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女魔头》 第一章 【第一章】 偌大的办公室内空气凝重得很,钢笔敲打文件夹的声响有节奏地响起,每一下都像巨大的铁鎚打在立于办公桌前的男人身上。 齐柏恩两眸盯着一项项条款,光洁的眉心慢慢地靠拢,最终将文件扔在桌面上。 「给我重做。」她旋过椅子,拿过另一个厚重的文件夹,头也没抬地说,嗓子满是淡漠。 「齐总……」笔直站立的人咽了咽口水,才道:「请问……哪儿不合你心意?」 「哪儿?」她抬眸,瞳心没有任何波澜。「你一个月拿多少薪水?连这点小事也要问我吗?董事会聘请我是希望开源节流,让公司转亏为盈,难道你连写计画书也不会吗?成本控制这回事不需要我教你吧?」 被她揶揄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男人狼狈地拿走文件夹,落荒而逃。 也不知是心有不甘,还是要泄忿,他故意在木门将要关上的瞬间,哼道:「自以为有多了不起,还不是没有男人?」 他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进齐柏恩耳内,握住钢笔的手依旧有节奏地晃动,笔杆敲打文件夹,完全不为他的话有任何情绪起伏。 她并不需要为了不相干之人的一言半语介怀,而且,她都知道背后的人是如何称呼她── 女魔头! 她在一个月前获聘任为这家生产电子用品的企业营运总监,主要任务是让面临清盘厄运的公司转亏为盈,因此她甫上任便进行一连串改革,包括精简架构、严控成本,中高层的员工必须降薪……这些措施理所当然惹来非议,不过在她强势推行下,公司的财政看似有转机。 因为她的雷厉风行,所以招致「女魔头」这种称呼。 没关系,反正她并不是来结交朋友的,员工是否喜欢她,对她一点意义也没有。 只是,这些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始终要开源才能解决问题。 一手撑于额角,目光落在腕表,指针显示的时间提醒她是动身的时候了。 重重地吐一口气,她合上文件夹,已经故意将工作排得满满的,甚至在快下班的时间跟下属商讨计画书,她还是按捺不住地将人骂个狗血淋头。 好了,现在连借口也给摧毁了,想不出席也不行。 清理好桌面所有文件,她挽上手袋,踩着优雅的步伐离去。 片刻以后,她来到宴会的场地,所有来宾的脸上都洋溢欢欣,在入口处是一帧镶嵌于巨大画架内的双人照,大片的雪白刺痛了两眸,然而她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改变,嘴角缓缓上扬,噙着好看的微笑。 走进会场,在认识她的人的诧异目光下走向浑身散发幸福的人──今天喜宴的男主角、她的前男友面前。 「恭喜。」她朝一身黑礼服的男人伸出手。 似乎没想到她会前来,男人的笑容瞬间凝住。「你怎么会来?」他没有邀请她,更没通知她时间地点。 「是我邀请的。」新娘提着婚纱下摆走向老公,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你呀,多粗心大意,学姐是我们的好朋友嘛,怎么可能不邀请她?」 齐柏恩脸上笑意不减,她当然知道新娘是故意的,这种摆明就是挑衅的举动,目的是为了向她示威,旨在告诉她,她是这场爱情角力的输家。对于这点,她并不否认,毕竟一个是她交往两年的男朋友,一个是她大学学妹,她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两人暗地勾搭上了,直到两个月前,他们才因为女方怀孕了而不得不向她摊牌。 男人尴尬的微笑,显示他对老婆的举动全然不知情。 「那么……你安排她坐哪儿?」新郎面有难色地问老婆。 「我们这么熟,哪儿都一样吧,对不对?」新娘流露胜利者的骄傲。 「其实,我是偷偷从公司溜出来的,现在得赶回去开会,所以不用麻烦了。」她从容不迫地撒谎,一点不自在的神情也没有。 这是当然的,在明知道有数十双眼睛等着看她崩溃的场景,她又怎么可能如他们所愿? 「这么可惜呀?连坐一会儿都不行吗?」新娘不以为然地轻哼。 「你别这样说,柏恩她是大公司的高层,当然有许多会议要她主持,你别强人所难。」新郎打圆场。 听见他亲昵地叫她,新娘脸色瞬间黑了一半,冷嗤一声便离去了。 「呃……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新郎匆匆向她道歉,随即追上前去。 齐柏恩望着男人的背影,眼帘半垂,敛去了所有情绪,下一秒便昂然离开了会场。 她,就是没男人,那又如何? 宴会场地的角落里,有一双美丽的黑眸自她进来以后便一直盯着她,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了,才恋恋不舍地调回目光。 尔后,漂亮的唇瓣缓缓地绽开一抹微笑。 开完一个又一个会议,下达不同的指令,即使公司只剩下齐柏恩一人,她仍是继续拼命工作。 审视完计画书,她伸长手臂拿起桌面一角的马克杯,才发现咖啡早已喝光,因此只好自行去冲泡。 但当她按了几遍咖啡机的按钮,仍不见有任何咖啡时,她发出一声咒骂,拿着空杯子折返办公室,颓然地看着桌面上的凌乱。 顷刻间,所有力气都似乎被抽光了,浓烈的孤单感袭来,她想起男朋友提分手的理由── 她比你更需要我。 其实到了那个地步,她还可以说什么?他已背着她跟其他女人搭上了,根本没有给予她选择的余地,她唯有退出。 曾经,她以为他们是最稳固的伴侣,谁知那牢固的关系竟然一下子便遭到摧毁。 就算她是各大企业争相聘请的优秀员工,然而她却连自己男朋友也看不牢,直到他愧疚地谈分手,她才知道自己一直被欺瞒。 她哪儿不够好? 论外貌、学历、职业,她都有足够的自信,偏偏就是败在一个全都不如她的女人手中,那甚至是她的学妹,是她一手撮合他们认识的。 很好! 她没有理会桌面上的凌乱,匆匆拿过手袋离去,很快便来到停车场,驾着车子离去。 单手操控方向盘,另一手手肘抵着大开的车窗,支着下巴,任由凉风吹拂她的发丝。 她并没有开回住处,她不想独自对着偌大的空间,因此她特地前往一家高级酒吧,点了数杯伏特加,想也不想便一口气全喝光。 辛辣的酒液滑进食道,灼烫得教她有数秒忘却了伤心。 对,她怎么可能不难过?就算她是叱吒商界的女强人,她也不过是女人而已,在心底始终有一小片天地为未来建构蓝图,她偶尔也会幻想披上婚纱,跟心爱的人步入教堂,只是这终究没有发生。 她年纪不小了,眼见身边的朋友接连地结婚生子,她当然心急,可是也不想逼迫男朋友什么,而且她从没想过结局会是这样。她的自尊不容许她在人前出丑,所以就算明知新娘是要她难堪,她亦以最好的姿态示人,她要让所有抱着看戏心态的人期望落空,她才不会因为劈腿的男人而在人前流露半滴伤感,更遑论是淌下眼泪。 抬手又要了数杯烈酒,当酒送来以后,她正要举杯饮尽时,竟被人阻碍了。 「唔?」她冷冷地看向腕间的大手,视线慢慢地往上移,是一身服务生打扮的年轻男子。 「你已经喝了许多。」雷佑楠回应。 「这样不好吗?我可是付钱的客人。」她嘲讽地说。 「小姐,就算你酒量很好,这种喝法还是会醉倒的,我们有责任确保客人的安全。」因为她的回应,他有一秒的停顿,好一会才开口。 闻言,她的笑容透出更清晰的讽意。「喝醉也是我的事,你犯不着那么紧张。」 「我不想看着你这样漂亮的小姐遇到不愉快的事。」他诚恳地说。「所以,不要再喝了。」 「如果我说我想被男人怎么样呢?」她直视他两眼,在目光对上的瞬间,从他黑玉般的眼珠子,她看到自己的倒映,这是她二十八年的生命中看过最漂亮的眼眸,令她不由自主地沉溺在他如深海般幽湛的眸光中。 也让刚刚喝下的伏特加于胃部发酵,慢慢地令脑袋难以好好运作。 「是这样吗?」他因为她的话而勾起浅笑。「所以,只要是男人就好?」 「当然,是男人就可以了。」她本来是想唬他,竟反过来被他吓阻,唯有硬着头皮说。 「那么……我可以吗?」他凑近她的脸庞,气息都吹拂在她脸上。 在相距不足一寸的情况下,他年轻俊美的脸庞彻底占据眼底每个角落。他脸上每道线条都是上天的精心雕琢,没有丝毫的瑕疵,美丽得教她也自愧不如。 她从不曾因为任何人的一言半语手足无措,此刻竟因他灼人的气息而无法保持冷静。 第二章 他说的对,她喝太多了! 「咦?」被酒精薰染得迟钝的脑袋令她像个小女孩般嘴唇微张,一副傻愣愣的样子。 雷佑楠被她此刻的神态吸引住,快速地吮住半张的嫩唇,舌尖更狡狯地探出,全面占据柔软的内部。 「唔……」她瞠目,好半晌以后才想起自己正被陌生人强吻,想反抗之际,竟发现他两臂已紧紧缠住自己。 什么时候的事? 但理智运作不到两秒钟,便被热潮溶化了。 任凭她如何回避,灵巧的舌尖也有办法逮获、并紧紧缠绕着她的,他独特的气息源源不绝地扑来,将她整个人彻底地包覆,让酒精的威力加倍,大脑逐渐地瘫痪下来,就算感到背部的手开始不规矩地游移,她都没办法反抗。 也许,她真的不想反抗。 如此窒人的亲吻,意外地点燃了埋藏心窝的火种,不断攀升的体温,让她无视地点,不顾眼前的他只是陌生人,一下子便纵身于激/情的漩涡中…… 好久没试过喝酒喝到酩酊大醉了。 趴伏在床上,齐柏恩因为头痛而醒了过来,柳眉紧紧地缠在一起,眉心写满了痛楚。 勉强地翻了个身,她失神地凝视着天花板某处,思路渐渐地清晰起来,也重新拼凑出昨晚在酒吧发生的每件事── 她跟一个陌生男人上床了。 为此,她发出低咒,这个失去理智的自己令她痛恨不已。不是说好了不要为一个背叛自己的男人伤心难过吗?为什么她会害怕面对寂寞而去酒吧买醉?还如此轻易地被陌生人挑逗得不能自已,任对方予取予求? 他,大概是很习惯这种事,所以才消失得那么快吧?这样也好,反正她不想跟他打照面,也决定将那家酒吧放进黑名单之中。 缓缓地叹口气,她赤足下床,在脚底碰上地板的瞬间,尖锐的痛楚倏地传进心窝,她险些站不稳。 「该死的!」她咬牙切齿地诅咒。 刚才她以为痛的只是头,哪知痛楚遍及全身,浑身肌肉酸痛,四肢仿佛被硬生生折断,当中……以腿间为甚! 走进相连的浴室,她打开水龙头,掬起一把冷水洗脸,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两眸红肿得像核桃,唇上隐约有数个齿痕,目光顺势下移,雪白肌肤上交织着暗红青紫。 火热的场景迅速在脑海内重播,她以手捂住脸颊,不敢相信昨晚的自己竟会如此疯狂。 她……对他也做了不得了的事…… 「啧!」她低啐一声,为了阻止自己回想,她站在莲蓬头下,任由温水打在身上,冲去残留身上的肉欲气息。 片刻以后,她围上浴巾,边擦拭发丝边步出卧室,却看到捧着盘子离开厨房的人──是他? 他怎么还赖着不走? 「哦,醒来了?」雷佑楠神色自若地跟她打招呼,如同在自己的房子里,他怡然地坐在沙发上,并打开了电视。 「对了,因为饿醒了,所以擅自动了你冰箱的东西,要吃吗?」他吃了两口,猛地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早已僵硬了的她。 向来冷静自若的齐柏恩,面对此情此境,脑海充斥了混沌,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给我出去!」头痛到一个极致,令她不禁提高声线。 他放下盘子于小几上,踱步走近她。「很痛吗?」 没有留神他步近,当他的气息在脸颊拂过时,她才醒悟他站得有多接近,也发现他身材有多高大。 两眼只能平视他宽阔的胸膛,来自他的淡香带有蛊惑的氛围,也让她再度想起昨晚两人肆意交缠的场景,陌生的灼痛在体内深处扬起,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暗暗调整呼吸,抬眸想重申自己的立场── 「要是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我会温柔一点。」他以指腹抚摸她柔嫩的脸颊。 「啥?」正要开口的她吓得嘴巴大张,脸蛋不知因为他的举动抑或是他的言论而染上诱人的嫣红。 「不过,眼睛湿润地瞅住我的样子,很可爱哦!」他倾身在她耳畔低语,热气全吹进耳窝。 一股颤意自脚底向上涌,她并不是因为想起昨晚的欢愉,而是因为生气。 对!她很生气!之前一直不愿意将自己交予男朋友,偏偏在酒精的促使下,她竟跟一个陌生人上床,至今仍未消退的火热还提醒着她昨晚自己对他如何需索。 「够了,我没打算招呼你,给我滚!」她两手推开他。 她亟欲跟他撇清关系,想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当成垃圾丢弃于回忆之中。 「你很无情,昨晚我那么卖力地取悦你,你明明高潮了好多次。」薄唇噙着浅笑,他好笑地盯着她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 狭长的眼眸不着痕迹地打量仅围着浴巾的她,纤细的躯体柔若无骨,白滑的肩头上布满醒目的吮吻痕迹,雪白的丰盈像极上好的佳肴,令仍未餍足的欲/望再度点燃起来。 对于自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他掩不住内心的诧异,她这般美丽,自然不乏追求者,加上她在酒吧的话,令他有一刻误会她是那些为了排遣寂寞而周旋于众多男人之间的女人,所以当她因为他的贯 穿而哭起来时,他难掩惊喜,随之而来的是胸坎充满了怜惜。 纵然如此,他还是没办法按捺冲 刺的欲/望,拼命想在她身上留下专属于他的记号。 「走呀!出去呀!」一贯的从容优雅全然不见了,齐柏恩朗声赶他离开。 这男人是她一辈子的污点,她绝不允许他再在面前出现。 「可是我无家可归呀!」他耸肩,嘴角勾起一个魅惑的笑痕。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没好气地问,他该不会赖着她……不走吧? 「你说呢?」他笑咪咪地反问:「你不用上班吗?时间差不多了,你这个营运总监不是要回去主持早晨会议?」 美眸瞬间睁大,不解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职业。 看见她脸上的疑问,他的笑容增大。「我找到你的名片匣,顺道拿走了一张名片。」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精美的卡片,朝她扬了扬。 「你这个小偷!还我!」她气结,伸手就要去抢。 「我不要。」他举高手,笑看踮高了脚尖还是构不着的她,黑玉般的眸子从这个角度可是饱览了所有明媚风光,那小小的浴巾在她要奋力夺回名片之下,开始摇摇欲坠。 虽不致是傲人的身段,但凹凸有致的曲线还是令人心猿意马,令他很想带她上床好好温存一番。 他相信那跟酒醉的她是截然不同的风情。 察觉到他火热的眼神,她倏地停下来,一手护住快要散落的浴巾,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角余光瞥见电视节目显示的时间,不由得发出低咒,匆忙折返卧室换装。 穿戴整齐后,看到已坐回沙发上狼吞虎咽的他,刹那间有种被打败的感觉。 「我希望今晚回来时见不到你,这些钱你给我拿走。」她从钱包拿出一叠千元大钞,塞进他握着叉子的手。「你应该识相,对不对?」 雷佑楠微愣地看着掌心的钞票,他放下盘子,数着钞票。「数目不小。」 「那么,你知道要怎样做吧?」她暗叹一声,当作破财消灾好了。「总之,麻烦你快点离去。」 「嗯!」他虚应一声,眼见她要出门,蓦地叫住她。「你的车钥匙。」 「怎么……」她顿住了,想起昨晚她将钥匙交给他,让他开车。「算了。」 急忙拿走钥匙,她几乎是逃出大门。 站在电梯前,齐柏恩吐出梗在胸口的闷气,对于自己一夜的荒唐悔恨不已。她以为自己撑得下去的,分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为什么她会那样子灌酒?还招惹了那个男人? 走进停车场,她解开了汽车的保险锁,坐进驾驶座,禁不住又叹气。 不过,是可以用钱解决的,对不对?瞧他刚才点算钞票的神情,她便知道他是靠着皮相赚钱。 那些钱,他应该可以花上好些日子。 也就是说,她的生活可以重新回到正常的轨道。 很好!她发动车子,狠狠地踩下油门,车子迅即扬长而去。 满身疲累的齐柏恩站在紧闭的门扉前,握着钥匙的手微微颤抖。 应该走了吧?因为他,她今天频频出错,虽不至于出丑,可是已教高傲的她难堪。 她一向自诩的工作能力,无论遇到任何事都可以完美无瑕地处理妥当,她的人生少有纰漏,偏偏接二连三地栽在男人手中。 前男友也就算了,反正她失去的也不过是两年的时间,让她看清其为人,与其日后离婚,倒不如早点分手。 尽管如此,难过是少不了的,毕竟她也投入过情感,当然希望能够开花结果,最终失败收场亦非她所愿,即使维持表面的平静,但她的自尊却严重地受到伤害。 第三章 想借着酒醉去忘记烦忧,结果却招惹了那个男人── 她甚至连他姓啥名啥都不知道! 算了,不知道也好,反正他们不会再见! 开门以后,入目的是预期中的漆黑,她吁了一口气,按下壁灯的开关,随便将袋子一抛,呈抛物线地落在沙发上。 「哎呀!」一道不该存在室内的声音响起。 她倏地看向声音来源,只见一个年轻男子嘻皮笑脸地盯着她,一手拿着她的手袋,一手搓揉着腹部。 「你……你怎么还在这儿?」她震惊地指着他,语气净是不敢置信。 「你平常都这么晚才回家吗?」雷佑楠将手袋放在身旁,大手揉了揉眼睛,终于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光线。 「跟你没关系吧?」本来已经疲惫的身体,更是困乏得随时要倒下。「给我走呀!」 「我不是说无家可归吗?」他耸肩,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她低声咆哮。「钱,你今早已经收下了,是不是不够?没关系,你要多少?」她上前拿回手袋,他趁势抓住她手腕,将她拉进身前。「喂!」 他用空出来的一手捂住耳朵。「你的嗓门好大!」 「放手呀!」被逼贴在他身前,齐柏恩拼命想推开他,始终不得要领。「你到底想怎样?」 她已经累得很,不想跟他纠缠下去。 「我呢,对你一见锺情,所以好想和你在一起。」他宣称。 「啥?」她像是听见了最不可思议的话,两眸睁得大大的。「你开什么玩笑?」 「我是认真的。」他直视她两眼,瞬也不瞬地注视她的神情。 被他如此凝神打量,齐柏恩感到心脏不由自主地抽 动起来,然而下一秒钟,她就回复冷静了。 「所以呢?你打算赖着不走?这是你对女人惯常的伎俩吧?真不好意思,我毫无兴趣。」 「我可以任凭你差遣,包括床上,或是其他方面也行。」他俯身在她耳畔呢喃。 强烈的战栗因为他的欺近而迸发出来,令耳朵搔痒得受不了!齐柏恩按捺不住爬满全身的颤意。 「我没……兴趣。」他的意思,是想她包养他吧?她可没这方面的兴趣,就算他的长相是如此俊美,她也没差到要这样子找男人。 她并不是别人口中的剩女! 公司里头的人除了酷爱称她为「女魔头」外,有好些看不过她强势的人,都会暗中称她为「剩女」,嘲讽她年纪高、学历高、职位高,却没有男朋友,并且注定一辈子独身。 她是事业心重,为了工作可以将男朋友晾到一边,甚至连他偷偷搭上别人也全不知情,她承认自己在情场上有多么愚笨。 「可是……我物超所值,昨晚你都试用过了,你不是很满意效果吗?」他促狭地眨眨眼,出言调戏。 「我警告你,不要再提昨晚!」她从牙关迸出这句。 就是因为一夜旖旎,让她一整天下来都不对劲,因为逐渐回忆起来的关系,那些火热的片段不时袭来,揭示她到底有多渴望男人的躯体。 她明明才……第一次,怎么却像个荡妇般攀缠他不放? 这全是她急欲抹去的耻辱,所以,无论他怎么说,她都不会容许他介入她的生活! 「我真的无家可归了,你行行好,收留我可以吗?我会做家事,煮饭、洗衣都难不倒我……」 「我有钟点佣人,而且我经常加班,膳食随便什么也可以?」她以没有任何起伏的语气打断他的话。 「这样可不行呀!女生要好好对待自己的身体,尤其是饮食方而,你一定经常以咖啡代替开水,这样对皮肤可不好。」他笑咪咪地说,还凑近地端视她的容颜。 就算肯定她的生活方式半点也不健康,可是她得天独厚得教人妒忌,脸蛋儿无可挑剔,像极上好的搪瓷娃娃,漂亮得教他移不开目光,令人想将之据为己有。 不过……要是她能流露笑靥的话,一定会更美,不是那种公式化的浅笑,而是毫无保留的笑容,世界一定会为此而停止转动。 「所以说,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到底要她说多少遍,他才明白她?小想跟他牵上关系?以他的外在条件,不愁没有客人,她昨晚真的是被酒精冲昏头才会跟他…… 对,她很享受,可是她已经给他报酬了,他还想怎样? 「怎么会没关系?你也不想被人知道你跟我上床吧?」他道。 不久前才说一见钟情,现在连威胁也用上了?事实上,她的确不愿被人知道她跟这种靠女人过活的男人有所牵扯,哪怕只是一晚的光景。「那么,你想怎样?」良久以后,她不得不屈服。「让我住下来。」他笑了笑,他的冃的从来都很明确。 望着他宛如恶魔的微笑,齐柏恩彻底地为自己昨晚没有回家这个决定而懊悔不已。 【第二章】 隔天早上—— 因为是周六的关系,齐柏恩通常都容许放纵自己赖个床,尤其今天的被窝比平常更温暖,让她都不愿睁开眼睛。 她半瞇眼眸,慵懒地伸展四肢,左手竟碰上一个坚硬如石墙的东西…… 她的床明明没有靠近墙壁,那……这是什么? 陡地张大两眼,她偏首往左看,俊美的侧脸轮廓映入眼帘,她冷静地回想起自己昨晚被他胁迫而不得不答应让他住下来,只是……她没有答允让他爬上她的床! 于是,她一脚将他踹下床,这一摔,让男人清醒过来。 「好痛……」雷佑楠搓揉后脑,接着是臂膀。「你好暴力。」 「你的床在外面。」她玉手一抬,往门扉指去。 「那是沙发好不好?」他趴伏于床边,可怜兮兮地说:「而且那张沙发不好睡,你的床又这么大,两个人睡绰绰有余……」 「那又如何?昨晚说好的,你只可以睡在外面!」她高高在上地瞪着他。她独居惯了,压根儿没想过要锁门,才会让他有机可乘。 啧!他是什么时候爬上床的? 「大概两点左右吧!」仿佛看见了她心底的疑虑,他于是回应。 「嗯?」她瞠目,那不就是睡了一整晚? 「你睡着的时候比较可爱,都会钻进来我怀中,明明怕冷怕得要命,醒来以后却翻脸不认人……」他碎碎念。「哎呀!」 他会发出惨叫,是因为她将一个枕头掷在他脸上。 「说够了没有?不满意的话可以离开,我不勉强你。」见到他的脸,她便头痛。 「好嘛……」他扁扁嘴,缓缓地自冰冷的地板站起来。 她这才发现他只穿着一条内裤,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呈现在眼前。 「不是吧?你习惯裸睡?」天呀,她昨晚跟这个家伙一起睡? 他立刻反驳:「这哪算裸睡?而且,再激烈的事都做过了,那时你明明对我这样那样,怎么现在才脸红?」他弯下腰,笑看她绯红的两颊。 「我没有!」虽然这么说,可是脸颊上升的温度却教她狼狈不堪。「快点穿上衣服!」 「嗯。」他不太情愿地应了一声。「是不是我穿好以后,你就让我睡床上?」 「我哪有这么说过?」忽然间,她觉得难以与他沟通。「现在才七点而已,今天不用上班,你让我好好睡一会行吗?」她两肩垮下来,语气沮丧。 她放软了的语气让他心生怜惜,大手拍拍她的头顶,朝她满是错愕的小脸展露微笑后,便退出了卧室。 愕视已合上的门扉,齐柏恩的脸蛋上是不可思议的嫣红,头顶似是残留他触摸的那种触感,这如同被人视作小女孩的情境,她有多少年没体验过? 胸坎出现了猛烈的鼓动,令她久久不能动弹。 不知坐了多久,她终于回过神来,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她才发现自己竟呆坐了一个小时。 吐了一口气,心知自己根本不可能入睡,于是下了床,梳洗以后走至客厅,只见他高大的身躯窝在两人座的沙发上,似乎睡着了。的确,就算是她,要睡在这儿也有点勉强,何况是他? 不过,他还算是听话,真的乖乖穿回衣裤。 静悄悄地绕至他跟前,她半蹲下来并仔细地打量他的脸容。剑眉下是一双漂亮的黑眸,就算此时紧闭了,那如漆黑夜晚星子的眼眸仿佛仍在凝视自己般,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瓣,嘴角是隐约可见的笑痕,他……很爱笑吧? 视线慢慢地往下移,强壮的身体被一件衬衫遮盖,但他并没有扣上全部钮扣,最上面的两三颗是敞开的,因此只要靠近一点便可看见里头起伏的厚实胸膛…… 她在做什么?对于自己凑近他的行径诧异不已,在心底爆出一声咒骂,但视线却始终不能自他身上移开,裤子底下是修长的两腿…… 第四章 她刚才看得很仔细嘛!她禁不住自嘲,可是他完美比例的身躯确实令人难以遗忘。 真是的,她不能再像个欲求不满的女人盯着他不放! 于是,她扶着沙发把手,想借力站起来,哪知两脚因为姿势不佳而麻痹,导致她站不稳而向前一扑—— 他及时扶住她双臂,不让她倒下来。 「咦?」齐柏恩惊讶于他反应之快,竟如此迅速地扶着她,说明他刚才并没有睡着。「你装睡?」 「我哪睡得着?」他装无辜。「你盯着我好久了,满意吗?」 「喂,你好过分!」 「我叫雷佑楠。」他更正,「昨晚你说过的。」 她知道,可是她不想这样叫他。齐柏恩暗想,他叫雷佑楠,二十五岁,无业,现在正寄生在她家。 对,在她看来,他跟寄生虫没有分别! 而且,还比她年轻三岁。 不过,她总觉得他的名字跟一个人很像…… 「你饿不饿?」他忽然问。 闻言,她止住了思绪。「别试图转变话题,以后不准再装睡!尤其……」她倏地顿住。 「尤其你打量我的时候?」他接着说,笑望她因而染上一点红的脸蛋。 她应该不知道她其实是很容易脸红的体质吧?只要专注地看着她,惹人遐思的淡红便会爬上柔嫩的脸颊,慢慢地转为绯红色,红艳艳的光泽让他食指大动,很想尝一口。 看着他笑咪咪的样子,齐柏恩从未经历过这种不自在,心窝屯积了莫名其妙的情绪,难以维持神情自若,在他了然于心的神情下,仿佛任何心思全被窥见了。 「看够了没有?」她伸手盖着他两眸,胸口颤动的频率急剧得令她怀疑自己是否生病了。 她知道自己的长相不差,也习惯了别人的注视,亦有自信可以不为所动,但是……被他如此凝神打量时,陌生的战栗感会在胸口来回地滑动,连指尖也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哦。」他发出惋惜之音。「睡饱了?」 他松开她两臂,之后拉下她的手。 「算、算是吧!」她别开脸,压根儿不想被他知道自己因为他一个漫不经心的举动而出神。 「那……我们去哪儿玩呢?」他摸了摸下巴,不住地盘算。 已站起来的她斜睨他一眼。「你想出去就自便吧!」最好走了以后不回来!她暗忖。 「你不去吗?」他迅速坐起来。 「我有很多文件要处理,没那种时间。」她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玩?不如拿来处理正事。 「今天是周六,应该好好休息。」他伸出手臂,精准地握住她幼细的手腕,像小孩子一般摇晃她。 「好嘛,一块儿去玩嘛……好嘛、好嘛……」 只要低下头,便能看到他幽湛如深海的两眸凝望自己,一股陌生的热 源迅速于体内形成,并往各处流窜,教她险些站不稳。 「知道了,我去就是了。」慌忙地别开脸、抽回手,她低啐。「你很烦耶!」 受不了他无间断的要求,她叹口气,唯有应允,在心底不断为自己前天一时的荒唐懊恼不已。 闻言,他像个孩子般自沙发上弹跳起来,两臂高举发出欢呼。 有这么开心吗?她真不知道他脑袋是怎么构造的,为了这种无谓的事情高兴至此,十足…… 笨蛋一个! 「好了,走吧!」超强的行动力是他的优点,拉着她便走向玄关。 「我自己走就好了。」她拼命想抽回手,却敌不过他的力气,几乎是被拖离家门。 不知道可否将他当成大型犬般遗弃呢?这是进入电梯之后,齐柏恩脑中唯一的想法。 在吃过早餐以后,齐柏恩被逼看了一部电影,逛了一间又一间类似的商店,这种无聊的活动完全勾不起她丝毫的兴趣,反而心心念念那些等着她阅读的电邮。 「小柏?」雷佑楠凑近她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 「呃?」她明显吓了一跳,愕然地环视身在的环境,才知道自己被带进一家服装店。 「你觉得哪一件好看?」他退后了一步,让她看清手中拿着的两件衬衫。 她定住了心神,蓦地回想起他数秒前叫自己什么来着…… 「你叫我……小柏?」她不确定地重复。 他点头。「对,有问题吗?」不是很可爱吗? 「不准你这么叫我!」她感到额角在抽搐,但为了维持从容的形象,她皮笑肉不笑地说。 「为什么?」他不解地反问:「那么……小恩?恩恩?柏柏?还是柏恩?基本上,我哪个都可以。」 越往下听,她越觉得难以保持微笑,因此她快步上前,将他拉进试衣间。 「哗,你好大胆哦!」他暧昧地笑了笑。「你确定要在这儿吗?我是没问题,不过一定会被送进警察局吧?」 「你这个脑袋可以生出一些比较有意义的想法吗?」她撇嘴。「全都不准!」 「为什么?」他追问。 「不为什么,不可以就是不可以!」他的脑袋是石头造的吗? 他扁嘴瞅着她,一脸委屈的神情。 心脏猛地抽搐了下,他的表情活像被她欺负了。然而,问题是——这种神情,她看多了,公司里经常有员工在被她责难以后流露这种表情,她从来不视作一回事,更遑论产生此刻荡漾心头的感觉,为什么他看起来特别的令人心生不忍? 就算她调开目光、别开脸,还是感受得到他火热的视线。 鲜少让步的她无奈地合上眼两秒,睁开以后叹了一声。「随便你!」说完,她迅速离开试衣间。 雷佑楠噙着一抹得逞的笑痕,他就知道她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口硬心软,很容易掌控。 她不经意流露的娇羞姿态令人着迷,在强势的表相底下,明显地包裹着纤细的心思,只是没有多少人有这份耐性去剥开她宛如刺猬的盔甲。 而他,正好有这样的时间,慢慢地发掘她可爱的一面。 「你还没有回答我,哪一件比较好?」跟在她身后,他又回复笑咪咪的神情。 「都可以。」齐柏恩为自己刚才的退让困窘极了,没好气地回应一声。 「好吧。」他无所谓地耸肩,将之交给了店员。「我都要。」 见状,已反省完毕的她拿出钱包,却被他阻止了。 「怎么了?」他带她来,不就是想她花钱在他身上吗? 「这点钱我有。」雷佑楠蹙眉,但仅只一秒钟,便回复嘻皮笑脸。 「是吗?」她不以为然,看着他付钱,然后先一步离开服装店。 看着来往的人潮,混进人群中,说不定可以乘机甩掉他——在念头冒起的同时,她迈开了脚步,却在下一秒被拉住。 「小柏,你想去哪?」他了然地问她。 她恼怒地看着他紧紧圈住手腕的大手,要是她快一步的话,一定可以摆脱他! 「不可能哦,」他摇头。「我一眼就看到你。何况,假如真的不见你的话,我会去公司找你的。」 他的意思是,她别妄想甩开他?齐柏恩自动地为他的话下了批注。 雷佑楠望一眼她不以为然的神情,便晓得她将刚才的言论归类为威胁,怎么她就不能认真地看待他之前的告白呢? 他之前已经跟她说,他对她一见钟情。 早于婚宴举行前,他就在一次偶尔的机会下在咖啡店遇见她,当时她正拿着红色的信函,脸上尽管挂着浅浅的笑意,可是美丽的眸子却收藏了浓厚的哀伤。 即使她看起来在笑,他却觉得她在哭。 那不为外人知道的脆弱刹那间勾起了他心底少得可怜的怜惜,令从来不让任何人停伫的眸心瞬间被她的身影填满,令他毅然决定不顾一切也要将她困锁于身边,不让别人有机会觊觎她的美丽。 所以,他暗中调查她的背景,甚至混进了婚宴场地,不意外地看到她笑盈盈地向当晚的主角送上恭喜。 她的性格太好懂了! 尽管当时脸上挂着美丽的笑靥,然而他却轻易看穿她的心正在淌血,只是她的自尊令她倨傲得不容许自己流露一丝败阵的神态,就算在情场角力中输掉了,她都要以最美丽的姿态登场,让所有等着看戏的人失望而回。 那宛如女王的神情吸引了他的目光,一下子便勾住他的心,令从来不对任何事物产生兴趣的他,更是难以自拔地对她产生了兴味,在她离开婚宴场地后,冒着被认作变态跟踪狂的风险,尾随着她前往酒吧。 只是没料到,他当天的那身装扮却被误会为服务生—— 至少,她当时的眼神是如此说明。 而她现在,甚至以为他是专门从女人身上榨取金钱的小白脸。 好吧,他承认自己顶着这么一张脸,或许会令人误会,只是既然能因此而留在她身边,也没什么大不了。 而且,这种体验也挺新鲜的。 第五章 从来没有被别人嫌弃过,任何无理的要求,只要出自他的嘴巴,自然会有人为他张罗,但是在她眼中,他却是她亟欲摆脱的无赖,她恨不得能一脚踹开他。 她的人生,应该一直规行矩步,所有事情都按着程序前行,到了某个阶段必须做某些事情,当个老师眼中尽责乖巧的学生,谈平淡的恋爱,跟不甚讨厌的人结婚生子…… 所以,他这个不在她预期计划中出现的人,一定很不受欢迎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轻易地因为他的凝视而脸红呢! 她出乎意料的羞怯反应,让他的坏心眼不断地冒出来,想看她平静从容的面具下蕴藏的各式各样可爱表情,想将她的一切据为己有。 「回去了。」齐柏恩见怎样也甩不开他,最终放弃了。 「我有点饿,不如吃点什么再回去,好不好?」黑眸盯着她的小脸,掌心是幼小得仿佛一折即断的手腕,尽管他想跟她十指紧扣,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的下场会如何。 想起她一脚踹自己下床,又用枕头掷在他脸上……他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她忍不住回头问,只见俊美的脸庞布满笑意,让本来就惹人注目的容颜更是闪烁耀眼的星光,她敏感地感到周遭人群因此而产生骚动。 「没、没什么。」他要是说出来肯定会换来她的怒目,虽说他觉得生气中的她也很可爱,只是他并非被虐狂。 「随便吃点什么吧!」她忽然觉得好累,想回家休息。 两人就近来到一家快餐店,捧着餐点,走至店内一角落坐。 咽下口中的汉堡,齐柏恩咬着吸管,两眸微扬,看向吃得津津有味的雷佑楠。她以为他会要求女伴带他上高级餐厅,买昂贵的衣服,可是……他刚才买的也不是什么名牌,现在吃的更不是上得了台面的东西,这样子可以满足得了他吗? 感受到她的视线,雷佑楠吮去拇指指腹上的酱汁,一脸意犹未尽。 「看什么?」他一手托腮,另一手拿起薯条把玩着。 「才……才没有看!」她狼狈地垂下眼眸,借由吃东西掩盖被发现的尴尬,但是嘴角忽地传来刮搔似的触感,她诧异地看着他的指尖划过她的唇瓣。「做什么?」 「瞧你吃得多么不小心!」他扬了扬指腹上的酱汁,当着她的面将手指送进口中,煽情地伸出舌尖舔去那片滋味。「好吃。」 她迅速拿过面纸粗鲁地拭去他留下的痕迹,颊间是不断攀升的火热。 她的人生一直都按着既定的计划前行,她不喜欢有出乎意料的状况,所以每次行动前,她都会预先想象若以不同方式继续下去,将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这些年来,少有出状况的时候,除了她跟男朋友分手这件事。 她本来预定三十岁结婚,两年后生孩子,她甚至连孩子将来要念那所小学都已部署妥当,结果最终落得情人结婚了,新娘不是她的结局。 但真正脱离她操控的事情是……她竟被眼前这个男人赖上了! 原以为只是一夜情,哪知他却黏着她不放,用钱也打发不了他,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的存在,并不能让别人知道,特别是她的父母。 他们一直对她的前男友有微言,也笃定他们会分手收场,结果一如他们所料,这种被看轻的感觉……她不容许人生再尝一次。 所以——她一定要想办法将这个男人驱逐出她的生活圈外! 「吃饱了吧?」她有点恼怒于自己的失态,语气难得地带了点恶狠狠。他总是轻易打破她冷静自若的姿态,令她做出平常绝不会做的事。 「嗯。」他率先站起来,并朝她伸出手。 她愕然地看着眼前的大手,瞬间意会过来。「不需要!」 语毕,她随即拍掉他的手,并迅速站起来。 然而,就是因为她太心急要起来,椅子猛然后移,撞上了后方的椅子,发出砰然巨响。 「不好……意思。」她旋身跟对方道歉,只见对方是一名彪形大汉,手中的可乐貌似因为刚才的撞击而倒在身上…… 「对不起?小姐,你知道我这件是名牌货吗?现在报废了,你是不是应该来点实际的补偿?」男人粗声粗气地说。 「这是名牌?」齐柏恩瞠目结舌,也没打算退让。「我顶多赔你送洗费,不然报警吧!」 「你这个臭女人!」男人抡起拳头,作势要打她。 她害怕得合上眼,被动地等着挨揍。 这个时候,雷佑楠将自己喝了半杯的可乐泼向男人,趁男人分神时,一把拉过她,跑出快餐店。 想当然,对方也没有善罢干休,在愣住数秒后,随即追了上来。 只是今天人潮特别多,加上雷佑楠专挑人群钻进去,所以没多久便摆脱了男人,并且在一处人潮较少的空地停了下来。 「你……你刚才……发……发什么神经?」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横了他一眼。根本就不用跑呀!她是有错,可是男人分明是借机敲诈,报警是最直截了当的方法。 「我神经病?」他指指自己。「你有没有看到那男人身上花花绿绿的纹身?这个世界有些人是蛮不讲理的,要是他动粗,你觉得自己还能全身而退?真是的,你以为这儿是办公室?所有人都得听你的?」 她这个脑袋是摆着好看吗?真以为可以跟对方谈道理?怕什么也没开口,便遭对方打得一身是伤! 说她聪明嘛,这种地方却傻笨得很! 齐柏恩被他抢白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我是习惯发号司令,不行吗?总之,我又没有要你救我,就算我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又与你何干?」 她是死脑筋,不可以吗? 「我舍不得。」他说得理所当然,手指放肆地摸上她的脸蛋。「这么美丽的脸庞,要是被打伤了……我怎么都不允许。」 雷佑楠微叹,他并不想引人注目,倘若那男人真的动手了,他可不保证自己能否及时救得了她,而且最终一定得上警察局,这样一来,正在捜寻他踪影的人,定会知道他此时的行踪,所以他希望息事宁人。 还好,他及时拉走了她,总算是确保她平安无事。 「咦?」她全然不晓得如何反应,脸颊被抚上的地方仿佛有电流窜过。 虽然她现在说的如此平静,然而事实上她的心脏不知是因为剧烈的运动,还是仍在害怕而不规则地跳动着。 「真是的,你只是一个女生,像刚才那种情况,赔钱不就好了?」他恋恋不舍指尖那柔软如棉的触感。「怎么能拿自己的安危作赌注?」 「这是助长歪风,他要是使用暴力,更该报警。」她坚持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你摸够了没有?」 一边说,一边捏住他手背的一层皮。 「痛!」他呼痛,看着手背红了一片。「我好歹救了你,就算你再不认同我的方法,好歹现在也毫发未伤……」 他碎碎念,不时扭头望着她数秒钟,又立刻调回目光,哀怨得很。 她发现他很爱用这种像小狗一般的眼神瞅着自己,哀怨地控诉她的冷漠。两天下来,她都看过好几次了,而且每次屈服的人都好像……是她。 「知道了,谢谢你,可以了吧?」她受不了他的喃喃自语。 他在心底暗笑,开始怀疑她在公司做决策时究竟摆出什么样的神情?现在竟然如此可爱地跟他道谢,害他好想将她拉到没有人的角落,给她一个热烈的拥吻。 「那……谢礼呢?」想起她激/情时的媚态,美丽的两眼微瞇,他顺势问。 对于他的态度骤变,她真的看傻眼了。他一时孩子气,一时又像可怜兮兮的小狗,转眼间竟又化作敲竹杠的无赖。 她一直以为自己有本事可以在短时间内看穿别人,亦有信心不被旁人看穿,可是对于雷佑楠,她这份自信不知怎地消失了,甚至觉得埋藏心底的想法反过来被他悉数窥见。 然而,他会有这种本事吗?但若没有的话,为什么每当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时候,她都有心悸的感觉? 而且,她真的看不透他的为人,究竟…… 哪个才是他? 抑或,全部都不是他? 这种超出掌握的感觉让她懊恼得很,心坎涌起陌生的怪异感,只是她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她看不透他的为人,还是基于她想摸清他的本性这种念头? 可不是吗?他本来就不该出现她的生命之中,她亦打定主意要将他逐离,他的真实性格是什么样的,与她有什么关系?理智上,她是很清楚这一点,但思绪却没法子跟得上,也截不断对他的好奇心。 第六章 「小柏?」见她久久未响应自己,他再一次抚摸她,这次甚至是整个掌心贴上她的额头。 「没有谢礼!」她快速地拍掉他的手。「回去了!」 「小气鬼!」他朝多番受虐的手背吹气,嘴角的笑意却止不住地增大。 她会为他的举动而动怒,也没有挂上那虚与委蛇的微笑面具,这证明他已经进占了她内心一隅,只是快得令她来不及察觉到。 所以说,其实他已经收到谢礼了,那就是——她对他跟别人的态度并不一样。 【第三章】 坐在餐桌前,齐柏恩第一次觉得家里多一个人挺不错的。 她聘请的钟点佣人周六日放假,而且合约上也只订明早上前来清洁打扫,以及帮她购买日用品、微波食物等等,所以她很久没吃过一顿象样的家常菜。 学生时代她都忙于参加学生会活动,以便为未来建立人际网络;毕业以后,她将所有时间投放在工作上,更是没有时间,所以她可说是不怎么会做饭,厨房也只是摆着好看。 要是没记错的话,除了烧热水外,她真的没有用过炉火,最常用的是微波炉及咖啡机。 所以,看着餐桌上热腾腾的饭菜,她不由得感动起来。 经过上午在外边扰攘一番以后,她本来打算回家处理公事,可是雷佑楠却死命地拉着她去超级市场采购食材,力气不如他,而她也不想跟他在熙来攘往之处拉扯太久,因此她又一次被他牵着走。 不过,倒也因为这样,她才见识到他的厨艺。难怪他之前这么自信地说做饭难不倒他,原来他真的会下厨。 而且,看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拿下了围裙,雷佑楠看着她带有赞叹的神色,难掩得意。 「怎么了?佩服我?」他两手托着下巴,好笑地问她。 「哪、哪有?」她轻咳两声,换回平常淡然的表情,哼道:「说不定好看不好吃。」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他下巴微扬,示意她试吃。 抱着警戒的心态,她举箸小吃一口,还未完全咽下,已按捺不住试吃别的菜色。 眼见她一口接一口地大快朵颐,雷佑楠高兴得像是中了大奖般。「好吃吗?」 「嗯。」她点头,嘴巴都没空回应了。 明明是普通的家常菜,但满口都是美味,令她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是多么的不欢迎他。 「瞧你……」他伸手抹去她嘴角溢出的汁液,随即将之放抵唇畔,吮去那片滋味。「吃慢一点,没人跟你抢。」 见状,她倏地放慢了速度,脸蛋更染上了微红。 「下次……告诉我,我自己来。」她佯装镇定地说。事实上,她也不晓得自己是因为狼吞虎咽的吃相,还是因为他的动作而脸红。 「有什么关系?」他反问。「我很开心你这么喜欢。」 「是还可以而已。」她逞强地说。 「是吗?」他笑看她的口不对心。「那我不献丑了。」 「喂,你真的打算白吃白喝?」她斜睨他一眼。 「你有钟点佣人嘛!」他最初是如此推销自己,可是她都不屑一顾。 「这……」她语塞。「不做就不做!」 最后,她微哼一声,继续低头猛吃。 他唇畔的笑意不住地增大,她此时闹别扭的神态活像小女孩,可爱得很。「我也没说不做,只要你愿意的话,我一定会做饭等你回来。」 拿着筷子的手轻颤一下,他的话让她有一刻的错觉,以为两人交往多年,但实际上他们认识不过两天而已。 他的举动,总是出乎她的意料,让她不由得跟着他的步调,被他牵着走。 让她在意的是,她似乎……并不是那么的抗拒,尤其看见他两眸因为自己的一言半语而闪闪发亮时,有别于工作取得成果的满足感会于胸坎滋生,这跟她之前与别人交往时的平淡有着天壤之别。 然而,她也没忘记他能安坐面前,是出于对她的威胁,所以她不得不让他留下来……绝对没有任何不相干的异样感,更不是贪图他做的一手好菜。 绝对不是! 然而,她此刻的信誓旦旦,很快便消弭了。 当她在书房忙于处理原定今天要处理好的电子文件,他端了一盘香喷喷的现烤饼干进来时,她浑然忘记了要赶他走的念头。 直到她吃了好几块饼干,啜饮香浓的咖啡之际,她才猛然清醒过来。 而他,已大剌剌地拿起一本书,半靠着躺椅阅读着。 她在做什么?竟然如此悠闲地吃点心?不,该说……她怎么会让他进来? 「你……」她蓦地开口,却在对上他闻声而转向她的两眸时顿住了。 「好吃吗?还要吗?」他撑起上半身,瞄了一眼空了大半的盘子,笑了笑。「想不到你食量满大的嘛,咖啡呢?要续杯吗?」 「不!」她急忙地说。「我……我的意思,饼干很好吃,不过……我有个很重要的电话要谈,可以请你出去吗?」 不知怎地,她明明想用更凶恶的语气赶走他,最后竟换上了请求,她甚至胡诌了一个理由,这儿明明是她的家,为什么她非得拜托他让她安静一下不可? 「不能留下来吗?」他扁了扁嘴,定睛瞅着她。 又来了!那种被遗弃的小狗眼神。她错开了目光,不肯正眼看他,两手没有空闲下来,快速地继续工作。 一时间,室内响起了敲打键盘的清脆声音,但是不到两秒,又回归平静。 只因,她感到他灼人的视线由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自己。 「拜托,你想看书的话,在外边看也可以呀!」她不知道在心悸些什么,总之被他如此盯着看,让她打从心底感到战栗,令她不舒服极了。 他的眼神,轻易勾起了那一晚的记忆,让她不管如何拼命地要遗忘,也始终忘不了。 「可是……我想留在你身边,我保证不骚扰你,这样也不可以吗?」他好看的两眉压了下来,语气掺杂丝丝失落。 他的模样,活像被她欺负的小媳妇,明知她不需要感到愧疚,偏偏心脏因此频频抽 动,在一收一放间产生了些许疼痛。 这……令她没由来地感到生气! 「没有可是!」她恼羞成怒地说。「给我出去!」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一回事,他其实并没有阻碍她,可是当她意识到他的存在时,便再也没法子定下心神来工作。 怎么会这样?明明才两天的光景,她为什么如此在意他的一举一动?这跟平常的她实在有太大的差别。 「好嘛,你别生气了,我出去就是。」他垮下两肩,缓缓地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伐,在离开之际不时回头,仿佛在期盼她会开口留住自己。 只是,直到门扉合上,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比想象中还难以攻陷呢!雷佑楠靠着门板,微微叹了声。 他以为她会对自己稍微改观,枉费他特地为她烤饼干,不过看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总算是值回票价。 难道她还为那个抛弃她的男人难过?所以才会对他这种唐突的接近方式退避三舍,深怕有什么差池? 他真的不明白那个男人有什么值得她惦记的,平凡的长相,普通的工作,根本不可能为她遮风挡雨,她何必屈就自己? 为什么要留恋一段已经逝去了的关系? 通宵工作对齐柏恩而言,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然而晨光穿透窗帘射进室内后,她望了一眼仍是凌乱不堪的桌面,陡地发现自己几乎是什么也没做过。 写了一半的电邮,看了三分之一的报告,检视了四分之一的工作进度……她究竟是怎么了?竟连如此简单的工作也做不好?那么,时间都花在什么地方上?无力地以手抹脸,她为了一个不要脸地赖在身边的男人平白浪费了一晚的光阴? 可不是吗?眼前三不五时掠过他小狗似的神情,那小可怜的姿态不断地缠绕她,让她满腹愧疚,有种难以消弭的罪恶感。 为什么会这样?这样的自己实在陌生极了,为了削减公司成本,她可以狠心当刽子手大幅裁减员工,因此得到女魔头之名,现在却落得受制于人的境地。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她手肘抵于桌沿,指尖烦躁地揪住发丝,不知道如何解决此刻的窘境,懊恼得很。 头一偏,她看到放于书桌旁的垃圾桶,红色的卡片碎片,让她蓦地想起那场婚宴。 只是……一切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 自从遇见了雷佑楠,她的心思再也容不下那两个人,一直围绕着雷佑楠打转,尽管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到赶走他的方法。 捡起卡片一角,艳红并不像之前那般刺痛她两眼。 第七章 其实,她是知道的,与其说是因为分手而难过,倒不如说她不甘自己沦为失败者,从小至大都习惯当赢家的她,根本就没想过会败于一个事事不如她的女人手中,尤其男人本来就没有过人之处,平凡得连她也想不起当初会与他在一起的原因。 因为她觉得是时候谈恋爱,而他刚好出现?还是说她觉得他容易操控?可是,结果竟出乎她意料……但她的不甘,如今还剩下了多少? 这一切,都跟雷佑楠有关?因为他的出现,从而转移了她的视线,让她不再记挂那叫她不甘的事情? 重重地往椅背靠去,她缓缓地吐一口气,两指揉了揉眉心。须臾,她站起来,走向门扉,在开门的刹那间,她便看到蜷缩走廊一角的他。 咦? 美眸瞬间睁圆,他高大的身躯缩作一团窝于墙角,本来紧闭的双眸貌似因为她的凝望而缓缓张开,来不及别开脸,眼神因而对上了。 「嗯,早安。」他爱困地揉揉眼睛,唇畔慢慢地绽开一抹笑。 「唔……早、早安……」他带点迷蒙的眼神不知怎地揪住她心坎一角,令她不由得猜想他是否就这样睡了整晚。 为什么?他就这么讨厌睡沙发吗? 一手撑住墙壁,修长的四肢使不出半点力气,雷佑楠花了片刻才站起来,朝她笑了笑,「我现在去做早餐。」 「你……为什么?」齐柏恩思绪有点混乱,有点想不透他这么做的原因。 若说是威胁,他为什么要对她好?明明被抓住把柄的人是她,应该低声下气、委曲求全的人是她才对,可是事实正好相反,她真的不解极了。 「什么为什么?」他回头。 「为何要睡在这儿?」她轻声问。 他走近她,大手撩起一绺发丝,指尖眷恋地缭绕着,下一秒凑近轻吻,抬眸看着愣住的她,扬起沉嗓。「我想让你第一时间见到我……所以,就窝在那边了。」 她想回以低啐,斥责他不要胡扯,然而一切话语在看到他认真的神情时,统统都梗在喉咙,怎样也吐不出来,甚至连拨开他手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尴尬地别开脸。 连耳根子都红透了。雷佑楠凝视她精致的侧脸轮廓,拼命按捺伸手抚摸的欲/望,瞄到她眼底下淡淡的阴影,心脏倏地抽紧了一下。 「你还真会虐待自己呢!」他轻喃,终究按捺不住拥抱她的冲动。 他的举动,让本来就火热的两颊更是红透了,也不知是没休息的关系,抑或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前所未有的温暖密不透风地包围她,令她几乎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我、我饿了……」她嘴巴蠕动了好几秒才困难地吐出数个字。 他稍微后退了一步,低头看着她。「那我现在做点什么给你吃,你先去洗个脸吧!」 在他退开的瞬间,强烈的寒意令她差点打冷颤。但……怎么可能?明明在室内,根本不可能感到冰冷……盯着他的背影,齐柏恩有种不好的预想,她总觉得留他在身边,相较于他向别人道出他俩曾上床,所带来的后果将会更为严重,而结果甚至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这种想法甫冒起,她随即为之愕然。 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她至今仍未看透他的为人?她全然摸不清他的底细,多次被他牵着鼻子走,一副不象话的模样! 强烈的危机感袭来,她不由分说拿过随身物品,也不理自己此刻不能见人的窘态,便快步离开房子。 每当想起自己昨天那称得上落荒而逃的行径,齐柏恩都不由得咬牙切齿。她从未试过如此狼狈。 离家以后,她回到公司,本以为没有他便能聚精会神地处理公务,可是……她竟担心他不知何时会前来,总是不时张望门口,好不容易定下心神,她又一次发现自己浪费了大半天的时间。 终于再度通宵达旦地工作,总算是及时处理好一些文件。 以前是那般的游刃有余,怎么他才介入她生活数天,一切都变得难以控制? 还好她在下属们面前仍能神态如常,到达下班的时间,她才敢稍稍流露一丝的疲态。 她可是两晚没睡觉了,心神还要被那男人纠缠,害她明明工作量不及平常一半,却累得像忙了整整一个星期。 「唉……」她拨了拨及肩的发丝,不禁叹了一声。 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呢? 脑海中一闪而逝的想法让正要敲键盘的指尖陡地按在「enter」键上。看见自己的杰作,她轻叹一声,坚持自己只是太累而已。 于是,她为自己弄了杯特浓咖啡,拿出放在抽屉内的饼干,咬了几口后便埋头苦干。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出清了桌面堆积的文件,没有抬头,眸光依然锁定文件上,手指不住地在桌面一角摸索,终于给她握住杯耳,正要啜饮之际,才发现咖啡早已喝光了。 她只好放下手中的文件,自皮椅中站起来,打算再泡一杯咖啡。 她前脚刚步出办公室,便撞上了一堵肉墙。 「哦!」她痛得逸出眼泪。时届半夜,除了她会留下来工作,还有谁? 「你果然在加班。」雷佑楠扁着嘴,哀怨地瞅着她。 揉着鼻头,齐柏恩抬眸看向他,嘴巴难得地张得大大的。「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半晌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谁教你都不回来?」他轻哼。「昨天是你说饿了,我刚做好早餐,你便不见踪影了,甚至彻夜不归……」 「我是说……你怎么可能入内?」他怎么会知道她在这儿工作……不,这儿的保全人员是怎么工作的?怎么随便放他进来? 「你以为有多少个人像你那般热爱工作?要偷偷地进来一点也不困难。」他笑道。 等待一天一夜已是他的极限,他可不想再守株待兔,既然她有意回避他,那么他主动出击就是了。 「你来这儿干嘛?」她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看到他,便教她想起这几天以来发生的事,让她不禁提高了声线。 为何他要死缠她不放?究竟想从她身上榨取什么好处? 相对于她的微愠,他始终如一的笑容可掬,高举左手挽着的布袋,里头有数个盒子及保温瓶。「给你带点吃的过来。」 「呃?」就这样?齐柏恩有一刻失神,半晌以后才想起自己该赶他走。「给我走!我已经吃过了,一点也不饿,你别碍事了!」 见到他,她便会想起自己向来平静的生活逐渐地脱离她的掌控,让她不由自主地生起闷气。 他根本不应存在于她的生活圈,究竟要如何才能摆脱他? 视线越过她纤细的身影,他扫视了凌乱的桌面一眼,转瞬落在她身上,只见她拿着一只空掉的杯子,他对她的话实在抱有怀疑。 尤其,他听见一阵腹鸣声。 同样地,她也听见了,几秒前的宣称一下子被摧毁,脸颊迅速变得火烫,巴不得能在他眼前消失! 「来吧!」没有取笑她,他反而趁她不留神时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办公室,将布袋放在办公桌上,之后再腾出桌面一点点空间,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放开她的手,仅用一只手忙碌着。 「快点吃,还温热的。」 「都说……」腹部又一次不争气地发出抗议之声,她恼羞成怒,晦气地说:「我有吃东西,你快点回去!」 他瞄了一眼桌角咬了两口的饼干,挑眉看她。「咖啡、饼干当一顿饭?」 「我在减肥,不行吗?」她也不知自己在生什么气,但硬是觉得心底的想法被他毫无保留地窥见了。 因为仍然牵着她的手,他于是举起来端详。「请问你哪儿胖了呢?我倒认为你需要多吃一点,好长多一些肉。」 她愤愤不平地抽回手。「与你无关呀!」 他笑望她因为生气而通红的脸蛋,同时为她拉开椅子,两手摸上她的肩头,半强迫地要她坐下来。 「快点吃。」 「喂……」她回首,却在看到他坚持的神色时顿住了。 怎么会这样?投身商界多年,见尽形形色色难缠的对手,再棘手的场景,她都可以从容不迫地面对,但此刻竟会因为一个眼神而产生怯懦? 他,不过是个依赖皮相维生的人,不是吗? 既然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牵扯,也清楚知道自己不该好奇他的真性清,偏偏她按捺不住在心底酝酿的好奇心。 「来。」趁她发呆之际,雷佑楠已经给她盛好了满满的一碗饭菜。 望着他悬在半空的手,在心底暗叹一声,她最终还是接过了。「谢谢。」 雷佑楠以手肘抵着桌面,掌心支着下巴,凝视她默默地拨饭粒进嘴内的姿态,唇畔缓缓地勾起一个弧度。 察觉到他盯着自己看,令齐柏恩停下一切动作。 第八章 「看……看什么?」她有点忸怩地回避他的眼神,这种感觉她有多久没试过了? 「你吃东西时好像小动物,好可爱。」他笑咪咪地说。 「够了!雷佑楠!」也不知自己为了什么生气,总之她狠狠地将碗筷放下来。 但是心底的无名火在看到他唇畔增大的笑容时陡地凝结,只因他看起来像是得到什么礼物似的。 她正在生他的气呀! 刹那间,她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兀自生气,而他仍是那副笑咪咪的表清,全然的不痛不痒。 「呵呵……」他止不住笑意。「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哦!」 经他这么一说,她才发现的确有这么一回事,但他也犯不着像中了大奖吧?然而看着他的神情,于胸口燃烧的火焰慢慢地熄灭了。 他长得很帅,无论什么表情都无损他的魅力,他笑起来时两眼会如同新月一般弯起来,不知怎地勾住了心坎一角,产生了怪异的感觉,混和了些许疼痛,夹杂一点点喜悦…… 为了摆脱这突如其来的异样,她迅速将饭粒扫进嘴巴。 「好吃吗?」见她停不了地猛吃,他笑盈盈地问。 好不容易咽下最后一口米饭,她将碗筷还给他。「我吃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她本能地觉得不能跟这人有太多牵扯,他身上有太多谜团,让她不能单纯地认定他是个依靠女人的男人,还是说,她潜意识也希望他不是这种人? 「快要十二点了,你还不回去吗?」雷佑楠看一眼手表,之后望向要站起来的她。 她边站起来边说:「我有很多文件要处理……唔?」 忽然间,他圈住她的手腕,在她惊愕之时,另一手按住她的后颈往下压,薄唇精准地咬住她的。 「痛……」她呼痛,灵巧的舌头迅速窜进来,勾缠她的,火热的气息如暴风将她卷上了半空,同时唤醒了那一晚的激/情记忆。 那些片段一下子抽干所有力气,膝盖难以支撑身躯,致使她顺势倒在他怀内。 这一倒,让两人不含一丝空隙地相贴。 大手由颈际慢慢地下移,隔着套装抚摸略显单薄的背部,另一手松开她的手,停在翘挺的臀瓣上,以指尖轻轻搓揉。 「啊……」 她仰首喘息,唇齿间的交缠所产生的热力溶化了理智,让她忘了反抗,忘了身在办公室之内,甚至连她自己是谁也忘记了,身体逐渐地放软,任他予取予求。 轻轻地咬了被吮肿的唇瓣一下,舌尖缓缓地划过他刻下的痕迹,两手缠得更紧,将她完全锁于身前,趁她喘息不休之际,让她跨坐腿上,合身的窄裙顿时往上褪去,大掌肆无忌惮地隔着薄薄的丝袜抚摸修长的两腿。 「啊……」 她靠于他身前,理智已不知所踪,从深处升起的热力将所有氧气都耗尽,逼使她不断地喘气,大腿处传来阵阵酥麻感,像成千上万的虫蚁往心窝爬行,也像电流于体内乱窜的感觉,所到之处都引发搔痒,令人难耐不止,不知如何是好。 薄如蝉翼的丝袜没一会的工夫已被他扯破了,指尖悄然地自裂缝潜入,直接抚摸柔嫩的腿部肌肤,耳际缭绕她带有压抑的喘息,让雷佑楠自然地回想起她的娇媚妖艳,也让他过人的自制力一点点地崩溃。 本来他只是想要她放下工作,可是面对她此刻的柔顺,加上她独特的诱人气息,都令他难以按捺,想彻底地贯 穿她的身体,在她身上烙下他独有的刻印,想她美丽的眸子从此只有他的身影存在。 在雪白的颈间留下一串串湿润的痕迹,笑望她后仰的上半身,黑玉般的两眼燃起名为欲/望的火焰,隐隐泛红,以牙代手咬下白衬衫上的钮扣,着迷于衬衫底下的明媚风光。 嫩白如凝脂的丰盈在嫩黄色胸罩的包裹下更显饱满,诱使他迫不及待地以舌尖撩弄那片甜美。 「啊……」 止不住的娇喘从她红滟的唇瓣逸出,陌生的空虚在他欺近时猛烈迸发出来,连指尖也不由自主地抖颤,只能紧紧地揪住他的衣领,却阻止不了他更进一步的行动。 指尖不断地往深处游走,听见她越来越频繁的抽气声,嘴角的笑意增大,倏地吸吮泛香的丰盈,雪白的肌肤迅速地染上嫣红,他甚至感觉到指尖沾染了些许湿润。 尖锐的快意蓦地自脊椎涌向四肢,强烈的抽搐于腹部爆发,遏阻不了的颤动爬满全身,已经没法子做出任何反抗。 她出乎意料的敏感令雷佑楠惊喜不已,之前还以为是酒精作祟,事实上,她真的敏感非常。 指尖轻轻地拨开紧闭的花瓣,源源不绝的黏液淌了下来,手指顺势挤开狭窄的花道,缓慢地前进…… 「嗯啊……」齐柏恩精致的五官皱作一团,贝齿咬住嫩唇,遭到入侵的不适令她本能地要排拒异物。 紧烈的收缩让他倒抽一口气,柔软黏滑的内壁毫无空隙地绞缠长指,看见她紧皱的眉心,他凑近印下轻吻,唇舌逐渐下移,舌尖舔过被咬出血痕的柔唇,阻止她继续自虐,指尖开始缓慢地移动。 「不——」声音陡地变了调,她承受他热情的亲吻。 一股怪异感伴随他的热吻于深处升起,酸楚混和疼痛从他埋于体内的指头流窜全身,不由自主地哆嗦,更是吸附长指。 …… 这一夜,还漫长的很。 【第四章】 「不要生气,好不好?」雷佑楠扯了扯齐柏恩的衣袖,一脸可怜相。 齐柏恩哼了一声,挥开他的手,目光落在被扯破的丝袜及衬衫上,还好她因为经常留在公司通宵工作,所以有替换的衣物,否则现在会更狼狈。 想到自己刚才那样子投入,心坎涌现羞耻,同时为自己未有抗拒他而懊恼不已。 身体深处持续灼烫,揭示刚才交缠的场景有多激烈,想起他霸道地占有自己……甜美的快意布满全身,每个毛细孔都因为他的接近而扩张。 「小柏……」他再度上前拉住她的手腕摇了摇。「谁教你刚才那么可爱?」 想起她两眼濡湿地瞅住自己,嫩唇吐露惹人遐思的娇喘,教他如何坐怀不乱? 而且,他也诧异于心底猛地涌现的一股焦灼以及……怒气。 她回避他的意图再明显不过,让向来耐性十足的他也难掩焦急,明知她不喜欢,还是慌忙地前来堵她。 同时间,他亦恼怒于她的举动,想到她对自己万般嫌弃,无处宣泄的无名火便不住地燃烧。 他知道不该放任她去猜想,遭她如此认定是他的失算,最初的有趣如今都变成闷气,他不解她明明受他吸引,却又避他如蛇蝎的矛盾行为,像要引证她的别扭毫无意义,他于是前来引诱她,也将她吃干抹净了。 只是,察觉到她的怒气,他又不由自主地想令她消气……真是的,真正的自虐狂究竟是谁? 好吧,是他。 他的确觉得她高高在上的模样很可爱,那闹别扭的神态很娇媚,明明暗地喜欢,却又摆出一副讨厌的样子,口不对心的神情令他想将她揉进身体之中。 「你不来的话不就什么也不会发生吗?」她旋身看他,愤愤不平地反问:「总之……别这样盯着我!」 望见他凝望自己的眼神,她羞怯得抬手遮住他的眸子。 「为什么?」他拉下她的手,同时环上纤腰,低头吮住颈际细致的肌肤,口齿不清地问。 「你明明都让我住下来。」 「我才不是……自愿。」本来坚定的语气在他的眼神下,最终变得如同蚊蚋。 「回去了,好不好?」她苦恼的神情,让他禁不住啄吻她柔软的脸蛋。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有很多文件未看完,都是你不好!我本来可以做完的,都是你、都是你!」她恼怒不已,尤其是看到他唇畔那明显带有得意的笑痕,也为自己刚才的荒唐气愤。 她明明……明明该冷静地推开他,而不是被他牵着鼻子走! 「是我不好,可是你看起来很累,熬夜有损健康,你不是两晚没好好睡觉了吗?」拇指轻揉她眼下有点阴影的皮肤,语气中隐隐泛过怜惜。 「又不是你的公司,犯不着为它卖命,而且你应该有很多下属,不用事事亲力亲为呀!」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但是……现在的她除了工作,还有什么值得自傲的事情?在情场上,她是失败者,直到谈分手时才知道男朋友劈腿,她不想连工作也出纰漏,不希望连唯一值得骄傲的事情也蒙受挫折。 因此,她必须比谁都努力,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无论面对任何挫败,她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她的人生,应该按着既定的轨道,找一个喜欢的对象,交往数年后结婚生子;但现在一切都没有遵照原定的计划,全部都是因为雷佑楠的出现! 第九章 他硬是要闯入她的世界,有时像无赖,也会像孩子般撒娇,多重的角色让她差点忘记了他的出现本来就是不应该。 她真的不能再任由他搅乱她的生活! 「不用你管!」她狠狠地推开他。「你以为自己是谁呀?不过是个出卖肉体的男人,你有资格管我的事吗?麻烦你拿走这些东西,我不想见到你!」 雷佑楠踉跄了两步,很快便稳住了身体。 「反正你现在没有男朋友,不是吗?」他开口。「而且,你也不会照顾自己,既然如此,我留在你身边,正好解决了所有问题……」 「对!我没有男朋友!」她愤然打断他未完的话。「但不等于我要养个男人在家,也不等于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入侵我的世界!」 她从不知自己会如此发脾气,面对任何困境,她都有自信可以应付,偏偏不知如何应对他。 他所有的反应都出乎她的意料,想用钱打发他,他却死缠不走,打算以冷淡吓跑他,他却回以带有暖意的笑容,将覆盖她心坎的冰雪一点点的溶化。 现在,就算她如此看轻他,为什么他还能回以嘻皮笑脸? 他没有为此生气,反而露齿一笑。「原来……你是这么害怕。」 「啥?」她愕视着他,她正在责骂他,为什么他还能笑出来? 「我说你害怕,因为你知道再继续下去,你会喜欢我。」他笑咪咪地宣称面,锁定她小脸上每个微细的表情。 「哈!」她发出一声冷笑,但是声音掺杂颤意,然而她很努力稳住嗓音,不让他发现。 「哈哈……哈哈……我会害怕?你哪来的自信?算了,跟你说你也不会明白。现在给我滚出去!别碍事!」她狠狠地往门扉指去。 「好。」他爽快地应允,迅速地收拾好所有物品,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反观齐柏恩,却因为他的撤离而呆若木鸡。 这么轻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一时死缠烂打,甚至连威胁也用上,现在竟然走得那么干脆? 因为他知道在她身上捞不到任何好处?他不想睡在那张狭小的两人座沙发上?还是说,他厌倦了……她? 许多想法瞬间涌进脑海,不知怎地,强烈的失落缠绕心头,她回首望着凌乱的桌面,眼角余光看到刚才他占有自己时所坐的座椅,办公室内仍散发淡淡的激/情气味,混和他独有的气味,化成无形的细线束缚她,让她动弹不得。 她要工作—— 不知站了多久,她终于回过神来,缓慢地走回桌前,告诉自己有更重要的事情盟做,她根本就不该管雷佑楠离去的原因。 反正,这样才是适合她的生活。 工作至天亮,齐柏恩疲累地活动两肩,喉咙因为整晚滴水未沾而干涩得很,两手撑于桌面,借力站起来,她拿起杯子去倒水。 啜饮一口温水,她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他……会回去吗?抑或真的离开了? 握着杯耳的手明显地顿了一下,她暗骂自己一声,为什么要想起他?事实上,明明很想摆脱他,难得他终于给她骂走了,她不但没有额手称庆,反而感到淡淡的失落,她竟在惦记他温暖的怀抱? 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寡欲的人,对男女情事总是提不起劲,所以她总是无视前男友的要求,然而热情轻易地被雷佑楠点燃了,因为他的撩拨而投入其中。 而且,严格算起来,当初她也算得上是招惹他吧? 要是她一开始就义正词严地拒绝他,他怎么可能赖在她身边?要是这样的话,他是不是跟其他女人…… 等、等等!她在想什么?这是当然的吧,他既然是靠女人过活,失去她这个「金主」,自然要从其他女人下手,也就是说,他之前对她所做的事,同样地也会对其他女人做? 怎么可以? 不! 她烦躁地放下杯子,对于突如其来的烦心感到困扰,他要跟什么女人做什么事,她才没有兴趣知道,总之……总之他远离她的生命绝对是件好事! 对!她不需要因为一个认识数天、上过两次床的男人介怀什么! 然而,他干脆地离去的场景,却深深剌伤了她的自尊。难道连他也觉得她不够好吗?因为她不懂什么是温柔?还是因为她看起来并不需要别人? 抑或,其实给他说中了,她那么急于要他远离自己,是因为她恐惧会对他动心?会吗? 他比她年轻,也没有正当的职业,她哪可能对这种人心动? 绝对不可能! 在心底默念一遍,她折返办公室,继续处理未完成的文件,但是效率并不高,她的心神自昨晚雷佑楠离开后一直都没有安定下来,总是不由自主地猜想他到底会去哪儿,所以才会花了整个晚上都未完成工作。 情不自禁地叹一口气,现在的她对自己太陌生了,为这种小事令工作严重滞延,就算之前跟男朋友分手,她还不是面不改色地裁减员工,难道今天会有不一样吗? 够了!不要再想起他,他大概不会再在她面前出现。对他,她实在没必要因为昨晚难听的话语而感到内疚的。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齐柏恩回到住处。 不知怎地,握着钥匙的手忽地一颤,当门扉开启了后,一如所料的漆黑,也没有饭菜香气。 那一天,她不也以为他离去了?这次,她才不会轻易上当。 开了壁灯,她迅速地往沙发看去,却是空无一人。 真的……走了? 所以说,她应该很高兴,甚至要开香槟庆祝一番,怎么……却有种想哭的感觉? 这种陌生的反应,令她愣住了。 正当她为此而恼怒之际,忽然间闻到空气中多了淡淡的玫瑰花香,她循着香气走进卧室,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只见大床中央有一个以玫瑰花瓣拼凑而成的心形图案,床畔摆放了正在点燃的玫瑰香味蜡烛。 她情不自禁地走近床榻,避开了地上的蜡烛,伸手捡起一片花瓣,看了两秒钟后便回首望去—— 「哗!」刹那间,她被突然出现的黑影扑倒床上,花瓣因为重量而飞扬,好些散落在脸上、发际。 「喜欢吗?」雷佑楠笑咪咪地问她。 她惊魂未定,两眸睁得圆圆的,瞳心失去了焦距,空洞地凝望他,好不容易终于对准了他的容颜,看到他唇畔的笑痕,莫名的愤怒涌上心头。 在倒下来的瞬间,他一手圈住她腰际,另一手抵在头颅旁边,将她彻底地锁在身下。 「你怎么还在这儿?」她拼命想推开他,他却文风不动。「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 她的话,随着落下的轻吻而打住。 「你要我别碍事,我都有乖乖照办,不是吗?所以应该给我一点奖赏。」他边说又边吻了她数下。 「我看你都有买玫瑰香熏油,所以猜想你喜欢玫瑰花,难道我猜错了?」 「问题不是这个!」她气结,气他的装疯卖傻,也气自己在发现是他时竟感到心安。 「我应该说了很多次,请你离开,不要再缠着我!」 她怎么会因为他不见了而有一刻的失落?为什么期待自己回头的时候便能看到他笑咪咪的样子? 他……为什么她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去留而有情绪起伏? 「嘻嘻,」他轻笑出声。「刚才见不到我,你很难过吗?」 对于他总是扭曲自己的意思,齐柏恩实在不想再去更正什么。「算我拜托你,你到底要怎样才愿意离去?」 她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明明是个无赖,她竟然因为他的一举一动而焦躁不安,一贯的从容发挥不了作用,总是给他牵着走,她再也没法子面对这样的自己,再这样下去,她根本不能确保往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对她来说,他太危险了,全身上下充满了谜团,多变的个性让人捉摸不定,她不喜欢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不想轻易被人摆布,所以……她必须将他驱逐出她的世界! 「为什么?」他问。「我做了什么事情令你不高兴吗?还是说,你讨厌玫瑰花?」 怎么他上一秒嘻皮笑脸,这一秒却换上了可怜状?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他死缠不放的地方,只晓得想快点跟他画清界线。 「这不是重点!」她无奈地叹气。「我们只是……一夜情,我不知你平常怎样看待男女关系,可是……我那晚只是一时酒醉,才会……总之,只要是我能力所及,无论任何条件,我都会应允。」 这是她的底线了,这样一来,他应该满意了吧? 「那……」他沉吟着。 眼见他认真思量,不知怎地,心脏揪了一下。果然是这样呀,说到底,他想要的都是物质利益……他的体贴,对她百般照料,也不过是为了金钱,这下子,他一定会离开了吧? 第十章 突然涌现的失落,令她浑然忘记这并不是第一次向他开出离去的条件。 雷佑楠分神看她一眼,闪烁晶莹星光的眸子如今蒙上一层灰尘。她应该没有留神自己正为他或许会离开一事而不舍,尽管她的防御看起来坚固,但实际上却是那么脆弱。 她害怕寂寞,却又不想被别人窥见,个性高傲倔强,恐惧被人看轻,习惯掌控所有事情,本能地回避一切超出她预期的人和事。 所以,他理解她有多么的想驱逐他。 哦,她真的很可爱! 「嗯,我想到了。」他蓦地绽开更灿烂的微笑。「就你吧!」 「咦?」听见他前半段话语时,她感到心脏慢慢地下沉,可是听完后半段以后,最先出现的反应是愣住了,好几秒过去,她开始恼怒了。「别开玩笑了!」 她?他的意思是想……要她将自己交给他,好换来他离开她? 这是哪门子的荒谬条件? 「我好像第一天就跟你告白了。」他笑了笑,觉得她因为生气而两颊通红的样子美丽极了。 「我说,对你一见钟情,是你死不相信而已。」 谁会相信一个随便跟人上床的男人?她在心底啐道。「好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离去?」她挤出最后一点耐性,尽量的和颜悦色。 「我不是说了吗?我想要的是你……哇!」对于她忽然间大力地推开自己,他有一刻的诧异,还好及时以两手撑于床沿,否则他真的会摔下去。 「住口!」她退至床头,朝他大吼。「我是好脾气才不跟你计较,并不是真的害怕被别人知道我跟你上床!倘若你以为这样便能威胁我,那就大错特错了!你尽管大肆宣扬,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样看我!反正我就是没人要!就是别人眼中最不讨好的恶女人!」 她边说,边将枕头掷向他。 她知道别人在背后如何嘲讽她,反正她也不怕成为别人的话柄,就让他们嘲笑她饥不择食,用钱买男人好了!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情路上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你不需要为那样的男人哭泣。」雷佑楠叹气,她的反抗并没有影响他上前将她圈于怀内。 「我才没……有……」顷刻间察觉到颊间凉飕飕的,跟他温热的怀抱有着强烈的对比。 「是那男人没福气和你相守,没必要怪罪自己。他不晓得珍惜你,你亦要珍惜自己……」他低喃。「也让别人有给予你幸福的机会。」 他的话,撞进了心坎最深处,打碎了她最后一丝的坚持,将她佯装出来的平静面具撕个粉碎。 不甘的泪水源源不绝地淌下,她到底哪里及不上别人? 「好了,别为那个男人哭泣。」拇指没有间断地抹去渗出来的眼泪,也微叹一声。 「这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抽抽噎噎地说。 与其说她因为失恋而伤心难过,不如说她的自尊受创。她的人生向来在掌控之中,所有事情都在预期之内,结果最后她竟然承受如此的羞辱,败在那个事事不如她的女人手中,教她怎能不难堪? 她明白爱情不是用输赢来判定,但她也不会给予别人看戏的机会,所以她一直强忍难过,坚持自己根本就不在乎。 也许她投放的感情不多,可是她真的喜欢过他,也想过与他共度未来,落得被抛弃的结局,她怎能不伤心? 压在胸口的石块随着泪水慢慢地消失,一直紧锁的眉头缓缓地松开了些许。 仍然噙着眼泪的两眼对上他的,刹那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怎会没关系?我会吃醋。」他凑近,并伸出舌尖舔去微咸的泪痕。 「省省吧,我才不信你。」也不知是不是哭出了不甘,她蓦地觉得心坎放松了一些,打从分手以来,她都拼命地想向别人证明自己并没有受到影响,所有神经都绷紧了,刚才的泪水释放了泰半的负面情绪,让她整个人都软掉了。 「我是认真的。」他笑嘻嘻地说,同时凑近想亲她。 她却一手推开他的下巴,逼使他微仰着头。「好了,这东西得收掉。」她开了壁灯,并下了床,吹熄了蜡烛。 「小柏……」他不依地扁了扁嘴。 捡起地板上所有蜡烛以后,她回首望向仍赖在床上的他。「要睡的话,睡沙发。我明天给你买张大一点的沙发床,今晚将就一下。」 「唔?」雷佑楠不敢相信信她刚刚的话,俊颜上满是诧异。 「你不是说无家可归吗?而且你说的对,多个佣人做饭兼当保镖,怎么算都是我赚了。」 「那……你是相信我啰?」他不确定地问,同时长臂一伸,将她拉近身前,仰头看她。 因为姿势的关系,她不由得低下头望他,发现他真的俊美非常,感到心脏漏跳了一拍,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急速,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才道:「我只是同情你的遭遇,不代表我相信你的说词。总之,我同意让你住下来,并不代表你可以胡来。」 「咦?怎么可以?我是真心……唔唔……」嘴巴突然被捂住,害他只能发出唔嗯声。 「想住下来的话,就不要再开这种玩笑。」她警告他。「那些记忆,全部给我忘记,不然就给我离开。」 他想抗议,可是看到她坚定的神色时,只好不甘愿地点了下头,换来她收回手。「好嘛!」 其失落的神情令齐柏恩的心脏紧紧地缩了下,眼神稍稍错开,她拉开他圈于腰际的两臂。 「谢谢你。」她忽然小声地说。 表面上是她帮了他,但她很清楚他让她宣泄了埋藏心底的哀伤与不甘,让她抒发了难堪,所以……她现在也不过是稍微回馈他一点点。 当中……绝不夹杂任何私人情感。 在她的催促下,他下了床,整理满床的花瓣。 「你别做这种事了,挺浪费的。」她边帮忙边说。 「不觉得浪漫吗?」他看向她,捡起一片花瓣端详。 「还好吧?」她耸肩。「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将所有花瓣包好,并且塞进他怀内,顺势推他至门扉处。 「一个人睡很不……哎呀!」他揉了揉被打痛了的额角。「好痛!」 「再开这种玩笑的话,我一定毫不留情地赶你出去!」她一手支着腰肢,哼道。 「知道了。」他垂头丧气,看着门板无情地在眼前合上。 在门扉关上的瞬间,俊颜上略显天真的微笑悉数敛去,唇畔的笑意散发淡淡得逞的味道,凝睇了木门一眼后,他退回客厅,怡然自得地坐在沙发上。 黑玉般的眼睛环视干净整洁的室内,没有任何多余的摆设,但只要细心一看,便会看穿一切不过是伪装,如同她的为人,看起来难以亲近,实际上却简单易懂。 说她的戒心重嘛,却又一下子变得容易接近,搞得他难得地有一刻的不知所措。 对,刚才诧异的神情可是货真价实。 想起不久之前她为了别人淌下的眼泪,胸坎仿佛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像她如此强势的女人,那软弱的男人当然不可能承受得来,也不晓得如何珍惜她看似刺猬的外表底下所蕴藏的柔情,亦不会察觉到那不易被人窥见的温柔。 佯装出来的坚强、勉强撑起的硬朗,全都是为了掩饰那受伤的心,难道她不觉得这样勉强很辛苦吗? 偶尔也该找个肩膀倚靠一下吧! 她澄清的瞳心中间会透出一丝丝疲惫,暗示一切坚强都不过是强装出来的。 像她这样的女人,大概最承受不了别人的柔情对待。因为能力太高,许多男人甚至在她面前抬不起头,因此她总是被认定有能力独自处理任何状况,没有人了解她有多勉强自己,更不会有人知道她是多么地希望有人为她遮风挡雨,所以只要有这样的人出现她面前,她应该没有多少能力去抗拒。 不过,他被看轻了呢! 从见面的刹那间开始,她便认定他是个不事生产,只依赖外貌维生的人,而他也乐得让她有这样的误会,看着她为了自己的一言半语而有着强烈的情绪起伏,确实令他很高兴。 然而,她坚固的藩篱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被攻破吧? 两指抚上了下巴,想起她孩子气地抗拒自己的情景,呵呵……还真是可爱呢! 真想看她害羞的样子。他暗忖,伸手将一个抱枕环于身前,薄唇上翘的弧度增大,越来越期待明天的来临。 这是齐柏恩成为社会人士以来,第一次无故翘班。 不,正确来说,她是借词不上班,以换来一天的时间去兑现昨晚跟雷佑楠承诺的事。 本来她是打算食言的,因为公司有许多等待她决定的事,然而当她看到他哀怨地瞅住自己的样子,不由得心软,所以做了翘班这个决定。 第十一章 吃过早餐以后,她将车钥匙交予他,自己则坐上了副驾驶座,没有看他一眼,迅速闭目养神。 事实上,她正在反省。 从不是轻易心软的人,不是吗?不管面对任何人苦苦哀求的脸容,她也不会如此不理智地应允对方的要求。 那么,为何她一再为雷佑楠让步? 就因为他让她哭出了不甘吗? 对于自己会在他面前哭出来,她难掩惊愕,她以为自己够坚强的,可是每当望见他那双仿佛什么也看穿的眼眸时,胸口便不由自主地掠过颤意,害怕被他识破她在逞强。 她越是想他远离自己,他越是纠缠不清,仓皇到了一个极至后,便是将所有难堪朝他倾倒。 现在回想起来,还真是困窘的很。 只是……在哭过以后,她睡得可好了,睡到自然醒,压在心头的重量都消失了。 这些,都是雷佑楠的……功劳? 因为产生这样的想法,所以她做出让步,让他当男佣算她赚到了,所以她……今天不过是少少的回礼,当中并不涉及任何异样的情感。 平稳地控制方向盘,雷佑楠不时分神瞄向看似睡着了的她,他当然知道她是装睡,然而也没揭穿她的打算。 想起不久前她流露的没辙神情,他不由得咧嘴而笑。 她那准备开溜、却又被他逮住时的懊恼神情,甚至被逼翘班时的无奈姿态……全部都很可爱。 那个男人,她应该放下了吧? 他不认为那个看不透她隐藏的柔情的男人有什么值得去爱的地方,也许她不过是刚好在某个时间、于某个地点,正好遇上那男人,因为某些因素,让她以为那便是恋爱。 事实上,那男人根本配不上她,她也不必委屈自己。 他会让她知道,她值得拥有更好的爱情。 【第五章】 不着痕迹地瞄了眼手表,齐柏恩发现自己没法子留心下属们汇报什么。 是时候下班了,想到等待她的满桌子好菜,她困难地咽了咽口水,开始坐立不安。 不得不承认,自从雷佑楠住进她家后,她的生活规律多了,每天都在香气中醒过来,晚上也不像以往那般以微波食物打发,一个多星期下来,她都重了两磅。 他也不像第一晚半夜爬上她的床,而是乖乖地以沙发为床。尽管已特地换了一张能容纳他高大身躯的沙发,然而每当她半夜偶尔因口渴醒来去倒水,看到他蜷缩在沙发上的模样,胸口都会隐隐滑过不忍。 对此,她刻意视而不见,不然她又能做什么?难道叫他上她的床吗?给他换沙发已是她最大的让步,她甚至特地翘班与他一块儿购买,还想她怎样? 因为他的入侵,她总在夜半反省自己的不中用,明明想赶他离去,却在转眼间接纳了他的存在,此刻甚至产生了这种想快点回家的念头,这样能教她不惊讶吗? 她是很感激他让自己发泄压抑的情绪,一直以来她都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才会一再压制思绪,结果独自买醉,并且被他缠上了。 仍然搞不清楚他为何赖定自己,可她却逐渐接纳有他在的生活。 例如,她变得期待每顿早餐及晚饭,不知怎地,他竟然如此快速地摸清她的喜好,令她想挑剔也不容易。现在每到午膳时间,就算她前去再高级的餐厅,都觉得那里的膳食乏善可陈,害她险些开口要他为自己做便当。 还有,那尽管不明显、却有一点点不同的家居摆设,在在显示家里多了个人,而且是个男人,跟她配对的牙刷,多出来的毛巾、刮胡刀、男性衣物……面对这些转变,她想不透自己何以接受得了。 她应该喜欢独处才对吧?她讨厌私人空间遭到入侵,但又轻易地接受了他的出现,她不敢深思当中的因由,怕得出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另一个令她不解的疑问是……他哪来的钱? 她是有给他生活费,可是以他所做饭菜的豪华程度,大概早就花光了吧?还有其他专属于他的东西,是怎样变出来的? 而且,她并没有遗漏每次给他钱时,他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怒恼。 为什么?难道……他不希罕吗?虽说最后他都收下了,可是他当时的表情是那么的不情愿。 他……隐瞒了什么吗? 「齐总……?」其中一名下属不确定地询问。 「咦?」她抬眸,数秒后才想起正在商讨新一波的缩减成本计划。「这个……我需要一点时间去研究,所以……今天到此为止吧!」 她合上活页夹,示意他们退出办公室。 当门扉合上的刹那间,她重重吐了一口气,顿时觉得气闷极了,既对自己生气,也因为雷佑楠而动怒。 她竟为了一顿饭而出了神,甚至心急地打发了下属。 靠着椅背,指尖轻揉眉心,忽然间发现自己的转变,令她诧异不已,同时也为雷佑楠的影响力感到心慌意乱。 他……不过是个靠皮相生活的男人,就算他很会耍嘴皮子,常常逗她开心,可是她都有自信不为所动,而事实上,她也少有因为他的话而展露微笑,但为什么她此时有种归心似箭的感觉?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这不是有违她的本意吗?她竟然越来越习惯他的陪伴? 特别是,每当她回家发现有人等着自己归来,胸坎都会滑过一抹暖流。 她喜欢独处,所以从不容许男朋友前来,但雷佑楠却宛如在无人之境般自由进出。 时到如今,还以什么威胁为由,未免太过自欺了! 瞄一眼手表,她关掉电脑,拿过手袋便快速离开办公室。 身上系着一件连身围裙,将完美的身躯包覆着,围裙上是不知名的卡通图案,却无损男子气概,反而柔和了阳刚,增添了丝丝温柔。 利落地将蔬菜切开、放于盘子内,调好酱汁后,将之倒于新鲜的蔬菜上,色彩鲜艳得引人食指大动。 此时,烤箱的定时器响起,他随即旋身拉开烤箱,检视里头香喷喷的香草羊排。 悦耳的铃声打断了雷佑楠接下来的动作,他退出了厨房,拿过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看也不看一眼便按下接听键。 「喂?」将手机夹于脸颊与肩膀之间,他折返厨房。 「三少爷,谢天谢地,你终于接听了。」手机另一端是一道忧心如焚的嗓音,因为他的接听而流露喜悦。 顷刻间,好看的两眉连成了一线,雷佑楠心中低啐一声,拿下手机,看清荧幕显示的名称,就在他想中断对话时,正好听见对方提高的声线—— 「三少爷……你有在听吗?」 「有,我不是聋子,犯不着大吼大叫。」他单手将香草羊排摆放于盘子中,同时将配菜放于旁边。「找我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对方本来压低了的嗓音又一次提高了。「少爷,老夫人担心极了,还有大少爷很紧张你的安全……」 「他以为我遭绑架?」雷佑楠轻哼,反问:「他也知道自己得罪了很多人吗?」 只要想起他那位死脑筋的兄长,他便一肚子气,要不是他及时发现其打算,大概早就被赶鸭子上架,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遑论是遇见齐柏恩。 「三少爷……」对方叹气。「大少爷真的很担心你,有什么不满,也不能半声不吭地离家嘛!」 「我是离家出走,我这是……总之我另有目的,不用担心。」再一次夹住手机,他边说边打开红酒瓶。 「三少爷……」 「总之,你别告诉任何人找到我就行了。」他之前只记得将家人的电话列入拒绝接听群组,浑然忘了要将自小照顾他的管家也纳入其中,否则怎可能会被逮住? 「可是……老夫人真的很担心你。」老管家叹气,拿他无可奈何。 「那么……」他沉吟,也不希望平常对他疼爱有加的奶奶忧心。「我会自行联络她的。」这是折衷方法。 「可是……」老管家拿他没办法。 「没有可是。」他决绝地说,同时倒了一点点红酒,试喝了一口。「我要挂了。」 嗯……不错。 「等一下!」老管家猛地想起了什么,又道:「那么……跟康家的婚约……」 「那是大哥他不要,硬塞给我,要娶的话,就让他自己去娶!」雷佑楠啐道。反正对方的目标从来不是他,他有没有回去,根本就没有人在意。 终于打发了管家,正好齐柏恩回来了。 「唔,你跟谁通电话?」她已经习惯回来便看向厨房,见到正盯着手机的他,不禁询问。 「哦,你紧张我跟别人聊天?」他步出厨房,随便将手机放置于茶几上,笑咪咪地反问。 「好奇不行吗?」他怎么一脸贼笑?她的语气又不是他预想中的酸溜溜,她真的是好奇而已。 第十二章 不过……真的仅仅如此吗?想到他用一贯掺杂和煦笑意的沉嗓跟别人说话,间或夹杂调笑、撒娇……不知怎地,胸口迅速揪成一团,引发难以漠视的疼痛。 「是吗?」他半垂眼帘,头颅微微向下,装出一副落寞的神情,实际上却暗笑在心底。 不着痕迹地偷瞄她的表情,看来她比想象中更在乎他,只是她还没有这样的自觉。 她太习惯处于发号司令的位置,承受太久别人给予她的重担、责任,在年月的洗练下,她用来保护自己的盔甲不断地增厚,既是用来上阵杀敌,也是用以消灭寂寞,为了不被别人窥见她的真实情绪,她只好化身成为钢铁,灭去了最后一丝的情感。 然而,在他看来,她却是世界上最精致的琉璃,剥开了那层层厚重的包装,便会发现一颗剔透的玻璃心,脆弱易碎,却又散发柔美的光芒,异常美丽,令人爱不释手。 他不在乎她在外边有多英勇,多么擅于指挥下达命令,他在意的是她在自己面前会否流露那一丝丝女人独有的温柔与羞怯。 她的美艳,只属于他一人,绝不容许别人有分毫的觊觎。 眼见他失落的表情,冷硬的心肠已数不清第几次软下来,她口气有点不佳,近乎恶狠狠。 「那么……是你的朋友吗?」 「唔……」他蓦地抬头,黑玉般的眼眸闪烁着明显的笑意,与她截然不同。 「是促销电话。」 她好讨厌自己这种松了一口气的反应!齐柏恩逼迫自己摆出不在乎的神情,无所谓地耸肩,只是在看见他嘴角噙着的笑痕时,让她有种无所遁逃的感觉。 又来了! 她硬是觉得自己所有的想法都毫无保留地呈现他眼前,这种思想上的裸裎让她不安,见惯风浪的她也不知怎样回避,只能孩子气地不去直视他以平抚紊乱的思潮。 只是……他那灼人的视线还是令她心跳加速。 怎么会这样? 「咳……」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她看着他。「我饿了,可以吃饭吗?」 「嗯!」他笑咪咪地回应,示意她入座,并端来冒烟的菜肴。「快点试试看。」 餐点精致得教她禁不住猜想他的职业是否为厨师。事实上,在见识过他的厨艺之后,这样的怀疑一直盘踞心头。 那么,他是嫌弃当厨师辛苦,所以选择出卖自己? 因为深思这个问题,她在没自觉的情况下被他哄骗喝了好几杯红酒,在晚饭过后,不胜酒力地斜靠在沙发上。 雷佑楠则拿来一条热毛巾,轻轻地为她抹拭额角。 「有没有好一点?」他以为她的酒量不俗,加上他挑选的那瓶酒后劲很厉害,导致她一下子已醉醺醺。 「嗯……」脑袋一片混沌,醉眼微瞇,无力地抬手想拨开骚扰她的异物。「我……我没事……」边说边打了个酒嗝。 「对,你没事,有事的是我才对。」他坐在她身边,将毛巾放在茶几上,修长的指尖轻轻地拂开黏在她额际的发丝,墨黑的眸子锁定她。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么娇媚,因为酒精而嫣红的两颊,被醉意熏染的瞳心带点平常所没有的朦胧,红艳的水唇微噘,像极等待被采撷的花蕊,身上散发混和酒香的奇特香气,轻易地撩拨他的感官,让欲/望悄然抬头。 所以说,他一点都不好! 「都……都是你……」她打了个酒嗝,指尖微颤地指住他。「你想灌我酒?嘻嘻……我没那么容易醉……」 话是这么说,可是她连坐也坐不稳,不断地往下滑。 他及时稳住她的身躯,不让她滑出沙发,因而将她圈于臂弯内。 「我知道你没有醉。」他在她耳畔呢喃,鼻端萦绕她专属的香气,薄唇不时轻触她可爱的耳垂。 「嘻嘻……」她怕痒地缩起肩头。「对……我没醉!」 「知道了。」他这个自背后抱住她的姿势,轻易可以看到宽大衣领下的好风光,那片雪白柔软令他的心窝逐渐地灼热,环住她的两手渐渐不再规矩。 但她却一无所觉,只是一味地笑个不停。「我说啊……我说啊……我好久没试过这样子了……」她扭头想看着他。 因为她的动作,香馥的身躯在他怀内磨蹭,加深了欲/望,令他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哦……」 「我不常喝酒哦……」她笑得甚是灿烂,酒精令所有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 「原来……是这么开心呀……」 工作上的烦恼仿佛飞上了天际,怎么她以前都不晓得用这种方法解愁? 「才不是,问题并没有解决,不是吗?」雷佑楠觉得自己是拿石头砸自己,现在的她如同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花,教他心猿意马,想彻底据为己有。 「嗯……」她点了点头。「我问你……我问你啊……」 她边说边拍打他圈住腰肢的手臂,酒精让她的胆子变大了,变得勇于问出埋藏心底的疑问。 「那么,你问吧!」他都不知道她可以有如此娇憨的表情,两眸睁得大大的盯着他看,令他的心脏频频收缩。 「为什么……不正经找工作?」她举起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就算社会不景气,要找一份足够糊口的工作……真的那么困难吗?」 「也不是困难不困难的问题,而是想不想。」他抓住她的手,将她白嫩的手指以掌心包裹。 「什么叫不想?这个社会看似具有包容性,实际上却是封建保守,男人一定要事业有成,要养家活口;女人就算担任要职,也必须结婚生子。每个人都被社会定型了,要是做出跟多数人不一样的事情,就会被评定为异类,所以……所以……要是被人知道你无所事事,依赖女人维生,一定会被瞧不起的……」 她说得义愤填膺,差点要站起来大声呐喊。 「这是我的人生,我只需要对自己负责,何必在乎别人怎么想?」他反问她。 「倘若只为了别人的看法,为了满足他们而生活,难道不辛苦吗?而且我又不是杀人放火,究竟问题在哪儿?」 每个人都能选择怎样过生活,到底要劳碌半生,还是及时行乐,都是个人的选择,只要不给别人带来影响便可。 她啊,就是太在意别人怎么看她,所以介怀旁人的目光,才会随便与男人交往。 闻言,齐柏恩两眸张大,愣住了数秒才哈哈大笑,同时拍打他的前臂。 「对!说得好!为什么要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一点都不介意哦!真的!」 她真的醉倒了。雷佑楠暗忖,松开她的手,指尖恋恋不舍地来回抚摸柔嫩的脸颊,望见她因为舒服而微瞇两眸,唇畔挂着浅浅的弧度,像一只小猫般享受主人的轻抚,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好痒哦……」她回头对上他两眼,绽放一抹带有天真的微笑。「雷佑楠……这边……很酸痛……」 她指指肩膀,撒娇意味甚浓。 他挑眉,有点不敢相信她的要求,然而两手还是听话地移至她的肩膀,缓缓地揉搓。「这儿吗?」 「呀……痛!」她呼痛,回首横了他一眼。「你太大力了。」 偶尔给她喝点酒也不错呢!她整个人软趴趴地靠在身前,语气带着浓厚的娇嗔,所有肢体语言都显示她开始依赖起他。 「那么……这样呢?」他减轻一点力度。 「嗯!」她轻哼,因为舒服而倒在他身前。「继续……」 真是动人的语调!他卖力地按摩她僵硬的肩膀,哪家公司聘请她真是划算了,如此用心地为公司工作,弄得自己肌肉僵硬。 「雷佑楠……」她爱困地呢喃,眼眸瞇得只剩下一条缝。 「我在。」他轻声地回应,在她的发鬓轻轻烙下一吻。 他的吻像羽毛一般在脸上拂过,勾住了心底一根细弦,发出叮咚声响,引发出涟漪,慢慢地向全身扩散,牵扯出陌生的热浪。她蓦地睁眼,抬眸看他,视线落在他微张的薄唇上,忽然间好想吻他。 理智已经被酒精熏染得没法子好好运作,因此她仰头吻上他的嘴角。 「咦?」雷佑楠有一刻的愕然,轻如棉絮的亲吻无疑是火上加油,让他拼命按捺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下一秒他便夺回主权,攫取她的唇舌。 齐柏恩配合他的动作,片刻以后发出诱人的鸣喘,一场激/情的戏码于焉展开…… 在鸟声啾啾的搔扰下,齐柏恩不情愿地翻了个身,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不解地眨眨眼,细碎的抽痛自额角蔓延全身,疼痛激起回忆,片段像走马灯在眼前掠过,脸颊陡地一片火热。 她想起来了! 腰间沉重的压力令她难以起身,两手推了推环住自己的手臂,却始终未能移动半分。 第十三章 「唔……让我多睡一会儿……」雷佑楠睡眼惺忪,口齿也因为浓厚的睡意而不清。 「给我起来!」眼见推不开他,她对他的前臂又捏又打,然而他还是睡死了。 「雷佑楠!」她还赶时间上班呢! 「好痛……」他嘀咕,并没有松手的打算。「昨晚对我这样那样,现在还要虐待我,你好狠哦……」 「请问是谁虐待谁?」她勉强地转动身体,面对面看着他,恶狠狠地反问。刚醒来时还未有所觉,现在她可是浑身酸痛,像是被人扭断了所有关节后再度接合,四肢仿佛全不属于自己。 这些,是谁害的? 因为光线的关系,他半瞇两眼,但仍是精准地吻上她微噘的小嘴,在他看来,她这是跟他撒娇啊!所以他自然要好好呵疼她了。 「喂……」接下来的话音都消失于交缠的唇舌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任他全面掠取自己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他恋恋不舍地放开她,至此,他已完全清醒过来,拇指轻力按压被他吮肿了的水唇,脸蛋透出的嫣红异常地诱人,不自觉地搂抱得更紧。 「你好可爱。」他低喟,以鼻头磨蹭她柔嫩的脸颊,闻着她身上的淡香,不时伸出舌尖舔舐嫩肤。 「别……好痒……」她不住扭动身体,怎样也避不开他的攻势。「真是的……已经……没有时间了……要上班……」 因为他的双臂在背部上下移动,刮搔似的感觉在心窝产生了强烈的回响,深处扬起陌生的抽 动,耗去她仅余的力气。 「那么,不要上班吧!」停下了所有动作,他的额头贴上她的,如此提议。 「啥?」她嘴巴大张,两眸布满了不敢置信,好半晌才找回声音。「不可能!你快点放手!有很多事等着我处……」 「我知道,你位高权重嘛!可是你已经连周六周日都腾出来工作了,你是人,不是机械,难道真的不觉得累吗?何况,不上班一天,公司会倒吗?」他问。 「还有,你的肩膀很僵硬,二十多岁的人,身体却像七八十岁的老太婆,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齐柏恩想不到任何话反驳他。事实上,她在独处时偶尔也会如此反问自己,这么拼命工作是为了什么?她并不缺钱,以前或许会因为在事业上得到成果而高兴许久,但现在这些突破已经牵动不了心底任何波澜,仍然拼命,是因为她害怕孤单一个人。 所以,她必须用尽每分每秒,让寂寞没有侵袭的机会,因此工作成了避难所。 这种习惯,就算在谈恋爱以后也没有改变,除了能跟别人说自己有交往的对象,她有时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否独身。 从繁重的工作中挤出一点点时间见面,进行公式化的约会,简单地吃一顿饭、看一场电影,之后便匆匆分离,在过节的时候挽着他回家跟长辈见面,就算是充满浪漫旖旎气氛的日子,也只是交换一下礼物……对了,他送她的东西,她到底摆在哪儿? 甚至……哪到底是什么来着? 原来,她根本就没有摆放任何心思在前一段关系上,交往的原因纯然是因为别人的目光,她不希望别人觉得她是没人要的女人,她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无论是哪个方面都是游刃有余。 她在工作上的努力,并没有多少人欣赏,聘请她的公司多半是负债累累,希望她能为他们开源节流,而下属们则认定她是裁减员工不眨眼的凶恶上司。 对,那么辛苦为了什么? 「小柏?」见她如同入了定一般出了神,他轻唤。 「嗯,话是这么说,可是……」她语气带着不确定,对于自己瞬间的犹疑,很想说自己没有为他的提议心动,但……她真的没有吗? 「为什么?你再硬撑下去的话,迟早会生病哦!」他伸出一指点住她的眉心。「所以说,今天不准上班!」 听见他难得的强硬语气,不知怎地,齐柏恩觉得心坎滑过一抹暖流,她应该很讨厌别人命令自己,但是此刻她竟然觉得他是在关心自己? 因为自负,所以她少有拜托别人的时候,反过来,她经常帮忙别人,从来没有人在乎她是否勉强自己,就连家人也未必察觉到她在逞强,雷佑楠是第一个。 而她,并不特别反感。 因此,她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很好,」他回复平常笑咪咪的神态,两眸因为轻笑湾如一轮新月。「乖,快点睡吧!」 她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听话,但是在他的沉嗓轻哄下,仍然疲惫不堪的思绪逐渐地变慢,她又一次沉沉睡去。 确定她入睡以后,雷佑楠凝视她的睡颜,伸出指尖欲划过她紧闭的两眼,却担心此举会打扰她安眠,手悬在半空。 他并不特别喜欢照顾人,可是总觉得不能放任她不管。表面上,她予人很强的感觉,实际上却亟需别人的呵护,只是她太习惯孤军作战,甚至忘了自己不过是一朵等待被珍惜的玫瑰。 保护她的念头,一天比一天强烈,他明白要她接纳自己不容易,她已经以为自己的心变成了钢铁,并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惜,然而他看见的由始至终都是晶莹剔透的琉璃。 无论如何,他都会保护她,不让她再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雷佑楠在心底默默许誓,并且在她光洁眉心缓缓地印下一吻。而早已陷于酣睡的她,宛如有所感应般,竟然绽开一抹浅笑。 【第六章】 她失策了!齐柏恩边开车边想。 昨天她竟然听了雷佑楠的话,明明应该起床上班,最后却睡至日上三竿,当她睡饱了以后,猛然想起要跟公司请假,谁知他趁她睡着的时候,已先一步致电秘书。 任凭她如何追问,他就是不肯道出是怎样跟秘书说的,害她苦恼了一整天。 他究竟用怎么样的声线语气?有否透露两人不寻常的关系?而秘书又是否窥见了当中的隐情?这些问题非常困扰她,可他这个始作俑者反而终日挂着微笑。 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介怀什么,要是她够定力去抗拒的话,根本就不会有这一切的后续,何况,她的确太欠缺睡眠了。 所以说,她哪有责备他的资格? 糟了,正在控制方向盘的她倏地踩下煞车,对于后方的车子发出高亢的刹车声响置若罔闻,只因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该不会感激他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吧?先是让她发泄出藏于心底的难堪,再来是让她放松紧绷的神经,自工作的囹圄中稍微释放出来,而且……她好像有点太过倚赖他吧? 对啊,她本来是打定主意要赶他走,后来却接纳他的入侵,甚至多次跟他上床,他们……这样的关系算什么? 第一次是意外,第二次、第三次呢?她并非无知少女,哪会轻易被人哄骗?就算她酒量不佳,但当晚难道她没有乘着酒意向他……索求什么吗? 「呜!」她伏在方向盘上,为自己的不济悲鸣。 车窗扬起轻敲声,她抬头往上望,只见一名交通警察示意她降下车窗。 「小姐,你没事吧?怎么停车于马路中央?」 「对、对不起,我马上离去。」急忙发动车子离去,她为自己刚才的失态尴尬的很。 真难看!她怎么让自己陷入这样的窘境?更重要的是,她好像不怎么抗拒这种事情的发生,一切都看似那么的自然而然。 太可怕了!难道这是失恋的后遗症吗?因为寂寞蚕食心窝太痛了,所以轻易接纳他的慰问,从而生出了丝丝异样的情愫?还是说,她比想象更容易坠入情网? 单手操控方向盘,另一手无意识地揪扯发丝,她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知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她去处理,但是她所有心思都被雷佑楠占据了。公司在节流方面做的并不足够,至于开源,有数个研究项目进入了尾声,大概能够赶及年底的展览会,而她亦有信心这些产品能够卖个满堂红,只是在之前必须成功取得银行的贷款,以便有充裕的资金作大量生产。 要怎样跟银行周旋,才是她应该着眼的事情,她实在没有多出来的心思可以分予雷佑楠,至少……在成功向银行贷款以前,她都没有这样的余暇。 片刻以后,她已返回办公室,尽管脸上仍是平静无波,可她还是忍不住以眼角余光打量秘书的神情。 看来,她跟雷佑楠的事并没有被识破。为此,她暗地吁了一口气,很快便投入工作之中。 当她回复了大部分电邮以后,秘书敲门进来,令她所有汗毛都竖起来。 第十四章 望着秘书,她不由自主地紧握了拳头,难道……是想追问昨天为什么请假?还是问及雷佑楠的事?她……该如何回答?新聘用的……男佣?管家? 「齐小姐……」 「嗯?」她急忙地回应,换来秘书诧异的目光,只因她平常都不太搭理别人。「我的意思是……我在听,你说吧!」 「好的。」久经训练的秘书并没有惊讶太久,又道:「昨天……」 「怎么了?」齐柏恩宛如惊弓之鸟,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我……说下去。」 秘书愣住数秒之后,才开口。「万钧银行和鸿兴银行分别联络我们,表示对我们的贷款项目感到兴趣,希望能够前来参观及听取研究进程,以确定是否接纳我们的贷款申请。」 「是、是这样呀!」她难以自抑地松了一口气,顷刻间像泄气的皮球般瘫软于皮椅上。 「那么……先跟对方确定什么日子能派代表前来,再跟研发部及工程部等部门商讨确实的日子。」 「明白。」秘书记下她的指示。「还有……」 「还有什么?」她的神经一下子又紧绷了,深怕秘书要询问昨天的事。 「齐小姐,你的脸色很不好,请多加休息。」秘书说完之后便转身离开办公室。 偌大的空间刹那间一片寂静,可是下一秒钟强烈的心跳声便充斥一室。 齐柏恩捂住胸口,她竟然有种作贼心虚的感觉,好像要被人察觉了她跟雷佑楠的关系。 神经一下子拉紧又放松,整个人如同虚脱了,还好秘书以为她生病了,所以说,应该蒙混过关了吧? 是时候工作了!她轻拍自己的脸颊一下,有银行对他们的项目感兴趣,她现在要再加把劲,这样一来便可以令公司步出清盘的阴霾。 打扫家居是件很无聊的事,尤其,这个家并没有多肮脏。雷佑楠慵懒地瘫在沙发上,边环视整洁的环境边想。 因为他住进来的关系,齐柏恩辞去了钟点佣人,他顺利成章成为她的男佣,在各方面都努力地照顾她,一点一滴地入侵她的生活,让她逐渐地习惯他的存在,从此离不开他。 虽然他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可是日子也难熬了点,她总是忙得很,即使她会腾出时间回来与他吃饭,却总在饭后又埋头苦干。 她公司的下属到底有多没用啊?竟要她堂堂一个营运总监忙得不可开交! 从沙发上弹跳起来,他走进了书房,尽管她一再提醒他不要翻动她的文件,可是他管不住好奇心,随便拿起书桌上的一个活页夹。 哦,是财务报表,看来「泽田」负债累累的传闻是真的呢!市场一直流传这家公司经营不善,亏损连年,已经陷入财困的局面。 难怪她得花那么多时间去工作了。他心痛地想,不过反过来说,只要解决眼下的危机,她便能轻松一点吧? 将活页夹放回原处,他不禁陷入深思之中,到底他可以怎么样帮助她呢? 以他现时的状况来说,实在不便出面,要是跟兄姐联络的话,他一定会被逮住。 所以,他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协助她,也不会被家人发现。 「你怎么在这儿?」齐柏恩推开书房虚掩的门,见到伫立在书桌旁的雷佑楠,不禁出声问。 「呃?」他回过神来,愕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不……没什么,只是想进来打扫一下。」 「是这样呀,」她累得倒在单人沙发上,轻捶两肩。「好累……」 见状,他上前自动地为她揉搓僵硬的肩膀。「你呀,怎么就是不听话?叫你不要埋首工作,要不时伸展一下手脚,否则……」 「哈……」她忽地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好像老太婆哦,一直唠唠叨叨。」 「我像老太婆?」他半蹲于她面前,朝她呲牙裂嘴,一副恶形恶相。「我哪儿像了?」他可是年轻貌美呀! 「语气像呀!」她的笑意不断增加,两手一左一右地捏住他的脸颊,往两边轻拉。 「说的话也像呀!行为更像!」 总是对她念东念西,管她这样那样,不是老太婆是什么? 「好呀,枉我如此努力为你张罗,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唉……真教人伤心!」他半垂眼帘,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她没料到自己所开的玩笑会引来他如此巨大的反应,胸坎不知怎地出现了怪异的收缩,产生了微微的痛楚。 「喂、喂……」见他不为所动,她伸手摇了摇他的肩头。「雷佑楠?」 「哼!」他别开脸,不理睬她,喃喃自语。「好过分,人家每天都为你劳心劳力,担心你辛苦,又怕给你添麻烦,你却说我是老太婆……唔?」 受不了他的碎碎念,在想不到任何话语时,她蓦地抬起他的下巴,凑近堵住他微张的嘴唇。 只是,仅仅是一秒钟的时间,雷佑楠便反客为主,强势地掠夺所有的甜美,大掌置于她的后脑,在察觉到她想后退时加以阻止,并更深入地侵占。 「啊……」她发出喘息,所有力气都被他抽光,慢慢地放软了身躯。 即使松开了软嫩的唇瓣,舌尖恋恋不舍地划过微肿的嫣红,不时伴以轻咬,意犹未尽地舔舐。 「瞧你下次敢不敢取笑我!」拇指抚过泛红的脸颊,他稍微退开了,将她娇喘的模样饱览眼底,嘴角轻勾。 在看到他满是狡狯的微笑,她蓦地明白他是故意的,就为了让她主动吻住他。 对于自己的想法被他摸清,她感到气闷,可是又没办法抗议,要不是她先取笑他,她哪会上当? 「生气了?」见她不语,他笑咪咪地问。 正当她想反击之际,隐约传来一阵音乐声,让她想起自己将手袋放在客厅,因此急忙站起来,并前去接听。 「我知道了……不……你们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吗?现在,你们应该很高兴,不是吗?」她叹气。 「不需要……我现在忙得很,根本就腾不出时间……对,我会自己打算……知道了,总之……不,我……喂喂……」 最后,她无奈地挂掉手机,叹一口气。 「怎么了?」跟着她离开书房的雷佑楠,悉数听见她刚才的话。 「哇,你怎么走路没声音?」仍在烦恼的她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地斜睨他一眼,却在看到他脸上流露的关怀之情时,感到胸口微微颤动。「没、没什么。」 「这叫没什么?」他蓦地点住她皱作一团的眉心。「都连成一线了。」 她想摇头坚持自己没事,然而他关怀的举动,叫她忘掉了如何逞强,但她始终嘴硬,不肯透露半句。 「小柏,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是你不是超人,不可能独自处理众多的烦恼,也许你觉得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帮上忙,可是跟我说一下,至少可以让你的心舒坦一点吧?」他将她轻轻拥于身前,轻声俯在她耳畔低语。 闻言,心脏颤抖得更是频繁。的确,她太习惯在人前逞强,她在意别人的眼光,害怕让别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恐惧流露丝毫的怯懦。 旁人加诸她身上的期望,令她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武装起来,把强势视作唯一的信仰,深信示弱是最可耻的行径。每个挫折都不会打败她,它们反而会成为最好的养分,支撑着她继续奋勇向前,就算她感到受伤了,她根本就没有疗伤的时间,必须维持强悍。 她以为,无论遇到任何事,都不会动摇她钢铁般的意志。 可是……她遇上了雷佑楠。 在他面前,她总是那样的不堪一击,层层武装一下子被剥开,他看到她亟欲保护的真实自我,却不会取笑她,同时会包容她所有的蛮横。 她以为自己不会被寂寞打败的,以为自己坚强得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但是当他出现以后,她才发现自己想要的并不是现在拥有的,让再多的公司转亏为盈又如何?回家等待的还不是只有冰冷与寂寥? 其实……她并不想成为别人眼内那可恨的女魔头,她只想成为某人心中最值得珍惜的琉璃,既晶莹剔透,也色彩缤纷。 然而,她有这么幸运的机会吗? 她能接受一些出乎她意料的人与事吗? 「我想成为你的支柱,在你有需要的时候为你遮风挡雨。所以,」他接着说:「你不需要在我面前逞强,而且我也不会轻易被你骗倒。」 从第一眼起,他便看穿那颗包裹在层层厚重钢铁下的纤弱心灵,他希望自己能成为她唯一的避风港,给予她想要的安稳。 「别信口开河。」她眼眸半垂,凝视他的胸膛。「这种玩笑……一点也不有趣!」 她明白打从自己容许他住进来的一刻起,沦陷不过是早晚的事,只是她一直都不愿意承认。 第十五章 为什么他会一下子撞进她的心坎?让她连防备也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从抗拒、接纳,到现在的依赖,他的行为总是超出她预期,她根本没法子抵御。 「当然,因为我再认真不过了!」他呢喃。 他从来没有那么渴望得到什么,许多事物对他来说总是唾手可得,只要他想,他随时随地可以将看上眼的据为己有,这种不需要任何努力便能到手的感觉并未能填满胸口的空洞,直到她的出现,让他生出一股难以弭平的渴望,令他就算被误会了,还是选择接近她。 「雷佑楠……」她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本来到口的喝斥一下子化为乌有,在他的凝视下,她感到自己正一点一滴地溶化,再也回不到那本来坚硬的盔甲内。 「嗯,我在。」他小声地回应,鼻头轻轻地碰上她的,眸光没有半分的移动,继续与她四目相交。 少有与人视线胶着,那紧锁自己的目光,让心脏不规则地律动,也令她怯懦得想调开视线,却又贪婪地不想错过他美丽的眼眸。 矛盾的想法像一颗颗石子撞进心底,最后她合上双眼。 但,还是感到他灼热的视线,以及吹拂两颊的鼻息。 她……知不知道此时合上眼的意思是什么?无瑕的脸蛋因为他的欺近而染上一丝粉红,柔嫩的唇瓣微微噘起,一副等待被人采撷的模样。 再也按捺不住,他吻住了她。 她先是一愕,但随即邀请他更进一步。 这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来得轻柔的亲吻,仿佛她是易碎品般,他每个动作都柔如棉絮,并且触碰了心底最深处,引发强烈的颤动,迅速向全身扩散。 「嗯……」她发出微喘,力气在亲吻的过程中都被他抽光,两膝再也没法子支撑身躯,幸好被他环于腰背的大手扶住,才不致跌坐地上。 随着她的喘气声越来越频密,舌尖移动的方式也变得煽情,缓慢地勾缠她的,不容她退开,展开一场优美的华尔兹,耳边是她诱人的娇喘,诱使两手上下滑动,将她锁于怀内,两人毫无空隙地贴在一起。 「啊……」她虚软地靠着他,两手不自觉地揪住他的衣领,仰首供他全面占据。 她的柔顺令他再也按捺不住,大手拉扯她的衣衫,直接摸上柔嫩的肌肤,发现她因此而不住地哆嗦,薄唇勾起一抹坏心的微笑,慢慢地往上爬,轻松地解开了胸罩的金属扣…… 「啊……」他的气息源源不绝地涌进她体内,熏染得她里里外外都是他的气味,化作没有出路的网子将她困住。 「嗯……」 他蓦地松开她的唇,并横抱起她,走向卧室,小心地将她放在床榻上,大掌轻轻地拂开发丝,指尖恋恋不舍地在嫩颊上游移,黑眸凝视她,强烈的情感于胸坎发酵。 被他盯得不好意思极了,她回避他的眸光,却阻止不了心脏剧烈的跳动,那快要绷离身体的感觉令她不知如何是好,同时看着他一件接一件褪去身上的衣物,羞怯地以手遮挡重要部位,窘困非常。 「别遮掩,好漂亮啊!」他凑近,在她耳畔吐气。「小柏,你真的好可爱。」 爱死她羞怯的反应,他握住她两手,仅用一手便将之固定于她的头顶,雪白美丽的女性胴体瞬间占据了整个眼底。 「哪、哪有?」她娇羞地呢喃,他灼热的视线令她极不自在,碍于两手被箝制,她只能红着脸承受他狂肆的目光。「雷、雷佑楠……别、别看了……」 「为什么不要看?」他坏心地笑起来,眸光邪魅地巡览她全身,笑看白嫩的肌肤慢慢地染上一层淡粉红色。「这么美丽……全部都是我的……」 他边说,边用空出来的一手抚摸她泛着淡香的娇躯。 「啊……」她喘息,胸口的压力使她难耐地扭动身体,也不知是想迎合他的动作,还是想摆脱他的揉搓,然而从他指尖传递过来的电流不住地于体内流窜,冲击心脏。 「不……」 「小柏,你真的很美。」他不住地赞叹,长指轻缓地拧住了乳/尖,听见她的抽气声,笑望她虚软下来的摸样。 「哈啊……」 她停不了地抽气,心窝是疯狂的搔痒感,像成千上万的蚂蚁不断地在体内钻来钻去,被他触碰的地方宛如被啃咬得半点也不剩。 腹部是陌生又熟悉的热潮,凶猛地朝她袭来,一下子便将她卷进巨浪中,随着他的触摸发出甜美的嗯哼声,本能地扭动腰肢,以抒发屯积体内的燥热。指尖向下移动,围绕肚脐画着圆圈,他俯身吻住她微张的红唇,舌尖跟她的肆意纠缠,火热的换气声不绝于耳。 齐柏恩感到自己像冰块碰上火焰,一点一滴地溶化,再也不能抗拒他的接近。 「唔……啊……」她不断地娇喘,腰肢跟随他的动作而款摆。 「啊……」 他松开她两手,空出来的手迅即覆上饱满,掌心摩挲挺立的嫣红,另一手缓缓地描绘泛着水气的花缝,指尖柔柔地挤进去,软嫩的肌理瞬间彻底地包裹指尖,绞缠的触感让指尖难以移动。 「啊呀……」被挤开的感觉令她难过得逸出眼泪,甜美与疼痛混和在一起,爬满了心窝。 他放开她的唇,舌尖煽情地舔了舔她湿润的眼角,指头缓慢地抽出,却在下一秒整根没入狭窄花道! 「啊……」她尖叫,两手本能地绞拧枕头,尖锐的快意透过指尖传遍身体每个角落。 「不要……」 没有理会她的抗议,指尖移动的速度逐渐地加快,牵引更多甜美蜜 液,抽 送的动作越来越顺畅,伴随着每次移动而来的是她魅人的娇喘,以及阵阵激烈的水声。 「喜欢这样吗?」他坏心地询问,手指蓦地停顿,看着她颤抖的模样。 「不……」两眼迷蒙地看向他,腹部传来强烈的抽搐,然而她也羞于承认自己渴望他更进一步的占有。 「是吗?」他笑了笑,但笑容背后是极力按捺,她妖娆迷人的娇躯就在眼前,他可没有自信能继续隐忍下去。 「真的……不喜欢?」 他故意放慢语速,同时间故意曲起指头,抵住敏感的一点。 「啊……」她拼命忍住哆嗦,可是一点效用也没有,反而更是吸附长指。「不……雷、雷佑楠……」 她轻唤他,觉得身体不再属于自己。 心坎有些什么似是要冲出来一样,涨满心窝的奇异情绪令她再也没法维持平静,希望他能继续下去。 「嗯,你想要什么?」他欺近,薄唇贴住她的耳垂呢喃,她带有哭音的叫唤令他更想再欺负她一点。 「呜呜……」她摇头,他的吐纳钻进耳窝,让炽热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别……我……不、不要……手、手指……」 她断断续续地说,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感官集中于身体最敏感处,她大口地喘气,美丽的眼眸被欲/望霸占,双眼迸出渴望的光芒,定定地瞅住他,难耐地逸出呻/吟。 「你是说……不要手指吗?」 「嗯……」 「我……我想……我要……」 …… 欢愉像绚烂的花火在眼前激烈地爆发,她疯狂地迎合他每一个动作,扭腰配合着,两手环上他的颈项,小嘴吐出诱人的音节。 望见她投入的神情,他更是卖力地取悦她,当她向自己索吻之际,他配合地与她紧紧交缠,两人的气息不分彼此地混在一起。 室内的温度不断攀升,欲/望像不知餍足的猛兽,支配着两人的感官,疯狂地榨取对方的热情…… 终于找到人了! 看着征信社送来的文件,雷佑桦的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分别,酷酷的样子似乎没有因眼前的文件而有丝毫的波澜。 「看什么?」没有敲门便直接入内的是他的孪生妹妹雷佑嘉,她一把抽走他眼前的文件,快速地阅读,在看毕后又道:「犯不着这么做吧?他想怎么做,由他去便好了,反正他向来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身为雷家人,不可能如此没责任心,我们也不可能长期兼任属于他的职务,而且他应该了解跟康家的婚约是绝不能不了了之的。你这么宠他,只是助纣为虐,别忘了奶奶已经对他过分溺爱。何况,他现在象样吗?要是被人发现了,是多丢脸的一件事!」 堂堂万钧银行的三少爷,竟然跑去女人家当男佣? 「我没有认同他的行为,可是他为什么要避开我们的理由,你心知肚明吧?康家的婚约也不一定要他去执行。」雷佑嘉回道。 「他跟小柔再合适不过!」雷佑桦断言。「难不成这个女人够好吗?她比佑楠还要大三岁,根本就不适合。」 第十六章 「年纪重要吗?」雷佑嘉好笑地反问。「你口中的这个人,还不是跟我们同年?人家是「泽田」的营运总监,在这之前她可是拯救了不少亏损累累的公司,避免它们清盘,如此亮丽的履历,我想任何一家公司都希望延揽这样的员工。」 「对,她的确办事能力一流,但不等于适合他,你应该清楚他对很多事都漠不关心,但是他对小柔向来都很好。」 「就这样?」雷佑嘉轻哼。「怎么说也是自小一块儿长大,会没自觉地亲近也很正常吧?不如说,有人没胆子去跟一个小自己许多年的人交往吧?」 对于这点,她实在看不过去。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尽力履行与康家约定的事。」雷佑桦伸手夺回文件。 「你喜欢掌控,但他并不是你的玩具。」她踱步至门扉处,在离开前突然回头。 「而且,这么做,你会开心吗?」 反问完,她随即转身离去。 【第七章】 也不知是不是那晚的热情点燃了埋藏心底的情火,齐柏恩发现自己再也难以像以往般冷淡对待雷佑楠,每当他凝视自己时,心窝便会变得热烘烘的。 这是她从来没经历过的感觉,对某人牵肠挂肚,只要他不在眼前,便会难以自制地想念他,但当他在眼前时,又怕被他发现自己拼命想隐藏的心思,矛盾的感觉教她有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见他,还是想回避他。 她只知道自己变得在乎他的举手投足,他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可勾住她全副心思,教她难以定下心神工作。 可是,她并不排斥这样的自己,她甚至想不起自己之前为什么可以那么拼命工作。 她不再像以前经常留守公司,也逐渐放手让下属处理更多事情,只因她越来越期待每晚跟他相处的时间。 倾听他在菜市场跟太太们争夺新鲜蔬菜的情节,商贩会看他生得俊美而给予折扣——这些事,她从不认为自己会感兴趣,然而看见他说得眉飞色舞,也不禁感到高兴。 但,她却难以面对这样的自己。 他是很帅,可是……她没可能喜欢上这种男人,没有稳定工作,就连他的背景也一无所知,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她明明……讨厌得很! 然而,她连自己的心也控制不了,否则怎么会对他如此惦记? 「小柏?」雷佑楠推开了书房的门,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是两杯浓香咖啡,以及一盘刚烤好的饼干。「要不要吃饼干?」 「呃?」她愕然地眨眨眼,看着将盘子放下,并弯下身与自己平视的他,好一会儿才懂得反应。「待会再吃吧!」 「又在烦恼公司的事?」他伸出食指揉了揉她的眉心。「唔,别皱眉了,好丑哦!」 她轻拍他的手。「你管我!」 「怎么可能不管?这可关乎我的利益。」他轻松地拉她起来,走向书柜旁的沙发,他先坐下来,之后让她坐在自己的腰上,两手环住她的腰肢。 没有拒绝他,她好笑地直视他。「请问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她都不在乎自己多几条皱纹。 「哪会没关系?我可舍不得你变丑。」 「哼!你这是以貌取人,」她轻哼。「男人,都是这样子的。」 「嘻嘻。」他没有否认,俯身轻啄她半张的嘴唇。 她没好气地推拒。「我还忙着看文件,你自己看影片打发时间好不好?」 因为能否向银行申请贷款关系到公司的存亡,所以她必须将全副心思放在工作上,因此,必须委屈他一下。 「哎呀,我不要啦!」他圈得她更紧,俊脸埋于她的颈窝,小声地说:「小柏,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终日留在家里很闷,明天是星期六,我保证不打扰你。」 他举起三根修长的手指,向她许诺。 「现在?」她难掩诧异,望一眼手表,快要十一点了。 「好不好?」他抬头。 其实她心中清楚自己未能完全地定下心神工作,今晚大概又是浪费时间,而且……她对计划有很大的信心,一定可以成功申请贷款,从而让公司走出清盘的阴霾。 对于这个目标,她跟下属是一致的,所以……她并不是孤军作战。 所以,她是不是可以让自己的步调放慢一点? 「好不好嘛?」他抬眸瞅住她,一副可怜的样子。 望见他此刻的神情,就算不愿承认,还是禁不住心软起来,最后,她终于点了下头。 「太好了!」他欢呼。 事实上,他已摸清她的性子,标准的吃软不吃硬,只要摆出一副低姿态,她自然会心软,无论任何要求,她都会允许。 当然,他也察觉到她越来越依赖自己,她变得像个小女孩,会不时偷瞄他,却又在被他发现时急忙调开视线,可爱的姿态,总会令他不期然地会心微笑,有时他甚至会怀疑她到底是否真的年长他三年,不然怎么可能有这种羞涩的反应? 每当想到自己是第一个见到她如此娇羞的人,一股优越感便会在胸口滋生,让他有种得到全世界的感觉。 「好了,」她拉开他两手,离开他的腿。「走吧!」 就这样,他们前往了夜市。 看着汹涌的人潮,齐柏恩难掩惊讶的神色。原来……夜市是这么一回事,因为一直嫌弃环境肮脏,所以她从来没有来过。 「喏,试试看。」雷佑楠不知打哪买来一份葱油饼,掰开了两半,递了一半给她。 看着热腾腾的葱油饼,她试探性地小咬了一口。 「好吃吗?」他笑问,其实从她一口接一口地吃,已知道答案了。 「嗯!」她舔了舔嘴角,觉得意犹未尽。 「还要吃?」他扬了扬自己咬了一口的葱油饼,狡猾地笑了笑。「这可是间接接吻哦!」 闻言,她脸色微红,可是想到再羞人的事他们都做过了,要是这样子便给吓倒,面子往哪搁?因此她凑近咬了一口。「哼!」 「嘻……」他笑得更是灿烂,也顺着她咬过的地方吃下去。「唔,更好吃了……」他满足地发出赞叹声。 横了他一眼,她很快便被一个摊子吸引住,扯了扯他的衣袖,她问:「那是什么?一片片的,好像雪花。」 「那是雪片冰,要吃吗?」他边问,边掏出钞票买了一份。 看着他捧过来的一盘冰,她拿起小匙吃了一口,冰冷但甜蜜的滋味迅速在口腔内蔓延,幸好人潮太多,驱散了不少寒意,所以吃起来也不觉得太冷。 吃了好几口,齐柏恩又被一个摊子吸引了目光,那边挂上了很多布偶,全都是她不晓得的卡通人物……她都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没看过卡通了,小时候她都忙于念书,根本就没有时间看卡通。 她随着人潮前行,很快便来到摊子前,想将雪片冰递给身后的雷佑楠,却发现他根本没有跟在后面。 他在哪儿? 她旋身向后,不住地张望,只看到黑压压的人群,却怎样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她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给他,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 顿时感到心慌意乱,她看着微颤的指尖,不敢相信自己会因为不见他而惊慌。其实,她大可回家等他,可是此刻她竟举步维艰。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不知如何是好,尽管不断在心底叫自己镇静一点,可是她依然控制不了爬满全身的颤意。 「小柏……」穿越重重人群,雷佑楠终于来到她身旁。「你走得太快了。」 不过是看漏了一秒钟,她便不见踪影了,害他有一刻的不知所措。 她不知如何反应,愕然地任由他搂在怀内,颤意刹那间平抚下来,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小柏?」见她久久未回应,他不确定地问。 「我……没事……」仍未接受自己怪异的反应,她忽然间觉得自己很没用。 竟然因为他不见踪影而心慌意乱?再难以应付的客户她都可以摆平,从没有刚才那种无助的感觉。 「没事了,我已经找到你了。」他轻拍她的背部,安抚她的情绪。「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她想回以一句她不是小孩子,可是他有节奏的抚摸令她莫名其妙地感到心安,她闭上眼,鼻端萦绕他独特的气息,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 一个突如其来的认知在脑海内浮现,揭示她一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她真的对这个无赖般的男人动了心。 「我们回去好不好?」她蓦地说,她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这个认知。 毕竟,他除了外表,真的一无是处。 「好。」的确是太多人了,为免她再度不见,回去比较安全。 第十七章 两人于是离开了夜市,但是就在出口处,偏偏遇上了她以为不可能遇见的人。 她的前男友,只是,他挽着的女人却不是那个从她手中抢走他的学妹。 这是怎么一回事? 「柏恩?」男人也有一秒钟的愕然,仿佛做错事般,迅速甩开了女人的手。 「嗨,好久不见了。」齐柏恩以超乎想象的平淡声线回应,眼角余光看到他左手的指环,揭示他并非离了婚。 事实上她真的想不起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跟这样的人交往,更想象不来要是在婚后才发现他在外拈花惹草,自己会如何自处。 这一刻,她对学妹反而兴起了淡淡的同情。 她比较幸运,来不及被他骗去了什么,便分手了。 「我跟小柏还有别的事情,先走了。」雷佑楠对男人一点好感也没有,同时也担心她会因此而不开心,于是急忙拉着她离开。 雷佑楠不着痕迹地偏首望了望她,只是她的神情还是一如往常的平静,因为难以定睛打量,所以也不易确定她的心情到底如何。 直到回家之前,他们谁也没说一句话。 「要喝水吗?」回家后,这是雷佑楠第一句话。 「不用。」她坐在沙发上,搂紧了抱枕,闭目养神。 不消片刻,她感到旁边的位置凹陷了,一阵灼热的气息欺近,蓦地张开眼,被眼前放大的俊颜吓一跳。 「哇!」她难以忍住叫声,同时本能地用两手阻挡他吻下来。「别这样!」 「为什么?」他气急败坏地问,明知自己不应受到那男人的影响,可是他想知道她现在究竟是怎么看待自己,以及刚才遇见那背叛她的男人时,她到底是怎么想? 他焦急的语气,让她诧异极了。 打从认识他以来,他总是一副笑咪咪的模样,不然就是无赖的嘴脸,此刻他脸上的从容不迫不知哪儿去了,可是,看着他此刻的着急,不知怎地,竟让她暗地里有点……高兴。 之前她都视他的告白为玩笑,从来没有认真看待,可是……他这样的神情,不太可能是玩笑吧? 「我……我……只是……」被他打量得窘困极了,她结结巴巴地说:「我们……算是什么?你早晚有天会离开的,对不对?」 对,他们并不可能在一起,就算她可以不在意他什么也没有,然而,他的想法呢?他当初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心态缠上她,她已经搞不清楚了,但如果根本不会有美好结果的话,她宁愿趁着刚醒悟自己也许喜欢上他的瞬间,将情愫连根拔除。 因为她知道,自己很快便会痊愈。 「你很狡猾。」他指控。 「呃?」她被他突如其来的指控吓得一句话也接不上。 「不是吗?」他反问。「我从第一天便向你告白了,这些日子以来对你百般呵护是作戏吗?我对你不知说了多少遍喜欢了,你却迟迟不肯透露我到底算是你的什么,这不是狡猾又是什么?」 要说他没察觉到她对自己态度上的转变,他便是傻子,既然如此,对于她怯于坦白心意的行为,他只好逼迫她有所回应了。 她……狡猾吗?齐柏恩不语。他说的也许没有错,她害怕向任何人做出承诺,害怕再次被抛弃,忧虑自己别扭的个性并不讨人欢喜,生怕自己倔强好胜的态度会再度换来一句「她比你更需要我」。 「小柏,要是你喜欢我的话,我会回报十倍以上的爱情。」雷佑楠捧着她的脸颊,小声但坚定地说:「可是,你不能那么奸诈地只接受而不付出哦!」 「要是我死也不说呢?」不知怎地,她就是不想那么轻易地遂其所愿。 「不要啦,一次,只要一次便好了。」他鼓起两颊向她撒娇。 「呵。」她伸出两指往他的脸颊戳下去,蓦地笑了起来。 而他,被她的笑靥吸引所有注意力,再也没有逼迫什么,反而低下头,吻住她。 雷佑楠开着车,在等待红绿灯之际,扭头望向坐在旁边闭目养神的她。 似是感到他的注视,齐柏恩没有张开双眼,缓缓地开口。「怎么了?」 「我说,你今天的心情应该不错吧?」他问,幽湛眸光凝聚她每个细微的表情。 「为什么这样子问?我看起来像心情很糟?」她偏首望向他。「就因为我不吃你做的饭菜?」 她下班回去以后,他已做好了晚饭等待她,她却硬拉着他离家,说要在外边吃饭。 他没承认也不否认。「我可不认为自己的厨艺及不上外边的厨子。」 「我也没有这样子想。」她笑咪咪地回应。「一时兴起,不行吗?」 她最近被向银行申请贷款一事弄得心神俱疲,担心要是未能成事的话,公司将会逃不过清盘的命运。 刚巧红绿灯换回绿色,他于是踩下油门,所以来不及留神她的笑靥有一丝不可察的涩意。「行、行,你说什么都行,这样子可以吗?」他分神想凑近她偷香。 她及时两手挡住。「喂,专心开车。」 「遵命。」他不甘不愿地调回视线,好看的薄唇稍微噘起,一副被欺负了的模样。 对于他孩子气的表现,她都不知该笑还是该生气,唇畔挂上一抹坏心眼的微笑,她忽地倾身吻了他的嘴角一下。 「别闹别扭了。」她笑看他愕然的神情,挂于嘴角的弧度不断地增大。 「你很狡猾!趁我没办法还击的时候偷袭。」他抱怨。 她但笑不语。 不一会儿后,汽车停在餐厅专属的停车场,两人跟着服务生走进了包厢。 吃着说着,在醉人的环境下,两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加上喝光一瓶香槟的关系,他们在动身前往餐厅入口处的时候都有点脚步不稳。 「小心一点。」酒量不俗的雷佑楠及时扶着她,乘机与她十指紧扣。 「嘻嘻……」她笑盈盈。「我没事的。」 「还说没事?」他伸指戳了戳她微红的脸蛋儿。「这里都红透了。」 「是吗?」她微微仰首,朝他甜笑。 因为她的笑容,他顾不得身在什么场合,就要低头吻住她微张的小嘴—— 「咦?这不是柏恩吗?」 一道声音忽然间在他们身后响起,如同一盘冷水倒在齐柏恩身上,让她陡地惊醒过来,她及时回过头,看见身后三道富泰的身影。 「赵伯母、颜伯母、张伯母,」酒精瞬间消散了,齐柏恩急忙甩开雷佑楠的手。「你们好,你们刚到?」 她们三人是母亲的麻将搭子,最爱道人是非。 而雷佑楠则定定地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心坎隐隐作痛。 「刚去洗手间,差不多回去了。」眼尖的张伯母看见她刚才的动作,遂问:「柏恩,这位是你的男朋友?」 「不是!」几乎在对方语音终结之际,齐柏恩便开口。「他是……同事,刚才跟客户会面。」 「是这样呀,不过我看他也不会是你男朋友,应该比你年轻一两岁,对不对?」张伯母没有质疑她。「什么时候结婚呀?你年纪也不小啦,我的女儿年底也出嫁了。」 「恭喜。」她道贺。 「你别开口就问这个嘛,柏恩是女强人,根本就不希罕结婚。」颜伯母道。「不过,也别终日埋首工作,为自己的将来多打算一下。」 「嗯,我会,」她回应。「呃,不好意思,我们还要回去公司,失陪了。」 匆匆告别三位伯母,她率先走出餐厅门口,心中不断回想刚才的那个瞬间,安慰自己在那昏黄的光线下,她们并不可能看到他如何确切地牵着她的手,更不可能留意到雷佑楠的打算…… 对了!他……她回头,只见跟在身后的他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平静得让人摸不清他的真实想法。 「齐小姐,这么晚了,你确定要回去公司吗?」雷佑楠淡淡地开口,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她刚才甩开自己的那只小手上。 「我……」他生气了!从他疏离的语气,她知道他为刚才的事生气,而她……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你什么?」他追问。「我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他忍不住调高了声线。 他们不是在数天前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吗?为什么她羞于向别人透露他的身分? 「够了,有什么事上车再说好不好?」她回头看向餐厅门口,深怕三名伯母于此时离开。 「为什么?你就不能大方承认我们的关系吗?」他故意大声地说,就是希望附近的人都听见他的话。 她为之气结。「就说不要在这儿大声嚷嚷了!」她越过他,往停车场走去。 他亦步亦趋跟在后面。「我有说错吗?还是这不过是我一厢情愿?」 第十八章 齐柏恩当然明白自己刚才的动作伤了他的自尊心,然而在那一刻,脑海唯一的念头就是:千万别让人发现她跟雷佑楠的关系! 这意味什么? 她会毫不犹疑地甩开雷佑楠,是因为她根本没有打算承认两人的关系?那么,他对她来说,到底是什么? 一个在床上很合得来的男人?一个可靠的男佣?还是说,她打从心底害怕被人知道她在供养男人? 他动人的情话,怎么说也及不上面包实际,要她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她的沉默,伤了雷佑楠的心,让他觉得心臓如同被人砍成两半,他以为她或多或少有点喜欢上他,以为她只是口硬不愿意承认,但原来,她是……不屑承认他们的关系? 就因为他是个无业游民? 那么,是不是只要亮出他的家世,她便会巴着他不放? 这样一来,她跟其他女人又有什么分别?为什么她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眼光,难道相爱的人一定要承受世人批判以后,才能相守吗? 他们男未婚、女未嫁,到底有什么原因不能公开彼此的关系?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们回去吧!」他蓦地说,快步走向座车停泊的位置,如常地为她开了车门,然而脸上经常带着的笑意,已不知掉在哪儿了。 大概,是掉在餐厅里吧! 一路上,雷佑楠都半声不吭,不若平常会逗她开心,车厢中寂静得连耳窝深处也禁不住掠过高频率的声响了。 回家以后,两人谁也没有开口,度过最寂静的一个晚上。 案前是堆积如山的文件,齐柏恩微叹一声。 这些都是她必须要确认的,因为还有三天便是跟银行洽谈贷款的日子,要是成功的话,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所以,她必须熟读全部资料,争取银行的协助。 翻开了活页夹,她仔细地阅读每一项条文,只是半分钟以后,她又叹气了。 雷佑楠已经三天没有跟她说话了,尽管他如常地打点一切家务事,可是围绕家里的低气压,却教她不知如何是好。 她明白都是她造成的,可是她不知道该怎样解释,说她是一时情急?还是说紧张过头所致? 这样的理由,听在耳中都只是借口吧? 要是你喜欢我的话,我会回报十倍以上的爱情。 她能毫无保留地对他敞开心扉吗?他开出的条件是那么的优渥,她哪会不动心?只是,她能吗? 看在别人眼里,会变成怎么一回事? 要是她有他一半的豁达便好了,那么她一定可以对别人的眼光毫不在意。 然而,她快要受不住家里那窒人的气氛了,或许她应该跟他好好谈一谈,让他知道她心中的不安,她只是不想别人觉得是他高攀了自己。 再多的爱情,也难以抵御别人带有恶意的目光。 就在这个时候,秘书以内线致电她。 「什么事?」她按了扩音器,视线没有离开文件。 「万钧银行的蔡先生来电,想邀请齐总进行午餐会议,所以想问一下你的意见?」秘书问。 「咦?可是已经安排了会议,对方有没有说原因?」她感到奇怪,于是问。 「我有询问,可是对方没有正面响应,只是推说银行的高层有这样的要求。」秘书回应。「齐总,你的意思是?」 「嗯,替我安排吧!」她答允以后便挂上了电话。 她从没试过这种事,已经确定了会面的日子,怎么临时会有如此要求?她是很想往好的方面去想,说不定对方真的对他们的计划很有信心,相信他们的计划会大卖。 但是,她硬是觉得不是这样的。 不安充斥心坎,让她不由得怀疑对方的目的。 这是不可能的,因为现在有求于人的是他们,人家要是没半点兴趣,犯不着要求待会儿见面,只是她始终没法子感到高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直到午餐会议前,她一直都坐立不安,甚至比预计时间早了二十分钟来到餐厅,在等待之际,心情更是忐忑。 「是齐小姐吗?」 有别于万钧银行蔡先生粗哑的嗓音,在头顶扬起的是一道富有磁性的男嗓,让她本能地抬眸看向来人。 她的第一个想法是眼前这张脸好眼熟,可是她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是……」她迟疑地开口,狐疑地看着男人自顾自地拉开椅子坐下。 「这是我的名片,」男人边说边将一张烫金的卡片推至她面前,又道:「你正在跟我们银行洽谈贷款,我也有看过计划内容,挺不错的,看来应该是稳赚不赔,这样一来,「泽田」便可以逃过申请清盘一劫。当然前提是,有银行接受申请。」 她瞄了一眼卡片上的名字,不敢相信万钧银行的行政主席会亲自前来见她,她暗地调整呼吸,掩去心中的讶异。「我不太明白雷先生的意思。」 咦?她定睛于卡片,这男人叫作雷佑桦?她之前一直以为名字碰巧相似,因为当时忙得不可开交,也没有花太多的心思在疑问上打转,但是现在…… 「是吗?我以为看样子便会知道呢!」他笑了笑。 的确,他跟雷佑楠太像了,只是眼前的他长相比较粗犷,不似雷佑楠的阴柔。齐柏恩顷刻间想到两人的关系,更浓重的不安涌现胸口。 耳边掠过男人好听的声线,「我想,齐小姐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对不对?」 雷佑桦笑说,同时看一眼手表,又道:「不好意思,我下午还有一个会议,期待你的答复。」语毕,他旋即离开了。 呆滞地看着他远去,齐柏恩感到一丝刺痛自掌心蔓延全身,她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紧握着拳头,指尖扎于掌心,烙下一个个指痕。 烫金的卡片折射灯光,提醒她片刻之前的一切并不是幻觉,只是她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偏偏,她的手机于此时响起,教她的思绪不得不返回现实。 望一眼手机屏幕,是母亲的来电。 她机械化地按下接听键。「喂,妈,找我什么事?」 【第八章】 他……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雷佑楠不自觉地按着电视遥控器,对于频道的转换视若无睹,心思都围着齐柏恩打转。 三天以来都没有开口跟她说话,就像把她当透明人般看待……啧!他都要鄙视自己了,如此孩子气的赌气方式有多少年没用上了?他竟然跟女人这样子赌气,就因为她甩开了自己? 他的要求,其实并不高,只是希望她坦白自己的心意,喜欢他也好,对他没感觉也好;他知道罪魁祸首是自己,要是他一开始没留下那种坏印象,她应该会相信他的真心。 想到自己生平首次对人动真心,想到自己如此委曲也要留在她身边,难道她还是不肯接受他的情意吗?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不认真吗? 从来没有摆放太多心思在女人身上,遑论是为别人洗手作汤羹,要是家人知道他在齐柏恩这儿的情况,定会大呼不可思议。 但是,对于一些人和事,认定了就是认定了,毋需任何理由,仅仅是刹那间,便注定他在她面前永不翻身。 只是,偶尔闹别扭也是无可厚非的。 他也不是一无是处吧?至少他对自己的外表有充分的自信,想到她那晚如此迫不及待地否定别人的揣测,没有片刻的犹疑,事后也没有半个解释,就连一个善意的谎言,她亦吝啬给予,到底是她想不到理由,还是说他不值得她去敷衍? 难道在她眼中,他一直都是那么不可靠吗?不然,她为什么都不说出心中所想? 目光恰好落在电视机屏幕的一角,清晰显示时间为晚上八点半。 「糟了!」他忽地叫了出来。 他太专心想事情了,浑然忘记做饭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又要忙到通宵吗?这样子,他好不容易将她养胖了一点,不就又会打回原形? 想起她本来近乎皮包骨的身形,在他多番努力下逐渐地变得丰腴,摸起来软软嫩嫩的,让人爱不释手。 所以说,他怎么可能容许她如此胡来? 想着想着,他已经换好了外出服,决定亲自去接她。 谁知来到她的办公室,正好遇见她的秘书,上次他以自己是齐柏恩弟弟之名跟秘书通话,所以这次他顺势探听,获知她已经离开了许久,并去了君悦饭店。 饭店?这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秘书对此全不知情,反倒问他这个「弟弟」为什么也不知道,他只好随便找个搪塞的理由,迅速前往饭店。 心头莫名其妙浮现了不安,身在出租车中的雷佑楠不时催促司机快一点,当出租车停在饭店正门前,他随便塞了张大钞给司机,便迅速离开车厢。 第十九章 就在这么一个瞬间,他看见自饭店走出来的数道人影,其中一人是齐柏恩,而她,正跟一名男子有说有笑。 跟在两人身后的是两名中年女子,只见两人脸上都是满意的神情,让人一下子便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聚会。 她……跟别人相亲? 她不是已经有了他吗? 他没有上前,像一尊石像,只是定定地看着她跟别人聊天,唇畔挂着浅笑,美丽的眸子全然被他人的身影占据,再也没有他存在的空间……使他不由自主地紧握了拳头,两脚始终移动不了半分。 心脏,不受规则地鼓动,产生强烈的抽痛,视线依然盯着渐近的人影。 随着他们越来越接近自己,她终于发现他的存在,眼神有一秒钟对上了,她旋即调回目光,继续跟身旁的男人说笑,仿佛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对,刚才那个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她的瞳心没有任何情绪,没有丝毫的波澜。 难道她真的不因他的出现而感到吃惊?他之于她,是个连这点情绪也不配得到的人吗? 在她越过他之时,他倏地转身,盯着她的背影,禁不住掏出手机,按下一组号码。 只见她停下脚步,仅是瞄了一眼正在响的手机,想也不想便挂断了。 耳畔是机械化的提示音,雷佑楠木然地中止通话,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身影,心坎慢慢地被一层冰雪覆盖。 站在紧闭的门扉前,齐柏恩握着钥匙的手悬在半空,有一秒钟不知是否要进门,但是她最后还是入内了。 漆黑的环境让她有一刻松了一口气,然而一阵颤意迅速爬上胸口,她调整神情后开了壁灯,不意外他早已坐在沙发上。 她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打算先去冲澡。 「难道,」雷佑楠缓缓地开口:「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她停下了脚步,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反问他。「我应该跟你说什么?」 他咬牙,却阻止不了被嫉妒蚕食的痛感蔓延全身,他倏地站起来,怒视她的背影。「你别告诉我,刚才不是相亲饭局!」 「对呀,是相亲饭局,那又如何?」她维持同一个姿势,语气仍旧是轻描淡写的很。 「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干什么还要跟别人相亲?」他绕至她面前,忍不住咆哮。「还是说,你没有跟家人说已经有男朋友了?」 他知道,她在意别人的眼光,他既比她年轻,也没有稳固的工作。但是,只要她想,他绝对可以给予她安稳的生活。 盯着她没任何表情的容颜,他决定向她坦白自己的一切,不让她误会自己是靠女人过活的男人。 「其实……」 「别说笑了。」她对上他两眼,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男朋友?我什么时候承认过了?你根本就不是我的谁,凭什么去管我的事?」 「你说什么?」雷佑楠不敢相信她的说词。「如果你对我没半点意思,会让我住在这儿这么久?如果你不是喜欢我的话,会愿意让我抱你?如果你不在乎我,怎么会介意我是否真心喜欢你?」 她并不是随便的女人,倘若对他没半分感觉,是绝不可能与他共处一室这么久的。 「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吧?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一只我养在家中的狗而已。反正是人也有欲/望,一只随时会发情的狗不是正好吗?」她冷笑,肆意地贬低他。「你知道今晚跟我相亲的男人是什么人吗?是心脏科医生,有自己的医务所,年收入千万,病人都是上流社会人士。你呢?」 从来没有被人嫌弃至此,雷佑楠觉得自尊遭她踩在脚下,然而喜欢她的心情始终占据心窝最多的领地,让他愿意连尊严也舍弃。 「说来说去,你都是介意我没有稳当的职业,对不对?好,我明天就去找工作,这样子你可以放心了吧?」他抓住她的肩头,向她做出承诺。「你放心吧,我保证一定会让你幸福的,你以后都不用逞强,我会为你遮风挡雨。」 女人想要的,不就是男人的承诺吗?他愿意奉上一颗心,只要她回应他的情感,他对她的爱将是一生不变。 「你会为我遮风挡雨?省省吧!现在吃我的、用我的、住我的,就算让你工作,你也不见得可以找到象样的工作,除了出卖身体,你懂得什么?」她不屑地问。 「反正大家玩过便好,我从没想过跟你认真。」 闻言,他的脸色丕变,她的说法如同将他的承诺狠狠地掷回,她不屑一顾的语气深深刺伤他的自尊,从来没有人以这般嫌弃的姿态跟他说话。 原来,到最后,她还是挑选了面包……不,是她根本不曾对他的真心感动过,所以她可以一再绝情地甩开他。 她害怕被人知道他不堪的背景,在乎别人带有批判的目光。事实上,真正瞧不起他的人,根本就是她! 但是,她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分,是不是当他坦白了所有以后,她会反过头来对他纠缠不清?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最后,他如此问。 「开个价吧,你要多少?」她没有因他哀伤的语气而有任何反应,冷冷地问他。 对啊,他怎么可能忘记,在很早以前,她已三番两次想用钱打发他,是他天真地以为自己可以撕开她硬撑出来的坚强,却换来多番的侮辱。 他堂堂雷家三少爷,竟然被一个女人弃如敝屣,这口气要他如何咽下去? 「不用了,我这就走,这下子你满意了吧?」他蓦地松开两手。 「那么不送了。」语毕,她随即越过他,走进浴室。 而他,没有回头,就这么离去了。 他……一定会要她为今天说过的每句话后悔! 一定会! 听见关门声,浴室的齐柏恩终于支撑不了地顺着门板滑坐地上。 他走了…… 耳窝倏地回荡着中午雷佑桦所说的一字一句—— 「是吗?我以为看样子便会知道呢!」雷佑桦从她微变的神情便晓得她发现了端倪。 毕竟,他们是兄弟嘛! 望着眼前跟雷佑楠相像的脸容,浓重的不安涌现齐柏恩的胸口,然而她还是佯装镇定。「不知雷先生想跟我谈什么?」 「谈谈贷款的事宜吧!」相对于她的局促,雷佑桦显得相当的闲适。「我知道除了万钧,鸿兴银行对于贷款给「泽田」也是相当感兴趣,不过我有办法令鸿兴打退堂鼓,同样地,我也不会批出这笔千万贷款。」万钧银行是银行界的龙头,只要他一句话,「泽田」清盘一事将成定局。 「对银行来说是稳赚不赔的,是不是利率方面有任何的不满?」她没有如他所愿地问出核心问题。 「齐小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样做,不是吗?」他没打算跟她闲扯下去,别有深意地反问。 「雷佑楠是你的谁,我没兴趣知道,可是他有手有脚,我没有本事可以困住他。何况,」她顿了顿。「感情这回事,谁也说不准。」 「呵,感情吗?」雷佑桦轻笑。「我都不知在业界出名裁人不眨眼的企业医生会相信感情?佑楠是个大小孩,对于一些感兴趣的事,他都会投放所有心思,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永远只钟情那些事物时,他的兴致又会忽然间消失。」 闻言,齐柏恩觉得心坎传来一阵刺痛。的确,她一直都担心雷佑楠是抱着玩笑的心态接近自己,怕当她投入了以后,他已抽身离去,难道……这样的担忧会成真? 「就算是这样,也跟你无关。」尽管心中感到忧虑,她还是没有流露丝毫的软弱。 「就是说,齐小姐选择了爱情,而放弃面包了?」他边笑边以长指有节奏地敲打桌面。「真有勇气。」 「如果你有本事,怎么不自己让他离开?」对于他下三滥的威胁手段,她不屑极了。 「佑楠个性倔,不喜欢别人管东管西,他会为了赌气而不愿回去,所以只好让你令他死心。抑或,你真的可以无视「泽田」数以百名员工的生计,以及你那亮丽的纪录,坚持要去跟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对你生厌的男人在一起?」在权衡利害以后,他绝不相信她会选择后者。 她能坚持吗?齐柏恩无声地问自己,就算再多动人的情话,也没有人能保证爱情的永恒,要是她真的奋不顾身地投入了雷佑楠给予的爱情,某天当他跟她说别人比她更需要他时,她会变得如何? 她明明就只剩下工作,它是唯一不会背叛她的,她真的可以为了雷佑楠拿唯一让她自豪的事作赌注? 在她还为雷佑桦的话震惊的时候,她接到母亲的电话,因为三天前在餐厅遇见了的三位伯母跟母亲嚼舌根,令早已想安排相亲饭局的母亲更是下定了决心,而她已没有多余的力气与母亲争辩,所以匆匆答允了。 第二十章 她没料到雷佑楠会前来,不过横竖她也别无他选,所以顺势跟他闹翻,好逼他离开自己。 至于他会否回去,已经不是她可以控制的事。 她算是成功保住了一线生机,对不对?没理由因为她的私事而连累公司数以百计的员工…… 不过是回到本来的生活嘛,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眼睛何以如此刺痛? 刚才的违心论同样伤透她的心,她默默地垂泪,心坎疼痛不已。 米其林三星餐厅的一隅,雷佑楠正在翻阅财务报表,直到一道阴影遮挡了所有光线,他才不甘愿地抬头。 「不用跟未婚夫出席商务午餐会吗?」他问。 雷佑嘉拉开了椅子。「哦,我都不知道他从新加坡回来了。」 「对不起。」雷佑楠感到抱歉。 「犯不着道歉,反正我跟他就只是顶着未婚夫妻的头衔,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雷佑嘉耸肩。「昨晚才回家,今天便来银行?」 「不好吗?我接下了悬空多时的财务部总经理的位置,你应该轻松了吧?」雷佑楠啜饮一口蓝山咖啡,目光重新落在财务报表上。 「是轻松了一点点。」她直认不讳。「你应该清楚佑桦打什么如意算盘。」 对于雷佑桦的意图,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雷佑楠微微一笑。「反正也不会成事,对不对?」 「也对。」雷佑嘉也知道是自己杞人忧天了。「你不像是会乖乖回家的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这唯一的弟弟,她是疼进心坎的,因此总是不由自主地站在他那边,对抗专制的挛生哥哥。 虽然她知道雷佑桦是真心为他们好,不过对其做法她真的不敢恭维。 「没事。」想起昨晚受的屈辱,雷佑楠连声音都渗进了冷意。 「还说没事?」听得见他声音中的凛冽,她追问:「难道跟「泽田」有什么关系吗?」 从他回到公司以后便调度有关「泽田」的借款申请等文件,她于是大胆猜测。不,正确来说,是跟齐柏恩有关。 「我只是在看应该要知道的贷款申请文件,这有问题?」雷佑楠并没有打算告诉她,反正这是他跟齐柏恩的私事。 在她拒绝接受他的爱情,甚至出言羞辱他以后,他怎么可能不做点什么回报她?当她知道他的家世以后,一定会为自己愚蠢的行为捶胸顿足。 他定要将昨晚的屈辱以百倍奉还她! 「好吧!」她未能确定他的回来,是否跟雷佑桦有关,所以她选择佯装不知情。 姐弟两人在餐厅不着边际地闲聊,片刻后,雷佑嘉接到一通电话,挂断后便匆匆离去。 而雷佑楠在她走后,挂于嘴角的笑痕瞬间凝结。 对于后天的会面,他可是等得有点不耐烦了,迫不及待想要看齐柏恩惊讶的神情,她定会悔不当初,甚至会乞求他原谅她的愚昧。 要是……她真的这样子做,他会如何? 半垂眼帘,眼前蓦地浮现她带笑的脸庞。她可是他第一次爱上的女人,对她的爱恋哪可能轻易放下?如果她真的为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感到抱歉,那么……他或许可以跟她重新开始。 毕竟,他也有不对,不是吗? 既然晓得她倔强好胜的个性,当然清楚她没可能豁达得不理会别人的看法,而她的在乎,不正反映她也为心底喜欢他的这份心情而挣扎不已? 要是他早一点跟她坦白,她便会明白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高墙根本就不曾存在过,她也不需要忧虑他会受不了她有点别扭的个性,只因……他就是喜欢她爱逞强个性底下的温柔。 那种温柔,不会轻易展露人前,她习惯强装出来的坚强会在耐心的呵护下慢慢地软化,像诱人的花蕾,会一点一滴地绽放,散发令人垂涎不已的花香。 然后,他会将她纵宠得像小公主,以爱情溶化包裹她那颗心的钢铁,让她的柔情从此只为他一人绽放…… 手背猛然碰上了骨瓷杯子,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因而让他惊醒过来。 她美丽的容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昨晚她羞辱他的场景。 昨晚的每一个字都像利箭般刺穿他的心,即使伤口慢慢地愈合,还是在胸口留下一道道丑陋的疤痕。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结果却是付出所有以后,换来她的不屑一顾。 他对她还不够好吗?对她而言,别人的看法真的那么重要吗?因为他没有稳当的工作,所以她怕被人嘲笑吗? 爱情于她,到底是什么一回事? 不是说,喜欢一个人,会不论贫困、富裕,生病也好,健康也好,两人都会彼此扶持,共同面对每个挑战、难关,一起迎接每个明天的来临?为什么她竟然选择了别人? 这只证明一件事,就是她对他的喜欢是多么的不堪一击,轻易就在别人的冷眼下化为乌有。 甚至是……她,从来没有为他动心过…… 因此,要是她在知道他真正的身分以后感到后悔,亦只能证明她是看中他的家世,跟他本人没半点关系,因为她就是那么势利的女人。 在我看来,你不过是一只我养在家中的狗而已……你会为我遮风挡雨?省省吧……反正大家玩过便好,我从没想过跟你认真……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耳窝内互相碰撞,发出轰然巨响,击得心脏也跟着疼痛起来。 一口喝光冷掉的咖啡,深邃的眼眸被冷冽彻底占据。 不安地整理着衣履,齐柏恩感到掌心快要湿透了,摊开掌心,她看着上头已覆盖一层薄汗。 身为企业医生,她曾为形形色色的公司解决经营难题,以前不论遇上什么艰难的情况,她都少有紧张的时候,然而今天……想到要跟万钧银行财务部总经理面谈贷款一事,害她昨晚紧张得彻夜未眠。 不知怎地,她总觉得会跟雷佑楠见面,而这样的预想令她坐立不安。 没问题的!她自我安慰,就算跟她洽谈的对象是雷佑楠,她不相信他会放弃这宗生意。 怀抱着这样的想法,她与下属一同来到万钧银行,被安排于会议室中等待,当会议室的门再度开启的时候,她下意识看向该处,一切就如同她的预想般。 眼睛迅速被他高大的身影占据,不似印象中的轻便衣着,笔挺的手工西装令他颀长的身躯更显挺拔,他俊美的容颜上没有丝毫的情绪,予人莫测高深的感觉。 他看起来很好,似乎不为那晚的事伤心。 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不是吗?对他而言,她只是一个凑合来用的玩具而已,早晚有天会厌倦,是她自行提早终结,让闹剧早点落幕。 她暗地提醒自己要微笑,她的自尊不容许在人前流露丝毫的软弱。 装作首次见面般跟他打招呼、交换名片,她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浅笑,但是心坎近乎疯狂的鼓动,揭示她并非表面上的平静。 「对于我们的申请,不知道贵公司是否接受呢?」她开门见山地问,看向坐于首席的他,希望尽快知道结果,可以早一点回去。 她不想跟他共处一室! 事实上,她以为自己可以应付得来,然而与他眼神对上的刹那间,心脏频频抽搐,告诉她自己并非想象中的坚强,对他用情更非预期内的浅薄。 雷佑楠定睛于她的柔美容颜,嫩唇挂着的笑意碍眼得很! 「你们愿意支付的利率固然是吸引,而有关计划也很详尽,可是市场上流传「泽田」的经营者管理不善,以致负债累累,我们银行也得考虑到你们是否能撑得下去,否则要是清盘了,我们找谁去还债?银行没可能平白承担不必要的风险。」他淡淡地说。 怎么她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对于他这位财务部总经理,她没有感到诧异吗?她应该没料到他会在一夕之间拥有了令人称羡的工作,她是不是觉得后悔了? 「关于这点,雷先生可以放心,」齐柏恩道:「我们已经跟欧美多家公司进行磋商,他们对这个项目都很感兴趣,也已经签署了备忘录,只要得到贵银行的贷款,「泽田」将会大量生产,分销欧美各国,那些不利传闻自然会烟消云散。」 「就算是这样,也不等于产品能大卖吧?欧美经济不景气,希腊、西班牙、意大利多国都陷入财困,我倒想知道齐小姐哪来的自信可以按时还款?」他好整以暇地反问。 「从我们的市场调查报告,可见市场对敝公司的产品有一定的需求,我们真的很需要贵银行的协助,希望你能帮忙。」她低头作出请求。 「我有些问题想单独跟齐小姐谈一谈,可以吗?」他静默了片刻才道。 第二十一章 她愣住了,明知不该答允,可是为了公司的将来,她只好点头应允。 于是,偌大的会议室很快便剩下他们两人,室内寂静得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见,齐柏恩紧张得低下头,思考如何开口。 「雷先生想跟我……唔?」最后,她决定速战速决,却在抬头开口的瞬间被吻住了。 美眸睁大,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座位、走至她面前?唇上的压力令她慌忙地推开他,以手背抹去他的气息。 他却舔了舔唇瓣,好笑地看着她的举动。「怎么了?这个吻有没有让你想起我们之前发生过什么?齐小姐,你很会演戏嘛!竟然摆出一副今天第一次见面的模样?」 「彼此吧,如果雷先生只是想谈这些无聊事情,恕我没有这样的时间,失陪了!」说完,她迅即站起来,也不管贷款的结果如何,急于远离他。 然而,他及时拽住她的手腕,并趁她踉跄之际,将她压于桌面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 【第九章】 「怎么急于离去?你不是来洽谈贷款吗?要是谈不拢的话,「泽田」便会玩完,对吧?」雷佑楠不怀好意地轻笑。 「如果雷先生没打算接受我们的申请,没必要浪费时间。」他刚才绕那么大的圈子,也是想她知难而退。「放手!」 她挣扎着要起来,但是两手稳妥地被他单手握住并置于头顶。 「说真的,你要求的借款可不是小数目,「泽田」现在是背水一战,那种什么市场报告可以作假,财务报表亦然,银行承担的风险可不少,我为什么要批出这种贷款?」他没有理会她,质疑她提交的资料。 「既然你没有合作的打算,我也不阻扰……你做什么?」腿间忽地多出来的压力让她的声音倏然拔尖,她怒瞪他。 「呵……」他低笑,不断地以膝盖摩挲她敏感的位置。「怎么了?没想到情况会逆转吧?被豢养的狗反扑的感觉如何?反正你都是抱持玩过就好的心态,不是吗?既然如此,你会为了贷款而张开两腿吧?」 「不!」她不相信自己耳朵,好一会儿才惊觉要扭动身体摆脱他,然而他却不为所动。 「雷佑楠,你再不放手的话,我会大叫!」 「哈哈……」他禁不住大笑。「第一,这个会议室的隔音挺不错的;第二,为了取得贷款而献身的桥段,应该说得过去。」 「胡说!」她拚命旋动手腕,始终敌不过他的手劲,最后连脚也用上了,总算是摆脱了他。 她迅速走至门扉,正要夺门而出时,后方扬起他的声音? 捂住被踹痛的腹部,雷佑楠冷飕飕地说:「你尽管离去吧!我保证不会有银行敢借钱给你,你好好欣赏「泽田」如何被强制清盘。」 握住门把的手一紧,她咬住了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现在有求于人的是她,她早该预计到要是跟他打照面的话,他会多番为难,只是她也没想到他会有这样的要求。 「你好卑鄙!」她从牙关迸出一句,之后旋身看他。「只要做过了,你便会借钱给我,对不对?好呀!」她边说边脱下西装外套。 他冷冷地看着她一件接一件地脱下衣服,黑眸像在审视一件货物般,冷冽的视线如同最锋利的刀,让被打量的她连指尖都在颤抖了。 她不能退缩,为了唯一令她自豪的工作,为了公司众多的员工,反正不就是上床而已。 当她身上只剩下内衣裤之际,雷佑楠蓦地发出冷嗤。「你信以为真呀?就算你愿意,我也不见得会答应,你这种乏善可陈的身材,没有男人会有欲/望的,穿好衣服滚回去吧!我会另外派人跟进贷款手续。」 她感到难堪吗?但这远远及不上她那晚给他的羞辱,他可不会那么容易地放过她! 齐柏恩羞愤得浑身打颤,他带有恶意的目光一直在身上巡视,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吧?他现在所做的一切旨在羞辱她,尽管难堪不k,可是她强忍着泪水。 她死也不会在他面前哭! 穿戴整齐后,她调整呼吸,并道:「谢谢你的帮忙。」说完,她一刻也不愿待下去,急忙逃离会议室。 她双眸含着泪水的模样狠狠地撞进雷佑楠的胸坎,强烈的痛楚害他险些站不稳。 他不是对她的眼泪免疫了吗?怎么他会有上前为她抹去泪水的冲动? 还有,他应该为刚才的事感到快乐才对,但是他的心情却比之前更沉重……不对!那是因为他做的不够彻底,他要让她知道错过他,是她一辈子最大的错误。 终于得到银行的贷款了。齐柏恩边处理文件边想,待生产线开始以后,差不多是她功成身退的时候。 这样一来,她便可以跟雷佑楠画清界线了。 是的,她害怕再跟他见面,她并不认为自己有能力佯装跟他相处的那段光阴不曾存在过。 她以为自己来得及收回对他萌生的情愫,以为所有事都会随着他离去而回到本来的模样,但是她似乎连自欺的能力也欠缺。每次打开家门之际,她仿佛仍能闻到他专属的气味,眼前甚至数度浮现了他咧嘴对她笑的幻觉。 他撒娇的画面,他耍赖的模样,他深情告白的姿态……交替在眼前出现,教她无论怎样努力,亦不能将他驱逐于心坎。 重重地靠着皮椅椅背,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却未能消去心底上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投入情感在任何人身上,但是那自以为坚固的围墙在毫无预警下被他一下子摧毁了,任凭她如何努力去摆脱他,他就是毫不动摇地守在身边。 他将她的生活步调全部打乱了,让弛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在意他的存在,可是……她还是没法子放手一搏。 倘若,他没有那样的家世,那么她或许能说服自己别再理会周遭的眼光,反正只要喜欢不就可以了? 然而,她无法说服自己无视他的隐瞒,因为怕被她缠上了,所以他决意隐瞒身分,那么到他要离开之时,也不会惹来什么麻烦。 这跟雷佑桦说的话不谋而合—— 他是个大小孩,会投放所有心思于感兴趣的事,可是没有人知道他的兴致会在什么时候消失…… 那些动人的情话,也是源于他觉得她很有趣吧?难道不是吗?一个二十八岁的女人,不单被男人甩掉了,还有着最老套的结局,除了工作之外什么也没有的她,就算再不感兴趣,难得有男人示好,哪可能抵挡得了? 她知道自己不讨喜,没有任何吸引人的特点,怎么还是傻傻地为他动心?投放了的情感要如何收回? 即使她告诉自己现在的做法是最好的,可是心坎疼痛得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受制于他兄长的威胁,怀疑他的真心,不相信自己可以得到幸福……这一切让她做出割舍他的决定,只是想到雷佑楠那天冷酷的神情,源自心窝的疼痛就快将她淹没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当晚说得有多难听,然而除了那样做,她根本就想不到任何赶走他的方法,除了羞辱他让他怒极而去,她还可以怎么办? 让他难过的同时,她也不好受。 这,证明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来得喜欢他。 电话内线响起,她回过神来,按键接听。「什么事?」 「我想提醒齐小姐,中午跟大陆厂商有午餐会,已经订了饭店的中菜馆。」秘书说。 「嗯,我知道了。」挂断电话后,齐柏恩闭上眼,默默地警戒自己要专心工作,当一切都上轨道以后,她便会辞职,让时间冲淡一切,如此一来,她的心情一定会回到最初。 她逼迫自己投入工作,然而十多分钟后,她再次停下来,轻叹一声,她根本没有心情工作,所以她提早驾车前往饭店,因为较约定的时间早了许多,她来到饭店内的咖啡厅,点了一杯咖啡。 端起杯子啜饮一口,她翻阅着杂志,眼角余光蓦地看到咖啡厅入口处的一抹倩影。 她不知道有人可以美得如同洋娃娃,那纤细的身影,楚楚可怜的姿态,大概没有几个男人抗拒得了。齐柏恩暗想,不着痕迹地看着对方入内,并背着自己坐于不远处。她调回了目光,但是下一秒钟,另一道高大的身影硬生生地挤进了眼底,让她瞬间瞠目结舌。 是雷佑楠!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难道他知道她在这儿跟厂商谈生意,故意前来刁难? 这是不可能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的行踪,所以说,他约了别人? 下意识地垂下头,深怕被他看到自己,却又难以自制地偷瞄他,看着他一步一步地入内,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可是当他越走越远,她不禁抬头,眼神跟随他的身影移动,只见他走向早一步来到的柔美女子,他唇畔挂着微笑,状甚熟稔地跟女子说了数句后便坐下来。 第二十二章 他此刻的笑容在不久前是她一人独有,看着他朝别人笑,心坎猛地收缩了一下,强烈得教她不小心碰上了杯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并打翻了咖啡,弄得一桌子脏乱。 服务生急忙前来清理现场,齐柏恩尴尬得不断跟对方道歉。 因为咖啡厅没有太多客人,所以她担心自己这边的骚动会引来他的注意,怕被他看见自己,于是她匆忙要求结账,在等待的同时,她不断提醒自己别看向不远处的他。 尽管如此,她还是按捺不住心情,她想知道他跟那女人是什么关系。 于是,她偏首望向他,入目的是他替女人拨弄头发的情景,并倾身跟对方亲吻,重要的是,他黑玉般的眼眸正瞬也不瞬地盯着她。 刹那间,她觉得四周所有事物都被炸成碎片,眼神对上的那一刻,她窘困得想找个地方躲藏,他眸子内是明显的得意,说明他很高兴被她看到这样的画面。 为什么?他要用这种方法去鞭笞她的心,以报复当日她伤了他? 他成功了,她觉得心脏被砍成两半,过多的痛感让她的感官都麻木了,塞了一张大钞给服务生,她靠着最后一丝自尊离开了咖啡厅。 就算她现在痛彻心扉,她也没有疗伤的时间,只有硬撑下去,继续冲锋陷阵,哪怕结局是粉身碎骨,她亦没能停下来休养。 望着她的背影,雷佑楠美丽的眼眸瞬间黯淡下来了。 「还没好吗?」康柔开口。 「呃?」他愣了愣,猛地想起自己以她脸上沾了脏东西为由而凑近。 「嗯,好了。」 从踏入咖啡厅的那一刻,他便看到齐柏恩了,本来就不打算轻易饶过她,只是他还在想该以什么借口去为难她,竟然给他在这里逮到机会了。 于是他借脸上沾了脏东西为由靠近康柔,从齐柏恩的角度来看,他跟康柔的确像在接吻一样。 一如他所料,他这种做法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她心中从来没有他的位置,哪管他跟什么女人纠缠不清,她大概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呵,他为什么变得如此窝囊?在乎一个不在意自己的女人,他所谓的报复只不过是反复证明他对她未曾忘怀。 因为身处不平衡的天秤上,他才会一下子摔在地上,看着仍旧高高在上的她,对自己依然不屑一顾。 「佑楠?」康柔叫唤出神的他,在他有所回应才道:「你没事吧?银行的事务很忙吗?那么佑桦哥是不是也忙得不可开交?」 「原来约我出来是为了探听别人的事。」雷佑楠微哼,脸上尽管挂着笑,可心脏是止不住的抽 动。 「不是的,他……他都不接我电话了。」康柔低语。 雷佑楠叹气。「他根本一心要我娶你。」 「我不要嫁你!」康柔迅速拒绝。 「放心,我也不想娶你。」他回应。「总之,先采取拖延战术,让我再想想该怎么办。」 总之,他绝不能让齐柏恩好过! 晚上十点多,在公司忙碌了一整天的齐柏恩冲了个澡,边擦拭半湿的发丝,边坐在书桌前,一手移动鼠标,快速浏览一则接一则的新闻,直到鼠标指向—— 万钧银行三公子情定饭店王国千金! 她没能控制指尖不要颤抖,也没办法要自己不去按键进入相关链接,电脑荧幕瞬间变换了,看完图文并茂的报导后,她合上眼,不住地深呼吸。 原来,历史真的是一再重复,可悲的是人类从来没有在历史中汲取教训,只会不断地重蹈覆辙。 而她,再一次体会到男人的无情了。 不久之前才情深款款地对她说出动人的情话,然而全部都是假的,实际上,他早有未婚妻,为什么还要招惹她? 觉得她这样的女人很有趣,玩玩亦无妨?这样一来,便能解释他何以隐瞒身分,因为他根本从来没有想过要认真。 她知道自己没资格抱怨,也不想摆出受害者的姿态,她没有脆弱到会因为一个男人而自怨自艾。 反正,她早就抱有独身的打算。 以她别扭的个性,绝对不会有人喜欢的,就算没有人爱她,她也会好好爱惜自己,不会亏待自己。 虽然理智是这般告诉她,可是心窝还是揪作一团,引发出来的疼痛蔓延身体每个角落,她没有想象中的坚强,事情上,她渴求一个为她遮风挡雨的臂弯,就算她变得脆弱不堪,那个港湾依然会为她开启,接纳她的所有。 没关系的,经过每个打击,她只会越来越强,她身上的武装会厚到足以抵御所有伤害,最后再也不会有人可以伤到她分毫,亦不会再因任何人的示好而心动。 这样一来,她或许真的会变成别人口中所说,冷血无情的女魔头。 她随即自嘲一笑,并将眼前的画面关掉,离开了书房,她返回卧室,打开了衣柜,目光落在睡衣与套装上。 最终,她一手拿出套装,并迅速地换上,如同戴上了面具,消去所有真实情绪,她决定回公司工作。 反正,现在她唯一剩下的便是工作了。 掷下笔,雷佑楠抬眸望了一眼偌大的办公室,俊美的脸上是掩饰不了的疲惫。 每天的时间都已经被大大小小的会议占去了,还有许多厚重得可以压垮人的文件等着他去审阅,为什么他依然有时间去想她? 就因为事情与他预期的不一样? 如果她是在乎别人的眼光,那么在知道他的真实身分以后,她应该换上悔不当初的神情,她应该乞求他的原谅才对,但是……她没有。 为什么? 就算是现在这个他,她还是觉得不足够吗?抑或是他自我意识过剩,以为她对自己有意思?实际上,她始终对之前的男人念念不忘? 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没自信? 堂堂雷家三少,从来只有他嫌弃别人,根本就没有人会对他不屑一顾,他偏偏栽在齐柏恩手上,就算她对自己诸多抗拒,他还是没法子将已在眼底扎根的她拔除。 真没用! 暗地啐骂自己一声,他推开了眼前的活页夹,移动鼠标,打算看看实时新闻及欧美等地股票指数。 然而…… 「万钧银行三公子情定饭店王国千金?」他喃喃自语,指尖迅速地按动滑鼠。 画面迅即变更了,他跟康柔在饭店咖啡厅聊天的照片映入眼帘,记者不知打哪知道了雷康两家早订下婚约,自然地描绘成他跟康柔是未婚夫妻的关系…… 老天,是大哥做的! 为了让他迎娶康柔,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故意不接康柔的电话,认定她会为此而找他,只要使人留意康柔的行踪,并联络相熟的媒体,自然可以制造既定事实,让他怎样也推不掉。 大哥究竟有没有考虑康柔的感受? 匆匆抄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他连电脑也没有关掉,便离开了办公室,直奔雷家! 就在他驱车回家的同时,雷家大宅的书房也被风暴包围。 「你这是什么意思?」雷佑嘉两手撑在书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孪生兄长。「你当佑楠跟小柔是什么?你的傀儡?你要他们向东便得向东?」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仍在忙碌的雷佑桦没有抬头,淡淡地说。 「你以为制造既成事实便有用吗?你有没有想过小柔的心情?」她一手抽掉他面前的文件,逼迫他直视自己。「你觉得她看到这篇报导时,会高兴吗?」 「雷、康两家的婚约早该完成,他们一直都很要好,所以结婚是很理所当然的事。」他蹙起两道好看的剑眉。「文件还我。」 「康伯父、伯母从来没有催促,因为他们很清楚小柔的心意,是你固执地认定这样是为她好,你这是无视她的心意,也是漠视自己的感情。」雷佑嘉说。「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做了什么事。」 「我很清楚自己的做法是为了他们好。」闻言,他的脸色趋向铁青,似乎是被人踩中了痛处。 「够了!收起你的歪理,他们都不是三岁小孩子,什么好、什么不好,他们都晓得分辨,难道你就不会放手让他们选择吗?」雷佑嘉才不怕他脸色有多难看,继续说:「你明知他有喜欢的人,为了拆散他们,你竟然用贷款一事做威胁,面对被清盘的命运,任谁也别无他选,事情亦如你所愿地发展,你现在一定为自己的料事如神暗地高兴吧?可是,他们有谁高兴了?」 「他们早晚有天会感谢我。」雷佑桦道。 「你还真敢说!」她哑然。「我不敢想象要是给他知道会变成怎么样,你真的觉得这样做最好?」 她开始怀疑孪生哥哥顽固的脑袋内到底是不是只有花岗石。 第二十三章 「如果他们的关系会轻易被动摇,那么只能证明那个女人根本就不爱他,早点分开也是好事。」雷佑桦坚持自己的做法没错。「事实证明,那女人最后还是选择放弃他。」 「她有别的选择吗?」雷佑嘉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 「当然,她可以二择其一,最后她挑了事业,放弃爱情。就是说,佑楠在她心中连工作也不如。」见她死也不肯还他文件,雷佑桦决定先回复电邮。 「麻烦你换个角度好不好?如果有人这样子威胁你,你会怎么办?」雷佑嘉对他爱理不理的态度为之气结。 就在雷佑桦想响应的时候,书房的门蓦地被推开,两人闻声看向门扉,只见雷佑楠脸色铁青地瞪视着两人。 「什么意思?」雷佑楠走进书房,黑眸来回浏览兄姐两人的神色,垂落身侧的两手紧握成拳。 飞车回来以后,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大哥书房门前,听见兄姐们的对话,碎片似的内容慢慢地在脑海内拼凑成为一个难以相信的画面,让他忍不住要推门而入,问个究竟。 雷佑嘉不语,全然不打算帮忙解释什么。 「你听到什么,就是什么意思。」雷佑桦从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不能见人的事,说到底,他只是为雷佑楠设想。 「所以说,你早就知道我跟小柏的事,并且利用贷款一事威胁小柏,要她跟我分手?」雷佑楠咬牙切齿地说。 老天,如果事实的真相如此,那么他当天到底做了什么?他为了一口气而羞辱自己深爱的人,只为了让她体会他受过的伤害,好平复受创的自尊,但到头来,这一切都是他哥哥一手造成的? 「我只是让她知道你的真面目,是她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雷佑桦说。 「什么真面目?」他的语气益发阴森,真的不相信哥哥会背着自己做出这种事来。 「就是你为人不认真,轻易地喜新厌旧,随时随地会抽身离去。」雷佑桦从电脑荧幕中抬头,对上他的。「你的确是这样的人,难道我有说错吗?」 「胡说八道!我对小柏是认真的!」他两手忽地打在桧木桌面上,发出巨响。 「认真?要是认真的话会隐瞒自己的身分?会装作无业游民?你这么做是为了给自己留后路,以便将来离开她时没有任何麻烦吧?」雷佑桦揣测着他的用意。 「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雷佑楠反驳,对于自己的心意,难道别人会比他清楚吗? 然而……他能道出他会隐瞒是因为齐柏恩的反应很有趣,让他觉得很好玩吗?这样的理由,怕说出来以后,会加强他抱持不认真态度接近她的印象。 对于齐柏恩如此单纯地相信了哥哥的说词,尽管他知道自己要反省,可是心脏还是隐隐地抽痛,不过这都是他自找的,要是他早一点向她坦白,根本就不会落得今天的局面。 想起自己一时意气而伤害了她,他感到满腹愧疚,在这方面来说,他的确像个小孩子,没有深思她遽然转变的因由,只看得见自己受了伤的心,急于要她体会同样的痛苦,浑然没有发现她是否有任何苦衷。 这一切,都是源于他的不成熟。 雷佑桦见他沉默下来,于是道:「好了,说完了吧?我还得继续办公。」言下之意,是请他们还他一室安静。 「撇开贷款的事不谈,」雷估楠平静下来,决定先处理不实报导一事。「你不要以为这篇报导对我有什么影响,你这么做并不会左右我不会跟小柔结婚的决定。」 「你这是退婚吗?」雷佑桦问。「你是打算置雷家的声誉不顾吗?还有小柔的名声呢?你应该知道对女方来说,这会带来多大的伤害。」 「现在是谁不顾雷家的面子?要是别人知道你跟媒体合谋伪造新闻,带来的伤害不是更大吗?」雷佑楠满不在乎地说。「而且,小柔根本就不想嫁我,你这么做不单没有任何作用,只是令她难过,还是说伤害她令你很开心?」 他只在乎他关心的人的感受,而那个人现在就只有齐柏恩一个,他担心她在看到报导后会对他有更不好的想法,怕她对自己的误会加深。何况,欠康柔一个交代的人并不是他。 他现在只想飞奔到齐柏恩身边,向她交代事情的始末,希望将心中所有想法传达予她,想她明白自己并不是玩玩而已,他是真的想与她共度一生一世。 「这是我说最后一次,我绝不会跟小柔结婚!」语毕,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十章】 敲打着键盘,齐柏恩已经将紧接贷款而来的多份重要文件审阅过,并以电邮向下属传达指令。 她真的很冷静。 看到那种报导,她还可以如此平和地回来公司加班,工作效率不但没有变差,反而以相当惊人的速度完成手头上大部分的工作。 大概是终于看清自己跟恋爱绝缘的关系吧? 可不是吗?打从开始,雷佑楠就拿她玩具看待,抱着玩玩便可的心态,明明一再告诫自己不要迷醉在他的温柔中,她却由最初的排斥慢慢地变为接受,最后甚至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他。 但是……当她决定要好好和他谈一谈两人的未来时,却被告知他根本从不将自己视作一回事,他由始至终都把她视为一个游戏,玩厌了他便会头也不回地远去……就算她可以无视别人恶意的提醒,可是扎在心中的尖刺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加上雷佑桦那样子威胁她…… 她并不是伟大的人,对于公司上下的生计可说是漠不关心,但现在的她除了事业外,便什么也没有了,这是唯一令她自傲的事,所以就算是拼死,她也要保住它。 所以,尽管他旨在羞辱自己,她还是认命地送上门供他耍弄。 要是她的心真的冷硬得如顽石,那么她便不会轻易动心,也不会在他的关心下慢慢卸下心房,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傻傻地奉上了一颗心,最后才发现他根本不是她认知中的那个人。 他,堂堂万钧银行的小开,围在他身边的女人多得如天上繁星,哪可能会对她这种女人动真情?那些情话……全都是包裹甜蜜糖衣的毒药,枉她以为自己够聪颖,可以轻易看穿别人的伪装,而不被别人发现自己的真实情绪,结果她从来没有一刻将他看个清楚彻底。 昨晚,她不是才知晓他早有婚约吗? 除了好奇、一时兴之所至外,她真的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圆满他招惹自己的举动。 想起那天在饭店咖啡厅的情况……对,那个女孩跟他真的很合衬,那如同油画的画面美得教她找不到任何形容词,同时印证了自己于他只是一个还不错玩的游戏。 因为,有谁会放弃那么美丽的未婚妻? 微吁一口气,她揉了揉眉心,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伸手拿起保温杯,啜饮一口已经凉掉了的咖啡,口腔的苦涩始终及不上淹没心脏的苦液。 眸光重新落在空荡荡的桌面,发现自己已经将能做的事都做完了,索性关掉电脑,拿起所有随身物品,不想待在这儿。 只因,她想起雷佑楠曾经进来过,她甚至跟他……因为家中有太多与他有关的片段,她以为回来公司可以回避那些回忆,可是在忙碌过后,又猛然想起与他一起的时光。 所以,她很清楚自己必须尽快辞职,这样一来,才可以彻底摆脱和他有关的所有。 这是她从未经历的事,她的自信全部都毁在他手上,现在更要为了他,而放弃她的事业。 不过,总比跟他有所关连好,她苦笑。 当她走进寂静无比的停车场时,清脆的高跟鞋声在空荡的环境中回荡着,强烈的孤寂感猛地袭来,她难过地垂下眼帘,终于走至座车旁。 正要打开车门时,握住车门把手的手顿时僵住,因为车窗上映照出另一道人影。 「不知道雷先生这么晚来这儿为了什么?」她没有回头,淡淡地问,有别于脸上的平静,心脏怦然地跳动,好像快要跳离身体。 「小柏,」雷佑楠开口。「我是想来跟你解释……」 「哦?是吗?不过,雷先生应该没有任何事情需要跟我解释。」她力求声音平稳,不容许自己流露丝毫的软弱。 他到底想怎样?既然都有了美丽的未婚妻,何必来管她这个女人?还是说,他觉得上次羞辱她还不够? 「不是的!」他急忙扳过她的身体,想与她对望,却发现她根本不想正视自己。「我都知道了,是大哥用贷款一事威胁你,你为了公司才会逼不得已那样子对我,这根本不是你的真心。」 第二十四章 在他离开雷家时,他将她态度丕变一事由头到尾回想了一遍,发现自己忽略了很多她细微的表情,例如他们在饭店外遇见的时候,她没必要故意经过他身边,仿佛要让他看清她脸上挂着冷漠的神情,硬是要让他想成她并不把自己当作一回事。 为了赶他走,她到底承受了多少的痛苦? 但是他呢?轻易地认定看见的所有便都是真相,全然没有深思里头有否任何理由,只看得见自个儿的伤口,却看不到她背负的难过。 他明明承诺会保护她的,怎么最后他会陷入哥哥设下的圈套内,笨拙地认定她对自己一点情意也没有? 以为自己清楚明白她那不易被窥见的温柔,相信自己有这个福气可以得到爱护她的资格,同时认定自己是唯一值得她去爱的男人,然而,他最后竟然伤害了她。 「你不要太自以为是。」她微笑。「的确,你跟万钧银行的关系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可是这不代表我必须对你抱有任何遐想吧?」 「够了,你不用再伪装了,我知道大哥跟你说过什么话,他说我是个不认真的人,个性喜新厌旧,可以上一秒钟非常喜欢某东西,下一秒钟便头也不回地舍弃它。」他两手握住她瘦弱的肩头,轻力摇晃。 「对,我承认自己有这样的劣根性,可是我对你绝不是这样的,我对你是真心的,就是因为我太喜欢你,所以才会承受不了你跟别人否定我们的关系,甚至还前去跟别人相亲,我只是在乎自己在你心里到底占有多少位置。」 他向来都能轻易攫取别人全部的注意力,偏偏她总是不肯承认他的重要性,让他不由自主地不安起来,因此才会掉进兄长预先设好的陷阱中。 「你认真?」她禁不住发出嘲笑声。「这一定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如果认真的话,为什么要隐瞒身分?」 「当初认定我是无业游民的人是你。」他低叹。「而且,要是你早就知道我与万钧银行的关系,你一定不会相信我对你是认真的,你会以为我是一时高兴去招惹你。同样地,我的确担心你只是因为我的家世而和我在一起。」雷佑楠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所以才会一直隐瞒。 「其实,你到底怎么想,我一点也不在乎,也不想去明白你现在来找我有什么用意,我只知道一个有婚约的男人,是不可能跟未婚妻以外的女人认真的!」她讪笑。 「尤其是我见识过你们有多亲密。」 对,他对自己认真与否,早就一目了然,她怎么可能因为他的出现而有所动摇? 「不……不是的!」雷佑楠为自己当天孩子气的举动无奈。「我当日是想气你,想让你嫉妒,想测试一下自己在你心里面到底有没有位置,小柔……就是那个女生,我跟她的婚约并不是你想的那回事,事实上她早有喜欢的人……」 他忽然觉得一切都好难解释。 「不需要再说了。」齐柏恩格开他两手。「我应该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一丁点也没有,无论你是否万钧银行的少爷,对我来说也没有分别,我像你一样,只要玩过便好。还是说,这是你的新玩法,玩认真吗?」 他明白现在不论说什么,她都不可能听得进去,对于自己最初轻率地接近她,他感到后悔极了,应该早早坦白一切,那么此时横亘的问题便不复存在。 「我对你真的是认真的!」他坚定地说:「如果统统都是虚伪的,我何必隐瞒身分?大可以从开始就借此将你留在身边,威胁也好,利诱也好,反正只要到手,待我玩厌了,要分开也是易如反掌。但我没有,我承认自己的做法不够稳妥,可是难道我对你是真是假,你会不清楚吗?」 齐柏恩心一凛。要是没有感受到他的真心,她会陷于情感的漩涡中不断挣扎吗?因为她日渐在乎他,所以她才产生消去阻碍的想法,可是……最后竟被告知他的真心是有时限的,说明他们在爱情跑道上的步调并不一致。 即使她相信,但有谁能保证他的真心可以维持多久?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过分,但她没法子再承受再一次的背叛,也唯有工作是绝不会舍弃她的。 而且,他并没有否定未婚妻的存在……那个美丽的女孩,才是可以与他共度一生的对象。 她,终生的伴侣是工作,像她这样的人,根本不配得到别人的疼爱。 半垂下眼帘,她暗地调适呼吸,嘴角勾起带有嘲讽的笑容。「所以我说你自以为是,你并没有重要到可以跟我的工作相提并论,为了保住它,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所以要我舍弃你多少次也没问题。」她淡漠地说:「而你,到底认不认真,早已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雷佑楠凝视她,只见她脸上没有丝毫的犹疑,被她拒绝的伤痛再一次清晰地烙在胸口,对于自己的真心两度被她践踏,他痛得差点站不稳,木然地看着她上了车,黑眸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侧脸轮廓,冷漠的神情在他的注视下仿佛产生了裂缝,眸心好像看到无情底下蕴含的伤心…… 她只是在逞强! 可是,他却来不及阻止扬长而去的汽车,只能目送她远去。 都怪他! 轻易地坠入兄长设下的圈套,浑然忘记了那是她专属的笨拙温柔,忘记了她喜欢逞强,好胜的个性让她死也不肯在人前流露一丝的脆弱…… 明明是他的最爱,为什么他会看不清? 因为已经处理完大多数的文件,所以齐柏恩索性请了两星期的长假。 尽管不用上班,然而她还是在六点半自然地醒了过来。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的某一点,脑海中再一次回放与雷佑楠于停车场内的对话。 事到如今,她怎么可能相信有婚约的他会对自己认真? 她可以无视他最初的欺瞒,却忘不了他已有未婚妻。 我跟她的婚约并不是你想的那回事…… 他并没有否认,甚至亲昵地叫唤那个女生,她明知自己不应该为此难过,可是心脏自有意识,不住地抽搐,任凭她如何无视,那在收放之间产生的疼痛还是充斥全身,教她痛得快要忘记呼吸。 早该认清自己与恋爱无缘,为什么会傻傻地相信自己能够得到幸福? 伸长了手臂,她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望着漆黑一片的荧光幕,猛地想起自己早已将手机关机,甚至为了躲避雷佑楠,她特地住进了饭店。 翻了个身,趴伏于柔软的床榻上。她这是干什么?他又没有三头六臂,何况她已把所有事都说得那样清楚明白,加上他拥有那么美丽可人的未婚妻,又怎么可能对她纠缠不清? 她并非那些特别得让人过目难忘的女人,这样的行为实在是自我意识过剩了。 露出苦笑,将脸蛋完全埋在枕头上。 现在这种状况完全超出她的预计,她以为自己会像上一次,就算失恋了,还是可以精神抖擞地继续工作,然而这次……她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将自己完全隔离于人群,直到心窝中的伤口愈合。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下了床,梳洗以后,她换上了休闲服离开饭店。 漫无目的地前行,思绪却回到最初跟雷佑楠认识的那个晚上,要是那晚她没有理会他,那么他们的相遇便会止于当天,她会继续在公司埋头苦干,尽责地成为下属眼中的女魔头,她不会变得渴望别人的爱护,不会在此时脆弱得只懂得落荒而逃。 就算雷佑楠不爱她,她还是可以自爱,最懂得珍惜她的,不就是她自己吗? 所以,她为什么要去记挂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 浅明易明的道理,她懂。可是,她的心始终放不下。 拉紧大衣,她总觉得今年的冬天特别冷。 「我现在不方便接听你的来电,请于声响后留言,我会尽快回复……」 雷佑楠数不清自己打了多少次电话给齐柏恩,可是接通以后听到的都是请来电者留言的录音,而他想要的是直接对话,在明知她不会回复的情况下,他都没有留下任何讯息。 他以为给她两天的时间沉淀情绪已足够有余,可是当他直接前往公司找她,才获告知她请了两星期的长假。 可是为了进去找她,就算再怎么不愿,他也只有仗着是万钧银行的人才能得到在无预约的情况下入内,所以当仍以为他是齐柏恩「弟弟」的秘书看见他的时候,其神情绝不能只以「惊讶」二字去形容。 连跟他只有一面之缘的秘书都如此诧异了,何况是齐柏恩?对于他的隐瞒,可想而知她有多恼怒,同时受制于兄长,还有那不实的报导……他当然清楚要她一下子便原谅他是不可能,却压根儿没想到她会逃避至此。 知道她不在公司,他唯一想到的便是她躲在家中,还好当天他离开时没有归还钥匙,所以他可以堂而皇之入内。 第二十五章 然而室内冷清的氛围说明她并不在其中,他不死心地走进卧室,整齐的床榻显示她彻夜未归。 她去了哪儿? 他未曾听闻过她有朋友,所以她绝不可能暂住朋友的家,而她只请了两星期的假期,可能并没有前往外地的打算,那么……她现在到底身在哪儿? 他都不知道她这么会躲人。 折返客厅的雷佑楠颓然坐在沙发上,大掌轻轻抚过绒布沙发的表面。他想起她特地为了让他睡得舒服一点而换沙发,虽然她坚持不让他上她的床,可她在这种小事上倒是很细心。 他怎么会遗忘了她不易察觉的体贴? 他非但看不见,还反过来伤害了她……他都没能原谅自己,怎能奢望她接纳他的解释? 手机蓦地响起来,他掏出来接听。「喂?」 「佑楠吗?是我,」康柔道:「跟齐小姐和好了吗?我很抱歉,要是我早一点发现附近的媒体,就不会令她误会了……」 她在前晚便已看到网上新闻,也在第一时间致电雷佑楠,可是他并未接电话,不得已下她只好向雷佑嘉打探,才知道当中的故事。 「你这么爱道歉吗?」他都想不起她这两天以来道歉多少遍了。「而且,你也是受害者,其实那个婚约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就只有大哥一个人当真。」他微叹。 这是他跟康柔小时候玩耍时的童言童语,别说是他们了,就是双方家长也从不放在心上,只是后来他的父母意外身故,康伯父、伯母对他们照顾有加,兄长认定要报恩,于是才坚持要他娶康柔,为当年的约定负责任。 他真的不明白,明明深爱康柔,为什么兄长就是不愿承认? 「佑桦哥都是为了我好……」康柔难过地说。 「好?你有多喜欢他?我这个大哥固执、自以为是,从不管别人的想法,他害小柏有多难过?现在她人都不见了,都不知往哪儿去……」他禁不住提高声线,察觉到自己越说越激动时,他静默了一秒钟,又道:「你有办法拿到所有饭店的入住名单吗?」 「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我需要一点时间。」她说。 「嗯,我了解,可是请尽快一点,我很担心她,她是那种会钻牛角尖的人,表面上看起来很坚强,却脆弱得不堪一击,她越是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我越是不安。」雷佑楠努力控制声音不要颤抖,然而他太清楚齐柏恩好强的个性,她绝对是在勉强自己。 听得出他的忧心忡忡,康柔想到自己的情感被雷佑桦多次拒绝,少不了有点心酸。「嗯,我会尽快的,你不要逼迫自己太紧,要是连你也倒下了,谁当齐小姐的支柱?」 他虚应一声,跟康柔结束对话后,他一刻也待不下去,迅速离开,打算碰碰运气,看看能否跟她遇上。 他当然知道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真的不能等待。 于是,他来到跟她结伴逛过的商场。眼前蓦然掠过她那时的神情,那时的她是多么不甘愿与他一起,脸上无奈的神情是多么的诱人,随着相处越久,他更是确定她心窝深处隐藏了一个害怕寂寞的小女孩,那是渴望得到别人呵护的小女娃,没有坚强的防备,只是以身体去看守一颗剔透的心。 全部都是他不好! 他应该在更早以前就告诉她所有事情,而不是擅自吃醋,介怀她否定两人关系。 现在,无论他怎么后悔,也于事无补。 他只想跟她重新开始,这一次,他要以最真实的自己去爱护她。 因为商场采用了挑高的设计,因此他能看得见别的楼层的状况,当他看到楼下一道熟悉的身影时,脚步瞬间停了下来。 是她! 想也不想地,他立刻往她所处的位置跑去。 为什么会来到这儿,齐柏恩一点头绪也没有,然而当她回过神来时,已经身在商场内,甚至走至沙发店前。 她想起自己特地为他换了全新的沙发,让他可以睡得好一点……她记得那时他脸上挂着孩子气的笑容,美丽的眸子闪烁了然于心的光芒,像在说明他已经发现当时的她正在拼命按捺对他日益膨胀的情感…… 脸色蓦地一凛,她难过得垂下两眸。 怎么无论去到什么地方,她都会想起他?就像影子般,难道她不可能摆脱吗? 不论是家中,还是公司,总是那般轻易地联想起他,莫非要躲在饭店,直到她忘记他? 倘若不能呢?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容易动情,但是他却轻易闯进她紧闭的世界,硬生生地捣乱本来的秩序,令她的生活陷入了混乱。 就算知道了他的真性情,看清他从不认真的个性,她亦已经消弭不了那为他而鼓动的心情。 眼睛忽地刺痛起来,她迅速低下头,想压下突然冒升的热气,深呼吸数次后,她决定回饭店,在抬眸的瞬间,却看到向自己走来的人影。 「小柏。」雷佑楠微喘,轻声叫唤她,仿佛她会被轻易吓坏。 「你怎么……」她两片唇蠕动,却说不出完整的一句,两脚本能地后退,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触。 「等等!」他先她一步,大掌握住她纤细的手腕。 「放、放手!」她想抽回手,但仍是被牢牢地抓住。「放手!」 「我不要!」他拒绝,因为他很清楚要是放手的话,她一定会逃到一个他触不到的地方。 「小柏,请你相信我,我对你是再认真不过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欺骗你,至于那所谓的婚约,我会解决的,我跟小柔绝对不可能在一起,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胸口是源源不绝的颤意,他担心不已地盯着她,怕她还是不肯相信自己。 齐柏恩咬牙,定睛于被抓住的手腕,心坎不住地悸动,然而…… 「算了吧,我亲眼看到你们在……接吻……」因为回想起那难过的场景,心窝揪作一团。 她承认,他并非只专情于自己这点最令她恐惧,深怕终有一天会被他抛弃,也间接确定她仍是那么的喜欢他。 「那只是为了气你,我想知道自己在你心中到底是否真的全无位置,你真的……只视我为一只看门狗吗?」若说伤人的话,她也不比他逊色。 她忘不了他那倍受伤害的神色,无论有任何理由,她都是拿着刀刺进了他的心坎,这跟平常冷静的她大相径庭,她应该平静地揭穿他的身分,让他知难而退。 可是她选择了以最难看的方式去驱逐他,是她失去了冷静,还是唯有如此才能斩去对他的眷恋? 但,有用吗?她还不是陷于迷宫中,始终走不出来? 听见她带有妒意的话语,雷佑楠知道自己并非没有希望的,因此他放肆地将她搂进怀内,让他的体温融化她心窝上的寒冰,俯在她耳畔说:「那只是角度的问题,我没有在亲她,由始至终,我想亲的人就只有你一个……」 「胡说!」来自他的温暖让她的心脏颤动不休,神奇地让心脏上的伤口慢慢地愈合。「我……才不相信你……」 「你要相信啊,因为像我这么好使唤的男人往哪找?」他反问。「我知道要你一下子重新接纳我并不容易,但时间将会是最好的裁判,我会用一生的时间去证明,我值得你去爱。」 他的隐瞒让她难过,可是他真的愿意用一辈子的光阴去寻回她对自己的信任,让她再度敞开心扉。 「无论你去哪儿,我都会找到你,我会用尽所有方法赖在你身边,不让别人有机可乘,像最初那样,你怎样也不可能摆脱我。」他轻声说:「在我面前,你永远都不需要逞强,我会好好保护你。」 忆起他最初怎样也赶不走,她由最初的抗拒,逐渐地接受他的存在,到后来为他的体贴心动……就算她如何努力重组坚固的防御,但那早已破碎的盔甲再也不是完好无缺,她还是在一点一滴地失守。 她本来寂寞的世界,因为他的出现,已经没法子回到最初的模样,心窝疼痛的地方因为他而不再发痛,告诉她,她可以有软弱的一面。 只因,他会包容她的倔强。 而错过他后,她能找到像他这样愿意接纳她爱逞强个性的男人吗? 不,绝不可能。 「无赖!」她骂道。「也是最无可救药的笨蛋!」 温柔可人的女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死缠着她? 「对,我是最笨的笨蛋,可我就是喜欢你。」他将她搂得越来越紧。「总之,我死也不放手!」听见她软化了的语气,薄唇缓缓地上扬。 「你不放手的话,我怎么回去?」她细听他的心跳声,没法子按捺汹涌的情感。 他两手倏地捧起她柔软的脸蛋,轻轻地吻上她微张的小嘴,以吻将全部情感传递予她。 一切的风雨,随着热吻烟消云散,等待他们的,将会是美好的将来。 后记 【后记 红芯】 大家好,我是红芯。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大家好,这是我在红樱桃的第一本书。 这是一个关于「剩女」的恋爱故事,现今女性在社会上的地位日渐转变,高学历、高职位、高收入,令不少女性的恋爱路变得困难,在寻求事业突破的同时,女性都渴望得到呵护娇宠,希望能找到终生爱护自己的伴侣,然后互相扶持地走下去。 但有时在事业上得到越高的地位,渐渐地便会忘记了如何展露女性独有的温柔,甚至必须逼迫自己更为强悍。 故事中的齐柏恩,就是这样一个女人。 幸好她遇上了雷佑楠,虽然是姐弟恋,可是雷佑楠能包容齐柏思的倔强,让她卸下了所有防御,最终甜蜜地在一起。 对于自己创作的故事能够出版成书,要感谢编辑们提供的宝贝意见,也希望能得到各位的支持,无论大家有什么意见,也请告诉我,让我能改善不足之处。 最后,谢谢一直看到最后的您,期待能在下一本书相遇。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再说一次我爱你之一《爱上女魔头》; 2、再说一次我爱你之二《亲爱的前妻》; 3、再说一次我爱你之三《霸道的前夫》; 4、再说一次我爱你之四《坏心未婚夫》; 5、再说一次我爱你之五《追爱未婚妻》。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