种原因,其实很多年来都没有女性诞生,他们国家的女性都是从其他国家抢掠来的。 美兹星上的人都信奉者弱肉强食的理念,即便这些年来他们签订了和平条约,但是那也只不过是为战争披上的一层温柔的虚伪的羊皮罢了,实际上大国对小国有着绝对的决定权。 小国的皇帝为了保存自己的国家,最终选择将自己的女儿交了出去,然而,教出女儿的国家的结局并不是网上所流传的逃过一劫,反而是葬送了整个国家。 因为那个大国不仅想要女孩,还想要这小国的土地。 大国名为祭火国。 云归便是在那场战争中带回去的公主,而侯爵也是因为那场战争才被升为了侯爵。 云归偏头道:“这些都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我不相信,对我来说,祭火国才是我的国家,而你们是见第一面就把我掳走的人,我为什么要相信一群劫匪呢?” 讲述故事的老人道:“我们也没有办法让你相信,即便我们拿出照片,你也可能说是通过技术合并出来的。可是,公主,我们找你找了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里我们东奔西走,只为找到你。” 第八十一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12 “直到你出现在祭火国的直播平台上,我们才敢确信那是你,可我们到了祭火国也一直没有办法靠近你,你的身边总是有很多人在保护你。” 云归心道,可不是嘛,头一次把人甩掉就被绑架了。 云归淡定道:“要不这样吧,我让我丈夫出赎金,你们拿到赎金就往外跑怎么样,从此之后隐姓埋名,安度晚年。别想复国这事儿了,这不可靠,你看啊,你们都一把年纪了,人又少,要钱没有,要机甲没机甲,有啥用啊。算了吧。” 云归对他们说的灭国这事儿,其实是抱有同情的,还是经一堑长一智,经过上次被凌迟的事儿,她不觉得些微力量能够做什么。 想以一人改变世界,怎么可能! 二郎神厉害不,沉香厉害不,哪吒厉害不,孙悟空厉害不,都是传说里大闹天宫、大闹龙宫、大闹地府的主。 最后呢? 还不是老老实实像条狗。 孙猴子有梦想的时候被压在五指山,等到后来没梦想了,成了斗战胜佛。世俗的成功便是成功?世俗认为的完美就是完美? 云归是不肯再傻了。 自古政权总是如此,即便费劲心力的推翻了,千百年后又归还原位。 爱咋咋的吧。 云归转身进去了。 身后的老者高呼:“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你若是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 这都搁哪儿学的,动辄就是长跪不起,这是在威胁谁啊。 爱咋咋的。 云归万万没想到,这人说到做到,老实在外跪了三天。 云归有些气,拿自己的健康威胁别人,这是哪儿学来的臭毛病。她也生气那么长时间了,云阳怎么还没有找来? 最后她还是出了门,看着那群跪下的人,道:“你们是在逼我……” 话还没说完。 【玩家已经用去两次崩人设的机会,还剩一次,请小心。】 云归停住话,在心里问兔子是怎么回事。 兔子道:“之前开会去了,杀玩家儆系统的那种,违背人设的玩家可真惨,我看入迷了,就回来晚了。” 兔子道:“回来查了一下你最近表现,可以的了,就是被他们绑架了还给他们出主意这点儿崩了。” 云归心道:那我被绑架了,不能想着逃命么,为此和平时表现不一样有什么关系。 兔子道:“有啊,扣人设次数。原主被绑架是不可能求饶逃跑的,她只会不理这些人,如果被威胁,她就会等待以后动手杀了这些人。” 云归:你们可真血腥,动不动杀人。 这话说的,兔子就不能忍了:“这多大个事,以后进了武侠侧、修真侧,你怎么不得自己亲自杀个把个人。再说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像你们这些人啊,玩儿游戏时杀怪,也没见到你们对屏幕嘤嘤嘤:怪怪你死的好可怜。” 兔子这话可真犀利。 云归无言以对。 最后,云归也不说话了,转身进去,准备睡觉,不就高冷不群,目下无尘吗!她等就是,等到最后看见她横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满脑子对祭火国死忠,这些人就该死心了。 她躺在床上。 一个老人跪行着进来,他说:“公主,这件事本来想等你答应后再告诉你,但是现在想想,是我们把这份责任强加你,你在祭火国长大,把那里当作你自己的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云归不语,不知道说什么。 主要是怕崩人设。 老人把一本书塞给她:“这是老臣这些年找到的应该告诉公主你的秘密,公主你……” 老人话没说完便死在激光枪下,身体成了分子,消失在空气中。 云归抬头,门口站着的是云阳,她喉咙有些干,她怀里紧紧抱着那本书,走了出去,云阳拉住她,她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她似乎在一瞬间,灭绝了情绪。 她看着屋外,屋外有士兵,很干净,和她这些日子看惯的山水没什么差别。 可她知道,那些人已经像那个老者一样,干干净净的消失在山水间了。 她道:“为什么……” 她住口。 她怕崩人设。 她又觉得可笑,几时她成为这么冷漠只为自己考虑的人了。 她有些无力,不想说话。 对云阳来说,云归现在不过是恢复她以往的那些高冷姿态,高高在上,不再将目光落在别人身上。 云阳甚至松了一口气,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妻子,对别人冷淡至极,只对自己流露出不一样的温暖。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云归的背影,他竟觉得她脆弱淡薄的如一片雪花,很快就会消失在指尖。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她,她竟也让他抓住,只是神色间冷淡极了。 云阳带她回到侯爵府,一路上云归冷漠极了,云阳抿着唇,也说不清自己心情人怎样的,只是固执的不肯松手。 回到家后,云归一切行为如常,只是偶尔会翻阅那本破旧的书,云阳想看,她都是不让的。 她看完那本书后,便将书烧个干净埋在土里。 两人折腾了一个月,云归终于开学了,成天忙忙碌碌的,连过去每隔几日都会有的视频通话如今都没有了。 云阳再宠溺她,也受不了她漠视自己,何况他们结了契,他们是夫妻,夫妻哪儿有那么长时间不见面的,他安慰着自己去见她。 他心里其实有那么一丝不确定,若是,她腻歪了他该怎么办,由来只有她不要的份,她不要他该怎么办。 战场上,差点儿被敌人一刀劈成两半的人不曾着急过,却因为一个云归,如今心慌到不行。 云阳找去的时候,云归正眉眼弯弯的和其他人说话,云阳心中升起浓重的嫉妒,他可以忍受云归的冷淡,却不能忍受她和别人那么亲近。 他上前拉开云归,云归微微向那人颌首,那人便退入人海消失不见了。 云阳定定的盯着那个人。 云归扯了扯他的袖子,冷声道:“你又在看什么。” “他……” 云归皱眉,甩开他的手,厌烦道:“你烦不烦啊!看谁你都怀疑,你那么爱怀疑,自己一个人过吧!” 第八十二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13 这句话触犯到了云阳的底线,云阳黑化度涨的可快了,转瞬突破九十大关。 云归一噎,深刻反思,她这也不行啊,最近有些膨胀,竟然忘了这货随时黑化,死兔子提醒过她,是她太得意忘形,忘了。 她缓了缓语气,面无表情道:“你弄疼我了。” 痛? 别说是痛了! 云阳现在只想把这个嘴硬的小妻子绑在家里,哪儿都不让去。 云归就很气了。 这些黑化的精神不稳定的人,降黑化度降的那么慢,涨倒是涨的挺快的。 云归抬头看着他,微微抿唇,带点儿不服输道:“哥哥,我饿了。” 云阳手放松了些许。 云归得寸进尺:“老公?” 云阳抿抿唇道:“你个小骗子,一放手就会不见。” 云归一看有戏,十分能屈能伸:“我哪里人小骗子了。” “骗走了我的心。” 这土味情话也是土到一定地步了,云归嘴唇动了动:“……土。” 云阳不高兴。 云归把手腕往后一缩,握住了他的手,云阳表情这才好看了一些。 云归道:“我是真的饿了,去吃饭吧。” “好。”云阳的黑化度居高不下,依旧维持在九十以上,可他对云归是真好,真真人有求必应了。 两人没去餐厅,云阳带她回侯爵府,亲自给她煮了一顿饭。 云归吃了一半便吃不下,云阳将剩下的面不改色的吃完。 “你……我……” 云归很久没见过人吃她吃过的东西,她想抢,又抢不过,只是坐在那里,因为羞窘,一张脸绯红。 在她记忆中,吃别人剩下的东西是非常亲密的关系才做的事。 云阳吃完抬头,见她不好意思,笑道:“这么害羞做什么,又不是以前没吃过。” 云归记忆被带入更久远之前,那是吃冰淇淋的时候,他以她不能多吃而吃掉了剩下的。 云归呻吟一声,捂住了脸,这都什么事啊,她一把年纪的老阿姨尽被撩,惹不起惹不起,骚不过骚不过。 云归对云阳道:“哥哥,你觉不觉得你管我太多了。” 云阳呵笑一声道:“我觉得我管你太少,以至于让你都有闲心和别的男人……相谈甚欢。” 云归叹道:“你要是对我多一点儿信任就好了。” “我足够信任你,可是你却很久没理过我了。” 云归笑了起来,她本就是皮囊顶漂亮的那种人,笑起来真真是色若春花。 她道:“所以说,亲爱的哥哥,你是吃醋了么。” “对啊。”爽快,吃醋都吃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云归凑上去舔了舔他的唇。 果不其然,两人大干了几场。 末了,云阳再大的气都消了,他将云归搂在怀里,心平气和,甚至想笑。 他想,管他妈的那么多,横竖云归喜欢的就是他,和再多人说话,不是只和自己结契了么。 他笑了笑。 他严肃阴鸷太久,眉目间有抹不去的阴郁,导致他笑起来也不显得好看,反而显得阴郁可怖。 无论如何,云归是他的,谁要也不给。就算是也只能死在他怀里,牙齿和骨头打碎了,也要连在一起。 云归曾经问他,如果她嫁的人不是他,他会怎么做。 他那时候说:“当然是祝你幸福了。” 可他实际上想的是,我他妈捶暴他的狗头,你只能是我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阴暗偏执到有点儿阴险的男人,可云归选择了他,他再差也不能嫌。 他阴郁的看着云归雪白的后背如是想着。 云归似乎察觉到目光的不善,潜意识里便觉得害怕,她往外拱了拱。 云阳将她一把抓回来,搂在自己怀里,让她动弹不得,她因不舒服而发出的哼唧声,云阳也听在耳朵里,多次挣扎无果后,她老老实实的待在他怀里,他这才闭上眼安心睡去。 两人睡了一天,他本来早早的醒来,却舍不得她在怀里安生的样子,索性请了一天假。 这可是大事,他入伍以来,没有一天请过假,这可是头一次。 他不管,他只抱着云归,心里满足极了。 云归醒来见他黑化度只有五十多,满意极了。 男人嘛,就这样吧。 云归不作妖,云阳不黑化,两人还过日子还挺和和美美的。 第二天,云阳要去军区,云归说她也想去。 宠妻狂魔云阳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答应了。 两个人到了军区,引来围观将士无数。 云阳有些不爱把云归给别人看,他一点儿炫耀的想法都没有,他就十分小气的认为,云归是他的,谁都不带给看的。 云归瞥了一眼,看出他的想法,云归不带给惯的,但迫于人设,她也没给出什么好脸,只冷着一张小脸,微微向周围点头。 围观的越来越多。 云阳冷着脸:“谁的人,通通带走。” 他向来威势极大,一般人不敢和他对视,闻言各拖各的人走。 云归虽面无表情,但嗓音里带笑:“你这人真是的。” 话虽这么说,云归却挽着他上去。 云阳心情好多了。 云阳不许他乱走,带她进了自己办公室,副官在本来在他房间里等他的,见他还带了个人来,举止亲密,立马心领神会道:“嫂子。” 云归点头找了块儿地坐下。 云阳道:“你报告你的。” 副官不说话,只看着云归。 云归这才开口:“他不许我乱走,你别介意,你们继续就是。” 副官见云阳点头,便向他报告了这两天的事。 云归果真很老实的坐在那里,玩儿了会儿游戏,安安静静的等他。 中午,食堂吃饭。 云阳本想带她出去吃,怕她吃不惯食堂,云归却拒绝了,她表示自己很想看看他平时吃的什么,自己可爱的小妻子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听小妻子的了。 两人来到食堂,众人行注目礼。 云归捏了捏云阳的手,云阳心领神会的将云归的手一拉,将她藏在身后,众人这才看见那有名的煞神,纷纷低头,不发一言。 云阳为她打了菜,他回来的时候,看见云归已经找到了张空桌子,只是她左右两边都围满了人,他虽然不高兴,却也不至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什么。 第八十三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14 云归见他来了,冲他招手,他一去,人都散了。 他情绪不大高,只安静的吃着饭。 在这段关系里,云阳总是自卑的,尽管他是万千人眼中的金龟婿,是众多人想嫁的钻石王老五可他依旧自卑的。 他比她大了十多岁,她正青春年少,他便已成熟。 他虽把她捧在手上,却仍旧觉得自己不够好,因为她是女生,不管是谁,都会把她捧在手心,只要她一个念头,多的是人想讨好她,而他,除了讨好她什么都不会,就连讨好,都显得如此笨拙。 他就像个深闺怨妇似的,不是嫌弃自己不够好看,就是嫌弃自己性格不够讨喜,末了,又嫌弃自己年纪大。 这段感情里,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不平等的,他总难免患得患失。 他怏怏的吃着饭菜,突然一双筷子出现在他面前,筷子上夹着笋子,她喂给他,他张口。 身后是一群人的鬼哭狼嚎:“欧欧!云上将!云上将!亲一个!亲一个!” 这样不怕死的声音很快被镇压下去。 云归只是眼睛微微泛着喜色道:“怎么样。” “好吃。” 听见回答,她眼神里也流露出那股子喜意,她道:“我也觉得你应该爱吃,家里的菜,如果遇到笋子,你都能多吃两口。” 他的确爱吃笋子,她原来是注意到的。 他心里的那点儿不确定,尽数烟消云散。 两人吃完之后,云阳陪她在军区里走了走,又引来围观,云阳只好把她送走。 云归叹气道:“你不是嫌我不陪你,今天特意陪你,你又送我走。” “没有法子,我家太太好看了,一出来就招蜂引蝶的,我这可怜的丈夫为了不喝醋喝到饱,自然是要把我家太太送进屋里藏起来。” “油嘴滑舌。”她带点儿笑。 云阳看着她的模样,亲了亲她的额头:“回去吧。” “好,我等你回来。” 两人你侬我侬了一会儿,云归才离开。 回到家中,云归在确保无人打扰的情况下,尝试精神力外放。 一外放,就看见那该死的兔子在草地上打高尔夫球。 兔子见自己被发现了,使出了秘技:祸水东引。 “真是可怜啊,有的人还以为终于感动了你,哪知道是在被利用。”兔子逼逼叨。 云归笑呵呵:“不是你告诉我的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吗?既然是游戏,利用一下怎么了。” 兔子无话可说,迎风流泪,自己当年装的逼,即便被打脸,也要继续装下去。 今天真是阳光灿烂的一天啊。 呵呵。 云归尝试着精神力外放,很快建立起了屏障,发现了链接点,发现了屏障,侵入屏障,屏障里的链接点被连接,云归看见了以那个链接点为放射的一切,那是一个咖啡厅,面前有人说话,他的视角点下又一杯饮品。 云归下达了命令。 在帝都的一个咖啡厅里,一对相亲男男正在说话,其中一个男人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将自己杯中的饮料泼在另一个人身上。 另一个人气急了的把饮品泼回去。 云归退出链接点,被控制的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有些不知所措的连忙追上去,他口中解释道:“亲爱的,你相信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云归又试了好几个,直到感觉精神有些疲惫,才回到自己身体里。 她躺在床上喘着气儿,自言自语道:“我现在应该有2a级的精神力了。” 她做过实验,她最初只能控制一个人,后来达到十个人左右的范畴,一直不能更进一步。 她之前同那位同学交谈,就是通过某种手段告诉那位男同学,侯爵府新出了一种能增强精神力的方法,但是不稳定,缺乏活体实验,如果他愿意,她可以让他试一试。 那个人是她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身为下贱,心有不甘。 他即便是2a级,依旧心有不甘的想要提高到3a级,只有到达3a级,他才能够成为人上人。 即便2a级已经很少见,然而这对他来说远远不够。 所以他一口同意了。 那位2a级的人在第一次尝试控制时,就已经能够控制十个人,所以云归现在才很肯定自己有2a级的精神力了。 云归躺在床上静静的调养身体。 兔子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才道:“值得吗?将第三次崩人设的机会放在这上面。” 云归慢慢的气喘吁吁的和兔子说话:“所以说……你只是个系统,你不是人,你不会明白,有很多时候,很多事是不问值不值得的。” 云归叹息道:“我妈刚和他离婚的时候,只能靠打扫卫生维生,一个月两千块钱,房租水电,衣食住行,尽皆要钱的,可她还是选择把我带上。后来有人愿意和她再婚,但是不愿意养我这个拖油瓶,所以她拒绝了。” 云归道:“我知道的,你也好,还是别人也好,心里总是在嘲笑我傻,可是我不傻。我妈说了,傻人有傻福,成天和谁都攥着心眼儿非要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六七,那是干什么呢?为人处世没有这么干的。” 云归叹气:“我妈难道不知道她抛弃我,她可以过更好的日子吗?她知道,只是有些事她选择了做。所以说啊,我也是这样。我永远不会选择抛弃对我好的人,我不能没有良心,我妈会难过的。” 这些年,云归头一次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真正的,毫无掩饰的,内心的想法。 她不是不懂得怎样对自己有利,她不是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可是,她心里自有一把称,只有一套为人处世的依据。 正如她所说,她不会抛弃对自己好的人。 兔子无话可说:“那好吧,你高兴就好。” “我不高兴。”云归叹息道,“人为自己而活,六亲不认,七情不生的时候才是最快活的,我这叫什么!” 兔子觉得放飞自我流露真性情的云归格外犀利,嘴炮它是干不过的,它只能选择溜了。 兔子溜了。 云归还在恢复体力。 精神疲惫比身体疲惫更可怕。 她就躺在床上慢慢的想,自己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第八十四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15 最开始,云归是真的不想复国的,虽然善良,她却不是无底线的善良,就像她说的,要什么没什么,拿什么去复国?复国不是一句口号,不可能光靠喊喊就可以推翻一个政权。 她不是真正的云归,她只是个玩儿游戏的,她玩儿个日常甜系游戏,没人告诉她,她还得接着去玩儿个励志权谋的。 再者,她是真的被上一次的事情搞伤了,一点儿都不想再来一次凌迟。 上一次她还没弄什么,就写了写话本,违反了一下女子不得从商的律文,就被凌迟了。 这一次,她要答应了,可就是实打实的谋逆,不被凌迟就怪了。 两世都凌迟,这他妈的谁遭得住。 云归自觉自己是遭不住的。 她坚定的拒绝了。 奈何那老头子把书塞给她了,她结契的男人转身就把他们给灭了,连个渣都不剩的那种。 云归再怎样无动于衷都不能继续下去了。 细想来他们也是苦。 因为原主的出生,给了祭火国攻打的借口,国家被灭了。 好不容易找到人吧,人还不答应复国,理由是在祭火国待久了,祭火国才是她的国,再然后吧,全都死了。 这是怎么一个惨字得了。 云归的确因为这个和云阳生气来着。 她不喜欢云阳滥杀无辜。 可后来,云归想明白了,那些人对云阳来说并不是无辜,他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这些人是抢走她的匪盗。 云阳身为上将,深入匪盗窝,救回自己老婆,顺便把匪盗窝给灭了,没什么毛病啊。 造成这一切的,来源于他们信息不对等。 云归很少迁怒别人,所以更多的,她反省了自己。 反省的结果就是云归打开了那位老人塞给她的书。 书上只有两部分内容。 一部分讲了为什么美兹星上人口那么少的原因。 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美兹星上虽然仍旧男多女少,可是女性也有几十亿,而不是现在的几百个。 那是一个非常平常的一天,一块巨大的雕像从太空中袭来落在了地上,地面被砸出几百丈的坑,当时的祭火国还是一个小国,而那雕像正好掉落在了祭火国境内,祭火国独吞了那座雕像,随后祭火国从那种雕像上得到了一些东西,一跃成为大国。 然而,一种可怕的辐射从那座雕像上辐射全球,祭火国首当其中,短短十年来,老人、小孩、女人逐渐死去,全球亦是如此。 祭火国不得不将雕像交出,让全球尖端的科研专家来研究这座雕像,因为这一举动,美兹星提前进入了星际时代。 然而与此同时,他们并没有找到雕像放出的辐射是怎么回事,更别谈解决了。 他们只在雕像周围发现了一种特殊的波动,如果人长期暴露在波动中,会产生幻觉,幻觉中会有一段歌词萦绕在耳边,一旁记录的人也会受到歌词的影响,似乎那段歌词拥有着神秘的力量,能够迷惑人的心智,在付出了近二十位科研专家和近万士兵以及十万平民后,他们不得不封存了雕像。 封存了雕像后,辐射依旧泄露,只是比当年好多了,至少,人口逐渐恢复,只是新生儿中,女性数量达到了千分之一的比例,当时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反响,然而,随着时间流逝,女婴出生比例逐年下降,科研专家不得不再次启动研究。 在这一次的研究中,科研专家取得了一定的信息。 他们当年通过各种手段得来的那段歌词用全球已知的语言进行比对,没有一种语言是,因此那段歌词被称为“恶魔的呢喃”,“恶魔的呓语”。 然而这段歌词在一位科研专家在家休息的时候,无意中哼唱出来,他的女儿却以一种古怪的声调翻译出来,科研专家当时采用了各种手段都留存不下来那段翻译的话,直到记录在人皮纸上。 当云归看到这一段话的时候,差点儿将手上的这本书给扔出去,人皮,太可怕了。 她接着看下去。 由于在找到能够书写下来的材料前,那段翻译一直保留在科研专家脑子中,等到最后发现人皮纸能够保留那段歌词时,这位科研专家已经进入了半疯癫状态,在写完翻译的第二天,科研专家便死去了,他的脸上残留着一种狂热的欣喜,似乎是他已经将自己的一生尽数的献给了他所崇敬的神。 (注:该科研专家是坚定的唯物主义。) 其实云归觉得,搞科研的基本上都是唯物主义吧,哲学才容易出唯心主义。 她翻阅了一页,那一页是空白,随后的一切都是空白的。 当天晚上她就梦见了一片深蓝之海,海底本应该是漆黑无比,可偏偏她能够看得清海底,看清了海底所呈现出的无尽的瑰丽的美。 在这美丽的海底下,一个巨大的不可直视的物体在那里,云归不知道那是什么,却知道,那应该是个章鱼模样,有着无尽触手的不可直视不可被知晓的远古存在。 她耳边响起的哼唱声,像极了靡靡之音,依旧是进入耳朵便知道其意思。那的确是一段歌词,不,与其说是歌词,倒不如说是祭礼赞颂唱词:“盛世不在,血海蔓延,星空寥阔,深藏于海底的深海之主,沉睡之神,拉莱耶之主,人类臣服,从海底苏醒,降落人间,恐惧蔓延,人类疯狂……” 这样的歌词差不多有一个星期一直在她脑海里响起,导致她不论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甚至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造成了机甲损伤,只因为她是女性,享有特权,因此被原谅宽恕了。 一个星期过后,歌词消失了,消失了很久很久,连带的,任何声音她都听不见了,云归一度觉得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有问题。 她去医院做检查的路上。 一道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伊德雅,跨越亿万年,吾……” 剩下的便是一片刺耳之声,她听不见,不仅听不见她还晕了过去,人事不省,对外物一切失去了感知。 第八十五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16 在无尽宇宙的一处星球上,自伊德雅死后就陷入深度沉睡状态的某位神袛,终于有从睡梦中醒来的样子了。在海面上,他的狂信徒似乎陷入了末世前的最后狂欢。 云归什么也不知道,等她醒来的时候,她正趴在桌子前,桌子上是一本翻来的人皮书,人皮书上空白处已经不再空白了。 云归擦了擦脸,怀疑自己做了个恐怖的噩梦,只是因为这噩梦太过真实,吓着了自己,她有些劫后余生的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想要找云阳抱怨两句,当她打开宇宙区域网的时候,她看见了时间。 云归惊恐极了,潜意识里似乎就知道她惹上了一个不得了的存在。 时间……距离她看人皮纸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也就是说,她的确被不知名的歌曲骚扰了七天,也的确是有人在她脑海里称呼吾爱。 她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可她不高兴极了,总有一种极度憋屈乃至想要破坏的感觉。 她猜测自己也许像人皮纸上所陈述的那位科研人员一样,已经陷入了某种不知名的状态,她不敢再联系云阳。 她独自一个人忍着这些事。 她静静的将人皮纸上的一切看完,安静的等了大概半个月,好在她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她还是她,不是别人。 再后来的事就是找人试探人皮纸上记录的方法可不可靠。 再后来就是现在。 她去军区了。 人皮纸上写,那座雕像被军区把守着,如果能够同雕像建立联系,就能够得知一个秘密,就能够和一位至高的伟大存在对话,也许于某个时刻会得到那位至高存在的赏赐。 而,唯有女性才能同雕像建立联系。 因为雕像是女性雕像。 在人皮纸的最后简约的画了一个雕像的轮廓,这无疑是女性雕像,而这简约的轮廓上似乎就有某种神秘的吸引力,让人只愿意一直盯着她,盯着她,哪怕不吃饭不喝水就这样死去都没有关系,只要能够一直盯着她。 云归仔细的想,自己是怎么从那种近乎魔障的状态中出来的呢?云归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当她从那种状态出来的时候,已经瘦了很多,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似乎那种魔障能够影响到他人。 她在想,是谁画了那个雕像的轮廓,应当是某个当时参与这件事的科研人员吧,唯有这样才能接触到那座雕像,可是,如果是科研人员又会是谁,既知道最久远的事又对别人身上发生的事知道的了如指掌。 她本来怀疑过是不是那位记录下自己女儿翻译的人,可是那个人在这记录中应该死去了吧。 前后的笔记和书写风格根本不是同一个人的。 至于当年真相如何,大概当事人知道了。 云归想了很多很多乱七八糟毫无头绪的事,她最后只觉得,果然还是兔子说得对——那么多种类型,只有恋爱游戏最简单省心。 她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实在是累,最终闭上眼睡着了。 云阳回家后也不吵醒她,就看着她睡觉,她睡觉的时候,脸上没有一点儿冰冷的表情,她会乖乖的,握着小拳头放在自己脸边,看起来乖巧的不得了。 云阳心一下子就软了。 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似乎经过两天的相处就消融了,云归乖乖的不作妖,两人偶尔见见面,云阳的黑化度再次稳定在五十多。 云归表示心满意足,她现在何止是改变了原主的结局,她甚至还给原主续了一波命。 原主也就活到了二十二,就在和云阳的斗争过程中自我了断了。 等到云归二十五岁的时候,她已经能够随意去军区找云阳了,只是依旧会引来围观,毕竟女性太少。 云归维持着自己人设,谁也不搭理,慢慢的走到办公室。 办公室的隔音还可以,只是云归这些年已经通过锻炼提升到了3a级,只要她想听,就能听见。 只听见办公室里几个男人在开玩笑。 “大哥就是不一样啊,嫂子人又漂亮又听话,哪儿像我家那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要作一次,偏生是个小祖宗,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只能哄着。” “我家也是,性格太糟糕了,又不是女性。上次我给他说,大哥不让嫂子来军区,嫂子就不来,他当场就跟我闹了起来,说要解契。” 云阳听完后只道:“她向来听话,中说一……” 哦哟,男人吹牛皮装大尾巴狼的时候到了,云归不带给惯的。 她敲了敲门,副官来了,打开门一看是云归,笑容当场扭曲:“嫂……嫂子。” 云阳赶紧把自己口里的话咽下去。 刚刚一屋子装大尾巴狼的人淡定得像是自己从没有在背后声讨过自己媳妇儿一样。 云归觉得好笑,表面上却淡定极了,她道:“老公。” 媳妇儿娇滴滴的这么一喊,谁受得住啊。 同屋的两个人羡慕极了,自家媳妇儿什么时候能够这么乖巧听话会撒娇就好了。 云归看着这两人的表情,眉头跳跳,挥手道:“下去吧。” 两人下去了。 云阳这才走过来抓住她的手道:“怎么又来了,这么热的天就安安静静在屋里待着不好吗。” “你这是在嫌弃我。”云归挑眉。 云阳生怕惹她生气:“不敢不敢。” 云归拿话逗他:“你这意思是,如果你敢你就要嫌弃我。” 云阳不知所措,不知道是硬撩,还是直接亲亲云归算了。 他低头看着云归的手半晌不说话,云归也半晌不说话,他想好了才抬头,正在说点儿什么,却看见云归微微笑了笑:“怎么,吓着你了。” 云阳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的。” 云归道:“是故意的又如何,你们里面还挺热闹啊。” 云阳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的小妻子听见了自己刚刚和兄弟们说的话,他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抱着云归亲了起来:“你这小坏蛋。” 云归挑眉,微微推开他,笑道:“我若是小坏蛋,你便是大坏蛋了。” 于是大坏蛋愉快的抱着小坏蛋亲。 第八十六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17 夫妻间的情趣,一般人是不能懂的。 两人腻歪了好一会儿,饭后,得到足够安全感的云阳爽快的让云归自己出去溜达了。 云归这几年已经找到了雕像大体位置所在,只是详细的位置找不到,雕像似乎被某种特殊材质的东西封住了,只有很细微很细微的一些辐射才会每隔一段时间出现。 云归找不到并不着急,这雕像是祭火国发家致富的根本所在,她要是能够那么容易找到就奇怪了。 她其实经过了几年后,她也不大明白自己想做要什么。 她最初的确是想过为那个小国报仇的,但是随后的这几年里,云归接触到越来越多的人,这些人或许有各种各样的不好,或许他们生活在这片罪恶的大陆上,或许他们的祖辈参与过各种各样的侵略其他国家其他星球的战争,然而,他们是如此鲜活又真实的存在。 为了一个国家,要毁去另一个国家,甚至可能是一个星球一个宇宙,这是不明智的。 祭火国家大业大,在星球中,在宇宙中,掌握的力量资源数不胜数。 她真的能够靠着一个虚幻的传说而得到足以抗衡祭火国的力量吗? 即便可以得到,那她真的要更改吗?这个国家如果一旦毁灭,其他国家为了吞并,必定发起战争,那时会有很多人流离失所。 如果不改变,这些年被祭火国吞噬侵略的国家就这样消失,那些死去的人就白白的死去。 她该怎么选,才是对的! 千古哪儿有不死之人,不亡之国。 云归头一次希望自己蠢一些,越蠢越好,这样就可以随心所欲的做决定,而不是罔顾自己心意,将一切东西明码标价看值不值。 云归漫无目的的走着,走到一处,她察觉到了极致的波动,她很怀疑,那座雕像就在这下面。 云归看着脚底下的土地,十分认真的思考。 她到底该怎么办。 她抿了抿唇,转了个方向离开了。 她走后好长一段时间,脚下基地里守着监视器的两个人才说话。 “我就说吧,她只是误入这里,你还想去驱赶,一驱赶就暴露了。” “有道理,应该是哪家将领的媳妇儿来看老公的吧,这里的士兵都是再三打招呼不能过来的。” “哎呀,管他那么多干嘛,只要这个人不发现研究室的事,一切都好说。” …… 云归回到云阳办公室等他,云阳下午处理文件,并不需要人来报告,云归也乐得清闲。 云归看着云阳发呆。 云阳努力的维持着自己严肃的脸,最终还是拜倒在小妻子火辣辣的眼神下,文件半天也没有翻动一页。 云阳:不仅不羞愧,还想抱着小妻子啪啪啪。 云阳上前遮住她的眼睛。 云归对突然起来的黑暗很不适应,眨了眨眼,道:“怎么了。” 云阳感受着手心里被睫毛刮过的痒意,声音暗哑:“别看。” 云归一听他这声音就知道他是怎么回事,她颇有些无奈:“你神经病吧,这都能发情。” “只对你发情。” 云归:骚不过骚不过。 云归用手让他冷静了一下,云阳下午才安心的批改文件。 云归汲取教训,接下来的时间挑了一部玛丽苏狗血网剧看。 “不,你不爱我,你只是爱我家的五百架飞船,爱我身上比斯兽的皮衣,你爱的只有我在星际银行里那几百亿星际币。” 美丽的女人大笑道:“对,我根本不爱你,我只是爱你家的五百架飞船,爱你身上比斯兽的皮衣,我爱的只有你在星际银行里那几百亿星际币。” 云归:妈的智障。 面对着编剧水平还没有她高的矫揉造作的玛丽苏狗血网剧,云归面无表情的看了起来,偶尔因为剧情太过沙雕而露出两声笑。 这笑让云阳受不了,批改完手上文件的云阳早退了。 不过,他的副官已经习惯了,反正每次嫂子一来,云阳就会早退,不急的事留到第二天处理也没事。 云归坐车回去。 她有些无奈道:“你就不能少发情吗?” 云阳开着车还不忘硬撩她:“因为那个人是你,我每天都在发情期。” 云归: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了。 冷漠脸.jpg。 到了侯爵府,两人真枪实弹的做了几场。 末了,情到极致:“宝贝,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都老夫老妻了,该做的都做过了,不该做的也做了,生个孩子这事儿也不算什么,云归也是很没脸没皮了。 她道:“好。” 伴随着她的回答,一道热流进入了身体里, 情事毕,云阳给她洗澡。 云归懒懒散散道:“先说好,生个孩子你带。” “我带就我带。” 年过四十感觉精力大不如从前的云阳,为了不被自己的小娇妻嫌弃,也是拼了命了。 两人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不过孩子这事儿根本不以父母意志为转移,不是你叫他来,他就能来的。 这事儿急不得。 今天感觉身体被掏空的云上将也在思考如何讨好自己的小娇妻。 两人你侬我侬说了会儿话,都收到了一条推送,原来伍子沃现在和祭火国皇帝诞下双胞胎,一儿一女,儿女双全。 当然,即便是祭火国皇帝也不会享受到生个孩子就会被光脑推送的待遇,唯一的原因是,伍子沃生下了女儿。 在伍子沃所在星球上被人嫌弃的女性,在这个星球上,是被所有美兹星人捧在手心里的珍宝。她的儿子只是被捎带的提起。 所有女性,但凡降生、结契、死亡,都会被光脑推送到每个美兹星人的通讯上。 整个祭火国陷入了狂欢的浪潮。 女孩子太难生了,生下来一个都是祭火国的盛事。 云归知道这件事后,没有说话。 她一直没有关注过伍子沃,不论伍子沃有什么结局,都是伍子沃自己做出的抉择带来的后果。 云阳却以为她不高兴,只是抱着她道:“会有的。” 云归点了点头。 云阳说,他们也会有孩子的,也会有女儿的,一切都会有的。 第二天,云归换好衣服,道:“我们出去逛逛吧。” 云阳有些迟疑:“会有三天盛事。” 第八十七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18 云阳觉得云归可能不是很想看见这场面,云归多高傲啊。 云归却误会了,她以为云阳依旧那般吃醋,连她出去走一走都能吃醋,她抿了抿唇道:“对啊,所以我们去看看。你放心,我只会有你。” 云阳见这傻姑娘安慰自己,有些好笑:“走吧,我亲爱的妹妹,哥哥带你去逛街。” 云归虚情假意的应付:“那就麻烦哥哥了。” “不麻烦。”云阳低声笑了,“小公主都把她自己当作赔罪礼赔给了哥哥,又怎么会麻烦哥哥呢。” 云归睨了他一眼,不说话。 云阳不逗弄她了,免得妹妹脸皮薄害羞,最后苦的是自己。 两个人在街上逛着,看着好些熟人。 云阳解释道:“因为生下女儿,皇帝很高兴,于是放假给士兵,只是每人轮休两天。” “哦。” 怪不得那些人都带着自己的夫人出门。 云归看见了云阳的副官正捧着一束玫瑰向另一个说些什么,另一个人极俊的,大醋坛子云阳见云归一直盯着别人,醋兴大发,一点儿都不想上去和自己兄弟打招呼,而是选择直接拖走了云归。 云归早已经习惯了云阳时不时的自己给自己灌一大缸子醋喝,她也懒得安慰这男人,就任凭他拖着。 她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特别好的人,认识的都是这几年去军区找她混了个脸熟的男人。 云阳自私的爱令他觉得云归没有交际圈是再好不过的事。 年过四十的男人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思维不成熟。 云归也不管他,爱咋咋的,横竖他不把自己绑在家里就是好结局。 云归脾性也是真的好了,到了这一步,要求都停留在最基础上。 不过对云归来说,她已经很满意了。 人往往会活得不幸福,就是因为要求的太多。 云归胸无大志,并不想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云阳虽将云归拉走了,却还是想法子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他们平时总说自己在家如何强势,你我如今过去看见的不是这么回事,他们难免会觉得丢面子。” 云归觉着云阳比当年一言不合就吃醋强多了。 她也乐意给他个台阶下,她笑眯眯道:“其实你们平时说的那些话我也猜的到,但我觉得你们高兴就好,平时在军区忙忙碌碌的,和好友说会儿话,打发时间也没有什么关系,何况你们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回到家中该是如何,便是如何。” 她如此善解人意,云阳很是高兴,他的妹妹总是这样,表面上看上去冷淡极了,其实心里再善良体贴不过。 两人逛了一会儿,便回家去了。 云归最终还是选择侵入了某位科研人员的脑电波,了解了那块儿雕像的事,那座雕像在祭火国这么多年的研究下,携带的一些秘密已经被发现了,但是那座雕像的危害也是极大的,所以最近几代皇帝都在考虑要不要彻底毁去那座雕像。 云归思考了两年,最终放弃了为那个小国报仇的想法,毕竟祭火国现在家大业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只要没有失去理智,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情。 不过,她依旧没有停止控制别人的脚步,她并非是想要做一个地下皇帝,而是想为自己掌握更多的底气。 那群人都能够找到她,她不相信祭火国的皇帝不会怀疑她已经知道那件事,他现在没有动作,不代表未来没有动作。 也许在未来的某个时期,祭火国的皇帝就会以这件事做筏子而让她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她会用她掌握的东西给那位皇帝一个教训,叫他知道,纵然生为皇帝,也是要有所顾忌的。有些人即便身为蝼蚁,但是蝼蚁被逼急了,也是会咬伤人的。 不过希望这一切只是她的错觉吧。 她不喜欢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摩别人,但是这个世上恶毒的人太多了。 她总要小心一些才是。 当然,她没有蠢到以为自己知道就万事大吉,她把她所知道的那些东西以另外一种形式藏好了,如果她一旦遭遇不测,只要三天之内没有打开那个软件,那个软件里面的内容就会发给云阳。 云阳能为了她和皇帝合作,那么也自然能够为了她和皇帝闹翻。 云归也是没有法子了。 有备无患总是没错的。 时光如流水,过去了一年,如今的云归二十七岁,正是成熟美艳的时候,尽管云阳想将她留在家里,但云归还是选择成为了机甲系的老师,实操老师,毕竟云归觉得,理论这东西,还是结合实际比较好。 她对开机甲是很有兴趣的了。 她正上课,一堆士兵闯入,领头的客气道:“你好,云归女士,有一项调查需要你的配合。” 云归知道事情不妙,只道:“我要和我的丈夫说一声。” 那人断然拒绝道:“不行,这件事情事关机密,你不能联系任何人。” 云归打量着来的人数,最后只能冷冰冰的对着学生们道:“你们继续练习,我出去一趟。” 她这才转过身,道:“你们带路。” 她走了之后,课堂上的学生喧闹起来,纷纷商量应该怎么办。 一个人道:“要不还是通知一下云老师的丈夫吧!” 另外一个人道:“你不要命了,不是说这件事情事关机密,不能联系任何人吗?” 那人便生气道:“那句话是用来糊弄云老师的,你也看到了,他们那么多人,如果云老师不听他们的话,咱们不一定会有什么下场,云老师为我们付出了这么多,难道不该我们做一些什么吗?只是打一个电话而已,如果你害怕的话,可以离开。” 另一个人便道:“我没有说不给她丈夫打电话,我只是觉得……我只是觉得我们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云老师毕竟是女性,即便被带走了,也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那人不再说什么,而是想办法联系云阳。 先不说他们那边的事情,只说云归被带到最高法院之后,看见了下面的陪审团,一个个皆是些不认得的,只是祭火国皇帝也在陪审团里,怎么看都有些不大对劲了。 第八十八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19 云归居高临下的蔑视道:“何必假惺惺的做出那副样子,你们出现在这里,不就是想让我死吗?” “云归,请端正你的态度,不然我将宣判你藐视法庭的罪名。” 云归冷漠的看着她:“请你告诉我,在宣判我藐视法庭的罪名之前,我已经被判处了多少年?” “死刑。” “横竖死刑,我藐视法庭又如何!不得不说,你们厉害,真是非常厉害。”云归为这群厚颜无耻的人鼓掌,“我记得祭火国在很早之前就已经废除了死刑,而我作为一个女性,天生享有不会实行刑法的权利。” 云归这句话并不是说假的,女性犯了错,一般都是判处监禁和罚款。 罚款也就算了。 但是监禁一般都是在自己家中执行,只要在监禁期间,女性不离开自己的家就行了,并不用去坐牢。 云归这么说只是想要看看这群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事。 想要她的命?还是想要从她身上什么? 如果是前者,那么他们就会坚持死刑,如果是后者,也许她还有活命的机会。 只要一旦离开最高法院,她会选择立即找到云阳。 长久在云阳庇护下的她十分坚定的认为,云阳绝对不会把她交出去的。 云阳这个年纪轻轻就能坐上上将位置的人有一手打仗的好本事,与之相对应的是他的偏执。 都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面对瞬息万变的战场,如果不能很好的判断时局,并根据时局选择最优方式一意孤行的走下去的话,是赢不了战争。 云阳固执到偏执。 他可以因为原来的那位云归而和皇帝做交易,哪怕得到的是一个不会动的娃娃都无所谓。 可以因为云归而和皇帝、侯爵闹翻。 云归是他的宝,是他心心念念渴求的人,他近乎偏执的拉着她不能放手,即便堕入无底深渊,也不会松手的。 云归凭仗的无非是这份毁灭他人毁灭自己的爱罢了。 她思考着怎么办,耳边是最高法庭法官宣判结果,无需辩护,无需走过场,只需要等待结局,似乎她已经成了他们手下鱼肉,任凭宰割。 她的结局早已定好。 法院宣判最后结果。 法院门被推开,云阳一身戎装出现在那里,他说:“我反对。” 法官道:“反对无效。” 云阳可没那么好打发,平静道:“她已经怀有身孕,不论你们宣判什么都无效。” 任何宣判结果都会被光脑录入,尽管不知道祭火国皇帝是怎么让光脑认定她身为女性都可以被判处死刑的,但是云归一旦怀孕这事确定,那么,云归是不可能立即被判处死刑,至少得等她生完孩子。 这条法律不仅仅适用于女性,也适用于任何妊娠期的男性。 云阳这话促使法庭不得不宣布暂停,祭火国皇帝使用了三种方式以上的手段测试过后,终于确信云归怀孕,法庭不得不休庭,休庭后为了确保她不会偷跑,祭火国皇帝特意安排士兵把守住侯爵府。 侯爵府中,云归摸了摸肚子:“我真有了?” “怎么可能。” “那这……” “你以为我为什么那时候才来。”云阳因为担忧,心情并不好,说话间便带了几分怒。 云归更想发火,她这算什么?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都什么事。 侯爵府周围都被安了纳米监视机器人,这防不胜防的,不过云阳敢说那话,那么证明,至少现阶段他们说话是安全的,她不用怕自己接下来会说的话被别人听见。 她拉住云阳的手:“过两天有一段加密文件传给你,密码是我们结契的时间。到手后你不忙看,等狗皇帝对你没有太多防备之心的时候再看,接下来你该做什么做什么。” 云阳静静听完:“我送你走。” “你能送我到哪儿去。”云归反问道,“你是祭火国的上将,星际这么大,你能送我去哪儿?我一个女性,会那么轻易被你带出去?我甚至离不开侯爵府,我想过最好的结局就是一生被困在侯爵府。” 云归在法庭上就在考虑这样的事。 别说什么云阳可以抛弃一切叛出祭火国,而后跟她在星际流浪,即便云阳同意,云归也不会同意。 云阳是祭火国最年轻的上将,在祭火国的名誉直逼皇帝,他保家卫国,不是为了有朝一日,为了证明和一个女人之间感天动地的爱情,抛弃九死一生换来的上将位。 除此之外,祭火国里还有他的父亲、亲人、朋友。 她可以容忍云阳为了所谓的爱囚禁一个女人,却不能为了容忍云阳为了所谓的爱,为了一个女人,抛弃一切,在星际流浪,抑或是成为星际海盗。 他应当有光明的前途,而不是在暗不见天日的地底游荡。 那样自私的爱太过恶心,她宁愿不要。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年轻气盛为爱疯狂不顾一切的小孩子,有些事,过了那个年龄,就不能那样选择了。 云阳要真这么做,她会选择自杀。 她纵然不爱他,也希望他有个好前景。 她因为不爱他,所以希望他有个好前景。 若只事关彼此双方,云阳可以斩钉截铁的带她走,然而,事关太多,他无法如此,于是难得有些颓然:“我不知道……这很难……” 云归摸摸他的脸,心平气和道:“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一切很难,你就不用再做无用功了。你对我的情意,我心里是明白的。” “我告诉你吧,他们想带你去那个雕像那里,你应该不知道那个雕像是什么……那是国家机密,不能对外人提起。我现在告诉你……”云阳有些不知应当从何说起,一向雷厉风行的人竟迟疑得厉害。 云归摇头,上楼,将她藏好的人皮书拿出来,道:“你先看看,我不知道的,你再补充。” 云阳翻阅着,眼见要翻到最后一页时,云归考虑到最后那一页的简笔雕像画拥有神奇的力量,下意识的按住了他的手。 云归顿了顿,道:“好了,你现在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第八十九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20 云阳摇头:“首先,这里面说的完全都是真的,的确唯有女性才能同雕像建立联系。” 云阳低低的压了声音道:“失去生育能力的女性会“被死亡”,送到科研室唤醒雕像。” 被死亡:被迫死亡。 云归道:“为什么。” “据说雕像里面有生命信息,而靠生命信息传出的波动,科研人员坚信,雕像里面是一位神袛,只是在神袛斗争中失败而以这样的方式到达这里。”云阳声音阴郁极了。 “这都信?” “因为有人成功过。”云阳道,“那个人的身份早已被销毁,但我猜,就是用人皮纸记录这件事的那位科研人员。” “嗯?” 云归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开始她就怀疑过人皮纸到底是那位科研人员写的,但是最后考虑到记载中记录着那位科研人员已经死去,因此猜测写人皮书的应当是那位科研人员亲近的人,如今听云阳这么一说,她有些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阳回忆道:“一份绝密档案里记载了当时的一位科研人员献祭了自己的女儿获得了永生,而永生的代价是无形——没有人能够看见他,包括仪器扫描、肉眼皆不可见,他也不能碰触别人或物体。” 云归打断道:“既然如此,你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人皮纸。”云阳视线落在手上被云归强制关掉的人皮书封面,“那个人,就是用人皮纸记录了自己的事,经过多次分析交流后,确认了他的身份。” “所以……他们就决意用女性来换取他们想要的。”云归心中并没有多少恼怒,相反,极为镇定。 她若有所思的敲着沙发靠背,道:“只不过这些年他们没有成功过,所以决定用一个还算年轻的女人去试一试。” “不,不是,你从一开始就被选定……”云阳声音里很是痛苦,他竭力保持着平静,“你既然将人皮书拿到手,一定知道了自己的过去。然而当年攻打那个国家,是我第一次上战场……父亲将我带在身边,我看见了一切,你的父母死在刑讯下,至死也没交出人皮书。当时还有一批人潜逃在外,皇帝决意让我父亲收养你,等你长大后,利用你得到人皮书……人皮书里有正确的献祭方式。” 云阳痛苦道:“我想了很多年,一直考虑要不要告诉你,我想,我不该瞒你。” 云归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她为了任务而来,为了活下去而来,竟愚昧痴狂的和这具身体的仇人姌和在一起,甚至恬不知耻的讨好这具身体的仇人。 她怎么就这么厚颜无耻不要脸呢。 她甚至在怀疑,原主在原本的世界线中真的是不知道云阳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吗?是真的不愿意和云阳在一起吗?还是原主早已经知道一切,孤身一人身处敌国,人力不可改,无力回天,索性一死了之。 【恭喜玩家破解隐藏世界观——自私侵占。】 【恭喜玩家完成隐藏任务——迷雾往事。】 【恭喜玩家完成隐藏结局——埋葬的过去。】 系统的三声通知无疑于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心中气血上涌,却还竭力维持平静:“我想一想。” 说罢,上楼,将门反锁,她这才倚靠在门上,一口血呕出。 兔子忧心道:“你没事吧……玩家,这些只是游戏,不必当真,平静下来。” 云归慢慢的靠着门坐下:“你说不必当真!我在这里生活十一年,我经历了所有纠结。我以为,我是为了原主好,我避免她走上同女主作对,我避免了她被囚禁,她过得很好……可我现在……带给她的是屈辱。” 她睁着一双迷茫茫的眼:“我都做了什么。” 她声音轻极了,像是说给自己听:“我真是没用啊。” 兔子捧着胡萝卜看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它心想,怪不得其他那些系统宁愿去管理一个邪魅狂狷酷拽的玩家,哪怕被那些玩家踩在脚下,也不愿意来管一个感情充沛纯善好说话的玩家。 她为太招人疼了。 感情充沛,性格纯善,注定了容易为情所伤,稍有不慎便会走偏,害人害己,纵然固守本心,也不过是注定了一次次被伤害罢了。 这世道哪儿有那么好,不是你诚心以待对别人,那些人就会好好的善良的对你,人心叵测,难免受伤。 它们这些做系统的除了隔着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还能做什么。 兔子是为了云归才被主系统生成的,每个子系统刚生成时只有主系统需要它们牢记的一些事,直到它们被送往玩家身边,受到玩家影响,才会有所不同,这个不同指子系统外形与子系统的性格。 云归性子软又善良,是以,她的子系统是兔子外形,兔子的性格也是善良绵软的。 它看着它管理的玩家那么难受,它也跟着难受起来,想抱着她哭。 可它只是个无实体的子系统罢了,什么也做不得,它只能紧紧的抱着自己手里的胡萝卜。 屋子里安静了很久,没有了生息,兔子仔细的看着,才看见云归晕了过去,小声喃喃:“我不要了,不要了……” 伴随着这种混乱,云归口中不断的呕出血来。 兔子紧张扫描:【你所辅佐玩家,因情绪过激,大悲之下,伤及五脏六腑,伤重率达60%,经扫描后已完成任务,可脱离本次世界。】 兔子犹豫了一下,还是勉强联系上受到过大打击陷入深度沉睡状况的云归,云归只有一丝意识溢出:“……” 只有无意识的低喃。 兔子紧张分析中,分析时间太久,它的数据受到破坏,它在分析的过程中,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了它的数据库,它只是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lv1的子系统,它瑟瑟发抖且又作死的追寻过去。 它最后看见的是一个巨大的章鱼头,随即一片黑暗涌来,最后听闻到的是“伊德雅”,伴随着这三个字,它的数据库被销毁,它陷入沉睡中。 第九十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21 现在好了,不用它紧张分析,它和它管理的玩家都进入了休眠状态。 十五年后。 兔子醒来,于一片绿光闪耀中看见了一个由0与1组成的绿色人形,它只看了一眼,便被强大的信息流冲毁。 再次聚集起来,只听见无机质的声音响起:“2344,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它低头:“是的,母神。” 主系统是所有子系统的创始者诞育者,所有子系统都会尊称其为母神。 它以为,它这样的废物应当被销毁,没想到,母神给了它再来一次的机会,母神之恩,感激涕零。 无机质的声音只冷淡道:“辅佐好你掌管的那位玩家,等到所有世界过后,带她来终焉之地。” “是,母神。” 话音落,它身边环境极速变幻,一切光幕皆是绿色的,0与1极速划过,简直快要看不清了看过去只能看见一片绿。 它消失不久,一无法辨识面孔与性别的存在出现在主系统面前,主系统弯腰:“主人。” “你做的很好。” “不知主人……” 那奇异的存在看着她,平静得甚至带笑:“你是无所不知者,你是穷尽推演者,你可以猜一猜,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主系统心中早已有回答,却不曾说出来,倘若说出来,它恐怕就会泯灭于无尽的数据中。 上一位主系统便是太过自傲,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以至于被主人抬手之间泯灭于数据之中。 那位存在离去,主系统松了一口气,本由最科幻侧诞生的它再一次生出一种谢天谢地谢满天神佛之感。 此时,兔子回到了云归身边,正在查看云归状况。 【玩家有百分之八十可以清醒的概率,有百分之百离开这世界的概率。】 兔子想了想,还是先唤醒云归。 这些世界是玩家在过,它们只能让玩家进行选择,它们无权质疑。 云归被唤醒。 她睁开眼,慢慢的打量着周围一切,她眼前是一个半透明的盖子,周围被浸泡在液体里,诡异的,液体里的东西似乎在进入她的身体,身体里诡异的带了点儿刺痒。 许久未说话的嗓子有些干痒,好在她不用说话,兔子已经翻阅着她俩沉睡的这十五年来发生的事。 【你昏迷不久后,云阳发现这件事,请来医生诊断,得知你昏迷,与此同时你的确怀有子嗣。距离你昏迷的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年,你有一个十四岁的女儿。】 云归在心里问它:还有呢? 【你提供给云阳的资料,云阳在你昏迷十年后于皇室形象大幅度下降后,私下公布出去,现在已经很多地方闹独立,祭火国皇帝应接不暇,不过你男人倒是没什么事,皇帝不知道是他公布的,现在依旧将你男人看作是左膀右臂。】 云归许久未说话,嗓子里只发出赫赫的声音,她面目有些扭曲,她想叫兔子不要说这种话,她有不起云阳这样的男人。 她在心里问道:这个怎么打开。 兔子研究了一下,告诉了她。 她打开了,从里面爬了出去,身上黏糊糊湿答答的,并不好受,她踩在地上,许久未这般,竟觉得自己有些腿有些发软,她推开浴室,放了水,将自己浸了进去。 水中沉沉浮浮,她浑身皮肉尽皆软软绵绵的,云归有心无力的戳了戳,等周身泡去那种粘腻,身边被气息笼罩,眼前人似乎小心翼翼的捧的是他久经未见的珍宝,她知道是谁,然而她已经下好了决定,对云阳倒也算不得介怀。 云阳欺骗于她,以爱为名,将她囚禁,这些事已经放下了,这是她自己眼瞎,与他人何干?她由来是不迁怒的。 她低声道:“为我洗吧。” 云阳为她一寸一寸的洗去身上粘腻,洗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里,他反复煎熬,在想要不要告诉她如今一切,最后还是作罢。 他人生第一次坦诚相待收获的并不是毫不介意,而是一个危在旦夕的妻子,他不敢坦诚以待了。 云归也不介意。 而是道:“为我穿衣。” 云阳如她所愿。 云归将一切借助他人的手收拾好了,方才软绵绵道:“送我去有雕像的科研基地。” “不用去。”云阳紧紧抱住她,“这一切我都会解决的。” 云归拉住他的手:“我于梦中得见了她,她很多都告诉了我,并让我在醒来后去一趟,我醒了,自然该去看她对不对,咳咳咳。” 她似乎因为说太多话而身体有些不适,云阳看着她,神色之间满是宠溺。 “哐当。”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个瓷器掉在地上的声响打断了这一切,他们身后多出一个少女,少女冲上来想要分散他们,略微粗鲁的动作让刚出来不久的云归有些不舒服,她压制着喉咙间涌动的恶心。 她轻声道:“你先处理罢,我在这里等着你,哪儿我也不去。” 对云阳来说,这相当于情话了。 他带点儿不自知的欢喜将少女赶走,少女震惊的瞪圆了眼珠子,他也只做没看见。 父亲也好,女儿也好,除了血脉渊源,便没什么能让他看得上眼了,别的就更加不重要,唯一重要的只有云归。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儿生的这么大执念,他非要云归不可,为了云归能够留下,他愿意付出一切。 别说只是驱赶走他们的女儿,就算是杀了又如何呢? 他知道自己道德败坏,品性不端,那又如何? 他喃喃自语:“那又如何?” 云归不知,只催促道:“带我去吧。” 云阳听从的带她去了,科研室里依旧很忙碌,各色专家来来往往,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云归冲他扬扬下巴:“带我去见雕塑。” 到了这一步,云阳反而迟疑了:“雕塑周围……” 云阳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声音和频率包围,他有些愣神,不光是他,整个科研基地都愣神了。 “盛世不在,血海蔓延,星空寥阔,深藏于海底的深海之主……” 直到云归颂唱完一遍,他们仍旧陷在那种奇异的感情之中,似乎只要再来两遍,他们马上就会成为狂信徒。 第九十一章 未来妹子有点儿少完 云归对此并无在意,她只是要去做自己早就该做,却因为怜悯之心而放弃的事。 她当年以为,她不过一人罢了,何以要一人替千万人抉择呢,可一想到原主身上遭遇的破事,尤其这破事还是她惹出的,她就更心怀愧疚了。 一人替千万人选择是独裁,千万人替一人抉择,算是什么?千万人替千万人抉择,又算是什么? 当年祭火国攻打那个小国,举国上下投赞成票的高达百分之八十七,这事被当作荣耀夸赞于网上,云归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是她蠢,才想着息事宁人。 这世上绝然没有纯然无辜的人。 战争之下无善良。 她冷硬着心肠道:“现在可以带我去了吧。” 云阳不再阻拦,带她到了藏着雕塑的房间面前,他铁石心肠的心面对自己爱人时总是不够冷硬的,他抓住她的手再三吩咐:“一定要出来,发现情况不对,记得按响警报,我会在门外等你。” 云归道:“知道了。” 门打开,泄露的波动已经让开门的人脸上生出茫然,似乎要一步一步的走向门中。 云归不受影响的走进去,门外人连忙关上门。 整个房间里除了云归,便只有雕塑了。 雕塑外壳据他们所说所描述,是一个女子形象,然而云归看见的却只是一个泡泡形状,泡泡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到来,从中间裂开一条缝,缝中仅一人宽,能够容纳一人通过,缝中白雾缭绕,是看不清什么的,云归早已打定主意,走了进去。 她似乎走了很久走了很多年,似乎又只进去了一刹那。 她看到了白雾缭绕的最深处,那是一个绝美的女子,一举一动皆是魅惑风情,叫人情不自禁的想要拥有她,哪怕不能拥有,只要能够靠近她,哪怕变为她脚下的一条狗都是值得的。 女子看见她来了,仔细打量着她,自言自语道:“那时竟是这样的么。” 她看着她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云归原本以为自己很难说出口,可她依旧说出口了:“我想要一切恢复到你还未出现的时候,而你再不能以任何方式来到这颗星球改变这颗星球。” “那你可以带给我什么。” “我的灵魂和我的身体。”云归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可她有的也唯有这样了。 女子闻言更是笑弯了腰,似乎像是遇见了什么极其罕见的趣事:“真是意外的天真,我还以为,你会让整个星际都毁灭,或者,至少是祭火国的一切公民都被毁灭掉。” 云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对,你说的都对,实际上,我是认真的想过这两种可能的,最后都作罢了。我想,我仍旧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生灵死去。那么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源头。源头已改变,那么随后他们的选择是他们的事,我已经尽力了。” “但求无愧于心?”妖魅的女子笑道,“还真是自欺欺人的善良呢?小云归,真正的善良可不是这样的哦。” 云归打断道:“没有人能够说明白真正的善良是什么样,善良有很多种,不同的情况下,代表着不同的方式。我想,也许会有更好的方式解决这一切,可我有的也只能让我做到这一步了。” 云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心里的话送给眼前的妖魅女人听,也许这妖魅女人自带一种令人信服的气息吧。 女子笑了笑,竟道:“好了,你走吧。” “那……” “一切如你所愿。” 时光飞速倒转,一切都在扭曲变形,千秋之间恢复成往年模样。 云归所占地方是一处广场,广场上大妈正在跳广场舞,不远处硕大的液晶屏上写着:“距联合国发出24小时紧急预案后,x国再次监测到,原本在三小时二十五分钟四十秒会降落在美兹星上的不明飞行物突然调转方向,向着宇宙深处飞去,科学家们正在研究这背后的秘密,接下来我们听听专家意见。” …… 云归看着天色逐渐暗沉,自言自语道:“谢谢你,满足我的愿望。” 话音落下,云归已经消失不见。 云归出现在系统空间里。 云归奇怪的拎着兔子耳朵道:“那个女人是谁啊,我把灵魂卖给她,怎么就没事呢?” 兔子本来极其淡定的,却听见关键词:“嗯!灵魂!” 语罢,它赶紧扫描了一下云归,数据显示一切正常。 它松了一口气,道:“一切正常还不好?非要出事才好。” 云归摸摸下巴,道:“说是这么说,不过总感觉我欠了她。” 兔子满嘴脏话说不出来,最后狠狠的咬了一口胡萝卜道:“你管他那么多,以后多去几个游戏世界担保你什么都记不得了。” 云归道:“我就是给你说这个。我是人,我会忘,你是系统,你不会忘,所以你帮我记着。” “好。”知道不答应,云归是不回甘心的,所以兔子直接答应了。 兔子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们来结算吧。” 云归点头同意。 清算中。 【恭喜玩家完成进阶任务:改变——你从源头上改变了一切,改变了原主的命运。 基础奖励一百积分点,进阶奖励两百积分点,玩家共获得三百积分点。】 【恭喜玩家破解隐藏世界观——自私侵占,那些对女性极其优待的政策不过是在养猪猡罢了。 我把你捧在手心,我将你送上祭台。 爱与情与恩赐,不过是拿捏她们的手段。 她们是祭台上的羊羔,茫然不知自己最后的宿命;她们是提供生育女性的猪猡,那被蒙在表皮下的真实,她们永远不会得知。 恭喜破解世界观,获得一百积分点。】 【恭喜玩家完成隐藏任务——迷雾往事,那曾经被掩藏在迷雾下的往事,不被人知晓,众人只知晓自己国家强大,却不知道那对被侵略的国家意味着什么。甚至,亲爱的玩家,你也不知道。 当云阳揭开那层迷雾,那些自欺欺人便消失了。 亲爱的玩家,你又会如何选择呢? 恭喜完成隐藏任务,获得一百积分点。】 第九十二章 凰权(女尊,慎入) 【恭喜玩家完成隐藏结局——埋葬的过去,那些你不曾知晓,不曾认真去了解的世界中,你流于表面,想当然的为“她”做出自以为是最好的选择,然而,你却不知道“她”比你更勇敢,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真的不爱云阳吗?性子高傲的她真的会因为一个男人和女主对上吗? 不过是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这世上终究有太多东西阻拦一个人走向另一个人。 恭喜玩家完成隐藏结局,获得一百积分点。】 【第二次游戏世界共获得六百积分点,共计一千零六十积分点。】 【经系统判定,玩家云归善值为72恶值为28,请玩家继续保持。】 云归的确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一些东西受到了影响,无法平静,心中难免升起恶念,然而她终究还是选择了善良。 【甜点、虐点受到直播观众的评价影响,鉴于当前无人观看,甜点、虐点皆为零。】 【玩家在第二次游戏世界中学会技能:机甲理论知识lv2(精通),机甲实际操作lv2(精通),精神力lv2(精通)。 注:考虑到玩家所在世界为现实侧,除现实侧以外的技能在现实侧都将无法点亮,以免破坏规矩,引起动荡。】 【恭喜玩家获得一张cg:祈求宽恕(云阳)。 已放入相册,是否查看cg?】 云归看着封面的男人仰首看着供奉在英灵殿的牌位,虔诚至极。 这大抵是她所不知晓的时候,云阳做的事吧,不过,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并不在意的摇摇头。 她看着系统空间里一片绿油油的草地,若有所思道:“兔子,你说……为何总是女子受苦。” “弱者自然受苦,不论男女。” 她喃喃自语,重复了一遍:“弱者自然受苦,不论男女。” 末了,她眼中流露出微光:“你说的对,兔子,不论男女,弱小了总是要被欺负的。可是,我绝不会走上恃强凌弱的道路,我要做,便做拯救他们的人,直到整个世界都已经腐朽,否则,哪怕只有一个善良的灵魂,我也要拯救他。” 兔子不知说啥,看着她这副样子,莫名其妙的想起一个词——圣母。 是了,我们无法控制人生无常,我们甚至无法选择要走的路,可我们能够一直保住自己那颗良心不被污浊的东西所污染吗? 不能吧。 所以,很多人黑化啊,抛弃自己的良心啊道德标准啊去为恶,这并不是错的。 他们只是选择了另一种法子,选择去站在那堆恶人中撕咬,直到将那些欺辱自己的恶人撕咬个干净,于是扬眉吐气的站在恶人的尸骨中,自觉天下再没有能够约束欺辱自己的人了,可他们不曾低头看一看,他们身上已经染上恶人的血,变得同恶人差不多了。 屠龙者终将为龙。 云归选择和他们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路,这条路比那条路更加难走,一路上会遇见更多嘲笑与质疑,会有人嘲笑她蠢,质疑她是不是在作秀,质疑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心地善良,会有无数冤魂恶鬼藏在道路旁,伸出尖锐肮脏的干枯手骨想要将她也拉入泥泞中。只因他们不相信,天底下真的会有那么善良的人。 云归,云归,云归…… 兔子叹了一口气道:“这条路很难,你可以随时离开,在你离开之前,我只能祝你好运。” 云归笑了笑,也觉得自己口气有些大了,她失笑道:“我见识浅薄,无法公正行事,也许会做错很多事吧……” 她讪然一笑:“算了,我做的错事还少吗?” 云归不愿意再说下去,笑道:“好了,下一个游戏世界吧。” 兔子发现云归的承受能力好了很多,她似乎就像一株藤蔓,看起来娇弱到只能依附在旁的东西上,一旦遭遇打击便会干枯,可如今看来,她却如水如云如烟,万物的打击不过是让她换个形态罢了,她内心坚守的不会消退。 兔子在开启第三次游戏世界前,再一次问道:“你确定不需要使用记忆清除器?” “是的。”云归坚定的点头。 兔子见她如此坚定,二话不说开启了第三次游戏世界,顺带为她播放了cg。 【第三个游戏世界——《凰权》。】 【雄为凤,雌为凰。】 【现代女性宋萧在大巴车出车祸的瞬间,因为某世界的不受宠的七皇女失去,两人灵魂契合度太高,七皇女拜托宋萧改变她被众人瞧不起的事,作为报答,七皇女将身体给了她。】 【有着现代记忆的宋萧在扮演七皇女不久后,为怕被众人发现她已经换了个芯子,便以游学为名头离开了凤梧国。】 【此世界的北泽有五个大国家,还有若干个小国家,五个大国家分别是两个女尊国,凤梧国宫氏、东靖国谢氏;两个男尊国燕国慕容氏,秦国赢氏;还有一个刚刚建立不久的北庭国,男女平等,皇族是安氏。】 【在宋萧游历的过程中,和慕容国太子慕容宴、秦国三皇子赢穷建立了关系,也结识了东靖国太女谢长安,北庭王安容。】 大抵都是皇子皇女,一个个的都是好皮囊,这明显是主角待遇,才会遇见都是不得了的人物,倘若是路人甲,恐怕遇见的都是隔壁卖菜大妈或是种地大爷。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十年之后,凤梧国七皇女宋萧名声动天下,文韬武略,英勇帅气,端的是引人心动。而宋萧很快在回到凤梧国后,得到了第一批投靠她的文臣集团。】 【随后,和文臣算计天下,和武将称姐道妹,宋萧在朝堂上的名声不可谓不响亮,为凤梧国太女宫平带来了威胁,宫平用尽手段,也不过是将她推向了皇座。】 【登上帝位的宋萧并没有停止迈步,她厉兵秣马,以战养战,花费了十年时间吞并东靖国和秦国,在吞并过程中,北庭王娶她为妻,她为北庭王诞下孩子,又十年后,她暗杀北庭王,以他们的孩子为傀儡,操纵着北庭国。而慕容国也在五年后被吞并。】 第九十三章 凰权1 【从此,宋萧一统北泽大陆,成为千古一帝,后宫三千美色,膝下子嗣无数,她的目光没有落在美色与子嗣身上,而是看向了别的大陆。】 【宋萧一生是个传奇。】 一生是传奇的宋萧,cg里最后退场是她身穿帝服,头戴冕旒,在这华华帝服下,只有苍老瘦弱的身形,似乎完全撑不起帝服,可形容枯槁的她依旧紧紧的抱住怀里的玉玺。 云归有些怅然道:“功名利禄真的重要吗?用尽一切成了千古一帝,青史留名,可是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这样真的好吗?” 兔子倒是十分果断道:“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不过范本里的人几乎都在追求这些,或为名或为利或为物或为财,不论何种形态的生灵,总是有所偏好的。” 云归认真想想,叹道:“是吧,总要有所期待,才能够活下去,不然在这人世,什么都没了兴致。那活着才是真真痛苦呢。” 兔子不再与她说,挥手发了人设给他。 【原主生平:谢云归作为东靖国瑞王,她是皇帝最小的妹妹,被皇帝一手养大,毫无争夺权势的欲望,一辈子爱好美色,喜欢游山玩水,性喜奢华,一切吃穿用住皆是最好的,在游山玩水的过程中,最后娶了十八房夫人。 直到后来宋萧厉兵秣马征战天下,东靖国被踏平,她这瑞王也做了阶下囚,未过多久,死于囚牢。 宋萧并不愿让人知道这件事,便让宫人拿草席一卷,丢到宫外乱葬岗喂狗了。】 【原主人设:花心滥情,喜好奢华。 注:每一个初级游戏世界,玩家有三次崩人设的机会,请玩家小心。】 云归:…… 云归沉默了很久,方才无奈道:“实话实说,我觉得压力有点儿大,我可以换个游戏世界吗?” 兔子假笑道:“不行哦,亲爱的玩家,已经把开头都播放完了,怎么还能换呢。” 云归道:“可以,我先暂停一下,我不是有个道具一直没鉴定的吗?我申请先鉴定它,之前是积分不够,如今积分够了,我想要鉴定。” 兔子被她这么一提醒,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它笑嘻嘻道:“亲爱的玩家,我可以升级的哦,你的积分点刚好够我升级一次,要不鉴定物品押后,先给我升级。” 它突然这么一提,云归有些迟疑,她比较想先鉴定白玉簪,白玉簪是她早就有了却一直没有鉴定的物品,偏生云归有点儿强迫症,白玉簪一直不鉴定,她就如鲠在喉,老惦记着这事儿,虽然不至于牢记,但是会偶然想起,这就叫人很不高兴了。 兔子见她迟疑,道:“白玉簪这一看就是古代的东西……呸呸呸。” 它寻思自己说错话了,这不马上就要去古代了么,倘若说这话,万一云归打算先鉴定白玉簪怎么办,它急中生智,忙亡羊补牢:“总之,升级我比鉴定它有用多了,毕竟我才是你的专属系统啊,嘤嘤嘤。” 十分的言之有理了。 云归道:“我不知道怎么给你升级,你自己把积分拿去升级吧。” “好的,谢谢亲爱的玩家,这次升级中可能暂时需要休眠一段时间,请玩家不要崩人设哟,不然我出来的时候可以查询剧情,补上惩罚呢。” emmm,云归突然不是很想让兔子升级了,这贱嗖嗖的,可真是……让人无语。 兔子也不爱跟她继续说这些,直接把她推进去了。 时值盛夏,有些闷热,云归睁开眼,一旁的人忙凑上来为她洗漱穿衣,云归也不做什么讲究人平权的那一套,她只知道,在固定的社会下,做出不符合当前社会的事,会被人当成异类的。 云归目前适应良好。 她琢磨着兔子推得太快,她还没来得及选任务,不知道现在选还来不来得及。 她试图联络兔子。 联络不上。 可能兔子正在升级吧,之前兔子便说了,它升级的时候会休眠,如此云归也不着急了。 等到穿衣完,穿衣侍女笑道:“王爷今儿个真俊,几位小郎君好福气。” 云归偏头看着她,侍女笑道:“王爷请,今儿个咱们该去结亲了。” 云归咬牙,真是极好的,一来就结亲。 横竖她也不是没结过婚,谁怕谁。 她微微颌首,跟着侍女走出去。 东靖国是五大强国之一,云归身为瑞王,深受皇帝宠爱,自然久留皇都,皇城往往是一个国家最为繁华的都市,而瑞王的一切皆是皇帝赏赐,一切尽皆奢华至极。如今大婚,也是皇帝亲自主持大婚,这可是连皇女都没有的待遇。大街小巷,沿街皆是看热闹的人。 有人道:“瑞王好福气!” 另一人道:“可不好福气,杨将军的儿子,李太傅的孙儿,白尚书的儿子,衍恩公的孙儿,王侍郎的儿子,一次娶五个,哪个有她这样的福气,就连当初太女娶亲,也不过是一太女夫,两太女良娣。” 一人接话道:“不过这里面男人有好几个丑的,啧啧啧……” “这是什么话,娶夫当娶贤,你说的那几个是吧,贤惠就行了。” …… 如此讨论多不胜数。 当事人云归并不知晓,她在别人帮助下上了马,将皇城走了个遍,停了五次,最后停在太庙,连同五位夫君走了进去。 一套成亲流程走完,那五位夫郎被送回瑞王府,余下的皆在宫中吃酒。 酒过三巡,皇帝先行退下。 云归有点儿松了一口气,据系统说,瑞王是皇帝养大的,她还真怕皇帝察觉出她不是原主。皇帝走了正好。 然而,她刚夹了一箸菜,身后侍卫拉了拉她,俯身道:“王爷,皇帝等你。” 云归手一抖,顺势将玉筷放下,道:“你带路。” 侍卫带她至了后宫长亭,长亭里已经坐了一个人,侍卫远远的便道:“瑞王爷,皇帝在那里等你,你自个儿去吧。” 云归走了过去,看见的是一身白衣的女子,眉眼秀美,透着一股子英气,虽然现在眼角生了些许皱纹,却依旧是很好看的人。 第九十四章 凰权2 云归却不确定这人到底是不是皇帝,毕竟说实话,她这也是和皇帝第一次正式见面,之前大婚时,皇帝站在祭台上,她们隔着很远,她只记得那一身深红的帝服。 云归想,如果这人要是穿的帝服,她大概就知道这人是皇帝了。 她走过去,也不知别人怎么行礼的,更不知道原主是怎么行礼的,她只是叫道:“陛下。” 皇帝抬头,眉眼很是柔和的看着她,指了指石凳:“过来坐。” 云归僵硬的坐下。 皇帝碰了碰她的脸颊,见她僵硬便又收了回来,叹道:“那天把你吓坏了吧。” 啥?对不起,非原主,不知道你在说啥。 皇帝见她不答,以为她是默认了。 这天底下,她自觉再没有一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妹妹了。 她说:“我那天和你说的话都是真的,皇位你要,我可以给你,我只要你……” 这话很是暧昧了。 云归作为一个正经人,从没想过有一天会遇上这么刺激的事,她说不出话。 皇帝也不介意她的态度,只道:“你若是不愿也罢,只我永远在皇宫等你。” 这气氛gaygay的,云归有些坐不住,起身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也不等皇帝回答,一溜烟的就跑了。 皇帝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暗卫道:“皇上就这么放她走了。” 皇帝摇摇头,随后竟咳出一口血来,她看着锦帕上的血,叹道:“我一个人活不了几年的人,把她留在我身边做什么。云儿这一生是我娇惯着长大的,我只想云儿能好。” 云归回了酒席,觉得还是挺毛骨悚然的,奈何被几个大臣拉住灌了酒,上头之后,云归喝得兴起,便忘了回府这事儿,最后也不知道怎么回去的。 一觉睡醒,头疼难忍,迷迷糊糊间有人扶着她,为她一勺一勺的喂药,鼻间是清甜的药味,与一种竹子清香夹杂在一起。 末了,那人为她慢慢擦唇。 他想走,云归下意识的拉住了他。 那人有些羞窘的将她手往下扒,她早已清醒,那人不敢抬头,并未发现她清醒,以为她是无意的行为,他扒拉着她的手。 云归觉得这人有趣极了,既给自己喂药,怎么又不留下,按照一贯的争宠手段,难道不应该是特意留下来,好向她显示一下自己有多么温柔贤惠吗?然后顺杆往上爬,独享宠爱。 她趴在床上,闷声道:“伤我者,该如何处罚。” “罚杖二十,一会儿我自去领罚,王爷莫气。” “喂了爷药就走,何必那么心急,难不成是给爷喂的毒?”一番话下来,云归内心向自己竖起了大拇指,她这话说的又棒又傲气的,很像个王爷了。 那人并不回头,越发低头道:“是我之错。” 云归道:“我记着王府上没有这么不懂规矩的吧。” 云归怎么会知道这瑞王府上是怎么样的,不过是拿话拿捏眼前这个一直背对她的人。 大抵的确受到了上一个游戏世界的影响,系统评定她现在恶值较高是真的。 若是早些时候,她定然不会给他人难堪,可她现在心里像憋了一点儿什么,就想这样欺负人,仿佛别人不好过,她就好过了。 那人只是道:“我貌丑,见不得人。” ??? 云归细想了一下,发现了问题。 东靖国是女尊国,国内男子对容貌的在乎就相当于别的国家女子对容貌的在乎,整个国家评定男子的不是才学抱负,而是容貌、品德。 她其实刚来第一天,也不知道女尊国内对男子的容貌评定是什么模样的。 她听见男子这么说,免不了怀疑这位男子该不会极丑吧。 她不是个颜控,抿抿唇道:“没事。” “不了……” “我的话你都不听。” 男子没法,转过身来一把取下面纱。 男子很是俊秀,剑眉星目,高鼻薄唇,身姿俊秀。 云归无奈道:“你哪里丑了。” 她眼神里是宽厚与宠溺,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撒娇而不自知的孩子一样。 明月镜从未见过一个人这样看他因为相貌丑陋,即便他身为衍恩公嫡孙,从小到大看见最多的神情便是厌恶、嫌弃以及嘲讽,所以,父君从小教导他便是教他贤良淑德不与其他争宠。横竖衍恩公的嫡孙指给谁都是能做正君的。 正君同妻主平起平坐,余下的侍君如何抬,也迈不过他去。 只要他族中不犯谋逆大罪,谁也不能休他。 父君总是这样教导他的,所以,从一开始,他就想,也许他只要好好的做着正君该做的事,不去肖想那些不该肖想的,哪怕自己以后妻主嫌弃他,自己也能凭着正君的地位从侍君那里抱养一个孩子,此后人生可期。 他早将自己的人生规划好。 可是今日,妻主竟这样对他,他免不了生出妄想,眼泪便落了下来。 云归有些手足无措,她只说了一句话,这人怎么就哭了,难道是对她的回答不满意吗? 她哄着他:“好了,是我错了,你不丑,还特别好看成不成,我就未见过比你更好看的。别哭啦,再哭下去眼睛红红的,一点儿都不可爱啦。” 兔子若是看见这一幕,肯定心想:可以的,我的玩家,这情话水平哗哗的,在线撩汉的技能不差。 明月镜知晓自己闹了笑话,抹了抹脸上的泪,道:“让王爷见笑了。” 云归向他招手,他走过去。 云归拍拍床道:“坐下,这种事都要我教么。” 他便顺从的坐下。 云归道:“你一直伺候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云归每一次顶的皮囊都是极好看的,她说这话时,温柔极了,那细长的桃花眼里酝酿出水波,似乎不论谁看见,都会因为她这一双桃花眼而动心,而相信眼前的人是极其深爱自己的。 明月镜脸上一红,道:“我是衍恩公嫡孙明月镜,是你的王君。余下几位弟弟都是王爷的侍君,王爷若有喜爱的,可以再提份位。” 我若不死,尔等终究都是弟弟…… 云归实在想不出这个爱哭的人会对其他几人说出这话来。 第九十五章 凰权3 她可能想多了。 在这个各种倒错的国家,云归要调整自己一直以来所受的教育还是有些困难,她在心里疯狂暗示自己把她这几个夫君当成女性就行了,如此才好过了些,她看着面前的男子,神色越发温柔了。 她说:“无妨,你既是我王君,这府中一切事都该你管,我信你。” 云归不知道,在这个女尊国家,是女尊男卑的,男人并没有太高的地位,纵然在衍恩公家,明月镜父君作为正君也并不受重视。明月镜因为自己貌丑,自卑的厉害,从未想过自己会受到自己未来妻主这般温柔以待。 他低着头,温声道:“您真好。” 云归笑了笑,这便算好了么。 她只是一贯这么温柔的去安慰人而已,并未认真,并未走心,仅是这样随口安慰一句便算得上是好么。 云归想,那谢云归啊,大抵也是这样吧,也许并算不得如何的花心滥情,只是天性温柔,对男子们温柔可亲,落在旁人眼中便是花心滥情了。 她道:“昨夜你们都辛苦了,早些去休息吧。” 明月镜道:“无妨,王爷一回来,身边侍女便来通知我们,说王爷已经睡下,让我们也早些休息,是以并不累。” 云归点了点头,权做知道了。 明月镜又道:“几位弟弟都在外面,王爷要叫他们进来吗?” 云归点头。 一进来便是四个人一起进来,四人见了礼,便围了上来,挨个的介绍了自己。 一个温文尔雅,是李太傅的孙儿,李温。 一个遮着面孔,看不清样貌,是杨将军的儿子,杨华。 一个模样有些妖冶,是王侍郎的儿子,王意。 最后一个便是冷冰冰的如同山上雪,是白尚书的儿子,白月。 大抵大家都是头一天见面,有些拘束,话不多,一人问了一句身体可还舒服,便沉默不语了。 云归想了想,道:“我不爱管事,以后王君明氏掌管后宅,你们可要听话些,莫要叫他难做。” 众人齐齐道了一声:“是。” 云归又道:“我这人素来是宽容的……罢了,你们都出去罢。” 众人出去了。 云归想要点开攻略系统,看看这些是怎么回事,不过大抵因为兔子在升级,攻略系统打不开。 她想了想也就作罢,脑子里是百多年的记忆,她早已并非当年云归,没了攻略便没有罢。 她若有所思的敲击着床板。 当前需要了解东靖国的一些风俗习惯,其次,没什么事她不打算去皇宫了,她如今有了夫君,不去皇宫也是有由头的,皇帝gaygay的,去什么去。至于夫君,看心情罢。她实在没有兴趣再和谁谈一场恋爱了。婚姻这事儿,全靠责任作祟,好在她别的不多,责任却是有的。 她给不了别人什么,只能给他们责任。 她轻轻笑了笑,起身,一旁侍女为她穿衣。 穿衣罢,侍女道:“王爷今日想去哪里?” “府中随意走走罢。”她漫不经心道。 她跨步出去,一身华装,环佩叮当,行动间优雅至极,她随意漫步。 侍女跟在她身后细声询问:“王爷,想去哪里。” 云归手指把玩着一枝未开的花,偏头笑道:“这王府都是我的,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你~问我?” 她眉眼一挑,万种风情,侍女却神色却极其复杂,颇有些不知说啥的感觉。 云归低头笑了笑,觉得自己大抵还是没有缓过来,东靖国的女子可不会做出这副神态。 她还是得小心些。 她把玩了一会儿花枝,才往前走去。 瑞王府很大,亭台楼阁,美轮美奂。 亭子里站着一人吹箫,云归站在走廊里听着。 她听不懂,却不妨碍听。 末了,一曲毕,亭子里的人抬眼看过来,向她点点头,她还了个笑,方才对身后的侍女道:“给他送两样东西去罢。” “是。” 云归挑了几间房,最终停在书房,她推门进去,里面有满满几柜子书,云归道:“送点儿吃的来。” 侍女应了。 云归在书房里挑了书翻看起来。 年纪大了,心也能够静得下来,她每日挑几本书看着,竟也觉得过得很充实。 明月镜偶尔会戴着面纱来找她,明月镜颇有正君范儿,将整个宅子打理得井井有条,说起话来贤良至极,对王府下人都是极好的。 云归看在眼中,虽从未说,却到底对这位正君极有好感,只觉这府中有这么一位正君是她的福气,连带的,对他也是宽容。 今日,明月镜又来了。 云归倚在榻上,翻看着书籍,见他捧着一碗银耳莲子粥进来。 云归听见声响,抬头看着他,叹道:“怎么又戴着面纱。” “貌丑。” 云归道:“我不觉得夫君貌丑,何况夫君皮嫩,面纱太粗劣,我恐伤了夫君脸颊,以后府中就不必戴了,若有说话不中听的,直接赶出去就是,不必在意。” 明月镜笑了笑,知晓云归是为了让他不再惦记自己相貌丑陋的事,云归不介意,可他还是有些介意的。 他心动于云归这般妥善体贴,他却有正君不得不做的事,他道:“王爷,自成亲以来,已经过去近一个月,而未入后宅,你看……” 云归倒不大介意这事,毕竟是成年男女,谁还没做过点儿带颜色的事呢,她之所以一直未去,仅是在了解东靖国,了解她目前所在的世界罢了。 兔子纵然有所提醒,不过那些片头cg都是以女主经历为主,何况那些经历并不详细,她不通过些手段了解这世界,迟早会出大问题的。 未雨绸缪,有备无患。 她也不知道自己几时变成了这样的人。 她已经被改变的太多了。 她笑着,云淡风轻道:“王君今夜可要做好准备。” 明月镜心中一紧,勉强笑道:“我貌丑,妻主……王爷寻其他弟弟吧。” 云归脑海里:你们都是个弟弟。 她摇摇头,晃走自己的不着调。 她可能不能好了,估计以后每次听见明月镜提起他们,她脑海里都会回荡“你就是个弟弟”这话。 她怕是废了。 第九十六章 凰权4 无有系统辅助,云归不知道这些人是否包有祸心。 一直以来,她只靠近这位看上去就性情温柔的人,无论是他本就温柔,亦或是装出来的,都不重要。 不谈爱恨,唯有责任。 责任便是,她是他的妻主,他是她的正君,她需要给足他面子,不论她是否喜欢他是否与他有情。 她接过他手中的银耳喝了两口,才道:“你是正君,我不寻你,该寻谁,下去吧。” 明月镜心中激荡,不知说什么好,顺从的离去了。 云归将手中瓷碗一放,拍手,进来一侍女。 侍女进来,默不作声,恭敬而立,这侍女是成亲前不久皇帝亲自送来的,对云归不算忠心,毕竟侍女忠心的唯有皇帝,云归也不介意,忠心不忠心不都一样么?再忠心的狗都有咬人的时候,再忠心的人都有背叛的时候。 人这种玩意儿,只要好用就行。 云归轻声道:“去将库房清单拿来。” 侍女很快送来。 云归在清单上划了几样,递过去道:“将这几样送去给王君罢。” 侍女接过,道:“陛下让王爷明日入宫。” “知晓了。” 云归啧了一声,继续翻着书。 夜里去了明月镜的房间,一响贪欢。 第二日一早,云归便进宫去了,上朝,朝堂争端不休,盖因皇帝只有三女,三女年纪相差不大,虽皇帝一生只有一位皇后,然而这三女却从小不对付,而朝臣因为各有打算,所以支持也不同。 皇女已经近二十岁,是该定下来下一位太女了。 今日朝堂上,争论的依旧是这件事。 皇帝笑眯眯的听着,而后,笑眯眯道:“既然争来争去,不如把这王位给瑞王吧。” 大臣纷纷委婉劝诫,倘若真给了瑞王,他们这些支持别的皇女的大臣以后还能落着好吗!怕不是事后拉清单。因此是万万不能同意。 云归看着这祸从天上来,也是没想到第一次上朝就得到了这么大个锅,估计很快朝野便会流传她是个祸害,皇帝被她迷惑,不仅对她比对自己孩子好,还魅惑得将皇位都要得来了。 魅惑君上,红颜祸水。 她都能够猜到这些人要怎么编排她了,也是没想到,这次皇帝是个女的,都还能叫她背锅。 她出众道:“我才疏学浅,难堪大任,还请陛下从诸位公主中选择一二罢。” 皇帝挥袖:“退朝,朕无意再听。” 众大臣面面相觑,退下了。 云归也跟着出去,门口女官却拦住她,道:“陛下有请。” 云归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点头好:“带我去吧。” 女官送她去,沿路上只微微提醒了一句:“陛下这段时间身体状况不佳,王爷莫要惹陛下生气。” “好。” 到了园中。 依旧是上次的园子,依旧是上次的人,只是这次这人身上的帝服还未脱下,坐在园中等着她,茶水在小小杯中晃荡,不时被人抿走一口,如此动作,这人做来也大气得很。 皇帝看着她,带笑道:“小皇妹,坐。” 云归坐下,心中怀疑这次是否为鸿门宴。 这一个月她也知晓了,当前皇帝谢奕不念手足亲情,杀尽兄弟姊妹,逼得先皇退位,先皇退位不久病逝,民间许多人都怀疑是这位皇帝的手笔。 而这位暴戾的皇帝在民间的声望却很好,比起上一位皇帝贪图男色,不理政事,导致民间民不聊生,这位谢奕至少让他们温饱,每年还能匀下一些富余来。 史学家、文人才将一位帝王的品德看得尤为重要,而百姓只是朴实的愚笨的如同一群狗,谁能给他们吃的,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他们就认谁当主人。至于主人品性,谁管呢! 云归有些讽刺的想。 她很快意识到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对劲儿,似乎有些偏激了,这大抵是保留记忆的坏处,恐怕这也是兔子再三问她要不要清除记忆的缘故。 云归伸手揉了揉额角,道:“陛下这才找臣来所为何事。” 皇帝一愣,抿了抿唇,略微有了些许苦涩之意,然而她很快就压了下来,她道:“皇位你要吗?” 这是试探?还是试探?亦或是试探? 云归不知道。 她道:“算了。” 是真算了,按照系统给的基本信息来看,女主应该来了,女主诶,那个一统大陆的存在诶,她就是一条咸鱼,任她想出八百套计划,都没有信心能够赢了女主。 如果注定,成为皇帝就会和女主对上,那么她隐居山林,总能够躲过病死牢狱的结局罢。 这也不能怪云归太过没志气,这倘若换个一般爱好美色的女子来也就算了,偏生来的是事业女,一心一意搞事业。 搞不过搞不过。 不论是畏惧鸿门宴,生怕皇帝只是试探,还是接下皇位后容易对上女主,都是十分不值当的。 还是拒绝为妙。 系统给的原主生平不也说了么,原主一生并不贪恋权势,只只好游山玩水,纵然她拒绝,应当也不成什么问题。 她拒绝了,皇帝的确不强求,皇帝素来对这位皇妹好得很,算得上是有求必应,她不愿意接皇位便不接吧。 皇帝道:“你说你难堪重任,那你看朕的三位皇女哪位能当重任。” 云归对这三位便宜侄女,实在不清楚,她将皮球踢回去:“臣不过一闲散王爷,对这些不感兴趣,陛下与其问臣,倒不如自己仔细想想。” “大女长安外表温顺心思阴沉,一旦登位,必定不会对另外两个妹妹留手;二女长平性子软弱,虽然心地善良,这天下却不是善良就能守住的;三女深得我心,是我一手带大的,然而她只想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对朝堂之上事情充满厌烦。”皇帝怅然不已。 云归带点儿调笑道:“若是早知道三个女儿都不顶用,陛下应该再多生上几个,有备无患。” “你若愿意接手。朕就不必花那么多的心思。” 云归尴尬的笑笑:“臣不懂陛下的意思。” 皇帝见她这番举动,也不多说,只头痛道:“让我再想想吧。” “好。” 第九十七章 凰权5 两人默默坐了一会儿,相对无言,皇帝想要说什么,云归提前打断她道:“陛下,臣此次出来耽搁太久,府中人娇,爱生气,还请容臣先走一步。” 皇帝看了她一会儿,挥手令她下去了。 她走后不久。 皇帝轻声道:“暗一,你看她知道了多少。” 一直跟随她的暗卫并不出现,只轻悠悠道:“不好说。” 皇帝笑了起来:“是了,不好说,朕一直以来就没有禁过民间有关于这些的传言,她若有心,总能听见些什么。” 暗一不语。 皇帝又转了话,道:“朕这身体还能坚持几年。” “三年。” “三年……是么。”她目光看着远处,道,“三年够啦,够朕做很多事了。” 三年的确够做很多事了。 皇帝做了很多事,比如推行新令,比如立谢长安为太女…… 谢长安比云归早两年成亲,因此在被封为太女当年,便循着夏令游历去了。 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皇城就这么大,就算再有趣,三年下来,也该逛完了。 云归这段时间沉迷和明月镜造人。 不同于凤梧国男性的特殊体质,东靖国依旧由女性生育,加上谢氏皇族体质特别,极其易孕,三年抱两。 云归不愿意再生孩子,她在性事上一贯看得很淡,她不常去后宅,作为补偿,她这三年来,对后宅中的几位夫君很是大方,这几位夫君也很是上道的安安生生的在院子里待着,并没有惹出什么乱子。 云归最是喜欢省心的人了,于是越发的对他们好了,瑞王府中一片和和美美。 安生过了三年好日子,云归总算出了成亲期,不必再守在这东靖国的皇城中。 她琢磨着过几日就和皇帝说上一说,好出宫游历去,将愿意跟她一起出去的全都带上,免得无聊。 宫中传来消息,说是皇帝突然病重,回光返照,要见她的最后一面。 云归这几年偶尔几次见皇帝,皇帝状况都是不错的,却不曾想到,病来如山倒,眼见着就病重了。 她不愿意去,回光返照这事儿说不准,这是极容易被人拿捏着攻讦的,这要以后,谢长安拿这话怼她,非说是她下的手,那可咋整。 再者,回光返照时,最怕的就是身边有人,那会让人在精神错乱下,下不理智的命令,比如皇帝万一精神头一好一寻思,哎呀,我舍不得我的小皇妹,大手一挥,让她陪葬怎么办? 古往今来,皇帝让爱妃陪葬的也不少,只是换到她身上时,陪葬的人从爱妃变成了皇妹而已。 可不去不行,皇帝留在她身边的侍卫就不会同意。 云归最终进了皇宫,被侍从一路送到皇帝榻边。 皇帝这个时候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了,见她来了,疯狂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挣扎,于是眼见着皇帝抓住她的袖摆,以一种疯癫的语气问:“小皇妹,你来啦。” 云归不得不应:“是的,陛下,臣来了。” “别装了,你不是她,她从不叫我陛下。” 云归微微一噎,担心了这么久的身份问题,终于被发现了,还是被一个很少有交集的人发现的,好几个世界好几个人,只有这个女人发现了。 云归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轻声道:“那又怎么样,你现在马上就要死了,你还能做什么呢?就算你高喊一声,我也有把握在他们到来前杀了你,然后推说是你要的,你知道的,大家都知道的,你对“她”有多好。” 皇帝微微喘气,眼神空洞,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你。即便这身体里面的魂魄已经不是她的了。可是说到底,这具身体还是她的啊!你叫我怎么能够下手!” 说话间,她已经泪流满面。 “你是怎么看出来我不是她的呢?我想这三年里,我做的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云归是真心诚恳的请教,这是她第一次被认出,她想要知道自己是哪里没做好,要知道,后面还有很多游戏世界呢,要是次次都失败,那岂不是很挫败。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不是她而已。其实大婚的时候就不是她了,对吧?” 皇帝格外肯定。 皇帝似乎从一开始就没相信她就是原主,然而在极度认定的情况下,依旧容忍了她,原因仅因为是她的这具身体是原主的。 灵魂已消失,肉体还在,只要是那个人的,什么都好,只要能够留下来。 云归想,大抵皇帝是真的极其宠爱原主的吧,只是皇帝死后,原主没有庇佑,只有凋零的下场。 她都能明白的事,那个居于万人之上的帝王又怎么会不明白。 “听好。”皇帝猛然抓住她的手,道,“走,快走,赶快离开这个国家。我死了,护不住你了,你一定要保护好她的身体。” “好,我这就走。”云归道,“告辞,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也是不必太过伤心,倘若她在底下,你如今也可以看见她了。” 说罢,她便离开了。 云归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开解,这些对她来说只是一场游戏,她作为这个角色玩儿下去而已。 就像穿越的不会问被自己穿越的人的灵魂究竟去了哪里,就像重生的不会问,自己抢了无辜人的气运,那位无辜的人又会有怎样的结局。 而云归啊,她也不过是个人,有人的劣根性,所以,她也从来没有问过,她所代替的原主的灵魂究竟去了哪里。 这导致她连安慰皇帝,都显得格外苍白可笑。 皇帝见她走了,支撑着自己,往地吐出一口血,眼中的光彩逐渐消散。 不论这人生前有多么大的威名,死后也不过是躺在床上的一滩烂肉罢了。 云归出了门去,走到皇宫大门,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下,她想,皇帝说的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就算她再怎么样努力的学习原主的模样、性格、人设,可她毕竟不是原主, 若爱到极致,又怎会分不清真假。 那位皇帝或许喜欢的深爱的是原主吧。 她又想起当年,皇帝对她说,想要什么都给她,哪怕舍弃一切都可以。 第九十八章 凰权6 皇帝是喜欢原主的吧。 甚至有可能,皇帝曾经对着原主有各种各样的心思,而这一切随着原主的死去,随着这具躯壳里面不再是原主而改变消失。 如果真的爱一个人,那么,只是得到身体是不够的。 灵肉结合,才是人间乐事。 云归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漫无边际的想着,想到最后,心里面竟然有一些难受了。 爱与恨太过仓惶,不能细想。 宫门口接待她的女官上前,将一堆东西给了她,道:“这是皇帝命令我转交给王爷的。” 云归接过东西,坐上马车回瑞王府,途中,她将这些东西打开看了,不得不承认,即便只有这一副空壳,皇帝为了保留下来,也是颇费心思的。 至了瑞王府,她找来府中人,别的先不提,只说是:“如今三年已过,我打算去四处走一走,你们是想继续留在王府?还是与我一起去呢。” 云归想到如今的局面,按捺住心中的忧愁,道:“如果你们愿意与我一起便一起,若不愿,那么你们可以也回到各自家中待着,待我以后回了瑞王府再回来。” 云归想了想道:“你们若要回去,我为你们写封书信,有我手信,你们家中不会为难你们的。” “王爷此去多久?” “不知。” 府中一片沉默。 半晌之后,明月镜说话了,他是最先拒绝的:“我要留在府中教导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尚且一两岁,不能四处奔波,我便不去了。” 这两孩子都是云归为他生的,自小养在他身边,感情深厚,云归也并非非要他们去不可,闻言只道一声好。 有人开了头,余下的人也纷纷开口说自己不愿意去。 唯有那杨将军之子杨华道:“他们都不愿意去,那么我陪王爷去吧。” “不必勉强。” 杨华在府中不显山不露水,整个王府里的几个侍君存在感都不高,杨华尤其如是。 云归从没想到,杨华会愿意陪自己去。 杨华说:“并不勉强。” 云归便道:“那你下去收拾东西,一会儿与我一起离开。至于其他愿意留在府中的,我虽然不在府中,但王君明氏在。我走后这府中诸事亦交于他掌管。你们平素需克制守礼,我不在皇都。都道是人走茶凉,未必会有多大用处,是以勿要惹出事端。” 众人应了一声。 云归又道:“哪些要回夫家待着的,我与你们写书信。” 众人皆是摇头。 云归想想也是,于这几位来说,他们被嫁了出去,即便有她手信,回夫家日子长了也是丢人的事,云归不再勉强,让他们各自散了。 众人散去。 明月镜却留着,握住她的手,忧心忡忡道:“是发生了什么吗?王爷为何那么急匆匆的想要离去。” “是有一些事。”更多的云归不打算说了。 明月镜顿了顿道:“不论是什么,王爷也不该离开皇都的,皇都里,你是王爷,有皇帝的庇护,离开皇都,意外极多,倘若……” 明月镜是衍恩公家中按照正君培养的,除却他的模样不是东靖国中众人认为的美男子,他几乎是无可挑剔的。 云归听闻他的话后,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激动,没有考虑仔细,正如明月镜所说,在皇都里,好歹有皇帝为她留的一批人,即便新皇登基,一时半会儿不会拿她开刀,一旦离开皇都,阴私手段层出不穷,防不胜防。她又当如何? 然而,东靖国迟早要和女主对上,她如果留在皇都,固然可以保一时平安,可战火一起,她依旧免不得走上原主的老路。 她微微皱眉,到底没有说太多的话语。 明月镜见她沉默,也不强求,只让侍女为她去收拾东西。 云归坐在大厅,思考如何选择。 她还没有来得及想清楚,瑞王府已经被士兵包围,谢长安身穿铠甲走了进来,云归看着门口已经被士兵包围。 她摸了摸鼻子,沉声问:“谢长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谢长安眯眼笑着,“小姑姑进宫见了我母皇一面,我母皇便过世了,本太女想问一问,小姑姑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归眯眼看着她,百年气势沉淀下来,又怎么会是一个不过二十来岁的女娃比得上的。 云归轻描淡写道:“谢长安,你确定你不离开?你若把我逼急了,我能做出什么说了什么,都会是说不准的事了。” 谢长安轻声笑着,手按剑柄,她道:“这就不能劳烦小姑姑关心了。” 云归叹气道:“我也不想关心你,但是你包围我的府邸,总要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吧。” “说法,什么说法?说法便是你勾结前朝余孽,心有不甘,毒杀了我的母皇,这个说法够了吗?”谢长安的眼神里是满满的轻蔑与骄狂。 云归想起皇帝曾经对三个女儿的评价,“谢长安外表温顺心思阴沉,一旦登位,必定不会对另外两个妹妹留手”,也许当年皇帝问她想不想接帝位并不是试探,而是真的生了把帝位给她的心思。 她偏头笑着:“谢长安,你恐怕不止带兵围了我这里吧,你的两个妹妹……” 谢长安眯眼笑道:“小姑姑真是聪明伶俐,怪不得深得母皇喜欢。” 谢长安坐在客座上,笑得极其温柔:“小姑姑放心好了,她们终归是我妹妹。” 是妹妹,所以保留一条命?以什么样的方式保留都无所谓?那么打断腿,躺在床上成为一个废人,不也是保留住一条命么。 何况,只保留她妹妹的命,至于她这个小姑姑,还是爽快去死的好。 云归叹息道:“不论是你的妹妹或是我,都从未想过要和你抢夺皇位,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小姑姑说的话可真是越发让人听不明白啊,我可不知道小姑姑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不要紧,等侍女把你府邸上谋害皇帝的毒药收出来了,你就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云归温柔的笑着,将甩在座椅上的诏书拿了起来仔细看看,方才丢给谢长安。 第九十九章 凰权7 她说:“你可以好好看一下你母皇是怎么说的,我说了,我也不想关心你,只想要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 谢长安拿着诏书仔细看了起来,越看到后面脸色发白。 她挥手道:“走吧。” 身后有女将不解的问道:“太女。这就走了吗?” 谢长安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道:“现在不走,留下干什么!丢人现眼吗?” 军队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事儿到最后也没把真相流传出去,只是给皇城的人添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明月镜颇为担心道:“王爷,如今该怎么办?” 云归敲了敲木桌:“让我想一想。” 她原本想的是一家都出去游历,或是她游历,余下的便回夫家,偌大的瑞王府空落落的坐落在这里,即便谢长安有所想法,那也影响不了什么。 但是出了些意外,一是她没想到谢长安的性子远比皇帝说得更为偏激,二是,这府中人不愿意走。 她一个人走了,这府中剩下的许多人没有她庇佑,又会成什么样子……那完全是不可想的。 她未必对这府中人有多少感情,然而责任不允许她见死不救抛下他们。 她可以自私的离开这里,然而正如她所说,谁也不是真的纯洁无暇,不过是选择善良罢了。 她选择担起责任罢了。 她挥手道:“明月,我不走了,你好好下去安顿他们吧。” “那杨弟……” 云归道:“我亲自去,府中事,你先处理着。” 明月镜温柔的看着她:“好。” 云归看着他,心里暖极了,她笑道:“明月,不论我有何地位,我的正君始终只有你一个。” 明月镜并不答,只是笑了笑,他眼中藏着很多情绪,可他表露出来的只有一如既往的贤惠。 云归点头笑道:“他有那个心思是极好的,我记得他是杨将军的儿子,我虽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不过,我库房里有一把匕首,你一会儿送去给他吧。” 明月镜温柔道:“杨弟弟不是那么在乎外物的人。” “说是这么说,但是也不可以苛责他。就从他刚刚的表现,他也值得起一把匕首了。” 明月镜服软:“听王爷吩咐。” “你下去吧。” 明月镜下去处理府中事情。 云归有些叹气,倒还不至于失望,世上事大多如此,即便自己规划的再好,想的再好,到最后,也会横生枝节,不一定能够成功。 人算不如天算,变数太大。 云归大步走向杨华的院子。 杨华的院子很是偏远安静,似乎只有一个侍儿伺候他。 云归推门进去的时候,只看见了极其干净简约的院子,没有一点儿豪华气,在样样美仑美奂的瑞王府中,这院子显得也太过寒酸了,那院子只有一片空地很大,别的都很小很少。 杨华正在收拾东西,看见她来了,顿了顿道:“马上就好,稍等。” 云归的话有些说不出口,最后还是道:“刚刚出了一些事,我们暂时不能离开,得稍微等一等。” 杨华手一顿,侧头看过来,杨华相貌端正,平日里戴着面纱是因为他和明月镜一样,他们的长相不是东靖国所喜欢的那种美男子长相。 他们长相太阳刚了。 杨华平时戴着面纱,倒还好。 如今,面纱一去,他的面孔露了出来,其长相甚是威严,剑眉微拧,略微的带点儿不耐烦的意思。 云归十分从心道:“等以后出去,我定然把你带上。” 杨华慢慢的将收拾好的东西一件件的放回去,他低声道:“不用了。” 大概因为是从杨将军府上出来的缘故,杨华的性情颇为固执,并不像别的几人一样绵软好说话,他当着云归的面都冷冰冰的,似乎云归若不是他的妻主,他都能直接拎起武器赶人了。 云归却不着急走,这三年来她只在明月镜的房间里留宿,别的院子里从未留宿过。 她根本没有去别的院子,她也不知道别的院子是什么样,但是她哪怕是一块儿石头,都会觉得这处院子恐怕是整个王府最苦的地方了。 云归叹息道:“我虽不与你们亲近,却不是个吝啬的人,你何必自苦如此。” 杨华摇头:“我不像别的男子学什么琴棋书画,我也不懂得什么《男德》、《男容》、《男训》。我只喜欢 舞刀弄枪。这里很好,一大片空地,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云归笑道,“我对这些从来是不上心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东西,你们才会比较喜欢。” 杨华听后笑了笑,没有说话。 等到夜里,听说云归要留宿时,杨华有些坐卧不安。 云归有些失笑道:“如果你不能接受,我们也大可不必再做些什么。” “王爷。”杨华欲言又止。 云归拍拍床榻,道:“咱们聊聊天吧,你说你只喜欢舞刀弄枪,你可以说说这些。” 杨华却不语。 云归便起身坐在椅子上,道:“你若困了,便睡吧。” 杨华不语。 云归捧着书看了起来,不再注意杨华。 杨华抱着剑缩成一团睡着了。 云归等他睡着了,起身吹灭了灯火,走出门去在院子里枯坐了一夜,风冷夜寒,她只愣愣的看着星空,心情一片安宁。 她不断的在这游戏世界中,同不同的男人结婚生子,初开始有些不习惯,后来也就习惯了,和谁在一起不是一样呢?她如今倒像那兔子说的,格外的……放荡了。 她是真的不再在乎和杨华有什么,杨华不愿意也是无所谓的。 凡事不强求。 只和明月镜,仅因为她信明月镜,她需要给明月镜掌管王府的底气。 她看了一晚上的星空,直至天亮,才打开门出去,她不曾回屋,所以她不知道,躺在床上的男人睁眼至天亮。 云归过后,明月镜将匕首送去。 云归后来去后院,除了明月镜那里,便会去杨华院子里,按说杨华已经足够受宠,可他并不打算换院子,对云归依旧冷淡的厉害。 云归有时候想着皇帝为原主挑选夫君也是怀了心思的,这后院一个个的,都安静老实得过分,丝毫不来打扰她。 第一百章 凰权8 瑞王府里的日子是极其安静的,朝堂上却是不平静的,自皇帝死后,本应由太女谢长安继位,然而朝堂之上不知怎的传出风声,说是太女谢长安与皇帝的死去有关,皇帝的临终诏书直言不传位给太女谢长安。 天下各国皆以孝道治天下,皇帝谢奕之所以弑母杀血亲还能登帝位,最大的原因就是,谢奕手握重病,杀得皇族就她一人活着,倘若群臣反对,那东靖国就要改姓了,不过以当时谢奕的威势,反对者恐怕已经人头落地了。再者,谢奕母亲在位时浪荡成性并不管社稷黎民,东靖国内极苦,野有饿殍,真应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不得民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就算谢奕不是最理想的皇帝人选,种种条件下,大家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谢长安如今有的不过是太女私兵,并未掌握军队;她妹妹健全,而她的小姑姑——谢云归亦活着,是以帝位并不是非她不可;此外,被封为太女后,本应该亲政的她却选择去游历,朝中并无心腹大臣,尽管如今皇帝谢奕死去,有心思活泛些的大臣想要投诚,却到底不抵什么大用。 这些事云归素来是知道的,尽管她不去朝堂,不过来源于对人性的琢磨,云归也能够猜测出当前的状况,想来近来朝堂之上喧闹得不得了。 云归无意管这些事,她素来便没什么大志愿,不过走一步看一步,横竖只要不死在女主手上即可。 如此想来,她可还真是没什么出息啊。 夜里,她睡得正香,却被人掳走。 云归:我有起床气的,你不知道被吵醒的我会怎么样怼人! 云归睁开眼,默默记着路。 这是皇城郊外的万象寺的厢房,云归看着一群女人看着她,她心中略慌,表面淡定的看着这群女人。 为首的女人拱手道:“太女。” 云归笑道:“我可不是太女,你们掳错人了。” 女人道:“我以为太女对那狗东西下毒,是愿意复辟。” “复辟?”她带点儿嘲讽的笑意。 “皇帝过世前,留有诏书,直言将皇位传给太女,若非那狗东西囚血亲,弑母,这皇位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坐。”女人愤怒道,“太女既已下手,又何必如此。” 云归在考虑这件事真假如何,从系统给她提供的片头cg来看,不论真假,可以知道的是,原主没有接受皇位。 她低头:“让我想想罢。” 女人道:“我们为了太女复位付出许多,太女可不要叫我们失望啊。” 云归看着眼前的人,明白她们想的不是真心实意帮助复辟,而是从复辟中得到好处,她如今手无寸铁,从这群女人中未必能够寻到机会离去。 她弯唇笑了笑,慢吞吞道:“成为皇帝,便能应有尽有,我为何不答应。” 女人们笑了。 云归慢悠悠道:“我一直不同意,只是觉得你们想利用我罢了,不过,我想,应该是我感觉错了对不对。” 女人们并不蠢,如果不是因为眼前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坏计划,她们也不会气急,如今听见这人说这话,当即点头应承。 云归道:“那便说说你们的计划。” 女人们有些迟疑,她变化的太快,不知道该不该信。 云归倒也不着急,任凭她们商量。 最后贪欲战胜了一切。 女人们将计划全盘托出,云归要做的只是配合罢了。 她们将会寻找合适的时机将两朝皇帝的诏书昭告天下,并且拿出谢长安对谢奕下毒的证据,将谢长安拖下太女座位,待谢长安离开皇城后,会有人对她下手,一了百了,与此同时会对其他几位有继承权的皇女下手。 云归心中很不喜她们这样的手段,谢长安有错,回皇城第一天便带私兵包围了瑞王府和其它两座府邸,却不至死。除此之外,另外两位皇女,更无大错,何止于招来死路。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云归知道自己太过优柔寡断,这样不好,会给自己招来祸事。 可她……到底不忍。 她面上却是点头同意了。 月上中天。 云归看了一眼屋外,道:“我该回去了。” 领头的女人笑道:“万象寺离瑞王府路途遥远,臣派人送太女一截吧。” 说是送,大抵是负责监视。 即便拒绝掉,监视自己的人也不过是从明到暗。 她道:“好。” 寺外马车,云归钻进去,那人做了马夫,一路向瑞王府驶去。 “既然有马车,为何来的时候要扛本王,扛得本王浑身都痛。” 那人不语。 “现今回去,到城门口不过四更天,五更天城门才会开,你让本王等这般久?”云归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道,“这便不说了,本王这几日可是一直待在府中,从未离去,你要本王如何解释?难不成本王游梦?睡着便会四处乱逛。” 云归向来话都不少,否则不会偶尔调戏兔子,她只是更多时候意兴阑珊,不想说话。 如今需要她说话,她说的话便越发多了。 那人终于开口道:“奴抱王爷进去。” 声音低沉,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云归想了想身高,确信那人应当是个男人。 对东靖国来说,女人当权,地位高,人强势;男人是柔弱的,只能依附女人而生。 云归在这里待了三年,总算是习惯了,是以,她才能够像个东靖国土着女问出:“你是男子?怎会做这些?或是说,你不是东靖国人。” 那人不答。 云归见他不答,也不多话。 至了城门口,那人恭请云归出来,云归也不废话,下了马车就等着。 那人放跑了马车,抱着云归飞跃城墙,云归趁他两只手抱着自己,手极快的将他面具一摘,云归借着月色看清了他的模样。 模样倒不是一等一的俊美,只是耐看,一双眼睛暗淡无神,唯独额上有一个奴字,字极大,不用凑近了也能看清。 落了地,云归对自己的孟浪有些后悔,沉默的将面具奉回,不发一言的回瑞王府。 那人接了面具,摩挲了一下,才缓缓的戴上。 第一百零一章 凰权9 是了,他丑,若不丑,也不会成为死士,也不会拼了命,只为了活下去。 他嘴笨木讷。 谁都不喜欢他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就算眼前人摘下他的面具又如何,她是王爷,要什么样的男人会没有,何必和他这一小小的死士纠缠。 他沉默的走在距离云归一米远的位置,暗中提防他人针对云归。 一路无事,只是进瑞王府的时候又免不了翻了一次墙。 到了自己房间,云归折腾大半夜后已经极累,她从未有过如此思念这张床的时候。 她躺在床上,从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声音,折腾了一会儿,云归道:“你在榻上休息吧。” “不……不用。” “睡吧。”云归想了想加重语气道,“我不喜欢有人忤逆我,你主人让你送我回来,便是把你送给我,你得听话。” 爹当年也爱说:“你得听话。” 他眼睛有点儿湿。 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过往了,偏偏这一次,竟想起了陈年旧事。 云归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就算能看清,那人也戴着面具,她根本看不出什么。 云归道:“你叫什么。” “没有名字,我叫十三。” “十三,睡吧。” 他卧在榻上睡觉,很多年都不曾睡个安稳觉,莫名的,在这里却熟睡。 早晨,脚步声响起,他一下惊醒过来,从榻上坐起,正要躲出去。 云归却轻飘飘道:“十三,你留下。” 十三未动,只站起身低着头站在榻旁。 明月镜端着托盘进来:“王爷……” 云归道:“我和十三有话说,你下去吧。” 云归想了想,道:“你叫人再送一份来。” 瑞王府从未有过一家子一起吃早餐的习惯,都是各过各的,明月镜倒是每天早晨都给她送早点来,她说过几次,明月镜不听,她便也就作罢,如今看明月镜来了,让他给十三多备一份也算不得什么,十三不过是那些人的手下,照样事事由不得自己。 明月镜看着十三,温柔道:“王爷是要娶这位十三弟弟么。” “……”她看起来就像满脑子想着这些事的人? 明月镜见状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王爷纵然不喜,也是要给他名分的。” 云归看了十三一眼,琢磨她若是对明月镜说出昨夜的事,活命机会能有多大。 云归觉得有点儿难,十三是会武功的,她和明月镜却是不会的。 一旦说出来,不过是多了一个被威胁的人。 云归摆手道:“这事以后再说,那两个孩子如今如何?” “调皮顽劣,不过小孩子都是这样。” 云归点头:“你性子好,教出来的小孩儿是不会有错的。” 她抬手拍了拍明月镜的肩,笑道:“你要管府里琐事,又要照顾两个孩子,辛苦你了,以后送早餐这活儿让十三做就是。” “王爷不爱在院子里走……我本就没什么能见王爷的时间,王爷……是倦了我么?”他低垂着头,看起来似乎有些难过。 云归不是满脑子男欢女爱的人,她对明月镜并没有多大情分在,闻言只道:“这三年你辛苦了,只是,你是王府正君,这些事以后莫要做了。” 明月镜并非无理取闹的人,闻言低头道:“是。” 云归想了想,道:“如今七月十九,左右无佳节,遑论这几日不太平,等至中秋,我便带你们出去走走。” “是。”明月镜平静极了,似乎并不为这样的事觉得欣喜。 男子嫁人后,一生困于后宅,若无妻主允许,并不能随意离开后宅,如各种佳节欢庆,也需得在妻主首肯后由妻主陪同一同出门。 云归愿意带他们出门,这可不是平时赏赐些什么恩典能比得上的,明月镜这般冷静有些不合常理,云归却认为,这是明月镜的性子所决定的,他端庄持重,自然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云归道:“你下去吧,这事不要和那几个说。” “好。”明月镜听话的下去了。 从始至终,十三并没有说话。 云归待明月镜走后,一屁股坐下,冲十三招手道:“十三,过来吃饭。” 十三没有动。 云归带笑道:“不听从主人的话可不是一个好手下该做的。” 十三闻言为自己刚才心里的那一瞬间别扭而感到好笑,是谁跟他的胆子让他同她别扭的? 他曾经的主人让他送她回来,交代他监视她,然而在没撕破脸皮前,她依旧是他现在的主人。 他狠狠的闭上眼,复又睁开,木讷的走过去,端起粥。 云归又道:“我不喜欢我吃饭的时候有人站着。” 十三声音低哑道:“奴不敢与主人同坐。” 云归偏头看着他:“我正君让我将你娶进来,那时你恐怕就好意思和我坐一块儿了。” 平铺直述的语气,并不是调笑,这样反倒叫人并不怀疑说这话的女子的确是这样想的,如果十三聪明一些就会知道,这是他离脱离死士身份最近的一次。 可十三不够聪明。 他坐下来,喝了一口粥然后马上吐出来并打掉了云归的筷子。 云归有些懵,却并没有太多气恼。 十三沉默片刻才开口:“这里面……有毒,我是……死士,我知道。” 云归亦沉默了,十三是送来监视她的,在他真正的主人还没有获得想要的东西前,她都不能死,所以,十三没有骗她的必要。 那么,这早餐是明月镜送来的,不论明月镜知不知情,粥里有毒是事实,她对明月镜都会有所怀疑,难免因此生了嫌隙。 云归却不想查下去,有什么意思呢?横竖不过是死,可她由来是不怕死的。 当生命不再只有一条,当死去不是真的死去,谁又会把生命当真呢?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她意兴阑珊道:“以后为我送餐是你的责任,十三,你可要注意些。” “是。” 十三重新端来早膳,云归用过之后,在府里走了走,府里奢华用度也一如往昔,用钱堆砌出的景色自然也是透着美的。 云归看着池子里已经开败的荷花愣神,十三在一旁守着她,保护她的安全。 第一百零二章 凰权10 管家急匆匆的来,离云归三步外便停了,她道:“王爷,朝中几位大臣又来了。” “不见。” “太女也来了。” 朝中争端频繁,然而谢长安也不是好相与的,即便有皇帝谢奕的遗诏,这些天里,谢长安虽未能登基称帝,却依旧牢牢的把控着太女的位置,谁也越不过她去。 云归走向池旁亭子,扇柄敲击着石桌,沉吟两声:“都带进来。” 管家退下。 云归看着池中,嗤笑道:“哪怕是众人口中夸赞的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开败了还不是和泥污混为一潭。” 十三隐隐明白她意有所指,可他太笨了,听不明白,他只能沉默的立在她,身后,不发一言。 大臣同太女一起进来,云归坐着,端的是风姿逍遥,她笑道:“不知道各位来找我是所为何事?一天又一天的,不见还不行。” 来的人是两派,倘若只有一派,那么他们必定就直言了,然而分属不同派别,有些事儿就难开口了。 云归偏头笑道:“既然你们不说,那便由我来说。” 她目光扫过来人,语气平淡道:“母皇在世时,我尚且年幼,朝中大事不该我管。姐姐在世时,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对权势亦无兴趣……如今嘛……” 谢长安心眼小,脑子却是极其灵活的,当即便保证道:“小姑姑同我是血亲,我自然不会亏待小姑姑的,小姑姑还信不过我么。” 云归把玩着扇子:“的确是信不过的,毕竟有人回来第一天就带兵围住了我的府邸。” 她笑着送客:“诸君,请吧,别扰了我赏景的心情。” 众人糊里糊涂的往外走,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若说她愿意帮助太女谢长安,然而她当着另一派大臣的面落了谢长安的面子;若说她不愿意帮助太女谢长安,她却又几乎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过去、现在、未来,她都不会对皇位政权有什么兴趣。 她们似乎白进去了。 云归等他们走后,一直坐在亭子里把玩着扇子,她笑道:“十三,这事可以告诉你的主人。” “是。” “十三,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十三不语。 云归笑道:“十三,我知道死士是什么怎么回事,没有思想,听从主人命令完成任务,如果完成不了,便会以死谢罪的存在。也许我的形容并不准确,可是大抵如此吧。十三,可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生命是轻贱的。” 十三不语。 云归笑道:“所以啊,即便跟在我身边,遇到困难,也不要存着以死相护的想法。” 十三终于开口:“死士只有这个作用。” 云归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那么就当成是我的命令吧,我命令你,不许用命救我。” “您受伤,我受罚。”十三并不是申诉,甚至算不上委屈,他只是平静的诉说一个事实,他是别人豢养的死士,如果完不成任务受罚是多么正常的事。 云归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她更加明白,一个人的力量在社会中是极其弱小的,不足以改变什么,除非她拥有改天换地的大本事,如上一个游戏世界中那个雕塑,即便被封印在雕塑中,即便又被星球上的力量所封印,可只要她想,她依旧可以改变,从源头改变这一切。 唯有拥有这样强大的力量,才能够理直气壮坦然的说出:我就是可以改变这世界,我命由我不由天。 然而,她不曾拥有,十三也不曾拥有,东靖国的每个人都不曾拥有。 他们不过皆是普通人,一生只能随波逐流。 云归想,也许把那些不甘于所谓“命运”的人集合起来,他们会有新的旅程吧。 可那太难了。 云归想。 她就一普通人,即便经历过很多,依旧没有什么为国为民的大局观,即便有一个游戏世界,她修私塾建留童斋,也不过是因为钱带不走,还不如做慈善,她最后死时的大义凛然,也不过是深知自己只是一场游戏结束罢了,那么在这之前,光辉的死去很重要。 生得渺小,死的伟大。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她也很想试一试罢了。 本质上,她不算绝对的善良,她只是选择善良,她并非不计较,而是来源于高纬度的高高在上,计较又怎么样呢?何必跟一群游戏人物计较呢?不过一堆数据罢了。 她既不愿意玩儿恋爱游戏,也不愿意玩儿养成游戏,更没兴趣玩儿策略经营游戏。 所以,她不谈恋爱,莫得感情,也不养娃,更不想去争夺什么。 她似乎是:随意,都行,都可以,爱咋咋的吧。 她真的很差劲啊。 她是真的很差劲啊。 她看着天空叹了一口气,她问:“十三,你有没有过什么理想。” “没有。” “是么……” “吃得饱,穿的暖,不用像狗一样被撵得到处跑。” 还真是实际的想法。 她半晌后才道:“十三,等这些事完了,我就把你要过来吧,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可好?” 阳光下,她逆光而站,光给她渡上了一层金,她容貌极佳,天生桃花眼流转着无数风情,然而这一刻,她却是极为悲悯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十三突然想起很久之前,他在出一次任务时,路过一间破庙,夜逢大雨,便在庙里睡了一宿,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大太阳,那庙中主位端坐的菩萨便是如此眉眼悲悯,唇角含笑,似乎极其无奈,极其不忍。 这位菩萨今日真真切切的出现在他面前,温柔的问他“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可好?”,他何德何能呢? 他退后一步:“不敢。” 不敢什么?不敢接近?不敢肖想? 云归不再多说。 王府中极为安宁,连带的,府中的人都不慌不忙的,连带的多了几分水乡才有的慵懒从容。 朝堂上还是极吵的,每日都会有几个大臣被撤职押入天牢,过几天又会被放出来了。 言而无信,反复无常。 观望的人难免对东靖国的官僚产生了厌恶感。 第一百零三章 凰权11 当国家公器变成可任意把玩的小孩儿玩具,谁还会把一个国家当回事。 那日过后,依旧有人来找云归,云归却只是道:“叫他们想一想,他们和我谈交易,筹码够吗?” 这是一个好问题,拦住了很多人。 谁也不知道这位瑞王到底想要什么,偏偏比起其他两位皇女,这位瑞王更加适合推出来和谢长安对上。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云归此时却在问十三:“你的主人还没有消息么?” 十三摇头。 很久很久之后,十三才开口道:“我可以带你走。” 七天后,云归被一道声音震醒。 “请新皇登基。” 云归惊吓之余,猛然坐起,看着地上跪倒的一片的人,微微皱眉:“我怎么不懂你们的意思呢。” “谢长安毒杀皇帝证据确凿,现已逃往凤梧国。而先皇诏书与炀帝诏书皆传位于瑞王,我等奉旨请瑞王登基。” 云归看着眼前的人,慢悠悠的笑道:“既然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来人奉上帝服与玉玺,十三接过。 云归摩挲了一下,平静道:“什么时候登基。” “三日后,是钦天监选出的好日子。” 云归道:“既然如此,那封后大典一起办了吧,免得劳民伤财。” “是。” “正君明月镜秉性淑德,育有两子,可为皇后,侍君杨华秉性率直,深得朕心,可为贵君,余下三人,入宫依旧为侍君。侍卫十三,对朕忠心耿耿,多次救朕,陪朕一同入宫,亦为侍君。” 后宫份位为:皇后,皇贵君,四君(贤、良、淑、德),侍君,公子,宫郎,宫官,侍卫,侍从。 最后二者是宫中粗使,宫官是后宫中的官职,高于侍卫、侍从,低于后宫诸君,宫郎是等级最低的君。 云归这安排倒也没什么多的考量,端看自己喜欢与否。 有人开口:“明月镜容貌丑陋……” 云归只笑着打断道:“娶夫当娶贤,容貌算不得什么,何况,难道我之家事还得诸大臣一一允许不可?” 诸位大臣各有心思,却不会马上表现出来,只俯首道:“不敢。” 云归挥手道:“诸大臣乃我东靖国之良臣能将,这一段时日为东靖国操持良多,辛苦了,接下来还请尽心辅佐我,毕竟……我可不通治国啊。” 云归眯着眼笑着,十分温和的样子,没人抬头,没人神色有异,皆是一脸诚惶诚恐,那副皮相下隐藏着他们的心思。 众大臣退下,却有一位留下来了。 那人笑着看向十三:“十三,瑞王喜欢你这件事怎么不上报呢。” 云归依旧笑道:“他不知道,我喜欢他,想给他一个惊喜罢了。” 大臣闻言也不恼,亦是笑眯眯的一团和气:“十三地位低,入宫免得受人欺负,不如由老臣收他为义子,再送入宫中去。” 云归点头:“好啊,十三与你义父回去吧。” 十三沉默的走过去,路过的时候,竟伸出手扯了扯她的袖子,她便抬手摸了摸他冰凉的铁面具,轻声道:“乖啦,好好等进宫的日子。” 大臣笑道:“皇上真的很喜欢我义子。” 云归笑道:“自然的。” 大臣带着十三走了。 云归起身漫步,有点儿无奈,鹬蚌相争,渔翁并未得利,反而被拉下漩涡了,她素来是没什么计划的,只不过走一步看一步罢了。 大抵是连着进入游戏世界的缘故,因未得到充足的休息,她心里始终有一种懈怠疲惫之感,明知自己应该积极改变,却始终意兴阑珊,什么都不想做。 她慢悠悠的想着以后的事。 在其位,谋其政。 她以后会是东靖国的皇帝,不论她多么不愿意,她一旦登基为帝,就该有身为帝王的觉悟,那么,扫平一切阻碍,这是皇帝该做的。 她慢慢的思考着,谢长安逃往凤梧国,也许会向凤梧国借兵,而凤梧国如果足够聪明的话,就会留下谢长安,等到东靖国内政混乱的时候,再借口帮助谢长安夺回东靖国从而发兵,如此便师出有名了。 她垂眼笑了笑,这谢长安不将东靖国给祸祸灭国是不甘心的,原剧情里,谢长安比女主宋萧早等基好几年,却还是被灭国了,也不知道谢长安那几年在做什么,不过如今是不可能知道了,大抵因为自己没有如同原主一样早早去外游山玩水,导致于被那些不怀好意的大臣推上了帝座。 是谁都好,她们要的只是傀儡,她这一看就名正言顺且不管事的瑞王,是再好不过的傀儡了。 她也不怪大臣,异地而处,自己倘若要更多的权势地位财富,自己也会选择自己这样的蠢货。 这些大臣啊,她倒没有赶尽杀绝的念头。 只要有利益,这天下的贪官污吏是杀不尽的,只要不过分能办事即可。 她忘了是哪里看见的,如今想起来,却觉得颇有道理。 一阵箫声传来。 云归停住脚步看过去,似乎是她府邸里那位白月白公子。 她静静听着,脑中却在盘算接下来的行为,她不着急找大臣,而应该去找名义上是她侄女的两个小孩儿。 她对着身旁侍女道:“准备马车。” “是。” 白月想着自己母亲给自己送来的书信,书信里言明自己得讨好眼前人,他强迫自己忍住自心里发出来的恶心厌恶与不适,走过去,恭敬又客气道:“王爷是要出门吗?” “我要去趟英王府。” 英王府是先帝三皇女的府邸。 白月眼中生出光彩来:“请王爷带我去吧。” “好。” 白月怔怔的看着眼前人,有些难以置信,带着自己夫郎去别人府邸是很难发生的事,男子不似女子,有贞操证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但凡家中有些家底的,几乎是不会让男子出门,生怕男子不忠,败坏家风门第,即便他的父君,除却嫁人那会儿,便再也没出过门。 这人答应得真是爽快。 连带的,对云归有了些许好感。 云归道:“走罢。” 白月有些手足无措道:“王爷容我回去换一身。” 第一百零四章 凰权12 云归迟疑的想,这人该不会是和那位英王有一腿吧?不过也难说,男子嫁人早,十五六岁就嫁人了,和她这具身体差了五六岁,不过和英王年纪但是差不多的。 这倒也没什么。 不被绿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白月也只担了个名头,他们之间没有过接触,她也不喜欢白月,那么白月让她头顶有点儿绿,她应该是不介意的吧…… 云归也不大确定。 严格说起来,她应该绿了挺多人的,别人绿她这事儿……她也就遇见过一回,那一回她还主动让位。 云归后知后觉的想,难道她还真是天性善良? 云归觉得可能更多的是因为不在意吧,不在意谁和谁在一起。 爱谁谁,爱咋咋的。 云归想了半天,终于等来了白月。 白月依旧一身白衣,别的好似没什么改变。 当年她就不太能认出来女性化妆与不化妆的区别,如今换了一下,她也不大能够认出男性收不收拾的区别。 她十分想问一句,你换了半天跟没换有什么区别。 她住嘴。 她上了马车,带着白月至了英王府,英王这段时间也不能离开皇城,憋闷得厉害,听见她来了,便让她进去。 英王不辜负一个“英”字,他们进去的时候,英王正在耍花枪,一柄红缨枪真真是在她手上玩儿出花来。 红缨枪枪尖最后对着云归,英王挑眉戏谑道:“小姑姑不亏是能获得帝位的人,这般胆识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明是夸赞,暗是嘲讽。 云归倒也不气,只道:“我曾和你母皇谈起你们,你母皇说,你不愿意当皇帝,只愿意当一个大将军。” 英王不语,半晌后才道:“的确如此,那又如何,按资排辈也应该是大姐,如果不是你……大姐怎么会……” 云归摩挲下巴:“你觉得我沽名钓誉,背地里谋划一切,陷害你姐姐毒杀你母皇,让朝中大臣逼迫你姐姐离开凤梧国。” 英王恨恨道:“难道不是?我大姐从小最崇拜母皇,她说她要像母皇那样做个德才兼备的好皇帝。” 姐妹情深。 英王恐怕的确这样觉得的,她坚信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不会做出弑母的事,那么唯一的背锅人只有她这位小姑姑了。 云归为原主而悲凉。 她掌控原主身体不过三年有余,这段时间中从未和英王对上,然而英王对往她身上泼脏水是毫不犹豫,足以证明,英王对原主没有半点情谊,倘若有,绝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云归笑着撕开她想要戴上的假面具:“好吧,就算是我做的,然而围住你府邸可不是我的主意。” “如果不是你逼迫姐姐,她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英王眼里满是愤怒,“从小就和我们抢夺母皇的宠爱,现在母皇死了,又要抢夺皇位,你怎么那么贱。” 云归闻言便知她们两人之间没什么好说的,折身便走。 白月虽跟着却屡屡回头。 云归心中并不气恼,她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罢了,因此自然注意到了白月的举动,她顿了顿道:“你想去便去吧,我在大门等你。” “王爷!”白月眼中又惊又喜。 云归挥挥手:“去吧。” 云归在大门口没等多久,便见白月红着眼出来了,大抵是太过悲痛,并未理云归,自个儿上了车。 身旁侍女道:“王爷,需要去查吗?” 云归摆手:“不用,你们送白侍君回去罢。” 侍女道:“那王爷你?” “我去谢长平那里看一看。” 侍女让马夫送白月回去,自己却是寸步不离的跟在云归后面,云归也没多说什么,她向来对于别人都是格外宽容。 云归让侍女带路。 两人走了一会儿,云归想了想道:“回府后,你给他送些东西去吧。” 侍女颇有些不赞同:“王爷就是太心善,才宠得他们不知尊卑,当着王爷的面就敢乱来。” 云归温声道:“以后莫要说这样的话了,皇姐当年为我挑选时,我并不知道这些,也不知道他们心中另有所爱,细想起来,也算得是我棒打鸳鸯了。” 侍女静默片刻,才道:“皇城中人皆言王爷风流,却不知王爷对男子是真的好。” 云归也不以为意,只道:“世间百种人便有百种有趣,我对谁都是真的好的。” 侍女是先皇赐给云归的,留在云归身边总共有十年了,三年前,这位王爷有些变了,却又似乎没有变。 以前的王爷对男子好,爱笑,然而眼底是一片平静冷漠,似乎对天下人都不大在意,唯一在意的是那位九五至尊。 现在的王爷也爱笑,笑容里却带着疲惫,似乎对很多事都觉得厌倦,亦对男子好,可似乎对女子也是不错的,然而,却没了情谊。 天地万物皆在她眼中。 天地万物皆不在她眼中。 侍女低头笑了笑,觉得自己这样罔自揣测主人,凭的可笑。 她停下脚步,低头道:“王爷,和王府到了。” 云归上前,却被拦住。 侍女道:“瑞王来了,你们瞎了狗眼吗!” 门口仆役对视一眼,进去通报了,不久后和王亲自出门迎接云归。 两人进门,和王道:“小姑姑怎么有空来这里。” 云归打量着和王,身形消瘦,身体看起来似乎是极不好的样子,走两步便要喘一喘,在先皇的评价中,这位和王评价极低。 云归道:“咱们找个近处坐一坐吧,你这样的身体还出来迎接我做什么。” 和王喘着气,断断续续道:“怕小姑姑怪罪……从前小姑姑就不爱与我玩儿……说我是……” 和王住口。 云归摸了摸鼻子,她不大好评价,她毕竟不是原主,过去的事,她不知晓,又如何能认下。 只是从英王和和王的话中,能够拼凑出一个从小抢夺走了其母皇的宠爱,背地里却嘲讽她们的原主。 让她想想,系统给的人设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花心滥情,喜好奢华”,别的就没有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罢。 两人挑了个亭子坐下来,下人奉上茶水糕点,侍女非常不怕打人脸的一样取了一小块试毒。 第一百零五章 凰权13 侍女都这么好意思,云归也就不觉得尴尬了,只盯着和王看。 和王倒是洒脱,只是笑了笑并不说话,似乎对于这种类似于打脸的行为有些习以为常了。 末了,确认糕点中无毒,侍女去一旁待着。 云归也不和和王客气,直接开门见山道:“你大皇姐逃往凤梧国这事,你应该知道的。” “有所耳闻。”和王温顺的看着她,“我在朝中无势力,有的唯有两袖清风,小姑姑不论和谁结盟,都不该选我,我这样的身体,谁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云归口中话说不出来,和王无疑是一个聪明人,这个聪明人选择明哲保身,这未必不可,和王身子不好,谁也不会把她当成对手的。 云归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明哲保身也没用,只要有利用价值,不论何时都可能被人推出去当利用工具。如我,便是如此。” 和王温和的笑笑:“我不懂小姑姑的意思,我身子不大好,小姑姑如果没有别的事,侄女便下去歇息了。” 云归看着她,她拱拱手退下了。 云归坐在亭子中敲击着石桌,她可以确信自己的确是孤立无援的,大臣们不过是想要个傀儡皇帝,至于这两位王爷能老老实实待着不搞事就该谢天谢地了。 虽然她大可以放手不干,然而她面对于当前的情形,竟觉得自己不干,似乎是不可能的了。 大皇女被逼逃亡他国,二皇女选择明哲保身,三皇女则太过不沉稳。 选来选去,竟只有自己稍微合适一些。 将不是自己的责任背在身上,这还真是自己长久以来的劣根性啊,没想到这么久,都还存在着。 她走出和王府,看着天有些讽刺的笑了。 回了瑞王府,老老实实的待着,她自然也没忘了派人给白月送去一块儿玉佩。 白月笛子吹得好,她喜欢,赏他又如何,至于白月心中那点风花雪月,与她有什么关系?横竖白月背后都有着家族,家族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他做出让家族蒙羞的事情来,否则当年白月也不会即便喜欢他人,仍旧嫁给她。 云归垂着睫毛,暗自思忖着。 她知道自己变了,这天下哪有一成不变之人,可不是会跟着时间的变化而改变?经历的不同,人自然也就不同了。 三日后,云归登基为帝,六位夫君一同入宫,份位早已定好,一皇后一贵君,四侍君。 朝中,大多是积压的奏折,如淮南大水,西北干旱且有战。 云归竟只是笑着,说:“朕年幼失怙,亦未曾学帝王之学,李太傅品性高洁,为众家之长,又是三朝元老,朕特请李太傅辅政。” “不敢,不敢。” 云归笑道:“太傅过谦了,即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天下黎民着想罢。还请太傅不要过谦。” “如此……” 一番推让下,李太傅做够了戏,心满意足的应了下来。 散朝之后,御书房中,云归坐在高位看着李太傅道:“太傅,如你所愿。你帮朕登上皇位,朕自然谢谢你,如今这份谢礼,你可满意?” 这一切皆是由李太傅引起的。 李太傅倒是笑道:“是我小瞧了陛下,没想到陛下竟然真的舍得对先皇下手,若非陛下在先皇药膳中下毒,先皇又怎会去世,老臣怎么也不会有今日。” 原主不可能下毒的,她也没下毒,下毒的另有他人,云归也不说,只是抿唇笑了笑,随后道:“你孙儿如今年岁也大了,也该有个孩子了。” 他孙儿李温从未得恩宠,是为侍君。 李太傅懂她的意思:“多谢陛下。” 云归笑道:“我不懂朝堂事,还请太傅多多费心了。” 李太傅笑道:“客气了客气了,这是老臣分内事。” “从龙之功,太傅值得的。” 两人互相吹捧了一会儿才分开。 李温不喜欢她,她知道,有些不愿意,她也不生气,只是道:“你不愿意有什么法子呢?你我都不过是他人掌中的傀儡罢了。” 掌中傀儡,由不得自己。 云归在朝中的确也只做了个傀儡皇帝,一切政事几乎交由李太傅打理,李太傅久居朝堂,虽大奸,却不愿背个遗臭万年的名声,处理大多事时,虽有意培养自己的人,然而事情还是处理得不错,云归也就暗中学习。 云归性子软,没有能力时常善于隐忍,如今这些事,她更是能够忍住。 因着李太傅的缘故,云归十分给面,于后宫中,云归极宠李温和十三,甚至十三可以随意进入她的寝宫。 十三样子不论以哪种眼光来看,都很是平凡,只如今不戴面具了,却因额际的奴字,他绑着极宽的额带,这倒让他看起来与别人不同的。 云归不在乎他的模样,只因和他在一起极为放松。 十三是难得的清净之人。 云归笑道:“十三,你在宫中还好吗?” 十三点头。 云归道:“那就好,你放心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十三很久没说话了,导致他说话时,声音有些奇怪,语速颇慢,他问:“什么会好起来?” 云归不答,只道:“会好的,都会好的。” 她的眼中有星光,有对未来的展望。 十三沉默半晌,才道:“我是他的死士,一生只会为他效忠。” 言下之意,便是告诉云归,如果云归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露出来的话,他只能告诉李太傅。 他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是以直接了当的说出来,好叫云归心里有所打算。 “我知道。”云归抬头看他,眼神亮晶晶的,“我都知道的,无非是拿药控制罢了,我让你陪着我,不是提防你,或者想策反你,我只想你能好过一些。他看见你有用,就不舍得让你死啦。” 十三不语。 云归看了会儿书,趴在桌上睡着了,他将云归抱起放在榻上,站立良久,想要伸手触碰,却在差点儿碰到的瞬间收回手。 她是可望可不及的天上月,稍一俯就,便从泥泞中看见他,她伸出手想要拉他一把,他却不配。 第一百零六章 凰权14 云归登基第一年,李太傅摄政,逐渐洗去朝中不同党派,不少大臣被软禁在家。 云归知道,但云归只是封了李太傅之孙李温为德君,义子十三为侍君,除此之外,并未做任何事。 年三十,承辞旧迎新之际,云归被确诊有孕,算算时间是李温的,云归赏了好些奇珍异宝去。 一时之间,李府风头一时无两。 云归登基第二年,七月十五,中元节,北庭进犯,朝中扫过一圈儿,一个能打的都没有,谁叫当年李太傅执政的时候,文官集团多多打压武将集团,导致现在朝中无人可用呢。 没有法子,便只能请杨将军出手。 八月十五,人月团圆之际,听闻杨将军遇险,消失于东洞山,人事两不知。 过得三日,贵君杨华因忧心母亲,大病一场,云归因肚子日大,派人前去照顾,听闻急病,封了贵君所在的乾坤宫。 五天后,战事交界处出现一银甲铁盔的小将军,小将军料事如神,用兵亦如神。 小将军闲暇时,手中捏着一块儿玉佩,士兵们说他在想自己夫君。 所有人都以为小将军是长得高大些的女子,他们不知道,小将军就是那位远在千里之外皇城里的那位贵君。 他记得那日听闻母亲消失,他急匆匆的冲到宫中,将一切都交代了,他说:“我不是杨华,我是杨南,杨华是我弟弟,那时他心中另有所爱,当时皇帝决意把他嫁给你,他年轻气盛,便同他所爱的人私奔了。母亲没有法子,便让我顶替。好在你也不知道我弟弟长什么模样,我等侍君一直在府中不曾出去,不是一来,倒也不曾露馅。我本来有心与你说。最初没有合适的机会,因为那时怕牵连府中,后来等到我想说的时候,我又舍不得你。” 是呢,怎么会舍得她呢? 这个人这么好啊! 他还记得那夜这人想要留下来过夜,只是因为自己答应和她一起四处游历,那个时候他是存了私心的,他绝不愿意在后宅当中待一辈子,他同弟弟杨华不同,弟弟心中是风花雪月,他却只想看遍大好河山。 他想,能够和她一起出门也是极好的,可她却误会了。 虽说后面没能去游历,可她只想补偿他,一个侍君能得到的最好的补偿方法就是妻主在自己屋中过夜。 她显然也是这样觉得的,所以当夜就来了,等看见自己不愿意,竟也不大发脾气挥手而去,反而是留在院子里过夜,给足了他脸面。 那个时候,他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彻夜未眠,那时就在想,他的确十分厌恶东靖国的一切风俗习惯,但是好似嫁给她也不算委屈。 她啊,听闻自己被欺瞒,竟也只温温柔柔的笑道:“没有事的,我只知道这四年来,一直是你陪在我身边。你来是想做什么。” 他跪下,恳切道:“我少年习武,亦习兵法,自问不比我母差,听闻母亲现在下落全无。为人子,我不得不去,还请陛下答应。” 于是,那个人说:“杨南,你去打仗,朝中我会保住你的。” 她又说:“杨南,如果你不喜欢我,你就在边疆找个喜欢的,至于贵君,亦可病逝。” 杨南想,若是早些年,诸如刚嫁进瑞王府的时候,他大抵对于这样的恩典求之不得,然而,四年过去,已经足够他认识到这个人是啥样的。 他确信这个人很好。 他不想困在深宫中,他愿意为她护天下的。 三千里边疆,他来守。 他走时,去见她最后一面,她取下随身玉佩给他寄上,她恳切道:“无论你最后回不回来,你一定要活着。” 他握着玉佩,他想,他会活着的,也会回去。 她之所在即为家,纵然他不爱她,亦感谢她给了他一个家。 同年九月,云归诞下一子,取名云言,并下旨,以后待云言年岁过五岁,便交由李太傅教育。 李太傅谢恩。 同年十二月,杨南将军救回了杨老将军,一时之间,东靖国增添了一员虎将。 云归登基第六年,北庭国战事已平,小将军班师回朝,并朝堂上,依旧戴着面具,云归封了他做骠骑大将军,同时封李太傅为李太师,负责教导皇子。 因杨南将军握有兵权,一时之间,在朝堂之上,同李太师分庭而抗。 武将集团有了杨南将军与杨老将军,又有了云归支持,同李太师有了一战之力。 在两支政党争斗中,布局已久隐忍已久的云归终于以一种绝佳的方式插入了斗争中,收获了一两个投奔的大臣。 云归无所谓这些人忠不忠心,能用即可。 同年七月,淮南大雨,出现洪灾,百姓流离失所,一时难民如云,暴动频起,李太师请大将军前往处理。 云归坐在帝座上笑道:“大将军是操劳军队的命,赈灾这样的事,还是李太师做得好一些,爱卿,莫要为难他了。” 李太师闻言谦恭道:“还是骠骑大将军做的好一些,流民四处暴动,且向皇城而来,大将军久处战事,自然是更合适一些的。” 云归便看着杨南询问道:“爱卿以为呢。” 杨南点头。 云归便道:“淮南水灾一事交由骠骑大将军处理,沿岸官员见他如见朕亲临。” 她纵然是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帝,纵然说出这样的话,也还是有些权威的。 众大臣俯首:“是,吾皇万岁。” 杨南领旨,前往处理淮南水灾。 半月后,宫中进入刺客,十三为云归挡住了一剑,生命垂危,云归虽无事,却感于十三恩情,封为良君。 宫中太医久治不愈,随后有太医为云归指点了方向。 东南方去三百里,山谷中有一神医,从不出谷,却可以肉白骨活死人,端的是神奇无比。 云归选择了去。 她于朝堂上直言:“朕为良君特寻神医,此去不知归期,朝中大事便由李太师与杨将军共同管理,望朕此去,朝中太平,诸事可期。” 第一百零七章 凰权15 她活脱脱一个被美色所迷的昏君形象。 不过她母皇便是如此,朝中多有三朝元老,便不觉得有异。 众大臣领命。 云归带着十三一路前往南方,夜里趁着小路,摆脱了李太师派来的人,前往淮南。 淮南局势不好,一路暴动的人不少,饥饿的人抢疯眼了,何况还有瘟疫横行,而不少男子被抛下,抢来的粮食都进了女人肚子里。 城墙下,一片死气沉沉,男子怀里抱着小男孩儿,眼珠子间或一轮,才能证明他们尚且还活着。 云归叹息一声,在十三的护佑下进了城,直奔当地官府。 杨南也在,见云归来了,多有恭敬,官府中人也多有恭敬。 云归居上座,拿话问人:“如今这是什么情况?骠骑大将军,我记得我让你处理这件事情,至少已有二十余天了。为何一直毫无进展?” 杨南半晌后果断跪下道:“是臣办事不利,请圣上责罚。” 云归笑着看向官员,官员假笑道:“臣已开仓放粮,然而难民太多,这几年来淮南年年大水,收成不好,并没有太多的粮食。如今已经后继乏力,请圣上明鉴。” 云归温声道:“先帝在世时,淮南水稻一年三熟,多为丰收富饶之地,这六年来虽然屡有水灾,然而朕年年派李太师处理了。如今听你的意思是粮食多。你是想说,朕不如先帝,还是想说李太师阳奉阴违营私结党失一事无成。” 连声逼问下,官员出了一身冷汗。 六年来,云归都派李太师处理淮南水灾,淮南多水乡,是富饶之地,李太师自然会一个个的换上自己的人。 这官员本就是李太师手下的人,自然是不会说是李太师的缘故,然而他也不敢得罪皇帝。 虽然在朝中,云归只做了个吉祥物,并不能亲政,然而,在这样的小官面前,是无论如何也会让其内心深处产生一些恐慌的。 就好比是民不与官斗,而小官不敢于大官斗,这皇帝便是一个国家最大的官。除去那些狼子野心的狗东西,谁敢真正的跟她对上? 谁不想嬴得生前身后名。 官员苦道:“这府中的确是没有粮食了。” 云归站起身,笑得和蔼极了:“朕向来是个大好人,本来给了你机会,你却不要,那朕就也没有法子了。”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杨南,冷声道:“杨南,朕命你将这些贪赃枉法的狗东西尽数抄家,府中之人尽数发落边疆。” “是。” “杨南,你记住了,朕才是你的主子,也是你唯一的后盾。” “是,杨南此生必定奉陛下为主,一生听从陛下指挥,必定不敢心生反意。”杨南昂首看着她,眼中是一团烈火,仿佛要焚尽一切。 他不介意成为她的手中刀,他只在意自己是不是不够锋利,不能为她斩断一切她想斩断的东西。 “去吧。”云归不在意他心中所想,只要他能为自己所用。 杨南点头起身,大踏步的去抄家了。 那官员叩首道:“还请陛下,放了我一家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都道是刑不上大夫,祸不及家人。请陛下放到他们吧,罪臣愿意领罚。” 云归断然拒绝:“祸不及家人?不,朕就是要让你们明白。你们身为东靖国大臣,是百姓的父母官。你们有错,受苦的不仅是百姓,还会连累你们的家人。倘若不杀鸡警猴。只怕你们一个个都会心存妄想,愿意舍了一身剐,都要为你们自己的亲人谋求一个好前程。那朕怎么能够不掐灭你们的这种妄想呢。” “你去死吧,你这昏君。” 那大臣气昏头了,竟然拿起座椅就要砸向云归,云归怡然不动,十三一个反身就将他制服。 十三看向她。 谋害皇帝,当处斩刑,祸及三族。 此乃重罪。 如何判定,皆看云归意思。 云归放虎归山,道:“抄家就是,放逐边疆。” 竟同以前的命令也没什么差别。 十三看着她,似乎透过风流外表看见了她的本心,她的本心太过干净,如同琉璃,内外皆澈。 她总为他人着想,倘若舍去一身骨肉,只要能够护住干净的她,他也是愿意的。 天底下,有这样的皇帝是好事。 如果他当年能够遇到这样的皇帝,就不会在走投无路之际成为死士,就不会进不敢进,退不舍退。 他嘶哑着声音:“是。” 十三把官员拖出去了。 云归闭目坐在椅上,恍惚间,看见了惊声叫着嚎啕着的人,那是那些结党营私的官员府上的人;她又在恍惚间看见了城墙下不知死活的人。 似乎无论她怎么做,她都不可能让每个人都满意,都能过上好日子。 这天底下没有两全其美的事。 她静静的等着一切事过去。 十三进来,难得的多说了一句话:“屋外有个和尚要见你。” 云归不信鬼神,不敬鬼神,她生在春风里,长在红旗下,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会对这种专搞封建迷信的人有好脸色呢。 云归:“不见。” 十三沉声道:“他说他有办法能够解决水患。” 云归沉吟片刻:“可以,叫他进来。” 十三带进来一位僧人。 僧人是个男子,穿着土黄色僧衣,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云归不介意这个:“阿弥陀佛,大师,听说你有办法能够解决水患。” 僧人平静道:“惠能不过小小一僧人,担不得大师二字。陛下问起此事,定然很想解决水患,然而,贫僧却要问一句,陛下是想短期内解决,还是想长期解决。” 云归想了想道:“朕不敢奢求百年内都能够让淮南不再有水患,然而,却也想30年之内,淮南地区不再为水患担忧。” “朝中蛀虫不除,水患依旧会年年而发。” …… 一位和尚,似乎知道的太多了。 云归纵然如此想,却也俯身拜了一拜,道:“大师教我。” 然而那和尚不敢受,只是后退一步,半侧身子,惶恐道:“贫僧不敢受,陛下有大气运,受之惶恐。” 第一百零八章 凰权16 云归觉得他是个假和尚,倘若她真的有大气运的话,就不会屡屡被别人背叛。 云归却不能说,不仅不能说,甚至还得客客气气的解释道:“朕非为自己,而是为天下百姓。” 惠能摇头:“由来救世的不是和尚道士,而是帝王。若为明君,苍生有幸。” 云归虚假的笑道:“也不过是东靖国皇帝,何谈苍生,就连天下,也只有东靖国国内的才叫天下。” 惠能微微一笑:“陛下有佛缘,有慧根,若非非要勘破七情六欲生老病死,拜入佛门未尝不好事。” 云归婉然拒绝:“我心不精,不敢玷污佛门圣地。” 惠能并不介怀,而是道:“贫僧踏遍三山五岳,见过无数地方,方才明白一句话。” “请讲。” “身处不同地位,他们的善良也就不同。” 云归神色微微一动,这话似曾相识:“请大师指教。” “若为平民,护佑妻儿温饱,不与他人为恶便是善良;若为将领,征战沙场,护佑所在国土,使自己母国免遭战火侵犯,便是善良。”惠能笑了笑,“如我等沙门弟子,爱惜飞蛾纱罩灯,扫地恐伤蝼蚁命,怜悯一切有灵,方才为善良。” 云归不论历经多少游戏世界,这是她第一次身处万人之上,被迫需要为一个国家的人负责。 她习惯性忍让,希望能够让遇见的人都有一个好归宿,这种善良在家国天下面前显得太为单薄。 无人教她,她自己也想不明白,这种情况下,该怎样叫他人好。 她问他:“那么,大师,怎样才算是帝王的善良?” “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惠能温和道,“陛下心地太软,而皇帝却不能心地软,一个心思太软的皇帝只会成为傀儡,朝政被他人把持,若有幸,把持朝政的是好人,天下还能有个安稳。然而自古以来,把持朝政之辈,尽都野心勃勃,即便初期为天下着想,时间一长,也难免祸害天下。” 不论惠能是以什么立场说出这话,云归都认为他说的极对。 云归道:“你是想让我放逐太师?”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言下之意便是让其杀了李太师,连带将其党羽一同杀死。 云归感叹道:“你不像和尚。” “你也不像皇帝。” 云归点头:“的确,我总在想意义何在?只要有利益,天底下的贪官污吏便杀不尽,杀了一批还会有下一批,财帛动人心。纵然杀鸡警猴,也不过是三年五载,随后又故态重萌,我纵然殚精竭力,又有何用?” “因噎废食不是可取之处。”惠能道,“治大国,如烹小鲜。时时刻刻不得分神,是以常道,昏君庸君暴君易做,明君圣君难求。” 云归沉吟不语。 六年以来,她于朝堂之上称帝,做了个牵线木偶,然而时时学习李太师处理政事手笔。 如今她有信心,即便自己亲自处理,也不会让东靖国出事。 然而,她亦时时犹豫,如她,真的做好了成为一国之帝的准备了吗? 她曾接触的各种信息,无一不在告诉她,身为一国首领,没那么容易。 她不知,是以彷徨难定。 惠能不再多说,静静等着她做决断。 云归怅然苦笑:“大皇女谢长安投奔凤梧国隐忍不发,她非是舍己为人之人,他日卷土重来,两国必定交战;和王、英王虽在皇城,却对我多有怨言;朝野上下以及后宫中,李太师党羽遍布,一旦动手,天下必不安生;我非心狠之人,一生寄情山水,却被迫登上帝位。大师,我太难了。” 云归句句属实,就算倒数第二句有假,那也算是圆了原主人设了。 惠能道:“天有妖星,必生祸端,若陛下不救,便会横生枝节,苍生嚎啕。” 难道说的是女主? 云归有些不确定,她记得女主最后登基称帝,一统天下,的确是征战“天下”了,战争也许能带来和平,但更多时候,带来的只有生离死别,流离失所。 云归再次沉默。 骚兔子却已经升级完,蹦了出来,刷了一下存在感。 【其实除此之外,女主后期刚愎自用,设立东厂锦衣卫,重用酷吏,严峻刑罚,征兵天下,修了大运河以及天下第一皇陵,又爱好道士修仙之术,多次派人出东海寻仙山,甚至以童女之血浸泡自己。 众人怒不敢言,只求女主去死。 世有童谣:七月七,凤止栖。凤凰啼血鹫吃儿,可怜天下无一子。】 云归沉默片刻,才在心里道:你怎么出来的那么巧,怕不是你在胡言乱语罢,女主好歹也是现代社会穿过去的,怎么可能做出历史上有名暴君做的事。 骚兔子不好意思的对对肉圆子手,道:【我们现在制订了规则的,除了玩家处于选择节点或者是玩家主动寻求帮助,否则我们都不能随意出现,有人投诉我们出现得太频繁了,严重的打击了他玩儿游戏的兴趣。所以升级完成后,我一直不敢说。】 这事儿也怪不得骚兔子了。 她想了想道:“也罢。” 骚兔子又道:【我不是拿了你积分点升级吗?升级后可以查看任何一个人的结局详情,只是我只有二级,所以一次只能看两个人。】 云归便在心里问它,道:也就是说,女主最后真的做出这种事了。 兔子点头道:【是的,根据检测,是因为女主成了皇帝,而且她经历过穿越这事,并且与那具身体的原主进行过对话,因此坚信这世上有神仙。】 云归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谁能想到,同为社会主义接班人,好好的女主说迷信就迷信,真叫人猝不及防。 千古一帝变成了暴君,这找谁说理去。 云归心里苦,云归不仅想到处说,还想大声逼逼。 这特么是什么人间疾苦。 她一开始就老老实实的当一个风流倜傥四处游山玩水的王爷不就好了吗?偏偏自己小心翼翼的寻思着不着急,就一直老老实实的待在东靖国内,结果剧情一崩再崩,自己现在还得承担起额外的责任。 真叫人头秃。 第一百零九章 凰权 头秃皇帝云归想来想去,还真想把自己痛骂一顿。 不过说这些已经晚了。 她看着惠能,怅然道:“容我多嘴一句,那妖星……能不能转为吉星。” 云归寻思着,只要女主不当暴君,就不会民不聊生,便不曾会有后来结局,她也就不用自己上了。 惠能恭敬回答:“人之脾性,劣性难寻,我为沙门弟子,当教化众生,然则年前经过凤梧国时,我见其心狠手辣,不似好类,多有接触,便觉天下不愿有她如此的帝王。” “……大师以佛理感化,自有用处。” 惠能见她不应,知道是自己强求,便道:“是贫僧强求,陛下不必介意。贫僧并没有什么好法子帮助陛下解决当前困境,还请陛下饶恕则个。” 他本一针见血,却又说自己不懂,听起来似乎是有意隐瞒,若是遇上一个脾气暴躁的君主,不定怎么想。 好在云归一向脾气极好。 惠能走出去。 云归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之间觉得他有些可怜。 她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来。 若说是和尚,也不曾留佛门清净之所,若说不是,可言谈之间似乎又在忧国忧民。 兔子道:【经检测,他已九世修行,这是第十世。这一世过后,他当下阿鼻地狱。】 云归一愣:为什么,他不是已经……算上这一世就已经是十世修行了,从未听说过修行人会堕入阿鼻地狱。 【因为他慈愍众生,他若什么都不管,只一心一意的做他的和尚,到了临终,便会进入佛国。然而他于前一段时间,看见妖星出世,窥探天机知晓天下即将大乱,于是四处奔走,想为天下寻求一个英明之主。由此牵连进了红尘俗世之中,因果丝在他身上缠绕,他将承担战乱的一半因果,必定会堕入阿鼻地狱。】 云归愣神,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呢?哀愍众生反而下阿鼻地狱,事不关己的却可以入佛国。 云归追了出去。 惠能并未走远,他看着城墙下众生,泪眼婆娑,他似乎真切的为众生而悲悯哀痛。 云归靠近,问他:“你知道自己死后会如何么?” 他平静道:“还能如何。纵然是入地狱又如何?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佛……”云归想说他被宗教洗脑了,竟毫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云归转念一想,按照兔子的说法,这世道是有仙佛、地狱、佛国的,如今便不能说他迷信了。 为众生而愿意以身填地狱,这是真正的慈悲。 这是云归远远比不上的。 惠能却泪中带笑道:“我心不静,不能成佛,若为众生,愿下地狱。” 云归从嗓子里吐出一口气:“请大师教我,我定不负大师苦心。” 惠能双手合十还礼:“陛下心善,是苍生福祉。” 云归笑而不语。 两人进了官府,惠能教她,云归好学,两人谈及兴起,便废寝忘食,已有三日。 三日后,云归困乏,方才作罢。 惠能虽说是十世修行,却非只知佛经,他的知识面极广,上知天文地理,下至鸡毛蒜皮,纵然云归具有现代学识,同他交流,亦觉自己获益良多。 云归因此心服口服。 三日后,云归在惠能的指导下,从城中官吏中选出一位并非李太师门下的暂管城中事情。 淮南八城,有云归开了头,杨南照着模样比划,也好处理多了。 恰在此时,凤梧国攻打东靖国,名头便是“昏君当政,为权势迫害侄女”,众人皆晓得这不过是凤梧国的一个名头罢了,他们不过是想利用这个名号,有了出兵的理由而已。 云归有些猝不及防,她向来知道两国之间必定有一战,然而等了些许年月都不曾开战,是以万万没想到凤梧国会挑在这个时候。 杨南虽年轻力盛,却在淮南,距离战场颇远,因此只有杨老将军出马,杨老将军这一走,一时之间,朝中大臣皆是归了李太师处理。 李太师久有手段,早已派手下跟住云归,虽然被云归甩掉,却因眼线遍天下,加之,云归流放那位知州举动太大,便知道云归现在在淮南八城,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 他知道云归在这八城中杀了他一些手下,心中确信这位看起来好拿捏的傀儡皇帝生了底气,想来等云归返朝之日便是闹掰之时,李太师向来就不是一个好惹的,是以心中有所决断。 横竖她孙子已经有了孩子,只要将云归杀死在淮南八城,再扶持重孙,将其捏在手中做个傀儡皇帝,那么这天下便是一言堂了。 云归虽未想到这一点,却在惠能的提醒下想到了。 云归考虑之下,决意跟着杨南,杨南会保她一命的。 当夜便顺着杨南路线赶往。 然而淮南地界大,杨南带兵走得极快,余下两人还好,云归身娇肉贵的,根本赶不及急行军。 因此两队未能相逢。 不幸的是,云归没有遇见杨南,却遇上了李太师派来的死士。 一行三人,轻装上阵,唯有十三有些底子,却不至于能以一敌十。 十三理所当然的败了,便强撑着一口气带着两人边战边退入了密林。 密林中形式错综复杂,好在惠能多年游历,勉强能够带着两人往深处走去。 走了一会儿,十三停住脚步:“陛下,你们走,我身上有血,同你们在一起,你们迟早会被找到。” 云归勉力笑道:“是我蠢,明知道李太师不怀好意,竟昏了头应了下来那些事。” 原来他们行至一半路,遇上一小山村,因其热闹,人数众多,挡住了去路。 他们只好靠近一些,方才明白,一个月前,大水逃荒,一男子妻主被洪水卷走,如今大家得了官府馈赠,又回了这里,挨家清算,发现其妻主没了,又因男子貌丑,无人愿娶,便只能燃烧祭火堆。 妻主死后,三月内,男子无人娶,便会担克妻之名,以祭火焚之,当取悦天地,获得上天垂怜,自此风调雨顺。 此乃东靖国千百年来习俗,腐化的习俗存在每个腐化的脑子里。 第一百一十章 凰权18 云归看不下去,便言她娶,她不忍他人一条性命就此消失。 两人简陋的拜了堂,困于习俗,云归不得不在山村的新房里待上一晚。 因此便被李太师派来的人追上了。 云归很是后悔,她说:“十三,我悔了,是我连累了你。” 十三低沉道:“无事。” “人都有亲近疏远之分,我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比起他们,我更希望你好好的。” 十三第一次握住了她的手,恳切道:“陛下,这样很好,答应我,永远不要失去这份善良。”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于她的善良那么重视,那样自然而然的做出恳求。 恳求她做个善良的人。 她伸出手摸着他的面容,点头:“好。” 十三笑了。 追兵来得很快,十三听见脚步声了。 十三推着他们还:“走。” 云归摇头:“一起走,会有法子的。” 十三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来,那笑却格外苦涩,他打晕云归交给惠能。 他恳切道:“大师带她走吧,我若能活下来,定然来找你们。” “好。”惠能性子怜悯众生,却非不分好赖之人,知晓这是当前最好的解决办法。 惠能抱着云归离开。 十三抽刀冷静的对待眼前敌人。 他们曾经是同一个人训练出的死士,然而敌众我寡,十三已经受伤,就算他排名十三又如何,排名在他前面的还有十二个比他厉害的。 他不过是个废物。 小的时候护不住父母。 长大了失去自由。 如今有了所爱之人,却也无缘相守终老。 他竭尽所能的想要打败眼前人,却已被刀剑贯胸。 十三倒在地上,视线已模糊,于朦朦胧胧中,看见了一个女子,女子向他伸出手,于是,他脸上露出怔忪茫然的笑。 死士踩住他的胸腔,使他呕出一大口血,他却不觉疼痛,他已经进入弥留阶段。 作为同一批死士,他们给他最大的温柔就是在刀剑上涂了曼陀罗毒,使他浑身麻痹,脑中幻象,于幻境中死去。 他痴痴的,伸出手,想牵住这个自己以命保护的女子,他想告诉她,她多年前对他说的“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生命是轻贱的”那句话他听进去了,此后多年,他贪生怕死,小心翼翼的护着自己的命,就是因为相信自己的命不贱。 有一个人恳切的盼着自己好,这样的命又怎么会是轻贱的呢? 可是啊,今天能够用自己的命换她一条命,那是再好不过的。 妻主…… 多年前,她摘下他的面具,她便是他认定的妻主了,只是,他太过自卑,一直不敢说。 这个人啊…… 怕是从来也不知道摘下一位男子的遮挡面具,对东靖国的男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此以后,不论男子美丑老病,她都会全部包容,她会娶男子为夫,不离不弃。 她不离不弃了,是他宁愿舍了自己也想她活下去。 她会活得好好的,做个千古明君。 他只求她,能做个千古明君。 让这世上,如他这般不幸的人……能少一些。 他闭上眼。 总有些人,受了恩惠后,会以死相报,并非因为爱,而是因为恩情。 云归醒来时,已经躺在床上,身边是杨南守着的。 她看见杨南,抓住他的手,用嘶哑的声音道:“十三,去救十三。” 杨南脸上笑容并不算好看,只是格外勉强的笑着:“我已经派人去找他了,你不要着急,好好的养好身体。” 云归点头。 杨南给她盖好被子。 走出门去,惠能在外面,他说:“十三的事就不要告诉陛下了,大师觉得呢?” “情深不寿,慧极必夭。不告诉也是好的。”惠能如是道。 他已经认识到自己本性里面的自私了。 或许他的确是对天下有着超乎寻常的善良,想要救众生脱离苦海,然而就一些事情来看,他其实还是很自私的。 也许他这样的人,即便不牵连进红尘,也是去不了西天,成不了佛祖的。 活该在地狱里挣扎。 惠能一门之隔,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无能为力于生死,即便经典也只能化去众生心中戾气,救不得众生。 众生活着,生老病死,喜怒忧思悲恐惊,种种皆是桎梏,皆是约束。 众生活着。 他抬头看着天,天一片阴沉,他喃喃自问:“佛祖,我错了么?” 佛祖,我错了么? 佛祖不曾答。 都道是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 可他……不知! 云归养了两天,身体便好起来了,十三依旧没有消息,听闻了当今局面,冷静分析,现在李太师把持朝政,皇城内外皆是她的人,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不如转战场,找到杨老将军。 军权在手,她又未死,重掌东靖国是有可能的。 杨南没有拒绝,带着云归将淮南事处理完后,云归给十三在淮南给他立了衣冠冢。 纵然云归不说,却也明白那个沉默可靠的男人应当是死了吧,倘若没死,以十三的性子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不来,便是死了。 做完一切后,他们直奔战场,战场硝烟,尸体无数。 云归第一次直面这么多死人。 云归害怕了。 云归吐的稀里哗啦的,杨老将军有些担忧。 云归摆手,进了营帐,细细谋划起来。 她谋划的时候,眼神有些冷,一点儿也不像从前那个一派平和的她。 就像她说的,谁还没个亲近疏远呢? 她闭上眼,胸口几近窒息。 朝中传出风声,说是当今皇帝谢云归为其良君出皇城寻访名医时,因淮南暴民缘故,已经遇害。 已经遇害的云归现在正坐在营帐里,等待着事情发展。 现在还不是最佳时候。 戏还未唱到最精彩的地步,又怎能轻易落幕。 云归悠悠的笑着,很快呕吐起来。 她抱着肚子,心中有所怀疑。 她此世已经生了三个孩子了,也不是不知人事的处子,怎能猜不到自己可能是有了,她想了想,专门去找了一趟军医。 军医虽不是皇宫御医,却经验老道,望闻问切后,一拍桌子,果断道:“你有了,一月有余,现在仍有滑胎之险,需要多加注意。”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凰权19 云归摸着肚子,有些愣神。 一个月有余。 那就是在马车上,十三愿意陪她私下前往淮南这事,她不知是不是李太师的授意,可不论是不是,最好的选择都是将他带上。 倘若是,便正好让李太师自觉一切都在掌握中。 倘若不是,十三一片赤诚,又怎好拒绝。 十三回不来了,可她肚子里还有孩子,这大抵是老天垂怜,给了十三一个后代。 云归决意好好保养下这个孩子。 城池中多血腥之气,云归有时难免在想,如此血腥,也许这孩子生下来会煞气过重。 末了,她又暗觉自己好笑,笑自己为何会也跟那位女主似的信了虚无缥缈的东西。 煞气?呵。 可末了又在想,倘若真有神灵,那么便应当有转世轮回,她期望,十三能够转世的。 于是心中生出了迫切之感,想要让十三生活在和平年代。 她的目光透过硝烟与累累尸骨,落在了远处,那里是凤梧国的主营,女主宋萧穿成的七皇女正坐在那里,亲自带兵打仗。 云归只知梗概,不知详情,她无从判断,这一次是不是女主宋萧登上皇位的契机,她只知道,自己不能退。 这是她对惠能的承诺,也是她心中所想。 她问杨老将军:“可有办法退敌。” 杨老将军摇头:“此女善用兵书,阳谋诡道,具是厉害,老臣只能固守。” “若是固守,能至几时。” “三月。”杨老将军顿了顿道,“然而粮草只能坚持一个半月,李太师……传旨让我固守,道国库无粮。” 杨家向着她这皇帝,待杨家兵败,便可名正言顺的派自己人来掌握军权。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谋略。 她们却无计可施。 云归知道,自己试图等战事结束再反攻皇城的计划是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了。 她沉默片刻,问:“至少需要多少士兵。” “十万。” 云归知道这城池中有十五万士兵,她点了点头:“给我挑选三千完全忠心的轻骑。” “是。” 杨老将军并不多问,而是听命行事。 杨老将军是保皇派。 谁是皇帝,她听从谁。 这样的存在无所谓好不好。 云归只需要她此刻不背叛自己就行。 三天后,杨南带着三千轻骑直奔皇城,云归因为胎儿缘故,虽要回皇城称帝,却选择了乘坐马车。 她心中是怅然,这世上多的是两难全的事,少有的是双全法。 一月后。 云归到了皇城,看见的是一片血腥。 她从战场千里迢迢风尘仆仆而来,见惯了血腥于杀戮,除却孕期不适,她几乎算得上是面无表情了。 她一步步走进皇城,满街血腥,大街上巡游的是士兵,无人敢出门。 士兵认不得她,她便温柔道:“我是谢云归,叫你们杨南将军来见我。” 谢是国姓,当今皇帝名讳为云归。 谢云归,东靖国皇帝。 士兵前去禀报,杨南匆匆而来,将云归迎接进皇宫,而后微微笑道:“幸不辱命,后宫之人多无事,朝中大臣尽皆关押。” 云归点头:“那粮草辎重?” “尚有,那狗东西不愿意给我们,结果还有许多。”说到这里,杨南眼中冒火不已。 他在战场,知道士兵过的是什么苦日子,偏生有人还在克扣物资,怎能叫人不气。 云归却近乎平静道:“给你三天,将这些东西整理出来。” “已经整理好三天了,若陛下不来,臣今日便要押送这些赴战场。” 云归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然后摇头道:“你不能离开皇城,派别人去。” “好。” 杨南处理事情。 云归一路奔波,疲累至极,若不是肩上还有责任,她万不至于如此辛苦。 等云归醒来的时候,杨南正坐在地上,头靠在榻上,沉沉睡着。 云归心中有些柔软。 每当她对这个世界失望的时候,都会有人出现提醒着她,叫她不至于对这个世界太过失望。 正因为这世界还有些许好人,她反而想要努力的活下去。 她伸出手摸了摸他太过坚硬的发丝。 杨南久在军中,极容易受到影响,她伸出手的时候他便醒了,一瞬间身体有些僵硬,却还是强迫自己承受着她的触碰。 云归有些心不在焉道:“等所有事都平静下来了,我再派人去寻寻十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总不至于叫他为了我还不得善终,死了还得曝尸荒野吧。” 杨南不语。 云归又道:“我这一次才发现,强迫鳏夫再嫁这事极为恶劣,然而纵然我颁布律法叫他们不许如此,身处偏远地区的人未必会听。” 云归怅然道:“自我登基以来,东靖国累年大战,女子多有死伤,男子剩了许多。杨南,你为男子,我问你,若是我将男子交给你,你可有信心,带领他们征战沙场,不输女性?” 杨南最初对这个男子地位极低的地方感到绝望,曾经一度只想逃离,若非小弟杨华速度快于她,那么那个嫁给云归的人便是小弟了。 想到这里,杨南心中生出一丝庆幸。 如云归这样好的人,越是接触越是喜爱。 他不过俗人一个,也会贪恋好东西,也会自私,否则不会隐瞒十三死讯。 这样好的云归看得比他更远,他从最开始的想逃离这个国家,变成了想要站在那群女人之上,而云归却已经想到要如何改变男子地位。 他不如也。 云归既然有所想法,他定然支持:“自然。” 云归得了应承,便欣然道:“正是如此,那我直言相告,我打算向天下颁布一份诏书。” 杨南不语。 云归自顾自道:“一方面解释李太师狼子野心。” 云归认真想了想,方才狠心道:“这些年东靖国不如意的事尽皆推到她身上。” 李太师只是被以谋反的罪名关押天牢,判处要等云归回城后才能决断。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凰权20 云归向来心善,却是难得露出如此一面,杨南见状,心里倒不觉得什么人面兽心,越发觉得这位皇帝不得了。 杨南点头:“陛下安排就是。” 云归道:“还是要麻烦你为我处理,朝中大臣,我只信你。” 杨南心中感动:“臣定然不负所望。” 云归思忖一下,继续道:“诏书中,我会为男子颁发两道律令,一是可入战场当兵,如此一来,便解决了战场士兵不足的问题。只是……” 杨南看着她,黑色瞳孔里尽是她,便显出一心一意来。 云归却对这份感情视若惘然,只道:“只是你知道东靖国现在的状况,想让他们逐渐走上朝堂这条路是行不通的,这不会为女子以及富商高官所接受,所以我打算改革军队制度,让他们和女士兵一样,以军功论奖赏。女士兵比他们久经战场,获得的军功一定比他们多。但正因为如此,所以只要男士兵得到爵位之后,女士兵也不会觉得他们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倘若别人有所怨言,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杨南收敛心神,认认真真的听着,末了不得不认同,云归的确是考虑得极其全面了。 他点头:“可以一试。” 云归道:“对于鳏夫被迫火葬的事,我打算通告天下,倘若一直有嫁不出去的人,那么他就可以去官府说同我成亲,只要判定他所说情况属实,那么他以后便是我的人,每月可从官府领取一人份的口粮……当然还会有别的。等到他们找到合适的人之后,可以随时去官府解除婚约。” “不行,陛下,这样你做出的牺牲太大了,千百年后会有人讽刺你是一位花心的皇帝。” “千载功过任人评说,不论如何做,在一些人眼里,都是可笑的。”云归似乎怅然若失,心有余悸,她微微一笑,“被人讽刺,也好过看他人眼睁睁去死。人活一辈子不容易,又何必将别人逼到绝路呢?” 她想的总是那么远,心地总是那么善良。 杨南想,有时候遇见一个太好的人,那么对后面出现的人再也不动心了,岂不是很正常的事? 他恳切道:“我会保护陛下。” 云归笑道:“你要保护的不是我,而是平民百姓。” 可我……一开始只想替你守住这江山。 杨南并未说。 云归道:“你找人去拟旨吧。” “是。”杨南犹豫了一下,道,“陛下要去看看后宫的几位哥哥吗?” 云归摆手:“无甚兴趣,后宫用度一切如常即可。” 杨南下去了,派了一队押送粮草辎重至前线,又从牢里提了个明面上和李太师一家没什么牵扯的文官上来拟旨。 云归在看完圣旨后,发表了重要讲话:“不要华丽辞藻,要通俗易懂,以至于让百姓一眼能懂,不需要多想。” 重修几遍后方才誊抄于圣旨上。 杨南末了开始处理各种事情,正如云归所说,她手下人只有一个杨南用着放心,杨南便难免忙碌了一些,既要颁发圣旨,又要探查朝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网,杨南久不在皇城,查探起来便有些复杂。 云归将自己前几年所见所闻与怀疑整理了一份交给杨南。 杨南花了一周整理出一份清单。 清单中将每位官员所作所为都写了出来。 云归挑了些罪责不太大的出来,余下的便丢给了杨南:“余下皆以谋反论罪,不过现在外忧内患不太平。所以便不着急斩首,只将她们尽数关押在天牢中。对了,她们府中人便不管了,抄家便是。” “谋反按罪当诛三族。纵然陛下因为现在事情堆积,而暂时不杀她们,也应该将她们全家尽数关押起来。” 云归皱眉道:“抄家即可,留他们后人一条生路,三族之内三代不得不得入朝为官。” 她这行为也说不清楚到底是给这些罪臣家属留了一线生机,还是将他们逼上了绝路。 活着固然是好的,可若是不能入朝为官,那么便只能做别的了。 士农工商,那些享受惯了荣华富贵的罪臣家属真的会去做农吗?可若是做商人的话,那便是永远绝了入朝为官的希望,莫说三代以内不能为官,便是十代百代都是不能为官的。 不仅仅是东靖国,每个国家皆是如此——商人不得为官。 杨南只是听命行事:“是。” 杨南领了东西要出去,却又想了想,折了回来,道:“德君李温是李太师之孙,三皇女是其重孙,这两人该当如何。” “关入冷宫,不少吃穿用度。” “侍君王意为王尚书儿子,王尚书通敌叛国,接受凤梧国贿赂,王意为其传递消息,按律当诛,又该如何?” “关入冷宫,不少吃穿用度。” 杨华又问:“这些人背后有英王支持,而英王多次为其在凤梧国的长姐谢长安传递信息,我等又该如何对英王。” “抄家关押,等凤梧国退兵后,一起斩首。” 云归早知英王对自己心中有怨恨,却未曾想过,她如此好赖不分。 她还记得先皇谢奕和她见的最后一面时说的话:“大女长安外表温顺心思阴沉,一旦登位,必定不会对另外两个妹妹留手;二女长平性子软弱,虽然心地善良,这天下却不是善良就能守住的;三女深得我心,是我一手带大的,然而她只想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对朝堂之上事情充满厌烦。” 那时谢长安回国便围了三座王府,若不是先皇备下诏书,恐怕那一日便血流成河。 英王却闭上眼睛停止思考不肯去看去想。 她明知英王不喜欢自己,多年来却并没有出手,便是想让英王明白自己绝非英王想的那样狠辣无情,然而过去的仇恨已经蒙蔽了英王的眼睛,让英王分不清好赖,做出这等事来。 云归还能怎么做呢?只有选择杀了英王。 有时候,云归难免想,自己也许并不是那么善良,不然的话,以那些圣母白莲花的目光来看,自己说什么也得原谅英王的所作所为,因为啊,英王不过是想救自己的姐姐,又有什么错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凰权21 何况,对那些圣母白莲花来说,人命大过于天,再大的事在人命面前都不值一提。 可是,云归只要每次想到都是她姑息养奸,才导致现在东靖国的国情,她便怅然不已。 一直以来,她仍旧保持着小农思想,并没有与之相配的责任感与眼界。倘若她早早下定决心,不做那个傀儡皇帝,那东靖国也不会走到目前这一步。 因为她一直没改换过的思想,因为她一直以来怕麻烦的缘故,导致了目前这一切。 她身上背的是枉死者的冤魂,背的是死去人的血海深仇。 她逃不过,那些叛国叛家的人也逃不过。 英王必须死。 她挥挥手:“退下吧,我乏了。” 杨南退下,出了宫门,方才对门口士兵道:“传令下去,后宫中人一律不许踏出宫门半步,倘有违者,你们带回去严加看管。” “是。” 杨南踏步向前。 他心有戚戚,他并不是打算软禁云归,而是考虑到云归性子太过善良。即便已经打定主意要斩首那些官员,可是后宫之中还有那些官员的子嗣后代。倘若那些人前来求情,恐怕会大大影响影响云归的身体,与其这样,倒不如不许他们出来。 云归偶尔会出门走一走,因云归之前四处逃亡的缘故,腹中胎儿一直有胎位不稳之相,为了保下腹中孩子,云归不仅每天喝安胎药,还小心翼翼的行走,几乎算得上是足不出户的云归偶尔出门走一走,只因宫中御医说这样对孩子有好处,否则云归宁愿连地都不下的。 云归心中有愧。 她不爱十三,对十三一直有一种逗弄的心态在,然而当十三为自己而死后,她便难免将自己对十三的愧疚转移到对这个孩子身上。 除此之外,杨南也会拿着奏折让她批改。 在有所倾斜下,驻守边关的杨老将军终于带回一个好消息了,凤梧国久攻不下,朝中有所怨言,已经有人在朝堂上提出撤兵。 云归想了想道:“杨南,你是找一个身家干净的说客,让他去说服其他三个大国,让他们务必不要插手。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最好还是让他们同意与我们结成盟友。” 杨南去了。 云归温柔的笑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等事情结束,你要什么,朕都赏你。” 杨南看着她已经鼓起的肚子,有些怅然道:“先是哥哥,后来是李温,后来是十三,余下白月与王言也就不说了。陛下,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生个孩子呢。” 孩子…… 云归心道,我都生四个了,你们这些男人怎么回事?地位那么低,还想着孩子孩子的,合着不是你们生是吗? 然而她刚刚才许诺了,无论杨南要什么,她都给他。又怎么能现在就反悔呢。 她点头:“好。” 杨南伸手摸着她的肚子,一时间有些许激动。 他也要有两个人的孩子了。 云归登基第七年三月,凤梧国退兵,因凤梧国七皇女于战场上使用绝户计,在天下引起不满,一时间,各国施加压力,凤梧国皇帝无法,废除七皇女皇女位,没收家产,贬为庶人,逐出凤梧国,永远不得返。 云归知道绝户计是什么,大多是散布毒药,亦或是引起瘟疫,这样一场战争下来,对方几近全灭。 多年前,曾有一位将领善用此计,所过之处,尸横遍野,那里的土地百年内生长出的东西都含有毒素,用之致命。 无法,其他国家纷纷对那国施压,那国抵挡不住压力,便交出了将领,那位将领被五马分尸,尸体部分被五个大国一国领走一块儿,挂在其皇城城门口,以警示天下。 从那以后,天下所有国家便明令禁止,拒绝所有打仗的将领使用绝户计。 在原来的世界线中,女主宋萧登上皇位后了一段时间才对东靖国动手,那个时候她是女皇,一个女皇和一个皇女是不一样的。 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不然怎么会提及蝴蝶效应呢? 有些东西从一开始就不一样了,即便命运拥有极大的修正能力,然而当四处都是漏洞的时候,它又怎么能修正呢? 这天下并没有什么绝对的男主女主,也许这个故事里的男主女主在另外一个故事里面,不过是被人随口提及的炮灰罢了。 四月,连同英王、李太师在内的叛党一共一百零三人尽数斩首。 因为朝中大臣缺失,虽三年才有一次科举,如今方才一年半,云归却毅然决然的决定当即举办一次科举。 科举持续了四月,本应当在六月便结束,六月时,云归却诞下了一皇女,又养了半个月身体,方才举办殿试。 七月,选取了共三十六人进入朝中枢纽进行。 一个新的班底开始磨合。 八月,云归去后宫看了看,皇后明月镜带着两孩子一切如常,李温却在早些时候同孩子一起撞了墙,白月听闻英王的死讯时便喝了鸩酒,至于那位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王意,因其为叛国的人提供消息,已经被砍头,十三死了,杨南做了朝中大臣,以后还要去守边疆的。 昔日登基大典后,陪她入宫的一共六人,如今只有一个明月镜了。 她抱着孩子同明月镜说话。 明月镜道:“陛下日夜操劳,哪有什么时间带孩子啊,不如把孩子交给臣带吧。” 云归摇了摇头:“她是十三的孩子,我想要好好教导她,我希望她记得,十三才是她的父君。” 云归想了想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才是我的皇后,唯有我们的孩子才能够登上皇位,所以你要好好照顾那两个孩子。” “两个孩儿都是皇儿,东靖国自古以来,便没有男子登基的习俗。” “东靖国虽没有,其他国家确实有的。”云归认真想了想,道,“不过你说的也对,朝野上下都是女子当家,突然蹦出个男子管理她们,她们必定不服,前路险阻,慢慢来便是,不必急于一时。” 说到这里,她牵着明月镜的手道:“你我如今尚且年轻,以后有的是大把时间,皇女会有的。” 云归这样的话已经算作是承诺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凰权完 明月镜向来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闻言只道:“陛下,我心里清楚,你不用太过担心我。” 云归是信他的,只握着他手:“辛苦你了。” “陛下心中有我,便不苦。” 明月镜道:“后宫当中便只有我了,杨弟弟久病未愈,陛下是否要充实后宫?” 云归摇头道:“不用,如今战争才刚刚结束,还是让百姓休养生息,我有你便够了。” 明月镜从小学的是正君之道,可他也是人,心中也会有嫉妒,倘若云归对他不好,那他们做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也没有什么关系。 可是云归对他好,他难免心存妄想,想要同云归能够一生一代一双人。 云归这样说,让他心里面升起了几许快意,他们只有彼此,多好啊! 民间都少有这样一心一意的女子了。 大部分女子没钱时,尚可对着一个男人,可稍微有些钱,即便不娶亲,她们也会去花楼找男子。 云归为东靖国的皇帝,却可以一心一意的待自己,他又怎能不感动呢? 他明知道自己身为皇后,就该泽被天下,为自己的妻主招各种各样的男子进来,广扩后宫,绵延子孙。 可是当听到云归愿意只有他一人时,他便忘了那些礼仪教养,只想做个自私的人,即便被天下唾骂也觉得高兴。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分开。 十月,朝中局势逐渐稳当,云归颁布了诏书。 诏书言:良君十三,虽为李太师义子,却忠心侍主,以命相救,封为淑懿皇贵君,入皇陵。 开年二月,杨南同云归缠绵了四月有余,云归有孕,他便去了边境,要带新入伍的男士兵。 临行前,杨南恋恋不舍,道:“陛下,今年年底我一定回京述职。你诞下孩儿时,我必定在你身边。” 云归已经就轻驾熟,对这孩儿倒不像上一个那样小心翼翼,对其陪不陪在身边心中倒也无谓,只道:“你好好的操练新兵,边境的事,我就交给你了。你也别太着急,这孩子才刚怀上,我会一切小心。” 杨南点头,一步三回头,直到看不见人了才骑快马一路向前,奔赴边疆。 年末,生子,杨南似乎有所感,赶在了云归正在生子的时候。 痛足两天才生下来,是个女孩儿,干干巴巴的。 云归休息了两天才见杨南。 杨南有些心疼的搂住她,他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而是道:“我回来的时候,经过一些城池,发现一些男子按照诏书,在官府同你确定了名分,我打听下来,这一年来,被迫死去的男子少了很多。陛下,这都是你的恩典。” 云归笑了笑:“这就好。” 杨南道:“我在边境看见了惠能大师,惠能大师见到我时,只是笑了笑,然后让我转告陛下说——何时何地,固守本心,不为外物所动,总是好的。” 云归将这话记下了,道:“好,我会记住的。” 后来因应了明月镜,在为明月镜诞下一女后,便不再生子。 云归老老实实的操持着国家大事,兢兢业业,不敢有片刻放松。 朝中虽有贪官污吏,却只是小贪。 云归由来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只要不是太过分,云归都愿意容忍的。 后宫中唯有明月镜一位皇后。 继承皇位的是谢十三之女。 她一共有六位后代,其中两位皇子,四位皇女,除却早早被李温带着一起死的那位皇女,也有三位皇女。 云归考虑到国情,仍旧选择以皇女继位。 三位皇女中,一位是明月镜之女,一位是杨南之女,一位是十三之女,皆是她带在身边一手教养的。 然而先天差别还是存在。 三位皇女中,不论是智商情商,甚至是手段,都是十三之女更得她心。 等到云归四十六岁,十三之女十六岁时,云归便禅让皇位给她,随后又在宫中守了两年,见她处理起事情来游刃有余,便带着明月镜去边境找杨华,杨华武艺超群,无疑是可以保护他们的。 三个人游山玩水,寄情山水之间,此后种种与她无关。 ———— 史书有载:东靖国,有惠帝,其名谢云归,为愍帝谢梧山之女,武帝谢奕之妹,多有政令,二十三登基,在位二十三年,多有关于民生之政令,休养生息,与其女明帝谢虽远在位时期,共称“惠明之治”。 东惠帝,少时好学,性敏爱美色,于二十三被李太傅扶持为帝,隐忍六年,一发必中,清朝野,振朝纲,有夫君共六人,而后史料记载,有史可证,官府为记之夫君有四千余,其中有三千余位为鳏夫。 惠帝好人夫也。 —— 祸乱方作曰愍。国无政,动长乱。 克定祸乱曰武。以兵征,故能定。 柔质慈民曰惠。知其性。 照临四方曰明。以明照之。 …… 系统空间里。 兔子眼泪汪汪的看着云归,可怜巴巴道:“oh,亲爱的玩家,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云归冷漠脸:“瞎扯,你在系统空间里面实时监控,要不是十八禁,估计我上厕所你也会偷窥,说什么好久不见。你这个满嘴谎话的兔子。” “嘤嘤嘤,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这只温柔善良又和蔼可亲的兔子呢,嘤嘤嘤。” “行了,嘤嘤怪,快结算任务吧。” 兔子停止了娇柔做作的嘤嘤声,奇怪的看着云归,有些迟疑道:“云归……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比以前坚强多了。” 云归顿了顿,敷衍道:“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我比旁人进步速度慢多了。” 兔子若有所思道:“也是,不过不好说,其他人走的是冷漠无情,你走的是众生有情,难免要累一些。” “哦。”云归想着惠能,若有所思的问道,“你说你们这游戏里,有没有设置那种能够看穿次元壁的存在。” “嗯???”兔子三连问,它查询了一些自己想知道,了解了含义后,才道,“没有这种,最多有些游戏里会有多智近妖有所怀疑的角色,但你只要多加否认,他们也不会多想。” 话都说到这份上,云归无意再问,便敷衍的点点头,催着它结算任务。 番外 白云往事空悠悠——谢奕 奕,光明。 父君期望她前途光明,莫要如他一般折在这吃人不眨眼的深宫中。 奕。 谢奕。 谢是大姓,也是东靖国皇族的姓。 谢奕打小就是不受宠的皇女,当今皇帝有三千后宫,端的是骄奢淫逸放荡成性,其下子女足有二三十个,东靖国皇族素来身子好生养,尤其容易诞下双胞胎,偏生皇族体质特殊,轻易打胎不得,不然,她这个意外恐怕早就胎死腹中,哪儿还有后来的戏码。 她的父君模样不好,是罪臣之后,皇帝存了羞辱的心思,才将其一家充入掖庭。 昔日高高在上为官者的家眷,如今为奴为婢,伺候他人,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羞辱方式了。 她的出生是一场意外,不被任何人所期盼的意外。 若非皇帝酒醉后撒酒疯,也不可能宠幸父君,从而一夜有她。 她是皇帝的耻辱,是刻在皇帝心头抹不去的罪恶烙印,是令皇帝厌恶的恶心爬虫。 她的童年在皇帝的默许中被欺辱,被那些所谓的兄弟姊妹欺辱,就连那些不长眼的奴才都可以欺辱她,她生活在泥泞沼泽中。 长至十六岁,皇帝终于想起来还有她这个女儿,于是惯例的在她满了十六岁的时候问她,入官入沙场亦或是随意赐个爵位滚出宫去。 她自愿参军。 她被人践踏着,她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她得想法子报复回来才是。 一去大漠五六年,同北庭作战的她身上添了不少伤疤。 二十二岁,她军中威势越大,北庭中也颇有威名,谁都知道东靖军中有一煞神,不要命的拼杀,擅长以一换十的打法,若为了胜利,即便被人捅上几个窟窿也是甘愿的。 一向不管政事昏聩的皇帝生了忌惮之心,将她召回皇城,为她娶了一家儿子做夫君。 按东靖国的例,女子成亲后,要在男方所在城池待满三年才能离开,这是为了答谢男方父母养育大孩子的恩情。 她留在皇城,皇帝假模假样的赐给她一套府邸,封了她做恪王。 恪,恪守。 不过是叫她恪守本分,不要痴心妄想,最好当条狗,像当年那样,不给的别争,给的不管是什么都接着。 她只是低头接诏,狂笑不已。 可去他妈的恪守吧,她迟早有一天会得到一切,会把这些羞辱她的一切踏在脚下。 她留在皇城三年,规规矩矩的,和夫君三年抱俩,偶尔进宫去也不说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那些小萝卜头玩耍。 尽管皇帝有些害怕她,那又怎么样?除非皇帝撕破脸皮,否则就只能憋着,一旦撕破脸皮,皇帝也清楚,她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 她不再是当年深宫中那个柔弱无助只能任人欺辱的谢云奕了。 云是她这一辈的字。 她不要云,她不叫谢云奕,她叫谢奕,她不认情谊,对皇族动手,她可没有半点儿心软。 皇帝是个聪明的,就该知道不要惹怒她。 到时血流成河起来,面子上不好看的可不是她。 她一早被人欺辱的时候,就将面子与骨气丢弃了。 她喝着茶,眉眼带笑的看着那群玩乐的孩子,心里却在期待着有一天这宫中血流成河的样子。 她没有继承父君的温柔善良,她骨子里有的是她所厌憎的谢家血脉的偏执至极。 但凡曾经欺辱她的,她必定杀之。 她喝着茶,小孩儿跌跌撞撞的走过来,一旁伺候的宫女看见她,想要抱走小孩儿,却到底不敢动。 她生了兴致,想要看小孩儿到底想要做什么。 小孩儿爬上凳子,伸出手抓住一块儿红豆糕就要往嘴里塞,宫女看不下去,将小孩儿手里的红豆糕拿下,放在桌子上,同她告罪:“小主子近来肠胃不适,吃不得这些,还请恪王见谅。” 她摇了摇头,不动声色的拿手指掰了一块儿红豆糕藏在袖子中,等回了恪王府,叫从军队里跟来的大夫查验,得出红豆糕里加了百叶,服用后初期无事,一个半月后便会毒症突发,七窍流血而死,端的是可怕极了的一味药材。 想来,那位宫女一定知道红豆糕里有异,才会在那小娃想吃吃红豆糕时拿出来。 那是她和谢云归第一次见。 后来,她才在想,她叫谢奕又有什么用呢?明明带来光明的是云归啊。 那次过后没多久,谢奕便听说一位宫女因为冲撞了太女而被杖杀的事,听闻杖杀后被丢入了水井。 然而等谢奕派人去寻的时候,暗卫回来告诉她,那位宫女被人偷拉起来撒了药,已经化为血水。 谢奕笑了笑,她那位姐姐可还真是迫不及待,手段下作啊,不过,有什么关系,欲盖弥彰的把戏多好识破,她也不用做别的,只需要去那位小皇妹身边调查一下不就行了么。 三天之后,调查出结果了,她那位小皇妹啊,名为谢云归,是皇帝最喜欢的一位侍君的女儿,那位侍君听闻是曾教导皇帝的太傅的儿子。 谢云归打生下来起,一切便是最好的,就连那位侍君也连生了几个位分,成了贵君。 谢云归是真真切切的称得上是金枝玉叶,皇帝对她的用心程度可比对别的孩子上心多了,谢云归身边伺候的侍从是选了又选的,简直是死士,即拼了命,也不会叫谢云归受到一点儿伤害。 便如那日,宫女也只是监督着不让谢云归吃进有毒的东西,至于在场的其他人,根本无所谓,哪怕全部死绝了,又算得了什么。 她谢奕不过依旧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她已经长大了,不再像年幼的孤狼那样,受了伤还得龇牙咧嘴的去吓唬对方,她现在成了一条毒蛇,不显山不露水,安静的潜伏着,等待一击毙命的机会。 面对这样的结果,谢奕只是风轻云淡的笑着,不动声色的接近谢云归。 谢云归方才两岁大,分不清好坏,宫女只负责看守,末了往上报,皇帝为此斥责过谢奕,可最后依旧拿谢奕是毫无办法。 她只是清清淡淡的说:“陛下,你知道的,我这一辈子没得到过什么,这小命可不曾爱惜过。你可莫要惹我生气,不然伤了你心爱的女儿,我可就没法子了。” 番外 白云往事空悠悠——谢奕完 她的皮相并不算好,那日说话威胁人时,表情冷淡极了,素来平庸的脸上恐怕丑态毕露。 不过,只有男子才计较容貌,她一个女人只需要掌握权势就好了。 那日最后,皇帝终究服了软:“你若是想去见她便去吧,不要伤她。” “怎么会伤她呢。”她虚假的笑着。 怎么会伤她呢? 小皇妹这么稚气可爱天真活泼的,她还想看小皇妹遭遇背叛时的神情呢,想来一定有趣的厉害。 她后来经常去宫里找这位小皇妹联络感情。 表面上如此,实际上却是在寻机会同文臣武将打交道。 她说过,曾经对不起她的,总要付出代价才是。 她不爱名利,汲汲于复仇,她不在乎这东靖国变成什么样,毁了也就毁了。 她笑着,显得温润极了。 她捏了捏脸颊,那段堕落往事带给她的,也唯有这一个好处了,叫她虚假可怖,随时披着一张人皮过活。 大臣们却老怀甚慰,皇帝不管事,太女年岁已大,早被养歪了,性情极为暴躁丑陋,手段下作,别的皇女也争权夺利,背后还有各自家族扶持,整个东靖国朝野内外都不算好。 朝堂之上,乌烟瘴气,卖官卖爵,互相倾轧。 民间里,狐假虎威,百姓命贱。 唯独这位恪王,性情温厚,不急不躁,又有打仗的经验,或许没读过几本书,可矮子里面拔高个,怎么也比别的强。 谢奕不在乎他们怎么想,只要能为她所用即可。 朝堂争斗太过复杂。 谢奕游离于外,带点儿嘲讽的想,她就不去争这些了,她就看看这种国家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就很有趣了。 她没想当皇帝。 她恨不得这个国家就此泯灭在历史尘埃中才好呢。 所以,她后来都在想,怎么她会当上这个皇帝呢。 她不知道。 细想来,那段时间里,她最快乐的事就是和小皇妹在一起,小皇妹是真真切切的被宠爱着的被保护得极好,天性里带着绵软善良,会在她的怀里踩来踩去,会抱着她的脖颈亲亲她的脸蛋。 这是她在自己夫君孩子面前都不曾享有的轻松平常。 她的夫君是杨侍郎府上的庶出儿子,并不受宠,一直以来唯唯诺诺,并不敢和她说话,她一度认为给她赐婚的那位是在羞辱她,羞辱她只配得到个这样的男人。 她胸腔里满是怒火,连带的并不喜欢这个夫君。 尊重是尊重的。 她不会娶夫了,以后只有这位,但是亲近也是不大可能的。 他是贴在墙上的字画,看见一次,便会被羞辱一次,她明知他并无过错,却仍旧会迁怒。 谁也不是圣人,谁也做不到那种完全理智。 她明知自己不好,因此将两个儿子都交于他带,算作补偿。 可两个孩子也被带的怯懦与恪守成规了。 谢奕想,罢了罢了,就当这两个孩子没生过,等以后,她再生个孩子好好教导就是。 像小皇妹这种的,又爱笑又爱闹还会撒娇的。 她的小女儿以后要这么可爱就好了,她一定会好好对她的,会把这些年来,自己的求不得尽数给她,不叫她受半点儿委屈。 小皇妹喜爱亲亲她,抱抱她,听她读四书五经,然后在她怀里睡。 这样的好时光一过便是五年。 五年后,她拔出了兄弟姊妹,逼皇帝退位。 她记得那一天,宫中血流成河,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美景,可她完全看不下去,只是心心念念着小皇妹。 小皇妹可千万千万不能有事呀。 她这一辈子有的不多了,剩下的,不能再失去了。 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小皇妹视作麾下,可她明白,谁也好,小皇妹是万万不能有闪失的。 兄弟姐妹死了无所谓,皇帝死了无所谓,只要小皇妹活着。 她在小皇妹的寝宫中看到小皇妹,小皇妹七岁,见她来了,扑在她怀里,带点儿后怕道:“皇姐,你终于来了。” 她微微抿唇,带了点儿笑:“你怕吗?” “不怕。”小皇妹抱着她,一双灿若星辰的眼中是满满的信赖,“原本是怕的,皇姐来了,我便不怕了。” 她原本想搭在小皇妹脖颈上的手最终抚在小皇妹背上。 斩草要除根,她是知道的。 可她心软了。 她坐在帝位上第一件事便是将小皇妹封为瑞王。 瑞:吉详,好预兆。 小皇妹是她的好运气。 在位十六年,宠了小皇妹十六年。 小皇妹要什么都赐予,甚至,她还未要,自己便已经送去了。 那些感情,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变了质了。 小皇妹喜,她则喜;小皇妹忧,她则忧。 她派去守护小皇妹的暗卫告诉她,小皇妹已经和之前那位皇帝留下的旧部联系上了。 她也浑然听不进去,她只想将小皇妹留在皇宫,留在身边。 她是极其大胆的人,想来想去,便特意招小皇妹进宫:“云儿,我心悦你,你若愿意,我愿将皇位给你,若你想隐居,便陪你隐居。” 她愿意将天下一切都给小皇妹的,给到最后,给无可给,于是将皇位捧上。 谢云归看着她,半晌之后才磕首道:“闻说长姐如母,你抚养我长大,于我便是母亲。你我之间为一母所生,又有血缘关系。于情于理于道义,我都不会答应您的,陛下。” 谢奕只拉着她的手,定定的看着她,再三询问道:“真的么,你要,皇位我便给你的,我只想……” 谢云归打断道:“皇姐,我不要,我只愿意做个闲散王爷。” 当年母皇给她留了一支护龙卫,如今护龙卫首领已经找到她,言明母皇是要将天下交给她的。 她推说再想想,实际上已经拒绝了。 她不想要皇位,不想和皇姐反目成仇,皇姐给了她很多很多。 在她记忆里,反而是母皇没什么印象。 她如今已经长大了,知道了,皇姐比母皇更适合当一个皇帝。 这样便足够了。 至于皇姐问她,她到底喜不喜欢她,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想,喜与不喜欢,那又怎么样呢,她就是要皇姐青史留名,成为千古一帝,谁提起谢奕来,只会有满满的佩服,而非千夫所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入水 兔子见她催促得厉害,便也不多说什么。 清算中。 【恭喜玩家完成进阶任务:改变——你从源头上改变了一切,改变了原主的命运。 基础奖励一百积分点,进阶奖励两百积分点,玩家共获得三百积分点。】 【第三次游戏世界共获得三百积分点,共计三百六十积分点。】 【经系统判定,玩家云归善值为68恶值为32,请玩家继续保持。】 云归大抵是因为皇帝当久了,有些柔软的东西就被磨灭了,总之,当她发现自己善值再度降低时,她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啊,为什么会这样,我明明那么善良,怎么会这样的心情。 她心情平静。 在《凰权》后来的很多时间中,她和明月镜以及杨南游山玩水,焦躁的心已经平静下来,她现在是个正经正常不急躁的人。 心平气和,甚至想笑。 她甚是宽厚的等待着系统的清算。 【甜点、虐点受到直播观众的评价影响。 当前观看者:10, 甜点:2 虐点:8 注:一人代表一点。 注:玩家平时也可以在其专属系统的指引下观看他人的直播,以便从中学习。】 【玩家在第三次游戏世界中学会技能:帝王之学lv2(精通),快速阅读lv2(精通),毛笔lv2(精通)。】 快速阅读…… 云归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大概是她执政时,每日翻阅奏折时练出来的。 初期还好,东靖国外忧内患刚刚平定,诸大臣尽都尽心竭力的想要扶持起东靖国,等到后期,休养生息的时间长了,新为官的人也逐渐上手后,许多小事他们都能自行决定,便没有那么多事了,可每月都要上奏折。 有些大臣上无可上,便只好写自己对一些已经发生的事情的措施;还有些大臣写的是城中琐事;还有些大臣写的是当地特产;末了有些更过分,先聊聊最近的天气怎么样,然后问一句:陛下,你吃了吗? 实话实说,云归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就陷入了沉思,她万万没想到,如此接地气的问候语会出现在奏折上。 不是,隔着几千里路,你就问一句吃了没。 咋的,她要没吃,这大臣还能请她吃一顿? 奏折又不能不看,谁有不靠谱的,却也有真有事的。 看得多了,云归索性改了祖制,让各地大臣,一季一封奏折即可,若有急事,随时可以送,倘若送来没有急事,云归便要罢她们官,最初有人不信,直到云归真切的罢了人官后,那些大臣才老实下来。 不过也因为如此,一季一奏折,她们跟写什么似的,写的老长一串。 云归一目十行当小说看,也算是练出来了。 毛笔么,也是那时候锻炼出来的。 总之还是赚了。 【恭喜玩家获得四张cg:英明帝王(谢虽远),祈盼未来(十三),执子之手(明月镜),守君边疆(杨南)。 玩家目前相册共有cg八张。 注:相册一共有十张相片位,玩家每一次至少要留出三个空位,否则一些新cg无法录入收藏。 注:可购买相册位。】 云归看着几张cg,问道:“一个相册位多少积分点。” “每个相册位价不同。”兔子道,“不过你现在买一个也就一百积分点。” “那便买一个。” 问题解决。 兔子问她:“你不看cg吗?” “不看,横竖也回不去。看了难受。”云归断然拒绝道。 这事儿是玩家的事,凭玩家各自意愿,兔子也不会多说什么。 它看了看道:“还有一个游戏世界,你就可以下线了。” “那就做吧,速战速决。” 【第四个游戏世界——《入水》。】 【提醒:本游戏由真人真事改编,致郁向,慎入。】 云归:“所以我能申请换个游戏世界吗?” “当然……”兔子拖长声音道,“不能。” 那还提醒个屁啊。 纯属撩骚吗? 云归心如死灰,安静等cg。 【女主秦三月是秦家幺女,一生受尽宠爱,唯独年轻时太过天真无知,那时她爱四处旅游,也爱跟着驴友进山探险,在一次意外中,他们困于山村。】 【最初,他们以为山村中人皆是好人,然而三天后,男人们被杀,女人们被关在村长家的地下室中,被肆意羞辱。】 【原来这山村重男轻女,这些年,女孩儿越来越少,嫁娶越来越麻烦,早些年是买媳妇儿进来的,今年赶上有女人进山,省了花钱,早些日子不动手是为了踩点,看这外乡人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这就是传说中的拐卖妇女且杀人的事儿。 这也太惨了吧。 就目前来说,这惨状能排前三了。 这得多倒霉才能遇上这事。 不过也不好说,就像兔子说的,这世上尽皆是强弱相济的事,彼强我弱,我强彼弱。 男尊世界则女性受苦,女尊世界则男性受苦,这尽皆是个轮回。 这世上绝无完全公平的事。 横竖到哪儿都有那糟心事的。 不是依靠云归就能改变的。 做过皇帝后,云归明白,很多事只能自上由下慢慢改革,而非一朝一夕之事,急不得的。 【姜宋出生于这片贫瘠的土地,却生就了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孔,她就像一条清澈的小溪水从那个贫瘠的山村流过。因为美丽,那个山村里的男人早早的盯上了她,她的父母也早早的打算好要从她的嫁妆上狠狠挣一笔好给她两个哥哥娶媳妇儿。】 【十六岁那年,她的父母因为两头牛和一百斤米将她许给了村东四十岁的姜麻子,她以死相逼硬生生拖了一年,而后遇驴友进山,她为了不在这贫瘠的山村中待一辈子,姜宋以“第一次”为代价换得让自己的追求者姜刚火烧谷仓,言明自己喜欢姜刚是为了和姜刚私奔,只要姜刚放火烧谷仓转移别人注意力,她就和姜刚私奔。姜刚在确定谷仓为空时才答应下来。】 【随后,姜宋借口自家哥哥要用女人,偷偷的将地下室关的女人带走,两人一路奔向高山,在洞里躲了十多天,才慢慢的远离那座于两人来说是梦魇的山村。】 【当地下室的女人感念她的恩情带她来到帝都,两人便各自分散。】 第一百一十六章 入水1(拐卖文,女主s人,慎入) 【多年后,秦三月成了有名的国民女神,斩获多项影后大奖,而姜宋只是一个清洁工,一次意外,姜宋认出了秦三月,毕竟秦三月这些年容貌没有什么变化。恶从胆边生,姜宋便勒索了秦三月,秦三月已经不是当年天真的她,在容忍两次后,一击即中的将姜宋送进了监狱,在秦三月的操作下,姜宋死在了监狱里。】 【这事最后爆出,秦三月非但没受到影响,反而被国民安慰,甚至推动了国家打击拐卖妇女,加重刑罚,因此成了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的代言人。】 【秦三月最后嫁给了青梅竹马的李家公子李意,诞下两个孩子,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一生。】 槽多无口,云归索性就不吐槽了。 【原主生平:山村出来的女孩儿,因为扶贫举措,勉强读了一个小学,因为想要远远的离开山村,而自学了初中知识。 是家中幺女,长得极为漂亮。 其父母为了替两个儿子娶妻,为两头牛和一百斤米将她许给了村东四十岁的姜麻子,她以死相逼硬生生拖了一年,随后用计带走了女主,跟着女主来到帝都,一生颠沛流离,做了清洁工,随后在一次宴会中认出了女主,两次勒索后,被女主送入了监狱,最后在女主的操作下,死于监狱。 注:因玩家要求,姜宋更名为姜云归。】 【原主人设:自私自利,心高气傲。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注:每一个初级游戏世界,玩家有三次崩人设的机会,请玩家小心。】 云归认真想了想,问道:“你们不是发了命令,不许你们随便出来吗?这样的话,我崩人设了还能随意提醒我吗?若是一不小心,我崩多了该如何是好。” “提醒这事儿不打紧的。”兔子啃着胡萝卜认真的想了想,道,“说起来,我有没有告诉你,为了构建和谐游戏……简而言之,为了你们不出戏,以后会在最后结算的时候,才会告诉你们崩人设的次数及详情。当然,如果在三次以下,系统是不会提示的。” 云归眨眨眼,颇为艰难道:“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让你死个明白?” 兔子一噎,咳了起来。 它那亲爱的玩家最近说话越来越噎人了。 好在云归不胡搅蛮缠,只道:“那也行。” 兔子认真的多啃了两嘴胡萝卜,才叽叽歪歪道:“这才对了嘛,其实崩人设这事儿你也别太上心,这顶多算个警钟,一般只要不是个任意妄为的憨憨,都不会在这事儿上栽跟头,毕竟我们现在是看整个世界线,而不是像以前一样。” 兔子瞪着一双红玻璃眼,道:“就比如你上次《凰权》中,明月镜问你要不要娶新的夫君,你拒绝了,按照人设,你崩了,但随后你的政令引起的后续,让很多人都觉得你花心……还喜好人夫,如此一来,你那花心的人设就立住了,之前的崩人设便被抵消了。” 云归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人设不在乎我怎么做,而在乎别人怎么看。” “……嗯,差不多吧,说到底,人设这玩意儿可不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吗?” 云归想了想,颇为认真道:“我觉得你们现在很多条件都很宽松,没有以前那么严了。” “死亡率太高……”兔子的声音小小的,像含在喉咙里一样,复又恢复了正常,“总之,宽松还不好吗!这样你们就更容易轻易的完成游戏了。而且也不会缺少游乐性。” 说到这里,它带点儿不耐烦道:“上边有上边的想法,你我都是这些游戏里最末等的人,少操点儿闲心吧。” 云归一想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她管那么多做什么,不过她心里也是有些嘀咕的,她总觉得很奇怪,她愚笨的脑子里隐隐有一种感觉,感觉她的人生从得到游戏舱时就如同脱缰的野狗一样,肆意狂奔,拉不住,想拉住,还得被那野狗龇着牙威胁,于是只能任凭那野狗将自己拉到不知名的方向去。 命危如晨露。 小心翼翼也未必会有什么好结果。 云归摇摇头,摇走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她问:“这游戏里一共有多少人啊。” “上万人,初级游戏世界中人数占得最多,有七千人,这批人中,系统等级最高的是三级;中级世界有两千五百人,系统等级最高为五级;高级世界有五百人。” “系统等级呢?” “不知道。” “为什么会不知道。” “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我为什么会不知道。”兔子意识到自己说话太过分,只低头道,“就像你们人类需要学习一样,我们系统需要升级才能获得更多权限得到更多的数据。我现在只有二级,很多事情我都不了解,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好像目前为止,系统升级可以升到五级,在五级之上,好像有其他的升级方法。如果想要知道的话,至少你应该帮我升到五级。所以,亲爱的玩家,你最好多挣一点儿积分点啊。” 云归连忙点头。 兔子自觉自己已经说得够多,便低头道:“好了,你进入下一个任务世界吧。咱们耽搁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云归也没反对。 进入游戏中,第一步便是选择任务。 【主线任务:1.至少攻略一个任务目标。 任务要求:好感度或黑化值满一百。 2.改变原主的结局。 任务要求:原主不能寻死。 3.加快世界线。 任务要求:???】 云归依旧选择了第二个任务。 在按下确定的一瞬间,一道白光闪过,再睁眼就是她站在水井旁,手里拿着木桶,应该是在打水。 云归倒是也玩儿过在农村的游戏世界,可她是真的不会打水,那时候有人把这些农活干完,根本不需要她碰半点儿。 这便导致她虽有好些时候待在乡下,却仍旧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除了炒两道菜,往炉灶里凭手感塞两把柴,别的农活她是一点儿都不会的。 她心道,还说别崩人设,就她这连水都不会打的模样,崩人设不要太轻松。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入水2 她木着脸站在水井旁,抬头探脑的看着水井,琢磨着该怎么办,她能不能把木桶丢进去,假装木桶没了。 旁边窜出个高大汉子,冲她打招呼道:“云归,打水呢。” 她心不在焉的点头:“啊,是。” 她回神:“你帮我打下水。” 汉子打上水,也不等云归挑,反而是自己大踏步的挑水走向云归家。 云归默默不语。 汉子似乎心有愧疚道:“对不起云归,我大哥娶媳妇儿还需要三千多,没钱娶你。” 云归不认得他,只闷声不语。 汉子越发愧疚了,只讪讪道:“你……你以后和姜麻子好好过吧,你们下个月成亲我会来的。” 云归确定时间点,这大概是原主父母把她许配给姜麻子的时候了。 原主是反抗。 云归既然要改变结局,答应似乎也不是不行,她默然片刻:“我不想嫁给他。” “他出去做生意赚了点儿钱,拿得出彩礼,我……” 云归顿了顿,停住脚步,看向他:“你就没想过要出门做什么生意吗?” “我学习不好,才初中毕业。” “初中毕业怎么了,我还初中没毕业呢。去城市里找工作,也好过在地里刨食。” 男人没有说话。 云归低着头,在想事情,嫁不嫁的,她得去看人,她虽不在意嫁给谁,却生怕嫁个有家暴倾向的,她素来身子弱,要是被男人打了,她就得琢磨一刀两断的剁了男人。 云归颇为认真的想着。 暗觉自己好似越来越心狠手辣了,大抵跟那劳什子的善恶度有关。 她一会儿去看看姜麻子吧,别人口中说的难免不准。 她暂时不打算离开这里,如果离开,到时候女主秦三月走剧情了谁来救他们?云归倒也不是圣母,谁谁都救,她不过是爱惜他人性命罢了,再者,cg里再三强调是原主先勒索,若她不勒索,就没有后来的事。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救就救吧。 嘭。 云归撞上了男人的后背,男人有些尴尬道:“云归,我就送你到这儿了,你回吧。” 云归沉默的挑起扁担。 男人见成天围着自己转的女孩儿现如今成了这副模样,有些于心不忍道:“云归,我是喜欢你的。” 云归点头:“我都知道,可我要嫁人了……” 男人闻言失魂落魄的松开手,看了云归一眼,大踏步的离开了。 离开也好,云归还得琢磨一下怎么挑水,试了试才挑着水回去。 男人停的位置并不远,也就几十百步路,云归勉强能挑回去。 将水放在水缸里。 里屋里出来个与人,皮肤黝黑,皱纹很深,跟四五十岁的劳苦大众没什么区别,见云归在做事,当即冷冰冰道:“云归,我再给你说一次,马上要嫁人的人了,不要成天搁外边儿勾三搭四的。你丢得起这个人,我们老姜家丢不起。你离刚子远一些,他他妈可是再三的跑来告诫我。马上要结婚的人了,还成天勾三搭四的,一点儿水都挑不起,还要刚子给送家里来。” 刚子?挑水? 云归脑子转了转, 云归猜测这位便是云归的母亲,便试探性道:“老姜家?你们确定把我当老姜家的人了?姜麻子不止给那点儿彩礼吧。你们不就是想将我卖个好价钱吗!” “管他给多少彩礼,那都是给你哥哥们存起来的彩礼钱。是不可能给你的,你少打那些的主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少一天给我找事儿。老老实实的待着,等时间到了乖乖出嫁就是,少废话!”女人说起话来噼里啪啦语速极快。 云归扭头就走。 女人上来拉住她,掐了她一把,恨声道:“你这妮子,在发什么脾气,以后嫁给他了。他那点钱不全都是你的吗?何必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家,以后你哥哥们是你的后盾,不赶紧讨好他们,还在这里发什么脾气。真是这么大人了,一点都不懂事。” 云归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挣脱道:“我去看看他就回来。” 女人这才神情松缓起来。 云归顺着路一路走下去,途中问了两个小孩儿,才找到地方,姜麻子正在午睡,时值夏日,什么也没穿,个儿不高,小小的蜷成一团,身上也没什么肉,模样极丑,满脸麻子,还在打呼。 云归看着就皱了皱眉。 怪不得原主不愿意嫁,她来的路上路过一水潭,照了照如今的模样,凤眼樱唇鹅蛋脸,皮肤小麦色,虽然黑了点儿,却也顶漂亮的了。 谁家姑娘不爱俏? 恐怕原主看着自己长得漂亮,加之本就心比天高,就连那姜刚也不过是利用罢了,何止于看得上一个丑陋的老男人。 云归捂着额头,觉得有些头大,她其实也有些受不了这模样。 人虽是高级动物,却也尊崇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虽人与人之间不似动物那样把弱肉强食这事发挥在吃的东西上面,然而,人与人之间在钢筋丛林中厮杀未见片刻手软。 崇拜强权是千万年演化工程中写进基因组的事。 不论女性如何想,几乎都想找一个比自己强很多的。 这世道越来越现实,倒也怪不得云归什么。 云归这是见姜麻子第一面,也没什么先入为主的观念,就是看一眼感觉辣眼睛。 云归本没有对姜麻子抱太大希望,然而姜麻子这风格她实在接受不了,如平平无奇的十三,她都能接受,至于姜麻子,这就超纲了,她有些喜欢不起来。 云归转身走了,打算再观察几天,听听风评。 不论好坏,横竖还有一个月,是自杀威胁,还是逃入大山,她都需要一点儿时间来准备,在这准备中听听风评也没什么。 她是一个成熟的云归了,要学会不以貌取人。 接下来几天,大家讲八卦时,云归走过去,都不用特意引导,就有人讲出有关姜麻子的事。 七拼八凑的凑出个真相。 姜麻子本身是个孤儿,偷鸡摸狗的活到二十多岁,成天调戏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村里人娶媳妇儿本就麻烦,这谁能干啊,当即就把他拉出去打了一顿,都一个村的,也就出出恶气,没想把他打死。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入水3 可这就不得了啦,他一跳三丈高,跳脚的喊:“你们给老子等着,老子会娶个比你们媳妇儿都漂亮的。” 说完一瘸一拐的走了。 第二天就没人见过姜麻子了,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发了大财,也有人家里钱财不在了,怀疑是他下山的时候偷了。 众说纷纭。 早几年还有人偶尔拿姜麻子出来说上一说,取个乐,时间长了,也就没人说了。 十多年后,姜麻子回来了,还是带着钱回来的,回来第一天就带着钱去聘姜云归,好几万呢!可算是发了财。 说到这里,大家特别羡慕道:“云归,你长得好,运气也是真的好,别看姜麻子长得丑,可他能挣钱,男人嘛,都一样,只要能挣钱,还有什么好说的。” 旁人道:“可不是,云归好看,姜麻子这出手阔绰,两人也算是郎财女貌。不像我媳妇儿,几千块钱就得了个憨货。” “哦哟,你媳妇儿憨是憨,可长得好嘛,哪像我家那个,又瘦又小,也不知道能不能生。还老是不死心,想要偷跑出去,打了好几顿了,一点儿都不老实,看她身上那样,还真怕把她给打死。” “你这么善良的嘛,打死就打死吧,这外面进来的媳妇儿都这样,如果不好好的把她们收拾一顿,一个个娇气得厉害,还真以为自己不得了,我家那个刚来的时候,啥也不会,你看收拾两顿后不就好了嘛。” “不是善不善良的事,打死了还要再去村长家买一个,那多费钱啊,将就用吧……”说到这里,那老女人小声道,“我怀疑这个价格那么低,不知道还能不能生养,这要不能生养就白花钱了。” 旁人便大声嗤笑起来:“周老婆子你一辈子省钱,这媳妇儿事上是能够马虎得的吗!这可是给你老姜家传宗接代的啊。” “嗨呀……” …… 云归闻言只是笑了笑,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八卦。 这几日里,她听见的都是这样的聊天,似乎每一家的媳妇儿都是从外面来的。 不过也好理解,毕竟这村子里的人都是土里刨活,农耕时代,自然是男人吃香,每家都恨不得生个儿子有底气。偏偏地界有限,生多了养不起。 如此一来,自然每家都争着生儿子,至于女儿,那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乐意给别人养孩子啊。 姜云归家,这几日便在云归面前提了无数次,让她老实待着,等着换钱给她哥娶媳妇儿。 云归作为村里一枝花,和外面进来的姑娘比起来也不差,在家都遭受的是这种待遇,由此可知,别的女孩子遭遇的是什么待遇。 云归也不反驳,她已经在这几天相处中看出来了,在这些人眼中,没有把姑娘一出生就掐死,反而养这么大,已经是恩典。她们这些女孩子就该感恩戴德。 在这样的教育下,大部分女性会唯唯诺诺,甚至觉得自己身为女性,天生就低人一等。偏偏原主就不这样觉得,云归也不这样觉得。 她曾将自己低入尘埃,毫无底线的退让,一心只求别人好。 如今终于学会理性的看待这一切。 过度善良,不是恩典不是爱,而是伤害。 一个人讨好别人的同时,应该先爱自己。 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云归饭后。 姜母走过来,道:“姜麻子说婚后还要去城里,你去问一下他做的什么工作,如果可以的话,把你两个哥哥也一起带去,好多挣点钱。” 如果真的为女儿着想的话,怎么都不该叫女儿去问这个话,这岂不是叫自己女儿和未来女婿离心离德? 然而说白了,云归倒也没有对这个家庭对姜麻子有太多上心。 对她来说,去问一问也好,如果能够从中打探出一些消息就再好不过了。 她把碗筷一放,就跑去了。 姜麻子这几个月懒得自己做饭,一般都是到了饭点,看哪些家庭在做饭,哪家饭好吃,他就去那家。有的时候给钱,有的时候只是空口许诺罢了,说自己去城里打工的时候,把他们家的儿子女儿带上,从而骗一顿饭吃而已。 哦,不过,倒也不算骗, 毕竟,姜麻子的确是打算婚后再去城里,也打算带一批人去。有没有文化都不重要,反正他的那些工作也是不用那些知识。 不过,带谁去就不一定了。 姜麻子毫不在意的想。 他是这里的土霸王,就连村长都得看他脸色,这可真爽。 姜麻子东逛西逛后,回到家中就看见了云归站在那里,云归每次皮囊都很好看,又有她百年来身居上位浸染出的优雅贵气,身体还是这个身体,模样还是这个模样,然而整个人的气质都不一样了。就似乎由野地里的小花一下子变成了能够登堂入室的存在。 姜麻子舔了舔嘴唇,有些意动,庆幸自己当年离开这破村子,才能够娶到这么漂亮的姑娘,这种娘们儿,在城市里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 他走上去,一把抓住云归的手,摩挲了几下,道:“媳妇儿,你来了。” 姜麻子还没她高,说话还得仰头,张口就是一口臭气,那黄牙看的叫人恶心,手上动作不停,好在没做别的。 云归神色淡然,甚至还能露出一个笑来,她道:“我妈让我来问问你,你不是说等咱俩结婚之后还要去城里吗?那个时候你把我两个哥哥带上好吗?” “好。”姜麻子嘿笑道,“你怎么不叫我把你带上。” 云归心中厌恶,脸上却笑道:“等咱们结婚之后就是夫妻了。自然是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啊,难道你放心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姜麻子心说,还真不放心。这么如花似玉的媳妇儿,要是放在这村里,也没个男人照看着,万一给自己戴绿帽子了,怎么办? 姜麻子连声应道:“当然会把你一起带走,你是我媳妇儿,不跟我走还能跟谁走。” 云归微微笑道:“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啊!我去了能做什么?” “你就平时煮煮饭,扫扫地,我养你。” “那我两个哥哥你打算让他们做什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入水4 姜麻子想着山下的情况,知道那些事不能给云归说,一旦云归转身说出去,那些人知道自己如果把他们的儿女带到那种地方去,一定会把自己抓起来打一顿,那可不值得。 他道:“去工厂打工啊,沿海,每个月好几千呢。” “哦,是吗?” “对,他们那不需要太高的学历。” 云归看着他的样子,故意诈他:“你骗我。还没结婚呢,你就这样骗我,等结了婚,你岂不是要把我拐去卖了?蒋麻子,你不是我喜欢的人。没有办法,我被爸妈许给你。我也死心了,寻思着要跟你好好过,可是你如果这个样子的话。我就觉得很没必要了。我不要跟你过了。” “老子彩礼给都给了,你说不跟我过就不跟我过!姜云归,你他妈是在逗我,你回家问一下。问问你爹妈,他们答应吗?行啊,不跟老子过可以啊,把彩礼退给我。” 云归对这倒也无所谓,她本来就是诈姜麻子的,根本不是真心打算和他过日子。 她冷着脸抽回手,道:“你该不会是在那下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本来说一说即可,你怎么就不答应?” 姜麻子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即拖着云归往屋里走,嘴中骂骂咧咧道:“反正以后你就是老子媳妇儿,老子先收了你。免得一天尽起一些瞎闹心思。” 云归在心里为他判了死刑,长的不怎么样也就罢了,心思还如此龌龊,一点都不懂得尊重人。 不过在山村里面的所有人都过着拮据穷困的日子,男尊女卑的思想一代代流淌传承,纵然是小孩子在这样的观念影响下,也觉得女人天生低人一等,应该伺候男人。 那么收拾自家媳妇儿,甚至是打骂,也是没有人管的,别人只会觉得这是别人家事,丈夫收拾自己媳妇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他们不觉得这是家暴,他们只觉得是在管教。甚至很多人认为敢打媳妇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这是种极其扭曲可笑但依旧固执扎根的思想。 拥有这种思想的人,他们不觉得自己的思想有问题,他们认为自己的想法非常对,极其对,甚至面对别人指出这种思想不对的人抱有极大的恶意。 这是这几天来,云归在这些人身上看见的劣根性。 没有一星半点儿的夸张。 有光便有暗,这个世上从来不缺那些肮脏恶心的事情。 只是,更多时候,人们生活在阳光下,看见那便是阳光灿烂,从而忽视了地上的阴影。 倘若可能,谁不愿意自己眼前所见便是真实呢? 天是蓝的,花是香的,清风拂过,鼻间留下的是一瞬花香。 可是,更多的人在黑暗里挣扎,在泥泞里腐朽,最后同黑暗一起,化成一滩恶心污臭的烂泥。 而最为可悲的是,她们从小遭受的那些,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生而为女。 生而为女,不需抱歉。 需要抱歉的是那些拥有恶臭思想却自觉高高在上歧视他人的人。 云归目光冷漠的看着姜麻子,顺手摸走了姜麻子家里靠在门口墙上的小斧头。 云归一斧头砍过去,姜麻子背后被砍伤,他松开手,正想扑过来,面对寒光闪闪的斧头,心里生了畏惧。 他衣锦还乡后,去云归家提个亲,钱财露白,便让几个村里的癞子穷人盯上了,最开始一晚他没有注意,结果半夜起来发现有人在撬门,他怕这些人不怀好意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要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被剁了脑袋,那才不划算,所以放了一把斧头在门旁边。他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那把斧头会被用来对付自己。 他本就是个流氓混子,在外面混了这些年,别的倒没学会,学会的尽是些见风使舵油嘴滑舌的本事。他认怂认的极快,露出个谄媚的笑来:“哎呀,妹子,你这是在做什么,以后都一家人。快松开。” 云归温柔的笑道:“我也不想啊,可如果不这样的话,你就不会说一句真话,你会告诉我,你到底是在山下做什么呢?” 姜麻子道:“我说了,是在工厂打工。” 云归不说话,斧头离他近了些。 姜麻子叫道:“你杀啊你杀啊,你敢动手吗?你还不是要抵命,我就不信你一个小姑娘敢……” 云归笑得好看极了,斧头砍破皮,正被人用着劲儿往里面摁,一双凤眼挑着,带点儿狰狞煞气:“姜麻子,你出去十多年了,最近才刚回来,可能不是很了解我。我这人吧,说听话也是听话,脾气不好也是真的。现在是手,等一下,是哪里就不一定了?” 姜麻子认怂是极快的,咋咋呼呼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我把他们带出去是有别的事,不是去工厂打工。” “什么事?” “他们一个个都听话老实,干活麻溜,我就把他们介绍去家政服务中心,然后抽服务费。” 如果云归真是生活在山村里的姑娘,别说家政服务中心这话,就是去工厂打工如果是这样的话,她都会相信,可她偏偏不是姜云归,而是一个不知道自己到底过了多久的云归。 她会信这种鬼话就怪了。 她挑眉道:“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你根本就不会一开始就说去工厂的说法,你现在说恐怕还是谎话。你是真的不怕死。” 斧头往他脖颈上移过去,姜麻子看着她没有一点儿开玩笑的模样,终于害怕了,一股尿骚味传来。 云归微微皱眉,极是厌恶。 姜麻子连连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说,我说,我带他们去城里发廊,女的卖,男的当打手,这个挣钱快。都是一个村子的,他们不会反对,还会帮我的忙。” 皮条客? 云归微微皱眉,这个山村到底埋葬了多少丑恶的事!拐卖人口,皮条客,男尊女卑,重男轻女,欺辱女性,殴打侮辱。 后几条看起来没有什么,然而,如果有人在这种殴打下致死呢?这也不是不可能的,村里的人不把外来媳妇儿当回事啊。 村子里的人不会阻拦不会报警,只会隐瞒。 第一百二十章 入水5 云归眯着眼,心中对这个山村一点儿好感都没有。 她知道这是时代背景下扭曲变形的产物,就如同她在东靖国里看见的——失去妻主的男子会被送上火祭台,这都是扭曲变形的产物。 如果她还是皇帝,她可以如同东靖国那样,自上而下的发动改革,如同一直以来这个国家的政府所作所为,可她不是。 自古以来,屁股决定思想。 她现如今又不是什么国家首领,为什么要去等待。 整个社会环境无疑会越变越好,然而在变好之前,会有很多人忍受着黑暗带来的痛苦,个人式英雄主义是要不得的,人渣再渣也是人。 云归明明知道这些,可还是忍不住的想,如果整个山村里面的人去死,该多好。 她用斧头卸了姜麻子一只胳膊,姜麻子捂着断臂处疼得在床上打滚,血液浸湿了床单,云归白着脸,慢慢的退出去,带着一股子血腥气跑了。 她跑回家,女人看见她的模样,皱眉道:“云归,不是让你去问姜麻子吗?情况怎么样?” 云归跌跌撞撞的进了屋,将木门关的紧紧的,又推动屋里的东西挡住门,将本来就不好的采光挡的是一点儿都没了。 兔子有些看不明白云归的操作,却因为制度问题问不得,一只兔子在系统空间里翻滚跳动,抓心挠干,难受得厉害。 它虽然是数据,七情六欲却是拟人的。而且即便可以进行数据分析,那也会招致跟随的玩家产生心理厌恶,而每一个玩家都有一次免费换子系统的权利,云归虽然不知道,它却也不敢放肆。再者,人的情感多变,所作所为会受到情感影响,充满了不可控性。 它好想问。 然而云归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处理事情,她只是躺在床上睡觉,一会儿有硬仗要打,可不得养精蓄锐吗? 咯吱,咔,屋外是喧闹的声音,就如同一滴水落在油里,将油星子炸得吱哇乱叫。 云归睁开眼,坐了起来,靠在墙上,抱着被子,脆弱又可怜的模样。 门被踹烂,这身体的母亲叫嚷着:“真是造孽哦,怎么遇上这样的扫把星,好好的门就这样被踹烂了。” 人冲了进来,人人都拿着火把。 村长站在最前面,叫嚷着:“来人,把姜云归捉到祠堂去。” 云归白着脸坐了起来:“我自己去。” 村长也没说什么,转身离去,云归跟在后面,后面是更多的人跟着。 走了十多分钟才到祠堂。 村长道:“跪下。” 云归跪下。 村长道:“姜云归乃姜微第七十六代孙女,今因伤其未来丈夫,按族规,杖六十,姻缘断,屏勿齿,谱削其名。” “云归你可有话要说。” 云归其实没什么想说的,她就是单纯的不想搭理山村里的人,可是蒋麻子给她找不痛快,这事可不能就这样算了。 她道:“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请村长听完事情经过之后,再决定怎么判我吧。” 这事儿倒也无所谓,反正带人来判处族规之前,都是要听那人的辩驳,不过即便辩驳也没用。 村长心里想着姜麻子送来的两千块钱,一颗心都是热乎乎的,恨不得好好回家,吐着唾沫好好的数一数钱。 钱可真是个宝贝儿。 云归不知道这些,只是慢吞吞的讲起来了:“今天吃了午饭之后,我妈让我去姜麻子家里问问他能不能够带我两个哥哥去城里面打工。” 这事儿大家都知道,村子里几个人没这样问过姜麻子啊,都知道他在外面挣了大钱,想让他带着自己的儿子媳妇一起出去打工。 谁都去了的。 姜云归马上要和姜麻子结婚了,这样问一问也没什么。 云归继续道:“到了他家之后,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回来,听见我问他,他说会带两个哥哥去沿海那边的城市打工,一个月好几千呢。” 这个也是姜麻子给村里人说的,村里人都明白,因此没有多说什么,就想听听这个敢砍老公的人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会做出这种事来。 虽然还未结婚,但彩礼收了,嫁期将近,在别人眼里,便是她老公家的人。 别说砍伤老公,就哪怕是打一下,老公把她打死都是不冤的。 虽然一个村的,不至于像对付外来媳妇那样对待她,但是她如果死了,也顶多可惜一下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儿就这样死了而已。 一直以来村子里面都算族规管理,一个村子里的都是一个家族,村长往往也是族长,代表他们的天,什么法律不法律的,没有村规在他们心里好使。 大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族规早已经下了判决,他们现在也就是听个热闹而已。 云归经过这几天相处,大抵也是明白村里人的想法。 她浑然不在意,只想,这些人想看热闹,那就看吧。当心自个儿也成了热闹。 她继续道:“但他说,如果想让他带我两个哥哥去的话。就让我先给弄一弄,他说那些想要自己家儿子媳妇跟着去打工的人,都把自家姑娘和儿媳妇给他弄了的。” 云归就随便说说,不是想看戏嘛,那就看呗,她就是个颠倒黑白无中生有的混蛋,就算姜麻子不承认,别人心里就不一定怎么想了。 她虽然跪在地上,但是却脊背打得挺直,抬头看着所有人。 目光所过之处,大部分人在她的眼神中都低下了头,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感觉,难道她只是随便说说,就说中了吗? 不过想来也是很有可能的,这个村子里面的儿媳妇大多都是外面买进来的,地位极低,送给别人弄一下,就会给自己儿子换得一个好前程,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云归能够理解村子里的人的想法,然而,云归真的是被恶心透了。 她本就不是什么绝然善良的人,总是不断的遭受黑暗,即便以她目前的心理承受能力都有些承受不了。 在系统空间种胡萝卜的兔子看着云归的善度极速下降,恶度上升,也只是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说什么。 从一开始它就知道,想在这样的地方保持纯洁善良是不可能的事情。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入水6 所以它从一开始对云归便是抱着能保持多久是多久的心情。 可等到这一天到来时,它还是难免有些唏嘘。 善度只有二十了。 直降五十点。 它别的不担心,有些担心云归的心理健康,根据子系统内部交流,跟随的玩家很可能在某个世界受到严重的刺激,从而导致性格大变。严重的时候把它们这些小可怜的子系统都是有可能的。 兔子想到自己未来可能有的惨状,情不自禁的发出了嘤嘤声。 云归察觉到那兔子情绪不对,不过也无暇顾及不少,只道:“虽然我被父母许配给他老婆,毕竟没结婚,我就不大愿意。他就把我拖进房间去,你们看,我手上就是他拖我时候的印子。” 姜麻子拖云归时使用的手劲极大,原主虽然生活在乡下,皮肤粗糙,但是极容易留下痕迹,像那么大的力气,还是在她手上留下了红印。 众人都看见了。 确定她说的是真的。 然而因为刚刚云归以与姜麻子说话的名义揭露了他们之间做过的交易,那些人恼羞成怒,之前一直没说话的人都说话了。 有人道:“那是你以后老公,你给他弄一下怎么了?至于你把人家胳膊给卸了吗?” “对啊对啊,就没见过这样当人媳妇的。” “怎么会有做出这种事的人,这样的女人心思太恶毒了吧!” …… 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云归看着他们,明白他们只是想践踏自己。 总有些人,自己不好过就想把别人也拉入尘埃,端的是恶臭恶心。 云归记仇。 她表面上嘤嘤嘤道:“他还说,等我们结婚后,就把我带去城里卖,跟他走的人都是一个结果。他说我长得漂亮,能卖挺多钱。我一个忍不住,才做出了那些事。” 什么结果?被卖出去呗。 祠堂里的人又不是只有小孩子,里面好些大人,自然知道卖是什么意思。 这可不行,他们买别人家女儿就算了,自己家孩子,怎么可以被卖出去呢? 姜麻子手臂断了,失血过多,下山治疗去了,他临走时给了村长两千,再三强调要村长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一顿云归。 他不知道云归这人居然那么奸诈,如果在现场的话,一定会被云归这九分真一分假的话气出血来,云归说的话大部分都是真的,唯有那个要卖掉她的话是假的。 然而那又怎么样,只要真的地方是真的,他又怎么反驳,只能否认,然而,他现在不在村子里,即便云归想要抹黑他都没有法子,何况云归说的话没有大部分都是真的。 姜麻子也是运气不好,从一开始就担心自己如果暴露出真实意愿,村里人别说像现在这样捧着他了,不把他抓起来打一顿都算好的。所以才会在云归的多次威逼下都没有说出来,哪知道云归那么狠心,说打断他的手就打断,太狠了。 云归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她把自己从施暴者的地位抽离出来,把自己放在了同他们孩子一样是一个受害者的位置。 纵然是要罚她,也得少些杖责,为了个垃圾男人挨顿打,那可太不值了。 云归心中的考量,村长是不知道的,村长只是想着自己的钱,皱眉道:“这些都是你一面之辞,谁可以证明。” “你如果不信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去问问蒋麻子。我们就问问他,是不是他先动手,是不是他先说的那些话?如果你们愿意把自己的媳妇儿和女儿给。蒋麻子弄的话,我倒是没话说,可是不能要求我也这样啊!” 村长做村长已经三十多年了,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不知死活的丫头。 村长阴着脸道:“姜麻子去镇上了,怎么和你对峙。” “那咱们等他回来再对峙呗!” 村长黑着脸道:“放肆,哪有这样的说法,你伤人就是你的不对,而且你伤的人是你未来的丈夫。” “但是刚刚不是按照族规已经断了吗?” 村长竟无言以对,最后道:“姜木,把你家女儿带回去,不要让她再出来惹事生非了,这件事等过一段时间再说。” 姜木将她带回来,阴着脸道:“你好好在家待着给我反省,想一想你哪儿做错了!你哥哥们大好的机会就被你给断送了。还有……” 女人惊声尖叫道:“还要还彩礼!孩子他爹!咱们已经……” 她低声下去,同姜木窃窃私语。 云归猜测,他们应该是把钱给村长了,因为整个村子里面只有村长在做这件事情,只有从村长那里才能够买到女人。这家人一直说着要给哥哥们买媳妇买媳妇,恐怕钱到手的第一时间就去村长家里面订货了。 云归心中倒是很难再升起怒气来,她已经了解这一家是怎么回事,也了解这个村子里的人是多么的让人糟心,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便觉得还好。 她只是回到自己房间,琢磨着怎么办? 夜里,有人摸进来了。 她腿被碰触到的一瞬间,她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借着月光看出来是这具身体的二哥。 她低声道:“你在干什么!快放开我。” 男人发现她醒了,非但没有做坏事的感觉,反而极为兴奋,嘲笑道:“爸妈说了,你以后就是我和大哥的媳妇儿了。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们媳妇儿就到了!女表子,这都是你的错!” 说到最后,他给了她一耳光。 云归皱眉道:“可我是你亲妹妹!爸妈怎么会同意这样的事!” “你本来也就只有嫁出去给别人用这一个下场。你搅了我们的好事,我们用一用怎么了!等你生娃了再把你卖给别人。” 妈的,这家人怎么那么恶心!这种垃圾事都干的出来!真是活久见! 云归认真想了想,倒也不止这家人恶心,这村子里的都挺恶心的。 她有些忍不了的戳那兔子。 她:我就想问问,你们在游戏里面没有道具的吗?这不科学啊,纯手工打怪?没有商城,也没有道具,也没有技能啥的……哦,技能什么的,要我自己学,然后给我的任务全都是一些现代任务,啥都接触不到。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入水7 云归一边和兔子说话,一边在那撕打。 她气得很。 兔子毫不在意,甚至反唇相讥:“每一世你的身份那么尊贵,你要想学的话,早就去学了。年轻人,不要看我给了你什么,你要看你能够从中学到什么?” 云归一愣,竟然觉得兔子说的有一点点小对。 她每一世的身份地位都不低,如果她想要奋发向上的话,的确应该去学一些什么东西,最不济学个女子防身术也是没错的。然而她每次学的都是什么琴棋书画,治国之道!失策了失策了! 很快,她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反问道:“你们这不是游戏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游戏!这也太打击人了吧!你们这公司的游戏再玩下去,我心灵都要受到创伤了!” 云归说话还不忘扭打,男人被折腾得上火,箍住她的手,甩了她几耳光。 兔子一看这确实不是该扯皮的时候,便有点儿略怂,小声逼逼道:“那个……我这里有一沓雷符咒,你贴在他人身上,就会让人像被雷劈中一样陷入三个小时的昏迷期。” ”买。 “一沓十张,一共一百积分点。有点儿贵,不大划算,你要吗?” 云归真是被恶心透了,点头:“买。” 【已扣除一百积分点购买雷符。】 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沓符咒。 黑夜里,即便有着月光,男人也只想爽一爽,根本无暇注意到云归身上发生的事,见她不再挣扎便放开手,开始扯她衣服。 云归贴了一张在他身上,男人倒下去,砸在她身上,睡如死猪。 云归推开他,走出门去,推开附近的门,一人贴了一张,倒在地上的人,人事不省,云归这几天干活,已经熟识了这里东西的摆放,她去偏间把斧头拿来,一人一斧,动作很快,没有让人感到疼痛,他们都是在睡梦中死去的。 云归踩在血迹中,哼着歌:“你快乐吗?我很快乐,如果感到快乐你就砍砍人呐……” 兔子忧心忡忡,实时监测的数据中显示,云归精神状态不大正常,恶值已经达到一百,而善值则为负一,已经算得上是恶人了。 它更关心的是云归。 云归是主系统要的,它如果失败了,恐怕只有被销毁的命运。它不愿意。 它小声的叫道:“云归,云归,你的恶值很高,你还好吗?” “好啊,我很好。”云归笑嘻嘻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什么?” 兔子小声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因为他们无可救药了,懂吗?无可救药了。” 兔子偏着头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会儿,才道:“私刑是不对的,法治不是人治,除了法律,没有任何人能够随意决定他人生死。云归,关于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 “我知道啊!”云归偏头道,“可是这样太不公平了。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被判刑然后坐牢,过些年又可以出来了。可是这些年来,那些家庭遭受的伤害却是实打实的,痛苦也是实打实的。那些伤害与痛苦,是浮在皮肤上的烙印,不管谁走近了看,都会看见。毁了他人一生,难道坐几年牢就能抵消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呢?恶心。” 云归厌恶道:“这世上恶心的人永远不会少,如果这样伤害别人的人都能获得原谅的话,那么这个社会是没有救的。依靠伤害其他家庭来满足自己私欲的行为太叫人恶心了。拐骗来的孩子、女人忍受欺凌,没有好好对待过。想起来就叫人觉得恶心。” 小兔子觉得她说得对,但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张口欲辩已妄言。 兔子见她连杀了几家,才懦懦道:“你不是之前就知道这个村子是什么样的吗?为什么今天才做这些事?” 云归踩着破旧的布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血迹在她背后蜿蜒出一片小路。 她漫不经心道:“哦,因为前几天在踩点啊,看有哪些家是无辜的,还有哪些家庭里面的女人是买回来的?看那些女子到底认没认命。如果认命了,我也不用带她们走了。人不自救,何以他救。” “所以这件事情不是你临时起意。” 云归笑了起来:“小傻瓜,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做事情从来不临时起意。” “我还以为你要选择教化他们呢。” “怎么教化,我给他们一家发个媳妇儿吗?”云归笑着,声音清脆,在这夜里却如同索魂恶鬼,几乎叫人听了就头皮发麻,恐惧不已,她一双狭长凤眼在夜里却如同盛满星子,她自问自答道,“不他们不会满足的。人的恶意涉及各方面,贪婪、恐惧、自以为是,人身上有太多太多的劣根性了。即便我真能够做到给他们一人一个媳妇儿,不让他们花一分钱,他们也不见得会对那个女人多好,因为在他们受的教育里。女人只是一个附庸品,没有自己独立的人格意识,他们的思维已经固定僵化,我没那个自信,我可以教好,既然教不好,那就只好杀了呀,嘻嘻嘻。” 她虽笑着,却如罗刹。 兔子道:“你……” 云归停下脚步,看着天空,慢悠悠道:“兔子,我现在在想一个事情。你给我的cg里面只说是原主以自杀的方式打消了父母一直想把她嫁给蒋麻子的想法啊!” 兔子点头:“对,cg里面是这样写的。” “你说,有没有可能……他们像对我一样的对待了原主。” “不能吧……”兔子也认真的思考这件事,每个世界,给它们的,给它们所侍奉的玩家的都只有一个大背景和类似于简略的设定,更详细的,需要它们这些子系统升级后才会可以查看。 就比如它二级了,可以查看特定两个人的具体结局。 再然后,玩家除了知道原主人设之外,是无法像别的那样继承原主记忆,破绽很大,且,很多时候只能自己找生路。 因为玩家的出现,导致了cg里面描述的事情的改变,就比如如今的情况,这可是cg里面没有的。 所以需要他们这些子系统时时监控。 云归说的事,未必没有可能。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入水8 兔子只庆幸一件事——还好它和它所侍奉的玩家没有被派去恐怖世界,不然就他两个憨货,就是个送死的炮灰命,只是死的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云归大多时候不爱想事,它对数据分析这一块儿有问题。 他俩……还真是稀里糊涂的就完成了这些世界啊。 它突然暗搓搓的庆幸,还好,还好云归这次动了一点儿脑子。 云归不知道自己的子系统内心戏这么多,她皱眉道:“我觉得难说,他家并没有看出来我不是原主。也就是说,原主在这个家的地位和我是一样的——不受宠爱,要求为两个哥哥做出贡献。所以,即便原主自杀也不可能会打消这家人把她送给姜麻子的想法。相反,还会激怒这家人。” 兔子点头,它重翻看cg,的确找到了这一段内容。 ——十六岁那年,她的父母因为两头牛和一百斤米将她许给了村东四十岁的姜麻子,她以死相逼硬生生拖了一年。 初看没什么,但是结合实际情况来看,这里的确是有问题的。 云归继续分析:“为什么刚好是一年,因为怀孕和坐月子再恢复一二,刚好一年。而且cg里和原主生平简介中有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屡次提到她和蒋做交换时说是第一次。为什么会着重的提第一次?会不会就因为她不是,而村里的人最看中这个了,所以她才要再三的提及这件事情?” 兔子现在相信云归是清醒的,不清醒的只有它,它就是一只骚里骚气又皮又蠢的笨兔子,就连分析这种事都要玩家来,它好没用哦。还好云归不嫌它蠢。 嘤嘤嘤。 云归面无表情的看着蠢兔子嘤嘤嘤,实力分析中。 半晌之后,脸色难看,反问道:“你们公司当时设定背景的时候没想过这些吗?” 这还真没有…… 这是真是的世界,又不是它们公司设置的,可这话能够堂而皇之的给云归说吗?明显不能啊! 兔子有些慌,怎么办? 它现在觉得云归分析得很有道理的样子,在这一波精细的分析下,它觉得发生这种事的可能性很高。 可它不仅不能表露自己的崇拜,还不能嘤嘤嘤的跟云归哭诉,只能保持着自己作为一个金手指该有的稳重体面。 为什么这年头做一个子系统都这么累啊。 云归接着分析,看不见那蠢系统心累的模样,她道:“原主既然自私自利,那么她可以自己逃跑,不用带走那些被关在地下室的人,你想,她那么自私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别人而奉献自己呢?而且,就算这个村子再不好,但是在她眼中,那也是她的故乡。什么仇什么怨会导致他在离开故乡的时候会去烧粮草堆。所以我觉得她一定是遭受了我所遭遇的这些。” 兔子承受不住的尖声道:“求求你别说了,我知道你厉害,我错了,嘤嘤嘤。” 云归对兔子道:“行了,你现在给我看看,我想把这个村子都给解决了。” “怎么解决,放火。”她龇牙笑了笑,“杀人这种事不大适合我。” 做都做了才这样说,哼唧。 小兔子觉得自己无话可说。 云归进了附近一家房子,点起煤油灯,微微眯眼看着远方那种,满脸淡然,叹气道:“隔的太远了,还是动手方便些,你觉得呢?” 小兔子:我不敢逼逼,可我又不敢不逼逼,我怕横竖都被你拆。对不起,我已经是一只成熟的兔子了,浪不动了。 小兔子:“我觉得可以,你高兴就好。” “所以你能给我推荐什么道具吗?”云归笑着,微微眯眼,看起来精神状况极其不正常的样子,“我想你能给我推荐的吧。” 小兔子有点儿怂,认真的翻了翻:“迷魂香,五百积分点,能够迷晕方圆十里的人,凉水泼脸即醒;杀戮机器人,一千积分点,可使用两个小时,设定可杀戮对象;丧尸病毒……咳咳咳,这个需要积分点太多了,下一个。” 云归顿了顿:“我积分点只有两百六了吧,你直接说我能买得起的。” “你可以购买迷魂香,系统可赊欠五百积分点,这是最后的恩典。” “哦,那就买吧。” “三个世界内不还完赊欠积分点,将会每个世界结束后,额外偿还剩余贷款的百分之二十。三个世界内,每个世界内多偿还百分之五。”兔子在这方面还是很严谨的,毕竟这事儿要是要是办不好,它会被惩罚的。 这年头,皆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它为了活久一点儿很拼命了。 兔子捧着胡萝卜,求证道:“你确定?” 兔子有些息事宁人道:“云归,要不算了吧?咱们把这些人带走就得了,何必多此一举的杀人呢?你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如果你杀了他们的话,可以说你就没有以后了。” “这横竖不过是一个游戏而已,如果是现实生活中我肯定不会这样做。”云归道,“何况,怎么可能不杀他们呢?如果不杀了他们的话。那这些人醒来之后,就会把我们抓回来,我们会受到更加厉害的折磨。即便我们可以逃过一劫,可他们也能够再去买新的女人进来,走了一批又来一批,这算什么事?” “你非杀不可?” “我非杀不可。” “你确定。” 云归点头:“确定。” 兔子狠狠的咬断了胡萝卜,郁郁道:【扣除七百积分点,当前积分:负四百四十。 获取迷魂香一份,维持时间三个时辰。心里默念其名一遍即可使用。】 云归依言而行,点燃了迷魂香,手起斧落,从村头杀到村尾,一直到手都动不了了。 云归站在村长家门口,门口一片血迹,踩在血迹上的是一双红布鞋。只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看出来,那双红布鞋上的红色并不均匀,这当然不是染布的人染得不好,而是因为血在不同时候沾染上来,导致这血呈现出不同层次的暗红。 她微微昂着头,颊上是星星点点的血迹,月光照在斧头上,斧头上的血液已经斑驳。 她丢掉斧子,接了一点儿冷水泼在村长儿媳妇脸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 入水9 村长儿媳妇是一个漂亮而沉默的女人,同别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听说被拐卖来后,几乎没反抗过,十分听话老实,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云归不知真假,不过通过前几日看见的作对比,村长儿媳妇的待遇明显比村子里其他女人要好过的多,她被允许上桌吃饭,不用吃残羹剩饭,可以穿新衣服,身上没有被打出来的伤痕。 她似乎早已经认命,勤勤恳恳的做事,老实又规矩,还生了两个孩子,几乎家家户户都巴不得自己买来的儿媳妇能这么听话,私下里都说,村长把最好的儿媳妇留给自家了。 村长一共有三个儿子,这位儿媳妇是老大的,姜刚是老三,姜刚有些蠢。 村长家不愿意要原主,给的借口是要给老二娶媳妇儿,可是拐来的那么多女孩子后捏在村长手里,村长随意挑个给他家二儿子就行了,哪里需要钱,也就骗骗姜刚。 姜刚蠢、懦弱、家人说什么是什么,别的没有太大的毛病,然而身处这样的环境中,云归是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人的。 既然心狠手辣的决定下手,当然要斩草除根了。 村长家的儿媳妇从昏睡中醒来,看见的就是一副狰狞的血中罗刹,她慢慢的环顾四周,悄无声息。 她默默不语。 云归见她醒来,看着她道:“你跟着村长,应该知道那些被他拐卖来的女人在那里,你去把她们找出来,让她们把各家自行车带上,我带你们走。” 那女人闻到一股血腥味儿,走出门去,看见一片血迹,她转过头,开口道:“你杀了他们。” 声音有些哑,因为长久没说话而显得有些艰难。 云归虚虚的握了一下手,有点儿后悔自己把斧头扔的太快,不然遇上这种事心里还有个底儿。 她不确定这女人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她强自淡定道:“对,是我杀的,你要怎样?” 女人摇了摇头,从尸体身上拿走了钥匙,走向院子里的一个角落,打开了地上的锁,锁打开,铁板被掀起,女人下去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出来了七八个女人,个个模样不错,神色间有些惶恐,不安,她们已经被吓破胆子了。 女人带领她们走到云归面前,云归道:“你们自己去弄吃的,速度快一点儿。你去把其他被拐卖的女人弄过来。” 最后一句话是对村长儿媳妇说的。 村长儿媳妇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陆陆续续的有人来,带着自行车,神色间是惶恐迷茫不安。 云归道:“你们回去把他们钱都拿上,找一找村长家藏起来的钱,等天一亮,咱们就下山,你们买票,以后就可以回家了。” 回家,是值得高兴的。然而在整个村子都弥漫着血腥味儿的情况下,大家脸色都苍白到可怕。 有人懦懦道:“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会不会把我们关起来啊。” 云归看了看大山,平静道:“村里人很少下去,村外人很少上来,就算有人发现了,也是几十年后,你们被拐卖来的,回去后就叫父母搬家吧。这个社会就是这样,虽然你们被拐卖了,你们很可怜,不过有些人不会这样觉得的。如果不想背负过去生活,就搬家吧。搬走之后,等这里被发现了,都已经过去几十年。你们还年轻,人生不能被这群渣滓影响。” 她将一切掰碎了揉细了讲给在场所有人听,在场所有人都是读过书的,只是,她们一向平淡的生活中几时遇见过拐卖杀人的事,她们心里承受能力也不算差,只是遇见了前所未见之事,才会有些迟钝。 众人听她说完,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言之有理,便纷纷点头同意了,四散开去,找钱找吃的找一切能用的。 等村长儿媳妇回来后,院子里多了群难民一样的女人,精气神却是很好的,没有之前的萎靡,就算身上都是被鞭打出的印记,亦遮盖不住她们晶亮的眼神,同过去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大家都有些激动,叽叽喳喳了一会儿,便派个人上来同云归说话。 那人道:“我们有些激动,要不现在就走,现在离天亮没有多久,我们还有手电筒,可以走。” 云归看向村长儿媳妇,村长儿媳妇点头,云归也就同意了。 一行二十多个人,骑着自行车或者走着下山,手电筒的微光就这样照耀着前路,一时间,大家心情都是极为亢奋的,她们觉得美好的明天就在眼前。 咯吱。 几近散架的自行车停止运行,众人纷纷停住脚步,她们看见了一群身穿迷彩持枪的人,那群人看见她们,纷纷用枪对着她们。 云归走在最前面,也是她最先停住脚步,她不觉得自己身上会有什么问题。 她脸上手上没有血迹,在村长家等人到来时,她就用井水洗干净了,衣服也换了一身干净的,鞋子自然也换了,除了被血腥味包围太久,她和任何一个女孩子比起来都没什么两样,十七岁的脸上还带点儿婴儿肥,瞪着一双凤眼,有些稚气。 云归道:“你们做什么?堵在俺村下山的路做甚。” 士兵们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依旧拿枪比划着。 云归道:“山上那么大,也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占的啊,何况俺们也不要,只想下山。” 云归虽然会说普通话,但这身体不会,即便云归尽量说得字正腔圆,却还是带了点儿方言口音,当然,另一方面是因为云归本就带点儿故意的,毕竟原主到目前为止,也就赶集的时候下过两回山,更远的地方没去过,突然字正腔圆的说这些,别人就算了,那曾经是村长儿媳妇的女人肯定能够看出不对劲儿的。 不知为何,云归一直觉得那女人不一般,她隐隐有一种此女并非池中物的感觉。 大概类似于被其虎躯一震,内心忍不住生出了反派才有的感叹吧。 要不是女主还有一年才出现,也明显不是这种性格人设,她简直要怀疑这位就是女主了。 云归收敛了自己内心反派般的想法,淡定打量着周围环境。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入水10 只见士兵退出去一个,往后走去,不多时,一个男人走出来,个子极高,在微明的天光下,能够看清男人的模样极其英俊,那是属于男人的俊朗,不带一点儿脂粉气息,几乎是刀口舔血带来的煞气。 云归正要说话,兔子在脑海里尖叫:“哦,我的老天爷,是他鸭!哦,我那骚断腿的老天爷啊。” 云归不想说话,自从之前主动问兔子购买道具杀人后,兔子就跟得了病似的,情绪一点儿都不稳定,整只兔子荡漾的厉害。 她静心,屏蔽干扰,以一种无辜的模样看着村长儿媳妇,村长儿媳妇心领神会的上前交涉。 她就想看看这位看起来心思复杂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不然这也是个队伍中的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了,还不如现在试试。 如果女人想搞她,这个时候最合适不过了。 反正她现在死也算是改变了原主结局。 不知为何,云归觉得自己现在光棍得很。 大概是做了女皇,成长了,哪儿能还像从前那样唯唯诺诺怕东怕西。 她半是嘲讽的想着。 村长儿媳妇倒上前交涉去了,并未太注意云归。 村长儿媳妇的确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办事能力却是不错的。 不多时那些士兵便让她们走了。 云归带着人继续下山。 她在心里问兔子:“这是怎么回事?cg里面可没提及。我觉得你们这个游戏是不是有点问题啊?好多东西都七零八落的。半真半假,这还玩个屁呀。” 兔子嘤嘤嘤的啃着胡萝卜,委屈的问道:“亲爱的玩家,我倒是可以去查看一下,但是你确定要查探吗,我只有两次可以查探机会哦。” 云归:我要你这一无是处的兔子有何用。 云归沉默了半路,还是觉得有些在意,正想说话。 兔子疯狂尖叫:“啊啊啊啊啊,亲爱的玩家,你快躲起来鸭,你要完了。” ??? 云归实名制懵圈。 云归认真想了想,兔子说,它现在只有自己问或者遭遇剧情转折点的时候才会主动出现。 自己还没有问,也就是说现在遭遇了一个转折点。 她正要说话,兔子又惊声尖叫道:“算了算了,来不及,你走不了了。没救了,等死吧!” 云归麻木脸。 她什么都不知道,兔子就这样说,这让她怎么反应? 她的兔子果然不靠谱,她可以申请换个子系统吗?这个蠢兮兮的,她不大想要了。 可云归到底还是善良的,并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她虽然不说,但是兔子实时监控,却感觉得到,顿时就嘤嘤了起来:“嘤嘤,云归你不爱我了吗?我很有用的,而且你换一个子系统,它们在没升到足够的级数前,也和我一样蠢。” 云归招呼女人们加快步伐。 心里却在逗弄兔子:不爱。你说你有用,你有什么用?不如杀了,换个子系统吧。 “嘤嘤嘤?”兔子气到撅过去,这些渣玩家,果然多去两个世界就变坏,哼唧,它可怜巴巴道,“就……就算你现在死了,鉴于我们选择的是第二个任务,所以我们还是有积分点的,你可以还一部份贷款哟,这是不是好消息。” 云归慢慢吐出一口气:你果然是个蠢系统。别人家都是带着系统大杀四方,大概只有你天天惦记着让我借贷款还贷款吧! “嘤嘤嘤?臭云归,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明明让你再三考虑到底要不要买那个,是你自己要去买的!现在又来怪我,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厚颜无耻的玩家。” 云归:所以有人是真的想让我换个系统了! “别说了,等死吧!”兔子气的再也不想理她了,只将胡萝卜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后面传来鸣笛声,叫喊声:“前面的人全部站住。” 云归看着村长儿媳妇,问道:“你说,我们现在跑,跑的掉吗?” 村长儿媳妇淡定地看着她:“我倒建议我们在原地等着吧。” 云归认为她说的十分的言之有理,于是两人停住脚步。 大部分生物都有从众心理。 而刚被解救出来的女人们在极度不安的情况,一直以来由云归和村长儿媳妇带领她们跑的,见两位领头羊都停下来,大家也只好跟着停下来。 一队士兵跑过来,举起枪将她们团团围住,男人从士兵当中走出来,面无表情的对村长儿媳妇道:“你说的那个村子已经全部被灭口。你们谁杀的?” 云归心里一哆嗦,好哇,这女人果然是出卖她了,果然是个不老实的。 不知道为什么,有了心理准备后,得知被陷害,心里一点儿都不难过。 云归眯着眼看过去。 女人们都默默不语。 男人扫视了一圈,冷静道:“如果你们不说,只好将你们带到派出所慢慢审问。一个村子近百口人,尽皆死去,只有你们活下来。” 他不是威胁,仅仅是通知,通知她们不合作后,他会采取的措施。 云归看着山路。 这是山下的路,极为平坦,不同于山上的路,山上有一段路极窄极险,她们花了些时间才走下来,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快就查探清楚了山村的消息且追了上来。 云归不语。 她之前不该犹豫,不然的话…… 不,犹不犹豫结果都一样,走到两支队伍相遇的交汇处时,就只剩下了这一条能走的路,只要那个男人发现不对,想追上来是分分钟的事。 而那男人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即便她编再精细的谎话都没用,这男人是不会听的,他是军人,他只信双眼所见,只看眼前之事。 与其编谎话后再被查出来,还不如直截了当的承认,得一颗花生米得了。 她现在怎么选都不亏。 她站出来后,同身后人抛清关系,这些被拐卖的女孩子就会被更稳妥的送回家中,而不会被当成自己共犯接受审问,本不是她们做的事,没必要让别人承受后果。 云归打定主意,正要站出去,却被众人让开道路,那些女人都转过身指着她。 她本走在众人最前面,因此被包围时,她反而在众人最后面,众人将她遮掩住,如今却又被暴露出来。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入水11 云归也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大抵算是百感交集,算不得释然,算不得生气,只隐隐一种“哦,那就这样吧”。 她为她们杀了村里的人,她们却把她供出来保平安。 云归漠然的看着。 女人们面面相觑,很快有一个人开口了,剩下的便都跟着开了口。 “都是她杀的。” “对,都是她杀的,跟我们没关。” “呜呜呜,跟我们没关的……” …… 七嘴八舌,说的都是同一件事,罪大恶极的只有一个她,她们都是单纯无辜的小白花。 云归早有自己出去解决一切事端的想法,如今被人这样对待,除了有一种“啊,又这样”的想法外,心情倒是极为平静。 她穿过人群往外走去,村长儿媳妇拉住她的手,靠近她,惯来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浓烈的嘲讽,低声笑道:“云归,被背叛的滋味好么。” 云归看着她,村长儿媳妇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没有一点儿嘲讽,甚至还带着忧心,仿佛真的在为她着想一样。 这人的确是不简单,可惜的是,她没有多少机会去接触了。 至于这些人,她会试着和这些士兵交涉,让他们将这些女子送回就是。这样应当会少避免这些女子和村长儿媳妇的交流。 她说过,只要这个世界不是没有一个好人,她依然会选择拯救下去。 由来便是,她主动选择善良,试以此身填大海。 她走出人群,平静道:“人是我杀的,跟他们无关。凶器是村长屋子里面的那把斧子,上面只有我的指纹,尸体的切口方式是一样的,她们是无辜。” 男人有些惊讶,他作为一个军人。经历过战火纷飞,见过人性中最丑恶的一面。他以为女子出来是为了狗咬狗一嘴毛。可她竟然自己承认了罪行,甚至还恳求放过那些将她推出来的人。 男人将她们看作一个集体,无论这个集体是善是恶,背叛集体的人总让人看不起。 他微微皱眉:“全部带上车,下山。” 云父看着他:“我可以跟你一辆车吗?有些话我想告诉你。” “可以。” 伴随着男人声音的落下,那二十多个女人脸上露出了一种恐惧,她们生怕云归趁此机会在男人面前说什么,万一云归…… 不,不能! 她们有人尖叫道:“你不能听她的。她就是个杀人犯,她的话没有一句真的。” “对,对啊,她的话没有一句对的。” 云归静下心,抿抿唇,一双凤眼特好看的看着男人,男人不语,直接上车,云归跟着走上去。 车往山下驶去,男人闭着眼,云归迟疑了一下:“你……” 男人道:“你说,我在听。” “首先,人是我杀的,跟她们没有任何关系。其次,她们全部是被拐卖来的年轻女子。除此之外,这山上附近村庄里的大部分年轻女子都是被拐卖来的,请你不要相信那些山村里面的人的话。如果你怀疑我说的,你可以去问一下那二十多个女人。你刚刚也看见了,她们推我出来的时候毫不犹豫,你可以相信她们和我不是同一边的。” “嗯。”男人应了一声。 云归顿了顿道:“等到了乡下派出所的时候,你让她们说说各自的信息,让她们回家吧,她们还这么小,不应该以那样的方式结局。” “你多大?”男人道。 云归想了想:“十七……十六出头。” 明明十六岁出头,在外还是读高中的年纪,却早早的经历这一切。 男人心中倒没有更多的反应,对他来说,他见过太多了,在硝烟战场,有三四岁的孩子死在炮火下,也有七八岁的孩子坑害士兵,他带领的一位士兵就因为太过心善而被坑害,最后被分尸。 善非善,恶非恶。 万事万物都不能从表面上去看。 他保家卫国,是大仁大义,也是冷漠无情。 因为大仁大义选择保家卫国,因为保家卫国见惯是非,而冷漠无情。 “你也是被拐卖来的?”男人问道。 云归懒得编谎话,直接摇了摇头:“不是,我是这个村里的人。只是看不下去他们所做所为。” 更多的,她懒得讲。 男人微微皱眉,他由来面无表情,却最喜皱眉。 他适应杀戮与战争,却本能不喜,他皱眉道:“你直接带她们直接就是,为什么要杀人。” 云归顿了顿,还是将自己之前的想法再说一遍。 “直接离开这里,我带走的全都是一些女孩子,她们总被打骂,吃不饱饭,那些人迟早会追上来的。等到追上来,他们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放过我们。如果逃跑不成功,这些人可能会被打死。而且,就算逃跑成功,他们还是会买新的人到这个村里来。死亡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云归想了想,补充道:“我觉得人贩子该判死刑呢,他们毁了别人的一生。至于那些买妇女儿童偏远山区的人们,我只觉得他们可怜可悲可笑可恨。” “你们可以报警。” 云归顿了顿,带点儿嘲笑道:“你出身一定很好。” 云归这么说并非是不相信警察,而是,以村子的情况……穷山恶水出刁民,你要抢走他们花钱买来的媳妇儿,他们不会同意的,反而会把警察打出去。警察能怎么办?暴力镇压?他们不会怕。好好说?那就更不怕了。 而这一次打草惊蛇之下,那些女孩子不知道还会被怎么样。 这世上很难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 若非这些人手上持枪,她也不会开口请求帮助。 她不知道,男人出身的确不错,是红三代,一直在大宅院里面长大,家里基本上都从军,一家子性格都严肃,他人在他们面前也放肆不起来。 这女孩儿却不一样,身上充满了谜团。 他微微睁开眼睛道:“你也不像是一个小山村里面能出来的。” “如果可能的话,我会有更广阔天地。不过这世上从来没有可能这件事。” “会好的。” “我当然知道会好的,时代在发展,社会在进步,我们现在所觉得难过的事情,迟早有一天会过去的,然而在过去之前,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经历黑暗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入水12 云归说话时侧头看着窗外,窗外是山石,山石嶙峋,树少的可怜,且一股焦黄,看起来几近枯萎。 她心里生出一股巨大的仓惶迷茫,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得自己很是可笑。 她想,她好像有些累了。 “这些不是你该管的。” “你说的对,所以,我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一切。” “杀人便是你想做的吗?不论什么时候,杀人都是不可取的。他人性命不该交由一个人管。”男人是一直这样觉得,褪去军人外壳下,他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普通人不会因为一点儿事就会起杀人的念头。 这世上,很多事,我们都不能苛求别人能与自己感同身受,因为我们永远都无法是另外一个人,无法拥有同样的性格同样的经历,那么就注定了我们永远不可能被真正的理解。 云归是真的不想再说什么自己身上发生的事,除了获得轻飘飘的可怜二字外,便什么都不剩了。 何必卖可怜呢? 云归认真想了想,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话有些耳熟,这不就是兔子拿来说她的话吗?她直接打断道:“行了,我知道法治不是人治。” 她闭上眼睛,她忙了一晚上,很累很累。 她有气无力道:“总之,你们在这里,就麻烦你们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不仅将她们送回去,也把这附近几个村子里面被拐卖来的妇女孩童都送回去吧。” “好。”男人答应了。 一旁的副官有些迟疑道:“李哥……” 男人摇摇头,副官不语。 云归莫名的很相信男人一言九鼎,绝不食言,她笑道:“那就拜托了。” “嗯。” 云归不再说话,闭着眼的她仿佛睡着了,男人也闭着眼靠在椅背上睡觉。 云归此刻心里却在让兔子查看男人信息,反正快死了,不用白不用。 兔子很快完成了任务。 【李雍,红三代,军区少校,32岁的他不善言辞,对祖国尽忠,因此耽误了个人婚事,性格严肃古板。】 云归哼唧道:这人设……我是不是在哪里看过。 兔子搜索了一下,答复道:“新手游戏《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中的男三,已经过去很久了,而且那个时候你和他没有牵连。所以没有录入。” 云归:这还是同一个游戏背景啊。 兔子哼唧了半天道:“同一个世界,不同的背景。” 兔子恼羞成怒道:“你还听不听搜索答案了。” 云归:行叭。 【李雍此次是缉毒警在追查一个大毒枭时因为爆发枪战伤亡过重,缉毒警上司便求到当时正在边境带兵的李雍身上,李雍同意后,一路追踪毒枭到此,已经连续半个月,毒枭入山。】 云归想了想,问道:cg里没提这事。 【经检测,原先剧情中发生过,搜索时到达山村并停留一夜,并未有人向他求救,他也并未发现异样。】 云归忧怨不已:我觉得这次主要是你工作失误,如果你提前告诉我的话,我就不用杀人了,而是会向他们求助。 “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咯。” 云归:我想换子系统。 兔子非常从心道:“是我的错,我会将这件事情上报的。” 云归幽幽道:不会报着报着,这事儿就没影了吧? 兔子小声逼逼:“很有可能。” 云归无话可说。 兔子又迟疑的问道:“虽然他在这个游戏背景当中只是一个一笔带过的炮灰,但是他的人设背景很强,你要不要勾搭一下?” 云归:杀人犯勾搭军官,你是嫌我死的还不够快吗?而且就像这样的男人,你信不信,即便我勾搭上了,该枪毙还是会被枪毙的,算了吧,死就死吧,别害人害己了。 兔子幽幽道:“那倒也不是,他可以保住你。” 云归闻言皱眉: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你把他当做什么人了?狗兔子你清醒一点,他是保家卫国的军官,不是恋爱脑的好吗!他这样毫无纪律组织绝对会背处分,还会被降职的。而且军官这样的,最戳人心的不就在于他们的责任心重吗! 兔子面对自己跟随的玩家即便恶值极高都还能有这样的三观表示了心情复杂。这么正直是在做甚啊!求求你放荡形骸一点儿叭! 一人一系统的扯了会儿蛋,车停了,云归睁开眼看着车下,那是派出所。 这是接近边境的地方,不然毒枭也不会跑进大山里,李雍也不会追着来,云归也不会那么早就可能结束一个世界。 山下的镇子极小,派出所也是极是极小的。 小小的派出所里面只有两个精瘦个不高的男人,里面的办公软件还是台式机,两个人有些无所事事的坐着吹牛,见李雍来了,接洽过后,才开始办案,一个处理那些被拐卖女孩儿的事,一个处理云归的事。 当着李雍的面,他们规矩得很。 越是偏远的地方,那些底层机关人员越是狡诈。因为十里八村都是亲戚,都不得不给面子。而且乡下人的父母祖辈因为时代所限基本上是没有读过书的,一个个蛮不讲理胡搅蛮缠的厉害。跟这些人在一起不奸滑一点,只会倒霉。 云归也没什么花花肠子,别人问什么答什么,规矩得很。没问的,坚决不打,她自己也不提。 末了,处理完云归的事以后,那警察这才去帮忙另一个人,李雍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食指动了动,闭上眼睛,云归学着他的样子,也闭上了眼睛。 这一批人结束后,李雍派了两个士兵送她们回家,云归就被关押在派出所,李雍带着士兵离开。 两警察打量着她,云归有些忐忑,戳了戳兔子:你说这两人不会想搞我吧! “我觉得你是被那个人吓坏了,感觉谁都想搞你。” 云归想了想也有可能,但对系统说出来的话,总让人觉得有些羞恼的意味在,她索性乖乖的坐在房间里不理它。 兔子难得善心大发道:“你要来系统空间和我玩儿游戏么,我可以带你出来哦,一个月一积分点。” 云归:身体呢? “该怎样就怎样啊,就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入水13 云归有些意动,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等等吧,万一还没有一个月我就被判刑了呢,能节约一点是一点。 兔子不再说话。 警察给她倒了水,煮饭的时候也给她一份,云归见他们吃喝没问题,自己才吃。 警察道:“你这小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杀那么多人。” “没什么。”云归对于这些都是不愿意说的。 警察道:“随便吧。你老实在这儿待着,等上面来人提你。” 云归没说什么。 警察对她很是提防,双手随时铐着,上厕所也必定有一个人跟着。 云归也无所谓,反正她也没打算跑。 这样日子过了七天,上面来人了,云归跟着离开,她离开的时候,李雍还没有出现,她想,也许李雍去抓毒枭了,他这样的人总是很忙碌的。 她进了城,法院根据案件经过,判她死刑,毕竟是几十百来条人命。 云归没有做任何辩护,爽快认罪。 这是一次公开庭审,在云归的要求下,材料中并没有提起被拐卖妇女儿童的事,而是只有云归杀了村子百来口人的事。 判死刑再正常不过,云归全程无语。 末了,有媒体问她:“你想说什么吗?” 她只对着媒体道:“杀人偿命很正常,任何时候杀人是不可取的,法律或有漏洞,却不是我们动用私刑的理由,万望大家以我为例,不要做个人英雄。” 法庭上见惯了泪流满面,有宣判死刑的更是丑态百出,或是冷笑不悔,或是痛哭流涕求原谅,少有云归这样沉静的人。 众人也没多想,顶多算是今日一份新闻罢了。 娱乐至死的年代,没多少人关心国家大事,他们沉浸在纸醉金迷中,他们在金钱至上,闭上眼,遮住耳朵,不去看,那些肮脏污浊低贱的东西便不会存在。 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云归被关在监牢里,按照判刑,还有半个月时间。 她同另外一个死刑犯关在一起,那是个有些臃肿的女人,三角眼,短发,满脸横肉的,看起来就不好惹。 那女人嘿笑道:“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可惜了。” 她舔了舔唇,口水快速分泌。 她饿了。 云归偏头看了一眼,面无表情道:“我杀了一百多人。” 云归笑了笑,一双凤眼漂亮极了。 小姑娘不足十七岁,干惯了农活,可年轻气盛就是最大的资本,又有了云归的气质做底子,让人更有食欲了——各种意义上的。 这女人倒是不怕,她也是死刑犯,不仅杀了十六口人,还尽都包馅儿的那种。她就好这一口。 云归不搭理她,卧在床上懒得动弹。 兔子戳她:“小云归,你惨了,你惨了。” 云归:??? “三次崩人设机会都用完了,第一次是你带她们走;第二次是她们把你推出来后,你还为她们说话;第三次是法庭,你没有否认,一力承担。”兔子道,“已经第三次了,再有一次,你的游戏舱使用权就到此结束了。” 云归:我知道了。 所以直接死了不就得了。 云归安静等死。 兔子哼唧:“云归……” 云归面无表情:我马上快死了,等回系统空间了再说。 大抵因为她们是死刑犯,并不需要如同别的罪犯一样干活,关在这里的几乎时日无多。 简而言之,没救了,等死吧。 未出一个星期,她被关到了普通牢房,虽说是普通牢房,也没有同别的牢房一样关上四五六个人,只她一个人住。 云归嗤笑起来。 在普通牢房,云归是需要劳作的,也可以像别的犯人放风,只是她每次出现的时候,狱警会比平时多上三四个,尽都盯着她。 云归有些委屈巴巴的,这么盯着她做甚,她又不是什么穷凶恶极之人,怎么可能会见人就杀,那岂不是入魔。 放风之时,犯人两两相聚,正在笑谈,云归走过,众人噤声,打量着她,小声说话,她手里拿着一本书,靠在墙边。 犯人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们聚集勇气抵抗云归。 狱警在旁边敲了敲:“散开,都给我散开。” 放风时,是不许犯人聚集过多,以免出现他情。 犯人散开。 云归抬头看天,天空阴暗,大雨将落未落,阴沉沉的一片,叫人看了从心里便透出了几分压抑。 这天气可不是个好天气。 角落里一个身高一米五,娃娃脸的女孩儿靠墙站着,喃喃自语。 “凤眼显贵,性情温婉,机智过人,有决断力。嘴型小薄且上翘,心地柔软、有同情心,个性随和,无有野心,默默贡献己力不求回报,不太会和人计较,能得朋友的信赖,有晚运亨通之相。鹅蛋脸,性格贤惠、温和、多愁善感,对每个人都很关心。柳叶眉,心肠软,个性温柔。耳垂厚实,性格仁慈,有福运。” “不应该啊,这面相不像是会杀人的。” 萝莉女又认真的想着拿到手的八字,嘴里嘟嘟囔囔了一阵:“命里有劫,应在四十岁后,过不去便死……这命……天罗地网,羊刃入命,皆应在四十岁,以命里也不该如此。” 萝莉女又嘟囔了一会儿,甩手道:“难道这玩意儿没有半点儿用!总归是哪里出错了,不能啊,此前我从未出过错。相书所言,有一两处有错是正常,处处都是错,便是不该。” 萝莉女家中是世代相士,除却某个年代外,几乎没有一人放下。 萝莉女倒也不觉得这些玩意儿是什么封建迷信,她认为这是某种大数据综合后的结果,就跟西方的心理学差不多。 她一贯认为相书一类的便是如此,几千年的大数据搜集下来,例如浓眉的人大多性子急躁,那么便记录下来,时日一长,便成了相书,与心理学中,摸鼻子便是说谎,有异曲同工之妙。 那么凭什么心理学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学科,相面之学却不能。 萝莉女悻悻然。 云归茫然不知,她若是知道,定会教训萝莉女一二:“风水气运相面之说先不说可不可靠,只需知道,人之内心会伴随人之经历而轮转。”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入水14 简而言之,面相什么的,灵魂都不是同一个,别说扯玄学,扯啥学都没有任何用。 结束放风后,萝莉女就离开了。 云归回了房间。 一个星期后,云归被放出了监狱。 云归:??? 这好像和她想的不大一样啊。 她站在监狱门口,有些茫然。 她是谁,她在哪儿,她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人生三连问。 监狱门口有一辆车等着,黑色的,大抵是豪车,云归素来对这些不大感兴趣,车窗摇下,美丽的女人露出脸,冲她招手:“云归,上来。” 那是她曾遇见过的村长儿媳妇,她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这人,也没想到这人会有如此大的威能,能够把她这样的罪犯都给提出来。 云归顿了顿。 兔子有些不安分的想要说点儿什么,最终忍了忍,没有说。 没有跟随玩家的命令,它不能随意扫描任何人,是以,尽管它的程序察觉到不对,也不能探查不能提醒。 云归上车。 车往前驶去,至了一处豪宅,女子带她进去,指着地方道:“这是你的住处。” 云归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女子弯唇笑了起来:“我姓秦,名飞扬。云归,你可以让你的子系统查一查我是什么人。” 她虽然笑着,双眼弯弯,却褪去了云归曾见到的那种木讷,流露出一种极其张扬的神情,然而底色里的阴郁狠毒却不曾褪去。 秦飞扬的阴辣掩藏的很好,只要她想瞒,足以骗过任何人,然而她并不想瞒云归,而云归似乎有着作为弱小生灵天生便有的灵觉,她能够近乎下意识的察觉到一个人的好坏。 “秦飞扬!”兔子在她脑内惊声尖叫。 她微微皱眉,对兔子的不淡定有些失望,她这子系统真是废到极致,啥啥都办不好,甚是没用,面对眼前情况,竟只会尖叫。 兔子表示,它一只诞生刚好半年的子系统心好累哦,它就不能像隔壁鸭子、团子那样吗,玩家自主通关世界,一路平安的完成初级世界。非得这样险象环生,总觉小命不保。 它半岁,它好累。 云归心里想了一转,最终也作罢,就像子系统说的,换谁都大抵差不多的。 她问:兔子查一查罢。 【秦飞扬,高级世界玩家。 喜怒无常,性狠毒,爱欲令其生,恨欲令其死,若遇见,建议逃跑为佳。 存活率:百分之一。 谈判成功率:百分之一。】 合着逃跑成功才能活,逃跑不成功只有死路一条呗。 末了,兔子惭愧道:“以我目前的等级只能这样查探到这些基础信息。” 兔子实在很是愧疚的,它吭吭唧唧了半天:“那个……你放心,和同为玩家的人相处,再崩人设都不记次数。” 大抵也就这点儿好处了吧。 她眨眨眼道:“你费劲带我出来,应该不是想对我不利吧。” “云归是吗,你好,云归,你毁了我的兴致。”秦飞扬眯眼笑着,嚣张得厉害,如同七月下午两三点的太阳,浓烈耀眼到人睁不开眼睛。 云归不语,静等她说话。 秦飞扬似乎颇觉得她有趣,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这模样,我倒想留你一命了。” 活或死。 云归也不大在乎,横竖游戏里死了也就死了,又不代表她在现实生活中也会死去。 何况,她早就该死的。 法庭上说的话是她心里的话。 杀人必定偿命。 哪怕杀的人十恶不赦罪该万死,也不该她杀。 哪怕世道再不好,都不该以私刑惩处,长久以往,国之不国。 云归曾经做过帝王,因此即便再三劝慰自己,动用私刑后,亦难免有所后悔。然而当时情况下,她自觉只有如此行为才最是合适。 云归想,既已过去,无需再想。 云归静静的看着她。 秦飞扬看着眼前这人如同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兽睁着一双眼睛不知死活的挑衅。 她笑出声来:“傻云归你怎么那么有趣。” 她单手从虚空拎出一只兔子来,手里揪着兔子的耳朵,兔子极其不适的抽搐着,却不敢动,一副大难临头下一刻可能被宰的怂样。 丢人败兴。 云归扫了一眼,叹道:“秦小姐……” 啪。 秦飞扬尚且未动,云归已经挨了一耳光,云归愣神。 秦飞扬笑眯眯道:“叫谁小姐呢,小云归,你可是搅了我的好事……你莫不是以为,你还能……” 兔子急速叫起来:“程序警告错误,程序警告错误,当即关闭通道……” 秦飞扬被打断,笑着将兔子拆碎,她笑眯眯道:“我这样一拆,它就程序毁尽。你~也一样。” 她呵气如兰,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云归在心里叫着兔子,兔子没有反应,无疑是死了,按照数据的说法,大概就是程序销毁。 她只垂着睫毛,喃喃道:“它又做错了什么?它又做错了什么呢?” 兔子蠢笨没什么用,却是一直陪着她的,她早已用习惯,她虽有好几次吐槽想要换了兔子,却也不过是说说罢了,她心里从未认真想过要真的换一个子系统。 它没了,她有些茫然无措,还有些后悔。 她是不是不该…… 秦飞扬闻言笑道:“它没做错什么啊,你让我不高兴罢了。” “那就冲我来,牵连无辜算什么本事!” 秦飞扬掐住她的脖子,脸上笑容就未改过,她低笑连连:“我最喜牵连无辜。傻云归,我弄得了一个系统,也同样可以让你灰飞烟灭。傻子。” 云归脖子上极痛,自耳后生出一朵花纹来,五朵花瓣勾勒出一种火红的纹路来,那是赤焰花。 秦飞扬,高级玩家,性格诡谲,善修傀儡之术,她制成的高级傀儡,颈后耳下皆会有一赤焰花花纹,那是灵魂印记,不论换过多少皮囊走过多少世界,依旧不会改变这一点。 赤焰花在,灵魂将永远被其主人所控,生生世世,不得轮转,不得挣脱。 秦飞扬松开手,心随意动,云归已经趴在地上,秦飞扬一脚踩了上去,笑道:“小云归,我可不止那点儿牵连无辜的本事。” 云归遭受过太多屈辱,即便被踩在脚下,她都能够竭力保持冷静。 秦飞扬! 第一百三十章 入水15 兔子那时紧张不是她以为的无用,是她太过自以为是,反而牵连无辜。 她还太弱了。 弱小大抵本身就是原罪吧。 一个弱小的人,连身边人都护不住。 废物废物。 秦飞扬却微微弯腰掐着她的下巴,弯着一双美目道:“云归,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善良,所以,为了你的小命着想,你切莫弄丢了。” 云归看着她,眼中含着泪,心里怀了万分之一的可能问道:“我听话的,我听话的,你能不能把兔子……” “把兔子还给你是么。”秦飞扬打断她的话,愉悦的笑着,“你还真的是天真呢,我看你做任务的时候,总是难免会想,像你这样蠢钝如猪的人竟然也能活到现在,除了运气好,我也想不出别的可能了。不过。我也很是好奇,向来把别人放在心上的你遇到我会怎么做,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一个程序来求我。你的善良太廉价,你的请求太低贱,我可不想答应。” 秦飞扬性格极其恶劣,她可不会学那几个高端的家伙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破样子,她只会拿捏人的痛脚,踩着人的痛处,用尽方法将那人打碎,折腾得再也没点儿精气神。 看见一个人逐渐走向崩塌的滋味儿太过美妙,如罂粟,让人目眩神迷,上瘾不已。 她现在找到了新玩具,新玩具皮厚肉实,傻乎乎的选择善良,自以为是的以为自己可以拯救天下人,如此大义凛然心怀天下,真是叫人感动到落泪呢。 她简直想给这新玩具连拍上几个巴掌,虚假的赞叹一下玩具的大仁大义。 人性本恶,这世人根本无需他人去拯救。 这蠢东西以后会明白的。 不过啊,在那之前,她还是拿这蠢东西当着乐子吧。 她笑眯眯的。 她站在阳光里,别墅落地窗将阳光折射出一层金光,镀在她身上,像极了救苦救难的菩萨。 只有与她见过面的人才知道,秦飞扬哪是什么菩萨,她是吐着猩红芯子的美人蛇,以蛇尾缠绕住人,一点一点收紧,让人在这种窒息闷痛里挣扎死去,然后她会张开那一点点的红唇将人吞噬。 被她盯上的人,不论男女老幼,只有死路一条。 遇见她了,自杀跳楼都比落在她手里强。 云归对秦飞扬了解的太少了,或者说,她对整个封神公司就没有了解。 她小农思想根深固蒂,得过且过,导致从未主动去了解什么,她是切实以为这只是一个游戏罢了。 她默默不语,心里早有准备,倒也不再恳求眼前人。 秦飞扬十指丹蔻,红艳过人,她用指甲刮蹭着云归的脸蛋:“不用垂头丧气了,就算没了子系统,上面还是会给你派来其他同样等级的子系统,不会让你吃亏的。” “可是……那就不是兔子了。” 她还记得兔子很笨,骚里骚气的,嘴又贱,还怂。 一点儿都不好。 可她还是难受。 秦飞扬踢了她一脚,大笑道:“你这么蠢,我都不想嘲笑你了,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在这待着吧!” 她说话时,只盯着自己的指甲看着,仿佛云归卑微的像条狗一样,都不值得引她多注意一下。 秦飞扬笑眯眯道:“云归呀,你可千万别寻死,你若是死了,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乖,好孩子,安心的在家等着。” 秦飞扬转身出去,黑色的裙子在空中翩跹若夜蝶,她身上再看不见半点儿身为村长儿媳妇时的懦弱木讷了。 同样是玩家,怪不得一个是高级玩家,一个是低级。 他们那些高级玩家仿佛手里随时拖着一麻袋面具,随意更换,也不知她们还记不记得起自己真实面容。 云归想,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起身,将兔子收好,兔子的身体在她手刚刚碰触到的时候就被吸进去了。 兔子在系统空间里小小声的说话:“云归,我去打个补丁,你小心一些啊,别惹那个变态。” 兔子临走之前又劝了一句:“你别想着自杀啊,自杀是不作数的。” 云归点了点头,心里松了一口气,兔子没死就好。 她在别墅里走着。 别墅很大,很空旷,装修很豪华,留给她的有一把钥匙,大门钥匙和车钥匙,有手机,有电脑,似乎丝毫不担心她会逃跑出去。 云归没有跑,而是通过网络信息查询她这件事。 方才知道,这世界也是有未成年人保护法的,云归这身体不到十七岁,即便行为恶劣被判死刑,也不得不改成死缓,死缓期间,需要有一个确切的居住地点,秦飞扬便把她带回来了。 至于秦飞扬,网络上只搜的到一件事。 秦飞扬三年前飞机失事,上了死亡名单,就连尸体都被带回秦家火化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出现,而秦家人确认是他们那已被火化的小女儿。 大家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倒也没有想什么神神鬼鬼的,而是在怀疑这是不是豪门恩怨。末了,免不了感叹,豪门斗争也太激烈了。 秦飞扬这个月已经回到秦氏集团重新掌控集团,近期以来,已经辞退了近一百多人,端的是雷霆手段。 秦飞扬身上尽是谜团,云归看不穿这个人,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不好惹,她没有逃跑,而是乖乖的在别墅待着,也不能说她是被秦飞扬吓破胆,而是你明知自己跑不出去,又有几人会做无用功。 第二天便有一位阿姨上门负责收拾别墅一切,甚至还给云归做饭。 云归有时候在想,也许秦飞扬没那么坏吧,至少没把自己给饿死,想到这里,她痛痛快快的给自己两巴掌,几顿饭就把自己给收买了,她再不想想兔子死样,那就是自己的未来了。 摔。 日子其实过得很平淡,只是阿姨看云归的脸色有些异常,从不肯跟云归在同一间屋子里,也不肯让云归接触任何尖锐物体。 有一次云归拿着水果刀削苹果,都吓得她一边紧张看着一边贴着墙。 阿姨是真的害怕她。 她认真想了想,或许是因为她是杀人犯的事被阿姨知道了吧,为了金钱而没有辞职。 这样想想,阿姨也真是不容易。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入水16 云归不介意这事。 她成天在屋里待着很是无聊,才又捡起了自己以前学的刺绣。 秦飞扬对她还算不错,要什么给什么,不过是针线布匹的事,秦飞扬还是给的起的。 秦飞扬不多时候并不出现,偶尔出现也只是将她抱在怀里rua,跟普通小女孩儿对待玩偶熊没什么分别。 秦飞扬不喜欢听她说话,不喜欢她发出一点儿声音,云归便做个哑巴。 她被嫌弃惯了,忍耐力极好。 秦飞扬不来,她就在家待着刺绣,好好的一小姑娘硬生生过的跟个老太太似的,偶尔上门查看情况的执法人员每次来都见到这一幕,虽神色有异,倒也没有多想。 乡下人,会刺绣算不得什么事。 云归刺绣刺的很好,她又闲着无聊,绣的都是大绣,绣个两三副,便差不多到了回监狱的时候。 她只缓刑一年。 她规矩的很,临走之时,将绣图都放在别墅里,她想了想,又给秦飞扬留了便签:一年来承蒙照顾,所用资金,全由绣图抵。 回监狱那一日,秦飞扬不在,据说去欧洲了,倒是李雍来了。 云归没有认出李雍,李雍却是特意来找云归的,他才从边境回来,风尘仆仆,带着血腥与硝烟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站在你跟前,你就莫名觉得他很靠谱。 云归打量着他,心想,怪不得那么多人想嫁军人,的确,这份安心很少有人能够带给。 他问云归:“你为什么不向他们解释,你是为了救被拐卖的。” “解释有什么用?我杀了那么多人。情节恶劣,影响严重。死刑是必定的。既然要死,何必牵连他人。”云归看着他,露出一个软绵绵的微笑来,“以前我跟你说过,可能你已经忘了。那我再说一遍,我的生命就这样了,可她们还可以有不同的人生。你看,她们最大的也不过二十来岁。我觉得啊,以一个人换那么多人,岂不是很值得?” 李雍看着她,眸色深沉。 她是他经手的第一个罪大恶极的犯人,然而她身上看不到半点儿有关于仇恨、厌恶、疯狂、绝望、恐惧等负面情绪。 她太平静了,平静的就像山间一汪泉水,干净剔透,潺潺流动,洗去人心头的污垢。 她的人生本不该是这样的——年纪轻轻背上人命官司,被万民唾骂。 她救了别人,却没有人救她。 甚至在她清楚的意识到这一点时,仍然为他人着想,想的竟然还是让别人能够安心过自己的日子。 她总说别人尚且年轻,才二十多岁,可她却不到二十岁,她现在才刚成年。难道她的人生到此结束了吗? 李雍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他向来坚信,法律规定不可更改。 他深知法律有漏洞,法律需要不断改进。 但正因如此,我们才不应该利用法律的漏洞来钻营。 法律存在有存在的必要性,没有法律的约束,不知道这世间会变成什么样子。 私斗成性,滥杀无辜,命贱如蚁。 人性本恶,需要法律规则来压制。 他既深信,那么就不能为云归周旋。那么他来,便毫无必要了。 云归不会是因为他决策死去的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当一人之身,担太多责任,便很多事都由不得自己了。 云归见他沉默不语,笑了笑道:“谢谢你特意来看我,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就要跟他们回监狱了。” 云归回去监狱,依旧被关在死刑犯的监牢。 这一次和她关在一起的是个瘦高的女人,有些懦弱的模样,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这人杀过人。 女人有些腼腆,只是一个人待久了,看见了新人,便免不了多说两句,女人提起自己杀人的事,亦是露着腼腆的笑说着:“我家,我父母都是小学教师,从小家教挺严的,我大学后的门禁都是九点,从小我就习惯听别人的。长大之后相亲嫁人,那人吧,性格有些强势,但是我已经习惯了听别人的,所以也没在意,刚结婚的时候我俩还是很好的,一两年过后,才发现他有喝酒后打人的习惯。我有两个孩子都是被打流产了。” 她摸了摸额头道:“我这里有他用酒瓶子打出的凹,那次进医院了,我爸妈都赶来了,事情闹得很大,医生说我有轻微脑震荡。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下跪,给我写保证书,再三保证他以后再也不打人了。家里人都劝我算了。说我那个时候已经三十来岁了,离婚了再找不好找,再者,离婚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我本来是不答应的,我总在想,这一次是脑震荡,那下一次呢?会不会是直接把我打死了?可是没有法子,所有人都在劝我算了吧算了吧,他们都在说女人如果离婚了太丢人,社会上的人也会瞧不起的,谁家夫妻不打架吵架呢,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没必要上纲上线的。说到最后,仿佛都还成了我的错。一副他已经道歉了,你还这样揪着不放无理取闹是在做什么的样子。” 女人慢慢的吐出一口气,有些惆怅道:“那就算了呗,后来他还是打我,也会拿烟头烫我。最开始的时候,还会下跪认错,后来胆子变大了,打了之后威胁我,如果我把这些告诉家里,他就上门杀了我爸妈。他不许我跑,也不许我躲,否则被抓到了只会被打得更惨。我只能就这样的被他殴打,我不敢告诉爸妈,我觉得他就像一个疯子……魔鬼!他没有理智的,他说的话一定做得出的。我想,忍忍也就一辈子过去了,我父母一把年纪了,怎么还经得起折腾?” 女人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种怀念的神色:“后来我们有了孩子,一个女孩,小小的,软软的,很可爱。但他喝醉了还是要打人,有时候打我,有时候打女儿,我每次都会护着女儿。可是有一天我下班回去。发现女儿被他打死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老天第一他第二的男人竟然有些惊慌,拿刀威胁我说,让我去警察局自首,说女儿是我打死的。他怕警察不相信,把刀递给我,让我捅女儿几刀,说这样才像我杀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入水17 女人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我很听他的话,我怕他打我,我总是很听他话的。捅了几刀,确认死了,才穿着染血的衣服去警察局自首了。他现在终于不喝酒不打人不能威胁人了,我再也不怕父母被他威胁啦。” 云归初听有些皱眉,听到最后一句,感觉到不对劲,问道:“你是不是……” 女人乖乖的点头:“对啊,我杀了他,嘻嘻嘻。” 女人兴奋的笑了起来,神经有些不正常,可能是被多年家暴压抑得太久。 “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 “就一切吧。”云归迟疑道,她本来想问问,是不是后悔一直以来做个乖乖女,是不是……话到口中,要说的太多,只能说一句一切。 女人摇头,偏头看人时带了几分少女才有的天真娇憨:“我不后悔父母管着我,我也不后悔嫁给他。父母虽然爱面子,大多时候还是为我好。我也知道他娶我的时候真的喜欢我的,是好好想跟我过一辈子的。我只后悔我这一辈子活在别人眼中,唯一片刻为自己而活,也是为了女儿报仇。” “很多时候我想,如果我能够在他第一次打我时就果断离婚,绝不原谅,是不是结局都不同,又或者,医院那次我不听亲戚劝,选择离婚,是不是女儿就不会小小年纪经历可怖的一遭。最后,我想,我不是女孩子就好了,我就不会经历这一切。”说到最后,她泪如雨下。 云归心中很是平静,一些女性在面对生活困境时,时常会有一种,如果我不是女性就好了。 这个世界,切切实实的对女性存在偏见。 性别歧视无所不在,男性也会被歧视。 男孩子喜欢粉色会被说娘,两个男孩子一起逛街会被说成gay,男性如果不在职场拼搏,想做家庭主夫,便会被人嘲笑吃软饭。 似乎男性天生与强大坚强挂钩,女性天生与温柔听话挂钩,若是做不到,便是不像个男的,或是不像个女的。 男女都太难了。 可女性尤为甚。 女性,被拐卖,被嘲讽,被偏见对待。职位保留百分之三十三点三三的女性录取率的公司便会被众人夸赞。 生子孕育被偏见,至今仍旧有人认为生子生女由女性决定,女性若是不生儿子就是肚子没用。不仅男性这样认为,很多女性也这样认为。 类似于孕妇app上,有很多人发帖求教怎么生儿子,也有很多帖子教导怎么才能生出儿子。 去面试时,首选已婚妇女。 女性和男性做同样的工作,拿同样的工资,回家后还要做家务,否则就不是一个贤惠的妻子。男人如果帮忙做一件家务,女性就应该感恩戴德,毕竟别家男人都不做这些。 可是,家庭不是只有一个女性在的啊。 几乎整个社会对男性都秉持着宽容的态度,二十二三的女孩儿努力工作,旁人觉得尚且不够,恨不能将她压榨得只剩些许残渣;二十二三的男孩儿得过且过每日打游戏,旁人只会说,哎呀,男孩子比女孩子成熟得晚嘛,再过几年就好了。 可是,凭什么男性的不成熟要女性的成熟去买单。 有些男性直接从少不更事进化到老糊涂,就没有过清醒的时候。 一个家庭中,丧偶式育儿并不少见。 至于别的,女性被强j,网络上铺天盖地而来的是对女性嘲讽:正经家的姑娘怎么会这个时候出门…… 女性固然该自尊自爱,可是,难道男性就不该给予女性尊重吗? 重男轻女,拐卖妇女,将家暴看成是家事而旁观……对女性的歧视太多太多。 很多事,不是你没看见,它就没发生。 仍旧有些人闭着眼说,女性地位已经够高了,再高就会爬到我们头上来了,什么女权,田园**罢了。 可是,男尊女卑几千年,近代才开始女性平权运动。 男性们,你们真的觉得,女性的地位够了吗? 性别歧视无处不在,惟愿对彼此宽厚一些。 纵然人性本恶,然而我们生而为人,能不能够生出些许怜悯之心,怜悯那些同我们一样生而为人的人类呢。 云归温柔的看着她,笑道:“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女人笑了起来:“也是,我看不到啦,不过我希望会好的。” 末了,她说:“会好的。” 两人都死刑犯,也没什么好说,就各自做自己的事了,女人看书,云归刺绣。 云归的事罪大恶极,多条人命,不可能改刑,她又不爱争这些,没人帮她,自然被枪毙的时间定得极近。 九月十二,天气晴。 云归被枪毙前一天,李雍来看她,死刑犯本来是不该会客,然而李雍地位不低,也就来了。 李雍沉默片刻,才道:“你还有什么心愿。” 他不会救她,却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她是他一手送进监狱的,他难免有些心里不舒坦,故此一问。 云归想了想道:“我这一生也没了亲朋好友,无需你帮忙照顾。那便请你好好保家卫国,多做慈善。莫要让有如我之人重蹈覆辙。”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然而这女孩从头至尾都看不出半点儿污垢不洁。 心有大爱,却行修罗事。 李雍想到昔年少不更事时看过的一句诗:“杀生即护生,斩业非斩人。” 云归听见了摇头:“不对,任何时候杀人都不对,哪怕那个人确实该死。杀人就是杀人,不必找借口。说什么替天行道,说什么杀生护生,不过都是虚伪人扯出的面具罢了。” 她顿了顿又道:“我说的话,你不必上心,给你造成困扰并非我本愿。” 云归有些无奈的捂头,上一次在古代女尊世界待了几十年,说话文绉绉的,一时间有些改不过来。 她诚恳的看着李雍道:“我们所处位置不同,所谓的善良就不同。我那时只能选择杀人或者看着她们及自己被欺凌羞辱。你,是军人,保家卫国是你的份内之事,为国征战是荣誉。战场上瞬息万变,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国家的不忠。” 第一百三十三章 入水完 云归笑道:“我不过胡言乱语,不必当真。” 李雍不语。 她不大像山里人,可那又怎样,她的一生到头了。 第二天,云归坐在椅子上,等待被枪毙,她自娱自乐的想,她这也不亏,还能试试被枪毙的滋味,就是不知道疼不疼了。可别跟有一回似的,给她整出心理阴影了。 她胡思乱想着,被枪毙了。 云归睁开眼,已经出现在系统空间了,云归砸吧了一下,硬生生没想起自己被枪毙的感觉。 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好体验。 兔子在系统空间等着她许久了,抱着胡萝卜盯着她,一脸苦大仇深。 云归看着它。 一人一系统面面相觑。 兔子先开口:“亲爱的玩家,还能看见你,我太高兴了。” “哦。” 冷漠脸.jpg。 兔子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呵呵。” 兔子从心且上道道:“好消息是我将发生在《入水》世界的事上报后,主系统愿意给予你一百积分点当作精神损失费,并且非特殊情况下,不会再把你们安排到同一个游戏中。” 云归问道:“你们高级玩家和低级玩家玩儿的游戏不分开?” 兔子想了想,咬了一口胡萝卜道:“不啊,游戏背景差不多,玩家身份和任务不同嘛,难度肯定有所提升。这只是一个意外,你不要太担心。” 云归点了点头。 兔子讪讪道:“嘞个,云归呀,我给你说个事情,你可千万别生气。” 云归笑眯眯:“你先说。” 兔子:“就……那个秦飞扬给你种了傀儡术,你在……游戏……里的一切都会被她操控感知,以后如果你们处于同类型:如都是现代,如果背景相差不大,你就会被拉入她的那个游戏,或者她进入你的游戏。” 云归现在对秦飞扬是内心复杂五味杂陈,谈不上恐惧害怕,就是单纯的下意识不想接触这个人。 她这反应很正常。 一般人都不大愿意和一个一看就精神不正常的人相处。 她默默不语。 兔子略怂:“我会努力不让你俩匹配到差不多背景的游戏的。” 云归心软的摸了摸它的头,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还挺为她着想的,她有些感动。 兔子认真的对着她道:“你没回来的时候,我溜达到别的地方找它们帮忙看了看。它们告诉我,这一次,秦飞扬去那里是去炼制一个东西,故意被抓到那里去的,它们看见你被抓了,还以为你活不下来。以往落她手里的就没有几个活下来。” 云归问它:“她去炼制什么。” “就以人的神魂练的一个东西吧……我们都不大清楚,她跟你们不一样……就总之她是个变态,云归,咱们离她远一点儿。” 云归点头:“好。” 她是真不愿意和变态打交道。 云归迟疑道:“拿神魂炼东西……你们公司都不管一下的吗?” 兔子看着自己经历好几个世界都这么天真的玩家无fuck说。 它不仅不能说,还得想办法圆,它想了想道:“就跟打游戏似的,有好有坏,游戏才有趣味性对不对。” 云归想着自己以前玩儿的游戏点了点头。 兔子见状想起她为自己向秦飞扬求请,有些感动,忍不住道:“云归,你听我的,就把他们当npc,这样你才会好过。” 是的,把他人当作npc,将心肝儿抛去,毫厘必较,心狠恶毒,将一切都算计在手中,管什么慈悲恶毒,只消自己过得好,方才是正道。 哪怕由原先天上皑皑云跌落成粪坑里的石头,也能挂着丑陋的面具对着天地露出扭曲的笑来,哪怕一生被糟践,谁来都瞧不出她的原模样。 这样,才会在这个残酷的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的地狱活下来。 那么多人,独这个傻子,还傻乎乎的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想着救人。 它说的话,云归又没听见,云归只道:“到时候再说,人生大多如此,哪儿有命中安排的完美无缺,谁不是走一步看一步。我啊,没那本事,算计不了天下,就走一步看一步呗。” 兔子:这么蠢的玩家我是带不动的了。 兔子:“清算任务。” 【恭喜玩家完成主线任务:改变原主的结局。 恭喜玩家在未自杀的情况下合理的改变了原主的结局,获得奖励一百积分点。】 【玩家死后二十年,在李雍与秦飞扬的操作影响下,z国加重了打击拐卖妇女儿童的力度,修改了有关拐卖妇女儿童的法律,与原先世界线相比快了五十年,获得奖励五十积分点。】 【因为玩家和李雍的聊天,李雍后来以其名义做了许多慈善,在一定程度上拉快了世界线。综合考虑后,系统特奖励一百积分点。】 【因为意外,玩家遭受打击,系统特补偿其一百积分点。】 【第四次游戏世界共获得三百五十积分点。 玩家欠系统共计四百四十积分点,按照三个世界内贷款利率百分之五,玩家需赔四百六十二点积分点,请玩家自动选择还积分点的数额。】 【经系统判定,玩家云归善值为负40,恶值为139,请玩家努力提高善良度。】 兔子看到这里,告诉云归:“你一次性杀人太多,差点儿冲到心理变态阀值,检测系统一直提醒我,好在你后面愿意一力承担那些事,恶值才落下来。” 云归无辜脸:“我那不是迫不得已么,我觉得我是个很善良的人,你觉得呢?” 兔子:“呵呵。” 【甜点、虐点受到直播观众的评价影响。 当前观看者:870 甜点:120 虐点:750 注:一人代表一点。 注:玩家平时也可以在其专属系统的指引下观看他人的直播,以便从中学习。】 兔子瞅了一眼道:“这个你倒是因祸得福了,本来没有多少人看你的,结果我出去找朋友的时候,它们听说秦飞扬出现了,便带着自己玩家看了你的直播,才涨了这些。” 云归挑眉道:“直播不分钱给我们的么。” 兔子面无表情:“每五个游戏世界结束后,公司会针对观看人多少来赠送礼物或积分点。” 第一百三十五章 熊先生的蜜糖罐 云归想了想,她这才第四个任务,还得再做一个,不着急,慢慢来吧,反正她着急也没用。 【玩家在第四次游戏世界中学会技能:屠宰lv1(普通)。】 槽多无口,不吐了。 这破游戏是在鼓励她继续么?照这形式,她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屠宰场一枝花。 【恭喜玩家获得一张cg:血色村庄。 玩家目前相册共有cg八张。 注:相册一共有十张相片位,玩家每一次至少要留出三个空位,否则一些新cg无法录入收藏。 注:可购买相册位。】 云归顿了顿:“丢掉吧。” 兔子提醒道:“任务清算完成,请玩家选择偿还积分点数额。” “全还。” 【已偿还三百五十积分点,还欠一百一十二点积分点,请玩家继续努力。】 兔子道:“你上个月的三个游戏已经完成了,记住,三个月三个游戏世界啊,可别像现在这样,聚集在一起弄,太影响人了,你又不弄记忆清除器。” “嗯。” 兔子又道:“我可以给你弄到休闲世界去休息一段时间,你去吗?” “休闲世界?”云归顿了顿,“哦,你说过。” 兔子点头:“对,休闲世界。基本上给你的人设就是大富大贵,想怎么买买买都行。同样,休闲世界也可以挣积分点,会有各种隐藏成就,还挺好玩儿的。” 云归哦了一声,方才问道:“我玩了这么久的游戏,现在外面的时间是多少?” “还早,距离你进来,也就过了一个小时。” 云归点头:“那去吧。” 兔子嗯了一声,提醒道:“虽然是休闲世界,但是也是有人设背景的。只是不会像别的游戏世界会招来必死结局。” “嗯。” 【欢迎玩家来到休闲世界——《熊先生的蜜糖罐》。】 【熊先生本名熊青,家学渊源,祖辈混黑,在父亲那辈洗白,为了维持家族良好传统,依旧学习各种武术、防身术。同云阳是好朋友。】 cg播放到云阳时,兔子微妙的偏头看了看云归,云归眼中并无异色。 兔子想,也是,一个人一生最长不过百年时光,作为善忘的种族,他们的记忆总是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消失。云归虽然从来没有用过记忆清除器,但是她经历了太多世界,花费了太多时间。如今她记不得云阳,再正常不过。 总有一天,云归如今深陷其中的爱恨情仇会在无尽苍茫岁月中化为乌有,会如同其他“玩家”一样,彻底的抛去“现实”世界,只在“游戏”中生活。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至最后,许多事已经分不清了。 【云阳和熊青最初是商业合作伙伴,后来成为好友,在一次家族聚会中,熊青看中了云家收养的小女儿云溪,因为相遇时,熊青二十八,云溪十三,熊青等了云溪五年才追她。】 【云溪极受熊青宠爱,在熊青的帮助下,最终报仇雪恨,同熊青开心的生活在一起了。】 【结局中,熊青和云溪反目成仇,多次商业竞争,两人都孤独终老。】 【注:此乃女主重生文。】 云归:??? 说好的休闲世界,为什么会有这种设定? 兔子脸上也有些绷不住,它为什么每次选游戏世界的时候都会出现这种事。 它装作十分淡定道:“此乃女主重生文,原剧情已不可知,《熊先生的蜜糖罐》所陈述剧情,为女主重生后会达成的结局。” 云归陷入怀疑:“为什么一个休闲世界会出现这种重生的戏码,死兔子,我觉得你在搞我。” 这话兔子回答不了,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无辜的样子继续为云归播放cg。 【原主生平:云家最疼爱的女儿,云阳之妹。患有先天心脏病,一直未能找到合适的心脏源。 因心脏问题,不能受太大的刺激,不能剧烈运动,因此一直未去学校,在家中接受教育。 女主为此认为云家对自己不好,后来借助熊青势力对付云家,导致云家家破人亡,云归因受到巨大打击,又无钱买药继续控制病情,最终死去。】 【原主人设:身体不好,自卑敏感,外表高冷。 注:因是休闲世界,玩家可以随意崩人设。】 休闲世界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就是身体不好有点儿阻碍了幸福生活,云家有钱,只要不倒,不说换心脏,至少保证心脏病不复发是没有问题的。 能行。 云归点头。 兔子盯着cg看了一会儿,给她出主意:“你……去了之后就借口去国外得了,远离争斗中心。我老觉得那个熊青不是什么好人,你信我。” 上一次兔子这么说的时候,是遇见了秦飞扬,后来证明,秦飞扬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云归故意逗它:“我知道了。不过你这游戏背景的标题有些跑题啊,熊先生的蜜糖罐,熊先生是有了,蜜糖罐又是谁?他可是和云溪分了,按你说的,他们还相爱相杀。蜜糖罐不能是云溪吧。还有啊,上次的入水也是这样,什么入水啊,奇奇怪怪的。兔子呀兔子,你这办事的业务水平是真的不行。” 兔子表示,身为一个以后一定能全知全能的系统,就不能被人说不行。 它嘤嘤的解释道:“蜜糖罐肯定会有的,你到时候到处看看,兴许能找到。至于入水嘛,是有解释的哦。” “入水代表了女性不论处于何种情况下,都是由一个水坑进入另一个水坑,自以为改变,还不是一脚踏入水坑,浸在水中,用力挣扎,自以为能活,其实不过是徒劳。” 太惨了,光从书名都透露着绝望。 兔子继续道:“原来的姜宋,即便抛弃一切去了城里,去了最大的都市,毫无知识的她也不过是换了个水坑,她不会再被父母强迫,却依旧会被生活所迫,她那样高傲的性子,还不是得做清洁工。” “女主秦三月即便原来的背景中成了国民女神,推动了法律加重,即便和李意结婚后,两人也多次因为此事争吵。” 第一百三十六章 熊先生的蜜糖罐1 云归默默不语,这么一看,似乎每个从那个山村里出来的人,都似乎从未逃离过那个山村。 她迟疑道:“我改变了她的结局对不对。” “嗯,她死了。” “哈?” 云归懵了。 她脑海里似乎电光火石的闪过一幕,秦三月,秦飞扬。 她问:“秦飞扬做的?” “对。”兔子回答道,“……总之,云归,这些都过去了,你不能改变,为了自己能好过一些,你唯一能做的是不再记得。” 云归抓住它的耳朵冷声道:“不是,可以看直播吗?我要看她的直播。” 兔子无奈的瞪着一双眼,可怜巴巴道:“权限不同,你看不了。” 可怜巴巴云归不想说话。 兔子送她去休闲世界。 【休闲世界开始。】 这是一个现代社会,云归坐在床上,有些茫然,她下床走到镜子面前,因为运动,额上除了一层冷汗。 镜子里是一个清冷得过分的少女,一身寡淡白裙,连个装饰都没有,身材太过干瘪,像是尚未发育般,黑发如瀑,黑色眼睛里带着死气,她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就像一个死尸一样冰冷。 少女无疑是漂亮的美丽的动人的,然而太过苍白的脸色与干瘪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人,她身体不好,受不得一点儿刺激。 她微微垂下睫毛,拿着手机。 楼下客厅里坐了两个人,高一些的看着她,一双黑瞳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便偏头看着那高个子,面无表情。 云阳在一旁看见自己妹妹这模样,并不责怪她无礼,而是笑道:“这是你熊大哥,第一次来我们家,快叫人。” 云归乖乖听话,叫了一声:“熊大哥。” 熊青点头:“乖。” 方才转过头去,问云阳:“这是?” “我妹妹,云归。” 熊青褪去手指上的一枚戒指,道:“我以为你只有一个妹妹,来得匆忙,没准备,这戒指便给云归吧。” 云归脸有些发白,不是她做出来,而是她心跳有些快,只因熊青声音有些大,她便这样了。 她有些无奈,说好是来休闲的,拖着这么个病怏怏的身子,怎么得了。 她慢慢扶着沙发坐下,云阳看她脸色不对,对仆人道:“去把小姐的药拿来。” 熊青看着少女陷在白色沙发里,脆弱又单薄的样子,他看着她时,她也看着他,一双眸子亮得过分。 她有一个虚弱的躯壳,却又一颗不屈的心。 他露出一个笑,她似乎皱了皱眉,随即也微微露出一个浅笑。 熊青觉得她很是有趣。 云阳忙了一通,看着自己妹妹服下药,才温柔的对她说话:“云归乖,要不上去歇着吧。” 云归摇头,她想看看这个支持云溪搞垮云家的熊青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能讲道理的话,就最好不过了。这样在前期同他搞好关系才是正事。 她垂着睫毛,有些伤心道:“我平时就待在家里,外面哪都去不得。难得来了个年纪差不多的。哥哥就不愿意让我多待一会儿吗?” “这样的话……”云阳有些迟疑,“你身体不好,还是应该好生歇着。” “没有事的,我哪儿都不去,就在沙发上坐着。”云归看着他。 她本就纤瘦,陷在沙发里,越发瘦弱了,巴掌大的脸显得越发小了,整个人都可怜巴巴得很。 云阳见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能够再拒绝,免得让妹妹心里不舒服,到时候病越发严重了反而不好。 他点头,向熊青道歉道:“抱歉,我妹妹有病,受不了太大的刺激。熊哥,你声音可以低一些。” “好。” 熊青看着她,觉得她这样挺有意思的,他看着云归,走到她面前,他个子极高,又因为常年习武,身体很是魁梧,他一走近,几乎将云归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里。 云归看着他,不言不语,乖巧得不像话。 他突然笑了,伸出手,手心里是一枚戒指,声音低哑暗沉,是特意压了说话的分贝,云阳十分满意自己的朋友这么重视自己的家人。 熊青道:“这是给你的赔罪和见面礼。” 云归摇头,仰头看着他,说话声音又轻又柔,她说:“不用啦,熊大哥,这件事情不怪你,是我身体不好,被吓着了而已。假使我身体好一些,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不要太过愧疚。” 熊青摸了摸她的头,牵起她的手想要给她戴上,却发现这戒指对她来说太大,这瘦弱的女孩子,就连手指也是极其幼细的,真怕一不小心就会捏断。 他最后将戒指送到她手上:“收下,我送出去的礼物就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云归苦着一张脸看着云阳,云阳点头,这才收下来。 熊青坐了下来,看着云阳说起了商场的事,云归以前学过金融,她能够听得懂,她只安静的听着,并不发言。 午间十二点过,云溪中午放学回来,方才用午餐。 云溪是很漂亮的小姑娘,虽是收养的,同云家人并不像,却也是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了。 正应了那句诗: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云溪性格很是开朗活泼,同原主绝然不同,一双杏眼打量着熊青,好奇道:“熊大哥是做什么的,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熊青没回答,而是道:“叫我熊哥就行。” 熊哥! 云归戳了戳兔子,道:这莫不是男女主历史性会面——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就该帮着女主对付仇人了。 云归眨眨眼,她觉得她好难,她一个疲惫的老女人来休闲世界就是为了放松心情,没想到还要掺杂进来这些复仇的戏码。 她好累哦。 “是吧。”兔子有些迟疑,它也闹不明白,熊哥和熊大哥哪个更亲密。 两人也就没有说话了。 熊青用公筷为云归夹了一块儿虾肉。 云归看着他,乖巧的吃了。 云溪咬了咬内里唇肉,收敛了所有仇视的表情,她绝不能让这些男人看出自己的不对,他们最吃的就是单纯无辜这一套。 就像对曾经的她,对云归一样。 她需要他们的温柔。 唯有这样,她才能获得更多更多的自己想要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熊先生的蜜糖罐2 上一世,云归也是这样的,明知她自己对海鲜过敏,却还吃下去,就这样婊里婊气的让熊青对她上心了,这一世绝不能如此。熊青这么好的人是她的! 云溪只用了几秒钟就想好了应对方法——云归不是想用过敏这种苦肉计装可怜吗!她就利用这次苦肉计让熊青厌恶她好了。 熊青最讨厌的便是满腹心机的女人。 她皱眉道:“熊哥,姐姐,对海鲜过敏的。你怎么能够夹虾肉给她呢?” 说到这里,她转过头,半是不赞同道:“姐姐,别人不记得就算了,怎么你自己也不注意,你这身体,哪儿能吃这些过敏的东西。” 熊青一愣。 云阳这总不在家的哥哥这才想起这茬,心虚的让家庭医生准备着。 云归也一愣,她暗地里戳了戳兔子:死兔子,我太恨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过敏,我恨! 她心里想想罢了,下一刻便过敏发作了,小脸通红一片,心慌气短胸闷,呼吸急迫,下一刻便晕倒在椅子上。 熊青连忙将她抱起来,靠近少女的他能够看见少女因为过敏,脸、唇肿胀,身上起了疙瘩。 他有些失态,他即便被子弹打中胸腔都没有今日这般失态,然而他来不及细想,他急忙将她抱着往楼上走去。 云阳紧跟在身后,为他指明方向。云阳心中感觉有些奇怪,他的这位朋友是不是太过热心了?即便是因为他给云归夹了一块儿虾的过错,云归才过敏的,但是是云归自己吃下的。倒也不能全怪在熊青身上。 说真的,他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熊青将云归放在床上,等医生到来。医生之前就接到电话,因是云家的家庭医生,就在云家居住,来的极快。带足了医疗器具,到了这里,马上忙活起来,屋里人尽皆被赶了出去。 熊青脸色阴沉的看着房门。 云阳觉得熊青反应有些大,便道:“熊哥,这事你不过太上心,我妹妹身子不好,各方各面皆是百般注意,亦难免有所疏忽。以后会好的。” 熊青偏头看他,神色间有些冷漠:“你妹妹还没有一个外人重要。” 云阳一愣,说不出话来。 他自然是爱妹妹的,然而云归从小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小到大,不知进了多少次医院,上了多少次手术台。即便他再紧张,次数多了之后,也难免会不大在意。 对云归来说,这不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病危,也不是最后一次,这一次在她曾经发作的病症中,并不算严重。 云阳既然明知她死不了,自然不大在意。 他不觉自己心态有错。 从小到大,因为云归身子弱,父母为数不多的爱尽皆交给了云归。对他也好,对云溪也好,几乎是放任自流。 年少时,看见父母因为云归的病情而急匆匆放下手中工作,他心里是怨恨的。 他曾经不止一次恶毒的想过,就云归这样的身体,救她做什么,勉强把她留在人间受苦做什么!还不如让她死了干净。 后来啊,云归七八岁的时候有一次病发的特别严重,严重到几乎死在手术台上。 出了手术台,云归拉着他的手,小声的同他说话,她尚且年幼,说起话来,却像个大人,她说:“哥哥,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照顾好爸爸妈妈。” 她的声音又细又小,像只奶猫。 她说:“哥哥,对不起。” 从那以后,云阳就彻底的原谅她了,虽然不至于如同常人兄妹亲近,却也不再想她去死。 熊青的话,其实也没错。 他默然不语。 熊青反而收敛了神色,冷静道:“我们下去吧,在这里站着也无用。” 两人下楼继续商谈商业上的事,云溪坐在一旁沙发上听着,眼中的痴迷隐藏得很好。 她喜欢的男人自然是好的,上一世,熊青即便要那病怏怏百般躲着他的女人,也不愿意要她。 她至死都记得,云归那女表子在熊青呵护下换了心脏,连带的云家越过越好,怎么可以!她的父母因为云家而死,云家这种杀人犯居然能过上好日子!不可以,不可以! 既然上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次,哪怕付出一切代价,她都要从云归手上抢走一切。 家庭和睦,宠爱她的哥哥,痴恋她的男人,这一切她都要抢走。 都是她的! 凭什么有些人生下来应有尽有却还不珍惜,如她这样拼尽全力的却不能求得一个好结局。 她心中半是愤恨半是痴迷,然而看着熊青的眼神里却再正常不过,她太了解熊青喜欢什么样的人,重来一次,她定然不会犯那些错,她会得到的。 她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她微微低头,玩儿着手机,偶尔抬头看他们一眼,若是偶尔和熊青视线对上,她便会露出一个羞涩又腼腆的笑容。 熊青却不太在意。 云溪太小了,不过十二三岁,跟孩童有什么差别,他又不是恋童癖,怎么会动心,倘若说动心,倒还不如云归呢,只云归看起来太过纤弱,面对这样易碎的瓷娃娃,他并不喜欢。 他那一瞬的生气也不过是因从小的遭遇,导致他不喜欢有人背叛自己,他痛恨一切背叛的人。 或许云阳所作所为在他人眼中并不算什么,然而在他眼中,却意味着背叛——自己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他却为了利益,连多费一份心都不愿。 只这些到底是他人家事,与他无关,他很快冷静下来。 楼下人心思百转千回,楼上人却在被抢救。 云归最后被抢救过来,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能下地。 管家拿着课表询问她是否要删减一些以调整身体,云归看了看课表,改了两样课,便怏怏道:“就这样吧。” 云归想了想道:“明日吧。” 管家点头道:“是。” 云归每日要学钢琴、古筝,又要学几门外语课,对于正儿八经的初高中应该学的课程倒是没有的。 云家家大业大,并不需要云归工作挣什么钱,只是想给云归找个能打发时间的东西。 她身体不好,不能外出,若不给她寻个打发时间的东西,久待在房内迟早会再出问题。 第一百三十八章 熊先生的蜜糖罐3 云归乖乖的在家学这些在旁人眼中只算是修身养性的东西。 现在多学点儿,多给自己搞点儿保障,游戏不能白玩儿。 云归时时提醒自己这是游戏,方才能够做个莫得感情的女人,然而也会时时忘记这件事。 可能真是年纪大了,老年痴呆? 云归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作罢,横竖想不明白,不想就是。 她这人向来随遇而安。 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即逝。 过得三载,云归成年,成年后的云归因为躯体被疾病缠绕,身形一贯消瘦,并未如其他同龄女子那般青春洋溢,反而是冷冷的,只站在那里,便叫人感觉如同一块儿毫无生命的冰雕似的,美则美矣,却没多少生气。 而在这三年中,熊青和云阳关系日益亲近,云家同熊家逐渐绑在一起,云家借助熊家,资产更上一层楼,逐步跻身于最顶级的圈子中。 云阳尚好,如今不过二十七八岁,加之身边一直有女朋友,其他人还未打他主意。 而熊青如今已过三十余岁,这些年来洁身自好,并没有什么女人在,正是他人眼中的金龟婿,个个巴不得和他联姻,他家昔年虽涉黑,如今却是混白的,有些背景在,即便和正儿八经的富贵人家比起来,也不差了。君不见云家和他家合作,已跻身顶级的圈子么。 财帛动人心,如此好的条件下,莫说他洁身自好的适合做老公,哪怕他是个风流的大猪蹄子,也会有女人前赴后继的向上扑。 偏生他却没什么爱好,叫人下手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他除却偶尔去射击俱乐部练练枪,几乎清心寡欲活得像个退休的老干部。 女人们去射击俱乐部偶遇过几回,也被他的冷脸吓退。末了总是心惊的拍着胸脯说,哪是什么人啊,真应了他的名,明明就是个熊。 他这叫人害怕的熊青,唯独去云家时并不叫人害怕,他去云家次数算得上是频繁了,约莫一个月便会去一次。 众人倒也不艳羡,谁不知云家就两个女儿。 一个先天性心脏病,不定能活多久,也许今儿个还好好的,下一刻就离死去了;一个今年十六岁,还未成年,熊青这等身份,不至于饥不择食,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因此,有想法的人家就抓紧了每年大大小小的宴会,总期望飞上枝头变凤凰。 每年宴会上最妙的就是,总会有人试图为几位钻石王老五为介绍对象,熊青便是其中一员。 只是,熊青不说话时,冷着一张脸便显得极为可怖,靠着这张冷脸,他吓退不少女子。 他名声可不好。 好些接触他的女子被熊青吓退后,都会不遗余力的为抹黑他做出贡献,说他凶巴巴,说他打女人,说他个子高身材魁梧,一看就不大聪明的亚子。 熊青对此不以为意。 私下里,云阳却同熊青提起这事,免不了道:“你这把年纪,应该找女朋友了,这些年也就这样,恐怕再过几年,你家里也会百般催你。” 熊青道:“不急。” 云阳半开玩笑道:“怎么可能会不急?你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看看身边有没有合适的。” 什么样的? 熊青三十多了,一直洁身自好,他不是不想谈恋爱,可是看见谁都觉得那人不是自己喜欢的。 他也在心里问过自己很多次,问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一个小姑娘的模样,苍白脆弱如碎瓷,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得稀里哗啦的不像样子,偏生小姑娘又漂亮得不像话。 他一想便是三年。 他明觉自己不喜欢她,却每一次问到喜欢什么类型时,都会想到她。 他低头笑笑:“什么样的?听话温柔乖巧的。” 他慢悠悠补了一句:“还得漂亮。” 云阳没有多想,闻言笑道:“这的确适合你,以你的脾气,若是换个脾气不好的,恐怕啊,两夫妻天天打生打死。” 熊青笑了笑。 云阳道:“我身边多的是,你什么时候看一看。” 熊青道:“周六,你都邀你家。” 云阳想了想,道:“也可以,到时候你就皇帝选妃似的挑呗,总能挑到喜欢的。” 熊青点头:“好。” 两人就这么说定了。 周六,云家好不热闹,都是同龄人,交谈起来也没什么代沟,不仅有漂亮姑娘,还有各种意义上的金龟婿在,不论是自强自立一心奔着谈生意来的,还是菟丝花般一心奔着结婚来的,都不亏。 别看云阳和熊青谈起这事儿时挺不屑的样子,正儿八经办这些时,两人还挺靠得住,看起来人模狗样,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 两人在宴会中溜达,都是奔着谈生意去的,似乎都没看中喜欢的。 台下一角,传来悠扬欢快的琴声。 众人侧目,只见一白衣少女坐于那里,略施粉黛的脸上尚且带着婴儿肥,却很是漂亮可爱。 正在同人谈生意的熊青和云阳也看了过去。 看着这一幕,熊青意有所指道:“你这妹妹不得了。” 云阳漫不经心道:“小女孩常有的争宠手段,就爱这些掌声与鲜花,不必太过担心。” 熊青意味深长的笑了:“就怕这些掌声与鲜花满足不了她。” 云阳终于有些重视了,却到底不算上心:“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即便再有本事,也翻不出天。没了云家,她什么都不是。” 没了云家,她什么都不是。 可若是有与云家旗鼓相当的家族扶持她呢? 熊青兴味的想,却也无意多说。 宴会继续,云溪这一操作,到底为她引去了些许注目,更多的却是因为云家二女儿的身份。 尽管有人暗地嗤笑她在宴会上弹奏钢琴是卑贱上不得台面的举动,却到底给足了她面子。 她被关心,不是因为她钢琴弹的多好,而是因为她是云家二女儿云溪。 家族到达一定地位后,家族地位远比个人能力更加重要,当然,害处也是有的,那便是从此都和家族牵连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云溪被围在中央,手里拿着一杯酒,微微笑着,显得又矜持又高贵。 第一百三十九章 熊先生的蜜糖罐4 熊青于得空中瞥了她一眼,觉得她这行为有些可笑,这几年中,云溪所作所为的中无不透露出出一种浓浓的违和感,偏生不是个什么天真稚气的女孩子,却偏偏要装出那么个样子,就如同今日,她明明极为享受自己站在众人中央,受众人敬仰的样子,却偏偏要装出一副谦虚矜持的模样。 他从来不讨厌心机女,正好相反,他认为一个人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择手段去努力,这一点很好。 天道酬勤。 很多时候,上天没有给我们想要的,那么我们动手去努力去拼搏并没有什么错。 他讨厌的只有虚伪的人。 他很多次都被虚伪的人骗过背叛过,所以他讨厌虚伪的人。 简而言之,他喜欢真小人,不喜欢伪君子。 真小人坏的明明白白坦坦荡荡的,几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自己是坏人,就连坏都透着一股子可爱。 伪君子便如同毒蛇一样,表面上看起来色彩斑斓,人畜无害,却不定什么时候会张大嘴露出獠牙给人致命一击。 熊青最讨厌的就是伪君子。 偏生,云溪就是。 云溪的伪装说好不好,说差不差,一个人的伪装,只要认真观察,就可以从看出破绽来。 偏偏云溪在云家两兄妹面前乖的不像话,云归身体弱,向来不管事,而云阳虽然有所怀疑,却太过自傲,自觉可以控制云溪,竟不上心。 云溪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等待合适的时机反咬一口。 熊青兴味的想,云溪可以被利用。 但凡有所求的,皆可以被利用。 熊青笑了笑,他一笑,便少了些冷厉,多了几分温柔,盯着他的女人仿佛得到了暗示,向他走来。 熊青拉住云阳,低声道:“怎么不见云归。” “她身子不好,这里太吵,怕影响她的病情,便让她在琴房待着。” 在宴会上喝了些酒的熊青尚觉清醒,闻言细想了一下,发现自己考虑不周,这么多人,发出的声响的确会影响到那个脆弱的女孩儿,毕竟那个女孩儿脆弱到自己说话声音稍微大一些都会心跳过快。 熊青来了云家很多次,知道云家琴房在哪儿,他同云阳道:“我出去醒酒。” “好。”云阳笑眯眯应了。 熊青出门直奔琴房,琴房有一面是落地窗,琴声传出,熊青便站在落地窗前听。 屋里人正四手联弹,两人端坐在一起,手指在琴键上跳动,黑白键与如玉的手指相映成趣。 熊青脑中不知怎的想起一个词:琴瑟和鸣,他面目阴沉得可怖。 一曲琴声终,男人低头亲了亲身边的少女,少女冷着一张脸,推开他,连看也不看他便走出门去,至了门口,便看见了在门外的熊青。 熊青道:“用我收拾他吗?” “不用。” 熊青极度不喜,一把抓住她的手:“难不成你喜欢他!” 云归抬头看他,神情冷淡:“喜欢不喜欢与你又有什么关系。熊大哥,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多了吗?” “我……” 云归挑眉,为冰冷的雕像上增添了一丝活力,她道:“即便我真的喜欢他,家里也会同意的。我自小想要的便没有什么得不到。熊大哥,我的事不需要你管。” 她挣脱开他的手,看着他阴郁的面容,云归安逸了这三年,逐渐不大记剧情,并未想过别的事的脑子,突然想起了剧情,冥冥之中,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踮脚凑到他跟前,目光灼灼:“还是说,熊大哥,你喜欢我?” “我喜欢你。”熊青抱住了眼前的女孩。 不知为何,他一看见她,便心中有些欢喜,他想,他无疑是喜欢她的。 云归道:“是么,那熊大哥要不要追求我。” “嗯?” “挑明感情是我做的,那么应该熊大哥主动来追求我吧!” 熊青道:“你同意了?” 云归偏头微微笑道:“我不知道,不过我想,也许是的吧,我不反感你的接近。” 她指了指屋子里面呆坐着没有追出来的钢琴老师:“他靠近我,我总觉得不自在。可是我和熊大哥这么近,我不觉得有什么。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我想我会选你的。” “你还这么小。” “那好吧,再见。” 熊青却不放开她,只道:“你还这么小,可我就是喜欢你。” 男人向来勇往直前,有什么说什么,从不遮遮掩掩。 他和她说话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大声过,除了第一次,余下时候,声音都是极为低哑的,生怕吓着她。 云归笑道:“好啦,熊大哥,那个钢琴老师的事就交给我自己解决吧。” “你怕我动手。” 云归点头:“对啊,他只是亲了我一下,尽管我不喜欢他,让他丢了工作就是,别的就不用了。何必赶尽杀绝。” “你心地真好。” 云归摇头:“我心地不好,倘若心地真好的话,就会假装没有这件事情发生,还让他继续在这里工作,而不是辞退他。” 熊青道:“这么说来,我反而更喜欢你心地不好了。” 他看着云归,他的瞳孔里面压抑着沉郁,他说:“我这个人有些小气,又爱吃醋,常常控制不住自己。所以,小云归你莫要做出让我吃醋的事情。” 云归点了点头,她不觉得自己能做出什么让熊青吃醋的事,除非这人是个大醋坛子,控制欲极强,连他和别人稍微走近一些都不成。 熊青喜欢乖巧听话的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将她带着在花园里面四处走一走。 主宅那边宴会还没有结束,虽然考虑到云归的身体,宴会持续时间不会太久,但还是怕这个时候带云归回去,极为喧闹的声音会影响到云归的身体。 是以,两个人在花园里慢悠悠的逛着,云家的花园极大,有专人负责,花园里有很多花,最多的便是玫瑰,大片的红艳绵延很远,似乎连天地间都染上了一片火红。 云归蹲在玫瑰旁边,问他:“熊大哥,你看我身旁这朵玫瑰漂亮吗?其实从小到大我就很喜欢玫瑰。” 熊青只想着很久以前读过的一句诗: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 第一百四十章 熊先生的蜜糖罐5 他有些好笑,不知怎的,同她在一起,总觉得她是从古代画卷上走下来的姑娘,每每见她时,脑海里都是些诗词。 仿佛只有这样,才配得上她似的。 他这没什么浪漫情怀的男人都免不了如此,想想也是她魅力大。 他微微笑着,声音轻柔极了:“我以为你会喜欢更清淡一些的花。” 熊青想,清淡的花才衬他家小姑娘。 他家小姑娘清清淡淡的,如同山上白雪,喜欢的花也应该是清清淡淡散发着幽香,如山谷幽兰般美好。 云归却摇头道:“不是的,我一贯喜欢的是玫瑰,尽管很多人说她烂俗,可我想,大片大片的红,就那样盛放着,多漂亮啊,多像一团火焰啊!我真的很喜欢很佩服那些如同火焰般燃烧的人,他们旺盛的精力以及勇往直前的勇气是我一生都别想能够拥有的。” 熊青明白了,比起清淡如她的花,云归更喜欢如玫瑰这般寄托她美好愿景的存在。 也是,她是外柔内刚的女孩儿,灵魂被囚禁在病弱的躯壳中,却从未有过服输的念头。 熊青恳切道:“以后我会为你种上一片玫瑰花海。” “比起这个……”云归冲他狡黠的眨了眨眼,“我更喜欢出去走一走。” “你的身体……”熊青不是很赞同,她的身体太弱了,又被云家娇惯着养的太好,以至于外面稍微大声一点的噪音就能够让她脸色发白,呼吸困难。 云归道:“我们就去安静的地方走一走。” 熊青点头:“好。” 两人说好了,熊青果真私下里带她出去走了走,去的都是极为安静的地方,云归的心脏病也没有复发的模样。 云归对熊青笑道:“熊大哥,你看,我的身体不错吧。等过几年年纪再大一些,心脏也好一些的时候。我就去学一些强身健体的。好让身体不这么弱,免得每次和你出来都气喘吁吁。 这是真话,云归每次和他出来,约莫走个百来步,便气喘吁吁的要停下来休息,否则就会因为心脏跳动过快而觉得不适。 熊清闻言皱眉道:“你这身体还是好生养着。” “会的。”云归笑了笑。 熊青很喜欢看她笑,她不笑的时候就是一个十足的冰山美人,然而她笑起来的时候,却如同春风化开冰川,流淌出一片温柔。 两人坐车回去,回去路上,云归看着电影院跃跃欲试,熊青看见她的目光,却不说话。 云归扯了扯他的袖子,道:“熊大哥,我们去看电影吧。” “那里太吵,对你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身体不好! 云归知道这具身体不好,她就活脱脱一个病美人儿,真是比西子更弱三分,她心中有怨言,然而她到底心善,明知他人是为自己好,又怎能说出重话,怎忍他人为难,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熊青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又细又小,握在他掌心中只有小小的一块儿,几乎被他一只手包完。 她太弱太小了,他不喜欢这样精致脆弱的,仿佛非得轻拿轻放小心对待不可否则下一刻就会摔个粉碎。 他脾气暴躁,雷厉风行,极具大男子主义,他喜欢温柔的女人,却不喜欢过于脆弱的女人,唯独云归是个例外,他摸摸她的脑袋。 云归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回了家中,云父云母难得在家,见熊青送自己女儿回来,对视了一眼,虚假客气的寒暄了一圈,留熊青在家里吃了饭才将人送走。 饭后,云归被拉住三堂会审。 最先被针对的是云阳。 云母气道:“叫你好好看着妹妹,你就是这样看的吗!” 云阳心里苦,云阳说不出来,他和熊青相处日久,熊青经常来家里,偶尔和云归见过面两人看起来循规蹈矩,也没多少亲近,所以他没有想到自己的朋友和自己的妹妹搞到一起了。 他也是个单纯无辜的受害者,他这一瞬间好想学着自己单纯无辜不做作的女朋友发出嘤嘤声。 他心好累。 云母换了个温柔的神色看着云归,温柔道:“囡囡啊,告诉妈妈,你是不是被他胁迫了?不怕哦,妈妈在呢。” 云归摇头:“没有,我很喜欢他,他对我很好很好。” “可他大了你十二三岁。” 云归心道,莫说大了十二三岁,就算大上二三十岁又能如何,只要他不帮云溪弄垮云家,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云归想,她就是这样的人,哪怕被伤害,她还是不忍心让别人难过,她大抵永远学不会心若磐石了。 她垂下睫毛:“我喜欢他,只有他才会带我出门,他对我很好很好,从来不嫌我麻烦。” 她站在那里,胸口剧烈起伏,似乎有些激动,十八岁的少女就那样孤苦无依的站在那里,似乎拼尽全力的在维持着自己最珍惜的东西。 他们心中无愧,纵然他们很少陪在这个孩子身边,然而,如果不是他们,这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本会早早死去的孩子早就不在人世了。 他们给了她生命,给了她常人一生一世都得不到的荣华富贵,现如今不过是小小的一个问题,竟引出她这副模样,他们心里只有火气与懊丧。 云母道:“你先下去,我有话同你哥哥说。” 云归吸着气,艰难说道:“妈妈别责怪哥哥,是我的错,哥哥不知道的,倘若知道,绝不会容许我这样。别怪哥哥。” 云阳心一软,想起当年也是如此,明明身体不好的是她,有资格任性的也是她,可她却小心谨慎到有些自卑,深觉给别人带去麻烦是她自己的错。 他温和道:“云归,你身体不好,先上楼去歇着吧,我和爸妈有生意上的事要说。” 云归虽不信,却也知道自己久留没用,便上楼去了。 云归一走,云父一脚踹在云阳腿肚子上,冷声道:“当年我和你妈是把你妹妹交到你手上,你信誓旦旦的说,你在,你妹妹就不会有事。” 云阳不语。 云父眯眼,更显冷厉:“你说你这两年做了什么事!熊家,就凭你也敢跟他们沾上,甚至还把自己妹妹交给那种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熊先生的蜜糖罐6 “卖妹求荣,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说到怒急,云父还想再打。 云阳却直直的盯着他,盯着这个名为他父亲的男人,不卑不亢,反唇相讥,他说:“熊青很好,三观极正,为人仗义,有手段有计谋,除却比妹妹大了十多岁,有哪里不好?以妹妹的身体,人家不嫌弃,不赶紧撮合,还拒绝,难道你们觉得妹妹还能找到更好的?” 他说出这话,代表他是真的为云归着想,但凡他有半点儿别的心思,都会听从父母的安排。哪怕是设置些阻碍,从熊青身上获取些许好处都是好的。 熊青家大业大,能获得的好处数不胜数,不抓紧一下怎么得了。 他如今快三十岁的人了,不再是当年渴求父爱母爱的少年,他不会为了所谓的虚无缥缈的“爱”而折辱自己,而去委屈自己与妹妹。 他有自己的想法。 云阳平静道:“你们说熊家不好,但也我没觉得选择有哪里不好。是,我知道熊家早年间混黑,但是熊家现如今已经洗白。国家都不在意这事,你们也不过是商人,何必扯什么那些有的没的。” “你这个狗东西!”云父仿佛被他气着了,一脚踢向他的腿腹,直接将他踢跪在那里。 云阳果真就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 云父被他这股子倔强给气着了,转身骂云母道:“你这是生了两个什么玩意儿,这么倔强!” 云母回道:“可不是,跟他爹一个德行。” 两夫妻碰面就吵架,谁也不乐意见到对方,若不是国内有事的话,他们也不会一起回来,更不会发现自己女儿和熊家的人搞在一起了。 妈的,这些事想着就生气。 两人摔门走了,谁都不乐意在这里留下来。 云阳见他们走了,便神色冷淡的站了起来。 云归从楼梯上走下来,看着他,小声道:“哥哥,是不是很痛,让家庭医生来给你看看吧。” 云阳挥手道:“先不忙,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和熊青在一起的。” 云归道:“就之前家里不是开宴会吗,我在琴房弹琴,他过来找我,说喜欢我,我就答应了。” 云阳满脑子卧槽,无数念头在回荡,有一种快要气晕过去的感觉。 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想当我妹夫! 你骗我给你找女朋友,我给你开宴会party,结果你搞我妹! 我的妹妹这么傻为哪般! …… 倒霉云阳,在线吐血。 云阳迟疑道:“云归,你考虑过没有,可能是因为你一直待在家里,见到的不是我就是他,所以才会误会自己喜欢他。要不这样,哥哥以后出去带你多见几个。” 云归微微一笑,觉得自己付出有回报,被人这样关心着,整个人心里都是暖的。 云归摇摇头:“不了,我这身体不知道还有几年好活,与其招惹别人,不如就熊大哥吧。” 她近乎强调道:“熊大哥人很好的。” 云阳道:“嗯,好,熊大哥人很好的,你上去休息吧。” 云归跑上楼。 手机里是熊青发来的消息:你家里人没为难你吧 云归反问他:如果为难我了,难不成你会为我报仇 熊青良久之后才发出一个嗯。 云归追问道:那你要怎么给我报仇? 熊青: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云归见他认真的,急急回道:他们没有对我怎么样,刚刚是我逗你玩呢 熊青:真的? 云归皱眉回他:真的,他们都是我的家人,他们能对我怎么样啊?你不用太担心了。 熊青发了个笑脸过来:好,你早些睡吧。 云归在床上翻滚了半天睡不着,便戳了戳兔子:兔子我有一个想法。 “说。”简短有力,实在是个非常霸道的霸道兔了。 云归:你说,会不会蜜糖罐指的其实是原主啊。我觉得很有可能,就熊青以为原主不受云家宠爱,按他的性格,真的会为了原主而做出什么来,正好云溪想毁了云家,那便扶持云溪和云家做对。到最后,云家被云溪弄得破败,可表面上,却和熊青没什么关系,即便有关系,又能如何?走到那一步,云家不是只能求助于他了吗?原主因为知道这件事,受不了因为自己而让云家破败,从而心脏病复发,再也没能救回来。云溪知道自己只不过被熊青利用这件事也受不了,所以会和熊青分手,后来那些年才一直和熊青做对。 云归一点一点的分析,让人觉得她说的十分言之在理。 兔子沉默了一下:“我不是说,我可以看两个人结局的详情么?” 云归点头,她当然拒绝。 兔子继续道:“那是在时间线只有一个的情况下,如这个,涉及了重生,改变了原有走向,时间线分成两股,那我可以查看两个人生结局,只不过还是得以人物为主。” 云归:???我选定一个人,看他的人生结局??? “你选定一个人,可以看他的两个不同的人生结局。”兔子道,“根据检测,建议首选熊青,他在不同的世界线中,他都是男主,且他活的时间最长,知道的事情最多。” 云归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而且他不止是男主,还可能是背后大boss。 云归道:“那就熊青吧。” 【第一个结局。】 【原本时间线中,熊青和原主在一起后,为原主换了心脏源,除去不能剧烈运动外,原主身体极好,为熊青生下两个孩子,活到七十九才死。】 “云溪呢?” “云溪……这是熊青的人生结局,对熊青来说,云溪什么都不是。” 所以,云溪为什么会在重生后追求熊青,对熊青来说什么都不是的云溪为何会自甘下贱的做出那种事,难不成是抖m? 云归道:“我想知道云溪为什么重生后会做那些事。” 兔子断然拒绝:“抱歉,玩家,我们不能扫描他人的思维活动,这是最基本的准则。我们若一旦扫描,设置在程序中的数据将会使我们自动销毁。” 云归闻言作罢,她不喜欢强人所难。 莫名的,她想到了秦飞扬,倘若是秦飞扬的话,大抵是不在乎系统的死活,会强迫系统查询。 第一百四十二章 熊先生的蜜糖罐7 可她做不到。 那样的想法转瞬即逝,云归并没有过多在意,她却不知自己是受了赤焰花印记的影响,所谓傀儡术,便是借由媒介控制死物、或是活物。 赤焰花是印记,真正的媒介是秦飞扬留在她身体里的一缕魂,那抹魂会不断的影响云归的思维,倘若控制不住自己,一旦低头,便会被那缕魂控制住大杀四方,到最后,原本的魂魄被那缕魂吞噬,成为真正的傀儡。 所以秦飞扬才会真心实意的提醒了云归一句:“云归,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善良,所以,为了你的小命着想,你切莫弄丢了。” 秦飞扬提醒了她一句,只单纯因为好不容易找到个有趣的玩具,倘若这么死了,岂不是太无趣。 至于傀儡术……可惜,秦飞扬等级太高,几乎碾压于所有玩家,谁也别想窥探她,以至于所有人都不知道她傀儡术的真相。 云归尚且蠢得很,那想法一闪而过,她也只觉是自己不大善良,她并不说出自己的不对劲儿,只是继续道:“那就看第二个结局吧。” 【第二个结局。】 【重生后的时间线中,原主早早死去,云阳找到熊青闹了一场,从那以后,熊青便开始处处针对云溪,云溪重生过,又因重生后便是女主,被世界庇佑,因此能够一直绝处逢生,和熊青争斗也不落下风。两人斗了很多年,一直未婚。 熊青收养了一个有先天性心脏病而被遗弃在孤儿院的女孩儿,取名叫念归。 熊青建立了心脏病基金,为全世界心脏有问题的人提供救助。】 云归沉默片刻:“我大抵是有病,中竟觉得第二个结局很好。” 兔子瞪着虚空,想翻她一个白眼。得,这家伙又圣母心发作。 云归感觉它的想法,黑着脸道:“我又不是神经病,我不会走第二个结局的。我和他在一起后,一样可以让他做慈善。” 古人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偏她痴心妄想,总想着鱼与熊掌可兼得。 云归闭上眼,半天又睁开,她皱眉道:“所以说,熊青一直喜欢的只有原主?为什么?” 兔子十分冷漠无情的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感情这件事情是你们人类所创造出来的词汇,我只不过是一个被创造出来的冰冷无情的程序,你都不知道,我上哪儿知道。” 云归怏怏的,闭上眼睛。 兔子不知道,是因为它只是个被设定好的程序,可为何她也不知道?难道她也是个莫得感情的程序? 云归不知道,云归睡觉。 第二天起床,八点整,云归很少晚睡,对于她这副不好的身体来说,早睡早起,维持一个良好的作息十分有必要。 下楼时,看见熊青也在,熊青见她来了,急忙起身迎上来,细细的打量着她。 她虽冷着一张脸,却任凭他打量着,没有半分不耐。 熊青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云归推他:“好了,哥哥还在。” “哼,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哥。” 云归将熊青推开,看见云阳正恶狠狠的看着熊青背影,一脸阴沉,活像自家可爱的小白兔被拐卖了一样难过,恨不得剁了那不长眼的熊。 云归抿唇笑了笑,她喜欢这样被人重视,哪怕只是因她占了别人妹妹的身体。 她走过去坐下,奇怪道:“哥哥不是应该早就去公司了吗?怎么现在还会在家里?” “昨天有话忘了给你说,这家伙如果对你不好,欺负你,你告诉我,哥哥收拾他。” “他宠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对我不好呢?”云归笑道。 啧,大早上好心好意的关心自家妹妹,结果还被自家妹妹这样对待——喂了好大一盆狗粮让他吃了,有些心塞。 他又不是单身狗,他决定找自己的女朋友给别人发狗粮去。 云阳起身走人,饭也没吃。 熊青看着云阳背影,笑道:“他还真放心把你交给我。” “因为哥哥怕你对付他呀。”云归半认真半开玩笑道。 熊青摸摸她的头,笑道:“有道理,你哥哥一向这样识时务。” 云归试探道:“嗯,我爸妈昨天回来了,看见你了。” 熊青安静的看着她。 云归继续道:“他们不大愿意我和你在一起。” 熊青问她:“那你呢?你会为了他们的话而放弃我吗?” 云归继续试探道:“如果放弃你,你会怎么做?” “祝你幸福。”他笑得很温柔,就像是他诚心实意的这样想一样。 可是,怎么可能呢?像他这样的小心眼爱吃醋占有欲又强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祝自己喜欢的女人幸福,即便是成怨偶一般,也要将她绑在自己身边。 云归有些怀疑的看着他,这不对呀,如果按照她昨天的分析,他怎么都不会是这个反应啊。 她持续作死中:“那既然这样,我们分手吧。” 熊青看着她,脸色阴沉下来,手用劲的握成拳头。 云归发现自己作死,有些惶恐的看着他。 她惊惧的眼神让熊青稍微恢复了一丝理智。 熊青脸色有些难看的慢慢吐出一口气,道:“抱歉,云归,我并没想吓你,我只是……” “只是很喜欢我对不对。” 熊青点头。 云归却仰头看着他:“可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不明白。” 熊青一愣,是了,他的小姑娘一辈子被保护的太好了,从小便被关在城堡中出不得,平常接触的都是再干净不过的人,如那钢琴教师,只亲亲她,便叫她害怕到辞退了。没有人教她爱是什么?喜欢是什么?她天生便享有他人一辈子都难以过上的好生活,她不需要为任何事操心,她也不用去了解别人对她含有的感情意味着什么。这不是她的错,她只是不知道而已。 他回答她:“看见了,便喜欢了。” “喜欢是什么?” “喜欢是想和她待在一起,看见她便觉得开心。” 云归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 说来惭愧,某种意义上活了将近几百岁的人,她是真不了解喜欢和爱是什么。 她理解的喜欢和爱便是简单的浅薄的:付出。 可是,她的理解好像和大部分人大相径庭,因此她有些迟疑。 emmm。 第一百四十三章 熊先生的蜜糖罐8 云归抓了抓头发,觉得自己头都开始痛了起来,什么情啊爱的,太让人头疼了。 她握住熊青的手,说:“我之前只是唬唬你,你别生气。” 熊青无力与她计较,她是小孩子,她才刚满十八岁,她不懂事,可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他怎么能够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呢? 熊青点点头。 她踮脚亲了亲熊青的脸颊:“我就知道熊大哥最好了。” 云溪从楼上下来,笑道:“姐姐和熊哥在一起了么。熊哥可要好好照顾姐姐啊,姐姐身子弱,受不得刺激。” 这话听上去很像是关心云归的身体健康,可不知道为什么,云归总觉得自己心里怪怪的。 云归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疑邻盗斧,以至于不论云溪做什么,在她眼中都觉得怪怪的。 熊青没有说话。 云归也只嗯了一声,她这三年里,偶尔会看见云溪怨毒的眼神,她虽从来不说,却也不与云溪亲近。 她蠢,玩儿不了阴谋诡计,也无兴趣陪云溪玩儿这一套,是以只能够冷淡的对待云溪。 云溪微笑着用餐。 熊青早就看出云溪皮下藏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自然不愿意让云归和她多相处,索性带着云归去外面吃饭。 车上,云归迟疑了一下,道:“熊大哥,你帮我查一下云溪好吗?” “你觉得她有问题?”熊青把玩着她的长发,漫不经心的问。 他早已防备着云溪,他不在乎云溪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在乎云归。 云归看着熊青,一脸温柔,平静道:“不是,云溪现在也有十五岁了,正是青春期,这个时候孩子的思想偏激得厉害,我怕她被他人蛊惑走上了歪路。” 熊青看着她,觉得她十分可爱,初见时冰冷得像是没有生气的娃娃,熟识了,才发现她哪儿有外表的冷漠,却是一只单纯的小白兔,总想着别人好。 他应她:“好。” 熊青将云归带往一家餐厅,那餐厅是熊家旗下的,走的是养生路线,每日多的是预订的客户,熊青却是不需的。 老板上了一桌子菜,云归身子不好,一样吃上两口,便饱了。 熊青道:“你得多吃些。” 云归无奈道:“可我吃不下。” 云归叹道:“熊大哥,你整日陪着我,公司怎么办。” “有我爸。” “伯父很辛苦,他都不生气吗?” 熊青笑道:“我爸说了,我这个年纪给他娶个儿媳妇回去才是正事,我倘若再不带回去,他才会生气的。” 云归逗他:“他知道你老牛吃嫩草嘛。” 熊青咬住她唇瓣,厮磨道:“就吃你这嫩草怎么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也就作罢。 熊青将她送回去,这才去上班。 时值中秋节,云父云母那天回来了,第二天又出国,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回来。云阳和他女朋友出门约会,家里就云归和云溪面面相觑,十分尴尬。 熊青上门,将云归带走,云归看了一眼云溪,熊青道:“我带我家媳妇儿上门,她跟着去做什么。” 云归作罢。 至了熊家,熊家家宅也极大,同云家相比,保镖一类的安保人员格外的多。 进了熊家,大厅里做了一排人,约莫二十多个,见他们走进来,尽皆转头看着他们。 熊青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抚道:“别怕,这都是我爸他们当年的兄弟。” 云归心道,她怕什么,她当年也是个狼人,不仅看过满地血腥,还统帅满身杀气的将军。 就这事儿,她能吹一辈子。 她面无表情:“都还挺年轻的。” 熊青觉得好笑,点头道:“他们经常健身,一会儿带你认识人。” 云归点头。 一个一个的挨着叫下来后,熊父借口还要和他几个老哥哥们说话,把熊青和云归撵到楼上去了。 两人在楼上的书房什么也没干,也就云归打打游戏,熊青在一旁看着她打,虽不说话,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极为和谐的。 半晌后,熊父上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他这儿子素来冷情,少有这么温柔的时候。 他坐在主位上,开腔道:“云归是吧……” 熊青冷脸道:“爸,你小声点儿,云归她身体不好,经不住你这样大声说话。” “你还有……” “爸。” 熊父委委屈屈的,他雄起了一辈子,临老了被儿子为个丫头片子给吼了,这要早些年,非得把这小兔崽子打一顿。 熊父声音放柔了些,道:“我和你那几个叔伯兄弟商量了一下,小姑娘挺好,我们很喜欢,就是身子太弱。” 熊青道:“以后换个心脏,再好好锻炼身体,会好的。” 熊父顿了顿:“我们熊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你可想好了。” 熊青点头。 “那她知道吗?她想好了?” 熊青握紧她的手,点头:“当然。” 她当然不知道,从何谈及想好二字。 他不会让她知道,也不会让她离去,她是他的,绝无可能放她离开,就是死也要死在他身边。 云归没有说话。 熊父看着云归,最后只说了句:“不要学我和你妈。” “不会。” 当然不会。 他不会是父亲那样唯我独尊的人。 云归也不是母亲那样宁折不弯的性子。 他和云归的结局会不一样的。 熊父沉思片刻,方道:“好。” 云归微微笑道:“多谢伯父,我会回去解决好我家的问题,不叫你们担心。” 熊父道:“不用,这是男人的事,让他自己解决。” 熊青应道:“我能解决。” 云归看向他。 他恳切道:“信我。” 云归乖乖点头。 随后与熊父一起下去吃了顿团圆饭。 回去路上,熊青将一份资料递给云归,云归打开看了起来。 原来,云溪是云父当年聘请的一位保镖的女儿,在国外工作时,无意涉及入帮派火拼,保镖为救云父而死,那时,云溪的母亲是缉毒警,一次追捕毒贩时,被毒贩打中心脏,当即抢救无效,云溪成了孤儿,被那些亲朋好友踹来踹去的,没人愿意收养。 那时候,云父见家里就云归自己在,云阳比云归大了十来岁,正是日不着家夜不落屋的时候,云父索性就把云溪带回来,收做女儿。 第一百四十四章 熊先生的蜜糖罐9 从三年前开始,云溪就在逐渐和一些人接触,甚至将云家商业上的一些情报出卖给那些人。 云归合上文件,还给熊青,她道:“云溪也很可怜。” “你哥是,也是,你们云家人都这么善良的吗。” 云归摇头:“我不善良,云溪的事麻烦你了,务必……熊大哥,我很贪心,我既希望她不会连累云家,又希望她不会因为自己的痛苦而一直困在过去走不出来。” 熊青答应她:“我会解决的。” “谢谢。” 也不知道熊青怎么办的,总之云溪初中毕业没多久后,便一个人去了国外。听闻云溪手上有一张卡,够人衣食无忧了。 云归有些感谢熊青,云溪是一定要送走的,如果云溪不走的话,这个世上会因为她而多出许多失业人员,她让云家家破人亡,又何尝没有牵连云家旗下那么多公司里面的员工呢?固然那些失业人员可以找到类似的工作,可毕竟是少数,哪儿再来一个云家为他们提供这么多的职位。 那么在一切没发生前就制止吧。 这样对谁都好,就连云溪,也有一笔资金可供她后半生挥霍,她自觉仁至义尽。 她露出满意的笑容。 熊青很喜欢看她笑,他喜欢她这样带着活力的模样,总比那般脆弱的好,她那么脆弱,叫人连大声说话都不干。 他喜欢她满是人间烟火气的笑,仿佛伸手可捉。 他情不自禁道:“云归,你满二十了就嫁给我好不好。” z国规定,女性法定结婚年龄在二十。 说完之后,他却难得的有些懊恼,他太过唐突了。 这样类似于求婚的话应该在一个极其浪漫的环境里,在云归感动的情况下才该说出来,却不知道他现在是怎么了,竟脱口而出,一点儿都不浪漫。 他虽然本身就不是一个浪漫的男人,但是在面对自己喜欢的姑娘时,还是希望够给她一场难忘的求婚。 这对于一个有些大男子主义的人来说是很重要的。 如果一个男人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算什么男人? 云归握住他的手,说:“好。” 熊青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越发的懊丧,他道:“我应该准备好了再向你求婚的。” “难道你没有准备好吗?我拜托你的事,你完成了。这对我来说是最好的求婚礼物。” “你是因为这个才答应我求婚的。” 熊青脸色有些难看,他解决这件事是希望自己的小姑娘开心,而不是携恩挟报,以此为手段将她拴在自己身旁。 倘若小姑娘不听话,也许他会这样干,他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向来是这样,做不到放手,非得紧紧的攥在手中不可。哪怕得到的是一具尸体,也是好的。 他没那么开阔的心胸。 熊家,人如其姓,又熊又狠,就连捕食都带着恶意。 可是他家小姑娘多听话呀,又乖又软又听话。他怎么舍得为难她呢? 云归笑道:“熊大哥,你对自己为我有些信心好不好?这件事哥哥也可以帮我办,可是我不会嫁给哥哥。” 他家小姑娘那么干净的人说出这样的话,已经算是告白了。 他高高兴兴的啃了一口小姑娘,小姑娘豆腐又嫩又滑,香香软软的,可好了。 两人没什么事,也就说会儿闲话,云归体力不济,也没说多久就被送回去了。 过得一两年,云归满了二十,两人领了证,结婚,婚礼不大,只有双方亲属好友在,云归身子不好,受不了太热闹的场面,能够小范围的聚一下已经很好了。 新婚夜,没情调的男人熊青做的第一件事是抱歉:“抱歉,我这几年一直在为你找个新的心脏源,本来想作为结婚礼物送给你的,但是一直没有合适的。” “没有关系,我的心脏目前状况还可以,我已经很久没有犯病了,你不必急于一时。”云归温柔的摸着他的头发, 他的头发很短,是寸头,也很硬,甚至有些扎手,她却不挪开手,他也不说什么。 都说男人的头女人的腰碰不得,不过给自家媳妇儿碰碰怎么了。 爷乐意。 云归身体不好,他们也没做什么,就盖着被子纯聊天。 云归的心情越发的平静了,她想,兔子说的对,除了她身子之外,休闲世界的确很休闲的,她的心静了很多。 云归安心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熊青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听见有噼噼啪啪的声音,便起身去看,只见那里一个穿着白背心,手臂露出老虎纹身,叼着烟,样子凶神恶煞的寸头汉子在做饭,白烟袅袅,很快又被抽油烟机抽走。 她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微微的露出了笑容。 她去过很多游戏世界,有很多人爱上过她,这些人中不乏身份高贵的,别说吃一顿饭,就是带她吃遍全世界都是可以的。 可是,好像只有这一次,只有眼前的男人才亲手的为她做了一顿饭。 不知不觉间,泪水落了下来。 熊青转过头,看见的就是自己的小姑娘哭了,他哄着她:“我家小姑娘怎么这么娇气,不哭了好不好。” 她泪潸潸的摇着头,想说不是的,她没那么娇气,她只是受不了有人一心一意的对自己好。一个没忍住,就哭出来了。她从来不怕别人对自己不好,她只怕别人对自己好。 她正要说话,结果一开口,哭得更厉害了,一边哭一边打嗝:“我不是……嗝……那么……嗝……娇气……” 熊青转身关火,这才一边哄着自家小姑娘一边给小姑娘顺气:“好好好,我们家云归不娇气,不要哭了好不好,你的身体受不了的。” 熊青不嫌她烦,只担心她身体,她扑在她怀里,哭的可大声了。 熊青耐心的哄着她,好一会儿,她哭累了,睡着了,熊青将她抱回床上,听了听她的心跳,没什么问题,庆幸她没有因这事引起心脏病复发。 熊青很爱她,视若珍宝,经常会带她去安静的地方走一走,走走停停,云归的心脏病没有复发,相反,发作次数越来越少了。 这看似是一个好消息,然而医生的宣布却恰恰相反。 第一百四十五章 熊先生的蜜糖罐10 他们表示,目前的状况非旦没有任何好转,还代表着云归的心脏出现了一定的问题,很有可能不定什么时候心脏再出现问题,云归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当今之计,最好的方法就是换一颗心脏,然而因为云归体质的问题,符合心脏源匹配率高的少之又少。 熊青很担心,他不怕艰难险阻,对他来说再多的艰难,只要要下定决心勇敢拼搏终究能够度过的。 他只怕死。 他怕云归死。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可是,若是所爱隔生死,他又能如何?有时候,只是简简单单的生死二字,便如天堑阻隔。 纵然是尊贵如唐玄宗,想要寻得杨贵妃时,也不过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他内心充满焦虑,可他不能表露在云归面前,他每天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竭力平静的生活。 云归察觉到了他焦虑不安的心,不问也不说。她很配合熊青提出的要求。 熊青有一段时间,已经魔怔到带着云归去一家庙一家庙的叩拜,捐了香火。 云归虽不信这些,却也不阻拦,若是这样能让他好过一些,钱花了也就花了吧。 熊青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魔怔了,他有些词不达意的解释道:“不是说举头三尺有神灵吗。我家小姑娘这么好,从没做过什么坏事,不该这么早早的离去。我想带着你让那些神灵看一看,让他们不要那么早就带着我的小姑娘,我想让我的小姑娘长命百岁,到一百岁也能一起出门走一走。” 云归便笑着安抚他:“没事的,不用说,我都懂。” 两人踏过山水遥遥,拜了很多寺庙,两人皆是从不信鬼神的人,却因对方的缘故,对着泥塑木像低下了头颅。 佛前不断三叩首,好似他们一世世结了姻亲,融了爱恨,叩首间所有恩爱情浓溶于一瞬。 他们叩首了许多寺庙,唯独一间小庙拒绝了他们。 庙里的和尚说:“你们求的是镜中花水中月,不必再求,不如努力加餐饭,怜取光阴惜少时。” 熊青本就脾气不好,庙里和尚说的话几乎触了他的逆鳞,他握紧了拳头,云归拉着他,冲他摇头,熊青才目光阴鸷的忍了下来。 和尚却不知死活道:“鸠占鹊巢,成了鹊,怎能不付出代价。” “妈的!”熊青这些日子忍着的火气终于有了一个发泄的借口,他忍不住要打上去。 云归却抱住她,问:“什么代价。” 和尚摇头:“佛曰,不可说。” “既然不可说,为什么你之前要说。如果可说,为何问的时候又不说?你这和尚,许是沽名钓誉吧。” “当风点烛空疏影,恍惚铺成镜里花。累被儿童求收拾,怎知只是幻浮槎。”和尚说完便进去了。 云归将这段话记住了,拉着熊青下去了,她劝他:“算了吧,他也是好意,虽然说的话不中听,但是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别气了好不好,熊大哥。” 熊青到了车上,开车回家。 半晌后,熊青才叫了一声云归,他道:“云归。” “嗯?” “我其实很害怕你离开……离开这个世界,离开我。你对每个人都那么好,对我也很好,好像不管我怎么对待你,你都不会离开,可我总觉得害怕。”他顿了顿道,“我总在想,是不是哪天出现别的什么人,他为你做了很多令你感动的事,你会对我一样对他,然后毫不留情的抛弃我。” 云归想,这她就不知道了,对于未发生之事,谁能说清楚呢? 可她还是安抚他,她做过太多次这种事了,以至于完全成了下意识的举动:“抱歉,我这样的性格大概很让你困扰,只是,这样对你大概是唯一了,对谁再好也不可能像对你这样对他。” 熊青缓了缓,半晌后才哑着嗓子说:“我很高兴。” 熊青有很多话要说,话到嘴边先说出口的只有一句,后面的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说了。 两人回了市里,医院打电话来,告诉他们有匹配的心脏,熊青耷拉的嘴角立马上扬起来,他高兴到几乎语无伦次:“云归,你看,我就说老天有眼吧。” 这跟老天有眼有什么关系…… 云归扶额。 她含笑道:“对对对。” 熊青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他也很是喜欢自家的小姑娘了,自家小姑娘太可爱了。 他带着他的小姑娘去了医院,做了一套检查,不忘给云家打了电话,云家只来了个云阳,云阳还不忘给云归带吃的。 云阳一脸得瑟道:“还说是老公呢,连饭都不准备。” 熊青因云归的心脏有了匹配源,假笑道:“我烧得一手好菜,云归她最喜欢吃我的菜了,这可比外面买的有心意多了。” 云阳怜悯的看着他:“那傻丫头因为心脏问题,老吃药,味觉吃坏了,你做的天花乱坠,她也吃不出来。” 熊青不知道,可熊青丝毫不慌,他笑眯眯道:“那她也爱吃。” 云阳看着一脸傻样的好友兼妹夫翻了个白眼,走了。 等云归检查完了,主治医师建议她办个住院手续,在长达三个月的确认情况后,才能做换心脏手术。 熊青便去办住院手续。 他手下有很多人,却在这一瞬间,轻快的走向了交费处,他遗忘了自己手下,他和这世上深爱着自己妻子的平凡男子没什么差别。 云归走出来后,没看见熊青,云阳将吃的给她放着,云归吃了两口便不吃了,只眼巴巴的看着走廊。 云阳道:“你和他感情很好。” 云归惆怅道:“也不是好……他对我很好是真的。” 云阳没有说话。 云阳拍了拍她的肩,自己妹妹不过二十岁出头,便瘦得厉害,骨头硌手极了。他妹妹明明拥有很多常人得不到的东西,却连最普通的健康都得不到。 人这一生到底有多少爱不得求不能的东西。 他说:“好好的,等身体养好了,养胖点儿,你太瘦了。” 云归便睁着因为消瘦而显得越发大的眼睛看着他,语气也因身体不好变得有气无力:“我不瘦。” “好,你不瘦。” 第一百四十六章 熊先生的蜜糖罐11 两个人说着话,熊青回来了,身后跟着医生,带着云归进了vip病房,一天好些钱,不过熊青给得起的。 云归换了病服躺在病床上,她气喘吁吁道:“我现在才明白,有些病真的是富人才得的起的,穷人如果得的话,就只能等死。” 云阳张张嘴,最后只能道一句:“没事,你还有熊青,还有哥哥,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云归点头,有气无力道:“我当然会好起来的。像我这样的病,如果出生在穷人家的话,恐怕早就被丢在野地里弄死了。我现在还活着,就是因为有云家。” 云阳脸色有些白,多年前,云归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云归躺在病床上说:“哥哥,如果我没有云家的话,我早就应该死了。” 没过多久的手术,云归差点儿死在病床上,没能挺过来。 那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他以为自己忘记了,却因为云归一句话记了起来,他可能只是将其埋藏在记忆深处。 他握住云归的手,神色有些难看道:“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别担心,有我们在。” 云归点了点头,沉沉的睡着了,她今天陪熊青去了几处寺庙,颠簸大半日,又跑上跑下的检查身体,她身子弱,能不困乏就怪了。 云归躺在医院里,配合治疗,熊青天天守在她身边,云归最后将他劝走了,她在医院里,到处都有监控,怎么会不安全。 夜里,云归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是极其血腥的场面,醒来后她已经记不得发生了什么,只记得那铺天盖地的红及刺鼻的血腥味。 醒来后,她自己沉思了一会儿,做了一个非常自私的决定,这个决定在晚上熊青来找她的时候,说了出来,她说:“熊青,我想冰冻卵子。” “不用,等你身体好了,以后我们想生几个就生几个。你要是身体不好,还要什么孩子?”熊青断然拒绝,而后又宽慰她似的说道,“马上就要做手术了,放心,一定会很成功的,你不用太担心。” 熊青不会安慰人,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 云归见他不会答应,也不多说,只是颇为无奈的叹声道:“你啊。” 两个人说了会儿话,才送走熊青。 她给云阳发了短信,方才闭眼睡觉。 第二天云阳就来了,云阳来的时候心思重重,皱眉道:“你简直在胡闹,熊青能够答应这件事吗!” “咱们瞒着他不就行了。” “你要相信,这次手术成功率很高。” “我知道,但是有备无患嘛。”云归说,“我很自私,我的身体一直不能够好的话,我只能采取这样的办法有一个孩子。” “你想过没有,万一你死了之后,他苛待你的孩子怎么办?” “不是还有哥哥吗?”云归看着他,“哥哥,你听我的吧。” “你的身体……” “没事的,哥哥~”她坐在病床上,有气无力的撒着娇,虽是冷着脸,却意外的叫人很是舍不得拒绝。 云阳也没法拒绝,他只能退让:“让我想想。” 云归答应了,不过也有自己的要求:“这件事情不许告诉他,不然我会生气的。” “好,都听你的。” 第三天,云阳双眼通红的来了,安排了医生做这件事。 一个月后,冷冻了三颗。 三个月后,又冷冻了三颗。 一共冷冻了六颗,这已经足够了,而且云归现在要做心脏手术。 手术很成功,但是没过多久,云归的身体出现了排异反应,她开始恶心、呕吐、腹泻、全身酸痛、体外出血、发烧。 医生快速检查过后,多次核定修正,确信是感染了埃博拉病毒。 熊青差点儿把人医院给拆了,院方紧急查询后,最后判定感染源来自于心脏。 非常奇怪,在前期的检查当中,以及进行换心脏手术前的最后一次检查当中都没有发现这件事情,然而确实从换了的心脏中检查出来埃博拉病毒。 唯一的疑点指向这里。 熊青马上派人去查,医院也在进行抢救,然而,病人一旦感染这种病毒,没有疫苗注射,也没有其他治疗方法,目前现有疫苗只可以预防,如果已经感染了,便没有法子,甚至,唯一的阻止病毒蔓延的方法就是把已经感染的病人完全隔离开来。 熊青听不进去,他强迫那些医生抢救云归。 云归费力道:“不要……伤害……镇痛……镇痛。” 她说话,熊青是听的,可她太疼了,从骨头缝里就开始疼,疼到最后,已经快要晕厥了。 她费力道:“不要……伤害……救不了就算了。” 熊青握紧了拳头:“怎么可以,我一定会救活你的。” 云归闻言又痛又气:“你是要气死我吗!” 她连连的咳出血。 熊青一看就怕了:“你别急,我听就是。” 云归道:“救不活便算了。” “嗯。” “不要为难他们。” “嗯。” “不要让我走的不安心……”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已经闭上了眼睛。 熊青看着医生,主治医生道:“埃博拉病毒真的没法治,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对她实行安乐死,但是国内不允许。” “我能为她做什么。” “我们这里有麻药,全麻,可以让她失去身体知觉,不会觉得痛。” “用,赶紧用。” 发生这一切时,云阳在外面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对熊青说:“你若有痛快的法子便送她上路吧,她已经疼了很多年了,我不想她走的时候也这么疼。” 言外之意,便是告诉熊青,既然熊青有混黑的背景,就用枪吧。 熊青靠在墙上,问医生:“再给她换个心脏行不行。” “不行。”医生摇头,“埃博拉病毒通过血液传播,她整个身体里面都是这个病毒,换不换心脏都没用。” 云归注定是要死的。 药石罔顾,救不回来。 熊青目光阴沉,正要走进去,云阳拉住他,喉结动了动,道:“我妹妹做了冷冻卵子的手术,我当时以为她只是一时性起,现在想想,也许那时候,她就感觉到了什么吧。她想你活着,你不要做傻事。” 第一百四十七章 熊先生的蜜糖罐完 熊青遮住脸,闷声道:“她跟我说过这事,但那时我以为她是胡思乱想,甚至都没有多问一句,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我当时问了,现在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云阳想要告诉他,不关他的事,却说不出口,要死的是他的妹妹,他的亲妹妹,他那个病痛一生,却内心柔软脆弱的亲妹妹,有些话,他真的说不出口,只是闷声不语。 熊青近乎魔怔了:“是我的错,我太心急了,明明以她的心脏还可以坚持两年。我却太想让她身体好起来。我应该再等等的……” 云阳冷声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当务之急是,让她走的没有病痛,是查出幕后的罪魁祸首。” 熊青打起精神:“好。” 云归最后在麻药下走的,最初的痛苦后,她没有半点儿知觉的离世。 生命的最后阶段,她被关在一个单独的病房,日升月落,月升日落,足足三天三夜,她体内出血,体外出血,浸湿了床单,将洁白的床单染得一片污红。 这三天三夜里,有一个男人一直通过玻璃看着她,即便离开,也会很快回来的。 男人偶尔也会说说话。 “背后主谋是云溪,多可笑啊,你当年放她一马,她如今却要了你的命。如果早知道的话。我当年就不该听你的做什么善事儿,该把她给弄死。” “她死了,我干的。她害你一命,我要她给你偿命。” …… 更多的时候,他是沉默。 十年后。 熊青回到家里,先上了三柱香,才走向房间。 房间里坐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见他回来了,甜甜的笑着:“爸爸。” 熊青道:“乖,今天回来后跟妈妈打招呼没有。” 小姑娘乖乖点头:“打了。” 她躺在床上,笑道:“爸爸给我讲故事,小云要睡觉了。” 她笑起来很好看,跟他的小姑娘一样。 他笑着给自己的孩子讲了一个童话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在森林深处,住了一头大黑熊,大黑熊在森林里捕猎的时候遇到了一只狐狸,大黑熊一直没有朋友,那一天不知道怎么的,他没有吃掉狐狸,而是告诉狐狸,也许他们可以成为朋友,狐狸害怕自己被吃掉,便同意了和他成为朋友。 有一天,狐狸带着黑熊回家,狐狸家里很漂亮,却没有黑熊家好看,黑熊觉得好无聊好无聊,这个时候,却看见了一只兔子,白白的软软的,可是那只兔子被他吓着了,脸色苍白起来。 小云问:“爸爸,为什么兔子会被吓着。” 熊青道:“好好听故事,不要发问。” 小云乖乖点头:“好。” 熊青接着讲下去。 那头黑熊啊,那个时候想,这只兔子怎么这么不经用啊。后来才知道,兔子是狐狸的妹妹,从小就身体不好,于是哪里都不许去。兔子胆子其实一点儿都不小,它脸色苍白是因为黑熊的声音太大了。 黑熊就想,这兔子真可爱。 黑熊经常去狐狸家,说是去找狐狸朋友的,其实是去找兔子的,兔子有时候会出来,有时候不出来,兔子有一次被蜜蜂叮了,黑熊生气的拍死了蜜蜂,兔子就发现了黑熊喜欢它。 然后啊,黑熊就和兔子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 “黑熊就和兔子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小云愉快的跟着重复最后一句,她笑道,“爸爸,爸爸,它们一定过的很幸福对不对。” “……当然。” “黑熊很喜欢兔子,兔子也会喜欢黑熊,它们在一起了,真好!” 当然好,这世上大多事若是初战一切圆满的阶段,世上便会少了许多流离失所无所依靠的人。 他笑着哄女儿睡觉,眼底深处是沉重的刺痛,他哄着女儿一如当年哄着他的小姑娘,他说:“当然,熊先生说,兔子就是它的蜜糖罐,和兔子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吃蜂糖的时候。爱吃的熊先生当然很喜欢为他的宝贝做吃的。他们当然会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女儿睡着了。 他悄无声息的走出门外,来到大厅里,少女生前少有的留下来照片被做成了遗诏,那是少女还年幼的时候,那时候的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照相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微微撅着嘴,就像被别人欺负了而生气一样。 月光下,少女的眼仿佛都灵动起来,似乎从一张照片里活了过来。 他伸出手,有些愣神。 他想说,云归,我们的女儿很好很乖很听话。 他想说,云归,云溪死的时候说,说她一辈子什么都没得到,你却轻易的得到了她想要的,她恨你,她才会让携带埃博拉病毒的人进医院,那个和你换心脏的人就是她准备的。 他想说,云归,我真蠢。 他想说,云归,我真想你。 可最后,他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坐在沙发上,看了一夜云归的遗照。 此生已惘然。 他念念不忘的云归在系统空间里和兔子说话。 云归面无表情:“这就是你说的休闲世界?病弱,经常吃药和手术,尤其是最后那一下,搞得我真疼。” “其实一般来说,我们可以屏蔽痛觉的。” “那么,你为什么不给我屏蔽呢?”云归虚伪的笑道。 “因为我等你不够。”兔子笑得更虚伪了。 兔子收敛了神色,问她:“休闲世界是没有cg的,所以,你要看只能现在看,那么你要看一下你走后的世界吗?” 云归迟疑了一下,硬着心肠拒绝了。 兔子小声逼逼:“哼唧,你可真是越来越铁石心肠了。” 云归却不以为意道:“这么多游戏世界,那么真实的体验,仿佛真的在里面过完了一生……” 兔子小声嘀咕:“那是因为你本来就在里面过完了一生。” 云归见它嘴巴动一动的,以为它想吃东西,心道她这兔子不仅是个憨憨,还是个吃货,她也就不和兔子说了,直接下线。 回到自己房间后,她感到十足的陌生,她翻开笔记本,那上面记载着她进入游戏的时间,她打开手机,手机上是现在的时间,距离她进入游戏,也才过去四个小时。 第一百四十八章 婚礼 四个小时,已经让她对自己所从属的这个世界感到陌生。 她有些迟疑,她还要继续吗? 她在这个世界本已了无牵挂,然而真的要全部沉迷于那些游戏中吗? 那些游戏里的人物是如此的鲜活现实,有着喜怒哀乐,像极了活人,她共情能力太强,根本没办法把他们当成普通的npc,待的时间久了,便忍不住为他们考虑起来。 这也就罢了。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她迟早会分不清虚假现实的,便如同庄生。 庄生晓梦迷蝴蝶,至最后,已分不清庄生与蝴蝶了。 她不知道。 不知道该怎么选。 她什么都想要,可哪儿有那么好的。 玩儿那个游戏,真的会对自己生活造成影响,她需要好好的想想自己应该怎么选。 她将自己经历记录在笔记本里,长时间的劳累使她疲乏,她躺在床上睡着了,睡着之前,她迷迷糊糊的想,兔子说她铁石心肠,可它不知道,她只不过是一直在用一首诗提醒自己,提醒自己,不要太长情。 因为啊: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她在床上,沉沉睡去。 一觉便是两天两夜,等到醒来的时候,她拿着手机下楼吃了一顿饭。 她对整个世界都感到完全的陌生,心中无有一点儿波澜,她已经处变不惊。 她以一种良好的适应能力面对着这一切。 楼下的老板娘见她来了,招呼道:“来啦。” 她下意识的露出一个微笑:“嗯。” “老规矩?” 老规矩? 她意味不明的点点头。 米线很快的上了上来,鲜香麻辣,诱惑着人大量的分泌唾液,然而,她吃了一口,却觉得味道太重,她沉默不语的将米线吃完。 老规矩? 她想,这可真糟糕,她已经习惯了一次次数扮演别人,如今竟忘了自己的面目。 虽然都是云归,可是哪一种才是真正的她呢? 她不知道。 陌生的女人挽着男人来,递给她一张请帖,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个人,沉默不语,心中却在沉思,这两个人到底是谁?她不记得有这两个人了。 女人笑道:“云归,虽然张奥以前是你男朋友,但是你是我俩好朋友,我俩好上了,你这做好朋友的应该高兴就是。” 小吃店里面的人不少,都听出来这女人的意思,合着就是闺密上位撬走男朋友,现在还在带着前男友回踩自己呗。 大家都在看着热闹。 看热闹不嫌事大。 吃瓜现场这种事可不是天天都能有的。 云归认真地想了一下,没有想起来,她已经忘了这两人是谁了,她不觉得是自己记性不好的问题,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经历的太多了,就对现在的情况有一点不以为然。 世上事,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闲事? 她死了那么多回,对于被抢走男朋友这件事已经不上心了,好吗? 云归道:“好,我到时候一定会来的。” 真是个懦弱的人。 旁观者如是想。 女人倒是不以为意,她和云归相处多年以来,云归向来都是这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角色,即便被他人欺负到头上了,都还会唯唯诺诺的说好。 在小吃店其中一个角落里,一个低头吃饭的瘦高的年轻男人握紧了拳头,一双眼睛深沉的厉害。 该死!都该死!这群伤害她的人全部应该去死! 她这么好的人,怎么总会有人想要伤害她! 他决不允许。 他低着头,将所有的恶意全部收在眸子里。 云归倒是不以为然。 如果按照她以前的性格的话,可能真的是在忍气吞声吧,不过,现在她也是真的不将这对男女放在心上,这对男女是谁啊?她一点都想不起来,面对两个陌生人的言语调戏,而无实质性的动作,云名归还不至于生气。 经历多了,眼界高了,看他俩就如同看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她收下请帖,微微颌首,走了。 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不将所有人放在眼中。 女人有些皱眉,道:“云归。” 云归没有搭理她,女人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她快步上前想要抓住云归,却被男人抓住手。 男人微微摇头:“算了吧。” 女人瞪眼道:“她又不喜欢你,你还这样维护她吗?你们男人就是贱的吧,没得到的时候一个样,追到了之后又一个样,你当初怎么对我的!啊,现在得到老娘啦,就这样……” 男人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女人胸口剧烈的喘息,大口的喘息,看小吃店里面所有人都看着她,就如同一只公鸡般气鼓鼓的瞪了所有人一圈之后才转身离去。 瘦高个的男人跟了出去,拍下两张照片,这才回到自己房间。 云归离开后没有回家,而是在大街上走着,她最近没有别的事情,也不大想去工作,她刚刚看见自己银行存款里面还有小十万,足够她不用工作了。 她随意走走,走进一家十字绣店,她对着绣图发了一会儿呆,找店家买了两幅底图。 末了,提着两幅底图继续闲逛,天桥上,有小摊贩在摆一些古玩,不过那里面有很多都是赝品。 一般有对古玩感兴趣的人会来这里碰碰运气,毕竟里面也会有真古董,不过眼力这东西多有走眼的时候,便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云归蹲在地上看了半天,挑中了一把藏刀,成年男子手掌大小,刀身略弯,上面的花纹极其古朴,抽出刀一看,刀锋有些暗钝。 可是云归很喜欢,她总觉得这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在怂恿着她,让她一看见那把藏刀就移不开眼睛,便买了下来。 毕竟千金难买爷高兴。 买了之后,也将他家摊上的铜钱尽皆收走了,铜钱这玩意儿是最不值钱的了,又因为她购买的数量极大,约莫花了小一千便都到手了。 售卖古玩的人笑道:“小姑娘,你还有要吗?你要的话,我过两天打电话给你,我朋友手上还有一批。” 云归心道,还小姑娘,就我经历的,你叫我奶奶,你都赚了。 云归道:“不用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婚礼现场 的确不用了,如果她后面还要再进入那个游戏的话,等出来,便又是回首已是百年身,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又要从头认识,那么现在留不留这电话都是一样的。 云归四处溜达一圈儿,最后回家,回家的时候,正好遇上对门开门,对门是一个瘦高个的男人,她微微颌首,没有说话。 男人回以点头,心里却有些挫败的想,他已经假装偶遇很多次了,可是好像还没有什么用,云归还是不记得他。 怎么办呢?他应该怎么办呢?是不是应该将云归绑在身边,这样,她的眼睛才会注视着自己,心里面才会念着自己,是不是这世上真的恨比无视更好?可是一想到云归用仇视的眼神看着他,他便有些接受不了。 他阴沉的离开了。 楼下遇着遛狗的孙大爷,孙大爷招呼他道:“小王啊,出来玩儿啊。” 他笑着点点头,看起来温柔无害极了:“对啊,孙爷爷你遛狗啊。” 寒暄客气了几句便分开了。 他想,云归一定想不到,他有一天会变成这样,看起来温柔无害。她不会知道,自己为了努力靠近她,到底花费了怎样的力气才学会怎样的做一个“正常人”,他为自己的变态披上了一层人皮,学会了虚假的喜怒哀乐。他愿意藏好所有不好,只求云归能够多看一看他,对他多笑一笑,他便心满意足了。 他回头望上云归的房间,由于所处太低,有些看不清,他却心满意足,继续披上人皮在这世间游荡。 云归在房间里坐好,开始拿出针线绣了起来,一针一线绣的极为认真,她花了两个月便绣出了一幅国色天香牡丹图,毕竟十字绣比起她当年学的那些刺绣简单多了。 她绣好之后也不买,就自个儿看了看,确认不过是她绣出来最常见的一副,便随手丢在沙发上了。 她还没有想好接下来做什么,便有人给她打电话了,再三提醒她,明天的婚礼一定要到场。 她准备了两百块钱红包。 这个城市是这样的,一般关系不到位的话,也就准备两百块钱红包。 她自己对这两个人一点都不了解,只不过是因为别人请了自己,不去不大好,给个两百块钱也就差不多了。 到了婚礼现场。 写礼单的人似乎认识她,张张嘴,并没有说什么,她也索性懒得理这些人,横竖她也不记得。 递了红包过后她便走进去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玩儿起手机游戏——阴阳师,特别肝,她找了个队伍挂机,便开始发呆。 菜一道道的上,菜品一般,吃惯了好东西的云归有些看不上,不过在别人的婚礼上她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婚礼流程大多大同小异,云归就跟一个看客一般的看着,有人对着她录像,她微微皱眉,并没有多说什么。 很多时候,她对于整个世间呈现出的是一种意兴阑珊的状态。 吃罢之后,她就走了,并没有等新娘新郎的敬酒,许是有人得了消息,拦在门口,似乎不打算让她走。她静静的看着,等在门口的人便觉得后背发麻,他们像是在被久居高位的人看着一般,好似他们在眼前这人的眼中,不过是一只可以随时碾死的蚂蚁。 云归拿出手机,拨通报警号码:“喂,你好,警察局是吗?我在兴盛大酒店一楼,是这样的,门口有一群人堵着,我怀疑他们是不良分子,最近不是在扫黑除霸吗?请你们快速来一趟。” 新娘闻言走过来,皮笑肉不笑道:“云归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咱们朋友一场啊,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什么事要闹到这么大?” 云归已经不是当年的云归了,她虽然依旧善良,但是不会再选择忍气吞声,如果任何一个人小瞧她一点的话,必定会受到伤害。 云归温柔道:“是啊,你可真是我的好朋友啊,抢了我男朋友,还邀请我参加你的婚礼,我还没有先搞事情,你就让人把路给拦着。你是想做什么?是不是打算等那些客人都走了之后,你要让你的亲戚朋友把我揍一顿?我只有一个人,还是个弱女子。我如果不报警的话,我能做什么?我不过是想提前走罢了。” 新娘恨得咬牙切齿,在场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也是吃准了云归性子软,宁愿自己受委屈也不会反驳别人,才能肆无忌惮地将所有罪名都推在云归身上。如今,云归这么说,她倒是有些措手不及。 只她心思由来不知是云归的多少倍,当即假笑道:“好啦,云归,我知道你有急事要走,是我妈妈和舅舅他们看见我们关系好,想让你等我敬你一杯酒,沾沾喜气了再走,你就不要生气了,更不要编排我和我的家人了,毕竟是我大喜的日子。” 说到后面,话里话外不在乎依旧是在指责云归不顾朋友情面,显得她活善解人意温柔体贴。 云归不吃她这一套,当即哼笑道:“我知道啊,好一个毕竟是你大喜的日子,我觉得你说的对。所以我决定等警察叔叔来解决这些事情。” 新娘迟疑了,抢了闺蜜男朋友这种事,说到底只是道德败坏,何况她现在已经和男方成为夫妻了,别人说起来最多也就背地里说上几句,可若是她的婚礼上警察来了的话,那她真的要成为别人一辈子的笑柄了。以后不论走哪儿,都会被人戳脊梁骨,说“那家姑娘结婚那天,警察局的人都被弄来了”。 新娘一辈子都是受着家里人的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必须得是一群人关注的焦点,只那焦点必须是光芒万丈的,若有半点儿质疑嘲讽,她受不了。 她是典型的自私自利的人,是宁教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 她咬牙道:“云归,我知道你急着想走,那也不必做出这样的姿态,这样吧,你可以喝下这杯酒,你就走吧。” 她再三的让云归喝下那杯酒。 还是那句话,云归若是当年的云归,也就喝下了。 毕竟当年的云归就是个铁憨憨。 番外:错——熊青 《熊先生的蜜糖罐》是一本重生文。 有三条世界线。 第一条世界线中,是云溪未重生前,熊青和原云归在一起过了一辈子,云溪在嫉妒与痴狂中孤独终老。 第二条世界线是云溪重生后改变的,原云归死于心脏病发,熊青和云溪的同盟破碎,互相作对了一辈子。 第三条世界线是云归穿进去后再度改变出来的,云归死于埃博拉病毒,熊青用她曾留下的卵子做了试管婴儿,带着试管婴儿过了一辈子。 那么我们来看看,第二条世界线中的熊青是怎么喜欢上云归的。 ———— 这是一个好问题。 熊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喜欢上云归的。 他去云家,不过是一时兴起,云阳没有拒绝,他便跟着去了。 云阳提前同他说了家里情况:“我父母不在家,只有两个妹妹在。一个妹妹因为身子不好,你估计是看不到她的。还有一个妹妹在上学,你若是留的时间不长,估计也是看不到的。” 云家别墅还算大,比不得熊家,不过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和云阳聊着天,就看见有小姑娘探头探脑的在看他,他颇有些不习惯被别人的眼神注视着,因为熊家以前的一些产业的缘故,他对于视线是极其敏感的,倘若不是顾虑到是在云家,他恐怕就会直接拎走人,问她是来做什么的? 云阳看见他在看东西,便跟着看了过去,笑道:“这是我妹妹云归。” 少女苍白消瘦,唯独一双眼睛很亮的。 云阳道:“我妹妹身体不好,一直没有出过门,家里也很少来客人,所以对你有些好奇。小姑娘家家的,你就别太计较她的行为了。” 云阳顿了顿道:“你说话轻一些。” “好。” 两人说了会儿话,用午膳的时候,云阳的另外一个妹妹云溪回来了。云溪性格极其开朗,同他们说说笑笑的,熊青很喜欢女人这样知情识趣放得开,便也客气很多。 他的视线无意瞥见了云归,云归的眼睛里有艳羡,她似乎很羡慕云溪能够和他们言笑晏晏。 熊青素来坚硬的石头心难得的生出了些许不忍,他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儿虾肉。 云归吃了下去。 云溪惊讶愤怒道:“熊哥,姐姐,对海鲜过敏的。你怎么能够夹虾肉给她呢?” 说到这里,她转过头,又对云归道:“姐姐,别人不记得就算了,怎么你自己也不注意,你这身体,哪儿能吃这些过敏的东西。” 云归已经倒下。 兵荒马乱后,是云阳的劝慰。 他想,云归真不受宠。 后来,他常常去云家,云归总是在的,她不同于云家忙碌的其他人,好像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可做,经常在弹钢琴,她弹钢琴弹得很好。 玻璃房里,被阳光照耀着,她的皮肤越发的白了,十指在钢琴键上跳舞,像极了快乐的天使,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去往天国。 每当这个时候,熊青的手总是免不了紧紧握住,生怕自己回控制不住的伸出手去抓住那个可能会飞走的天使。 三年时间。 熊青去了云家一百七十二次,和云阳聊工作三十六次,见到云溪七十二次,唯独见了云归一百七十二次。 不论再忙,他都会见一见云归,和云归说说话才离开。 他能够感觉的到云归对自己充满信任,然而正因为如此,他才越发的感觉到云归不爱他,对他并没有自己对她那样的心思。 他想和她在一起一辈子,而她却是当他是哥哥。 十八岁,成人礼。 云家冷冷清清的。 熊青为她准备了个蛋糕和一份礼物。 云归抱着他,很是高兴道:“熊大哥,谢谢你,你是我这么多年来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 看见这小姑娘这么高兴的样子,他觉得心里酸极了,明明那么可爱,却一直不被重视。 他忍不住亲了亲小姑娘。 云归推了他一把,惊恐的跑回了房间,那一天不论他怎么向她道歉,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更没有出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不再主动找她,去了云家,也只和云溪还有云阳说话。 小姑娘有时候会跑出来偷看他,目光太炙热了,他明明每次都会发现,却总装作没有看见她的目光。 云溪对他越来越好,几乎是上赶着要巴上他,他默认了。 小姑娘委委屈屈的拦住他,说:“熊大哥,那一天你突然这样对我,我也是害怕而已,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你不要不理我了,只有你对我好,你不理我的话,我该怎么办?” 小姑娘说的话太挖人心肝了,没有半点儿男女之情,只是单纯的想能有个人和自己说说话而已。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不生气。” 小姑娘摇头:“不生气,我喜欢你的,你给我喂虾,我差点儿快死掉了,心里却是极为高兴的。我这一辈子活着就是受苦,就这样死了也好,而且死前能够尝试没有尝试过的东西,我真的真的很感谢你的。可是后来我被救活了,你总出现在我身边。我就在想,也许老天没有让我死,就是想让我多看看你。如果有你陪着我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 他握住她的手,诚恳的许诺:“只要你不先松开我的手,我绝不会放弃你的。” 云归点了点头。 后来,他们过了一年好日子,云归却被不知道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云父云母逼迫着和他分手,因为啊,因为牵扯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云归没有法子,即便她感受到的爱都来自于熊青,当面对选择时,她选择了父母。 她向他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边道歉边哭。 他说:“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 他微微笑了,他要的从没有得不到的。 云家。 好,好极了。 他愉快的笑了起来。 他同云溪在一起,这少女眼中有野心,会成为他手上一把锋利的刀,她会为他带来想要的。 他笑着,给云溪了一个巨大的热闹的生日宴,在云溪生日宴上,给了她崇高的地位。 他看见云归在楼道连接处扒着看她,隔的太远,看不清楚她的模样。 他举着酒杯,遥遥相祝。 云归不会知道的,云溪只不过是利用,才会给她荣光,而云归啊,他只想和她单独的过完那特殊的一天,他很自私,他自私到不肯让任何人掺和进那一天。 他曾捧上心,是她丢了的。 可悲的是,他仍旧不肯放手。 一步一步。 云家破败了,云阳消失了,云家为她指的未婚夫也退婚了,云归被云溪赶出了家门。 他恰到好处的出现在她面前。 她蜷缩着身体,像一只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奶猫。 他向她伸出了手,她迷茫片刻,将手放在他手心里。 将她抱在怀里,他笑了起来,他知道,他爱的这个人再也不可能离开他了,她的父母死了,她的妹妹背叛了她,她的兄长、未婚夫再也不会出现。 她只有他了。 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他了。 她不爱他,她可以为了任何人放弃他。 他知道的。 可那有什么关系,他有一生和她耗。 余生漫漫,她的世界里不会再有别人了。 他愉快的笑着,然后听见自己靠在她耳边说出的温柔的话——我会一直在的。 可她还是死了。 死在云溪那个女人手里,还对外宣称,因云家家破人亡,云归受到巨大打击,又无钱买药继续控制病情,最终死去。 她将她自己摘了个干净,隐去了蛇蝎模样。 他饲养了一条毒蛇,毒蛇未噬主,反而吞噬了主人的心上人。 他不会放过云溪的。 第一百五十章 警局 如今的云归却大大的觉得不好,她怀疑新娘再三的催促,那一定证明了那酒里有问题,她接了过来,握在手中退了一步,坐在椅子上道:“如今你想让我走,我却是不走了,我刚刚才打了报警电话,如果警察叔叔来没看到我的话,我岂不是报假警?报假警可是要被拘留的呀。我不愿意,所以我决定等警察叔叔来了再说。” 云归含笑看着她。 堵门的行为已经算是威胁了,就算是别人说是玩笑,只要自己咬定是被威胁,便算不上报假警,而眼前人送了一杯加料的酒进来,也算是神助攻了,很是对得起辛苦赶来的警察。 新娘心中一紧,妈的,这傻缺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 云归将酒捏在手中,静静的等着。 警察来得很快。 大厅里面看热闹的人还没走,警察看见这么大的场面,也慌了一下,他们带来的人太少,不得不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喊道:“所有人都举起手来。” 云归大声道:“警察叔叔是我报的警。” 警察走过去道:“名归。” 云归点头,将酒小心翼翼地递过去,道:“警察叔叔,我怀疑他们在这里面下了药,你们要不要带回去检查一下?” 新娘脸色扭曲不已,却不敢说话,她这一说话岂不是摆明了那酒里面有问题?但是她不说的话,到时候酒里面一查就会查出来。 警察道:“你不是说这里有一帮不法犯子的正在聚会吗?” 云归闻言一一将堵门的那些人揪了出来,她无辜道:“就是这些人堵门的,如果哦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去调酒店的监控,这么大的酒店,一般都是有监控的。” 警察也想到这一点了,便分出一支人手去调监控。 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新郎看出来自己的妻子有不对劲之处,然而,已经结婚,他不可能为了云归而给自己妻子难堪,何况这是在婚礼上。 他上前对着警察道:“你好,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这位是我的前女友,可能因为我抛弃她,和她闺密结婚而心有怨恨。” “所以你是说我故意报假警让警察叔叔们白跑了一趟,我想我还没有这么闲吧。你以为你是谁呢?” 男人淡定道:“不,我的意思是那杯酒即便有问题,也是你的缘故。虽然是我妻子递给你的,但是后面是你一直在把玩。如果有问题的话,也只有可能是你自己下进去的。” 堵门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让他们打死不承认自己是故意如此,而是说自己在开玩笑,警察也不能说什么,向来都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最后可能也就不了了之。 云归长了脑子,知道最后的结局,却还是想狠下手来,她都被人欺压成这样了,还忍气吞声的,岂不是大家都会认为她很是好欺负。 她想了想,道:“嗯,我觉得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所以我可以跟警察叔叔回去走一趟,看看酒里面能够检查出来什么不好的成分。到时候警察叔叔可以查一查我,也可以查一查这位新娘,看到底谁有犯罪动机和时间吧。另外,既然是今天结婚,今天敬的酒,那么,即便那些药也许没有了,但是装药的东西一定会在的。可能今天要麻烦警察叔叔你们了。” 和云归说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额头道:“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我们警方会考虑采取的。另外。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们警察叔叔?我们也没比你大多少。” 云归笑了笑:“警察叔叔。” 警察在调取出了监控录像之后,拷贝走了一份,并且将堵门的人以及新娘新郎和云归一起带回了警局。 云归坐在车上,抿唇笑了起来。 开车的是一位年轻的辅警,年纪小,还带着刚走出象牙塔的天真绵软,很是可爱,他好奇道:“你在笑什么?” 云归笑道:“我在笑这世上总有人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想要弄别人,却把自己搭进去了。婚礼诶,变成了笑话。” 新娘和新郎在另外一个车上,并没有听见他们说话,只是在这车上的还有几个新娘的亲属,听完这话,当即对她怒目而视。 云归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真是可笑。不过是瞪人罢了,她从前做了二十多年皇帝,也曾被人指着鼻子骂昏君,动不动就有大臣死谏,偶尔还能遇见个刺客什么的,哪一个不比现在情况严重,她不都扛过来了吗?这几个平头百姓还能把她怎么样? 在这种法治社会里面,可比在人治社会里面强多了。 云归想了想,闭上眼睛。 到了警察局后,做了套笔录。 云归十分配合,整套流程走下来,比别人用的时间少多了,给她做笔录的警察道:“你挺熟练的啊。” 一般这么熟练的只有多次进局子的, 云归闻言只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憨笑道:“配合警方扫黑除恶的行动,一切为建设社会主义努力。” 警察闻言笑道:“你这小姑娘,思想觉悟还挺高。” 云归笑了笑,回了家。 后续还需要警察查案过后才能判定,云归在街上溜达了会儿,回家继续绣花,奇怪的是,家里可能遭贼了,她之前绣的国色天香牡丹图不见了。 她想了想便报警,钱财物品皆是身无之物,有所损失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能够进入自己家,怎么想怎么害怕,这一次可以盗窃东西,下次杀人怎么办? 警察很快来了,见是她,有些惊讶道:“怎么又是你。” 云归无奈道:“我也不想是我,可我能怎么办。” 她将情况说了说,警察采集现场,许多东西要带回去化验才是,可能要过两天才能出结果。 等到一切弄完,已经是下午,出去吃了一顿饭后,坐在沙发上想了想,决定还是玩儿游戏。 再没有一款游戏有它那么好了,只要肯舍得,一夕之间便能达到别人苦练多年的效果。 按照老规矩,她在进入游戏前,将自己身上最近发生的事记录在日记本上,这才进入游戏舱。 第一百五十一章 微末天下(可能姬情,慎入) 系统空间里,百无聊赖种胡萝卜的兔子见她来了,惊奇道:“你怎么来了?以往不是要到最后的期限才来吗?” 云归点点头,道:“现实生活中发生了一些事情。兔子,你在找的时候,能不能帮我找一些可以学武功一类的世界。” 兔子无奈的看着她:“我一早就说过了,只要有心什么时候都能学,现代社会,你可以去跆拳道、空手道,最不济学个女子防狼术都行。至于去古代,那可以学的就多了去了,但凡有心,哪里不能学呢?非得正儿八经的拜入某某山门,进了武侠世界才算是学武吗?” 云归不语。 兔子觉得自己操碎了心,叹气道:“唉,云归,你有时候太过于墨迹了,不把你逼到一定的程度上,你就不会为后来打算。我虽然也没有想过你能够像别的子系统说辅助的玩家那样日天日地日空气,但是至少,你该多想一想吧。我升级的确需要你给我提供积分,但是更多的,凡事你但凡多想一想,也不至于被别人逼到那种地步。” 兔子说的很对。 云归也知道自己问题所在,可是,她不太喜欢把别人想的太坏。 即便经历了那么多世界,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她也不大愿意去伤害别人,一个人变坏是最简单不过的。可是,一个人维持本心不去变坏,那就很难很难了。 如果凡事多想一想的话,就只能将别人想坏一些,才能做好准备,可她不愿意把别人想太坏。 她低头不语。 兔子知道自己是子系统,只有辅助的职能,对此,只能提醒,不能多管,它道:“算了算了,这件事情你好好想一想吧。对于你刚刚的要求,我只能说,你与其有所要求让我为你挑选,还不如在进入那些游戏世界里面的时候多看一看,也许就有你想要的学武的呢。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它说:“云归,善良是好事。但是善良不等同于愚昧,我想你应该清楚这一点。与其不愿意把所有人都想那么坏,倒不如考虑好最坏的可能,从而去避免最坏的结果。随波逐流,永远做不成大事,永远救不了苍生。你若是真的善良,便不该只关注于自己内心,而应该放眼于天下。我只是子系统,只是一道程序,我不懂你们人类的感情。可我想,你现在不明白,也许有一天也会明白的吧!” 云归想,自己白活百多年了,日子都活在狗身上去了,她握住它的耳朵,诚恳道:“我这人优柔寡断,即便定下目标,也多有改变。你既然是我的子系统,那么,我请求你,如果我一旦行为有所偏差,你可以随时随地的提醒我。” 她想了想,道。:“主系统不是不允许你们随便出去,只能我们主动找你们的时候,你们再回答我吗?现在我给你这个权利,只要我行为有偏差,你随时提醒。一旦主系统问责,我来替承担责任。我想着,在游戏时间里面我是如此真切的度过那百多年,可我一点都没有长进,我很失望,真的,臭兔子,我对自己很失望。” 兔子见她实在有些沮丧,便道:“你其实很好,很有进步,比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好多了。那时候你懦弱,又逆来顺受,别人说什么是什么。如今看起来你已经好多了。云归,不着急的,我们慢慢来。” “谢谢。”云归笑了笑,道,“开始游戏吧。” 兔子道:“之前休闲世界出来的时候,你积分点没有领取就下去了。你不知道,休闲世界就是主系统提出来让你们进行休息的地方,所以给了你们一个福利。只要和原来的结局不同的话,就可以获得基本的两百积分点,如果拉进世界线的话,那么还会奖励一些别的东西。哦,对了,我听上面的意思,以后可能会有团体赛和进阶游戏世界。上面已经在准备呢,只是什么时候出来还不一定。” “进阶?” “对,每十个游戏世界算是一个阶段,等过了十个游戏世界之后,下面进行的游戏世界和之前相比都有所不同。”兔子迟疑了一下,道,“比如说,你现在进行的大多都是现实侧或者古代世界,那么可能到了中级之后,就会有一些魔法世界或者说其他的。” “按照这个说法的话,那以前就已经成了高级玩家的怎么办?” 她这么一问,兔子想起来了秦飞扬,妈的,那个变态! 它神色难看道:“当然也要做啊,他们……” 它转了话题:“算了算了,这都是后面的事情了,你不用操心。还是开始自己的任务吧。” 【休闲世界奖励两百积分点,已为玩家主动偿还一百一十二点积分点,因未经历其他世界,不收取涨额,玩家目前所剩积分点为八十八,请玩家继续努力。】 【欢迎来到第五个游戏世界——《微末天下》。】 【注:半架空。】 【天下有四大国一百小国,时值周天子势弱,天下割鹿,群雄割据,面对周天子,称臣不纳贡,不上朝,不听令,除却名义上共主,周天子并无任何天子权。】 【女主秦焱为秦国秦公幼女,与秦公二子为一胎所生,其父同魏国打仗,身中狼毒箭,秦公长子为魏国所伏,不知踪迹,秦公二公子严为赵国质子。】 【秦公临终立二子秦严为秦公,赵国护送秦严回秦国半途,遇盗匪,不知所踪。秦国公族听闻此事,要求从公族中选一人继任秦公位。】 【秦焱无法,假借其兄秦严之名成为秦公,从此励精图治,终于将秦国治理得繁荣昌盛,为日后秦国扫六合,一统天下奠定了基础。】 【此乃大争之世,难以独善其身。】 cg里,是各种各样的战争场面,血流成河,尸骨遍野,百姓流离失所。 云归那烂好心的毛病又犯了:“难道就没有一个法子能够让天下太平?大家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不好吗?怎么总发生这些战争,说到底不过是满足统治阶级的欲望罢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第一百五十二章 微末天下1 兔子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道:“当然有法子让天下太平,如周天子,他既然为天下共主,倘若他拥有实权,能够号令天下。那么那些小国岂敢再生异心,商朝毁于八百诸侯,周朝不但不吸取教训,反而又分封了八百诸侯。” 它循循善诱:“这天下的体制,不能不变,这世间的任何东西并非永恒不变,而是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化,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用老一套的东西来应付现在的情况便就够了吗?” “我看过一些你们人间的画本子,那上面说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能丢,但是不论是什么东西都应该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就一定是对的吗?倘若是对的,又怎么会覆灭?” 兔子作为一个子系统,活像一个哲学家。 哦,也是,像它们这种系统里面有很多程序,也许那些哲学知识全都在兔子的脑海里面呢。 云归想,辩不过辩不过。 她道:“我说不过你,我会好好考虑的。” 兔子不再说话,而为她播放下面的。 【原主生平:姬云,周天子十七女,与秦公二子素有婚约,听闻秦公二子要回秦国为国之主,便准备好了嫁妆,等来的却是假扮秦严的秦焱的退婚。随后嫁给赵王公子为妻,诞下两儿一女。 三十年后,秦焱出兵赵国,姬云被囚,同赵王公子及其子女失散,而后病逝而终。 注:因玩家要求,姬云更名为姬云归。】 【原主人设:坚强,善谋划。 注:每一个初级游戏世界,玩家有三次崩人设的机会,请玩家小心。崩人设次数在三次以下,系统不会进行提示,请注意。】 云归表示:才和兔子说完自己不喜欢谋划,立马来个人设是善谋划,她可能是被搞了吧。 屏幕上,是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1.至少攻略一个任务目标。 任务要求:好感度或黑化值满一百。 2.改变原主的结局。 任务要求:原主不能寻死。 3.加快世界线。 任务要求:???】 云归选择了第二个任务。 她睁开眼,在古色古香的屋子里。 女婢见她醒了,忙上前安慰道:“公主醒了,喝些水吧。” 云归就着女婢的手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喉咙。 那女婢给云归顺了顺气,方才安抚道:“公主,那秦严来退婚,是他不识好歹,公主又何必为了他而苦了自己。公主向来身体不好,这一下晕过去,不是又损了身子,公主还是爱惜些自己吧。” 云归顿了顿道:“那秦严何在?” “尚且在同西公说话,听闻,今日下午过些时候便要走了。走了也好,免得公主看见他了生气。” “不,你去请他来。说我就有话同他说。” 女婢不敢造次,连忙去找人了。 云归起身,倚在榻上,在思考如何改变原主结局。 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嫁给秦焱,秦焱是女人也不要紧,她又不是冲着结婚生子去的。 如果秦焱不同意,到时候再想就是。 老父亲兔子操碎了心,它家玩家这么不省心。 它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只能闭嘴。它捂着胸口,觉得自己心好塞。 秦焱同西公说话,西公为西周之主,依旧受辖于周天子,周朝采用分封制,方才造成如此局面。 秦国在西,受辖于西公,秦焱自然得小心应对。 等秦焱应对结束后,来到公主屋时,只站于门口,道:“我与公主是云泥之别,不敢再见,焱知道自己此次行事唐突。然而这也是我多次思绪的后果,焱为秦公,秦国地处偏远蛮荒,起家不过是周天子马奴,因为天子挡刀,天子方才分封陇西之地于先祖为秦地,上溯如此,万万不敢和公主永结同心。还请公主再结他人之好,如此,焱亦能心安。” 云归走过去,凑近她道:“这天下还没有女子做主的习惯,你便不怕我说出你的秘密,你一无所有吗?” 秦焱心中一动,知道这位公主看出来了。 周天子无道昏庸,也可能是因为天下大事如此,他在很多事上不能做主,便只好多多和美人生孩子。 每一任的周天子子嗣人数皆多,这一任的周天子子嗣人数尚且还算少,共有三十七人,而姬云归排行十七,属于不上不下的位置。 不同于其他几个素有名声的兄弟,也不同于那几个因美貌享誉全天下的姐妹。 姬云归实在太平凡了,一点都不显眼。 很多人提起姬云归,也就只能赞一句——是个规矩人。 多了便不知道了。 如今看来这位十七公主却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不起眼,也是心中自有隔阂的女子。 她若真是哥哥,娶了也无妨,可她不过是借了哥哥的名声,归根到底也只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如果哥哥回来了还好,可若是不回来,那…… 云归看着她,低声道:“你来退婚,不就是担心我嫁给你之后发现你是女儿生,从而向天下揭发你吗?所以你不能够担这样的风险,与其娶一个你无法把握的公主,还不如去一个你可以掌控的女人。不过我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你的担忧便不算担忧了。” 秦焱心中思考片刻:“你说得对。” 云归道:“我知道你替你哥哥做了秦公,是有你的主意,而我也有我的打算。咱们既然做不成夫妻,却可以做盟友。你觉得呢?” “你想要得到什么?” “不论我想要从你身上获得什么,首要是秦国强大,你强大,这样。我才能够获得,不是吗?而这一点,同你是殊途同归的,你又何必担忧。” 秦焱思考片刻,点头道:“你说服了我,那么订盟吧。” 云归摇头:“不。” “难不成公主说服我后却想要反悔。” “这里是周天子的宫殿,你我做些什么都会被人传上去。倘若只是说说话,尚且可以辩解。不过若是结盟文书落在了他们手里,我倒是没什么,横竖是他女儿,你却不一定了。”云归极平静的分析道。 秦焱愣了一下:“公主谨慎周到,焱不能及也。” 第一百五十三章 微末天下2 秦焱拱手道:“焱若是早知道公主这般厉害,便不会急急退婚,而应该和公主商谈一二,想必定有所获。如今却有些麻烦了,还请公主等我一些时日,焱必定说服天子,带着丰厚彩礼迎娶公主。” “不麻烦。”云归道,“我说了,你我做些什么都会被人传上去。既然如此,我陪你一同前去。” “多谢公主。”秦焱拜了一拜。 云归理所当然的受了这一拜:“谈不上谢不谢的话,我之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自己。还请秦公不要让我失望,我虽是宗室当中不受宠的公主,除却这层身份,我也未必比他人差了。我先同你说好,有些事我可以不管,但有些委屈我希是万万受不得的。倘若你令我受了委屈,就别怪我不客气。” “只要公主不做对秦国有害的事情。焱愿意一直将公主奉为座上宾。” 云归毫不客气的笑了起来:“我还是那句话,倘若我对秦国有所图谋的话,首先那也要秦国有值得我图谋的地方。秦公,请。” 秦焱性子本是随了名,是脾气暴躁之辈。 老秦人皆是一个个的硬性子,宁折不弯,百死不低头,说什么让步,他们不懂。 秦焱自幼被其父宠爱,其父就爱她这暴烈脾气,她这脾气也比她两个哥哥毛燥得多,好在她也是心地良善之辈,从未惹出过祸端,深受秦国宗族喜爱。 自打顶了秦严的名做了秦公后,秦焱这脾气收敛许多,沉淀许多,虽被云归压了压,却也不气,只沉默的跟着云归前去。 行至周天子寝宫,侍者通传之后,直言周天子只见云归,云归同秦焱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周天子正卧在榻上,翻看竹简,其身材臃肿,是个胖子,足见平日吃好喝好,见云归来了,只是支起身子,并不下榻,而是道:“你来有什么事。” 云归道:“秦公离去前,女儿前去问责,却不料和秦公一见如故,互相倾心,秦公也有些后悔,想重新娶女儿为妻。女儿想,趁着各国还不知道秦公退婚一事,不如将退婚改为迎娶。” “秦国势弱,又以退婚羞辱,女儿,你又何必非他不可。倒不如退婚算了,再为你选择一门好亲事。我看赵国公子便不错。” 云归想,原来她不抓住秦焱,便只能等着走剧情吗?不,也许她可以趁着成亲前后逃跑。不过还未到那一步,姑且走着目前这路吧。 大争之世,命若蝼蚁。 她这一世看起来身体似乎也不怎样,估计不太可能做个游侠,还是老老实实的走宫廷路线吧,至少这个,她有谱一些。 她道:“我心中喜秦公,自然想同秦公在一起,还请成全。” 周天子看向屋外秦焱,招手,云归坐过去。 周天子道:“你是朕众多儿女中最不显眼也最不受宠的,有些事情,你未必清楚。当年定下姻亲时,秦国尚且强大,和魏国有一战之力,经过了十几年征战,秦国不过是个蛮荒小国,如今已经不配和王室结为姻亲。王室日渐式微,需要同大国保持良好关系。作为你父,朕掏心窝子说一句话,宁愿你嫁入魏国,也不愿你嫁入秦国。” “我想试一试。”云归道,“我听闻,谋士者,以天下为棋盘,众生为棋子,翻云覆雨,无所不能;我虽为女子,却也想谋划天下。既然都是依附于一国,何不择良木而栖。我信秦国。” “可笑,出去,此事不必再说。”周天子将云归赶了出去。 云归出得门后,向秦焱摇头道:“他尚且在气头上,我会解决的。” “麻烦公主了。” 云归道:“秦君既然难得来一回洛邑,便在城中多逛一逛,指不定会遇见什么奇人异士,得了好振兴秦国。余下事,我来便是,秦君,请。” 话还未说到两句,便已然撵人。 秦焱拱手道:“诸事拜托于公主,焱请辞。” 两人相别,各自跟随奴仆也尽皆散去。 云归回了房间,换了身士子装,将自己收拾得寡淡,出得门去,奴仆跟随着,云归也不多语。 奴仆道:“公主若有什么想知道的,只管问我等下人就是,何必自己亲自出门。天子若是知晓了,必定会生气。” 云归道:“横竖是我的主意,与你们何干,倘或责怪,叫他们来找我便是。” 云归不再多说,而是看着街边东西,云归曾见过比这更加繁华昌盛的街道,对此,并没有看到太过惊讶。 她漫步街头,主要听的是百姓话语。 洛邑是周天子所在,虽则如今天子大权旁落,诸侯国起了不臣之心,却因各地割据,相互鼎立,反而维持了某种平衡。 大多士子都会来洛邑走一遭,求的不是拜入周天子门下,而是涨涨见识,周天子尾大难掉,药石难救,就只能等着他这样泥烂下去。 周王室之辈,非治国之大能而不能救。 街头随处可以看见高谈阔论的士子,谈的是家国天下,谈的是出仕做官。 时值百家争鸣之期,对思想的禁锢本没有后面那么严重,思维就在争论中碰撞出火花。 若想了解更多的,本应该去齐国的稷下学宫,然则云归只能留在洛邑。 聘则为妻,淫奔为妾。 莫说此时有这个说法,纵然是没有,她身为堂堂一公主,若有什么得不到的,多磨一磨就是,何必动不动就考虑私奔。 私奔是没有勇气面对只会逃避的人选择的结果。 云归虽然优柔寡断,却不至于如此。 云归在街上买了点儿饴糖,慢慢抿着,在街上晃悠。 如此一连三天,云归对当今大事已微微有了了解,如此她有了三成把握去劝服周天子。 三成,不算多,却也不算少了。 这一任周天子性情古怪,喜怒无常,虽看起来是个圆圆的脾气颇好的人,然而性格古怪程度是历来周天子之最。 她去往周天子寝宫,大门紧关着,却还是从门缝中传出了破碎的声音,似痛苦,似欢愉,云归早就经历过这些,已经猜出里面大抵是男欢女爱罢,她看向一旁侍者,侍者退后一步,不语。 第一百五十四章 微末天下3 云归道:“待父王忙好之后,告诉他一声我来过即可。” 这要求并不算为难人,侍者答应了。 云归点了点头,许了个口头承诺:“他时他日,你们若有所求,寻我就是。” “多谢公主。” 云归笑了笑,转身走了。 回了寝宫,她身旁奴婢不解道:“以公主你的身份,何必做出这种行为,即便直接进去也是无妨的。” 云归看着她,露出一个笑来:“你叫什么名。” “祁龙。” “祁龙,昔者燕宋之国夹缝之中有一国,名陈蔡国,其陈蔡公便姓祁。” 奴婢并不说话。 云归道:“我不在乎你的身份,只是有些事还是你不要管的好。我这人平生最讨厌背叛,你身为我的奴婢,却怂恿我去做一些我不应当做的事情。我既不受宠,难不成我还会阻了谁的路吗?” 祁龙不语。 云归挥袖:“下去吧,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你好好想想罢。” 祁龙出去,守在门外。 云归敲击着桌子,陷入沉思,她在思考周天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意思,她一定要尽快的说服周天子。 云归并无改变周王室的心,她同那些士子是一样的,深知周王室尾大难掉,除非从上至下的代代改革个几十年方才有成效。 然而,她为女子,不能成为天子。 倘若辅佐她那些兄弟们,又怎能确信那些兄弟会几十年如一日的听她的话。 自古以来,帝王都想的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哪怕为一个国家立的再大的功,可当帝王一旦觉得你威胁到他的权势之后,伤害你也就成了理直气壮的事情。 与其花几十年去换一个不可能的未来,倒不如选一个国家好好扶持一把看看。 她本也是当过帝王的人,太过于了解宗主国的公主对于那些小国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只要周王室不倒,秦国便没有法子对他下手。 纵然周王室现在位置不尴不尬,没什么权势,再也不是当年一声令下,八百诸侯来朝的盛景,但是震慑小国还是可以的。 她既已打定主意,便不再犹豫了。 云归总觉得自己没什么进步,却不知,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存活的时间太久了,远超于一般人类,于是这种进步放在漫长的生命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而改变却是切切实实有的。 最初的她不会这么迅速的做决定。也不会做了决定之后就坚定不移的走下去,更不会谋划这么多,想这么多。 她依旧不愿意把别人想的太坏,却也知道了该如何为自己打算。 她是在成长的。 她打开门,叫祁龙道:“去把秦君请过来,说我有事和他相商。” 祁龙行礼而去。 使馆,祁龙将云归的话转述一遍,秦焱闻言道:“你家公主可还说了什么?” “不曾。” “那请小坐一会儿,本君换身衣服便去见公主。” “秦君还是快去快回吧。”祁龙客气的嘱咐了一声。 秦焱走出门去,往偏厢房走去,身旁侍卫跟上来,秦焱若有所思道:“你说这一次这位公主是怎么个意思?” “君上不是说,公主有心和我秦国结盟吗?想必是隔了几日没见着君上,忍不了有些想念,方才做出这种事来。” 秦焱瞥了他一眼,冷声道:“胡说八道,公主岂是你能编排的?” 侍卫暗道,岂非不是你问我的。 他不敢说,只正色道:“想必是为我秦国有所谋划之事。” “一介。”她本想说,不过一介女子罢了,可又想到自己也不过是女子便作罢了,只道,“不过一介不受宠的公主,纵有谋划又如何?难不成还能替本君谋划来天下。” “那为何君上还要答应?” 是了,那为何还要答应呢? 秦焱自问自答。 她想,也许她不忍心看见一个聪慧女子就这样死去吧。 一个知道太多秘密的人,要么死去,要么留在自己身边,这才是正理。 她不忍见云归死去,当然也不能,云归才和她见了面,没过多久,便被刺杀而死。不论是谁干的,这笔账终归会算到自己头上。 云归不能死。 她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路,笑道:“一个知道自己太多秘密的人,怎么能够将她留在别人身旁呢。” “君上说的对。” “好啦,你小子少拍马屁,我这几日让你查的有关于这位公主的消息,现在可有了结果。” “有的,旁人都道她是个不大喜欢说话,也不大出现在别人面前的人。其在周天子的一干儿女当中并不显眼,既无美貌,也无才学。性格虽然好,说未免显得太过懦弱,不曾听闻她同什么人起过冲突。多次探查后,并未得到太过特殊的消息。” 秦焱停住脚步,看着阳光,道:“不是说她最近已经走出王宫,连续三天在洛邑街头。” “对,除却每日买些甜点,四处走一走,便没有什么事了。也不与他人交流,也不多做别的的。我等实在不知该如何禀报秦君。” 秦焱若有所思,回去换了身衣裳才虽祁龙进入宫殿。 云归等的有一会儿了,不过她半点也不着急,她还是蛮喜欢这种闲适的生活,有什么事慢慢来,不慌不忙,能够空出很多时间让她想一想。 她不太爱动脑筋,可是,闲适的时间长了,好像不多想一想的话,也很是无聊。 秦焱到的时候,云归正在发呆,看着眼前的糕点,脸无异色,见她到了,只是微微点头。 秦焱行礼:“公主。” 云归起身还了一礼:“秦君,请坐。” 秦焱坐下,问道:“不知公主急忙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云归道:“秦国之中难道无政事?秦君怎么能够久留洛邑之地而不回秦国呢?” 秦焱目瞪口呆,不是你说的要结盟吗?要跟我一起回去吗?要做秦国的夫人吗?怎么到现在开始撵我了? 秦焱敲击着桌子,道:“难道公主不想……” 云归打断他的话,道:“还请秦君慎言。” 秦焱道:“我老秦人向来就没有什么花花肠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本公实在搞不懂公主的意思,公主倘若有什么想法,还请直言就是。” 第一百五十五章 微末天下4 云归道:“我父王不见我,我无法前去说服父王。不过,这并不代表无法可想。我有一法,秦君可愿意听我的。” 秦焱想,听听也无妨,她拱手道:“公主请讲。” “父王之所以不愿意见我,便是因为秦君退婚,而秦国如今势弱,在父王眼中,嫁与秦君并不是一个好主意,父王乐得秦君如此,因此不愿听我劝说。而若要等秦国强大,不知还要经过多少年。女子惜春华,我自然是不愿意将自己的一生浪费在等待的时间上。因此,我不得不让秦君出面。” 秦焱点头:“可,我前去向周天子说清楚,纵然是要什么昂贵礼品稀罕物件,我也给得。” “不用,我只需要秦君回秦国后放出风声,道秦君这次的确是来退婚的。” “说了之后岂不是正如了周天子之意吗?他又怎能再将公主许配给我,或是说公主如今后悔了。” 云归沉声道:“待我说完之后,你再来怀疑我吧,你先放出风声,说,你是来退婚,不过却是为我三姐姬芃而退。” 姬芃向来有美色,美色享誉天下。 自十三岁起,便不知有多少国家前来向周天子求娶,却因姬芃心高气傲而一一拒绝。 姬芃道:“我既美貌无双,又有才智。纵要嫁人,我也要嫁天底下最年少有为的国君,需得才情兼备,英勇不凡,方才配得上我姬芃之美名。寻常男子如何比得。” 正因为其要求之高,如今她已过二十,却仍旧待字闺中,然而此举并没有让她受到嘲笑,反而让更多的人知晓姬芃之美名。 曾有士子得见一面,赞其曰:其一人便可比于天下女子。 姬芃有美名。 秦焱却皱眉道:“这如何能行,我必定是会被她所拒,到时候岂不是为天下笑?” “姬芃向来拒绝人不少,那些国家非但没有被取笑,反而是将其作为谈资,请君放心好了。” “如此之后呢?” 云归道:“秦君不必担心,到了原本成亲的时候,秦君只管带迎亲队伍来便是,为了留着姬芃,父王必定会有所退让,姬芃是其所宠爱女儿,留着待价而沽,怎会嫁与你。那时,我再请令。” “公主那时若是改口不嫁,嘲讽于我秦国,我秦国那可真真是成了天下的笑话。” “秦君不信我?” “公主又何曾信过我呢?” 说到此处,两人对视,互相试探。 云归忽然一笑:“我信秦君,秦君却未必信我,否则这几天就不会派人跟踪于我。” “公主是如何知道的?” 云归笑了起来:“原本是不知道,不过如今秦君承认了,我便知道了。” 秦焱懊恼,她太过实心眼了,才会在这样的事上被人拿捏住。 为君者,当喜怒不形于色,以免臣子揣测。 她做的还远远不够。 云归只云淡风轻道:“以我这样名声不显的公主,秦君若想结盟,难道不该去探查一下我平素为人吗?只是秦君注定失望。我这人平生名声不显,纵然秦君派人去询问,也询问不出个什么名堂。好在我这几日出得门去,秦君若不赶紧派人跟踪我,以期看出我的为人来,便只能说明秦君是个蠢人。我想,秦君万万不可能是个蠢人,对吧?” “原来,焱所作所为皆被公主看在眼中。” “我不过是由己推人罢了,倘若秦君连这点儿都想不到的话,我也不会和秦君结盟。” “公主所谋选甚大,焱一时之间竟有些不敢同公主结盟。” “恐引狼入室?”云归斜眼看他,心里懊丧,以她这脾气,她真真是很是讨厌这些勾心斗角了,偏生她暂时只能将一切托付在秦焱身上,而这秦焱因为身负秦国之众任,处处小心多疑,她也免不了要多花些心思,她道,“这是我说的最后一次,秦君,你不必试探于我,我想要的,秦国现在还没有。” 秦焱却锲而不舍道:“焱敢问,公主有何想要。” 云归道:“我要秦国强大,要秦国一统天下,要这天下再无纷争,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此虽大争之世,却非百姓能够安心度日之时。各国诸侯,为了国家私利,为了一己之私。背信弃义、多结同盟、污构陷害、屡次发兵,荒唐可笑。这天下是什么样的天下?此天下,虽然对谋士大有好处,此乃拜侯登相之良机。然而对那些平头百姓呢?这天底下,最多的并非是一国之主,也绝非大臣士大夫,而是平民。然而平民命贱,是我所看不下去。” “公主意欲何为?” “我纵然欲有所为,若不能离开洛邑,也不过是空谈。若要空谈,还请秦君去找我那几位哥哥,他们所言,定然能够振聋发聩,让秦君有所得。” 秦焱若有所思,静静憨坐。 秦焱刚登位为秦公,从未有人教她过治国之道,她现在所做所为也不过来源于女性的小心谨慎罢了,她不能暴露出身份,对于它事,自然要小心应对的好。 一直到现在为止,她想的都是,一旦等她找到大哥或是二哥,便将这秦公之位让出来。 她自觉不过是一介女子,最想要的还是嫁个如意郎君,生两个娃娃,带着两个娃娃上战场,保家卫国。 说到底,她坐秦公之位不过是被逼得如此罢了。 倘若,一旦她不假冒二哥之名做秦公,而由公族推选其他人做秦公的话,新上任的秦公无疑会打压他们。 数代之前,秦国由赢氏公族为秦公,后因战争,赢氏公族一脉男子死绝,最小不过襁褓之中,便由秦氏公族为秦公,秦氏公族为秦公后屡屡打压赢氏公族,将其逼的远遁深山,从此渺无音讯。 她不能重蹈覆辙,让自己背后所站公族沦落到如此地步。 若不做秦公,背后公族就会遭到打击,从而破败下去。 那么,她便做吧。 何况,她始终都在想,也许自己两个哥哥并没有死去,她应该守好秦公之位等哥哥回来。 如今听到云归做一番肺腑之言,她方才觉得自己似乎太过于小家子气了,只立足于自身眼前,而不曾放眼天下。 第一百五十六章 微末天下5 阿父在世时常说:“人若看见天下,便会逐鹿天下,方才有得到天下之可能。女娃子啊,你不行,你只能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儿。你大哥也不行,你大哥只是个武夫,倘若只是做了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行,做一个守国的国公不行。你二哥早早的被我送去赵国,早就成了赵国人。这三个孩子,看来看去也只有你是最合适的,可惜你是个女儿身。若非如此,阿父将这秦公之位给你也是要得的。” 阿父说了许多,她如今都还记得。 她想,大哥、二哥真的适合秦公之位吗?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只想自己好,却没想过秦国百姓,若没有一个好君主,百姓日子会很难过的。 她曾在栎阳打马而过,百姓都会笑着和她打招呼。 她不想那些老秦人日子难过。 她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做,她只能呆坐着。 在原来的世界线中。 秦严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回来,秦焱被迫无奈,只能自己做秦公,一点点的对秦国事务上手,一做便是几十年。方才逐渐绝了昔年的小女儿家情怀。 秦焱做秦公时,自知自己只有逞凶斗狠的本事,却没有带兵打仗的本事。于是多有忍让,方才获得了秦国近几十年来的和平,如此才发展农业,休养生息,为秦国后来逐鹿天下一统六国打下了根基。 这本是后事,如何因为云归的话,让秦焱提前思考起来。 秦焱思考未果。 她一会儿想,自己是愿意当这个秦公的,假使退无可退的话;一会儿又想,如果哥哥回来了,将秦公之位给他们也未必不好。 云归不愿再等下去,拍了拍手,清脆的声音换回了秦焱的思绪。 秦焱道:“公主大义,焱不能及也。然而,焱心中有一问,还请公主解答。” “请讲。” “我秦国乃一介小国,群狼环伺,前途未卜。公主既然有如此大的野望,为何不嫁于当前六大强国国君?楚齐燕赵魏韩国,公主倘若得他们相助,必定能够早日达成所愿。” “如此大的强国,我去不过是锦上添花。他们国君未必倾心于我,也未必愿意听从于我。唯独秦国,蛮荒之地,不毛之所,方才能大有作为。”云归垂目,清秀有余,貌美不足的脸上显示出了几分坚毅,“秦君,我还是那句话,既然你我目标都是让秦国强大,那么结盟又如何?还望秦君莫要疑心了。” “是,公主有大才,是焱太过小心。焱向公主赔礼。” “不必如此。” “还请公主教我。” “我刚才说的那法,你觉有问题。那么我再讲一法。” “什么?” 云归慢条斯理道:“此法本来是刚才那一法的后续,可若单独拎出来,也是可以的。” “公主请讲。” “你二哥在赵国为质子,我这几日听闻,你二哥和赵国公子多有亲近。我要你现在去赵国冒充你二哥。”云归迟疑了一下,不,这太冒险了,她尚且没有足够证据证明这事,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她道,“不,你派随从去,去了之后便道,你为秦国国公,却在迎娶我时,受到周天子羞辱。若赵国能够帮你,你便将秦国国剑献上,做他二十年属国,称臣纳贡,求得庇护。” “不可,倘若我做下这种事,秦国国内必定不能服我,恐生事端,得不偿失。” 云归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样回答,她敲了敲桌子,道:“你既然不愿意,可你想没想过,可能你二哥早就已经答应了赵国的要求,方才能得到赵国庇护回秦国。” “本公不信,倘若如此,我二哥又怎会失踪?” “因为此条例触犯了他人利益。国与国之间,不论大国小国,只要有利益可图,翻脸无情难道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吗?”昔年做过皇帝的云归再了解不过了。 都是帝王,身处高位,便无物不可交换,即便自己心有不甘,也会被外物拖着拉拽着走向那一步。 做个黑心的皇帝,将心肝儿都腌黑了,背信弃义,阴谋算计,阳谋诡道,皆是会的。 只要能有利益,反复无常又如何。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所谓政客,便是些寡鲜廉耻的东西。 而皇帝,统领政客,又怎会是好东西,若不是时时拿着“一言九鼎”的话搪塞着,不定皇帝会变成什么样。 正因为如此,皇帝处万人之上,却无可亲近之人。 所谓孤家寡人,不是平白叫的。 秦焱却白着脸,想着过去的事,昔年阿父也曾告诉她,他担忧二哥从小在他国为质子,心生怨恨,生出尖酸刻薄的性子来,只要为了自己,不惜出卖家国。 阿父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每年送来的书信中所记录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无一不在说明着这一点。 她咬着牙,白着脸道:“不论公主如说,此等法子恕本公不会答应,同样为一国之君主,凭何我秦国就得矮人一等,向他赵国俯首称臣。我秦国只有战死的男儿,没有低头的男儿。” “那么,你现在就去求见我的父王,说为你求我为夫人,愿做周王室的马前奴,为周王室效力三十年,但凡周王室被他国欺压,你秦国必定会帮周王室。” “那岂不是和全天下都对上了?不可。” 云归不疾不徐道:“秦公,这天底下只会有一个国家。和全天下对上,是迟早的事。如今周王室大权旁落,尚存两分颜面,诸强国虽不再对周王室朝贡纳奉,却也不会对周王室有所怠慢。你既然已打算娶我为夫人,便是绑在周王室上了,为此顺水推舟,又如何?那些强国到底也不会对秦国太过分。何况,秦国是弱国,必定不被其他国家所看重,不如其他小国般找个依靠,你秦国的老秦人又能活多久,秦国又能存在多久。迟早亡国,还不如依靠这婚事,为自己谋划一番。秦公,你为一国之君主,这婚姻大事是从来由不得自己的。” 说罢长篇大论,她喝了一口水。 这番话她说得入情入理,处处都是从秦国入手,为秦国考虑。 第一百五十七章 微末天下6 秦焱却从始至终不信她,只道:“公主好计谋,所有谋划表面是为我秦国,其实还是在为周王室。” “我即是在为周王室,也是在为你秦国。难不成三十年间,你秦国就能够休养生息,一跃成为强国?还是说,三十年间你就能一统天下,将周天子赶下天子宝座?倘若不能依附于他,你秦国又能如何?依靠周王室亦或是依靠六大强国,是秦公自己的选择。但凡成功者,必定忍辱含垢,没有能力,所谓的硬气,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好一个自取其辱。 他秦国被魏国欺辱几十年,可不就是因为其硬气吗?然而这魏国一年年强大,而秦国却只在山东六国间留了“苦秦”、“弱秦”、“残暴”的名声。 秦国必须得改变了。 她起身,道:“我这便去,还请公主等我好消息。” “去吧,秦公。” 秦焱离开。 云归坐在花园里,看花花不语。 没过多久,周天子令人带她去。 此时,宫殿之中,有东西两公,有秦王,有周天子。 周天子见她来,招手道:“女儿,秦公为了求娶你,愿意为我周王室纳贡三十年,你觉得如何?” “秦王有这份心,我自然是愿意的。” “可朕不愿意,比起区区一个秦国,朕更看重于赵国,赵国胡服骑射,赵卒不弱,赵国不弱,若有能臣、良将、明君。赵国未必不能从这六国中脱颖而出。” 云归环顾四周,站在那里不卑不亢的行礼道:“父王确定要和女儿在所有人面前讨论这件事吗?” “在场诸位皆是自己人。” 云归再次行礼:“那便请父王恕女儿言行无状,诚如父王所说,赵国不弱,赵卒常年和犬戎作战,以锻炼其兵,和其他各国对战皆是不弱。若有能臣、良将、明君,未必不能从这六国中脱颖而出。现在的赵王的确是英明之主,不过年纪已大,近年常病。其膝下有两子,大儿子生性仁厚,不得他宠爱。二儿子早已被封为世子。以父王的性格,必定是将我许配给二儿子,我听闻赵国公子如今已有侍妾十七人,喜好美色,放荡无状,又曾打杀奴隶,好大喜功,爱推脱责任,不是良配。纵然为一国之国君,也必定是睚眦必较之辈。未必会对周王室尽心竭力。上下近百年来,周王室嫁与各国做夫人的女子还少吗?可有一国如秦国这般许下诺言。” 云归顿了顿,继续入情入理道:“以赵国二公子的性情,一旦周王室出事,必定不会相助,甚至为了将自己摘出去,还会疏离于我,甚至有可能会将我交出去,落得个干净,与其嫁给一个帮不上忙的人。倒还不如嫁给秦公,秦人重诺,秦国虽势弱,老秦人却是吃得苦的,秦君敢死,不怕死,只要不穷兵赎武,休养生息数年,以秦军的能力,秦国不会久居六国之下。” 她之分析,句句在情在理。 室内沉默,一时间无人说话。 西周公道:“公主所言入情入理,想来是好生了解过的。公主有这样的眼界见识,即便嫁入秦国,也必然不会吃亏,天子可以放心了。” 周天子挥手将余下人都赶出去了。 他神色难辨道:“秦公和朕打了个赌,他赌,不论我为你找到什么亲事,你都会拒绝。” “他说你心有沟壑,除了他,你不会看上任何人,因为你要的,其他人给不了。” 云归低头敛眉,暗自思忖,秦焱不会把他们交谈的所有话都说出去,一定会有所保留的。秦焱再不知轻重,也不会做出这样的蠢事。 她低头道:“昔日,三姐姬芃说,她纵要嫁人,也要嫁天底下最年少有为的国君,需得才情兼备,英勇不凡,方才配得上她美名。她是万万不肯嫁给寻常男子的。我亦是如此,我也不愿意嫁给一个平凡男子度过一生。我曾说谋士谋天下;我虽为女子,却也想谋划天下。秦公便可让我实现这一梦想。女子以辅佐丈夫为才德,平民女子治理好小家;士大夫妻子,以帮助丈夫身居高位为职责;而一国之夫人,则是以治理天下为己任。” 她遮遮掩掩的说了些半真半假的话。 她说:“哥哥们以贤明闻天下,姐妹们以美貌闻天下。而我只愿意后世……后世能提及我。” 其实,我只愿意后世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众生无疾,得享安康。 后世有无我名声,皆是好的。 周天子闻言静默良久,只是沧桑道:“以你的眼界见识,你应当是我所有儿女当中最有远见,这大争之世,名声有什么用,看不清看不透,也不过是为他人做衣裳。你若是个儿子便好了……” 云归闻言只道:“父王,天意如此,自三皇五帝以来,历经夏商两朝,从无女子继承。我身为女子,却不能够继承天子之位。只余嫁于他人,我与姐妹们不同,我要的从来就不是荣华富贵,荣华富贵转眼即逝,何况这些本就是天生拥有的,年轻时尚且可以凭着父王凭着美貌获得恩宠,可是一旦年老,恩宠便不如从前,父王是最了解这一点的,不是吗?女子以德而立,而非以容貌。” 云归道:“父王答应,不论是因情因利,女儿都在此拜谢父王。” 她跪下三叩九拜,还了周天子对原主的养育之恩,自此之后,她占了他女儿的身体,却做不了他女儿本该尽的情分。 人这一生有舍有得,她不过是大千世界中随波逐流之人,半点儿由不得自己。 她不过是尽力规划,以期避免原本结局。 叩拜之后,云归走出去。 周天子坐于大殿。 他看着自己最平凡的女儿在一夕之间焕发出夺目的光彩,这种光彩比自己那几个以美貌闻名天下的女儿更加显眼。 她是他三十多个孩子里,看事最剔透的,为人处世皆有理有据,规整聪慧。 若是个男子,便可逐鹿天下,分割而食,未必不能救周王朝。 她却是个女子,一个只能嫁人的女子。 他想,周王室式微,天意如此。 第一百五十八章 微末天下7 天不佑我大周。 天欲亡周。 才会给了希望,却又夺走希望。 这微末世界,不过是以众生为烘炉,炼得人张牙舞爪,咳出血来,也不过是成了尸骨里的一具,那爬于众生之巅的,到底是少之又少。 “天亡大周……” 他喃喃自语。 宫殿外,宫中晚霞如滴血,带着不详的气息。 天亡我大周啊…… 时值七月。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秦公秦焱带秦军轻骑若干亲迎周天子十七女姬云归回秦国,送时彩礼若干,去时嫁妆无数。 云归出嫁时,身穿秦国送来喜服,玄色镶红边,红线花纹,素雅厚重。 她一一作别兄弟姐妹,因原主稳重低调并没有什么交心的,只客气作别。 有看热闹的,低声取笑:“纵然是才貌不及姐妹们,也不必这样急匆匆的将自己嫁出去啊,秦国,那可是虎狼之国。姐姐,你这么娇弱个人,去了之后还能有好吗?也不看看那秦君是什么货色?上赶着的倒贴,真是丢了我周王室的脸。” 有劝的:“云归早年间便被祖父他们订了婚,如今嫁过去也是迫不得已,你瞧瞧这衣服,恐怕是他们秦国中能拿得出最好的布料了吧,秦国势弱,比不上山东六国中的任何一国,恐怕那山东六国中平头布衣百姓家身上穿的衣服都比这要好。我等还是不要说了,免得伤了云归姐姐的心。” 云归笑了笑,她不爱逞口舌之利,可若是有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仅打伤了自己的脸,还牵连了别人,她也就无法忍气吞声了,她只微微一笑道:“你们说的对,秦国弱小,却不会一直这么弱小。秦国弱小时,尚且愿意拿出全部的东西来迎娶我,而你们挑选的国君与公子呢?莫说全部了,他们舍得为你们花上十分之一吗?” 她温柔的笑了笑:“我祝愿你们能够嫁得贵夫,生得贵子,一生一世无忧,与其他女人一起享尽荣宠。” 这话说得真诚极了,却总叫人觉得怪怪的。 她最后走向周天子,周天子穿着朝服来送她,每嫁出去一个女儿,为了让国君感觉周天子的重视,周天子都是要亲眼送走他的女儿的。 周王室地位一降再降,不得不如此。 这是悲哀。 每个都是悲哀时代中的悲哀之人。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这是他从未重视过的女儿,却在离开他前的最后一段时间里绽放出了耀眼的光芒。 他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有一种买椟还珠,流失珍宝之憾,也有后悔自己平素的不在意,到最后也只能道一句:“十七,你若是去了,我们是帮不上半点忙的。望你一路平安,一切都好。” 云归很少将自己一生放在别人身上,面对周天子所言,她说:“父王放心,女儿定然一切都好。” 话别,奏礼乐,恢弘威严。 云归坐上马车,走了。 周天子连同礼乐之声被抛至脑后,乐渐不闻声渐消。 一路轻骑快行,云归也忍了下来。 行至鄢隅,城中有男女成亲,送亲人一边欢笑一边唱桃夭。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云归听着这欢快的歌,受了感染,便也跟着哼唱起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她想,可真好,平民嫁娶,没那么多勾心斗角,没那么多阴谋算计,只有身边人的嘱咐。 听啊,他们在唱,唱那新娘子的美貌像枝头的桃花,艳艳夺目,他又祝福新娘子贤良、新人美满,新娘子是如此的宜于家室。 上古先贤时的情感还直接而明了,不矫情虚托,后来的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云归想,她已经很久没喜欢过别人了,也很久没有过这样感情真挚的时候了,她一时间,竟有些不愿意离开鄢隅,不愿意离开这热闹的场面。 可到底是要离开的。 待过了鄢隅,半道竟罕见的停了马车,秦焱钻了进来,轻骑见状:“欧欧欧……” 秦焱瞪他们:“皮猴子们!瞎叫唤什么!还不快把我马牵着。走吧,回秦国啦!” 轻骑带着快马一路向前。 云归客客气气的同秦焱见礼:“秦君怎么上来了。” 秦焱低声道:“我看你一个人坐着有些无聊,就寻思着上来和你说说话,你可是我花了大力气才娶回来的婆姨,自然要好好对待。” “欧欧欧……” 秦焱大吼道:“你们欧什么?我看你几个狗东西是想按军法处置了。” 轻骑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不再说话。 秦焱转过头,低声道:“你唱桃夭我都听见了,唱的可好听了,比我……妹妹唱的好。” “我是不是有些不太庄重?” “嗨,莫想太多,我阿母和阿父当年也是这般,不庄重就不庄重吧,太庄重了沉闷得紧,我阿母从阿父成了秦公后,成天就板着一张脸,活像谁欠了她似的。这般倒是够庄重了,可是我还是更想当年的阿母。”秦焱想了想,道,“我是不是说的太多了。” 云归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们阿焱还只是个孩子,可以任性一些的。” 秦焱摇头道:“我不小了。” “你多大?” “十七。” 云归笑道:“和我排行一样,咱俩也是有缘。” 秦焱小声道:“可不是有缘嘛,我都要把你娶回秦国了。” 她想,也真是稀奇,她从来只想过自己嫁给别人,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还有娶别人做媳妇的一天。 云归道:“阿焱,你和我说说秦国罢,我从未去过秦国,他们说秦国是虎狼之国,真的是如此吗?” 秦焱在秦国长大,她的阿父阿母都一直生活在秦国,秦国留下了她的很多回忆,她觉得秦国的每一个人都好,单纯质朴没什么心眼,有什么说什么。回了秦国,她就不用像在外面那样掩藏着自己的心思,披着一层伪装,和外面的那群人斗来斗去。 第一百五十九章 微末天下8 她生气道:“秦国才不是什么虎狼之国,秦国好得很!你莫要听他们胡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只不过是随意猜想也敢出口,不过是个笑话,都道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自然听说的话是当不得真的。等你去了秦国,你就知道秦国有多好了。你若觉得在秦宫待着无聊,我便带你去四处走一走。那里风景也是很不错的,乡下人也热情的很。我秦人皆是质朴老实之辈。” 云归心道,恐怕六国之中,只有秦人觉得自己质朴老实。 秦焱说完话后,又认真想了想,难得的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她道:“秦国别的都好,只是有些穷,你不要嫌弃。” 云归觉得有趣极了,故意道:“秦君平素在秦宫也是这般模样吗?” “自然……不是。”秦焱有些怅然。 两人一路上说着话,倒也不觉得烦闷,秦焱不能与她讨论任何有关于女儿家的私话,却将秦国的方方面面都说到了。 云归虽然暂时有了想法,却以为,这些她不必自己操劳。 春秋战国,百家争鸣,多的是士子,她可以从中找一找。 她同秦焱说起这事,她说:“秦国积重,秦君可愿意同我一同前往稷下学宫结交士子。” 秦焱道:“士子百年不入秦,而秦士子离秦之后不再返秦。” 说到此处,她锤了一下马车,恨声道:“可恨!” 云归不语。 秦焱道:“阿父在时,曾同……” 云归拍了拍她的肩。 秦焱住口,是了,她二哥五六岁便被送往赵国,纵然阿父对他说过什么,二哥也未必记得,她说下去,岂不是叫人怀疑。 秦焱缓了缓,方才咽下喉咙里的话,愤怒道:“秦国为士子求学时提供十金,人学成之后,非但没有返回秦国报效秦国。反而以秦国为耻,在外时从不说自己是秦国士子。太可恨了。这些读书人怎么一个个的皆是薄情寡义之辈!可恨!” 云归安抚道:“人皆是如此,多重利益二字,若秦国不能为他们提供想要的,自然会离开秦国。不过这天地间自然也会有真心实意之辈,为理想为抱负为名声为天地间的浩然之气而生。秦君,我们要去见的便是这样的人。” “黎民众多,如此者不过二三,谈何容易。” 云归道:“虽说如此,却还是要去试一试的,秦君可愿意跟我一起去稷下学宫看一看。” 秦焱停了半晌,方才对轻骑道:“你们先回秦国,我同公主去稷下学宫走一遭,回去叫我阿母莫要担心。” 领头的将军却不干:“身为秦君,怎能孤身一人,至少要留两个属下。” 云归也劝道:“叫我奴婢祁龙和这位将军留下吧。” 秦焱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一行四人至了齐国稷下学宫,那里畅谈之风甚浓,云归静静的听着,秦焱不爱听这些士子夸夸其谈,对她来说,实干远比空谈要强得多。 她听了两日,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恰逢稷下学宫讲学,云归邀她一起去。 她悻悻道:“去做什么?他们说的都是为了自己的空话,对于秦国一点帮助都没有。” 这话说得任性,这本不该是秦君该说的话,可秦焱没心眼儿了许多年,如今又“娶”了云归,两人好好的相处了几日,秦焱便把她当自己人了,在她面前说话做事没有半点注意,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初始云归说她在耍小孩子脾气,她还会气冲冲的说她又不是什么小孩子!如今云归再说这话时,她已经习以为常,也就觍着脸的接受了。 云归道:“秦君又在耍小孩子脾气了,世有百态,千种人便有千种思想,你拿自己的思想去要求别人,这本就是不对的。秦国贫弱,本就不能与其他大国相比,在选择人才这一事上定然要多加小心。若不多听多看,又怎么知道哪些是秦国想要的人呢?” “公主向来好口才,我是说不过的。” “我是口才好,却没法帮你,唯独士子方才能成能臣,治你的国家,还是说秦君觉得以秦国现在这样几千人里面都找不出一个识字的人的情况,能从中找到一个治理国家的能臣,治大国如烹小鲜,需要时时注意。不光得有明君,还需得臣子能干,所以自古以来,便讲的是能臣明君缺一不可。秦国先祖秦穆公有百里奚,秦君又有谁?” 秦焱坐了起来,无奈的穿衣:“行了行了,我就佩服你这张嘴还不行吗?我总是说不过你的,你说去,便跟你去就是。” “去了之后。秦君可得好好听着哪一门哪一派士子的思想与才学适合秦国才行,这秦国终究是秦君的秦国,可不能事事都让我来提醒。” “行行行,你说的对,我听你的还不行?”秦焱头都大了,她这哪是娶了个媳妇儿,分明是娶了个阿母。 这人还在一板一眼道:“秦君不能听我的,秦君要自己决断。” 秦焱无奈道:“你比我阿母还罗嗦。” 云归尽心竭力,换来一句你比我阿母还罗嗦,顿时心情复杂起来,她对秦焱比对自己孩子还尽心,她尚且模糊的记得,在很多年前她也这样亲手的带过孩子,教那些孩子治国之道,只是那时都没有如今教的尽心。半晌却得到这么一句评价,她颇有些女人看着自家男朋友成天不好好工作就在屋里打游戏时,多管教两句便等来这句话的心堵。 她愤愤的心道,我还不想管你了,你但凡自己要是争气点,我也不至于成这样啊! 她觉得自己这真正是操了老妈子的心。 如此,云归也不想和她说什么,自己出门去了。 门口祁龙和王平中正等着,见她出来,冲她笑了笑,这俩傻子,还以为这两人刚刚的说话声是夫妻情趣。 云归也不能解释,索性就默认了,只是越发心堵。 秦焱出来了,一身玄衣,束发为冠,她身量不低,容貌俊美,这么一穿,只是个看起来俊秀的男子,谁也看不出她本为女子。 秦焱道:“走吧。” 云归不想理他。 第一百六十章 微末天下9 一路上云归不发一言,秦焱觉得有些不对劲,平素里,云归虽不问便不说,却也不像今日,即便问了,问只冷冷的瞥人一眼。 她不知自己错在哪儿了,便坠在后面拉住了王平中,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平中道:“难不成你们闹别扭了?” “不能啊,早上还好好的,我俩还一块说了些话,你们在门外的时候不也听见了吗?”秦焱百思不得其解。 王平中也认真想了想,道:“公主平时一看便是一个知礼的人,从未见过她和谁生过气。纵然我们迎亲回秦国的时候,一路轻骑快马,倘若换了别的公主,早就闹将起来,当年为你阿父迎娶你阿母时,你阿母便闹过,说咱们秦国不尊重她,这一路路不好走,咱们又不体谅她,是不看中她。偏偏咱们这位公主什么都没说,也就安安生生的忍了。如此想来,恐怕是秦君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公主的事儿吧。” 秦焱闻言呵笑道:“我还能做对不起她的事儿?她成天管着我,比阿母管我还严。” 秦焱心想,就算我想做对不住她的事情,那首先也得我有啊!我拿什么对不起她。 王平中听她说完,大抵知道问题发生在什么地方了。 他问道:“秦君难道是将这话说给她听了?” “对啊!”秦焱很是理直气壮道,“我又没说错。” 王平中一噎,对自己还要管国君家事有些无奈,他道:“公主是贤惠之人,丝毫不嫌弃秦国贫弱,对秦君你也是多有指导,很是尽心尽力了。秦君这样说,公主心里必定是难过的,想来公主未必是生气了,恐怕只是难过罢了。秦君,还是认真想想该怎么办吧?” “还能怎么办?难不成让我给她赔罪吗?这天底下哪儿有夫君给妻子赔罪的道理,至少我从未见过阿父向阿母赔罪。” 王平中没有说话,忍了忍,还是忍不了道:“这也未必,夫妻间的私事谁说得定。” 秦焱瞪他:“说这话仔细你的皮。” 其后便无语言。 一行人安静的到了稷下学宫。 因刚刚的争论,他们到的时间有些晚,只听见一人居高位,道:“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众人喝彩。 云归低声道:“听见没有,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是以招收士子不必看出身……” 秦焱攥住她的手,小声道:“我还以为你真的生气了,从今以后都不理我了。” “秦君说的哪儿的话?我虽然生气,却还不至于不识好歹。” “是我不识好歹行了吧,你别气了。我这人便是这样,对亲近之人说话从来不过脑子,若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也莫要生气,只管骂我就行。”秦焱告饶道。 她从来没向别人道过歉,就算是从前做了错事,也不过向阿父撒撒娇就是,阿父对二哥的歉意都赔在她身上,阿父从不舍得因此给她脸色。 至于他人,更不敢给她脸色,要她的道歉。 秦焱本以为自己赔罪的话说不出口,却在眼前人同自己说话的那一瞬间脱口而出。 她便看着眼前人化去寒霜,流露出温暖的神色来。 旁人都怕她惧她让她,独眼前人走到她身边,原谅她所有的天真娇蛮,帮她做一个好君主。 云归见秦焱脸上没有她早上说教时的那层厌倦,便接着道:“我不会骂你的,秦君,既为君主,还是要保留自己的尊严。被我骂,这叫怎么一回事?秦君以后说话做事还是多想一想,好叫人省点心才是!” 云归说出这话来心里也有些复杂,从来只有别人叫她遇事多想一想的,这却是头一次她让别人多想一想。 两人嘀嘀咕咕,场上已经辩过好几轮。 云归微微有些懊丧,她应当好好注意一下的,和秦焱这些话,什么时候讲都可以。然而士子便如过江之鲫,稍有不慎,稍纵即逝。 当下便端坐着不再说话, 秦焱见她如此,便也认真听了起来。 秦焱向来如此,没做之前多有拒绝,然而等到她正做其事的时候,却是事事妥帖。 她是一个极有责任感的人,天底下就是需要她这样这样有责任感的君王,而不是谋求私利的君王。 大国鼎立,小国纷争。 说来说去,不过都是于夹缝当中求生存罢了。 小国整日想的是如何保全自己的国土,大国想的是如何搜刮其他国家,获得更大的利益。 大家都这样做。 都将这天下看作是自己囊中之物,半点没有为底下百姓考虑,即便多有变革,也不过是为了稳固统治罢了。 这天下自夏朝建立之始,便由公天下变为了私天下。 云归不明白不了解,只不过她知道万事万物自有其变化之规律,随着事情发展而发展。倘若有人想跳过其中一环直接进入最后的阶段,那么注定这样是不长久的,事事皆是环环相扣。 说到底,云归从未想过,一下子便让这古代社会改变为她所经历过的现代社会,因为有太多太多的阻隔,不光来自于贵族士大夫,也来自于平民。 很多时候,即便你是为了平民考虑,也会不行,因为这些人有时候不仅拖你后腿,有的时候还能把你裤衩子给拽掉。 云归慢慢的叩击着桌子,在考虑怎么办。 今日稷下学宫讲学,并无所得。 散学后,离天黑还早,四人便逛了逛街,齐国是大国,有很多好玩的好吃的有趣的。 云归爱吃甜,买的皆是甜的,因她向来觉得生活太苦,爱吃甜又有什么错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 微末天下10 但吃的时候,秦焱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她一眼看穿这小孩的主意,这小孩儿竟是也想吃了,只是困于身份,反而不能说出口。 她有些想笑,这小孩总在该注意的时候不注意,不该注意的时候注意得很,如今想来倒觉得有趣。 可惜身为君王,这样的有趣注定不会保留太久。 成长本就是一种痛苦的磨练, 需要磨去所有棱角,收拾好所有心情,进退得宜,忍让他人,变得跟其他人没什么不一样,这时候,别人才能赞一句,你长大了。 可是谁又规定每个人必须一样呢? 云归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老了,想事情想的是死气沉沉。 可是她也的确是老了,她对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没了好奇心,也很难去计较。 她将一块儿糖塞进秦焱口中,笑眯眯道:“我吃着好吃,便想让你试试。” 秦焱慢慢的抿着,心里慢慢的涌上一股甜意,她极爱吃甜,自从顶了二哥的位置,她一举一动都得学着二哥,二哥不嗜甜,她便再也没吃过带甜的玩意儿了。 她侧首对云归笑道:“很甜。” 云归道:“你喜欢就好。” 两人看起来温馨极了。 王平中想,小两口就这样和好了也挺好。 两人在齐国的稷下学宫待了好长一段时间,虽然看中了几个士子,记录下来后让王平中去接触,不过从王平中得到的消息来看,他们似乎对秦国并没有什么想法,就差直言我打死也不去秦国。 云归见状决定和秦焱一起回秦国。 此番回秦国,距离秦焱离开秦国后已有一月时光,有老夫人看着,秦国未乱,一切如常。 至了秦宫,老夫人看着云归,秦焱上前为老夫人介绍道:“阿母,这是我夫人,周天子十七女姬云归,生性内敛懂事,阿母会喜欢的。” 老夫人看了一会儿,方才令身后侍女送上一个盒子,盒子里装着一白玉枕,她道:“这是焱儿阿父昔年送我的,有宁神静气之用,如今便送给你了,焱儿现在是秦公。秦国积弱,事情繁重。有照顾不到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既是夫妻二人,自然是同心协力,又何谈见谅一词,阿母多虑了。” 老夫人道:“你初来乍到,舟车劳顿,下去歇息吧,至于焱儿,这朝中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她去处理,便不能陪公主了。” 云归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请便。” 老夫人是想私下和秦焱说话,云归向来有成人之美的爱好,自然不会多加阻拦。 云归随着秦宫侍女至了寝殿,祁龙将一切收拾干净。 云归很是满意。 她向来是不在乎服侍自己的人有什么异心,只要不牵连无辜,不对她动手便好。 祁龙虽心思不明,不过大多数时候还算尽忠职守,她跟了原主那么长时间也没见她做出过什么对不起原主的事情。虽不敢说能够放心一用,但至少可以让她做些琐事。 收拾好之后,云归看着殿内侍女,道:“你们都下去吧。我睡觉时向来不喜欢有人打扰。” 侍女齐齐对视了一眼:“老夫人让我等寸步不离的跟着夫人。” “我既是秦国新任秦公的夫人,难不成我还能够做出什么对秦国不好的事情,即便是,也不会刚来第一天就这样做。出去!”云归沉着声音,脸色倒是冷静,没什么怒气,只她平静着时,显得极有威严。 侍女们虽然有些害怕,却不动。 云归也不生气,看着祁龙道:“去将秦公请来,若问起,便告诉她,本公主在她这秦宫受了委屈。” 祁龙犹豫了一下:“公主,咱们初来乍到就要这样吗?” 云归对于这一点,倒是看的很明白:“初来乍到,倘若不给别人一点教训,还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以后若是再想要树立威信就难了。如今几个侍女就敢不听我的话,那么往后,岂不是我说什么都没人听了。我是脾气好,却也不是在这儿让人欺负的。” 祁龙仅仅是问一下,她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听话的,她行礼道:“奴婢。这就去。” 她去找秦焱,秦焱还在和老夫人说话。 听她来了,秦焱让她进来,问道:“不是让你随公主一起下去休息了吗?怎么又来了?” 祁龙道:“公主初来乍到便被人欺负,公主叫我问秦君,秦君是否未免太不将我家公主放在眼里了吧。” 秦焱不语,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笑了笑,道:“我担心公主初来乍到,不太适应秦国这边的事情,便派了奴仆贴身跟着,倘若有什么想知道的也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个前因后果来,好叫公主不必为异国他乡这些琐事烦心。” 老夫人人老成精,说话做事这方面是没得挑的。 祁龙道:“兴许如此,兴许是这些人奴大欺主,自个儿不把我家公主放在眼里,说什么只听老夫人的话。虽说我家公主如今是秦国秦公的夫人,入乡随俗,受些管制与委屈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我家公主除了是秦国的夫人,还是周王室的公主。秦国对待周王室的公主尚且得这样。那么以后还有哪国的公主敢嫁入秦国呢?” 说白了,周王室如今式微,大国们虽然不将它当回事,但是表面上的敬重还是有的,至于小国,尚且扒着不放。 祁龙这话说的很重了,几乎就差指着秦焱的面骂乱臣贼子。 老夫人重重地杵了一下拐杖,正要说话,秦焱先说了。 秦焱道:“阿母,公主她内秀于心。为人处世皆是极好的。时日长了,阿母便会知道为何……儿子会将她带回来。配我……也是配得上的。” 她停顿的两处皆是差点儿露馅儿的地方。 一个月的相处,她已经感到了云归的好。 她有些酸涩的想,如果自己嫂子真是这样的性情,也没什么不好。 等哥哥回来了,她自然会将这位置交给哥哥。 她本应该这样想的,这是阿母和她一开始的想法,可如今,她又想起云归当时的话,二哥那样的性格真的适合做秦公吗?做了秦公的二哥会看见云归的好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 微末天下11 那时二哥是秦公,可以找许多美人,云归容貌并不极美,比她美的人多了去了,又爱训斥教导人,二哥真的会喜欢这样的云归吗? 她不知道,她就觉得心里很堵很难过,明明云归是很好很好的人,却因容貌而被他人嫌弃,多可笑。 她转念一想,管她呢,二哥对云归不好,她对云归好也是一样的。 她明知这是不一样的,却不愿意多想。 她道:“阿母,我去看看。” 老夫人杵了一下拐杖道:“有了夫人便不要阿母了,去吧,尽管去吧!阿母好心好意的想为你们做些事儿,便活该受这等委屈吗!” 秦焱有些无奈,她阿母平素不是这样的,稳重慈爱得很,不知怎的,就看不顺眼云归了,如今去是得去的,只不过阿母也得哄一哄,她道:“阿母,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公主她远离故土来到秦国,只有我了……” 老夫人不答。 秦焱沉下声音道:“阿母。”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我随你一起去吧。” 两人一起去到了寝宫,见一个个的侍女老老实实的站在各个角落里。 秦焱见状笑道:“我见祁龙来时,还以为这些人怎样欺负公主了,没想到皆是如此老实的模样。” “人是老实人,可做出来的事儿也老实得过了分吧!我睡觉时,从不喜欢人在屋里伺候着,我叫他们出去候着,都说不听我的,只听老夫人的。难不成我连这等小事都无法自主呢?未免太过分了。”云归呵笑道,“秦君,你知我心意的,我本不在乎这些事,若非受了委屈,绝不会劳烦你,周天子宫中,我便告诉你了,我这人受不得半分委屈。” 云归心道,我从前受的委屈多了去了,所以现在不大想受委屈。 秦焱道:“区区小事何必在意。”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说往大了说,这是秦国出尔反尔,半点不在乎周王室的脸面。往小了说,这便是一家当中没有我这个新妇的地位,我自问自己才至秦宫,还不曾做出什么错事来,何故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秦焱道:“这等小事,处理了便是,公主不必因此上心。” “我说这些,也不是想做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可总不能我连秦宫的人都指使不动吧!”云归皱着眉,她本不爱惹事,却也不喜欢别人给自己找事。 她还未到?便给了她一个下马威,这算怎么回事! 云归善良归善良,如今她也学会了不忍让,自然是要抓着这一点弄个明白的。 秦焱很是体谅云归。 姬云归虽在周王室并不受宠,不过也没人能欺负她,平常的用度皆是好的,伺候的侍女虽然少,个个办事能力还是不错的,也听她的话,遇上这样的局面,她有些不高兴,秦焱很是体谅。 不仅体谅,还觉得这样的云归反而多了点儿小孩儿的天真之气。 姬云归今年才十八,只比她大了一岁,平素老练,难免叫人忘了她年纪,偶尔见其露出真性情,倒觉得有趣。 她依靠自己的时间也难免太短了些。 秦焱有些遗憾。 她笑了笑,带点儿宠溺:“你为我夫人,我指使得动的人你自然也是使得动。” 她看着宫中侍女,挥袖道:“你们自行下去领罚。” 这事虽然是因为云归而起,不过云归并不想让她们出事,忙劝阻道:“秦君不必如此,她们虽然不听我的,却到底没有做出什么事来,叫她们换个地方当值便是。” “也好,今日你且休息。过两日,你自行挑选,可好?” 秦焱对她很是宽容的。 云归道:“也好。” 此事到此告一段落。 随后云归只挑了两三个人,秦焱因处理秦国琐事,日日不曾回来,宫里便有了碎言碎语。 祁龙是个冷性子,倘若不问到她,她绝不多说一句话,绝不多做一件事,她也不与别人说话掰扯那些有的没的,所以比起挑选来的几个人,云归更喜欢祁龙。 这日,宫内横竖无事,云归翻阅了秦宫内的竹简,看得乏了,便倚在榻上小憩起来。 宫外侍女做着手上事,低声说着话,一人道:“刚来第一天便撤了老夫人配的侍女,我还以为咱们伺候的这位夫人得多不得了呢。结果秦君到现在都没出现,想来恐怕也只是为了她的身份应付她罢了。不过是周天子不受宠的女儿罢了,又有什么可嚣张的呢?” 祁龙听见了,顿了顿,扇了她一耳光。 秦人脾气本就倔,被扇了耳光当即扇了回去,几个侍女皆是秦人,几个人扭打成一团。 秦焱这日暂时处理完事情去见过阿母后,便寻思着来看一看云归。 当她走到这里,看见的却是几个侍女扭打到一块儿,她还未说话,跟随的侍卫便上前将局势控制起来。 云归也因为她们这番打闹而惊醒,已经站了起来。 她见秦焱来了,直道:“我刚才小憩,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一切交由秦君处置。” “我定然给你个交代。” “我向来是姓秦君的。” 秦焱挥手叫侍卫将她们带下去。 祁龙连同几个侍女一同被押了下去。 秦焱道:“你近来如何?” 云归道:“还是老样子,事事没有需要上心的地方,很是闲适,同我在周王室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两样,你不必担忧。你近来如何?” 说罢招呼着秦焱坐了下来。 秦焱喝了一口水,才怅然道:“秦国琐事太多,事事都要上问,秦国虽小,琐事却不少。纵我有心不管,却又担心他们自己胡乱来,到时候免不了增添许多伤亡。” “如此看来,招士子入秦一事刻不容缓。” “说来容易,可若是有人愿意来,我秦国又何至于此?”秦焱怅然道。 “此因利益不够。” “难不成要我许他天下!” 云归摇头:“官位、黄金、俸禄、民生,一个大展拳脚的场地。” “这些我都能给。” “那我问一问秦君,假若有一个人能够帮秦国改变积弱,走向富强,但前提是秦君事事都相信他,秦君做得到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微末天下12 秦焱没有说话,半晌之后才道:“做不到,因我背后有秦国,有千千万万的秦人,我没办法将秦国交由一个不知根底的人。” 云归道:“很好,秦国是你的,你能这样想就再好不过了,只是,你装总装的出来吧。” “不大好吧,欺骗别人的事……”她有些犹豫。 “那便随便你怎么想了。”云归抿唇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些许揶揄,道,“难道秦君从未骗过人吗?” 秦焱说不出话来,她如今的身份便是骗来的,纵然她能说出再多借口,也改变不了这一事实。 秦焱道:“公主教我。” “开商路,招士子,旅费十金,包食宿。” 秦焱皱眉道:“这条件是不是太过好一些了?秦国刚刚停止战争,各家都没有什么余粮,总不能叫我去强征什么吧?” 秦焱低声道:“纵然去强征,恐怕也征不出个什么了,秦国积年贫弱,又逢战争,征粮征兵,恐怕是不能了。” 云归慢慢教她:“我这几日,在秦宫看到好些宝物,老夫人给我的白玉枕,还有秦国独有的马匹,这些皆是可以交易的东西。” 秦焱迟疑道:“这皆是秦国公族送来的,倘若此时尽皆拿出去换钱,恐生事端。” “没有现在,何谈将来。秦君,换得一笔钱,先将眼前困境解决了才是正道。还是说秦君并没有改善秦国的愿望,只想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你好生想一想吧!不然就算士子来了,恐怕秦君也没有那个勇气去庇护他们,你依旧会听老公族的话,恐怕这才是士子不愿意入秦的根本,倘若连自己的安全都保护不了。谁还愿意舍命呢?君不曾以国士相待,又怎能让人以国士报之。”云归顿了顿道,“若是老公族有法救秦国,我也不必说上那些许多。可若是公族真的有那样的本事。又何至于让秦国落到如今的地步。” “公主向来好口才。” “秦军不必夸我,倘若我在周王室宫中早知道秦君是这般模样的话,便万万不会说出那样的话,也不会嫁与秦君。” 秦焱记得,这人曾在周天子中侃侃而谈,眼中有星光,有少年热忱,有对未来一切美好的渴望。那不是天真不知世事,而是深思熟虑过后仍旧选择去拥抱希望的眼神。 这人说:“我要秦国强大,要秦国一统天下,要这天下再无纷争,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有那么多国家,有六强国,除此之外,还有若干小国,这人却偏偏选中了秦国。 然而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姬云归是真心实意想帮秦国强大起来,这种心情并非是女子虚荣,希望自己所在的国家强大,好显示自己尊贵的身份。而是因为只有秦国强大,才能谈及一统天下,才能自上而下的改善民众生活。 姬云归心中有大爱,一旦了解之后,再去看她的种种行为,所做所言。即会感觉自己太过于自私与愚昧。 阿父阿母给了她生命,然而成长,却是姬云归教给她的,她教她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君主,她教她如何处理政事上的一切,她教她如何改变秦国的窘境,每一次当她有所懈怠时,姬云归便痛惜时一般询问她,难道你忘了曾经吗? 原本懦弱的心情便会再次强硬起来。 她看着云归道:“此事关系重大,让我好生思量一二吧。” “好。”云归颌首道,“这本就是你的事,不必询问我,秦君自做决断就是。” “公主莫要生气了。” 倘若说从前秦焱对云归是漫不经心,无所谓云归做什么的话。 如今秦焱却在同云归的相处当中,对她生出了几分情意,是不愿见云归生气的,她总觉得自己这样仿佛是对云归做了天大的过分的事情。 云归摇头道:“我生气什么?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我还不至于那么小气。” “可若我最后选择了不听从你的建议呢?” “命数如此,人力难改。平静接受就是。” 云归心道,即便你不接受,我也完成了第二个任务。 以她往常的性子的话,只需要完成了任务之后,她便懒懒散散的,不愿意再管事,可这一次,她心里似乎憋了一团火,非要强迫自己做一点什么,如此心里才好过。 秦焱不知,心道,这人说是不生气,结果说的话倒像是对自己死心了。不过纵使如此,她依旧是那句话——此事事关重大,必定要细心思量。 两人没甚好说的。 秦焱想走,走到门口,却又回头道:“今日侍女一事,你可有话要说。” 云归疑惑道:“我有什么可说的,该说的在秦君来的时候便说了,我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请秦君秉公处理便是,不必顾及于我。” “各国奴隶众多,在秦国,主人对奴隶有生杀大权,即便是打杀了奴隶也没有人说什么。自然,如果主人不追究这事的话,奴隶会被放过。那时人多,没问你,如今却想问一问你,这些人,你打算放过一马,还是怎样?” “她们这……会被责罚吗?”云归这几日还没有来得及看秦国法律,只因六国文书不同,对上秦文,还得细细研究,因此对此并不是很了解。 秦焱道:“秦国并没有关于奴隶的律法。不过是个奴隶罢了,怎么打发横竖都是各家关起门的事。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到可以打杀,小到不处置也没人说什么。” 云归暗暗的想着这事,她原本以为秦国会有相关的律法,一切有律法可依,她多嘴做什么,法治最怕的便是特殊阶级,一旦开了先例,律法便失去了其威严性,易国之不国。因此她没有多说什么,如今看来倒是她太自以为是了。 她想,这事儿实在有些麻烦,她叹息道:“那就请秦君查出这背后是怎么一回事儿,我再寻思如何处理。” 秦焱若有所思道:“各国奴隶,皆是如此,可以肆意买卖,突然被打杀了也没什么。洛邑便有最大的奴隶市场,怎么看起来公主好似不清楚这件事情。” 第一百六十四章 微末天下13 “我在周天子宫中,很少出去,宫中纵有奴隶,对我也很是小心翼翼,我又非是无理取闹之人,又怎会动辄打杀奴隶?对此一时忘了罢了。还是说,秦君是在怀疑什么?周天子亲自送我出城门,难不成你还怀疑我是假的公主?倘若如此,周天子的女儿有近二十来个,何至于去找他人冒充。” 秦焱心道,她这一辈子也别想口头说服姬云归了。 这人明明看起来话不多,温厚老实,然而说起事情来有理有据,还说叫人反驳不了。 她点头出去了。 说了会儿话,云归觉得累的慌,她站起身,看着天上云卷云舒,心里满是苍凉。 三千里尘土,八百位诸侯,大抵都是做了尘土。 这世间的一切到最后恐怕都是尘归尘,土归土。 可那又怎么样呢? 在一切到达最后时,我们还不是要挣扎的活着。 即便今时今日,所做一切对后来来说也不过如此,却也还是要努力的。 是因为身处当下,每个人的每一个行为都会对当世产生影响。 位高权重者,影响一个国家,甚至影响天下;地位卑微者,影响一个家庭。 这世间便是一场傀儡戏,所有人都不过是傀儡,在纵横交错的丝线当中,被操纵着前行。 过去,现在,未来。 过去影响现在,现在影响未来。 云归叹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秦焱回去后,在自己寝宫待了三天,方才颁布了求贤令。 云归听见的时候很是高兴,因为这人终归还是能够听得进去人劝的。她这一生不怕别的,只怕那些自以为是的人。 不听劝,不听教,一意孤行,却又不敢承担责任。等到事情爆发出严重的后果时,还忙着推卸责任,如果你早该告诉我就好了,如果我不听,你强迫我听,不就好了吗?似乎什么都是别人的错,自己半点错都没有。 云归总碰上这种人,所以她对这种人极是厌恶。 求贤令在秦国以及六国引发了巨大的震荡,在寝宫里,似乎也是有影响的。 秦国国库里的东西都被送去六国买卖。 朝堂之上的事,她虽然懂,可她现在不过是秦国夫人而已,又不是什么秦公,如今虽然民风比后世更加开放,可是女子仍旧不得干涉政事。她自然不好太过注意。 她只叫人送来了一些竹简。 自从那几个侍女被抓走后,秦焱也没忘了派新的侍女过来伺候她?现在这一批侍女很是听话,老实本分,从不嚼舌根。 云归觉得很是省心。 她知道宫中没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能让人打发时间,人聚在一起就爱嚼舌根,可她除了不喜欢卖主求荣的,也不喜欢八卦的人。 这事儿,总叫她觉得管也不是,不管又不也不是。 百般难受。 她正想着,侍卫来了,跟在后面的是秦焱。 秦焱这几日因为招贤令的事情,被秦国老公族和老夫人轮番找过,士子未来,便已琐事缠身。 她被这些事儿弄得想发脾气,她很是难受,昔年阿母不是这样对她的,自她顶替了哥哥坐上秦公这个位置之后,母亲便把她当做儿子般对待,事事求过高,不断的逼迫她做出让步,就好似,她不是顶替哥哥上位的妹妹,而是真正的秦公,她必须陷在这权利欲望织就的蜘蛛网丝中,挣扎着奋力的活下去。 她身上被寄予了太多厚望,被一层层的缠上锁链,戴上桎梏,从此行步规矩,不得有所超出,否则公族与阿母便会到她跟前哭一哭闹一闹。 可她几个月前,还是承欢膝前,被百般爱宠的小姑娘,想的是如何为自己选个如意郎君,而不是忧国忧民担心江山社稷。 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儿来处理国家政事,这是最残忍不过的事了。 从前,是她撒一撒娇,别人让步。 如今,是她看着威胁与痛恨,自己一步步做出让步。 她对于这巨大的转变,即便有几个月时间做缓冲,却仍旧习惯不得。 她好累。 今日,又在朝堂上受了委屈,她自个儿在秦宫里面溜达了一阵,越走越是生气,半晌之后,还是来找云归了。 她阴沉着脸走进云归寝宫,过于俊俏的脸蛋上带着几分寒意。 她挥手让人出去了,目不转睛的看着云归。 她走向云归,紧紧的抱住云归:“公主,我好累。” 云归不语。 她将头放在云归的肩上,幽幽的叹气。 云归愣了愣,伸手安抚着她的后背,轻柔温和,一下一下的给她顺着气。 云归温柔道:“你是秦君,你不能累,今日这话莫要说给他人听,免得叫他人心中生出异想来。不过,今日如果累的话,可以小憩一会儿。” 秦焱叹息一声,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 秦焱坐下,她进来时本来极气,甚至想捶捶桌子,如今在云归的安抚下已经冷静下来,叹道:“那些老公族,自己又没有治国的本事,我发个求贤令,他们还要跳出来指手画脚的,真一个个的将自个儿当成个人物了,不过跳梁小丑罢了。” 云归道:“既然知道他们是跳梁小丑,又何必在意?难不成,他们还能搅弄风云,弄出点什么吗?” 秦焱叹道:“这几日让人查看了秦国国库里面的东西,皆是那些老公族们一个个送上来的贺礼,别说,那里面还真有些好东西。我阿父在外打仗的时候,将士们都吃不上饭,我还以为这一个个的皆是穷困的很。可看这两年送上来的东西,你可知,这当中昂贵的东西还不少。那时若是将它们换成粮草,我阿父带兵也没有那么劳累。” 秦焱阴郁着一张脸,冷声道:“我阿父便是因为他们那龌龊的性子而死,但凡……但凡那时,他们不要只想着自己家族,肯出些力,至不济出些钱财,我阿父也不会如此,归根到底,我阿父是死在魏国弓箭下,也是死在他们这些人手中。我恨,恨毒了他们。” 她垂着睫毛,低声道:“公主,我难受……我对他们掏心掏肺,将他们当作亲人,结果他们呢!害死了我阿父,尽扯秦国后腿。” 第一百六十五章 微末天下14 说到这里,她气急了,一拳砸在桌子上,云归见她下手,便先将水杯捧了起来。 她一个人发了一会儿闷气,看了一眼云归,颇有些不高兴的闷声道:“你怎么不劝我?” “我劝你做什么?你既然做了秦公,这样糟心的事情,不会只遇上一回,这次我劝你,下次呢?” 秦焱冷笑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在你心里我就是不懂事的孩子,什么都不会,只会给你添麻烦,只会让你哄着我。你心里想必是后悔的,悔不该嫁给我,同我回来。” 秦焱住嘴,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这话说出来有哪里怪怪的。 云归温柔的看着她,眼里满是包容,的确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你心里有火,发出来也就好了,不必憋在心里,反而令自己难受。” 秦焱看着她。 少年人眼中有星光,有不灭的火,熊熊燃烧着,仿佛可以将这天地间的一切不如意都焚烧殆尽,还这天地一个朗朗乾坤。 云归想,自己的确是老了,老到啊,已经开始羡慕起年轻人了。 秦焱见她盯着自己,又是害羞又是窘迫道:“我又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你哄哄我都不行吗!下次……下次我不来找你了。免得你这样打发我,叫人难过。我本就不开心的。” 云归抿唇笑了笑,道:“你呀“”你要记住,你是秦国的君主,你不能被任何人所干扰。即便是我也不可以,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干扰到你,请务必要杀了我,一个容易被人干扰的君主不是你的福分,也不是秦国的福分,更不是天下的福分。” 秦焱闻言越发的不痛快了,她知道眼前人说的话做的事都是为自己好,没有半点儿不好的。 只她还是不高兴,她只没好气道:“你们一个个的,只会将重担压在我身上,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我到底想要什么!我不过是被你们推出来的傀儡罢了。半点儿由不得自己,还要被你们嘲讽,可我又做错了什么呢?又不是我愿意弄成现在这一切的。” 少年人心思多变,极容易被外物影响,都道是少年意气,自古英雄出少年,却不知,稍有不慎,少年人便会犯轴,剑走偏锋。 云归虽不清楚这些,一直以来,却将教导秦焱看成是自己的责任,是以才多加小心,屡屡规劝,并无半点儿喜爱之情。 不然呢? 不然两个女人搞磨镜吗? 不了不了,她只是一个弱小无助的女人,虽然经历的多了,若能促进剧情顺利进行,又或是他人有所求,她也不会拒绝,为此并不拘着男女,然则秦焱是直女,秦焱既然没这意思,她巴巴的凑上去做甚。 如今听了秦焱发气说的这些话,她也只平静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你本不必如此。如果不是造化弄人的话,你想要的也许早就得到了,只你我逃不出造化弄人这四字。你未做错,这天底下的百姓又做错了什么呢?他们为什么非要生活在这样的一个乱世里?各国纷争不断,难以安生。” 云归垂下睫毛道:“秦君,你已经比他们大部分人过得幸福了。不论过去你是谁?如今你是秦国君主,自然要承担秦君的责任,这是你坐上秦公位置之后就该有的觉悟。” 秦焱并非不讲理的人,听她这样说完,知道她说的对,于是只低头怅然道:“可我能怎么办?朝堂之上那些老公族跟死了似的,我说什么都反对,若吩咐下去,便一个推一个,好些时候都弄不好,又没有人帮我压着他们。我还能怎么办?难道一个个的将他们杀了不成?除了他们,阿母也来找我,说我此举未免太不将老公族放在眼里,要我去向他们道歉,我凭什么去道歉!若是老公族里有能用的,我又何至于向他国求。” “他们来找你,无非是利益二字,那些如跳梁小丑般蹦来蹦去的,不必太过在意。你只需要将为首的几人给说服了就行。” “如何说服?” “为首的已经为高权重,他们在意的不是金银珠宝,而是权势地位,以及死后名声,他们反对,不外乎是担心他国士子来了之后,他们如今的地位不保。你阿母说得对,你得态度放低一些去找他们,向他们做出承诺,他们有生之年,绝对不会动他们的位置。”云归拿着水杯,低头看着杯中水,若有所思道。 她真觉头疼,她不爱动脑,也不愿把人想得太坏,偏生也不知哪儿来的一口气支撑着她非将秦焱教成合格的君主不可,她只好事事多想一些,多计较一些,免得横生枝节,多的事都弄出来了。 “你说的法子有用,我也知道,可我心中实在气不过。我做点什么,他们都在阻挠,如今还要我去向他们低头。到底谁是君谁是臣!”说到这里,秦焱气极,狠狠的砸了一下桌子,心中气愤犹在,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在竭力压抑自己心中的怒气。 云归看出来了,她为秦焱斟上一杯水,看着秦焱喝下,又等了一刻,见秦焱冷静下来了才说话。 “君臣之道不过如此。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地位所在,职责所在。你希望他们站在你的位置上替你想一想是不可能的。成大事者,必多有隐忍。秦君,你尚且年轻气盛,对这些看不惯很是正常。你细想一想,难道你阿父一辈子都没有向谁低过头吗?” “自然……”秦焱正要否认,却又认真想了想,想起了昔年之事,便低下声音道,“自然是有的,我听阿母说,阿父当年和他哥哥争夺这位置失败,便被放逐进大山,那时候很苦。我阿母生二哥和我的时候,因为没有足够的银钱去请产婆,又赶上阿母难产,阿父没有法子,当场便向那个产婆跪了下来……阿父常说宁肯断头,不肯下跪……”。 说到这里,秦焱越发低沉:“阿母跟我说,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如今想想,阿父很难。他在的时候,我还老因为一些小事同他置气,公主……我后悔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微末天下15 今日的秦焱大抵因为经历了太多,情绪很是低落。 云归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她的背,口里说的话并不是安慰,反而是将一切剖开给她看:“是了,为了达到目的有所牺牲是再正常不过的,只看你舍不舍得牺牲那些东西。” 秦焱没有说话。 云归也不介意,只是道:“就如同我为了心中所想而选择了秦君你一样,倘若我听从我父王的命令嫁给赵国二公子,他为世子,不久之后便是赵国的王,赵国强大。而以我的地位嫁给他,便是他赵国的夫人。我想要的,能够得到的,岂不是比秦国能够给我的还多?可纵然如此,我依旧选择了秦君你。” 云归叹息道:“有舍才有得,秦君好生思量吧!” “我去,我去还不成吗!”秦焱最终选择了让步。 云归笑了笑,道:“说是这般说,只不过秦君去的时候,可别再摆出这副哀怨的样子,免得叫人看出你心中的不愿来。” “行了,我自是知道要哄着他们的,我哄人的本事向来第一。”说到这里,秦焱眼中露出自得的神色来。 云归笑了笑,不再说话。 秦焱心中越想越不是滋味,她还要再砸桌子。 云归打趣道:“秦君,你若是再砸桌子,这宫殿怕是要添一个新桌子了。你且仔细着杯子,莫叫水洒了出来。” 秦焱看着桌子上撒了一片的水渍,叹气道:“我也不是故意,只是心中有所不甘罢了。” “那你在我这里发发气也就罢了,不要对着旁人发气,可好?” “我知道了。”秦焱捧着水杯,慢慢的喝水,将自己心里的火气连着水一起吞咽了下去,她看着云归道,“公主,我很好奇,这些年来,你可有过生气的时候?” 因为一句话,云归开始回想。 她有过生气的时候吗? 她其实记不太清了。 她在每一个世界里面待的时间都太长太长,少则几年十几年,多则几十年,安生过一辈子。 她不肯用记忆清除器,可人的记忆是多么脆弱浅薄的东西,很快就会逐渐忘记。 事实上,她对于过去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只有技能永存。 当再次接触与技能有关的东西时,她得心应手。 技能仿佛是这个游戏开给他们的金手指。 不管经历多少世界,只要在那个世界中学会的都会成为技能,而这不会被遗忘,就如同她曾经在一个世界里面学会了刺绣,那么她回到现实世界之后仍旧会刺绣,而在这些游戏世界中,她也会刺绣,根本不用再去学,自然而然的就会了。 除却别的,她记不大清楚了,仅能记得一两个临近的游戏世界的,至于别的,她不记得了。 她意味不明道:“也许有。” 秦焱深深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来云归发火时是什么样的场景。 以云归这温柔的性子,就连奴隶都不舍得伤害,恐怕再生气也不过是不理人罢了,还能做什么? 如果她知道云归曾经因为一时愤怒,而杀了一个村子里的人,恐怕想半天也只能想出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吧。 秦焱顿了顿道:“侍女的事已经查出来,起因是那几个侍女背地里说你不受宠,祁龙听见便和她们起了冲突。你打算怎么处置。” 一句话引起的纷争,并未出现伤亡,又没有律法做依据,还能怎么处置。 她想了想道:“各打十板,调回来依旧伺候我吧。” 秦焱反问道:“你是为了祁龙。” 云归沉默半晌才道:“祁龙心思深沉,未必是感念我,才做出这件事来。然而她的好意,我却是要领的。却也不必把她捧成众人眼中钉,日后渐还就是。” 秦焱若有所思。 云归的确是成熟的,事事妥帖,即便是对待奴隶的事上,也很是妥帖,叫人不能挑错。 她应当向云归学习。 与此同时她心中有欢喜,她娶了云归是对的,云归足以为秦国夫人,恐怕她人身处这个位置,不能做出更出色的应对了。 云归低着头,颈后露出一片白皙皮肤,衬着秦宫玄衣,显得越发好看,是秦焱想要舔一舔。 她起身,有些慌乱,觉着自己一定是有病了,她怎会生出这样可怖的想法?姬云归是女子,是她替哥哥娶回来的嫂子,她怎能有这样叫人不耻的想法,想来一定是这几日被那群老匹夫逼得紧了,心里压抑太过,等过几日就好。 她抿唇,看着云归,干咳了两声,想要告别,却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见云归不理她,便有些不大高兴道:“我以后再也不来了,夫人只会说教我,也不哄哄我,真叫人不开心。” “你啊……”云归抬头冲她笑了笑,“你若是喜欢有人哄你,养几个伶优便是,他们说起讨人喜欢的话来是一套接一套的,一般人比不得。我嘴笨,只会劝诫别人,却不会哄人。” 秦焱下意识的走近,握住她的手,看着她道:“伶优哪儿能和夫人比?我只要夫人哄我。” 云归抿唇笑了笑,很是温柔。 她总是笑着的,看起来也总是很温柔,然而这种这温柔就像是一潭寒泉水,看起来水波荡漾能洗去一身疲乏,可一触手,却是冰凉得过分,似乎叫人从骨子里都凉透了。 秦焱尚且不明白这一点,她只是下意识觉得不舒坦,总觉得心里很是别扭得很,她有心想说什么,却到底说不出口,只是皱着眉走了。 等秦焱走了,消失已久的兔子吧唧啃着胡萝卜出现,它表示十分满意道:“这才像话嘛,许久未聊天,你已经是个合格的小老师了,你将她调教得很好,你也很好。” 云归:所以说,你最近去哪儿了。 兔子心想,难不成我能告诉你,你们这些玩家在那里兢兢业业的肝任务,我们几个子系统开了一桌麻将打? 就算说了,怕不是会被你拎耳朵哟。 它理直气壮道:“我找它们去探听一下秦飞扬的下落。” 兔子心想,这说法是没错的,它的确在搓麻的时候顺嘴询问了一下秦飞扬的下落。 秦飞扬的下落是没有下落。 第一百六十七章 微末天下16 秦飞扬失踪了很久了,不仅被她以傀儡术压制的玩家在打探她的消息,同为高级玩家的人也在打探她的消息。 由此可见,秦飞扬此人是多么的招人恨。 由于秦飞扬此人是没有系统的,旁人很难得知她的进展,目前在子系统中流传最广的一个说法是她在某个世界里得罪了最为强大的存在,如今已经躲进了时空裂缝中,除非主系统亲自扫描,否则没有人知道她所在。 然而,主系统封锁了所有高级玩家的消息。 根据部分子系统进行的推演,据说秦飞扬在她上一个游戏世界时失踪的时候,是因为那是一个仙侠修真世界,秦飞扬扮演的角色是潜伏在正道里的族奸细,以秦飞扬的性子可能是吃两家,招致祸事。 这也仅仅是推测而已,细说不得。 一时间,兔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可真叫子系统发愁。 末了,它道:“总之她消失了,等后续有消息我再告诉你,你暂时不用太担心她。” 云归应了:好。 兔子道:“你好好的,维持着目前的心情脾气走下去,这不也挺好的。积极的面对一切,不叫自己吃亏,也能帮助你想帮助的人,这样的善良就很好。” 云归:所以我目前这样的状况跟你有关系。 “的确有关。”兔子道,“你不是经历了那么多时间,对于一些情况仍然有疑惑吗?所以在进入这个世界的时,我用了一点小程序,在保持你原有性格的基础上,添加了一些积极正面的东西,把你性格里面的自怨自艾和犹豫不决都暂时屏蔽了。你先试试,如果可以,咱们以后就按这个发展。” 云归闻言只是垂着睫毛,看着自己手中的杯子,半晌后轻声道:多谢。 多谢你切切实实的让我体验到原来可以在维持善良的时候,为别人做到更多的事情。 云归心越发坚定了。 人总不可能一成不变,只要在变好,她就很开心。 她喝着水,慢慢的翻看着竹简。 几个侍女回来了,走到她面前行礼:“夫人。” 云归抬头看着她们,神情温柔:“挨了教训后,以后类似的事不要再犯了。” “是。” “这两日便去养养身子,等身子好了再回来伺候。” “是。” 侍女们退下去。 祁龙看了一眼云归,张张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云归看着她,温柔至极。 这份温柔,导致祁龙一时间竟想说出些话来,可到底没有说。 祁龙经历太多,即便一时意动,到底忍了下来。 祁龙退出去。 云归想,就算她有所求,自己也未必能够答应,很多事并不是能够随意答应的,祁龙不说,反而给两人留了体面。 两日后,侍女们尽皆回来伺候她了。 祁龙依旧贴身伺候着。 祁龙本就办事妥帖,云归也很是放心。 宫中一切正常,只是听说朝中不太安稳,不过这份不太安稳,比起前些时候已经好了许多。 招贤令被发往到六国。 士子多有观望,也有一些士子冲着十金而不断入秦,这一次带动了秦国的商业,因士子入秦,一些商家也跟着入秦开设酒馆、旅社,连带的秦人也得了些钱财,只是秦人生性质朴,士子又高傲,难免起冲突。 秦焱为此极为头疼,又安排了守卫军去处理这事情。 且秦国素来贫弱,根本没有什么好一些的住宿地方,尽管有商人修建旅社,比起其他六国来,亦是天壤之别,为此,秦焱特意派人专门去修了一座府邸,留作士子入秦居住所在。 秦焱忙于政事,方方面面都得俱到,忙的那叫脚不沾地,且眼见快至秋冬之际,犬戎每值此时都会打劫秦国边境,她还要处理周边之事,越发忙碌,已经很多天没有去找过云归了。 只是有了从前的教训,现在也没有人敢说云归不受宠的话,纵然说也只是背后说说而已,不敢叫人知道。 再说了,即便云归不受宠,她也是秦公的夫人,也是周天子的女儿,比起她们这些侍女来可谓是天差地别。根本就不是她们可以在背后编排的对象,何况这人身边还有一个极其忠主的祁龙在,这可是个因为一句话能和好几个秦女扭打的存在,她们就更不会去自讨没趣了。 云归性子软,为人忠厚,从不生气,只祁龙不是好惹的,尽管背地里很多人都说云归是一个攻于心计的人,毕竟祁龙不过是她的侍女,如果没有她的暗中允许,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呢? 只到底没人说什么了。 比起前朝的事,这些只是连水花都翻不起的流言罢了。 宫中侍女说什么都不值得上心,可这秦宫中,不只有秦国夫人,还有秦国老夫人。 秦焱接到消息时,正在同赢华将军商谈河西走廊防备戎狄的事,听完云归被秦国老夫人带走,秦焱心里一沉,感觉自己头都大了,自从她坐上秦公这个位置之后,向来靠谱的阿母屡屡拖着她的后腿,她又不是真的二哥,云归娶回来也就仅仅是个摆设,她日日叫人盯着云归,云归老实本分,又不苛责下人,阿母何必这样对待云归呢? 她抬手道:“这件事等一下再说。” 她快步走出去。 赢华跟了出去,对来传令的侍卫道:“民间常常传闻说咱们这位秦公对那位周王室来的公主一点都不上心,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 侍卫小声道:“民间流言罢了,一点都当不得真。秦公这段时间不去是因为朝中琐事太多,几乎夜夜都歇在殿内,平素都是叫我们盯着那边,生怕夫人受了半点委屈。” “看出来了,这不一听说夫人被老夫人带走,便朝政也不谈了,急匆匆的赶去了么,生怕他娘老子会害他夫人似的。”说到这里,赢华摇了摇头,有点儿唏嘘的模样。 “嗨,好了,这事咱们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就不要拿到秦公面前去说。”侍卫还是叮嘱了一句。 “我知道不能去秦公面前说,这点儿眼力劲儿,我还是有的。拿秦公面前说,我又不是不要命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微末天下17 两人一边说一边跟着。 秦焱走得极快,风风火火的。 两人因为有话要说,便故意离远了一点儿。 因心中着急,秦焱便忘了学她二哥——她二哥生活在赵国,虽然身为质子,但赵国一直想通过二哥来控制秦国,因此而对他还很是客气。因赵国的打算,二哥只学文不习武,便如同入秦的士子,你说比划两下还行,别的就不成了,因此总是极为稳重,做事有条不紊。 不像她生活在秦地,见的都是敞快明年的人,她又跟着阿父,多年习武,因此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 为了学二哥,她这些日子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原本的性子,走起路来不慌不忙,颇像回事。 虽然最初有些不习惯,时间长了,倒也就习惯了。 然而,现在因为担心云归,她根本无暇顾及那些细枝末节,只脚步极快的走向阿母宫中,若非还顾及着她目前秦公的身份,恐怕她早就风风火火的跑去了。 两人跟在他身后。 赢华将军突然道:“你别说,我还以为秦公是个稳妥性子,现在看来,咱们这位这位秦公这风风火火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像小公主。” “他们本就是一胎所生,有些像很是正常。再说了,怎么可能会是小公主?小公主前些时间不是被派往齐国去了吗?” “有道理。”赢华道,“咱们还是跟上吧。” 等秦焱赶到时,云归正在和老夫人说话,见她来了,只温柔的笑道:“秦君怎么来了,可是来见老夫人的,坐下吧,我为你奉茶。” 秦焱走上前,握住她的手,细细的打量着她,确认她身上没有半点伤痕,方才松了一口气道:“你怎么来我阿母这儿了。” “是我让她来的。”老夫人瞪着她,“怎么,我想看看自家媳妇都不行吗?” “阿母……” “叫我也没用,这秦宫里面也就咱两个女人,你还整日派人看守着,哪儿都不让她去,怎么?你这是娶了个媳妇回来,还是娶了个犯人回来?还是说,我这老婆子想和她说说话都不行吗?” “哪能不行呢。”秦焱笑了笑,忙哄着阿母。 她心道,我不让她来见你,就是怕你不喜欢她,二哥又不在,你喜不喜欢又能怎么样呢?倘若叫她来见你,到时候惹得两人都不开心,那反而才是麻烦事。 在秦焱心中,阿母是很有手段的女人,云归虽然看事通透,却因了辈分所差,又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 这两人见面,若说一定会有一个人吃亏的话,那么也只能是云归,她自然是要担心云归的。 这话却没必要告诉阿母,她只道:“阿母若是想和她说话,叫她来就是。” “那是自然。”老夫人笑道,“我叫她来,是因为为了和她说话,你来,是做什么?” “我来见见阿母,许久未来见阿母,有些想念。” 老夫人却不信这话,只笑道:“你怕是来看她的吧,她不来我这里,你几个月都不来看看我这老婆子,她一来,你便来了,还说什么来看阿母的混话。” 云归笑道:“秦君忙,这些日子也并未见我。” 见云归为自己说话,秦焱看向她,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云归一愣,不动声色的转过头去。 老夫人见她们这样,便笑着摇头道:“你们去吧,我就不留你们了。” 两人应声,这才走出门去。 秦焱同她走出好一截,才问道:“阿母没对你做什么吧?” 云归道:“没什么。” 她迟疑了一下,又道:“秦君,这话本来不应该我说的,可我想了想,不说又似乎不大好。你还是给老夫人请个医看一看吧。” “她怎么了?” 云归越发迟疑了,半晌后才道:“她问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要什么孩子? 秦焱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脸通红,要什么孩子!两个女子怎么生! 云归也是如此,她道:“老夫人应该知道的,却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在想,老夫人是不是因为之前的事,受了刺激,生了癔症,所以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秦焱想着,云归说的话是真的也说不定,当时先是大哥被俘获,失去踪迹;后来阿父又中了狼毒箭,在战场上就去了;本来想叫二哥回来接任秦公之位,结果二哥在回来路上也失去了踪迹。 一家五口,就剩了两个女人。 其实,如果现在细想的话,恐怕那时阿母在接受到接连打击,叫自己假扮二哥接替秦公之位的时候,便有些不正常了。 只是那时,她这做女儿的,只一味的沉浸在害怕痛苦当中,从来没有替阿母想过。 她老觉得自己家人都死了,自己还得背负着秦国的重责,遭受着一切责难,未免太过委屈。 却忘了,对阿母来说,死去的也是她的至亲,阿母年纪大了,受了刺激,有些失常,说出糊涂话,做出糊涂事,可以理解。 秦焱想清楚过后,对云归道:“就让阿母这样糊涂着吧,这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儿。只是要麻烦公主陪我做做戏了。” “无妨。” 秦焱又道:“你平素如果无聊,可以来陪我阿母说说话,阿母心地好,只是脾气不好罢了,若是说了什么,你只管顺着往下哄就是。她如今不清醒,你也不必和他争论什么。” 云归应了一声,道:“说是这般说,不过,秦君,你还是最好还是让医者给她弄一些凝神静气的药,不说能不能治好,只是会对她身体要好一些。” “这件事我会吩咐他们去做。”秦焱向来听劝。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无话可说。 云归自觉近来无甚好说,便要告辞。 秦焱却握着她的手不许她走,只定定看着她道:“难道公主就没有别的话想对我说吗?” 云归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努力加餐勿念妾。” 言下之意便是秦焱如今瘦的厉害。 “吃不下。”秦焱看着外面的蓝天道,“秋天到了。天气很快就会凉下来,到时候戎狄又要犯我河西走廊,边境上的人又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说我如今又怎能安心吃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微末天下18 云归踮脚拍了拍她的肩,温和道:“秦君已经做得很好了,比以往更有责任心,不要太过为难自己。” “我想着他人可能因为自己一个决定而家破人亡,便真的吃不下饭。公主,我想好好的,却太难了。” 云归笑道:“秦君总说我不会哄你,可你看,当你遇见事情的时候,建议永远比好话更有用吧。” 秦焱再一次承认云归的所作所为所言是对的,她却有些羞窘,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打趣我。” 云归正了正脸色道:“秦君既然知道今年秋冬戎狄来犯,何不早做防护。” “河西走廊皆是放牧地,戎狄游牧,最擅长声东击西四下劫掠,多年来,皆是抢了这边便去另外一处,即便早做打算,也未必能将他们尽数留下,而且他们生性残暴,所到之处未必会留下活人。”秦焱苦道,“那么大一片草地,上面的部落国家何其多,纵然秦军擅长打仗,遇上这些游牧也颇为头痛。他们世世代代的居住在那片草地上,比我们熟悉多了。那个地方一直都有秦军在驻守,然而一直以来疲于奔命,对于戎狄向来是不是治标不治本。” 秦焱叹息道:“公主,你说,难道这天底下就没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吗?” 云归不回答,却狡黠的笑道:“你与其拿这事问我,不如拿这事儿去问一问这几个月来投奔秦国的士子。” “国家大事让这些没有入朝为官的士子知道,不大好吧!” “倘若秦国像齐国一样强大,自然也可学稷下学宫,让学者官拜大夫,只领个清闲职责,每日求学论道就是,养着一大批人给自己挣个体面。奈何秦国积贫积弱,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秦国现在要的不是一味讲究体统面子的时候,而是切切实实的从这些投奔的士子当中,选出一批能够为秦国办实事的人。”云归心平气和,一点儿都不为秦焱的犹豫而生气。 “公主言之有理,我会去做的。”说到这里,秦焱看着她,目光深沉,里面说不清楚到底是暗藏了什么情谊,秦焱道,“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做这个秦公。” 云归大笑,几乎要笑出眼泪了:“我适合的可不仅仅只是一个秦公,倘若并非身体所限,我又怎会走上嫁人这路。大争之世,不将各国打下……” 她话没说完,她看着天空,秦焱看着她。 恍然间,秦焱想,这秦宫还是太小了,小到容不下一个云归,她本是翱翔九天之鸟,却只能被关在一具躯体里。 这是个笑话。 云归只是有些惋惜。 她虽懦弱无能,却从未有过“女人通过男人来掌控天下”这一想法,她只相信自己。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云归还是个懦弱无能的人时,她爱的不只有仙剑一这一类的角色扮演游戏,她也喜欢三国群英传这样攻打城池的游戏。 她善良归善良,胜负欲还是有的。 这样的大争之世…… 这样的乱世…… 生逢乱世,有几个不曾心生热血,想于其中拼出一片天地来。 只可惜,千古以来,女子以美貌闻名,以才情闻名,以贤德闻名,末了,便没几个了。 云归想,她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对她来说,想要改变当今时事,最好是自己上手,自己坐在至高的皇位上,自上而下的改革。 百姓已经习惯被统治,你将国家交由他们,他们反而不习惯,你对他们说,站起来,自己做自己的主人,跪久了的他们反而不习惯。 与之相反的是,自上而下的命令更容易被他们接受。 百姓早已被驯化。 然而这是一个半架空的战国时代。 里面的女子基本上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嫁人。 不论你有多么美丽的外表,有多么聪慧的性情,哪怕你有经天纬地之才,有安邦定国之能,也只能嫁人。 如秦焱这般能成为秦公,掌一国政事,多年来,只有她一人。 父兄皆死,唯一一个知道这件事情的家人,如今已经属于半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加之生于秦国这民风开放彪悍的地方,让秦焱的性情更男性化,没有六国的娇软。 又因秦焱时常跟随父兄带兵打仗,对于战场上的事颇为了解。 交到她手上的秦国又是一个弱小的国家,在朝政上没有太多需要注意的地方,只需要好生安抚老公族,让他们不捣乱,便没有什么事了。 可以说,哪怕没有云归,哪怕秦焱不招士子,那也不过是将秦国崛起的速度放慢几十年罢了,并不会使秦国灭亡。 你看,即便没有能够继承秦公之位的人,即便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已经半疯,即便秦焱自己的外貌性格又偏向男子,即便秦国民风开放,即便她跟随父兄受到影响,比身为秦国人心为赵国人的二公子更适合做秦王,于种种巧合下在一块儿,终于弄出来了一个女扮男装的秦焱。 在这样好的条件下,秦焱也只能女扮男装,不敢表露出自己真实的身份。 更不用说云归了。 云归如今是周天子的第十七个女儿,纵然她平时小心翼翼,没有什么名声,但大家都知道她这个人的。 与此同时,她那三十多个兄弟姐妹也并不是好惹的。 正因为如此,不论是周天子还是她,都从来没有想过要她来继承周天子之位。 周王室就这样腐朽的弥漫着被缓慢的拖入深渊,还可以再支撑百年,何必铤而走险,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云归静默了一会儿,不再想这些事情。 木已成舟,难改定局,姑且如此罢。 她道:“秦君不必多加怀疑,我常常听闻,一个人的成功在于天时地利人和,秦君有这样的运气,而我没有。” 她垂着睫毛,秦焱看不出她的喜怒来。 秦焱只担心她会误会自己,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怀疑你想将我养成傀儡,从而操纵我来获得秦国的一切。就像你说的,如果你有其他的想法的话,永远有比秦国更适合你的国家,我只在想,你有这样的本事,却没有这样的场所给你,怕你心里难受。” 第一百七十章 微末天下19 少年人不知道自己说了怎样温暖人心的话,只将自己一颗心捧出来,赤诚的献给她,那炙热的心,几乎能将人心都给融化。 云归最是受不了这一套的,她想说些软话哄哄眼前人,张口说的却是:“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能与外人说者,不足一二。秦君不必担心我,与其担心我,倒还不如将秦国的事处理好。” 她默了默,想到这一世性格被兔子更改了一下,有些由不了自己也未可知。 于一时间意兴阑珊,无话可说,于是只能行礼离去。 秦焱看着她的背影,心想,这人怎么对秦国江山比我还上心。 嬴华迎上来,道:“秦君……” 秦焱挥袖道:“以后别叫我秦君,叫我秦公。” “……是,秦公。” 秦焱一马当先的走向自己寝宫偏殿,那是商议朝政之处。 赢华看着身边侍卫道:“嘿,你说秦公为什么不让我们称呼他为秦君了。” 秦公、秦君皆是称呼秦国主公的。 秦公要客气些,一般用于正式会谈,而秦君则要亲近一些,如他们这些常与秦君见面的,方才这样称呼。 赢华不了解。 侍卫很了解:“因为秦君是夫人的专属称呼。” 赢华哈了一声,道:“怎么这两人这么客气!” 侍卫不理他。 赢华又喃喃道:“这位公主还没咱小公主好看,怎么看上去?秦公还很喜欢她。” 侍卫心道,那证明咱们秦公慧眼识美人。 新夫人不急不躁,处理事情从来不偏颇,她公正的很,都说她是个讲道理的。 为人夫人,做到这一步就够了,不必太多。 秦焱有了云归的指点,果然把有关戎狄的应对纳入对士子的考核中,虽然听说当时现场屡有意外发生,不过云归也没有太注意,无论如何达到目的就是好的。 云归刚同老夫人说完话将其哄下睡觉,在向寝宫回去的路上,她不爱让人跟着,她身边就只跟了一个祁龙。 一路上默默不语,背地里云归却在和兔子说话。 兔子说:“云归,收了你的心软吧,既然不爱,何必给他人留下希望。” 云归:希望?什么希望? 兔子道:“没什么,对你这个憨憨,我无话可讲。” 兔子表示,就算给这憨批搞了一下性格,也挽救不了她的智商情商。 他们之间没有什么话好讲的。 云归也懒得说什么。 秦宫大多时候都没什么事,加上本来就生活在战国时代,书信来往,信息传递方面极是缓慢,云归已经习惯了等待。 她除了看看书,做些刺绣,便是经常去看一看老夫人。 老夫人有个陪伴后,精神好了许多,头脑也更加清晰,有云归陪着她讲话,因着多聊一聊天,老夫人对于一些事情的看法更加客观,不再像之前那样,因为老公族的事去找秦焱。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老夫人仍旧不愿意接受自家就剩了个女儿的事实。 她相信在朝堂之上的秦公是她的二儿子,她的小女儿被派往了齐国,不定会在什么时候回来。 她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云归也就容忍了,倒也不打算让她清醒,这是秦焱自己都答应的, 秦焱知道自己的阿母生活在幻觉里,她都不愿意去给老夫人治,云归又能说什么呢? 或许就像秦焱说的,以老夫人的这把年纪,余生一直生活在这场幻觉里了,对她来说也许才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如果梦里没有那么多痛苦,应有尽有,只有团圆的话,那么生活在梦里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过冬的时候,秦国有大雪,鹅毛般的大雪下了一层又一层,将整个土地都覆盖上了一层白衣。 劳累了一年,到了冬天,秦国的秦人都会选择猫冬,一家子皆在屋里待着,偶尔说说话,也很是温馨了,只是连带秦国街市上会冷清许多,基本上没有人愿意出来。 秦焱是秦人,在秦国生活了十多年,也不例外,忙完事情后,便想要窝在屋子里猫冬。 猫冬之前,她去看了老夫人,还未和老夫人说上几句话,便被老夫人赶到云归的寝宫。 她走过寝宫,发上沾染了雪,又很快融化了。 她从门外走进来,一边脱着大氅,一边道:“这些日子我倒没太注意这宫中,你什么时候和我阿母关系这么好了?” “怎么了?”云归一边问一边接过秦焱递过来的大氅交由祁龙,祁龙接过,抱着拿下去放好。 秦焱道:“我这几日好不容易处理完事,能够松泛一些,今天刚刚去看了阿母,还没有待多久,她便赶我走,让我来看一看你。” 云归道:“你也别多想,未必是老夫人喜欢我,也许老夫人就是不想看见你而已。” “那我又做错了什么?我这段时间一直挺忙的,还没有去见她,阿母怎么会不想看见我呢。” “可能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因为你一直没去看老夫人,老夫人有些耿耿于怀吧。” “阿母不是那样的人。”秦焱微微皱眉,经过在朝政上的历练和那些老狐狸过招,秦焱不笑的时候,已经极具秦公该有的威严了。 她不笑,还挺唬人的。 云归沉默了一下,道:“秦君,我性子是不是太沉默了……我同你逗趣,你很是认真,大抵我不大适合同人说这些罢。” 秦焱愣了一下,她的确没有想到云归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她顿了顿,斟酌道:“是我的问题,这段时间处理朝政,已不大习惯这种。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你不必上心。” “说起来,这件事也怪我,我和你相处,总是在讨论这些国家大事。你可能不太习惯我开玩笑。”云归歉然道,“是我鲁莽了。” “没有事,你做什么都是好的。我这人向来不长什么记性,有很多事闹不明白,也想不到。你愿意提点我,我心里是很感谢的,只是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很没有用。你对我有很高的期望,可我总是达不到。我想,如果能够再好一些,你也许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末了,她说:“与你所言,皆为肺腑,不敢放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微末天下20 云归被她这段话说的心都软了,在心里疯狂呼唤兔子:我命令你,把性格那个给我解除掉,我不需要别人来给我设定性格,我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 兔子苦巴巴道:“一旦开始,只有当这个世界结束的时候,才能解决掉。” 云归一噎,不说话了,她走过去抱住了秦焱。 秦焱为秦人,打小东奔西走的,身量比云归高了一截,云归抱她,也只能抱住她的腰。 云归道:“我也说不出来哄你的话,你想开心一些吧,老夫人现在情况在好转,一切都会好的。”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说不出来,每次劝我都是这几句。”秦焱声音里带着细微的不满。 她做了那么多,可不就是想听这人夸她一句吗?可这人每次翻来覆去的,都是说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难道她不知道吗?怎么想听她夸一句自己就这么难呢? 真是无趣。 可如今这个猫冬的季节里,你叫她再想个去处,她也是找不到的,她啊,竟想着,这好不容易闲下来的时间里,哪怕听这人说两句空乏无趣的话,她心里面都很是满足。 无可否认的,她在她这里找到了家的感觉。 年少时,阿父曾问她:“你想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君?阿父替你找。” 她说:“我未来的夫君,要比我聪明,比我强大,他若样样都比不过我,他不配为我夫君。” 阿父没说话。 很久之后,阿父才说:“阿焱,我只希望你能有一个家。他会对你很好,以你这样的性子,如果遇上一个比你强大的,脾气又不好的,家里面会没有安生的。” 那个时候她只是大笑道:“可如果他没有我强大的话,我不会想和他成亲的,他也给不了我一个家呀。” 阿父想了很久才说:“我会好好帮我们阿焱找到一个合适的夫君。” 她在炉火旁,翻动着炭火,询问道:“阿父,你说,家是什么样的?像咱们这样吗?可是我听阿母有时候会叹气,说咱们这个家呀,家不成家的。” 阿父沉默了很久,如今想起来,阿父那个时候心里面应该也是有所愧疚的吧,他说:“咱们家不一样,一国之主的家和普通人的家是不一样的,他们要为这个国家付出太多东西了。所以家不成家。我希望我的阿焱也有普通百姓那样的家庭,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充满温暖。” 说这话时阿父眼中闪着光,神情专注,那是他最诚恳的想法。 秦焱想,阿父,你看,我虽然没有嫁出去,不过我已经娶到一个很好很好的夫人了。 …… 虽然是代二哥娶的。 可是啊,有她在,我觉得连这秦国年年大雪都不再寒冷起来。 她眼神温柔的想要回抱住云归,云归后退一步,仰首道:“要不我做主,再给你挑两个会说话的进来。” 说到这里,她不怀好意的笑道:“毕竟你现在是秦公,后宫当中只有我一个女子,怎么得了?他们知道了指不定说我是如何嫉贤妒能的一个夫人呢。” 秦焱脸一黑,下巴搁在她肩上,说话时,下巴动一动的,压得人肩膀骨头疼。 秦焱小声道:“你明知道我现在的情况不宜,你还这样说,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云归不耐的推她:“疼,你起来。” 秦焱笑道:“我不,我偏要这样,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我秦国历来不同别的国家。国君素来便只有一位夫人,除非上一位死了才会续娶,你看我阿父这么多年来不是也只有我阿母吗?” 她声音故意放大,说给外面的人听,好叫他们省省心,莫要打着别的什么主意,尽心竭力的伺候云归就是了。 云归连连应声道:“好好好,你先起来吧,我疼。” 秦焱将她带离一些,一双眼睛亮得很,她笑道:“你当真不说这话了。” “我当真不说。” 秦焱这才拉着她坐下:“我今日来,倒是想起有一件事要与你说。” “什么事?” “咱们这样下去就不是个事儿。” 云归点点头:“我也是打着这个主意。” 她压低声音道:“所以,我说要不要为你找几个人进来?你如果有喜欢的,咱们先叫他进来,等后来你哥找到了,你再和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只是要委屈他了。” 秦焱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挠她痒痒道:“你这人!不说了不提这事吗!” 云归最怕痒的,当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就连求饶的声音也软得很。 门外的侍卫宫女听见了,互相对视一眼,以为她们在做那什么,方掩了面笑起来。 秦焱闹了她一会儿,方才低声道:“我的意思是做好两手准备,如果我大伯和二哥实在找不回来了,那也得为以后考虑。总得为这秦国找一个储君!” “你说得对,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将大哥的那个孩子接到身边来养。大哥有个娃,今年三四岁了,我见过好几次,很是聪明伶俐,只是有些虎头虎脑,需要好生教导。” “你若是有这个想法,就尽管去做。”云归默了默,又道,“你若真有喜欢的,也可以为他生一个,你现今没有喜欢的,却也备不住以后有,一年一年的,年纪也大了,晚生的话对身体不好。” 她这话说的,实在是很真情实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只能够干看着她。 秦焱看着她:“公主恐怕从未喜欢过人?” 云归觉这问题很是耳熟,好像不止一个人这般问过,她横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索性闭上嘴。 秦焱拂袖而去。 云归有些疑惑,不禁在心里问兔子:你说她这是怎么了? 兔子无语凝咽,半晌之后才道:“她没什么,你这样挺好。” 真的,做个傻缺挺好的。 云归不知道,只认真的点头道:也是,我完全是为了她好,你不知道这古代的医疗条件有多落后。你像现代对吧,二十多岁生孩子多正常呀,要四十多岁才能够算高龄产妇。可古代的话,二十多岁就算是高龄产妇了,我这也是为她好,她还不领情,好气哦。 第一百七十二章 微末天下21 兔子心道,喜欢你的人才应该好气吧!遇上这样个憨批玩家,它已经放弃教育了,这个憨批,就算教了又教,下一回仍然会瞪着那大眼睛问为什么。 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因为爱啊,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 兔子不想说话,兔子不想理她,兔子去打麻将去了。 见没有人理她,云归又慢慢的做起刺绣来。 不多时,祁龙走进来的,小声询问道:“公主可是没有秦公伺候好,奴婢见他离去时极是生气。” “啊?”云归只觉这事儿弄得谁都晓得了,一时间有些讪讪。 祁龙看她这呆傻的样子,估计也就没有伺候好,才会没多久,秦公就出去了。 只是下一秒,云归解释道:“秦君有事才走的,她只是繁忙。哪有时间一直陪着我?你下去叫他们管好自己嘴,莫要多说那些无趣的。” “奴婢知道了。”祁龙想了想,还是道,“男子好色,古往今来惯有之,公主纵然不喜欢,也不必拂了秦公之意。” 云归又不是不知男欢女爱之事的,闻言便知祁龙误会了,只这误会竟无法争辩,她能说什么,说秦焱是女子,还是说她快,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她挥手道:“出去吧,未嫁的姑娘说这些,知不知羞。” 祁龙嘁了一声,又小声道:“公主要我去寻几个妇人来吗?” 寻妇人做甚? 云归默了默,推她:“你们就仗着我平素脾气好,才这样无所顾忌,走,你给我出去。” 祁龙跑出去了。 云归笑了笑,倒也没真生气,毕竟这事儿真的不算什么。 云归让人往秦焱那里送了几日汤,便听说今年大雪很大,压垮了房屋,伤了十多个人了,近来朝中无事,秦焱也就跟着去了,听说跟着去的,还有几位平时相熟的大臣。 老公族们见秦焱一走便有些不安分,纷纷来找老夫人,按理说,云归这时候应该紧盯着老夫人,严防死守,以免老夫人被老公族说动,对秦焱使绊子。 可云归只是停了送汤的行为,整日在屋里刺绣,老夫人那儿也不出去。 祁龙道:“公主不去老夫人那里不好吧。” 云归摇头道:“这是他们的事情,我如果掺和进去的话,秦君更不好弄,咱们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待着吧。我看你最近真的是心都野了,不该你操心的事儿,你要瞎操心。这些跟你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以云归的性子来说,算是很重的了。 祁龙爽快认错:“奴婢以后不了。” 祁龙又道:“天凉了,公主绣工这么好,不与秦公做身衣服?” 云归心不在焉道:“没什么好做的,秦国的绣娘绣的比我好多了。” 祁龙摇头:“这怎么能一样?民间都是这样的,每每快到冬至,妇女都会给自家夫君做一身。” 云归放下针线,认真的看着祁龙,道:“我曾听一个人说,如果你不喜欢他,就不要对他好。” 在系统空间里打麻将的兔子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面对其他牌友,露出了一个欠欠的笑:“哎呀,我跟的玩家就是这样黏我,一会儿一会儿的非找我说话不可,我不在,就会使劲儿念叨。” 别的便也笑道:“是了,是了,也就只有你才是,像我很跟随的,自个儿就完成了,感觉我们一点用都没有。” 兔子维持着笑容。 脸上笑嘻嘻,心里mmp。 它继续打牌,不说话了。 其他心里暗笑不已,tui,装什么大尾巴狼啊!有直播的,谁不知道它跟的那个人啥样啊?就是一个除了心地善良之外毫无用处的人罢了,如果不是主系统升级,更改了一些条例的话,别提完成任务了,恐怕早就被淘汰出局。 想是这般想,面上还在冷静相互招着:“来,打麻将打麻将。” 秦宫里,祁龙听完云归的话,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是道:“公主说的对,是我太想当然了。” 云归不以为意道:“我一贯对你们并不算苛刻,我只希望你们记住,有些事不该做,有些话不该说。没有下一回了,我虽然一向大度,不爱计较这些,可也明白杀鸡儆猴这个道理。” 祁龙点头:“是。” 云归透过窗户看出去,喃喃自语道:“今年的雪好大。” 祁龙道:“是这样的,我听说,今年的雪比往年要大得多。虽然秦公早早做了准备,然而秦国本就贫弱,对士子又花费了好些,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便显得有些准备不足了。四处都有伤亡,城里都有好几处塌了,伤了好一些人。” “有秦君在,不用担心。” “我听人说,那几户人家现在借住在邻居家的,伤残也皆是自己去看。”祁龙顿了顿,“城里的人都说秦公没有老秦公好,一点都不关心百姓。只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招什么士子啊,总之城中颇有微词。” 云归做着针线,稳声道:“这件事儿不论有没有秦君在,都应该由城中令处理。倘若处理得不好,秦君也只会处理城中令,总不成连这些事都得秦君亲自去处理吧。这城中令也未免太过懈怠了。难不成这朝中竟没有人管一管吗?” “没有,这城中令原本便是老公族一脉,秦公和这些老公族之间向来便有矛盾,秦公在时,尚且还顾及着脸面,不曾撕破,可如今秦公不在这都城,他们便有些懈怠。” 云归闻言停住了刺绣,暗想这事儿还挺不好弄的。 远水解不了近渴,即便她给秦焱写信说起此事,秦焱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无法处理,至多写信回来,若是这般,底下那群人也会阳奉阴违。 若是去找老夫人,未免大材小用了一些,老夫人现今被老公族团团围住好些日子,老夫人嫁入秦国三十多年了,不论是在秦国还是在老公族当中,都比她有威信,不会引来什么祸端。 她若不去,恐怕什么事儿都没有;她若去了,只怕秦焱到时候考虑的就不仅老夫人一个,还得考虑她。 她虽自觉自己对秦焱并非太过重要,却也不愿意因为此事试上一试自己在她心里的重量。 第一百七十三章 微末天下22 再者,她除了空口白牙的讲些看似有道理的废话,她根本就没有仔细调查过秦国的情况,她不了解秦焱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坚持外出,是否是她自己有什么打算? 她可不能因为一时冲动毁了这一整盘棋。 她经历了好多世界才明白,有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救了一个人有时候却会害了无数人。 这不是善良,这是伪善。 她不是年轻气盛的人。 她从来都不是! 所以,她不会说什么“为了你,我愿意背叛整个世界”这样的话,更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何况,她根本不会遇上这样的人,她不会为了一人而轻天下。 她想所有人都好,然而这是不可能的,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做出选择。 所以,即便她很想去帮助城中的人,也就只能忍耐着。 至于,她为什么不去调查秦国的情况?也自是有她的道理。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一个调查秦国情况的人,必定有所图谋。不是图谋名利,便是图谋利益,要不然便是都图谋。 第一种是士子,后者是商人,最后一种是奸细。 她跟前两种都沾不上关系,到时候若是被人抓住把柄,便只能将她打上奸细的称号,她可不大愿意。 她不怕死。 可她怕疼。 想想就挺矛盾了,不过,人本就是矛盾的,谁还没点儿害怕的东西了。 这个年代,大家都人治,刑罚手段层出不穷,若是被抓住,一死了之都是痛快,若是被五马分尸、车裂、凌迟…… 真是想着就害怕。 这两条路走不通,偏生别的也不行,即便以她私人名义赈灾都不行,她刚嫁来没多久,很多事都不能以自己的名义去做。 她有些皱眉。 末了,她道:“祁龙,你派个人去提醒城中令,虽然他跟老公族是一脉的。可若是惹怒了秦君,到时候牵连下来,老公族未必有那个本事保住他,让他谨守自己本分。想要往上爬,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可莫要分不清谁是君?谁是臣?此外的事情,咱们就不必太过掺和了。” “如果城中令不听呢?” “到时候我再去找老夫人吧!老夫人的话,他们总代听一听的。” “公主,为何今天不去?”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就不必多问了。”云归敷衍的回答了后, 祁龙见她不耐烦,便不再问了,出去办事。 西北大营里,本应该在乡间查看垮塌房屋的秦焱此时案桌上摆放着两份文件。 一份上书:夫人派人提醒城中令,城中令已处理城中事物。 一份上书:姬云归,周天子十七女,自小名声不显,然而于十二岁时,教其三哥。此后,名声不显的周天子三子闻名于天下。 阶下那人拱手道:“秦公,这是我们花费了很大代价才得出的消息,有极高的准确性。” 秦焱将两份文件丢给在乡间偶遇的士子,道:“你来看一看。” 士子未动:“秦公倘若信她,便不该查她。查了又不信,便知在秦公心中一直是不信任她的,那么就应该做出决断,何必把一个自己不信任的人放在身边。倘若信她又何必叫我来看。” “不查怎么知道他可信?”秦焱抱手看士子。 “为人君主都是这般多疑吗?” “我想是的。”秦焱恕他言行无状。 秦焱想,她早些年间也不是这个样子,她多相信别人啊。 可自从成了秦公之后,她便变成了这个样子,倘若不彻彻底底的查一下云归,她连觉都睡不好。 想一想,你身边有一个不论什么情况都游刃有余的人,你做什么,在她眼中都是一副了然,一种我早知如此,谁心中都会生出些不痛快,想要查一查她。 除此之外,秦焱心中更是有一种难言的情绪,催促着她这样去做。 她喜欢她,可她也是真的想查她。 士子只是摇头道:“我乃法家士子,事事讲究以法论据。在各方面都不了解的情况下,我不会随便做出判断。” 秦焱叩了两下案桌,考虑这件事情到底应不应该让这个士子知道。 自打她从村子里遇见这个士子,从乡下人家口中听闻他和他做的那些事之后,确认他是一个人才,便考虑将他作为左膀右臂来培养,然而也只是准备罢了,尚未确定可交心。 秦焱默然后,将事情告知于士子。 士子道:“我乃法家法治派,秦公可愿意听我讲一讲。” 秦焱心中有疑惑,却也忍下来了。 士子便为秦焱讲法家法治派思想。 末了,士子道:“法治和人治最大的区别在于,人治,如秦公,心中有所怀疑便可调查,便可以专横独断,下令绞杀。而法治,则是在他犯法之后,才会进行调查,然后依法论罪。” 秦焱看着他:“如此可是有些晚了?如果早些知道的话,便可以阻止,从而防范于未然。” 士子摇头:“非也,他有想法,也仅仅是有犯罪欲望,在没有造成犯罪现实的情况下,他仍旧是秦国的子民。秦公,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条法例规定,可以凭借莫须有的罪名将他依法处置。” 秦焱道:“我就是法。” 士子点头:“各国王公大臣皆是法,法服务于他们,然而,法不是为了维护你们的统治,而是为了维持整个社会的正常运行。儒家强调人性本善,讲究以德治天下,他们将所有希望寄托于人的品德。希望每个人都如尧舜时期那样。品性温厚。然而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之物,就如同日升月落,朝花夕拾,这世上绝无两片相同的叶子。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既知如此,便应该知道,如今同尧舜时期不一样,又怎么可能恢复到尧舜时期那时的品行呢?法家认为,人性本恶,要以法律条例来抑制住人心当中的恶,法乃人之底线,触及不得。” “那么品德呢?”秦焱揣手,冰冷的手碰触到手臂,激得她一个激灵。 今年本就很冷,是秦国少有的大雪,西北又因地处偏远,越发寒冷,纵然营帐内有火盆,也透着一股子寒冷,她只能揣手。 第一百七十四章 微末天下23 士子也冷,冲手里哈了一口热气,特主动的走到火盆面前烤火,在北地荒原,寒风雪地中,那些礼仪道德尽皆顾不得了,只觉暖一暖才是正事。 他暖过神了,才道:“品德应该是人在维持住自己底线的同时,才能够考虑到的事情,要先达到底线,再培养人的品德。” 秦焱点头,也走过去烤手。 秦国冬天太冷了,每年蹲在秦宫,冷归冷,也不像西北大营里这样会冷到骨子里。 她小时候来过一次,后来跟着阿父、大哥跑,却再也不肯来西北大营,如今却没有法子,她在乡下探查的时候,西北大营来报,戎狄来犯,村子和西北大营隔的不远,多方考虑后,她索性就来了,顺便带上了新遇见的士子,想要多加查看。 她道:“你觉得西北大营怎么样?” “存在问题,如果要改变,我需要几天时间制定出一个方法。”士子又道,“虽有杂学,然而毕竟长于法学,我听闻,这批入秦的士子中,有一兵家,秦公若想改变西北大营,不如问他。” 春秋战国,百家争鸣,各家士子各有所长,只是,百家思想因论战,各有影响,是以,虽大部分人只长于自己所学,却也对其他大家有所涉及。 眼前士子便是如此,虽是法家弟子,却也粗通兵家学说,只是毕竟比不得兵家弟子。 士子素来知道自己的斤两,是以并不居功。 秦焱也不勉强,只道:“既然如此,那就说说你擅长的。” 士子顿了顿,道:“好,咱们接着继续刚刚说的话。法之所以为法,在于它的威严性,即,不会被外物所干扰,不会因为人治而有所改变。论功行赏,依法处置。如此一国才能太平,方才能长治久安。” 说到激动出,他挥袖,意气风发至极:“上行而下效。若秦公仅仅因为自己调查出来的东西,主观判断他人有罪。不论在秦公眼中自己的行为如何?然而在别人眼中,秦公便只是一个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对其下手的国君。那么秦国百姓也可以因为莫须有的东西而对他人下手。” 他拱手道:“秦公,这些年来,我走过许多地方,所到之处,皆是私斗成风。倘若问起缘由,大抵都要扯到几辈之前,倘若再详细的问一问,他们甚至有大一部分人知道的仇恨都是道听途说而来。若要问他们是否真有此事,都说是大抵是有的,只因他们的祖辈不会骗他们。大抵是有的……” 士子抬头看着他,笑容有些讽刺:“大抵是有的,如此不确定的事情,却也让他们付出了生命。现今刚出生的孩子。” 他比划了一下:“就这么高,五六岁吧,就已经喊打喊杀,私斗之风从何而来,便是从人治上来。公族各管各的,秦国,非是以国为家,而是以公族为家。若是秦国战事,秦人不惧生死,奋勇杀敌。然而,现在这份英勇落在秦人自己身上。秦公,此皆是因为秦国律法不全之过。” 秦焱笑了笑:“你小子,有点儿意思,接着讲。” 士子笑了笑:“秦国弊端极多,我本打算收集成册,再交由秦公,如今若要细说,一时之间难免有不合规矩之处,不能细想,恐有遗漏。” “那我给你三日,你整理出来。” 士子摇头:“我虽然看过了秦国大半国土,但还有些地方没有看到。恐有遗漏,秦公不是说来年开春三月会在秦国都城栎阳召见各位士子。到时候依各位士子提出方法见解分封官职吗?秦公等到那时也不晚,如今正是猫冬之际,秦公纵然想要改变,也难免要等上几日。” 秦焱挥手道:“你说的有道理,从今日起你,不必一直跟着我了,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士子谢过,便要出营帐。 秦焱又道:“你叫什么?” “卫鞅。” 卫鞅走出营帐,伴随着毡布落下,隔绝了屋外苍茫天地。 秦焱烤火,她仔仔细细的看着自己的手,她这双手拿惯了刀剑,拿惯了马鞭,布满了厚厚的茧。 她的一生当中,最讨厌读诗书,学女儿家的乖巧,在她脸上最多的是肆意张扬。 可如今她拿的最多的不再是刀剑,也并非马鞭,而是篆刀。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大笑出声,她连笑都是淡淡的,她不再大声说话,不再想什么说什么。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再三思考过的,她知道自己不聪明。所以宁愿多想几遍才开口。 她骨子里面是极其骄傲的,她不愿意别人看到自己不好的那一面。 在炭火的噼啪声中,她有些想阿母了,也有些想云归了。 不知道云归在做什么。 她发了会儿呆,起身将地上的两封竹简捡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她指骨捏的很紧,几乎泛着白。 云归…… 云归…… 她苍白着脸,拿篆刀一点点儿的刮去了竹简上的刻字。 卫鞅说得对,不论如何,她都不该查云归的。 查了又能如何? 云归从未改变,依旧没于人海,掩尽才华。 她无法为云归提供可以飞翔的天空,甚至只能像云归三哥一样,将一切都掩藏,继续将她困在方寸之地,外人即便查都很难查到她有如此惊艳的才华。 只要云归愿意,她可以扶持任何一个愿意听她话的人为君主。 她完全可以如谋士一般,周旋各国之间,挑起战火,改变当世格局。 然而,她为女子,留下的,将只有艳名。 女子如花,三春月常开,枝头艳丽,很多人便只看见了艳丽,看不见其他。 秦焱再明白不过。 就如她做公主时,最疼爱她的阿父,都会可惜她女儿身,说她比两个儿子更适合秦公之位,却不会将秦公之位给她一般。 这一生,为女儿身所累,为世俗偏见所累。 秦焱叹了一口气,开始以云归的身份及性格来思考,她为何这么做。 无疑,云归是可以引起纷争,改变格局的。 然而,但凡战争,必定死人。如此混战,死伤不计其数。且各国格局改变后,会成什么模样乃未知之数。 第一百七十五章 微末天下24 倘若愿意听她的,方才有可能将这剩下的人引上一条好道路;倘若不愿意听她的呢,云归便真正成了祸国妖女,恐怕同妹喜、妲己一流,挂在耻辱柱上去被后人评说。 骂名且未能达成目标。 相比较起来,恐怕云归的确宁愿找一个自己看得惯的国君,慢慢教导,慢慢使国强胜,然后逐渐改变天下大势,这是最稳妥的方法。 而秦国就是她选的。 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想起这一点,秦焱总是会很生气,被利用了谁也不会高兴。 可如今再想起来,她竟从心中生出了一丝隐秘的欢喜,她欢喜于这样的自己对云归有用,倘若并非如此,云归也不会嫁给她。 在抛去自以为是后,她终于冷静的思考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无疑是对云归有好感的。 余下的,她停止去想,她将竹简上篆刻下的字迹尽数刮去,吹了一口气,将粉末尽数吹去,炭火一下焚烧起来,起了一层火焰。 她将竹简收好。 她走出西北大营,赢华正在烤火,同汉子们大声说话,手边放着一壶酒。 西北太冷,喝酒暖身子。 她走过去,抱手道:“赢华将军好威风。” 赢华一个激灵站起来,道:“没有。” 秦焱道:“有酒吗?” 赢华道:“我去给您拿。” “一块儿吧。” 两人去军需处拿了酒,往边线上走。 秦焱若有所思道:“赢华,这西北大营,你觉得怎么样。” 赢华外粗内细,听她这话,大抵明白她的意思,道:“秦公是想让我来守西北大营?” “你比子车心细,也更沉得住气。”秦焱喝了一口酒,感觉整个身体都通透,冒着热气,她看着他道,“西北大营交给你,我放心。” 赢华道:“朝堂上,那群老公族得寸进尺,子车那小子能行吗?” “他脾气不好。”秦焱意味深长道,“我觉得行。” 赢华笑道:“秦公是嫌我脾气好。” 秦焱笑道:“你说的叫什么话,我那是信你。” 秦焱正色道:“赢华,我把西北大营交给你了。” 赢华点头。 两人举杯相祝。 近了年底,秦焱不能在西北大营待的太久,便早早回去,回去之后又处理朝事,栎阳城中令被罚了三个月俸禄,城中令却派人送了一份厚礼。 云归接了礼,让祁龙写了份礼单,一同送到了秦宫公库。 夜里,秦焱却拿了枚簪子来,亲手为她绾发。 末了,秦焱支着脸道:“我许久不用这个了,绾的不好。” 云归道:“没事,我很喜欢。” 秦焱捋着她的发丝,笑道:“你头发很好,我以前……就很喜欢这样的头发” 云归不知怎么回答。 秦焱想着过去,却注定告别过去。 如果秦焱真正只是顶替她二哥,她二哥不久后就会回来;又或者是,秦焱不愿肩扛秦国,甘愿让云归听政。 云归皆不会这样勉强她。 然而人生种种际遇,皆是个人选择导致。 秦焱纵然再怀念,也无济于事。 云归不能安慰给她希望,可不安慰又不好,她抬手抱住她。 秦焱将她抱起丢在床上。 “哎呀。”兔子打麻将输的连胡萝卜都没有了,溜达回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它兴奋的睁大眼,靠近了屏幕,并发出了愉快的声音。 云归:??? 云归:你够了,死兔子,快屏蔽掉。 兔子骚里骚气的扭了扭屁股,兔尾动一动的:“我不。” 云归无言,推了推秦焱。 秦焱啾了她脸一下,道:“怎么,吓着你了。” 云归点了点头。 秦焱笑眯眯道:“怎么会,我以前亲我阿母时,她可高兴了。” 云归垂眸想了想,觉着这事儿还是挺有道理的,她似乎以前同自己那些姐妹相处时,这种操作很正常的。 云归仔细的看着秦焱,秦焱笑眯眯的,云归将她拉下来亲了亲她,秦焱脸一红,推开她出去了。 云归若有所思的问兔子:她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兔子十分诚恳道:“应该是的。” 云归:为什么?明明是她先亲我的,为什么她不好意思。 兔子心道,算了,就你这种憨皮,你还是别知道了。 兔子不说话。 没人理就没人理吧,云归也不在乎。 过了猫冬季节,士子们逐渐回来了。 三月,交上各自论证,秦焱将其按照所长封为臣子。 有了秦焱坐镇,老公族们逐渐死心,再不搞那些有的没的,纵然有所动作,也不过是背后搞罢了,表面上风平浪静。 云归见如今局面松缓,再次去找老夫人,依旧是陪着说会儿话,只是老夫人精神不是很好,请了太医令,太医令说老夫人身体不好,没有根治的方法,如今也只有养着了。 秦焱听说这件事情之后,平时下了朝也会来看一看老夫人,比平时来的次数更多了一些,两人并不是总能相遇的,只有几次碰见云归,秦焱似乎还在生气,并不搭理她,云归也不自讨无趣,只是客气见礼。 老夫人为此说了她好几次了:“你们要好好的,我才放心。” 秦焱面上答应着,实际上却不如此。 两人见了面之后,客气地打过招呼,便各自离开了。 秦焱背地里对子车发愁,道:“你说,她怎么就不着急呢?” “可能夫人本就是这样的性子吧。” 秦焱点了点头:“有道理。” 云归除了对政事上颇为上心外,平时好似对其他的的确反应很慢,活像是没有开窍一般。 子车给她出馊主意:“秦公找几个女子,气气夫人,她便通了,定然来找你。” “倘若这么做,她以后恐怕都不会理我。”秦焱很是惆怅,道,“不过也说不准,她也许根本就不介意此事,甚至乐见其成,只是到时候未必会允许我再靠近她了。她这人,你不知道……” 秦焱欲言又止,到底没有说出来,顿了顿又道:“老夫人这边派人盯紧一点,能延几年是几年。” “秦公,你是知道的,太医令说了,老夫人就是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儿,后来又一直没有调理好,经常忧思在心。看着身体强健,实际内里亏空,只能调养。” 第一百七十六章 微末天下25 秦焱瞪他:“太医令的说辞儿我记得住,不需要你重复一遍。” 子车笑道:“这我不懂嘛,也就只能跟着说。秦公,你大度,不要介意。” 秦焱翻了个白眼:“少在这跟我嬉皮笑脸的,你去让太医令把我阿母好好照顾着。” “是。”子车讪笑道,“这件事情要告诉公主吗?公主同老夫人的关系很好。” 秦焱一愣,“公主”被派往齐国了,她挥手道:“这件事不该你操心,不该你操心的瞎操心,滚一边去。” 子车笑了笑,老老实实的滚一边儿待着。 子车滚了,秦焱上了心,你说这事儿吧,不大不小的。 大吧,还没到,她恢复公主身份走一遭的地步;小吧,他若不管,朝廷内外一定会心生怀疑,便生风言风语。 她想了想,愉快的拿着这事儿做由头去找云归了,她将这事儿询问云归。 云归平素不大动脑,充满之间,只能想出两个法子,她道:“一种是,你和他们直说你传信于公主,公主现在被齐国牵绊,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另一种就是恢复女装在城里走一走,这第二种需要注意的地方就太多了。” 秦焱道:“那便第一种吧。” 秦焱看着她,老爱对她动手动脚的,摸了摸她的发,称赞道:“公主总是有许多法子。” 云归却不认这份夸奖:“秦君若是能够静下心来想一想,也想的出来。即便不如此,也多的是士子为你分忧。如今找我,也不过……” 秦焱看着她,眼睛里是融融情谊:“不过什么?” 云归抬头看着她,冲她笑着,在烛火之下,这笑显得十分绵软乖顺。 云归道:“我知道秦君不过是凭借这个借口来找我,只是,秦君你如果想来,随时来就是了,这是你秦宫,难不成我还能够说不让你来吗?何必非要拿着那些由头才来找我呢?” 秦焱道:“你总说我,为什么你不自己来找我?非要等我来找你。” “因为我没有什么好找你的。”云归笑着,说出的话却在无意中伤透了人心。 有什么能够比我很想你,想到寝食不安,辗转反侧,而你却一点都不想我,来的更叫人感到绝望呢。 秦焱很多时候是能够忍住委屈的,只是在面对亲近的人的时候,才会略微有些无理取闹。 何况这一次,她是切切实实的被伤了心了。 她只冷冷道:“我也如此。” 这话一出口,秦焱就后悔了。 然而看着眼前人一副了然到好整以暇只待她说话的模样,心中便也生了怨气,她凑近了,一双眼里是痛苦与藏不住的憎恨:“我在你心中是不是可笑的很?” “没事儿,我一直都挺可笑的。” “呵,公主你还真是会说话啊。”秦焱冷声道,“公主想羞辱我,直言就是,何必这样拐弯抹角。” 秦焱挥袖而去。 云归戳了戳兔子:我是不是又说什么傻话了?她为什么这样生气?一直以来我说的都是真的,虽然过去的记忆我记不清楚了,可是我仍然记得我被人背叛被人嫌弃。如果说秦焱因为我的不亲近而感觉可笑的话,那么,我说我一直以来都很可笑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问题。 她说的那么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只因她是真的这样想的,她已经觉察到自己的可笑了。 不论是性格,还是想法,亦或是一直以来的坚持,都是极其可笑的。 可那又怎么样,再可笑不都是她云归吗? 若是肆意恩仇,为了一己之力便可以将这天下置于不顾才叫成熟,那她宁愿一辈子画地为牢,困顿其中,做个可笑的人就是。 她知道,这只是一个个游戏世界,就算她屠尽天下人,不遵守一切规则,做个像秦飞扬那样的那人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这些人对她来说就是个npc,可她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他们太像人,真正活着的有喜怒哀乐有故事的普通人,他们家里也有老娘等着他们回家,会有发怒的夫君或是婆姨,也会有嗷嗷待哺的幼儿。 她在这些游戏世界都会生活很久,以至于到最后,若不是一次次自我提醒,她恐怕早就分不清真实与虚幻的边界。 她很想让这游戏世界中的每一个人都好,可也不过是想而已,她总是为了一些人不得不去伤害另外一些人。 自觉的,不自觉的。 她后知后觉的想,她一定是伤害了秦焱吧,可她却不知自己哪里伤害了秦焱。 她自觉自己无错。 兔子是真心不想搭理她,是真心觉得这憨皮,它带不动了,好不容易让她在性格上有所长进,怎么情商下降的这么厉害?合着就非得有一个被扣成负数才能维持正常运转呗。 兔子心好累哦。 再这样下去,它迟早有一天会疯掉,疯到穿着夏威夷草裙在系统空间跳伦巴。 这年头真是日子不好过,一子系统怎么就这么难呢? 它抑郁了,它自闭了,它蹲在角落里画圆圈儿。 云归戳它:你说我要不要去道个歉。 兔子没好气的动动兔子屁股道:“你要我说多少次,你既然对别人没有那个心思,就别腆着个脸献殷勤,让别人误会。” 云归迟疑道:道歉这事儿怎么也不至于和献殷勤扯上关系吧。 兔子不知道从何解释,如果别人不喜欢你,道歉也就道歉了,这是最基本的礼貌。可是别人喜欢你,你越是对他好,他便越是上心。等到他深深地喜欢上你了,却发现你并不喜欢他,你的好不过是对所有人都有的温柔,这反而更叫人伤心难过。 它这跟随的玩家,怎么感觉双商低于正常值以下呢。 它怎么就那么难呢! 它简直是泫然欲泣,声声哽咽道:“云归,算我求你了,你能收收你的烂好心吗?别见到谁都想去安慰,都想去哄一哄。搞得像你们经常说的中央空调。” 这话说的很重了。 云归听进去了,她抿抿唇,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特别渣。 中央空调等于渣。 这个论证是没毛病的。 同理可得,性别为女的云归作为中央空调就等于渣女。 第一百七十七章 微末天下26 云归觉得有点儿问题,她不觉得自己渣,对谁都好怎么能扯上渣呢?难道见谁都得横眉冷对才对?她没有喜欢的人,在自己方便的时候尽量与人方便,这难道不是常识吗?这怎么能扯上中央空调与渣女呢? 云归叹息道:以后我不给她错觉就是。 她摸摸鼻子,觉得这话有点儿怪,秦焱一女的能做什么,一定是死兔子骚里骚气的思维跑偏,连带的把她思维都带跑偏了。 tui。 死兔子:“tui。” 云归:咱俩停止互相伤害吧。 兔子不说话了,瘫在系统空间沉默不语。 云归继续绣着。 在古代待着,她唯一的娱乐活动变成了刺绣。 突然感觉她自己好贤惠的说。 她这正美滋滋的呢,祁龙走进来,拉着她道:“公主,你是不是又惹秦君生气了。” “又?”云归手不停,只闲闲的问一句,“又是怎么一回事?” 祁龙默了默,道:“公主,你素来聪明,何苦在这件事上惹秦君不高兴,女子再聪明,到头来都是要依靠夫家的。” 云归挥手,令殿中人尽皆退下,方才指着一处道:“坐。” 祁龙有些忐忑的看着她。 云归下巴微微一抬,道:“坐下吧,我既然之前不说什么,现在也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有些事想和你说。” 祁龙坐下来,乖巧坐姿。 云归道:“这事儿我早就发现了,本应该早早和你谈一谈,但我一贯觉得,你是个聪明的人,提点几句,便应该懂得。如今看来是我想当然了。” 祁龙不语。 云归敲击了一下桌子,道:“该从何说起呢。” 她默了默,道:“你是陈蔡国国君的女儿,生性聪慧,后被宋国灭国,尽数被俘,后被充作奴隶,因你颜色好,又因存了羞辱你的心思,故被带往洛邑奴隶市场发卖,你被我三哥买来送于我。” 祁龙不语。 云归道:“这些皆是可查的。” 祁龙点头:“的确。” 云归道:“你在我身边,一来是为我三哥监视我,一来是想跟随我,倘若我嫁给强大的国家的君主,你便会摇唇鼓舌煽动其攻打宋国,以平灭国之恨。” 祁龙咬着唇,垂着首,看起来很是乖顺。 云归继续道:“我刚嫁进秦国,你见秦国贫弱,秦君不常至后宫,你便有了悔意,恰逢秦宫女子背后嚼舌,你决意趁此机会出去,方才会和她们大打出手。秦君出现,是一个意外,然而你心里清楚,我为人宽厚,从不打骂罚你们,纵然知道事儿落在别人手里,恐会有打杀下场。你却笃定我会留你们一条性命,只将你逐出宫去。而这,正是你想要的。” 云归道:“随后,你同老公族有了联系,这几年中,虽不知道老公族反对秦君做的那些事中有多少事里面有你的踪迹,只不过,凡事只要做了,必定遗留蛛丝马迹,我若要查,必定有所结果。祁龙,我再三提醒你,你却不听。若有所为,必有结果。这结果,你承担得起?” 祁龙越听越是心凉,她被送至十七公主身边时,三公子便提醒过她,说他这十七妹子,生性聪慧,只是隐而不露,要她多加小心,初时,她的确是小心的,只是后来,因这位公主所作所为与其他公主并没什么不同,除却只多了份宁静外,她便有些松懈了。 如今再一次看见这位公主端坐在那里,侃侃而谈,笑着一点一点的将人心里的那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刨开,她竟只觉得可怕。 没有什么比跟一个能够看懂你的人日夜相处更叫人害怕。 你的一切在她眼中无所遁形。 祁龙想,也许那位秦公不来这里,除了不喜公主而被迫迎娶外,恐怕也因为公主这轻易看破人心的能力吧。 昔年秦公坚定退婚,公主只用了几句话,就改变了秦公所想。 如此能力,实在可怕。 若为谋士,恐怕是一语定社稷,一言毁天下。 祁龙眼中流露出畏惧:“公主玲珑心思,事事皆晓,奴婢于你面前,不过是自作聪明。” 云归摇头:“我并不聪明,我也不爱多想,所以这些年,我从未认认真真的想过找你谈过此事。” 祁龙头低着,眼神却上睨着看她,一双眼睛因为上吊,显得格外凶悍,有一种挣扎着想要鱼死网破的疯狂。 云归也不怕。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她只温柔的笑道:“因为我很看中你,我不想让你再陷在痛苦里。” 祁龙是一个温和有心计的人,维独国仇家恨是她的逆鳞,触不得,她冷笑道:“公主要怎么帮我!以公主的性子,连对我等奴隶都不忍下手,难不成还能对一国下手。” 云归慢悠悠讲:“我是舍不得,可是,秦国舍得。” 祁龙收敛了凶狠,眼中是一种极其兴奋的光芒:“公主的意思是?” “秦国如今贫弱,然而一旦强大起来,必定会谋夺天下,到时……” “秦国愿意帮我灭宋国!” 她一双眼睛亮到发光。 云归摆手:“是秦国因纷争灭了宋国,而非为了你一个人。” 祁龙点头:“我懂,我懂,是因为纷争,不论如何,只要宋国灭国就好。” 云归心里还挺不是滋味儿的,不过她也明白,春秋战国,各国攻伐,每两国之间,若说血海深仇,皆是罄竹难书。 谁也不干净,莫要强求。 云归在战国时期想了好些年,她认真的像,倘若是个人之间,或许还可以扯一扯“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可若是国与国之间,牵连了太多,不死不休,还扯什么放下。 要么以战止战,以杀止杀,杀得这天地间血流成河,将反对的人杀个干净。 要么收养教化,什么刻骨的仇恨,只要没人提,百十年间便会遗忘。 只这两者,皆急不得,秦国太弱,许多事都急不得。 云归想。 她抬手,祁龙扶她起来。 云归道:“我帮你,你莫要再心急。” 祁龙道:“公主放心,公主若能为我灭宋国,我这条命都是公主的,为奴为婢,做牛做马,即使献出命也是该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微末天下27 云归起身,握住她的手,恳切道:“我不需要你为我献出命,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祁龙抿抿唇,有许多话想说,可终究没有说。 她也曾是一国公主。 纵然陈蔡国弱小,父王于夹缝中求生,她却也是被父王好生娇惯着长大的,她至今记得陈蔡国都城街尾有一家卖桂花粥的,极香,只可惜每年七八九月才有,如今,这三个月也没有了。 她后来遇见了很多人很多事,他们总在一次次的提醒她,提醒她要为了复仇而活下去,活下去仅为了复仇,如果能够复仇,可以不计生死。 这是头一个对她说,复国她来,而她只需要活下去。 好好的活下去。 祁龙看着云归,恳切道:“我可以抱你吗?” 回答她的是云归的拥抱。 云归将她抱住,紧紧相拥。 秦焱这几日发了气,见这人根本不搭理自己,气过劲儿了,她又欠欠儿的跑来看云归了。 秦焱手里拿着一枚簪子,那是她做姑娘时,最喜的一枚,她想把最喜欢的东西给云归。 她来时握着簪子,一颗心都是热乎乎的,她可以像上次一样给云归绾发,云归头发滑溜溜的,又黑又亮,特别好。 她有些讪讪然的想,怪不得阿母总爱戳她额头,说她是个记吃不记打的。 她想,她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只要吃的够香,谁还管挨打的疼啊。 她美滋滋的,走到门口,心就凉了。 看看,看看,看她看见了什么,她的夫人和侍女抱在了一起。这两人眼中还有没有她这个秦公了!简直是太放肆了。 她气血上涌,这一瞬间,她才没有想,什么云归是她替二哥娶的夫人,她只下意识的感觉被背叛了。 这可真叫人生气。 她正要踏步进去,便见祁龙捧住云归的脸,亲了亲额头。 秦焱一时之间有些生气,真的,她觉得自己被背叛了,你说,她都没亲过,凭什么一个侍女能亲。 秦焱意识到这个想法时,她脸白了一下,一直以来,她刻意回避的问题被这样翻出来放在她面前。 她怎么会喜欢一个女人呢? 她白着脸不敢信,后退一步,拿着簪子,急匆匆的走了。 兔子心情复杂的围观了一切,它有些脑袋大的捂住了自己的长耳朵,想:姑娘,你这样搞,对你有什么好处呢,你主子的希望和你的复仇梦可都寄托在秦焱身上啊。 女人间的修罗场可真叫人害怕。 兔子满眼泪水,眼睛越发红了,它难过的想,它可能真不是什么合格的子系统,不仅带不动自己跟随的玩家,还要看着玩家身边出现猪队友拖后腿。 现在想躺赢怎么那么难呢。 它委屈着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云归茫然不觉这两个发生了什么,只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不高兴道:“你亲我做甚,亲得尽是你口水。” 祁龙笑道:“公主待我好,我心里感动,却不知道怎么报答,一时失仪。” 云归也不是很在意,她心里年龄有些大了,看着祁龙跟看自己晚辈似的,她甚是宽厚道:“这次也就罢了,下次再高兴也不可失仪,你虽觉着没什么,别人看在眼中却不是如此。” 祁龙吐舌道:“平素听秦公挨公主训,觉着甚是好玩儿,如今自己挨训,才知公主这张嘴很是厉害。” 云归睨了她一眼:“既然知道,以后便老老实实的,少做些叫我生气的事,少说些叫我生气的话。” 祁龙点头:“好。” 云归同祁龙把话说开之后,祁龙也安静了许多,不再搞那些小动作,云归为此有些高兴,她最怕便是背地阴招,防不胜防,如今没了,怎能不高兴? 云归平素不大出宫,老夫人身体一日比一日更差,云归更多时候只是去看一眼,便被老夫人催着走。 老夫人只道:“我身体不好,别把病气过给你了,焱儿会难受的。” 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哪个焱。 云归只做不知道,听话的下去了。 老夫人这病越发的重了,到最后几乎药石罔顾。 只一日,精神头有些不错,便让人将秦焱同云归一起都请来了。 老夫人将仆从都撵了出去,这才看着秦焱道:“焱儿啊,你要好好的,我们家只有你了。” 老夫人靠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秦焱脸色有异,却仍是点头。 老夫人这才拉住云归,道:“我去了之后,你们小两口要好好的。” 云归想要解释。 秦焱拉住她的袖摆摇摇头。 云归便不再多说,只点了点头:“我会的。” 她们的小动作老夫人看在眼里,只笑嘻嘻道:“这就好,这就好,你们小两口有什么事是商商量量不能解决的。我想看着你们的。” 云归握住她的手,低声劝道:“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然活得长长久久,不要尽说丧气话。” 老夫人只叹了叹气:“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你下去吧,我和焱儿说说话。” 云归退了出去。 祁龙见她出来,问道:“走吗?” 云归想了想,摇头道:“罢了,咱们等秦君出来了。” 祁龙不语。 秦焱待了很久才出来,出来时,眼圈儿红了,云归看着她这样,心有些软,要上来拉住她劝一劝。 兔子发出鸡叫:“我求求你做个人吧!别瞎鸡儿去撩别人。” 云归有些迟疑:她这样很难过,没有问题吗? 兔子连连点头:“莫得问题,你要瞎鸡儿撩,那才叫有问题。” 把兔子急得骂脏,可以想象,它到底有多怕云归烂好心了。 秦焱双眼通红的看着云归,她看出来了云归想靠近,却又因为不知名的缘故停下,是因为那个侍女吧,有了喜欢的人自然不会像平时那样毫无顾忌。 她竟也是懂得喜欢人的。 秦焱因老夫人去世,本就伤心,如今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这副模样,心里一时之间似乎所有情绪都涌上来了,酸甜苦辣,五味杂陈。 她只是从云归旁边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她走过,一堆侍卫随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下子便显得云归这里格外寥落,只两三个宫女在。 祁龙道:“公主。” 第一百七十九章 微末天下28 云归挥手道:“没事,咱们也走吧。” 两人回宫。 下午,祁龙带来消息,说是老夫人薨了,丧葬三日,全城缟素,此外并不大办。 云归一切如常。 过得三日,听闻秦焱夜夜沉迷歌舞,无心政事。 老公族虽为自己利益所动,却也明白,秦焱在,无论如何都是轮不到他们的,何况秦焱这人念旧情,若非惹急了,绝不会做出什么恶事来。 各国士子也心有怨气,他们千里迢迢来到这么个贫困的地方,为的可不是些许俸禄同官位,而是为了一个有施展才学的地方。若是君上昏庸无道,那么一切便是白费。 这其中,受影响最严重的是卫鞅,他本法家弟子,法例律条的更改,往往触动的是一个国家的根基,会触动新老贵族的利益,是以,法家之士所有兴衰荣辱皆寄予君王一身,倘若君王一旦不再支持,那么他们往往只有死路一条。 秦焱未死,只是不理朝政,如今卫鞅便只是被人排挤得厉害。 卫鞅特意来见云归,道:“夫人,鞅请夫人出面,若秦公仍旧如此,鞅只能请辞。” “我同她关系并不好。” “不,秦公私下不止一次说,夫人聪慧程度远胜于他,常常对夫人称赞,旁人没有法子,夫人未必如此。” 云归怅然道:“是么……我去看一看吧,成与不成,皆是命数。” 卫鞅道:“秦国渐有起色,还望夫人尽心。” 云归点了点头。 云归伏了一礼,道:“你诚心为秦国考虑,我为这秦国百姓谢谢你。” 卫鞅:“夫人言重,我之所所为,皆是为自己着想。” 云归不和他客气了,这样客气来客气去,不知道要客气到什么时候,她带着卫鞅前往秦宫。 大殿,舞姿曼妙。 云归看过了太多优美的舞蹈,对于这些,根本不起兴致。 她只是走向秦焱,秦焱酒醉,却仍旧记得穿得严严实实的,俊秀的脸上透着红。 秦焱见她来了,拍着身边座位,广袖挥舞:“坐。” 云归看了一眼阶下女子,个个跳舞,眼神皆落在秦焱身上,云归便慢悠悠道:“你若是喜欢,从里挑一个,给人一个名分才好。” 秦焱最不爱听她说的就是这话,她挥手:“都滚下去。” 宫女面面相觑,退下了。 秦焱招手:“夫人,你过来。” 云归困惑的坐过去。 秦焱将她搂在怀里,浑身酒气,啾了一下她的脸颊,难受的蹭了蹭:“云归,我难受。” 云归摸了摸她的脸颊,哄着她道:“怎么了。” 秦焱睁着水灵灵一双眸子难过道:“没了,都没了,阿父没了,大哥没了,二哥也没了,阿母也没了……” 她小声的嘟囔了一句什么。 云归没听清楚,嗯了一声:“你说什么。” 秦焱冲她招手,她靠近,秦焱又啾了一口。 云归心道,这小孩儿怎么喝醉了就爱亲人,她擦了擦。 秦焱被酒麻痹了头脑,也来不及细想,只是下意识的生气道:“她亲你就可以,我亲就不行。” 云归没记起来秦焱说的是什么时候,只当她酒醉未醒,拍了拍她道:“好了,今夜睡一觉,等明日醒了,咱们再说。” 说罢,云归便要起身叫人。 秦焱拉住她:“你去哪儿!你不能走,他们都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 云归好生安慰:“你醉了,我叫人进来抬你。” 秦焱抱着她,在她脖颈蹭了蹭,耍赖道:“我不要。” 云归静静的抱着她。 卫鞅在宫外束手而立,不听不闻不语。 他想,也许他该早一些去找云归的,秦公就不至于沮丧低迷这么久。 秦焱在她怀里安静的睡着了。 这姿势并不舒服,秦焱却睡得很沉,灯火下,云归仔细的打量着她,秦焱眼下一片青黑,面容憔悴,这个外人口中骄奢淫逸不事生产的君王,也不过是个为感情所惑,不知如何是好的年轻姑娘。 云归扪心自问,她如秦焱这个年纪时,将日子过得很糟糕,那时候母亲刚死,她痛不欲生,昼夜颠倒,生活混乱。 可那样痛彻心扉的事,如今想来,只剩下一个浅薄的印象,也许再过不久,她连这件事都会想不起了。 人之记忆,如朝露,转瞬即逝,铁了心想要记住,也记不住。 云归叹了一口气,捋了捋秦焱的头发,枯坐一夜。 天逐渐亮了,秦焱也醒了,她看着云归已经睡熟的脸,小心翼翼的从她怀里出来,抱起云归放在榻上。 云归腿麻,腿一打直,便一股麻意上涌,她直哼哼。 秦焱小声道:“怎么了。” 云归嘤嘤道:“腿麻。” 秦焱便小心的给她捏腿,生怕她不舒服。 好一会儿,麻劲儿缓了,云归也彻底清醒了。 云归冲她笑笑:“谢谢。” 秦焱嗯了一声,满含期望道:“你怎么来了。” 云归有些迟疑。 昨夜秦焱酒后吐真言,让云归有些自觉自己对秦焱不够好,一个十多二十岁的姑娘,家里没有一个人了,只剩了自个儿,还要掌管那么大个国家,一时承受不住也是情有可原。 云归本应该这几日一直陪在秦焱身边,然而她始终顾虑兔子的话,生怕自己给了秦焱不该有的妄想,才不曾陪伴。 此时,她却要直言……对着一个情绪低落的女孩子提什么国家大事,她再没有心,也不该这么做。 一时间,她难以言说。 云归如此模样,秦焱很快便反应过来,眼中的期待一时间便消失个干净,只冷着脸道:“你来,不外乎是劝我勤勉政事,做个好君王罢了。” 她已说出,云归自然点了点头。 秦焱点了点头:“若这是你愿意的,我如你所愿。” 秦焱说得很认真,也很伤感。 一时间,云归不知如何作答,更不知如何做才是对的,就好似,她怎么做都是错的。 秦焱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知你一切之意,可我仍旧难免心怀妄想。” 云归无话可说,只道:“秦君,你尚且不清醒,醒醒酒,莫要叫秦国百姓担忧了。” 秦焱勾唇道:“公主总是为国为民,好一副大义凛然,恐怕就从没喜欢过谁吧?” 第一百八十章 微末天下29 面对于秦焱再三问的问题,云归终于做出了回答:“兴许有喜欢过的人吧,只是已经不记得了。” 喜欢这事儿和好奇心是一样的。 什么都不知道的年代,尚且能够轻言喜欢,等后来,也就没了。 她不曾爱谁爱到刻骨铭心永世不忘。 云归只笑道:“我这把年纪还谈什么喜不喜欢?家国大事、身上责任,哪一件不比所谓的喜欢重要。秦君,若是以后想要去试一试喜欢谁,又或是想被谁喜欢上,尽管从这秦国乃至天下当中寻找个把个合乎己意的人。我非但不反对,还举双手赞成。” 合乎己意。 由来合乎己意的就她一个。 她这么好,如姐如师如妻子。见过她之后,还怎能看上其他人呢? 她亦是女子,深知再美的容貌也不过如枝头桃花,转瞬开败即逝。 她虽为秦王,可以从枝头源源不断的摘下花,一夕又一夕的延续着那动人的美丽,可那又怎么样呢? 和云归接触过之后再去看别的女子便觉得乏味得紧,就好似在看一个木偶一般。 初见美丽的令人赞叹,时日长了,面对的却不过是一具会动会说话的木偶罢了。 秦焱深知,是以长恨。 长恨人生如水,逝者如斯,不舍昼夜。 长恨自己身为女子却爱上同性,爱上的那人哪儿都好。 真的,眼前这人千般好万般好,处处是优点,可是呀,她就是不爱你,谁能把她有法子呢。 她眼中是沉痛。 “我常恨你,关心秦公之位,关心天下更胜过我。”她看着眼前人,握住她的手,“云归,何时你的眼中才能看见我。” “黎民天下太大,轮到秦君,怕是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她笑了笑,握住秦焱的手,如她心意的给了她一个虚假的承诺,“你愿意等我吗。” 秦焱摇头:“我不愿意。” 云归闻言只是笑笑,并不生气。 秦焱叹道:“可我不能不愿意,云归,你怎么能够这样呢……” 这样绝情?这样好? 云归不知道,她只是看着秦焱,露出一个笑来。 此时,岁月静好。 两人折腾了一夜,第二日,秦焱已经恢复正常,说了会儿话便上朝去了,路过卫鞅时,卫鞅时行礼,心中很是感激。 云归只是挥手,回了宫殿。 祁龙坐在那里,发着呆。 旁人见云归回来了,便告知了云归此事。 云归走进,直道:“我听她们说,你一宿没睡,下去睡吧,这宫中待着,难不成我还能有危险?你啊,好好听话,下去歇着了。” 祁龙道:“我常在想,倘若陈蔡国还在,公主会不会辅佐我。我自问,我之聪明不下于她,我之信任也不下于她。她有的,我有;她没有的,我也有。所以,若陈蔡国不亡,公主你会辅佐于我吗?” 云归笑道:“你思考一晚上便是在想这事儿么?不用想啦……” 祁龙看着她,目不转睛的,仿佛死刑犯在等待宣判最后结局。 云归认认真真道:“这些事已经发生,空想无趣。你下去睡吧。” 祁龙心里空落落的,像塌了一块儿,她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得难过,而这种难过是无来由的不知名的。 祁龙下去歇息。 秦焱下了早朝后,牵着一小男孩儿进来了,虎头虎脑的,进来就先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声婶子,两眼睛挺大的,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特别讨人喜欢,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女孩儿,略微比男孩儿高一些,却是个知礼数的,只安静疏离得很,面无表情的挤出一个笑容,叫了一声婶婶后便安静的立于男孩儿身后。 秦焱为云归介绍道:“这两孩子都是我大哥的,大的叫娇奴儿,小的叫虎子。娇奴儿是姐姐,嫂子去世早,大哥是个粗人,又常年在外打仗,娇奴儿本是个天真活泼的女孩儿,这几年年岁大了,心思也重了,有时候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云归点头道:“心思重也没什么,只要不害人即可,娇奴儿心思重也是没有法子,如你……妹妹般,用无可用,只能自个儿顶上,谁管那些呢。” 秦焱点头:“我也是这么个意思,我大哥不见后,我本给他们指派了老公族跟着,他们不去。娇奴儿自个儿撑着。这次带虎子进来,大哥家就只剩了娇奴儿,没有法子,我便叫娇奴儿一同来了。我平素忙,这两个孩子需要你费心教导。” 云归道:“我自个儿待着也无趣,他们来便来吧,我很是喜欢的。”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秦焱才离开,她骄奢淫逸了几日,便累了一堆竹简。 秦国曾经如同一个破房子,当家的每日想的是,如何把这破房子缝缝补补的支撑下去。 如今,秦国则是一边在拆一边在修,想要在原址的基础上,修出一间更漂亮的房子。 这过程中,矛盾频发,她得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平衡,才能在这危若累卵的局势下求得一线生机。 秦焱太难了。 然而秦焱只是快步走向秦宫处理政事的地方,她终于明白阿父从前对她说的话。 阿父说:“我也不想做秦公,可一想到有你阿母,有你们,我就充满了力气。” 她如今有云归了,也有了“子女”,堪堪有了阿父的心境。 她走后,云归同两小孩儿说了会儿话,云归见一个什么都不晓事,一个又太能稳住,说什么都是深思熟虑后的话,看着就累,便让人下去了。 虽说是让云归带两孩子,实际上,第二日起,便选了好几个大臣来教导孩子平时功课。 云归见两孩子也只有每日下午用膳时,能够过问的只有平时功课,倘若秦焱在,两孩子反倒会多说两句话,说一说大臣教导时,心中的那些疑惑。 次数多了之后,云归也咂摸出味儿了。 合着这两小屁孩儿瞧不上她,不乐意跟她多讲呗。 眼见秦焱没有咂摸出味儿来,云归也懒得说什么,说出来只觉自己在挑拨感情似的,于是只看他们一家和乐,她低头绣着衣服。 秦焱走过来,称亏道:“你绣这么多,怎不给我绣一件。” 第一百八十一章 微末天下30 云归拿曾经堵祁龙的话回答她:“你有许多人给你绣,我绣的,难登大雅之堂,绣给你做什么。” “可你给那群小屁孩儿绣。”秦焱看着明显是儿童样式的衣裳,有些委屈。 云归含笑道:“你跟群小孩儿争什么,你明知道他们不亲近我,哪怕我给他们做了,他们也会压箱底,根本不会拿出来穿的。” 秦焱满是醋意道:“那你还绣给他们。” “不一样。”云归停住拿针的手,道,“这宫中最是看人下碟的地方,便如从前,我刚进宫,虽名为你夫人,然而你与老夫人那时候冷落我。” 秦焱急急解释道:“不是的,你明知我那时忙……” 云归挥手道:“别说这些你我皆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是说,在那种情况下,他们都敢背地诋毁。如今老夫人已去,宫中就你我二人,你忙于朝政,倘若我再不表露出尽心尽力的模样,恐怕,这宫中又会弄出些什么。娇奴儿就是见过太多这样世态炎凉的事儿,心思才这般重。我若能帮忙,自然要帮上一帮的。给他们亲手做件衣裳,这宫里人才知道我看中他们,方才会省些心思,不叫他们受委屈。” 秦焱道:“我不管。” 云归偏头看着她,并不算绝美的脸上,只流露出一种宠溺的笑意:“你啊,我给你做一套。” 秦焱这才笑着点头。 云归想了想道:“卫鞅是国之重臣,你需得给他尊重,也需得护住他,人为了我们秦国,咱们可不能叫人失望。” 秦焱因她刚刚许了诺,如今也不为这话吃醋,只点头道:“这些我都是省得的。他提出的那些多招人恨啊,前些日子没有我,你看看。我后来就把那些大臣给收拾了一顿。” 云归也不说好不好,只道是:“政事上多上点儿心是好的。” 秦焱摸了摸她头发道:“这些事我知道。” 秦焱顿了顿,道:“卫鞅的法子好是好,朝野上下不服他的也多。你知道吗,我听闻,墨家已经放话要杀他这酷吏,我派了好几些人保护他。” 云归叹了一声:“自古改革变法,无有不流血牺牲者,唯有如此,方才能促进改革之决心。改革变法之路越是痛苦,其后越是能够促使国家腾飞。卫鞅不能弃。” “我知道。”秦焱郁郁道,“那群老东西要是有你一半明事理,这秦国不知会少了多少事。” 云归拿起针,继续做着针线活儿,对此只道:“我说了,每人只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想事,他们纵然明白这变法对秦国有好处,可这于他们又有何用处。罢了罢了,秦君,你还是同娇奴儿他们多玩儿一会儿,免得到时候看着朝上那些事儿,头都疼了。” 秦焱道:“我现在头都在疼,真是一个省心的都没有。” 她捂住头,半晌又道:“我是他们长辈,再亲近也有不便之处,没了我在他们身边晃,他们更加宽松些。” 云归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秦焱也不在乎,她求的只有片刻安心。 娇奴儿拉着虎子在一旁说悄悄话。 虎子小声道:“婶婶对我们好好。” 娇奴儿只低声道:“虎子,你记住,这天底下就没有什么好人,大家交口称赞的人,不定心思怎么坏呢,不过是表面功夫做的好。” “我觉得婶子不坏。”虎子小小声道,“姐姐怕她对我们不好,不让我们接近婶婶,可是婶婶对我们还是像原来那样。” “她能一年对我们好,还能十年对我们好?”娇奴儿拧了拧这傻乎乎的弟弟的耳朵,气道,“你是忘了,那小婢早些年对我们也挺好,如今呢。” 虎子不说话了。 大人有大人的话要说,小孩儿有小孩儿的话说。 如此时日渐长,云归做了两套衣裳给两小孩儿,两小孩儿也果真压了箱底,云归不在乎的继续给秦焱做了一身衣裳。 秦国诸事渐渐有了起色,老公族一时之间也没有弄什么明面上的法子,只背地里暗暗谋划些什么,却因为卫鞅更改之律法,秦焱纵然知道,也不能一网打尽,非得等个案发不可。 这事儿,秦焱私下向云归抱怨,甚是麻烦。 云归只温和着劝她,只道是,上行而下效,一国之君守法,方才能管教百姓。 一年又一年。 七年过后,秦国逐渐富强起来,街道上有了人家,各国商人也来这里做买卖,栎阳街头不再像以往那样,早早的就熄了灯,天一黑便没了声儿,偶尔也还是有些人声。 夜里,秦焱牵着云归在一家店吃面,她笑眯眯道:“这家味道不错,我吃过一次后,便想着带你来吃一吃。” 云归吃了一口,的确是不错,只是比上她曾吃过的山珍海味,便算不得什么了。 人这一生中,唯独第一次是最为珍贵的,引人珍惜。可是啊,当你活得太久,一遍又一遍的,有人对你做同样的事,你也就不感动了,甚至连第一次得到的温暖感动都在这一次次中变得稀薄消散。 有人豁了命的爱她,有人愿意为了她变成羔羊,有人为了她黑化,有人为了她守江山,有人为她灭国…… 后来人会为她做的,前人早已为她做过,她若是个稍微冷情一些的,这颗心啊,早就被炼成石头心,从此不再会生出半分感动,只将一颗心炼化,从此三千红尘尽皆是游乐场,将他人攥在手心里,攥出最后一滴油水。 可她毕竟是云归,心慈手软,永远念着别人好,以至于一次次被人伤害的云归。 所以,她感怀于秦焱好意,笑道:“很好吃。” “那便好。”秦焱听她喜欢,笑得极为高兴,“你喜欢就好,秦宫就那么大块儿地方,你除了那里,哪儿都去不得,我心里不舒坦。” 云归安静的吃面。 秦焱有些高兴道:“等今年秋天,我带你去西北大营,那上面的兔子可肥了,烤起来嗞哇冒油,可香了。” 云归擦了擦嘴,点头道:“好。” 秦焱道:“走,咱们再走一走。” 云归起身,同秦焱一起往外走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微末天下31 子车付了面钱,同侍卫一起跟在两人身后。 子车攘了攘侍卫肩膀,道:“我以前经常听说秦公和夫人关系不好,如今看看却不是这样,以后谁再敢在我面前编排他们关系,我非打掉他们的头。” 侍卫默默的瞪了他一眼,悠悠道:“上回和我说这话的,如今还在西北大营待着。” 说罢,快步跟上。 子车认真想了想,西北大营,能像自己如今一样的地位,可不就只有那位赢华大将军了吗! 这么狠的吗! 子车打了个抖。 他知道自己不聪明,对很多事儿都想不明白,所以他干脆不想了,他暗下了决心,以后这事儿,他不听不想也不问了。 他快步跟上去。 今天是节日,夜市上人不少。 秦焱看着,有些感叹道:“我求娶你时,曾在洛邑使馆居住,那时,洛邑灯火通明,人们欢聚,通宵达旦,好不热闹。那时我便在想,什么时候,栎阳也会有这样的盛景。” 云归道:“如今便有了,以后会更好的。” 她抬头,眼中映衬着烛火明灭,仿佛盛满了星子。 秦焱心都软了,正要说话,却看见卫鞅同一女子在摊贩前说话。 秦焱指给云归看:“你看看,咱们这位大臣,却也这般多情。”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卫鞅有喜欢的女子再正常不过。”云归隔远了看的,看得并不清楚,只能看出他脸上是喜意,便笑道,“我看着这卫鞅,应当是很喜欢那位女子了。” “嘿,臣子家事,咱俩看一看就得了,可千万别干涉。” 云归笑道:“你这话说的,就像我很喜欢管这些似的。” 两人相视一笑,并不上前打扰,往回闲逛,行至一处府邸。 秦焱指到府邸道:“这是卫鞅府邸,我后来赏的,等过些日子,赏他座大的,他为秦国办了许多事,值得。” 云归拿眼睨他:“你是想捧杀?” 秦焱若有所思道:“这法子不错。” 她看云归微微皱眉,耐心解释道:“这若是别人,我这样做也罢,然而,这人是卫鞅。我即便再不知好歹,也不会对秦国恩人下手。” 云归爽快认错:“是我错了。” 秦焱叹气道:“你若再相信我一些就好了。卫鞅这样的身份,干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儿,且是往死里得罪的那种。不捧着,那些老公族就可以掐着他的脖子按他低头。所以,我非但捧他。我还要让整个秦国都知道,卫鞅是我罩的,他做的每一件事,背后都有我的指示,同他做对,便是与我做对,由是,他们做什么都得多想想。” 云归听到这里,哪儿有不明白的,她点头道:“这也是个好法子,秦君要护可得好好护着,别一半儿了才撒手。” 秦焱握住她的手,认真道:“不会撒手的。” 云归偏头看她,内心怀疑,自个儿方才是不是被调戏了。 秦焱只是笑了笑。 恰逢卫鞅回来,身边也带了一女子,卫鞅带女子见礼。 秦焱笑着点头,口头说了几句,话还未完,至屋檐上飞下来一堆人,秦焱打小跟在老秦公身边,武功不错,卫鞅学过君子六艺,同他们也有一战之力,由是,两人皆催着自己心上人离开。 云归向来不搞那些什么“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的把戏,说走就走,溜得可快了。 卫鞅的心上人也跟着她跑。 跑进偏僻的街道,卫鞅的心上人拍了拍她肩,云归道:“怎么了。” 女子笑了笑:“不怎么,有事儿请你走一趟。” “你们是谁!” “墨家。” 云归:??? 哎呀我的妈呀,真是防不胜防。 云归一时间心情复杂,不知道是该可怜卫鞅运气不好,还是应该可怜自己运气不好。 女子停下脚步,指着马车道:“请。” 马车做的很精致,滚起来一点儿都不颠簸。 云归由衷称赞道:“墨家机关术的确与众不同,一辆马车都能搞出这样平稳的来。倘若大力推展,这天下百姓出行上必定很是方便。” 女子只是抚掌笑道:“巨子说夫人心怀天下,为国为民,我初时听闻并不信,如今倒信了。夫人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在为国为民啊。” 云归道:“巨子谬赞,我不过一普通女子,当不得心怀天下几个字,心怀天下,为国为民都是君主做的事,我……” 她欲言又止,终不再说。 女子仔细打量着她的神色,慢悠悠的补了一句:“巨子说,这样不在其位却谋其政的人,不是大奸便是大忠。夫人以为自己是哪一种?” 不在其位却谋其政的人,不是大奸便是大忠? 云归玩味的想着这句话。 她不在其位却谋其政了吗?没有,她只是偶有提点秦焱罢了,平时为了不让秦焱觉被管束做了傀儡,她大多只做个安静到悄无声息的人,不言不语,不多说一句,这样都还能被说,只能说人言可畏。 云归不语,女子也知情识趣的不再说什么。 马车哒哒,一路出了秦国。 云归抬起帘子,打量左右,支着脸道:“你觉得,秦君能够追上咱们吗。” “我觉得不行。” 云归认真的点了点头:“的确不行,不过她应该急疯了。” 云归顿了顿,道:“她状态不大好,我走久了,对秦国不好。” 女子道:“秦公很是喜欢你。” “喜欢这事儿谁说得准,今日喜欢我,明日喜欢谁,都是说不准的事,只我毕竟是秦国夫人,夫人被掳,乃一国之耻辱,秦君不会善罢甘休。墨家纵有弟子无数,却只为一家之学,如何同秦国作战。” 女子只笑道:“墨家多游侠,秦军英勇,却是军队,聚则游侠散,散则游侠聚,秦军疲于奔命,秦公纵然有心,又能维持几时。” 云归抚掌,点头道:“说的很有道理,墨家是不一样,知道这些,还会做,挑衅一国之君,不错不错。如墨家这样罔顾天下的学说,恐怕迟早消亡。” 她是笑眯眯说这话的,然而说出来的话可气人了,女子气得扬手,不知道怎么的,又放了下来,甚至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八十三章 微末天下32 云归定定看着她,若有所思道:“巨子难不成想见的是我,还得我全须全尾的去。” 女子只是哼笑一声,道:“你到了便知道了。” 云归不再多话。 到的地方,并不是墨家峡谷,而是一处院子,院子里两老头正在辩论。 “……夫施及三王而天下大骇矣。下有桀、跖,上有曾、史,而儒墨毕起。于是乎喜怒相疑,愚知相欺,善否相非,诞信相讥,而天下衰矣;大德不同,而性命烂漫矣;天下好知,而百姓求竭矣。于是乎斤锯制焉,绳墨杀焉,椎凿决焉。天下脊脊大乱,罪在撄人心。故贤者伏处大山嵁岩之下,而万乘之君忧栗乎庙堂之上。今世殊死者相枕也,桁杨者相推也,形戮者相望也,而儒墨乃始离跂攘臂乎桎梏之间。意,甚矣哉!其无愧而不知耻也甚矣!吾未知圣知之不为桁杨椄槢也,仁义之不为桎梏凿枘也,焉知曾、史之不为桀、跖嚆矢也!故曰:绝圣弃知,而天下大治。” “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墨翟、禽滑厘闻其风而说之。为之大过,已之大顺。作为《非乐》,命之曰《节用》。生不歌,死无服。墨子泛爱兼利而非斗,其道不怒。又好学而博,不异,不与先王同,毁古之礼乐。黄帝有《咸池》,尧有《大章》,舜有《大韶》,禹有《大夏》,汤有《大濩》,文王有辟雍之乐,武王、周公作《武》。古之丧礼,贵贱有仪,上下有等。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今墨子独生不歌,死不服,桐棺三寸而无椁,以为法式。以此教人,恐不爱人;以此自行,固不爱己。未败墨子道。虽然,歌而非歌,哭而非哭,乐而非乐,是果类乎?其生也勤,其死也薄,其道大觳。使人忧,使人悲,其行难为也。恐其不可以为圣人之道,反天下之心。天下不堪。墨子虽独能任,奈天下何!离于天下,其去王也远矣!” 另一老头道:“昔禹之湮洪水,决江河而通四夷九州也。名山三百,支川三千,小者无数。禹亲自操橐耜而九杂天下之川。腓无跋,胫无毛,沐甚雨,栉疾风,置万国。禹大圣也,而形劳天下也如此。故使后世之墨者,多以裘褐为衣,以屐蹻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不能如此,非禹之道也,不足谓墨。” 老头又激昂道:“相里勤之弟子,五侯之徒,南方之墨者若获、已齿、邓陵子之属,俱诵《墨经》,而倍谲不同,相谓别墨。以坚白同异之辩相訾,以奇偶不仵之辞相应,以巨子为圣人。皆愿为之尸,冀得为其后世,至今不决。墨翟、禽滑厘之意则是,其行则非也。将使后世之墨者,必以自苦腓无跋、胫无毛相进而已矣。乱之上也,治之下也。虽然,墨子真天下之好也,将求之不得也,虽枯槁不舍也,才士也夫!不累于俗,不饰于物,不苟于人,不忮于众,愿天下之安宁以活民命,人我之养,毕足而止,以此白心。” 另一老头正要说话,看见门口的云归,便笑道:“巨子,你之贵客已到。” 墨家巨子招手,笑道:“你来,此乃庄周,庄子。” 云归一愣,上前行礼:“久仰大名,庄子。” 庄周于后来人影响甚多,如鲲鹏,如庄周梦蝶,如泥里巨龟。 云归以为这样的人大抵应当是衣带当风,衣袂飘飘的枯瘦老头子,眼神孤傲又决绝,不满天下暴政,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高样,面对天下事辛辣讽刺。 可如今看来,只是普普通通一老头子,笑起来很和善。 他听云归这么说,便也拱了拱手,道:“我也听说过你,秦国夫人。” “不过借外人之名,庄子言重。” 庄周只顺口道:“大知闲闲,小知间间。” 云归只是微微一笑,复向墨家巨子道:“我虽为周天子之女,却无甚学习。嫁入宫闱后,也不敢于政事上有所教。自觉无一时同墨家有所关系,却不知巨子为何邀我前来。” 巨子开口,不似同庄周说话时那般慷慨激昂,也不咬文拽字,不似后世的酸腐读书人,倒是十分平淡的像个路边随处可见的和蔼老头。 越是阅历足,越是如同平常人。 大隐隐于市。 他道:“我听闻你的名姓很久了。” “我并不出名。”云归客气的笑了笑道,“我观你们方才在辩论,不继续辩吗?” 巨子笑而未语,只看着庄子。 云归略微一思索,便坑坑巴巴道:“既使我与若辩矣,若胜我,我不若胜,若果是也?我果非也邪?我胜若,若不吾胜,我果是也?而果非也邪?其或是也?其或非也邪?其俱是也?其俱非也邪?我与若不能相知也。则人固受其黮闇,吾谁使正之?使同乎若者正之,既与若同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者正之,既同乎我矣,恶能正之?使异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异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使同乎我与若者正之,既同乎我与若矣,恶能正之?然则我与若与人俱不能相知也,而待彼也邪?” 庄子笑道:“你这小姑娘有点儿意思。我说的话没几个人知道,你却很是清楚啊。” 云归摇头道:“久待秦宫中,多有闲暇,无所耍乐,我闻百家争鸣,各派学说各有所长,便央秦君为我寻来,翻了些时日,故此方才知道。” 巨子道:“你闻百家之学,可有所获。” “两位面前,不敢提所获。” 巨子挥手让他们出去了,这院子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巨子看着庄子,庄子冲他翻白眼:“小姑娘那么有趣,我看看怎么了。” 庄子同惠子是好友,同巨子亦有矫情,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是,朋友之间,大同小异,思想不同便不同,庄子为道家,上承黄老之学,下开飘渺逍遥之风,素来是随心之辈,他如此所为,倒叫人说不出什么。 巨子也不理他,只看着云归。 云归只是笑了笑。 巨子道:“公主本应当经我墨家问心。” 第一百八十四章 微末天下33 “问心?”云归笑了笑,“我何错之有,要经历墨家问心。纵然我有错,也自然有法律来处置。墨家凭什么对我问心?” “我墨家查寻公主,发现公主素有才智,辅佐之人皆有所得,其三哥,得名声;秦公,得士子,得名声。” “不过一两句话,归根究底还是他们自己愿意听,否则,即便我愿意教,他们不愿意听,我也是没有半点儿法子的。” “公主既然有这样的本事,何不教他们勤政爱民以德服人,反而使他们流于表面。” “何为表面。”云归不大爱和别人吵架,只是有些事儿,她非说个清楚不可,“历时七年,秦国百姓安居乐业,同七年之前相比已经富裕了很多。君王之道,莫过于让百姓安居乐业。我并不觉秦君之所为流于表面,我也不觉我之建议流于表面。此乃大争之世,百家争鸣,各派思想有所冲突在所难免。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说,他可以完全的了解这世上所有门派的思想。” 墨子道:“公主说的很有道理,这么说便是觉得卫鞅变法之事于秦国有宜?我听闻,公主几次三番劝秦公留下卫鞅,可有此事。” “对。”云归素来如此,她做过的事情,做便是做了,她从来不会否认。 “卫鞅执法多严苛,自卫鞅变法以来,已有近千人因他所变之法被关押劳笼里,因他而死之人已过五百之数。此乃置百姓于不顾。” 云归正要反驳,却又认认真真的看着墨家巨子,良久之后才道:“不敢相信这番话,居然是巨子所说,倘若这番话是墨家新进弟子所说,我可能会信。可以巨子你的目光来看,万万不至于如此浅薄,巨子你又何至于此呢?” 云归叹息道:“巨子和庄子辩论时,所说之语句句发人深省,和我说话时,却又如田间老农般随意自然。巨子如此替他人着想,又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呢?倘若有不得不为之事,还请告知,若需要在下帮助,必定竭尽所能。” “每一任巨子继承巨子之位之前,都会由上一任巨子而对其实施考核。” 这已经并非暗示了,简直是在明示。 “可我并非墨家弟子。” “然而公主所作所为所言所行,皆是符合我墨家兼爱非攻之行为。”墨家巨子如此道。 在确切的了解了这位公主后,便足可知晓这位名声不显的公主多么爱护他人,没有任何贵族的骄矜之气。 墨家巨子叹息道:“你约莫不知,自墨子立墨家以来,如今墨家子弟有十数万之数。墨家有十基础要求:兼爱、非攻、尚同、尚贤、天志、明鬼、非命、非乐、节用、节葬。墨家在各国皆有做官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逐渐不再信奉这一套。最初只有几个人而已,如今这样的人却是越来越多了。我为墨家巨子,不得不为以后考虑。” 云归对此很是了解,她道:“是如此的,当贫困时,可以忍受贫困的生活,从而磨砺自己。可是享受了荣华富贵后,不愿意再回到穷困的日子当中。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舍弃奢华的生活,去帮助别人。人生在世,为利益二字。” 云归顿了顿:“我始终信奉荀子人性本恶这一说。墨家学说生根于穷苦百姓之中,他们愿意为此去奋斗。可是,一旦入朝为官,享受奢华生活,他们便不愿意如此了。这并非他们只过错,而因贪欲,要知,贪欲如蛊毒,毒噬人心。此乃人之天性,如幼儿不知饱,给多少吃多少,便是因为贪欲,故此,贪欲根本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抗。所以我永远不会相信什么人性本善那一套,将一切都寄希望于人的善意当中。” 或者说,云归之前是这样的人,可随着她见过越来越多的世面,她已经逐渐改变了想法。 从始至终,她只是主动去选择善良罢了。 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自己所见也没有什么好人。 可是,难道这样就能够毫无底线的去做一个坏人吗? 云归想了很久想了很多遍,答案都是否定的。 我们身在黑暗,可仍然可以选择心向太阳。 她自觉自己失态,竟训起了巨子,她呵然一笑,不再多说闲言,而是道:“巨子所说,的确是问题所在。可纵然如此,墨家弟子当中也会可以承担句子之位的,又何至于找我?我乃周王室公主、秦君夫人,我所代表的是整个贵族,我不可能放弃现在有的一切,而去为墨家考虑。相反,我可能会利用墨家为我的所思所想出力。” 云归所说皆是现实。 墨家相当于后世的民间武装力量,一旦牵连上贵族当权者,便会遭致横祸,甚至变为贵族的私家部队。 这世上能保持超然地位的门派宗教或家族少之又少。 很少有能与一个国家相抗衡者。 不与国家牵连,那么迟早会在各个国家的围殴下消失;与国家牵连,便失去了原本自身的一向东西。 云归不过是把这一点点明了。 墨家巨子怅然道:“百姓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而公主却可以改变这一点。” 云归道:“纵然我可以改变这一点,也需要很多时间。并不是我今日在这里拍胸脯,保证我可以改变,便能够改变的。” 云归行礼道:“巨子请我来,注定是要失望了。” “谈不上失望,不过是勉励一试罢了。倘若不试,未免会有所错失。” 云归笑道:“你我之间开诚布公,有些话说清楚了即可,既然这件事不能成,不如放我回去吧。一国国君的夫人怎么能够久流在外呢?倘若我不回去,秦君也会担心的。秦国和墨家起冲突,对双方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我想巨子应该很明白这一点。” 巨子并非蛮不讲理之人,挥手道:“这一次多有得罪,还请公主见谅,我这便派人将公主送回去。” “那么多谢巨子了,这件事情我也会向秦君解释,不会使双方之间横生误会。” “麻烦公主。” 第一百八十五章 微末天下34 云归笑着点头,退了出去,门口已经有人等着了,还是来时候的马车,还是那位姑娘。 姑娘拱手道:“公主请。” 云归上车。 两人回秦国了。 门里走出来两个人,巨子看着远去的马车问道:“如何。” 庄子道:“内有沟壑,善于隐忍,布局天下,心善仁厚,在乎百姓,是天子之相。可惜身为女子。” 巨子叹息道:“的确。” 春秋战国,对女子并没有太过约束,如墨家,有女弟子几千人,甚至有一个是上一任墨家巨子的关门弟子。女子多有面首,然而一国政事少有让女子掺和的,除非是君王母亲才有可能掺和政事。 如秦国。 老秦公在时,老夫人顶多和他聊一聊,却不会干涉秦国政事。老秦公死后,老夫人才逐渐掺和进了政事,甚至在一定的时间里给秦焱造成了麻烦。 因此,巨子做出这样的选择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然而,这世间事哪儿能尽如人意。 花费了七日,终于到了秦国,秦国戒严,云归进去后,由当地里正报了上去。 秦焱这一段时间因为云归不在,火气上涌,差点儿发兵墨家山谷,还未能成行就被劝了下来,这一日日的等待着消息,很是煎熬。 如今听了消息,将政事托给亲近的人,便急急的赶了去。 云归本就在回栎阳的路上,两人相见时间并不长,只两日便见了面。 秦焱快走几步,拉住云归的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叹息道:“你瘦了。” “车马劳顿,自然不如在秦宫。瘦点儿也好,免得像之前那么富态。” 秦焱听她这么说,心里难受极了,几乎都要落下泪来,却还是哼道:“哪里好了,一点肉都没有了,我秦宫白养这些年。” 云归抿唇笑着,觉着她这样很是有趣,便呵笑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我这不好好的在这儿?除了瘦了一些,也没有别的事儿。” 秦焱知道她这么说了,便是不高兴看见自己再这样,便呵笑道:“也好,咱回去就把你养胖点儿。正好这几年收成好,国库里也有了富余。” 很多事上,云归从来不跟她计较,只点头笑道:“就依你所说。” 两人说了会儿话,秦焱带着她上了自己的马车,慢慢的开了回去。 至了秦宫,云归遭逢它事,本该歇一歇了,只是云归到底惦记着墨家的事情,她答应了墨家巨子要为两者解开误会,这不过是一个意外,让谁吃了亏都不算好。 所幸她也没受伤,这面上还能够揭过,倘若她受伤,以秦焱的脾气,恐怕就没有这么好说话,秦焱从来如此,是个暴脾气,从来不惧正面冲突,就没怕过谁。 好在如今只要哄一哄即可。 想到这里,她抿唇笑了笑,秦焱这么大个人了,在她面前却一贯是个小孩子脾气,非要人哄着。 她将秦焱带回宫里,摒退左右,才将墨家邀她去的事,细细的说了。 末了,她说:“依我的意思,这件事情就姑且这样过去。墨家弟子众多,秦国刚刚休养生息了一段时间,国内姑且有了好转,此时不是用兵之际。何况我并没有什么意外。” “他在我秦国国内掳走了秦国国君的夫人,那是小事吗!这是置我秦国面子于不顾。”秦焱垂目道,“国与国之间,国家面子高于一切。” 秦焱说的很有道理。 云归虽然有意姑息,却也得考虑秦焱所说。 她想了想道:“我和墨家巨子交谈过,他是一个知礼仪懂进退的人。他虽然没有明说,不过想来也不会让秦君跌份,你我不如再等上几日,如何?” “也罢。”秦焱叹息道,“本就已经丢了面子,再丢几日也无妨。” 云归抿唇笑了笑,说着软话:“好了,我看啊,你这几日想来也没休息好,我看你已经消瘦不少。” “你呀……什么时候都先惦记着国家大事,末了,才关心我。对于你自己更是一点都不上心。” 云归愉快地笑了起来:“好歹我也关心了你。” “说来也是,如果你先关心那两个小东西,说不定我又要难受。恐怕你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先关心我的吧。” 云归失笑:“你这人。” 秦焱抿唇笑了笑:“好了,你奔波劳累许久,先去歇息吧,就算你自己不觉得累,我看着也心疼。” “秦君也会说这样的话呀,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没想到现在说起这些话来,倒是这么的温暖人心。”云归促狭的笑着。 秦焱笑道:“因为那个时候不知道公主是这么的有趣,如果早知道的话,早就将公主娶回来了。” 说到这事儿,她心里突了一下,起身道:“公主好些休息,我回去了。” 云归应声:“你也好些休息,不要太过劳累。” 秦焱点头出去,边走边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刚刚,她想到了自己的哥哥,曾经她有多么期盼自己二哥回来,现在就有多么的希望自己二哥千万不要回来。 这七年多时间来,一直是她在为秦国劳心劳力,是她和云归相依相伴相互扶持的走到现在,这秦国浸了她们的心思与汗水,如果二哥一回来,这些尽皆是二哥的,她什么都没有。 她不服。 真的,她不服! 凭什么!凭什么因为一个性别就桎梏了她。 明明她和云归哪里都不比二哥差,却因为她们是女子,天生就受到了桎梏,很多事做不得。 她不能够让这些事情发生,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心血被他人攥取。 她一边走一边盘算着未来的事,她决定将未来可能出现的事消灭于萌芽之时。 她在波谲云诡的朝堂上待了七年,她也有了自己的心思,她不必再事事皆去问他人,可以自己做决定。 她有所成长,却仍旧觉得自己在云归的眼前无所遁形。 所以这件事情她不打算让云归知道,为了以防云归看出来,这段时间她也不打算在云归面前露面。 云归对她来说,是宝库,可能穷尽一生也无法探知了解。 第一百八十六章 微末天下35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云归经历了很多,她现在经历过的,云归都经历过,并且比她经历过的时间更久,见过的事情更肮脏。 只是,她选择了掺进去,做一个长于心计的国君。 而云归,始终保持着自己内心的善良。 很多时候,云归不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对自己好。只是那样做的话,会伤害到更多的人,与其这样,她选择自己一个人受到伤害。 你很难说她这样到底是不是圣母。 网上曾有人这样区分圣母和圣母婊。 圣母:那个人真可怜,我要去帮助,竭尽所能的去帮助。 圣母婊:那个人真可怜,你们要去帮助他。什么,你们不去就是你们三观有问题! 云归啊,她对于伤害她的选择原谅,却也逐渐学会让那些过错大的人受到法律的惩罚,因为她开始明白,有些人,你的原谅并不能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唯有法律,才能够让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 她以法律为戒,她相信法律,她承认法律有所瑕疵,却更相信,人若是没有法律约束,整个世道都会乱。 她相信人心是坏的,可她更相信,纵然人心是坏的,可是也可以通过种种方法让人内心里面保持一处柔软之地,而为了那一处柔软之地,她都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量让整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她或许真的是圣母吧。 圣母往往是选择大部分人的。 当你站在少部分人的角度看她,你只会觉得她虚伪又恶心;可如果你站在大部分人的角度看,她的确是一个好人。 反正吧,云归就是灵异逃生文里,那种,组队的话,人人都会想和她组队,因为谁都不会把后背交给一个可能会算计陷害自己的人。 云归会尽皆全力的想要救下每一个人。 嗯…… 这么想,便觉得她又讨厌,却又想要靠近她。 因为圣母,因为大爱无言大音希声。 她爱这世上每一个人,她爱她经历过的游戏世界里的人,她诚心诚意的对待每个人,对每个人都付出了同样的感情。 若是他人,远而观之,便会觉得她好。 可是喜欢她的人,便会觉得她无情。 若是真的喜欢一个人,谁不希望自己在对方心中是最重要的呢?谁不希望自己是独一无二的?那怎么可能甘心接受,自己在自己爱的人眼中,同别人没有什么不同。 于是,愤怒,嫉妒,黑化,隐忍,接受,容忍,包容…… 这一切,都是那些喜欢云归的人,可能会呈现出来的面容。 她是他们的骄阳,温暖了他们,却也要付出代价的。 就算普通人晒太阳,也会以皮肤晒黑为代价,有些晒太阳严重一点的,还会得皮肤癌呢。 如李唐,他就黑化了,于是一无所有。 如秦焱,选择了包容,于是云归留在她身边。 所以啊,人这一生,很多时候得到的结果都是自己在性格的促使下做出的选择,每一个悲剧都是自己亲手造成的。 现在,秦焱做出了选择,至于对错,只有等待它时它日,结果出来了,才知道是做对了抑或是做错了。 秦焱回到宫殿,找来自己的密卫,将自己一直考虑的的事情吩咐了下去,如今只管等待消息。 她因为去接云归,这朝政上的事又堆了几日,逐渐多了起来,她伸了个懒腰,方才坐下来继续翻看着竹简。 自从她成了这秦公,竟没有多少闲玩时间。 除了感觉可惜之外,她却觉得如今这样也好,至少国泰民安。 阿父若是看见了,定然也是高兴极了,阿父在世时,经常感叹自己未能让秦国百姓过上好日子,反而一直陷在战乱之中。 她如今做到了,也可以寥告天上阿父。 秦宫里,云归离开了一段时间,如今回来,正应该休息。可她向来心细如发,认真想了想,还是让祁龙把那两个小家伙叫来了。 那两个小家伙来时穿上了云归给他们做的衣服。 云归笑道:“你两个小家伙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情,竟穿上我做的衣服了。我记得,你们往日都是不穿的?” 虎子正要说话,娇奴儿拉了他一下,自个儿站出来说道:“嫂子被人掳去这么些日子,叔叔很是担心。后来听说嫂子有了消息,叔叔去接嫂子的时候,便叮嘱我们,若是嫂子要见我们,我们便换上这身衣裳,好叫嫂子开心一些。” “你们叔叔有心了。”云归顿了顿,遥遥虚抬着手道,“你们两个小家伙也有心了。” 她扭头对祁龙道:“祁龙,你去将我带来的两把匕首给他们。” 两个小孩子接过,又和她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开。 出了门,虎子问道:“姐,你说她这是什么想做什么?” 娇奴儿心中有各种各样的念头,可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不管她想做什么,咱们先将这些东西收好就是。” 虎子应了声,两个人手牵着手,拿着匕首一起回到了他们居住的宫殿中。 云归等他们走后,又问了祁龙最近秦国的事,这才放心的睡去。 祁龙随侍在一旁,良久的看着,直到最后自己都惊觉自己目光太过炙热,便低头出去了,她站在宫殿门口看着天上的蓝天,心里仓惶。 屋里,云归睁开眼,悠悠的,小声的叹了一口气,方才转过头去。 她不傻,她看得出别人喜欢她,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别人喜欢她,她就非得接受不可吗?这世上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这世上,有些感情注定了是错付的。 这种情况下,还给别人希望,是不对的。 云归闭上眼,睡着了。 过得几日,墨家巨子并未登门致歉,反而是各国之间疯传,秦国夫人是墨家巨子的关门弟子,之前并不是被掳走,而是回去参加墨家的巨子传承一事。 此乃战国,三家争荣,儒墨道。 墨家乃大家,巨子传承乃大事,秦国夫人是墨家巨子的关门弟子,那么回去自然也没什么。 各国对于墨家,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云归被掳这事儿就这么揭过。 秦国也不曾因此丢了面子。 第一百八十七章 微末天下36 云归当然不是墨家弟子,她连墨家巨子之位都能拒绝,何况只是一个身份为墨家巨子的关门弟子。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云归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自己是墨家巨子的身份。 她没有说什么,坦然的接受了。 秦焱反而有些不高兴,为此气冲冲的找到她,当着她的面,对墨家发了一通脾气:“这算怎么回事!把你掳去了,就这样放个风声出来便结束了?他墨家还真是肆意妄为猖狂至极,实在是欺人太甚。” “所以呢?”云归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秦焱在那儿跳脚。 秦焱还想发火,可想了半天,只能讪讪然道:“倘若不是现在秦国弱小,国内刚刚才有了好转,我非得同这墨家好好论一论,和他说出个子午寅卯来。” “呔,我还以为是什么。”云归喝了一口水,平静道,“我倒觉得不必如此,他们如此所作所为,对秦国反而是有好处。” “哦,什么好处说来听听。”秦焱这样问着,心里也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墨家一派思想虽然与这大争之世多有不符,不过,墨家弟子多游侠,善机关。倘若他们愿意为秦国出一份力的话,恐怕百姓会好过很多。” 秦焱认真想了想,发现此事可行,却也免不得多问一句:“公主说的是真的?” “我几时说过谎话?”云归斜眼看她,平平无奇的面容因为一双眼睛反而显示出了几分风情来。 秦焱有些心动,不过这个时候正在讨论正经事,她也就压下了自己心中的那些想法,只是叹息道:“怪不得公主从回来之后,就压着我,不让我去找他们麻烦,原来是有这样的打算。公主一向目光长远,是我所不能比的。” 秦焱顿了顿,还是再一次问道:“不过公主确定他们墨家愿意为我秦国弄一些机关?” “倘若是以前,我不敢保证。”云归笑了起来,带了点儿嘲弄,“不过如今,秦国夫人是墨家巨子的关门弟子这事儿世上皆知,想来这个事他们应当不会再去否认,因此,他们应当也会给我几份薄面。” 言下之意便是云归打算自己去谈。 秦焱只能道:“那就辛苦公主了。” “不辛苦,不过有一点,我要和你说清楚,墨家崇尚兼爱非攻,所以他们不会铸造攻城机械,我能要到手的,也只会田间的。” “无论如何,对秦国有用便可。”秦焱回答的很快,仿佛对于这一点,她早已经想好了。 云归看着她,颇为欣慰道:“秦君和当初相比,成长了不少。已经能够算作是一个合格的君主了。” 秦焱自认为自己早就是一个合格的君主,却不妨如今才听见这话,她带了点儿调笑与嘲弄道:“以公主的目光来看,恐怕这世上的大部分国君都不是一个合格的君主。” “的确如此。”云归叹息道,“这世上大国小国林立,做个明君很难,做个昏君、暴君,却很是容易。” “为了公主,我也会做一个明君。”她看着她,情话说得非常溜。 云归却不吃这一套。 她说:“我倒宁愿你说,你是为了百姓,为了他人,做一个明君。” 云归说这话时,看着窗外的天空。 她从来不要这样的温柔,一个人对你好所做的事,在他不爱你的时候,便会收走。 何况,将国家大事放在一个女人身上,太过于笑话了。 国家兴盛,国家灭亡,都跟女人没什么关系,只跟国家的君主和大臣有关。 君主为明君,大臣为能臣清官,那么国家自然强盛,反之便会灭亡。 从始至终,跟女人有什么关系? 女人欠了他们的吗?什么都往女人身上推。 秦焱说这话,太过儿戏,白瞎了云归刚才夸奖的话。 云归想一想就觉得无力,她叹道:“秦君,你说这话的时候想过没有?也许有一日,你我会对立。” “我不会。” “也许是被迫对立的,即便你不愿意,也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让你我对立。” “为什么?” “不知道,我只是冥冥之中有这样的感觉。”云归也说不上为什么,从始至终,她都有这样的担忧。 大抵是她知道飞鸟尽,良弓藏,走狗烹的事太多了吧。从而导致她无法信任秦焱。 她找秦焱,是因为秦焱是最好的选择,仅此而已。 秦焱从来都是个赤诚的人,听闻云归这样说,当即回答道:“鬼神之说不过是用来糊弄底下百姓罢了,我从来是不信这些的。公主,你说冥冥之中,你感觉到如此,可我始终相信,我必定不会有这一天。” “倘若真有这么一天呢?” 秦焱回答不出来。 她也不是回答不出来,她在心里偷偷回答,如果是别人的话,她便会理直气壮的回答他,杀了以绝后患。 可是,问这句话的人是云归呀。 她怎么能够这样回答呢? 于是她只好沉默, 云归认真道:“如果真的走到那一天的话,请杀了我吧,我想,对我们来说那才是最好的结局。” 秦焱握紧了她的肩膀,恳切道:“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云归叹息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一天说的话,大抵还是让秦焱难受了,秦焱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了。 云归也不介意,她出宫去了墨家山谷。 虽然放出风声,说是云归是去看墨家巨子的传承,实际上,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接手巨子之位的人。 云归去见了墨家巨子,墨家巨子还是那个宽厚的老头子,她向墨家巨子说明了来意。 墨家巨子叹息道:“你应该知道,这只是一个遮掩这次事件的借口而已。实际上,你同墨家并没有什么干系,墨家也不必帮你做这些。” “是的,我知道。可是我也说过,我是秦国夫人,自然是为秦国考虑的,所以不得不来走这一遭。我知道你们墨家的思想,所以,我来并不是请你们建造攻城机械,而是请你们来为秦国其他生活方面的事帮帮忙,好叫秦国百姓好过一些。”云归说得十分诚恳。 第一百八十八章 微末天下37 然而巨子只看着他,言含拒绝,他道:“秦国好过,而天下未必好过。” 云归微微皱眉道:“巨子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秦国乃虎狼之国,一旦国内恢复生机,那么必定会再次同魏国作战。” 云归皱眉道:“我深知秦君为人,她并非好战之人。” “他不是,他的子女呢?” 云归觉得他这想法可笑至极了,便反问道:“这岂不是因噎废食,难不成有人因为喝水呛死了?从此以后你便不喝水了吗?我万万没想到巨子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所有国家皆是如此。兼收并济,使自己国内强大,再去征伐他国。周天子分封八百诸侯,这些年来小国被鲸吞蚕食。秦国和魏国之间的战争,并非由秦国挑起,难不成依巨子的看法,秦国就应该被吞食吗?如果按照巨子的想法,那么是不是你墨家弟子被人打了被人杀了,也该乖乖的认命。” 墨家巨子道:“墨家自有法度。” 云归点头:“你墨家不过是一思想汇聚成的派别,都自有法度,难不成,秦国一国便没有?便应该忍气吞声?” “国与国之间,未必需要我墨家插手,这对别国不公。” 云归拱手道:“百家争鸣,各家弟子进入各国在朝为官,以各家之所长而帮助国家强盛,你墨家弟子入朝为官的不少,怎么到了秦国,却说出这样的话?何况我们也没有要你墨家弟子,只是想让你们墨家弟子帮我们打造一批有利于田间水利的机关罢了。这与你们的派别教义并不冲突。却不妨被一再推拒,想来是我对墨家有所误解,既然如此,我也不自讨没趣,告辞。” 墨家巨子目送她离去。 下至半山腰,云归身前出现一女子,正是那位为她驾了两次车的女子。 女子拱手道:“墨家巨子有请。” 云归这才跟着回去。 木屋里,墨家巨子披着厚厚的衣服,指着木椅道:“坐。” 云归坐下。 墨家巨子连续咳了好一会儿才道:“墨家式微,我与你说过。墨家弟子是一代不如一代,本来想请你承担墨家巨子的位置,但是你不愿意。而如今,墨家分化严重,已经不是我这个老头子可以控制的了。这些事本来不应该你一个外人知道,所以我才想办法拒绝你。” 云归听到这里,诚恳的道歉道:“抱歉,之前说那些话是我太想当然了,完全没有考虑到墨家的情况。” 墨家巨子微微抬手,道:“没有关系,这些事情本来就不应该你知道的。不知者不罪。你走了之后,我认真的想,觉得你说的也对。”墨家巨子疲惫的闭上眼睛道,“所以我打算让你自己去看一看,你要能够说服得了,便都让他们跟你走吧。” 他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都放话说你是我的关门弟子,对你这个关门弟子,我总要给些好处才是,否则别人到时候说我是个抠门的老师,什么都不给你。” 云归恳切道:“谢谢。” 墨家巨子挥挥手:“你去吧。” 云归走出去,在女子的带领下到了墨家弟子居住之地,云归说明了来意,免不了一场辩论。 虽是百家争鸣,不过,辩论这事儿也就仅是辩论罢了,很少会有人被说服。 因此,云归说服的人也不多,只说服了百十来个,那百十来个拖家带口的,这才一共来了两三百人,两三百人对于现在的秦国来说已经足够。 云归带着两三百来人回去,到了,听见的不是秦焱来接,而是朝堂上出了事儿。 云归有些心慌的为墨家弟子安排好了住址,这才回宫。 宫门口,祁龙就站在那里,一把拦住了云归,道:“公主,出大事了。” 云归拉着她,快步向前走去:“出什么事了?慢慢说,不要着急。” 祁龙道:“今日宫外来了个和秦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由大臣带进来,如今在和秦公对峙。他说秦公是个骗子,是原本的秦国公主,自个儿才是真正的秦公。” “现在呢?” “现在正在对峙。” 云归顿住脚步:“对峙多久了。” “从早上开始,有一个半时辰。” 那便是对峙很久了。 云归意识到这一点,并不忙着去,而是回到自己的宫殿换了一身朝服,玄黑色的朝服将她装饰得非常庄重。 她出来后,让人去找墨家巨子,这才走上朝堂。 朝堂之上,纷纷扰扰的,实在吵闹不休。 她的出现让朝堂静默了一会儿。 有大臣道:“国君仍在,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们怀疑我夫君不是秦公,是个女人。我来看一看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又怎么了?何况……”她抬起头,直视着大臣,目光冰冷,她坐在那里,威严无比,颇有气势,她问道,“何况我乃天子之女,周室公主,秦国国君夫人。你一个大臣,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敢质问我?如此不懂尊卑,怪不得他人看不起秦国。” “你……” 云归笑眯眯的,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怎么,短短几句话就说得你恼羞成怒?那你想过,以秦君之身份,被尔等乱臣胡乱猜疑时的心情么。” 她侧首看着秦焱,以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道:“如此老公族欺人太甚,不如扑杀了吧。” 秦焱本看着这场闹剧十分不爽,在高位上坐着,心里都皆是火气。只是后来看见云归来了,心里那点儿郁气便一点点的消散了。 如今看着云归维护自己,高兴得很,听闻云归这样说,含笑看着她:“公主说得对,如此也好。这群狺狺小人死了,正好给士子腾出位置。” 朝堂上彻底的静默了下来。 他们这样吵闹,仰仗的不过是秦公一向对老公族仁厚。倘若惹恼了秦公,秦公真的杀了他们,传出去也没什么人会同情他们。 这是王权封建社会。 君王不对,可以劝谏,却不能推翻。 国与国之间可以相互侵吞,大臣要做的是为国家保卫疆土,几时轮到他们对君王指手画脚了。 这还不是后世那个能叫嚷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年代。 第一百八十九章 微末天下38 这个年代,阶层森严如牢笼,将每个人都囚禁在其中。 周天子,诸侯,贵族,士子,百姓,奴隶。 前五者可以肆意杀害奴隶而不受惩罚,如此便可见一斑。 有人清醒过来,后背起了一层凉汗。深知自己是孟浪了。依他们今日所作所为,换个脾气不好的君王,恐怕已经被诛杀了。 秦焱敲击桌子,平静道:“昔者,本公被山匪掳去,便想过这一日,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临,却是自个儿大臣促成的。好,好得很。” 领秦二公子进来的大臣笑了笑,谄媚道:“我这也是为了秦国好,事事小心才是,君王之榻总不能被他人所占。” 秦焱点头。 门外侍从道:“秦公,甘龙太傅到。” “请。” 老甘龙扶着拐杖慢吞吞的走进来,看着站在中央的大臣踢了一脚:“胡闹。” 他颤巍巍的走上前行礼道:“老臣见过秦公。” 秦焱挥手:“赐座。” 老甘龙道:“不敢不敢。” 秦焱挥袖:“不妨事的,你辅佐过我爷爷,我阿父,如今年纪大了,坐一坐也没什么。” 老甘龙坐下,慢吞吞道:“今天的事我已经都听说了。你们做的也太过分了。” 老甘龙看着自己身后的那群人,恨铁不成钢道:“秦公乃我之君主,怎可因为外人一两句话,就做出这等叛主之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一两者友谊梁长的像,又如何!” 说到激动处,老甘龙猛咳起来,他站起身,道:“老臣无方,未能好好教导自己的弟子,还请秦公责罚。” 秦焱笑了笑:“太傅觉得应该怎么责罚才好。” “老臣自请辞去太傅之位,从此以后闭门不出,至于老臣这徒弟,便革去他的官职,让他回家放牛去吧。” 秦焱站起身:“太傅不问朝政好些日子,今日之事本来跟太傅没有关系,只是因为朝中老公族甚多,向来只听太傅的,所以请太傅前来走一趟。还请太傅不要多心,仍旧领着这个太傅之职,好生教导我两个侄儿便是。” 老甘龙领情:“多谢秦公美意。” 秦焱走了两步,道:“今日朝堂大臣尽皆罚俸三月。杜挚逐回家中,除非特赦,其嫡系一脉不得入朝为官。” 杜挚看着自己带进来的男人道:“你不是说你才应该是这秦国的君主吗?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呀,你向他们证明你才是秦公啊!” 那男人始终不说话。 杜挚愤怒道:“你们一个个的联合起来欺负我。我不服!我杜挚一直以来,没有功劳……” 秦焱挥袖:“来人把他拖出去,退朝!” 秦焱率先大踏步走出去,走到一半又折身回来握住云归的手,一起离开。 甘龙看着这一场闹剧,慢悠悠的往外走,被侍卫像小鸡一样逮住的杜挚,奋力的靠近他:“老师,老师救我!” 甘龙看着自己这个资质平庸的弟子一样,叹了一口气道:“我救不了你,我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了,秦公说什么,你老实听着就是,不要违抗。你倒好,整出这么一件事,纵然我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了你这样背主的东西,滚。” 老甘龙挥袖出去。 没走几步,内侍上前拦住他,恭请他去秦公寝宫。 老甘龙去了。 坐首位的是秦焱,陪坐的是云归,居左一的是朝堂之上站在中央的男子,除却比秦焱阴郁一些,几乎两人没什么不同,怪不得杜挚会听信了这人的话。 老甘龙颤巍巍的走过去行礼叫了人。 秦焱这才赐坐。 老甘龙坐下后,侍从都出了去,将大门紧闭。 秦焱道:“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请大家来,就是让大家想一个万全的法子。都说说吧,你们是怎么想的?” 说是这么说,但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秦二公子。 秦二公子怡然不惧,道:“我来就是想看看我的好妹妹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秦焱语气古怪道,“我倒想要知道,哥哥你想做什么?当年秦国危急,你却失踪了,找了好些年都没有找到你。如今秦国稳定下来,你又出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秦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了秦国当了十几年的质子,屈辱卖笑。难道还用我再管秦国吗?”秦二公子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他十分讨厌秦国。 秦国,秦国,去他妈的秦国吧。 就因为秦国,他才会在三四岁的时候就离开了这里,离开了父母的怀抱,独自一个人生活在赵国,被所有人都看不起,那些人夹枪带棒。凭什么! 他恨秦国。 如果不是走到这一步,他根本就不愿意回到秦国来。 秦焱与他并不亲近,虽是一母同胞,是一对儿龙凤胎,他们却有太久的时间不曾见面了,她不知道秦二公子在想什么,她只是很防备他。 她问:“那哥哥现在的所作所为是几个意思?” “如果不是你逼人太甚,我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哦?” 两兄妹几乎快吵起来了。 秦二公子却先冷静下来,只道:“你只要发誓,从今以后不会再找我半点麻烦,我便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我可以发誓。”秦焱睨着他,似乎并不相信,她问,“哥哥如果做不到呢?” “呵。”秦二公子大笑起来,“你以为我是你?出尔反尔!对自己兄弟都要赶尽杀绝。你治你的秦国,我对秦国没有半点兴趣。你不用担心我抢走你的位置,我没兴趣!” 秦焱道:“好,我可以对天发誓,只是请你从今以后不要再出现了。我不希望有谁能动摇我的王位。如果还有下一次,我不敢确定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说罢,她指天为誓道:“只要二哥不再对我秦公之位造成威胁,我永远不会伤害他,若违此誓,天地神灵共弃,我不得好死。” 发完誓,她这才看向秦二公子,道:“如今你可满意了?” 秦二公子点了点头,站起身,抖抖袖子,抖去身上莫须有的灰。 “你放心,就算我死在外面,也不会回来的,更不会对你的王位造成什么威胁。” 第一百九十章 微末天下39 说罢,秦二公子拂袖而去。 秦焱看着他的背影,问道:“哥哥就这么讨厌秦国吗?” “对。” 秦二公子走出门,看到屋外蓝天。 他想,他也不一定有那么讨厌秦国。只是从始至终,他在秦国便没有一席之位。让他做国君,也不过是因为大哥死了后,只有他一个儿子了,如今看见妹妹将这秦国治理的很好,他又掺和什么呢? 过去那些恩怨尽皆消散了。 从此以后,去他的秦二公子,他只是秦严。 与秦国无关的秦严。 他大踏步的走向城外,走向自己的未来。 他走之后,秦焱对着老甘龙道:“这一次多谢太傅了,今日之恩,我他日定当报答。” 老甘龙摆手道:“客气了,我和你阿父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我不帮你该帮谁?” 老甘龙顿了顿道:“今天我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知道秦公你看不中老公族,可看在老公族为秦国做了那么多的份上,还是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吧!” “这是自然,我阿母在世的时候也是这样说的,无论如何,我都会给老公族一条路走,他们毕竟是秦国的功臣。” “老臣在这里替他们谢过了。” 秦焱不肯接受拜,而是道:“这一拜我受不得,太傅是老公族掌事的,若非太傅,我掌控秦国必定会遇到很多阻碍。但正因为有了太傅,日子好过多了。单凭这一点都应该是我该感谢你。” 老甘龙笑了笑,杵着拐杖走了。 他老了。 他的思想也老了,已经跟不上潮流了,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保持着最后的荣耀退场,新的天地应该交给新的人。 老甘龙走后,秦焱坐下,抱着云归道:“谢谢你会在这样危急的时候出现。” “是我选择的你,当然应该什么时候都和你站在一起。” “总之很谢谢你,我这一生都不会负你的。” 云归笑了笑,没有说话。 云归没有问,秦焱已经说了。 秦焱说:“阿母过世那日,附在我耳边,告诉我,如果有人怀疑我的身份,我就去找老甘龙。老甘龙维护老公族利益,却是个拎得清事儿的,有他坐镇,能够煞掉一批心怀不轨的人。其实他很好,真的,从小到大阿父就给我说过,甘龙叔叔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后来啊,各种事情夹杂在一起,我和他也不可能像当年那样亲近了。” 云归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背。 两人温情的氛围没有过多久,便有人来报,说是墨家弟子都到了。 云归讪讪笑了笑:“我本来是打算让他们过来给你撑个场子的,我想着,将能用的东西利用上,指不定能够在什么时候发挥作用呢。不过没想到这件事情结束的这么快,只是他们来就来了,正好处理一下机关的事情。” 秦焱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好,这件事情我会注意,你下去休息吧!” 秦焱想了想,道:“那两个孩子,我觉得他们有些不大可爱,你到时候多加注意一下。你若没事,就好好的带着他们。也不求像你一样的识大体知情趣,却也至少要心胸开阔一些,为人君主斤斤计较,毕竟不是好事。” 云归仔细的看着她,问道:“秦君这句话的意思,是打算让他们中的一个来当下任秦公了?” 秦焱点头:“你我无子,二哥今天你也看见了,你想,以他的脾气,自己都不愿意在秦宫待,难道会舍得把他的孩子以后也送到秦宫来吗?好在大哥家还有两个孩子,从中选一个就是。等过个十几年,我下个诏书就是。只说是咱生不出孩子,特将秦公之位传给大哥家的两个孩子,也不说是咱们收养他。大哥家还是需要留个种。也免得这两个小东西心里不舒坦。” 秦焱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由此可见是认认真真的考虑过,指不定考虑的时间还不短。 云归点头道:“那倒是……只是苦了你了。”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也谈不上什么苦不苦的?” “好了,这事儿我会注意的。你处理好事情之后也要注意休息。” 秦焱点头:“好。” 两人无甚可说,便做自己的事了。 因秦焱说的话,两小孩儿来云归那里的时间逐渐多了起来。 日子一天天过下去。 年轻的时候,我们巴不得自己每一天的日子都像是在历险,可是等到年纪大了之后,才会发现我们更多时候。每天的日子不过是在重复前一天而已。 秦国迎来了近二十来年的休养生息,在秦焱以及各国士子的治理下,秦国越发富强,富强也不忘练兵。 秦兵并没有因为二十年没打仗而有所不济,相反,秦兵英勇,天下皆知。 皆知秦国是虎狼之国,秦军是虎狼之军。 秦焱如今才三十多岁,正值盛年,对她来说,她现在拥有的一切就是她想要的,她野心勃勃的指点江山:“公主,你看这里,这是魏国当年夺走的地方。如今秦国强盛,我打算……” 云归打断道:“我认为不可,秦国休养生息二十多年,一扫贫弱,秦军强大,他国不敢轻易来犯,当今最重要的,便是继续休养生息,给后人打下基础,而不应该再因打仗陷入……” 秦焱微微有些不高兴道:“我知道公主不喜欢打仗,只是我阿父当年失去的国土,如今秦国强大了,应该打回来……” 云归有些无力道:“我不是说不去打回来,而是现在时机不适宜。难道这些年存的粮草你就要一次用光吗?打仗由来耗国库,若是耗尽了,百姓又该如何?秦君,此大争之世,短期不会结束,重要的不只是争朝夕,还在于长远发展,谁能一直长久下去,谁才会更有可能获得最后的统一。” 秦焱嗤笑道:“周王室倒是可以长长久久地活下去,可最后能获得统一吗?还不是偏居一隅,守着洛邑过日子。” 云归挥袖而去。 她知道秦焱的心野了,二十年的君主生活,让秦焱变得聪明、富于心机,多次决策的正确使她更听不进去别人的劝导,大多时候一意孤行。 第一百九十一章 微末天下40 她也知道以当今的局面,不打仗不可能的,所以她从来没有劝过秦焱不要去打仗,她只是不希望现在打仗而已。 打仗注定会有流血牺牲,如果粮草保障得力的话,那么因为粮草不足而带来的问题便会消失很多。 反正这件事情绝对不是热血上头拍脑袋就可以决定的,而应该长久的计划。 她这些年翻阅典籍,查问秦人,知道秦国前些年作战皆是被迫,那时秦国国内为了争夺秦公之位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混乱,老秦公上位,面临的便是一场一场战争。秦人从不割地求和,从不让步,于是只能打。 而秦焱想要对魏国用兵,绝对不是在这里和自己聊几句便能够拍板决定的,而应该和他的那些大臣们细细讨论应该如何用兵。 专横独断,向来是一国君主之大忌。 一个专断的君王会把整个国家拖入沼泽。 秦焱对她多有忍让,生怕她生气,希望这一次,她走后,秦焱能够冷静下来。 只这一次,她想错了,秦焱对此非但没有冷静下来,第二天还于朝堂之上说了自己打算对魏国用兵的想法。 朝堂上迅速分为了两派,一派主战,一派主和,达不成统一的意见,整日在朝堂上闹得不得了,到最后,民间都知道这件事情。 老百姓们茶余饭后都说的是这些事儿,都说秦国要对魏国用兵了,他们跟魏国打了几十年,谁家没有在魏军手上死过人,大家都仇视魏国。因此,朝堂了之上还没有达成统一意见,民间倒是主战的声音很高。 秦焱迟迟未下决定,下了朝堂,处理完政事,哪都不去,就成天窝在自己的寝宫里面看歌舞表演。 那小腰扭的,那小模样长的,嘿,别的不说,至少她偶尔还留宿几个舞女就挺说明问题的。 她是个女的这回事儿,现在也就她、云归、老甘龙知道。 旁人不知道的,都道是盛宠了二十年的秦国夫人姬云归失宠了。 也有心厚的,被留下来后跑到云归面前去显摆,云归笑眯眯的给了位分,八子、美人一类的位分给个不说,还给安排了宫殿和侍从。 云归将一切都做的很完美,是男人心中梦寐以求的贤妻良母。 然而她的这份表现成功的拱火了秦焱。 秦焱原本也只是哄着云归哄出些不高兴了,想要向云归表明自个儿也是有火气的,就是不肯去找云归。 凭什么呀,凭什么每次都是她低头啊,云归低一次头怎么了?哄哄自己怎么了?她只是想发发脾气,却没想到云归这样对她,现在弄得她是骑虎难下,怎么做都不对。 两人索性陷入了冷战,谁也不搭理谁。 秦焱留下的女子更多了,云归越发好脾气的把这群莺莺燕燕都给了位分,放在宫里,看着她们热热闹闹的争斗,觉着颇有意思。 宫里冷清了很久,她虽然一直以来都有可以打发时间的事可做。 可是,长久的待在同一个地方,日复一日的过着冷清的生活,还是让她有些难受。 如今看着这群小姑娘生鲜活彩的打闹着,连带的,她觉得自己那颗已经腐朽苍老的心都变得灵动起来了几分。 她笑盈盈的看着。 小姑娘们都喜欢她,她好温柔啊,和谁说话,同她说话的那个人都感觉到自己受到重视,可同时,又不会叫人觉得眼前这个人很好欺负,她坐在那儿,就像一国之夫人,特别镇得住场子。 有小姑娘恭恭敬敬的站在她面前,感叹道:“我如果有一天和你一样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小姑娘觉得自己说的不大对,慌忙的挥手,有些手足无措的解释道:“我不是说我想当秦国夫人,而是说如果我有一天能够像你坐在那儿可有气势了,谁都不敢小瞧我,就好了。姐姐,你知道吗?我以前没有进宫的时候,在街上看见过骑马回来的将军,可有气势了,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他们好厉害啊,可是现在想一想,比起来姐姐,还是感觉姐姐更厉害。” 云归笑道:“你呀,这张嘴跟抹了蜜似的,净说些好听话来哄我。我一个生活在深宫里面的人,怎么可能比得上那些将士呢?” 小姑娘连连摇头:“才不是呢,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姐姐真的看起来就很厉害嘛。” 云归笑眯眯的和小姑娘们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回房歇息,只是没多久就听见娇奴儿求见的消息,方才又撑起身,让祁龙将娇奴儿放进来。 娇奴儿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却迟迟不嫁,整日留在宫中,听说自己叔叔做出的事情后,头都快大了,叔叔与婶子鹣鲽情深几十年,怎么叔叔如今还做出这种事来! 好几代秦君都是夫人还活着的时候便没有娶过别的女子,因此六国纵然攻讦秦国,各国女子却对这一方面都很是佩服与羡慕,看看诸国,哪怕只是一个小国国君,也都是好几个女子伺候着,偏生秦国是一个例外。 如今这个例外被打破了。 她叔叔的夫人还活着,这宫中的女子便一日多过一日,也不知道是怎么寻思的。奶奶如果还在的话,指不定就会提着拐杖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满脑子不知在想什么的叔叔了。 婶子虽然如今年纪大了,可是保养得宜,看起来还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出身尊贵,为人知情识趣,心地又善良,对于很多事情都有独到的见解,并非是空有性情的女子,这样的女子配谁都是足够的。 经过二十年的相处,娇奴儿对云归的那些偏见已经抹去了。 她是真真切切的觉得云归很好,所以对自己叔叔的选择实在是无法理解——有了这么好的人,怎么还会看上别人呢? 因此,一见事情闹大发了,便特意赶来劝慰她。 娇奴儿这些年被秦焱与云归当储君一样的教导,手下也是有一些人的,她自然知道这件事的起因是怎么回事,她劝解便从这方面下手,她道:“婶子,我听说了一些事儿,这些事儿的确是我叔叔做的不对。只是,婶子万万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还没有人心疼,何苦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 微末天下41 云归笑眯眯道:“我没有生气。” 娇奴儿是不信的,可她也不能说出来,只能顺着往下说:“这朝堂上的事就让他们男人去操心好了,婶子又何必违逆我叔叔呢?倘若这件事真的不应当,也自然会有大臣去阻拦。如此一来,反而叫你和叔叔之间有所误会。” “纵然身为女子,也应该为国为民。” 云归挥手让其他人退出去之后才道:“我和你叔叔本来打算将这王位传给你的,只可惜你是个女孩子这事儿宫中诸人皆知,想来也就只能传给你弟弟,你弟弟虽然好,不过比起你来,还差了一些。若是以你的说法。你肯定是不愿意辅佐你弟弟的。” 娇奴儿顿了顿才答道:“也谈不上什么辅佐不辅佐的,不过是给几个建议罢了。” “那咱们异地而处,如果今日提出这要求的不是你叔叔,而是你弟弟,你会不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 娇奴儿想了半天,点头叹息道:“我会,因为他是我弟弟,我不能看着他犯傻。如今的确不是用兵之际,国中将军青黄不接,老将军走不开,新将军又不足以独立担任作战指挥一事。此外还有种种琐事,总而言之,并不是用兵之际,应当再等一等。” 云归点头,她对娇奴儿十分满意,娇奴儿的心机眼界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比的,若成为秦国君王的话,想必会让秦国更上一层楼。 只是这世道从来是不让女子参政的,如她们这般提提建议还是可以的,可正式走上朝堂参与政事便不可能。 想当年秦二公子出现那件事情,倘若没有老甘龙的帮助,差点儿对秦焱造成巨大影响,甚至被剥夺秦公之位也未可知。 如今也是这样。 娇奴儿的身份众人皆知,不可能像秦焱那样遮挡过去。只能像云归一样,顶着众人尽知的身份嫁人。 好在娇奴儿很是听话,也很照顾自己的弟弟,同她说清楚这件事的厉害关系之后,她也就默认了这件事情。 她甘愿自己的弟弟虎子登上秦公之位,而她从此之后,只做个谋士,从旁提点自己的弟弟一二,如此一来,对秦国来说,也勉勉强强算作是一件好事。 云归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拿那话问她,听到她肯定回答后,便道:“我也是如此。因为他是我的夫君,他掌握了秦国的一切,我不能够把秦国百姓的命就让他这样任意的挥霍。” 娇奴儿叹了一声,默了一会儿,只好开门见山道:“没有事儿,这只是叔叔一时半会儿没有想开。这些年来,你们相处这般好,叔叔对婶子你也很好,多有忍让,这不过是一时之气,婶子不要担心,等叔叔发完脾气也就好了。” 云归靠在榻上,懒懒散散道:“我现如今可不就等她发脾气么,她如今一个人说了算的日子太久了,旁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我还和她说什么,她愿意怎么想便怎么想,愿意怎么做就怎么做,谁管得了她呢。” 娇奴儿见她这模样,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也只是嘴上说不生气,实际上心里不定气成什么样了。 不过想来也是,若自己夫君和自己大吵了一架之后,见天的和别的小姑娘勾搭在一块,眼见着这秦宫里面进的姑娘是一天比一天多。 这要是换了自己,非得和夫君吵一架不可。 秦人性烈,秦女也多半是这样的脾气秉性。皆不会低头,谁爱低头谁低头去。 娇奴儿叹道:“好婶婶,我知你心里委屈,不如咱们明日便去河西草原上遛一圈,怎么样?” “好。”云归还从未骑过马,是得试一试。 两人定了主意,第二天就跑了。 等秦焱接到消息的时候,自己媳妇儿已经在河西草原上待了半个月。 秦焱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但是这种事儿,谁也忍不了啊。 她就很气,非常气,十分的气。气得她第二天就甩下一帮大臣,直奔河西草原,打仗,打什么仗,她媳妇儿都没有了,打仗还有意思吗! 秦焱一边生气,一边骑快马而去。 她明知云归心地好,不忍见百姓受苦,然而云归也说了,不是不让她打仗,只是现在不是打仗的时机,她听一听,等一下又怎么了?难道还能少一块儿肉?何必急于一时呢? 秦焱是真的爱她,也是真的把她放在手心里捧着的,疼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她如今也不过是生气。 说到这里,她就觉得难受,这些年了,这个人一次软也没服过。 当年,这个人说了,会试着接受自己,以自己为重,可如今呢?如今算作什么?自己依旧是当年那个被她戏耍在指间,任意揉捏的可笑女子。 想到这里,她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匹。 快马加鞭。 到了河西草原,已经是下午了, 云归和娇奴儿正好骑完马回来,她如今马是会骑了,只是下马有不便,娇奴儿便先下马,拉住缰绳,在下面接着她。 云归从马上跳下来,落在娇奴儿怀里。 两人都是骑射装扮,娇奴儿看起来像骁勇善战的男儿郎,云归倒还是像个女子,因她身上养了无数年的雍容华贵的气息一时半会儿是抹不掉的,两人抱成一团,脸上是骑马催出的红润。 云归从娇奴儿怀里出来,笑道:“娇奴儿,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话,不知道我要摔成什么样了。” 娇奴儿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道:“没什么,只是那件事情千万别让叔叔知道,不然的话,他会剐了我的皮。” “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秦焱阴沉沉的走过去,她下脚很轻,一时间没有人注意到她,因此她才得以偷听成功。 云归见她来了,并无惊讶欣喜之情,只是下意识的笑了笑道:“也没什么,既然说了不能让你知道,那便是不能让你知道的事情,既然如此,怎么可能说给你听呢?” 秦焱本就在气头上,听见她这么说,更是热气上涌,抓住云归的手,冷冰冰的看着娇奴儿问道:“哪间是她的?” 娇奴儿指给她看。 第一百九十二章 微末天下43 第一百九十三章微末天下42 秦焱抓住云归的手腕,将其带进屋,她本来是极气的,却到底是不忍心让云归疼的,因此只是虚握着。 云归也不愿意和她多说什么,更不愿意当着娇奴儿的面有所失态,于是,是主动跟着她进去的。 只是外人看来,是秦焱拖着云归进去的罢了。 秦焱不忍心对云归做什么,却敢对娇奴儿发火,她带走云归之前凶狠的睨了一眼娇奴儿。 娇奴儿摸了摸头,确实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只觉得刚刚叔叔的眼神奇怪极了。同她在民间看到的,发现自家婆姨和别的男子厮混在一起的男人的眼神是一样的。 可是她和婶婶都是女子,两个女子在一起,怎么可能嘛? 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件事情并非有那么不可思议,她在秦宫生活了二十来年,这二十年中,叔叔对婶婶怎么样,她都是看在眼里的。 二十年如一日的对一个人好,那么看见刚刚婶婶在自己怀里,有所误会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顶多在心里小声责怪一下叔叔是个大醋坛子。 她拴好了马,正要进屋,便看见赢华将军过来。 她想了想,笑眯眯的向赢华将军走过去,行礼后问道:“赢华将军,我听子车大夫说你同我叔叔是多年兄弟。” “确实。” 娇奴儿笑道:“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娶我婶婶了吗?” “娶了,还是我陪他一起去洛邑迎回来的,你别说,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的事情,这夫人啊……和我们秦国的女子就是不一样。我们当时还笑你叔叔,说他不想娶别人,结果见一面就想娶了。” “哦,还有这回事儿,你给我讲讲呗。”宫中也没人讲这些,对于叔叔和婶婶之间的事讳莫如深,她还挺好奇的。 赢华有些迟疑,就是吧,国君的事情好像就这样讲出来,不大好吧,不过他想到国君又不在这里,眼前人是国君的侄女,应当不会有什么事情。何况国君知道了,看在过世的他大哥的面儿上,也不会做什么。 他这些年和戎狄作战,这将军当的,做什么都习惯先想一想了,他道:“那个时候我们是陪你叔叔退亲的,结果你婶婶不同意,后来有一次就让你叔叔去谈,他去了之后,回来就改变主意,说打算娶你婶婶。我们当时都笑他,一定是因为见面的是一个绝世大美人,才会那么快的改变主意。他说咱们不懂。” “然后呢?” “然后迎亲的时候,我们就看见你婶婶了。”赢华眯着眼,陷入回忆里,那时候,他们都是少年热血,不像现在,已经老了,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他接着道,“你婶婶怎么说呢?也不是说她不好看,只是那个时候,周天子的公主有好些都比她漂亮。我们当时都疑惑你叔叔为什么要娶这样的一个女子。虽说秦国衰弱,但是从秦国国内找到一个比你婶婶要好看的人也不是找不到。” 娇奴儿并不觉这话不中听,婶婶的确不是什么貌若天仙的人,但是婶婶的好是好多长得好看的人都比不上的。 她大笑起来:“对,你们是可以找到一个比我婶婶好看的,可是你们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人了。” 她和云归在一起了二十多年,是真的被云归的魅力所折服,所以才会真心实意的说出这番话来。 她婶婶真的很好的,别人都比不上。 赢华听她这么说,倒是想起点儿了什么,也笑道:“你说这话,我想起来了我们那会回秦国那时候,你叔叔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这世上长的漂亮的姑娘多的是,像你婶婶那样的,估计这世上也就独一无二了。” 娇奴儿倒也没多想,就是觉得自己叔叔好面子,她叔叔多好面子一人吧,那会儿相处时间也不多,想来也是为了不在这群朋友面前跌份,故意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事儿也仅是她猜一猜罢了,并不能说给别人知道。 她只笑道:“那证明我叔叔眼光好。” “他眼光是好。”赢华赞同的点头,“这些年,我一个一直和戎狄打仗的人,却也听说了你婶婶的事情,她是个好女子,是个一心一意为秦国着想的,也不怪你叔叔对她好了这些年。” “那个时候他对我婶婶就这么好了?” “好不好,我也不知道,这毕竟是他们的事,我也有那么多年没见到他了。不过我记得那个时候。” 说到这里,他长吁短叹起来。 “那个时候怎么样了?”最讨厌故事听一半就无疾而终了,娇奴儿追问着。 “那个时候你婶婶刚来了秦国,你叔叔刚刚接管秦国朝政,朝堂上的事情又多又杂,忙得很,就没空去找你婶婶。那会儿老夫人……也就是你奶奶还在,我们听说,本来是老夫人让你叔叔去退亲的,哪知道亲没退成,倒把人给带回来了。因此,老夫人就有些不喜欢你婶婶。那时候你婶婶孤家寡人的在秦宫里面待着,就有不长眼的侍女编排你婶婶不受宠,当时你婶婶身边有一个侍女还跟她们打了起来,叫什么……” “叫祁龙对不对?” 祁龙是跟在婶婶身边的大侍女,听闻从洛邑开始就跟着婶婶了,如今已有二三十年,自然和别的侍女是不一样的。 祁龙对于事情有一些独到的见解,婶婶为此都称赞过她。 只是婶婶私下教导他们和祁龙亲近可以,却万万不能听祁龙的,因为祁龙这些年一直想着复仇,一些想法已经偏激。 婶婶虽然答应过祁龙会为她报灭国之仇,然而秦国经过这些年刚刚发展起来,并不应该轻易用兵,不然的话,婶婶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和叔叔吵架,以至于来到这里。 这些事情,她心里都知道,所以她对祁龙的感官一向复杂,并不轻易接近。 “应该是这个名字。”赢华摆手道,“这件事情过去太久,我也记不清楚,总之,从那以后,秦宫里面的人就知道你叔叔疼你婶婶,没有人敢小瞧你婶婶。”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没什么。”娇奴儿连连摆手。 第一百九十四章 微末天下43 刚刚的事情可不能说出去,说出去的话,叔叔万一恼羞成怒把她随便嫁人,嫁到六国去,路途遥远,以后怎么办? 她答应过阿母要好好照看好虎子的,可不能食言。 赢华笑道:“嘿,你这小妮子,跟你姑姑似的,用完就丢。” “怎么会呢?赢华叔叔,明天我请你喝酒。” “爽快。”赢华大笑道,“说起来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到小公主了。” “嗯,我记得我还有一个姑姑。只是听说很久以前就去了齐国,为秦国处理一些事情,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消息,我已经有二十来年没有见过她,小时候的事儿也记不太清楚了,都忘了。今日闲着也是闲着,赢华叔叔,你说一说我那位姑姑是什么样的人吧?”娇奴儿对自己那位生活在别人口中的姑姑很感兴趣。 她其实从没见过自己姑姑,只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问阿母,为何姑姑可以跟着阿父上战场,自己却不可以,阿母说,因为姑姑从小就在战场上生活,年年跟着老秦公走,从不回栎阳的。 所以啊,这些年来,她探知到的,有关姑姑的消息真的很少很少,难得撞上一个知情人,自然要多问问。 这也是巧了。 在宫里那么久,没有一个人知道姑姑的事儿,一来河西草原,就遇上了。 她真真觉得是托了婶子的福。 赢华听她这么说,也不拒绝,只是道:“没问题,不过光请一天酒,那我可不能干。” “今天我也请了,走吧。” 两人相视一笑,去军备处取酒,河西草原这里远离秦国城池,运输粮草辎重十分不便,这一次也只是因为娇奴儿和秦国夫人来带来了一批辎重,两人这才能领酒喝。 娇奴儿拿起酒瓶尝了一口,这酒有些辣,她干咳起来。 赢华道:“你长得和你姑姑像,性格嘛,没有你姑姑那么烈,喝起酒来也不像她,她一个人就能够连喝三大坛,我记得有一年把我们都给喝趴下了,她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只是后来连着大睡了三天。那时候老秦公还笑话我们,说我们连个丫头片子都比不上。” “听起来我姑姑很厉害,乃是女中豪杰。”娇奴儿不动声色的套话。 “不好说,你姑姑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老秦公就三个孩子,一个是你阿父,你阿父是最像老秦公的,当年那一仗,如果你阿父要是没有出事的话,现在的秦公应该是你阿父了。”说到这里,赢华抹了抹脸,自觉失言。 他的确对大公子心存仰慕,大公子打仗是一把好手,为人爽快,当时军中好些人都仰慕他,都觉得如果大公子是秦公的话,这才日子有奔头。 可是当年那一仗,大公子就此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今日对着大公子女儿,免不了受了影响,于是有感而发,可这都多少年的事了,他还拿出来说…… 这些事往往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若是因为他这几句闲言碎语惹得眼前的小姑娘心里面有了什么想法,反而是罪过。 他干笑道:“失言了,失言了,这都是酒后醉话,你不要往心里面去。你叔叔是个好人,他为秦国做了很多事情,你不要对他有什么想法。” 娇奴儿摇头:“没事,没事,你说你的,我就当听故事一样。” 说是这么说,赢华再说下面的话时便注意多了。 他说:“另外一个就是你叔叔,你叔叔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赵国,我和他相交甚少,对他所知不深,我也不知道该跟你讲什么。而最后一个就是你姑姑,你姑姑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的,三四岁的时候,就手握着匕首睡觉,从小就不像个女孩子。” 娇奴儿弯唇笑道:“我看,我们秦国的女孩子,比起六国来说,都不太像女孩子。” “那不一样,秦女性子烈,有啥说啥。我就爱秦国的女人,像烈酒烈马似的,看着就带劲儿,不像其他六国的女人,软绵绵的,真的碰都不敢碰,生怕给碰坏了。” 娇奴儿大笑道:“没想到赢华将军还有这一面。” “诶,你一小姑娘不懂这些很正常,再说了,这世上的事,你没想到的多了去了。”赢华喝了一口酒,继续道,“你姑姑四五岁的时候就跟着老秦公一起待在战场上了,那战场上多少人啊,偏生你姑姑跟没事人似的,比那老兵都还睡得快。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就跟着新兵们一块操练。你别说,学得还有模有样的,等到十一二岁的时候,三四个士兵都近不了身。她一身痞气,你别听她的声音,光看她的为人处事,都觉得她像是个男人,顶天立地的男人。” “我姑姑那个时候应该不丑,难道你们就没有人想娶她吗?” 赢华挥手道:“那不一样。那是我们的哥们,你会想娶你哥们吗?不会对吧。” 赢华絮絮叨叨道:“你姑姑那时候还喝酒呢,他奶奶的,硬生生没有人能够喝得过她。” “后来呢?” 赢华停住了,站起身道:“后来……后来就这样了。” 他走了,喝着酒,边走边唱:“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这是七月的草原上,天气转凉,可仍旧是一片绿草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一种悲伤萦绕在她心头。 娇奴儿想,他大抵是想起过去的事了吧。 过去的那些事情越让人觉得美好,看到现在,便越让人觉得悲伤。 物是人非事事休。 一段柔软的过去,会让一个男人都觉得惆怅。 娇奴儿学着他的模样,提着酒壶,回自己房间了。 此时,云归房间里,依旧一片寒冰,两人坐的很远,皆是沉默不语。 秦焱疲惫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云归也不想做什么,她只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想,这话好耳熟,好像一个被无理取闹的妻子逼的不耐烦的丈夫。 云归想,一定是她想多了,她几时无理闹过,倒是秦焱无理取闹的次数要多些。 第一百九十五章 微末天下44 秦焱见她不答,自己也沉默下来。 云归站起身。 秦焱跟着起来,拉住她,压制住火气道:“你要做什么?” 云归诧异道:“我站起来给自己倒一杯水都不行吗?” 秦焱默了默,道:“下回我在,叫我倒就是了。” 云归道:“不用了,我自己倒杯水的力气还是有的。” 秦焱恼道:“你非要这样和我说话吗!你还要生气到什么时候?向我服句软道个歉,有那么难吗?” 秦焱依旧耿耿于怀这件事。 云归并不哄着她,只道:“秦君,你不是七岁的孩子,也不是十七岁刚继位的你,还需要我一件一件的教你,你如今快不惑之年。有些事该不该做,你自己心里面明白,又何必步步紧逼?我既然没做错,为什么要向你服软?” 秦焱恨她,恨她像个木头,恨她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女子那样讨好自己? 秦焱已经忘了自己当初有多喜欢云归这样与众不同的聪慧。 或者说,她曾经有多喜欢云归不同于其他女子,现在就有多讨厌她的这份不同。 时间长了,白月光也会变成白饭粒儿,红玫瑰也会变成蚊子血。 云归没什么不好,她甚至和以前相比,没有任何改变,她依旧是原先的云归,然而秦焱却已经不是原先的秦焱了。 自古以来,便是等闲变却故人心。 秦焱不懂,她只知道,自己是秦公,她一手把秦国变成这样不逊于山东六国的存在。 她却要不到一个女子服软。 她算什么秦公? 秦焱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恰逢此时,送饭的士兵到了,两人不宜争论。 饭后,云归也不乐意与她多说,只是背过身去。 两人继续生着闷气。 云归和娇奴儿这次出来,为了安全,是住在军营里面的,只是因为她们是女子,身份又尊贵,赢华下令单独给她们开辟新的一块儿区域,若非有人陪同,是不许到军营里去的,即便吃饭,也是有专人来送,一来是显示她们地位尊崇,二是因为长期驻扎在边境,这些人已经许久没见过女人了,也是为了保证她们的安全。 今日送饭来的人看见了秦焱,心里奇怪,回去便向赢华一五一十的说了这件事情。 那士兵也不认得秦焱,只说是,今日夫人帐篷里面来了个男子。 赢华挥手让士兵下去了,心里却是有些紧张的。 毕竟云归是秦国夫人,她帐篷里面出现一个男子,这叫什么事?倘若让国君知道了,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他急急忙忙赶过去,这才发现那男人原来就是秦焱。 好嘛,这一下误会可就闹大了,本来人家两夫妻在那里恩恩爱爱的说些话,他可倒好,突然出现在这里,真是太打扰人了。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不能说走就走,他强制镇定道:“君上是什么时候来的?” 秦焱摆手道:“今日刚来,本说过段时间再去找你,到不料你自己找上门来,正好,河西这边有些事我需要当面和你聊一聊。” 这话说的…… 赢华也不能不接,他拱手道:“可以。” 秦焱道:“走吧,去你帐篷里聊一聊。” 君主有令,臣子不敢不听。 赢华同秦焱一起离开。 秦焱走之前看了云归一眼,云归不明所以,平静道:“秦君慢行。” 说罢,低头用膳。 秦焱拂袖而去。 云归完全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只觉得这人越来越莫名其妙,兴许是更年期到了? 用完餐后,云归在附近走了会儿,天黑后蚊子也多了,并没什么好去处,她走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回到帐篷里面,点了灯,翻看起赢华送来的竹简。 这些竹简,她大多看过,不过多少也是一个打发时间的好玩意儿。 乏了,便睡了。 夜里醒了一趟,秦焱坐在凳子上看着她,她没有说话,翻了一个身,继续睡。 有些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不论你花了多少年来维持这一段关系,可最后,当这段关系出现裂痕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力气去维系。 于是,从此以后,做两个熟悉的陌生人。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秦焱已经走了。 云归坐在榻上发了会儿呆,倒也不觉得难过,她其实心里明白,她活的太久,已经失去了爱人的力气。她现在已经对去维持一段关系,感到疲惫。 她尽可能的保留自己心中的善意,并对他人释放出这种善意,这有利于她和他人之间的相处,这会使双方都感到愉快。可若是让她长久地和别人保持一种亲密的关系,她真的是做不到。 而秦焱在努力了二十年之后,发现她依旧无动于衷,也已经心灰意冷。 她真的并没有太多失望,相反,她非常佩服秦焱能够坚持这么久。 换作是自己早些年的话,恐怕没有办法对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好这么多年。 她依稀记得自己当年我对谁好过,可那个时候,她也是有所求的,好像那个时候妈妈刚刚死去,如果不将生活重心放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恐怕她早就崩溃了,所以她才会对她的那些朋友那么好。 谁都不纯粹,谁都有所求,就别说对方不是好人了。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是隐隐约约记得这些而已。 莫名的,心中生出一种巨大的悲哀之感。 她想,其实有些时候,人与人之间最后的道路其实是注定了的。 也许我们最开始想要的关系是一种,可伴随着经历与性格,导致关系会变成另外一种。 她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想的,只愣了一会儿神,便如常的起来了。 她虽然没有什么反常,不过,赢华和娇奴儿的脸色却不是很好,他们欲言又止,一副我就是有话要说,可我不敢问的架势,就差求着她去问了,见她不问,也不敢上前和她说。 云归觉得好笑,存了心思想要看他们能够憋多久,偏偏这两人尽管很想说,却也非常能够忍得住。 云归练了一天的骑马,两人跟了一天,脸色也不好看了一天。 等到下半天,云归从马上下来,终于起了好心想要放过他们,这才同赢华他们说话。 第一百九十六章 微末天下45 她问赢华:“你今天欲言又止了半天,是想和我说什么?” 赢华摇了摇头。 云归看向娇奴儿,问道:“那你呢?” 娇奴儿迟疑了一下:“叔叔让我看好婶婶,不要让婶婶不开心。” 娇奴儿顿了顿道:“婶婶,倘若你开心了,咱们便回秦宫吧,出来许久,这秦宫里,你离开情况的时间久了,也不好。你毕竟是秦国夫人,久不在秦宫,六国若是知晓了,不定会说什么。” 娇奴儿都这样说了,在外待了半个月的云归觉着言之有理,便道:“行了,回去吧。” 她想了想,又道:“今天已经晚了,等明天吧。” 不管是哪天,她愿意回去就是好消息。 娇奴儿至今都还记得自己叔叔来找自己时的情况。 那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叔叔派人把她叫出去,两人站在门口说话,隔着些距离。 叔叔是个很讲究的人,从不和别人靠得太近,这些年来,也只和婶婶亲昵过,是以,叔叔会碰那些舞女,她是很惊讶的。 她一直觉得叔叔不会喜欢上除婶婶以外的任何人。 叔叔那时候说:“今天找你出来,是有些话想和你说。你婶婶这人,表面温柔,实际上可倔了,倘若她做了决定的事情,别人再怎么劝都是没用的。她不喜欢的事情,她也不说……她只会沉默着看着你,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和她说什么,只要听她的就行了。平时如果有什么,她只要发了话,你也都听他的,她想事情总是周到一些,不会出错。这些你都注意一些。不要学我。” “我知道了,叔叔你呢?你不留下吗?”娇奴儿应了声,反问道。 她心里觉着奇怪极了,一直以来,婶婶都是个不争不抢识大体的女子,凡事都能够公正无私,从未有过无理取闹的时候,哪怕是这次打仗的事,婶婶也没有一点儿错,怎么在叔叔嘴里,婶婶就这么无理取闹呢? “我……”秦焱惆怅抬头,看着明月,“我明日要回去了。” “你今日来就是为了婶婶?” 秦焱点头。 栎阳到河西走廊并不算远,不过,骑马不吃不喝也要一天,看叔叔到的时间,明明就是急匆匆赶来的,如今却要回去,恐怕多半没有和婶婶和解,才会这样巴巴的赶来,又巴巴的赶走,生怕再次惹恼了婶婶。 这样的叔叔,你说他对婶婶没有感情,怎么可能! 这些年来,他们在一起时间太久了,娇奴儿本是个小心谨慎的性格,然而在秦焱面前却也有些大胆。 她问道:“你明明还喜欢婶婶,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我累了。”秦焱叹了一口气。 她欲言又止。 在月色下,在微风中,在贴附着地面的草原上,她最终只是轻轻的说出三个字:我累了。 于她来说,二十年来,是远超过所有人的亲密时间,云归陪伴她的时间远远比父母陪伴她的时间都还要久远,云归对她来说,包含了很多,是她一无所有时仍旧不离不弃的的恩师,是陪伴她长大的姐姐,是温柔的站在那里含笑看着她的夫人。 云归对她来说,独一无二,然而让她感到难过的是,她对云归来说,却并非如此。 她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她在对她好,她真切的累了。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倘若真心付出过,便会期望自己能够得到回应,哪怕只是一个笑容,一句软话,都是好的。 可如果长时间得不到回应,便会觉得疲惫。 现在,她累了。 这些都是她和云归的私事,并不用拿出来和下一辈说。 娇奴儿并不明白,她这些年看见了婶婶的付出,婶婶真的为秦国为叔叔付出了很多,婶婶只是不自夸罢了。 偌大一个秦宫,是婶婶管理的井井有条的。不在其中的人不明白,这宫中琐事到底有多麻烦,可她常常都待在秦宫当中,自然知道婶婶有多难。 婶婶不是秦女,也从来没有像秦女那样大胆表明过自己心悦某个人,可是她的所作所为无不在表现出她也是很在乎叔叔的,这么关心对方的两口子,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一步呢? 她想不明白。 她再聪明,也没有成亲。 她不会明白,一段婚姻当中就是这样。 即便两个人是因为相爱走到一起的,哪怕结婚之后,双方都下定决心要好好的经营这段关系,可是,人总是喜新厌旧的,总会对于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感到疲惫。再相爱的人也会在这样的日子中磨去所有激情,变得不愿再见对方。 就像一个人说,能够最快的厌恶一首歌的方法,就是把它设为闹钟铃声, 而厌恶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他结婚,然后回到家,日复一日地对着同一张脸。 何况啊,这段感情当中只有秦焱一个人在努力。 云归很好,好就好在她不喜欢秦焱,于是温柔的笑着,妥妥的做了个渣女——至少对秦焱来说是这样。 一个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渣女。 她只是日复一日的等着秦焱厌倦。 云归早知道秦焱会厌倦的。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改变过,她站在原地,悲悯的看着眼前人上蹿下跳,用尽一切心机企图讨好她。 可是,她也就只能看着了。 她不曾真切的喜欢上谁。 过去不曾,现在不曾,未来也不会。 看似最深情的人,往往最薄情。 有一种人,对谁都很好,你同她讲话,她认真的听并且给出建议,她会记住你的一切喜好,她会迁就你,你在她身边不会感觉到一丝不快乐。 她啊,看起来那么深情,可实际上,却是最薄情不过的了。 她离开你的时候,毫无留恋,甚至还会得体的向你道别:希望你以后都能很好。 看起来,就像只是出门丢个垃圾那样平常,可是,她就这样消失在那个平常的午后,不会再回来了,于是你百思不得其解,你做错了什么,这么好的人才会离开你。 可她,只是天性凉薄而已。 一切感情来得快去的也快,甚至,她从未动情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微末天下46 她……只是下意识的对身边人都好。 她需要让自己感觉到自己是被人需要的,这样才能够坚持的活下去。 别人怎么想,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的圣母行径是真切为他人着想,苛责自己,不为他人带去困难,不站在道德制高点让别人出力,自己却什么都不做,她一个人默默的做着力所能及的事,救助别人。 这就够了。 是的,这就够了。 对云归来说,这就够了。 对圣母这一词来说,这也就够了。 秦焱尚且未意识到这一点,甚至所有人都未意识到这一点,他们都觉得云归是圣母,是好人。 哦,当然,云归的确是圣母,是好人。 不论她真实性情如何,她的确是做了圣母做的事,不是吗? 不是说,哪怕说谎,可是只要那谎话能骗别人一辈子,谎话就会成为真的了吗。 云归做的事,不仅骗过了别人,也骗过了自己。 被骗的秦焱有时候都在想,与其这样,还不如不喜欢云归,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便不会对她怀有期望,便不会再这样的期望中日复一日的心冷。 秦焱走了,回秦宫了。 云归休息了一日,第二日仍旧回了秦宫。 回宫后,宫中也没什么大事,只因云归走之前就安排好了一切。 她回到鸟笼子里,日复一日的看着屋外的天。 有时候,娇奴儿会来看她,两个人说会儿闲话,云归末了,总会道:“我们什么时候再去草原上骑骑马吧!” 娇奴儿没有应,叔叔发了话,谁若是再敢带着婶婶到处跑的话,叔叔就要动手了。 惹不起啊。 云归其实也是知道的,只是想逗逗她。 秦宫的日子一向是无趣的平静的,昔日还算活泼的几个女子,这段时间也渐渐地不再走到她面前来,每次只是隔着远远的看一眼,便行礼离开了。仿佛是叫人提前下了命令,不许和她接触。 这秦宫里面的那么多人,除了祁龙,几乎都是不敢和她说话的。 都不用细想,也就能够猜得到,到底是谁下了这样的命令。 秦焱无非是想逼她罢了。 她却只做不知。 旁人都劝她去服个软认个错吧,这年头,虽民风开放,可到底她是秦国的夫人,君主和其夫人不和,这是要被六国笑话的。 事实上,云归并没有生气,如果算作以往的话,她肯定是已经先去求和了。她没那个心思去和任何人作对,她希望她身边的人能够好好的。 她之所以迟迟不愿意去,仅是因为有些疲惫。 她长时间的生活在一个压抑冷清的环境里,纵然习惯了,却也已经意兴阑珊。从她的房间走到秦宫的每一个角落需要多少步,她都知道的,闭着眼睛也能找到地方。秦宫有多少棵树,她知道。秦宫每个月会开什么花,开花的时候,哪儿最好看,她都知道。 她什么都知道,她对秦宫太熟了,熟的以至于让她光待在这里都觉得累。 她长久的站在门口,倚着门槛,看着天上的云发呆。 时光一下子慢了下来。 她这具身体还不足四十岁,然而,她总觉得自己像八十岁老妪,对什么都难以上心,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从灵魂深处就发出了腐朽的气息。 她打算等这次游戏世界结束以后,再也不会进来了。 这样的游戏的确十分有趣,一切都活灵活现,会根据玩家的性格选择不同而衍生出不同的结局来,就像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这是多少游戏厂商宣传的那些拥有“真实体验”的游戏所比不上的。 而且,这游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实现了大部分人类想长生不老的愿望。 她经历了那么多游戏时间,每个游戏世界生活了不同的年份,这些年份加在一起,她也活了几百岁了,也可以被称之为老怪物了。 老怪物现在累了,从心里就觉得疲惫,老怪物不想再一次次的继续下去。 她闭上眼,微风拂过她的脸庞,如此美好的一幕,她只觉得恶心。 当一个人活的太久的时候,她就会上丧失人类应该有的情感。 人类以寿命短暂而闻名。 短暂的寿命促使他们抓紧余生一切时间去做自己最想要做的事,可是当寿命延长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不着急,慢慢来。 那么,那些原本应该很有惊喜的事情,对他们来说便不再是惊喜了。而是一个放置于面前,可选择也可不选择的,无足轻重的东西。 说白了,云归对目前这一切,起了厌恶感。 她激怒秦焱,一心求死。 她无法强制退出游戏,无法以自杀来结束游戏,她只能选择这条路了。 那个时候。她知道自己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也知道自己不必将话说的那么重,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不想活了。 她不再奢求长生不老。 她为了一场游戏,付出了太多。 她好累。 秦焱的累是求而不得,她的累是得到的太多。 可归根结底,她们的累都是一样的。 都是因为看似得到了很多,可自己想要的那样,始终没有得到过。于是从心底里面生出了疲惫,对当前的生活感到迷茫,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对的。 于是下意识的选择了逃避,选择了以伤害别人的方式来得到自己想要的。 云归回到房间。 祁龙看着她,在所有的人都劝她向秦焱服软的时候,这个一直默默不语的侍女说话了:“公主,要不你还是向秦公服个软吧。一直这样下去,我很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云归奇怪的问道,“我现在很好,没有什么不好,你不用担心。” “可是你过得不开心。”祁龙忧心忡忡。 云归笑了,旁人劝她,都不外乎是从秦国颜面入手,因为知道她最在乎的就是这个,用别的法子劝她不好使,但是用这个法子一定会很好使。 可是一直以来,只有祁龙怕她过得不开心,来劝慰她。 她摇了摇头:“祁龙,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我现在过的很好。” “可是你不开心。” 云归摸了摸自己脸,侧头看着模糊镜面里自己的模样,她脸上果然是没有笑容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微末天下47 她不以为然道:“没有事,这世上的人哪儿能每件事情都尽如人意呢,一个人不开心是很正常的。” 祁龙眼中有泪,她已经生了皱纹了,可是啊,望向云归的那一双眼睛里还是盛满了从未变过的温柔:“可这些年来,公主你是真的过的不开心。我还记得公主嫁到秦国前一天对我说,说秦国的新君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秦国虽然弱小,但我们在秦国的日子会很好。” “难不成如今我们的日子就不好吗?” 秦焱竭尽全力给了她能给的一切,将能够得到的珍宝都捧在了云归面前,真挚的深情的,这样的感情,即便是身为外人的祁龙,也没法昧着良心说一句不好。 祁龙难受道:“不是不好,秦公很好,可是……这些年来,公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了。” “因为我老了。”云归温柔的看着她,“十七八岁时候喜欢的东西,三十来岁就不一定会喜欢了。我只是不再喜欢笑了。” 云归抱了抱祁龙:“原来你在我身边已经陪了这么多年,这些年来谢谢你。” “能留在公主身边是我的福分。” “可我要向你道歉。” “公主不必对奴婢道歉。” “不是的,我明明答应过你,会让秦国帮你攻打宋国,然而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我还是没能达到这个要求。” “公主愿意帮我,我已经感激不尽,我自己也明白,想要毁灭一个国家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尽管秦军英勇,但秦国贫弱,想要攻打宋国,需要绕过魏韩两国,借兵楚国,这仗,很难打,还需要再等一等。我既然已经在这儿等了这么多年,那么再等一段时间又有什么关系呢?”祁龙冷静道。 她和秦焱不一样。 身负血海深仇,多年来寄人篱下,她早已经三思而后行,她知道攻打宋国需要多大精力,也知道,目前为止,唯有秦国才能帮忙。 她隐忍不发,小心伺候。 她虽为奴隶,然而利用得当,一定可以复仇。 云归闻言只道:“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 祁龙笑了笑,道:“公主去服个软吧。” 云归点头:“好。” 两人走出门,有奴婢想要说点儿什么,却被一旁侍女拉住。 待到走远了,那侍女才道:“你不要命了,他们之间的事也是你我掺和得的。” “可是,不告诉夫人真的好吗?秦公刚刚来过,要是一会儿他们起了冲突……” “他们起冲突也是他们的事情,你我掺和进去,果真是不要命了吧。” 两人对视一眼,闭上嘴。 秦焱前脚走,后脚云归就出来了,因此两人并未于宫殿内说话,而是于走廊上,摒退了众人,两人面对面站着,相顾无言。 良久,秦焱道:“公主,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云归道:“打仗的事……” “打仗的事不用公主关心,公主既然为秦国夫人,好好处理后宫中事就是了,何必关心前朝诸事。前朝的事,自有大臣与我处理,不劳公主费心。” 秦焱说的很客气。 云归不觉得有什么,她希望秦焱能够长成这样果断成熟的人,秦焱已经长成,难不成她还要去假模假样的怀念当年的秦焱吗? 物是人非事事休。 何必想当年。 云归点头道:“好,秦君要多注意一下身体。” 说罢转身离去。 秦焱一手砸在一旁的柱子上,低喝一声。 好烦啊! 今日,周天子使臣来秦,递交了书信,周天子之意是如今年老体衰,想要召回自己儿女们看一看。 秦焱没有答复,只是留下了周天子使臣。 云归才回来不久,她们之间的气氛不好,两人相处起来冷冰冰的,她为何躲避这样的局面,已经很久没有去见过云归了,结果周天子使臣就找上门来,怎么,这些人就是不想她和云归好,是吧。 她有些愤愤然。 她忍不住去见云归,云归却和底下婢女抱在一块儿,十多年前的画面一下子涌现出来,头晕目眩,震的她站都站不住。 她在想,她之一生,实属可笑,她心心念念的人从来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她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而她的心上人却可以和别的女子抱来抱去,温柔以对。 她从明白自己喜欢云归的心意之后,不论男女,都保持着远远的距离,生怕云归多想,可如今看来,恐怕云归根本不在意。 可不是,旁人都以为她动了那些舞女,可云归不吵不闹,还给这些人安排了位分。 云归多好啊,不吵不闹!识大体,知情趣!件件事都办的这么好!宽容大度,没有几个国家的夫人做得到这一步了。 谁不夸她好。 正因为这样,秦焱越发愤恨。 真爱一个人就会希望自己在她心里是不一样的。 没错,云归对她是很好,可是同样的,对祁龙,对娇奴儿,对虎子,也是一样的好,一视同仁,公平对待。 云归是木头,是石头,是寒冬腊月间结成的冰霜,她没有心。 秦焱愤愤然拂袖而去。 云归走后,祁龙跟上,问道:“公主,怎么了。” “没什么。” 祁龙向她转述了自己听来的消息。 云归停住脚步,皱眉看着她,眼神有些可怖,询问道:“你刚刚说的话是真的?父王真的派人来了。” 祁龙点头:“应该不差,听说使者被安排在驿馆。” 云归点头:“你去打探一下他是什么来的?” 祁龙去了,夜里才带来消息:“是为了让公主你回洛邑的事儿。” “父王怎么了?” “听使者的意思,好像周天子近来身体不好,也不知道能够坚持多久,所以让你赶回去。” “让我赶回去?这种情况不应该是让他的那些儿子赶回去吗?我一个女子,赶回去做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天子或有自己的想法吧。” 是吗? 云归沉吟,她意识到这是一个去死的好机会。 一旦离开秦国回到洛邑,她那几个兄弟为了争夺周天子之位会好操纵得很。 不像在这里,有秦焱的看顾,她只会被保护的很安全。 第一百九十九章 微末天下48 云归心里明白,不论她做了什么,秦焱或许会生气,却绝对不会对她做什么。 这一段时日,她看得出来,秦焱气得要死,可是面对她的时候,都忍住了。 就像祁龙说的,秦焱是真真切切铁了心的要对她好,不断的为她付出,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秦焱做的一切其实和她差不多,都是委屈自己去照顾别人,从始至终,他们感动的只有自己。 她是想要证明自己是被需要的,秦焱是想要证明,总有一天会打动另一个人的。 我对你好,与你无关。 不论你接受与不接受,我想感动的我想满足的就只有自己。 这天下,所谓的“对你好”,追根究底都是一样的,都是有所求的。 父母对你好,是希望老有所依;朋友对你好,是你让他感到愉快;恋人对你好,是他想从你身上有所得…… 或名利,或身体,或爱…… 这些啊,都是对你好的前提。 云归是其中翘楚,她深谙此道。 她知道,如果按照这样的环境持续下去的话,她可能还能再活个二三十年、三四十年什么的。 可同样的日子重复了二十年,难道还要一日又一日的重复着吗?二十年的平淡也就够了。 她认真的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己最近思想滑坡得有些严重,她拍拍脑袋,打消了这样的消极想法。 她道:“这件事让我好好想一想。” 好好想一想的后果,便是云归还是打算去,不论如何,在嫁人这件事上,周天子还是很听从她的话了,没有胡搅蛮缠,非逼着她嫁给别人。 何况,作为这具身体的父亲,在病重的时候要求自己去看一看,她并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然而这件事情并不能她自己决定了就行,因为她毕竟是秦国的夫人,她还得去找秦焱说一声。 这事儿秦焱没有告诉过她,所以她不可能等来秦焱,只能够自己去找秦焱。 她去的时候,秦焱刚刚和大臣谈完事儿,见她来了,便让那些大臣退下了,大臣路过她时,都向她行礼,叫了一声夫人。 她含笑道:“慢走。” 秦焱见她来了,意味不明道:“你怎么来了。” 云归问道:“难道我就不能来吗?” 这话一出口,云归便觉得有些不对味,再见秦焱,秦焱脸上已经泛起了些许笑容。 她抿了抿唇,露出些笑模样,然后才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有事情要和你说。” “什么事?” “父王让我回洛邑的事情。” 话一出口,便见着秦焱脸色明显难看起来,秦焱冷声道:“是谁告诉你的。” “关你什么事。”云归冷冰冰道,“秦君,我不是你的奴仆,我不需要你为我做决定,这件事情,你都不告诉我。我如今又为什么要回答你的每一句话?” 秦焱有些无奈:“你不懂。如今秦国……” 秦焱的话在云贵的注视下尽数消散了。 云归冷冷的问她:“然后。” “没有然后。” 秦焱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说他们已经决定和魏国作战?难道说她那几个哥哥中,有好几个都是亲近魏国的人? 君子之道,即便打仗也不会祸及将领家人。 不过,春秋之后,礼乐崩坏。 如今战场上,无所不用其极,评判胜负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赢,为此所有人都不择手段。 她很担心云归这次回去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可即便她说出来了,云归也不会相信的,只会觉得这些都是借口,为了留下她的借口。 她有些颓然,脸上仍旧是阴沉,她道:“这件事情你不用再说了,我是不可能放你去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云归不喜欢被限制人生自由,她无奈道:“你不可以这样做,秦焱……” 秦焱厉声打断道:“你叫我名字!” “我叫你名字怎么了?”云归捂住头,觉得自己头有些晕,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道,“秦君,我不想和你争吵。” 秦焱站在高处,隐于一片光影之中,神色不明地看着她:“我也不想和你争吵。这么些年来,我累了,在你心里,什么事都比我重要,什么人也都比我重要。无论我做什么,你从来不会关心,你不会在乎我为秦国做了多少。在你心里不论我做什么?我都做的都不够多,都不够好。姬云归,你有没有过一次是认认真真的好好的看着我。不是看秦国的君主,不是看着自己的夫君,而是把我当成一个独立自主的人那样看着。” “我没有。”云归对于自己做的事情,她向来都是敢于承认的,她平静道,“我没有。因为当初选你的时候,我要选的就是一个这样的国家,能够让我的抱负得以实现,让我得以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从始至终,我都明明白白的告诉过你,我没有喜欢过你,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对,我知道,我不仅知道,我还愿意当一个傻子,看你把我拎在手上戏耍。” 秦焱这段时间以来,情绪一直波动很大,只是因为做了多年帝王,能够喜怒不形于色,将那些愤怒隐藏在心底,如今因为和云归的争吵,她再也控制不住,那些愤怒尽数爆发了。 云归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脸,沉默不语。 秦焱见她没有反应,自己发了会儿火,觉得十分无趣,便沉下心,慢慢的收敛怒气,她扶额,揉了揉眉头,半晌道:“我累了。” 云归诚恳道:“我这么大个人了,我在做什么,我自己心里面有数,你不用管我那么多。” “好。”秦焱闭眼,良久才睁眼,叹息道,“你去吧,带些秦国的特产去看看周天子吧。” 云归行礼:“多谢。” 秦焱挥手。 云归背对离去。 秦焱坐下,她全身力气仿佛都放在了椅子上。 行至门口,云归侧身回顾她:“我这人不太喜欢解释,可有些话还是应该说清楚的,尽管我不喜欢你,可我是真的希望你好的。为此,我从不干涉秦国政事,除非你问。这已与我最开始的期望已经背道而驰。” 第二百章 微末天下49 人这一生,要面临许多责难很多事做了,才发现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云归也是如此。 按照她最初的想法,她本来应该积极参与到政事中,然而后来很多事的发生导致她逐渐退居深宫。 在夫君还活着的时候,以女子之身干政,是谁都接受不了的事。 她不干政。 如今这话说出来,却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她顿了顿,又道:“不论你信不信,从始至终,我都没有瞧不起你,他们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你希望我把你当成一个独立的人去看,可是,你是我夫君,是这秦国的君主,绕来绕去你都逃脱不了这两个身份。” 云归踏出去。 秦焱静静的思考着云归的话,五味杂陈。 她终于明白,云归没有变,是她变了。她变得不安于那一点点好,她期望云归眼里心里只有她,只能依靠自己。 可这是不可能的。 云归招人的就是她的聪慧与才情卓绝看透世事,这样的女子,想让她去依靠一个人,太难了。 除非以锁链以囚牢以孤寂以刑罚打垮她,以层层苦难压弯她的脊梁,粉碎她的心智,使她如幼兽,方才有如此可能。 可是,这样的她就不是她了。 一个羽翼被折断的鸟儿还能叫鸟儿吗?岂不是叫玩宠。 何况啊,云归这样的性子,即便被逼到那一步,也会如现在这般淡然。 秦焱在这个阳光灿烂的午后终于明白,她拿云归毫无办法。 一段关系中,必定有强有弱。 她在外人眼中是强势的一方,却不知,那个没有心的人才是强势的一方。 云归是天上的神灵,俯拾地上麦种,麦种以为自己独一无二,却不知自己在神灵心中,只是沧海一粟。 她留不下云归的。 她心跳很快,咚咚的,叫人感到难受。 她双手交错,脸色苍白。 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一种感觉,好像云归此去,从此他们再无相见之日。 很快,她又暗笑自己多心,云归是回洛邑,洛邑而已,那是云归父王的地盘,又怎么可能会有危险呢? 即便明明这样安慰着自己,然而她还是疯狂地大叫道:“子车子车。” 内侍赶紧去将子车叫来。 子车进宫,以为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发生了,忙道:“不知清公叫我所为何事。” 秦焱道:“你陪夫人回洛邑。” 子车一愣,摆手道:“这等子事……我去不合适吧,倘若要撑场面,叫几个士兵随行,岂不是更威风,叫我去做什么?” “废话少说,叫你去就赶紧去。” 子车一愣,面对君主下的命令,点头道:“是。” 他正要走,秦焱叹了一口气:“你一定要把夫人给我保护好,不强求她不能受一点伤,但至少她的这条命你要给我保住。” 子车又是一愣:“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她要回洛邑,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事。秦军将士多是多,但是没有一个比得上你,把夫人交给你,我放心。” 子车闻言,心中激荡,拱手道:“但闻士为知己者死。秦公这么说,我一定会把夫人好好的带回来,哪怕拼上我这条命都在所不惜。” 秦焱摇头道:“不,我不要你们的命,我要你和夫人一起好好的回来。你们一个是我的夫人,一个是秦国的将领,万不能有失。” “是。”子车点头。 秦焱道:“好了,你出去准备吧,记得多叫上几个好手。夫人应该很快就要离开了。” 子车退了出去。 秦焱心有不安,真是恨不得自己同云归同去,然而她刚刚还和云归说了那么多,云归一再的表示了,她肩上扛着秦国的责任,如果她置秦国于不顾,云归恐怕极为失望。 她不能去。 她静静的坐在地上,猛地捶地。 她做这秦公有什么意思,就像是被桎梏在一件衣服里,动辄得咎,行差踏错不得,即便说句话,她也要前思后想啊!她累了。 可她不能累。 所有人都告诉她,她不能累,因为她是秦公,她再累,她也要顶在那儿,做个镇河山石。她得刨去自己那些私心,才能做个贤明的君主。 君主。 君主…… 君主! 她木然的看着屋外的天,觉得很是累。 另一边儿,云归回到寝宫后,就让祁龙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祁龙询问道:“公主,咱们要收拾一些什么带走吗?” 云归想了想道:“带些日常的东西即可。” 祁龙收拾好了,马车也备好了,两人看见了一队士兵。 子车走过来行礼道:“夫人,秦公见路途遥远,有些不放心夫人的安危,让我来护送夫人。” 云归点头笑道:“多谢。” 子车笑而不语。 一行人上路,花了半个月时间才到洛邑,如此速度,已算是快了。 至了洛邑,方才发现如今形势并不算好,洛邑戒严。 马车在城外过了一圈儿,终究没有进入,还是选择在城外安营扎寨。 然而夜色还未黑,已有衣饰华贵之人寻来,温柔笑着,然而他带来的士兵已经将整个营寨都包围住了。 云归听见响声,走了出来,看着这么多士兵,也只温柔不语。 衣饰华贵之人走来,仔细的打量着她,道:“小十七,好久不见。” 云归只一想便明白,这样叫她的,定然是周天子的数个儿女中的一人。 她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道:“我这还没进城,你就找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难道没有事就不能和我的好妹妹聊一聊吗?” “可以是可以,只是说这话的,你以后都不要因着些别的来找我了。” “你这人怎么还是当年那样——一点都不知情识趣。”中年男子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 无缘无故被人说了一顿,云归对此满不在意,当一个人活到像她这样的岁数时,那么对于外界的很多事,都不会太过在乎。 她只是平静道:“大概是因为我的哥哥也并不知情识趣吧,故此我也难以知情识趣。毕竟,久别重逢的第一面,我的哥哥就带兵把我包围住。我不明白,我还要怎样的知情识趣。” 第二百零一章 微末天下50 “误会,这是误会,我怎么可能会对你这样,我不过是带兵来接你罢了。” 云归只笑了笑,并不多说。 中年男子拍手,他带来的士兵尽数让开。 男子道:“如此一来,可显我诚意了。” 云归望向城门方向,默了默,道:“当然。” 男子指着马车道:“请。” 云归上车,祁龙随后。 子车大喊道:“夫人去不得,此去恐有祸端。” 云归覆手在下,沉声道:“这是我亲哥哥来接我,难不成还能害我吗?” 子车沉声道:“这不好说。” 祁龙瞪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跟了上去。 子车无法,只能跟上。 一行人至了周王宫,周王宫中向来压抑而忙碌,如今更是冷清,中年男子却像没有看见一样,正常的招呼着他们进去。 中年男子给云归安排了住处,一边走一边道:“这是你未出嫁时住的宫殿,听说你要回来,我又恢复了原先的布置。也不知道你这些年的喜好有没有改变。” 云归很想说些什么,但她知道这实在不是一个说话的好时候。 但凡谈判,最先开口提出要求的人,最容易被对方掌握心理价位,不该着急。 她走进去看了看,也只是客气道:“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两人假模假样的客气了一会儿,中年男子便托言有事出去了,只留下两个供她使唤的侍女,这两个侍女不用说也知道是拿来监视她的。 云归想不明白,自己一个早已经离开周王室的女子,难不成还能对这些争夺周天子之位的人造成影响? 她坐了下来。 祁龙在一旁道:“公主,要不要我去探一探?” 云归迟疑了一下,点头道:“你去看一看也好,我身边跟着的侍女只有你,而你一向胆大心细,做起事来滴水不漏,我也是比较放心的。你去打探一下最近洛邑发生了什么事情,再看看能不能够和子车他们联系上。咱们如今这个地步,只有子车他们才是我等的依仗。” “好。” 祁龙出去了,夜里才回来,也带回来了一些消息。 不知道她去哪儿打探的消息,这些消息还挺详细的。 祁龙道:“我出去打探了一下消息,大概知道目前发生了什么,听说很多位公子各自拉拢了一些国家,想要让这些国家辅佐自己登上周天子之位,并为此许下了承诺。” “是吗。”云归沉吟道,“那今天那位是……” “三公子,在各国当中都颇有贤能之名。公主,你忘了吗?就是他把我送到你身边的。” 云归道:“他那有多少国家支持他。” “山东六国已经有三个国家支持他了。” “既然如此,那么他登上周天子之位很容易,为什么还要再找我?秦国一向远离山东六国,山东六国向来看不起秦国,他就不怕拉拢我,会导致其他三个国家背叛他吗?”云归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他能许给别人的,其他几位公子也可以许给别人。” 如今这世道的公子还不像后来那么平凡烂大街,似乎只要是个男的都能被称呼为公子。 如今唯有贵族出身的男性才可以被称为公子。 祁龙讷讷道:“那我便不知道了,也许他有自己的打算吧!”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联系上了子车吗?” “没有,听闻三公子让他们居住在驿馆,然而这周王宫到处都被士兵把守,我出不去。” “让能够出去的联系他们。” “怕不尽心。”祁龙有些迟疑道,“公主,你要知道这些人都是被诸位公子带来的,此乃争夺之机,哪怕是厨房的杂工,也都是忠心之人。这个时候。他们不可能让一个不忠心的人在身边伺候,你想,这种情况下,恐怕我很难去说动谁。” “你说的对。”云归沉默片刻,然后道,“既然如此,那么。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联系他们吧。” “是。” 祁龙收拾宫殿里的东西,将一切都调整成云归最喜欢的模样,这房间已经被其他人打扫过了,也没有什么可打扫的,她便为云归倒了一杯茶。 云归喝了一口茶之后,笑眯眯地看着她:“我记得你曾经是我三哥的人。” “被公子买下,我自然是他的奴隶。被送给公主之后,我便是公主的人了。” 从奴隶到人,祁龙不动声色的表忠心。 “你这话说得很是中听。” 她都说到这一步了,祁龙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默然不语。 云归也不多说,只是旧话重提:“我答应你的事不会忘记,也希望你答应我的事别忘记。” 祁龙温顺笑道:“我答应公主的事情我都记得。” “那便好。”云归挥手道,“你下去休息吧。” 祁龙退下。 云归静坐了一会儿,这才歇息。 夜色已深,有些人已经睡着了,有些人还没有睡。 夜色里。 宫殿,有人回报三公子,道:“祁龙那里来消息,说公主至今仍然不信她。她一时之间没有什么能够下手的机会。” “废物,这么多年来还得不到她的重视。” 三公子冷静了一下,又自言自语道:“也不怪她,我的那位妹妹向来心思多变。比别人聪明多了,有疑心,不相信别人是正常的。” 奴仆不敢搭话,三公子虽然在外对别人素有贤能之名,实际上,却是再小心眼不过的了,对于他们这些仆从动辄打骂,更有甚者会被直接丢进虿盆。 三公子默了一会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抬头询问众人,道:“跟随我妹妹二十多年,该不会已经被我那位好妹妹给收买了吧?” 众人不敢答话。 只有一位谋士摇头道:“不能,依三公子所说,祁龙以复仇为己任,三公子既然已经允诺为她灭掉宋国,她自然不可能背主。” “我那位好妹妹也可以允诺。” 谋士摇头道:“三公子多心了,这些年来,我们时时关注公主,除却一些贤良的名声,她并没有做出过什么惹眼的事情。秦国朝中大事皆与她无有关系。虽然前些年有百姓假冒秦公一事,公主力挺,因此两人琴瑟和鸣这些年。” 第二百零二章 微末天下51 谋士顿了顿,静静思考片刻,继续道:“然而这一段时间来,听闻她妄图干涉秦国军事,已经和秦公有所龌龊。如此,秦国定然不可能听从她的意见去帮祁龙的忙,祁龙也并非蠢人,她迟早会看清这一点,她既打算复国,便不会做没打算的事。因此,未必会听信公主所言,公子不必为此担心。” 这一通安抚,三公子浑然听不进去,如果换作是平时,也许他还能够听一听,然而随着周天子死期将近,他那些兄弟在一旁虎视眈眈。 他现今已经被逼到悬崖上,进退维谷,怎么走都可能万劫不复,在这样的压力下,他无法保持冷静。 他大喊道:“蠢货!都是蠢货!她虽然没有帮忙复仇,不代表她没有那个能力。她十多岁的时候就能够一眼看穿天下大事,并且辅佐我从父王那么多儿子当中脱颖而出。你会觉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吗?只要她想,她一定有法子能够帮助祁龙。” 他竟然对自己最倚仗的谋士都口出恶言,由此可见,他真的心态快要崩掉了。 他叫嚷着:“指不定祁龙早就背叛了我,转投她了。” 谋士没有回答。 根据现有情况制订计划,将一切掌控在手中。 运筹方寸之间,决胜千里之外,这才是谋士。 而不是凭借着想当然去胡乱揣测,那是巫,不是谋士。 他得到的情报来看,三公子这样的揣测毫无必要。 三公子茫然不觉,只是有些神经质的在屋里走圈,走过一圈又一圈,口中喃喃道:“她迟迟没有动作,必定所谋甚大。” 谋士看着自家主子有些发愁,也怪他识人不明,初次见面的时候被假象所蒙蔽,以为这人还真是什么明君,才心甘情愿的追随,哪知道那不过是他做出来的一副假象罢了。 他跟在三公子身边这些年,早已经得知三公子当年礼贤下士,就是因为十七公主的教导。 十七公主随便几句话,不知道改变了多少人一生,他虽有心再去追查十七公主的一生,然而十七公主向来默默无闻,纵然追查也追查不出什么。 如今她回来了,他倒有心想看一看被三公子所忌惮的十七公主。 谋士不动声色,开口道:“如今不用着急,她既然入了周王宫,便不可能离开,等过些时日咱们再去见她,到时候再说。” “不急不急,你就知道说不急,但凡你有半点儿法子,我也不至于找她。努力经营二十多年还比不过一个女子。”说到这里,三公子气愤拂袖。 他实在有些窝火。 年少时,他同老十七一样,默默无闻,泯然众人矣,只是,老十七是藏巧守拙,身怀宝玉不外显,他却是真真切切的一个笨蛋,他也曾经一度怀疑过,怀疑自己怎么会这么笨。 好在后来有了老十七的帮助…… 也不算帮助,仅是指点,几句指点就让他脱胎换骨,从父王的众多儿子中脱颖而出。 他尝到了为人团团围住谄媚的爽意,尝到了很多以前他尝不到也没资格尝到的东西。 他感激老十七,没有老十七,就没有他如今;他羡慕老十七,生性聪慧,他需要认真想的事,在她面前却无所遁形;他恨老十七,明明拥有那样的天赋,却还要做个傻子,安排隐于众人中。 因为他没有,他不到,所以愤恨。 他心里对老十七的感官太过复杂,他以手遮目,默然不语。 谋士在一旁也是静默不语。 这些年来,三公子屡屡如此,早已经见怪不怪。 半晌后,三公子挥手道:“也罢,再等一等。” 这一等便是三天。 三天里,几位公子交手好几次,各有胜负。 三公子算算时间便去找云归了,除却之前就盘算好了去找云归的缘故外,实际上也是想要看一看,和多年前比,云归如今怎么样了,是一个平庸的女人,还是内秀于心。 他自然是不打算让云归帮自己同几位兄弟打生打死,他毕竟信不过她,只是,有一件事需要她的帮助。 他去找云归。 谋士之前就想见识一下这位十七公主,自然也跟着一起去。 宫殿里,云归过得很是安然,一点儿都不在意他们在外打生打死,颇有一种临渊静持之感。 谋士心中暗自赞叹,她这份沉静是一般人所没有的,如果三公子有她一半冷静的话,何愁大业不成,也不至于拖延至今。 事实上,三公子还是有可取之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追随他,只是,这得看和谁比了。 何其他人比,他无疑是可以的,但是如果和云归比的话,一个活了几十年的人怎么可能比得过一个活了几百岁的人呢? 人老成精。 当一个人活了几百岁之后,再急躁的人也学会了冷静。 时间能够改变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云归天资不高,她的冷静与看透时事不过是漫长生命给她的诅咒罢了。 冷静使她再也无法赤诚以待她人,看透时事使她游离在外。 她本就不聪明,本就以一种扭曲的卑微姿态生活在众人中,如今她不讨好别人了,只是情不自禁的与他人断了联系,不愿跟任何人相处下去。 她千方百计避免自己成为孤家寡人,甚至不惜低贱入骨讨好他人,如今却再一次成了孤家寡人。 这是怎生个笑话。 云归觉得疲惫,她本就只是个普通人,虽然也想过做超人去拯救爱的破,可她经历了很多之后,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做超人,她累了,她只想做普通人。 得到过,失去过,才能谈舍得,谈放下。 她疲惫看着来人,询问道:“有什么事。” 三公子道:“好妹子,你一贯聪明,帮了三哥那么多次,三哥很是感谢你,只是我这做哥哥的没用,有些事还需要你再帮一帮。” 云归就奇了怪了:“你现在身边有那么多谋士,我不过一女子,有什么是谋士帮不了你,而我却能帮到你的。” 三公子道:“你……” “我?” “继位诏书未定……” 言下之意便是想让周天子指定他继位,搏个名正言顺。 第二百零三章 微末天下52 云归不吃这一套,只道:“父王心中有决断,我去与不去都没用。” “不,你可以做到的,这么多孩子,父王唯独叫回你。”在遇到和权利有关的事情后,三公子瞬间聪明了许多。 云归默了默,明显的也想起这茬,却又问道:“你们争权夺利,这些我也不管,我只听闻,你已经获得山东六国中的三国的支持?为什么还需要我去说动父王?” “名声言顺和名不正言不顺。如果是你,你会选哪个?” 说白了,三公子是两手准备,先奔着好名声去,如果这条路不行,那就直接夺取政权。 三公子生平最喜名声,不然云归当年也不会让他礼贤下士,装出一副贤德模样。 礼贤下士这一套最适合赚取好名声了,运气好,甚至还可以收获一些谋士。 她思虑片刻,最终点头。 三公子亲自把她送到周天子寝宫,寝宫之外,侍卫林立;寝宫之内,孤冷空寂,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云归没有说话,而是走进去。 三公子本来想听一听,末了只是挥手,让他们把门关上,他自信即便云归玩儿什么花样,也飞不出这座周王宫的,整座周王宫都是他的人,只听他的话。纵然云归聪慧,面对一群只听他的人,恐怕也是没有法子的。 他等在门外,半晌后才和谋士道:“你说我这妹子能说动那老东西吗?” 谋士抿抿唇,不知道怎么回答,不论说不说得动,人家不都进去了吗,如今能做的不过是静候消息。 宫殿里,云归给周天子倒了一杯水,给他润了润唇,这才服侍着他慢慢喝下去。 喝了水,周天子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没有之前灰败。 周天子张张嘴,喃喃道:“饿……饿……” 云归默了默,这三公子也是好能耐,对着亲爹都能下如此毒手,有什么事能让他对一个老叟如此。 她推开门道:“给他送些吃的来。” 三公子有些迟疑。 “我和他说话他根本听不进去,只嚷嚷着饿,你让我劝他,他连话都听不进去,我怎么劝?还是说这只是一个陷阱,你想把我也折腾进去。” 三公子虚伪的笑了:“怎么会,我刚才就是没有想到这些下人竟敢苛责父王,有些惊讶,失态失态。我这就让人把东西送来。” 云归点了点头,看向一旁谋士,语重心长道:“既然为人谋士,就当为主公分忧解难,谋划天下;主公若有不对,应当立即指出,周王室以礼乐治天下,以仁德治天下。如今周王室本就衰微,大权旁落,倘若有人知道今日之事,恐怕对周王室里每个人不好。你既然身为哥哥谋士,旁人也自然将你看成一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谋士跟在三公子身边,一直听闻三公子对十七公主赞赏有加,心中多有不服,只觉得小小一女子,困于方寸之地,也不曾学各家之流派,纵有见识,也不过妇孺之见,三公子有如此感叹,只是因为有才干的人见得少了,加之想要贬低他罢了。 然而如今被她一番话教训一通,心中半是惊讶半是惭愧,惭愧于自己格局太小,看事并不全面。 他讪讪然立于三公子其后。 云归道:“以父王目前的样子来看,恐怕还需要一段时日。” “可我已经等不得了。” “你若等不得,就自己进去跟他说。” 三公子闻言连连摆手:“不了不了,这件事交给你,我放心。” 云归点头道:“三哥,我为你办事,你可不能跟我耍心眼儿。” “自然的。” “我要见子车。” 三公子道:“等等吧,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让父王同意我……” 云归见他不肯松口,于是学着他的样子道:“好啊。” 她接过侍女送来的吃食,端着走进去,一勺一勺的将粥喂给他,周天子混浊的眼睛盯着她,老泪纵横。 吃了粥,周天子张张嘴,云归背对着众人,面对着周天子摆摆手,示意让周天子不要说话。 见了这么多场面,她心里明白,的确是周天子叫她回来,只是,一来一回一个来月,不知道这位三公子是什么时候把持了周王宫的,可是不论是什么时候把持的周王宫,这都代表周天子对于周王室的控制力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如今子车不在身边,她虽然相信祁龙,然而她也深知复仇一事对祁龙来说,至关重要,她又不敢轻易托付。 她能完成三公子要求,只是,恐怕死期就在眼前,到那时,她和周天子难逃一死。 她不怕死,她死了这么多回,再死一次又何妨? 可周天子一个老人又怎么能够遭受这样的罪? 何况,一个人连自己的血脉至亲都能下得如此狠手,怎么能够指望他去爱天下百姓? 她可以死,但是周天子之位不能给三公子。 三公子并非明君,他顶多算是个小人。 小人有小人的厉害之处,可是这对国家来说并非国家之福。 周天子毕竟还是这天下的天子,三公子一旦成了周天子,为了自己的利益,未必不会干些丢人现眼的事儿。 …… 算了算了,怎么想,云归都不是同意这件事的。 见她摆摆手,周天子虽然疑惑,到底是闭嘴了。 云归起身出去,对着三公子道:“这一次恐怕你们将他得罪狠了,他现今都不跟我说话,恐怕要劝他,还需要等上一段时间。” 三公子算了算时间,道:“总之,我的好妹妹,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你少与我说这些话,你若真想谢谢我的话,就让子车来见我。” 这事儿三公子是不可能答应的,三公子也清楚,不能让他们联系上,何况三公子还有后手准备着的,只等云归完成任务,就送她去死。 他虚假的笑着:“等这事儿你做完了,我定然让他来见你。 话说到这里,云归就再次确信三公子是不可能让她活着见到子车的。 云归也不多说,只点头道:“好。” 三公子就爱她这知情识趣不胡搅蛮缠,笑着点头离开。 云归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默默不语。 第二百零四章 微末天下53 这天过后,云归时常来看周天子,正因为有了云归,周天子才好好的吃上了饭。 小半月时间过去。 周天子在云归给他喂完饭后,将一卷人皮纸给了她,他小声道:“这是我姬家最大的秘密,一向传给天子。” 云归低声道:“那我收不得。” 周天子微微的摇头,小声道:“你收得,如果你不是女儿身的话,我早就把这位置传给你了,我现在就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敢打破陈规。”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 “不晚不晚,我把这些都交给你。” “父王,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明明知道,即便你将这些交给我,也没有任何用处。” “这算是我的道歉,你就收着吧。” “那这些以后的周天子……” “不用你管了,我都要死了,我还管得了那么多吗” “父王别说这样的话,你可以长命百岁。”云归垂目道。 “不用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吗?你把它藏好……” “好。” “今天晚上你就别来了,找个机会逃出去吧。”周天子喘着气儿,道,“你去找韦伯,他会帮你出去的。” “父王不去吗?” “不去了,我还能去哪里呢?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自然也是要死在这里。你跟我不一样……走吧,走吧,回你的秦国去吧。” 云归听见他这么说,也不再说什么,而是退了出去。 下午,云归一个人出去,找到了那位韦伯,韦伯是一个老头子,看起来一点都不显眼,他是在街头几乎每个人都能够看见的平常老头,既不像那些贵族老头般带着儒雅,也不像那些田间老农带着一股子憨厚,他就是个平常人,平平常常的出现在那里,一点儿都不显眼。 韦伯看着她,带她出了城,一路到了城外。 韦伯道:“公主趁着现在没人,赶紧走吧。” “你呢?你把我放走了,你不会有事吗?” “公主放心好了,你走了之后我也会很快离开这个地方。” “父王他……” “这一切都是天子自己的选择,他既然已经选择了他的道路,我们也该继续沿着我们的路走下去。” 云归笑了一声:“你看起来不大像个只会扫地的。” “不论我如何,那都是从前的事。” “多谢,祝你一路好运。” 云归远去。 云归出来的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人,也没有带多少钱,只能一路慢慢的往秦国走去,本想买马代步,却因为如今战国时代,各国打仗至今,市面上的马至今绝迹了,她直得步行。 因为独自一人在外,她基本上都是做男装打扮,她进了一座城市,这城池比较大,来来往往行人较多,她在买饼的时候听到了一些消息。 周天子崩逝了,是被人所杀,据说是被他的女儿姬云归杀的,姬云归现在潜逃在外,不在洛邑,也不在秦国。 三公子提及这件事情非常生气,说服了几个兄弟,要将不孝女斩首以慰藉父王在天之灵,方才会继续争夺这周天子之位。 这世上有没有周天子并不重要。 对几个大国来说,没有周天子之位很重要。 然而周天子毕竟还是名义上的天子,即便不给他薄面,其他几国也可以从这次事件当中获取些许好处,他们对于此事当然是乐见其成。 好在这个年头并没有画像一类的,因此云归一时之间并没有危险,她买了饼,快速离开。 后来经过好几个城池,都得到了类似的消息,云归心里明白,恐怕是三公子怒而杀人,又或者是周天子本就身体不好自然老死,无论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公子不能留下一个可能对他名声有影响的活口,将这件事情推到她身上自然是个好选择,正好这个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因此,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死局。 她留下,只会被三公子杀了。 走,三公子自然要将自己做过的错事推在她身上。 事到如今,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回到秦国。 有时候,她也在想,她明明想的是死,她只要这个时候才能出来大吼一声,我就是姬云归,马上就会被送到三公子面前,然后被杀死。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在想,她可以死,可是在死之前,她想再见一眼秦焱,想再跟她说一句话,她知道自己不爱秦焱,可是很多事都要有始有终,是她先找秦焱的,告别也该她去告别。 她走了很久,还没到,便已经被抓住了。 谋士走出来,笑道:“纵然是公主也不能免俗。” 云归颇为可惜道:“是啊,差点儿入秦。” 谋士摆手道:“公主也不必太过失望,弑父一事响彻天下,秦公自然也听闻了,势要为天下除一个祸害。” 云归闻言也不失望,只整了整衣裳,道:“这件事到底如何,你我皆是心知的,也用不着押我,我随你去就是,不过就是一死罢了。还请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死,并非不如你聪明,而是我不是你。” 纵然外物没有压制,而一个人内心也应当给自己设限,有些不该做的事情就不要去做。 世界可以肮脏,而一个人他应当洁身自好。 每个人都站在悬崖边,稍有不注意,便会跌落下去。 云归也差一点儿就会跌落下去,可她始终控制着自己,即便站在悬崖边上凝望深渊,也不被深渊拖下去。 这是一个人最可贵的本质。 而为了维持自己想要的,总会付出一些代价。 她被拖往军营关押起来。 夜里,秦焱来了。 秦焱看了她一会儿,道:“放你走,你走了之后不要再回来了” “算了吧,你还记得我当初对你说的话吗?” 秦焱认真的想了想,她记起来了。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云归曾经对她说:“你要记住,你是秦国的君主,你不能被任何人所干扰。即便是我也不可以,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干扰到你,请务必要杀了我,一个容易被人干扰的君主不是你的福分,也不是秦国的福分,更不是天下的福分。” 这段话她说了不止一次,可是那个时候秦焱就没有相信。 第二百零五章 微末天下54 她向来觉得我命我不由天,再大的困难,她不都是一步一步的跨了过来吗? 曾经,她自信不会让云归走入这样的境地,可是现在她又怎么样了?她不曾做到,她到底是太过狂妄。 秦焱仔细的看了她一会儿,才道:“你走吧,出了什么事情我来承担。” “哪儿有那么容易?秦君,你是我看着你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将秦国发展的这么强盛,因为此付出了很多代价,不要为了我,做出你自己后悔的事情。” “后悔?我后悔什么,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没能留下你。”秦焱眼中是沉痛,“如果那个时候我将你留下来,就不会有后面的这些事情了。” “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再怎么想也不可能回去的。”云归叹了一口气道,“你现在觉得我重要,可如果真的把我放走了,便会因我遭到其他六国的攻打,那个时候你又会后悔为什么要放我走。” 她柔声劝着她:“我知道你对我素来有情谊,可是这情谊终究有耗光的一天,我不希望我们走到那种地步。” “如果不放你走,我现在就会后悔。” “你放我走又有什么用?这天底下不是只有你一个秦国。我去哪里都会被抓住的。” “那我就将你藏在秦国里面。” “然后呢?然后看着秦国被攻打,秦君,你是君主,为人君主,掌管无数人性命,不能那么自私。” 秦焱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第一次见云归,云归那时候便同她说这些,这些年来,她每次和云贵说话,云归便会拿这些话重复一遍,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听腻了,听厌了,可是如今听云归再说这话,眼泪便忍不住出来了,她生怕……生怕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听见云归说这话了。 她气急败坏道:“你倒是不自私,你如今的结果呢,难道就很好吗?” “不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众生都沉浸在利益当中,如我这等坚持自己的人,必然有所损伤,死乃天下之大势,天下无有不死之人,你不必耿耿于怀。” 秦焱未答,营帐外传来一道声音。 一女子道:“听你这番话,我才知道老师为什么临终之前要收你做关门弟子。” 营帐的布被拉开,从外面走进了一个姑娘,身上穿着一身短打,十分英气,她爽朗笑道:“你倘若不是个公主,便合该入我墨家,成为一代巨子。你是一个聪明人,又愿意为这天下百姓付出,正正契合了对巨子的要求。” 云归知道这话只是说说而已,墨家巨子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能当,不过是成年人的夸赞罢了。 她只是笑了笑,并不答话,而且道:“这些不可能的事情就没必要多说了,总难不成你也是来接我了,不用了。” “秦国留不下你,难道我墨家也留不下你吗?” “就算你能留下我又能如何呢?” “每个国家都有墨家学子在那里当官,只需要稍加运作,便可不至于像秦国一样成为众矢之的。” “然后呢?” “还要什么?然后你保住了命,秦国也保住了疆土,她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夫人被杀而难受一辈子。这岂不是共赢的局面吗?只是你二人恐怕从今以后再也没办法见面了。” “为什么?”这话是秦焱问的。 她爱着,所以关心着。 女子笑道:“因为我们墨家子弟可以入朝为官,却不可以偏袒任一国家,这是一代墨子传下来的规矩。她若是答应,我依着老师的临终遗言,救她一救是没有什么的,如果不答应,纵然不救,老师也不会怪我什么。” 秦焱沉默片刻,开口道:“那我就把她托付给你们了。” 比起看着云归死去,她更愿意看着云归活下来,哪怕是生生两不相见。 她只想她活着。 女子带走了云归,云归居于众人之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真真是带月荷锄归。 经历了这么多世界,圆规这一次才真正的像个庄稼人一样的生活着 她享受过荣华富贵,也享受过高高在上,现在到了她当做平凡人的时候,她也没觉得心里有什么落差,因为她本来就是一个平凡人,当经历的事情越来越多之后,她的心态很平和。 她闲暇的时候,会向墨家子弟学习木工,由一开始的桌椅板凳到后来的一些小物件,木鸟木牛,逐渐有进步。 她其实是一个普通人,不管对于什么事物都不算精通,学习起来也没有别人那么快,可是,好在她的耐心是足够的,她慢慢的学习着,竟也学得有模有样的。 往往师父是最喜欢这样的徒弟的,不需要多么聪明,只需要稳扎稳打就好,比起那些天性聪明却不肯努力的人来说,像这样天赋不高却很努力学习的人,才是他们想要的徒弟。 墨家子弟大多心思纯正,憨厚得很,见她愿意学,也愿意把自己会的教给她。 云归有了打发时间的东西,倒觉得日子不那么难过了,她不再关注外界消息。别人都知道这一点,也不会当着她的面提起外界。 这样与世隔绝的生活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这种安静不同于秦宫中让人感觉到窒息的氛围,反而让人从心底里面生出了两分欢喜。 有时候她也会想,也许她从一开始就应该成为墨家子弟,再不济墨家巨子邀请她成为墨家下一任巨子的时候,她就应该答应。 她不答应,只是因为她放不下而已,明明知道秦国明明已经走上正轨,有没有她都是一样的,可还是放不下。 活了那么久岁数的人却还是放不下,多可笑啊。 可是有时候云归又难免会想,而生而为人责任扛在肩上,便不能肆意妄为,固然,面临两个选择的时候,她也许应当选择有利于自己的,可她还是选择了责任。 这世上总有人可以选择过自己的日子,也总有人会扛起责任。 这一切不过都是一个人的选择罢了,也怨不得谁。 时光悠悠,一过十年,云归近五十岁了。 第二百零六章 微末天下55 这些年里,墨家子弟有些走了,又有些来了。 这一日,墨家山谷里来了人,只有一个人,她走起路来健步如飞,看起来正是中年鼎盛。 她客气的问过人之后,停在云归面前。 云归正在做木牛,她在削零件,那一双手,曾经也很白白嫩嫩的,没有半点老茧,可现在那双手上尽是老茧,同田间民妇也没什么区别。 眼前停下一个人,她也没有注意,只道:“有什么事?” 那人道:“我都来了,你都不愿意抬头看看我吗?” 听见这声音,她抬头,看见的却是秦焱,她愣了一下:“你怎么来了?秦国怎么办?” 秦焱有些无奈道:“虽然知道你我见面第一句你可能就会说这话,可是真遇到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云归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觉得自己的确有些过分,她们毕竟是名义上的夫妻,哪有夫妻这些年不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谈公事的。 秦焱也不介意,这些年相处,她早就知道云归是什么样的人了,她若要为此生气的话,早就该生气了,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她道:“你放心吧,我将秦公之位留给虎子,又让娇奴儿在一旁看着,他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我以为我们此生都不可能相见,你将会为秦国为忙,一直到死去。” “也许吧。”秦焱顿了顿道,“可是我一想到这些年来见不到你,我便夜不能寐。所以我花了十年时间将秦国政事一点儿一点儿的交给他。” “现在呢?你不在秦宫养老,跑到这里做什么?”云归话一出口,因为许久未想事情而有些迟钝的脑子忽然意识到,她这是在明知故问。 “即便知道你不爱我,可我还是想和你待在一起。”秦焱道,“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是吗? 云归有些不记得了,过去太久的时间,她对于往事的记忆总是很稀薄的,不管这事儿到底有没有,秦焱既然来了,那她也不可能把她赶走。 云归默认她留下。 秦焱也不是一个多矫情的人,何况她们现在已经年纪大了,也不可能再像小的时候追着对方谈什么情啊爱呀,两个人只是同住同起同吃同卧罢了,云归走到哪里身后都会坠着一根小尾巴。 云归有时候有些无奈,道:“你可以不必日日都跟着我,你看这墨家当中有游侠,他们的武功很好,你可以跟着他们一起去练一练,我记得你当年不是很喜欢舞刀弄枪的吗?” “那都是年轻时候的事情。” 云归闻言不语,低头继续削零件,秦焱边在一旁学着她的样子削零件。 这只手,拿过刀,舞过棒,拿过刻刀处理过秦国政事,可是却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笨拙,力道都不知道该怎么控制,一不小心便血流如注。 云归叹了一口气,从路过的墨家子弟身上讨来的伤药给她擦:“这些本就不是你擅长的,你应该做你擅长的……而不是为了讨好我,去做那些不擅长的事。” “早些年的时候,我为秦国操劳,而错过了与你相处的时间。”她顿了顿,“我不知道能不能补回来,可我想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能够多一些,你我都不年轻了,也不知道还能够在一起多久……” 秦焱不似云归那般活了很久,她就是个凡人,纵然身为秦公,享有秦国一切,仍旧对未来只剩下不确定。 她恐惧死亡,害怕死亡,害怕死亡带走一切。 死亡是这天底下最残酷的东西。 它会带走人在世界生活的一切痕迹,爱与恨都会消散干净。 可是她不愿意,她想和云归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她如今已经不再是秦公了,她不需要云归再为她提供什么计谋,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秦国都不需要云归为她提供什么计谋,因为她有大臣,而那些大臣就足够帮她把秦国发展的很好。 都道是名臣良将走狗烹,她却仍旧容忍了云归这些年,明明云归见过她最落魄时候的样子,也知道她那么多秘密,作为一个合格的君王,她应该杀了云归的。 可她没有。 她不舍得杀云归,且放不下云归,仅仅是因为她爱她罢了。 爱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道理的事情,它会使贵公子爱上丑小鸭,也会使大小姐和穷书生在一起。 然而…… 这世间爱恨三百种,种种是你我,种种又非你我。 秦焱怅然。 她懂爱的年纪并不算晚,可是她和自己爱的人当中隔了太多东西。 眼前人就是她的白月光,抬头能见却不可触碰。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伸出手,想去触碰它洒下来的光辉,抓住的只是一层虚无。 这人啊,将她身上所有的光不遗余力地照向每个人,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公平而又仁慈。 自己拼尽全力获得再大的权势,在她眼中跟别人也没什么两样。 她从不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 她明白,所以感到绝望。 云归没有说话。 秦焱自言自语道:“一直以来都是我在强求。你总是这般善良,也许心里已经很烦我了,却忍住不说。” 云归给她上好药,这才拍着她的肩道:“现在做这些有什么用呢?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是啊,一切都过去了。”秦焱有些惆怅。 好像一切都过去了,又好像一切都没有过去。 云归起身道:“好了,你我都老了,也就不要再去想什么情啊爱的,就这样过下去,不也挺好吗?” 这是云归第一次安慰她,尽管安慰的方式有些笨拙,秦焱却还是点头道:“好。” 她们就在这墨家山谷中静静的生活着,岁月从她们头上流逝,银发染双鬓,从此不问外事。 因为当年云归劝解,秦焱从此之后果真不再提情之一字,只是安静的生活着。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然而云归老的时候,秦焱却觉得自己依旧爱她。 爱是一件很容易消散的事儿,可有时候爱就如同巷子里的酒一样,历久弥新。 秦焱很爱她,爱到死同穴。 她们两个人葬在一起的。 云归先死的。 第二百零七章 微末天下完 她死之后,秦焱天天去扫坟,累了便坐下来和她说会儿话,别人看见一老头坐在那里沉默不语,静静坐着,一坐就是一生。 她死在了云归坟前。 她也没想多的,她只想,经历了这么多,她们还是死在了一起,这就够了。 她闭上眼。 墨家子弟把她放在云归的薄棺里。 墨家子弟崇尚节俭,并不会太过哀痛。 埋葬了她们,墨家子弟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 没有人知道,秦孝公,这位使秦国走上转折道路,为秦国后来大一统奠定了基础的君主是个女子。 她这一生没有打仗,明明她是最爱好舞刀弄枪战场拼搏的人,却在危难之中,以女儿身扛起了一国,从此远离战场,学着自己一点儿都不喜欢的东西,隐忍不发,忍气吞声。 后来的她,已经不是最初的她,她改变了太多,却仍旧小心翼翼的维护着见证她初心的人。 她爱云归,爱的低声下气,实际上也是在爱昔年的自己。 她得不到云归,就像她无法重回十六岁的自己。 此生此世已惘然。 她死了,传奇仍旧在继续,虎子为秦公后,雄心勃勃,势要东出。 可这,跟她没关了。 一朝春去,万事皆休。 兔子今天没有出去瞎溜达,而是就等在那里,有点像是要找她清算什么,又有点像是犯了错在等待受罚。 因为虽然看出来了,可她此时意兴阑珊,懒得说什么,只沉默不语。 兔子道:“清算任务。” 【恭喜玩家完成主线任务:改变原主的结局。 恭喜玩家在未自杀的情况下合理的改变了原主的结局,获得奖励一百积分点。】 【玩家使秦国提前了三十年进入国家富足的阶段,六国纷争提前四十年,大一统提前了八十年,由于拉动了世界线,共获得奖励一百五十积分点。】 【恭喜玩家获得本世界隐藏秘宝——上古遗宝(封印中)。 详细信息可于道具栏中察看。】 【经系统判定,玩家云归善值为40,恶值为59,请玩家努力提高善良度。】 兔子讪讪然道:“那啥,这玩意儿我说了,你不用太在意,它是这样的,涨的快,降的也快,反正也就只是用来当做一个参考的数据,不必太过放心。” 云归没有说话,清算继续。 【甜点、虐点受到直播观众的评价影响。 当前观看者: 甜点: 虐点: 注:一人代表一点。 注:玩家平时也可以在其专属系统的指引下观看他人的直播,以便从中学习。】 兔子解释道。“因为秦飞扬死之前接触过的最后一个玩家是你,所以他们对你也起了兴趣。” 云归本来应该问一问它的,问一问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玩家,又或者是问些别的什么,可是她不想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玩家在第五游戏世界中学会技能:木工lv2(精通),刺绣2(精通)。】 【恭喜玩家获得一张cg:帝王之爱(秦焱),不堪回首(祁龙),回忆(娇奴儿),东出为王(虎子)。 玩家目前相册共有cg十二张。 注:相册一共有十张相片位,玩家每一次至少要留出三个空位,否则一些新cg无法录入收藏。 注:可购买相册位。】 云归沉声道:“不用了,先收着,等以后再说。” 她想,其实哪儿有什么以后呢。 【本次游戏世界共获得二百五十积分点,玩家当前拥有积分点为三百三十八。请玩家再接再厉。】 兔子问她:“那我们继续下一个游戏世界。” 这是云归难得的拒绝人:“不了,我累了。” “那你也下去休息一段时间吧。”兔子顿了顿,道,“要不你还是用记忆清除器。” “不,不是的。”云归疲倦道,“我现在很累……从此以后再也不上来了。” “偶尔还是可以上来看一看的。” 云归想走的心很坚定:“不了,我疲倦了,这不好,这不是我想要的。” 兔子笑了笑,兔子脸上做出的表情实际上很吓人的,可它就用那难看的表情,几乎称得上是丑陋的容貌对着云归,道:“总之,很欢迎你的到来,我会一直一直在这里等着你回来。” 云归摇头:“不用等我了,我不会回来的。” “没有关系,我就是为你而存在的,如果你不回来的话,我也会很快被销毁,因为没有玩家可以跟随的子系统是无用的,所以,在未来的三个月时间里,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回来的那一天。” 这话说的很是感伤了,就像你的朋友在向你告别一样,那样的真情实感。 “你还怕被销毁?”在退出游戏前,她迟疑了一会儿,这样问兔子。 兔子回答她:“谁不害怕呢,就像你们人类害怕死亡一样,如果没有跟随的玩家,那么被销毁就是我们的死亡。” 兔子鞠了一躬:“总之请你休息好了,一定要回来呀。” 云归顿了顿,心狠的退出游戏了。 她退出游戏舱,公司的电话出现在手机上,可仍旧没有打出去。 在迟疑什么呢?她问自己。 她想了想,开始思考,立即死去和抱着三个月的等待而死去到底哪个幸福? 她不知道。 可是兔子说想等她三个月,那就让它等着吧,兔子不是说它最害怕被销毁吗? 也许能活一天是一天,对它来说也是一件幸福。 她将手机放下,掏出笔记本,想要记录下来自己还记得的事情,可是她坐在那里,对着空白的纸张,想了很久很久,却只记下来几个单词,秦国,秦焱,夫人,墨家。 具体的事情她已经记不得了,她呆呆地坐在那里,回想自己这一世发生的事情。 于是,于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一个人活在世上,能够证明他迹象的只有记忆。 而她,记不得游戏里面的那些事,也记不得现实生活中的那些事他想不起自己还有没有什么朋友。 她终于成了孤儿,在这个世界上孤苦无依,却再也没有力气去讨好别人了,再也没有力气像当年那样将自己一生托付在他人身上,从而获得活下去的勇气。 第二百零八章 杀人犯 她再没有那样的精力了。 她只是疲倦的厌厌的坐在桌子面前发着呆,单纯的发呆,什么都没有想。 良久之后,她才起身。 那些事已经过去了,那些只是游戏,不用再想,从此以后,她是要生活在现实里面的人。 她关上笔记本,关闭游戏舱,将门反锁,钥匙重之又重的保存好。 她开始过着生活,回到现代社会,她就像一个九十岁的老太太,需要重新适应这个社会。 她缓慢的花了三天时间适应现代生活,她又花了七天时间来调整,最终走出了房屋。 房间外的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眼,走入光中。 她找了一份文员工作,处理着对她来说是九牛一毛的事情,偶尔会接到别人的投诉电话,面对于气冲冲的人,她也充满了淡然。 她遇见了太多事情,这件事情未必没有好说,让她更加的沉静,尽管对她来说,这是意兴阑珊。 她正上班,公司里来了警察。 简单的盘问过后,警察提前两个人名,她觉得很陌生。 因为本来就是她报的警,这一点事情是警察告诉她的,她想了想之后,摇了摇头:“他们该受到什么什么惩罚,就受到什么惩罚吧,麻烦你们了。我最近可能记忆有些问题。很抱歉,不能帮到你们的忙,如果实在不行的话,就放了他们吧。” “你不计较了。” “没事。”她只是这样笑着。 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 她现在站在长河中央,看源头,看不见摸不着,明知存在,却不可触摸。 突然之间便觉得,自己像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明明是自己经历过的世界,明明可以称之为根的世界,可如今回想起来,竟什么都记不得,如今看着,竟如像镜花水月,隔了一层水雾,触摸不到。 大抵,根不在此。 生如浮萍。 无依无据。 她有些怅然,苦笑着,向警察道歉后离去。 这件事儿,无疾而终,云归也没有再问。 日复一日的过着平常的生活,一切的一切,犹如死水,波澜不生。 一直没有人来她家收走游戏舱,而她拨打公司电话的时候,手停在上面,最终没有按下去,她其实很少记起兔子了,可是每次看见游戏舱的时候都会记起来,那只想活下去不愿意被销毁的兔子。 她便不能继续了,她对于曾经和自己待在一起的东西总是有所宽容的。 她渐渐的和周围的人再一次熟悉起来,只是很少再笑了,也很少再和别人建立亲密的联系,她一个人做着所有的事,同每一个都市里生活的人一样。 她生活在钢筋水泥中,如同蒸汽朋克里的那些冷冰冰的铁块儿铸成的机械,她心中依然有柔软,可是她却将那柔软藏了起来。 她意兴阑珊,失去了力气。 她好累。 日复一日,生活千篇一律。 她下班回家,文员的工作并不忙碌,可是她依旧觉得累。 她觉得自己心里出了一些问题,可是她不想去看医生,她这样没有什么不好,她不想自杀,也不想做别的什么,她只是对这世上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人生如逆旅,她亦是行人。 她想,也许就像那些她滞留太久的游戏世界一样,她现在的世界也不过是个游戏罢了。 她来去匆匆,人生几十年一过,什么都留不下。 她好累。 她默默的打开客厅里的灯,正要关门的时候,邻居出来了,那是一个瘦高的男人,出门的时候穿着白t,看见她了,露出一个笑来,很是阳光。 云归礼貌的笑了笑,关上门。 男子的笑容在他进入房间之后就说了起来变得阴沉沉的,他似乎只有在对待云贵的时候,才会露出笑脸来,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云归就记不住他。 一直,一直,从小时候上学一直到现在永远都记不住他,他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不论他出现在云归面前再多次,云归每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会露出一种第一次见到陌生人的礼貌和笑容。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要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云归就好了,可是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想和云归拥有更靠近的关系。 阴暗的欲望流动着,最终带来的是毁天灭地的伤害。 欲望会成就一个人,也会毁了一个人。 欲望是每个人心底的猛兽,平日里被牢笼约束着,这牢笼可以是道德,是法律,是一切能够控制住它的东西,哪怕仅仅是对那个人的不忍心伤害,也可以成为枷锁。 可是当那个枷锁,一旦被打开,欲望被放出的时候,那么带来的结局唯有毁灭。 不加制止的欲望唯有毁灭。 男人提着垃圾下楼,他关门的一瞬间,隐隐可以斜对角的厨房那里有一滩血迹,像是没有打扫的干净,只是不知道那血迹是什么动物留下的,至今尚且有血腥味儿飘出,看起来尚且有些粘稠,那动物应该死去不久。 门锁上,男人还细心的锁上两圈儿,生怕有谁会进去。 男人下楼的时候,云归正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是省当地新闻,她一向对于这种电视节目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她一个人,倘若不放些东西的话,就感觉整个屋里空荡荡的。 有些寂寞。 她叹了一口气。 有些寂寞啊。 电视节目的主持人正在播报一条消息:“据报告,s市最近发生多起杀人案件,犯罪者有杀人弃尸的习惯,请各位居民在天黑后尽量待在家里,不要出门有陌生人敲门的时候,请不要轻易的打开,以保证您的安全。” 女主持人道:“请各位观众朋友们放心,我方会尽快的破解这种案件。” 云归愣了愣,这才打开手机,眯着眼看起来,她很多年不用这些现代化设备了,导致她如今就像一个老太太一样,想获得什么信息,都是从电视上获取的,手机很少用,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会想起来要看一看。 她打开手机,顿了顿搜索了一下s市杀人犯,有很多相关新闻。 她眯着眼有些不大高兴,觉得一个国家怎么可以把这样的事情让百姓知道呢,这在一定程度上会引起动荡。 第二百零九章 末日? 可她转念一想,可能就是因为在案件初期,没有获取太大的重视,才导致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毕竟电视新闻上说了,那个人是杀人弃尸的,所以被抛弃的尸体很有可能被百姓看见,于是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知道了。再加上当代新闻对于这种猎奇题材的高敏度,最终导致这个事件全国都知道是很正常的事情。 若非如此的话,恐怕那两个电视台主持人也不会在省当地新闻上说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默了默,便不再关注这些事情,说到底这些事情离她实在是太远了,s市是有上百万人,上百万分之一的几率,她哪儿就有那么巧赶上呢? 她将手机放回去,闭上眼睡了一晚。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早上八点,屋外面静悄悄的,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有很多的车子,虽然她居住的地方一向偏离主干道,很少有车来往,可是平常这个时候,至少会有几次车鸣,会有几种叫卖声,现在都没有了。 这些声音是天天都会有的,不论是工作日还是周六周末,楼下一到这个点儿是十分热闹的,她喜欢这样具有烟火气息的房子,使人感到她还活在这个世上。 她打开窗子看着楼下,楼下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吧,也有一些车子,那些车子横七竖八的停在路边上,车窗打开着,好像还偶尔动一动。 她有些惊讶,大白天的就这样! 可即便这样的话,那么其他人呢,其他人都去哪儿了?总不可能,今天整个s市的人都出去了吧? 她有些想下楼,却忍住了。 她拿着菜刀。 “咚咚。” 门被敲响。 她提着菜刀走过去,猫眼里是一个男生的脸,这些时间经常看见这个男生,她对他有点印象,他是她的邻居。 那是无害的吧,她心想。 她有些迟疑的打开了门。 男生原本皱着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笑道:“你没事,太好了。” “怎么了?” “你没有看新闻吗?”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云归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这上面。 这是第一次两人正式的搭讪话,男生有些高兴,笑眯眯的连着点头道:“对,手机上有推送,不过最多的是电视,你可以看一下电视。” “好。”云归顿了一下,礼貌性的笑了笑,“谢谢你的提醒,再见。” 云归关上门。 “咚咚。” 门再一次被敲响。 云归从猫眼里面看见还是那个男生,她打开门问道:“怎么了?” 男生迟疑道:“没什么,就是想叫你注意一下身体。” 云归点头:“好的,谢谢你。” 她关门。 男生在门外面站了一会儿,似乎很想再次敲门,最终都算了,他最后还是回去了。 云归打开电视,电视上是新闻节目。 两个人正在播报一则新闻,并没有播报其他新闻,而是反复的。 “请广大市民朋友们注意,当你的家人发生高烧以及激动的情绪时,请尽快拨打电话110——120,请不要和你的家人进行接触。在保障自己安全的同时,请各位大量囤积食品以及药物,据悉,有一种病毒从美洲传过来,具有极强的传染性,这种病毒初期感染者会出现类似于高烧的情况,如果不加治疗的话,可能会在两到七天之内死亡,请大家注意安全。” “请广大市民朋友们注意,当你的家人发生高烧以及激动的情绪时,请尽快拨打电话110——120,请不要和你的家人进行接触。在保障自己安全的同时,请各位大量囤积食品以及药物,据悉,有一种病毒从美洲传过来,具有极强的传染性,这种病毒初期感染者会出现类似于高烧的情况,如果不加治疗的话,可能会在两到七天之内死亡,请大家注意安全。” “请广大市民朋友们注意,当你的家人发生高烧以及激动的情绪时,请尽快拨打电话110——120,请不要和你的家人进行接触。在保障自己安全的同时,请各位大量囤积食品以及药物,据悉,有一种病毒从美洲传过来,具有极强的传染性,这种病毒初期感染者会出现类似于高烧的情况,如果不加治疗的话,可能会在两到七天之内死亡,请大家注意安全。” 这则新闻不断的重复着,生怕每个人看不见一样,云归换了几个台都是这样,也就是说,所有的台都被征用了,不论怎么换都只会有这一则新闻。 云归想,这件事情一定很严重吧。 她想了想,拿起银行卡取了钱,去超市和药房,她买了一口袋药,买了一口袋吃的,这才回家。 人呢,或许就是这样吧,一方面觉得自己对于生命并不在乎,可是当死亡即将到临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的想要多存活一些时间,明明这条贱命就跟别人没什么不同,可还是希望自己活着,哪怕只是多存活半天都是好的,人对于活着这件事情,总是有一种迷之向往。 云归想到这里,自己都觉得好笑,忍不住大笑起来。 她笑弯了腰,然后笑容在看见男生的时候止住了。 男生本来是笑盈盈的,见她看见自己的一瞬间没有笑,便有些委屈的看着她,欲语还休,眼巴巴的盯着她,半天没有说一句话。 云归觉得奇怪极了,她又不认识这男生,可是这男生表现出来的样子,又好像对她好像很在意。 云归点点头。 男生主动开口,声音有些哑:“我可以帮你提。” “不用了,这是电梯,不用麻烦你。” “不麻烦。”男生回答道。 云归有些惊讶这个人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呢,她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可她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她拒绝了。 男生也不说什么,只是同她一起等电梯,电梯到了之后,云归按的楼层,男生只是站得很远看着,神色里面有所隐任,似乎他正在忍受着自己的欲望,免得吓着自己心上人了。 电梯上升的时候,云归闻到一股血腥味儿,她奇怪的看着自己身上,低头并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于是偏过头看着男生。 第二百一十章 采购 男生看见她的眼神,有些无措,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有血腥味。 他有些不大高兴,如果早知道回来的时候会遇见云归的话,那么他就不会这样邋里邋遢的带着一身血腥味儿下来,而是会收拾的板板正正,喷洒着香水再下来,他心里十分怨恨,都怪那些东西让他在云归面前丢人了。 他的愤怒却不能对着云归,他只能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对…对不起…,最近我在家里面杀鸡,想要保存起来,你也知道的,现在情况不明,想多存一些食物。” 云归点了点头,笑道:“这件事情是你的事情,你没必要跟我讲,我只是闻到味道有点儿惊讶而已。” 男生迟疑了一下,微微握拳,有些抽搐,他却还是挤出一个笑来:“你会不会觉得我……我很残忍啊。” “怎么了?” “就是我杀一些动物,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男生紧紧的盯着她,想要从中看出她的反应。 云归摇了摇头:“没有啊,你不是为了保存食物才这样做的吗?像那些买肉储存的人,他们虽然没有下手,可是那些动物也是因为他们而死的,也是进了他们的肚子,因为他们也没有资格来批评你的残忍。我也是一样,因为我也要吃肉,不能因为我们没有亲自去动手杀,就觉得自己身上没有沾染罪恶。” 电梯到了很久,她说完这些话,才礼貌性道歉:“抱歉拉着你说了这么多。” 男生摇头:“没有,你这样安慰我,我感到很开心。” 云归笑了笑,顿了顿道:“最近环境也不大好,你需要多准备一些东西。” “好……好,谢谢你的关心。” 云归点点头,回到自己房间,将东西一一放好。 她安静的煮饭,饭菜并不多,仅一人份。 公司那边人发布了通知,让每位职员依旧上班,她看了看新闻,并不在乎那点钱,便打算直接辞职留在家中,等这个病毒过去之后再去找工作,结果她还在准备怎么辞职的时候,公司又发来通告,不用上班了,因为今天,公交地铁全部停运,出行很难。 群里都在欢呼这个周扒皮老板居然还舍得带薪放假,然而一个人出来说了一句话:老板高烧送医院,出事了,老板娘让我们在家休息,等到病毒制作出疫苗时,会再行通知上班时间。 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几乎所有人都会都出去准备食物,云归想了想,吃完饭之后也出去买东西,如此跑了几趟,堆满了一个角落,这才瘫了一会儿。 她知道这样的东西远远不够,可她有些累,她体力不好。 过了一会儿,她便睡了过去,于睡梦中,她漂浮进游戏舱,一个多小时后,她飘了出来,落在原地。 这是她一年半以来,第五次进去了,然而云归毫无察觉。 过了一会儿,云归睁开眼,觉得太阳穴有些痛。 她想,她可能是没有休息好吧,这一年多以来,总是每隔三个月会头疼一次,明明那个时候她在睡觉,醒来后却总是头疼。 她总觉得自己可能是没有休息好吧,有可能是因为自己在梦中经历过很多光怪陆离的东西,可是等醒来的时候一点儿都记不得了,她想可能是因为她活的时间太久,以至于她这个脑子有点退化。 她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才开始下楼,正在等电梯的时候,邻居也走过来。 一天当中见了很多次,可是云归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面对这样的病毒,大家第一反应都是囤粮食在家里,像他们这种一家只有一个人的,自然买起东西来要费劲很多。 她点了点头。 男生将他的袋子拖进来,那是一个蛇皮袋,里面似乎装的什么东西,还有血迹流出来,伴着拖拽的动作在地上流出来一长条血迹,那血的颜色有些暗淡。 云归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 男生将袋子放在身后,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些东西坏了,所以想要拿出去丢掉。” 他吞吞吐吐道:“嗯啊,我买了很多东西……” 云归摇了摇头道:“嗯,没有事儿,这个事情你不用向我解释的。” 所以云归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奇怪,这个人为什么要一直问她的意见,关她什么事情,每次和他相处只能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两人下楼,男子开车走了。 云归松了一口气。 她买了很多东西,为此还向超市租了一辆购物车带回去,她本来还想再买一些让超市直接送货上门的,毕竟像粮食大米什么的,她是真的扛不动,可是再次去的时候,由于人太多,超市基本上已经变得空荡荡的了。 基本上,她一路下来,很多地方都关门了,可是超市里面却还是灯火通明,有很多人,甚至还有职工在,云归有时候在想,是不是这些职工也不愿意来,只是没有办法,上面下的命令。 上面已经发令让百姓们多囤点粮食。 除此之外,像医院、警察局等地方应当也是保持开启的状态的,每当遇见这些事情的时候,这些机关都会发挥自己的作用,这就是国家的力量。 云归还是很满意的,任何时候一个国家最后崩溃的才应该是机构,不然的话,不管民众什么时候嫌弃国家,然而只要看到机关不倒,他们便会在心里面充满自信。 云归伴随着这些漫无目的的想法继续排在队伍后面,队伍前面很快传来了骚动,似乎是有人打架了。 云归对这些并不感兴趣,而是静静的思考着一些问题,并不多话,她抬头看了看前面的人,几乎所有人都戴着口罩,虽然电视上没有说病毒传染方式是通过什么,但是所有人都几乎默认了是通过呼吸道传染。 云归想了想,倒是有心想去拿两个口罩,不过她刚刚好像瞟了一眼,这家超市里面的口罩已经被拿光了。 既然如此的话,就没有法子了,只能等到时候看一看情况,一直关在家里面应该没有事,如果想出门的话就用旧衣服做个口罩就是。 第二百一十一章 请求 她曾经在游戏里面获得的那些技能都没有退化,她的刺绣很好,缝个东西这样的小事不在话下。 她付了账,出门的时候看见街道上有些人正在互相撕咬,她皱了皱眉,有些奇怪,怎么高烧的人也会有这样好的体力。 不过她只是有些奇怪,她离那些人远远的,毕竟她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提两大袋东西已经够累的了,如果再掺和进去的话,不定成为什么样。 她提着东西上楼,正要打开的时候,隔壁门打开,看着她道:“你回来了。” “啊,是的,你也回来了。” 两个陌生人之间的尴尬问候,云归现在已经很习惯这种生活了。 她礼貌性的笑一笑,男生就觉得很开心。 云归一直以来就是一个不解风情的人,完全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她只是下意识对身边人都好,在明确的感觉到男生不需要她的帮助之后,她就关上了门。 她的门关了。 男生这才将门关上,自言自语道:“她笑起来真好看,太好了!这个世界太好了!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她才会对我露出那么多笑容来,可是……” 男生抓住自己的心口,有些难过道:“可是为什么我的心那么难受……” 他抬起头盯着吊灯,眼中是细微的光,他神经质道:“我要得到她,我要得得到她,我一定要得到她,只有她了,只有她了……” 他快步的走向厨房,分割起了肉,将肉一片一片的切割下来,并且剁成肉沫,这才装到一旁的垃圾口袋里。 他的房间里面装着很多东西,包括粮食与猪肉,他虽然不喜欢,但是想着自己以后要养着云归,便觉得心里面充满了开心,云归看起来就瘦瘦弱弱的,一定要把她养得好好的。 他举起菜刀,认真地看了看菜刀和案犯案,决定一会下楼丢东西的时候就将这些东西丢掉,给云归做饭的时候,可不能够沾染上这些东西,明明他和云归之间没有什么,可是他对于云归总是有一种病态的执着。 笃笃笃。 他剁得很使劲,充满了愤怒。 这是一座老小区,并不像新的小区里面都塞满了隔音棉,云归其实能够听到隔壁的声音,只是在平时因为楼下太过吵闹而没有注意,现在这个万籁俱寂时候便觉得明显起来了。 云归是那种哪怕早上七八点钟被楼上装修队的电钻声音吵醒,她也不会冲上去和别人理论的人,你可以说她脾气好,也可以说她性子软,是个包子,谁都可以捏一捏。 可是她是真的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所以哪怕隔壁剁肉的声音是如此明显,她也就容忍了。 她只是关着窗子,站在窗前往楼下看,楼下其实还是能够传来一些细微的声音,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楼下偶尔会出现一些人互相撕咬,最开始只是以为在打架而已,但是很快其中一方就会倒在地上,被另外一方撕咬吃掉,然而往往没有吃完的时候,被吃的那一方就会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着。 于是街边上便多了两个摇摇晃晃的身影。 云归脑海里面显现出了两个字——丧尸。 很快,她又爱笑着否认,觉得怎么可能,她大概是被那个游戏舱弄得什么都觉得很正常,然而在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呢? 她一定是想太多了,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她还是去厨房把菜刀拿了出来。 她将门反锁。 她认真的想了下,决定趁水还没有被污染的时候,煤电还没有被断的时候赶紧做饭,而最易储藏的无异乎就是饼了,她虽然在烹饪这方面没有多大的天赋,但是要做个饼什么的还是会。 其实说实话,她应该准备一些蜡烛,可是面对于楼下的情况,她只是一个弱鸡,她怕自己跑不动,要是被追上了,来一口那可就受不了,她虽然不怕死,但是也不想死的那么奇奇怪怪的。 比起来,所有死法里,也就比凌迟好一点儿,但是凌迟……也不吃肉啊。 想了想,所以也就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她保存了很多水,慢慢和面,煎饼,花费了一下午。 门被敲响,她提着菜刀过去,从猫眼看出去,她仔细的看了看邻居,好像没有事情,她隔着门问道:“怎么了有事吗?” 这里的建筑材料不是很好,门隔音自然不是很好,但是云归一个人的话也没办法提着这么多东西离开,去找一个牢固的房间,毕竟这里是现实世界,而不是那些末日小说,还能有异能,有什么风火雷电和空间。 男生道:“没有什么,我只是担心你一个女孩子没有买米,所以我想要和你换一些东西。” “换什么。” 云归是有些不相信他的,这种一看起来大环境不是很好的,一般都会人心恶毒,很有可能到了后期,会为了一块儿吃的打生打死。 可是,在前期的话,应该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她有些迟疑的打开门。 男生果然提着一袋米,另外一个口袋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零食和糕点。 男生视线下滑,不敢和云归对视,道:“我刚刚闻见你的饼子很香,所以想和你换一换。我不擅长做饭,而这个病毒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所以这段时间我想在你家吃饭。我出粮食,你负责做饭,如果有什么要出去的话,我也可以的,保护你。” 云归偏头看着他,伸出手道:“把你手给我看一看。” 男生下意识伸出左手,却又感觉到不对,收了回来,伸出右手。 她笑了笑,拉起男生左手,男生手心里是一张纸条,纸条上是密密麻麻的字。 她笑了起来,真诚的温暖的笑,已经有一段时间,她没有这样笑过了。 她笑眯眯的:“你很想和我说话?” 男生有些紧张,然后还是低下头道歉道:“抱歉,我每次和你说话都有些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我总怕我面对你不能够好好的说话,我其实每一次都觉得你对我说话是很礼貌的,我很想和你多说一点什么……” 第二百一十二章 末世 他有些笨拙而又无奈的道歉:“我总是说一些……抱歉,又说重复的话了,所以一定很令你困扰吧,抱歉,抱歉……” 男生接连着道歉,看起来很是柔软,他对待云归的态度甚是惶恐,生怕云归有一点点不开心,好似那就是他极大的错。 他不想,他只要想到云归有可能会有一点点的不开心,内心里面便升起了极大的烦躁,简直想杀人。 他低着头,静默着,不断的压抑着内心翻涌的煞气,面上柔顺得一点都不像他这个二十多岁男孩子应该有的。 云归摇头:“没有关系的,你刚刚的请求,我答应了。” “诶?” 男生有些惊讶,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毕竟云归每次看他的眼神都足够陌生,即便近日多见了两次,云归眼中的那一抹陌生还是挥之不去。 他对云归很伤心,所以有关于云归的一切他都很了解,所以他万万没有想到云归会答应他,他下意识的发出了疑问声。 旋即,他又笑了起来,云归还是这样,和小时候一样,一样的温柔善良。 这些年来,他碰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再也没有碰见过比云归更好的人了。 她是他生命里的朝阳,一抹春风,在大风刮过的荒芜的草地上,催生了嫩芽,开出了鲜花。 他心里的荒漠长出了一片花海,那是用死人尸骨催生出的红艳艳的花朵,叫人一看便神魂颠倒。 这片花海是为云归绽放的,可是必定不能叫云归知道,他不敢想象那样像温柔善良的人,倘若知道了自己做的事会怎样看待自己,恐怕只会想要远远的逃离他吧。 可是他不会让云归知道的。 他露出了一个腼腆而又温柔的笑容。 云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温柔的解释道:“我说,你以后可以来我这里吃饭,只是粮食什么都要自己准备,毕竟我家里可没有什么存粮。” “好……好的,我会把粮食都搬过来的,如果不够的话我会出去买,请你不用担心。”男生急急的说话,生怕云归再说出什么话拒绝。 “好。”云归笑了笑,并不介意。 男生指了指旁边的米袋道:“需要我帮你提进去吗?” 云归不愿意让人进门,但是又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提不动,便点了点头。 男生进门之后,云归给他指了指自己存放粮食的地方,想了想,拿着一个盆,把自己今天弄的饼装了一些给他。 她下意识的觉得,男生如此行为,兴许是想追她,不然在这种情况下,怎么会找上门来,再说了,男生一个人住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会做饭。 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男生笑得温柔腼腆,看起来就不像一个坏人。 当然,就算是坏人又能怎么样呢?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难不成这天底下有一个坏人,便从此不和这世上任何人交流了吗? 云归心态平和,少有在意什么的时候,即便遭遇坏人也没有关系,横竖不过一条命。 说来很奇怪,她很是矛盾,一方面想着,这不过就只是一条命罢了,一方面十分爱惜自己这条命。 等了片刻,不见男生出来,她心中略微有些疑惑,正打算去找一找他,男生自己就出来了。 云归笑了笑,将盆递给他:“我今天太累了,不大想做饭,你先吃着吧,到时候我做好饭了会喊你的。” “要不要保存一个电话号码啊?” 云归点头。 两人交换电话号码。 男生走出去,手心里握着手机,极为高兴,心中暗喜,他终于拿到云归的电话号码,即便是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明知云归是碍于各方面才给的,他却还是忍不住高兴了片刻。 这名字是电话号码,下一次就是登堂入室,然后就可以…… 他笑了笑,心情颇好的进到家,家里飘荡着血腥味,他口里唾沫极速分泌,他看着案板上的肉,咽下了唾沫,游魂似的回到自己卧室,反锁上门,窝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里,他怀里抱着一只小兔子布偶,有一块儿地方有些焦黑,像是被火燎过,除此之外干干净净,像是被保护得很好。 他将小兔子抱在怀里,浸在温暖的气味里。 小兔子有一种温暖的气味,只要闻上一闻便会昏昏欲睡,他这么多年来夜不能寐,可是因为这个小兔子,他不至于睁着眼睛,眼圈青黑的看着整个世界。 外面很大,房间很大,他有的不过是小小一张床。 屋外天塌地陷,风雨飘摇,却总归有一张床能够是他的庇护所。 他很快睡着。 于沉睡间,他闭着眼从床上爬起来,仿佛一切东西都在他脑内显现,即便是闭着眼,即便在梦中,他也知道那些东西放在那里的,他蹲在地上,用手塞着生肉进口,牙齿咬碎皮肉,血水混着唾沫流下,地上一片血迹。 原本会被他扔掉的肉,如今却尽数进了他的肚子。 吃饱了,他才站起身,将自己指缝和口里的血迹洗干净,将血迹拖干净,做这些事时,他闭着眼,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乱动,仿佛随时随地都会醒来,可到底不曾醒来,只是被冷水一激,有些不舒服罢了。 他躺回床上,饱足之后,开始沉睡。 时值夜间,他从床上爬起来,丝毫不觉得自己饿,走出房门,对着云归给他的那一盆饼发呆。 楼下突然传来了嘶鸣声,若是平时,他自然是不管,他甚少对什么东西起兴趣。 可这是特殊时期,不管不行,毕竟他要保护云归,他不会让云归出一点儿事儿的。 想想云归,他冷漠的脸上出现笑意,他似乎只有在云归面前会毫不迟疑地释放自己善的一面,即便是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也会阴沉沉的,只会让人望而生畏。 男生快速的靠近窗口,往下看去,他住的楼房很高,因此虽然能够看到楼下的情况,却看不大清楚,只能看到一堆不知道是什么生物的东西汇聚着,撕咬着对方。 整个城市变得很寂静,从前是万家灯火,灯红酒绿,然而如今,一家家的几乎没什么亮光,只是偶尔的会亮着一个房间。 第二百一十三章 屠杀 在钢筋水泥中,只因少了些人,天地间竟一下就辽阔下来。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耳边传来一种奇异嘈杂,从街道上驶来很多车,不断的从车上下来很多全副武装的士兵,很快传来了枪响。 这可真是不可思议,这个国家实行禁枪令,除了军方会拥有枪支外,没有谁能够合法持枪。 所以,那个所谓的病毒,一定很严重,才会连军方都出动。 他想要出去看一看情况,想了想,脚步未动,他打开电视,电视里面仍然循环播放着之前那一套,他有些皱眉,想了想从家里面弄出来了一台收音机,调试了几个频道,竟然也都是一样的。 “请广大市民朋友们注意,当你的家人发生高烧以及激动的情绪时,请尽快拨打电话110——120,请不要和你的家人进行接触。在保障自己安全的同时,请各位大量囤积食品以及药物,据悉,有一种病毒从美洲传过来,具有极强的传染性,这种病毒初期感染者会出现类似于高烧的情况,如果不加治疗的话,可能会在两到七天之内死亡,请大家注意安全。” “请广大市民朋友们注意,当你的家人发生高烧以及激动的情绪时,请尽快拨打电话110——120,请不要和你的家人进行接触。在保障自己安全的同时,请各位大量囤积食品以及药物,据悉,有一种病毒从美洲传过来,具有极强的传染性,这种病毒初期感染者会出现类似于高烧的情况,如果不加治疗的话,可能会在两到七天之内死亡,请大家注意安全。” “请广大市民朋友们注意,当你的家人发生高烧以及激动的情绪时,请尽快拨打电话110——120,请不要和你的家人进行接触……” …… 说的话没有改变。 电台,刺耳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不断响起,他没有关,而是看着底下那些士兵和那些奇怪的东西,他们战斗到了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东西撕咬的人多了,那些奇怪的东西开始发生异变。 他的眼睛紧紧的盯住一个位置,那里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的茧,从一开始就存在于战场之上,他记得那个茧里面的东西,是那一堆东西里面战斗力最强的。 也许他应该告诉下面那群士兵,可是如今下面在打仗,稍有不慎,小命不保,他为什么要为了别人,让自己担负一些危险? 而且,那些人关他什么事,他本质是一个极其冷漠的人。 他只定定的看着。 很快,那块儿阴影部分的黑茧被撕裂,从中钻出了个不明物体,因隔得远,并不能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不过看上去就能力强大。 毕竟之前几枪就能打死的玩意儿,这个刚从黑茧里面钻出来的被打了几十枪都没有死,反而被它杀了几个士兵。 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知道,黑茧里面出来的东西进化了。 如果所谓病毒催生出来的东西都是丧尸,而这丧尸还能进化…… 男生有些发愁。 他也看过丧尸片的,他自然知道这种东西是丧尸,虽然目前原因不明,不过想来也是跟那些病毒有关,而很多丧尸片里面丧尸产生原因都跟病毒有关,这也不知道是一种提前警示亦或者是给了某些丧心病狂的科学家以及国家一些灵感。 他暗暗思忖着如《生化危机》一类的电影,那里面就已经强调,这些东西是能够进化的。 但是他没想到进化的这么快,一般来说怎么不得几个月?怎么早上才发布了消息,晚上就变成了这样?还是说这个病毒已经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是一直处于潜伏期,而国家只是现在才通报出来而已,这些都是不可知的。 也就是说,只要人口基数够大的话,那么很快便会出现一群高级的丧尸,以现代的人类文明,能够研制出有效的控制的方法吗?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这个地方不能久留,即便有更高级的人类文明能够解决这件事情,那也只是能是各种弹,基本上一颗下去什么都没有了。 但即便要走,可如今太晚了,有什么打算也要等到第二天。 他站了一晚上,看了一晚上。 可能是源于对病毒的畏惧,也有可能是这座城市里被病毒感染的人太多,又或者是惧怕病毒感染,即便枪声响了一晚上,也没有一个人出去看热闹,只是偶尔能够从余光中看见一些人站在窗口看下去。 大家都在观望。 他在观望,云归也在观望。 云归听见了枪声,也看见了那个变异的丧尸,然而她没有选择下去。 在这个完全封闭的情况下,她尚且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感染,倘若她下去转告别人,别人信不信尚且未知,也许在下去的过程当中就会被感染,到时候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她不是一味的善良,而是多次考虑后得出来的最优结果。 一个人活了几百年,总归是要有所长进的。 她看了一晚上,也想了一晚上,确定这个地方是没办法继续待下去,然而她现在过得像一个老太太一样,对于开车这件事情实在是不行,她这段时间一直以来都是坐的公交地铁。 倘若让她自己开车的话,恐怕还没开出五十米,那车不一定被撞成什么样了。 而且她收集了这么多粮食也要一起带走,毕竟去的地方不一定有这么多粮食,这也是个麻烦事。 她现在还没有想好去处,一般按照套路来说,或许再过不久,便会有基地发出通知,在这之前,她应该寻找一个坚固且能够保证正常饮食的地方。 想来想去,竟觉得待在家里也是一个好办法。 天亮了,云归去睡了。 第二日,下午,云归醒来的时候打开手机,有好几个未接来电,那上面是男生昨天告诉她的名字——白云山。 她惯来爱把手机调成静音,反正向来也没有什么人会找她,而且她并不习惯什么手机这些现代物品,时常只会握着手机发呆,只是偶尔需要看时间的时候才会看上两眼。 静不静音于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如今这事儿算不得意外。 第二百一十四章 随便起个标题吧 她起来收拾好了东西,才打电话给他,问道:“你有什么事?” 白云山道:“昨天的枪声听见了吗?” 白云山不知道该怎么问出自己心里面的话,他只能迂回得如是问道。 云归爽快道:“听见了,怎么了?” 白云山默了默:“我今天在思考一个事情,枪响了一夜,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要离开这里吗?” 云归并不着急,只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这里不安全了,万一上面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我们没有及时离开这里,应该怎么办?”白云山微微皱眉道,“你要知道,以当今病毒扩散的形式,恐怕他们会放弃这座城市。” 云归闻言有些不以为然道:“不至于,这种病毒,从美洲登录,在全国范围内扩散,如果仅仅在一两个城市扩散,那么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还是有可能的,然而当在全国,甚至……我怀疑全世界都蔓延这种病毒,在这种情况下,一旦使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恐怕就是地球毁灭,我想他们还不至于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 云归大多数时候都是身居上位者,习惯了面对问题从大局观出发。 所以两个人面对这种情况有两种不同的看法也是可想的,这并不能代表白云山就比云归要笨,只能代表他们看事情的程度不一样。 白云山想了一下,点头道:“说的对,是我考虑不周,所以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云归若有所思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再等一等。” 现在情况不明,不易妄动。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七天,以现在这样的情况,最多七天之内,国家就会做出反应,不论是建立基地或者是什么,七天之内就会有一个结果,毕竟那时候即便国家不想,事情发展得严重程度也会迫使他们不得不想。”云归含笑道。 这毕竟是一件大事,云归并不着急,她又不是什么科学家医学界领袖,这事儿可不是什么她英勇就义就能解决的问题,她还是省省一个为国为民的心吧。 云归顿了顿:“如果你等不下去,可以先离开。” 她认真的给出建议:“去乡下,乡下地广人稀,他们进化的可能性很低,你趁着这段时间,抓紧囤积粮食,多准备些东西,等到到时候,还能够逃过一劫。” 就是换了别人也就答应了,可是白云山处心积虑的接近云归,怎么可能会答应这件事情? 他连忙道:“不了,我一个人也没有地方去,还不如留在这里,比起那些外面的人,至少你要熟悉一些。” 这话真像是他能够说出来的,云归记忆里面只和这人有寥寥数面,每次这人都规矩得很,虽说一个大男人腼腆总叫人觉得有点儿不太自在,也会叫人心生疑惑,想知道这个眼前的人是不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可她实在不愿意把每一个人都想象成坏人,所以她还是很相信他的。 何况她偶尔见过白云山和他人交流,别人和他说什么,他都只是腼腆的笑一下。 这样的人大概不是坏人吧。 云归见他不同意,也不强求,道:“也好,今天下午我做饭,你一个半小时后来吧。” “好。” 云归挂了电话。 她试了试水电,一切供应正常,不过以昨天的架势来看,可能维持不了多久了,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她洗米,淘干净,上电饭煲蒸。 将自己买的菜拿出来,先将容易坏的那几样蔬菜挑出来,将番茄切成块儿,将黄瓜切成块儿,将海鲜菇洗净,蒜拍一个备用,才开始打蛋,将蛋汁打到均匀,加了些许小粉。 锅烧热,倒入油,使油温上升,这才将蛋汁倒下去,噼里啪啦,吱哇哇的,蛋汁儿便开始膨胀起来,因为加了小粉的元素,煎蛋比原先要更加膨胀一些,她倒入番茄,翻炒一下,又倒入了些许水,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酸甜的味道咕嘟咕嘟的煮着。 云归这才开始拌黄瓜,她做凉拌菜时总是喜欢加上酱油醋蒜末香油,一切都是色香味俱全。 末了,这才炒海鲜菇。 正在炒,传来了敲门声。 云归快步走过去打开门,白云山站在外面,像是刚洗完澡,身上清清爽爽的。 云归微笑道:“你回来了。” 白云山有些愣神。 云归这副样子倒让人觉得,他和云归好像是夫妻一样,然后每天下班回家,妻子开门,就会这样像这样说上一句,你回来了。 尽管是废话,但是白云山就是觉得自己心里面暖洋洋的。 他羞涩的笑道:“对。” 云归冲他摆手道:“你先坐着吧,还有一个菜,马上就好了。” “好。” 他从善如流地坐在饭桌面前,云归看了看海鲜菇,翻炒了一下,将放在岸边的菜都端了出去。 云归回转身子,这才继续翻炒海鲜菇,估摸着时间已经够了,这才加了点儿盐。 白云山看着她忙碌的样子,笑了笑,那笑容顿时一僵,他捂住了自己后颈,那里有不太明显的抓痕。 那是他今天早上出去找东西的时候,在超市里面被那些说不上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抓的,本来他很是小心翼翼,但是他的力量和体力不行,最多也就同时面对两个,所以当第三个用爪子抓破他后颈的时候,他只能硬抗伤害。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被感染,但是,摸了摸,好像并没有太大的问题,甚至伤口已经在结痂。 这不太对劲啊,他自觉自己不是小说故事里面的主角,怎么可能被这种玩意儿抓了一把,还屁事儿没有,相反还加快了复原速度,除非他本来就不正常。 他心里面有点儿慌,他最初回到家的时候,只是想把身上洗干净,不想让那些玩意儿的臭味影响到云归,她是他心底里面开出最干净最干净的那朵白花,他不会让任何的外物去污染她,哪怕是他自己,所以他洗干净了才过来。 只是现如今想一想,他好像的确在洗澡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讲道理,如果一个人的身上有口子,那么水进入的时候,伤口会发出刺痛。 第二百一十五章 爱啥啥 可是没有。 而且他现在的伤口几乎已经愈合了,如果不仔细摸的话,都摸不出来什么问题。 他皱着眉的样子落在云归眼里,云归端上两碗饭,随口问道:“怎么了?” 他放下手,不动声色道:“没什么,就是回来的时候被蚊子叮了一下,脖子有点儿痒。” “我那有花露水,你一会儿带去用。” “好。” 面对云归赠送的东西,白云山总是笑纳的。 两人吃了饭。 白云山吃的不多,云归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这个年纪的男生一起吃过饭了,她也不知道白云山的食量正不正常,她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 饭后收拾东西。 白云山抽空回去将放在自家的吃的都给他提了进来,道:“这是我这段时间的伙食,我打算趁着这几天情况不太严重,先到处去看一看,看能不能够再多弄一点粮食过来。” 云归想的更加长远一些,她说:“倘若你没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去看有没有空车,如今这些人都不定还活了多少。有一辆空车,我们到时候离开这里也方便。” 她考虑得很周到。 事实上,如果不是现在这种丧尸横行的世界,云归定然老老实实的去买车,而不是想出这样的法子,陷入这种状况,即便她想买车,那也得有人卖啊。 她有些发愁。 没想到她勤勤恳恳一生,临老了,还要做这种晚节不保的事儿。 白云山问道:“什么样的车?” 她答道:“大一些,坚固一些,能够存储很多食物,也可以确保在丧尸追上来的不会掀翻。” 白云山点头:“好。” 他还有许多话想对她说,可是最后只是道:“这些丧尸和电影里面的丧尸是一样的,白天行动力迟缓,如果你想出去走一走,没关系,只要注意不被抓伤就行。” 云归道:“好。” 白云山有些担心自己的伤势会影响到云归,不然的话,他很愿意和云归一起出去,他害怕潜伏在他身体里的病毒复发了,他在病毒的影响下,会对云归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比如就像那些大街上丑陋的玩意儿,撕碎了与他们自己一样同身为人的东西。 他可以不在乎这天底下的人,可是却不能够不在乎一个云归。 他的意识很清醒,在理智的提醒下,他说不出他可以陪云归一起去的话,只能够点头:“那我回去了。” 云归客气的笑了笑,关上了门。 白云山看着关上的门,伸出手却到底没有再做什么,只是半晌后收了回去,转身进了自己屋。 进屋瞬间瘫倒在地,他意识昏迷。 他迷迷糊糊的想,病毒终究还是发作了吗?不过在这之前,能够和云归一起度过最后一段时光,这是他最为高兴的事情。 他只是遗憾,没能够和云归相处更长的时间。 他的意识终于陷入黑暗。 听见关门声,从猫眼看出去再也看不到白云山,云归这才松了一口气,在吃饭的时候,她没有发现什么。 然而在刚刚告别的时候,她看见白云山脖子那一块已经腐烂,那些肉散发出了一种腐臭的味道,她虽然没有近距离的看过那些丧尸的模样,不过怎么看都知道,白云山的状态不对。 所以她很怕白云山发作,好在直到他回去,都没有发作。 她转过身,看着屋外的天空,因为病毒的缘故,除了一些国家机构仍在正常运转之外,其他的公司或者工厂基本上没有营业,所以天又恢复了原本湛蓝的模样,而不是像以前那样被乌云笼罩着。 整条街道上没有人,不知道是因为昨天战斗的缘故,还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此时大街上才摇摇晃晃地出现了一些丧尸。 今天这个时间已经太晚,是不可能再下去。 云归只能等到明天再走。 事实上,她在想,也许真的有时候人算不如天算吧,哪怕一个人想得再好,但是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 就比如之前,她还打电话告诉白云山,打算在这里待个七天,等一等消息,到时候两人再一起走,甚至她还想好了让白云山去找车。 可是,不过几个小时之内,场面便发生了变化。 白云山被丧尸抓了,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成丧尸,而且他就在住自己对面,这是老小区,房子并不坚固,如果不离开的话,迟早白云山变成丧尸会闯进她家吃掉她。 她有些发愁。 她在考虑要不要通过游戏世界去学习开车技巧。 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学得已经够多了,可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等到真正要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这也不会那也不会,就是一个废物。 即便她在游戏世界当中过完一生,以外面来说,也不过是几个小时,应当是可以的了吧。 老实说,她是很心动的。 可是…… 她反问自己。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活下去,不择手段的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活着这样的人生真的值得吗? 可是人都是想活着的呀,她在游戏里不在意死去,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真的死去,她在外面不害怕死去是因为她已经死去了太多次。 仓央嘉措说,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桩不是闲事, 对她这样的人来说,生死也不过的是等闲罢了。 她对别人的生命感到敬重,对自己的生命却不屑一顾。 所以,这样的她真的有活下去的必要吗? 她想了很久,看着天边暗淡,叹了一口气,算了吧,就这样吧,一切不过是顺其自然,要死便死吧。 这世上很多事是由不得她的,就像她之前的计划一样,即便她计划的再好,可是等到事情发生了,才发现发生的事情跟自己想象的事情有所不同。 她歇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东西,她已经耽搁过了一段时间,如今可不能再耽搁了。 她收拾好东西,戴着用旧衣服做的口罩,全副武装后才打开门,毕竟她不怕死,却怕死的那么惨不忍睹。 然而在她打开门的一瞬间,他看见对面的门也打开了,白云山的身影出现,他定定的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不知道写的啥 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然而理智让她控制住了自己。 白云山此时头很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云归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仔细的打量着白云山。 白云山现在看起来状况并不算很好,他脸色发青,仔细看下去,有一种血液在皮肤下沉淀发黑的架势。 他身上的恶臭味越来越严重,而且,除了脖子,其他裸露出来的部分,如胳膊也有腐烂的伤口,那些伤口腐烂的肉不断的蠕动着,真的是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他们不过萍水相逢,再近一些也不过是与不太相熟的邻居。 云归对他多加提防是可以理解的,这种处于病毒化的状态下,谁也不敢保证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她冷静而又温柔的问道:“你要出去吗?” 白云山揉了揉头,觉得头痛欲裂:“不,我有些不舒服,只是听到你开门的声音,看看情况,你出去也要小心一些,我这里有刀,你可以带上。” 白云山退后一步,将倚靠在门口墙上的刀递出去,那是一把西瓜刀,看起来很锋利,上面干干净净的,好像是被洗过,没有异味儿。 云归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上前接过了刀,还好她心中那一瞬间出现的各种场面都没有发生。 白云山见她虽然不太高兴,却还是接过了刀,这才放心许多。 他头实在太痛了,不得不放弃想陪着云归一块出去的想法,只能道:“你出去要小心一些。” 云归笑了笑:“多谢你的关心。” 说罢,云归离去。 眼见着云归走了,白云山这才关上了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他开始呕吐,吐出大块黑红色的血块,以及一些内脏碎片。 他被病毒侵袭了,这是无疑的事情。 而且很快他就会变成可怖的丧尸,云归走了以后,白云山眼前发花,用着最后的力气给云归,发出了一条短信。 快走 他不愿意放开云归,可是他更不愿意让云归死。 所以啊,快走,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在我变成怪物之前离开这里。 很抱歉,一直以来是我不够勇敢,爱到这样的地步才敢靠近你,如果我敢勇敢一些的话,也许我们的结局会不一样的。 他闭着眼睛,在彻底失去清醒以前,他的魂魄好似飘飘荡荡的回到了从前,那是他四五岁的时候,妈妈给他买的棒棒糖,被邻居家大壮抢走了,他那会儿还小,是个肉包子性格,只会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时候一个小女孩走过来,把他眼泪擦干,笑眯眯的安慰他:“小花猫,不要哭啦,我把我的棒棒糖给你。” 小女孩刚刚把她手里的棒棒糖塞给他啊,不远处便有女人叫她。 “云归,我们回家了。” 小女孩儿一蹦一跳的走了,牵着她妈妈的手走向远方。 …… 他还记得好多事,可是现在,什么都记不得了,他的脑袋像浆糊一样,砰砰砰的,叫人头疼的厉害,仿佛脑神经被一根根的扯裂,疼痛使人难忍,他毫不怀疑,就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完全丧失意识的。 云归,云归,云归…… 她不记得了。 可他还记得, 只可惜这些事情过去太久…… 他的意识陷入彻彻底底的黑暗,也许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就不是什么白云山,而是一个已经失去记忆的丧尸了吧。 云归此时提着刀已经走到楼下,四周都没有什么丧尸,她走了一截才看见有些丧尸躲在道路两旁的门市里,张牙舞爪的,想要冲出来,却又似乎畏惧着阳光。 有些忍受不住血肉对它们的蛊惑,试探性的伸出手,然而当它们伸出手接触到阳光的那一部分时,他们手臂上摇摇欲坠的血肉便被阳光烧焦,冒出了一股股黑烟,空气里弥漫着垃圾被焚烧时的刺鼻味道。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可是云归相信,白天出门绝对是一个好主意,阳光是它们的第一敌人。 她庆幸这些丧尸还不是毫无畏惧的,因此还能给人留下一条活路,倘若不怕阳光的话,那些幸存者们,岂不是死路一条。 云归对此十分满意,想把这事儿告诉给别人,但她很快意识到,国家应该会比她更快了解到这一点,也许已经通过电视与电台进行了通知,只是她这几日一直没打开电视,也没有从网上搜索这件事,因此有所错漏是正常的。 她目前不大着急关心这些事,她得想想自己的事,毕竟,不太可能那么快就有不惧怕阳光的丧尸进化出来。 她此时万万没想到,她的这个担心在未来很快就实现了。 当第一个不怕太阳的丧尸出现之后,人类尚且还能苟延残喘的局面被打破,人类栖息地一再被打压,进入了被后世称之为“黑暗纪元”的时代。 她现在只是提着西瓜刀盯着路旁的车,在考虑自己到底是要去试试撞车的滋味,还是直接用两个脚走路得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手机上有一条新短信,她打开,是白云山发来的,上面只有两个字——快走。 她叹了一口气。 她没当白云山的面说出他已经被丧尸感染这件事情,可是毕竟发生在自己身上,白云山怎么会没有感觉,恐怕早早的就发现了不对,却一直为自己着想。 这真是一个好人,倘若是别人的话,可能会因为自己变成这样而愤怒的想要杀掉身边所有的正常人,可他只是叫自己快走,甚至还给了自己一把刀,叫自己防身用。 这是个好人。 可是好人往往是不长命的。 心里那份沉甸甸的感觉几乎要击溃她,连带的,她肩上包也有些沉,那里面装着一些粮食,是她早上收拾的,不多,却足够她维持一段时间。 她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她看不见楼上的情况,却明白如今这世道,不过是自求多福,她帮不上白云山的忙。 倘若她有解决这病毒的法子,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情势恶化到这一步。 她走到路边的一辆车旁,车还不错,看起来很坚固,玻璃还在,车钥匙也在,只是车内有些黑色的脏污,座椅上有抓痕以及搏斗过的痕迹。 第二百一十七章 想断更 看起来它的主人一定是遭遇了不测,才会将这样的车停放在路边,即便它的主人还活着,这么长的时间都没来过,恐怕也是放弃了它。 云归坐上车,手指碰到车钥匙的那一刹那,从内心深处生起一种恍惚之感,仿佛在很久远的过去,她曾经和各种各样的车为伴,她熟悉每一个车的性能,并且知道应该怎么做。 事实上,她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有这样的天赋,因为前一段时间,甚至是刚刚看见这辆车的时候,她都还在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正常驾驶车上路,但是当她碰见车钥匙的刹那,才生出这样的记忆,就好像她很早之前就会开车了。 她微微的皱了眉头,比起天赋,她更相信自己恐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了游戏,毕竟兔子不止一次的说过,系统空间里有记忆清除器,很有可能她或是梦游或是通过别的法子进入游戏舱,而后在完成游戏世界之后,便被消除了记忆。 如果游戏舱在她旁边的话,她一定会进去看一看,是不是在她个人属性的天赋上,旁边有几个字儿,叫做车技,她估摸着得lv2(精通)。 但这事儿也就想想。 虽然丧尸这事儿的出现对她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来说是天塌地陷的事儿,但这事儿也可以用科学解释,毕竟丧尸的出现,很有可能跟医学有关。 这要是她在不知不觉中进游戏舱完成了游戏世界后被清除记忆,这才叫出离了科学。 她笑了笑,关上车门试试车,别说,手感不错,挺有用的,她没打算下车收集食物,一来是她自己还有,二来是这附近的恐怕被白云山收走了,至于她房间里面那么多粮食,就留给其他幸存者吧,能救一个是一个。 车轰鸣着往远方驶去,留下一路尘埃,躲在阴暗处的丧尸听见响声之后便张牙舞爪的想要追出来,可现在太阳正大,它们追不出来,刚一出来便被太阳灼伤,只好一个个不甘心的嘶鸣着看云归开车不见。 好在这个时候,通讯系统还是可以用的,并未完全瘫痪,她顺着gps定位系统到了离她最近的机构,机构大楼很大,门大开着,地上有干涸的血迹,已经乌黑,拖拽出的印记残留下来,可以看出这些人之前是如何的挣扎。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会儿才下车,手里拎着副驾驶上放的西瓜刀,她走到了血迹最重的位置,她伸出脚踩了踩,鞋底传来一种黏腻感,血迹还未完全干。 她静静想了想,觉得也是,满打满算,不过两三天时间,全球那么多人,又有惧怕阳光这个缺点在,全球应当还有大批量幸存者,只是都在观望而已,想要人类大幅度减少,恐怕要等一两个月后。 这里不久前,应该有人试图离开,只是抓错了时机,导致自己成了丧尸的腹中餐,恐怕唯一在这世间存活遗留下来的证据便是那滩几乎干掉的血。 她不想这些有的没有,走到门口,往里面看,房间里面一个穿着制服的丧尸正在啃噬着不知名的东西,有些像尸体,那尸体被它啃得破碎。 她退后,拎紧手里的西瓜刀,微微仰首,确定楼上传来了一些啮齿吞食声,还有牙齿和血肉碰撞出的声音,她微微皱眉,她好像在什么时候听见过。 她口腔里大量的分泌出唾沫,一瞬间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儿和肉在唇齿间遗留下来的味道,她下意识的吧唧嘴,才发现自己口腔里什么都没有。 她惊讶的愣了愣。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的地方太多了。 平时没有察觉,如今倒觉察出来有哪里不对了。 她脚步顿下,想了想,脚步渐悄,上了二楼,她的脚步声虽然些微,落在丧尸的耳朵里面是如此的明显,更别提她身上的肉香了,这一切是如此的吸引二楼的丧尸。 事实上,如果不是一楼的丧尸惧怕阳光的话,怎么也不会容忍云归在外面看那么半天。 二楼的丧尸放下自己手中的骨头棒子了,向她飞速的扑过去,不过比起云归曾经看过那个进化的丧尸速度,已经慢了很多,云归快速后退两步,一刀砍在了丧尸的后颈上,那里的骨头特别的硬,并不能一次就砍断。 云归下意识踹了它一脚,将它踹飞。 云归有些惊讶,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大,这些对她来说都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她并没有惊讶太多时间,而是试了试手感,确认自己身体里面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快走几步上去,砍在丧尸后颈上同一个地方,很快就将丧尸的脖子砍下来,丧尸不再动。 云归拿西瓜刀试了几下,那丧尸的确没有反应。 她蹲下去摸走丧尸身上的枪,快走几步,在二楼各个房间看了看,杀了几只丧尸,摸走了两把枪和两弹夹子弹,揣起来。 她拿枪当然不是用来打丧尸的,枪会发出巨大的响声,会引来很多丧尸,用枪来打丧尸,除非使用消音器,然而她对枪是一窍不通,她之所以拿枪是为了对付末世里面的人。 末世来临,人心腐烂,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她拿把枪吓唬吓唬别人也是好的。 可以使人不伤害自己,这可使自己吓退那些人,不用去损害那些人性命。 或许有人会说,在末世里面遇上恶毒的家伙就应该送他丧命,不然的话不定要做多少坏事,伤害多少好姑娘好小伙。 可是,在末世里面没有任何人的手是干净的,就像她自以为自己善良,不也是见死不救杀了丧尸吗? 她若真是那些圣母至极的人,恐怕只会嘤嘤嘤地躲开,祈求主的宽恕。 她敢说,没有人活到末世结束之后,都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的手是干净的。 若真有这样的嗯,那么只能证明原本应该在他手上沾染的血腥,有人替他沾染了,他被人保护的很好,是个小公主小王子。 哦,也许,云归也应该做这样的人。她这样在别人心里温柔又善良的人可不就该这般吗? 可不该被保护的好好的嘛。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不如断了? 她这双手上怎么可以沾染血腥呢? 她是处处可怜的小白花,是为他人着想的白莲花,怎么可以沾染血腥呢? 可惜这些都是别人对她的印象。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打心底里面就善良的姑娘,她只是尽可能的选择善良罢了。 她没那个脸面让别人替自己付出,自己在被保护极好的时候再去腆着脸指责别人是个坏人,那她岂不是又当又婊? 横竖未来的事情是说不准的,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云归收拾好东西后下去,车上坐了一个人,那人看了云归一眼,开走了车。 云归:…… 卧槽,万万没有想到g立的这么快,这才自己出来干活的第一天就遇上这种人,有一种好气又好笑的感觉。 车不车的什么无所谓,毕竟这个车也是她在路边上“捡”的,被开走了,大不了,再重新去“捡”一辆就罢了。 但是车里面放着她的背包,背包里面还放着吃的,那可是她为最近准备的东西,这栋大楼里面估计没有什么吃的,就算有,也应当被那个钻进自己车里面开车走的家伙给搜刮掉了。 她还是去这附近的超市小卖部看一看吧。 倘若实在找不到什么吃的,她也就只能冒着危险回自己家了。 不过这也给她了一个教训,就是从此以后,不论去哪儿,都应该把吃的带好,毕竟人这种东西……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嘛,生活在现实世界,还是靠谱些吧。 她顺着开车来时的记忆往回走,她记得大约在离这里几百米的地方就有一家小超市,那里的门大敞开,看起来已经敞开有几天了,只是不知道那里面的人去哪儿了,恐怕已经遭遇不幸。 她快步走着,花了十分钟就到了小超市,她在外面看了一眼,暂且没有什么危险。 她走进去,直奔学习文具区,取下了挂在货架上的最大的一款背包,然后快步走向食品区,拿了罐头和饼干,也不忘塞上几瓶水,将包塞满了大半这才往外走去,临走之前还不忘拿走收银台货架上的巧克力。 出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三个结伴而来的青年,他们全副武装,似乎并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遇见女性独自出门在外。 相遇时,大家面面相觑了一下。 云归张张嘴,到底没有说话,只打算擦肩而过。 有人拦住她,道:“把你身上的背包交出来。” 云归好生好气道:“这超市里面的东西还有很多,你们自己进去拿吧,你们三个人是拿不完的呢,这背包就让我带走好了。” “我们不仅要这里面的东西,我们还有你身上的,谁知道你说没说谎,万一里面最后的一点东西已经被你拿走了呢。”为首的凶巴巴道。 云归知道他们是在无理取闹,因为这就是在门口,食品柜子正对着门,只需要扫一眼,就可以看见食品柜上还有大批量的食品,说出这样的话,岂不是就是在故意找事吗? 云归叹了一口气,有些发愁。 这些小孩听声音蛮年轻的,怎么就是个不过脑子的性格呢,自己再怎么说他们都不听。 她笑眯眯地举起西瓜刀,笑了笑:“我这人脾气不好,如果你要为难我的话,我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其他三个人也举起了自己手上的武器,如菜刀、棒球棍一类的东西,可以看出他们这此来找东西是做了全副武装的。 云归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奈道:“你们这有恃无恐的样子,总让我觉得,如果我是一个彪形大汉的话,你们就不会拦我了,是不是?” “少废话,你看起来就弱弱小小的,不要再讲那些废话,赶紧把东西交出来,等哥几个爽了,兴许能饶你一命。” “你们就不怕被……” “怕什么,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我就不信还能有什么法律制裁我,至于别的,实话告诉你,哥几个什么事没做过,也不怕天打雷劈,这种话不过是哄那些愚昧的农民而已,谁他妈信什么因果报应!”为首的人不耐烦的挥挥棒球棍,“好了,少tmd讲那些废话,赶紧把东西给爷放下。” 这话说的太理直气壮了。 云归也懒得和他们说些什么,反正这些小孩子看上去就不像是她说几句话就能使他们改变主意的。 毕竟,通常通过嘴炮说服对方敌人的也就只有男女主了,在其主角光环之下才有可能成功的事儿,她一个屁民,恐怕没有这样大的威力。 这种人啊,还是打一顿比较好。 云归将包一松,丢在地上,提着西瓜刀,笑眯眯的:“来呀,咱们试一试。” 三个人相互使了个眼神,围攻了上去。 云归呵然一笑,提着西瓜刀,将三个人都被打趴下了。 她如今对自己的搏斗能力更加的有一个了解,看起来她似乎打架很厉害的样子。也不知道她这样的咸鱼菜鸡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就算想找个人问,这找不到人问。 她踢了踢地上的人,笑眯眯道:“你们说的话很有道理,可正因为到了末世,才需要大家相依相助着走下去。如果各想各的,就算你们三个活下来又能怎么样?整个世界都灭亡了,人们都灭绝了,就你们三个男的……怎么,你们要考虑一下同性生子?除非你们有那么优秀的技术。” 云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倘若你们真的有那么优秀的技术的话,也不至于混到这种地步。” 她弯腰提起包,转身走了。 反正他们得了一个教训,难不成还真的要把他们打死在这里不成? 她下不去手,但是有些人总是学不乖,非逼着她下手。 她没走几步,身后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往旁边一躲,侧让着,背包扎了一个洞。 她顺着拿刀的手看过去,看见一个人拿着个菜刀砍中了他的包,如果她没有及时闪开的话,那把菜刀现在应该是砍在她手上,就那个速度和力度,这一刀下去,她恐怕是胳膊都会断掉。 这人实在是居心叵测。 云归提着西瓜刀顺手卸掉了他的两只胳膊。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如别断了…… 她笑眯眯道:“我这人一向大度,你想斩断我的胳膊,我也不伤你性命,只需要你还我两条胳膊就是了。” 回答她的只有尖叫。 云归不以为意道:“你就叫吧,到时候吸引来了很多丧尸的话,可就不关我的事了。而且……你这样流血,你的那两位好兄弟会继续带着你吗?” 云归假模假样的叹了一口气,笑着到:“你要知道,丧尸啊,可是最喜欢吃肉了,闻到血肉便会赶过来,希望你能安全的度过今天吧。可不要今天晚上,就被你的好兄弟推出去喂了丧尸哦。” “恶魔,你这女人就是恶魔!” “比不上你们,我都已经放过你们一次了,唉,是你们不肯放过我啊。”云贵笑了起来,“这天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呢,要求被害人一再的去原谅伤害他的人,你们是不是把善良这个词儿看得太过廉价了?” 云归懒得和这些人说什么,背着包就离开了,躺在地上的那两个人这才追起来安慰被砍断手的人,无外乎是说些什么有关友谊的假话。 云归背着包走了半个小时之后,终于找到了一辆车,虽然没有最开始的那辆车好,不过勉勉强强能够达到她的要求。 她开着车,往城市边缘开去。 最终停在荒郊野外,天已经黑下来了,她将所有门窗都锁好了,然后躲在车子里面一动不动的,她坚信这是在荒郊夜晚,一时半会儿没有丧尸会出现在这里找到她。 一夜浅眠,颇有些累。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醒来,云归就开着车,前往加油站,这车的油不多了,她琢磨了一下,在郊区找到加油站。 因为这只是郊区的一个小加油站,这里的工作人员只有一两个,在病毒出现之后,也不知道是同归于尽了,还是两个都不知道漫步去哪儿了,总之她在加油的时候,加油站里面没有出现一个丧尸,她一边加油一边小心翼翼地盯了半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她在为车加满油之后,储备了一些油在车里。 一个人奔腾在无人的旷野上,看不见丧尸,也不需要在意交通规则,让人感到愉快,然而云归准备的吃的逐渐捉襟见肘。 在未来两三天内,她如果找不到新的城市获得粮食的话,很有可能会被饿死,云归由以前的每天三顿改成了一天一顿。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打开了电台,好在卫星系统仍然有用。 为了打开电台,她琢磨了很久,毕竟她是一个老太太了,收听电台这种东西还是挺麻烦的。 在她打开电台的时候,听见里面反复播放着一则消息。 “请收听到这条广播的人尽快前往以下几个基地:西南成长市军事基地,东北吴阳市军事基地,东南华阳市长城科研基地,中部莱阳市军事基地。以上基地欢迎没被病毒感染的健康人士进入。付出你的劳动,我们来保护你的安全。” “请收听到这条广播的人尽快前往以下几个基地:西南成长市军事基地,东北吴阳市军事基地,东南华阳市长城科研基地,中部莱阳市军事基地。以上基地欢迎没被病毒感染的健康人士进入。付出你的劳动,我们来保护你的安全。” “请收听到这条广播的人尽快前往以下几个基地:西南成长市军事基地,东北吴阳市军事基地,东南华阳市长城科研基地,中部莱阳市军事基地。以上基地欢迎没被病毒感染的健康人士进入。付出你的劳动,我们来保护你的安全。” …… 果然,现在已经出现了基地这种东西,而且和多数小说里面出现的基地一样,他们只收没被丧尸病毒感染的人,这也是为了保障基地里面的人的安全。至于后面说的那些什么“付出你的劳动,我们来保护你的安全”的话,不过是告诉去的人,去了可不是白白的用大米养着他们,而是要给基地干活,有可能只是在基地里面种植东西,也有可能是会跟着搜查队一起去附近的城市搜集物资。 云归可以去。 不过从地图上看,她距离下一个城市很近,她可以先去那里补充一些物资,再前往附近最近的一个基地。 夜里,她停在距离城市有二十公里的郊外,小憩。 比起进城之后找一家坚固的房子,然后等着一波又一波的丧尸,倒还不如就这样停在郊外,郊外至少没有那些东西。 她睡了一夜,谈不上安心。 因为她梦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茧,那黑茧像心脏一样还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黑茧包裹的很严实,并没有露出什么邪恶的气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从心里感到一种恐惧,就好像那里面隐藏着一个绝世大魔王。 茧在她面前很快的破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高大瘦弱的男人,男人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似乎是要亲她,可是还没有在嘴唇没有碰触到的时候,她就被吓得睁开了眼睛。 她有些哭笑不得,暗想那茧到底是什么东西,像自己这样……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波澜不惊的人,却也会被吓成这样,恐怕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茧里面的东西是冲着自己来的,说她自恋也好或是别的什么,至少她梦见那个茧,就是一种征兆。 未来不详,进入国家修建的基地才是正事。 她坐在车里缓了缓神,将吓出来的冷汗晾干,觉得身上油腻得过分,有些刺痒,不舒服得很。 她已经有十多天没有洗澡了,这对以往的她来说是不可想的,头皮痒到发麻,她挠了挠头,头皮屑像雪一样掉落下来。 她看着就不舒服,决定等进入城市之后,找一把剪刀,最不济也得弄到一把水果刀,把头发给剃掉。 她不是一个特别在乎外貌的人,在这样特殊时候,她还比较在意方便。 留一头长发,在平时稳定的生活秩序下是很美的,并不麻烦,但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自来水厂恐怕早已停工,喝水都困难,更别提洗头洗澡了,哪有那么多的水资源供她挥霍。 第二百二十章 我好忙 她又不是那些小说里面的女主,自带各种技能,不是空间有灵泉,就是水异能,天天都能够自己烧水洗澡,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等男主从天而降。 比起这样不切实际的未来,她觉得还是剃光头比较实际。 天亮之后,她进入城市,由城郊理发店里搞到了一把剪刀,途中免不了杀了几个丧尸,不过城郊的人少,进化的也少,所以她勉强能杀死。 她对着镜子剃光头。 她这一辈子有过许多发型,长发,短发,波浪,梨花烫,这还是头一次剃光头,竟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畅快。 云归对着镜子臭美了一下,然后把剪发工具全部带上。 进入城市后,路过了一家教堂,教堂外面有十字架,云归开车路过的时候,稍微瞥了一眼,毕竟她对宗教这玩意儿一向不感兴趣。 然而当她开车驶过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内心里面涌出一种冲动,似乎总有一道声音提醒她进去看一看。 这一路上让她觉得奇怪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她遇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很是淡定。 她将车开回去,走下车,前往教堂,站在门口看了看,即便看着教堂里,她依旧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教堂里面,桌子东倒西歪的,残留着抓痕,也有许多血迹,在地上的还有各式骨头,想来这里一定也因为病毒的传播发生过一起惨案。 真的要进去吗? 她有些不敢确定。 因为她光从门口看见的情况,便从内心深处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佛这里面有着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只要她一进去便会被吞噬的尸骨无存,可是内心里面的冲动,却在不断地怂恿着她走进去。 那种怂恿不是被人洗脑了一样的怂恿,而是来源于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那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她,让她一定要走进去拿到。 她有些犹豫。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一男一女,两人互相搀扶着,身上还有血迹,两人身上露出的位置都有一长条的伤口。 云归战略性后退,毕竟不知道以前是什么情况,这伤口要是是被丧尸抓到的话,她上前看情况,难保这两人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丧尸,若是被咬上一口,那可就不值得。 那两人见他这副样子,以为她还是从前那个云归,下意识便道:“云归,之前是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在婚礼上那样对待你的,你就原谅我们吧。” 云归心里很是迷茫,什么啊?哈,这两人在说什么?她怎么有些听不懂?什么婚礼? 她虽然内心不懂,但是表面上装得很是理直气壮:“既然知道对不起我,便少跟想跟我说这些,你们离我远一点儿。” “好云贵,是我们的错,你带我们一截吧,等到了基地之后,我们会好好感谢你的。”两人说的理直气壮的,完全没有考虑到云归万一不知道基地的事情呢?他们依旧是自私的人,并不在意云归,只是想让自己活下去。 “呵呵。”云归发出了冷嘲。 呵呵二字对他人的伤害是巨大的。 那两人虽然很不爽,但是比起来这种不爽,逃离目前的近况,这才是他两人想要的,为此可以付出一切。 他们便越发厚着脸皮贴了上去,他们往前走几步,云归就退几步,跟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云归退了几步之后,有些不耐烦地举着西瓜刀,道:“你们如果再上前,我真的会剁了你们的。” 女子惨然笑了一声:“云归不要这样对我们,我们可都是你的朋友啊。” 云归经历了太多事情,记忆力很差的,她可实在不记得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两个朋友。 她皱眉道:“什么朋友?一年多没联系的朋友还能叫朋友吗?” 说实话,他们的确是算不上朋友,他们现在如果不是想要云归带他们走的话,他们也不会对云归说出这么恶心的话。 云归,呵,云归只配被利用。 他们内心对云归嗤之以鼻,表面上却依旧凄然:“可如果不是朋友的话,谁能在你剃了光头之后还能认出你。” 云归煞有其事的点头:“你说的对,可是我还是担心你们被丧尸咬过。” 云归呵笑一声:“你们要滚就赶紧滚,可莫要等我改了主意。” 女子腆着脸道:“我们倒是想走,但实在是饿得走不动道了。” “我也没吃的,你们不走就等死吧。” 若是以云归原先的脾气……也不知道要说多少遍,她真的不是原来的她了。 所以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虽然是好意,但是听在现在那两个人耳中却不是这么一回事,要不是因为现在有求于云归读书的话,说不定这两人就会破口大骂起来。 女子如今却是小心翼翼的:“那个时候我们看你开车进来的,可不可以送我们一程?” “可以啊。” 女子心中一喜,云归还是像当年那样好哄骗,只要在她面前扮出弱者的模样,说些好话她便会上当,自己想要的,只要随便说一说,这傻子就会捧上来。 她还没有高兴太久,云归便接着道:“只是我要进去看一看,你们如果等得及的话,我便送你们去吧。” 进去? 女子打了个冷颤。 可怕,实在是可怕。 女子磕磕巴巴道:“你听我的,不要进去了,你不知道那里面发生了什么……很恐怖的。” 云归依旧离他们很远,笑道:“你这么说,就是你们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什么,不过你们可以说来听一听。” 女子心里翻来覆去的唾骂着云归,却因为有求于她,在表面上,却不得不笑着从开始说起当日的事情——谁叫云归这人太过于小心翼翼,倘若不从头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她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所以,为了说服云归,她不得不从头开始讲起。 自从女子在婚礼上想给云归一个教训,反而被云归叫来警察之后,她直接沦为了当地邻居的笑柄,她向来都是一个心高气傲又尖酸刻薄的主。 向来只有她负别人的,怎么可能会有别人负她的。 第二百二十一章 emmm…… 她本来还想找个机会再收拾收拾云归,可是她还没有动手,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家陆陆续续的收到了邮递。 最开始只是恐吓信,比如用玫瑰花瓣拼凑的字,比如大字报上剪下来的字报拼凑成的字样…… 如果这些都还可以暂时被称为恶作剧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便往血腥的方向发展。 因为很快就有血手印拼出来的字报。 这些字报上无一例外的写着三个字——离开她。 这个她,嗯……毫无意外的,这一定跟云归有关系,她是一个世俗的女人,做什么事情都是极为现实的,倘若对别人,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也不过是云归这傻子好糊弄罢了,她才敢一一而再再而三的肆无忌惮的踩着云归。 她得罪过的人可不就只有一个名归吗?说得罪也不太合适,应该说戏弄。 上一次在婚礼上跌了面子这件事儿,她一直就想找云归讨回来,如今这可不就将把柄送到她手上了吗? 这是一个把柄。 她拿着这些快递前往当地派出所报案,派出所最开始对待前两种书信,都是以一种这大概是恶作剧的态度敷衍了过去,可是当她拿出血手印的时候,派出所便重视了起来,然而在当地派出所侦查了很长一段时间后,确定了云归没有作案时间。 与此同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行为激怒了那个隐藏在暗地里的那个人。 那个人寄过来的东西不再是书信了,而是一些小动物,有些头被砍掉,有些是被绑在那盒子里面,有些是被挖干内脏,还有的四肢被砍掉…… 无一例外的尽皆是鲜血淋漓。 这些每天早上都会收到的小动物,身上也找不到半点儿犯罪嫌疑人的指纹,即便安装了摄像头,拍摄到了半张脸,也无法确定犯罪嫌疑人。 因为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送来的,有的时候是被送外卖的人送上来的,有的时候是被送快递的送上来的,还有的时候是邻居送过来的,甚至还有的是亲戚做客时带来的水果当中出现…… 那个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和她家有关的一切信息,总是能够那样恰到好处的找到有关的人。 所有人都提到是一个男性给他们的,可是再追问下去,他们全都想不起来那个男人长什么模样,只能大概形容出那个男人长的很普通,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心中好感。 可是更细一点的,那便说不出来了,一点点细节都想不起来,能够想起来最大的细节便是他笑起来很好看,可这对于刑侦工作没有半点帮助。 即便通过排查,都有上百个犯罪嫌疑人,若是让人一张一张的去看照片,那些人选出来的照片都不相同。 侦查工作陷入困境。 这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与时间,倘若说,真的出现了犯罪现场,花费这么多时间去做这件事情还是情有可原的,可是如今说到底,这顶多算是一个情形恶劣的恶作剧而已,并没有切实的危害到他人的生命安全。 女子去派出所闹了好几次。 毕竟谁天天早上起来看见这些,都不会有一个好心情,毕竟现在虽然算社会主义,但是谁也不敢保证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会不会在未来把这件事情变为现实。 这些寄上门的玩意儿中,无一例外的都是透露了一个事情,那家伙是在用小动物形容他们的下场。 那个隐藏在暗地里面的人告诉他们,如果她不乖乖听话,那些小动物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如果事情发展到这里都还算好的的话,那么,很快,送上门的东西出现了一些肉。 那些肉看起来和猪肉差不多,如果不是之前的那些事情的话,恐怕妈妈就已经把这些肉当猪肉一样的炒了。 她妈一贯是个爱占便宜的人。 可她那会儿已经被这恶魔一样的家伙折腾得有些神经衰弱,即便看到了那些像猪肉,可她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她发了疯似的拿筷子在里面搅弄着。 她看到那里面有一根手指,手指上戴着一枚戒指,那是人的手指。 她一下子就呆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声尖叫已经从她嘴里面喊了出去。 人肉! 她的确不算是个好家伙,但是她只做些小恶,她从来没有想到,这种凶杀案一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面前。 当家里人围过来看情况,看着她从那堆肉里面夹出来的那根手指,基本上所有人的精神状态都面临崩溃,这个时候是她老公镇定的打电话让派出所来人的。 本来之前的事情就叫她有些神经衰弱,如今这件事情,更是叫人精神崩溃,她因为压力太大以及受了惊吓,腹中怀了两个月的胎儿流产了。 正因为这件事情,他们一家搬离了原来的城市来到了这里,此时,那些恐吓到此为止,只是有的时候会看到s市出现了一个变态杀人犯,他们免不了庆幸自己有先见之名提前搬离了那里。不然谁也不知道哪个连环杀人犯会不会对他们下手,那就是一个疯子!疯子! 脱离了原来的环境,他们的生活也也日渐好转,只是,万万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这些事情。 她心里噎得慌,却还得镇定着一边回顾往事,一边琢磨着怎么给云归讲。 这些事情是不能给云归讲的,她只是一笔带过道:“结婚之后,因为我老公工作的关系,我们一家都搬到这座城市来了,两座城市的距离有些远,我们之间渐渐没了联系。” 云归挥手道:“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对你这些事情又不感兴趣,我是问你,这个教堂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我老公信奉天主教,所以每周会来做礼拜,十几天前,我查出怀有新的生命,便带我一起来了,说是感谢主的恩赐。希望主能使我的孩子聪慧安康,一切都好。”女子说到这里满是慈爱的摸了摸小腹,“上次流产之后,医生说我这辈子都可能不会再怀孕了,所以我们家觉得这个孩子也许真的是主的恩赐也说不定。” emmm…… 第二百一十二章 让我慢慢改 云归就想听听这个教堂是怎么回事,教堂似乎有一个地下室,地下室里一些让她感到不好的气息,她只想知道这个,她对别人的家事丝毫不感兴趣。 不过作为一个老太太,对吧,她向来对别人半天讲不到重点这事,很是宽容。 女子似乎也发现自己跑偏了,连忙笑了笑,道:“我们来到这里和神父一起做礼拜,最开始一切都很正常,突然之间就有人倒下了,还有些人开始撕咬别人。最开始神父还在劝,说这样的行为在主的面前是不好的,可是没有人听他的,很快大家都看到,那几个疯狂的人撕下别人身上的血肉,而那些被撕下肉的家伙很快又站了起来,袭击别人,大家乱成一片,当时有些跑了出去。” 云归点点头:“那你们呢?怎么还会一直留在这里?没有跟那些人一起跑出去吗?” “那个时候我们本来也想跑出去的,但是外面也有很多丧尸在游荡。”女子顿了顿道,“你知道的,这些玩意儿跟丧尸差不多,我们就这样叫了。” 女子道:“这个时候是神父站出来带领我们活下去的。” “所以,现在就只有你们两个活着?”云归若有所思。 我们?证明人数还不少,怎么到现在就只有两个人,不定里面发生了多少事儿。 “对。”女子沉默了一下,似乎很不愿意回想过去的事情,可为了取信云归,她还是继续道,“当时有一些人被抓了,我们不知道被抓到之后会发生什么,所以一直带着他们,等到后来他们发作的时候,变成了丧尸,又抓伤一批人,神父为他们做了祷告后,带领我们钻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的空间并不大,可以说是极其狭窄的,然而钻进去了三十多个人,男人们每天都会组成两支小队出去,在教堂里面搜寻粮食。 教堂里的神职人员并不多,粮食储备几乎没有,但是每周礼拜过后都会为大家分配一些吃的,他们正好赶上这个时间,所以教堂里面还是堆积了一些吃的,让他们暂时性的能够维持下去。 有一次,神父抱了一个收音机下来,从电台里面他们才知道如今发生的事情。 原来不止是他们这里,而是全国,可能全世界都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好好的人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丧尸,原本繁荣昌盛的文明世界在于顷刻之间便变成了残根断垣的末日。 他们感到绝望,却又无路可走。 被丧尸病毒感染的是一批,被丧尸感染的是第二批,就这样,丧尸病毒一一种极快的速度四处传播着,将整个城市整个国家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人间地狱,他们没有未来,没有人知道,前路在何方,他们总是在迷茫,毫不怀疑自己也许会在下一秒就死去。 在那样痛苦而绝望的日子里,是神父一遍一遍地为他们颂念《圣经》。 “1.我要时常称颂耶和华,赞美他的话必常在我口中。 2我的心要因耶和华夸耀,困苦的人听见了就喜乐。 3你们要跟我一起尊耶和华为大,我们来一同高举他的名。 4我曾求问耶和华,他应允了我,救我脱离一切恐惧。 5人仰望他,就有光彩,他们的脸必不蒙羞。 6我这困苦人呼求,耶和华就垂听,拯救我脱离一切患难。 7耶和华的使者,在敬畏他的人周围扎营,搭救他们。 8你们要亲自体验,就知道耶和华是美善的;投靠他的人,都是有福的。9耶和华的圣民哪!你们要敬畏他,因为敬畏他的一无所缺。 10少壮狮子有时还缺食挨饿,但寻求耶和华的,什么好处都不缺。 11孩子们!你们要来听我;我要教导你们敬畏耶和华。 12谁喜爱生命,爱慕长寿,享受美福, 13就要禁止舌头不出恶言,嘴唇不说诡诈的话; 14也要离恶行善,寻找并追求和睦。 15耶和华的眼睛看顾义人,他的耳朵垂听他们的呼求。 16耶和华的脸敌对作恶的人,要把他们的名从世上除掉。 17义人哀求,耶和华就垂听,搭救他们脱离一切患难, 18耶和华亲近心中破碎的人,拯救灵里痛悔的人, 19义人虽有许多苦难,但耶和华搭救他脱离这一切。 20耶和华保全他一身的骨头,连一根也不容折断。 21恶人必被恶害死;憎恨义人的,必被定罪。 22耶和华救赎他仆人的性命;凡是投靠他的,必不被定罪。” …… 她不信宗教,她是一个非常世俗的女人,她喜欢香车宝马啊,喜欢一切奢侈品,喜欢沉浸在金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她要她有的别人没有,她要自己高高在上,凌驾于别人之上,比不得她的人凭什么比她幸福。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多么恶劣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虚荣且恶毒,是连根系都烂掉的恶之花。 可是,当她陷入绝望的境地时,无可避免的承认,她曾经以为最重要的东西并没有给她带来安抚,反而让她更加急躁,是她一直不以为然的宗教使她内心安宁。 也许宗教传延几千年的缘故便来自于这里吧,不论如何,都能于逆境送给人希望。 女子沉默了。 身边的男子知道她最近因为孩子的缘故精神状态不稳定,因此,直截了当道:“总之这个教堂那次做礼拜的有一百多个人,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了,有些丧尸是我们出去寻找食物时砍断了脖子,不过现在应该还存在几十个。” 男子推了推眼镜:“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进去,他们力大无穷,往往好几个人的合作才能解决掉一个。” 云归若有所思道:“我也觉得……所以,教堂果然有地下室?”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关注点这么偏,男子还是点了点头。 “是。” 云归皱眉,真是奇怪,她明明从来不进这些教堂的,也是第一次来这里,怎么她就会知道这底下一定有一个地下室呢,她那会儿是如此理所当然的认定一定有。 现在觉得不对,倒也没有再顺着多想什么。 反正她身上奇怪的地方多了去了,不在乎再多一个。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不知道写没写完末日世界 云归问明了地下室入口之后,提着西瓜刀走进去,没有搭理他们。 她小心翼翼的踩在木质地板上,地板上可能因为被那些变成丧尸的家伙践踏过,一脚上去有些咯吱作响。 她十分担心这些声音会引来丧尸,所以走起路来,很是小心翼翼。 她一步一步往地下室入口靠近,腥风在她身后袭来,她一个扭腰下滑拖过,西瓜刀反手砍在皮肉上,像是一刀劈进了一颗腐烂的水蜜桃一样,皮肉被刮了下来,啪嗒落在地上,泛着恶臭。 云归提着西瓜刀砍在它脖颈上,它脖子掉落,血肉全无的下巴啪嗒磕在地上,发出令人牙酸的磨牙声。 云归本来应该直接跳下去的,但她担心地下室里有一堆丧尸,要知道,地下室太过狭小,活动不开,她被抓伤的可能性会很大,她想了想,反而敲了敲地板,引出了地下室的丧尸。 可能是因为这里面的丧尸数很少,并没有足够的基数支撑它们进化的,就连作战方式都一直维持在这初级丧尸的攻击上,她一路过来不知道杀了多少丧尸,已经算得上是得心应手。 连连杀了十来个丧尸,她没了力气,坐下来休息。 她估摸着探头看一看地下室,地下室里的丧尸至今被全部弄出来了,她缓了几分钟,这才下去。 她原本可以再休息一段时间的,她很明白,休息时间越长,身上反而越没有力气,倒还不如趁自己还拎得动西瓜刀的时候下去看看情况。 要休息的机会多的是,不必抓着这点时间来休息。 她下去。 地下室里很暗,什么玩意儿就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形状,这样的地形不利于云归作战,反而利于丧尸隐藏在地下室,好在这是一个直筒筒的形状,并没有什么可以隐藏的地方。 她等眼睛适应了暗沉的环境才往前走过去。 地下室里面满是血腥味和一股尸臭味,云归心想,怪不得,她还没下来之前,就隐隐感觉到了,这底下有一股不好的气味。 “呜……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股痛苦的声音。 云归试探性问道:“怎么了。” 那人道:“求你……求你……” 云归问道:“求我什么。” “杀了我。”那个人悲痛出声,“求你杀了我。” “我拒绝。” 那个人道:“愿主耶稣基督的恩惠,神的慈爱……圣灵……的契通,常与你们众人同在……” 那人不再说话。 云归默了默,明白这人是女子口中的神父,那个庇佑了他人,却被丢弃在冰冷的地下室。 云归走上去,跪坐下来。 神父从怀里掏出一个十字架颤抖着交给她,悲伤道:“愿主保佑你。” 云归不信鬼神,闻言只是默默接过。 神父道:“杀了我,我父在天堂迎接我……” 云归未动。 他说:“拜托你了。” 他闭上眼,默念道:“基督照着我们父神的旨意,曾经为我们的罪舍己,为的是要救我们脱离现在这邪恶的世代……” 云归看着他,明白他不曾惧怕死亡,他心中有所信仰,死亡对他来说,不过是归于耶和华的怀抱。 他无所畏惧。 云归举起西瓜刀,砍下他的头。 云归将他的尸体放在这里,关上了地下室的门,她将他留在这里,总好过埋尸荒野,这样的环境下,无声无息死在地下室已经是幸事。 愿他回归耶和华所在。 云归揣紧了十字架,走出门。 门外那两个人还在,竟然还在等着她,拼尽勇气留在这里,这还真是盯上她好欺负吗?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个人,道:“我看见了神父,他还没有死,你们在骗我。” 女子内心一凝,她知晓云归最讨厌被欺骗,倘若是平时,骗也就骗了,云归还能把她怎么样?可她现在用得上云归,自然是不会做出这样事情的。 女子道:“我没有说谎,他被丧尸抓伤且咬断了双腿,就算你救下他,他也活不了多久的。” “上车吧。”云归对这件事情并没有过多的纠缠。 她打开车门,两个人上车。 云归通过后视镜一直盯着两人的状况,这两人看上去虽然很是凄惨,不过身上伤口似乎真的不是被丧尸抓的,他们身上一直没有出现被丧尸感染后的反应。 约莫开了一个半小时,到了一家超市,云归把两个人都赶了下来,关好车门,笑眯眯的:“你们为我提供消息,我带你们一程,这事儿十分合情合理,这里是超市,有很多吃的,而且这附近全是车,你们可以选择自己开车,收集粮食离开这里。” 女人急道:“云归,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云归这就纳闷了,她笑眯眯的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你们,即便是对待朋友,我此举已经是仁至义尽。说实话,眼前这种环境,你们信不过我,我也信不过你们,所以,也为了我们之间的朋友情分,还是分道扬镳的好。” 云归想了想,继续道:“对了,我啊,看在身为朋友的面子上,告诉你一条在末世活下去的秘诀——请你不要大声尖叫,也许会引来丧尸也说不定。可没有人能够让你当替罪羊。” “云归,你!” 男子拉住女子摇摇头,女子反手给了男子一巴掌。 云归懒得看下去,而是直接拎着西瓜包,背着背包进入超市,她那辆车反锁着的,钥匙一直在她自己的手中。 都说是吃一堑长一智,谁也别想第二次再开走她的车。 进入超市之后,她并没有前去拿吃的,而是去服装部穿上了几件厚衣裳,她最初离开的时候,身上只有一套薄的。 她已经许久没洗过澡了,穿上衣服脏兮兮的,可能快要馊了。 而且随着时间流逝,迟早要进入冬季,倘若再不准备一些衣服的话,她是熬不过这个冬天的。 穿上厚衣服之后,她这才看见那一男一女拉拉扯扯的走了进来,两队人擦肩而过。 那两口子不想理她,而她也不想理那两口子,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两口子。 只不过是她与人为善的思想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改不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神秘女子 在自己有办法规避风险的时候,看见两个陌生人求助,搭一截路,是很正常的事情。 别的她也没有想多,毕竟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都会知恩图报,她只希望自己别救两个白眼狼就行了。 她前往食品区,拿走巧克力、棒棒糖、牛肉干以及泡面、榨菜、火腿肠,尽皆是干货,她盯了一眼猪蹄和鸭腿,也塞包了,末了装了半包农夫山泉。 这种水资源匮乏的时候,装什么饮料,只会越喝越渴。 她往外走去,还未走上两步,便滚进来个作响的玩意儿,叮铃铃的,吓人得很,她吓得一哆嗦,人年纪大了经不得吓,她连忙弯腰捡起来,一看却是一个闹钟,不用想,能够干出这事的也就只能是她刚刚带了一程的两个人。 这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上装的正正经经的,突然干出这种事来。 她连忙关了闹钟,只是来不及了,这超市里面,她躲过去了的几个丧尸尽皆钻了出来,而且那两个人似乎是不搞死她不开心,又连着扔进来了几个闹钟,叮铃铃的,云归有条不紊的关了。 她快速往外跑去,迎接她的是大批丧尸。 云归:…… 在?你们有病?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帮助了你们的人,这社会风气就是因为你们这样的人才败坏的吧。 云归不想说话。 云归直接后退,解决掉背后的两只丧尸之后,她快速的跑到了生活用品区,用西瓜刀拆开了菜刀的包装盒。 西瓜刀很好用,但是高强度的连番使用,使它现在不仅有的地方卷刃的,有的地方出现了缺口。 它已经是一把废刀。 渣女云归为了自己小命着想,毅然决然的放弃了它。 云归手拎两把菜刀,严正以待,边对待,边缩着往角落走去。 打架的时候可千万不能腹背受敌,不能将自己的后背对着别人。 云归往员工休息室走去。 超市通常建设在地下,所以员工休息室也是在地下,没有开窗,并不能够通过窗户离开这里,甚至还有可能会被堵在那里,直到被围困死。 只是,云归去员工休息室是有自己的打算,想给自己找到一些休息时间,顺便补充一些能量,毕竟他从昨天下午就饿到今天,而且今天的高强度的体力活,她实在是有点体力不支了。 好在这屋里并没有人,她反锁上门,发现这里的员工休息室竟然有电热水壶和饮水机,而且超市通常会有两套供电系统,这意味着云归在十多天以来,终于吃上了一顿热乎的东西,她烧水,坐在角落里,心静如水,听着外面动静,水烧好了,泡着面,闻着方便面被泡开后的味道,云归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太不容易了,她想吃点儿东西怎么那么不容易。 稀里哗啦的吃着面,连面汤都喝得干净。 酒足饭饱之后,她懒懒的靠在墙上,有些发困。 她好想睡觉啊。 没有什么事比自己能够好好睡上一觉更舒坦。 她闭目养神。 一墙之隔是丧尸蹒跚的脚步声,还有推拉声,指甲在墙上刮蹭,行动间骨头摩擦声几乎叫人牙酸。 云归没有在怕的。 很多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害怕这项情感,大抵无惧生死,便无惧于这世上的大多数东西。 她闭上眼的一瞬间。 在另一座城市,有一栋老小区,老小区的高层的一处房间里正在孵化着一枚巨大的黑茧,那枚黑茧占据了一整个房间,还在扑腾扑腾的跳动着,如果不是出现的时间不对的话,恐怕还会有人,以为这是大地的心跳声。 在云归闭上眼的一瞬间,黑茧里的一个人睁开眼,全黑的瞳孔透过层层光景,定在了躲在超市员工休息室的云归。 然而此时,一个人走了上来,一身白裙,足不染尘埃,墨黑的头发披散着,头顶上戴着花环,她微微一笑,使人如见女神。 这如果是在别的地方看见,还以为她是在cos某位女神,然而在末世看见她,只会觉得这女人一定实力强大,才会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还保持着纯洁与美丽。 有的时候,美丽也是一种实力,毕竟每天都在为生计发愁的人,是不可能有闲情逸致来打扮自己的。 女人上楼,并不喘气,而是姿态优雅,面对紧关的房门,她手指一点,门就打开了,她走到黑茧面前,伸手抚摸了一下黑茧,黑茧上突出的花纹使她微笑。 她笑眯眯道:“白云山……” 她眼神痴迷的看着黑茧,似乎透过黑茧看见了里面清瘦的男人。 她舔了舔嘴唇,她啊,最是喜欢病娇黑化男,为爱痴狂,多有趣啊,她一向善于玩弄人心,最喜欢将她攻略过的男人玩到病娇黑化,那才有意思,普普通通的谈恋爱有什么意思。 嘁,和不同面貌的男人,谈着同样的恋爱,说着同样的话,这样的人生多无趣呢。 还是有挑战性好一些。 她啊,曾经来过这个世界,然而任务失败了,被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分尸剁成肉末,丢弃在了垃圾桶。 她一直都以灵魂的状态在一旁看着自己死后的结局。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发誓她一定要把白云山变成自己脚底下的一条狗,对自己唯命是从,谄媚下贱才好。 如今,她又来了。 她来收她的狗。 她用匕首割破手腕,手腕上的血滴落下去,落在白云山的身体上,在他接触到血的位置,出现了一点红点,那是奴隶印记。 她兴奋的哼笑着:“睡吧,睡吧,我的小宝宝……我等着你醒来之后变成我的狗……” 她扭曲的面容叫人不敢把她和一分钟前圣洁如女神的人放在一起。 这一刻,她是恶魔。 有多少人会被人的外表所欺骗,明明大家都知道越有毒的蘑菇越艳丽,却不知道越好看的人越会骗人,明明啊,她们仗着自己美丽,有恃无恐的去玩弄人心,仗着一张漂亮的脸蛋将所有人踩在脚下,他们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因为别人看见他们的模样,便会自动的心甘情愿的被捏在手心里把玩。 第二百二十五章 救人 她笑着看着黑茧里的白云山,随手耷拉着,敲击着黑茧,漫不经心的等待着自己小狗狗破茧出来的时日。 她从未来镜中看见的这个世界跟秦飞扬有关,不过秦飞扬早就被她设计困在空间夹缝中,也许要经历亿万之年才会走出来,等到那时候,恐怕秦飞扬早就在空间夹缝中成了一捧尘土。 她眯着眼睛,快意的笑了起来。 她可真得感谢kengniwaner公司,如果不是这个公司的话,她怎么会拥有像现在这么强大的力量,能够自由的穿梭在三千世界中,她呀,估计还是那个在自己世界当中,平凡的做着朝九晚五的普通小文员罢了,得亏,她遇见了这公司,让自己看见了这么不一样的世界。 那么替他们着想除掉一个秦飞扬那样的渣滓,他们又能如何。 秦飞扬是高级玩家,她又何尝不是。 这些年这么多人,就一个白云山拿不下,她啊,可不喜欢失败。 她漫不经心的想,她就是这个世界的女王,谁都应该听从她的号令,谁都应该围着她转。 至于白云山心里喜欢的那个……什么叫做云归的女人,不,那不重要,就算知道了云归也是玩家,是秦飞扬的高级傀儡中的一个,这对她来说也只是小事,即便云归是秦飞扬的高级傀儡,那又如何? 秦飞扬不也是被她坑的迷失在那空间夹缝中吗? 区区一个初级玩家。 呵。 白云山此刻对外界无知无觉,他身体内部有三股力量在争斗,一股是他本身的力量,一股是丧尸病毒遗留的毁灭力量,一股是听从眼前这位表面女神实际上恶毒的女人的力量。 这很重要。 这关系着以后他会成为哪一样的存在。 眼前事,天知地知云归不知。 云归一觉睡醒时,那些丧尸并没有攻打进来,只是一直在磨。 超市修建于地下,一片阴凉,是没有半点阳光的,这代表着,如果她不能解决这些丧尸的话,她根本就离开不了超市。 说来奇怪,不论阴天或是晴天都是有紫外线的,可是这些丧尸惧怕在阳光底下出现的时候,这究竟是个什么原理? 她不是科学家,她不敢随便哔哔。 这些丧尸进入超市是因为外界出现了短暂的阴天,毕竟天气逐渐转凉,太阳的温度下降,今天的太阳确实不太大。 想到这里,云归不着急,在想眼下应该怎么办,而是在考虑以后的事情,毕竟眼前这些丧尸能力低下,应该还好解决,但以后吧……可就不好说了。 都说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她还是趁着现在休养的时候想一想,应该去哪个基地比较好,现在不想出去,以后也得想。 她若有所思的考虑着,不论去哪个基地都会担一定的风险,因为随着冬天的到来,日照时间会逐渐降低,甚至有的时候根本不会出现太阳,这意味着很有可能在五个基地中,一定会有部分基地受到丧尸的猛烈攻击。 再者,这五个基地都是修建在人口密集的地方,进化可能性很高,不定到时候进化出来什么品种。 云归有些发愁。 倘若将这些事比作是一场战争的话,那么无疑,人类处于下风,并且找不到合适解决的方法。 无论是逃离地球,亦或是清理丧尸,都不是短期内能够达到的目标,人类在那之前只能苟延残喘着,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也说不定,也许在那些基地当中,有医学专家正在考虑怎么解决这次末日。 只要分析出丧尸病毒的成分,就可以根据公式推导出丧尸病毒的解药。 她拍了拍脑袋,觉得自己真是淡吃萝卜咸操心。 思绪回到挑基地。 她灵光一现,出现了一个神奇的想法,既然冬天快到了,太阳不再出来,那么怕太阳光的丧尸面对寒冷的时候,会怎么样? 面对寒冷的时候,他们到底是一切如常,还是步履蹒跚? 这些玩意儿走起路来那么费劲,如果下一场大雪的话,会不会让他们陷在雪里。 说到雪,她就想起了北方的炕和地热,说到这个,她可就精神了。 冲着炕,她就去东北基地好了。 她打定主意,又吃了一顿泡面,养好了精神,看着门,经过几个小时,门终于有所松动,她将背包放在一旁,提着菜刀,做好准备。 手起刀落,手起刀落,辗转挪移。 一个多小时后,丧尸躺了一地。 她挨个的补刀,最后才背着包走出去,打斗声吸引来了丧尸,不过都是小猫两三只,她顺手解决,也顺手补充了吃的,装满了三个包。 出门后,她的车还在。 因为车钥匙还在她手里。 她面无表情的开门上车,一路前往北方基地。 一路上仍然会遇到一些求救的人,能帮的,她都帮了,只是她从来不和别人同车,而是叫那些被救下来的人自己开车跟上。 也许是因为有了她的帮助,那些跟在她身后的人都活了下来,并且随着她的那烂好心的程度,她救下来的人越来越多,导致原本一人上路的她,现在是带着这么多人的队伍。 因为人数的增多,很多时候不得不考虑到他人,导致他们的速度越来越慢,本来她自己开车,只需要七八天就能到的地儿,现如今十多天都还在路上,而且一路上,老人小孩儿,哭嚷叫喊声,连绵不绝,有的时候云归光是听着都觉得头痛极了,特别想问一下他们是不是生怕引不来那些丧尸。 小孩不懂事就算了,那些老人也不懂事,不是嫌一路颠簸,就是嫌速度太快,要不然就是嫌吃的不好。 云归寻思着,照他们这意思,是不是得八台大轿的抬着,每天满汉全席的招待着,这才对得起他们娇贵的身子。 云归吧,虽然善良的救了他们一命,也愿意让他们跟着自己,但是不代表她就愿意被人欺负成这样。 她有好几次都是自己开车走了,那些人随后又跟上,这就很烦躁,这些人还再三保证自己的家人不会再这样了,他们虽然说的好听,但是家人却不这么想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 搜救队 他们就觉得云归救了自己,他们是很感动,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他们继续利用云归。 人总是这样的,倘若在一个人身上占了好处,便会千方百计的想在他身上占到第二次好处,时间长了,便觉得那人对自己好是理所应当的事。 云归是真的觉得很烦,特别是当她一歇下来的时候,一堆人围了上来嗡嗡嗡的,她再好的心情也会消失掉。 她只想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休息一会儿。 她懒得下车,只蜷缩在车子里,即便睡觉,都戴着厚厚的口罩,谁也不敢确定丧尸病毒是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还是小心为上,他人看见她这样,终于知情识趣的不再打扰她。 她闭上眼,睡了一会儿,有人拍她车门,她从梦中惊醒,时常都会有丧尸拍车门,就像人吃罐头般,千方百计想要打开罐头。 次数多了之后,云归往往都是浅眠,车身稍有动静便会惊醒。 可以说,进入末世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好一个觉了。 她坐了起来,车门外是两个男人。 云归捂头,又他妈来了。 她降下车窗。 一个男人道:“姐,你看咱们距离基地的距离并不算远,要不再赶一赶路吧,你知道的这队伍里面都是老人小孩儿女人什么的,不像姐你那么坚强,他们害怕的很。咱也寻思着早些到,也早些安心,对不对。” 云归头痛得很,差点就说出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也别一天姐姐姐的叫着,各走各的路不挺好的吗。 她的理智劝住了她。 她点头道:“走吧。” 说罢,关上车门,开车往前面驶去。 那两个人在背后吐了一口唾沫:“呸,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她那么厉害的份上,谁他妈愿意跟这种女人一起上路,拽的跟个什么似的,呸,不过就是个女表子,等到了基地,看我怎么收拾她。” 另外一个人扯了扯他:“好了,少说点儿这些话,都有老婆孩子了,还跟个地痞流氓似的,你像不像话,再怎么说,人家也帮了我们。” 那人挥手,皱眉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咱们也该走了。” 两人这才上了车。 车上是女人的唠叨声:“叫你去催一催她赶紧上路,怎么去了那么久!你是不是又看上了那个狐狸精?找着法子的和她说话。”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就算我是故意找机会和她说话又怎么样!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你有什么本事,除了一张嘴叨叨叨的,你在这能做什么,人家打得了丧尸,找得了物资,你比得上吗你?” “好哇,李强,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家伙,老娘从你一无所有的开始就跟着你,一直到现在,给你生了几个孩子了啊,结果现在你就嫌弃老娘了,那个狐狸精好!人家看得上你吗!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看不起老娘!” 男人不耐烦道:“别废话,你再废话,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去。” 女人住嘴。 她气焰嚣张,是个欺软怕硬的,正因为如此,她在见风使舵上是一把好手。 车往前开去。 又经过一个星期,终于到达了基地,基地很大,人很多,往往是一家人挤在十平米的房子里,至于云归这样的,则是和几个人挤在一起住上下床。 云归光着头皮,同其他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小姑娘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别的小姑娘大部分一看就只能依附他人而活。 她一看就不好惹的,尽管她自己说自己没什么能耐,但是一起来的人说起怎么来基地的时候,都把她给供了出来,所以她被编入了搜救队,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和那些男人出去在附近城市里面收集物资。 云归心说,虽然她不会种地,可她会做木工啊,那些柜子桌椅什么的,她可以修好,为什么一定要出去找物资,她才刚刚从外面进来不久。 她也没反对。 搜救队的工作危险,但是待遇给的好,她答应之后,便由原来的八人一间宿舍改成了两人一间宿舍,饭也由两个窝窝头变成了两个大白馒头,还配了一碟榨菜,供水由一人一天一斤变成了一人一天五斤。 云归当天就换了房间,表示很好。 同房间的是一个干净的小姑娘,穿着白裙,云归到的时候,小姑娘正在给自己的指甲涂银灰色的指甲油,见她来了,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她,看起来极好相处,但是不知为什么,云归就是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就好像面对了一个巨大的野兽一样,明明面前表现出来的是一个小白兔 云归笑了笑,一个藏在小白兔皮下的野兽吗? 这种房间是搜救队才可以进入的,而没有一点儿本事是不可能进搜救队的,眼前的小姑娘干干净净,反而证明了她的实力强大。毕竟生存困难,谁还能成天涂指甲油呢,指甲油这玩意儿,若没有特定需要的话,也没有谁愿意去找。 云归不敢小看。 小姑娘涂完指甲油后,才同她打招呼:“你好,大家都叫我可可,以后你也叫我可可好了。” “好,我叫云归。”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两人客气的打完招呼,云归用水擦了擦身子准备睡觉。 她虽然防备着眼前的小姑娘,却也不至于对这小姑娘产生什么恶意,她只是有些烦躁,想要继续补觉而已,她这一个月来差不多都在路上奔波,不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到达了极点。 她累,有的时候静下心都会感觉到自己心跳不对劲。 好好躺了两天,又吃了两个大白馒头,这才恢复了点儿精气神。 和她这样粗鲁的女人比起来,可可便显得极为优雅,可可的一举一动都像是生活在过去的贵族女子。 云归也不在乎,她现在不想讨好谁,也不想和谁比,一个人过日子挺好的。 吃饱饭后,她在基地里溜达,基地里面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大家各做各的事情,忙碌着。 云归虽然有些活会做,如木工、屠宰分肉,还有些别的,她都会,但是她并没有打算去帮忙。 第二百二十七章 和尚 由于现今情况很不好,几乎在所有基地里面,都讲究按劳分配,你劳动了多少,你才能够得到足够的食物。 有的时候,看着貌似是心善的帮忙,实际上很有可能会毁了别人。 假模假式的圣母行为是要不得的。 她信步走到一处地方,里面传来梵音,云归在门口听了一会儿,推开门走进去。 那是一间约莫有二三十平大的房子,没有摆设任何东西,大家都席地而坐,为首的身上穿着普通的褐红色的僧袍,正在颂念,他念一句,下面的几十个孩子念一句。 莫名的,心情舒服不少。 云归挺乐意来这里的。 搜救队采取轮班制,而且此处基地有军队驻扎,军队人员也会去找粮食,如此一来,云归即便被编入搜救队,一个月也只用去一次。 所以,搜救队是高福利高风险高回报的好职业,谁都乐意进搜救队,然而搜救队里面一般都是军官,除此之外,便是实力强大的个人,如异能者,或者在末世之前就从事搏击或武术行业的人才,即便如此强劲,搜救队也会有一段时间的观察期,毕竟搏击和武术不一定能够打死人,而且丧尸和人也是有一定区别的,如果适应不了搜救队的氛围的话,迟早也会被辞掉。 因此,除了搜救队以外,还有一支搜救队预备役,比起正式搜救队员一个月出一次任务,搜救队预备役每个星期至少出去一次,只有这样,经过三个月后,才会成为搜救队正式队员。 云归没有经历这些,因为她救了两百多个人,基地看见两百多个人都为她说话,相信她的能力,才特殊对待她。 云归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只觉得这工作实在很是轻松,加上她平素又没有什么事情,自己身体又适应了末日的高强度工作,所以在休息过两天之后,面对无所事事的局面,她也就只能来这里找那僧人。 她找和尚并不是为了学习佛经,她一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的,她只是想有一个地方能够让她休息一下,静下心来。 心不静,太急躁,有杀念。 这或许是末日杀丧尸太多的缘故,被杀戮席卷脑子,不管面对什么,第一想法就是杀了他。 这样不好。 变成一个杀戮机器有什么用。 她心里逐渐安定下来。 出去搜集前一天,她再一次来到这里,和尚送给她了一串手珠,用着生硬的语调道:“送给你,愿你得清静。” 云归摇了摇头。 和尚没有拒绝,而是收了回来。 云归出门搜救,事实上,距离末日已经过去了快两三个月,活着的基本上都到了基地,至于没有到基地的,估计都已经死去了,说是搜救队,可实际上更多的是去搜集物资。 并没有遇到太多危险,因为固定线路的一定区域内,早已经被他们清除过了,很难遇见丧尸,除非是当这片区域的物资被收集干净,前往其他新的区域进行开拓的时候,才会有可能出现丧尸,那时候丧命可能性才大。 云归提着两把菜刀,站在队伍里,同搜救队别的人比起来有些矬,云归丝毫不介意。 她提着两把菜刀走了一个过场。 好消息是,在路过一个五金店的时候,她换了两把小斧头,她本来想换一把大斧头的,可是考虑到不好收,也就只能换成两把小斧头。 她满心遗憾,当发觉到这一点不对劲后,她赶紧转换了想法。 云归可能是在末世磨砺了一下,肩不能扛的人,现在一口气甩五十斤大米不费劲儿。 回了基地,云归吃过饭后,无所事事的去听经。 别说,这些玩意儿还挺有用的。 和尚念完经后,留下了云归,很是客气,云归并不怵他,毕竟这和尚也不一定有她能打。 和尚合十道:“施主久修善根,广设方便,今时今日,因果尚未成熟,还请他时他日证无碍智。” 云归叹了一口气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因缘未成。”和尚浑然不在意的,笑了笑的,“多接触一些佛法会好的。” 云归叹气道:“你若是来传教的,我劝你就不必了,我将来对于宗教这些没有好感。” “没有关系,有空来听一听就行。” 云归:emmm 她心里寻思是不是宗教人士都有些听不懂话,她说了不感兴趣,还在这儿劝。 只是别人没有得罪她的时候,她很少叫人难看,她点头道:“好。” 答应归答应,但是她有一段时间没有去。 眼见快到冬天,她没有什么过冬的衣服,便琢磨着,用了申请,一个月里面出去了两三次,给自己找了几身过冬的衣服,像是他们这种收集物资的,除了规定要上交的数额外,多出来的就是自己可以自由支配的。 云归多出来的衣服收好,特别开心的喝着热水。 门被敲响。 她顿了顿,起身打开门,门口是一个小孩子,见她出来了,眼泪汪汪道:“姐姐,求求你救救上师吧。” 她愣了一下,低声问道:“他怎么了。” “他把吃的分给了阿骨打,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都晕了过去,我们去找医生给他看,可是医生不去。姐姐,你救救上师吧,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饿的啊。 云归捧着她带回来的粮食找到了那和尚,把豆奶泡开了喂给他。 他五十多岁的人了,身体就算硬朗,却也比不得年轻人,现在又饿了那么久,豆奶下肚后,缓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 云归扶起他的时候,触手的只有一片单薄。 云归皱了皱眉。 她守着这和尚醒。 和尚醒了,见她正要说话,挥挥手让屋子里面的孩子出去了 他气虚道:“你想说什么?” “过冬时候发下来的棉服呢?” 别看云归自己出去搜集物资,搜集了好几套棉衣,便以为基地没有发放棉衣,实际上基地为了保证人口能够安全的度过这个冬天,免费发放了棉衣。 基地的各种条例都十分完善,以基地能够达到的标准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并不用云归去操心,所以她才一直这么无所事事。 第二百二十八章 倒驾慈航 否则以她这事儿妈的程度,怎么可能会天天听经呢?不得忧国忧民什么的。 和尚并不打诳语:“给他们了。” “这些孩子?”云归皱眉道,“这些孩子……难道基地不抚养的吗?” “最开始来到这个基地的时候,他们还不懂汉人语言,经常做错事,便被辞退了,基地并不免费为他们供饭。” 说实话,云归并不觉得基地的做法有问题,虽然说孩子是未来,但是还没有到达危急存亡关头,对现在的基地来说,更多的是需要劳动力,那么基地的如此作为实在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云归本来应该好好嘲笑一下这个和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看见这个和尚,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当年自己也是这样,一味对别人好,别人伤害了自己都还茫然不觉。 云归叹了一口气:“就算你想要帮助别人,首先也要保全自己,你想一下,如果你都倒下了,那么还有谁会去帮助他们?你如果不爱惜自己,那么他们获得的伤害远远比现在大。” 云归继续道:“你想一下,你现在可以把自己的粮食分给他们,把自己的衣服分给他们,如果你死了呢?他们什么都不会做,他们和这基地里面的人像是像身处两个世界,基地里面的人不接纳他们,他们也没办法融入进去,可能会一直找不到工作,你要知道,伴随着基地里面的人越来越多,基地里面的食品一定是不够用的,怎么可能会免费赠与呢?那么他们就只能去偷去抢,但是基地里面有警卫队,他们这样做的唯一的结果就是被赶出基地,然后死在丧尸口中。你觉得你这样是帮了他们还是害了他们?你们佛教不是说要普渡众生吗?尽管此生肉体不过就是一具臭皮囊,然而这臭皮囊还是有用的,需要留下来才能够救众生。” 和尚合十道:“施主果然是素有慧根的,是我不曾多想,险些犯下大错。” 云归摆手道:“谈不上什么错,不错的,只是每个人的角度不一样罢了,易地而处,我未必做得比你更好。” “不不不,施主一定是倒驾慈航,普渡众生。” 云归没听明白他这意思,不过倒听见了慈航二字,那不是观世音的么。 她摇头,讪讪然道:“在你们佛教当中,观世音不是救度世人的吗?像我这样的人,这一辈子就在泥泞当中挣扎,不定身上染了多少罪恶。做什么倒驾慈航。” “《地藏菩萨本愿经》中说:昔年世尊或现男子身。或现女人身。或现天龙身。或现神鬼身。或现山林川原。河池泉井。利及于人。悉皆度脱。或现天帝身。或现梵王身。或现转轮王身。或现居士身。或现国王身。或现宰辅身。或现官属身。或现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身。乃至声闻。罗汉。辟支佛。菩萨等身。而以化度。非但佛身。独现其前。以救度众生。你又怎知,你不是如此?纵然杀戮,也有杀戮的道理。” 云归听来觉得好笑,挥了挥手道:“你这和尚怕是读经书读傻了,竟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却是不信的。” 她笑了笑:“我觉得传教这种事情还是要你情我愿的好,像我这种对佛教不感兴趣的,你哪怕跟我说上百千遍,也不一定能结个善缘,你还不如满基地的颂念经书,感兴趣的自然能够来找你。” 她双手合十,退了出去,走到门口又道:“虽然我很讨厌佛教收香火钱这个事儿,不过你现在倒是可以利用起来,你这里收留了这么多孩子,就靠基地每天分给你的一人份的食品和衣服,你又能够救下几个。” 云归看着不发一言的老和尚,叹了一口气:“为人做事不要太过死板,拘泥于成见,倘若是能够对自己有利的,何不听从呢?究竟是所谓的清规戒律与道德更重要,还是他人性命更重要?” 她顿了顿,又道:“我送来的那些吃的你都分给那些小孩吧,就当做是我送来的香火钱,如果你想要报答我的话,就多给我诵几遍经,保佑我能够一直平平安安。” 老和尚双手合十道:“多谢施主。” 云归走出去了。 云归虽然现在看起来很冷淡,但实际上一直都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她在劝诫老和尚之后,每次出去搜救后,自己留下的粮食里都会拿出一部分送给老和尚。 所以,表面上看起来,那个地方是由老和尚自己一个人支撑的,实际上里面也有云归的一份。 老和尚有时候会给她讲经,云归总是很不耐烦,她不想知道那些经是什么意思,她只是想求个清静安心而已。 大抵是因为她给了老和尚很多粮食的缘故,老和尚时常对她进行各种夸。 他夸云归是个菩萨心肠的人。 这种事,云归很不以为然:“我若是个菩萨心肠的人,我就应该去救天下所有人,对丧尸也不离不弃的,直到想办法把它恢复成正常人。” 老和尚对此却有不同的见解:“不一样的,在自己能力范围内,最大善意的对他人好,这也是菩萨心肠。” 云归叹了一口气,头一次在老和尚面前说出自己的心声:“我时常恨自己为什么不是一个医学专家,这样的话我就能够想办法解决这次的末世危机了,而不是干巴巴的坐在这里,偶尔去搜救物资。搜救物资管什么用啊!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而已。想要把人们从这当前困境救出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改变末世局面。” “不用着急,云归,你要知道,在你着急的时候,有一些人会比你更加着急的处理这件事情,因为他们有着相应的能力,在他们身上的担子会比常人更加重。你要记住,每个人各司其职的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这才是最大的帮助。” 云归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了,这才悠悠道:“你说的对,是我太心急了,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解药也不是一天就能够研究出来的,我应该耐心些,再给他们一点儿时间。” 第二百二十九章 问题 老和尚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似乎一直都处于一种极其焦躁的状态,你仿佛在为什么事情担忧,然而不要太过着急,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我们只需要顺其自然就行。” 云归慢慢的吐出一口气。 是的,她其实从离开游戏,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她心里面一直有一番无名火在燃烧,使她根本就不能够心静。 即便在平常的工作中伪装成和正常人一样的去交流,也根本没有办法阻止她心中的这团火,总是在不断燃烧着,促使她不断的想去做出些过激的事。 这团火在她杀了第一只丧尸之后,已经燃烧到了高处,即便再怎么强迫自己,都难以心静,所以这才是她为什么不喜欢听经,却仍然要来的原因。 她应了一声:“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 “你可以念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云归默了默:“没听过。” 老和尚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云归莫名其妙的接着往下念:“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她一口气念完了,有些无奈。 她之前信誓旦旦说自己对佛教没兴趣,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从来不知道《波若波罗蜜多心经》是怎么回事儿,现下打脸了吧,别人才起了个头,她就给全部念出来了。 云归估计这也和她车技、体力、战斗时的灵敏反应等一样,都是莫名其妙来的。 说实话,她现在真的很想钻进游戏舱里看一看。 不过也就只能想一想了,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到那座城市了,她的游戏舱还停放在自己曾经的那个屋子里面。 说到自己曾经的屋子,她又想起了白云山,不知道白云山现在怎么样了,多半已经变成了丧尸吧。 她不再想白云山,而是听着诵经声,摇摇晃晃睡着了。 睡梦中,她听见了呼唤:“云归……是你吗?你等等我……我马上就会苏醒……” 她站在一片空旷的天地,那里只有一个巨大的黑茧,黑茧似乎要挣破了,从里面伸出黑色的肉肢,看着就觉得好恶心,云归当即后退几步。 她的后退似乎激怒了黑茧里面的东西,黑茧里面的东西用一种非常古怪而又悲伤的语气道:“我所深爱的呀,你为什么要躲避我,我一直一直都不曾伤害过你,难道你忘了吗?” 云归心说这是哪儿来的疯子,他们明明就不认识,还说得这么一本正经的,这年头的疯子都这么可怕了吗? 她没有回答。 那肉肢便缠向她。 云归发出了深情的呼唤:我擦嘞。 她被肉肢困住。 她在怀疑,这个时候她选择自杀还有用吗? 可能是因为她巨大而悲痛的死意催生了某个不知名的玩意儿,从她后颈处传来了一股被火灼烧得厉害的感觉。 倘若她能够看到自己后颈的话,她就会看见自己后颈上有一朵赤焰花形状的图案,她就会提前很多时间明白,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赤焰花:秦飞扬修行的某一门早已失传的傀儡之术所制成的高级傀儡,颈后耳下皆会有一赤焰花花纹,五朵花瓣勾勒出一种火红的纹路。 那是灵魂印记,不论换过多少皮囊走过多少世界,依旧不会改变这一点。 赤焰花在,灵魂将永远被其主人所控,生生世世,不得轮转,不得挣脱。 主人不死,赤焰花永在。 可是她看不到,所以她茫然不知,还在怀疑自己为什么后颈会那么烫。 她不知道就是在什么地方,但是她在自己内心深处幻想出了两把斧头,果然刹那之间就有两把斧头出现,于是她越发确定这是在梦境当中,她下意识的提着斧头就要砍肉肢,然而那些肉肢却不是她可以解决的,肉肢柔韧得很,她砍也砍不断。 甚至,她动一动都会被困得更紧。 肉肢越勒越紧。 她毫不怀疑这即便只是一个梦,她也很有可能死在这个梦中,在梦里面被不知名的诡异玩意儿给弄死,说出去都像个笑话。 她呼吸困难。 在窒息中,她好似生出幻觉,一个美艳的女子从天而降,一手皮鞭,一手火焰,火焰衬得她像个暴戾又绝美的女王。 她到的地方就和该万物低头,俯首称臣,她是这世上所有生灵的主人,没有人可以在她面前与她平起平坐,所有人都应该跪拜在她的脚底,她就那样高高在上,不曾低头施舍底下臣民半分目光。 偶一低头,也不过是起了逗弄属下臣子的心思,只因万事万物太过无趣,不免琢磨着从这无趣当中寻找出半点新意出来。 她好奇的嘲弄的看着这个世界。 世界也不过是她掌中玩物。 她是王。 她是女王。 她是亘古以来居于所有王上面的女王。 她手中的火焰如同灭世之火,焚尽了肉肢,她抱住了快要窒息过去的云归。 云归握住了她搭着皮鞭的手,她手指动弹了一下,却到底没有挣开。 云归迷迷糊糊道:“你不是应该死吗?为什么还活着?” 女人呵笑了一声:“小云归,你可真是个小没有良心的,我救了你,你却只关心我怎么还没死。” 声音是她的梦魇。 云归一下子清醒过来,她发现她此时坐在房里,耳边是阵阵梵音,往日有凝神静气之用的诵经声此时却不再起作用,反而使她心烦意乱,她总是免不了在想,那个女人怎么还没死。 …… 明明…… 明明兔子不是说她被追杀,躲入空间夹缝中吗?那个地方是十死无生,任何去了的人都不可能再出来了,为什么她出来了? 第二百三十章 秦飞扬?可可? 兔子不在身边,她根本就没法问,就算兔子在,估计也说不出来个什么,兔子它……毕竟只是个不顶用的初级系统,她不能要求太高。 只要一想到那个女人还活着,她便安心不下来。 秦飞扬。 秦飞扬。 她被秦飞扬给救了。 这一个事实让她仓皇不已。 不,也许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她走出门外。 尽管她杀了那么多丧尸,可或许她依旧是个胆小鬼吧,以至于仅仅知道秦飞扬回来这件事,便能够让她寝食不安,不愿去和尚那里了。 她回到宿舍看见可可还在宿舍里翻着一本小说,美滋滋的,似乎十分悠闲,云归每次看见她,都觉得看见的不是末世,而是某个平凡的下午,小女孩过着平凡的一天,没有那些血腥暴力,有的只是平稳日常,大抵经历过痛苦与磨难,才会懂得老人的那一句平平淡淡才是真,是多么的可贵。 可可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见她回来了,只懒洋洋招呼了一声:“你回来了。” 云归随时随地回到宿舍都可以看到她在,她两个之间除了正常的打招呼之外,便没有别的话可说。 云归应了一声, 可可叹道:“你今天回来的很早。” 云归点了点头,可有可无的应了一声。 她坐在床上发着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可可将书压在胳膊下,在一旁看着云归,眨了眨眼,问道:“云归,我问你一个事情。” 云归道:“问吧。” 可可偏头想了想,道:“如果你有一个喜欢的宠物,他之前有别的主人,但他现在的主人是你,他为了原先的主人受伤了,你会怎么办?” 云归想了想了,回答道:“当然是治好它,不论怎么说,都是一条生命。” 云归说完话之后觉得这个说法不太对,便又补充道:“不过,到底是因为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所以每个人做出的选择也不同,我不知道你会怎么选择,只是以我的性格的话,我会治好它,然后放它跟原来的主人一起离开,不是自己的莫要强求。” 可可欢快的笑了起来:“你有这样的圣母心思,却不代表别人也能做得到。这可是我很难弄到手的宠物,我有些舍不得。” 云归笑了笑,道:“我说了,这个事,每个人的性格是不同的,不代表选择也要一样,如果是我,我会这么做,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我也管不了,对不对?” 云归已经很少这样劝人了,如果不是看在是宿友的面上话,估计她就回一句,随便你怎么样吧。 可可只是娇俏甜美的笑着,心里笑得更是畅快。 是吗?云归,也许等你明白我在说什么的时候,你很快就会后悔了,你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可可口中答道:“对,你说的对,每个人的选择是不一样的,让我想一下我该怎么对付这只小狗。” 说到这里她就没有说了,不论怎么收拾白云山,那都是她的事情,白小狗原先的主人已经不要他了, 可可给自己的指甲涂上浅蓝色的指甲油,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说起来,云归你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情?” “嗯?” 云归本来就在为秦飞扬的事情而苦恼,并没有听清楚。 可可又重复了一遍:“我问你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情?” 云归并不大愿意搭理她,只是她一贯是个脾气好的,最后还是回答了:“我这一辈子后悔的事情多了去了,你问的是哪一件?” 可可顿了顿,曾几何时,她也后悔过很多事,可是后来,她把自己性格里面的那点柔软善良全都抹去了,曾经的事情逐渐忘记,曾经后悔的也不再后悔了,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她为什么事情后悔过,可若是问起什么事的话,她又完全不记得了。 能够保有善良,是一件弥足珍贵的事情。 可那又怎么样?她已经不是当年的自己了,现在的她只是一个自私的想要获得快乐的家伙。 得过且过,快乐就完事儿,至于那些国仇家恨天下大事,与她何干? 就如同现在,她身为高级玩家,自然也有可以解决这一次末日的方法,可是她为什么要拿出来呢? 那些无故变成丧尸的人,那些被丧尸吃掉的人,那些在基地里面苟且存活的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哪怕这个星球全部灭亡,也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笑眯眯的涂完指甲油,漫不经心道:“我就随便问问,你又何必做出这个样子呢?你如果不愿意说,不说就是了。” 云归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她虽然没有说,却也在想可可问的那个问题,她这一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她想了很久都没有答案,细说起来,她事事都后悔,却又事事都不后悔,大抵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吧。 她闭上眼。 可可收拾好东西走出去,拐过一个弯,进了搜救队,进入搜救区域后,她就不见了,她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另外一个城市,她看着黑茧上密密麻麻的遍布着碎裂的花纹。 她透过黑茧看进去,黑茧里的白云山身体一片焦黑,仿佛被烈火焚烧过一样。 可可有些无奈的伸出手,一道光注入黑茧当中,不光是黑茧在恢复,白云山的身体也在恢复。 她有些不高兴的抚摸着黑茧,清越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恶意:“还没到你该出去的时候,就迫不及待的想看你的前主人~可结果怎么样?有这个结果,也是你活该。” 她松开手,对着阳光看了看自己漂亮的指甲,笑道:“不过,你要谢谢她,也要谢谢自己,谢谢自己找到了这么温柔善良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她的那番话的话,也许我就放弃你了……” 说罢,她冷了脸色,神情间变得极其严肃,里面带着厌恶,本来如女神般的一张脸,此刻就像地狱归来的罗刹一样。 她嫌恶道:“都怪你心急,急匆匆的干这些事,才把秦飞扬那个祸害给引了出来。白云山!如果不是你前主人说的那些话,我现在就应该把你的心脏给刨出来,一条不乖的狗,留着没用,死了也不可惜。”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丧尸皇 白云山还没有苏醒,将云归纳入梦境的行为,不过是他下意识所为罢了。 不论是由哪道意识控制,云归都是他内心深处的寄托,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将云归当成了自己的精神支柱,他确信自己整个人就是为云归而活的,所以,在他稍微有一些意识的时候,他就很想能见到云归。 他就是个变态。 只可惜他一直以来隐藏的太好了,没有多少人发现这个秘密。除了曾经第一次进入新手世界被他杀掉的可可。 然而有时候,像可可他们这种人,不需要什么金手指,他们最大的金手指就是他们自己。 可可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儿,看着满屋子的海报、照片以及一些笔记,嗤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如果你的前主人知道,你是这样遐想她的话,你确定你还能够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吗?白小狗。” 可可嗤笑着,对此倒没觉得生理不适。 她是很喜欢这样的变态的。 对她来说,黑化也好,病娇也好,不过是她用来证明自己魅力的一种方式,将一个好好的正常人变成病娇与黑化,岂不是证明了自己魅力大? 反正即便在这些世界死去,也不会真的死去。 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为自己挣得头破血流,性格扭曲,岂不是很畅快的一件事? 她三观不正,那又如何?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她认识很多玩家,很多原本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人,有多普通呢?也许他们的心里面有一些小坏,但实际上,有着大大的善良。 然而那些善良,在一个又一个的世界当中被磨平了,当不断的遭遇背叛、伤害,很难有人控制自己不堕落。 他们堕落了。 他们也曾看着有人坚持自己善良圣母救世的路走下去,可是那些人,最终都心灰意冷地选择了一条绝路——终焉之地。 她是永远不去终焉之地的,因为她是渣女啊,就是那种“小手一挥,谁也不爱”的渣女。 她自私自利,薄情寡信,喜好玩弄别人,将别人掌控在手中,怎么可能会为了别人付出自己呢? 济世救人,为了别人搭上自己,多可笑啊。 她不大高兴的挤出自己一滴血加入黑茧,黑茧膨大,加快了进化。 她不带力气的踢了一脚,不高兴的:“我在你身上可算是花了重本的,白小鬼,我对你也没抱什么希望,可还是希望你让我高高兴兴的看戏。” 她转身走了,一眨眼出现在超市里,顺手扛了点儿吃的就出去了。 领队的看她从那里走出来,奇怪道:“我也是在那里面搜集物资,怎么没有看到你?” “我一直都在那里面,只是一直都在走路,或许刚好错过了吧。” 她笑了笑,对着队长眨眨眼。 队长原本心中想说的话尽皆说不出来,只觉得脑子一片迷迷糊糊的。 队长情不自禁道:“你说得对,可能是我没注意吧。好了,进入队伍,我们该走了。” 可可甜甜的笑了笑:“好的,谢谢队长” 她的声音又甜又腻,像是掺了好几勺蜂蜜一样,可是对男性来说却受用得很。 可可觉得很没有意思,自从她的魅惑技能升到到顶级之后,很少有男人能够在她面前维持住自己的理智。 她就像传说中的狐狸精一样,一举一动皆是风情,所有男人,不论喜不喜欢她,只要她施展魅惑,都会被她迷惑住,然后心甘情愿的捧上她想要的东西。 她如今就像一只在游历人间千年,见惯了世间繁华,身上沾满了红尘碎屑的老狐狸。 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真是一点儿挑战性都没有,现如今想要找个乐子,怎么就那么难? 啧。 她跟着人回去。 回到基地后没多久,她感觉到了白云山在破茧,她这才高兴许多,心想还是现如今有个听话的好。 她给白云山传了命令,让她一旦破茧就到这个基地来,她迫不及待的想看见白小狗和她的前主人之间一触即发的局面了,那一定很有意思。 她兴奋的眼睛里都泛着紫色的妖纹。 白云山花了三天时间破茧而出,出来之时,天地变色,万物寂声。 他是这一方世界既定的丧尸皇,本应该诞生于五年之后,然而有了可可的帮忙,他以更快的速度更强大的姿态出现。 可以想象,以现在人类现有的科技,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的时候,整个世界将会变成丧尸的天下。 每一个世界都有一道世界时间的意志,这个世界也有,如同这一次,它只是按照世界的进程,让丧尸病毒在合适的时间出现,确认了丧尸的出现,至于最后会怎么发展都与他无关。 它就像那传说中的天道一样,高高在上,冰冷而又无情的俯视着人间,它是天意,是命运,是一切无情的操纵幕后的黑手。 似乎这一世界,人类败局已定。 当丧尸皇出现的那一刹那,整个世界可以运作的用来监测的机器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在检测过后,确信那股气息来自于遥远的东方时,其他国家不由得自内心发出了松了一口气的叹息。 尽管他们一直以来都在进行各方面的比较,比较国家实力,军事实力,希望自己的国家比别的国家强大,自己国家有的东西别的国家没有,但是在这种危机存亡关头,还是不要比较了,还是不要有了,他们现在这样就挺好,打打普通丧尸,收集粮食什么的就挺好。 在z国的五个基地中,他们也发现了那位丧尸皇的诞生,五个基地全都以严阵以待,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位丧尸皇会先攻击哪个基地。 在这样的末世里面,放弃一切的逃跑是不可能的,倘若如此,反而有被各个击破的危险,还不如严阵以待,看能不能够从这位刚诞生的丧尸皇手下讨得一线生机。 要知道刚诞生的东西总是弱小的,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大, 面对刚诞生的丧尸皇,他们未必没有一战成绩。 他们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些膨胀,因为这段时间,全国各地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一些第二次进化后的丧失。 第二百三十二章 秦飞扬 真是愚昧,我是不明白的,妖历劫对象为什么偏偏是人类,我们拥有漫长的生命,而人和我们相比不过是一瞬,就算真心喜欢上又怎样,到底还是会难过 你妹,你骗我,那么多胸大的花妖不穿,给我穿成了一只胸平的黑猫,我是说能让我带点什么东西过去做点念想,也没让你把平胸带过去 她天生一双笑眼,哭亦笑,悲亦笑,怒亦笑,乐亦笑,无时无刻不在笑着,睁着她那双杏核大的猫眼,软软的,糯糯的,好脾气的样子。 这是头一次见她全然没了笑,尽管是为她好,他仍是慌了神,他的弟子,陪在他身边最久的生灵呵。 行到水穷出,坐看云起时。观庭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世事皆忘。佛前三叩首。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皆澈,净无瑕秽。 万物相对,既有大慈悲,必有大凶险,庄子言,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天地初分,万物和睦,本无对错、优劣之分,是乎,人发私心,遂有高低贵贱,分了众多教学,便以小道掩大道,小义盖大义,似伪,长厚似伪,不以小善为善,而大善若需人陨,及虽有千万人而吾往矣。 我有一言好叫你知,爱欲为田,痴怒为种,愿君来世如优昙婆罗花,不染世间罪恶困苦,一生自在,口诵阿弥陀 青灯古佛,冷壁残香,贫僧手中念珠一百零八颗,愿君日夜平安,免得错付了流光 世上能与你共度一生的生灵不知凡几,何必错付于我,我已将身交于佛祖,沙门之人,不言娶亲之事。 是,可你不懂,今生纵有人比你好,可终究不是你。 檀香徐徐,青灯如豆。木鱼声声,念珠碾转。一袭袈裟,遮了一生红尘。空远禅声,了悟悲欢离合。 须弥山中菩提法,经书漫卷青灯影。自此袈裟落,遁入红尘为佛。我成佛时,恒河沙世界众生明因果,诸厄不存,诸善多寻。我成佛时,地狱无间,冤魂恶鬼皆空,地狱不空,道果不存。我成佛时,凡诵我佛名,受我佛法,执吾之道者,皆可入极乐领土,自此不染因果,万法不侵。 青灯古佛,愿葬残生了尘缘 世间繁华似锦,不过法界一刹,万千因果种种,皆系念起缘生。 恒河河沙忆亿数,我自当沐浴焚衣,口诵大悲 佛前一叩一拜一诵经,身后一遮一笑一断发,为君长祈平安福,送长灯孤梦千里,语话凄凉无人述,错付了今生长安愿。 恒河亡魂不记数,我愿以己之身度化,生生世世不悔当初 你若不依我,我便杀了这世上生灵,你向来心善,想必不忍。 何苦呢。 我亦不知。 “你来了。” “有诺在先,不能不来。” “仅因为诺。” “是。” “” “师父,我错了,我不该妄念,求求你求求你,只要再让我跟在你身边,我再也不会说那些话。” 她喜欢他,所以他甘愿将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只求他回眼。 “你的劫不在我,去吧,去度你自己的劫去。” “门外那只黑猫快死了。” “快死而非已死,她死前定会离开。” “若是到死她也不走你当如何。” 我在佛前三叩首,唯愿你今生喜乐平安,再不相见 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苏曼殊 寺庙,大雨,雨飘进来。她伏地哭,师父离去 “师父,若是他朝去了地府,我定告知这一切是徒儿的错,跟师父没有半点儿关系,要下地狱也是我一个人下。” 师父,众生可成佛否? 可,众生皆佛。 可心有执念,如何成佛。 “你不是有个徒儿何须暴体而亡。” “我与她无爱,不爱何须葬人一生。” “人间不是有女子专门做这档子营生。” “万千生灵皆该受尊重。” “我最大的错便是收了你当弟子,而我今生最大的荣光便也是收了你当弟子。” “我并非心怀天下的大圣,我不过是怀常悲之心见人罢了。” 我死后当下地狱的。 不,到那时我定告诉阎罗是我引诱的你, 不,我说谎骗人当入拔舌,我未曾守戒当入火山,跟你有什么关呢。 碧落黄泉我也陪你去,哪怕永堕无间地狱。 “师父我喜见你三千青丝模样。” “随你吧。” 他到底染了罪孽破了戒。 手上染的血液像极了她那天的大红嫁衣,鲜艳夺目。 他还算是个和尚么。 他问:“为什么。” 她偏偏头,眼睛已经不笑了,慢慢失去焦距,她唤他师父。 她说:“师父,我也没有法子呢,看见师父就想独占,不能让别人看见,不能让师父对着别人笑,有关师父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可是,师父会不开心的,我就想,也许我死了,师父才会开心吧。” 水滴落在她眼睛里,她茫茫然道:“是雨么。” 她看着他眼角的水渍,费力的伸手:“师父,不要哭好不好,徒儿都没哭呢,不肖的我走了,师父应该开心才是。” 她的手已经垂落。 他抱着她起身,环顾四周,竟不知天下如此大,该去何处。 可不论去何处,这孩子已经回不来了。 一滴泪落在沙里,很快的开出曼陀罗花,那是开在天界的花。 他已经走远,身后是一片片的曼陀罗花,已开满整个沙漠。 有无戒疤,于人品行无关,焉知他人不点戒疤可是有别种因果,你如此,点与不点,有什么不同。 莫雅墨眼中有星星点点之意,精亮,仿佛可以灼烧人的骨头。 既然别人弃若敝履,那又何必捧着颗心哀哀来给他看? 可是却又做不到,想要放弃实在太难,她只好以这样的方式囚禁他,将他放在自己身边,哪儿都不能去的。情深不寿,我像他时常夸奖的那样聪明,没有像他那样地爱上任何人。 于是江山无恙,生年空老。 师父,我宁愿我还是你肩上的那只黑猫,一切还未老去,我尚未喜欢上你。 “我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你还要怎么回来找她,她已经死了啊,” “我知道:” 那你。 他抬起头:“永生永世,生生世世,我都会找到她。” 第二百三十三章 死亡 春日倦起懒梳头,低声笑问郞依旧。手捧素笺细看去,落红满地人不捡。且说个物是人非事事休,竟是未语泪先流。 落下的泪沾染了颊上的香,香艳浓烈,透着一股子浅薄,就像现在的我,眼角一勾便是炙炙风情,瞧来已知非好人家的闺女。 由来我就不会是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腼腆婉约江南女子,只会是才笑多情,和衣入郎袖的随性大胆。 这随性大胆因这我艳,就成了放荡与不知羞耻。 少时就艳,如同那三月枝头桃花,入人眼的全是毫不掩饰张扬的美,如今我只不过是自个儿手上的一纸素笺,浅浅淡淡泛着单薄的底色。 说什么小时,不过是自讨无趣,将素笺放入门外河流,指间染了胭脂色,用胭脂染的笺怎能没有胭脂色,簪花小楷透过纸背是奢侈的香,随着河流转转悠悠,仿佛永远不知厌倦,一如多年前我刚来时。 回转屋里重新梳妆,那人已走了,他不爱我,我不爱他,求得不过***娱,逢场作戏谁不会,大家高兴就好。 我对着铜镜画娥眉贴花黄,勾起唇,笑容艳艳。 曾经我也有个画眉人,交颈鸳鸯恩爱情长,只是后来,好像故事说到这儿,总得说个后来,不然总觉得意犹未尽,非得将人伤疤一层层揭开博旁人一笑才好。 所以,你要听我便讲,没什么讲不得的,后来他终是离了我,任凭我美,我艳,他真诚至极,所以他说他要走便是铁了心,我怎么挽留。 爱时是真爱,不爱便是真不爱,哪怕日日换了新装也换不回来他瞧我一眼。 他另结新欢,我便另寻金主,反正已互不相干。 曾经是曾经,总说什么曾经,曾经沧海难为水,叹什么曾,说什么经,曾经过去亦云烟,怎的没了勇气挥刀断尘缘。 我研墨,砚台一寸寸晕染开来,提起狼毫笔一字字写下,愿以此身酬知己,原来,我心里是想着渴望着有个人能懂我,懂我苦,懂我脆弱,不多不少,恰恰好护着我。 此生我希求有一人能将我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苦,免我惊,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那样的小心翼翼,带着祈求,只为得不到,护不住。 泪竟这样流下,打湿了桌上的宣纸,刚写好的字模糊不已,知己呵知己,连泪都在嘲笑这场空想。 空想也好,真实也罢,这些终究握不住,抓不牢,半生荣华,一世孤寂,到底谁能记得了。 手中笔颤悠悠,我闭目,不愿睁眼,可是还是得睁开,我还没死,再多苦难我也得一力承担,生来执拗的我不愿讨饶,唯一的倨傲,折根断骨也不肯舍掉。 芳华日已暮,梨花桌上的红烛一截流淌成泪,说像心中那点赤色朱砂,我却觉得是血泪,那点朱砂怎此得上血泪成海成殇。 突然觉得冷了,明明这屋里尽是碳盆,明明这屋没有一处能透风的,我却还是冻得发抖,原来我竟寂寞如斯,寂寞的发冷。 寂寞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向来都寂寞,寂寞得快疯了,独行独立独卧还独眠,自斟自饮自笑亦自醉,身边有人跟没有一般,我只有自己。 君,我呼你君,不再呼你夫,你我间的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的就不重要了,来世,我不求来世,我只求今日便与你再无牵连。即便有,来世我宁为了刍狗亦不为人,傻傻的开心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你没有我能过,我没有你一样能过,君,再见,再也不见,你我如镜碎簪断瓦裂。 咬着手指,殷红的血落在地上,红艳艳的晃花人的眼。 我叹一声,叹轮回千载,女子怎的半分长进也无。 这般的幽幽怨怨如同千百年来老石上的青苔,透着股阴。 老旧收音机传来戏曲,咿咿呀呀,听不懂半句,可我依旧听着,一点一点放缓,不再愤世嫉俗。 谁看的开,谁看的不开,好像都没什么关系了,百年一过成了一捧黄土,谁有记得,那些恩恩怨怨,莫不是也随着去了。 可我还是不甘呀,明明,明明我也不差呀,容貌,才德,总比那个人好,怎的男人就一个个喜欢别人偏没人喜欢我呢。 想不明白,走不出,千百年来多少女子困在这一无解的难题上 想来女子不是一样么,你爱她觉着你贱,你不爱她觉着你瞎了眼。 我作怨妇,我写怨妇,不过是可怜千载里那些莫名不受喜爱的女子,都是好女子,合该被捧着手心里如珠如玉的受宠爱,怎的就不受喜欢了,是该怒男人的喜新厌旧还是该哀女子的只会哭哭啼啼,可是喜新厌旧不是人与生俱来的本领么,哭哭啼啼不是女子最有用的天赋么,好像谁都怨不了了。 口中怨不了,心中还是怨的,若是一开始就是孤独一人也没什么,最怕的是恩爱后的疏离,甜蜜后的冰冷,就像沾了水后的胭脂,慢慢的凝固,瞧着闹心,碰着粘糊糊的,扔掉又觉得可惜,让人百般生厌,心不甘情不愿,亦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呀,连断都断不干净,藕断丝连,打了骨头连着皮儿。 覆水难收,问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卓文君如是说,可到底,她还是留在了那个要负她的男人身边,嘴上说的再好,也软不下那颗七窍玲珑心。 也不是没有情长的男子,只是可惜自己从来运气不好,遇不了,也是,你美,别人也不差,你聪慧,难道别人就笨么。 当然不,可是比你差的都有人疼,为何你只能自己打拼,再苦再累,泪都得流回肚里。 我不知晓,许是月老牵红线时瞧你喜欢,所以想多留你阵子。 我却倦了亦厌了,男欢女爱本是常态,我已无力再去掺和。 脸上划下水珠,是的,我拒不承认是泪,我以为我忘了,却又落了泪,原来的原来,我没想象里狠心。 原来离了你不是不能活,只是会放不下,只是偶尔想起时会流泪。 真想说,劝君惜花惜长时,莫待空枝空惆怅。 第二百三十四死亡? 上了年纪后不再认为这世上最深沉的悲哀不是还君明珠泪双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也不觉得是仅能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却无法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而是青山无悔,为君白头。绿水无忧,因君长皱。 最深沉的痛便是为君一人一夕青丝转成雪。 我若不爱,何必为君一夕间白了发,苍老了岁月,凋零了容颜。 梳妆台上的妆奁上生了层层落灰,我已经很久没未对镜梳妆,不是我不愿一遍遍的擦干净轮回的翠翘,而是没了必要,我想为之讨欢心的男人再也不会踏进这屋。 一个男人不爱了便是这天上落水难回,姜尚那样被人称赞,不也对着糟妻说覆水难收。 男人呵,爱时是真爱,什么甜言蜜语说不完,什么海誓山盟说不出,不爱也是真的不爱,是死是活跟他又有什么关,何况只是任一个女子在角落里独自生灰。 他曾声声切切,言辞恳切的说:“真个儿想同你儿孙满堂,若是哪日负了你,定招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我沉浸在他同我许的誓里,却忘了问他这誓张口即来许得驾轻就熟,到底许过了几个人。 到底太傻。 咿呀,成亲那日挑起喜帕时的誓约犹在耳,却想不明白这发还未白,怎的这誓便没了用。 情爱迷了我的眼,使我忘了,这世上男人的话有几个能信,莫怪我偏激,大概这世上的男男女女皆是如此,此时,或有一男子喝的酩酊大醉,骂着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个女子是好的。 你瞧,我如此明白,怎的会落了俗套,在这儿对着昏黄的梳妆镜空惆怅,恨着那薄幸的人,莫不是这天底下的事若发生在别人身上,谁都聪明得紧,怕是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若真能迷住也好,怕只怕,该迷不迷,不该迷时才迷。 嘻,我岂不是这样的傻女么,没什么耻于承认的,因这世上傻女绝不止我一人,以前有,现在有,以后还会有。 院子外吹吹打打,唢呐震天响,上次听闻是我自个儿嫁人时,我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斜斜靠在门槛院墙边,仓皇遥想你娶的是那家姑娘,不是名门闺女亦是富商千金,你瞧我是如此懂你,可你不懂我,你也不必懂。 想起嫁你那日,我红着脸,牵着喜娘的手,心里暗暗猜着你是怎样的人,想着,我的脸比喜帕还要红三分,只是这厢酒未凉,那厢已是锦屏鸳鸯,我拢着手看着你俩恩爱情长。 俗话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现在才晓得这话太对了,何况我比之她还强不了哪儿去,这深院大宅里你就是天,天若不恩赐,便是无福之人,天若是恩赐,她便是宠儿,我?我算得了什么凤凰,不过就是只被猎人圈住的雉鸡,无法返山林,谁都能揪下一把羽毛来。 于是她来了,与你锦屏鸳鸯的她来了,落魄了的妻不如妾,谁都能欺上来,所以她来我不奇怪,所以我不怨她,她何其无辜,仅是因为爱错了人,我也不怨你,你除了不爱我没有哪点儿对不起我,我只怨自己,眼瞎心盲耳聋,轻易的被情爱蒙了心。 她说,她闹,她哭,她恳求,她威胁,她利诱,声声恳切。 一个女子为保住丈夫若能做出的努力她都做出,我有什么好拒绝的。 于是我笑了,笑得开心,怎会看不出想不明白,她得了你的心便想得了你的人便想嫁给你便想做你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妻,她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便开始惦记着妻,却忘了妻若没了夫的爱甚至比不上妾,我这样的活生生的事儿在她面前她居然还想不明白,可见她也是如我一般的傻女,忘了男人情哪有长久的时候,古来已知人最是喜新厌旧,不论男男女女。 我将手中帕子绞了又绞,将她看了又看,她背后的夕阳美的我今生只见过这一次。 男人呵,许了一个又一个白头,只怕还未白头就叫这些女子淹了内心唯一良知,淹了所有爱恨情仇,到最后,自己与自己白头罢了。 我取了发上的簪子,把玩了又把玩,手中疏忽落得个断玉残渣,盯着地上碎片自己兀的笑开,是极开心的模样。 你说,这世上是不是有些女子之于有些男子好似我手上簪子,被人把玩了又把玩,最后落在地上谁也不稀的再多去看一眼。 心中想着,青山无悔,为君白头。 为何我却悔了,青山是青山,我是我。青山能不悔,我却悔了,可是青山又怎懂悔或不悔,还不是文人骚客强加了,就连我这小小女子,说得什么都要拉上他,可是我的事跟他半分钱的关系也扯不上。 明明是你的说,你不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求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我曾感动于你的真,心里像揣了块实诚的蜜,又是放心又是甜蜜。 如今只觉得你果然好心计,一个爱字,一句我想和你到老,终究只是口中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有半分重量。 就像柳絮,在空中飘啊飘就是没个落地的时候。 咿咿呀呀,戏子唱起戏来,我听不分明,远远飘过两句词,好似在唱还君明珠泪双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少时我以为这是一个女子对自身夫君的敬爱而对他人婉言谢绝的事,如今才知道我错了,只是我亦会选择跟戏文里女子一样的做法,不是深爱自己身旁的男人,而是这天下男子负心的何其多,即便是有重情重义的又有几个,我赌不起,我已老了,再不是当年那个红杏枝头春意闹的我,所以只要身旁男人不厌烦就可以将将就就的过下去。 于是只好婉言谢绝,恨不相逢,未嫁时。 我是懂的,我一直都懂的。 他说,太清醒了不好,会少很多乐子,我也赞同,我愿意与世浊流无尽时,可转过身,我继续冷眼看世人。 这心呀便如在十二月的雪里裹了裹,身上裘衣裹了又裹,屋里暖盆越发的多,却好似没了用,我依旧冻得发抖,咯牙声声。 看着屋外,好像在下雪又好像没有,谁知道呢。 第二百三十五章 奇怪的人 恨就恨吧,蔡才挺无所谓的,女儿恨自己个儿也不是头一回的事了。 她一生骄傲,若非为了他人,绝不低头,为了赵璎珞,她向白无垢低头。 现在,赵璎珞死了,她也无所谓了。 赵璎珞是她的灵魂伴侣。 儿女不过是她向白无垢低头后,肉体欢愉带来的副产品,她为什么要向副产品低头呢? 她嘻嘻笑道:“你们啊,还真是可怜,不被人喜爱,不被人期待,你们的所有情绪无人在乎,纵然是死了,也无人真心为你们落泪。” 轮回里。 蔡才本来应该进行任务的,但是她因为怀孕,提交申请,把自己的任务时间延后。代价是,二十岁的儿子必须从十岁起经历第一个任务世界。 她绝望脸 第二个为女儿。 蔡才以全部家当为代价,将女儿送入其中一个世界,并为自己女儿留下了一柄钥匙形的吊坠,以某种方法,钥匙形吊坠能打开门。 夜里的风凉了凉。 必须进行啪啪啪,并怀上孩子。 蔡才摸了摸肚子,心情有些微妙。她是不婚主义者,虽然从未排斥过生孩子这件事,不过在她的设想中,她很难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她脑中慢悠悠的想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口中已经对白无垢说出来了:“这个孩子,归我了,我要带他回到轮回之地。” 白无垢并未说话。 蔡才平静道:“如果你觉得我是想通过孩子威胁你,我可以以契约书发誓。孩子我自己养,你只需要放弃他所有的抚养权。” 白无垢终于睁开眼,他平静道:“孩子共同抚养,我能够为他提供更好的环境。而,即便是在这种地方,孩子亦需要母亲的照顾。” “为什……” 蔡才想问他为什么,他修的是无情道,最好的方法应该是对孩子置之不理,方显无情。 蔡才闭嘴,马上反应过来道,“你虽然修的是无情道,却并未踏出最后一步,所以你想要重新以有情入无情。” 夜,很是寂静。 但这个夜晚,这个地点,有些不同寻常的安静。 蔡才冷笑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反正我活不下去了,把你们这堆怪物拉链垫背也好。” 蔡才将自己手中带着骷髅头的三张卡片都给了赵璎珞,赵璎珞不接,她有些犹豫:“菜菜,你走吧,我这人帮不上什么忙,什么时候都在靠你,我就是个累赘。” 蔡才皱眉道:“闭嘴,拿着卡离开,你离开了,我才好动手。” 赵璎珞虽心地善良,却不是个笨蛋,闻言,皱眉道:“你……又要?” 蔡才平静道:“不,不会,你不喜欢。” “委屈你了。”赵璎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明明知道你的天赋需要吞噬,却忍固执的让你不要动手。” 蔡才将卡片塞在她手上,笑了起来:“行了,走了,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你活着,就够了。” “你赵璎珞是我蔡才最后一点儿良心,所以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作弊?当然可以。” “哦。你们不知道,图书馆中,分为两类,一类就是我们,另一类被我们称之为写书人。按照一贯网文的套路,你可以把他们想象成图书馆的走狗。” “什么是写书人?” “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们所经历的那些恐怖故事原来都出自于写书人笔下。 写书人以写出足够优秀的恐怖故事换取在图书馆活下去的机会,而他们就在那些恐怖故事里挣扎,拼尽全力,只求苟活。 自从知道了写书人的存在的来由,他整个人就心情复杂起来。 固然写书人的出现给了一部分胆子小一直拖后腿的人另一种活法,却让人与人之间对立起来,当然,这也没什么,在图书馆中,所有人都是对立的。 他也无法指责写书人贪生怕死以伤害同伴换取自己活命,因为,在图书馆的逼迫下,就算没有写书人,也会有说书人等等。 他平静的看着昔日同伴,道:“,” 这是一所学校——市第一中学,很多父母挤破脑袋的想让孩子进来,尽管 蔡才否认着,她眼中出现了一种难以明说的情绪,她说:“我很笨,在这个比拼智慧的世界,像我这样的人很难活到最后,而我能活到最后,只因为我愿意多想一些,也愿意想深一些,并不会因此去否认别人。” 白无垢并未说话。 他修无情道,纵使这人死在自己面前也无所谓,纵然这人是自己孩子的母亲。 他闭着眼,也非不耐烦,只因他双眼具有极大的破坏性,司马宴仅得到他双眼十分之一的能耐,就能够一路活到现在,足见其双眼厉害。 他的耳朵,如白玉雕成,似乎是最不可能有什么玄幻的地方,然而,这耳中能听见他任何小说听的声音。 可以说,他已经非人哉。 蔡才笑了起来,道:“我这人是十足的拜金女,嫌贫爱富的很。我是不介意被人上的,但我只想被最厉害的人上。” “你……是吗?” 恶灵口哨,吹响后,能在十秒内逼退恶灵 蔡才是个很爱流泪的小姑娘,可自从父母车祸死后,她就不爱流泪了。从那以后流过的泪都是为了聂言,一次是记起聂言的存在,久别重逢,喜悦的泪;一次是聂言死去的时候,她为了让聂言复活而答应白无垢的条件,那悲伤绝望的泪——以白无垢的身价地位,即便他愿意,他的下属也不会愿意她与聂言继续有牵连。 第三次,她便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流泪。 玉成啊,妈妈对不起你,希望在你有限的生命中,能够获得快乐,不要像妈妈一样陷在这悲伤绝望的地狱。 蔡才为了聂言而选择和白无垢生崽, “我拼尽所有的活下来,怎么会不明白,这里面,女人想要活下去要付 出多少东西。” “如果有一天,你能为了自己……” 蔡才永远都是为别人来求他,却从未想过她自己。 他在这里见过无数人,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性格,可唯有她,才会做出这种事来——明明不介意用任何手段活下去,可心中依旧有着不可言说的执念。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不知道写哪儿了 ——下午四点,莫呼洛迦机场,37号身份证。 莫信打开手机,看到消息是在下飞机后,她刚出完任务,新任务已经来了。 她觉得不行。 这样高强度的任务效率不能保证完成率,她目前任务完成率为百分之百,她可不想她的任务完成率下降。 她拨通电话。 boss十分平静道:“这并不是征求你的意见。” “是。”莫信不再反驳,她很清楚自己的地位。 她走向前台,买了一张前往莫呼洛迦最近时间的票。 三点半。 介于时差,她到达莫呼洛迦时,正好是莫呼洛迦当地下午时间三点半。 她下飞机,便在机场的卫生间里用自己最后一套服装改变了着装,由原来的休闲野性女变成了一个干练的女白领。 她走出隔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已气场大变。 她找到机场负责人,负责人需要她的身份证,她拿出37号身份证,负责人看过之后,将她引到顶楼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了很多人,如头插鲜艳羽毛的酋长,身穿黑炮如同巫师一样的男人,拿着镜子自言自语的女人,拿着烟斗的男人…… 初步看过去,约莫已经有二三十人,他们都面向门口而坐,莫信走进去后,他们都看向莫信,莫信早就见过了大风大浪,并不觉有什么异常,她随便挑个位置坐下。 虽说是随便,却离门非常的近,任何时候想离开这个房间都很方便。 人陆陆续续的进来。 四点。 门关上,一个男人突然出现在主座。 莫信认得他,然而却没有说出来,组织里的规矩——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不可相认组织里的存在。 她得守规矩。 男人在主座自我介绍:“别的不说,让你们来,是希望你们前往莫呼洛迦附近的镇子处理一件事,如果成功,万事皆可答应。” 万事皆可答应,这条件相当的优渥了,这意味着,即便你想当一位国家的首相、国王,这人都可以答应。 大家都十分的沉住气,并没有多问。 男人道:“风险与利益是相等的,你们前往的镇子至今还没有任何人出来。” “以命相博?”巫师把玩着手杖上的水晶球,问道。 男人不失风度的轻轻摇头:“不知道,进去的人没有任何信息传出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进去的人并没有死。” “笃笃。”烟斗男用烟斗敲了敲桌子。 他道:“我接下了这案子,对此我很有兴趣。” 男人看着下面的其他人,道:“决定去的,将身上所有现代化东西放下,戴上我们为你们准备的项圈。” 照镜子的女人疑心很重:“这难道是另一种囚禁方式。” 这世道,玄学方面有所建树的,世俗政府都有些对其防备,也难怪这位照镜子的女人心生怀疑。 男人叹了一口气道:“不是,这个项圈仅能够感知到你们是否具有存活特征。” “事实上,在你们没来之前,我们派了很多人前往那个镇子,做过各种各样的试验,这些试验下才研制出这种项圈。”男人颇为贴心的解释道,“你们将是第一批进入镇中的特殊人才,但绝不是最后一批。” 烟斗男抽了一口烟道:“无所谓了,这种事,比起来我更好奇你们花了大价钱也要让我们解决的事是什么事。” 烟斗男走上前拿着项圈走了出去。 莫信本来就必须听命于男人,所以她紧跟着项圈男拿走项圈,打开门出去。 她没有管后面的人,而是跟在烟斗男身后。 烟斗男听见脚步声,不耐烦道:“我上厕所你也要跟着我。” 莫信没有说话,退后两步,撞上一个穿旗袍的女子。 女子道:“莫小姐,请你戴上项圈跟随我前往镇子。” 莫信看了一眼项圈,按动手表上的某个按钮,平静道:“我有这个。” 女子神色越发恭敬了,她双手接过莫信手上的项圈,道:“请。” 莫信虽然对这个烟斗男很感兴趣,但是她不能违背boss的话,是以,只能跟随女子前往镇子。 镇子并不远。 奇怪的是,从远方看根本看不见,只有靠近三米的范围才能看见一个镇子的模样。 莫信打量着。 这个镇子很大,是明显的欧式建筑,尖顶白塔,装修奢华,不应当被形容为镇子,因为每一栋房子美丽到足可以被称之为城堡。 女子在一旁安静的等待了三分钟,才道:“boss让我转告你:如果你能够从这里出来,也许你会找到你姐姐的下落。” 她的姐姐二十七天前消失,从那以后,有关姐姐的没样东西都在逐渐消失,包括人的记忆。 姐姐算计人心是一把好手,组织里有许多人被算计过,然而现在却只有四个人记得姐姐,四个人中包括她。 姐姐一定是出事了。 莫信心中笃定这事,却对女子的话没有太大的反应,她可以算做是相当平静的走进去了,连心跳数都没乱过一下,她就像是一个精致的木偶,有人的模样,却无人的感情。 旗袍女子不禁感叹,这不愧是boss手下排名第一的“杀戮机器”。 莫信走进镇子里,一眼看过去,镇子似乎看不到边,她试探着打算离开,然而转身后,她却找不到离开的路。 她进来的地方明明就在她身后三米远,但现在找不到了。 她很冷静的推断了一下情况,一定是因为这古怪的镇子。 她沿着镇子城墙走,城墙上没有一个能供人出去的门。 也就是说,这镇子只进不出。 她取出自己贴身带的爪扔到城墙上,然而爪直接掉了下来。 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发生,炼制爪的材料很稀有,而炼制出的爪只有三个,她手上就是其中之一,不论是伤人,还是勾住城墙凸起处进行攀爬都从未失手过。 她又试了两次,均以失败告终。 她这下确定这镇子是只进不出了。 她往城镇中心走去,随着步伐的前进,视野变得越发开阔,当她走到镇中心时,便看见了一些众多的告示牌,告示牌上写着许多意味不明的话,她擅长打斗,却不擅长分析,她的姐姐擅长这些,然而姐姐已经不见很久了。 真叫人头秃。 她这样想。 第二百三十七章 爱到哪儿到哪儿 莫信并不矫情,而是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之后,她沿着童话镇的街道走着,三十分钟后,她开始小跑,随后逐渐提升速度。 三个小时后,她停下脚步,在附近的插槽上插入身份卡,虚拟电子屏出现,她通过调整童话镇内部地图,找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挑了近路回去。 回去过程中,她逐渐想明白,她是出不去了,这里大抵真是一个只准进不准出的地方。 不论是她在三个小时的奔跑行走中,还是使用身份卡调地图时,她都没有找到童话镇的门。 这意味着。 里面的人出不去。 不,也许能出去。 莫信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从boss的话中,明显可以得出,一定是有人走出了童话镇的,她现在只是没有找到方法而已。 她现在当务之急是摸清,除了离开童话镇以外,童话镇本身的规律。 她微微皱眉,十分厌烦这种需要动脑的行为。 一夜好眠。 莫信终于休息够了。 在吃了一顿粗制黑面包与清水粥后,她再度前往告示牌,如昨日的操作流程后,她选择了第一个——《美人鱼》。 一道光闪过,她消失在告示牌前,她出现在一个一片荒芜的空间,空间里只有一个小臂长短的布偶,就是那种街边五块套圈获得的东西,劣质的布缝制而成,线条扭曲,暴露在外,黑线像蚯蚓一样蜿蜒,黑线随意缝制出的扭曲的圆形便被当作眼睛,还有一条直直的线便是嘴,整个布偶脏兮兮的充满了油脂,同时还有泥土污点,此外这布偶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叫人看了下意识就会觉得胃部不适,简直要呕吐出来。 不过她一向的容忍能力都极高,对于这么诡异恶心的布偶,她还能够勉强正经的看着。 她死死盯着布偶,她倒没有想为什么这里会有布偶,而且还能那么脏,她就觉得吧,这布偶简直丑得鬼哭神嚎,十分辣眼睛,好在她平时二十禁的东西都看多了,倒也不觉得什么。 她定定的看着不远处的东西好一会儿,那布偶的表情就变了,变得又委屈又可怜。 莫信只觉得这里古古怪怪的,不仅没对那布偶升起任何怜爱之感,甚至只想将这玩意儿放在脚下狠狠碾压。 布偶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怀好意,甚是惶恐,却强作出不怕的样子,稳妥道:【你好,我是你的小精灵布偶,负责指导你的每一次任务,不可关闭,不可删除,不可驱逐。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你会以什么方式指导我。” 【脑电波交流。】 莫信沉着脸,神色阴霾的伸出手想要拆散它。 布偶发出尖叫:【你不能伤害我,伤害我你会受到电击的。】 区区电击,不足挂心。 布偶的一只手已经被折断,布偶发出惊叫声,就像它是个活人似的,它大声道:【你杀不死我的,别费劲儿了,我存在于其他纬度。】 莫信并未听进去,反而是接着卸掉另一只手,她身上的确有电流通过,略微有所麻痹感,她却似乎并不在意。 布偶终于明白自己错在哪儿,连忙道:【除却特定条件,我只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出现……】 它的头被折断掉落在地上,依旧咿咿呀呀的说着话,将非人这一点,演绎的是淋漓尽致。 下一刻,布偶再度出现,有些惧怕的离她远一些。 它虽然处于另一个纬度,却根本不愿意和这个一看就脑子有病精神不正常的人相处,然而,它无法自动择主,只能选择不靠近了。 莫信已经相信它的不正常,确信在种种情况下,自己都无法货真价实的伤害它。 在亲手得到自己想要的结论,莫信住手,垂着眼看着它,不言不语,却如同盯着一个猎物一般。 布偶内心恐慌,却无法表露出来,只是胆战心惊的按照自己必走程序道:【在进入新手任务前,需要看一段过场动画。】 莫信点点头,安静的接受这种条件。 过场动画中,有一男一女一大漠一篝火,男女皆是剪影,虽是简陋,却也透着一种粗糙的美感。 这过场动画中,不仅有画亦有音还有字母,同看电影也没什么差别。 “你救了我,我很感激。”女子道。 “不用感激,付出报酬就可以了。” “现在,我一无所有,唯一能做的就是为你讲故事,曾经山鲁佐德为国王山努亚每晚讲一个故事,一共讲了一千零一夜的故事,所以我也会为你讲这么久的故事。” “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听故事。” 女子苦闷道:“可是除了这之外我一无所有,如果你不要,那就没有任何报酬。” 另一个人摆手道:“好吧,那你要为我讲什么。” “童话。”女子补充道,“我自己编的童话,我敢打赌,你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童话。” “再怎么没听过,那也不过是讲给小孩子听的故事罢了。” 女子摆摆手道:“并不是,我的童话是讲给成年人听的,而这些童话里面都有一个共同的主角。” “胡闹,童话故事怎么可能会只有一个主角。” “为什么不会?故事是我讲的,我的故事里就会有一个人贯穿这一千零一夜,当然,不一定每次的主人翁都是她。”女子义正言辞道。 “第一个故事是什么。” “是美人鱼。”她的嘴角上扬,她道,“那么欢迎来到童话世界。” 【“欢迎来到童话世界,开启新手任务世界——《美人鱼》,种族:美人鱼。”】 【余下操作在正式任务中,我将会指导你开启。】 【那么,进入《美人鱼》世界。】 在最后,莫信只听见了一声类似于扉页书序的东西。 【美丽的面孔只为掩饰尖利的牙齿,每一个甜蜜后面藏了毒药,没有谁为谁而活哟,甜蜜不过是一场虚假的幻象。 ——《美人鱼》】 莫信再度睁开眼,已经离开了那个荒凉的世界,她现在海底,远处微光游过的鱼证明了那一切。 她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了一块儿镜子上,古朴华美,纤毫可见,用她有的知识来看,那也许是从商船上劫掠来的吧。 第二百三十八章 又累又困 她抱手看了一会儿,那土狗只能吭吭唧唧的,连门都进不来。 她去不远处的商店给它买了瓶营养快线。 她想,营养快线应该很是像奶的吧,还甜。 她将营养快线倒在碗里,它却不喝,即便按头,除了将它的毛打湿,什么也没发生。 她微微皱眉,觉得很是麻烦,可到底,想了想,用手指沾了营养快线给它喂奶。 等到下午,一青年来找她,问她是不是看见了一只土狗,那是他今天早上逮回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了,现在才来找。 白欢喜指了指卧在院子里的小土狗。 青年连声道谢:“谢谢谢谢,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她客气道:“没事。” 她身心疲惫的坐回院子里的藤椅上,摇一摇的看着院子。 如今是早春二月。 农历的。 早过了春节。 春节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联系她。 她乐得自在。 她已经将手机关机了两个月,买了两本经书,偶尔翻看,偶尔誊抄,更多的时候,是对着乡村天空上那大片大片的云发呆。 时间就这样被蹉跎,除却偶尔会生出一丝浪费时间的愧疚感外,几乎是叫人高兴的。 浪费时间,总是叫人高兴的。 她只想过着那样安逸的生活,更多的,她不想了。 日升月落,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 院子里的桃花开了。 可谓是画楼春早,一树桃花笑。 墙头千叶桃,风动落花红蔌蔌。 静与飘落都是极美的。 白欢喜打了斤梅子酒,自己靠在藤椅上,自斟自饮,懒散闲适。 她素来不胜酒力,又有些想醉,便醉得轻而易举,朦朦胧胧的看着眼前。 六世达赖仓央嘉措苦吟道:“已恨桃花容易落,落花比汝尚多情。” 他在怨呵,怨那个薄情寡义的女子,他见桃花从树上落下,想起了那个女子,那女子定是艳若桃花,微微一笑间,便胜却人间无数,指不定也是个爱穿粉衣红裳的女子,唱起歌儿来,连鸟儿都比不得她。 她多好啊。 只因为他爱她,她身上便无一处不是好的。 后来,他们终于离散了,那时也许有桃花也许没有桃花,可他想起她一定在桃花盛开的季节。 当他转动经筒时,他说:“若将此心以学道,即生成佛有何难?” 得到过,失去过,方才能放下。 世间事,从未得到便谈放下,不是真正的放下。 于爱欲贪嗔中抽身而出,于一切不可计不可说之劫数中看见过去未来,静时修止动修观。 他放下了。 他从出生后便是达赖,便是活佛,后来与女子生了爱,又从爱中抽离出来,以爱重新入佛。 我佛慈悲。 那女子呢? 他记忆里没有她不堪的模样,想必亦是心地善良的女子,一切会为了自己的心上人着想。 从心底生出欲,想要亲近,又用理智,斩断了尘缘。 从此,拿起过,放下过,方才能成了活佛。 也许某一年某一月某一日,女子在布达拉宫转动经筒、磕长头时得以与他再见一面,而后在五彩旗于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中,叩首离去。 我不能误你的锦绣前程,你是我的情郎,却也是这里所有人的活佛。 若一段感情的结束中,一定要有一个恶人,那么,这恶人我来做。 从此你做你的拉萨活佛,伴你的青灯古佛。我守我的儿孙满堂,做我的妇道人家。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有时候,分开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因为太爱,反而不能靠近。 世间事,多的是身不由己。 桃花被风一吹,轻轻的飘落,如雨的红,遮盖了一切,桃花飞尽,那树下便坐了个穷酸文人,见她看来,便遥遥举起酒瓶,大醉大唱,满眼心酸泪,后世的风流才子,如今不过是个穷困潦倒的酸臭文人,他唱:“桃花树下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他醉了,醉醺醺的躺在桃花树下,大风刮过,桃花花瓣飞了漫天,透过乱花看见的天空斑斑驳驳,像极了大明朝阴暗的天空,晦涩阴暗。 越来越严苛,越来越压抑,后来的朝代约束了人,行有礼坐有礼卧有礼,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礼教里,不得行差错步,不得越矩。 曾经的自然质朴再也没了,倦了宦场沉浮,困了富贵功名,厌了浮尘累砂。 先前有个诗人曾说,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若生在同一年代,他定请他喝酒,喝的醉醺醺的,然后共与枕藉花酒间。 若有桃花,若有酒,哪怕断肠我也喝。 酒里真有断肠酒,喝之断人肠,明明是世间仅有的美酒,里面带了要人命的毒,一如桃花,艳而不俗,美而不妖,错成了祸水。 桃花逐水尽风流,载不动,许多愁。 愁?自然愁。 白欢喜想,春里桃花且沽酒,本是雅事,可她于百无聊赖中,于写不尽的风流处,于星星点点看不见的缝隙里看出了落拓颓唐。 酒是好酒,花是好花。 不好的是喝酒人赏花人。 许是应了她妈的话,她这人是喜欢残缺而非圆满,所以看什么都带着恶意,就连美酒美景,看来也平白多了几分恶毒。 可她想,恶毒是恶毒,恶毒到头多了几分苦楚,百无聊赖的苦楚,救不了转不甜的苦。 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她这一生啊,就陷在过去年少时,在那无尽的痛苦里沉沦。 这一生,到底有多少人,只长了躯壳,人却永远的停留于某一个时刻呢? 她不知道,于迷迷蒙蒙间,伸手抚住了自己的脸。 滚烫的一片。 君且归去我自休。 她闭上眼,沉沉的睡去,睡得并不安稳,却陷在梦魇中醒不过来。 她在幼时。 于一片支离破碎中,呆呆的站着,地上是碎瓷、枕头,一切可砸的不可砸的皆在地上。 一男一女正在扭打,女人看见她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挣扎着爬起来将她推入房间中,小声道:“妈妈不喊你,你就别出来。” 可于她来讲,又有什么差别呢? 死后又不能青史留名,也不会遗臭万年。于几个人之间留得的名声,过些时也就没人记得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我欠账好多我废了 这本就是个荒唐的年代,千万别奢求人懂,他不配,谁都不配,包括自己。 而除了自己,她一无所有。 她瘫在藤椅上,发着低烧的头不甚清楚的想,她一无所有。 她意兴阑珊得慌。 她想,随便吧,人生啊,荒芜啊,无趣啊,想和一切断了联系。 她视线落在佛经上,突然暴躁起来,撕扯起经书,却因为经书太过坚韧而不能一次性撕毁,她便抱着自己,痛哭起来,一点点的将经书扣烂。 情绪的崩溃来的猝不及防,她面目扭曲着,于痛苦中大哭起来,却没有一点儿声音,她的声音被她自己吞在喉咙里,埋在心脏间,于酸涩与痛苦中,开出颓然恶毒肮脏的花,扎根于心上,无风自动,摇摆间弥漫着恶臭的气息。 眼泪流在心里,痛苦遗留面孔,她心里极痛,似乎要被这酸涩杂痛给淹没尽。 不知道花费了多久,也许五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她终于冷静下来,便觉得自己刚才那样的发泄很是无趣。 一时间,咋觉无趣,平静到意兴阑珊的地步。 这样的不受控的情绪让她感觉到厌恶,几乎要从喉咙间恶心的吐出来了。 她干呕着。 她想,也许她该吃药了。 她起身翻找着屋中的药,药瓶都丢了,她还没有去拿药。 真是烦,烦死了烦死了! 抑郁症可真他妈的是日了狗,得用一生去治愈,她心中生了厌烦,不想治了。 治个屁,永远治不好的玩意儿,治它做什么。 她心里恶心得厉害,又想吐,便白着脸,恍若幽灵的站着,仿佛下一刻就能吐出来。 门口有狗在叫,那狗不大点儿,是曾经跑她家来的土狗,土狗狺狺,她看了一会儿,关上了门。 门外狺狺狗吠逐渐消失。 她想,你看,人生大抵如此,说白了,只有自己一人孑孓独行。 就算有什么玩意儿闯入生命中,不过也是别人家里养的花心土狗,活该一脚踢出去,关上门不听才是。 只是有时候,这世上的事是半点儿都由不得自己了。 总有些人理所当然的闯进来,然后咒骂着离开,恨她不是他们所想那样。 来来去去被伤害,她却一直被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 太恨了。 她捏着手咬着唇,眼神里是深沉的恶意。 她恨这个世界,她不断的诅咒着这个世界。 肮脏的,恶心的,从未对她流露出善意的世界。 凭什么她被苛刻对待,还要求她心地善良的做个圣人! 去他妈的吧。 她心思激荡起伏,深陷恶念。 她静静站了一会儿。 终于冷静下来。 她想,其实她还是遇见过善意,也曾被温柔以待过。 只是,这一生,不快乐的时候太多,或许,一了百了是个好选择。 她捂着头,蹲在地上。 稍微好一些的心情伴随着这样的想法再次跌入谷底。 很久很久之后,她看着地上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看的佛经,从那破碎的纸间看到一句佛偈:波若波罗密,行深未多是,度一切苦厄。 她喃喃出声:“波若波罗密,行深未多是,度……一切苦厄。” 她蹲在地上看着破烂的佛经,终究不语。 手机响了起来,是男人特意设定的铃声。 她等手机响了很久,才接了电话:“嗯,我没事,只是想静静。” “我去哪儿了……没去哪儿,散散心罢了。” “你明天来……下回吧,我现在不在,也赶不回去。” “我能有什么事。”她漫不经心的挂了电话。 她将手机砸在地上,手机发出激烈的碰撞声,她快步走到厕所,用香皂仔仔细细的洗手,一遍又一遍。 五遍之后停住手,她看着镜子里面过于惨白的面孔,泪水毫无顾忌的滑落。 她想,真的太他妈恶心了,抑郁症这玩意儿真的太影响人了。 慧极必伤,强极则辱,情深不寿,哀极必夭。 她注定是活不长的。 她心中再一次生出了自己在高中时的念头:她会在三十岁之前死在某个下午。 这个念头,就像一条锁链,将她锁在了一辆朝着绝路极速狂奔的马车上。 她想,大概有些事已经注定,再挣扎,也于事无补。 她曾听闻,最是人间留不住,明月辞镜花辞树。 那么,她多久才能去死,她一点儿都支撑不下去了啊。 她满是死意的想。 活得可真艰难。 这辈子没活好,也别有下辈子了,嫌累。 她走向厨房,看着菜刀,看了很久很久,却到底没有走过去拿起。 她想,她还不能死。 她妈还活着。 她憎恨着讨厌她的母亲,却也明确的知道母亲的所作所为是为她好,母亲也不是故意要做那些事情让其成为她的梦魇的。 她知道,所以走不得,无法肆意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她因为母亲是自己的梦魇,却又没法认同母亲的一切,甚至达到,母亲和自己说话都觉得恶心暴躁的地步。 她不想如此,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面无表情的捡起地上一张张纸,将它们攥在手心里,直到放不下了,才恍有所觉,她起身找到一个锅,将纸丢了进去,用打火机点燃,将破碎的佛经尽数烧毁。 佛自己就我执,否则便不会执着的想要度化世人。 佛既我执,又如何度化世间执着人 执着人不信佛。 白欢喜是个执着人。 她不信佛,不信道,不信因果报应业力轮回,她什么都不信,连自己都不信。 她将锅放在门口。 放的时候,她看见了屋外的天空。 这是乡下,天气总是很好的,天蓝云白,湛蓝的天上漂浮着或大朵或零星的云,似乎的确是有些炎热的,然而风一吹,便觉得凉爽起来,从这风中带出的凉似乎恰到好处,叫人吹了便想着点儿趣事,免不了从心底眼角眉梢透露出喜意。 今日本应该甚是开心。 却因为抑郁症,因为那通电话,她整个人都丧到极点。 天气那么好,她却不那么好,这可真叫人沮丧。 她想,算了,算了,活着这件事,本来就不容易,在没死之前,好好活着吧。 她关上门。 她打算去西昌看看。 这里离西昌很远。 可她一贯是随心的。 l 第二百四十章 想断更 昌黎仙君在凡间历劫时,我救了他一命,恰逢爹爹催婚催得很,我便随口这么一说,哪知道,他竟也应了。 命燃七星灯。 西海三公主以命点亮了银河的天阀上的锁眼,打开了银河天阀开关,引得银河水灌注西海海眼,救了西海亿亿生灵,却不敌天条,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世人无不惋惜。 昌黎仙君至今都记得,她站在自己面前,平静的模样,她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说:“我生来宿命便是如此,我享了这无边造化,如今也该我还西海这场造化了。” 她因西海海眼而生,因西海海眼而亡。 昌黎仙君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明明不爱这个陪伴了自己上千年的女子,可偶有几次,还是会思念起她。 君似崖上三尺雪,不肯轻许至旦明。 他高高在上,即便娶了她,也于她可望不可及,他不过是帮她,从未似凡人那般想过恩爱情长。 所以,他不许诺,不予她期望,不叫她失望。 偏她贪心,想要更多,才硬生生叫自己落入那般地步。 是我贪恋这红尘万丈,不懂你的疾苦,现下,我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仙君,愿你自我之后,能爱所爱,不必事事不如己意还得为我收拾烂摊子。 独司命星君知晓昌黎仙君为西海三公主做了多少,只是,他不会说出去的,说出去无用。 昌黎仙君与三公主已无回旋余地,说出去,也不过是叫他们徒增伤感。 她又笑了起来,道:“我总以为你是对我有愧,我救了你一命,我挟恩要你娶我,你方才娶我的,也是我蠢,竟没问过你有没有中意的人。” “没有。” 她愣了愣,道:“是没有……她早就泯灭于天下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昌黎仙君本有所爱,却,因那女仙乃是人间修上来的一小仙,又懦弱怕事得紧, 你给我回来 她冲他笑了笑道:“仙君,蒙你这些年护我,感激不尽,以前不懂,没少给你添麻烦,看在你我恩怨两诀的份上,莫要计较。” 她说:“仙君,您该回了。” 她说了这么多次让他回来,却是第一次劝他自己走。 他不语。 她说:“你该笑笑的,我走了,再没人烦你,你也不会成为三界的笑话,多好。” 从此之后,一别两宽,恩怨两散。 她也不是非他不可的,你看,她化西海海眼时化的多么果断,不管他人怎么想,就那般一意孤行的做了。 她啊,从来都是这般外柔内刚的女子。 平日里娇娇弱弱的撒个娇,一点点伤口都非得兴师动众不可,偏爱朝人撒娇,她自言自个儿最怕疼了。 可是,化海眼的时候,身体和魂魄都得捏成一团,比那千刀万剐还痛,她竟也不吭一声。 他想起来了,昔年她也这般为了他千刀万剐,也不曾叫过一声。 她其实一直都是那么坚强,在他面前才透着一股子弱,偏他不懂,总觉她娇弱。 她以此生填海口,化灵泉。 她好似总是这样,以一生换得他人太平,至于她自己,好似怎么都无所谓的。 爱?当然是很重要的事了,可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能舍下你,昌黎仙君。 第一次,他是修上来的小仙,她是高高在上的先天女神,她为战事,散去所有,重新为人。 第二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得了好处才成仙的小女仙,唯唯诺诺,因天规而下凡。 第三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西海三公主,救命之恩,娶了为报,可惜还是离散。 多年后,那孩子拿着她送于杜箴言的荷包,万贞儿想起今日,也不过是微微叹息一声,原来,后来结局当年已经预知了。 原先的线没法用,故人便无用处。 换了新线,有用的便是新人。 如今她什么也不知晓,做的不过是继续穿针引线,缝荷包。 她想到这里,不由觉得画屏这嘴虽然是有些得理不饶人,看人却是挺准的。 我非楚狂人,风歌笑孔丘。实乃渔家客,暗叹沧浪水。 “你的意思是我死了也不打紧。” “天地,天庭都不管这事,可你死了,至少我会难受” “你就是魔。” 郁婕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同行人一口老血喷出,姐,别人是在骂你啊。 “普通人?”他近乎冷漠的皱眉,“没有什么用处,我们不带一个废物。” 跟她当年所说的话何其像——“如果你追不上我,只能被我抛弃,我身边不站无用之人。” 这大概是报应 。咫尺擦肩过,人已在天涯。 36.三千繁华,没你陪伴不看也罢。 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见与不见,何须悲何须怨。 我问明台如镜是否从不屑连理 我问传情青鸟为何各自双飞翼 情局与虚实对弈似无处堪避 因我慕恋痴迷终身陷贪嗔迷局 纵情深缘已断往事休提 可放下却又谈何容易 司轮回掌六道普天释极 谁曾渡世人情怯又设欢聚别离 谁明了缘散风起不语天机 为何明知晓结局却还空允我期许 你可知那是我半生欢喜 若无情方自在我宁为凡尘蝼蚁 寻得白首同心人殁于月缺星移 天地煎熬三毒七苦众生靡靡 只道当时正因此才有别于云泥 你金身万年不破不灭 又怎能懂我如此贪念朝夕 谁看破红尘世外只留一声叹息 谁怜众生凄苦言情字当忌 你端坐莲台参万世禅机阐灭菩提 而我唯余下半世孤寂 欲立情教,教广大众生以情。 一夜不得安稳。 我要你看着我生老病死无法改变,一世又一世悲痛惨烈,无法挽救。 多好,我用世人眼里看不起的妖换来你这个神的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地狱被倾倒人间,百鬼夜行,神已无法挽救,我愿化身为魔,只为护你一方净土。 你若为王我为皇,执手看天下,你与我本就相当。 七宗罪: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 她笑起来,寒冰转秋水,带煞的面容也流露出几分温情 一往情深,唯独自己最心疼自己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补上,不如断更 我,我特么咋说啊,今天还说不明白了是不是, 第一次,他是她师父,一个为僧,一个为妖,他为了救她一命,舍了舍利,重堕轮回。 第二次,她成了他师尊,护他从嘤嘤幼儿至少年,她亲眼看着他踏入佛门,只能叹一声命数,从此再无瓜葛。 第三次,她与他天界清秋宴相逢,他为佛,她为仙。 他唤她:“好久不见。” 她笑着回应:“好久不见。” 转过头,泪打湿了衣袖。 路西法效应 一个暴动的瞎子 耶稣 褒姒。 没有游戏存在的世界 当我成了行走的春药,万人迷时 我得到了美貌,失去了智商——老天是公平的 “我不懂那些家国天下,国家大事,我只想你快乐,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夏姬 牛魔王和铁扇公主 郁婕在那些任务世界中不断轮回,已经明白这一点, 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阶级什么的,本来就是人定的啊,只要人存在,阶级就会存在,歧视永不灭绝,那些祈祷绝对公平的人不过是绝对的理想主义,人生而不公平。 我记忆中那个坚强的母亲,仿佛什么十年之后,你不认识我。 他们此生,非时间之过,非人之过,却硬生生的没有结果,除了天意,再也找不到其他借口。 本以为只是陈奕迅的一句歌词,却狗血的应验了。 方离海你都认不得我记不住我,凭什么让我不嫁,难不成你娶我? 好。 稚童的话怎能当真,她啊,给忘了,所以她活该对吧。 你以为你是他妈啊,叶未央,我告诉你,你够了,就算当初他为了救你昏迷了十年,但女人最好的十年你补给他了,就算他爸妈都放弃了你还苦苦守着,已经够了。 十年了,今年是第十一年,是,我是对不起你,可我也还了,就放我走吧。 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你早该在知道我喜欢你时就不管我,让我一个人躺在医院里自生自灭,现在,晚了。 怎么,叶未央,难不成你还打算嫁给他,拜托,没听见医生说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真的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别傻了,叶未央。 你也知道我傻得不是一两天,宋颂你就再让我随心所欲一次吧。 她大笑:“别傻了,宋颂,你瞧这么多钱包养你都够了,我这辈子都挣不到这个数呢,”说着她张开五指晃晃,继续乐呵呵道,“说实在的,要不爷包养你吧,爷负责挣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宋颂心中一涩,面上极是欢喜道:“奴家求之不得。” 两人嘻嘻哈哈中将这事给糊弄过去了。 门外的人听了很久,最后要按门铃的手揣回兜里,下了楼梯。 “宋颂,即便我不喜欢他,我也不会喜欢你,你很好,就是因为你好我才不喜欢。” “这是什么谬论!” “听我说完,总觉得我叶未央这辈子能遇见你是我最大的荣幸呢,你帮了我多少次,可是偏偏这样我才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你会觉得我是因为感动才和你在一起,我也会这样觉得,当朋友不就好了么。” “让我们试一次,不然我不甘心,就三个月。” 她无言点头。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收了你妈的钱自然不会再出现了。” 叶未央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圈,最后还是按了号发送出去。 短信上写:我在夜未央门口,速来。 十五分钟后,一辆莲花停在她面前,车中下来的人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她扑倒他怀里,叹口气,复又笑得跟没事人似的:“可能我包养不了你,只能你包养我了。” 宋颂微微笑着,温柔至极:“求之不得。” 她上车。 躲在暗影里的人走出,看着扬长而去的莲花神色狠厉,一脚踹上门,门留下一个脚影,他长腿一跨跨上车,黑色玛莎拉蒂缓缓启动,消失在街角。 她是提前打个预防针,她贪睡得很,又有起床气,怕哪个不长眼的撞上。 你梦中的姑娘从未离开,只不过已老去,不过十年未曾相见,却不知是否来得及。 报社文,世界末日,唯一的希望,她拒绝,看着他们去死 一切世界过去了,最后 朕守得住这江山,对得起这天下黎民,却留不下一个你。 他笑了,却是苦笑。 他终究是负了赵璎珞,也负了自己。 世间再无赵璎珞,再无一人为他奉上一盏清茶。 他记起她来,只记得她的好,那些坏处,那些不好,他尽皆忘了。 今生今世已荒芜,谈什么来生来世, 我不想要来生来世 你说的天下,连我和我爱的人都容不下,要之何用。 各奔东西 女主为了照顾男主开了家夜店,叫夜未央, 男主某日醒来,女主回来吓一跳,各种找,厕所找到然后发现他忘了什么,带去买衣服,被发现,她带去看医生,要求带回,可获一百万,最终五百万,男主被带走,回来听见其与宋颂对话返回家中误会女主求荣,可惜女主由外刚内柔进化了,死也不求饶,后来男主知道以前事,特么的黑化了。 男主多次偷看黑化中,关掉了女主酒吧,结果女主和宋颂在一起了,和宋颂打架中输,下雨然后女主坐男主车走了,男主病了,女主知道了并关心但不去看,再宋颂帮助下酒店解封 多次回家路上感觉有人跟踪,宋颂陪之仍有,一次酒吧闹事,男主摆平,女主送走,男主仍送。 后一次女主睡不着开窗时看见了男主,男主咳嗽,心软了哭了一夜。 男主与此同时查到了过往,告诉了女主,女主撵走,男主不走,两人剥心,在一起了 自愿守护他,在离海开了家酒吧。 可那时, 我这一去,便不知归期,纵然再相见,我也只是齐国的王,而非如今的姜小豆。 湖光山水尽,天气晚来秋。 问君何所有,天道一点光(萤) 她起身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谢谢你今天帮我。” 麻烦你和燕子说一声。” 燕子本名宋燕菲,就是屋里坐的那个妹子。 他伸出手道:“喂。” 她已经跑远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不知啥时候能补上 “你千万记住,要是看见一个肘内有着金色剑痕的人一定要远远躲开。” “但是肘内谁看得见呢,要是我没能躲开该怎么办?” “那你要在爱上他至少离开。” “要是在我爱上他之后才发现呢?” “那你就只能准备一口棺材,要么给你准备要么给他准备。” “哦,那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在一开始就远离他,实在不行我也会在爱上他之后离开。” “是之前。” “对,是之前。” 两个人笑起来了,都很美,都很开心。 雪缕从梦中惊醒,她极少做梦,惶论这梦不过是千年前确实发生的事,心中糟透了。 忽得记起个人来,指间夹着符结印,符烧起来,嘴里喃喃。 “八方社稷,空临无财。虚弥难实,梦魇招来。” 符仍旧烧着,尚未成灰,竹屋里仍她一人。 她又夹出张符,结印烧符,仍无用。 如是者三,屋里终凭空出现个人,媚人,天生带着风流韵气,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不美却媚,媚得如同春日里七情蛛吐在人心尖尖上的蛛丝,撩拨着让人难忘。 她斜斜的一挑眉,极是不待见道:“雪缕,叫我是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雪缕一点儿都不受影响,她骨里本就带了这昆仑山万年雪精的一点儿真灵,性子寡淡得很。 她问:“你是不是又将我当做你制梦的地儿。” “我倒是想,可我家那位今日不让我走,难得温存会儿谁知让你用三道符催命似的催来了。” “那你走吧。” 梦魇实在是受不了雪缕这副将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到头没有半点儿愧疚的样子。 “听说洛城花会开三天,我等你三天,这三天里只要你认出我来,我便信了。” “你明知道结局何必去试?” “是啊,何必呢,我偏生想再试一次。” 我,我自是不信的,可你也知道,这是半点也由不得自己的。 他对我有几分情谊,我怎会不知。 你瞧,你我之间仅差一步,可也就是这一步结局已注定。 那咒不过是男子自以为被背叛,临死前对深爱的女子发出不甘的诅咒。 我咒你生生世世终不能得偿所爱,你之血脉,你之族人亦无法避免。 “这诅咒本没什么,可雪女与紫藤一样,因爱而生,无爱则亡,爱上一个人然后从容赴死,这是雪女一族无数年来的宿命。” 那年洛城花会,我明明就在你一转身的距离,你却始终找不到,也许我们的所有司命星君早已写好,改不了。 我只说这一次,你若没听见那便算了。 这山上没有别人,不用做戏了,你若真想,我就帮你去山下搭个台子,指不定能赚个盆满饽溢,到时记得分我一二我就感激不尽了。 你说改不了,我偏不信,我非要去试上一试 你等着,只要这次我能回来不死,我一定就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 你不懂,有些事明明能算到结局的我也必须去,不去不行,非去不可。 十七蛇君杀雪缕取内胆,用于他女朋友,未果。 “她很美,脾气坏起来比孩子还要任性三分,我爱极了这样的她。” “我跟在你身边三天,你不是没怀疑过,只是你一直不肯承认罢了,你不愿相信我会变得这么平庸丑陋。” “若想我救他,你先让我瞧瞧你的诚意。” 不用法力背着上西昆仑。 “本尊知晓,你不悔。。” “我们雪女一族可不就是这么个命,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然后为此奉献生命堕入轮回。” “有紫藤因爱而生,无爱则亡,可不就跟我雪女一族一样,活该就是这个命。” 众人瞧她说的悲苦面上却平静得很,一时间也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我最恨人骗我,你记住了,我姑且信你的话,倘若一旦发现你说谎,什么都挽救不了。” “我告诉过你的,我最恨人骗我。” 他实在寂寞的太久,身处高寒帝座却无人与共的日子太冷,他也想能有一个人陪他一起守护。 芸芸众生,尊他为帝。唯她独自,唤他为爱。 她来寻他,不过是要他的一颗心做一味药救她心尖那人。 那一刻,他明明听见心碎掉的声音,绝望无比,他此生无欲无求,难得两次有所争夺,终究争不过他人。 他按在胸口,取出一颗暗沉不再跳动宛如死去的心给她。他给不了她别的,他就给她想要的吧。 他没能料到到最后他还能醒来,大殿里太白金星手握圣旨,大门紧闭,没谁知道那一天在那个大殿里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当他再次走出,身上寒冽更胜从前,以前不过是寒冰终究有融化一天,现在已成了一滩死水波澜不生,刀光剑影,火烤雷劈之下痕迹不留 一年又一年的过去,身处高寒帝座的冷漠神祗终日俯视漫天风雪的苍茫大地,只是偶然恍惚间才会看见那个笑颜如花的青衣少女以及她化为的青鸾。 他越发公正严明,站在西昆仑之巅俯望苍茫人世,冷冷漠漠,无处可寻。 首。 西昆仑有神,号太古,终生不得出昆仑。 昆仑之西有兽,为炎兽,食冰,成年…… --《禁典?昆仑》 “青鸾,你跑哪儿去了?”门外红鸾的声音清清朗朗的响起。 “啪”,“咝”,接连响起,。鸾看着手上慌忙中不小心撕下来的半页木纸,内心尖叫不已,数万只神马将她践踏成泥。 “青鸾,你到底在哪儿,别让我找到你。”找了许久的红鸾恨恨道。 “青鸾,你跑哪儿去了?”门外红鸾的声音清清朗朗的响起。 “啪”,“咝”,接连响起,。鸾看着手上慌忙中不小心撕下来的半页木纸,内心尖叫不已,数万只神马将她践踏成泥。 “青鸾,你到底在哪儿,别让我找到你。”找了许久的红鸾恨恨道。 “青鸾,你跑哪儿去了?”门外红鸾的声音清清朗朗的响起。 “啪”,“咝”,接连响起,。鸾看着手上慌忙中不小心撕下来的半页木纸,内心尖叫不已,数万只神马将她践踏成泥。 “青鸾,你到底在哪儿,别让我找到你。”找了许久的红鸾恨恨道。 第二百四十三章 别问,问就很绝望 玄冥不是猫,而是一种异兽,《山海经》中曾有记载的异兽的后代,只是不断的混杂后,玄冥已经无法和当初的异兽祖宗相比,它只能当个猫了。 它虽然是猫的外形,虽然祖宗传下来的天赋神通没以往强了,但它还是有所用处的,能辟邪,能解忧。 它一度怀疑是自己毛绒绒的皮毛和猫般可爱的外表招人喜欢,使他们一味蹂躏它的皮毛,忘却了自己心中所想,自然无忧愁,所以它才冠上了解忧的名头。 玄冥其实很不喜欢别人摸它的皮毛。 它已经几千岁了。 即便是个妖,那它也是个老妖精了。 可它偏偏不能化形。 就连化成半妖都是不行的。 它这真是日了隔壁二郎神家的哮天犬了。 喵呜。 好气啊! 妖族中,以化形为尊。 化形越早,证明天赋越强,才会招人害怕,才会让别人不至于打自己的主意。 妖便是妖,以动物修炼而来,奉行弱肉强食的道理,有不染世俗的妖修,也有以吞噬血肉来进阶的妖,后一种妖自然也是吃妖的。 玄冥以前吃了不少苦。 是的,玄冥以前只是一直流落在人间的可怜的弱小的妖罢了。 原形瘦小,妖气微薄,就连求个庇护都不成。 大妖懒得理它, 玄冥的记性很好。当初,那个人从野兽口中救下它,对它说:“我救下你,以后,你就是我的了。叫我想想叫你什么好……有了,叫你玄冥吧。玄为黑,冥为阴。黑猫名玄冥,正正好。” 它眼中流出泪来。 当年梦境中,少年什么都不要,也没什么愿望,只想冲她要一个拥抱。 我记得我写过一个类似的桥段,大抵是女主选择遗忘男主——是指真的不记得男主了啊。 然而,男主受伤时,她还是会为这个“陌生人”感到伤心。 于是,她说,我选择从我的记忆中遗忘你,删去你。可我却忘了,爱你这件事已经成了我的本能,即便我不再记得你,不再爱你,却依旧会由衷的为你感到伤心与痛苦。我不能看着你变得痛苦,而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当年再见,现在你好。 如果世界与我为敌,要一个朗朗乾坤。 你也是,我也是。 就算别人会说:你怎么那么胖!你那么胖还那么馋! 我的不自信仅因为我爱你,仅因为那个人是你。 说的言论自由,好似是真自由了,我从不说谎,恩,是真自由了。 坊间流行一句名言叫做:“越炫耀什么,越缺什么。” 我总觉得这句话的正确版本应该是:“越缺什么,觉得别人在炫耀什么。” 来来去去,喜欢厌恶全凭一张嘴,我愚笨,真没力气与你玩什么文字游戏。 所谓光明,是先欺骗自己,再去欺骗别人。 就算殉情让天下后代都明了你我的情又怎样,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愿你活着, 后来知晓是自己想多了。 是不是我活着也是虚假当不得真。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吓着他们就不好了,吓走他们谁来陪我,小心翼翼带着讨好。我不愿, 这世上还有些东西让我仍痴迷流连这人间,倒底有人还是爱我的,尽管我不信。 只是我现在很好,已经学会不去想你。 只是可惜了,那话我本是想听别人对你和我讲的。 我将幻想与现实分离开来,现实再差还有幻想,不然我以什么借口活下去。 说呀,你说呀,不再触碰光明,却偏生向往光明,一旦真触碰到又嗤之以鼻。 就好了,我等了,都等不到像干涸了十年突然下了一场灭绝人类似的大雨。 若是真心的,等你求得雷峰塔倒,西湖水干,我才信一次,记住了,就一次。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这一生,我宁愿自己坏透了,烂穿了,连蛆都生出来,还有什么不能做,打翻地狱的油锅,踩碎警世的刀山,宰了那让人牙痒痒的拈佛陀,将那天捅个窟窿,只求痛快一场。 身心渐渐空乏了,惟有把根留住,才不会 道你奈我何 想象唯有在不该用的地方开出艳丽的花,汁甜蜜香,沾一口全是毒。 你说你爱我,可连这些都不愿给我买,我不是需要这些来显摆什么,我只是借此来证明你还爱我,像我爱你那样爱我。 她到底是后悔了,离开了。 无生无死 恐只恐去日苦多。 一生充盈着激烈,又充盈着纯然,说的大概就是我吧,我毫不违心的认为。 我欠你,我向你郑重告别,在告别之前,我会还你一条命,仅此而已。 哭着我又笑起来, 我以为自己已经活得很久了,掐指一算却还未到能嫁人的年纪,我还以为我已为妖,老而不死是为妖,度日如年莫不是如此。 其实就算能嫁人呢,我嫁的也不会是他,尽管我从未想过我会嫁给出他以外的任何人,现实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骂我一句:“贱。” 就算她没钱,你也不会来娶我,对不对。 你的消息我很久未有,不是不关心,好吧,也确实不关心,艾艾戚戚不适合我,何况我知道你不管结未结婚,新娘都不会是我,所以我为什么要关心。 做不到,所以一直没有人心疼过我,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怪得了谁。 仅此而已。 可是,关我什么事。 那是你的世界。 不是我的。 再见了 最开始我们都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旨意妄为的齐天大圣,而最后我们却成了婆娑深处,拈花一笑的斗战圣佛。 “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必拘束。” “我心悦你。” “你……”苍梧真人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他们是师徒,师徒之间,此乃的大不敬,可是,他听闻她这么说,内心里生出了欢喜。.—— 未完待续 见君方知相思浓 我不恨你。 相反,我非常爱你。 因为贫穷。 …… 天地间,唯有, “我喜欢你,你怎么对我都不要紧,可是我不喜欢你了,便免不了一桩桩一件件的与你清算。” 天地间,唯有, “我喜欢你,你怎么对我都不要紧,可是我不喜欢你了,便免不了一桩桩一件件的与你清算。” 第二百四十四章 补起来遥遥无期 春日倦起懒梳头,低声笑问郞依旧。手捧素笺细看去,落红满地人不捡。且说个物是人非事事休,竟是未语泪先流。 落下的泪沾染了颊上的香,香艳浓烈,透着一股子浅薄,就像现在的我,眼角一勾便是炙炙风情,瞧来已知非好人家的闺女。 由来我就不会是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腼腆婉约江南女子,只会是才笑多情,和衣入郎袖的随性大胆。 这随性大胆因这我艳,就成了放荡与不知羞耻。 少时就艳,如同那三月枝头桃花,入人眼的全是毫不掩饰张扬的美,如今我只不过是自个儿手上的一纸素笺,浅浅淡淡泛着单薄的底色。 说什么小时,不过是自讨无趣,将素笺放入门外河流,指间染了胭脂色,用胭脂染的笺怎能没有胭脂色,簪花小楷透过纸背是奢侈的香,随着河流转转悠悠,仿佛永远不知厌倦,一如多年前我刚来时。 回转屋里重新梳妆,那人已走了,他不爱我,我不爱他,求得不过***娱,逢场作戏谁不会,大家高兴就好。 我对着铜镜画娥眉贴花黄,勾起唇,笑容艳艳。 曾经我也有个画眉人,交颈鸳鸯恩爱情长,只是后来,好像故事说到这儿,总得说个后来,不然总觉得意犹未尽,非得将人伤疤一层层揭开博旁人一笑才好。 所以,你要听我便讲,没什么讲不得的,后来他终是离了我,任凭我美,我艳,他真诚至极,所以他说他要走便是铁了心,我怎么挽留。 爱时是真爱,不爱便是真不爱,哪怕日日换了新装也换不回来他瞧我一眼。 他另结新欢,我便另寻金主,反正已互不相干。 曾经是曾经,总说什么曾经,曾经沧海难为水,叹什么曾,说什么经,曾经过去亦云烟,怎的没了勇气挥刀断尘缘。 我研墨,砚台一寸寸晕染开来,提起狼毫笔一字字写下,愿以此身酬知己,原来,我心里是想着渴望着有个人能懂我,懂我苦,懂我脆弱,不多不少,恰恰好护着我。 此生我希求有一人能将我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苦,免我惊,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那样的小心翼翼,带着祈求,只为得不到,护不住。 泪竟这样流下,打湿了桌上的宣纸,刚写好的字模糊不已,知己呵知己,连泪都在嘲笑这场空想。 空想也好,真实也罢,这些终究握不住,抓不牢,半生荣华,一世孤寂,到底谁能记得了。 手中笔颤悠悠,我闭目,不愿睁眼,可是还是得睁开,我还没死,再多苦难我也得一力承担,生来执拗的我不愿讨饶,唯一的倨傲,折根断骨也不肯舍掉。 芳华日已暮,梨花桌上的红烛一截流淌成泪,说像心中那点赤色朱砂,我却觉得是血泪,那点朱砂怎此得上血泪成海成殇。 突然觉得冷了,明明这屋里尽是碳盆,明明这屋没有一处能透风的,我却还是冻得发抖,原来我竟寂寞如斯,寂寞的发冷。 寂寞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向来都寂寞,寂寞得快疯了,独行独立独卧还独眠,自斟自饮自笑亦自醉,身边有人跟没有一般,我只有自己。 君,我呼你君,不再呼你夫,你我间的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的就不重要了,来世,我不求来世,我只求今日便与你再无牵连。即便有,来世我宁为了刍狗亦不为人,傻傻的开心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你没有我能过,我没有你一样能过,君,再见,再也不见,你我如镜碎簪断瓦裂。 咬着手指,殷红的血落在地上,红艳艳的晃花人的眼。 我叹一声,叹轮回千载,女子怎的半分长进也无。 这般的幽幽怨怨如同千百年来老石上的青苔,透着股阴。 老旧收音机传来戏曲,咿咿呀呀,听不懂半句,可我依旧听着,一点一点放缓,不再愤世嫉俗。 谁看的开,谁看的不开,好像都没什么关系了,百年一过成了一捧黄土,谁有记得,那些恩恩怨怨,莫不是也随着去了。 可我还是不甘呀,明明,明明我也不差呀,容貌,才德,总比那个人好,怎的男人就一个个喜欢别人偏没人喜欢我呢。 想不明白,走不出,千百年来多少女子困在这一无解的难题上 想来女子不是一样么,你爱她觉着你贱,你不爱她觉着你瞎了眼。 我作怨妇,我写怨妇,不过是可怜千载里那些莫名不受喜爱的女子,都是好女子,合该被捧着手心里如珠如玉的受宠爱,怎的就不受喜欢了,是该怒男人的喜新厌旧还是该哀女子的只会哭哭啼啼,可是喜新厌旧不是人与生俱来的本领么,哭哭啼啼不是女子最有用的天赋么,好像谁都怨不了了。 口中怨不了,心中还是怨的,若是一开始就是孤独一人也没什么,最怕的是恩爱后的疏离,甜蜜后的冰冷,就像沾了水后的胭脂,慢慢的凝固,瞧着闹心,碰着粘糊糊的,扔掉又觉得可惜,让人百般生厌,心不甘情不愿,亦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呀,连断都断不干净,藕断丝连,打了骨头连着皮儿。 覆水难收,问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卓文君如是说,可到底,她还是留在了那个要负她的男人身边,嘴上说的再好,也软不下那颗七窍玲珑心。 也不是没有情长的男子,只是可惜自己从来运气不好,遇不了,也是,你美,别人也不差,你聪慧,难道别人就笨么。 当然不,可是比你差的都有人疼,为何你只能自己打拼,再苦再累,泪都得流回肚里。 我不知晓,许是月老牵红线时瞧你喜欢,所以想多留你阵子。 我却倦了亦厌了,男欢女爱本是常态,我已无力再去掺和。 脸上划下水珠,是的,我拒不承认是泪,我以为我忘了,却又落了泪,原来的原来,我没想象里狠心。 原来离了你不是不能活,只是会放不下,只是偶尔想起时会流泪。 真想说,劝君惜花惜长时,莫待空枝空惆怅。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写到哪儿了 天还在,齐天大圣何在? 自古齐天大圣唯有一个。 斗战胜佛却以有无数个。 大圣齐天,已忘初心。 斗战胜佛,孑孓爬行。 为了世俗而低头。 青灯古佛。 灯火阑珊处。 谁还记大圣齐天。 一生荣华富贵,转身成空。 半生放荡不羁,落寞收场。 倘若你真的爱我,你为何不转世,只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爱无所爱,孤苦游荡。 你连给我一个拥抱你都做不到 聪明的中国人善于内斗 愚蠢的自以为是,嚣张跋扈,自以为自己绝对正确 内斗不休 然而,国家危难之际,聪明的中国人又会联合起来利用蠢人一同保护国家 究竟是智慧?还是某种原因?不得而知 总之……算了 也没什么可说的 内斗不休,迫害一切可迫害的人,是本质 《关于她》 白欢喜终于明白,一个人或许能为了一些或多或少的理由活在世上,可到底,终有一天得明白,孤独是与生俱来的绝望,纵然你做再多事,也会于一个时刻感到孤独,而后,痛不欲生。 白欢喜深刻明白那不被人所喜爱的孤独。 …… 未完待续 雨打湿了眼眶年年倚井盼归堂 最怕不觉泪已拆两行 我在人间彷徨寻不到你的天堂 东瓶西镜放恨不能遗忘 月影憧憧烟火几重烛花红 红尘旧梦梦断都成空 忘不记的是前世,不敢求的是今生 从此命数两拆,恩怨分开。 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愿你我生如净琉璃,一生平安,内外澄澈,不垢随喜 后悔吗?大概吧。我做的事不需要别人理解,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好,总有人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却已无力个个解释,不希望再见,如果你觉得是我的错,那么我希望你记得我的时候依旧这样想,我不在乎被更多的人厌恶着,一人路途,孑孓独行。 怪只能怪,我看错了。 , 人活着本就一场苦事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未生我时我是谁,生我之后谁是我 若不回头,谁替你救苦救难。 如能转念,何须我大慈大悲。 活得可真艰难。 这辈子没活好,也别有下辈子了,嫌累。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你是我指尖心上不能再提的过往。 我喜欢你了多久,就难过了多久。 有时候觉得很绝望。 世事波澜,原来兜兜转转,我一直在局中,无法逃离 坦然面对生活中的一切不如意,学会释然,不要诅咒,记住,都扛不住才是关键 “我真想杀了你,想带你和我一起进入那个世界。可是,还是想你活着。” “你不能死,你死了,我还怎么折腾你。” 啊,还是死了算了。 “啊,你啊,我喜欢你啊,嘻嘻嘻。”她笑了起来。 他内心一片冰凉,她明明对他没有丝毫好感。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想让你更像一个神,我却忘了,没有我,你本就是神。” “你该跟她走的。” “你想我走。” “是。” 她说不出心里的感情,就觉得十分不爽,想破坏东西。 “你要我死,我便死,但死之前,再给我一些时日。” “你怕死。”她哼笑道。 “不怕。我怕我死了你受人欺负。” 事事隔,今生仍叹,见此只记如此事 我的大将军一言九鼎,从不叫我失望。说回来便回来 “嘿嘿嘿,蜉蝣……”他指着空气里漂浮的尘埃傻笑道。 朝若蜉蝣暮死矣。 九渊公子长孙素,疯了!为了一个女人疯了! “不用了,锦瑟,你应我,什么都别向他提起,他因我受的苦难够多了,我不想他再有什么不测。”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总有人不论从何处都会有所感悟。 “我想杀了你。” 世界那么大,总有几个蠢货敢觊觎他的人 “我不懂这些,但我想。全面发展,总会有瞎猫碰见死耗子。而有天赋的又勤勉的。即便不出名,我也乐得养着他们。” :啊,终于过去了的感觉 美貌疯子和无可奈何苦情女 “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来过这人间,最后又走了。” 开一家招收各种学生的大学 我许诺,必将践诺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双言,你啊,你啊。”一念起,却无疾而终。 她是他的弟子,师徒之间,为人不耻。 他再如何的想,也不能想了。 “师尊,你那时,说了,会对我好的。”她说着说着竟是流下眼泪。 苍梧真人知道的,他这儿徒儿,秉性正直,不苟言笑,亦不做小女儿姿态,昔年函谷,被魔修一剑断臂,她见着他,不仅未哭,反而歉然道“弟子学艺不精,给师尊丢人了。” 如今,自家徒儿哭了,他波澜不惊如死水的心难免波动了片刻:“天地君亲师,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却勿能与弟子有染。” 他劝慰她:“双言,你悟性非凡,惊才艳艳,何必因为男女之情,而误自己一生。” 聂双言只道:“师尊,我想了许久,” “我这人蠢,习不得道法,修不了仙,就这样就很好。” “姐姐,我,如果,还有下一辈子,依旧要缠着你。我不甘心。” 聂双言觉得可笑。 那她几时又甘心过了? “如果早知道,我,就早些遇见你,不叫你受苦了。” 嫁豪门这种事,哪儿有那么容易。跟被人包养差不多,瞧的可不就是金主的那点儿喜欢么?说什么独立自主呀,你要独立自主用得着把自己一生放在男人身上? 你要好好长大 你还要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 而我是看不见了…… 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这就是他一个人面对必死局的原因。 鬼可怕吗?真的不存在吗? 只有当它们出现在你身边,阴魂不散,你才有资格说什么吧。 花谢花落,春开一榭,落红处,掬英看君笑不语,今见,甚喜。 “”我这一生,不信鬼神,不信因果报应,我只信你。 你皈依佛,我皈依你 你若不死,我永不为恶。 ”我这一生,不信鬼神,不信因果报应,我只信你。 你皈依佛,我皈依你 你若不死,我永不为恶。 他能度他成佛,也能令他入魔 第二百四十六章 补了几章 上了年纪后不再认为这世上最深沉的悲哀不是还君明珠泪双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也不觉得是仅能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却无法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而是青山无悔,为君白头。绿水无忧,因君长皱。 最深沉的痛便是为君一人一夕青丝转成雪。 我若不爱,何必为君一夕间白了发,苍老了岁月,凋零了容颜。 梳妆台上的妆奁上生了层层落灰,我已经很久没未对镜梳妆,不是我不愿一遍遍的擦干净轮回的翠翘,而是没了必要,我想为之讨欢心的男人再也不会踏进这屋。 一个男人不爱了便是这天上落水难回,姜尚那样被人称赞,不也对着糟妻说覆水难收。 男人呵,爱时是真爱,什么甜言蜜语说不完,什么海誓山盟说不出,不爱也是真的不爱,是死是活跟他又有什么关,何况只是任一个女子在角落里独自生灰。 他曾声声切切,言辞恳切的说:“真个儿想同你儿孙满堂,若是哪日负了你,定招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我沉浸在他同我许的誓里,却忘了问他这誓张口即来许得驾轻就熟,到底许过了几个人。 到底太傻。 咿呀,成亲那日挑起喜帕时的誓约犹在耳,却想不明白这发还未白,怎的这誓便没了用。 情爱迷了我的眼,使我忘了,这世上男人的话有几个能信,莫怪我偏激,大概这世上的男男女女皆是如此,此时,或有一男子喝的酩酊大醉,骂着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个女子是好的。 你瞧,我如此明白,怎的会落了俗套,在这儿对着昏黄的梳妆镜空惆怅,恨着那薄幸的人,莫不是这天底下的事若发生在别人身上,谁都聪明得紧,怕是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若真能迷住也好,怕只怕,该迷不迷,不该迷时才迷。 嘻,我岂不是这样的傻女么,没什么耻于承认的,因这世上傻女绝不止我一人,以前有,现在有,以后还会有。 院子外吹吹打打,唢呐震天响,上次听闻是我自个儿嫁人时,我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斜斜靠在门槛院墙边,仓皇遥想你娶的是那家姑娘,不是名门闺女亦是富商千金,你瞧我是如此懂你,可你不懂我,你也不必懂。 想起嫁你那日,我红着脸,牵着喜娘的手,心里暗暗猜着你是怎样的人,想着,我的脸比喜帕还要红三分,只是这厢酒未凉,那厢已是锦屏鸳鸯,我拢着手看着你俩恩爱情长。 俗话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现在才晓得这话太对了,何况我比之她还强不了哪儿去,这深院大宅里你就是天,天若不恩赐,便是无福之人,天若是恩赐,她便是宠儿,我?我算得了什么凤凰,不过就是只被猎人圈住的雉鸡,无法返山林,谁都能揪下一把羽毛来。 于是她来了,与你锦屏鸳鸯的她来了,落魄了的妻不如妾,谁都能欺上来,所以她来我不奇怪,所以我不怨她,她何其无辜,仅是因为爱错了人,我也不怨你,你除了不爱我没有哪点儿对不起我,我只怨自己,眼瞎心盲耳聋,轻易的被情爱蒙了心。 她说,她闹,她哭,她恳求,她威胁,她利诱,声声恳切。 一个女子为保住丈夫若能做出的努力她都做出,我有什么好拒绝的。 于是我笑了,笑得开心,怎会看不出想不明白,她得了你的心便想得了你的人便想嫁给你便想做你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妻,她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便开始惦记着妻,却忘了妻若没了夫的爱甚至比不上妾,我这样的活生生的事儿在她面前她居然还想不明白,可见她也是如我一般的傻女,忘了男人情哪有长久的时候,古来已知人最是喜新厌旧,不论男男女女。 我将手中帕子绞了又绞,将她看了又看,她背后的夕阳美的我今生只见过这一次。 男人呵,许了一个又一个白头,只怕还未白头就叫这些女子淹了内心唯一良知,淹了所有爱恨情仇,到最后,自己与自己白头罢了。 我取了发上的簪子,把玩了又把玩,手中疏忽落得个断玉残渣,盯着地上碎片自己兀的笑开,是极开心的模样。 你说,这世上是不是有些女子之于有些男子好似我手上簪子,被人把玩了又把玩,最后落在地上谁也不稀的再多去看一眼。 心中想着,青山无悔,为君白头。 为何我却悔了,青山是青山,我是我。青山能不悔,我却悔了,可是青山又怎懂悔或不悔,还不是文人骚客强加了,就连我这小小女子,说得什么都要拉上他,可是我的事跟他半分钱的关系也扯不上。 明明是你的说,你不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求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我曾感动于你的真,心里像揣了块实诚的蜜,又是放心又是甜蜜。 如今只觉得你果然好心计,一个爱字,一句我想和你到老,终究只是口中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有半分重量。 就像柳絮,在空中飘啊飘就是没个落地的时候。 咿咿呀呀,戏子唱起戏来,我听不分明,远远飘过两句词,好似在唱还君明珠泪双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少时我以为这是一个女子对自身夫君的敬爱而对他人婉言谢绝的事,如今才知道我错了,只是我亦会选择跟戏文里女子一样的做法,不是深爱自己身旁的男人,而是这天下男子负心的何其多,即便是有重情重义的又有几个,我赌不起,我已老了,再不是当年那个红杏枝头春意闹的我,所以只要身旁男人不厌烦就可以将将就就的过下去。 于是只好婉言谢绝,恨不相逢,未嫁时。 我是懂的,我一直都懂的。 他说,太清醒了不好,会少很多乐子,我也赞同,我愿意与世浊流无尽时,可转过身,我继续冷眼看世人。 这心呀便如在十二月的雪里裹了裹,身上裘衣裹了又裹,屋里暖盆越发的多,却好似没了用,我依旧冻得发抖,咯牙声声。 看着屋外,好像在下雪又好像没有,谁知道呢。 第二百四十七章 补起来遥遥无期 她们走进去,理所当然的被拦下来,面对旁人的质问,秦飞扬竟老老实实的做了回答,可是回答的内容确实一点儿都不老实的,满嘴谎话。 她说:“噢,我和她在外面搜索的时候得到了一份文件,看起来也许会对你们有用。” 她这样说着,拿出了一摞文件。 好吧,尽管她说的都是谎话,但是她的确是有文件的,她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守门的士兵接过纸张,互相对视了一眼,有点儿看不懂。 末世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不过是几岁十来岁的孩子,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他们对于过去的一切已经有很多记不清楚了。 他们不知道这份文件到底重不重要。 在基地里面,每一个孩子在学会简单的数字文字之后便会被安排工作,因为末世到来,内忧外患下,人口太少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所有少数学习极其优异的人才会被允许学习进一步的知识。 毕竟,尽管他们在地底下待了这些年,然而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要返回陆地的想法。 士兵不知道这份文件有没有用,但是他们的职责让他们不能松懈,所以直接将这份文件送给上级,一级一级的报上去,很是花费了一些时间。 秦飞扬这个人脾气多变,可若是需要的时候,她也可以变得极为耐心。 她耐心的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喂。”云归在一旁小声的同她说话。 秦飞扬不太愿意理云归,她和云归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有些腻味,对其有些不感兴趣了。 一般来说,若是一男一女在一起生活二十多年,就是老夫老妻了,互相包容都还免不了磕磕碰碰的。 她两个是没有法子啊,被无形的锁链捆住了才待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两人三观不合,想法不同,聊起天来,也是鸡同鸭讲,要不是云归打不过,又是个怂包性子,两人恐怕成天打的架是按顿的打。 若是有法子,云归是真不想和这人多加纠缠。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并且伺机把你拉下去。 云归不愿意。 堕落是非常容易的事,而且堕落使人愉快上瘾,想要坚持自己却很难。 云归想要坚持做自己,哪怕被嘲笑圣母也无所谓,哪怕众人都觉得她是个怂哒哒的好欺负的软包子也无所谓。 她有自己的打算在,自然不会在乎外物。 举世誉之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斯已矣。 然而,云归现在的确很想知道一些事情,偏偏这些事情她无法问起,只能问秦飞扬,便免不了打扰秦飞扬。 她想,我也不想打扰她的。可我有什么法子呢。 二十多年,也算得上是相熟了,云归明白,秦飞扬这人暂时不会对自己下毒手,至于以后下不下毒手,下什么样的毒手?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云归道:“你是怎么得到公式的。” “我很久以前就得到了,怎么?这些我都要向你打报告吗?” 秦飞扬好气又好笑的捏了捏她的脸,或许是因为两人的身体都被改造过,即便过去那二十来年,又一直在野外生活,两人的皮肤并没有因此变得粗糙,而是如同年轻的时候一样光滑白嫩,光看外表,谁也不知道她们活了多久,还以为她俩是真年轻的姑娘。 秦飞扬一捏便捏到一把滑腻腻的肉,因着手感好,免不了在她脸上多掐了一把。 云归也懒得和她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只问道:“倘若不成功该怎么办?” 秦飞扬笑道:“现在不成功关我什么事儿,我答应了你的事可都是做到了的。小云归,你可莫要强求了。” 秦飞扬本就不是什么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菩萨,她不过是一个恶毒的女人,倘若并非因为交易的话,恐怕,她早就不管这件事情,没有什么事情比她休养生息更为重要。 云归也明白了一点,所以她没有强求。 秦飞扬看了看时间,道:“还有二十分钟,如果不出来,咱们就走吧。” 云归打了个冷颤,道:“还要继续走……” 这些年来她这双脚就没有停过,倘若不是进化了的话,她现在脚上都会起一层厚厚的茧。 而且讲道理她真的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秦飞扬走哪儿都会把她带上?明明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罢了,根本没有什么显眼。 倘若秦飞扬高兴的话,她总可以找到比自己更听话更乖巧的玩具,她这话让秦飞扬感到很不开心。 秦飞扬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愿意跟我走。” “如果我不愿意呢?”云归忍不住嘴欠,她原本是惧怕和憎恨秦飞扬的,但是在这二十多年的相处当中,她对秦飞扬一面怂哒哒的,一面又忍不了在秦飞扬面前皮上一波。可能是觉得眼前的人不会对他怎么样,便有恃无恐起来。 人都是这样,恃宠生骄。 侍宠生娇的云归也不知道自己问出这话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心思,她就是那么一问,想要知道秦飞扬会怎么回答,尽管她早已经预料到这个答案可能不是她喜欢的,可她还是想要知道。 “那就死呗,我再随便在这里挑一个满意的玩意儿带上就行。”秦飞扬根本没有过多的思考,直接了当如是说。 云归心想,估计秦飞扬基地里临时选择的那些让她满意的“玩意儿”也不能够让她感到长时间的满意,到头来也是死路一条。 圣母情怀爆发。 她还能怎么办,她选择自己以身饲虎。 她道:“我就问一问,问一问都不行吗?” 秦飞扬捏了捏她耳朵,肆意嘲笑道:“原本软哒哒的像个包子一样,今天怎么那么骚哒哒的。” 谁软哒哒了!谁像包子了!谁骚哒哒的了! tui 云归在线生气,不想说话。 两人其实往往并没有太多的话说,大多数时候相处都是沉默的,这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捏着她的脸,像捏包子一样,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在秦飞扬自言自语限定的最后二十分钟内,基地里面终于出来了一群人。 第二百四十八章 我太难了 领头的是一个极其年轻的小伙子,就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和基地里面随处可见的一个人,没有什么差别。可是当他向你走过来的时候,你便会觉得她是一个极其斯文儒雅温和的人,他的身上有一种让人感到舒服的能量,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信赖他。 他就如同定海神针一样,只要他在,也能够稳定住围在他身边人的情绪,仿佛所有人都觉得他行,他可以,他能够带领所有人走出困境。 他是天生的领导者。 秦飞扬舔了舔嘴唇,喃喃道:“看起来好好吃。” 云归早已经习惯了秦飞扬会在她面前流露出的不符合人设的面孔,她有时候会觉得秦飞扬的嚣张跋扈和狠毒是一个面具,在面具下的是一个小孩子,贪玩任性好奇心重,不懂感情,只单纯的分有趣无趣,不觉自己的恶是恶,也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对她来说,她做什么都很正常。 不懂世间感情,肆意妄为,却又在身为大人的理智下尽力的保持思考,理智限制肆意,任性夹裹着理性。 她充满了矛盾。 许是因为人素来矛盾。 云归心里一紧,连忙扯了扯她的袖子。 秦飞扬挥手拍开,不高兴道:“我在你心急就这么不知数么?嗯~小云归~” 云归低声道:“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小心些吧。” 秦飞扬低声笑了一声:“我知道,我是不会动她的。” 秦飞扬这人心思素来多变,然而却是个一言九鼎的人,说出来的话少有不实现的时候。 云归也算是放心了。 领头的那个人走上前,温和道:“就是你们提交的这份文件?” 秦飞扬没有说话。 云归点了点头。 见有人愿意和自己交流,年轻人连忙询问道:“请问这个文件的后面在哪里?这是一份残缺的药剂公式,如果有了完整版的话……” 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有些考虑要不要说出来。 云归吧,反正就是除了自己身上的事情,很少对什么事情追根寻底,所以她直截了当的放弃了追寻下去的话。 没人搭理他,一时间空气有些沉默。 男人看着秦飞扬。 秦飞扬铁头道:“别看我呀,看我,我也拿不出来,我只有这一份资料。” 男人也不强求,只是道:“请问你们获得这个东西的地方在哪里?” 这事情是秦飞扬拿出来的,云归可不知道这东西是她从哪里得到的。 以秦飞扬的性格能够拿出这份残缺都不容易,她不觉得男人会有得到全本的希望。 只是这些事情没必要说给男人听,免得叫他误会。 她虽是一个向来不怕别人误会的人,却也不希望和别人起冲突,她喜欢和平的环境,她总是竭力的避免争吵以及战斗。 云归想,看来这份资料真的很重要,这份资料里面的公式应该能够推演出正确的药剂让整个末世恢复正常吧,不然这男人也不会这么着急。 她也侧头看着秦飞扬。 秦飞扬捏着她的脸,道:“小云归,你怎么回事?我说话你听不懂的是吗?” 云归低声委屈道:“我不是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嘛。” 秦飞扬笑了一声,不跟她计较,只道:“没有了,我拿到的时候它就是这样,而且,那间房早就被我毁了。” 男子听到这里不免有些失望,却并没有做出太过分的举动,他是一个慎重又稳妥的人,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被众人相信。 他很有礼貌的对两个人道了谢:“总之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你们在做过全身检查之后就可以进入基地了,随后会有负责人为你们献上答谢。” “好。”秦飞扬答应了。 云归有些诧异,秦飞扬并不是一个喜欢麻烦的人,以她的性子却答应了,很奇怪。 云归到底没说什么。 两人进入基地前做了一系列检查,在秦飞扬的帮助下,云归成功进入。 两人住同一间屋,他们在一起相处二十年,什么事情没发生过,早已经习惯了,秦飞扬也没有和云归说什么。 云归道:“我没想到你会答应下来。” “怎么?我答应下来你还不高兴吗?我以为你会高兴的,毕竟你那么圣母。” 云归叹了一口气:“若无恶意,无损自己,能度则度,度不了,能化去些许怨气也是好的,众生皆苦,何必强求。” “是了,是了,我们都是十恶不赦的坏蛋,唯独你才是个好人,行吗?” 云归没有说话,每当秦飞扬说这话的时候必定是生气的,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都没用。 秦飞扬呵笑一声:“你知道今天和我们说话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我上哪儿知道去,我又不是上帝,未卜先知。” 秦飞扬实在看不下去她这个傻缺样,随手一挥,让云归看了过去。 那些在漫长时间里面已经被她遗忘的记忆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她看见自己冲进房里面,里面是两个人恬不知耻的叠罗汉,她看见自己出门,看见自己被哄骗得了游戏舱,后来她看见那两个人给自己发了请帖,在婚礼上想要对付自己,却反而被自己送进了监狱,等再从游戏舱出来之后,她已经遗忘了这件事情,饶恕了两个人的罪责,看见了这两个人在一座城市的教堂面前向自己搭讪,看见那两个人,因为心中不悦而把丧尸引给自己……总之这两个人对她做尽了恶事。 秦飞扬笑眯眯道:“他们就是他的父母。很多年前那个女人把孩子塞到你手里,你答应了要保住他一命的,不过我想你应该是忘了。” 云归想,她的确是忘了,她很多事情都不记得。 谁又能想到呢?恶之土开出了纯洁的花。 这个会带领所有人走出基地走出地底走出末世的人,他的母亲,他的父亲,都是个普通人,做过坏事,也藏着爱。 这世上少有十恶不赦的人,哪怕是十恶不赦如白云山那样,其内心深处依旧对云归充满了热忱的爱,那是甘愿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从不后悔。 可是啊,他们总是这样,对一些人不好,又对一些人爱到骨子里。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本书下月停更 言情系统,里面各种女主出没 看多了男人穿越异世养成门派的故事,你见过女的成为一宗之主的么。 从微末崛起直到成为天底下最大的仙门,姜秋月经历了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一开始,她不过是想给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家而已,谁知道后来养成了一个个的美男子。 慈悲道 她对万物慈悲,却对他们无情。 她有情却无情。 有情天下众生,无情于他们。 她修慈悲道,慈悲到对谁都那么好,再无一个人能占据他们的心。。 花魁快穿 吕后 原名吕雉。刘邦爱戚夫人,戚夫人美貌多姿色,能歌善舞,而且生了儿子叫做如意,立为赵王。刘邦认为他和吕后所生的儿子不像他,一度决定把如意立为太子接班。吕后采取阴谋家张良的建议,保住了儿子太子的位置。 刘邦死后,吕雉专权,吕雉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戚夫人,她把折磨当成了艺术,把戚夫人当成了试验品。她先是下令砍掉戚夫人的双手双脚,又把她美丽的眼珠子挖了出来,两只眼睛成了鲜血淋漓的黑洞。戚夫人痛苦地喊叫,撕心裂肺一般,吕雉听烦了又强迫她喝下哑药。戚夫人叫不出来了,还不够,又叫人用烟把戚夫人的耳朵熏聋。最后,命人把令人惨不忍睹的戚夫人扔进了茅厕里。 做完这一切,吕雉拍了拍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把这件艺术品命名为“人彘”。善良的刘盈还蒙在鼓里,问身边的人前面那个黑糊糊的肉团是啥东西。旁边的官员只好告诉他是戚夫人。刘盈听了放声大哭,决然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这样残忍,泣曰:“这不是人干的事情,我是太后的儿子,我奈何不了太后,但我已经不能够再当这个皇帝了!” 刘盈不久就忧愤而死。他的死,吕雉要负大部分责任。 戚夫人就这样悲惨地死去, 公元前180年,大汉第一毒妇吕雉死掉,树倒猢狲散,她一死,吕氏家族便遭到灭门。三军总司令周勃和那些痛恨吕雉胡作非为的大臣联合起来,发动宫廷政变,把吕姓戚族,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处决。 佛说,有因必有果。 吕雉掌握权利之后,政治手腕越来越强硬,作风老辣。为了斩草除根,她还将戚夫人之子如意骗入宫中。汉惠帝知道母亲居心叵测,有可能突施毒手。为了保护幼弟,皇帝吃住都同其在一起,寸步不离。但即便是有了兄长的贴身照顾,幼小的如意仍旧逃不出吕稚的魔掌。终于有一天,吕稚趁着惠帝出去狩猎之际,将幼小的如意鸩杀。 小徒弟下山记 小徒弟下山,美师尊有交代,山下的男人是老虎,报完了恩就赶紧回山来。 美师尊忘了,报恩是最最容易把自己搭进去的事,没有美师尊看着,小徒弟就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魔物娘的同居物语 大玉儿 我只爱过皇太极。 细细密密的心事我藏的好极了,所以他曾一次次追问,问我爱不爱他,我当然是爱的,只是从未说出过口。 再爱又怎么样呢,他有很多的妃子,我从不是他的唯一。 既然如此,我的真心,我的假意,于他都是极不重要的,何必巴巴的捧上去,让人践踏。 我在后面漫漫几十年里只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不是没有爱就活不下去的人。 你看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可以活的好好的。 只是后来,我死的那一刻,我还是后悔了。 那一年,我便不该在大草原上遇见她,更不该对着他笑。 那时,我是大玉儿,他是……。他 第二人称游戏 时空穿梭的能力,然而在她离开后,所有人都会忘了她 a选 你 童话里,饥荒贝尔把自己给野兽吃了 “你信我,我会活着的,即便死去,我也会重新活在某个国度,等着和你重逢。” 龙身上的龙鳞么,有时候会掉的,旁人拿去就拿去吧,独这一片不一样,这是我身上唯一的逆鳞,你拿着,你若有事,我会知晓。 她本是西海龙女,为一人反天庭。 仙君,你心里没有我,我是知道的,我不怪你。以前,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欢喜意长,现在我想开了,我希望你能做你想做的。 我爹爹是西海龙王,我生下来便是西海的公主,西海生灵没有一个不喜欢我的,我心中也是喜欢他们的。所以,我做不到……做不到为你放弃他们。 你心里有我,我很是欢喜的。可是,仙君呐,我们是仙,我们享百姓烟火,又怎能不顾他们。 是我错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不知晓你的难处,总是任意妄为的向你要这要那,是我不懂事。 以后,以后我就不缠着你了。”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模样美极了,自从婚后,昌黎仙君再未见过她笑的模样,以至于都忘了,她是多爱笑的姑娘,她说,“愿君此后平安喜乐,事事如意。” 昌黎仙君在凡间历劫时,我救了他一命,恰逢爹爹催婚催得很,我便随口这么一说,哪知道,他竟也应了。 命燃七星灯。 西海三公主以命点亮了银河的天阀上的锁眼,打开了银河天阀开关,引得银河水灌注西海海眼,救了西海亿亿生灵,却不敌天条,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世人无不惋惜。 昌黎仙君至今都记得,她站在自己面前,平静的模样,她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说:“我生来宿命便是如此,我享了这无边造化,如今也该我还西海这场造化了。” 她因西海海眼而生,因西海海眼而亡。 昌黎仙君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明明不爱这个陪伴了自己上千年的女子,可偶有几次,还是会思念起她。 君似崖上三尺雪,不肯轻许至旦明。 他高高在上,即便娶了她,也于她可望不可及,他不过是帮她,从未似凡人那般想过恩爱情长。 所以,他不许诺,不予她期望,不叫她失望。 偏她贪心,想要更多,才硬生生叫自己落入那般地步。 是我贪恋这红尘万丈,不懂你的疾苦,现下,我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百五十章 我就是个二百五 昌黎仙君在凡间历劫时,我救了他一命,恰逢爹爹催婚催得很,我便随口这么一说,哪知道,他竟也应了。 命燃七星灯。 西海三公主以命点亮了银河的天阀上的锁眼,打开了银河天阀开关,引得银河水灌注西海海眼,救了西海亿亿生灵,却不敌天条,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世人无不惋惜。 昌黎仙君至今都记得,她站在自己面前,平静的模样,她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说:“我生来宿命便是如此,我享了这无边造化,如今也该我还西海这场造化了。” 她因西海海眼而生,因西海海眼而亡。 昌黎仙君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明明不爱这个陪伴了自己上千年的女子,可偶有几次,还是会思念起她。 君似崖上三尺雪,不肯轻许至旦明。 他高高在上,即便娶了她,也于她可望不可及,他不过是帮她,从未似凡人那般想过恩爱情长。 所以,他不许诺,不予她期望,不叫她失望。 偏她贪心,想要更多,才硬生生叫自己落入那般地步。 是我贪恋这红尘万丈,不懂你的疾苦,现下,我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仙君,愿你自我之后,能爱所爱,不必事事不如己意还得为我收拾烂摊子。 独司命星君知晓昌黎仙君为西海三公主做了多少,只是,他不会说出去的,说出去无用。 昌黎仙君与三公主已无回旋余地,说出去,也不过是叫他们徒增伤感。 她又笑了起来,道:“我总以为你是对我有愧,我救了你一命,我挟恩要你娶我,你方才娶我的,也是我蠢,竟没问过你有没有中意的人。” “没有。” 她愣了愣,道:“是没有……她早就泯灭于天下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昌黎仙君本有所爱,却,因那女仙乃是人间修上来的一小仙,又懦弱怕事得紧, 你给我回来 她冲他笑了笑道:“仙君,蒙你这些年护我,感激不尽,以前不懂,没少给你添麻烦,看在你我恩怨两诀的份上,莫要计较。” 她说:“仙君,您该回了。” 她说了这么多次让他回来,却是第一次劝他自己走。 他不语。 她说:“你该笑笑的,我走了,再没人烦你,你也不会成为三界的笑话,多好。” 从此之后,一别两宽,恩怨两散。 她也不是非他不可的,你看,她化西海海眼时化的多么果断,不管他人怎么想,就那般一意孤行的做了。 她啊,从来都是这般外柔内刚的女子。 平日里娇娇弱弱的撒个娇,一点点伤口都非得兴师动众不可,偏爱朝人撒娇,她自言自个儿最怕疼了。 可是,化海眼的时候,身体和魂魄都得捏成一团,比那千刀万剐还痛,她竟也不吭一声。 他想起来了,昔年她也这般为了他千刀万剐,也不曾叫过一声。 她其实一直都是那么坚强,在他面前才透着一股子弱,偏他不懂,总觉她娇弱。 她以此生填海口,化灵泉。 她好似总是这样,以一生换得他人太平,至于她自己,好似怎么都无所谓的。 爱?当然是很重要的事了,可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能舍下你,昌黎仙君。 第一次,他是修上来的小仙,她是高高在上的先天女神,她为战事,散去所有,重新为人。 第二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得了好处才成仙的小女仙,唯唯诺诺,因天规而下凡。 第三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西海三公主,救命之恩,娶了为报,可惜还是离散。 多年后,那孩子拿着她送于杜箴言的荷包,万贞儿想起今日,也不过是微微叹息一声,原来,后来结局当年已经预知了。 原先的线没法用,故人便无用处。 换了新线,有用的便是新人。 如今她什么也不知晓,做的不过是继续穿针引线,缝荷包。 她想到这里,不由觉得画屏这嘴虽然是有些得理不饶人,看人却是挺准的。 我非楚狂人,风歌笑孔丘。实乃渔家客,暗叹沧浪水。 “你的意思是我死了也不打紧。” “天地,天庭都不管这事,可你死了,至少我会难受” “你就是魔。” 郁婕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同行人一口老血喷出,姐,别人是在骂你啊。 “普通人?”他近乎冷漠的皱眉,“没有什么用处,我们不带一个废物。” 跟她当年所说的话何其像——“如果你追不上我,只能被我抛弃,我身边不站无用之人。” 这大概是报应 。咫尺擦肩过,人已在天涯。 36.三千繁华,没你陪伴不看也罢。 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见与不见,何须悲何须怨。 我问明台如镜是否从不屑连理 我问传情青鸟为何各自双飞翼 情局与虚实对弈似无处堪避 因我慕恋痴迷终身陷贪嗔迷局 纵情深缘已断往事休提 可放下却又谈何容易 司轮回掌六道普天释极 谁曾渡世人情怯又设欢聚别离 谁明了缘散风起不语天机 为何明知晓结局却还空允我期许 你可知那是我半生欢喜 若无情方自在我宁为凡尘蝼蚁 寻得白首同心人殁于月缺星移 天地煎熬三毒七苦众生靡靡 只道当时正因此才有别于云泥 你金身万年不破不灭 又怎能懂我如此贪念朝夕 谁看破红尘世外只留一声叹息 谁怜众生凄苦言情字当忌 你端坐莲台参万世禅机阐灭菩提 而我唯余下半世孤寂 欲立情教,教广大众生以情。 一夜不得安稳。 我要你看着我生老病死无法改变,一世又一世悲痛惨烈,无法挽救。 多好,我用世人眼里看不起的妖换来你这个神的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地狱被倾倒人间,百鬼夜行,神已无法挽救,我愿化身为魔,只为护你一方净土。 你若为王我为皇,执手看天下,你与我本就相当。 七宗罪: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 她笑起来,寒冰转秋水,带煞的面容也流露出几分温情 一往情深,唯独自己最心疼自己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别看了等我通知吧 在漠河县逛了个遍,除了那天见到林安然外,林安然一直没出现在她面前,她心里也算舒坦下来。 她和林安然之间的事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再细想就要牵扯到很久之前了,涉及了她并不想提的陈旧破事。 那是印在她骨头上的屈辱烙印,她花费了很久很久,才给自己披上一层伪装的皮肉,如今皮肉生腻,和骨头粘黏在一起,几乎叫人从牙缝里生出惧意,不肯揭开。 那玩意儿成了一团乱麻,根本掰扯不清。 她微微阖眼,觉得疲倦。 那是在通往哈尔滨的火车上,一摇一晃,叫人生出酸沉的睡意,身边人上了下了,带着寒气上来,带着热气下去。 白欢喜不大喜欢冷天到处跑,却对北方的雪有着天生好感。 她闭着眼,在热气熏腾中沉睡,停站时剧烈的摇动使人清醒,她从沉睡中醒过来好几次,捂着头,有些头疼,下了车后,呼吸冰冷的空气,竟觉得自己活下来了。 她慢慢的出站,打车。 身处异地他乡,她一个人早就习惯了独立生活,并不觉得如何,只是出了火车站后,看见大部分人都有人接,白欢喜下意识的抿抿唇,神色越发冰冷。 她往前走去,按着高德地图找到自己订的房间。“ 休息了一天,晚上出去。 哈尔滨冰雕展览会上,各种各样的冰雕,密密麻麻的人群,还有人卖着吃食,白欢喜挑了一串冰糖葫芦,酸甜口,白欢喜勉强还算喜欢,一路走过去,到处是言笑晏晏的人群。 冰灯恢宏,她凑近了看,只见一个个冰雕栩栩如生。 人群里小孩子跑动着,撞在她身上,她皱眉,只庆幸自己现在没有吃冰糖葫芦,不然就会被竹签戳伤喉咙。 所以说,她最不喜欢顽劣的孩子。 她拧着两道眉,带着不耐烦看过去,小孩儿哪看过这么凶的人,一时间被吓哭了。 孩子父母过来。 孩子母亲道歉道:“抱歉,抱歉,我家孩子不懂事,给你惹麻烦了。” 白欢喜看着孩子父亲,皱了皱眉,不发一言的走了。 孩子母亲看着这一幕,看向自己老公:“林哥。” 林安然道:“没事,她不说话就是不计较。” 他低头看着自己女儿,摸了摸她头,温柔道:“婷婷,说了不让你乱跑,你不听,你看,你撞着人了吧。你对那位阿姨道歉没有?” 女孩儿抽噎着:“没有,那个阿姨好凶啊,她瞪着我,我好害怕。” “这次是你做错了,伤害了别人,一定要向别人道歉,你看见那位阿姨手里的糖葫芦了吗?如果那个阿姨那个时候正在吃糖葫芦,糖葫芦的棍子会戳伤她喉咙的,知道吗?她只是瞪了你一眼,没有做其他的,已经很好了。下一次不可以这么任性了。” 李安走过来听到这话,将自家外甥女推去姐姐面前,带着些许火气道:“你是婷婷的爸爸,还是那个女人的爸爸。为了一个女人说我们家婷婷!婷婷平时很听话的,你别太过分了。” 安心也道:“婷婷这次只是被吓着了,她下次绝对不会这样的,对吧?婷婷。” 婷婷抹着眼睛认错:“对不起,爸爸,我本来想向她道歉的,可是她一瞪我,我太害怕了,我就忘了。舅舅,你别怪爸爸,都是婷婷不好。” 林安然道:“没事,婷婷有心就好,我们继续看冰雕吧,你不是一直想看这些冰雕吗?你看那小兔子多可爱呀。” 一家四口刚才有些对峙的局面一下子松缓许多,继续逛着冰雕展览会。 他们虽然成年了,对这些冰雕没什么兴趣,可是婷婷喜欢,他们便忍着无趣继续看了下来。 夜里。 婷婷睡着了。 林安然怕影响到她,去书房工作,打电话。 安心在李安房间里。 李安说:“表姐,我看见她了,她没你好看,又土又挫,脾气古怪,真不知道他是不是瞎了眼,放着你这么好的人不要,找那种货色。” 安心垂着睫毛,显得温柔多情又可怜,她低声道:“算了,李安,我们之间的事,你不清楚,便别掺和,我心里有数。” “你有什么数,你要有数……”李安见她落泪,连声道,“姐,姐,我错了,我不该瞎说那些胡话的,你就原谅我吧。” 又安慰了好一会儿,才将这软弱爱哭的姐姐送走。 李安站在黑暗里,一双黑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带着十足的恶意。 不要脸的渣男贱女,不让他们付出代价,他们还以为自己可以瞒天过海。 他那表姐也是,什么年代了,还兴忍气吞声贤妻良母的那一套,要他说,将这两贱人收拾一番才是正事。 19 人与人的相遇,就如同落入时间长河中的两片叶子,纵使相逢,也会很快的随波逐流飘向他方。 白欢喜在看完冰雕展后,没有回去,而是留在东北,租了一间房子,于冰天雪地中在有地热的北方穿得像夏天一样,她盘腿坐在地上,抱着笔记本打字。 那是她之前看雪就有的想法。 她说了,她要写一个基地考察人员和青梅竹马之间的爱情故事。 她最先写的不是开头结尾,而是,她一开始就想好的高潮——极光之下的分离。 所有的开头与前情,不过是为了这一个激烈的剧情碰撞做准备罢了。 她写: 在瑰丽到令人目眩的极光面前,再一次让人明白了人类的渺小。 于冰天雪地中,于猎猎寒风中,于深远辽阔的天幕下,于蛮荒冰野中,人类文明恍若火种,风雨飘摇,仍固执的燃烧着。 白依已然明白,姜松未必不爱自己,可是,见过了瑰丽景色,谁还愿意回到一亩三分地里谈那些爱恨情仇。 大爱无言。 大爱面前,小家已成过往云烟。 姜松带她看着极光,在呵气成冰的极地里,说:“小依,人同自然同宇宙比起来还太过渺小,耽于情爱不是可取之道。我愿你一生有倚仗,心有他乡,努力前行。” …… 白欢喜觉得不满意,翻来覆去修改了好几遍亦是不满意,她气得将电脑砸在沙发上,闷闷的坐在地上,发着闷气。 第二百五十二章 没人看吧 那个电话锲而不舍的打进来,她最终还是接了。 “白欢喜,你见一见我好不好?”少年的声音很哀怨。 白欢喜一噎,道:“我不在那儿。” “我知道你最近在帝都看拍摄,我现在就在你的酒店楼下。你可以下来和我见一面吗?” “卧槽,你跟踪狂啊!”这真是有生之年系列,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不是,我以为……”他到底没有出口,只是道,“我们就见一面,见一面好不好?” “不能,你回去吧。小朋友,你们年轻人的恋爱观难道不是合则聚,不合则散吗?这样死缠烂打,可不适合你。” “我不想回去,我就想和你见一面。” “小朋友,你这样就没有意思了。” “你见我一面吧!” 白欢喜叹了一口气:“你总让我见你,你越这样,我就越觉得我下去之后就会被你泼一脸硫酸。” “我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情。” “那有什么话就在手机里面说清楚就行了,用不着见面。”白欢喜觉得好笑,“我俩又不是男女朋友,你搞这一套干嘛呀?” 李安踢了踢面前墙壁,叹气道:“你不要和林安然在一起了,他这人不是一个好人,他明明有妻子有女儿了,还和你搅在一起。你图啥啊。” “图他有钱。” “我也有钱,你以后跟我呗,别掺和他家事情了。” “你这小孩子呀。” “我和他的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也别管我和他的事了。” “不可能不管。亦舒笔下的喜宝说: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很多很多的钱。这句话一直被我奉若经典,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我得不到很多的爱的话,那么我就想得到很多的钱。爱和钱总要让我得到一样不是吗?” “你爱他。” “爱不爱重要吗?小孩子才说爱呢。” “我爱你。” 白欢喜笑了一声:“小孩子。” “他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没必要为了赶走一个女人而付出自己的一生。” “我是真的喜欢你。” “谁信呢?”白欢喜慢悠悠的孝道,“反正我是不信的。” “你为什么不信呢?为了你,我可以学他的样子来讨好你。” 李安挂断了电话,对着身边人说:“林哥,你看见没有,你喜欢上他女人就是这样的爱财如命贪财好色,随便一个男人稍微对她好一点,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又怎么样?她喜欢我的财,你的财,她贪吗?” “林哥,不是这样的女人,你都能忍。” 林安然抽烟:“行了,我知道你那点心思,你不就是以为我对不起你表姐吗?你怎么不多查一查。” “那我也查不到啊。” “那你想知道吗?” “说来听听。” 两人找了一家,坐在包间里点了一盏茶,慢慢的聊起来 “该从什么时候说起呢?”林安然迟疑了一下,决定从最开始说起。 “合同?” “对,一共签了十三年,这段时间里,我会给她提供金钱,提供她想要的一切,她不能有别的男人” “他是你的情夫” “不,他是我的爱人” “当我表姐呢,你不喜欢他你可以不娶她,你为了钱娶她现在又和白欢喜跟他在一块,两个女人你都辜负了哦对还有我的侄女,你辜负了三个女人”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辜负”俨然颓废的,“你以为你姐不知道他的事情吗” ?“他知道”李安认真的想了想心事他表姐是真的知道的,不然的话当初他和表姐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表现就不愿意让他不管了 : 你不用学他的样子讨好我,每个人是不一样的。 我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每个人不同年龄段喜欢的东西不一样,你现在十九岁,和你十五岁时候喜欢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我也是如此。 李安,如果我十七八岁,我一定会很喜欢你,可我今年二十八了。 小朋友,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是就这样了。 她窝在林安然怀里,泪流满面,茫茫然,声音里满是哭腔,神色怔然,她口中反复重复道:“林安然,你不能不要我,我只有你了,林安然,我只有你了……“ 她曾恨曹女士不肯放过她,如今的少女是真的放过他之后开却觉得人生毫无希望。她这一生,如浮萍,如柳絮,尽皆将自己托付在他人身上。 “对不起,李安,你不该喜欢我的,我不配。” 我很抱歉,因为我的抑郁症,我没办法做一个正常的作者和你们交流 她对不起那么多喜欢她的人,可是,她除了死,还能怎么样呢? 从她的抑郁症到达重度开始,活着这个选项从一开始就被排除了,她唯一能选的就是自己的死亡方式。 抑郁症啊,不可怕。 初期抑郁症,只需要你伸出手拉一拉她就好了,可是啊, 有一个人说,最想嫁人的最后嫁,最不想嫁人的最先嫁 打胎三次, “你子宫壁过薄,很有可能造成习惯性流产,” “随便吧。”她摸着小腹,“这个孩子没人期待它的出生。” 多的话,她不肯讲了。 “也是小孩子们总做出这种事来”“我本来就是小孩子” 终于……有朵花枯萎了。 她几年前不经意间荒诞的想法终于成真,她却生出了一些不切实际之感。 你十二岁时想要的东西你二十四的时候能够买到,可是你很有可能不爱它了,我六七岁时候想要一个芭比娃娃,很想要,我十六七岁,可以给自己买芭比娃娃的时候,我发现我不想要芭比娃娃了,有些东西,得不到的时间久了,也就不想要了 她病了,可能这一生再也好不了了 我的心有一道墙里面是结界结界里面是我我身体里面还有封印 撑不下去了还要撑,明明一低头就能解决的事,死活不低头,还觉得自己挺厉害有些事情不是不想做,是清楚做了结果是什么,那样子,宁愿要自尊,如果,一无所有,何不要自尊我现在都不想给谁分析什么懂的自然懂,不懂的,怎么说都觉得你胡搅蛮缠, 第二百五十三章 好烦啊,补不完了 言情系统,里面各种女主出没 看多了男人穿越异世养成门派的故事,你见过女的成为一宗之主的么。 从微末崛起直到成为天底下最大的仙门,姜秋月经历了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一开始,她不过是想给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家而已,谁知道后来养成了一个个的美男子。 慈悲道 她对万物慈悲,却对他们无情。 她有情却无情。 有情天下众生,无情于他们。 她修慈悲道,慈悲到对谁都那么好,再无一个人能占据他们的心。。 花魁快穿 吕后 原名吕雉。刘邦爱戚夫人,戚夫人美貌多姿色,能歌善舞,而且生了儿子叫做如意,立为赵王。刘邦认为他和吕后所生的儿子不像他,一度决定把如意立为太子接班。吕后采取阴谋家张良的建议,保住了儿子太子的位置。 刘邦死后,吕雉专权,吕雉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戚夫人,她把折磨当成了艺术,把戚夫人当成了试验品。她先是下令砍掉戚夫人的双手双脚,又把她美丽的眼珠子挖了出来,两只眼睛成了鲜血淋漓的黑洞。戚夫人痛苦地喊叫,撕心裂肺一般,吕雉听烦了又强迫她喝下哑药。戚夫人叫不出来了,还不够,又叫人用烟把戚夫人的耳朵熏聋。最后,命人把令人惨不忍睹的戚夫人扔进了茅厕里。 做完这一切,吕雉拍了拍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把这件艺术品命名为“人彘”。善良的刘盈还蒙在鼓里,问身边的人前面那个黑糊糊的肉团是啥东西。旁边的官员只好告诉他是戚夫人。刘盈听了放声大哭,决然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这样残忍,泣曰:“这不是人干的事情,我是太后的儿子,我奈何不了太后,但我已经不能够再当这个皇帝了!” 刘盈不久就忧愤而死。他的死,吕雉要负大部分责任。 戚夫人就这样悲惨地死去, 公元前180年,大汉第一毒妇吕雉死掉,树倒猢狲散,她一死,吕氏家族便遭到灭门。三军总司令周勃和那些痛恨吕雉胡作非为的大臣联合起来,发动宫廷政变,把吕姓戚族,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处决。 佛说,有因必有果。 吕雉掌握权利之后,政治手腕越来越强硬,作风老辣。为了斩草除根,她还将戚夫人之子如意骗入宫中。汉惠帝知道母亲居心叵测,有可能突施毒手。为了保护幼弟,皇帝吃住都同其在一起,寸步不离。但即便是有了兄长的贴身照顾,幼小的如意仍旧逃不出吕稚的魔掌。终于有一天,吕稚趁着惠帝出去狩猎之际,将幼小的如意鸩杀。 小徒弟下山记 小徒弟下山,美师尊有交代,山下的男人是老虎,报完了恩就赶紧回山来。 美师尊忘了,报恩是最最容易把自己搭进去的事,没有美师尊看着,小徒弟就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魔物娘的同居物语 大玉儿 我只爱过皇太极。 细细密密的心事我藏的好极了,所以他曾一次次追问,问我爱不爱他,我当然是爱的,只是从未说出过口。 再爱又怎么样呢,他有很多的妃子,我从不是他的唯一。 既然如此,我的真心,我的假意,于他都是极不重要的,何必巴巴的捧上去,让人践踏。 我在后面漫漫几十年里只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不是没有爱就活不下去的人。 你看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可以活的好好的。 只是后来,我死的那一刻,我还是后悔了。 那一年,我便不该在大草原上遇见她,更不该对着他笑。 那时,我是大玉儿,他是……。他 第二人称游戏 时空穿梭的能力,然而在她离开后,所有人都会忘了她 a选 你 童话里,饥荒贝尔把自己给野兽吃了 “你信我,我会活着的,即便死去,我也会重新活在某个国度,等着和你重逢。” 龙身上的龙鳞么,有时候会掉的,旁人拿去就拿去吧,独这一片不一样,这是我身上唯一的逆鳞,你拿着,你若有事,我会知晓。 她本是西海龙女,为一人反天庭。 仙君,你心里没有我,我是知道的,我不怪你。以前,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欢喜意长,现在我想开了,我希望你能做你想做的。 我爹爹是西海龙王,我生下来便是西海的公主,西海生灵没有一个不喜欢我的,我心中也是喜欢他们的。所以,我做不到……做不到为你放弃他们。 你心里有我,我很是欢喜的。可是,仙君呐,我们是仙,我们享百姓烟火,又怎能不顾他们。 是我错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不知晓你的难处,总是任意妄为的向你要这要那,是我不懂事。 以后,以后我就不缠着你了。”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模样美极了,自从婚后,昌黎仙君再未见过她笑的模样,以至于都忘了,她是多爱笑的姑娘,她说,“愿君此后平安喜乐,事事如意。” 昌黎仙君在凡间历劫时,我救了他一命,恰逢爹爹催婚催得很,我便随口这么一说,哪知道,他竟也应了。 命燃七星灯。 西海三公主以命点亮了银河的天阀上的锁眼,打开了银河天阀开关,引得银河水灌注西海海眼,救了西海亿亿生灵,却不敌天条,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世人无不惋惜。 昌黎仙君至今都记得,她站在自己面前,平静的模样,她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说:“我生来宿命便是如此,我享了这无边造化,如今也该我还西海这场造化了。” 她因西海海眼而生,因西海海眼而亡。 昌黎仙君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明明不爱这个陪伴了自己上千年的女子,可偶有几次,还是会思念起她。 君似崖上三尺雪,不肯轻许至旦明。 他高高在上,即便娶了她,也于她可望不可及,他不过是帮她,从未似凡人那般想过恩爱情长。 所以,他不许诺,不予她期望,不叫她失望。 偏她贪心,想要更多,才硬生生叫自己落入那般地步。 是我贪恋这红尘万丈,不懂你的疾苦,现下,我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通宵吧 春日倦起懒梳头,低声笑问郞依旧。手捧素笺细看去,落红满地人不捡。且说个物是人非事事休,竟是未语泪先流。 落下的泪沾染了颊上的香,香艳浓烈,透着一股子浅薄,就像现在的我,眼角一勾便是炙炙风情,瞧来已知非好人家的闺女。 由来我就不会是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腼腆婉约江南女子,只会是才笑多情,和衣入郎袖的随性大胆。 这随性大胆因这我艳,就成了放荡与不知羞耻。 少时就艳,如同那三月枝头桃花,入人眼的全是毫不掩饰张扬的美,如今我只不过是自个儿手上的一纸素笺,浅浅淡淡泛着单薄的底色。 说什么小时,不过是自讨无趣,将素笺放入门外河流,指间染了胭脂色,用胭脂染的笺怎能没有胭脂色,簪花小楷透过纸背是奢侈的香,随着河流转转悠悠,仿佛永远不知厌倦,一如多年前我刚来时。 回转屋里重新梳妆,那人已走了,他不爱我,我不爱他,求得不过***娱,逢场作戏谁不会,大家高兴就好。 我对着铜镜画娥眉贴花黄,勾起唇,笑容艳艳。 曾经我也有个画眉人,交颈鸳鸯恩爱情长,只是后来,好像故事说到这儿,总得说个后来,不然总觉得意犹未尽,非得将人伤疤一层层揭开博旁人一笑才好。 所以,你要听我便讲,没什么讲不得的,后来他终是离了我,任凭我美,我艳,他真诚至极,所以他说他要走便是铁了心,我怎么挽留。 爱时是真爱,不爱便是真不爱,哪怕日日换了新装也换不回来他瞧我一眼。 他另结新欢,我便另寻金主,反正已互不相干。 曾经是曾经,总说什么曾经,曾经沧海难为水,叹什么曾,说什么经,曾经过去亦云烟,怎的没了勇气挥刀断尘缘。 我研墨,砚台一寸寸晕染开来,提起狼毫笔一字字写下,愿以此身酬知己,原来,我心里是想着渴望着有个人能懂我,懂我苦,懂我脆弱,不多不少,恰恰好护着我。 此生我希求有一人能将我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苦,免我惊,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那样的小心翼翼,带着祈求,只为得不到,护不住。 泪竟这样流下,打湿了桌上的宣纸,刚写好的字模糊不已,知己呵知己,连泪都在嘲笑这场空想。 空想也好,真实也罢,这些终究握不住,抓不牢,半生荣华,一世孤寂,到底谁能记得了。 手中笔颤悠悠,我闭目,不愿睁眼,可是还是得睁开,我还没死,再多苦难我也得一力承担,生来执拗的我不愿讨饶,唯一的倨傲,折根断骨也不肯舍掉。 芳华日已暮,梨花桌上的红烛一截流淌成泪,说像心中那点赤色朱砂,我却觉得是血泪,那点朱砂怎此得上血泪成海成殇。 突然觉得冷了,明明这屋里尽是碳盆,明明这屋没有一处能透风的,我却还是冻得发抖,原来我竟寂寞如斯,寂寞的发冷。 寂寞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向来都寂寞,寂寞得快疯了,独行独立独卧还独眠,自斟自饮自笑亦自醉,身边有人跟没有一般,我只有自己。 君,我呼你君,不再呼你夫,你我间的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的就不重要了,来世,我不求来世,我只求今日便与你再无牵连。即便有,来世我宁为了刍狗亦不为人,傻傻的开心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你没有我能过,我没有你一样能过,君,再见,再也不见,你我如镜碎簪断瓦裂。 咬着手指,殷红的血落在地上,红艳艳的晃花人的眼。 我叹一声,叹轮回千载,女子怎的半分长进也无。 这般的幽幽怨怨如同千百年来老石上的青苔,透着股阴。 老旧收音机传来戏曲,咿咿呀呀,听不懂半句,可我依旧听着,一点一点放缓,不再愤世嫉俗。 谁看的开,谁看的不开,好像都没什么关系了,百年一过成了一捧黄土,谁有记得,那些恩恩怨怨,莫不是也随着去了。 可我还是不甘呀,明明,明明我也不差呀,容貌,才德,总比那个人好,怎的男人就一个个喜欢别人偏没人喜欢我呢。 想不明白,走不出,千百年来多少女子困在这一无解的难题上 想来女子不是一样么,你爱她觉着你贱,你不爱她觉着你瞎了眼。 我作怨妇,我写怨妇,不过是可怜千载里那些莫名不受喜爱的女子,都是好女子,合该被捧着手心里如珠如玉的受宠爱,怎的就不受喜欢了,是该怒男人的喜新厌旧还是该哀女子的只会哭哭啼啼,可是喜新厌旧不是人与生俱来的本领么,哭哭啼啼不是女子最有用的天赋么,好像谁都怨不了了。 口中怨不了,心中还是怨的,若是一开始就是孤独一人也没什么,最怕的是恩爱后的疏离,甜蜜后的冰冷,就像沾了水后的胭脂,慢慢的凝固,瞧着闹心,碰着粘糊糊的,扔掉又觉得可惜,让人百般生厌,心不甘情不愿,亦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呀,连断都断不干净,藕断丝连,打了骨头连着皮儿。 覆水难收,问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卓文君如是说,可到底,她还是留在了那个要负她的男人身边,嘴上说的再好,也软不下那颗七窍玲珑心。 也不是没有情长的男子,只是可惜自己从来运气不好,遇不了,也是,你美,别人也不差,你聪慧,难道别人就笨么。 当然不,可是比你差的都有人疼,为何你只能自己打拼,再苦再累,泪都得流回肚里。 我不知晓,许是月老牵红线时瞧你喜欢,所以想多留你阵子。 我却倦了亦厌了,男欢女爱本是常态,我已无力再去掺和。 脸上划下水珠,是的,我拒不承认是泪,我以为我忘了,却又落了泪,原来的原来,我没想象里狠心。 原来离了你不是不能活,只是会放不下,只是偶尔想起时会流泪。 真想说,劝君惜花惜长时,莫待空枝空惆怅。 第二百五十五章 心好累 上了年纪后不再认为这世上最深沉的悲哀不是还君明珠泪双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也不觉得是仅能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却无法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而是青山无悔,为君白头。绿水无忧,因君长皱。 最深沉的痛便是为君一人一夕青丝转成雪。 我若不爱,何必为君一夕间白了发,苍老了岁月,凋零了容颜。 梳妆台上的妆奁上生了层层落灰,我已经很久没未对镜梳妆,不是我不愿一遍遍的擦干净轮回的翠翘,而是没了必要,我想为之讨欢心的男人再也不会踏进这屋。 一个男人不爱了便是这天上落水难回,姜尚那样被人称赞,不也对着糟妻说覆水难收。 男人呵,爱时是真爱,什么甜言蜜语说不完,什么海誓山盟说不出,不爱也是真的不爱,是死是活跟他又有什么关,何况只是任一个女子在角落里独自生灰。 他曾声声切切,言辞恳切的说:“真个儿想同你儿孙满堂,若是哪日负了你,定招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我沉浸在他同我许的誓里,却忘了问他这誓张口即来许得驾轻就熟,到底许过了几个人。 到底太傻。 咿呀,成亲那日挑起喜帕时的誓约犹在耳,却想不明白这发还未白,怎的这誓便没了用。 情爱迷了我的眼,使我忘了,这世上男人的话有几个能信,莫怪我偏激,大概这世上的男男女女皆是如此,此时,或有一男子喝的酩酊大醉,骂着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个女子是好的。 你瞧,我如此明白,怎的会落了俗套,在这儿对着昏黄的梳妆镜空惆怅,恨着那薄幸的人,莫不是这天底下的事若发生在别人身上,谁都聪明得紧,怕是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若真能迷住也好,怕只怕,该迷不迷,不该迷时才迷。 嘻,我岂不是这样的傻女么,没什么耻于承认的,因这世上傻女绝不止我一人,以前有,现在有,以后还会有。 院子外吹吹打打,唢呐震天响,上次听闻是我自个儿嫁人时,我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斜斜靠在门槛院墙边,仓皇遥想你娶的是那家姑娘,不是名门闺女亦是富商千金,你瞧我是如此懂你,可你不懂我,你也不必懂。 想起嫁你那日,我红着脸,牵着喜娘的手,心里暗暗猜着你是怎样的人,想着,我的脸比喜帕还要红三分,只是这厢酒未凉,那厢已是锦屏鸳鸯,我拢着手看着你俩恩爱情长。 俗话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现在才晓得这话太对了,何况我比之她还强不了哪儿去,这深院大宅里你就是天,天若不恩赐,便是无福之人,天若是恩赐,她便是宠儿,我?我算得了什么凤凰,不过就是只被猎人圈住的雉鸡,无法返山林,谁都能揪下一把羽毛来。 于是她来了,与你锦屏鸳鸯的她来了,落魄了的妻不如妾,谁都能欺上来,所以她来我不奇怪,所以我不怨她,她何其无辜,仅是因为爱错了人,我也不怨你,你除了不爱我没有哪点儿对不起我,我只怨自己,眼瞎心盲耳聋,轻易的被情爱蒙了心。 她说,她闹,她哭,她恳求,她威胁,她利诱,声声恳切。 一个女子为保住丈夫若能做出的努力她都做出,我有什么好拒绝的。 于是我笑了,笑得开心,怎会看不出想不明白,她得了你的心便想得了你的人便想嫁给你便想做你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妻,她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便开始惦记着妻,却忘了妻若没了夫的爱甚至比不上妾,我这样的活生生的事儿在她面前她居然还想不明白,可见她也是如我一般的傻女,忘了男人情哪有长久的时候,古来已知人最是喜新厌旧,不论男男女女。 我将手中帕子绞了又绞,将她看了又看,她背后的夕阳美的我今生只见过这一次。 男人呵,许了一个又一个白头,只怕还未白头就叫这些女子淹了内心唯一良知,淹了所有爱恨情仇,到最后,自己与自己白头罢了。 我取了发上的簪子,把玩了又把玩,手中疏忽落得个断玉残渣,盯着地上碎片自己兀的笑开,是极开心的模样。 你说,这世上是不是有些女子之于有些男子好似我手上簪子,被人把玩了又把玩,最后落在地上谁也不稀的再多去看一眼。 心中想着,青山无悔,为君白头。 为何我却悔了,青山是青山,我是我。青山能不悔,我却悔了,可是青山又怎懂悔或不悔,还不是文人骚客强加了,就连我这小小女子,说得什么都要拉上他,可是我的事跟他半分钱的关系也扯不上。 明明是你的说,你不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求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我曾感动于你的真,心里像揣了块实诚的蜜,又是放心又是甜蜜。 如今只觉得你果然好心计,一个爱字,一句我想和你到老,终究只是口中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有半分重量。 就像柳絮,在空中飘啊飘就是没个落地的时候。 咿咿呀呀,戏子唱起戏来,我听不分明,远远飘过两句词,好似在唱还君明珠泪双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少时我以为这是一个女子对自身夫君的敬爱而对他人婉言谢绝的事,如今才知道我错了,只是我亦会选择跟戏文里女子一样的做法,不是深爱自己身旁的男人,而是这天下男子负心的何其多,即便是有重情重义的又有几个,我赌不起,我已老了,再不是当年那个红杏枝头春意闹的我,所以只要身旁男人不厌烦就可以将将就就的过下去。 于是只好婉言谢绝,恨不相逢,未嫁时。 我是懂的,我一直都懂的。 他说,太清醒了不好,会少很多乐子,我也赞同,我愿意与世浊流无尽时,可转过身,我继续冷眼看世人。 这心呀便如在十二月的雪里裹了裹,身上裘衣裹了又裹,屋里暖盆越发的多,却好似没了用,我依旧冻得发抖,咯牙声声。 看着屋外,好像在下雪又好像没有,谁知道呢。 第二百五十六章 好烦啊 玄冥不是猫,而是一种异兽,《山海经》中曾有记载的异兽的后代,只是不断的混杂后,玄冥已经无法和当初的异兽祖宗相比,它只能当个猫了。 它虽然是猫的外形,虽然祖宗传下来的天赋神通没以往强了,但它还是有所用处的,能辟邪,能解忧。 它一度怀疑是自己毛绒绒的皮毛和猫般可爱的外表招人喜欢,使他们一味蹂躏它的皮毛,忘却了自己心中所想,自然无忧愁,所以它才冠上了解忧的名头。 玄冥其实很不喜欢别人摸它的皮毛。 它已经几千岁了。 即便是个妖,那它也是个老妖精了。 可它偏偏不能化形。 就连化成半妖都是不行的。 它这真是日了隔壁二郎神家的哮天犬了。 喵呜。 好气啊! 妖族中,以化形为尊。 化形越早,证明天赋越强,才会招人害怕,才会让别人不至于打自己的主意。 妖便是妖,以动物修炼而来,奉行弱肉强食的道理,有不染世俗的妖修,也有以吞噬血肉来进阶的妖,后一种妖自然也是吃妖的。 玄冥以前吃了不少苦。 是的,玄冥以前只是一直流落在人间的可怜的弱小的妖罢了。 原形瘦小,妖气微薄,就连求个庇护都不成。 大妖懒得理它, 玄冥的记性很好。当初,那个人从野兽口中救下它,对它说:“我救下你,以后,你就是我的了。叫我想想叫你什么好……有了,叫你玄冥吧。玄为黑,冥为阴。黑猫名玄冥,正正好。” 它眼中流出泪来。 当年梦境中,少年什么都不要,也没什么愿望,只想冲她要一个拥抱。 我记得我写过一个类似的桥段,大抵是女主选择遗忘男主——是指真的不记得男主了啊。 然而,男主受伤时,她还是会为这个“陌生人”感到伤心。 于是,她说,我选择从我的记忆中遗忘你,删去你。可我却忘了,爱你这件事已经成了我的本能,即便我不再记得你,不再爱你,却依旧会由衷的为你感到伤心与痛苦。我不能看着你变得痛苦,而我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当年再见,现在你好。 如果世界与我为敌,要一个朗朗乾坤。 你也是,我也是。 就算别人会说:你怎么那么胖!你那么胖还那么馋! 我的不自信仅因为我爱你,仅因为那个人是你。 说的言论自由,好似是真自由了,我从不说谎,恩,是真自由了。 坊间流行一句名言叫做:“越炫耀什么,越缺什么。” 我总觉得这句话的正确版本应该是:“越缺什么,觉得别人在炫耀什么。” 来来去去,喜欢厌恶全凭一张嘴,我愚笨,真没力气与你玩什么文字游戏。 所谓光明,是先欺骗自己,再去欺骗别人。 就算殉情让天下后代都明了你我的情又怎样,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愿你活着, 后来知晓是自己想多了。 是不是我活着也是虚假当不得真。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吓着他们就不好了,吓走他们谁来陪我,小心翼翼带着讨好。我不愿, 这世上还有些东西让我仍痴迷流连这人间,倒底有人还是爱我的,尽管我不信。 只是我现在很好,已经学会不去想你。 只是可惜了,那话我本是想听别人对你和我讲的。 我将幻想与现实分离开来,现实再差还有幻想,不然我以什么借口活下去。 说呀,你说呀,不再触碰光明,却偏生向往光明,一旦真触碰到又嗤之以鼻。 就好了,我等了,都等不到像干涸了十年突然下了一场灭绝人类似的大雨。 若是真心的,等你求得雷峰塔倒,西湖水干,我才信一次,记住了,就一次。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这一生,我宁愿自己坏透了,烂穿了,连蛆都生出来,还有什么不能做,打翻地狱的油锅,踩碎警世的刀山,宰了那让人牙痒痒的拈佛陀,将那天捅个窟窿,只求痛快一场。 身心渐渐空乏了,惟有把根留住,才不会 道你奈我何 想象唯有在不该用的地方开出艳丽的花,汁甜蜜香,沾一口全是毒。 你说你爱我,可连这些都不愿给我买,我不是需要这些来显摆什么,我只是借此来证明你还爱我,像我爱你那样爱我。 她到底是后悔了,离开了。 无生无死 恐只恐去日苦多。 一生充盈着激烈,又充盈着纯然,说的大概就是我吧,我毫不违心的认为。 我欠你,我向你郑重告别,在告别之前,我会还你一条命,仅此而已。 哭着我又笑起来, 我以为自己已经活得很久了,掐指一算却还未到能嫁人的年纪,我还以为我已为妖,老而不死是为妖,度日如年莫不是如此。 其实就算能嫁人呢,我嫁的也不会是他,尽管我从未想过我会嫁给出他以外的任何人,现实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骂我一句:“贱。” 就算她没钱,你也不会来娶我,对不对。 你的消息我很久未有,不是不关心,好吧,也确实不关心,艾艾戚戚不适合我,何况我知道你不管结未结婚,新娘都不会是我,所以我为什么要关心。 做不到,所以一直没有人心疼过我,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怪得了谁。 仅此而已。 可是,关我什么事。 那是你的世界。 不是我的。 再见了 最开始我们都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旨意妄为的齐天大圣,而最后我们却成了婆娑深处,拈花一笑的斗战圣佛。 “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必拘束。” “我心悦你。” “你……”苍梧真人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他们是师徒,师徒之间,此乃的大不敬,可是,他听闻她这么说,内心里生出了欢喜。.—— 未完待续 见君方知相思浓 我不恨你。 相反,我非常爱你。 因为贫穷。 …… 天地间,唯有, “我喜欢你,你怎么对我都不要紧,可是我不喜欢你了,便免不了一桩桩一件件的与你清算。” 天地间,唯有, “我喜欢你,你怎么对我都不要紧,可是我不喜欢你了,便免不了一桩桩一件件的与你清算。” 第二百五十七章 心态爆炸 “你千万记住,要是看见一个肘内有着金色剑痕的人一定要远远躲开。” “但是肘内谁看得见呢,要是我没能躲开该怎么办?” “那你要在爱上他至少离开。” “要是在我爱上他之后才发现呢?” “那你就只能准备一口棺材,要么给你准备要么给他准备。” “哦,那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在一开始就远离他,实在不行我也会在爱上他之后离开。” “是之前。” “对,是之前。” 两个人笑起来了,都很美,都很开心。 雪缕从梦中惊醒,她极少做梦,惶论这梦不过是千年前确实发生的事,心中糟透了。 忽得记起个人来,指间夹着符结印,符烧起来,嘴里喃喃。 “八方社稷,空临无财。虚弥难实,梦魇招来。” 符仍旧烧着,尚未成灰,竹屋里仍她一人。 她又夹出张符,结印烧符,仍无用。 如是者三,屋里终凭空出现个人,媚人,天生带着风流韵气,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不美却媚,媚得如同春日里七情蛛吐在人心尖尖上的蛛丝,撩拨着让人难忘。 她斜斜的一挑眉,极是不待见道:“雪缕,叫我是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雪缕一点儿都不受影响,她骨里本就带了这昆仑山万年雪精的一点儿真灵,性子寡淡得很。 她问:“你是不是又将我当做你制梦的地儿。” “我倒是想,可我家那位今日不让我走,难得温存会儿谁知让你用三道符催命似的催来了。” “那你走吧。” 梦魇实在是受不了雪缕这副将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到头没有半点儿愧疚的样子。 “听说洛城花会开三天,我等你三天,这三天里只要你认出我来,我便信了。” “你明知道结局何必去试?” “是啊,何必呢,我偏生想再试一次。” 我,我自是不信的,可你也知道,这是半点也由不得自己的。 他对我有几分情谊,我怎会不知。 你瞧,你我之间仅差一步,可也就是这一步结局已注定。 那咒不过是男子自以为被背叛,临死前对深爱的女子发出不甘的诅咒。 我咒你生生世世终不能得偿所爱,你之血脉,你之族人亦无法避免。 “这诅咒本没什么,可雪女与紫藤一样,因爱而生,无爱则亡,爱上一个人然后从容赴死,这是雪女一族无数年来的宿命。” 那年洛城花会,我明明就在你一转身的距离,你却始终找不到,也许我们的所有司命星君早已写好,改不了。 我只说这一次,你若没听见那便算了。 这山上没有别人,不用做戏了,你若真想,我就帮你去山下搭个台子,指不定能赚个盆满饽溢,到时记得分我一二我就感激不尽了。 你说改不了,我偏不信,我非要去试上一试 你等着,只要这次我能回来不死,我一定就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 你不懂,有些事明明能算到结局的我也必须去,不去不行,非去不可。 十七蛇君杀雪缕取内胆,用于他女朋友,未果。 “她很美,脾气坏起来比孩子还要任性三分,我爱极了这样的她。” “我跟在你身边三天,你不是没怀疑过,只是你一直不肯承认罢了,你不愿相信我会变得这么平庸丑陋。” “若想我救他,你先让我瞧瞧你的诚意。” 不用法力背着上西昆仑。 “本尊知晓,你不悔。。” “我们雪女一族可不就是这么个命,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然后为此奉献生命堕入轮回。” “有紫藤因爱而生,无爱则亡,可不就跟我雪女一族一样,活该就是这个命。” 众人瞧她说的悲苦面上却平静得很,一时间也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我最恨人骗我,你记住了,我姑且信你的话,倘若一旦发现你说谎,什么都挽救不了。” “我告诉过你的,我最恨人骗我。” 他实在寂寞的太久,身处高寒帝座却无人与共的日子太冷,他也想能有一个人陪他一起守护。 芸芸众生,尊他为帝。唯她独自,唤他为爱。 她来寻他,不过是要他的一颗心做一味药救她心尖那人。 那一刻,他明明听见心碎掉的声音,绝望无比,他此生无欲无求,难得两次有所争夺,终究争不过他人。 他按在胸口,取出一颗暗沉不再跳动宛如死去的心给她。他给不了她别的,他就给她想要的吧。 他没能料到到最后他还能醒来,大殿里太白金星手握圣旨,大门紧闭,没谁知道那一天在那个大殿里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当他再次走出,身上寒冽更胜从前,以前不过是寒冰终究有融化一天,现在已成了一滩死水波澜不生,刀光剑影,火烤雷劈之下痕迹不留 一年又一年的过去,身处高寒帝座的冷漠神祗终日俯视漫天风雪的苍茫大地,只是偶然恍惚间才会看见那个笑颜如花的青衣少女以及她化为的青鸾。 他越发公正严明,站在西昆仑之巅俯望苍茫人世,冷冷漠漠,无处可寻。 首。 西昆仑有神,号太古,终生不得出昆仑。 昆仑之西有兽,为炎兽,食冰,成年…… --《禁典?昆仑》 “青鸾,你跑哪儿去了?”门外红鸾的声音清清朗朗的响起。 “啪”,“咝”,接连响起,。鸾看着手上慌忙中不小心撕下来的半页木纸,内心尖叫不已,数万只神马将她践踏成泥。 “青鸾,你到底在哪儿,别让我找到你。”找了许久的红鸾恨恨道。 “青鸾,你跑哪儿去了?”门外红鸾的声音清清朗朗的响起。 “啪”,“咝”,接连响起,。鸾看着手上慌忙中不小心撕下来的半页木纸,内心尖叫不已,数万只神马将她践踏成泥。 “青鸾,你到底在哪儿,别让我找到你。”找了许久的红鸾恨恨道。 “青鸾,你跑哪儿去了?”门外红鸾的声音清清朗朗的响起。 “啪”,“咝”,接连响起,。鸾看着手上慌忙中不小心撕下来的半页木纸,内心尖叫不已,数万只神马将她践踏成泥。 “青鸾,你到底在哪儿,别让我找到你。”找了许久的红鸾恨恨道。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下个月真的断更 恨就恨吧,蔡才挺无所谓的,女儿恨自己个儿也不是头一回的事了。 她一生骄傲,若非为了他人,绝不低头,为了赵璎珞,她向白无垢低头。 现在,赵璎珞死了,她也无所谓了。 赵璎珞是她的灵魂伴侣。 儿女不过是她向白无垢低头后,肉体欢愉带来的副产品,她为什么要向副产品低头呢? 她嘻嘻笑道:“你们啊,还真是可怜,不被人喜爱,不被人期待,你们的所有情绪无人在乎,纵然是死了,也无人真心为你们落泪。” 轮回里。 蔡才本来应该进行任务的,但是她因为怀孕,提交申请,把自己的任务时间延后。代价是,二十岁的儿子必须从十岁起经历第一个任务世界。 她绝望脸 第二个为女儿。 蔡才以全部家当为代价,将女儿送入其中一个世界,并为自己女儿留下了一柄钥匙形的吊坠,以某种方法,钥匙形吊坠能打开门。 夜里的风凉了凉。 必须进行啪啪啪,并怀上孩子。 蔡才摸了摸肚子,心情有些微妙。她是不婚主义者,虽然从未排斥过生孩子这件事,不过在她的设想中,她很难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她脑中慢悠悠的想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口中已经对白无垢说出来了:“这个孩子,归我了,我要带他回到轮回之地。” 白无垢并未说话。 蔡才平静道:“如果你觉得我是想通过孩子威胁你,我可以以契约书发誓。孩子我自己养,你只需要放弃他所有的抚养权。” 白无垢终于睁开眼,他平静道:“孩子共同抚养,我能够为他提供更好的环境。而,即便是在这种地方,孩子亦需要母亲的照顾。” “为什……” 蔡才想问他为什么,他修的是无情道,最好的方法应该是对孩子置之不理,方显无情。 蔡才闭嘴,马上反应过来道,“你虽然修的是无情道,却并未踏出最后一步,所以你想要重新以有情入无情。” 夜,很是寂静。 但这个夜晚,这个地点,有些不同寻常的安静。 蔡才冷笑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反正我活不下去了,把你们这堆怪物拉链垫背也好。” 蔡才将自己手中带着骷髅头的三张卡片都给了赵璎珞,赵璎珞不接,她有些犹豫:“菜菜,你走吧,我这人帮不上什么忙,什么时候都在靠你,我就是个累赘。” 蔡才皱眉道:“闭嘴,拿着卡离开,你离开了,我才好动手。” 赵璎珞虽心地善良,却不是个笨蛋,闻言,皱眉道:“你……又要?” 蔡才平静道:“不,不会,你不喜欢。” “委屈你了。”赵璎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明明知道你的天赋需要吞噬,却忍固执的让你不要动手。” 蔡才将卡片塞在她手上,笑了起来:“行了,走了,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你活着,就够了。” “你赵璎珞是我蔡才最后一点儿良心,所以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作弊?当然可以。” “哦。你们不知道,图书馆中,分为两类,一类就是我们,另一类被我们称之为写书人。按照一贯网文的套路,你可以把他们想象成图书馆的走狗。” “什么是写书人?” “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们所经历的那些恐怖故事原来都出自于写书人笔下。 写书人以写出足够优秀的恐怖故事换取在图书馆活下去的机会,而他们就在那些恐怖故事里挣扎,拼尽全力,只求苟活。 自从知道了写书人的存在的来由,他整个人就心情复杂起来。 固然写书人的出现给了一部分胆子小一直拖后腿的人另一种活法,却让人与人之间对立起来,当然,这也没什么,在图书馆中,所有人都是对立的。 他也无法指责写书人贪生怕死以伤害同伴换取自己活命,因为,在图书馆的逼迫下,就算没有写书人,也会有说书人等等。 他平静的看着昔日同伴,道:“,” 这是一所学校——市第一中学,很多父母挤破脑袋的想让孩子进来,尽管 蔡才否认着,她眼中出现了一种难以明说的情绪,她说:“我很笨,在这个比拼智慧的世界,像我这样的人很难活到最后,而我能活到最后,只因为我愿意多想一些,也愿意想深一些,并不会因此去否认别人。” 白无垢并未说话。 他修无情道,纵使这人死在自己面前也无所谓,纵然这人是自己孩子的母亲。 他闭着眼,也非不耐烦,只因他双眼具有极大的破坏性,司马宴仅得到他双眼十分之一的能耐,就能够一路活到现在,足见其双眼厉害。 他的耳朵,如白玉雕成,似乎是最不可能有什么玄幻的地方,然而,这耳中能听见他任何小说听的声音。 可以说,他已经非人哉。 蔡才笑了起来,道:“我这人是十足的拜金女,嫌贫爱富的很。我是不介意被人上的,但我只想被最厉害的人上。” “你……是吗?” 恶灵口哨,吹响后,能在十秒内逼退恶灵 蔡才是个很爱流泪的小姑娘,可自从父母车祸死后,她就不爱流泪了。从那以后流过的泪都是为了聂言,一次是记起聂言的存在,久别重逢,喜悦的泪;一次是聂言死去的时候,她为了让聂言复活而答应白无垢的条件,那悲伤绝望的泪——以白无垢的身价地位,即便他愿意,他的下属也不会愿意她与聂言继续有牵连。 第三次,她便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流泪。 玉成啊,妈妈对不起你,希望在你有限的生命中,能够获得快乐,不要像妈妈一样陷在这悲伤绝望的地狱。 蔡才为了聂言而选择和白无垢生崽, “我拼尽所有的活下来,怎么会不明白,这里面,女人想要活下去要付 出多少东西。” “如果有一天,你能为了自己……” 蔡才永远都是为别人来求他,却从未想过她自己。 他在这里见过无数人,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性格,可唯有她,才会做出这种事来——明明不介意用任何手段活下去,可心中依旧有着不可言说的执念。 第二百五十九章 疯了 我,我特么咋说啊,今天还说不明白了是不是, 第一次,他是她师父,一个为僧,一个为妖,他为了救她一命,舍了舍利,重堕轮回。 第二次,她成了他师尊,护他从嘤嘤幼儿至少年,她亲眼看着他踏入佛门,只能叹一声命数,从此再无瓜葛。 第三次,她与他天界清秋宴相逢,他为佛,她为仙。 他唤她:“好久不见。” 她笑着回应:“好久不见。” 转过头,泪打湿了衣袖。 路西法效应 一个暴动的瞎子 耶稣 褒姒。 没有游戏存在的世界 当我成了行走的春药,万人迷时 我得到了美貌,失去了智商——老天是公平的 “我不懂那些家国天下,国家大事,我只想你快乐,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夏姬 牛魔王和铁扇公主 郁婕在那些任务世界中不断轮回,已经明白这一点, 但凡未得到,但凡是过去,总是最登对。阶级什么的,本来就是人定的啊,只要人存在,阶级就会存在,歧视永不灭绝,那些祈祷绝对公平的人不过是绝对的理想主义,人生而不公平。 我记忆中那个坚强的母亲,仿佛什么十年之后,你不认识我。 他们此生,非时间之过,非人之过,却硬生生的没有结果,除了天意,再也找不到其他借口。 本以为只是陈奕迅的一句歌词,却狗血的应验了。 方离海你都认不得我记不住我,凭什么让我不嫁,难不成你娶我? 好。 稚童的话怎能当真,她啊,给忘了,所以她活该对吧。 你以为你是他妈啊,叶未央,我告诉你,你够了,就算当初他为了救你昏迷了十年,但女人最好的十年你补给他了,就算他爸妈都放弃了你还苦苦守着,已经够了。 十年了,今年是第十一年,是,我是对不起你,可我也还了,就放我走吧。 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你早该在知道我喜欢你时就不管我,让我一个人躺在医院里自生自灭,现在,晚了。 怎么,叶未央,难不成你还打算嫁给他,拜托,没听见医生说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真的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别傻了,叶未央。 你也知道我傻得不是一两天,宋颂你就再让我随心所欲一次吧。 她大笑:“别傻了,宋颂,你瞧这么多钱包养你都够了,我这辈子都挣不到这个数呢,”说着她张开五指晃晃,继续乐呵呵道,“说实在的,要不爷包养你吧,爷负责挣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宋颂心中一涩,面上极是欢喜道:“奴家求之不得。” 两人嘻嘻哈哈中将这事给糊弄过去了。 门外的人听了很久,最后要按门铃的手揣回兜里,下了楼梯。 “宋颂,即便我不喜欢他,我也不会喜欢你,你很好,就是因为你好我才不喜欢。” “这是什么谬论!” “听我说完,总觉得我叶未央这辈子能遇见你是我最大的荣幸呢,你帮了我多少次,可是偏偏这样我才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你会觉得我是因为感动才和你在一起,我也会这样觉得,当朋友不就好了么。” “让我们试一次,不然我不甘心,就三个月。” 她无言点头。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收了你妈的钱自然不会再出现了。” 叶未央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圈,最后还是按了号发送出去。 短信上写:我在夜未央门口,速来。 十五分钟后,一辆莲花停在她面前,车中下来的人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她扑倒他怀里,叹口气,复又笑得跟没事人似的:“可能我包养不了你,只能你包养我了。” 宋颂微微笑着,温柔至极:“求之不得。” 她上车。 躲在暗影里的人走出,看着扬长而去的莲花神色狠厉,一脚踹上门,门留下一个脚影,他长腿一跨跨上车,黑色玛莎拉蒂缓缓启动,消失在街角。 她是提前打个预防针,她贪睡得很,又有起床气,怕哪个不长眼的撞上。 你梦中的姑娘从未离开,只不过已老去,不过十年未曾相见,却不知是否来得及。 报社文,世界末日,唯一的希望,她拒绝,看着他们去死 一切世界过去了,最后 朕守得住这江山,对得起这天下黎民,却留不下一个你。 他笑了,却是苦笑。 他终究是负了赵璎珞,也负了自己。 世间再无赵璎珞,再无一人为他奉上一盏清茶。 他记起她来,只记得她的好,那些坏处,那些不好,他尽皆忘了。 今生今世已荒芜,谈什么来生来世, 我不想要来生来世 你说的天下,连我和我爱的人都容不下,要之何用。 各奔东西 女主为了照顾男主开了家夜店,叫夜未央, 男主某日醒来,女主回来吓一跳,各种找,厕所找到然后发现他忘了什么,带去买衣服,被发现,她带去看医生,要求带回,可获一百万,最终五百万,男主被带走,回来听见其与宋颂对话返回家中误会女主求荣,可惜女主由外刚内柔进化了,死也不求饶,后来男主知道以前事,特么的黑化了。 男主多次偷看黑化中,关掉了女主酒吧,结果女主和宋颂在一起了,和宋颂打架中输,下雨然后女主坐男主车走了,男主病了,女主知道了并关心但不去看,再宋颂帮助下酒店解封 多次回家路上感觉有人跟踪,宋颂陪之仍有,一次酒吧闹事,男主摆平,女主送走,男主仍送。 后一次女主睡不着开窗时看见了男主,男主咳嗽,心软了哭了一夜。 男主与此同时查到了过往,告诉了女主,女主撵走,男主不走,两人剥心,在一起了 自愿守护他,在离海开了家酒吧。 可那时, 我这一去,便不知归期,纵然再相见,我也只是齐国的王,而非如今的姜小豆。 湖光山水尽,天气晚来秋。 问君何所有,天道一点光(萤) 她起身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谢谢你今天帮我。” 麻烦你和燕子说一声。” 燕子本名宋燕菲,就是屋里坐的那个妹子。 他伸出手道:“喂。” 她已经跑远了。 第二百六十章 啥时候能补完 :, 23 她这才有闲心管一管未接电话。 未接电话只有林安然的一个,白欢喜噗嗤一声笑出来,几近癫狂,她没有打回去。 她正在丢开电话,一个陌生来电。 她愣了愣,挂了。 那个电话锲而不舍的打进来,她最终还是接了。 “白欢喜,你见一见我好不好?”少年的声音很哀怨。 白欢喜一噎,道:“我不在那儿。” “我知道你最近在帝都看拍摄,我现在就在你的酒店楼下。你可以下来和我见一面吗?” “卧槽,你跟踪狂啊!”这真是有生之年系列,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不是,我以为……”他到底没有出口,只是道,“我们就见一面,见一面好不好?” “不能,你回去吧。小朋友,你们年轻人的恋爱观难道不是合则聚,不合则散吗?这样死缠烂打,可不适合你。” “我不想回去,我就想和你见一面。” “小朋友,你这样就没有意思了。” “你见我一面吧!” 白欢喜叹了一口气:“你总让我见你,你越这样,我就越觉得我下去之后就会被你泼一脸硫酸。” “我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情。” “那有什么话就在手机里面说清楚就行了,用不着见面。”白欢喜觉得好笑,“我俩又不是男女朋友,你搞这一套干嘛呀?” 李安踢了踢面前墙壁,叹气道:“你不要和林安然在一起了,他这人不是一个好人,他明明有妻子有女儿了,还和你搅在一起。你图啥啊。” “图他有钱。” “我也有钱,你以后跟我呗,别掺和他家事情了。” “你这小孩子呀。” “我和他的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也别管我和他的事了。” “不可能不管。亦舒笔下的喜宝说: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很多很多的钱。这句话一直被我奉若经典,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我得不到很多的爱的话,那么我就想得到很多的钱。爱和钱总要让我得到一样不是吗?” “你爱他。” “爱不爱重要吗?小孩子才说爱呢。” “我爱你。” 白欢喜笑了一声:“小孩子。” “他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没必要为了赶走一个女人而付出自己的一生。” “我是真的喜欢你。” “谁信呢?”白欢喜慢悠悠的孝道,“反正我是不信的。” “你为什么不信呢?为了你,我可以学他的样子来讨好你。” 李安挂断了电话,对着身边人说:“林哥,你看见没有,你喜欢上他女人就是这样的爱财如命贪财好色,随便一个男人稍微对她好一点,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又怎么样?她喜欢我的财,你的财,她贪吗?” “林哥,不是这样的女人,你都能忍。” 林安然抽烟:“行了,我知道你那点心思,你不就是以为我对不起你表姐吗?你怎么不多查一查。” “那我也查不到啊。” “那你想知道吗?” “说来听听。” 两人找了一家,坐在包间里点了一盏茶,慢慢的聊起来 “该从什么时候说起呢?”林安然迟疑了一下,决定从最开始说起。 “合同?” “对,一共签了十三年,这段时间里,我会给她提供金钱,提供她想要的一切,她不能有别的男人” “他是你的情夫” “不,他是我的爱人” “当我表姐呢,你不喜欢他你可以不娶她,你为了钱娶她现在又和白欢喜跟他在一块,两个女人你都辜负了哦对还有我的侄女,你辜负了三个女人”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辜负”俨然颓废的,“你以为你姐不知道他的事情吗” ?“他知道”李安认真的想了想心事他表姐是真的知道的,不然的话当初他和表姐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表现就不愿意让他不管了 : 你不用学他的样子讨好我,每个人是不一样的。 我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每个人不同年龄段喜欢的东西不一样,你现在十九岁,和你十五岁时候喜欢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我也是如此。 李安,如果我十七八岁,我一定会很喜欢你,可我今年二十八了。 小朋友,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是就这样了。 她窝在林安然怀里,泪流满面,茫茫然,声音里满是哭腔,神色怔然,她口中反复重复道:“林安然,你不能不要我,我只有你了,林安然,我只有你了……“ 她曾恨曹女士不肯放过她,如今的少女是真的放过他之后开却觉得人生毫无希望。她这一生,如浮萍,如柳絮,尽皆将自己托付在他人身上。 “对不起,李安,你不该喜欢我的,我不配。” 我很抱歉,因为我的抑郁症,我没办法做一个正常的作者和你们交流 她对不起那么多喜欢她的人,可是,她除了死,还能怎么样呢? 从她的抑郁症到达重度开始,活着这个选项从一开始就被排除了,她唯一能选的就是自己的死亡方式。 抑郁症啊,不可怕。 初期抑郁症,只需要你伸出手拉一拉她就好了,可是啊, 有一个人说,最想嫁人的最后嫁,最不想嫁人的最先嫁 打胎三次, “你子宫壁过薄,很有可能造成习惯性流产,” “随便吧。”她摸着小腹,“这个孩子没人期待它的出生。” 多的话,她不肯讲了。 “也是小孩子们总做出这种事来”“我本来就是小孩子” 终于……有朵花枯萎了。 她几年前不经意间荒诞的想法终于成真,她却生出了一些不切实际之感。 你十二岁时想要的东西你二十四的时候能够买到,可是你很有可能不爱它了,我六七岁时候想要一个芭比娃娃,很想要,我十六七岁,可以给自己买芭比娃娃的时候,我发现我不想要芭比娃娃了,有些东西,得不到的时间久了,也就不想要了 她病了,可能这一生再也好不了了 我的心有一道墙里面是结界结界里面是我我身体里面还有封印 撑不下去了还要撑,明明一低头就能解决的事,死活不低头, 第二百六十一章 别看,改好了会告诉你们 等到下午,一青年来找她,问她是不是看见了一只土狗,那是他今天早上逮回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出去了,现在才来找。 白欢喜指了指卧在院子里的小土狗。 青年连声道谢:“谢谢谢谢,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她客气道:“没事。” 她身心疲惫的坐回院子里的藤椅上,摇一摇的看着院子。 如今是早春二月。 农历的。 早过了春节。 春节期间,没有任何一个人联系她。 她乐得自在。 她已经将手机关机了两个月,买了两本经书,偶尔翻看,偶尔誊抄,更多的时候,是对着乡村天空上那大片大片的云发呆。 时间就这样被蹉跎,除却偶尔会生出一丝浪费时间的愧疚感外,几乎是叫人高兴的。 浪费时间,总是叫人高兴的。 她只想过着那样安逸的生活,更多的,她不想了。 日升月落,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 院子里的桃花开了。 可谓是画楼春早,一树桃花笑。 墙头千叶桃,风动落花红蔌蔌。 静与飘落都是极美的。 白欢喜打了斤梅子酒,自己靠在藤椅上,自斟自饮,懒散闲适。 她素来不胜酒力,又有些想醉,便醉得轻而易举,朦朦胧胧的看着眼前。 六世达赖仓央嘉措苦吟道:“已恨桃花容易落,落花比汝尚多情。” 他在怨呵,怨那个薄情寡义的女子,他见桃花从树上落下,想起了那个女子,那女子定是艳若桃花,微微一笑间,便胜却人间无数,指不定也是个爱穿粉衣红裳的女子,唱起歌儿来,连鸟儿都比不得她。 她多好啊。 只因为他爱她,她身上便无一处不是好的。 后来,他们终于离散了,那时也许有桃花也许没有桃花,可他想起她一定在桃花盛开的季节。 当他转动经筒时,他说:“若将此心以学道,即生成佛有何难?” 得到过,失去过,方才能放下。 世间事,从未得到便谈放下,不是真正的放下。 于爱欲贪嗔中抽身而出,于一切不可计不可说之劫数中看见过去未来,静时修止动修观。 他放下了。 他从出生后便是达赖,便是活佛,后来与女子生了爱,又从爱中抽离出来,以爱重新入佛。 我佛慈悲。 那女子呢? 他记忆里没有她不堪的模样,想必亦是心地善良的女子,一切会为了自己的心上人着想。 从心底生出欲,想要亲近,又用理智,斩断了尘缘。 从此,拿起过,放下过,方才能成了活佛。 也许某一年某一月某一日,女子在布达拉宫转动经筒、磕长头时得以与他再见一面,而后在五彩旗于风中猎猎作响的声音中,叩首离去。 我不能误你的锦绣前程,你是我的情郎,却也是这里所有人的活佛。 若一段感情的结束中,一定要有一个恶人,那么,这恶人我来做。 从此你做你的拉萨活佛,伴你的青灯古佛。我守我的儿孙满堂,做我的妇道人家。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有时候,分开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太爱,因为太爱,反而不能靠近。 世间事,多的是身不由己。 桃花被风一吹,轻轻的飘落,如雨的红,遮盖了一切,桃花飞尽,那树下便坐了个穷酸文人,见她看来,便遥遥举起酒瓶,大醉大唱,满眼心酸泪,后世的风流才子,如今不过是个穷困潦倒的酸臭文人,他唱:“桃花树下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 他醉了,醉醺醺的躺在桃花树下,大风刮过,桃花花瓣飞了漫天,透过乱花看见的天空斑斑驳驳,像极了大明朝阴暗的天空,晦涩阴暗。 越来越严苛,越来越压抑,后来的朝代约束了人,行有礼坐有礼卧有礼,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礼教里,不得行差错步,不得越矩。 曾经的自然质朴再也没了,倦了宦场沉浮,困了富贵功名,厌了浮尘累砂。 先前有个诗人曾说,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若生在同一年代,他定请他喝酒,喝的醉醺醺的,然后共与枕藉花酒间。 若有桃花,若有酒,哪怕断肠我也喝。 酒里真有断肠酒,喝之断人肠,明明是世间仅有的美酒,里面带了要人命的毒,一如桃花,艳而不俗,美而不妖,错成了祸水。 桃花逐水尽风流,载不动,许多愁。 愁?自然愁。 白欢喜想,春里桃花且沽酒,本是雅事,可她于百无聊赖中,于写不尽的风流处,于星星点点看不见的缝隙里看出了落拓颓唐。 酒是好酒,花是好花。 不好的是喝酒人赏花人。 许是应了她妈的话,她这人是喜欢残缺而非圆满,所以看什么都带着恶意,就连美酒美景,看来也平白多了几分恶毒。 可她想,恶毒是恶毒,恶毒到头多了几分苦楚,百无聊赖的苦楚,救不了转不甜的苦。 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她这一生啊,就陷在过去年少时,在那无尽的痛苦里沉沦。 这一生,到底有多少人,只长了躯壳,人却永远的停留于某一个时刻呢? 她不知道,于迷迷蒙蒙间,伸手抚住了自己的脸。 滚烫的一片。 君且归去我自休。 她闭上眼,沉沉的睡去,睡得并不安稳,却陷在梦魇中醒不过来。 她在幼时。 于一片支离破碎中,呆呆的站着,地上是碎瓷、枕头,一切可砸的不可砸的皆在地上。 一男一女正在扭打,女人看见她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挣扎着爬起来将她推入房间中,小声道:“妈妈不喊你,你就别出来。” 她看着门,门把手触手可及,可她到底没打开,她向来是个乖孩子,乖乖巧巧的,听话极了。 浅黄色的木门就这样隔开两个世界。 屋内是她独自一人。 屋外是两个成人的打架。 光影斑驳,时光流转。 她趴在地上睡着了,等她醒来后,外面的天已经很晚很晚了,好像是下午。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门。 只打开一条缝。 屋外安静极了,没有一点儿声音。 她将门打开,走了出去,只看见地上一片狼藉,妈妈在地上紧闭着双眼,捂着肚子,眉头皱着。 第二百六十二章 先改白欢喜 哪知转身便看见了他,一脸平和,仿佛早知道了她是杀人魔一般,他什么也没问,还是轻佻模样,小娘子,有空请你喝酒。 她又一次的笑了,对着他的耳朵说,我是邪教人,只能杀戮,我不想坐等被杀,这世界对我来说,要么是他们死,要么就只能我去死了,可我还不想死,懂吗。 一张手帕扔了过来,打断了她的说话。 她有些讪讪的接过,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迹。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你是我指尖心上不能再提的过往。 我喜欢你了多久,就难过了多久。 有时候觉得很绝望。 天地间,唯有, “我喜欢你,你怎么对我都不要紧,可是我不喜欢你了,便免不了一桩桩一件件的与你清算。” 见君方知相思浓 我不恨你。 相反,我非常爱你。 因为贫穷。 …… 你说你爱我,可连这些都不愿给我买,我不是需要这些来显摆什么,我只是借此来证明你还爱我,像我爱你那样爱我。 她到底是后悔了,离开了。 无生无死 恐只恐去日苦多。 一生充盈着激烈,又充盈着纯然,说的大概就是我吧,我毫不违心的认为。 我欠你,我向你郑重告别,在告别之前,我会还你一条命,仅此而已。 哭着我又笑起来, 我以为自己已经活得很久了,掐指一算却还未到能嫁人的年纪,我还以为我已为妖,老而不死是为妖,度日如年莫不是如此。 其实就算能嫁人呢,我嫁的也不会是他,尽管我从未想过我会嫁给出他以外的任何人,现实狠狠甩了我一个耳光,骂我一句:“贱。” 就算她没钱,你也不会来娶我,对不对。 你的消息我很久未有,不是不关心,好吧,也确实不关心,艾艾戚戚不适合我,何况我知道你不管结未结婚,新娘都不会是我,所以我为什么要关心。 做不到,所以一直没有人心疼过我,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怪得了谁。 仅此而已。 就好了,我等了,都等不到像干涸了十年突然下了一场灭绝人类似的大雨。 若是真心的,等你求得雷峰塔倒,西湖水干,我才信一次,记住了,就一次。 这世上还有些东西让我仍痴迷流连这人间,倒底有人还是爱我的,尽管我不信。 只是我现在很好,已经学会不去想你。 就算殉情让天下后代都明了你我的情又怎样,原谅我的自私,我只愿你活着, 我的不自信仅因为我爱你,仅因为那个人是你。 我自年少疏白头,满腔长恨如雨歇。 “我吃你一杯酒,应你一件事。” 我原想着,你会想我求些什么,没料到是为了她而求我。 今朝花月好,可怜重游园,独我一人闲。 她拼尽全力想要等他回来,可是等到最后,他回来了,也送了她一杯酒。 鸩酒。 她含笑饮下。 他送她的东西,她都欢喜接受,即便是赠送给她的死亡也不例外。 情深如此,一世就够。 我曾经拥有一切,是上天宠儿,可依旧难以长久,转眼飘散如烟。 我不去想,却仍旧幻想,幻想里我为国王,心想事成无所谓明日好坏,我知道我在逃避,那又怎样,明明是那般英武的男子,谁比得上呢,犹记当年,时空流转,地域转换,后来的后来,有了勾践,有了范蠡,有了西施,亦有了夫差,我不晓,是否阎王没了慈悲,这历史为何一次次重演,有人说西施以身殉夫差了,又有人说西施与范蠡泛舟湖上。 我是愿意相信她与夫差同归一处,最初不愿爱,最终不该爱,好就好在我能与你死同穴。 非我偏爱悲剧,而是因我始终觉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女子骨子里就透着浪漫,有几个不喜欢浪漫的 还好,还好这时我仍喜欢她,还好古来喜欢她的人不少,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忘了藤死树生死也缠,藤生树死缠到死。说什么妾当作莆苇,君当作磐石,莆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水里来,火里去,任大哥尽管开口便是,但凡我皱一下眉头,我便不配做任大哥的兄弟。 七尺之身既已许国,何以许家 只是可惜了,那话我本是想听别人对你和我讲的。 可是,关我什么事。 那是你的世界。 不是我的。 再见了 明知岁月无常,却千千年年的求个不变 多年后,那孩子拿着她送于杜箴言的荷包,万贞儿想起今日,也不过是微微叹息一声,原来,后来结局当年已经预知了。 原先的线没法用,故人便无用处。 换了新线,有用的便是新人。 如今她什么也不知晓,做的不过是继续穿针引线,缝荷包。 又一次的喝醉。只是这次在酒楼。 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他说的话,她想,这么多年,自己只有自己和那把刀,不如相信一次,即使失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一次次的熟悉,芳心暗许。 直到一天,他说,他要血莲,邪教的圣物。 她想,他其实知道的吧,是利用他的吧,她看了看他,还是决定去了。 女子总是这般憨傻,若是喜欢了,便全心全意的付出。 哪怕结局早已能遇见,血淋淋的回来,不可避免的昏倒,她庆幸她的黑衣让他不知道自己受伤,又忍不住心凉,他竟一点也不关心这满身血腥从哪儿来,只怕,他心中自己依旧是杀人无数的妖女。 哪怕结局早已能遇见,血淋淋的回来,不可避免的昏倒,她庆幸她的黑衣让他不知道自己受伤,又忍不住心凉,他竟一点也不关心这满身血腥从哪儿来,只怕,他心中自己依旧是杀人无数的妖女。 哪怕结局早已能遇见,血淋淋的回来,不可避免的昏倒,她庆幸她的黑衣让他不知道自己受伤,又忍不住心凉,他竟一点也不关心这满身血腥从哪儿来,只怕,他心中自己依旧是杀人无数的妖女。 哪怕结局早已能遇见,血淋淋的回来,不可避免的昏倒,她庆幸她的黑衣让他不知道自己受伤,又忍不住心凉,他竟一点也不关心这满身血腥从哪儿来,只怕,他心中自己依旧是杀人无数的妖女。 第二百六十三章 自暴自弃中 或是责怪自己眼下未能识别那男人的好坏,可是少有女子会觉得那男人不够好,而去找那负心汉报仇,大抵女子真心爱过后,都没办法彻底绝情吧。 她是个蠢人,蠢到令自己都发笑。 华山之颠,她被围住了,她不由笑了起来,笑得天地失色,众人纷纷痴迷的看着她,如她这般美丽的女子,好似就这样死了,有些可惜。 有些人脑中开始盘算着一些想法,比如这样,比如那样…… 男人分出人群走出,听见众人高呼盟主。 男人很俊,曾经风流少年的模样,如今倒是显得异常干净稳重,不愧是武林盟主。 她恍然大悟,淡淡的冷笑,原来,这件事不过是一个阴谋罢了,她不过是个谜中人,却瞎了眼的,觉得那个男人喜欢自己。 不,她早已经察觉到了,那个男人不喜欢自己,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百年前,东方不败从这里坠落,她便发誓绝不干这样的傻事,谁料结果却一样。 人群骚动,大喊,妖女,我要杀了你。 如是等话,数不胜数。 她什么都听不见,她的耳朵在轰鸣,她的脑子里面浑浊一片,她什么都来不及想,只是呆愣的看着他,只看见他说了什么,人便围了上来。 她冷笑:“江寒月,即便我死,我也要他们为我赔命。 她想,她是妖女,杀点儿人有什么关系? 她杀了很多人,受了很多伤,最重的伤是被江寒月一刀捅在了胸口。 有人说哀莫大过于心死,可她想,若是真正被人捧在心口上,你也会觉得,纵然心不死,挨上这一刀也很难受。 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血战到底。 那一战,令许多正道人士破了胆。 乌金宝刀折了,地上也躺了很多人的尸体。 她看着他,转身跳下,她突然想起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后两句,一抹苦笑怎得了。 乌江畔,性豪爽的霸王高歌: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虞兮虞兮奈若何。 奈若何,呵 原来,这竟是一早便注定的。 江寒月他不知,她不是赢不了,只是舍不得放不下。 在这世上活不能,便只能死。 他伸出手,这时候,站着的人都没有了,只有他。 从始至终,她都不会伤害他,她是宁愿勉强自己,都不愿意勉强他的。 他张张嘴,对她比了个口型——小娘子。 那是他最爱称呼她的叫法。 他后面几个字才说出了声音:“我拉你上来。” 她置若惘然,只问:“江寒月,你到底对我是怎样的感情?” 他沉默了。 她苦笑着看着他最后一眼,松开手,坠了下去。 自此一别,永无再见,愿君安好,黄泉陌路。 江寒月,若有来世,宁为刍狗不为人,我再也不相信所谓的情爱了。 只剩了他一人在崖壁,没人知道结局,因为只有盟主出来了,余下的,尽皆是死了。 江湖中的人对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只是纷纷议论道:“想来是武林盟主功夫高强,杀了那妖女为大伙儿报仇。” 他们称赞他的大仁大义,可是没有人知道,他设计了她,让她重伤,又派人追杀她,他明知道她喜欢他,还一步一步的把她逼上绝路。 他不是个好东西。 谁想是呢? 做什么好东西! 肆意妄为谁不想呢,可他不能,他家世代武林盟主,行差错步不得,他所有的不正经只在她面前。 他想,他是有些喜欢她的。 江寒月,你对那个姑娘究竟是怎样的感情,每一次他都问自己。 他迷茫了,他从来没遇见让自己那么全心托付的人,可是他们之间夹杂着正道与太多东西。 有些事,是半点儿由不得人的。 第一次见她,明明年纪不大,眼里却写满苍桑。第二次再见,她冷漠的无法接近,他不知道她遇见过什么。他只知道,好人家的姑娘不会去杀人,他也知道若是有条件,哪个姑娘不会单纯不问世事,就像他的妹妹。 他把她带回来家了,用了好久,她才告诉她叫兮雨,很美的名,很美的她,或许是心动了,要不然,怎么她去了,他夜夜笙歌,还是止不住的心疼,他越发的想她了。 他决定去找她,寻了天下,花了七年,她毁了容,只是那有什么,他还活着,他只庆幸,哪怕她恨他,也无所谓,一辈子很长,再说他对不起她,在那个名为雪景的地方住下。 他想,总有一天,她会释怀的。他爱她,从未在乎过那些虚名,江湖已成过去,如今,他只有她。 再一次的去了,她站的梅花树下,只写着,此心安处是吾乡。看着远方的她,他笑了,终于等到了,不是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再是那个美艳无比,人人得而杀之的邪教妖女,他也不再是那个掩饰自己内心的武林盟主。 一刀一刀,记的尽是过去的时日。 遥遥想起,那个人的眉眼明晰在目,仿佛昨日才分离。 如是今生寂寞,知晓天地大,只觉寂寞,浮生若梦,君夕何夕,若不如笑别离。 … 现在的状态,自己像是被人玩弄,提线木偶她们等的,守护的从不是我而是另外一个人 我不过是会被丢弃在尘埃里的家伙 子规声尽处处嘶, 容颜未老恩先绝,钗拆两股且休休,薄情酒,难欢受,欲语泪先流 每一天醒来的自己都杀死了前一天的自己 起点都市男的前女 她伸出手逮走了她指尖停留的蝴蝶,然后云淡风轻的碾死了,只是笑眯眯道:“这样精巧又漂亮的小东西,可惜了不肯生出脑子,竟选错了人。” 她后背冷了冷,起了寒颤。 杜子规放人,只笑道:“你瞧我说的什么话,定是吓着你这样精巧又漂亮的小东西吧。” 这话同上一句咋听是在说蝴蝶,连起来却是再明显不过的威胁人的话, 杜子规笑道:“她?她这样的玩意儿也配我给她生孩子?她算什么东西?” “即便我转生千万次,我也能够于千万人海中看见她。” 另一人,面若敷成,唇若涂珠,俊朗异常,羽扇纶巾,鹤氅覆身,做典型谋士打扮。 俊朗男子一念为仙,一念为魔,一念仙魔。 第二百六十四章 爱谁谁 已修改:五十一章 不知不觉,已断肠。 这世间,到底有多少人这一生只长了躯壳,灵魂却永远的停留于某一个时刻呢? 她不知道,只是于迷迷蒙蒙间,伸手抚住了自己的脸。 滚烫的一片。 君且归去我自休。 她闭上眼,沉沉的睡去,睡得并不安稳,却陷在梦魇中醒不过来。 她在幼时。 于一片支离破碎中,呆呆的站着,地上是碎瓷、枕头,一切可砸的不可砸的皆在地上,整个房间都透露出了战争后的破败。 那是一男一女间的战争。 那一男一女尚在扭打,女人看见她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挣扎着爬起来将她推入房间中,小声道:“我不喊你,你就别出来。” 她看着门,门把手触手可及,可她到底没打开,她向来是个乖孩子,乖乖巧巧的,听话极了。 她打小就很听话的。 浅黄色的木门就这样隔开两个世界。 屋内是她独自一人,呆呆的盯着门发呆,累了,便闭着眼睛睡在门口的地板上。 她傻乎乎的想知道,爸爸和妈妈什么时候才能打完架啊。 而屋外,两个成人的打架依旧不休。 光影斑驳,时光流转。 她趴在地上睡着了,等她醒来后,外面的天已经很晚很晚了,好像是下午。 她不知道。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门。 只打开一条缝。 屋外安静极了,没有一点儿声音。 她将门打开,走了出去,只看见地上一片狼藉,妈妈在地上紧闭着双眼,捂着肚子,眉头皱着。 她有些害怕,轻轻的推动着:“妈,妈……” 妈妈没有反应,她免不了带着哭腔,大声的喊了起来:“妈,妈!” 妈妈睁开眼,道:“你把我拉起来。” 她重重的点头,完全没有想过,一个五六岁的她到底要怎么拉起一个成年人,她只是笨拙的拉着,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才拉起来。 妈妈在沙发上坐着,她乖乖的坐在一旁看着。 妈妈说:“你去楼下买云南白药喷雾回来,别人问起,你就说我摔了。” 她说:“好。” 她拿着钱去药店卖药,回到家后,妈妈给自己上药,免不了再提点她:“别人问起,你就说了我摔了,不许把今天的事给别人说。” 她乖乖的点头。 她想太可怕了。 她以后不要嫁人,会打人的呢。 光影流转,噩梦挥之不去。 她呜咽着,眼泪流了出来,在脸上留下泪痕。 她喃喃道:“妈妈,妈妈……” 醒时百般厌恶,沉睡中反而将不舍表露出来。 她无法不厌恶。 她们想法不同,妈妈在意外人的目光远胜过于能让自己过得肆意。而她对外界的很多事都不以为然,她只求自己能够活得痛快淋漓。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何必活在别人眼中。 也许对老一辈来说,名声是再大不过的事情。 可于她来讲,又有什么差别呢? 死后又不能青史留名,也不会遗臭万年。于几个人之间留得的名声,过些时也就没人记得了。 那么何苦为了别人的看法,搭上自己一生。 然而,到底打断骨肉连着筋,她再不愿意,一想到过去妈妈为她做的事,她也就狠不下心。 她这一生总是被心软耽误。 21 白欢喜病了,倒也不算严重,只是头昏眼花全身无力。 只因之前在桃花树下睡了一晚,伤了身体。 她本就自己一个人住,又没有太大的精力起来做饭,连着三天躺在床上只喝了些水,这病情到后来越发的严重了。 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中,大约有二十个小时都在沉睡。 感冒发烧,使她疲惫。 她想了想,还是起来去村头的诊所里打了一针,由高烧变成了低烧,随便吃了一点儿什么,没多久,回去又上吐下泻的,她白着脸,感觉越发虚弱了,仿佛下一刻就会晕厥过去。 她将手机充上电,打开一看,有许多人找她。 过去四个月,她堆了很多的事情,有人找她再正常不过。 她看了电话,基本上每个人都打了十多个。至于什么时候打的,白欢喜实在是没有心情去看,像她这样时不时就会消失一段时间的人,他们早就明白,如果实在想找她,又联系不到她的话,将事情发短信或者留言便可。 她登上扣扣,留言最多的是三无。 三无:欢喜,你的小说《宫墙》开拍了,已经改名为《良妃传》 三无:投资方要求你在微博上宣传《良妃传》,需要你在未来一段时间配合宣传 三无:我因私人问题已离职,请加新编辑qq:1072***863 白欢喜加上编辑qq。 新编辑联系得很快。 新编辑叫白夜,是个高冷的,说话很是官方。 白夜:你好,欢喜投资方要求你在微博上宣传《良妃传》,需要你在未来一段时间配合宣传 白欢喜:我把微博给你,你帮我弄,我这段时间还要离开一段时间 白夜:??? 白夜:这件事最好还是你自己做,如果后期出了问题,你我反而更麻烦。 白欢喜想了想,也就作罢,她发出去的时候就有些后悔了,那实在太麻烦人了,白夜拒绝了也好。 白欢喜在微博上发了这事儿,粉丝还挺多的,不一会儿便有许多留言,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退了出去。 qq上余下的留言,她翻了翻,竟也没什么兴趣回复。 联系人里有好几个加她的,她认真想了想,似乎是她从前加过的,聊过的人。 她时常觉得寂寞,所以常常会找人聊天,将自己身上的负面情绪发泄出去。 聊过之后,出于礼貌,过些日子才会删去那些人。 她有些想抽烟了,屋里没有,想了想,又不大想出门,于是劝慰自己,假装自己不想抽烟。 她慢慢的将这些添加自己的联系人加了回来,qq里的联系人又慢慢多了起来。 真有趣。 你以为那些不会原谅你的家伙,又加了回来,他们好像并不介意你的唐突与任性。 你以为那些会轻易原谅你的家伙,因为一次删除,就再也没有以后了,真是有趣啊。 人心啊,难测。 果然人心是最不值得期待的东西了。 她慢悠悠的想。 第二百六十五章 真是愚昧,我是不明白的,妖历劫对象为什么偏偏是人类,我们拥有漫长的生命,而人和我们相比不过是一瞬,就算真心喜欢上又怎样,到底还是会难过 你妹,你骗我,那么多胸大的花妖不穿,给我穿成了一只胸平的黑猫,我是说能让我带点什么东西过去做点念想,也没让你把平胸带过去 她天生一双笑眼,哭亦笑,悲亦笑,怒亦笑,乐亦笑,无时无刻不在笑着,睁着她那双杏核大的猫眼,软软的,糯糯的,好脾气的样子。 这是头一次见她全然没了笑,尽管是为她好,他仍是慌了神,他的弟子,陪在他身边最久的生灵呵。 行到水穷出,坐看云起时。观庭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世事皆忘。佛前三叩首。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皆澈,净无瑕秽。 万物相对,既有大慈悲,必有大凶险,庄子言,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天地初分,万物和睦,本无对错、优劣之分,是乎,人发私心,遂有高低贵贱,分了众多教学,便以小道掩大道,小义盖大义,似伪,长厚似伪,不以小善为善,而大善若需人陨,及虽有千万人而吾往矣。 我有一言好叫你知,爱欲为田,痴怒为种,愿君来世如优昙婆罗花,不染世间罪恶困苦,一生自在,口诵阿弥陀 青灯古佛,冷壁残香,贫僧手中念珠一百零八颗,愿君日夜平安,免得错付了流光 世上能与你共度一生的生灵不知凡几,何必错付于我,我已将身交于佛祖,沙门之人,不言娶亲之事。 是,可你不懂,今生纵有人比你好,可终究不是你。 檀香徐徐,青灯如豆。木鱼声声,念珠碾转。一袭袈裟,遮了一生红尘。空远禅声,了悟悲欢离合。 须弥山中菩提法,经书漫卷青灯影。自此袈裟落,遁入红尘为佛。我成佛时,恒河沙世界众生明因果,诸厄不存,诸善多寻。我成佛时,地狱无间,冤魂恶鬼皆空,地狱不空,道果不存。我成佛时,凡诵我佛名,受我佛法,执吾之道者,皆可入极乐领土,自此不染因果,万法不侵。 青灯古佛,愿葬残生了尘缘 世间繁华似锦,不过法界一刹,万千因果种种,皆系念起缘生。 恒河河沙忆亿数,我自当沐浴焚衣,口诵大悲 佛前一叩一拜一诵经,身后一遮一笑一断发,为君长祈平安福,送长灯孤梦千里,语话凄凉无人述,错付了今生长安愿。 恒河亡魂不记数,我愿以己之身度化,生生世世不悔当初 你若不依我,我便杀了这世上生灵,你向来心善,想必不忍。 何苦呢。 我亦不知。 “你来了。” “有诺在先,不能不来。” “仅因为诺。” “是。” “” “师父,我错了,我不该妄念,求求你求求你,只要再让我跟在你身边,我再也不会说那些话。” 她喜欢他,所以他甘愿将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只求他回眼。 “你的劫不在我,去吧,去度你自己的劫去。” “门外那只黑猫快死了。” “快死而非已死,她死前定会离开。” “若是到死她也不走你当如何。” 我在佛前三叩首,唯愿你今生喜乐平安,再不相见 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苏曼殊 寺庙,大雨,雨飘进来。她伏地哭,师父离去 “师父,若是他朝去了地府,我定告知这一切是徒儿的错,跟师父没有半点儿关系,要下地狱也是我一个人下。” 师父,众生可成佛否? 可,众生皆佛。 可心有执念,如何成佛。 “你不是有个徒儿何须暴体而亡。” “我与她无爱,不爱何须葬人一生。” “人间不是有女子专门做这档子营生。” “万千生灵皆该受尊重。” “我最大的错便是收了你当弟子,而我今生最大的荣光便也是收了你当弟子。” “我并非心怀天下的大圣,我不过是怀常悲之心见人罢了。” 我死后当下地狱的。 不,到那时我定告诉阎罗是我引诱的你, 不,我说谎骗人当入拔舌,我未曾守戒当入火山,跟你有什么关呢。 碧落黄泉我也陪你去,哪怕永堕无间地狱。 “师父我喜见你三千青丝模样。” “随你吧。” 他到底染了罪孽破了戒。 手上染的血液像极了她那天的大红嫁衣,鲜艳夺目。 他还算是个和尚么。 他问:“为什么。” 她偏偏头,眼睛已经不笑了,慢慢失去焦距,她唤他师父。 她说:“师父,我也没有法子呢,看见师父就想独占,不能让别人看见,不能让师父对着别人笑,有关师父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可是,师父会不开心的,我就想,也许我死了,师父才会开心吧。” 水滴落在她眼睛里,她茫茫然道:“是雨么。” 她看着他眼角的水渍,费力的伸手:“师父,不要哭好不好,徒儿都没哭呢,不肖的我走了,师父应该开心才是。” 她的手已经垂落。 他抱着她起身,环顾四周,竟不知天下如此大,该去何处。 可不论去何处,这孩子已经回不来了。 一滴泪落在沙里,很快的开出曼陀罗花,那是开在天界的花。 他已经走远,身后是一片片的曼陀罗花,已开满整个沙漠。 有无戒疤,于人品行无关,焉知他人不点戒疤可是有别种因果,你如此,点与不点,有什么不同。 莫雅墨眼中有星星点点之意,精亮,仿佛可以灼烧人的骨头。 既然别人弃若敝履,那又何必捧着颗心哀哀来给他看? 可是却又做不到,想要放弃实在太难,她只好以这样的方式囚禁他,将他放在自己身边,哪儿都不能去的。情深不寿,我像他时常夸奖的那样聪明,没有像他那样地爱上任何人。 于是江山无恙,生年空老。 师父,我宁愿我还是你肩上的那只黑猫,一切还未老去,我尚未喜欢上你。 “我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你还要怎么回来找她,她已经死了啊,” “我知道:” 那你。 他抬起头:“永生永世,生生世世,我都会找到她。” 第二百六十六章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便打开药吃了一捧,这才躺在床上闭上眼,疼痛的头以及快要炸裂的太阳穴,终于好多了。 她沉沉的睡去,睡醒已经是下午,打开手机一看,八点过,一天没有吃饭,她的肠胃让她几乎要吐出来,她喉咙间的恶心感一直消不下去,她半撑起身干呕着,呕出的只有清水,好一会儿,喉咙里只有火辣辣的疼痛。 她茫茫然坐在那里,已经愣神。 我生人世间,凡尘多迷茫。问我何所苦?张口已忘言。 她茫茫然的笑着,倚在床头上,流露出病态。 她有病,病入骨髓,病入膏肓,药石罔顾。 她的脑中有两道声音在嘶鸣争吵着。 一个说:“你横竖是个不要脸的,你横竖是个签了契约的女表子。索性就破坏别人的家庭怎么了?是他们先对不住你的!是那个女人先从你手上把东西抢走,你再从他手上抢走东西岂不是名正言顺?是林安然对不起你,你还要心慈手软,到什么时候?” 另一个说:“别听他的。就算你爱他。难道大得过这世上礼法森严,大得过人言可畏!那些人才不会管你们背后藏了什么隐情,才不会管在这段关系中只有你是无辜的,他们只会把你看成小三,只会一波又一波的围上来攻击你。” 一个说:“你本来就是小三,你和一个有夫之妇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因为他都堕了几个孩子了,你本来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女表子。你还在假模假样的顾忌你的脸吗?你早就没有脸了。听我的,堕落吧,破坏他们拥有的一切吧,凭什么只有你不好过。只有你在这样绝望的地狱里面挣扎,他们却人模狗样的过着上流社会奢靡的生活。如果你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他们表面上斯文败类,实际上男盗女娼。” 另一个说:“醒醒吧,他早就结婚了,他即便有不对的地方,他也不应该是你堕落的理由。他结婚的时候,你不是想就算新娘不是你,你也能够祝他白头偕老,幸福美满。哪个你去哪了?不要被那些假象所迷惑。” 她一边听着,一边干呕着。 她摆摆手,脚步虚软的冲进卫生间,将冷水放满,整个头都栽下去,冷水刺激头皮,使人清醒。 顷刻间,幻象如水流,尽数褪去。 她赫赫的倒抽着冷气,退出去,跌坐在床上,冷水打湿肩膀,她嘴唇发白,却清醒过来。 她松缓了一口气。 编辑发来几张图片,图片是拍摄现场。 她按照编辑的吩咐放在了微博上,就当是做宣传了。 她这才有闲心管一管未接电话。 未接电话只有林安然的一个,白欢喜噗嗤一声笑出来,几近癫狂,她没有打回去。 她正在丢开电话,一个陌生来电。 她愣了愣,挂了。 那个电话锲而不舍的打进来,她最终还是接了。 “白欢喜,你见一见我好不好?”少年的声音很哀怨。 白欢喜一噎,道:“我不在那儿。” “我知道你最近在帝都看拍摄,我现在就在你的酒店楼下。你可以下来和我见一面吗?” “卧槽,你跟踪狂啊!”这真是有生之年系列,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不是,我以为……”他到底没有出口,只是道,“我们就见一面,见一面好不好?” “不能,你回去吧。小朋友,你们年轻人的恋爱观难道不是合则聚,不合则散吗?这样死缠烂打,可不适合你。” “我不想回去,我就想和你见一面。” “小朋友,你这样就没有意思了。” “你见我一面吧!” 白欢喜叹了一口气:“你总让我见你,你越这样,我就越觉得我下去之后就会被你泼一脸硫酸。” “我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情。” “那有什么话就在手机里面说清楚就行了,用不着见面。”白欢喜觉得好笑,“我俩又不是男女朋友,你搞这一套干嘛呀?” 李安踢了踢面前墙壁,叹气道:“你不要和林安然在一起了,他这人不是一个好人,他明明有妻子有女儿了,还和你搅在一起。你图啥啊。” “图他有钱。” “我也有钱,你以后跟我呗,别掺和他家事情了。” “你这小孩子呀。” “我和他的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也别管我和他的事了。” “不可能不管。亦舒笔下的喜宝说: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很多很多的钱。这句话一直被我奉若经典,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我得不到很多的爱的话,那么我就想得到很多的钱。爱和钱总要让我得到一样不是吗?” “你爱他。” “爱不爱重要吗?小孩子才说爱呢。” “我爱你。” 白欢喜笑了一声:“小孩子。” “他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没必要为了赶走一个女人而付出自己的一生。” “我是真的喜欢你。” “谁信呢?”白欢喜慢悠悠的孝道,“反正我是不信的。” “你为什么不信呢?为了你,我可以学他的样子来讨好你。” “你不用学他的样子讨好我,每个人是不一样的。” “其实说到底就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而已。” “我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每个人不同年龄段喜欢的东西不一样,你现在十九岁,和你十五岁时候喜欢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我也是如此。”白欢喜一瞬间变得很温柔,她说,“李安,如果我十八岁,我一定会很喜欢你,可我今年二十八了。小朋友,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是就这样了。” 李安挂断了电话,对着身边人说:“林哥,你看见没有,你喜欢上他女人就是这样的爱财如命贪财好色,随便一个男人稍微对她好一点,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又怎么样?她喜欢我的财,你的财,她贪吗?” “林哥,不是这样的女人,你都能忍。” 林安然抽烟:“行了,我知道你那点心思,你不就是以为我对不起你表姐吗?你怎么不多查一查。” 第二百六十七章 她弹了弹额心,竭力保持镇定。 在商场随便逛了逛,选了几件衣服。 收拾好之后,才回到了自己这段时间一直居住的酒店。 剧组的编剧正好在楼下的沙发上坐着,似乎来找她的。 她停住了脚步,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去问一问。 这本小说虽然是由她的小说改编成的,但实际上编剧另有其人,她只是负责了一点点的剧本而已。 她还没有做好决定,编剧已经看见她,连忙站起来,冲他走过去,客气的笑了笑道:“欢喜老师,你回来了。” 这无疑是一句废话。 然而废话是人际交往的第一步。 “你找我有什么事?”白欢喜从来学不会客气两个字,大多数时候都是开门见山,有什么说什么。 “是这样的,我们几个编剧的剧本和你写的有部分内容接不上,你看,劳烦你再改改还是?” 潜台词便是最好你自己改改。 偏偏白欢喜不按套路出牌,她爽快道:“你们看着随便把我写的那一段改了吧。” “诶?” 白欢喜自嘲的笑了笑,道:“难道你们觉得我很不好说话?” “不是。” “那就是觉得我很不好相处。” “没……没有。” “没有关系,你们怎么看我的我都知道。剧本这方面的确不是我擅长的,你们几个自己商量着怎么改比较好,我就不管了,改完之后不用拿给我看了。” “还是要给你看一看的吧。” 白欢喜扬扬下巴道:“我说不用就不用。” “好吧。” 两人客气了几句,便各走各的了。 白欢喜上去歇息。 抑郁症使她精神疲惫,她总是时时刻刻的感觉到自己需要休息。然而即便她休息了再多,她的精神依旧疲惫。可如果不休息,她几乎连说话都没气都没有。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便打开药吃了一捧,这才躺在床上闭上眼,疼痛的头以及快要炸裂的太阳穴,终于好多了。 她沉沉的睡去,睡醒已经是下午,打开手机一看,八点过,一天没有吃饭,她的肠胃让她几乎要吐出来,她喉咙间的恶心感一直消不下去,她半撑起身干呕着,呕出的只有清水,好一会儿,喉咙里只有火辣辣的疼痛。 她茫茫然坐在那里,已经愣神。 我生人世间,凡尘多迷茫。问我何所苦?张口已忘言。 她茫茫然的笑着,倚在床头上,流露出病态。 她有病,病入骨髓,病入膏肓,药石罔顾。 她的脑中有两道声音在嘶鸣争吵着。 一个说:“你横竖是个不要脸的,你横竖是个签了契约的女表子。索性就破坏别人的家庭怎么了?是他们先对不住你的!是那个女人先从你手上把东西抢走,你再从他手上抢走东西岂不是名正言顺?是林安然对不起你,你还要心慈手软,到什么时候?” 另一个说:“别听他的。就算你爱他。难道大得过这世上礼法森严,大得过人言可畏!那些人才不会管你们背后藏了什么隐情,才不会管在这段关系中只有你是无辜的,他们只会把你看成小三,只会一波又一波的围上来攻击你。” 一个说:“你本来就是小三,你和一个有夫之妇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因为他都堕了几个孩子了,你本来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女表子。你还在假模假样的顾忌你的脸吗?你早就没有脸了。听我的,堕落吧,破坏他们拥有的一切吧,凭什么只有你不好过。只有你在这样绝望的地狱里面挣扎,他们却人模狗样的过着上流社会奢靡的生活。如果你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他们表面上斯文败类,实际上男盗女娼。” 另一个说:“醒醒吧,他早就结婚了,他即便有不对的地方,他也不应该是你堕落的理由。他结婚的时候,你不是想就算新娘不是你,你也能够祝他白头偕老,幸福美满。哪个你去哪了?不要被那些假象所迷惑。” 她一边听着,一边干呕着。 她摆摆手,脚步虚软的冲进卫生间,将冷水放满,整个头都栽下去,冷水刺激头皮,使人清醒。 顷刻间,幻象如水流,尽数褪去。 她赫赫的倒抽着冷气,退出去,跌坐在床上,冷水打湿肩膀,她嘴唇发白,却清醒过来。 她松缓了一口气。 编辑发来几张图片,图片是拍摄现场。 她按照编辑的吩咐放在了微博上,就当是做宣传了。 她这才有闲心管一管未接电话。 未接电话只有林安然的一个,白欢喜噗嗤一声笑出来,几近癫狂,她没有打回去。 她正在丢开电话,一个陌生来电。 她愣了愣,挂了。 那个电话锲而不舍的打进来,她最终还是接了。 “白欢喜,你见一见我好不好?”少年的声音很哀怨。 白欢喜一噎,道:“我不在那儿。” “我知道你最近在帝都看拍摄,我现在就在你的酒店楼下。你可以下来和我见一面吗?” “卧槽,你跟踪狂啊!”这真是有生之年系列,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不是,我以为……”他到底没有出口,只是道,“我们就见一面,见一面好不好?” “不能,你回去吧。小朋友,你们年轻人的恋爱观难道不是合则聚,不合则散吗?这样死缠烂打,可不适合你。” “我不想回去,我就想和你见一面。” “小朋友,你这样就没有意思了。” “你见我一面吧!” 白欢喜叹了一口气:“你总让我见你,你越这样,我就越觉得我下去之后就会被你泼一脸硫酸。” “我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情。” “那有什么话就在手机里面说清楚就行了,用不着见面。”白欢喜觉得好笑,“我俩又不是男女朋友,你搞这一套干嘛呀?” 李安踢了踢面前墙壁,叹气道:“你不要和林安然在一起了,他这人不是一个好人,他明明有妻子有女儿了,还和你搅在一起。你图啥啊。” “图他有钱。” “我也有钱,你以后跟我呗,别掺和他家事情了。” “你这小孩子呀。” “我和他的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也别管我和他的事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她木然的站在门口,发呆。 她站了很久很久,才走到门口,通过猫眼看出去,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她却丝毫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偏头想了想,蹲在地上,眼泪默默的流出。 她想,真糟糕,她的状况可真不好。 她缓了好一会儿,看见人并没有走,沉默片刻,才打开门。 青年并不进去,而是笑道:“我叫李安,你也许不记得我,可我却记得你,我很喜欢你。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是在烧烤店里见面。” “我不记得。”白欢喜关上门。 青年温柔笑道:“没有关系,你不记得就算了,就把这一次当作我们初次见面,好吗?你好,第一次见面,请多指教。” 隔音并不算好,声音透过门,依旧传了进来,她退后了一步,紧握的手反而松了一些。 她再次打开门:“你要怎么样才走?” “请我吃顿饭。” 白欢喜耷拉着凉拖鞋走出去,在楼下肯德基点了份全家桶。 李安吃了起来,白欢喜却动也不动。 李安放下鸡翅,讪讪然道:“你怎么不吃。” “我小时候想吃肯德基,家里不让,就各种借口吧,即便买了,都要分出去。然而幼年时得不到的,会在成年后疯狂反弹。所以我上大学后,有一个学期,每周去吃全家桶,维持了一段时间,吃到想吐,我现在不再想吃肯德基了。” “那你为什么还点肯德基。” 白欢喜笑了笑,她虽然颧骨很高,但是笑起来的时候便会显得很温柔,有一种特殊的美丽。 她说:“是你说的,我请你吃一顿饭,你就离开。那么,吃什么都可以,这个要方便一些。” 李安无话可接,只低头咬着汉堡。 过了今日,第二日中午,白欢喜打开门想要出去的时候,又看见李安在外守着。 她皱眉道:“你怎么又来了?你昨日说了,不是请你一顿饭便会离开吗?” 李安笑眯眯道:“我昨日说了我会走,可我没说今天不来呀。” 白欢喜不耐烦和他扯皮,也就没说什么,关上门。 李安是个脸皮厚的,连续来了一个月。 白欢喜不大在意外事儿,可遇上这事儿,她也有些难受,她从来不怕和别人正面怼,只怕别人对她好,别人一对她好,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时间长了后,白欢喜偶尔会和李安吃顿饭。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网上有关于她的热度消减下来,她出去和李安吃饭也没有人围着她看,她觉得很轻松。 李安像个小太阳,很是温暖人,似乎和他相处,连带的心脏都觉得温暖起来。 白欢喜逐渐减少了用药,情绪稳定起来。 为此,白欢喜愿意和他多出去走一走。 渐渐的,两个人熟悉起来。 她知道李安今年大二了,是校篮球队的,人送外号篮球小王子。 这话时的李安得意极了。 青春的脸庞带着活力,叫人打心里都带着羡慕。 白欢喜有些怔忪,她从来就没有这么活泼的时候。 李安后来邀请她去看篮球比赛,她去了,她陷在一群年轻女生中间,显得邋遢颓败,她再一次的意识到,自己真的很糟糕。 她和李安,是鸿沟,是天堑,是无法触碰的参商。 喜欢一个人需要很短的时间,同样的,放弃一个人,也只需要一个很短的时间。 她不再和李安见面。 她躲着李安,甚至去了《宫墙》拍摄地。 她在那里遇见了大卫,大卫三十多岁,很爱笑,她其实并没有认出大卫,但是认出了一直跟着大卫的那个女翻译。 大卫看见她就是一长串,女翻译同步翻译道:“大卫先生说你很漂亮。” “我这样的人都可以叫做漂亮吗?这个国家比我漂亮的很多。” 翻译为她向大卫转述了这句话。 大卫又叽里咕噜的说了很多。 女翻译提炼了一下,说:“大卫先生说你有一种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漂亮,很有气质,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他想邀请你今天一起吃个饭。” “外国人都这么豪放的吗?”白欢喜带着恶意。 女翻译同步翻译道:“不,大卫先生说,他一般是对自己想追求的女士这样。” 白欢喜笑着摇头,恶劣至极:“不,我可不想两个人约会的时候还要带一个电灯泡。” 大卫抓住她的手,认认真真道:“白,我会说汉语的,只是说不好,你不要在意。” 白欢喜一脸无奈,她其实只是随便找个借口拒绝而已,哪知道这个人就这样上心了。 白欢喜摇头:“可是我没有跟别人——一个陌生人,一起吃饭的习惯。” 大卫很失望的松开手:“抱歉。” 白欢喜摇摇头,走了。 大卫看着她的背影,道:“她可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 女翻译有些无奈。 这位大卫先生哪儿都好,就是对待爱情这件事上,是十分的开放。 他喜欢各种各样的女人,在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女人之后就会猛烈追求。 他舍得花钱,对人又好,绅士得很,做事妥帖,有好几个女孩子和他分手之后都念念不忘。 希望这一位能够坚持住吧。 白欢喜暂且不想回临海看见李安,于是留在这里,平素里会看见大卫,大卫是一个浪漫的人,却也很懂进退,并不给人难堪。 只是,白欢喜抑郁症太过严重,并不喜欢和人有亲近的关系,因此屡屡拒绝。 大卫也不生气,下一次依旧邀请。 白欢喜有些无奈,心道这些男人邀请别人的方式竟也没什么稀罕,纯靠着脸皮厚和锲而不舍了。 只因为有了李安那个前车之鉴,白欢喜是死活不肯答应大卫。 大卫是出差,并不能经常来这里,过得一个月就回去了。 回去前一天,大卫特意跑过来见她,叹道:“白,我要回去了,下一次再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白欢喜顾左右而言他:“大卫,学中文就要多说,你看你现在的中文说的比以前好多了。” 大卫张开双臂道:“白,我要走了,走之前,你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白欢喜上前抱了抱他,他做了吻颊礼。 第二百六十九章 白欢喜后退一步,文雅的向他告别。 大卫上了飞机。 她的手机响起。 她近来抑郁症好多了,接电话时也没有之前的恐惧,顺手接通。 “欢喜,你看外面。” 白欢喜看向机场大厅外,瞳孔缩了一下,生理性的厌恶涌上来,她几乎要吐了,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走向他。 林安然摸着她的脸颊,叹息道:“你最近没有好好吃饭,瘦了很多。” 白欢喜压住喉咙间的恶心,平静道:“生病了,没什么胃口,说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有点儿事。” “什么事?总不可能是来捉奸的吧。” 林安然垂目,高大的男人偏生有幅斯文的外表,然而他站在那里,莫名的叫人觉得他不好惹。 他说:“欢喜,我不喜欢你这样和我说话。” “我也不喜欢。”白欢喜疲倦不堪,她明明从李安和大卫身上汲取了足够的温暖,可是在见到林安然的时候,只觉得彻骨的寒冷。 她真的,好冷啊。 好累啊。 她不大想说话。 林安然和妈妈一样,都是她的过去,是她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肮脏过去。 只要这两个人在,她永远都不可能逃离过去泥泞,将永久的生活在黑夜里。 她抬头看着他,原本红润的双唇于一时间褪去红润,只余下苍白。 林安然看在眼里,却深知自己不可能放手。 即便是死,白欢喜也只能死在他身边。 林安然道:“走吧。” 两人开车,最后到了林安然住的酒店。 白欢喜厌倦道:“怎么,你是吃定了你老婆不会收拾你。” 她呵笑了一声:“有恃无恐的男人。” 林安然道:“别提她。” “好。”白欢喜眯眼道,“那提你女儿?” 林安然举起手,手掌离白欢喜脸很近了,他看见的只有白欢喜的面容,白欢喜依旧不漂亮,脸上写着意兴阑珊,一双眼吊着,显得凶神恶煞的,整个人都充满了悲观厌世的色彩,唯独那双眸子会在每日的痛苦煎熬中流露出不服输的色彩。 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她——生机勃勃的撕咬着困住自己的缰绳,却不知这一生很多东西都是命中注定逃不掉的。 他同她的眼睛对视着。 她的眼神很凶。 他却莫名其妙的起了一个念头,也许有朝一日,他真的会把白欢喜给逼死的。 她有抑郁症。 重度抑郁症。 她去看医生,维持着精神稳定。 她出去旅游,为了调解心情,走出抑郁症。 她在吃药,吃很多很多药。 这些他都知道。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她这样的人,命贱得很,即便被踩入泥泞了,都会不服输的咬着牙从泥泞当中爬出来。 他爱她命贱,爱她野性。 他放下手,抓住她,撕咬着。 他们之间如远古时,于幕天席地间,于雷声轰鸣间,进行了身体的大和谐运动。 夜沉。 睡去。 醒来后的白欢喜依旧看见了林安然。 白欢喜哑着嗓子道:“你在做什么。” “你倒不如问我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白欢喜从善如流。 林安然恳切道:“想好好看看你,上回一别,好些时候没见了,我有些想你。” 白欢喜默不作声。 林安然低头,调制着牛奶,漫不经心道:“我知道你最近做了什么,只是你应该还记得当年的那份合同。” 她当然记得。 当年那份合同,一签便是十五年。 在那样的环境下,她别无选择。 她那时候太天真,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招致了个祸害。 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过那时候如果重来该多好,然后无数次的明白,即便重来,结局也不会有改变,因为她就是那样的人。 一个人的经历和性格决定了她会做出的选择。 她那时看似有很多路可供她选择,她真正能选的,却也只有那一条不归路。 她嗓子发干,她说:“我记得。” 林安然听她这么说,便温柔的笑了起来。 他说:“那就好。” 他调好牛奶给白欢喜送过去。 白欢喜接过杯子,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林安然突然道:“李安该叫我一声姐夫。” 白欢喜手一顿,抬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安然从不给她自欺欺人的机会,他抓住她的手,说:“不,你知道,你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白欢喜白着脸看着他。 林安然有条不紊的将一切都摊开给她看,他非要叫她对整个人世失望不可。 他说:“李安知道我俩之间的事,为了他表姐报仇,故意接近你。” 白欢喜一口气喝完牛奶,才问道:“所以呢?” 林安然自顾自道:“那位大卫先生,看起来彬彬有礼,实际上是个花花公子,交往的女朋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所以呢?”白欢喜又问了一遍。 她眯眼笑着:“是啊,别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可你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林安然靠近她,呼吸很近,他摩挲着她的脸,说:“你不要惹我生气,我脾气并不好。” 白欢喜甩开他的手。 他紧抓住她的手,眸子里是强烈的占有欲:“你怎么总是不听话。” 白欢喜嗤笑道:“因为我从就不是什么听话的人。” 林安然放开她,开始穿西装,他道:“我出去一趟。” 白欢喜心领神会道:“我知道,我不会乱走的。” 林安然出去后,白欢喜一直躺在床上。 无可避免的,她想起了她和林安然第一次见面。 她一向是个不愿意多想的人,更不愿意多记事,唯独对于林安然,有关他的一切都记得。 她第一次见林安然,是在高一,一个人站在告示牌那里仰首看着,她的作文被贴在告示牌上,闲来无事,便去看了看。 刚看没两分钟,就有人走上前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欢喜。” “好名字。” “我姓白。” 她是故意的。 她讨厌这些不知礼数无故搭讪的人。 这是她和林安然第一次见面。 她没指望过有后来,然而偏生有后来。 她睁开眼,不肯细想。 李安打来电话,她接通,平静道:“你好,我该怎么称呼你,是跟着你称呼林安然为姐夫,还是跟着林安然称呼你为弟弟。嗯?” 李安闻言心一紧。 第二百七十章 爱?当然是很重要的事了,可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能舍下你,昌黎仙君。 第一次,他是修上来的小仙,她是高高在上的先天女神,她为战事,散去所有,重新为人。 第二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得了好处才成仙的小女仙,唯唯诺诺,因天规而下凡。 第三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西海三公主,救命之恩,娶了为报,可惜还是离散。 我非楚狂人,风歌笑孔丘。实乃渔家客,暗叹沧浪水。 “你的意思是我死了也不打紧。” “天地,天庭都不管这事,可你死了,至少我会难受” “普通人?”他近乎冷漠的皱眉,“没有什么用处,我们不带一个废物。” 跟她当年所说的话何其像——“如果你追不上我,只能被我抛弃,我身边不站无用之人。” 这大概是报应 。咫尺擦肩过,人已在天涯。 36.三千繁华,没你陪伴不看也罢。 见与不见,何须悲何须怨。 我问明台如镜是否从不屑连理 我问传情青鸟为何各自双飞翼 情局与虚实对弈似无处堪避 因我慕恋痴迷终身陷贪嗔迷局 纵情深缘已断往事休提 可放下却又谈何容易 司轮回掌六道普天释极 谁曾渡世人情怯又设欢聚别离 谁明了缘散风起不语天机 为何明知晓结局却还空允我期许 你可知那是我半生欢喜 若无情方自在我宁为凡尘蝼蚁 寻得白首同心人殁于月缺星移 天地煎熬三毒七苦众生靡靡 只道当时正因此才有别于云泥 你金身万年不破不灭 又怎能懂我如此贪念朝夕 谁看破红尘世外只留一声叹息 谁怜众生凄苦言情字当忌 你端坐莲台参万世禅机阐灭菩提 而我唯余下半世孤寂 欲立情教,教广大众生以情。 一夜不得安稳。 我要你看着我生老病死无法改变,一世又一世悲痛惨烈,无法挽救。 多好,我用世人眼里看不起的妖换来你这个神的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你若为王我为皇,执手看天下,你与我本就相当。 七宗罪: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 她笑起来,寒冰转秋水,带煞的面容也流露出几分温情 “普通人?”他近乎冷漠的皱眉,“没有什么用处,我们不带一个废物。” 跟她当年所说的话何其像——“如果你追不上我,只能被我抛弃,我身边不站无用之人。” 这大概是报应 我的王,你记住了,你是我的,要是你敢背叛我,我就杀了你 倘若你真的爱我,你为何不转世,只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爱无所爱,孤苦游荡。 从前性淫,只要男人好看就可以 神爱世人,见世人困于苦痛肮脏,以自己亲子为代价承受罪恶。 耶稣承担人的罪恶,却被人丑陋的欲望逼至深渊。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两杯吞日月,三盏尽浮生。 天地难相逢,九州不得见。 待君归来日,与君笑乾坤。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举杯邀姮娥,对影成三人。 手持蓝田玉,耳闻青鸟声。 旦宵把酒明,不见故人影。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君有契阔情,早许白发生 九州星河落,一落卿双眸 他日回故土,与君话桑麻 我当年就说不一定 主线任务这才颁布。 私设。 这世间再没有人像纣王爱妲己那般了,愿为她做个一世昏君。 也没有人像妲己对纣王那般了,与他一起焚于鹿台,只感念他的陪伴。 这是绝顶自私的感情,却深情如是。 妲己:大王,不论是九天之上,还是阴曹地府,我都要陪你去的。 大王:我想你活着,却又想你和我一起死去 寒夜扫峨眉,妆罢又洗去。 旦明披盔甲,扬鞭战天下。 三千秦兵扫六合,一人雄壮吞天下。 阿房灰尽长城存,千古一帝唯一人。 三千软红陷泥淖,百万雄师沉江土。 帝君落难初下凡,三戏牡丹重返天。 狐妖惑心本可笑,奈何君王轻天下。 世有君子如琢玉,为卿一笑不惜身。 在末世中,西方神灵出现 精通歌舞 西方:光明,黑暗两神, “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你为何要否定我的存在。” “是不是在一起” 所谓的战争就是,他猜不猜得到我的想法,如果猜的到,他会怎么做,我又应该怎么做 太平公主 混沌。 妲己,是我负了你。 你不曾负了天下,只负了我一人罢了。 多么愚昧痴傻又犯贱的爱情,我连你的容貌都不曾知晓,却义无反顾。 青牛是她的坐骑 虐心值:50及以下,没那么虐心 60,小虐怡情 70,大虐伤身 80,痛苦不堪 90,伤痛欲绝 100,痛不欲生 大玉儿,你说说,他怎么会那么傻,不肯相信我还爱着他。 苏茉儿道:“男人都是傻的。” 我,我特么咋说啊,今天还说不明白了是不是, 第一次,他是她师父,一个为僧,一个为妖,他为了救她一命,舍了舍利,重堕轮回。 第二次,她成了他师尊,护他从嘤嘤幼儿至少年,她亲眼看着他踏入佛门,只能叹一声命数,从此再无瓜葛。 第三次,她与他天界清秋宴相逢,他为佛,她为仙。 他唤她:“好久不见。” 她笑着回应:“好久不见。” 转过头,泪打湿了衣袖。 路西法效应 一个暴动的瞎子 耶稣 褒姒。 没有游戏存在的世界 当我成了行走的春药,万人迷时 我得到了美貌,失去了智商——老天是公平的 夏姬 牛魔王和铁扇公主 郁婕在那些任务世界中不断轮回,已经明白这一点, 我记忆中那个坚强的母亲,仿佛什么十年之后,你不认识我。 他们此生,非时间之过,非人之过,却硬生生的没有结果,除了天意,再也找不到其他借口。 本以为只是陈奕迅的一句歌词,却狗血的应验了。 方离海你都认不得我记不住我,凭什么让我不嫁,难不成你娶我? 好。 稚童的话怎能当真,她啊,给忘了,所以她活该对吧。 你以为你是他妈啊,叶未央,我告诉你,你够了,就算当初他为了救你昏迷了十年,但女人最好的十年你补给他了,就算他爸妈都放弃了你还苦苦守着,已经够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女主有一颗骄傲而敏感的心,分分钟哭,完了嘴上还特别嘴硬, 蝶梦泪 某一天离去,带了个绝美的女子回来,精通南柯一梦, 相思引 天庭中热闹了一番,只因东华帝君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个娃娃,众仙人都有掐算之术,掐算一番后便离去,嘁,谁敢惹两位大神啊,倒是昊天上帝见了东华帝君一面。 那是私下的会面,即便东华帝君怀里抱着个孩子也没什么影响。 昊天道:“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这就好。” 东华帝君道:“你我相交亿亿年,我怎么会不懂你的意思,陪她在人间走了这一遭,我也算是明白了,她再怎么转世都是她,是不是墨渊,有什么差。” “那你打算怎么办。” “授她仙法,护她长大,她若是有喜欢的神仙,便送她出嫁。” 在轮回之境中,他陪她经历了一世又一世,果真将这亿亿年中的混沌情事给想清了,不再执着,不再拘泥,如今,他已大了大然。 他想清了,却怕她还执着。 “倘若她还是舍不下你呢。”昊天顿了顿道,“你也知道,她入了这么多世轮回依旧没能舍弃你。” “便再次结亲就是,这世总该叫她快活如愿。” “你想明白了就好。”昊天摆袖道,“回去吧,这天庭中人不会乱说。” 他垂首道:“这是她用命教会我的啊。” “师尊,我看见我是一个凡人,一朝穿越入轮回,爱上不同的人,” “恩。” 你总不肯告诉我你的爱恨,却屡屡教我何为失去。 师尊,我恨你呢,很恨很恨,可最恨的还是我自己,恨我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喜欢你, 他把爱给了全天下的人,却唯独没给他最爱的人。 山海经 小袖之手 他捡了起来,那是件极其漂亮的裙子,布料极好,漂亮的就算是瞎子也会喜欢上。 他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收在布袋里,他问那个男人:“这是” 暗黑童话 卖火柴的小女孩。 她装出稚嫩而单纯的样子,委托道:“大叔,求求你杀了我爸爸吧,你看,我身上全是被他打出来的伤口,他不仅打我,他还,呜呜呜。” 小混混看着眼前稚嫩的孩子 多年后高居在王座的艾薇儿看着跪下她脚下的人,只有笑意,生杀大权,尽握其手。 她是巫婆,对于人间的感情自然不懂,爱情亲情友情,这些是什么? 当铺,你得到了什么,我就拿走什么 衍生体看到本体 耽美…… 硬生生扳弯。 你要怎样啊,让我喜欢上你,又不肯接受,你以为我是你手中提线木偶吗? 师尊:符师 旱魃,为了徒弟,徒弟一直跟在身边,为了天道抹去她的罪孽,不断做好事 羞耻,自己就被这么个人把毛给薅光了,以后说出去还怎么混啊 无限轮回之处。 不断的杀掉人, 阴鸷霸道的人,如果第一回选他,呵呵,后面就必须选他,不然就死掉好了 直播,但是所有人以为是假的 “如果你不给我东西,那就抹杀吧。” “抹杀度百分之九九,抹杀完成,寻找下一位宿主。” 熊孩子养成家 言情系统,里面各种女主出没 看多了男人穿越异世养成门派的故事,你见过女的成为一宗之主的么。 从微末崛起直到成为天底下最大的仙门,姜秋月经历了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一开始,她不过是想给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家而已,谁知道后来养成了一个个的美男子。 慈悲道 她对万物慈悲,却对他们无情。 她有情却无情。 有情天下众生,无情于他们。 她修慈悲道,慈悲到对谁都那么好,再无一个人能占据他们的心。。 花魁快穿 吕后 原名吕雉。刘邦爱戚夫人,戚夫人美貌多姿色,能歌善舞,而且生了儿子叫做如意,立为赵王。刘邦认为他和吕后所生的儿子不像他,一度决定把如意立为太子接班。吕后采取阴谋家张良的建议,保住了儿子太子的位置。 刘邦死后,吕雉专权,吕雉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戚夫人,她把折磨当成了艺术,把戚夫人当成了试验品。她先是下令砍掉戚夫人的双手双脚,又把她美丽的眼珠子挖了出来,两只眼睛成了鲜血淋漓的黑洞。戚夫人痛苦地喊叫,撕心裂肺一般,吕雉听烦了又强迫她喝下哑药。戚夫人叫不出来了,还不够,又叫人用烟把戚夫人的耳朵熏聋。最后,命人把令人惨不忍睹的戚夫人扔进了茅厕里。 做完这一切,吕雉拍了拍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把这件艺术品命名为“人彘”。善良的刘盈还蒙在鼓里,问身边的人前面那个黑糊糊的肉团是啥东西。旁边的官员只好告诉他是戚夫人。刘盈听了放声大哭,决然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这样残忍,泣曰:“这不是人干的事情,我是太后的儿子,我奈何不了太后,但我已经不能够再当这个皇帝了!” 刘盈不久就忧愤而死。他的死,吕雉要负大部分责任。 戚夫人就这样悲惨地死去, 公元前180年,大汉第一毒妇吕雉死掉,树倒猢狲散,她一死,吕氏家族便遭到灭门。三军总司令周勃和那些痛恨吕雉胡作非为的大臣联合起来,发动宫廷政变,把吕姓戚族,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处决。 佛说,有因必有果。 吕雉掌握权利之后,政治手腕越来越强硬,作风老辣。为了斩草除根,她还将戚夫人之子如意骗入宫中。汉惠帝知道母亲居心叵测,有可能突施毒手。为了保护幼弟,皇帝吃住都同其在一起,寸步不离。但即便是有了兄长的贴身照顾,幼小的如意仍旧逃不出吕稚的魔掌。终于有一天,吕稚趁着惠帝出去狩猎之际,将幼小的如意鸩杀。 小徒弟下山记 小徒弟下山,美师尊有交代,山下的男人是老虎,报完了恩就赶紧回山来。 美师尊忘了,报恩是最最容易把自己搭进去的事,没有美师尊看着,小徒弟就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魔物娘的同居物语 第二百七十二章 昌黎仙君在凡间历劫时,我救了他一命,恰逢爹爹催婚催得很,我便随口这么一说,哪知道,他竟也应了。 命燃七星灯。 西海三公主以命点亮了银河的天阀上的锁眼,打开了银河天阀开关,引得银河水灌注西海海眼,救了西海亿亿生灵,却不敌天条,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世人无不惋惜。 昌黎仙君至今都记得,她站在自己面前,平静的模样,她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说:“我生来宿命便是如此,我享了这无边造化,如今也该我还西海这场造化了。” 她因西海海眼而生,因西海海眼而亡。 昌黎仙君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明明不爱这个陪伴了自己上千年的女子,可偶有几次,还是会思念起她。 君似崖上三尺雪,不肯轻许至旦明。 他高高在上,即便娶了她,也于她可望不可及,他不过是帮她,从未似凡人那般想过恩爱情长。 所以,他不许诺,不予她期望,不叫她失望。 偏她贪心,想要更多,才硬生生叫自己落入那般地步。 是我贪恋这红尘万丈,不懂你的疾苦,现下,我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仙君,愿你自我之后,能爱所爱,不必事事不如己意还得为我收拾烂摊子。 独司命星君知晓昌黎仙君为西海三公主做了多少,只是,他不会说出去的,说出去无用。 昌黎仙君与三公主已无回旋余地,说出去,也不过是叫他们徒增伤感。 她又笑了起来,道:“我总以为你是对我有愧,我救了你一命,我挟恩要你娶我,你方才娶我的,也是我蠢,竟没问过你有没有中意的人。” “没有。” 她愣了愣,道:“是没有……她早就泯灭于天下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昌黎仙君本有所爱,却,因那女仙乃是人间修上来的一小仙,又懦弱怕事得紧, 你给我回来 她冲他笑了笑道:“仙君,蒙你这些年护我,感激不尽,以前不懂,没少给你添麻烦,看在你我恩怨两诀的份上,莫要计较。” 她说:“仙君,您该回了。” 她说了这么多次让他回来,却是第一次劝他自己走。 他不语。 她说:“你该笑笑的,我走了,再没人烦你,你也不会成为三界的笑话,多好。” 从此之后,一别两宽,恩怨两散。 她也不是非他不可的,你看,她化西海海眼时化的多么果断,不管他人怎么想,就那般一意孤行的做了。 她啊,从来都是这般外柔内刚的女子。 平日里娇娇弱弱的撒个娇,一点点伤口都非得兴师动众不可,偏爱朝人撒娇,她自言自个儿最怕疼了。 可是,化海眼的时候,身体和魂魄都得捏成一团,比那千刀万剐还痛,她竟也不吭一声。 他想起来了,昔年她也这般为了他千刀万剐,也不曾叫过一声。 她其实一直都是那么坚强,在他面前才透着一股子弱,偏他不懂,总觉她娇弱。 她以此生填海口,化灵泉。 她好似总是这样,以一生换得他人太平,至于她自己,好似怎么都无所谓的。 爱?当然是很重要的事了,可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能舍下你,昌黎仙君。 第一次,他是修上来的小仙,她是高高在上的先天女神,她为战事,散去所有,重新为人。 第二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得了好处才成仙的小女仙,唯唯诺诺,因天规而下凡。 第三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西海三公主,救命之恩,娶了为报,可惜还是离散。 多年后,那孩子拿着她送于杜箴言的荷包,万贞儿想起今日,也不过是微微叹息一声,原来,后来结局当年已经预知了。 原先的线没法用,故人便无用处。 换了新线,有用的便是新人。 如今她什么也不知晓,做的不过是继续穿针引线,缝荷包。 她想到这里,不由觉得画屏这嘴虽然是有些得理不饶人,看人却是挺准的。 我非楚狂人,风歌笑孔丘。实乃渔家客,暗叹沧浪水。 “你的意思是我死了也不打紧。” “天地,天庭都不管这事,可你死了,至少我会难受” “你就是魔。” 郁婕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同行人一口老血喷出,姐,别人是在骂你啊。 “普通人?”他近乎冷漠的皱眉,“没有什么用处,我们不带一个废物。” 跟她当年所说的话何其像——“如果你追不上我,只能被我抛弃,我身边不站无用之人。” 这大概是报应 。咫尺擦肩过,人已在天涯。 36.三千繁华,没你陪伴不看也罢。 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见与不见,何须悲何须怨。 我问明台如镜是否从不屑连理 我问传情青鸟为何各自双飞翼 情局与虚实对弈似无处堪避 因我慕恋痴迷终身陷贪嗔迷局 纵情深缘已断往事休提 可放下却又谈何容易 司轮回掌六道普天释极 谁曾渡世人情怯又设欢聚别离 谁明了缘散风起不语天机 为何明知晓结局却还空允我期许 你可知那是我半生欢喜 若无情方自在我宁为凡尘蝼蚁 寻得白首同心人殁于月缺星移 天地煎熬三毒七苦众生靡靡 只道当时正因此才有别于云泥 你金身万年不破不灭 又怎能懂我如此贪念朝夕 谁看破红尘世外只留一声叹息 谁怜众生凄苦言情字当忌 你端坐莲台参万世禅机阐灭菩提 而我唯余下半世孤寂 欲立情教,教广大众生以情。 一夜不得安稳。 我要你看着我生老病死无法改变,一世又一世悲痛惨烈,无法挽救。 多好,我用世人眼里看不起的妖换来你这个神的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地狱被倾倒人间,百鬼夜行,神已无法挽救,我愿化身为魔,只为护你一方净土。 你若为王我为皇,执手看天下,你与我本就相当。 七宗罪: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 她笑起来,寒冰转秋水,带煞的面容也流露出几分温情 一往情深,唯独自己最心疼自己 第二百七十三章 言情系统,里面各种女主出没 看多了男人穿越异世养成门派的故事,你见过女的成为一宗之主的么。 从微末崛起直到成为天底下最大的仙门,姜秋月经历了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一开始,她不过是想给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家而已,谁知道后来养成了一个个的美男子。 慈悲道 她对万物慈悲,却对他们无情。 她有情却无情。 有情天下众生,无情于他们。 她修慈悲道,慈悲到对谁都那么好,再无一个人能占据他们的心。。 花魁快穿 吕后 原名吕雉。刘邦爱戚夫人,戚夫人美貌多姿色,能歌善舞,而且生了儿子叫做如意,立为赵王。刘邦认为他和吕后所生的儿子不像他,一度决定把如意立为太子接班。吕后采取阴谋家张良的建议,保住了儿子太子的位置。 刘邦死后,吕雉专权,吕雉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戚夫人,她把折磨当成了艺术,把戚夫人当成了试验品。她先是下令砍掉戚夫人的双手双脚,又把她美丽的眼珠子挖了出来,两只眼睛成了鲜血淋漓的黑洞。戚夫人痛苦地喊叫,撕心裂肺一般,吕雉听烦了又强迫她喝下哑药。戚夫人叫不出来了,还不够,又叫人用烟把戚夫人的耳朵熏聋。最后,命人把令人惨不忍睹的戚夫人扔进了茅厕里。 做完这一切,吕雉拍了拍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把这件艺术品命名为“人彘”。善良的刘盈还蒙在鼓里,问身边的人前面那个黑糊糊的肉团是啥东西。旁边的官员只好告诉他是戚夫人。刘盈听了放声大哭,决然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这样残忍,泣曰:“这不是人干的事情,我是太后的儿子,我奈何不了太后,但我已经不能够再当这个皇帝了!” 刘盈不久就忧愤而死。他的死,吕雉要负大部分责任。 戚夫人就这样悲惨地死去, 公元前180年,大汉第一毒妇吕雉死掉,树倒猢狲散,她一死,吕氏家族便遭到灭门。三军总司令周勃和那些痛恨吕雉胡作非为的大臣联合起来,发动宫廷政变,把吕姓戚族,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处决。 佛说,有因必有果。 吕雉掌握权利之后,政治手腕越来越强硬,作风老辣。为了斩草除根,她还将戚夫人之子如意骗入宫中。汉惠帝知道母亲居心叵测,有可能突施毒手。为了保护幼弟,皇帝吃住都同其在一起,寸步不离。但即便是有了兄长的贴身照顾,幼小的如意仍旧逃不出吕稚的魔掌。终于有一天,吕稚趁着惠帝出去狩猎之际,将幼小的如意鸩杀。 小徒弟下山记 小徒弟下山,美师尊有交代,山下的男人是老虎,报完了恩就赶紧回山来。 美师尊忘了,报恩是最最容易把自己搭进去的事,没有美师尊看着,小徒弟就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魔物娘的同居物语 大玉儿 我只爱过皇太极。 细细密密的心事我藏的好极了,所以他曾一次次追问,问我爱不爱他,我当然是爱的,只是从未说出过口。 再爱又怎么样呢,他有很多的妃子,我从不是他的唯一。 既然如此,我的真心,我的假意,于他都是极不重要的,何必巴巴的捧上去,让人践踏。 我在后面漫漫几十年里只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不是没有爱就活不下去的人。 你看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可以活的好好的。 只是后来,我死的那一刻,我还是后悔了。 那一年,我便不该在大草原上遇见她,更不该对着他笑。 那时,我是大玉儿,他是……。他 第二人称游戏 时空穿梭的能力,然而在她离开后,所有人都会忘了她 a选 你 童话里,饥荒贝尔把自己给野兽吃了 “你信我,我会活着的,即便死去,我也会重新活在某个国度,等着和你重逢。” 龙身上的龙鳞么,有时候会掉的,旁人拿去就拿去吧,独这一片不一样,这是我身上唯一的逆鳞,你拿着,你若有事,我会知晓。 她本是西海龙女,为一人反天庭。 仙君,你心里没有我,我是知道的,我不怪你。以前,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欢喜意长,现在我想开了,我希望你能做你想做的。 我爹爹是西海龙王,我生下来便是西海的公主,西海生灵没有一个不喜欢我的,我心中也是喜欢他们的。所以,我做不到……做不到为你放弃他们。 你心里有我,我很是欢喜的。可是,仙君呐,我们是仙,我们享百姓烟火,又怎能不顾他们。 是我错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不知晓你的难处,总是任意妄为的向你要这要那,是我不懂事。 以后,以后我就不缠着你了。”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模样美极了,自从婚后,昌黎仙君再未见过她笑的模样,以至于都忘了,她是多爱笑的姑娘,她说,“愿君此后平安喜乐,事事如意。” 昌黎仙君在凡间历劫时,我救了他一命,恰逢爹爹催婚催得很,我便随口这么一说,哪知道,他竟也应了。 命燃七星灯。 西海三公主以命点亮了银河的天阀上的锁眼,打开了银河天阀开关,引得银河水灌注西海海眼,救了西海亿亿生灵,却不敌天条,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世人无不惋惜。 昌黎仙君至今都记得,她站在自己面前,平静的模样,她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说:“我生来宿命便是如此,我享了这无边造化,如今也该我还西海这场造化了。” 她因西海海眼而生,因西海海眼而亡。 昌黎仙君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明明不爱这个陪伴了自己上千年的女子,可偶有几次,还是会思念起她。 君似崖上三尺雪,不肯轻许至旦明。 他高高在上,即便娶了她,也于她可望不可及,他不过是帮她,从未似凡人那般想过恩爱情长。 所以,他不许诺,不予她期望,不叫她失望。 偏她贪心,想要更多,才硬生生叫自己落入那般地步。 是我贪恋这红尘万丈,不懂你的疾苦,现下,我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春日倦起懒梳头,低声笑问郞依旧。手捧素笺细看去,落红满地人不捡。且说个物是人非事事休,竟是未语泪先流。 落下的泪沾染了颊上的香,香艳浓烈,透着一股子浅薄,就像现在的我,眼角一勾便是炙炙风情,瞧来已知非好人家的闺女。 由来我就不会是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腼腆婉约江南女子,只会是才笑多情,和衣入郎袖的随性大胆。 这随性大胆因这我艳,就成了放荡与不知羞耻。 少时就艳,如同那三月枝头桃花,入人眼的全是毫不掩饰张扬的美,如今我只不过是自个儿手上的一纸素笺,浅浅淡淡泛着单薄的底色。 说什么小时,不过是自讨无趣,将素笺放入门外河流,指间染了胭脂色,用胭脂染的笺怎能没有胭脂色,簪花小楷透过纸背是奢侈的香,随着河流转转悠悠,仿佛永远不知厌倦,一如多年前我刚来时。 回转屋里重新梳妆,那人已走了,他不爱我,我不爱他,求得不过***娱,逢场作戏谁不会,大家高兴就好。 我对着铜镜画娥眉贴花黄,勾起唇,笑容艳艳。 曾经我也有个画眉人,交颈鸳鸯恩爱情长,只是后来,好像故事说到这儿,总得说个后来,不然总觉得意犹未尽,非得将人伤疤一层层揭开博旁人一笑才好。 所以,你要听我便讲,没什么讲不得的,后来他终是离了我,任凭我美,我艳,他真诚至极,所以他说他要走便是铁了心,我怎么挽留。 爱时是真爱,不爱便是真不爱,哪怕日日换了新装也换不回来他瞧我一眼。 他另结新欢,我便另寻金主,反正已互不相干。 曾经是曾经,总说什么曾经,曾经沧海难为水,叹什么曾,说什么经,曾经过去亦云烟,怎的没了勇气挥刀断尘缘。 我研墨,砚台一寸寸晕染开来,提起狼毫笔一字字写下,愿以此身酬知己,原来,我心里是想着渴望着有个人能懂我,懂我苦,懂我脆弱,不多不少,恰恰好护着我。 此生我希求有一人能将我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苦,免我惊,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那样的小心翼翼,带着祈求,只为得不到,护不住。 泪竟这样流下,打湿了桌上的宣纸,刚写好的字模糊不已,知己呵知己,连泪都在嘲笑这场空想。 空想也好,真实也罢,这些终究握不住,抓不牢,半生荣华,一世孤寂,到底谁能记得了。 手中笔颤悠悠,我闭目,不愿睁眼,可是还是得睁开,我还没死,再多苦难我也得一力承担,生来执拗的我不愿讨饶,唯一的倨傲,折根断骨也不肯舍掉。 芳华日已暮,梨花桌上的红烛一截流淌成泪,说像心中那点赤色朱砂,我却觉得是血泪,那点朱砂怎此得上血泪成海成殇。 突然觉得冷了,明明这屋里尽是碳盆,明明这屋没有一处能透风的,我却还是冻得发抖,原来我竟寂寞如斯,寂寞的发冷。 寂寞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向来都寂寞,寂寞得快疯了,独行独立独卧还独眠,自斟自饮自笑亦自醉,身边有人跟没有一般,我只有自己。 君,我呼你君,不再呼你夫,你我间的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的就不重要了,来世,我不求来世,我只求今日便与你再无牵连。即便有,来世我宁为了刍狗亦不为人,傻傻的开心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你没有我能过,我没有你一样能过,君,再见,再也不见,你我如镜碎簪断瓦裂。 咬着手指,殷红的血落在地上,红艳艳的晃花人的眼。 我叹一声,叹轮回千载,女子怎的半分长进也无。 这般的幽幽怨怨如同千百年来老石上的青苔,透着股阴。 老旧收音机传来戏曲,咿咿呀呀,听不懂半句,可我依旧听着,一点一点放缓,不再愤世嫉俗。 谁看的开,谁看的不开,好像都没什么关系了,百年一过成了一捧黄土,谁有记得,那些恩恩怨怨,莫不是也随着去了。 可我还是不甘呀,明明,明明我也不差呀,容貌,才德,总比那个人好,怎的男人就一个个喜欢别人偏没人喜欢我呢。 想不明白,走不出,千百年来多少女子困在这一无解的难题上 想来女子不是一样么,你爱她觉着你贱,你不爱她觉着你瞎了眼。 我作怨妇,我写怨妇,不过是可怜千载里那些莫名不受喜爱的女子,都是好女子,合该被捧着手心里如珠如玉的受宠爱,怎的就不受喜欢了,是该怒男人的喜新厌旧还是该哀女子的只会哭哭啼啼,可是喜新厌旧不是人与生俱来的本领么,哭哭啼啼不是女子最有用的天赋么,好像谁都怨不了了。 口中怨不了,心中还是怨的,若是一开始就是孤独一人也没什么,最怕的是恩爱后的疏离,甜蜜后的冰冷,就像沾了水后的胭脂,慢慢的凝固,瞧着闹心,碰着粘糊糊的,扔掉又觉得可惜,让人百般生厌,心不甘情不愿,亦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呀,连断都断不干净,藕断丝连,打了骨头连着皮儿。 覆水难收,问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卓文君如是说,可到底,她还是留在了那个要负她的男人身边,嘴上说的再好,也软不下那颗七窍玲珑心。 也不是没有情长的男子,只是可惜自己从来运气不好,遇不了,也是,你美,别人也不差,你聪慧,难道别人就笨么。 当然不,可是比你差的都有人疼,为何你只能自己打拼,再苦再累,泪都得流回肚里。 我不知晓,许是月老牵红线时瞧你喜欢,所以想多留你阵子。 我却倦了亦厌了,男欢女爱本是常态,我已无力再去掺和。 脸上划下水珠,是的,我拒不承认是泪,我以为我忘了,却又落了泪,原来的原来,我没想象里狠心。 原来离了你不是不能活,只是会放不下,只是偶尔想起时会流泪。 真想说,劝君惜花惜长时,莫待空枝空惆怅。 第二百七十五章 云归点头。 谢大牛的妈有些不高兴:“你这是哑巴了,问你话你不回答。” 云归道:“我听明白了,只是不知道娘这样问我是为了什么?” “你觉得眼下应该怎么办?” “自然是上战场,官府如今留了备案,倘若不去的话,以后被官府查到,他定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谢大牛的娘心想,这话是有道理的,却又不忍心让自家孩子上战场:“上了战场之后不一定是怎么个结局,万一呢……万一若是出了事情,我该怎么办。” “可是你啊,你不让他去也没有法子,一旦他被查出来之后就会被送到官府哦susan是啥wechat?官府征兵没有人填,补上这个空缺,既然我们这个家都是落不着好的,就算你不会,你自个儿想一想你,小弟想一想小弟如今才五六岁那边忍心让他去蹲监狱吗?” 谢大娘的,那些大鸟都亮,橙子磨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对两个孩子都是我儿子,我总不可能为了其中一个不要另一个吧” ,他想了想又dull:“你说咱们拿钱,my人头怎么样” ?“现在都开始征兵了啊,咱们就算拿钱买一回随着,但是起来这种病次数肯定是越来越多,咱们能拿钱买,他一次能买单二次三次吗?”说实话不能。他们爹当初出门做生意的时候,就带走了家里的大部分营养,这些年来靠他一个女人,给周围的人缝缝补补,洗洗衣服加上他们的救济,这才活了下来,哪儿有多余的闲钱。去买人头,而且就像他说儿媳妇儿说的,这要是后面一次又一次生病,每一次生病都拿钱去买人的话,又能够买下来几次呢,到还不如把这儿子送出去,眼不见心不烦。他就是有些可惜自己家里丧失了这么大的一个劳动力。眼下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了,他只能点点头同意。他们说的这些话,谢大牛听见了,谢大牛不至于对自己的娘发火,他有什么火气全都发在云归身上,他听见云归怎么说便从江上来,想要打他。他妈妈年龄大,我是你夫君,我也没有对你不好过,你不劝他娘就算了,你还铁了心的把我送到战场上怎么?你就像等我死了之后改嫁是吗?云归超起了,放在一旁,用来劈柴的柴刀。他手上有个刀之后,谢大牛便没那么莽撞了,云归叹气的如果你是这样想我的,我倒还不如现在死了算了,免得收你这班侮辱。wereyoumy承蒙父亲爹爹叫的哦顺线知道,你知道nancy一女不是二夫的道理。你若是死了,我就与你守劫,你若是不信我,我现在便死于你看,免得你怀疑我,切莫说出什么和别人勾搭的话来。云归自然不是这样想的,他说这些话也不过是提前给他那爱探小便宜斤斤计较的家婆看一看。免得到时候家破铁的心思的在在得知了自己儿子死心后,为了培养小儿子,铁了心死了要把他价卖给另外一个人。到时候他在说这些话,那不是等着头顶吗?倒还不如提前说了算了,让家婆心里面也有个底。嗯,他打算得好哦,谢大刘的娘也听进去了,他是一个最好面子不过的人。他可不想前教官夫的人走,后脚大家就know出人命来,honey吗,教导谢大牛你在干什么?这是你老婆,你要对她怎么样?谢大牛非常委屈,你啊你看看他。谢大牛的娘知道这个事情。很难处理ie。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受委屈,但是他说儿媳妇说的也对,他大儿子走了之后,这家里的许多活对他儿媳妇来做了。他得好好地利用一下,他说儿媳妇,他想了想决定还是站在自己儿媳妇这边,他到你也写写字,嗯,你媳妇儿说的没错。你看你不去战场,咱家也没法子保下你,对吧,帮了一次还有一次,咱家哪儿有那么多钱啊?我不管,你们就是想要小弟不想要我。小弟刚刚才被she打6号弄起来,站在门口我呆呆地看着家里面的鸡飞狗跳。娃娃虽然年纪小,但是还是能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哭,doyouknow,现在刘德良看见这一幕,王队名归死了个眼色永归走过去拉住了,这小孩儿叫的弟弟走咱们下去。不要,我要你啊,angry也不生气,他小型男孩负责,娘要和你哥哥说话呢,咱们先下去洗脸,脸洗了咱俩聊聊好不好?小孩儿打了打眼睛,乖巧的点头哈哈。先不提一些daniel和他俩到底说了些什么,总是懈怠new最后,还是nono时时的跟着,其他人一起去战场了,且先说说云归zone,也他带着小家伙下去洗脸。so,小孩儿把脸上弄湿之后,圆规把他脸上脏的地方一洗干净又用布擦去。露出原本白嫩嫩的小脸蛋,小孩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生的洗过脸了,乡下人对待孩子一般没有那么惊喜,纵览他们重男轻女,然而对待孩子更多时候都是放养的,男孩儿成天至少爬过来爬过去,lily滚过来滚过去,年纪稍微大一点儿的。上山摘果子,下河摸鱼,更是常有的事情。身上不干净是很正常的。像小孩这样。每天疯跑跑累了就睡的家伙,很少洗脸。他看着自己烧自己在面前的杨四,闻着香香的味道,还打着眼睛的,嫂子,你身上好香啊。englisnguagelearned,几时取消到,你如果天天,你如果经常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话,你身上也会很香的。云贵之所以说这个话,是因为他发现这小孩儿身上特别特别早,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了。云归自觉自己不是一个特别讲究的人,然而在当前糟糕的环境中,他一下子就先得个外讲究了。小孩乖乖的点头,他说。嫂子的确和别的人不和,村里面的人不一样。晕鬼眼珠子drown了专横道,小猪call你一个问题好不好?好啊,小孩乖乖地看着他,跟他问问题,他问嫂子问你,你记得嫂子到村子里面来了多久吗?圆规清楚then。小孩腰腰疼,不记得了,不过从小儿嫂子,judge的嫂子在村子里面。云轨道也没有希望,他本来就没有指望从一个小屁孩儿身上得到太多的答案。 第二百七十六章 言情系统,里面各种女主出没 看多了男人穿越异世养成门派的故事,你见过女的成为一宗之主的么。 从微末崛起直到成为天底下最大的仙门,姜秋月经历了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一开始,她不过是想给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家而已,谁知道后来养成了一个个的美男子。 慈悲道 她对万物慈悲,却对他们无情。 她有情却无情。 有情天下众生,无情于他们。 她修慈悲道,慈悲到对谁都那么好,再无一个人能占据他们的心。。 花魁快穿 吕后 原名吕雉。刘邦爱戚夫人,戚夫人美貌多姿色,能歌善舞,而且生了儿子叫做如意,立为赵王。刘邦认为他和吕后所生的儿子不像他,一度决定把如意立为太子接班。吕后采取阴谋家张良的建议,保住了儿子太子的位置。 刘邦死后,吕雉专权,吕雉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戚夫人,她把折磨当成了艺术,把戚夫人当成了试验品。她先是下令砍掉戚夫人的双手双脚,又把她美丽的眼珠子挖了出来,两只眼睛成了鲜血淋漓的黑洞。戚夫人痛苦地喊叫,撕心裂肺一般,吕雉听烦了又强迫她喝下哑药。戚夫人叫不出来了,还不够,又叫人用烟把戚夫人的耳朵熏聋。最后,命人把令人惨不忍睹的戚夫人扔进了茅厕里。 做完这一切,吕雉拍了拍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把这件艺术品命名为“人彘”。善良的刘盈还蒙在鼓里,问身边的人前面那个黑糊糊的肉团是啥东西。旁边的官员只好告诉他是戚夫人。刘盈听了放声大哭,决然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这样残忍,泣曰:“这不是人干的事情,我是太后的儿子,我奈何不了太后,但我已经不能够再当这个皇帝了!” 刘盈不久就忧愤而死。他的死,吕雉要负大部分责任。 戚夫人就这样悲惨地死去, 公元前180年,大汉第一毒妇吕雉死掉,树倒猢狲散,她一死,吕氏家族便遭到灭门。三军总司令周勃和那些痛恨吕雉胡作非为的大臣联合起来,发动宫廷政变,把吕姓戚族,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处决。 佛说,有因必有果。 吕雉掌握权利之后,政治手腕越来越强硬,作风老辣。为了斩草除根,她还将戚夫人之子如意骗入宫中。汉惠帝知道母亲居心叵测,有可能突施毒手。为了保护幼弟,皇帝吃住都同其在一起,寸步不离。但即便是有了兄长的贴身照顾,幼小的如意仍旧逃不出吕稚的魔掌。终于有一天,吕稚趁着惠帝出去狩猎之际,将幼小的如意鸩杀。 小徒弟下山记 小徒弟下山,美师尊有交代,山下的男人是老虎,报完了恩就赶紧回山来。 美师尊忘了,报恩是最最容易把自己搭进去的事,没有美师尊看着,小徒弟就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魔物娘的同居物语 大玉儿 我只爱过皇太极。 细细密密的心事我藏的好极了,所以他曾一次次追问,问我爱不爱他,我当然是爱的,只是从未说出过口。 再爱又怎么样呢,他有很多的妃子,我从不是他的唯一。 既然如此,我的真心,我的假意,于他都是极不重要的,何必巴巴的捧上去,让人践踏。 我在后面漫漫几十年里只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不是没有爱就活不下去的人。 你看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可以活的好好的。 只是后来,我死的那一刻,我还是后悔了。 那一年,我便不该在大草原上遇见她,更不该对着他笑。 那时,我是大玉儿,他是……。他 第二人称游戏 时空穿梭的能力,然而在她离开后,所有人都会忘了她 a选 你 童话里,饥荒贝尔把自己给野兽吃了 “你信我,我会活着的,即便死去,我也会重新活在某个国度,等着和你重逢。” 龙身上的龙鳞么,有时候会掉的,旁人拿去就拿去吧,独这一片不一样,这是我身上唯一的逆鳞,你拿着,你若有事,我会知晓。 她本是西海龙女,为一人反天庭。 仙君,你心里没有我,我是知道的,我不怪你。以前,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欢喜意长,现在我想开了,我希望你能做你想做的。 我爹爹是西海龙王,我生下来便是西海的公主,西海生灵没有一个不喜欢我的,我心中也是喜欢他们的。所以,我做不到……做不到为你放弃他们。 你心里有我,我很是欢喜的。可是,仙君呐,我们是仙,我们享百姓烟火,又怎能不顾他们。 是我错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不知晓你的难处,总是任意妄为的向你要这要那,是我不懂事。 以后,以后我就不缠着你了。”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模样美极了,自从婚后,昌黎仙君再未见过她笑的模样,以至于都忘了,她是多爱笑的姑娘,她说,“愿君此后平安喜乐,事事如意。” 昌黎仙君在凡间历劫时,我救了他一命,恰逢爹爹催婚催得很,我便随口这么一说,哪知道,他竟也应了。 命燃七星灯。 西海三公主以命点亮了银河的天阀上的锁眼,打开了银河天阀开关,引得银河水灌注西海海眼,救了西海亿亿生灵,却不敌天条,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世人无不惋惜。 昌黎仙君至今都记得,她站在自己面前,平静的模样,她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说:“我生来宿命便是如此,我享了这无边造化,如今也该我还西海这场造化了。” 她因西海海眼而生,因西海海眼而亡。 昌黎仙君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明明不爱这个陪伴了自己上千年的女子,可偶有几次,还是会思念起她。 君似崖上三尺雪,不肯轻许至旦明。 他高高在上,即便娶了她,也于她可望不可及,他不过是帮她,从未似凡人那般想过恩爱情长。 所以,他不许诺,不予她期望,不叫她失望。 偏她贪心,想要更多,才硬生生叫自己落入那般地步。 是我贪恋这红尘万丈,不懂你的疾苦,现下,我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昌黎仙君在凡间历劫时,我救了他一命,恰逢爹爹催婚催得很,我便随口这么一说,哪知道,他竟也应了。 命燃七星灯。 西海三公主以命点亮了银河的天阀上的锁眼,打开了银河天阀开关,引得银河水灌注西海海眼,救了西海亿亿生灵,却不敌天条,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世人无不惋惜。 昌黎仙君至今都记得,她站在自己面前,平静的模样,她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说:“我生来宿命便是如此,我享了这无边造化,如今也该我还西海这场造化了。” 她因西海海眼而生,因西海海眼而亡。 昌黎仙君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明明不爱这个陪伴了自己上千年的女子,可偶有几次,还是会思念起她。 君似崖上三尺雪,不肯轻许至旦明。 他高高在上,即便娶了她,也于她可望不可及,他不过是帮她,从未似凡人那般想过恩爱情长。 所以,他不许诺,不予她期望,不叫她失望。 偏她贪心,想要更多,才硬生生叫自己落入那般地步。 是我贪恋这红尘万丈,不懂你的疾苦,现下,我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仙君,愿你自我之后,能爱所爱,不必事事不如己意还得为我收拾烂摊子。 独司命星君知晓昌黎仙君为西海三公主做了多少,只是,他不会说出去的,说出去无用。 昌黎仙君与三公主已无回旋余地,说出去,也不过是叫他们徒增伤感。 她又笑了起来,道:“我总以为你是对我有愧,我救了你一命,我挟恩要你娶我,你方才娶我的,也是我蠢,竟没问过你有没有中意的人。” “没有。” 她愣了愣,道:“是没有……她早就泯灭于天下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昌黎仙君本有所爱,却,因那女仙乃是人间修上来的一小仙,又懦弱怕事得紧, 你给我回来 她冲他笑了笑道:“仙君,蒙你这些年护我,感激不尽,以前不懂,没少给你添麻烦,看在你我恩怨两诀的份上,莫要计较。” 她说:“仙君,您该回了。” 她说了这么多次让他回来,却是第一次劝他自己走。 他不语。 她说:“你该笑笑的,我走了,再没人烦你,你也不会成为三界的笑话,多好。” 从此之后,一别两宽,恩怨两散。 她也不是非他不可的,你看,她化西海海眼时化的多么果断,不管他人怎么想,就那般一意孤行的做了。 她啊,从来都是这般外柔内刚的女子。 平日里娇娇弱弱的撒个娇,一点点伤口都非得兴师动众不可,偏爱朝人撒娇,她自言自个儿最怕疼了。 可是,化海眼的时候,身体和魂魄都得捏成一团,比那千刀万剐还痛,她竟也不吭一声。 他想起来了,昔年她也这般为了他千刀万剐,也不曾叫过一声。 她其实一直都是那么坚强,在他面前才透着一股子弱,偏他不懂,总觉她娇弱。 她以此生填海口,化灵泉。 她好似总是这样,以一生换得他人太平,至于她自己,好似怎么都无所谓的。 爱?当然是很重要的事了,可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能舍下你,昌黎仙君。 第一次,他是修上来的小仙,她是高高在上的先天女神,她为战事,散去所有,重新为人。 第二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得了好处才成仙的小女仙,唯唯诺诺,因天规而下凡。 第三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西海三公主,救命之恩,娶了为报,可惜还是离散。 多年后,那孩子拿着她送于杜箴言的荷包,万贞儿想起今日,也不过是微微叹息一声,原来,后来结局当年已经预知了。 原先的线没法用,故人便无用处。 换了新线,有用的便是新人。 如今她什么也不知晓,做的不过是继续穿针引线,缝荷包。 她想到这里,不由觉得画屏这嘴虽然是有些得理不饶人,看人却是挺准的。 我非楚狂人,风歌笑孔丘。实乃渔家客,暗叹沧浪水。 “你的意思是我死了也不打紧。” “天地,天庭都不管这事,可你死了,至少我会难受” “你就是魔。” 郁婕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同行人一口老血喷出,姐,别人是在骂你啊。 “普通人?”他近乎冷漠的皱眉,“没有什么用处,我们不带一个废物。” 跟她当年所说的话何其像——“如果你追不上我,只能被我抛弃,我身边不站无用之人。” 这大概是报应 。咫尺擦肩过,人已在天涯。 36.三千繁华,没你陪伴不看也罢。 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见与不见,何须悲何须怨。 我问明台如镜是否从不屑连理 我问传情青鸟为何各自双飞翼 情局与虚实对弈似无处堪避 因我慕恋痴迷终身陷贪嗔迷局 纵情深缘已断往事休提 可放下却又谈何容易 司轮回掌六道普天释极 谁曾渡世人情怯又设欢聚别离 谁明了缘散风起不语天机 为何明知晓结局却还空允我期许 你可知那是我半生欢喜 若无情方自在我宁为凡尘蝼蚁 寻得白首同心人殁于月缺星移 天地煎熬三毒七苦众生靡靡 只道当时正因此才有别于云泥 你金身万年不破不灭 又怎能懂我如此贪念朝夕 谁看破红尘世外只留一声叹息 谁怜众生凄苦言情字当忌 你端坐莲台参万世禅机阐灭菩提 而我唯余下半世孤寂 欲立情教,教广大众生以情。 一夜不得安稳。 我要你看着我生老病死无法改变,一世又一世悲痛惨烈,无法挽救。 多好,我用世人眼里看不起的妖换来你这个神的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地狱被倾倒人间,百鬼夜行,神已无法挽救,我愿化身为魔,只为护你一方净土。 你若为王我为皇,执手看天下,你与我本就相当。 七宗罪: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 她笑起来,寒冰转秋水,带煞的面容也流露出几分温情 一往情深,唯独自己最心疼自己 第二百七十八章 真是愚昧,我是不明白的,妖历劫对象为什么偏偏是人类,我们拥有漫长的生命,而人和我们相比不过是一瞬,就算真心喜欢上又怎样,到底还是会难过 你妹,你骗我,那么多胸大的花妖不穿,给我穿成了一只胸平的黑猫,我是说能让我带点什么东西过去做点念想,也没让你把平胸带过去 她天生一双笑眼,哭亦笑,悲亦笑,怒亦笑,乐亦笑,无时无刻不在笑着,睁着她那双杏核大的猫眼,软软的,糯糯的,好脾气的样子。 这是头一次见她全然没了笑,尽管是为她好,他仍是慌了神,他的弟子,陪在他身边最久的生灵呵。 行到水穷出,坐看云起时。观庭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世事皆忘。佛前三叩首。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皆澈,净无瑕秽。 万物相对,既有大慈悲,必有大凶险,庄子言,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天地初分,万物和睦,本无对错、优劣之分,是乎,人发私心,遂有高低贵贱,分了众多教学,便以小道掩大道,小义盖大义,似伪,长厚似伪,不以小善为善,而大善若需人陨,及虽有千万人而吾往矣。 我有一言好叫你知,爱欲为田,痴怒为种,愿君来世如优昙婆罗花,不染世间罪恶困苦,一生自在,口诵阿弥陀 青灯古佛,冷壁残香,贫僧手中念珠一百零八颗,愿君日夜平安,免得错付了流光 世上能与你共度一生的生灵不知凡几,何必错付于我,我已将身交于佛祖,沙门之人,不言娶亲之事。 是,可你不懂,今生纵有人比你好,可终究不是你。 檀香徐徐,青灯如豆。木鱼声声,念珠碾转。一袭袈裟,遮了一生红尘。空远禅声,了悟悲欢离合。 须弥山中菩提法,经书漫卷青灯影。自此袈裟落,遁入红尘为佛。我成佛时,恒河沙世界众生明因果,诸厄不存,诸善多寻。我成佛时,地狱无间,冤魂恶鬼皆空,地狱不空,道果不存。我成佛时,凡诵我佛名,受我佛法,执吾之道者,皆可入极乐领土,自此不染因果,万法不侵。 青灯古佛,愿葬残生了尘缘 世间繁华似锦,不过法界一刹,万千因果种种,皆系念起缘生。 恒河河沙忆亿数,我自当沐浴焚衣,口诵大悲 佛前一叩一拜一诵经,身后一遮一笑一断发,为君长祈平安福,送长灯孤梦千里,语话凄凉无人述,错付了今生长安愿。 恒河亡魂不记数,我愿以己之身度化,生生世世不悔当初 你若不依我,我便杀了这世上生灵,你向来心善,想必不忍。 何苦呢。 我亦不知。 “你来了。” “有诺在先,不能不来。” “仅因为诺。” “是。” “” “师父,我错了,我不该妄念,求求你求求你,只要再让我跟在你身边,我再也不会说那些话。” 她喜欢他,所以他甘愿将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只求他回眼。 “你的劫不在我,去吧,去度你自己的劫去。” “门外那只黑猫快死了。” “快死而非已死,她死前定会离开。” “若是到死她也不走你当如何。” 我在佛前三叩首,唯愿你今生喜乐平安,再不相见 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苏曼殊 寺庙,大雨,雨飘进来。她伏地哭,师父离去 “师父,若是他朝去了地府,我定告知这一切是徒儿的错,跟师父没有半点儿关系,要下地狱也是我一个人下。” 师父,众生可成佛否? 可,众生皆佛。 可心有执念,如何成佛。 “你不是有个徒儿何须暴体而亡。” “我与她无爱,不爱何须葬人一生。” “人间不是有女子专门做这档子营生。” “万千生灵皆该受尊重。” “我最大的错便是收了你当弟子,而我今生最大的荣光便也是收了你当弟子。” “我并非心怀天下的大圣,我不过是怀常悲之心见人罢了。” 我死后当下地狱的。 不,到那时我定告诉阎罗是我引诱的你, 不,我说谎骗人当入拔舌,我未曾守戒当入火山,跟你有什么关呢。 碧落黄泉我也陪你去,哪怕永堕无间地狱。 “师父我喜见你三千青丝模样。” “随你吧。” 他到底染了罪孽破了戒。 手上染的血液像极了她那天的大红嫁衣,鲜艳夺目。 他还算是个和尚么。 他问:“为什么。” 她偏偏头,眼睛已经不笑了,慢慢失去焦距,她唤他师父。 她说:“师父,我也没有法子呢,看见师父就想独占,不能让别人看见,不能让师父对着别人笑,有关师父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可是,师父会不开心的,我就想,也许我死了,师父才会开心吧。” 水滴落在她眼睛里,她茫茫然道:“是雨么。” 她看着他眼角的水渍,费力的伸手:“师父,不要哭好不好,徒儿都没哭呢,不肖的我走了,师父应该开心才是。” 她的手已经垂落。 他抱着她起身,环顾四周,竟不知天下如此大,该去何处。 可不论去何处,这孩子已经回不来了。 一滴泪落在沙里,很快的开出曼陀罗花,那是开在天界的花。 他已经走远,身后是一片片的曼陀罗花,已开满整个沙漠。 有无戒疤,于人品行无关,焉知他人不点戒疤可是有别种因果,你如此,点与不点,有什么不同。 莫雅墨眼中有星星点点之意,精亮,仿佛可以灼烧人的骨头。 既然别人弃若敝履,那又何必捧着颗心哀哀来给他看? 可是却又做不到,想要放弃实在太难,她只好以这样的方式囚禁他,将他放在自己身边,哪儿都不能去的。情深不寿,我像他时常夸奖的那样聪明,没有像他那样地爱上任何人。 于是江山无恙,生年空老。 师父,我宁愿我还是你肩上的那只黑猫,一切还未老去,我尚未喜欢上你。 “我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你还要怎么回来找她,她已经死了啊,” “我知道:” 那你。 他抬起头:“永生永世,生生世世,我都会找到她。” 第二百七十九章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便打开药吃了一捧,这才躺在床上闭上眼,疼痛的头以及快要炸裂的太阳穴,终于好多了。 她沉沉的睡去,睡醒已经是下午,打开手机一看,八点过,一天没有吃饭,她的肠胃让她几乎要吐出来,她喉咙间的恶心感一直消不下去,她半撑起身干呕着,呕出的只有清水,好一会儿,喉咙里只有火辣辣的疼痛。 她茫茫然坐在那里,已经愣神。 我生人世间,凡尘多迷茫。问我何所苦?张口已忘言。 她茫茫然的笑着,倚在床头上,流露出病态。 她有病,病入骨髓,病入膏肓,药石罔顾。 她的脑中有两道声音在嘶鸣争吵着。 一个说:“你横竖是个不要脸的,你横竖是个签了契约的女表子。索性就破坏别人的家庭怎么了?是他们先对不住你的!是那个女人先从你手上把东西抢走,你再从他手上抢走东西岂不是名正言顺?是林安然对不起你,你还要心慈手软,到什么时候?” 另一个说:“别听他的。就算你爱他。难道大得过这世上礼法森严,大得过人言可畏!那些人才不会管你们背后藏了什么隐情,才不会管在这段关系中只有你是无辜的,他们只会把你看成小三,只会一波又一波的围上来攻击你。” 一个说:“你本来就是小三,你和一个有夫之妇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因为他都堕了几个孩子了,你本来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女表子。你还在假模假样的顾忌你的脸吗?你早就没有脸了。听我的,堕落吧,破坏他们拥有的一切吧,凭什么只有你不好过。只有你在这样绝望的地狱里面挣扎,他们却人模狗样的过着上流社会奢靡的生活。如果你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他们表面上斯文败类,实际上男盗女娼。” 另一个说:“醒醒吧,他早就结婚了,他即便有不对的地方,他也不应该是你堕落的理由。他结婚的时候,你不是想就算新娘不是你,你也能够祝他白头偕老,幸福美满。哪个你去哪了?不要被那些假象所迷惑。” 她一边听着,一边干呕着。 她摆摆手,脚步虚软的冲进卫生间,将冷水放满,整个头都栽下去,冷水刺激头皮,使人清醒。 顷刻间,幻象如水流,尽数褪去。 她赫赫的倒抽着冷气,退出去,跌坐在床上,冷水打湿肩膀,她嘴唇发白,却清醒过来。 她松缓了一口气。 编辑发来几张图片,图片是拍摄现场。 她按照编辑的吩咐放在了微博上,就当是做宣传了。 她这才有闲心管一管未接电话。 未接电话只有林安然的一个,白欢喜噗嗤一声笑出来,几近癫狂,她没有打回去。 她正在丢开电话,一个陌生来电。 她愣了愣,挂了。 那个电话锲而不舍的打进来,她最终还是接了。 “白欢喜,你见一见我好不好?”少年的声音很哀怨。 白欢喜一噎,道:“我不在那儿。” “我知道你最近在帝都看拍摄,我现在就在你的酒店楼下。你可以下来和我见一面吗?” “卧槽,你跟踪狂啊!”这真是有生之年系列,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不是,我以为……”他到底没有出口,只是道,“我们就见一面,见一面好不好?” “不能,你回去吧。小朋友,你们年轻人的恋爱观难道不是合则聚,不合则散吗?这样死缠烂打,可不适合你。” “我不想回去,我就想和你见一面。” “小朋友,你这样就没有意思了。” “你见我一面吧!” 白欢喜叹了一口气:“你总让我见你,你越这样,我就越觉得我下去之后就会被你泼一脸硫酸。” “我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情。” “那有什么话就在手机里面说清楚就行了,用不着见面。”白欢喜觉得好笑,“我俩又不是男女朋友,你搞这一套干嘛呀?” 李安踢了踢面前墙壁,叹气道:“你不要和林安然在一起了,他这人不是一个好人,他明明有妻子有女儿了,还和你搅在一起。你图啥啊。” “图他有钱。” “我也有钱,你以后跟我呗,别掺和他家事情了。” “你这小孩子呀。” “我和他的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也别管我和他的事了。” “不可能不管。亦舒笔下的喜宝说: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很多很多的钱。这句话一直被我奉若经典,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我得不到很多的爱的话,那么我就想得到很多的钱。爱和钱总要让我得到一样不是吗?” “你爱他。” “爱不爱重要吗?小孩子才说爱呢。” “我爱你。” 白欢喜笑了一声:“小孩子。” “他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没必要为了赶走一个女人而付出自己的一生。” “我是真的喜欢你。” “谁信呢?”白欢喜慢悠悠的孝道,“反正我是不信的。” “你为什么不信呢?为了你,我可以学他的样子来讨好你。” “你不用学他的样子讨好我,每个人是不一样的。” “其实说到底就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而已。” “我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每个人不同年龄段喜欢的东西不一样,你现在十九岁,和你十五岁时候喜欢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我也是如此。”白欢喜一瞬间变得很温柔,她说,“李安,如果我十八岁,我一定会很喜欢你,可我今年二十八了。小朋友,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是就这样了。” 李安挂断了电话,对着身边人说:“林哥,你看见没有,你喜欢上他女人就是这样的爱财如命贪财好色,随便一个男人稍微对她好一点,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又怎么样?她喜欢我的财,你的财,她贪吗?” “林哥,不是这样的女人,你都能忍。” 林安然抽烟:“行了,我知道你那点心思,你不就是以为我对不起你表姐吗?你怎么不多查一查。” 第二百八十章 她木然的站在门口,发呆。 她站了很久很久,才走到门口,通过猫眼看出去,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她却丝毫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偏头想了想,蹲在地上,眼泪默默的流出。 她想,真糟糕,她的状况可真不好。 她缓了好一会儿,看见人并没有走,沉默片刻,才打开门。 青年并不进去,而是笑道:“我叫李安,你也许不记得我,可我却记得你,我很喜欢你。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是在烧烤店里见面。” “我不记得。”白欢喜关上门。 青年温柔笑道:“没有关系,你不记得就算了,就把这一次当作我们初次见面,好吗?你好,第一次见面,请多指教。” 隔音并不算好,声音透过门,依旧传了进来,她退后了一步,紧握的手反而松了一些。 她再次打开门:“你要怎么样才走?” “请我吃顿饭。” 白欢喜耷拉着凉拖鞋走出去,在楼下肯德基点了份全家桶。 李安吃了起来,白欢喜却动也不动。 李安放下鸡翅,讪讪然道:“你怎么不吃。” “我小时候想吃肯德基,家里不让,就各种借口吧,即便买了,都要分出去。然而幼年时得不到的,会在成年后疯狂反弹。所以我上大学后,有一个学期,每周去吃全家桶,维持了一段时间,吃到想吐,我现在不再想吃肯德基了。” “那你为什么还点肯德基。” 白欢喜笑了笑,她虽然颧骨很高,但是笑起来的时候便会显得很温柔,有一种特殊的美丽。 她说:“是你说的,我请你吃一顿饭,你就离开。那么,吃什么都可以,这个要方便一些。” 李安无话可接,只低头咬着汉堡。 过了今日,第二日中午,白欢喜打开门想要出去的时候,又看见李安在外守着。 她皱眉道:“你怎么又来了?你昨日说了,不是请你一顿饭便会离开吗?” 李安笑眯眯道:“我昨日说了我会走,可我没说今天不来呀。” 白欢喜不耐烦和他扯皮,也就没说什么,关上门。 李安是个脸皮厚的,连续来了一个月。 白欢喜不大在意外事儿,可遇上这事儿,她也有些难受,她从来不怕和别人正面怼,只怕别人对她好,别人一对她好,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时间长了后,白欢喜偶尔会和李安吃顿饭。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网上有关于她的热度消减下来,她出去和李安吃饭也没有人围着她看,她觉得很轻松。 李安像个小太阳,很是温暖人,似乎和他相处,连带的心脏都觉得温暖起来。 白欢喜逐渐减少了用药,情绪稳定起来。 为此,白欢喜愿意和他多出去走一走。 渐渐的,两个人熟悉起来。 她知道李安今年大二了,是校篮球队的,人送外号篮球小王子。 这话时的李安得意极了。 青春的脸庞带着活力,叫人打心里都带着羡慕。 白欢喜有些怔忪,她从来就没有这么活泼的时候。 李安后来邀请她去看篮球比赛,她去了,她陷在一群年轻女生中间,显得邋遢颓败,她再一次的意识到,自己真的很糟糕。 她和李安,是鸿沟,是天堑,是无法触碰的参商。 喜欢一个人需要很短的时间,同样的,放弃一个人,也只需要一个很短的时间。 她不再和李安见面。 她躲着李安,甚至去了《宫墙》拍摄地。 她在那里遇见了大卫,大卫三十多岁,很爱笑,她其实并没有认出大卫,但是认出了一直跟着大卫的那个女翻译。 大卫看见她就是一长串,女翻译同步翻译道:“大卫先生说你很漂亮。” “我这样的人都可以叫做漂亮吗?这个国家比我漂亮的很多。” 翻译为她向大卫转述了这句话。 大卫又叽里咕噜的说了很多。 女翻译提炼了一下,说:“大卫先生说你有一种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漂亮,很有气质,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他想邀请你今天一起吃个饭。” “外国人都这么豪放的吗?”白欢喜带着恶意。 女翻译同步翻译道:“不,大卫先生说,他一般是对自己想追求的女士这样。” 白欢喜笑着摇头,恶劣至极:“不,我可不想两个人约会的时候还要带一个电灯泡。” 大卫抓住她的手,认认真真道:“白,我会说汉语的,只是说不好,你不要在意。” 白欢喜一脸无奈,她其实只是随便找个借口拒绝而已,哪知道这个人就这样上心了。 白欢喜摇头:“可是我没有跟别人——一个陌生人,一起吃饭的习惯。” 大卫很失望的松开手:“抱歉。” 白欢喜摇摇头,走了。 大卫看着她的背影,道:“她可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 女翻译有些无奈。 这位大卫先生哪儿都好,就是对待爱情这件事上,是十分的开放。 他喜欢各种各样的女人,在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女人之后就会猛烈追求。 他舍得花钱,对人又好,绅士得很,做事妥帖,有好几个女孩子和他分手之后都念念不忘。 希望这一位能够坚持住吧。 白欢喜暂且不想回临海看见李安,于是留在这里,平素里会看见大卫,大卫是一个浪漫的人,却也很懂进退,并不给人难堪。 只是,白欢喜抑郁症太过严重,并不喜欢和人有亲近的关系,因此屡屡拒绝。 大卫也不生气,下一次依旧邀请。 白欢喜有些无奈,心道这些男人邀请别人的方式竟也没什么稀罕,纯靠着脸皮厚和锲而不舍了。 只因为有了李安那个前车之鉴,白欢喜是死活不肯答应大卫。 大卫是出差,并不能经常来这里,过得一个月就回去了。 回去前一天,大卫特意跑过来见她,叹道:“白,我要回去了,下一次再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白欢喜顾左右而言他:“大卫,学中文就要多说,你看你现在的中文说的比以前好多了。” 大卫张开双臂道:“白,我要走了,走之前,你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白欢喜上前抱了抱他,他做了吻颊礼。 第二百八十一章 恨就恨吧,蔡才挺无所谓的,女儿恨自己个儿也不是头一回的事了。 她一生骄傲,若非为了他人,绝不低头,为了赵璎珞,她向白无垢低头。 现在,赵璎珞死了,她也无所谓了。 赵璎珞是她的灵魂伴侣。 儿女不过是她向白无垢低头后,肉体欢愉带来的副产品,她为什么要向副产品低头呢? 她嘻嘻笑道:“你们啊,还真是可怜,不被人喜爱,不被人期待,你们的所有情绪无人在乎,纵然是死了,也无人真心为你们落泪。” 轮回里。 蔡才本来应该进行任务的,但是她因为怀孕,提交申请,把自己的任务时间延后。代价是,二十岁的儿子必须从十岁起经历第一个任务世界。 她绝望脸 第二个为女儿。 蔡才以全部家当为代价,将女儿送入其中一个世界,并为自己女儿留下了一柄钥匙形的吊坠,以某种方法,钥匙形吊坠能打开门。 夜里的风凉了凉。 必须进行啪啪啪,并怀上孩子。 蔡才摸了摸肚子,心情有些微妙。她是不婚主义者,虽然从未排斥过生孩子这件事,不过在她的设想中,她很难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她脑中慢悠悠的想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口中已经对白无垢说出来了:“这个孩子,归我了,我要带他回到轮回之地。” 白无垢并未说话。 蔡才平静道:“如果你觉得我是想通过孩子威胁你,我可以以契约书发誓。孩子我自己养,你只需要放弃他所有的抚养权。” 白无垢终于睁开眼,他平静道:“孩子共同抚养,我能够为他提供更好的环境。而,即便是在这种地方,孩子亦需要母亲的照顾。” “为什……” 蔡才想问他为什么,他修的是无情道,最好的方法应该是对孩子置之不理,方显无情。 蔡才闭嘴,马上反应过来道,“你虽然修的是无情道,却并未踏出最后一步,所以你想要重新以有情入无情。” 夜,很是寂静。 但这个夜晚,这个地点,有些不同寻常的安静。 蔡才冷笑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反正我活不下去了,把你们这堆怪物拉链垫背也好。” 蔡才将自己手中带着骷髅头的三张卡片都给了赵璎珞,赵璎珞不接,她有些犹豫:“菜菜,你走吧,我这人帮不上什么忙,什么时候都在靠你,我就是个累赘。” 蔡才皱眉道:“闭嘴,拿着卡离开,你离开了,我才好动手。” 赵璎珞虽心地善良,却不是个笨蛋,闻言,皱眉道:“你……又要?” 蔡才平静道:“不,不会,你不喜欢。” “委屈你了。”赵璎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明明知道你的天赋需要吞噬,却忍固执的让你不要动手。” 蔡才将卡片塞在她手上,笑了起来:“行了,走了,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你活着,就够了。” “你赵璎珞是我蔡才最后一点儿良心,所以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作弊?当然可以。” “哦。你们不知道,图书馆中,分为两类,一类就是我们,另一类被我们称之为写书人。按照一贯网文的套路,你可以把他们想象成图书馆的走狗。” “什么是写书人?” “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们所经历的那些恐怖故事原来都出自于写书人笔下。 写书人以写出足够优秀的恐怖故事换取在图书馆活下去的机会,而他们就在那些恐怖故事里挣扎,拼尽全力,只求苟活。 自从知道了写书人的存在的来由,他整个人就心情复杂起来。 固然写书人的出现给了一部分胆子小一直拖后腿的人另一种活法,却让人与人之间对立起来,当然,这也没什么,在图书馆中,所有人都是对立的。 他也无法指责写书人贪生怕死以伤害同伴换取自己活命,因为,在图书馆的逼迫下,就算没有写书人,也会有说书人等等。 他平静的看着昔日同伴,道:“,” 这是一所学校——市第一中学,很多父母挤破脑袋的想让孩子进来,尽管 蔡才否认着,她眼中出现了一种难以明说的情绪,她说:“我很笨,在这个比拼智慧的世界,像我这样的人很难活到最后,而我能活到最后,只因为我愿意多想一些,也愿意想深一些,并不会因此去否认别人。” 白无垢并未说话。 他修无情道,纵使这人死在自己面前也无所谓,纵然这人是自己孩子的母亲。 他闭着眼,也非不耐烦,只因他双眼具有极大的破坏性,司马宴仅得到他双眼十分之一的能耐,就能够一路活到现在,足见其双眼厉害。 他的耳朵,如白玉雕成,似乎是最不可能有什么玄幻的地方,然而,这耳中能听见他任何小说听的声音。 可以说,他已经非人哉。 蔡才笑了起来,道:“我这人是十足的拜金女,嫌贫爱富的很。我是不介意被人上的,但我只想被最厉害的人上。” “你……是吗?” 恶灵口哨,吹响后,能在十秒内逼退恶灵 蔡才是个很爱流泪的小姑娘,可自从父母车祸死后,她就不爱流泪了。从那以后流过的泪都是为了聂言,一次是记起聂言的存在,久别重逢,喜悦的泪;一次是聂言死去的时候,她为了让聂言复活而答应白无垢的条件,那悲伤绝望的泪——以白无垢的身价地位,即便他愿意,他的下属也不会愿意她与聂言继续有牵连。 第三次,她便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流泪。 玉成啊,妈妈对不起你,希望在你有限的生命中,能够获得快乐,不要像妈妈一样陷在这悲伤绝望的地狱。 蔡才为了聂言而选择和白无垢生崽, “我拼尽所有的活下来,怎么会不明白,这里面,女人想要活下去要付 出多少东西。” “如果有一天,你能为了自己……” 蔡才永远都是为别人来求他,却从未想过她自己。 他在这里见过无数人,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性格,可唯有她,才会做出这种事来——明明不介意用任何手段活下去,可心中依旧有着不可言说的执念。 第二百八十二章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便打开药吃了一捧,这才躺在床上闭上眼,疼痛的头以及快要炸裂的太阳穴,终于好多了。 她沉沉的睡去,睡醒已经是下午,打开手机一看,八点过,一天没有吃饭,她的肠胃让她几乎要吐出来,她喉咙间的恶心感一直消不下去,她半撑起身干呕着,呕出的只有清水,好一会儿,喉咙里只有火辣辣的疼痛。 她茫茫然坐在那里,已经愣神。 我生人世间,凡尘多迷茫。问我何所苦?张口已忘言。 她茫茫然的笑着,倚在床头上,流露出病态。 她有病,病入骨髓,病入膏肓,药石罔顾。 她的脑中有两道声音在嘶鸣争吵着。 一个说:“你横竖是个不要脸的,你横竖是个签了契约的女表子。索性就破坏别人的家庭怎么了?是他们先对不住你的!是那个女人先从你手上把东西抢走,你再从他手上抢走东西岂不是名正言顺?是林安然对不起你,你还要心慈手软,到什么时候?” 另一个说:“别听他的。就算你爱他。难道大得过这世上礼法森严,大得过人言可畏!那些人才不会管你们背后藏了什么隐情,才不会管在这段关系中只有你是无辜的,他们只会把你看成小三,只会一波又一波的围上来攻击你。” 一个说:“你本来就是小三,你和一个有夫之妇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因为他都堕了几个孩子了,你本来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女表子。你还在假模假样的顾忌你的脸吗?你早就没有脸了。听我的,堕落吧,破坏他们拥有的一切吧,凭什么只有你不好过。只有你在这样绝望的地狱里面挣扎,他们却人模狗样的过着上流社会奢靡的生活。如果你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他们表面上斯文败类,实际上男盗女娼。” 另一个说:“醒醒吧,他早就结婚了,他即便有不对的地方,他也不应该是你堕落的理由。他结婚的时候,你不是想就算新娘不是你,你也能够祝他白头偕老,幸福美满。哪个你去哪了?不要被那些假象所迷惑。” 她一边听着,一边干呕着。 她摆摆手,脚步虚软的冲进卫生间,将冷水放满,整个头都栽下去,冷水刺激头皮,使人清醒。 顷刻间,幻象如水流,尽数褪去。 她赫赫的倒抽着冷气,退出去,跌坐在床上,冷水打湿肩膀,她嘴唇发白,却清醒过来。 她松缓了一口气。 编辑发来几张图片,图片是拍摄现场。 她按照编辑的吩咐放在了微博上,就当是做宣传了。 她这才有闲心管一管未接电话。 未接电话只有林安然的一个,白欢喜噗嗤一声笑出来,几近癫狂,她没有打回去。 她正在丢开电话,一个陌生来电。 她愣了愣,挂了。 那个电话锲而不舍的打进来,她最终还是接了。 “白欢喜,你见一见我好不好?”少年的声音很哀怨。 白欢喜一噎,道:“我不在那儿。” “我知道你最近在帝都看拍摄,我现在就在你的酒店楼下。你可以下来和我见一面吗?” “卧槽,你跟踪狂啊!”这真是有生之年系列,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不是,我以为……”他到底没有出口,只是道,“我们就见一面,见一面好不好?” “不能,你回去吧。小朋友,你们年轻人的恋爱观难道不是合则聚,不合则散吗?这样死缠烂打,可不适合你。” “我不想回去,我就想和你见一面。” “小朋友,你这样就没有意思了。” “你见我一面吧!” 白欢喜叹了一口气:“你总让我见你,你越这样,我就越觉得我下去之后就会被你泼一脸硫酸。” “我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情。” “那有什么话就在手机里面说清楚就行了,用不着见面。”白欢喜觉得好笑,“我俩又不是男女朋友,你搞这一套干嘛呀?” 李安踢了踢面前墙壁,叹气道:“你不要和林安然在一起了,他这人不是一个好人,他明明有妻子有女儿了,还和你搅在一起。你图啥啊。” “图他有钱。” “我也有钱,你以后跟我呗,别掺和他家事情了。” “你这小孩子呀。” “我和他的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也别管我和他的事了。” “不可能不管。亦舒笔下的喜宝说: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很多很多的钱。这句话一直被我奉若经典,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我得不到很多的爱的话,那么我就想得到很多的钱。爱和钱总要让我得到一样不是吗?” “你爱他。” “爱不爱重要吗?小孩子才说爱呢。” “我爱你。” 白欢喜笑了一声:“小孩子。” “他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没必要为了赶走一个女人而付出自己的一生。” “我是真的喜欢你。” “谁信呢?”白欢喜慢悠悠的孝道,“反正我是不信的。” “你为什么不信呢?为了你,我可以学他的样子来讨好你。” “你不用学他的样子讨好我,每个人是不一样的。” “其实说到底就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而已。” “我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每个人不同年龄段喜欢的东西不一样,你现在十九岁,和你十五岁时候喜欢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我也是如此。”白欢喜一瞬间变得很温柔,她说,“李安,如果我十八岁,我一定会很喜欢你,可我今年二十八了。小朋友,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是就这样了。” 李安挂断了电话,对着身边人说:“林哥,你看见没有,你喜欢上他女人就是这样的爱财如命贪财好色,随便一个男人稍微对她好一点,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又怎么样?她喜欢我的财,你的财,她贪吗?” “林哥,不是这样的女人,你都能忍。” 林安然抽烟:“行了,我知道你那点心思,你不就是以为我对不起你表姐吗?你怎么不多查一查。” 第二百八十三章 白欢喜后退一步,文雅的向他告别。 大卫上了飞机。 她的手机响起。 她近来抑郁症好多了,接电话时也没有之前的恐惧,顺手接通。 “欢喜,你看外面。” 白欢喜看向机场大厅外,瞳孔缩了一下,生理性的厌恶涌上来,她几乎要吐了,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走向他。 林安然摸着她的脸颊,叹息道:“你最近没有好好吃饭,瘦了很多。” 白欢喜压住喉咙间的恶心,平静道:“生病了,没什么胃口,说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有点儿事。” “什么事?总不可能是来捉奸的吧。” 林安然垂目,高大的男人偏生有幅斯文的外表,然而他站在那里,莫名的叫人觉得他不好惹。 他说:“欢喜,我不喜欢你这样和我说话。” “我也不喜欢。”白欢喜疲倦不堪,她明明从李安和大卫身上汲取了足够的温暖,可是在见到林安然的时候,只觉得彻骨的寒冷。 她真的,好冷啊。 好累啊。 她不大想说话。 林安然和妈妈一样,都是她的过去,是她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肮脏过去。 只要这两个人在,她永远都不可能逃离过去泥泞,将永久的生活在黑夜里。 她抬头看着他,原本红润的双唇于一时间褪去红润,只余下苍白。 林安然看在眼里,却深知自己不可能放手。 即便是死,白欢喜也只能死在他身边。 林安然道:“走吧。” 两人开车,最后到了林安然住的酒店。 白欢喜厌倦道:“怎么,你是吃定了你老婆不会收拾你。” 她呵笑了一声:“有恃无恐的男人。” 林安然道:“别提她。” “好。”白欢喜眯眼道,“那提你女儿?” 林安然举起手,手掌离白欢喜脸很近了,他看见的只有白欢喜的面容,白欢喜依旧不漂亮,脸上写着意兴阑珊,一双眼吊着,显得凶神恶煞的,整个人都充满了悲观厌世的色彩,唯独那双眸子会在每日的痛苦煎熬中流露出不服输的色彩。 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她——生机勃勃的撕咬着困住自己的缰绳,却不知这一生很多东西都是命中注定逃不掉的。 他同她的眼睛对视着。 她的眼神很凶。 他却莫名其妙的起了一个念头,也许有朝一日,他真的会把白欢喜给逼死的。 她有抑郁症。 重度抑郁症。 她去看医生,维持着精神稳定。 她出去旅游,为了调解心情,走出抑郁症。 她在吃药,吃很多很多药。 这些他都知道。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她这样的人,命贱得很,即便被踩入泥泞了,都会不服输的咬着牙从泥泞当中爬出来。 他爱她命贱,爱她野性。 他放下手,抓住她,撕咬着。 他们之间如远古时,于幕天席地间,于雷声轰鸣间,进行了身体的大和谐运动。 夜沉。 睡去。 醒来后的白欢喜依旧看见了林安然。 白欢喜哑着嗓子道:“你在做什么。” “你倒不如问我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白欢喜从善如流。 林安然恳切道:“想好好看看你,上回一别,好些时候没见了,我有些想你。” 白欢喜默不作声。 林安然低头,调制着牛奶,漫不经心道:“我知道你最近做了什么,只是你应该还记得当年的那份合同。” 她当然记得。 当年那份合同,一签便是十五年。 在那样的环境下,她别无选择。 她那时候太天真,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招致了个祸害。 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过那时候如果重来该多好,然后无数次的明白,即便重来,结局也不会有改变,因为她就是那样的人。 一个人的经历和性格决定了她会做出的选择。 她那时看似有很多路可供她选择,她真正能选的,却也只有那一条不归路。 她嗓子发干,她说:“我记得。” 林安然听她这么说,便温柔的笑了起来。 他说:“那就好。” 他调好牛奶给白欢喜送过去。 白欢喜接过杯子,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林安然突然道:“李安该叫我一声姐夫。” 白欢喜手一顿,抬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安然从不给她自欺欺人的机会,他抓住她的手,说:“不,你知道,你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白欢喜白着脸看着他。 林安然有条不紊的将一切都摊开给她看,他非要叫她对整个人世失望不可。 他说:“李安知道我俩之间的事,为了他表姐报仇,故意接近你。” 白欢喜一口气喝完牛奶,才问道:“所以呢?” 林安然自顾自道:“那位大卫先生,看起来彬彬有礼,实际上是个花花公子,交往的女朋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所以呢?”白欢喜又问了一遍。 她眯眼笑着:“是啊,别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可你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林安然靠近她,呼吸很近,他摩挲着她的脸,说:“你不要惹我生气,我脾气并不好。” 白欢喜甩开他的手。 他紧抓住她的手,眸子里是强烈的占有欲:“你怎么总是不听话。” 白欢喜嗤笑道:“因为我从就不是什么听话的人。” 林安然放开她,开始穿西装,他道:“我出去一趟。” 白欢喜心领神会道:“我知道,我不会乱走的。” 林安然出去后,白欢喜一直躺在床上。 无可避免的,她想起了她和林安然第一次见面。 她一向是个不愿意多想的人,更不愿意多记事,唯独对于林安然,有关他的一切都记得。 她第一次见林安然,是在高一,一个人站在告示牌那里仰首看着,她的作文被贴在告示牌上,闲来无事,便去看了看。 刚看没两分钟,就有人走上前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欢喜。” “好名字。” “我姓白。” 她是故意的。 她讨厌这些不知礼数无故搭讪的人。 这是她和林安然第一次见面。 她没指望过有后来,然而偏生有后来。 她睁开眼,不肯细想。 李安打来电话,她接通,平静道:“你好,我该怎么称呼你,是跟着你称呼林安然为姐夫,还是跟着林安然称呼你为弟弟。嗯?” 李安闻言心一紧。 第两百八十四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11 女主有一颗骄傲而敏感的心,分分钟哭,完了嘴上还特别嘴硬, 蝶梦泪 某一天离去,带了个绝美的女子回来,精通南柯一梦, 相思引 天庭中热闹了一番,只因东华帝君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个娃娃,众仙人都有掐算之术,掐算一番后便离去,嘁,谁敢惹两位大神啊,倒是昊天上帝见了东华帝君一面。 那是私下的会面,即便东华帝君怀里抱着个孩子也没什么影响。 昊天道:“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这就好。” 东华帝君道:“你我相交亿亿年,我怎么会不懂你的意思,陪她在人间走了这一遭,我也算是明白了,她再怎么转世都是她,是不是墨渊,有什么差。” “那你打算怎么办。” “授她仙法,护她长大,她若是有喜欢的神仙,便送她出嫁。” 在轮回之境中,他陪她经历了一世又一世,果真将这亿亿年中的混沌情事给想清了,不再执着,不再拘泥,如今,他已大了大然。 他想清了,却怕她还执着。 “倘若她还是舍不下你呢。”昊天顿了顿道,“你也知道,她入了这么多世轮回依旧没能舍弃你。” “便再次结亲就是,这世总该叫她快活如愿。” “你想明白了就好。”昊天摆袖道,“回去吧,这天庭中人不会乱说。” 他垂首道:“这是她用命教会我的啊。” “师尊,我看见我是一个凡人,一朝穿越入轮回,爱上不同的人,” “恩。” 你总不肯告诉我你的爱恨,却屡屡教我何为失去。 师尊,我恨你呢,很恨很恨,可最恨的还是我自己,恨我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喜欢你, 他把爱给了全天下的人,却唯独没给他最爱的人。 山海经 小袖之手 他捡了起来,那是件极其漂亮的裙子,布料极好,漂亮的就算是瞎子也会喜欢上。 他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收在布袋里,他问那个男人:“这是” 暗黑童话 卖火柴的小女孩。 她装出稚嫩而单纯的样子,委托道:“大叔,求求你杀了我爸爸吧,你看,我身上全是被他打出来的伤口,他不仅打我,他还,呜呜呜。” 小混混看着眼前稚嫩的孩子 多年后高居在王座的艾薇儿看着跪下她脚下的人,只有笑意,生杀大权,尽握其手。 她是巫婆,对于人间的感情自然不懂,爱情亲情友情,这些是什么? 当铺,你得到了什么,我就拿走什么 衍生体看到本体 耽美…… 硬生生扳弯。 你要怎样啊,让我喜欢上你,又不肯接受,你以为我是你手中提线木偶吗? 师尊:符师 旱魃,为了徒弟,徒弟一直跟在身边,为了天道抹去她的罪孽,不断做好事 羞耻,自己就被这么个人把毛给薅光了,以后说出去还怎么混啊 无限轮回之处。 不断的杀掉人, 阴鸷霸道的人,如果第一回选他,呵呵,后面就必须选他,不然就死掉好了 直播,但是所有人以为是假的 “如果你不给我东西,那就抹杀吧。” “抹杀度百分之九九,抹杀完成,寻找下一位宿主。” 熊孩子养成家 言情系统,里面各种女主出没 看多了男人穿越异世养成门派的故事,你见过女的成为一宗之主的么。 从微末崛起直到成为天底下最大的仙门,姜秋月经历了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一开始,她不过是想给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家而已,谁知道后来养成了一个个的美男子。 慈悲道 她对万物慈悲,却对他们无情。 她有情却无情。 有情天下众生,无情于他们。 她修慈悲道,慈悲到对谁都那么好,再无一个人能占据他们的心。。 花魁快穿 吕后 原名吕雉。刘邦爱戚夫人,戚夫人美貌多姿色,能歌善舞,而且生了儿子叫做如意,立为赵王。刘邦认为他和吕后所生的儿子不像他,一度决定把如意立为太子接班。吕后采取阴谋家张良的建议,保住了儿子太子的位置。 刘邦死后,吕雉专权,吕雉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戚夫人,她把折磨当成了艺术,把戚夫人当成了试验品。她先是下令砍掉戚夫人的双手双脚,又把她美丽的眼珠子挖了出来,两只眼睛成了鲜血淋漓的黑洞。戚夫人痛苦地喊叫,撕心裂肺一般,吕雉听烦了又强迫她喝下哑药。戚夫人叫不出来了,还不够,又叫人用烟把戚夫人的耳朵熏聋。最后,命人把令人惨不忍睹的戚夫人扔进了茅厕里。 做完这一切,吕雉拍了拍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把这件艺术品命名为“人彘”。善良的刘盈还蒙在鼓里,问身边的人前面那个黑糊糊的肉团是啥东西。旁边的官员只好告诉他是戚夫人。刘盈听了放声大哭,决然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这样残忍,泣曰:“这不是人干的事情,我是太后的儿子,我奈何不了太后,但我已经不能够再当这个皇帝了!” 刘盈不久就忧愤而死。他的死,吕雉要负大部分责任。 戚夫人就这样悲惨地死去, 公元前180年,大汉第一毒妇吕雉死掉,树倒猢狲散,她一死,吕氏家族便遭到灭门。三军总司令周勃和那些痛恨吕雉胡作非为的大臣联合起来,发动宫廷政变,把吕姓戚族,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处决。 佛说,有因必有果。 吕雉掌握权利之后,政治手腕越来越强硬,作风老辣。为了斩草除根,她还将戚夫人之子如意骗入宫中。汉惠帝知道母亲居心叵测,有可能突施毒手。为了保护幼弟,皇帝吃住都同其在一起,寸步不离。但即便是有了兄长的贴身照顾,幼小的如意仍旧逃不出吕稚的魔掌。终于有一天,吕稚趁着惠帝出去狩猎之际,将幼小的如意鸩杀。 小徒弟下山记 小徒弟下山,美师尊有交代,山下的男人是老虎,报完了恩就赶紧回山来。 美师尊忘了,报恩是最最容易把自己搭进去的事,没有美师尊看着,小徒弟就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魔物娘的同居物语 第两百八十五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12 昌黎仙君在凡间历劫时,我救了他一命,恰逢爹爹催婚催得很,我便随口这么一说,哪知道,他竟也应了。 命燃七星灯。 西海三公主以命点亮了银河的天阀上的锁眼,打开了银河天阀开关,引得银河水灌注西海海眼,救了西海亿亿生灵,却不敌天条,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世人无不惋惜。 昌黎仙君至今都记得,她站在自己面前,平静的模样,她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说:“我生来宿命便是如此,我享了这无边造化,如今也该我还西海这场造化了。” 她因西海海眼而生,因西海海眼而亡。 昌黎仙君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明明不爱这个陪伴了自己上千年的女子,可偶有几次,还是会思念起她。 君似崖上三尺雪,不肯轻许至旦明。 他高高在上,即便娶了她,也于她可望不可及,他不过是帮她,从未似凡人那般想过恩爱情长。 所以,他不许诺,不予她期望,不叫她失望。 偏她贪心,想要更多,才硬生生叫自己落入那般地步。 是我贪恋这红尘万丈,不懂你的疾苦,现下,我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仙君,愿你自我之后,能爱所爱,不必事事不如己意还得为我收拾烂摊子。 独司命星君知晓昌黎仙君为西海三公主做了多少,只是,他不会说出去的,说出去无用。 昌黎仙君与三公主已无回旋余地,说出去,也不过是叫他们徒增伤感。 她又笑了起来,道:“我总以为你是对我有愧,我救了你一命,我挟恩要你娶我,你方才娶我的,也是我蠢,竟没问过你有没有中意的人。” “没有。” 她愣了愣,道:“是没有……她早就泯灭于天下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昌黎仙君本有所爱,却,因那女仙乃是人间修上来的一小仙,又懦弱怕事得紧, 你给我回来 她冲他笑了笑道:“仙君,蒙你这些年护我,感激不尽,以前不懂,没少给你添麻烦,看在你我恩怨两诀的份上,莫要计较。” 她说:“仙君,您该回了。” 她说了这么多次让他回来,却是第一次劝他自己走。 他不语。 她说:“你该笑笑的,我走了,再没人烦你,你也不会成为三界的笑话,多好。” 从此之后,一别两宽,恩怨两散。 她也不是非他不可的,你看,她化西海海眼时化的多么果断,不管他人怎么想,就那般一意孤行的做了。 她啊,从来都是这般外柔内刚的女子。 平日里娇娇弱弱的撒个娇,一点点伤口都非得兴师动众不可,偏爱朝人撒娇,她自言自个儿最怕疼了。 可是,化海眼的时候,身体和魂魄都得捏成一团,比那千刀万剐还痛,她竟也不吭一声。 他想起来了,昔年她也这般为了他千刀万剐,也不曾叫过一声。 她其实一直都是那么坚强,在他面前才透着一股子弱,偏他不懂,总觉她娇弱。 她以此生填海口,化灵泉。 她好似总是这样,以一生换得他人太平,至于她自己,好似怎么都无所谓的。 爱?当然是很重要的事了,可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能舍下你,昌黎仙君。 第一次,他是修上来的小仙,她是高高在上的先天女神,她为战事,散去所有,重新为人。 第二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得了好处才成仙的小女仙,唯唯诺诺,因天规而下凡。 第三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西海三公主,救命之恩,娶了为报,可惜还是离散。 多年后,那孩子拿着她送于杜箴言的荷包,万贞儿想起今日,也不过是微微叹息一声,原来,后来结局当年已经预知了。 原先的线没法用,故人便无用处。 换了新线,有用的便是新人。 如今她什么也不知晓,做的不过是继续穿针引线,缝荷包。 她想到这里,不由觉得画屏这嘴虽然是有些得理不饶人,看人却是挺准的。 我非楚狂人,风歌笑孔丘。实乃渔家客,暗叹沧浪水。 “你的意思是我死了也不打紧。” “天地,天庭都不管这事,可你死了,至少我会难受” “你就是魔。” 郁婕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同行人一口老血喷出,姐,别人是在骂你啊。 “普通人?”他近乎冷漠的皱眉,“没有什么用处,我们不带一个废物。” 跟她当年所说的话何其像——“如果你追不上我,只能被我抛弃,我身边不站无用之人。” 这大概是报应 。咫尺擦肩过,人已在天涯。 36.三千繁华,没你陪伴不看也罢。 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见与不见,何须悲何须怨。 我问明台如镜是否从不屑连理 我问传情青鸟为何各自双飞翼 情局与虚实对弈似无处堪避 因我慕恋痴迷终身陷贪嗔迷局 纵情深缘已断往事休提 可放下却又谈何容易 司轮回掌六道普天释极 谁曾渡世人情怯又设欢聚别离 谁明了缘散风起不语天机 为何明知晓结局却还空允我期许 你可知那是我半生欢喜 若无情方自在我宁为凡尘蝼蚁 寻得白首同心人殁于月缺星移 天地煎熬三毒七苦众生靡靡 只道当时正因此才有别于云泥 你金身万年不破不灭 又怎能懂我如此贪念朝夕 谁看破红尘世外只留一声叹息 谁怜众生凄苦言情字当忌 你端坐莲台参万世禅机阐灭菩提 而我唯余下半世孤寂 欲立情教,教广大众生以情。 一夜不得安稳。 我要你看着我生老病死无法改变,一世又一世悲痛惨烈,无法挽救。 多好,我用世人眼里看不起的妖换来你这个神的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地狱被倾倒人间,百鬼夜行,神已无法挽救,我愿化身为魔,只为护你一方净土。 你若为王我为皇,执手看天下,你与我本就相当。 七宗罪: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 她笑起来,寒冰转秋水,带煞的面容也流露出几分温情 一往情深,唯独自己最心疼自己 第两百八十六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13 上了年纪后不再认为这世上最深沉的悲哀不是还君明珠泪双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也不觉得是仅能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却无法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而是青山无悔,为君白头。绿水无忧,因君长皱。 最深沉的痛便是为君一人一夕青丝转成雪。 我若不爱,何必为君一夕间白了发,苍老了岁月,凋零了容颜。 梳妆台上的妆奁上生了层层落灰,我已经很久没未对镜梳妆,不是我不愿一遍遍的擦干净轮回的翠翘,而是没了必要,我想为之讨欢心的男人再也不会踏进这屋。 一个男人不爱了便是这天上落水难回,姜尚那样被人称赞,不也对着糟妻说覆水难收。 男人呵,爱时是真爱,什么甜言蜜语说不完,什么海誓山盟说不出,不爱也是真的不爱,是死是活跟他又有什么关,何况只是任一个女子在角落里独自生灰。 他曾声声切切,言辞恳切的说:“真个儿想同你儿孙满堂,若是哪日负了你,定招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我沉浸在他同我许的誓里,却忘了问他这誓张口即来许得驾轻就熟,到底许过了几个人。 到底太傻。 咿呀,成亲那日挑起喜帕时的誓约犹在耳,却想不明白这发还未白,怎的这誓便没了用。 情爱迷了我的眼,使我忘了,这世上男人的话有几个能信,莫怪我偏激,大概这世上的男男女女皆是如此,此时,或有一男子喝的酩酊大醉,骂着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个女子是好的。 你瞧,我如此明白,怎的会落了俗套,在这儿对着昏黄的梳妆镜空惆怅,恨着那薄幸的人,莫不是这天底下的事若发生在别人身上,谁都聪明得紧,怕是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若真能迷住也好,怕只怕,该迷不迷,不该迷时才迷。 嘻,我岂不是这样的傻女么,没什么耻于承认的,因这世上傻女绝不止我一人,以前有,现在有,以后还会有。 院子外吹吹打打,唢呐震天响,上次听闻是我自个儿嫁人时,我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斜斜靠在门槛院墙边,仓皇遥想你娶的是那家姑娘,不是名门闺女亦是富商千金,你瞧我是如此懂你,可你不懂我,你也不必懂。 想起嫁你那日,我红着脸,牵着喜娘的手,心里暗暗猜着你是怎样的人,想着,我的脸比喜帕还要红三分,只是这厢酒未凉,那厢已是锦屏鸳鸯,我拢着手看着你俩恩爱情长。 俗话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现在才晓得这话太对了,何况我比之她还强不了哪儿去,这深院大宅里你就是天,天若不恩赐,便是无福之人,天若是恩赐,她便是宠儿,我?我算得了什么凤凰,不过就是只被猎人圈住的雉鸡,无法返山林,谁都能揪下一把羽毛来。 于是她来了,与你锦屏鸳鸯的她来了,落魄了的妻不如妾,谁都能欺上来,所以她来我不奇怪,所以我不怨她,她何其无辜,仅是因为爱错了人,我也不怨你,你除了不爱我没有哪点儿对不起我,我只怨自己,眼瞎心盲耳聋,轻易的被情爱蒙了心。 她说,她闹,她哭,她恳求,她威胁,她利诱,声声恳切。 一个女子为保住丈夫若能做出的努力她都做出,我有什么好拒绝的。 于是我笑了,笑得开心,怎会看不出想不明白,她得了你的心便想得了你的人便想嫁给你便想做你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妻,她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便开始惦记着妻,却忘了妻若没了夫的爱甚至比不上妾,我这样的活生生的事儿在她面前她居然还想不明白,可见她也是如我一般的傻女,忘了男人情哪有长久的时候,古来已知人最是喜新厌旧,不论男男女女。 我将手中帕子绞了又绞,将她看了又看,她背后的夕阳美的我今生只见过这一次。 男人呵,许了一个又一个白头,只怕还未白头就叫这些女子淹了内心唯一良知,淹了所有爱恨情仇,到最后,自己与自己白头罢了。 我取了发上的簪子,把玩了又把玩,手中疏忽落得个断玉残渣,盯着地上碎片自己兀的笑开,是极开心的模样。 你说,这世上是不是有些女子之于有些男子好似我手上簪子,被人把玩了又把玩,最后落在地上谁也不稀的再多去看一眼。 心中想着,青山无悔,为君白头。 为何我却悔了,青山是青山,我是我。青山能不悔,我却悔了,可是青山又怎懂悔或不悔,还不是文人骚客强加了,就连我这小小女子,说得什么都要拉上他,可是我的事跟他半分钱的关系也扯不上。 明明是你的说,你不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求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我曾感动于你的真,心里像揣了块实诚的蜜,又是放心又是甜蜜。 如今只觉得你果然好心计,一个爱字,一句我想和你到老,终究只是口中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有半分重量。 就像柳絮,在空中飘啊飘就是没个落地的时候。 咿咿呀呀,戏子唱起戏来,我听不分明,远远飘过两句词,好似在唱还君明珠泪双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少时我以为这是一个女子对自身夫君的敬爱而对他人婉言谢绝的事,如今才知道我错了,只是我亦会选择跟戏文里女子一样的做法,不是深爱自己身旁的男人,而是这天下男子负心的何其多,即便是有重情重义的又有几个,我赌不起,我已老了,再不是当年那个红杏枝头春意闹的我,所以只要身旁男人不厌烦就可以将将就就的过下去。 于是只好婉言谢绝,恨不相逢,未嫁时。 我是懂的,我一直都懂的。 他说,太清醒了不好,会少很多乐子,我也赞同,我愿意与世浊流无尽时,可转过身,我继续冷眼看世人。 这心呀便如在十二月的雪里裹了裹,身上裘衣裹了又裹,屋里暖盆越发的多,却好似没了用,我依旧冻得发抖,咯牙声声。 看着屋外,好像在下雪又好像没有,谁知道呢。 第两百八十七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14 春日倦起懒梳头,低声笑问郞依旧。手捧素笺细看去,落红满地人不捡。且说个物是人非事事休,竟是未语泪先流。 落下的泪沾染了颊上的香,香艳浓烈,透着一股子浅薄,就像现在的我,眼角一勾便是炙炙风情,瞧来已知非好人家的闺女。 由来我就不会是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腼腆婉约江南女子,只会是才笑多情,和衣入郎袖的随性大胆。 这随性大胆因这我艳,就成了放荡与不知羞耻。 少时就艳,如同那三月枝头桃花,入人眼的全是毫不掩饰张扬的美,如今我只不过是自个儿手上的一纸素笺,浅浅淡淡泛着单薄的底色。 说什么小时,不过是自讨无趣,将素笺放入门外河流,指间染了胭脂色,用胭脂染的笺怎能没有胭脂色,簪花小楷透过纸背是奢侈的香,随着河流转转悠悠,仿佛永远不知厌倦,一如多年前我刚来时。 回转屋里重新梳妆,那人已走了,他不爱我,我不爱他,求得不过***娱,逢场作戏谁不会,大家高兴就好。 我对着铜镜画娥眉贴花黄,勾起唇,笑容艳艳。 曾经我也有个画眉人,交颈鸳鸯恩爱情长,只是后来,好像故事说到这儿,总得说个后来,不然总觉得意犹未尽,非得将人伤疤一层层揭开博旁人一笑才好。 所以,你要听我便讲,没什么讲不得的,后来他终是离了我,任凭我美,我艳,他真诚至极,所以他说他要走便是铁了心,我怎么挽留。 爱时是真爱,不爱便是真不爱,哪怕日日换了新装也换不回来他瞧我一眼。 他另结新欢,我便另寻金主,反正已互不相干。 曾经是曾经,总说什么曾经,曾经沧海难为水,叹什么曾,说什么经,曾经过去亦云烟,怎的没了勇气挥刀断尘缘。 我研墨,砚台一寸寸晕染开来,提起狼毫笔一字字写下,愿以此身酬知己,原来,我心里是想着渴望着有个人能懂我,懂我苦,懂我脆弱,不多不少,恰恰好护着我。 此生我希求有一人能将我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苦,免我惊,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那样的小心翼翼,带着祈求,只为得不到,护不住。 泪竟这样流下,打湿了桌上的宣纸,刚写好的字模糊不已,知己呵知己,连泪都在嘲笑这场空想。 空想也好,真实也罢,这些终究握不住,抓不牢,半生荣华,一世孤寂,到底谁能记得了。 手中笔颤悠悠,我闭目,不愿睁眼,可是还是得睁开,我还没死,再多苦难我也得一力承担,生来执拗的我不愿讨饶,唯一的倨傲,折根断骨也不肯舍掉。 芳华日已暮,梨花桌上的红烛一截流淌成泪,说像心中那点赤色朱砂,我却觉得是血泪,那点朱砂怎此得上血泪成海成殇。 突然觉得冷了,明明这屋里尽是碳盆,明明这屋没有一处能透风的,我却还是冻得发抖,原来我竟寂寞如斯,寂寞的发冷。 寂寞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向来都寂寞,寂寞得快疯了,独行独立独卧还独眠,自斟自饮自笑亦自醉,身边有人跟没有一般,我只有自己。 君,我呼你君,不再呼你夫,你我间的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的就不重要了,来世,我不求来世,我只求今日便与你再无牵连。即便有,来世我宁为了刍狗亦不为人,傻傻的开心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你没有我能过,我没有你一样能过,君,再见,再也不见,你我如镜碎簪断瓦裂。 咬着手指,殷红的血落在地上,红艳艳的晃花人的眼。 我叹一声,叹轮回千载,女子怎的半分长进也无。 这般的幽幽怨怨如同千百年来老石上的青苔,透着股阴。 老旧收音机传来戏曲,咿咿呀呀,听不懂半句,可我依旧听着,一点一点放缓,不再愤世嫉俗。 谁看的开,谁看的不开,好像都没什么关系了,百年一过成了一捧黄土,谁有记得,那些恩恩怨怨,莫不是也随着去了。 可我还是不甘呀,明明,明明我也不差呀,容貌,才德,总比那个人好,怎的男人就一个个喜欢别人偏没人喜欢我呢。 想不明白,走不出,千百年来多少女子困在这一无解的难题上 想来女子不是一样么,你爱她觉着你贱,你不爱她觉着你瞎了眼。 我作怨妇,我写怨妇,不过是可怜千载里那些莫名不受喜爱的女子,都是好女子,合该被捧着手心里如珠如玉的受宠爱,怎的就不受喜欢了,是该怒男人的喜新厌旧还是该哀女子的只会哭哭啼啼,可是喜新厌旧不是人与生俱来的本领么,哭哭啼啼不是女子最有用的天赋么,好像谁都怨不了了。 口中怨不了,心中还是怨的,若是一开始就是孤独一人也没什么,最怕的是恩爱后的疏离,甜蜜后的冰冷,就像沾了水后的胭脂,慢慢的凝固,瞧着闹心,碰着粘糊糊的,扔掉又觉得可惜,让人百般生厌,心不甘情不愿,亦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呀,连断都断不干净,藕断丝连,打了骨头连着皮儿。 覆水难收,问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卓文君如是说,可到底,她还是留在了那个要负她的男人身边,嘴上说的再好,也软不下那颗七窍玲珑心。 也不是没有情长的男子,只是可惜自己从来运气不好,遇不了,也是,你美,别人也不差,你聪慧,难道别人就笨么。 当然不,可是比你差的都有人疼,为何你只能自己打拼,再苦再累,泪都得流回肚里。 我不知晓,许是月老牵红线时瞧你喜欢,所以想多留你阵子。 我却倦了亦厌了,男欢女爱本是常态,我已无力再去掺和。 脸上划下水珠,是的,我拒不承认是泪,我以为我忘了,却又落了泪,原来的原来,我没想象里狠心。 原来离了你不是不能活,只是会放不下,只是偶尔想起时会流泪。 真想说,劝君惜花惜长时,莫待空枝空惆怅。 第两百八十八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15 言情系统,里面各种女主出没 看多了男人穿越异世养成门派的故事,你见过女的成为一宗之主的么。 从微末崛起直到成为天底下最大的仙门,姜秋月经历了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一开始,她不过是想给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家而已,谁知道后来养成了一个个的美男子。 慈悲道 她对万物慈悲,却对他们无情。 她有情却无情。 有情天下众生,无情于他们。 她修慈悲道,慈悲到对谁都那么好,再无一个人能占据他们的心。。 花魁快穿 吕后 原名吕雉。刘邦爱戚夫人,戚夫人美貌多姿色,能歌善舞,而且生了儿子叫做如意,立为赵王。刘邦认为他和吕后所生的儿子不像他,一度决定把如意立为太子接班。吕后采取阴谋家张良的建议,保住了儿子太子的位置。 刘邦死后,吕雉专权,吕雉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戚夫人,她把折磨当成了艺术,把戚夫人当成了试验品。她先是下令砍掉戚夫人的双手双脚,又把她美丽的眼珠子挖了出来,两只眼睛成了鲜血淋漓的黑洞。戚夫人痛苦地喊叫,撕心裂肺一般,吕雉听烦了又强迫她喝下哑药。戚夫人叫不出来了,还不够,又叫人用烟把戚夫人的耳朵熏聋。最后,命人把令人惨不忍睹的戚夫人扔进了茅厕里。 做完这一切,吕雉拍了拍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把这件艺术品命名为“人彘”。善良的刘盈还蒙在鼓里,问身边的人前面那个黑糊糊的肉团是啥东西。旁边的官员只好告诉他是戚夫人。刘盈听了放声大哭,决然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这样残忍,泣曰:“这不是人干的事情,我是太后的儿子,我奈何不了太后,但我已经不能够再当这个皇帝了!” 刘盈不久就忧愤而死。他的死,吕雉要负大部分责任。 戚夫人就这样悲惨地死去, 公元前180年,大汉第一毒妇吕雉死掉,树倒猢狲散,她一死,吕氏家族便遭到灭门。三军总司令周勃和那些痛恨吕雉胡作非为的大臣联合起来,发动宫廷政变,把吕姓戚族,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处决。 佛说,有因必有果。 吕雉掌握权利之后,政治手腕越来越强硬,作风老辣。为了斩草除根,她还将戚夫人之子如意骗入宫中。汉惠帝知道母亲居心叵测,有可能突施毒手。为了保护幼弟,皇帝吃住都同其在一起,寸步不离。但即便是有了兄长的贴身照顾,幼小的如意仍旧逃不出吕稚的魔掌。终于有一天,吕稚趁着惠帝出去狩猎之际,将幼小的如意鸩杀。 小徒弟下山记 小徒弟下山,美师尊有交代,山下的男人是老虎,报完了恩就赶紧回山来。 美师尊忘了,报恩是最最容易把自己搭进去的事,没有美师尊看着,小徒弟就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魔物娘的同居物语 大玉儿 我只爱过皇太极。 细细密密的心事我藏的好极了,所以他曾一次次追问,问我爱不爱他,我当然是爱的,只是从未说出过口。 再爱又怎么样呢,他有很多的妃子,我从不是他的唯一。 既然如此,我的真心,我的假意,于他都是极不重要的,何必巴巴的捧上去,让人践踏。 我在后面漫漫几十年里只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不是没有爱就活不下去的人。 你看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可以活的好好的。 只是后来,我死的那一刻,我还是后悔了。 那一年,我便不该在大草原上遇见她,更不该对着他笑。 那时,我是大玉儿,他是……。他 第二人称游戏 时空穿梭的能力,然而在她离开后,所有人都会忘了她 a选 你 童话里,饥荒贝尔把自己给野兽吃了 “你信我,我会活着的,即便死去,我也会重新活在某个国度,等着和你重逢。” 龙身上的龙鳞么,有时候会掉的,旁人拿去就拿去吧,独这一片不一样,这是我身上唯一的逆鳞,你拿着,你若有事,我会知晓。 她本是西海龙女,为一人反天庭。 仙君,你心里没有我,我是知道的,我不怪你。以前,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欢喜意长,现在我想开了,我希望你能做你想做的。 我爹爹是西海龙王,我生下来便是西海的公主,西海生灵没有一个不喜欢我的,我心中也是喜欢他们的。所以,我做不到……做不到为你放弃他们。 你心里有我,我很是欢喜的。可是,仙君呐,我们是仙,我们享百姓烟火,又怎能不顾他们。 是我错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不知晓你的难处,总是任意妄为的向你要这要那,是我不懂事。 以后,以后我就不缠着你了。”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模样美极了,自从婚后,昌黎仙君再未见过她笑的模样,以至于都忘了,她是多爱笑的姑娘,她说,“愿君此后平安喜乐,事事如意。” 昌黎仙君在凡间历劫时,我救了他一命,恰逢爹爹催婚催得很,我便随口这么一说,哪知道,他竟也应了。 命燃七星灯。 西海三公主以命点亮了银河的天阀上的锁眼,打开了银河天阀开关,引得银河水灌注西海海眼,救了西海亿亿生灵,却不敌天条,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世人无不惋惜。 昌黎仙君至今都记得,她站在自己面前,平静的模样,她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说:“我生来宿命便是如此,我享了这无边造化,如今也该我还西海这场造化了。” 她因西海海眼而生,因西海海眼而亡。 昌黎仙君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明明不爱这个陪伴了自己上千年的女子,可偶有几次,还是会思念起她。 君似崖上三尺雪,不肯轻许至旦明。 他高高在上,即便娶了她,也于她可望不可及,他不过是帮她,从未似凡人那般想过恩爱情长。 所以,他不许诺,不予她期望,不叫她失望。 偏她贪心,想要更多,才硬生生叫自己落入那般地步。 是我贪恋这红尘万丈,不懂你的疾苦,现下,我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两百八十九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16 昌黎仙君在凡间历劫时,我救了他一命,恰逢爹爹催婚催得很,我便随口这么一说,哪知道,他竟也应了。 命燃七星灯。 西海三公主以命点亮了银河的天阀上的锁眼,打开了银河天阀开关,引得银河水灌注西海海眼,救了西海亿亿生灵,却不敌天条,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世人无不惋惜。 昌黎仙君至今都记得,她站在自己面前,平静的模样,她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说:“我生来宿命便是如此,我享了这无边造化,如今也该我还西海这场造化了。” 她因西海海眼而生,因西海海眼而亡。 昌黎仙君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明明不爱这个陪伴了自己上千年的女子,可偶有几次,还是会思念起她。 君似崖上三尺雪,不肯轻许至旦明。 他高高在上,即便娶了她,也于她可望不可及,他不过是帮她,从未似凡人那般想过恩爱情长。 所以,他不许诺,不予她期望,不叫她失望。 偏她贪心,想要更多,才硬生生叫自己落入那般地步。 是我贪恋这红尘万丈,不懂你的疾苦,现下,我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仙君,愿你自我之后,能爱所爱,不必事事不如己意还得为我收拾烂摊子。 独司命星君知晓昌黎仙君为西海三公主做了多少,只是,他不会说出去的,说出去无用。 昌黎仙君与三公主已无回旋余地,说出去,也不过是叫他们徒增伤感。 她又笑了起来,道:“我总以为你是对我有愧,我救了你一命,我挟恩要你娶我,你方才娶我的,也是我蠢,竟没问过你有没有中意的人。” “没有。” 她愣了愣,道:“是没有……她早就泯灭于天下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昌黎仙君本有所爱,却,因那女仙乃是人间修上来的一小仙,又懦弱怕事得紧, 你给我回来 她冲他笑了笑道:“仙君,蒙你这些年护我,感激不尽,以前不懂,没少给你添麻烦,看在你我恩怨两诀的份上,莫要计较。” 她说:“仙君,您该回了。” 她说了这么多次让他回来,却是第一次劝他自己走。 他不语。 她说:“你该笑笑的,我走了,再没人烦你,你也不会成为三界的笑话,多好。” 从此之后,一别两宽,恩怨两散。 她也不是非他不可的,你看,她化西海海眼时化的多么果断,不管他人怎么想,就那般一意孤行的做了。 她啊,从来都是这般外柔内刚的女子。 平日里娇娇弱弱的撒个娇,一点点伤口都非得兴师动众不可,偏爱朝人撒娇,她自言自个儿最怕疼了。 可是,化海眼的时候,身体和魂魄都得捏成一团,比那千刀万剐还痛,她竟也不吭一声。 他想起来了,昔年她也这般为了他千刀万剐,也不曾叫过一声。 她其实一直都是那么坚强,在他面前才透着一股子弱,偏他不懂,总觉她娇弱。 她以此生填海口,化灵泉。 她好似总是这样,以一生换得他人太平,至于她自己,好似怎么都无所谓的。 爱?当然是很重要的事了,可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能舍下你,昌黎仙君。 第一次,他是修上来的小仙,她是高高在上的先天女神,她为战事,散去所有,重新为人。 第二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得了好处才成仙的小女仙,唯唯诺诺,因天规而下凡。 第三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西海三公主,救命之恩,娶了为报,可惜还是离散。 多年后,那孩子拿着她送于杜箴言的荷包,万贞儿想起今日,也不过是微微叹息一声,原来,后来结局当年已经预知了。 原先的线没法用,故人便无用处。 换了新线,有用的便是新人。 如今她什么也不知晓,做的不过是继续穿针引线,缝荷包。 她想到这里,不由觉得画屏这嘴虽然是有些得理不饶人,看人却是挺准的。 我非楚狂人,风歌笑孔丘。实乃渔家客,暗叹沧浪水。 “你的意思是我死了也不打紧。” “天地,天庭都不管这事,可你死了,至少我会难受” “你就是魔。” 郁婕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同行人一口老血喷出,姐,别人是在骂你啊。 “普通人?”他近乎冷漠的皱眉,“没有什么用处,我们不带一个废物。” 跟她当年所说的话何其像——“如果你追不上我,只能被我抛弃,我身边不站无用之人。” 这大概是报应 。咫尺擦肩过,人已在天涯。 36.三千繁华,没你陪伴不看也罢。 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见与不见,何须悲何须怨。 我问明台如镜是否从不屑连理 我问传情青鸟为何各自双飞翼 情局与虚实对弈似无处堪避 因我慕恋痴迷终身陷贪嗔迷局 纵情深缘已断往事休提 可放下却又谈何容易 司轮回掌六道普天释极 谁曾渡世人情怯又设欢聚别离 谁明了缘散风起不语天机 为何明知晓结局却还空允我期许 你可知那是我半生欢喜 若无情方自在我宁为凡尘蝼蚁 寻得白首同心人殁于月缺星移 天地煎熬三毒七苦众生靡靡 只道当时正因此才有别于云泥 你金身万年不破不灭 又怎能懂我如此贪念朝夕 谁看破红尘世外只留一声叹息 谁怜众生凄苦言情字当忌 你端坐莲台参万世禅机阐灭菩提 而我唯余下半世孤寂 欲立情教,教广大众生以情。 一夜不得安稳。 我要你看着我生老病死无法改变,一世又一世悲痛惨烈,无法挽救。 多好,我用世人眼里看不起的妖换来你这个神的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地狱被倾倒人间,百鬼夜行,神已无法挽救,我愿化身为魔,只为护你一方净土。 你若为王我为皇,执手看天下,你与我本就相当。 七宗罪: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 她笑起来,寒冰转秋水,带煞的面容也流露出几分温情 一往情深,唯独自己最心疼自己 第两百九十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17 真是愚昧,我是不明白的,妖历劫对象为什么偏偏是人类,我们拥有漫长的生命,而人和我们相比不过是一瞬,就算真心喜欢上又怎样,到底还是会难过 你妹,你骗我,那么多胸大的花妖不穿,给我穿成了一只胸平的黑猫,我是说能让我带点什么东西过去做点念想,也没让你把平胸带过去 她天生一双笑眼,哭亦笑,悲亦笑,怒亦笑,乐亦笑,无时无刻不在笑着,睁着她那双杏核大的猫眼,软软的,糯糯的,好脾气的样子。 这是头一次见她全然没了笑,尽管是为她好,他仍是慌了神,他的弟子,陪在他身边最久的生灵呵。 行到水穷出,坐看云起时。观庭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世事皆忘。佛前三叩首。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皆澈,净无瑕秽。 万物相对,既有大慈悲,必有大凶险,庄子言,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天地初分,万物和睦,本无对错、优劣之分,是乎,人发私心,遂有高低贵贱,分了众多教学,便以小道掩大道,小义盖大义,似伪,长厚似伪,不以小善为善,而大善若需人陨,及虽有千万人而吾往矣。 我有一言好叫你知,爱欲为田,痴怒为种,愿君来世如优昙婆罗花,不染世间罪恶困苦,一生自在,口诵阿弥陀 青灯古佛,冷壁残香,贫僧手中念珠一百零八颗,愿君日夜平安,免得错付了流光 世上能与你共度一生的生灵不知凡几,何必错付于我,我已将身交于佛祖,沙门之人,不言娶亲之事。 是,可你不懂,今生纵有人比你好,可终究不是你。 檀香徐徐,青灯如豆。木鱼声声,念珠碾转。一袭袈裟,遮了一生红尘。空远禅声,了悟悲欢离合。 须弥山中菩提法,经书漫卷青灯影。自此袈裟落,遁入红尘为佛。我成佛时,恒河沙世界众生明因果,诸厄不存,诸善多寻。我成佛时,地狱无间,冤魂恶鬼皆空,地狱不空,道果不存。我成佛时,凡诵我佛名,受我佛法,执吾之道者,皆可入极乐领土,自此不染因果,万法不侵。 青灯古佛,愿葬残生了尘缘 世间繁华似锦,不过法界一刹,万千因果种种,皆系念起缘生。 恒河河沙忆亿数,我自当沐浴焚衣,口诵大悲 佛前一叩一拜一诵经,身后一遮一笑一断发,为君长祈平安福,送长灯孤梦千里,语话凄凉无人述,错付了今生长安愿。 恒河亡魂不记数,我愿以己之身度化,生生世世不悔当初 你若不依我,我便杀了这世上生灵,你向来心善,想必不忍。 何苦呢。 我亦不知。 “你来了。” “有诺在先,不能不来。” “仅因为诺。” “是。” “” “师父,我错了,我不该妄念,求求你求求你,只要再让我跟在你身边,我再也不会说那些话。” 她喜欢他,所以他甘愿将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只求他回眼。 “你的劫不在我,去吧,去度你自己的劫去。” “门外那只黑猫快死了。” “快死而非已死,她死前定会离开。” “若是到死她也不走你当如何。” 我在佛前三叩首,唯愿你今生喜乐平安,再不相见 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苏曼殊 寺庙,大雨,雨飘进来。她伏地哭,师父离去 “师父,若是他朝去了地府,我定告知这一切是徒儿的错,跟师父没有半点儿关系,要下地狱也是我一个人下。” 师父,众生可成佛否? 可,众生皆佛。 可心有执念,如何成佛。 “你不是有个徒儿何须暴体而亡。” “我与她无爱,不爱何须葬人一生。” “人间不是有女子专门做这档子营生。” “万千生灵皆该受尊重。” “我最大的错便是收了你当弟子,而我今生最大的荣光便也是收了你当弟子。” “我并非心怀天下的大圣,我不过是怀常悲之心见人罢了。” 我死后当下地狱的。 不,到那时我定告诉阎罗是我引诱的你, 不,我说谎骗人当入拔舌,我未曾守戒当入火山,跟你有什么关呢。 碧落黄泉我也陪你去,哪怕永堕无间地狱。 “师父我喜见你三千青丝模样。” “随你吧。” 他到底染了罪孽破了戒。 手上染的血液像极了她那天的大红嫁衣,鲜艳夺目。 他还算是个和尚么。 他问:“为什么。” 她偏偏头,眼睛已经不笑了,慢慢失去焦距,她唤他师父。 她说:“师父,我也没有法子呢,看见师父就想独占,不能让别人看见,不能让师父对着别人笑,有关师父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可是,师父会不开心的,我就想,也许我死了,师父才会开心吧。” 水滴落在她眼睛里,她茫茫然道:“是雨么。” 她看着他眼角的水渍,费力的伸手:“师父,不要哭好不好,徒儿都没哭呢,不肖的我走了,师父应该开心才是。” 她的手已经垂落。 他抱着她起身,环顾四周,竟不知天下如此大,该去何处。 可不论去何处,这孩子已经回不来了。 一滴泪落在沙里,很快的开出曼陀罗花,那是开在天界的花。 他已经走远,身后是一片片的曼陀罗花,已开满整个沙漠。 有无戒疤,于人品行无关,焉知他人不点戒疤可是有别种因果,你如此,点与不点,有什么不同。 莫雅墨眼中有星星点点之意,精亮,仿佛可以灼烧人的骨头。 既然别人弃若敝履,那又何必捧着颗心哀哀来给他看? 可是却又做不到,想要放弃实在太难,她只好以这样的方式囚禁他,将他放在自己身边,哪儿都不能去的。情深不寿,我像他时常夸奖的那样聪明,没有像他那样地爱上任何人。 于是江山无恙,生年空老。 师父,我宁愿我还是你肩上的那只黑猫,一切还未老去,我尚未喜欢上你。 “我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你还要怎么回来找她,她已经死了啊,” “我知道:” 那你。 他抬起头:“永生永世,生生世世,我都会找到她。” 第两百九十一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18 3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便打开药吃了一捧,这才躺在床上闭上眼,疼痛的头以及快要炸裂的太阳穴,终于好多了。 她沉沉的睡去,睡醒已经是下午,打开手机一看,八点过,一天没有吃饭,她的肠胃让她几乎要吐出来,她喉咙间的恶心感一直消不下去,她半撑起身干呕着,呕出的只有清水,好一会儿,喉咙里只有火辣辣的疼痛。 她茫茫然坐在那里,已经愣神。 我生人世间,凡尘多迷茫。问我何所苦?张口已忘言。 她茫茫然的笑着,倚在床头上,流露出病态。 她有病,病入骨髓,病入膏肓,药石罔顾。 她的脑中有两道声音在嘶鸣争吵着。 一个说:“你横竖是个不要脸的,你横竖是个签了契约的女表子。索性就破坏别人的家庭怎么了?是他们先对不住你的!是那个女人先从你手上把东西抢走,你再从他手上抢走东西岂不是名正言顺?是林安然对不起你,你还要心慈手软,到什么时候?” 另一个说:“别听他的。就算你爱他。难道大得过这世上礼法森严,大得过人言可畏!那些人才不会管你们背后藏了什么隐情,才不会管在这段关系中只有你是无辜的,他们只会把你看成小三,只会一波又一波的围上来攻击你。” 一个说:“你本来就是小三,你和一个有夫之妇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因为他都堕了几个孩子了,你本来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女表子。你还在假模假样的顾忌你的脸吗?你早就没有脸了。听我的,堕落吧,破坏他们拥有的一切吧,凭什么只有你不好过。只有你在这样绝望的地狱里面挣扎,他们却人模狗样的过着上流社会奢靡的生活。如果你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他们表面上斯文败类,实际上男盗女娼。” 另一个说:“醒醒吧,他早就结婚了,他即便有不对的地方,他也不应该是你堕落的理由。他结婚的时候,你不是想就算新娘不是你,你也能够祝他白头偕老,幸福美满。哪个你去哪了?不要被那些假象所迷惑。” 她一边听着,一边干呕着。 她摆摆手,脚步虚软的冲进卫生间,将冷水放满,整个头都栽下去,冷水刺激头皮,使人清醒。 顷刻间,幻象如水流,尽数褪去。 她赫赫的倒抽着冷气,退出去,跌坐在床上,冷水打湿肩膀,她嘴唇发白,却清醒过来。 她松缓了一口气。 编辑发来几张图片,图片是拍摄现场。 她按照编辑的吩咐放在了微博上,就当是做宣传了。 她这才有闲心管一管未接电话。 未接电话只有林安然的一个,白欢喜噗嗤一声笑出来,几近癫狂,她没有打回去。 她正在丢开电话,一个陌生来电。 她愣了愣,挂了。 那个电话锲而不舍的打进来,她最终还是接了。 “白欢喜,你见一见我好不好?”少年的声音很哀怨。 白欢喜一噎,道:“我不在那儿。” “我知道你最近在帝都看拍摄,我现在就在你的酒店楼下。你可以下来和我见一面吗?” “卧槽,你跟踪狂啊!”这真是有生之年系列,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不是,我以为……”他到底没有出口,只是道,“我们就见一面,见一面好不好?” “不能,你回去吧。小朋友,你们年轻人的恋爱观难道不是合则聚,不合则散吗?这样死缠烂打,可不适合你。” “我不想回去,我就想和你见一面。” “小朋友,你这样就没有意思了。” “你见我一面吧!” 白欢喜叹了一口气:“你总让我见你,你越这样,我就越觉得我下去之后就会被你泼一脸硫酸。” “我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情。” “那有什么话就在手机里面说清楚就行了,用不着见面。”白欢喜觉得好笑,“我俩又不是男女朋友,你搞这一套干嘛呀?” 李安踢了踢面前墙壁,叹气道:“你不要和林安然在一起了,他这人不是一个好人,他明明有妻子有女儿了,还和你搅在一起。你图啥啊。” “图他有钱。” “我也有钱,你以后跟我呗,别掺和他家事情了。” “你这小孩子呀。” “我和他的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也别管我和他的事了。” “不可能不管。亦舒笔下的喜宝说: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很多很多的钱。这句话一直被我奉若经典,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我得不到很多的爱的话,那么我就想得到很多的钱。爱和钱总要让我得到一样不是吗?” “你爱他。” “爱不爱重要吗?小孩子才说爱呢。” “我爱你。” 白欢喜笑了一声:“小孩子。” “他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没必要为了赶走一个女人而付出自己的一生。” “我是真的喜欢你。” “谁信呢?”白欢喜慢悠悠的孝道,“反正我是不信的。” “你为什么不信呢?为了你,我可以学他的样子来讨好你。” “你不用学他的样子讨好我,每个人是不一样的。” “其实说到底就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而已。” “我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每个人不同年龄段喜欢的东西不一样,你现在十九岁,和你十五岁时候喜欢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我也是如此。”白欢喜一瞬间变得很温柔,她说,“李安,如果我十八岁,我一定会很喜欢你,可我今年二十八了。小朋友,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是就这样了。” 李安挂断了电话,对着身边人说:“林哥,你看见没有,你喜欢上他女人就是这样的爱财如命贪财好色,随便一个男人稍微对她好一点,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又怎么样?她喜欢我的财,你的财,她贪吗?” “林哥,不是这样的女人,你都能忍。” 林安然抽烟:“行了,我知道你那点心思,你不就是以为我对不起你表姐吗?你怎么不多查一查。” 第两百九十二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19 她木然的站在门口,发呆。 她站了很久很久,才走到门口,通过猫眼看出去,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她却丝毫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偏头想了想,蹲在地上,眼泪默默的流出。 她想,真糟糕,她的状况可真不好。 她缓了好一会儿,看见人并没有走,沉默片刻,才打开门。 青年并不进去,而是笑道:“我叫李安,你也许不记得我,可我却记得你,我很喜欢你。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是在烧烤店里见面。” “我不记得。”白欢喜关上门。 青年温柔笑道:“没有关系,你不记得就算了,就把这一次当作我们初次见面,好吗?你好,第一次见面,请多指教。” 隔音并不算好,声音透过门,依旧传了进来,她退后了一步,紧握的手反而松了一些。 她再次打开门:“你要怎么样才走?” “请我吃顿饭。” 白欢喜耷拉着凉拖鞋走出去,在楼下肯德基点了份全家桶。 李安吃了起来,白欢喜却动也不动。 李安放下鸡翅,讪讪然道:“你怎么不吃。” “我小时候想吃肯德基,家里不让,就各种借口吧,即便买了,都要分出去。然而幼年时得不到的,会在成年后疯狂反弹。所以我上大学后,有一个学期,每周去吃全家桶,维持了一段时间,吃到想吐,我现在不再想吃肯德基了。” “那你为什么还点肯德基。” 白欢喜笑了笑,她虽然颧骨很高,但是笑起来的时候便会显得很温柔,有一种特殊的美丽。 她说:“是你说的,我请你吃一顿饭,你就离开。那么,吃什么都可以,这个要方便一些。” 李安无话可接,只低头咬着汉堡。 过了今日,第二日中午,白欢喜打开门想要出去的时候,又看见李安在外守着。 她皱眉道:“你怎么又来了?你昨日说了,不是请你一顿饭便会离开吗?” 李安笑眯眯道:“我昨日说了我会走,可我没说今天不来呀。” 白欢喜不耐烦和他扯皮,也就没说什么,关上门。 李安是个脸皮厚的,连续来了一个月。 白欢喜不大在意外事儿,可遇上这事儿,她也有些难受,她从来不怕和别人正面怼,只怕别人对她好,别人一对她好,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时间长了后,白欢喜偶尔会和李安吃顿饭。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网上有关于她的热度消减下来,她出去和李安吃饭也没有人围着她看,她觉得很轻松。 李安像个小太阳,很是温暖人,似乎和他相处,连带的心脏都觉得温暖起来。 白欢喜逐渐减少了用药,情绪稳定起来。 为此,白欢喜愿意和他多出去走一走。 渐渐的,两个人熟悉起来。 她知道李安今年大二了,是校篮球队的,人送外号篮球小王子。 这话时的李安得意极了。 青春的脸庞带着活力,叫人打心里都带着羡慕。 白欢喜有些怔忪,她从来就没有这么活泼的时候。 李安后来邀请她去看篮球比赛,她去了,她陷在一群年轻女生中间,显得邋遢颓败,她再一次的意识到,自己真的很糟糕。 她和李安,是鸿沟,是天堑,是无法触碰的参商。 喜欢一个人需要很短的时间,同样的,放弃一个人,也只需要一个很短的时间。 她不再和李安见面。 她躲着李安,甚至去了《宫墙》拍摄地。 她在那里遇见了大卫,大卫三十多岁,很爱笑,她其实并没有认出大卫,但是认出了一直跟着大卫的那个女翻译。 大卫看见她就是一长串,女翻译同步翻译道:“大卫先生说你很漂亮。” “我这样的人都可以叫做漂亮吗?这个国家比我漂亮的很多。” 翻译为她向大卫转述了这句话。 大卫又叽里咕噜的说了很多。 女翻译提炼了一下,说:“大卫先生说你有一种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漂亮,很有气质,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他想邀请你今天一起吃个饭。” “外国人都这么豪放的吗?”白欢喜带着恶意。 女翻译同步翻译道:“不,大卫先生说,他一般是对自己想追求的女士这样。” 白欢喜笑着摇头,恶劣至极:“不,我可不想两个人约会的时候还要带一个电灯泡。” 大卫抓住她的手,认认真真道:“白,我会说汉语的,只是说不好,你不要在意。” 白欢喜一脸无奈,她其实只是随便找个借口拒绝而已,哪知道这个人就这样上心了。 白欢喜摇头:“可是我没有跟别人——一个陌生人,一起吃饭的习惯。” 大卫很失望的松开手:“抱歉。” 白欢喜摇摇头,走了。 大卫看着她的背影,道:“她可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 女翻译有些无奈。 这位大卫先生哪儿都好,就是对待爱情这件事上,是十分的开放。 他喜欢各种各样的女人,在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女人之后就会猛烈追求。 他舍得花钱,对人又好,绅士得很,做事妥帖,有好几个女孩子和他分手之后都念念不忘。 希望这一位能够坚持住吧。 白欢喜暂且不想回临海看见李安,于是留在这里,平素里会看见大卫,大卫是一个浪漫的人,却也很懂进退,并不给人难堪。 只是,白欢喜抑郁症太过严重,并不喜欢和人有亲近的关系,因此屡屡拒绝。 大卫也不生气,下一次依旧邀请。 白欢喜有些无奈,心道这些男人邀请别人的方式竟也没什么稀罕,纯靠着脸皮厚和锲而不舍了。 只因为有了李安那个前车之鉴,白欢喜是死活不肯答应大卫。 大卫是出差,并不能经常来这里,过得一个月就回去了。 回去前一天,大卫特意跑过来见她,叹道:“白,我要回去了,下一次再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白欢喜顾左右而言他:“大卫,学中文就要多说,你看你现在的中文说的比以前好多了。” 大卫张开双臂道:“白,我要走了,走之前,你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白欢喜上前抱了抱他,他做了吻颊礼。 第两百九十三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20 恨就恨吧,蔡才挺无所谓的,女儿恨自己个儿也不是头一回的事了。 她一生骄傲,若非为了他人,绝不低头,为了赵璎珞,她向白无垢低头。 现在,赵璎珞死了,她也无所谓了。 赵璎珞是她的灵魂伴侣。 儿女不过是她向白无垢低头后,肉体欢愉带来的副产品,她为什么要向副产品低头呢? 她嘻嘻笑道:“你们啊,还真是可怜,不被人喜爱,不被人期待,你们的所有情绪无人在乎,纵然是死了,也无人真心为你们落泪。” 轮回里。 蔡才本来应该进行任务的,但是她因为怀孕,提交申请,把自己的任务时间延后。代价是,二十岁的儿子必须从十岁起经历第一个任务世界。 她绝望脸 第二个为女儿。 蔡才以全部家当为代价,将女儿送入其中一个世界,并为自己女儿留下了一柄钥匙形的吊坠,以某种方法,钥匙形吊坠能打开门。 夜里的风凉了凉。 必须进行啪啪啪,并怀上孩子。 蔡才摸了摸肚子,心情有些微妙。她是不婚主义者,虽然从未排斥过生孩子这件事,不过在她的设想中,她很难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她脑中慢悠悠的想了些无关紧要的事,口中已经对白无垢说出来了:“这个孩子,归我了,我要带他回到轮回之地。” 白无垢并未说话。 蔡才平静道:“如果你觉得我是想通过孩子威胁你,我可以以契约书发誓。孩子我自己养,你只需要放弃他所有的抚养权。” 白无垢终于睁开眼,他平静道:“孩子共同抚养,我能够为他提供更好的环境。而,即便是在这种地方,孩子亦需要母亲的照顾。” “为什……” 蔡才想问他为什么,他修的是无情道,最好的方法应该是对孩子置之不理,方显无情。 蔡才闭嘴,马上反应过来道,“你虽然修的是无情道,却并未踏出最后一步,所以你想要重新以有情入无情。” 夜,很是寂静。 但这个夜晚,这个地点,有些不同寻常的安静。 蔡才冷笑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反正我活不下去了,把你们这堆怪物拉链垫背也好。” 蔡才将自己手中带着骷髅头的三张卡片都给了赵璎珞,赵璎珞不接,她有些犹豫:“菜菜,你走吧,我这人帮不上什么忙,什么时候都在靠你,我就是个累赘。” 蔡才皱眉道:“闭嘴,拿着卡离开,你离开了,我才好动手。” 赵璎珞虽心地善良,却不是个笨蛋,闻言,皱眉道:“你……又要?” 蔡才平静道:“不,不会,你不喜欢。” “委屈你了。”赵璎珞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明明知道你的天赋需要吞噬,却忍固执的让你不要动手。” 蔡才将卡片塞在她手上,笑了起来:“行了,走了,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你活着,就够了。” “你赵璎珞是我蔡才最后一点儿良心,所以你不能死。” “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作弊?当然可以。” “哦。你们不知道,图书馆中,分为两类,一类就是我们,另一类被我们称之为写书人。按照一贯网文的套路,你可以把他们想象成图书馆的走狗。” “什么是写书人?” “你以后就知道了。” 他们所经历的那些恐怖故事原来都出自于写书人笔下。 写书人以写出足够优秀的恐怖故事换取在图书馆活下去的机会,而他们就在那些恐怖故事里挣扎,拼尽全力,只求苟活。 自从知道了写书人的存在的来由,他整个人就心情复杂起来。 固然写书人的出现给了一部分胆子小一直拖后腿的人另一种活法,却让人与人之间对立起来,当然,这也没什么,在图书馆中,所有人都是对立的。 他也无法指责写书人贪生怕死以伤害同伴换取自己活命,因为,在图书馆的逼迫下,就算没有写书人,也会有说书人等等。 他平静的看着昔日同伴,道:“,” 这是一所学校——市第一中学,很多父母挤破脑袋的想让孩子进来,尽管 蔡才否认着,她眼中出现了一种难以明说的情绪,她说:“我很笨,在这个比拼智慧的世界,像我这样的人很难活到最后,而我能活到最后,只因为我愿意多想一些,也愿意想深一些,并不会因此去否认别人。” 白无垢并未说话。 他修无情道,纵使这人死在自己面前也无所谓,纵然这人是自己孩子的母亲。 他闭着眼,也非不耐烦,只因他双眼具有极大的破坏性,司马宴仅得到他双眼十分之一的能耐,就能够一路活到现在,足见其双眼厉害。 他的耳朵,如白玉雕成,似乎是最不可能有什么玄幻的地方,然而,这耳中能听见他任何小说听的声音。 可以说,他已经非人哉。 蔡才笑了起来,道:“我这人是十足的拜金女,嫌贫爱富的很。我是不介意被人上的,但我只想被最厉害的人上。” “你……是吗?” 恶灵口哨,吹响后,能在十秒内逼退恶灵 蔡才是个很爱流泪的小姑娘,可自从父母车祸死后,她就不爱流泪了。从那以后流过的泪都是为了聂言,一次是记起聂言的存在,久别重逢,喜悦的泪;一次是聂言死去的时候,她为了让聂言复活而答应白无垢的条件,那悲伤绝望的泪——以白无垢的身价地位,即便他愿意,他的下属也不会愿意她与聂言继续有牵连。 第三次,她便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流泪。 玉成啊,妈妈对不起你,希望在你有限的生命中,能够获得快乐,不要像妈妈一样陷在这悲伤绝望的地狱。 蔡才为了聂言而选择和白无垢生崽, “我拼尽所有的活下来,怎么会不明白,这里面,女人想要活下去要付 出多少东西。” “如果有一天,你能为了自己……” 蔡才永远都是为别人来求他,却从未想过她自己。 他在这里见过无数人,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性格,可唯有她,才会做出这种事来——明明不介意用任何手段活下去,可心中依旧有着不可言说的执念。 第两百九十四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21 白欢喜后退一步,文雅的向他告别。 大卫上了飞机。 她的手机响起。 她近来抑郁症好多了,接电话时也没有之前的恐惧,顺手接通。 “欢喜,你看外面。” 白欢喜看向机场大厅外,瞳孔缩了一下,生理性的厌恶涌上来,她几乎要吐了,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走向他。 林安然摸着她的脸颊,叹息道:“你最近没有好好吃饭,瘦了很多。” 白欢喜压住喉咙间的恶心,平静道:“生病了,没什么胃口,说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有点儿事。” “什么事?总不可能是来捉奸的吧。” 林安然垂目,高大的男人偏生有幅斯文的外表,然而他站在那里,莫名的叫人觉得他不好惹。 他说:“欢喜,我不喜欢你这样和我说话。” “我也不喜欢。”白欢喜疲倦不堪,她明明从李安和大卫身上汲取了足够的温暖,可是在见到林安然的时候,只觉得彻骨的寒冷。 她真的,好冷啊。 好累啊。 她不大想说话。 林安然和妈妈一样,都是她的过去,是她不愿承认却不得不承认的肮脏过去。 只要这两个人在,她永远都不可能逃离过去泥泞,将永久的生活在黑夜里。 她抬头看着他,原本红润的双唇于一时间褪去红润,只余下苍白。 林安然看在眼里,却深知自己不可能放手。 即便是死,白欢喜也只能死在他身边。 林安然道:“走吧。” 两人开车,最后到了林安然住的酒店。 白欢喜厌倦道:“怎么,你是吃定了你老婆不会收拾你。” 她呵笑了一声:“有恃无恐的男人。” 林安然道:“别提她。” “好。”白欢喜眯眼道,“那提你女儿?” 林安然举起手,手掌离白欢喜脸很近了,他看见的只有白欢喜的面容,白欢喜依旧不漂亮,脸上写着意兴阑珊,一双眼吊着,显得凶神恶煞的,整个人都充满了悲观厌世的色彩,唯独那双眸子会在每日的痛苦煎熬中流露出不服输的色彩。 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她——生机勃勃的撕咬着困住自己的缰绳,却不知这一生很多东西都是命中注定逃不掉的。 他同她的眼睛对视着。 她的眼神很凶。 他却莫名其妙的起了一个念头,也许有朝一日,他真的会把白欢喜给逼死的。 她有抑郁症。 重度抑郁症。 她去看医生,维持着精神稳定。 她出去旅游,为了调解心情,走出抑郁症。 她在吃药,吃很多很多药。 这些他都知道。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她这样的人,命贱得很,即便被踩入泥泞了,都会不服输的咬着牙从泥泞当中爬出来。 他爱她命贱,爱她野性。 他放下手,抓住她,撕咬着。 他们之间如远古时,于幕天席地间,于雷声轰鸣间,进行了身体的大和谐运动。 夜沉。 睡去。 醒来后的白欢喜依旧看见了林安然。 白欢喜哑着嗓子道:“你在做什么。” “你倒不如问我想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白欢喜从善如流。 林安然恳切道:“想好好看看你,上回一别,好些时候没见了,我有些想你。” 白欢喜默不作声。 林安然低头,调制着牛奶,漫不经心道:“我知道你最近做了什么,只是你应该还记得当年的那份合同。” 她当然记得。 当年那份合同,一签便是十五年。 在那样的环境下,她别无选择。 她那时候太天真,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招致了个祸害。 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过那时候如果重来该多好,然后无数次的明白,即便重来,结局也不会有改变,因为她就是那样的人。 一个人的经历和性格决定了她会做出的选择。 她那时看似有很多路可供她选择,她真正能选的,却也只有那一条不归路。 她嗓子发干,她说:“我记得。” 林安然听她这么说,便温柔的笑了起来。 他说:“那就好。” 他调好牛奶给白欢喜送过去。 白欢喜接过杯子,小口小口的喝起来。 林安然突然道:“李安该叫我一声姐夫。” 白欢喜手一顿,抬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安然从不给她自欺欺人的机会,他抓住她的手,说:“不,你知道,你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白欢喜白着脸看着他。 林安然有条不紊的将一切都摊开给她看,他非要叫她对整个人世失望不可。 他说:“李安知道我俩之间的事,为了他表姐报仇,故意接近你。” 白欢喜一口气喝完牛奶,才问道:“所以呢?” 林安然自顾自道:“那位大卫先生,看起来彬彬有礼,实际上是个花花公子,交往的女朋友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所以呢?”白欢喜又问了一遍。 她眯眼笑着:“是啊,别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可你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 林安然靠近她,呼吸很近,他摩挲着她的脸,说:“你不要惹我生气,我脾气并不好。” 白欢喜甩开他的手。 他紧抓住她的手,眸子里是强烈的占有欲:“你怎么总是不听话。” 白欢喜嗤笑道:“因为我从就不是什么听话的人。” 林安然放开她,开始穿西装,他道:“我出去一趟。” 白欢喜心领神会道:“我知道,我不会乱走的。” 林安然出去后,白欢喜一直躺在床上。 无可避免的,她想起了她和林安然第一次见面。 她一向是个不愿意多想的人,更不愿意多记事,唯独对于林安然,有关他的一切都记得。 她第一次见林安然,是在高一,一个人站在告示牌那里仰首看着,她的作文被贴在告示牌上,闲来无事,便去看了看。 刚看没两分钟,就有人走上前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欢喜。” “好名字。” “我姓白。” 她是故意的。 她讨厌这些不知礼数无故搭讪的人。 这是她和林安然第一次见面。 她没指望过有后来,然而偏生有后来。 她睁开眼,不肯细想。 李安打来电话,她接通,平静道:“你好,我该怎么称呼你,是跟着你称呼林安然为姐夫,还是跟着林安然称呼你为弟弟。嗯?” 李安闻言心一紧。 第两百九十五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22 女主有一颗骄傲而敏感的心,分分钟哭,完了嘴上还特别嘴硬, 蝶梦泪 某一天离去,带了个绝美的女子回来,精通南柯一梦, 相思引 天庭中热闹了一番,只因东华帝君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个娃娃,众仙人都有掐算之术,掐算一番后便离去,嘁,谁敢惹两位大神啊,倒是昊天上帝见了东华帝君一面。 那是私下的会面,即便东华帝君怀里抱着个孩子也没什么影响。 昊天道:“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这就好。” 东华帝君道:“你我相交亿亿年,我怎么会不懂你的意思,陪她在人间走了这一遭,我也算是明白了,她再怎么转世都是她,是不是墨渊,有什么差。” “那你打算怎么办。” “授她仙法,护她长大,她若是有喜欢的神仙,便送她出嫁。” 在轮回之境中,他陪她经历了一世又一世,果真将这亿亿年中的混沌情事给想清了,不再执着,不再拘泥,如今,他已大了大然。 他想清了,却怕她还执着。 “倘若她还是舍不下你呢。”昊天顿了顿道,“你也知道,她入了这么多世轮回依旧没能舍弃你。” “便再次结亲就是,这世总该叫她快活如愿。” “你想明白了就好。”昊天摆袖道,“回去吧,这天庭中人不会乱说。” 他垂首道:“这是她用命教会我的啊。” “师尊,我看见我是一个凡人,一朝穿越入轮回,爱上不同的人,” “恩。” 你总不肯告诉我你的爱恨,却屡屡教我何为失去。 师尊,我恨你呢,很恨很恨,可最恨的还是我自己,恨我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喜欢你, 他把爱给了全天下的人,却唯独没给他最爱的人。 山海经 小袖之手 他捡了起来,那是件极其漂亮的裙子,布料极好,漂亮的就算是瞎子也会喜欢上。 他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收在布袋里,他问那个男人:“这是” 暗黑童话 卖火柴的小女孩。 她装出稚嫩而单纯的样子,委托道:“大叔,求求你杀了我爸爸吧,你看,我身上全是被他打出来的伤口,他不仅打我,他还,呜呜呜。” 小混混看着眼前稚嫩的孩子 多年后高居在王座的艾薇儿看着跪下她脚下的人,只有笑意,生杀大权,尽握其手。 她是巫婆,对于人间的感情自然不懂,爱情亲情友情,这些是什么? 当铺,你得到了什么,我就拿走什么 衍生体看到本体 耽美…… 硬生生扳弯。 你要怎样啊,让我喜欢上你,又不肯接受,你以为我是你手中提线木偶吗? 师尊:符师 旱魃,为了徒弟,徒弟一直跟在身边,为了天道抹去她的罪孽,不断做好事 羞耻,自己就被这么个人把毛给薅光了,以后说出去还怎么混啊 无限轮回之处。 不断的杀掉人, 阴鸷霸道的人,如果第一回选他,呵呵,后面就必须选他,不然就死掉好了 直播,但是所有人以为是假的 “如果你不给我东西,那就抹杀吧。” “抹杀度百分之九九,抹杀完成,寻找下一位宿主。” 熊孩子养成家 言情系统,里面各种女主出没 看多了男人穿越异世养成门派的故事,你见过女的成为一宗之主的么。 从微末崛起直到成为天底下最大的仙门,姜秋月经历了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一开始,她不过是想给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家而已,谁知道后来养成了一个个的美男子。 慈悲道 她对万物慈悲,却对他们无情。 她有情却无情。 有情天下众生,无情于他们。 她修慈悲道,慈悲到对谁都那么好,再无一个人能占据他们的心。。 花魁快穿 吕后 原名吕雉。刘邦爱戚夫人,戚夫人美貌多姿色,能歌善舞,而且生了儿子叫做如意,立为赵王。刘邦认为他和吕后所生的儿子不像他,一度决定把如意立为太子接班。吕后采取阴谋家张良的建议,保住了儿子太子的位置。 刘邦死后,吕雉专权,吕雉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戚夫人,她把折磨当成了艺术,把戚夫人当成了试验品。她先是下令砍掉戚夫人的双手双脚,又把她美丽的眼珠子挖了出来,两只眼睛成了鲜血淋漓的黑洞。戚夫人痛苦地喊叫,撕心裂肺一般,吕雉听烦了又强迫她喝下哑药。戚夫人叫不出来了,还不够,又叫人用烟把戚夫人的耳朵熏聋。最后,命人把令人惨不忍睹的戚夫人扔进了茅厕里。 做完这一切,吕雉拍了拍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把这件艺术品命名为“人彘”。善良的刘盈还蒙在鼓里,问身边的人前面那个黑糊糊的肉团是啥东西。旁边的官员只好告诉他是戚夫人。刘盈听了放声大哭,决然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这样残忍,泣曰:“这不是人干的事情,我是太后的儿子,我奈何不了太后,但我已经不能够再当这个皇帝了!” 刘盈不久就忧愤而死。他的死,吕雉要负大部分责任。 戚夫人就这样悲惨地死去, 公元前180年,大汉第一毒妇吕雉死掉,树倒猢狲散,她一死,吕氏家族便遭到灭门。三军总司令周勃和那些痛恨吕雉胡作非为的大臣联合起来,发动宫廷政变,把吕姓戚族,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处决。 佛说,有因必有果。 吕雉掌握权利之后,政治手腕越来越强硬,作风老辣。为了斩草除根,她还将戚夫人之子如意骗入宫中。汉惠帝知道母亲居心叵测,有可能突施毒手。为了保护幼弟,皇帝吃住都同其在一起,寸步不离。但即便是有了兄长的贴身照顾,幼小的如意仍旧逃不出吕稚的魔掌。终于有一天,吕稚趁着惠帝出去狩猎之际,将幼小的如意鸩杀。 小徒弟下山记 小徒弟下山,美师尊有交代,山下的男人是老虎,报完了恩就赶紧回山来。 美师尊忘了,报恩是最最容易把自己搭进去的事,没有美师尊看着,小徒弟就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魔物娘的同居物语 第两百九十六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23 昌黎仙君在凡间历劫时,我救了他一命,恰逢爹爹催婚催得很,我便随口这么一说,哪知道,他竟也应了。 命燃七星灯。 西海三公主以命点亮了银河的天阀上的锁眼,打开了银河天阀开关,引得银河水灌注西海海眼,救了西海亿亿生灵,却不敌天条,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世人无不惋惜。 昌黎仙君至今都记得,她站在自己面前,平静的模样,她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说:“我生来宿命便是如此,我享了这无边造化,如今也该我还西海这场造化了。” 她因西海海眼而生,因西海海眼而亡。 昌黎仙君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明明不爱这个陪伴了自己上千年的女子,可偶有几次,还是会思念起她。 君似崖上三尺雪,不肯轻许至旦明。 他高高在上,即便娶了她,也于她可望不可及,他不过是帮她,从未似凡人那般想过恩爱情长。 所以,他不许诺,不予她期望,不叫她失望。 偏她贪心,想要更多,才硬生生叫自己落入那般地步。 是我贪恋这红尘万丈,不懂你的疾苦,现下,我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仙君,愿你自我之后,能爱所爱,不必事事不如己意还得为我收拾烂摊子。 独司命星君知晓昌黎仙君为西海三公主做了多少,只是,他不会说出去的,说出去无用。 昌黎仙君与三公主已无回旋余地,说出去,也不过是叫他们徒增伤感。 她又笑了起来,道:“我总以为你是对我有愧,我救了你一命,我挟恩要你娶我,你方才娶我的,也是我蠢,竟没问过你有没有中意的人。” “没有。” 她愣了愣,道:“是没有……她早就泯灭于天下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昌黎仙君本有所爱,却,因那女仙乃是人间修上来的一小仙,又懦弱怕事得紧, 你给我回来 她冲他笑了笑道:“仙君,蒙你这些年护我,感激不尽,以前不懂,没少给你添麻烦,看在你我恩怨两诀的份上,莫要计较。” 她说:“仙君,您该回了。” 她说了这么多次让他回来,却是第一次劝他自己走。 他不语。 她说:“你该笑笑的,我走了,再没人烦你,你也不会成为三界的笑话,多好。” 从此之后,一别两宽,恩怨两散。 她也不是非他不可的,你看,她化西海海眼时化的多么果断,不管他人怎么想,就那般一意孤行的做了。 她啊,从来都是这般外柔内刚的女子。 平日里娇娇弱弱的撒个娇,一点点伤口都非得兴师动众不可,偏爱朝人撒娇,她自言自个儿最怕疼了。 可是,化海眼的时候,身体和魂魄都得捏成一团,比那千刀万剐还痛,她竟也不吭一声。 他想起来了,昔年她也这般为了他千刀万剐,也不曾叫过一声。 她其实一直都是那么坚强,在他面前才透着一股子弱,偏他不懂,总觉她娇弱。 她以此生填海口,化灵泉。 她好似总是这样,以一生换得他人太平,至于她自己,好似怎么都无所谓的。 爱?当然是很重要的事了,可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能舍下你,昌黎仙君。 第一次,他是修上来的小仙,她是高高在上的先天女神,她为战事,散去所有,重新为人。 第二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得了好处才成仙的小女仙,唯唯诺诺,因天规而下凡。 第三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西海三公主,救命之恩,娶了为报,可惜还是离散。 多年后,那孩子拿着她送于杜箴言的荷包,万贞儿想起今日,也不过是微微叹息一声,原来,后来结局当年已经预知了。 原先的线没法用,故人便无用处。 换了新线,有用的便是新人。 如今她什么也不知晓,做的不过是继续穿针引线,缝荷包。 她想到这里,不由觉得画屏这嘴虽然是有些得理不饶人,看人却是挺准的。 我非楚狂人,风歌笑孔丘。实乃渔家客,暗叹沧浪水。 “你的意思是我死了也不打紧。” “天地,天庭都不管这事,可你死了,至少我会难受” “你就是魔。” 郁婕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同行人一口老血喷出,姐,别人是在骂你啊。 “普通人?”他近乎冷漠的皱眉,“没有什么用处,我们不带一个废物。” 跟她当年所说的话何其像——“如果你追不上我,只能被我抛弃,我身边不站无用之人。” 这大概是报应 。咫尺擦肩过,人已在天涯。 36.三千繁华,没你陪伴不看也罢。 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见与不见,何须悲何须怨。 我问明台如镜是否从不屑连理 我问传情青鸟为何各自双飞翼 情局与虚实对弈似无处堪避 因我慕恋痴迷终身陷贪嗔迷局 纵情深缘已断往事休提 可放下却又谈何容易 司轮回掌六道普天释极 谁曾渡世人情怯又设欢聚别离 谁明了缘散风起不语天机 为何明知晓结局却还空允我期许 你可知那是我半生欢喜 若无情方自在我宁为凡尘蝼蚁 寻得白首同心人殁于月缺星移 天地煎熬三毒七苦众生靡靡 只道当时正因此才有别于云泥 你金身万年不破不灭 又怎能懂我如此贪念朝夕 谁看破红尘世外只留一声叹息 谁怜众生凄苦言情字当忌 你端坐莲台参万世禅机阐灭菩提 而我唯余下半世孤寂 欲立情教,教广大众生以情。 一夜不得安稳。 我要你看着我生老病死无法改变,一世又一世悲痛惨烈,无法挽救。 多好,我用世人眼里看不起的妖换来你这个神的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地狱被倾倒人间,百鬼夜行,神已无法挽救,我愿化身为魔,只为护你一方净土。 你若为王我为皇,执手看天下,你与我本就相当。 七宗罪: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 她笑起来,寒冰转秋水,带煞的面容也流露出几分温情 一往情深,唯独自己最心疼自己 第两百九十七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24 上了年纪后不再认为这世上最深沉的悲哀不是还君明珠泪双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也不觉得是仅能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却无法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而是青山无悔,为君白头。绿水无忧,因君长皱。 最深沉的痛便是为君一人一夕青丝转成雪。 我若不爱,何必为君一夕间白了发,苍老了岁月,凋零了容颜。 梳妆台上的妆奁上生了层层落灰,我已经很久没未对镜梳妆,不是我不愿一遍遍的擦干净轮回的翠翘,而是没了必要,我想为之讨欢心的男人再也不会踏进这屋。 一个男人不爱了便是这天上落水难回,姜尚那样被人称赞,不也对着糟妻说覆水难收。 男人呵,爱时是真爱,什么甜言蜜语说不完,什么海誓山盟说不出,不爱也是真的不爱,是死是活跟他又有什么关,何况只是任一个女子在角落里独自生灰。 他曾声声切切,言辞恳切的说:“真个儿想同你儿孙满堂,若是哪日负了你,定招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我沉浸在他同我许的誓里,却忘了问他这誓张口即来许得驾轻就熟,到底许过了几个人。 到底太傻。 咿呀,成亲那日挑起喜帕时的誓约犹在耳,却想不明白这发还未白,怎的这誓便没了用。 情爱迷了我的眼,使我忘了,这世上男人的话有几个能信,莫怪我偏激,大概这世上的男男女女皆是如此,此时,或有一男子喝的酩酊大醉,骂着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个女子是好的。 你瞧,我如此明白,怎的会落了俗套,在这儿对着昏黄的梳妆镜空惆怅,恨着那薄幸的人,莫不是这天底下的事若发生在别人身上,谁都聪明得紧,怕是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若真能迷住也好,怕只怕,该迷不迷,不该迷时才迷。 嘻,我岂不是这样的傻女么,没什么耻于承认的,因这世上傻女绝不止我一人,以前有,现在有,以后还会有。 院子外吹吹打打,唢呐震天响,上次听闻是我自个儿嫁人时,我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斜斜靠在门槛院墙边,仓皇遥想你娶的是那家姑娘,不是名门闺女亦是富商千金,你瞧我是如此懂你,可你不懂我,你也不必懂。 想起嫁你那日,我红着脸,牵着喜娘的手,心里暗暗猜着你是怎样的人,想着,我的脸比喜帕还要红三分,只是这厢酒未凉,那厢已是锦屏鸳鸯,我拢着手看着你俩恩爱情长。 俗话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现在才晓得这话太对了,何况我比之她还强不了哪儿去,这深院大宅里你就是天,天若不恩赐,便是无福之人,天若是恩赐,她便是宠儿,我?我算得了什么凤凰,不过就是只被猎人圈住的雉鸡,无法返山林,谁都能揪下一把羽毛来。 于是她来了,与你锦屏鸳鸯的她来了,落魄了的妻不如妾,谁都能欺上来,所以她来我不奇怪,所以我不怨她,她何其无辜,仅是因为爱错了人,我也不怨你,你除了不爱我没有哪点儿对不起我,我只怨自己,眼瞎心盲耳聋,轻易的被情爱蒙了心。 她说,她闹,她哭,她恳求,她威胁,她利诱,声声恳切。 一个女子为保住丈夫若能做出的努力她都做出,我有什么好拒绝的。 于是我笑了,笑得开心,怎会看不出想不明白,她得了你的心便想得了你的人便想嫁给你便想做你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妻,她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便开始惦记着妻,却忘了妻若没了夫的爱甚至比不上妾,我这样的活生生的事儿在她面前她居然还想不明白,可见她也是如我一般的傻女,忘了男人情哪有长久的时候,古来已知人最是喜新厌旧,不论男男女女。 我将手中帕子绞了又绞,将她看了又看,她背后的夕阳美的我今生只见过这一次。 男人呵,许了一个又一个白头,只怕还未白头就叫这些女子淹了内心唯一良知,淹了所有爱恨情仇,到最后,自己与自己白头罢了。 我取了发上的簪子,把玩了又把玩,手中疏忽落得个断玉残渣,盯着地上碎片自己兀的笑开,是极开心的模样。 你说,这世上是不是有些女子之于有些男子好似我手上簪子,被人把玩了又把玩,最后落在地上谁也不稀的再多去看一眼。 心中想着,青山无悔,为君白头。 为何我却悔了,青山是青山,我是我。青山能不悔,我却悔了,可是青山又怎懂悔或不悔,还不是文人骚客强加了,就连我这小小女子,说得什么都要拉上他,可是我的事跟他半分钱的关系也扯不上。 明明是你的说,你不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求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我曾感动于你的真,心里像揣了块实诚的蜜,又是放心又是甜蜜。 如今只觉得你果然好心计,一个爱字,一句我想和你到老,终究只是口中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有半分重量。 就像柳絮,在空中飘啊飘就是没个落地的时候。 咿咿呀呀,戏子唱起戏来,我听不分明,远远飘过两句词,好似在唱还君明珠泪双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少时我以为这是一个女子对自身夫君的敬爱而对他人婉言谢绝的事,如今才知道我错了,只是我亦会选择跟戏文里女子一样的做法,不是深爱自己身旁的男人,而是这天下男子负心的何其多,即便是有重情重义的又有几个,我赌不起,我已老了,再不是当年那个红杏枝头春意闹的我,所以只要身旁男人不厌烦就可以将将就就的过下去。 于是只好婉言谢绝,恨不相逢,未嫁时。 我是懂的,我一直都懂的。 他说,太清醒了不好,会少很多乐子,我也赞同,我愿意与世浊流无尽时,可转过身,我继续冷眼看世人。 这心呀便如在十二月的雪里裹了裹,身上裘衣裹了又裹,屋里暖盆越发的多,却好似没了用,我依旧冻得发抖,咯牙声声。 看着屋外,好像在下雪又好像没有,谁知道呢。 第二百九十九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26 春日倦起懒梳头,低声笑问郞依旧。手捧素笺细看去,落红满地人不捡。且说个物是人非事事休,竟是未语泪先流。 落下的泪沾染了颊上的香,香艳浓烈,透着一股子浅薄,就像现在的我,眼角一勾便是炙炙风情,瞧来已知非好人家的闺女。 由来我就不会是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腼腆婉约江南女子,只会是才笑多情,和衣入郎袖的随性大胆。 这随性大胆因这我艳,就成了放荡与不知羞耻。 少时就艳,如同那三月枝头桃花,入人眼的全是毫不掩饰张扬的美,如今我只不过是自个儿手上的一纸素笺,浅浅淡淡泛着单薄的底色。 说什么小时,不过是自讨无趣,将素笺放入门外河流,指间染了胭脂色,用胭脂染的笺怎能没有胭脂色,簪花小楷透过纸背是奢侈的香,随着河流转转悠悠,仿佛永远不知厌倦,一如多年前我刚来时。 回转屋里重新梳妆,那人已走了,他不爱我,我不爱他,求得不过***娱,逢场作戏谁不会,大家高兴就好。 我对着铜镜画娥眉贴花黄,勾起唇,笑容艳艳。 曾经我也有个画眉人,交颈鸳鸯恩爱情长,只是后来,好像故事说到这儿,总得说个后来,不然总觉得意犹未尽,非得将人伤疤一层层揭开博旁人一笑才好。 所以,你要听我便讲,没什么讲不得的,后来他终是离了我,任凭我美,我艳,他真诚至极,所以他说他要走便是铁了心,我怎么挽留。 爱时是真爱,不爱便是真不爱,哪怕日日换了新装也换不回来他瞧我一眼。 他另结新欢,我便另寻金主,反正已互不相干。 曾经是曾经,总说什么曾经,曾经沧海难为水,叹什么曾,说什么经,曾经过去亦云烟,怎的没了勇气挥刀断尘缘。 我研墨,砚台一寸寸晕染开来,提起狼毫笔一字字写下,愿以此身酬知己,原来,我心里是想着渴望着有个人能懂我,懂我苦,懂我脆弱,不多不少,恰恰好护着我。 此生我希求有一人能将我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苦,免我惊,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那样的小心翼翼,带着祈求,只为得不到,护不住。 泪竟这样流下,打湿了桌上的宣纸,刚写好的字模糊不已,知己呵知己,连泪都在嘲笑这场空想。 空想也好,真实也罢,这些终究握不住,抓不牢,半生荣华,一世孤寂,到底谁能记得了。 手中笔颤悠悠,我闭目,不愿睁眼,可是还是得睁开,我还没死,再多苦难我也得一力承担,生来执拗的我不愿讨饶,唯一的倨傲,折根断骨也不肯舍掉。 芳华日已暮,梨花桌上的红烛一截流淌成泪,说像心中那点赤色朱砂,我却觉得是血泪,那点朱砂怎此得上血泪成海成殇。 突然觉得冷了,明明这屋里尽是碳盆,明明这屋没有一处能透风的,我却还是冻得发抖,原来我竟寂寞如斯,寂寞的发冷。 寂寞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向来都寂寞,寂寞得快疯了,独行独立独卧还独眠,自斟自饮自笑亦自醉,身边有人跟没有一般,我只有自己。 君,我呼你君,不再呼你夫,你我间的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的就不重要了,来世,我不求来世,我只求今日便与你再无牵连。即便有,来世我宁为了刍狗亦不为人,傻傻的开心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你没有我能过,我没有你一样能过,君,再见,再也不见,你我如镜碎簪断瓦裂。 咬着手指,殷红的血落在地上,红艳艳的晃花人的眼。 我叹一声,叹轮回千载,女子怎的半分长进也无。 这般的幽幽怨怨如同千百年来老石上的青苔,透着股阴。 老旧收音机传来戏曲,咿咿呀呀,听不懂半句,可我依旧听着,一点一点放缓,不再愤世嫉俗。 谁看的开,谁看的不开,好像都没什么关系了,百年一过成了一捧黄土,谁有记得,那些恩恩怨怨,莫不是也随着去了。 可我还是不甘呀,明明,明明我也不差呀,容貌,才德,总比那个人好,怎的男人就一个个喜欢别人偏没人喜欢我呢。 想不明白,走不出,千百年来多少女子困在这一无解的难题上 想来女子不是一样么,你爱她觉着你贱,你不爱她觉着你瞎了眼。 我作怨妇,我写怨妇,不过是可怜千载里那些莫名不受喜爱的女子,都是好女子,合该被捧着手心里如珠如玉的受宠爱,怎的就不受喜欢了,是该怒男人的喜新厌旧还是该哀女子的只会哭哭啼啼,可是喜新厌旧不是人与生俱来的本领么,哭哭啼啼不是女子最有用的天赋么,好像谁都怨不了了。 口中怨不了,心中还是怨的,若是一开始就是孤独一人也没什么,最怕的是恩爱后的疏离,甜蜜后的冰冷,就像沾了水后的胭脂,慢慢的凝固,瞧着闹心,碰着粘糊糊的,扔掉又觉得可惜,让人百般生厌,心不甘情不愿,亦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呀,连断都断不干净,藕断丝连,打了骨头连着皮儿。 覆水难收,问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卓文君如是说,可到底,她还是留在了那个要负她的男人身边,嘴上说的再好,也软不下那颗七窍玲珑心。 也不是没有情长的男子,只是可惜自己从来运气不好,遇不了,也是,你美,别人也不差,你聪慧,难道别人就笨么。 当然不,可是比你差的都有人疼,为何你只能自己打拼,再苦再累,泪都得流回肚里。 我不知晓,许是月老牵红线时瞧你喜欢,所以想多留你阵子。 我却倦了亦厌了,男欢女爱本是常态,我已无力再去掺和。 脸上划下水珠,是的,我拒不承认是泪,我以为我忘了,却又落了泪,原来的原来,我没想象里狠心。 原来离了你不是不能活,只是会放不下,只是偶尔想起时会流泪。 真想说,劝君惜花惜长时,莫待空枝空惆怅。 第两百九十八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25 第一章 夜里,宿舍里,没有一点儿光亮,似乎已经熄灯了。 但是现在十点,这对西大来说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每间宿舍的电费是学生自己缴费,所以有些宿舍会通宵达旦开着灯,即便大部分宿舍不会通宵的开着灯,但是一般会在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才熄灯。 十点,对于大学生来说,这个时间太早了,还是娱乐时间。 因此十点关灯的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然而这栋宿舍楼的确没有光亮,唯一的光亮是天空中的月亮的光,月亮并不算圆,边缘似乎长着血色的长毛,怎么看都透着不祥的气息。 在这栋安静的宿舍楼中,传来了响声。 啪啪啪,呼呼呼。 似乎是一个人在剧烈奔跑时深呼吸后发出的响声。 王希边跑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计算着鬼离她的距离。 十米,九米,五米,一米,鬼以惊人的速度靠近着,四个呼吸间,她就感觉到后脑勺冰凉的触觉。 她一咬牙,从指间撸下一枚戒指丢在地上,几乎在碰触地面发出轻响的瞬间,从戒指里飘出一个穿着浅绿色裙子的少女,说是少女却面目狰狞,眼神恶毒,在出来的瞬间便扑向王希,王希往下一扑,露出了身后追踪她的女鬼,绿裙少女便冲向女鬼。 两个女鬼扭打在一起。 王希根本就没有回头看,她保命都还来不及,看这些做什么,再说,即便她将戒指丢在地上,促使灵异之物复生,然而她进入中级副本后,她就明白,她那件低级灵异之物已经没有什么用处,因此即便强行灵异之物复苏也只能够拖延一点儿时间,她不知道,她能拖延多久,所以她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仍旧往楼上跑去,根据她之前从那些人手中得到的信息,她进入了607宿舍。 门被锁上了。 她来不及细想,取出万能钥匙使用,使用后,钥匙直接消失,这万能钥匙只能使用三次,端的是有用,如果那个会开锁的小偷李明没有死,她完全不用浪费这次机会,可是李明死了,她没有办法,只能如此奢侈。 通关这次中级灵异副本的秘密就在这607宿舍,因此,她只能使用。 万能钥匙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 她走进去,后脑勺却狠狠的挨了一下,剧痛无比,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密集的疼痛传来。 妈的,谁打的她! 要不是情况紧急,她会让下手的人不得好死。 她反手接过敲打她的东西,触手冰凉,她借助月光看清了打她的人的脸。 这是……蔡才! 这女孩儿她认识,在这个副本里面,她们一个班的,只是因为这女孩儿平时低调得很,不显山不露水,加之大学制度,一个班的人往往一年内不大熟悉都是很正常的事,尽管她为了此次任务副本,认真的记了她的名字,仍然下意识的遗忘了。 她退后一步,防备起来。 在这个万籁俱寂,荒无人烟的宿舍楼里,为什么蔡才会在!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全班四十四个人,在今天之前已经死去四十个了,只剩下四个人,这四个人中,一个是她,一个是同样参加这次副本的苏护,剩下的人……不管剩下谁,应该都活不下来。 她做好逃跑的准备,只等着蔡才有不利的举动时好逃跑。 哦,蔡才已经对她有不利的举动了。 蔡才想杀了她,她是如此坚定的相信。 王希不认为蔡才还活着。 每次副本中,除非任务要求保护的剧情人物,不然,没有一次剧情人物能够单靠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活着。 她不跑,一是因为剧情中最重要的道具就在这里,恐怕那上面就写着生路;二来是因为,她身上的所有灵异诅咒之物都已经用掉了。 她只能拼死一搏。 她计算着这些有的没的。 蔡才却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来。 蔡才体型略丰硕,齐耳短发,时常穿着牛仔背带裤,大眼睛,双眼皮,翘鼻子,小嘴,不笑的时候都带着三分笑意,平时更是可爱的很,她笑起来,就更可爱了。 王希心里 “聂言……”她突然记起来了,他是她的男朋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遗忘了这件事情。 她脑中被空间屏蔽的记忆随着这个词而唤醒。 她尖声叫道:“聂言!是你!” 聂言是她男朋友,他们感情很好,然而,在他大学毕业前夕,他就被拉入这个空间,蔡才就遗忘了他的存在,不仅是她,聂言的父亲、母亲、妹妹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蔡才在来到这个空间后,看见了聂言,被空间屏蔽的这一部分才消失。 她记起来了,他是她的男朋友,她很爱他。 她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可是,看见他的瞬间,她忍不住流泪。 聂言自进入空间以来,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亲人以及蔡才,如果没有空间的话,他那天应该是在向蔡才求婚。 他很喜欢蔡才,喜欢到想要共度一生,尽管那时候,蔡才还未到法定结婚年龄,但是他打算先和她订婚,然后再结婚。 直到发生这件事! 该死,为什么这该死的空间不放过她,明明已经让自己进来了,为什么还要让蔡才这么好的人进来。她脑中被空间屏蔽的记忆随着这个词而唤醒。 她尖声叫道:“聂言!是你!” 聂言是她男朋友,他们感情很好,然而,在他大学毕业前夕,他就被拉入这个空间,蔡才就遗忘了他的存在,不仅是她,聂言的父亲、母亲、妹妹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蔡才在来到这个空间后,看见了聂言,被空间屏蔽的这一部分才消失。 她记起来了,他是她的男朋友,她很爱他。 她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可是,看见他的瞬间,她忍不住流泪。 聂言自进入空间以来,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亲人以及蔡才,如果没有空间的话,他那天应该是在向蔡才求婚。 他很喜欢蔡才,喜欢到想要共度一生,尽管那时候,蔡才还未到法定结婚年龄,但是他打算先和她订婚,然后再结婚。 直到发生这件事! 第三百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27 言情系统,里面各种女主出没 看多了男人穿越异世养成门派的故事,你见过女的成为一宗之主的么。 从微末崛起直到成为天底下最大的仙门,姜秋月经历了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一开始,她不过是想给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家而已,谁知道后来养成了一个个的美男子。 慈悲道 她对万物慈悲,却对他们无情。 她有情却无情。 有情天下众生,无情于他们。 她修慈悲道,慈悲到对谁都那么好,再无一个人能占据他们的心。。 花魁快穿 吕后 原名吕雉。刘邦爱戚夫人,戚夫人美貌多姿色,能歌善舞,而且生了儿子叫做如意,立为赵王。刘邦认为他和吕后所生的儿子不像他,一度决定把如意立为太子接班。吕后采取阴谋家张良的建议,保住了儿子太子的位置。 刘邦死后,吕雉专权,吕雉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戚夫人,她把折磨当成了艺术,把戚夫人当成了试验品。她先是下令砍掉戚夫人的双手双脚,又把她美丽的眼珠子挖了出来,两只眼睛成了鲜血淋漓的黑洞。戚夫人痛苦地喊叫,撕心裂肺一般,吕雉听烦了又强迫她喝下哑药。戚夫人叫不出来了,还不够,又叫人用烟把戚夫人的耳朵熏聋。最后,命人把令人惨不忍睹的戚夫人扔进了茅厕里。 做完这一切,吕雉拍了拍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把这件艺术品命名为“人彘”。善良的刘盈还蒙在鼓里,问身边的人前面那个黑糊糊的肉团是啥东西。旁边的官员只好告诉他是戚夫人。刘盈听了放声大哭,决然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这样残忍,泣曰:“这不是人干的事情,我是太后的儿子,我奈何不了太后,但我已经不能够再当这个皇帝了!” 刘盈不久就忧愤而死。他的死,吕雉要负大部分责任。 戚夫人就这样悲惨地死去, 公元前180年,大汉第一毒妇吕雉死掉,树倒猢狲散,她一死,吕氏家族便遭到灭门。三军总司令周勃和那些痛恨吕雉胡作非为的大臣联合起来,发动宫廷政变,把吕姓戚族,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处决。 佛说,有因必有果。 吕雉掌握权利之后,政治手腕越来越强硬,作风老辣。为了斩草除根,她还将戚夫人之子如意骗入宫中。汉惠帝知道母亲居心叵测,有可能突施毒手。为了保护幼弟,皇帝吃住都同其在一起,寸步不离。但即便是有了兄长的贴身照顾,幼小的如意仍旧逃不出吕稚的魔掌。终于有一天,吕稚趁着惠帝出去狩猎之际,将幼小的如意鸩杀。 小徒弟下山记 小徒弟下山,美师尊有交代,山下的男人是老虎,报完了恩就赶紧回山来。 美师尊忘了,报恩是最最容易把自己搭进去的事,没有美师尊看着,小徒弟就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魔物娘的同居物语 大玉儿 我只爱过皇太极。 细细密密的心事我藏的好极了,所以他曾一次次追问,问我爱不爱他,我当然是爱的,只是从未说出过口。 再爱又怎么样呢,他有很多的妃子,我从不是他的唯一。 既然如此,我的真心,我的假意,于他都是极不重要的,何必巴巴的捧上去,让人践踏。 我在后面漫漫几十年里只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不是没有爱就活不下去的人。 你看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可以活的好好的。 只是后来,我死的那一刻,我还是后悔了。 那一年,我便不该在大草原上遇见她,更不该对着他笑。 那时,我是大玉儿,他是……。他 第二人称游戏 时空穿梭的能力,然而在她离开后,所有人都会忘了她 a选 你 童话里,饥荒贝尔把自己给野兽吃了 “你信我,我会活着的,即便死去,我也会重新活在某个国度,等着和你重逢。” 龙身上的龙鳞么,有时候会掉的,旁人拿去就拿去吧,独这一片不一样,这是我身上唯一的逆鳞,你拿着,你若有事,我会知晓。 她本是西海龙女,为一人反天庭。 仙君,你心里没有我,我是知道的,我不怪你。以前,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欢喜意长,现在我想开了,我希望你能做你想做的。 我爹爹是西海龙王,我生下来便是西海的公主,西海生灵没有一个不喜欢我的,我心中也是喜欢他们的。所以,我做不到……做不到为你放弃他们。 你心里有我,我很是欢喜的。可是,仙君呐,我们是仙,我们享百姓烟火,又怎能不顾他们。 是我错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不知晓你的难处,总是任意妄为的向你要这要那,是我不懂事。 以后,以后我就不缠着你了。”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模样美极了,自从婚后,昌黎仙君再未见过她笑的模样,以至于都忘了,她是多爱笑的姑娘,她说,“愿君此后平安喜乐,事事如意。” 昌黎仙君在凡间历劫时,我救了他一命,恰逢爹爹催婚催得很,我便随口这么一说,哪知道,他竟也应了。 命燃七星灯。 西海三公主以命点亮了银河的天阀上的锁眼,打开了银河天阀开关,引得银河水灌注西海海眼,救了西海亿亿生灵,却不敌天条,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世人无不惋惜。 昌黎仙君至今都记得,她站在自己面前,平静的模样,她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说:“我生来宿命便是如此,我享了这无边造化,如今也该我还西海这场造化了。” 她因西海海眼而生,因西海海眼而亡。 昌黎仙君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明明不爱这个陪伴了自己上千年的女子,可偶有几次,还是会思念起她。 君似崖上三尺雪,不肯轻许至旦明。 他高高在上,即便娶了她,也于她可望不可及,他不过是帮她,从未似凡人那般想过恩爱情长。 所以,他不许诺,不予她期望,不叫她失望。 偏她贪心,想要更多,才硬生生叫自己落入那般地步。 是我贪恋这红尘万丈,不懂你的疾苦,现下,我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三百零一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28 昌黎仙君在凡间历劫时,我救了他一命,恰逢爹爹催婚催得很,我便随口这么一说,哪知道,他竟也应了。 命燃七星灯。 西海三公主以命点亮了银河的天阀上的锁眼,打开了银河天阀开关,引得银河水灌注西海海眼,救了西海亿亿生灵,却不敌天条,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世人无不惋惜。 昌黎仙君至今都记得,她站在自己面前,平静的模样,她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说:“我生来宿命便是如此,我享了这无边造化,如今也该我还西海这场造化了。” 她因西海海眼而生,因西海海眼而亡。 昌黎仙君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明明不爱这个陪伴了自己上千年的女子,可偶有几次,还是会思念起她。 君似崖上三尺雪,不肯轻许至旦明。 他高高在上,即便娶了她,也于她可望不可及,他不过是帮她,从未似凡人那般想过恩爱情长。 所以,他不许诺,不予她期望,不叫她失望。 偏她贪心,想要更多,才硬生生叫自己落入那般地步。 是我贪恋这红尘万丈,不懂你的疾苦,现下,我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仙君,愿你自我之后,能爱所爱,不必事事不如己意还得为我收拾烂摊子。 独司命星君知晓昌黎仙君为西海三公主做了多少,只是,他不会说出去的,说出去无用。 昌黎仙君与三公主已无回旋余地,说出去,也不过是叫他们徒增伤感。 她又笑了起来,道:“我总以为你是对我有愧,我救了你一命,我挟恩要你娶我,你方才娶我的,也是我蠢,竟没问过你有没有中意的人。” “没有。” 她愣了愣,道:“是没有……她早就泯灭于天下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昌黎仙君本有所爱,却,因那女仙乃是人间修上来的一小仙,又懦弱怕事得紧, 你给我回来 她冲他笑了笑道:“仙君,蒙你这些年护我,感激不尽,以前不懂,没少给你添麻烦,看在你我恩怨两诀的份上,莫要计较。” 她说:“仙君,您该回了。” 她说了这么多次让他回来,却是第一次劝他自己走。 他不语。 她说:“你该笑笑的,我走了,再没人烦你,你也不会成为三界的笑话,多好。” 从此之后,一别两宽,恩怨两散。 她也不是非他不可的,你看,她化西海海眼时化的多么果断,不管他人怎么想,就那般一意孤行的做了。 她啊,从来都是这般外柔内刚的女子。 平日里娇娇弱弱的撒个娇,一点点伤口都非得兴师动众不可,偏爱朝人撒娇,她自言自个儿最怕疼了。 可是,化海眼的时候,身体和魂魄都得捏成一团,比那千刀万剐还痛,她竟也不吭一声。 他想起来了,昔年她也这般为了他千刀万剐,也不曾叫过一声。 她其实一直都是那么坚强,在他面前才透着一股子弱,偏他不懂,总觉她娇弱。 她以此生填海口,化灵泉。 她好似总是这样,以一生换得他人太平,至于她自己,好似怎么都无所谓的。 爱?当然是很重要的事了,可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能舍下你,昌黎仙君。 第一次,他是修上来的小仙,她是高高在上的先天女神,她为战事,散去所有,重新为人。 第二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得了好处才成仙的小女仙,唯唯诺诺,因天规而下凡。 第三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西海三公主,救命之恩,娶了为报,可惜还是离散。 多年后,那孩子拿着她送于杜箴言的荷包,万贞儿想起今日,也不过是微微叹息一声,原来,后来结局当年已经预知了。 原先的线没法用,故人便无用处。 换了新线,有用的便是新人。 如今她什么也不知晓,做的不过是继续穿针引线,缝荷包。 她想到这里,不由觉得画屏这嘴虽然是有些得理不饶人,看人却是挺准的。 我非楚狂人,风歌笑孔丘。实乃渔家客,暗叹沧浪水。 “你的意思是我死了也不打紧。” “天地,天庭都不管这事,可你死了,至少我会难受” “你就是魔。” 郁婕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同行人一口老血喷出,姐,别人是在骂你啊。 “普通人?”他近乎冷漠的皱眉,“没有什么用处,我们不带一个废物。” 跟她当年所说的话何其像——“如果你追不上我,只能被我抛弃,我身边不站无用之人。” 这大概是报应 。咫尺擦肩过,人已在天涯。 36.三千繁华,没你陪伴不看也罢。 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见与不见,何须悲何须怨。 我问明台如镜是否从不屑连理 我问传情青鸟为何各自双飞翼 情局与虚实对弈似无处堪避 因我慕恋痴迷终身陷贪嗔迷局 纵情深缘已断往事休提 可放下却又谈何容易 司轮回掌六道普天释极 谁曾渡世人情怯又设欢聚别离 谁明了缘散风起不语天机 为何明知晓结局却还空允我期许 你可知那是我半生欢喜 若无情方自在我宁为凡尘蝼蚁 寻得白首同心人殁于月缺星移 天地煎熬三毒七苦众生靡靡 只道当时正因此才有别于云泥 你金身万年不破不灭 又怎能懂我如此贪念朝夕 谁看破红尘世外只留一声叹息 谁怜众生凄苦言情字当忌 你端坐莲台参万世禅机阐灭菩提 而我唯余下半世孤寂 欲立情教,教广大众生以情。 一夜不得安稳。 我要你看着我生老病死无法改变,一世又一世悲痛惨烈,无法挽救。 多好,我用世人眼里看不起的妖换来你这个神的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地狱被倾倒人间,百鬼夜行,神已无法挽救,我愿化身为魔,只为护你一方净土。 你若为王我为皇,执手看天下,你与我本就相当。 七宗罪: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 她笑起来,寒冰转秋水,带煞的面容也流露出几分温情 一往情深,唯独自己最心疼自己 第三百零二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29 真是愚昧,我是不明白的,妖历劫对象为什么偏偏是人类,我们拥有漫长的生命,而人和我们相比不过是一瞬,就算真心喜欢上又怎样,到底还是会难过 你妹,你骗我,那么多胸大的花妖不穿,给我穿成了一只胸平的黑猫,我是说能让我带点什么东西过去做点念想,也没让你把平胸带过去 她天生一双笑眼,哭亦笑,悲亦笑,怒亦笑,乐亦笑,无时无刻不在笑着,睁着她那双杏核大的猫眼,软软的,糯糯的,好脾气的样子。 这是头一次见她全然没了笑,尽管是为她好,他仍是慌了神,他的弟子,陪在他身边最久的生灵呵。 行到水穷出,坐看云起时。观庭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世事皆忘。佛前三叩首。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皆澈,净无瑕秽。 万物相对,既有大慈悲,必有大凶险,庄子言,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天地初分,万物和睦,本无对错、优劣之分,是乎,人发私心,遂有高低贵贱,分了众多教学,便以小道掩大道,小义盖大义,似伪,长厚似伪,不以小善为善,而大善若需人陨,及虽有千万人而吾往矣。 我有一言好叫你知,爱欲为田,痴怒为种,愿君来世如优昙婆罗花,不染世间罪恶困苦,一生自在,口诵阿弥陀 青灯古佛,冷壁残香,贫僧手中念珠一百零八颗,愿君日夜平安,免得错付了流光 世上能与你共度一生的生灵不知凡几,何必错付于我,我已将身交于佛祖,沙门之人,不言娶亲之事。 是,可你不懂,今生纵有人比你好,可终究不是你。 檀香徐徐,青灯如豆。木鱼声声,念珠碾转。一袭袈裟,遮了一生红尘。空远禅声,了悟悲欢离合。 须弥山中菩提法,经书漫卷青灯影。自此袈裟落,遁入红尘为佛。我成佛时,恒河沙世界众生明因果,诸厄不存,诸善多寻。我成佛时,地狱无间,冤魂恶鬼皆空,地狱不空,道果不存。我成佛时,凡诵我佛名,受我佛法,执吾之道者,皆可入极乐领土,自此不染因果,万法不侵。 青灯古佛,愿葬残生了尘缘 世间繁华似锦,不过法界一刹,万千因果种种,皆系念起缘生。 恒河河沙忆亿数,我自当沐浴焚衣,口诵大悲 佛前一叩一拜一诵经,身后一遮一笑一断发,为君长祈平安福,送长灯孤梦千里,语话凄凉无人述,错付了今生长安愿。 恒河亡魂不记数,我愿以己之身度化,生生世世不悔当初 你若不依我,我便杀了这世上生灵,你向来心善,想必不忍。 何苦呢。 我亦不知。 “你来了。” “有诺在先,不能不来。” “仅因为诺。” “是。” “” “师父,我错了,我不该妄念,求求你求求你,只要再让我跟在你身边,我再也不会说那些话。” 她喜欢他,所以他甘愿将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只求他回眼。 “你的劫不在我,去吧,去度你自己的劫去。” “门外那只黑猫快死了。” “快死而非已死,她死前定会离开。” “若是到死她也不走你当如何。” 我在佛前三叩首,唯愿你今生喜乐平安,再不相见 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苏曼殊 寺庙,大雨,雨飘进来。她伏地哭,师父离去 “师父,若是他朝去了地府,我定告知这一切是徒儿的错,跟师父没有半点儿关系,要下地狱也是我一个人下。” 师父,众生可成佛否? 可,众生皆佛。 可心有执念,如何成佛。 “你不是有个徒儿何须暴体而亡。” “我与她无爱,不爱何须葬人一生。” “人间不是有女子专门做这档子营生。” “万千生灵皆该受尊重。” “我最大的错便是收了你当弟子,而我今生最大的荣光便也是收了你当弟子。” “我并非心怀天下的大圣,我不过是怀常悲之心见人罢了。” 我死后当下地狱的。 不,到那时我定告诉阎罗是我引诱的你, 不,我说谎骗人当入拔舌,我未曾守戒当入火山,跟你有什么关呢。 碧落黄泉我也陪你去,哪怕永堕无间地狱。 “师父我喜见你三千青丝模样。” “随你吧。” 他到底染了罪孽破了戒。 手上染的血液像极了她那天的大红嫁衣,鲜艳夺目。 他还算是个和尚么。 他问:“为什么。” 她偏偏头,眼睛已经不笑了,慢慢失去焦距,她唤他师父。 她说:“师父,我也没有法子呢,看见师父就想独占,不能让别人看见,不能让师父对着别人笑,有关师父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可是,师父会不开心的,我就想,也许我死了,师父才会开心吧。” 水滴落在她眼睛里,她茫茫然道:“是雨么。” 她看着他眼角的水渍,费力的伸手:“师父,不要哭好不好,徒儿都没哭呢,不肖的我走了,师父应该开心才是。” 她的手已经垂落。 他抱着她起身,环顾四周,竟不知天下如此大,该去何处。 可不论去何处,这孩子已经回不来了。 一滴泪落在沙里,很快的开出曼陀罗花,那是开在天界的花。 他已经走远,身后是一片片的曼陀罗花,已开满整个沙漠。 有无戒疤,于人品行无关,焉知他人不点戒疤可是有别种因果,你如此,点与不点,有什么不同。 莫雅墨眼中有星星点点之意,精亮,仿佛可以灼烧人的骨头。 既然别人弃若敝履,那又何必捧着颗心哀哀来给他看? 可是却又做不到,想要放弃实在太难,她只好以这样的方式囚禁他,将他放在自己身边,哪儿都不能去的。情深不寿,我像他时常夸奖的那样聪明,没有像他那样地爱上任何人。 于是江山无恙,生年空老。 师父,我宁愿我还是你肩上的那只黑猫,一切还未老去,我尚未喜欢上你。 “我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你还要怎么回来找她,她已经死了啊,” “我知道:” 那你。 他抬起头:“永生永世,生生世世,我都会找到她。” 第三百零三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30 她站在漫天飞雪里,斜斜的靠在梅树上,显得漫不经心。 纤细的指抚在梅树上,不平的树干上满是的刀痕。 一刀一刀,记的尽是过去的时日。 还好,还好这时我仍喜欢她,还好古来喜欢她的人不少,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忘了藤死树生死也缠,藤生树死缠到死。说什么妾当作莆苇,君当作磐石,莆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七尺之身既已许国,何以许家 只是可惜了,那话我本是想听别人对你和我讲的。 再一次的去了,她站的梅花树下,只写着,此心安处是吾乡。看着远方的她,她笑了,终于等到了,不是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不再是那个美艳无比,人人得而杀之的邪教妖女,她也不再是那个掩饰自己内心的武林盟主。 一刀一刀,记的尽是过去的时日。 … 我记忆中那个坚强的母亲,仿佛什么十年之后,你不认识我。 他们此生,非时间之过,非人之过,却硬生生的没有结果,除了天意,再也找不到其他借口。 本以为只是陈奕迅的一句歌词,却狗血的应验了。 方离海你都认不得我记不住我,凭什么让我不嫁,难不成你娶我? 好。 稚童的话怎能当真,她啊,给忘了,所以她活该对吧。 你以为你是他妈啊,叶未央,我告诉你,你够了,就算当初他为了救你昏迷了十年,但女人最好的十年你补给他了,就算他爸妈都放弃了你还苦苦守着,已经够了。 十年了,今年是第十一年,是,我是对不起你,可我也还了,就放我走吧。 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你早该在知道我喜欢你时就不管我,让我一个人躺在医院里自生自灭,现在,晚了。 怎么,叶未央,难不成你还打算嫁给他,拜托,没听见医生说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他真的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别傻了,叶未央。 你也知道我傻得不是一两天,宋颂你就再让我随心所欲一次吧。 她大笑:“别傻了,宋颂,你瞧这么多钱包养你都够了,我这辈子都挣不到这个数呢,”说着她张开五指晃晃,继续乐呵呵道,“说实在的,要不爷包养你吧,爷负责挣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宋颂心中一涩,面上极是欢喜道:“奴家求之不得。” 两人嘻嘻哈哈中将这事给糊弄过去了。 门外的人听了很久,最后要按门铃的手揣回兜里,下了楼梯。 “宋颂,即便我不喜欢他,我也不会喜欢你,你很好,就是因为你好我才不喜欢。” “这是什么谬论!” “听我说完,总觉得我叶未央这辈子能遇见你是我最大的荣幸呢,你帮了我多少次,可是偏偏这样我才不能和你在一起,因为你会觉得我是因为感动才和你在一起,我也会这样觉得,当朋友不就好了么。” “让我们试一次,不然我不甘心,就三个月。” 她无言点头。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收了你妈的钱自然不会再出现了。” 叶未央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圈,最后还是按了号发送出去。 短信上写:我在夜未央门口,速来。 十五分钟后,一辆莲花停在她面前,车中下来的人温润如玉,谦谦君子。 她扑倒他怀里,叹口气,复又笑得跟没事人似的:“可能我包养不了你,只能你包养我了。” 宋颂微微笑着,温柔至极:“求之不得。” 她上车。 躲在暗影里的人走出,看着扬长而去的莲花神色狠厉,一脚踹上门,门留下一个脚影,他长腿一跨跨上车,黑色玛莎拉蒂缓缓启动,消失在街角。 她是提前打个预防针,她贪睡得很,又有起床气,怕哪个不长眼的撞上。 你梦中的姑娘从未离开,只不过已老去,不过十年未曾相见,却不知是否来得及。 女主为了照顾男主开了家夜店,叫夜未央, 男主某日醒来,女主回来吓一跳,各种找,厕所找到然后发现他忘了什么,带去买衣服,被发现,她带去看医生,要求带回,可获一百万,最终五百万,男主被带走,回来听见其与宋颂对话返回家中误会女主求荣,可惜女主由外刚内柔进化了,死也不求饶,后来男主知道以前事,特么的黑化了。 男主多次偷看黑化中,关掉了女主酒吧,结果女主和宋颂在一起了,和宋颂打架中输,下雨然后女主坐男主车走了,男主病了,女主知道了并关心但不去看,再宋颂帮助下酒店解封 多次回家路上感觉有人跟踪,宋颂陪之仍有,一次酒吧闹事,男主摆平,女主送走,男主仍送。 后一次女主睡不着开窗时看见了男主,男主咳嗽,心软了哭了一夜。 男主与此同时查到了过往,告诉了女主,女主撵走,男主不走,两人剥心,在一起了 自愿守护他,在离海开了家酒吧。 她起身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谢谢你今天帮我。” 麻烦你和燕子说一声。” 燕子本名宋燕菲,就是屋里坐的那个妹子。 他伸出手道:“喂。” 她已经跑远了。 他叹了口气,觉得把真相说出来的感觉也不大好啊。 叶未央睁着眼,冷声道:“你有病吧, 子规声尽处处嘶, 容颜未老恩先绝,钗拆两股且休休,薄情酒,难欢受,欲语泪先流 每一天醒来的自己都杀死了前一天的自己 起点都市男的前女 她伸出手逮走了她指尖停留的蝴蝶,然后云淡风轻的碾死了,只是笑眯眯道:“这样精巧又漂亮的小东西,可惜了不肯生出脑子,竟选错了人。” 她后背冷了冷,起了寒颤。 杜子规放人,只笑道:“你瞧我说的什么话,定是吓着你这样精巧又漂亮的小东西吧。” 这话同上一句咋听是在说蝴蝶,连起来却是再明显不过的威胁人的话, 杜子规笑道:“她?她这样的玩意儿也配我给她生孩子?她算什么东西?” “即便我转生千万次,我也能够于千万人海中看见她。” 另一人,面若敷成,唇若涂珠,俊朗异常,羽扇纶巾,鹤氅覆身,做典型谋士打扮。 第三百零四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31 他们是龙王,是天帝,注定了以天下为重,说实话,除了红红、秦三见的地龙,我没看过别的地龙……因为……感觉格局太小了,除了天帝和龙王的身份……便没有别的了,好像和普通人差不多,可他们身上有责任,怎么可以这样呢 但是大大的天帝更在乎对天下苍生的责任,广广也是……(词穷想不出来)反正就是曾经少年意气,可以为爱追求,后来把爱埋在心里(我感觉是时间的打磨)。丙丙也成长了,为了龙族。在不同的年纪干了那个年纪该做的事 对啊,其实哪吒也长大了,但是他固执的不肯低头,就很好,我借姑姑的口对这一对的评价是:哪吒没有天帝无情,他们会有不同的结局 哪吒虽然生气,但还是帮助龙族,帮助敖丙,在所有人面前维护敖丙,他或许没有丙宝成熟,但他已经学会长大了,不是电影里那个小孩子了 我关注了很多写地龙的大大,但是我只把大大的地龙追到了结局,大大的文总让我有他们会为爱冲破一切的感觉,对爱人情不自禁。但是我又能告诉自己他们有肩上的责任不会这么做的 进不能进,退不舍退 龙族强大,镇压妖魔为的是天下苍生,他们自己也明白,那么如果德不配位的天帝,没脑子的亚子,我不信龙族会忍 龙族既然镇压妖魔就没有怂逼 我想他们宁愿反叛被剐 也不愿意看自己的龙王受辱 而龙王也是……毕竟是龙,那么强大的种族,会为了责任退步,却不会毫无底线的让,不然不会生出让丙儿带龙族脱离的想法 就像之前看到的一句话,爱是俩个优秀的人在一起灵魂的碰撞。他们都有自己的思想,是个独立的人。所以有些文就特别抓我,在那段时间里就特别回味 我要写那些梗,可能会写广儿黑化掏心天帝吧,然后广儿就特别高冷的说:我识人不清是我眼瞎,现在我不瞎,请你去死一死[doge][doge] 情不至深,还敢谈恋爱,我特么不捶暴狗头哟 特别傲娇的想,哼,再冷漠无情,还不是一个亲亲就会兵荒马乱溃不成军吗 不爱不会谋划这么久,因为爱而放弃,我写的时候很心痛……冷静的爱,冷静的取舍,明明知晓利益,依旧选择放弃 当时也差不多是这么想的吧,为了天下为了龙族为了广儿,他都不能靠近 比如第一次见面,广儿众星捧月,昊天身边只有九玄(西王母),然后广儿在万人中走向昊天,向他自我介绍:我是敖广,广阔天地的广 我提了很多:广儿出生龙族,是龙王之子,众星捧月,年少稚气,傲娇高傲,少年意气,在他心中,如果不是昊天,他也不会带领龙族走到末路 丙儿后悔了,如果重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杀了哪吒,带领龙族走向辉煌,然后一辈子愧疚,却依旧会因为父王及亲人的缘故,娶了他人 他们经历过重选会后悔,可是没经历过去选择,我坚信他们已经选了自己最应该选的路 然后洪荒文设定中,天地间有三大长生种:祖龙,凤凰,麒麟这三种超脱于外物,后来随着巫妖大战,逐渐跌落神坛然后25中有一句,妖,披鳞带毛之辈,生了灵智,也就是这个时候,龙族被规划到妖族中,可是龙族不这样认为,反而打妖魔 不然逻辑不通……如果龙族是妖族,在妖族地位高的时候,和妖族做对,这是什么缺心眼能干的事?为爱干事?那特么广儿得多缺心眼,龙族能服他?只可能是龙族没把自己看成妖族 终究做了明君做了好帝王,可不曾负天下却负了他。世上再无一个敖广,再寻不到他的。总之现在就后悔,特别后悔,尤其后悔[cp] 未生我时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 我一直在想有关转世的事,转世后,性别不同,国家不同,经历不同,记忆也不同。那么,即便能够记起前世又算什么呢。 轮回转世后,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了啊。 那些转世后还会再续前缘的,说到底……根本是爱的不够深吧。 纵然仙神眼中转世轮回实属稀松平常,可是 少年心事几曾知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我向来觉得把所有堵在别人身上都是不明智的。可我还是感情用事想赌一把。 我用我那什么都不值的一生赌我自己是不是瞎了眼喜欢错了人。 除了她,我想不出谁还配站在他身边。 若是到最后,你和他还是没在一起,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 除了他们双方,谁也不配站在他们身边 不是非他不可,别人也行,你还记得你那天说过的话吗。 哦,的确是我说过的,只是就算能和别人在一起结婚生子,那个人也不是你,我再不会付出那么多感情,傻傻的等待被伤害。 还好还好,后来还来得及,总算没有错过你 你说你怎么总是晚一步,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 但是啊 但是什么, 没什么, 可若要让她放弃爱他,抱歉,她做不到,这大千世界,她只剩他了。 你念的什么佛? 我念的我心中佛。 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一切皆苦,寂寞涅盘 人说要门当户对才好,谁不精明现实呢,可是更多的人在等伯乐吧。 我若什么都行,自己站在顶峰,有你无你都一样,你凭什么要求我一心一意,各玩各的呗。 突然中二 海上有仙山,苍茫云海间。 挥手自兹去,我已至蓬莱。 因为她是被细心呵护的玫瑰,经不得刀剑风霜。我不过是地上小草,经住践踏。所以,她的一点点小事都比我重要,我如何被对待都无所谓,反正都会在一夜间生长起来。可我也是人,我也会疼的啊 ——《熊先生的蜜糖罐》 我本桀骜少年臣 不信鬼神不信人 占尽人间怙恩后 全数归还流落身 萧萧秋水,攸攸我秦。 金庸的武侠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古龙的武侠是肆意江湖,因果循环。 王是什么,王的职责是什么,王应该做什么事,如何才能被称之为一个合格的王。 第三百零五章 重生之将军狠妻32 想象唯有在不该用的地方开出艳丽的花,汁甜蜜香,沾一口全是毒。 “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必拘束。” “我心悦你。” “你……”苍梧真人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他们是师徒,师徒之间,此乃的大不敬,可是,他听闻她这么说,内心里生出了欢喜。 有的时候就会忽然理解了为什么人都要结婚生子。岁数一大,身边朋友总是越来越少,家人的感情也总是越来越浮于表面,不找个对象生个孩子又能怎样呢,日常的琐碎,哪有人和你一起度过呢?不过搭伙过日子,好让自己不那么孤单 看戏之人终究会入戏太深 所谓的光辉岁月,并不是后来闪耀的日子,而是无人问津时,你对梦想的偏执 许给自己的十年之约,十年之后是否还能执守本心。 后来见过那么多人,在陌生的街道停下脚步,可惜看见的都不是你 我爱你,就像纣王爱妲己,不分好坏,挖心炮烙。 我爱你,就像妲己爱纣王,舍了九尾,自焚鹿台。 大王,与妾身同归去吧。 大王,妾身不贪恋这红尘,只贪恋你啊。 觉得有趣,人们总妄想和别人做伴成为群居动物,最后回头看看路也都是自己走的。 倘若你真的爱我,你为何不转世,只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爱无所爱,孤苦游荡。 你连给我一个拥抱你都做不到 《关于她》 白欢喜终于明白,一个人或许能为了一些或多或少的理由活在世上,可到底,终有一天得明白,孤独是与生俱来的绝望,纵然你做再多事,也会于一个时刻感到孤独,而后,痛不欲生。 白欢喜深刻明白那不被人所喜爱的孤独。 …… 未完待续 忘不记的是前世,不敢求的是今生 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未生我时我是谁,生我之后谁是我 “我真想杀了你,想带你和我一起进入那个世界。可是,还是想你活着。” “你不能死,你死了,我还怎么折腾你。” 啊,还是死了算了。 “啊,你啊,我喜欢你啊,嘻嘻嘻。”她笑了起来。 他内心一片冰凉,她明明对他没有丝毫好感。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想让你更像一个神,我却忘了,没有我,你本就是神。” “你该跟她走的。” “你想我走。” “是。” “你要我死,我便死,但死之前,再给我一些时日。” “你怕死。”她哼笑道。 “不怕。我怕我死了你受人欺负。” 事事隔,今生仍叹,见此只记如此事 我的大将军一言九鼎,从不叫我失望。说回来便回来 “嘿嘿嘿,蜉蝣……”他指着空气里漂浮的尘埃傻笑道。 朝若蜉蝣暮死矣。 九渊公子长孙素,疯了!为了一个女人疯了! “不用了,锦瑟,你应我,什么都别向他提起,他因我受的苦难够多了,我不想他再有什么不测。”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总有人不论从何处都会有所感悟。 “我想杀了你。” 世界那么大,总有几个蠢货敢觊觎他的人 “我不懂这些,但我想。全面发展,总会有瞎猫碰见死耗子。而有天赋的又勤勉的。即便不出名,我也乐得养着他们。” :啊,终于过去了的感觉 美貌疯子和无可奈何苦情女 “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来过这人间,最后又走了。” 开一家招收各种学生的大学 我许诺,必将践诺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双言,你啊,你啊。”一念起,却无疾而终。 她是他的弟子,师徒之间,为人不耻。 他再如何的想,也不能想了。 “师尊,你那时,说了,会对我好的。”她说着说着竟是流下眼泪。 苍梧真人知道的,他这儿徒儿,秉性正直,不苟言笑,亦不做小女儿姿态,昔年函谷,被魔修一剑断臂,她见着他,不仅未哭,反而歉然道“弟子学艺不精,给师尊丢人了。” 如今,自家徒儿哭了,他波澜不惊如死水的心难免波动了片刻:“天地君亲师,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却勿能与弟子有染。” 他劝慰她:“双言,你悟性非凡,惊才艳艳,何必因为男女之情,而误自己一生。” 聂双言只道:“师尊,我想了许久,” “我这人蠢,习不得道法,修不了仙,就这样就很好。” “姐姐,我,如果,还有下一辈子,依旧要缠着你。我不甘心。” 聂双言觉得可笑。 那她几时又甘心过了? “如果早知道,我,就早些遇见你,不叫你受苦了。” 嫁豪门这种事,哪儿有那么容易。跟被人包养差不多,瞧的可不就是金主的那点儿喜欢么?说什么独立自主呀,你要独立自主用得着把自己一生放在男人身上? 你要好好长大 你还要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 而我是看不见了…… 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这就是他一个人面对必死局的原因。 鬼可怕吗?真的不存在吗? 只有当它们出现在你身边,阴魂不散,你才有资格说什么吧。 “”我这一生,不信鬼神,不信因果报应,我只信你。 你皈依佛,我皈依你 你若不死,我永不为恶。 他能度他成佛,也能令他入魔 紫禁城里下了绒绒一场初雪,毛茸茸的,好似爱雪身上的那层短毛。 方可便从那层初雪上踏过,只余斑驳的地砖,污黑的脚印。 他们究竟是回不去了。 沙漠里的太阳已经落下,只余地面一片金黄, 我的家里藏着一条美人鱼 他当年是一等一的俊儿郎,谁看见不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元帅,如今却在这猪圈里成了下贱的猪。 他成了净坛使者,却已经维持这副猪模样,他不想 他这人性子寡淡又好面子,纵然气急了,也只抿着唇,心里酸涩极了,也说不出一句重话。 唯独对他,他是万般舍不得。 师尊大抵是想着天下人的,可也确实尽了力的对他好。 纵然是一个人也恨,恨为什么,他能对最初的自己那么差,却能对如今的自己那么好 第三百零六章 世间所有缘,终有一日会尽数散尽 诞时为自己余生哭? 佛:为众生哭。 妈的(ノ=Д=)ノ┻━┻突然抑郁发作,很想跳下去,不过暂时还是冷静一下吧。 烂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觉得生活可真他妈恶心,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罪,才要在这垃圾一样的世间挣扎,真他妈恶心。 我对这个世间真的没什么期待,不期待家庭,原生家庭与自己的家庭,都不会期待。不期待任何人对我毫无理由的好,不期待我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似乎在小时候被教育,生为女性的姐姐就应该理所当然的让着身为男性的弟弟,我有什么需求都无法正确诉诸。因为没有人真正的关心我。等到我可以正确诉诸的时候,已经晚了,已经不喜欢像别人说我的痛苦与要求。即便给别人讲所谓的秘密,那秘密对我来说也不算秘密。 我从未得到过真心实意的夸奖,甚至就连虚假的夸奖都很少得到,我本来应该是夸奖性人格,然而在语言嘲讽下,我仿佛真的变得如同他们口中那么垃圾。 我不习惯向别人说我的想法。喜欢谋定而后动,等别人表态再说话,因为不想听到批评。 我曾经很努力的活着,可是,不被任何人认可。我选择放弃生活,再垃圾的生活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得活着。 不想结婚,因为我对婚姻没有期待。不想生孩子,因为我对教育下一代没有信心,我害怕养出一模一样的我,那他妈是在造孽。不想和任何人交深,我没办法迎合他们的期望。 这他妈都是啥啊! 不行不行,抑郁症爆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选择死亡会那么痛苦,如果有能够无知觉死去的方法就好了。 死去痛苦。 活着痛苦。 也许人生的基调就是苦吧。 反正,整个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好期待了。 写到最后,反而冷静下来。 也许,习惯了自己只有自己,自己安慰自己,啊,感觉自己都快和自己百合了,笑。 哈哈哈哈。 强推末代皇帝 当历史的车轮碾压过时,你我不过是蝼蚁,由不得自己,除了被碾压,别无用处。 ……看个视频又想开坑:比如女主快穿进聊斋世界。啊,完美。 别问我开坑那么多,多久写,我也不知道。毕竟小仙女儿不需要良心的。 问:小仙女儿需要良心吗? 码字的时候犯困,莫名想到“亲戚”,突然清醒,并且想吐,这可真是没辙了。 人这一生要“学会”多少事,才能迎来别人一句你长大了。 我只愿是我,不愿长大。 看见了,遭遇了,痛苦过,才明白坦诚有多可贵。 我可以选择同流合污可以选择阿谀奉承,这种事对我来说太小儿科了,当你的一双眼睛可以看透一切时,那些对别人来说困难的事对你来说不过如此。 可是,我选择,还是个孩子,执迷不悟,不肯“长大”。 我啊,只求自己快活。 “你说,你娶我,我信了。” “你说,你会护住我宋家一世平安,我信了。” “你说,你在,我哥哥就不会死,我爹爹也不会有事,我信了。” “你说,你会对我们的孩子很好很好,我信了。” “你说……哈,你说了那么多,却没有一事做到。”她躺在床上,苍老如四五十岁的老妪,与他宫中那些明媚如朝阳的女子相距甚远,他心中平静无比,那些恩爱情浓,此刻想起,他都有些不确定自己那时到底是真切喜欢着她,还是只是骗她而已。 她对他的冷情十分清楚,她以平静到绝望的口吻说着心里话:“你来看我,我谢谢你,我不恨你,我只恨当时我太蠢。皎玉,是我太蠢。” “若有来世,我不愿见着你,嫁给谁,都好过于你。” 说到这里,她竟然笑了笑,非是回光返照,她的笑也充满了死气,她说:“王皎玉,我愿你长寿安康,愿你大禹国长治久安,傲视天!下!” 说到最后,她已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许多的血,她伸手捂住,却再也没放下 他木然的看着她,她口中发出的诅咒犹如在耳,可她的人却已经没了生气。 他目光空落落的望着她的尸体,最后停在她的手腕上,她手腕上即便最绝望时也不曾取下的红线编钱已经不见了。 那是他送她的第一样东西。 他送给她时,是在骄阳下,树荫斑驳,她接过戴上,她说:“皎玉,这是你送我的,我会一直留着。直到我不喜欢你的时候。” 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皱皱鼻子,一副小女儿的天真娇俏,吐吐舌头道:“不过,我要真是戴了一辈子,你可不能笑我。” 后来,后来他带兵打仗去了。 临行前,她说:“皎玉,你要回来,我给哥哥和爹爹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带着你回来的。若你不回来了,我也会一直缠着你,一直顾念你,让你投不了胎。” 这是故乡的说法,如果一个人死前,一直挂念世上的人又或是活着的人一直念叨着死去的人,死去的那个人都无法转世投胎。 现今,她选择将一切放下,不恨他,不恨他的所作所为,甚至还诚心祝福他。 她心无挂碍,决意转世投胎,不再与他再有纠葛。 他本该感到轻松快活的,他一直留着她在这宫中,朝中大臣多有怨言,只不过,他想,她只有他了,他再不要她,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他不愿放开她,一手扛着压力,他疲倦了很多年。 她死了,一了百了,多好啊,反正也没人记得她,记得她当年是冠绝天下,记得宋家如何的权势赫赫,记得宋家是如何将他推上帝位的。 这一切在时间的洪流下,将不会有人记得。 手握日月之同辉,抚风光之无穷。 余以佩香荷芙兰,御风而行,寻东君于扶桑,笑黄庭老子,观柯木丁丁,旦晓而不觉,星辰更替,恍白驹之过隙。又扶摇直上,观巍巍高阁,阆苑奇葩,仙兽禽鸟,嘤嘤嘬嘬,与旧友笑谈黄粱梦,一梦千年,到头一场空。 第三百零七章 可是,我选择,还是个孩子,执迷不悟,不肯“长大”。 “你说,你娶我,我信了。”可是,我选择,还是个孩子,执迷不悟,不肯“长大”。 我啊,只求自己快活。 “你说,你娶我,我信了。” “你说,你会护住我宋家一世平安,我信了。” “你说,你在,我哥哥就不会死,我爹爹也不会有事,我信了。” “你说,你会对我们的孩子很好很好,我信了。” “你说……哈,你说了那么多,却没有一事做到。”她躺在床上,苍老如四五十岁的老妪,与他宫中那些明媚如朝阳的女子相距甚远,他心中平静无比,那些恩爱情浓,此刻想起,他都有些不确定自己那时到底是真切喜欢着她,还是只是骗她而已。 她对他的冷情十分清楚,她以平静到绝望的口吻说着心里话:“你来看我,我谢谢你,我不恨你,我只恨当时我太蠢。皎玉,是我太蠢。” “若有来世,我不愿见着你,嫁给谁,都好过于你。” 说到这里,她竟然笑了笑,非是回光返照,她的笑也充满了死气,她说:“王皎玉,我愿你长寿安康,愿你大禹国长治久安,傲视天!下!” 说到最后,她已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许多的血,她伸手捂住,却再也没放下 他木然的看着她,她口中发出的诅咒犹如在耳,可她的人却已经没了生气。 他目光空落落的望着她的尸体,最后停在她的手腕上,她手腕上即便最绝望时也不曾取下的红线编钱已经不见了。 那是他送她的第一样东西。 他送给她时,是在骄阳下,树荫斑驳,她接过戴上,她说:“皎玉,这是你送我的,我会一直留着。直到我不喜欢你的时候。” 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皱皱鼻子,一副小女儿的天真娇俏,吐吐舌头道:“不过,我要真是戴了一辈子,你可不能笑我。” 后来,后来他带兵打仗去了。 临行前,她说:“皎玉,你要回来,我给哥哥和爹爹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带着你回来的。若你不回来了,我也会一直缠着你,一直顾念你,让你投不了胎。” 这是故乡的说法,如果一个人死前,一直挂念世上的人又或是活着的人一直念叨着死去的人,死去的那个人都无法转世投胎。 唯有心无挂碍,才能转世。 现今,她选择将一切放下,不恨他,不恨他的所作所为,甚至还诚心祝福他。 她心无挂碍,决意转世投胎,不再与他再有纠葛。 他本该感到轻松快活的,他一直留着她在这宫中,朝中大臣多有怨言,只不过,他想,她只有他了,他再不要她,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他不愿放开她,一手扛着压力,他疲倦了很多年。 她死了,一了百了,多好啊,反正也没人记得她,记得她当年是冠绝天下,记得宋家如何的权势赫赫,记得宋家是如何将他推上帝位的。 这一切在时间的洪流下,将不会有人记得。 他也不必背上背信弃义骂名。 多好的事啊。 他抬起手,擦了擦眼角,指尖有些湿润。 他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出去,等在门口的福德问他:“陛下,宋家小姐……” “随便寻一处埋了就是。”他说的风轻云淡。 “是。”福德应声后便处理去了。 他却久久的看着湛蓝的天空,一颗心空落落的,仿若云颠,无所着落。 远处似有飘渺歌声,乃靡靡之音:“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可她到底是后悔了。 雨大,满山白雾,雨音渺渺,如至仙境。 渺渺太虚兮,携微风以遨游,无尽无时,观沧海之一粟,窥大道之无穷。 飘兮达兮,在城孓兮。 手握日月之同辉,抚风光之无穷。 余以佩香荷芙兰,御风而行,寻东君于扶桑,笑黄庭老子,观柯木丁丁,旦晓而不觉,星辰更替,恍白驹之过隙。又扶摇直上,观巍巍高阁,阆苑奇葩,仙兽禽鸟,嘤嘤嘬嘬,与旧友笑谈黄粱梦,一梦千年,到头一场空。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一砾一尘世,一步一莲花。 于万千人,于万千世,得以相遇,谓之缘。 万丈红尘,大千世界,若干苦难,谓之劫。 红尘炼心,诸事顺应,不论劫缘,谓之悟。 人活在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想了许久,一直未曾明白。明知一切都为虚空,然而还是会为情感而痛苦。七情六欲,爱恨贪痴。或许,说到底,人生不过是一场自我救赎的路途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无人陪我夜已深,无人与我把酒分 我走过许多山,走过许多河,见过许多人,可是还没遇见你。 我记得你,我永远记得你,可是你应当认不出我来了。吾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 心情很好,写个小故事吧。 从前有一人是佛前伺候的阿罗汉转世,转世之后他爱上了一女子,爱得深入骨子,以至于甘愿被困于世俗方寸之地。 于是佛变成一僧人同他说法:你应当秉持正法,远离爱欲。 那人说:我深爱我的妻子,我不愿意离开她。 佛就问他:那你的妻子无论变成什么样,你是否都深爱她。 那人点头。 佛走了。 那人回家,看见自己的妻子和别人野合,于是惊怒之下,将妻子和那奸夫打死,埋尸荒野。 然而夜半,他无意间碰触到什么,睁眼一看,却是他妻子的尸体,他吓得连忙将尸体再次埋了。 如是者再三,即便他将妻子分尸,妻子的尸体在第二天夜里也会回到他身边。 他癫狂的去找那个僧人,恳请僧人救自己脱离苦海。 他来到第一次看见僧人的地方,他没看见僧人,却听见了僧人的声音:明日正午,我在这里等你。 耀眼的阳光刺穿了他的眼眸。 他睁开眼,发现是夜里,发现自己妻子还活着,他已分不清自己妻子是真是假,是生是死。 他舍了一切,于第二日正午随那僧人修佛。 第三百零八章 3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便打开药吃了一捧,这才躺在床上闭上眼,疼痛的头以及快要炸裂的太阳穴,终于好多了。 她沉沉的睡去,睡醒已经是下午,打开手机一看,八点过,一天没有吃饭,她的肠胃让她几乎要吐出来,她喉咙间的恶心感一直消不下去,她半撑起身干呕着,呕出的只有清水,好一会儿,喉咙里只有火辣辣的疼痛。 她茫茫然坐在那里,已经愣神。 我生人世间,凡尘多迷茫。问我何所苦?张口已忘言。 她茫茫然的笑着,倚在床头上,流露出病态。 她有病,病入骨髓,病入膏肓,药石罔顾。 她的脑中有两道声音在嘶鸣争吵着。 一个说:“你横竖是个不要脸的,你横竖是个签了契约的女表子。索性就破坏别人的家庭怎么了?是他们先对不住你的!是那个女人先从你手上把东西抢走,你再从他手上抢走东西岂不是名正言顺?是林安然对不起你,你还要心慈手软,到什么时候?” 另一个说:“别听他的。就算你爱他。难道大得过这世上礼法森严,大得过人言可畏!那些人才不会管你们背后藏了什么隐情,才不会管在这段关系中只有你是无辜的,他们只会把你看成小三,只会一波又一波的围上来攻击你。” 一个说:“你本来就是小三,你和一个有夫之妇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因为他都堕了几个孩子了,你本来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女表子。你还在假模假样的顾忌你的脸吗?你早就没有脸了。听我的,堕落吧,破坏他们拥有的一切吧,凭什么只有你不好过。只有你在这样绝望的地狱里面挣扎,他们却人模狗样的过着上流社会奢靡的生活。如果你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他们表面上斯文败类,实际上男盗女娼。” 另一个说:“醒醒吧,他早就结婚了,他即便有不对的地方,他也不应该是你堕落的理由。他结婚的时候,你不是想就算新娘不是你,你也能够祝他白头偕老,幸福美满。哪个你去哪了?不要被那些假象所迷惑。” 她一边听着,一边干呕着。 她摆摆手,脚步虚软的冲进卫生间,将冷水放满,整个头都栽下去,冷水刺激头皮,使人清醒。 顷刻间,幻象如水流,尽数褪去。 她赫赫的倒抽着冷气,退出去,跌坐在床上,冷水打湿肩膀,她嘴唇发白,却清醒过来。 她松缓了一口气。 编辑发来几张图片,图片是拍摄现场。 她按照编辑的吩咐放在了微博上,就当是做宣传了。 她这才有闲心管一管未接电话。 未接电话只有林安然的一个,白欢喜噗嗤一声笑出来,几近癫狂,她没有打回去。 她正在丢开电话,一个陌生来电。 她愣了愣,挂了。 那个电话锲而不舍的打进来,她最终还是接了。 “白欢喜,你见一见我好不好?”少年的声音很哀怨。 白欢喜一噎,道:“我不在那儿。” “我知道你最近在帝都看拍摄,我现在就在你的酒店楼下。你可以下来和我见一面吗?” “卧槽,你跟踪狂啊!”这真是有生之年系列,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不是,我以为……”他到底没有出口,只是道,“我们就见一面,见一面好不好?” “不能,你回去吧。小朋友,你们年轻人的恋爱观难道不是合则聚,不合则散吗?这样死缠烂打,可不适合你。” “我不想回去,我就想和你见一面。” “小朋友,你这样就没有意思了。” “你见我一面吧!” 白欢喜叹了一口气:“你总让我见你,你越这样,我就越觉得我下去之后就会被你泼一脸硫酸。” “我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情。” “那有什么话就在手机里面说清楚就行了,用不着见面。”白欢喜觉得好笑,“我俩又不是男女朋友,你搞这一套干嘛呀?” 李安踢了踢面前墙壁,叹气道:“你不要和林安然在一起了,他这人不是一个好人,他明明有妻子有女儿了,还和你搅在一起。你图啥啊。” “图他有钱。” “我也有钱,你以后跟我呗,别掺和他家事情了。” “你这小孩子呀。” “我和他的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也别管我和他的事了。” “不可能不管。亦舒笔下的喜宝说: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很多很多的钱。这句话一直被我奉若经典,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我得不到很多的爱的话,那么我就想得到很多的钱。爱和钱总要让我得到一样不是吗?” “你爱他。” “爱不爱重要吗?小孩子才说爱呢。” “我爱你。” 白欢喜笑了一声:“小孩子。” “他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没必要为了赶走一个女人而付出自己的一生。” “我是真的喜欢你。” “谁信呢?”白欢喜慢悠悠的孝道,“反正我是不信的。” “你为什么不信呢?为了你,我可以学他的样子来讨好你。” “你不用学他的样子讨好我,每个人是不一样的。” “其实说到底就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而已。” “我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每个人不同年龄段喜欢的东西不一样,你现在十九岁,和你十五岁时候喜欢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我也是如此。”白欢喜一瞬间变得很温柔,她说,“李安,如果我十八岁,我一定会很喜欢你,可我今年二十八了。小朋友,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是就这样了。” 李安挂断了电话,对着身边人说:“林哥,你看见没有,你喜欢上他女人就是这样的爱财如命贪财好色,随便一个男人稍微对她好一点,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又怎么样?她喜欢我的财,你的财,她贪吗?” “林哥,不是这样的女人,你都能忍。” 林安然抽烟:“行了,我知道你那点心思,你不就是以为我对不起你表姐吗?你怎么不多查一查。” 第三百零九章 她木然的站在门口,发呆。 她站了很久很久,才走到门口,通过猫眼看出去,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她却丝毫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偏头想了想,蹲在地上,眼泪默默的流出。 她想,真糟糕,她的状况可真不好。 她缓了好一会儿,看见人并没有走,沉默片刻,才打开门。 青年并不进去,而是笑道:“我叫李安,你也许不记得我,可我却记得你,我很喜欢你。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是在烧烤店里见面。” “我不记得。”白欢喜关上门。 青年温柔笑道:“没有关系,你不记得就算了,就把这一次当作我们初次见面,好吗?你好,第一次见面,请多指教。” 隔音并不算好,声音透过门,依旧传了进来,她退后了一步,紧握的手反而松了一些。 她再次打开门:“你要怎么样才走?” “请我吃顿饭。” 白欢喜耷拉着凉拖鞋走出去,在楼下肯德基点了份全家桶。 李安吃了起来,白欢喜却动也不动。 李安放下鸡翅,讪讪然道:“你怎么不吃。” “我小时候想吃肯德基,家里不让,就各种借口吧,即便买了,都要分出去。然而幼年时得不到的,会在成年后疯狂反弹。所以我上大学后,有一个学期,每周去吃全家桶,维持了一段时间,吃到想吐,我现在不再想吃肯德基了。” “那你为什么还点肯德基。” 白欢喜笑了笑,她虽然颧骨很高,但是笑起来的时候便会显得很温柔,有一种特殊的美丽。 她说:“是你说的,我请你吃一顿饭,你就离开。那么,吃什么都可以,这个要方便一些。” 李安无话可接,只低头咬着汉堡。 过了今日,第二日中午,白欢喜打开门想要出去的时候,又看见李安在外守着。 她皱眉道:“你怎么又来了?你昨日说了,不是请你一顿饭便会离开吗?” 李安笑眯眯道:“我昨日说了我会走,可我没说今天不来呀。” 白欢喜不耐烦和他扯皮,也就没说什么,关上门。 李安是个脸皮厚的,连续来了一个月。 白欢喜不大在意外事儿,可遇上这事儿,她也有些难受,她从来不怕和别人正面怼,只怕别人对她好,别人一对她好,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时间长了后,白欢喜偶尔会和李安吃顿饭。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网上有关于她的热度消减下来,她出去和李安吃饭也没有人围着她看,她觉得很轻松。 李安像个小太阳,很是温暖人,似乎和他相处,连带的心脏都觉得温暖起来。 白欢喜逐渐减少了用药,情绪稳定起来。 为此,白欢喜愿意和他多出去走一走。 渐渐的,两个人熟悉起来。 她知道李安今年大二了,是校篮球队的,人送外号篮球小王子。 这话时的李安得意极了。 青春的脸庞带着活力,叫人打心里都带着羡慕。 白欢喜有些怔忪,她从来就没有这么活泼的时候。 李安后来邀请她去看篮球比赛,她去了,她陷在一群年轻女生中间,显得邋遢颓败,她再一次的意识到,自己真的很糟糕。 她和李安,是鸿沟,是天堑,是无法触碰的参商。 喜欢一个人需要很短的时间,同样的,放弃一个人,也只需要一个很短的时间。 她不再和李安见面。 她躲着李安,甚至去了《宫墙》拍摄地。 她在那里遇见了大卫,大卫三十多岁,很爱笑,她其实并没有认出大卫,但是认出了一直跟着大卫的那个女翻译。 大卫看见她就是一长串,女翻译同步翻译道:“大卫先生说你很漂亮。” “我这样的人都可以叫做漂亮吗?这个国家比我漂亮的很多。” 翻译为她向大卫转述了这句话。 大卫又叽里咕噜的说了很多。 女翻译提炼了一下,说:“大卫先生说你有一种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漂亮,很有气质,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他想邀请你今天一起吃个饭。” “外国人都这么豪放的吗?”白欢喜带着恶意。 女翻译同步翻译道:“不,大卫先生说,他一般是对自己想追求的女士这样。” 白欢喜笑着摇头,恶劣至极:“不,我可不想两个人约会的时候还要带一个电灯泡。” 大卫抓住她的手,认认真真道:“白,我会说汉语的,只是说不好,你不要在意。” 白欢喜一脸无奈,她其实只是随便找个借口拒绝而已,哪知道这个人就这样上心了。 白欢喜摇头:“可是我没有跟别人——一个陌生人,一起吃饭的习惯。” 大卫很失望的松开手:“抱歉。” 白欢喜摇摇头,走了。 大卫看着她的背影,道:“她可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 女翻译有些无奈。 这位大卫先生哪儿都好,就是对待爱情这件事上,是十分的开放。 他喜欢各种各样的女人,在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女人之后就会猛烈追求。 他舍得花钱,对人又好,绅士得很,做事妥帖,有好几个女孩子和他分手之后都念念不忘。 希望这一位能够坚持住吧。 白欢喜暂且不想回临海看见李安,于是留在这里,平素里会看见大卫,大卫是一个浪漫的人,却也很懂进退,并不给人难堪。 只是,白欢喜抑郁症太过严重,并不喜欢和人有亲近的关系,因此屡屡拒绝。 大卫也不生气,下一次依旧邀请。 白欢喜有些无奈,心道这些男人邀请别人的方式竟也没什么稀罕,纯靠着脸皮厚和锲而不舍了。 只因为有了李安那个前车之鉴,白欢喜是死活不肯答应大卫。 大卫是出差,并不能经常来这里,过得一个月就回去了。 回去前一天,大卫特意跑过来见她,叹道:“白,我要回去了,下一次再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白欢喜顾左右而言他:“大卫,学中文就要多说,你看你现在的中文说的比以前好多了。” 大卫张开双臂道:“白,我要走了,走之前,你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白欢喜上前抱了抱他,他做了吻颊礼。 第三百一十章 女主有一颗骄傲而敏感的心,分分钟哭,完了嘴上还特别嘴硬, 蝶梦泪 某一天离去,带了个绝美的女子回来,精通南柯一梦, 相思引 天庭中热闹了一番,只因东华帝君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个娃娃,众仙人都有掐算之术,掐算一番后便离去,嘁,谁敢惹两位大神啊,倒是昊天上帝见了东华帝君一面。 那是私下的会面,即便东华帝君怀里抱着个孩子也没什么影响。 昊天道:“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这就好。” 东华帝君道:“你我相交亿亿年,我怎么会不懂你的意思,陪她在人间走了这一遭,我也算是明白了,她再怎么转世都是她,是不是墨渊,有什么差。” “那你打算怎么办。” “授她仙法,护她长大,她若是有喜欢的神仙,便送她出嫁。” 在轮回之境中,他陪她经历了一世又一世,果真将这亿亿年中的混沌情事给想清了,不再执着,不再拘泥,如今,他已大了大然。 他想清了,却怕她还执着。 “倘若她还是舍不下你呢。”昊天顿了顿道,“你也知道,她入了这么多世轮回依旧没能舍弃你。” “便再次结亲就是,这世总该叫她快活如愿。” “你想明白了就好。”昊天摆袖道,“回去吧,这天庭中人不会乱说。” 他垂首道:“这是她用命教会我的啊。” “师尊,我看见我是一个凡人,一朝穿越入轮回,爱上不同的人,” “恩。” 你总不肯告诉我你的爱恨,却屡屡教我何为失去。 师尊,我恨你呢,很恨很恨,可最恨的还是我自己,恨我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喜欢你, 他把爱给了全天下的人,却唯独没给他最爱的人。 山海经 小袖之手 他捡了起来,那是件极其漂亮的裙子,布料极好,漂亮的就算是瞎子也会喜欢上。 他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收在布袋里,他问那个男人:“这是” 暗黑童话 卖火柴的小女孩。 她装出稚嫩而单纯的样子,委托道:“大叔,求求你杀了我爸爸吧,你看,我身上全是被他打出来的伤口,他不仅打我,他还,呜呜呜。” 小混混看着眼前稚嫩的孩子 多年后高居在王座的艾薇儿看着跪下她脚下的人,只有笑意,生杀大权,尽握其手。 她是巫婆,对于人间的感情自然不懂,爱情亲情友情,这些是什么? 当铺,你得到了什么,我就拿走什么 衍生体看到本体 耽美…… 硬生生扳弯。 你要怎样啊,让我喜欢上你,又不肯接受,你以为我是你手中提线木偶吗? 师尊:符师 旱魃,为了徒弟,徒弟一直跟在身边,为了天道抹去她的罪孽,不断做好事 羞耻,自己就被这么个人把毛给薅光了,以后说出去还怎么混啊 无限轮回之处。 不断的杀掉人, 阴鸷霸道的人,如果第一回选他,呵呵,后面就必须选他,不然就死掉好了 直播,但是所有人以为是假的 “如果你不给我东西,那就抹杀吧。” “抹杀度百分之九九,抹杀完成,寻找下一位宿主。” 熊孩子养成家 言情系统,里面各种女主出没 看多了男人穿越异世养成门派的故事,你见过女的成为一宗之主的么。 从微末崛起直到成为天底下最大的仙门,姜秋月经历了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一开始,她不过是想给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家而已,谁知道后来养成了一个个的美男子。 慈悲道 她对万物慈悲,却对他们无情。 她有情却无情。 有情天下众生,无情于他们。 她修慈悲道,慈悲到对谁都那么好,再无一个人能占据他们的心。。 花魁快穿 吕后 原名吕雉。刘邦爱戚夫人,戚夫人美貌多姿色,能歌善舞,而且生了儿子叫做如意,立为赵王。刘邦认为他和吕后所生的儿子不像他,一度决定把如意立为太子接班。吕后采取阴谋家张良的建议,保住了儿子太子的位置。 刘邦死后,吕雉专权,吕雉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戚夫人,她把折磨当成了艺术,把戚夫人当成了试验品。她先是下令砍掉戚夫人的双手双脚,又把她美丽的眼珠子挖了出来,两只眼睛成了鲜血淋漓的黑洞。戚夫人痛苦地喊叫,撕心裂肺一般,吕雉听烦了又强迫她喝下哑药。戚夫人叫不出来了,还不够,又叫人用烟把戚夫人的耳朵熏聋。最后,命人把令人惨不忍睹的戚夫人扔进了茅厕里。 做完这一切,吕雉拍了拍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把这件艺术品命名为“人彘”。善良的刘盈还蒙在鼓里,问身边的人前面那个黑糊糊的肉团是啥东西。旁边的官员只好告诉他是戚夫人。刘盈听了放声大哭,决然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这样残忍,泣曰:“这不是人干的事情,我是太后的儿子,我奈何不了太后,但我已经不能够再当这个皇帝了!” 刘盈不久就忧愤而死。他的死,吕雉要负大部分责任。 戚夫人就这样悲惨地死去, 公元前180年,大汉第一毒妇吕雉死掉,树倒猢狲散,她一死,吕氏家族便遭到灭门。三军总司令周勃和那些痛恨吕雉胡作非为的大臣联合起来,发动宫廷政变,把吕姓戚族,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处决。 佛说,有因必有果。 吕雉掌握权利之后,政治手腕越来越强硬,作风老辣。为了斩草除根,她还将戚夫人之子如意骗入宫中。汉惠帝知道母亲居心叵测,有可能突施毒手。为了保护幼弟,皇帝吃住都同其在一起,寸步不离。但即便是有了兄长的贴身照顾,幼小的如意仍旧逃不出吕稚的魔掌。终于有一天,吕稚趁着惠帝出去狩猎之际,将幼小的如意鸩杀。 小徒弟下山记 小徒弟下山,美师尊有交代,山下的男人是老虎,报完了恩就赶紧回山来。 美师尊忘了,报恩是最最容易把自己搭进去的事,没有美师尊看着,小徒弟就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魔物娘的同居物语 第三百一十一章 昌黎仙君在凡间历劫时,我救了他一命,恰逢爹爹催婚催得很,我便随口这么一说,哪知道,他竟也应了。 命燃七星灯。 西海三公主以命点亮了银河的天阀上的锁眼,打开了银河天阀开关,引得银河水灌注西海海眼,救了西海亿亿生灵,却不敌天条,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世人无不惋惜。 昌黎仙君至今都记得,她站在自己面前,平静的模样,她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说:“我生来宿命便是如此,我享了这无边造化,如今也该我还西海这场造化了。” 她因西海海眼而生,因西海海眼而亡。 昌黎仙君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明明不爱这个陪伴了自己上千年的女子,可偶有几次,还是会思念起她。 君似崖上三尺雪,不肯轻许至旦明。 他高高在上,即便娶了她,也于她可望不可及,他不过是帮她,从未似凡人那般想过恩爱情长。 所以,他不许诺,不予她期望,不叫她失望。 偏她贪心,想要更多,才硬生生叫自己落入那般地步。 是我贪恋这红尘万丈,不懂你的疾苦,现下,我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仙君,愿你自我之后,能爱所爱,不必事事不如己意还得为我收拾烂摊子。 独司命星君知晓昌黎仙君为西海三公主做了多少,只是,他不会说出去的,说出去无用。 昌黎仙君与三公主已无回旋余地,说出去,也不过是叫他们徒增伤感。 她又笑了起来,道:“我总以为你是对我有愧,我救了你一命,我挟恩要你娶我,你方才娶我的,也是我蠢,竟没问过你有没有中意的人。” “没有。” 她愣了愣,道:“是没有……她早就泯灭于天下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昌黎仙君本有所爱,却,因那女仙乃是人间修上来的一小仙,又懦弱怕事得紧, 你给我回来 她冲他笑了笑道:“仙君,蒙你这些年护我,感激不尽,以前不懂,没少给你添麻烦,看在你我恩怨两诀的份上,莫要计较。” 她说:“仙君,您该回了。” 她说了这么多次让他回来,却是第一次劝他自己走。 他不语。 她说:“你该笑笑的,我走了,再没人烦你,你也不会成为三界的笑话,多好。” 从此之后,一别两宽,恩怨两散。 她也不是非他不可的,你看,她化西海海眼时化的多么果断,不管他人怎么想,就那般一意孤行的做了。 她啊,从来都是这般外柔内刚的女子。 平日里娇娇弱弱的撒个娇,一点点伤口都非得兴师动众不可,偏爱朝人撒娇,她自言自个儿最怕疼了。 可是,化海眼的时候,身体和魂魄都得捏成一团,比那千刀万剐还痛,她竟也不吭一声。 他想起来了,昔年她也这般为了他千刀万剐,也不曾叫过一声。 她其实一直都是那么坚强,在他面前才透着一股子弱,偏他不懂,总觉她娇弱。 她以此生填海口,化灵泉。 她好似总是这样,以一生换得他人太平,至于她自己,好似怎么都无所谓的。 爱?当然是很重要的事了,可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能舍下你,昌黎仙君。 第一次,他是修上来的小仙,她是高高在上的先天女神,她为战事,散去所有,重新为人。 第二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得了好处才成仙的小女仙,唯唯诺诺,因天规而下凡。 第三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西海三公主,救命之恩,娶了为报,可惜还是离散。 多年后,那孩子拿着她送于杜箴言的荷包,万贞儿想起今日,也不过是微微叹息一声,原来,后来结局当年已经预知了。 原先的线没法用,故人便无用处。 换了新线,有用的便是新人。 如今她什么也不知晓,做的不过是继续穿针引线,缝荷包。 她想到这里,不由觉得画屏这嘴虽然是有些得理不饶人,看人却是挺准的。 我非楚狂人,风歌笑孔丘。实乃渔家客,暗叹沧浪水。 “你的意思是我死了也不打紧。” “天地,天庭都不管这事,可你死了,至少我会难受” “你就是魔。” 郁婕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同行人一口老血喷出,姐,别人是在骂你啊。 “普通人?”他近乎冷漠的皱眉,“没有什么用处,我们不带一个废物。” 跟她当年所说的话何其像——“如果你追不上我,只能被我抛弃,我身边不站无用之人。” 这大概是报应 。咫尺擦肩过,人已在天涯。 36.三千繁华,没你陪伴不看也罢。 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见与不见,何须悲何须怨。 我问明台如镜是否从不屑连理 我问传情青鸟为何各自双飞翼 情局与虚实对弈似无处堪避 因我慕恋痴迷终身陷贪嗔迷局 纵情深缘已断往事休提 可放下却又谈何容易 司轮回掌六道普天释极 谁曾渡世人情怯又设欢聚别离 谁明了缘散风起不语天机 为何明知晓结局却还空允我期许 你可知那是我半生欢喜 若无情方自在我宁为凡尘蝼蚁 寻得白首同心人殁于月缺星移 天地煎熬三毒七苦众生靡靡 只道当时正因此才有别于云泥 你金身万年不破不灭 又怎能懂我如此贪念朝夕 谁看破红尘世外只留一声叹息 谁怜众生凄苦言情字当忌 你端坐莲台参万世禅机阐灭菩提 而我唯余下半世孤寂 欲立情教,教广大众生以情。 一夜不得安稳。 我要你看着我生老病死无法改变,一世又一世悲痛惨烈,无法挽救。 多好,我用世人眼里看不起的妖换来你这个神的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地狱被倾倒人间,百鬼夜行,神已无法挽救,我愿化身为魔,只为护你一方净土。 你若为王我为皇,执手看天下,你与我本就相当。 七宗罪: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 她笑起来,寒冰转秋水,带煞的面容也流露出几分温情 一往情深,唯独自己最心疼自己 第三百一十二章 第一章 夜里,宿舍里,没有一点儿光亮,似乎已经熄灯了。 但是现在十点,这对西大来说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每间宿舍的电费是学生自己缴费,所以有些宿舍会通宵达旦开着灯,即便大部分宿舍不会通宵的开着灯,但是一般会在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才熄灯。 十点,对于大学生来说,这个时间太早了,还是娱乐时间。 因此十点关灯的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然而这栋宿舍楼的确没有光亮,唯一的光亮是天空中的月亮的光,月亮并不算圆,边缘似乎长着血色的长毛,怎么看都透着不祥的气息。 在这栋安静的宿舍楼中,传来了响声。 啪啪啪,呼呼呼。 似乎是一个人在剧烈奔跑时深呼吸后发出的响声。 王希边跑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计算着鬼离她的距离。 十米,九米,五米,一米,鬼以惊人的速度靠近着,四个呼吸间,她就感觉到后脑勺冰凉的触觉。 她一咬牙,从指间撸下一枚戒指丢在地上,几乎在碰触地面发出轻响的瞬间,从戒指里飘出一个穿着浅绿色裙子的少女,说是少女却面目狰狞,眼神恶毒,在出来的瞬间便扑向王希,王希往下一扑,露出了身后追踪她的女鬼,绿裙少女便冲向女鬼。 两个女鬼扭打在一起。 王希根本就没有回头看,她保命都还来不及,看这些做什么,再说,即便她将戒指丢在地上,促使灵异之物复生,然而她进入中级副本后,她就明白,她那件低级灵异之物已经没有什么用处,因此即便强行灵异之物复苏也只能够拖延一点儿时间,她不知道,她能拖延多久,所以她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仍旧往楼上跑去,根据她之前从那些人手中得到的信息,她进入了607宿舍。 门被锁上了。 她来不及细想,取出万能钥匙使用,使用后,钥匙直接消失,这万能钥匙只能使用三次,端的是有用,如果那个会开锁的小偷李明没有死,她完全不用浪费这次机会,可是李明死了,她没有办法,只能如此奢侈。 通关这次中级灵异副本的秘密就在这607宿舍,因此,她只能使用。 万能钥匙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的命重要。 她走进去,后脑勺却狠狠的挨了一下,剧痛无比,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密集的疼痛传来。 妈的,谁打的她! 要不是情况紧急,她会让下手的人不得好死。 她反手接过敲打她的东西,触手冰凉,她借助月光看清了打她的人的脸。 这是……蔡才! 这女孩儿她认识,在这个副本里面,她们一个班的,只是因为这女孩儿平时低调得很,不显山不露水,加之大学制度,一个班的人往往一年内不大熟悉都是很正常的事,尽管她为了此次任务副本,认真的记了她的名字,仍然下意识的遗忘了。 她退后一步,防备起来。 在这个万籁俱寂,荒无人烟的宿舍楼里,为什么蔡才会在!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全班四十四个人,在今天之前已经死去四十个了,只剩下四个人,这四个人中,一个是她,一个是同样参加这次副本的苏护,剩下的人……不管剩下谁,应该都活不下来。 她做好逃跑的准备,只等着蔡才有不利的举动时好逃跑。 哦,蔡才已经对她有不利的举动了。 蔡才想杀了她,她是如此坚定的相信。 王希不认为蔡才还活着。 每次副本中,除非任务要求保护的剧情人物,不然,没有一次剧情人物能够单靠一个人的力量能够活着。 她不跑,一是因为剧情中最重要的道具就在这里,恐怕那上面就写着生路;二来是因为,她身上的所有灵异诅咒之物都已经用掉了。 她只能拼死一搏。 她计算着这些有的没的。 蔡才却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来。 蔡才体型略丰硕,齐耳短发,时常穿着牛仔背带裤,大眼睛,双眼皮,翘鼻子,小嘴,不笑的时候都带着三分笑意,平时更是可爱的很,她笑起来,就更可爱了。 王希心里 “聂言……”她突然记起来了,他是她的男朋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遗忘了这件事情。 她脑中被空间屏蔽的记忆随着这个词而唤醒。 她尖声叫道:“聂言!是你!” 聂言是她男朋友,他们感情很好,然而,在他大学毕业前夕,他就被拉入这个空间,蔡才就遗忘了他的存在,不仅是她,聂言的父亲、母亲、妹妹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蔡才在来到这个空间后,看见了聂言,被空间屏蔽的这一部分才消失。 她记起来了,他是她的男朋友,她很爱他。 她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可是,看见他的瞬间,她忍不住流泪。 聂言自进入空间以来,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亲人以及蔡才,如果没有空间的话,他那天应该是在向蔡才求婚。 他很喜欢蔡才,喜欢到想要共度一生,尽管那时候,蔡才还未到法定结婚年龄,但是他打算先和她订婚,然后再结婚。 直到发生这件事! 该死,为什么这该死的空间不放过她,明明已经让自己进来了,为什么还要让蔡才这么好的人进来。她脑中被空间屏蔽的记忆随着这个词而唤醒。 她尖声叫道:“聂言!是你!” 聂言是她男朋友,他们感情很好,然而,在他大学毕业前夕,他就被拉入这个空间,蔡才就遗忘了他的存在,不仅是她,聂言的父亲、母亲、妹妹都忘记了他的存在。 蔡才在来到这个空间后,看见了聂言,被空间屏蔽的这一部分才消失。 她记起来了,他是她的男朋友,她很爱他。 她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可是,看见他的瞬间,她忍不住流泪。 聂言自进入空间以来,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亲人以及蔡才,如果没有空间的话,他那天应该是在向蔡才求婚。 他很喜欢蔡才,喜欢到想要共度一生,尽管那时候,蔡才还未到法定结婚年龄,但是他打算先和她订婚,然后再结婚。 直到发生这件事! 第三百一十三章 言情系统,里面各种女主出没 看多了男人穿越异世养成门派的故事,你见过女的成为一宗之主的么。 从微末崛起直到成为天底下最大的仙门,姜秋月经历了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一开始,她不过是想给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家而已,谁知道后来养成了一个个的美男子。 慈悲道 她对万物慈悲,却对他们无情。 她有情却无情。 有情天下众生,无情于他们。 她修慈悲道,慈悲到对谁都那么好,再无一个人能占据他们的心。。 花魁快穿 吕后 原名吕雉。刘邦爱戚夫人,戚夫人美貌多姿色,能歌善舞,而且生了儿子叫做如意,立为赵王。刘邦认为他和吕后所生的儿子不像他,一度决定把如意立为太子接班。吕后采取阴谋家张良的建议,保住了儿子太子的位置。 刘邦死后,吕雉专权,吕雉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戚夫人,她把折磨当成了艺术,把戚夫人当成了试验品。她先是下令砍掉戚夫人的双手双脚,又把她美丽的眼珠子挖了出来,两只眼睛成了鲜血淋漓的黑洞。戚夫人痛苦地喊叫,撕心裂肺一般,吕雉听烦了又强迫她喝下哑药。戚夫人叫不出来了,还不够,又叫人用烟把戚夫人的耳朵熏聋。最后,命人把令人惨不忍睹的戚夫人扔进了茅厕里。 做完这一切,吕雉拍了拍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把这件艺术品命名为“人彘”。善良的刘盈还蒙在鼓里,问身边的人前面那个黑糊糊的肉团是啥东西。旁边的官员只好告诉他是戚夫人。刘盈听了放声大哭,决然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这样残忍,泣曰:“这不是人干的事情,我是太后的儿子,我奈何不了太后,但我已经不能够再当这个皇帝了!” 刘盈不久就忧愤而死。他的死,吕雉要负大部分责任。 戚夫人就这样悲惨地死去, 公元前180年,大汉第一毒妇吕雉死掉,树倒猢狲散,她一死,吕氏家族便遭到灭门。三军总司令周勃和那些痛恨吕雉胡作非为的大臣联合起来,发动宫廷政变,把吕姓戚族,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处决。 佛说,有因必有果。 吕雉掌握权利之后,政治手腕越来越强硬,作风老辣。为了斩草除根,她还将戚夫人之子如意骗入宫中。汉惠帝知道母亲居心叵测,有可能突施毒手。为了保护幼弟,皇帝吃住都同其在一起,寸步不离。但即便是有了兄长的贴身照顾,幼小的如意仍旧逃不出吕稚的魔掌。终于有一天,吕稚趁着惠帝出去狩猎之际,将幼小的如意鸩杀。 小徒弟下山记 小徒弟下山,美师尊有交代,山下的男人是老虎,报完了恩就赶紧回山来。 美师尊忘了,报恩是最最容易把自己搭进去的事,没有美师尊看着,小徒弟就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魔物娘的同居物语 大玉儿 我只爱过皇太极。 细细密密的心事我藏的好极了,所以他曾一次次追问,问我爱不爱他,我当然是爱的,只是从未说出过口。 再爱又怎么样呢,他有很多的妃子,我从不是他的唯一。 既然如此,我的真心,我的假意,于他都是极不重要的,何必巴巴的捧上去,让人践踏。 我在后面漫漫几十年里只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不是没有爱就活不下去的人。 你看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可以活的好好的。 只是后来,我死的那一刻,我还是后悔了。 那一年,我便不该在大草原上遇见她,更不该对着他笑。 那时,我是大玉儿,他是……。他 第二人称游戏 时空穿梭的能力,然而在她离开后,所有人都会忘了她 a选 你 童话里,饥荒贝尔把自己给野兽吃了 “你信我,我会活着的,即便死去,我也会重新活在某个国度,等着和你重逢。” 龙身上的龙鳞么,有时候会掉的,旁人拿去就拿去吧,独这一片不一样,这是我身上唯一的逆鳞,你拿着,你若有事,我会知晓。 她本是西海龙女,为一人反天庭。 仙君,你心里没有我,我是知道的,我不怪你。以前,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欢喜意长,现在我想开了,我希望你能做你想做的。 我爹爹是西海龙王,我生下来便是西海的公主,西海生灵没有一个不喜欢我的,我心中也是喜欢他们的。所以,我做不到……做不到为你放弃他们。 你心里有我,我很是欢喜的。可是,仙君呐,我们是仙,我们享百姓烟火,又怎能不顾他们。 是我错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不知晓你的难处,总是任意妄为的向你要这要那,是我不懂事。 以后,以后我就不缠着你了。”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模样美极了,自从婚后,昌黎仙君再未见过她笑的模样,以至于都忘了,她是多爱笑的姑娘,她说,“愿君此后平安喜乐,事事如意。” 昌黎仙君在凡间历劫时,我救了他一命,恰逢爹爹催婚催得很,我便随口这么一说,哪知道,他竟也应了。 命燃七星灯。 西海三公主以命点亮了银河的天阀上的锁眼,打开了银河天阀开关,引得银河水灌注西海海眼,救了西海亿亿生灵,却不敌天条,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世人无不惋惜。 昌黎仙君至今都记得,她站在自己面前,平静的模样,她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说:“我生来宿命便是如此,我享了这无边造化,如今也该我还西海这场造化了。” 她因西海海眼而生,因西海海眼而亡。 昌黎仙君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明明不爱这个陪伴了自己上千年的女子,可偶有几次,还是会思念起她。 君似崖上三尺雪,不肯轻许至旦明。 他高高在上,即便娶了她,也于她可望不可及,他不过是帮她,从未似凡人那般想过恩爱情长。 所以,他不许诺,不予她期望,不叫她失望。 偏她贪心,想要更多,才硬生生叫自己落入那般地步。 是我贪恋这红尘万丈,不懂你的疾苦,现下,我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昌黎仙君在凡间历劫时,我救了他一命,恰逢爹爹催婚催得很,我便随口这么一说,哪知道,他竟也应了。 命燃七星灯。 西海三公主以命点亮了银河的天阀上的锁眼,打开了银河天阀开关,引得银河水灌注西海海眼,救了西海亿亿生灵,却不敌天条,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世人无不惋惜。 昌黎仙君至今都记得,她站在自己面前,平静的模样,她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说:“我生来宿命便是如此,我享了这无边造化,如今也该我还西海这场造化了。” 她因西海海眼而生,因西海海眼而亡。 昌黎仙君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明明不爱这个陪伴了自己上千年的女子,可偶有几次,还是会思念起她。 君似崖上三尺雪,不肯轻许至旦明。 他高高在上,即便娶了她,也于她可望不可及,他不过是帮她,从未似凡人那般想过恩爱情长。 所以,他不许诺,不予她期望,不叫她失望。 偏她贪心,想要更多,才硬生生叫自己落入那般地步。 是我贪恋这红尘万丈,不懂你的疾苦,现下,我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仙君,愿你自我之后,能爱所爱,不必事事不如己意还得为我收拾烂摊子。 独司命星君知晓昌黎仙君为西海三公主做了多少,只是,他不会说出去的,说出去无用。 昌黎仙君与三公主已无回旋余地,说出去,也不过是叫他们徒增伤感。 她又笑了起来,道:“我总以为你是对我有愧,我救了你一命,我挟恩要你娶我,你方才娶我的,也是我蠢,竟没问过你有没有中意的人。” “没有。” 她愣了愣,道:“是没有……她早就泯灭于天下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昌黎仙君本有所爱,却,因那女仙乃是人间修上来的一小仙,又懦弱怕事得紧, 你给我回来 她冲他笑了笑道:“仙君,蒙你这些年护我,感激不尽,以前不懂,没少给你添麻烦,看在你我恩怨两诀的份上,莫要计较。” 她说:“仙君,您该回了。” 她说了这么多次让他回来,却是第一次劝他自己走。 他不语。 她说:“你该笑笑的,我走了,再没人烦你,你也不会成为三界的笑话,多好。” 从此之后,一别两宽,恩怨两散。 她也不是非他不可的,你看,她化西海海眼时化的多么果断,不管他人怎么想,就那般一意孤行的做了。 她啊,从来都是这般外柔内刚的女子。 平日里娇娇弱弱的撒个娇,一点点伤口都非得兴师动众不可,偏爱朝人撒娇,她自言自个儿最怕疼了。 可是,化海眼的时候,身体和魂魄都得捏成一团,比那千刀万剐还痛,她竟也不吭一声。 他想起来了,昔年她也这般为了他千刀万剐,也不曾叫过一声。 她其实一直都是那么坚强,在他面前才透着一股子弱,偏他不懂,总觉她娇弱。 她以此生填海口,化灵泉。 她好似总是这样,以一生换得他人太平,至于她自己,好似怎么都无所谓的。 爱?当然是很重要的事了,可不是最重要的,所以,我能舍下你,昌黎仙君。 第一次,他是修上来的小仙,她是高高在上的先天女神,她为战事,散去所有,重新为人。 第二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得了好处才成仙的小女仙,唯唯诺诺,因天规而下凡。 第三次,他是昌黎仙君,她是西海三公主,救命之恩,娶了为报,可惜还是离散。 多年后,那孩子拿着她送于杜箴言的荷包,万贞儿想起今日,也不过是微微叹息一声,原来,后来结局当年已经预知了。 原先的线没法用,故人便无用处。 换了新线,有用的便是新人。 如今她什么也不知晓,做的不过是继续穿针引线,缝荷包。 她想到这里,不由觉得画屏这嘴虽然是有些得理不饶人,看人却是挺准的。 我非楚狂人,风歌笑孔丘。实乃渔家客,暗叹沧浪水。 “你的意思是我死了也不打紧。” “天地,天庭都不管这事,可你死了,至少我会难受” “你就是魔。” 郁婕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同行人一口老血喷出,姐,别人是在骂你啊。 “普通人?”他近乎冷漠的皱眉,“没有什么用处,我们不带一个废物。” 跟她当年所说的话何其像——“如果你追不上我,只能被我抛弃,我身边不站无用之人。” 这大概是报应 。咫尺擦肩过,人已在天涯。 36.三千繁华,没你陪伴不看也罢。 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见与不见,何须悲何须怨。 我问明台如镜是否从不屑连理 我问传情青鸟为何各自双飞翼 情局与虚实对弈似无处堪避 因我慕恋痴迷终身陷贪嗔迷局 纵情深缘已断往事休提 可放下却又谈何容易 司轮回掌六道普天释极 谁曾渡世人情怯又设欢聚别离 谁明了缘散风起不语天机 为何明知晓结局却还空允我期许 你可知那是我半生欢喜 若无情方自在我宁为凡尘蝼蚁 寻得白首同心人殁于月缺星移 天地煎熬三毒七苦众生靡靡 只道当时正因此才有别于云泥 你金身万年不破不灭 又怎能懂我如此贪念朝夕 谁看破红尘世外只留一声叹息 谁怜众生凄苦言情字当忌 你端坐莲台参万世禅机阐灭菩提 而我唯余下半世孤寂 欲立情教,教广大众生以情。 一夜不得安稳。 我要你看着我生老病死无法改变,一世又一世悲痛惨烈,无法挽救。 多好,我用世人眼里看不起的妖换来你这个神的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地狱被倾倒人间,百鬼夜行,神已无法挽救,我愿化身为魔,只为护你一方净土。 你若为王我为皇,执手看天下,你与我本就相当。 七宗罪: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贪食,色欲。 她笑起来,寒冰转秋水,带煞的面容也流露出几分温情 一往情深,唯独自己最心疼自己 第三百一十五章 真是愚昧,我是不明白的,妖历劫对象为什么偏偏是人类,我们拥有漫长的生命,而人和我们相比不过是一瞬,就算真心喜欢上又怎样,到底还是会难过 你妹,你骗我,那么多胸大的花妖不穿,给我穿成了一只胸平的黑猫,我是说能让我带点什么东西过去做点念想,也没让你把平胸带过去 她天生一双笑眼,哭亦笑,悲亦笑,怒亦笑,乐亦笑,无时无刻不在笑着,睁着她那双杏核大的猫眼,软软的,糯糯的,好脾气的样子。 这是头一次见她全然没了笑,尽管是为她好,他仍是慌了神,他的弟子,陪在他身边最久的生灵呵。 行到水穷出,坐看云起时。观庭前花开花落,望天上云卷云舒。世事皆忘。佛前三叩首。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皆澈,净无瑕秽。 万物相对,既有大慈悲,必有大凶险,庄子言,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天地初分,万物和睦,本无对错、优劣之分,是乎,人发私心,遂有高低贵贱,分了众多教学,便以小道掩大道,小义盖大义,似伪,长厚似伪,不以小善为善,而大善若需人陨,及虽有千万人而吾往矣。 我有一言好叫你知,爱欲为田,痴怒为种,愿君来世如优昙婆罗花,不染世间罪恶困苦,一生自在,口诵阿弥陀 青灯古佛,冷壁残香,贫僧手中念珠一百零八颗,愿君日夜平安,免得错付了流光 世上能与你共度一生的生灵不知凡几,何必错付于我,我已将身交于佛祖,沙门之人,不言娶亲之事。 是,可你不懂,今生纵有人比你好,可终究不是你。 檀香徐徐,青灯如豆。木鱼声声,念珠碾转。一袭袈裟,遮了一生红尘。空远禅声,了悟悲欢离合。 须弥山中菩提法,经书漫卷青灯影。自此袈裟落,遁入红尘为佛。我成佛时,恒河沙世界众生明因果,诸厄不存,诸善多寻。我成佛时,地狱无间,冤魂恶鬼皆空,地狱不空,道果不存。我成佛时,凡诵我佛名,受我佛法,执吾之道者,皆可入极乐领土,自此不染因果,万法不侵。 青灯古佛,愿葬残生了尘缘 世间繁华似锦,不过法界一刹,万千因果种种,皆系念起缘生。 恒河河沙忆亿数,我自当沐浴焚衣,口诵大悲 佛前一叩一拜一诵经,身后一遮一笑一断发,为君长祈平安福,送长灯孤梦千里,语话凄凉无人述,错付了今生长安愿。 恒河亡魂不记数,我愿以己之身度化,生生世世不悔当初 你若不依我,我便杀了这世上生灵,你向来心善,想必不忍。 何苦呢。 我亦不知。 “你来了。” “有诺在先,不能不来。” “仅因为诺。” “是。” “” “师父,我错了,我不该妄念,求求你求求你,只要再让我跟在你身边,我再也不会说那些话。” 她喜欢他,所以他甘愿将自己贬得一无是处只求他回眼。 “你的劫不在我,去吧,去度你自己的劫去。” “门外那只黑猫快死了。” “快死而非已死,她死前定会离开。” “若是到死她也不走你当如何。” 我在佛前三叩首,唯愿你今生喜乐平安,再不相见 还卿一钵无情泪,恨不相逢未剃时——苏曼殊 寺庙,大雨,雨飘进来。她伏地哭,师父离去 “师父,若是他朝去了地府,我定告知这一切是徒儿的错,跟师父没有半点儿关系,要下地狱也是我一个人下。” 师父,众生可成佛否? 可,众生皆佛。 可心有执念,如何成佛。 “你不是有个徒儿何须暴体而亡。” “我与她无爱,不爱何须葬人一生。” “人间不是有女子专门做这档子营生。” “万千生灵皆该受尊重。” “我最大的错便是收了你当弟子,而我今生最大的荣光便也是收了你当弟子。” “我并非心怀天下的大圣,我不过是怀常悲之心见人罢了。” 我死后当下地狱的。 不,到那时我定告诉阎罗是我引诱的你, 不,我说谎骗人当入拔舌,我未曾守戒当入火山,跟你有什么关呢。 碧落黄泉我也陪你去,哪怕永堕无间地狱。 “师父我喜见你三千青丝模样。” “随你吧。” 他到底染了罪孽破了戒。 手上染的血液像极了她那天的大红嫁衣,鲜艳夺目。 他还算是个和尚么。 他问:“为什么。” 她偏偏头,眼睛已经不笑了,慢慢失去焦距,她唤他师父。 她说:“师父,我也没有法子呢,看见师父就想独占,不能让别人看见,不能让师父对着别人笑,有关师父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可是,师父会不开心的,我就想,也许我死了,师父才会开心吧。” 水滴落在她眼睛里,她茫茫然道:“是雨么。” 她看着他眼角的水渍,费力的伸手:“师父,不要哭好不好,徒儿都没哭呢,不肖的我走了,师父应该开心才是。” 她的手已经垂落。 他抱着她起身,环顾四周,竟不知天下如此大,该去何处。 可不论去何处,这孩子已经回不来了。 一滴泪落在沙里,很快的开出曼陀罗花,那是开在天界的花。 他已经走远,身后是一片片的曼陀罗花,已开满整个沙漠。 有无戒疤,于人品行无关,焉知他人不点戒疤可是有别种因果,你如此,点与不点,有什么不同。 莫雅墨眼中有星星点点之意,精亮,仿佛可以灼烧人的骨头。 既然别人弃若敝履,那又何必捧着颗心哀哀来给他看? 可是却又做不到,想要放弃实在太难,她只好以这样的方式囚禁他,将他放在自己身边,哪儿都不能去的。情深不寿,我像他时常夸奖的那样聪明,没有像他那样地爱上任何人。 于是江山无恙,生年空老。 师父,我宁愿我还是你肩上的那只黑猫,一切还未老去,我尚未喜欢上你。 “我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你还要怎么回来找她,她已经死了啊,” “我知道:” 那你。 他抬起头:“永生永世,生生世世,我都会找到她。” 第三百一十六章 春日倦起懒梳头,低声笑问郞依旧。手捧素笺细看去,落红满地人不捡。且说个物是人非事事休,竟是未语泪先流。 落下的泪沾染了颊上的香,香艳浓烈,透着一股子浅薄,就像现在的我,眼角一勾便是炙炙风情,瞧来已知非好人家的闺女。 由来我就不会是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腼腆婉约江南女子,只会是才笑多情,和衣入郎袖的随性大胆。 这随性大胆因这我艳,就成了放荡与不知羞耻。 少时就艳,如同那三月枝头桃花,入人眼的全是毫不掩饰张扬的美,如今我只不过是自个儿手上的一纸素笺,浅浅淡淡泛着单薄的底色。 说什么小时,不过是自讨无趣,将素笺放入门外河流,指间染了胭脂色,用胭脂染的笺怎能没有胭脂色,簪花小楷透过纸背是奢侈的香,随着河流转转悠悠,仿佛永远不知厌倦,一如多年前我刚来时。 回转屋里重新梳妆,那人已走了,他不爱我,我不爱他,求得不过***娱,逢场作戏谁不会,大家高兴就好。 我对着铜镜画娥眉贴花黄,勾起唇,笑容艳艳。 曾经我也有个画眉人,交颈鸳鸯恩爱情长,只是后来,好像故事说到这儿,总得说个后来,不然总觉得意犹未尽,非得将人伤疤一层层揭开博旁人一笑才好。 所以,你要听我便讲,没什么讲不得的,后来他终是离了我,任凭我美,我艳,他真诚至极,所以他说他要走便是铁了心,我怎么挽留。 爱时是真爱,不爱便是真不爱,哪怕日日换了新装也换不回来他瞧我一眼。 他另结新欢,我便另寻金主,反正已互不相干。 曾经是曾经,总说什么曾经,曾经沧海难为水,叹什么曾,说什么经,曾经过去亦云烟,怎的没了勇气挥刀断尘缘。 我研墨,砚台一寸寸晕染开来,提起狼毫笔一字字写下,愿以此身酬知己,原来,我心里是想着渴望着有个人能懂我,懂我苦,懂我脆弱,不多不少,恰恰好护着我。 此生我希求有一人能将我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苦,免我惊,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那样的小心翼翼,带着祈求,只为得不到,护不住。 泪竟这样流下,打湿了桌上的宣纸,刚写好的字模糊不已,知己呵知己,连泪都在嘲笑这场空想。 空想也好,真实也罢,这些终究握不住,抓不牢,半生荣华,一世孤寂,到底谁能记得了。 手中笔颤悠悠,我闭目,不愿睁眼,可是还是得睁开,我还没死,再多苦难我也得一力承担,生来执拗的我不愿讨饶,唯一的倨傲,折根断骨也不肯舍掉。 芳华日已暮,梨花桌上的红烛一截流淌成泪,说像心中那点赤色朱砂,我却觉得是血泪,那点朱砂怎此得上血泪成海成殇。 突然觉得冷了,明明这屋里尽是碳盆,明明这屋没有一处能透风的,我却还是冻得发抖,原来我竟寂寞如斯,寂寞的发冷。 寂寞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向来都寂寞,寂寞得快疯了,独行独立独卧还独眠,自斟自饮自笑亦自醉,身边有人跟没有一般,我只有自己。 君,我呼你君,不再呼你夫,你我间的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别的就不重要了,来世,我不求来世,我只求今日便与你再无牵连。即便有,来世我宁为了刍狗亦不为人,傻傻的开心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你没有我能过,我没有你一样能过,君,再见,再也不见,你我如镜碎簪断瓦裂。 咬着手指,殷红的血落在地上,红艳艳的晃花人的眼。 我叹一声,叹轮回千载,女子怎的半分长进也无。 这般的幽幽怨怨如同千百年来老石上的青苔,透着股阴。 老旧收音机传来戏曲,咿咿呀呀,听不懂半句,可我依旧听着,一点一点放缓,不再愤世嫉俗。 谁看的开,谁看的不开,好像都没什么关系了,百年一过成了一捧黄土,谁有记得,那些恩恩怨怨,莫不是也随着去了。 可我还是不甘呀,明明,明明我也不差呀,容貌,才德,总比那个人好,怎的男人就一个个喜欢别人偏没人喜欢我呢。 想不明白,走不出,千百年来多少女子困在这一无解的难题上 想来女子不是一样么,你爱她觉着你贱,你不爱她觉着你瞎了眼。 我作怨妇,我写怨妇,不过是可怜千载里那些莫名不受喜爱的女子,都是好女子,合该被捧着手心里如珠如玉的受宠爱,怎的就不受喜欢了,是该怒男人的喜新厌旧还是该哀女子的只会哭哭啼啼,可是喜新厌旧不是人与生俱来的本领么,哭哭啼啼不是女子最有用的天赋么,好像谁都怨不了了。 口中怨不了,心中还是怨的,若是一开始就是孤独一人也没什么,最怕的是恩爱后的疏离,甜蜜后的冰冷,就像沾了水后的胭脂,慢慢的凝固,瞧着闹心,碰着粘糊糊的,扔掉又觉得可惜,让人百般生厌,心不甘情不愿,亦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呀,连断都断不干净,藕断丝连,打了骨头连着皮儿。 覆水难收,问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卓文君如是说,可到底,她还是留在了那个要负她的男人身边,嘴上说的再好,也软不下那颗七窍玲珑心。 也不是没有情长的男子,只是可惜自己从来运气不好,遇不了,也是,你美,别人也不差,你聪慧,难道别人就笨么。 当然不,可是比你差的都有人疼,为何你只能自己打拼,再苦再累,泪都得流回肚里。 我不知晓,许是月老牵红线时瞧你喜欢,所以想多留你阵子。 我却倦了亦厌了,男欢女爱本是常态,我已无力再去掺和。 脸上划下水珠,是的,我拒不承认是泪,我以为我忘了,却又落了泪,原来的原来,我没想象里狠心。 原来离了你不是不能活,只是会放不下,只是偶尔想起时会流泪。 真想说,劝君惜花惜长时,莫待空枝空惆怅。 第三百一十七章 上了年纪后不再认为这世上最深沉的悲哀不是还君明珠泪双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也不觉得是仅能生死契阔,与子成说。却无法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而是青山无悔,为君白头。绿水无忧,因君长皱。 最深沉的痛便是为君一人一夕青丝转成雪。 我若不爱,何必为君一夕间白了发,苍老了岁月,凋零了容颜。 梳妆台上的妆奁上生了层层落灰,我已经很久没未对镜梳妆,不是我不愿一遍遍的擦干净轮回的翠翘,而是没了必要,我想为之讨欢心的男人再也不会踏进这屋。 一个男人不爱了便是这天上落水难回,姜尚那样被人称赞,不也对着糟妻说覆水难收。 男人呵,爱时是真爱,什么甜言蜜语说不完,什么海誓山盟说不出,不爱也是真的不爱,是死是活跟他又有什么关,何况只是任一个女子在角落里独自生灰。 他曾声声切切,言辞恳切的说:“真个儿想同你儿孙满堂,若是哪日负了你,定招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我沉浸在他同我许的誓里,却忘了问他这誓张口即来许得驾轻就熟,到底许过了几个人。 到底太傻。 咿呀,成亲那日挑起喜帕时的誓约犹在耳,却想不明白这发还未白,怎的这誓便没了用。 情爱迷了我的眼,使我忘了,这世上男人的话有几个能信,莫怪我偏激,大概这世上的男男女女皆是如此,此时,或有一男子喝的酩酊大醉,骂着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个女子是好的。 你瞧,我如此明白,怎的会落了俗套,在这儿对着昏黄的梳妆镜空惆怅,恨着那薄幸的人,莫不是这天底下的事若发生在别人身上,谁都聪明得紧,怕是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若真能迷住也好,怕只怕,该迷不迷,不该迷时才迷。 嘻,我岂不是这样的傻女么,没什么耻于承认的,因这世上傻女绝不止我一人,以前有,现在有,以后还会有。 院子外吹吹打打,唢呐震天响,上次听闻是我自个儿嫁人时,我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斜斜靠在门槛院墙边,仓皇遥想你娶的是那家姑娘,不是名门闺女亦是富商千金,你瞧我是如此懂你,可你不懂我,你也不必懂。 想起嫁你那日,我红着脸,牵着喜娘的手,心里暗暗猜着你是怎样的人,想着,我的脸比喜帕还要红三分,只是这厢酒未凉,那厢已是锦屏鸳鸯,我拢着手看着你俩恩爱情长。 俗话说:落难的凤凰不如鸡,现在才晓得这话太对了,何况我比之她还强不了哪儿去,这深院大宅里你就是天,天若不恩赐,便是无福之人,天若是恩赐,她便是宠儿,我?我算得了什么凤凰,不过就是只被猎人圈住的雉鸡,无法返山林,谁都能揪下一把羽毛来。 于是她来了,与你锦屏鸳鸯的她来了,落魄了的妻不如妾,谁都能欺上来,所以她来我不奇怪,所以我不怨她,她何其无辜,仅是因为爱错了人,我也不怨你,你除了不爱我没有哪点儿对不起我,我只怨自己,眼瞎心盲耳聋,轻易的被情爱蒙了心。 她说,她闹,她哭,她恳求,她威胁,她利诱,声声恳切。 一个女子为保住丈夫若能做出的努力她都做出,我有什么好拒绝的。 于是我笑了,笑得开心,怎会看不出想不明白,她得了你的心便想得了你的人便想嫁给你便想做你明媒正娶娶回来的妻,她得到了所有想要的,便开始惦记着妻,却忘了妻若没了夫的爱甚至比不上妾,我这样的活生生的事儿在她面前她居然还想不明白,可见她也是如我一般的傻女,忘了男人情哪有长久的时候,古来已知人最是喜新厌旧,不论男男女女。 我将手中帕子绞了又绞,将她看了又看,她背后的夕阳美的我今生只见过这一次。 男人呵,许了一个又一个白头,只怕还未白头就叫这些女子淹了内心唯一良知,淹了所有爱恨情仇,到最后,自己与自己白头罢了。 我取了发上的簪子,把玩了又把玩,手中疏忽落得个断玉残渣,盯着地上碎片自己兀的笑开,是极开心的模样。 你说,这世上是不是有些女子之于有些男子好似我手上簪子,被人把玩了又把玩,最后落在地上谁也不稀的再多去看一眼。 心中想着,青山无悔,为君白头。 为何我却悔了,青山是青山,我是我。青山能不悔,我却悔了,可是青山又怎懂悔或不悔,还不是文人骚客强加了,就连我这小小女子,说得什么都要拉上他,可是我的事跟他半分钱的关系也扯不上。 明明是你的说,你不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求生死契阔,与子成说。 我曾感动于你的真,心里像揣了块实诚的蜜,又是放心又是甜蜜。 如今只觉得你果然好心计,一个爱字,一句我想和你到老,终究只是口中轻飘飘的一句话,没有半分重量。 就像柳絮,在空中飘啊飘就是没个落地的时候。 咿咿呀呀,戏子唱起戏来,我听不分明,远远飘过两句词,好似在唱还君明珠泪双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少时我以为这是一个女子对自身夫君的敬爱而对他人婉言谢绝的事,如今才知道我错了,只是我亦会选择跟戏文里女子一样的做法,不是深爱自己身旁的男人,而是这天下男子负心的何其多,即便是有重情重义的又有几个,我赌不起,我已老了,再不是当年那个红杏枝头春意闹的我,所以只要身旁男人不厌烦就可以将将就就的过下去。 于是只好婉言谢绝,恨不相逢,未嫁时。 我是懂的,我一直都懂的。 他说,太清醒了不好,会少很多乐子,我也赞同,我愿意与世浊流无尽时,可转过身,我继续冷眼看世人。 这心呀便如在十二月的雪里裹了裹,身上裘衣裹了又裹,屋里暖盆越发的多,却好似没了用,我依旧冻得发抖,咯牙声声。 看着屋外,好像在下雪又好像没有,谁知道呢。 第三百一十八章 想象唯有在不该用的地方开出艳丽的花,汁甜蜜香,沾一口全是毒。 “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必拘束。” “我心悦你。” “你……”苍梧真人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他们是师徒,师徒之间,此乃的大不敬,可是,他听闻她这么说,内心里生出了欢喜。 有的时候就会忽然理解了为什么人都要结婚生子。岁数一大,身边朋友总是越来越少,家人的感情也总是越来越浮于表面,不找个对象生个孩子又能怎样呢,日常的琐碎,哪有人和你一起度过呢?不过搭伙过日子,好让自己不那么孤单 看戏之人终究会入戏太深 所谓的光辉岁月,并不是后来闪耀的日子,而是无人问津时,你对梦想的偏执 许给自己的十年之约,十年之后是否还能执守本心。 后来见过那么多人,在陌生的街道停下脚步,可惜看见的都不是你 我爱你,就像纣王爱妲己,不分好坏,挖心炮烙。 我爱你,就像妲己爱纣王,舍了九尾,自焚鹿台。 大王,与妾身同归去吧。 大王,妾身不贪恋这红尘,只贪恋你啊。 觉得有趣,人们总妄想和别人做伴成为群居动物,最后回头看看路也都是自己走的。 倘若你真的爱我,你为何不转世,只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爱无所爱,孤苦游荡。 你连给我一个拥抱你都做不到 《关于她》 白欢喜终于明白,一个人或许能为了一些或多或少的理由活在世上,可到底,终有一天得明白,孤独是与生俱来的绝望,纵然你做再多事,也会于一个时刻感到孤独,而后,痛不欲生。 白欢喜深刻明白那不被人所喜爱的孤独。 …… 未完待续 忘不记的是前世,不敢求的是今生 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未生我时我是谁,生我之后谁是我 “我真想杀了你,想带你和我一起进入那个世界。可是,还是想你活着。” “你不能死,你死了,我还怎么折腾你。” 啊,还是死了算了。 “啊,你啊,我喜欢你啊,嘻嘻嘻。”她笑了起来。 他内心一片冰凉,她明明对他没有丝毫好感。却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想让你更像一个神,我却忘了,没有我,你本就是神。” “你该跟她走的。” “你想我走。” “是。” “你要我死,我便死,但死之前,再给我一些时日。” “你怕死。”她哼笑道。 “不怕。我怕我死了你受人欺负。” 事事隔,今生仍叹,见此只记如此事 我的大将军一言九鼎,从不叫我失望。说回来便回来 “嘿嘿嘿,蜉蝣……”他指着空气里漂浮的尘埃傻笑道。 朝若蜉蝣暮死矣。 九渊公子长孙素,疯了!为了一个女人疯了! “不用了,锦瑟,你应我,什么都别向他提起,他因我受的苦难够多了,我不想他再有什么不测。”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总有人不论从何处都会有所感悟。 “我想杀了你。” 世界那么大,总有几个蠢货敢觊觎他的人 “我不懂这些,但我想。全面发展,总会有瞎猫碰见死耗子。而有天赋的又勤勉的。即便不出名,我也乐得养着他们。” :啊,终于过去了的感觉 美貌疯子和无可奈何苦情女 “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他来过这人间,最后又走了。” 开一家招收各种学生的大学 我许诺,必将践诺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双言,你啊,你啊。”一念起,却无疾而终。 她是他的弟子,师徒之间,为人不耻。 他再如何的想,也不能想了。 “师尊,你那时,说了,会对我好的。”她说着说着竟是流下眼泪。 苍梧真人知道的,他这儿徒儿,秉性正直,不苟言笑,亦不做小女儿姿态,昔年函谷,被魔修一剑断臂,她见着他,不仅未哭,反而歉然道“弟子学艺不精,给师尊丢人了。” 如今,自家徒儿哭了,他波澜不惊如死水的心难免波动了片刻:“天地君亲师,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却勿能与弟子有染。” 他劝慰她:“双言,你悟性非凡,惊才艳艳,何必因为男女之情,而误自己一生。” 聂双言只道:“师尊,我想了许久,” “我这人蠢,习不得道法,修不了仙,就这样就很好。” “姐姐,我,如果,还有下一辈子,依旧要缠着你。我不甘心。” 聂双言觉得可笑。 那她几时又甘心过了? “如果早知道,我,就早些遇见你,不叫你受苦了。” 嫁豪门这种事,哪儿有那么容易。跟被人包养差不多,瞧的可不就是金主的那点儿喜欢么?说什么独立自主呀,你要独立自主用得着把自己一生放在男人身上? 你要好好长大 你还要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 而我是看不见了…… 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这就是他一个人面对必死局的原因。 鬼可怕吗?真的不存在吗? 只有当它们出现在你身边,阴魂不散,你才有资格说什么吧。 “”我这一生,不信鬼神,不信因果报应,我只信你。 你皈依佛,我皈依你 你若不死,我永不为恶。 他能度他成佛,也能令他入魔 紫禁城里下了绒绒一场初雪,毛茸茸的,好似爱雪身上的那层短毛。 方可便从那层初雪上踏过,只余斑驳的地砖,污黑的脚印。 他们究竟是回不去了。 沙漠里的太阳已经落下,只余地面一片金黄, 我的家里藏着一条美人鱼 他当年是一等一的俊儿郎,谁看见不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元帅,如今却在这猪圈里成了下贱的猪。 他成了净坛使者,却已经维持这副猪模样,他不想 他这人性子寡淡又好面子,纵然气急了,也只抿着唇,心里酸涩极了,也说不出一句重话。 唯独对他,他是万般舍不得。 师尊大抵是想着天下人的,可也确实尽了力的对他好。 纵然是一个人也恨,恨为什么,他能对最初的自己那么差,却能对如今的自己那么好 第三百一十九章 尽管系统不在乎她崩不崩人设。 她上楼没多久,,资料并不多,极其简约,以云家的财力应当会有更多详细的信息,然而,一页纸上只有寥寥数语,似乎是怕她多看几页就会被累着,又 云归眯起眼笑了笑,周身同体一股子祥和气息,她道:“去将牙婆子带来,把赵姨娘发卖了。” “不!你不能!” 云归觉得有趣极了,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呢?” 赵枝宁哑口。 对啊,她为什么不能呢? 云归是皇帝赐婚,是衍恩公亲自为自己求的正妻,云归是宁国公的嫡女,十三岁就上了战场,倘若没有赐婚这事儿,倘若云归是个男子,凭着赫赫战功,早就成了将军,纵然云归嫁人二十载,提起奇女子,必定会有云归之名。 她们是后宅的菟丝花,她却是独立生长的木棉。 世上只多菟丝花,从来少见攀枝花。 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云归都可以处置她,可她不甘。 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可这后宅是我在管,不是你在管,要处置我,需得老爷来。” 云归闻言笑了笑,看着站在门口的李玥,带点儿嘲笑道:“你都听见了?” 李玥看着她,眼中一片暗色,对身后侍卫道:“将赵枝宁送到水月庵,此后不许离开半步。宅中诸事交给孙侧妃。” 云归满意了,勾唇笑道:“你就希望她们的阴私手段落不到我与两个孩子身上来,否则,就不是发配水月庵那么简单。” 说罢,她就转身回了屋子,她并不在意李玥的反应。 旁人怕他畏他讨好他,独她,就像一块儿捂不化的顽冰,从始至终都那么冷淡。 他的视线久久落在紧闭的房间上,要被带走的赵枝宁紧紧抱住他的腿不松开,梨花带雨道:“王爷,王爷,您不要宁儿了么。” 李玥一脚把她踢开,冷冷道:“本王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主宅里的人是你动不得的,你怎么不听呢。嗯。” 很久没上,然后做了个任务,发现自己比上回多完成了一个,系统淡定:“你梦游。” 云归:我jio得你这个狗东西在骗我。 原主是小三,实际上是炮灰,女主拿着重生剧本 尼姑 仙侠师徒,云归为师,天地大爱 女皇帝 女尊王爷 女驸马 女将军 若是真爱,又怎能淡定自若,不攻心计 校园文 嫂子和小叔子 兽人文 我是天底下顶尖儿的雌性,跟一个半兽人计较,岂不是太丢人了,我想好了,天地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爹爹你要是不同意,我便偷偷出去,再也回来 刁蛮大小姐和武林人士 “我心里有家国天下,你心里是儿女情长,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就注定不能在一起了。” 云归不是个烈性子,然而她有自己的主意,一旦打定主意,别人再怎么说,她都是不听了的。 这世上多的是人向往光明,可偏偏有些人,向往光明的同时,会将光明拉入黑暗。 他知道的,那个人消失在2019的寒冬里,带着寒风,带着大雪,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个人在一个旷野生活了一万年,疯了,然后从疯中清醒过来,对人有异同寻常的想要亲近的欲望。 抗战: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宽恕你,我拒绝。 你伤害的永不是我,你伤害的是那个从深夜等你等到晨光熹微的人,你伤害的是那个为你做桂花粥的人,你伤害的是那个为你承受灵核挖心之苦的人,你伤害的是那个被你折辱的人,你伤害的是那个为你为你魂飞魄散的人。 你把对你最好的人伤害了,你把他折辱得魂飞散魄。 重生而来,你说你悔了,你想求原谅,对不住,我不原谅,因为啊,你对不起的那个人是真的回不来了,我又有什么资格代他原谅。 墨子楚,你的余生便在无尽的悔恨里沉沦吧,日日清醒,日日怀念,扒皮剜心蚀骨,不得解脱。 心善如云归,从一开始便为原主感到不值。 原主那么好的人,这狗东西配不上她。 抱歉啊,她始终是看客心,而非戏里人,纵然成了原主,顶替了原主,成了玉辉仙君,成了救天下苍生的墨恒女,也没法子原谅他,只一味的记着他是怎么对待原主的。 墨子楚,你没有对不起天下人,你只对不起他。天下人负你,可他从来没有。 她颤抖起来,自骨头缝里透漏出两抹悲凉, 她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啊。 她道:“你们” 她死了,再也不会有人在他午夜害怕的时候抱住他,再也不会有人一本正经的给他讲大道理,而他的那段贫贱可悲的过去都将不会伴随着她的出现一次次的提起。 他应该高兴的,可他还是后悔了。有人 明知不是,也要飞蛾扑火 用尽一切,佯装故人归来 我知君不归,见她如见君 感情这事儿就没有过公平 民国戏子 宇文成都和他夫人 “你确定背负他的一生孽债,哪怕世世早夭,永生永世不得得返天宫” “我确定” 他何辜,他也不过是命运的棋子,她 神灵最爱玩弄人类 他何其有幸呢?在他对整个人世充满仇视痛恨的年岁里,她落在他的世界,带他一步步走出黑暗。 她教导他不要怨恨,不要仇视他人。 我将你写在纸上,我将你写在心上,最后我将你制成标本,你就会永远的陪着我了 恶名加身又如何,横竖我只有自己 ?????????????????? 她嘻嘻笑了起来:“哦,不,不要忏悔,我不喜欢别人忏悔。我希望你们仍旧那么固执,然后去死。” 她疯狂的猖狂的笑声印在人心上,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了寒意。?????????????????? 温柔又善良的人,总是注定被辜负的,别无例外,只因他们太好欺负了。 你的专属系统编号:2344白月光系统 玩家编号: 系统使用者:云归 性别:目前为女 个人属性: 魅力:60 (评价:你并不丑,可不知道为什么,你难以让人喜欢,每个遇见你的人,无疑是带着伤害你的目的。你这一生总是在被伤害。) 智慧:40 第三百二十章 言情系统,里面各种女主出没 看多了男人穿越异世养成门派的故事,你见过女的成为一宗之主的么。 从微末崛起直到成为天底下最大的仙门,姜秋月经历了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一开始,她不过是想给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家而已,谁知道后来养成了一个个的美男子。 慈悲道 她对万物慈悲,却对他们无情。 她有情却无情。 有情天下众生,无情于他们。 她修慈悲道,慈悲到对谁都那么好,再无一个人能占据他们的心。。 花魁快穿 吕后 原名吕雉。刘邦爱戚夫人,戚夫人美貌多姿色,能歌善舞,而且生了儿子叫做如意,立为赵王。刘邦认为他和吕后所生的儿子不像他,一度决定把如意立为太子接班。吕后采取阴谋家张良的建议,保住了儿子太子的位置。 刘邦死后,吕雉专权,吕雉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戚夫人,她把折磨当成了艺术,把戚夫人当成了试验品。她先是下令砍掉戚夫人的双手双脚,又把她美丽的眼珠子挖了出来,两只眼睛成了鲜血淋漓的黑洞。戚夫人痛苦地喊叫,撕心裂肺一般,吕雉听烦了又强迫她喝下哑药。戚夫人叫不出来了,还不够,又叫人用烟把戚夫人的耳朵熏聋。最后,命人把令人惨不忍睹的戚夫人扔进了茅厕里。 做完这一切,吕雉拍了拍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把这件艺术品命名为“人彘”。善良的刘盈还蒙在鼓里,问身边的人前面那个黑糊糊的肉团是啥东西。旁边的官员只好告诉他是戚夫人。刘盈听了放声大哭,决然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这样残忍,泣曰:“这不是人干的事情,我是太后的儿子,我奈何不了太后,但我已经不能够再当这个皇帝了!” 刘盈不久就忧愤而死。他的死,吕雉要负大部分责任。 戚夫人就这样悲惨地死去, 公元前180年,大汉第一毒妇吕雉死掉,树倒猢狲散,她一死,吕氏家族便遭到灭门。三军总司令周勃和那些痛恨吕雉胡作非为的大臣联合起来,发动宫廷政变,把吕姓戚族,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处决。 佛说,有因必有果。 吕雉掌握权利之后,政治手腕越来越强硬,作风老辣。为了斩草除根,她还将戚夫人之子如意骗入宫中。汉惠帝知道母亲居心叵测,有可能突施毒手。为了保护幼弟,皇帝吃住都同其在一起,寸步不离。但即便是有了兄长的贴身照顾,幼小的如意仍旧逃不出吕稚的魔掌。终于有一天,吕稚趁着惠帝出去狩猎之际,将幼小的如意鸩杀。 小徒弟下山记 小徒弟下山,美师尊有交代,山下的男人是老虎,报完了恩就赶紧回山来。 美师尊忘了,报恩是最最容易把自己搭进去的事,没有美师尊看着,小徒弟就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魔物娘的同居物语 大玉儿 我只爱过皇太极。 细细密密的心事我藏的好极了,所以他曾一次次追问,问我爱不爱他,我当然是爱的,只是从未说出过口。 再爱又怎么样呢,他有很多的妃子,我从不是他的唯一。 既然如此,我的真心,我的假意,于他都是极不重要的,何必巴巴的捧上去,让人践踏。 我在后面漫漫几十年里只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我不是没有爱就活不下去的人。 你看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可以活的好好的。 只是后来,我死的那一刻,我还是后悔了。 那一年,我便不该在大草原上遇见她,更不该对着他笑。 那时,我是大玉儿,他是……。他 第二人称游戏 时空穿梭的能力,然而在她离开后,所有人都会忘了她 a选 你 童话里,饥荒贝尔把自己给野兽吃了 “你信我,我会活着的,即便死去,我也会重新活在某个国度,等着和你重逢。” 龙身上的龙鳞么,有时候会掉的,旁人拿去就拿去吧,独这一片不一样,这是我身上唯一的逆鳞,你拿着,你若有事,我会知晓。 她本是西海龙女,为一人反天庭。 仙君,你心里没有我,我是知道的,我不怪你。以前,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欢喜意长,现在我想开了,我希望你能做你想做的。 我爹爹是西海龙王,我生下来便是西海的公主,西海生灵没有一个不喜欢我的,我心中也是喜欢他们的。所以,我做不到……做不到为你放弃他们。 你心里有我,我很是欢喜的。可是,仙君呐,我们是仙,我们享百姓烟火,又怎能不顾他们。 是我错了,以前是我不懂事,不知晓你的难处,总是任意妄为的向你要这要那,是我不懂事。 以后,以后我就不缠着你了。”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模样美极了,自从婚后,昌黎仙君再未见过她笑的模样,以至于都忘了,她是多爱笑的姑娘,她说,“愿君此后平安喜乐,事事如意。” 昌黎仙君在凡间历劫时,我救了他一命,恰逢爹爹催婚催得很,我便随口这么一说,哪知道,他竟也应了。 命燃七星灯。 西海三公主以命点亮了银河的天阀上的锁眼,打开了银河天阀开关,引得银河水灌注西海海眼,救了西海亿亿生灵,却不敌天条,落得个神魂俱灭的下场。 世人无不惋惜。 昌黎仙君至今都记得,她站在自己面前,平静的模样,她已经接受了属于自己的命运。 她说:“我生来宿命便是如此,我享了这无边造化,如今也该我还西海这场造化了。” 她因西海海眼而生,因西海海眼而亡。 昌黎仙君不是不明白,只是他明明不爱这个陪伴了自己上千年的女子,可偶有几次,还是会思念起她。 君似崖上三尺雪,不肯轻许至旦明。 他高高在上,即便娶了她,也于她可望不可及,他不过是帮她,从未似凡人那般想过恩爱情长。 所以,他不许诺,不予她期望,不叫她失望。 偏她贪心,想要更多,才硬生生叫自己落入那般地步。 是我贪恋这红尘万丈,不懂你的疾苦,现下,我懂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3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便打开药吃了一捧,这才躺在床上闭上眼,疼痛的头以及快要炸裂的太阳穴,终于好多了。 她沉沉的睡去,睡醒已经是下午,打开手机一看,八点过,一天没有吃饭,她的肠胃让她几乎要吐出来,她喉咙间的恶心感一直消不下去,她半撑起身干呕着,呕出的只有清水,好一会儿,喉咙里只有火辣辣的疼痛。 她茫茫然坐在那里,已经愣神。 我生人世间,凡尘多迷茫。问我何所苦?张口已忘言。 她茫茫然的笑着,倚在床头上,流露出病态。 她有病,病入骨髓,病入膏肓,药石罔顾。 她的脑中有两道声音在嘶鸣争吵着。 一个说:“你横竖是个不要脸的,你横竖是个签了契约的女表子。索性就破坏别人的家庭怎么了?是他们先对不住你的!是那个女人先从你手上把东西抢走,你再从他手上抢走东西岂不是名正言顺?是林安然对不起你,你还要心慈手软,到什么时候?” 另一个说:“别听他的。就算你爱他。难道大得过这世上礼法森严,大得过人言可畏!那些人才不会管你们背后藏了什么隐情,才不会管在这段关系中只有你是无辜的,他们只会把你看成小三,只会一波又一波的围上来攻击你。” 一个说:“你本来就是小三,你和一个有夫之妇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因为他都堕了几个孩子了,你本来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女表子。你还在假模假样的顾忌你的脸吗?你早就没有脸了。听我的,堕落吧,破坏他们拥有的一切吧,凭什么只有你不好过。只有你在这样绝望的地狱里面挣扎,他们却人模狗样的过着上流社会奢靡的生活。如果你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他们表面上斯文败类,实际上男盗女娼。” 另一个说:“醒醒吧,他早就结婚了,他即便有不对的地方,他也不应该是你堕落的理由。他结婚的时候,你不是想就算新娘不是你,你也能够祝他白头偕老,幸福美满。哪个你去哪了?不要被那些假象所迷惑。” 她一边听着,一边干呕着。 她摆摆手,脚步虚软的冲进卫生间,将冷水放满,整个头都栽下去,冷水刺激头皮,使人清醒。 顷刻间,幻象如水流,尽数褪去。 她赫赫的倒抽着冷气,退出去,跌坐在床上,冷水打湿肩膀,她嘴唇发白,却清醒过来。 她松缓了一口气。 编辑发来几张图片,图片是拍摄现场。 她按照编辑的吩咐放在了微博上,就当是做宣传了。 她这才有闲心管一管未接电话。 未接电话只有林安然的一个,白欢喜噗嗤一声笑出来,几近癫狂,她没有打回去。 她正在丢开电话,一个陌生来电。 她愣了愣,挂了。 那个电话锲而不舍的打进来,她最终还是接了。 “白欢喜,你见一见我好不好?”少年的声音很哀怨。 白欢喜一噎,道:“我不在那儿。” “我知道你最近在帝都看拍摄,我现在就在你的酒店楼下。你可以下来和我见一面吗?” “卧槽,你跟踪狂啊!”这真是有生之年系列,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不是,我以为……”他到底没有出口,只是道,“我们就见一面,见一面好不好?” “不能,你回去吧。小朋友,你们年轻人的恋爱观难道不是合则聚,不合则散吗?这样死缠烂打,可不适合你。” “我不想回去,我就想和你见一面。” “小朋友,你这样就没有意思了。” “你见我一面吧!” 白欢喜叹了一口气:“你总让我见你,你越这样,我就越觉得我下去之后就会被你泼一脸硫酸。” “我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情。” “那有什么话就在手机里面说清楚就行了,用不着见面。”白欢喜觉得好笑,“我俩又不是男女朋友,你搞这一套干嘛呀?” 李安踢了踢面前墙壁,叹气道:“你不要和林安然在一起了,他这人不是一个好人,他明明有妻子有女儿了,还和你搅在一起。你图啥啊。” “图他有钱。” “我也有钱,你以后跟我呗,别掺和他家事情了。” “你这小孩子呀。” “我和他的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也别管我和他的事了。” “不可能不管。亦舒笔下的喜宝说: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很多很多的钱。这句话一直被我奉若经典,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我得不到很多的爱的话,那么我就想得到很多的钱。爱和钱总要让我得到一样不是吗?” “你爱他。” “爱不爱重要吗?小孩子才说爱呢。” “我爱你。” 白欢喜笑了一声:“小孩子。” “他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没必要为了赶走一个女人而付出自己的一生。” “我是真的喜欢你。” “谁信呢?”白欢喜慢悠悠的孝道,“反正我是不信的。” “你为什么不信呢?为了你,我可以学他的样子来讨好你。” “你不用学他的样子讨好我,每个人是不一样的。” “其实说到底就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而已。” “我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每个人不同年龄段喜欢的东西不一样,你现在十九岁,和你十五岁时候喜欢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我也是如此。”白欢喜一瞬间变得很温柔,她说,“李安,如果我十八岁,我一定会很喜欢你,可我今年二十八了。小朋友,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是就这样了。” 李安挂断了电话,对着身边人说:“林哥,你看见没有,你喜欢上他女人就是这样的爱财如命贪财好色,随便一个男人稍微对她好一点,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又怎么样?她喜欢我的财,你的财,她贪吗?” “林哥,不是这样的女人,你都能忍。” 林安然抽烟:“行了,我知道你那点心思,你不就是以为我对不起你表姐吗?你怎么不多查一查。”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世间所有缘,终有一日会尽数散尽 诞时为自己余生哭? 佛:为众生哭。 妈的(ノ=Д=)ノ┻━┻突然抑郁发作,很想跳下去,不过暂时还是冷静一下吧。 烂七八糟的,不知道在想什么。觉得生活可真他妈恶心,不知道自己受了什么罪,才要在这垃圾一样的世间挣扎,真他妈恶心。 我对这个世间真的没什么期待,不期待家庭,原生家庭与自己的家庭,都不会期待。不期待任何人对我毫无理由的好,不期待我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我似乎在小时候被教育,生为女性的姐姐就应该理所当然的让着身为男性的弟弟,我有什么需求都无法正确诉诸。因为没有人真正的关心我。等到我可以正确诉诸的时候,已经晚了,已经不喜欢像别人说我的痛苦与要求。即便给别人讲所谓的秘密,那秘密对我来说也不算秘密。 我从未得到过真心实意的夸奖,甚至就连虚假的夸奖都很少得到,我本来应该是夸奖性人格,然而在语言嘲讽下,我仿佛真的变得如同他们口中那么垃圾。 我不习惯向别人说我的想法。喜欢谋定而后动,等别人表态再说话,因为不想听到批评。 我曾经很努力的活着,可是,不被任何人认可。我选择放弃生活,再垃圾的生活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得活着。 不想结婚,因为我对婚姻没有期待。不想生孩子,因为我对教育下一代没有信心,我害怕养出一模一样的我,那他妈是在造孽。不想和任何人交深,我没办法迎合他们的期望。 这他妈都是啥啊! 不行不行,抑郁症爆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选择死亡会那么痛苦,如果有能够无知觉死去的方法就好了。 死去痛苦。 活着痛苦。 也许人生的基调就是苦吧。 反正,整个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好期待了。 写到最后,反而冷静下来。 也许,习惯了自己只有自己,自己安慰自己,啊,感觉自己都快和自己百合了,笑。 哈哈哈哈。 强推末代皇帝 当历史的车轮碾压过时,你我不过是蝼蚁,由不得自己,除了被碾压,别无用处。 ……看个视频又想开坑:比如女主快穿进聊斋世界。啊,完美。 别问我开坑那么多,多久写,我也不知道。毕竟小仙女儿不需要良心的。 问:小仙女儿需要良心吗? 码字的时候犯困,莫名想到“亲戚”,突然清醒,并且想吐,这可真是没辙了。 人这一生要“学会”多少事,才能迎来别人一句你长大了。 我只愿是我,不愿长大。 看见了,遭遇了,痛苦过,才明白坦诚有多可贵。 我可以选择同流合污可以选择阿谀奉承,这种事对我来说太小儿科了,当你的一双眼睛可以看透一切时,那些对别人来说困难的事对你来说不过如此。 可是,我选择,还是个孩子,执迷不悟,不肯“长大”。 我啊,只求自己快活。 “你说,你娶我,我信了。” “你说,你会护住我宋家一世平安,我信了。” “你说,你在,我哥哥就不会死,我爹爹也不会有事,我信了。” “你说,你会对我们的孩子很好很好,我信了。” “你说……哈,你说了那么多,却没有一事做到。”她躺在床上,苍老如四五十岁的老妪,与他宫中那些明媚如朝阳的女子相距甚远,他心中平静无比,那些恩爱情浓,此刻想起,他都有些不确定自己那时到底是真切喜欢着她,还是只是骗她而已。 她对他的冷情十分清楚,她以平静到绝望的口吻说着心里话:“你来看我,我谢谢你,我不恨你,我只恨当时我太蠢。皎玉,是我太蠢。” “若有来世,我不愿见着你,嫁给谁,都好过于你。” 说到这里,她竟然笑了笑,非是回光返照,她的笑也充满了死气,她说:“王皎玉,我愿你长寿安康,愿你大禹国长治久安,傲视天!下!” 说到最后,她已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许多的血,她伸手捂住,却再也没放下 他木然的看着她,她口中发出的诅咒犹如在耳,可她的人却已经没了生气。 他目光空落落的望着她的尸体,最后停在她的手腕上,她手腕上即便最绝望时也不曾取下的红线编钱已经不见了。 那是他送她的第一样东西。 他送给她时,是在骄阳下,树荫斑驳,她接过戴上,她说:“皎玉,这是你送我的,我会一直留着。直到我不喜欢你的时候。” 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皱皱鼻子,一副小女儿的天真娇俏,吐吐舌头道:“不过,我要真是戴了一辈子,你可不能笑我。” 后来,后来他带兵打仗去了。 临行前,她说:“皎玉,你要回来,我给哥哥和爹爹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带着你回来的。若你不回来了,我也会一直缠着你,一直顾念你,让你投不了胎。” 这是故乡的说法,如果一个人死前,一直挂念世上的人又或是活着的人一直念叨着死去的人,死去的那个人都无法转世投胎。 现今,她选择将一切放下,不恨他,不恨他的所作所为,甚至还诚心祝福他。 她心无挂碍,决意转世投胎,不再与他再有纠葛。 他本该感到轻松快活的,他一直留着她在这宫中,朝中大臣多有怨言,只不过,他想,她只有他了,他再不要她,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他不愿放开她,一手扛着压力,他疲倦了很多年。 她死了,一了百了,多好啊,反正也没人记得她,记得她当年是冠绝天下,记得宋家如何的权势赫赫,记得宋家是如何将他推上帝位的。 这一切在时间的洪流下,将不会有人记得。 手握日月之同辉,抚风光之无穷。 余以佩香荷芙兰,御风而行,寻东君于扶桑,笑黄庭老子,观柯木丁丁,旦晓而不觉,星辰更替,恍白驹之过隙。又扶摇直上,观巍巍高阁,阆苑奇葩,仙兽禽鸟,嘤嘤嘬嘬,与旧友笑谈黄粱梦,一梦千年,到头一场空。 第三百二十三章 公元前394年,值天下争霸群雄逐鹿之际,但凡有识之士无不四处奔走自荐其身,以期在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是一个人才辈出的年代。 这同样是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 群雄割据,国家振荡,诸国覆灭如灯火,眨眼之事。 秋末之际,万物萧瑟,夜里寒风,颇有秋凉之意。 是夜。 乾清宫中,嬴重华头痛得紧,她伸出手按了按头,面对面前的竹简颇有些无奈,陈国大军压界已三日,陈将军也守了三日,但她清楚,最多明后日,城便会破,到时候大军压界,直面的将是首都栎阳。 秦国如此,别无他法可想。 秦国连年交战,人口极速减少,农田荒芜,商业萧索,一年穷过一年,城池不断减少。 先君孝公将家国交与她手时,城池只有两座,城内人不过两万。 她时时忧虑不已,生怕这已几近破碎的国家毁于她手,那她真成了秦国罪人,无言面见历代祖宗。 然,她实在毫无办法。 秦国太穷,穷到没有任何士子会进入贫困秦国。 天下士子不入秦。 几乎是一句诅咒,自四代祖宗时,便没有士子入秦,至今已经八十余载。 她,赢重华已经独木难支。 我要这天下太平,我要做天底下唯一的王。 她眼中充满了野心与欲望。 我无所谓于大臣忠心, 只你们是忠臣良将,独我是庸君暴君!孤倒要看看,你们还要怎么指责孤! 有才学之识,尚不思为国尽忠,为百姓请命,一个个的,只知拼着迂腐来逼迫孤!你们今日要死便死,孤不耐看你等嘴脸! 赢重华忍这帮老臣很久了。 相国道:“君上言重了!” 赢重华笑了起来:“不言重,比不得你们动不动死谏严重!你们一个个的除了逼迫孤,还有什么法子?能退韩国大军?能扶我秦国社稷?” “飞卿,你有治国之才,却只能以女子身份为我王妃,可惜了。”她苍茫的看着城墙下万千尘土。 穿金佩玉做男装打扮的人温声道:“的确可惜,君上为我背爱好美色之名,岂不可惜?君上想要大秦国祚绵长,想要死后贤明之名,如今因为宠幸我,得不到了,岂不可惜?” “生我父母,育我臣民,知我飞卿。” 赢重华笑了起来,十分开怀道:“王妃获罪质楚,又有何可惜。” “名雍,雍,和睦之意,望他与公室贵族、朝堂之臣、他国邦交,皆能和睦相处。” “王上,您非对飞卿无意,而是更爱这天下。” “王上是天下一等一的女子,不耽于儿女私情,这很好。” “飞卿啊,我终究负了你。” “飞卿,你晓得么,我是皇帝呀,即便我铁了心思想同你一生一世,我也是皇帝呀。” 她一双凤目里盈满了泪:“飞卿,我舍不得……” 她纵然有万般舍不得,却也不能不舍得。 赢重华笑了起来:“我秦国祖祖辈辈拼天下,” 公元前394年,值天下争霸群雄逐鹿之际,但凡有识之士无不四处奔走自荐其身,以期在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是一个人才辈出的年代。 这同样是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 群雄割据,国家振荡,诸国覆灭如灯火,眨眼之事。 秋末之际,万物萧瑟,夜里寒风,颇有秋凉之意。 是夜。 乾清宫中,嬴重华头痛得紧,她伸出手按了按头,面对面前的竹简颇有些无奈,陈国大军压界已三日,陈将军也守了三日,但她清楚,最多明后日,城便会破,到时候大军压界,直面的将是首都栎阳。 秦国如此,别无他法可想。 秦国连年交战,人口极速减少,农田荒芜,商业萧索,一年穷过一年,城池不断减少。 先君孝公将家国交与她手时,城池只有两座,城内人不过两万。 她时时忧虑不已,生怕这已几近破碎的国家毁于她手,那她真成了秦国罪人,无言面见历代祖宗。 然,她实在毫无办法。 秦国太穷,穷到没有任何士子会进入贫困秦国。 天下士子不入秦。 几乎是一句诅咒,自四代祖宗时,便没有士子入秦,至今已经八十余载。 她,赢重华已经独木难支。 我要这天下太平,我要做天底下唯一的王。 她眼中充满了野心与欲望。 我无所谓于大臣忠心, 只你们是忠臣良将,独我是庸君暴君!孤倒要看看,你们还要怎么指责孤! 有才学之识,尚不思为国尽忠,为百姓请命,一个个的,只知拼着迂腐来逼迫孤!你们今日要死便死,孤不耐看你等嘴脸! 赢重华忍这帮老臣很久了。 相国道:“君上言重了!” 赢重华笑了起来:“不言重,比不得你们动不动死谏严重!你们一个个的除了逼迫孤,还有什么法子?能退韩国大军?能扶我秦国社稷?” “飞卿,你有治国之才,却只能以女子身份为我王妃,可惜了。”她苍茫的看着城墙下万千尘土。 穿金佩玉做男装打扮的人温声道:“的确可惜,君上为我背爱好美色之名,岂不可惜?君上想要大秦国祚绵长,想要死后贤明之名,如今因为宠幸我,得不到了,岂不可惜?” “生我父母,育我臣民,知我飞卿。” 赢重华笑了起来,十分开怀道:“王妃获罪质楚,又有何可惜。” “名雍,雍,和睦之意,望他与公室贵族、朝堂之臣、他国邦交,皆能和睦相处。” “王上,您非对飞卿无意,而是更爱这天下。” “王上是天下一等一的女子,不耽于儿女私情,这很好。” “飞卿啊,我终究负了你。” “飞卿,你晓得么,我是皇帝呀,即便我铁了心思想同你一生一世,我也是皇帝呀。” 她一双凤目里盈满了泪:“飞卿,我舍不得……” 她纵然有万般舍不得,却也不能不舍得。 赢重华笑了起来:“我秦国祖祖辈辈拼天下,”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可是,我选择,还是个孩子,执迷不悟,不肯“长大”。 “你说,你娶我,我信了。”可是,我选择,还是个孩子,执迷不悟,不肯“长大”。 我啊,只求自己快活。 “你说,你娶我,我信了。” “你说,你会护住我宋家一世平安,我信了。” “你说,你在,我哥哥就不会死,我爹爹也不会有事,我信了。” “你说,你会对我们的孩子很好很好,我信了。” “你说……哈,你说了那么多,却没有一事做到。”她躺在床上,苍老如四五十岁的老妪,与他宫中那些明媚如朝阳的女子相距甚远,他心中平静无比,那些恩爱情浓,此刻想起,他都有些不确定自己那时到底是真切喜欢着她,还是只是骗她而已。 她对他的冷情十分清楚,她以平静到绝望的口吻说着心里话:“你来看我,我谢谢你,我不恨你,我只恨当时我太蠢。皎玉,是我太蠢。” “若有来世,我不愿见着你,嫁给谁,都好过于你。” 说到这里,她竟然笑了笑,非是回光返照,她的笑也充满了死气,她说:“王皎玉,我愿你长寿安康,愿你大禹国长治久安,傲视天!下!” 说到最后,她已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出许多的血,她伸手捂住,却再也没放下 他木然的看着她,她口中发出的诅咒犹如在耳,可她的人却已经没了生气。 他目光空落落的望着她的尸体,最后停在她的手腕上,她手腕上即便最绝望时也不曾取下的红线编钱已经不见了。 那是他送她的第一样东西。 他送给她时,是在骄阳下,树荫斑驳,她接过戴上,她说:“皎玉,这是你送我的,我会一直留着。直到我不喜欢你的时候。” 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皱皱鼻子,一副小女儿的天真娇俏,吐吐舌头道:“不过,我要真是戴了一辈子,你可不能笑我。” 后来,后来他带兵打仗去了。 临行前,她说:“皎玉,你要回来,我给哥哥和爹爹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带着你回来的。若你不回来了,我也会一直缠着你,一直顾念你,让你投不了胎。” 这是故乡的说法,如果一个人死前,一直挂念世上的人又或是活着的人一直念叨着死去的人,死去的那个人都无法转世投胎。 唯有心无挂碍,才能转世。 现今,她选择将一切放下,不恨他,不恨他的所作所为,甚至还诚心祝福他。 她心无挂碍,决意转世投胎,不再与他再有纠葛。 他本该感到轻松快活的,他一直留着她在这宫中,朝中大臣多有怨言,只不过,他想,她只有他了,他再不要她,她就真的一无所有了。他不愿放开她,一手扛着压力,他疲倦了很多年。 她死了,一了百了,多好啊,反正也没人记得她,记得她当年是冠绝天下,记得宋家如何的权势赫赫,记得宋家是如何将他推上帝位的。 这一切在时间的洪流下,将不会有人记得。 他也不必背上背信弃义骂名。 多好的事啊。 他抬起手,擦了擦眼角,指尖有些湿润。 他又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出去,等在门口的福德问他:“陛下,宋家小姐……” “随便寻一处埋了就是。”他说的风轻云淡。 “是。”福德应声后便处理去了。 他却久久的看着湛蓝的天空,一颗心空落落的,仿若云颠,无所着落。 远处似有飘渺歌声,乃靡靡之音:“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可她到底是后悔了。 雨大,满山白雾,雨音渺渺,如至仙境。 渺渺太虚兮,携微风以遨游,无尽无时,观沧海之一粟,窥大道之无穷。 飘兮达兮,在城孓兮。 手握日月之同辉,抚风光之无穷。 余以佩香荷芙兰,御风而行,寻东君于扶桑,笑黄庭老子,观柯木丁丁,旦晓而不觉,星辰更替,恍白驹之过隙。又扶摇直上,观巍巍高阁,阆苑奇葩,仙兽禽鸟,嘤嘤嘬嘬,与旧友笑谈黄粱梦,一梦千年,到头一场空。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一砾一尘世,一步一莲花。 于万千人,于万千世,得以相遇,谓之缘。 万丈红尘,大千世界,若干苦难,谓之劫。 红尘炼心,诸事顺应,不论劫缘,谓之悟。 人活在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想了许久,一直未曾明白。明知一切都为虚空,然而还是会为情感而痛苦。七情六欲,爱恨贪痴。或许,说到底,人生不过是一场自我救赎的路途 无人与我立黄昏,无人问我粥可温 无人陪我夜已深,无人与我把酒分 我走过许多山,走过许多河,见过许多人,可是还没遇见你。 我记得你,我永远记得你,可是你应当认不出我来了。吾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 心情很好,写个小故事吧。 从前有一人是佛前伺候的阿罗汉转世,转世之后他爱上了一女子,爱得深入骨子,以至于甘愿被困于世俗方寸之地。 于是佛变成一僧人同他说法:你应当秉持正法,远离爱欲。 那人说:我深爱我的妻子,我不愿意离开她。 佛就问他:那你的妻子无论变成什么样,你是否都深爱她。 那人点头。 佛走了。 那人回家,看见自己的妻子和别人野合,于是惊怒之下,将妻子和那奸夫打死,埋尸荒野。 然而夜半,他无意间碰触到什么,睁眼一看,却是他妻子的尸体,他吓得连忙将尸体再次埋了。 如是者再三,即便他将妻子分尸,妻子的尸体在第二天夜里也会回到他身边。 他癫狂的去找那个僧人,恳请僧人救自己脱离苦海。 他来到第一次看见僧人的地方,他没看见僧人,却听见了僧人的声音:明日正午,我在这里等你。 耀眼的阳光刺穿了他的眼眸。 他睁开眼,发现是夜里,发现自己妻子还活着,他已分不清自己妻子是真是假,是生是死。 他舍了一切,于第二日正午随那僧人修佛。 第三百二十五章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他笑起来便露出两颗兔牙来,可爱得紧,冲淡了他面孔上的冷凝。 他抓住她的手:“阿姐,等我长大了,我要娶你,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阿姐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女子,谁娶了她都是福气,才不是,才不是他们说的……” 她笑了起来:“阿幼乖,等你长大了,阿姐就老啦,阿姐那时看见阿幼娶了自己喜欢的女子,心里就高兴。” “阿姐。”少年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阿姐,我只娶你。” 她心中一跳,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掩饰的笑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少年固执道:“阿姐,我不说胡话,我真的想娶你。”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水太平穿书后爱上了王爷,结果百般阻拦,还是走剧情了,结果又重生,决定释然。 水太平:“嘤嘤嘤,要不” 她上辈子听了一辈子的话,可王爷还是不爱她,她想好了,姑且忍几年,便假装有病,离开这王府。 太苦了,我就不要了 水太平睁开眼,一双美目扫了扫,发现这跟她未出阁时的闺房一模一样,她心里生出一股子乏味来。 任何一个人,将一世过上好些辈子,都会乏味的。 她第一世是二十一世界的作者,找梗的途中看见一篇文的前十页,觉得太庸俗狗血就退出了,结果点的瞬间,就穿书了。 穿进书中的她正逢嫁人前夕,因为只知道前十页的内容,便在嫁人后,喜欢上了自己的夫君——瑞王。 可惜瑞王喜欢追着她这皮囊的姐姐跑。 那一世,她独守空闺,还要憋着一口气不叫人瞧了笑话去。 第二世,她又回到嫁人前夕,这一世,她佯装疯了,虽说躲过了嫁人,却在瑞王大婚结束当天一切重来。 第三世,她尝试所有办法,瑞王依旧喜欢这具皮囊的姐姐。 第四世…… 第五世…… …… 迄今大抵应该是第九世吧,她尝过了各种可能,心底那捧火就逐渐熄灭,如今已经懒得说什么,去计较什么。 横竖这命运,是半点儿不由人的 她起身。 守在一旁的侍女春鲤走上来伺候她更衣,她由一开始的不自在变为如今的随意。 她站在那里,脊背打得笔直,平白的多出些许端庄与倔强,那是久居高位的女子方才有的底气。 春鲤为她换上嫁衣,便有专门的嬷嬷为她描眉画面,她也只静静的等待着,不吵不闹。 春鲤在一旁守着,有些心疼道:“嬷嬷,别忙抹口脂,临上轿了再说,让姑娘之前先吃点儿东西垫垫底罢。” 嬷嬷是瑞王府请来的,只听瑞王那边儿的,不过估摸着还有一会儿,便道:“找些小的来,能一口一个的,妆可不能花。” 春鲤去了。 那嬷嬷在为她绾发髻,见水太平一脸平静,便笑道:“这些年来,老奴为好些姑娘梳妆送嫁,独姑娘一个这般冷静。” 水太平懒懒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懒得说什么。 任何一个人嫁给同一个人九次,都不会激动。 春鲤去而复返,端着盘糕点,水太平瞥了一眼,那糕点里加了点儿药,长期食用,女子便会失去生育能力。 有好几世,她都失去了生育能力,后来心中有了怀疑,才逐渐查出,那是春鲤下的,春鲤背后另有他人指使。 只是后来,她便死了。 再后来,她看着一世世重复,也没了兴致,横竖能不能生娃都是一样的,她这一生注定被困在瑞王府,做着瑞王妃,看着瑞王娶进一个个和原身姐姐相似的女子。 她一生被命定,她如同如来佛手心里的孙猴子,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也逃不出去的。 什么都不在意也好。 她低垂着眼,伸出玉手将糕点塞进口中,吃尽,又喝了加料的茶,方才罢手,斯斯文文的用手绢擦去嘴角沾染上的东西。 她温柔道:“麻烦你补一补。” 嬷嬷听了,也只是点头,依言如此。 春鲤规矩的在一旁看着。 一直在大门等候消息的冬雪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她的举止可真不衬她的名字。 她笑嘻嘻的进来,道:“小姐,小姐,瑞王带着轿子和人来了呢,队伍可长了,吹吹打打的好不热闹,我看啊,全京城都知道小姐要嫁给瑞王了。” 春鲤听了便道:“冬雪,你尽胡说,那日瑞王送来一百零八台聘礼,做足了礼数,轰动了整个京城,那时起,全京城的人便知道我家小姐要嫁给瑞王做瑞王妃了。” 冬雪闻言踌躇了一下,道:“瑞王来了,正在往这里走。” 嬷嬷闻言道:“这如何要得?哪儿有姑爷新婚头一天进夫人娘家的道理,快,快派人拦住。你我二人这便扶着小姐去门口,快,快。” 闺房里一片慌乱,独水太平一派太平之相,丝毫不急的。 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按照嬷嬷安排的走下去。 行至荷花池,便同瑞王爷碰了个面,嬷嬷见瑞王爷来了便迎上去:“主子,这如何使得,不合规矩,快去门口等着新嫁娘罢。” 瑞王爷只道:“以后她便是本王的王妃,本王提前来看看王妃,有何关系。” 水太平安静的站着,也懒得说什么。 她其实是有些怅然的,她啊,知道自己目前不对劲儿,她现下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仿佛打心底里便透着一股子死意,偏生她又不能死,每次死了,又要从头开始,她倦得慌。 瑞王爷倒是多看了她两眼,这是母妃为他选的王妃,无所谓喜与不喜, 第三百二十六章 3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便打开药吃了一捧,这才躺在床上闭上眼,疼痛的头以及快要炸裂的太阳穴,终于好多了。 她沉沉的睡去,睡醒已经是下午,打开手机一看,八点过,一天没有吃饭,她的肠胃让她几乎要吐出来,她喉咙间的恶心感一直消不下去,她半撑起身干呕着,呕出的只有清水,好一会儿,喉咙里只有火辣辣的疼痛。 她茫茫然坐在那里,已经愣神。 我生人世间,凡尘多迷茫。问我何所苦?张口已忘言。 她茫茫然的笑着,倚在床头上,流露出病态。 她有病,病入骨髓,病入膏肓,药石罔顾。 她的脑中有两道声音在嘶鸣争吵着。 一个说:“你横竖是个不要脸的,你横竖是个签了契约的女表子。索性就破坏别人的家庭怎么了?是他们先对不住你的!是那个女人先从你手上把东西抢走,你再从他手上抢走东西岂不是名正言顺?是林安然对不起你,你还要心慈手软,到什么时候?” 另一个说:“别听他的。就算你爱他。难道大得过这世上礼法森严,大得过人言可畏!那些人才不会管你们背后藏了什么隐情,才不会管在这段关系中只有你是无辜的,他们只会把你看成小三,只会一波又一波的围上来攻击你。” 一个说:“你本来就是小三,你和一个有夫之妇在一起了,那么多年,因为他都堕了几个孩子了,你本来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女表子。你还在假模假样的顾忌你的脸吗?你早就没有脸了。听我的,堕落吧,破坏他们拥有的一切吧,凭什么只有你不好过。只有你在这样绝望的地狱里面挣扎,他们却人模狗样的过着上流社会奢靡的生活。如果你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他们表面上斯文败类,实际上男盗女娼。” 另一个说:“醒醒吧,他早就结婚了,他即便有不对的地方,他也不应该是你堕落的理由。他结婚的时候,你不是想就算新娘不是你,你也能够祝他白头偕老,幸福美满。哪个你去哪了?不要被那些假象所迷惑。” 她一边听着,一边干呕着。 她摆摆手,脚步虚软的冲进卫生间,将冷水放满,整个头都栽下去,冷水刺激头皮,使人清醒。 顷刻间,幻象如水流,尽数褪去。 她赫赫的倒抽着冷气,退出去,跌坐在床上,冷水打湿肩膀,她嘴唇发白,却清醒过来。 她松缓了一口气。 编辑发来几张图片,图片是拍摄现场。 她按照编辑的吩咐放在了微博上,就当是做宣传了。 她这才有闲心管一管未接电话。 未接电话只有林安然的一个,白欢喜噗嗤一声笑出来,几近癫狂,她没有打回去。 她正在丢开电话,一个陌生来电。 她愣了愣,挂了。 那个电话锲而不舍的打进来,她最终还是接了。 “白欢喜,你见一见我好不好?”少年的声音很哀怨。 白欢喜一噎,道:“我不在那儿。” “我知道你最近在帝都看拍摄,我现在就在你的酒店楼下。你可以下来和我见一面吗?” “卧槽,你跟踪狂啊!”这真是有生之年系列,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 “不是,我以为……”他到底没有出口,只是道,“我们就见一面,见一面好不好?” “不能,你回去吧。小朋友,你们年轻人的恋爱观难道不是合则聚,不合则散吗?这样死缠烂打,可不适合你。” “我不想回去,我就想和你见一面。” “小朋友,你这样就没有意思了。” “你见我一面吧!” 白欢喜叹了一口气:“你总让我见你,你越这样,我就越觉得我下去之后就会被你泼一脸硫酸。” “我不会做这种没品的事情。” “那有什么话就在手机里面说清楚就行了,用不着见面。”白欢喜觉得好笑,“我俩又不是男女朋友,你搞这一套干嘛呀?” 李安踢了踢面前墙壁,叹气道:“你不要和林安然在一起了,他这人不是一个好人,他明明有妻子有女儿了,还和你搅在一起。你图啥啊。” “图他有钱。” “我也有钱,你以后跟我呗,别掺和他家事情了。” “你这小孩子呀。” “我和他的事儿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也别管我和他的事了。” “不可能不管。亦舒笔下的喜宝说:我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很多很多的钱。这句话一直被我奉若经典,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我得不到很多的爱的话,那么我就想得到很多的钱。爱和钱总要让我得到一样不是吗?” “你爱他。” “爱不爱重要吗?小孩子才说爱呢。” “我爱你。” 白欢喜笑了一声:“小孩子。” “他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没必要为了赶走一个女人而付出自己的一生。” “我是真的喜欢你。” “谁信呢?”白欢喜慢悠悠的孝道,“反正我是不信的。” “你为什么不信呢?为了你,我可以学他的样子来讨好你。” “你不用学他的样子讨好我,每个人是不一样的。” “其实说到底就是因为你不喜欢我而已。” “我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每个人不同年龄段喜欢的东西不一样,你现在十九岁,和你十五岁时候喜欢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我也是如此。”白欢喜一瞬间变得很温柔,她说,“李安,如果我十八岁,我一定会很喜欢你,可我今年二十八了。小朋友,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可是就这样了。” 李安挂断了电话,对着身边人说:“林哥,你看见没有,你喜欢上他女人就是这样的爱财如命贪财好色,随便一个男人稍微对她好一点,便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那又怎么样?她喜欢我的财,你的财,她贪吗?” “林哥,不是这样的女人,你都能忍。” 林安然抽烟:“行了,我知道你那点心思,你不就是以为我对不起你表姐吗?你怎么不多查一查。” 第三百二十七章 她木然的站在门口,发呆。 她站了很久很久,才走到门口,通过猫眼看出去,那是一张很年轻的脸,她却丝毫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她偏头想了想,蹲在地上,眼泪默默的流出。 她想,真糟糕,她的状况可真不好。 她缓了好一会儿,看见人并没有走,沉默片刻,才打开门。 青年并不进去,而是笑道:“我叫李安,你也许不记得我,可我却记得你,我很喜欢你。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是在烧烤店里见面。” “我不记得。”白欢喜关上门。 青年温柔笑道:“没有关系,你不记得就算了,就把这一次当作我们初次见面,好吗?你好,第一次见面,请多指教。” 隔音并不算好,声音透过门,依旧传了进来,她退后了一步,紧握的手反而松了一些。 她再次打开门:“你要怎么样才走?” “请我吃顿饭。” 白欢喜耷拉着凉拖鞋走出去,在楼下肯德基点了份全家桶。 李安吃了起来,白欢喜却动也不动。 李安放下鸡翅,讪讪然道:“你怎么不吃。” “我小时候想吃肯德基,家里不让,就各种借口吧,即便买了,都要分出去。然而幼年时得不到的,会在成年后疯狂反弹。所以我上大学后,有一个学期,每周去吃全家桶,维持了一段时间,吃到想吐,我现在不再想吃肯德基了。” “那你为什么还点肯德基。” 白欢喜笑了笑,她虽然颧骨很高,但是笑起来的时候便会显得很温柔,有一种特殊的美丽。 她说:“是你说的,我请你吃一顿饭,你就离开。那么,吃什么都可以,这个要方便一些。” 李安无话可接,只低头咬着汉堡。 过了今日,第二日中午,白欢喜打开门想要出去的时候,又看见李安在外守着。 她皱眉道:“你怎么又来了?你昨日说了,不是请你一顿饭便会离开吗?” 李安笑眯眯道:“我昨日说了我会走,可我没说今天不来呀。” 白欢喜不耐烦和他扯皮,也就没说什么,关上门。 李安是个脸皮厚的,连续来了一个月。 白欢喜不大在意外事儿,可遇上这事儿,她也有些难受,她从来不怕和别人正面怼,只怕别人对她好,别人一对她好,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时间长了后,白欢喜偶尔会和李安吃顿饭。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网上有关于她的热度消减下来,她出去和李安吃饭也没有人围着她看,她觉得很轻松。 李安像个小太阳,很是温暖人,似乎和他相处,连带的心脏都觉得温暖起来。 白欢喜逐渐减少了用药,情绪稳定起来。 为此,白欢喜愿意和他多出去走一走。 渐渐的,两个人熟悉起来。 她知道李安今年大二了,是校篮球队的,人送外号篮球小王子。 这话时的李安得意极了。 青春的脸庞带着活力,叫人打心里都带着羡慕。 白欢喜有些怔忪,她从来就没有这么活泼的时候。 李安后来邀请她去看篮球比赛,她去了,她陷在一群年轻女生中间,显得邋遢颓败,她再一次的意识到,自己真的很糟糕。 她和李安,是鸿沟,是天堑,是无法触碰的参商。 喜欢一个人需要很短的时间,同样的,放弃一个人,也只需要一个很短的时间。 她不再和李安见面。 她躲着李安,甚至去了《宫墙》拍摄地。 她在那里遇见了大卫,大卫三十多岁,很爱笑,她其实并没有认出大卫,但是认出了一直跟着大卫的那个女翻译。 大卫看见她就是一长串,女翻译同步翻译道:“大卫先生说你很漂亮。” “我这样的人都可以叫做漂亮吗?这个国家比我漂亮的很多。” 翻译为她向大卫转述了这句话。 大卫又叽里咕噜的说了很多。 女翻译提炼了一下,说:“大卫先生说你有一种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漂亮,很有气质,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他想邀请你今天一起吃个饭。” “外国人都这么豪放的吗?”白欢喜带着恶意。 女翻译同步翻译道:“不,大卫先生说,他一般是对自己想追求的女士这样。” 白欢喜笑着摇头,恶劣至极:“不,我可不想两个人约会的时候还要带一个电灯泡。” 大卫抓住她的手,认认真真道:“白,我会说汉语的,只是说不好,你不要在意。” 白欢喜一脸无奈,她其实只是随便找个借口拒绝而已,哪知道这个人就这样上心了。 白欢喜摇头:“可是我没有跟别人——一个陌生人,一起吃饭的习惯。” 大卫很失望的松开手:“抱歉。” 白欢喜摇摇头,走了。 大卫看着她的背影,道:“她可真是个有趣的女孩子。” 女翻译有些无奈。 这位大卫先生哪儿都好,就是对待爱情这件事上,是十分的开放。 他喜欢各种各样的女人,在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女人之后就会猛烈追求。 他舍得花钱,对人又好,绅士得很,做事妥帖,有好几个女孩子和他分手之后都念念不忘。 希望这一位能够坚持住吧。 白欢喜暂且不想回临海看见李安,于是留在这里,平素里会看见大卫,大卫是一个浪漫的人,却也很懂进退,并不给人难堪。 只是,白欢喜抑郁症太过严重,并不喜欢和人有亲近的关系,因此屡屡拒绝。 大卫也不生气,下一次依旧邀请。 白欢喜有些无奈,心道这些男人邀请别人的方式竟也没什么稀罕,纯靠着脸皮厚和锲而不舍了。 只因为有了李安那个前车之鉴,白欢喜是死活不肯答应大卫。 大卫是出差,并不能经常来这里,过得一个月就回去了。 回去前一天,大卫特意跑过来见她,叹道:“白,我要回去了,下一次再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白欢喜顾左右而言他:“大卫,学中文就要多说,你看你现在的中文说的比以前好多了。” 大卫张开双臂道:“白,我要走了,走之前,你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白欢喜上前抱了抱他,他做了吻颊礼。 第三百二十八章 [cp]我缓完气儿了。 打算搞个兽人文,多cp的那种,就人形,兽形,咳。 《支配》 大美人腰细腿长,以殉道的心走进了丛林,来到了异界,然后遇上了蛇族被抛弃的,正值发情期,大美人就被蛇困住,两jj的艹了一顿,大美人吓坏了,眼泪汪汪的,可那蛇多坏啊,用毒牙给大美人注射了毒液,然后大美人也发情了……[cp] 如果这本书不签约的话,大概只有十万字,写的会是我想象中的青春。可是签约了,为了每个月的零花钱,无限延长,塞入各种的我并不喜欢的梗。最开始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原味冰淇淋,后来它七彩斑斓,看起来口感丰富,可也不过如此,甚至难吃。这本书被我毁了。并不难过。只觉得可悲。为了钱而下跪乞讨的日子。实在叫人恶心。以此留作纪念。2018年8月16日1时24分素小离 我就像一个要了太多次要不到糖的孩童,逐渐心冷,于是不要了,一个人过着很好 在想一个问题,她脑袋里的破声音到底是什么,真是让人感到厌烦啊,焦躁的听着想让人撕裂什么才好。 笑得灿烂所带露出尖牙,她心中滋味还是很复杂的。 一方面她这辈子作为面瘫一直致力于让自己的面瘫脸赶快好起来,她也不是没办法做出其他的表情,只是她一笑吧,就跟哭似的,一哭吧,跟闹似的,所以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现在好不容易能笑了,她确实有一丁点儿的高兴。 但是另一方面她并不想放弃原来的皮囊,毕竟她对于原本充满迷惑性的幼齿皮囊还是很满意的。 总之不管这么说,就冲现在这样子,她就原谅脑袋里的声音好了,毕竟对于自己开膛破肚弄脑袋什么的并不麻烦,就怕万一再让自己顶着一张面瘫脸就不大好了。 脑中的声音带她来的,但她并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的意义,绕是如此,她也不想问。 一剑九霄雷霆动,仙台方知玉言来。 ,你今天加班,不愿意奔波,我尊重你,将见面地点定在这里, 你不码,我不码,我们何时能出房[cp]我缓完气儿了。 打算搞个兽人文,多cp的那种,就人形,兽形,咳。 《支配》 大美人腰细腿长,以殉道的心走进了丛林,来到了异界,然后遇上了蛇族被抛弃的,正值发情期,大美人就被蛇困住,两jj的艹了一顿,大美人吓坏了,眼泪汪汪的,可那蛇多坏啊,用毒牙给大美人注射了毒液,然后大美人也发情了……[cp] 如果这本书不签约的话,大概只有十万字,写的会是我想象中的青春。可是签约了,为了每个月的零花钱,无限延长,塞入各种的我并不喜欢的梗。最开始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原味冰淇淋,后来它七彩斑斓,看起来口感丰富,可也不过如此,甚至难吃。这本书被我毁了。并不难过。只觉得可悲。为了钱而下跪乞讨的日子。实在叫人恶心。以此留作纪念。2018年8月16日1时24分素小离 我就像一个要了太多次要不到糖的孩童,逐渐心冷,于是不要了,一个人过着很好 在想一个问题,她脑袋里的破声音到底是什么,真是让人感到厌烦啊,焦躁的听着想让人撕裂什么才好。 笑得灿烂所带露出尖牙,她心中滋味还是很复杂的。 一方面她这辈子作为面瘫一直致力于让自己的面瘫脸赶快好起来,她也不是没办法做出其他的表情,只是她一笑吧,就跟哭似的,一哭吧,跟闹似的,所以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现在好不容易能笑了,她确实有一丁点儿的高兴。 但是另一方面她并不想放弃原来的皮囊,毕竟她对于原本充满迷惑性的幼齿皮囊还是很满意的。 总之不管这么说,就冲现在这样子,她就原谅脑袋里的声音好了,毕竟对于自己开膛破肚弄脑袋什么的并不麻烦,就怕万一再让自己顶着一张面瘫脸就不大好了。 脑中的声音带她来的,但她并不知道自己来这里的意义,绕是如此,她也不想问。 一剑九霄雷霆动,仙台方知玉言来。 ,你今天加班,不愿意奔波,我尊重你,将见面地点定在这里, 你不码,我不码,我们何时能出房[cp]我缓完气儿了。 打算搞个兽人文,多cp的那种,就人形,兽形,咳。 《支配》 大美人腰细腿长,以殉道的心走进了丛林,来到了异界,然后遇上了蛇族被抛弃的,正值发情期,大美人就被蛇困住,两jj的艹了一顿,大美人吓坏了,眼泪汪汪的,可那蛇多坏啊,用毒牙给大美人注射了毒液,然后大美人也发情了……[cp] 如果这本书不签约的话,大概只有十万字,写的会是我想象中的青春。可是签约了,为了每个月的零花钱,无限延长,塞入各种的我并不喜欢的梗。最开始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原味冰淇淋,后来它七彩斑斓,看起来口感丰富,可也不过如此,甚至难吃。这本书被我毁了。并不难过。只觉得可悲。为了钱而下跪乞讨的日子。实在叫人恶心。以此留作纪念。2018年8月16日1时24分素小离 我就像一个要了太多次要不到糖的孩童,逐渐心冷,于是不要了,一个人过着很好 在想一个问题,她脑袋里的破声音到底是什么,真是让人感到厌烦啊,焦躁的听着想让人撕裂什么才好。 笑得灿烂所带露出尖牙,她心中滋味还是很复杂的。 一方面她这辈子作为面瘫一直致力于让自己的面瘫脸赶快好起来,她也不是没办法做出其他的表情,只是她一笑吧,就跟哭似的,一哭吧,跟闹似的,所以她就放弃了这个想法,现在好不容易能笑了,她确实有一丁点儿的高兴。 但是另一方面她并不想放弃原来的皮囊,毕竟她对于原本充满迷惑性的幼齿皮囊还是很满意的。 总之不管这么说,就冲现在这样子,她就原谅脑袋里的声音好了,毕竟对于自己开膛破肚弄脑袋什么的并不麻烦,就怕万一再让自己顶着一张面瘫脸就不大好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李玥看着她,眼中一片暗色,对身后侍卫道:“将赵枝宁送到水月庵,此后不许离开半步。宅中诸事交给孙侧妃。” 云归满意了,勾唇笑道:“你就希望她们的阴私手段落不到我与两个孩子身上来,否则,就不是发配水月庵那么简单。” 说罢,她就转身回了屋子,她并不在意李玥的反应。 旁人怕他畏他讨好他,独她,就像一块儿捂不化的顽冰,从始至终都那么冷淡。 他的视线久久落在紧闭的房间上,要被带走的赵枝宁紧紧抱住他的腿不松开,梨花带雨道:“王爷,王爷,您不要宁儿了么。” 李玥一脚把她踢开,冷冷道:“本王从一开始就告诉你,主宅里的人是你动不得的,你怎么不听呢。嗯。” 很久没上,然后做了个任务,发现自己比上回多完成了一个,系统淡定:“你梦游。” 云归:我jio得你这个狗东西在骗我。 原主是小三,实际上是炮灰,女主拿着重生剧本 尼姑 仙侠师徒,云归为师,天地大爱 女皇帝 女尊王爷 女驸马 女将军 若是真爱,又怎能淡定自若,不攻心计 校园文 嫂子和小叔子 兽人文 我是天底下顶尖儿的雌性,跟一个半兽人计较,岂不是太丢人了,我想好了,天地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爹爹你要是不同意,我便偷偷出去,再也回来 刁蛮大小姐和武林人士 “我心里有家国天下,你心里是儿女情长,从一开始,我们就错了,就注定不能在一起了。” 云归不是个烈性子,然而她有自己的主意,一旦打定主意,别人再怎么说,她都是不听了的。 这世上多的是人向往光明,可偏偏有些人,向往光明的同时,会将光明拉入黑暗。 他知道的,那个人消失在2019的寒冬里,带着寒风,带着大雪,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个人在一个旷野生活了一万年,疯了,然后从疯中清醒过来,对人有异同寻常的想要亲近的欲望。 抗战: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宽恕你,我拒绝。 你伤害的永不是我,你伤害的是那个从深夜等你等到晨光熹微的人,你伤害的是那个为你做桂花粥的人,你伤害的是那个为你承受灵核挖心之苦的人,你伤害的是那个被你折辱的人,你伤害的是那个为你为你魂飞魄散的人。 你把对你最好的人伤害了,你把他折辱得魂飞散魄。 重生而来,你说你悔了,你想求原谅,对不住,我不原谅,因为啊,你对不起的那个人是真的回不来了,我又有什么资格代他原谅。 墨子楚,你的余生便在无尽的悔恨里沉沦吧,日日清醒,日日怀念,扒皮剜心蚀骨,不得解脱。 心善如云归,从一开始便为原主感到不值。 原主那么好的人,这狗东西配不上她。 抱歉啊,她始终是看客心,而非戏里人,纵然成了原主,顶替了原主,成了玉辉仙君,成了救天下苍生的墨恒女,也没法子原谅他,只一味的记着他是怎么对待原主的。 墨子楚,你没有对不起天下人,你只对不起他。天下人负你,可他从来没有。 她颤抖起来,自骨头缝里透漏出两抹悲凉, 她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啊。 她道:“你们” 她死了,再也不会有人在他午夜害怕的时候抱住他,再也不会有人一本正经的给他讲大道理,而他的那段贫贱可悲的过去都将不会伴随着她的出现一次次的提起。 他应该高兴的,可他还是后悔了。有人 明知不是,也要飞蛾扑火 用尽一切,佯装故人归来 我知君不归,见她如见君 感情这事儿就没有过公平 民国戏子 宇文成都和他夫人 “你确定背负他的一生孽债,哪怕世世早夭,永生永世不得得返天宫” “我确定” 他何辜,他也不过是命运的棋子,她 神灵最爱玩弄人类 他何其有幸呢?在他对整个人世充满仇视痛恨的年岁里,她落在他的世界,带他一步步走出黑暗。 她教导他不要怨恨,不要仇视他人。 我将你写在纸上,我将你写在心上,最后我将你制成标本,你就会永远的陪着我了 恶名加身又如何,横竖我只有自己 ?????????????????? 她嘻嘻笑了起来:“哦,不,不要忏悔,我不喜欢别人忏悔。我希望你们仍旧那么固执,然后去死。” 她疯狂的猖狂的笑声印在人心上,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了寒意。?????????????????? 温柔又善良的人,总是注定被辜负的,别无例外,只因他们太好欺负了。 你的专属系统编号:2344白月光系统 玩家编号: 系统使用者:云归 性别:目前为女 个人属性: 魅力:60 (评价:你并不丑,可不知道为什么,你难以让人喜欢,每个遇见你的人,无疑是带着伤害你的目的。你这一生总是在被伤害。) 智慧:40 (评价:你不过是个普通人,遇事又爱大而化之,着实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建议你遇事多想想。) 体质:10 (评价:你的身体素质是正常女人的身体素质,你并不突出。因此,你并不以力量见长,甚至还有些娇弱。身娇体软易推到。建议你不要和你的攻略对象来硬的,你这小胳膊是拗不过别人大腿的。) 福缘:10 (评价:你这一生,总是遇人不淑。倘若无奇遇,大抵世世早夭,命运多舛。也许在你不知晓的时候,有人对你做了什么吧。) 注:所有数值满分均为一百,正常人的数值皆为40。 当前经历世界:新手任务——娱乐天王:你无理取闹 初级任务世界:现实侧顶多加武侠 1我与将军解战袍——古代 2未来妹子有点儿少——机甲 3凰权——女尊 4入水——被拐卖现代 休闲世界:熊先生的蜜糖罐——现代言情 5微末天下——古代战争 中级:魔法,兽人 高级:洪荒,克苏鲁 当前等级:530 积分点:88 技能:无 物品:白玉簪(未鉴定) (以下四点,玩家在每个世界中的每个选择都会影响到数值的变化。 善恶值指玩家本身的数值。 第三百三十章 女主有一颗骄傲而敏感的心,分分钟哭,完了嘴上还特别嘴硬, 蝶梦泪 某一天离去,带了个绝美的女子回来,精通南柯一梦, 相思引 天庭中热闹了一番,只因东华帝君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带回个娃娃,众仙人都有掐算之术,掐算一番后便离去,嘁,谁敢惹两位大神啊,倒是昊天上帝见了东华帝君一面。 那是私下的会面,即便东华帝君怀里抱着个孩子也没什么影响。 昊天道:“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 “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 “这就好。” 东华帝君道:“你我相交亿亿年,我怎么会不懂你的意思,陪她在人间走了这一遭,我也算是明白了,她再怎么转世都是她,是不是墨渊,有什么差。” “那你打算怎么办。” “授她仙法,护她长大,她若是有喜欢的神仙,便送她出嫁。” 在轮回之境中,他陪她经历了一世又一世,果真将这亿亿年中的混沌情事给想清了,不再执着,不再拘泥,如今,他已大了大然。 他想清了,却怕她还执着。 “倘若她还是舍不下你呢。”昊天顿了顿道,“你也知道,她入了这么多世轮回依旧没能舍弃你。” “便再次结亲就是,这世总该叫她快活如愿。” “你想明白了就好。”昊天摆袖道,“回去吧,这天庭中人不会乱说。” 他垂首道:“这是她用命教会我的啊。” “师尊,我看见我是一个凡人,一朝穿越入轮回,爱上不同的人,” “恩。” 你总不肯告诉我你的爱恨,却屡屡教我何为失去。 师尊,我恨你呢,很恨很恨,可最恨的还是我自己,恨我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喜欢你, 他把爱给了全天下的人,却唯独没给他最爱的人。 山海经 小袖之手 他捡了起来,那是件极其漂亮的裙子,布料极好,漂亮的就算是瞎子也会喜欢上。 他叹了一口气,认命的收在布袋里,他问那个男人:“这是” 暗黑童话 卖火柴的小女孩。 她装出稚嫩而单纯的样子,委托道:“大叔,求求你杀了我爸爸吧,你看,我身上全是被他打出来的伤口,他不仅打我,他还,呜呜呜。” 小混混看着眼前稚嫩的孩子 多年后高居在王座的艾薇儿看着跪下她脚下的人,只有笑意,生杀大权,尽握其手。 她是巫婆,对于人间的感情自然不懂,爱情亲情友情,这些是什么? 当铺,你得到了什么,我就拿走什么 衍生体看到本体 耽美…… 硬生生扳弯。 你要怎样啊,让我喜欢上你,又不肯接受,你以为我是你手中提线木偶吗? 师尊:符师 旱魃,为了徒弟,徒弟一直跟在身边,为了天道抹去她的罪孽,不断做好事 羞耻,自己就被这么个人把毛给薅光了,以后说出去还怎么混啊 无限轮回之处。 不断的杀掉人, 阴鸷霸道的人,如果第一回选他,呵呵,后面就必须选他,不然就死掉好了 直播,但是所有人以为是假的 “如果你不给我东西,那就抹杀吧。” “抹杀度百分之九九,抹杀完成,寻找下一位宿主。” 熊孩子养成家 言情系统,里面各种女主出没 看多了男人穿越异世养成门派的故事,你见过女的成为一宗之主的么。 从微末崛起直到成为天底下最大的仙门,姜秋月经历了不为人知的故事,而一开始,她不过是想给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家而已,谁知道后来养成了一个个的美男子。 慈悲道 她对万物慈悲,却对他们无情。 她有情却无情。 有情天下众生,无情于他们。 她修慈悲道,慈悲到对谁都那么好,再无一个人能占据他们的心。。 花魁快穿 吕后 原名吕雉。刘邦爱戚夫人,戚夫人美貌多姿色,能歌善舞,而且生了儿子叫做如意,立为赵王。刘邦认为他和吕后所生的儿子不像他,一度决定把如意立为太子接班。吕后采取阴谋家张良的建议,保住了儿子太子的位置。 刘邦死后,吕雉专权,吕雉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戚夫人,她把折磨当成了艺术,把戚夫人当成了试验品。她先是下令砍掉戚夫人的双手双脚,又把她美丽的眼珠子挖了出来,两只眼睛成了鲜血淋漓的黑洞。戚夫人痛苦地喊叫,撕心裂肺一般,吕雉听烦了又强迫她喝下哑药。戚夫人叫不出来了,还不够,又叫人用烟把戚夫人的耳朵熏聋。最后,命人把令人惨不忍睹的戚夫人扔进了茅厕里。 做完这一切,吕雉拍了拍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把这件艺术品命名为“人彘”。善良的刘盈还蒙在鼓里,问身边的人前面那个黑糊糊的肉团是啥东西。旁边的官员只好告诉他是戚夫人。刘盈听了放声大哭,决然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这样残忍,泣曰:“这不是人干的事情,我是太后的儿子,我奈何不了太后,但我已经不能够再当这个皇帝了!” 刘盈不久就忧愤而死。他的死,吕雉要负大部分责任。 戚夫人就这样悲惨地死去, 公元前180年,大汉第一毒妇吕雉死掉,树倒猢狲散,她一死,吕氏家族便遭到灭门。三军总司令周勃和那些痛恨吕雉胡作非为的大臣联合起来,发动宫廷政变,把吕姓戚族,不论男女老少,一律处决。 佛说,有因必有果。 吕雉掌握权利之后,政治手腕越来越强硬,作风老辣。为了斩草除根,她还将戚夫人之子如意骗入宫中。汉惠帝知道母亲居心叵测,有可能突施毒手。为了保护幼弟,皇帝吃住都同其在一起,寸步不离。但即便是有了兄长的贴身照顾,幼小的如意仍旧逃不出吕稚的魔掌。终于有一天,吕稚趁着惠帝出去狩猎之际,将幼小的如意鸩杀。 小徒弟下山记 小徒弟下山,美师尊有交代,山下的男人是老虎,报完了恩就赶紧回山来。 美师尊忘了,报恩是最最容易把自己搭进去的事,没有美师尊看着,小徒弟就真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魔物娘的同居物语 第三百三十一章 我许诺,必将践诺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双言,你啊,你啊。”一念起,却无疾而终。 她是他的弟子,师徒之间,为人不耻。 他再如何的想,也不能想了。 “师尊,你那时,说了,会对我好的。”她说着说着竟是流下眼泪。 苍梧真人知道的,他这儿徒儿,秉性正直,不苟言笑,亦不做小女儿姿态,昔年函谷,被魔修一剑断臂,她见着他,不仅未哭,反而歉然道“弟子学艺不精,给师尊丢人了。” 如今,自家徒儿哭了,他波澜不惊如死水的心难免波动了片刻:“天地君亲师,为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却勿能与弟子有染。” 他劝慰她:“双言,你悟性非凡,惊才艳艳,何必因为男女之情,而误自己一生。” 聂双言只道:“师尊,我想了许久,” “我这人蠢,习不得道法,修不了仙,就这样就很好。” “姐姐,我,如果,还有下一辈子,依旧要缠着你。我不甘心。” 聂双言觉得可笑。 那她几时又甘心过了? “如果早知道,我,就早些遇见你,不叫你受苦了。” 嫁豪门这种事,哪儿有那么容易。跟被人包养差不多,瞧的可不就是金主的那点儿喜欢么?说什么独立自主呀,你要独立自主用得着把自己一生放在男人身上? 你要好好长大 你还要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 而我是看不见了…… 一个劲儿的掉眼泪。 这就是他一个人面对必死局的原因。 鬼可怕吗?真的不存在吗? 只有当它们出现在你身边,阴魂不散,你才有资格说什么吧。 “”我这一生,不信鬼神,不信因果报应,我只信你。 你皈依佛,我皈依你 你若不死,我永不为恶。 他能度他成佛,也能令他入魔 十殿阎罗分别是: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阎罗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转轮王。 我提了很多:广儿出生龙族,是龙王之子,众星捧月,年少稚气,傲娇高傲,少年意气,在他心中,如果不是昊天,他也不会带领龙族走到末路 丙儿后悔了,如果重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杀了哪吒,带领龙族走向辉煌,然后一辈子愧疚,却依旧会因为父王及亲人的缘故,娶了他人 他们经历过重选会后悔,可是没经历过去选择,我坚信他们已经选了自己最应该选的路 然后洪荒文设定中,天地间有三大长生种:祖龙,凤凰,麒麟这三种超脱于外物,后来随着巫妖大战,逐渐跌落神坛然后25中有一句,妖,披鳞带毛之辈,生了灵智,也就是这个时候,龙族被规划到妖族中,可是龙族不这样认为,反而打妖魔 不然逻辑不通……如果龙族是妖族,在妖族地位高的时候,和妖族做对,这是什么缺心眼能干的事?为爱干事?那特么广儿得多缺心眼,龙族能服他?只可能是龙族没把自己看成妖族 终究做了明君做了好帝王,可不曾负天下却负了他。世上再无一个敖广,再寻不到他的。总之现在就后悔,特别后悔,尤其后悔[cp] 未生我时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 我一直在想有关转世的事,转世后,性别不同,国家不同,经历不同,记忆也不同。那么,即便能够记起前世又算什么呢。 轮回转世后,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了啊。 那些转世后还会再续前缘的,说到底……根本是爱的不够深吧。 纵然仙神眼中转世轮回实属稀松平常,可是 少年心事几曾知 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我向来觉得把所有堵在别人身上都是不明智的。可我还是感情用事想赌一把。 我用我那什么都不值的一生赌我自己是不是瞎了眼喜欢错了人。 除了她,我想不出谁还配站在他身边。 若是到最后,你和他还是没在一起,我就再也不相信爱情。 除了他们双方,谁也不配站在他们身边 不是非他不可,别人也行,你还记得你那天说过的话吗。 哦,的确是我说过的,只是就算能和别人在一起结婚生子,那个人也不是你,我再不会付出那么多感情,傻傻的等待被伤害。 还好还好,后来还来得及,总算没有错过你 你说你怎么总是晚一步,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 但是啊 但是什么, 没什么, 可若要让她放弃爱他,抱歉,她做不到,这大千世界,她只剩他了。 你念的什么佛? 我念的我心中佛。 诸行无常,诸法无我,一切皆苦,寂寞涅盘 人说要门当户对才好,谁不精明现实呢,可是更多的人在等伯乐吧。 我若什么都行,自己站在顶峰,有你无你都一样,你凭什么要求我一心一意,各玩各的呗。 突然中二 海上有仙山,苍茫云海间。 挥手自兹去,我已至蓬莱。 因为她是被细心呵护的玫瑰,经不得刀剑风霜。我不过是地上小草,经住践踏。所以,她的一点点小事都比我重要,我如何被对待都无所谓,反正都会在一夜间生长起来。可我也是人,我也会疼的啊 ——《熊先生的蜜糖罐》 我本桀骜少年臣 不信鬼神不信人 占尽人间怙恩后 全数归还流落身 萧萧秋水,攸攸我秦。 金庸的武侠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古龙的武侠是肆意江湖,因果循环。 羡慕古龙的侠,却只会选金庸的侠。 王是什么,王的职责是什么,王应该做什么事,如何才能被称之为一个合格的王。 路边有夜来香味儿。有点儿浓郁,进入鼻腔,颇有一种:你他妈闻不闻,赶紧给老子闻的流氓之感 我未成名君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 人与人生命中的相遇亦是有迟到一说,我盛装而立,却左右等不到你,于是牵起的,只好是别人的手。 春光好,我今啷当二十载,不曾修成不老仙。众人笑我痴与傻,我笑他人陷泥潭,爱白眼。 白衣放歌须纵酒,我有三十不得返。 天上宫阙三万座,花间再无渴酒仙。 微风起于青苹之末,流转于柳絮之间, 第三百三十二章 我,我特么咋说啊,今天还说不明白了是不是, 第一次,他是她师父,一个为僧,一个为妖,他为了救她一命,舍了舍利,重堕轮回。 第二次,她成了他师尊,护他从嘤嘤幼儿至少年,她亲眼看着他踏入佛门,只能叹一声命数,从此再无瓜葛。 第三次,她与他天界清秋宴相逢,他为佛,她为仙。 他唤她:“好久不见。” 她笑着回应:“好久不见。” 转过头,泪打湿了衣袖。 路西法效应 一个暴动的瞎子 耶稣 褒姒。 没有游戏存在的世界 当我成了行走的春药,万人迷时 我得到了美貌,失去了智商——老天是公平的 夏姬 牛魔王和铁扇公主 郁婕在那些任务世界中不断轮回,已经明白这一点, 报社文,世界末日,唯一的希望,她拒绝,看着他们去死 一切世界过去了,最后 朕守得住这江山,对得起这天下黎民,却留不下一个你。 他笑了,却是苦笑。 他终究是负了赵璎珞,也负了自己。 世间再无赵璎珞,再无一人为他奉上一盏清茶。 今生今世已荒芜,谈什么来生来世, 我不想要来生来世 你说的天下,连我和我爱的人都容不下,要之何用。 各奔东西 可那时, 我这一去,便不知归期,纵然再相见,我也只是齐国的王,而非如今的姜小豆。 湖光山水尽,天气晚来秋。 问君何所有,天道一点光(萤) 你有你的浩荡天下,我有我们的儿女情长。 以平民之身,思公卿之责,念国家大事。 寂寞的太久,一个人身处高寒帝座却无人与共的日子太凄冷,这浩荡天下他也想有个人陪他一起守护。 铜铃声起,哑哑相别数年,噫,世道长白再无邪,青铜门开一霎,古刀曳地,墨镜折尘,海棠花谢一朝无长宁,整日思量终不语,淡看世间意闲闲。 沾似水流年桃花倾城 可我到底,是负了你呀。 胡闹。 他咳嗽不已,道:“历来都知道不能传出有关蔡先生的一点儿事。” 蓝若容看着眼前虚弱男子,依旧无法相信这人竟是江湖上黑白两道都惧怕的蔡先生。 她道:“就算我们说出去,谁信?” 蔡先生道:“就算他们不信也会来看看,拿我的清闲日子可到头了。” 我想着是我让你寒如冰的,也该是我让你恢复从前模样。 你看,紫薇帝君的付出并非没有回报,只不过被他自己一手毁了罢了。她略微冷静情绪,拨通电话:“你,把你的人渣表弟抓走。” 少年剑气盛, 在无数劫中,你以你身焚火以此祭拜我,你在我心中,哪儿也不曾去。 我记得你,我永远记得你 【任务分为: 新手任务:独一无二,仅一次,任务很好完成。 主线任务:当事情与主线——娱乐帝国有关时才会触发。 支线任务:由主线衍生出去的任务,前期比较多,后期没多少。 日常任务:每日刷新一个。 隐藏任务:宿主在日常生命中面临各种各样的事情,总有些事会触发隐藏任务。 随机任务:宿主在日常生命中面临各种各样的选择,总有些选择会触发随机任务。 特殊任务:没什么好介绍,等它出现的时候,宿主就会明白。】 方父方母 生而知之,却生而绝望 他们老了。 他们死了。 她却还是少年模样,还会在这世间活很多很多年 有一个当了九天的法老王,名字为阿蒙勒斯 扑通扑通听着他为我而跳动 急促缓慢,你的骨你的血,你除了我一无所有铐衬着你乳白的皮肤,多么美妙我是你的你在我怀里,在我眼里,在我心里宝贝,宝贝我亲爱的宝贝 你只有我了 重生之前是精打细算的恶婆婆,死时获得能力,接触人就能听见他们内心,才发现自己在自己亲人维护的人心里的形象,重生之后,决定为自己而活,奈何还是走了当年的路,然而因为性格,事情的走向不一样了。 设定:妖怪一生只落一次泪 呼莫邪对她很好,她也的确是喜欢他的,到她这把年纪,对爱恨这种事就看得极淡了。 呼莫邪,呼莫邪。 她躺在他身旁,看着他健壮的后背,竟愣了好一会儿,她,已经有些想不起方定义的模样来,在宫中的事好似都已成了前尘往事,细想起来只有些许心悸,像极了午夜被梦惊醒的感觉。 一拜天地,戏子梗 荣华不胜衣,男宠梗 仙途,炉鼎梗 强大妃子和弱皇帝——一开始,我也期待过势均力敌的感情,可是,看起来,你好像还没有我厉害,所以,尊敬的陛下,请您退位吧 江山永固,麒麟军师梗 血腥爱情故事,写手梗 无心,道士梗(能降妖除魔,却不能长生),天一教,白舜华,受上任教主派遣,前往鬼界收祖宗尸骨,遇魔尊,魔尊重光(白舜华遗愿:见一面重光,说明自己心意) 贾南风和司马衷 故人叹,质子梗 后妃,大皇帝二十多岁的妃子在临死前两年将开挂女主引荐给皇上,结果女主和皇上都想了她一辈子 (她太好了,好到这人间没有她,我竟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春有百花秋有月,她不在,这四季景色也依旧,只是,想起她来,就觉得眼前的景色好似也没多少好看了。) 娴妃 她将落发扔在地上,平静道:“皇上无论怎么罚我也没有关系,只求皇上一件事。” 乾隆嘲讽道:“怎么!自己坐不了后位还不叫别人坐!” 她并不为他的言行而生气,她对他的那些情分,已经消磨在深宫里那一个个寂静的夜晚。 她说:“姐姐做了这皇后,心里苦。我做了这皇后,心里也苦。皇上若是真的心疼她,又何必叫她走上我们的老路。” 她说:“做妃子,尚且约束。做了皇后,更是将人约束在两尺宽的框条里。”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平静的如一滩死水,她离开了这是非之地,进了冷宫,求得三分太平。 他不明白的,只要他想,不用强逼着我,我也愿意嫁给他。 “我要不起了,青君,我太累了,你的心呀,冷冰冰的,冰的人害怕。我 第三百三十三章 第三百二十八章《逐鹿天下》10 云归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路过的人,脸上都是带着喜气的,无论是富家子弟,还是路边小贩,亦或是倚在墙边晒着太阳的人,皆是如此,就好像所有人都沉浸在一场盛世烟火醉生梦死当中。 整个场景就像被蒙太奇手法所拍摄出来的后现代电影一样,充满了荒诞和不真实。 云归只是笑了笑,往前走去。 一个游戏世界要什么真实? 纵然这个游戏世界就像现实世界一样…… 不过这世道不就是如此吗?真的像假的,假的像真的,真真假假。无从辨别。 她慢慢往前走着,摸出五枚铜钱买了一串糖葫芦,边吃边走。 如今是秋天,秋老虎的威力颇大,那卖糖葫芦的小贩应当在街道上待着有一会儿了,那糖葫芦被秋日的太阳晒了晒,糖葫芦上的糖衣已经有些化了,黏黏糊糊的。 她舔了一口,有些甜,甜到苦涩,涩口得很。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糖了——她曾经吃过很多糖或者说带有甜味的东西,几千上万一颗,甚至十几万一口的甜点,她都吃过;一角钱一颗的糖,她也吃过。 可是那又怎么样,吃过也就吃过罢了。 所谓的“当你苦的时候吃一点糖,就好像你人生也没有那么苦”的话,到底是废话,骗人的话。 因为啊,再甜的糖,吃了最后都是苦的。 像人生一样。 即便你于某个时候得到片刻的甜意,可剩下还有那么多的苦涩等着呢。 所谓回甘,只是笑话。 糖衣在口腔里面融化,甜意下去后,渐渐地泛着苦味,慢悠悠的晃荡着,走到了那贫民巷。 距离她遇见蔡春鹤的一年,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了。 有些事像变了,有些事又像没有变。 那一年,三尺大雪压天下。 大雪压垮了许多地方的房屋,包括京城的贫民巷。 她还记得她来见蔡春鹤的那一天,贫民巷里的人各不相同,哭哭嚷嚷的是失去了自己的亲人,面无表情的是凑活儿活着的。 那时候,房屋垮塌了很多,巷子里面大多数的人脸上都是一种麻木,他们对于自己身边失去的生命并不能有任何起伏,甚至连去搭把手救人都不愿意,他们活着,好像仅仅是为了活着而已。 也许,他们曾经也失去过亲人,也许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也许光是活下去就让他们痛苦不堪…… 世间有千百万种人,也有千百万种可能。 云归对此,只觉并没有什么好指责的。 没有经历过他人痛苦,凭什么去指责他人? 她只是沉默不语的看着眼前一切。 她如今再度来到贫民巷,那些人的脸上依旧是麻木不堪的表情,当年垮塌的房屋在经过几年的人口流动之后,再次重新搭建起来,在老式而破旧的房屋里面已经住进去了其他人,那些人忙忙碌碌,脸上是一成不变的麻木。 岁月总是这样无情,不管你留下过什么痕迹,在过去了一定的年限之后,那些痕迹都会被尽数抹去。 新住进去的人渐渐被贫民巷里面的人给同化了,小孩子脸上尚且还能带着几分真切的快活的笑意,而成年人脸上满是麻木,他们仿佛早已经明白,不论自己怎么努力,即便勉强留在京城,也依旧成不了他们伺候的那些人。 他们成不了京城人,他们勉强留下来,也不过是碌碌无为的蝼蚁。 云归咬了一口,山楂的酸涩弥漫在口中,在玩耍的小孩子看见她,都围过了来。 尽管糖葫芦的价钱不高,但是对于他们那每一文钱都斤斤计较的爹娘来说,这并不是会平常买给他们吃的东西。 小孩子总是这样,尚且不会掩饰自己蓬勃的欲望,他们的那些小心思总是这样的显而易见。根本不用多猜,就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见人围上来,云归后退一步离开了,这并非是因为她不想和那些孩子相处,而是她看见有些路过的成年人那虎视眈眈的模样。 云归向来寡言,不喜欢多说,也不太爱与他人交流,却不代表她是个傻子。 上一世,从她成为妙明居士直到她死的那一天,三十年间来,向她寻求帮助的人络绎不绝,从早上开门到她晚上闭门,一天少说得见接待二三十个人。 三十年,一万多天,接待的人不说上百万也有几十万。 她不知道见过了多少人,不知抚慰了多少人的心情。 当一个人见的人多了之后,她都不用去细细揣摩那个人是什么样的性格,只需要扫一眼便会知道大部分人的性格。 她被迫看清了事实,看透了人心,这才是她这一世不大愿意和人交流的原因。 当一个人承受了太多的东西,那么她会逐渐选择封闭自己——唯有封闭自己,才能够尽可能少的受到他人影响。 云归只扫了一眼,便知道那些人到底想要什么。 不外乎是想抢劫自己。 她身上衣穿的是秦老板专门定制的仆役装,虽然是仆役装,可长恨歌毕竟算是风雅场所,不能弄出些不好看的污了客人眼睛,所以,无论是款式还是布料,都是捡好的选择。 因此,非但没有透露出一种穷酸来,反倒显得比这贫民巷里面的大部分人要好得多。 如今她的外表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一二岁的模样,小小的一个孩子,还能够把他们几个成年人怎么样不成吗? 倘若自己身上真的没钱,他们还可以把自己转手一卖到别的地方,这年头买卖良家子虽然犯法,但是查证困难,他们真的做什么了,到时候追查起来,也未必会有人肯说实话。 在这,她不过是,一个无亲无靠的小姑娘,纵然修竹公子答应明天带她走,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因为她用着顺手而已。 她失踪后,修竹公子未必会难受,也未必会来找她。 找一个仆从花费的力气与银两,还不如重新买个呢。 何况,她被卖过一回,卖身契还在修竹公子手上。 这年头,勾栏瓦肆里待的都是贱籍,官府可不会上心。 第三百三十四章 第三百二十九章《逐鹿天下》11 有些是作为他国奴隶被卖进;有些是家里犯了错,充为贱籍,于是官籍变贱籍;又或是被拐卖走的孩子被卖入,成了贱籍…… 这年头,勾栏瓦肆里待的都是贱籍,奴仆随从,短工长工还罢,家生婢子以及卖入勾栏瓦肆的,基本上卖身契买断一生,入的都是贱籍,哪怕赎身,也不过是买个自由,并不能脱贱籍入良籍。 贱籍来因各不相同,只知个个都是苦命人。 若非实在没有法子,谁会走到这一步呢。 修竹公子纵然和达官贵人、文人墨客有所交集,到底不过是个贱籍,素来又是个冷淡的性子,这一次愿意带她,都是大发慈悲。 倘若她真出事,她不能期望更多了。 所以,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她还不如早早离开罢了。 祸到临头才想改变补救,那就很没有必要了。 好在她如今性子越发谨慎了,站的地方是个街口,离贫民巷的闹市并没有多远。 云归对于贫民巷还有闹市并不惊讶,想来也是,贫民巷里面几千家上万口人,虽然没什么钱,花销不大,可是有些该买的还是要买。 人活着,吃穿住行,哪样不需要花钱啊。 有个闹市,实属正常。 她走快了几步,便到了附近的卖东西的街道,那里面人不少,那几个有恶心的人互相对视一眼,到底是没有上前。 明天毕竟要走,加上云归对于很多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因此只是左右看了看,便往长恨歌里走了去。 刚踏入长恨歌,便听见那些人在那儿嚼舌根说趣儿,正好说起修竹公子要离开的事儿。 这事儿本来楼中传了好几天了,这楼中最不缺的就是给姑娘公子们打发时间的话,事事轮转一遍,修竹公子要走这事儿这几日已经有些消下去的热度。 可今天她们再提起,便是因着那呆头呆脑的小方要离开呢。 平日里看个呆头呆脑的,不受修竹公子喜欢,却是这二三十年来,长恨歌里唯一一个被带走的奴仆。 姑娘公子赎身年年有,跟戏本里似的,愿意给奴仆赎身的却是少有。 众人生了兴趣,想看看这二三十年来唯一一个被带走的奴仆长什么模样,有什么本事,才能获得这结局。 可正要说,众人便不知道从何说起了,众人只知道她姓方,而不知道她名字, 不过也是,这世道的女人哪有名字? 云归入乡随俗的也没有说自己的名,只是说了姓儿,倒也不会认错,这楼里的姑娘公子名字是一个比一个雅致,跟在他们身边的仆从的名字也多半以春夏秋冬、梅兰竹菊、节气来命名。 只因秦老板管她叫小方,这些年来,楼里面的人都管她叫小方,倒也没有一个两个认错的。 这楼里叫小方的可就头一个。 楼里人因为各自特点而被记住了,云归的特点就是沉默寡言,话不多,太过老实,以至于让人时时忘了她的存在。 他们正说着话。 他们说:“小方还真是碰上了一个好人,离开的时候还能把她给带上。纵然以后做了别人的家仆,但是也好过在这样的地方待着,也好过,去伺候新的主子。” 旁人笑道:“春三娘,你倒是个念旧的。” 说话的人眉眼一弯道:“不过,说起来,谁又能够看得出来修竹公子是那样性子的一个人呢?” “什么性子?” “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实际上还挺重情重义的,连伺候过自己的仆从也要带走。” 说话间,见云归回来了,一点儿也没有被正主抓包的意思,只笑嘻嘻的向她点头示意。 这楼里,除了秦老板,也就他们这些姑娘公子权利大,罚个仆役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就算弄出人命来,秦老板也不会在意的。 云归回了一个笑。 她在别人口中呆头呆脑不善言辞,但实际上她知道很多事情,所以,她不与他人争。 她知道修竹公子本来就是个与世无争的,她们这对主仆从来不做什么坏事,也不与他人交流,所以甚少有人打主意到他们身上,因此才能够明哲保身。 这世上,利益最相干。 未动他人利益才能保平安。 这楼里面的斗争很严酷,早些年间,秦老板并不管这样的风气,甚至隐隐有鼓励的架势,只是后来有些容貌好的或是唱歌跳舞出众的也陷入争斗,因此受了些伤——长得漂亮的,那张脸毁了;会唱歌的,嗓子哑了;会跳舞的,腿摔坏了。 这样的事多了,影响到了秦老板的财路,秦老板对于这些事儿只是口头上提出了几次,正儿八经的压邪风,可没压过几回。 这股风气自然是没有消下去,也别管什么清倌人、红倌人,当红的和不红的,得到的东西可是两样,即便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 修竹公子因为性格冷淡,加上才学出众,来找他的多半都是文人墨客,说些吟诗作对的话,别的倒也没有什么了。 即便有官员来,也是朝中不受宠的文官,满嘴酸腐文字,自然不会碍着那些想要获得高官富贾公子哥们青睐的女子的路。 要知道那些人狠起来,连对方身边的仆人都能下手,甚至有些时候,姑娘公子之间的争斗不惜以自己仆从为棋子。 细说起来,其中腌臜事一点儿也不比宫中少。 虽然修竹公子有很多事儿没有明说,但是云归到底不是才十岁没受过教育的孩子,很多事,她自个儿能想明白, 她觉得修竹公子的这样做法并没有任何问题。 明哲保身,没什么不好。 她们挥手让云归过去,云归顿了顿,还是上前。 在楼中乖顺了这些年,谁都可以爬在她头上,没必要因为一点点事情而反抗。 行百者半九十。 即便她明天要离开这里,同这里的姑娘公子什么的再没有联系,然而此时此刻,面对楼中姑娘和公子,她并没有半点放松,还是像以前那么听话。 她不能够给别人一丁点儿拿住错误的机会——她不喜欢给别人带来麻烦。 她乖巧的站在那些人面前。 第三百三十五章 第三百三十章《逐鹿天下》12 那些人见她这么听话,也不想捉弄她了。 各人有各人的命。 他们跟一个孩子置什么气? 那为首的水仙姑娘掐了掐她的脸皮,道:“你这个小丫头倒是好运气,以后啊,可要好好伺候修竹公子,他是个闷声不说话的,你也是个闷声不说话的,两主子都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以后待在一起可不要无聊死了。” 她乖乖巧巧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水仙姑娘挥手道:“行了,行了,下去吧。我也不为难你,想让你们两主子说出一句话来可真难,明儿个你们一大早就要走,那会儿我们刚睡下,也不能送你们。你也不是我手下伺候过我的奴仆,我也就不给你什么东西了。姐姐就祝你们以后平平安安的。” 云归诚恳道:“谢谢。” 水仙姑娘让她下去了。 云归没有走几步,便听见其她人在取笑水仙姑娘:“你这人倒是个取巧的,还是一贯吝啬的性子,不过是说几句吉祥的话,也就敷衍走人家了,我还以为你要给她什么好东西呢?还巴巴的看着。” 只听水仙姑娘笑嘻嘻道:“惯来赎自己赎自己离去时,大多都是相熟相交的几个相送,不论是她伺候的主,还是她,跟咱们不都是点头之交吗?犯不着送礼物。有送出去的份,还不如留下来打发手下人,好歹还能图个妥帖安稳。” 水仙姑娘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的。 这几个人都是当着她的面说这些,丝毫没有顾及。 云归顿了顿,转身走了,并没有上心。 她和修竹公子都是一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别人说什么都不会反驳,更不会辩解。 有什么好辩解的呢?就算说服了别人,他们道了歉又能怎么样呢?口服心不服罢了,若说让别人心服,她又确实没有那样的力气去消耗。将时间与精力放在他人身上,那是傻子才做的事儿呢,他纵然不是个傻子,至少也得等他颇有心情的时候才会做这样的事吧,至少他现在没有什么心情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回到房间,她坐在床铺上,看着自己放在床铺上的小包裹,那小包裹系的手法不一样了,她一看便知道自己的包裹被别人打开了。 因为她系结的方式与众不同,很难有人能够将它原封不动的系回去的。 云归倒也不是故意要测试人性什么的,只是顺势而为罢了,她早已经习惯这样的系扣方式,头一次见的人却不一定能够弄回去。 她也没有想到随手而为的东西,竟然还能逮着心怀不轨的人。 原来还有人真的想不开,在她走之前动她的东西。 这有什么好动的?她不是很理解。 难道是想偷她的钱?可是她的钱全都存在账房那里了,等她要的时候再去支取,她惯来是个马虎的性子,又怎么会将银钱这些带着呢? 让她们失望了。 真是不好意思。 她笑了笑,到底没有做什么,就连问一句是谁打开她包裹的事儿都没有做。 她只是打开包裹认真看了看,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损伤。 小包裹里也是就两件仆役服,其它的啥都没有,仆役服上还是原来的样子,并没有破洞一类的。 也是,她这些年来,老实本分,话又不多说,不至于得罪别人得罪到要把自己的衣服都给剪两个洞的地步吧。 她见没有破洞便收了起来,自己坐在床榻上发了会儿呆,实在是无所事事的很,想了想,打算去看看修竹公子。 至了修竹公子房间,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见修竹公子依旧卧于榻上,捧着本书在看。 修竹公子听见声响,抬头瞥了一眼,没有说话。 云归想了想,笑道:“公子的东西收拾好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没什么好收拾的。” “这些书……公子也不带走吗?” 屋里什么都没收拾过,书架上是满满当当的书。修竹公子没别的爱好,就是日常捧着本书看。在云归心里,修竹公子纵然不带走别的,也得带走书。故有此问。 修竹公子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道:“这些书不过是用来打发时间的……总不能时时都坐在床前发呆吧。” 她乖巧的应声:“不带便就不带吧。” 修竹公子沉默了一会儿,手上虽然拿着书,虽然看上去也在看书,可半天都没有翻动一页,似乎是心不在焉。 半晌之后,修竹公子才道:“这屋里的物件儿都是我的,本来我不想要,不过……也许……你看看吧,你有什么想带走的?” 修竹公子想了半晌,也就得出这么个结果。 云归迟疑道:“公子是想把这些给我?” “对。”修竹公子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到,“这楼里面的规矩,我都知道,每年我们这些做主子的不应当都得给你们发些银钱吗?这些年来我一次都没有发过,正好今日让你自己好好的选一选。” 云归闻言半开玩笑道:“难不成我全要都可以?” 修竹公子微微点头:“自然。” 云归对于这些身外之物本没有什么留恋,然而她却记得自己也是要和修竹公子一起离开的。 修竹公子久居楼中,对于衣食住行什么的从未上心,因为事事有秦老板处理,这些姑娘公子是不用对这些琐事儿上心的,自然有些事儿未免思考不周。 若真按照修竹公子的性子做,这么下去是不行的。 云归抬头看着他道:“公子,我也不问,咱们到底要去哪里。我单问你,你去的地方离京城远吗?倘若不远的话,便都带走吧。以后不在楼里了,许多东西便不会有秦老板提供给我们,处处需要花销。咱们带走些东西,以后也好换钱。” “你自行处理。”修竹公子侧头瞥了她一眼,只丢下这么一句话。 云归有些无奈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少不更事的熊孩子把自己家的财宝全推给别人,说给你给你都给你,我一分都不要。 这可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云归半是无奈的开始收拾东西。 第三百三十六章 第三百三十一章《逐鹿天下》13 屋里东西挺多的。 云归收拾了一会儿,温柔道:“公子,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去向秦老板借一个马车好吗?” 修竹公子没有说话。 她平静道:“东西有些多,现如今时间也晚了,车马行如今已经关门,我也不敢叫公子跑那么远去租一辆马车,只好请公子去找一找秦老板。” 修竹公子这才拿眼看她,他买的宅子是在京郊,并不算远,原本只是想两袖清风的走着去,并不需要什么马车。 哪知道他这仆役横生事端,只他本性是个冷清的人,若是没有上心也就罢了,可从他愿意带着她走来看,他便是将云归当成自己人了,他对于自己人一般都是极为包容的。 他在考虑做不做。 云归心知修竹公子不定心里怎么想的,怕是觉得这些庸俗得很。她其实也不耐烦处理这些琐事,可她毕竟不是少不更事的人,有些事儿还是得她说一说。她怕修竹公子是因为他实在不喜欢与人交流,所以不愿意去。 她想了想,劝慰道:“本来我可以去的,可是我不过是一个仆役,在秦老板面前说不上话,等我要来都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还是麻烦公子走这一趟吧。” 修竹公子点了点头:“行,我去。” 修竹公子愿意去就再好不过了。 云归点头道:“麻烦了公子了。” 修竹公子去向秦老板压马车,云归待在屋子里面将东西收了起来。 修竹公子这里的摆设是简洁脱俗,然而里面挂的字画却都是一顶一到值钱,因为修竹公子的性子,和他来往的都是文人墨客,真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不说别的,朝中民间几位大家的画作题字亲笔书信都有好些,只需要转手卖出去,定然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除此之外,修竹公子性淡薄,虽然金银首饰不如别的公子一样多,却也是件件价值不菲,至简至尊贵。 云归将这些尽皆收在小盒子里,那可真是一一收好。 末了,她在衣柜里仔细的挑了几件衣服,简洁大气,颜色寡淡,不落俗套。 她知道修竹公子未必会想要回忆自己在长恨歌中的屈辱日子,可是云归是奔着勤俭节约持家拿的,这衣柜里的一件衣裳,动辄几十上百两,可比她再去买强多了。 要知道,她并不打算离开这里之后,仍然用女子的身份去为人处事。 在这个时代,女子身份到底不比男子身份在外行事方便。 而且cg里面说她不是男主嘛,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是个女儿身,但是她以后要当皇帝。如果那些人发现她是女儿身的话,还当啥皇帝啊,去做军女支吧。 云归考虑的东西有很多,她自信自己已经做了最好的选择。 等她收拾完的时候,已经装满了三大箱子,一个箱子里面是书画墨宝,另一个箱子里面是修竹公子这些年来得到的一些孤本珍藏股,还有一个箱子里面装的是零零碎碎的几件衣服以及首饰或摆件这等小零小碎,她到底没有把修竹公子的所有衣服都搬走,尽管那些衣服看上去的十分奢侈,她只是从里面挑出了几身比较素淡的衣服带走而已。 那些衣服好看归好看,有些是低调的奢华,穿了,看上去就不像个正经人。 秦老板这会儿正一边说话一边往这里走,看他这架势,是在指点修竹公子。 修竹公子是秦老板看着长大的,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人,秦老板对他是真的掏心掏肺,修竹公子不想接客便不接,不想见人便不见,想换侍从便换。 秦老板是打心眼里对这个人好的。 他道:“你让她帮你收拾,你可真放心她,她虽然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但都说见财起意,你怎么知道她在看见你有这么多东西,会不会对你生出恶心,要害你?” 秦老板说:“你要走我就放你走,但是你也要事事小心。不然还不如一辈子留在我这个楼里,别的不说,好歹能够护你一世太平。” 他走了一路,说了一路。 修竹公子实在听不下去,说了一句:“她才十一二岁,哪懂这些!她在我身边待了三四年了,倘若有恶心,不本分的话,早就被我撵走了。” “你就维护她吧。”秦老板恨其不争道。 说话间,到了地方。 秦老板走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堆在门口的三个箱子,也看见那丫头本本分分地站在那里,对着门走神。 云归见他们来了,一一行礼打了招呼。 秦老板没说话,只是打开箱子,看着里面的东西,扫视了一圈,这才侧头对修竹公子道:“这些不都是你喜欢的吗?她倒是将你喜欢的东西都记在心上了。” 修竹公子探头看了一眼:“这些东西我本就让她自行处理,她竟然都带着,真是麻烦。” 修竹公子话中的嫌恶太过明显,几乎叫人一瞬间就听出来,他真的不喜欢这些俗物。 云归一如既往的低头不语。 秦老板心口都被气痛了。 自行处理…… 有这好东西,给他多好,让一个女子自行处理有什么意思? 一个女孩子,即便得到这些东西,难不成还能闹翻天? 当然,他没有想到,他一语成谶,多年后,眼前的女孩子凭借着这些东西,还真将这天地闹得个天翻地覆。 秦老板只是觉得,这些东西给他,还算有些用处。 不过他这明白,这些东西毕竟是修竹公子自己的东西,愿意给谁,是修竹公子自己的事。 秦老板到底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箱子暗暗思量:“你这箱子里面的东西……我让老赵驾一辆普通的马车给你们送出去。东西堆着放,免得别人以为你们带走了多少有用的东西,横生事端。箱子……明天我让老赵帮你们扛上去。” 修竹公子没有说话。 秦老板早已经习惯了,只是继续思考点儿事儿。 云归看了他一眼,慢慢道:“多谢秦老板费心了。” 秦老板嗯了一声,慢慢的吐出一口气来。 第三百三十七章 第三百三十二章《逐鹿天下》14 他叹气道:“你家主子平素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你也不爱说话,如今看来你到底她好一点,以后只有你伺候你家公子了,在为人处事上,你灵活些,不要给你家公子带来麻烦。” “是,小奴知道了。” 秦老板挥手撵她:“去吧去吧。” 云归被赶了出去。 她倒也不伤心,只是到院子里面坐了一会儿。 院子里面都是石板路,只是有些地方是空着的,那里种了桂花树。 如今正是秋天,桂花开了,香气扑鼻。 风一吹,花落了下来,落了人满身。 云归坐在凳子上,抬头看着月亮,透过纵横交错的枝桠,看透枝桠上的满满桂花。 院子里,尽是秋凉繁花,耳边似乎又谁在轻轻的说:“公主,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故国的桂花糕了。” 她还记得那个人说过她故国街头有一家桂花糕,卖得可好吃了,可是一年只卖那么一回,可是那个人这辈子都再也吃不到了,因为那个人已经国破家亡。 她曾答应过那个人,会帮那个人报灭国之恨。 可是,她花了一辈子都没有做到,是她对不住她。 她清楚的记得这些事情,却一点都想不起来那个人叫什么,长什么样子,就好像一切都消散了,那个记忆中的人如同薄雾一样, 她的记忆已经斑驳。 人生自是如此,有许多事情原本以为会刻苦铭心,永世不忘,可时间长了,我们便会逐渐忘记,到后面什么都不会记得了。 纵然我们在当下那个时间,一再发誓自己要铭记,可到底是记不住的。 人生到底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她在院子里坐了会儿,身体心底的那点儿热气儿都没了,她回房了。 屋里其他三人并没有回来,这会儿正是长恨歌里忙碌的时候,她们要伺候各自的主子,一时半会儿怎么会回来。 云归收拾了睡下。 这些年来,早就习惯了晚睡晚起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只她细算起来,已经好些时候没睡了,这会儿说睡,她还是睡得着的。 她眼闭上,没多时便睡着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屋外的天已经大亮,其他三个人这个时候正在睡觉,她便轻手轻脚的起来收拾东西,夹着小包裹便要出去了。 春月听见响动,支起身来,轻声道:“桌子上的东西是给你的,这些年来,咱们在一块生活这么久,你走了怕起来送不了你,但至少要送你些东西。” 春月默了默:“到底也好些年头了,你人又不错。” 云归应了一声,走过去一看,看出来了那些东西都是她们的心爱之物,她们在一起生活少说也有三四年了,虽然不说彼此都了解,但是也知道对方喜欢什么东西。 云归见那些是她们喜欢的,摇头道:“这些东西我就不要了,你们自个留着吧,将你们喜欢的东西给我,也不怕到时候追不回来心疼。” 春月摆手道:“给出去的东西,哪儿有要回来的道理,这东西说给你了便给你了。” 见她这般说了,云归到底还是收下了。 云归身上也没个长物,别人给了她东西,她也没法回礼,她钱都在秦老板那儿,即便让秦老板把钱给她们,那显得她太薄情寡义了。 她虽然不喜欢和别人相处,但是对于人情往来是通晓的。 她想了想后来的事儿,决意还是用这点儿东西换个人情——等以后兵荒马乱了,她会想办法保护这三人的。 她将东西放好,后退一步,把门关上了。 她走到小楼里,见着修竹公子已经收拾好了,一身白衣,修竹公子容貌并非是惯常小倌那般清秀或妖魅的,抹却了必须做的装饰,显露出来的是他原本的模样,少了两分文雅,多了两分俊朗疏豪。 云归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多了去了,本身也不是一个一惊一乍的性子,见他这样子,倒也没什么反应,只是乖乖巧巧的站在那里。 修竹公子见她来了,点头道:“走吧。” 两人走出去,老赵已经在门外等着,箱子什么的早已经放在马车上。 修竹公子进了车里,云归坐在车外,和老赵坐一块儿,只听里间传来声音。 修竹公子道:“进来。” 云归一板一眼道:“这于理不合。” “进来。” 云归顿了顿,进去了,修竹公子正在闭目养神,云归进去后便安安静静的坐着,默声不语。 车晃晃悠悠的,都快叫人睡着了,云归索性也闭着眼睡觉。 等感到不对劲儿的时候,云归猛一睁眼,看见的是修竹公子的脸,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在修竹公子怀里。 她小声道:“公子叫我就是。” 修竹公子见她醒了,并不多话,只是将她放下。 云归扭头看了看老赵,老赵是秦老板的贴身伙计,并不是什么马夫,一般是不离身的,长恨歌里有什么事,都是老赵出面解决的,这会子被秦老板派出来干这些活儿,就知道秦老板有多宠修竹公子了。 老赵这会儿正在搬箱子,这已经是第三个了,他将箱子放下,拱手道:“东西都弄好了,别的就得爷你们自个儿收拾了。” 修竹公子挥挥手,老赵离开了。 云归虽然对老赵叫修竹公子“爷”这个事儿挺诧异的,可到底没有想什么,虽然他人叫楼里的公子都是直接称呼为公子,却也备不住老赵是这般叫秦老板习惯了,一时之间没改过来。 她追出去,冲老赵答谢道:“谢谢你了。” 老赵是个彪形大汉,浑身肌肉,面相凶恶,听见云归这么说,他倒挺客气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小方你回去好好伺候爷,爷可没遭过什么罪。” 云归心想,你们这些人偏心还有没有一个限度了?修竹公子是没有遭过什么罪,可是算算时间,修竹公子比她大了七八岁,她才是小的需要别人照顾的那个好吗? 表面上,她还是答应道:“好,我会的。” 老赵笑了笑,凶神恶煞的人诚心实意的笑起来也有小儿止哭的功效,也就云归不怕了。 第三百三十八章 第三百三十三章《逐鹿天下》15 老赵驾着马车走了。 云归这才折身回去收拾东西。 修竹公子买的是个小宅子,地处偏僻,没什么人,兴许是买了许久,桌椅上许多东西都落了灰。 云归提水上来,认真道:“公子不如出去站一会儿吧,这里灰尘大,公子受不了。” 修竹公子果真拿了本书,出去看,丝毫不管云归忙忙碌碌。 云归早已习惯,并不觉有什么。 两人就这般生活了下来,每日闲闲散散的,不思什么以后,不守那甚多规矩,两人相处逐渐和谐下来。 偶尔也会有人在找上门,云归只是沉默的看修竹公子,见修竹公子点头,便将人让了进来。 修竹公子有许多事都是云归不知道的,不过云归根本没兴趣问,对她来说,活着这件事本身就是为了活着。 她不问,修竹公子越发满意,他可不喜欢那些好奇心重的,倘若她问,他或许忍不了,指不定要割了她的舌头——一个哑巴,才不会说出去不该说的话。 云归老老实实的,保住了自己的舌头。 他二人虽住的偏远,附近还是有些人家的,邻里也见过他们几次。 长恨歌虽是勾栏瓦肆,却不是一般人进得去的,换句话说,进得去的也不会住这儿。 因此,他们不认得修竹公子,只觉这家男人一身书生意气,很是显眼,比起来,这家妻子年岁就太小了,看起来也平平无奇。 有时候路上遇见同为买菜的大娘总是欲言又止的对着自己,云归只是客气的笑笑。 她容貌不显,幼年的胖嘟嘟随着年纪大了,如今只剩一点儿肉,看起来是真的很平凡,可她微微一笑,不知道怎么的,就显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叫人看着,好似整个心都被度化了一样。总之吧,看着就叫人心情好,那些大娘还挺爱和她说话的。 云归总是耐心的听,末了便是劝慰那些大娘。 那些大娘可喜欢她了,若说之前是觉着云归配不上那男人,如今便是觉得那男人配不上云归。 她们时常告诉她:“你啊,就不能太宠家里的男人,虽然是个读书人,也不能让他把你指来喝去的,我家那个虽然也这样,可有时候也会帮我干活儿,我每次打你家院子经过,见到的都是你在干活儿,这样不好。” 云归只笑笑:“没什么……” 我已经习惯了。 几个字还没有说出去,就被热心的大娘打断了。 大娘道:“这怎么行,两夫妻搭伙过日子,就得互相支撑着对吧……大娘也不懂那些大道理,只知道这日子就是你搭把手我搭把手,这才能好好的过下去……” 说话间到了门口,云归还未回答,便听见修竹公子说话了。 只听修竹公子略略柔和了神色:“我知道了,是我做的不对,我会好好待她的。” 虽然不知修竹公子为何会这般说,只是不论名义或是实质上,他都是她的主子,主人在,哪儿有奴仆说话的道理。 她已入戏,对自己的角色扮演得很好,即便是眼神再毒辣的人,也看不出来她是“玩家”。 这世上总有这样的人,不仅骗过了别人,也骗过了自己。 那大娘虽然是好心,也有心为云归说几句,却在见到修竹公子的时候说不出话来,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就觉得这人虽然年纪轻又笑眯眯的,但是就比她男人更叫她不敢惹。 大娘连忙笑了笑:“你们小两口的事儿,自个儿就能处理好,是我们多管闲事了。小方,走了啊。” 最后一句话是对云归说的。 云归点头,笑眯眯道:“好,慢走。” 见人走了后,云归本想往里走,奈何修竹公子站在门口。 虽然不知修竹公子到底想干什么,但是他这做派明显是不想让她进去,她索性就没有动。 修竹公子看着她,面无表情道:“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 好? 云归都有些听不懂修竹公子在说什么了,她咂摸了下,道:“我就是个奴仆,自然是要对别人和颜悦色的。” 她笑眯眯道:“我这样身份的人对别人横眉竖眼的做什么。” 说到这里,她才半开玩笑的眨眨眼:“我今儿个对别人横眉竖眼,明儿个就会被人拖出去打死。” 她讪笑道:“也不用等明日,恐怕下一刻就被打死了。公子,我啊,不过就是个奴仆,有什么骄傲的底气呢?” 修竹公子默然不语,走向她,微微低头:“我给你底气。” 这话无异于是求亲了。 婚姻一事,无外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们没有父母,也无须媒妁——要什么媒妁呢?贱籍要什么媒妁呢? 云归心说,你给我什么底气,你我皆是贱籍,你做小倌时欠下的风流债到现在还没完,三不五时的跑来找你。倘若知道咱两成亲的 云归有一颗干净的心,她觉众生平等,并无看不起修竹公子的心,她只是实打实觉得修竹公子说的这话不靠谱。倘若换了别人也就罢了,她伺候了修竹公子好几年,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修竹公子吗? 她认真摇头道:“不用了,大娘不过是误会了,我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想,明日我便寻她解释去。” 修竹公子定定的看着她。 他原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沉默不语看人的时候,一双寒冰冷目还挺吓人的。 可云归是谁啊,她经历过多少啊,她可是各种意义上的做过皇帝岛女人,莫说一个修竹公子,就算是皇帝真来了,她也不带怕的。 然而云归时时记得自己目前的身份,她低头避开修竹公子的眼神。 修竹公子叹道:“我到了年岁,得成亲了,你性子好,适合我。” 说到底,修竹公子是不爱她的,想要娶她,也不过是因为需要一个妻子罢了。 云归认真道:“人活一世,很难开心。公子从前身不由己,如今又何必勉强自己?” 她越发认真了:“公子孤身一人又无人勉强……妻子是陪伴一生的人,又怎能这般唐突,不好好选一选么?” 第三百三十九章 第三百三十四章《逐鹿天下》16 修竹公子只问她:“你不想嫁给我,因为我曾是小倌?” 云归心想,那倒不至于,你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你是小倌,我还是伺候小倌的女人呢。 修竹公子走向她,微微低头,道:“嫁给我吧,以后,我是你的底气。” 他又说了一遍,说的这般认真。 云归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回答,对她来说,嫁人与否,嫁与谁都是一样的,那么嫁与修竹公子也是一样的吧。 她到底是不在乎那么多的人。 她迟疑道颔首。 两人这便成了夫妻,连个婚礼都没有,修竹公子说没甚必要,云归也觉得,婚礼对她来说,不过是千篇一律的形式,嫁再多人,办再多婚礼,她心里都没有半点儿热气——多可笑啊,她对世间人那般好,恨不得捂化所有人,实际上自己心底儿却是没有半点儿热气的。 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偏生想要救天下人,这是何等好笑的笑话。 他们也是没有文书的。 贱籍成亲不过是私相授受,走不得官府,等不到认可的。 成亲夜里只多了一双龙凤花烛,修竹公子将一枚玉佩给她系上,那块儿玉佩是块儿白玉,只是偶有一抹绿意,看起来并不纯,拉低了品质,中间是一个方字儿。 修竹公子认真道:“这是我的姓,我姓方……我娘临死的时候将这玉佩给我,说是给我以后的夫人的……如今我将她给你。” 云归认真道:“公子,我会收好的。” 修竹公子几欲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未说,只是依旧看书。 两人虽然多了层关系,然而同平时也是没什么差别的,各做各的事罢了,依旧是云归伺候修竹公子,只是有时候修竹公子会教她读书识字,云归本身是会识字的,不过每个世界都有些细枝末节的不同,云归觉着再学一次也没什么,便耐心听修竹公子教。 修竹公子也是头一回教人,他本身便是个极聪明的人,过目不忘,学起来只觉简单,并不知道云归学的那么快在常人里很是少见的,他只觉正常极了。 修竹公子很有耐心,在教导人上,却是十分没有耐心,好在云归不是常人,这才没有叫他发火。 两人日子安稳过着。 修竹公子从前的那些主顾仍然会来,云归有时候在门外守着的时候,觉得这事儿挺搞笑的,她这算什么? 她挑挑眉,懒得细想,只是慢慢的叩击着墙。 这些世中,她也学过音律,虽然没有多少长进,却到底是会写的。 她慢慢叩着,心不在焉。 里间走出一个人,她瞥了一眼,是朝中某个文官,奉旨修前朝史书,她行了个礼,并未说话。 那文官也向她点头,道一句:“好生照顾你家公子。” 云归心说,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不是滋味儿,难受。 她表面上点头道:“是。” 那文官将随身佩的一枚玉佩送给她:“这是你们新婚贺礼,祝你们百年好合。” 云归心说这都什么事,到底是接下了。 旁人出来了,也都这般说着,一一送上礼物,云归也都一一接了,等人走远了,这才回到屋中,将东西尽皆给了修竹公子。 修竹公子瞥了一眼,淡淡笑了笑:“他们给的,你收下了,那就好好收着吧。” 云归觉着这些人豪迈得很,到底没说什么,只低头一一收拾着东西。 修竹公子突然问道:“你就没什么问我的吗?” “问什么?” 修竹公子挑眉,逗弄她道:“你也不是个笨人,怎么还不知道问什么。” 修竹公子难得生了兴致逗弄她:“难不成你不喜欢我,竟连多关心我一二句都不成呐。” 云归平静道:“你做什么,自然是有你的主意,我不过一奴仆,什么都不懂,多问你作甚?” 修竹公子不妨能听见这话,他看中她,就是因为她话不多,老实本分,他要做什么,不会多问不会阻拦,哪知道,今儿个就有问题了。 说白了,修竹公子就是觉得自个儿心中不是滋味,明明他看中的就是她的老实本分,可如今,他觉得刺眼的也是这份老实本分,就好像,他不论做什么,都不重要,她不需要知道,也不需要过问。 在她心里,他依旧是她的主人,对他好,伺候他,不过是因为本分罢了。 他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是觉得愤恨恼怒罢了。 他有些想发火,可看她那太过平静的平凡面貌,竟发不出火。 他挥手道:“下去吧。” 云归退下去。 半晌后,屋里传来了书砸在榻上的声音。 云归在门外听着,只是叹了一口气。 两人打那以后,依旧是从前模样相处,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客气而疏远。即便晚上睡觉也不在同一屋。 这世上人,至亲至疏夫妻。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至亲至疏夫妻。 这世上有什么能比两个人靠得那么近,心又那么远,来的更加疏远吗? 人间事,莫过于此。 云归对此倒是很淡定,甚至心里还有些唾弃修竹公子,拜托,她如今满打满算才十二三岁,那么着急下手的么?还与她谈情说爱?也不怕闪着腰。tui。 可转念一想,古人成亲是早的,不有诗写“聘聘婷婷十三余,豆蔻年华二月初”。 对古人来说,她这年纪也是可以承欢君前的了。 啧,万恶的封建社会。 tui。 一晃六年而过。 京城里盛传皇帝迎了一位民间女子进京,听闻那女子有一副倾国倾城的容颜,是注定了要祸国殃民的。 整个京城里流传遍了这样的传闻,云归闻言却心知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事情已往无可避免的路上走去。 她叹了一口气,到底不肯多想。 事到如今,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罢了,她这等没出息的人,从未主动去追寻什么,不过是被推搡着向前,走一步算一步,死也好活也好,不也就那样么。 她的确是想能救一个是一个,可也再明白不过,她不是菩萨上帝,能够救下所有人。 第三百四十章 第三百三十五章《逐鹿天下》17 所以,爱咋咋的吧。 云归只来得及唏嘘感叹一场,修竹公子便要离去了。 修竹公子是这样说的:“我有事,要去别的地方,三五载后才回来,这屋里的东西变卖典当由你。你要护好自己。” 这是他们相处近十年来,修竹公子头一次说那么多话,头一次显露出自己内心的关切来。 云归愣了愣,点头道:“公子此去要当心,若无他事,我定然是在这里等你的。” 修竹公子看着自己的妻子,到底是未能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激昂,他上前将自己小巧的妻子抱在怀里,他认认真真道:“你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等我回来。” 云归笑了一声:“你才是,定然要平平安安的回来才是。” 修竹公子内心慨然,却到底不打算带走她,他要做的事太过危险,不应当牵连进她来,她这般老实本分的一个人,玩儿不转那些弯弯绕绕,等他处理好一切再回来接她吧。 他转身离去。 云归倚门目送他,直到见不到他,这才回屋翻看起那些孤本来。 平素要伺候他,得无空闲,如今一个人生活,自然想怎么过便怎么过才是正理。 她低头翻看着书,闲下来吃两块儿糕点填饱肚子就是,起了兴致便出去吃。 她并不喜欢下厨。 她这人其实也难搞得很,虽然没什么不喜欢的,却有许多不喜欢的。 时光一晃又是三年,她如今二十来岁,正是韶华时光,奈何如今的时光不大好,那皇帝因着三年前娶进去的妃子,竟如同着了魔一样,要斥巨资为其修一座前所未有的金屋。 汉帝重阿娇,贮之黄金屋。 咳唾落九天,随风生珠玉。 云归只觉好笑,她到底没有做什么,只是当作一个笑话一样看着。 情爱之事是最不靠谱的,有甚好上心的。 那皇帝如今看来是愿意为蔡春鹤付出一切的,可有朝一日,等到兵临城下,或许,只剩下了兵刃相见。 爱不过是茶余饭后残留在唇齿间供人把玩的玩意儿,是最末角最不重要的东西,是随时可以摘下枝头,扔进泥泞里践踏的东西。 云归不信爱。 谁说爱她,她都是:哦?真的吗?我不信。 她不信这世间一切感情。 她始终游离于外,没有一点儿实感,对于那些感情也好,甚至对于那些感情造成的事实,她没有半点儿感触。 她竭力让自己像个“正常人”,她甚至可以感同身受的痛苦难受,然而也不过一眨眼就忘个干净,只剩下满腔冷漠。 她有满腔冷漠,有满腔仇恨与黑暗的想法,她恨不得毁了一切。 可她选择了光明。 她其实自己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选择光明,明明毁了一切才痛快,不是吗?她想到最后,只是漫无边际的想,或许对她来说,有些东西她得不到没关系,只要别人能够得到,便足以证明,这个世道不算糟糕,还没有糟糕到让人活不下去。 她慢悠悠的吐出一口气,将手中书翻了一页。 她知晓边境情况不大好,好几个国家互相倾轧,一日情况坏过一日,京城里有人说起这事儿,可是呀,京城在整个国家的腹地,还未打到京城来,便不用担心。且醉生梦死过得一日算一日罢。 她开开心心的看着书。 未过一个月,夜里吵闹,兵甲碰撞的声音响彻在整个京城,云归多年睡觉都睡不实,听见响声便醒了过来,她穿好衣服,去厨房拿了把刀,静静等着。 等到天亮,都没有人敲门,云归静坐了一会儿,一切如常,她等到下午才将门打开一条缝。 门口有两个士兵,见她探出头来,道:“奉令,所有人不得外出。” 云归点头,然后温柔道:“可是,家里没米没菜,我若是不出门,我可怎么活。” 士兵没有回答,只是一再重复:“所有人不得外出。” 云归叹了一口气,她为自己缺乏行动力感到上火,她但凡上心一些,就会提前准备东西,不至于事到临头才对发生的这些事感到束手无策。 她平静的退了回去,琢磨应该怎么做。 她本来是想拿钱让那些士兵帮帮忙,但是她有些发怵,**子**子,她实在是对这些士兵没什么信心,真怕她拿出钱,这些**子欺压她都是好的,就怕拿刀杀了她…… …… 等等,好像这个事儿,她都不用怕啊。 她特么的不怕死啊。 哦,刚刚是人的应激反应在作祟,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打开门,对着士兵道:“我不能去,你们帮我去买好么?我这里有些钱,就当请军爷喝杯茶了,小小心意,不足挂齿。” 云归吧,不是不会和别人相处,只是没有必要,若有必要,她说话处事还是很妥帖的。 士兵对视一眼,最终其中一人接过银钱,问道:“买些什么?” “米和能放的久一些的菜。” 士兵转身去了。 云归站在门口和另一个士兵聊天:“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还不准人出去。” 士兵笑了笑:“我们也不过是听命行事的,哪儿知道发生了什么。” 云归点头道:“有道理。不过,这要维持多久。” 士兵:“那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啊。 云归抬头看天空,那天空有些暗沉,大抵是个阴天吧。 好像每逢什么大事发生的时候都是阴天。 云归认真的想了想,觉得自己这想法十分错误,晴天阴天雨天,若是要发生大事,难不成还要挑天气?只要时间够久,回顾历史,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每日都会有大事发生。 差点儿一不小心犯了主观意识的错误呢。 云归揉揉脸,不愿意细想。 她笑道:“总之谢谢你们了啊,大兄弟。” 士兵笑了笑,不说话。 街头走过来一支巡逻的队伍,见这里只有一个士兵,领头的小队长走过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那士兵将小队长领到一边儿的巷子里,也不知道说了点儿什么,那小队长就离开了。 云归道:“你们说了什么。” 士兵道:“也没说什么,老乡,熟人。” 第三百四十一章 第三百三十六章《逐鹿天下》18 云归哦了一声,不再问。 等人扛米回来的时候,已经路过好几支巡逻队了,就像之前打了招呼一样,后面出现的巡逻队就没问了。 云归眨眨眼,表示还挺厉害的。 士兵帮她扛进门去,云归连连道谢,士兵欲言又止,最后道:“有需要你说话。” 云归觉得钱花得挺值的。 她客气道:“谢谢。” 士兵出去了。 这禁令竟没维持多久,也就三个月,云归抠搜搜的想,她白花那些钱了。 禁令撤销后,才知道这三日发生了什么,原来是九王爷登上了帝位,原先皇帝被关在后宫了,九王爷放出风声,只道当年的老皇帝是将帝位传给他,是他二哥不要脸,更改了圣旨,他如今不过是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京城里管束严。 怎么个严法呢,就是吧,这事儿的解释新皇放出了,旁人信不信,那就不知道了,反正也不许谈。 云归找不到人谈,也不想谈,就觉着九王爷给出的解释太过敷衍,就是敷衍到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他是信了的地步。 曾经也做过写文大手的云归表示,就他们那点儿破事儿,她能写出十万字的爱恨情仇。 到底还是算了。 写小说哪儿有看小说快活。 约莫三个月后,民间管制才松了下来,倒也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边境很不好,三国联合攻打这个国家,连下十五城,直奔京城而来。 云归只听了这个消息,便在内心演变了一出戏剧,她觉着肯定是九王爷为了谋求帝位而拉他国施加压力,却不料引狼入室。往来多少年的事儿,这般引狼入室的人未见少了,云归早就习惯了。 她算了算,买了些米堆在屋中,菜也买的是能久放的,甚至还做了些腌菜,算算时间,再过些时日,天气冷下来,就可以做。 世道虽然不好,边境连破,却还未到都城迁移到时候,不用着急,即便到了该迁移的时候,又有什么好离开的。 她不过是个过客,无甚爱国之心,也没有什么非要与这王朝同生共死的理由。 即便真的都城南迁,她也会选择留在这里。 没有什么离去的必要。 她慢悠悠的腌着菜,日子却越发紧张起来,哪怕是醉生梦死的京城人,都在这样的情况下透出些许惊惶来,连带京城的物价上涨不少。 然而京城众人并未彻底上心,毕竟边城离这里还有好些路,再说了,边境战事一度陷入拉锯中,今日你连下我十五层,明日我又收回来了,是以这一来一回的拉锯着,刚开始还能给人带来一些紧迫感,时间长了,大家都处于观望状态。 云归琢磨着,根据cg提供的时间估算着将手上的古董珍宝、书信字画一类的尽皆抛出换了白花花的银两。 云归并不是一个守财奴,她知晓如今已经是最好的时间,她暗琢磨了那么久的时机,实在是明白,与其将古董字画一再捏在手里,那实在是毫无必要。 战乱时代,粮食才是可靠的。 只不过,她并不打算把粮食存在京城,她会去找存的地方。 倘若存在京城,一旦边境被打破,他国战士一旦到达京城,大家奔走茫茫的时候,那些粮食即便不被难民抢夺,也会被打到京城的军队抢夺走。 她用那么多银钱换的粮食可不是给别人做嫁衣的。 她在京郊买了个房子。 京城里的人大多是自顾自的生活,即便有几个平时买菜会遇见的大娘发现她老往外跑,问起来,云归也只说是打算做个什么营生。 诸如在郊外开个茶水小店,给过路的人提供些茶水,卖些银钱好过活。 众人皆知道她夫君离家好些年没回来,她一个女人也找不到什么赚钱的法子,想来也是难以支撑下去。 她有这般想法太正常不过了。 旁人对她说的这番谎话竟然全信了,只是纷纷安慰她,甚至叫她有什么困难找他们就是,云归也就一一客气的应了。 云归想,这事儿那么容易被人相信,想来跟她平时装出来老实本分的样子有关系。 这事儿表面上也就这么过了,至少还算熟悉的人没有怀疑,即便想出卖她也没机会。 嘿嘿嘿。 怎么说呢,云归也不是不相信别人,只是下意识的做出这样的行为。 大抵人看多了,下意识就不相信“人性”二字了。 人性这玩意儿,是最经不起试探的了。 她又何必呢? 她继续做自己的事,她在买的那房子地下挖了一个地窖,她在乡下生活过,知道应该怎么弄地窖,虽然从没弄过,但是她第一次下手也没出什么问题。 她这年纪这身体,还是能够挖坑的。 她本可以花钱雇人挖,可谁知道别人会不会见财起意。 她有时候挖地挖到一半,也会揉揉额头,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太糟糕了,她完全没办法信任别人。 所以说啊,她是真的讨厌做个聪明人,也是真的讨厌去细想揣摩别人,看透人心从就不是什么好事。 她面无表情的挖坑,完成了一个地窖,地窖颇大,可以留存许多粮食。 云归又去京城里定制了铁板铁索。 一切都准备妥了,她才去弄粮食。 她并不在京城购买粮食,反而是前往别的城市。 她这般做,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倘若在京城大肆购买粮食,只需要别人再去查一查便会知道她做了什么,顺藤摸瓜,这些粮食还是保不住的。 多去几个临近的城市进行购买,多换几个身份,多换几个停留的地方,以如今的年头,时过境迁后,未必有人查得到。 她去临近的城市购买,米行老板一个个的都是老狐狸,不知道见过了多少人,云归诸事再小心,乔装再妥帖,也会有破绽,一切都逃不过那些老狐狸的眼睛。 那些老狐狸虽然看在眼里,到底是没说。 这年代虽然说依旧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那一套,大户人家正经家的女儿,基本上是不会出现在外面,出现在外的只有嫁给普通人买菜卖菜的民妇。 第三百四十二章 第三百三十七章《逐鹿天下》19 余下那些女扮男装出来行走江湖的人,无一不是家里失了依靠,女人不得不出来做生意。 到处闯荡,四海为家。 大家活着都不容易,对此,大家都睁只眼闭只眼。 人家丈夫不在,家里没有个能主事的男人——但凡有个能主事的男人,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家里无银钱,还不兴女子自己也给自己吃饭点儿吗? 这世道的女子少,难有什么出名的人,可出名的那几个女子无疑不是万里挑一的人,就连当朝也是有那么一个的。 当朝对那女子既不褒奖也不贬低,上行而下效,旁人对此也只当做不知道,看见女扮男装的女子,就把她们当成男人相处。 云归对此松了一口气。 她只是感情淡漠,无法对自己和别人之间的关系产生正常的情感,至于别的,该有的反应还是有的。 现如今,她见别人对她没有明显的歧视神色,少了许多麻烦,松一口气又怎么样? 她微微抿唇的笑着。 她相貌平凡,笑起来却显得很是喜气。 她和别人商量沟通后,付了银钱,给了地址,让人送上门去。 她购买的粮食多,即便她不说,米行老板也会让手底下的伙计帮她运送,自然爽快的答应了。 云归现如今已经跑了好几座城,下了单子,定了送上门的时间,这才往回走。 这些事儿并没有多麻烦,只是她不喜欢和别人相处,所以即便这事儿免了她不少麻烦,她依旧觉得厌烦不已。 实在抱歉,她连活下去都没什么兴趣,她活着仅因为活着而已。 她厌烦和他人交流,她一个人活得很好,若是感到寂寞,就去大街上随意走一走就是,街上那么多人,人间百态,热闹非凡,感染热闹就觉得开心不已。 这就够了。 感受到别人的快乐就够了。 些许快乐足够她熬过长时间的寂寞了。 人活一世,到底是寂寞的,就算有那么多人陪着,就算有那么多人在那里嘟嘟囔囔的渲染着人世美好。 说到底,不过是自说自话,做什么都是基于自己立场。 纵然至亲密,两个人相交,两层皮肤贴在一起,心脏嘣嘣跳,依旧隔着肋骨和皮肤。 再亲近,也无法有个人能够全盘的理解自己。 那么,还有什么必要和另一个人在一起?还有什么必要拿着自己那颗已经快燃烧成灰烬的心再去温暖另一个人。 云归可以对别人好,因为责任,因为需要,可一旦需要付出感情,那她就没有法子了。 云归甚至发出了灵魂质问:因为感情也好,因为责任也好,最终表现出来的形式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好计较,非要去计较什么爱不爱的。有意思吗? 云归直男般的思维实在无法理解这些恋爱脑。 嗨呀,算了算了,人这一生中谁没遇上过两个直男呢。 云归处理着粮食,很快就处理好了。 她看着满地窖的粮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物质条件的充实总是使人感到满足和快乐的。 连基本的物质条件都保证不了,还搞什么精神升华,这不神经病吗?也不怕得病。 tui。 云归富裕过,贫穷过,也再明白不过,钱这玩意儿再多人喜欢也好厌恶也好,乃至于憎恨,都无可否认,这是人的底气,也是一条退路。 有了银钱,才敢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哪怕失败了,也不会着急。 倘若没有钱,食不果腹,那一生奔波只为填饱肚子,你去给人提精神修行,别人不提着锄头把你赶出门就奇怪了。 哪怕那些佛菩萨下凡,成了肉体凡胎,有了层臭皮囊,你叫他们三天不吃饭看看。 维持最低的生存需求,才会往上寻求。你跟一无所有的人讲修行,这不搞笑么。 难不成这是要走苦修的节奏? 几十年维持同一个动作?只喝水? 罢了,罢了,云归敬谢不敏。 总之,虽然云归对宗教没有偏见,依旧是不大喜欢宗教的。 劝人向善固然好,别的也就算了吧。 她满意的看着地窖里的粮食,认认真真的考虑要不要做点儿什么,不过思来想去都没用想好这些粮食到底要用来做什么。 但是,她知道,在cg里面写的即将发生的战乱时代,粮食是必不可少的。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虽然这些年来,云归做了不少游戏世界,那些游戏世界都改变了最后走向。 但是云归自认这一次她并没有做什么影响世界走向的事儿,她主要是真的没什么精力,准确来说,她缺乏主观能动性,就像破了一个洞的气球,依旧在天上飘着,虚哒哒的落不着地,不知道等什么时候气漏尽了,她那时候兴许会跳个楼。 她认真的反思了一下自己,其实一直以来,她都这样吧,但凡有精力,早就学会为自己去拼斗争抢,也不至于成个软包子,被人欺负到头上来都没什么反应。 但是没什么意思。 真的。 没什么意思,可以的话,她更想早早的死去。 她并不怕死,也不怕活。 死的痛苦,活得痛苦。 两者都是痛苦的,痛苦到让她连说话做事都像童话里的小美人鱼一样,一步一步的像踩在刀刃上,痛苦无比,让人几乎要呕吐出来了。 她对于自己还活着这件事感到极度恶心。 她疲倦的想,她大概对活下去这事儿真的没什么兴趣,自然也不会想要主动做什么,更不会想要去改变什么。 但凡想要改变这个世界,对这个游戏世界的世界线造成影响,她当年都应该强制性的将蔡春鹤拉走,不仅会改变蔡春鹤那悲惨的命运,也会改变天下的命运。 她轻轻的近乎神经质的笑了笑。 她想,不过这些也说不准,没有蔡春鹤,还有王春鹤和李春鹤呢,那些人只要想,总能推出新的遮羞布。 倘若命运如此,时世如此,总会有促成当前形式的人。 都说“时势造英雄”,又说“英雄造时事”,这些事儿,谁又说得准呢。 这事儿到底只是虚说,谁也不知道真假,谁都可以张口乱说。 第三百四十三章 第三百三十八章《逐鹿天下》20 还是那句话,云归觉得自己不是菩萨,救不了天下人。 她遇见了,能拉一把还是拉吧,那些人愿意被拉就被拉,她会好好带走他们的,可若是他们不愿意不领情也就算了吧,凡事不强求。 有什么好强求的呢? 万事不强求。 佛系。 云归把事儿一一处理好了才回到京城。 再回到京城,看到的是一个个垂头丧气的人,勾栏瓦肆流连的人减少不少,仿佛整个城市的天空都笼罩着一层阴霾。 云归迟疑了片刻,才上前问了问缘由,这才知道,原本那个和各国将领进行拉锯战的王老将军,前些时日被赵国派去的刺客刺杀于中军帐中,已经灵柩扶棺回京。 京中百姓尽皆看见了王老将军的棺木,这些百姓虽然日日沉浸在自己的琐事当中,不了解如今的事情。却也是知道王老将军就是整个国家的定海柱石,只要他在,整个国家就不会被别人吞并,不论被攻下多少,都能够带兵一一的打回来。 之前京城诸人那般有恃无恐,便是因为王老将军在。 可如今王老将军死了,接下来又该怎么办呢? 大家都只是升斗小民,不懂朝堂上的事,也不懂朝堂上的那几位武将,哪个作战能力突出,哪个带兵能力强,哪个有勇无谋,哪个有勇有谋,这些他们都是不了解的,他们只为自己的前途感到忧心。 不知道国家未来会如何,他们又应当如何做。 有些全国各地都有商号的商家,在互相商量之后,决定先前往其他沿海城市观望,等时局稳定了再回来。 商人重利也惜命,纵然有利益,也得有钱赚有命花,无论如何,保重这条小命才是正理。 然而,能够这样做的人,到底是少数,更多的人还是只能留在京城里面应对这件事情,大多人并不想要背井离乡,大多都想着落叶归根。 这些人对着自己前途未卜未免担忧,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不是很好。 云归从别人的口中打听出来了这些消息,倒也不是很伤心,再伤心又能够怎么样,难不成,她还能够学一把花木兰替父从军——上战场打仗? 可算了吧。 她还不是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 她一生当中经历过艰难困苦的事情多了去了,经历了很多次死亡。 她对于即将可能到来的情况表示淡定。 她推开了门便发现了不对,倒也不是她观察得细致入微,而是谁推门进去发现自己空无一人的家中突然多出来了好几个人,都会感觉到不对吧。 云归这才刚刚走进门,离门口很近,她在考虑要不要退后一步跑出去得了,但是这样显得她好像很懦弱的样子,何况这十里八方,众人家都隔得有些远,即便她跑出去,也会被这几个士兵追上,她这一辈子毕竟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没有经过什么系统的学习,不一定能够跑过这些士兵。 她打罢主意,正要开口说话,那几个人纷纷半跪下来:“参见夫人。” 云归:??? 云归实在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茫然的看着他们,未能正确的作出反应。 那些士兵没得到命令,并不会起来,依旧跪着。 只听屋里传来了一道声音:“让她进来。” 士兵这才起身让开。 云归想了想,还是走进去,看见了屋中人。 虽然有三四年没有见面了,她还是一眼认出了修竹公子,毕竟曾经在一起生活了近十年,而修竹公子正是春秋鼎盛,并未有太大的改变,她一眼认出来也并非难以想象的时。 她这看着修竹公子,问道:“公子怎么回来了?” “这是我家,我不回来,还能够去哪里?”修竹公子走了几年,不仅话变多了,脾气还好了些,至少和别人说话肯多说几个字。 云归也不为修竹公子说的话而上心,只顿了顿,道:“公子回来也不提前给我说一声,我都不在家,让公子久等了。” “纵然我想说,也没法告知。”修竹公子风轻云淡道,“夫人近小半个月时间不在家,还请我的夫人告诉我,她去了哪里。” 修竹公子虽然是笑着的,可是表情并不算好看。 不过任谁知道自己夫人这么长时间不回家,都难免有这样的表情。 云归虽然不大明白男人的占有欲是怎么一回事儿,不过她根据他的表情也知道这个时候该她解释。 云归顿了顿,终究选择实话实说,道:“我去做了些生意。” 修竹公子向她招了招手。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修竹公子摸了摸她的头,叹了一口气:“我给你留下这么多的东西,你随便拿一样去变卖了,也不必去做生意……” 云归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知道自己身上的几件事情。 她在迟疑到底要不要告诉修竹公子自己做的事情?她做那些事,虽然是未雨绸缪,但是在别人眼里,可不像件好事儿。 可那些买粮食的银钱都是由修竹公子收藏的东西变卖来的,虽然修竹公子说那些东西给她了。可修竹公子怎么着也该有个知情权吧。 然而另一方面来说,那些东西是修竹公子亲口答应给过她的,她怎么处理是她的事,再说修竹公子也隐瞒了她许多事情。 他们在一起相处十年,有什么不对也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有些事,她一直记在心里没有问,不代表她没有看出来。 身为夫妻,两人之间有所隐瞒是难以让人好好相处的。 云归虽然是一个不计较的性子,但是面对于这种,男方要求女方对自己坦诚,而男方却还有自己的秘密不肯对女方坦诚,她怎么想都觉得心里不舒坦,是以一直沉默不语。 修竹公子好似看出她心里的那点不爽快,索性直接了当道:“你近来定然是没有好好休息,你先去休息,有什么等你醒了,咱们再好好的说罢。” 他有心将这些事儿延后,云归却已经打定了主意。 她打定了主意的事儿是不会改变的,因此,她认真地看着他,对他说。 第三百四十四章 第三百三十九章《逐鹿天下》21 她说:“其实这些事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只是我想问问你,我可以凡事对你坦诚,让你有迹可循,能够查询得到。那么你呢?你对我隐藏的事情又要瞒到什么时候?那些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修竹公子并没有计较她的这般咄咄逼人,而只是难得的近乎罕见的笑了笑。 他温和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会发现,见你一直没发现,我还以为你是一个笨蛋,我那时觉得,你是个笨的也好,至少不用掺合进这些事……” 他沉默了一下:“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的。” 云归站在那里,平静的看着他:“当然不是这样。” 她沉默着。 修竹公子沉默不语,只是打量着她,他的妻子已经长大了。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小小的瘦瘦的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他本来想拒绝秦老板送来的仆人,可看见这个小孩子的时候,他却转念一想,他这一双手只执过笔,拿过书,他这双手甚至拿过刀剑,亲自杀过人,却没有做过一点儿重活。 他想,她留下,挺好的。 他娶她的时候,她也才干巴巴的,像个未发育的豆芽,为什么要娶她呢?以他的身份,他总能找到比她更美好的女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看中了她。 他看着她啊,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想到一个字——家。 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孤身一人,没了家,他太想要一个家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就想起了家,便听着自己心意娶了她,娶了她之后,相处也没什么改变,只是这空落落的心里突然定了下来,就好像漂泊的游子突然有了落脚的地方,断线的风筝再次有了根系,好像他不论去哪里,都会回到这里。 他好像突然之间就明白了,爹当年每次久别回来后,都会久久的看着娘,哪怕什么话都不说,都甘愿。 他如今也明白了。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即便什么都不说,他也是甘愿的,他整颗心都安静下来。 他看着自己小妻子,轻声道:“你很累了,去歇着吧。” 他的小妻子的状态真的不好,眼圈黑黑的,没什么精神。尽管他想多看看她,却仍然想要她下去休息。 他见过了无数死人,他自己也杀人,却仍旧对她怀有最温柔最妥帖的那点儿情意。 他让云归下去睡,云归却一直没有动。 她本来不想说,然而说出来后,却不打算终止,她说:“一直以来,我只是在等你告诉我这些事情,你不讲,我便不问。我信你,可是你却不信我。那么作为公平,我们互相交换秘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云归认真的看着他道:“公子,我知道我说的话很唐突,可是你若是告诉我那些不清楚的事,我也会坦诚相待。” 修竹公子叹了一口气,起身抚摸着她的头,温柔道:“好啦好啦,我们呆头呆脑的小方也长大了,会想这些事了。你好好的洗漱,去睡个觉,睡醒了我们再说这些吧。” 他温柔道:“来日方长。” 云归已经说完自己的想法,见他现在实在不想说,也觉没什么好争论,便点了点头,下去洗漱去了。 他们说话的那会儿,士兵已经给云归烧好了水。 既然不用云归自己烧水,云归索性去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睡着了,舒舒服服的,美滋滋。 舒坦。 她在睡觉,修竹公子却在忙。 士兵站在门外警戒情况,修竹公子低头看着各地飞鸽传信来的文件,一一下了指示,让士兵们都送了出去。 领头的士兵似乎听见了他们两个人在房间里面说的那些话,迟疑了片刻,还是多嘴了一句,道:“主上真的要把那些事告诉夫人吗?” “如她所说,我和她是夫妻,倘若夫妻之间离心离德,那边没有在一起生活下去的必要。我身为她夫君,隐瞒她十数年已是不该,不会再瞒她了。” 那领头士兵也知道,以自己身份地位,这些话原本不应当说的,然而出于下属对主子的尊崇爱戴,他还是问道:“可是如今现在环境艰险,少知道一些,便多一份生机。主上已经瞒了夫人这些年,又何必现在告诉她呢?” “夫人……”修竹公子顿了顿道,“我原本以为她依旧是那个需要好好照看着的人,一辈子做个生活在乡下的农妇,并没有什么不好的。现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她可以知道。” 说到这里,修竹公子面前流露出温柔而笃定的神色。 他说:“我相信她一定会有能力站在我身旁的,不是吗?” 主子都这么说了,他们这些做人下属的又应该说什么呢?只好诺诺然称是。 修竹公子微笑着,把玩着手里面传来的那份文件,文件上面是云归这段时间内做的事情。 他想,他还真的是小瞧了他的这位夫人,虽然闷声不响,却也做了不少事情,同别的见识短浅的女子并不一样。 原来古话说的还是对的——叫的狗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 他实在是很喜欢自己的小妻子了。 他并不注重外貌,貌若无盐也好啊,貌比西施也罢,到头来不过是一具皮囊。 他活得这些年,荣华富贵过,也低落尘埃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有些人虽然长得美丽,心肠却恶毒不已。 娶妻当娶贤。 他不在乎自己的妻子是否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是否才气通天,他只是想要一个家,如果那个人能够给他一个家,那么在别的方面有所优势,无疑是锦上添花。 他是一个活得十分清醒明白的人,像他这样的人,即便和他人成亲,也像在做生意一样,条条款款明码标价摆在外面,倘若符合要求,那么就在一起,倘若不符合要求,即便再喜欢……哦,他没有特别喜欢的人,像他这样的人,早已经断情绝欲将一切都抛在脑后了。 什么年头还提情爱二字?岂不是笑掉人的大牙了。 感情一事始终是最末等的,只有蠢人才信。 第三百四十五章 第三百四十章《逐鹿天下》22 有了感情……是可以将感情当作衣服来穿,还是可以当作饭来吃,即便想解个渴,都是做不到的,那还有什么用。 他活得太清醒了,也活得太累了。 这些年的生活如同蚂蚁一样,一点一点地蚕食了他所有的精力,他不想在自己的家里还要和别人勾心斗角,他是很喜欢小方的,他确信,只有小方,不论怎么变都不会变成是他不认识的模样。 他将信封点燃,灰烬落在桌子上,他吹散了灰烬,开始闭目养神。 他很累,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离开小方的这些年来,他即便睡觉也保持浅眠,枕头底下藏着一把匕首,即便遇险也能够及时反应,浅眠带来的精神紧绷让他疲惫。 他很累,他想了想,却还是就睡在这里,并没有过去看云归。 云归睡醒之后,穿着中衣就出去了,一出门就看见士兵,她迟疑的想了想,回去穿上衣服这才走出去。 士兵见她,再次叩拜:“夫人。” 云归这些游戏世界也不是没当过身份尊贵的人,早已经习惯了别人对她叩拜,她瞥了一眼,让他们站起来。 士兵站起来,不再说话,依旧警戒着。 云归认真道:“以后不用向我下跪。” 领头的士兵认真道:“是。” 云归看着屋里:“你们是公子的?” 昨天她就想问了,只是更担心修竹公子,那么对于这些末等小事不必急于一时,如今才问道。 领头士兵道:“夫人何不问主上,我等为人下属,有些事不方便说。” 也是,为人下属的,有些事的确是不好说的。总要有所小心才是。 再说了,主上啊…… 看起来修竹公子地位不得了啊,也不知道是怎么上位的。 云归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脸,不愿意再想下去,这样心怀恶意的去揣摩别人,这可真不好。 有时候,她可真叫自己恶心。 她充满了厌恶。 自我厌弃。 她深吸了一口气,她最后走进去,修竹公子正在睡觉,听见响动,坐了起来。 她轻声道:“是不是吵醒你了。” 修竹公子笑了笑:“若有人吵醒我,也应该是他们。” 云归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才问道:“公子,要给你倒一杯水么。” 修竹公子抿唇笑着:“我更想你喂我。” 云归一噎:“许久未见,公子油滑不少。” 修竹公子温柔道:“只对你。” 你猜云归信么?云归自然是不信的,却也没说什么,只笑了笑:“公子瞧起来倒比从前好相处些了。” 修竹公子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些年来只有她一个说他好相处,旁人在他眼前尽皆噤声。 云归认真问他:“公子饿了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面……长寿面。”修竹公子叹气道,“幼年时,年年生辰,娘都会给我做长寿面。” 云归没有问后来,因为后来的事,她都知道,她伺候修竹公子这些年,尽管她从未知道修竹公子身上的事,却也始终相信,他身上一定是经历过什么。 世间人,谁不苦楚?无处不苦。 她转身去厨房做长寿面。 云归是真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人,文能提笔定江山,武……武大抵是能够出谋献计……还是定江山。 嗨呀,还挺统一和谐的。 她做好长寿面,端给修竹公子。 平素之间,修竹公子吃用住无不是小心翼翼,今日,领头士兵想要试毒,修竹公子见状,微微挥手,让人退了出去。 口感香浓,却不腻口,咸淡合宜,很是舒坦了。 修竹公子吃得干干净净,神情越发柔和了,用茶水漱口后,这才招云归过来。 云归坐过去。 修竹公子摸摸她的长发,云归昨日回来,风尘仆仆,发丝打络,沐浴过后,云归发丝顺滑,真真让人爱不释手。 修竹公子低声道:“你不是问我这些年来瞒了你什么?我且告诉你吧。” 三十年前,镇国公府,查出了私造龙袍、暗藏刀兵,又有巫蛊诅咒,意图谋反,被先帝派人将镇国公府上上下下共四百七十八人尽皆于菜市场砍头。 偏生那时镇国公府的小公子因为和其生母至京城外的白马禅院上香,而躲过一劫。然而,那时,先帝下了皇榜,誓要杀镇国公府的小公子,没有法子,小公子只好进入勾栏瓦肆,以小倌身份为遮掩。 这些年来,小公子一直在长恨歌中,暗地接触当年旧部。 云归在这个时候提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所以……镇国公府当年真的想要谋反。” 修竹公子顿了顿,摇头:“不知道,那时我年岁尚小,并不知道当年的事儿。我只知道,镇国公府四百七十八人都死了。我只知道,我一辈子什么都没有了。” 说到底,这些都是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后果,云归也不大介意这些事,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当年真相,除了当事人,现在活着的人都不知道。 云归认真的问他:“所以这些年来,你都在为复仇做准备?” 修竹公子摇头:“并非如此,这天下也到了该乱的时候。” 云归知道,这天下,国仇家恨,说到底不过都是乌鸦食腐肉罢了,所谓的财帛动人心罢了。 她并不应声。 云归沉默着。 修竹公子道:“我将瞒你的都告诉你了。” 云归点了点头。 两人无话可说。 这些年来,他们其实并没有太多的话说,早已经习惯了沉默。 修竹公子翻开枕边的文件查阅起来。 云归看他在看书信,便退了出去,打算到处走一走。 士兵拦住她:“夫人,还请不要乱走。” 云归并不执着,转身回去拿了本书看。 有许多孤本珍藏她都卖出去了,只剩下几本当代的书,她翻看了两三遍,如今再翻看一遍也没什么。 她乖巧的坐在屋里看书。 除了中午那一顿,平时吃穿用度都有人送上门,云归再一次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云归也不是不会过好日子的人,感觉还挺爽的。 至于修竹公子说的话做的事,云归并不上心。 第三百四十六章 番外.梦中难有桂花香——祁龙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时值周天子势弱,天下割鹿,群雄割据,血流成河,尸骨遍野,百姓流离失所。 天下分为四大国,百余小国,大多国主面对周天子,称臣不纳贡,不上朝,不听令,除却名义上共主,周天子并无任何天子权。 此乃大争之世,谁都难以独善其身。 陈蔡国便是百余小国中的一个,陈蔡国弱小,于夹缝中求生。 十年前,陈蔡国被宋国灭国,陈蔡国国破,陈蔡国国君女儿祁龙被作为军女支十日,又被宋国将军公孙瓒发卖充作奴隶卖出,因祁龙相貌好,公孙瓒又存了羞辱她的心思,因这些年来,和陈蔡国战斗,他心里窝了不少火气,是故,把祁龙带往洛邑奴隶市场卖出。 因为想奚落祁龙,是以用祁龙原名原貌卖出去。 后来祁龙被姬三公子买下,送于姬十七公主。 姬十七公主本名姬云归,生性坚韧,又是个聪慧的,隐而不露。 姬三公子赠送前,要她多加小心,处处提防姬十七公主,倘若十七公主有所异动,须得报给他。 初时,祁龙的确是小心的,只是后来因这位十七公主所作所为与其他公主并没什么不同,甚至比起那些放荡不羁的公主更加安静,甚至足不出户,好像这位十七公主在思考一些事情,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时日一长,她便有些松懈了。 说实话,她若真是个普通的侍女,她是愿意伺候这样的主子,安静话少事不多。 可她不能,她身上背负着国仇家恨,陈蔡国的灭亡,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是一条咬在她脖子上的毒蛇,昼夜不息,追魂夺命,让人崩溃不已。 她的心脏越跳越快,片刻不得安息。 她这一生,永远做不得自己。 她于黑夜里半眯着眼,内心翻来覆去翻腾着的痛苦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一生痛苦,使人崩溃。 然而白天,她却正常得很。 哪个人不在白昼收拾好自己,将自己勉力收成正常人呢? 时间长了,日子日复一日的如常过去,同以前并没什么不同,因着没什么好给姬三公子说的,祁龙也就安生待着,一眼看过去,和普通侍女似的。 过得几年,新任秦公来洛邑退亲,姬十七公主闻言气晕过去。 纵然周王室式微,竟被一区区国君欺辱到脸上来了。这事儿虽然还未传出去,姬十七公主亦被气到了,奈何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哪儿有她说话的份,还未出门,便活生生的气过去了。 祁龙伺候她,祁龙也是心疼她,这小公主虽然是王室,却也孤单得很,为人又宽容妥善。 祁龙伺候了一会儿,给她擦了擦脸,便坐在一旁等着了。 未几,公主醒了。 她端着杯水,上前道:“公主醒了,喝些水吧。” 公主就着手喝了一口水。 祁龙给她顺了顺气,方才安抚道:“公主,那秦严来退婚,是他不识好歹,公主又何必为了他而苦了自己。公主向来身体不好,这一下晕过去,不是又损了身子,公主还是爱惜些自己吧。” 公主顿了顿道:“那秦严何在?” “尚且在同西公说话,听闻,今日下午过些时候便要走了。走了也好,免得公主看见他了生气。” “不,你去请他来。说我就有话同他说。” 祁龙闻言去找人了。 秦公找来了。 公主和秦公说话,祁龙在外候着听音,听见的话,想了想还是告诉给姬三公子了,姬三公子不一定只在公主面前安插了自己,所以这事儿,一定会有人告诉姬三公子,她也没必要瞒,再说了,这些年来,她啥事儿也没告诉过姬三公子,她有所求,总得给自己的卖主看看自己价值才是。 她将自己听到的话,私下告诉了姬三公子安排在周王室里的联系人。 自那日公主和秦公聊天过后,向来不大出门的公主倒是连着好几天出门了。 几天后,公主去找周天子,却因为周天子在欢爱,便只能离开。 公主吩咐后就离开了。 她心怀不轨的问道:“以公主你的身份,何必做出这种行为,即便直接进去也是无妨的。” 公主看着她,露出一个笑来:“你叫什么名。” 公主从未问过她名儿,往常吩咐人,都是她们自行互相分配。 公主是个冷清的人,对谁都不上心,有时对自己都不上心,这么问也实在是正常。 她回答:“祁龙。” 公主微微点头,面无表情道:“祁龙,昔者燕宋之国夹缝之中有一国,名陈蔡国,其陈蔡公便姓祁。” 祁龙心里一突,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不知怎么的,她突然想起姬三公子说的那句话“聪慧,隐而不露”,她后背起了一层冷汗,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公主道:“我不在乎你的身份,只是有些事还是你不要管的好。我这人平生最讨厌背叛,你身为我的奴婢,却怂恿我去做一些我不应当做的事情。我既不受宠,难不成我还会阻了谁的路吗?” 祁龙不语,公主说这些话,就好似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她背后冷汗冒得更多了。 她想,姬三公子说得对,十七公主的确是了不得,她天天跟着十七公主,样样都看在眼里,知道十七公主从前并不出门,后来出门也没有专门打听,只不过是在洛邑街头漫步,就知道这事儿了。 不得不小觑。 公主挥袖:“下去吧,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你好好想想罢。” 祁龙出去,守在门外,细细琢磨着以后的事。 她总得为自己打算,为自己亡国做打算。 她一个孤身的女人,有许多事,都得小心翼翼的计划,行差错步不得,稍有差错,一切白来,未能复仇。 她得多想想。 过得些时日,公主和秦公成亲,她做了陪嫁的侍女,到了秦国。 她做陪嫁的侍女是姬三公子的意思,她还得盯着公主。 她自然得乖乖的去。 她有什么法子。 到了秦国,公主去见秦国老夫人,她先去布置了。 等公主到了后,正要休息,却出事儿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番外.梦中难有桂花香——祁龙1 那些人呀,看起来一个个规矩得很,却不听公主的话。 公主让她们下去。 侍女却道:“老夫人让我等寸步不离的跟着夫人。” 公主气着了,发狠道:“我既是秦国新任秦公的夫人,难不成我还能够做出什么对秦国不好的事情,即便是,也不会刚来第一天就这样做。出去!” 侍女们虽然有些害怕,却不动,就那样盯着公主。 公主也不生气,看着她道:“去将秦公请来,若问起,便告诉她,本公主在她这秦宫受了委屈。” 祁龙犹豫了一下:“公主,咱们初来乍到就要这样吗?” 公主对于这一点,倒是看的很明白:“初来乍到,倘若不给别人一点教训,还以为我是好欺负的,以后若是再想要树立威信就难了。如今几个侍女就敢不听我的话,那么往后,岂不是我说什么都没人听了。我是脾气好,却也不是在这儿让人欺负的。” 祁龙仅仅是问一下,她大多数时候还是很听话的,尤其是她只能背靠公主的时候,就更听话了。 她行礼道:“奴婢。这就去。” 她去找秦公,秦公还在和老夫人说话。 听她来了,秦公让她进来,问道:“不是让你随公主一起下去休息了吗?怎么又来了?” 祁龙坦白道:“公主初来乍到便被人欺负,公主叫我问秦君,秦君是否未免太不将我家公主放在眼里了吧。” 秦公不语,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笑了笑,道:“我担心公主初来乍到,不太适应秦国这边的事情,便派了奴仆贴身跟着,倘若有什么想知道的也能从他们口中问出个前因后果来,好叫公主不必为异国他乡这些琐事烦心。” 老夫人人老成精,说话做事这方面是没得挑的。 祁龙道:“兴许如此,兴许是这些人奴大欺主,自个儿不把我家公主放在眼里,说什么只听老夫人的话。虽说我家公主如今是秦国秦公的夫人,入乡随俗,受些管制与委屈也没有什么。只不过,我家公主除了是秦国的夫人,还是周王室的公主。秦国对待周王室的公主尚且得这样。那么以后还有哪国的公主敢嫁入秦国呢?” 说白了,周王室如今式微,大国们虽然不将它当回事,但是表面上的敬重还是有的,至于小国,尚且扒着不放。 祁龙这话说的很重了,几乎是故意说出的。 秦公并未计较。 主子们的事儿,跟她们这些细枝末节处才存在的小人物有什么关系,高层较量,与她无关。 后来好些事儿,跟她这侍女没甚关系。 等这事儿告一段落,秦公和公主各退一步——公主留了两三个人,余下几个侍女,秦公并未处理。彼此留个面子,日后好相处。 秦公因处理秦国琐事,有些日子不曾来,宫里便有了碎言碎语,公主向来是个安静的人,生性大度,并不与人计较。 公主虽然不与人计较,祁龙却明白,这是她投诚效忠的好机会,再没有比舍命维护主子更好的形象了。不论成不成,不论是否她是否还活着,她都可以请公主帮她实现她的遗愿。 是的,她是怀着必死的心情的。 她这一辈子毫无用处,一无所有,就连想要复国,都无法使上力气,就像一个在雪地里赤脚前行的人,四处望去一片白茫茫,不知方向,留在原地,那漫天大雪会将她冻死在雪地里。 她毫无用处,一无所有,唯有在这些小事上用上气力,求公主善良看在她忠心护主的份上,就答应她的遗愿吧。 是的,遗愿。 因为啊,奴仆私下争斗,不论对错,通通死刑。 一来是奴仆本就不为人,只是货物,就连牛马都比他们值钱;二来,这也是为了杀鸡儆猴,只要一犯错就是死刑,想要活着的奴隶必定瑟瑟发抖如鹌鹑,越发恭敬听话。 祁龙是怀了必死的决心。 她等待的时机很快就到了。 这日,宫内横竖无事,公主翻阅了秦宫内的竹简,看得乏了,便倚在榻上小憩起来。 公主休息小憩的时候,是不喜欢有人伺候着的,公主说这样睡得不安稳,维持说过好几回,宫中人都知道,见公主睡着了,便去宫外干活。 宫外,侍女做着手上事,低声说些闲话,一人道:“刚来第一天便撤了老夫人配的侍女,我还以为咱们伺候的这位夫人得多不得了呢。结果秦君到现在都没出现,想来恐怕也只是为了她的身份应付她罢了。不过是周天子不受宠的女儿罢了,又有什么可嚣张的呢?” 祁龙听见了,知晓时机已到,尽管她为想要活命这微薄的愿望而犹豫了一下,却仅仅是一下之后,就上前扇了说这话的侍女一耳光。 秦女性烈,老秦人就没有怂货,哪怕女子也是如此,被扇了耳光当即扇了回去。 祁龙本就存了必死的心情,同几个侍女扭打起来,那几个女子皆是秦人,下手狠辣,可祁龙不想活,俗话说,这世上狠的怕不要命的,一时之间,竟也打了个平手。 恰逢秦公处理完事,见她们如此作为,让人将她们抓起来丢在大牢里去了。 那几个侍女都是身家清白的秦女,跟祁龙是不一样的,哪儿见过这阵仗,兀的想起当年教她们的女官说的话——甭管啥罪过,进了大牢,不死都得脱层皮。 她们是性子烈,又不是傻子。 想到这里,不禁齐齐打了个冷颤,抱成一团,生怕死了,就算不死,被人打一顿,也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个的,嘴唇都白了。 祁龙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国破家亡,十日受辱,被他人利用,这些事儿落在别人身上,也许那人都疯了,祁龙大概也要疯了,所以她才会选择和那些侍女同归于尽。 为了复仇,她没什么不能利用的,包括自己。 她活着是为了复仇。 她死了也是为了复仇。 她的余生被复仇二字夹裹,不得安息。 她闭目,背靠在墙上,心平气和,甚至想要笑。 那几个侍女见她笑,怨毒道:“都怪你,你还笑得出来!” 第三百四十八章 番外.梦中难有桂花香——祁龙2 她有什么笑不出来的?她大笑道:“我笑了又怎么样?你们能把我怎么样,嗯?临死之前打一架么?来啊,等死的时候下葬,一个个的缺眼睛少耳朵的,可真漂亮。” 她眼神里满是恶毒。 那几个秦女看见了,退后一步,缩成一团,她们错了,这疯子可真叫人害怕,瞧上去就不像个正经人家的女子。 谁要同疯子纠缠。 被关在监牢里,一个个的老老实实的待着,家里有能力的使关系,独祁龙自个儿窝在角落里,透过天窗看窗外,窗外的天,一直都是阴沉沉的,叫人看着,就觉得日子定然是不好过的。 祁龙面无表情的看着,仿佛一颗心都静完了。好似她就在这监牢里万生万死,已经度过苍凉一生。 这一生,是半分都不值得期待的。 活着,不过仅是不能死罢了。 那一夜夜,不得安生,噩梦轮番上映,不过是叫人生不如死罢了。 她看着那压得天都低了三分的云,像极了那十日,也许,从一开始,城破那天,她就该死了吧。 死了好。 死了好啊。 她闭上眼睛,疲惫的任凭头痛不已。 不过是闭眼功夫,就有人将她们带出去了。 侍女问及。 那人道:“你们好运气,遇上夫人是个大度的,夫人不欲罚你们,留你们几个一条小命。秦公可发话了,再一再二不再三,再有下次,仔细你们脑袋。” 这几个侍女家里虽然有些底气,却也比不上秦公,自然一个个的应下了。 众人应下后,那人让她们沐浴了一番才带去公主那里,说是洗去她们在牢里沾染的晦气。 祁龙沉默不语的做着一切,对她来说,她未能完成自己的愿望,一切都是白用功。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琢磨该怎么复国。 她没有太多时间来沉迷于痛苦中,对她来说,复国才是最重要的事。 除却最重要的事,余下的不过都是闲事。 天地间,生死也是闲事。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她们至了秦宫,走到公主面前,行礼道:“夫人。” 公主抬头看着她们,神情温柔:“挨了教训后,以后类似的事不要再犯了。” “是。” “这两日便去养养身子,等身子好了再回来伺候。” “是。” 侍女们退下去。 祁龙看了一眼公主,张张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她办事不力,仅是这样而已。她没脸要求公主为她做什么。 她再想想法子吧。 她很累了,可是她不能停下了。 公主看着她,温柔至极。 这份温柔,导致祁龙一时间竟想说出些话来,可到底没有说。 祁龙经历太多,即便一时意动,到底忍了下来。 祁龙退出去。 两日后,大家休息好了,尽皆老老实实的回去伺候公主了。 祁龙依旧贴身伺候着公主。 祁龙本就办事妥帖,之前打架那事也给人忠心的感觉,为此,公主对她也很是放心,自然是留她在身边。 祁龙老老实实的干活。 因为之前的事,祁龙那疯癫名声传了出去,别人不仅不但不敢和她做对,见她是个忠心耿耿的性子,自然也不会去招惹她的主子。 日子逐渐安生下来,祁龙按部就班的干活,因着公主的聪慧,她暂时没有再去同别人结盟,如果横竖都是被看穿,那就没必要搞小动作,若非有十成把握,她是绝不会出手的。 临近饭点儿,她去小厨房要了膳食,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秦公怒气冲冲的离开。 她进了屋,对着公主小声询问道:“公主可是没有将秦公伺候好,奴婢见他离去时极是生气。” “啊?” 祁龙看公主这样子,心里明白了许多。 公主平静道:“秦君有事才走的,他只是繁忙。哪有时间一直陪着我?你下去叫他们管好自己嘴,莫要多说那些无趣的。” “奴婢知道了。”祁龙想了想,还是道,“男子好色,古往今来惯有之,公主纵然不喜欢,也不必拂了秦公之意。” 公主挥手道:“出去吧,未嫁的姑娘说这些,知不知羞。” 祁龙嘁了一声,诚心诚意的为公主想了想,这才小声道:“公主要我去寻几个妇人来吗?” 公主默了默,推她:“你们就仗着我平素脾气好,才这样无所顾忌,走,你给我出去。” 祁龙出去了。 冬日,公主让人往秦公那里送了几日汤,听闻今年大雪,各地出现房屋倒塌一事,秦公担忧,就和几位大臣一起去了。 前朝涌动,老公族们蠢蠢欲动,一个个的往老夫人宫中使劲儿。公主却整日在屋里刺绣,老夫人那儿也不去。 祁龙虽然知道这公主生性聪慧,却也还是忍不住道:“公主不去老夫人那里……不好吧。” 公主摇头道:“这是他们的事情,我如果掺和进去的话,秦君更不好弄,咱们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待着吧。我看你最近真的是心都野了,不该你操心的事儿,你要瞎操心。这些跟你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以公主的性子来说,算是很重的了。 祁龙爽快认错:“奴婢以后不了。” 祁龙又道:“天凉了,公主绣工这么好,不与秦公做身衣服?” 公主心不在焉道:“没什么好做的,秦国的绣娘绣的比我好多了。” 祁龙摇头:“这怎么能一样?民间都是这样的,每每快到冬至,妇女都会给自家夫君做一身。” 公主放下针线,认真的看着祁龙,道:“我曾听一个人说,如果你不喜欢他,就不要对他好。” 这话是有道理的。 倘若不喜欢一个人,就不要对他好,免得误了人家前程。 祁龙认错道:“公主说的对,是我太想当然了。” 公主却不以为意,反而格外冷静,道:“我一贯对你们并不算苛刻,我只希望你们记住,有些事不该做,有些话不该说。没有下一回了,我虽然一向大度,不爱计较这些,可也明白杀鸡儆猴这个道理。” 祁龙点头:“是。” 公主透过窗户看出去,喃喃自语道:“今年的雪好大。” 第三百四十九章 番外.梦中难有桂花香——祁龙3 祁龙顺着看出去,的确是大雪。屋里有火盆,好几个摆着,整个屋子里暖烘烘的。祁龙却是刚从外间进来,看见了秦宫中的大雪。 祁龙听公主这么说,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她道:“是这样的,我听说,今年的雪比往年要大得多。虽然秦公早早做了准备,然而秦国本就贫弱,对士子又花费了好些,在面对这种情况时,便显得有些准备不足了。四处都有伤亡,城里都有好几处塌了,伤了好一些人。” 公主闻言只道:“有秦君在,不用担心。” 祁龙见公主连多问一句都不,更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还是道:“我听人说,那几户人家现在借住在邻居家的,伤残也皆是自己去看。城里的人都说秦公没有老秦公好,一点都不关心百姓。只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招什么士子啊,总之城中颇有微词。” 公主做着针线,稳声道:“这件事儿不论有没有秦君在,都应该由城中令处理。倘若处理得不好,秦君也只会处理城中令,总不成连这些事都得秦君亲自去处理吧。这城中令也未免太过懈怠了。难不成这朝中竟没有人管一管吗?” “没有,这城中令原本便是老公族一脉,秦公和这些老公族之间向来便有矛盾,秦公在时,尚且还顾及着脸面,不曾撕破,可如今秦公不在这都城,他们便有些懈怠。” 公主闻言停住了刺绣,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半晌后才道:“祁龙,你派个人去提醒城中令,虽然他跟老公族是一脉的。可若是惹怒了秦君,到时候牵连下来,老公族未必有那个本事保住他,让他谨守自己本分。想要往上爬,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可莫要分不清谁是君?谁是臣?此外的事情,咱们就不必太过掺和了。” 祁龙听在心里,再次得见公主聪慧,有一种早知如此的欣欣然,她压抑住内心的喜悦道:“如果城中令不听呢?” “到时候我再去找老夫人吧!老夫人的话,他们总代听一听的。” “公主,为何今天不去?”她步步紧逼。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你就不必多问了。”公主有些不耐烦了。 祁龙见她不耐烦,便不再问了,出去办事。 这事儿办妥了,公主也没有提及给她个奖赏,祁龙心满意足,巴不得公主不提,她太了解公主的性子了,公主并非是那种会毫无底线指使自己仆从,将这一切都视为理所应当的人,从始至终,公主心中都保持着一份善良天真。 祁龙暗暗等着,等着厚积薄发,就等着有朝一日,她开口求公主帮她复仇的时候,公主无话可说,只能答应。 过了些时日,秦公回宫,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一点儿什么,和公主闹了别扭。 祁龙那时候出去拿一些东西,回来的时候,便看见秦公气冲冲的走了,她觉得眼前这一幕熟悉极了,就像几个月前才发生过的一样。 她走了进去,拉着公主道:“公主,你是不是又惹秦君生气了。” “又?”公主正在刺绣,并不停下手中活计,只闲闲的问一句,“又是怎么一回事?” 祁龙默了默,还是勤勤恳恳的劝道:“公主,你素来聪明,何苦在这件事上惹秦君不高兴,女子再聪明,到头来都是要依靠夫家的。” 公主闻言,停下手中活计,挥手令殿中人尽皆退下,方才指着一处道:“坐。” 祁龙有些忐忑的看着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激怒了公主,虽然公主向来好脾气,然而她当年也是出身富贵,再也明白不过,像她们这种出身富贵的贵族女子,不论表面上待人接物是什么样的,始终心里是有些脾气的。 公主下巴微微一抬,道:“坐下吧,我既然之前不说什么,现在也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有些事想和你说。” 祁龙乖乖坐下来。 公主道:“这事儿我早就发现了,本应该早早和你谈一谈,但我一贯觉得,你是个聪明的人,提点几句,便应该懂得。如今看来是我想当然了。” 祁龙不语,她虽然不知道公主要对她说什么,但是公主说的这些话让她心中紧了紧。 公主敲击了一下桌子,道:“该从何说起呢。” 公主默了默,从一开头说起了,道:“你是陈蔡国国君的女儿,生性聪慧,后被宋国灭国,尽数被俘,后被充作奴隶,因你颜色好,又因存了羞辱你的心思,故被带往洛邑奴隶市场发卖,你被我三哥买来送于我。” 祁龙不语。 公主道:“这些皆是可查的。” 祁龙面对这句话,点头了,只因她没必要隐瞒,公主说的一切都是可查的。 她说:“的确。” 公主道:“你在我身边,一来是为我三哥监视我,一来是想跟随我,倘若我嫁给强大的国家的君主,你便会摇唇鼓舌煽动其攻打宋国,以平灭国之恨。” 祁龙咬着唇,垂着首,看起来很是乖顺。然而她心里再明白不过,公主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的确是她的打算。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怀疑过公主的聪慧,只是没有想到公主竟然能够探视人心到最后一步。 公主继续道:“我刚嫁进秦国,你见秦国贫弱,秦君不常至后宫,你便有了悔意,恰逢秦宫女子背后嚼舌,你决意趁此机会出去,方才会和她们大打出手。秦君出现,是一个意外,然而你心里清楚,我为人宽厚,从不打骂罚你们,纵然知道事儿落在别人手里,恐会有打杀下场。你却笃定我会留你们一条性命,只将你逐出宫去。而这,正是你想要的。” 公主道:“随后,你同老公族有了联系,这几年中,虽不知道老公族反对秦君做的那些事中有多少事里面有你的踪迹,只不过,凡事只要做了,必定遗留蛛丝马迹,我若要查,必定有所结果。祁龙,我再三提醒你,你却不听。若有所为,必有结果。这结果,你承担得起?” 第三百五十章 番外.梦中难有桂花香——祁龙4 祁龙自觉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小心翼翼的,却没有想到公主还是发现了,不,也许公主并没有发现,但是以公主的聪明才智,只需要稍稍推断一下,便会知道自己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祁龙过了这些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她的情感早就在复仇的毒液中扭曲了,她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不觉得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有什么错。 她不过是想复仇而已。 想复仇有错吗? 当然没有。 然而当一切被公主摆在平面上的时候,她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惶恐,她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公主会不会原谅她,她心惊胆战,确信自己没有退路了。 她心里是凉的,也再一次确信眼前这人确实可怕。 没有什么比跟一个能够看懂你的人日夜相处更叫人害怕。 你的一切在她眼中无所遁形。 祁龙想,也许那位秦公不来这里,除了不喜公主而被迫迎娶外,恐怕也因为公主这轻易看破人心的能力吧。 昔年秦公坚定退婚,公主只用了几句话,就改变了秦公所想。 如此能力,实在可怕。 若为谋士,恐怕是一语定社稷,一言毁天下。 祁龙眼中流露出畏惧:“公主玲珑心思,事事皆晓,奴婢于你面前,不过是自作聪明。” 公主摇头:“我并不聪明,我也不爱多想,所以这些年,我从未认认真真的想过找你谈过此事。” 祁龙头低着,眼神却上睨着看她,一双眼睛因为上吊,显得格外凶悍,有一种挣扎着想要鱼死网破的疯狂。 她也是没有法子了,她一无所有,若不能复仇,拼个鱼死网破又如何? 她这般癫狂疯狂的神色,公主也不怕。 公主只温柔的笑道:“因为我很看中你,我不想让你再陷在痛苦里。” 祁龙是不信的,国仇家恨是她的逆鳞,轻易触不得。 她就像一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几乎是高声叫着,做出防备的姿态,冷笑道:“公主要怎么帮我!以公主的性子,连对我等奴隶都不忍下手,难不成还能对一国下手。” 公主慢悠悠讲:“我是舍不得,可是,秦国舍得。” 祁龙收敛了凶狠,眼中是一种极其兴奋的光芒:“公主的意思是?” “秦国如今贫弱,然而一旦强大起来,必定会谋夺天下,到时……” “秦国愿意帮我灭宋国!” 她一双眼睛亮到发光。 公主摆手:“是秦国因纷争灭了宋国,而非为了你一个人。” 祁龙点头:“我懂,我懂,是因为纷争,不论如何,只要宋国灭国就好。” 只要宋国能灭国,只要攻破陈蔡国的公孙瓒去死,她管那么多做什么,嘻嘻嘻。 她眼中是病态的兴奋,觉得整个人都好多了。 因为有了承诺,她褪去了那种鱼死网破的凶劲儿,乖巧的像是主人膝畔的狸奴儿。 公主抬手。 祁龙扶她起来。 公主推心置腹道:“我帮你,你莫要再心急。” 祁龙道:“公主放心,公主若能为我灭宋国,我这条命都是公主的,为奴为婢,做牛做马,即使献出命也是该的。” 公主凭着她拉自己的力气起身,握住她的手,恳切道:“我不需要你为我献出命,我只想你好好活着。” 祁龙抿抿唇,有许多话想说,可终究没有说。 她也曾是一国公主。 纵然陈蔡国弱小,父王于夹缝中求生,她却也是被父王好生娇惯着长大的,她至今记得陈蔡国都城街尾有一家卖桂花粥的,极香,只可惜每年七八九月才有,如今,这三个月也没有了。 她后来活着仅为复仇,如果能够复仇,可以不计生死。 这是头一个对她说,复国她来,而她只需要活下去。 好好的活下去。 很多年了,她遇见的人无不是利益关系,互相利用,互相交易,这是头一个掏心掏肺不求回报的对她好的人。 她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激荡。 她认认真真的看着公主,恳切道:“我可以抱你吗?” 回答她的是公主的拥抱。 公主将她抱住。 两人紧紧相拥。 公主的怀抱很温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并不刺鼻。不知道怎么的,她想起了娘。 她很小的时候,娘也抱过她,娘身上也是这种味道,几乎叫人能够浸在这样的怀抱里睡过去。 总之呀,就好像只要这个人在,就能够安心啦。 她忍不住蹭了蹭。 公主向来大度的,并未说什么。 公主背对着门口,她却是正对着门口的,她一眼便看见了去而复返的秦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她捧住公主的脸,亲了亲额头。 这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秦公见状,只是白着脸离开。 祁龙忍不住想,也许,公主和秦公之间有些问题吧。她却不曾开口问。 刚刚发生的事,还是别叫公主知道的好。 公主茫然不觉发生了什么,只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不高兴道:“你亲我做甚,亲得尽是你口水。” 祁龙笑道:“公主待我好,我心里感动,却不知道怎么报答,一时失仪。” 公主也不是很在意,只是像个长辈似的宽厚道:“这次也就罢了,下次再高兴也不可失仪,你虽觉着没什么,别人看在眼中却不是如此。” 祁龙吐舌道:“平素听秦公挨公主训,觉着甚是好玩儿,如今自己挨训,才知公主这张嘴很是厉害。” 公主睨了她一眼:“既然知道,以后便老老实实的,少做些叫我生气的事,少说些叫我生气的话。” 祁龙点头:“好。” 她得了公主应承,又因那日一抱,心里对公主的情感同以往不一样了,于是安静了许多,不再搞那些小动作。 公主明显有些高兴。 她抿唇偷笑,怎么从未发现公主这般有趣可爱,为此,她也不该叫公主担心啦。 那日秦公走了后,荒废朝政,朝野上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祁龙心里却是明白的。 朝中大臣都求到公主面前来了。 公主是个识大体的,自然要去劝秦公的。 可她只要一想到这里,心里就十分不舒坦。 第三百五十一章 番外.梦中难有桂花香——祁龙5 然而她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劝,再者,她有求于秦国,秦国若不能强于六国,那怎么行。唯独秦国强大,才能灭于宋国。 国家强盛,有赖于国主的英明。 如她父王,空有治国之心,却无能耐,非但不能振兴陈蔡国,反而连祖宗基业都守不住。 如今秦公好学又聪慧,自然有可能成为一代明君,倘若任其发展而等待下一位秦君的话,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此等风险,她不能冒。所以,她不能劝。 由来便是,任何事情只需细细想,多半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然而该做的事总是叫人不快乐的。该做却不是想做的事情,又怎么能够叫人快乐呢? 公主去劝秦公,劝了一夜,她整个心都不大舒坦。 她为什么要舒坦呢?她心里酸酸涩涩的像被泡在醋里过,她其实隐约猜到了自己心思。 可是一个是那般金贵之身,一个却是蝼蚁般卑贱。 她心里再明白不过,感情排在最末尾,连生死都不是大事,何况感情二字。 她坐在那里,发一夜呆。 公主回来了,走进来见她在这里,笑道:“我听她们说,你一宿没睡,下去睡吧,这宫中待着,难不成我还能有危险?你啊,好好听话,下去歇着了。” 祁龙想了一夜,有些事翻来覆去的想了很久,她本来是不打算说的,然而却在看见公主的一瞬间脱口而出道:“我常在想,倘若陈蔡国还在,公主会不会辅佐我。我自问,我之聪明不下于她,我之信任也不下于她。她有的,我有;她没有的,我也有。所以,若陈蔡国不亡,公主你会辅佐于我吗?” 倘若陈蔡国不亡,也许……或许……她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只是那时候遇不见公主了。 她是喜欢公主的,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可比起公主,她更愿意要一个安然无恙的陈蔡国。 她心里苦涩。 公主不知她想什么,笑道:“你思考一晚上便是在想这事儿么?不用想啦……” 祁龙看着她,目不转睛的,仿佛死刑犯在等待宣判最后结局。 公主认认真真道:“这些事已经发生,空想无趣。你下去睡吧。” 祁龙心里空落落的,像塌了一块儿,她也说不上什么滋味,只觉得难过,而这种难过是无来由的不知名的。 然而,她终究是不必想的。 为人奴婢就要有为人奴婢的自觉。 一年又一年,过去七年,秦国逐渐富强起来,街道上有了人家,各国商人也来这里做买卖。 祁龙只觉未来可期。 公主说的不错,宋国灭国一事的确是可以寄希望于秦国的。 然而公主和秦公出门不久,就传来公主被墨家掳走的消息。 祁龙听闻这消息的时候,打了个冷颤,看着眼前的两个小主子,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倒下去。最终还是稳住了。 她深呼吸着。 没有事儿,没有事儿,公主生来富贵,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出事儿的。 祁龙心里急,紧张得不得了,面上却不显。 好在后来公主回来了,也不知道和秦公发生了什么,宫里的气氛不大好,秦公不断的招了女子,公主一一给安排了位份,末了,整日都不出门。 公主在宫里待了这些年,为人宽厚,颇得人心,宫中所有人心疼她,都劝公主向秦焱服软。 祁龙才不愿,公主不和秦公好就不和吧,这般就挺好的,这一日日的过下去,怎么也比和秦公那般纠缠好。秦公就是个祸害,只会给公主带来灾难。 她虽然这样想,其余侍女这些年来知道祁龙为人不错,时时互有帮助,不忍心见她这样,私下劝她:“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两主子有些别扭多正常,咱们为奴为仆的,该劝还得劝,不怕现在没事儿,就怕事后遭殃。” 那几个侍女叹气道:“夫人倒是个好说话的,就怕秦公……” 祁龙听进去了,便找了个合适的时间和公主说:“公主,要不你还是向秦公服个软吧。一直这样下去,我很担心你。” “担心我什么?”公主奇怪的问道,“我现在很好,没有什么不好,你不用担心。” “可是你过得不开心。”祁龙忧心忡忡。 公主的确是不开心,这些天里始终没有一个笑脸,只淡着一张脸,不喜不怒,连点儿情绪都没有,就好像一眨眼便会羽化登仙。 她一切都看在眼里,还是忍不住心疼公主。 公主闻言笑了笑,神色极淡,微微摇头道:“祁龙,你不用担心我,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我现在过的很好。” “可是你不开心。” 公主摸了摸自己脸,侧头看着镜子,她不以为然道:“没有事,这世上的人哪儿能每件事情都尽如人意呢,一个人不开心是很正常的。” 祁龙听她这么说,越发心疼她,眼中都含有泪了,她已经生了皱纹了,可是,她眼睛里盛满的是她自己不知道的温柔。 她说:“可这些年来,公主你是真的过的不开心。我还记得公主嫁到秦国前一天对我说,说秦国的新君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秦国虽然弱小,但我们在秦国的日子会很好。” “难不成如今我们的日子就不好吗?”公主风轻云淡的反问着。 祁龙伺候公主这些年,将秦公为公主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即便再不喜欢秦公,也没法昧着良心说一句不好。 祁龙叹气道:“不是不好,秦公很好,可是……这些年来,公主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了。” “因为我老了。”公主温柔的看着她,“十七八岁时候喜欢的东西,三十来岁就不一定会喜欢了。我只是不再喜欢笑了。” 公主仿佛想起了什么,抱住她,认真道:“原来你在我身边已经陪了这么多年,这些年来谢谢你。” 是啊,她们在一起都近二十年了。 祁龙笑了笑:“能留在公主身边是我的福分。” “可我要向你道歉。”公主满眼真诚。 “公主不必对奴婢道歉。” 番外.梦中难有桂花香——祁龙完 “不是的,我明明答应过你,会让秦国帮你攻打宋国,然而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我还是没能达到这个要求。” “公主愿意帮我,我已经感激不尽,我自己也明白,想要毁灭一个国家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尽管秦军英勇,但秦国贫弱,想要攻打宋国,需要绕过魏韩两国,借兵楚国,这仗,很难打,还需要再等一等。我既然已经在这儿等了这么多年,那么再等一段时间又有什么关系呢?”祁龙冷静道。 她和秦焱不一样。 身负血海深仇,多年来寄人篱下,她早已经三思而后行,她知道攻打宋国需要多大精力,也知道,国与国之间,便如同商人做生意一样——无利不起早。 目前为止,唯有秦国才能帮忙。 她隐忍不发,小心伺候。 她虽为奴隶,然而利用得当,一定可以复仇。 不复仇? 不可能的,她的一生只为复仇而活。 云归闻言只道:“你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 祁龙笑了笑,道:“公主去服个软吧。” 云归点头:“好。” 秦焱是秦国的国君,秦国强大之后,那丰足的物质滋养了秦焱的膨胀之心。 祁龙眼睁睁的看着公主和秦焱渐行渐远。 她心里既是欢喜又是怅然。 欢喜于公主只是她的公主,怅然于复仇不知又要等到哪年哪月哪日? 后来,周天子身体不好,唤公主回去。 公主去了,一去,便再无归期。 听闻,公主是死了的,连座坟都没有,纵然人们想去拜祭,都找不着拜祭的地方。 秦焱是自己回来的,回来之后,大病三日,又躺了七天,这才稍微有了力气能够处理政务。 祁龙只是看着,没有半点反应,作为一个仆从,她要什么反应,她只是想,这偌大的秦宫里,只因少了一个人,竟少了许多温暖,就好似一个家成了空荡荡的宫殿。 秦王很少来后宫,只在宫殿中处理着一份又一份的事务,小公主和小殿下,本就是个冷清的性子,便越发冷清了。 祁龙逐渐褪色,和整座庄重暗沉的秦宫融为一体。 秦焱开始教导小殿下政务。 秦焱此人性烈,急躁,还好大喜功,公主活着的时候,秦焱时常对公主发脾气。然而,公主死后,秦焱的性子收敛不少,不再罔顾那些大臣意愿,而是会广纳谏言。 祁龙有时候在想,倘若公主活着的话,看见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成长为如今的模样,定然心中很是欢喜。 可是那有什么用呢? 人都已经死了。 再努力给谁看? 有时候她难免会为公主的遭遇而抱不平。 可是,她是高兴于秦焱这么勤勉的,唯有当秦国越发强大,她想要复仇的愿望才能尽可能的实现。 她时常会觉得自己可悲至极,可是身逢战乱年代,人民尚且身不由己,想要以一己之力复仇,谈何容易。 纵然悲哀,也要走下去的。 小殿下是个硬性子,拧脾气,越是搞不明白的事情,他越是要弄明白,越是难弄的事情,他越是要去解决。 秦焱便有些着急了,恨不得一日之内就将政务上的所有事情都交给小殿下,这等的压力又岂非是人人都受得的。 不是每个人都像秦焱一样,能够打从骨子里就镇定,哪怕遭遇再多的事情,都能够拼尽最后一口气寻求翻盘的机会。 许多人做旁观者时,尚且能够说着风凉话,可事情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即便是小小微风都能吹垮。 小殿下自然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比起秦焱来到底是差了一层,有的时候也受不住这样的政务磨砺。 小公主嫁了人,为的是小殿下成为秦王后,有人支持他,好理政,不必被左右牵制。 小殿下是个懂事的人,心里委屈得很,倒也不给别人说,他知道那些人为他付出了多少,为此他不能自己先漏了胆气,也不能够吐露出半个累字来,他应当活成那些人心中期盼他活成的模样。 寻来寻去,最后竟也只能对祁龙说了。 祁龙往往是不说什么的。 这对小殿下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喝一杯茶,对小殿下来说,已经是难得的休息了。 小殿下说:“祁姑姑,我想婶婶了。” 祁龙只能笑笑。 小殿下也不介意,只道:“整个秦宫,只有婶婶不要求我,我想怎样便怎样。” 末了,他说:“婶婶在的时候,是我最轻松的时候。我想婶婶。” 祁龙轻声道:“我也想。” 因着这句话,小殿下心里是拿祁龙当自己人的。 过得几年,小殿下逐渐上了手,秦焱便也退位离开了秦宫。 秦焱离开前,对着小殿下说:“我答应过你婶婶,要帮祁龙灭掉宋国,我是做不到了,这一切便交给你。” 这是秦焱吩咐下来的最后一件事,小殿下自然是要同意的。 然而,国与国之间,尤其是秦国,好不容易从死灰中焕发出新的生机,小殿下是不肯将祖宗的基业败在自己手里的。 有了万全的准备,这才开始攻打宋国,这一打,便是三年。 祁龙年纪大了,年轻的时候受了罪,伤了底子,年老了之后便格外遭罪,时常头疼脑热。 夜里遭了风,病来如山倒,一夜夜的咳嗽,几乎要咳出血来。 她心知自己是熬不过去的。 夜里睡不安稳,她总是一遍又一遍的回忆起那个人,以至于她死的时候,她心里脑里,依旧是那个人。 那个人坐在秦宫里,温柔的笑着,气质娴雅安静,就那么一坐,就叫看的人心都定了。 她是喜欢她的,甚至是爱她的。 她的一手是她的公主,一手是国仇家恨。 为了陈蔡国奉献一生,她是不后悔的,她近乎坚定的想,为了复国,她愿意奉献自己的一切,包括心上的那个人。 小情小爱在国仇家恨面前不值一提。 过去了这些年,她依旧觉得她愿意拿和公主相处的几十年时间,换一个完好如初的陈蔡国。 她是不悔的。 她阖上眼。 死了。 成了秦王的小殿下拿着秦国大败宋国的简讯兴冲冲的冲过来,进了屋,才看见这想了一辈子的老人已然死去。 至死,她都没能等到复仇的那一刻。 她心心念念的公主早就死了。 她梦里那段魂牵梦萦的桂花香气在每夜的迟疑后悔中逐渐消散。 到头来,她到底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人生如此,到头竟只有自己一人,竟也说不出悲凉与否。 陈蔡国街头的桂花树已经被砍塌,卖桂花糕的小贩家破人亡,那一丝桂花香气逐渐消散……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第三百四十一章 逐鹿天下23 不论修竹公子做什么,对云归来说,都是没什么差别。 她心灰意冷,并不想管别人太多。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众人死了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早就不在乎什么了。 她久不出门,也不知道门外发生什么事。 直到不速之客找上门来。 那是一个清晨,兵戈拖地,铁甲撞击声清楚得很,云归从梦中被惊醒,她躺在床上,没有动,只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声响。 或许……天的确变了。 啪啪。 门被猛烈的拍着。 云归扫视了一眼屋里,从屋里柜子的夹层中取出一枚簪子,那簪子是修竹公子娶她的第二天给她的,簪子仅是银制,样式普通,却是修竹公子拼死留下亡母的唯一遗物。 她爱这些人如同爱世间一切,所以,她竭力的希望这些人能够过得好一些;她不爱这些人,所以,她不想给这些人错误的信息,让他们痴心错付。 真对一个人好,绝不是让人泥足深陷,而是温柔又坚定的拒绝他们,让他们去寻求自己的爱。 她希望修竹公子能够活下去。 她面无表情的将簪子插在发髻上,这才走出门去。 门外是两个身穿兵甲的士兵,他们身上早就沾染了血气,被血气影响,性情比一般人更为暴戾,方才拍门后,久等不来,已经有些不耐,如果不是上级吩咐,他们恐怕就破门而入了。 如今等着,见里面的人出来了,正要对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大声嚷嚷几句,却不敢说话。 里面走出一个相貌极其平凡的女子,虽然相貌平凡,然而那种气质却可以看出来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并非是那些乡野农妇身上能有的,她就那样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并不倾城夺目,却让人莫名的不敢说话,让人好像于一瞬间在心中深处自卑来,那种自卑让人觉得自己不论说什么,都唐突了眼前人;又好像是自己小时候调皮,偷糖吃,被爹娘逮着时候生出的无措与害怕。 他们低下头。 云归看了他们一眼:“请带我去我夫君那里。” 他们低着头:“夫人,请。” 云归入了屋,屋中坐着两人,一个是修竹公子,另一个是修竹公子曾经的“恩客”。 云归见状走过去,站在修竹公子身旁。 修竹公子见她来了,微微颔首,指着那位“恩客”道:“这是我爹当年的下属。” 云归微微点头。 修竹公子看向她:“你就不问我?” “问什么?如果你想说,即便我不问,你也会说的。可你若不想说,我问什么,你也不会说。即便你说了,也不过是说出来敷衍我罢了。” 那人笑道:“夫人通透。” 修竹公子似真似假的摇头笑着:“的确是个通透的人,可因为太通透了,反而叫我觉得不大高兴。” 那人不再说话。 云归也不说话。 倒是修竹公子先说:“我知道你来是什么意思,然而,前些时日的刺杀,我摔下马,虽然保住了一条命,这双腿却是不能用了,我已经无法带兵打仗。” 那人道:“为人君主,哪有自己亲自带兵打仗的道理,只需要你在,一切有我们……” 这话意味深长。 修竹公子道:“让我和夫人商量商量吧。” 那人退出去,关上门。 修竹公子看着云归道:“你怎么想。” 云归面无表情。 修竹公子微微叹气:“当初要你的时候就是看中你老实本分,当初娶你的时候也是看中你老实本分,如今你没变,我却变了,我时常恨你没有反应,像个木头似的……” 云归迟疑了一下,坐下身,平视着他:“你真的让我问。” 修竹公子看着她的眼睛,他的夫人极其平凡,平凡到走在路上随处可见。 可在他心里,这就是他的夫人,他想要与之过一生的人。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便羡慕自己爹娘之间的无话不谈,在他心中夫妻本应当便是这样的——有什么便说什么,同舟共济,并无秘密。 正因为这一点,他迟疑片刻后,掀开了床上的褥子,提着裤腿,笑道:“我……的腿,真的废了。” 他看着她,认真道:“如果你接受不了,随时都可以离开。我会派人保护你,让你这一生都不会被刀兵灾难所困扰。” 云归看着他:“你确定?” 他不确定。 他的人,他绝不放手。 如果云归离开了,他的确会派人保护,让她这一生都不会被刀兵灾难所困扰,但是他绝对不会让她嫁给别人的。 他没办法给她想要的幸福,他也绝不容许别人给她。他要让她即便离开他之后,仍然惦记着他,所见所闻无一不是他。 他就是要以这样的方式,在她的生命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就是这样自私自利的人。 他微微笑着,垂目看着双腿,手指被袖摆笼罩,手指用力的按住床板,手心磋磨着一截袖。 云归靠近他,认真的捧着他的脸,道:“在我面前,你不想笑的话,可以不用笑,不用掩藏自己。不论你怎样,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云归并未说假话。 于她来说,即便她离开修竹公子,又能去哪儿呢? 这天大地大,去哪里都一样,风景,说到头来也不过是千篇一律,每个世界至多也不过些许差别。 她也并不想和别的人在一起。 既然远方无渴求,那么就留在这人身边又何妨? 她心中极静,不起波澜,仿佛看破了世事。 她于某个片刻想起了佛,想起了空,想起了她曾为妙明居士,给别人说着四大皆空的道理。 她好像……真的四大皆空了。 修竹公子看着她的神情,在她的眼睛里看看了自己,也看见了空——她好似真成了庙里泥塑雕漆的雕像,空荡荡的徒具一个人形,却没了心肝,没了人的一切。 谁都不在她心里。 修竹公子苦中作乐的想,他虽不在她心里,万物也不在她心里。 他心里都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恼。 他抱着云归,轻声道:“你替我吧。” “什么?” “我说,你来替我。” 第三百四十二章 逐鹿天下24 云归看着他,镇定道:“你是什么意思,我不大懂。” “你替我的身份,替我打天下。” 云归沉默片刻才道:“你应该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可我,只信你。” 这天底下有千万个人,可我信的,始终只有你一个,除非全然极度信任,绝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修竹公子很是诚恳。 云归点头:“好。” 修竹公子便将与自己有关的一切合盘托出,云归一一记下。 修竹公子确信她记下了,这才招了外人来,指着那人道:“这是王将军,绝对可信之人。” 云归心里明白,哪儿有什么可信不可信的,说到头,不过是只能信他罢了。 云归行礼:“王将军。” 修竹公子将盘算对王将军一说,王将军有些迟疑。 修竹公子倒是个清醒的人,闻言只道:“除你们外,无人知我身份,南风馆仆役总比南风馆小倌身份来的能令民众接受些。” “夫人……是女子啊。” 修竹公子意味深长道:“她可以是男子,她不若我,只需稍稍一些手段便能遮掩更改来历。” “是。” 王将军低头。 他是个粗人,但是在朝为官多年,也有自己的打算。 当朝无政,纵然想叛上作乱,也应当师出有名,而近些年来,最师出有名的,莫过于当年的镇国公事件,至于镇国公这件事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根本不重要,他要的不过是假借这个名头去获得权势地位。 只要他能够师出有名,当年镇国公是否叛乱,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他这才细细问道:“夫人会骑马吗?” 云归没有答话。 王将军已经解释道:“纵然我们可以带兵打仗征战天下,然而有些时候也需要你出现去稳定军心。” “我会。” 王将军松了一口气:“这就好。” 余下的事细细谈了一个时辰,王将军这才出门,只他带来的兵尽皆留下了,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待人走了以后,云归看修竹公子一直盯着自己,微微叹气道:“有些事情我不能与你说,然而你要知道,我从不会害你的。倘若我要害你,又何必等到今日。” 修竹公子点头道:“我不说你便不问,现在咱俩反了个个儿,你不愿意说的,我也不会去过问。你为了我付出这么多,我心里也是感激的。” “夫妻之间,不必言谢。” “我却是不能不谢你的,你跟了我,受了许多委屈。” “如今这世道,做什么不受委屈?能够因为你的缘故,我不必如同难民般四下流离,这已经足够了。” 修竹公子心情激荡下握住了云归的手,云归温柔的任凭他握着。 三日后。 王将军到来,带来了一套甲胄,云归平静的穿上,束发为髻,以布条绑住,容貌普通,但是往那里一站,王将军竟觉得自己真有些见到老镇国公的感觉。 镇国公之所以被封为镇国公,就是因为他当年打了无数的仗,替这个国家守了无数年的边疆,切切实实担得起镇国二字。 他当年就是镇国公一手提拔的,从小兵一路做到副将,那个时候打仗,不论再怎样艰险的形势,然而战前动员的时候,只需要老镇国公往六军阵前一站,军队的兄弟们便感觉有了主心骨,仿佛再大的困难也不怕,再难打的仗也不难打了。 当双方装备差不多的时候,更重要的便是比拼士气,士气从何而来,无非是从他们的将军身上来的。 他在这一瞬间竟然觉得,即便是修竹公子站在这里,恐怕都没有这位女子站在这里能够给人的安心感强。 好啊,好啊。 老镇国公的孙子娶了个好媳妇儿啊。 他低下头,半跪道:“臣王虎迎接公子回国。” “走吧。” 云归踏出房门,沉默的上马。 这京都早就被王将军拿下了,这几日不过是寻个名头罢了。 如今天下战乱,到处狼烟四起,一个个都想分割这和国家。 天子无道,喜好穷奢极欲,无心政事,又重文轻武,当朝能够带兵打仗的人寥寥无几,而那几个将军为了以防边疆被他国入侵,一年到头都不会回来。 而九王爷为了争得帝位,引狼入室,撕裂河山。 那几个将军是回不来的。 京都里唯独剩个王将军和李将军,王将军下手狠,某天夜里便杀了李将军,占了一个天时地利,因此才能够在京都一家独大,然而这种占优势的条件不加快进度的话,迟早会随着其他势力的崛起进京而被消灭掉,所以他才会急切的想要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名头,以求站稳脚跟。 修竹公子虽然有自己的打算,不过他手下势力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京都。 以眼前的形式来看,暂且合作也是极好的。 这些事情修竹公子并没有告知云归,然而云归经历了这些世,活了几百年又,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呢? 活的时间久了,只要不是笨蛋,总能够看明白一些事情的。 在王将军的带领下,他们一路骑马到皇宫,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一是因为这些日子许出不许进,而京都尽皆王公贵族,在事情全然恶化之前大多逃难去了;二来则是因为王将军派人在京都各个地方驻扎,没有特殊原因,不允许别人在街上乱晃。 入了皇宫,除了三两个宫女太监,一路走去无人。 王将军引领她到了一处宫殿。 宫殿里,只有一个躺在床上,垂垂老矣的老人和一个艳色夺目的女子,女子正在照顾老人。 王将军道:“公子,这就是那皇帝和他的宠妃蔡春鹤。” 蔡春鹤啊。 云归走进去。 蔡春鹤听见响动,微微抬头,心平气和道:“即便你们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与其杀了他,背负一个弑君的骂名,倒还不如就让他这样活着。” 云归兴味道:“九王爷就是这样被你说动的。” 蔡春鹤不答。 云归点头,对王将军道:“这两人你好好的派人看着,切莫让他们死了。” “这是……” “不论你想的是谁,此时此刻我才是你想的那个人。” 第三百四十三章 逐鹿天下25 云归知道王将军无非是想要问她,留下蔡春鹤和老皇帝是修竹公子的意思,还是因为她一时半会儿起了怜悯之心,才会这样吩咐。 而云归这番话不过是提醒他,纵然他知道她和修竹公子是两个人,然而此时此刻在别人面前,她顶的就是修竹公子的身份,那么是修竹公子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归根结底都是一样的。 除非他是想让这次合作无疾而终。 云归想来不爱用心思,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学会这一切。 生活总是这样可悲,在你没有预料到的时候,你已经变得不再像自己了。 王将军点头:“是。” 云归到了皇宫,看着积压的政事,木着脸看向王将军:“你能掌管多少地方。” 王将军迟疑了一下,耿直道:“唯有京城。” 云归敲了敲桌子,桌子上起了一层薄灰,她道:“你想要什么。” “……天下太平。” “真话。”云归看着他。 那眼神并不锐利也不威严,却叫人看着,几乎是打心里就觉得自己被看穿了。 王将军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将,却被看得起了一层汗,纵然如此,他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因为那些是他心底最深层的欲望。 最见不得人的欲望,怎么能够说给他人知晓呢。 云归浑然不在意,平静道:“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帮你获得,前提是你要听我的。” 王将军没有说话。 “你别无选择,何不试上一试。” 王将军一咬牙道:“请,我要看看你是怎么让我获得我想要的。” 云归微微点头,便开始颁布政令。 王将军看着她写出的十条政令,有些微微摇头。 云归并不为他的轻视而动怒,平静道:“你不外乎是在想,我不过是一介妇人,写出的政令也不过是妇人之仁,哪儿懂天下大势,而这些政令一旦发出,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优势必将不存。神思正常的人都不会眼见自己手中优势变得一无所有。我都知道。” 王将军没有说话,因为云归说中了他心中所想。 云归平静的看着他:“天下民众不过是最好愚弄之辈,只消给他们一线希望,他们便如草芥一样扎根于泥土之上。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咄咄逼人并不能够为我们带来什么好处,妇人之仁运用得,也可以变成仁德之君,端看你怎么想了。” “你确信?” “纵然我不爱惜己命,我夫君还在这里,我又岂非罔顾他的性命。当前大势如此,若不能一次解决,受苦的只会是民众。纵然为了天下黎民,我也不会拿这些事开玩笑。” 云归看着屋外天空,风轻云淡道:“如果想要让这天下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唯一的办法是自己来主宰天下,改变天下,而不是将这一切交由与他人。他人未必会如我这等对天下百姓。” 王将军半晌才挤出一番话来:“你并非是普通女子……” “普通与否并不重要,只要能让你获得自己想要的,这才是第一重要的,不是吗?”云归微微笑着,眼中尽是了然,“在能够帮助你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同时,我能够达成我自己的目的,我又何乐而不为?” 王将军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公子定然不知道你这一面。” 云归看着他:“你可以将今时今日我说的话去告诉我夫君。” 她这般有恃无恐,王将军反而越发的沉默了。 她意味深长道:“公子是我夫君,是我,是路边乞儿,又有什么差别?” 王将军被说服了,拿着政令出去。 云归走向宫殿,蔡春鹤正坐在一旁看书,见她来了,只见礼,便继续坐下,并不招呼,看起来并不是个八面玲珑心机深沉的人。 云归也抽了本书看起来。 蔡春鹤奇怪的看着她,却也没有问。 第二日,云归便不穿甲胄,只穿常服,整日待在这寝宫。 老皇帝精神不济,吃了药后大多在沉睡。 宫殿里总是很安静。 云归也无法出宫,除了看书还能做什么呢? 王将军执行政令去了,很少在,然而却留了士兵守着他们。 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偏生云归不以为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偶尔还会亲自给老皇帝喂药。 老皇帝看着她,神色难辨,好像在想什么。 天气好的时候,老皇帝的精神也会好一些,偶尔也会和两人说话。 他说:“你像你爷爷,也像你奶奶……” “你爷爷总是这样气定神闲,小时候他是三哥陪读,总带着我们上树掏鸟窝,每次被太傅逮着,其他人都吓得不得了,唯独他什么都不怕。哪怕后来去带兵打仗,也是这样,他胸口中箭,将箭头砍去,还带着百余人追出三十里地,这才回营让军医给他医治。随行的人说起来还心有余悸,可他偏偏什么都不在意。我这辈子就没有见过他着急的时候,除了逑你奶奶的时候……” “你奶奶是京都有名的才女,虽然只能称得上是清秀,那通体气质却是少有的。他两人是天作之合……” “很好,很好……” …… 老皇帝总是在讲过去,并不是想以此让老友的后代为此对他存几分善意——谁杀了你全家,再提当年他们是好友,谁都会生出恨意来——是朋友,你还杀你朋友全家! 老皇帝只是陷在了回忆里出不来。 那些年少轻狂的记忆里,还没有沾染太多的悲痛与算计,生命的底色尚算明媚。 谁不怀念呢? 那个在市井中被唾骂骄奢淫逸的君王,也曾有过年少轻狂,也曾有过春光灿烂,也不是打生下来就是那副浪荡相。 只是很多时候,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没有人回答他。 他也不在意。 他在一手就能算出来的余光里独享自己的回忆盛宴,无需宴客,只消自己记得,一分一毫都是恩典。 后悔吗? 还好。 如果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人总是这样,同样的心境在同样的条件下,只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第三百四十四章 逐鹿天下26 这世上所谓的倘若有后悔药就好了,其前提也不过是因为心境改变,才会觉得自己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说到底,不过是事后诸葛亮。 老皇帝荒唐了一辈子,临老了,心底却清醒得很。 他吧嗒着嘴,招呼着云归坐过去,云归迟疑片刻,坐了过去。 他拉着她的手,哑着嗓子道:“玉玺在床底,给你了……春鹤是个好孩子,你娶了她吧。” 云归没有动。 蔡春鹤在一旁欲言又止,到底没有说话。 老皇帝也不勉强,嘴里只是念叨着:“你和他真像……木君……木君……” 呢喃着。 老头眼中最后一点光芒消失了。 他彻彻底底的离开了这个冰冷的世界。 世界不冰冷,可这世上没有他在意的人,没有他想为此活下去的希望,便也就冰冷了。 蔡春鹤见他死了,这才走上前,握住他的手,半晌不语。 云归陪着她。 日轮落下,光影暗淡,屋中只见得着个模糊人脸,并没有人进来点灯,整个屋子都静默得厉害。 蔡春鹤这才愣愣的开口:“请公子为他风光大葬吧……陛下他……奢侈了一辈子,临老了,也该奢侈的。” 云归本想答应的,却道:“他生来便为皇家子弟,奢侈了一辈子,你却没有想到有多少人为他这番奢侈付出了代价。有些人,仅是活着,就已经用尽所有。” “我知道的,我一切都知道的。”蔡春鹤静默了一会儿,才道,“这些年我陪在他身边,看到很多,我知道他不过是个可怜的老人罢了。” 她小声的叹了一口气,这才道:“公子大抵不知道,在没有遇见他之前,我恨不得杀死他,夜夜做梦,梦中都在想该怎么杀了他。可是这些年陪在他身边,我才明白,他也不过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老人罢了,他什么都没有……有的,不过是这满屋子的金雕玉砌。” 云归近乎刻薄道:“然而这世上有很多人连安安稳稳的活下去都做不到,他有这一屋子的金雕玉砌已经很好了。” 蔡春鹤并不与她争论,只道:“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说服公子,所以我本就不是为了说服公子才说出这样的话,我是在同公子做交易,只要公子能为陛下风光大葬,只要我有,我都会给公子。” 云归看着她,不喜不怒:“你这意思是为了他愿意付出一切。” “是。” “包括你自己。” “对。” “哪怕我把你的赏给手下的军队也可以。”这话便很是险恶了。 赏给手下的军队。 赏下去的人哪儿还是个人,不过是个物件罢了。再好的人也会被摧残得不像样,能够活着出来都是天大的福气。 然而蔡春鹤却是不怕的:“只要公子能够信守诺言,让陛下风光下葬,想对妾作甚都自然是可以的。” 云归以为眼前的人是恨毒了老皇帝的。 倘若没有老皇帝的话,她会过着贫穷但幸福的一生,她的父母会在身边,她会嫁给一个普通的男人,过着普通的一生,生儿育女,抚养下一代,生活虽累,好在无有大的波折,而不是年幼失怙,一路被他人利用,身不由己的陷在权力漩涡,挣脱不得。 云归怅然道:“值得吗?” “从爹娘死后,我余生不过是在他人手中辗转,谁都不过是将我当成美丽的物件、手中的工具罢了,只有他认真的将我当成人。” “在他心里,我不是一个工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这就够了。” 蔡春鹤在黑暗里笑着。 云归看不清楚,但她想,蔡春鹤一定笑得很好看。 不论老皇帝如何,对蔡春鹤来说,是真的庇佑了她,给了她尊重与珍视,这便足够了。 至于因为老皇帝不务正事,导致当年大雪垮塌,百姓流离失所,蔡春鹤也是其中一味受害者,然而从她话的意思来看,这背后还隐藏着别的秘密,因为这个秘密,所以蔡春鹤才不恨老皇帝了吧。 然而,云归并不想问,有些事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当事人都不在意,她又何必多管闲事。 她向来记性不好的,猛然间却想起了一开始的剧情解说中,蔡春鹤最终结局是下落不明,或许便是因为这样——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再像老皇帝那般将她当作人去对待,余下人看着她,不过是将她当成美丽的物件,用来装饰自己实力的工具罢了。在这样的人生中不断浮沉打滚,再坚硬的心也会累,所以蔡春鹤才会选择离开。偏生这一生,她如无根的浮萍,如春天的野鹤,飘飘荡荡间,无所着落,于是索性跑遍了整个天下。 天下间都是蔡春鹤的妖姬传说,却无人肯可怜这个无家可归,无处落脚的女子,只将她当成茶余饭后纸间口头的风流逸事,待几个好事儿的文人出来,将她生平添油加醋做成野史话本,那妖姬的名头便真真在她身上摘不下去了。 可她何辜! 云归心软了软,点头道:“我应你。” 蔡春鹤闻言眼中亮了亮,是那般的欣喜快活,她起身,认认真真的叩了三拜:“多谢公子了。” 末了她说:“公子要妾作甚都可以。” 说话间,罗衫半解。 云归弯腰拉起她,为她整理好衣衫,诚恳教导道:“同人交易,不该一开始就将自己底牌交出。” 蔡春鹤却笑了起来:“我这么做,是因为知道公子是心善的人,定然不会置我于不顾。” 她那样狡黠又天真的笑着,美丽的面孔上充满了生机。 她不像是个遭遇了苦难的细作,倒真像是个被人养育得很好的骄矜的公主。 云归早已看淡生死红尘,蔡春鹤再好看也与她无关。 她平静道:“待老皇帝下葬后,我为你寻个宅子。你且放心,天下太平后,你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诶?” 云归认真道:“你的身份如此,即便我如今放手,你仍然会落在别人手中。” 蔡春鹤闻言心中有些感动,除了老皇帝,再没有一个人这么真心诚意的为她好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逐鹿天下27 她想要笑,眼泪却啪嗒啪嗒的开始落下来。 她曾听闻,西方有兽,若是独身,便自我舔舐伤口,极为强大,可若是相依相伴,便会为对方所绊,以至于双双死去。 她昔年暗笑这兽的愚蠢,自个儿强大着不好吗?谁能束住它呢? 如今却莫名的明白了。 假若有个人陪着自己,诚心诚意的对自己好,自个儿也是愿意画地为牢的。 她乖乖的点头。 王将军不在,那些人虽然是听命王将军,来监督云归,然而云归的一些命令,他们也会听的。 他们不过是一群小兵,谨小慎微,行差错步不得,稍有差错,小命不保。 在云归的安排下,他们将老皇帝入殓,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老皇帝早就备好了,当年进入皇宫的人虽然烧杀掳掠了一番,却嫌棺材晦气,是以并没有人动手。 天黑入殓,快子时时,王将军就回来了,只白着脸道:“其余大军快到京都了。” 云归奇怪道:“你着什么急?” “我……我怎么可能不着急,现在整个京都里只有我的兵,最多同时对付三支军队,现在七支军队在向这里进军。” 云归不以为然道:“不必着急,不会有车轮战,即便有早到的,他们也会等着后面的其他军队。” 云归意味深长道:“不会有人先进城,然后成为众矢之的。” 王将军瞪大眼,吼道:“你是在怪我把自己弄成了众矢之的。” 云归不恼,只是敲了敲桌子:“不,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已经完成的很好,我只是告诉你没必要着急。” 王将军站在那儿,低着头,烛火照不出他的模样。 云归见他不走,只道:“你不用打着提前登基为帝的想法,他们不会退,至多给他们了个平叛叛乱的理由罢了。” 王将军铁着脸道:“你的意思是要任凭他们这样。” “不然呢?” “妇孺之见。”王将军冷哼一声,转身跨出门槛,只丢下一句话,“我是疯了,才会来找你。” 云归笑了笑,并不以为意。 太着急的人总是很难获得自己想要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她在脑中推算各种可能结果,以期未来发生任何事,她都可以有法解决。 她的心很静。 她的脑子却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咯吱咯吱艰难的运转。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思考了。 对于很多事,她从不愿意深思。 越清醒越痛苦。 做个蒙昧无知的傻子没什么不好。 然而,这从不意味着她就是个傻子,更多时候,她只是不在乎不计较罢了。 她同整个世界是抽离的。 自妈妈死后,她对整个世界的抽离感越发重了。 生死也不是大事,以至于连情绪寡淡都正常至极,连带的忍让别人,对别人好,仅仅是因为她找不到自己的存在。 所以怎么样,对她来说,都无足轻重。 就像一个人打游戏,若是不在乎游戏里的一切,哪怕将自己全身神级装赠送给别人也不会有半分心疼是一样的。 此时,她依旧有着极重的抽离感,却有着必须如此的愿望。 她这个游戏世界里的夫君希望她能够获取江山,游戏希望她改变原主结局,游戏希望她能够让蔡春鹤选自己想选的。众生苦难,被刀兵劫难损伤性命,她也应当想办法结束战乱的。 那么,为此努力一下也没什么。 她选择善良,选择努力。 仅仅是因为她想而已。 究其本质,好或坏,努力与放弃,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她仅仅为别人而活着而已。 她没有目标,以别人的目标为目标而已。 听上去像个提线木偶,可是多少人在世,不是为别人而活?是真切的随着自己心意而活的? 她积极的策划一切,又有什么错。 一夜过去,所有事情演变过后可能通向的结局,她已经在脑中演化结束,并无事情可以阻拦她。 她看向宫墙逐渐遮不住的金乌,那金光万道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她眯着眼。一夜未睡,却颇为精神。 她如常的生活。 既已准备好一切,那么静等事情发生,岂不正常。 三日后,王将军穿着铁甲,急匆匆来到她的宫殿:“公子教我。” 云归并不为难人:“说说局势。” 王将军便将这几日局势纷纷说出来。 一共十三支军队,前往京都,说要救驾,前面到的军队果然驻扎在京都近郊等待后面的军队到来。如今到了三支,有十支在路上,最迟七天后就会到达。 王将军最多只能对付三支军队,然而还有十支军队等着他,一时之间,他不敢轻举妄动,又不甘心如此。 “你可以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但是老皇帝已经死了。” 云归意味深长道:“正是因为老皇帝死了,所以才让他们进来。” “你是想让他们争夺皇位?”王将军思及至此,断然否定道,“不行,皇位是我……我家公子的。” 云归自然知道王将军是口不对心,说什么是修竹公子的,这天下哪儿有把自己成果拱手让给别人的。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王将军是个粗人,文绉绉的词他虽然听得懂,但是他考虑的更偏向现实:“坐山观虎斗不是不行。但是随着军队进入城中,必定会对城中造成影响。京都是安身立命之本,动不得,动不得。” 云归笑了笑:“京都必定是会进入军队,你能选择的,要么是主动开城门放他们进来,要么是被攻破城门,让他们进来。” 王将军咬牙道:“难道就只有这一条路!” 云归摇头:“你在担心什么,我说过,你听我的,我定然能让你获得你想要的。” 王将军看着眼前气定神闲的人,慌乱急躁的情绪一下子安宁不少,稍微定了下来。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好,我就信你一次。公子教我。” 云归提笔写了六步,分别标注了在什么时间什么情况下进行这六步。 好在王将军虽是小兵出身,但被一路提拔后,也认识到了不识字的苦恼,这些年来还是认得字的。 第三百四十六章 逐鹿天下28 王将军拿着纸张离开了。 他走后不久,蔡春鹤倒来了。 蔡春鹤还是穿着她那身贵妃服,摇曳生姿,手里捧着一盅鸡汤,放在桌子上,为云归舀了一碗汤,送到跟前,云归接过。 蔡春鹤漫不经心道:“他来做什么,我听说城外有很多人。” 云归舀了一勺:“城外军队多,我在想法子退敌。” “退敌?” 云归放下勺子,点头:“是的,当前形势复杂,若是任凭他们这样打下去,不知道会拖延到什么时候,长期战争并不有益于百姓。当下各地百姓流离失所,有田无人耕,路有饿殍,这些皆是我亲眼所见。” 云归怅然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就算明知道这些都是假的,然而当看到这些地狱惨相在眼前一一上映的时候,我依旧会难受。”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蔡春鹤并未听仔细,只是自顾自道:“说到底,你同那些争名夺利的人没两样。” 云归认同的点头:“不管我存有怎样的心思,从事实来说的确如此。” 云归看着她,慢悠悠道:“我也曾经对他们掏心掏肺,我也曾经好生教导过别人想,要辅助他人成为好帝王。然而等来的不过只有背叛与伤害。即便从一开始我就做好了会被背叛的可能,然而当事实上演的时候,我还是会感到难受。于是我知道这世上从来没有不会改变的人,人心善变。我不能保证他人所思所想,却能够笃定自己会为世人着想。” “说的好听,你到头来要的还不过是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蔡春鹤向来是一个极其头脑清醒的人,很少说是这样富有攻击性的话。大抵是因为云归的话刺伤了她内心。 云归笑了笑,她很少介怀别人对自己的伤害的,经历过上一个游戏世界后,她的心境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几乎都是这样平静而内敛,很少再为外物生气。 她若修道,大抵一路平坦,绝不会被心魔所困扰。 她说:“总比他人可靠些。自古受苦的由来只有百姓。我不才,没有一个可以让天下百姓永久安居乐业的法子,然而在我活着的时候,我却可以让他们不必再经历战乱,这便足够了。” 说罢,她举起勺子,便要喝汤。 勺子快至唇边,突然被蔡春鹤打翻。 蔡春鹤白着脸道:“你这么聪明的人,早就知道这汤不对劲了,对不对?” 云归点点头。 蔡春鹤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几乎要尖叫起来,然而却依旧心平气和的压低嗓子道:“你既然知道汤里有毒,喝了会死,你又想救天下人,为什么还要喝这个汤!你大可以把这汤砸了,把我推下去斩了。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是会为美色所惑的人,我不明白你非要留下我做什么。” 她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来:“难不成你是想等我良心发现?背叛主上?” 云归只是轻轻的摇头,声音就像春水一样,轻易的安抚着人:“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被迫的,你是个好孩子,不然的话,老皇帝也不会临死之前让我娶你。” 云归顿了顿,继续说道:“真正对一个人好,别人是能够感觉到的。” 蔡春鹤却听不进去,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悲痛到几乎要晕过去:“你们一个个的都是这样!你知道老皇帝是怎么死的吗?我每天都在他的汤里下药。他也是这样!笑着喝下我下了毒的汤。你们总是这样,明明是我在伤害你们,你们还要反过来安慰我。” “因为我们知道你心地不坏。”云归笑了笑,“何况,有些时候,死亡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云归只和濒临死亡的老皇帝相处了几天,她却看得出来,老皇帝这些年来过得并不开心,不过一直在等待着一个能让他名正言顺死去的时机。有的时候,人连死亡都不是自由的。 死亡对他来说并不可怕,反而是一种解脱。 即便云归不去细思,她依旧不可避免的被影响,完成一个又一个世界的她,拥有了即便不去分析也能够轻易看破他人心思的能力。这样的能力不被系统所统计,却是真实存在的。 看破一个人,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云归已经可悲的意识到这一点。 听闻,在神灵面前,人类的心思一览无余。 某种意义上来说,云归已经是神灵。 蔡春鹤陷在悲痛里出不来:“那么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出现呢?如果早点出现,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现在一切都太晚了!” “不晚,一切还来得及。”云归站起身,抱住了蔡春鹤。 蔡春鹤倚靠着她的肩,泪水浸湿了衣裳,默默流泪,手指抓住云归的袖摆,又委屈又恐惧,泪水流了好一会儿,她一颗起伏不定的心逐渐安稳下来,安心的就像回到了幼年时抱着娘。 云归安安静静的任她倚靠。 过去了很久很久,蔡春鹤逐渐平静下来,脸上犹有泪痕,却无损于她的美丽。 蔡春鹤退后一步,认认真真的看着她:“我是九王爷的细作。每月一粒解药,我没有杀你,这个月的解药我是拿不到了。我求你一件事,倘若我死了,麻烦你将我埋在皇宫后花园的杨树下。小的时候我住的地方有一棵杨树,杨树开花的时候,是一家子最快活的时候……” 云归打断她的话:“你不会死。” “哈?”蔡春鹤有些措手不及。 云归道:“你说这些话无非是想告诉我,九王爷还没有死,仍然可以控制着你,而你做的一切都是九王爷操控的缘故在。我只问你,如果我有法子让你活下去,你愿意活吗?” “活啊?”蔡春鹤拖长音,有些无奈的苦笑,“我不知道应该为什么活下去,好像活着死了对我来说都无所谓,这个世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我活下去的理由。说起来,我更有去死的理由吧。我的家人,我所在乎的、在乎我的都已经死去,他们也许都在地下等着我团聚。” 第三百四十七章 逐鹿天下29 “如果说,我希望你活下去呢。”云归看着窗外,窗外是蓝天,是飞鸟,“你还年轻,你还应该看看这大好的河山,到处走一走,遇到一个喜欢自己爱自己的人,而不是困在权力的漩涡中。春鹤,你还年轻。” “你是春天的鹤,应该到处飞翔,而不是困在笼子里的。” 云归说的认真,蔡春鹤也哭得认真。 她抽噎着:“我……一直以为,我叫春鹤,是因为春天的鹤,飞来飞去,无处落脚,我也……无处落脚。” “没事的,我在,我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蔡春鹤看着她,喃喃自语道:“公子,真奇怪,以前倘若有人这样对我说话,我定然以为他们是花言巧语。不止一个人想要从我这里套取九王爷的消息,可最后他们都死在我手里了。所有人,只有公子你说这些不会让我反感,反而让我真切的想要活下去,去见一见外面的世界。” “是的,你只要活下去就好,别的有我。” 蔡春鹤没有说话,只深深的看了云归一眼。 云归犹豫了一下,她觉得这时候是认亲的好时候——她幼年送了蔡春鹤半块儿玉佩,如果蔡春鹤还记得,定然会更相信她一些,从此彻底反水,帮她对付九王爷也不是不能的。 云归只这样想想,就打消了这样的想法。 蔡春鹤的一生已经太过悲惨,自己不必再掺上一脚。 她让人送蔡春鹤回去。 蔡春鹤给她送毒汤的事,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可还是在深夜有人找上门,那人也不进来,只是送了一封信。 信上写:小方亲启。 云归拆开信封,信封中只有寥寥数语:一切已成,小方莫忧,来者可留。 云归写信,让来人送走。 一切已成。 好极了。 她就知道修竹公子让她顶替其身份必定没有那么简单,背后定然有所谋划,修竹公子虽然从来不对她使用心计,云归也知道这人向来心机深沉,表面上脱俗不理世事,却假借着小倌身份隐忍二十多年,暗自布局。 如今已成。 这般人,不成势又怎生可能。 云归笑了笑。 过去的事,她无意追究谁对谁错,她只知道要快些结束战局。 约十日,城外十三支军队齐聚,要求王将军教出昔日镇国公府后人,否则就要强行攻城。 王将军面对威势,无法可解,只能让士兵请云归来。 王将军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个女人,他明知道这女人有经天纬地之才,明知道这女人并不是昔日镇国公府后人,却为了自己利益,不得不将这女人送出去,而这女人再之前还教了自己不少东西。 他心怀愧疚,却能够狠下心来。 战乱时期,谁不可怜。 要怪,就怪她不是男人,也没有嫁个好男人,活生生被人利用,活该有此结局。 云归扫了一眼楼下密密麻麻的人马,颇为认真道:“我敢打赌,即便你把我交出去,也活不过多少,这些人不可能只守着这个城门,其他城门也必定是这样,你逃不出去的。” “皇宫地下有地道。” “有地道。”云归若有所思道,“你不带我走,是因为我不是真正的镇国公府后人,不过是你暂时用来吸引别人的傀儡。” “你很聪明,下一辈子别那么聪明。” 这话就相当于是默认了。 王将军道:“请吧,‘公子’。” 云归点头道:“好,下去之前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前些时日翻阅书籍的时候,看见你昔年长期在边疆和他国作战。” 王将军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那么如今再和那几个国家打,你有几成胜算。” “五成。”王将军说着话把云归赶出去了。 云归身穿布衣,一步一步走出去,士兵们纷纷让开,她在一片杀气中屹然不动,走向了最大的营帐。 这一进去,便没有再出来。 王将军没有再关注,而是奔着皇宫密道出逃,等在郊外的不是他的军队,而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俊秀男子。 男子即便坐在轮椅上,也疏落如翠竹,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来一丝温柔,他温柔道:“我夫人承蒙将军关照了。” 王将军退后两步,两把剑马上架在他脖子上。 他心知大事已去,无力回天,直接束手就擒。 有人推着修竹公子前往皇宫中,王将军被押送在后。 皇宫中,云归正坐在主位上,听那十三个人吵吵闹闹,颇觉麻烦。 修竹公子到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夫人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嘴唇微微撅起,若不细看,根本看不出她不高兴。 修竹公子含笑叫了一声:“小方。” 云归抬头看见他,起身走去,温柔的打量着他,确认他无事,这才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修竹公子抓住她的手,含笑道:“你很关心我。” “是。” 云归并不打算隐瞒,她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隐瞒。她却有什么好隐瞒修竹公子呢? 可以说,她在这个游戏世界的平安,大多时候依托在修竹公子身上,虽然离了修竹公子她也不一定会死,然而她确确实实是承了修竹公子的情。 有恩于她的,她都应当铭记在心。 修竹公子不知道她这般想,只是高兴于云归的诚实。 他正要说话。 云归已经打断道:“你来的正好,我可和他们没什么可说。” 修竹公子不以为意,他和这些人相处多年,远远不是王将军可比的,这些人见他和自己夫人聊天,只是一个个的当作没事人一样的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们,乖巧的不得了。 修竹公子想了想,还是道:“推我进去吧。” 云归把人推进去,迟疑了一下道:“王将军不必杀,可以留着守边疆。” 修竹公子似笑非笑道:“小方倒是好胆子,也不怕他通敌叛国。” “王将军人不错,只是后来脑子混了,他未必会通敌叛国。”云归顿了顿,颇觉自己废话多,又道,“算了,你心里自有主意,就当我没说过吧。” 云归道:“你们聊,我下去了。” 她匆匆的就要退场。 第三百四十八章 逐鹿天下30 她就像戏台上唱完戏的戏子,急急的就要落幕。 修竹公子拉住她的手。 他的夫人明明聪慧不下他,却始终隐藏着,做出一副愚笨的模样,只求他能安心。 他不是世俗的男子,并不认为女子就应该愚笨无知,相夫教子。 他的夫人这般聪慧,又怎能让她掩去星光呢?他不想约束她。 修竹公子道:“你留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他们会同意?” 修竹公子扫视殿内,很是平静:“他们会同意的。” 没有人开口说话,都沉默不语。 云归留下了,看着修竹公子处理着一件一件政事,虽有瑕疵,对他来说,已经完成的很好了。 政事完毕,云归推着修竹公子回住的地方,提及今日事。 修竹公子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云归迟疑着点头:“你做的很好。” “你可以直言不讳,我们是夫妻。”修竹公子说得很认真。 他眼里盛满了星光。 云归摇头:“你真的做的已经很好了,我迟疑,是在考虑有件事情要不要和你说,尽管你可能知道了。” 修竹公子极其聪慧,听她这么一说,便明白了,问道:“蔡春鹤。” 云归点头。 修竹公子道:“我要和她谈一谈。” “你不会杀她的。” 修竹公子点头:“我不会杀她。” 云归道:“我在近郊放的粮食,你可以用,横竖都是用你留下的东西买的。” “好。” 修竹公子被人抱上床榻,心平气和的将人撵下去,竟又问道:“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现在不走的话,以后我都不会放开你了。” 云归看了他一眼,起身走向门口。 修竹公子抓紧了床单,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得苍白。 她走…… 再对不过了。 他生性高傲,留不住的东西绝不会强留。 云归关上门,走回来,看他神色苍白,伸手扯出他的唇瓣,下唇瓣还残留着齿印。 云归叹息道:“你不必如此,我说了不会离开你,便不会离开你。” “我不用你可怜我!” “不是可怜你。” 修竹公子狠狠的看着她,像极了受伤的狼,极度不信人。 也是,他这一生经历实在坎坷,不相信人也是正常。 云归并不介意,只道:“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让你相信我,那么只能用一生做答案。” “一辈子和我这样的废人在一起,你不觉得委屈吗!我不要你可怜我。” 云归坐在床畔:“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总想我离开。” 云归垂目看着他的腿,平静道:“不,与其说你总想我离开,不如说,你是在担心我离开你,抛下你。然而离开你,我又能去哪里。” “我……腿残了。” “我知道。”云归温和的看着他。 修竹公子的暴躁在这样的眼神下消减了不少:“我……不是个男人了。” 为了躲避追杀,从马上摔下来,虽然保住了一条命,然而,他的下半身已经废了,这天下有名的神医都没办法让他复原。 他时常担忧小方会离开他。 所有人都会离开他的。 他怀着这样的恐慌,日日难度,夜夜无法安眠。 他不敢看云归,云归却抱住他,温柔道:“没有关系,我会一直在。” 修竹公子心沉浸下来。 猛然间,他突然记起当年,他为什么会留下小方,就是因为,这么又瘦又小的人,站在那里,却稳稳当当的,一瞬间就让人想到了家。 小方身上一直有这样让人觉得温暖的能力。 谁不爱温暖的人呢。 屋里很安静。 修竹公子开口,道:“你和我一起上朝吧。” “嗯?” “人活一生,我再无半个亲戚眷属,只有你,这一生一世,我有的荣耀皆要你一同参与。我为皇,你为帝。说甚国无二君,我偏要这天下有二君。” 云归道:“我们可以收养一个孩子。” “我打天下,只想慰藉死去的亲属。守天下,只想你能好好过一辈子。至于我死后,纵然洪水滔天,与我何干。” 说到底,他争夺天下并非是为什么正义,不过是一己私欲罢了。他这样自私自利又薄情寡义之人,甚至连将打下来的帝位传下去都无感。 云归曾做了无数人的指路明师,她能够轻易的看破他人心思,自然也一眼看出来了修竹公子的内心。 修竹公子的一生都为他童年所制约,若是一路荣华长大,不过是个性情高傲孤洁之人。然而偏偏年少时就经历了大起大落,从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到委身南风馆。其中种种艰辛不足为外人道。内心扭曲也实属寻常。 因此,生出这样自私的念头再正常不过。 救苦救难普渡众生的是菩提萨埵,即菩萨。 寻常人顾好自己一亩三分地,护着自己夫妻眷属能够平安就是极限。 云归并不怪他,也不因他与自己所思所想不一样而愤怒。 她只是温柔的答应道:“好。” 她总是这般温柔,他说什么,都不曾拒绝,总是以那样温柔的目光看着,沉默的站在那里,不主动靠近,却也从不离开。 修竹公子握紧她的手,迫切道:“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云归笑了起来:“当然,我不会离开你。” 修竹公子心满意足的笑了。 小方好温柔啊,温柔到承担起他的痛楚,照亮了生命的底色。 修竹公子难得的睡了一夜好觉。 这些年来,他总是难以入睡,即便入睡,又很容易惊醒。然而,今夜却很容易睡着了。 云归和衣而卧。 修竹公子醒来的时候愣了愣,末了却含笑握着她的手。 云归醒得不算早,醒来后,修竹公子正盯着她看,她下意识的笑了笑。 修竹公子亲了亲她的脸颊。 云归坐起身,道:“昨天忘了和你说,蔡春鹤的事如何了。” “九王爷毁坏丹方,无业……一个手下只抢救回了丹方残页,好在还有一瓶药在,可以推演出解药,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推算出来。” 修竹公子并没有打算告诉她,所谓的抢救是无业剖开了九王爷的腹部,从那里面拿出来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逐鹿天下31 九王爷知道自己功败垂成,是因为蔡春鹤,他打定了主意要拉蔡春鹤陪葬,只可惜人来的太快,他只来得及毁了大部分丹药,药方为了保险吞入腹中。 无业亲自动的手。 那会儿他也在门外,门里是九王爷的痛苦尖叫声,从最开始的唾骂到最后哀嚎求个痛快。 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这一生,手上沾满了鲜血,见够了龌龊,却没必要什么都让小方知道。 小方就这样温暖得像个太阳一样活着就好。 “无妨,尽人事听天命吧。”云归并不强求什么。 云归起来洗漱,又伺候修竹公子洗漱。 修竹公子说到做到,果真在批改政事的时候,会同云归商量,看起来是真的有意让国有二君。 云归也不胆怯,修竹公子只要问,她就回答,回答的话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颇为中肯。 修竹公子往往会采纳她的意见,虽然偶尔也会于心中生出两分嫉妒,却又很快会因为对云归的爱意而压下。 修竹公子是说到做到的人,在第二次上朝时,便宣布了他二人同时登基为帝的消息,没有人敢反对。 云归将老皇帝藏的玉玺给了修竹公子,作为报答,修竹公子在云归的劝解下,捏着鼻子把老皇帝风光下葬了。 至于下葬前,修竹公子把老皇帝从棺材里拖出来鞭尸这事,云归是不清楚的,修竹公子治下颇严,并不会说出去,也没有人不长眼专门告诉云归这事儿,云归自然是不知道的。 总之,明面上,修竹公子是名正言顺的接管了江山。 其余那些闹起义的人,眼见着自己不占理,又见自己打不过那么多人,索性,一一臣服了。 如此一来,便有二十一座城池了,别的城池尚且被他国占领,需要一点一点的收复。不过天下暂时安定,还需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不着急恢复。 天下初定,被修竹公子握在手中的城池并不算多,加上上朝是半个月一次,政事自然也不多。 两个人处理政事的速度极快。 比其修竹公子因为残废而不肯出门,云归有时候反而喜欢出去走一走。 大多时候,她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维持着无思无为的状态。 花园里,蔡春鹤正拿着鱼食喂锦鲤,见云归来了,只是将鱼食一把撒下去,侧头对云归道:“公子,你看它们像不像那些争名夺利的人,只需要一点儿鱼饵,就会抢得头破血流。”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公子说得对。”蔡春鹤放下手中装鱼食的小碗,向云归行了一个礼,“前朝的事,妾都听说了。妾在此谢过公子言出必践,为老陛下风光大葬。” “许诺,践诺。很是正常。” “或许吧。” 蔡春鹤不欲多说,只笑了笑,姿容艳丽。 两人之间沉默了很久。 云归颇为自在的看看天,看看云,看看花,看看池水,心情安宁。 蔡春鹤却一直在思考,良久之后,才道:“公子,妾后来好生想过了,妾想活下去,不仅是为了公子的期望,也是因为妾想看一看,公子你要怎么让百姓安居乐业,没有战乱。” 蔡春鹤曾遇上无数的人,或是想要让她背叛九王爷或是看中她本身,那些人无不开出了优渥的条件,蔡春鹤都拒绝了。 因为啊,对她来说,那些人和九王爷没什么差别。都是为了一己私利,弄得天下民不聊生的人。 那么,她的主子是九王爷还是那些人又有什么差别呢? 她为什么要担着丧命的危险换主子呢? 可是,眼前人不一样。 眼前人像太阳,想要照耀大地万物。那般的虔诚无私。 蔡春鹤啊,她在地狱待久了,也想看看人间。 她看着眼前人,像是被阳光刺伤一样眯着眼睛,不敢直视:“你说的,要让百姓安居乐业,如果你做不到,哪怕是死,我也要拖你下地狱。” 云归于一瞬间有些怔忪。 在她快完全遗忘的一些记忆中,也有一个人同蔡春鹤一样——生于低微,成了细作,留在自己身边,却为了自己而尸骨分离。 她的记忆突然鲜明起来,她记起来了了,那个人的尸骨被豺狼啃噬,而在那之前,为了她能活下去,同无数的杀手作战,哪怕遍体鳞伤,都要以己身为盾牌,保护她的安全。 那个人叫十三。 十三是那般迫切的希望她能活下去。 十三由来是她五个侍君中最笨口拙舌的,从来不多说。她便假装不知,其实都知。 她是十三的心上人,也是他会用命去守护的人,因他在她身上看见了贫苦大众的未来,他是那般坚信,她会让所有百姓过上好日子,不会有人再如同他一样,幼年奔波,受尽苦楚。 可是,她没做到。 突然之间,云归泪流满面。 她以手覆面,泪水从指缝流了下来,一滴又一滴。 她喃喃自语:“十三,对不起……” 对不起,她辜负了他,她没有做到,她不仅没做到,还忘了他。 她曾信誓旦旦的说会记住他们的。 她都做了什么啊。 她的太平安稳是别人换来的,她却迷茫无知的陷入迷雾中,遮挡了眼睛走不出来,一遍又一遍的重蹈覆辙。 因为所谓的心软,因为所谓的无所求,放任自流,不珍惜己命,也不珍惜别人的命。 她错了!她都错了! 对不起,她错了好多个世界啊!一遍遍的用这些是游戏世界,都当不得真做借口,放任自己沉浸在虚假的幻象中,以求能够躲避被他人期待却导致事情一团糟的结果。 归根结底。 她是个懦夫。 一念间,万水千山,天地动摇。 她放下手,眼中尚有泪水,却生出了万般的笃定,她是那样的笃定,仿佛不会再有迟疑了。 她的眼神落在蔡春鹤身上,像是在看蔡春鹤,又像是在透过蔡春鹤看向十三,她是那般信誓旦旦,说:“我将造福百姓,不论如何艰险。” 不论这些世界是真实是虚假,她所经历的世界,都必将会造福大部分生灵。 她用了十个世界才想明白的事,不会再改变了。 第三百五十章 逐鹿天下32 蔡春鹤不出言讽刺,只笑道:“我等着。” 云归陪蔡春鹤坐了一会儿,便要走。 蔡春鹤道:“替我谢谢陛下,尽管没有解药,不过尚且可以苟延残喘。” “我会的。” 蔡春鹤顿了顿道:“他非好人。” “是我夫君。”云归只是这样回答。 云归回去了。 修竹公子正在看书,听见脚步声,露出笑来:“你回来了。” “是。”云归叹道,“我要去打仗。” “什么仗!”修竹公子冷下脸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边境尚未平定,敌国凶狠,你去打仗,倘若你有事,你让我怎么活。” 修竹公子气到要笑出来了。 云归仿若未觉,而是近乎平静道:“我只是出谋划策,并不上场带兵,又怎么会有事?你不信王将军,然而目前所有将领中,唯有王将军对敌国更熟悉,也唯有他的胜算大,你不信他,我替你去看着他。你总信我的。” 修竹公子将书重重放在床边,冷声道:“你倒是说的轻巧,你以为不上场带兵打仗就不会有事吗?刺客往往最先刺杀的就是军师,你以为像你这样手无缚鸡之力又能活多久。” “你不会让我死的,不是吗?” “你就仗着我宠你。” 云归摇头:“不全是,我并非临时起意。如果我有法子能将战争时间缩短一半,何乐而不为?”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是怎样的。”云归平静道,“我以前是什么都不在意,不在意天下人,也不在意你。” 云归想,其实她现在也是,只是对她来说,她才明白,她纵然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也该为天下人考虑。 不是圣母白莲花,不是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能够拯救天下。 仅仅是因为,她亏欠了一个永远无法偿还的人,她在赎罪。 何况,她同所有世界抽离开后,对世界无有实感,唯有被大部分人所需要着,才能有些微的实感。 人活着,是有七情六欲的。 不论人们身陷其中时,觉得怎么苦,然而浓烈的情感才会让人产生一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将自己同世界抽离开后,感情稀薄到不可计,有时候难免会让云归错以为自己是活死人。 她只是实话实说,却忘了听在修竹公子耳中是如此的刺耳。 修竹公子心中愤怒又嗤笑不已,冷不丁道:“是因为那劳什子十三吧。” 云归没有说话。 修竹公子冷冰冰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些年来还和那什么“十三”情深义重!” 云归知道他不冷静,所以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去。 修竹公子气恼到想要砸掉自己手上的书,却只是紧紧的握在手里,到底没有丢出去。 云归走出去,屋外的侍者眼观鼻,并不抬头看她。 云归心知,尽管明面上这个国家有两位君王,实际上,这个国家的主宰依旧是修竹公子。她名为君主,实际上仍旧占的是皇后的位置。 她并不在意。 这座皇宫,永远不是她的约束。 规矩也好,法律也好,都是限制有所求的人,限制不住无所求的人。 偏生云归无所求。 云归找了间殿住下,殿内物品皆是新的。 蔡春鹤给她送了晚膳。 云归笑道:“你倒是不怕。” 蔡春鹤闻言笑出声:“我怕什么?我早已经是一条腿跨入阴间的人了,我还怕什么死。” 云归道:“也是。” 她转了话:“过些日子,我要出去打仗,你去吗?” 蔡春鹤点头道:“我当然是要去的,我说了,我得盯着你,看你如何兑现你的承诺。” “做我亲卫。” “好。”蔡春鹤一口应了,却又道,“你这人才是有趣,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就急急地谋划着,难道你就不怕他不让你去吗?” “他会让我去的。” 她是这样的笃定。 蔡春鹤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叹了一口气:“有的时候我觉得你这个人实在是可怕,看起来像什么都没有想,却对人心拿捏的如此准。” 云归摇摇头,直接道:“我并没有要去揣摩谁心思的想法,以真心换真心,纵然吃亏也是吃亏不到哪儿去的。” 蔡春鹤摇头:“我不与你争辩,我争辩不过你。” 云归笑了笑,坐下来看书。 大多时候,她都是无事可做的,唯有以看书打发时间。 蔡春鹤也不打扰,就在一旁看着。 修竹公子接着他人送来的信息,发火将人赶了出去。 他的夫人总是这般招人喜欢,不光他喜欢,外面觊觎的人也不少,除了一个十三,竟然连女子都是喜欢她的,他还能够说什么。 修竹公子心里不痛快,却又不肯找云归来,也不肯低头,云归并不惧于此,她太清楚修竹公子当前的性情了。 修筑公子受到年幼时的影响,以高高在上的态度去面对所有人,然而究其内心是极其缺乏安全感的,总是需要人陪在他身边,一遍一遍的说着不会走才能够安定下来。 可是,纵然是夫妻,仍旧需要保有自己的距离,一味的纵容,并不能够治愈他的不安,只会让他的占有欲越发严重。 云归想让他好好的,所以才会趁此机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将自己的一生寄托在别人身上,从别人身上寻求安全感,究竟是不长久的。 换言之,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能够保证自己一定会比他活得长。如果她比修竹公子先死呢,难不成修竹公子也要随她去死,还是说要从一个又一个的女子身上寻找她的影子? 这样不好。 云归只想让修竹公子明白,他们身为独立的个体,可以自己忙自己的事情,不论她离开多久,终究会回到他身边的。 他不必不安。 否则,不管她在他身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她不会喜欢上别人,只会陪在他身边,他仍旧会陷于猜忌当中,这样的偏执真的不好。 大多皇帝掌管权势后,惴惴不安,便是因为猜忌他人。 难搞哦。 云归想。 云归发了一会儿呆,收了书,上榻歇息。 第三百五十一章 逐鹿天下33 恰此时,奴仆敲门,她躺在榻上道:“何事。” 奴仆道:“圣上有请。” 云归想了想,还是下床去了。 她住的地方离修竹公子并不远,她刚到门口,门口奴仆便道:“圣上让陛下来了直接进去就是。” 云归推门进去。 修竹公子正卧于榻上,垂着睫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着了一件中衣,看起来清俊的很。 她走过去坐下,温声道:“夜这般深了,还不休息?有什么话,明日说也是来得及的。” 修竹公子握住她的手,怅然道:“这些时日来,我在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明面上我说自己并不困于性别之分,认为女子也可以有大作为。甚至我愿意将国家同你一起分享,却仍旧将你看作是应当被我庇佑的夫人,将你看成是我的所有物,并没有尊重你的意见。所以才会在那时口出无状。” “你心里有我,我自然是高兴的。”云归先安抚他,才道,“夫妻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呢?我只是想,不论遇到什么事情,咱俩应该互相商量,而不是断然否决。” 修竹公子欲言又止。 云归直道:“我知道你已经比这个世上绝大部分男人要好得多,你已经比他们更尊重女性了。这些时日,我没有来找你,只是想让你明白,我是你的夫人,我会同你生气会同你发脾气,却不会那么轻易离开你。而不论我做什么,归根结底都是有利于你的,你要相信我。” 云归想了想,又道:“在当时那个情况下,如果我和你争论,只会不欢而散。” 修竹公子顿了顿,还是实话实说:“其实我后来想了很久,我冲你发火,并不是因为你不听我的,让我感觉管束不了你,而是觉得……我很怕,怕你离开我。” 童年被灭族的事,成长过程中为了复仇不断积累自己势力时不断被背叛的事,让修竹公子对于自己在意的人会离开自己这件事感到极度恐惧。 他从未亲口说出,却在行动中显露无疑。 云归不为他的行为生气,只觉得他可怜。 随着云归的心越来越静,越来越抽离出整个世界,她大多数时候去审视自己的遭遇,去看天下百姓,都不大生气,只觉得他们可怜。 谁不可怜呢?浸在苦海里,在人生八苦中沾染了个遍,些微的甜也不过是裹了糖衣的黄连,究其根本,还是苦涩到让人皱着一张脸。 她可怜修竹公子。 她抱住他,亲了亲他的脸颊,像一位母亲在安抚夜里惊醒的婴儿:“夫君,你要我说多少遍都可以的,我不会离开你。除了你身边,我无处可去。” 她在说谎。 除了修竹公子身边,天下她都去得的。 只是,有时候为了安抚别人,说说谎也没什么。 当人们沉浸在痛苦中时,他们需要的并不是一个人揭露出苦难真相,让他们清醒,而是需要一个人用温柔的话去安抚他们受伤的心灵。 云归自己被背叛过,伤过痛过哭过,这世上的大多数苦难她都一一品尝过。 正因为她自己受过伤,所以她才对别人心怀怜悯。 这天下的人各不相同,有些人受了伤便会生气,有极大的破坏欲,巴不得天下所有人都像她一样的不幸。 然而这天下有些人却是因为自己受过伤,反而想让别人能够过得好一些,自己痛过,所以不希望别人重蹈覆辙。 云归是第二种。 她的怀抱很温暖,她的声音很温柔。 修竹公子听了,心中却极是悲痛难过,既贪念温暖,又恐惧温暖的离开。 这世上的大部分人都是这样,久居黑暗,当再次面对阳光的时候,就舍不得放手了。 云归是他们的阳光。 修竹公子紧紧的抓住她的袖摆,悲痛道:“可我是残废。” 他嗓音一噎,说出来了。 他说出来了。 他将他耿耿于怀,不应当告诉他人知晓的事说出来了。 归根结底,残疾这个事情一直压在修竹公子心头。 他遭遇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一直都是用自傲来掩饰自卑,而残废这个事情如同一块巨石一样摧毁了他堆积出来的虚假的自傲,从里到外他都透露着自卑,在别人面前,他尚且可以维持着虚假的外壳,然而在云归面前,他却再也无法维持了。 他是残废,他满手血腥,他是小倌出身,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都压在他心头,让他没有法子挣脱出来。 云归抱着他,认真道:“我不会抛弃你的,只是有时候,为了未来能够更好的过日子,不得不分开一段时间。” 她抚着他的背,像在哄小孩子:“夫君,你我百年归后,无论是青史留名或遗臭万年,你我名字总是摆在一块的,美名赞誉亦或唾骂你,我一起承担。” “我不相信你,我还是觉得你会离开我。”修竹公子面无表情的说出话来。 云归叹了一口气,她纵然想帮助修竹公子从这样的心结中解脱出来,然而修竹公子自己仍然固执着原来的想法,她又有什么法子呢? 佛尚且都度化不了所有人,何况她呢? 修筑公子听见了那声叹息,心里酸楚得很,却仍旧自顾自的说道:“但是我会试着相信你的,如果你要去战场上当军师,可以,但是我会给你指派几个人。” 做出这举动对修竹公子来说是十分困难的,像他这样习惯将自己喜欢的东西紧紧攥在手里的人,让他选择放手,真的是太为难他了。然而他为了云归愿意去学着放手,那么即便云归明知道这几个人也充当了监视作用,也仍旧选择了同意。 人与人相处,从不是谁一味迁就就能过长久的,大多数时候,都是人们各让一步。 云归说:“好。” 修竹公子又道:“每月两封信。” 云归叹气道:“如果不忙就每月两封,忙起来我就不知道了。” 修竹公子刮了刮她的鼻子:“我都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了,你就不能够哄哄我吗?” 云归笑道:“我都答应你派人监视我,我还不够哄你吗?” 第三百五十二章 逐鹿天下34 修竹公子知道自己理亏,也就不多说什么。 两人说了会儿闲话,这才歇下。 修竹公子言出必践,说到做到,他既然答应了让云归去,便将王将军配给她,又凑了十万军队给他。 王将军这段时间被关押在天牢里,他早知道自己结局无非就是个死,并不会惶惶不可终日。只他万万没想到,他还活着。 云归见着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我说过,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王将军有些想笑,于是他胡子拉碴的笑出声来:“我想要成为皇帝。” 这么噎人的话,云归竟也毫不在意:“那你就想着吧。” 过了誓师,云归翻身上马,回首道:“走吧,王将军,我们打仗去了。” 打仗啊。 他今年五十多岁了,最后一次打仗是在十八年前,他老了。 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他不知道,但他打算试试。 他上马,带着军队跟着云归。 云归在歧路上,衡量时事,毅然决然分别两份,她和王将军各领一份。 是夜,营帐里,做亲卫打扮的蔡春鹤烤着手上打来的鸟儿,一边炙烤,一边道:“公子倒是大气,不怕他反水。”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蔡春鹤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背主之人,说什么忠贞不二。” “也还好……” 不知道为什么,云归看着王将军的时候,是近乎笃定的明白,这人不会再背叛她,尽管王将军背叛了两次,先是背叛原本的国家,后来背叛了她,她却还是笃定的相信王将军不会再背叛她了。 若是这样的说出去,别人多半会觉得可笑。 云归只是笑了笑:“我相信他不会。” 蔡春鹤凑近闻了闻,感觉差不多,洒上盐,递给云归,云归接过吃了起来。 蔡春鹤冷不丁道:“你就不怕我刚刚下毒。” 云归一顿,打量着烤鸟,焦熟金黄,她故意道:“我吃都吃了。” 蔡春鹤笑了笑,吃着另外一只鸟。 此地靠近幽州,幽州目前正在固守,云归打算抄后道,来个前后夹击。 云归看过很多书,然而到底是纸上谈兵,她百多年前是带兵打仗了,但过去这般久,很多事她都记不得,一步一步来吧。 云归骨子里是贪图安逸的。 她可以接受各种磨难,但是她希望大家都好,并不轻易和别人起矛盾。 战争迫使她面对这种局面。 一味忍让,并不能解决问题。 云归并不擅长打仗,好在她情绪稳定,并不会生出骄傲慢我之心,总是会为了当前形式设计出好几套方案,以确保自己不论处于哪种情况下,都能有法可解。 云归是一个稳妥的人,法子也自然是稳妥的。 三年连下十二城,速度虽然慢了些,却十分能够固守住城池,没有人能够从云归手下抢走新的城池。 没有人! 这是庆州城,刚打下来的。 云归和蔡春鹤两人换了便服,走在大街上,因为经历了战争,整个城市里面都破破烂烂的,百姓也因此有些萎缩,看她们在大街上大摇大摆的走着,只探出头来看着,并不打算出门。 云归不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情况,十分习以为常了,她明白要等到这些人愿意出门,恐怕还要再等上一段时间,这些事急不得的,不过她可以暂且留在这里帮助城池发展。 蔡春鹤见她环顾左右,大笑道:“公子就不怕你家夫君埋怨吗?打一个仗让你拖着这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皇宫去。” “他不是世俗的那些男人,不会约束着我,何况我每月都给他写好几封信回去,他不必生气。”云归笑了笑。 “说是这么说,只怕他心里怄的要死,又后悔的要死,却不肯告诉你。”说到这里,蔡春鹤叹气道,“也是,倘若是世俗的那些男人,只怕是让女子整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又怎么会放出来打仗呢?即便是我,我也不舍得心上人出来打仗。没有事情还好,你们出事了怎么办?” 云归笑嘻嘻的:“还没到时候。” 她看着街边风景,道:“等以后回皇宫了,我估计就出不来了。多的是时间陪他。” 蔡春鹤沉默了一路,直到回到府邸的时候,才叹了口气:“有时候我们总觉得有时间陪那个人,往往事与愿违。” 云归想,蔡春鹤大概是想起了她自己的爹娘,子欲养而亲不待,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叹。 蔡春鹤有这样的想法再正常不过。 云归认真想了想:“等等吧,打下十五座城,我就回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快步迈进府邸,穿过长廊,想要处理军务,看见的却是一个面生的人。 云归看着他。 他道:“圣上身子有恙,想要见见陛下。” 云归皱眉道:“有恙?” 那人道:“圣上感染风寒三月有余,夜夜咳得撕心裂肺,已经要咳出血来。圣上还要瞒着陛下,是圣上身旁的刘大公不忍,让奴来的。” 云归皱眉道:“可有证据。” 那人叹气道:“没有。” 云归迟疑了片刻,蔡春鹤正要说什么,门外走进来一个男人,那人身穿甲胄,倒还算干净,只是两道粗眉一皱,恶狠狠的几乎像是要吃了人。 男人见着云归,拱手道:“王将军率兵攻下平洲城,离此处很近,听闻宫里来人了,请陛下过府一聚。” 蔡春鹤闻言率先发难:“陛下身份尊贵,即便会面,也应该是王将军来。” 男人笑了一声:“那就麻烦陛下等一个时辰,我家将军马上就来。” 云归闻言坐下了,只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等王将军到了再说吧,已经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在乎这些时辰了。” 两人无话可说,纷纷站于大堂两侧。 云归道:“坐。” 两人跪坐下。 蔡春鹤又派人送上点心茶水,这才站在云归身边。 初攻下城池两三个月,云归都会留在该城池担任临时太守,处理事情。 城中事务大小皆送到她手上。 城池刚被攻破,百废待兴,事务也是多的。 第三百五十三章 逐鹿天下35 今日若不是要确定城池的情况,她也不会出门。 她拿笔批改,一件又一件,不多时,案板上就堆满了竹简。 蔡春鹤在一旁看着:“公子不必这般辛劳。” 云归喝了口茶,吃了两口点心,笑道:“倒也不是,闲着也是闲着。” 两人正在说话,姗姗来迟的王将军终于进来了,三年前的王将军五十来岁,身上是养尊处优带来的富贵气息,如今眼见着近六七十岁了,精气神却大不一样,看起来很像个将军了,只是这三年来忙于打仗,劳心劳力头发花白不少。 云归见他来了,点头道:“王将军,坐。” 王将军摆手道:“不了,三年没见公子,这次营寨近,过来看看公子。” 云归点头道:“你来得正好,宫里有事,你也暂且听一听吧。” 蔡春鹤道:“公子,这不大合适吧。” 云归摇头,让宫里来的人说了详细情况。 王将军道:“公子是打算回去吗?” “有这个打算。” “也好。” 云归点头:“带兵打仗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王将军看着她,没有说话。 云归速度很快,既然做了决定,当天就收拾好了东西,没多久便要离开,蔡春鹤自然是跟在她身旁的。 王将军送她的时候,想了很久,还是问道:“公子,你就这么放心的把军队交给我吗?难道不怕我再次叛乱?” 云归心平气和道:“我听闻,若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不过是将心比心罢了。” 王将军三年来耿耿于怀夜不能寐的事,在这样的答案下烟消云散。 他最初叛乱,除了想要什么荣华富贵,亦是因为瞧不起那老皇帝,他也好,还是他的同僚也好,因为这老皇帝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他恨不得毁了老皇帝的江山,叛乱也就叛乱吧,至于背叛眼前人,也不过是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他没有更好的法子了。 他有一百种一千种为自己辩解的理由,说自己并非是叛上作乱的人,然而他所作所为便是叛乱无疑。 这些年来,他知道众人对自己颇有诟病,但是这个被他背叛过的人却一再的相信他,面对着他的怀疑,坦然的说出心比心的话来。 他自己耿耿于怀当年的事情被如此的化解,看来他是白活了大半辈子,未有眼前人这般开阔的胸襟。 他想了很多,到头也不过说一句:“君以国士待我,我必国士报之。” 士为知己者死便是如此。 人这一生最想要的,不过是一个能够理解自己的人。 云归笑着看着他,眼中不曾躲闪,宽厚而温柔:“我相信你。” 从她这一句“我相信你”,王将军便生出了他要为她讨回这个国家原有城池的想法。 他目送云归远去,转身回到自己的营寨。 此处离皇宫很远,上千里路程,即便日夜奔驰也需要五六天时间,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的。 云归倒也不是说不心疼修竹公子,而是这一来一回的时间长了,修竹公子真正出了什么事儿,她也是赶不上的。 她现在回去,是有她的打算。 于情,她和修竹公子是夫妻,夫君生病,妻子在外三年,不回去看一眼,怎么也说不过去;修竹公子现在是一国之君,他若真的要出了个什么事儿,她也得回去守住场子,守住这个国家。 但不论是哪种情况,云归都不觉得,她非要紧巴巴的赶着这一点时间回去,所以即便是日月兼程披星戴月,然而该休息的还是休息了。 这日,到了城中补粮食。 蔡春鹤去准备存粮,云归身体向来不好,这几年带兵打仗又有耗空,加之这几日奔袭,身子更加不好了,蔡春鹤也不勉强她一块儿去。 云归索性自己在客栈歇息。 客栈位于城门口,城门口的人来来往往,颇为热闹。 云归也不出门,只是打开窗子看下去,对面一堆人围着人,云归的房间在二楼,站的高,自然也看得清被那群人围着的里面发生了什么,看了一会儿,她只叹了一口气,关上窗。 这不过是世道不好时,到处上演的三流烂剧里会上演出现的情况——卖身葬父葬母葬兄弟姐妹。 世道不好,总是平民难活。 小姑娘不大点儿,远远看去都瘦瘦小小的一团,看上去甚为可怜。 云归看了一会儿,也没太上心,她打算等蔡春鹤回来后同蔡春鹤说点儿事,倘若她走的时候,那小姑娘还在,叫蔡春鹤帮忙为其父下葬也是可以的。 买人那就不必了,她如今要回皇宫去,即便将这人买下来了也不方便。 她卧在榻上歇了一会儿。 蔡春鹤回来了,身边还带着一小姑娘,小姑娘面黄肌瘦,干巴巴的,见云归醒了,她一边给小姑娘喂点心,一边同云归说话。 “我回来的时候,在街对面看见她,当时很多人围着她。”蔡春鹤顿了一会儿,才道,“我见她可怜,便替她帮她爹入了葬,怜她孤苦无依的,便将她带回来了。” 云归道:“即便你不带她回来,我也打算出手的。不过你帮了她,倒也省了我一番力气。” 蔡春鹤看着小姑娘,满是怜爱的叹息道:“倒也没什么,只不过是看她可怜罢了。”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我总是想起当年,那个时候,我总想着有人能够拉我一把就好了。九王爷拉了我一把,却也把我推入了火坑。我不想让她重蹈覆辙。每个人都应该好好的生活。” 小姑娘坐在那里,很乖很乖的咬着糕点,就好像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云归看着小姑娘,话却是对蔡春鹤讲的:“我曾经答应过你,等局势稳定下来,便还你自由。这三年里,你一直在我身边,替我挡掉了许多刺杀,我很感激你。现在我要回皇宫了,那里是我的终点,却不是你的。倘若你想要离开,想要到处走一走,我会给你很多钱,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第三百五十四章 逐鹿天下36 很多年,云归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这次听闻,蔡春鹤愣了愣,竟有些手足无措的傻乎乎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云归真的对她很好很好了,从认识到现在,这些年头里却一直对她颇为纵容,她想要什么都会给她。 有的时候,她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她想要云归的命,云归都会笑着给。 云归只是认真回答他:“因为你值得。”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她值得别人对她好,所有人都是在利用她,皆是因为她身上有利可图,从没有人对她好却不求什么。 蔡春鹤颦着两道眉,似乎在为难什么,半晌后才叹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云归一噎,笑着摇头:“你这么好,谁喜欢你都正常。” 蔡春鹤死死的盯了一会儿,叹气道:“嗐,你也就这么说说罢了,你不喜欢谁啊,这天底下的人你都喜欢,再坏的人你都能够从他身上找出一两个优点来,你的喜欢也太廉价了吧。” 云归倒是挺不以为意的:“再差的人也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优点值得人去称赞,就像这世上的书画一样,丑的也有丑的可取之处。人人不同,何必强求一样。” 蔡春鹤心说还挺有道理的,她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嗯,你说得很有道理。这辈子我可能会喜欢上任何人,但是绝对不会喜欢上你。对我来说,爱就是占有,我只想我喜欢的人眼睛里只有我,而不是和全天下去抢一个人。” 末了,她撇撇嘴道:“你们这群心怀大爱的人,谁爱上谁可悲。” 心怀大爱吗?还好吧。 云归丝毫没把自己和什么救济世人的佛菩萨啊、圣子啊联系起来,于她来说,她只不过是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她笑道:“那我就没有法子,我由来如此。” 说到这里,云归又调皮的咋眨眼睛,“别爱我,会受伤。” 蔡春鹤听她说话这么有趣,笑弯了眼。 两人的气氛很好。 云归却不长眼睛的打断了:“所以说你想好去哪儿了吗?” “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云归无奈笑道:“这话也太过严重了,难不成我去九幽黄泉,你也会去?” “好。” 云归闻言倒有些猝不及防了:“大可不必。” 这种生死相随的戏码,发生在别人身上是一回事,落在自己身上是另一回事。 蔡春鹤才不同她逗乐子:“我原本是想死的,是因为你,我才想活下来。那么自然不管生死都是要跟着你的。” 云归向来是不赞成这样的想法:“将自己的一生寄托在别人身上,这种行为真的很不可取。” 蔡春鹤有板有眼的点头:“嗯,我知道,但是你就是我活下来的理由。当一个人在这世上没有任何牵挂的时候,那么生活死对她来说便没有任何意义。” 蔡春鹤后面说出的话相当于告白:“你就是我活下去的意义。” 然而云归和蔡春鹤心里都明白,这并非告白,而是实话实说。 大多数人活在世上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为名为利为他人,一旦无所牵挂,活着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生或死,又有什么关系。 云归叹了一口气:“你这话也太过严重。” “既然知道严重,那你就答应我,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活下来,你若死了,我必定也不活了。” …… 云归感觉哪里怪怪的,她干笑了两声:“之前还说不会爱上我,怎么眼下就便要和我生死相依。” “因为我还没有找到另外一个人能够让我活下去,如果找到了,我就和他一生在一起了。” 最后后半段话,明显是在逗趣的。 两人说了会儿废话,蔡春鹤出门将小姑娘安排好了,这才回来休息。 第二日,两人一打开门,就看见小姑娘蹲在门外。 云归看着蔡春鹤。 蔡春鹤道:“我们走我们的?” “走吧。” 云归和蔡春鹤下楼骑马,出了城,一路回皇宫。 蔡春鹤远远看着一切,道:“那小姑娘还在跟。” “让她跟吧,等她看不到我们的时候,她自然就不会跟了。” “也是,这么大个地方,她光靠走路,又能跟到几时?即便想跟,也是没有办法的。”蔡春鹤顿了顿道,“说起来,你不觉得,也许她跟着我们,日子会过得更好吗?” “日子过得更好,不代表她会更快乐。”云归道。 蔡春鹤对此深有体会,点头道:“你说的也是。” 两人驾马,一路而去。 小姑娘看不了她们了,却还是背着小包裹慢慢的走着。 她没有亲人,是这两个人买下她,那么她就是她们的奴仆,小姑娘满脑子都是极其朴素的思想。 云归回到皇宫,见着修竹公子已经是遇见小姑娘三日之后的事了。 修竹公子的情况,确实不太好噢,依旧缠绵病榻,发着低烧,偶尔咳一咳,然而每次咳的时候都能咳出血来。 云归问过太医,太医只道是:“圣上积郁成疾,又有沉疴,身子骨不大好,这次风寒来势汹汹,便如此了。” 云归皱眉道:“那怎么会反反复复三个月,必然是你们医治不利。” 太医诚惶诚恐:“陛下,臣等不敢啊。就算不为我们自己的命着想,也要为自家妻儿着想,我们几个人,想尽法子,也不过是能够勉强留着一口气罢了。” 云归挥手道:“你们下去再想想法子。” 太医退下。 云归命人将修竹公子感染风寒这些时日积累下来的政务都抱到宫殿来。 她一边守着修竹公子,一边批改政务。 三个月,四十多座城池,累积起来的政务也不少。 云归一路奔袭,还没有来得及休息,便处理起事情来,纵然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她带兵打仗多年,即便三天三夜不睡觉也是常有的事。 然后这些时日,休息时间极少,终究是损了身体。 批改政务没多长时间,她便又困又累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蔡春鹤回来后先去了御膳房亲自看着后厨动手,以免被人下了毒。 第三百五十五章 逐鹿天下37 倒也不是她谨慎,而是这三年来谨小慎微的生活,蔡春鹤早已习惯了,要知道,在军中,下毒刺杀是常有的事,防不胜防。 她看着人做好饭,亲手端着送往云归宫殿中,去的时候,云归正在熟睡。 蔡春鹤也不叫她,而是给她披上了外衣,免得她着凉。 云归并没醒来。 这三年当中,云归经历了无数次的暗杀背叛,她身边唯一一个能信的人就是蔡春鹤了,也唯有蔡春鹤在她睡觉的时候接近她,她不会猛然惊醒,下意识就举起匕首来。 云归醒的时候,天已黑了大半,她肚子饿的咕咕叫。 蔡春鹤道:“你等着,我叫他们送菜来。” 云归道:“冷的也能吃。” “对你身体不好。” 闻言,云归也不挣扎了,而是看着床榻上的修竹公子道:“他醒过吗?” “你睡了好一会儿,他醒了一次,不太清醒,睁开眼睛看了看又睡着了。” 云归不再问,而是在点了灯的灯火下开始批改政务。 蔡春鹤端着菜出去热一热。 本来应该给云归做新的,但有些菜太花费时间了,云归那般饿,还是热一热吧。 两人回到宫里后,就这般住了下来。 有云归在,修竹公子病的三个月中出的些微纰漏也弥补上了,那些时日中,有人想要搞小动作,见云归回来了,也停止了那样的想法,暂时潜伏起来。 整个国家表面上看起来一片和谐。 虽然过去了三年,这宫中还是有些老人在的,他们都认得蔡春鹤,只不过蔡春鹤天天跟在云归身边,别人也看不出这主子到底是怎么个意思,究竟是将蔡春鹤当成奴仆,还是当成妃子。主上虽然没发话,这下面的奴仆也不好办,只得将蔡春鹤按照昔日老皇帝在时那般对待,因此蔡春鹤出入宫廷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阻拦。 这日,蔡春鹤带回来了个干巴巴的小姑娘,安置在自己寝宫。 小姑娘身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明显是受了伤。 蔡春鹤不问,那小姑娘竟然也不主动提及,看起来就是一个内向不爱多说话的人。 说实话,蔡春鹤对这小姑娘有那么几分好感,她总在这小姑娘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她对小姑娘好,不过是想弥补自己过去没有得到的东西。 她将小姑娘留在身边盯了几日,发现这小姑娘是个本分人,并没有什么坏心思,这才打算和云归说说这件事儿。 这皇宫早已不是她昔年待的地方,这里已经住了别的人了,掌权做主的也是别人,她说话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蔡春鹤去了云归平时里常在的宫殿一趟,云归不在。 她仔细想了想,云归处理政务完了,大多数时间要么是在花园里面走一走,要么便是在看书,端的是一副无欲无求。 既然不在宫殿处理政务看书,那么必定是在花园。 蔡春鹤前往花园,最后找到云归的时候,云归正坐在水池旁边,往池子里投食喂锦鲤。 云归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她来了,笑着向她招手:“你看这锦鲤是不是比当年大了许多?” 蔡春鹤探头看了一眼,颇破以为然道:“是比当年大许多,不过这皇宫里面的人也不缺什么,谁都爱来这里走一走,有闲心向它们喂一把鱼食,便能够喂饱它们,这里人来人往的,胖成今天这样也实在正常。” 云归笑了笑,并不说话。 蔡春鹤道:“有件事我想同你说一说。” “说吧。” 蔡春鹤斟酌道:“你还记得咱们回来的时候,在一座城里帮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小女孩吗?” 云归点点头。 “我前些日子出皇宫,在大街上逛的时候,又遇见她了。她那个时候被一群乞丐围着打,我从那里经过,看见了她。我可怜她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看起来不太像是个坏人,便将她带回皇宫。这些时日,我日日观察着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异样。” 蔡春鹤又道:“如果我被骗了,她一个小姑娘有这样的能耐,我栽了也就栽了。” 云归点头:“可以,你要留下便留下吧,不过出了任何事你负责。” “好。” 蔡春鹤松了一口气,一直瞒着云贵,到底是不靠谱的。唯有这个国家至高者开口留下,那小姑娘才能够名正言顺的留在皇宫里,有了正儿八经的身份,不必再躲躲藏藏,更不会因此被人当做借口来攻击。 蔡春鹤认真道:“谢谢你。” “没什么。” 蔡春鹤站了一会儿,这才离去。 云归喂了一会儿锦鲤,回到宫殿,将影卫送上来的竹简拿火烧了。 竹简里,是小姑娘的生平,直系三代血亲都清清楚楚的,果真是个清白的。 影卫是当年老镇国公留给修竹公子的,修竹公子留给云归的。 修竹公子未雨绸缪,早早的下了命令:他一旦丧失理智或死了,影卫必须奉云归为主。 修竹公子因为风寒而缠绵病榻,少有清醒的时候,并不算丧失理智,因此影卫并没有去找云归。不过云归回来了,他们收集的信息也全都给她。 影卫拥有极高的自主性,并不需要主人发号施令之后再去搜集消息,更多时候他们会自主的搜集消息等,待主人要的时候再呈上来。当然,有的时候,他们也会送上经过审核过后,确认极有价值的消息。 有关于那小姑娘的消息便是如此呈上来的。 云归将纸烧毁,敲了敲桌子,一个影卫出现。 云归道:“你们主子的病找到法子了吗?” “没有。” “山野中的郎中?” “没有。” “他的病?” “我们派人前往各个地方,向不同的郎中描述主上的病,他们的回答和太医的回答是一样的。” 云归沉吟起来,也就是说,修竹公子身体的确有问题,并不是被暗害,只是得病了。 她不通医术,也不知道怎么去医治,只能听天命,尽人事。 或许,她可以和系统交易,在商城购买包治百病的药。 可以,但没必要。 云归想。 第三百五十六章 逐鹿天下38 真的没有必要。 一瞬间,云归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却没有一个念头促使她要在商城里购买丹药来保住修竹公子的命。 她枯坐了一晚上,仍然不打算救修竹公子。 黎明将晓,云归看着微微亮的天露出一丝苦笑。 人还真是难以弄明白,充满矛盾,这些年来,她无数次的审视自己,竟然依旧不明白自己想要做什么。 迷茫。 她没有方向,陷在迷雾里。 她,真的很迷茫。 加上这所谓游戏世界经历的时间,她活了几百年了,却依旧迷茫。 因为迷茫而环顾四周,不知前路,何其可笑。 可笑可笑可笑。 说到底,她不过是虚活几百年,蠢笨不堪,无有长进,一如凡人。 她曾在其他世界里看过很多小说,如今竟全都回忆起来了。 她仍旧记得小说里的那些人,杀伐果断,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为此努力着。 她碌碌无为,真是抱歉啊。 生而为人,她很抱歉。 蔡春鹤抱着一堆纸帛来,见她发呆,将纸帛放在书桌上,问道:“怎么了。” 云归看着她:“在想一些事。” “什么事?” “人生。” “人参?是一味中草药……” 云归摇头:“不是,我在想,人生应该为什么而活。对一个人来说,什么是重要的。” “我是为你而活的。”蔡春鹤耿直道,“对我来说,你活着,看着你为百姓做好事最重要。” 蔡春鹤倒是耿直得很,她一直以来就这么想,自然也就这么说。 云归道:“如果你没有经历这一切,你会为什么而活?” 蔡春鹤想了想:“没有经历这些,那我只是个寻常妇人,为什么而活啊……大概就和所有妇人一样吧,在家时,听从父母之命。嫁人后围着夫君孩子转,孩子大了就给孩子带孩子,含饴弄孙吧。” 蔡春鹤说到这里笑了起来:“反正我一辈子都这样的话,估计也没有什么功夫去想着人生不人生的了,追求的越多越痛苦,明白的越多也越痛苦。我一辈子像他们一样为生计奔波,哪有闲心来想这些,只怕恨不得闲余时间皆用来睡觉玩乐了,那还管得了这么多。” 蔡春鹤笑道:“只有你们才会想这些了。” 云归听到这里,苍茫的露出一个苦笑脸:“大抵是的。” 蔡春鹤端了早膳,伺候云归用了,又盯着人给修竹公子喂药,这才打算下去,路过书桌,见摆在桌子上的政务只动了一点儿,云归手里拿着笔,却看着外面发呆。 云归向来不是这样的人,她总是踏实而稳重的,处理政务总是兢兢业业,绝不会无故发呆。 可以说,不论谁跟她在一起,都可以收获到极大的安全感。别人都从她身上汲取自己想要的安全感,却没有意识到,她心里也充满了茫然。 救众生者,无法救己。 蔡春鹤无法为云归解惑,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归发呆,无意政事。 云归困惑于一隅,茫然不解,心不在焉。 蔡春鹤迟疑道:“我知道你的困惑应该跟你问我的问题有关,然而我感到我并不能够完全回答你的问题,或者说我的回答没办法让你解惑。我听闻城郊有一座寺庙,里面有一位白云禅师,是很有智慧的人,你不如去问一问他,如果你不愿意去,也可以派人将他请到宫里来。” “去吧。”云归支着头,“去请吧。” 蔡春鹤去了。 蔡春鹤离开后,云归看着眼下纸帛,看了好一会儿,却没有动一下,等云归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发呆了很久。 她如今这个状态,并没法批改政务,因此将笔一放,发起呆来。 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 白云禅师来的很快。 蔡春鹤带他进来时,不卑不亢的双手合十行礼:“阿弥陀佛。” 蔡春鹤道:“陛下,这位便是白云禅师。” 云归点头:“你退下。” 蔡春鹤应是,退下前派人送上了点心茶水。 她总是长于这方面,做的很好。 蔡春鹤离开后,云归指着椅子,道:“请坐。” 白云禅师坐下,不言不语。 云归本来迷茫,有些话想对人讲,却又不知道该讲什么,同意蔡春鹤去请白云禅师也不过是意气之举,如今人来了,真要叫她说什么,她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只能沉默着。 她不语,白云禅师也不说话。 屋内很是安静,一时间只能听见呼吸声,一道气息绵长,一道略带停顿,偶有深呼吸与叹息。 云归发了会儿呆,才意识到屋里还有人,这才开口:“禅师可以看出什么。” “檀越为事所惑。” “必然,不为事所惑,也不会寻找禅师解惑。” 她这样的话其实挺噎人的,由此可见,云归事实上并不擅长和人相处,他人爱和她在一起,仅因为她性子软糯温柔又可靠。 谁不喜欢这样的人呢? 我们口口声声说着喜欢杀伐果断的人,到头来,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的时候,我们仍旧会选择亲近看起来温柔无害的人。 白云禅师果然是有心境的,被她一噎也不生气,只是温和的看着她。 云归被他那样的神情一看,难得的有了些愧疚。 人并没有说错什么,她倒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她迟疑了一下,双手合十道:“抱歉,我不信鬼神,也不信因果报应轮回之说,我仅仅是有惑罢了。” “无妨,檀越尽可直言。” 云归问:“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人应当为什么活下去。” 白云禅师略略思索,便摇头道:“这便是困惑檀越的问题?贫僧无法解答。” 他叹道:“每人不同,于他们来说,人生意义也各不相同。于百姓,不过是喜乐平安,亲人安在;于臣子,得遇明君,学有所用,光宗耀祖,名留青史;于皇帝,开疆扩土,成就皇权霸业,青史留名。除此之外,有为责任的,有为享乐的……如此种种,各不相同,贫僧无法回答。” 白云禅师想了想,又道:“这两者归根结底即一个词——欲望。” 第三百五十七章 逐鹿天下39 “欲望?” “是的,人人生而有欲望,孩童生下来,就渴求母亲的怀抱是欲望,人活在这个世上为名为利为色,皆是如此,人生而有七情六欲。并不可耻,更不必惧怕。” “你们也有?”云归问道。 对物欲纵流的世界来说,佛道应当是最清心寡欲的人了。 所以,云归很好奇。 白云禅师却无有隐瞒,一口答应:“是,正因为我有欲望,所以才寻求清净解脱。” 白云禅师慢悠悠道:“我曾是富家公子,博览群书,心中疑问越来越多,求而不得,迷而不解,为了寻求答案遍览群书,接触典籍经书,后来便舍业出家,好在家中子弟多,我也不受宠,又无妻子儿女,父母亲眷并未阻拦。” 他平静的像是叙述他人身上的事:“出家,便是寻求清静无欲,亦有知识的欲望。后来于佛经中寻求真谛,又有解脱之感,这便是追求解脱的欲望。世人不辨我身,谓我大智大德,然而实际上我也不过是一个困于欲望之人。欲望如蛛网,众生如蚊虫,皆困顿其中。” 尽管云归总觉得自己愚笨无知又不聪明,可实际上,她悟性很高。 很多人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可云归没有办法,她总是困于各种各样的问题。 她悟性高,同别人交流,总是能够很快明白别人的意思。 她说:“也就是说,动心起念之间便是欲望。” “是的。” “可是我没有。”云归话一出口,就发现其实剩下的话并没有那么难以说出口,“我好像没有什么欲望,活着仅仅是因为活着而已,我答应了别人不寻死见,我身边的人也不想我死,所以我不死。可是如果活着,我又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我好像连活着的欲望都很稀薄,若非是他人要求,我大抵是可以一直卧在榻上,或者一直坐着发呆,不吃不喝,不动不笑。像一具行尸走肉。” “所以?”白云禅师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所以我很迷茫,我不知道自己应该为什么活着。” “檀越不是已经清楚了吗?你为别人活着,众生期盼你的存在,你便为众生而活。” 云归痛苦道:“可是我一向认为把自己的一生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极其可笑的事情,每个人应当为自己而活。可是若要我为自己而活,我更愿意死去,我在这个世上活着或是不活着,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檀越心境非是我能够达到的。”白云禅师或许也可以看破别人心思,他并不指责什么,而是温柔宽厚的安抚云归,“因为看破,所以清醒。因为清醒,所以无所求。因为无所求,便知道一切皆空,所以没有了活下去的欲望。色即是空,我到底也不过是俗人一个,仍旧困顿于色界种种。” “我这是超脱?”云归苦笑起来,“我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无情无欲是人?是仙?” “我回答不了。”白云禅师很温和,“此乃我未知之事,既然未知,便无法评价无法告知。” 云归苦笑一声:“说到底,我的困境依旧没有解决。” 白云禅师微微摇头:“是贫僧才疏学浅,未能解答檀越疑惑。” 云归笑了笑:“我尚且有事,便不送禅师了。” 白云禅师起身,却又问道:“对檀越来说,有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事吗?” “活下去。”云归想了想,“救得一人是一人。” 白云禅师笑了:“那么檀越不妨以此事作为活下去的意义吧。” 云归豁然开朗,她有些懊丧的敲了敲头,她不是一开始就想好了吗,怎么又忘了。 她这记性啊。 她可不能再忘了。 云归开口道:“禅师留步,我尚且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有一个人是你眷属,久病不愈,只有你能救,你救吗?” “救。” “如果救他需要花费很多东西,甚至耗尽家产,负债累累,你救吗?” “救。”白云禅师说到这里,又问道,“檀越怎么会问这个问题?难道答案不在你心中吗?以你的善良又怎会不救。” “因为我不知道该不该。”云归怅然道,“他对我来说,同其他众生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他却给了我,他能够给的一切。以他的状态,我不知道他究竟是觉得活好还是死好,他双腿废了,这一辈子都可能没有办法再起身。他那么骄傲的人,又怎么能够接受自己后面几十年来一直躺在床上。” 云归陪着修竹公子这些年,又怎么不知道修竹公子是何等骄傲之人。 她不救修竹公子,有太多种顾虑了。 “也许你该问问他。” “如果可以问的话,我早就问了,这些天来,他一直没有清醒过。” 白云禅师没有说话,并无法为她做决定。 云归叹了一口气:“实话实说,这几天,我想了很多事。我固然可以救他,而他真的想醒来吗?或许在他心里,就这样死去,反而是一件幸事,我并无权利替别人做决定。” “二来,我固然可以救他,但是却只能救这一次,人有生有死,出生之后便奔向死亡,终归是要死的。人活一辈子,谁没遇到些病痛灾难,我救得了他这一时,却救不了他一世。” “三来,倘若他时他日,我见着和他同样有同样遭遇的人,我又该如何自处?我既然敢说我将他看作与众生一样,同他人并没有什么分别,那么只救他而不救别人,岂不是自食其言。可若是要去救别人,我也确确实实是救不了了。” “我该怎么做。” 云归眼中全是茫然。 白云禅师摇头:“无人可告诉你怎么做,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 云归勉强笑了笑,木然发呆。 白云禅师道:“许多时候,想的越多,反而越发不会幸福,我往往看到笑得最开心的是一些樵夫农夫。对他们来说,饿了就吃,没钱就多做事,妻子母亲病了就治,他们没想那么多。檀越,除却种种原因,你真的想救那个人吗?” 第三百五十八章 逐鹿天下40 云归若有所思,双手合十:“多谢禅师指点。” 白云禅师点头道:“对檀越有所帮助便是极好的。阿弥陀佛。” 白云禅师退出,蔡春鹤命人送上银钱:“这是一点点心意。” 白云禅师摇头道:“檀越若有心,不如用这笔银钱购买粮食开棚施粥。” 蔡春鹤笑了一声:“那些需要靠别人施舍才能活得下去的人,又怎么会因为一顿粥有所改变?禅师虽然是好意,却注定了白用功。” “做点什么,总好过什么都不做。”白云禅师温柔道。 蔡春鹤一噎,拍手让人拿下去,这才道:“禅师说得极对,既然禅师不要报酬,便由小女子送一段路吧。” 白云禅师没有说话。 蔡春鹤送他离开,两人走在长长的走廊。 蔡春鹤开口道:“禅师果真这般无欲无求吗?” “倘若无欲无求,便不会跟随檀越到这里了。” “那么檀越想要得到什么?”蔡春鹤顿了顿道,“如我们这样的人家并不怕别人对我们有所求,怕的恰恰是别人对我们无所求。” 有所求就代表掌控了对方弱点,倘若无所求,谁又知道眼前人会对自己做出什么可怖的事情呢? 白云禅师声名在外,也曾接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太明白这些人在想什么了。 他平静道:“贫僧不过是想来看一看这国家的皇帝罢了。” 他顿了顿,道:“贫僧昔年也做过行脚僧,也曾走过许多地方,也曾听闻过她一些事情。世人皆看不起女子,重男轻女,贵男贱女,我只想看一看,以女子之身做到眼前这一切的人是怎样的存在。” 原来也有人同她一样——想多看云归是怎样罕见的存在。 她问:“觉得如何?” “极好。” “哦?” 白云禅师道:“虽然深陷迷惑,然而拥有大善之心,此乃天下之福德。百姓有仁德明君方才能安居乐业,去寻求自身解惑,纵然不如此,也可国泰民安,太平盛世。总好过身遭刀兵劫难。” 蔡春鹤笑了一声:“陛下以后就麻烦禅师了。” 蔡春鹤犹豫着说道:“陛下其实并不喜欢世俗权势这些东西,我跟在她身边这些年,并未见她真心笑过,她总是这般平和,却对整个世界没有什么兴趣。禅师若能为她解惑,这才是极好的。” 白云禅师苦笑道:“未见她之前,我的确以为我可以为她解惑,见她之后我方才知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自负学识颇多,境界非凡,然而和她一比,也不过是沙漠中的一颗沙粒儿。倘若她并非深陷世俗之中,定然早可得解脱之道。” 说到这里,他又迟疑了一下:“不过或许她是作倒驾慈航,见世人皆苦,因此化作人身,来普度众生救济众生。” 见蔡春鹤迷惑不解,他说道:“菩萨修菩萨道时,除了自度,还要度人,如观世音菩萨可谓是“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渡人舟”。度人有三种布施,财布施,法布施,无畏布施。昔年观音化三十三应身来普渡众生,又做无数化身,以身度人。或许她也是……” 蔡春鹤没大听明白,这里面有些牵扯到较为深层的佛教知识,她虽读过书认过字,可受的是在正经不过的儒家教导,如四书五经一类,对佛教理解也仅限于偶尔去上香祈福罢了。 白云禅师说得太深,她哪里听得懂。 白云禅师也知晓这一点,所以说到一半也就住嘴,只是笑了笑道:“也许她来到这个世上,为的不是给自己解惑,而是要去救世人。世人皆苦,她以身做筏子,救济世人。” 蔡春鹤沉默了一路,直到将白云禅师送到宫门口,才认真道:“抱歉,禅师,我并不能认同你的想法,哪儿有人天生下来便是为了救别人的。每个人都自顾不暇,谁不是能够保证自己过得好好的同时,才能有余力去拉别人,不,或许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想要顺手拉别人。陛下是一个心善的好人,我知道。可我不觉得她是你口中的那种人。” “那便如此吧。”白云禅师并不同她争辩,而是双手合十离开。 蔡春鹤站在那里,久久未动。夕阳西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远很远。 她木然发呆,脑子里始终是白云禅师说的那句“世人皆苦,她以身做筏子,救济世人。”。 这世上真的会有这样的好人吗?那样的好人岂非圣贤?陛下她,是圣贤吗? 蔡春鹤不知道,可是,她又好像知道。 她摸了摸鬓角垂落下来的头发,慢慢的往回走,还不忘安排人送膳食来。 回宫好一段时间了,她也逐渐意识到这宫里有修竹公子的人在,是绝对安全的,不必像在军营里面那样步步为营,因此她也有些松懈下来,没有像刚回来时那样一直盯着膳食的过程。 她有些好笑的想,九王爷是按细作培养的她,可她先是做了人宠妃,现在又做了人的大管家,还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份细作本事,不过这样的局面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了。 她往云归宫殿走。 云归正给修竹公子喂粥。 蔡春鹤猝不及防看见这一幕,惊讶的后退了两步,她有些说不清楚自己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既像是惊讶于修竹公子的清醒,又像是不舒服于云归这样照顾别人。 可她有什么不舒服的呢? 她想。 人家身为夫妻,亲密无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算什么呢? 说来好听,她是前朝后妃。 说难听些,她能活到现在,也不过是凭借云归的仁慈而已,否则早就死在那场战争里。 她垂下眼帘,认真的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这三年来,她和云归太过亲密,早就习惯了两人依偎的感觉,今日忽然察觉并非如此,比起自己的一无所有来,云归还有其他依靠,于是才会从心中生出这些无措愤恨嫉妒来。 说到底不过是未明的占有欲作祟罢了,当不得真。 整理好一切心情过后,她才进入了房间。 第三百五十九章 逐鹿天下41 云归见她进来,笑道:“今日你先下去陪那女娃吧,不必守在这里了。” 蔡春鹤愣了一会儿,才呆呆应道:“哦,哦,好。” 她退了出去。 蔡春鹤很多事情虽然想的明白,可这会儿心里确实是不舒坦的,就像被抢走了心爱玩具的小姑娘一样,在走廊上徘徊了好一会儿,才回到自己房间。 那小姑娘见她回来了,停下了笔,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怎么了,姐姐。” 小姑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表情少得可怜,从收养她开始,蔡春鹤就没有见她笑过,好在人还是实在人,没什么心思,蔡春鹤对此也不介怀。 蔡春鹤摇头:“没什么。” “哦。”小姑娘自然是不会相信这样明显的假话,但是她不愿意说,小姑娘也很懂事的没有问,而是继续低头写着官塾先生布置下来的功课。 因为修竹公子病了,整个国家政务自然都由云归负责,而云归是建国之初,群臣见证的同时登基为帝的二圣之一,在军中素有威望,连下十二座城的她自然不可以以看待寻常女子的眼光看待。加之她为君主,而非帝后,能号令军队,又有修竹公子的影卫护身,种种相加下,那些大臣自然没有什么法子阻止,就连最常用的“后宫女子不得干政”这由头都没法用,一个个的只好忍了。 云归处理政事后,大多沿用修竹公子以前的措施,并没有大改,因此也让那些大臣并没有太过反对。 考虑到这些拥护修竹公子的大臣大多年岁已高,已经成家立业,儿子或孙子大多已经接近适学年龄。 云归便在斟酌下开了一个官塾,将这批大臣后代集中在一起教导。 此是恩典,也是监视。 君王心,不可测。 云归也算君王。 她虽然不主动与人为难,却不代表她是个蠢人,没有半点儿手段。 前些时日,云归让蔡春鹤把小姑娘送到官塾去,和那些王公贵族大臣的孩子们一起学习。因此小姑娘这些时日在做功课。 虽说男女有别,云归只让人分开教导,倒也没有像其他国家那般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只许女子留在家里。 因为云归是女性,万不至于学着男性统治者那套,去压迫女性。自然也不会像其他国家那样,不许女子读书,不许女子经商。 云归一方面逐渐试探着颁布法律,提升女子的地位,许她们有自己的宅屋田地,许她们有自己的户,许她们以自己的名义开门做生意,也许她们出门抛头露面。 另一方面,云归强制要求那些大家将是适学年龄的女娃一同送到官塾去。 没想到的是,那些大臣竟都同意了。 云归也不愿意细想,只要同意了就好,少给她找些麻烦,管那些大臣怎么想,与她何干? 她虽不去揣摩他人思想,却不代表别人不揣摩她的思想。 那些大臣虽然古板得很,觉得女孩子没必要读书,至多学些琴棋书画便好,余下的便请些教养嬷嬷来,教些宫中礼仪,学些女红,以后嫁个好人家,巩固家族才重要,学什么学?女孩子学的多了,心也就野了。不值当。 可是转念一想,此乃陛下下达的命令,倘若他们不照此行动的话,不定有什么后招等着他们,也许一家子都进了天牢也说不准。 自古以来想寻臣子错误的皇帝多了去了,一个个臣子可不就只能谨慎慎微吗? 胳膊哪儿能扭得过大腿。 再者,这些能够留在皇城做京官的,少有脑子不灵活的,这些事只需要权衡利益,他们也能够想明白。 这官塾当中,多的是各家王公贵族的后人,且不说女子读书这行为好是不好,他们辛辛苦苦的把女儿养大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够嫁到一个好人家吗? 比起来每年上元灯会、上巳节、乞巧节、中秋节寥寥几个节日,倒还不如让女儿去官塾待着,总好过玩儿些什么大小姐和仆从私奔、公子要抬奴婢做妻的丢人戏码。 这会儿,少年人被感情冲昏头脑,喜欢上的人,身份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总好过和那些奴仆勾勾搭搭的强。 再者,官位低的想着,若真有贵族公子看重了自己女儿,自己岂不就是攀附了权贵,得到了荣华富贵。 固然有地位高的大臣,不必攀附权贵,不过和他们同等地位的大有人在,强强相加岂不美。 虽有真心心疼女儿的大臣在,可更多人受多年影响,只将女儿看作是攀附权贵巩固阶级的工具罢了。 心疼女儿的,也想女儿能多上上学,不必一生困在后宅一亩三分地。 不心疼女儿的么,比起来能够结交到其他大臣才是正经的事儿。 种种缘故下,所以大家也就半推半就地将孩子送去了。 官塾分为男女,虽有公用地方,上课却不是一起的。 小姑娘适应力良好,气质才学容貌在众女孩儿间并不算顶尖的。 然而那些大臣心怀鬼胎,官塾里间有多少学子,什么来路,尽都是打探清楚了的。 而那些大臣只知道是蔡春鹤送来的,然而蔡春鹤一贯跟着云归,再加上云归之前的举措,大家免不了在想云归那举措便是为了小姑娘,想着想着便跑偏了,觉着是云归喜欢的小孩儿,指不定是她生下来的都有可能。 按年岁,是有可能的。 众人只查到这一步,便查不到别的了,只能胡乱猜想,不论他们怎么猜想,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小姑娘和云归关系非浅,谁都不会得罪自己国家的君主,除非是不想活了。一时之前便都约束了自家孩子,倒也没有人敢欺负小姑娘。 要知道,官塾是另一个小朝廷,在里间读书的虽然都是孩子,然而他们与谁相处,怎么相处,都是受了家中长辈的指点。 也是官塾的先生不细看,不然早就发现了表面和平的官塾下波涛涌动。 云归虽然有影卫监视着这一切,她却不打算插手。 水至自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用在朝廷当中也是这样。 第三百六十章 逐鹿天下42 倘若至清至察,则朝中大臣人人自危,又怎肯尽力办事?只会得过且过,求一个无功无过。 当然,这也并不意味着云归就会完全对于朝中形式放手不管,她由来是不惧一心为民做好事的清官,也不怕手握钱财能做实事的贪官能臣,他只是不喜欢那些是尸位素餐浑浑噩噩度日或拿钱不办事的人,后两者是她必定要清扫的。 不过这些事儿,姑且不用着急。 如今朝代一改当年的世官制,改为了察举制和世官制并存。 所谓察举制,便是由地方大臣在当地寻找、考察、选取人才并推荐给上级或中央,经过试用考核再任命官职。 世官制,即贵族世代为官的制度。世官并不等于世职,并不局限于某家族世代担任某一固定官职,然而往往以世族为底,只要一个世家大族不倒,其成员就随时可能有出任重要官职。 虽是世家子弟入朝为官,云归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只因世家子弟出身富贵,能够受到更好的教育,比起来,平民当中更多的是大字不识一个的人。 云归虽然有心改变寒门难出贵子的现状,却也知道此事是急不得的,她最初就打算试行官塾两到三年,然后再在民间大举推行私塾,只要此举能够维持五六年以上,那么她便可以将科举制挤进察举制和世官制当中,三种并行,一扫寒门难出贵子的局面。 而她之前提升女子地位与让大臣之女进入官塾读书,也是打算推行私塾时,开放女子读书。 她并不认为女性天生比男性智商低,也不认为女性读书必定不如男性,此乃刀耕火种的农业时代,大多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大多数时候,对百姓来说,只有种田一条路,种田是个力气活,女性力量弱于男性。 是以,必定会重男轻女。 然而,这天底下并不是只有种田一条路。 云归要做的就是给天下女子另外的路。 当然,她也是有私心在的,读书人多了,那么选取出的有才干的人也会多,越有才干,越能促进国家繁荣。 她虽不知道自己的举措,能改变多少女子地位,却也好过什么都不做。 不做,必定不成功;做了,有一半几率成功。 云归有许多想法,然而这些想法却都是一时半会儿急不来的,好在她素来很有耐心。 一个保留记忆,零零散散活了几百年的人,仍然愿意泽被苍生,一世又一世的做着重复的事,怎会没有耐心。 云归虽然厌恶这些凡尘琐事,然而当她身处其位的时候,她总能够很好的尽到自己应当尽的责任。 因此,她对于官塾当中发生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世家子弟暂且还能用得上,第一次科举制十年后才能开始,想要等到科举制成型至少要三四十年,那么在三四十年中,这些世家子弟会发挥很大的作用。 这世道并非是一个清静之所,而朝廷更是一个欲望混杂利益纠葛的地方,她若真正将这些世家小孩养的一层白纸,丝毫不懂人情世故,等他们一旦走向朝廷时,反而只会带来祸害。 云归总是这样,她虽然说着自己不喜欢去思考,不喜欢去想,然而很多时候,她已经想好了后面的一切。 无知无觉,却已准备好一切。 这些是云归的心思,从未与外人说过。 当然,云归还有别的打算,亦没有告知他人。 所有人都在猜测云归让小姑娘去官塾的缘故。 所有人包括蔡春鹤。 蔡春鹤不是个笨蛋,但她也不是云归肚子里的蛔虫,又怎么知道我怎么会在想什么,她思来想去,只能是竭尽所能的教导小姑娘。 小姑娘无权无势,如今也不过是狐假虎威,扯着大旗作虎皮,背后全仰仗着云归,可以说只要云归在,并没有人敢欺负她。 官塾是另一个小朝廷,里面读书的虽然都是孩子,然而他们与谁相处不与谁相处,都是受了家中长辈的指点,有一个又一个的小圈子,大多要么是父辈祖辈在官场上与之交好的官员的后辈,要么就是预交好的官员后辈。 他们忍让小姑娘,便是因为云归。 小姑娘虽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蔡春鹤却是懂得,她略略思索便明白了那些大臣的想法,她也不瞒着小姑娘,将这些事儿一点一点的分析出来教导小姑娘,小姑娘虽然时常面无表情,却并不是一个笨的,很多事情她都一点即通,因此蔡春鹤也越发喜欢她了,两人相处起来越发愉快。 小姑娘聪慧,曾有一次问蔡春鹤:“姐姐告诉我这些事情是想让我感谢陛下,是吗?因为如果不是她的话,我的境遇也不会改变,也不可能去读书,那些人也不可能惧怕我,虽然陛下明面上没有出面,实际上却是帮助了我的。” 蔡春鹤大大方方的点头:“对,我知道你是知恩图报的人,我希望你一直维持下去,将来一定要报答她。” “好。”小姑娘并没有问为什么,而是这样爽快明白的答应。 小姑娘很是用功的。 这些只是生活琐事,并不值多加描述。 自打修竹公子醒了后,蔡春鹤便不再出现在云归面前,小姑娘虽然心中疑惑,却并没有问出来。 小姑娘家境不好,亲眷早亡,只有个爹,却还是个王八蛋,整日便是喝酒赌博,喝多了还要打小姑娘,要是哭便要打得越发厉害,时间长了,小姑娘便不爱说话。 虽然知道眼前的姐姐不会像爹一样的打她,不过那根深蒂固的想法已经存在她的心中,她总是少问少说多看。 蔡春鹤看在眼中却未管,一个人一个性子,她何必管那么多。 小姑娘的表现自然被影卫传到云归面前。 云归对这姑娘满意得很。 也就私下和修竹公子商量了一二。 真的是私下。 她将小姑娘的信息都交由修竹公子过目,待他看完后,云归才道:“我想将这小姑娘当成下一任帝君培养。” 第三百六十一章 逐鹿天下43 “为什么?” “她少说多做多看,倘若接过后江山,也不会让江山顷刻间化为乌有,这般沉稳,我很看得重。”云归顿了顿道,“你我之间是不会有孩子的,虽然你从一开始就说只管这一世,是你这个国家,你我百年之后管他怎样,百姓如何也与你我无关,可我想着,你既然为了给家族平冤,愿意花费这么多心血,何不做个千年国柞,也好让后世人知晓你家经历了什么。留个盛世之名。” 她方方面面都考虑好了的。 修竹公子叹声道:“你这般聪明,我一贯是知道的,可你每每能给我不一样的惊喜,总叫我觉得小瞧了你。” 云归垂目,微微笑着,轻声道:“天资聪明的是你,我不过是大智若愚罢了。” “你自谦了。”修竹公子叹息道,“即便你不遇见我,依靠你自己也可以打打出一番天地。” “事实如此,今时今日你我已经走到这种地步,何谈假如。纵然当年我们身在当下,也不知道后来是会如何发展,当时做出的选择已经是最有利于我们自己的了。” 修竹公子闻言默然半天,方才道:“你总说你是大智若愚,可我每每觉得你聪慧远超旁人。像你这样通透的女子,世上又有几人呢?” 云归笑笑,并不说话。 修竹公子道:“有时候我在想,也许你人生早早的经历太多,便将余生热情耗尽,所以面对我的时候总是这样意兴阑珊。” 半晌,他又道:“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遇见你,将你护在手心里,养得一派天真,你现在对我会不会多出些许热情来。” 云归默然无语,有些想不起来自己一开始是什么模样,她想了半天,竟说道:“你总觉得你遇见我的时候太晚了,可能你想没想过,即便你早早的遇见我,将我护在手心里,最后长成的也未必是你喜欢的性子。” “说来也是。” 修竹公子看着手上的书,发呆。 云归也在发呆。 室内很是安静。 修竹公子突然开口道:“你知道吗?我早早的写了一份遗诏,倘若我死了,便要你为我陪葬。这份遗诏,我至今未改。” 抱歉,他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他自己死去也要拖着别人一同死去,他才能够在昏暗的棺材中安心死去。 云归闻言并未惊讶,她活的几百年来遇见了无数的人,其中自私自利之人不乏少数,甚至她被这些人一再的伤害过,早已经习惯自己对他人好,收获的全是他人对自己的恶意。 她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修竹公子看着道:“我很糟糕。” 云归拍了拍他的手背,摇了摇头。 她疲惫道:“我累了,想歇一歇。” 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够从容面对人生当中的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云归的心也是肉长的,她虽说很难对外物产生什么兴致,却也还是会被伤害。 她疲惫的回到自己宫殿休息。 修竹公子知道自己那件事做得不对,然而就其本身来说,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他绝对绝对不会放开小方。 修竹公子心中有愧,不过他没有去找云归,而是下令昭告天下所有人,他和云归收那位小姑娘为自己孩子,取名为陆时方。 陆是昔年老镇国公的姓。 自打修竹公子成了南风馆的小倌,他便放弃了这个姓。他可以为了给家族复仇而委身南风馆,他却不能让家族姓氏跟着自己一起堕落。 如今他成了皇帝,却恨不得将天下知道自己那段过去的人都杀了。 杀!杀!杀! 他赤红着眼睛,到底是冷静下来了。 杀又有什么用,百年之后,记录史书的人终归会记录他的过去。一如那位做过乞丐的朱重八,成了开国皇帝又如何,不还是被世人戏称为乞丐皇帝。 人生太难,若非小方,他定然早就无意活下去了。 他喘着粗气,锤着自己木然的双腿。他的双腿毫无知觉。 锤了好一会儿,额上出了些汗,他才松开手,阴郁问道:“我的腿……” “有人说可以试试。” “带他们来。” “是。”影卫迟钝了一下,还是道,“主上这次能够醒来都多亏了夫人,如果没有夫人的话,主上此时依旧陷在昏迷当中。” “她救的我。” “是。”影卫如实相告,“我等也没有看清楚夫人手中的药从何处而来,只看见她给主上喂下去,而后不久,主上便醒来。” 影卫道:“我等这些时日反复查看夫人过往信息,一切都是有迹可循,并没有什么问题。” “再查。” “是。” “退下。” “是。” 修竹公子转念一想又叫停影卫,道:“你觉得小方如何。” “夫人看似冷淡,对人却是一心一意。” 修竹公子思量片刻:“有理,那便不查了。” “是。” 影卫退下。 云归这几日本就心中厌烦得厉害,越发不想管政务,倘若换一个人必然对好不容易到自己手上的权势恋恋不舍,可她并不想和谁争权夺利,修竹公子醒了,要管便管,她绝无二话。只要修竹公子处理政事没有干涉到她的底线,她一概是不管的,索性这些时日待在家中,翻书看。 她不见人,不代表别人不会找上门。 蔡春鹤带着小姑娘上门。 小姑娘被收为两人孩子后,修竹公子赏了好些东西,女孩儿本就性子沉稳,虽还未练出什么天胄贵气,穿金戴银的一打扮,倒还有那么几分意思。 云归打眼看过去,点头称赞道:“你将她教的很好。” 蔡春鹤也不谦让:“这还是她自己本身性子好,要是那些不听话的,再怎么教导,也教导不出来模样。” 云归哑然失笑:“所以你是在夸自己眼光好吗?” 蔡春鹤挑眉道:“不,我是在说我的运气好。那年大雪,压垮无数房屋,死了那么多人,我爹娘也死了,我原本以为自己活不下来,可是我活下来了。不仅活下来了,我还享受了别人几辈子也享受不了的荣华富贵。” 第三百六十二章 逐鹿天下44 蔡春鹤拍着小姑娘的肩:“这小姑娘早年间也受了些委屈,可她若运气不好,又怎会遇见你我?否则早早被别人买去做女仆,嫁个仆从,生的孩子的生生世世作家奴。” 蔡春鹤意味深长道:“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觉得美貌很重要,可是当和我同一批成为细作的人不断死去,我意识到比美貌更重要的是运气。” “所以?” 蔡春鹤道:“所以,我带着她来找运气了。” “嗯?” 蔡春鹤道:“我知道她能够被收养,定然是因为你的缘故,所以带她来感谢你,莫要让你寒了心。” “大可不必。” 蔡春鹤却一派认真道:“说是这么说,我倒觉得很有必要。” “嗯?” “你给她取个名。” “她不是已经有名了吗?” 蔡春鹤意味深长道:“噢,我还以为你要将皇位传于她,否则何必封她为皇太女。” 云归不算笨,却硬生生没有弄懂其中的逻辑。 蔡春鹤道:“你和他同为国君,然而往往只有他在颁布诏书,如今还好,你在民间尚有威严,可若是这般沉寂下去,迟早有一天,世人只知他而不知你。如果你想提升女子地位,最好自上而下,那些谄媚之人才会改变,否则,呵,那些男人又怎会交出利益。陛下,这是一个好时机啊。” 云归放下手中书卷,平静道:“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并不想和他分权,也不想和他对抗。一个国家两个人发号施令,那么必定会对整个国家发展造成阻碍。” 蔡春鹤一贯知晓云归优柔寡断,总想每个人都能好,然而这世上所有的资源都是有定数的,所有人只有通过抢夺,才能够得到足够的资源,而人人都有欲望,欲望有大有小,就注定了他们得到的利益不会相同。 都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世上注定了不会有绝对的公平。 当一些人获得利益时,那么必定会有另外一批人的利益遭受损害。 这些事,她知道云归都明白,然而云归最开始的想法——她想让整个世界都和平共处。 云归和她都知道这绝对不可能发生,可从一开始,她看中了便是云归的这份善良。 做点儿什么,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云归最大的缺陷便是她的优柔寡断——她不知道她要什么,她应该做什么,漫长无期的陷在迷茫当中,当前唯一的想法就是让大部分人获得利益改善当前的生活,然而这样空泛的理论,在面对事物的生活中各种小事的时候,必定会出现冲突, 这样的迷茫挡住了他原本拥有的聪明才干,让她碌碌无为,甚至比不上普通人。 她缺的是一个坚定的理念,一个坚定为之坚定走下去的理念。 世人总是不喜犹豫不决之人,而喜欢那些为了自己想要的坚定走下去的人。 蔡春鹤看人很准,不,与其说他看人很准的,还不如说云归的那些犹豫不决已经浓烈到近乎要溢出来了。 蔡春鹤要做的,便是催着引诱着云归下决定。 她说:“这就是朝廷啊,这就是一个斗兽场,为了自己想要的,有什么想不想?父子兄弟也不过是敌人。” 云归沉默不语,看着两人,默了一会儿:“你姓宫,宫时方……以后你便叫宫十三好了。” “不。”蔡春鹤断然拒绝,“十三……听起来并不庄重,何况……那位会容许这事吗?” 她意味深长道:“男人的占有欲可是很重的,何况一位帝王。” 云归怅然道:“我知道,他知道。” 第一个我知道,是指蔡春鹤说的这些,云归心里面都清楚。而后一句的他知道,是指修竹公子知道她心里还有一个叫十三的人。 十三啊…… 她微微垂目,许多事她都忘了。 她只记得,自己辜负了。 她记得那个人曾为自己做过什么,也记得那个人的容貌,更记得那个人一次次护住自己。 她唤他:“十三。” 十三,十三…… 罢了罢了,这样的呼唤,只留在那人身上便足够了,何必借着她人来缅怀他呢,这不是长情,这不过是一场羞辱,一次性羞辱了两个人。 只是,她怕有一朝自己会完全的忘了十三,记忆总是不太牢靠的事情,不论愿不愿意,终会忘记。 纵然如此,她也只是笑了笑,就像她从未为谁哭泣过一样。 她活着便是欠债,一次又一次的辜负他人,她却不能停下。 她终归是要活着的。 她说:“以后你就叫凤梧,凤凰一生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你是我的女儿,自然也是配得上的。” 小姑娘过去姓名未可知,如今叫做宫时方,字凤梧。 许多年后,这个国家会成为女尊国,以女子为尊,国名凤梧。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三千大千世界,无数尘埃星球,时间于那些大能来说,不过是尘埃。 对凡人来说的,有关时间的事,是他们无法寻求解惑释疑的局面——和她同期因为kengniwaner旗下的封神公司不断穿梭一个个世界的人,如郁婕和吴羽,她们身处同一星球的不同时空,在同一个大时间来到过这个世界,在这个凤梧国完成了她们的任务世界。 咋听起来混乱,实际上不过是因为那所谓的封神公司的存在,并不是凡人能够想象到的,背后隐藏的秘密是凡人穷尽一生也解开不了的。 时间,空间,星球,星球意识,宇宙,宇宙意识,乃至于曾风靡了一段时间的不可名状之物克苏鲁…… 每种生灵以一生去揣摩去想到的任何东西,在他们手中,不过都是玩物。 此界他界,不过是他们手中的玩具,因为游兴未尽,是以尚且存在。 云归,不过是千千万万个被投放至此的人,普普通通,千篇一律。 云归不过是最为普通之人,最最普通不过,是以她之经历写成小说,也绝不会有人看,反而会唾骂她的愚昧善良圣母及不知所谓。 她改变或是不改变,于封神公司来说,不过是一组数据。 人,是什么? 第三百六十三章 逐鹿天下45 所谓的游戏世界,虽然于那些世界众生来说,是真实存在。对封神公司来说,这些的确为游戏世界。 不可数生灵存在的世界于封神公司来说,不过是游乐场罢了。 众生皆是尘埃不如。 毁灭,生存,与你何关。 总之,这些都是后事。 此时此刻,云归给了小姑娘名,小姑娘客客气气的行礼,不发一言。 蔡春鹤微微摇头,低声道:“你怎么不叫。” 小姑娘并不说话,只是低着头。 云归抬高她下巴:“你是我女儿,无需低头。” “我……真的会成为这个国家的皇帝?” 蔡春鹤呵道:“你说什么!” 小姑娘抖了一下。 云归摇头:“春鹤。” 蔡春鹤叹气道:“其实我知道我不应该这样对她,但是她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不谨言慎行怎么办?因为她是女孩儿,怎么能够成为帝王?即便有你们护着,那些人只要有一个错处,便会寻出来,纠缠不休。” 蔡春鹤颇为无奈:“我也是没有法子。” 云归点头道:“你说的对,让我和她谈谈。” 蔡春鹤安静的站在一旁。 云归道:“你出去。” 蔡春鹤迟疑了一下,退出去。 宫凤梧看着云归,没有动。 云归拉着她坐在榻上,轻声道:“凤梧,你和我说说话,不用紧张,就像聊天一样。” 宫凤梧点点头。 云归道:“几岁了。” “九岁。” “你喜欢吃什么。” 宫凤梧想了想,摇头道:“姐姐说,我不可以告诉别人,自己的爱好。” “你喜欢那个姐姐?” 宫凤梧没有迟疑的点头。 “她很凶,对你不好。”云归观察着她的神色,“你怎么会喜欢她?一定是害怕她,所以才这样说的,对不对?” 宫凤梧摇头:“不是的,姐姐救了我两次,还让我读书识字,教我很多道理,让我能够吃饱穿暖,我真的很喜欢姐姐,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是为我好,我心里都清楚,又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着云归:“姐姐刚刚吼我,我不是害怕她,只是小时候被爹吓着了,到现在还有些不习惯。姐姐一直想纠正我这个毛病,可是我总改不掉,所以你不要惩罚姐姐好吗?” 宫凤梧的确是一个很聪明的小孩子,她虽然不明白云归为什么会和她聊天,她却知道可能惹恼云归的点,所以提前便请求原谅。 她和云归相处时间很少,她不知道眼前的人一向心善,基本上不会惩罚别人。 云归点头:“好,我不会惩罚她的,去把你姐姐叫进来,我和你姐姐有话要说,你先回吧。” 宫凤梧出去把蔡春鹤叫了进来,站在门口看了看,也不走。 蔡春鹤把门一关,笑问道:“怎么样?” “我向来看人的眼光不好。”云归是真心实意的这样觉得,倘若她看人眼光好的话,怎么会一再的被他人背叛伤害呢? 云归想了想,还是道:“我看她说的话不像假的,看起来颇为诚心。不过,即便是假的,这个年纪有这样的心思也是一件好事。” 云归当然不是觉得小小年纪心思深沉就是好事,而是如果她真的要把这个女孩当做未来储君培养,那么越是心思深沉越对国家发展有利。 心思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之辈,才不会被大臣了解喜好,从而奴颜媚骨欺上。 不过不论是哪一种情况,云归都很是满意。 蔡春鹤赞同的点头:“最重要的是她踏实,还愿意努力学习,虚心受教。你知道的,听话又聪明的孩子总是招人喜欢的。” “的确,再聪明的孩子不愿意学习总是很麻烦。”云归赞同道,“我会和他谈,让他再派一些人来教导她。” 云归若有似无的提点了一句:“我对她抱有很大的希望,她可千万别让我失望了。” 蔡春鹤张张嘴。到底没有说出什么。 云归笑道:“自打她进宫以来,就是你在照顾她,她对你是要比旁人亲近些。既然她如此依恋你,以后你就继续负责引导她。” 云归看着她,像是指点,又像是在命令:“太傅只能教导她学识,然而为人处世以及看人,需要你去教导。” “你就不怕她和我在一起的时间长后,然后对我唯命是从。” “吃一堑,长一智。”云归呵笑道,“如果真的有那天,我也看不到了。” “也是,你这样聪明的人,有几个人能从你手里占到便宜。” “那她就拜托你了。” “不妨事,不妨事。”蔡春鹤顿了顿,疑惑道,“说起来,这个孩子,你们自己带不是更好吗?你处理政务颇有一套……” 蔡春鹤本想说她看人颇有一套,不过想起云归说自己不会看人,索性改成了处理政务。 她继续道:“而圣上对于权势运用、帝王心术的手段更是超乎常人。她待在你们身边,也可以学习到更多的东西,总比待在我们身边强。” “说到是这般说,不过……”云归迟疑了一下,她目前还在和修竹公子冷战呢,“让我想想,这些时日,你先带着吧。” “好……” 两个人因自身性子,说完话后,难免相顾无言。 往年兵营相处,她们之间除了必说的几句话,时常各做各的,无话可说。 说实话,如果她们真的想聊的话,多的是话可说,天文地理、星辰河流、风俗趣事…… 前者是以细作培养,要学许多东西,;后者枯活几百岁,还是会一些东西的。 可她们都是太过沉静的性子,既不爱讲八卦,也不爱讲自身见解,那么除去这些,便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人这一生中的话,大多以琐事和自身见解为主,除此之外,别无所聊。 两人相顾无言。 蔡春鹤既已达成目标,也不久留,行礼告退。 毕竟,她目前的身份不尴不尬,不论是哪种,她都该对这个国家的帝王行礼。 蔡春鹤打开门,一看宫凤梧还在门外等着。 云归探头看见了,便笑道:“你看,我就说她很依恋你吧。” 第三百六十四章 逐鹿天下46 蔡春鹤摸不准云归心思,就只笑了笑,牵着孩子走了。 云归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去找修竹公子,修竹公子在看书,见她来了,手指不自觉的抖了一下,面上还维持着平稳。 云归道:“我有事和你说。” 修竹公子微微摇头叹气:“想来也是,如果没有事的话,你绝计是不肯来找我的。” “那倒也不是,只是单纯不喜欢被人背叛的感觉。” “我只是太爱你了,想和你生同衾,死同穴。” “我不太懂情之一事,我只想知道,伤害一个人难道也可以被称为爱吗?” “对我来说,我只想把我重视的紧紧地抓在手里。”修竹公子苦笑道,“没有用的,哪怕你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你会留在我身边,哪儿都不去,然而我一直会有不安全感,我总怕你会离开我,我总想你能够以其他方式能够长久的陪在我身边。” “我什么时候能释怀?”修竹公子自己都有些迷茫,“我想,大概是只有当你死去的时候才能够吧。” 云归也不想说这些,只不冷不热道:“你我夫妻,百年后自然葬在一起。” “我知道。所以我烧了那道纸。” 云归看着他,这个俊美的男人眼中是满满的痛苦挣扎。 她想,这个男人的确是爱她的,所以才会在爱与欲望中挣扎。 她没有什么好求的。 其实曾经有一个瞬间,云归在想,如果她一开始经历的新手任务是这个世界的话,也许她早就和修竹公子互相舔舐伤口,弥补内心缝隙,达到平衡。 她会真心实意的爱上修竹公子,给他足够的爱,让他不再这么没有安全感。 其实她能够明白修竹公子的没有安全感,无非是她一次又一次的许下承诺,却不爱他。于是,再诚心实意的许诺都会带上几分虚假。 爱与不爱,对身处当中的那个人来说,实在是再好分辨不过的。 修竹公子本就生而聪明,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许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一再的这般没有安全感。 但是,实在抱歉,她没有办法再去治愈别人了。 她可以给别人许多物质条件,却没有办法给别的。 云归握住他的手,默然不语。 空气中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两个人相对,安心极了。 两个人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总之两个人之前的冷战就这样消散。 云归将宫凤梧的事和修竹公子说了,修竹公子点头同意。 对修竹公子来说,横竖不是自己儿女,他的亲眷早就死尽了,隔八辈子的亲眷都找不着一个,加之他比这个时代别的男子更加豁达,并不觉女子就一定得怎样,那么怎么对待宫凤梧就全凭云归高兴了。 当然,即便他和云归有了孩子,那些孩子也没有云归重要,孩子终将离开自己,唯有妻子才会一直陪伴着他。 修竹公子低声笑着:“你高兴便好。” 云归点头:“好。” 两人就这般说和了。 两人十分和谐的上了个朝,天下人都知道,他们国家虽有二君,却和谐美满,劲往一处使。 时光荏苒,修竹公子本就比云归年纪大上许多,加之为了打天下,身体一直不大好,加之之前大大小小的病消耗了底子,即便有太医照看,也未能活个大岁数。 圣祖宫长傲,逝于同治十三年,享年四十四岁,云归此世此时三十来岁,宫凤梧二十岁。 依圣祖宫长傲遗诏,此时由云归主管天下,宫凤梧为太女监国。 国丧三日,只是百姓戴孝,并未大办,自然没有对各行各业各个阶层造成影响。 云归掌国之后,一点一点的推行自己的政策。 推行粮种,鼓励商业发展,建立私塾,男女分开读书,推行科举制,录用不分男女,推行军功制…… 自上而下,一点一点推行。 百姓由最开始的不适应到后来的早已习惯,甚至茶余饭后还会感叹一下当前的朝廷。 如今国家作主的皇帝和太女都是女人,上行下效,百姓当中,女子地位也逐渐提高,甚至有一些女子已经当家作主。 整个国家焕然一新,焕发出不一样的生机。 宫凤梧虽说身为太女,需要监国,不过云归这人由来不喜欢将人约束在身边,便让蔡春鹤带着宫凤梧走遍了天下。 蔡春鹤在宫中十多年,如今也才三十多岁,正值壮年,又有马匹车辆为伴,游历天下也不算难事。 宫凤梧本就出身穷困,虽在宫中生活了十一年,却有云归和蔡春鹤时时提点。加之在官塾见闻,她一向稳重,这些年来竟没有长歪。 云归虽然没说,不过宫凤梧是下一任帝王这事儿无疑是板上钉钉。 宫凤梧深知这一点儿,竟也没有任何改变,老老实实的游历天下,并对路过城池的一些问题记录下来提出建议,送往给云归。甚至还打抱不平,解决了几桩糊涂官断糊涂案的事。 十年如一日,没有任何改变。 云归固守在皇城中,收着宫凤梧传来的信件,很是满意,她喜欢的就是宫凤梧的稳重。 她虽然知晓,她将国家治理的这般强大,这么强大的国家会在后来人的欲望里去入侵别的国家,那时她的举措必定造成了一部分人的流离失所。 然而就目前来说,她至少让一些人过上好日子。 她依旧记得她的话:能救一个是一个。 这些年来,她一年见一次白云禅师,过去耿耿于怀茫然不知的东西也在花费了足够长的时间,终于明白了一些事。 她应该活在当下,虽然一切对她来说,或许只是游戏世界,然而此时此刻,她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对她来说,这个世界便是真实的,这个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超脱于当时环境,自然是探寻不到。 然而如果浸在当下就知道了,身为男人,他的意义就是养家糊口;身为帝王,他的意义就是让他人过上好日子;身为大臣,他的意义就是为帝王献策,替帝王守天下治理天下…… 第三百六十五章 逐鹿天下47 归根结底,不过是人生的意义随着当前身份不同而改变,如果追求其本质,人生意义或许是追寻真理,寻求解脱,然而,于俗人来说,不过“活在当下”四个字。 她是俗人。 再普通不过的俗人。 她记得,当时白云禅师这样对她说:“不落两边,不住断常,不着空有。众生无我,常是毕竟空,不过惑业相续,随作随受,于众生不可得中而成为众生。虽然众生非实而有,却也存在。” 说实话,云归是听糊涂了的,佛教当中的很多思想是辩证的,需要对佛学颇有领悟,心境极高才能够懂得,否则就会陷入迷惑之中,觉得处处皆是矛盾。 她不过是一个普通人,又从未研习过佛经,又怎么可能即听即懂? 白云禅师大抵也知道,所以他最后说:“也许一切皆空,一切都是虚妄,然而活在当下,那么当下所发生的一切事都是真实存在,应当着眼于当下,去解决当下存在的问题,而非看向远方,落入一切皆空中,此乃空见,亦非真理。是以说,不落两边,不住断常,不着空有。” 其实这个想法,云归一开始的就有,只是后来,因为太多的原因,她陷入迷茫中,反而忘了初心。 她不是从一开始就想好要活在当下,做当下力所能及的事情吗? 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陷在迷茫当中,到最后索性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动。 今时今日被白云禅师点出来之后,她便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去做了。 何必回首过去?何必展望未来?只关注于当下,做好当下应该做的事不就足够了吗? 她只需要知道自己当下做的事情做出的选择,有利于大部分人,这便足够了。 过去大部分人种种不幸并非她促使,未来他们应当如何与她无关,她只需要竭力做好自己的事情便足够了,她不可能让每一个人都感到满意的,她也不可能给每一个人他们想要的幸福,她只能够做好自己。 当她选择了那一条路,她必定是要扛起那条路上的责任,然而她为什么要扛起那些不属于她的责任呢?她为什么要为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停止现在做的事情? 是,的确,她现在竭尽所能的使这个国家发展强大,或许在未来会让这个国家去入侵别的国家。然而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发展这个国家的初衷是想让这个国家内的大部分人能够过上好日子,而后的入侵其他国家是由当时的皇帝、大臣所决定的,她既不在其中,她又何必将他们的错误与罪责揽在身上。 云归只懂了一句佛语“一切唯心造”。 所有一切当心思转换的时候,所有事情才会豁然开朗,在与白云禅师谈心的这些年中,她终于确定了,坚定了自己想要的,既然坚定了,她便不会再犹豫。 纵然众生来去,一切反复发生,她依旧会选择善良走下去。 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活在当下即可。 至于什么人生啊,未来啊,真理啊,就交给给那些通透的人去想吧,她不过是最平凡不过的人,就老老实实的做着最普通最平凡的事,不就好了吗? 明白这一点的云归,就像一枚逐渐擦去表面污泥的钻石,逐渐散发出属于她的璀璨的光芒。 她为百姓做了许多实事,颁布了许多有用的政策,甚至在几百年后这个国家依旧沿用着云归颁布下来的政策。 百姓着实从这些政策当中获益,正因为如此,他们也逐渐意识到了女性并非他们想象中的那样愚笨无知。 整个社会风气一扫从前,男人不再将女人看作私有物品,甚至连牛马都比不上,而是逐渐看重女性,女性地位切切实实的在提高,越来越多的女童开始读书,女人开始出门经商,开始考取功名,展露才能。 一年又一年,整个国家蓬勃向上,经济发展,兵力强盛,百姓开智,在短短的数十年间一跃成了大国,小国臣服。 一时之间,周边各国纷纷效仿。 为期十三年的游历后,宫凤梧终于结束了游历,带着蔡春鹤回来,蔡春鹤同云归年纪一般大,只不过因为各人经历而不同。 蔡春鹤充满了朝气,各国游历使她开阔了见识,过去的一些极端想法也烟消云散,她是极度美艳的容貌,然而在这些年的熏陶下,旁人最先注意到的反而是她洒脱又睿智的气质,真真是无有闲事挂心头,只看着她,便受她感染,觉得这天底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而云归虽相貌普通,这些年来却身居帝位,纵然她不急不躁,坐在那里却没人敢小瞧。这般说吧,云归坐在那里,旁人便不敢造次。 两人见面的时候,还有个宫凤梧在。 宫凤梧汇报完事情便退下,留着蔡春鹤和云归。 蔡春鹤见着云归,只感叹道:“你这般凶,我都不敢造次了。” 云归喝了一口茶,平稳道:“我倒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改变。” 蔡春鹤看了她一会儿,低声道:“不好说,我觉得你改变太大了,但是看看又好像没变。” 云归看着她打量了一会儿:“你倒是越来越好看了。” “皮囊不过假象。”蔡春鹤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些年来,我在外走,没有找到一个合我心意的人,我大抵是要失信了。” “什么?”她这话说的不明不白,云归没大听懂。 蔡春鹤说:“没什么,你帮我找一个人吧。” “谁?” 蔡春鹤摸出半个玉佩:“当年一个小哥哥出现后莫名其妙给了我这个玉佩,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很想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蔡春鹤想了想道:“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我想也许他现在早就不在了,总之,你先帮我找一下。” 她迟疑了一下:“我这些年来,一直在找他,但是一直没找到。” 云归当然记得这个玉佩,现在都还在她脖子上挂着呢。 她问:“你只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第三百六十六章 逐鹿天下完 “我还想知道他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对我。”蔡春鹤顿了顿道,“其实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可我总放不下。” 云归想了想,应承道:“好。” 她本该说明她就是的,可错过了最好的时间,如今说出去也没必要,她做这件事的目的是为了下闲棋,或许在某个时候能够用上,以如今的身份,她已经不需要了,自然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蔡春鹤见她答应了,这才开始说正事:“这些年我待在她身边,看她的所作所为,我觉得以她目前的能力,已经可以成为一个国家的皇帝。” “嗯。”云归应了一声后才道,“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她慢悠悠道:“我说过,等局势稳定下来,你可以选择任何你想要的生活,你是想要留在这皇宫当中还是想要?” 蔡春鹤也挺迷茫的,闻言沉思一会儿,这才道:“不知道,或许是四海为家吧,反正我也没有家,四处走一走,看一看也是好的。” 她虽然这些年陪宫凤梧游历天下,走过许多地方,然而对她来说,她并没有一定要留在某个地方的愿望,比起长时间的待在某个地方,也许到处走一走才更适合她吧。 云归听见她的话,笑了起来:“有兴趣和我一起吗?” “好。” 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云归开始下放政务,让宫凤梧接手。 同治二十六年冬,距离太女宫凤梧回宫半年后,圣安祖方云归感染风寒,伤重不治,同圣祖宫长傲同时葬于皇陵。 出殡那日,太女扶棺,步行亲送至皇陵,为其母入葬。 那日,百姓自发戴孝拜祭。 那日,白云禅师站于寺庙,看着皇城出城郊的路。 这是那位女帝出殡的日子,他曾有缘得见过那位女帝几次,他交流过,晓得那位女帝是怎样天资聪颖,又是怎样心地善良,那位女帝虽困惑过,却也行了一世的好事,得以和这样的人生在同一个时代是他的幸运。 白云禅师闭关。 十五年后涅盘,身化十三颗舍利子。 女帝宫凤梧感念他同其母素有交情,为其建设舍利塔。 一时间,寺庙香火鼎盛。 在江南小院里,住着两姐妹,听闻是京城富商遗孀,听闻年轻的时候走过南闯过北,直到年纪大了才选了个住处,留在这里。 这两姐妹通体气派,的确同别的女子不同。 姐姐稳重大气,总是温柔的看着别人。 她们院子里种着果树,每逢结果季节,会有小孩儿蹲在墙下看。 那位姐姐就会叫下人采摘了果子,分给小孩儿们,小孩儿也很喜欢这位女子。 那位妹妹虽然也老了,姿容艳丽无双,老去也是绝色,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只是性子恶劣,爱逗小孩子。 这两位姐妹,都是极好相处的,邻居也总爱和她们聊聊天说说话。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们年纪很大了。她们也逐渐的不再往外走,只是两姐妹坐在院子里面一块喝喝茶,聊聊天,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有一天早上起来,蔡春鹤没有看见云归,想了想,便杵着拐棍前去。 她看见的是云归躺在床上。 云归在睡梦中死去,走的没有一点儿痛苦,以她的年纪来说,这是喜丧。 蔡春鹤乖乖的给她准备后事,给云归换衣服的时候,看见了云归脖子上挂的那半块玉佩,她颤巍巍地捧出来半块玉佩,泪水就这么说出来了,她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原来她一直想要找到去处的人,就陪在她身边,哪都没去,她想起了很多年前云归说的那句话。 她原本以为自己忘了,可其实她一直没有忘,正是因为云归当年说的那些话才叫她心中生起了巨大的活下去的勇气。 ——云归说:“你记住,我叫方云归,如果以后你听见了我的名字,一定要来找我,记住了,那个时候不论我变成什么样了,只要你来找我,我一定会帮你的。” 她竟然从来没有问过云归的名字,倘若她肯问一问的话,定然早就知道这个陪了她这么多年的人就是方云归。 云归一直没有告诉过她这些事,却也一直陪在她身边。 云归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就那样守护在她后面,她原本应当是该感动的,可是她此时此刻内心当中生出了莫大的恐慌,她活了这么久,再也没有一个人对她这么好过了。 云归死了。 她曾说过的,她是为云归而活,云归死了,她定然也是活不下去的。 她有条不紊的招来管家安排后事,安排好后,她以匕首刺穿了胸膛。 她总是要和云归死在一处的。 管家按照蔡春鹤的吩咐为两人入葬。 双穴陵墓,两人同时入葬。 过得一年,有一二十多岁的女子来此,给墓上就香,这才对着身旁人道:“你是奶奶派来的,奶奶意思是赏你些东西,你想要什么。” 管家微微笑道:“小民命好,得以伺候老祖宗,这是小民福分,不敢求赏赐。” 女子负手道:“倒也没什么,有恩就赏是自然的。” 女子想了想道:“以后你家分一支做守墓人,另一支便入朝为官罢。另赏黄金百年。”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 十分阔气了。 管家当即跪下磕头谢恩:“小民谢过天家皇恩。” 女子摆手道:“没什么,是你该得的。” 她挑挑眉道:“我这人脾气不好,对玩忽职守的更是不会手下留情。” “小民省得,小民省得,绝不敢玩忽职守,糊弄太女殿下。” 女子不欲和他多说,转身离去。 沧海桑田,世事变化。 数千年后,因修地铁,挖掘出了一处古墓,当即进行了抢救性考古。 有一考古学家正在戴手套,手机响起。 他接通电话,平静道:“我有事,结束后会打给你。” 电话那边的女子被气疯了:“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女朋友!喂,喂,宫长傲!喂……” 电话已经被挂断。 男子开始进行考古。 在一金丝楠木棺材里,只有一架白骨,白骨压在身下的是一本书,因年久泛黄,不敢翻动,只能够隐隐从缺口处看到三个字。 方云归。 番外:前世今生早已误——宫长傲 宫长傲是燕北大学历史系教授,只有当某个地方发现出土文物,需要他去进行抢救性考古的时候,他才会比较忙碌,考古完成之后会有一段时间的文物修复期,不过一般博物馆都会请专人进行文物修复,是以他并不是很忙。 前些时间因为要修八号线地铁站,在打地基的时候,一处坟墓被挖掘出,墓中陪葬品极少,然而每样都价值不菲,按道理,谁挖掘谁保护谁整理,不过当时是他师兄王伟负责,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他只是帮忙而已,等王伟来了,这些事情自然也就交给王伟了。 此处是七朝古都,修地铁的时候经常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所以此处的考古学家也比别处要多上一些,他们大多哪里需要就往哪里走,那次也刚好是因为他在那附近,接到消息就马上赶往考古地点。 说来也很是有趣,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挖掘的时候总有一种很强的即视感,总觉得那个墓里陪葬的东西他曾经在哪里看过,可后来想想,他自打进了历史系之后,一直专研这些古董文物,多半是以前看过。 是以,他虽然奇怪,却并没有太过上心。 想到这里,他看着眼前的人流,有些心不在焉,这些时日他总会做同一个梦,梦里总会出现一个面目模糊的人。耳边总有声音叫“小方”“云归”“夫人”,这三个称呼明显都是称呼面前女子的。 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他向来是不信鬼神。不过是个梦罢了。 正在想着,他女友走到他面前,打过招呼后,两人便进电影院看电影了。 今天,女友给他打电话,提起上回约会,因为考古而作罢,所以这次要求陪她出来逛一逛。 他答应了。 他如今三十三岁,年纪已大,家中又有父母长辈,自然是要催促他结婚的。 他和女友相亲认识,女友外形尚好,高学历,在国企上班,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 有一次约会,无意和父母撞见过,女方表现颇好,父母很是满意,他自己这些年来也没有喜欢过别人,所以就听从父母之命,将女友看成结婚对象去交往。 他对女友尚且算是很满意,不过,最让她接受不到的一点,便是极度依赖人,时常的需要人陪伴。 偏生他不大喜欢和别人交流,更多时候只愿意做一些学术上的事情。他认为作为成年人应当有自己的生活,纵然是男女朋友乃至于夫妻,都没有必要日日夜夜黏在一起,然而这一点对他那位女朋友来说却是不存在的。她巴不得一天24个小时都和他在一起。 他虽不喜这一点,不过到底没有说什么,而是陪着女友看电视。 逛街看电影,喝奶茶,这是大多数情侣的标配日常。 他们也不能免俗。 他没有浪漫细胞,也不愿花心思在他身上。对他来说,结婚只是因为父母要求,而现在的女友是父母所喜欢的,这就足够了。 走了一天,吃过晚饭后,他们又逛了一会儿街。 宫长傲感觉时间差不多,便告辞道:“我要先回去了,我还有一个论文没做。” 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道:“我妈上回提起你,说快过年了,你怎么也不提起去见一见他们。” 宫长傲想了想:“我看一下什么时候比较合适。” 他既然有意听从家里安排结婚,而这女子也很适合和他结婚,那么他的确是应该做出一些改变的。 听见他这么说,女子点头道:“好。” 宫长傲道:“我先走了。” 女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微微叹息,她这男朋友哪儿都好啊,家世好,样貌好,个子高,还是个搞学术的,比起他们单位那些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反而在这个人面前她不需要做太多的隐藏。 只有一点不好,他为人太过冷淡了,让人并没有谈恋爱的感觉,她可真不敢想象自己以后和一个大冰块过一辈子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 现实毕竟比不上小说,或许在看小说的时候,众人会觉得冰山男主好有趣啊。可是轮到自己的时候才会觉得,这个人真的是冷得让人受不了。 她转念一想,她找的不只是恋爱对象,找的也是结婚对象,他这个性情也好,为人冷淡,至少代表他不会出轨,这样大体也算是一个优点了吧。 女子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最终转头向地铁站走去。 宫长傲没走几步,突然听到了一道声音:“云归。” 他脑中恍若雷劈,恍惚间身子摇晃了一下,竟然要跌倒,等他回过神之后,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他向来是个感情寡淡的人,即便对生他养他的父母也是感情极为淡薄,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产生过这么剧烈的反应。 他下意识的循着那道声音望去,左右都见不到人,然而不远之处,又传来了一道声音:“云归,你等等我呀。” 他便循着声音追去。 只看见地铁站门口,一女子搭着另外一女子的肩,道:“嗨,叫你等等我呢,云归,你怎么不等一等呢?” 云归回过头看着她笑道:“我听到了,不过我想,以你的速度应该很快就会追上来啊,所以就没有等你。” 两人边说话,边往地铁站走去。 宫长傲就站在那里,没有动。刚刚一瞬间,他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那个声音叫嚣道,这个名为云归的人就是他追寻了这么久的存在。 他虽然是历史系出身,却是一个极度理智的人,他并不相信一见钟情,他也不觉得自己会对一个想到极其平凡的女生产生什么想法,那刚刚一瞬间应该只是他的错觉吧。 他想了想,下了楼,坐地铁回家。 洗完澡出来,师兄王伟给他发了一个信息。 无伟熊:傲哥,刚才白姐那边儿传来了一张图,你知道他们挖出什么了什么! 无伟熊:凤梧国开国皇帝的墓,圣祖宫长傲和他老婆圣安祖方云归的墓!你还记得吧。 无伟熊:不过你没想到吧。 番外:前世今生早已误——宫长傲1 无伟熊:【图片】 无伟熊:【图片】 无伟熊:【图片】 无伟熊:圣安祖的坟墓是衣冠冢 宫长傲看到这里,心脏重重跳了一下,心中难言的生出了一种愤怒之感,活像被人背叛了。 无伟熊:我这里出土的文物,最近研究的时候,发现好像跟那位圣安祖有关。 无伟熊:我们都知道你对凤梧国开国那段历史比较感兴趣,你要来吗 宫长傲心里明白,王伟是想多个打下手的人,不过确实他对凤梧国开国的那段历史非常感兴趣,横竖他眼下也没有事情,去帮一下忙也没什么关系。 他穿上衣服,赶往地方,到的时候满屋子泡面味儿。 王伟见他来了,笑道:“你来的可真快,吃过饭没有?没吃过自己去买盒泡面吧。” “不用,物件在哪儿?” 王伟见他这样,直接道:“老地方。” 宫长傲进入房间,开始修复文物。 这是一本典籍,已经泛黄。 纸张类的文物修复起来难度极大,宫长傲很是小心翼翼。 那典籍空缺处露出三个字——方云归。 他还记得,那是他考古时,在一金丝楠木棺材里发现的,那棺材里只有一架白骨,白骨压在身下的是一本书,因年久泛黄,不敢翻动,只能够隐隐从缺口处看到三个字。 方云归。 小方,云归。 他怔忪的在心里问:这便是那个人。 他不知道,他一点点的修复典籍,小心翼翼的翻开,誊抄其内容。 因为文物的易碎性质,并不能留下照片,因为很有可能在拍照的时候发生什么意外,而让文物破损。 比如最初的敦煌壁画,便是在这么多年之后打开,由于没有好好的注意,其刚打开时那颜色鲜艳的壁画在短短几年中只剩下斑驳的图案。 比如兵马俑这些年也破损的严重。 这些皆是因为最初保护文物的时候没有注意,因此从那之后他们这批考古学者都会比较注意这方面。 随着他的誊抄,一个女人的过去便浮现在他眼前,这典籍并非是典籍,而是一个人留下的回忆,回忆里面也有那个关于方云归的过去。 ——九王爷死了,或许我应该说些什么,然而又好像没有什么好说,我年幼失怙,被九王爷养成细作送到宫中,知道我身份的人都已经死去,我没有制约,或许我应该离开皇宫。 ——我不打算离开,我遇见的那个人,他很有意思,有意思到让我找到了活下去的欲望。 ——我不希望他死。 …… ——作为细作,我不应该留下任何可以成为把柄的东西,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很想留下一些什么。 ——我现在才知道她叫方云归,是女子,是这个国家的女帝,因为她的夫君是千年未有的胸襟开阔之大丈夫也,所以才能做出将家国天下与之共享之壮志。 他们两夫妻都是妙人,同在世上的绝大部分人的不一样。 …… ——她是我的小哥哥,也是我喜欢了一生的人。 宫长傲呆呆的坐在那里,像在想些什么,又像什么都没有想。 毫无疑问,写这个的人定然是和那位圣安祖有关系,其中所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大大的填补上了凤梧国开国这段时间的一些信息,对补充历史有极大的帮助。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事情,一位女子爱上了另外一位女子,纵然是在开放的现在,这个事也算叫人侧目,何况在那个年代。 宫长傲微微的皱眉,心中并不是很是欢喜,他将这东西按照规矩放好之后,又开始修复其他文物,进行考古。 这一忙便忙到第二天,王伟忙了好一段时间,刚刚也就休息了五六个小时,醒来之后担心自己的这个师弟太过废寝忘食,以防忘记他的课,所以来看一看,哪知道这人还真没走。 王伟叹气道:“你居然还没走,今天不是有你的课吗?” 宫长傲这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有课,现在已经六点,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四个小时,好在这里距离学校不远。 他站起身,一边脱手套,一边道:“昨天整理出来的东西都放在这里了,我先走了。” 到了办公室,他设置好闹钟,开始在办公室补觉。 很快,他从梦中惊醒。 是的,他又做梦了。 梦里,他看见了方云归的面容,那是一张极其平凡的脸,却总是那样风轻云淡,就好像一切事,她心中都有把握。 他们是夫妻。 应该从什么时候说起呢。 应该从一开始说起吧。 他看见自己站在房间里,那里装修的很是豪华,也许他的地位不低。 他看见了她,这时的她小小一只,可他就是知道这就是方云归。 她被人带进来,行礼:“小方见过公子。” 他听见自己冷冷清清道:“嗯。” 这是他们初见,并不美好。 随后的画面换来换去,不过是她一直伺候着自己,而自己有的时候会和别人密谋着什么。 很快场景一换。 他低头对小方说:“嫁给我吧,以后,我是你的底气。” 他们成亲了,没有父母之命,没有媒妁之言,也没有亲朋好友,甚至没有婚礼,只在成亲夜里多了一双龙凤花烛。 他将一枚玉佩给她系上,那块儿玉佩是块儿白玉,只是偶有一抹绿意,看起来并不纯,拉低了品质,中间是一个方字儿。 他认真道:“这是我的姓,我姓方……我娘临死的时候将这玉佩给我,说是给我以后的夫人的……如今我将她给你。” 小方说:“公子,我会收好的。” 他几欲张口,想要说,他不姓方,他母亲才姓方,这是他母亲的姓。这也不是他娘临死前给的,而是他从娘身上扒下来的,是他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这些,他都想告诉小方,可最终还是未说,只是看书。 在梦里,他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不能说,便没有说了。 后来的梦便是噩梦了,后来闪过的好几个片段里面都没有小方,只有他。 那些片段里面总是有死人的尸体,有的时候是死在刑罚下的两三个人,而有的时候是死了一片的人,估摸上百个上千个也是有的。 番外:前世今生早已误——宫长傲完 鲜血淋漓,痛苦嘶吼与伤悲蔓延在他耳畔。 周而复始,鲜血仿佛浸满了整个世界。 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见够了龌龊,他却如此的想念小方,小方在的地方,他便有了家。 他想要回家了。 如此雀跃,难以抑制。 回去途中受了伤,下半身完全瘫痪。 他手里是有关小方的一切,他靠着几张薄纸撑过了最难熬的岁月。 小方回来看见他,颇为惊讶,她是一个聪明的人,总是一眨眼间就明白很多东西,她什么都懂。 她是如此温和,却又直插他的心脏。 她说:“其实这些事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只是我想问问你,我可以凡事对你坦诚,让你有迹可循,能够查询得到。那么你呢?你对我隐藏的事情又要瞒到什么时候?那些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或许,作为夫妻,他应该直言他这些年的经历,可是还不到时候,他只能那样敷衍道:“你很累了,去歇着吧。” 小方有些小脾气,他总是不介意的,人和人相处,他从不怕阴谋诡计勾心斗角,他却无比希望能够和自己爱人在一起时,能够不必如此。 他的盘算,一点一点实现。他推翻了那个杀了他全家的人的王朝。 他到了皇宫,看见小方,小方看见他,下意识走到他身边,确认他平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琐事末了。 他躺在榻上,问道:“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如果你现在不走的话,以后我都不会放开你了。” 他想,他怎么会舍得放了她呢?她是他的家,无家可归的人有了家,又怎么会舍得离开呢? 他是如此鲜血淋漓又残酷的爱着她。 他手上沾满了鲜血,却舍不得伤她。 可是,除了伤害,还有更多的手段将人留在身边。 他看着小方走向门口,心一点一点一点沉下去。 小方很快又走回来,看他神色苍白,伸手扯出他的唇瓣,下唇瓣还残留着齿印。 小方说:“你不必如此,我说了不会离开你,便不会离开你。” 她是那样温柔的一遍又一遍重复:“没有关系,我会一直在。” 他那暴躁的情绪逐渐平静道:“你和我一起上朝吧。” “嗯?” “人活一生,我再无半个亲戚眷属,只有你,这一生一世,我有的荣耀皆要你一同参与。我为皇,你为帝。说甚国无二君,我偏要这天下有二君。” 云归道:“我们可以收养一个孩子。” “我打天下,只想慰藉死去的亲属。守天下,只想你能好好过一辈子。至于我死后,纵然洪水滔天,与我何干。” 她只是温柔的答应道:“好。” 她总是这般温柔,他说什么,都不曾拒绝,总是以那样温柔的目光看着,沉默的站在那里,不主动靠近,却也从不离开。 他握紧她的手,迫切道:“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小方笑了起来:“当然,我不会离开你。” 他以江山为聘,邀她共享。 她离开他,去打仗。 她身边总有那些以仰慕眼神看着她的人。 他是嫉妒的,却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嫉妒,那样面目丑陋,怎么能暴露在她面前。 他只想她爱他。 他大病,陷在昏迷中,迷迷糊糊间感觉她回来了,却没有一点儿力气去看。 后来莫名其妙的好了,影卫呈上密报,是因为她的药。 他虽然想问,却直觉她不会回答,便作罢。 她如太阳,温暖世人,可在她心里,他也是有一席之地的。他虽然嫉恨着别人,想拥有她全部的目光,却终究是不可能的。 他隐藏自己所有欲望,看着她。 她提起个女娃,想收为女娃。 他问:“为什么?” 她说了很多,他却没有听进去,他只想她和他多说说话,她是那般寡言的女子呵。 他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有时候我在想,也许你人生早早的经历太多,便将余生热情耗尽,所以面对我的时候总是这样意兴阑珊。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遇见你,将你护在手心里,养得一派天真,你现在对我会不会多出些许热情来。” 她沉默良久,才答:“你总觉得你遇见我的时候太晚了,可能你想没想过,即便你早早的遇见我,将我护在手心里,最后长成的也未必是你喜欢的性子。” 是的,她总是这般清醒通透的人,他心中生了疑问,她总这般通透,在知道他那般龌鹾的心思后,又会如何。 他说:“你知道吗?我早早的写了一份遗诏,倘若我死了,便要你为我陪葬。这份遗诏,我至今未改。” 她愤然离去。 后来,他把她说的小女孩儿收为太女。 他总是想她能留在自己身边的。 后来,她留在皇宫,一直陪着他。 后来,因为身子太差,他死去。 他在梦里过完一生,却冷汗不断,额头一片冰凉。 重回现实,竟一时之间分不清虚实。 庄生梦蝶,蝶乎?庄生乎? 梦里的感情实在太过深厚,以至于醒来之后他久久的不能从那样的感情当中出来。 他洗了个脸,冷静了一下,坐在座位上发了会儿呆,面孔埋在手中。 小方…… 想起了又能如何呢? 他和她隔了数千年。 所爱隔山海,山海尚可平。 可若所爱隔千年,一个人又能做什么? 前生今生早已误。 直到快到上课时间,他才勉强收拾好心情,走向教室。 课是大课,因他长相俊秀,偶尔会有别的系的人来旁听,所以当看到教室里面有很多人时,他并没有太在意。 这是常有的事情。 他站在讲台上便要讲今天的课,然而他的目光定在一处,那里坐了一个平凡的女生,正在和朋友说话。 坐在那里别的女生因为他的目光而低声讲话,唯独他看的人毫无察觉的,依旧在和自己的朋友说话。 他敲了敲黑板:“好了,开始上课。” 他心不在焉的讲完了课,这样的课,他上过无数遍,尽管不在状态,却并未出什么纰漏。 下课后,女生正在和同伴收拾着东西打算离开,他追上去叫住了女生。 他道:“我是宫长傲,同学,我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 女生温柔的笑道:“老师,我是中文系的,并不是历史系学生,今天只是陪朋友来旁听而已。” “你叫什么名字。” “方云归。”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第三百六十七章 清算 【恭喜玩家完成第七次任务世界的主线任务:改变原主的结局。 恭喜玩家在未自杀的情况下合理的改变了原主的结局,获得奖励一百积分点。】 【玩家使世界格局发生改变,出现女尊国家,加快了历史进程,改变了世界走向。由于拉动了世界线,共获得奖励一千积分点。】 【玩家的行为促使普通世界出现特殊格局——女尊,奖励五百积分点。】 【经系统判定,玩家云归善值为82,恶值为18,请玩家努力提高善良度。】 【甜点、虐点受到直播观众的评价影响。 当前观看者: 甜点: 虐点: 注:一人代表一点。 注:玩家平时也可以在其专属系统的指引下观看他人的直播,以便从中学习。】 【玩家在第七游戏世界中学会技能:帝王心术lv1(已开启)。】 【恭喜玩家获得四张cg:不可说(蔡春鹤),妖妃春鹤(蔡春鹤),病娇帝王的爱(宫长傲),女尊天下(宫凤梧)。 玩家目前相册共有cg十一张。 注:相册一共有十张相片位,玩家每一次至少要留出三个空位,否则一些新cg无法录入收藏。 注:可购买相册位。】 云归想了想,阔气的买了一百个相片位,花了一万积分点,这相片位,每解锁十个,就会涨涨价。因此也就多花费了些,好在她积分点多。 她还未释怀,总觉得这些是她经历的,那么给她经历的回忆留个放出也没什么。 【本次游戏世界共获得一千六百积分点,扣除玩家在商城当中买药的六百积分点。 (注,药价为五百积分点,游戏过程中买药收取物品的百分之二十物价,共计六百积分点。) 玩家共购买一百个相框位,扣除一万积分点。 当前拥有积分点为两万一千三百八十八。请玩家再接再厉。】 原来,云归那日顺从本心,选择了治疗修竹公子。 在除去那些附加条件后,她仍然是抢救修竹公子的,因为修竹公子对她极好,她又怎能不救? 她到底是善良的。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她才真的在改变。 这些皆是过去她做的。 云归蹲在系统空间里,有些头大。 她她喵的,如果有记忆的话,她那会儿早就知道自己该干嘛了,不至于浑浑噩噩的。 想来想去都是那只死兔子的错!!! 她在系统空间里跺脚:“死兔子你给我出来。” 兔子麻溜的滚回来了。 系统空间就相当于它们这些子系统的家,而且系统空间存在于高维世界,每个子系统对于自己的系统空间都有绝对的掌握权力,这有利于它们观察自己跟随宿主的情况,兔子虽然在和别的子系统打麻将,但是云归一跺脚他就知道了,麻溜的滚了回来。 兔子蹦跶着回来,用译制腔尖叫道:“噢,我亲爱的老伙计,是什么事情让你大发雷霆?” “因为我不愿意回来,所以你就强制性的总是手段抹去我的记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给我带来很大的困扰。”云归碎碎念,“如果我保留了这些记忆,我早就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了,也不至于迷茫这么久,想来想去,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oh,我最亲爱的,云归,如果不是因为你不愿意参与这次游戏,我又怎么会出此下策呢……”兔子看着云归犀利的眼,噤声了。 要知道,云归这双大而无神的眼每每在泉思涌动充满攻击性的时候就会亮起来,曾被人称为“好亮一双招子”。 只有固定化程序并未觉醒的兔子,可能因为天然的不想死去,所以在刚刚一瞬间,它竟然获得了碳基生物一样对于危险的感应。 它下意识的住嘴:“不不不不,你要相信我,我并没有说什么,让我们重新来过。”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它仍然用那个奇怪的译制腔调道:“噢,我亲爱的玩家,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如果那个时候保留你的记忆,你就会知道一些事情。我以为你知道的,像我们这样还未到达中极世界的,不一定会死在什么时候。知道的太多对你……我的老伙计……并没有什么用,我这也是为你好啊,你要相信我。我喜欢你,就像喜欢清晨的奶酪一样,又怎么会害你呢。” 清晨的奶酪?被吃?被算计? 算了,她就是个憨憨,被算计不是很正常吗? 她面无表情的问:“你就不怕完成了那些世界的我,在没有后来记忆的情况下,进入到后面的世界任务失败吗?” “没有办法,我们一体同命,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所以我绝对不会害你。如果说,这个世上有一个存在最不想让你死,那一定是我。”它就差指天发誓了,“但是你不上进,我同样会死,为了咱俩好,我的老伙计,我只能用这样的办法。就像我体谅你不想参与这个游戏的心情一样,你也要体谅我不想死的心情啊。” 兔子忧郁的眼神看着远方,嘎嘣一下咬碎了胡萝卜,收回目光,它看见云归的眼神盯着胡萝卜。 它大大咧咧道:“你想要干什么!这是吃的,绝不能拿来用……” 云归:??? 她是个文明人,很少生气,但是总被这跌破下限的兔子惹生气。 她揪住兔子的耳朵往上提了提。 兔子被提得到处晃,它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委屈巴巴的贡献出来:“我亲爱的老伙计,看在咱俩关系这么亲密的份上,这只胡萝卜就送给你了,你要拿来吃还是拿来用都是可以的。” 云归笑眯眯的接过,然后塞进了兔子的嘴里,制止住了它在屏蔽章节蹦跶的作死样子。 兔子被放下,它吧唧了一下嘴,胡萝卜被它吃完了。 云归客气而不失礼貌道:“如果还有下回的话,我会申请重新换一个子系统。” 兔子怎么会容忍自己落到这么个下场呢,当即表演了一个哭唧唧:“亲爱的老伙计,你不能够这样子对我,我为你流过血,负过伤,下过跪,还经常被你打,你……” 第三百六十八章 贵妾京华 “你不能够这样对我。”这几个字它说的特别小声,是因为它觉得这样炫耀自己的行为非常不好,绝对不是因为它看见云归在操作换子系统。 云归停下手中操作,明确道:“我不喜欢别人隐瞒我,背叛我,也不喜欢别人和我开玩笑。我同你说的话绝对不是假的,如果还有下一回,你顾左右而言其他,我就会真的申请把你换掉。我虽然不懂你们这些子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我想,只要我一直申请下去,总会有一个和我搭的。” “亲爱的老伙计,你不觉得缺了我之后,你就像少了一点什么吗?还有谁比我更适合?能和你进行互补呢?”为了能够说服云归,这一只从出场开始就格外风骚的兔子,也是拼尽了老命的,至少它控制住了自己扑在云归身上痛哭的行为。 云归冷漠脸:“并不。” 嗐,那没有法子了。 兔子咳嗽了一声,逐渐稳重起来,它晃了一下手中凭空出现的胡萝卜:“我是一段数据,那么如你所见,这个胡萝卜也是一段数据,数据来源于母……主系统,但我们作为子系统也可以使用。你要知道我们不像你们可以去任何的地方,我们大部分时间的待在系统空间,所以有的时候需要打发一下时间。” 也就是吃的只是一段数据,打发时间用的,并不是真的吃。 “怪不得,我就说你一个系统跑去打什么麻将,你们打麻将有意思吗?” “嗐,反正打发时间而已,这事儿就挺很有意思的。” 云归无话可说。 两人话题偏了一下,兔子又强行拉回来:“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知道现在的任务难度比起一开始下降了许多,这是机会。” “我不觉得是机会,我反而觉得前面有一个坑在等着我跳下去。” “即便这样又如何,你我根本没得选。” 也是。 云归已经意识到,那个赠送游戏仓的公司背后一定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强大到她即便完成高级世界也撼动不了。 隐隐之间,她觉得自己不过是一只小白鼠,被命运的黑手操纵着捉弄着,用于实验着什么。 可是就像这只兔子说的,或许因为它是系统,没有人类的那些弯弯绕绕,有的时候反而能够一针见血——他们根本就没得选,不是吗? 云归为微笑着:“你知道吗?尽管你说的对,可我现在还是很想打你。” “oh,我亲爱的云归,我当然知道,如若不然,你以为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我为什么会假借打麻将的名义逃跑呢?” 明明从兔子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是她就是觉得兔子真的骚浪贱,好想打它啊。 “oh,我亲爱的兔子,我敢发誓,如果你再用这样的腔调和我说话,我的鞋就会狠狠的亲吻你的屁股。” 兔子正了正色,很是严肃稳重:“好,老实说认真的,我这不是也没有法子吗?只能够出此下策。而且事实证明我的举措并没有问题,现在你我不都活着吗?而且即便只是观看过去的直播回放,不是同样对你有效,能够让你恢复你的心境吗?” 其实说到底,这件事情或许有一部分原因可以归罪在云归身上,不过云归是不会承认的,但是她又实在拉不下来脸真的将所有事情都怪在兔子身上,她想了半天,委委屈屈道:“算了,这件事情就不跟你计较,不过还有下回,当心你的耳朵。” 兔子满不在乎道:“放心,那些不过是为了维持玩家完成游戏的手段而已。你自己愿意参与游戏当中来,是再好不过的了。” “行叭。” 兔子意味深长道:“是现实世界还是游戏世界,有什么关系,对他们来说,一切都是真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们?” “你知道的。” 云归没有说话,而是拎着兔子的耳朵rua在怀里,一起观看下一个世界的直播回放。 兔子小心翼翼的问:“你该不会是要我陪你看完所有世界的回放吧。” “不然呢,想来想去都是你的错。” 兔子心说,这怎么关它的事情呢,可它不敢问也不敢说,甚至不敢反抗,只能这样弱小可怜乖巧又无助的蹲着。 活着,真的好难哦。 【欢迎来到第八个游戏世界——《贵妾京华》。】 【注:半架空。】 【风飘絮是瑞王府赵姨娘的女儿,姿容艳丽,颇有心机,却也能做出端庄大气的样子。】 【因其为姨娘所出,身份低微,虽为王府之女,要做正妻却也只能嫁给身份低的人,若想要嫁给王公贵族,便只能做妾室,或者做续弦。】 【京城有女名云归,此乃武安侯,同风飘絮素有仇怨,恰逢云归无子,其夫外娶,风飘絮便嫁入其府。】 【风飘絮颇有手段,加之云归对其夫君心灰意冷,便搬到佛堂居住,一住便是余生。】 【云归再也没出门过。】 【风飘絮以妾室身份处理府中琐事,说一不二,许多人都说,若非云归还在,侯爷定然会把她抬成正妻。 风飘絮克己守礼,操持家中,因云归不出,府中交际,人际往来,皆是她出面打理,一时之间,京中侧目。】 【时日减长,不再有人给云归递帖子,更多人默认了风飘絮的地位。】 【宠妾灭妻,贵女京华,这是京中人都知道,哪怕是路边老人都知道,然而皇帝及所有王公贵族都默认的事。既然王公贵族都默认了,别人还能够说些什么呢?】 【百年后,云归过世,按规则举办葬礼。 风飘絮被抬为继室,入赵氏家谱。因其子在朝中做到大官,又是新皇亲信,新皇为了拉拢他,封其母风飘絮为诰命夫人。 后来,风飘絮活过了一百岁,新皇封为“百岁老人”,亲题额匾。】 【以庶女之身做到这一步,极为不易。】 【此乃贵妾京华。】 【原主生平:云归,武安侯,崛起于微末之中,定六国,后嫁武勇小侯爷,无子,因风飘絮而退居佛堂,余生未出,死于佛堂。有人说,这是在为当年死在她手中的人赎罪。】 第三百六十九章 贵妾京华 看到这里的云归,露出了一个礼貌性的笑容,拎着兔子耳朵,划到第《逐鹿天下》视频。 【欢迎来到第七个游戏世界——《逐鹿天下》。】 【注:半架空。】 【蔡春鹤是一个女人,流连花丛的女人,不过后世的名声并不好,人人都称她为妖妃春鹤,可是,她时常在想,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未必会成为妖女。】 …… 不是这个。 云归往后划了划。 【原主生平:方云微,平民皇帝,崛起于微末之中,定六国,一统天下,史称明太祖,天下拜祭。 作为女性向争霸天下里最后出场的男主,虽然成了皇帝,却因为原作者的含糊其辞,意识流写法,直到最终只得出了原主过世的消息,需要玩家自行确认原主死法,方才能够逆天改命。 注:因本世界具有特殊性,将会投放十本改名为《逐鹿》的原作,玩家需要通过收集,才可以从中查询探找原主结局。 为了不影响游戏世界,游戏世界里的任何人看见《逐鹿》时,看见的是无字天书。 注:《逐鹿》只需要得到一本即可,十本皆是相同内容,有备无患。】 云归笑眯眯道:“这是怎么回事?” 兔子也回了一个笑脸,温柔道:“那么,亲爱的玩家,你搜了这本书了吗?” 没……没有…… 后期云归沉溺建国游戏,忘了这件事。 兔子仿佛一眼看穿了她,客气而不失礼貌道:“既然没有发生的事,我们就很主动的跳过了,免得打击玩家弱小的心灵。” 云归呵呵笑着往后继续划动,敲击着屏幕。 【和女主关系:女性向争霸天下里最后出场的男主。 注:因玩家要求,方云微更名为方云归。 注:这是你头一次获得主角身份,开启主角功能。 你可在进入游戏世界前查看。】 【1.遇见蔡春鹤,并获得她衣服上的吊坠。 7.封蔡春鹤为妃。 9.大启五年八月十五,中秋夜,中秋宴会上听凭蔡春鹤心意。】 【标红部分为重要桥段,稍有不慎,改变世界,请勿更改。 注:为提高低级玩家积极性,每完成一个标红奖励一万积分点,请再接再厉。】 云归笑眯眯:“别的不说,至少第一个我达成了。应该有一万积分点呢,难道被你吃了吗?” 兔子无语凝噎,一咬牙一跺脚,实话实说了:“这个也是我听别人讲的,你就不要再出去跟别人讲了。在封神公司背后有两只势力,其中一方要求你们维持原来世界的正常轨迹,而另一方势力则观测你们可能会对未来世界产生的影响。” 云归若有所思道:“所以这意味着不论我是维持原来世界的发展轨迹,亦或是改变当前世界的走向,实际上是无伤大雅,对吗?无论怎么样我都能够获得积分点。” 兔子沉思了一下:“我们作为子系统的,原本工作便是辅佐玩家,如果你还处于初级任务阶段问我,我一定不会回答,但是你现在已经完成了进阶任务,那么我告诉你也就没有关系。” 云归认认真真的听着,因为她现在知道当前这些世界既然都是真实发生的,那么必定有关于她的性命,他虽不知道活着的意义,却也不想那样不明不白的死去,总要试着活下去的。 她虽然很多事情都忘记了,却还记得鲁迅先生的话。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倘若有了炬火,出了太阳,我们自然心悦诚服的消失,不但毫无不平,而且还要随喜赞美这炬火或太阳;因为他照了人类,连我都在内. 那么这句话放在云归身上便是,不论怎么样,总要活下去试试,绝不要因为活着太艰辛就不活了。 她活着总能够帮助到别人的。 她认真的听着。 兔子斟酌了一下:“不是所有事情我都能够合盘拖出,尽管我们诞生之初,主系统从一开始就传给我们一些可以让你们知道的东西,然而这些东西有很大的一部分并不是你们现在就能够知道的,我告诉你的内容是你现在能知道的信息。” “没有关系,知道一些总比一无所知好。” 兔子想,它大概很难找到比云归心境更稳的家伙了。 它说:“前面说了封神公司内部分为两大势力,虽然他们的理念不同研究方向不同,不过并没有直接利益损害,顶多可以看成他们发展方向不同。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利用利益让他们进行分歧。扩大内部矛盾,让他们互相争斗,这些都是不可能的。数据统计结果为0%。你知道的,但凡有一点可能都会出现0.0001%的概率,然而这次结果直接是0%,我并不建议你和那些愚蠢的玩家们一起组成组织,想要进行反抗。相信我,就这样活下去,远远比反抗他们能够得到更多的东西。” 这样的信息应当算作是绝密,然而却是兔子说的可以说出来的事情之一。 云归想,也许对封神公司的存在来说,告知他们这些实验小白鼠自身的强大,让他们打消那些莫须有的心思会更方便。 说到底,有的时候仅仅是通过震慑,就可以让很多人打消不切实际的反抗想法。 兔子继续道:“好了,说回来,你所经历的那些世界,都是实时监控,最后会由跟随你们的子系统一个个登记在册传给他们。虽然我们是跟随你们、帮助你们的子系统,然而并不代表我们就可以帮你们掩盖隐藏甚至去欺骗他们,你懂吗?不论是你还是我,乃至于整个宇宙在他们手中,都不过一只蝼蚁,顷刻之间便可销毁。” “那你还让我加入组织?” 兔子点了点头,耳朵耷拉下来,遮住红色眼睛:“你记住,加入组织反抗他们是毫无意义的举动,但是对于整个宇宙中的生灵来说,这一切容易被他们毁坏的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 第三百七十章 贵妾京华2 “云归,如果没有办法反抗,就安心的接受自己蝼蚁的命运。要知道,这些家伙当中也充满了尔虞我诈阴谋算计,当加入组织之后,你会获得组织的帮助。我想,你也不会想就这样轻易的死去吧。” 兔子意味深长道:“我还是那句话,如果那个世上有一个不想让你死的存在,那么必定是我。” “你不可以全部信我,但是你要知道我所有的自作主张,都只是为了我们能够活下去。” 兔子他,也只是一个卑微的想要活下去,不想被销毁的数据而已。 它不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它只是一段数据,除了最深处的不想被销毁的想法,平常和云归相处,不过是模拟出来的情绪,让玩家能够不把他们当异类,以便能够和玩家友好相处。 其本质来说,它们并没有那些小说里写的能觉醒自我意识,能拥有那么多的情感。其本质上它不过是个伪装怪。 云归点头道:“我记住了,你继续说。” 兔子想了想继续道:“数据整理上去之后,他们会评判在你经历的任务世界中到底是改变结局或是维持原本结局的次数多。当你完成中级进阶任务时,他们会为你甄选针对性强的世界。” “也就是说,这意味着我要加入他们某一方的组织?” 兔子听到这话以它原本设定的性格应该疯狂大笑,不过想想云归现在的性子,它还是十分明哲保身。 它一本正经道:“这么说并不准确,而是意味着你会成为其中一方势力的专用小白鼠,很绝望的事情对不对?但是这就是你们要走的路。” 兔子看向远方,它平静道:“所以你现在能够明白,为什么我说现在保有善良的人并不多了吗?一方面,更多的人在不知道这些消息的情况下,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而不断的成长改变,抛却那个不能够给自己带来利益的善良的自己,而当他们完成初级进阶任务之后,得到的这些信息,足够再次摧毁他们的心灵。” 是啊,谁知道自己拼死拼活做了那么多决定,舍弃了那么东西,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到头来也不过是,一点都不重要的决定。 他们甚至只是实验室的小白鼠,是动物园里面的动物,任凭他人观赏评测,谁都会接受不了的。 “我知道了,我不会加入反抗他们的组织。” 至少现在不会。 云归心里补充了一句。 兔子闻言松了一口气:“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说认真的,云归,你一定要活下去,在中级任务之后,你要注意同为玩家的人,如果在同一个世界相逢,你一旦被他们杀死了,就没有机会再让你重新来过了。初级任务世界是给你们的保护期,即便你死于其他玩家手中都不会真正死去,然而到了中级任务,这些保护便没有了。他们只想要发泄自身那些邪恶的欲望。云归,就当是为了我吧,我不想被销毁,我求求你活下来。” 有人不希望她死,尽管是一只自私自利的兔子,这也足够了。 于世上有所牵绊,终究是幸事一件。 总好过她游离在世界外,无所着落。 她说:“我知道了,我会活下来的。” 这便好。 兔子知道云归是有诺必行,既然承诺了,必然会践诺。 因此,它决意多告诉点儿云归一些东西:“除此之外,我还要再告诉你一点,在以后的中期任务当中,你会遇到一些组织邀请你进入,这些都随便你。很多玩家同时加入了几个组织,但是你记住,千万不要加入反抗组织,那都是一群疯子,他们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可封神公司又几时把他们当做生命呢?” 兔子的话里满是嘲讽:“他们在封神公司眼中不过是灰尘一般当,灰尘粘在桌子上碍眼的时候变,便掸走;如果不碍眼,就等它依旧存在于桌子上。封神公司仅仅是没有出手,你不要犯傻。” “我知道了。”云归想了想又道,“所以,我如果进行下一次任务世界的时候,被同为玩家的存在杀死就会彻底死去,如果是死于自然死亡或者死于本土的人手中都会没事,是吗?” “对。” 云归仔细的想了想兔子说的话,提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可是我怎么知道他们是玩家?” “当你被杀死的时候。”兔子故意用阴冷的声音道。 这句话听上去像一个冷笑话,可是兔子一点儿都笑不出来,这是唯一的一个办法。 不,它有别的办法,这事儿本来是瞒着云归的,但是现在说出来也没有什么。 横竖云归已经知道了这么多东西。 它道:“你再等一等,我去定制了一个小玩意儿,刚好要花费一万积分点,我本来想等弄好了之后再告诉你,但是你现在问起,我就提前说了。那个玩意儿的作用是,当你佩戴后,如果有玩家出现在你周身十米以内的范围就会红。” 它挪用积分点的时候,不敢确信云归会怎么想,它担心云归抱着随缘求死的心不同意。 云归可以不在意她的命,它却不能不在意。索性先斩后奏,用了就是。 云归心地好,这种到底是为她好的行为,顶多也就让她生生气,并不会影响什么。 云归如今果然是没有生气的。 她只是在想,这玩意儿听上去的确没什么大用,但也算是很实用的东西了,一个小玩意儿就要一万积分点。 由此可见,针对于辨认玩家的手段,还真的是少得可怜。怪不得兔子会说被杀死是唯一的法子。如今看来,兔子的确没说谎,而兔子能够捯饬出这么重要的道具,不定花费了多少力气。 想到这里,她看着兔子的目光慈爱了许多,甚至道:“你可以用积分点去商城买点儿别的口味的零食。” 兔子震惊于云归的大方,要知道,这是云归头一次对它释放出善意,它打算投桃报李。 它想了想自己还能够透露出的消息,从背后摸出一根胡萝卜,吧唧吧唧啃了两口之后,这才说了起来。 第三百七十一章 贵妾京华3 它说:“既然说到这里,那么我再强调一遍,通常初级进阶任务会在生灵当前的星球上举行。怎么说呢……运气好,顶多也就影响一个小区;运气不好,像你这种,往往连整个星球都会破败。所以一般来说,当完成初级世界进阶任务之后,玩家都会离开自己的本土星球,前往别的星球居住,或者在太空中漂泊。反正你们愿意怎么选都行。” 兔子有些惆怅道:“在没有执行任务时,你死了是真的死了,所以很多时候,中级玩家很少露面,大多都是隐居起来,或者加入组织隐藏。这两种方法,我也建议你采取。” 躲藏,避开。 云归若有所思道:“这倒没问题。” 兔子:??? 云归默默的想了想,她现在托秦飞扬的福,能够蹲在那个奇怪的地方,依杜子规的性子,应当是不会撵她们的,即便撵她们,秦飞扬那时候应该恢复了实力,秦飞扬……应当是会护住她。 不过有点儿问题。 她的威胁大多数来源于秦飞扬。 秦飞扬是她的伤害来源,也是她苟活下去的底气。 这事儿还是别告诉兔子了,上回兔子差点儿被秦飞扬搞死,这要知道和秦飞扬日日为伴,心里不定有多大压力——不论是什么,都会对能够对自己造成伤害的存在有点儿耿耿于怀。 她看了兔子一眼,没有说话。 兔子对于隐瞒毫无知觉,还在那里挑挑拣拣,看自己能说什么,它沉吟了一下,叹了一口气:“其实你也别怨,初级世界时,玩家是掌握主动权的。” 云归呵了一声,什么时候她掌握过主动权了?她不想来,还不是被兔子使用的下作手段搞来了。 兔子rua了rua自己的脸,认真道:“至少给了你们选择什么时候开始的权利,不是吗?给了你们休息时间。” 兔子紧啃了两口胡萝卜,道:“说实在的,如果不是你后期太过拒绝,你的休息时间会十分宽泛,这是对你们的一个小小的奖赏。” 云归被他的不要脸打败,十分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你的意思是我还应该谢谢他们了?哦,那我还真是谢谢了哦。” “不客气……”兔子看了看云归的脸色,乖顺的不再提起这件事。 它其实明白,只要圣母光环在,就足以证明云归心地善良,至少激怒她,也不会对它造成太大的伤害。不过没必要,太过在玩家的忍耐边缘作死,很容易真的把自己作死。 云归这样的人啊,太过端肃认真,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容忍别人,然而当她不打算容忍的时候,抽身即走。 冷漠至极,包容深厚,有情又无情。 兔子的骚浪贱,仅仅是设置,它的性格仅仅是模拟出来的,其本质是清醒。 它绝不会愚蠢到去激怒自己所依靠的。 它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直接将事情推移到后面,抛出了个新知识:“你成为中级玩家后,将会由我直接传送你到任务世界,而且每一次世界都会给出两个选择,必须要完成其中一种选择,否则的话,照样会死去。放心好了,一般,一个宇宙年才会进行一次中级任务世界,另外在中极任务世界中会出现魔法等元素。” 云归并没有被花里胡哨的魔法混淆视听,她明锐的察觉到刚才那一大段话里有一个坑,她笑眯眯的,将秦飞扬的不怀好意学了个十成十。 她说:“一般,一个宇宙年才会进行一次中级任务世界?” 兔子点了点头。 云归似笑非笑:“非要我问不一般?” 兔子瞪着红眼睛,委屈巴巴:“这不是怕你揍我吗?” 它小声道:“不一般的话就……做完一个接着做下一个,最差也就这个结果啊。” 云归其实早就想到这一点儿,只是还是要听兔子亲口说出才会比较放心。 人就是这样,厌恶规则,憎恨权威,然而当自己身处其中时,就会无比的期待有什么规则可以让人遵守,有什么权威能够站出来说些话让人安心,哪怕他们最后会唾弃憎恨,但至少这个时刻,他们能够安心下来。 兔子不是权威,然而它是权威的代表。 云归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兔子慢悠悠道:“因为你完成了中级任务,我会以你方便携带的姿态跟在你身边,以后你不会出现在系统空间。” 它沉吟了一下:“也不是这么说,总之,以后你可能很难再出现在系统空间了。” 它挠了挠头:“哎,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你不能进系统空间,我可以跟你在各个世界,各个星球游荡。” “肉眼可见?”云归琢磨了一下,问道,“你这和我等身高,真的肉眼可见,是不是太显眼了,岂不是瞅一眼就知道我是玩家。我可以把你塞在系统空间吗?” 兔子竟无语凝噎,它知道自己性子蛮讨人厌的,和它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不止一次的放话,如果不是不能够彻底弄死它,它们就把它给打死了。 它知道自己讨人厌不是一回两回,但是被人这样明晃晃的说出,它也是很受伤的。 如果它有真正意义上的“情感”的话。 兔子还是哀怨又彷徨道:“我一般会老老实实待在系统空间的,即便显形,除了你谁也看不见。” “其他玩家也不能?” 兔子点头:“我们子系统有一种模式——仅跟随玩家可见。” 云归点点头,不说什么了。 兔子继续进行指导:“你可以随意将我观想成什么模样,比如说手表,图案……” 话还没说完,云归已经出现在房间里,周围的布置是事务所。 云归手臂内侧有一块儿不规则的红色,像极了胎记。 胎记快要被气疯了:“你在干嘛!我在这儿你怎么进系统空间!” 云归饶有兴趣:“我应该怎么把你放出来。” “心里想着把我放出来就行。” “好。” 云归答应着,打开门看着坐在外面的人,问道:“她们还没回来吗?” 外面的女人扭头,风轻云淡道:“没有。” 第三百七十二章 贵妾京华4 云归应了一声,关上门。 云归阴测测想,算你好运。 末了,她又眨眨眼,心说不着急,等什么时候秦飞扬回来了,兔子又得罪了她,她再把兔子放出来吓它一跳。 她低声道:“兔子出来。” 兔子蹦出来,她手臂内侧的胎记没有了。 兔子左右看看,深沉道:“我在这里,感到了一股极其强大的能量……” 云归笑眯眯:“废话少说,快点把我带回去。” 兔子自顾自道:“这股气味太熟悉了,难道是?” 云归一字一句道:“我说了,废话少说,快点把我带回去。” 她伸手要抓兔子耳朵,兔子屈服于强权下,招手把人带入系统空间了。 它委屈到不行:“你知不知道,自从你成为中级玩家之后,每一次带你进来都需要一万积分点,可怜那些积分点,你说拿来干点啥不好,非要被这样浪费。” 这里几乎是活脱脱的一个精打细算的小娘子。 云归心说,也是,那一万积分店拿来干点啥不好,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被兔子带沟里去了。 她理直气壮的发出灵魂呐喊:“这积分点本来就是我赚的,我想用就用。” 这话是实话,兔子也没办法反驳。委屈巴巴,嘀嘀咕咕,还不敢大声说话。 好在它精密的程序让它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在这上面,它继续之前的话题:“除此之外,你需要记住,有很多人因为封神公司这件事情已经心理变态,他们不会管你是否跟他们有仇,他们大多数人都是疯狂成性,不问三七二十一的进行杀戮。极个别的还有如秦飞扬那种被跑到初级任务世界进行杀戮的。” 说到这里,它免不了偏了一下话题:“说起来,我之前在你的进阶任务时看见她了,没想到她居然能从空间夹缝里跑出来,果然不容小觑。说起来,后来怎么样?她没有为难你吧?” 兔子rua了rua耳朵:“哦,瞧我这记性,如果为难你的话,你就不会好好生生的站在这里。” 它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她应该只是借助你逃脱出来,现在不定躲在某个地方等待恢复,她的仇家多了去了,一时半会儿应该出不来。” 兔子分析的都对。 但是云归很想知道,如果它知道它差点儿就和秦飞扬撞了个面对面,又会怎么想啊?真是很想看到它的反应,为了这点反应,她决定不告诉兔子,她现在是秦飞扬的小跟班,要和秦飞扬朝夕相处。 她确信了自己的想法,整个人都洒脱起来,底性里的那点儿顽劣也出来了。 兔子不知道她傻乎乎的在想什么,只是继续道:“好消息是,满世界为敌,会跑初级世界杀人的人不多。坏消息是,多数玩家都会停在中级世界杀人,他们大多数时候都会毁灭一个星球。而你,现在已经是中级玩家。” 如果不是兔子脸做不出表情,云归会觉得它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扭曲而嘲弄的。 兔子嘻嘻道:“对了哦,你真的最好不要接近秦飞扬,秦飞扬可不是什么欺软怕硬的人,她不光虐杀初级玩家,中级玩家,还杀了不少高级玩家。” 兔子看着它这个破旧狭小易碎的系统空间,简直要哭出声来:“能够随手锤爆系统空间的狠人多了去了。那些中级玩家、高级玩家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难啊,真的是太难了。 即便是作为运算能力不错的子系统,面对一个弱小又无力的玩家,它也没有太多的法子,只能够劝她躲起来。 没有法子,随便一个人都能锤爆她,它还能留做什么! 一力降十会。 面对碾压性的力量,任何的聪明都不过是小聪明。 它在这里担心,云归的思维偏到八百里。 她发出质疑的声音:“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不都是生灵吗?他们的世界被毁灭了,为什么不能将心比心,体谅别人星球被毁灭时的痛苦,反而要伤害他们?” 兔子对此倒是很淡定,它和云归在一起这么长时间,早知道云归是什么性子,再者,虽然整个玩家圈子中,如云归这般还能维持善良的人是少数,却到底还有那么一批人保持着善良。 它只是一个弱小可怜不想死的子系统,它并无他们所谓的善与恶。 它只是平静道:“因为他们原本来自的星球已经回不去了,甚至在进阶任务的时候已经完全被损毁了,而这一切的起因是因为他们。他们因一时好奇,毁坏了自己的家毁坏了家园毁坏了家庭。他们不过是星际流浪者。星球再多,对他们来说,他们所在意的东西已经完全没有。别人在意的与他们何关,他们自己尚且都自顾不暇,虽生已死。即便知道自己反抗不了公司,也知道现在存在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对整个宇宙中的生灵来说是真实发生的,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与他们何关。” 是啊,与他们何关呢? 每个人活着,在意的人,多不过双手之数。 每个人的根底就是这样浅薄又无情,在意的不过几人,而那几人又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被抛在脑后,到头来,每个人爱的都是自己。 云归再明白不过了。 有多少人口口声声说,我爱宇宙万物,我爱星球生灵,我爱这个世上的所有人…… 可是,如果把他们放在一起,比如,宇宙生灵、星球生灵乃至世上的所有人,和他爱的人放一块儿,非要从中选出个,余下的都会死。 没有发生的时候,他们或许会选择什么天下大爱,真发生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勇气。 即便选择了天下苍生,那么再将天下苍生与他们自己放在一起又如何? 世上有割肉喂鹰之事,有为了天下放弃所有之事,然而这些人,终究是少数。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被天下传颂。 因为少,才会被传颂。 多,谁管呢?谁会对习以为常的事在意。 云归心底很清楚,然而她又问道:“所以他们这样杀戮毁坏,封神公司也不会管吗?他们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第三百七十三章 贵妾京华5 “大象又怎么会在意自己踩了几只蚂蚁呢?对他们来说,只要完成他们的实验就足够了。” 云归张张嘴,后又问道:“即便他们将这一切看作实验室,难道他们就不在乎自己实验室被毁?” “几只蝼蚁能毁什么?” 云归被这话堵的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了,她欲言又止,问道:“他们到底是什么?难道他们不受这宇宙间的善恶因果吗?” 兔子摇头:“我不清楚,我知道的都是主系统让我知道的,有些东西主系统并不愿意让我们知道,甚至主系统自身也不知道。” 云归不知怎的,打了个寒颤,自灵魂深处里生出些许绝望来,就好像,铺天盖地而来的黑暗将她埋葬。 她喘不上气,感觉自己一生也就这样了。 兔子从身后掏出个一米多长的胡萝卜布偶塞给她,又用肉团子手拍了拍云归。 兔子认真的看着她:“我说真的,不要死,不要相信别人,连我都不要相信。我只是不会让你死而已,但是如果有一天,别人能够确保我不死,要求我来伤害你,或许我会为了你们常说的自由或者生命而背叛你,你只能相信自己。” 兔子还是一只兔子,外表上看不出来同别的兔子有什么不同,顶多是大了一些,有成人等量高。 它只是一段数据而已,又怎么能够生出感情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云归还是从她身上感到了一种深沉而又身不由己的悲哀。 云归张张嘴,最后还是点头。 他们继续看下去。 因着云归的意思,兔子老老实实的待着,至少没有琢磨去找别的子系统打麻将。 【原主人设:坚强,狠辣,坚定不移。 注:每一个初级游戏世界,玩家有三次崩人设的机会,请玩家小心。崩人设次数在三次以下,系统不会进行提示,请注意。】 接下来是主线任务。 【主线任务:1.至少攻略一个任务目标。 任务要求:好感度或黑化值满一百。 2.改变原主的结局。 任务要求:原主不能寻死。 3.加快世界线。 任务要求:???】 当时的云归按照以往的选项选择了第二个任务。 接下来便是任务世界里的场面了。 这是一个十分破旧的地方,房屋破旧,很多房屋都破了个大洞,风毫无阻挡,大风卷走屋上茅草,却又刮不走多远,最后落在地上。地上高低不平,有泥泞,然而地面发黑,泥泞中的泥水带着恶臭,凑近了闻,简直要叫人把肚子里的唯一那点儿食物吐出来。 地上隔一段距离就倒着些干瘦的尸体,如今正值秋季,尸体腐坏速度减慢,然而有食腐鸟盘旋在村庄上头,时不时的俯冲下来吃上几嘴腐肉。 地窖里,有小孩儿想要推开地窖上的暗扣,钻出去,年纪稍大的拉住了他。 那年纪大一些的孩子低声道:“你不要命了,如果被他们带走,会被吃掉了。” 年纪小的孩子闻言几乎要哭出来了:“哥哥,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出去,爹娘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不像小的孩子,年纪大一些的孩子知道很多事,他知道爹娘回不来了,可是他是哥哥,做哥哥的就要保护好弟弟妹妹,这是哥哥的责任。 他想要说点儿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地面传来震动,他低声对着屋子里的孩子们道:“不要说话,不要被发现了。” 地窖里的孩子纷纷捂住嘴,不再说话。 然而没多久,地窖上面传来了搬开声,一张蓬头垢面的脸露了出来,那人露出扭曲焦黄的牙:“这里有十多只两脚羊。” 他们被逮了出去。 他们看见了人,大约几千上万人,除了这些人外,身后还有无数的奴隶,破衣烂衫,赤脚走着。生死不论。 生被吃,死也被吃。 他们被充入了奴隶中,好在并没有被吃。因为他们运气好,今天有十多二十个奴隶体力不支倒下去了,上面的安排先这些吃了,他们分了一碗肉汤,肉汤里有一根手指。 年纪大的那个小孩子吃不下去,他吃不下去,那些跟他一起十多天的小孩子也吃不下去。 有一个半高的少年,相貌平凡,蓬头垢面,用掉落下来的破布把头发勉强扎起来。 那少年走上前,眯着眼瞥了一眼:“哟,好运气,有肉。” “这是……人……” 那少年露出尖牙来:“对啊,吃吧,你不吃,下次被吃的人就是你了。” 末了,他擦擦嘴道:“你活着的时候就护不住这堆小朋友,你死了就能护住他们?” 少年一闭眼,胡吃海塞下去。 肉汤很香,如果不知这肉是什么的话的确很香,但是如果知道这肉是什么,半点儿都吃不下去,他都要吐出来了。 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他勉强咽了下去。 缓了好一会儿,他想要谢谢那个人,那人已经钻进人群了,他身边还有十多个小孩子,离开不得。他只是在心里说了声谢谢。 为了活下去,哪儿有那么多挑剔的矫情。 七天后,这支军队到了最近的一个城池,因为语言不通,所以需要派人进城查探消息。 当军队里的人操着半生不熟的话,要着人。 大家都要活命的啊,急着冲着上去的人不少,都用学来的几句鲜卑话推着自己。 他也想去的,可是他怕自己一撒手就会离开这里。 那些孩子,是村里人推给他的,是爹娘推给他的,他不想要了,他太苦了,他只想远远离开。 他不能走。 他远远的看着,一个瘦干的少年钻了进去。 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少年去了城池,第二天,城池垮了,更多人流离失所,也有更多人成了两脚羊,而那个少年,因为这次功,被封为了一个小官,听说是管账的。 那些奴隶们本来自己都去争求这个机会,只不过没被选上,这会儿竟理直气壮的批判起唾骂起这人来了。 不外乎是背叛家国,背主求荣。 少年想,这些大人真的是奇奇怪怪的,怎么做到一翻脸就去骂别人。 第三百七十四章 贵妾京华6 他知道了那个少年的名字,叫云归,白云归,原本是赵国贵妃的亲弟,赵国国破的时候,干净利落的投了降。那羌族却将他姐姐欺凌了去,白云归便用法子引来了鲜卑族。 羌族与鲜卑族有条例,本来互不相干,也不知道为什么,竟然真的打了一仗,因为这事儿,白云归被放逐到这支队伍中。 他像听奶奶老掉牙的故事一样,里面,总有那么多的悲欢离合,跌宕起伏,他也仅当做是一个故事听而已。 云归此时已经睡下,水不多,不能洗澡,她把脸收拾出来,整理好了那些东西,放在一旁。 她躺在床上,想,也许,她应该听听慕容多的意思,嫁给他,她日子无疑会好过许多,不用吃人肉,每日过得苦哈哈的。 可是不能的,这一次,她直接投胎成婴儿,生在赵国,父母双全,还有个姐姐,他们只是寻常人,爱好权势名利,但是对她却是极好的,是掏心窝子一样的对待她。 如果没有这些外族入侵,她或许会成个浪荡公子——家中权势,可若是没有男子,满仓满谷的金钱都会充公,姐姐是个女娃,她也是个女娃,爹娘年纪已大,或许未必能够再生的出来,索性将她当作男孩子教养,倘若后面还能够生出男子,便恢复她女子的身份,让她正常出嫁;倘若生不出来的话,那也就没有法子了。 她这一生都会是男子身份。 她倒也没有什么不满。 在古代背景下,男子身份自然比女子有用得多。 是以,她是有可能会成为浪荡公子的,又或许会成为富商,也或许会学得文武医,卖于帝王家。终归是好过现在。 不过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好说的,事已至此。 云归闭上眼。 小小的营帐里闯进来一队人,分立两边,云归翻身坐了起来,支起身看着营帐外。 上次想办法获得了这次军队的赏赐之后便成了个小官,自然是有官服的,但是她睡觉的时候从来不会脱下,谁知道这群丧心病狂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来。是以,她身上的官服还规规整整的穿在她身上,只是穿着睡觉之后,衣服被压出几分褶皱而已。 营帐外走进来一个人,戴着毡帽,绑着小辫,留着金色胡子,进来之后,他挥挥手,人都退了出去。 他坐在床上。 云归没有动。 他笑道:“你和别的女子的确不同,他们如果见到我来了,不是上赶着讨好我,就是尖叫着恨不得把我撵走。” “大抵是我从小就没有被当成女孩子养,任何一个男人……” 男子打断她的话:“以我目前的权势,任何一个男人也会上赶着讨好我,哪怕是以身体来取悦我。” 男子含笑看着她:“所以我才说,你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你既然喜欢我的与众不同,就该知道,只要被你约束在身边,我迟早有一天会变得如同他们一样。到时候只会被你当做垃圾一样的丢开。倒还不如就这样,我做我的,你做你的,你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可不要为了我这种奴隶,一次又一次的自跌身份。” 男子点了点头,认可她说得对:“的确,我最爱的赤马,当年谁都不放在眼里,如今还不是乖乖的跟着我。” “既然如此,那么你一直紧盯着我做什么?”云归讥诮道。 “我喜欢它,自然就一直喜欢它,哪怕它现在已经失去挑战性了,它依旧是我最喜欢的马。” 云归呵笑一声:“我是人,不是马,慕容多,你没有什么可以约束住我的,我没有家人,没有国家,你能够拿来威胁我的一切都不存在,你又能够把我怎么样?” 慕容多最喜欢的就是她这样,盛气凌人又混不吝,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低头。 他骨子里的根性就是这样顽劣,由来不爱那些软腻香滑的女子,他只喜欢有挑战性的,不论男女。 他眯着眼看她:“我看不得你过得好。” 他笑眯眯的补充道:“尤其是看不得,你赢了我之后,过得这么好。” 变态。 云归心里暗骂了一句,她自忖自己已经很久没遇见变态了,可认真想想,她好像每个世界都遇到了变态。 可能她就是个招变态的体质吧,想到这里,她也就没有什么话可说,只是陷入人生怀疑中。 慕容多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里带点儿心疼:“小云归,跟着我不好吗?你看看你如今脏兮兮的,哪儿有当年的天之骄子的模样。” 云归打下他的手,没有说话。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慕容多头一次对她说这样的话了,在之前,她被不断的放逐到各个军队,稍有起色,慕容多便会找上门,她真好奇慕容多哪儿来那么多时间来跟她消耗,按道理他们不是应该忙于攻城打仗吗? 慕容多不让她死,也不让她往上爬。 他就像驯兽人一样,要把兽压得极低极低,不给吃不给喝,鞭子抽在身上,要将野性难驯的动物驯得失去所有反抗的力气,只能乖乖的做他的狗,任凭他驱使。 有的时候,驯人和驯兽是同样的道理。 他看中的喜欢的就是云归的傲气,然而他要做的便也是将云归的傲气打碎,直到变成了他膝下的一只狗,乖乖的听话。 因此,他不让她死,也不让她像一个人一样的活着,只让她做个奴隶,在生死上挣扎,在最低层中落魄。 他要成为云归的光,云归的救赎,云归唯一的依靠。 慕容多揪住她的头发,看着她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狰狞笑道:“说实话,我一直这样逗你玩儿下去,我有些疲倦了。” 云归不动声色的看着他。 他借着月光看着她,厌倦道:“真丑,你说你那么漂亮的姐姐,怎么会有你一个这么丑的妹妹。” 云归当然不算丑,只是她这一世的姐姐太过于美丽,以至于她这样平凡的面孔都在别人眼中,便觉得丑了。 云归看着他。 慕容多手掌覆上她的眼睛:“人长得不怎么好看,眼睛倒是格外的漂亮,真想挖出来保存。” 第三百七十五章 贵妾京华7 变态两个字,云归已经说倦了,对于这种人,她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反正这些人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对于他人意见是一点都听不进去的。 他们心里有病,可她非良医,救不了他们。 她终于通透到不再将任何事揽在自己身上,然而放弃一个人,依旧会让她感到或多或少的痛苦。 她不说话。 慕容多心中便有些苦恼,他喜欢的就是眼前人这般傲气,他不喜欢的也是因为眼前这个人这般傲气,以至于眼中根本没有他。 他这般珍贵的身份,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慕容多心里扭曲阴暗,面上却淡定得很:“你姐姐在我手里,怀了我的孩子。” 云归心情复杂。 这一世的姐姐在羌族人手中辗转,她最后借势打败羌族军队,姐姐已不知去向,万没想到,如今落在慕容多手里。 慕容多这般扭曲的性子,姐姐貌美,性子却柔得很,落在他手里,未必有个好结局。 慕容多掐住她的脸:“你若是乖一些,效仿什么娥皇女英,你姐姐也就活下来了,否则……” 言谈之间,无不是说明了姐姐和肚子里的孩子是用来牵绊云归的,却不是拿来牵绊他的。 他这样的人,几时把女人和孩子看得重要了。 他女人几十个,孩子也有二十来个。 当孩子多了以后,一个两个也就算不得什么。何况没有生下来的,谁知道会不会滑胎。即便生下来,夭折的也不在少数。 云归看着他:“我想看看我的姐姐。” 慕容多松开手,呵笑了一声:“走吧。” 慕容多是鲜卑族的四王子,心狠手辣,带兵打仗颇有一手,鲜卑族的王十分看中他,赏赐了他许多东西,慕容多最近的一处府邸便在这里。 云归和他骑马去的,到了之后,在慕容多的安排下,云归沐浴更衣,身上衣服是鲜卑族女子所穿。 云归穿出来,抖了抖胳膊,面无表情问道:“你确定这身适合我?” 慕容多打量了一眼,一双眼睛静光熠熠:“当然适合你。” 云归的长相的确不论以什么目光看都称不上一句好看,但是她几百年来不断修出的气质让她不论穿上什么衣服都自成一派,加之她上一次世界中做了多年皇帝,比起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的人,她真真是穿片烂布也叫人觉得她是天潢贵胄。 慕容多喜欢她的傲,喜欢她的与众不同,喜欢她浑身贵气。 美丽的空有皮囊的女子看多了,他更喜欢这样气质卓然的女孩子。 被人紧盯着,云归也不恼,她习惯了,只晃了晃手道:“带我去见姐姐。” 慕容多伸手抓住她的五指,她的手小小的,没多少肉,又凉,却像极了阿娘夏日给他送来的冰梅汤,喝完后,心里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云归看了他一眼,没有把手扯出来,都这么多年,去了多少个世界了,该懂的都懂了,哪儿还在乎这些。 慕容多喜欢她的识趣,为此也愿意多说几句话:“本王知道你关心你姐姐,特地把她带来了。” “你知道我关心她,所以把她当作威胁的带来。” 慕容多笑了一声,没有说话,他很享受云归这样的张牙舞爪,像只可怜的小兽,牙不尖嘴不利,龇牙咧嘴的想要唬住主人,可是在主人眼中却不要太可爱。 两人走了一路,到了后宅,后宅的人并不多,只有女婢来往,一处院子中间的藤椅上坐了个女人,女人长发披散,脸色苍白,状若疯妇,只是现在安静得很,看着天空发呆,偶尔伸手摸摸腹部,她小腹微凸,已然有孕。 云归看了半天都没有说话。 慕容多面无表情道:“本王把她救出来时,她就这样。” 云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心情复杂道:“我姐都这样了,你还下得去手?” 慕容多越发面无表情了:“反正女人不就只有这个作用吗?拿来生孩子。” “您可真是荤素不挑。” 慕容多握着她的手,不带松的:“还好我对他们是荤素不挑,但你是我挑中的,最合我胃口的。” 云归看着他:“其实,比起做你妃子,我觉得我更能够担任你的谋士,你现在只是鲜卑族的王子,难道你不想成为鲜卑族的王吗?” 慕容多多狡诈一人,当即就拿她的话堵她:“比起来,我觉得你更适合做我的妃子。王位有别人帮助我,而我的孩子,有你这样的母亲,一定会把鲜卑族发展的更好。” 不要脸。 云归无fuck说。 慕容多讪笑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作,择日不如撞日。” 云归笑眯眯的回他:“你不知道我们汉人还有一句话叫做最毒妇人心吗?你就不怕我想尽法子弄死你吗?” “我知道你们有句话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云归不想说话。 说实话,赵国覆灭与否,跟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她只是单纯的看不过,有人拿人命不当人,他们拿人当吃的,当储备粮啊,两脚羊啊。 这样惨烈凶狠的民族掌控了天下,荣华富贵的只有他的族人,其余人都不会过上好日子。 云归不愿意。 她要扶持仁德之君、天下之主上位,如果没有那样的人,那么她自己就做这样的人。 云归看向他:“慕容多,我最后说一次,我打小便是按男孩儿养的,我骨子里是男孩儿的性子,我并不觉得我一定要嫁给谁!我可以献计安邦定天下,却永远别想我嫁给你。” “你姐姐……” 云归笑了起来:“你不必威胁我,当年我可以为了我姐姐而让羌族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如果你对我姐姐动手,我也会让你付出更为惨痛的代价。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说到做到。” 慕容多眼神紧紧地看着他,眸中精光乍现,看起来凶狠无比,被他盯上的人常常说被他这样看着,就像被狼盯上一样。 半晌之后,他笑了起来,抱着云归亲了一口:“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反应,你以后千万不要改变。你改了,我会少了许多乐子。” 第三百七十六章 贵妾京华8 抖m?受虐狂。 云归表示自己真的不是很懂这些人的脑回路啊。 慕容多牵着她回去,当着所有下人的面,直接道:“她以后就是你们的主母,她说的话就如同本王所说一样,如果有谁让本王知道他忤逆不从,本王定然让他们不会好过。” 一口一个本王的。 鲜卑族倒不在乎这个,王和王子都可以称本王。 云归没有说话。 她留了下来。 慕容多并不是时常都在这里,他有的时候也需要出去带兵打仗。 云归也不跑,老老实实的留在这里,经常去陪伴一下她这一世的姐姐,这一世的姐姐因为受到刺激太大,的确是个痴傻模样。 姐姐的肚子一天比一天更大。 云归就安安心心的留在她身边。 早晨起床,她前往后院,姐姐不在,她想了想,前往姐姐的房间,还未进那处小院子,就被人拦住了。 她没见过这两个人,却不妨碍她借慕容多的威势,她骂道:“滚开,不然你们没有好果子吃。” 一男子从里间出来系着腰带,看见她,挑眉笑了笑,走开。 云归拦着他,冷声道:“你对我姐姐做了什么。” 男子邪气一笑,慕容家惯来容貌俊美仪态非凡,这男子虽然邪肆轻佻,皮囊还是一等一的好的。 他舔了舔下唇,凑近闻了闻:“你就是老四心心念念的白云归,下次我会尝尝你的滋味。” 云归冷漠脸。 男子走了一截路,回头笑道:“你姐姐真棒。” 云归没有反应,她为什么要生气?这个人在她心中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她又不是没有杀过人,怎么会对杀人这件事心存不忍呢?只是尽可能的不想去杀人,而不是说绝对不会杀人。 对她来说,为了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杀掉别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云归愣了一下。 她越来越没有当年的那般的心地善良,那个时候的她还会保持着也许坏人也有极可怜的一面而想要宽恕对方,可是现在对她来说,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同情犯罪者,同情加害者,谁又来同情受害人呢? 也许她的确是受到上一次做皇帝的影响太深,对她来说,她更像是个法官,裁仲判决,判决之后,再无活路。 至于判决的依据是什么,要么是当前朝代的法律法规,要么是她心中的法。 私人之法要不得,却是当前乱世最行之有效的了。 有些时候,她也在想自己少想些事情,直接那样去做,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要去追寻没有答案的问题? 云归站在原地想了很久。 她其实想不明白。 她叹了一口气,走进去,给姐姐穿好了衣服,姐姐抓住她的手,眼中是痛恨:“杀,杀了他们!你一定要杀了他们!” “姐姐?”她在想,痴傻的姐姐为什么突然清醒过来,她试探性问道,“姐姐,你一直都在装的是吗?” 姐姐抓住她的手,凑在她耳边:“弟弟,你一定要帮我杀了他们。” 她试探性的问道:“谁?” “所有这些蛮族通通都该去死。”姐姐说,“我会帮助你的。” 云归道:“怎么帮我?” “我会帮你的。” 姐姐闭上眼睛。 云归招人搬来热水,伺候姐姐洗了澡。 姐姐冰肌玉骨,风华绝代,是一等一的美人。 姐姐姓白,名云妍,是赵国罕见的有名的女子。 她的美貌给她带来了荣华富贵和恩典,也正是因为这美貌,给她带来了无尽的伤害,不过说到底,这些伤害也是怪不得他的,要怪也只能怪那些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畜生。 云归将她扶在床上坐好,看着她,认真道:“我会完成你的愿望。” 白云妍点头:“我等着。” 云归那几日一如平常,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 未过几天,那人又来了,带着侍卫,他的侍卫膀大腰圆,堵在门口,慕容多留在府里的侍卫了无音讯,仿佛是默认了之后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对这些侍卫来说,到底是讨好这男子重要,还是慕容多的命令重要。 云归正坐在书桌前记录什么,见他来了,就知道那帮人就像那天放男子进姐姐后院一样,放他进来的。 即便她高呼,也不会有人理,她心思沉静,并不显露于色,只道:“你来做什么。” “尝尝你的滋味,本王说过的。” “慕容多不会放过你。” 男子笑了起来:“对于我们鲜卑族来说,女人如衣服。你以为慕容多会在意你区区一个女人吗?你信不信就算本王今日把你办了,他屁话也不敢说一句,反而会乖乖的把你送到我的府上。 “我不信。”云归笑了笑,“我觉得你会死!慕容多可没有那样好的性情,会容忍别人欺负到他头上,哪怕是他看不起的女人,他也绝不会送给别人。” “你倒是懂他。”男子笑了起来,邪肆放荡,“咱们试一试,就知道她会怎么选了。” 云归摸了摸自己腰上的匕首,心里有点后悔自己怎么放的不是一把长剑,这样就可以在这个祸害到她面前时,一刀捅死他。 失策失策,下次改进。 她不在乎贞洁,也不在乎自己和谁睡过,但是她非常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发生。 谁他妈会喜欢被迫啊。 不论如何,不论男女,都不应该被迫,而应该和自己喜欢的人做这些事情。 男子上前,抱住她,急色得跟,云归抽出匕首,却被男子按住,男子一双眼似笑非笑,并未沉溺于欲。 云归深深的汗颜,总有那么几个时候,她会觉得自己白活了几百年,论心计深沉,有些时候,她竟然还比不上这些小伙子们。 云归眼斜了一下,瞄准了踢去,男子夹住她的腿。 云归:变态!流氓!你们慕容家的人是不是都心里变态啊!tui! 云归琢磨还有什么法子能够打击报复一下眼前人? 没有法子。 想到此处,她憎恨自己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没有碰到过那种武侠世界?不然她现在就可以打爆该男子的狗头,也可以千万人中取上将首级,就不用一直在这想,用什么阴谋诡计可以拿下别人。 第三百七十七章 贵妾京华9 世事艰难。 她扣被解开两颗。 一把弯刀出现在男子脖颈上,一道声音响起:“二哥,如果你还想要你的命,从我爱妃身上滚下来。” 男子麻溜的滚下来,含笑看着他:“四弟,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个误会,你行吗?” “不信。” “如果我说这都是她勾引我,你信吗?” “放屁!我会勾引你!” 他两兄弟之间的交流都是用的鲜卑语,而云归也用鲜卑语回答。 两人都不说话了,认真的看着她,鲜卑族侵犯赵国于今,不过才三年,竟然有人能够把鲜卑语说得这般地道。 男子笑了起来:“我还以为四弟这次口味独特,原来喜欢上的人果然不凡,不愧是你。” 慕容多却没有笑意:“二哥,这样的情况,我不想再见到第二次,还有下次,恐怕我不会给你说话的机会。” 男子笑着退出去。 慕容多看着云归,仔细打量着她。 云归面无表情道:“你的侍卫还是换掉吧。” 慕容多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过两天和我回大都。” 云归:??? 慕容多难得耐心解释:“我至今没有正妃,而娶正妃,必须要带回去。” 他这般看中她,对她是有利的。 云归却纳闷道:“你不觉得太过唐突?” 慕容多道:“哪里唐突?我知道你们汉人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你爹娘都没有了,我带你回去见父王,给你名分。何况你们汉人嫁娶前不知对方名姓的大有人在,比起来我们已经和对方相处许久,知之甚多,我不觉我唐突。” “我不要。” 慕容多眯眼看着她:“白云归,你不要给脸不要脸,本王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 他总是这般一点就炸,骨子里却又聪明狡诈得很,谁也不知道他这样容易暴怒,究竟是本色还是保护。 云归平静道:“我姐姐被你二哥上了,我听闻你们蛮族……” “蛮族!” 慕容多大笑着把她压在桌子上,桌子受到撞击,上面的东西掉了一地,他目光阴沉道:“别忘了就是你口中的蛮族,打败了你的国家,打破了你的江山。白云归,本王娶你是看得起你,否则将你充作奴隶,就算是斩首又有何不可?” 云归也不惧,平静道:“我当然知道你说的这一切,你都可以做到。就像你二哥说的,对你们来说,女人不过是衣服,自己穿和兄弟穿有什么不同。但是我受不了。赵国男子有三妻四妾,却万万没有把自己的妻子送给别人的。” “你没看见不代表没有。”慕容多大笑起来,充满恶意道,“你是没有看见那些人为了活命,不光是自己妻子,连自己的女儿——八九岁的小姑娘都呈上来。” 云归眼中透出一股子厌恶。 慕容多看见了,他嘲弄道:“你在厌恶什么?他们不过是想活命而已。就像你为了活命吃了人肉一样,你们都半斤八两啊,谁又瞧不起谁。” 慕容多一直注意着云归,才会每次在云归刚有气色的时候,将云归丢到别的部队。 云归神色一僵,眼中透着些许恶意:“慕容多,你和一个吃人肉的女人结婚,你不觉得恶心吗?” “不觉得。”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云归推开他,慕容多让开。 云归笑眯眯的看着他:“你知道我姐姐对我的重要,所以我想让他去死,死了我就嫁给你,哪怕没有名份也嫁给你。我想这件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反正你要坐到最后的王位上也得和他们作战。” “你姐姐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不然呢?”云归反问道,“就像你说的,我父母双亡,在这个世上只有姐姐一个人了,我不对她好还对谁好?” 也不知道这句话哪儿戳中了慕容多的心,他松开手,站在原地,半晌后,他才开口道:“他是我一母所生的哥哥。” 云归抚掌笑道:“巧了,我姐姐也是,和我同父同母呢。” 慕容多没有在乎她的嘲笑,而是继续道:“娘死之前让我们要相扶到老,不要兄弟倾轧。” 云归挥挥手道:“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又不会上心半分。” 慕容多看着她像一只龇牙咧嘴的野兽一样防备着他,心里不由得苦楚起来,这辈子他到底是找不到一个可以理解他的人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自从娘死的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陪他一辈子。 即便陪着他,又能如何?到底也是不了解他的。 人在眼前,心却在天涯。 他摆摆手出去了。 云归看着他离开,扣好扣子,捡起地上的纸张。 她明白这个人那样变态的性情之下,除却天性如此,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也必定遭受了无数的打击和伤害,才会让他变成那样古怪的性情。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经过上一次世界,她越发明白,若想真真切切地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那么必定会站在某一边,会加入某个阵营,那样不落两边的中庸之道,到头来亦不过是明哲保存罢了。 这世上从来没有一个法子能够让所有人都幸福。 或许说有这样的法子,只是她找不到,即便她找到了,也会因为实现的难度太高,太过苛刻,反而没有办法促成那样的局面。 她不过是一个挣扎在红尘当中的俗人,她救不了所有人,她能够做的不过是以她的道德标准去评判,去选择而已。 我们总是这样——用自己的标准去任意的选择评判,哪怕那些劝说别人用中庸之道的人,又何尝不是在试图用他们的想法改变别人呢? 所以,很抱歉,不论慕容多做什么,再掏心掏肺的对她好,在她心中,他也不过是一个死人。 我们在这里,我们在红尘中,我们被物欲席卷,我们被利益包裹,我们没有办法置身世外。我们都是命运的棋子,是利益的手下。 我们可悲又可笑,却无法挣脱束缚。 她将纸张放好,看着门口,怅然若失。 抱歉,慕容多。 慕容多绝不是一个好人,却是在用自己的方法维护她。 第三百七十八章 贵妾京华10 他本来大可以将自己送给他二哥,他却为了自己和他二哥对峙。他答应了他死去的娘,要和他二哥友好相处一辈子。 他食言了。 云归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会喜欢她,看中她,然而他为她做的确实一切都在眼前,她到底是要辜负的。 云归拍了拍脸颊,叹息着,她哪一世没有辜负过别人呢?总是要辜负的。 她所能够做的,不过是确定之后不要再改变了。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既然无缘,何须誓言?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既然选择,她就不能回头,不能后悔。 至于那些被她辜负的人,她除了心怀歉意还能够做什么呢? 人总是两难。 这一件事过后,她原本以为要过好一段时间才能够再见到慕容多。 然而没想到第三日,慕容多便带她回大都了,姐姐自然是被留在这院子里的。 临走的时候,云归一直回头。 慕容多道:“你放心,不会有事。” “姐姐如果有事,我不会放过让她有事的人。”云归一本正经道。 慕容多摸了摸她扎起了小辫子:“我知道你做得的出来,你已经不止一次的向我证明了你姐姐对你的重要。” 两人带着随从,坐着马车回大都。 云归在看书看风景,有时候太过无聊,云归终于问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你像我娘。” 云归听到这个回答,有点儿猝不及防。 不过也没什么,听说子女在找自己配偶的时候,通常会以以自己的父母为参照,要么找的人和自己父母不同,要么就是和父母一模一样。 子女的配偶都是以异性为模板,男子通常会以母亲的形象为准去找,而女子,则是以父亲的形象为标准去找。 尽管或一模一样或截然不同,却也逃脱不了父母模板。 而且,母亲更多时候担任了家中抚育者的形象,花费了更多时间和孩子在一起,孩子大多会有俄底浦斯情结,即恋母情结。 这很正常。 云归看着他。 慕容多整个人陷在回忆里。 云归道:“你娘一定是很好的人。” “她是汉族人,因为一些事情,家破人亡被贩卖,父王曾经做王子时出使他国,看见娘,将她带回了大都。” 云归点头道:“我想你父王一定很爱你娘,不然也不会把她带回大都。” “他爱的只有他自己。”慕容多嗤笑一声。 云归不再说话。 他半晌后回过头看着她,颇为认真:“我绝对不会把我的妻子给任何人。” 他想说点什么,说点汉族常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生同衾,死同穴”。 他父王年轻时候喜欢中原文化,甚至在中原学习十年,在他们出生之后,也让他们学习中原文化。 他一向聪明,学得很好,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说出一百句跟此有关的诗词,可是现在他什么都不想说,就那样认真的看着她。 云归猝不及防的撞进他的眼睛,浅棕色的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戏谑狂放,那般认真又信誓旦旦,叫人看一眼都心动。 只要你看着他的眼睛,你就会相信,他一定深爱着你,今生今世,绝不会骗你,伤害你。 得夫如此,妇复何求? 一个掌握权势性格诡变的男人,在你面前是如此的忠诚诚恳,他的脆弱他的迫不得已都显露在你面前,他愿意为你付出许多,这天底下又有几个女子可以抵抗,而不为他心动呢?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在别人面前独一无二与众不同,好似只有这样的不同才能够显示得出自己是被深爱的。 一个人如此诚恳的将自己交给你,谁又能够抵挡这样的诱惑呢? 云归或许可以,也或许不可以,她不知道。 因为她和慕容多见面的时候已经进入死局。 也许一切没发生,她和他不是这样的身份,面对这样可怜的人,她会生出同情心而待在他身边也说不定。 她总是那样的心地善良,总是去同情别人,也总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留在那些男人身边,不是吗? 从一开始到现在,经历了多少世界,她留在那些男人身边,不都是因为同情他们吗?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希冀从一个不爱他们的人身上获取爱,这本就是这天底下最荒唐可笑的事情,却依旧有人前赴后继的扑上来。 可悲可怜可叹。 她看着他的眼神温和了几分,她却并不顺着说下去,而是换了话题:“我是你妻子,那么其他人呢?” 他有七十多个嫔妃,总不可能里间没有一个喜欢的。 “有用的。” 云归微微摇头:“真正的男人是尊重女人,而非轻视或惧怕,更不会将她们看作物件。” “不是所有人都值得尊重,大多数女子只有皮囊,只靠出卖色相来维持自己的生活,其本身十分差劲。即便没有我,他们也会依附于别人,失去了依靠,他们根本就活不下来。” 云归并不生气,相反,她很淡定,在这样的乱世,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学会尊重弱者,大多数时候人们都觉得弱者根本不配活下去。 弱者啊。 乱世里,别说守护自己想要的,就连自己的性命都是朝不保夕。 云归看着窗外,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许他们依靠你活下去,反而是一件幸事。” “至少不用流离失所,靠吃人为生。” 云归看着他:“我觉得你在说我。” 慕容多看着她:“不是你,你和她们不同。你是我妻子。如果你和他们一样,早就嫁给我了。” 云归懒懒的看着他:“你们鲜卑人都这样?” 慕容多看着她,眯着眼:“我是我的。” 云归懒得理他。 慕容多敲击着马车里的小桌子:“如果你不喜欢,我回去就把她们散了。” 云归摇头:“你还是留着她们吧,留在你身边,她们还有一条活路,离了你,她们不一定会怎么样。” 慕容多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啊,嘴硬,心比谁都软。” 第三百七十九章 贵妾京华11 云归眯着眼觉得哪里怪怪的,这种自以为懂她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儿? 她没说话。 慕容多也没说话。 过了两天一夜,进了大都,大都颇为豪华,充满了异域风情,有种粗犷的豪放美丽。 云归自然是被慕容多带回了自己的府邸。 慕容多的府邸距离大都王宫不远,屋中摆设奇奇怪怪的,既有鲜卑族的物件,也有一些汉族的东西,样样不同,可是摆在一起也有一种和谐的美感。 慕容多见她左看右看,只道:“我父王喜欢汉族的东西,我们这些做孩子的,家里都有那么些。” 慕容多想了想道:“你这段时间就住在前院,后院女人多,是非也多,不定她们怎么想,我想,你应该不会喜欢。” 云归点点头:“好。” 云归就这么住了下来。 慕容多虽然口口声声说带她回来,是想带她见其父王,好说成亲的事。 然而他们回来后,慕容多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情,好像浑然忘了这个,只是每日在和谋士商谈。 云归根本就不想和他成亲,自然也乐得不再提起,只日日都待在屋子里,翻看书籍。 多读些书总是没有错的。 她虽然不出去惹是生非,不过就像慕容多说的,住在这里的女子很多,也像他说的,并不是这世上所有女子都活得清醒又有脑子,总有那么几个只是皮囊漂亮,内心糊涂的人。 她不出门,却不代表别人不会找上来。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请自来的三个人。 其中一女子道:“这后面的人都说前面来了个如何不得了的女子,将四爷迷惑得神魂颠倒,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云归翻看着书并不理她们。 她的书被抽走,她看着三位女子。 女子细声道:“看什么看,从前没见过是吗?如你们这种装模作样自恃清高的女子,表面上日日夜夜看书,暗地里不定怎么龌龊呢,要真是那般清高,早就自缢了,何必等到今日。你我都是觉得嗯,没来由的来路,又何必做出这副模样,叫人看了就恶心。” 云归若有所思道:“你们觉得这府里的所有人都应该像你们一样坦荡明白,清楚知道自己是依附他过活。否则的话,早就应该死去,做出与你们不同的样子便是假清高,恶心,可是你们想过没有?有些时候他人不如你们一样,是因为每个人性格不一样,有些人爱吃甜,有些人爱吃辣,不是非得强求,所有人都得像你们一样爱吃甜。” “你在这唧唧歪歪的说什么!我们需要你说教?” 云归知道她们进去,便请门口侍卫把她们送出去。 活了那么久,她也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听得进去话。 大部分时候,大部分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面,他们想听到的绝不是反对他们的意见,他们只想让人赞同他们。 所以当发现和他们说不通的时候,云归就自动的放弃了和他们交流的欲望。 人被送走了。 云归看书。 下午用过饭后,她出门走一走。 大都是鲜卑族的王城,鲜卑族大部分军队在外征战,只有少部分将士留在这里。 别的不说,至少表面上看上去很和平。 当然,由于汉族建立的国家被打的节节败退,而人大多时候都瞧不起弱者,鲜卑族自然对汉族人没有什么好脸色,更是认为无论汉族男女都是他们可以欺凌的对象。 可以说,哪怕慕容多后院有汉族女子,再如何气焰高的汉族女子,也绝不会在大都随意出门。 然而云归却不怕。 她此时虽然并非男子装扮,却是鲜卑族女子形象,而且她的鲜卑语说的极好,不会叫人看出问题来。 她在外走着,看着风土人情,身后跟着两侍卫,一来是保护她的安全,二来也是怕她偷跑。尽管她姐姐在慕容多手上,然而慕容多一点都不会相信她。 云归也不在意。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在意那么多做什么。 傍晚的大都很是热闹,云归只是因为吃了太多,又不想和慕容多的女人们起什么冲突,这才出来在散步而已。 她目不斜视的走过,一处人们聚集的地方,一个人从里面飞出来,躺在地上,鼻青脸肿,满脸是血,看不出原本模样,手指牵着她的裙角,口齿不清道:“救救我吧,求求你救救我,给你当牛做马当奴仆都行……” 云归没有说话。 周边人倒是大声嚷嚷道:“这个两脚羊倒是胆子大得很哪!” “打死他打死他!” …… 云归竖掌,手心面对所有人。 周边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们虽然不知道这女人是谁,但是,一般来说,在鲜卑族中唯有上位者要说什么时,才会以这样的手势让他们安静。 云归研究鲜卑族的时候,知道这个手势的用处,不过她本身没什么好说的,她只是用鲜卑语道:“他犯了什么。” 里间人跑出来,大声嚷嚷道:“他假扮我们鲜卑人吃霸王餐。” 云归沉默了一下,觉得这人被打死都不冤。 她想了想,还是让侍卫帮忙付了钱,侍卫是不甘心的。 云归平静道:“回府之后会给你。” 侍卫摇头,憨直道:“四爷喜欢姑娘,一心一意的待姑娘,我跟在四爷身边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见他对谁有对姑娘这么好。姑娘做的这个事儿,会伤了四爷的心。” 闻言,云归多看了他一眼,心道,也看不出来,这么大个人,心思倒是很细。 她道:“这事儿不重要,到时候回去我来和他说。” 她都这么说了,侍卫也不能一直忤逆他,爽快给了钱。 店家不服气,还想做些什么,但是看在云归后面两个侍卫的份上,知道眼前这人非富即贵,也就不惹了,将钱一收,转身进去继续做生意。 云归让侍卫把人送到医馆,眼看着大夫治好之后,云归又送了些钱给他,把他送到城门口。 钱给的倒也不多,毕竟这些钱不是云归的。 能做个举手之劳就差不多了,更多的就别希求。这个乱世,人能帮你一把就差不多得了。 第三百八十章 贵妾京华12 那人站在城门口,深深的鞠了一个躬:“姑娘,倘若一日,我如果发达了,定然会报答你的。” “还说这些?你还是想一下怎么能够逃离开鲜卑族的地方,不要在乱世里面做了孤魂野鬼才是。” 男子又一鞠躬,走了。 侍卫忍不住道:“姑娘这件事情,即便我们不告诉四爷,四爷也会知道的。” “我知道。”云归看着行人远去的方向,喃喃自语,“能救一个是一个。” 云归带着人回去了。 城里已黑,到处挂着灯笼,行人不见少,很是热闹,有人喝醉了,正坐在一旁的摊上喝酒猜拳。 很热闹。 光看这里,简直就是太平盛世。 如果赵国没有破,也应该是这样。 云归恍惚了一下,她想,如果她是鲜卑人,看见这幅景象,定然会夸耀他们的大王,聪明勇敢智慧,能够将鲜卑族治理得这么好。 可是,这一世,她是赵国人,她的国,她的家,都因为这些“蛮族”而灭亡,她应该憎恨的,应该恨不得杀了鲜卑族人,杀了这群蛮子。 有时候,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想问题,其实并没有那么麻烦。 当站在他们立场时,就会发现,很多事情是如此顺理成章的发生。 谁有错呢,谁都没有错。 鲜卑族的大王聪明有野心,想建功立业,成就祖宗未有之霸业,想将鲜卑族变得强大,有什么错呢? 鲜卑族的族人们,听令着他们的大王,扩大自己的领土,使自己的家人过上好日子,有什么错呢? 那么,一个家破人亡的赵国人,憎恨这些让他家破人亡的罪人,想要杀了他们,好像也没有错。 你看,人人都没有错,他们都不过是被利益所驱使下的可怜祭品而已。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无论什么样的人,劳累一生,想要争夺的也不过是那点名利罢了,利益就像一块糕点,只有那么大,所有人都想要。 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没有办法坐下来和平商量应该怎样分,因为怎样分都不会让所有人感到满意,而当所有人不能感到满意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些人站起来,争夺寻求自己的利益,争夺利益便伴随着暴力,注定了流血,注定了战争。 还是那句话,云归不觉得这世上有能够完全解决这件事情的办法。 她所能做的,不过是基于当前世界的身份,而做出“应该”做的事情罢了。 当然,对她来说,她所做出行为,受益者越多越好。 她是人,会困于各种各样的事情、思想,如这一次的身份…… 她看着月亮。 月亮清幽。 她也不过是个沉沦红尘,挣扎不得的俗人罢了。 她慢悠悠的回府。 大厅里,慕容多正在和人商量事,见她来了,冲她招手:“你过来,我有事和你说。” 云归迟疑了一下,走过去。 慕容多道:“过两日是我父王寿辰,我打算送父王一首诗,你来把把关。” 云归摇头:“我才疏学浅,未必能够帮上忙。” 慕容多不高兴道:“我们鲜卑族不像你们汉人那么虚伪,自己行也要说不行。” 云归面无表情。 慕容多抓着她的手,将她带进来,对着身边人道:“她在这方面颇有研究,听听她的意见吧。” 云归:??? 慕容多道:“我父王早年间遇到一个酒鬼,喝醉后,说出了前两句诗,醒后,想了很多后两句诗,都想不出合适的。这些年来,父王也想了很多,也没有一个合适的,我打算请人帮忙填上。” “嗯?” 慕容多道:“父王喜欢才情好的,你我成亲,父王必定会查你来路,你也知道,以你目前的身份,他未必能够同意你我婚事。我希望借这个机会……” “不必。”云归打断道。 “你怎么总那么爱惹我生气!” 云归看着他:“你不必和我解释这么多,你拿出来我看看。” 她的容貌实属平常,亮晶晶的眼睛在夜里很显眼。 慕容多本来极其生气,此时此刻,却又因为她一两句话的缘故安静下来。 在他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就像是被牵上了绳子的狗一样,主人让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慕容多将纸拿给她,同她说道:““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便是父王偶然间得到的。” 云归看向纸上,两张纸,写了两首诗。 云归看了看,认真道:“哪首诗合适,要看你父王的性格了。他如果而长情之人,合适的便是这首。”——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与君契阔情,早许白发生。 九州星河落,尽落卿双眸。 他日回故土,与君话年少。 云归指着第二首:“如果他孤独,要熟读汉族典籍的话。这首诗适合她。”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举杯邀姮娥,对影成三人。 手持蓝田玉,耳闻青鸟声。 旦宵把酒明,不见故人影。 慕容多看着她:“就你来说,你觉得哪首诗最好?最适合我父王。” 云归笑了一声:“要我看,哪首诗都不适合他,这样悲戚哀念,可不像你口中那样有着雄心壮志的人。” “如果是你作诗,你会怎么作。 “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两杯吞日月,三盏尽浮生。” 同屋人不由抚掌赞叹:“妙啊,大气。” 慕容多与之荣焉道:“那是。我看中的人向来是不会差的。” 那谋士道:“这样的诗,难道后面就没有了吗?” 云归摇头道:“有没有不重要,反正又不会呈上去,不是吗?做个乐子的东西岂能当真?” 谋士不再说话。 后面的事情是与鲜卑族朝堂有关,并不适合云归知道,慕容多便让云归出去。 云归也并不想听,说出去就出去,只是想起今天的事情,提前和他说了一声。 她道:“你给巴特尔一些钱,今天出去,我花了他不少钱。” 慕容多点头道:“知道了,以后我会给你准备好钱。” 他这个关注点是不是不大对啊? 云归怀着这样的怀疑,回到自己房间,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第三百八十一章 贵妾京华13 她默默想了会儿,又想起,慕容多让她进去看哪首诗比较合适,她进去一趟之后,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出来了。 算了,既然慕容多都不在意,那她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她睡了。 鲜卑族的王的诞辰,云归没名没分,并不应当去,慕容多也不蠢,也不会上赶着找不痛快,便将云归留在府里。 府中有管家,并不需要云归做些什么。 慕容多去了宴会,没多久又出门带兵打仗去了。 未过几日,这府中来了个人,身后跟着侍卫,看起来就不凡,年纪却大些,约莫四十几了,头上有几许白发,看起来倒是个俊美男子,同慕容多有几分像。 他在大厅里等着,派人来请云归。 那人是这么说的:“王等着你。” 云归去了。 她见着的鲜卑王是穿着鲜卑族常服,淡棕色的眼睛里很是慈爱,可以这么说,他坐在这里,但只要他不说,谁也不会想到他是鲜卑族的王。 他扬扬下巴:“坐。” 云归坐下。 他平静道:“你是赵国白庆阳的儿子了?” “过去是。” “听闻你打小便是按男孩一样的养,我还以为你会更有骨气一些。”他喝了一口茶。 “我尚有家人在,也就贱卖了骨气。”云归平静道,“大抵是因我不是文人,自然少了他们的清高傲气。让大王见笑了。” 鲜卑王摇头:“那倒不是,我认识你爹时,他就是个见机快的,绝不叫自己吃一点儿亏,我时常觉得,比起做个文人,他更适合做个商人。” “我爹也曾这样对我们说过,只是白家家训,世代不得为商,爹也就作罢。” “也是。”鲜卑王顿了顿,“老四在我寿宴上送的诗是你做的?” 聊了几句闲话之后,他终于说到了正事。 “哪首?” 云归是真不知道是那首,昨天,慕容多叫她看了两首诗,那两首诗都不是她做的,至于她做的那首诗,慕容多不至于眼瞎到呈上去吧。 事实证明,慕容多的确眼瞎到呈上去了。 鲜卑王道:“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两杯吞日月,三盏尽浮生。” 云归看着他,试探性问道:“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鲜卑王笑而不语。 云归斟酌了一下道:“这是我做的。” “应该还有后。” 云归点头:“的确还有后面,不过后面两句比起前面两句,不过是狗尾续貂,当不得真。” 鲜卑王笑道:“哪首诗合适,要看你父王的性格了。他如果而长情之人,合适的便是这首。——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与君契阔情,早许白发生。 九州星河落,尽落卿双眸。 他日回故土,与君话年少。” 他慢条斯理道:“如果他孤独,要熟读汉族典籍的话。这首诗适合他——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举杯邀姮娥,对影成三人。 手持蓝田玉,耳闻青鸟声。 旦宵把酒明,不见故人影。” 这尽皆是云归前几日说的话,一字不差。 云归于瞬间明白,如果说慕容多是一匹狼,那么鲜卑王就是狼王,年轻的公狼们无不虎视眈眈的想要将狼王撵下狼王之位,然而狼王无时无刻不将年轻公狼们的一举一动的都看在眼里。 鲜卑王或许已经老了,然而老去的狼王远远比公狼们更加老奸巨猾。 云归点头:“是我说的。” 鲜卑王宽厚的笑了:“这么多子女中,小十是最像我的,可惜她是个女娃。儿子里,老四倒是像我,但他远比我那个时候更狠,我时常担心这样的他会在坐上王位之后,做出一些不好的事情来。好在你出现了。” “啊?” “你是他的弱点,也是他的缰绳。有你在,他就不会做出太过激的事情。” “你太过高看于我,我同其他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是太过高看你,而是你对自己太没有信心。我也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我也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子,他的眼神我再熟悉不过。” 云归到最后只问了一句:“最后你消灭了自己的弱点,斩断了缰绳,他同你这么像,有朝一日也会做出完全一样的选择,我只能约束着一时,却约束不过一世。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我年纪大了。”鲜卑王意味深长道。 因为年纪大了,所以想要家庭和睦吗? 让多少人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他,竟然也想着自己家庭和睦。 多讽刺啊。 云归却笑不出来。 鲜卑王道:“我会为你们赐婚。” 云归没有说话。 鲜卑王道:“那两句诗的后面呢?” 这话不知怎么又说回来了。 云归迟疑了一下道:“就前面挺好的,后面两句太过儿女情长,你未必喜欢。两杯吞日月,三盏尽浮生,这样豪气冲天就够了。” 鲜卑王意味深长道:“谁说我没有当年?我倒想听听你这儿女情长说的是什么?” 云归都不同慕容多争,又怎么会和鲜卑王争,她道:“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 两杯吞日月,三盏尽浮生。 天地难相逢,九州不得见。 待君归来日,与君笑乾坤。” 鲜卑王怅然道:“天地难相逢,九州不得见。” 他重复了两遍。 他在意的那个人的确是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他很快收拾好了心情,同云归闲话家常,道:“我听说你曾获得醉仙楼的烂柯棋局宴?” “不过小事,不值一提。” 鲜卑王敲了敲桌子,道:“这话倒也不是这么说,我曾经去过醉仙楼,也知道醉仙楼的规矩,这些年来可没有多少人能获得这个名额。有人说,连中三甲都比这容易。你谦虚了。” “汉人有句话是,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何况虽然没有多少人能获得这个名额,但是由它建立至今,却也还是有的。每一个进去的人都比我强,我不过是近些年,人才凋零,我得了通融罢了。那些能够进去的人,哪一个不是后来名垂青史流芳千古的文豪,我不过一无名人罢了。”云归平静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不卑不亢,不骄不躁,颇具大家风范。 第三百八十二章 贵妾京华14 鲜卑王倒是很满意,他这老四,一贯眼光是好的,挑中的人如此颇具大家风范。定然可以好生叫导鲜卑族未来的王。 由这样女子养大的孩子,总归是不会差的。 做娘的就聪慧有学识,教导出的孩子又怎会短视无见地。 何况这人同她是那般的像,也是即便跌落风尘,也不曾低头的人。 说实话,他有些想她了。 以前尚且不觉得,华衣美人,哪样不比她更勾人心神,可是这些年过去,再美的玩意儿也看厌了,便越发想她了。 他身边这么多人,却再也没有一个人让他那样耿耿于怀,寝食难安。 他看着云归,哑着嗓子道:“你做的什么,进了醉仙楼。” 云归奇道:“自然是与烂柯棋局有关的。” 醉仙楼是个妙处,每个一段时间会推出一个成语,由众人作学——诗词歌赋都是可以的,只消能够打动东家,便可品尝由那成语延伸出来的宴席。 世人皆知,醉仙楼里的美味是一等一的,更知道那宴席的滋味要好过寻常菜肴的百倍,然而醉仙楼那般古怪的规矩,即便赢得东家青睐,也只有那一人能够品尝这菜肴。 听闻最初时候,也有人质疑醉仙楼的东家不过是做过噱头,后来品尝过宴席的人都成了文豪,有那么多文豪为他们担保,他们自然没法子说什么,只是越发的对那宴席的菜好奇起来,问那些吃过的人,他们打死也不说,只是一味强调那好吃极了,简直好吃到让人想要咬掉自己舌头。 鲜卑王昔年也吃过一次醉仙楼的菜,却未能入宴席,得知云归进去过,自然是要问一问的。 鲜卑王道:“说来听听。” 云归深吸口气,无奈道:“我都说了,不过是随意所作,定然是比不得过去那些文学大家所作。那会儿不过是年少轻狂,随意作的,幸得东家青睐。吃了一口饭菜,其实并没什么好说。” 云归顿了顿:“倒也不是为别的,实在是,我想着当初所作的赋,有些说不出口。” 倒也不怪鲜卑王这样追问,实在是东家昔年就放出来话来,想要吃宴席的人,可以做诗词歌赋中的任意一种,但是要写在纸上交由东家看,绝不会流传出去。 所以世人只知是谁获此殊荣能够尝到那样美味,他们依然不知那人作了什么诗词歌赋,何况也是真的好奇那宴席上究竟有什么。所以才会追问进去过的人。 不论鲜卑王拥有多少的名利,他生在俗世中,是俗世的帝王,自然也是俗人,难免好奇。 人们往往去醉仙楼用餐,并不仅仅去吃醉仙楼的食物,更多的是通过去那里用餐,显示出自己的身份地位来。 就像现代的一些人,他们使用奢侈品,一是因为那是真的好看,二来也是因为使用奢侈品可以显示出他们的财力与地位。 当一件东西拥有了超过它当前价值的时候,人们便会通过它来彰显自己价值,以达到显摆自己身份的目的。 从古到今,由来如此,不必上心。 她再三的推辞,鲜卑王有些不大高兴。 云归看着他的脸色,还是念了出来:”渺渺太虚兮,携微风以遨游,无尽无时,观沧海之一粟,窥大道之无穷。 飘兮达兮,在城孓兮。 手握日月之同辉,抚风光之无穷。 余以佩香荷芙兰,御风而行,寻东君于扶桑,笑黄庭老子,观柯木丁丁,旦晓而不觉,星辰更替,恍白驹之过隙。又扶摇直上,观巍巍高阁,阆苑奇葩,仙兽禽鸟,嘤嘤嘬嘬,与旧友笑谈黄粱梦,一梦千年,到头一场空。” 鲜卑王沉默半晌,才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出世想法。” “看得多了,便想寻求解脱,想要寻求解脱,大多时候都会生出出世想法。” “老四要伤心。” 云归:??? 不是,她当时做此赋的时候。还不认识慕容多,即便她出家,跟慕容多又有什么关系?何苦这样没头没尾的来一句。 很多年后,慕容多死在她跟前之前,再一次的提起这件事。 他说:“那个时候,父王告诉我,如果我想和你在一起,注定会伤心。我问过父王为什么。父王没有回答。” 他苦笑道:“现在我才明白,你就像喀什河一样,那么清澈的,那么温柔,又那么多变,养育了后代。谁看到都想把你留在身边。可你是水,是留不住的,谁想要留住你,都会受伤。” 慕容多苦笑着:“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意识到我是不可能留住你的,这些年来是我错了。” 有人说,爱一个人应该九死不悔。 可是慕容多,的确是后悔了。 他为了一个女人,搭上了太多东西,只求那个女人能够真心实意看他一眼,得到的却是虚假。 他错了。 他就该汲取娘的教训,不信情,不信爱。 后悔的慕容多最后还是放过了云归,他把云归推出宫外。 云归带走了两人的孩子。 从始至终,云归都没有变过,她就是这样的多情又无情。 眼下,云归只是茫然于鲜卑王说出的话。 鲜卑王并没有解释,而是道:“我当年也遇到过一个女子,她聪慧异常,也曾吃过一次醉仙楼的宴席。” “可惜她死了。” 鲜卑王被她堵的无话可说。 其实云归并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但是,还是那句话,云归活了几百年,见过太多的人,她总能够轻而易举的从别人的神态言谈中推断出些什么。 鲜卑王将茶杯一放,径直离去。 云归偏头看着他的背影,不以为然。 鲜卑王赐婚的消息很快就传来了。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兴许是云归言行惹怒了他,他直接用云归原来的身份为慕容多婚配。 要知道,赵国此刻已经国破,纵然她原本身份在赵国尊贵得很,此刻也不过是个奴隶。 一个战败国的奴隶被许配给一个战胜国的王子,也不知道他这样做,到底是存了羞辱谁的心思。 赐婚的时候就定好了时间。 三月二十六,至今不过十三天。 第三百八十三章 贵妾京华15 慕容多虽然还在同其他国家打仗,得到消息之后,很快就回到大都。 因他快要娶正妃——对鲜卑族来说,女人或许有许多个,正妻却不一样,只能有一个。 鲜卑族本来就游牧民族,保持着战斗血性,往往一个部落并食另一个部落,而小部落被吞并后,男女都会理所当然的接受新首领的统治。 过去部落首领的妻妾女儿,如果大部落的首领愿意接受,那么便是大部落首领的妻妾,所以经常会看到母女共伺一夫的情况。当然,如果大部落的首领不愿意接受,那么还是归原来部落首领。 许是风俗不同,若是汉人,会寻着机会报仇。 可他们不会想着要去复仇,因为对他们来说,弱肉强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们是如此的崇拜强者。 在草原上,唯有实力强大的首领,才能保护他们不再被别的部落所欺凌,才能保证他们不会死在冬天的草原上。 总之,他们的女人会有很多,但是对于娶正妻的时候是非常慎重的。 不过,汉人也是如此,妾室女人选的是自个儿喜欢的,至于正妻嘛,是各方面挑合适的出来,为的是家族,自然慎重非常。 这并不是说,他们一定不爱娶的正妻,汉族人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几乎是盲婚哑嫁,成亲前见过面的少的可怜。 不论是哪个国家哪个种族的,能够娶自己喜爱的女子为正妻,总是很难的。 然而慕容多却做到了,兴奋的他忘了一切,提前冲回来。 这件事情,鲜卑王并没有指责他,而是让他好好在家等着,好成亲。 三月二十六,黄道吉日。 云归和慕容多成亲了,按照的是鲜卑族的成亲礼仪,为了表现出慕容多重视云归,同时将云归这一世的姐姐白云妍娶为侧妃,甚至安排人医治白云妍。 洞房花烛夜,海棠花开。 过得四五个月,白云妍微微恢复了些许神智——唯有云归知道,这是白云妍做出来的假象,白云妍从来没有疯过,她不过是靠装疯卖傻保存性命——男人会对美人有亵渎心,他们却很难喜欢一个疯女人,哪怕那个女人很漂亮。 尽管有些丧心病狂的男人会对疯女人下手,但是,这样的人无疑很少,能够让她有一丝喘息之机。 白云妍诞下了孩子,一个女孩儿,是个死胎。 与此同时,云归怀孕了。 白云妍在慕容多和云归结婚后不久,就在云归的请求下被接到大都,和云归生活在一起。 在白云妍诞下死胎后,看着她毫无神采的眼睛,云归道:“如果姐姐要是难受,我肚中孩子生下来之后,就由姐姐养吧。” 白云妍凑近她的耳畔,轻声而又怨毒道:“我帮你,我一切都帮你,你只需要帮我把他们都杀了。” 云归点头:“好。” 君子一诺,驷马难追。 云归虽然不是君子,然而她也是十分守诺的。 暑往寒来,寒来暑往,又一年,云归生下了个孩子,是个男孩儿,养在白云妍身边,白云妍长久的沉默着,都不大理人,对孩子却是极好的。 比起来,生下孩子的云归对孩子反而没那么上心,她整日关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即便是监督她的侍卫,也不得而知。 他们试图从书房里找到一些什么东西好去知晓云归在做些什么事情,然而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这日,云归出了书房,见孩子被女婢抱着,云归纳罕道:“姐姐呢?” “前朝都。” 这地方是众人寻乐的去处,整个大都的达官贵人都爱去那里,也不知白云妍怎么会去那里。 云归什么都没说,直接从后院骑着一匹马直奔前朝都。 前朝都到处披红挂彩,装扮却雅致得很,到处是寻欢作乐的人,云归并不知道人在哪儿,来往的小厮侍女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一间间的打开找一找。 她这样的行为很影响别人开门做生意,自然会有人报上去。 很快,前朝都的老板闻讯而来。 云归虽不认识他,他却是认识云归的,自然知道这是那位最有可能成为下任鲜卑王的四王子所钟爱之人。 他们做生意的讲究是个和气生财,一般都不会与人为恶,何况他这生意开在大都,自然要给未来的鲜卑王几分面子。 老板不知道这位王妃是来做什么,不过这样的事,他也曾在几个泼辣的正妻身上看见过,无非是来捉自己出来寻欢作乐的夫君,所以别的不用多问,直接带着人去找四王子就行了。 他客气道:“王妃还请跟着我来,我带您去找四王子。” 云归并不是一个泼辣的人,她之前如此行为,仅仅是因为没有人告诉她,姐姐在哪里。如今有人愿意带她去找四王子,她自然也就停了下来。 听到慕容多在这里的时候,云归没有一丝惊讶,早在来之前,她心中隐隐有了预感。 现在听着,自然不会惊讶。 以白云妍的性格,自然不会主动出门,更不会来前朝都,除却种种原因,自然是听从慕容多的命令才会来这里。 姐姐对她很好,有什么苦宁愿自个儿吃了,也要护着她,不叫她尝半分苦,也正是因为这样,云归感激于心,才会百般维护姐姐。 哪怕施恩不望报,但是一味的付出也很容易叫人心里生出疲惫来,纵然是圣人,遇上了一味付出却得不到任何回报的事,再温暖的心也会在这样的消耗中渐渐沉冰。 姐姐用温暖回向她,她便越发爱姐姐了。 她付出的太多,得到的太少,便对生命里得到的东西格外珍惜。 听见老板这么说,她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我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我这人脾气好,一向不喜欢生气。可若是惹我生气了,谁说也不好使。我想,你不想知道我生气是什么样子。” 她这样软绵绵的威胁能起几分作用? 若不是怵于四王子慕容多的威势,老板恐怕没这么好说话。 偏偏她身后是慕容多,她也就做了回狐假虎威的狐狸。 第三百八十四章 贵妾京华16 老板苦笑道:“不敢不敢,你是四王子的妃子,我得多不长眼才敢惹恼你,请跟我来。” 老板果然带她到了慕容多所在的房间。 打开门一看,里面都是些达官贵人,有些云归认得,有些云归不认得,因为慕容多不喜欢她太关注于朝堂,为了不打草惊蛇,云归总是做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因此除却在四王子府看见的一些谋士和大臣,云归都不认得。 云归站在门口不说什么,也不看坐在主位的慕容多,只环视屋中,没有看到姐姐的身影。 云归也不看别人,只冷冰冰的问道:“我姐呢?” 慕容多的确是很爱她,这等宴请的场面,云归所作所为无疑是打脸,慕容多丝毫不介意,没有半点儿生气,自然也没有半点儿心虚,只神情自若道:“你看见了,她并不在这里,兴许在别的地方,回去好好找一找吧。” 云归呵笑一声,咬牙道:“我会好好找一找,你放心。” 她将门关上,看向老板。 老板哪儿敢招惹这个连四王子慕容多都不训斥的人,也不看她,只低着头,不和她对视,摆明了是心里有鬼。 云归哼笑一声,转过身,一间一间地打开别的房门。 老板不敢招惹她,又怎么会拦她,头疼道:“姑奶奶,你这是要做什么?” 云归面无表情道:“我知道你迫于他的权势不敢说话,当然,也因为他的权势,你才不敢惹我。这些我心里都明白。大家都是明白人,我也不叫你难做。到时候人找到了,出什么事,我负责。你若不让开,我一把火烧了你这个地方。你这生意可就白做了。到时候你可就得不偿失。” 云归即便在生气,也头脑清醒的给老板分析了眼下情况,手下不曾停的推开一个个门。 老板看着屋里的人对他投来的眼神,苦笑道:“姑奶奶,你就放过我们吧。我们只是开门做生意,哪儿受得了这样的事。” 云归漫不经心道:“你也说了是开门做生意,生意自然是有好有坏。放心好了,也就十天半个月的事。” 十天半个月对他们这样的地方来说就很影响生意了,何况他做的这个生意,限于上流社会,倘若这些达官贵人不来了,对生意的影响是巨大。 老板苦巴巴道:“王妃,我知道你是汉人,中原规矩和这里不同,你不适应很正常,可你们中原有句话叫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要知道,对他们来说,把自己的妻女给别人享用并没有什么,这只是他们一种待客礼仪。” “我知道又怎么样。”云归手下顿了顿,还是继续推开了下一扇门,“别的人是否心甘情愿的被送出去,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谁都不可以动我姐姐。” 云归挥手道:“你如果知道上一个对我无礼的人做了什么,你就不会劝我。” 前朝都的老板并不是这家店真正的老板,只不过是被身后的人推到面前来而已。 他被推到明面上时,就接到一份名单,名单上是他绝不能得罪的人,这上面任何一个人都会在被激怒的情况下,让事情毁于一旦。 白云归也在里面。 老板自然知道眼前人有多狠。 可是想着背后那位的性子,他苦笑又无奈,不得不拦,他叹息道:“姑奶奶,你可不能这么说呀。你还要靠他活着,惹恼他,对你不好。” 云归停下脚步,回首冷冰冰的看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表露出生气的情绪来,她真正生气的时候,都不激烈,也不骂人,更不打人,当然也不会声嘶力竭。 她只是近乎冷静的发火:“我说了,滚开!你们的规则我并不想遵循。” 她的手摸在腰间的弯刀上。 老板一看自己劝不住她,见机快的连忙让人找慕容多,他自己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免得她做出什么事来。 云归一间一间的打开门,她的眼睛余光看见老板一直唯唯诺诺的跟在她身边。她再一次的意识到,原来在这世上,权势真是一个好东西。有了权势才能够守护住自己在意的人,不然的话只能看着他们有苦难而无法帮助。 门推开了,她终于看到了姐姐,也看到了那个在姐姐身上耸动的肥猪。 她面无表情的抽出短刀走上前,想要插在那肥猪身上,然而那肥猪却十分灵敏的躲开了。 姐姐的面容露了出来,生不如死。 云归整个人都陷入要崩溃的情绪,再一次再一次的,她保护不好任何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脑中一瞬间涌上了过去的一些事情,那些她原本以为被她遗忘在漫长岁月中的事情,轮番上演。 在那些过去中,她没有一次真正的守护了留下了她想要好好对待的人。 她总是这样口口声声说着要能救好一人是一人,可到头来,她连自己都救不了,她连自己所在意的人都救不了。 一直以来,都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她一直忍让,不肯动手,就是下不了决心,这一次她终于下定决心了。 她再也不要做鱼肉了,她要做刀俎。 她不想伤害别人,她真的真的不想伤害任何人,但是没有办法,她很努力的希望每一个人都好,到头来却连自己在意的人都保护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红着眼睛,拿着刀不断的捅向那头肥猪。 慕容多来得很快,不过,可惜,也来得很晚。 因为那头肥猪已经被她割破脖子躺在地上,那肥猪身上不断的流出血来,浸湿了地上,地板是暗红,血流在地上,看不出是血,然而那滩血迹格外明显,空气中的血腥味也不容人错认。 肥猪身上是云归捅出的十七刀,伤口格外显眼,肥猪睁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云归笑嘻嘻的,脸上微笑着,沾染着血,显得疯癫痴狂,俨然疯了。 她被逼疯了。 她的生命中不断遭遇那些恶心的玩意儿,不断的遇上痛苦的事,她咬着牙一一度过,此时此刻终于坚持不下去,彻底的疯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贵妾京华17 或许她早就该疯了,这些年留下的,不过是自以为不在乎的空壳。 说到底,却是因为太过痛苦将自己抽离出来——人都有自我保护机制,当遭遇到太多痛苦的事情,他们便会给自己建立起一层层厚厚的壳,将自己同别的人隔离开来。 事隔多年后,云归终于发现自己身上的问题,可是一切都晚了。 她不是真的放下,只是一遍遍的欺骗自己,让自己遗忘掉那些痛苦的回忆。 她将自己同这些三山五岳隔开,高高在上的看着人间,口口声声说要帮助别人,保护别人,实际上却假仁假义,虚情假意,自以为了不得,其实到头来谁都护不住。 这一瞬,她彻底被拉下红尘,拉出那层壳,直面血腥惨淡的人世。 与其说,她此刻是对那头肥猪感到憎恨,倒不如说是她憎恨自己的愚蠢可悲。 她疯了。 慕容多实在来得太晚了。 慕容多到的时候,看见的只有她的背影,他迟疑了一瞬,轻声叫道:“小云归。” 云归听见声响,偏过头。 慕容多看见的只有她泛红的双眼。 她冷冰冰的,像看待一个死人一样的看着他。 他犹豫着,要走进去。 老板拦住:“四王子,这不好吧,王妃这个模样……还是让人带回去,让大夫看看。” 慕容多平静道:“松手。” 他触犯了她的逆鳞,眼睁睁看着她变成这样,他又怎能置身事外。 他看着云归,一瞬间像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又变成了那个看见疯娘的小孩子,这一次,他没有选择躲开,而是选择走上了前。 这是一条救赎之路。 救赎他自己的路。 他走上前,面对面抱住了云归。 云归懵懂的眨眨眼,笑嘻嘻的回抱住他,从他后背用刀捅穿他的胸膛。 慕容多没有放手,云归也自然不会放手。 他们这样扭曲的姿势并没有持续很久,慕容多就被侍卫带走了。 慕容多可以为了过去的阴影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人,然而跟随他的人,却不会放任他这样做。 在被带走前一刻,慕容多下达了命令,将一切都安排好。 他的安排里面,自然不会让云归受到一点伤害和意外。 或许在别的人眼里,他们是蛮族,没有脑子,只有一腔蛮力,当然,有些人说这样,但是慕容多明显不是。 他总是聪明又狡诈,才会有那么多人在追随他。 那天的事情好像就这样过去了。 受到最大刺激的应该是白云妍,然而一直呆呆傻傻的却是云归。 时日变换,过去很久,云归依然呆坐在那里,没有神智,需要人喂饭,需要人更衣。 她活着,可是好像又死了,留下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慕容多用种种方法都没能够让云归从巨大的打击中清醒过来。 大夫来了很多,也没有办法。 此时鲜卑战场上出现了一些事故,鲜卑族军队被打得节节败退。鲜卑王开始着急,在朝堂上把他那十多个成年的孩子骂了又骂,他本来属意慕容多去。然而云归情况又不好,慕容多不肯离开。 鲜卑王下了最后的命令,他会在全国范围内给云归找寻大夫,而慕容多只能陪十天,十天过后,慕容多必须上战场。 因为慕容多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行为,追随他的人也多有诟病,他们跟随他,为的人才势名声,却不是要看着他为了个女人把自己折腾呈那样,还把把全部心思放在女人身上。 慕容多身上的压力极大。 四王子府闭门,他整日关在屋中砸东西,近乎愤怒地咆哮叫嚷着:“该死!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清醒过来吗!你们这群废物废物!” 这一日,却有一个人找上门来,自称可以救她。 慕容多这会儿都是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了,自然答应。 无疑,他喜欢云归,是带着爱屋及乌的那种喜欢,他从云归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娘。 从一开始,他接近云归也好,娶云归也好,都只是因为从她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娘,云归太像他记忆中的娘亲了,他对于自己的娘,心里始终怀了一种孺慕和愧疚,娘上吊前一天…… 那是他的噩梦,他不想再经历。 然而,云归现在的样子和娘当年一样,这唤醒了他心中隐藏了多年的恐惧。 这是第二个会因不慎就要抛弃他的人了。 慕容多恐惧到夜不能寐。 他让那个找上门来的人去医治云归。 那人果然有些本事,疗愈治了一个星期后,云归好多了,能自己用饭,只是一直不说话。 眼看着快到鲜卑王下令离开的时间,慕容多有些着急的问他:“还有多久?” “三个月。”那人镇定的看着他,“三个月后,情况就会好很多。” 慕容多皱眉:“她不是现在已经能自己吃饭,那么说话也没什么。” 那人叹了一口气:“没那么容易,她这个病情十分复杂,我所能够做的……说实话,三个月的时间都已经很赶,事实上,可能需要半年至一年,乃至更久的时间,才能够保证她恢复正常。” “她到底怎么了?” 那人迟疑了一下,才道:“王子应该知道,有些人在遭遇重大打击的时候,会得失心疯。但是有一部分人他们遭遇了巨大打击,为了保护自己,他们会把自己成为整个世界隔开,以至于整个人看上去都痴傻,实际上可以用一些方法打破他们的防备。” 那人已经跟慕容多尽可能的解释,并没有用那些常人难以理解的名词,然而慕容多还是没有听懂。 慕容多反应很快,他知道自己没听懂,挥手道:“我就把她交给你,希望我回来能看见她病愈。” 那人答应了。 慕容多带着军队离开,一去多年没有归期。 云归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彻底清醒过来,她眼中的温柔与爱没了,眼底一点儿星光泯灭,只有幽幽鬼火在闪烁。 她清醒的活了过来,却又好像彻底的在那一天死去,活着的只有一只复仇的鬼。 她平静。 她以前也很平静,却能够带给别人温暖。 第三百八十六章 贵妾京华18 如今,她的平静只带着幽幽冷气,让人不敢逼视。 她活了很久,这么漫长的岁月里,她经历过不同的事情,不同的人生经历沉淀出了不一样的气质,往往为了和他人能够友好相处,她总是将自己隐藏的很好,但是当她不再隐藏自己的时候,那些经历沉淀下来的气质柔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种难言的气质。 无人敢直视。 云归一步一步的布局。 那位医治她的大夫成了她的下属,替她去办一些她不方便出手的事。 书房里,她看着大夫借口诊脉给她传来的信纸。 信纸上是一个人传来的信息,信纸上无非是那个人同意和她合作,但是需要她做出一些事来证明她合作的诚意。 云归认认真真的看完之后,将信纸烧了,信纸上的一切信息她都记在脑中。 冉闵啊。 冉闵。 她心中喃喃自语。 她记得这个人,她忘了是哪一世看见的冉闵天王,没想到,这一世,明明是不同的家国背景,却再一次上演了“五胡乱华”的事,也再一次出现了冉闵天王。 冉闵啊。 她伸出手,掌心向上,似乎是要抓住点儿什么。 她微微眯着眼,似乎看见了每个人身上生出丝线,丝线一直往上蔓延,被紧紧的攥在“天道”手中,而每个星球的命运被攥在更高者的手中。 我们皆是傀儡。 我们身处其中,无可挣脱。 五胡乱华,冉闵,讨胡令,赵国?晋朝?哈哈哈哈哈哈。 《杀胡令》:诸胡逆乱中原已数十年,今我诛之,若能共讨者可遣军来也,暴胡欺辱汉家数十载,杀我百姓夺我祖庙,今特此讨伐,犯我大汉者死,杀我大汉子民者死,杀尽天下诸胡,匡复我汉家基业,天下汉人皆有义务屠戮胡狗,闵不才受命于天道特以此兆告天下。 稽古天地初开,立华夏于中央,万里神州,风华物茂,八荒六合,威加四海,华夏大地,举德齐天。蛮地胡夷无不向往,食吾汉食,习吾汉字,从吾汉俗,此后胡夷方可定居,远离茹毛饮血,不再鲁人。然今,环顾胡夷者,无不以怨报德,抢吾汉地,杀吾汉民。中原秀丽河山,本为炎黄之圣地,华夏之乐土,而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前朝八王乱起,华夏大伤,胡夷乘乱而作,扰乱中原,屠城掠地。永兴元年,胡狗鲜卑,大掠中原,劫财无数,掳掠汉女十万,夕则奸淫,旦则烹食,千女投江,易水为之断流。羯狗之暴,以汉为“羊”,杀之为粮。永嘉四年,围猎汉民,王公忠烈射死者十余万,不日,夷人匈奴,四面纵火,烤汉为食,死者二十余万。太兴元年,愍帝受要,戮于匈奴。凡此种种,罄竹难书! 今之胡夷者,狼子野心,以掳掠屠戮为乐,强抢汉地为荣。而今之中原,北地苍凉,衣冠南迁,胡狄遍地,汉家子弟几欲被数屠殆尽。天地间,风云变色,草木含悲!四海有倒悬之急,家有流血之怨,人有复仇之憾。中原危矣!大汉危矣!华夏危矣! 不才闵,一介莽夫,国仇家恨,寄于一身,是故忍辱偷生残喘于世,青天于上,顺昌逆亡,闵奉天举师,屠胡戮夷。誓必屠尽天下之胡,戮尽世上之夷,复吾汉民之地,雪吾华夏之仇。闵不狂妄,自知一人之力,难扭乾坤。华夏大地,如若志同者,遣师共赴屠胡;九州各方,如有道合者。举义共赴戮夷。以挽吾汉之既倒,扶华夏之将倾。 …… 一字一句,云归都记得清楚。 她清楚,这个世上,这些人中定然有无辜的。可以说,全部杀了,肯定有杀错的;隔一个杀一个又有漏掉的。 家国天下前,没有对错,只有国仇家恨。 她终究也只是个普通人。 世上从无双全法。 她敲了敲桌子,考虑方法。 叩叩。 有人敲门。 她道:“进来。” 门被推开,进来个胡儿,黑发棕瞳,鼻梁高挺,轮廓鲜明,容颜俊美,像他爹。 云归看着他。 胡儿胆子大,今年八岁,自个儿就能骑马猎鹿回来,然而在云归面前却瑟缩胆怯得很。 他并不抬头看云归,眼神飘到一旁:“姨娘让我叫娘过去用餐。” 云归起身,率先走出门:“走吧。” 胡儿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后,到了白云妍的院子。 白云妍正在布菜,都是赵国菜,精致可口,皆是白云妍亲手做的,横竖这些年待着无趣,白云妍也练出一手好厨艺。 见人来了,白云妍招呼她:“云归,快坐。” 三人坐下,用了起来。 有云归在,胡儿不敢说话,只是快速的吃饭。 云归一口一口的吃着,微微叹息。 白云妍拿着筷子看了半晌,幽幽道:“我想起了进宫前。” 赵国白家,祖上为圣人,世代书香门第,从不站队,只为三公园,家中出过不少文豪,受才子学者追捧,因此白家若有女儿,几乎是隔辈进宫,进宫便为妃,此举安的是文人的心。 可以说,天下文人都和白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白家当家的世代被称为衍圣公,称号世代承袭。 总之啊,赵国皇帝是不会对白家女儿太差的。 上一次,是白家的一位姑奶奶入宫,这一次轮到白云妍。 白云妍入宫前,白家聚着吃了最后一顿饭,那一顿从黄昏吃到月上中天,没有人哭,气氛却不大好。 白云妍幽幽道:“桌上都是我爱吃的,云归,你爱吃的有三碟,没有一碟是爹娘爱吃的。我知晓,他们舍不得我,可是哪儿有法子呢?我们说的好听,是衍圣公,实际上也不过是赵国皇帝用来摆设的物件罢了。若是可以,爹娘绝不会放我走的,可是哪有法子呢?” 云归平静道:“昨日今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姐姐不用再想那些事了。” 白云妍用手背擦了擦脸,笑了一声:“我知道,只是今日做菜的时候,突然想起爹娘养我一场,竟没有吃过一口我做的。” “姐姐有心,爹娘泉下有知,也会高兴的。” 第三百八十七章 贵妾京华19 云归看着桌子上的菜那些都是爹娘爱吃的,白云妍虽不说,却一直耿耿于怀这些事情。 云归想了想:“其实现在想起来,有时候竟觉得爹娘死的那般早也好,不必再受后来那些苦。” 白云妍的筷子停在那里,点点头道:“是了,你说的对,他们早早的死了,就不用再受后来那些苦。爹娘那样的性子,哪儿受得了那些苦呢?” 其实这世上,谁又受得住这些苦呢,大家不过都是咬牙坚持罢了。 云归握住她的手,恳切道:“姐姐,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云妍茫然的看着她,喃喃自语:“云归,真的会好吗?” “当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白云妍看着她,颇为认真道:“我只有你,只信你。” 胡儿跑过来,扑在白云妍怀里,笑眯眯道:“姨娘,你还有我。” 白云妍笑了起来:“是了,我还有我们辰儿。” 胡儿是云归和慕容多的孩子,这些年来却一直由白云妍带,同白云妍关系极为亲近,因慕容多久不在,云归为其选名为辰,日月星辰,辰为小龙,不论怎么看,云归对这孩子有两份上心。 云归看着他,平静得很,轻声道:“既然如此,你以后要好好孝顺姨娘。” 慕容辰点头:“好。” 两姐妹又说了会儿话,这才回去。 云归回了房,想着之前的事,一一谋划下去,让那大夫将计策送出。 她看着自己的手。 她的手上干净圆莹,没有一点儿茧子,这无疑是一双养尊处优的人才会有的手,你可以想象这双手的主人曾经拿过笔,做过画,扑过蝶,拿起过一块精致的糕点,却绝想不出这双手沾染了血腥,那是用尽五湖四海之水都洗不尽的血腥。 她终究变成了双手沾满血腥的人。 后悔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所有一切,已容不得她后悔。 不久,前线战事传来。 冉闵被杀。 云归长叹一声,冉闵有勇,勇能聚气,能让人围在他身边,奉他为主,华夏之将倾,有他在,可以聚集汉民之热血,然而有勇无智,终究不能长久。 冉闵或许有智…… 罢了罢了,已死之人,何苦多念,干扰死人宁静。 她与冉闵的交易到此为止。 也不算交易,她献计,冉闵没听。 云归并不生气,也是,谁疯了,会听敌人之妻之计策。 云归暂且隐忍下来。 少了个冉闵,汉民无首,纵有几个厉害的,也如点点星火,终不成气候。 慕容多在外打仗多年,无一日休息,少了个冉闵做心腹大患,他便索性休息一段时间。 鲜卑王如今年纪大了,在朝中尚有威势,却也心知肚明,慕容多是他所有儿子中最适合继承王位的。 慕容多要回来就回来,回来也好正好接手鲜卑族事务。 鲜卑王老归老,却不是老糊涂,什么事都想得明白,也就默认了。 云归接到消息的时候,慕容多已经回到府中,大厅里站了不少莺莺燕燕。 云归看了一眼,又退出去了。 慕容多明明是在和那些女子说话,却不知怎的,就是看见了云归,他不再看和他说话的女人,而是对云归道:“你进来。” 云归看着那些女子一眼,那些女子千姿百态,各有神情,或是不言不语,或是嫉妒。那些真切不在意、想安生过日子的,并不会上赶着出现在慕容多面前。 云归走了进去。 慕容多把她拉到自己怀里,抱着她道:“许久没见,她们都说想我,你呢?小云归?” “我说想你,你定然也不信。”云归冷冰冰道。 “我怎么不信,哪怕是骗我,只要你肯骗,我就敢信。” 听起来还挺长情的样子。 云归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那些还站在屋子里面的女人,冷声道:“你们还要站到什么时候!” 慕容多听她这么说,也不维护那些女人,只招手把那些人尽皆赶出去。 慕容多见人走了,这才用胡子凑近了扎了扎她脸:“好了,现在可以说想我了。” 云归推着他的脸,微微往后仰:“谁说我会想你,真是可笑。” 慕容多凑在她的耳畔,调戏道:“小云归,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做了什么,你觉得你可以瞒住我,嗯?”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瞒住你。” 云归说的是真话,她从一开始就想到了自己可能有的结局,所以积极谋划,确保哪怕自己死了,姐姐和儿子也会活下去。 她做好了一切准备,便坦然接受自己会有的结局。 慕容多嘴厌烦的就是她这幅不冷不淡,不动如山的样子。 他气道:“你就不怕我说出去,你死无葬身之地!” 慕容多恨到,她这幅模样,说到底不过是笃定他不忍。 云归倒不是他以为的有恃无恐,而是真切不在意,她平静道:“人生固有一死,你也不必威胁我,早在多年前,我就知道我该死了。如今活了这么久,不过受了几年苦日子,比这世上人好多了,我不亏。死就死吧。” 慕容多听她这么说,心里越发的不高兴:“你不怕死,难道你就不在乎你姐姐,不在乎你儿子!” “那也是你的妻妾,你的儿子,你都不在乎,我在乎什么?”云归一旦不想忍让,便显得格外牙尖嘴利,说的话越发戳人心窝子。 慕容多本来是高高兴兴回来的,他在外这些年,一直惦记的就是云归。 早些年,每月都要问一问云归的病情是否有好转,后来,当知道云归已经恢复正常后,他高兴得不得了,当即热血上涌就想跑回来,最后还是被谋士拉住。 云归对他来说意味着太多的东西,是他不能轻易割舍的存在。 云归不仅是他娘的替代品,他也是真切地爱着作为女性的云归。 云归只是相貌普通,除此之外,无一不是顶尖的,人们只要不太过关注外貌,便会意识到这人的好。 慕容多身边的女人太多,容貌万千,什么样的没有,有气质的也不少,却无一个人能叫他人这般难忘。 第三百八十八章 贵妾京华20 又或是他太爱云归了啊,爱到觉得这人眼角眉梢,哪方哪处都是极好的。 多可悲呀,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她却不能够回以完全相等的爱,甚至冷冰冰的和你说一些生死。就叫你觉得她就像一只缩进壳里的乌龟,无论左右,怎么的都不好下口。 慕容多想,他这一辈子也真是瞎了个眼,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上这么个人。哪怕谁都不喜欢,不也比喜欢上这个人好吗?那些娇妻美妾、含着风流韵味的女子难道不好吗?他为何偏要耽搁在这个人身上? 可他又是如此清晰的明白,当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自然会希望眼前人全心全意的都是自己。 爱本就是一样复杂的东西,掺杂了无数的情绪。 倘若真爱一个人,便觉得一辈子只有她就足够了,只想和她这一个人过完这一生。 或许这世上人有的会见一个爱一个,在爱每一个的时候都是这般认真。 可说到底,那并不是爱,那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猎艳心理,只是美名为爱,那样的人,喜欢一个人便如喜欢上一副美丽的画一样。喜欢是喜欢,又有几分真情实意在呢?到头来,最爱的是他自己。 慕容多看着眼前的女子,心力交瘁,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慕容多叹气:“我总会护着你的。” “倘若我毁了你的国家,你就不会这样想。” 慕容多看着她,近乎淡漠的想,原来话本子里编的那些,男女隔着国仇家恨都能在一起的事儿,终究也只是话本而已。又或许这世上真有这样的人,然而那个人一定不是眼前人,眼前人就像一只捕猎的老虎,只不过因为没有法子,暂且隐蔽着自己,可若是一不注意,她就会寻着时机扑上来咬断人的喉咙。 慕容多平静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养虎为患。我曾经救过一只小狼,我将它养在身边,直到有一天,他咬伤我的仆人跑出去。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有些东西是养不熟的。” “显然你并没有深刻的体会到这个道理。”云归无不嘲讽道。 “我那个时候我懂得了另外一个道理,当你打算养一些危险的东西,一开始就要做好他会背叛自己的准备,这样等到他真的背叛,反而没什么。” “你一直在等着我背叛你。” “对。” 云归纳罕道:“何必呢?” 她顿了顿道:“我自觉自己诗书并非第一,才貌也不是一等,我哪般好?竟值得你这样对我。” 慕容多迟疑了一下,问道:“我给你说过我娘没有。” “说过一些。” 慕容多道:“我和二哥是一母所生。” “我知道。” “我娘曾是奴隶。” “我知道。” “我父王救了她。”慕容多喉结动了一下,道,“那个时候我父王花了大价钱,从奴隶主手上赎买了她,让她做了自己的妃子。” 慕容多从头娓娓道来。 这一切故事的开头,从一个落魄的书香门第开始。 赵国有白圣人,世代为衍圣公。而宋国有圣人,姓高,高圣人后代,世代为圣恩公,大圣大德。一切皆如赵国白家——只为三公,教导皇子皇女,不管朝事,指点文人,天下二圣各有所长,同为天下文人钦敬,圣人家出去的女子是求也求不得的好姑娘。 两圣待遇平起平坐,并无不同。 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宋国开始盛传这个享受着荣华富贵出了无数文人墨客的书香门第,叛了国,被抄家。 其实这事儿再荒唐不过了,朝代之间更替,两圣之家从来不管。那些事与他们有何关系?不论是谁当皇帝,都会好好的供着他们,得多傻的人才会想不开做出那些蠢事来。 换言之,即便他们真的叛国,想要扶持其他人当皇帝,以他们的威势,又有谁会反对呢? 当时民间不相信,不知多少文人纷纷要求彻查此事,只是当时宋国朝中并未听,而是将高家满门流放,不论男女,尽皆流放三千里,充作奴隶。若真是这样,兴许还能保得住一条命。 然而那些押送的官吏在宋国朝堂高官的暗示下,不断的苛责欺压他们,几百人还未行过一半的路程,就已经死了大半。 而这儿活下来的人中,有一位品性坚韧的女子,容貌清丽绝世,天高皇帝远的,如今又是阶下奴隶,若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定然没人敢小瞧他们,然而如今却被那些粗鲁的家伙爵士玷污了好几次。 女子极其聪慧又坚韧,即便遭受了别人几辈子也不会遭受的事,却也坚强的活下来,甚至利用一些手段,从那些押送他们的家伙手上讨了不少好处,护住了不少人。 她美丽聪慧,谁不爱? 那个时候,尚且年轻的鲜卑王在游离时,路过那里,一眼看中了在那些人手里的女子。 鲜卑王一见倾心,花了大价钱,赎买女子和其余家眷。 那些官吏虽然接到的要求是让高家所有人,包括奴仆都死在路上,然而在极大的利益面前,他们也昧着良心,将那些人当做奴隶一样的发卖了。 那些人打算等这些奴隶离开边境之后,几个人就上报朝廷说他们死在边境了,反正离了边境就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即便过几年别人在其他国家看见他们,他们也可以失口否认。 有大笔的钱,谁还在乎什么命令不命令的。 这种暗害圣人后辈的事,脏的可是他们的手,即便别人不知道,但是只要一想到圣人后代全死光了,他们这些押送的人也死光了,再蠢的人也会有所怀疑,那些大老爷那么聪明的,又怎会做出这么不聪明的事情。顶多也就因办事不力被革职。那时候,有大批的银钱,谁还在乎这些呀,当官为的是什么,不就是银钱吗? 至不济,拿着那大笔银子,将妻女父母接到别的国家去居住,也是很好的。 再差,给父母留一笔钱,自己离开这里,到别的国家去也行,什么的不是个好活路? 他们都想得清楚。 第三百八十九章 贵妾京华21 他们也就普通人,才想不了那么多,在巨大的金钱面前,自然是同意了。 至于这些官吏的结局,慕容多不知道,自然没有讲给云归听。 然而不论是慕容多,还是云归,以他们对鲜卑王的了解,都知道那些官吏,恐怕没能活过放手后的那一天。 不是说鲜卑王因为利益狠下杀手,而是啊,慕容家的人都是痴情种子,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也是干得出来的,当然,谈的本就是蛮族,杀人这种事也不是干不出来。 具体怎么样,两人不得而知,鲜卑王终究是慕容多的爹,或许鲜卑王做出过许多错事,然而终究是他爹,他不至于背后贬损自个儿爹。 而云归,云归同慕容多之间隔了太多东西。 莫说云归不动情,哪怕她会爱人,在隔了国仇家恨间,只要不是极致的恋爱脑,又怎么可能放弃一切和他在一起。 所爱隔山海,山海尚可平。 可是,如果两个人之间隔了太多太多东西,又哪儿有那么容易平呢? 慕容多只是自顾自的讲下去。 因着鲜卑王救了高家剩余人,又叫人为那些死去的人厚葬,那女子这才委身嫁给当时已经娶了十来个妃子的鲜卑王。 否则以那女子的傲气,又怎会低头嫁给一个沐猴而冠的蛮子呢?圣人后代,女子嫁出去的皆是要夫家一心一意的对待。 她们出生在圣人府,养育自然不同寻常女子,也自然是有这样的底气。 那女子便是慕容多的亲娘,也是高家仅存的后人。 这一辈,高家后人有男有女,嫡系血脉一共有三人,旁系血脉笼统加在一起有上百人,然而那些人在押送官吏的折磨下已经死去。 可以说,高家唯一的后人便是这女子。 女子姓高,名兰之,自空谷。 皆是兰花别名,有品行高贵之意。 高兰之嫡女出身,文采斐然,若非自古圣恩公只有男子,她定然是可以继承圣恩公之名。 慕容多在很多年之后才知晓,自己的娘曾入过醉仙楼,以词为酬,吃过一次宴。 云归安静的听着,不发一言。 慕容多也只讲了这些便不讲了,仅仅的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默然不语,略微急促的呼吸打在她的肩膀上,显示出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云归迟疑了一下,没有动。 慕容多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她。 云归从他身上下来,很平静的看着他,道:“这些事,我并不感兴趣。” 慕容多张张嘴,竟连生气都觉有些无力,他在期待什么呢?期待这个女人给他温柔?给他爱? 他自己都觉这是痴心妄想。 他无力的挥手:“出去。” 云归走出门。 他问她:“如果我们之间没有隔这些,你会对我好些吗?” “从没有如果。” 慕容多心中一震,是了,从没有如果,这世上事是没有那些假设,一切发生便是发生。她永远都比他清醒。 云归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憎恨你爹,你觉得是你爹一手促成了你娘的死亡,然而,慕容多,你和你爹有什么区别!你们慕容家爱美人,更爱权势,装什么痴情种子。” 云归厌恶的看着他:“对你们来说,女人不过是一件物品罢了。” 慕容多无话可说。 “你们从来不重视女子,所以,同样的悲剧会不断上演,不光你,你的孩子依旧会重复你的悲剧……” 云归意犹未尽,却又觉得没必要再说。 她转身走了。 慕容多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了很久的呆,有人叫他吃饭,也被他赶出去。 他自己待了三天。 那些仆从在云归面前跪了三天,他们都知道,这位爷有多爱她,也都知道,唯有她才能劝动那位爷。 管家恳切道:“夫人去劝劝吧,人不吃饭哪儿行呢,铁打的人也受不住啊。” 云归将门一关,关住了这些恳求,她敲敲桌子,在沉思以后怎么办。冉闵已死,她如今在大都,轻易动弹不得,想要改变当前局势,除了扶持汉人君主,也许可以借力打力、驱虎吞狼,不过这并不是她现在能做的,还是那句话,她在大都,很多事都不方便。 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和自由翱翔的鸟儿,终究是不一样的。 云归有点儿惆怅,脑子里还在快速运转。 大夫来了,带来了新的信息,云归对当前形式有了新的了解,她用特定方法告知了大夫,她对当前的一些打算。 大夫是大夫,大夫不止是大夫。 大夫出身鬼谷,师从鬼谷子,鬼谷子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称号,每一个当辈最强、知晓最多东西、心境最强的人会成为新的鬼谷子,而鬼谷子这一生都不可能出鬼谷。 大夫出身鬼谷,却在世间游走,证明他并非这一代的鬼谷子。然而,他精通太多,医术、兵家、法家、纵横家。 至于大夫为什么找云归,说来话长。 昔年云归救了一个人,那个人自然不是大夫,她又不是女主角,怎么可能会出门捡皇子,进门捡皇帝,出门遇王爷,随手一救就是绝世高手。 大夫和那个人只不过有个隔了个几条路的恩情,外带了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属关系,在一次意外中,他们见了面,聊起了自己过去。 大夫从那个人口中知道了云归——白云归盛名在外。 那时的白云归是白家两口子为了留住衍圣公名号,将云归扮成男孩儿,可以说,世人皆知白云归是下一任衍圣公,哪怕她才学平庸,世上文人才子也会因为衍圣公的名号对她礼让有加,多加瞩目。何况云归本身就才气过人。 大夫路上因为一些事耽搁,到的时候,太晚,云归已经痴傻,后来事也勿用多说。 总之,大夫佩服云归才学,自愿成了她沟通外界,操纵时事的人。 所谓帝王,可以文不成武不就,却要精通帝王之术,所谓的天生帝王或帝王之气,不过是叫人一看就心悦诚服的想跟随。 云归做过皇帝,有极强的个人魅力,她温柔的时候,叫每个人都想依赖她,她收敛了情感后,又叫人觉得她是如此可靠。 第三百九十章 贵妾京华22 说实话,大夫走了很多地方,见了很多自立为王割据一方的君主,唯独云归符合他对未来跟随君主的要求。大夫也迟疑过,他迟疑自己是否真的要跟随一位女子。 自古以来,从无一位女子建功立业,他跟随她,可能最后一无所有。 然而他自问自答,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什么?难道是性别吗?为什么要因为性别而束缚住一个人本身应该有的才学?为什么要因为性别而剥夺别人应该得到的东西? 有很多事情不能够细想,一细想,就会发现这些事情完全经不起推敲。 比如,他就在这样思考过后,坚定的认为云归这一生都吃了性别的亏,倘若她不是女性,也不会被约束在这一亩三分地,会有更多的人追随她——因为她是衍圣公,因为她才学颇盛,因为她值得让人追随。 以云归之才能,恰逢乱世,定能大有作为,或能一统天下,成为开国皇帝也说不定。 她就栽在身为女子上了。 大夫以一种近乎飞蛾扑火的姿势决意追随云归。 他们的关系就这样扭曲又奇怪的保持下来。 大夫听着云归的安排,点了点头,都记在心中。 云归讲完自己心中所想,最后说道:“这次出去,你如果能遇见值得追随的君主,可以就留在他们身边,替他们打天下。” 大夫摇头道:“我觉得您更适合,若非女子之身……”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您想过抛下现在一切,以男子之身谋划天下吗?” 天下!天下! 云归疲惫的捏了捏鼻梁,她总要掺到这些事里去,她也会累的。她并不想,但是现在还不是停下来的时间。 她道:“以后再说……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消息,你不要回来了。” 大夫不明白她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最终还是尊重她的决定:“好。” 云归认真道:“如果有朝一日,我死了,麻烦你照顾好我姐姐和我儿子。” 这一副俨然嘱托后事的神情,让人不得不多想。 大夫问她:“你要?” 云归挥手:“没事,只不过是早做打算。” 不论大夫信不信,云归至少给出回答。 大夫不再问,云归让人出去了。 云归依旧在看书。 她其实也会琴棋书画,活的时间久了,古代待久了,自然也就会了,总是要打发时间的。 然而云归喜静不喜动,再顽劣的性子活上几百年,都会安静下来,经历的多了,谁还能保持一派天真如初。 听闻慕容多从大厅出来,用过餐后,恢复了以往的声色犬马,同那些达官贵人厮混在一起,偶尔去后院,也是陷在美人堆里,并不关心自己孩子。 云归并不在意,然而多的是人想让她知道,其中包括了她的姐姐白云妍。 慕容辰生活在大都,在府中长大,身边人尽皆告诉他,他爹是如何发不得了,是如何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也曾期待过和自己爹见面的场景,如今心中却是无尽的失望。 慕容辰是白云妍一手带大,住处离白云妍极近,白云妍失去了一切,云归和她素来不亲近,她唯一有的只有慕容辰了,她就像失去所有的母狼,紧紧的盯着慕容辰,不舍得让慕容辰受到半点儿伤。 她比云归更像是慕容辰的母亲,就好似,慕容辰只是借助云归腹中生出的她的孩子。 但凡换了别人,定然会斥责她这鸠占鹊巢的行为,然而从一开始,云归就打定主意要将自己孩子给白云妍。那时候的白云妍几乎存了死意,陷入崩溃,几乎要疯了。云归看在眼里,自然是想留住白云妍。用孩子留住白云妍,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白云妍是人,有喜怒哀乐,她是如此情绪化的女子,她只是想过普通人的一生,美满家庭,夫妻恩爱,孩子孝顺。 偏生,她出生在白家,她是衍圣公的女儿;偏生,她是大姐,大姐自然要承担更多责任;偏生,她要入宫为妃;偏生,她容貌极美…… 她想要的,总是离她太远,总是不能让她轻易得到。 她将慕容辰看成是维系她生命的根,她不会让慕容辰不高兴的。 云归也是清楚这一点。 所以,作为当家主母的她,不仅受过了那些后院美人来炫耀,还要接受自己姐姐的请求。 白云妍道:“你去同他说一说,慕容多想要见见他……哪儿有做爹的不见自己孩子。” 云归虽然承诺了白云妍,要帮白云妍复仇,也愿意把孩子给白云妍养,却不代表她事事都要盲从白云妍。 她是那般的平静:“姐姐,你该明白,像我们这样的人家,父母又怎会时时看顾孩子。他不是两三岁的小孩儿,不是哭闹就会有人哄。慕容多就算见他又如何?身处这样的大家族,没有才能,始终不会被人重视。” “可他两三岁的时候,他爹也不在身边。他对他爹没有印象,想趁着他爹还活着,想看一看,怎么了。我如今想看……都没有法子……” 说到后来,白云妍哭了出来,她并非是要用眼泪让云归屈服,而是再一次的想到了自己爹娘。 慕容辰还有爹娘可见,她的爹娘早在十多年前赴了黄泉。 将心比心,难免泪流。 她总是这般的心软善良。 可惜这个世道,并不给好人活路。 云归见她哭了,深深吐出一口气,道:“好,我会办的。” 白云妍泪光盈盈的看着她,眼中全是欣喜,露出高兴得神色:“云归呀,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云归微微摇头,都已经不知道说什么,道:“好了,你回去吧。” 白云妍点点头,犹豫了一下,叹气道:“云归,阿辰是你孩子,我也是当成自己孩子养的。他侍女说他这几日总是夜里哭,我也听过,边哭边叫爹,听得人心里难受。” 云归敲了敲桌子,看着白云妍,意味深长道:“姐姐,不论是在鲜卑族,还是这个世道,男孩子太过绵软总是不像话的。不会有谁看得起。” 白云妍温柔的笑笑:“我本就不指望他出人头地,我只想他一辈子安安生生陪着我。” 第三百九十一章 贵妾京华23 溺爱终将使人一事无成。 不过,或许对白云妍和慕容辰来说,那样平淡的日子正是他们所追求的。 不是每个人都想出人头地干一份大事业,对很多人来说,就那样幸福着平淡的过完一生已是幸事。 云归并不是一个喜欢强求的人,她很少将自己的观点强加给别人,她并不反驳白云妍的话。 她只是客气又温柔:“姐姐,我知道了,我会解决的。” 白云妍也回了一个格外温柔的笑:“谢谢云归你了。” 云归目送她出去。 她叹了一口气,这两人目光短浅,只看眼下,若是生活在和平年代,又或是慕容多真能护住他们一生,这样下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然而,如今战乱,而慕容多也未必能护得住他们。 慕容多几天前就透露了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他既然知道,以鲜卑王的能力,定然是早知道了。 她又能活到几时? 必须早做打算。 至少,哪怕她死了,还能给白云妍和慕容辰留下一条退路。 麻烦啊。 她垂目想着事。 半晌之后,起身,走向后院。 后院有一处厅,是慕容多见客所用,这些时日里,音乐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声响传得整个府上都听得见,不分昼夜,叫人难以安生度日。 若非云归不可以离开这里,她定然早就走了。 她走到那花厅,厅中人不少,除却歌姬舞女,还有不少的王公大臣,那些王公大臣身边皆有一两个美貌女子陪着,云归只是眼睛一扫,便认出那些美貌女子尽皆是慕容多后院的女人。 云归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便要离开。 慕容多跌跌撞撞的走下高台,抓住她的手腕,阴鸷道:“来都来了,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不想和醉鬼说话。” 慕容多凑近了,一双淡棕色的眸子里是阴狠,酒味扑面而来:“你不想和我说话,可你偏偏是我的妃子,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他拖着云归进去,站在大厅中央,打着酒嗝:“诸君,此乃我妃白云归。”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客客气气的行礼:“王妃。” 云归点点头,没说什么。 慕容多拉着她上坐,抱着她喝酒,云归看着这享乐,没有说什么。 慕容多调笑着看着她:“你看看,你同他们有什么差别。” 云归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差别,都是笼子里的鸟。可不就只能被人操纵着吗?” “倒是委屈你了,或许彼此比起在这里做王妃,你更喜欢做奴隶。” 云归低头,看着酒盅,竟不发一言。 慕容多羞恼道:“你倒是说话呀,你知道吗?我最烦你这样,不情不愿,显得像谁强迫你似的。” 他掐着云归下巴,让云归看着他,如今云归也确确实实的是在看着他,那双眼睛里面也印出了他的模样,但是,是那样的冷清凉薄,就好似,即便他现在出现在她眼里,却总有一天,会被她彻底遗忘。 他明知道她就是这样的人,强求不得,也强求不来,更强留不下,却还是痴心妄想的想着让她留在身边,何苦呢? 慕容多推了她一把,命令周围侍卫:“她累了,送回府中,没有我的命令,不得出门一步。” 侍卫对视一眼,知道慕容多向来爱她,这样的话也不过是因为一时气恼罢了,人家夫妻说说也罢,他们若真的当真了,等到后来两夫妻和好如初找他们算账,受苦的可是他们。 他们客气道:“请。” 慕容多大发脾气:“对她这么好是想造反吗!” 云归微微摇头,走出去,侍卫赶紧跟上。 回了房间,她打算关门,侍卫道:“这几日就暂且委屈王妃了,等王子心情好了,到时自然而然的就让王妃出来,王妃不要太着急。” 云归在府中待了十年,是慕容多明媒正娶的妃子,待人冷淡,却不是个无事生非的性子,更不苛责于人,将府中管理得很好。因此在府中颇有几分人心。只要云归不做下什么杀人放火的事,他们也愿意给云归留几分面子。 因此,虽说是封禁,云归不能随意进出,然而守在她门前的侍卫也仅仅是做做样子罢了。 云归本就耐得住寂寞,不出门便不出门吧。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白云妍来她门前哭过一回:“云归,都是我不好,才让你陷入这样的局面当中,倘若不求你就好了。” 云归倒是不以为然的笑了一声,隔着门劝她:“他那样的性子,我这样的性子,即便没有你,我俩迟早有一天也会这样。姐姐不用上心。好好的照顾着辰儿吧,他爹对他不上心,那你总要对他上心几分才是。我这么大的人了,自个儿待着也挺好哦,用不着为我操心。” 白云妍哭着没完。 云归免不了冷声道:“我还没死,姐姐哭成这样是要做什么?姐姐十年前要求我做的事儿,我一直都记着。如今,我倒是叫姐姐好生待着,姐姐便听不进去吗?” 白云妍很少听见云归这么不客气的话,抽搭了两下,强忍着哭意:“我知道了,姐姐不哭了,你不要生气,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叫他们不要短缺你的。” 云归揉了揉额头:“去吧。” 白云妍抹着泪走了。 她本就容貌极其美丽,虽然早些年受了些苦,这些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并未叫时光在她身上留下太过分的印记,她依旧是风姿卓越的大美人。 她性情里面是极其传统柔弱的,当年如果不是被迫害到差点发疯,她也不会那样心如死灰的提出要求。 其实,这些年来她都在想,或许那时她做错了,她因为自己遭遇的那些事,让妹妹许下了完全做不到的承诺,困住了妹妹一生。 倘若不是因为那样的话,也许妹妹不会走到这一步。妹妹比她更聪明,更优秀,她时常觉得,比起璀璨发光的妹妹,她不过是比妹妹多了副好皮囊,可任何人只要和妹妹走进了,便会完全的被妹妹吸引,而忽略掉她的容貌。 第三百九十二章 贵妾京华24 这样的妹妹却被她困住了。 想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心痛起来。 她成了妹妹的束缚。 说实话,她不止一次的嫉妒妹妹,她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在别人心中定然是极其可笑的。在这个以色事人的年代,容貌美丽的女子总是享有着更多的好处。 可是每次看到妹妹的时候,她便会觉得自己卑微,因为她除了外貌一无所有,她的内在是如此的贫瘠匮乏。 妹妹与她相反,虽然容貌平凡,然而却总有一种气定神闲的气质,只需要坐在那里,便会让人心悦诚服。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她不想以容貌去取悦谁,她只想像妹妹那样拥有很多的学识,能够气定神闲面对一切的人。 她其实知道自己的很多做法,在妹妹眼中是极其的可笑,然而妹妹总是很宽容的包容着她。 有时候,她自己都在想,到底她和妹妹,谁才是妹妹? 她真的真的太糟糕了。 走了好一截路,她情绪逐渐平稳起来,不再哭泣。 脸上麻麻的,眼睛有些干。 她路过一处亭子,看见一个女子坐在里间哭泣,嘤嘤嘤哭泣。 这些年来,府中哭泣的人不少,她却无心关注。她一直抚养慕容辰,将大半心思放在慕容辰身上,余下心思尽皆放在妹妹身上。府中人在她心中仅仅残留着个印象,大致知道有这么些个人,具体的,从不上心。 她见那女子在哭,远远的看着。 那女子听见脚步声,没听见人走,便抬头瞪着她,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高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人哭啊!” 白云妍没有说话。 女子又尖声叫着:“我告诉你,你别想看我笑话!除了你妹妹,那位主把谁当过真!不过是仗着有那么个好妹妹罢了!不然你以为你能够好好的活到现在!” 白云妍心中有一瞬间的扭曲,嫉妒和愤恨在心中不断翻涌,然而这股情绪很快的就消散下去,因为她只需要稍微想一想,就知道这女人说的是真的。 像她这样柔弱又愚笨的人,能够活到现在,可不就是正确的托了妹妹的福吗? 她笑了笑:“你说得对。” 那女子惊讶的看着她:“你是疯了吗!” 白云妍笑了笑,往前走去。 女子在身后怨毒道:“慕容多疯了,迟早有一天,你也会看见他这个疯子的。” 疯子? 谁不疯呢? 哈哈哈哈。 白云妍几乎要笑出泪来。 她回到屋中。 慕容辰见她回来,忙上前道:“姨娘,怎么样了?” “你娘被关了紧闭。” “爹呢?” 白云妍看着慕容辰急切的眼睛,她心里有点儿凉,也许妹妹说得对,她真的把慕容辰养坏了。 白云妍看着他,面无表情道:“如果你爹和你娘,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慕容辰莫名其妙道:“爹娘还有姨娘不是一直生活在一起吗?为什么还要选?” 白云妍有些无力,颓唐道:“总之,你告诉我,你会选谁。” 慕容辰犹豫了很久。 白云妍心里很凉,招手让人把慕容辰带下去。 慕容辰后来再来找白云妍,白云妍也不想见。 她心里很乱很乱,乱到都不想说话。 慕容辰慌了,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他没见过爹,娘也不喜欢他,一直以来陪他的姨娘也不要他了。 他几乎要哭出来了。 他还没有十岁,哪怕人人都说鲜卑男儿流出的泪都是血,他也难免有了被抛弃感。 他终于等不下去,翻窗进去了,看着颤动的床帷,看见了姨娘的面孔,也看到了一个男人的后背,他心里一急,虽然不知道自己看见了什么,却下意识的蹑手蹑脚的逃出去了。 他躲了姨娘很久。 时光冉冉,四王子府的平静被打破了。 云归许久不出门了,皮肤因久不见光而越发白皙,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近三十岁的人皮肤看起来像十多岁,然而眼神却流露出老人才有的睿智,又矛盾又美丽。她的发丝生出了白发,仿佛在短短几年内,她就耗尽心血,疲惫不少。 这日,门被打开,门外站着一位大臣,身后是众多女子,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是衣裳首饰。 大臣看着她,恭敬道:“王后,大王请你一同入主王宫。” 许久不说话的云归嗓子有些干,说话起来也是一停一顿的。 她说:“慕容多成鲜卑王了?” 她可以这样直呼慕容多的名字,别人却不能这么做,只是点头:“四王子的确成了王,所以特令臣等来接王后。” 王后啊。 云归叹了一口气。 何必呢。 慕容多又何必呢? 云归叹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任凭他们装扮她,盛装入主王宫。 在四王子府,在王宫,其实也没什么差别,无非是伺候她的人多了些。云归向来深居简出,不大出门,伺候她的人多与少有什么关系。 慕容多娶了她,让她成为王妃,成为王后,却很少出现在她面前。 宫中人比府中人更多,四处传些八卦的人也越多,或真或假的消息在小道流传。 自然传进了云归耳朵,云归不知真假,索性不信。 听闻慕容多的政令更加凶狠,对中原的侵占速度加快,然而高压政策下,是军队士兵的日益不满。 打天下这事儿,其实最开始还好,但时间长了,士兵难免思乡。 谁离家多年能不想呢? 听闻中原地区出现了一位男子,颇会驭人,竟也收复了一些城池。汉人逐渐聚集在一起,在庇护下休养生息,发展商业农业,逐渐聚集成了规模。 那男子身边有不少人才,涉及方方面面,也打过几次以少胜多的战争。 听闻有一次,三千人被十万人围住,再能以少胜多,怎么的也不大可能打赢。偏生天降陨石,将那十万人的军队砸的稀碎,十万大军落荒而逃。 就这么个事儿,传得神乎其神。 还是那句话,云归不知真假,但她觉得倘若真是这样,也是极好的。她从不觉得只有自己才能镇天下。 所谓天下,能者居之。若有能者,退位让贤又如何? 第三百九十三章 贵妾京华25 云归对权势真没有那样大的执念。 那人听闻姓赵,从小吏做起,人顶好。 云归在大都,少与人接触,并不激动,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接触那位赵皇帝。 慕容多很少来,或者说,自打云归被她关了禁闭后,慕容多没有见过她一次,唯一一次见着,还是在入主王宫时。 余下时间,慕容多陷在美人堆里,这些时日还在往宫里进美人,云归也不乐意管。 她不找慕容多,慕容多却是要找她。 她见着慕容多,一点儿欣喜都没有,也就抬了抬眼皮子,瞅了一眼,继续看书。 慕容多嗤笑道:“你这书有什么好看的,你们汉人看这么多书,还不是被打得偏居一隅。” “还行,总比人好看。”云归顿了顿,道,“如果我没记错,你娘昔年读的书也不少。” 慕容多听她说话,就觉得戳心窝子,哼笑道:“哪天把书给你烧了。” “焚书坑儒?行啊。”云归大笑起来,“你们既然吃人,焚书就焚吧。” 她很少这样笑,慕容多看的眼睛都直了。 云归收了笑:“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做什么。” “你住的地方是我的,整个鲜卑族都是我的。”他近乎炫耀道,“大半个天下都是鲜卑族的。” 云归挑眉道:“是啊,可惜守不住。” 慕容多笑收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 慕容多阴沉沉道:“如果你愿意帮鲜卑族,我们又怎么会守不住。” 慕容多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鲜卑族善战,善马上功夫,善于打天下,逐水草而居,游牧迁徙,每每冬季掳掠一番,便会离开。哪怕老鲜卑王一直在游历天下,学习汉人文化,在他的推动下,鲜卑族大抵学了些汉文化,然而在治理方面的人手不大够。 慕容多多年学汉文化,又久在战场上,眼界在,人又聪明,大抵知道问题所在,被云归这么一说,他心里清楚。 云归懒懒看了他一眼:“你在想什么。” 慕容多已经四十多岁,体力虽好,但是人却不是多年前的人了,越发心机深沉。 云归惹他,他也不生气,就那样阴沉沉的看着她。 云归道:“你看什么。” 慕容多道:“你。” 云归:…… 她时常觉得面对这些男人无话可说。 慕容多自顾自的坐下来:“父王死的时候,我问他,他说,即便重来一次,他在那样的情况下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慕容多看着她:“我今天是想告诉你,哪怕重来一次,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我不后悔。” 云归想了想他在说什么,这才想到多年前把她刺激到发疯的那一幕,他让她姐姐去陪别人。 因为这件事,云归反而想透了很多事。 云归意味深长道:“我也不后悔。” 慕容多敲了敲桌子,偏头看她,道:“我舍不得我心上人受罪,但别的女子怎样跟我何关。” 云归平静道:“你说得对。你明知道我在意我姐,你依旧会做出这种事,足以证明了。” 云归看着他:“我不信别人的言谈,只信人的行为。言语可以骗人,行为也可以骗人。但是行为比言语靠谱。” 慕容多笑了一声:“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要解决你我之间的问题。而是随口说一说。” 云归觉得这人还挺莫名其妙。 慕容多道:“我给你一次机会,我放你走,你可以带走你儿子和你姐,这一辈子你都别回来。” “好。” 慕容多气笑了:“你这人怕不是狼心狗肺。对你再好都留不下你。” 慕容多知道这人不怕死,民不惧死,奈何以死惧之。 他拂袖而去:“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云归不太懂这男人莫名其妙的是怎么回事。 她撑开地图,推算各种情况下的军事走向。 一个年轻侍卫走进来,她将那些图纸递过去。 是的,王宫里已经被渗透了。 云归在几次试探下,已经知道了这人是大夫派来的,大夫现在在那位赵皇帝面前是个大将军,自然提起了云归。要不怎么说那人能成为皇帝,赵皇帝就有那样的魄力,当即安排人来接触云归。 云归在试探下,不断为赵皇帝出谋划策,也多多少少传了些鲜卑族的信息出去。 一来一回,好几年了。 云归不信宫中传的信息,她只相信侍卫传来的信息。 间谍这事儿,干得成干不成都是个死路,干成了,会被效忠对象卸磨杀驴;干不成,会死在敌人手中。 云归早就不在意生死。 谁在乎呢。 一年又一年,赵皇帝的版图在不断扩大,鲜卑族领土不断缩小。 慕容多早就怀疑上了她,拿着弯刀出现在她面前。 云归气定神闲的看着他。 慕容多阴鸷道:“你想死。”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云归眼中极度嘲讽。 慕容多恍惚了一下。 三四十年前,父王为了获得鲜卑王的位置,他娘被父王赏赐给一个觊觎娘很久的男人——鲜卑族是这样的,很好客,若是客人过夜,会让自己妻子去伺候。对他们来说,这是待客的礼仪。所以把自己的女人给下属和朋友享用,这是极好的待客之道。 慕容家都是痴情种子,对自己爱的人在意的不得了,但是对此习俗并不觉得有什么。 不论是高兰之,还是云归、白云妍,都是汉族女子,保守得很,哪儿受得了这样的对待,对她们来说是极大羞辱。 高兰之被他父王救下来,因着恩情才委身于他父王,还生了两个孩子,原也没指望和他父王过一辈子,结果被他父王送出去。 高兰之疯了。 疯了三年。 疯之前,慕容多见了她一面。高兰之盯了他很久,伸出一双手想要抱他,他惧怕的躲开。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看见了娘的眼睛里的光一下子消失了,娘慢慢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第二天,娘上吊了。他看了娘最后一面,面上的嘲讽的笑和今天云归的笑一模一样。 每一次…… 每一次,云归的容貌在他面前和娘的容貌重合。 第三百九十四章 贵妾京华26 云归是他恐惧的具象化。 他固执的抓着过去不肯松手,于是他所恐惧的以另一种方式留在他身边。 他不肯躲,不敢退,就连嗓子里发出的窒息声都得藏了又藏。 他四五十岁了,他在惨痛过往面前,依旧只是几岁大的孩子。 他动不得,他好怕啊。 他其实大可以杀了云归,可是云归和娘太像了,有某些时刻,他会近乎荒唐的想,也许娘转世过后又回到他身边。 他明知是一场荒唐,却仍旧逃脱不出。 他如果杀云归,就像再杀了一次娘。 他下不去手,他没办法杀。 哈哈哈。 他疯了。 也许,他早就疯在了几十年前的那个下午,从那以后再也没清醒过,再也没长大过。 他沉在过去恐惧里走不出来。 于是一个疯子在这世上发疯,杀人吃人,无所不用其极。 他不幸,为何要看别人幸福。 他沉默不语。 云归抿抿唇,到底没有说什么。 慕容多丢了弯刀,大笑起来:“你说得对,小云归,这就是个轮回。父王毁了我娘一生,我娘毁了我一生。我毁了你一生,你毁了你儿子一生。” 云归冷漠道:“怪就怪他投胎不长眼,投哪儿不好,非投到这家。” 慕容多讽刺的笑着:“证明他聪明,活在别人家,不知道要受多大的苦。” 云归懒得说话。 慕容多转身走了。 云归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发呆,她想不明白,慕容多到底看中她哪里了,她这些年来在死亡的边缘旋转跳跃,居然一直没死,得亏慕容多一直忍让。 她想不明白慕容多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但凡有些脑子,都不会容忍她活到今日。 莫名其妙。 或许是因为她不通人间感情,不懂爱吧。 她沉思着。 难啊,太难了,人世的感情。 云归闭上眼睛。 鲜卑族被打得节节败退,有鲜卑大臣请求慕容多后退,图谋以后,慕容多誓死不退。 这些年来,因为慕容多的激进,和其他部落民族多有冲突,他治理下的鲜卑族像一辆夹裹着火焰急冲冲奔赴死亡的战车。 没有人知道慕容多到底想做什么,只知道,他是脾气古怪至极的主。 他不退,汉族军队打入大都。 在城快要破的时候,慕容多并不急着走,而是来见云归。 整个王宫,慕容多没有下令禁止他们离开,所以整个王宫都乱糟糟的,只有云归那里,安静得过分。 他去的时候,迎接他的只有一室冷清,慕容多竟难得有些怀念。 云归此人太过冷清,和她相处,难免会觉得她太过不近人情,可在这个时候见面,就觉得她很好,一下子就定心下来了。 慕容多坐下:“给我倒杯酒。” 云归给她倒了一杯茶:“我这里没有酒,只有茶。” 两个人默然无语,同外面的喧闹成了对比。 慕容多说:“在娶你之前,父王一再问我,是否要和你在一起,如果我想和你在一起,注定会伤心。我问过父王为什么。父王没有回答。” 他苦笑道:“现在我才明白,你就像喀什河一样,那么清澈的,那么温柔,又那么多变,养育了后代。谁看到都想把你留在身边。可你是水,是留不住的,谁想要留住你,都会受伤。” 慕容多苦笑着:“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意识到我是不可能留住你的,这些年来是我错了。” 有人说,爱一个人应该九死不悔。 可是慕容多,的确是后悔了。 云归认真道:“你的确错了。” 她想了想,补充道:“不是说你不好,而是你不该喜欢我,我不是良配。” “我也不是。”慕容多怨毒的笑了起来,“你那么聪明,定然猜到了我娘是怎么死的。” 云归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慕容多把茶杯推到她面前:“再给我倒一杯。” 云归给他倒了一杯。 慕容多一口饮尽,这般牛嚼牡丹,云归也没说什么。 慕容多笑了起来:“知道那件事的人不在了,所以我可以给你说说。四十多年前,娘死的那一天,我就发誓要杀了所有伤害她的人。” 云归没有说话,给她倒了一杯茶。 慕容多一口饮尽:“我父王死了,那个强迫我娘的人死了,娘疯了后,和别人一起嘲笑娘的二哥死了。我也伤害了娘,我也该死了。” 他把所有罪过尽皆揽在自己身上,潜藏在仇恨里,憎恨着所有人。 和他娘太像的云归,是他的救赎,也是他的警钟。 云归但凡对他好一些,慢慢化解他心中的郁结,以他的聪明,未必不能成为一代明君,偏生云归没有,她一直以一种抗拒的姿态面对他。 只要他看见云归一次,就会被提醒一次,他娘永不原谅他,在为娘复仇的路上,他成了他父王一样的人——他曾在四王子府,独自在屋子里想了三天,才想明白这一点。 屠龙者终将变成恶龙。 他以近乎献祭的方式复仇。 他在扭曲中变态,在变态中疯狂,在疯狂中纠结,整个人都是如此的扭曲纠结反复。 他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云归看着他,好像隐隐间明白了点儿什么。 慕容多毫不在意,看着她:“你走吧,别回来了。” 云归道:“你恨我吗?” 慕容多苍茫的看着远方:“我有资格恨人吗?” 云归哑口,她想要说点儿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们之间,相处了十多年,经历了太多,爱恨对错,到最后,都没有什么好说。 慕容多把云归推出宫外。 宫外,白云妍带着慕容多等着云归,云归带走他们两人的孩子。 还没出城,就被拦住了去路,挡路的是一个将军。 将军坐在马上拱手,道:“白公子,请。” 云归一愣,大抵明白了:“走吧。” 白云妍想要拉住云归,云归快步上前,正好错开。 那将军也不是傻子:“来人,带上夫人和孩子。” 云归停住脚步:“你们找的不是我吗?带他们干什么?” 那将军笑道:“嗐,这儿我们哪儿知道,不过是奉命行事,公子要问,便问主上去吧。” 第三百九十五章 贵妾京华27 还是那句话,在绝对力量面前,计谋算不得什么。 说白了,云归即便想反抗,那支大军多的是法子带走他们。 她备的退路到底是少了些。 云归笑了笑:“走吧。” 那将军侧身转过去指着一辆马车道:“公子请,马车给公子备好了。” 云归走上前。 白云妍看着在他们身后架着刀的士兵,亦步亦趋的跟上去,她紧紧的拉着、慕容辰,免得这孩子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慕容辰低着头,也不说话,就这么被拉着走。 上了马车,车轮子转动。 云归率先开了口:“我本来想装作不认识,好放走你们。如今形势你们也看见了,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别到处惹事。” 白云妍点点头,雍容华贵:“我省得。” 末了,白云妍拉了拉慕容辰:“辰儿,你可听见了?” 慕容辰点头。 云归觉得慕容辰有些许奇怪,不过慕容辰打小也不在她身边长大,跟她并不亲近,有些事儿她也不好说,只要不惹出什么大事,她也没必要管。 她不再看。 车辆并未走多久,也就一天罢。至了夜里,到了一处府宅。 刚下马车,等在门口的奴仆便迎了上来,打头的是个容貌秀丽的女子,身穿一身寻常布衣,通体气质却不像小门小户出来的。 那女子行礼道:“公子、夫人、小哥见礼了,奴是爷派来送来迎接公子的,爷寻摸着公子一家到的时候,奔波劳累,派奴来接一接,引公子歇一晚上,明日再见。” 虽说了极多的话,却事事交代明白。 云归点头:“你家爷是?” “明日见了,公子便知晓了。”女子笑了笑,“奴就是个伺候人的,哪儿懂这些,公子还是请吧。” 云归不再多问,而是跟着进去。 一行人一晚上折腾了一会儿,这才睡下。 日上中天,云归等人才起来。 三人并不住一块儿,云归打开门,门外站着几个女子,手中托盘摆着不少东西,衣服饮食、洗漱用品。 为首的还是昨夜迎接他们的女子,女子笑了笑:“爷说公子这些年定然没歇好,发话叫我们休要打扰公子,待公子何时歇够了,便何时去。公子可以再歇歇。” 云归摇头:“早些见面早些安心。” 女子安排着人伺候云归,将云归打扮得干干净净,又伺候着她用过餐。这才待云归去见那位主子。 云归这些年来都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对此并没有什么不习惯。 这宅子并不大,只是装修颇为用心,未走多久,她就到了一处书房。 女子敲门。 “何时?” 女子低声道:“爷,白公子来了。” “进。” 女子将云归带进去,为云归引荐:“这是我家主子,白公子请。” 说罢,她退了出去,又送上茶水糕点,这才关上门。 女子虽然担着奴仆的名,然而为人处事十分妥帖,绝非小小的一奴仆。 男子见云归看着门,笑了笑:“她是前朝赵太傅之女,和我隔了几层亲缘,被我救下后,就一直留在我身边。” 若有亲缘,做个养尊处优的小姐也正常,如今却甘心做奴仆,中间必定发生了什么。 云归虽然有疑惑,却无意探寻。 她拱手道:“阁下请我来,有什么话便直说吧。” 男子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水:“我姓赵,名赢,字百胜。” 赵赢,赵国开国皇帝,庇护一方汉民。 云归拱手:“久仰大名。” 赵赢摆手道:“该说这句话的是我,我身边不止一个人向我表露了对你的赞赏之情。” 云归笑道:“好在我是个女子。” 赵赢笑道:“好在你是个女子。” 末了,他又道:“同你神交久矣,我本想娶位巾帼……” 他欲言又止。 云归浑然不在意,笑道:“后来发现我心狠手辣是个黑寡妇。” 黑寡妇会在交配后吃掉公蜘蛛,云归在嫁给慕容多后,毁了慕容多的家与国,某种意义上来说,云归的确是个黑寡妇。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和这般凶残的人成亲。 赵赢心动了一下,作罢。 他现在请云归来,只是要和云归谈一场交易。 云归早就心里有底,她挥手道:“还不知陛下接我来,所为何事。” 赵赢挥手道:“我读书少,和白公子满腹经纶不同。我就有话直说。” “请。” “公子聪明过人,天下大德,其心善善,还请公子教我。” “教你?” “教我如何平定天下。”赵赢坐在那里,三十来岁的人,眼中星光犹未灭,称得上一句,少年义气。 这样的人,他只需要站在那里,就叫人坚信,跟随他,一定能于黑夜中走出一条路来。 冉闵勇猛,热血感染众人,能叫人如死士一般跟随他,即便以身填大海,也心甘情愿。 云归冷静,她气定神闲,早有谋算,旁人跟随,是跟随她能够给人带来的安心,总叫人觉得,只要跟在她身后,不论什么艰难险阻,她都可以带着他们度过。 赵赢,赵赢大抵代表着希望,他是在漆黑夜里的星子,或许在很多方面,他都不够优秀,总会出现比他更优秀的人,然而他本身的存在便会叫人相信奇迹。 他是奇迹本身,他是希望本身。 云归清醒的看见了这一点,她点头:“好,那你能给我什么?” 赵赢道:“你助我得江山,我给你荣华富贵,护你家老幼安全,绝不会有人能够威胁到你们。” “包括你?” 赵赢想要回答是,然而对上云归那双仿佛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神,他摇了摇头。 他说:“最多三代百年,百年过后,如果你后辈谋逆,我自然不会给他们活路。” “被谋逆?” 赵赢清醒道:“你要明白,白公子,我能够许给你的,只有这些,百年过后,你我早已过世,即便我下令不许对你后辈出手,我的后代也未必会听我的。你我身埋黄土,哪儿还管得了这么多事。” 云归在他说出口的瞬间就知道他说得对,人死都死了,哪儿还管得了那许多。都道是人走,茶凉。何况他们是死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贵妾京华28 如果赵赢爽快答应,那反而有鬼。 云归故意迟疑了一下,答应了。 她固然可以选择自己打江山,可惜她如今刚出大都,身份是鲜卑族的王后,末了,还是女子之身,真能不在意她女子之身而追随她的人少之又少。不利因素太多,她未必要走这条路。所谓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她未必只能走那条路。 赵赢给的路,是最轻松的了。 赵赢笑了起来:“那就合作愉快。” 云归点点头。 赵赢看着她:“为了保护你家人安全,我回咸阳时会一同带走。” 这倒是,一方面是保护他家人安全,一方面也是防她做出不理智的事,诸如再次背叛。 留亲人为质,是最有用的手段,表面上说保护安全,不过是给他人留一层薄面。 云归同意了,她本就打算给姐姐和孩子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赵赢提出这个法子,正好满足了她的要求。 她点头同意。 赵赢这才真心实意的笑着:“那就交给你了。” 两人在最关键的地方达成统一后,这才继续商谈余下事。 第二天,云归便走了,还带走了赵赢下的诏书和调动兵力的虎符。 她走之前和白云妍聊了一会儿,两姐妹性子不同,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无外乎是说些好好照顾自己的话。 她离去的时候太匆匆,并未和所有人打招呼。 等到慕容辰知道的时候,这个年纪轻轻就亡父失母的孩子,只是拉着白云妍问道:“姨娘,我是不是错了?” “怎么了?” 慕容辰怅然的看着远方官道:“我一直看不起娘,觉得她拥有的都来自于爹,如今看来,是我狭隘了?” 白云妍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你长期和我在一起,和你娘并不亲近,所以有些事你并不知道。你娘并非寻常女子,即便没有你爹,她也不会逊色于世上任何男子。” “姨娘呢?” “姨娘没出息。”白云妍看着远方,“如果可以,姨娘也想像你娘那般厉害。” 慕容辰摇了摇头,认真道看着白云妍:“在我心里,姨娘已经很好了。” 白云妍笑了起来:“辰儿真乖。” 两人回房了。 赵赢带着白云妍和慕容辰回了咸阳。 云归在外带兵打仗十来年。 世道是不好的,即便有赵国做后应,这些年来百姓流离失所,野有饿殍,赵国的储备并不多。 云归不是第一次上战场,也不是第一次吃人,她下了军令,以战养战,没有粮食,就吃人肉——这是各个军队共同的秘密——能有吃的,自然吃那些五谷杂粮,没有吃的,便将死人制成肉干。 说那么多干嘛,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不会是云归,也会是吴归,王归。 很多时候,我们不想变,却总有人强忍着我们去改变。经历多了,能够一如从前的人,终究是少数。 云归论聪明才智并不比别人强,只是还是那句话,她活的时间太长,什么都经历过,打仗这个事,最忌纸上谈兵,好在云归实战经验多,所过之处,所向披靡。 众人怕她,称她为杀神,为人魔。 云归对于这些,心里都明白,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她这一生杀人无数,吃人无数,肚子里是人的血肉尸骨,她算不得好人,称一声人屠人魔都是要得的。可天下人怕她,她依旧要救这天下人。 这万万人中,总有罪不至死的。 她对于那些事,并不介怀,就这般淡定的继续打仗,正因为她这般淡定,众人反而越发惧怕她。 她屡立战功,朝中赏赐如流水。 五年后,赵国城池三十二座,其中十七座是云归打下的。武勇侯之名,天下皆知。 正在众人等着云归收复汉家江山时,云归被一封诏书召回了咸阳。 她是秘密进京,趁着夜色入宫。 赵赢还是那副样子,见她来了,赐座于她,左右无人。 云归坐了下来。 赵赢抚掌:“好啊,你这样挺好。” 云归没有说话。 赵赢叹气道:“曾经一起和我开玩笑的兄弟,现在也板正都很。皇帝!什么是皇帝!皇帝就注定要孤家寡人吗?” “对。”当过皇帝的云归,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倘若皇帝注定不是孤家寡人,为什么他们会称孤道寡?” 赵赢无力反驳,只道:“如果能重来就好了。” 云归却轻易的看破人心:“陛下也就现在想一想,倘若真的重来,恐怕,也会选择和现在一样的生活。” 末了,云归诚心诚意的建议道:“陛下如果觉得无趣,大可以娶上几个妃子,自然也就不无趣了。” “我自然也有妃子,只是她们每次说的便是女子之间的事情,我哪里插得上话。” 云归认真道:“那以陛下如今的地位,大可以去找有才学的女子。” “有才学之辈又怎么看得上我这种布衣皇帝?表面上说着不介意,心里也会介意。” “陛下想多了。”云归莫名其妙的当了一回他人的恋爱老师,她自身就是个不懂情不懂爱的,哪儿能正儿八经的给出个主意,给的自然是个馊主意。 赵赢顿了顿,直接道:“你如今权势太大,众人钦佩,对帝位造成了影响。” “所以?”云归等着自己的结局。 赵赢迟疑了一下:“你放心,我不是暴戾无道之君。”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我这个位置如置火上,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云归大概能够明白他这么说的缘故,他虽然是皇帝,然而在打天下的过程中,他不得不把更多权利下放给别人,比如兵权和治国之权,唯有这样,他才能够更快的获得最后的江山。 但是,像他们这样的存在,一旦自身权力太少,便会被架空权利,仰望权臣鼻息。 纵然没有权臣,也不会让他们这样习惯高高在上的人生出些许的满意来。 只要权力还在别人手中,他们就不会有一日安睡。难免会生出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之感。 自古以来,皇帝无不是想尽办法加强自身的权势。偏偏,他此时此刻不能如此,反而要对那些帮他打天下的人和颜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