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爱徒要作死》 前引 那一日,我终于酿成大错。自妖界,前往三十三重天外紫霄宫,求见道祖。 彼时,天地之气已归众生,道祖虚弱地盘坐在道莲之上,半阖的眸自眼帘折射出慑魂的道芒。我远远望着他的眼,仿佛自那双眼中望到了另外一双,满是宠溺的银眸,骤然抽疼,不禁踉跄着维稳身体,深吐一口气。 道祖不喜我,缓缓闭上了眼,我长跪云霾三千个日落,方才换得他开口长叹。 “你所求,若用三界众生来换,吾不可允。” 我将头深埋在云霭之中,虔诚、卑微的向他乞求转圜之机。 他一点虚空,我便仿若堕入混沌空间:目不可视,耳不可听,鼻不可闻。我在混沌中任由孤寂拉扯着我堕入地狱,尝尽世间冷暖,不知度过多少个岁月流逝,转醒回到道祖面前,他开口,问我。 “可愿,祭身天道。” 我答。 “若有转圜之机,愿祭天道。” 道祖半阖的眸,透着死寂的灰,他创造了万物生灵,却被万物生灵吞噬,剩下少许时日苟延,心中想的却还是他的万物生灵。 我并不喜道祖,却敬佩他的无私,任由他挥袖间将天道之咒种在眉间,待他完成了他的承诺,我便去完成我的使命。 ———清让 鸿蒙未开之时,天地是椭圆形的混沌空间。不知经年流转多少岁月,混沌之中诞生了灵,此灵自混沌苏醒,一身化二气,一气为清上升为天,一气为浊下降为地,灵体虽化虚无,但灵智未灭。 又经岁月沉淀,灵智分裂开来,一者天阳,一者地阴。 天阳者:创仙神,造天界,自称鸿钧。 地阴者:造走兽,飞禽,哺育灵气待他们自灵气之中感悟,成就自身造化,成就妖身,魔骨,这便是天地第一批的妖魔。 而后数千年,第一批仙神之中,有一女神,古名女娲,见天有二界,便以自身为模版,造人族填充第三界。因自身不可比天阳地阴,所造人类并无力量自保,求助天阳将人界封印,防止二界残害。 世称《创元纪》 鸿蒙开启一万年整,天阳被仙神尊为道祖,居于天外天混沌空间,造天宫紫霄。 地阴无故失踪,走兽飞禽不知其祖,被岁月掩埋了她的功德,三界只知天阳道祖鸿钧,不闻地阴踪迹,泯于三界。 鸿蒙开启一万五千年,天地间有一位素袍女子,失了神智,所过大地:灾难横生、洪水泛滥、猛兽肆虐,人族、妖族几近灭族。 那是鸿蒙第一战,第一批仙神与第一批妖魔,围困女子,却被女子几近屠杀灭族,那女子一声怒吼,立于天地,一拳竟将天打破了一个窟窿。 那日据闻,天降红雨,落尸骸成山,人界被洪水淹没,瘟疫蔓延,人族所剩不过百。 暗紫色的天,睁开一双金眸,天地飘荡一声长叹,素袍女子眼角滑落一滴泪,而后闭上了眼,任由金眸射出一道金芒,封印了她的身,她的魂,她的灵。 众生不知,天若痛到极致也会流泪,地若伤心也会悲鸣,他们只看到,那素袍的女子被素袍的男子封印入大地,那素袍男子满目悲凉隐于天际。 世称《灭天纪》 鸿蒙开启一万六千年,女娲以五色石补天,折神鳌四足支撑四极,而后化真灵,消失三界。 世称《补天纪》 鸿蒙十万年 大地生出一块纵长百万里,纵宽千万里的璞石,经日晒风吹,受天精地华,被琢磨成一块巨型狐状石。一日天降一道紫色雷电,打在狐状石上,璞石迸裂,天地震动,跳出一只九尾天狐。 天狐立起,天地同高,九尾伞状上竖身后,狐生银眸,额有妖纹,妖纹繁复,灵动若火焰,仰天长啸间,大地发出共鸣,似乎在欢庆她的苏醒。 第1章 不言山 鸿蒙之时,妖魔界并非一界,妖类一界,魔类一界,统称妖魔界。 妖界之天,清芒呼啸而过,落于地面化身一女妖,环视一眼四周,见一座荒山山门倾塌,只一个灰衣老妖拄着拐杖站在门前,于是问道。“前辈,此山可有主?” 老妖双目浑浊无神,佝偻着腰,信口胡诌答道。“煮了,不煮没法吃,我老了喜欢吃熟食,生的吃了可拉肚子。” “不是,前辈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你背后的那座山,山里面有没有山主。” “山猪,山猪没抓到过,野猪倒经常见,我年纪大了抓不到这些活蹦乱跳的食物。” 女妖一指老妖身后,倾塌一半山门的山,吸一口气,强忍动手拍死他的冲动。“老前辈,我的意思是,你身后的山,那里有没有妖居住!” 老妖眯着眼倾斜身子,把耳朵凑到女妖面前,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嗨,我以为你问我什么哪,原来是问这个啊。” 女妖长吐一口气,看来这老妖也并非无可救药,可当老妖说出后面的话,女妖差点吐血。 “这山啊,是没有什么猪,别说猪连根草都没有,你要饿啊,找食物要去青山,这山没有能吃的东西。全是土,土不能吃啊。”老妖再次空耳作答,驴头不对马嘴。 她算是明白了,感情这老妖耳背!她也懒得再去询问跟他搭茬,越过老妖向他身后的荒山走去,老妖见她径直向自己身后而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袍。 “我说你这女娃娃,怎么就不听劝。都说了这山里没有能吃的,全是土,找不到猪的,你还是去别处去找吃食吧。” 女妖抬起手,强忍着从他天灵盖一掌拍下去的冲动。 她回首眸生银芒,探向老妖:见他天灵盖处有两个妖气漩涡,这代表这老妖不过两千岁。透过他佝偻的身体,见一只灰毛兔子与她对立而站,这是个两千岁的兔妖。 妖界一族素来长寿,五千岁成年,这兔妖尚且未成年,怎会苍老成这模样?她沉睡了十万年,妖魔界发生了什么? 她周身清芒一闪,决定自己查看。身影自山门前消逝,霎时出现在荒山之中。 荒山入目土地焦黑,山风凛冽呼啸,卷起黑色泥土刮起一阵黑风飞扬。 山中不见生气,女妖五指虚空一抓,山脉一股灰败的死气,萦绕五指指尖,忽而这死气转变为蛇状游离在她指尖,挣扎欲要脱离。她拇指与食指微微用力,捏住了蛇状死气,任由死气在她指尖挣扎不休,放于鼻畔轻嗅,眉心紧蹙。 “是他?” 女妖眸色妖冶,仰面探向天际。目不可及的三十三天外,另有三天,这死气沾染了天外三天的味道。 老妖拄着拐杖,气喘吁吁的自山脚下小步挪来,见女妖呆站在山中仰面看天,摇头叹息道。 “你这女娃娃不听劝,非要进山吃土,这下好了,吃土吃傻了吧。” 女妖转身,一把将老妖抓在手中,老妖吓得一个激灵,把拐杖抱在怀中,闭着眼大声喊道。 “你吃土就吃土,别吃我,我不好吃的,还有我年纪老迈,你若行非礼之事,可要温柔一些。” 女妖充耳不闻老妖的喊叫,眸生银芒,探向老妖天灵盖处的两个漩涡。那两个妖气漩涡之中有灰色死气自漩涡处穿梭游离,显然老妖的耳背和苍老都与这死气有关。她手指探入妖气漩涡之中,将灰色死气自漩涡之中抽离。 老妖浑浊的双眼霎时变得清亮,女妖放开老妖,将那死气与山体之中的死气捏在指尖,冷声道。 “这山我要了,驱逐死气就算是交换,自此这山改名不言山。” 老妖虽被驱逐了死气,耳朵依旧不好使,只听得不言山三个字,立刻将拐杖啪地杵在地面,怒道。 “什么不言山,这山是我父亲的父亲的父亲买下的,那时候这山叫做青丘山!” 女妖不是个好脾气的。闻听此言抬起一条长腿,很想踢在他脑袋上,思慎一下,脚向下了几尺踢在了老妖的屁股上。只见这荒山半空一个灰色的流星自山中向百万里之外飞去,老妖的骂声隐隐传来,中气十足。 “要亲命了哟,光天化日之下有妖强抢山头了,不要脸的死妖精啊!” 女妖面上不见表情,收回长腿,拍了拍腿上不存在的土。 落日,余晖晕黄,云霞晕染半边天际。山风凛冽,狐白长裘猎猎作响,墨发披散身后长可及地,她唇艳若血色,微微上扬。单手抓向地面,无数个灰色漩涡自山脉,汇聚于她掌心。 焦黑的土地被抽离了死气,刹那间转变成黄土,无数草木枝芽自土地破土而出,她唇畔微启,轻吐一道清气,向荒山旋转盘旋。阵阵灵气自山体挣扎而出,清气于半空之中蜿蜒落在山体一处变成一条灵河,盘旋在山体。 女妖目光停驻在山巅,挥袖间一处洞府在山巅伫立,她身体浮空而起,狐白长裘无风自动,以指在山体勾划,须臾只见山体三个金光大字,暗芒流转。 ‘不言山’ 自此青丘山改名不言山。 女妖周身散出萤弱清芒,待清芒褪去,只见少女银白狐裘,眸色是妖冶的银,唇色冶艳殷红,眸光流转之间,摄魂勾魄,风华尽绽。 ------------- 人界 温婉清隽的女子,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站在悬崖绝壁前,纵然是逃命,她依然保持着高贵的身姿,淡然的看向身后:那烟尘滚滚,奔袭追逐而来的兵马,杀气腾腾,声势浩大。 待烟尘回归地面,一将身骑白马,甲胄在身,银盔长枪,一指女子。“凤瑶,你私通妖魔,诞下妖孽。本将奉命诛杀妖孽,你还不将妖孽交出来!” 女子淡淡一笑,疲于奔命的劳顿,虽让她憔悴,却折不断她的傲骨和骄傲。她看向白马上的将军,满目悲怆。“哥哥,凤瑶生在钟鸣鼎食的凤家,虽父母早逝,却有哥哥爱护,半生无忧,享尽人间富贵,曾以为那便是人间至欢。自与夫君相识,看到这山河秀美,峰峦重叠,天地广袤,方知我所居不过一隅牢笼。夫君虽是妖,却从无害人之心,待人真诚友善,行事光明磊落,与他相知,相爱,是凤瑶之幸。圣上要杀他,他为我母子,甘心赴死,而你们却出尔反尔,在他死后,欲杀我儿,断他血脉,凤瑶不能忍。” 白马将军,怒目而视,冷声道。“你被那妖迷了心窍,诞下妖孽,让凤家蒙羞,今日若你交出妖孽,本将念在我们兄妹一场,还可为你圣上求情,若你执迷不悟,今日休怪我大义灭亲!” 凤瑶凄美一笑,高昂脖颈。 “凤瑶不怕死,我儿也不怕死,若你执意杀我母子,我母子何惧!” 白马将军,一夹马肚,马嘶鸣奔跑,带动烟尘滚滚,持长枪驻马在凤瑶面前。“你,不悔?” 凤瑶高昂脖颈,美眸含泪。“不悔!” 长枪直直刺穿了她的身体,她身体一颤低头看向襁褓中的婴儿,吐出一口血,指眷恋的掠过婴儿的脸颊,缓缓倒下。 第2章 捡个婴儿 白马上的将军,任由她尸体向后倒去,长枪自她身体抽离,溅起血花,长枪转向她怀中襁褓的婴儿,手腕转动刺了过去。 山巅洞府,盘坐蒲团之上的少女,额间妖纹骤然浮现,一双银灰色的眸倏地睁开,眸底掠过一丝疑惑,指尖轻碰妖纹,蹙眉看向远处,周身清芒一闪,身影消失。 一只手,手指修长有莹润玉泽之光,捏住了刺向婴儿的长枪。 银灰色的眸不含情绪地看向白马上的将军,白马似乎察觉到什么,嘶鸣着颤抖匍匐在地,甩下了银盔长枪的将军。少女指尖浮现莹弱光泽,指向女子的怀中的婴儿。 婴儿自尸体怀中腾空而起,飘向了少女,少女将婴儿抱在怀中,淡淡扫了一眼狼狈趴在地上的将军。将军久经沙场,被那少女扫过一眼,竟全身颤抖,如坠冰窖。 少女目光投向怀中的婴儿,周身散发莹清之光,身影消逝。 少女走后良久,将军方才稳了心神,似是不确定,低喃。“她是妖?” 不言山山脚,倾塌的山门前。 三个衣衫褴褛的小妖,看着山门探讨着什么。 “大哥,师傅说的是这里吗?”被叫大哥的瘦弱小妖,打量着山门,环视四周,似乎也拿不准这里是否是师傅所说之地,只是看着山门不说话。 另一个小妖捅了捅身边的小妖。“二哥,你看这里到底是不是青丘山?” 被叫二哥的小妖瘦瘦高高的,挠了挠头,不解的看着四周。师傅说青丘是个荒山,土地焦黑,不生草木,可这山却灵气十足,草木葱茏,只在山脚山门前便能感觉到山中的灵气浓郁。可他们没有走错路啊,难道是师傅他老人家记错了? 圆脸的小妖,一指山体,惊讶道。“大哥,二哥,你们看,这里不是青丘山,而是不言山!” 二妖向圆脸小妖指向的山体看去,果然山体上刻着三个金光大字,‘不言山’。 三妖齐齐叹气,看来果然是师傅记错了,这里确实不是青丘山。想到他们师兄弟三妖,自师傅仙逝一路跋山涉水,走了十多年才来到这里,本以为找到青丘山自此能有个落脚活命之地,却不想师傅告诉他们的地方根本就不存在。 圆脸小妖进师门晚,年纪又小,想到十几年咬牙坚持就为找到青丘山,不想竟然是一场空,眼眶一红,抽了抽鼻子,本想哭,却又怕两个哥哥伤心,强颜欢笑道。“没事的,兴许是师傅记错了,我们再去其他的山头找找,兴许就找到了。” 二妖也是心中一酸,见小妖强颜欢笑的模样,强打精神振奋道。“对,我们再去找找,这附近一定有座叫做青丘的山。” 山巅洞穴 哭闹的婴儿躺在石床之上,盘坐在蒲团上的少女蹙眉,放置在盘坐膝盖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她眸透过洞穴石门,定在山脚下三个小妖身上,见那三个小妖互相搀扶着就要离去,余光扫到依旧哭闹不止的婴儿,站起身挥袖一道飓风自洞穴而出,向山脚下三个小妖卷去。 三个小妖只觉眼前一黑,便来至一处洞穴,见洞穴之中站着一个狐白长裘的女妖隐在暗中,又听得有婴儿啼哭,环视一周定在石床上看着襁褓中的婴儿。还没等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就听得一道声音极轻,极冷。 “你们可会照顾孩子?” 三个小妖面面相觑,他们实在是理解不了这话的意思,任谁眨眼被带至一处陌生洞穴,见到一个女妖和婴儿,都很难反应出到底是什么情况。 少女眉心微蹙,她被捡来的孩子吵得心烦意乱,见这三小妖缄默不语,心中更是烦躁。 瘦瘦高高的小妖,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拱手抱拳道。“会的,我们兄弟三个,最会照顾孩子了。” 两小妖心虚的扯了扯他的衣摆,高高瘦瘦的小妖转头,对两小妖眨了眨眼。 芫意点了点头,一指石床上还在啼哭不止的婴儿,道。 “你们自己去开辟洞穴,以后留在山中照顾他。” 三妖见女妖骤然消失,一阵惊叹。不想他们兄弟三个,穷途末路后,又见柳暗花明,这位女妖定然是个了不起的大妖。若得她庇护,还去找什么青丘山,这不言山钟灵毓秀,灵气充沛,当真是最佳的安身立命之地。 少女盘坐虚空,双眼紧闭,指快速推衍着什么,推衍愈来愈快,指带残影,忽而一滴血自指尖溢出,她倏地睁眼,这婴儿的命格,她推衍不出,一个人与妖生出的半妖孩子,竟没有命格,甚至于他身处危险,竟会唤出她道源,这孩子可以留吗? 天至破晓,少女回到洞府,三妖趴在石床前沉沉睡去,婴儿停止了啼哭,自襁褓之中伸着手臂,自己玩耍。她看着婴儿,墨发自狐裘滑至身前,发梢拂过婴儿的脸,被他刚好抓在了手中。 “放开!” 她冷冷道。 婴儿玩弄着她的发梢,咯咯笑。 她冷着脸,把头发自婴儿手中拽出,婴儿见玩具没了,粉面团子样的脸,瘪成一团,作势要哭。 “不准哭!”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婴儿半分面子也不给她,张嘴就是哇哇大哭,三妖被哭声惊醒,连忙抱起婴儿哄,她拉着脸,看着三妖手忙脚乱的哄孩子,可这孩子越哄哭的越凶,三妖额头直冒冷汗,见了鬼了!晚上还乖着哪,怎么一夜过去,就变了。 婴儿一副要哭断气的模样,少女觉得脑子被他哭的生疼,转身就要离开洞府。 高瘦的小妖,开口道。“山主,要不,你抱抱?” 少女沉着脸,看向小妖怀中的孩子,眉一皱,转身就走。 只听身后,婴儿哇的一声,哭得那叫一个鬼哭神嚎,地动山摇,她僵硬着转回身,沉着脸走上前抱起婴儿。 倒也奇特,那婴儿甫一被她抱起,便停止了哭闹,只睁着一双黑眸,好奇的看着她。 婴儿被泪水洗过的眸黑白分明,突然抓起了她垂下的发,肉乎乎的手尚且抓不紧,只能虚虚的握着,一脸鼻涕眼泪的脸,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高瘦小妖见状,笑嘻嘻的道。“山主,这孩子喜欢您哪。” 少女听闻身体一僵,看向怀中的婴儿。 婴儿抓住了她的头发,肉乎乎的手把玩着她的发梢,没来由的扑哧一笑,吹出一个鼻涕泡。少女睁大了眼,手不由自主的抬起,戳了戳婴儿软软的脸颊,柔软细腻的触感自指尖蔓延开来,婴儿开口咬住了她的指,黑白分明的眸子,尚且带着未干的泪水,柔弱而干净,凝视着她。 第3章 收三妖 这便是人吗?她看着婴儿,收紧了手臂,淡淡的奶香气萦绕鼻尖,心底没由来地升出几分柔软。 “叫你清让可好?” 婴儿摆弄手臂,扯着她的发梢咯咯笑,也不知能不能明白她的话。 少女眸光流转妖冶之光,将他抱在胸口,唇畔微微上扬。 日暮,三妖换上新衣,跪在少女身前,她盘坐蒲团之上,怀中抱着婴儿。 “山迦。” 三妖之中略显沉稳的一妖道。 “虎裎。” 高高瘦瘦的妖道。 “狼寂。” 圆脸的妖道。 “拜见山主!” 三妖同时磕头,叩拜。 少女逗弄着婴儿,略抬眼帘,妖冶的银眸看不出起伏的情绪,三妖不敢抬头,挺身跪着。 “本主唤芫意,自此你们留在山中,寻找一地作为安身之处,日后做个长老吧。” 三妖面带喜色,站起身低头躬身倒退着离开洞府。三妖站在洞门前,相视一笑,这一笑有些苦涩,更有欣喜,苦涩是来源于苦尽甘来,欣喜是自此不在流浪有了归宿。 几步相隔的洞府之内,温馨和谐。 芫意怀抱着婴儿,任他吸允着自己的手指,还没生出牙齿的牙龈磨着她的指尖有些发痒,她将指自他口中抽离。不想婴儿嘴里少了那手指,嘴一瘪,黑眸生出水雾泪眼婆娑看着她。 “混账,若不听话便将你丢出去!”婴儿似乎听出了她的恼怒,瘪嘴放声大哭,芫意脸色一黑,气冲冲的把指头塞在她嘴里,有些恼火道。“等你长大,本主定要打你个屁股开花!” 婴儿充耳不闻她的威胁,吸允着她的手指,满足的吧唧下嘴,而后咧嘴一笑,漏出没有牙的牙龈。 芫意故作凶悍的瞪着他,婴儿疲乏的眨了眨眼睡了! 芫意呲牙,很想把他就这样丢出洞府,可不知为何柔了眉眼。 十年后 天界 三十重天,仙界某处藏书阁。 书籍虚浮空中,纸张自动飞速掀开,随即落下。紧接着又有书籍浮空落下,重复以往。书籍很快堆积如山。 没有!这里也没有! 芫意挥袖,将书籍回归原位,眉心紧蹙。 她寻遍了三界各处藏书阁,关于半妖之体重造,三界之中却无一例先例。 清让已有十岁,虽是半妖,身体却如人族一般。妖族血脉与人族血脉不相容,导致身无妖脉,也无妖族之寿。 人族区区百年之寿,于妖族而言不过须臾一瞬。她想过许多办法让清让修炼妖身,皆以失败告终。难道,她只能看着自己的徒儿在百年后老死? 不言山 洞府之外,石门轻叩三声。 “进。” 石门外听到应答,方才推开石门,阳光自石门推开后倾洒出半室明亮。 少年一袭素袍,自阳光下走来,苍白的肌肤,眉眼似泼墨山水画,清雅淡隽,黑白分明的眸,碰触到阴暗之中一双银灰色的眸,睫毛微颤,半垂眼帘,无血色的唇勾出一个浅笑。 “见过师尊。” “你身子不好,又跑来做什么。”少年听闻此话,浅笑微僵,而后似是试探的问道。 “徒儿已有半年不曾见师尊,师尊离山半载去了何处?” 黑暗之中,狐白银裘随她动作起伏泛出碎银光泽,她踱步而来身影自黑暗之中,站在阳光之下,眸光流转妖冶之光。她轻拍下他的肩膀,见他低下头,揉了揉他细软的发。半年不见,他似乎长高了一些,只是看起来越发的孱弱了,半妖之体,当真无解? 芫意面带凝重,而后柔声道。“为师记得你前几年最喜腻在为师身边,这几年怎么变得越发疏离师尊了。” 清让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眸,凝视着她,忽而一笑,像孩童一般依偎在她身旁,笑容灿烂,似乎连无色的唇也有些红润起来。“徒儿怎会疏离师尊。”他因师尊这亲昵的语气,心情雀跃着撒娇道。 “山主,山下有几个小妖持青山山主拜帖求见。” 虎裎站在洞穴外,恭敬拱手而拜,打断了师徒半年来的第一次独处。 黑白分明的眸,飞快掠过一丝冷意,他紧抱着芫意的手臂,笑容依旧灿烂。芫意轻拍他手背,向洞穴外淡淡道。“让他们进来吧。” 清让笑容僵硬一瞬,转而恢复如初。 两名小妖一路自山脚下走来,目不斜视,余光却一一扫过山间景色,心中赞叹之余,不禁对这不言山山主多了几分好奇。十年前这里还是一处荒山,而今这里已成为一处灵气四溢,遍地都是奇花异木的宝山,若非他们亲眼得见,任谁说也不信,这位山主究竟是何等大能大妖,竟能化腐朽为神奇。 山巅,一座妖殿全身以宝石打造,奢华巍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夺目而不刺目,奢华而不张扬。 两名小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宫殿,不禁张大嘴,虎裎见这两个小妖表情,面上露出得意之色。这宫殿,可是他兄弟三妖用了七年才建造完成,不管是用料还是宫殿的造型设计,耗费了他们三妖无数心血。不过这也幸好是山主有钱,他们本打算用石造宫殿,不想山主竟丢出几个破旧的乾坤袋,他们打开一看,里面竟是无数个堆积如山的宝石金银。 他们心生好奇,也曾询问山主,自何处得来那么多的宝石金银,不想山主表情竟有些尴尬,含糊道,是捡的。 不管那乾坤袋的宝石金银是否是山主捡的,但当妖殿建造完成,看到这青山山主派来的小妖面上的吃惊震撼之色,虎裎觉得这就够了。 两名小妖,在虎裎的带领下,穿过妖殿回廊,踏入妖殿,只见金玉打造的宝座之上坐着一个狐白银裘的山主,宝座旁则站着一个素袍的少年。 山伽向那两名小妖道。 “这便是我们山主,芫意。” 两名小妖纳头便拜,抬起头额头发青微肿,恭谨道。 “我家山主遣小妖前来,是为商议妖族之妖安置一事,因魔族扩展界地,数万妖族被迫流离失所,我家山主不忍见同族无处安身,想和山主商议能否大开山门,容留一些妖族安身立命。” 芫意半阖银眸,敛下眉眼的妖冶。魔族扩展界地,她早就有所耳闻,魔族对妖界虎视眈眈,魔尊冷貉更是几次试图打破妖界结界,无非是想一统妖魔两界和天界抗衡。她为天狐,天生地养,并不属于妖族一类,更不属于三界之中:仙、神、佛、魔、妖、人中任何一类,对于这妖界存亡,她并没有多大感触。 但是当年她容留三妖之时,曾答应让他们做个长老。这十年她为了给清让找破解半妖之体的方法,倒是忘记了广开山门,收留妖族,既然这青山山主宅心仁厚,她刚好有此念头,便点了头。 “既然如此,便依青山山主所言,不言山山头算不得大,若要容下几千几万的妖倒也没什么,回去告诉你们山主,不言山同意了。” 是日,黄昏。 清让站在山巅,看着山伽、虎裎、狼寂在山脚一边点花名册,一边安排住所,黑白分明的眸不见情绪起伏,眸底却有雾气萦绕,远远望去,少年一袭白衣,周身没有人族的人气,更没有妖族的妖气,仿若绝世独立的画中人,淡薄飘渺。 芫意自洞穴走出,看到清让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却也没开口,只挥手散去了山中的刮起的凉风。 第4章 初遇白术 山巅是不言山唯一的禁地,因山主将洞府安置于此,除清让可自由出入,就连三妖不得召唤也不可擅自进入。 正也因此,纵然是山中灯火通明,刚得容身之地的妖族们,庆贺着来之不易的住所,把酒言欢,载歌载舞,那样的喧嚣热闹。而山巅依旧是死寂黑暗,若静谧的死水,不掀一点波澜。 一喧嚣,一寂静,虽在同一座山,黑暗和光明,横亘分割成两处完全不同的世界,这一方世界只有一轮明月与山风为伴。 清让缓缓走近洞府前,隔着石门,将头轻轻靠在冰冷的石头上,石门只需轻轻一推便会开启,可他没有推,师尊不在山中,他知道。他眸底有萦绕的雾气,终究还是推开了石门。 月光自开启的石门倾洒一片月色,趁着月色的光亮,他打量着洞府之中的所有。 洞府简单至极,一张矮桌,一个蒲团,一张石床,手轻抚过简单的物品,指尖触到矮桌冰凉的桌面,心底压下的枝枝蔓蔓,仿佛只有在这种时刻才得以释放。 三十二重天 两位神官坐在一处石阶之上,难得闲暇,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自玉帝是否和嫦娥有暧昧,到昆仑山的西王母是不是真的和东华帝君是师兄妹,直至聊到天外三天,久居第一天的道德天尊,是不是真的练出一颗无上丹。 “要我说,道德天尊虽然是三界第一的炼器炼丹天尊,未见得就真的能将无上丹练出。要知道,那无上丹的药引多苛刻啊,先不说要多少天宝地芝,单就两个药引,一个是应龙之身,一个是鲲鹏之血,应龙是谁?那可是祖龙的后代,和道祖一起开天辟地的圣兽,别说拿应龙炼丹,就是见也是难见的。” 另一位神官,似乎来了精神,晃着脑袋,悠哉悠哉的道。 “那是天界难见,应龙生在魔界,虽说是祖龙后代,但十万年过去,那点血脉早就稀释的少之又少,若是道德天尊他老人家真的要,魔界敢不给吗?” 先开口的神官,见另一位神官驳了自己的话,有些生气道。 “就算是应龙好得,那鲲鹏之血是那么好得吗?鲲鹏是谁?那是如来佛的亲小舅子,就算是道德天尊是道祖的大徒弟,若是伤了鲲鹏,引起佛道两家争端,那后果谁承担的了!现在佛如来释迦摩尼,那可是文能将经论道,武可灭魔屠妖的狠角色,动了他小舅子,不是扇佛界的脸么。” 晃着脑袋的神官,幽幽一叹。 “哎,你说咱们玉帝也是,就算是佛家势头盛,咱们神仙也不用这么忍让吧。如来佛的二弟子那个叫做金蝉子的,前几日在灵霄宝殿那般论经,咱们玉帝硬是一句狠话都不敢说,实在....实在是太懦弱了吧。” “这你懂什么,佛家能打的太多了,五百罗汉,如来座下文殊普贤,单出一个也够天界喝上一壶的,人家佛界那么多打手,咱们天界就一个蓬皋,虽说是能打,双拳难敌四手,真要是打起来,谁还和你单挑啊。” 一道青芒自三十四重天云霾之中向天外天而去,带动一阵风声,两位神官奇怪的看着手中的紫玉拂尘,揉了揉眼,奇怪的互视一眼,这风什么时候能吹上三十二天了? 可这紫玉拂尘顶端确实被风吹起,难不成还真的有风敢到三十四天游玩? 天外三天,第一天也称三十四天。 云霭重叠,祥瑞万丈之处,一座朱门宫殿,上书兜率宫,三个大字,金光万丈。 芫意看了眼那三个字,周身散出一阵清芒,化成一缕云雾随着云霭穿过朱门,游入宫殿之内。 宫殿极大,占据三十四天半天之广,芫意游了半日也不见道德天尊丹房,正打算隐身潜入寻找,却见一个道童急匆匆的自她化身的云雾中穿过,她幻化身影出来,一记手刀打晕道童,化作他的模样在兜率宫之中转悠。 “半月,你在这里,快,快,天尊正找你哪。” 芫意在回廊处迷了方向,一个道童见到她,面色一喜大步走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边说边拉扯着她向前走。芫意见状也不挣扎,任由道童抓着她大步前行,倒引得道童有些纳闷,这半月嘴是有名的碎,今日怎就一句话都不说了,往日看到一片云朵也能说上三车闲话,今天遇上他怎么连个屁都不放了。 可纳闷归纳闷,天尊催的急,他也懒得管半月是不是哑巴了,天尊脾气不好,若是半晌不到,一顿骂是轻的,若是一时气急塞个什么乱七八糟的仙丹给自己吃,那才是要命哪。 芫意见这道童带着自己兜兜转转,终于来带一处药香扑鼻,仙气浓郁的大殿,不等芫意推开门,门自里面打开,一个红着眼的小道童,一见她仿佛见到救星一般,擦一把眼泪,抽了抽鼻子,连忙把她拉入殿内。 殿内银色的丹炉三味真火映着半边丹炉通红,丹炉下堆放的木柴,打眼一看便知不是凡间木材,仙灵之气十足。不等芫意打量好这丹房,就听得一道低沉的声音,自空旷的大殿响起,带着回音,犹显空凉之意。 “半月,昨日的文火,你可是加了九根仙木?” 芫意明白,这声音便是道德天尊了,未免被识破,她低下头,答。 “是。” “即是九根仙木,为何今天半风数仙木时,多了一木,定然是你偷懒说谎,少加了一根。” 芫意对于这什么仙木多了少了的,根本是不知所谓,听出道德天尊声音带了怒,低着头不语。 大殿之中,除了三味真火燃烧仙木发出的噼啪声,再无一点声音。芫意低着头打量四周,见不知何时,身边所有道童竟统统不见了,觉得有些奇怪,便抬起头,不妨一个青袍身影闯入眼中。 他着一身青衫道袍,腰间系着道仙带,以仙玉宝石点缀,仙风道骨,风华无双。他自高坐而下,踱步而来,衣袂飘飘,谪仙临凡。 是个青年的仙尊,容貌俊美,仙风道骨,可若她记忆不曾出差错,这仙尊应当是那条白泥鳅成了精,被鸿钧收入了门下。 芫意想不出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应该说是半月该怎么面对天尊的怒火。便干脆也不做反应,挺着腰板,看那道德天尊。 第5章 抢剑 道德天尊对于半月的反应颇感诧异。半月跟随他已有数千年,往日最是碎嘴,可火候掌握的比其他道童都好,他虽讨厌他的碎嘴,可又舍不得他那一手掌握火候的本事。正因如此,往日他偷懒被自己抓到,不是狡辩便是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所依仗的便是,他舍不得下重手惩罚他。 今日,他这是喝了什么邪风,长了骨气了。 芫意见他打量自己半天不语,心道莫不是被他发现了什么?垂下眼帘,开始思考这道德天尊道行如何,若是打不过要不要报出自己的身份。 道德天尊忽然一笑,俊美无双的脸,在这一笑之下,更显谪仙风骨,绝世无双。芫意眯起眼,这老泥鳅心底不知憋什么坏,笑得这么风骚。 一粒泛着淡淡柔光的仙丹,自天尊袖中拿出,俊美的脸尚且带着笑意,拿着仙丹在芫意眼前晃悠。 “半月,你吃吗?” 芫意看了眼那仙丹,冷笑,摇了摇头。 “这可是本尊用了无数仙草练就的好仙丹,吃上一颗受用无穷。” 天尊见她摇头,面上带笑,像是哄骗孩子般,继续道。“你若不吃,本尊炼丹刚好缺个道童做药引。” 芫意见他这般模样,倒觉得鸿钧收的这大徒弟有趣极了,心中不觉想要逗弄他,便道。 “即是受用无穷,天尊为何不吃。” 天尊面上笑意一僵,他这一辈子也没谁跟他这么说过话,更何况这话还是出自一个小小小童之口,眸底已是冰冷一片。 道德天尊这模样吓不到芫意,她自天尊手中接过仙丹,放在掌心打量着。道德天尊以为她要吃,眸底冰冷渐退。却见道童把仙丹放在鼻下嗅了嗅,然后皱了皱鼻,将仙丹向后一抛准确地抛入炉火之中。道德天尊这才察觉到不对劲。 面前的半月不是半月!半月没有那么大的胆量。 他面色一变,一掌推出一道道印,芫意见那道印来势汹汹,不敢怠慢,双掌向那道印迎去,霎时只见这天尊和芫意脚下,一道道道法波动向四周扩散而去,三味真火被道法波动扫过,刹那熄灭,仙木被掀飞直直插入大殿窗户上。 门外守候的几个道童,听得里面动静,脑海中出现往日吃了天尊仙丹的道童那副凄惨无比的模样,猜想定然是半月惹了天尊生气,也被喂了不知名的仙丹,不知又是一副怎样凄惨的模样,缄默同时齐齐退避几步。 大殿之内,芫意奇怪的看向天尊,她本以为这道印会极其凶猛,不想只是徒有其表,难为她以双掌相接,这道印并未伤她分毫,反而是那天尊被反噬之力所伤,呕出一口血,显得有些狼狈。 芫意走前,平视那天尊,啧啧道。 “想不到,你修为连个万年大妖都不如。” 道德天尊猛地抬起头,低喝一声,掏出一把清凌凌的长剑,那长剑被他握在手中,剑身清芒四射,剑气凛冽,向她刺去。 芫意轻易避开,反手拿住天尊手腕,手一用力,天尊痛的疾呼一声,长剑落地,却在接触地面之时,自地面弹起,剑身爆发一阵龙啸,一股浩然的天地之气,自剑身散出,以不可退避之势,向她刺去。 她从未见过这般剑意,双臂伸展,一个巨大的漩涡向剑推去,那剑竟异常锋利刺穿她用道法幻化的漩涡,直直向她胸口刺来。 一阵轰鸣,三十四重天微微晃动,霎时无数道仙光自三十四天各处出现,探寻何处引起的震动。守在大殿外的道童,对视一眼,这好像不是吃了仙丹的半月能发出的震动,可却无谁敢去推开几步之遥的大殿门,毕竟天尊炸炉也曾引起过这样的震动,当时有一个新来的担心天尊安全,推开了殿门,至今被炉火烧掉的眉毛和头发都没长出过,更是因此多了极其贴切他如今外貌的外号。 ‘卤蛋!!’ 大殿内,一股澎湃的天地之力,向芫意冲来,她咬牙硬生生接下这剑带动的天地之力,刹那只见那澎湃的天地之力碰触到一个瘦小的身形,一股遮天蔽日的清芒自她周身散出,狐裘银眸的少女,硬生生接下那澎拜的天地之力,身后九尾幻影虚虚浮现。 芫意目运清芒,一道清青芒射在剑身,长剑发出一声剑鸣,似是不甘也似畏惧,被那清芒压下剑意,躺在地面不敢动弹。 道德天尊眸带冰冷,看着面前那银眸狐裘的少女,她是妖!可身上却没妖气?反而周身散出的清芒隐隐有天地同源的感觉,他好像见过这样的清芒,可看这少女的模样纵然是妖,最多也不超过一万岁,而这一万年内,他极其笃定未曾见过这样的妖,这样的清芒。 可,到底在什么时候见过?似乎很久远,久远到他也仅仅是觉得熟悉。 芫意咽下口中的腥甜,斜睥一眼紧盯自己的道德天尊,那桀骜不驯的嚣张模样,让道德天尊觉得胸口一疼。 这是被气的! 她伸出手,虚空一抓躺在地面的剑,将长剑握在手中,一边打量,一边抚摸。真是个好剑,像这样的天地宝剑,她还是第一次见,越看越是喜欢,唇畔不禁上扬,银眸带着挑衅,看向道德天尊。 “这剑可有名?” 道德天尊冷哼道。 “此剑名清鸿,乃是自天地之间化出的一把天地之剑,可引天地之力在身,若被它所伤,妖魔立时幻化原形,寿元缩减,若是伤仙神,可让仙神仙脉不稳,甚至更严重让仙神堕凡。” 道德天尊一生炼器炼丹,三界称绝,从未有过一件如清鸿剑般让他感到自豪,纵然是面对敌人,依旧不肯贬低清鸿剑丝毫。 芫意听闻此话,银眸一亮,这把清鸿剑,太对她的胃口了。 于是,道德天尊见那桀骜的狐裘银眸少女,莫名其妙的站直身体,对他严肃的点了点头,而后浅浅一笑,妖冶银眸,与冶艳血唇忽而灵动起来,那般的美貌自是言语无法形容,只觉那银色和血色摄魂夺魄的颜色,勾住了心魂。 等他自那恍惚之中清醒,面前哪有什么少女,只有一片狼籍,和相当欠揍的轻快语气回荡大殿。 “多谢天尊的清鸿剑。” 第6章 清让不疼 道德天尊病了,病的很严重,守在丹房的两名仙卫,两位道童也病了,病的更严重。兜率宫守门的仙卫,亲眼看到两名仙卫一路自丹房走来互扇耳光,那肿成猪头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能自眼角的泪痕勉强可以体会到他们得病的痛苦。 当然,最惨的并不是仙卫,而是两位道童。那两位道童不知患上什么病症,一个走路学兔子跳,不管碰到谁都说对方是老鹰,抬手就打,边打边呲哇乱叫。而另一位道童倒是老实,蹲在宫门外不声不响,仙卫前去询问,道童神秘兮兮的嘘了一声,抬起头好奇的问。 “你也是灵芝吗?我们小点声,那边有只兔子,要吃我哪。” 仙卫....... 天上一日,妖界半年,芫意在兜率宫呆了半日,不言山已是三个月过去。 清让似乎长高了一些,站在山巅任山风凛冽,素袍猎猎作响,瘦弱单薄的似乎要化风而去。他看着在山间穿梭嬉戏,追逐打闹的同龄小妖,眸底雾气氤氲,看不出情绪起伏。 身体忽而一暖,他猛然转过头,眸底雾气驱散,喜悦溢出黑白分明的眸。 “站在风口做什么?”芫意皱眉,拢了拢给他披上的狐裘披风,对他这般不爱惜身体的举动,有些生气。 他低下头,因师尊的责怪觉得安心,淡淡浅笑,复又抬眸,凝视着她,乖巧懂事的轻声道。“山中多了许多妖,徒儿无事时喜欢看他们玩耍,这样纵然师尊不在,也不会孤独。” 芫意眉心皱褶加深,他言语之中流露的孤独感,让她觉得有些心疼。“你若不喜欢,为师便赶他们出山。” 他摇头,唇畔勾起极浅的笑意。“徒儿喜欢山中热闹些。” 芫意心疼的摸了摸他的头,她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太容易顾及许多不重要的东西。在她看来,容留这些小妖不过是用来给徒弟解闷的,若是徒弟不喜,便赶出山也没什么不可,她做事素来随心所欲,若喜欢便去做,不喜便不做,没有什么需要顾忌的。 “师尊?”清让拉了拉芫意的袖口,见她失神,以为是自己的话惹了她不喜,面色苍白,显得那黑眸越发的黑若曜石,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的表情。 芫意轻拍他手背,示意自己无事,察觉到他手背肌肤冰冷,将他手握着掌心,如他幼年时一般,牵着他进洞府,这样过份亲昵的动作,她并不觉不妥。 清让的手被她握在手中,肌肤碰触的位置,淡淡暖意自她掌心传出,只觉胸口的心脏跳动的过份活跃,连带着面上升起一团火,他忙低头,喜悦自跳动过快的心脏溢出,无色的唇无声扬起一抹笑。 芫意并未察觉到他表情的变化。她此次天界无意间得知,道德天尊欲练无上丹。 她听闻这无上丹,要用应龙之身练成丹体,鲲鹏之血做药引,方才可以练就,若她取得应龙之身,鲲鹏之血,让道德天尊为她练无上丹,清让吃下此丹能否修炼妖身? 她曾探看清让命轮,他寿命不过八十,此为人族之寿,但于妖而言,八十载不过须臾一眼之间,她天生地养,平生于三界无一物可羁绊,却莫名捡了一个他,生出了恻隐之心,收了徒儿,又怎愿他如人族一般匆匆离去。 芫意盘坐蒲团之上,久久不语,清让安静的站着,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纵然她力气大,自己手骨痛难忍,面上依旧带着浅笑,在他看来,这痛难忍并非不可忍,若被师尊一辈子牵着,纵然是忍一辈子,也是甜大于痛。 芫意回神,发觉掌中徒弟的手泛着冷汗,湿浸浸的,忙张开手掌,手掌处,清让的手已然青紫淤斑,银眸看向他,语气带着责怪和懊恼之意。“为师可是弄疼了你。” 清让乖巧道。“师尊,清让不疼。” “胡说,你虽是半妖,却无妖力,同凡人无二,怎会不疼。”她指尖泛出清芒,仔细地用法力驱逐掉他手面青紫色的淤痕。 待青紫淤斑消失,她放开他手,叹息道。“为师离山前,曾叮嘱山伽,让他寻些适合强身健体的凡人武功给你,你可曾练了?” 清让低着头,黑眸升起了妖娆雾气。 “师尊,清让不愿练凡人武功,清让想做妖,长长久久的陪在师尊身边。” 芫意银眸眸底掠过一丝无奈,她何尝不愿她的徒弟长长久久的陪伴在身边,但半妖能修练成妖已是难比凡人攀天,更何况他连半妖都不是。 她十年来,游历三界,翻阅无数典籍,从未自书中或口中,听闻过能有似他这般的半妖,修炼成妖的前例。 但他既然能在婴儿之时,便能唤醒她的道源,想必身上必定有些隐秘,如今既然知有无上丹,可为他重塑妖身,造一个无上丹又有何难。 她站起身,一拍清让的肩膀笃定道。“为师一定让你成妖。” 清让猛地抬头,他何尝不知自己成妖的几率是十中无一,他自幼被师尊抚养,久居山中未曾下过山。可三妖却是在妖界生存了一两千年。 他幼时喜欢听故事,经常缠着三妖为他讲些妖界的奇异故事,对妖界有所了解,自然明白师尊的这一句承诺,是多大的份量。半妖成就妖身,鸿蒙之中从未有过先例,他不知师尊是否真的能办到,可莫名相信,他师尊既然能说出,自然能够办到。 想到这里,他不禁侧过脸,唯恐被师尊看到自己面上流露的感动。 芫意见他这般,不觉失笑,这孩子,他幼年时光个屁股到处跑的样子,她都见过,怎么长大了,却又害起羞了。 当然若在外人眼中,她的外表也不比徒儿大上几岁,倒不是因为芫意不肯变幻成熟的模样,而是她如今不过四千余岁,在妖界而言这年龄也不过是人间的十三四岁。 自然,她虽是少女的模样,那通身的气派,绝不是未成年小妖能够拥有的。 第7章 魔 破晓,天色鱼肚白,一声鸡鸣刺破沉寂。 山巅洞府的石门,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推开,清让难得睡了一个好觉,素来苍白的脸色竟也带了几分初醒的惺忪红润。他张臂深吸一口气,沉积的灵气与草木清香土腥气混成一股独特的气味,瞬间让混沌的思维清醒起来,他转头看了看洞府的深处,眸底带了些轻快的少年气。 一轮红日高挂,晨光熹微穿过天际橘色的云层,斜斜洒在山间。 木杳做完吞吐跨出洞门。素袍少年躬身拿着一个水晶瓶,用芦苇收集露珠,似是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眉眼如画轻轻淡淡若水墨晕染,背后是山雾的朦胧不清,对她淡淡颔首,转头继续收集露珠。 木杳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少年,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遮盖住脸上难看的胎记。却见少年颔首之后,继续收集露水。她萌生好奇,学他那般蹲在花丛之中。“你收集露水做什么?” 清让用芦苇将一滴露水自翠绿的树叶熟练的扫入瓶中,头也不抬道。“喝。” 木杳觉这少年有些傻气,道。“露水要破晓之前收集,灵气最足,你是刚修练出妖身吗?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清让握住芦苇的手停顿在空中,他懊恼的看着瓶中已经收集大半的露水,将水晶瓶收入袖中,丢掉芦苇,向山上走去。木杳见他向山上走,唯恐他踏入禁地,提醒他道。 “山巅是禁地,不可擅入。” 清让脚步不曾停顿,淡淡道。 “我知道。” 木杳突然想及了什么,指着那素袍背影,道。“你是清让?山主的弟子。”她初来山中时,三位长老曾言,山巅除山主居住,还有一位山主收的半妖爱徒也居住于上,想必他便是山主的半妖爱徒,不言山的少主清让吧。 山巅不知何时芫意站在了那里,皎白的狐裘被山风吹动,银色的狐狸毛随风飘动。下颌是带着旖旎流畅的线条,修长白皙的脖颈藏在银色的狐狸毛中,有种暧昧的莹润。望着少年和少女交谈后分离的身影,心道再有两个月,清让就满十一周岁,再有几年便要娶亲生子了。 她看向那粉衫衣裙的小妖停驻在洞前,目送着她徒儿背影,虽有块褐色的胎记,难得妖气醇正,是个修炼的好苗子,给她爱徒做个侍女倒也可以。 清让刚踏入山巅便看到师尊站在不远处,快走几步,明朗一笑,自袖中拿出水晶瓶。“这是清让收集来的,听说要破晓前收集灵气最足,明日我起早些,收集灵气足的露水给师尊泡茶。” 芫意自他手中拿起水晶瓶,弹开瓶塞将露水倒入口中,银眸微带笑意,唇畔上扬。 “为师看今日的也不错,何必等要等明日泡茶。” 清让挠着头,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芫意见他衣着单薄,山中四季如春,清晨却也有山风刮来几分凉意,不禁皱起眉。“明日穿厚些。” 清让抬头,走前拽住她的袖口,撒娇道。“徒儿是男子,不怕风寒。” “胡说,明日若还穿这么单薄,这露水为师不喝也罢。” 山中的天,忽而出现一个漩涡。芫意抬起头,一把将清让揽在怀中,清让抬头,仰视师尊下颌,耳根无声红了。 一股黑气自天际划过,落在清让方才站在的位置,炸开一团黑火。芫意揽住清让腰身,凌空而起,银眸妖冶,煞气十足的看向云端一处漩涡。 漩涡被一只手撕开,走出一个头生犄角,背生黑翼的魔,玄袍红发,一身邪气。 魔邪笑。 “妖?” 芫意护住清让,冷哼。 “魔!” “魔尊狰砻。” “山主芫意。” “这里是青山?” “此处是本山主的不言山。” 狰砻看了一眼被芫意护在怀中的清让,笑得几分暧昧。 “都说我魔界魔族行事不拘小节,看来妖界也不遑多让,你这男宠瘦弱单薄,比不得我魔界男儿英姿飒爽。” 芫意眯眼。“这是本主的徒儿。” 狰砻手托下颌,笑得更加暧昧。“想不到你还喜欢这口。” 芫意面色一沉,挥袖间一股天地之力向他罩去,他双翼一展,退居半里开外,开口吐出一股魔雾向芫意而去。芫意银眸生出一道青芒,射向魔雾,魔雾若遇天敌,霎时化开。 狰砻久居魔界,自成就魔身,打遍魔界无对手,除他师尊冷貉当今魔界的魔尊外,可算的上魔尊之下第一高手。他自来狂妄,此次瞒着师尊私自传送妖界,便是仗着自己魔功大成,想要独自擒拿青山山主领个头功。不想刚入妖界,竟遇劲敌。 天地之力于虚空幻化一个清芒耀眼的罩子,向狰砻罩去,他虽退居半里开外,本以为那罩子法力会有所衰减,不想并未衰减反而清芒更盛,他不再轻敌,双翼完全打开,双手幻出一根暗泽流转的长戟,低喝一声,划向清芒罩。 道道魔气自长戟挥出,破开清芒罩,四下分裂的罩子分解开来,消失在天地。 狰砻抬头,目带冷芒。 芫意睥他一眼,倒有些本事,适才听他问及青山,想来是那青山山主要遭殃了,她不爱管闲事,刚才出手也不过是教训下这口无遮拦的魔道。 “若寻青山,驾云西去三百里便是,请便。” 话毕,揽起清让落入山巅,进了洞府。 狰砻讨了个没趣,倒也明白这女妖不是好惹的,又听她指引道路,虚虚对这山巅一抱拳,一道魔气向西而去。 清让惊了一身汗,见师尊站在暗处,银眸不见情绪起伏,心中有些疑惑,便开口问道。 “师尊,那魔要寻青山山主,师尊不拦吗?” “若他够强,这魔也讨不到好处,若不敌被这魔擒住,那也是技不如人,与为师何干。” “可,数月之前,师尊还同意青山山主提议,将近万妖族容留山中,怎么.....。” 芫意看了眼清让,语重心长道。 “清让,魔族与妖族不同,魔族自来群居以强者为尊,又有魔尊镇守。妖界虽也群居,但却生性散漫,魔族吞噬妖界势在必行,我今日拦下一个魔君,救下一个青山山主,来日会有十个魔君,一百个魔君,我救得下一个,却救不了一百个,一万个。与其与大势对抗,不如顺势而为。” 清让依旧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在他看来师尊挥袖间便可逼退那魔君,为何不杀那魔君,反而为他指引去往青山之道哪? 第8章 做面 纵然如师尊所言,她救不了一百个,一万个,可若力所能及,能救下青山山主,为何不救? 芫意看出他的疑惑,想及如今乱做一团的三界,一时不知如何向他解释清,点了点面前的矮桌,示意他坐在石床的矮桌前。清让坐在矮桌前,自袖中掏出一个暗纹青瓷茶叶罐,将矮桌茶具摆放好,倒出些许茶叶在茶具中,以紫玉石打造的茶壶一侧是恒温的天山水,一侧是用于泡茶的滚烫无根水。玄妙的开关被安置在把手处,清让轻触开关,滚烫的无根水自紫玉壶倒入茶具,他熟练沏茶,倒去第一泡茶水,将澄清的茶水放置在师尊触手可及的位置。 芫意端起茶水,浅啜一口,解释道。 “如今的三界,天界霸居天上三十六天,仙神共处一界,而妖魔居天界之下,共处一界,人族因无法与这两界抗衡,女娲化真灵时,将人界护佑其中,倒也平静。天界虽强,但妖魔界也不弱,魔界魔尊冷貉对天界虎视眈眈,若想要攻下天界,必然先要先把妖魔界化二为一。妖魔界一统,是早晚的事,为师不救青山山主,不是不愿救,而是不能救,若救青山山主便是阻挡魔尊冷貉一统妖魔界,为师自然不怕他,可若因此与他为敌,妖界难免会受涂炭,届时会有更多的妖因此而死,孰轻孰重?” 清让敛下眼帘,眸底有些莫名的情绪,复而抬眸,黑白分明的眸,清若玉石,凝视她,莞尔一笑。 “徒儿明白了,师尊担心救下青山山主,会使魔界将不言山视为拦路虎。倒时纵然师尊可以全身而退,徒儿因是半妖必然会成魔尊对师尊下手的突破口。” 芫意颇感诧异,这她倒是没想过,她是天狐,虽在其他众生看来是妖,可终究与妖并无瓜葛。纵然三界大乱,她自有手段护下不言山和徒弟,这三界乱与不乱与她何干。 可见清让误会,她并不打算解释,只轻点头,算是认同了。 清让心中有些内疚,若非自己是半妖,连自保之力都没有,若他是妖,若他拥有自保之力,是不是.....清让想到了什么,心头一悸,忙低头,慌乱压下心中的悸动。 芫意并未察觉到清让的慌乱,想到清让再过两个月便有十一岁了,那个仿佛昨日还在蹒跚学步的孩童,一眨眼长大了,眸底不免带了些宠溺,柔声道。 “十一岁的生辰,想要什么?” 清让眼神碰触到她眸底的宠溺,心跳有些加快,连带着语气也变得有些羞涩。“清让在山中并不缺什么,能跟随师尊左右便是最好的礼物了。” 芫意伸手,揉了揉他细软的发顶。“听闻凡间孩子,若过生辰是要吃长寿面的,为师不会厨艺。倒不如让虎裎去学做长寿面,如何?” 清让想到虎裎那五大三粗的样子,端着一碗长寿面为自己庆贺生辰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冷颤。“徒儿不喜欢吃面。” 芫意挑眉。“不喜欢吗?” 清让笃定的点头。“不喜欢!” 不言山半山腰,石屋搭建的厨房,山伽、虎裎、狼寂,守门神一般守在石屋左右。 石屋内,锅碗瓢盆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乱响,不一会儿石屋的窗口冒出一股黑烟,被烟熏的黑一道白一道的衍意自石屋走出,端着一碗黑乎乎不知道是毒药,还是面糊烧焦的东西,举起碗,端向三妖,道。“你们都来尝尝。” 虎裎一副要哭了的表情,大义凛然的拿着一双筷子,迟迟不敢夹碗中那黑乎乎的东西。倒是狼寂,因是年幼,无知无畏,自二哥手中夺来筷子,向碗中黑乎乎的东西一夹,一大团黑乎乎软趴趴的东西整个被夹起,狼寂看了眼两个兄长,眼珠子一转又看到满是期待之色的山主,一咬牙,一闭眼,将那东西放入口中。“怎么样?” 芫意第一次下厨,对自己的厨艺有种盲目的自信,期待自狼寂口中,听到肯定的话语。 狼寂把个圆脸皱成了包子脸,一脸褶,用一种快哭的语气,嚼着口中硬的难以吞咽的东西,他们未来不言山前也是吃过苦的,饿的没办法的时候,连土也是吃过的,可口中的这团嚼不烂咽不下,咸的发苦,涩辣难评的东西,可算得上他这辈子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了。 “还好。” 苍天啊,他不是有意说谎的! 芫意难掩喜悦,将整个碗塞到狼寂手中,道。 “你既然喜欢,就赐给你吃吧,本山主再去做一份,你们弟兄三人不能厚此薄彼,都有份。” 山伽和虎裎本以为逃过了一劫,听闻这话,差点就哭出来了。在这上面,他们并不想同甘共苦啊,狼寂是傻的,他两个可不傻,这玩意说不用上嘴,就看狼寂的表情也知道吃了不死也去半条命,不言山还需要他们的守护,他们若死在魔族之手还算是英勇就义,能落下个美称,若被一碗不知道什么鬼的东西毒死,那可就成了笑话。 “山主,属下还要巡视山头,山中还有事务需要处理,先行告退。”山伽虎裎就要逃跑,狼寂走前几步,拦住两个兄长的去路。他们虽拜同个师门,按理应该是师兄弟,可三妖关系极好,私下又结拜成了兄弟,因此平日为显关系好,从来不以师兄弟互称,反而互称兄弟。 “狼寂你干嘛?”虎裎见他拦住去路,知他这是要拖自己下水,虽说结拜时曾言‘同生同死’可死也要死得其所不是,要是吃面被毒死,不被妖族笑掉大牙才怪。他作出兄长的样子,一脸的我要去做正事,好狗不挡道的表情。 狼寂圆脸讨喜一笑。“两位兄长,山主有令,不可厚此薄彼,二位兄长就别推脱了。这面哪就至于毒死妖么。” 话音未落,石屋他感觉肚中一阵长鸣,脸色一变,夹住了腿。 山伽和虎裎一见他这表情,脸色一白,这面果然有毒! 狼寂一把将碗丢给虎裎,夹着腿,一溜烟向山中厕所跑去。 二妖正要偷跑,石屋内传来芫意的声音。 “面马上就好,你们可要好好的品尝,给本主说出不足之处。” 第9章 生辰 山伽虎裎快哭了,听得石屋又是一阵嘈杂,突然石屋传来一声‘砰!’二妖脸色一变,闯了进去,只见整个厨房烟熏火燎,待浓烟散去,只见厨房灶台被炸个粉碎,厨房碎瓷木炭散落一地,素菜被炸的枝叶分裂,这哪里像是做饭,活像扫荡破坏的土匪。 芫意见闯进的二妖,呲牙,恼羞成怒。“滚出去!” 二妖灰溜溜的夹着尾巴继续当门神,狼寂捂着肚子自一处拐角步履蹒跚的走来。 “大哥,二哥,山主煮的东西......。”他脸色一变,吞下后面没说完的话,夹着双腿以奇怪的姿势,小跑着向茅房跑去。 二妖脸色惨白,果然有毒! 芫意赶走二妖,一头黑线的看着狼狈的厨房,挥袖一道清芒耀眼,厨房完好如初。自缸中挖出两瓢面粉,加水和面,水好像有点多?便又加了一瓢面进去,面有点硬,再加水,水有点多,再加面,重复几次。 两柱香后,芫意看着案板上小山大小的面团,唇角不自觉的抽搐着。 天,自正午,到了日落西山。 狼寂拄着一个树杈,自拐角颤巍巍的走出,山伽见状上前搀扶起他,一脸说不上是心疼还是害怕灾难降临自身的感慨,道“好些了吗?” 狼寂弓着腰,双腿抖成筛子,声音嘶哑道。“还能撑上一会儿。” 虎裎没心没肺的笑道。“即是死不了,这碗面还留给你。” 芫意自石屋走来,手里端了两碗热气腾腾还算看的出是面的东西,递给二妖。 “不用留,你们三个都有。” 山伽,虎裎看了眼手中的碗,向拄着树杈的狼寂笑的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山伽凑近青瓷碗,吸了一口面汤,噗的一口吐在虎裎的脸上,虎裎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脸黑了,狼寂笑了,因是拉脱水了,笑不出声,只是长大嘴,无声的乐,显得相当诡异。 芫意沉了脸,银眸妖冶,一甩袖化一道清芒离开。 清让安静的坐在洞府中,矮桌上摆放的茶尚且温热,有袅袅的热气蒸腾,他手握一卷书,看的有些入神。忽而烛火摇曳,他抬头,芫意自他手中抽出书籍。 “夜了,怎么还不睡?” 清让站起身,倒上一杯茶水。 “等师尊。” 芫意随意翻看着书,不经意道。 “若为师今夜不回来哪?” 清让垂下眸,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肌肤上染上一层弧形暗影。 “那,徒儿便一直等下去,师尊总会回来的。” 芫意心底一暖,轻轻抚摸清让的头顶。 “傻徒弟。” 清让想到无数个夜晚,他点灯等待师尊归来,对于他这样的半妖而言,等待的日子尤其难熬。他不愿去想,师尊离山最长的那半年,他是如何度过的,他日日夜夜等候在洞府中,期待着一个眨眼,一个回眸,一个转身,师尊便会出现,像这样抚摸着他的头顶,唤他一句傻徒弟。 他是山中最无用的妖,无法修炼,甚至无法自保,他期待能有一日成变成一个真正的妖,拥有足够的实力和师尊并肩。但这些话,他连师尊都没有告诉,这是他的自尊,仅剩的自尊不允许他流露出脆弱。 芫意将手自他头顶拿开,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睡吧,夜深了。” “徒儿告退。”清让拿起被芫意随意放在矮桌上的书籍,将手抱在胸口,低头告退。石门掩上,抬头山中夜色朦胧,繁星点点,月色皎洁,山风吹来几分凉意,他久久站在洞门前,回首看了眼紧闭的石门,方才去了妖殿。 偌大的妖殿,仅住了清让一个妖。鞋子踏在地面带着回响,空荡荡的回廊,素袍穿梭,步履稳健,推开一扇殿门,简单的陈设,一如芫意洞府一般,不过他闲暇喜欢看书,多了一侧书柜,仅此而已。 他坐在桌前,书籍轻轻摆放在桌上,起身和衣躺在床上。修长浓密的睫毛,压下一层阴影,无色的唇,缓缓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意,他将手抬起放在眼前,嘲讽的笑意加深,垂在耳侧的手紧紧握起。 两个月,算不上快,也算不上慢,山中早在几日前,便布置好了清让的生辰,因是家宴,山中小妖虽知是山主爱徒过生辰,却未见山主与爱徒的身影。倒是三妖分发了一些往日少见的灵果好酒,木杳领过东西,目光探向山巅亮若白昼的妖殿。 “今天,是他的生辰吗?” 与她交好的女妖,见她望着妖殿发呆,见她表情失魂落魄的,因是比她年长了几百岁,虽也是少女怀春的年纪,毕竟也有过几段未得圆满的姻缘,劝道。 “他虽是半妖,却是山主唯一的徒弟,纵然没有法力,若哪日成婚,山主选的也是身份高贵的山主或山君、地仙的独女,似我们这般的小妖,高攀不起的。” 木杳自山巅收回目光。 “姐姐想多了,我和他不过一面之缘罢了。” 女妖看了眼她,看穿了她嘴硬。“如此更好。” 妖殿,灯火通明,翡翠打造的餐桌,摆放各种奇珍异果,珍馐美味。芫意落座,三妖站在一旁,清让扫过桌上的美食,夹了一块山精的肉放在芫意面前的碗中。 芫意见他一如往常,面色不见过生辰的喜色。“不对口味?” 清让摇头。“没有。” 芫意皱眉,她这徒弟有些不对劲,她探手去碰触他的额头,温度正常,又去把他的脉,脉象虽弱,他一贯如此,倒也和平常无二。 “即是不喜欢这些,撤了吧。”三妖上前撤去果品菜肴,芫意看了眼虎裎,虎裎转身出了门,片刻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放在清让的面前。 芫意将筷子放在碗上,道。 “尝尝。” 清让看向虎裎,虎裎是亲眼看大的清让,自然知道他这一眼代表了什么。他轻眨了一下眼,清让面上一喜,看向面前勉强算是面的东西,端起碗,吸了一口汤,然后几不可见的僵了一下。然后将汤咽了下去,拿起筷子夹出一根和筷子一般粗的面,吸入口中。 少年独有的朝气,自面上散发出来,他向芫意乖巧一笑。 “好吃!” 芫意欣慰一笑,瞪了眼沉默的三妖,看,还是她的乖徒弟识货。 三妖欲哭无泪,这面也就是清让能昧着良心说好吃,但凡舌头没问题,脑子没问题,是说不出这话的。 第10章 芫意离山 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清让放下碗筷,满目崇拜看向芫意:“这是徒儿吃过最美味的东西。” 虎裎闻言捂住胸口,若非呆在山中十一年,顿顿有肉,餐餐饱肚,吃的他膀大腰圆,一身腱子肉,他是真想吐口血表现出自己的委屈的。他作为一个山中最善厨艺的妖,每日做着近万妖族的伙食,世人说众口难调,他硬是凭借一手厨艺,众口皆碑。而清让这个白眼狼,竟然昧着良心,不怕天谴的说这话。 芫意扫了一眼莫名捂住胸口的虎裎,虎裎被那银眸一扫,立时将手放下,眼观鼻鼻观心。她这才柔声道。 “若你喜欢,为师明年还给你做。” 清让欣喜得用力点头。 芫意看了眼三妖,三妖心领神会退出妖殿,待殿中只有芫意与清让。芫意表情变得有些凝重,清让不安的攥紧了袍角,他似乎自芫意的表情看出一种令他不安的离别前兆。 “明日为师要离山远行,你好生呆在山中。” 芫意自袖中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狐身玉佩,递给清让。“这块玉佩带在胸口,若你遇危险,为师会及时赶回。” 清让接过玉佩,带在胸口。“师尊此去,何时能归?”他面色犹显苍白,唇白无色,微微发颤。 芫意想及魔界应龙的难缠,与北冥海鲲鹏的危险,还有那个被她抢了清鸿剑的天尊,蹙眉思晌许久道。“快则一年半载,慢则三年。为师离山后,会在山中架设法阵,你平日若觉山巅烦闷,也可去和山中妖族一起玩耍。三妖兄弟虽道行不高,若遇突发事件,也可阻挡一二,切记,玉佩不要离开身体,那玉佩中藏为师一道念,除魔界魔尊冷貉外,妖魔界无谁能一掌破开。” 清让眸气升起妖娆的雾气。 芫意摸了摸他的头,知他心中不舍。但为他造妖身,势在必行,清让年岁越大,对于妖身排斥越大,不能再等了。于是,她罕见的在清让面前露出强硬的姿态。 “你是男子,再有几年便可成婚娶妻,不可再做小儿姿态了。” 清让抬眸,凝视她。 “清让只想陪在师尊身边,不想成婚娶妻。” 芫意闻言,严肃道。 “胡说,你是男子,男子哪有不娶妻生子的。” 清让倔强的抬起头,强忍着眼中的泪意,反问她。 “那,师尊为何不成婚?” 芫意见他眼角带着湿润,心中一软,想要擦拭去他眼角的泪水,清让半退一步,避开她的手,侧过头不去看她。这孩子,这执拗的脾气,从小到大都没变。“为师不是不成婚,而是不可以成婚。”芫意不知如何向他解释自己的身份,只好如此解释。 清让声音变得有些低沉,追问道。“为什么不可以成婚?” “这世上没有那么的为什么,若一切都可以解释通,哪里还有那么多的遗憾烦恼。” “师尊的遗憾和烦恼,是因为谁?” 清让侧过去的脸,终究还是没忍住泪水。他不过参与师尊生命之中的十一年,对于师尊而言,漫长的生命是不是有过一个刻骨铭心,念念不忘的旧情,他不敢问,少年情窦初开,眼中见的,心中想的,只有师尊,师尊是他的全部,而他却不是师尊的全部。 芫意走前一步,扳回清让的脸,那苍白的肌肤上,两道浅浅的泪痕,让她素来平和的心境变得有些烦躁。她轻柔的用指腹擦去他脸上的泪水,银眸盯着他的眸。 “为师于这三界并无牵挂,独一个你,为师天生地养,无亲,少故,仇多,恩少,你是为师抚养成人的徒儿,也是为师在三界唯一的牵挂。” 清让抿唇,吸着鼻子,将头埋进她的怀中,记忆中幼年常伴左右的淡香萦绕鼻尖。 芫意轻拍他的背,银眸有柔软溢出,这是她唯一的徒弟,自一个只会哭闹的半妖婴儿,到如今有独立人格,独立思想的孩子。 她看着他长大,却不愿看着他老去,似她这种没有轮回来世的存在,漫长的生命,枯燥乏味,她想要看着她的孩子,长长久久快快乐乐的生存,没皮没脸没心没肺的过每一天。 芫意还是走了,清让目送着她离去,待她化身的清芒消失良久,站在风中的身影显得更加的单薄虚弱,他缓缓动了动眸,握住挂在胸口的玉佩,仿佛这样,才能让胸口的空虚感变得不再压抑。 青山 青山山主卜乙是修炼近万年的蟒蛇成精,未做山主前,那也是妖界赫赫有名的凶妖。后来得了青山这块风水宝地占山为王,也收了数万小妖扩张山门,虽说有几千年自恃身份没和妖魔动过手,但若真动起手,那也不是个徒有虚名的山主。 狰砻得芫意指道来到青山,两个月来和青山山主交手近百次,每次都是堪堪擒住那山主,便被他用诡计或保命之术逃脱,这山主的难缠,让他吃了些苦头。初到魔界,目下无妖的臭毛病也改了一些。他原本只当妖界是个软柿子,没成想刚入妖界便碰到芫意,现在更是遇到了这青山山主,只觉得自己这魔界魔尊之下的第一高手,要么就是魔界之魔为讨好他师尊冷貉给他的一个虚名,要么就是他流年不利,碰到的这两位是妖界最难啃的骨头。 可,这青山山主,在魔界之时,并未听说有什么厉害之处,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瞒着师尊偷渡妖界,想要擒拿这山主立个头功了。 狰砻蹲在青山山脚一处灌木中,巨大的黑翼,相当显眼的戳在灌木丛外。但凡不瞎,没有妖路过看不到他,偏这魔自以为躲的隐蔽,颇有些沾沾自喜的感觉。 他屁股冲外,脸朝内,躲在灌木丛中,思索着如何能防止青山山主再次从自己手中逃脱,想的脑子都大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猛地自灌木丛站起身,听得身后一阵嘈杂。手中立时幻出长戟,向身后看去。 十多名小妖,像是看西洋景般,看着他。 狰砻瞪大眼,斜斜一笑。 “你们,是来找死的!” 小妖们齐齐用手指他。 “嘿,你们看,这鸟会说话嘿。” 第11章 破结界一 他们并不怕他! 众妖面前的狰砻,手持长戟,玄袍黑翼,头生犄角,面带薄怒。 长戟横扫,道道魔气,自长戟锋芒处散出,向围绕他的众妖吞噬而去。 小妖们就地一滚,起身纷纷幻出各自武器,指向狰砻,表情也有了几分严肃。 “你不是妖?” 狰砻闻言,将长戟立在地面,阵阵魔气向四周散去。 “记住,本君是魔界狰砻!” 那嚣张的话语,方一落地,小妖们做鸟兽散开,那逃跑的速度,充分表现出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的迅速。 狰砻有些得意的收回武器,看来他魔界的名号确实不是虚名,否则怎么解释这群小妖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便鸟兽散去。只不过他确实点背,怎么一到妖界,就遇到了两块难啃的骨头。狰砻倒也没去追那些逃跑的小妖,而是再次沉浸在莫名的骄傲中,独自回味无穷。 山道尽头,杂乱的脚步,声势浩荡,激起尘土飞扬。 领头的小妖,向身后的妖族指向一处位置,只听得妖群之中,爆发一阵口号声。 “魔族入侵!诛灭魔族!” “魔族入侵!诛灭魔族!” 狰砻傻眼了! 瞠目结舌的看着不远处,自山道而来声势浩大,乌泱泱的妖群。不用细数,打眼一瞧便知道,这他娘的至少有上万的妖。他自认自己确实强,问题还不至于强大到,一身可挡上万妖的强悍。更何况,他是偷渡来的妖界,身旁没有随从近卫,面对这样的阵仗,他身后黑翼一张,脚底抹油,选择了逃! 领头的小妖,眼神极好,见狰砻双翼打开,喊道。 “他要逃!” 妖群爆发一阵呼喊。 “拦他去路,除去此魔,还妖界青天!” 狰砻于半空,扇动翅膀,直冲云霄,抽空回头看向身后,只见无数道妖芒向他追来,吓得他险些掉下空去。 心底暗骂:‘娘的!这妖界的妖,不仅诡诈,还他娘的喜欢以多欺少。’ 此处,偷渡而来的魔君狰砻被妖界小妖们追的抱头逃窜。相距千万之遥的魔界结界处,一道清芒自虚空,落入结界边缘,狐裘长袍,银眸妖冶,正是芫意。 妖界与魔界虽是一界,却不相通。自道祖布下这道结界,除非以强力自薄弱处破开,别无他法穿越结界。芫意不知那个自魔界偷渡而来,自称魔君狰砻的魔,是用什么办法,来到的妖界。 而她只能以强力破开。 她伸出手掌,虚虚放在金光遍就的络网之上,一股皮肉烧焦的气味,自手掌和络网接触处散出。芫意收回掌,掌心被结界灼烧的皮肉翻开,黑焦的皮肉下,粉嫩的肉显得有些醒目。她缓缓收紧手掌,与此同时极浅的清芒自掌心浮现,她张开手,眉心微蹙,这伤以她的修为复原愈合不了。 她后退数步,挥袖一股清芒向结界涌去,金光织就的络网,与清芒碰触,金光忽闪,吞噬了清芒。 法术,对结界无用! 她双臂伸展,一股澎湃之力自身体涌出,背后九尾伞状分布,低吼一声,九尾幻出虚影,于半空化作一只清芒萦绕的巨大狐狸头,银眸、额生繁杂妖纹,向结界撞去。 “——嘭” 一声闷响之后,结界晃动,金光织就的络网,晃动一瞬,霎时恢复如初。 外力破不开! 芫意眉心处的褶皱加深,魔界魔尊几次穿越结界,莫非用的并不是外力?魔界一定有针对结界的宝物! 芫意想起了那个自称魔界魔君叫做狰砻的魔,距离他离开不言山已有两月之久,而她并没有听到关于青山山主失踪的消息,那魔还没得手,一定还在妖界! 芫意身影于原地消失。 距离一重天,百里之下的空中。 数千妖族,将狰砻困在其中。 狰砻手持长戟,玄袍黑翼,一身魔气肆虐,紧贴面部的红发,被汗水打湿。 “杀了他!” 数千小妖,挥动手中的武器,气势十足,飞身向狰砻而去。 狰砻气息急促,低喝一声,黑翼伸展开来,带动身体向后而去,长戟挥动,弧形魔气扫向距离他最近的十多个小妖,复又双掌连连拍出数道术法,向左右两侧的小妖们攻去。 阵阵血雾,在空中爆出一道又一道的血色烟花,小妖们未见退缩,最前的化成血雾,自然有其后的前来替补。杀不尽的妖,屠不灭的信念,他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妖族,他杀了十个,有十一个补上,杀了一百个自然有一千个替补,这样的凝聚力,是与魔族强者为尊,自力自强的信念完全不同的,魔族是以一身之强,带动众魔成长。而妖族却是,自身极弱,凝聚力极强,不畏死,抱团而战。 他敌不过!这里的妖,随便一个,他想要灭杀,不过翻手一掌之力,可这里并不是一个,而是几千个,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更何况是他不是大象,而这些妖,也不是蚂蚁。 他终有力竭之时,而身在妖界,妖族无尽,面对这样的车轮战,他的垂死挣扎,不过是螳臂当车罢了。 他感觉到了绝望,瞒着师尊偷渡妖界,不仅没能抓来青山山主,反而要死在一群小妖手中,对他而言,是那样的讽刺。他若死了,除了师尊外,魔界无谁会为他感到悲伤。纵然是师尊,悲伤过后,也会重新选择一个徒弟,如培养自己一般,培养另外一个魔君出来。 这就是魔,他自幼生长在魔界,深知魔界的弱肉强食,此消彼长。 一道剑芒,自身后偷袭,向疲于应对的狰砻刺去,拿剑的妖,他识得,数个时辰前,他站在那群小妖之中,指着他笑道。 “嘿,你看这鸟会说话嘿。” 彼时,他将他看做蝼蚁,而此时,他们角色反转。 剑,避无可避,众妖不悍死,用自身挡住了他任何可以逃离的去处,他只能闭上眼,任由那剑向自己的后心刺去。 一道妖雾,毫无征兆的笼罩了闭上眼的狰砻,众妖失去了视线,停下手。 妖雾逐渐消逝,待最后一缕妖雾散开,原本被围在当中的狰砻,竟消失了。 第12章 破结界二 众妖对视一眼。 是妖救走了魔! 妖族出了叛徒! 众妖收回武器,落入地面,彼此并不交流,向各自住所归去。若非地面尚有血迹残存,死去的妖族,武器尚且留在地面,这安静而诡异的场面,绝不像刚发生过一场围歼战。 魔界结界处,芫意将提溜在手中的魔,自空中甩向地面,那魔半空一个振翅,稳稳落在地面,向她抱拳一拜。 “多谢山主,若有所求,魔敢不从。” 狰砻久居魔界,深谙没有无缘无故的友好。他与这女山主虽有一面之缘,还不至于蠢到,认为这女山主会因这一面之缘,而背弃妖族。 芫意扫了他一眼,都是活了几千年妖魔一辈,彼此心知肚明,拐弯抹角只会徒费口舌,她淡淡道。 “我要去魔界。” 狰砻表情不见起伏,他被这女山主带到这里,便多少猜到了她的本意。他知若不说出怎么穿越结界的办法,这女山主有本事将他自众妖围困之中救出,自然也有本事,让他重新回去。他自怀中掏出一物,丢给芫意,道。 “避天镜,以自身之血融入镜中,便可穿越结界。” 芫意拿起避天镜,见这镜,通体纯黑,有暗泽若隐若现,镜面不似实质之物,细看之下,方知这镜面的黑泽竟是由浓郁至极的魔气组成。她以指尖,划破手指,逼出一滴血,融入镜面。 红色的血滴,坠入魔气之中,溅起阵阵涟漪荡开,魔气霎时沸腾,若遇天敌般四下散开,仅留血滴孤伶伶的在中央。芫意眸光一暗,她因是天生地长,血与众生不同,自然也无法以血穿越结界,此法不通。 她收起避天镜,顺势化去镜面之上的血,将避天镜丢给狰砻。 “你说,你是魔君,魔尊是你师尊?” 狰砻接过避天镜,收回怀中,闻言点头。 芫意继续道。 “你可知你师尊,第一次穿越妖界用的何方式?” 狰砻表情有些凝重,他不明白这女山主为何不用避天镜,反而问及他师尊是如何穿越妖界。关于穿越结界,他确实听过师尊提起,但这女山主的问话,让他起了疑心。 芫意冷冷一笑,银眸不见情绪起伏,周身散发一股煞气。 “你最好如实作答。” 那轻飘飘的语调,蕴含的威胁之意,让狰砻相信,她绝对有实力用她自己的方式,自自己身上得到她想要的答案。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能成为魔尊的徒弟,自然不是一个愚笨的魔。但,做为魔君,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轻易服软。 芫意张开掌心,一团青色的狐火自掌心燃起,看似温吞的火焰,蕴含着危险的气息。 她睥他一眼,看似不经意的用指尖拨弄的狐火。 狰砻有理由相信,若他开口说‘不知道’,这团狐火绝对会燃在他身上,他看着狐火,吞了下口水,喉结滚动,道。 “我听闻,师尊第一次穿越妖界,是以自身法力倒灌入结界,逼出结界最薄弱的一环,将那一环撕破,方才得以穿越。” 芫意收回狐火,狐裘无风而动,双臂伸展,背后九只狐尾伞状分布,第一次实质出现。遮天蔽日的天地之气,自四面八方涌入她身体,天空可见微微的扭曲,她低吼一声,银眸在那一刹,转变成竖瞳,那是一双属于天狐的眼,桀骜、妖冶。 魔界结界处,天空微微扭曲,一个狐裘身影,背生九尾,双掌看似轻轻一推,虚空骤然扭曲,一股仿若能撼动天地的力量,在那一推后,灌入金光织就的结界中,立时一个个络网清晰浮现。芫意身影扭曲,看似随意一抬脚,踹在一处三结重叠处。 结界被那一脚,踹出一个极大的洞,三结重叠的络网碎成灰烬,芫意一脚跨入其中,脚踩魔界之地,回头看向狰砻。 “怎么?你要留在妖界。” 狰砻呆滞在原地,僵硬的看向她。这女山主,破开结界的方式,简直是粗鲁野蛮的让他觉得害怕,适才那强悍的修为倒灌入结界,他甚至觉得那样的修为,连师尊都未必有她强悍。 芫意蹙眉,她素来是个没耐心的,见那魔傻乎乎的不动,手自虚空一拽,将他拽入魔界。 狰砻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之中,显得有些反应迟钝,任由自己身体踉跄着入了魔界。脚下一个不稳,险些原地摔倒,忙清醒了头脑,见那女山主竟已向着魔界深处而去。 他若此时离去,那女山主未必会拦,但他并不想走,他想要知道,这女山主来魔界的目的是什么。于是跟了上去。 芫意曾遍览三界各种珍籍,知晓魔界圣龙应龙,因数量少,被魔族供奉在圣山。她初来魔界,并不知晓魔界圣山的去路,见那魔竟没有离去,放缓脚步,道。 “带我去圣山。” 狰砻显得有些诧异,她要去圣山?莫非是为应龙而来?应龙总数在三界也不过二十条,数万年来在魔界居住,从未离过圣山,这女山主知晓,他并不觉惊讶,只是她为应龙而来,莫非是要取应龙之血? 应龙虽少,却每条都有其族强悍的血脉,纵然是师尊也未必能擒,这女山主有何依仗,竟然敢动应龙的歪脑筋。 芫意在前,迟迟没听到那魔开口,眸底掠过一丝冷意,却听得身后传来那魔,有些迟疑的声音。 “圣山虽在魔界,却不在地面,而是在空中。你走错路了。” 芫意脚步顿下,缓缓转过身,银眸妖冶,血色唇色冶艳,面上并无表情,只淡淡的看着他。狰砻被她看到心底有些慌乱,这女山主虽说粗鲁野蛮,倒真有个三界难寻的好相貌,只不过拥有那么强悍修为的女妖,他起不了暧昧之意的,他还年轻,想多活几年。 “带路。” 芫意轻飘飘的丢下两个字,停驻原地,让那魔走前。 狰砻也摸清了她些许的脾气,不多言,展黑翼升入空中,向圣山而去。 他于半空飞速前行,身后一道青芒紧随其后,他因原身来历不凡,以速度见长,却见那女妖主竟能不落下风,越发觉得这女山主强悍,不愿与她多做纠缠,全力向圣山而去。 第13章 圣山擒应龙一 幽蓝色的魔界天空,寥寥点星闪烁,终年不散的魔气将月染了半边幽暗,半边皎洁。 借着半边皎洁的月光,一座悬浮于空的山,纵长数百万里,山体若玉,高悬虚空,若海市蜃楼,影影绰绰间有魔气萦绕其中,诡异至极。 狰砻双翼合起,停驻虚空,指向悬浮于空的山,向身旁芫意道。 “此处,便是魔界圣山。” 芫意打量着虚浮于空的山,眸底探出一道清芒,刺入山体,见那若玉的山体之下,肉眼不可见的诡异血气托起此山。她探向那血气来源,见这血气竟是自魔界四面八方涌来,很难分辨出血气源头来自何方。芫意收回心神,向狰砻道。 “你可以走了。” 狰砻被她这,用完就扔,理所当然的语气,刺到了神经,刚想开口反击,只听一声龙啸自山中响起,无数魔气疯狂向一处涌入。芫意周身一闪清芒,身影消失。 一处四四方方的血池,血水之中盘旋一条黑鳞应龙,无数魔气自上空被吸入血池之中,形成一个个漩涡被应龙吸入口中。芫意隐身空中,自上而下的打量着这条应龙。 应龙,因陪伴天阳道祖鸿钧创仙、神,而被尊祖龙,三界中第一条应龙乃自天地化出,龙身披五彩天光,据传祖龙一怒,仙、神坠凡,祖龙以强悍的肉体堪称第一圣兽。后因道祖还命于天,祖龙得知后,将后代迁至魔界,自此十万余年,直至祖龙老去,其后代应龙,绵延其血脉,长居于魔界。 芫意观这黑鳞应龙,其祖血脉极淡,龙目却有五彩之芒,想来它应是有奇缘,无意开启其祖之眼,这疯狂涌入的魔气,便是它在修炼。 只是,据她所知,应龙修炼从不借助外界之力,因其祖乃是天地化出,自带天地之气,而外界之力比不得天地之气,哪有放着好的不吃,吃坏的道理。 盘旋血池之中的黑鳞应龙,龙口深深一吸,将最后一股魔气吸入,龙目五彩之芒闪烁,高傲冷漠。 芫意半阖眸,不对劲,这魔界的应龙身上确实有祖龙的气息,可莫名她就是觉得不对,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只是是什么东西,她也说不清。 黑鳞应龙自血池腾空而起,带动血池之血,血雾茫茫,龙身更有魔气萦绕,仿若天龙地魔,在空中盘旋长啸。 芫意观那黑鳞应龙,龙身黑泽光润,龙目五彩之芒闪烁,对劲不对劲都是它了,她徒儿需要一个妖身,这应龙的身子不管有什么蹊跷,她都要定了。 芫意自空中显露身形,手中幻化清鸿剑,飞身向黑鳞应龙而去。黑鳞应龙察觉到一股煞气,调转龙身,龙目看向持剑而来的女妖。 魔界上空,只见一条千丈长的黑鳞应龙,摆动龙尾,向一个持剑的身影扫去,一道清芒自龙尾骤然亮起,黑鳞应龙一声嘶吼,只见芫意手持清鸿剑,用剑身穿过龙尾,顺带拔下了一片龙鳞,她将那片龙鳞放在鼻尖,轻嗅蹙眉。 这应龙以魔气修炼,连带龙鳞也带着魔气,魔气由血气转换而来,自是血腥扑鼻,芫意将那龙鳞顺手一丢,清鸿剑剑身清芒四射,自衍意手中脱离,向龙头刺去。 狰砻并没离开,而是隐身在空中,一脸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表情。见那女山主随手就把龙鳞丢了,心疼的捂住胸口,这应龙龙鳞可是好东西,多少魔梦寐以求的补品,就被她随手丢了,真不知她是不在乎,还是看不上。他偷偷捏了一个诀,将龙鳞偷偷的捡来,塞在怀里,继续看热闹。 黑鳞应龙龙尾受伤,龙目一红,五彩之光转变成十足的魔气,长啸一声,用龙角硬生生扛住了刺来的清鸿剑。清鸿剑剑身停在空中,剑身发出嗡鸣之声,它生气了,自它出生以来,只在芫意手中吃过亏,这小小的应龙竟然敢用龙角顶它,这侮辱了它作为宝剑的剑格。 芫意见清鸿剑发出嗡鸣,觉得有些奇怪,她自道德天尊处抢来这剑,一直未曾细细研究过,知这剑不凡,却不想这剑竟有剑灵,这倒是意外之喜。此时却不是为这意外之喜开心之时,她知应龙不是一般龙,其龙身术法难伤,若是以术法擒它并不是不可,而是动静太大,一旦被魔尊察觉,纵然擒了应龙,也难将应龙带离魔界。 她低吼一声,周身散出夺目清芒,银眸半阖,眸底有清芒运出,本欲化原型出现,不想竟看到隐身半空的魔,蹲在一处云上坏笑着看热闹。 芫意冷冷一笑,他既然想看,她就偏不让他看。一道银芒,自眸底射出,向隐身半空的狰砻而去,狰砻双翼张开,险险避开,身形显现。见芫意冷眼看他,邪气一笑,飞身离开。 开玩笑,没被发现还行,发现了他还明目张胆的看热闹,这女山主能让他看才见鬼了。 逼走狰砻,芫意幻化出原型,那是一只银色的狐,站起身比肩天地之大,九尾伞状分布,若九根天柱,额间妖纹繁复,若火灵动,狐眸竖瞳妖冶,张开狐嘴,向空中一吸,只见无数漩涡自黑鳞应龙周围出现,拉扯他千丈之长的龙身向狐嘴而去。 黑鳞应龙摆动龙身,周身魔气疯涨,张口一吼,破开漩涡,向天飞去。芫意见它要逃,看向呆在空中的清鸿剑,清鸿剑晃动剑身,它是剑,不会飞,追不上。 芫意眸底流露煞气,清鸿剑一晃剑身,向黑鳞应龙而去,心中暗骂:这女妖着实可恶,它只是一把剑怎么可能追的上一条龙! 见清鸿剑向黑鳞应龙追去,芫意躬身飞起,紧追而去,她虽是天狐,可没翅膀,若是化妖身还好,一旦变幻本体,追应龙就显得有些费劲了,走兽和飞禽打架,飞禽若跑,走兽自然是追不上的,这也是为什么她要清鸿剑去追的缘故。这清鸿剑即是道德天尊练出,又是他得意之作,自然不仅仅只是她看到的那点本事,这点她还是可以确信的。 可,清鸿剑是被逼着去追应龙的,若是自愿兴许是追的上的,可若不自愿,它一定是追不上的。 第14章 圣山擒应龙二 芫意见那清鸿剑摇摇晃晃的向黑鳞应龙追去,每次堪堪追上之时,剑身故意晃动几下,假装力竭,落于黑鳞应龙之后,一次二次,芫意懒的训斥,毕竟她在云上奔跑蛮累的。可三次四次后,芫意的狐脸拉了下来,这是当她瞎还是当她傻哪? 黑鳞应龙见身后清鸿剑似乎并不想追上自己,龙身在空中翱翔之余,龙头转过身后,看向清鸿剑,轻蔑一笑。清鸿剑炸了!它先是被这条龙侮辱了剑格,现在竟然还被蔑视嘲讽了! 本欲训斥清鸿剑的芫意,还没开口训斥,就见远处的清鸿剑,剑身清芒耀眼,若清芒流星向黑鳞应龙而去,精准的将剑扎在了黑鳞应龙的屁股上。 只听一声哀嚎龙吟,清鸿剑像发了疯一般,不停的戳像黑鳞应龙的屁股,这剑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别的地方都不刺,专捡黑鳞应龙屁股戳,还每一次都只戳在黑鳞应龙的旧伤口上。 于是,半空中,只见一条千丈的黑鳞应龙,被一只剑追着戳。 应龙龙身坚不可摧,连术法都不可伤其分毫,但清鸿剑乃是天地间的宝剑,更是被三界第一的炼器高手道德天尊炼化,自是不同其他之剑。它原本是因芫意打过它,不愿帮她,此时却是动了火气,定要戳应龙满屁股开花出气。 芫意周身一闪清芒,幻化妖身停驻半空,抱胸观看,清鸿剑追着黑鳞应龙漫天逃跑,看得津津有味。 黑鳞应龙一转龙头,龙目满是魔气和怒火,向清鸿剑一声咆哮。 它受够了,这该死的剑! 清鸿剑剑身嗡鸣,直直竖立挑衅的前后摇摆,黑鳞应龙嘶吼一声,不再逃跑,而是向清鸿剑咬去,清鸿剑见势不躲,任由黑鳞应龙咬向自己,只听得一声咔吧脆响,黑鳞应龙张大嘴,一小截牙齿自牙龈处脱落,清鸿剑左右摇摆剑身,像在大笑。 黑鳞应龙龙身屁股处,到处是血洞,龙尾被清鸿剑戳了一个洞,它算是看清了,那个看起来很强的妖,只是看起来很强,而这个看起来很弱的剑,一点不弱! 它只觉自己真的是无端被灾星砸身,好端端的在自己的地盘修炼,从哪里冒出这一妖一剑,特别是那剑,贱兮兮的,真的是,真是的很想让龙咬碎它的剑身呀。 芫意见这黑鳞应龙也被清鸿剑放血放的不少了,手轻轻一握,一股清芒带动天地之力,于半空化成一个银光刺眼的罩,向与清鸿剑对峙的黑鳞应龙罩去。黑鳞应龙原本是能躲开的,但清鸿剑贱兮兮的挡住了它的去路,顺带又在它屁股的旧伤戳了一个洞出来,黑鳞应龙若能开口,定然要骂那剑三天三夜,它不恨这妖,只恨这贱兮兮的剑。 银芒罩将黑鳞应龙罩住,芫意翻手一扣,以天地之力化成一个巨大的口袋,将黑鳞应龙困在口袋之中,收起口袋放入袖中。手掌向上,冲那清鸿剑,勾了勾指头,清鸿剑剑身光芒一盛,竟要刺向她,她凝眸看向清鸿剑,冷笑,长本事了呀! 她手掌升出一团狐火,甩向冲向自己的清鸿剑,只见那温吞的狐火,自她掌心脱离,骤然疯涨,向清鸿剑而去。清鸿剑见那狐火幽幽虽是火势大,未必真能伤自己,又因戳的黑鳞应龙漫天逃窜,觉得自己已然无敌,连应龙都伤不了自己,区区一团火,能拿它怎样。 狐火将清鸿剑包围,霎时浓缩成一团青苍色火焰,清鸿剑初始只觉剑身炙热,片刻觉察不对,剑身震动,发觉自己竟以缓慢而诡异的速度逐渐被狐火消融。清鸿剑不再自大,而是想要从狐火之中脱离,但芫意怎会让它如愿,张口吐出一道雷电,劈向剑身。 只见清鸿剑剑身被雷电击中,霎时变得焦黑,紧接着那道雷电网状散布,将清鸿剑围绕其中。雷电道道劈向剑身,阵阵黑烟自剑身溢出,剑虽无痛觉,却有灵,上有雷电,下有狐火,只是片刻便将它剑身折磨成青中透黑的狼狈样。它自有灵,对自己清凌凌的样子喜爱极了,见自己变成这副鬼样子,不禁恶向胆边生,怒从心头起。 芫意伸展手掌,又一团狐火自掌心燃起,清鸿剑被狐火雷电围困,已是难挣脱,见芫意又幻出一团狐火,方才升起的恶胆怒火霎时被熄灭,它摇晃着青中透黑的剑身,在空中上下跳动。芫意知这剑有反骨,见它求饶,并不理睬,收回狐火,看着狐火和雷电将它折磨的剑身锐光大减,方才收回术法。 她向清鸿剑,勾了勾指,清鸿剑拖动狼狈的剑身,相当听话的钻进她的掌心。 芫意看着手心的清鸿剑,指尖轻划过它剑身被雷电劈过的痕迹。 “我知你生有反骨,这本是好事,但你既然是我的剑,便要遵从我的命令,若还有下次,我便剔去你反骨,抹去你灵智。” 掌心的剑身,散出微弱的清光,也不知是反驳,还是同意。芫意并不在乎清鸿剑的想法,它若下次还不听话,她便再打它一次,打到它同意为止。 魔界之天,一道清芒落在结界处,一脚踹开一道缝隙,头也不回的离开。 不言山 少女粉衫白裙,自洞府走出,看向山巅,山风轻拂吹乱少女长发,脸颊一侧褐色的胎记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明显。身后有脚步声,踩在落叶之上,少女开口,口气有些不耐。 “我知道了,今天就看一会儿,拂姐姐你就别再教训我了。” “你在看什么?” 少年独有的声线,清清冷冷。 木杳猛地转过身,身体摆动幅度过大,一脚踩在一处洼地之上,身子踉跄着要倒。清让负手看着,没有去扶。 木杳好不容易维稳了身体,羞涩的看向他。 “是你呀。” “我见你盯着山巅发呆,你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就是无聊,随便看看。” 木杳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和他对视。 清让虽住山中,极少在山中行走,对山中路线算不得熟,此次下山巅,也是突然兴起念头,他识得此处,也是因上次为师尊收集露水。他见小妖低着头,觉得她有些奇怪,道。 “你抬起头来。” 木杳咬唇,糯糯道。 “我相貌丑陋,怕惊了少主。” “无妨。” 木杳犹豫着,缓缓抬起头。 清让打量着她五官,点了点头淡淡道。 “是丑陋了些,无碍,你走前为我带路,我不看你脸就好。” 木杳那颗少女心,登时碎成一地玻璃渣。 木杳捧着碎成片的玻璃心,在前方引路,清让负手跟在其后,打量着山中景色。他平日喜静不喜动,还是第一次游览山中景色,木杳见他观美景时,表情略带惆怅之色,小声问道。 “少主可是有心事?” 清让停顿脚步,看向不远处一株郁郁葱葱的大树。 第15章 半月啊 他淡淡道。“无事。”看着那株大树,心中却想着,师尊离山已经有些时日,不知她如今在何处,可有记挂着自己。 三十四重天 一道清芒嚣张的自空中掠过,直直向道德天尊丹房而去。 丹炉前的道童,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炭火,见坐在八卦镜前的天尊入定已久,不禁起了攀谈的心思,用手肘捅了捅一旁快要睡着的童子。 “做什么。”童子不满的推开他,打了个哈欠,眯着眼打瞌睡。 “半风,别睡了,你听说没,玉帝看上了咱们天尊的淬天壶。” 童子懒洋洋的撑开眼,一脸不耐烦。 “半月,你不说话会死吗?昨晚天尊才罚了你,今天你就犯老毛病了。” 半月撇嘴。“天尊哪日不发脾气,昨天是我倒霉,自从清鸿剑丢后,天尊的脾气可是一天比一天大了。”他一转话锋,神秘兮兮的凑上脸,八卦道。 “半风,你听说了没,玉帝看上咱们天尊的淬天壶了。” 半风撑开眼,不耐烦的推开半月的脸,压着声音道。 “听说了,你都说了两遍了,我昨晚看炉火一夜没睡,你别吵我,让我睡一觉。” 半月哪会这么轻易的让半风睡,他见半风眯着眼,手探入半风袍下,两指捏出他一块肉,狠狠一转,半风倒吸一口气,怒道。 “你疯了!” “你若不听,我便不让你睡。”半月一脸无赖样。 半风强忍住掐死他的冲动,恶狠狠道。 “说!” 半月兴致勃勃的整了整道袍,清了清嗓子,扫了一眼天尊,见他还在入定,方才道。 “天尊半年前不是练出了一个淬天壶么,本来是打算炸鲲鹏的,可后来被三十五天的元始天尊给劝住了,说是鲲鹏和如来佛祖关系不浅,怕引起道佛两家争端,让天尊三思而后行。也不知道谁大嘴巴,对淬天壶一知半解的,将淬天壶吹的三界罕有,威力极大,玉帝这才起了心思,听说如今正打算派仙前来求宝哪。” 半风懒懒的道。 “就这?” 半月怒道。 “你懂什么,咱们天尊是什么秉性,外界不知,我们还不知道吗?若是玉帝当真派仙来求宝,依咱们天尊的个性,不坑得他抱头痛哭,都算是给玉帝面子。”话毕,转怒为笑道。 “到时候可有好戏看了。” 蹲在屋檐上的芫意,半阖银眸。淬天壶?炸鲲鹏?这道德天尊有点意思,她刚得了应龙,正愁如何取得鲲鹏之血,可巧这道德天尊连针对鲲鹏的武器都练出来了,这可要便宜了自己了。 只是,上次她自道德天尊手中抢走了清鸿剑,若是再夺了淬天壶,这老泥鳅会不会向他师尊告状? 殿中,半月依旧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半风铁青着脸去捂他的嘴,半月向后一退,踩在一根仙木上,碰巧丹炉炸开几点火星,一点火星粘在了半月的脸上,只听得一声尖叫,紧接着便是重物砸落的声音。 八卦镜前的道德天尊睁开眼,只见大殿仙木滚落一地,半月脸朝下趴在地上,身旁站着的半风脸色铁青,余怒未消。 “半月啊,你过来。” 半月见惊了天尊,自地上爬起,揉着脸,嘴里嘟嘟囔囔着什么,不甘不愿的走上前。 “半月啊,你跟了本尊有数千年了吧。” 半月仰着脸算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半风悄无声息的退了几步,眼观鼻鼻观心,半月脑子不灵光,不代表他脑子也不好使。 “半月啊,你张开嘴,本尊看看你的牙。” 半月此时才反应过来,忙捂住自己的嘴,哭丧着脸道。 “天尊,半月不吃仙丹。” 道德天尊笑的一脸无害。 “本尊什么时候说要给你吃仙丹了,本尊只是想看看你的牙。乖,张嘴。” 半月快哭了,捂着嘴,猛摇头。 道德天尊站起身,青衫道袍飘逸,一身谪仙风骨无双,缓缓勾了唇角,指猝不及防的点在了半月的下颌,一粒仙丹塞入了他口中。 仙丹入口即化,不等半月作出反应,丹力便发挥了作用。 芫意蹲在屋檐上,好奇的看向半月。只见半月脸色一变,瞳孔一缩,整个身体骤然僵硬起来,他僵硬的转过身,看向半风,想要开口,不想嘴里却吐出一道黑烟,然后在半风震惊的眼神下,不受控制的上下蹦跳起来。 道德天尊看向半风,半风后退几步,捂住嘴。 “天尊,半风绝不多嘴。” 道德天尊满意的点了点头,手指一指上下蹦跳的半月,半风心领神会,一把抱起还在蹦跳的半月,任由半月像是抽筋一般一上一下的腾空跳动,抱着他退出了丹房大殿。 芫意显露身形,自屋檐跳下,冲着带笑的天尊挥了挥手。 “白术天尊,又见面了。” 白术原地跳起,手指芫意,一脸震惊的看着她,随后倒退数步,咬牙切齿道。 “又是你!” 芫意眸底带笑,挥开他指向自己的手指,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他的位置上,翘起二郎腿,一脸悠闲惬意的道。 “本主找你,可是有正事的。” 白术眯起眼,这女妖方才叫他本名?他自拜入师尊门下,除师尊与同门两个师弟知晓他本名外,三界再无谁知道他本名白术。这女妖从何得知他本名的? “你在疑惑,本主为何知晓你本名?” 白术不语。 芫意自袖中拿出被困多时的黑鳞应龙,睥一眼白术,道。“只要你帮本主练就一枚无上丹,本主便告诉你为何知晓。” 白术看了眼被困在银芒之中的应龙,戒备的将手放在身后。“本尊练不出。” 芫意余光扫过白术背在身后的手,忽而一笑,眸是妖冶的银,唇是冶艳的血红,一浅一淡间,流转摄魂风华,摄魂夺魄的艳绝,白术惊艳于她的美貌,耳畔却有极轻极冷的声音响起,饱含威胁,将他自这美貌之中中唤醒心神。 “本主若是你,绝不会试图反抗。” 她慵懒的侧躺在八卦镜前,一身狐裘极地,眸带冰冷,唇畔生花。 第16章 战鲲鹏 白术背在身后的手,已然将金刚琢掏出,闻听此言,将金刚琢塞袖中,负手而立。“本尊练不出无上丹。” 芫意慵懒侧卧在八卦镜前,手掌伸展一簇狐火自掌心燃起,青苍色的火焰,幽幽暗暗的浮在掌心中。白术看了一眼那狐火,青苍色的狐火,这女妖是何来历?三界以清为尊,只因天地初开,天阳道祖鸿钧便是自清气之中化生而出,而这女妖竟能化出清色狐火,莫非她是师尊在妖界收下的第四名徒弟?可这数万年,师尊从未离开过紫霄宫,这女妖是如何拜得师尊,若真是师尊收下的徒弟,他为何从未听过师尊讲起? 白术在心中思索着芫意的身份,久久不语,芫意挑眉,轻咳一声,白术收回心神,打量着她许久,开口道。 “本尊确实练不出无上丹,无上丹只师尊才可练出。” 芫意垂眸,敛去面上表情,青苍色的狐火在掌心跳动,于她莹润玉泽的肌肤上染上了几许变幻的青色。只有鸿钧方能练出,她要去见他吗? 白术见她不语,以为她打消了念头,面上带了几分轻松之意。 芫意抬眸,眸底只有妖冶的银芒。“无上丹,为何只有鸿钧才可练出。” 白术觉她有些不识好歹,他师尊身为万物之主,被尊为道祖,自然无所不能,可知这女妖并非能敷衍之辈,沉声道。却没察觉到,她口中并非是叫他师尊道祖,而是直呼其名。 “本尊听师尊谈及,当年造无上丹,应龙之体,鲲鹏之血具以完善,但成丹之时,因药性却不得相融,师尊只好祭出三滴心头血,将其强行融合。” 芫意上挑眉毛,收回狐火,站起身,脚指着地面的黑鳞应龙。 “鲲鹏之血,明日便有,这应龙本主交给你了。” 白术看向她,冷笑。他不信她能拿到鲲鹏之血。 芫意睥他一眼,化身清芒离去。 北冥海 落日余晖昏黄,云霞橘黄一片,倒映在与天际相连的海面,海面水雾沼沼。平静的海面忽而涟漪荡开,钻出一只黑鱼,黑鱼极大游动间水波激荡,扰乱半边海面。见风跃出水面,化身为鹏,振翅而飞,翼若垂天之云,万里之大,遮挡半边天际。 昏黄余晖中,一个身影自空中显露,狐白长裘墨发披散,背后是云霞漫天,手持一把清凌凌的剑。 鲲鹏展翅,双翼横扫而过,一道飓风向那身影而去,卷动的风吹动狐白长裘,猎猎鼓动,墨发肆意张扬,那是一双银色的眸,眸底冰寒一片。 剑,遥遥举起,天地之力自四面八方涌来,将她的发吹动,若妖娆海藻,一身桀骜。 剑,缓缓放下,带动天地之力,带动周身无数漩涡,向飓风撞去。 “嘭!” 那是飓风和天地之力相撞之声,飓风被撞碎,骤而消失,鲲鹏展翅,向她飞来,若半边天际倾塌。翅膀挥动间,天地一片黑暗,再无一丝光亮,只有那银白长裘的身影,一剑一身,傲然屹立。 阴影之下,狐裘身影,持剑飞起,向展翅而来的鲲鹏而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那么一个身影,那偌大的鲲鹏,与小小的身影,骤然碰撞一起,一股巨力自天际蔓延开来,卷起闲散的云,猛然炸出震耳欲聋的轰轰声,袭扫一切。 狐裘身影自空中落下,持剑单膝跪在空中,脸色一白,紧闭的唇流出一道蜿蜒的血迹,她凝眸看向鲲鹏,站起身,收回剑。 轰隆隆,大地发出鸣响,一颗清色的月升起,夺目的光自她身上散出。 “嘭!!!” 她周身炸开清芒,一只比肩天地大小的银白九尾狐,站起身,竖瞳为银,额生妖纹繁杂,若火灵动,发出狐啸。 空中鲲鹏应声而啸,相撞一起,狐嘴向鲲鹏翅膀撕咬,鲲鹏挥翅震开。 一声清厉长吟,狐再次向鲲鹏撕咬而去,巨大的惯力,撞在鲲鹏身上,狐嘴张开牙齿泛着冷芒,咬向鲲鹏翅膀。鲲鹏于空中翻转身躯,飓风向狐扫去,狐不躲避,竟是要以伤换伤。 这是哪里来的兽? 鲲鹏振翅向天飞去,他居北冥海数万年,从未听过有何兽敢打他主意的,不仅仅是因他与佛界如来有亲,而是鲲鹏一旦成年,便是无敌三界,除应龙能与他一战,再也何兽能被他看在眼里。 狐见他逃,九尾舞动,躬身窜起,向鲲鹏追去。 尾部突来一阵疼痛,鲲鹏转头,原来那狐竟不知以何办法,追上了他,咬住了他的尾巴。 几片灰白色的羽毛,自空中落在北冥海面,紧接着一阵血雾喷洒,落在海面泛起波澜。 狐不顾被鲲鹏扫伤的肩膀,将口中紧咬的鲲鹏尾巴,甩动撕破血肉。 天地,清芒与白芒撞在一起,将整个天燃亮。 光芒之中,重物与重物的相撞声,此起彼去。 半晌,亮芒收起。 少女持剑半跪虚空,狐裘血污一片。 男子踉跄着身体,捂住胸口,喉间腥甜再也无法压下,喷出一道血雾。 芫意以剑支撑身体,虚弱站起身,手中收集的鲲鹏血装在透明的水晶瓶中,她将瓶子收回身体,一身桀骜不驯,睥向男子。 “百招之内,我可杀你。” 男子抬头,五官冷峻,眸带杀气。 “百招以内,你杀不了我。” 芫意清鸿剑指向他,冷声道。 “你,可要试试!” 男子看着她手中的剑,瞳孔紧缩。 “留下你的名字,狐狸。” “芫意。” “烬听。” 男子化身鲲鹏,钻入北冥海,声音虚无缥缈的响起。 “下次再见,你的命我要了。” 海面缓缓恢复平静,芫意收回清鸿剑,面色惨白,再难掩饰伤势,吐出一大口血。 鲲鹏不愧为鲲鹏,她若非幻化本体,又有天地之力相助,绝无可能取下他血。她毕竟不过修炼了四千年,真身又因被封印,失去了地阴之力。 终究,还是取来了血,不过这代价有些沉重,她以道源燃烧为代价,换取了速度加快,咬住了鲲鹏的尾,至少百年内,道源不可恢复。 第17章 新来的吗? 三十四重天 祥云瑞霞深处,一个身影踉跄落了云头,银白狐裘下摆,沾染血污艳若血梅。 身影自远处,缓缓而来,银裘墨发,因受伤步伐踉跄,远远看去,身影摇曳生姿,别有一番风流妖娆。 三十四天从未有过女子,守门的两名仙卫哪里见过这般若妖姬一般的女子,齐齐呆滞着看着那身影接近。 走兽之中,以狐化身最绝,更何况是似芫意这般的天狐,生的更是天宠一般的艳绝三界。 “兜率宫乃天尊府邸,不可擅入!” 呆滞原地的仙卫,眼见这女子就要踏进宫门,这才如梦初醒,持兵器拦下她的脚步。 苍白的脸,眸是妖冶的银灰,缓缓抬头,眸底的幽深煞气,令仙卫退后数步骇然失色。 芫意抬脚,步步逼近,仙卫步步后退。 她脚步跨入门槛,两把长枪交叉拦阻住她的步伐。 “天尊府邸,非请不可入内。” 美貌可蛊惑心神,可能在三十四天为道德天尊做门卫的,又岂是一般之辈。 芫意冷笑,老泥鳅家的仙卫倒是尽职尽忠,若非她受了伤,一掌非要拍死这两个不开眼的东西。 “本主是你们天尊请来的。” “请柬!” “忘带了。” “那请回!” 芫意眯眼,这两个没眼力劲的东西。 “本主是你们天尊的师姑,不信你去通禀,就说天尊的师姑来了。” 两名仙卫面面相觑,他们见过胆大的,没见过胆子这么大的。敢在兜率宫宫门前,自称天尊的师姑,这是诚心来找死了?他们持兵器,作势欲战。 芫意扫视一眼那两名仙卫,指尖扇动微弱清芒,她在心底呼唤清鸿剑。可那清鸿剑天生反骨,若是她未曾受伤,自然不敢不出,此时芫意受伤,它知若自己不出,她也奈何不了自己,便铁了心装作没听到。 血自狐裘之下受伤的左臂,缓缓流入脚下云层,芫意脸色苍白之中透着铁青。她可算知道了什么叫做阎王好惹,小鬼难缠,若非受伤过重,但凡她能使出半分气力,也要打死这两个守门的混账玩意儿,和那该死的装作没听到她呼唤的清鸿剑。 可如今她重伤之身,再难运用修为,化身进入兜率宫。 芫意深吸一口气,强忍住掐死他们两个的冲动,一字一顿道。 “你们去禀告天尊,就说送血的来了!” 送血?两名仙卫恍然大悟,原来这受伤的女子,是天尊派去收集丹血的。可往日不是派半风,这次怎派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道德天尊练丹极多,所需各种辅料稀奇古怪什么都有,这血嘛,自然也是需要过的。 仙卫倒是没疑心,毕竟三界之中,真没谁胆大到敢来三十四天捣乱。身为道祖的大弟子,又是这三十四天的主人,莫说来捣乱,纵然说一句不满的话,也要担心担心自己脖子上的脑袋够不够硬。 仙卫语带埋怨之意。 “即是送血的道童,怎不带令牌,还大胆妄称天尊师姑。我知你们仙童不论男女具是天尊看重的。可似自称天尊师姑这般话出口,你可知自己犯了死罪,以后莫要再张狂自大。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回禀天尊。” 芫意被这小小的仙卫训了一顿,苍白的脸脸皮发青,若不是重伤,早就一脚踹了过去。 两名仙卫,一名前去禀告,一名留守原地。 另一名仙卫,认定她是兜率宫的仙童,讪笑着和她搭茬,闲聊。 “这位仙童,怎么以前没见过你,新来的吗?” 芫意失血过多,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哪有心思与仙卫闲聊。 可这仙卫偏偏是个自来熟的,见她不语,以为是自己刚才唐突,说话语气硬了些,挠了挠头,一脸憨直道。 “仙童莫怪,适才我们不知仙童身份,仙童也是,怎就胆大到敢自称天尊师姑,这可是死罪要剃仙骨诛仙魂的。” 芫意脑子嗡嗡的,一是因失血过多,重伤所致,另是因这仙卫在自己耳根说个没完。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此时听得他话不停,眸色森冷。 白术原本正在炼一炉极其重要的丹药,忽听得仙卫禀报,仙童送血,一思量知必是那女妖,自女妖离去,他虽不信她能真的取来鲲鹏之血,可莫名就是觉得,她或许真能办到。 心中未免起了波澜。此时听得仙卫禀报,顾不得那一炉极重要的丹药,竟亲自前来迎她。 一是:觉得这女妖此次没作妖蛾子,能知自正门堂堂正正而来,有些蹊跷。二是:他迫不及待的要验证,她是否真的带来了鲲鹏之血。 他自内殿,一路来到宫门,见芫意倚在宫门一侧,她面前仙卫笑容满面,不知在说些什么,可自她铁青的脸也能得知,这仙卫的话太多了。 芫意余光扫到一袭青衫道袍,走上前,一把搀扶住他的手臂,倒也不是生了亲近之心,而是她受伤太重,若非记挂早日为爱徒练就无上丹,强撑着不倒下,早就回山疗养伤势去了。 “走。” 白术身体有些僵硬,他自幼拜入师尊门下,一素洁身自好,与他那两位师弟完全不同,莫说与女子如此亲近,就连见也少,毕竟天界女仙少,早年虽和女娲关系好,但也不过是为众生共谋。修道之仙,虽不至于像佛家,需孑然一身,断七情六欲,但自来他对男女之事无欲无求,后来又因他位高众仙见他,尊敬还来不及,又怎会唐突贸然,虽有女仙心中对他存有爱慕之心,可想及身份差距,多也只能爱慕罢了,哪里敢说出口,更何况是与他亲近了。 芫意几乎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了白术的手臂上,在外界看来,这就显得过于亲密了。两名仙卫面面相觑,一时摸不准芫意和自己天尊究竟是什么关系,也不敢随便开口,只面朝天,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本主受了伤。” 芫意用只有二位能听到的声音,向白术诉明她的举动。 第18章 颠倒黑白的女妖 她受伤了? 谁干的?是哪位英雄为天界除害了啊!这么说,他不用怕这女妖了?肉眼可见白术脸上浮了一层雀跃的喜色,芫意冷哼一声,似乎看穿了他的心头所想。 “本主虽是受了点小伤,可若打你还是够的。” 白术上扬的唇角,僵硬起来,这女妖的本事,他不是没有见过,这话由不得他不信。 芫意显得异常虚弱,面色如纸,越发显出妖冶的银眸,摄魂夺魄的妖娆,她脸侧有碎发被冷汗打湿,紧贴面部,抬眸一笑。 “怎么?你不信?” “信!”白术回答的很干脆,他一时也摸不准这女妖受伤有多重,想及她的手段,回答的相当干脆。 芫意见他说完话,并没有搀扶自己进去的意思,咬着后槽牙道。“既然信,还不扶你姑奶奶进去!” 白术闻言想把将挂在身上的女妖推开,她敢称自己是姑奶奶,当着他宫里的仙卫,是半分面子也不给。不想她虽是受了重要,力气却是极大,极稳的攀附在他肩膀处。芫意怎会不知他想做什么,强忍住失血的晕眩感,暗声道。 “你若敢把本主丢下,本主就脾气不好,倒是做出什么,说了什么可不好说。” 他们顾自交流着,姿势暧昧,仙卫原本是怕被天尊惩罚,不敢去看,后来见天尊和道童聊的很是投机,拉拉扯扯的很是暧昧,不禁壮了胆子,一脸八卦的,明目张胆的看着他们。 白术余光扫过带着八卦脸往这边直瞟的仙卫,知此处不是谈话之地。若是传到三界内,不知又会变成何等谣言,辱没他半生的清白。 于是冷着脸,周身光芒一盛,带她入了内殿。 两仙卫,见天尊将她带走,互视一眼嘿嘿一笑。 心底暗道:看来咱们天尊并不是三界传闻那般,有断袖之癖不喜女子。 芫意被白术带入内殿,脚方踏在地面,白术一脸嫌弃的推开了她的身体。芫意早已是强弩之末,被白术轻轻一推,只觉脑海的晕眩和疲惫再也压不下,径直向后倒去。 一声闷响过后,白术用脚踢了踢她的身体。 “女妖,你装死?” 躺在地面的芫意,紧闭双眼,眉眼舒展,唇色清浅,显得无害而温驯。白术皱眉,若有所思的扫过她衣摆下的血迹,她果然受了重伤,是鲲鹏伤的她? 活该! 白术负手立在殿中,看着躺在地上的她,良久低叹自殿中空空荡荡的响起。 芫意陷入了一个梦境,梦境只有一片无尽的混沌,她被困在混沌之中,不知岁月几何,只有无声与孤寂伴随。不知度过了多久,一双手将她拉离混沌,她记得那双手的温度,可却想不起他的名字。 迷迷糊糊之间,有双手动作轻柔的拂过她的身体,她猛然抓住了那双手。 “别走,别留下意儿一人。” 白术僵直了身体,他见过她的强悍,桀骜不驯,却没见过这般脆弱温驯的她,他知道自己应该甩开她的手,可莫名却没有那么做。 任由她的手,抓住他的手,在心底辩解这般举动是因为,心有不忍。 一双眸,无声睁开,妖冶的银眸没有重病初愈的虚弱的惺忪,只有冷冽的寒,她看了看面前的白术,又看了看他的手。 “你这是非礼了本主?” 白术见过颠倒是非的,混淆黑白的,却没见过像女妖这样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明明是她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走,到了她嘴里怎就变成了,他非礼了她了。由此可见,好仙难当,这女妖果然不能同情,他就应该任由这女妖躺在地上,何必要好心为她疗伤,甚至还浪费了一粒上等疗伤仙丹。 白术甩开她的手,义正严词,道。 “本尊尚且耳聪目明,不至于看上你。” 芫意点了点头,她自然不会认为白术非礼自己,只不过是用此话来掩饰内心的尴尬。芫意的点头,倒是让白术颇感诧异,这女妖罕见的讲理,倒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偌大的内殿,摆设清雅,多以木玉为基调,檀香袅袅。 一时显得空气有些过于安静,芫意躺在床上,突然皱起眉,天上一日山中半年,清让生辰怕是要到了吧。她掐指清算时辰,眉目缓缓舒展,还好,还有两个时辰。 芫意半坐起身,受伤的手臂刚被包扎好,因她动作幅度太大,自绷带处沁出点点血梅。 “带本主去厨房。” 她似完全不在意伤口的崩裂,下床站起身。 “你找厨房做什么。” 白术自她受伤的手臂挪开视线,问道。 “本主答应徒儿,每年生辰会为他亲手做一碗长寿面,别废话了,带本主前去。” 她竟然还有徒弟?也是,像她这般修为的妖,自然在下界备受尊崇,有徒弟倒也不难理解。不过,是什么徒弟竟然这么得她宠爱,重伤未愈也要为徒弟做长寿面。 芫意见他不动,不耐烦道。 “怎么,你身为天尊,不至于在三十四天连厨房在哪都不清楚吧。” 被她那带着讽刺的话一激,白术冷了脸,向门外听候差遣的道童道。 “半风,带她去厨房。” 殿门被推开,半风恭谨一拜,走到芫意面前道。 “仙子,请。” 半风守在殿门多时,宫中从未出现过女仙,乍听得内殿有女子声音传来,他还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如今得见果然是个女仙,心中虽是好奇,但他素来沉稳,并未贸然打量,而是目不斜视。 白术自然不知半风心中所想,见她身影踉跄,却故作无碍,挺直脊背,跟着半风走了出去。心情有些复杂,他无意用另一只手抚摸着被她握过的另一只手。方才属于女子的柔软手心,曾紧贴他的掌心,白术觉得头皮一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忙心虚的放开自己的手。 见了鬼了,这女妖莫不是修炼了什么媚术在自己身上,不行,他要练枚清心丹稳住,这女妖来历不明,又自称本主,不知是下界哪路的山主。 第19章 一碗长寿面一 一路七拐八绕,回廊走了一重又一重,半风前方引路,带领芫意穿过一个又一个仙童们集聚处,足足用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这才来到了厨房。 芫意受了伤,虽然昏迷时,白术为她简单处理过伤口,可这兜率宫着实有些大了,她感觉出伤口已经崩裂,可面上并无显露,只安静的跟在半风身后,趁机也打量起这兜率宫的内景。 不得不说,这白术着实是个会享受的天尊,这宫中亭台楼阁,仙雾缭绕,无一不美轮美奂,相比下她那不言山简直是云泥之别,看来这老泥鳅不仅会练丹啊。 半风偷瞟到芫意打量着宫殿,心底暗道,这女仙子长得当真配得起他们天尊,这样貌,不比三界第一美人逊色多少。想到这里,他又想起前几日,通天教主与元始天尊的随侍童子,奉命前来讨丹,正好是他接待了几位童子。 不想送他们回去途中不知是谁,无意起了话头,谈及了天尊与女娲娘娘捕风捉影的往事。 一小童,故作惋惜道。 “当年,若非是女娲娘娘补天,为众生牺牲了自己,化身真灵不存三界,天尊何至于到如今还是孑然一身。” 另一小童接过话头,道。 “就算女娲娘娘尚在,未必天尊便不会依旧孑然一身。三界谁不知,天尊对炼器炼丹痴迷之至,男女之情是小情小爱,哪比得上…。”小童冲着半风坏坏一笑。“是吧…。” 半风黑着脸不说话,天界笼统三个天尊,道祖之下三清三尊,地位尊贵,又是一师同门,虽说亲近,可背地三位天尊哪位没有自己的小心思。未曾分宫前,三位虽说表面和睦,暗地里不知斗了多少个回合,外界不知,他们跟天尊的随侍道童心底跟明镜似的。 半风跟天尊的年数最长,平时木讷不比半月招天尊喜爱,可若比起衷心,偌大的三十四重天他说第二,哪个又敢说第一。自打分宫后,元始天尊,通天道人各自寻了道侣,作为大师兄的道德天尊那一根红线却迟迟没动过。若非自持身份,他早就想去月老处寻个姻缘线给天尊找个伴侣,可一是怕天尊知道怪罪,二是他不是半月没皮没脸惯了。 可,话又说回来。天界仙多嘴杂,这一个个看起来无欲无求的上仙,关起门八卦起来,也是极其要命的。位卑的或许不敢明说,但像元始天尊和通天道人和天尊同出一门,对于这位大师兄几万年来的洁身自好,倒显出他们二位有些放荡形骸,颇有微词。 这是世上最要命的便是谣言,元始天尊与通天道人的微词,到了随侍的道童耳中,便换了个意思,这数万年来关于道德天尊有断袖之癖的谣言从未停止过,当然这要得力于几位小童的卖力宣传,半风嘴里不说,心中也是为天尊着急。心中虽有怒,为自家天尊存着狡辩之心,可诡辩再多,在外界看来也不过是云山雾罩的言语罢了,哪比得上这红颜知己的出现,板上钉钉的事实,比堵他们的嘴更加直接。 于是,半风擅自做了主,带着芫意在宫里走了半圈,就想着自己宫中的道童出去宣传,好洗了天尊的断袖之癖。 芫意来兜率宫不过两次,哪里知一个小小童子也有这等心思,只觉这厨房有些远,心中记挂着清让,也沿途看着景色,倒也没发觉出什么。 终于得见厨房,芫意站在门口,问道。 “敢问,宫中谁脚程快?” 半风不太自在的,用余光扫视一眼拐角处,几个探着头的道童,想着他们最好现在就去满天嚷嚷去,呆滞了一下,这才热情的道。 “宫中有位唤做赤成的童子,是三十四天有名的快脚,仙子若有吩咐,童儿这就去寻他过来听侯差遣。” “如此,便有劳了。” “仙子无需客气,以后还要多多走动,天尊心中还是记挂仙子的。” 芫意奇怪的看了眼半风,他莫不是误会了什么?她和那老泥鳅?顿了脚步,心中冷笑,这兜率宫的道童倒是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趣味,转身进了厨房。 不言山 清让盘坐洞府,虎裎贴身伺候,茶水续了几次,热了又冷,冷了又热,他只是闭目盘坐。 虎裎看着清让长大,心中几次想劝,可见他那副孱弱的模样,几次把话吞进肚子。 这少主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妖界不比魔界,尊辈分敬伦理,他看破不说破,也是觉得。少主年少自幼长于山中,未见过外界花花世界,存了这般心思,多是少年怀春,过了几年心思淡了,也就无事了。 请让自幼长在山中,因是半妖之体,比之妖族多了七窍玲珑心,偏又早慧聪颖,虽然无法修炼,芫意怜他身世,经常抱他在怀中,讲一些三界之中的奇闻逸事,说是没满十一的少年,比之成人也不差,许是没出过山门,便显得未经世事的单纯。可这单纯不是愚笨,而是纯粹。 少年的纯粹,对情亦对人。 他缓缓睁开眼,自衣领处,拿出那块师尊临走前送给他玉佩,他凝眸看着玉佩,眼圈一红,抿唇欲哭,却又强忍住,只把玉佩紧紧攥在手掌心。 虎裎看到他这副模样,将眼神自他身上移开。 请让是个可怜的孩子,半妖之体不可修炼,于人族并无不同,虽说山中有与他年纪相同的小妖,可妖族最是团结排外,他若是妖,妖族念着山主的情面,也会敬他为主,偏偏他却是个无修为的半妖。名面上虽然尊他为主,可暗地里没有谁真当他是少主。 虎裎曾亲眼看到,清让想要和一个同龄的小妖做朋友,可那小妖将他拒绝了。想起清让当时的表情,虎裎也是心疼不已,毕竟是他亲眼看大的孩子。 自那日后,清让更加不愿下山巅了,只每日守在山主的洞府,等候山主回山,这样的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眼看着他身体越发孱弱,虎裎心中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第20章 一碗长寿面二 虎裎陷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感慨万千。 清让握住师尊送给他的玉佩,想到去年此时,师尊为他下厨,亲自做了一碗长寿面。那面或许不是人间绝味,甚至.....甚至算的上难吃,可师尊对自己的关爱,足矣让他觉得那碗面是人间美味。 而今日,师尊离山已有一年,她曾答应,每年都会有一碗长寿面,可今年.....他不是不懂事的孩子,知道师尊这般的妖,必然不可能一直守在他身边。所以他也从不奢望,师尊会一直守着他,但是,他还是希望能够和师尊多一些时间相处。 他知道自己和妖不同,他的时间和妖的时间不同,妖可以千年万年的活着,而他不过百年时光。他希望在这百年,师尊能陪伴他左右,可这也只是他的奢望,奢求。 洞府外,响起脚步声,虎裎警觉的竖起耳朵。 洞府一旁,突然探出一个脑袋,圆脸带笑,看了眼盘坐蒲团之上握着玉佩的清让,指了指虎裎,向他递了个眼色。虎裎看了看清让,无声的退出洞府,拉住狼寂,一脸严肃道。 “三弟,山主不在山中,少主代司山务,你怎可不顾禁令擅自进禁地。这岂不是欺少主年幼!” 狼寂推开他的手,觉的二哥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少主是他们兄弟三妖看大的,山中如今不在山中,这禁令对小妖自然是令行禁止,可他们是长老,不至于这点特权都没有吧。可看到虎裎的表情严肃,也不好把内心的话说出来,只含糊笑道。 “二哥,少主是我弟兄自幼看大的,山主不在山中,小弟怎会不守规矩擅自进禁地。山门外有位自称三十四天的上仙,说要求见少主,我觉的蹊跷,这才喊二哥出来,一起拿个主意。” “三十四天?”虎裎皱眉,他虽说在妖界,但上界天外天又怎会不知。只是天外天听闻乃是道德天尊所居之天,他们下界和天界素无往来,少主年幼更不可能与三十四重天有故,这无端的要见少主,莫不是有诈? 狼寂见他皱眉不语,又道。 “大哥已经将他请到了妖殿,唤我找二哥出个主意。依二哥看,咱们要不要禀告少主?” “大哥怎么说?”狼寂也拿不准主意,询问狼寂大哥的意思。 “大哥的意思是,你是我们弟兄三妖中,最有主意的一个,让你自己决定。” 狼寂思索良久,道。“你随我去见少主,此事虽有蹊跷,但事关天外天,关系甚大,若不禀明少主,日后少不得被山主算后账。”他拉着狼寂进洞府。狼寂见到盘坐蒲团上的请让,直直跪下,低下头。 清让抬眸,将玉佩收回,深邃的黑眸,眸底有着萦绕的雾气,扫一眼跪在地上的狼寂,苍白的脸,没有丝毫血色,愈发显得孱弱,轻咳几声,道。 “何事?” 少年清清冷冷的声线,带着不含情绪的平和。 “属下擅闯了禁地!” 狼寂俯下身。 “擅闯禁地,必有来由,你为何事擅闯禁地?”他知狼寂平日最是滑头,可像这般擅闯山巅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言语之中并没有责怪之意,而是问明事情来由。 虎裎立在一旁道,替狼寂解释道。 “适才山下来了一位自称天外天的上仙,说要求见少主。” 清让听闻三十四天,大约猜测的到,和师尊有关,除了师尊,这山中无谁能有本事去往三十四天,他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测。站起身,拢了拢衣襟,道。“既然是天外上仙,见一见也无妨。” 虎裎走前几步,拉起伏在地上的狼寂,垂手而立,恭谨道。 “少主,恐怕有蹊跷,您素未出过山门,怎会有天外天来的上仙求见您,属下怕是魔族幻化的上仙,趁山主不在山中,欲图不轨。” 清让余光扫到二妖的动作,面上未见情绪外露,听闻虎裎此话,淡淡道。“师尊离山已有一年,若是魔族图谋不轨,在师尊离山不久便会有动作,不至于等到如今。” “可,若是少主…” “无需多言,若有恶果,自有我向师尊解释,狼寂走前带路。”清让罕见露出强硬的姿态,二妖对视一眼,知再劝也是讨嫌,只好遵从。 狼寂虽说也是看着清让长大的,可他毕竟比不得虎裎聪明。虽说也是活了二千多年的妖,在未入不言山时受了磨难,身边有两位哥哥在,总不至于委屈了他。入了不言山后,有了容身之地,山主又不常在山中,这山中就他们弟兄三妖,在小妖们面前,算得上是一言九鼎。 如今被清让这强硬的态度呵斥,心中觉得不忿,可也没有表露出来。 二妖在前带路,清让与他们有数步之遥,眸饱含深意的看着他们背影,半阖眸冷冷一笑。他们对他的恭谨,只限于他是师尊的徒儿,倘若哪日,师尊厌倦了他,赶他出了山门,那时他就是一个连自保之力都没有的半妖,届时,他们撕下那一层恭谨又是何般模样。 他,终究只是个寄人篱下的清让,少主之尊,只是虚名,今日不言山有清让少主,谁又能说来日不会有另外一个少主被山主疼宠。 他又算得了什么,是这要死不活的身子,还是十几年的师徒情分,这些在师尊眼底又算得了什么。 他脸上又苍白了几分,喉咙涌出一股铁锈味,他抿唇吞下,无色的唇,内唇多了几点猩红之色。 心中的自怨自哀,在面上不曾流露丝毫,他挺直了脊背,阔步向前,来日如何自有定数,如今他是不言山的少主,师尊的唯一爱徒,便不会失了自己的身份,让三十四天的上仙,看出一点一丝的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不自信。 虎裎虽在前,余光却放在了清让的身上,见他脊背笔挺,不禁心中长叹,若他不是半妖之体,有山主这般师尊呵护,不知又该是如何的身姿矫健,气派非凡,可偏偏他就是半妖之体,无法修炼,若明珠蒙尘,让他觉得可惜可叹。 第21章 一碗长寿面三 赤成前往下界前,半风千叮万嘱过,一定不可以拿天外天的架子,天尊好不容易得了个红颜知己,若是唐突了这位红颜知己的弟子,回天后就把他的卧室搬到半月的隔壁。 当然,我们无从得知,半风是自哪点看出,芫意是是白术的红颜知己的。可不得不说,半风的碎嘴攻击,却是让赤成怕了。 赤成是个老实的仙,半月的碎嘴威名在三十四天,乃至天外三天都算是前三甲。他可不愿和半月做邻。此番下界前往不言山,他当真不曾拿过仙人的傲气,该行的礼节,一点不差,连带对着山门前守门的小妖,也是有礼有节的。 山伽招待着赤成,一仙平易近人,一妖诚心奉承,倒也有来有去,交谈声朗笑声不断。 脚步声,自远而近。 一仙一妖,停止交谈,齐齐看向殿门。 他自长廊踱步而来,云锦织就的银白长袍,衣摆处暗纹以金线勾勒出九条狐尾。腰间系着八宝坠玉的云纹带,斜斜的长襟之上圆领玄黑,修长的脖颈,略宽的下颌,眉眼是山水丹青的水墨浅淡,幽深的黑眸有着妖娆的雾气,明明是素到极致的五官,却有种淡极始知花更艳的错觉,却,周身有着清冷孤傲,面容孱弱,相悖的种种结合一身,令人挪不开眼的惊艳。 赤成却面带沉思。 山伽站起身,恭谨一拜,道。 “赤成上仙,这便是我们少主清让。” 赤成站起身,笑道。 “好人品,真是个三界难寻的容貌。”可心中却道,这少主的容貌眉眼之间,很是熟悉,他似乎在天界见过,是谁哪? 清让上前,高坐主位,淡淡道。 “上仙谬赞,听闻上仙来访,所为何事。” 赤成收回心思,闻言一笑,更觉亲厚,自怀中掏出一件光灿灿的玉盒,打开盒盖,自里面掏出一碗普通至极的面。 山伽走前,接过面,递与清让。 清让接过略烫的碗,清汤寡水的面和筷子粗细一般,只点缀了几点葱花,清让眸底雾气渐退,抬眸目中的喜悦溢出,这是师尊做的面。 “仙子在天尊处做客,吩咐赤成送来一碗长寿面,少主放心,尊师居于兜率宫,一切无碍。” 清让敷衍的点了点头。是不愿,让这三十四天来的上仙,看到自己眼框的湿润。师尊没有忘记他的生辰,师尊没有忘记清让。他抬头问道。 “师尊可有说过,几时回山?” 赤成道。 “在下只是一个小小的腿仙,似尊师这般仙子,自是难得见尊容的。” 清让面露黯然之色,勉强扯动唇角,道。 “有劳上仙了。”转头,向山伽道。“将山中特产集两乾坤袋送予上仙。” 山伽点头,躬身退去,准备山中的特产。 赤成见此,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连声道谢,琢磨着自己无功不受禄,想着半风交代的话,道。 “少主客气了,尊师是天尊的红颜知己,若是哪日仙子与天尊成就姻缘,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用不着那么客气。” 清让站起身,面色惨白,师尊是天尊的红颜知己,要和天尊成就姻缘?他身影一个踉跄,喉间又有铁锈腥甜涌出,他以拳抵在唇畔,重咳几声,虎裎忙上前,递上巾帕,清让接过巾帕,擦拭着唇角,雪白的帕子,几点血红夺目,他将巾帕握紧。 赤成见自己一席话,引来这少主重咳,面色惨白,茫然的看向虎裎与低头不语的狼寂。 虎裎道。 “上仙莫怪,少主身体不好,估摸受了风寒,旧疾复发了。” 赤成转身看向殿外,这山中四季如春,偶有山风吹过,虽带几分寒气,却极其令人舒适,这样的山风,也会受风寒,这少主的身子确实有点差了。 狼寂不比虎裎心思细腻,自然不知清让对山主的心思,只是低头想着:少主这般身体,又是个半妖之体,山主久不在山中,任他这般下去,怕是也能活过二十岁。若是哪日少主当真不行了,山主不知道会不会还愿意留在山中,若是不留,他们弟兄三妖又要去何处立身。 转念想到此处,不禁抬头看了看清让,见他面如死灰,面色阴沉,腹诽:少主也是,半妖之体不能修炼也就罢了,怎么还这么孱弱多病,幼时身体不是挺不错的么,怎么到了七八岁,就越发差了,一定是吃的少的缘故。想他一顿饭至少要二十斤肉食,而少主吃饭,也不知和谁学的,斯文优雅的没有个妖的模样,虽说那样确实是好看些,可这好看当的了什么用。 若是像他这样,一顿吃上二十斤肉,保管什么病都没了,他不禁在心底点了点头,暗想,今日一定要哄着还少主多吃一点,这样下去若是死了,他们可就又要流浪了。 虎裎见狼寂眼珠子乱转,知他一定是没想什么好主意,用眼神警示他一番,这才观察着清让,生怕他因着上仙的话,心中动了心火。 赤成纵然是憨厚,在这诡异的气氛下,也嗅出一点不对劲。 可这是下界,这不言山的山主又和自家天尊有些不寻常的关系,他也不好询问,只装作看不出,打量着大殿里的陈设。 越看越觉得有些奇怪,他怎么觉得这大殿的摆设,和一些物件,和他们天外天有些相似,转念一想也对,既然这不言山山主和自家天尊是知己的关系,极有可能是天尊送的。 他虽然从未在天尊面前伺候过,但自家天尊的秉性他还是略知一二的,三清一个比一个抠门,这是三界皆知的。能让自家天尊送东西,这不言山的山主和天尊的好事,看来将近了。 一时之间,大殿所在诸位,各有心思。 山迦背了东西过来,见大殿气氛有些不对劲,看了看虎裎。 虎裎对他摇了摇头,他看了看清让的表情,也不好直接问虎裎,只将两袋特产递给了赤成,赤成接过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想推脱下,可山迦一心想着问虎裎发生了什么事,直接把两袋特产放在他左右,就不说话了。 第22章 一碗长寿面四 狼寂与虎裎对视一眼,狼寂走前向赤成抱拳拱手,道。 “上仙少来下界,山中虽比不得天外天,却也别一番景致,小妖带上仙游玩一番如何。” 赤成虽憨厚,毕竟也是活了不知多少千年的万年的仙,知里面或有隐秘,笑道。 “如此甚好,有劳了。” 狼寂走前带路,赤成跟随身后,虎裎屏退随侍一旁的小妖,长叹一口气,却又不知从何开口,只道。 “少主,面要凉了。” 清让睫毛微微一颤,若折翼枯蝶,无色的唇紧抿,看不出喜怒。他将碗放在唇间,浅啜一口面汤,咸辣的口感立时溢满口腔,用翠玉雕琢的玉筷夹起一根面,放在口中。 大殿一片安静,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偶尔响起。 喝下最后一口面汤,他缓缓抬眸,看向虎裎。 “虎叔叔,清让想师尊了。” 虎裎心头一酸,他有五六年没有听过这声‘虎叔叔’了,他看着清让从躺在襁褓中的婴儿,变成面前这个少年,十二年算不上长,对妖而言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也不过是入定一瞬罢了。他的妖生从启灵智,到被师傅收入门,再至师傅过世,寻找落脚的青丘山,活的艰难浑噩,直至来到不言山,世界忽而变得鲜明起来。他再也不用担心,会有天界围剿,魔界追杀,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他换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一切得益于山主,而山主之所以留下他们三妖,全因面前的少年。 他不知道,对于山主而言,清让是属于什么样的存在,他总觉山主对清让过于看重,过于偏宠,过于疼爱,这样的情份太过,便显出有些诡异。 他走上上座,拍了拍清让的肩膀,不知如何安慰他,只是静静站在他身侧,任由他流露出少见的脆弱。 另一边,狼寂带着赤成游览山中景色,说是带他游览景色,可不言山并没有什么看头,对妖界而言,不言山或许还算的上钟灵毓秀的宝山,对于三十四天而来的上仙而言,这份钟灵毓秀恐怕就没什么看头了。 赤成见狼寂有些心不在焉,笑道。 “狼长老,小仙奉命来往下界,如今既然已经完成使命,也该回三十四天交差了。” 狼寂忙道。“上仙,这一句狼长老愧煞小妖了。上仙何不多留山中些许时日,也好让小妖代我们山主,招待下上仙。” 赤成笑道。“不必了。”突然他似乎是想到什么,装作不经意问道。“小仙见山中少主,一副好相貌,不知山中少主父母又该是何等样貌出众。” 狼寂道。“上仙谬赞了,少主是山主抚养长大的孤儿,并无父母至于来历,山主也曾提及过,少主是山主在人界捡来的。” 赤成一笑。“莫要见怪,小仙也是见山中少主相貌出众,故此发问。即如此,小仙就不叨扰了。” 狼寂抱手一拜。“恭送上仙。” 赤成大笑,化身离去。 狼寂想到什么,作势开口,却见两袋灵果自殿内飘出,盯着天空喃喃道:这仙人倒是不走空。 三十四重天 芫意坐在丹炉旁,一旁白术站在一侧。 炉火跳动的三味真火,映在芫意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白术显得有些无所适从,轻咳一声道。 “那个.....” “闭嘴!” 白术脸色一黑,闭上了嘴,这该死的女妖,不就是练个应龙嘛,他堂堂的三界第一的炼丹炼器天尊,练个应龙还能出差错不成。 可见她面色阴沉,他倒也不想去怵她的眉头,心中暗道,早晚有一日,他要练出一个法宝,专门克这女妖,届时连带着那清鸿剑,一并取回来。 三十五重天,通天道人骑着坐骑,向下一天而去。 与通天道人府邸相隔甚远的另半边天,元始天尊的府邸,一个小童自云间钻出,向府邸跑去。 守在府门的仙卫,见那小童疾跑而过,笑道。 “看吧,八准通天道人又去三十四天了。” 路过的童子,搭茬道。 “不会吧,不是刚去过嘛。” “这你就不懂了,道德天尊的回魂丹马上就要开炉了,通天道人的夫人可睡了三百年了,就等这回魂丹了。” “你是说,那位闻名三界的第一美人梵陌?” “可不。” “那就怪不得了,我看呀,咱们元始天尊也要去凑热闹了。” 说起那位天界第一的美人梵陌,未曾嫁给通天道人之前,那也是天界赫赫有名的不好惹。据传这梵陌乃是道祖宫门种下的一颗桃树,不知哪日突然成了仙身,生得风华绝艳,媚骨天成,偏偏是个火爆脾气,一点就着,仗着手中的一元剑,将天界搅得是天翻地覆。 彼时,那梵陌,道行极高,又是道祖宫里出来的仙,生得又是那般容貌,引得众男仙动了心思,排队想见她的男仙,自南天门能到天河。 可她偏偏一个都不见,扬言谁能斩断她手中的一元剑,便嫁给谁。 彼时,通天道人成道不过万年,听闻师尊养的一株桃树化了仙身,又将天界搅的天翻地覆,起了好奇心,化成一个男仙模样,去找了梵陌。不想那梵陌性如烈火,一言不合与通天道人动了手,那通天道人是道祖门下最善战的弟子,梵陌哪是他的对手,几招下去,不仅一元剑被他折断,更是负了伤。 梵陌虽说脾气不好,却极其重诺,一元剑被通天道人折断后,她果然死心塌地的要嫁给通天道人,那通天道人那肯愿意。 只说是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可通天道人任凭梵陌死缠烂打,就是不动心,梵陌自然不愿意放过他,自道德天尊处偷了一枚绽春丹,竟将那通天道人给强了。 后来水到渠成,梵陌大着肚子,如愿嫁给了通天道人,自此扰了天界数十年的第一美人得偿所愿,也算为那段荒诞的传说化了个圆满的句话。 仙卫无端长叹。“想当初,那梵陌是何等的美貌,自从嫁给了通天道人,听闻竟然疯了,听说是梵陌独女下了人间,百世轮回百世早亡,后来消失在轮回道,连通天道人也寻不到她的踪迹。” 第23章 别动心思 他长叹完,不禁自嘲道。“可见,就算是天尊修为通天,也有力所不能及的。自从梵陌因独女昏迷后,咱们天界也再也没见过一位能够和当年梵陌相提并论的女仙了。” “行了,天尊的家事哪是咱们能管的,安心当咱的差,想着下差去哪里混个仙酿尝尝才是咱们该想的事。” 另一边的玉京宫。 若非三十五天有明文规定,不准仙、神驾云,小童儿早就驾云了,一路飞奔来到元始天尊打坐的内殿,小童儿不等自己喘口气,一把推开内殿的门,道。 “天尊,天尊,不好了。” 闭目入定的天尊,缓缓睁开眼,皱眉道。 “往日本尊怎么教的你们,泰山崩于面前,面不改色,这才能显出咱们玉京宫的尊贵。出去!” 小童儿气喘吁吁,欲言又止,元始天尊怒道。 “重新敲门!” 小童儿垂头丧气,调转头,关上殿门,重新扣殿门三声,一重两轻。 “进来。” “天尊,通天道人去三十四天了。” 闻言,元始天尊站起身,怒道。 “你怎么不早说!” 小童儿委屈道。 “童儿是打算早说的,可您不让...。” 元始天尊气冲冲的一挥袖,就要向外走,小童儿忙道。 “天尊,可要为您准备九龙沉香辇?” 元始天尊急道。 “辇什么辇,来不及了,还不去牵四不像!” 小童儿闻言放脚就跑。 三十四重天 兜率宫的两名仙卫,百无聊赖的把头撑在长枪上,一仙卫道。 “你说咱们天尊今天是怎么了?听里面的童子们说,连掌握火候的半月都撵了出来。” “你管哪,天尊的心思是我们能猜的着的吗?不过听宫里面当差的说,半风曾带着一位极其貌美的女仙,在宫内闲逛,说什么,好像是天尊的红颜知己。咱们天尊什么时候得了一位红颜知己,我见昨日当差的守宫门的还说哪,咱们天尊和一个仙童在宫门外拉拉扯扯,相当暧昧,怎么今天又出来一位红颜知己了。咱们天尊也是,断袖之癖被传了几万年,如今为了洗清这谣言,一找还找两个。” 另一名仙卫,从怀中掏出酒葫芦,拔掉塞口,闻了一鼻子,一脸沉醉,舔了舔嘴唇回道。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当你的差吧。” 把头撑在长枪上的仙卫,白了他一眼。 “你可小心点,当值可是不能喝酒的,若是被看到了,别说我不替你求情啊。” “放心吧,我就闻闻,哪还能真喝。” 把酒葫芦塞回怀中,仙卫一脸八卦的看了另一名仙卫一眼,道。 “你是,咱们天尊那红颜知己是真的还是假的?” “依我看啊,是真的!” “为什么?” “你想啊,咱们天尊是谁,这断袖之癖传了几万年都没澄清,如今至于为了澄清谣言,还专门找个仙子冒充吗?” 仙卫嗅了嗅手上残留的酒香,撇嘴道。 “我不信,不过看天尊的表情,和那个女童倒像是有点关系的样子,你没看到吗?那女童往天尊怀里靠,天尊也没拦着不是。” 一道白芒,自虚空幻出一个身影。只见他高坐夔牛,玄色道袍,面容冷峻,自高而下,目光扫过两名仙卫。 仙卫停止交流,一挺身板,一脸正色齐声道。 “见过通天道人。” 通天道人沉声道。 “去通禀师兄,云霄来了。” 仙卫忙恭谨点头,小跑向内殿而去,另一名仙卫不敢目视道人,眼观鼻鼻观心,哪有刚才惫懒松懈的模样。 半风轻扣殿门,道。 “天尊,通天道人来了。” 白术看了眼芫意,见她面色除了重伤的苍白,并无表情流露,摸不准这女妖的想法,向门外的半风道。 “请他去正殿。” 芫意用仙木拨弄着炉火,明暗交叠的火,跳跃在面上,她半阖眸,淡淡道。 “不必去正殿,依本主看,此处就不错。” 白术身体一僵,半晌才道。 “依你吧。” 芫意觉得有些奇怪,转眸看了他一眼,白术碰触到她的目光,似乎有些尴尬,轻咳了一声。 “你别多想,本尊只是见你受了伤。” 她受伤是她的事,关他何事?这老泥鳅不知打什么鬼主意,无上丹她是一定要的,如今东西都已准备齐全,若是此时他敢动什么心思,纵然是受了重伤,她也要破着修为不要,剥了他的皮。 白术察觉到她眸光的森冷,心道这女妖当真是个不识好心的妖孽。 他向门外道。“让云霄来丹殿吧。” 半风隔着殿门,恭敬的道了一句‘知道了’,趴在殿门的窗布之上,想要看看里面。窗布是天界织女用云织就的白布,暗泽光润,他趴在窗布前眯着眼,往里面瞧,只见大殿内两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半风捂嘴偷笑,似乎觉得自己已经窥破了天尊与那位红颜的关系,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丢了仙家的身份,可想到若是天尊真能与那位仙子成就姻缘,自己就算丢了仙家的身份也无碍。 大殿内,芫意见丹火有些不稳,看向白术,眸光森冷。 “本主劝你别动什么心思。” 白术颇觉无辜,练丹本就是有实火有虚火,若一直是实火,这丹就坏了,若一直是虚火,这丹也凝不出药性,这女妖什么都不懂。 芫意见他不说话,打量着他的表情,想借此看出他到底抱了什么心思。她如今受了重伤,若是白术不愿为她练无上丹,她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于是她走近他,白术不知她要做什么,见她走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芫意见他后退,便又走前了一步。一个前进,一个后退,白术退到退无可退,身体贴在了丹炉壁边。 芫意凝眸看他,浅浅一笑,用手勾起了他的下巴。 “本主要这无上丹,你若练不成,本主就把你练了。” 那女妖的脸几乎贴上他的脸,放大的银灰色眸,倒映出他慌乱的模样,突然他倒吸一口冷气,跳了起来。 芫意失笑,看着他跳起来灭身上的火,一脸得意。 第24章 理由 白术颇为狼狈的换好衣袍,却见芫意斜躺在他丹殿的卧榻之上,银眸含笑,唇畔生花,白术心头一跳,避开了目光。 另一边,通天大道骑在坐骑上,听得半风的回禀暗道:去丹炉殿?自从二师兄自大师兄丹炉殿顺走了两枚仙丹后,丹炉殿就差摆块牌子写上元始天尊,通天道人禁入了,大师兄这是想开了? 通天道人下了坐骑,跟在半风身后,守宫门的仙卫,上前牵走坐骑。目送通天道人身影离开,擦了一把冷汗。 丹炉殿,大门紧闭,半风叩响殿门,自里面传来一声女子的声音。 “进。” 通天道人颇感诧异,推开殿门。 只见大殿丹炉一侧的卧榻,半躺着着一位银白狐裘的少女,长发极地,银眸妖冶。通天道人难掩震惊,一指那她。 “是你?” 白术站在主位,听得通天道人的话,诧异道。 “你认识她?” 通天道人咬牙切齿道。 “自然认得。” 芫意打量着通天道人,面露茫然,她好像没见过他吧。 通天道人见她一脸茫然,恨恨道。 “当年就是你,不仅碎了本尊的紫电锤,还抢了本尊送给西王母的寿礼,更是害本尊受了重伤,导致本尊不察吃了春绽丹,若不是你,本尊何至于被梵陌.....” 芫意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啊。 白术难掩好奇看向通天道人,传闻云霄娶梵陌是因为被梵陌强了,难道是真的?可两千年前,云霄竟然见过这女妖? 两千年前 西王母举办蟠桃会,众仙被邀请前往昆仑山。 不周山 山中一处清芒直射天际,通天道人路过不周山,见此清芒让夔牛落下云,下坐骑观看。 只见,一处石堆之上,盘坐一少女,狐裘墨发,双眸紧闭,周身清芒四射,他观这少女是天狐之体,起了爱才之心,耐心等候少女自入定转醒神志。 半日后,少女幽幽自入定中抽离神志,眸缓缓睁开,妖冶的银眸冰寒闪烁,一扫面前陌生的男子,再次闭上了眼。 “本尊观你,法力醇清,与我道家有缘,你可愿拜入本尊门下。” 云霄见她,睁眸后复又闭眸,一脸和善道。 “你是哪个天尊?” 少女闭眸发问。 云霄笑道。 “本尊师尊三界尊其为道祖,本尊是师尊门下最不成器的一个,三界尊我名讳,唤本尊通天教主。” 少女冷冷道。“滚!” 通天道人脸色一沉,这女妖太过不识好歹了,他好心收她为徒,她竟然让他滚。要知道三界之中不知多少仙家想拜他门下,他今日看得上她,算是她的造化弄人。 “你想收我?你还不够格,纵然是你师尊前来,也不敢说这话。” 道祖一门三徒弟,虽说是各有千秋,对师尊的尊敬却是刻到骨子里的,听得这少女大言不惭,脸色一变,幻化出武器,怒道。 “本尊见你不过两千余岁,冒犯师尊之罪,你只需向天外天叩头三次,本尊便既往不咎了。若是不愿,本尊只好拿你尸骨请罪了。” 夔牛听得他言语带怒,前肢刨地,怒吼一声,只见狂风大作,向少女而去,少女周身清芒一闪,发丝未动,缓慢睁开了眼。妖冶的银眸看向夔牛。 “这牛倒是喂的挺肥,杀了下酒最好不过了。” 夔牛闻言就要再吼,却见少女,轻飘飘的扫来一眼,眸底的清芒饱含煞气,让夔牛全身一软,趴倒在地。 “吃我一记紫电锤!” 只见一道紫光夹在雷电向少女而来,少女虚空之中站起身,一手握住了锤,凝眸看向他。 “你是高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我?” 她手猛然一抓,紫电锤骤然碎裂,紫光雷电退却,只有少女不含喜怒的银眸,淡淡看着他。 云霄倒退数步,震惊的看向她。她是谁?莫非是他看错了,她并非两千岁,而是万岁的天狐仙,若非如此,怎能如此轻松将他的紫电锤握碎。 “你是谁?” 少女仰面看向天外天,冷冷一笑。 “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 这话狂妄的没边了,云霄自认就算是玉帝也不敢对他这么说话,就算是西天的现在佛如来,在他面前也需卖他师尊薄面,对他敬上三分,这少女大言不惭,敢说他不配知道他的名,云霄怒斥一声,幻出另外一把武器天宝剑,飞身向她刺去。 少女眸光流转间,抬起手臂一挥袖,浩然天地之气自不周山四面八方向她汇聚而来,天地之气自半空之中幻化出一只狐头,遮了山中的天,向云霄吞去。 通天道人算是道祖门下三名徒弟之中,最骁勇善战的了,面对这一吞,也仅是神色一怔,便于半空掉转身体,持剑向狐头眼睛刺去。 “不自量力。”少女冷声道。任由云霄持剑,刺入天地之气幻化而出的狐头眼睛,狐头在那一刺之下,天地之气被破开,向四周散去,少女手成爪状,向半空之中的通天道人,狠狠一抓。通天道人只觉上一秒刚破开天际的狐头,下一秒脖颈便被扼住,他瞳孔紧缩,看着面前的少女。 “入定了五百年,刚有所突破,你就送上门了,你说我该怎么对付你?” 通天道人哭丧着脸,他这倒霉劲的,五百年都没谁发现不周山来了个天狐,他几千年不出一次天外天,偏巧王母举办蟠桃会,他就出了天外天,碰上了这凶悍的天狐。终究是道祖的徒弟,他纵然心底哀嚎自己倒霉,面上依旧冷峻,视死如归冲着她道。 “技不如你,本尊甘愿领死。” “死?”少女挑眉冷笑,她并不打算要他的鸣,可吓吓他还是有必要的。扼住他脖颈的手,缓缓收紧,见他面皮发紫,唇微启,淡淡道。“谁说我要杀你了。” 云霄诧异道。 “不杀我?” 少女挑眉。“不杀你,可你也要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理由?他哪有什么理由,可如今命在别人的手里,他并不想死,这少女能碎他师尊赠他的紫电锤,必然不是个一般的天狐,他要说个什么理由才好? 第25章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少女见他不语,收紧了手,被扼紧脖颈的通天道人,面皮紫的发青,他拍打少女的手臂,尝试让她放下自己,他已经想到了理由。 可少女任由他拍打自己手臂,眸光森冷的看着他。 “说!” 通天道人要哭了,他是想说,可是你倒是放开你的手啊,你掐着我的脖颈子,我能说出来吗我! “不说?不说,那我可改变主意了。” 少女手间亮起莹弱清光,似乎真的要杀他。通天道人急了,指尖燃起一小团的青苍色火焰,那火焰出现同时,天地仿佛扭曲了一瞬,少女银眸转动,看到那团火焰,于此同时,通天道人抬起手指,将青苍色火焰甩向了她。 少女一脚踢开了通天道人,面对那青苍色火焰,神情自若,她似乎根本不怕这天火! 通天道人被她一脚踢在地上,趴在地面,看着她。 只见她面对青苍色火焰的来袭,缓缓抬起了手,而后虚虚一抓,那来势汹汹的天火,被她一抓像是任性的孩子,遇到了自家大人,撒娇一样火焰扭曲着钻入她的掌心。 通天道人被震惊到,一脸茫然的问她。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少女看着掌心的青苍色火焰,听闻这话,眸光流转,睥着他,莞尔一笑,她掌心一甩,方才小团的青苍色火焰,骤然燃起数丈之高,通天道人惊呆了,她竟然会操控天火,还有没有天理了! 想他拜入师尊门下七万年,修习法术其他的法术只用了一万年,就远超了师兄白术,当然师兄的心不在修习法术这里也是一点。而练出天火,他可是足足用了六万年,才燃起了这一点点的火,要知道同门两位师兄,就连大师兄的天资,也没能练出天火,即使用了六万年,才练出这么一小团他已经颇感欣慰了,而这天狐,竟然也会! 难道她是师尊收下的师妹?可是听她言语,似乎并不是师尊收下的徒弟。 “你......” 少女淡淡开口。“这火,我百岁时便会操控,你用它来对付我,可是打错了算盘。” 通天道人被她这话,打击的差点哭了出来,她百岁时就能操控天火!不对,通天道人神色一凛,师尊曾言:天火并不难,他之所以练不出天火是因为没有道源,而道源整个三界只有师尊才有。 但是,这三界之中,并非只有师尊一人自出生就拥有道源,他跟随师尊数万年,自然知晓天地并非只有一个道祖而已,那地阴祖自从被师尊打入大地,数万年来再无任何踪迹,若地阴祖仍在三界,恐怕只有她才能自出生就能操控天火,毕竟她和师尊一体同源,师尊拥有道源,地阴祖自然也有。 通天道人,仔细的打量着起这少女,越是打量,他觉得这少女眉目之间越是有些熟悉,他深思这熟悉究竟在哪里,突然面色凝滞,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然后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他知道这熟悉感从何而来了,这少女竟与他师尊有七八分的相似,至于他为何不能一眼发觉,是因为这少女一身桀骜不驯,银眸妖冶,而师尊一身飘渺虚无,金眸威严,虽说容貌相似,但气质完全不同。 “云霄,拜见师姑!” 少女算得上绝顶的聪慧,她知天有道祖,知这通天道人是道祖的小徒,见他突然一跪,喊她师姑,马上就联想到,自启灵智,无数次梦中被呼喊的地阴。她也曾游历三界,见三界之中并无众生知晓地阴存在,可她算得上幸运,曾在一千多岁时,遇到一株活了不知多久的仙草。 她那日与这仙草攀谈,无意得知了这三界的隐秘,地阴是妖魔之祖,后来被道祖封印,再无踪迹。 她化身以来,对自己的来历总是抱着怀疑,她虽然是天狐,可身上却没有妖类的妖气,就连修炼起来也与完全妖族不同,若说这是因为她是天狐天地所生,所以与众妖不同也就罢了。 可自她修炼到了一千年,额间的妖纹出现了道源的痕迹,她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天狐,道源只有道祖才有,若说三界还有谁有,只有在九万年前便失踪的地阴祖。 她抱着这怀疑到了两千岁,遇到了通天道人,见他一跪,已经百分百的笃定,自己是地阴。只有她是地阴祖,才可以解释为何自己会没有妖气,为何她会有天眼,为何她的力量远超妖族,为何她能操控天地之气,种种一切不得不让她相信。 少女任由通天道人跪倒,挥袖幻化出一张卧榻,她斜躺卧榻之上,眉目妖冶,唇畔上扬。 “云霄是吧?你扰师姑入定,又对师姑出手,可知自己犯上是万死之罪。” 通天道人将头抵在地面。 “云霄知罪,任凭师姑发落!” 倒是有个好态度,少女笑道。“起来吧,念你不知我身份,却能自天火联想到我,想来也是有点孝心的,恕你无罪。” “云霄不敢。” 少女表情一冷。“让你起来就起来,哪来那么多的废话,站起身!” 通天道人这才站起身,垂手而立,神色恭谨。 “你这是自哪来,怎会路过不周山。” 通天道人道。“回师姑,侄儿得了西王母的请柬,路过不周山是因为要去昆仑山赴蟠桃盛会。” “哦?”她挑眉。“既然是去赴宴,自然不可空手而去吧,你莫不是要将这牛做贺礼?” 趴在地上的夔牛恨不得把头钻入地下。 通天道人恭谨道。“侄儿带了两袋贺礼,并不打算将坐骑做贺礼。” 少女感了兴趣,道。“拿来师姑给你看看。” 通天道人倒是听话,将乾坤袋双手捧起递给了她。 少女打开乾坤袋,甫一打开,那金银宝石之光,自袋中射出数丈之光,她忙合起,道。 “嗯,不错,这袋子好,东西也好。” 通天道人道。“师姑既然喜欢,就送给师姑当作贺礼吧。” 少女不好意思道。 “都是长辈给晚辈送见面礼,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姑,又送了两袋好东西,师姑也送你一个东西,你上前来。” 通天道人走上前,少女伸出了手臂,只听得一声痛呼。通天道人抱着头,蹲在地上,眼神有些迷茫。 少女眸光已是一片森冷,她是地阴这件事,她自己知晓就够了,这通天道人的记忆若不消除,来日必有灾祸。 于是在云霄的记忆中,他只记得,是这天狐打了自己一顿,抢走了自己的乾坤袋,碎了自己的紫电锤,至于她是地阴,已经被芫意洗去了这段记忆。 大殿外,半风再次叩响殿门。 “天尊,元始天尊来了。” 殿内的云霄,把目光探向白术,白术皱眉道。 “他怎么来了。” 白术不喜欢这位二师弟,不仅仅是因为他手脚不干净,偷了自己的仙丹,而是他自小便是一个锱珠必较,心眼极小,爱占便宜的,偏他嘴甜,又虚伪,哄的师尊开心,倒显出他们没肚量似的。 “跟他说,本尊不在宫里。” 半风隔着殿门,尴尬道。 “元始天尊,已经快到内殿了。” 芫意一笑,环视殿内白术与云霄的表情,看来这元始天尊和他们两个不合啊,这倒是有意思了。 玉虚自来不喜欢大师兄宫内的道童,一是觉得这些道童没有什么修行,二是咋咋唬唬的全然没有神仙的体面,刚到丹炉殿,见这好像叫半风的道童,立在殿门前,不满斥责道。 “半风,你站在这里做什么,师兄可在里面?” 白术听到元始天尊的声音,知躲不过了,开口道。 “进来吧。” 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只见一个中年神仙,一身骚气的朱红八卦道袍,美髯白面,跨步进来,眼第一时间落在了丹殿中央的丹炉上,后又扫向殿内上座,见大师兄和小师弟竟站在一少女的身侧,一时显得有些摸不清头脑。 第26章 师侄们乖 云霄比白术更讨厌元始天尊,自有天界,白术占据三十四天,他与玉虚二师兄共占三十五天。刚做邻居时,又是亲师兄弟,两位关系还算和睦,到了一万年,玉虚的劣根性再也隐藏不住了,先是三番四次的说他宫中道童不守规矩,放天马时吃了他宫外的草,后又是假借探讨道法,将他宫里但凡值钱的拿了个七七八八。 云霄自认自己是个好脾气的,一两次还好,这七次八次的拿自己宫里的东西,就是个泥人也生了几分脾气,可话又不好直接说,直到他与三界第一的美女,结成道侣,玉虚假借贺喜竟然将他道侣的玉钗拿了,这才将矛盾摆在了桌面上。 同样是天尊,同样是师尊的徒弟,自然各不相让,从宫门规格,宫殿大小,甚至于比谁的道侣先怀孕,闹的三十五天鸡飞狗跳,还不罢休。直至他道侣梵陌,诞一女误入人间,缠上宿缘,梵陌记挂独女,生了魔障,只得自封神志,直至今日尚未苏醒。这才消停了几千年。 元始天尊玉虚,打量一眼芫意,问白术。 “这位是?” 云霄没好气道。 “与你无关。” 玉虚一摸长髯笑得意味深长。芫意道。 “你就是玉虚了吧。” 芫意见这三师兄弟或有不合,抱着看出殡不怕事大的心思,一心要给这师兄弟添一把火。继续道。“云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玉虚是你的师兄,怎么能不尊师兄哪。”芫意斜躺在卧榻之上,任由云霄眼神通红的瞪着自己,她似完全不在意。 玉虚顾不得装腔作势,一指芫意,问白术。 “她是谁?” 白术脸色一沉,她是谁,她是下界的妖,可这话他说不出口。玉虚的意思明显是,这女妖是什么身份,竟然能这样明目张胆,肆无忌惮在三位天尊之中,不露怯,反而更像主人家一样的恣意。 芫意看了看他指着自己的手指,若是不受伤,她一定会将这手指折断。于是她抬眸,眸光森冷,看着玉虚,玉虚碰触到她森冷的目光,心头直跳,她好像不怎么好惹。 大殿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云霄看一眼白术,不着痕迹的扫一眼芫意,用心声与白术交流道。 “师兄,百年前你答应的回魂丹,可是近几日开炉?” 白术面色一变,他倒是没忘,可那回魂丹尚未练成,倒不是他没把师弟的嘱托放心上,而是他芫意阴森森的告诉他,六日之内,一定要看到应龙练成丹,可这话又不好说给云霄听,只好含糊道。 “快了。” 云霄有些着急。 “师兄,梵陌若半月之内没有回魂丹辅助,怕是要等下一个一百年才能苏醒。” 白术道。 “半月之内,一定将回魂丹送到三十五天。” 云霄深知白术个性,怀疑的看了眼他,道。 “你敢发誓吗?” 白术怒道。 “不敢!” 芫意看了看,表情不对的白术和云霄,站起身指了指玉虚,玉虚心领神会的走上前,躬身把耳朵支起。芫意小声道。“你这两位师兄师弟,不是个好玩意儿,你怎么看?” 玉虚双眼一红,这仙子,刚才她还觉得这仙子有些凶了,可见是他偏颇了。能一眼就看穿了白术和云霄的真面目,他凑上前学着她小声道。 “仙子明鉴,师兄和云霄狡诈奸猾,哪有本尊这般质朴单纯。”说完,玉虚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堂堂一个元始天尊,怎么对这来历不明的少女,过分恭谨了,可奇怪的是,如此恭谨,他竟觉得是应当的,理所当然的觉得她应该是这般。 白术眼神偷瞄了芫意这边,见玉虚和她离得相当近,心底觉得有些不舒服,看这师弟更加不顺眼了。 芫意觉的这玉虚相当讨自己喜欢,于是问道。 “你师尊近来如何?” 玉虚面带沉重,此情倒是真挚。他们师兄弟三位,虽说心不齐,互相各有嫌隙,但对师尊的感情确实一心的真挚不假。他尚未开口,便长叹出声,慢声道。 “师尊有感天地将变,在万年前,便将天地之气归了众生,眼见师尊日渐衰老,恐怕再有万年,便要归寂,我师兄弟也是束手无策。” 芫意眸光一凛,他将天地之气归了众生?!他要做什么,天道尚且未曾完善,缺了她地**源的天道迟早会崩溃,他此时将天地之气归了众生,若是天道崩溃,这天地岂不是要重新归零! 白术见芫意与玉虚还在在低声说些什么,轻咳一声,道。 “玉虚,你来宫中所为何事?” 玉虚心中道,当然是为了回魂丹而来,难道无事来你宫中找骂不成,可面上一笑,口中说的却是另外一套话。 “前几日,我见三十四天有祥云万丈,掐指一算知师兄恐有仙丹出炉,来见一见。” 云霄自然知道,玉虚跟随自己而来,一定是为了回魂丹,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芫意坐回卧榻,斜躺其上,淡淡道。 “既然你们师兄三个都在,本主要送你们一件礼物。” 送礼物,她一个下界的山主,有什么礼物送给他们? 白术心道,初次见面就拿了抢了我的清鸿剑,若真的送礼,干脆把清鸿剑还来,礼物他也不稀罕,这三界之中谁有他的宝贝多。 云霄心道,初次见面便打了我一顿,还逼我拿出乾坤袋,免遭毒打,说要送见面礼,他就两个字,不信! 芫意扫过这三位的表情,笑容不减,自袖中掏出三枚青苍色火种,此乃天地之火,三界之中只有她与道祖才有,算得上重礼了,她之所以取出,相当于变相向三天尊,宣布了她的身份,宣布了她就是地阴。 而她之所以选择这个时候,宣布自己就是地阴,是因为她在刚才得知了道祖还命于天。 她道。“本主要送你们一枚道源。” 道源?她有道源,道源不是只有师尊才有吗?白术突然凝眸看向她,似乎清楚了什么,脸色骤然苍白起来。 芫意抬手,三枚火种向那三位飘去。 白术接过火种,看向芫意,她是地阴祖! 玉虚接过火种,查验果然是带着道源的火种,开心的咧嘴一笑,就要放玉盒之中。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道源的火种意味着什么。 云霄接过火种,芫意向他一指,将两千年前的记忆,还给了他。云霄目光先是震惊,而后是茫然,再然后看向芫意,目光了然,对她恭谨一拜。 “师姑。” 芫意饱含深意的一笑。 “师侄们乖,得了师姑的火种,自然要帮师姑做点事,不然世上哪有白捡便宜的不做事的,师姑疼你们。” 第27章 别忘了你的身份 白术脸色苍白,看向云霄,又看向芫意。 他之前的疑惑有了解释,她如果是地阴祖,那么那青苍色的狐火,一定是天火了,她竟然是地阴。 芫意睥他一眼,其中警告意十足。这三枚火种,是她来天界之前留下的,她在得知白术可以练无上丹后,便从道源之中剥离了三滴心头血,化成了这三枚火种。 一是:白术若是一心不愿为她练无上丹,她只有拿出火种证明身份,才能驱使他练无上丹。二是:鲲鹏之强,她唯恐不敌,若是取得鲲鹏之血受了重伤,留下三枚火种道源,也好有备无患。 不想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今日她又自玉虚口中得知道祖已经还命于天,她改了主意。今日既然道祖的三位徒儿都在,她与鸿钧的旧事不提,他这三个徒儿她倒是觉得很是满意,长辈之间的仇怨,她自然不会记在后辈的身上。今日她要以三枚道源火种,换三清三滴心头血。 芫意目光扫过三位天尊,三天尊神色不一,有面色苍白,神色凝重的,比如白术。有神色平静的,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比如云霄,更有抱着火种藏起来的,一脸戒备的神态,那是玉虚。 “本主既然给了你们三枚火种,你们自然也要给本主点还礼。” 云霄率先抱拳道。 “师姑吩咐,云霄莫敢不从。” 玉虚将道源装进玉盒,一脸戒备,可低头间,眼神已是一片暗涌流动。她是地阴祖,三界之中除了师尊,只有地阴祖有道源,而她将道源拿出,却不绝口不提自己的身份,似乎别有深意。 白术的神色复杂,相比他两位师弟,他的思量更深。若是她没拿出道源,这无上丹他还可以做些手脚,但她如今拿出了道源,即便没有明说自己便是地阴祖。他们无不是活了数万年的天尊,谁心底不跟明镜似的,面前的少女便是消失了数万年的地阴祖。 若是此刻他再做手脚,恐怕不用他师尊开口,他两位师弟也不会同意。 “本主既然送了你们火种,自然没有再要回的道理,可这火种也不是白送的,你们三个师兄弟,各祭一滴心头血,这火种就可以带走了。”芫意扫视面前三天尊的表情,说出这话面上带笑,可眸光流转之间,森冷一片。 心头血?!纵然是他们这种天尊,心头血也不过十滴,损失一滴便会损失一万年寿命,他们虽说是与天地同寿,可自打师尊还天地之气后,这寿命仿佛有了头,道源火种是好,若拿一万年的寿命来换,就显得有点难做抉择了。 玉虚率先开口。 “师姑,一滴是不是有点多,半滴行不行?”他素来吝啬,道源火种是好,可心头血也重要啊,若是能拿了道源火种,不给心头血,自然是极好了。可地阴祖开口,他也不敢不给,只是不舍得给一滴,想跟她商量打个折扣。 玉虚和芫意还是第一次相识,自然不知她个性,白术和云霄和她打过交道,知道她是个喜怒无常的,见玉虚做了出头鸟,齐齐看向芫意,看她如何说。 芫意脸色一黑,呲牙骂道。 “不行!现在就祭出心头血,若是敢做手脚,本主脾气不好,到时候若是打断了你们的腿或者脚,可别怪本主心狠。” 玉虚打了个激灵,他也是嘴欠,和她商量这个做什么。 白术和云霄默不作声,自额间祭出心头血,漂浮半空。玉虚见师兄师弟都祭出了,心中纵然不舍,却也不敢违背地阴祖的命令,只好一脸不舍,心疼的祭出心头血。 芫意重伤未愈,身上法力几乎全部消失,白术虽知她重伤,可却不知她伤势多重,自顾祭出心头血,等着她施展法术取回,可迟迟不见她动手,不禁有些疑惑。 芫意看着他们师兄弟面门前的三滴血,慵懒的一伸懒腰,妖冶的银眸,轻瞟一眼白术,对他轻眨一下眼。后者心头一跳,天狐最善魅,更何况是芫意这般修为的狐狸,白术平生哪见过这样的女子,只觉她那一眨眼,纤长浓密的睫毛,若一把刷子,轻轻刷过他的心头,脸腾一下就红了。 “白术,将你两位师弟的血,收集好,本主有用。”芫意斜躺着,墨发披散身后,略显苍白的脸,一双妖冶的眸,幽深摄魂,她伸出手,指了指云霄和玉虚。 “怎么?你们两个是打算把火种还回来?” 玉虚下意识把玉盒里的火种用袖遮起,尬笑。 芫意看了一眼云霄,向玉虚道。 “出去。” 玉虚委屈道撇了撇嘴,刚才地阴祖还和他说悄悄话哪,怎么这会儿就变脸了,可也不敢说什么,披着那红道袍,蔫头巴脑的离开丹殿。 云霄收起火种,向芫意一拜,沉声道。 “师姑,云霄有一爱妻,沉睡了数百年,师姑可有方法将她唤醒?” 白术皱眉,关于梵陌沉睡之事,不是没有办法,可心病还需心药医,云霄流落下界的独女一日不寻回,梵陌纵然苏醒,也恐怕难消心魔。自古以来,情孽难消,云霄深陷情孽,被这孽障目了。 “嗯?”芫意挑起一缕长发,轻嗯出声,眉上挑,淡淡道。“你没去找你师尊?” 云霄低头,他不是没有想过去找师尊,可当年和梵陌成婚,已经引得师尊不喜,更何况师尊身体日渐衰老,他不愿前去打扰师尊的清修。至于师兄,他已经不抱希望了,只能寻找师姑求助了。 芫意见他低下头,眯了眯眼。 “你先在宫中住下,这事不急,本主还有其他事,你先下去吧。” 云霄面色一喜,若得师姑这话,他的心就定了,冲着白术点头一笑,对芫意一拜道。 “云霄告退。” 殿门关起,芫意面色一白,吐出一口血,白术快走几步,到她身前。 “你的伤.....” “别废话,本主的伤不需你管,练出无上丹才是最要紧的。” 白术凝眸望着她的眼,似乎要看穿她眸底的所有情绪。 “无上丹,不是你用!” 芫意擦去唇角的血,邪睥着他,冷笑。 “别忘了,你的身份。” 他冷声道。“你别忘了,无上丹除了师尊,三界只有我能练出。” 芫意呼吸一滞,该死的,这条老泥鳅竟然威胁她,可她偏偏还要受这威胁,他说的没错,三界之中,除了他,还真没有谁能练无上丹了。芫意冷声道。 “无上丹,是给本主徒儿练的。” 白术想到她重伤初醒,便去厨房,听半风说,她做了一碗长寿面,让赤成送去了下界。那长寿面,恐怕便是给她徒儿做的吧。倒真是个好师尊! 第28章 你话太多! 芫意站起身,走到白术面前,他比她高了许多,芫意略抬头,与他对视。 “无上丹对本主极其重要。”妖冶的眸,幽深复杂。 白术一笑,眸底没有一丝笑意,扯开的唇角,挂上一丝冷意,避开了她的眸,淡然道。 “知道了。” 芫意负手向殿外走去,眸半阖,与他身体错开的刹那,眉微蹙,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她无需向他解释什么,清让是她的徒儿,她也无需解释。 狐裘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深处,打开的殿门没有关和,半风自殿门探出头,见天尊沉默的走向丹炉,而后炉火一旺,仙木发出噼啪之声。 良久的沉寂,白术拨弄着炉火,声音冰冷。 “把赤成叫来。” 赤成跟在半月身后,半月嬉皮笑脸道。 “行啊赤成,去了一趟下界,天尊都记得你了,看来以后去下界这种好差事,可不能留给你。” 赤成不说话,跟在他身后。 “我可告诉你,就算你见了天尊,你也还就是一个跑腿的,别以为见了天尊以后就能顶替了我的差事,天尊炼丹可少不了我。” 赤成继续不说话。 “也不知道天尊找你做什么,你一个跑腿的,不就去了一趟下界嘛,天尊最近好像特别不愿意见到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知道吗?” “可能,因为你话太多了。” 赤成下意识回道。 半月转过头眼睛一亮,赤成则面色一白,完蛋了!他答腔了! 不言山山脚下 破衣烂衫的老乞丐,拄着拐棍儿,小步小步的向山门挪去,刚刚到了山门前,两个小妖拦下了他。 “不言山不可擅入!” 老乞丐把耳朵凑到小妖面前,手拿拐棍儿用力一杵地面,怒道。 “我为什么要叫你三叔!我回自己的山,还需要叫你三叔,还有没有天理!” “他么的,老不死的,你拿我们弟兄两个逗着玩儿呐,老子说的是这个嘛!” “混蛋小子,还要我老头子叫你师傅,看我不打死你!” 老乞丐举着拐棍儿就要打,守门小妖拔出武器,一脸杀气,就要对他动手,另一个小妖赶忙拉住了他。 “兄弟,不至于,一个耳背的老乞丐,用得了跟他动手嘛。” 小妖看了眼这老乞丐,把武器收回,不耐烦道。 “快点滚,别让老子再看到你!” “什么?吃泥?我是路上吃了点泥,年纪大了捉不到活物了,这能怪我嘛,都怪那个抢了我山头的女妖精!她把我好好的青丘山霸占了,还对我老人家动手,这样不尊长辈的妖,就该天打雷劈!” 小妖怒道。 “快点滚,一个疯妖,别在这里碍老子的眼。” 老乞丐抬起满是沟壑,脏兮兮皱巴巴的脸,与那脸不匹配的一双清亮的眼,没有沧桑只有茫然,他侧过头,一口淬了小妖一脸口水。 “我就说那,感情你们和那个女妖精是一伙的,这里是我的青丘山,是我父亲的父亲的父亲留下给我的,你们霸占我的山,还骂我,把那女妖精叫出来,我老人家一定要讨个说法!” 小妖被这老乞丐淬了一脸口水,脸色顿时变黑了,一把将武器拔出,就要向他挥去,另一名小妖抱住他。 “兄弟,别介,别动火,都是妖族,真要弄出命来,三位长老不得把咱们赶出山去。如今这妖界可不太平,能投奔来不言山已经三位长老开了恩了,千万别动气,咱不搭理他不就成了。” 拔刀的小妖,咬着牙,怒气冲冲道。 “那,我就让他白白淬了。” 另一个小妖,咂摸了嘴,试探问道。 “要不,你也淬他一口?” 妖殿 虎裎将一位灰袍的中年妖送出殿门。 “墨先生,我们少主的病?” 被虎裎称为墨先生的中年妖,叹息道。 “虎长老,少主虽是半妖,可依我看倒更像是人族身体,他的病要找人族大夫去看,我给妖看病还行,给人.....。” 虎裎为难道。 “墨先生,您也知道,人族的结界若是山主在还能一试,可如今山主不在山中,您看....” 中年妖摇头苦笑。 “虎长老,医者父母心,若是墨某有本事治,自然不会推却,可墨某自幼学的是治妖病,人....实在是无能为力。” 妖殿一处拐角,一角粉色的裙摆突然消失。 山中,一道粉色的身影,在山道急奔,有妖识得这身影,惊讶出声。 “木杳,你去哪?” 山门,木杳气喘吁吁走到看守山门的一名小妖面前。 “我有少主之令,需下山采购物品。” 小妖本就心中有气,见这女妖面容丑陋,语气不善道。 “那就把令牌拿出来吧。” 木杳瞪眼,呵叱道。 “我奉的是口谕,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问少主。” 小妖气道。 “我去问少主?我有几个脑袋啊,我去问少主,长老有令下山必须要有令牌,你没令牌就回去。” 木杳叉着腰,做茶壶状,瞪着眼。 “本姑娘说了没令牌,你拦下本姑娘,若是少主问及,本姑娘难免要如是禀告,到时候少主怪罪下来,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那小妖膀大腰圆,一脸横肉,一听这话,拧眉瞪眼。 “你少拿少主吓唬我,我只听山主的三位长老的命令,什么少主不少主的,不就是一个病怏怏的半妖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病死了,也就山主拿他当个宝。” ‘啪’ 小妖脸上浮现一个巴掌印,木杳沉脸瞪着他。 “你再说一遍试试!” “你他么的,老子今天真是没看黄历,被个老乞丐淬了一脸,现在连你个丑八怪也敢在老子面前嚣张。老子活劈了你!” 另一个小妖面色不善的看着木杳。 木杳举起手,晃着手腕,冷冷道。 “你可以试试,今天姑奶奶一定要出去的,你是再吃姑奶奶一个巴掌,还是现在放姑奶奶出去!” 小妖拔出刀,就向木杳砍去,他还不就不信了,一个丑妖精凭什么敢这么嚣张。 “慢着,让她下山。” 小妖举着刀,向声音处看去,口里骂道。 “他么的,还有挡横的,老子连你一块劈!呃...狼长老?!” 第29章 会心疼吗? 狼寂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衣衫褴褛的小妖,在山中十多年,吃的精壮威猛,又曾得过芫意指导,虽在妖界之中称不上大妖,但也绝非一般二般的妖类,如今更有长老之职在身,圆脸虽还带着十多年前的稚嫩,周身气派却不可同日而语。 他看一眼木杳,道。 “去吧。” 木杳面带感激之色,向他一拜,向山下跑去。 守门小妖低头垂手而立,狼寂扫了一眼他,转身离开,在他看来,这守门小妖恪尽职守,并无过错,山中近万妖族,若都像适才那女妖一般,说出就出,说进就进,山中岂不成了任妖来去的集市。 “喂!这位妖辈,可曾见过一个银眼睛的女妖。” 老乞丐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拄着拐棍儿,向背身的狼寂喊道。 小妖抬起头,恼道。 “老乞丐,你怎么又回来了!” 老乞丐拿起拐棍儿,戳开说话的小妖,小步向山门挪进,两名小妖本欲阻拦,狼寂抬手示意他们不要阻拦。老乞丐身体似乎苍老的厉害,仅仅走了几步路,便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双手支撑在拐棍儿上,喘着粗气,向狼寂喊道。 “你这小辈,看到我这种老人家,身体不好,还不过来搀着,没一点眼力劲。” 狼寂见她破衣烂衫,又上了岁数,不禁失笑,向老乞丐快走几步,搀扶住他的手臂。 “这才对嘛。”老乞丐倒是不见外,任由他搀扶着,小步挪。 “老前辈认识我们山主?”狼寂搀着他,向山中走去,随口问道。 “什么山猪?我可有十多年没见荤腥了,想起来呀,都怪那个抢了我山的女妖精,要不是她,我的青丘山,何至于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你看这山到处都是花草,哪比得上以前的荒山荒地好。” 不言山便是以前的青丘山,狼寂与二位师兄在入山的第二年便知道了,可自这老乞丐嘴里却听到了另外一层含义,他停下脚步,奇怪的看了眼面前一脸沟壑,脏啦吧唧的乞丐,试探着问道。 “您可认识苍山的菁云道人?” 老乞丐把耳朵凑到他面前,因是耳背,所以声音极大。 “什么?!稻草人?青丘山有我看着,还用什么稻草人,你这晚辈,看起来也不糊涂,怎么说起糊涂话了。” 狼寂一脸黑线,耐心道。 “苍山,青云道人,您认识吗?” 老乞丐有些生气道。 “我说了,我不要稻草人,我比稻草人好用。现在的妖界的年轻妖辈,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怎么我老了,耳朵不好用了,你们这种年轻的妖辈,也跟着耳朵不好使了。” 狼寂算是明白了,这老乞丐不仅耳背,连带着更是个糊涂秧子,他一路搀扶着老乞丐去往半山腰自己的洞穴,随手一指在山道旁游玩的一个小妖。 “去妖殿让大长老过来,说我有要事。” 小妖受宠若惊,狠狠一点头,拔腿就向妖殿跑去,狼长老和他说话了,狼长老还吩咐他做事了,娘啊,你在天有灵看到没有,你儿子出息了。 妖殿 内殿一室清雅,青色的帷幔垂直落在床前,几名女妖守在帷幔前,青色帷幔之后,有极轻的咳嗽声,一名女妖困乏的打了个哈欠,捶了捶站的发麻的腿。 有脚步声自远而近,女妖忙正身站着,狼寂站在门前,轻咳声不断,他走上前,掀开了帷幔。 清让半躺在床上,黑发松散的披在身后,面容孱弱,唇白无色,只显出一双深邃的黑眸,萦绕着妖娆的雾气,他手中攥着巾帕,抬眸看向狼寂,还未开口便咳了一声,声音略带沙哑,语调却是清冷。 “劳狼叔挂心了。” 狼寂心疼道。 “你身子不好,山主又不在山中,何苦折磨自己。” 清让垂了眸,他何曾想折磨过自己。 狼寂见他垂眸不语,劝慰道。 “山主离山不过一年,似山主这般的大能者,自然不可能只在一地停留,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该作践自己的身体,若是山主回来见你这样,会心疼的。” 师尊会心疼他吗?她都要和天外天的天尊成就姻缘了,又哪里会记得一个孱弱多病的半妖徒弟,他纵然病死在病榻之上,对她而言恐怕只会觉得轻松吧,少了一个累赘。 狼寂长叹一声。 “属下知道少主对山主有怨,属下看着少主长大,山主对少主的好,比之亲身父母相差无几,您应该感恩。”狼寂知清让对山主有了男女之情,可他更加清楚,这样的情多半是少年情愫,做不得真的,纵然是真,他们有着师徒名分,这情就该斩断。 亲身父母?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亲身父母之情,不是长辈对小辈的关爱之情,而是....他想到此处,躬身重重咳了起来,那撕心裂肺的咳声,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气力,待重咳稍好一些,他将巾帕挡在唇畔,淡淡道。 “狼叔,我想休息下。” 狼寂看了他一眼,知他执拗,摇了摇头。 三十四天 紧挨主殿一侧的一间次卧,半风端着木盘,守在门前。 门内,芫意盘坐床上,周身莹清之光微弱。自她与鲲鹏一战重伤至今,伤势一直未曾好转,虽有白术的仙丹作为辅助,可毕竟她不是三界之生灵,这仙丹效用再大,对她而言能够起到治疗的作用微乎其微。法力自内丹处呈细小银线四处流转,芫意强制让法力回到内丹,不想却起了反作用,方才还算有序的流转,在她强压之下四下乱窜。她面色带着潮红,额间有繁杂妖纹若隐若现。 天阳!一双银眸倏地睁开!眸底的杀气,几成实质,室内骤冷。若非是他封印了她,她怎会如此狼狈,整整十五万年,她被抹去灵智,沉睡了十五万年,她的一身修为,一身开天辟地的修为,被他封印的几乎连十分之一都没剩下,若非是他,若非是他,她堂堂的地阴祖,何至于如此狼狈,何至于连一个鲲鹏都能将她重伤。 浅红的唇,缓缓溢出一道血迹,滴落在狐裘衣领之上,若破碎的血梅,凄美决绝。 第30章 二更 妖界 一处紧邻人界的妖族小寨,一只通体纯白的狸猫,自云头跳落,落地化作一个粉衣少女。她皱眉环视一圈四周,自怀中掏出一块龟壳,看了一会儿抬起头,向寨内跑去。 一处茅舍依水而建,篱笆围成的墙爬满蔷薇,茅舍之前有株粗大的槐树,槐树之下摆着一个躺椅,躺椅一侧有新竹伐制的竹桌,桌上摆放着一碗粗瓷白开水。 男子半躺在躺椅之上,手中拿着一卷书翻看。 正是烈阳当空,槐树枝蔓遮挡了炙热的光,树荫笼罩躺椅。一只毛毛虫慵懒的趴在枝蔓之上,许是位置不很舒适,拖动肥硕的身体向前爬了爬,不妨脚下一空,刚好落在放凉的白开水中,溅起了几点水花。 几不可闻的呼救声,传入躺椅之上男子的耳中,他自书卷上抬起头,看向落在粗瓷碗中挣扎的毛毛虫,薄唇微启,略带讽刺的语调。 “你放心走,这碗我不要了。” 毛毛虫若能开口,必要怒骂这黑心的见死不救的半妖,无奈的是它并不能开口,只能攀爬在碗壁之上,好让自己多活几时。 “青魇,你在家,快,快跟我走。” 被唤作青魇的男子,抬起头,看向自篱笆墙外,半蹲着喘气的粉衣少女。 “木杳?”他有些惊讶,她的到来。 木杳喘匀了气站起,走前拉起躺椅上的半妖。 “快,跟我走。” 青魇任由她拉起自己,将书卷塞在怀里,问道。 “什么事啊,这么急。” 木杳硬拽着他向外走。“救人!” “救人?” “对,救人!” “这妖界还有人族?” “不是人族,是和你一样的半妖。” “妖界还有另外一个半妖?” 木杳急道。“别问了,先跟我走,路上说。” 青魇被她硬拽着向前走,他想起什么,忙道。 “慢着,等我一下。” “都火烧眉毛了,等不了了,先跟我走。” 青魇掰开她的手,小跑着向茅舍院内而去,粗瓷碗的毛毛虫肚皮朝天的浮在水面,他将毛毛虫捡起放在地上,蹲下身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木杳一把拽起他。 “这条小虫死不了的。” 木杳拽起他驾云,她也不过刚学会了爬云,在云端全神贯注的看着云头,青魇还是第一次在天上飞,兴奋的张开了手臂,木杳气道。 “你别乱动,我才刚学会,要是掉下去可不是玩儿的。” 青魇伸展着手臂,僵硬的看着木杳。 “你刚学会,就拉我一起?” “所以喊你别乱动啊。” “木杳,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不能害死我啊。” “你闭嘴!” 天界,三十四天 芫意盘坐入定,面色凝重,内丹处窜动的法力,开始向她内丹攻击,她额间妖纹已经完全浮现,一道神识钻入内丹,将乱窜的法力全部归拢。 天界没有日夜,凤啼三声代表一日将去,清亮的凤鸣啼叫三声,白术自丹炉前抬起头。她怎么还没出来? “半风何在?” 半月送走赤成后,便躲在殿门前,等候天尊差遣。赤成被天尊召见,让他起了危机感,更何况召见赤成时,天尊还不准他旁听,这让他心底很不舒服,觉得自己好像在天尊面前失宠了。 半月探出头,道。 “回天尊,半风跟仙子离开后,便不见了身影,兴许是自作主张去伺候仙子去了。” 白术皱眉,关于芫意身份之事,他并没向宫中道童讲明,地阴祖出现是三界瞩目的大事,不可轻易宣布。 “日后,喊她山主,她是本尊的贵客,见她如见本尊,不可怠慢。”他走向主位,坐在八卦镜前,淡淡道。“半风既然伺候了她,暂时练丹殿这里就不需要他伺候了。” 半月试着揣摩天尊话中的意思,什么叫做既然伺候了她,暂时练丹殿就不需要他伺候了。难道天尊的意思是,让半风去伺候那个下界来的红颜知己? 房门外,半风端着木盘,一动不动,里面可是天尊的红颜知己,日后说不准便是兜率宫的女主人了,他可要好生伺候着,若是因为伺候不周,坏了天尊的姻缘,他们天尊岂不是要再单身几万年。 盘坐入定的芫意,头顶冒出白雾,眉紧皱,唇抿起。神识在内丹处,将拢起的法力向内丹中央送去,一层,两层....内丹层层剥落出银色光点,额间妖纹一闪,自繁杂道妖纹处射出一道清芒,径直向内丹而去,一团清色的光,温柔的包裹起内丹,内丹剥落的光点加速剥落,三层,四层........七层,八层,九层,直到最后一层,光点骤然消失。 内丹处,一片黑暗,只有清光包裹的内丹,散着清色的柔光,神识自内丹抽离,一双眸,妖冶幽深,缓缓睁开,妖纹一亮,她周身有无形的波动,向天地荡起涟漪。 房门无声开启,银白狐裘的芫意踱步走出,半风端着木盘,看向她。好奇怪,她好像长大了一点,眉眼像是褪去了青涩的稚嫩,摄魂的妖冶绽放而出。 半风忙垂下头,这种妖冶,让他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带本主去找你们天尊。” 芫意伤势好了一些,一定程度上有了底气,万幸她第二次被抹灵智时,女娲没有发现她额间的妖纹,那是地浊之气所化,没了它,她恐怕真的就是一只普通的天狐了。 半风低头称是,端着木盘前方引路,芫意见他木盘之上摆着一碗乌漆麻黑的黑水,隐约嗅到一股药草的香气,问道。 “你手中端的是什么?” “这是天尊吩咐给您送来的,您一直没出房门,就没敢打扰您。” 白术送来的?芫意一指木盘上的碗,碗虚空浮起向她飘来,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显然是用不知多少滋补的仙草熬成的,也不知这药效果如何,白术那条泥鳅还懂药理吗?她要不要把他绑去山中,给清让瞧瞧病,无上丹炼制绝非一朝一夕能成的,她离山后在天界待了快三日了,算下来下界已经是一年半了。也不知她那徒儿现在如何了。 第31章 咱们要不跑吧。 她离山时日已久,若非重伤未愈定要回山的,可如今又心急应龙是否能练成丹副,也不好回山去看,她那徒儿早慧的不像是个孩子,身子又不好,心眼小又执拗她多时不回山中,不知他会不会多想一些有的没的。 半风见她端着那碗药,立在原地,小声道。 “仙子?” 芫意回了心神,将那碗送回木盘,似是无意间问出口道。 “你家天尊还会药理?” 半风骄傲一笑。 “仙子不知,这练丹和药理本就相通,天尊练丹三界称尊,这药理自然也不会差了。” 芫意点了点头,看来这丹副要尽快督促白术练成了,无上丹若练好需不少时日,她先带白术回山给清让看看病。 丹殿,占据半个殿的八卦丹炉,三味真火笼罩了整个丹炉,火势极大,远远望去殿中火光冲天,芫意推开门,见白术拿着拂尘用道术打入丹炉,丹炉整体火红,隐约可见一条黑鳞应龙的幻影。白术全神贯注将应龙炼化成丹,听得殿门被推开的声响,以为是半月,头也不转的道。 “三株伴生草,一滴弱水,伴生草要叶带金线,百年以上的子株,弱水一滴用紫金杯去盛。” 芫意环视四周,见大殿之中并无药草柜,也没见什么弱水,她素日是个厚皮的,眼见白术为自己练丹全神贯注,心中也难得生了些愧疚感,在大殿之中打转去寻药草柜和弱水。 半月自殿门处探出头,眼珠一转,向外面跑去。 白术久久没有等来自己的要的东西,声音带了些许薄怒。 “怎么还没取来。” “来了,来了。”半月小跑着,把东西放在芫意手中,向她一努嘴示意芫意送去。他比半风脑子活络,知讨天尊的好,近几日是难了,还不如卖芫意一个面子,万一这位下界的山主和天尊一来二去生了感情,日后若是做了兜率宫的女主子,念着今日送东西的事儿,还不高看自己一眼。 芫意见这小童眼珠子乱转,猜他必是起了什么心思,练丹副是正事,也懒理他,接过东西,送了过去。 白术接过伴生草,一指丹炉,道道火光再次冲天而起,他一挥拂尘,伴生草向丹炉而去,顷刻钻入丹炉将应龙的幻影包裹在内,那应龙之体已经成丹,他将幻影以伴生草包裹。再一挥拂尘,将弱水化成水雾向成丹丹应龙之体,和伴生草包裹的幻影也就是龙魂结合起来。 黑色的丹和暗紫色的龙魂相互碰撞,边缘交融之间,水雾若粘合之水,将两者粘连一起,他捏诀以掌打入丹炉,火光熊熊而起,丹炉发出‘砰砰砰’的涨扩之声,芫意看了眼白术,老泥鳅练丹不会出问题吧,她伤还没好,若是丹炉炸了未必跑的过这丹火,她倒退了几步。 半月跟随白术多时,知天尊练丹向来如此,可见芫意退后了几步,想着天尊也不是没有出过错,丹炉炸裂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好在他足够幸运,没有遇到过,不过也听说过有个新来的守卫被丹火把头都给烧秃了,听说现在头上没头发,连眉毛都没了,活像个卤蛋,打了个激灵,又退了几步。 芫意看了看丹炉,余光扫到半月的动作,摸了摸鼻子,也退后了几步,一来二去几乎退到了大殿之外。芫意伸着头向殿内看,半月心惊肉跳的抱着头,不会出事吧?这云金炉天尊可是说过这是他最结实的几鼎丹炉之一了,他最几天已经够倒霉的了,若是丹炉炸了,那他这霉运可就是霉上加霉了。 丹炉涨扩声越来越大,烧红的丹炉砰砰冒着白烟,看起来声势极其相当的骇人,芫意见半月抱着头,琢磨他跟着白术时日不断,抱起头一定有缘故,倒退着跟他站在一起,一指大殿像是陷入疯魔一般的白术问道。 “你家天尊练丹不会出事吧?” 半月看着那砰砰冒白烟的丹炉,舔了舔嘴唇,还是决定说实话。 “以前出过几次炸炉,不知道今日会不会。” 芫意眯起眼。 “炸炉?” “是啊,天尊炸炉练丹练器不同凡响,炸炉更是恐怖。” 芫意看着被三味真火烧红的殿,又退了几步。 “怎么恐怖了?” 半月见她又退了几步,看了看大殿,又看了看芫意,腿肚子打颤,艰难的拖动双腿也跟着退了几步。 “最惨一次,把三十四天炸塌了一半,若非天尊丢炉丢的及时,三十四天就没了。” “丢炉?” “是啊,天尊说两位师弟不够勤奋,每次练丹丹炉若是出现状况,就把丹炉丢到三十五天。” 芫意看了看自己的身板,她觉得纵然是没受伤,自己的身板也未必比三十四重天结实,云霄和玉虚有个这样的师兄可真是倒了霉了。 云霄被丹炉的砰砰声惊到,快步走到芫意身侧,看向丹炉殿,见半月也在,不好跟芫意行礼,只稽首一拜。半月见元始天尊对她行李,奇怪的看了眼芫意,她不是下界的山主吗?怎么元始天尊要向她行礼? 芫意向云霄点了点头,半月在,她的身份还不是时候告知三界,这也难得他们三师兄弟齐心,并没有满三界嚷嚷,若是地阴祖身份一经流露,势必要重洗三界如今的格局,鸿钧她还不想去见,她还不够强悍到可以跟鸿钧对峙,不过这一天早晚会到来,被抹去灵智十几万年的仇,她就不可能放弃寻个说法。 芫意指了指丹殿,道。 “你师兄练丹哪。” 云霄一头黑线,他自然知道这是师兄在练丹,可动静太大了,他住在宫殿另一边都发现了。他师兄白术,表面看起来和善儒雅,可若当练丹时,那可完全是另外一种模样。 另外一种模样的白术,眸底布满血丝,拂尘扬起道道白芒向丹炉而去,原本就砰砰作响的丹炉,在白芒加持下,炉身晃动,整个大殿都摇晃了起来。 半月快被吓哭了,带着哭音道。 “元始天尊,山主,咱们要不跑吧。” 云霄看向芫意,要不要跑,要看师姑点不点头,他最是规矩,长辈不说话他自然不敢动,尽管他早就见识过师兄炸炉的威力,吓得也是心脏噔噔跳,可若师姑不发话,他是绝不敢动的。 第32章 白术师侄 芫意看了看丹殿,又扫了一眼双腿打颤,带着哭音的半月。半月跟随白术那么久,都吓成这幅模样,难道白术练丹炸炉当真那么恐怖? 走吧,她觉得失了地阴祖的胆识,不走吧,若是丹炉当真炸了,她这小身板估摸是顶不住的。 丹殿,三味真火已经将整个大殿笼罩其中,火光冲天,隐约可见,一个身影临空立起,青衫道袍笼罩着白芒将他罩在其中,他低头面带疯魔,发冠不知何时掉落,披头散发,拂尘挥去白芒千条向丹炉压去。 通红的丹炉,应龙之体练成的黑丹,和伴生草包裹的应龙龙魂已经融合大半。 芫意眯眼看向丹炉,她拥有的是地阴之目,能看穿三界一切事务,透过丹炉她看向融合大半的丹副。无上丹需要应龙之体练丹,与鲲鹏之血为丹,再以三道道源融合,方可成就无上丹,她身受重伤道源虽说取出三道也无妨,可如今的她不过四千年的道行,若是取出三道,势必会法力倒退,所以她才要了三清的三滴心头血,他们的血虽比不上道源,可若是她吞下这三滴血,用自身身体为炉炼化,再以一道道源融合,兴许也有功效。 当然,芫意心中自然也有应急之策,若是三滴心头血无用,她便解开眉间妖纹,那里封印了浊气,但是一旦取出势必对她以后修行造成残缺,可为了徒儿,她也顾不了许多了。 眼见丹炉摇晃,整个三十四重天几乎都晃动了起来,芫意升入空中,看向丹殿之中的丹炉。 据她所知,练丹不稳大多是因天地之气不纯,可白术是正统的鸿钧大弟子,按说这天地之气不应如此。她是地阴祖是浊气所化,身上自然也有天地之气,当然也能调出天地之气,可她如今又伤在身,动了天地之气会伤道源,她眸光一闪,狐裘下的手亮起了清芒。 清鸿剑已经藏起多日,躲在芫意体内,听到她的召唤,犹豫着要不要出来,几日前她重伤,唤它出来,它假装没有听到,可此时它听到她的呼唤,知她伤势或许有了好转,心中打起了算盘。 芫意见这有反骨的清鸿剑,铁了心不出现,面上带着怒,在心底对它道。 “你若不出,待本主的伤势好转,就把你练化,若你出来,几日前你假装没听到本主呼唤之事,本主就不追究了,你可要想好。” 清鸿剑躲在她身体之中,剑身亮了亮,出还是不出,这女妖会不会是诓它出来,好对它毒打。 它犹豫良久,剑身自她身体幻出,钻到她掌心,芫意冷笑,这清鸿剑的反骨,她早晚给它抹平,以前还觉得剑生反骨是好事,可若是哪日她对敌,这清鸿剑说不好就倒戈相向了。 芫意心底冷声对它道。 “你是天地之剑,自然带有天地之气,你将用剑身容纳天地之气向殿内的丹炉送去,本主让你停你再停。” 清鸿剑不情不愿的自她掌中脱离,剑身立在空中,周身一闪清芒,一股天地之气向它剑身凝聚而来,它剑尖指向丹炉,将天地之气自剑身转化成一道银线向丹炉送去。 云霄见那清鸿剑,瞳孔一缩,清鸿剑?这不是师兄的最得意的清鸿剑吗?怎么会在师姑的手里。 只见,适才还砰砰作响的丹炉,在银线送入丹炉后,通红的丹炉竟缓慢的停滞了。白术已经陷入练丹的疯魔之中,应龙之身的黑丹和伴生草包裹的龙魂,相融已经到了最后时刻,他捏诀再次打入丹炉之中,两粒丹药几乎重叠,却在他打入法诀之后,冒起了金光。 芫意眼底一凛,她自白术法力之中,看到了一点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东西,那是一股气,一股浊气,和她化身的浊气不同,那浊气带着灰败的气息,和当年她第一次来妖界,将不言山改名的自山体抽出的死气气息相似。显然白术并不知自己身上存在着这气息。 芫意看向半月,问道。 “你跟随你家天尊多久?” 半月见丹炉平息下来,双腿不再发抖,掰着手指头算道。 “六千年。” 芫意看向云霄。 “你师兄炸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云霄想起第一次,莫名出现在三十五天,那个通红冒着白气的丹炉,那一日他印象深刻,那丹炉好巧不巧被师兄丢在了他宫门前,他的宫门足足上百年没了门,想到此处他黑了脸,沉声道。 “最早的一次,大概在三万年前。” 三万年前?那时她还在沉睡,这死气便出现了,芫意内心掀起波澜。 云霄回完话,定睛看着丹殿的丹炉,在清鸿剑的相助下,丹炉不再晃动,三十四天也不再摇晃,那笼罩了半边天的火,将整个丹殿几乎包裹起来,他看不到白术,见这火光熊熊,炙热无比,表情有些严肃。 芫意压下心中的波澜,看向丹殿,丹炉之中两枚丹药已经重合,清鸿剑有些力竭,偷懒将银线收细,芫意轻飘飘的扫了它一眼,清鸿剑剑身一晃,银线恢复如常。 终于,在两枚丹药完全重合的一霎那,一股金芒刺破三十四天,芫意挥袖,清芒压下那金芒,控制在三十四天的范围。 丹炉咔吧一声开启,仙雾缭绕,祥云瑞彩自丹药射出,芫意虚空一抓,将丹药拿在手中,白术如梦初醒看向她。 她似乎有些改变,像是长大了一些,眉眼之间褪去了少女的稚嫩,妖冶的摄魂感,若破茧而出,白术眸光一闪,挪开视线。 虚空之中,芫意对他点了点头,将应龙之体练成的丹,放在内丹之处,落下空,向丹殿走去。 火尚未完全熄灭,半月就要跟进去,芫意一指殿门,殿门重重合起,半月险些被夹住鼻子,胆战心惊的摸着鼻子看向云霄。云霄看了他一眼,向暂住的殿门走去。 白术稽首向她一拜。 “师姑。” 芫意点头一笑,走前拍了拍白术的肩膀。 “白术师侄.....” 第33章 我谢谢您哈! 白术被她这么叫,觉得头皮发麻,半蹲身子退后一步,戒备的看着她。他怎么觉得被芫意这么一叫,心惊肉跳的。 芫意拍在他肩膀上的手落了空,尴尬的抬起摸了摸鼻子。 “你要做什么?” 芫意眯了眯眼。“白术师侄,师姑要借你一样东西。” 白术又后退一步。“借什么?”他满眼戒备,看着她。 芫意指头点了点他,道。“借你....” 三十四重天,高在天外天,距离妖界有千万里之遥,这点路程对没受伤的芫意而言,不过是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可对如今的芫意而言算得上极远了。 白术低着头,牵着独角兕,独角兕后背芫意坐在上面,皱眉问道。 “这牛脚程如何。” 独角兕低着头,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吼,白术摸了摸它的头,贴在它耳边低言几句,独角兕这才不满的足生祥云,驮着芫意向下界而去。 独角兕身为道德天尊的坐骑,未被道德天尊收伏之前那也是凶悍一时的大妖,虽说在他宽慰之下忍了气,可对坐在自己身上的芫意,心底存了气,本是半日就到的路程,硬是拖了一天,眼见距离妖界已近,这独角兕却放缓了速度,芫意冷冷一笑。 “白术。” 白术牵着独角兕,脚踩祥云,听到芫意的呼唤,抬起了头,只见他俊美脸上,眼窝处一个乌眼青分外醒目。芫意睥他一眼,看着他眼窝的乌眼青,意有所指道。 “本主觉得,你的脸有些不对称。” 白术奇怪的摸了摸自己的脸,他虽说活了十余万年,容貌驻颜有术,若非知他身份,任谁也想不到他的年龄,他对自己的容貌还是相当自信的,他好奇的问道。 “哪里不对称了?” 芫意冷笑。“另外一边眼圈,少了点颜色。” 白术下意识捂住了自己尚且有些疼痛的眼,他不愿去下界,芫意好话说尽,他硬是不肯松口,芫意不是个好脾气的,一拳挥了过去,他就成了如今的样子的。芫意虽说受了伤,可因是天生地养的天狐,一身力气还是相当惊骇的,只一圈下去,他这乌眼青恐怕两三日也褪不下,他本想拿药给自己去除,可芫意却挥了挥拳头,那意思他若是敢去掉,她绝对还会让他再多一个。 芫意觉得这白术着实有些愚笨,似乎并没有领略到自己的意思,她指了指身下的独角兕,又指了指不愿的妖界,白术这才恍然大悟,趴在独角兕耳边小声道。 “她不是好惹的,牛儿莫要偷懒。” 独角兕不满的喷了个响鼻,可天尊既然这么说了,它也不敢再耍性子,脚下祥云一浓,速度快了起来。 不言山 妖殿,青魇拿着一卷书,自妖殿回廊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见木杳站在风口,看着山巅不知在想什么,他走上前,用书卷敲了敲她的头。 “看什么哪。” 木杳回头见是他,翻了个白眼。 “没看什么。” 青魇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山巅的洞府,调侃道。 “怎么,又看你的少主清让了。” 木杳懒得理他,自从青魇半年前医好了少主的病,似乎也没有离开山中的意思,长老们也不好出言赶他,毕竟他医好了少主的病,也算是不言人的恩人。可木杳不同,她与青魇自幼相识,多年前她随师姐来到不言山和他失了联系,可少时的青梅竹马的友情,分离的这几年,并没有让他们情感疏离,木杳的口气语气有些不耐烦道。 “关你什么事,你不回寨子,留在不言山做什么。” 青魇淡淡一笑。 “当初可是你硬拽着我来的,现在请神容易送神难喽。” “你若呆得住,留在山里也无妨,山中也不缺你一口饭吃。” 木杳眼睛盯着洞府的府门,心道:少主又有几日不曾出府门了,可是病又犯了?顺嘴敷衍着青魇,想去山巅去看看,可山巅是山中禁地,心中着急,面上便带了些沉色。 青魇与她一处长大,见她还是紧盯山巅洞穴处,也猜到几分她的心思,便问道。 “我留在山中半年,只见过你家少主,怎么没见你家山主,听闻你家山主可是位有能耐的大妖。” 木杳转头看了青魇一眼。 “山主哪是你能想见就见的,这山中有近万妖族,见过山主的也不过三位长老而已。” “让我进去!” 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妖殿前的木杳和青魇转身去看。只见,一个脏啦吧唧的老妖,拿着拐棍儿戳着虎裎,像是要去山巅,虎裎一脸无奈,似乎又不敢阻拦,只横身挡在道前,任由老妖用拐棍儿戳他,纹丝不动。 老妖戳着虎裎,满是沟壑皱纹横生的脸,不满的瞪着虎裎。 “我看这山里,就山巅那处洞府位置最好,我要住在那里。” 山迦匆忙赶来,听到这话,苦笑道。 “前辈,山巅是山主的洞穴,只有少主可以任意出入,你不能上去。” “什么?你说我是蛐蛐儿,我算是看清楚了,你们是见我老了,不愿我住在好地方,嫌弃我连累你们三个了,好,好,想不到我这老友竟然收了你们这三个没良心的东西,老朋友啊,你不该死那么早啊,你就该睁眼看看,看看你的三个徒弟是怎么欺负我这个老人家的。” 狼寂也从半山腰赶了过来,拉住老妖的衣袖道。 “前辈,山里的洞府除了山主的洞府,你随便挑,不行我再找几个漂亮的女妖贴身伺候您。” 听到漂亮的女妖,老妖眼睛一亮,似乎耳朵也不背了,一脸猥琐的看着狼寂。 “你说的算话吗?” 狼寂忙道。 “算话的,算话的,不信你问大哥,二哥。” 山迦,虎裎闻言一起点头。 “行吧,我老人家吃点亏,不过我也把话放在前面,一定要漂亮的,要是长得像那样的我可不要。”老妖指着妖殿前的木杳,冲着狼寂道。 木杳脸黑了。 青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听世人说男女之间没有纯粹的友情,可青魇却不认同。他和木杳的友情不就很纯粹嘛,事实证明,男女之间有没有纯粹的友情,要看长得如何,若长得像木杳这样,那再过多少年,他和木杳的友情都不会变质。 木杳咬着后槽牙,冲那老妖道。 “我谢谢您哈!” 第34章 为师回来了 狼寂扫一眼木杳,木杳扭过头,不再多言。 三妖搀扶着老妖,向半山腰而去,老妖挪动了几步,突然停了脚步,奇怪的嗅着什么,表情一变喊道。 “是那个女妖!” 半空之中,一道轻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倒是长了一个好鼻子。” 众妖抬头看向半空。 她骑着一头青色牛,狐白长裘,银眸妖冶,眉眼之间有摄魂之感,艳绝不可逼视。 众妖呆滞的看着她。 老妖率先回神,一指她,骂道。 “不尊前辈的死妖精!” 芫意冷冷一笑。 “本主那一脚,该踢你脑袋上。” 木杳继而回神,向青魇身旁缩了缩身体,难怪少主时时刻刻记怪,无时无刻嘴里挂着山主,这般模样的山主,太过惊艳,太过夺目,莫说男子,纵然是她,见过这样的妖,任三界还能有谁可入眼。 三妖回神,跪拜在地。 “恭迎山主回山。” 芫意落下空,眯着眼打量着老妖,冷笑不语,转身向山巅走去。 白术安静的跟在她身后,坐骑周身一亮白芒,化成一个娇憨的女子,跟在白术身后。 清让盘坐蒲团,闭目养神。 府门突然开启,倾洒出一洞碎金。 清让骤然睁眼,不敢置信的看向洞门,后又嘲讽一笑。“是幻觉。” “不是幻觉,为师回来了。” 清让猛然站起身,脚步踉跄,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身体,可又怕是幻觉,不敢粉碎这美好。 芫意宠溺一笑,摸了摸他的头。 “傻徒弟,为师回来了。” “师尊!”清让猛地扑向她的怀中。 白术轻咳一声,清让自她怀中抬起头,似乎这才发现师尊身旁的一男一女。他显得有些尴尬,退了一步,自芫意怀中离开。 “这是白术天尊,是为师请来为你看病的。” “天尊?”清让疑惑的看向芫意。 “也有叫他元始天尊的。”芫意向他解释道。 清让听到元始天尊四个字,脸色登时唰白,他僵硬的看向白术,这便是要和师尊成就姻缘的元始天尊嘛,师尊带他回山,是要宣布他们的事吧,他终于被抛弃了对吗? 芫意见清让反应极大,心疼道。 “清让....” 清让僵硬的转过头,看着芫意,惨然一笑,眼圈发红。 “你不要了我,对吗?” 芫意皱眉,这是什么话?她不过是带白术为他看病,何曾说过不要他这话。 “别胡说,白术是为你看病的。” “我不要看病!我没病!”清让突然崩溃,眼角带着湿润,眼圈通红的看向芫意,声音哽咽。 “你说过的,我是你唯一的徒弟,你只要我的。” 芫意沉下脸,觉得清让有些无理取闹了,可又心疼他身子孱弱。 “乖乖坐下,让白术为你看病。” 清让一指白术,凝眸看着芫意,眸底已有水雾,泫然欲泣。 “师尊,让他走,白术不看病了,好不好?” 芫意面色阴沉,她好不容易才让白术下了界,甚至冒着白术去道祖面前告状的危险,威逼他给他看病,若是把白术赶走,她岂不是白做功夫了。清让与白术未曾谋面,怎么无端这么敌视他? 站在白术身旁的娇俏女子,几次想要开口,都被白术眼神制止了。他倒想看看,芫意要不要赶他走,他巴不得回三十四天。 “坐下!” 清让执拗的看她,用哀求的语气,对芫意道。 “师尊,求你了,让他走。” “为师让你坐下!” 芫意面沉似水,声音已是冰冷至极。 “师尊.....” ‘啪!’ 清让捂住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芫意,师尊从来没有打过他,甚至连句重话都没对他说过,而元始天尊一来,什么都变了。师尊竟然打他!清让强忍住泪水,不让泪水滚落下来。 “滚出去,什么时候想清楚错在哪里,再来见为师!” 师尊让他滚,清让在这一刻,几乎忘记了呼吸,心仿佛被撕裂,心脏被这话语攥紧,几乎痛到窒息。他跌跌撞撞的走出洞府,刺目的阳光碰触到眸,一眨眼便是一串泪珠滚落。 他终于被抛弃了。 芫意眸底流露出些许的懊恼,她怎么就对清让动了手哪。见清让跌跌撞撞走出洞府,就想去追,白术拦住她。 白术看完眼前的闹剧,讽刺道。“师姑对徒弟可是真的好,若换是白术,估计命都要丢半条了。” 芫意冷冷道。 “清让是本主的徒儿,你若要撒娇,去你师尊那里。” 白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芫意失了要去追清让的心思,反思自己是不是对清让太过宠溺了,这才让他在外人面前都敢冲撞自己,若是日后也如此,该怎么得了。 她也应该好好管教下清让了,他再过几日便要过十二的生辰,在凡间这样大小的孩子,都要成婚了。 清让离开洞府,一路浑浑噩噩,脑中空白,疾跑而去。 魔界,结界处,一道黑雾自结界络网钻出,化成一个玄袍,头生犄角,背有双翼的魔,正是魔君狰砻。 自回到魔界,他向魔尊阐述了妖界之事,连带应龙被芫意抓去,也一五一十的说了,冷貉虽对他一通骂,也罚了他,可对他他诚实还是褒奖了的。 他此次出魔界,是奉了师尊魔尊之令,探查妖界。师尊一直想要合并妖魔两界,与天界对立,却一直都没找到机会,狰砻这次奉令探查,就是要找出妖界破绽,欲举兵征讨。 狰砻不熟妖界之路,一路化身成小妖,在路上打听不言山,倒不是他想见芫意,而是他记得不言山和青山很近,只要找到不言山,就能到青山,可又不想被妖知道,自己是为青山而来,拿不言山当幌子。 行到一处山林茂密之处,见不远处有一个茶肆,觉得有些奇怪,这深山茂林之处,开茶肆不是锦衣夜行吗?这里能有生意? 店小二,见山林处有一个黑色的身影,面上一喜,向着狰砻招手。 “客官,喝茶住店,小店一应俱全。” 狰砻愣了一下,觉得也该歇歇脚了,为了不暴露身份,他徒步走了半日,脚累口干的,正需要休息一下。 店小二见他犹豫愣了一下后,向店里走来,眼底流露出杀气,向暗处低声道。 “兄弟们,来生意了,警醒点。” 第35章 离山 狰砻打量茶肆,见这茶肆用茅草搭建,后面有几间土房子,茶肆幌子高悬挂着破布,上面用毛笔歪歪扭扭的写了‘茶’字。店小二很是热情,边用抹布擦桌,边询问他要用什么茶水。 “小店偏僻,茶叶虽少,却也都是上好的,客官要用什么茶?” “来碗茉莉花,小二哥,我是外来的,前来投亲,向您打听一个地方。” 店小二一脸和气,笑道。 “您请说。” “不言山,该怎么走?” 店小二一脸为难。 “客官,这可为难了,小的没听说这附近哪里有座不言山。” 狰砻面容有点凝重,那女妖法力强悍,按说应该妖界有名号的,怎么这小妖却说没听过不言山,莫非是这里距离不言山甚远?狰砻压下心中的疑惑,一笑道。 “无妨,我再沿途问问,还请小二哥上茶吧。” “得咧,您请好。” 店小二一甩抹布,搭在肩头,向厨房走去。 低矮的厨房,灶台烧着一锅水,灶台一旁,一个强壮的小妖蹲在一个木盆前磨刀,见店小二过来,问道。 “肥羊还是瘦狗?”这是一句黑话,肥羊指着的是有钱没什么法力的小妖,这附近多山,山中有些小妖没出过门,携带金银出来见世面,偏又没什么法力,这种小妖最好下手。瘦狗指的是过路的,虽然有些财宝,但能一身在妖界行走,也是有点道行的。 店小二掀开灶盖,自热腾腾的水雾下舀了一勺水,添在茶壶之中,沉声道。 “刚才听他说,好像是来投亲的,说要找什么不言山,咱们妖界还有这么一处山头?” 磨刀的小妖满不在乎道。 “你管他找什么不言山,不二山的,既然落在我们手里,让他去下面去找吧。”说完这话,他又问道。“你估摸,这妖有几斤水?” 店小二拿起水壶,往一个粗瓷茶碗里沏上一碗水,顺手自一处木罐子里,倒出几朵干茉莉花,丢在碗中,他也不嫌烫,直接用手指在茶碗之中搅拌了几圈,在围巾上擦了擦手,这才道。 “看样子,最多也就三斤,叫上大哥,咱们兄弟几个足够应付了。”店小二自怀中掏出一个纸包,倒茶碗之中,那白面的粉末,见水就化,顷刻融于碗底,他将纸包包好,放回怀里,向外面走去,脸上换了一张笑面。 狰砻见店小二端来茶,不等他放在桌面,接过茶碗就要喝,店小二笑道。 “客官,刚沏好的,怕是烫。” 狰砻一摆手。 “没事,烫点最好。” 话毕,一口气喝了半碗,这次将茶碗放下。店小二心中腹诽:恐怕是个二愣子,这下好办了。可面上依旧是挂着笑脸,道。“客官,店里还有些茶点小菜,您看?” 狰砻原本还没觉察到饿,听他这么一说,肚子叫了起来,道。 “都来点,有肉最好,来上十斤。” 店小二一笑。 “我给您上厨房瞧瞧,您受累等会儿。” 狰砻点了点头,他一心想要找不言山,虽然不是第一次来妖界,可对这妖界着实不熟,心道,刚才也没问问这店小二这里是什么地界儿,可纵然知道什么什么地界儿,他也未必能找到不言山,若是能遇到个知道路的就最好了,省的他大海捞针。 心中正在思量,突然觉得头有些晕,他晃了晃脑袋,端起桌子上的茶一口气喝光,不想这头晕目眩的感觉不仅没有舒缓,反倒是更加严重了。狰砻身处魔界,虽然弱肉强食,可打斗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兼之他师尊是魔尊冷貉,他自幼拜入师门,哪里在外面行走过,对于被下药这种事,根本想到没有想过。 他趴在桌上,觉得天旋地转,眯着眼见店小二走来,正想开口,这药劲儿一上来,直接趴在桌上昏死了过去。 店小二用手拨了拨狰砻,见他昏死是真,道。 “弟兄们都出来吧,来买卖了。” 在厨房磨刀的强壮小妖,背着一把长刀在背后,见狰砻躺在桌上,不屑道。 “老三还说这是个三斤的物,不想半斤都不到,老三你看走眼了。” 被叫做老三的店小二,阴沉一笑。 “恐怕这位也是没出过门,别废话了,先把值钱的搜出来,把他抬后院挂起来,我看他倒是壮实,老二剔肉,把血留着,咱们修炼可离不了。” 老二嘿嘿一笑,一把拽住狰砻的腿,拖着他向后院走去。 清让一路向外奔跑,守门小妖只见一道青影跑过,便没见了踪影,奇怪道。 “你看这身影,怎么有点像是少主?” 另一个小妖道。 “他可不就是少主嘛,不是少主,咱能让他随便出去?” “听说半山腰的几个小妖说,咱们山主回山了,怎么山主回了山,少主跑了?” “这可不是咱们应该管的。” 守门两个小妖交流着,全然没有将清让跑下山,当回事。 清让一路疾跑,也得幸青魇不是庸医,这才给他一个好体格,可毕竟是半妖,没有什么法力为身体当续航,跑了一段停了下来,环视周围陌生的景色,心不在焉的愣怔地呆站原地。 他满心都是被师尊抛弃了的痛心,魂不守舍的看着天。天地之大,无一处能容下他,他只是一个半妖,连缚鸡之力都没有,要去哪里?师尊不要他了,他还能去哪里? 他低下头,眼泪自眼角留下,吸了吸鼻子,向前漫无目的的走去。 日落西山,夜色催更。 芫意盘坐蒲团之上,眉心紧蹙,白术知她这会儿心情不好,也不敢惹她,只坐在石床一侧,当个透明的天尊。 芫意突然开口。 “虎裎。” 虎裎带老妖回到洞府安排妥当后,便来到了洞府前伺候,听得芫意声音,隔着洞府石门,躬身道。 “虎裎在。” “清让去了哪里?” 虎裎心感疑惑,问道。 “没见少主啊?” 芫意突然站起身,面色微沉。 “把山中小妖集聚起来,问问有谁见清让没。” 芫意心中有些着急,清让没出过山门,若是因自己跑下去山去,他一个半妖长的又是那副模样,若是遇到女妖起了色心,她宝贝儿了十几年的徒儿,岂不是要吃亏? 第36章 你话太多了 不多时,三妖将众妖汇集,虎裎面沉似水,站在高处道。 “少主离山了,可有谁见少主踪迹的?” 木杳与青魇混在妖群之中,闻听清让离山,眼底流露出焦急之色,看向青魇道。 “你可曾见少主踪迹?” 青魇道。 “我可是一直和你在一起的,你都没看到,我能看到吗?” 虎裎见众妖之中,无谁应答,冷声道。 “全体下山去找少主,谁先寻得少主踪迹,本长老有赏。” 芫意,自山巅洞穴走出,一身银白狐裘分外醒目,她立在山巅,眉眼妖冶,冶艳的红唇紧抿。白术走到她身侧,打量着她的脸色,问道。 “你若是忧心,何不自己亲自去找。” 芫意侧头看他一眼。 “你话太多了,师侄!” 对于清让,芫意内心存在不一样的思考,她算不出清让的命格,按说她身为地阴祖,一个半妖之体的徒儿,她绝不可能算不出他的命格,可偏偏清让的命格就是如此诡异,她虽然对他宠溺又加,却是也是发自内心的疼爱这个徒儿。可算不出他的命格这件事,仿若横亘在他们师徒之间的一道鸿沟,她隐隐有感觉,清让身上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东西,可这三界有谁能有这般的能耐,她无需往远处想,只有鸿钧罢了。 她只是尚且不明白,鸿钧以清让为子,在她身上要下一盘什么棋,而清让身为棋子,又会在日后起什么样的作用。 众妖听得虎裎吩咐,纷纷下山寻找。 另外一边,清让一路漫无目的的走离不言山范围,夜色已深,趁着月色,他行走在灌木之中,深一脚浅一脚,远离不言山。 一处繁花锦簇的山洞,一只打扮妖艳的女妖,自山洞走出,对着月色,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娇笑看向远处。 “二妹,你说的那个小牛精,今夜真的会来?” “姐姐放心吧,那小牛精被妹妹我哄的服服帖帖的,我约他今夜相会,他不会不来的,你可莫要小看妹妹的媚术。”另外一只女妖,说话间自山洞走来,穿一身薄纱红裙,鬓边插着一朵海棠,妩媚妖娆,向站在月色下的女妖一笑,一指远处,道。 “姐姐,妹妹我走前带路,姐姐可要跟紧了。” 妖艳的女妖,掩唇娇笑,低眸之间,眸中流露几许深色。 月色朦胧,撒大地一片银色辉金。 清让坐在一处石头上,揉着脚,他哪里走过这么远的路程,虽是赌气,可毕竟还是肉身,脱下鞋,拉开袜子,见脚板冒了几个血泡,他小心的用指头碰触到其中一个血泡,顿时身上打了激灵,倒吸一口冷气。 都是那元始天尊,他恨恨的将袜子摔在地面,若不是他师尊怎么会打自己,若不是他,师尊就只是他一个人的师尊。 薄纱红裙的女妖,婀娜在山路上,他们虽是妖,可道行不高,虽能驾云腾雾,却不能长久,又是夜晚,妖界多是昼伏夜出的精灵若是驾云免不了被盯上,若是引来了大妖,唯恐身家性命不保,所以纵然累极,也没有驾云的念头。 女妖眼神极好,趁着月色向远处看去,见一块青石之上,隐约见一个人影朦胧不清,不禁停了脚步,身后的女妖见她停了脚步,也驻足看向四周,面色凝重道。 “妹妹,可是有了危险?” 薄纱红裙的女妖,摇了摇了头,指了指青石之上的朦胧人影,道。 “姐姐,你看,那里好像是个人?” “人?”女妖疑惑的走前几步,看向薄纱红裙女妖指向的青石,她不比薄纱红裙的女妖眼神好,只朦胧看到一团黑黑的影子,心中打突,看向薄纱红裙的女妖。 “妹妹,你可莫要吓我,妖界之中哪来的人?” 薄纱红裙的女妖,面带薄怒。 “我没骗姐姐,当真是人。” 女妖沉沉一笑。 “若是人,自然极好,若不是,姐姐一向胆小,还请妹妹和姐姐一起上前观瞧仔细吧。”女妖话毕,拉起薄纱红裙的女妖手臂,不等她拒绝,强硬的拽她走前。 薄纱红裙的女妖,被她拽的手臂通红,眸底流露出杀气。若不是,她修为尚浅,打不过她,何须仰她鼻息,看她面色,她今夜诱她出洞,是与在外认识的一个马妖商量好,要杀她取丹,不想还未到与马妖相约的洞府横生枝节,她虽比女妖眼神好,可青石之上的人,究竟是人是妖,她也分辨不清。 清让低头看着脚底板的血泡,走了一路,心中的气也散了许多,见夜沉似水,心中有些害怕,也不敢继续向前走了,干脆坐在青石之上,看着血泡发呆。 守门小妖,见呼啦啦,自半山腰走出大半妖族,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拦下一个小妖,问道。 “山中出了什么事?怎么你们都往山下走?” 那小妖,一脸不耐道。 “少主丢了,我们奉长老命令,下山去寻少主,你可别耽误我发财,长老说了找到少主有赏。” 小妖松开他,一脸疑惑的看向同伴。那同伴一脸从容,不慌不忙道。 “兄弟,这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山里的妖族,眼看着都下山去了,这赏钱无论如何也是落不到我们的手里的,还是守好山门吧。” 小妖骂道。 “他么的,都走了还守什么山门,你是一妖吃饱全家不饿,老子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守山门一个月才半块银子,我要不捞点外快,一家老小不得天天喝山风啊。” 另一个小妖撇嘴道。 “你要去也行,我全当没看到,可若是长老哪日问起,兄弟可要照实说。” 小妖顿时口塞,抱着武器不再言语。 两名女妖,谨慎的靠近清让,见他黑发微乱,披散后背,只在月色下露出半边侧脸,羊脂玉般莹润,清让听到些动静,抬起头,见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两个女妖,一时不知作何反应,心中有些怕,面上却没流露出,只坐在青石上,目带平静的看着她们。 “请问.....”女妖摸不清他的底细,客气的抱手作揖,又兼她见这少年虽无妖气,衣袍乍看素朴,可用料却是云锦,那可是寸布寸金的云锦织就的衣袍,心道莫不是哪位大妖化身。 薄纱红裙的女妖,见他眉眼山墨勾勒,唇色清浅,素雅清隽,眼中一亮,虽说妖族化身多是貌美,可似这般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她说不出这人哪里好看,可偏偏移不开眼。 第37章 求收藏 “过路的?”少年声线清清冷冷,可话语之中,却有身经上位,不容置疑的威严。 薄纱红裙的女妖,红了脸,娇羞道。 “公子,我姐妹无意打扰公子,只是途径此处,见公子孤身在此,特来拜见。” 清让抬头,深邃的眸幽暗之中,只有森森的冷。 “既然已经拜见过了,你们可以走了。” 女妖面色一僵,她与薄纱红裙的女妖不同,她久在妖界行走,见过大妖,自然也见过弄虚作假的,她看不穿清让是人是妖,可凭直觉,觉得这人恐怕是后者。纵然这少年,身着云锦素袍,可纵然是大妖,也有妖气外露,而这人却无丝毫妖气显露出,这于理不合。 她柔柔一笑,抱拳向清让道。 “我姐妹二妖,道行微薄,既然和公子有缘,不妨切磋一番,若败于公子,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清让心中一凛,他可是一点法力都没有的半妖之体,若真是和这两个女妖打斗,恐怕一动手就露馅儿了。可面上,唇畔却上扬一抹讽刺。 “你们还不配我出手。”他淡淡道。 女妖面色一变,薄纱红裙的女妖,拉了拉她的袖口,小声在她耳边道。 “姐姐,这公子绝非凡人。” 女妖推开薄纱红裙女妖的手,冷眼打量着清让。 “我看,也未必吧。” 女妖话毕,手中光芒一闪,已经祭出自己的武器,是一把粉色的伞,伞面勾画繁华,伞骨为银,伞顶端是一颗银色的小球,刻着栩栩如生的骷髅。 薄纱红裙的女妖见她幻化武器,犹豫的看了清让一眼,手间光芒一闪,也显露出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条银色的光链。 清让挑眉,从容不迫的自地面捡起袜子,穿上袜子和鞋,这才站起身,与两女妖对立而站。 女妖冷笑。“装腔作势!”她手中粉伞一转,伞面打开,一股腥气扑鼻,向清让攻去。薄纱红裙的女妖见状,也只好跟上,挥去光链。清让未动,那粉伞与光链一前一后向他而来,堪堪碰触到他素袍的瞬间,一股巨力自胸口射出,将粉伞和白链瞬间被巨力粉碎。 清让淡淡看了一眼这两名女妖,冷冷道。 “我说过,你们还不配我出手。”清让不着痕迹的看了看自己的胸口,这是师尊离山时送他的玉佩发出的巨力,他能有恃无恐,多半也来源于这块玉佩,连魔尊都可挡的玉佩,挡区区两个小妖,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他转身离开,素袍在月色下衣诀飘飘,仿若自山水之间走出,不带凡尘气息。 女妖和薄纱红裙的女妖被反噬,吐出一口血沫,半跪地面,女妖面上苍白,带着心有余悸的畏惧,而薄纱红裙的女妖,则眼带莫名之光,看着似要临风化去的素袍身影。 待走远,清让回身躲在一株大树旁,拍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自树侧回身去看,已经见不到两名女妖的身影,又松了一口气,靠在树上,一脸迷茫。 他能去哪里? 搜寻清让的妖群,自不言山山脚,已经延伸到了青山附近,为首的一名中年妖,语气有些急迫。 “这样下去不行,我们还要扩大范围,一定要找到少主。”中年妖身后跟随的上百小妖,无头苍蝇一般面面相觑,扩大范围?还能往哪里扩大,这已经到了青山的地界儿,再往南可就荒凉了。 中年妖道。 “山主能容留我们,便是恩情,如今少主离山,我们能进一份微薄之力,还要惜力这不是忘恩负义吗!” 妖众们一想也是,中年妖长呼一口气,心中却道:‘这群蠢物,此时不同更待何时,若寻回少主,在山主面前露一回脸,日后得山主栽培,也和三位长老一般,一呼百应,那是何等的威风。’ 山巅洞府 芫意坐立难安,白术见她这般模样,淡淡道。 “既然担心,何必留在山中等消息,依师姑的本事,在妖界找徒儿还不是轻而易举。” 芫意闻言睥他一眼,她要不要去找清让,是她自己的事,若不是看重他练丹和医术的能耐,她早就将他轰出去了。白术被她睥了一眼,站起身拍了拍衣摆。 “三十四天离不开本尊,师姑侄儿告退。” 芫意冷哼一声。 “本主让你走了吗?” 白术一脸无奈道。“难道还要本尊在这里苦等下去?” 芫意道。 “什么时候寻回清让,你给他看好病,再走本主绝不拦你,但没寻到他之前,你给本主留在山中,若敢私自回去,本主不介意再打你一顿。” 白术一脸憋屈,他堂堂一个道德天尊,竟然为一个半妖被留在下界,若是传了出去,他这天尊的面子往哪里摆。 芫意见他这副模样,坐在蒲团之上,闭目养神。她伤势还未好,若非有道源,恐怕早就显露了出来,无上丹只练好了丹副,还需鲲鹏之血方可融合,她如今虽有三清的三滴心头血,能不能融合无上丹还是个未知数,而今虽是担心清让,也不好直接出去寻找。 她沉下心神,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将伤势愈合一些,于是自额间妖纹,散出一道清芒,入了内丹,将内丹包裹其中,用道源温养。 山迦虎裎狼寂三妖,留守在山巅,见山中妖众去了精光,迟迟不见有小妖回来禀告信息,猜测小妖们还没寻到清让踪迹,狼寂先是沉不住气,小声道。 “大哥,二哥,依我看,不如我也下山去寻少主吧。” 山迦道。 “此事还要启禀山主。” 虎裎道。 “山主既然没有开口让我们寻找,我们便安心留在山中,若是山主有召唤,也好随身伺候。” 狼寂不满道。 “二哥,你怎么死脑筋,山主还需要我们保护吗?” 虎裎沉下脸来。 “我只听山主的命令,若你想去,你自己去。” 狼寂哼了一声,看向山迦。 “我听大哥的。” 山迦知道虎裎最是有主意,他不让狼寂下山,自然有他的用意,淡淡道。 “听你二哥的。” 狼寂恼道。 “二哥如今变得我都不认识了,自从上了山,拜了山主,连自家兄弟都放在了山主之后,也不知是山主的命令重要,还是我和大哥的意见重要。” 虎裎背手不说话,他与山迦狼寂不同,深知山主不是一般的大妖,清让下山山主没有亲自下山寻找,一定其中有他们所不知的因素。 第38章 半妖青魇 虎裎自拜入不言山,虽然与山主交流不多,可在早年也曾得过山主教导,道行长进是三妖之中最快的一个,自山主指点教导之中,他隐隐猜测山主造诣绝非表面流露的那点强悍。跟随山主越久,他看到的东西越多,那日三十四重天送面的上仙,言语之中多是恭敬,他猜测山主可能来自天界,能与三十天重天天尊有关系的妖,哪里是妖界能困住的。 对于狼寂的话,他没有放在心中,他自妖界底层一路艰辛活到现在,拜入山主门下三生有幸,如今得山主器重,他所想要的是跟随山主去往天界,而非做个妖被魔界天界围剿。 洞府之中,芫意用道源在内丹处温养了三个周天,与鲲鹏一战,伤了她本体道源,若是一味图快痊愈,反而对她不利,她将道源收回,睁开眼。 白术见她睁了眼,坐在石床一侧,摆弄着拂尘,他知芫意不会放他回天界,反倒是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 芫意一心想着清让下山可有危险,山中小妖可能找到他,这孩子从未离过山,若是出了危险纵然有她留的玉佩,终究还是不放心。她对清让的感情有些矛盾,毕竟是自己看大的孩子,捧在手心宠了十多年,纵然是算不出他的命格,这么多年的感情又哪是说断就断的。 芫意低声道。 “虎裎。” 虎裎守在洞门前,听到芫意的呼唤,忙应声。 “虎裎在。” “去寻清让的小妖,可有回禀的?” “回山主,并无。” “山中可还要妖没去?” “回山主,妖族之中,除一个半妖唤青魇的,其他的都下山了。” 芫意眯了眯眼,妖界竟然还有另外一个半妖。 “将他找来。” 青魇得知山主要见自己,倒也没觉得奇怪,他治好清让后,木杳曾对他讲过,山主若知他治好了清让,一定会见自己。他心中早有了准备,若非清让下山,恐怕山主回来的当时,便会召见自己。 虎裎在前带路,沉默不语,青魇虽说是个开朗的性格,可对这位二长老却没什么话说,一前一后行走在山道上,越是接近山巅,他越是兴奋。木杳虽说从未见过芫意,可对她的崇拜,在入山之时便扎根了心底,耳濡目染他听久了木杳的吹捧,又在山中见过那山主,少年心性初生牛犊不怕虎,并不觉的畏惧,反而更多是期待。 青魇进了洞府,第一眼落在了白术的身上,白术身为天尊,入了妖界自然要隐藏一下身份,化身成一个清秀的少年,坐在石床懒懒的拨弄着拂尘。 他自白术身上移开视线,落在了芫意身上,他昨日也曾见过芫意一面,不过当时她在空中,那一身摄魂夺魄的风华,他至今记忆犹新。 芫意半阖眸,眸光自半阖的眸间流转,平冷不见情绪。 “你便是青魇?” 青魇抱拳一拜。 “见过山主,在下便是半妖青魇。” “本主见你步伐沉重,不似修习过法术。” “回山主,青魇虽未修习过法术,可却有一身医术傍身,在妖界也能勉强混口饭吃。” 芫意指了指青魇。 “你上前来。” 青魇觉得有些奇怪,倒也顺从的上前了几步,芫意倏地睁眸,一道清芒自眸底射出,探入青魇神识。一双无形的手,在青魇脑中翻开,寻找着什么。青魇只觉被这山主一看,脑中一片空白,呆呆站在原地,目露茫然。 与清让相同,这青魇也是人妖结合生出的半妖,与清让不同,青魇的经脉身体,是可以修炼道法的。芫意找到自己要的东西,将神识收回。青魇只觉脑中空白了一瞬,盘坐在蒲团上的山主,还是那副半阖眸的模样,奇怪的挠了挠头。 “你是被谁保荐入的山门。” 青魇不好意思的道。 “是木杳带在下来的山中,听闻少主身体孱弱,在下医术算不得高超,倒也算不得差,被木杳拉着进山给少主瞧病,万幸少主有齐天之福,也全赖在下误打误撞,倒也医好了少主的旧疾,三位长老这才首肯,同意在下留在山中。” 芫意淡淡的点了点头,他是半妖之体,给同样的半妖之体的清让看病,自然是手到病除,她沉吟一瞬,道。 “若是下山无去路,便留在山中做个医官吧,虎裎将青魇先生带下去,好生安顿。” 青魇向芫意拜了拜,跟在虎裎身后下山,刚走出洞门,一扫刚才闲适的模样,捂着胸口,夸张的大口吸气,这山主给他的压迫感,可怖可惧,若非他常日做惯了这副大大咧咧的没心没肺的模样,早就破了功了。 芫意见青魇离了洞门,眉眼一柔,眸中多了几分笑意,倒是和清让有些相似,这副小大人的模样,倒也有趣。 天自沉寂之中,东方破开一处光亮。 清让步履沉重的自一处泥洼之处拔出腿,向后看了看,他怎么觉得这条路他是走过的,素袍被泥泞挂上了脏污,连面上也多了一些风尘仆仆,他抬起手,用袖口擦了擦鬓角的汗水,揉了揉眼,深吸一口气,一夜没睡,他多少有些困倦,可如今不在山中,他又不会法术,哪敢轻易休息,只好强忍困意,走了一宿。 寻找清让的妖众,自青山延伸到了荒凉的莫山,越是向前行走,越是荒凉,众妖心中不免怨愤,可毕竟是长老的命令,山主的徒儿,他们纵然心中有怨,可也只能留在心底,好在小妖们在山中伙食好,个个身强体壮,走一夜的山路倒也没什么大碍,无非是疲倦了一些,并不见有妖体力不支掉队。 妖界之中尊长敬长,带队的寻找清让的,多是一些中年的妖,十多年的相处,各自也都熟悉了,毕竟一个大锅吃饭,又没有竞争关系,关系算不上多深,也算不上多浅,迎面一见纵然说不出彼此的之名,可也是个熟脸。 自青山延伸到莫山的这队妖众,不过几十妖,带队的中年妖,没有什么名字,众妖唤他牛叔,只因他是牛妖成精。 “牛叔,咱们还要找到什么时候,这天都亮了。” 第39章 再找找吧。 被称作牛叔的中年妖,抬头看了看天,道。 “再找找吧。” 说话的小妖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面上尚且带着稚嫩,听到还要继续找,垂头丧气的低下头,突然他眼睛一亮,指着灌木之中一处白色的布条,大声喊道。 “牛叔,你看,这白色布条像不像少主的衣服颜色。” 众妖纷纷围了上来,牛叔拨开妖群,低下身,拿起被灌木倒刺处挂住的白布,牛叔哪里见过少主,他也是自见过少主的小妖们口中才得知,少主喜欢穿一身素袍,他将白布放在手掌,那一指粗细的白布在破晓的天色下,隐约可见繁杂的花纹,他面色一喜,这就对了,这妖界紧邻不言山的十多个山头,谁家少主能配穿这般好的料子,一定是他们不言山的少主清让。 随即,他又面色一变,再向前走一些,便脱离了莫山的山界,那里可是有名的三不管,妖界不管,魔界不管,天界不管。倒不是因为那片山海密林有大妖坐镇,而是那片山海密林居高临下,易守难攻,多是拦路打劫的强盗,或是开黑店宰客的黑心妖辈,这些妖手中沾染了血腥,最是凶悍难挡,大敌来临又能团结一致,一般二般的大妖都不敢轻易去惹。天界虽出兵围剿过,可也难斩尽,不到几年功夫,又汇聚了一起成了气候,连着几次天界也懒得出力,放任自流。魔界更加懒得去问,妖界不愿招惹,任由他们危害一方。 牛叔沉吟片刻,对那十三四的小妖道。 “乌方,你回山去见三位长老,就说发现了少主的踪迹,在莫山不远的三不管山海。” 被叫做乌方的小妖,点了点头,一脸郑重其事的道。 “牛叔,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消息带到。” 牛叔一脸欣慰,向身后几十妖,道。 “走,我们再向前搜寻。” 清让总算从这片泥沼之中走了出来,看了脚上的湿泥,和不成样子的衣摆,嫌弃的用手拍了拍,可湿泥还未干,他这一拍刚好粘到了手上,他叹了口气,看着手掌上的泥,继续向前行走。 三不管山海 狰砻自一阵疼痛中醒来,睁开眼就见一双脚在眼前,他看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倒着绑了起来。 店小二走来,见自己兄弟,拿着刀在那小妖身上左劈右砍,那小妖上身被脱个精光,大刀劈砍了半天,连个印子都没留下,问道。 “这小妖是什么修炼成精的,肉身怎么那么难破?” 狰砻被挂在一个木架子上,颠倒着身体,听到这话冷冷一笑,他可是魔龙,虽比不上应龙尊贵,可肉身的结实程度,比应龙不遑多让,这两妖倒也没发现狰砻的苏醒,顾自商讨着如何将他开膛破肚。 “我昨晚试了一宿,刀都劈卷刃了,这妖也太难杀了。” “要不,我去拿大哥的刀来,兴许是你的刀不够锋利。”店小二试探说道。 “大哥的刀怎么了,大哥的刀难道就是天神练的嘛,我看这妖肉身有点诡异,并不是武器的问题。” 店小二走近了几步,用手在狰砻光着的上身上戳了戳,和普通妖的肉身并没有什么不同啊?他自袖中掏出一个柳叶状的小刀,直直向狰砻胸口扎去,狰砻皱了皱眉他虽然肉体结实,可痛感还是有的。 柳叶状的小刀,扎向狰砻胸口,被皮肉阻挡住,再难推进丝毫,店小二不禁疑惑道。 “这妖该不是石头修炼成精的吧。” 拿刀的妖,一摊手,一脸你看我没骗你吧的表情,对店小二道。 “二哥,依我看,咱们先把这妖关起来,等他醒来问问他的底细。” 店小二怒道。 “还等他醒来,你拿凉水给他一瓢,他自然就醒了,我们可是好些天没开生意了,修炼的妖血桶都见了底了,再没妖血填补,大哥不剥了我们的皮才怪。” 拿刀的妖一脸憨笑。 “二哥就是二哥,聪明!怪不得大哥喜欢你,我这就去拿水。” 狰砻听了两个小妖的对话,这才明白,自己这是进了黑店了,既然知道了他们的底细,他也懒得再装昏迷了,周身一散黑雾,一股煞气将店小二和拿刀的妖击飞,落在地面已变成了魔族的模样。 店小二和拿刀的妖,被掀翻在地,见原本面前站了一个玄袍头生犄角的妖,他们久在山海之中摸爬滚打,练就了一身欺软怕硬墙头草的本事,当即磕头求饶。 狰砻见他们一个劲磕头,道。 “行了,本君没打算杀你们。” “大妖之情,恩同再造,我兄弟二妖一定痛改前非。” “本君虽不打算杀你们,可你们要帮本君做一件事。” 两妖,忙道。 “大妖吩咐,我兄弟一定听从。” 狰砻道。 “本君要去不言山,你们可认识路?” 二妖面面相觑,他们从未听说过妖界不言山,于是磕头道。 “大妖,我兄弟没听过不言山啊。” 奇怪,狰砻心中暗道,那女山主法力算得上妖界的第一了,能一脚踹开魔界结界,在妖界怎么会没有名气?莫不是这两个小妖存心欺瞒他?他面色一沉,一挥袖一股魔气击中二妖,二妖齐齐面色一白,趴在地面呕出一摊血迹,顾不得检查伤势,他们爬起身冲着狰砻磕头。 “大妖息怒,我们弟兄确实没有听过不言山啊!” 狰砻打量这两小妖表情不似作假,心中暗叹,看来不言山确实在妖界没有名头,这就奇怪了,他见那女山主桀骜不驯,不是一个甘于平庸之辈,为什么身处妖界,却隐藏实力哪? 狰砻斜斜一笑,既然他们不知道不言山,留着便没什么用途了,他随手一挥魔气,只见一股魔雾,将两小妖吞噬其中,不到片刻化成了一滩血污。 他自茶肆走出,摇身一变成了妖族模样,回首看了看茶肆,一抬手一团黑火向茶肆扑去,他转头向山道走去,背后黑色的火,宛若一双黑翼,在他身影之后展翼。 第40章 都吃行吗? 清让自山道一路向西而去,一身泥泞加之一夜未曾合眼,颇显狼狈。 狰砻自酒肆离去,黑色的火光之中,一双厉目自火海之中显露,目带沉思。 山道崎岖,多山障毒虫蛰伏,清让将长袍衣摆扎在腰间,捡了一根树枝探路,山道越是行走越是荒凉,隐约可见一处林海茫茫,他不敢停驻脚步,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擦一把额间的汗水,继续向前走。 行走半日,腹中饥鸣阵阵,他捂着肚子,坐在一处树荫之下,似是有些脱力,呼吸急促,面带饥色。 狰砻自从离开茶肆,一路向东而去,走了半日未见烟火之气,便干脆腾空驾云,立在云端探望脚下山道,脚下山道纵横交错,他一时也不知究竟去哪,探望着四下,想着能不能碰一个知道不言山的妖族,他极目远眺目光停在西方,见一株大树下仿佛坐了一个身影,神色一喜驱云前往。 “请问这位妖兄,可知不言山怎么走?” 狰砻落下云头,向着大树之下的身影问道。 清让只觉这声音有几分熟悉,转眸看向面前的妖,又觉身形面容很是陌生,他要去不言山? 狰砻对上清让的眼,愣了一下,他怎么觉得面前的这个少年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眼见这少年一身泥泞狼狈不堪,面上更有饥色污泥,只一双深邃黑眸清冷脱俗,是有点熟悉,这双眼睛他好像见过。 一时之间,一半妖,一魔,都没说话。狰砻脑海浮现出一个狐裘身影,眸光一亮,是他?那个女山主的徒儿! 清让瞳孔一缩,他想起来了,这个声音他听过,是那位自称魔界魔君的魔!面前这副身影,定然是他为了掩人耳目,幻化出的。 清让自树下爬起,就要跑,狰砻一把抓住了清让,扼住了他的脖颈。 “带本君去不言山!” “休想!” “你以为本君不会杀你?” “要杀便杀,师尊的徒儿,岂会贪生怕死。” “好骨气!”狰砻收紧手,眼睁睁看着他的脸色,自饥色的黄,转变成窒息的紫色。 清让平静的看着他,脑海从缺氧的窒息感,开始逐渐变得有些空白,脑海混沌不清,连思维都逐渐脱离了控制。他缓缓闭上了眼,眼帘闭合的瞬间,一双妖冶的银眸映在脑中。 狰砻突然松开了手,他深知那女山主的难缠和强悍,当日她一脚破开魔界结界络网的场景,一度被他视作梦魇,若是他当真杀了她的徒儿,莫说他是魔君,魔尊她怕也敢抽筋剥皮。 他本欲吓一下这女山主的徒儿,可谁知这女山主的徒嘴硬骨头也硬,宁可死也不吐露不言山的位置,他略感挫败,任由面前的少年突然坠落在地,贪婪大口的呼吸着肺部缺失的氧气。 清让有所缓解,抬眸平静的看着他。 “你孤身就敢来妖界,难道不怕被大妖察觉?”清让饱肚诗书,虽说没出过山门,可书读多了,脑子转的自然也就快,他意识到这魔君并不想杀自己,试探着他的口风,想要自他口中得知,去不言山的目的。 狰砻自下而下,扫了清让一眼,他怎会不知清让的想法,活了几千年的魔,若是没当真一点脑子都没有,他这魔君之位早就不稳了。 “你若带本君去不言山,这目的说给你听也无妨。” 清让思索半晌,淡淡道。 “我迷了路,不知回山的方向。” 迷路?狰砻不信,冷眼打量着他。 清让确实迷了方向,他初次下山,哪里知道回山的路怎么走,沿途走来只遇到两只女妖,除此之外再没遇到过妖族,沿途又饥又饿又累的的,只是凭着直觉向前走罢了。 “不管你话是真是假,在没寻到不言山前,便安心呆在本君左右吧。” 清让抬眸,一脸认真。 “管饭吗?我饿了!” 狰砻呼吸一滞,险些破功,他没杀他便是开了天恩了,他竟然还让自己管饭!这妖界的妖辈这么不拿魔当外人吗? 清让解释道。“我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你若不给我吃东西,我怕是连今晚都熬不过去。” 狰砻深吸一口气,咬牙道。 “先跟本君走。” 他一把揪住清让的衣服,驾云在半空,向东而去。 清让呆在云上,见那魔阴沉着脸,自顾将衣摆从腰间放下,心底松了口气,他正愁找不到回山的路,若是能跟这魔回山,再见师尊一定认错,再也不任性了。这一路他也算吃了苦头,虽说对师尊和元始天尊的姻缘一说,尚且带着不安忿懑,可他终究是肉身,是半妖,都快饿死了,这点情绪也就显得不是特别重要了。 一处妖族集市,紧挨着十多个山寨搭成了一个简陋的市场。狰砻面色不善的把清让拽到地面,向一处冒着炊烟的小饭馆走去,清让眼巴巴的看着几个年幼的小妖,捧着包子从自己面前走过,吞了吞口水,看向狰砻。 狰砻这般的魔,早辟了谷,他见清让没有妖气,虽说心中有疑惑,可未成年的妖不辟谷,也常见,更何况他是女山主的徒儿,那女山主似乎对这个徒弟颇为重视,若是疼爱有加,并未让他提前辟谷也说得过去。 狰砻冷冷道。 “吃菜还是吃包子,你自己挑。”他为了寻找能吃饭的地方,在空中驾云兜兜转转了几个时辰,若非畏惧那女山主,早就一掌劈死清让了。 清让眨巴着黑白分明的眸,可怜兮兮道。 “都吃行吗?” 狰砻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噎死,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强忍着一掌劈到他脸上的冲动,咬着后槽牙道。 “不行!” 清让委屈的瘪了嘴。 “那吃菜吧。” 狰砻深吸一口气,向冒着炊烟的小饭馆走去。 似这种简单的集市,妖界不下几万处,一般都是由妖族自发组成,周围山寨拉出几个精干强壮的妖做些安保,既方便了采购,也能赚些金银。 虽说三界神仙、妖魔都比凡人强,可再强,终究衣食住行是逃不脱的,虽说有能耐的可以辟谷,但总要穿衣住所,哪一样缺得了金银,若是有能耐的可以抢人家的,可再有能耐总不能光着屁股吧。 纵然是神仙,能无中化有,可终究假的就是假的,比不得真的。 第41章 造孽呀 狰砻与清让一前一后踏入饭馆,跑堂的店小二是兔子成精,腿脚麻利耳聪目明,修为不高头上还顶着兔耳,见他们走来,熟络的引到一处空桌坐在。 “二位,吃点什么?” 清让看了眼狰砻,见他不说话,自顾道。 “凡是好吃的,都上一份。” 兔子精打量着狼狈的清让,笑了笑,看向狰砻,狰砻黑着脸,道。 “各来一份。” 兔子精一脸和气,笑道。 “爷,咱们小店店小本薄,都是先收钱,您看......” 狰砻自怀中掏出一个银锭,摆在桌上,兔子精眼睛一亮,拿起银锭这才向后厨跑去。 清让自小住在山中,不曾缺过用度,可身上却是半个铜板都没有的,见狰砻顺手从怀中掏出一块银锭,颇感羡慕。狰砻扫一眼他表情,问道。 “怎么?没使过钱?” 清让坦诚的点了点,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狰砻胸口处。 狰砻黑着脸,这妖界的妖怎么都那么不要脸,没说感激他不杀之恩,竟然还想要自己给他钱。 “本君没钱!” 清让也不觉得尴尬,哦了一声,把头支在桌上。 兔子精一手托一个木盘,头上还顶了一个,将一桌饭菜布置好,清让早就饿的几乎虚脱,见饭菜已好,还算优雅得体的风卷残云,狰砻刚拿起筷子,就见面前盘子全空了,额头鼓起了十字青筋。 清让吃完,吸溜着一碗茶梗泡的水,一碗水喝了一大半,打了个饱嗝儿,站起身道。 “我要新衣服。” 狰砻放在桌上的手,成爪妆,在桌面化出五道深深的沟壑,清让打个冷颤,一脸委屈道。 “我衣服脏了,你总不能让我这样带你去不言山吧。” 狰砻咬着牙。 “你不是不认识回山的路吗!” 清让一脸淡然道。 “吃饱了,换了新衣服,估计能想起来。” 狰砻深吸一口气。 “买!” 不言山 芫意盘坐在蒲团之上,虎裎敲了敲石门,沉声道。 “山主,适才有寻少主的小妖回禀,少主似乎踏入了莫山附近的三不管山海。” 芫意嗯了一声,白术懒懒的撑眼看向她,见她面皮并无表情流露,心中不禁感叹,他师姑真的是喜怒不流于表面。不等他感叹完,洞府之中一道清芒亮起,盘坐蒲团之上的芫意,已经没了踪迹。白术嘴角抽了抽,袖中幻化成袖珍青牛模样的独角兕,化身成女子模样,走到白术身旁,问道。 “天尊,是否趁这女妖离去,我们回三十四天。” 白术从内心来说,绝对是想回去的,奈何芫意余威甚大,若是他敢偷跑回天,一顿毒打就是跑他师尊面前也是躲不过去的。他摇了摇头,淡淡道。 “再等等。” 独角兕不满道。 “天尊,依您的身份,何必要畏惧她一个下界女妖,若您应允,司儿一定能擒住这女妖。” 白术抬眸看了她一眼。 “莫要胡说,她的身份不是你能招惹的起的。” 独角兕一脸愤懑,在她看来,天尊似乎根本不是畏惧她什么身份,反而更像是对她有好感,不愿离去,她气冲冲的扭头坐在地上生闷气。 虎裎站在石门前,久久没听到山主的声音,心中有些奇怪,再次叩击石门,试探道。 “山主?” 石门无声打开,白术坐在石床一侧,手拿拂尘,身影几乎隐在黑暗之中。 “你家山主去找她徒儿去了。” 虎裎闻言,心中掀起波澜,冲白术抱拳一拜,突然问道。 “请问,阁下是?” 白术的声音,自黑暗之处传出,飘渺虚无。 “元始天尊。” 换了新衣服,饱餐一顿的清让,站在云端,一脸惬意的看着脚下的风景,狰砻突然觉得自己他们的角色好像无形之中调换了一下,手指清让,故意让他云头一个侧歪,清让在云端不察,见自己要掉下空,下意识捉住了狰砻的裤子。 芫意自山中离开,一路追寻清让佩戴的狐状玉佩气息而来,她虽身上有伤,速度却极快,隐约可见身后九尾分布,如一道青色流星划过天际。直到玉佩的气息越来越近,她方减缓了速度,追了上去。 一道清芒自半空化出,甫一现身,正好撞到了一场奇景。 清让抓住了一个妖族的裤子,被吊在半空,而被清让拽着裤子的妖,大腿很白,几根飘逸的腿毛在空中抖动,芫意脸皮抽了一下。 而狰砻的脸,已然黑中透紫。 悬挂半空的清让,看到芫意,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一脸惊喜,复又转变了委屈。 “师尊救我!” “你别多想,不是你看的那样。”狰砻黑着脸,从牙槽里挤出这句话。 芫意抱胸,调侃道。 “本主没多想,你被本主徒儿脱了裤子,本主为你做主,魔界若是不留你,本主正好缺个坐骑。” 芫意拥有天眼,自然看得穿知晓面前的妖族是狰砻。只是她没想到,清让竟然会遇到再次偷渡来妖界的狰砻。清让被悬在半空,眼看体力不支就要掉下去,芫意手指他身体,指尖一亮清芒,在他脚下升起云,顺手一抓,将他拉在身侧。 狰砻背过身,穿起裤子。清让不着痕迹的靠近芫意。 “师尊,徒儿错了。” 芫意冷冷看了他一眼。 “错在哪里?” 清让低下头,小声道。 “徒儿不该赌气,私自下山。可清让不喜欢元始天尊,更不愿意与师尊成就姻缘。” 和白术成就姻缘?芫意蹙眉,她何时说过要和白术成就姻缘了,那白术是她的亲师侄,纵然没有这层关系,她也看不上那条老泥鳅啊,他一条悪龙成精,她堂堂地阴祖能看得上他? “你自谁口中听了谣言,为师何时说过要和他成就姻缘。” 清让猛地抬头,面带喜悦。 “那,师尊不会和元始天尊在一起了?” “日后,休信谣言。” 清让一脸喜色,这么说师尊并不喜欢元始天尊了。他突然面色又自喜悦转成委屈,这么说来,这几天他受的委屈,算是自找的了。 狰砻换好裤子,听得他们交流,偷瞟一眼芫意,脚下升起黑雾,就要跑。 芫意淡淡道。 “你不会以为,本主会让你离开吧?” 狰砻转过头,一脸谄笑。 “当然不会。” 完了,他这算撞到了枪口上了,要说妖界他最不希望见到的,一定是芫意,这女山主的强悍粗鲁,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试问能一脚踹开魔界结界的妖,莫说是他,就是他师尊亲自前来,也要让三分情面。 芫意抓起狰砻,狰砻一动不动,任由她抓住自己的后脖领子,一脸生无可恋的看向天,造孽呀! 第42章 老妖身份 芫意将清让和狰砻带回不言山,山迦虎裎狼寂,自知晓芫意离山后,便守在山巅不远处。虎裎自知晓跟在芫意旁边的男子是元始天尊后,对芫意的衷心已经到了死心塌地的程度。见一道清芒进入山巅,他知这是山主回来了,松了一口气,对身旁的山迦狼寂道。 “大哥,三弟,开阵法让山中妖族回山。” 二妖点了点头,同时发力,手掌向山门处输送道道法力,顷刻一道土黄色的阵法自山门虚虚幻化而出,狼寂飞身坐在阵法之中,双掌朝天,开灵智,低吟道决。 半日左右,离山近的妖众,陆陆续续赶回山中,虎裎守在山门亲自迎接妖众还山,直到日落西山,近万妖族回来了近半,狼寂清点着花名册,嘀咕道。“好生奇怪,按说小妖们收到讯息,应该立时回山的,这都一天了怎么才回来一半。” 虎裎眺望着山脚的山道,淡淡道。“兴许是小妖们担心少主离山会遇上危险,去了远处去寻,无妨的,最多两三日,也该回来了。” 狼寂点了点头,山中小妖来山已有十多年,山中灵气充沛,食物更是充足,纵然在外遇到危险,也不至于连逃命都逃不掉,若当真遇到危险,总会能活一两个回山报信。 半山腰一处洞府,青魇摆弄着晾晒的草药,老妖拄着拐棍儿坐在石凳上,满是沟壑皱纹横生的脸,一双迷茫清亮的眼。自从青魇被虎裎安排住在半山腰,便和老妖做了邻居,老妖耳背脾气大,三妖虽说敬他是前辈,可他耳背的厉害,又爱动手,三妖除了每日安排为他送些吃食,并不常来看望。 青魇将晒干的草药全部翻了过来,站起身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见老妖坐在石凳上也不说话,好奇道。 “前辈,您在等妖?” 老妖看着远处发呆,喃喃道。“丑八怪找不到了,丑八怪去哪了?” 老妖声音很小,青魇走前蹲在老妖面前。“前辈,你说什么?” 老妖一脸迷茫的看着远处。“丑八怪找不到了,丑八怪丢了。” 丑八怪?丑八怪是谁!青魇知这老妖是三位长老的前辈,也见过二长老给老妖洞府安排的几位年轻貌美的女妖,虽说不是倾国倾城的姿色,可也决谈不上丑。妖族能幻化出妖身的,多是貌美俊朗的,若是丑的,他倒也见过一个,木杳!老妖口中的丑八怪是木杳! 青魇扯着老妖的衣服道。“前辈,您是说木杳吗?木杳出事了?” 老妖依旧迷茫的看着远处,口里喃喃道。“丑八怪找不到了,丑八怪丢了。” 青魇忽地站起身,木杳自从得知少主离山,便跟着妖众一起下山去寻少主,莫不是出了事?他与木杳自幼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深,猜想木杳有了危险,顾不得其他,着急忙慌就往山巅跑,可快到之时方才想起,山巅是山中禁地,没少主和山主的命令,是不可以上去的,他这才调转脚步,向山下跑去,他记得最先回山的小妖曾说,二位长老亲自在山门,迎接妖众回山。 已是夜深,虎裎与狼寂守在山门处,陆续有小妖回山,虽说多是十几个一队,也有个十多二十队的回来了,守山门的小妖换了几拨,狼寂有些累了,靠在山门处翻看着花名册。 青魇一路跑到山门,借着悬挂在山门处的烛光,看到了狼寂。 “三长老,木杳丢了!” “青魇?” 狼寂是狼修炼成妖,夜深对他并无影响,他自声音发出的位置看去,见是青魇,有些疑惑,他怎么来了? 虎裎也看向青魇,木杳是谁? 青魇累的弯着腰,叉着腿喘粗气,向狼寂又重复道。“三长老,木杳丢了,就是带我上山的那个木杳,脸上有胎记的女妖。” 虎裎想起那日少主病重,躲在妖殿附近的那个粉衣裙的女妖,强闯山门被守门小妖拦下,他怜这女妖对少主的痴心,才放了她下山,她丢了?虎裎隐约有印象,这女妖好像是下山去寻少主去了,怎么青魇说她丢了。 “你如何得知木杳丢了?”虎裎问青魇。 青魇喘着粗气道。“是前辈说的。” 狼寂一头雾水,看向虎裎。 虎裎一脸无奈道。“云前辈耳背又糊涂,你怎么能信他的话。” 青魇面露尴尬,也是,那老妖耳背又糊涂,他怎么能信他的话哪,想来也是关心则乱,不过既然来了,他便问道。“二位长老,可曾见木杳回山。” 狼寂翻看着花名册,翻到木杳的名字,见上面并无勾划的痕迹,道。“她还没回山,想来法阵触发,她若得知定会赶来的,你也不必担心。”狼寂知青魇医好了少主的病,被山主赐了洞府,对他还是很客气的。 虎裎也道。 “她若回山,我派人去通知你。” 得到虎裎的话,青魇觉得颇感安心,这才松了一口气,想到那老妖,问道。 “听闻住在我隔壁的那位前辈,和三位长老有些渊源,我见这位前辈算不上年老怎么耳背又糊涂呐。” 虎裎和狼寂也觉得奇怪,箐云道长年纪算不上大,约莫也就二千岁不满三千岁。师傅临终前曾说过,菁云道长和他是忘年交,久居青丘山,虽然如今的青丘山早已成了荒山,可万年前的青丘可是妖族数一数二的大山。自从菁云道长的父辈陨落后,青丘这才一日比一日的荒凉残破,若按师傅的话来说,菁云道长应当还未成年,比他们年龄不相上下,可如今见过他,这菁云道长说是一万岁也是抬举了。 至于菁云道长究竟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三妖也曾私下讨论过老妖是不是师傅口中说的菁云,结果发现除了外貌不一样,其他地方和师傅临终前所说的完全一致,虽然不愿相信,可这老妖就是菁云道人,绝不可能有假。 虎裎也不好跟青魇解释什么,只是含糊道。 “许是道长出了什么变故吧。” 青魇听得这话,大概猜出估计这三位长老也不知其中缘故,想到自己草药还在洞外,若是再晚几个时辰,天就亮了,到时候药性一见露水就要挥发,他可就白忙活了,匆匆对虎裎狼寂一拜,向半山腰的洞府赶去。 第43章 狐狸,本君杀了你! 山巅洞府 狰砻被困在洞府结界之中,他盘坐在地面,神色萎靡,他是万万没想到第二次来妖界,依旧是出师不利,还没等找到青山,便被困在了不言山。他不是没有想过逃跑,可那女山主领着小徒弟走前,眯着银色的眸,似笑非笑的告诉他:若是敢破开结界,她便割了他的翅膀。狰砻有理由相信,她说的出自然办得到。 狰砻盘坐在地面,用手指在结界处戳起一个大鼓包,想到不知何时这女山主才会放他离开,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不言山的女狐狸,放本君出去!” 狰砻的声音算不上大,可刚好能让距离山巅不远妖殿之中的芫意听到。 芫意立在内殿之中,表情凝重,清让上半身赤裸坐在浴盆之中,白术正在用丹药为他伐髓,盘坐在浴盆之中的清让脸色苍白的厉害,眉心皱成川字,面上不知是蒸发的水雾,还是汗水,挂在睫毛之上凝成了白色的霜。 伐髓已经到了最后关头,白术一脸严肃,道道仙力自拂尘输送到清让体内,他额际已有薄汗,芫意时时注视着清让的表情,唯恐出差错,全然不顾白术额际的冷汗,倒是在一旁的兕儿拿起帕子,为白术擦去了汗水。 眼见清让面色愈加苍白,芫意呼吸有些急促,面色更加凝重,就在此时,一句话自山巅,传到她的耳中‘不言山的女狐狸,放本君出去!’芫意的脸黑了。 司儿冷冷一笑,见白术额际冷汗再次冒了出来,一脸紧张道。 “天尊,您.....。” 白术继续向浴盆之中的清让输送仙力,他没想到一个半妖而已,身体竟然能容纳他近乎半成的仙力。他本以为最简单的伐髓最多一日也就完成了,可如今他已经连着向他输送了三日的仙力和无数的仙丹灵药,而这半妖身体向一个不知饥饿的无底洞,疯狂的容纳着仙丹灵药和仙力。 他听到独角兕的声音,淡淡道。“无妨。”伐髓是将全身的经脉与体质重新洗练,如今清让身体的无底洞,终于被填实,只要他再将无底洞上加上一个尖顶,伐髓便成了。 芫意眸运清芒,射向相隔不远,结界之中的狰砻。狰砻继续用手指戳着结界,扯着嗓子喊着让芫意放他出去,不想一道清芒突然打在他身上,毫无预兆躲无可躲,直接将他掀翻在地,啃了一嘴的土。 狰砻趴在地上,吐掉嘴里的土,站起身骂道。“狐狸,你别欺魔太甚,本君好歹也是魔界的魔君,你就算不看本君的面子,难道就不怕本君的师尊吗!” 芫意被狰砻吵得心烦,眼见白术为清让伐髓马上就要完成,不愿在这当口和那魔做口舌之争,仅是教训了他一下,希望他能闭上嘴,可不想狰砻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被芫意教训了一下,反而更加变本加厉骂她。 “女狐狸,本君劝你早日把本君放出来,不然等本君回到魔界,一定带魔军踏平你的不言山!” 芫意面皮上黑中透着紫,司儿一旁偷笑,芫意刚把狰砻带回山时,她还觉得这魔太弱,瞧不上眼,如今听得他骂芫意,倒有点欣赏他了。 “狐狸!本君告诉你,本君要破结界了!”狰砻一边喊着,一边把耳朵支起来,他可不敢真的破开结界,他深知自己的身体虽然结实可也比不过魔界的结界,那女山主能一脚踹开魔界结界,若是换成踹在他身上,这一脚估计能把他脑浆子给踢出来。 妖殿之中,白术一边用拂尘向清让输送仙力,一边将两枚仙丹融合,打入清让体内,他突然道。 “丹副已经完成,如今尚缺鲲鹏之血练就成丹,本尊手中有三滴心头血,若是此时将心头血和丹副打入他体内,日后融合之时,只需将鲲鹏血炼成的丹打入即可。但有一好处也有一坏处,好处是:此时打入他身体,凭借本尊的近半仙力和这灵宝仙丹,丹副一但打入,他便会有近五千年的修为。坏处是:若是鲲鹏血与他有了排斥,恐怕就只有用道源,方可为他转变成妖身。” 芫意蹙眉沉思,她如今伤势未好,一旦丹副和三滴三清心头血打入清让体内,若是赶在鲲鹏之血炼成以前她恢复如初,用道源助清让转变妖身并不是不可,可一旦鲲鹏之血炼成,她伤势未好,没了道源她恐怕会丧失地阴祖的对大地的制约。一旦她丧失了对大地的制约,就会如同她第一次开启灵智一般,大地灾难横生,恐怕连天界都无法避免。 芫意半晌才道。“鲲鹏之血炼成丹,你需多少时日?” 白术沉思片刻,道。“二九日。” 二九日便是十八天,对妖界而言就是三十六天,在三十六天内恢复,除非.....芫意倏地抬眸,看向天外三天,当年的旧事,她也是时候找点利息了! “本主将徒儿交给你了,若是丹副融合,你可自行回三十四重天,至于最后一枚主丹,本主会亲自去取。” 白术听出她要离开,忙道。“你要去哪里?” 芫意神秘一笑,指了指大殿外的天空,白术瞳孔一缩,她要去见师尊! “狐狸,你出来啊!莫不是怕了本君,要做缩头乌龟!” 狰砻靠在结界上,一脸嚣张的叫嚣着,洞门处亮起微弱的光,空间可见微弱的扭曲,一个银白狐裘的身影,自虚无之中走出,银眸妖冶,唇色冶艳。 狰砻毫无征兆的退了几步,然后一道清芒射向了他方才靠在的结界处,他方松了一口气,只见芫意冷冷一笑,手成爪状,对狰砻虚虚一抓,狰砻直觉周身仿佛被禁锢,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她手飘去,瞳孔放大,一脸惊惧。 芫意扼住狰砻的脖颈,她身形欣长高挑,将比她高大许多的魔,用手困在空中。狰砻扑扇着双翼,想要从她手中挣脱,可芫意纵然重伤未愈,也绝非是狰砻可以撼动的,她任由他扑扇着翅膀挣扎,缓缓抬起手,冷冷一笑,向他头上的一个犄角握去。 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似乎整个不言山都颤了三颤,不少妖跑出洞府,看向发出奇怪声响的山巅,然后一道黑色的东西自山巅洞府被抛出,紧接着又是一声男人的怒极的嘶吼。 “狐狸,本君要杀了你!” 第44章 见鸿钧 虎裎被芫意用密音传到了洞府,石门大敞开,他见山主身侧站着一个背过身的红发妖,把目光收回垂手而立,等待吩咐。 “本主要离山一段时日,山中小妖们尚未回来的,你弟兄三个要清点好名册,到时将名册交给清让。” “是。” “你们弟兄三妖,跟随本主也有十多年了,本主身上有三枚仙丹,你们三妖服下,可增千年修为。”芫意虚空凝来三枚仙丹,这仙丹自然是自白术那里拿来的,对妖族最是滋补。虎裎接过三枚仙丹,心底难掩激动,跪倒在地。 “本主离山后,若山中有变故,这里有一把剑,名为清鸿,此剑身有反骨,若非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将它唤醒。”芫意将封印的清鸿剑交给虎裎,她适才推衍天机,知自己离山后,山中会有危机,可她重伤未愈,无法得知这危机自何而来,只能提前做好准备。 虎裎双手接过清鸿剑,问道。 “山主,您多久回山?” “时机到时,自然会回,去吧。” 虎裎带着疑惑,拿着仙丹和清鸿剑倒退离开。狰砻这才转过头,只见他玄袍红发,头顶的犄角却少了一个。芫意眯着眼,冷声道。 “交给你一个任务,本主要离开妖界,你贴身保护清让,本主回山之时,会将你体内的封印解开,若是敢阳奉阴违,本主倒想看看是冷貉厉害,还是本主强!” 狰砻极不情愿的点了点头,他算是明白了,这女山主他惹不起,他师尊估计也难惹的起。 芫意隐身于半空,看向妖殿之中的清让,叹了口气,向三十六重天而去。 天外天,混沌空间。 紫霄宫居混沌之中,只见那仙宫霞光瑞彩万万条,仙雾重重,紫光刺眼,宫门匾额以五色补天石打造,上书三个金光大字‘紫霄宫’宫门前有祖龙之血炼化成像,端坐两旁,宫门比天齐高,用祖龙鳞甲打造而成,五彩斑斓。 芫意显露身形,见那紫霄宫冷哼一声。“俗气至极!” 她周身亮起清芒,向宫门而去,祖龙之血化成的雕像一声龙啸,向她扑去,她冷冷看向虚影,冷声道。 “孽畜,尔敢!” 祖龙幻影看向她,像是在辨识她的身份,芫意额间妖纹浮现,祖龙一声低吼,伏在半空。 “见过地阴祖。”声音自幻影之中传出,语气谦卑恭顺。他纵然身死,留于三界的只有龙身和龙血,对地阴祖的畏惧早就深深刻进了血脉,片刻不敢忘记。 芫意看了那幻影一眼,一脚踹开了宫门,那宫门比天齐高,被她踹开的同时,响起一阵道音,芫意眯眼,冲那宫门喝道。 “闭嘴!” 宫门道音响了一半,戛然而止,颇感委屈。 宫中主殿,天莲之上盘坐入定了一个男子,男子一身素白道袍,五官竟与芫意有七八分相似,因是男子更显英气,在道音响起的瞬间,一双眸倏地睁开,那是一双金色的眸,眸光流转威严不可逼视,他看向一处虚无,极薄的唇上扬一抹浅笑。 芫意阔步跨入宫内,站在一处空地之上,喊道。 “鸿钧,滚出来!” 话音落地,并不见回应,她冷冷一哼,一掌向宫殿劈去,将一处宫殿一分为二劈成两半,依旧不见回应,便抬起脚踹向远处,一片屋宇倒塌。 不过半刻,将紫霄宫毁了大半,这才有一道声音带着无奈道。 “气消了吗?” 芫意恶狠狠地冲着声音来源处道。 “没消!” 那声音带着宠溺。“不然,将紫霄宫毁了,许能消气。” 芫意眯眼,冷笑。 “鸿钧,你少装大度,当年老祖神志失常受你暗算,化成天狐才得重生灵智,这仇今日老祖是一定要算的。” 虚无之中,走出一个素白道袍的男子,他一身风华似天地偏宠,用日月为骨,天地之气化身,金眸黑发,堪称天地独一的无双。 他自虚无走来,向那任性的少女,宠溺一笑。 “意儿。” 芫意愤懑吼道。 “去你的意儿,老祖如今唤芫意。” “芫意,气可消了些。”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芫意下意识的舒服的眯上眼,下一刻马上反应过来,跳起退后半步。 “鸿钧,你少来这套,老祖不会上你当的。” 他蹙眉,语气是笃定的。“你受伤了。”而后看向虚无,眉眼带了些煞气。“是谁?” “与你无关,老祖当日斗不过他,未必日后不取他性命。”鸿钧颇觉无奈,他们本是一体同源,曾在混沌之中相依为命,那时他们尚未开启灵智,仅以意念交流,感情甚是融洽,怎就几万年不见,她成了这般性子。 芫意冷冷一笑。“你定是在想,老祖怎会这般性情,当日若非是你为众生舍弃了亲妹子,老祖何至于如此。” 鸿钧眸光一沉。 “怎么?无话辩驳?” 他望向虚无,幽幽长叹。“你终究还是不明白自己的使命,日后你会懂的。” 芫意眸光一凛,她察觉到鸿钧话中有话,联想到清让,问道。“你在谋划什么?” 鸿钧将目光自虚无收回,看向她:一个是金眸威严,一个是银眸妖冶,七八分相似的容貌,若非是一男一女,气质更是一个飘渺一个桀骜,谁又能分辨出他们的不同。 她是他,他亦是他,她如今尚且不懂,是因为时机未到。 “想来,你不是因陈年旧事前来,可是有事需吾开解。” 芫意眯眼,他这不要脸的劲头,当真是一点没变。她从来不是一个喜欢拐弯抹角的,便直说道。 “老祖需要一样东西。” 他眸光微沉。“你要的东西,暂时吾不能给。” 芫意怒道。“今日,你给也要给,不给也要给,那本就是你我同源之物,你趁老祖沉睡,将其占有,老祖若不愿意,那物你控制不住!” “你本可不必如此着急的,吾终究要离去,它早晚是你的。” 芫意冷声道。 “老祖现在就要!你给还是不给!” 她额间妖纹完全显露,繁杂若火,灵动飘逸。 第45章 求收藏 天地初开之时,有清浊二气化天地,而后二气诞灵智唤醒规则,自混沌而出,称为天道:掌万物规则,众生命轮。 自鸿钧创众生后,天道虽开启,因地阴沉睡,缺了一半浊气,因此在数万年前,才有鸿钧还命于天,仙神之寿有了尽头。 “我只要天道凝聚的第一滴血。”芫意看向他,眸光凛冽。 鸿钧摇头,天道凝聚的第一滴血,乃是众生寿命所化,若给予她,势必造成天道不稳,天道一旦不稳,大地将会灾难横生,战争肆虐,他不能给。 而芫意之所以要这天道第一滴血,是为解除妖纹封印,当日她苏醒发觉额间地阴祖的道纹转变成了妖纹封印,封印了她近乎全部的地阴祖道源,若能用天道之血破开封印,届时地阴祖之力重回,她便可恢复身份,与鸿钧共执三界。 显然鸿钧并不愿将天道的第一滴血给她。芫意来时,早就在心底预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但她既然预想到这样的结果,自然也有对策应对。 “若我说,愿将地阴之力溶于天道,仅要一滴天道血,你可愿与我交换。” 若说三界最了解芫意的,自然是鸿钧,他与她曾经一体同源共存在混沌之中,不知度过了多少岁月,她虽素来狂妄自负,缺极其重诺,若她真愿将地阴之力溶于天道,造福三界,这天道之血给她也无妨。 “不悔?”鸿钧问她。 “不悔!”她答。 鸿钧挥袖,霎时间空间扭曲,芫意定睛观察四周,这是一道星海,清色的光链盘旋星海之上,光链由无数个星点组成,那星点细看,是三界众生的命轮,无论是何族何种身份,均有命轮存于天道。 芫意伸出手,自清色光链之中捻起一粒星点,那星点碰触到她的指,瞬间形成无数个碎片。 人界,一处府邸,伴随婴儿的啼哭,落生一个男婴。 男婴幼时敏而好学,不到十岁便在城中有了神童的美称。一片碎片湮灭,男婴已到弱冠之年,拜别父母进京赶考,三次进京,三次落第,男婴失声痛哭,痛骂老天不公。 又是一片碎片湮灭,男婴已到中年,开了一个私塾学堂,教学贫苦,也可勉强度日。家中父母早已过逝,他经常在夜晚望着京都的方向,幻想若是未曾落第,或许已成大员为国尽忠。 碎片湮灭,男婴到了耳顺之年,国起战乱,太子流落民间,男婴将其收留,将一生所学倾其所有,教给太子。 碎片湮灭,男婴虚弱躺在床榻,彼时的太子,如今已成帝王,坐在床侧握住他的手,满目悲凉。他似是回光返照,撑起身反抓住帝王的手。 “陛下,老朽一生碌碌,能辅佐您登上大宝,免除黎民战乱之灾,可得瞑目了,这是老朽的命,老朽的宿命如此......” 芫意将星点放回星海,再次捻出一粒星点。 女婴甫一落生,便被一个男人抱起,看到是个女婴,将女婴丢给床上虚弱的女人,愤恨的指着她的头骂道。 “又是一个没把的,你个扫把星,自从到了我张家,连生三个赔钱货,要你有什么用!” 女婴四岁时,母亲因病去世,仅和两个姐姐相依为命,父亲嗜赌为命,极少归家。 女婴六岁时,父亲将大姐抵赌资卖给了大户人家做奴婢。 十岁时,二姐也被父亲卖给了别人。 女婴十二岁,父亲拎着一串腊肉和酒,面带喜色将她唤来。 “丫头啊,你也不小了,爹也没啥出息,昨街上遇到了王家少爷,那王少爷是个好人,说是看上了你,娶你做妾,爹已经同意了。” 女婴低下头,将他手中的腊肉和酒拿走。“爹,我给你炒菜热酒去。” 夜起大风,电闪雷鸣之后,继而下起倾盆大雨,一道闪电打在了屋檐,照亮了一间矮房,手拿菜刀的少女,满脸血污,披头散发,麻木的用刀砍着血肉模糊的尸体。 女婴一身血污走出困了她十二年的牢笼,她身后是熊熊烈火,背后传来房屋倒塌的闷响,一滴泪水自她下颌滴入地面。她终于解脱了,不用像两位姐姐一样,一个为奴死在外乡,一个为娼生不如死。 女婴十六岁时,嫁给了一个住在山中的猎人,那猎人会些医术,一年前上山打猎,刚好救了被兽夹夹伤的她。 女婴二十岁那年,猎夫死了,刚满三岁的独子,也没渡过年末。 女婴跪在丈夫和孩子的墓碑前,跪了三天三夜。 女婴二十一岁那年,为了能填饱肚子,把自己卖给了娼妓馆。 女婴三十岁时,赤身裸体的死在了床上,那位自称王员外的中年男人,将她的尸体踹下了床。 女婴魂魄未散,回首半生,仰天大笑,似癫似痴,原来她终究没有逃过宿命。当年她父亲要将自己卖给王少爷做妾,她杀父放火逃了出去,兜兜转转还是死在了这王少爷的手里,十八年,她从少女变成了娼妓,他从少爷变成了员外,她没逃过宿命,注定要死在他的手里。 星点被芫意放回星海,她看着面前的星海光链,天道.....原来这就是天道,掌控着三界众生的宿命,是三界成就了它,还是它成就了三界众生的宿命。 鸿钧眉眼带着宠溺,柔声问她。 “你想知它的来源吗?” 芫意抬起自己的手,眸光迷离,她想要知道吗? “走向它,它自然会告诉你。” 芫意如同被蛊惑,跨步迈向星海。 不言山 妖殿主殿,清让面无表情,坐在主位,狰砻站在他面前,喋喋不休的抱怨着什么。 “我早就和你说过,青山的山主不是个东西,你非要我去,这下好了,中了那山主的诡计不说,连带着黑狗也被他抓去了,不就是一个女妖,值得你为她大动干戈吗。” 清让面色微沉,狰砻似乎还陷在抱怨之中,不肯住嘴。 “你一个小妖怪,你师尊又不在山里,我不是打不过他,是他太狡猾,这一次要不是我跑的快,那石头躲闪不及时,本君....呃....我可就回不来了。”狰砻似乎还是没习惯自称我,可碍于清让不让他自称本君,他也只好改口。 清让手指轻扣主位,抬眸眸底生出几分妖娆不清的雾气,看向狰砻。 “你素日吹嘘自己在魔界如何能打,怎么一个区区青山山主,就让你束手无策了?” 第46章 清让成妖身 半年前。 妖殿之中,白术收回仙力,将拂尘放在臂弯,手指一点坐在木盆之中的清让。 “狐妖醒来....。” 偌大的木盆中,光裸脊背的清让,睁开一双暗芒幽深的眸,他缓缓站起身,光裸的上半身幻化出一身素袍,他跨出木盆,向白术一拜。 “多谢天尊。” 白术淡淡点了头,道。 “你已成就狐身,身有五千年道行,本尊答应过你师尊的事情已经办到,本尊不宜在妖界多留,你新得妖身道行还需磨合,不必相送了。” 清让见他周身一亮白芒,便消失了身影,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试探着向远处挥去一道法力,只见一道风刃自他手中挥去,将顶着妖殿的大圆柱砍出一道裂痕,他忙收回掌,喜悦难掩。 “不就是多了五千年的道行,有什么可开心。” 狰砻自殿外走来,一脸嫌弃,清让凝眸看向他,见他一身玄袍,头生犄角,红发黑翼,一身魔气,心中暗道:恐怕这便是狰砻的本样了。不过,好生奇怪,他头上的犄角为何断了一根,倒像是被人生生折断去的,于是问道。 “你头上的犄角,怎么只有一根?” 狰砻的脸瞬间铁青,他摸着头顶被芫意折断的犄角,冷声道。“与你无关!” 清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这犄角应该还能再长出的吧。”清让这话本是好意,他离山后若非遇到狰砻,恐怕也支撑不到师尊前来寻他,所以纵然知道他是魔,却没有抵触的心理,反而很感激他。 不想狰砻听得他这话,脸皮铁青之中透着紫涔涔的,咬着后槽牙,恨恨道。“原本是能长出来的,多亏你师尊心狠手辣,如今长不出了!” 清让本就心思通透,听得他这话,猜测这犄角十有八九是师尊折断的,至于长不出来,恐怕多半和他有关。于是扯开话题,道。 “魔君在山中多住些时日,清让一路承蒙魔君照顾,也好尽上几分地主之宜。” 狰砻向他投过去一个不善的眼神,他倒是想现在就离开,可那该死的芫意,万恶的狐狸,为了不让他离开妖界,不仅折断了他的犄角,更是在他身体下了咒。他一旦对清让起杀心,或者离开妖界,那咒便会发作,那咒发作起剧痛无比,当他第三次尝试离开妖界后,更是发现,那身体的咒会让他翅膀的羽毛脱落。 别看他身后翅膀看起来暗泽光润,羽毛密集,那是他用幻术造出的假象,他左边翅膀已然成了光秃秃的鸡翅,右边好一些还留了几根。 想到这里,狰砻真想仰天怒骂芫意三天三夜,这万恶的女狐狸,真不是个东西! 虎裎在山道上一路疾跑,临近妖殿,这才放缓脚步,缓了几口气,走了进去。 “少主。” 清让看向虎裎,见他少见的一脸严肃。虎裎看了看狰砻,清让淡淡道。 “无妨,魔君是师尊的朋友。” 虎裎这才沉声道。“少主,自您离山后,山中大部分的妖众已经回山,仅有数百小妖下落不明,属下几经打听询问才知,这数百小妖被青山山主卜已捉去,而木杳更是被那青山山主单独关押起来,说是看上了她妖气醇正,要纳她为妾。” 清让闻听青山山主竟然看上了木杳,想到那木杳面容丑陋,这青山山主卜已当真是品味独特啊,面色一正,口中却道。“木杳可愿意嫁给青山山主?” 虎裎道。“木杳自然不愿,若是两情相悦,她怎会被关押起来,连带数百妖族也被捉去了青山。” 清让眸光一冷,木杳当日请来青魇为他诊治,这份情算得上极重,更不谈她为请青魇强闯山门,为他治好了旧疾。木杳既然不愿,他绝不会任由木杳被青山山主强娶。 “你可派出小妖前往青山交涉?” 虎裎点了点头。“属下派小妖去过了,那青山山主似乎知道山主不在山中,口气强硬,只把数百小妖交了出来,木杳坚决不放。” 清让眸光已是森冷。 “传本少主之令,与青山开战!” 虎裎倒吸一口冷气,向清让道。“少主,山主如今不在山中,一旦对青山开战,不言山怎打得过积威已久的青山山主呀。” 狰砻邪笑,环手抱胸,看向虎裎,道。“谁说打不过青山山主,本君说打得过!” 清让诧异地看向狰砻,据他所知,这狰砻可是魔界小辈之中的第一魔,最是眼高于顶,其师尊是魔尊冷貉,算是魔界一魔之下,万魔之上,他竟然愿意助他! 清让哪里知狰砻和卜已的恩怨,一厢情愿的认为是狰砻已被师尊收伏,他这么想倒也没错。狰砻确实因为芫意在他身体下咒,不能离开妖界,不可加害清让,反而要保护清让,不能让清让受伤。 但狰砻愿意帮他,可不是因为这些,当年若非卜已诡计多端,多次自他手中逃脱,他哪里会再遇芫意,更是被她送回魔界,甚至于要眼睁睁看着芫意将魔界圣兽应龙带走,这一切因卜已而起,想到如今自己被困妖界,狰砻不敢怨恨芫意,可那卜已可是被他恨上了。 虎裎松了一口气,对狰砻抱拳一拜。 “若是能得魔君相助,青山自然不在话下。”当日狰砻偷渡来往妖界,被芫意一招逼退,虎裎在山中看的可是真真切切,他自然知晓狰砻身份,心道:若是有魔君相助,不言山对青山开战,定然不会落败。 清让和虎裎的理想是很丰满的,但是现实却是骨感的。 当狰砻第一次孤身前往青山,清让本以为对狰砻来说,擒拿青山山主是手到擒来的事,他甚至早早就吩咐下去,在山中准备好了为狰砻举办庆功宴,可当狰砻灰头土脸的回到不言山,清让明白了,这狰砻十有八九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大草包。 狰砻臊眉搭眼的撇了眼清让。“那什么,本君这次是没注意,才会让那卜已占了上风。” 清让满眼怀疑,淡淡‘哦’了一声。 第47章 没戳破你 狰砻第二次前往时青山时,清让正在啃着一块山中独有的果子,见那黑影自天空呼啸而过,在地面挖了一个小坑,将果核埋了进去踩实土,拍了拍手,叹了口气。 狰砻回山时,被清让埋下的果核,已经发了绿芽。他拿了一个碗,用手在碗里粘点水,弹在绿芽之上,狰砻低着头自远处走来,他的腿好像受了点伤,走路有些跛。 “清让,信本君一次,借本君五百小妖,这一次一定擒来卜已。” 清让端着碗,打量着狰砻,摇了摇头。狰砻脸黑了,指着清让道。“你别忘了,当初若非是本君,你恐怕早就饿死了。” 清让将碗用法力放回妖殿,对着狰砻深深的鞠了个躬。“清让多谢魔君救命之恩。”他语气真诚,态度诚恳,然后扭头走入妖殿,狰砻...... 打发走了狰砻,清让回妖殿坐在椅子上,摆弄着芫意送给他的狐状玉佩,虎裎见他低眸看着玉佩,犹豫着开口道。 “少主,山主临行前,曾交给了属下一把剑,若是魔君当真打不过青山山主,这把剑或许也可助他一臂之力。”清让抬眸,师尊临行之前,曾交给了虎裎一把剑?他眸底忽逝划过一丝冷意,声音清冷。 “不急,他能做魔界的魔君,自然是有真本事的。” 虎裎心中暗恼自己多嘴,自从少主成就妖身后,越发变得成熟稳重,喜怒不流表面,就算是他,如今也很难看穿少主的真实想法。拥有权利和底气的清让,和数月之前的清让已经完全区别开来,他如今已经当得起不言山少主之名,更有底气坐稳少主之位,和当日的半妖不可同日而语。 妖界,从未有过一个半妖能够转变成妖身,更无一个半妖能在十几岁就拥有五千年的法力,他是妖界唯一的一个,恐怕也会是唯一的一个。 狰砻没想到,清让会来见他,清让面对狰砻的诧异,只是淡淡一笑。 “师尊临行前,可有向你嘱托过什么?” 狰砻邪笑打量着清让,数月之前,这少年还奶声奶气的试探着他来妖界的来意,而如今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底气,和自己平起平坐,一个拥有五千年法力的妖,是成年的大妖,甚至再过个千八百年,就可以自己立山做主。芫意绝非简单的天狐,这三界他从未听闻过谁能将一个半妖变成真正的妖,她....究竟是谁? 狰砻自思绪之中收回心神。 “并没有。” 清让忽而一笑,那淡如丹青的眉眼,在那骤然的舒展眉眼之间,变得生动而清隽。 “想不到,堂堂的魔君也学会了说谎。” 狰砻被戳破谎言,邪笑不语。他很想知道,这小妖能不能猜出真正的答案, 清让负手而立,缓缓道。 “你与卜已有恩怨,我可以助你,可有一个条件。” 狰砻道。“你想要本君帮你带回那女妖?” “魔君大智。”清让含笑,若狰砻和青山山主的能耐不相上下,他必然打不过那卜已,若能借狰砻之手,将木杳救出,他自然省去了许多麻烦,若是不能,他自然别有他法。 狰砻自然清楚清让的算计,卜已他必须要抓来,他此次前往妖界,便是为了这卜已而来,可若是这样被清让利用,他自然是不情愿的。 狰砻伸出两根手指。 “两个条件,一:本君要一千妖族,二:本君要你一个承诺,这承诺本君暂时还不想告诉你。” “第一个条件,我可以同意,可第二点,恐怕不能应允。”清让暗道:若是能借狰砻之手,消耗卜已实力,倒也不错。 狰砻听得他同意第一条,心中已是暗喜,他开出这两个条件,早就做好了清让跟他讨价还价的准备。没想到,清让竟然一口同意了他的第一个条件,这让本打算只要五百小妖的狰砻相当的激动。 倒不是因为狰砻实力弱,需要小妖们助阵,他要五百小妖是打算防止卜已逃跑的,那老蟒本事不大,可一身逃命的本事可谓是登峰造极,更兼他诡计多端,颇让他头疼。他第一次来妖界之时,和这卜斗了上百次,每次都被他逃走,正是因为卜已有帮手,而他没有。 “魔君打算何日去青山?” “三日之内。” “那么,清让就点好一千小妖,恭候魔君的好消息了。” 清让周身亮起微弱清芒,身影再现已是到了妖殿。他自怀中翻出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着一些法术,还是半妖的清让曾经无数次对着这些纸,期待能哪日能够练习上面的法术,如今他妖身已成,又有五千年的法力,这些简单的法术,已经不足以让他觉得神奇。 他抬头看向殿外,握住了胸前的玉佩。 师尊她,还好吗? 狰砻在第二日,便带领着一千小妖去了青山,虎裎得知这是清让首肯,皱了皱眉。妖族和魔族一向不合,少主如今竟然借魔君一千小妖前去对付青山山主,若是传了出去,妖界又会如何议论不言山。 少主他,终究是太年轻了。 青魇这几日,病恹恹的躺在自己的洞府,老妖菁云在几个貌美的女妖服侍下,吃好了饭,径直向青魇洞府走去。他住在山中不过几个月,富态了许多,不过依旧耳背的厉害。三妖因他是师傅的忘年交,对他十分尊敬,可这尊敬仅仅限于满足他一切物质需求。 他和青魇相邻居住,青魇因是半妖,和山中妖族并无过多交集,这老妖与他比邻而居,倒也能聊上几句。老妖因是耳背,又是三妖的长辈,小妖们对他一向敬而远之,女妖看到他更是远远躲开。 这一个半妖和一个老妖,倒是各自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所以也算得上是朋友。 青魇躺在石床上,见老妖拄着拐杖,翻看他铺在架子上的草药,有气无力道。 “壮阳的药材没了。” 老妖满是沟壑的脸,无声的红了,轻咳一声。 “什么要菜,老头子我刚吃饱,你别诬赖我老人家。” 青魇有气无力道。 “别装了,我可是大夫,你是不是耳背,我可是一清二楚,这洞府就我们两个在。” 老妖眸底精光一闪,问道。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刚来山中我就知道了,没好意思戳破你。” 第48章 你走吧 老妖贼贼一笑,见青魇病怏怏的躺在床上问道。“你这病,没自己看看?” 青魇懒懒道。“医人者不自医。” 老妖走上前,坐在床边,看了他半天,这才道。“你不是为了那丑八怪才病的吧?” 青魇皱眉。“她叫木杳。” “叫什么不吃饭,不就是被青山山主抢了做小妾嘛,你也不至于躺床上不下来,又不是你嫁给他。” 青魇看着老妖道。“你还是装耳背好些。” 老妖摆了摆手。“别啊,装了二千多年了,好不容易才碰到一个你,我得好好和你聊会儿。” 青魇揉着太阳穴。“你走吧,我自己安静会儿。” 老妖...... 青魇突然想起什么,坐起身道。“前几日你说木杳丢了,你早就知道木杳被青山山主捉去了?”他探究的看着老妖。老妖嘿嘿贼笑,对青魇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我若没点本事,装作这般模样,早就被杀了。你啊,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丑八怪你不用你关心,不出一年,她自然会回来,不过到那个时候,丑八怪可就不是丑八怪了。” 老妖说完这话,也不管青魇有没有听懂,站起身向洞府外走去,堪堪踏出洞门,他转过身,探着头问。“真没了?” 青魇一脸疑惑。“什么?” 老妖一脸淫笑。“药啊!” 青魇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问他壮阳的药草还有没有,他脸色一沉,冷冷道。“没了!” 老妖一脸嫌弃,这才离开洞府。 狰砻第三次回山,清让看着他脸上的青紫,冷冷一笑,转身进了妖殿。狰砻垂头丧气的跟了进去,当日他信誓旦旦的要清让给他一千小妖,如今不想依旧没能擒住青山山主,他也觉面上无光,不好意思开口解释自己这次失手的缘故。 清让高坐主位,声音清冷。 “本少主再问你一遍,当日师尊离山,可有跟你嘱托过什么?” 当日他问自己同样的话,用的自称是我,而今日他用的是本少主,狰砻知若是再瞒他下去,哪日芫意回山,清让问及,难免被那狐狸算后帐。他本想擒住卜已,再说出芫意离山前交代的话,可如今这卜已他已经三擒三败,只好将芫意临行之前的话,如实相告。 得知师尊竟让狰砻保护自己,清让低头浅笑。他也曾自狰砻的行动猜出个大半,可亲耳听到,自然又是另一种心情。他将心底的喜悦压下,居高临下看向狰砻。 “竟然你身体被下了封印,离不开妖界,师尊又嘱托你保护本少主,日后你也不必自称本君,本少主不喜欢。”狰砻低头低声喃喃:你不喜欢,我喜欢,本君是正统的魔界魔君,若不是被那芫意下了封印,你一个半妖纵然有五千年的修为,本君照样打得你找不到北。 喃喃之后,他一脸谗笑。“当然,当然。” 清让看出他的不服气,继续道。“你三擒卜已,三次落败。”狰砻低下头,像是颇感羞愧。清让清了清喉咙。“第四次,本少主给你二千小妖,外带一个狼寂,这一次若是再败,日后就别称自己是魔界的魔君了,免得给你的魔界丢脸。” 狼寂得知自己要跟随魔君去青山擒卜已,第一时间就去找了虎裎,他们三兄弟里,若论头脑强弱,虎裎排在第一,纵然是少主离不开虎裎,也应该派山迦,怎么会派自己。 虎裎劝慰他道。“既然是少主的命令,你遵从就是,山主不在山中,少主便是主,他有吩咐,你怎好推脱。” 狼寂不满道。“那青山山主,二哥不是不知道,连魔界的魔君都三次落败,我一个修行不到四千年的小妖,过去不是送死嘛。少主年幼无知,二哥怎么也跟着糊涂起来。” 虎裎皱眉,一脸严肃。“少主是山主之徒,山主如今不在山中,少主便是不言山唯一的主,若不是山主容留我们弟兄三人,哪有我弟兄三妖今日在此谈论少主!” 狼寂冷声道。“山主对我们有恩,若是山主的命令,纵然是山主命我去死,我狼寂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他一个半妖,纵然是如今有了妖身,得了五千年的道行,也不过是一个黄毛小儿。我狼寂恕难从命!” “你!”虎裎被他的话气的一时语顿,呼哧呼哧喘粗气。 狼寂则是偏过头去,一脸愤懑。 老妖被两个貌美的女妖搀扶着走来,见他们这副模样,问道。 “怎么?你们两个吵架了?” 虎裎见是他,冲他抱拳一拜。“菁云前辈。”狼寂也随之一拜,菁云道长是他们师傅的忘年交,他们纵然不喜他,却不敢对他不尊敬。 “为了什么呀,抢吃的啊?” 老妖瘪着嘴,一脸皱纹横生的橘皮脸,眼神清亮,偏偏带着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明明一口整齐的小白牙,非要做出一副没有牙的老者样,青魇站在大太阳下,背靠大树,捂嘴偷笑。 狼寂仿佛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也不管老妖耳背,将清让要让他去青山的事说给了老妖,老妖听完,点了点头。“既然是少主都说了,你就去吧。你死后,山中的小妖会给你立碑的。” 狼寂睁大眼,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虎裎失笑。青魇靠着大树,把头埋在胸口,肩膀抖动。 老妖瞪着眼。“去啊,少主的话不听,我老人家的话,你也不听了?” 狼寂看了看虎裎,又看了看老妖,撇到偷笑的青魇,盯着他的头顶,恶狠狠的瞪他,这里两个妖,一个是长辈,一个是他二哥,只有青魇他能欺负。青魇一抬头,刚好撞到狼寂恶狠狠的模样,一脸无辜地摊手,做出一副‘干我何事’的表情。 老妖用拐杖捅了捅瞪青魇的狼寂,骂道。“还不快去!” 方才还一脸恶狠狠模样的狼寂,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脸怀疑人生的模样,低着头走了。 虎裎见他离去,抱拳对老妖一拜。“多谢前辈。” 老妖把手放在耳朵前。 “你说什么?” 虎裎眉眼带笑,转身走了。他们都是聪明妖,明白看破不说破的道理,菁云前辈装作这副模样,自然有他的道理,作为后备,他只需配合他就好。 老妖耸了耸肩,他如今的演技似乎是差了许多,若换以往,连女妖都没瞧出他的破绽,这两个小妖,怎会让他们发觉。 第49章 狰砻战卜已 不管狼寂如何不愿意,当小妖叩响他府门,他还是选择了跟随狰砻去了青山。 青山距离不言山不过数万里,对于妖族而言,这点路程不过半日来回。 狰砻一身玄袍,驾云空中,向青山而去,他以速度见长,知身后妖族妖力低微,也不好速度太快。狼寂作为山中的三长老,带领二千小妖,在他身后紧跟。 一路无语,到了青山。 那青山不愧是大山,纵深十几万里,沿途两条山道,通往山门,每一条山道都有不下一百小妖把守站岗。狼寂未来不言山前,在妖界也曾听闻过青山山主的威名,据说是位万年的蟒蛇成精,未做山主前,那也是凶名在外的大妖。 狰砻早已熟谙山道,凌空而站,手拿长戟,向那山中喊道。 “卜已,你爷爷来了,快出来受死!” 青山山中,一处奢华的殿内,中年模样的妖一手一个貌美女妖在怀,听得此声猛然站起身来,一脸阴沉的掀翻面前的桌子。 “该死的狰砻,又是他!” 若论道行,卜已自认不是狰砻的对手,可若说起对战经验,这妖界恐怕还没谁比的过他。当年他成精不过一千年,便敢强抢女妖以致被妖界通缉了几千年。而通缉他那几个老家伙陆续去世,他卜已依旧逍遥自在的活着,论逃命对战,谁比的过他逃了数千年的经验。 只见半空一道白芒,卜已手拿大刀,斜扛在肩膀,手指狰砻骂道。 “手下败将,今日本山主一定要砍掉你的头,还我耳根清净!” 狰砻长戟一指他。“别废话,你若敢和本君正大光明的打上一架,本君砍掉你的头!” 狼寂心道:你们都别废话了,要打赶快打。 狰砻话毕,率先向卜已刺去,用密音传话狼寂。“这青山山主狡猾多诈,你带领小妖们围住他,千万别让他跑了。” 狼寂道。“小妖听令,围困青山山主,防止他脱逃!” 狼寂身后二千小妖,闻听命令,下落云头,将狰砻与卜已围起。 狼寂紧张的看着狰砻与卜已的打斗,几个月前,虎裎将芫意临行送给他们的仙丹分给他,原本不过二千多年修为的狼寂,吃下仙丹凭空多了一千年的修为,对芫意的感激不尽,衷心更甚先不提。只说他如今有了近四千年的修为,虽说比不过虎裎的道行,可如今也算得上成年大妖之下的佼佼者了。 未来不言山前,他们兄弟三妖,行走妖界也经过不少打斗,输赢不论,也算是身经百战了。 他看着狰砻与卜已的打斗,心中暗道:这魔君果然不负盛名,卜已明显不是他的对手,可那卜已走招刁钻古怪,虽说不占上风,却也让狰砻讨不了好。 只见,狰砻长戟挥舞,道道魔雾向卜已扑去,卜已见状急退数步,并不和那魔雾正面交锋,而是化成原身。 只见一条巨大的蟒蛇,遍身花纹,三角脑袋之上蛇眼冰冷阴毒,蛇信吞吐之间,有毒雾喷出,向狰砻而去。 狰砻避开毒雾的同时,长戟挥动,魔雾再次扑向卜已。卜已吃过那魔雾的苦头,哪里敢和他正面交锋,只将蛇身摆动,用蛇尾抽向那魔雾。 狰砻那魔雾岂是如此那般容易被他破的,卜已蛇尾抽向那魔雾,不想那并无实体的魔雾,在蛇尾抽来的瞬间转变成实质,粘在了卜已蛇尾之上。 只听得一声蛇嘶,被魔雾沾上蛇尾的卜已,蛇身在地面抽搐。 狰砻知他狡诈,冷眼看着他在地上翻滚。 狼寂一直观察着他们的对战,见卜已在地上抽搐,幻化武器,向他刺去。狰砻见狼寂动手,忙大喊。“别上当!” 可已经为时以晚,只见狼寂手拿武器,向地面抽搐的卜已七寸处刺去,原本躺在地上的卜已,在狼寂刺向他的同时,蛇身飞身而起,缠住了狼寂。 狰砻飞身而起,想要去救狼寂。却见卜已神秘一笑,狰砻察觉出危险的气息,抬头看去,只见一块巨大的山石冒着紫青之光,自他头顶砸下,那山石足足有青山半山之大,压下瞬间一股腥臭之气,混杂着妖力残留之气,险些令他窒息。这石头,不是他能接下的。 卜已看似毫无准备,其实早就有所准备他不会轻易放弃,这块山石定然是专门用来对付他的。狰砻当机立断,张开背后双翼,将二千小妖横扫出去,而后飞速倒退,在山石堪堪砸到他的同时,险险避开。 卜已似乎根本不在意,这山石能不能砸中他。 狰砻脱离危险,见那二千小妖未曾受伤,这才放下心来。狰砻倒不是关心这二千小妖,而是害怕若是这二千小妖死了,芫意会不会生气之下,把他另外的一个犄角也给折了。 卜已蛇身将狼寂缠个结结实实,蛇头吐着信子,蛇眼阴冷得意看向狰砻。 “小魔头,回去再修炼一万年吧。” 狰砻知狼寂被捉,卜已不知又有多少个阴谋如这山石一般,让他防备不及,知晓再打下去也是徒劳,听得卜已的讽刺,向那地面二千小妖一挥手。 “我们走!” 他身后,是卜已嚣张的狂笑声,和青山妖众的恭维喝彩。 狰砻带领二千小妖驾云回山,一路上脸色黑青。 清让坐在石凳上,看着一株已经成长起来的果苗,听得空中有些动静,抬头向上看去,看到狰砻和他身后的两千小妖,却没见狼寂,奇怪道。 “狼寂哪?” 狰砻落下云头,示意清让进妖殿。 清让坐在主位,手指叩击着宝座的扶手,狰砻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低着头小声道。 “那卜已着实是狡猾,要不那女妖你别救了。山中多的是女妖,你若看不上,哪日我回魔界,给你带个身材火辣,热情如火的魔女如何。” 清让面无表情。 狰砻偷瞟他一眼,底气不足道。 “那黑狗也是,没和妖打斗过,也没见过妖之间的打斗吗?本来我都占了上风了,他非要把自己送给卜已,我拦都拦不住!” 第50章 探青山一 清让依旧面无表情。 狰砻似乎找到了发泄,嘟囔道。 “想来自我拜入师门,从未偷过懒,在魔界不说所向披靡,那也是十胜一败,是我和你们妖界犯克还是我们魔界太弱,怎么就对付不了那卜已哪。” 清让悄无声息的扶额。 “虽说今天一战,黑狗被捉了,可若再给我一次机会,兴许还是有机会擒住那卜已的。” “好生奇怪,我记得第一次来妖界之时,那卜已的道行并不强,怎么这次无端高了许多,我见他走招所用的妖力并无虚高,莫非你们妖界有什么修炼之宝?” 听到这里,清让眸底微沉,妖界似乎不一样了,未成妖身前他并未察觉出妖界的灵气是多是少,可自他成就妖身后,明显感觉出,妖界的灵气一日盛过一日。 若说以往的妖界是一潭死水,那么如今的妖界,不仅是不言山,仿佛冥冥之中多了一些什么,或者是说那就是妖界应该有的东西回来了。 他自从修成妖身,或许是因与妖界有了感应,感觉出妖界的灵气多了一些清正的天地气息。他虽不是正统修炼出的妖,可因身体吞噬了白术近半的仙力,对天地的感应比妖界大妖更加的敏锐,又因他成就妖身时,师尊曾在他身体留下一股灵力,拥有了天狐之体,所以对天地的变化感受更深。 “你怎么了?”狰砻自喋喋不休之中,察觉到清让的安静,见他坐在主位失身,故此发问。 清让收回思绪,看向狰砻。 “本少主给了你半年时间,你四擒四败,不仅木杳没救出,还搭进去一个狼寂,你觉得是本少主年幼好糊弄,还是觉得本少主不会对你发火。” 狰砻一脸委屈,他当真没有糊弄他,确实是这卜已太过难缠了。 清让并不在意他的委屈,他眸光微沉,低敛眼眸,关于卜已这半年来,他收集了不少他的信息。卜已与妖界多数山主大有不同,妖界创山头分两种:一种是自己有能耐,如他师尊那般,拥有实力直接抢来。还有一种是继承祖业,如今的妖界山主大半是继承祖业,能有能耐自己创山头的,不是死在了魔界的手中,便是被天界针对,英年早逝了。 想来卜已能在魔界手中逃脱,又能避开天界的围剿,自然是有自己的手段和过人之处的,更难得他能坐稳青山山主的宝座。要知道,妖界与魔界如今虽不是一界,却能被称作妖魔界,自然是因这妖魔有着共通之处,强者为尊,坐高位者并非不可侵犯的,若有本事将坐高位者战胜,无谁不敢臣服。 可据他所知,这卜已不过是一条普通的蟒蛇成精,虽说修行近万年颇具传奇色彩,但若说连魔界魔君都擒不住,他觉得有些奇怪。 “要不.......。”狰砻要说,让清让再给自己一个机会,可见清让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他突然觉得这清让的神态竟然和芫意颇为相似。不过这也不奇怪,芫意是他师尊,作为徒儿的敬畏师尊,学她神态也没什么。 清让道。“你留在山中,关于卜已之事,自有本少主应对。” 狰砻腹诽道:你?不过刚拥有了五千年的道行,这道行还是凭空得来的,要对付卜已你还是嫩了。 清让淡淡看向他。“怎么?还等着本少主请你吃饭?” 狰砻哼道。“走就走。” 待狰砻离开,清让自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龟壳,这龟壳是芫意的东西,因年代久远字体不甚清晰了,自不甚清晰的字体之中,也能看出这龟壳记录的是道决和修炼之法。 清让将龟壳收回,隐身离开。 青山地牢。 阴暗潮湿的地洞之中,举着火把的狱卒,巡防着囚犯,为首的狱卒是个中年的长者,与他有一步之距的小妖,面容清秀,仔细看去似乎与他有些相似。 “宇儿,巡防囚犯不是个简单的事,要知道咱们山主抓来的妖,被关在此处,什么能耐的都有,若是一时不察,被这些妖钻了空子,丢了小命也是常有的事。” 清秀的小妖,好奇道。 “叔叔,山主大人自哪里抓来的那么多妖。”小妖随叔叔巡防,发现这上千的牢笼,竟然几乎没有空的,于是发问。 中年的狱卒道。“你还刚来不知道,咱们山主可是妖界有名的大妖,这些被关押在牢笼之中的妖,大多是挑衅山主不成,反被山主擒获的。山主的能耐大着那。” 清秀的小妖,好奇的指着一处牢笼,那牢笼里一个年轻的女妖,披头散发的坐在稻草上,衣衫褴褛露出的皮肉,皮开肉绽显然是受过重刑的,他问道。“这里面怎么还有女妖啊。” 中年的狱卒,忙把他的手按下,紧张的看了下周围,这才道。“宇儿,你要切记,牢笼之中的女妖,不可过问,这里的女妖是山主用来修炼神功的。” 清秀的小妖,低了头,眸底划过一丝阴鹫,抬头一脸疑惑的道。“山主那么厉害,还需要修炼什么神功?” 中年的狱卒,看了看身后的几个狱卒,见都是些熟脸,这才放下心,道。“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逢几个月半年的,山主就会捉来一个女妖关入地牢,每到月圆之夜,山主就会带走一个女妖,带回时这些女妖就是这个模样了。” 清秀的小妖道。“叔叔,我来的时候,听沿途的小妖说,咱们山主抓了隔壁山的一个女妖,甚至还引来的魔界的魔君,这是真的吗?” 中年的狱卒道。“是真的,那女妖如今还被关在地牢的黑金牢笼里,我见这几日的天色,最多不过五日便是月圆之夜的,山主恐怕这次要抓这不言山的女妖练神功了。” 清秀的小妖,一脸的好奇。“叔叔,你说咱们山主练的到底是什么神功啊,怎么还需要女妖,是不是那种采阴补阳的,若是这样侄儿也想学。” 中年的狱卒,一脸严肃。“别胡说,那神功可是你能修炼的!” 第51章 探青山二 清秀的小妖,一脸的委屈。“叔叔,怎么山主能修炼,我就修炼不得,莫不是山主练的这神功不可传外。或是叔叔嫌弃我愚笨,认为这功侄儿修炼不成。” 中年的狱卒,忙捂住了他的嘴,脸色严肃至极。“宇儿,山主修炼神功之事不可外传,若是走漏了出去,山主不仅会要了你的命,连我也要被你连累。” 清秀的小妖似乎是被他吓到了,神情满是畏惧,忙不迭的点头。“知道了,我一定不乱说。” 中年狱卒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重了,神色舒缓了一些道。“宇儿,不是叔叔吓你,只是关于山主修炼神功一事,若是传了出去,莫说是山主,就连我们也要受到波及。山主修炼的术法,原名叫做‘灭天噬月’若是修炼成功可是能吞月吞天的,可是因为修炼虚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元阴未破之体,妖界之中尚未有谁能修炼成功。如今山中修炼已经到了第三重,还需三千三百三十三个元阴未破之体,这功就大成了。” 清秀小妖问道。“叔叔,山主练就这神功,要用那么多的女妖,难道妖界就没有谁发现吗?” “发现了又能怎样,妖界如今有些名号的大妖,早就列在了魔界追杀的名单里,自顾尚且不暇,更何况是替其他妖出头了。” “难道天界也不管吗?” “天界?”中年狱卒冷笑出声。“天界与佛家的不和,玉帝早就忙的焦头烂额了,还能管下界这点小事。” 谈话间,他们已经走到地牢最深处。这青山的地牢建造的极其诡异,整个地牢呈现回字形,两个四方形相接之处,仅有一个小门连接,若想进入地牢深处,除非将地牢从地面直接拔起,不然就只能自此通道之中进入。 最深处地牢仅有六个牢笼,六个牢笼依次错开,中央之处有两个牢笼最是特别,竟然是用黑金锻造而成。其中一个牢笼之宗,坐在一个粉衣裙的女妖,那女妖蓬头垢面,低垂着头。 清秀小妖,看向牢笼之中的女妖,问道。“叔叔,这女妖是谁啊,怎么被关在这里。” 中年狱卒道。“她便是不言山抓来的女妖,也不知这女妖是什么来历,竟然认识魔界魔君,这半年那魔君多次前来讨要,若非如此,怎会将她一个小妖关在这里。” 蓬头垢面的女妖,被他们这般议论,只是低着头,仿佛无论外界发生了什么,都无法打动她。 “行了,看也看过了,我已经和典狱司打过招呼了,今晚我换了岗,你就跟着其他狱卒先适应适应吧。” 清秀小妖点了点头,环扫一圈地牢,似乎颇感好奇,中年狱卒拉扯了他一下。“早晚让你看个够,先去领衣服去,晚上过来。” 跟随他们身后的狱卒,似乎和中年狱卒很熟,对清秀小妖和善一笑,示意他跟上来。 清秀小妖看了眼中年狱卒,中年狱卒对他点了点头,示意他跟过去,清秀小妖这才跟了过去。他一路跟随那狱卒前行,低头似乎很是羞涩,但那眸中的精光烁烁,似乎并非他表现出的样子。 距离换班,还有段时间,清秀小妖换了一身狱卒的衣服,在山中闲逛。 青山是座极大的山头,虽说比不上不言山的灵气十足,却也算得上是山景别致。 他在一处偏僻的角落,打量着山中的道路,只见远处婀娜而来一位身材妖娆的女妖,那女妖一身红色薄纱,神情似乎有些落寞,只是低头走着,不防脚下有块碎石,身影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 女妖一个激灵,下意识就要动用术法,一个藏青色的身影,及时扶住了她。 “姑娘,可曾受伤?” 女妖抬头,面前的少年,一身藏青色的制袍,五官算得上清秀,一双黑眸清冷幽深,虽然是关心的话语,语调却是疏离。女妖望到少年的眸底,少年的眸子升起妖娆的雾气。 “姑娘?” 女妖显得有些呆滞,被他一叫,这才回了神,面上升起了两团红晕。 “多谢公子。” 女妖盈盈一拜,低头眉眼带着羞涩,怯生生望了他一眼,似乎觉得有些孟浪了,又低下了头。 “姑娘,山路不平,莫因失神伤了自己。” 少年交待了话,转身离开。 女妖望着他的背影怅然若失,眼见少年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山道,她突然开口。 “公子,以后还能见到你吗?” 少年身影一顿,淡淡道。“我在地牢当差,姑娘若是不嫌弃,以后可以来地牢找我,我叫敏宇。” 待少年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山道,女妖低声喃喃:“他叫敏宇。” 女妖看不到的山道尽头,少年将身子靠在一株大树下,少年眸底有着妖娆的雾气,唇畔扬起一抹冷笑。竟然在青山见到了当日他离山时,遇到的两个女妖其中的一个,有点意思。 敏宇来地牢不过四五天,便围下了好人缘,这少年做事勤勉,早到迟走,脏活累活抢着干,出手大方,谈吐之间更是尽捡好听的说。在地牢呆了七八百年的狱卒玉咯,也没想到自己的侄子竟然那么优秀,玉咯老实了半辈子,除了当年被招入青山做了狱卒在寨子里出了一次风头,不想如今竟然借了侄子的光,狱卒们一旦谈起敏宇,先要夸一夸玉咯教侄有方。 地牢八仙桌上,摆放着荤素几样小菜,今日又是敏宇做东,买了上好的酒,请了狱卒一起。 玉咯早就下了差,可几个老朋友拉着他不让他走,敏宇也劝他留下来一起,于是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举杯畅饮。 酒过三巡,玉咯面色潮红,一把拍在了敏宇的肩上。 “宇儿,我真没想到,早知道你是这样的秉性,我早就该让你来青山。阿芙也是,她来信时常念叨你在家中好吃懒做,如今一看一定是阿芙看走了眼。” 敏宇笑饮一杯酒,不着痕迹的将肩上的手移开。 “母亲在家时,常说要宇儿学舅舅的为人处事,想来是对比舅舅,才觉得宇儿不堪吧。” 第52章 探青山三 太会说话了!一起喝酒的狱卒不禁感叹。就这口才,当狱卒着实是亏了。 红苕提着裙摆,走下楼梯,刚到地牢进口,就听到少年的声音,身后跟随的狱卒道。“红姑娘见笑了,地牢之中无什么可以消遣的,兄弟们偶尔喝点酒,谈笑取乐,莫要见怪。” 红苕笑道。“怎么会哪,多谢大哥引路了,我自己进去就好。” 狱卒点了点了,见她薄纱的身影婀娜远去,心中暗道:山中真是好福气,若说貌美这狐狸精自然比不过她姐姐绿茹,但这一身媚骨天成的媚骨,可是不多见,不愧是如今正当宠的红夫人。 地牢阴暗潮湿,酒味和小菜的味道混合一起,再加上地牢的潮味,这难以言说的复杂味道,让红苕刚进了地牢,就皱紧了眉头,当看到那少年在桌上长袖善舞,眉头略微舒展。 “敏宇。”女子甜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敏宇转过身,见她眉眼带笑,扫了一眼她的衣服,将自己的袍子脱下,为她披上。 “你尚且是位姑娘,以后穿衣要庄重些。” 红苕眼圈微红,低了头手攥紧着他的袍子。 酒桌上,几个狱卒醉眼迷离,看到敏宇和一个女子对话,笑道。“敏宇小哥,怎么刚来几日,就有相好的姑娘了,不一般啊。” 敏宇转过头,表情严肃。“几位哥哥,这位姑娘可是清白的女子,敏宇与她不过一面之缘,你们莫要辱她清白。” 红苕抓了抓他的衣袍,小声道。“无碍的,他们喝多了。” 敏宇一脸内疚。“连累你受委屈了。”话毕,他小心半拥着红苕走出地牢,被喝趴在桌上的玉咯睁开醉眼,看到自己的侄子扶着一个红衣服的女子走出地牢,他见那女子身影有些熟悉,可一时也想不起这女子的名字,摇了摇头,又睡了过去。 “姑娘今日来找敏宇可是有事?” “没事,只是想起你说过你在地牢当差,恰好又没事,所以才过来看看。” “既然姑娘无事,敏宇初来青山,还请姑娘带敏宇逛上一逛。” 红苕面色有些复杂,勉强笑道。“敏宇,我叫红苕,你以后别叫我姑娘了,还有....我是山主的红夫人,不是什么姑娘。” 敏宇和熙一笑。“红苕,那日后我们两个相处,我也不叫你如夫人,叫你红苕可好。” 少年的黑眸带着让人晕眩的温柔,红苕脸颊一红,点了点头。 晚风习习,月下少年拥着女子。 少年黑眸清冷,唇畔扬起一抹冷笑,声音却是温柔的语调。“红苕,真想和你永远这样下去。” 红苕羞涩的低下头。“红苕也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 地牢深处,敏宇打开牢门,蓬头垢面的粉衣女妖闭上了眼。 “吃吧,都是你爱吃的东西。” 他将食盒打开,将几个素菜摆放在她面前。 “怎么?怕我害你。”他见女妖不动,淡淡道。 粉衣女妖一动不动。 他学她那般,盘坐在稻草上。 “你离山半年,被关在这里,可有恨过你家少主。” 女妖猛然抬头,打量着面前的狱卒。 他抬手,将她面前的发拢到耳后,缓缓接近她的脸。 “木杳,我来了。” “少主!” 木杳眼底升起水雾,被抓半年,每日在这地牢之中不见天日,时时刻刻担心着自己是否能活到明天。纵然如此,她从未放弃过心底的信念,她相信山主不会放弃自己,少主不会放弃自己。今天,她终于等到了,半年的心酸,半年的担惊受怕,在他喊出她的名字那一刻,终于得了释放。 她扑倒在他怀中,低声抽噎。清让轻抚着她的脊背,任由她埋在胸口痛哭。 半晌,她终于停止了抽噎,抬起头,眼睛红肿。 清让倒吸一口气,这木杳一哭更丑了.... 想到前几日,为了潜入青山,他躲在青山山道,刚好碰到一个前来投亲的小妖,将他打晕,用他的身份混了进来。不想这小妖竟然是地牢中狱卒的侄儿,让原本无头苍蝇的他,得到了一个很好的身份。 更加没想到,当日他离山见过的两个女妖的其中一个,竟然做了青山山主的夫人。 这几日,清让故意与那红夫人亲近,想要借机套出那卜已修炼的到底是什么术法,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卜已的术法一定与如今妖界的灵气突涨有关。 木杳这才反应过来,诧异道。“少主,您怎么会来青山地牢,还是这副模样。” 清让小声道。“这些日后再说,明夜便是月圆之夜,我自狱卒口中得知,明日青山山主将会用你来练功。你先安心在此待上一夜,明晚我会带你离开。” 木杳见他就要离开,忙抓住他的衣角。 “少主,您不会有危险吧?您没有妖力,若是.....。” 清让淡淡道。“师尊已经让元始天尊为了重造了妖身,如今我已经有了大妖等同的力量,你不用担心,安心等我明日接你。” 是山主?可若山主知道自己被困,为何不曾亲自来擒青山山主,反而是少主来?木杳想不清楚,可见少主已经离开,将疑惑压在心底,看着稻草上摆放的素菜,眼圈发红。 少主竟然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 是夜。 红苕自宫殿小心翼翼的偷溜出来,刚关上门,就见一个女妖,拦住了她。 她一脸惊讶。“姐姐!” 女妖自然就是她姐姐绿茹,也是当日要她去找牛妖的那个女妖。当日她们被清让蒙骗,以为他是大妖,受伤后的二妖本要去找牛妖,途中竟然遇到了青山山主,青山山主见她们姐妹姿色绝佳,将他们掠至青山。 红苕一直以来被绿茹控制,又见这青山山主妖力极高,一心想要攀附他,好逃脱绿茹的控制。 半年来,红苕确实做到了让青山山主独宠她,可绿茹自然也不肯落后,原本绿茹就比她漂亮,道行也比她高深,见她被青山山主独宠后,一直心有不平衡。 她在暗中,一直观察着红苕,这几日她见红苕频频来往地牢,观察了两日,发现她竟然和地牢狱卒有了暧昧。 第53章 探青山四 红苕见绿茹拦住了自己,便知道恐怕是她与敏宇之事暴露了,可既然已经暴露,她更加没必要害怕了。 绿茹见红苕神色镇定,冷冷一笑。 “妹妹,这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去哪里?” 红苕柔媚一笑。 “姐姐,大晚上的您拦住妹妹的,想要做什么?” 绿茹表情一冷。 “红苕,你私通狱卒,可知罪!” “姐姐,你凭空污蔑妹妹的清白,难道不应该是你知罪吗?” “死鸭子嘴硬,你若不心虚,可敢去山主面前对峙!” “妹妹有何不敢,可姐姐你敢吗?” 红苕掩嘴轻笑,笑意未曾到达眼底,已是一片冰冷的杀意。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她,当年她需要仰仗她绿茹的鼻息,听从她绿茹的安排,可今日她是山主最宠爱的红夫人,而她绿茹不是。 绿茹见她表情不曾慌乱,心底更加坚定,红苕一定是故作镇定。她不信,红苕敢去见山主。 “走,跟我去见山主!”她一把拉住了红苕的手臂。 红苕另一只手,亮起黑芒,手轻轻划过绿茹的脖颈,绿茹眼睛骤然睁大,捂住了自己的脖颈。没等她做出反应,被红苕划过的脖颈,骤然喷出血柱。 那汩汩冒出的血泡,喷出的血柱溅在了红苕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她嫌恶的看了一眼,将她尸体直接化去。绿茹至死不会明白,山主的独宠对红苕意味着什么。 青山山主的另眼相待,对半年前的那个小妖,意味着什么。 她望着明月,叹了一口气。若是她内心不曾掀起一点波澜是不可能的,毕竟她虽被她所制,却也相处了近千年,她这些年要她以美色诱惑小妖为她修炼,更是对她动则打骂,甚至还在青山山主掠她们之时,尝试用她来换得自己的自由。 这一切,红苕虽恨过,到了如今也都想开了,毕竟如果是她换做她的位置,或许也会同样做,毕竟在妖界弱肉强食是正常的,可绿茹不该用敏宇之事来逼她,这是她的底线。 她缓缓抬起头,指尖黑芒升起,她浅浅一笑,柔媚动人。绿茹至死都想不到,山主的独宠带给红苕道行多大的助力,若换半年前,就连她自己也想不到,自己能有如此道行,这一切都是独宠换来的。 少年站在月下,一身藏青色的狱卒衣袍,虽说普通,穿在他身上却是清冷疏离的素雅,听到背后的脚步,他回首,对她温柔一笑,红苕羞红了脸。 “你来了,今晚的夜色很美,如你一般令我心动。” “敏宇.....”红苕被感动的无法自拔,扑入他怀中。“敏宇,我真希望我们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她将脸深埋在他胸口,声音哽咽。“可是,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我。” 清让眸光转冷,她知道了什么? 红苕抬起头,盈盈泪眼婆娑。“敏宇,你要走了是吗?” 清让退让几步冷冷看着她。 红苕扯开一抹苦笑。“你想要带走那个不言山的女妖对吗?我能帮你,我是红夫人,放走一个女妖,山主并不会责怪我。” 她知道自己的来历?为什么还要帮自己。“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从见你那一刻,我就知道是你,可是没想到会在青山山中能够再见到你。我本以为那日一别,我们再无相见之日,如今能与你有这几日的缱绻,红苕已经知足了。” “你为何帮我?”请让实在不明白,既然她已经知道了自己是为了救木杳,才接近她,为什么还愿意帮助自己。 红苕咬唇,泪眼朦胧。为什么帮他,是因为她喜欢他,从那日遇到他,她便喜欢上了他。可那时的她只是一个小妖,甚至连自由都没有。而如今,她已经是红夫人,她可以大胆的说出的爱意,表达出自己的情感,可却不能拥有他。 她早在第一次遇到他时,便派妖打听出了他的身份,他是不言山山主的徒儿,半妖之体,他是不言山山主钟爱的唯一徒儿,生得钟灵毓秀的模样,是个干净的妖,不像她是个为了生存,拼搏厮杀,出卖身体的脏妖。 “以后,我还可以叫你敏宇吗?” 清让自她泪眼之中,察觉到什么,睫毛微微一颤。“可以。” 她柔媚一笑,擦去了眼角的泪痕。“你在山门外等我,那女妖我会让小妖带她离开。” “那你.....” 红苕调皮一笑道。“别忘了,我是红夫人。” 清让在山门外等了半个时辰,就见一个小妖提着灯笼,带着木杳走了出来,木杳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对于自己能够这么顺利出来,显然还有些摸不清头脑,当看到清让,她喊道。 “少主!” 清让将手竖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木杳吐了吐舌头,她孟浪了。她走上前,凝眸看着他,满眼崇拜。少主好厉害啊,说今晚带她离开,果然今晚她就离开了地牢。 清让对带路的小妖,抱拳感谢,这才带着木杳驾云离开。 青山妖殿。 卜已走出闭关的房门。 “将那不言山的女妖带来。” 小妖一脸为难,卜已神色一冷。 “说!” 小妖这才道。“山主,一个时辰前,红夫人把她带走了,还对狱卒说,这是您的命令。” 卜已眼底已是一片杀气。 “把那个贱人带过来!” 清让带着木杳驾云,见她雀跃着看着周围的景色,唇畔微微上扬,自怀中掏出一粒丹药。这丹药是师尊在元始天尊为她伐髓之前给他的,足足有一大瓶,也不知道师尊是怎么说服元始天尊给她的。 “这仙丹我看过,最是适合女子服用。” “少主。”木杳很是感动。 清让移开脸,木杳这女妖确实不能细看,太丑了! 清让回山,狰砻是第一个发现的,当他看到清让身旁的女妖后,面色有些发青。清让竟然带回了木杳,他堂堂一个魔君,用了半年都没把那女妖带回山,清让竟然只用了不到半月,就毫发无伤的带回了她! 木杳的脸,极具特色,但凡见过她的,很难不记住她,太丑了! 第54章 天道有魂 这导致,狰砻即便没真正见过木杳,可自小妖们的口中,也将木杳的模样拼凑的七七八八,毕竟妖界要想找出一个这么丑的也挺难。 青魇得知木杳回山很是开心,他一路小跑来到木杳的洞府,却见石门紧闭。青魇拍打着石门喊道。 “木杳,是我,我是青魇,开门啊。” “木杳在闭关。”被敲门声引来的女妖,见他还敲个不停,一脸不耐烦道。 “闭关?她好端端的闭什么关,不是刚从青山回来吗?她受伤了?”青魇看向那女妖,女妖翻了个白眼。 “她受没受伤,我怎么知道,我只知道她手脚完好的进了洞府,其他的别问我,我不知道。” 青魇被她的话一噎,也放弃了寻她找个答案的念头,在洞门蹲了一会儿,看了看天色,想着木杳闭关出来,一定会看自己的,这才站起身,向自己的洞府而去。 妖殿内 狰砻难掩好奇的打量着清让。 “你怎么把她带出来的。” 清让翻开着一本旧书,听到他的疑问,头也不抬,装作没听到。 “你师尊回来了?”狰砻脸色一变,环视着四周,显然他是极其怕芫意的,连带着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清让是怎么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能把木杳带回山的。他可是和卜已交过手的,那卜已可不是一般的妖,难缠不说还奸诈。 狰砻见他翻着书,不说话,以为真的是芫意回来了,声音有些发颤。 “清让,你师尊不是真的回来了吧!” “你能不能安静会儿!”清让实在受不了他的聒噪了,将书放下,一脸的不耐。 狰砻看了看他的脸色。“难道真的是你自己把她带回来来的?” 清让干脆站起身,向山巅走去。狰砻见他向山巅走去,知道他一定是要去芫意的洞府,腹诽道:这小妖可是真的小气,妖界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芫意讨厌,连带着教出的徒弟,也不是什么好鸟! 天外天 芫意如被蛊惑一般,踏入星海,甫一走入,脑海便一片空白。 这星海,在她踏入的同时,转动起来,那三界众生命轮凝聚的天道,将她包裹其内。 无数个碎片,自天道涌入她的脑海,所谓天道,也可被称为宿命,所谓宿命便是注定的一条直线。众生行走在宿命的直线之上,众生认为的逆天,无非是宿命直线上的一个星点,而宿命是由无数的星点组成,没有走到直线尽头的众生,都以为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而当你走到直线的尽头,蓦然回首前尘,才发觉,原来宿命冥冥之中早已经为你安排了归宿,你所认为的,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宿命,其实只是一个笑话。 宿命也,苦果也。 当无数个众生的苦果,奔入芫意的脑海,无数种痛苦,无数种愤懑,无数种悲哀,将她空白的脑海填满。芫意发出痛苦的低吼。 鸿钧似乎有些不忍,移开了眸。 芫意抗拒着脑海涌入的东西,可越是抗拒,越是难以剥离。 鸿钧看着她,唇紧抿,见她痛苦的蹲下身,抱着脑袋,脚步挪动,想要向前扶起她,可是他却没有那么做。他看着她嘶吼,看着她痛苦,攥紧了手,任由指尖陷入掌心,想要借由肉体的痛苦,转移内心的不忍。 “我不想死,我还有梦想,我还有妻子......” “我没有杀人,你们为什么不信,我没有杀人!” “苍天啊,你不公,为什么让我生下来就是个瞎子!” “.........” 无数声音,涌入芫意的脑海,无数个光点,冲击着她脑海的妖纹。 芫意的手,无意识抬起,手掌燃起青苍色火焰,天道因这火焰变得扭曲起来,似乎是感觉到了同源之力,想要与那青苍色火焰融为一体。 鸿钧见状,一掌挥去,灭了她掌心的火,不想火焰刚灭,她额间妖纹浮现,繁杂的妖纹似乎要自她额间脱离,鸿钧凝眸去看,见她妖纹之下地**源已经破开了缝隙。 “怎么会这样?”他低喃,当年她突然失了神智,险些将生灵尽数屠尽,未免她将初生的天地毁于一旦,他将她封印打入大地。而后,她化身天狐,以天狐之体行走三界,纵然她身有道源,却也不过百中取一。那道源早已被他封印,她绝不可能以自身之力破开,纵然能破开那也应是她完全变成地阴的时候,而不是她还是天狐之体的现在。 苦,苦,苦.........众生皆苦…… 那光点凝成一股星链,再次向她额间被妖纹封印的道源而去。 “不要抗拒,你是地阴,破开封印,你就是地阴祖,你本该和道祖同享三界,让我帮你。”声音自芫意脑海响起。 “你是谁?” “我来助你,助你夺回你应得的尊荣地位。” “你要怎么做?” “不要抗拒我,让我和你融为一体。” 星点凝聚成的光链,开始一次次向妖纹冲去,每一次撞动,都会引起星点的陨灭,当光链失去了一半的光点,妖纹已经破开三分之一的封印,芫意表情变得痛苦。 不!这星点是众生的命轮,它在用众生的命冲开她的封印! “不要抗拒我,众生因你而生,当你解开封印,成为真正的地阴祖,你可以重造另一界众生。” “不对!” “你在骗本祖!”众生命轮陨灭,就代表永远的消失在三界,她是地阴,她是大地之母,她是众生之母,这是她的孩子,她不可以,当年的她失去神智将众生几乎屠尽,她不能让悲剧重演! “你是谁?本祖记得你的声音。” 鸿钧站在星海之外,看到芫意面容流露出痛苦的表情,瞳孔一缩。他周身升起道源之力,向星海之内的芫意抓去。 那星海自成一界,当道源之力冲入星海的同时,无数个声音在芫意脑海响起。 “救我!救救我!” “不要!不要救我,”芫意痛苦的发出一声呻吟。“这天道有了自己的魂,它要同化我!” 天道有魂?鸿钧眸底划过震惊之色,天道是自混沌而生,是无根无源之物,怎么会有魂!她要芫意进入天道,只为了让芫意生出怜悯之心,只有拥有怜悯和博爱之心的地阴,才能将地**源输入天道,天道才能维稳。 第55章 开战一 “意儿!” 鸿钧收回道源之力,紧张的看着星海。芫意已经完全陷入星海之内,璀璨的星海将她包围淹没,只剩下一双紧闭的眸在外面。 “别救我,这星海是众生命轮所化。” 当芫意说完这句话,星海已经完全将她吞噬。 星海之内,一个团状黑雾,在盘坐的芫意上空。 “与我融合,与我一起。” “好,本祖答应你!” 团状黑雾瞬间冲入芫意身体。与此同时,一声长啸响起。 只见,一个九尾天狐傲然屹立在星海,眸为竖瞳,眸色银灰。 天狐身后九尾,额间妖纹繁杂,有黑雾在妖纹穿梭,瞬间那妖纹转变成银灰。 天狐周身散出莹弱清光,只见一素袍女子屹立星海,额间有银灰妖纹,她缓缓抬手成爪状,抓向额头,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她手抓一团黑雾,敛眸冷笑。 “本祖真应谢你解开了本祖道源的一半封印,可你不应拿众生命轮算计本祖。”她手攥紧,黑雾发出凄厉的吼,银灰眸射出一道清芒,射在黑雾之上,黑雾瞬间消逝。 芫意跨步离开星海,忽然她若有所感,向后看去,只见星海之内一团黑雾再次凝聚。 “地阴,你灭不了我,我是混沌所生,除非混沌泯灭,三界之内,不管是你还是鸿钧都灭不了我!” 芫意面露沉色,她没想到这天道竟然生了魂,并且这魂还是不生不灭之物。鸿钧十万年来一直守着这天道,今日若非她踏入天道,这黑雾还不知会藏到何时。 芫意踏出星海,鸿钧见她出现,紧张道。“你无事吧?” 芫意抬眸,一掌向他挥去,他挥袖化解,芫意双掌变化法印,一团清色火焰自她双掌出现。 “芫意!” 鸿钧一脸诧异喊道。 清色火焰转变成青苍色,转变成青苍色火焰的同时,星海发生扭曲,混沌空间可见一个又一个寂灭的星璇,在火焰的带动下,向鸿钧而去。 鸿钧挥袖一股混沌的金灰色与青苍色碰触一起,混沌空间只听得一声闷响,鸿钧收回了混沌之力,任由青苍色火焰扑向自己,而后脸色忽而潮红,吐出一口血。 “记住,本祖绝非你可设计的。”芫意素袍而立,眉目妖冶,唇色冶艳,身影缓缓消失在混沌。 芫意在虚无之中幻化出身影,皱眉看着面前的混沌空间。她出不去!好生奇怪,混沌空间孕育了她和鸿钧,绝不可能阻止她的离开,哪里出了问题。 鸿钧任由芫意离开,金眸眸底掠过冷芒,而后挥袖自虚无之中召唤出一团青苍色火焰,若是芫意在此,必定能够认出这火焰是地**源所成, 他抬眸,看向星海组成的天道,将火焰压缩成一个光点,弹向星海,光点落入星海的一瞬,整个星海发出璀璨的星光,这是自天道出生,便缺失的地**源之力,只是这力量尚未完全转变成醇正的地**源,仅仅使这星海璀璨了一些。 天道似乎显露出不满,星海明灭了几下,鸿钧淡淡道。“她还会回来的。” 天道这才恢复了原本的亮度。 他眸生金光,探向星海最深处,一团黑雾缩在星海一处星璇之内,鸿钧抬手金芒自指尖幻化出一双虚无的手,想星璇内的黑雾抓去。 缩在星璇内的黑雾,睁开一双红色的眸,那眸妖异阴毒,任由手抓向自己。 黑雾在虚无幻出的手掌之中,完全消逝,于此同时,无数个黑雾在无数处星璇之中出现,鸿钧瞳孔一缩,看着天道生出的无数个妖异的红眸。 这黑雾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自天道从混沌而生后,一直守在天道左右,甚至为此将自己的宫殿也建在了混沌之中。十万年间,他守着天道,竟然从未发现过天道之中的黑雾,这黑雾是与天道同时而生,还是后生出来的? 若非他让芫意进入天道,这黑雾又会藏到何时? 它藏身天道,意欲何为? 显然,这黑雾已经有了灵智,并且已经和天道融合了,这就是为什么芫意灭不掉它,甚至连他也灭不了它。鸿钧明白这黑雾并非消灭不掉,可一旦完全消灭黑雾,那么天道也会随着黑雾的消失,随之崩溃。 黑雾便是仰仗于此,才笃定芫意消灭不掉它,它并非不死不灭,而是它与天道已经融合一起,天道就是它,它也是天道,消灭了它,天道就会随之崩溃,那么没有天道的三界,也就没了众生,没有众生,这三界很快就会恢复成混沌模样。 届时,混沌重回黑暗,就连他和芫意,也会重新沉睡,等待再一次的转醒,那已经是新的一界。 妖界 一处数百妖族组建的山寨之中,炊烟袅袅,几个幼年的小妖蹲在河边嬉戏。山寨前,中年的女妖大声喊着什么,大地微微晃动了一下,山寨骤然消失。 如未曾出现过,原本驻扎的山寨,变成荒凉的土地,河还是那条河,只是再没了嬉戏的孩子。 如同这山寨一般,一座山,隐约能听到妖族嬉戏的声音,在大地晃动一瞬后,山恢复了平静。 魔界 百年一度的魔侍选拔大会,数万妖族汇聚在一处高山之中。 大地微晃,广场数万妖族齐齐消逝。 魔宫地下三千尺,魔尊被大地的晃动惊醒,一双血眸扫过魔界所有,亲眼目睹数万魔众消逝,他血眸射向天际。他实在想不出除了天界,还有谁会针对他魔界做出如此无耻至极的举动。 玉帝!今日你灭我魔界数万魔,明日我冷貉斩你百万仙! 人间一处城池 在大地晃动之后,城池消失,数十万人族如从未出现过,骤然消逝。 妖界 一个开在山道的茶肆。 同桌相邻的两个妖,对视一眼彼此惨白的脸色,同时道。“难道,你也看到了?” 相隔两张桌的妖,探出头,面色同样惨白。“两位兄台,你们也看到了?” “听说,不止是妖界,就连魔界也接连消失了不下数十万的魔。” “何止是魔界,听说就连仙界……” 第56章 开战二 “听说,魔界魔尊已经聚集了魔君,意欲攻上天界。” “天界不是也有几位仙神消逝了么?” 两桌相邻的左边妖,一脸疑问。 右边妖道。“这你就不知道了,魔尊对天界虎视眈眈不是一天两天了,正愁没个由头,可巧上天送了魔尊一场造化,就是代价惨了些,数十万的魔族就这样没了。” 相邻两桌的妖,几乎把脖子伸成了长颈鹿,听着他们的谈话,终于能找到一个话缝递上几句话了。“我说,你们怎么都只说魔界,难道不知道青山山主要打不言山了吗?” 两妖同时迷茫样。“不言山?不言山是哪座山头?” 那妖一时语塞,其实他也不知道不言山是哪里,只是来茶肆的路上,听到有妖说及,这才学嘴说了出来。可妖一心想要显出自己的博学,见那二妖迷茫样,一脸你们竟然连不言山都不知道的模样,二妖肃然起敬。 “敢问,这不言山可有什么来历?” 那妖听得他们发问,坐回桌前,神神在在道。“说起这不言山啊,那可是一处堪称妖界仙境的好去处,可惜啊可惜……。” 二妖见他摇头,口叹可惜,被他勾了话瘾出来,忙问。“兄台,莫不是不言山有什么隐情不为外界所知?” 那妖未语先叹,一脸惋惜道。“可惜那不言山山主,惹了青山山主,这不是可惜又是什么?” 二妖齐齐鄙视那妖,搞了半天这妖也不知道个所以然,偏偏在此卖关子,当真惹妖厌。 三十六重天,混沌空间 芫意身处混沌之中,几次尝试自混沌中离开,皆以失败告终。她自混沌而生,自然明白混沌若不自动开启,她绝无可能自混沌之中离开,毕竟她尚未完全拥有地阴之力,与鸿钧不同,鸿钧拥有完全的天阳之力,可以随时开启混沌空间。 可若是让芫意回去找他,她自然是不愿的。 于是她盘坐在混沌之中,闭目巩固破开妖纹得来的一半地阴之力,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好自混沌空间离开。突然,她睁开眼,疑惑的抬起手,触碰额间的妖纹,原本光洁的额间眉心处,浮现一半火红,一半银灰的妖纹。 她自虚无之中站起身,挥袖幻化出一面水镜,水镜之中:三界上千万的生灵无端消逝。 她缓缓抬起一双银灰色的眸,眸森冷凛冽,煞气几成实质。 是天道的那团黑雾!它竟然用三界近千万的生灵命轮,破开了她妖纹封印! 她身影自原地消失。 妖界不言山 清让手持清鸿剑立在云端,狰砻面带煞气立在他身侧。山中几乎所有妖族倾巢出动,山迦、虎裎、狼寂三妖分别带队守在山门。 山脚下,数万妖族将不言山团团包围,青山山主卜已立在虚空,与清让对峙着。 不言山中,仅有三妖未曾参与进来,留守在山中,一个是老妖菁云,一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青魇,另一个则是自从青山回来后,一直在闭关的木杳。 半空中,清让手持清鸿剑,指向卜已。“既然你扬言要踏平不言山,今日本少主就给你这个机会,看是本少主踏平你的青山,还是你踏平本少主的不言山!” “黄口小儿,口出狂言!你堂堂不言山少主,竟然敢化身进我青山,勾搭本主的妾室,今日纵然是你不言山山主在此,本主也要问她个管教不严之罪!” 狰砻冷哼道。“少给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芫意若在莫说是你带数万妖众,纵然妖界所有山主一起,恐怕也不是个。” 山中,老妖搬了一个竹凳,坐在一处极高的石头上,自这高石刚好可以纵览整个山脚,而这石的高度,又刚好和半空之中对峙的三妖持平,当真是最好的观战之地。 青魇爬不上去,站在石头旁,仰着头喊。“菁云,把我也带上去。” 老妖把手放在耳边,大声喊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青魇叉腰骂道。“菁云你个王八蛋,不带我上去,我就在你壮阳药里下巴豆!” 老妖顿时语塞,将缠在自己腰间的腰带解开,顺着石头甩了下去。 青魇累的吭哧吭哧的爬到石上,一屁股把老妖自竹凳挤开,老妖瞪着眼就要骂,青魇喘着粗气紧盯着半空道。“快看,要打了!” 半空之中 狰砻和卜已可以说是老对头了,自打清让带了木杳回山,狰砻一度怀疑卜已对清让放水了,今日听卜已一说来由,一脸坏笑的捅了捅清让。“我就说么,你怎么可能打得过卜已,原来是用美男计啊!” 清让撇了他一眼。“闭上你的嘴!” 既然卜已已经得知了红苕帮自己放走了木杳,恐怕此时红苕已经凶多吉少。对于红苕清让并无特别的感情,可红苕助他放出了木杳,也算结了几分的善缘,清让问道。 “你将红苕怎样了!” 卜已满目阴毒,张狂大笑。“那贱人,本主对她宠爱有加,甚至为她提升道行,她竟与你苟且,不让她神魂俱灭,本主怎消这口恶气!” 老妖坐在石头上,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包小果子,一边吃着,一边点评道。 “哪有那么多的废话,打不就是了。” 青魇伸手去拿老妖手中的果子,老妖怒道。“这是我的,你要吃自己爬下去去拿!” 青魇气道。“你吃了我不知多少的药草,我吃你几个果子怎么了!” 老妖怒道。“不就是吃你一点破药草吗,你还打算拿这点药草要挟我多久!” 青魇道。“难道只有药草吗?若不是我,你能在这里看热闹?” 老妖指他。“那三个小妖可是我好友的徒儿,就算没有你作证,他们三个还能让我一个老人家去打仗吗!” 青魇道。“问题是,你是老人家吗?” 老妖再次语塞,无声的把果子递了过去。 狰砻早已幻化出长戟,迫不及待,跃跃欲试的看着卜已。 清让看向卜已。“你当真杀了红苕?” “你管他杀没杀,先让我和这老长虫打上三百回合。” 狰砻紧盯着卜已,就等清让开口,好一雪前耻。 第57章 开战三 清让上扬一抹讽刺。“你打得过他?” 狰砻看了看手中的长戟,又看了眼半空的卜已,迟疑道。“应该吧……。” 卜已目睹清让与狰砻的互动,心中暗道:魔君难道当真要帮不言山? 当年他奉尊上密旨,化身妖族潜入妖界,近万年来,一直期待尊上能够带领魔军一通妖魔界,等了千年又千年,如今已是近万年过去,尊上只在一年前,命他去抓了不言山的一个女妖。 十几年前,青丘改名不言山,那不言山山主芫意,做了他十多年的邻居,他却一直未曾见过这芫意的真面目。他也曾联系魔界,询问过这芫意的来历,可魔界讳莫如深,对芫意来历未曾透露过只言片语。 直至几年前,魔君来往妖界,他才自魔君的口中得知那芫意竟是天狐之体。 对于狰砻,卜已的心情有些复杂,这位尊上的独徒是如今魔界屈指可数的少年英才,而狰砻似乎并不知情自己的真正身份,甚至对自己抱有敌视的心理。他可以理解,魔君不知他真正身份,屡次对他下死手,是正常的。 可他想不通的是,魔君此次来妖界,为何要助不言山? 卜已看向狰砻,问道。“狰砻,你身为魔界魔君,为何要助不言山,莫非是你魔界与不言山早已暗中私通!”卜已这话可谓是极其阴毒,妖界与魔界本就势同水火,魔尊冷貉对妖界的虎视眈眈可谓是路人皆知。 他将狰砻相助不言山,转换概念,摆在了妖魔两界的位置。不论狰砻如何反驳,都会将不言山置于背叛者的席位上。 狰砻闻听这话,看了眼清让。是啊,他为什么要帮不言山,如今芫意不在山中,青山与不言山对战,无论谁输输赢,减弱的都是妖界的实力,对于魔界而言这是好事,他若帮不言山,这可算得上是对魔界的背叛了。 清让见他动摇,道。“狰砻,你可记得师尊离山前,对你交待的话?你别忘了,本少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师尊会如何对待你,你一定比本少主更加清楚。” 狰砻冷声道。“纵然是那芫意在本君身上下了结界,本君最多不离开妖界罢了。” 清让看了眼卜已,道。“你可别忘了,你来妖界后,这青山山主多次使计逃脱你手,甚至这次你去青山,更是四擒四败,若是此事传扬出去,魔界会说,你魔君打不过一个妖界的山主,到时候丢的可不止是你魔君的脸面,还有你师尊的脸。” 狰砻眯着眼,看向卜已。他堂堂一个魔界魔君,若是擒不住这青山山主,到时候传扬出去,不仅仅是连累师尊的颜面,更是让整个魔界蒙羞,清让说的不错。今日这卜已,他绝不能轻易放过他! 老妖坐在石头上,叹了口气。这魔界魔君,这么大的名号,竟然是个没脑子的,可见那魔尊冷貉也是个有眼无珠的,空有一身本事,却是识魔不清。 青魇也看出了其中的道道,点评道。“都说魔界之魔凶悍嗜血,怎么今日一看这魔界魔君,觉得那魔界也并非传言的那么恐怖,毕竟么,有什么样的主子就会有什么样的下人,外界的谣言可见是信不得的。” 而狰砻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归类为傻子一类了。 虎裎一直密切的观察着半空,当卜已说到魔界和不言山暗中私通,面色已经是一片阴沉。他久在妖界摸爬滚打,不比清让未经世事,自然知道卜已这话若是宣扬出去,会将不言山置于什么位置。 妖界虽弱,可最是团结,一个团结的族群,最恨叛徒的出现。今日若是这话被有心人宣扬,不管不言山是否与魔界有干系,都将成为众矢之的。可身为下属,又在这般环境下,他不能劝诫少主,只期望山主能早日归来。 因为,他可以预见,今日除非不言山将所有在场的妖给杀了,否则明日所有的妖族都会将不言山视为敌人。 卜已眼见狰砻被清让哄骗,可他却不好提醒,毕竟他如今的身份是青山山主,若是提醒狰砻,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他近万年的努力恐怕会付之东流。 他现在只恨当日自己心不够狠,若是心狠将他打伤,也不至于让清让钻了空子。当日他抓了木杳对外界宣言要将木杳收做小妾,种种疑阵布下,只为逼出芫意,可如今芫意不在山中,他又得了尊上的命令,今日只有杀了清让,才能让一切合理。 想到此处,卜已幻化武器,手抬起,声音阴森。“踏平不言山!” 围在山下数万妖族,同时举起手中的兵器,齐声高呼。“踏平不言山!” 一时间,不言山近万妖族,面色惨白,面对山外的数万妖族,他们知道自己的胜算不大,起了退意。当日他们来不言山只为了躲避魔界和天界的围剿,是为了活命,可如今不言山已经成了青山的敌人,甚至日后会成为妖界的众矢之的,他们虽然感激芫意对他们的容留之情,可在生死面前,难免会自私自利。 更可况,如今山主不知去向,山主仅仅一个半妖少主,和三位长老留在山主,面对青山这般的大敌,谁敢保证自己能够活下来。 山迦见此,终究是心软,叹了口气。 “如今青山来袭,若是有不愿同不言山共战的,可以离开。” 狼寂忙道。“大哥,你.....。” 山迦抬头,示意狼寂闭嘴。虎裎与山迦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出眼底的无奈。 青山山主已然是这般能耐,更何况山下还有数万妖族,不言山纵然有魔君相助,败北也是注定的。他们同是妖族,自然明白小妖们心中的思虑,若非他们三兄弟受山主之恩若山重,今日也会选择离开,毕竟纵然是谁会嫌弃自己活的太长。 “不言山妖族听令,如今青山来袭,若是有愿意离开的,可以自行离开,若是不愿离开,愿意和不言山共存亡的,虎裎代表山主代表少主,谢谢你们。若是今日不言山还能在妖界存活,来日必当与你们共富贵。” 清让半空之中,面色阴沉。 一直以来,三妖对他的少主身份,都是表面恭谨,若是师尊在,他们些许还会私下存几分敬意,如今师尊不在山中,纵然他如今已经有了妖身,在三妖的眼底,自己依旧是个傀儡,是师尊的影子,师尊不成器的弟子。 他们从来未曾当他是少主! 第58章 大战一 狰砻在清让身侧,见他突然阴沉了脸,觉得有些奇怪,可半空之中,卜已一身煞气,似乎打算要和他决一死战,他神情一凛,放弃了询问,决定严阵以待,等待卜已的来袭。 若是今日在此的是那个半妖之体的清让,势必会因山迦、狼寂这番替主发言,替主抉择的话大动肝火。可如今的清让已经有五千年的道行,又潜心修行了半年,明白纵然他此刻大动肝火,也改变不了山中小妖要逃命离山的事实。 今日纵然是他说这番话,大致意思也会如虎裎所言一般。 可他是少主,他是师尊的弟子,虎裎可以替主发言,却无法应允承诺,他可以! 半空之中,只见清让手握清鸿剑,指向卜已。“不言山妖众听令,今日青山来袭,你们若顾及身家性命离开不言山,本少主绝不阻拦。可若你们愿意与不言山并肩作战,不论输赢,只要本少主不死,师尊回山之日,便是你们得到造化之时!” 青魇坐在竹凳上,听闻清让这话,表情微变。说起这不言山,当真算得上妖界最奇怪的山头了,一个成年不在山中的山主,一个半妖之体的徒弟,他作为大夫住在不言山不过一年多,发觉这山中上下对山主的崇拜可谓是狂热。 他以前很是想不通,一个不在山中居住的山主,为何会被山中妖众崇拜,他曾经想过,这或许是因为芫意给了他们容身之地,可后来发现并不全是。 后来他为一个妖族诊治旧疾,那妖曾言,这不言山以前是座荒山,而如今却是妖界数得着的灵山,至于为什么会成灵山,那妖说,这荒山是被山主改造过的。甚至连修炼圣地的灵溪,也是山主凭空幻来。 青魇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妖,能够改造荒山成为灵山,可妖界素来以强者为尊,想来这应该是山中小妖对那山主芫意过分崇拜的原因吧。 老妖往嘴里丢着果子,见青魇托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贱兮兮的一笑,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腰侧。示意他看半空。 半空之中,不知何时,狰砻提了长戟已经向卜已刺了过去,而清让却提着一把青凛凛的剑,在云上观看,丝毫没有上前助他的意思。 山下,近大半数的妖族悄然离去,青魇粗略打量过去,大概数了数,留下的妖最多不超过一千,虽说是半妖,可青魇也能理解这些离去的妖众的心思,再好听的空话也比不过活命重要。 那芫意纵然有通天之能,此刻不在山中,狂热的崇拜在活命面前不值一提,可奇怪的是,竟然还有这近一千的小妖愿意留下,莫非是觉得是自己有不死之身,还是贪图清让话中的造化。 青魇看向半空之中的清让。 那少年一袭素袍,立在云端,阴郁清冷,手持长剑,眉目如画,仿若入定的山水画,周身没有妖气,倒是隐隐有仙家的脱俗出尘。 狼寂眼见山中小妖们,如潮水般齐齐离去,眼圈发红,虎裎淡淡道。“这世上之物,最难留的莫过于心,今日他们离去是顺心而为,强求不来。” 狼寂低头,抹去眼眶泪水,强笑道。“无妨,山中还有妖众选择与不言山共存亡,我不伤心!” 尚且留下的近千妖众,其中一妖小声道。“以前还没觉得山门小,如今数千人一起走,觉得这山门确实是小了点,我若但凡身体强壮些,也能挤进去,可惜啊,爹妈没给个好身子骨。” 话毕,山门潮水退去的重要,露出一个缝隙,不等那妖做出反应,身旁已有数十小妖挤了过去。 狼寂....... 青魇....... 半空之中,卜已与狰砻斗得你死我活,山中的妖已然几乎全部离开。 清让低头看向山中,见近万妖众竟然只留下不到十个妖,缓缓的闭上了眼,再次睁开,黑眸深邃,眸底升起妖娆的雾气。 狼寂欲哭无泪,看向虎裎,虎裎脸色沉着,看向山脚数万的青山妖众,山迦拍了拍狼寂的肩膀。 狼寂哭丧着脸,问身旁一个年少的妖。 “你为什么没走?” 那妖一脸纯真,望着他。“我为什么要走,我喜欢不言山,牛叔没走,我也不走。” 狼寂看向那妖旁边的中年妖,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那妖道。“当年我走投无路,能被不言山收留,得了容身之地,山主的大恩,小妖没齿难忘,如今山中遭劫,我要是离开,岂不是忘恩负义。” 狼寂一脸感动。“若是我能活下来,一定要和你拜把子!” 虎裎...... 半空之中,只见狰砻长戟挥去道道魔雾,那卜已面对魔雾,周身一亮黑芒,幻化出原形,那是一条花斑蟒蛇,一双蛇眼阴毒冰冷,吞吐蛇信间,有毒雾青紫之气,想魔雾奔去,他竟然想要用毒雾去破狰砻的魔雾。 狰砻与卜已打过不下几百场,还是第一次见卜已和他正面交锋,以往那卜已每次见他挥去魔雾,不是躲就是用法宝避开,或是用自身肉体去挡,从来没有不和他正面对抗。他此刻一见卜已竟然不再躲避,兴奋的舔了舔嘴唇。 他哪里知道,以往卜已不和他正面交锋是因为他不愿意伤他,他虽然表面是万年的蛇妖,可在魔界那也是修炼了两万年的魔,近三万年的修为,纵然是尊上也要对他心存忌惮,更何况是狰砻这后起的小辈了。 卜已虽然知道,自己要是用魔功,不需费力就可逼退狰砻,可他如今以妖身行走妖界,万万不可能动用魔功,只要用妖力与狰砻打斗。 魔雾与毒雾撞在一起,两股力量碰触的同时,骤然带动山风凛冽,清让忙退出半里之遥,他还是第一次见妖与妖的打斗,无法估计这力量的大小,只以最大伤害的预计,来计算自己应该避开多远。 这时,狰砻见力量相撞,早已按耐不住嗜血的冲动,挥动长戟,再次向卜已冲去。 卜已见他这副模样,心中只觉无奈,若非不能暴露身份,他是很想一巴掌把狰砻扇醒告诉他:他身为魔界的魔君,若是以后还是这般只涨功力不涨脑子,这魔君的位置也就做到头了。 第59章 大战二 当然这种想法卜已也只能在心底这么想想,他狰砻再不济,就算丢了魔君的位置,也还是尊上的徒弟,打狗还要看主人哪,更何况是打尊上的徒弟了。 眼看狰砻挥舞着长戟向自己刺来,他蛇尾高高竖起,向他扫去,那蛇尾粗壮可怖,向狰砻横扫而去,带动一股飓风,清让眸光一冷,手持清鸿剑迎了上去。 如今的不言山已经没有和青山一战的资格,若想有资格,只有杀了卜已。而卜已心思缜密,狡诈异常,一个修炼近万年的大妖,他若单独和他对战,只有死路一条,只有偷袭才能为不言山挽回一线生机。 清鸿剑自从被芫意封印后,一直在沉睡,身为道德天尊练就的天地大剑,它虽是把剑比之天界之仙也不弱,当日芫意受了重伤封印它时本就是草草封印。 当清鸿剑刺到了卜已的蛇尾,身为天地大剑,它本就比众生更能敏锐洞察万物的根本,身为仙剑它本能厌恶着妖魔之气,当清鸿剑沾染卜已血的同时,封印瞬间解除。 清让看着手中的清鸿剑,原本清凛凛的剑身,沾染了血迹,在他手中转变成一把清凌凌仙芒耀眼的仙剑,清让本能的放开了手中的清鸿剑。 当日他自虎裎处得知师尊留下了这般清鸿剑,虎裎直言,这剑已被芫意封印,若要解除,需用自身之血唤醒,清让摊开手掌,并不见自己手心有血迹。 清鸿剑孤立在云端,它有剑灵,更有反骨,若非如此当日也不会被芫意封印。当日芫意重伤它,将它自元始天尊手中夺来,被它怀恨在心,甚至于当日与应龙一战,也是心存报复心理。但后面被应龙侮辱了剑格,是它自愿去制服应龙不提。 今日见那少年将自己孤立云端,清鸿剑剑身锋芒一闪,就要向他刺去。 清让掌心凝出水墙,意欲将它拦住,可那水墙拦个小妖还行,想要拦清鸿剑显然是个笑话。清鸿剑直接刺破水墙,向清让刺去,那剑芒逼近清让,几乎刺入他眉心的同时,一道光自清让怀中升起,直接将清鸿剑弹出数里开外。 清鸿剑剑身闪动光芒,它感觉到了那女妖的气息,若说三界能让它畏惧的,只有一个芫意。想它跟着元始天尊时,那可谓是享尽了元始天尊的宠爱,那一屋子的宝器,独它会被元始天尊仔细擦拭,时时爱抚,甚至于为了不让它感到束缚,连剑鞘都弃之不用。 可到了芫意的手里,不说珍惜便罢了,也就第一次见它之时显露了喜爱之意,将它自元始天尊手中夺来后,可是连正眼都没给过它。 对清鸿剑来说,芫意如此相待,比侮辱它更严重,这是无视它,作为一把剑,清鸿剑认为自己是有尊严的,而芫意践踏它的尊严,目前来看它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可面对这身上拥有相同气息,明显弱了不知多少的清让,它动了歪心,可没想到这少年身上竟然有那女妖之物,化解了它的一击。 清让若有所感,伸手去触碰挂在脖子处,师尊送它的玉佩,当触碰到玉佩的绳子,却没触碰到玉佩时,清让抬眸,眸底蕴含凛冽的杀气。 这把剑竟然要杀他! 若非他时时刻刻将师尊赠他的玉佩佩戴胸口,这一击他已经魂飞魄散。 “莫伤少主!” 三妖齐声喊道,同时驾云向清让飞来。 与此同时,卜已回头,看向自己的蛇尾,当年为了潜入妖界,他放弃了两万年的修为,转换修炼妖身,如今这妖身以和他魔身无异,竟然被清让这样的半妖刺破了自己的蛇尾,这对卜已来说是奇耻大辱。 狰砻挥舞着长戟,向卜已刺去,谁知卜已竟不顾他的攻势,转而向清让而去。 狰砻呼吸一滞,想到若是清让死在自己面前,那芫意一定会把他剥皮抽筋,周身魔功运到手掌,向卜已拍去。 卜已察觉到身后的危险,自手掌挥去一道魔刃,这是当年他未曾入妖界之时,在魔界的成名之招‘天魔功’。 天魔功的魔刃向狰砻甩来,狰砻迟疑的看向卜已,作为魔君他自然知晓这天魔功的厉害,可卜已怎会天魔功?这天魔功可是魔界的三大魔功之一,如今魔界能修炼成功的也不超过十个,这卜已是如何偷学而来的。 清鸿剑摇晃着剑身,它知道保护那少年的玉佩已经消失,只要自己再来一击,这少年绝无阻挡之力。它立在几里外的云端,犹豫着是该从头刺进,还是直接戳破他的心脏。 三妖驾云极速而来,那清鸿剑一击,他们亲眼所见清让周身亮起了清芒,虎裎识得这必定就是山主送给少主的护身之物,那块狐状玉佩。 三妖虽说已经堪比大妖,可终究距离大妖还差上临门一脚,这驾云的速度更是慢到了极致。他们上一眼见到的还是清鸿剑刺清让玉佩破裂,下一眼看到的就是卜已竟然向清让而去。 数里之外,清鸿剑剑身明灭不定,在它剑身刺向卜已之时,它就察觉到卜已身上的血有魔的味道。 魔,修炼道行分二种,一种是如狰砻一般修炼正统的魔功,一种是如卜已一般以血气堆练道行。前一种方式稳扎稳打若是有造化甚至可以成为魔神,而第二种修炼血气乃速成之法,这种方式比正统的魔功修炼要短,却需要妖魔之血续航,所以这种魔的魔功带着黑红之色,魔血之中有怨气。 清鸿剑意识到,刚才它剑身沾染的血有怨气,眼见那魔向清让而去,它在考虑是先去刺那魔,还是先让魔杀清让。但很快它意识到,若是这魔先杀了清让,那么清让就会魂飞魄散,自己就无法报复他丢下自己,侮辱了自己剑格之事了。 清让眼见卜已向自己而来,那蛇头吞吐的蛇信,还未接近已经有腥气扑鼻。 他双掌抬起,缓缓推出,这是他自师尊留下的龟壳之上,学到的一种抵御手段。 第60章 大战三 一个八卦自他手掌推出,若有天界之仙在此,一定会奇怪,此乃仙法八卦道家之术,为何妖界之妖竟然可以习得,并且可以使用。 要知道三界之所以分三界,是因为神仙一界由道祖创出,妖魔一界由地阴创出,此二界虽都称为上界,可又有本质的区别。 当日天阳造仙神,是用他道源之力,融合天地之气,直接将仙神创造而出,所以第一批仙神可以不用修炼,就可自如掌控天地之力。 地阴造妖魔之时,却并非直接创造妖魔,而是创造飞禽走兽,哺育灵气让他们独自修行继而各自修成妖魔。 况且天阳是混沌出生的第一个灵,所能掌控的天地之力绝非地阴可比,纵然是地阴与他是一体同源。他所创造的第一批仙神几乎等同天地的一部分化身。 而芫意所留下的龟壳,所记录的恰好便是第一批仙神所修的防御之术。 八卦自清让胸前缓缓推出,甫一出现隐有清气在八卦萦绕,卜已来势汹汹意在取清让性命, 巨大的花斑蟒蛇在空中游离直奔清让而去,清让双掌推出八卦后,一手捏诀,一手向山间的灵溪抓去,此灵溪是师尊凭空而化,蕴含着大地之灵气,他抓来灵溪之水汇聚成一个水球,护在自己身前。 这动作看似复杂,在山中众妖看来,不过是一瞬。 只见卜已见八卦并不躲避,而是直直向那八卦撞去,堪比小山的蛇头,直直撞在了八卦之上,只听得一声轰鸣,两妖之间升起一团术法波动的涟漪。 卜已抬起蛇头震惊的看向清让,他巨大的蛇头之上有血珠沁出,身为魔,他自然知道清让刚才推出的八卦是仙界之术,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八卦在清让的手里,竟然发挥出了五成之力。 不等卜已深思,清让捏诀将掌中水球向卜已掷去。 清鸿剑剑身散出清芒,本欲要上前阻住卜已,可见那八卦自清让双掌幻出,原本已经到了卜已身后,却突然停了下来。 作为道德天尊练出的天地之剑,它方一出世,便震惊了天外天,彼时元始天尊与通天道人前来观摩,甚至为了试探出它的力量,曾用各自法力在它身体留下了一道天地之气。 那留在它剑身的两道天地之力,本意是两位天尊用来测试它力量的气,可它根本不愿此气留在身体,用了剑气将两道气逼出剑身,第一道元始天尊的气它逼出不过用了半日,而那通天道人之气,它足足用了三日方才逼出。 最后一道气,时至今日仍旧令它印象深刻。 刚才自清让幻化的八卦之中,它竟然再次感受到了那股气的味道。 卜已眼见水球向自己掷来,蛇尾灵活的在空中一个旋转,直直向他扫去,蛇尾带动腥风直接拍在了清让的胸口,清让一声闷哼,直接自云端掉落。 狰砻双臂伸展,身后巨大黑翼瞬间张开,双翼挥动,身影若一道流星,将清让接住。 狰砻扶起清让,眼神冰冷的看向卜已。 这卜已竟然偷学了他魔界的魔功,此番举动严重挑衅了他们魔界的脸面,作为魔君,他绝不会轻易饶了他。 “你如何?” 狰砻见清让脸色惨白,问道。 清让自己站稳脚步,擦去唇畔的血迹,看向卜已。“无碍。” 清鸿剑剑身斜斜躺在云头,仿若一个人支着头,在云端看戏。 卜已见狰砻竟然接住了清让,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身为魔君他这样公然去护妖界的妖,若非这时在妖界,恐怕魔界之魔早就要跺脚痛骂了。 众所周知,二只眼是瞪不过四只眼的,卜已将蛇头调转看向山下妖众。“杀!” 数万之妖闻言,再无一句废话,直接抄起兵器,向不言山跑去。 乌泱泱的妖群,跑动之间,整座不言山微微晃动。 青魇道。“这山原本不是你的青丘山么,你难道就打算看着他们当真踏平不言山?” 老妖吃着果子,满是沟壑皱纹横生的橘皮脸,面容也看不出什么情绪。“我倒是有心,可这数万的妖我可是打不过,山没了就没了吧,总比丢了性命好。更何况山没了,地还在,等他们走了,刚好我把这不言山改回青丘。” 三妖半空对视一眼,相较半空一魔二妖,他们三妖的速度慢的出奇,如今他们也看出了,这三位的战斗他们加入不进去,纵然是刚得妖身的清让,速度也要比他们快上二倍。 三妖齐齐看向山中,数万妖众乌泱泱冲入了山中,而愿意留下的几个妖幻化出武器,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不禁让虎裎感慨万千,这是几个妖当真是想把命交代这里了。 狼寂看一眼山迦,山迦点了点头,一掌劈向山间山门,只见山门被那一掌劈下一道柔光自山门升起。狼寂半空幻化出本体,那是一只褐色的狼,狼在半空一个翻滚,直扑山门而去。 原本已经临近山门的妖众,为首的首妖一脚已经踏进山门,却见山门升起一道柔光。柔光自地面升起,那首妖尚未做出反应,柔光碰触到他踏入山门的脚,整齐切断,只能那妖一声痛呼抱着脚,飞身后退数步。 已经幻化出本体的狼寂,立在柔光之后,看向相隔一道光幕前的妖众,手中幻化出武器,指向首妖。 “不言山岂是你们想进就进的!” 首妖被切断了一半脚,闻言放下脚。“我等奉山主之命踏平不言山,你以为凭借这一个小小的阵法就能阻我青山数万妖众?” 山迦落下云头。“若想进不言山,你们还不够资格!” 虎裎继而回到山中。“先破开阵法,再说废话吧。” 那首妖并未被三妖激怒,反而慎重的观察起山门升起的光幕,那光幕是一道柔光幻化而成,看似只是一道光幕,他却被这光幕切断了一半脚掌,自然清楚这光幕绝非看起来那般简单。 他振臂道。“听我号令,破开此阵!” 数万妖众爆发一阵呼啸,齐齐发力,一把巨大的用妖力汇聚形成的斧头,在首妖头顶形成。 第61章 大战四 首妖虚空一抓那斧子,凝妖力于双手,凌空飞起,向山门的光幕劈去。只听一声金戈相碰的声音,首妖落下后退数步,随后那斧子自他双手消散,滴滴鲜血自他手掌滴落,他手掌颤抖着,抬头看向面前的光幕。 三妖同时松了一口气。 当日山主为山中布下三座阵法,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启动护门阵,想不到阵法竟然如此结实,可以抵挡数万妖众妖力凝聚的破山斧。 原本严阵以待的几名小妖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谁愿意真的死。 半空之上,狰砻将长戟挥舞的密不透风,阵阵魔雾汇聚成一个魔雾罩向卜已压去。 卜已蟒身盘旋长嘴向魔雾罩咬去,清让见机双手捏莲花诀,一道莹弱清光自他周身亮起,清光升入半空化作一个光链,清让低呼一声‘去’光链径直向卜已甩去。 青魇坐在高石上,口气有些酸。“不就是有个好师尊么。” 老妖神神在在道。“要不你也去拜那女妖为师。” 青魇道。“算了吧,我可不想被妖记恨。” 卜已口咬魔雾罩,未曾防备清让的光链,被光链套住了蟒身,他低吼一声,自口中吐出一道毒雾,显然意识到自己一时破不开这罩子,只能以毒雾腐蚀了。 清让见光链锁住了卜已,五指并拢,向卜已的位置狠狠一抓,光链骤然缩紧,卜已痛呼一声,三角蛇头阴毒看向清让。心中暗道:好一个半妖,不过刚得了妖身,竟能有这般道行,这妖留不得。 狰砻见卜已被光链锁住,挥动长戟径直向他七寸之处刺去,此击若中卜已定然身死。 魔界 暗紫色的天,一个玄袍王冠的男子,负手而立于半空之中。 “我魔界被天界压制数万年,玉帝不过一介中庸之徒,他如何配得起天界之主。而今本尊布下隐探挑起事端,妖界内乱之时便是我魔军挥旗一统妖魔界之时,一统妖魔界,踏平天界,让三界尊我魔界之主,指日可待!” 半空之下魔军数十万,挥动手中武器,齐声高喊。“指日可待!指日可待!”声势浩大之间,魔军的呼喊几可冲入云霄。 “随我去战!” 玄袍王冠的男子,手臂一挥,数十万魔军整齐有序的向妖界结界而去,男子望天一身狂傲,这三界之主早晚是我的! 此时妖界,半空之中,狰砻清让将卜已困住,卜已蟒身道道伤疤几可见骨。 山下,妖众数万施展各自术法想要破开光幕,首妖立在光幕前,大声道。“听我号令,一起破阵。” 他手高高抬起,而后缓缓放下,身后数万妖众见他手放下,一起发力,顿时五彩斑斓的术法砸在光幕之上,虎裎只觉山一个摇晃,面前的光幕竟然裂出一道缝隙。 首妖面色一喜,果然这光幕并非坚不可摧之物,他再次抬手放下,身后数万妖众再次发力,光幕之上缝隙龟裂出数道缝隙。 三妖齐齐后退几步,面面相觑。 他们要破开山门阵了! 山中一处洞府。 木杳盘坐石床之上,缓缓睁开双眼。 周身有柔光骤起,只见一只白狸猫自洞府跳出,向呼喊之声处看去。 随着一声巨响,三妖飞身而起,各自自眉心凝出一滴血,三滴血在半空汇聚成一滴,形成一个血色钥匙,那血色钥匙在半空之中挥散出血雾,随着光幕完全消失,一个金光大阵自地面升起,血色钥匙飞到金光大阵之中,虎裎轻喝一声‘起’。 金光大阵骤然腾起,将整座山笼罩其内,血色钥匙随之插在阵眼之内,只听得轰轰之声,金光大阵外数万妖众一脸茫然。 他们竟然还有阵法! 虎裎站在金光大阵之中,看向首妖。“你可以再试试我们的另一个阵法。” 狼寂道。“这样的阵法,我们不言山还有一百个,你们可以试试先破第二阵。” 首妖一脸凝重,他自然不会相信,不言山这样的阵法还有一百个。众所周知山阵的多少取决于山的灵气,这不言山山主纵然有通天之能,他不信她还能将不言山变成灵山不成,这阵法金光阵恐怕便是他们护山大阵了,只要破开此阵,不言山自此在妖界除名。 他沉声道。“此阵定然是他们的护山大阵,只要破开此阵,定能踏平不言山,届时山主自会有厚赐。” 数万妖众心中暗道:刚才破那光幕已经废了大半力气,想不到还要破另外一阵,他们虽然是妖,可也是肉身,若是再破一阵难免会脱力,这飞将军这是拿他们当肉盾了。 首妖迟迟不听身后有应答之声,回头看去,见众妖竟然迟疑的站在原地,不肯动用术法破阵。 他心知,恐怕妖众是不愿出力了,于是道。“今日所在之妖,若能随我破开阵法,回山一妖一斤金。” 老妖忍不住了,站起身,对着首妖喊道。“你要点脸吧,你们青山若是有那么多金子,还至于这副穷酸样!” 老妖不说还说,一说青魇发现,果然这青山妖众穿着寒酸至极,对比不言山妖众有着天地之别。 木杳自洞府出来,化成本体蹲在山中一株大树之上,连猜带想,也看出这是青山对不言山开战了,只是好生奇怪,青山为什么要对不言山开战,莫非是少主去青山救自己得罪了青山山主? 虽说妖众知道山中没有那么多金子,可这飞将军在青山自来是一言九鼎的,又是山主的宠将,他既然能说出这话,虽然未见的真给一斤金子,可给个半斤也是大赚的买卖。 想他们虽说跟着青山山主有了立身安命的地方了,可这山主素来吝啬,半月才见一次荤腥,更别说派发金银了。可妖众们也不傻,虽说山主吝啬,可实力强,虽说山中没有什么油水,行走妖界只要一说自己是青山的妖,哪个不高看自己几眼。 这也是为什么青山妖众数万,不言山只有近万的妖,那卜已会造势,纵然是吝啬依旧有妖愿意投奔他,而芫意在妖界素来低调,纵然实力强,没有名头,哪有妖愿意过来投奔。 第62章 大战五 首妖相隔着金光阵,并不能看到究竟是谁说的这话,青魇拉了拉老妖,示意他不要再开口,以免被青山的妖记恨。 老妖却甩开了青魇的手,橘皮脸扯开嘴角,手指山门前的首妖骂道。“你们这群没道德的妖,以多打少就够厚脸皮的了,现在更是撒谎都不脸红,妖界有你们这种东西也是够丢妖脸的。” 青魇以拳抵在唇畔,轻咳一声。 老妖看了他一眼。“别装模作样了。”而后耸了耸肩,摊手道。“山门前的青山妖众听着,这话可是青魇教我的!” 青魇登时站起,恨恨道。“菁云你个不要脸的兔子精,有胆子说这话没胆子承认吗?我几时要你说了这话。” 半空之中,清让与狰砻左右围起卜已,卜已明白此刻他们是打算要他的命了。 他蟒身盘起刚刚昂起蛇头,肉眼可见他周身升起花斑点,那花斑越涨越多,青魇见状忙喊。“清让,这卜已用幻化毒斑脱身!” 清让与狰砻对视一眼,狰砻久居魔界,并不知晓这花斑有何作用,而清让不过刚得妖身,十多年来才下过一次山,更加不懂这青魇话中的含义了。 青魇见他们似乎无感这蟒蛇脱身之法,忙道。“我看这卜已乃是毒蟒,这毒蟒最是阴毒,毒蟒这类妖既有蟒蛇的肉体之硬,又有毒蛇的毒液致命,可谓妖界最毒的蛇类,你们一定要小心,他身上的花斑越多,释放的毒性越大,花斑遍布全身之时,他会凝化另一个蛇体,自蟒身蜕变出窍。” 这时,卜已周身已经完全被花斑覆盖,当蟒身最后的蛇尾,也被花斑覆盖后,狰砻察觉到一丝危机,双翼骤然展开,提起请让退避半里之外。 他们方才所在位置,卜已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滔天的毒雾茫茫,清让戒备的扫视着周围。清鸿剑突然立起,看向一处位置。 “我本不想暴露身份。”空中有阴森森的声音响起,清让觉得头皮发麻,狰砻奇怪的动了动鼻子,他好像闻到了魔的味道。 老妖突然站起身,表情凝重,看向清鸿剑所看的位置。 “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那阴森的声音虚无缥缈,仿佛是自地狱传来。 “为什么要逼我!” 清鸿剑周身亮起清芒,化一道闪电,直接劈向一处天际。 青色的闪电落在那天际瞬间,炸开滔天般魔雾,那是浓郁如墨的黑,隐隐约约有红光在魔雾穿梭。 天际仿若是一潭清水,在那魔雾炸开的同时,腾起黑色的浓雾,将半边的清水染黑。 有东西在魔雾之中站起,清让看不清那东西是什么,危机感在脑海炸起,他的直觉告诉他,他要逃,若是现在不逃意味着他将在此魂飞魄散! 狰砻意识到这时什么,下意识的挡在清让的面前。 可那魔雾之中的东西,似乎笃定狰砻挡不住他。 山中,作势欲攻金光阵的首妖,突然面色一变。他在未来青山前,也曾躲避过魔界的追杀,对于魔雾有着极深的印象,可面前的魔雾与当时追杀他的魔雾,完全不是一个级别,若说当时追杀他的那魔雾是个幼儿的话,那么面前的魔雾完全是个强壮的成人。 “既然你们要逼我出现,今日你们都要死!” 魔雾之中站起一个蛇,正确来说它并非是蛇而是龙,那是一条肉眼无法估量多大的龙,它自魔雾之中睁开一双眼,仿佛日月同时出现。 清让觉得有些窒息。 狰砻冲那龙喊道。“你是魔界圣兽应龙!” “看来你并没有忘本,身为魔君,本龙可以不计较你欲杀我,把那半妖给我,我送你回魔界。” 首妖立在山中,向那魔雾迟疑喊道。“山主?” 数万妖众爆发一阵哗然,青山山主竟然是魔界的圣兽应龙,这代表了什么?这代表青山的妖众已经成为了妖界的叛徒,除非倒戈去魔界,妖界之大再无他立锥之地! 他们身为妖,自幼长在妖界,自出生就在躲避着魔界的追杀,天界的围剿,若说两者之中他们最恨的便是魔界,天界围剿的妖大多是犯了错杀过人的,与他们这些安分守己的妖无关。 可魔界追杀,却是不问因果,毫无目的的杀戮,他们意欲霸占妖界,想要统一妖魔界,所以他们将妖当作锻炼他们血气的羔羊,将他们视为可以随便屠杀的牲畜! 他们恨魔,恨所有的魔,无数个道行高深的魔,他们之所以能够道行高是站在妖界的妖骸骨之上成就的大神通。他们可以死,但是绝不能做叛徒! 他们可以为了一斤金子为山主踏平不言山,甚至可以为山主屠杀任何一个山的所有妖,可是却不能为了一个潜伏进妖界的魔,做任何的事! “你不该那么聪明!” 卜已语气有些惋惜。 首妖意识到什么,转身欲跑,可已经晚了。 当那声音传来,首妖转身欲跑到同时,一团魔雾已经笼罩了他的身体。 数万妖众齐齐倒退。 撕心裂肺的痛呼声,自魔雾传来,伴随着咔吧咔吧咀嚼之声,令在场的所有妖毛骨悚然。 “跑!”清让呆滞的抬头,只看到狰砻凝重的脸,随后胸口传来一身剧痛。 狰砻第一次幻化出自己的本体,那是一只巨大的鸟,周身覆盖五彩羽毛,尾巴鸟翎下垂,头顶却有龙角。 “别杀他!”他挡在清让的身前,对那魔雾之中的卜已道。 “狰砻你别忘你了的身份,你是魔界的魔君!” 幻化本体的狰砻,高昂着头。“你既然知道本君是魔君,就该知道除了师尊之外,魔界本君最大,本君命你不准伤害他!” “你拦不了我!”魔雾之中的卜已眼神冰冷,看向狰砻。这便是他们魔界的魔君,尊上的徒儿,他竟然不顾自己魔君的身份,去保护一个妖界的半妖! 清让看向自己传出剧痛的胸口,那里一块鳞片,黑泽莹润,几乎插入了他的心脏。 木杳看向半空之中的清让,在黑色的鳞片向他飞去的瞬间,木杳自树杈腾空而起,向清然飞去。 第63章 大战六 “少主!” 木杳若一团火焰燃烧,自大树树杈向清让冲去,纵然已经用平生最快的速度,但还是晚了,还是慢了,那鳞片直直插入了清让的胸口,木杳觉得呼吸一滞,停顿下来。 高石之上的青魇,见木杳冲了过去,下意识向她走了几步,可他却忘记了自己身处高石之上,幸而老妖一把拽住了他。“你做什么?!” 青魇看着木杳,头也不回道。“她有危险。” 老妖道。“那卜已的目标是清让,不是木杳,只要她不去掺合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青魇急道。“你看她冲过去的速度,像是不掺合的样子吗。” 老妖将青魇拽回高石道。“你就算过去又能怎样,人家都是会飞的,等你跑到尸体都凉了。” 此时半空中。 狰砻护在清让身前,卜已隐在魔雾,只隐约可见两只眼若日月染红,发出瘆人的红光,而木杳停顿在云端,视线紧紧锁在了清让的身前。 山下随着首妖被吞噬,数万妖众纷纷后退出不言山。 三妖眼见数万妖众退去,不禁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更加危机感十足。方才他们面对的无非是数量多的妖众,而如今他们要面对的却是魔界的魔头,谁也不知道,这卜已究竟是何法力。 可自狰砻的话语之中,他们也能猜想到这卜已在魔界定然也有极高的身份。 “放了他。”狰砻再次开口。魔界之中再没有谁比他更明白,一旦清让死在魔界之魔的手中,魔界将会迎来什么,那是芫意的迁怒,芫意的力量太过恐怖,这样的天狐绝不能与她为敌。 卜已隐在魔雾之中,突然语气变得有些奇怪。 “你可知道,若是你执意护他,便是公开和魔界划清了界限,你身为魔君,魔尊对你悉心栽培,你难道也要辜负你师尊?” 狰砻面带迟疑,可关于芫意之事,他却不好和卜已说明。一则他虽然知道这卜已是魔界之魔,甚至有可能是师尊派来潜伏妖界的探子,二则关于芫意的力量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和他说,难道说一个妖界普通山主有能耐踏平魔界吗? 别说卜已不信,这话说给谁,谁能相信? 木杳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清让的身侧,扶着他的身体,一脸的担心,清让面色惨白,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担心。 终于,狰砻开口。“师尊那里自然有本君前去解释,你若认本君这个魔君,今日你不能伤他!” “若我一定要伤他,你当如何!” 狰砻将长戟横在手中,指向魔雾之中的卜已。“你若要伤他,除非踏过本君的尸体!” 魔雾之中有音长叹。 高石之上的老妖,听到那长叹,骤然变了脸色,一张橘皮脸唰白! 他直接拉起青魇,脚下升起云,向天边疾飞而去,青魇不知情况,想要挣扎开,可老妖却将唰白的脸对着他。“魔尊来了!” 青魇惊恐的睁大眼。身在妖界,没有哪个妖能够忽略魔尊冷貉,那是妖魔界堪称无敌的存在。 听闻这魔尊数万年前乃是道祖养在紫霄宫后花园的一只水貉,不知哪日得了道,下了妖魔界,成就魔身,与当年的魔界魔尊一战,只用一掌将当年的魔界魔尊灭魂,自此稳坐魔界魔尊的一把交椅。 而后数万年,他将魔界几乎扩到了天界,若非道祖出手,将妖魔界一分为二,那么今日的早就没了妖界,甚至可能连天界.....这样的魔,在妖魔界已然是无敌的存在。 可这老妖怎么可以笃定,魔尊来了? 老妖带着青魇在空中飞行,见青魇的表情,解释道。“当年我还年幼,曾在师傅的带领下去过一次魔界,正好碰到了魔界的魔君选举会,曾耳闻过他的声音。” 青魇点了点头,随后表情一变,指着老妖道。“不对,我曾翻阅过妖魔界的山志,上一次的魔君选举大会在七千年前,如今的魔君狰砻便是当年的魔君选举会第一名,你不是.....。” 老妖表情严肃,他素日一副装聋作哑或是贱兮兮的表情出现在妖界,混迹于妖众之中,青魇虽与他交往不久,可也是第一次见他表情这么严肃。 那老妖似乎有感而发,沉沉道。“我青丘山一脉乃是天脉,因此子嗣一脉相承,数万年来繁盛过也曾落寞过,可依旧能在妖界存活,是因为我们天脉可以隐藏自己的身份,甚至可以修改自己的寿命。” 另一边,随着长叹响起,魔雾骤然消散,一个暮年的魔,出现在狰砻的面前。 狰砻见这魔出现,自这暮年的老者眉眼之间,仿佛可以看出卜已的一些轮廓,因此断定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暮年老者,便是真正的卜已,可奇怪,他为何突然幻化成人身。 不等狰砻联想其他,卜已突然跪拜在空中,想着天际一处恭敬道。“属下恭迎尊上!” “跑!”这是狰砻第二次对清让说出这话,第一次时清让没有做出反应,后果便是自己的心脏差点被卜已射出的鳞片刺穿,而这第二次,清让选择了毫无理由的相信狰砻。 清光和白芒极速向远处飞去。 天际无端张开一个黑口,一个玄袍王冠的身影自黑口出现,他身影出现的瞬间,所在的天地一阵扭曲,似乎他的力量已经强大到妖界的天地无法容纳的地步。 在卜已跪拜的同时,狰砻也选择了单膝跪地,长发隐藏了他眸底的复杂。 “起来吧。”一阵黑风托起了卜已,卜已站起走向玄袍王冠的身影旁,站在他的身侧。 狰砻垂头单膝跪拜,迟迟没有等来师尊要他起来的声音。 冷貉看向天际,似乎在回想什么,突然开口道。“当年本尊选择魔君之时,曾问过你一句话,若哪日魔界与三界为敌,你可会背叛,当日你的回答是什么?” 狰砻低头。“孩儿当日回答,绝不背叛!” 冷貉道。“本尊曾告诉过你,你若背叛魔界,本尊会将你挫骨扬灰。” 狰砻抬头。“师尊,狰砻没有背叛魔界,魔界是狰砻的家,狰砻纵死也不会背叛魔界!” 第64章 冷貉阴森一笑,甩出一股魔气托起狰砻。“乖徒儿,为师自然相信你的衷心,但为师更加相信你会为为师证明的你衷心,对魔界的忠诚。” 他挥袖一股煞气冻结一隅天地,肉眼可见冰爽覆盖了天地,将一隅天地隔离开来。他脚踩虚空,轻轻一跺,一股涟漪向四面散开,随之四道身影似乎被天地不容,逼出了身形,正是已经逃走的老妖青魇,清让与木杳。 冷貉广袖一挥,指向四张惊恐的脸。“杀了他们,证明你对魔界的忠诚。” 清让一身素袍,胸前血污一片,木杳扶着他,一脸惊魂未定的恐惧。清让推开木杳的手,挺直脊背,高昂头颅,看向那冷貉。 “放了他们,我的命给你。” “你?.....”冷貉打量着面前的少年,突然他皱起眉,手成爪状,将清让抓在手中,握住了他的脖颈。 “放开我们少主!”四个声音同时传来,三妖手持武器向空中冲来,木杳见清让被冷貉握住了脖颈,竟然不顾自己的性命,也径直向他冲来。 青魇见此,喊道。“木杳别.....。” 可是已经晚了,身为魔尊,他的尊严不容挑衅。一道煞气随意挥去,在空中化四条蛟龙分别向三妖咬去,另外一条已然缠住了木杳,那蛟龙由煞气化成,木杳刚被它碰触到身体,就觉自身血脉凝固,肉体仿佛被灼伤,立刻发出一声嘶吼的痛呼。 青魇红了眼,推了推旁边装死躺在云端动也不动的老妖。“你可能救下木杳?” 老妖仿佛真的死了一般,身体僵硬。 与此同时,那三条蛟龙也缠上了三妖,可那三妖有芫意赠予他们的仙丹,已经可堪称大妖,其中最强的虎裎,距离大妖仅有一步之遥,三妖与蛟龙混战一起,虎裎显得游刃有余。 可他见清让依旧被那魔尊冷貉扼住了脖颈,心底着急,可奈何虽能战蛟龙游刃有余,可并不能脱离,只得一边和蛟龙作战,一边看着清让。 两外二妖显得有些吃力。可他们清楚,少主一旦死在魔尊的手中,山主回山之时,便是他们殒命之日,护主不力,仅这一条,就能让芫意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们。 所以纵然对战蛟龙吃力,他们依旧分神看着清让,生怕那魔尊的手,轻轻一用力,掐断了他们少主的白嫩脖颈。 青魇见老妖身体‘僵硬’,竟然自行冲了过去,他因是半妖,并无妖力,所以踩着半空,颤颤巍巍的向木杳走去。木杳被那煞气凝成的蛟龙缠着,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肉体更似陷入火海,灼痛遍布全身。 “木杳别怕,我来救你了。”青魇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可没等接近,却被木杳喊停。 “别过来,这煞气是妖死前的怨气所化,你若接近会丧命的。” 青魇着急的抓耳挠腮。“你告诉我,我怎么救你。” “我没事的,你快去救少主,那魔尊要杀他!” 青魇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你的少主,你自己的命都快没了。” 冷貉手掌扼住清让的脖颈,另一只手幻化虚影,探入了他的魂魄,似乎在翻看着什么。 清让只觉自己脑海,被一只手搅动,霎时间冷汗直流,却强忍着没有喊出声,他颤抖着身体,素袍只在瞬间便被冷汗打湿,整个身体蜷缩在冷貉的手掌之下。 木杳与三妖一直在注意着清让,见此木杳泪流满面,她看向魔尊,纵然身体被蛟龙缠绕,如堕火海灼痛难当,依旧不在乎自己肉体的痛楚,向那冷貉恳求道。 “求你了,不要伤害少主,我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少主的命。” 三妖之中虎裎,双掌做刀,劈向了煞气化成的蛟龙,那蛟龙被那双掌劈开,骤然消失。 他手持武器,飞身劈向冷貉。“放开少主!” 与此同时,二妖也以自身道行为代价,宁可损失数百年的修行,也要强行破开那蛟龙。 “不....不要求.....不要求他....。”清让几乎用全部的气力说出这话,他可以忍,他是师尊的徒儿,纵然死,也要死的壮烈,死的坦荡。 可是他真的不想死,他想师尊,他想再听师尊喊他一声‘乖徒儿’,他想看三界,想陪师尊,师尊太孤独了,没有他在师尊身边,师尊会寂寞的。 天外紫霄宫混沌空间 芫意眉心只觉一阵刺痛,继而眉心凝出一滴血,自眉心缓缓流入下颌,坠落在混沌之中。 她缓缓抬起眸,眸底冰寒彻骨。 清让有危险! “鸿钧放我出去!” 她挥掌打在混沌之中,混沌阵阵颤动,这是孕育她和鸿钧的地方,她本不想伤这混沌,可她感觉到了清让有危险,她唯一的徒儿有危险了! 星海处,鸿钧与那黑团雾气对峙,突然侧耳,继而身影在星海消失。 他立在她对面,金眸不染纤尘,道芒流转。 她眸底冰寒彻骨,对视着他的眸。 曾经他们心灵相通,即便不用语言也可互通心意。 而如今,他们虽然依旧是一体同源的兄妹,可却再没了曾经的心意相通。 “放我出去,道源我可以送你。” 他蹙眉,奇怪的看着她,而后缓缓走进她,一时之间他们的身体几乎碰撞在一起,他的脸几乎抵住了她的脸,他奇怪的伸出手,用指尖碰触她的眸,她却侧脸避开。 “你眼底有了东西。” 他见她侧过脸,用指尖碰触到她的脸,芫意后退一步,戒备地看着他。 “你不信任我?” 她侧过的脸,眸光流露一丝复杂,可这复杂极快消失。 “打开混沌,让我出去,当年之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他看着她。“这不是你,你不该是这样,你是地阴,大地之母,不应该有情,你的情你的爱应该是博爱怜悯之情,不该是小爱私情。” “你错了,爱没有大小之分。放我出去,不然我便打碎这混沌!” 鸿钧摇头。“你变了。” 妖界 冷貉在魂魄之中并未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于是将手上移,去翻看清让的记忆,他想要知道,这莫名的熟悉自哪里而来。 第65章 搜魂与搜忆有很大的不同。 搜魂是被搜魂者痛苦,而搜记忆是追溯搜忆者的轮回,被搜忆者并不痛苦,反而是搜忆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老妖自被冷貉自虚空抓回,一直躺在云端装死,此刻却偷偷掀开眼帘。 魔尊冷貉在三界之红极富盛名,若非当年道祖创神没有魔神之位,否则恐怕这天界也要被他夺去。老妖觉得有些奇怪,清让是半妖在山中是尽人皆知的,后来虽然得了妖身,据说也是那女妖为他找来了道德天尊,才做出这逆天换身之法,这半妖除了是女妖的徒儿,莫非还有什么其他的身份? 冷貉翻看着清让的记忆,奇怪的是,他记忆并无什么特别,似乎除了那位不言山的山主,再没任何特别。 卜已见冷貉神色不对,他未曾来妖界前,是魔尊的随侍,算得上是妖界最了解魔尊的魔。于是道。 “尊上,这半妖妖身来的极其诡异,他师尊是这不言山的山主,属下虽然没和她打过交道,据传她与天外天道德天尊有旧,这半妖的妖身,便是道德天尊为其重造的。那山主不是个简单的妖魔,恐怕和天外天的几位天尊也有交情,这半妖不可留。” 狰砻忙道。“师尊,清让杀不得,他师尊芫意道行通天,若是杀了她的徒儿,恐怕会为魔界带来灭顶之灾!” 冷貉自清让的记忆之中,看过那芫意,可那芫意的身影并不完全,似乎是不可探查的点,他一旦想要看清那芫意的面容,便被天地之力阻拦。一个是自己亲随要杀,一个是自己的徒儿不让杀,冷貉不知道到底谁的话是真,谁的话是假。 可他自己来看,这清让身体里有一股他熟悉的力量存在,这力量刻意抹去了自己的痕迹,让他探查不到真实的信息。若按照卜已所言,似乎当真要除掉这妖不可。 冷貉从来不是一个愿意给你留退路的魔,当年他自道祖处启灵智化魔,若是愿意为自己留退路,本可留道祖处做个吉祥物,可他并没有那么选择,反而冒着触怒道祖的危险,到了下界做魔,就是因为他敢孤注一掷。 清让刚得妖身不过一年而已,被接连搜魂搜忆,此刻已经昏死过去,倒不是因为他受不了这痛苦,而是他选择让自己昏迷过去。 木杳见清让昏迷,眼睛赤红一片,连带着三妖发疯一般向冷貉攻来,可他们哪是冷貉的对手。 木杳化成本体,向冷貉撞来,三妖手持武器刺向冷貉,冷貉只冷哼一声,一面空气墙自他前面升起,木杳直直撞在了空气墙上,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三妖对比木杳显得更加惨。 木杳只是用本体撞过去,而三妖却是拿着兵器,那空气墙本无实质的物体,仅仅是用魔气所化,若是撞在它身上最多被自己的力量反噬,可若是用武器,那空气墙便要自爆, 只见那空气墙骤然炸开,三妖被那空气墙的炸裂崩开数里,虎裎在三妖之中道行最高,在那空气墙炸开的同时,及时护住了自己的头,可山迦狼寂他却来不及帮助。 只能任由空气墙炸裂,将他们弹开,而后眼见山迦狼寂重伤趴在地面,他一身煞气看向魔尊。 身为妖,对魔的恨,可以说是自出生便带来的宿孽。魔将妖看作修炼血气的牲畜,妖界之妖能喘气的,没有一个不恨。 “螳臂当车,死不足惜!”冷貉挥动一掌,一个巨大的掌印自天而降。 地面上重伤的山迦狼寂,眼看那掌印要将自己魂飞魄散,可因重伤无法做出反应,只能悲哀的任由掌印拍下,而后一阵血雾自地面溅开。 “大哥!三弟!”虎裎撕心裂肺的向那掌印的位置飞去。 冷貉随即又拍去一掌,虎裎眼见掌印压来,周身散发白芒。 云端之上,一只纯黑无杂色的老虎,匍伏地面,脊背拱起。 它向那掌印扑去,虎尾高高竖起,向掌印扫去。只见掌印被它虎尾横扫未见丝毫减弱,反而顺势向它虎身拍去,那掌印直直拍下,未曾落在虎身,便有劲风鼓起,虎裎知这一掌已经无法避开。 它匍伏前身,脚生祥云,用头向那掌印撞去。 那黑色的掌印,瞬间压下,大地骤然出现一个五指深印。 冷貉轻‘咦’出声,在他看来这小妖不过是一个未成年的虎妖,自己的落魔掌,足矣灭他,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反抗。 只见那大地的五指掌印坑内,一个纯黑色的虎傲然立起,它虎目带着悲凉,毛发随风飘动,有着拼死一搏,视死如归的孤注一掷。 木杳见冷貉被虎裎吸引了视线,向清让跑去,已经昏迷的清让躺在云端,在她看来少主不知生死,又经历的搜魂搜忆,一定是虚弱至极。 冷貉余光扫到一个粉色身影背起清让,眸色一沉,长袖挥动,接连拍出三掌落魔掌,那落魔掌三道自天而落,没有任何停顿的拍下五指掌印坑内的虎裎。 虎裎昂头,看着那掌印落下,方才为了抵抗那一掌,它已经耗费周身所有妖力,这三掌它知自己躲不过了。 当年为了活命寻找安身立命之地,他们三兄弟来到不言山。妖界之妖数百万,能像他们一般道行提升如此之快的恐怕万中无一,曾经他也有豪情壮志,想要去天界,跟随山主一起大展宏图,可如今他却不能够了。 大哥三弟死了,他们结拜之时,曾言同生共死,如今他要去陪他们了。 有恨吗?他焉能没有。 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恨微不足道。 三掌落下,血雾分溅。青魇闭上了眼,他不是没有见过生死,可如像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还是第一次。 他心底升起一阵复杂,随后恨恨的瞪向依旧装死的老妖。 当时他们已经离开了不言山范围,却被魔尊从虚空抓回,当时那老妖还是活蹦乱跳的,可刚被魔尊甩到地面,那老妖就开始装死起来。 第66章 魔军来袭 清让几乎瘫软在木杳的肩膀处,他将神识封锁,只为了对抗冷貉的搜魂搜忆,此刻陷入沉睡之中,并不知晓外界发生了什么。 木杳背起清让驾云偷偷离开,眼看已经远离了不言山范围,可紧绷的神经并未松懈下来,反而是越拉越紧。 冷貉转头,见躺在云端的清让不见了踪迹,面色并未透露出什么情绪,只是盯着天际一处云霾,他缓缓抬手,继而用力一拉,只听得一声脆响,狰砻意识到什么,下跪在云端。 “师尊,清让他杀不得!” 卜已也下跪在云端。“尊上,那半妖若是不除,日后必成大祸。” 狰砻看向卜已,冷冷道。“你明明知晓他师尊芫意修为通天,却一直煽动师尊去杀她徒儿,到底存的什么心!” 卜已将头深埋在云中。“尊上,卜已对魔界的心,天日可见,在妖界一时一刻不敢忘记自己是魔界之魔。此次率妖众踏平不言山,就是为了为尊上一统妖魔界铺路。魔君年幼,不知世事,被那半妖蛊惑,尊上不可听信魔君之言啊!” 他话里话外,都是站在魔界的角度来痛斥狰砻的年幼无知,甚至可以说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狰砻怒不可遏,撩袍站起身,挥动长戟就要去打卜已。 冷貉抓碎虚空,正欲背着清让前往天界的木杳,只觉身体滞停一瞬,周遭仿如无形之中被一双手抓住,她咬牙看向身后,见后方并无任何妖魔的身影。她本就受了伤,如今还背着清让,虽说有妖力,但终究有力竭之时。 一只手成爪状,无声无息间自半空出现,向木杳身后狠狠一抓。 瘫软在木杳身上的清让,突然睁开一双眼,那眸转动看向那爪,一手抬起,一团青芒狠狠向那爪拍去。 不言山上空的冷貉,突然收回手,光洁的手背出现了一个焦黑的点。 “是他!”冷貉眸光森冷看向天外天。 气喘吁吁的看着身后的空旷。“少主,木杳带您去找山主。” 她着一身粉色衣裙,有血顺着肩膀留下,沁入粉色之中,转变成紫红的血迹。那血是自清让的唇角流出,她面色苍白,看向天界之处,依旧喃喃道。“少主,木杳带您去找山主,山主一定会救您的,山主那么厉害,她一定会救您的。” “放我下来。”清让声音虚弱,拍了拍木杳的肩膀。 “少主.....。”木杳惊喜道,可当她目光碰触到清让白纸一般的面色,突然哽噎。 “木杳,你不是冷貉的对手,他要的是我。” “少主,木杳不怕死!” 请让面色惨白,越发显出黑眸沉若潭水,他开口冷冷道。“你若还当我是不言山的少主,就听我的命令,走!” 泪水自眼角蔓延出两道泪痕,木杳咬唇看着清让。“少主...”“走!”清让侧转脸,不愿看她目中的哀求。 清让面前虚空出现一个漩涡,他眸光森冷,向木杳挥去一掌。木杳发出一声闷哼,闭上眼,任由掌风带动她离开,泪流满面。 漩涡之中一个玄袍王冠的身影跨出,看向清让,冷冷一笑。 “本尊一直好奇你身上的气息,想来若非是他,这三界还真是无人能瞒过天道。” “你要杀便杀,何必多言,什么气息,本少主不知道!”清让脊背笔挺,看向冷貉,一派从容。 “你自然不知道,卜已说的没错,你身上确实有极大的诡异,不过他道行太浅,看不出这诡异从何而来,若非你为护那女妖,用妖丹挥出一剑,本尊也察觉不到你的诡异究竟在何处。” “少废话,你要本少主的命,本少主认了,何必用这荒谬之言,来哄骗本少主。” 清让口中虽然这么说,可心底也在奇怪,自己身上难道真的有什么隐情,若真的有什么,师尊是不是早就发现了。想到这里,他眼眶微红,师尊去了哪里,师尊知道不言山发生了什么吗? 冷貉突然出手,一掌挥去,清让只觉脑海一空,而后迟钝的看向自己的身体。 素袍少年骤然身影粉碎。 冷貉看着那少年魂飞魄散,这才淡淡道。“你身上不该有通天道人的气息,更不该有梵陌的气息。当年若非通天道人抢走了梵陌,本尊何至于下妖魔界成魔。” 他看向身后,双掌推出无数个漩涡,待漩涡开启,数十万魔君自漩涡走出。冷貉广袖挥动,一指脚下妖界。“屠杀所有妖族!” 数十万魔军,自天际出现,大地突然一片黑暗。 不言山的山脚下的青山妖众,同时抬头,看向那不可分辨的黑暗之处,待黑暗缓缓接近,有眼尖的突然声音发颤道。 “那是魔军!魔界的魔军来了!” 大地爆发一阵恐慌的情绪,群龙无首无妖站出,维持秩序,方圆数千里的妖众,算得上大妖的全部选择缄默。 不是他们怕了,而是他们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魔军经常大规模的来妖界杀妖锻炼血气,可向如此大规模的是第一次。谁都不想第一个站出,充当出头鸟。 青山的妖众看向首妖留下的那一团血雾的痕迹,若首妖不死,他们或许还会选择对抗,若山主不是魔族的密探,他们也会选择奋起抗战。 可如今他们不能了,他们的山主是魔,他们纵然不想,在妖界的妖眼中,青山的妖众已经等同了叛徒。 无数的妖,选择放下了武器。 也有无数的妖,选择的逃离。 更有妖直接双膝一软,跪在了地面。 魔军来了,他们的妖界没有如魔尊一般的人物,来带领妖族,他们不是不想反抗,而是不知道如何反抗。 青魇目光流露出绝望,他想象不出,不过是青山和不言山的争斗,为何会引起魔军的数十万大军来袭。 妖界要没了吗?! 没有谁知道。 天外天紫霄宫混沌空间,一个虚无的声线,自混沌响起。 “记住你的承诺,地阴吾等候你的承诺兑现。” 清芒一闪自混沌消失,而后轻冷的声线飘荡在混沌。 “本祖从不食言!” 第67章 她回来了! 混沌空间,无声打开一个缝隙,清芒自此而出,身影方出现在紫霄宫范围,芫意若有所感,看向下界不言山的位置,心骤然抽痛,而后唇际流出一道血痕。 眉心有炙热的痛感,她抬手碰触到已经转成银灰色的道纹,眸底流露出焦急之色。 她手在狐裘之下,极速推演,指带残影,骤然抬眸,看向魔界。 果然,魔界对妖界出手了! 当日她离山之时,曾预测魔界不日便要对妖界出手,可当时她重伤在身,纵然留在妖界,也难阻冷貉,所以才选择来紫霄宫,用地阴之道源,换取原本属于她的地阴之力。 她伸手指尖弹出一滴血,那血椭圆状,在虚空转变成一面血色的镜,镜中:妖界一片狼籍,当看到魔军自天际落下,向妖界各处击杀落单的妖族。 她突然捂住胸口,呼吸一滞。 镜中世界开始倒转时光,她看到了清让魂飞魄散,看到了三妖死在掌印之下,看到了近万妖族选择离开不言山,看到了清让得妖身后潜入青山救木杳。 她身影在紫霄宫消失。 地藏王宫 阴暗的地府之天,卷起清云漩涡,万年没睁眼的地藏王,察觉到什么,身影自地藏王宫消失,来到了地府之天。 他见清云,直接跪在云端,头深埋在云中。 “地藏王,恭迎道祖!” 清云漩涡之中,走出一位素袍女子,那女子长发垂于脚踝,眸色银灰,唇色冶艳。眸光流转看向跪在脚下的地藏王。 “本祖乃是地阴。” 地藏王身体一颤,头更深地埋在云中。 地阴祖,他焉能不知。当年道祖地阴开天地,道祖创仙神后去了天外天混沌空间,建了紫霄宫。而地阴失智屠尽第一批仙神妖魔,而后被道祖封印于大地。 她竟然回来了! 三界要变天了! “地藏恭迎地阴祖回归!”在道祖面前,他或许还能为自己的职称博得几分尊,可在地阴面前,他只想保住命。 当年地阴屠灭第一批仙神妖魔,地府被魂魄占据,十殿阎罗殿魂满为患,没等他们相处应对之策,凡人的魂魄也冲入了十殿。 当年十殿阎罗王,被迫用法力将冥河填满,纵然如此,那魂魄依旧容纳不下,最后出于无奈,十殿阎罗扩充地府,将地下所有空间利用,这才让地府免被挤爆。 地藏王亲身经历过那次地府之灾,三界之中也没谁比他更知道,地阴祖是个绝对不好惹的祖宗,所以得知地阴祖回归,他若非不能把头用云埋起,是当真不想和这位祖宗对视一眼的。 “你似乎很惧怕本祖。”芫意见他身子颤抖,故此发问。 “地藏敬畏地阴祖。” 芫意脸一拉。 “放屁!怕本祖就是怕,何须找借口。” 地藏脸色一白,身体抖动的更加厉害了,按说他身为地藏王是不用怕地阴祖的,就算地阴祖心情不好,一掌打死他,他已经是地府之王,难道还能重新投胎不成,可是他就是怕,这不能说是他胆子小,任谁面对这杀神的祖宗,谁能面不改色。 当然,除非他不知地阴祖的身份。 “本祖要你去查一个半妖,还有三妖妖的魂魄。”芫意着实看不上地藏,若非他是地府的头,寻找清让和三妖的魂魄他最拿手,她很想一脚踢死这没长进的东西。她将来意说明,进入地藏王宫殿,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地藏王的道莲之上。 地府乱了,听说地阴祖要找四个魂,地藏王亲自上阵,在冥河之中拿着花名册,一个个查看。 十殿阎罗跟着地藏王身后,冷汗直流,却没谁敢擦,因为地藏王的脸上冷汗瀑布似的直流,几个鬼差拿着盆子一边接,一边擦,哀怨的鬼差瞅了眼自家的阎罗王,可被自家鬼差看到的阎罗王们,各自低下头。 开玩笑,没看到地藏王的脸都成猪肝色了么,他们冷汗都不敢擦,还有空管你鬼差累不累。 三生石前,一缕残念苟延在彼岸花上。 一只乌龟自彼岸花前路过,头伸长嗅了嗅彼岸花,似乎觉得不合口味,可又觉得这花美的诡异,死死盯着这花,考虑要不要摘回去。 一个半大的孩子,自奈何桥走来,见一个绿色的乌龟守着一株彼岸花,觉得奇特,半蹲身,看着他们。 看来许久,那乌龟没动,半大的孩子先支撑不住了。“你到底吃不吃啊!” 绿毛龟吃了一惊,它似乎根本没注意到,什么时候来了个孩子,缓缓的转动头颅,再缓缓的抬起头。 “你是谁?” 半大的孩子,瘦长脸,眉目俊美,着身华贵的袍子,冷着面道。 “你吃不吃,不吃我就把这花摘了。” 绿毛龟,陷入沉默。 半大的孩子,早就没了耐性,一把将彼岸花揪起,放在了鼻畔,嗅了嗅骤然皱起眉,这味道也太难闻了,不过倒是好看,想着母后这几日心情不好,那孩子倒没丢下彼岸花,反而将花小心的护起,向远处跑去。 绿毛龟仰面看向地府阴沉的天,我到底吃不吃? 半大的孩子,径直向王宫跑去,鬼差见那孩子捧着一株彼岸花蹦蹦跳跳的跑来,好奇道。 “三皇子,您这是从哪里摘的彼岸花。” 那孩子拿起手中的花,对那鬼差摆了摆手。“从三生石前看到的,这话叫做彼岸吗?好奇怪的名字,怎么我以前没见过。” 鬼差笑道。“这彼岸花可不少见,不过咱们地藏王宫附近没有,您一向不怎么出宫,没见过也正常。” 那孩子,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我父王还没醒吗?” 鬼差道。“可巧昨天醒了,咱们地府正乱着哪,您就留在宫里别出去,王忙好了,自然会宣您的。” 孩子低下头,自他出生也就仅仅见过父王数面,若非他一直长不大,也能像二位王兄一样为父王分忧,母后或许就不至于每日愁眉不展了。 地藏王道莲之上,芫意等的心焦,近前伺候的是地藏王的鬼丞相,见芫意面露焦色,劝慰道。 “您耐心等等,我已经派去了鬼差,若是有信,马上就回禀。” 第68章 二更 芫意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眼,她山中虽说有三妖,可只虎裎够聪明,甚得她心思,而山迦与狼寂过于朴实,许多时候需她提点,才能清楚她的心思。 “你是地藏的丞相?“ 鬼丞相登时下跪。“回地阴祖,小的是地藏王的鬼丞相,近百年才跟了地藏王,原是妖界的一株桃树成精,后来死于魔界之魔手中入了地府,只因我死前有怨不肯过奈何桥,得地藏王隆恩修练鬼体,这才成了得以跟随地藏王左右。” “你即使妖界之妖,为何魂魄会入地府?”芫意皱眉,若她所记不错,妖魔界的妖魔只有一世轮回,若身死必定魂消。三妖与清让之所以能有二次轮回,是因她在离山前预料会有此灾,所以提前留下了他们一魂。 鬼丞相抬头,似乎觉得她不应不知道这事,于是解释道。“地阴祖莫非不知,自道祖将天命还于天道,自此妖魔界的妖魔可以重新轮回。” 芫意眸色一沉,她确实不知道,若知道何必留他们一魂,纵然他们身死,也可轮回,她何必亲自来地府找地藏王。 她沉睡了太久,来妖界后,一直又为寻找清让可以转变妖身的方法奔波,三界之事她太多不知情。 她指尖亮起化一阵清风托起鬼丞相。“起来吧,给本祖讲一讲这三界的新鲜事。” 冥河处 地藏王面色铁青,十殿阎罗屏息看着地藏,连大气也不管喘。听说是地阴祖回归,要问地藏王要四个妖界的魂魄,可这冥河有上亿的魂,若想在这冥河之中寻找四个魂,无意是大海捞针。 阎罗王走前一步道。“王,属下殿内有一通灵神兽其名谛听,可知周天之事,您看要不要唤它.....。” “既如此,还不快让它来!”地藏王打断阎罗的话,面带急色。阎罗忙低头哈腰,招手示意判官过来,待判官上前,低声道。“去把谛听叫来。” 判官面露难色。“您不是不知道,那孽畜自来傲骨难折,虽勉强愿意留在殿内,可未见得能叫过来。” “混账东西,你就不能想办法吗,快去!” 判官这才一走两回头,不情不愿的去请谛听。 判官离了冥河范围,一路急奔,不妨拐角一个身影,直直的撞了上去,被撞的身影,坐在地上,一脸怒容。“判官你这是赶着投胎去?” 判官看清地上的身影,忙上前扶起他。“小的该死,竟然不知是三皇子。” “别废话,你着急忙慌的去哪里?还有我父王不是在冥河吗?你不在前伺候,跑去哪里!” 判官哭丧着脸。“三皇子您就别添乱了,地藏王在冥河,您若去寻现在就去,小的公务在身,就不伺候您了。”说完也不待那三皇子有所反应,作了一躬,开始狂奔。 拿着一株彼岸花的半大孩子,奇怪的看着判官跑走,这才向冥河而去。 适才他去见母后,可鬼差将他拦在门外,说是有位沙弥正在为母后讲经,自从三界之外多了一个佛界,那讲佛传道的沙弥几乎遍布了三界任何一界,如今竟然来到了他们地府,可见这佛界着实猖狂了。 孩子将彼岸花举起,听鬼差说地府的彼岸花皆是血红色,可面前他摘的这一株,竟然血红之中带着清色气体,必然是一株与众不同的花,若用这花去见父王,不知父王会不会开心。 那孩子刚踏入冥河范围,冥河内的怒吼便叫停了他的脚步。 “今日若寻不到那四个魂魄,你们也不必听差了,一起去冥河历练!” “王,消消气,九殿阎罗虽然无用,也不至于受这么大的惩罚啊。” 是阎罗王的声音,听说阎罗王和其他九殿阎罗不合,想必是他在拱火。孩子看了看手中的彼岸花,决定先不去冥河,而是去父王的宫殿。 他虽说是个孩子身影长不大,可终究是个成年的王子,知道父王在生气还去拿花去看父王,那是智障行为。 他一路走着,叹气摇头,他走了这兜兜转转一大圈,没想到还是要回王宫,早知到不去好不好。 宝殿之外,孩子低头行走,有隐约的轻快女子语气,自宫殿内传来,那声音轻冷,若九天玄音飘渺。莫非是父王刚醒又为他寻了一个后妈? 他踏步向前走,面色沉色。 千叶青莲之上,一个素袍的女子斜躺,长发铺散一地,她听到脚步声,缓缓转头,那是一双银灰的眸,眸光流转间妖冶蛊惑,唇色血红冶艳,一冷一艳在她面上完美交融,令人窒息的美。 他不由屏息,地府之中不是没有美貌的女子,虽说他因身子长不大,一直推脱不肯成亲,可毕竟是个成年的男子。况且这般貌美的女子,恐怕三界也难寻,若是她能不介意自己身子长不大,愿意做他的伴侣,即便日后一直是这般样子,他也认了。 可这般胆大的想法,只能隐藏心底,随后心底升起一阵自卑,这样的女子,必然眼高于顶,又怎会看上他哪。 “三皇子?”鬼丞相皱眉,地阴祖在此,他竟然敢直视地阴祖,若是引得地阴祖不满,他们谁能担当起。 芫意看向站在门前的孩子,他手中捧着一株血红色的花,那花瓣之中有清色之气在流转,她眸光微沉,刺向那清色之气。 一个透明的魂体,沉睡在气体之中,透明的魂看不清面容,可芫意却突然立起身,这是清让的残念! 当日离山前,白术为清让重造妖体,她知日后不言山会有祸事,所以在他重造妖身前,抽取了他一魄一念。她是大地之母,又曾一手创造妖魔,只要能留他们残留三界有一魄,她便能复生他们。 更何况如今她已和天道达成协议,她如今虽还不是完全的地***源也仅有一半,但仅凭这一缕残念,也可复生清让了。 鬼丞相见芫意突然站起身,马上就跪在了地上。 “三皇子因中了毒,一直长不大身体,平日浑噩居多,今日必然又犯病了,您......。” 芫意抬手,示意鬼丞相闭嘴,她虚空一托,将那半大的孩子,托起放在自己面前,而后捻起他手中的彼岸花。 “这花,我很喜欢,送我可好?” 第69章 三更 那放大的面容,距离他极近,他不由屏息,脑海一片空白,只见她冶艳的红唇开启,轻冷的声音萦绕耳边,他却不能分辨话中的意思,只是呆滞的点头。 芫意将彼岸花收起,看向这孩子的眉心。透明的灵海处,一股灰色的死气在游离,这并非她第一次见到这死气,当日她自不周山来妖界,那未曾改名不言山的青丘山,便是因有这死气,才变成了荒山。 她曾在这死气中嗅到了天外天的气息,如今这死气竟然也出现在了地府。 难怪地藏王会认为他中了毒,这死气若非她是地阴,拥有天眼,恐怕三界之中也只有鸿钧能看出里面的端倪了。 她伸手探入他的灵海,双指萦绕道源气息,将死气吸引而来,而后捏住死气的七寸,将其抽离。 那孩子突然后退几步,而后面色潮红,发出痛苦的呻吟。 鬼丞相脸上一白。完了,三皇子若在自己的面前被地阴祖杀了,地藏王会不会把他丢入十八层地狱试刑罚。 他身子颤抖,直直躺在地面,而后周身有灰色的气体升入空中。 芫意得了清让的残念,无意多留地府,可三妖的魂魄尚且为找到,她看向鬼丞相道。 “告诉地藏,本祖给他三天时间,将三妖的魂魄送往妖界不言山,若是延误了时期,他这地藏王不做也罢。”话毕,走出宝殿,素袍身影遮挡了光线,鬼丞相跪在地面,面如死灰,眼看她就要离开,却突然她转过身。 “你若哪日在地府呆不下去,就来妖界不言山寻本祖,本祖看好你。” 上一刻还面如死灰的鬼丞相,下一刻听到这话,几乎自地面蹦起。心道:若是地藏王因三皇子被杀而迁怒自己,自己便去妖界,想必跟着地阴祖必定比跟地藏王更加有前途。可又想到,若非是地藏王,自己也没有现在的造化,这份心也就弱了几分。他站起身,看向躺在地上的三皇子。 这孩子也是倒霉催的,中毒后长不大不说,刚到一万岁的节骨眼上,就被地阴祖杀了,英年早逝啊! 鬼丞相一脸哀痛,指了指几个鬼差,示意他们将三皇子的尸体抬到其母寝宫,这才正了正衣领。 妖界 烽烟四起,目所及处,届时尸骸于废墟。 魔尊驾下十二魔头,统领数十万魔军,意欲一举扫平妖界,好一统妖魔界。 老妖面朝黄土,身上有不知哪个妖的尸骸压在他的身上,不言山一片焦土,灵溪干涸枯竭,曾经的妖殿也成了一片废墟,他推开身上的尸骸站起身,青魇不知去了哪里,这山中仅有他自己。 他行过不言山的寸寸土地,身影佝偻,他蹲下身,捧一把黄土,任由黄土自指缝流下,而后蹲下身,肩膀耸动。 一处灌木丛中,一队魔兵仔细搜查着灌木的缝隙,有魔道。 “这猫妖极其狡猾,各位一定要谨慎,一定不能让她再次逃出。” 灌木丛下一个洞穴,满是血污的狸猫,戒备的竖耳倾听着头顶的动静。她被清让一掌送走不言山后,不想卜已并不打算放过她,遣了数队魔兵前来追剿。 她已经逃了近半月的时日,若非当日少主送了她一粒仙丹,恐怕此时早已支撑不住。 半月的逃命,她亲眼目睹妖界成了一片废墟。 魔军来的太快,根本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当日青山对不言山宣战,并无大妖阻止,他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战斗,这种战斗每日都会在妖界发生,没有谁意识到青山山主卜已竟然是魔界派来的密探。 甚至连卜已自己都没想到,魔尊竟然趁机要攻下妖界。 某处山丘 几个妖族走投无路,数十个魔兵将他们团团包围。 其中一妖,惨然一笑。“兄弟们,今日我先行一步,你们都说我胆子小,今天我胆子大一回。”他幻化武器,一指其中一个魔兵。“来,爷爷今天纵然一死,也要为带走一魔,咱们一换一,不亏!” 被点到的魔兵,阴森一笑,走上前来。 “小小的妖,你也敢和魔一战,像你这种魔,我杀了许多,你是第一个敢反抗的,来我来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 那魔衣衫鼓动,幻化兵器,向那妖而去。 那妖见势迎上,一时兵器乒乓作响,妖风魔雾大起。 剩下的几个妖,对视一眼,知自己今日已是十死无生,纷纷挥动武器,向那魔攻去。 “马兄我们来了!” 那妖迎面对抗魔,得一个空隙,向他们道。“弟兄们,咱们身为妖界的妖,纵然死也要站着死,不可学有些妖族坐以待毙。” 领头的魔,一见那魔在几个妖包围之下,已经有不敌迹象,一指其他魔兵。“杀了他们!” 一时之间魔雾四起,那山丘被魔雾包围,只听得有利器刺穿皮肉,或是兵器碰撞的金戈声,魔雾逐渐褪却,那几个妖竟然没有倒下,领头的魔,瞳孔紧缩,魔比妖的战斗力强,这几乎是妖魔界公认的事实。 若非如此,魔尊也不会如此突然领兵踏平妖界,妖界之妖修炼之路相比魔太过和平。要知道魔界之魔,能够成年的存活的魔,一定是在厮杀和搏斗之中成长起来的。 魔界的资源太少,远不如妖界地大物博,甚至于为了一口血气,为了一个猎物,两魔便可以死相拼,这样成长起来的魔,或许成活数不多,可能够站起来的,必定是佼佼者。 这妖界有数千万的妖族,而魔界的魔连一百万都没有,数量差距上百倍,可魔界却有必胜的把握,正是因此。 山丘几个妖族互相搀扶立着,他们身形狼狈,甚至身上有着深可入骨的重伤,却依旧彼此支撑着。 相反趴在地上的魔,他们各自为营,纵然是受伤躺着,依旧对身边的魔保持着距离。曾经他认为这是一种骄傲,可现在他却不那么想了。 他甩袖,一掌推去,一个巨大的漩涡,倏地将搀扶的妖族吞噬。 他面色并无喜色,反而越加凝重。 第70章 四更 待那几个妖族完全被吞噬,陆续几个魔自地面起来。 领头的魔,冷眼看着他们,森冷一笑。“没用的东西,回去自己领罚!” 那几个魔,面上并无表情流露,沉默低下头。 妖魔界以强者为尊,特别是魔界,凡是要越过阶级,必然有强大的实力作后盾。现在的领头魔,若是实力倒退,必然会有更强的取而代之,若是打不过他,纵然他要他们去死,他们也只能遵从,这便是魔界。 一处山间小道,几个侥幸逃离追杀的妖类,虚脱的坐在地上,有妖擅长伪装,顺势为他们遮挡踪迹,虽说他们坐在地上,可在外界看来,此处只是一块空旷的地面。 “几天了?” “谁还记得天数,临近青山的几个山头,没有投靠魔界的,几乎全没了。” “我若是能活下来,一定要杀了卜已!” “省省吧,如今妖界想杀他的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了,你若能打得过卜已,至于被追杀的这么狼狈吗?” “难道,咱们就这么逃下去?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难道咱们妖界注定要成为魔界的附属?” “不然又能怎么样,妖界的大妖们没有一个站出来说话的,他们都怕,魔尊冷貉的名号在三界都是个威慑,这个当口,谁出来说话,谁先死,谁不怕死啊。” 那妖说了一串绕口令般的绕嘴话,几个妖类同时陷入沉默。 是啊,如今的妖界已经注定要没了。 “听说有妖投靠了魔界,据说魔尊并没有斩尽杀绝的意思,反而将那投靠的妖好生安顿了起来。” 说出这话的是个年轻的妖类。 其他几个妖,同时看向他,目光满是冰冷。 那妖见同类这般眼神,马上一笑。“我开玩笑的,身为妖族,投靠魔界这不是给祖宗抹黑么。” 有年长的妖,冷冷道。“最好如此,妖界从不容忍叛徒,你若想做叛徒,最好掂量下自己的斤两。” 年轻的妖类,讨好道。“哪能啊,这点良知我还是有的。” 妖界不言山 一处不显然的地洞,一个毛茸茸的头,自洞口钻出,粉色鼻子嗅了嗅周围,耳朵煽动倾听着周围的声响,察觉没了危险,这才将身子自洞口钻了出来。 那是一只全身雪白的狸猫,她自地面悄无声息的走动,当目光碰触到尸骸,有泪水自眼眶流出。 它游走在山间,查看过尸骸的面容,直至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容,这才松了一口气。 少主一定福大命大,一定能逃过此劫。 她蹲在地面,看着山巅的洞府,如同以往妖界未出变故的时候,等候着那素袍的少年,自洞府走出,而后立在山巅,一身阴郁清冷。 “丑八怪!”一个年轻的声音自狸猫身后响起,狸猫瞬间炸了毛,就要跳起。 那声音忙道。“是我!” 狸猫转身,见一个俊俏的男子,一身灰色长袍像是没洗,上面还挂着蜘蛛网。 “你是谁?” 它满眼戒备,拱起身。 “我是菁云。” “菁云?”木杳眸中带着疑惑,她从不认识一个叫做菁云的。突然她想到一个脏了吧唧猥琐至极的老头。 “你是老妖?!” “你还记得我?”他一脸惊喜,似乎因为遇到同伴,发自肺腑的开心。 木杳却后退了几步,对于这个老妖,她一直抱着戒备的态度。他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模样,和他刚来山中的模样完全不同,她修为太浅,尚且分辨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身。 “你一直在不言山?”木杳戒备的发问。 “你怎么回来的,听说卜已要抓你。”老妖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反问。 “你先说你是不是一直在不言山。” “我一直都在。” “那你可知少主的踪迹?”木杳心忧清让的安危,迫切想要知道清让的消息。 “清让....清让他....死了。” 老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木杳的面色,可惜她并未幻化妖身,只是以本体的形状和他对话,自那猫脸上,他察觉不到情绪的流露,倒是觉得这木杳的本体当真可爱,这毛茸茸的脑袋,若非是场合不对,真想上前撸一把。 “你胡说!”木杳后退着,猫眼含泪,声音哽咽。少主怎么可能会死,他是山主的徒弟,不言山的少主,山主那么厉害,怎么可能让少主死!一定是这老妖骗自己! “我说的是真的,我亲眼看着魔尊一掌挥去,清让魂飞魄散,连尸体都没留下。” “不可能!山主道行高深,怎么可能不给少主留在防身的武器!” 老妖一脸无辜。“是留了,留了一把清色的剑,可那剑丢了。”老妖看了看木杳,继续道。“你也别太把山主看回事,妖界都成这样,不言山都成荒山了,你口中的山主连个屁都不敢放,谁知道是不是躲了起来。” 白芒忽闪,木杳显露妖身,手持长剑,指向老妖。“不许你侮辱山主!” “我侮辱她?!那女妖怪若是有良心,身在三界之中能不知道妖界出了什么事?她现在还不出现,就是怕了,她打不过魔尊,只好躲起来,连徒弟都不敢救。” 一个身影自半空缓缓显露,银白狐裘,眸色银灰,看向老妖,扯开嘴唇,冷声道。 “哦?本主怎么不知道,本主怕了魔尊。” 木杳听到那轻冷的声音,一脸惊喜的看向空中。 “山主!”她雀跃的跳起。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手持长剑一指老妖菁云,对芫意道。 “山主,他污蔑您!” 芫意冷冷一笑。“无妨,他会知错的。” 芫意抬手,一道清芒向老妖所在之处而去,老妖瞳孔一缩,飞身就要跑,可那清芒那会让他离开,紧跟在他屁股。那清芒追逐老妖,时而变化成一把刀,时而变换成火焰,追的老妖在山中到处乱窜。 芫意眯眼,那清芒变换成一根绳子,将老妖捆起,丢在了芫意的面前。 芫意抬脚,踩在老妖的脸上,低下头冷声道。 “当日本主没有杀你,今日给本主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第71章 五更 老妖的脸被芫意踩得五官扭曲,身子被绳子捆住,依旧嘴硬道。“我说的没错啊,你若不是怕了魔尊,怎么会任由他这么糟蹋不言山,这可是我的青丘山,当日你将我一脚踹飞,将青丘山改成了不言山,如今它被魔族糟蹋成这样,你不去找魔尊冷貉算账,反而找我这个软柿子捏。” 芫意冷笑。“看来你并没有一个好理由,让本主饶你的性命了。” 芫意将脚移在了老妖的脖颈,她的脚只要微微用力,就会让老妖尸首分离,老妖知道这女妖实力强悍,又不是个好惹的,可心底的气不出,总觉得死也难瞑目。 “我知道你的能耐大,又是个不讲理的,你要杀我,我也不反抗,当然我也反抗不了。既然你那么大的能耐,为什么不去找魔界魔尊,来欺负我算什么,一个我死了算什么,反正有整个妖界的妖和我作伴,黄泉路上不孤独。” 芫意眸色一深,她自地府回来后,直接来了不言山,并不知如今的妖界是个什么模样。 按说,妖魔界不管是妖还是魔,都是她一手创造而出的,魔界吞噬妖界一统三界,对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坏事,可若妖魔界生灵涂炭,这违背了她的初衷。 芫意,放下了脚。木杳奇怪的看向她。 “你将他看守好,本主去去便回。” 芫意周身亮起清芒,木杳面露迟疑之色,看向芫意。 芫意皱眉,道。“有话便说。” 木杳这才吞吞吐吐道。“山主,适才那老妖说少主死了....。”木杳眸带水光,抿唇低头。 芫意淡淡道。“他说的没错。”木杳猛然抬眸,泪痕满面,似乎自她口中说出了这个现实,她再也没了逃避的理由,于是用力咬着下唇,好让自己不痛哭出声。 芫意看到她这副模样,摇了摇头。“他是死了,可本主会让他复活。” 说完这话,她身影消失,留下木杳和被捆住的老妖在山中。 木杳擦去脸上泪水,灿烂一笑,山主说的话她信!山主既然能让半妖的少主变成妖,一定会让死去的少主重新复活。 老妖冷声道。“那女妖骗你哪,她哪有那本事!” 木杳用长剑指向老妖的咽喉,冷冷道。“你给本姑娘闭嘴!” 老妖颤抖着道。“你小心点啊,你那山主可没让你杀我。” 木杳冷哼一声道。“山主是没有让我杀你,可山主没有说不准打你吧。” 被捆成粽子状的老妖,想要避开木杳,却见木杳阴森森的冷笑,一步步走近。 妖界一座山头,这山堪比青山大小,山门紧闭,山半空有一个妖面色凝重。 山周围有近万的魔族,将整座山团团围起,领头的魔,正是卜已。 他自从显露身份,带领魔军,将几乎所有的大妖屠尽,可纵然如此,他依旧觉得不满意。妖界是魔界的邻居,也是魔界的敌人,更是魔界的养分,锻炼血气需要妖,可是并不需要大妖。 他要的是妖界自此成为魔界的附属,妖界再无大妖能够逆风翻盘,只有这样,他才是安全的。 他在魔界是魔界的功臣,可在妖界,是妖界人人喊打的密探,他心知若不除掉所有的大妖,自己的性命就没有了保障,所以纵然尊上没有吩咐,他却选择了自作主张,将所有的大妖屠尽。 而今妖界,仅剩下这唯一的大妖,只要除掉这最后一个大妖,数千年内再没有一个妖族能够危害到他。 那大妖不傻,自从魔界入侵了妖界,他便知道,卜已的刀早晚要挥向所有的大妖。早在得知魔界入侵消息时,他便将整座山设下八个大阵,尽管如此,他依旧觉得不够安全,秘密将自己的亲友送至妖界偏僻的地方,自己一妖孤身面对魔军与卜已。 卜已看向那妖,道。“你是自杀,还是让本魔动手。” 那妖闻言大笑。“卜已,你如今已经是妖界的公敌,还敢出现在我北山,我若不替妖界除去你,上对不起死去的妖界妖族,下对不起自己。” 卜已轻蔑看他一眼。“就凭你?北营,你太高看自己了。” 北营幻化出武器,那是一把流星锤,刺状的武器表面有暗紫色的光泽,显然是淬了毒的。 卜已看了他的武器一眼,冷冷道。“本魔是该说你天真哪,还是说你傻哪,区区的毒,就想对付本魔?” 北营将武器对准了卜已。“这毒可不是一般的毒,不信你来试试!” 卜已脸色一冷,挥手示意魔军前去攻打山门。 这北山是妖界排得上名的大山,山主北营更是妖界前三的大妖,当年他与青丘山山主齐名,若非那青丘山山主过早离世,他是信心与青丘山主一战的。 魔军来妖界半月有余,攻打过上千个山门,明白这妖界的山门看似古朴,却机关重重,于是并没有直直用法力试图打碎,反而是用巨石先行探路。 只见两个魔,搬动一个巨石向山门砸去,顷刻之间,无数的飞刀自山门射出,而后毒箭继而铺天盖地射出,魔军早做好了防备。 只见近万的魔军,同时发力,山门之前突然出现一把黑色的大伞,那大伞其貌不扬,却将所有的飞刀毒箭挡下。北营心底一惊,没想到这魔军竟然深谙山门机关。 很快他又放下心来,山门仅仅是山门而已,他山中有八大阵,只要八大阵不破,这魔军就进不来。 果然不到片刻,那山门轰然倒塌,近万魔界涌入山中。 为首的魔,举起手,示意魔军不再前行。 北营心底有些慌乱,莫非魔军看出了什么? 通往山中的山道,是平坦的石子路,石子是随处可见的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可那为首的魔,却不这么认为。 这石子看似铺的杂乱无章,可其中却有阵阵灵气的波动传来,显然这灵气并不在石子之上,而是在山道。 他一掌挥去,无数石子顿时化作飞尘,没有石子的山道,显露出本来的面目。 第72章 求收藏 那是一条以上好的仙石铺就的山道,三界之中仙石不多,又只在天界出现,所以这仙石又是天界的货币。 仙石分三种:一种是下等仙石,一块可当万两金;一种是中等仙石,一块可比十块下等仙石;一种是上等仙石,一块堪比十块中等仙石。 北山山门前的山道,就是以下等仙石铺就的山道,虽说魔界充满了杀戮,可魔除了自相残杀外,还是要吃东西的,吃东西而且是要付钱了。 钱是个好东西,三界之中谁会和钱过不去。 纵然是天界的玉帝,若是没钱发俸禄,他这玉帝就当不成。 而今近万魔族,见北山山主竟然以仙石铺路,这等的财大气粗,可以说得上是妖界的大富之首了。 本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可魔们心底哪个不对这仙石垂涎欲滴。 卜已虽说为魔界立下了大功,可魔尊未必就会赐予他一块中等仙石,他见那仙石,心中起了贪念。若说刚才,他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一定要杀北山山主,那么现在他为了这些仙石,更加坚定了信念。 一旦除掉北山山主,这些仙石就是他的了。 在场的所有魔族,无不心中起了贪念。 北营心道不好,这仙石阵被这首魔看出了破绽,用来遮挡仙石的碎石已被除去,第一个大阵已经失去了作用,莫非当真是天要亡北山?注定妖界要被魔界统一?! 首魔冷声道。“去找一桶黑狗血,倒在仙石之上,这仙石最怕污秽之物,一旦沾染污秽便了失了仙气,没了作用。这北山山主,定然是以这仙石为阵眼,破了他的阵眼,这大阵就没了作用。” 说话间已有魔,提了一桶黑狗血倒在了仙石之上,那晶莹剔透的仙石,刚沾染上紫红的血迹,便呲起了白雾。 首魔继续向前行走,得见一个大缸摆在几块碎石之上,他冷声道。 “小心,这北山山主定然是用了八卦之术,那大缸之中盛出的是弱水,以弱水为引,碎石为辅,一旦有人踏入其中,弱水便会一滴化成江河,将踏在其中的人,直接吞噬,任由你道行多强,弱水鹅毛不起,若是魔,恐怕连白骨都会被吞噬干净。” 随着首魔步步走进,阵法一个接一个被他看破,北营的面色已经铁青。 他敢自信的向卜已挑衅,依仗的无非便是这八大阵,而今八大阵陆续被看破,失了作用,他的可以想象,卜已会如何对待自己。 他满眼绝望,明白是自己高估了自己,魔界之所以能够在半个月有余摧枯拉朽,所依仗的并非是绝对的武力。 卜已见首魔已经看破阵法,朗声大笑。“北营,你若交出所有的财物,本魔可以给你一个最痛快的死法。” 北营深吸一口气,将流星锤举起。“卜已,你若杀便杀,何须多言,可你若杀我,我也要付出代价!”他眉眼流露厉色,他知自己已是十死无生,可身为大妖的骄傲,绝不允许他求饶。 卜已拍手赞道。“好骨气,不愧是北山山主北营大妖,本魔不妨告诉你,今日不仅仅是你要死,你们妖界也即将成为历史,自此三界只有妖魔界,再无妖界!” “你好大的口气。”轻飘飘的话语,自天地飘荡,卜已瞬间觉得毛孔耸立,他修行三万年,按说不应该觉得有生死危机,纵然是尊上,他也有信心斗上上百回合,可当那轻飘飘的话语出现,他竟然觉得畏惧。 这种畏惧来的毫无预兆,甚至于莫名其妙,直觉却告诉他,说出这话的人,一定有着足够的实力。 天际出现一个身影,那身影着一身银白狐裘,长发至脚踝,眸色银灰色妖冶,唇色血红冶艳,那是一张美到极致的脸,带着蛊惑人心的摄魂夺魄。 她银眸眸光流转,妖冶绽放别样风华。 “青山山主卜已,久仰大名。” 卜已瞳孔紧缩,听闻不言山山主一身狐裘银眸长发,面前的女子莫非便是那神秘的不言山山主? “你是芫意?不言山山主芫意?”他面带凝重看向芫意。 “正是本主。”她负手而立,银白狐裘烈烈作响,一派风华自成绝艳,偏又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似乎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可以入眼的。 “刚才你说让三界只有妖魔界?”她眯眼,缓缓看向卜已,卜已周身散发魔气,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狰砻要护下不言山的半妖少主了。想不到做了十多年的邻居,这不言山的山主竟然是这般模样的女子,若仅有这般容貌,或许对妖而言并不是好事,但若是拥有绝对的实力,这般的容貌便是锦上添花的存在。 纵然芫意没有释放任何的法力波动,可她已有近半地**源,甚至可以和鸿钧一战,区区一个魔界的魔,纵然是有三万年的道行,在她眼底也仅仅是一掌便可灭掉的小喽啰。 当日她没有近半地**源,便可与鲲鹏一战,今日的她,已经堪称再无对手。 “你身上的力量不是妖力,你究竟是谁?”卜已绝非没脑子的魔,这不言山山主周身并无妖气流露,站在空中仿佛要与天地化一体,她究竟是谁! 芫意俨然一笑。“你尚且没资格,知道本主的身份。” 北营看向芫意,不言山山主?他从来未曾听过此山,听她话中的意思,她认识卜已,妖界何时出了一个这般人物,他竟完全不知。 芫意身影一闪,出现在卜已的面前。 卜已周身警鸣大作,这是生死危机! 他来妖界近万年,与妖界的大妖斗过无数次,从来没有使用过全力,可当不言山山主出现,他甚至用了十成的魔气。 只见半空之中,卜已魔气滔天,不由分说一掌劈向了芫意,芫意抬手一挥,随意化去他那一掌。 卜已不敢置信的看向她。 她到底是谁,竟然能随意化去他凝聚三万年道行的一掌,这一掌纵然是上尊面对,也不可这般随意的化去。 “给你一个求救的机会,把你的主子喊来。” 她竟然知道上尊? 卜已知道,自己必须按照她所说的,找来上尊,面前的不言山山主,他不是对手,只有上尊来此,他才有一线生机。 他不再犹豫,拿出一块魔石,将一滴血滴在魔石之上,当年他隐入妖界,为了不暴露身份,不好频繁出入魔界,上尊曾赠与他这块魔石,一旦魔血沾染魔石,上尊便可与他交流。 血滴入魔石,当最后一滴血色自魔石消失,一个男子的声音出现。 “何事?” 卜已并未说出实情,反而选择了隐瞒,他明白若是自己说出实情,难保上尊不会直接将他当作弃子。于是他沉声道。 “上尊,卜已在北山得一块上品仙石,但这仙石埋在山中,以卜已的力量无法撼动,所以请上尊前来拿取。” 芫意扬起一抹玩味的笑。 魔石另一边,狰砻站在冷貉身后,听得卜已的话,觉得有些蹊跷。他与卜已打斗上百次,深知这卜已狡诈至极,若真有上品仙石,那卜已不自己藏起来,反而进献给师尊,这显然不是他的作风。 于是道。“师尊,卜已话中有些蹊跷,孩儿认为他必定是有所隐瞒。” 冷貉却道。“你对卜已的成见太深,他是为师的亲随,对魔界忠心不二,得上品仙石却没有私吞,反而禀告为师这足矣说明了他的至诚。” “可师尊,这卜已孩儿和他打过交道。他......。” 第73章 “行了,你是魔君,下一任的魔尊,他不过是你的下属,你若是这般眼界,日后为师怎可放心将魔尊之位传给你。” 狰砻一脸委屈,那卜已因对魔界有功,师尊并不信自己的话,若是那卜已心生歹意对师尊不利.....。 冷貉见徒儿低头不语,一脸慈爱道。“为师不是不信任你,你既然觉得这卜已的话有假,为师提神注意一些便是。”话毕,他带狰砻隐去身形。 北营听完卜已的话,凑到芫意身旁,还未说话,便跪在了芫意的面前。 “在下北山山主,多谢山主的救命之恩。” 芫意淡淡道。“起来吧,你即是北山山主,为何你这北山只有你一身在此。” 北营一脸苦笑。“不瞒山主,自从魔界入侵妖界,在下便将山中妖族转移了。” 芫意挑眉,’哦‘了一声,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北营道。“在下是北山山主,北山在在下便在,若北山没了,在下也会随山而去,至于山中妖族,他们本就是为了活命,才来到北山,在下不忍他们白白送命。” 芫意看向天际一片虚无,道。“今日之日,你可以将你山中妖族召回。” 北营略显吃惊,刚想问什么,却见那女山主盯着的一处天际虚无处,突然出现一个漩涡,那漩涡走出两个魔,一魔中年模样着玄袍带王冠,而他身后的魔是青年模样。 他联想卜已的话,猜到这必然就是魔界魔尊了,至于魔尊身后的这位,魔界未曾入侵妖界前,他也曾耳闻魔君狰砻是魔界的新秀天骄,想必这青年便是狰砻了。 冷貉甫一出现,便觉察出一份熟悉的气息,他未曾来魔界时,本是紫霄宫的一个水貂,极其熟悉道祖的气息,而面前这位美貌的女子,与道祖的气息极其相似。 他身居紫霄宫时,也曾听过道祖三位徒儿讲过道祖一体同源的妹子地阴,听闻那位地阴自从创造妖魔界后,便失了智,后来被道祖封印在大地,已经有近十万年,没有踪迹。 想必她便是地阴了。 只见冷貉上前一步,直接跪在云端。 “冷貉见过老祖。” 芫意颇感惊讶,挑眉问道。“你认识本主?” 冷貉恭谨道。“小辈愚钝,也曾听过老祖的威名。” 狰砻震惊的指向芫意。“你回来了?!” 芫意眯眼,当日她离山时,曾嘱托狰砻,让狰砻贴身保护清让,看来这魔是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了。 她虚空一指狰砻,狰砻直觉周身陷入一片沼泽,动弹不得,不等回身,面前已有一张放大的脸。狰砻心道:真是羡慕清让这小子,有个这般貌美的师尊,若非芫意这女妖实力过于强悍,他还真是有点想做清让师公的意思。 狰砻想入非非,突然头顶一阵剧痛,他倒吸一口气。 只见芫意将他魔体逼出,只见将他另一个犄角折下,而后一脚将他踹开。 卜已这是第一次见芫意出手,当尊上出现跪在芫意面前时,他就觉察出气氛不对,尊上叫这不言山山主老祖,深知双膝跪在云端,以小辈之礼恭谨答话。 他不敢深想,只想快速逃离,可北营却突然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咬牙切齿暗暗道:若有机会,定要杀这北营。 卜已绝不是个愚钝的魔,见逃离无望,尊上长跪云端,他也就势跪在了冷貉的身侧。 冷貉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卜已觉得知道的自己的谎言已经被尊上识破,一脸羞愧难当的道。 “尊上,卜已回魔界后,自请去魔窟。” 魔界魔窟是妖魔界赫赫有名的地方,那魔窟据传是祖龙葬身之地,有上古猛兽保护祖龙尸骸,若有外人闯入,便会将其折磨致死。卜已说出这话,无疑是想显示出自己的愧疚之心。 狰砻摸着失去了犄角的头顶,仿佛刚发现师尊跪在了云端,呲牙咧嘴道。“师尊,她是不言山的山主,就是清让的师尊,您不需要跪她。” 冷貉心底暗暗摇头,自从将狰砻收入门下后,为了给自己培养下一代的接班人,他对狰砻煞费苦心,甚至于连他可能会遇到的阻碍,都暗中为他一一清除。 可今日他觉得,雏鸟不经风雨,终究成不了天空的霸者,于是面色一沉,伸指一弹。狰砻直觉膝盖一酸,而后便跪在了云端,不等他开口,冷貉及时封住了他的嘴。 “老祖,小徒天真,未经世事,小辈回去后定会严加管教。” 芫意道。“你要一统妖魔界?” 冷貉将头深埋在云端。“小辈不敢。” “一统妖魔界有什么敢不敢,你有这种想法,本主很欣慰。清让是你杀的吧。” 冷貉心底一凛,当日他执意要杀清让,狰砻曾多加阻拦,他当日欲杀清让,是因为清让身后有诡异之处,甚至有他畏惧的气息,现在想来那清让既然是地阴的徒儿,那诡异和熟悉的气息,一定来源于地阴了。 他心底满是懊恼,若是当日他没有听信卜已的话,留下清让,今日何至于如此! 芫意淡淡扫了冷貉深埋云端的头,而后道。“将你的魔军唤来本主看看。” 冷貉恭谨称‘是’,心底有预感,地阴祖如今已经得知是自己杀了她的徒儿,莫非是要将魔军连同自己一起杀了。倘若地阴真的如此,他要不要反抗,他知地阴是杀神的祖宗,当年曾屠尽几乎三界的生灵,灭掉他一个魔界,对她而言轻而易举。 可这魔界是他心血而成,若是当真被地阴灭了,他数万年的心血,就将付之东流。 他将头颅深埋在云端,面沉似水,眼底已是一片赤红。 他毫无预兆的站起身,问芫意。 “敢问老祖,可是要灭小辈的魔界。” 他屏息等待芫意的回答。 “你修行不易,本主不想杀你,可本主的徒儿不能白死。” 芫意创造了妖魔,无心参与他们的厮杀,可清让身死,若非她提前推衍,为他保了一命,她徒儿岂不是当真要魂飞魄散。她本意是想将魔军全部杀尽,可去混沌空间,见过天道后,又自推衍之中得知,为了她近半的地**源,三界已经死了近百万的生灵。 虽说那不是她本意,毕竟是因她而死,她不想多做杀戮。 只杀魔界十多万的魔,已经是很够意思了。 况且死在她手中,这些魔还有轮回之路,若是死在别人的手中,可就真的是魂飞魄散了。 虽说是如今鸿钧还天命于天道,上二界的妖魔仙神寿命有了终点,可妖是飞禽走兽所修,而魔却是由妖转变成了魔。如今的魔族修炼大部分都是走的歪门邪道,他们将妖炼化成血气,这有违她创造妖魔界的初衷。 当年她创造妖魔,只为了与天界一般,让他们走正道,就如同妖界一般,顺应天命,可魔界却是逆天之修,这种方式太过残忍,她绝不能任由魔界这样发展下去。 “老祖,小辈愿发誓,自此魔界再不踏入妖界半步,还请老祖开恩。” 芫意从来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主,更何况这厮认为自己已经给了冷貉很大情面,可这情面他竟然不接,还和自己讨价还价。 芫意的面色沉了下去。 她挥去一掌,瞬间清芒四射,冲向冷貉,冷貉伸展手臂,刹那间,身后暗紫的魔气,在他身后形成一个魔气的光翼,他周身魔气几乎已成实质。 只见冷貉身后光翼涌入他掌心,一个巨大的漩涡在他面前形成。 第74章 又是求收藏的一天 清芒以绝对的凌厉撞上了漩涡,漩涡骤然破碎,化作魔气消散。 可芫意没想到的是,消散的魔气被撞散后再次化成漩涡,冷貉面前那巨大的漩涡,形成一片结界,而后漩涡分裂开来,形成了三个大漩涡。 芫意眯眼,这魔界的魔功倒是奇特。 冷貉面带凝重,他没想到地阴甫一回来,实力便是如此强悍,甚至于他要集中所有精神去对抗,她随意挥来的一道法术。 狰砻却面带兴奋,虽说师尊施法让他开不了口,他跪在云端,看的津津有味。 以前他知道芫意强悍,甚至猜想师尊都未见得可以胜她,她消失后再出现,法力竟然更加恐怖起来,以他的修为自然看不出什么东西,可自她信手挥去的清芒,联想到他们初次见面,她挥来那清芒,这女妖怪厉害了数倍不止啊。 清让那小子,死的早,若非如此,有个这样的师尊,三界之中谁敢动他。 当三个大漩涡完全形成,清芒调转方向,在空中形成一个狐狸头,狐狸头可以清晰看清楚上面的毛发,唯独没有眼睛,芫意并不愿意杀冷貉。 妖魔界的所有生灵可以算是芫意一手创造,妖魔之中出现一个冷貉这般的大魔,她心底是开心的,可以她天眼去看,这冷貉的杀戮太重,若不加以抑制,早晚会酿成三界的灾难。 于是芫意,指尖一点清芒,空中狐狸头,倏地睁开一只眼。 冷貉见空中的狐狸头睁开一只眼,闭着一只眼,心底一沉。 外界或许看不出什么,但那狐狸头睁眼后,天地之气隐隐将他包围起来,他直觉自己在与天地为战,可作为魔,他本就是逆天之辈,这般天地之力,更加激起了他的逆骨。 狐狸头向冷貉压下,他面前的漩涡,隐隐有不稳之势,甚至狐狸头距离最近的一个漩涡,已经有奔溃的迹象。 冷貉低吼一声,身后骤然出现一个光罩,那光罩出现瞬间,铺天盖地的魔气将狐狸头笼罩其中。 芫意目射银芒去看那魔气,魔气之中有血红丝线流转。魔界自从由冷貉掌管,一只将妖界视为修炼血气的牲畜。 魔界杀妖族的手段极其血腥,要将妖炼成血气,需要先粉碎妖族的妖丹,而后将没有妖丹的妖折磨至死,让他魂魄不得安宁,才会出现怨气,而仅仅是怨气不足以成为血气。 要将那怨气引入妖的七窍,而后施加各种酷刑,期间不可让妖断气,待妖怨气形成实质,抽取妖的血液,将那实质的怨气和妖的血一起炼化,就会形成血气。 芫意看到那血气,眸沉若深渊。 她单手作爪状,顷刻碾碎冷貉的面前的三个漩涡,而后狐狸头直接撞在了冷貉的身上,只见冷貉发出一声闷哼,却坚持没有倒退。 芫意指尖萦绕天地之力,向冷貉甩去,那天地之力在空中转变成一个光链,向冷貉奔去。 冷貉瞳孔一缩,自眉心涌出一个血色的球状物,这是魔丹,如妖界的妖丹一般,魔丹对魔同样重要,没了魔丹魔便没有魔力,此刻他用魔丹来对抗芫意甩出的光链,可见他已经对芫意起了不尊之心。 芫意看向那魔丹,微微冷笑。 她眸光射出一道银线,直奔那魔丹而去。 一时之间,冷貉面前有狐狸头虎视眈眈,空中有光链直奔而来,银线更是若针,直接穿破了魔丹。 只听得天地爆发一声痛吼,而后狐狸头撞上了冷貉的肉身,光链锁住了他踉跄的身体,银线将魔丹穿破。 芫意抓向冷貉。 狰砻突然出手,他身后张开黒翼,向芫意撞去,冷貉见徒儿向芫意撞去,心中先是欣慰,而后却是怒火冲天。一直将狰砻视作未来的接班人,死在地阴手中并不算什么,可若是激怒了地阴,她将狰砻杀了,魔界群龙无首,岂不是要与如今的妖界一般,任人宰割。 芫意见冷貉撞来,手抓冷貉,飞身而起,一脚踢到了狰砻的头上。 各位兴许没忘记,刚才芫意把狰砻的两根犄角都折断了,那伤口现在还在流血,只听得狰砻嚎叫一声,脸朝天向空中坠下。 冷貉虽被芫意抓在手中,见狰砻坠空,以为芫意那一脚,已经杀了狰砻。他眸底赤红一片,仰天长啸。 芫意若有所感,突然撒开了冷貉。 半空之中,一个占据半个天际的水貉出现,那水貉前额和鼻吻部白色,眼周黑色。颊部覆有蓬松的长毛,形成环状领;背的前部有一交叉形图案;胸部、腿和足暗褐色。 他外形神似狐狸,可却是犬类的先祖。 第75章 地母之泪 当看到冷貉的本体,芫意的脸黑了。她在失了地阴之体后,重生为天狐,才得出现在三界,而众所周知,水貉乃是犬科一类的祖先。 冷貉一心想着狰砻的安危,并没有注意到芫意的面色。卜已却突然站起身,离了数里跪在云端,北营见他没有逃跑的意思,突然离那么远跪着,有些摸不着头脑。 北营突然觉得身体被冻住动弹不得,自他修成大妖后,肉身虽说不至于坚不可摧,却也扛风抗寒,像这般能察觉到寒冷,甚至觉得被冻住还是第一次。 芫意脚下蔓延冰霜向大地龟裂,若在地面看向半空,空中芫意所在的位置便是一片冰霜覆盖的冰面。 冷貉察觉到一阵寒冷袭来,那冰霜已经到了他的脚下,他幻化成原体,蹲在云端的脚已经感觉到了僵硬。 芫意双手抬起,而后缓缓放下,背后有冰霜满天飞舞,银白狐裘鼓动作响,仿若大地只有那银白的身影,与她身后的冰霜漫天。 冷貉在空中跳起,爪一抓脚面,想要把冰霜抹去,当他爪子刚碰触到冰霜,指尖一痛,及时收回了手。 他意识到什么看向芫意。“这是地母之泪?” 芫意冷笑。“有点见识。” 地母之泪,是大地还未有生灵诞生之时,灵气覆盖大地生成的一层冰晶,这冰晶听闻被道祖收起,不想竟然在地阴的手中,难道地阴与道祖已经见过了面。 当年他在紫霄宫时,听闻道祖曾在封印地阴后,入定了上万年,三位天尊也曾在谈话之中提及,道祖对当年迫不得已封印之事很是内疚,故此入定上万年,化一魂入大地寻找地阴。 而今地阴重回三界,第一时间不是应该去找道祖算账吗?可她竟然有道祖的地母之泪,莫非他们已经和好? 狰砻虽然被芫意踢了一脚,脸朝下的栽倒在地上,身上并没有受重伤。他见空中,师尊变化成原体,芫意身后的冰霜已经覆盖了师尊的脚,心中着急,可口不能言,挥动翅膀立在空中,挡在了冷貉的身前。 芫意看着他。“你倒是有情有义。” 狰砻指着自己的嘴,手中笔划着什么,芫意淡淡道。“这事与你无关,若不走本主连你一块打。” 狰砻瞪大眼,像是要幻化武器去打芫意,冷貉将毛绒绒的爪子,搭在了他的肩膀。 “徒儿,你远远看着就好,老祖不会要为师的性命。” 芫意虽然因冷貉变幻了本体而生气,却是没有要他命的意思,若是真要他的命,根本不必动用地母之泪。地母之泪是大补之水,对妖魔更是洗涤魂体的良药,当然若真是好东西,芫意也不会用这东西对付他。 地母之泪虽说可以洗涤魂体,可洗涤的过程极其痛苦。 就如同将一个魔,重新大卸八块,从里到外的放在冰水之中洗一遍,虽说结果是好的,可过程所经历的痛苦,无疑于将魔千刀万剐一般。 冷貉脚下,冰霜已经蔓延到他的脖颈,芫意手指冰霜,轻吐一字‘去’身后飞舞的冰霜,瞬间飞至冷貉周身,只见那庞然大物完全被一层冰霜覆盖。 被大地之泪覆盖的冷貉,开始撕咬自己的皮肉,痛!太痛了! 他自认意志力强大,面对这蚀骨的疼痛却难压痛苦的嘶吼。 狰砻不明所以,见芫意一挥手,冰霜将师尊覆盖,而后冰霜之内传出师尊痛苦的嘶吼,他心中着急,竟然祭出魔丹想要冲开被师尊封印言语的术法。 冷貉之所以封住狰砻的嘴,是因为他这徒儿是个没心眼的,偏生口无遮拦惯了,若是一时说出什么话得罪了地阴,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 所以用的术法极其繁琐,狰砻若是静下心,自然会发现,这术法是有时间限制的,可他此刻见师尊被芫意用冰霜覆盖,以为是芫意要杀师尊,心中焦急,竟然用了魔丹去撞开术法。 芫意见狰砻做出这般举动,皱起了眉。 不管是用天眼看,还是用她自身的肉眼去看,狰砻的脑子都是没毛病的,怎么就莽撞成这样。 芫意得出一个结论,不管怎样,清让复活后,一定不能再跟在她身旁做个孩子了,你看狰砻就是个例子,好在清让是个聪颖的孩子,不至于做出这么傻的事。 冷貉身处地母之泪当中,初始只是蚀骨之痛,而后那冰霜钻入全身毛孔又如针扎一般,若除去冰霜,定然可以看到,冷貉周身皮毛已经被沁出的血染红。 第76章 一剑屠尽十万魔一 狰砻看不到冰霜后的冷貉,心中更加焦急,魔丹再次冲撞封口的术法,芫意看他这副模样着实可怜,于是开口道。 “你师尊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狰砻听闻这话眼睛都红了。 北营在一边更加迷惑了。 冷貉这边,冰霜已经涌入他的血脉之中,血脉之中的血红之气,随着冰霜的融入,逐渐自他头顶冒了出来。血气化成一个血色的球状,悬在冷貉头顶,卜已见他血球,眸底掠过贪婪。 这血气是魔的大补之物,若是能将这血球吞下,他有望道行更近一步,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便出手。 狰砻见师尊头顶的血球,觉得有些奇怪,他虽然身处魔界,但冷貉一直将他视作魔界的下一任的魔尊,例如这种以血气提升道行的歪路,从不让他修炼。 他虽然没修炼过,却也知道,这血球对魔而言是大补之物,更何况师尊头顶的血球血气浓郁,与平日那些魔修炼所用的血气完全不同。 狰砻看向芫意,不再用魔丹冲撞封口术。 “你其实并不想杀师尊对不对?” 狰砻虽然迟钝,但是绝不糊涂,他看得出若是芫意真想杀师尊,完全不需要那么麻烦。 芫意回视狰砻,眉挑起,银眸含笑,笑容却未曾到达眼底。“你错了,本主要杀他!” 芫意确实要杀冷貉,不过杀的是修炼血气的那个冷貉。 冰霜覆盖下的冷貉,痛苦已经到达极致,他可以感觉到,地母之泪自血液之中流过,身体僵直,动弹不得,他尝试想要将痛苦表达出来,可奈何肉体已经不受他的控制。 冰霜之下,冷貉的原体已经成了一个雕像,若非那瞳孔带着痛楚,很难分辨出他是否还有生命的迹象。 芫意天眼看向冷貉,明白地母泪已经起了作用,于是淡淡道。 “狰砻,你身为魔君,可能掌握兵权?” 狰砻被她这么一问,显得有些呆滞,按说师尊之下便是他,兵权自然他是可以掌控的,可是芫意突然问及这个,他不知道如何回答才是正确的。 芫意见他呆滞,伸出手指了指冰霜下的冷貉。狰砻忙点头。 “能!” “将魔军全部叫来北山。” 狰砻看了看冷貉,冷貉被地母泪洗涤,已经是痛不欲生,哪里听得到他们的对话。他见师尊在冰霜之下,并没有感知外界的反应,于是点了点头。 见狰砻点了头,芫意半阖眸,指尖亮起清芒。她离开山后,将清鸿剑交给了虎裎。她本意是让清鸿剑保护清让,现在看来,既然清让已经身死,那清鸿剑一定是没有完成她交代的任务。 天外天兜率宫 一把清凌凌的长剑,在一群剑中耀武扬威的说着什么。 俗话说,人有人言,兽有兽语,那有灵智的剑,自然也有自己的语言了。 一把血红的剑,听完清鸿剑的话,问道。 “外面真的那么恐怖吗?你说的那个丑陋的女妖怪,是不是专门针对剑啊。” 清鸿剑用过来人的语气道。 “你们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天尊的兜率宫是三界最安全的地方了,你们千万别出去。” 血红的剑又道。 “你这么说该不会在骗我们吧,我们一直住在这藏宝阁内,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你要是真的骗我们,我们也分辨不出啊。” 一把白剑道。 “你说那丑陋的女妖把你从天尊手中夺走了,你又是怎么回来的?那女妖当真那么厉害吗?” 想到芫意,清鸿剑打了个激灵,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可兜率宫的藏宝阁是三界最安全的地方了,想必就是那女妖也不见得找的到他,于是他认为自己这是多想了,继续道。 “别提了,你们也知道我清鸿剑是三界的第一剑,那丑陋的女妖精虽然聪明,可她哪里比得过我的智慧,我这次能从她那里逃离,也是因为天助我。你们知道吗?魔界对妖界开战了,我是趁乱逃了出来。” 白剑道。 “可是你刚才分明是说,你是打败了那女妖才逃了出来。” 清鸿剑剑身一僵,他刚才有说这话吗?自从从妖界逃了出来,他便回到了天外天,为了保险起见,他甚至没有去找道德天尊,就是怕被那女妖找到。 若是当真说了这话,兴许是自己太恨那女妖了,若非是她,自己何至于连天尊都不敢见。 清鸿剑摇摆着剑身,道。 “可能是口误。” 白剑道。 “可是你还说,你不仅打败了那女妖还在她身上戳了好几个血窟窿。” 集合魔军并不是瞬间完成的事,芫意等待之中,暗中召唤清鸿剑,可并不见清鸿剑有所回应,于是化出一分身,去寻清鸿剑,寻找清鸿剑并不算难事,那剑一向自认清贵,除了回白术之处,它也没地方可去。 芫意分身转过兜率宫,可并没有看到清鸿剑的踪迹,于是顺势去看了看白术,想知道无上丹是否已经完成。 白术消息不算灵通,他每日除了炼丹炼器,也并不去外界,得知魔界入侵妖界还是自半月的嘴里。 当得知芫意不在妖界,他大抵猜到,她一定是去见师尊了。本想马上去紫霄宫,可答应云霄的丹药近日就要出炉,他原意想让宫中的童子代为开炉,云霄也不知自哪里得了信儿,亲自来了兜率宫。 先是软磨硬泡,后来是大逆不道的威胁他,若是这次丹药再不给他,他就要捣毁他的丹殿。 白术这才被逼无奈,留在了丹殿。 丹殿之中,白术坐在八卦镜前,眯缝着眼。 半月看着炉火,见天尊并不打算入定,原本打算和半月攀谈的心思也就淡了。自从天尊去了一趟下界,脾气更加暴躁了,动不动就因为一点小事发火。 半风其实还好,唯独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让天尊看不顺眼了,好几次他就是低个头,甚至没有嘴碎,就被天尊无端臭骂。 半月是个乐观的性子,因这天尊无端的暴躁,也多了几分多愁善感的情绪。 第77章 一剑屠尽十万魔二 芫意的化身,隐身蹲在一处琉璃瓦上,挪开一块琉璃瓦,看着丹殿内。按说芫意可以正大光明的自兜率宫正门而入,可她素来不是一个喜欢麻烦的妖,想到还要等仙卫通禀,没什么耐心等待。 大殿内,半月唉声叹气,炉火过于旺盛,点燃了他一缕发丝,一股烧焦的气味无声无息的在丹殿蔓延开来,白术眯缝着眼,点了点半月,半月后知后觉的将点燃的发丝从炉火拿出,而后一脸沮丧的看着白术。 “过来。” “天尊,今天就不吃了吧。”他哭丧着脸。 “嗯?”白术显得有些不耐烦。 半月这才垂着头,走到近前。 白术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枚乌黑的丹药,将丹药虚浮空中,半风看了一眼那丹药,心底暗叹:这丹药恐怕就是前几日炸炉的那炉丹药硕果仅存的一枚了,半月真是可怜。 半月眼底含泪,看了看丹药,又看了看白术。若换成以前,他还能讨价还价,自从天尊去了趟下界,脾气暴躁后,似乎很是讨厌谁忤逆他的意思,隐隐有暴虐无道的前奏。 可这话,半月打死也不敢说出口。他将丹药自虚空拿下,闭着眼塞到自己口中,而后便立着身子,一副等死的模样,等着丹药的药性上来。 芫意屈指一弹,半风半月只觉周围一黑,待能目视周围,竟然已经到了丹殿外。 芫意化身缓缓显露,信步走向白术,而后一脚将白术自八卦镜前踢走,后者一脸委屈和诧异。她斜躺在八卦镜前,一手支撑头颅,一手摊开。 “无上丹。” 白术的眸光,几不可见的暗淡一些,他淡淡一笑。 “见过师姑。” 芫意皱眉,她虽说已经见了鸿钧,可现在还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况且对他们师兄三个,她从来没有直言自己的身份。 “日后若有外人,不必如此称呼。” 白术淡淡点头。 “无上丹练好了?” 白术回道。“已经练成。”他面色有些迟疑,想到半月曾说魔界入侵了妖界,不知如何开口。 芫意冷声道。“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问的就问。” 白术这才道。“听半月说,妖魔界有变?” 芫意睥了他一眼,妖魔界的内乱,若是别人问,她也无所谓,反正别人也不知道她是地阴,可白术知晓她的身份,还问她内乱之事,芫意不开心了。 芫意不开心从来压下,于是她眉眼带有魅惑之意,向白术勾了勾手指。白术见她突然变了这幅模样,似乎是吓到了,下意识的就要后退,可芫意哪会让他逃走。 她顺手甩去一个光链,将白术捆住,而后将光链一拉,把白术拽到面前。 白术离她极其近,甚至可以嗅到她身上属于女子的馨香,白术这颗老少年心,不免春情荡漾,眼神迷离。 芫意勾唇一笑,抬手就是一圈,直接将白术打个乌眼青。 等白术委屈的捂着眼,看向芫意,却见芫意面上哪有方才的魅惑,她冷声道。 “无上丹拿过来。” 白术知道无上丹对她极其重要,所以无上丹一直随心携带,挨了无端的一拳,更加听话了,直接将无上丹递了过去,生怕自己慢了,另外一只眼也难保。 得了无上丹,芫意的心情并没有轻松,正欲离开,突然道。“那把清鸿剑,你可见了?” 白术一脸茫然。“清鸿剑?” 芫意见他表情不似作假,隐身离开丹殿。 白术看她若一阵风来,若一阵风离去,心底有些酸楚,他对她的意义,可能仅仅只是一个练就无上丹的工具,无上丹已经成了,她可能再也没有来寻他的念头了。 也好,她这般身份,纵然他是道德天尊,也是高攀不起的,如此便好。 藏宝阁 清鸿剑还在喋喋不休的吹嘘自己。 白剑与血红的剑和他做辨争。 “你们这群孤陋寡闻的井底之蛙,本剑可是亲眼得见,你们不信就罢了,还说我说谎,真真是气煞我也。” “清鸿你的话十句能信一句就不错了。” “我们虽说没有离开过三界,可你这谎话也太拙劣了,应龙的屁股能是你戳的动的?还有那鲲鹏若是真和那丑陋的女妖打的不相上下,你还能在那丑陋的女妖身上戳几个血窟窿?” 清鸿剑气的直冒光。他虽说确实吹嘘自己,在芫意身上戳了几个血窟窿,可应龙和鲲鹏之事却是真的呀。 “你们怎么就不信我哪!” “因为你不可信!” 清鸿剑郁闷了。 芫意离开丹殿,并没有离开兜率宫,隐身在宫中寻找清鸿剑的踪迹,突然路过一个阁楼,听到里面有动静,于是停下进了阁楼。 “虽然那女妖精卑鄙无耻,下流不要脸,坏心肝,烂肠子,可她确实真的厉害。” 芫意刚进阁楼,就听到了清鸿剑的声音,她将清鸿剑收伏后,曾用自身血和清鸿剑做了契约,所以可以听到清鸿剑的声音。当听到清鸿剑对自己的评价后,芫意笑了。 “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她虽然长得丑,又不是个好东西,可是能耐大着哪。” 芫意显露身影,清鸿剑背对着她,并没有察觉。 倒是血红剑和白剑,看到有陌生人出现,显得有些害怕。 “喂,你们听到了吗?我说的真的是真的呀,你们不能这样不信我啊!” 清鸿剑喊得声嘶力竭,他可算是知道了说大话的代价了,若非他自己吹嘘自己的实力,也不至于说真话都没剑信他。 “我告诉你们,我是逃出来的,我亲眼看到那丑陋的女妖精的徒儿被魔尊杀了,想着此时若是不逃,以后更加难逃了,那丑陋的女妖精要我保护她的徒弟,开玩笑那一个半妖,还能配我堂堂的清鸿剑的保护?” 芫意冷笑。很好,它倒是自己都出来了,这也省得她逼问了。 白剑终究是个好剑,她小声告诉清鸿剑。 “清鸿,你背后有个人!” 清鸿剑觉得自己剑身有些冷,可是他明明是一把剑呀! 他调转剑身看向身后。 芫意一身银白狐裘,银眸妖冶眸底带煞。 清鸿剑若非只是一把剑,真想当场装晕。 这女魔头,她找过来了! 第78章 一剑屠尽十万魔三 清鸿剑看到芫意的瞬间,心底只有一个念头,‘逃!’。 于是剑身倏然化作一道清光流星就要逃离,可芫意的速度远远比他更要快,清鸿剑化作清光流星的瞬间,芫意一手握住了他的剑柄。 “你要去哪里。”轻冷的语调,阴森森的。 清鸿剑剑身颤抖。“没,没去哪。” “没去哪,是打算去哪。” 清鸿剑剑身发颤,声音带着哭腔。“你杀了我吧。” “杀你?本主为何要杀你。” 清鸿剑剑尖上下摆动。“你既然不杀我,能不能别吓我,我好歹也是天地化出的一把宝剑。”清鸿剑虽然带着哭腔企图蒙混过关,同时也在注意着白剑和血红剑。 想当初他没被芫意抢走时,在这藏宝阁是何等的威风,道德天尊对他的喜欢,是多让其他剑羡慕,现在哪,自从被芫意抢走,虽说这女妖精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过他,可是对他三天不理,二天不见的姿态,和道德天尊的态度可谓是云泥之别。 芫意心底也明白,这清鸿剑的反骨,不是一时一刻便能除去的,于是她将清鸿剑收起,真身这里,十多万魔军已经聚集完毕。 芫意收回分身,狰砻看着乌泱泱的魔军,对芫意道。“都到了。” 芫意看向天际聚集的十多万魔军,指尖有清芒萦绕,倏然一把清凌凌的长剑,自她手中幻化而出,她骤然抬起手,有风自天地出现,飓风卷动无数沙尘。 天地一时黑暗下来,只有那狐裘的身影,在天地成为唯一的光线。 天地若一副泼墨山水画,留白雕琢方圆,她手中的长剑,是唯一的色彩,而后手腕翻动,向魔军信手挥去。 经年流转,彼时的北营,已经老迈,脑子时而糊涂,时而清晰。他喜欢在阳光明媚的正午,抱着重孙儿,讲他正当年见过的传奇。 他嘴里经常念叨着一个名字,彼时那名字已经成为三界的禁忌,他说,这三界只有那么一个女子,当得起天界之主,而彼时,三界之主的名字叫做清让,重孙儿听到这里,总会捂住他的嘴。 一脸无奈道。“祖爷爷,你糊涂了,三界并没有一个叫芫意的女子。” 北营却摇着头,满目苍凉的看向曾经的不言山。“孩儿,你错了,三界有一个叫做芫意的女子,那女子有一双三界绝无仅有的银灰色眸,她是如今三界之主的师尊,她本该是三界的至尊,可她却死了。” 当长剑挥去,天地突然恢复了光明。 狰砻自黑暗适应了光明,震惊地看向魔军。 魔军被他看的有些诧异,迟钝的看向自己的身体。 无数的星点自天地出现,须臾十万魔军炸开,无数灰色的魔尘与星点交融一起。 她那一剑,斩去了十万魔军。 她转身,狐裘随风鼓动,轻冷的声音回荡在天地。 “这十万魔军,是本主徒儿的陪葬。” 一年后 木杳站在山门前,接待着来自妖界各处的山主。 山中库房,已经堆满了各处山主送的礼物,一旁的小妖,擦了一把汗,抱怨道。 “木姐姐,以前我也没觉得妖界有那么多的山主,怎么突然冒出来那么多的山主。” 木杳有些气喘,接过一个礼盒放在一边,捶了捶酸痛的腰,深吸一口气道。 “你啊,还是太年轻,以前妖界没有妖主,这些山主唯恐魔界知道自己的存在,如今妖魔界已经统一,他们自然就冒出来了。” 小妖面容尚且带着稚嫩,满眼崇拜看着木杳。 “木姐姐,我听他们说,您是不言山的妖,跟着妖主那么久,您一定见过妖主吧。妖主真的像外界传的那样吗?” 木杳温柔一笑,点了点小妖的额头。 “小丫头片子,后天便是妖主大典,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妖撅起嘴。 “可是人家现在就想要知道嘛。” 木杳看向山巅,眼底有着细碎的星光。 “妖主她呀,是三界最强的妖,也是三界最美的女子。” 小妖还想要问什么,木杳严肃道。 “好了,把这些东西搬库房去,还有三位长老那边还在闭关,你去让厨房准备些滋补的东西,等三位长老醒来。” 夜色已深,木杳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自己的洞府。 刚踏入洞府,却见一个白色的身影负手而立,长发及地。 木杳惊讶道。“您.....?” 那白色身影缓缓转身,眉目妖冶,眸色银灰,指了指身旁的石凳,示意木杳坐下。 木杳忙道。“妖主,我.....。” 她淡淡开口。 “听清让说,他曾经给你了一颗仙丹,这仙丹虽然对女子有奇效,以你目前的道行,并不能完全消化药性。” 木杳微微垂眸,少主给她仙丹之时,告诉过她,这仙丹可以除去她面上的胎记,可她闭关了许久,只法力见长了一些,胎记却并没有消失。 “坐下吧。” 是女子终究是有爱美之心的,更何况她爱慕的是少主。她深吸一口气,坐在了石凳之上。 芫意看着她的头顶,手中出现一个仙丹,这仙丹从哪里来的,当然是从道德天尊处顺来的,至于顺了多少,就不足与外人道也了。 她将仙丹在指尖碾碎,仙丹碾碎后,变成一股仙气萦绕在芫意的指尖,她用五指将仙气揉捏,直至仙气转换成醇正的妖气,拍入木杳的头顶。 自混沌空间回来后,芫意就发现木杳眉心有仙丹的气息,可这气息她消化不了,毕竟这仙丹是仙家的东西,木杳一个小妖道行太浅,根本消化不了,自清让口中得知木杳曾拼死保护过自己的徒儿。 芫意一直挺看好木杳的,这小妖怪虽说丑了点,可难得妖气醇正,是个好苗子。 想到清让复活后,也需要一个小妖随身伺候,她就想起了木杳,这木杳难得对清让一片痴心,丑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对她而言,就是送木杳一个天仙容貌,也不是什么难事。 妖族本就是盛产美人儿的地方,她观这木杳,除了脸上有块难看的胎记,五官清秀,若是除去胎记,难保不是个美人儿。 第79章 一统妖魔界一 芫意目视木杳妖体,见她内丹处,有斑驳仙气游离,她吐一口气,以清气为引,将斑驳仙气引出,而后拍入她体内的妖力,缓缓渡入她内丹。 木杳法力不算低,可或许是因为修炼的术法太杂,这妖力虽然醇正,在芫意的眼底却有许多弊端。 她首先将妖力包裹住木杳的内丹,而后将妖丹内的杂质炼化,继而将吐出的清气再次将她内丹包裹,这才收手。 木杳只觉身体轻盈,并不知道芫意送了她一场造化。 “待妖主大典过后,你以后不必回自己洞府了,住在妖殿吧。” 芫意话毕,身影自洞府隐去,回到山巅洞府。 洞府之中,一个玉石打造的浴桶摆放在中央,浴桶之中摆放着千年玄冰,一整块的千年玄冰上,一朵彼岸花屹立其上,看到芫意的身影,彼岸花发出一阵红光,一个红衣的少年盘坐在玄冰之上。 “师尊。” 清让原本的妖身已经没了,虽然得了无上丹,可仅有彼岸花上的残念,根本不足矣让他成为真正的妖。当日白术用芫意的血为清让造了一个天狐妖身,可那妖身已经被冷貉毁了,若想让他重新变成妖,只有孵化这朵彼岸花,让他以彼岸花体成妖。 孵化一朵彼岸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即便拥有了近半成地**源的芫意,依旧没有十成的把握。一年前,芫意自不周山搬来了这块千年玄冰,以千年玄冰的寒气滋补彼岸花。 如今已是一年过去,芫意并不见这彼岸花有化妖的迹象,莫非是她的方向是错的? “彼岸花可有绽放的迹象?” 自从将彼岸花带回妖界,原本已经绽放的彼岸花,竟然合拢了,纵然用千年玄冰,这彼岸花依旧没有再次绽放的意思,若非清让的残念太过虚弱,不能离开彼岸花。偏偏他魂体奇怪的紧,无论是妖力,还是道源,都无法吸收,芫意甚至想过为他造一副仙体出来。 清让摇了摇头。 “师尊,彼岸花是冥界渡魂之花,徒儿从来未听过有渡魂之花可以成妖的。师尊,其实徒儿可以不用成妖,只要能跟随师尊,便足够了。” “胡说,你是为师的徒儿,怎可以彼岸花魂体的模样,出现在三界众生面前。”芫意一边思索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一边对清让道。 “你不必担心,无上丹为师都可以练成,区区让彼岸花化妖难不倒为师。” 若说这三界,还有谁最懂练体之法,除了白术,芫意还真想不到其他人。 妖界不言山洞府处,芫意一魂化三个分身,去往天外天。 兜率宫 白术难得没有练丹,在后花园处赏花饮仙酿,突然觉察空中有芫意的味道,蓦然站起身。 芫意自空中一把抓住了白术。 “跟本主走。” 白术问道。“去哪?” “妖界。” 三十五重天。 元始天尊刚从宫殿走出,一道清芒显露身形,一把拽住了元始天尊的衣领。 见是芫意,一脸惊喜道。“师姑!” 通天道人相较白术与云霄,道行要强上许多,察觉到芫意后,守在了自家的宫门前。 “师姑。”他冲着一处云霾稽首。 芫意显露身形,指了指他。 “跟上来。” “是。” 三个化身在天界会合,向妖界而去,元始天尊看到白术,笑道。“师兄也在啊。” 而后有看向通天道人。“云霄你也来了。” 云霄自鼻子发出一声冷哼,转过头去。 玉虚讨了个没趣,嬉皮笑脸的对芫意道。 “师姑,咱们这是去哪啊?” “去个好地方。” 芫意笑的很是和蔼。 白术见她这般笑,觉得身体发冷,于是抖了抖,芫意冷笑。 “怎么你冷了?” 白术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没有。” 眼看要到妖界,芫意突然停住,向身后三天尊道。 “本主是妖界妖主,你们知道怎么称呼本主吗?” 玉虚忙道。 “叫您妖主?” 芫意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很聪明。” 得了芫意的夸奖,玉虚很是振奋,炫耀似得看了看云霄,云霄见他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强忍着不在芫意的面前动手。 山巅洞府 三天尊同时显露身形。 盘坐在玄冰上的清让,睁开眼就看到白术和两个陌生的男子,于是带着疑问看向芫意。 芫意淡淡道。“这是三外天的元始天尊,通天道人。” 清让面上虽无情绪显露,心底却已经掀起轩然大波。 师尊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够请动三界仅有的三位天尊。 芫意一一扫过三天尊,道。“让你们来,是给本主的徒儿,找个化妖身的办法,你们也见了,他如今仅有一缕残念寄生在彼岸花上。” 白术皱眉道。 “彼岸花是引魂之花,三界哪有彼岸花成妖的先例。” 芫意声音森冷。 “本主是要听解决问题的办法,而不是质疑。” 玉虚一拍头,道。 “妖主,彼岸花是冥界之花,冥界和佛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佛界如今又和天界走的近,您去找天界之主,他想必会有办法。” 云霄也道。 “听闻天界有百花仙子,那仙子掌管百花之仙,想必这彼岸花,她也略知一二。” 白术却道。 “彼岸花不同于凡间之花,这花食血而生,自诞生便有煞气,它靠怨气与阴气为养分,千年玄冰虽然是阴物,恐怕对它化妖并无多大作用。” 芫意淡淡点头,她如今也看出,这千年玄冰并不能助清让化妖,于是道。 “你可有办法,让彼岸花重新绽放?” 白术皱眉。“彼岸花可以绽放,可一旦二次绽放,就要败落,更何况此处是妖界,这里不适合彼岸花生存。” 芫意问道。“既然不能成妖,你可有办法,用无上丹为他造仙体?” 白术摇头,无奈道。“他魂本是半妖之体,当日我虽然为了造了妖体,可终究没有服用无上丹,他虽说有妖体,可魂魄却是半妖魂,仙体与半妖之魂不可能融合。” 看来而今之计,她只能去一趟天界了。 她道。 “你们在此给本主想个解决办法,若是想不出.....。” 芫意无声冷笑。 第80章 一统妖魔界二 三天尊都被芫意的冷笑给吓住了,白术下意识捂住自己的眼睛,他是被打怕了。 天界凌霄宝殿 芫意不是第一次来天界,这凌霄宝殿还是第一次来。 仙云层层重叠,两排仙官文武分列。 龙椅旁,仙官拉长的声音,语调没有起伏。 “众仙有奏者早奏。” 天界第一神将篷皓,本欲上前奏本,却被一旁的武将拉住。 “将军,昨天您没来,玉帝与佛界那位金蝉子生了气,您啊,可千万别触霉头。” 篷皓收回脚,看了看龙椅上无精打采的玉帝,小声问道。 “因为什么呀?” “别提了,还不是因为佛道辩争,您昨天去道德天尊的兜率宫,可曾打听出淬天葫芦的用处?” “说来也奇怪,我去那三十四重天,问了不少道童,但凡提及这淬天葫芦,没一个不摇头的。这淬天葫芦到底是不是对抗佛界的宝物啊。” 武将道。 “这您可要亲自询问了。” 芫意自凌霄宝殿显露身形,引起一阵骚乱。 篷皓第一个走上前,拔出武器,指向芫意。 “你乃何人,竟然私闯凌霄宝殿!” 玉帝面色凝重打量着她,这女子一身狐裘,像是妖,可周身并没有妖气,反而倒有天地浩然之气。 “阁下是?” “妖魔之主芫意。” 众仙面带震惊之色,妖魔界一统了?他们怎么没有收到讯息,按说就算是妖魔界一统,也应当是冷貉为主,怎么会是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 玉帝沉声道。“你是妖魔之主?” 芫意掐指算了下,淡淡道。 “马上就是了。” 妖魔界 不言山一年之间,已经将山门建在了临近原本魔界结界处,如今的不言山被妖魔界奉为圣山,山中数十万小妖涌入山中,每一个都将能够进入不言山视作一种荣耀。 自从妖主一剑斩去十万魔,魔界冷貉虽说没有公开承认妖主身份,可自从妖主公开要将妖魔界一统,这冷貉是第一个送上重礼的。 虽说魔界的结界还未破碎,得知妖主大典的举行,冷貉命狰砻带了一千魔军,前来观礼。 有仙听闻芫意的话,拿出通天镜,将通天镜悬挂半空,映照出妖魔界。 镜面荡开一阵涟漪,映照出妖魔界的盛况。 妖族队队排列,自山道涌入,向一处山门而去。 大山主自有前呼后拥,小山主虽然寒酸,也可拿出最好的衣服,带上了最好的贺礼。 三妖山迦、虎裎、狼寂,虽然刚适应了新的肉体,可因这妖魔界的喜事,各个面色红润,满面春风。 木杳带了一群女妖,站在山门前,若有山主前来,荣光满面的含笑接过请帖。 褪去了胎记的木杳,一身粉色衣裙,娇俏甜美,狼寂不过刚刚苏醒,看着木杳,问道。 “你...你怎么变漂亮了。” 像这样的话,木杳这两天听了无数遍,可被问起,总是耐心解释道。“是妖主为木杳除去了胎记。” 狼寂心底有点酸,自从芫意为他们弟兄三个造了新肉身,他们魂魄在冥河待了一段时日,魂体的阴寒还未完全去除,需要闭关将魂体的阴寒化去,所以山中的事务由木杳代管。 赶在妖主大典之日出关,却见木杳焕然一新,想到他们弟兄三个,若非是道行太浅,不足以护住少主,妖主怎么这么重视木杳。 当日他们做长老时,这木杳还不过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妖,现在却俨然成为了山中的掌权者。 虎裎看出了狼寂的心思,拍了拍他肩膀,小声道。 “今日是妖魔界的盛事,有什么不满,日后再发泄。” 虎裎自然也不满木杳如今的地位,可他看得清楚自己的位置,日后山中谁是二把手,并不是由他们做的了主的。 山中一处新造的平台,崭新的钟,用两个木架架起,一旁小妖敲响大钟,有妖高声喊道。 “请宾客。” 作为魔界的代表,狰砻第一个出来,他着一身华贵的魔君玄袍,头戴玉冠,一副目中无人的嘴脸。 狰砻回到魔界后,冷貉虽然对芫意心存感激,可对于她杀了自己十万魔军之事,心中有难平的怨愤,但他并非是个不知好歹,恩将仇报的魔。让狰砻来妖界前,也曾嘱咐过他。‘对待芫意,一定要恭敬,她身份至高,不是你能惹的起的。’ 其实这话完全不用冷貉来嘱咐,狰砻还不至于傻到和芫意硬碰硬,但他恭谨的态度,只限对待芫意。 山巅洞府之中,三天尊守着清让一动不动,虽然山中喧嚣不停,三天尊没有走出去的念头。 妖魔界一统对妖魔而言确实是盛事,妖主之位等同了界主,可这在坐三界,可是三界仅有的三位天尊,若非当妖主的是芫意,他们哪会将一个妖主放在眼里。 清让自彼岸花中站起身,想要看向山中,可无奈他离不开彼岸花,于是向有过几面之缘的白术道。 “天尊,可有方法,让清让也看看?” 对于清让白术的心情相当复杂,按说芫意是他的师姑,清让是他师姑的徒儿,他们也算得上一家人,可白术却并不喜欢清让。 至于原因,白术自己不愿深想。 白术闭眼装作没听见。 玉虚笑道。“这有何难。” 随着狰砻的出现,妖界仅留的一位大妖,北营走了出来。 以鲜花铺就的地毯,仙石打造的新妖殿,走出一身银裘的芫意。 她甫一出现,爆发一阵激烈的呼喊。 妖众呼喊声,几乎冲破云霄。 平台钟声敲响三声。 无数山主同时下跪。 狰砻北营也随之跪下。 “拜见妖主!!” 银灰色的眸,扫过跪下众妖。 “妖魔界自此统称妖界,本主便是妖主。” 她一身桀骜,仰面看向天外天。 当年她造妖魔,而今她回归三界,将妖魔界化为一界。 清让得见师尊,眼底有泪光闪烁。 他在为师尊开心。 众妖无不热泪盈眶,终于他们不用再担心自己的性命了,终于他们可以站起来了! 自此妖界再无人敢随意击杀妖,他们妖界有了自己的主人。 他们有了妖主! 妖主芫意! 第81章 一统魔界三 芫意化身平视着跪拜一地的妖族,以前她一直将妖魔族的厮杀视为物竞天择的衍化。纵然身在妖界,从未将这些她亲手创造的妖族,当作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自从见过了天道,见过命轮,她的想法有了转变。 她虽然创造了他们,自从他们有了灵智,便是个体的生命了,她可以漠视他们的内斗,可绝不会再让妖魔界出现如魔界入侵一般,大批量的死亡。 她一一扫过在场妖魔。 “自此,妖魔界是完整一界,自此不准妖魔私下厮杀,不准自个为营;凡妖界山主,需将各自山头妖族花名册呈上;妖魔可混居,可通婚,可贸易。” 她腾空而起,出现在不言山山门,面前是金色的络网,道祖布下的妖魔界的结界。 她伸手,一把长剑出现在她手中。 天骤然暗下。 天地间,只有她手持长剑,成为万众瞩目的存在。 她银裘无风自动,手持长剑运气于剑中。 万道银芒自她剑中释放。 她以银芒刺向魔界结界,霎时只听有雷鸣,而后有紫色闪电落下。 她身处紫色闪电之中,长发翻滚,凌空若海藻般妖娆。 众妖只觉呼吸一滞,他们从未见过这般女子。 她的强悍,不需外界的承认。 她的存在,似乎注定会是一个传说。 魔界冷貉,感觉到结界处的波动,飞身来至结界,却见芫意身处紫色闪电之中。 他骤然闭眼,心底有悲凉涌出。 地阴要破妖魔界的结界,他无法阻止。 当年道祖为了保护妖界,同时抑制他活动的范围,设下结界,如今地阴回归,妖魔界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祖。 如同一个孤儿,遍体鳞伤之时,终于被亲身父母找到,父母为他除却障碍,扫平阻碍。 他突然跪下,无数魔听到结界的异响,纷纷出现在空中。 却见魔尊跪在一个身处闪电内的女子面前。 芫意察觉到动静,看向冷貉,一道轻冷的声音自冷貉心底响起。 “不要将本祖身份透露。” 冷貉将头深埋,回复芫意传来的密音。 “尊诺。” 这一刻,他终于将芫意视作地阴祖,他终于明白,地阴祖的回归,将会为妖魔界带来一次质的提升。 以前他想要做三界之主,是遥不可及的妄想,可若地阴祖回归,妖魔界成为三界之主,绝非难事。 因为高高在上的道祖是天界的靠山。 而如今,他们妖魔界也有了自己的靠山。 冷貉将音传遍魔界。 “冷貉恭迎妖主!” 无数魔众纷纷跪下。 妖魔界再无一声反抗之音。 若魔尊都承认了妖主,那么身为魔众,没有拒绝的理由。 强者为尊,尊若承认妖主,他们自此也将会多了一位主子。 芫意深深的看了眼冷貉,她不想知道,冷貉承认妖主,是迫于无奈,还是真心真意。她要破结界,势在必行! 被紫色闪电包围的芫意,舒展双臂,一手用清鸿剑指向结界,一手握闪电于手。 须臾风动。 一剑挥动。 无数闪电随之冲入结界,络网骤然出现完整的一面。 她深吸一口气,用紫色闪电为引,勾动结界,而后用力一拽。 结界随之晃动。 她眉心有道纹浮现,银色繁杂的纹络,若火焰般灵动。 道源无声钻入结界。 清鸿剑在结界处滑动。 随着道源的钻入,整个结界出现开始不稳。 天地有雷鸣阵阵。 她走进结界,双手合十,无数清芒自她合十的掌心涌出,扎入结界之中。 她双手分开,向上一抬。 天地回荡着撕裂声。 她低吼一声,银眸有洌意。 骤然身后有九条狐尾出现。 随之结界拔地而起。 冷貉抬头,看向结界,心底悲凉更甚。 自此,他不再是魔尊,妖主将会是妖魔界唯一的主宰。 狰砻跪在地面看的目瞪口呆。 心道:这芫意果然是个牲口,这结界是道祖设下,她竟然能将结界拔出。 三妖抬头,看着芫意将结界拔起。 心中涌出震撼,他们的山主,果然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清让看到芫意拔出结界。 泪光闪烁,而后眸底升出妖娆的雾气。与其他妖魔不同,师尊越是强悍,清让觉得彼此的差距越是巨大。师尊的无所不能,更加凸显出他的懦弱无能。 甚至如今,他连一个肉身都没有,这样的自己,如何配得起师尊这般的人物。 随着通天镜显现出芫意将结界拔出的场面。 玉帝骤然站起身。 “原来是妖主大人,来快看座!” 芫意挑眉,眸底带着玩味。这玉帝倒是个知好歹的。 见众仙神官已经沉浸在芫意拔出结界的场面,并没有有眼色的,为芫意搬凳子。 玉帝指了指自己身下的龙椅。 “要不,您坐这里吧。” 芫意道。“这不合适吧。”可嘴里这么说,身影却出现在龙椅上,并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玉帝笑的谄媚。“妖主大人来此,可有何事需要天界帮忙?” 芫意随便翻看着龙案上的奏折,淡淡道。 “听说玉帝这里有位百花仙子?” “有的,有的。”玉帝一脚踹向一个神官。“还不去让百花仙子来。” 神官如梦初醒,撒脚就往外面跑。 玉帝这才转过头。 “您先等等,马上就把百花仙子带来。” 龙案摆放着一些精致的点心,芫意顺手捏了一块放在嘴里。 “本主坐着你的位置,吃你的点心,你不会不开心吧。” 玉帝忙道。“这哪能呀。”心底却道:朕纵然不开心,又能怎么样,你能能把道祖设下的结界拔出,朕若是不开心,自己的头还不被拔掉。 百花被神官不由分说的硬拽着来到凌霄宝殿,不等诧异怎么会有一个女子,坐在龙椅上,玉帝就道。 “百花,你随妖主走,一定要尊妖主如尊朕。” 话毕,玉帝问道。“您看您还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芫意吞下点心,暂时也没想到什么,于是道。 “暂时没了,不过你的龙椅很舒服。” 玉帝脸色一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妖主看上了他的天帝之位? 芫意笑道。“别多想,本主总要给道祖几分面子的。” 第82章 谁干的! 妖魔界统一的一千年。 妖界 妖族一处小寨中。 篱笆围起的鸡圈,几只公鸡耀武扬威的巡视领地。 母鸡坐在稻草上,懒懒的眯着眼。 一道白芒闪过,七八岁的红袍男童,悄无声息出现在鸡圈前。 他先是左右环视一圈,熟练的自袖口掏出一个软竹编成的筐,顺手一甩,将一只公鸡罩上。 说也奇怪,公鸡被那软竹编成的筐罩上,竟然没有做出反抗,任由那男童将筐用线拉近,随后将筐连通公鸡一起抱走。 丛林中,男童熟练的起火,将公鸡收拾干净,滴上几滴蜂蜜抹匀,然后从袖中掏出一副银叉,将鸡穿在了叉子上。 倒去血水,男童用衣袍下摆擦了擦手,戒备的观察一眼四周,肚子发出几声声响,他吞咽着口水嘴里道。 “小公鸡啊,你不能怪我,我饿啊,师尊又不给我吃的,你放心去吧,我一定好好珍惜的你的肉。” 篝火上的鸡,滋滋冒油,男童自怀中掏出一个芭蕉叶,将上面调配好的佐料,均匀抹在鸡的身上。 等待鸡的颜色变成焦黄,男童将鸡拿起,快速不失优雅的将鸡吃个干净。随后挖了一个小坑,将灰烬与鸡骨头一同埋进入,他这才站起身,拍了拍肚子,打个饱嗝儿。 一座高山,巍峨耸立,几乎横穿整个妖界。 山峦叠嶂,起伏间最高一座几乎可比天齐高。 男童自其中一个峰峦中进入。 一个与他同等年岁的小妖,见他身影出现,哭丧着脸道。 “我的爷,您可算回来了。” 那男童横眼骂道。 “嚎什么嚎,爷还没死哪。” 小妖走前,拉住男童的袖子。“爷呀,您是不能死,可小的可真要急死了,您这是又去哪里了?刚才大长老才来过,要不是小的急中生智,恐怕就漏出破绽了。” “他来做什么?”男童甩开小妖,信步就向前走。 “爷呀,今天是山中的大喜日子,您忘了?” 男童一拍脑袋,这才想起来,今天是妖魔界的一统的第一千年,确实是大日子。于是骂道。 “混账东西,不早说!师尊可在山中?” 小妖道。“妖主已经在殿中了,就等您了。” 山门外一个老者,向守门的妖抱拳道。 “敢问,妖主可在山中。” 妖见那老者,忙走前搀扶起他。“是您呀,妖主在山里呐,您等着,我这就去通禀。” 妖殿 帷幔之后,有身影慵懒躺在卧榻之上。 有妖跪拜在地,轻声道。“主子,富海来了。” 帷幔后,身影慵懒随意,手中把玩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淡淡哦了一声,道。 “让他进来。” 帷幔后,女子的声音慵懒,轻而冷,语气却有着高居上位的威严。 老者一身布衣,一路目不斜视,踏入妖殿,对那帷幔之后,深深弓腰拜下。 “富海,见过妖主。” 帷幔后,女子声音传来。 “你这把年纪,不在寨中颐养天年,跑妖殿所谓何事。” 老者听闻这话,觉得有些委屈,着瓮声瓮气道。“妖主,您可还记得,您赐给小老儿的灵宝鸡?” 帷幔后,女子漫不经心道。 “记得。” 老者哽咽道。“那灵宝鸡,近百年,一天比一天少,您原本送了小老儿一千鸡,如今寨中剩下的连二十只都没了。” 帷幔后响起窸窸窣窣,女子半坐卧榻。 “谁干的!” 当年她去天界找来百花仙子,却并没有解决清让幻化妖体的事,为了给他造肉身,她广昭妖魔界,凡能为彼岸花化妖者,不仅有高官厚禄,仙丹灵宝,还可得她点化。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位老者富海,便是当年彼岸花化妖找出办法的能人。为此,她甚至到天界,把玉帝后花园的灵宝集抓了干净,送给了已到暮年的富海。 道祖还命于天后,各种延年益寿的仙丹,灵宝开始在三界变得奇货可居,这玉帝的灵宝鸡便是其中一个。 灵宝鸡食仙气而生,食之一只可增寿百年,于其他的仙丹灵宝不同,这灵宝鸡不分仙神妖魔,凡食者,皆会延寿百年。 若非如此,千年前已经到暮年的富海,又怎能再活一千年。 老者变得有些吞吞吐吐。 “但讲无妨。”帷幔后的女音,带着薄怒。 老者横下心,深吸一口气道。 “是妖主的徒儿,少主清让!” 妖殿旁,一个红色的身影,小心的趴在窗前,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声音,当听到自己的名字,红衣男童,呲牙咧嘴骂道。“好你个富海,小爷不过吃了你几只鸡,你就到师尊这里告状了!” 跟随他的小妖,赶忙捂住了他的嘴。 “我的爷,您小点声音吧,这要是让妖主知道,还不剥了小的皮。” 男童一脚踹到小妖屁股上,把小妖踹了一个趔趄。 “把你的脏手拿开,小爷自己做的事,师尊剥也是剥小爷的皮,关你什么事。” 小妖带着哭腔道。 “您这话可不凭良心啊,谁不知道您是妖主的心肝儿肉,哪次您做了狗屁倒灶的事,不是小的挨打,妖主自然不舍得惩罚您,可对小的,妖主可是下了死手的。” 男童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一把搂住了小妖的肩膀。 “这些年倒是委屈你了。” 妖殿内 芫意看向窗边的两个孩子,微微冷笑。 可富海既然把状告到了自己这里,她也不好明着偏袒自己的徒弟。 “你先回去,灵宝鸡的事,本主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富海毕竟对清让有恩,这小子自从重生后,没少让她操心,如今竟然去偷灵宝鸡了,也是要好好的教训他了,若是这样下去,日后还了得。 恩将仇报这种事,他如今都能做出,日后若是长大还不指定捅出什么篓子哪。 富海出了妖殿,一个矮小的红袍身影,突然跳到了富海的面前。 那红衣男童,俊美无双,此刻阴沉着俊脸,阴郁清冷,小小身体倒是有一股煞气冲天的错觉。 “富海,你别以为给了小爷一个肉身,小爷就要感恩。你给小爷等着!” 有女子声音带着薄怒。 “给为师进来!” 第83章 我叫绿萝 听到那女音,红衣男童面色一白,心道:完蛋了!师尊生气了! 他向后看了看跟随身后的小妖,小妖吓得双腿发颤,推搡着他。 “少主,您进去吧,您若是不进去,小的小命难保。”说到最后,小妖已经带着哭腔。 殿外清让迟迟没进来,帷幔后的芫意,挥去一阵风,将他卷进帷幔。 清让只觉身体眼前一黑,已经来至妖殿,看到卧榻之上,慵懒的银裘女子,双腿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师尊.....。” 芫意冷哼一声。 “你还知道,为师是你师尊?” 他低下头,嘴里嘀咕道。“您要罚就罚,何必故意吓我。” 银灰色的眸染上薄怒,愈发深邃。 “你既然认为为师要罚你,你可知错。” 他抬头梗着脖子道。“我没错,我不过吃了那老妖怪几只鸡而已,那鸡是师尊送他的,我吃了几只是给他面子!” 芫意皱眉,当年为了让彼岸花再次绽放,她抹去了清让的记忆,为的是让他专心化妖身。毕竟他曾经是半妖,若是带着记忆以彼岸花化妖,恐怕会影响化妖的成果。 可没想到,自从他用以彼岸花化成妖身,仿佛变了一个禀性,再没了当日清让的乖巧聪颖。 如今的清让张狂傲慢,想来和用彼岸花化妖身,脱不了干系。 “你既不知错,便跪在山脚下,什么时候知错什么时候起来。” 清让眼圈一红,从小到大师尊都没凶过他,如今竟然为了几只鸡,就罚他跪在山脚。跪就跪! 他站起身,气冲冲的踢开帷幔,向外走去。 芫意摇头,叹了口气。 指了指隐于暗处的虎裎。 “跟着他,别让他做什么傻事。” 虎裎点头,随即隐身跟上。 清让刚走出殿门,小妖便小跑着跟了上来,看了看他的眼,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沉默的跟在他身后。 小妖想不明白,少主究竟有什么好委屈的,若是他有这么一位师尊,每天傻笑都来不及,哪会像少主这样,天天唯恐天下不乱。 到了山脚下,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若非清让有一身好体力,早就如小妖一般,虚脱的瘫软在半路了。 清晨的不言山,灵气最是充沛,灵气成雾状萦绕半山之间,若一条透明的龙,盘旋其上,别有一种美感。 清让无暇看着美景,直直跪在山脚山道上,脊背笔挺,一脸傲气。 自山道蹦蹦跳跳走来一个粉衣女童,那女童尚且未完全成就肉身,挂着两只毛茸茸的兔耳朵,见到清让跪在地上,瞪大了圆滚滚的黑眸子。 她好奇的走向他,蹲在他面前,粉嫩的脸蛋儿,大眼睛又黑又圆,托腮看着他。 “喂,你在做什么?” 清让推开她,将头转过去。 “走开!” 女童有些生气。 “你这妖,本姑娘跟你说话,你听不到是吧,这路是你家开的呀,我凭什么走开!” 清让冷声道。 “臭丫头,远离小爷的视线,小爷没心情和你扯皮。” 那女童叉腰,继而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剑,那剑不长,青色的剑身,似乎是为她量身制作,她将剑指向清让。 “你这坏脾气的妖,既然不会说话,本姑娘用剑来教你说!” 清让看了眼那青色的剑,冷笑。 “就凭你?别让小爷笑掉大牙。” 女童被他这话,气得喘粗气,头顶两个兔耳朵,随着跳动起来,愈发可爱至极。 “气煞本姑娘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剑刺向清让,清让见剑刺来,双指夹住剑锋,冷冷道。 “就你这点本事,小爷看不上,滚!” “你敢骂本姑娘!”女童被气到,瞪大了眼,拔出剑,再次向他刺去,这一次不再像刚才那样那么随意,而是用了妖力。 青色的剑身,因有妖力加持,有凌厉之气,她挥动间,剑身带有破空之声。 “有完没完了!”清让原本肚子里就有气,如今被这女童胡搅蛮缠了一番,已经气急。 他一掌拍向地面,身体腾空而起,站起身,红袍无风自动,尚且稚嫩的五官,眉眼有着不容忽视的煞气。 虎裎目睹一切,看向他眉眼的煞气,表情复杂。 女童见他这般模样,却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反而兴奋起来。 自从她来到不言山,周围的小妖,因为她的姐姐木杳,一直没谁愿意真的和她比试道行,她空有一身道行,苦无对手,好是郁闷,如今竟然有了一个送上门来的对手,她又怎会害怕,兴奋还来不及。 女童挥动剑身,竟无杀伐之意,移动间轻盈飘逸,很是赏心悦目。 虎裎点了头,这孩子倒是个好苗子,也不知是山中谁的弟子。 清让与她不同,他招式干净利落,招招挥去,皆是致死杀招,若非这女童有些道行,早就败下阵来。纵然如此,那女童走了不到百招,便有不敌之势。 虎裎很是满意,少主自从化彼岸花妖身,不过一千年的道行,这女童虽说看起来和少主高矮不差,却有了二千年道行。少主的师尊是妖主,自然与这女童有着云泥之别。他观这女童,所学招式道行,有阴柔之美,想必师尊必然是山中的女妖,不知那妖是谁。 虎裎对这女童起了爱才之心,心道:若是那女妖好说话,自己若是收个女弟子也不错。 清让挥去一掌,女童见避无可避,竟然不躲,反而是迎了上去,清让皱眉,及时收回掌力,骂道。“你不要命了啊!” 那女童一扭头,气冲冲道。 “本姑娘动手,没有认输的一说,今日你赢了本姑娘,本姑娘死在你手里,也是技不如人。” 清让这才认真的打量着这女童,而后自心底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妖头铁,脑子可能有问题。 女童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大声道。 “喂,我叫绿萝,你叫什么名字。” 清让没好气的再次跪在地上。“你废话真多,小爷不想理你!” 他说完这话,便眼观鼻鼻观心,打算不理这女童。 可绿萝见他不说话,似乎忘记了自己打不过清让,再次拿起剑对着清让。 “你这妖可恶的很,你站起来,我们再打过!” 第84章 三界之中找不到 清让闭了眼,打算眼不见心不烦。可绿萝哪肯放过他,将剑尖几乎戳到了清让的鼻孔。“怎么?你怕了!” 清让干脆封闭了五识,他可不想和这小妖多做纠缠。 绿萝见他闭眼,显然是封闭了五识的模样,哪肯轻易罢休。她自从千年前被木杳接到了不言山,妖众因她姐姐木杳,对她多加忍让,山中甚至有谣言传出:木杳是妖主内定的少主夫人。 妖主对少主的疼爱,妖魔界有目共睹,若木杳有百分之一的机会,当上少主夫人,便足矣在妖魔界横着走了。 山中,一座临近妖殿的洞府。 木杳自洞府走出,看了看天色,眉头轻皱。 绿萝那丫头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在路上出了岔子?木杳并不担心绿萝的安危,如今的妖魔界与以往不同,就连天界,似乎对妖魔界也是多加爱护。千年前天界还曾围剿妖族,自从妖主一统妖魔界后,妖魔界再无围剿妖族之事发生。 她深知自己的妹妹,仗着自己在山中受妖主赏识,没少在妖界兴风作浪,好在她禀性不坏,最多也就是追着妖与她比试道行而已。 她低头,拢起耳边碎发,向相邻的一处洞府走去。 一张大石床,躺着一个昏迷的男子,那男子眉宇俊逸,似乎已经昏迷许久,面色萎黄,气息短促。 伺候男子的两名小妖,见到木杳进来,躬身施礼。 “木长老。” 木杳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不必多礼,她走向石床,坐在石床一侧,为石床旁的男子,掖了掖被角。问道。 “今日如何?” “回木长老,今日青魇公子能喝药了。” 木杳抓住了青魇的手,满眼欣慰。百年前,消失了许久的青魇,突然出现在山中,只说了一句‘少主’便陷入了长达百年的昏迷。 当年木杳为了救清让,将青魇拉到了不言山,想不到竟然害他变成了这般模样。木杳对青魇心底有愧,百年来每日都要来这里,看一看他。 她紧握住青魇的手,挥退小妖。 “青魇,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经常嘲讽我长得丑陋,那时我便想,母亲那般的美人儿,怎会生出我这样的女儿。”她低眉一笑,温柔尽绽。“我甚至想,我是不是母亲抱来的孩子。你啊,我那时候将你当作我的好朋友,求你去问问,有没有哪家丢了姑娘,不想你呀,竟然转头就告诉了母亲。” 她想到了孩提时代,眼底带着回忆。 “母亲将我好一顿打,现在想起,还是觉得你真是坏。世人常说,好人不长命,你那么坏,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我如今做了山中的长老,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小妖了,你若能醒来,该有多好。” 说到这里,木杳眼底有了泪光,她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或许是太孤独了,她总爱回忆往事。妖众以为她如今成了不言山山唯一的女长老,定然是威风十足,了却忧事,可木杳并没有这种感觉。 成为长老后,她需要过问的事情太多,妖魔界如今已有数亿口,大事小事不断,越是忙碌,越是寂寞。她并非是一个希望有大作为的妖,以前希望陪在少主身边,可自从少主以彼岸花成妖,变了个性,她那份爱慕淡了许久。 木杳走出青魇的洞府,已经是接近日暮,问了问小妖,并没有见绿萝回山,于是打算亲自前去寻找。 山脚下。 清让依旧跪着,身旁的绿箩,像是累了,挥着长剑在地面画着什么,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跟随清让的小妖,终于来到了山脚,气喘如牛,扶膝蹲着。他抬头,看到离得不愿的清让,忙站起身,小跑了过去。 “小的来迟了!” 小妖见清让闭着眼,没有说话,觉得奇怪。这才发现,坐在少主旁边的女童。 “绿萝?” “文矩?” 文矩自然认识绿萝,木长老的妹子,一个疯丫头。 绿箩自然也认识文矩,听说他是少主的贴身亲随。她虽说仗着木杳的威名,在山中少有妖辈敢惹,可因不言山等级分明,她一个纵然是长老的亲妹子,也不能住在上山,只能住在半山腰。 而清让从不去下山行走,纵然有什么需要,也是派文矩过去。 二妖同时开口。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等他打架。”绿萝指着清让道。 “我找我们少主!”文矩指着清让道。 “他是少主?!” 按说,绿腰不可能不认识清让,作为妖主的唯一弟子,清让的一点小事,在妖魔界便能传出天大的谣言。更何况,如今的清让与以前那个不喜外界走动的清让不同。 可绿萝是个醉心提升道行的武痴,自来除了找妖打架,从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找架打。 “你要找少主打架?”文矩面色不善的看着绿萝。他自从伺候了少主,少主虽说对他动则打骂,又要背锅受罚,可能能贴身伺候妖主的徒儿,这是何等的荣耀。 更何况,少主对他其实也不错,有好吃的总会想着给他留点渣。文矩求的不多,能有一口残渣,就够了。 绿萝显得有些尴尬,她虽然是个武痴,可也知道少主是妖主的心肝儿。 木杳一路走来,自下山小妖处得知,绿萝和少主在一起,唯恐绿萝犯痴,伤了少主,驾云赶路。 到了山脚,果然见绿萝在少主的身旁,她脸色一沉喝到。 “绿萝!” 绿萝抬头,看向半空。 “姐姐?!” 木杳落了云,对跪在地面的清让遥遥一拜。 “木杳,见过少主。” 清让虽说封闭了五识,却也并非完全不知外界之事,他睁开眼,五识重新开启。 “嗯,起来吧。” 清让也曾听过,这木杳对曾经的自己爱慕很久,可奈何没了从前的记忆,对木杳的心情复杂的很。 初次自外界得知,这木杳是师尊内定给自己的夫人,他还曾去问过师尊,不想师尊竟然认真道’她若给自己的弟子选夫人,那女子定然要是三界难寻的绝色。‘。 彼时清让看着芫意,道。“那这女子,一定要比师尊更强更绝色。” 芫意竟然认真的思索了一会儿,告诉他。“那你不必找了,三界之中找不到。” 第85章 失了一魂一魄 清让心底不清楚,自己以往,是如何对待木杳的。可木杳并没有丢失记忆,自然清楚,少主对她的态度一直是这样不冷不热。 她起身颔首淡笑。“少主,这绿萝是属下的妹妹。” “既如此,你便将她带走。” 木杳走前,牵住了绿萝的手,绿萝纵然不甘不愿,还是跟了木杳离开。 耳根恢复清净,清让看向远处,心道:师尊不知气消了没。 山中,已然热闹非凡,此时正当是妖魔界一统一千年的庆典,虽说只是在山中举行了一个小庆典,参与的妖魔却有上百万之多。这也多亏如今的不言山够大,若换以前的不言山,怕是十分之一都容纳不了。 芫意并不喜欢热闹,可如今做了妖主,身不由己,于是只好让化身前来,真身依旧躲在妖殿之中。 帷幔之后,芫意的面色有些苍白,银灰色的眸,深邃若星海。 她慵懒躺在卧榻之上,长发随意披散在地面。 白术刚到妖殿,便见她这副模样,皱眉道。 “你的魂还没找回?” 一千年前,为了尽快回妖界,芫意与鸿钧做了一个交易。 她将一魂一魄留在天道,换回近半地**源,和他开启混沌空间。 丢失了一魂一魄的芫意,虽然道行依旧高深,可终究是外强中干。 白术也是在清让幻化彼岸花妖身后,才发现芫意丢失了一魂一魄。 “你怎么来了,你的兜率宫不要了。” 芫意声音慵懒,勾了一缕长发在指尖,虽是摄魂勾魄,却带着上位者的压迫,令望者不敢生出旖旎之想。 “我若不来,你不知怎么糟蹋自己的身子。”这话一出口,白术便后悔了。 果然,芫意听闻这话,眸光流转出万种风情,魅惑一笑。 “好师侄,你似乎对你师姑过分关心了。” 白术冷声道。 “关心?本尊巴不得你早点当你的地阴祖。” 他走近,自怀中掏出一个葫芦,甩给芫意。 “这是本尊近日练的养魂仙丹,虽然对你恐怕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聊胜于无,总比不吃好过些。” 芫意弹开壶塞,一股仙灵之气,霎时间充满妖殿。 芫意低眸,盖住了葫芦。她本就是个绝顶聪明的狐狸,白术对她的那点心思,她不是看不出,她终究是要离开三界的,就像鸿钧,他们不属于三界,混沌空间才是他们的归宿。 她第一次正色,看向白术。 “你该明白,本主不属于三界。” 白术微微侧过脸,苦涩一笑。 “是,明白的。” 她收起葫芦。 “日后不需要再送仙丹了。” 山脚下 清让侧耳倾听着山中的喧嚣,看向一处虚无处。 “虎裎,别躲了。” 虚无处,一个威武的汉子,缓缓出现。 “山中大典,师尊恐怕不会参加,你去殿中看看师尊气可消了,我腿都疼了。” 虎裎沉默,隐去身影。 当他身影尚且残留一丝时,清让突然站起身。 “算了,我自己去。” 文矩见清让因跪的时间太久,身影不稳,忙搀扶住他,清让却道。 “你留在这里,代替小爷跪着,爷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文矩颇感委屈,却也听话的跪下来,目送清让踉跄的身影离开,大声喊道。 “少主别忘了文矩啊。” 虎裎沉默的跟上清让。 他从来都是一个聪明的妖,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一个隐形的,什么时候该出现。可尽管如此,他们三兄弟的地位,依旧被木杳撼动。 相较妖殿外的热闹,妖殿显得格外冷清。 清让跨步进了殿,却突然停驻了脚步。 “我从未奢求过什么,你又何必把我拒千里之外。” “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自己的身份,可你,你若记得你自己的身份,为何一直不愿回来!” “你逾越了!” “芫意,你还记得你自己的职责吗?那清让不过是一个半妖,纵然是你徒弟,相比众生灵,孰重孰轻!” 清让突然觉得心口有些闷,于是他深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黑眸蒙上一层水雾,他突然拱起腰,有水渍掉入地面,溅起水花。 “清让?” 芫意察觉到什么,向帷幔外那红色的孩子叫了一声。 “师尊,你气消了吗?” 那红衣的孩童,生怕她还没消气,踟蹰不前。 白术隔着帷幔,看向清让,冷哼一声,化去身形。 那孩子隔着帷幔,小心翼翼的看向芫意,手攥着帷幔的一角拉扯着。 “师尊,我知错了,我以后再不偷那富海的鸡了。你别罚我了好不好,我腿都跪疼了。” 帷幔后,女音淡淡道。 “进来吧。” 得了首肯,他显得格外开心,蹦跳着立在她面前,黑眸澄澈明净,握住她一缕衣角,摇摆着。 “师尊,您消气了吗?今天是妖魔界的大喜日子,您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知错了?” “错了!” “富海对你有恩,若非是他,你今天还是一朵彼岸花,你若连他都不敬,日后要被妖魔说你忘恩负义。你是不言山的少主,也是妖魔界的少主,日后更加会是妖魔界的妖主,需要谨言慎行。” 他兀自撒娇道。 “徒儿才不要做妖主,徒儿要做一辈子的少主,一辈子跟在师尊的身边。” 芫意眉眼带着宠溺,点了点他的额角。 “好了,既然知错了,就去山中参加大典。” 清让摇头,一脸纯真无邪。 “徒儿才不去,师尊不是也没去吗?师尊不去,徒儿也不去。” “你既不想去,也好,把最近修炼的术法展现一遍。” 芫意扳开他握住自己衣袍的手。 清让苦着脸。 “现在啊?” “就是现在。”芫意看向他,表情严肃。 “明天好不好?”他撒娇。 “不好!” 清让退后几步,身体出现红色的光芒,运妖气于双掌,推至胸前,一个红色彼岸花浮现,那彼岸花花瓣殷红若血,甫一出现便带出煞气冲天。 芫意却皱了眉。清让已经融合了无上丹,以他的能力不至于才凝化出这般。 “看来山迦并不适合教你术法。以后为师亲自教导你。” 清让一脸不甘愿。 “师尊,徒儿觉得大长老教的很好。” 第86章 青魇苏醒 “怎么,你不愿意?” “徒儿自然是愿意的。”清让低下头,无声露出得逞的笑意。 第二日清晨,山中小妖还在清理着大典过后残留的垃圾。 山巅处,清让换了一身干练的短袍。 芫意自妖殿走出,清让甜甜的喊了一声‘师尊’。 “先自控制妖力开始。” 她靠在妖殿旁一棵桃花树下,木杳不知从哪处走来,搬了一床卧榻在树下。 清让平视前方,将身体妖力凝聚于掌心,说也奇怪,妖的妖力本该是浑浊的气体,他的妖力却是红的清正。 他双掌摊开,掌心各自出现一个红色球状雾气团。 芫意斜躺卧榻上,淡淡道。 “错了,你虽是妖,可却是无上丹给了你妖丹,无上丹是三界至宝,你的力量不该依靠妖力,而是因为去化解无上丹丹力的同时,借助它发出力量。” 清让委屈道。 “可是师尊,这无上丹,徒儿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芫意坐起身,走上前,将手放在清让丹田处,因清让还是个孩童的高矮,她几乎是蹲在了他的面前,与他平视。 淡淡的暖意自衣袍传到丹田,清让睫毛微微颤抖,眸底生出氤氲妖娆的雾气。 “它在这里,你要学会借助它的力量。”属于女子似麝似馨的香气,或许因为距离太近,直接传入了他的鼻畔。一种他觉得陌生的东西,自心底生出枝桠。 没有听到清让回答的声音,芫意抬眸看向他。 妖冶的银灰色,第一次这般清晰相近,她的唇色若血冶艳,清让只觉呼吸一滞,突然后退了半步,带上几分不知所措的慌乱。 “怎么了?”芫意奇怪道。 清让面生红晕,侧脸道。“没什么。” “你病了?”芫意自他侧过的脸颊,看到红晕,眉心紧皱。清让从前便身子不好,莫不是如今的妖体又走了下风?她一把拉住了清让的手臂,轻轻一拽,将他拽到了自己的怀中。 她低头,看向怀中的清让。 清让面上红晕遍布,几乎要喷火。 她将手放在他的额头。 “你病了?” 木杳目睹这一切,神色复杂,眸看着清让,露出苦笑。 “将青魇喊来!” 芫意记得山中曾经有个半妖叫做青魇,他曾为清让瞧过病。 木杳听到芫意提起青魇,眸光一亮,她上前一步道。 “主子,青魇病了。” 芫意皱眉。 “他怎么也病了。” 木杳道。 “青魇一百年前突然昏迷不起,恐怕如今无法为少主诊治了。” 青魇昏迷不起?她怎么没听木杳提及过,她曾听虎裎提起,青魇是木杳带上山的,和木杳关系极好。 芫意打横抱起清让,对木杳道。 “吩咐几个小妖,将他抬来。” 木杳面色带笑。 “是!” 青魇有救了。自从青魇昏迷后,木杳也曾找妖界的大夫,可因他是半妖,和妖族的身体不一样,来的大夫见他这样子,也是束手无策。妖主道行极深,一定有办法,唤醒青魇。 芫意将清让安置在自己的卧榻上,几个小妖已经抬着青魇放在了地上。 芫意看着陷入昏迷的清让,眸有银芒,探向他的眉心。 青魇虽说半妖,却有灵海,与清让不同,他是可以修行的,可他志不在此,对医术情有独钟,虽有灵海却已经萎缩。 芫意指尖生出清芒,凌空一指青魇灵海,一道清芒倏地刺向他灵海,方才还萎缩一团的灵海,因这清芒逐渐展开。 随着灵海的展开,一团魔气出现在青魇的灵海之内,芫意将手伸出,抓起那魔气,魔气如遇天敌,霎时间粉碎,芫意又怎会任由它粉碎。 她掌心生出一团清光,将已经粉碎消散的魔气,重新包裹起来,待清光重新将魔气拼凑完整,芫意将魔气拿起。 这魔气并非是魔界生出的东西,倒像是偷学而来,制造出的四不像。 “清鸿。” 一把长剑,自虚空出现,剑柄挂着漂亮的剑穗。 “做什么?”清鸿剑对芫意吵醒他,有些不满。 “吃了它。” 清鸿剑看着芫意掌心的魔气,不屑道。“我可是天地化出的天地大剑,我不吃这种脏东西!” “嗯?”芫意眸色带着冷冽。 清鸿剑这才不情愿的靠近魔气,用剑尖挑起魔气,让魔气进入自己的身体。 “喂,老妖精,你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还有女人的胭脂气。” 芫意听闻有胭脂气,看了眼木杳,木杳被看的莫名其妙。 莫非这魔气是女子偷学魔界的魔功,制造出类似魔气的东西? 芫意之所以看木杳,是因为妖界之中,似乎只有木杳有机会接触到魔界,毕竟当年魔界入侵,妖族的女妖除了几个侥幸逃过的,几乎全部死在魔界之手,纵然有小妖,也不具备能修炼魔气的潜质。 “可有什么不对?” “这魔气不是魔气,倒像是偷学了魔功,可因为没得要领,并无魔界的残暴,可有妖界的绵生阴柔之气。” 妖族修炼,与魔族不同,魔族是逆天之修,而妖族则是顺应天命,所以妖界一直以来便是三界最长命的族群,五千年才成年,算得上大妖。 清鸿剑对天地三界的气息,最为熟悉,他既然能觉出是面生阴柔之气,必然是妖界的女妖偷学的魔功,可如今妖界除了木杳外,已经没了成年的女妖,修炼魔气的会是谁? 躺在地面的青魇,缓缓苏醒了过来。 他坐起身,木杳第一个上前。 “你醒了?” “木杳?” 青魇的脑子还是一片混沌,他只记得自己被一个女妖掠到一处阴暗潮湿的地牢中,随后便是无休止的折磨,他只记得自己趁着那女妖逃到了不言山,然后见到了木杳,然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既然醒了,你去给清让看看病。” 导致他昏迷的魔气,已经被芫意拿了出来,青魇的苏醒在芫意的意料之中。 木杳神色有些复杂,搀扶着有些虚弱的青魇,来到帷幔后的卧榻。 清让躺在卧榻上,睁着眼。 青魇指着这孩童身体的清让,问木杳。 “他是清让?” 木杳点了点头,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向青魇解释,清让如今的状态,只淡淡道。 “你先为少主看病吧。” 第87章 淬天壶 青魇昏迷了一百年,被那女妖关进地牢九百年,对外界的变化一概不知。可既然木杳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当着妖主与少主的面询问。 他弓腰下去,为清让把脉。 清让脉象平稳有力,并没有生病的征兆。 芫意撩开帷幔,问青魇。 “如何?” 清让突然悄无声息的掐了下青魇的手背,青魇变了脸色,表情凝重。 “山主,木杳你们先出去。” 木杳轻咳一声。 “青魇,如今山主已经是妖魔界的妖主。” 芫意关心清让的身体,听闻青魇这么说,以为清让身体有恙,于是指了指木杳。 “你先出去。” 青魇却道。 “妖主,您也请先到殿外等候。” 芫意面上有些难看,可这青魇是妖魔界除了清让外的唯一半妖,芫意看了眼躺在卧榻上的清让,也随之走出殿。 清让见芫意出去,当即布了一层小结界。 “我没病!” “我知道。” “你就是木杳的那个青梅竹马。”清让打量着青魇,妖魔界一直流传着木杳是妖主为他挑选的夫人,清让自然也让小妖们查过木杳的身世。听闻木杳有个半妖的青梅竹马,医术高超,还在千年前给他瞧过病。所以他用的是肯定语气,而非疑问。 “我确实和木杳相识于年幼。” “你要帮我个忙。” 青魇马上道。“欺骗妖主,我可不敢。” 清让道。“没让你骗师尊。” 芫意在殿外等着,迟迟没有听到里面传出动静,站在殿门,向里面瞧着,却见青魇走了出来。 “如何?” 青魇表情严肃,走到芫意面前,先是叹了口气。 “少主身体无碍,可是....。” 赶在芫意眸色变冷的前面,青魇继续道。“少主似乎是心理有些问题。” “心理?”清让心理有问题,她怎么没看出来。 青魇道。“我一时也说不好,兴许一直跟在妖主身边,会好点。” 芫意松了一口气,既然清让跟在自己身边会好点,那她时时带着他,也并无妨。 天外天 兜率宫 篷皓孤身站在宫门,已经有了一段时间。 直到看守宫门的仙卫,实在是受不了了,开口道。 “你到底进不进。” 篷皓道。“着什么急,容本将再想想。” 仙卫不耐烦道。“你想了大半天,再不进我们可不让你进了。” 篷皓这才一步一停的走上宫门的台阶。 半月正在和道童交代着什么,却见守门的仙卫,走了过来。 看到了半月,仙卫脸色一变,转头就要往回走。 “喂!”半月快走几步,挡住了仙卫。“你跑什么。” 仙卫睁眼说瞎话。“小的没看到您。” “没看到我?可我看到你了,你分明是看到了我,才跑的。你是不是做了什么黑心事,走跟我去见天尊。”半月不由分说,就要揪着仙卫去丹殿。 仙卫忙道。“小祖宗,您就饶了我吧,我是过来通禀的,天界的神将篷皓求见。” “篷皓?他不是那个天界第一的神将吗?他来我们兜率宫做什么?” 仙卫哭丧着脸。“那小的哪知道啊,他也不可能对小的说啊。”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就来通禀啊,你分明是吃了他的好处,天界那群神仙没一个好东西,天天和玉帝那个老不死的,算计我们天尊,快说他到底干什么来了。” 仙卫快哭了,他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怎么遇到了半月,这小童仗着受宠,没少给他们这些底下的小仙罪受,今天他这是撞枪口上了。 “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你还说不知道!”半月扬手就要打,半风端着木盘,自走廊走出。 “半月,你干什么?” 半月放下手。小声在仙卫耳边道。“今天饶你了。下次别让我再碰到你。” 仙卫对半风送去了感激的目光,接到仙卫的目光,半风大概也清楚了,半月这是又欺负这些小仙了。于是对仙卫道。 “你不守宫门,来这里做什么?” “小的是来通禀的,天界的蓬蒿将军求见。”仙卫远离半月,向半风这里小跑过来。 “天尊在丹殿,你随我来吧。” 篷皓踏入丹殿,左右张望着,这就是道德天尊的炼丹房啊?真是气派,不愧是道祖的大弟子,炼丹房都显得与众不同。 半月见篷皓左右张望,脸色冷了下去,可他们虽然是道德天尊的童子,篷皓却是天界的将军,半月虽然胆大,可也不至于敢公然训斥天界的将军。 白术盘坐在八卦镜前。 “你来所为何事。” 篷皓未曾开口,面上已有三分笑意。“听说天尊有个淬天葫芦?” 白术被他这么一问,想了一会儿,才道。“确实有。” 篷皓面带喜色。“天尊,小将得了玉帝的圣旨,愿用三十四天的天契换您手中的淬天壶。” 当年道祖创造仙神后,将仙神赐居天界。这天本是三十三天,后来虽有了天外三天,天契却在玉帝的手中,第一天自从被道德天尊建了兜率宫,三界公认这天外天的第一天就是道德天尊的了,实质来说,这第一天道德天尊只能算是借住。 这天契有或者没有,对白术而言并没有多大影响,他料想玉帝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将他自第一天赶走,可这玉帝是自哪里得知自己练出了淬天壶? 白术看了眼半月,半月缩了缩脖子。心道:我也就是顺嘴说了几句,哪知道就传到了天界玉帝的耳朵里。 白术玩弄着拂尘,低眸道。“这淬天壶,可是三界罕有,绝世无敌的至宝,一个第一天的天契就想换本尊的至宝,玉帝算盘大的不错。” 篷皓满脸堆笑。“哪能哪,玉帝知道您手中的宝贝,数着淬天壶威力最大,哪能就用第一天的天契来换哪。” 半月心道:这玉帝莫不是个傻子,淬天壶是天尊用来炸鲲鹏的,怎么就算的上至宝了。 “玉帝嘱咐过小将,只要能换来淬天壶,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半月捂着头,这天界的神仙莫不是脑子都不好使?哪有这么谈交易的,人家卖主都没开口,自己就把底交了,这是生怕别人不宰他啊。 第88章 淬天壶被抢一 白术也没想到,这篷皓就这么干脆的把底自己交代了。 他本想好好宰他一笔,看来若自己不这么做,都对不起人家自己交底了。 只见白术突然自八卦镜前站起身,一身青衫道袍,更显谪仙道骨,他面带忍痛割爱的不舍,低头叹气摇头。 “本尊敬重玉帝为人。” 半月噗嗤笑出声,白术向他投去一个杀人的目光,这才继续道。 “想当年,本尊刚出师门,若非玉帝大度,让本尊在三十四重天建宫,或许本尊至今还无处安身。这淬天壶,本尊用了上百年才炼制成功,本想当作镇宫之宝,可若玉帝看上,本尊又怎好拒绝。” 半风突然出声。 “天尊,这淬天壶不可给玉帝呀,炼制淬天壶,天尊耗费了多少精力,甚至将库房的天材地宝都耗费一空,若是给了玉帝,我们兜率宫岂不是成了一个空壳子。” 半风一脸沉痛,与白术一唱一喝起来。 半月掐着自己的大腿根,做出一副劝诫的模样。 “天尊,纵然您敬佩玉帝的为人,若是传扬出去,咱们耗费库房天材地宝,您用百年心血制作成的天地至宝淬天壶,竟然献给了玉帝,日后三界还不认为是咱们兜率宫攀附天界,您不能啊!” 半月跪下,抱住了白术的大腿。 半风被他夸张的演技,吓了一跳。 白术很想一脚踹开半月,可余光扫到篷皓的表情,突然一脸沉痛道。 “半风半月,你们别劝本尊了,玉帝是天界之主,区区一个淬天壶。莫说玉帝只是用三十四重天的天契交换,就是不给天契,不给天外三天的天契,不给本尊把库房填充满,本尊也要将淬天壶送给他!” 篷皓也觉得这主仆三仙表演痕迹太重,心中起疑。 半风察觉到篷皓表情出现转变,忙拉起了半月。 “天尊,这淬天壶不是不能给玉帝,可若是仅用三十四重天的天契来换,着实有点少了,再说这三十四天谁不知道是天尊的道宫,要不要这天契又能如何。” 篷皓低下了头,说实话,当时玉帝提出拿三十四重天的天契来换淬天壶,他根本不信道德天尊会能看上这天契,若非是玉帝下了圣旨,非要让他来走一遭,他何至于这样低声下气的。 虽说天尊是道祖的大徒弟,可他毕竟是天界的大将军,他们之间并无权力交集,他本可以不必这般卑微。 半风又道。 “篷皓将军,淬天壶是兜率宫的重宝,天尊虽然敬佩玉帝为人,可若是平白就这样送给玉帝,传扬出去,对天尊的威名有贬,还请将军见谅。” 篷皓忙道。 “天尊为了制作淬天壶,将库房的天材地宝消耗一空,要不小将做主,天尊消耗多少,天界来补,这天外三天的天契干系太大,小将可做不主了。” “天契,本尊并不在意,可仅仅将库房的消耗补了,难道本尊这百年的心血,就这样免了?” “这....”篷皓面露难色。 半风道。 “天尊,你先歇息下,您为了炼制淬天壶,消耗了心神,若是长久站立,恐怕又要吐血。” 半月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半风,看不出来啊,半风平日跟个闷嘴葫芦似的,心眼儿倒是不少,这样的谎话他也想得出。 白术听闻半风这话,忙做出一副虚弱的模样,轻咳几声,身体跟着踉跄一下,半风忙上前搀扶住白术。 “小将也做主了,您若需要什么大补之物,吩咐底下送来清单,小将照办就是。” 白术坐在八卦镜前,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虚弱道。 “半月,你去请淬天壶,顺便跟篷皓将军走一趟吧。” 半风顺势向半月使了一个眼色,半月一副包在我身上的得意表情。 “将军,请!”半月弓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篷皓看了看白术,又看了看半风,总觉的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一时说不上来。可既然道德天尊愿意将淬天壶让出来,他也算是完成了使命,想来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半风目送着半月将篷皓带出了殿,忙退后几步。 “天尊,属下逾越了。” 白术眸带笑意。 “无妨,多亏了你聪慧。” 妖魔界 自从青魇说清让心理有些问题后,芫意一直不知如何为清让疏导这个心理问题。想来想去,清让以前总是闷闷不乐,虽说如今得了彼岸花身后,开朗了许多,终究不是那种外向的孩子,自己不如带他在三界转转,兴许会好一些。 于是,芫意难得放下公务,又吩咐了虎裎三妖,木杳在山好好看管妖魔界,带着清让去了天界。 九重天 芫意与清让坐在一层云霭之上,看着脚下的云层翻滚。 远处有仙鹤飞过,百鸟之王凤凰与龙为伴,在空中盘旋。 清让晃着腿,看着芫意的侧脸。 她下巴是干脆利落的旖旎线条,银裘有几根纷乱的狐毛,粘在了她修长的脖颈,清让吞咽了一下口水,睫毛轻颤。 芫意从化天狐重生,从未这般闲适过,虽说她是地阴,可论年纪在妖魔界也不过十八九岁,虽说心底有多重因素困扰着她。难得带徒弟出来玩,她暂时放下心底的困扰,面色带着浅笑,观看着脚下的云卷云舒。 察觉到清让的目光,芫意回过头,眉眼带笑。 “看什么?” “没看什么。”清让忙收回目光,脸颊尚且带着红晕未退。 “你这孩子,怎么总是这般吞吞吐吐的。” 从三十四天回天宫,本不需要经过九重天,可篷皓觉得自己能带回至宝淬天壶,是顶大的功劳,于是特意绕了远路,唯恐别的仙家不知道自己带了淬天壶回来。 芫意突然看向一处天际,清让也随之看了过去。 一个威武的银盔天将,手中捧着一个翠色的葫芦,神气昂扬地驾云而来。 清让看了眼,收回了目光。 芫意虽说去过了凌霄宝殿,可对篷皓却没什么印象,见他穿着天将的盔甲,猜想可能是天界的神将,虽说举着一个葫芦的模样有些滑稽,但她也仅是多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第89章 淬天壶被抢二 篷皓远远看见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孩子,隐隐绰绰间并没有看到那女子的容貌,倒是那孩子一身红衣,格外显目。 “你们是何方的妖,见本将竟然不跪拜迎接。” 芫意听闻他自称本将,微眯银眸。 清让侧过脸,冲着他讽刺道。 “就凭你?” 篷皓降落云头,看向清让。 “你们是哪里的来的妖,天界岂是你们可以随意来往的地方。” 他虽是对着清让说话,可却是在质问芫意,他见这女子坐在云霾之上,背对着他,心底觉得奇怪,心道:这女子莫不是天界通缉的妖,怎么不敢正面视人。 “喂,你看我师尊做什么。”清让拦在芫意面前,瞪着篷皓,但他人小个子矮,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篷皓想要拨弄开挡在自己身前的清让,可清让那会让他得逞,他手堪堪碰触自己的身体,清让便一把叼住他的手腕。篷皓吃了一惊,这孩子怎么力气这么大。 篷皓因另外一只手捧着淬天壶,只要以腿踢开清让的手,他见清让不过是个孩子,并没有动用术法,而仅仅是用肉身之力。 篷皓腿抬起的同时,清让比他速度更快,用腿将他腿别住。 篷皓腿被别住的同时,身子一个踉跄,手中的淬天壶险些脱离掌心,他惊出一身冷汗,忙以仙力灌入被清让别住的腿上。清让见他动了术法,自己也将妖力灌注在腿。 篷皓只觉别住自己的腿,如山之重,他这才不敢小看了清让。 “你是妖魔界的妖。”他语气带着笃定。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清让语气带着调侃,可身体并没有一丝松懈。 “你们妖主芫意,本将也曾见过,在通天镜上,也目睹过她道行之深,若是你是妖魔界的妖,本将还能留你一条命,若不是.......。” 他周身一震,仙力散于周天,手腕灵活一翻,自清让的手中脱离,一掌运仙力于掌心,向清让拍去,清让见那掌印,半空一个后翻,灵巧的避让开来,而后稳稳站在云上。 “若不是,今日你们可要小命不保!”他说完这话,一脚向清让踢去,清让双掌一压他腿,凌空飞起,周身妖力灌注于身,一身红光耀眼。 “好徒儿,既然他意欲取我们师徒的性命,你便和他斗上一斗,看看他是否有这能耐。” 芫意虽说爱护清让,可雄鹰终究要翱翔天际,不能一直生存在她羽翼下。更何况自从他融合无上丹后,芫意还没见过他与别人斗过法,这天将既然是天界的将军,想必这道行也不会太低,正好给清让一个展示的机会。 “谨遵师命!” 清让自然也清楚,这是师尊给自己的一个展现机会。 他不再躲避,在空中瞬间解开了彼岸花妖体。 篷皓只见这孩子,周身亮起暗红妖气,面上一侧显现出一个金色的彼岸花。彼岸花甫一出现,九重天半天被幽冥之气染成红色,他心中一惊,这妖看起来不过是个孩子模样,怎么会有这么大煞气。 他不敢轻敌,一时拿不准这两妖的来历,周身戒备同时,将武器幻化出来。 原本的魔界魔宫,自从妖魔界有了妖主,魔宫变成了摆设。千年来魔界已经被妖界同化,虽说也有魔跟随着冷貉,可不管是魔是妖,爱好和平的总比喜欢战斗的多。 曾经雄霸一时的魔宫,如今虽然巍峨,却没了以前的霸气。 狰砻坐在血池之中,紧闭双目,头顶犄角已经重新长出,他黑翼合在身后,裸露着上半身,血池的血气,萦绕在周身,有汗水划过他紧实的小腹蜜色的腹肌,随着他呼吸的起伏,汗水滚动至血池,瞬间化成水雾。 “如今虽然没了魔界,可你还是下一任的魔尊,为尊着一定要有坚韧不拔的毅力,其次才是强悍的修为。”随着声音的传来,一个玄袍王冠的中年男子,走到血池前。 他看着血池之中的狰砻,继续道。 “这血池的血气,乃是为师积攒数万年的精华,这血气入身虽然痛,可提升修为,洗涤肉身,却是最快的。你如今已经在血池之中待了四百九十九年,还有一年,再忍一年。” 九重天 随着篷皓幻化出武器,清让也随之将一个血色剑幻化出来。 一边是暗红的光,一边是清冽的仙气,两个身影同时出手。 清让招式招招杀伐利落,而篷皓招式极慢,却优雅蕴含道义在身。清让出招极快,一剑挑出万丈红光,篷皓却捏诀,剑影成剑障挡在身前。 清让见他面前以剑影遮挡自己的杀招,脸旁一侧,金色的彼岸花自他脸上长出实体。 妖娆的彼岸花,血红的花瓣,血红的光,瞬间蔓延开来。 篷皓身为天界的第一将,第一高手,自然不能被这彼岸花唬住。 只见他飞身刺向彼岸花的花梗,清冽的仙气,凝化成一把刀,只见砍向了彼岸花。一边是篷皓持武器来刺他的花梗,一边是他要用仙力砍他的花。 清让虽然融了无上丹,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一时之间面对这两面夹击,不知如何应对。 “仙力乃是天地的清气,当日道祖自清气启灵智,化身道祖,代表了这天地至清,清则无秽,你是妖,妖力虽然不是秽,可你乃是彼岸花的妖身,彼岸花成长自冥界,吸取的是三界的怨气,你试着融入彼岸花,将怨气自彼岸花抽离出来。” 篷皓心底一惊,这女子是谁,竟然知道三界的道祖的真身之秘! 清让被芫意这么一点解,茅塞顿开,他不在想着如何应对夹击,而是周身亮起红光,融入了彼岸花。 红色的海洋,无数的脉络,清让在红色海洋之中寻找师尊口中的怨气,他并没有见过怨气,可既然师尊说有,那一定是有的。 随着他在血色之中游走,越走越深,脉络越是密集,他看着一处如树根一般密集的根须,突然停住了身影。 那密集的根须,虽然也是红色的,可这红色却不是纯粹的红。 而是夹杂着黑气。 第90章 淬天壶炸了 看到这黑气,清让瞬间联想到师尊所说的怨气。 他尝试伸出手,用握住那黑气,黑气夹杂在根须之中,碰触到清让的手,瞬间缠了上来。清让只觉手掌有些痒,下意识想要甩掉它,可那黑气缠绕在他的手掌之上,仿佛融入了进去,并没丝毫掉落的迹象。 他知道这怨气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忙自彼岸花中出来,正要举着手向芫意问怎么办。一把仙力凝聚的刀,直接砍在了清让的脖颈处。 清让显得有些迟钝,他迟疑的看着那把刀,继而看向芫意。 倒是篷皓一脸吃惊。“你怎么没死!” 清让只觉的脖颈有些痒,并没有觉出自己受了伤,一脸嚣张的看着篷皓。 “小爷为什么要死。” 他举起手中的怨气,心底道:莫不是这东西帮我挡了一刀? 篷皓仙力伤不了他,想起刚才坐在云霾上的女子,曾说用怨气能破仙力,莫非是真的? 他不信邪,再次用仙力凝聚了一把刀,向清让砍去。刚才清让是刚出彼岸花的花体,并没有觉察到这把刀,此刻他亲眼看到,哪里会任由篷皓砍自己。 他眼见那仙力化成的刀,径直向自己砍来,周身爆发红芒,一朵巨大的彼岸花花瓣,向那刀飘去。 说时迟那时快,花瓣与刀碰撞一起,一股妖力与仙力爆发的冲击,向四周炸开。 芫意坐在云霭之上,巍然不动。 炸开的力量,波及到她的周身,瞬间粉碎。 篷皓虽说在与清让打斗,却时时刻刻观察着芫意,他见力量波及她周身瞬间粉碎,心底掀起轩然大波。这女子到底是谁,竟然能有天地相护。 他分明看到,在力量波及到她的瞬间,一股天地之气,突然出现在她的周身,将那力量直接粉碎。 清让见这篷皓,一边和自己打斗,一边看着芫意,勃然大怒。 “你这不要脸的仙,看我师尊做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彼岸花的花瓣向篷皓甩去,篷皓对芫意并无其他意思,只是见这女子一直坐在云霭之上,背对着自己,觉得有些蹊跷。 可没想到,自己随意的看了眼那女子,竟然引起这小妖怪这么大的反应。 眼见他甩出彼岸花花瓣,他周身狂风大作,仙力自四面八方而来,凝聚在他的面前,汇聚成一个漩涡, 那清冽的漩涡,像是个无底洞,不管清让甩出多少彼岸花的花瓣,它全盘接收。 清让见彼岸花花瓣奈何不了他,他举起缠着怨气的手,用这双手,拿着血红的剑,直接向漩涡刺去。 篷皓见他手上有些诡异,并不与他正面相对,而是将漩涡直接向他直奔而来的身影甩去。 顷刻之间,只听到一阵闷响。 九重天一阵云霾急卷,惊起无数仙鹤,振翅而逃。 清让被篷皓甩来的漩涡,直接砸晕了,踉跄着脚步,直接坐在了云上。 芫意指尖亮起清芒,清让只觉身体突然出现一股力量,他眸生银辉,脚下生云,直接一步跨到篷皓的面前。 他缓缓举起手,一拳打在了他的眼窝处。 篷皓被那一拳砸的晕头转向,手中的淬天壶,直接滚出了手掌。 清让又是一圈打了过去,拍了拍手。 “这样就对称了。” 果然,这篷皓白脸上,两个对称的乌眼青,比一个看起来舒服多了。 那淬天壶滚落在云霭,翻滚到清让的脚下,他将淬天壶捡起,放在手中把玩。 “你这手里拿的葫芦,是个什么东西?” 清让翻看着翠色的葫芦,并没有自这表面看出什么东西,他拔开瓶塞。 芫意突然站起身,直接到了十多里外。 只听一声巨响,整个九重天随着一颤。 黑烟滚滚,把白色的云层染成了灰色。 待黑烟平息,一个鸡窝头,浑身像是黑炭一样的东西,睁开了一双眼黑白分明,惊魂未定的眼。 他手中还保持着拔开瓶塞的动作。 清让身旁,篷皓长大了嘴,吐出一个烟圈,和清让同出一辙的黑炭模样,彼此缓缓对视一眼,同时跳后几步,同时指向对方。 “你怎么....。” “你怎么.....。” “该死的小妖怪!”篷皓此刻也意识到,自己恐怕也和这小妖怪一个模样,恼羞成怒,就要去打他。 “该死的仙,你害小爷!”清让距离最近,整张俊脸可以算得上毁容了,他肿成香肠似的嘴唇,格外的厚重。虽说被炸到脑袋一片混沌,可该有的判断力还是有的。 这葫芦是这天将的,虽然是他拔开的,难保不是这天将故意做扣,故意害他。 他也举起拳头,向篷皓打去。 一妖一仙混战一起,两个黑炭,若非一大一小,芫意还真不好分辨哪个是自己的徒弟。 芫意拥有天眼,自然能够看出这淬天壶之中装的是阴阳之气,而且自这样式也判断出,这是出自白术的手。 不过他将阴阳之气装在瓶子里做什么。 一仙一妖,终于打累了,各自躺在云上。 清让喘着粗气,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篷皓躺在云上,下意识想要举起手,可手掌上的空无一物,让他突然惊起一身冷汗。淬天壶哪! 清让终于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他坐起身,复杂看着芫意,委屈的喊道。 “师尊。” 芫意显得有些尴尬,抬起手。 “乖徒儿。” 清让指着自己的脸,委屈道。 “师尊,我的脸还好吧。” 芫意看着他面目全非的脸,沉默了。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张脸,黑碳似的脸上,也看不到什么五官,若非是嘴唇太大,厚重的像是香肠,说成是一个黑碳成精也可以。 芫意决定要说一个谎。 她温柔的看着清让,轻声道。 “除了黑了点,五官倒是还在。” 清让想笑,可却笑不出来,因为身边的篷皓,突然掐住了他的脖颈。 “把本将的淬天壶还给本将!” 云层之上,一个翠色的葫芦,丢了瓶塞,安静的躺在云上。 若是仔细看,那葫芦口,还有残留的黑烟。 芫意觉得,自己带清让出来散心错了。 她徒儿以前虽然文不成武不就,好歹模样不错,如今连这最后一个优点也没了。 好好的散心,做什么! 第91章 想杀便杀了 眼见着,清让被篷皓按在身上,掐着脖颈,进气没有出气多,可芫意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她看向云上的淬天壶,一手成爪状,将淬天壶吸了过来。 淬天壶是玉质莹润的葫芦,入手有着玉质的绵润。芫意看着壶口的还在断断续续冒出的黑烟,天眼看向葫芦内侧。 葫芦之中有个波浪形状的玉板,一侧是阴气,一侧是阳气,壶口口处有个小卡扣,一旦触动这卡扣,里面的玉板将会抽离,阴阳两气重合便会形成一股力量。 清让还算幸运,壶口并没有直接对准他的脸释放,不然恐怕性命难保。 云霭上,清让已经占了上风,他骑在篷皓的身上,左右开弓,抽篷皓的脸。一开始篷皓还能喊出声来,后来连声音也发不出,只能呜咽着。 芫意琢磨清让也该消气了。道。 “徒儿,这葫芦是个好东西。” 清让停顿动作,转身看向芫意手中的淬天壶。 “师尊,这葫芦不是个好东西,您看徒儿的脸,若不是这葫芦,何至于这样。” 芫意一把将淬天壶丢在清让怀里。 “你的脸不是大事,这葫芦是个好东西,为师带你去个地方,你就知道了。” 清让见芫意一脸神秘,起了好奇心,踩着篷皓的肚子站起身,篷皓被他这么一踩,身体腾一下做起,随后又重重的摔在了云上,翻了白眼。清让忙道。 “师尊,他不会死吧?” 芫意道。 “不至于,他可是天界第一的高手,耐揍着哪。” 清让觉得有些不放心,用脚踢了踢篷皓。 “喂,你死没死?” 篷皓被清让的打得,脸成了猪头样,两边脸颊鼓的老高,又被他踩到了肚子,嘴里吐着白沫,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清让毕竟心善,蹲在他面前。 “我告诉你,你要死等会儿再死,我和师尊走远点,免得别人以为是我们杀了你。” 篷皓若是能说话,一定做起身,痛骂清让是个黑心肝的玩意儿。 芫意看了看天色,道。 “走吧。” 随着清芒带着红芒消失在九重天。 良久。 篷皓悠悠转醒。 他先是坐起身,看了看左右,而后觉得胸口有点疼,抬起手,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他慢悠悠的行走在云上,突然他停驻了脚步,奇怪的看着自己的手。 “淬天壶哪?” 脑海浮现无数个记忆碎片,一个红袍的孩童,一个坐在云霭背对自己的女子。 他和红袍孩童打了一场,他输了。 淬天壶炸了。 所以记忆统统涌入了脑海。 篷皓的脸,顿时白了。 完了! 淬天壶没了,一定是被那师徒抢走了。 这淬天壶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至宝,有什么作用。 可却是实打实的用三十四重天的天契,和罗列的天材地宝的清单换来的。 南天门 守门的天兵原是玉帝跟前的侍奉的神官,因犯了错,被贬到这南天门守门。 他因服侍过玉帝,在天兵之中备受关注。 临近换班,他显得有些松散。将身子靠在门前,似睡不睡,眯缝着眼。 远远过来一个仙,穿着一身黑色仙袍,像是个外官,脚下的云并不像他们这些天界的仙一般洁白无瑕,而是灰蒙蒙的。来的仙,自然就是篷皓。 他这黑色仙袍是被淬天壶炸成了黑色,脚下的云之所以灰蒙蒙的,是因为那淬天壶的余波将这云染成了灰色。 天兵见那仙,驾云来到南天门,他想要看清那仙的模样,却见那仙的脸上盖了一层仙雾,只能隐约看到两个极高的脸颊。 “外官可有传召。” 他将武器横在那仙的身前,一副对什么都提不起劲的惫懒模样。 “哏!” 他侧耳过去。 “你说什么?” 这外官怎么口齿不清,如今的天界招仙官的也太不像话了,怎么连这样的也给了官职。他心中这般想,面上就带了一副瞧不上眼的傲气。 篷皓作为天界的第一个高手,除了玉帝,这天界谁不卖他三分情面。若非此刻他不方便显露真容,脸又被那红袍的小妖怪给打肿了,说不出话来,早就开口骂了。 篷皓深吸一口气。尽量字正腔圆道。 “滚!” 这些他听清了,天兵直接就把武器对准了篷皓的胸口。 “你够胆再说一遍!” 篷皓心底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见这天兵竟然敢这么对自己,伸手就是一巴掌,直接将那天兵拍飞了出去。 “他么的,老子......。” 天兵在空中直接调转了枪头,直接向篷皓冲了过去。 金色的腰牌四四方方,下面的络子都是用银线编织的,天兵以前伺候玉帝,自然见多识广,虽然没看到腰牌上的字,却及时的停下了身影。 他落下云,将头探了过去,指着腰牌上的四个大字,一字一句念了出来。 “天将篷皓。” 他念出这四个字,觉得腿肚子有些打颤。 篷皓直接又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这下天兵也不用跪了,直接就被这结结实实的一巴掌,扇倒了。 “属下见过天将!” 他连滚带爬的跪下。 天将篷皓,虽说在芫意和天外三天的三位天尊眼底,不过是个喽啰,那是因为他们地位至高,也就能把玉帝当个玩意儿,篷皓这般的身份,他们自然瞧不上眼。 可在三界之中,其他的神仙妖魔眼底,天将篷皓四个字,就代表了绝对的威严。 天界至今仅有这么一位天将,听闻他道行高深,曾在数千年前,一掌打伤过魔君狰砻,深受玉帝宠爱,是天界武将之首,手下有十万天兵骁勇善战,能以一当十,是天界最精锐的兵。 篷皓隐藏在仙雾下的眼,连余光都吝啬停留在天兵身上。他冷哼一声,直接跨过了天兵跪下的身子。 天兵眼见篷皓走远,如释重负。 却突然。 一道光,无声划过了他的脖颈。 他觉得脖颈发痒,用手摸向脖颈。 一颗头颅滚落在云端。 没有头颅的身体,重重的砸向了云层,激起一阵仙雾飘荡。 篷皓没有回头,这样的一个天兵,莫说是一个,纵然是一百个,他也是想杀便杀了。 第92章 玉帝问责 他是天将,更是这天界的第一高手,纵然众目睽睽之下,他要杀这天兵,又有谁敢反对! 凌霄宝殿 大殿之中鸦雀无声,原木星官低着头,他身后站着的是私交甚好的子目星官,虽说都是星官,可原木星官因为一向备受玉帝宠爱,所以排位靠前,这地位也要高了一阶。 子目小声道。 “星君这篷皓将军可去了半天了,若是再不见回信,看陛下那脸色,可要随便找个仙开刀了。” 原木眼睛看着脚,小声回道。 “你没见玉帝的脸色呀,我若是现在开口,不是把自己的头,伸在了陛下的刀下吗。” 子目道。 “陛下也是,篷皓天将若是一天不回来,咱们难道就一天不散朝了?” 原木道。 “如今啊,也就只能期待着篷皓天将能够早点回来,咱们啊,也能少受点罪。” 篷皓行到凌霄宝殿,这才将头上罩着的仙雾散去,他随手将自己衣袍拨乱,而后脚下一个趔趄,直接跌倒在了凌霄宝殿的殿门口。 众仙只听到一声闷响,一个灰头土脸,衣衫不整的仙,就这么闯了进来。 篷皓趴在云上,做出一副大战之后,重伤在身的样子。 “陛下!” 他伸出手,向高台之上的玉帝,喊道。 众仙一阵哗然,有武将站出,幻化武器,指向篷皓。 “大胆,此处是凌霄宝殿,岂是你这种下仙可以随意闯入的地方!” 这也不怨这些武官认不出自己的顶头上司,篷皓这张脸先是被清让打了两个乌眼青,又被清让打了不知多少个巴掌,如今这张脸肿成了猪头,别说是他们武将,恐怕是篷皓的亲妈来了,也认不出了。 玉帝觉得这下仙的声音有些熟悉,可却没有什么印象,毕竟不管是什么仙,都是自己的官,虽说模样差了一点,他也不好厚此薄彼,柔声道。 “下面的小仙,你闯凌霄宝殿所为何事?” 篷皓带着哭腔道。 “陛下,是我啊,我是篷皓!” “篷皓?”玉帝站起身,仔细辨别着这面目全非的仙。 篷皓自腰间拿出一个金色腰牌。 “您看,我是篷皓啊,陛下。” “真的是篷皓,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玉帝惊讶道。 篷皓这才道。 “您不是让小将去天外三天,三十四重天道德天尊兜率宫中,去换天尊的淬天壶么。” 玉帝点头。 “你换来了吗?” 篷皓道。 “自然是换了回来,可是.....。” “可是什么?”玉帝听到篷皓说将淬天壶换来了,面上带了喜色,可既然是换了回来,他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换是换了回来,小将用了三十四重天的天契,甚至瞒着您还应下了天尊,要将他炼制淬天壶消耗的天材地宝,全部补齐。” 玉帝忙道。 “应当的,朕不怪你。那淬天壶是天尊的至宝,篷皓你有功于天界啊,朕要赏你。”玉帝喜上眉梢,大殿压抑的气息,瞬间一扫而空。 玉帝又道。 “爱将既然将淬天壶换来了,那宝物在何处,快拿出来,给朕看看。” 篷皓带着哭腔道。 “小将是带回了淬天壶。” 玉帝道。 “那你拿出啊。” 众仙也随之附和。 “篷皓将军,快把淬天壶拿出来啊。” 篷皓一头磕在了云上。 “小将万死,那淬天壶在半路上,被妖魔抢走了!” 一句话说出,瞬间凌霄宝殿陷入了死寂,玉帝的面色更是一下转变成黑中带紫的颜色。 他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手指着磕在云上的篷皓。 “你可是朕的将军!朕的好将军啊!” 篷皓忙解释道。 “陛下,小将以死相拼,想要护住淬天壶,可那妖魔仗着自己是不言山的妖,道行更是骇人,小将一身难敌四手啊!” 原木捕捉到重要信息,问到。 “将军,您的意思是,抢淬天壶的是两个来自不言山的妖?” 篷皓自云上抬起头。 “不是两个,是上百个!他们似乎早就知道了小将回程的路线,趁机埋伏了起来,小将虽然神勇,斩了他们近半的妖,可毕竟难敌车轮战,败下阵来不说,还被他们抢走了淬天壶。” 篷皓本打算实话实话,可被原木这么一问,突然转变了主意。他是天界的第一高手,若是让玉帝知道,抢了淬天壶的只是一个红袍的小妖怪,莫说自己将军之位不保,恐怕连性命都要丢了。 另外这天界虽说是道祖创造的,可天上并非只有天界,还有一个佛界。 陛下之所以那么着急想要得到天尊的淬天壶,便是因为这佛界已经隐隐有超过天界的苗头。 他是天界唯一能打的将,若是自己败在一个小妖怪手中的事被宣扬出去,佛界一旦起了侵占天界的念头,如今的天界连阻拦之力都没有。 玉帝怒拍龙案。 “这下界的不言山是谁的山头,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抢我们天界的淬天壶!” 原木小声提醒道。 “陛下您还记得千年前,那个女妖芫意?” 玉帝沉思前事,突然想起一个银白狐裘的女子。 “是那个拔起结界的妖魔界妖主芫意?” 原木道。 “是她,听闻的她山叫做不言山,至于这上百个妖......。” 原木的话虽然没有说下去,可众仙心知肚明,若当真是不言山的妖魔抢了他们天界的淬天壶,那事情就难办了。 毕竟他们可是亲眼看过那妖主的,那道行莫说是天界难寻,恐怕是整个三界,也难找到一个能够破开道祖布下结界的神仙。玉帝一脸凝重。若当真是那妖主芫意的指示,他们天界当真要吃了这哑巴亏。可不管怎么想,这淬天壶都丢的太过蹊跷。 若当真如篷皓所言,这淬天壶是被不言山的妖魔抢走的,那这些妖魔又是自何处得知了淬天壶,他们抢走淬天壶又是意欲何为?若说是献给他们妖主,那芫意的修为已经通天了,这淬天壶对天界来说或许是宝物,可对她而言,未见得能看上眼。 “篷皓,你可敢拿命担保,这淬天壶就是。不言山的妖魔抢走的。” 第93章 烬听 篷皓心底清楚,玉帝这么问,是想要自己拿出一个,说服众仙,甚至是说服玉帝的理由。 他心底并不清楚,那师徒二妖到底是不是不言山的妖魔。 而不管他们是不是,不言山一定要背这个锅。 淬天壶丢了是事实。 而他的失职害天界损失惨重,更是事实。 他沉吟片刻,笃定道。 “陛下,小将可以拿自己的仙骨来发誓,那抢走淬天壶的妖魔,纵然不是下界妖主芫意派来的,也是她山中的妖魔做的。” “好,你既然敢拿仙骨起誓,朕姑且信你一次。来,拿出通天镜,看看那下界妖主芫意身在何处。” 一仙走出,自袖中取出通天镜,甩到空中。 随着通天镜涟漪荡开,一副画面出现在众仙眼前。 北冥海 浩渺无尽的海面,碧绿的海水平静无波。一个穿着银白狐裘的女子,带着一个红袍的孩子,蹲在云上,认真的看着海面。 “师尊,你说的那东西,怎么还没出现。” 清让看着海面,觉得这海水看起来幽深恐怖,并不想在此长呆。 “嘘,别说话,它要出来了。” 芫意话音刚落,平静的海面荡起了涟漪。 一条鱼。一条巨大的鱼。一条额头有白斑的巨大的鱼,冒出海面。 自云上向下看去,那巨大的鱼在海水下游动,身体占据了半个海面。 随着它的头冒出海面,身体也随之离开了海水,尾鳍脱离海面的一瞬间。 腥风大作,海面激起水龙漩涡,清让在云上看得清清楚楚,随着那巨大的鱼离开了海水,整个海平面竟然低了数寸。 伴随腥风,水雾萦绕,那鱼伴风疯长,转变成一只灰黑的鲲鹏。 那巨大的鲲鹏展翅欲飞,黑翼垂下若黑云压天,天地骤然暗下。 清让声线颤抖。“师尊,这就是你说的那条味道极其鲜美的鱼吗?怎么那么大?” 芫意看着那鲲鹏,咽了下口水。 当年她为了给清让练无上丹,要寻鲲鹏血为引,和这鲲鹏斗过法。 当日她道源不多,仅仅是咬伤了他的尾巴,她至今还记得那鲜美异常的味道。 芫意从未尝过这么鲜美的味道,纵然身为地阴祖也被这味道勾起了馋虫。 若非这千年她走不开,早就将这鲲鹏吃了。 她道。“乖徒儿,别小瞧了这小鸟,味道可比龙要好吃多了。” 清让奇怪道。“师尊,您吃过龙肉?” 芫意眼睛紧盯着鲲鹏,道。 “自然是吃过,这龙肉啊,虽然鲜美,可比这鲲鹏的血肉,那可就差远了。” 西天 雷音寺 梵音阵阵,九品佛莲之上,如来佛抿了一口茶水,看了眼台下的诸天菩萨,罗汉金刚。 “怎么没见烬听?” 有沙弥站出,双手合十道。“回师尊,徒儿并没有接到玄烬佛的请事函。” 如来道。 “既如此,你去北冥去看看。” 那沙弥合手一拜。 “谨遵师命。” 芫意见这鲲鹏头朝东,像是振翅要去西方。 她知这鲲鹏速度极快,一旦振翅跑了,她很难追上,忙显露身影。 “这小鸟,停下。” 小鸟?鲲鹏自启灵智起从来也没有谁那么叫过他。 那女子一身银白狐裘,手持一把青色的长剑,一身桀骜。 鲲鹏奇怪道。“是你?” 一千年前,这女子曾伤过他,他也曾放言下次见她一定要取她的性命。 可千年前,他还没成佛,杀性极大。 如今他既然已经皈依,自然将那千年前的事情,当作是年少轻狂的回忆。 “烬听?” 鲲鹏芫意只认识一个只,当年被她咬伤了尾巴的烬听,还曾放言下次相见要取她的性命。 清让站在云上,那腥风狂作,他耳畔只觉嗡鸣的厉害,看着师尊拦下鲲鹏后,并没了动作,觉得有些奇怪。 于是喊道。“师尊,您快点擒住他,这风太大了,徒儿挡不住啊。” 烬听远远看着那红袍的孩童,对芫意道。 “你徒儿说,你要擒我?” 芫意显得有些尴尬,可她素来是个厚脸皮的,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点了点头道。 “本主觉得你味道极好,你若不抵抗,本主一剑给你个干脆,绝不让你痛苦。” 烬听觉得好笑,面前的女子看起来不过是十八九岁,上次相见她还是个少女模样,用了一些旁门歪道,侥幸伤了他的尾巴。 这次相见,竟然能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一定打得过自己,当真是可笑至极。 芫意看了看他的神色,脸色沉了下来,她自他的脸上看出了嘲讽和不屑。 “你认为本主杀不了你?” 烬听淡淡道。 “姑娘,你杀性太大,我见你也是天地一灵,何不皈依我佛,放下屠刀。” “佛?” 芫意倒是听过,听说如今的天界已经一分为二,东方为玉帝,西方为如来。 他口中说的佛,莫非就是那西边的佛祖? 芫意如今觉得,自己不仅是是被小瞧了,更是被侮辱了。 她堂堂一个地阴祖,大地之母,竟然被这小小的鲲鹏轻视了。 她抬起清鸿剑,一剑向烬听刺去。 那烬听因为已经成佛,周身佛光普照,淡淡道。 “姑娘,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芫意骂道。 “本主是你姑奶奶,成你爸爸的佛!” 她那一剑刺去,带动天地之气,周身更有清芒相伴,那剑身若一条蛟龙,锐利无比,带着不可抵挡之势。 烬听见她刺开,鲲鹏翅膀合十,胸口划出一座佛莲,那佛莲甫一出现,周围天地出现了一阵扭曲。 剑尖直接刺到了佛莲,那佛莲刚刚显露全身,瞬间被天地之地碾成粉碎。 烬听面色一沉。 他没想到,芫意千年不见,竟然道行已经高成如此地步。 当然他并不知道,现在的力量还不是芫意真正的力量,这仅仅才有她当年的一半。 而千年前,芫意能以天狐之身,一点道源,就能和他打成平手,而如今她拥有的是一半道源之力,烬听早已不是她的对手。 剑尖将佛莲碾成粉碎,其势不见减弱,竟然直奔着烬听的胸口而来。 剑尚且未碰触到他的胸口,已经有难以抗拒的气势,自那青色的剑身压在了他身。 第94章 猜一猜 那难以形容的气势,压在烬听的身上,就如同背山而立。 他清楚若是以本体打下去,必定很难与这女子的妖身打斗。 于是他趁势一沉,剑落空,他周身佛光普照,已经变化出佛身。 那是一个身披锦岚佛衣,手持九玄禅杖的男子。 芫意见他竟然躲过了自己这一剑,冷冷一笑。 “你倒是有点能耐。” “狐狸,你既然是天狐之身,本应潜心修炼,待他日得正果,若是犯这杀谬之罪,造业缠身,日后必定有苦果降临。” 芫意皱眉。“你这是在诅咒本主?” 烬听并无此意,忙道。“小僧只是规劝姑娘。” 另外一边,因为鲲鹏收了本身,腥风骤然停歇,清让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他飞身来到芫意身旁,看了看烬听,道。 “师尊,他就是那鱼?” 芫意小声道。 “乖徒儿,你等下离远点,为师今天定要吃这厮的肉。” 虽说芫意已经压低了声音,可烬听与她距离极近,哪里会听不到。 他奇怪道。 “姑娘,你为何一定要吃小僧的肉。” 芫意被他这么一问,睥着他道。 “废话,自然是你的肉好吃。” 烬听被芫意的话一噎,再也无话可说。 这天底下最怕人把亏心的话说的特别真诚,这种人就算你说破天,他也不会认为是自己错了。 烬听心道:看到今日这一战是躲不掉了。 烬听本是这北冥的鲲鹏,北冥海的王,虽说如今皈依了佛界,傲骨和能耐还是有的。 他将禅杖举起,指向芫意。 “何惜一战!” 芫意一掌将清让推远,道。 “徒儿,你好生看着,为师教你如何对敌。” 芫意将手中清鸿剑举起,迎了上去。 一时间。 北冥海之天,骤然暗下。 乌云压顶,笼罩着整个北冥海。 电闪雷鸣,带动狂风大作。 紫色的闪电中,一狐一鲲鹏战到了一起。 芫意手中的清鸿剑,舞动之间招招致命,她千年前和那鲲鹏打斗过一次,芫意心底自然也清楚,若非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天狐,是绝对打不过这鲲鹏的。 鲲鹏乃是天地之灵,是三界之中唯一不用修炼便有无敌之势的生物。 更何况这烬听已经成年,鲲鹏成年极其困难,她那时仍是地阴,也曾见过一次鲲鹏渡劫。 那无尽的闪电落下,落入北冥海,整个北冥海成为一片雷电的海洋。 鲲自海面而出,周身夹杂雷电,一身皮开肉绽的化身成鹏,那大鹏振翅直上九重天,却被天劫直接打入海中。 天劫是天道的衍生物,当一个层面出现一个极强的强者,天劫将会降临,但往往只是一小片区域。 像鲲鹏渡劫,这样一降一片天地的雷霆,还是前所未有的事。 她那时只是惊奇这鲲鹏渡劫之难,于是想要看这鲲鹏究竟能不能穿过雷霆,顺利度过天劫。 却见,北冥海突然翻滚起波浪,那被打入海中的鲲鹏,被一个巨物托起。 芫意眯眼去看,那哪里是什么巨物,而是一片雷霆凝聚的山,那山自北冥海而生,生出的同时直接穿破了砸向海面的鲲鹏。 想到这里,芫意不禁暗恼,那时她也不知道这鲲鹏的肉竟然是个好东西,不然怎么任由那天劫将鲲鹏的肉身粉碎。 想到这里,芫意突然停下了动作。 这天劫可是鸿钧在掌控,那这鲲鹏的肉当年岂不是到了他的嘴里? 烬听见她突然停顿下来,面色一沉,她竟然在打斗之中分神! 芫意回过神,一把将清鸿剑举起,直直奔着烬听的心脏而去。 烬听见她突然回神,刺来的这一剑丝毫没有分神的减弱,心底暗暗叫苦。 清让聚精会神的看着闪电之中的打斗。 他虽然一直在芫意护佑下,却从来没有见过芫意与外人打斗过。 他认为的打斗自然不是那么轻而易举战斗,而是势均力敌的斗法。 雷霆之中,芫意身披雷电,一剑一身,将烬听打得步步退让。 清让看到精彩处,不禁感概:自己何时能像师尊这么厉害。 芫意虽说想要打败这烬听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并没有那么做。 她身有道源,这三界也就是鸿钧能与她一战,欺负这小鸟,并没有多大的成就感。 她一边持剑让烬听步步后退,一边看向一处虚无。 她可不想现在就暴露身份,地阴祖的身份太大,一旦爆出这三界要重新洗牌。 而现在还不是时候。 烬听自然也察觉到这女子没有使用全力,身为鲲鹏,他自然有自己的骄傲。 “芫意,你既说要吃我,何不用全力,莫非是不敢!”他在用话激芫意。 可芫意哪肯上当,她手持清鸿剑,在他周身释放剑气,那剑气四面八方涌来,烬听避无可避,只好任由那剑气划破自己的肉身。 闪电之中,下起了血雨。 芫意皱眉,她莽撞了,这鲲鹏血可是是好东西,若是这样白白浪费了岂不是可惜。 这么一想,这鲲鹏岂不是全身都是好东西? 芫意突然觉得不想吃他的肉了。 若是将这鲲鹏圈养起来,隔三差五的取点他的血,若是嘴馋割下几块肉,只要他不死,这鲲鹏的血肉就是无尽的,她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她心中这么想,手中的剑自然不再那么致命。 烬听在她手下过了几招,也察觉到她招式的转变。 他周身遍布残影,芫意虽有天眼,也一时无法分辨究竟哪个是真正的烬听肉身。 于是她放缓剑招。 就在芫意放缓剑招的一瞬间。 一个黑色的匕首,突然出现在芫意的脖颈。 “我劝你别动。” 芫意感觉到脖颈处有一丝凉意,下意识就要释放道源对抗。 可烬听突然将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这幅容貌,是三界难寻的好模样,若是我手中一时不察,毁了你的脸,恐怕将会成为憾事。” 他的声音森冷阴郁,与之前那谦恭的声音截然不同。 芫意眸色微暗,这样的声音她觉得很耳熟,当年她取鲲鹏血,他的声音便是如此。 “你刚才是在做戏?” 他贴近芫意的脖颈,轻嗅着她身体的独特香气。 “你可以猜一猜。” 他手中的黑色匕首压入了芫意的脖颈。 银白狐裘的衣领,滴下几滴殷红的血液。 第95章 笑会传染 “放开我师尊!” 清让飞身而来,手持血色长剑,指向烬听,他虽是个孩童的模样,一身戾气冲天,双目充血。 当他看到芫意衣领上的血迹,面色一白,瞳孔紧缩,脸侧妖娆的彼岸花显现,缓缓向脖颈蔓延而下。 “你是她的徒儿?”他用匕首横在芫意的脖颈,刀锋向她皮肉倾斜,瞬间芫意的脖颈出现一道血线。 “别伤我师尊!” 他虽然表面镇定,可颤抖的手,却违背了他意愿。 “清让你走开,他伤不了为师。” 芫意看出了清让的慌乱,淡定道。 烬听却用森冷的语气道。“你认为我伤不了你?” 他边说话,边用脸靠近她的脸侧,当肌肤碰触到一起,芫意眸光已是冷冽彻骨。 清让见到这幅场景,手中血色长剑,血气冲天,他周身散发戾气,染红了身后的半边天际。 “你这徒儿倒是有一副好妖身。” 他贴着芫意的脸,阴郁一笑。 “你身体有两个灵魂。”芫意突然道。 “好眼睛,好直觉,可惜……聪明的女人,总是不招男人喜欢。” 他手中的匕首压下,顿时芫意的脖颈皮开肉绽。 “敢伤我师尊,拿命来!” 一朵巨大的彼岸花,带动着红芒滔天,自烬听头顶出现,直直砸向了他。 就在此时,芫意动了。 她一只手缓缓抬起,天地竟然骤然扭曲,肉眼可见,四面八方涌出无尽的天地之力,汇聚在她掌心。 她掌心处,先是出现了一点青苍色的火苗,而后那火焰随着涌入的天地之力,逐渐扩大,直至那火焰成型。 道纹无声浮现在眉心,繁杂的道纹,甫一出现,那火焰骤然疯涨。 她一手覆在另一只有青仓色的火焰的手,双手摊起。 北冥海上空出现一个清色的结界。 那结界,将北冥海覆盖。 烬听怎会任由她用结界将自己困住。 他手中匕首,一压,却并没有感觉到皮肉。 眼前一花。 他手中的芫意,竟然变成的虚无。 一个素袍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与他对立而站。 她双手摊开,一手一团青苍色火焰。 她身后有九尾显现。 芫意低眸,淡淡一笑。 火焰瞬间向那烬听身体冲去。 无边的青色火焰。 烬听幻化本体,想要逃出那火焰。 天地之间,只见一个青色的鲲鹏。 他周身被火焰包裹,发出凄厉的惨叫。 芫意收回手,碰触到脖颈的伤口。 天眼浮现银辉,射向火焰之中的鲲鹏。 烬听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个乌黑的洞,渗着蔓延不绝的血。 芫意挥袖,那火焰骤然缩小,直至形成一个巴掌大火苗。 而在里面的鲲鹏也随之变小。 她将火焰放入袖中。 眉心道纹射出一道银芒。 凌霄宝殿 通天镜骤然破碎。 众仙还在震惊于这妖主的强大。 众目睽睽之下,通天镜骤然破碎。 那拿出通天镜的仙,顷刻吐出一口血。 凌霄宝殿一片死寂。 而篷皓显然认出了,抢他淬天壶的那师徒,就是那妖主芫意和她的徒儿清让。 他面带沉痛,向玉帝喊道。 “陛下啊,就是那妖主和她的徒儿,抢走了小将的淬天壶啊!” 篷皓喊的撕心裂肺,玉帝沉默了。 众仙沉默了。 没有仙开口,更没有谁,敢再敢说淬天壶的事。 他们深知,若这淬天壶在妖主芫意的手中,那便是拿不回了。 半月一路走来,觉得有些奇怪,这天界怎么那么安静。 他双手捧着一个木盘。 木盘之上盖着一块红布,红布之上躺着一张帖子,那帖子之中,自然是他和半风商量好的天灵地宝的清单。 他径直走向凌霄宝殿。 见一个黑炭似的仙官,趴在云上,而龙椅之上的玉帝,脸色相当难看。 他轻’咦‘了一声,道。 “怎么没见篷皓将军。” 众仙低下头,全当没听到。 他们自然认识这位便是三外天,道德天尊的道童半月。 可刚看过那一场北冥海的战斗,他们显然谁都不想说话。 而趴在云上的篷皓,看到半月,几乎想把头埋进云里。 可惜的是,他太黑,纵然是云雾够厚,也不够将他的头藏起来。 有仙好心,指了指趴在云上的篷皓。 半月点了头,对那仙感激一笑。 而后蹲下身,对着黑炭道。 “篷皓将军,清单我已经列好了。” 篷皓不说话。 半月哪里管他说不说话,他见周围气氛不对,沉声道。 “篷皓将军,这淬天壶我可是亲眼看着半月交给了你的,这淬天壶既然到了你们天界的手里,我家天尊自然不会食言,可若是你们食言,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重量。” 半月以为是这众仙已经发现了淬天壶的秘密,他心道:淬天壶我反正是交给你们了,我们自始至终也没说过这淬天壶到底是不是至宝。但你们既然用东西换了,这该给的东西可是一样不能少的。 玉帝瞪了眼把头埋在云中的篷皓。 对神官道。“去,把仙童手中的清单拿来,来个仙,跟着一起把东西送到兜率宫。” 这妖主芫意不好惹,那兜率宫的道德天尊自然也不是好惹的,那妖主无非是能耐大,可这道德天尊的师尊可是他们天界的老祖,鸿钧道祖啊。 半月见这篷皓还是不说话,可听到玉帝既然答应了,心底松了一口气。 只是半月不仅嘴碎,还是一个格外有好奇心的童子。 他见这篷皓一只埋着头,就觉的这篷皓有些奇怪,就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埋着头。 神官来到半月身前,双手高举,等待着半月将木盘放在他手上。 半月心生一计,估计一个脚下不稳,那木盘好巧不巧的砸在了篷皓埋在心中的头。 那木盘砸到了篷皓的后脑勺,大殿只听一声闷响,继而篷皓跳了起来。 半月看着面前黑炭脸的篷皓,先是沉默了,而后爆发一阵大笑。 要知道,这笑声最是容易传染。 先是一个仙,忍不住跟着扑哧笑了出来。 而后又是几个仙,跟着一起。 再然后,整个大殿发出了阵阵大笑。 玉帝本是沉着脸的,可那笑声太过恐怖,传染力又太强。 他先是绷着脸,而后那脸绷不住了。 他将头转过去,整个身体开始抖动。 第96章 三界谁最厉害? 随着那哄笑声越来越大。 一个大胆的仙官,走上前,似是调笑,似是被这轻松的气氛调动,壮着胆子一拍蓬皓的肩膀。 “我说蓬皓将军,你这张脸也太可乐了吧,要是日后洗不干净,那就别洗了,留着给大家取乐也是好的呀。” 大笑声渐渐停歇,半月捂住笑疼的肚子,带着调侃道。 “你这黑炭似的脸,和我们兜率宫的卤蛋同出一辙啊!哈哈哈哈哈哈!” 玉帝用袖口擦去眼尾笑出的泪水。 蓬皓低着头,微微冷笑。 他是这天界第一的高手,更是天界武官之首从未如此丢脸过。 他看着刚才拍了他肩膀的仙官。冷声道。 “你刚才说什么。” 那仙官似乎也知道自己失语了,忙不迭的摇头。 “下官没说什么....下官.....” 他再也没机会说出后面的话。 蓬皓突然出手,一掌拍在了他的头顶。 半月被吓了一条,复杂的看着云上红白相间的东西。 他抬头看着天,而后喃喃低语道。“我以后再也不吃豆腐花了。” 众仙看着那云上的破碎的脑袋,和已经死去的仙官。 玉帝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 有神官走上前,将尸体和秽物清理干净。 半月也没想到,自己仅仅是笑了一通蓬皓,竟然害了一个仙官的性命。 众仙明白,蓬皓是这天界唯一的战神,唯一的将军,当着玉帝的面亲手掌毙一个仙官,若换是别的仙,推出去剃仙骨都是轻的。 而若是蓬皓,这仙官死也就死了。 没有仙会觉得悲悯,因为天界从来不是一个祥和之地。 “好了,笑也笑够了,来带仙童去将清单所列送到兜率宫。” 神官沉默捡起云上的清单,半月跟在神官身后,看向低头的篷皓。 这天将竟然如此心狠手辣,而这般心狠手辣的仙,竟然被玉帝委以重任,这天界当真如天尊所言,从根上就是坏的。 散了朝,文武百官陆续离开,玉帝叫停了篷皓,来到了天宫后花园。 水榭凉亭,仙雾缭绕,有仙女在水面载歌载舞,仙乐清灵。 薄纱帷幔挂在凉亭两侧,仙鹤低飞掠过凉亭,带起薄纱帷幔舞动。 玉帝品了一杯仙酿,点了点面前的空坐。 “这里没有其他的仙家在,你坐吧。” 篷皓沉默坐在。 玉帝看着远处的莲花池,似是旧友闲聊,并无玉帝上位者的居高临下。 “我们许久没有好好散过心了。” 他语气之中满是感慨。 篷皓学着玉帝的模样,看向远处的莲花池,淡淡道。“是许久了。” 久到他几乎已经忘记,他们曾经是好友。 他转过头来,似是带着愤慨道。“那妖主芫意不知是什么来头,竟然这般神通广大,若非是她抢走了淬天壶……。” 玉帝抬手,示意篷皓不要继续说下去。 “今日不谈公事。” 篷皓笑道。“你如今已是九五至尊,天界的天帝,哪里还有什么公事私事。” 天界库房 神官打开清单,身后有几名仙官,每听到神官念出一样东西,就将一样东西拿出。 半月早就准备好了乾坤袋,他特意找了容纳量最大的储物乾坤袋,眉开眼笑的将一样样东西放入袋中。 “八百年的罗生草,三千年的灵芝,五千年的狐零花,伴生草一千株.......。” 神官越念头上的冷汗越多。 而两名仙官更是越听心越慌。 他们是掌管这天界库房的官,里面的东西他们每天清点一遍,自然清楚这天界的库房到底有多少存货。 神官看着清单上密密麻麻似乎看不到头的东西,觉得头脑都是晕的。 这区区的淬天壶竟然需要那么多的东西吗? 半月自然也看出了,这神官似乎是觉得这清单上罗列的东西有点多。 他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我说这位神官,这东西吗,虽然是有点多。可是这东西可是你们蓬皓将军亲口允诺的。若非如此我们兜率宫的至宝淬天壶,岂能这么容易的送给你们天界。” 他又道。 “你天界不会这点东西都拿不出来吧,我告诉你们,你们玉帝可是允诺,要你们把这些东西送到兜率宫的。你们要是阳奉阴违,我可要去找你们玉帝去了。” 神官忙道。 “仙童多想了,不能够的,不能够的。” 他转头呵斥两个仙官。 “手脚麻利点,仔细手中的东西,这些可是要送到道德天尊的兜率宫的。” 神官虽然嘴里这么说着,可心却在滴血,这可是他们天界的宝贝啊。这些仙草,这些地宝,可是不知多少年来天界攒下的宝贝,如今竟然要送给道德天尊了。 若是那淬天壶换回来了,这东西给也就给了,这东西是给了,淬天壶却没见过,他们天界白白的将半个库房送给了道德天尊。 真是心疼啊! 半月道。 “你心疼什么劲的,这东西是你们玉帝的,又不是你的。再说了,我们道德天尊可是道祖的大徒弟,多少界想巴结我们天尊还来不及那,给你们个机会还不珍惜,怪不得你们天界这么让我们天尊瞧不上眼。” 半月本就是个话篓子,平日里没话还找话哪,更何况这神官一副不敢得罪他,又不能不听他说话,幽怨无奈的表情,激起了他想要聊天的瘾,于是继续道。 “你们呀,不就是个当差的嘛,你们玉帝也没见有什么能耐,你们天界的那点破事,我可是门清。” 他凑到神官的面前,一副八卦的嘴脸道。 “听说,你们被佛界压制了,这淬天壶是用来对付佛界的吧。” 神官没说话,可一脸你这么知道的表情。 半月看到神官的这幅表情,觉得很享受,在兜率宫,他是享受不到这样的表情的。 他继续道。 “你们啊,太笨了,现在的三界谁最厉害?” 神官道。 “道祖。” 半月一脸你没救了的表情。 “你是不是傻,这天界道祖最强还用你说,我的意思是,这天界除了道祖,还有谁最厉害!” 神官点了点头,似乎是听懂了。 “篷皓神将!” 第97章 一哭就更丑了 “你们天界的神仙脑子是不是都不好使?”半月如是问道。 神官面色有些难堪。 “那仙童认为,这三界谁是仅次道祖之下的强者。” 神官语气不善,故此发问。 “谁是最强的……,那可不好说。”半月本想脱口而出芫意的名字,可一想她可是妖魔界的妖主,若说她是三界最强的,那他们天界岂不是很没面子,更何况,他们天界还有通天道人哪。 “仙童,既然你也说不出谁是最强的,那小仙觉得篷皓将军是最强的有什么不对?” 氛围有些冷,忙碌着搬东西的仙官,不敢抬头,生怕波及到自身。 天宫后花园 玉帝洒下一把鱼食,引得莲花池锦鲤簇拥而来。 篷皓看着那鱼群有些出神。 玉帝突然道。 “你的脸……,可能用术法遮盖下。” 篷皓面色有些冷。 “试过了,并没有用。不知那淬天壶中的到底是什么,竟然这么厉害。” 玉帝奇怪道。 “你说,这淬天壶被那妖主的徒儿拔开瓶塞就爆炸了?” 篷皓道。 “说也奇怪,那淬天壶我回天界时,也曾研究过,并没有感觉到它有至宝的力量。” “算了,既然已经落在了那妖主芫意的手中,这淬天壶不管是不是至宝,都与天界无关了。” 玉帝说完这话,信步走入天宫,仅留一个背影给篷皓。 篷皓看着他的背影,沉默良久。 妖界不言山 清让屁颠颠的跟在芫意身后,芫意行在前方,面色有些冷。 木杳见妖主和少主回来了,忙走上前问道。 “少主,妖主不是带您去游览三界风景吗?” 清让答道。 “是啊。” 木杳面色很复杂,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少主怎么变黑了?” 清让抬手,看着自己的手,见手背一片漆黑,忙小跑着进了内殿,喊道。 “师尊,那术法又不管用了!” 芫意显得有些疲惫,坐在卧榻前,病恹恹的。 自从她丢失了一魂一魄,身体每日都在流失力量,虽然道源依旧在,可这天狐的肉身,却有了早衰的迹象。 见清让闯了进来,她提了精神。 “让为师看看。” 清让把自己的脸,凑到了芫意的面前,芫意忙推开他的头。 “离远点,为师看不得丑东西。” 清让显得有些委屈,他怎么就成了丑东西了。 这淬天壶的阴阳二气,当真是邪门。去往北冥海的路上,芫意试过了几种术法为清让驱除黑气,可那黑气无论如何都消失不了,她只好用法术,勉强为清让做了个障眼法。 谁知道,这障眼法,竟然会失效。 白术那条老泥鳅也不愧是三界第一的天才,这黑气竟连她都无法驱逐。 清让扯着芫意的袖子,撒娇道。 “师尊,您给徒儿想想办法吧。” 芫意看了看清让的脸,猛地闭上了眼,清让快哭了,顾不得继续撒娇,向大殿外喊道。 “木杳,给我拿块镜子来。” 女子爱美,身边几乎都会有个铜镜,木杳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如今她面上已经没了胎记,自然会时不时的顾镜自怜。 清让接过木杳的铜镜,一张黑碳脸,倒影在镜中,眼睛还算黑白分明,可眉头却秃了,鼻子还算高挺,可嘴巴却肿成香肠。 清让被自己的样子吓到,直接坐在了地上。 他看向卧榻上的芫意,抽了抽鼻子,眼看要哭。 芫意忙道。 “别哭,一哭就更丑了。” 清让听到芫意这么说,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这可怎么办才好啊,他今年才一千岁,若是以后顶着这张丑脸,莫说师尊嫌弃自己,恐怕自己也要嫌弃自己了。 文矩听说少主回山了,一路飞奔到了大殿前,还没进去,就听到了少主的哭声,他停住了脚步。 少主在哭?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文矩比清让要大个几百岁,他刚来山中那会儿,正赶上少主化妖身。 彼岸花成就妖身,莫说妖魔界没有,整个三界也是独一份。 那彼岸花生活在冥界,吸收怨气成长,用此花修炼成妖身,若无强大的毅力,强大的内心,绝对坚持不下来。 他初跟少主时,夜晚守夜,总是会听到压抑的呻吟声。 那成就妖身的痛苦,他从未在妖主面前显露过,甚至从未对妖主提及过。 所以,虽然少主是个孩童的模样,他却从未当少主是个孩子。 而当文矩听到少主的哭声,他第一反应是,少主莫非是在假哭? 内殿 芫意被清让哭的脑仁疼,想到当年,她刚把这徒儿捡来时,他也是这般。 虽然觉得烦躁,可莫名又觉得熟悉。 她站起身,将那红袍的孩子抱在怀中。 清让在她怀中抽噎着,抬着眸,眸中还有未干的泪光。 芫意轻柔的拭去他的泪水。 “有为师在,一定会让你变回原本的样子。” 清让将头埋在芫意的胸口。 心中曾经埋下了一个种子,而今枝枝蔓蔓从心底蔓延,他在等,等这枝蔓成苍天大树,等这枝蔓郁郁葱葱,等她发觉,也在等自己强大。 木杳觉得如今的少主有些不对劲。 她不知道如何形容如今的少主。 若说以前的少主,是一个温雅如玉的画中人。 那么现在的少主,便是一个走入尘世的妖孽。 她突然想起,初遇的少主。 一千年,对妖而言并不算长。 可她竟然已经忘记了那时少主的模样。 只记得,他眉眼如画,身后是花海,他在花海转眸,那一眸便叫她牵挂了一千年。 怀中的清让,响起了鼾声。 芫意将他放在卧榻之上,为他盖好了被子。 温柔的为他擦去,眼角的泪痕。 向木杳道。 “本主去趟天外天,清让醒后,你去喊山迦过来,修炼不可中断。” 芫意走出内殿,见清让亲随小妖,站在殿门前,不知在张望什么。 文矩看到芫意,直接跪倒。 “见过妖主。” 芫意用风托起他。 “清让过分活泼了,你跟在他身旁伺候,没少替他担惊受怕,本主这里有一枚仙丹,你如今年岁还小,还不能消化里面的力量,若有二千年的修行,再吞下,最好。” 芫意自袖中掏出一枚仙丹,将仙丹放在文矩掌心。 第98章 地阴无心 文矩接过仙丹,被这巨大的惊喜冲击的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芫意见他托着掌心的仙丹,呆滞的站着,轻笑一声,隐身离开。 见妖主隐身离去,文矩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内殿 清让睁开了眼,木杳没有离开,看到他醒来,走上前。 清让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用她来伺候。 木杳安静的退下,仅留清让自己留在殿中。 他静静地躺在卧榻,黑白分明的眸,升起了妖娆的雾气。 鼻畔有着属于女子的独特香气,他缓缓阖眸,莞尔一笑。 “师尊,清让可以继续等下去。” 天外天,兜率宫。 芫意隐身站在宫门前,踟蹰着不知到底要不要进去。 白术对她的心思,她不是不清楚,这老泥鳅不知道是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喜欢她。 作为地阴祖,她身旁不需伴侣。 作为天狐,她更加不需要感情。 她并不懂感情是什么东西,若她心里还有那么一些属于三界众生的情感,这情感已经给了清让,再也无法给别人。 丹殿内,白术突然看向远处,他手中的丹药在跳动,他知道,这是芫意来了。 挥退了看火的童子,他起身立在门前。 他在等,等她的到来。 宫门外,芫意依旧站着,袖中藏起的青苍色火焰,里面还在试图逃离的鲲鹏烬听,发出一声怒吼。 芫意心烦意乱,用密音对他道。 “你若不想死,就给本主安静。” 烬听放在还在挣扎,听闻这话,突然停下了动作。 他的表情有些奇怪,半边是儒雅,半边是暴戾。 “你我本是一体,为什么你总在抗拒我。” “滚出我的身体!” 烬听灵海。 一个满身佛光的佛陀,对着那黑袍阴沉的男子,一笑。 “烬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成佛?”他冷笑。“他如来一个佛位就将你收买了,可他收买不了我!” “你这是何苦,这女子将你关在这火焰之中,若你愿意皈依,我可以救你出去。” “救我,你还是先救你自己吧!” 灵海内,两个虚幻的身影,打在了一起。 丹殿内 白术还在等着芫意的到来。 他是道德天尊,这天界所有的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清让身体之中沾染了阴阳之气,那气只有他可以驱除。 白术在赌,赌芫意在乎她的弟子,赌芫意一定会来。 宫门外 芫意看到了灵海内两个魂体的打斗。 这鲲鹏竟然有两个魂,倒是奇怪,这后一个魂体,不像是自他身体生出的,倒像是被人刻意的放了进去。三界之中,还有谁能够在鲲鹏身体之中,安放另外一个魂体。 芫意想的入迷,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传入了她的心海。 “本尊和自己打了一个赌,赌你会来,可本尊赌错了。” “白术?”芫意听出这个声音属于白术。 “丹药本尊已经备好,你不进来拿吗?” 不得不说,白术的心理战术十分的绝妙,芫意为这丹药而来,纵然不愿再见他,却又不能不见。 丹殿内 芫意显露了身形,白术立在原地,拿着一个白瓷瓶子。 “你不愿见本尊,这丹药拿去,日后若是需要丹药,可让妖界小妖来取。” 芫意接过丹药,觉得有些意外,这白术莫非改变主意了? 白术看她那副不相信自己的表情,苦涩一笑。 “他既然是您的弟子,自然也与本尊有些干系,本尊不至于那般狭隘。这药既然你已经拿到了,便走吧。” 他转过身,背对着芫意。 芫意心底觉的有些对不住白术。 她一直将白术当作一个提供丹药的工具,却从来没有关心过他。 毕竟是自己的师侄,鸿钧和她不对付,那也是长辈之间的旧事,和这小辈又有什么关系。 “你最近还好吧。” 芫意不知怎么化解这尴尬,只好抛出这么一句话。 白术的声音低沉。 “你无需如此。” 芫意凑上前,想要看看白术的脸色。 可白术察觉到她的接近,竟然侧过身,不让她看。 他越是不给芫意看,芫意越是想看。 她要看,他要躲。 几番来回,芫意失去了耐心。 她一个用力,扳住了白术的肩膀。 “别动!” 白术要躲掉她的手,可芫意却威胁道。 “本主耐性不好,你若是再躲,本主不介意再给你个乌眼青。” 白术不敢动了,却把头低了下来。 “看着本主!” 芫意冷声道。 白术却委屈道。 “你又不喜欢我,何必一直逼着我。” 他没有用尊称,只是用男子的身份,在对芫意说出心声。 “本主逼你?本主何时逼过你!” 他突然抬眸,眸深沉若星海,炙热而执着,看向她的眸底。 “你知道我喜欢你,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并没有排斥我,这代表你可以接受我。为什么不愿意尝试接受我。” 芫意眯眼,这老泥鳅莫不是疯了?这一通绕口令似的话,说的到底是什么跟什么。 白术突然接近芫意,他们的脸,几乎要碰撞在一起。 芫意要比白术低了一些,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想要看穿这冷漠的银灰色,这妖冶漠然的眸子里,究竟有没有自己的存在。 芫意并不避让,而是冷漠的看着他。 “你可能听闻天地有心?” “天地有心?”白术被她这话问住了,天地有心吗? 芫意道。 “天地无心。” 白术一头黑线…… “天地无心,地阴怎会有心,若有心,这心也不是地阴的心,而是天狐的心。” 芫意就这样,平静而冷漠的看着他,她没有心,没有感情。 对于清让的感情,来源于天狐的身体,而不是地阴。 “原来如此。” 白术退了半步,苦涩一笑,原来地阴无心。 地阴无心,所以她终究不会爱上任何人,不管是清让,还是他。 芫意淡淡道。 “你应该明白,本主终究要和你师尊一样,要去混沌空间,那里才是地阴的归宿,这三界本不该有本主的存在。” 这个道理白术懂,地阴和天阳属于混沌空间,她之所以不能以地阴祖的身份出现,是因为一旦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她就只能去往混沌空间,这三界容不下她。 不是包容不下一个地阴祖,而是三界是一个界面,造物主不可与自己创造的生物,生存在一个空间。 第99章 道心有了裂痕 他早就该清楚这个道理的,可他不愿承认。 他自修道,从未对哪个女子动过心。这陌生的情,蒙蔽了他的眼,也让他学会了自欺欺人。 芫意叹息。 “你的道心有了裂痕。” 妖界 绿箩蹲在一个树叉上。 几个盘坐在一起聊天的小妖,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听说了吗?咱们少主似乎受伤了。” “别胡说了,咱们少主可是跟着妖主一起去游玩的,有妖主在,这三界谁能动少主。” 那小妖急了,道。“我可是亲眼看到的,少主的脸都黑了。” 少主受伤了?绿箩自树叉上悄无声息的落下,向妖殿而去。 青魇清醒后,还是住在半山腰的洞府,如今少主已经成就妖身,似乎并不需要他着个大夫了。 好在山中的妖族甚多,若是有身体不适的,也会前来找青魇看看,所谓一通百通。 青魇能为半妖看病,自然也能为妖看病。 醒来的这段时间,青魇没闲下来,来往他洞府的妖络绎不绝。虽说是累了一定,可这些妖族还算懂规矩,来看病倒是没有空手来的。 难得闲暇,今日的病人不多,他将草药放在洞府前的木架子上,一抬手竟然看到一个女孩子。 “绿箩?” 绿箩显得有些吃惊。 “青魇?你怎么也在山中。” 青魇表情有些复杂。“我昨日还给你们带去了一些果子,你难道不知道?” 绿箩道。 “好像有点印象。” 青魇知道这绿箩是个武痴,对外界一切都不敢兴趣,也懒得和她争辩什么。问道。 “你这是去哪。” “我去找少主。” 绿箩理所当然的回道。 “妖殿岂是随便出入的地方,你若去也要告诉木杳,让她带你进去。” 绿箩看着青魇道。 “那你能带我进去吗?” 青魇指了指自己。 “我只是山中的大夫,身上又无官职,怎么可能进得去。” 绿箩显得有些失望。 “那我自己想办法吧。” 青魇有些好奇,这绿箩是个武痴,她怎么突然对清让这么关心。于是道。 “你去找少主有什么事。” 绿箩道。 “听说他受伤了,我去看看。” 清让受伤了?他不是和妖主一起去游玩三界吗?在妖主身旁怎么可能受伤。木杳这妹子,当真是单纯的可爱。 若当真受了伤,妖主一定会让小妖过来请自己。这点青魇还是有自信的。 “你自何处听信了谣言,若少主当真受了伤,一定会通知我的。如今既然没有通知我,少主一定平安无事。” 绿箩道。 “你的话,我不信!” “少主无事,你不必去了。” “姐姐?” 绿箩听到了木杳的声音,向身后看去。 只见木杳一身粉色衣裙,款款而来。她如今面上已无那难看的胎记,面白无暇,五官秀美,猫眼动人,很是娇俏。 木杳走到绿箩面前,为她拢了拢乱发,柔声道。 “少主无事,你自己玩去吧。” 绿箩还是不愿相信清让无事,可她自来最听她姐姐的话,听闻她这么说,断了去妖殿看清让的念头。 她低下头,向山下走,一步一回头。木杳见她这副模样,笑道。 “你不信姐姐吗?” 绿箩摇头。 “怎么会,绿箩最听姐姐话了。” 终于将绿箩哄走,木杳对青魇道。 “你做了山中的大夫?”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妖中妖族曾经谈论过他的医术精湛,手到病除,连着外面山中的小妖,都来闻名找他。 青魇点头,木杳笑道。“我竟不知道,你医术那么好。” 木杳以前虽然也知道青魇会点医术,但她少时便离开了山寨,虽说知道他会医术,并不知道他医术如何。 当日少主病重,她回山寨去找青魇,是因为青魇是半妖,又会点医术。 两妖俩俩立在山道。 有路过的妖族,看到二妖,他们一蓝袍俊美,一粉衣娇俏,竟像是天作之合。 青魇突然沉默,看着木杳。 木杳被他看的有些心慌。 “我……。” 木杳皱眉,青魇怎么吞吞吐吐的。 青魇心中却道:也不知道合不合适,自己到底要不要说,要是她不同意怎么办? “你怎么了?”木杳疑惑问道。 青魇心中道:木杳喜欢少主,山中又传她会妖主钦定的少主夫人,她如今还是山中的长老,若是她开口,去求妖主,妖主兴许会同意的。 木杳见他我了一句,再没了后话,急道。 “你到底要说什么!” 青魇心一横,开口道。 “木杳,你能去求妖主,把菁云放了吗?” 菁云?就是那老妖吧,她记得青魇曾经说过他本名叫做菁云。山中的三位长老听闻是这菁云旧友的徒儿,他们之所以来不言山也是得师令,前来投奔他的。 但是关于菁云这事,她做不了主。 千年前的魔界入侵,山中一众小妖跑了个精光,虽说还留了四五个妖族,可听闻有三个已经被魔界杀了。 她记得那两个妖族一个换作牛叔,一个是个少年,名字是什么,她忘记了。 妖主后来也曾询问过她,这留下的二妖名字叫做什么,可问过后,妖主便让她退下,并没有说如何奖励他们。 虽然妖主没说,木杳从自己这里得来的经验,妖主一定不会亏待那二妖的。 毕竟连那三个死去的妖族,都吩咐小妖在后山立了碑,活着的又怎会没有厚赐。 她因护清让有功,不仅胎记被妖主清除了,还送了她一颗仙丹,凭空多了三千年多年的修为。 如今她纵然没有这不言山长老的名号,这山中也无妖敢小瞧她。 但是,她对山中有功妖主记得,那菁云装死,任由少主被魔尊杀了,妖主又怎会忘记。 那三位长老是菁云的后辈,又和他们师傅有着忘年交,三位长老都没提及过要妖主放掉他,她如今去求,妖主又怎会同意。 “青魇,我知道你和那老妖有些交情,可菁云被关在了地牢之中,那地牢纵然是我,也不能随便出入。” 木杳虽然没有直接拒绝,可青魇不是个不懂分寸的半妖。 他明白,菁云或许是回不来了。 第100章 陡石地牢 木杳见青魇表情黯然,思索片刻道。 “不过,你若是想见他,我还是有办法让你见到的。” 青魇忙道。 “可以吗?” 木杳点头。“你随我来。” 不言山原本并没有地牢,妖魔界一统后,芫意才在后山一处悬空的陡石下,让小妖们挖了几百尺做地牢。 悬空的陡石,四面是不散的山障,向下看深不见底,左右又无遮挡之物,陡石石壁锋利无比,更是无法攀登。 若想自这地牢出去,除非驾云,而妖主芫意在此设下了一座阵法,无论囚犯还是当差的妖族,一踏入陡石范围,便会丧失大力。 青魇随着木杳一起来到了这陡石之前,他观四面并无绳索,于是问道。 “这怎么进去?” “这……,我也不知道。”木杳只是记得地牢在此地,至于地牢里面,她并没有进去过。 悬空的陡石山障之中,走出一个少年,那少年长相憨厚,穿着一身狱卒的藏青色袍子。透出山障,少年看向木杳,似乎在辨别她的身份。 “是木杳长老吗?” 那少年似乎也不敢确定,她是否是木杳。 “我是木杳,你是谁,怎会认识我?” 那少年听到木杳承认了自己是木杳,面露喜色。指着自己道。 “木杳长老,您记得我吗?我是乌方,我和牛叔,如今都在这里当差哪。” 木杳记不得乌方,可她对那个叫做牛叔的妖有印象,当年不言山留下的两个妖,其中一个就有他。听他这么说,他想必就是,当年和那个叫牛叔的妖,一起留在不言山的小妖了。 “原来是你,你能带我和青魇进去吗?” 木杳隔空喊道。 乌方笑道。 “这不难,你等我一下。” 陡石地牢这边,乌方自袖中掏出一卷银线,向木杳立着的地方撒去,那银线轻盈若蚕丝,在空中几个兜转,落在地面,变成了一座桥。 青魇暗暗称奇,想不到这小妖竟然会有这种宝贝。 青魇率先踏上银线变成的桥,他试着一脚用力压了压,发现竟然很结实,这才放心下来。 木杳看到他的动作,一脸的嫌弃。 青魇理直气壮道。“你当我是你啊,我可没有什么道行,若是这东西不稳,走到一半塌了,我岂不是要重新投胎。” 木杳道。 “我没说什么。” 青魇道。 “可是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很嫌弃我。” 木杳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就是很嫌弃你。” 青魇哀怨道。 “嫌弃就嫌弃吧,谁让同是半妖,别人有个好师尊,我只能靠自己哪。” 木杳知道他在说清让,对于清让的感情,她如今也摸不清自己到底什么心态。 若是以前的清让,她甚至可以为了他去死,而若是如今的清让,她却只能做好一个属下应该做到的事。 木杳和清让来到了陡石地牢,乌方开心道。 “原来你已经做了长老了,你还记得我吗?以前我住在你隔壁。” 木杳根本不记得这个少年,可见他这般热情,跟着附和道。 “记得你,你叫乌方对吧。” 乌方很是得意,打量着木杳,道。 “你做了长老后,变得漂亮了许多。” 青魇看了看乌方,又看了看木杳,觉得这乌方怎么看怎么不对眼,冷哼了一声道。 “我们是来看一个囚犯的。” 乌方没听出青魇话中的敌意,开心的凑在木杳的身前。 “你知道吗?自从被妖主带到了这地牢,我已经有上千年没去过山里了。若不是新来的小妖告诉我,山中有个叫做木杳的长老,因为保护少主,得了妖主器重,我还不知道是你哪。” 木杳显得有些尴尬。 青魇硬是挤进木杳的旁边,隔开了两妖的距离。 “你是谁?” 乌方看着青魇,这男子长的很是清俊,一看就是个小白脸。乌方不喜欢这种长相俊美的男子,他认为,男子就要有男子的模样,就像他和牛叔,就长得很是壮实帅气。 青魇冷冷回道。 “我是青魇,山中的大夫,曾经为少主瞧过病,住在半山腰。” 青魇的名字,乌方自然也是知道的,当年木杳强闯山门,下山求大夫为少主看病,找的便是这青魇。听说他也是半妖,医术精湛,若不是他,少主恐怕早有了不测。 乌方大笑,拍了拍青魇的肩膀。 “青魇兄弟,早就听说你的名字。久仰了。” “我没听过你的名字,乌方倒是个朴实无华的名字,和你很贴切。” 这话有点冷嘲讽热的意思,木杳自然也听出了,可青魇一向都是儒雅有礼的,怎么会对乌方这样。她轻咳一声。 “乌方,我们此次来,是为了这地牢之中,一个叫做菁云的妖。” 乌方没有听出青魇话中的讽刺,倒是很热情道。 “这地牢里面啊,就关了一个妖,但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听说他害了少主,我们兄弟几个,一直没对他有过好脸色,不瞒你说,我们还对他施过刑。” 乌方以为,这木杳是来提审那妖的,所以将实话实说了。 青魇脸色冷了下来,菁云虽说不是好东西,但好歹算是自己的朋友。 这乌方对菁云用了刑,他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三妖来到一处金刚石打造的地牢入口。 那地牢是个山洞模样,两次摆着两盏油灯,不知道是什么材料的灯油,竟然能在这山障之中,点燃起来。 乌方打开了牢门,一个潮湿腐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木杳被这气味冲的皱眉,青魇自袖中掏出一个手帕递给她。 “用这个捂住口鼻,会好点,这手帕上有薄荷草,提神醒脑。” 木杳将手帕捂住了口鼻,果然舒服了许多。 青魇并不在意在腐臭的味道,作为大夫,他连真正的尸体都见过,那尸臭的味道,可比这冲多了。 这地牢因为就关了一个妖,所以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通道,下了地牢的台阶,就见一个黑色牢笼,一个蓬头垢面的妖,被铁链锁在墙上,漏出的身体,布满了翻滚的皮肉,甚至有些皮肉没有处理,已经生了蛆虫。 木杳干呕了一下,她虽然进过青山的地牢,可也仅是被困了,虽说也动了刑,可却是皮肉之伤,并不严重。 第101章 无目虫 相比这陡石地牢,她所呆的青山地牢,要好上许多。 青魇隔着牢门,对低着头的老妖喊道。 “菁云!菁云我是青魇啊!” 痛苦若是习惯了,也就麻木了,可羞辱远比肉体的痛苦,更加摧残内心。 他抬起头,脏污将头发凝成了一缕一缕的结节,未关闭的地牢大门,灯光照了进来。他无神的目光,碰触到光明,似乎疯癫一般喊道。 “太阳出来啊,哈哈哈哈,我见到太阳啊。这是太阳,我出来了,我逃出来了!” 他琵琶骨已经被精铁打造的锁链扣住,双手被锁链困在了墙面。老妖却因这难得一见的光明,激动万分,将锁链摇的噼啪作响。 乌方自身后拿出一个皮鞭,在空中一甩,清脆的鞭声制止了他的疯狂。 他畏缩着头,看着乌方手中的鞭子。 乌方道。 “见笑了,这妖一直是疯疯癫的,若不打他,他能疯上一天一夜,所以弟兄们常用这鞭声吓他。” 青魇声音沉闷道。 “我可以进去吗?” 乌方看了看木杳,木杳道。“无事的,我们先出去吧。” 乌方叹了口气。“算了,我看出来了,你们啊,和这疯子认识,钥匙在这里。但是我先说好啊,看可以,但是不能带他出去。” 木杳柔柔一笑。 “乌方兄弟说哪里话,走吧,我还是第一次来地牢,乌方兄弟带我看看这地牢四周的风景。” 青魇接过钥匙,打开牢门。 木杳却道。 “他是囚犯,是不言山的罪犯,你要记住他的身份,也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话毕,乌方带着木杳走出地牢。 青魇走进牢笼之内,径直向老妖走去。 “菁云,我来了。” 青魇和老妖的交情算不得深,可千年前,他初来不言山,举目无亲,木杳跟着清让屁股后面,若非有这老妖偶尔过来和他插科打诨,那段日子足矣让他崩溃。 妖族虽说团结,但很排外,若是妖还好些,作为半妖,他纵然有救少主之功,依旧是不言山的小透明。 很多时候,青魇对于当初的清让处境,是感同身受的。 唯一不同的是,他可以比清让更会调节内心,况且他也没有一个三界无双的师尊,也没有名不匹位的少主之尊。 老妖只是看着地面,双眼无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青魇探向他的脉门,良久沉吟。 “妖主下手太狠了!” 菁云脉络全断,妖力自脉络之中流逝,妖丹已经消失,他如今就是一个废人,或许连废人都不如。 青魇想不明白,为什么要住要对菁云下那么大的黑手,与其废了他,关他在地牢,不见天日,日日受折磨,还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当年魔族入侵,菁云是眼睁睁看着少主死于冷貉之手,可这惩罚也太大了。 青魇自认会点医术,这可医术不是仙术,帮不了菁云。他不知道如何帮他,只是呆滞的立在老妖的面前。 “告诉我,我该怎么帮你。” 老妖无神的眼,似乎有了一丝清明。 “杀……我!” 近千年没有说话,他已经无法正常的交流,声音嘶哑的恐怖。 青魇摇头。他学的是医术,又怎愿杀生,若愿杀生,他又怎会学习医术。他不是清让,他可以修炼,可却不愿。 “我,做不到。” 老妖闭上眼,他既然做不到,他多言又有何用。 乌方终究是不放心青魇和囚犯呆在一起,见木杳依旧看着山障津津有味,他心不在焉,频频看向地牢。 地牢门,突然向外打开,乌方定睛看向地牢,见只有青魇,才松了一口气。 木杳觉得奇怪,青魇怎么那么快就出来。 青魇将钥匙递给了乌方,真诚道。 “多谢了。” 乌方挠了挠头。 “青魇兄弟,你说的哪里话,举手之劳罢了。” 木杳拉了拉青魇的袖子,用唇语问道。 “你怎么就这么就出来了。” 青魇用唇语回道。“我与他仅是旧友,见过一面,也就够了情分。” 乌方送走了木杳青魇,站在牢笼前,看着老妖道。 “我不管你和那青魇有什么关系,你既然是妖主吩咐压在地牢的囚犯,便是我乌方的敌人。” 挂在墙上的老妖,坦胸露怀,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冲着他傻笑。 乌方看他这副模样,终究还是心软了,他解释道。 “你别怨我,谁让你害了我们少主哪,既然是犯了错,便要受罚。妖主对我恩同再造,若非是她哪有我和牛叔的今天,我乌方是个感恩的妖,妖主给了我一个容身之地,又给了我一身道行,看守你,我义不容辞,所以你要学会认命。” 老妖依旧傻笑着,可被挂在墙壁上的手,双指之间,夹着一个胖嘟嘟的虫,那虫子全身无骨,躯干下有六足。 若有懂行的妖在此,必会认得,此虫名‘无目’是虫中之王,万金难求。 将无目虫吞食可以增长百年修为,可它最大妙用是疗伤,伤势越重,疗伤的效果越好。 妖殿一旁的大树下 一只狸毛爬上了树杈,蹲在茂盛的树叶之间。 清让从妖殿走出,身后的文矩,正在说着什么。 “少主,我真没骗你,那小妖真的是那么说的。” “够了,他们怎么评价,是他们的事,小爷我是不言山的少主,也是妖魔界的少主,难道还要我放下面子和他们争论去吗!” “可是……。” 文矩不服气,还要继续说什么,却被清让用眼神制止了。 清让立在树下,问文矩。 “你说,这树上除了能结出果子,还能结出什么?” 文矩被问的莫名其妙。 “这树上除了结果子,还能结出其他东西吗?” 清让意味深长的看着树干。 “如果要小爷我猜,这树上不仅能结出果子,还能结出狸毛!”他眉眼突然带了厉色,挥袖打在树干之上。 树干骤然晃动起来,一只狸毛突然跃下,落地化成一个女童。 “清让!” “是你?” 清让皱眉,他没想到,呆在树上的竟然是绿箩。 “听说你病了?” “你来做什么!” 第102章 妖不需要隐忍! 绿箩理所当然道。 “听说你病了,我来看你啊!” 清让看向文矩,文矩走上前来,挡在了清让的面前,对着绿箩道。 “这妖殿不是随便进的,若是擅自进入,可是要受刑的!” 绿箩哼了一声。 “受刑就受刑,我不怕,我皮糙肉厚的,你打我我也不知道疼。” 果然是个傻子,清让扭头就走。他无心和一个傻子交流什么。 文矩将绿箩拦住,不让她接近少主,可绿箩哪是他能拦住的。见清让要走,她手中幻化一个绳索,将拦住她的文矩捆住。 “清让,你是不是不愿意看到我!” 虎裎已经很少出现在山中,而大哥山伽忙碌教导少主,三弟狼寂修为不够,被他们勒令闭关。 虎裎经常隐身守在清让面前,久而久之,清让已经习惯,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透明的守护者。 虎裎对绿箩起了爱才之心,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容忍绿箩在妖殿放肆。 当年的木杳爱慕少主,还算是隐忍,并没有招人厌烦,可这绿箩却仗着年幼,在妖殿放肆。 清让停驻了身影,淡淡道。 “本殿,不仅不愿看到你,而且讨厌你!” 他的话毫不留情,虎裎听到这话,倒觉得这少主有了以前的影子。 以前的清让对木杳也是如此,如今对绿箩更是坚决。 可这样的态度,并没有让虎裎开心,反而是让他陷入了沉思。 以前的半妖少主,纵然心思深,可虎裎却能摸清他的禀性。 可如今的少主,他已经琢磨不清。他性格喜怒无常,行事雷厉风行,这样的他,和妖主很是相似。 这种相似不是刻意的模仿,而是逐渐的接近。虎裎看着清让的背影,觉得如今的少主很陌生。 山伽背手自山道而来,看到地上被捆住的文矩,和一个陌生的女童,奇怪道。 “你是哪里的孩子,怎么擅闯妖殿,一点规矩都没有。” 文矩喊道。“大长老,她是木杳的妹妹绿萝。” 绿萝是个武痴,可不管怎样,都还是木杳长老的妹妹,他虽说是少主的亲随,可木杳说不准会是少主的夫人,他可不敢得罪。 山伽摸着胡子,了然点头。 “既如此,你回去吧,这妖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山伽已经给足了木杳的面子,可绿萝并不在意。 她执着的跟在清让的身后,想要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和自己亲近。 若换了普通的孩子,清让的话,足矣打退他的决心,可对绿萝而言,显然还是不够的。 “你是我姐夫,日后要和姐姐成亲,你为什么要讨厌我!” 她不解,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木杳方从地牢出来,来到妖殿山道,就听到了绿萝的话。 她面色一沉,呵斥道。 “绿萝!不要胡说!” 清让转过身,看向木杳,他眸色极深,看不出丝毫情绪,这样的少主很是陌生,木杳觉得这样的他令她感到不安。 似乎是这般平静的下面,有暗涌深藏。 “你要嫁我?”清让问她。 木杳低头。“木杳从未奢想过,能够嫁给少主。” “姐姐,你不是喜欢少主吗?” “你既然知道这是奢想,就该明白自己的身份。” 青魇没有妖力,和木杳一起去妖殿的路上,歇息了一会儿,这才刚到了山道,就听到了清让的这句话。 “清让你是这妖魔界的少主不错,可你这身份至高,我们这等小妖高攀不上。你既不喜欢木杳,何苦出言伤她。” 清让冷冷一笑。 “你又是哪根葱,本殿这不言山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容你一个外妖做主了!” 木杳拉扯住青魇的衣袍角,她不愿青魇和少主起争端,更何况今日之事,本就是绿萝的错。 可青魇原本就憋了一肚子气,木杳又是他好友,他作为一个男人,怎么愿意让木杳一个女子去承受这般难堪的话语。 “我是外妖,可你又算是什么,你不过是有个好师尊,若他日你师尊不是这妖魔界的妖主,你清让又算是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做这妖魔界的少主,是凭着你的半妖之身,还是凭这妖主赐给你的彼岸花妖身!” 绿萝懵懂的看着青魇,她不明白青魇话中的意思。 可木杳懂,半妖之体是清让的软肋,这虽然是妖魔界公开的秘密,可没有谁敢当着清让的面说出来。 如今却有了! 男童一身红袍,周身有戾气红芒,在这一刻,木杳几乎以为,清让会杀了青魇,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为青魇挡下一掌的准备。 “本主不在山中,你们这是打算欺负本主的徒儿了?” 女子声音,轻而冷。 虚空荡起涟漪,一个身影显现而出。银白狐裘,长发极地,眸色银灰妖冶。 立在山中的众妖,齐齐下跪。 独清让立在山下,看向芫意。 芫意看向青魇。 “你当年救了清让一命,今日本主替清让还你,自此你与他两不相欠,这妖魔界山河辽阔,自有你容身之所。” 芫意挥袖,一只手,掌心出现一团青苍色的火,那火跳动间,天地之力,自四面八方涌来,钻入火焰之中。 她指向青魇,火焰瞬间爆发,钻入青魇体内。 青魇腾空而起,周身竟有妖力肆虐。 “至于你,你本是本主选定给清让的侍女,你曾在冷貉手下救过清让,所以本主给了你长老之位,可如今,本主觉得不合适了。今日后,你随青魇一同下山。” 芫意手指一点虚空,一个壮实的汉子出现。 “虎裎,本主命你守护清让,你守护不力,去后山自己领罚。” 她又看向山伽。 “作为大长老,你并没有做到大长老的职责,面壁一千年。” 最后,她看向绿萝。 “本主以后不想看到你。” 最后,芫意落下云,牵起了清让的手,向内殿走去。 她的掌心温润,满满的安全感。 这些年的委屈和心酸,似乎都成了过眼云烟, 踏入内殿。 清让软软的叫了一声‘师尊’。 芫意突然厉色看向他。 “你是本主的徒儿,是妖魔界的少主,若有旁人辱你,你要杀了他!如此方是我芫意的乖徒儿!我们妖,从来不需要隐忍,你若做不到,便不配是我芫意的徒儿!” 第103章 过酒 她的徒儿,可以闯祸,可以胡作非为,甚至可以横行无忌,唯独不需要隐忍,不需要退让,因为他是地阴祖的徒儿。 她以前为了清让寻找肉身,极少呆在山中,纵然呆在山中,也很少去观察妖众是否尊重清让。 她本以为,给了他妖身,给了他一身武艺,就可以令清让不再懦弱自卑,如今看来她错了。 雏鹰不应呆在老鹰的身边,而是应该独立成长。 少主离山那天,文矩哭的撕心裂肺,清让受不了了,骂道。 “哭什么,小爷也就是出去历练几百年,又不是不回来了!” 文矩一听,哭的更加伤心了。 “可是少主从来没有下过山,若是山下有妖魔图谋不轨,害了您性命怎么办呀!” 芫意冷冷道。 “他若是没能耐,死在了妖魔的手中,那也是技不如人,本该有此一劫。” 清让孑然一身,身后背着一把血色的长剑,对芫意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清让曾经不喜欢告别,他已经经历过太多,目送师尊离开的时刻。而如今,他要离开了,换成了师尊目送他。 身后的目光,让他觉得很安心,可他清楚,一旦走出山门,就代表,他已经选择了成长,不再需要师尊的保驾护航。 一百年后 人间 酆都 络绎不绝的人群,来往奔波于城门往返之间。 一个少年,身背一把缠着布条的剑,跨入城门,向一间酒肆走去。 开酒肆的老板娘,早年丧父,到了中年呆着儿子来到酆都,开了一间酒肆。 酒肆简陋,一根粗棍顶端挂着一块长方形的粗布,粗布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过酒’。 酒肆不大,只有七八张桌子,一块好布挂在一间小隔间上,也算的上是雅座了。 这间雅座,极少有人进去过,前来吃酒的客人,大多是贫困潦倒之辈,能喝上一碗酒,吃上一碗面,已经很知足了。雅座不雅座的,能省钱才是硬道理。 正是饭点,酒肆七八张桌子,已经满了。 少年踏入酒肆,看了看大堂,问还在忙碌的老板娘。 “还有位置吗?” 老板娘体态丰盈,虽说到了中年,可并不显老,兼之她肤白,也颇有几分姿色。 “有的,还剩下一间雅座。” 老板娘指向被布遮盖的小隔间。 “不过,雅座位置要消费一钱银子以上,才能进去。” 少年道。 “知道了,带我进去吧。” 老板娘喜上眉梢,冲着后厨喊道。 “风儿,准备一钱的好酒好菜。” 小隔间已经许久没人进过,虽说不脏,可空气弥漫着灰尘的味道。 老板娘热情的擦桌子,端茶倒水,和气道。 “客官今日可要留宿酆都?” 酆都是个混乱的地方,来往的过路的什么人都有。早些年,多是商人,哪个国家都有,但他们不会选择这种小酒肆,往往去一些可以吃宿的馆驿,这种地方价钱不高,可干净多是官府承包的,不至于遇到黑心店。 这些年,酆都不太平,说是闹鬼,这些商人不来后,多了一些自称绿林好汉,说是趁机扬名也好,说是过来看热闹也罢,反正这两年,街面上行走的过路人,几乎人手一把武器。 少年道。 “不留宿了,听说你们这里闹鬼?” 老板娘叹口气,眼看着酒菜还没上来,她也不忙着出去招呼其他客人,立在桌边娓娓道来。 弘历三十六年那会儿,我们酆都也算是大城了,可这城名起的不好,总是招一些邪祟。当年的圣上是个好圣上,为了我们酆都,专门派了国师捉鬼驱邪。那国师是个有能耐的,在我们酆都半个月,果然就太平了许多。 可是啊,一国的国师,怎么可能一直呆在我们这种小地方哪。国师走后没多久,城里开始闹妖精,先是丢牲口,鸡鸭牛驴,不管大小,统统都是被妖精吸干了血,丢在地上。 后来啊,更厉害了,这些妖精开始吃人喝血,搞得人人自危,天一擦黑,路上就没了行人,我们这些生意人啊,若有点能耐的,就想着搬走。 我若不是还有一个拖油瓶跟着,也想走了。 后来,圣上驾崩,新皇登基,拆了国师的道馆,开始尊佛抑道。 那大和尚国师,刚当了三天的国师,就被新皇赶到了我们酆都。 我们原本还当是个有能耐的,谁知道,这大和尚国师是个骗子,来酆都没二天,就被那妖精吸干了血挂在了城门口。 我们也是没办法了,只好家家户户的凑点钱,交给官府,求官府的老爷们,给我们找些有道行的道长。 可这有道行的的道长哪是想找就找到的,过来的都是一些骗钱的废物,不是拿了钱跑了,就是被妖精吸干了血,挂在城门口。 一来二去的,官府也没了办法,只好发文,说若能抓到这妖精,官府出一千金,百姓出一白金,一共一千一百金,若想要,需要拿妖精的脑袋来换。 世人哪有不爱财的,不管是江湖中人,还是佛家道家的出家人,为财也好,济世救人也罢,纷涌而至,我们这些买卖人,也算是活过来了。 端酒菜的是老板娘的儿子,那少年不过十七八岁上下,人很瘦,竹竿似的身量,穿着一身不合体的粗布短打,见人有些羞涩,将酒菜放下,便扭头出去了。 老板娘叹息道。“我这儿子啊,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是个膘肥体壮的后生,今年竟然瘦成了这副模样。” 少年自腰带的隔层掏出一钱银子,递给老板娘时,问道。 “你儿子可曾有婚配?” 老板娘接过银子,摇头道。“我们这种穷人家,开个这种小酒肆,不怕您笑话,温饱刚够,哪还有钱给儿子娶妻。” 老板娘走后,少年从怀中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那手帕像是料子极好,轻软光滑。 他将筷子用手帕擦了下,这才动手吃饭。 酒算不上好,入口很烈,到了喉间变成一团烈火,少年将酒一口干下,觉得不过瘾,将酒壶拿来,往嘴里倒。 他动作虽然粗鲁,却不觉难看,不像是行走江湖的侠客,倒是更像蒙难的公子哥。 第104章 捉妖记一 酒足饭饱,少年并没有离开酒肆。 天逐渐暗下,他这才站起身离开。 天还在黄昏和夜中过渡,街上已经空余无一人。 白天的热闹,和夜晚的空旷,对比强烈。 夕阳渲染了半边天际,一侧已是黑夜的暗,一侧却是橘黄的朦胧。 少年自街头背着长剑,身后是夕阳的橘黄。 风自远处刮来,席卷一地落叶,停在了少年的脚边。 他飞身而起,以手为刀,劈开那团落叶。 “身手不错。” 半边的黑暗之中,走出一位白衣的女子,那女子头戴斗笠,斗笠垂下一层轻纱,女子面容隐藏在轻纱之后,看不清年岁。 少年警觉的看着白衣女子,这样的夜晚,一个孤身的白衣女子,身上虽然没有妖气,可不管怎么看,怎么诡异。 “你是为一千一百的两的金子而来?” “是也不是。” “此话怎讲?” “若没金子,我也会来。” 女子睥他一眼。 “这么说你是正道中人?” “我修的是无上道,没有正邪之分。” 女子撩开轻纱,露出一张脸,那脸算不得漂亮,可也算不得丑。她将身上的白衣,一把拽起,白衣之下是夜行衣,自袖口翻出一块黑布,熟练的蒙在脸上。 一指少年,道。“带你去个好地方,你可敢来?” 少年道。“没兴趣。” 女子却走上前,一把拽住了少年的衣领。 “让你去就去,哪有那么多的废话。” 那女子并没有武功,可手上的力气极大,少年被她这么一拽,竟然无法反抗。 相隔三道街,竟然是天壤之别。 这道街,横亘在酆都中央位置,街头站着两名手持拂尘的道士,街尾站了二位和尚,手拿木鱼禅杖,身披袈裟。 女子拉着少年,跟着一顶轿子后面,混了进去。 女子像是极其熟悉这里,七拐八绕的带他钻进了一个小胡同。 胡同口摆着一个摊位,是个年迈的老者,他面前摆着锅炉灶台,旁边木伞撑开,摆着一个四脚桌,四把长凳。 “饿吗?” “我不饿。” “可是我饿了。” 女子似乎根本不在意少年的意见,拉着少年到了摊位前。 “两碗馄炖。” 少年皱眉。 “我不饿。” 女子穿着夜行衣,坐在长凳上,似乎不适应这硬条凳子,她坐的不怎么安稳。听少年说他不饿,女子道。 “我又不说给你吃,这两碗都是我的。” 少年扭头就走,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 女子不慌不忙的从筷子笼拿出两根筷子,搅拌了一下,眼看少年身影渐远,她道。 “你要走了,可就捉不到妖了。” 少年停了脚步。 粗瓷白碗,盛了一大碗的馄炖,上面点了几滴香油和葱花,女子摸出一个勺子,喝了一口汤,舒服的发出一声叹气。 “老四,你的馄炖越来越好了。” “多谢白姑娘夸奖。” 那老者似乎和这女子很熟,完全不在意她喊自己老四,少年觉得奇怪,这女子穿着一身夜行衣,明目张胆的坐在这里吃馄炖,都没人在意吗? 女子将馄炖吃了大半,看少年还站着。 “你坐下,你站着我吃不下东西。” 少年坐在凳子上,突然反应过来,从凳子上弹起,他为什么要听这女子的话。 女子不慌不忙的吃完两碗馄炖,将四枚铜板扣在了桌面上,打了个饱嗝儿,伸下懒腰。 “走,我带你去看好东西。” 醉香苑 酆都的销金窟,也是酆都唯一的一家青楼。 传言有位富商在此,花千金只为博翡女一笑。 高楼三层,一层四面四个红灯笼,二层却用粉色的纱挂在屋檐,三层挂着铜铃,屋檐四脚摆着貔貅。 女子飞身而下,蹲在屋檐,掀开一块瓦片,撅着屁股看向屋内。 少年学着她的模样,也掀开瓦片,看着屋内。 水雾萦绕,红烛昏黄。 一个女子,赤身坐在池水之中,水面不高,刚好遮掩了她肩膀之下。 池水洒满了花瓣,有一瓣刚好贴在了她胸口,女子突然抬起头,少年被她吓了一条,也抬起头来。 女子抬头看着天,似乎表情很是凝重,少年被她吓了一跳,正要询问,却见女子的下颌流出一串血。 少年额角蹦了几下,他黑下脸。 “你可真有出息!” 女子反讽。 “莫非你身经百战?” 少年脸红。 “胡说八道!” 女子一脸嫌弃道。 “那你废话什么,我可不像你,心底有什么龌龊的想法,只敢在内心意淫。” 少年似乎被她说中了心事,脸色一黑,飞身下了楼。 女子看他离开,并没有阻拦,而是继续看向池水里的女人。 水雾之中,女子自水池之中站起,水雾凝成水珠,自她下颌落入胸口,滑过高耸中间,停留在小腹。 木架挂着轻纱,女子顺手披在身上。 那轻纱很薄,几乎是透明的,女子身体堪称完美,前凸后翘,黑发乌亮,那完美的躯体藏在轻纱下,若隐若现。 她侧坐在梳妆镜前,梳着长发,自女子的视角,刚好可以看到,梳妆镜前女子的胸部。 “你一个女子,偷看别人,真是厚颜无耻!” 女子被吓了一条,看向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少年,骂道。 “我是女子,看她她还能吃亏不成,再说了,她有的我也有,怎么就厚颜无耻了!” 少年看了看她藏在夜行一下扁平的胸,用手比划了另外一个胸,女子怒了。 “王八蛋,你跟我耍流氓啊!” 他 她一拳打向少年,少年轻松避过,抓起了她的手,女子怒了,用脚踹向他双腿之间,少年一个激灵,瞬间放开了她的手。 女子无声大笑。 “给你个福利,还不知道好好谢我,不知感恩的臭小子。” 屋子里的女子,已经梳妆好,换了一身轻纱薄裙。有女子的声音响起,问询道。 “姑娘,你洗漱好了吗?” “你进来吧。” 木门被推开,是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她走起搀扶着女人,小声道。 “傅大人等了您好久了,您今天怎么那么慢。” 女人低头,柔声道。 “池水温度合宜,就多泡了一会儿。” 趴在屋檐上的女子,骂道。 “不要脸!” 第105章 捉妖记二 少年问道。 “你为何骂她。” 女子转过头,气冲冲道。 “关你屁事!” 二人自屋檐跳下,直接进了醉香苑里面。 这醉香苑几乎占了半条街,里面假山流水,楼台亭阁,最为奇特的是,这醉香苑里面,竟然有条小河。 小河中央有座阁楼。 阁楼四面环水,有帷幔遮掩四面,小河之上,一叶扁舟伴夜色翩翩而来。 有少女一身蓝衣,涉水而来,薄纱遮面。 阁楼灯火通明,波光粼粼的水面,少女若仙子下凡,出尘脱俗。 女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瓜子,将瓜子皮吐到水面,少年皱眉。 “吃吗?”女子将掌心的瓜子放到少年的面前,少年推开。 “不吃,你从哪里偷来的东西。” 女子气道。 “你管我!” 少年指着那蓝衣少女道。 “她是妖。” 女子斜眼,睥了他一眼。 “还用你说!” 小舟停靠在阁楼,阁楼里,有人走出,搀扶起舟上的一男一女,蓝衣少女立在楼阁顶上,笑道。 “好一对狗男女。” 女子拍了下大腿,兴奋道。 “有好戏看了。” 少年看了眼那蓝衣少女,又看了看身边的女子。 “你认识他们?” “自然认识,傅大人,我们酆都的父母官,谁不认识。”女子指着阁楼上的一男一女,为少年介绍道。“看到那男子没,他是酆都的县令,身旁的女子是醉香苑的头牌花魁翡女。” 女子看向阁楼上的蓝衣少女,神秘兮兮的趴在少年耳根小声道。“这蓝衣的小姑娘,别看年轻,可是我们县令夫人。” 少年眸色一沉,这县令的夫人竟然是妖! 女子又道。“我告诉你啊,这县令夫人可不是坏人,她为我们酆都做了许多的好事。” 少年觉得奇怪,问道。 “她是妖,你不怕她吗?” 女子理所当然道。 “妖也有好坏之分,就像是人也有好坏,她是好妖,我为什么要怕她。” 少年不知是讽刺,还是夸赞她道。“你倒是通情达理。” 女子意味深长道。 “我不仅是通情达理。” 少年没有听清女子的话,而是全身贯注的看着阁楼的一男二女。 蓝衣少女落入水面,足尖一点水面,若倾听者点水,荡开层层涟漪。 她踏着水面而来,走到男子面前。 “你告诉我,你今日有公务处理,所以让我早点歇息,原来是找她来处理公务。” 傅恒皱眉。“蓝儿,别闹。” 女子大笑,面上满是讥讽。 “傅恒,你不过是个落第的书生,若非是我,你能做的了这酆都的地方官?你如今还算不上功成名就,就打算让我这黄脸婆下堂了?” 翡女盈盈一拜,柔声道。 “夫人,您误会大人了。” 蓝若一指翡女,怒声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那翡女虽有一副好身材,却长了一张清纯乖巧的模样,被蓝若一呵斥,眸底含泪。 女子拍手。“好演技啊,人家都说婊子无情,你看这情不是来了吗!” 少年按下女子的手。“你难道不怕他们看到吗?这么大的声音。” 女子甩开少年的手。“你想吃我豆腐啊!” 少年冷哼一声。“你的容貌太丑,白送我豆腐,我也不吃!” 楼阁处,那县令傅恒,面色阴沉,将翡女护在身后,对蓝若冷声道。 “蓝若,翡女是我心爱的女子,我爱她,也想娶她,你是妖无法生育,我将翡女迎娶进门,也是为了我傅家的后代香火着想。” 女子再次拍手。“县令不愧是县令,在外面偷吃,还能用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要么他能当官哪,一般人真做不了。” 少年被气笑了。“你少说几句吧,小心被他们听到。” 女子道。“怕什么,不是有你吗?若是被他们发现,我将你推出去就够了。” 少年被她这话,气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而阁楼。 蓝若走进傅恒,面上冷漠,眼底含怒。“你当初也曾说过爱我。若不介意我是妖,说你傅家不需要香火,说你不过是个穷书生,能与我一起,还管什么后世子孙。” 傅恒怕她伤害翡女,将翡女护在身后,戒备的看着她。 “蓝若,人是会变得,我是男人,如今做了官,却没子嗣,是会被同僚笑话的。” “那当初那?当初的你不是那么说的!” “所以我说,人是会变得,我是人,不是妖,我不能为了你,抛弃所有,我需要一个女人为我绵延后代。” 女子将瓜子吃完了,咂摸着嘴,将手放在少年的衣角,少年猛地将衣角拽回来。 “你要干嘛!” 女子理所当然道。 “擦手啊!” 少年怒道。 “你自己没有手帕吗?” 女子气道。 “我穿着夜行衣,能带手帕吗!” 少年怒声道。 “那你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衣服擦!” 女子瞪着眼道。 “用我的衣服,我回家不用洗吗!” 少年被气到翻白眼。 “难道用我的衣服擦手,我就不用洗么!” 女子道。 “你是妖,你还用自己洗衣服啊!” 少年一惊,眸色阴沉。 “你怎么知道我是妖!” 女子乐了。 “你自己说的啊。” 少年没有反应过来。可楼阁上的蓝衣,却听到了争吵,一掌带动河水,向岸边的二人砸来。 少年拉住了女子的衣服,飞身而起,蓝若一掌再次拍来。 少年手掌一个翻转,一瓣花瓣,殷红若血,向蓝若砸去。 女子被少年提着,不老实的上下打量着,见他手掌一个翻转就出现一个花瓣,奇怪道。 “你是什么妖怪啊,怎么会用花做武器,你是花妖吗?” 蓝若听到女子的声音,表情微变,他竟然也是妖! 那花瓣并没有伤她的意思,只是将她暂时拦了一下。 蓝若察觉到少年没有伤她的意思,抱拳稽首问道。 “敢问阁下是?” 少年看了她一眼,按住还在喋喋不休的女子的比划的手。 “无名妖族,路过而已。” 女子却道。 “你装什么神秘人物啊,不就是个名字么,我们夫人问你,你还装起神秘了。” 少年颇感无奈。 “你到底是哪头的!” 第106章 捉妖记三 女子道。 “你管我哪头的,我想是哪头就是哪头,哪头有理我站哪头!” 蓝若扫过少年,又看了看被少年拎在手里的黑衣女子。对少年道。 “公子,此乃我家事,还请二位移步。” 女子不满的撇了撇嘴,少年却将目光转移到,躲在傅恒身后的翡女,他眸光看不出情绪,深邃幽暗,翡女碰触到他的视线,畏惧的低下头。 少年将女子带离醉香苑,将她放在郊外一片空地。 “你的名字。” 女子歪头。 “你还没说你的名字哪。” “清让。” “我叫阿芫。” 他道。 “回家吧,外面妖魔横行,你一个女子,不该出来。” 阿芫笑道。“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夜色已深,郊外本是一片荒地,因酆都的地理位置特别,这郊外种不活树木,仅有一些杂草和大片的土石地。 月色朦胧,除了风声,便是狼吼。 阿芫伸了下懒腰,打了个哈欠,显得有些困倦。 “我困了,你带我回家。” 清让脸黑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哪有女子会让一个刚认识的男子,送她回家的。 “怎么了,我自己走回去很累的,况且也是你带我来这里的,你要负责送我回去。” 清让转头就走,女子跟在他身后。 “你怕我啊!” 清让停驻脚步。 “男女有别,姑娘需自重。” 阿芫道。 “你是妖,我是人,再说这月黑风高的,你留我在这里,不怕我遇到妖啊?” 清让终究还是磨不过啊芫,带了她回去。 阿芫的家在城郊,干净的农舍围着一圈篱笆,屋中几乎没有什么摆设,除了一张床,一个桌子,几乎看不到人生活的痕迹。 阿芫刚到家中,就向床走去,仰面躺在床上,看着屋顶道。 “我饿了,你给我做饭吃。” 清让扫过屋内的摆设,突然笑了。 “你想吃什么。” “你会做什么,反正我饿了,我想吃肉。” 阿芫家中虽然没有什么东西,可厨房倒是蔬菜肉干一应俱全,清让离山百年,倒也自学了厨艺。 不过一会儿功夫,他端来了二盘素菜一盘荤菜,两只碗。 阿芫坐到桌前,看着桌上的两只碗,问道。 “为什么你摆了两只碗?” 清让道。 “饭是我煮的,菜是我烧的,我饿了,摆两只碗不行吗。” 阿芫嘀咕一句‘蹭吃还理所当然的’。 清让当作没听到。 阿芫吃好,站起身,躺在床上。 “去洗碗。” 清让‘哦’了一声,站起身,将碗筷端到了厨房。 清让收拾妥帖,啊芫已经睡熟,他坐在床边看着阿芫的睡脸,眸底带笑。 阿芫起床时,已经日上三竿,桌上的饭菜带着热气,清让坐在桌边道。 “洗漱下,吃饭吧。” 阿芫指着清让。 “你没走?” 清让道。 “我初来酆都,没地方落脚,你不收留我吗?” 阿芫觉得奇怪,走上前,观察着清让。 “你昨天不是很讨厌我吗。” 清让温柔一笑,为她拢了拢乱发。 “去洗漱,饭菜要凉了。” 吃完饭,清让端来两杯茶,阿芫吸溜着茶水,被清让看的有些发毛。 她有些生气,站起身。“你看着我做什么!” 清让眸光带着宠溺。 “阿芫可曾婚配?” 阿芫面色冷了下来。 “我习惯了自己一个人。” 清让道。 “我家住在妖界不言山,家中有师尊,未曾婚配。” 阿芫戒备的看着他。 “你想干嘛?!” 清让站起身,走到阿芫的面前,他眸底有汹涌的情绪,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完全展现给她,可又生怕吓到她,那样隐忍而炙热的看着她,深情执着。 “阿芫,我们就一直这样好不好。” 阿芫避开他的眸。叹息道。“果然是个妖,为了蹭吃一点底线都没有。” 酆都夜晚和白天是两个世界。 白天的酆都,算不上特别热闹,可也喧哗中带着生活气息。 阿芫一路走来,每到一个摊位,看到喜欢的,直接就拿走,清让付过钱,跟在她身后,若是她将手中的东西玩腻了,顺手丢给清让,清让会将东西接过,用绳子将它穿好,挂在肩上。 逛了两道街,清让的肩膀上,已经挂满了小玩意儿。 路过的孩子,以为他是卖货的,吵闹着要他肩膀上的风车。 阿芫半蹲着,看着那哭闹的孩子,指了指清让。 “你喜欢他身上的风车?” 哭闹孩子的母亲,觉得不好意思,尴尬道。“姑娘,你这风车我们买了。” 阿芫自清让肩膀上,拿下那风车,交给了孩子。孩子母亲,自怀中掏出了一枚铜板,阿芫却没接。 “无妨的,一个风车而已,送他了。” 她说完,拉着清让,就走。 清让问她。 “你喜欢孩子吗?” 阿芫回头,身后的母亲领着孩子,孩子拿着风车,破涕为笑。 “不喜欢。” 阿芫是个奇怪的女子,她几乎从不在白天出门,到了夜晚便精力充沛。 她喜欢看人,常常偷偷的在夜晚,进醉香苑,蹲在屋檐上,看着进出的轿子。 清让陪她看了十几天,终于受不了了问她。 “这里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阿芫抬眸,看向清让。 “我想看人心。” 清让叹息。 “人心岂是这样观察就能观察到的,好人坏人不是恒古不变的,恶贯满盈的杀人凶手,或许会给路边行乞的讨饭人一锭银子,而人人皆知的好人,未必愿意修桥铺路。” 阿芫那晚以后,便不愿出门了。 清让见阿芫已经睡了,隐身离开房间,去了醉香苑。 翡女似乎刚洗漱完,身上还带着水汽,头发湿漉漉的,垂在地上。 清让出现时,翡女还在梳妆镜前坐着。 翡女似乎知道了他一定会出现,当他出现时,表情不见起伏。 “你来了。” “酆都的人是你杀的?” “是我。” “你不应该杀人。” 翡女站起身。 “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清让看着背对自己的翡女,眼神带着无奈。 “你走吧,离开酆都,离开人界。” 翡女骤然转身,眉眼带戾气。 “我若不走哪!” 第107章 捉妖记四 “你若不走,他会杀了你。”阿芫穿了一身夜行衣,从窗口狼狈的钻进来,站到了翡女的面前。 “让你走是放你一条生路,你不要就是自寻死路。” 翡女转过身,指着阿芫问清让。 “她是谁?” 清让走过去,把阿芫护在自己身边。 “她是我的阿芫。” 阿芫‘呸’了一声。“我是他的债主,他现在吃我的住我的,你若是他旧情人,可要不计前嫌,将这钱还给我,我赚点钱容易么。” 清让宠溺一笑。“不要胡言乱语,她是我以前妖界的朋友,帮过我。” 翡女骤然闭上眼。她不愿意看到这样的清让,这会让她觉得,自始至终自己都是一个过路人,从未参与过他的人生。她所付出的,所经历的,通通与他无关。 “我受伤了,需要人血来养伤。” 清让冷冷道。“这不是你杀人的理由,你应该知道,妖魔界已经不是以前的妖魔界。” 翡女低下头,她受伤后,藏在一处地牢之中,并不知妖魔界有了什么变故,若非她用来吸血疗伤的半妖跑了,她也不至于来人间。 清让见她低下头,声线温柔了一些。“人界是女神女娲创造的,她如今虽然已经化作真灵,若知道你身为妖魔界的妖,竟然来人界杀生,岂不让妖魔界跟着你一起蒙羞。” 他试图用劝诫的方式,将翡女劝离人界。 “让我考虑下吧。” 清让带着阿芫离开醉香苑后,阿芫一直没有再开口。清让觉得有些不安,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夜晚的酆都空无一人,阿芫走在前面,清让跟在她身后,几次想要开口,都咽了回去。 夜晚的月光,将阿芫的身影拉的欣长,夜行衣也仿佛在月光下,蒙上了一层月色的轻纱。 阿芫停驻了脚步,清让也停了下来。 她转过头,显得有些疲倦。 “我饿了。” 清让松了一口气。 “你想吃什么?” 阿芫指了指醉香苑的位置。 “我要吃老四的馄炖。” 刚才他们从醉香苑出来时,她并没有说,却等离远了才开口,清让默认她生气了。 见清让向醉香苑那条路走去,阿芫道。 “我先回去了。” 清让道。 “你不等我一起吗?” 阿芫道。 “不等。” 清让把馄炖带回农舍,敲了敲阿芫的房门,可里面并没应答。 他直接推开门,见房间并无阿芫,心底一沉。 远离酆都数百里的一座山中。 怪石旁,有个山洞,山洞旁立着一个木雕,木雕雕刻的是一个女子,那女子容貌平平无奇,穿着一身白色的素袍,手握长剑。 从山洞进去,是一片小水洼,水洼处有落脚的石块。 沿着石块走进,这山洞里面七拐八绕,更像是一个阵法。 山洞中央摆放着一个祭台,祭台之上用铁锁锁着一个男子。 男子低着头,跪在祭台中央。 听到脚步声,男子突然抬起头,那是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已经无法辨别男子的五官。 “杀了我!” 他在哀求,可立在他面前的人,并不在乎这哀求。 那人熟练的拿出匕首,割破了他的手腕,血喷溅而出,流入那人手中端的碗,直到血将碗占满,那人从袖中翻出一瓶药,倒在了男人的手腕处。 端着血的人,走到一处石块堆砌而成的房间,石屋里面家具全部以石制作,石凳上,坐着一个女子。 女子一身白袍,面无血色,那人无声的将血端给女子,女子接过,将血一饮而尽。 女子舔了舔被血染红的嘴唇,平平无奇的五官,也因她这动作,多了几分妖异。 “你去将翡女换回来。” 那人沉默的点头,女子又道。“这血的味道越来越差了,你临走前去再抓几个回来。” 醉香苑 翡女并不意外会见到无面。 “你可以回去了。” 翡女觉得有些意外。 “宫主是不是生气了?” “这和我无关。” 翡女心怀忐忑,宫主将自己传唤回去,莫非是因为自己办事不力?若是真的因此,她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处罚。宫主从来不是一个手软的人,当年因办事不力,她险些被宫主杀了,若是今日重蹈覆辙,宫主又会怎样让自己生不如死。 翡女除掉身上的衣服,赤身站在无面面前,双手拨开身后的长发,双手微微用力,将皮直接从身上扒下。 那是一个白骨骷髅,骷髅头亮着红芒,这才是她的本体。 无面将地上的皮捡起,穿到了自己身上。 翡女看了眼无面,无面对她道。 “宫主要几个活物养血,我抓了五个放在了隔壁房间,你若是怕宫主责罚,不妨也带几个回去。” 翡女感激一笑。 一间茅草房 室内一片黑暗,躺在床上的男子,已经陷入熟睡,翡女低身,对男子吹了一口黑气,那男子突然惊醒。 “公子,我是外来逃难的,可以容小女子住下吗?” 男子眼中,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酥胸半露,梨花带雨的看着自己。他打了个激灵,从床上坐起。 “姑娘,你怎么会在我房间里?” 女子泪眼婆娑,低声啜泣。 “我初来酆都,身上的钱财也被强盗抢了去,住不了店,只好在街上游荡,实在是饥寒交迫,这才闯入了公子的家中。” 男子警惕道。 “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女子抬眸,眸底尚且带着泪珠,柔弱无辜道。 “公子,你这房门并没有上锁,小女子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男子被她这副模样蛊惑了,迟疑道。“我记得睡觉前,明明把门上锁了。” 女子拭泪站起身。 “公子,你若不愿意容留我,小女子也不是强求之人,小女子这就走。” 那男子见她要走,忙站起身,可这茅屋不高,这男子站在床上,这突然的站起,让他头碰到了茅屋的屋顶的房梁,他倒吸一口气,捂住头。 那女子忙走前,拿开男子的手。 “公子,痛不痛啊,小女子帮你吹下。” 女子肤白无暇,面上还有未干的泪痕,面露关心之色,更显几分倾城。 男子不过是个穷酸小子,哪曾见过这般美人儿。 他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 暧昧一笑。 “姑娘……。” 第108章 捉妖记五 女子没有挣扎,男子心底狂喜,一把将女子搂入怀中。 女子被男子搂在怀中,轻轻将手放在男子的胸口,粉面含羞带怯,柔声道。 “公子,小女子胸口好闷,你帮我看一看。” 男子早已心生旖旎,闻言便将目光投向女子半漏的胸口。 “公子,奴家头晕目眩,你扶奴家躺下么。”那女子声音带有魅惑之意,男子哪会不遵从。他将目光从女子的胸口转移而下,双手就要去搀扶女子躺下。 却不想,女子突然冷厉一笑,男子身体猛颤,吃惊的看向女子。 白骨骷髅,手中抓住一颗血淋淋的心脏,男子想要呼救,骷髅白骨一口吞下男子的心脏,手中顺手一抓,一团黑色的雾气,拍向男子的胸口。 “心脏了,可这血还是美味的,留你一条命,随我回山吧。” 那骷髅嘴边尚且带着血迹,一把抓起呆滞的男子,飞身向郊外而去。 清让寻遍了酆都,却没找到阿芫的踪迹,摆放在阿芫屋中的馄炖,已经缩成一团,一道白影自屋中出现,看到摆在桌上的馄炖,愣了一下,继而消失。 清晨的酆都,没有夜晚的寂静,早起的摊贩,已经将货物摆放出来,清让抓住一个摊贩,手中笔划着。 “你见过一个这么高的女子吗?她穿一身黑衣。” 摊贩被吓了一跳,摆动双手,连声道。“我没见过,没见过,你别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清让接连问了一道街的摊贩,可谁也没见过阿芫。 昨夜店里的生意不错,过酒的老板娘起了个大早,挎着一个大篮子买菜。 往日都是她儿子出来,可今日她儿子睡的死,想到儿子以前那么壮实,如今竟然瘦成了竹竿,老板娘心底心疼,也就自己出了门。 采购好菜品,老板娘低头看着篮中新鲜的蔬菜,脸上还带笑意,不妨转角过来一个身影,直接将她撞翻在地。 “瞎了眼的畜生,没看到老娘在这里吗,走路不长眼呀!”老板娘被撞的脑子发晕,张口就骂,撞了她的人,倒也没跑,低着头魂不守舍的为她捡菜。 “诶?你不是之前在雅间的客人吗?” 老板娘对清让的印象很深,她那雅间今年还是头一次卖出去,自然是记得清让的模样的。 老板娘见清让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依旧热情道。 “你一大早的,怎么这副样子,走去我们店里,刚买的菜,给你做顿好吃的。” 老板娘抓着清让不肯放手,像这样大方的客人,她可不愿意这么放跑,她那雅间一钱银子,能赚七八钱,放着这么大的冤大头,她可不愿被别家酒肆抢去。 刚回到过酒,老板娘把清让送到雅间,走向后厨一个小隔间旁,将木门拍的砰砰乱响。 “杀千刀的,还不起床!” 木门后,男子声音还带着睡意,咕哝一声道。 “娘,让我再睡会儿。” “胡风,你给我起来,店里来客人了,快点捅开灶火,给客人准备雅座的吃食。”老板娘吼完,觉得还不放心,又道。 “我可把菜都放门口了,你抓紧起床,别让客人等急了。” 木门后,有穿衣服的窸窣声,老板娘这才放下心来。 来到雅座,清让皱着眉,老板娘笑道。 “你看你,这么年轻,有什么事需要那么烦心的。” 清让道。 “我的阿芫找不到了。” 老板娘是个生意人,自然见多识广,听他这么一说,也就猜出了几分。坐下柔声道。 “客官可是为情所困?” 清让点了点头。 老板娘笑开一张脸。 “这有什么的,姑娘家的若是去投亲靠友,走时匆忙忘了临行留信,也是有的,你姑且耐心等上几日。”老板娘转着眼珠子,精明问道。 “客官这几日可有住宿地方?若无,我这过酒后面还有一间老房子,虽然旧了一些,可还算干净,我那儿子,我都没舍得让他住,你若不嫌弃,今夜就在这里住下吧,食宿一起,一天五钱银子,这可是良心价。” 若有酆都本地人,一定会骂这老板娘是个黑心肝儿的,要知道就是酆都上等的酒楼,甲等房子,食宿也不过六钱,而她这破房烂地,敢问清让要五钱,显然是拿他当冤大头了。 清让摇了摇头。 “我还要去找阿芫,不需要住宿的地方。” 老板娘忙道。 “要不四钱?!” 清让站起身。 “老板娘,这不是钱的问题。” 老板娘一脸肉疼的表情。 “二钱,不能再少了。” 清让不再开口,而是看着这中年女子,他离山已经百年,来人间不过三四年,却早已见过人情冷暖,知道这些人类与他们妖不同,他们将钱看作命根子。 他心中很是同情她,可他却不是冤大头。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钱银子,放在老板娘手中。 “我身上也没什么什么钱财了,这一钱银子给你,我还要去找阿芫。” 老板娘看着他离开,呆呆的看着手掌心那一小块银子,这钱赚的不需什么成本,可也让她觉得心酸。 她看这少年不过和她儿子一般年龄,不知家中父母是否尚在,若知道自己的儿子,在酆都颠沛流离,为寻一个女子,到处奔走,心底又会是什么心情。 酆都数百里外的山洞。 白骨骷髅身后牵着一根绳子,绳子后面绑了十多个壮年男子,他们皆是面色晦暗,显然同先前的男子一样,被这骷髅用美人计诱惑,换掉了心脏。 白骨骷髅深吸一口气,踏入了洞府。 路过祭台,祭台上的男子,依旧被悬挂着,用锁链锁着,白骨骷髅将手中的绳子,交给一个男子,问道。 “宫主如何了?” 男子见她带了十多个男子回来,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好,对了,你怎么回来了?那县令夫人的妖丹拿到了吗?” 白骨骷髅苦笑。 “我刚接近那县令,就被她夫人发现了,若不是宫主唤我回来,可能还要个半月。” 男子拍了拍白骨骷髅。 “难为你了,也不知宫主要那县令夫人的妖丹做什么,听说那县令夫人可是有真本事的。” 第109章 捉妖记六 “哼,我倒不那么觉得,女人不管是妖是人,但凡深险情海,没有一个能全身而退的。” 男子见她这副白骨骷髅的模样,闪动着骷髅头的红芒,虽说看不到表情,猜想若换了人皮,必定带着几许讥讽。 “你倒是懂,你修行了也有几百年,怎没见你与那些男子生出什么感情。” “就那些臭男人,本姑娘还看不上。” “外面是谁在喧哗。” 女子的声线阴冷,远远传来,让白骨和男子齐齐打了个冷颤。 “回宫主,是白绫。” 白骨恭谨答道。 “进来。” 那宫主声线依旧阴冷可怖,白绫心中忐忑,看了眼男子,男子一副爱莫能助的嘴脸,白绫强行平静下心绪,向那声音传来处走了进去。 石屋之内,白衣女子正在手中把玩着一把长剑,长剑之上串着三个骷髅头。 白绫面色一白,直接跪在了地上。 “白绫办事不力,还请宫主处罚。” 白衣女子挑眉,声线拉长。 “哦?你说说,怎么办事不力了。” 白绫若有人皮,这冷汗便要顺着额头流到地面。事实上,白绫这差办的不错,宫主命她去酆都取县令夫人的妖丹,她强取不成,用了计谋,化身翡女,引诱县令。 那县令如今已经对她情根深种,若非宫主唤她回来,不出半个月,她有信心拿到那县令夫人的妖丹。 “宫主命白绫三个月内,取到蓝若的妖丹,可白绫用了两个半月,却没能取到。” 白衣女子微微冷笑。 “你的意思是,若非本宫命你回来,这妖丹再过不少时日,便能到手了?” 白绫将头磕在地上,声音发抖。 “属下不敢!” 白衣女子依旧抚摸着手中的长剑,那串在长剑上的骷髅头,突然眼窝冒起了红芒。 白绫心底暗叫不好,宫主这是生气了。 她忙道。 “属下该死,甘心领罚。”她的话很巧妙,宫主若生气,必定要见血,可她口称领罚,这罚虽然严厉,未见的见血要命。 白衣女子将长剑上的骷髅拿在手心,她挑眉看向白绫,语气之中带着冷意。 “你这分身,生了反心,不出百年必会脱离本体。” 她虽然是对着白绫说话,可白绫并未开口,一个女子柔媚的声音,自白绫身后传来。 “妖主英明。” 她声音落地同时,一个红纱女子,突然出现在石屋,若清让在此,定然会认出,此女是红苕。 当年红苕帮清让自青山带走了木杳,卜已虽然口称已经将她杀了,可她在卜已身边多时,怎会没有防备。 放木杳回山后,她便几乎用了全身道行,造了一个假身,真身却藏在了地牢。 果然,卜已杀了红苕,她彼时全身道行几乎用尽,只好蛰伏在地牢,等候逃离青山。 不想魔族入侵,青山毁了,她为了保护自己性命,将真身一分为二,各自修行,而当年青魇失踪,便是她另外一个分身所为。 后来青魇逃离,她分身只好去了人界,在那人界一呆就是几百年,不想这分身离她太远,许多记忆已经消失,在人界的分身,只记得自己她来自妖魔界,并不记得妖魔界后来有了妖主。 而后这分身,遇到了芫意的化身,被芫意留在了身边。 红苕一点骷髅,那骷髅瞬间陷入沉睡,她将骷髅白绫收起,对芫意一拜。 “我有一事求妖主。” 芫意冷声道。 “现在还不行。” 清让离山后,芫意留了一缕念跟随清让左右。 可由于芫意从混沌空间丢失了一魂一魄,天狐之体已经逐渐衰败。这念因天狐之体的衰败,和本体产生了隔阂,拥有了自己的想法。 她虽然知道自己是妖主芫意,却不知道自己是地阴。 而随着她跟随清让的时间越长,想要脱离芫意控制的念头越发强烈。 身在妖魔界的芫意,虽然能感受到她的存在,却已经无法得知她的想法。 所以面前的芫意,其实也不是芫意,而是阿芫。 红苕问道。 “为什么?” 阿芫淡淡道。 “没有为什么。” 红苕深深的看着她,她口称白绫起了反心,所以要杀白绫,可红苕却觉得,是因为这白绫身上有自己的味道,被清让发觉了她极有可能是红苕,所以才会让妖主起了杀心。 “你不是妖主!”她的话很笃定,她在妖魔界见过芫意,那一身银白狐裘的妖主,堪称三界无双,她那般的女子,胸中有着大丘壑,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让分身留在阿芫身边。 面前的阿芫,虽然是妖主,可若是妖主,怎会容不下一个白绫。 阿芫把玩骷髅头,笑开了几分冷意。 “红苕,本宫是不是妖主,你心底应该清楚,你若还想留在妖魔界,就不要违背本宫的命令。” 红苕摇头。百年前,得知清让被赶出山,她匆忙想要去见清让,却被妖主拦下,而当时红苕因为修炼魔功,未得正法,心中生了心魔,妖主为她驱逐心魔时,曾答应过她,清让成为妖主之时,便是她红苕不用隐姓埋名之日。 卜已是个睚疵必报的魔,虽说妖魔界已经一统,可卜已却在妖魔界消失了,红苕因卜已的消失,不敢出现在妖魔界,她明白,一旦自己用假身欺瞒卜已的事情,被他知晓,自己一定会被卜已追杀。 她虽说当年因这魔功,得益甚多,却也因这不是正统的魔功,造成了不可逆的修行障碍。 所以当日妖主的那番话,才能打动她,她想堂堂正正的站在清让面前。 她不在乎清让是否喜欢她,像她这种妖,能够陪伴未来的妖主成长,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她又怎敢奢求清让能够对她另眼相待。 阿芫指了指红苕将白绫收起的位置,道。 “将她放出来吧,本宫还用得上她,至于你,妖魔界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 红苕沉默地将白绫放了出来,沉入昏迷的白绫,躺在地面,阿芫伸指虚空一点,白绫周身出现一道清芒,随着清芒逐渐消失,她的骷髅白骨,生出了皮肉。 “本宫用白绫三千年,三千年后,将她还给你。” 第110章 捉妖记七 红苕离开时,阿芫立在山洞的木雕前,她对红苕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红苕有些失神,而后离开了人界。 不管她是不是妖主,红苕都不是她的对手,红苕是个聪明妖,绝不会招惹比自己强大的敌人。所以她纵然心有不甘,还是选择离去。 清让是未来的妖主,她有信心,终有一天能够堂堂正正的站在他身边。 阿芫失踪了三天。清让几乎把酆都翻了个底朝天。 她出现时,清让在阿芫的屋中,看着那碗已经不成样子的馄炖。 “我饿了。” 她像从没离开过,坐在凳子上,把头靠在桌子。 清让宠溺一笑。 “想吃什么?” 阿芫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想不起来,可就是想吃点东西。” 清让站起身,把手伸出。“去街市买菜。” 阿芫乖巧的站起,将手放在他的手心。 “我不吃辣。” “不做辣。” “你不问我去了哪里吗?” “你想说吗?” “不想。” “那我就不问,回来就好。” 街市摊贩还有没走的,几个聚在一起,讨论着这几日城中的事。 “造孽啊,听说这几日城中又丢了十多个男子。” “今早扫地的大爷说,县衙的兵丁,在城外发现了二具枯尸,盖了块白布抬到县衙后堂,让人去辨哪。”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这妖精滥杀无辜,怎么就没人管管哪。” “管?怎么管,那妖精来无影去无踪的,专挑壮年的男人,要不小老儿没地方去,鬼才愿意呆在这里。” 阿芫挣脱开清让的手,跳到谈话的摊贩面前。 “还卖菜么!” 摊贩们,忙道。 “卖的,卖的。” 阿芫指着菜筐里装的白菜,呲牙笑道。 “你这白菜多少钱?” 摊贩道。 “都快收摊了,您看着给,您家要是人口多,这一筐给十大枚。” “我都要了,还有你旁边的胖子,隔壁的老头,你们的菜,我都买了。” 摊贩很是朴实,见阿芫把这些菜包了,价钱给的也公道,选了一个壮年的汉子,将这所有菜送到了阿芫住的农舍。 回到农舍,阿芫呆在厨房不肯离开。 清让无奈道。 “这厨房油烟大,你一个女子不怕被熏丑了?” 阿芫指着自己的脸,对着清让道。 “我长得又不像天仙,害怕这东西把我熏丑?别开玩笑了。” 清让眸底满是温柔。 “阿芫在我眼中,是三界最美的女子。” 见阿芫不愿走,清让搬了一个凳子在厨房的出风口,让她坐在这里不准乱跑。 阿芫手托腮,看着清让在灶台前忙活。 清让在阿芫面前,几乎从不用妖力,如凡人一般生火,淘米,洗菜,切好。阿芫不是一个能闲下的人,看着清让忙碌,总想证明自己不是个废物。 不是指导他菜切的不好,就是说他煮米的水放多了。 清让道。 “你会煮饭?” 阿芫理所当然道。“不会啊,我记得,我好像会做长寿面。” 清让听到她说长寿面,眸色微沉。 “你要吃吗?” 清让摇头。 “我不吃面。” 阿芫觉得奇怪。 “长寿面不是面。” “那也不喜欢。” “你可真固执。” 清让对她宠溺一笑。 “好了,饭好了,我就炒菜,你安静会儿。” 清让想要时光永远留在这这一刻,她在闹,他在笑,这样的美好,如同梦境,是他奢求不到的美好。 他什么也不想要,只想这样陪着她,她若愿自己是人,他便也成人,陪她鬓白陪她到老。她若愿自己是妖,他也愿陪她,千万年不老。 只要她愿意,他可以什么都假装不知道。 阿芫说,酆都有条河,这河通往地府的冥界,若从此处跳下,便能去往冥界。 清让问。“阿芫想去冥界吗?” 阿芫怒道。“我又不想死,为什么要去冥界。” 她脾气当真是炮仗脾气,说爆就爆。 清让带着阿芫去了趟过酒,老板娘似乎没想到他还会来过酒,面上有些尴尬。 “老板娘,我的阿芫找到了。” 老板娘的儿子也在,眼神有些奇怪,紧盯着阿芫不放。 阿芫察觉到他的视线,恶狠狠问道。 “你看我做什么!” 那老板娘的儿子,羞涩一笑。 “姑娘长得很是面善。” 清让有些不开心了,拽起了阿芫的手。 “这是我的阿芫。” 胡风羞涩道。 “自然,我和姑娘并不相识,公子别误会。” 清让拉着阿芫离开过酒时,那过酒老板娘喊道。 “公子,今晚有酆都有节,听闻五月四是道祖诞生日,妖魔不敢现身,今夜会很热闹的,公子可以带阿芫姑娘出来逛逛。” 清让看了看身边的阿芫。“要来吗?” 阿芫却问他。“你想看吗?” 清让点了点头。“我想带阿芫一起。” 阿芫咧嘴一笑。“那就看嘛。” 回去的路上,清让牵着阿芫的手,阿芫抬头看着天,不知在想什么,清让见她几乎没动,便耐心停下等着她。 “清让想过娶亲吗?” 阿芫突然开口。 清让温柔的将她的头,放在与自己视线相等的位置。 “你要嫁给我吗?” 阿芫的眸底有些张狂之色。“你敢娶吗?” “阿芫若愿意嫁,清让便愿意娶。” 妖魔界 芫意原本斜躺在卧榻之上,双眸倏地睁开,一手伸出,指带残影,一滴血自她指尖弹出,幻化出一面血色的镜子。镜子之中的二人,一男一女,男子少年光景,眸底是化不开的温柔宠溺,女子不见五官,可周身有着张狂之意。 “那今夜,阿芫嫁给清让可好。” 芫意骤然立起身,分身竟然对清让有了情。 她眸露银芒,一掌推开一个漩涡。 突然,漩涡出现一阵扭曲,一个声音响起。 “给我一个回忆。师尊。” 那是清让的声音。 那声音带着哀求,那是属于半妖清让的声音,他的记忆恢复了。 “她不是为师,只是为师的一缕念。” “这就够了,师尊,清让要的不多,一缕念就足矣了。” 阿芫见清让身体僵硬,推了推他,却被他抓紧了手。 “阿芫,今夜便成婚好吗?” 第111章 捉妖记八 芫意从未想过,自己亲手养大的徒弟对自己竟然产生了男女之情。 她将清让当作自己的孩子,既然他身上的诡异一直没解开,可她并不在乎,不管他是鸿钧的棋子,还是天道之中那团黑雾留下的魔念,三界之内,若她不想,没谁可伤她。 芫意可以不在意清让的来历不明,但是却在意,他对自己有了男女之情。 芫意从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妖,却也不至于离经叛道。 芫意袖中冒起一阵佛光。 “芫意妖主,可需要贫僧为你解惑。” 男子的声音很是很是温和,这百年来,烬听体内的两个灵魂斗得难舍难分,而佛界寻找烬听的动作一直没有停过。 西天如来,也曾听过你烬听失踪之日,妖魔界的妖主芫意,去过北冥海,可如来思量了许久,终究还是装作不知。却在三界布下宣告。 “若有烬听线索,或能找到烬听的,可得佛界一个善缘。” 彼时,芫意听闻这宣告,上扬了唇角,指了指被困在火中的烬听。 “你那西天可有什么好东西?” 烬听受着道源火种燃烧的痛苦,被芫意这么一问,扭曲了一张脸道。 “我宁死在你手中,也不愿去西天。” 芫意觉得,这就够了,倘若哪日她的身份曝光,就凭烬听这句话,他如来也不敢因此和道家产生嫌隙。 芫意甩袖,将袖中的一个虚幻身影的和尚甩了出来。 那和尚双手合十。 “芫意妖主,贫僧观你命中有劫。” 芫意笑了。她身为地阴祖,可以推演世间一切,这和尚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在她面前,卖弄口舌。 和尚见芫意笑了,也随之一笑。 “芫意妖主不信贫僧?” 芫意道。 “秃驴和尚,给本主一个相信的理由。” 和尚笑道。 “佛家有言:众生皆苦,众生皆劫。芫意妖主命中有一大劫,此劫为情,此情劫,不可渡,非向死而生不可过。” 芫意抬起一脚,直接踹在了和尚的脸上,虚幻的和尚身影,面上骤然多了一个脚印,那和尚也没呼痛,倒是烬听喊了一声。 “狐狸,你好生说话,为什么打我。” 芫意也觉得奇怪,这和尚不是和烬听一起的嘛,怎么打了和尚烬听会疼。 那和尚笑道。 “贫僧修佛,佛渡苦厄,自然不怕疼痛。” 芫意觉得有理,于是问道。 “你既然不怕疼,不如本主将你炼化,本主很是好奇,若是用和尚炼成丹药,该是什么滋味。” 和尚连连摆手。 “不可,不可,妖主莫要说笑。” 倒是烬听兴奋道。 “芫意,你若将他练成丹药,我烬听愿意做你的坐骑一万年。” 不得不说,烬听的条件诱惑到了芫意,将鲲鹏当作坐骑,恐怕连鸿钧也未见得做过。 “成交了!” 芫意双手叠印,那虚幻和尚的身影,开始扭曲,方才的淡定已经消失,仅剩下惊恐。 烬听自芫意的袖口处趴着,因呆在道源火种之中,他的身体已经缩小许多,如今竟成了一个少年的模样。 “狐狸,我说话算话,只要你将他练成丹药,我烬听甘心做你坐骑。” 烬听极恨身体的另一个灵魂,他本在北冥海无拘无束,却因位身体多了这一个灵魂,和他最厌倦的西天如来扯了关系。 而那虚幻的和尚身影,却暗诵着佛号。 西天 灵山 佛祖如来自入定之中睁开佛目。 “文殊、普贤二位尊者,带上佛莲去一趟妖魔界。” 芫意已经将那和尚变成了一个丸药,手指大小的模样,金光闪烁。那和尚虽然成了这副模样,还算是淡定。 烬听小声道。 “你可要小心,他后台是西天的老和尚。” 芫意道。 “你不是如来的小舅子吗?莫非你怕他?!” 烬听一脸严肃。 “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所以我才让你小心。那老和尚心眼小,你杀了他的信徒,小心他来找你麻烦。” 芫意张狂一笑。 “本主还没怕过谁。” 妖魔界天空,西边有一团金光,向着不言山而来。烬听趴在芫意的袖口,刚好对着那金光。 “不是如来。”烬听年少时,曾与如来较量过,他自然知道,若如来亲身而来,这一团金光不至于那么小。 金光来到不言山上空,幻化出两个带佛冠踩祥云的尊者,烬听认识他们,这是如来座下的文殊普贤。 他小声道。 “这是文殊普贤,据说很能打。” 芫意好奇问道。 “你和他们动过手?” 烬听摇头。 “我只和如来斗过一次。” “赢了?” “输了。” 芫意笑了。“你倒是诚实。” 烬听严肃道。“你不要小瞧了如来,佛界从燃灯起,到如来这里走上了顶峰,他能一手将佛界发扬光大,有着不弱道祖的修为。” “这位可是妖魔界的妖主芫意。” 文殊双手合十,一脸和气的问芫意。 看到动静,不少妖魔伸出头,看向天空。 有胆大的妖,大声道。 “你找我们妖主做什么?” 文殊道。 “有事相商。” 芫意眸带笑意,看着普贤,这大和尚一脸横肉,看起来比文殊稳重。 于是道。 “本主便是妖主,有什么事,说吧。” 普贤见芫意是冲着自己说话,走前一步,行了一个佛礼,道。 “妖主,玄烬佛可在妖魔界?” 烬听小声道。 “我可是要当你坐骑的,你不会把我交出去吧!” 芫意暗声道。“闭嘴!” “两个大和尚,本主妖魔界,没见你们的玄烬佛,你们找错地方了。” 文殊怒道。 “你休要胡说八道,金蝉子去北冥海时,亲眼目睹你将玄烬佛带走。” 芫意眸带笑意。 “本主不认识什么金蝉子,他既然说他看到了,你为何不将他带来和本主对峙。” 山中一众妖魔,也看出这两个尊者是来找茬的,芫意在妖魔界的威望极高,众妖魔听着文殊对自己妖主说话不恭,暗戳戳的已经将武器幻化出来,就等着妖主发威,一声令下,他们就上天把这文殊打上一顿。 普贤口诵一声‘阿弥陀佛’,恭谨道。 “妖主莫要见怪,文殊莽撞之处,还请见谅。金蝉子尚且年轻,一时看差了也有可能。” 第112章 捉妖记九 众妖魔发现了,这文殊不过是话语强势了一些,可这普贤看似忠厚,暗地里却是一肚子坏水。他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不就是说:金蝉子年轻眼神好,一定不会看错。是自家妖主不肯承认罢了。 芫意依旧面带笑意,看向那普贤尊者。 “胖和尚,你是在说本主敢做不敢承认?” 普贤忙道。 “小僧绝无此意,妖主乃是妖魔界之主,若说没去过北冥界,那一定是没去过,自然不会欺瞒。” 芫意低头浅笑。 手掌伸出,一团青苍色火焰骤然自掌心浮现。 她抬眸,眼神森冷。 “你们既然知道,这妖魔界是本主的地方,来本主的地盘讨要鲲鹏,可是对本主不满!” 文殊抓到她的语病,大声道。 “你既然没去过北冥海,为何知道玄烬佛是鲲鹏!” 普贤拉住文殊,在芫意看不到的地方,对他摇头。佛祖不是派文殊前来,而是让他和文殊一起,就说明,佛界不想和妖魔界起争端。 普贤从怀中掏出一座金光四射的佛莲,那佛莲浮在虚空之中,绽放万丈光芒。 “妖主,此佛莲乃是我佛如来座下的玄佛莲,此物本是玄烬佛的法宝金莲。我佛如来想用这金莲,换妖主一样东西。” 烬听自然见过那佛莲,忙道。 “这可是好东西,这买卖不亏。” 东西虽然是个好东西,但这佛莲,还入不了芫意的眼。 她道。 “如来这是想要和本主交易?” 普贤双手合十道。 “只是交换而已。” 她一甩广袖。冷声道。 “即然是交换,你们两个秃驴就该将你们的如来佛叫来,本主是妖魔界的妖主,你们是什么东西!” 文殊脾气暴躁,听得芫意侮辱佛祖,哪能忍下,他低喝一声,打出一记佛印。 芫意见那佛印,眉梢一挑,随手甩去一个珠子。 只见那珠子碰撞到佛印,撞开一道裂痕,普贤发觉不对,忙让文殊住手,可为时以晚。 那珠子撞开佛印的同时,已经佛印已经化成一团金光包围住珠子,顷刻炸裂。 芫意摊手,一脸无辜。 “这东西本主可是免费送你们了,你们既然不要,何必毁掉,这里面可是装着你们佛界的玄烬佛。” 山中妖魔喊道。 “你们这群和尚,欺辱我们妖主不成,竟然想要杀了玄烬佛,嫁祸给我们妖主,简直是丧尽天良!” 陆续有妖冲着天空喊话。 “你们佛界的和尚简直不配住在天界。” “对,这天界本该是我们妖魔界的地盘,你们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们妖魔界要攻上天界,杀了你们的佛祖,灭了你们的佛根!” 这话有点狠,但芫意并没有阻止,而是带着欣赏的目光,投向说话的那妖。 不错,是个年轻孩子,很有气性,也很有理想。 她面带满意之色,语气柔和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妖不过千年道行,幻化出的妖身,是个少年模样,被芫意这么一问,激动道。 “我叫黑熊。” “不错,明日到妖殿伺候吧。” 芫意这一句话,让少年激动万分,当即叩拜在地,若能到妖殿伺候,相当于在妖魔界一步登天了。 多少妖魔羡慕他黑熊能通过不言山的审核,入了不言山,可谁能想到,他的前途之路才刚刚开始。他如今才一千岁,就能到妖殿伺候妖主,试问妖魔界,还有谁能比他黑熊更有仕途! “芫意你莫要欺佛太甚!”文殊怒声道。 芫意却一副无辜的模样,摊手道。 “本主何时欺负你们了,你们佛界来我妖魔界,讨要东西不成,失手打死了你们的玄烬佛,如今是打算诬赖到本主头上吗。” 她虽是那副无辜的模样,可眉眼却带着冷厉之色,周身更有煞气。 普贤微微冷笑。 “妖主既然是这个态度,小僧自会禀告佛祖,再会!” 他拉上不甘愿的文殊,将已经碎粉的珠子,用佛光包裹起来,正要离开。 芫意一点普贤面前的佛莲,将那佛莲收到袖中。 普贤脸上的横肉抖了抖,竟选择了不要佛莲,而是带着文殊离开。 见文殊普贤离开,山中妖魔,也陆续回到自己洞府。 四下无人,烬听这才自芫意袖中化出身形。 “我说话算话,你既然将那魂灭了,我烬听甘愿当你一万年的坐骑。” 芫意一手摩挲着下巴,打量着烬听,眸底带着探究,烬听被她看的发毛,退了一步,戒备道。 “你要做什么!” 芫意皱眉,他这副被调戏的表情,莫非是针对自己? 人界 篱笆围起的农舍,张灯结彩,柴门巨大的喜字在月色下,泛着银芒。 清让换了一身红衣,轻敲木门。 “阿芫。”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新娘婚袍的阿芫,那样俏生生的立在他面前。 她五官算不得漂亮,纵然施了粉黛,也仅仅算是清秀。 红唇白面,未带凤冠,只一身婚袍,眉目淡然,立在他身前。 清让跨入门,一把将她拥在怀中。 “阿芫,我从未像今日那么欢喜过。” 阿芫却推开他,眉目带着冷意,看向他。 “你想娶阿芫吗?” 清让不知道阿芫为什么突然说出这话,他怎会不想娶她,他做梦都没想过,他能娶到她。 “清让欢喜阿芫,自然愿意娶阿芫的。” 阿芫道。 “你是想娶阿芫,还是想娶芫意。” 清让面上的喜色,顷刻褪去。 他向她走近,望着她。 莞尔一笑。 “阿芫介意吗?” 阿芫对视着他。 “介意。若你今日想娶的是阿芫,阿芫会很开心,可若你想娶的是芫意,阿芫不会开心。” 清让柔声道。 “阿芫,别胡闹了,今日是我们的大喜之日。” “阿芫没有胡闹。”她退后一步,执着的想要自清让这里找到一个答案。 她想要知道,这番柔情,这番蜜意,是因为她只是她,而非芫意,她是阿芫,不是芫意。 芫意是妖主,是清让的师尊。 而阿芫是阿芫,只是阿芫。 简陋的农舍,布置的婚堂,龙凤烛已经点燃,大大的喜字红的耀眼,张扬着喜庆的色彩。 “我以为你会不介意。” 清让声音清冷,眸底升起了妖娆的雾气。 第113章 捉妖记十 阿芫走近他,指尖描绘着他的眉眼。 “阿芫介意,阿芫不是芫意,阿芫是女子,也会嫉妒,也会羡慕。” 清让握住她的手。 “我知道你不是她,可你终究是她的一部分。” 她仰头大笑,一把抽开了自己的手。 “今夜会很热闹,陪我逛逛可好。” 他们选择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阿芫将清让推出去,换了一身白衣,打开门时,清让的喜袍也已经换下。 阿芫在前,清让在后,他们默契的忽略了这农舍的贴满的喜字。 五月四是道祖的诞辰,人界自来便有庆祝道祖诞辰的习俗。 听闻道祖诞辰,妖魔是不敢现身的,所以每年的五月四的热闹比起春节也不遑多让。 清让来到街市之时,街市已经人潮拥挤,人们欢呼雀跃着,这酆都来之不易平静夜晚。 在今夜他们可以不用担心有妖魔出现,更害怕会被妖魔突然抓走。 一条满是花灯的长街,两侧摆满了灯笼,阿芫站在一个画灯笼的摊前,看着一个挂在中央的红灯笼。 那红灯笼被店主用粗绳悬挂着,上面用笔墨勾划了一个女子,那女子抱着兔子,一身宫裙奔月而去。店主放下了手中的笔,问道。 “姑娘可喜欢,若喜欢可以拿下来看。” 阿芫道。 “这灯笼上的嫦娥为何要奔月。” 店主笑道。 “姑娘这么不知嫦娥奔月的故事。这嫦娥啊,原本是后裔的娘子,那后裔因射日有功,被神仙赐了一枚仙丹,只要吃了那枚仙丹,便能成仙。可那后裔不舍嫦娥,将仙丹交给了嫦娥。嫦娥趁着后裔外出,偷吃了仙丹。我画的啊,就是嫦娥偷吃仙丹后,嫦娥奔月的模样。” 清让见阿芫停在一处卖灯笼的小摊前,走上前来问。 “阿芫可是喜欢这灯笼?” 阿芫浅笑。 “我不喜欢灯笼,可喜欢灯笼老板讲的故事。” 那灯笼老板听到阿芫的话,显得有些生气,他们这种干小买卖的,若在其他地方干,还算可以,可他命不好,老爹是酆都人,一辈子就会画个灯笼。 若是前些年吧,这画灯笼还算饿不死,赶上集会卖上两三天的灯笼,能活几个月,可如今酆都闹妖精,天一擦黑街上连个狗都没了,更何况是人。 没有人,就没有生意。 他苦熬苦盼的,终于等来了五月四,就指着今天一夜,找补一年的饭辙哪,这女子不卖灯笼,还站在让他白饶了个故事,耽搁这一会儿,他至少少赚了十大枚。 清让见店主面带不喜,从腰间掏出一钱银子。 “老板,这灯笼我买了。” 那店主看了看清让手中的一钱银子,又看了看阿芫。 “这姑娘还听了我一段嫦娥奔月的故事哪。” 清让无奈道。 “这一钱不用找了,就要那画着嫦娥奔月的灯笼。” 店主这才露出几分笑模样。 阿芫提着灯笼,好奇的问清让。 “你银子很多吗?” “我并没有什么银子,这些银子还是之前捉妖剩下的钱。” “你会捉妖?” “自然会,来酆都便是为了捉妖才来的。” “你也是妖,为什么要捉妖。” 清让看了眼阿芫,笑道。 “阿芫之前不是说,妖也有好坏之分吗?我是好妖,自然要捉坏妖了。” 阿芫停驻了脚步,面带认真的看向清让。 “你认为酆都的妖是坏妖吗?” 清让回道。 “自然是坏妖,他杀人喝血,害人性命,是极恶之妖。” 清让觉得她有些奇怪,怎么突然问及这个。 阿芫将目光移在了手中的灯笼之上。 “清让,你听过嫦娥奔月的故事吗?” 清让点头。他在不言山时,曾经听虎裎讲过这故事。但他也知道,这故事既然是故事,自然是虚构甚多。天界确实有嫦娥,可那嫦娥却是月宫宫主月阴天官,不是人间传说的后裔的妻子。 “我也曾听闻过嫦娥奔月,可听到的版本,却和人界的不同。” “有什么不同?” 阿芫看向街市的远处,那喧哗和热闹,像是和他们隔了一道世界,她从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白天,她讨厌一切暴露在光明下赤裸的模样。 她喜欢黑夜,因为黑夜下的人,更加比白天的更加真实。 “很久之前,我认识了一个孩子,那孩子叫做嫦娥,嫦娥十六岁时,嫁给了一个后裔的猎户。那猎户比嫦娥大了几岁,原本是有亲的,可原本定亲的姑娘嫌弃后裔没出息,迟迟不愿下嫁,这一拖,拖了三年,那姑娘后来嫁给了城中的大户,这亲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清让跟在阿芫的身后,听她讲着故事,来到一个茶摊,叫了两碗茶水。 “嫦娥嫁给后裔的第二年,生了一个儿子。后裔喜出望外,特意赶在大雪封山之前,进山去狩猎,可这一走就是二年。嫦娥等了后裔两年,可迟迟没有等来后裔,后来上山的猎户曾说,在一处悬崖上看到了后裔的弓箭。” 清让安静的看着阿芫。阿芫低头,看着桌上的茶,茶水上漂浮着茶梗,在水面打旋,她将手指伸进茶碗,手指在水面折射出一个弯曲的手指。 阿芫继续道。 “嫦娥的儿子五岁时,后裔回来了。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带了一队官兵。原来后裔上山后,遇到了一位在山中迷路的男子,那男子因饥饿昏迷,被后裔救了回来。后裔原本要带这男子回家,可男子却不肯,而是要后裔带他出山。后裔带男子出山后,在男子的指引下去到了县衙,原来这迷路的男子,竟然是当朝宰相的独子,奉命前来查案,不想迷失在山中。” 听到阿芫讲到这里,清让大概已经猜到了,后面的故事。 多半是后裔被贵人欣赏,一步登天,抛妻弃子。 他在等阿芫将故事讲完,好验证自己的猜想。 “后裔带来的官兵,带走了孩子,却留下了嫦娥,他还不算无情,给了嫦娥百两金,足够嫦娥安度余生。后来嫦娥才知道,后裔娶了宰相独子的女儿,他此次回来,只为了接回孩子,而只是一个农女的嫦娥,理所当然的被他抛弃了。” 第114章 捉妖记十一 “嫦娥亲眼看着兵丁将自己的孩子带走,她含辛茹苦的养育了五年的孩子,就这样被他的亲生父亲带走,以后不必跟随他的母亲,在这穷苦的山中受苦,嫦娥不恨后裔,她甚至感激后裔。因为她太善良了,善良到可以理解后裔的难处,她宁可牺牲自己让丈夫和儿子同享富贵。” 阿芫将手指自茶碗之中拿出,在桌面写了一个‘情’。 “后裔带着儿子离开后,嫦娥用后裔留给她的一百两银子,在山中开了个粥棚,救济穷人,收养孤儿。嫦娥四十岁那年,山神将嫦娥的事迹上报给了玉帝,玉帝喜欢这个女子的善良,赐了一粒仙丹让山神交给嫦娥。” 清让的面色微变,不管是哪个版本的嫦娥奔月,其故事出入细节或许不同,但像这样完全不同的版本,还是第一次。 “后裔在丞相去世后,丞相独子继承了其位,后裔更是一步登天,因弓箭神准,被陛下看重封了将军。那年天生十日,后裔得轩辕弓射下九个太阳,成了国中最被倚重的大官。世人怕死,贪图长生,后裔自然也怕。他自民间知晓,嫦娥竟然得了一粒玉帝赐予的仙丹,听闻吃下那仙丹便可长生不老,立地成仙。后裔心动了。” 街道中,一个蓝衣少女,似是累了,坐在茶摊前道。 “老板来碗茶。” 打断了阿芫的谈话,清让看向那蓝衣女子,那蓝衣女子也看到了清让。 “是你?” 阿芫看到了蓝若,淡淡一笑,似乎并不惊讶她的到来。 她继续道。 “彼时,嫦娥已经年迈,收养的孤儿也已经长大成人,临近几个村庄一起凑钱,为嫦娥建了一个庙,给活人建庙还是那是圣人才有的殊荣,为嫦娥建庙几乎没有人反对,拥有仙丹的嫦娥已经算是仙了,谁会反对为仙人建庙。” 蓝若听到嫦娥的名字,表情有些深意,而阿芫看向蓝若,对她展颜一笑,让清让十分诧异。他觉察出一些不对劲。 阿芫道。 “后裔想要问嫦娥讨要仙药,可他自知若是自己去要,这仙药嫦娥恐怕不会给他,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后裔一生有三儿四女,大儿子便是他与嫦娥的后代,可因妻子不喜欢大子,将大儿子十六岁便赶去了疆场,大儿子早已死在了疆场。后裔知道大儿子死了,可嫦娥并不知情,他下令找来许多和大儿子模样相近的男子,在其中选了一个最像的,派那人去接近嫦娥。” 听到这里,蓝若的眼底已经有了泪光。 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嫦娥是个朴实的人,她有怎能想到自己的亲生的儿子,已经死了。当那刻意接近认亲的男子出现时,她真的以为自己的儿子回来找自己了。她很开心,从来没有那么开心过,她紧紧抱住了那孩子,那是她十月怀胎的亲骨肉啊。嫦娥怎么会想到,她真正的孩子已经死在了疆场。” 清让有种直觉,直觉告诉他,蓝若和阿芫一定认识,可若她们早就相识,为何那日他们去醉香苑,她们又装作彼此不熟哪? “那男子是为了嫦娥的仙药而来,可他虽然为了钱财听从了后裔的吩咐,却被嫦娥感动了,他不愿继续欺骗嫦娥,选择将实情告诉了嫦娥。嫦娥没有想到,自己亲生的骨肉已经被人害死了,而后裔竟然坐视不管,任由自己的儿子死在了疆场。她失望了。她醒悟了,她将仙药吞下,选择了替自己的孩子报仇。” 蓝若低头冷笑,那嗜血的模样,再无初见时仙子的轻灵。 “嫦娥杀了后裔,杀了他的妻子,杀了他的孩子,她报了仇,并没有去天界,而是选择做了妖。嫦娥做了一辈子的好事,做了一辈子的善事,到了暮年选择成了恶人,她并不是一个坏人,却被逼成了恶人。” 人群之中爆发一阵欢呼。 清让顺着声音去看,天空亮起了一阵烟火,随着烟火升入空中,炸开一朵花,一朵接过一朵,照亮了半边天际。 突然那亮若白昼的天上,出现了一道祥云。 随着祥云的出现。 人群骤然寂静。 人们纷纷下跪,双手合十。 随着祥云的出现,一个身影投射在天空。 那是一个青衫道袍的男子,手拿拂尘,含笑而立,谪仙风骨,俊美无双。 清让认识他,他是道德天尊白术。 可他知道,真正的道德天尊不会出现在人界,所以这身影十有八九是一道法术。 随着白术的出现,蓝若和阿芫同时冷了脸。 她们没有想到,竟然真的会有神仙出现。 立在祥云上的白术,突然看向人潮之中一处茶摊,那巨大的油伞下,摆了三张桌子。 其中两张桌子坐了都坐了人。 一桌是个蓝衣的少女。 一桌是一男一女。 他手持拂尘,冷声道。 “妖孽,还不显现原型!”他言出法随,一道仙芒炸开茶摊的油伞,三道身影同时凌空而立。 蓝衣少女手持武器,看向白术。 清让凌空,负手而立,他虽是妖,可并不怕他。 白术掐诀,又一道仙芒射出,直奔三妖其中一妖而去,清让看向那仙芒射向处,脸色骤变。 随着仙芒射向阿芫,一道冲天的黑气,霎时间弥漫了半边天。 她一身白衣,手持长剑,眉眼带着冷厉,一身妖气冲天。 人群喧嚷开来,有人指着那白衣的阿芫,惊恐道。 “是她!就是她,她就是杀人的妖,我见过她,她在城郊处,将一个男子活活的吸干了血,她是妖精!” 清让看向阿芫,眸底带着萦绕的雾气。 “你是妖?” 阿芫点头。 她是妖!让酆都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就是她,她杀过人,杀的还不少。 “我是坏妖,而你是好妖。” 蓝若上前,拉住阿芫。 “阿芫,我们走,这仙人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阿芫摇头。 “蓝若,你先走。” 蓝若戒备的看着清让,而后将武器却对准了白术。 “你要杀我们?” 白术手持拂尘,一身正气。 “你们身上有血腥气,杀了人便不再是正统的妖,而是魔,本尊杀魔,从不手软。” 第115章 捉妖记十二 “不用急,你们都走不了!” 当年道祖创天界,后又有女神女娲造人界,女娲化真灵后,白术曾将自己的一滴血,化作守护人界的灵,此灵一则保护人界,一则为了在人界宣扬道祖的功德。 他一甩拂尘,无数仙芒射出,涌入半空化成一个巨大的手掌,那手掌可清晰看到掌纹,掌纹若细看,那纹路乃是由无数的道家法诀形成,观之令人窒息。 阿芫一把将蓝若推开,拦住了仙芒化成的手掌,对她道。 “你先走,她伤不了我。” 蓝若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道行比不过阿芫,可这仙却是不是她能战胜的存在。她今日若走,自己却是能够保命,可阿芫未见得能够在那仙的手中活下,她若不走,很有可能要和阿芫一起死在这仙的手中。 走或不走,只在一念之间。 阿芫虽说这仙伤不了自己,可自己心底清楚,自己不过是芫意的一个念,虽说借着本体的威名哄走了红苕,那是因为红苕是妖,又有化身分去了一半道行,但面前的仙,可不是红苕,这是真正的仙,而非仙人。 阿芫是芫意的念,但这念只有部分芫意的记忆,这部分的记忆,只限于不言山妖魔界,关于天界与天外天的事情,她一概不知。 而空中的白术,只是白术当年的一滴血,他虽有灵,但记忆之中只记得,白术让他守护人界,其他也是一概不知。 阿芫一边用妖力抵挡住掌印,一边面露焦急对蓝若喊道。 “你还不走!” 蓝若突然释然一笑,飞身来到阿芫的身边。 “我不走,今日若死,我们死在一起,若能侥幸活了,你陪我一起杀了那傅恒!” 清让负手而立,半空之中,他周身仿佛自动隔离了这场战斗。 地面的人,早已被吓跑,空荡荡的街市,让人怀疑,刚才的喧嚣是否真实存在。 清让眸光幽深似潭,他并不打算离开,他想要验证一件事。 阿芫阻挡了那掌印,但道术本就是克制妖法的存在,更何况这道术还是白术的血灵所打出。 她只阻挡了那掌印一瞬,顷刻掌印便压了下来,蓝若将妖力汇聚于双掌,一同阻挡掌印压下。 二女额头都有汗水,显然这掌印不是她们能够阻挡的东西。 随着阿芫一声闷哼,掌印再次压下。 天际只见一个巨大的手掌下,两个蚂蚁大小的小人,在苦苦支撑,而清让无动于衷,仿佛那些柔情,随着阿芫变成了妖,成了过去。 白术再次挥动拂尘,一重掌印,再次压下。 只听得阿芫发出一声怒吼,周身爆发更强的妖力,蓝若随她一起,也将妖力汇聚于双掌,二女对视一眼,同时松开手。 掌印骤然压下,一团黑雾自掌印之中飘出,赫然便是阿芫与蓝若。 他们自掌印掏出,惊魂未定的落在云头。 白术一掌推出,仙芒带动风声鹤唳,席卷而来。 阿芫与蓝若同时合掌,双掌合拢处无数妖力若蛇一般,游离半空,形成了一个屏障。 不等二女松口气,那仙芒竟然直接穿过了二女布下的屏障,直接打到了二女的身上。 只听二女一声闷哼,同时半跪在云端,同时吐出一口血。 二女的血,似乎和妖界的妖魔血液不同,妖魔界的妖魔血色是暗红的色泽,而这二女的血却是紫红。 清让曾听虎裎说过。 魔界的魔,以妖炼血气,靠吞噬血气增长修为,所以魔的血不是红色,而是紫红。魔的血越是紫,代表他吞噬的血气越多,杀谬就更重,阿芫的血既然是紫红,这代表她确实是靠着吸食人的血修炼。 白术见二女受伤,乘胜追击,再次一掌推出。 他要杀阿芫和蓝若。 清让动了。 云端上的一仙二妖,甚至没有看到他出手。 云端便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血色彼岸花,那彼岸花甫一出现,染红了半边天际。 巨大的彼岸花,直接撞到了白术的身上,随着白术的身影一淡,二女直觉眼前一黑,耳边有着呼啸的风声。 阿芫睁开眼,却看到一张放大的俊脸。他眉眼若水墨清淡,唇薄而无色,显着那幽深若潭的眸,妖娆而摄魂。 “别动。”他声音清冷。 阿芫鼻子一酸,侧过脸去。 酆都城郊 清让放下阿芫与蓝若,淡淡道。 “你们走吧。” 阿芫问道。 “你不杀我们?” 清让道。 “你们若该死,我绝不会手下留情,若情有可原,我自会查明真相。” 蓝若突然侧过身,在阿芫耳边小声道。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喜欢他了。若不是有后裔,我恐怕也难逃这般的男子。” 阿芫第一次羞红了脸,怒嗔道。 “要你多嘴。” 清让隐身离去后,阿芫和蓝若并没有走,而是看着他离开的地方发呆。 蓝若叹了口气。 “傅恒那混蛋,我早晚杀了他。” 阿芫调笑道。 “刚才你可不是那么说的,再说他到底是不是后裔,还没确定,轮回之印不是那么好逼出来的。” 蓝若冷哼一声道。 “他最好是,不然姑奶奶让他生不如死。” 阿芫道。 “别说狠话了,那城中的人,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我要换个样貌了。” 蓝若道。 “对了,洞中还好吗?我听无面说,你将翡女换走了,不会让傅恒发现吧。” 阿芫道。 “放心,他不过是个凡人,又中了魅,只要还是翡女的样貌,他会死心塌地的。不过你戏可要演好,一个被背叛的女人,可不能像你这般容光焕发。” 蓝若摸了摸自己的脸,从袖中掏出一面小镜子,对着镜子笑了笑。 “姑奶奶还是这么美貌,倒是你,披着这张皮难怪得不过他的心。” 阿芫自信一笑。 “你不懂,我是她一念所成,若是用真实样貌见他,他还会将我当成他师尊。” 蓝若嘀咕一声。 “也不知道你到底图什么。” 她看了看城门处,道。 “我要走了,那混蛋要醒了。” 阿芫摆手。 “走吧走吧,酆都我暂时不去了,还是回我的白骨宫做我宫主去吧。” 二女分别离开,一个身影缓缓显现。 第116章 捉妖记十三 清让看着二女消失的身影,上勾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嫦娥奔月的故事阿芫没有讲到结尾,嫦娥是否是蓝若,还有待证明。 至于阿芫……,他问师尊要了一个回忆,这回忆师尊给了,却并不圆满。 酆都突然太平了。 接连三四日,城中百姓开始尝试在夜间走动。 又过了三四日,做买卖的小摊贩也开始在夜晚出摊,可大家都保持着警惕心,纵然出来做生意,也不会很晚。 醉香苑的二楼,翡女一身轻纱薄裙,似乎刚睡醒,拿了个团扇,坐在一处栏杆前,高耸的胸部遮挡在薄纱之下,若隐若现。青天白日,过路人不少,凡是男子,没有谁不愿意多看翡女几眼。 衙门的师爷姓叶,是个中年的男子,精瘦精明,是县令傅恒的得力助手。他家住在这醉香苑不远的小胡同里,酆都与其他城不一样,包括京都在内,都是北贵,南贱。 人界听信风水布局,凡是城门皆是坐北朝南的,可这酆都不同,酆都的城门是坐南朝北。若按京都来讲,住在北城的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就是将军大员,而南城住的多是小商小贩,卖艺为生的百姓。 这酆都和京都恰恰相反,因为城门在北面,所以住在南城的非富即贵,而北城的却是三教九流。 醉香苑开在南城,这叶师爷家也恰好住在南城,回家的路并非一定要经过醉香苑,只是今日他有些急事,抄了近路,这才碰巧看到了翡女。 要说这翡女,在酆都也是有名号的,作为酆都唯一一家青楼的头牌,翡女头夜就叫到了一千金。 一千金是什么概念,酆都有妖,县衙出钱想要降服这妖,给出的赏金也不过一千两银子。 金子和银子不是一个概念,一两金可以换十两银,可十两的银子,未见得能换一两金。 叶师爷虽说并没有见过翡女,可看到这醉香苑二楼坐在栏杆上,卖弄风骚的女子,叶师爷几乎不用想就知道,这女子一定是翡女。 叶师爷见翡女坐在栏杆上,而地面站着不少男子,色眯眯的盯着她看,那女子也不觉害臊,任凭众人观看,有女子啐了一口,骂道。 “不要脸的狐狸精。” 翡女也不生气,娇媚一笑。 “我说这位大姐,我可是勾引了你家男人?” 被喊大姐的女人,穿着朴素,膀大腰圆,圆脸浓眉,倒是像个男人,被翡女这么一问,当即扬眉道。 “咱们酆都的风气越来越差了,下九流的女子也敢坐在光天化日下勾搭男人。可见咱是平头老百姓,又能怎样,人家是县令的二房,保不准哪天赶走我们县令夫人,就野鸡变了凤凰。“ 女子这一番话,若骂得是寻常的青楼女子,那女子早就羞愧的逃了,可翡女却不是这样的人。 她拿着团扇,不紧不慢的扇着,唇角挂着笑意,道。 ”那翡女可多谢大姐的看重了,若傅郎当真迎我过门,改日我必登门感谢。” 那女子被翡女这番话,堵了个口塞,站在她身旁有个竹竿的瘦高男人,小心的拉了拉女子的袖子。 “你和她置什么气。” 女子一肚子火,没出撒,被男人拉了下袖子,瞬间爆发起来,她粗鲁的揪过男人,抬起手一巴掌就扇在了男人的脸上。显然那男人被女子打的习惯了,也不躲闪。 任由被女子一巴掌扇肿了脸。 “行了,你气也消了,我们还要做生意哪。” 翡女幽幽站起身,高耸的胸脯,尽管她起身的幅度不大,依旧晃动了几下,站在栏杆下的一众男人,纷纷捂住鼻子。 翡女用团扇指了指那瘦高的男人道。 “这大哥倒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可惜啊,娶了个肥猪似的母老虎。” 人群顿时爆发一声哄笑。 那女子拧眉瞪眼,似乎若不是自家男人拦住了她,她就要上前撕了翡女,叶师爷站了出来。 “翡女姑娘,光天化日下,你这身装扮有伤风化,还是进去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衫吧。” 翡女一笑。 “我当是谁哪,原来是叶师爷,翡女习惯了在灯下看人,您这突然白天出现,小女子还真认不出来了。” 人群爆发又一阵哄笑。 这叶师爷确实也是个好师爷,可男人嘛,有了权有了钱,难免就要花天酒地,醉香苑叶师爷也没少光顾,可像翡女这种头牌他自然没钱与她同度良宵。 但好在叶师爷外面找了后,该回家还是回家。 翡女在醉香苑见过叶师爷,自然也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这种提了裤子就装正人君子的伪君子,最令人不屑。 她的口里,自然也吐不出什么好话。 叶师爷一脸通红,骂道。“圣人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欺我。”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叶师爷喊道。 “都回去,看什么看!” 毕竟是师爷,见的场面多了去了,纵然被翡女挤兑了,依旧能很快恢复过来。 可围观的男人们哪肯离去,翡女可是他们酆都有名的传奇名妓,虽说只能看看,但也足够这些男人解馋了,他们又怎会被叶师爷这一句话赶走。 翡女娇笑道。 “叶师爷,看来您的威风大家不领情啊,依小女子看,您呀,不如把县令大人喊来,想来傅郎一到,这些人自己就走了。” 自从扮成翡女后,无面迟迟没有见过傅恒的人,当日宫主曾言,要翡女勾引傅恒让他死心塌地,而后再让傅恒去要蓝若的妖丹。可不见傅恒,这计划无法推进下去。 他不是翡女,不知这傅恒到底是个什么脾气,可若想要见他,不能她主动,而是要傅恒主动来见他,无面想了几天,这才想到这个主意。 就是故意吸引人注意,可没想到竟然会有叶师爷推波助澜。 叶师爷觉得这翡女有些不劲,他虽说和翡女不熟,可听闻翡女也是善解人意,温柔娇羞的解语花,若像这般牙尖嘴利的模样,又怎会吸引到县令。 他略一沉思,就猜到,这是翡女想借自己的手,见县令。 说也奇怪,县令自那日从醉香苑回去后,迟迟没有再来醉香苑,也怪不得翡女会做出这番举动。 第117章 捉妖记 叶师爷对于翡女和县令那点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事并不感兴趣。傅恒是个好县令,政绩虽说算不上好,对这一方百姓还算尽职尽责。 叶师爷倒也听说过,傅恒能当上酆都的县令,是靠着县令夫人,那县令夫人是妖,酆都百姓倒也都知道,却没人说过她的坏话。 蓝若在酆都做了不少好事,酆都闹妖,贩夫走卒没了生意来源,蓝若派粮派衣物,若是病的,她免费诊治,倒是比县令更加尽责。 “怎么?叶师爷还没想好吗?” 无面见他沉默,将身体重心倾在栏杆上,那波涛涌动的两个软球,挤压在栏杆,不少自下而上观看的男人,再一次捂住了鼻子。 太刺激了!男人们哪里肯放过这般春光,恨不得翡女能一直不走,就保持这个姿势。 叶师爷也抬起头,他站的角度很好,比其他人看的更加清楚。 叶师爷是个男人,还是一个喜欢美女的男人,看到翡女这般姿势,不禁觉得鼻头有些痒,伸出手挠了一下,一股鼻血顺着手指留到了地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是男人占据了大多数,也有凑热闹赶来的妇女,见翡女光天化日下穿着裸露的衣物,倾斜着身子,露出胸前的大好风光,男人们自然巴不得让自己大饱眼福,而女人则怒火中烧。 “不知羞耻,败坏风化!” 翡女托腮一笑。 “你们莫要吃不到葡萄还说葡萄酸,本姑娘有的是资本,看不惯就去县令那里告我啊!” 当真有急脾气的,扭头就走,顺带带走了自家看热闹的男人。 傅恒在后衙看了半日的书,往日这个时间他一般都在处理公务,酆都闹了几年妖精,每到正当午就有保长回报花名册,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几个保长竟然一个没来。 胖女人拉着自家男人,手指着县衙大门的摆放的大鼓,道。 “你敲!” 那精瘦的男人不甘不愿的敲了一下,胖女子大声道。 “没吃饭啊,多敲几下!” 胖女人身后还有不少女子,这些女子和胖女人差不多年岁,要么是硬拉着自家男人跟着,要么是拽着儿子一起,这十来个人,将县衙大门围住,守门的兵丁不敢多嘴。 开玩笑,这些三姑六婆可是酆都有名的母老虎,酆都指尖大小的地盘,他们若敢拦住,保不准明天就上自己家里闹去。 他们是当差的,能混一天是一天,谁愿意多找麻烦。 傅恒捧着书正要翻页,几声急促的鼓声,让他吓了一条,手一抖就掉在了地上。 正要弯腰下去捡,一双绣花鞋出现在眼前。 那绣花鞋的主人,将书捡起,递给了傅恒。 “去吧,县衙有人鸣鼓。” 正是蓝若。 傅恒对蓝若的心情很是复杂,他承认若没有蓝若,他傅恒还是那穷书生,还是过着饥肠辘辘的生活,呆在家徒四壁的茅草屋,等着五年一次的科举。 可自从当上了县令,傅恒对蓝若的心情产生了转变,从前他是个穷书生,需要仰仗蓝若为他忙前忙后,可如今他已经是一方父母官,大小也算是个官了。 走出前后,听的都是阿谀奉承,见证了他穷困潦倒前半生的蓝若,成了他的心头病。 他不愿回想当年那个自己,而见证当年自己的蓝若,也理所当然被他厌倦了。 蓝若是美丽的,可这美丽终究会看厌,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提醒他该如何做县令的贤内助,而是需要一个仰望自己的小女人。 这个女人不需要多美丽,只需要爱他,崇拜他就够了。 自从在醉香苑被蓝若看到了他和翡女,他更加不愿意见到蓝若。 他是一个好男人,娶了蓝若后,并没有其他妻妾,每日虽说还是和蓝若躺在同一张床,可早已同床异梦。 鼓声阵阵,急匆匆的跑来的捕头,直接冲入了后衙。 “大人,您快去吧,那些人要冲进来,弟兄们挡不住。” 傅恒这才接过书,将书放在桌上,对蓝若道。 “我去去就来。” 目送着傅恒的身影离开自己的视线,蓝若沉默了。 她想起阿芫的话:这么做真的值得吗?他当真是后裔转世吗?时过境迁纵然他就是后裔的转世,恢复了记忆,又能怎么样?她已经不是嫦娥,在这世上再无一物能让她牵挂。 但为何,她却迟迟成不了仙。 就像当年的山神曾言,做神仙不是那么容易的,凡人成仙更是难,当年她犯了杀戒,杀了后裔和那恶毒的女人,这两条人命让她成不了仙,只能做妖。 她去不了妖魔界,因为妖魔界容不下仙人,而天界也容不下她这种妖,偌大的三界,竟然没有一处是她的归宿。 她在人界游离了上千年,一直在思考,究竟是什么让她无法融入仙界。 她也清楚,天界并非是不要她,而是她升不了仙。 她当年吞下仙丹后,杀了后裔和他的妻子,本想去天界,却发现自己进不了天界的门,看门的天将道:她身后有人界未了的宿命,只有了结后才能进门。 她想了许久,这宿命是后裔,她和后裔不做一个了断,是万万离不开人界的。 所以她用了几百年寻找后裔的转世,遇到阿芫后,才找了后裔的转世,这才有了这一场戏剧。 她帮后裔转世的傅恒当县令,而后让傅恒背叛她,杀了她,若他有良知,她会告诉他前因后果,翡女会用妖法让他想起前世,唤醒轮回之印,解了他们二世的冤孽,这样蓝若相当于偿还了后裔。 只有这样,她才能进仙门。 计划很顺利,可她却迷茫了,当仙人是她要的吗?她吃了仙丹本该是仙,却因为杀了人便成了妖,而妖魔界容不了她,天界她进不了门,只能留在三界的最下界人界。 这人界的几百年,她也见了物是人非,尔虞我诈,世态炎凉,她从心底厌倦人界的所有。 可成仙,到了天界,这些东西就能避免吗? 蓝若不知道。 所以她迷茫了。 第118章 捉妖记十五 县衙已经乱做一团。 傅恒从后衙出来时,那十几个捕快竟然没能挡住同等人数的百姓。 为首的女人,在捕头面前吼道。 “怎么,你们当差的了不起啊,今天你们要敢拦我们,我们就敢硬闯你们后衙。” “出什么事了?”傅恒问捕头。 捕头为难道。 “这事啊,我可不知情,您还是问这些百姓吧。” 为首的胖女人,一看到傅恒,一把拨开面前拉住自己的捕快,不等上前,山吼一般的声音,就炸在傅恒的耳边。 “青天大老爷啊,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傅恒皱眉,问道。 “是不是那妖精又出来害人了。” 胖女人一想,那翡女可不就是妖精么,跟着傅恒的话道。 “青天大老爷啊,您可真是明察秋毫,这妖精啊引得咱们酆都的男人个个不愿离开,醉香苑那条街都堵死了,您可要管一管啊。” 胖女人说完,一直偷瞟着傅恒的脸色,县令和翡女那点丑事,早就被宣扬的满城皆知。她倒要看看,当着众人的面,这县令老爷到底要不要处置翡女。 醉香苑这边,叶师爷一见胖女人带着自家男人走了,心道不好,这女人十有八九就要去县衙,他本想去拦,可此处已经拥挤起来,他把卡在前面根本动弹不得,眼看不少凑热闹的人从各处过来,他面露焦急,可又无可奈何。 酆都地面上的几个保长,被人群夹在当中,有个眼尖的看到叶师爷,大声道。 “叶师爷,您也来了啊。” 那叶师爷脸一拉,冷声道。 “你怎么也在。” 那保长露出一副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的样子,笑眯眯道。 “不只是我哪,还有其他的保长,我们都来了。” 眼见着下面的人越来越多,翡女变了个姿势,又引起一阵男人们的海呼。 县衙处。 胖女人不仅是胖,而且嗓门还大,一个人的声音,几乎像是惊雷一样,压下傅恒的声音。 “我说老爷,您可不能因为翡女和你的那点床上事,就坐视不理啊,我们的眼睛可都看着哪,您今天要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您今天可走不掉!” “对,走不掉!” 这事情啊,就怕有人带头,原本跟着来的几个女的,只是想让翡女不要出来抛头露面,可听胖女人带了头,便跟着一起道。 “青天大老爷,咱们酆都也算是一个礼法之城,这种有伤风化的女人,就应该赶出去!” “对,把翡女赶出去!” 傅恒被吵的脑子涨疼,他们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怎么又有翡女的事了,不是说酆都的妖精吗? 胖女人拔开捕头,一把拽住了傅恒。 “青天大老爷,您去看看,这醉香苑现在是个什么模样,那不知廉耻的女人,勾搭我们酆都的男人,把咱们酆都的男人玩弄于手掌之间啊。您今天要是不带人把醉香苑封了,把翡女赶出去,我们就自己去了!” 胖女人的嗓门本来就大,傅恒离她远了一点,还算勉强能忍受,可被她这么一拽,声音直接炸在了耳边,傅恒只觉得脑子被雷炸了,耳鸣的厉害。 “吵嚷什么!” 随着一个女子的厉喝,大堂的嘈杂瞬间安静下来。 那一身蓝衣的蓝若,从后衙款款而来,轻灵飘逸,当真若月中仙子一般。 胖女人一见蓝若,忙跪下。 “夫人。” 酆都虽说民风彪悍些,可百姓并非不识好歹,县令夫人蓝若对百姓的好,可是有目共睹的。 看着跪了一地的百姓,蓝若柔声道。 “都起来吧,说说出了什么事,值得你们这般吵嚷。” 那胖女人这才添油加醋,将翡女在醉香苑二楼勾引男人的事,说了出来。 蓝若听完,看向傅恒。 傅恒面色不善,他才是酆都的县令,而这些百姓竟然不跪自己,反而去跪拜蓝若,不管是身为男人,还是身为县令,他都无法容忍蓝若比自己强。 傅恒冷哼一声。 “百姓们既然这么看得起夫人,不如夫人处理吧!” 他转身就走。 蓝若道。 “你才是酆都的父母官,而我只是一介草民,想来是逾越了,还请夫君见谅。” 蓝若苦涩一笑,就要离开。 胖女人一把拉住蓝若,对傅恒道。 “我说傅恒傅大人,您确实是父母官,可这翡女和你不清不白的,这事情您出面也不妥吧。” 同为女人,胖女人看不得夫人受委屈,夫人在酆都可是百姓爱戴拥护的活菩萨,这傅恒能娶到夫人已经是祖上冒了青烟了,竟然还不珍惜,反而要和一个妓女不清不楚。 她自然是看不惯的。 傅恒冷声道。 “本官是酆都的父母官,你只是草民,见了本官不下跪,单凭这点,本官就能定你的罪!” 蓝若皱眉,傅恒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那胖女人也不是善茬,傅恒这番话吓不到她,她上前一步道。 “你够胆子就打我个三十杀威棒,但是你要知道,你今天只要打不死我,酆都的百姓明日就不见得认你这个父母官。”胖女人这话倒是真的。 酆都的位置处在本朝最偏僻的关外,俗称三不管。俗话说得好,穷山恶水出刁民,越是人少的地方,百姓对于法律的意识越是淡泊,酆都在没闹妖精时,没少让当朝的圣上头疼。 这群酆都的百姓,放下锄头抢劫过路客商的时候,也没少害过人命,可法不责众,这一城的百姓都是这样子,圣上也没什么好办法,派来的官员,他们若是不满意,要么不认账,要么将那官员打出酆都。 曾经的酆都可是创过一年换过三县令的神话。 自从傅恒上任后,这才好了一些。 这功劳自然不是傅恒的,而是蓝若的,没有蓝若在中间转圜,这傅恒县令的位置,未必能坐稳。 但傅恒似乎没有意识到,而是认为全是自己的功劳。 “你在威胁本官?!” 胖女人一扬脖颈,嚣张道。 “你可以这么认为!” 傅恒的脸黑了。 蓝若柔声道。 “行了,都消消气,不就是翡女么,你去跟着他们去一趟醉香苑吧,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蓝若一发话,这才不至于气氛剑拔弩张。 第119章 捉妖记十六 胖女人轻蔑地扫过傅恒。 傅恒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群女人,去往醉香苑的途中,没少遭她们白眼儿,可作为一县县令,他也不好和一群女人计较。 还没到醉香苑,只远远看到,醉香苑的位置,围满了男人。在外围的甚至有几个老头,看样子,若非是年纪老迈,早就挤进去了。 傅恒出来时,带了一队官兵,那官兵上前,轰开人群,这才让了一条道出来。 叶师爷,被困了许久,终究看到人群有了空隙,埋着头就要离开,不想不等躲开,就见一身官袍的傅恒,走到路中央。 “你怎么在这里。” 叶师爷额头开始冒冷汗,这翡女可是县令的女人,他若实话实说,说自己是路过的,县令会信吗? 几个保长看到傅恒,早就跑没影儿了,仅留下没处躲的叶师爷,孤零零的站在人群中央,以他为中心,百姓贴心的留了个工一人行走的空隙。 叶师爷擦一把冷汗,小声道。 “老爷,我错了。” 无面终于见到了傅恒,立在二楼栏杆前,一脸娇羞的喊道。 “傅朗……。” 傅恒早就看到了翡女,傅恒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他虽然喜欢翡女,可并不代表他愿意在光天化日下,承认她和自己的关系。毕竟他要脸,若是传扬出去,他日后仕途势必受影响。 “这女子,莫要胡言,适才有人禀告本官,说你有伤风化,本官念你初犯,还不快快回去。” 这话已经很给翡女留面子了,毕竟酆都之内,还真没人不知道县令和翡女的那点破事。 男人在外沾花惹草很正常,可却没有哪个男人愿意承认,自己是个三心二意的人。 翡女怯生生喊了一声。“傅朗,你难道看不出,是他们污蔑翡女吗?” 醉香苑的老鸨,早就躲在暗处看了半日的热闹,见傅恒来了,忙一把搀扶起翡女,小声道。 “乖女儿,跟妈妈回去。” 翡女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看了眼傅恒,傅恒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你先跟妈妈回去。” 翡女不愿走,一脸眷恋的看着傅恒。 “傅朗,今晚你来吗?” 胖女人笑开几分嘲讽。 “你放心,我们县令可是把你当心肝儿肉疼,今夜怎会舍得你冷床冷枕哪。” 傅恒脸黑了下来。 胖女人的男人,拉了下女人,小声道。 “别太过分了。” 胖女人冷笑,指着傅恒骂道。 “我过分?但凡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蓝若夫人是个好人,而这狗屁的县令,仗着我们蓝若夫人心软,爬到这狗屁县令的位置,不仅不知道珍惜,反而想着娶二房!” 男人察觉出自家女人有些不对劲,他和女人成亲也有十来年了,他女人的脾气他也摸了个差不多,若说窝里横她是头一份,可在外人面前还算得体。 今日他女人处处不对劲,她平日里从不爱管闲事,今日怎么就管起了县令家的家事来了,而且口气这么强硬。 男人小声道。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好不容易这妖精消停了几天,晚上还要做买卖,你不做生意啦。” 翡女眸底闪过一丝妖芒,胖女人突然瘫软在地,男人吓了一跳,忙扶起胖女人喊道。 “你这怎么了!” 傅恒觉得头大,指了两个兵道。 “把她送回家。” 而后整了整官衣,一脸严肃道。 “都回家去!” 傅恒的话并没有什么作用。翡女被老鸨子搀扶进醉香苑,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的男人们,这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离开众人视线,翡女一脸嫌弃的拔开老鸨子的手,老鸨子也一脸嫌弃的甩了甩手。 “我才不想碰你哪。” 无面不想和她嚼舌根,只道。 “今夜他若是来,戏就正常演。” 老鸨子点头,正色道。 “无面,你说宫主要蓝若的妖丹做什么?” 无面脸色一冷。 “做好你份内的事。” 老鸨子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愿再和无面交流。 无面则回到翡女的房间,见四下无人,将身上翡女的皮扒下,露出本来的面目。 那是一个相貌英俊的男子,生了一双桃花眼,却是一张冷面,他坐在梳妆台,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小瓶,弹开瓶塞,一股黑烟冒了出来,他近乎贪婪的贴近那黑烟,将黑烟吸入肺中。 说也奇特,那黑烟竟然不散,就这么飘飘荡荡的萦绕在瓶口。 无面伸掌握住黑烟,将黑烟团成一团,再次塞进瓶中。 他因吸了黑烟,面色带着红润,桃花眼泛着水光。 翡女甫一现身,刚好撞到了他这副模样。 “无面?” 她还没见过无面这般模样。 无面冷冷的撇了她一眼。 “说。” 翡女道。 “宫主让我给你带个东西,还有从今天开始,我有了一个新的身份。” “东西拿来。” 翡女轻佻的看了他一眼。 “说,你是不是偷吃了什么好东西。” 无面从怀中掏出那白瓷瓶子,丢在了翡女的手中。 “你若想要,给你。” 翡女打量了一眼那瓶子,又把瓶子丢给了无面。 “我才不要这东西,我又不打算做魔。” 那瓶中的是红苕送给阿芫的魔气,阿芫没有修魔的意思,将这一瓶魔气赏给了无面。 翡女从袖中掏出一个卷轴,那卷轴用一根丝绸带缠着,无面接过卷轴问道。 “这是什么?” 翡女神秘兮兮道。 “这是宫主从外面得来的东西,听说叫做虚幻镜。” 无面打量着这卷轴,问道。 “什么用处?” 翡女道。 “宫主说,这东西只要对着人打开,就会把人吸入这卷轴之中,而在外面的人,可以看到被卷轴吸进去的人的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这虚幻镜算是一个鸡肋的法宝,宫主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把这东西让翡女带给自己? 翡女看出无面嫌弃虚幻镜,道。 “你可别小看了这东西,虚幻镜一旦打开,不管你是神还是仙,是人还是妖,一旦进去了,除非破开幻境,才能出来。若破不开,那就要被困死在里面。” 无面并不想知道虚幻镜的用处,将东西收起来,问道。 “你说你有了新身份?” 第120章 捉妖记十七 翡女神秘一笑。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无面冷声道。 “你还有事吗!” 翡女气道。 “这里可是我的地盘。” 无面道。 “现在我才是翡女。” 翡女气焰顿消,垂头丧气道。 “行了,东西也交给你了,我走了。” 城郊白骨山,白骨洞。 阿芫呆在石屋之内,侍女手中捧着一碗尚且带着余温的血,见阿芫迟迟没有要喝的意思,侍女道。 “宫主,翡女捉来的几个男人,品相不错,这血也新鲜,您莫非不满意?” 阿芫看向侍女手中捧的鲜血,碗边漂浮着血沫,这血鲜红无比,确实不错。她接过碗,并没有喝,问道。 “这次翡女一共带了几个活物。” 侍女回想一下,道。 “一共十三人,都是壮年男人。” 阿芫一口饮下碗中的鲜血,侍女递来一方手帕,阿芫擦过唇角的血迹,道。 “从这十三人中,选出一人,当人种,祭台上的人种不要了。” 侍女点头称是,带走空碗,退出石屋。 在外面守着的一个侍女,见碗中空了,松了口气,问道。 “宫主还满意吗?” 从石屋刚出来的侍女,将碗递给守着石屋门的侍女,道。 “看不出满意不满意。宫主吩咐,要在翡女带来的活物之中,选一个当人种,你先去,你好生守着。” 隐身的清让,随着侍女一起。他要看看,阿芫口中的人种,到底是什么东西。 侍女来到一处石壁的机关前,转动机关,石壁凹陷,一个通道出现在面前。 侍女进入通道,这狭窄的通道,是进口也是出口,两边用骷髅灯照亮道路,随着深入,一个用石头打磨而成的墙壁,出现在眼前。 那石壁之上挂着不下三十个人,他们被用铁链挂在石壁上,双手双脚用锁链铐住,只能以人字状挂着。 那三十个人,无一例外全是男人,而这些男人看到侍女走进,开始哭嚎和哀求,侍女充耳不闻,从三十个人面前一一走过。 人种之所以叫做人种,是因为白骨洞并非是一个真正的山洞。 这白骨洞是一个阵法幻化而成,祭台便是阵法的阵眼,祭台上的人种,是维持阵法所用。 被选作人种的男人,需要有比常人更强壮的身体,只有这样才能维系阵法正常运作。 侍女在这些人面前一一走过,间或打量着这些人的额头,清让觉得侍女的动作有些奇怪,阿芫既然说要选择人种,这侍女为什么要看这些男人的额头。 而随后清让便明白了侍女这奇怪的举动。侍女路过一个低头的男人面前,用手抵在男人额头之上,随后那低头的男人头顶出现了一个血色的人婴,侍女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记手刀将男人打昏过去。 解开锁链,侍女拖着那男人出了机关。 侍女将男人拖到祭台。而祭台上的男人,听到动静,从乱发之中看到侍女拖了一个男人,他露出一个笑,发出一声嘶哑的笑声。 侍女脸色一冷,解开祭台上男人的锁链,随着男人完全离开锁链,身体再无支撑的他,瞬间趴在了祭台上。 清让凑上前去看,原来那男人的手筋脚筋已经被挑断,离开了祭台,他也没了支撑,只能像残废一般,趴在地上。 侍女一脚将祭台上的男人,踢了下去,男人砸在了地面,依旧嘶哑的笑着。 侍女将昏迷的男人,用祭台的锁链扣住,而后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熟练的隔断了男人的手筋脚筋,男人自昏迷之中被痛醒,发出凄厉的嘶吼,清让骤然闭了眼,那血腥的场面,让他觉得不忍再看。 而趴在地面的男人,已经没了用处,侍女走上前,正要用匕首结束他的生命。男人不再笑而是闭上了眼,他已经受够了这生不如死的日子,死对他是一种解脱。 清让出手了。 他一掌击在侍女的天灵盖上,那侍女登时化成了一滩血水,趴在地面的男人吓了一跳,睁开眼,那血水就在他面前。清让挥袖布下一层结界,显露出身影,扶起了男人。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那男人凄惨一笑,满是血污的脸,已经分辨不出五官的模样,他开口,声音撕裂的如同破锣。 “你们何苦做这苦肉计,这样的折磨还不够吗?” 清让耐心道。 “我是来救你的。” 而男人闭上眼,他选择了不相信任何人。 清让看了眼祭台上被侍女用锁链扣住的男人,挥袖散出一道红芒,那锁链应声而断,男人失去了支撑,直接砸向地面,清让一手幻化出一株彼岸花,将男人放在彼岸花上。 彼岸花托起男人,钻入清让的袖中,而被清让搀扶的男人,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看到清让竟然救了另外一个替换自己的人,这才相信了他的话。 他眼中含泪,面上已经求生的本能。他纵然双手无法动弹,依旧用身躯挣扎着脱离了清让的手,对清让跪了下去。 清让忙道。 “不必如此。” 话毕,清让将男人也放在了彼岸花上。 他身影消失,再次出现,身后竟然跟着二十多个男人,这些男人千恩万谢不提,清让将彼岸花变大,让这些人全部走上彼岸花,而后撤去结界,吐出一道红芒。 红芒掠过,祭台骤然浮现一个男人被锁在祭台之上,而已经成了血水的侍女,也随之出现。 清让捏诀,尽量让这幻术变得逼真,他还不想惊动阿芫。 将一些恢复如初,清让将彼岸花收回袖中,身体自白骨洞消失。 酆都郊外 被救下的二十多个男人,纷纷叩谢清让的救命之恩,有人问道。 “恩公,我们可以回家吗?” 清让道。 “现在还不行,我已经布置了幻术,那白骨洞的妖暂时发现不了,但是你们若是回家,势必会在酆都引起风波,那妖精若是发现,你们难免还要被抓去。” 男人们道。 “恩公,我们听你的。” 清让思索一会儿,带着这群男人来到郊外一处隐蔽的山丘后,他布下结界,在结界之中变幻出一座房屋。 “你们先在这里住下,至于这两位受伤的病人,还烦请你们照顾一下。” 第121章 捉妖记十八 酆都之事还未水落石出之前,这些人呆在结界之内应该是安全的。 至于这两个受伤的人,清让完全可以使他们恢复如初。可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前,他并不想那么做。 清让离开郊外后,并没回去白骨洞,而是去了醉香苑。 酆都连着七八日没有妖精出没,虽说百姓胆子大了些,但到了夜深,酆都还是恢复了空无一人的奇景。 县衙偏门,傅恒打开木门,小心合上,守在门前的轿夫,见他这副模样,心底觉得好笑。堂堂一个县令大人,竟然半夜三更的去偷会情人,还不敢让人知晓。 傅恒到了醉香苑,龟公远远看到那顶藏蓝色轿子,早就跑了过来,轿子刚停下,龟公走前掀开轿帘一脸带笑道。 “您来了,翡女可就盼着您来哪。” “别废话,带本官去见翡女。” 翡女因是这醉香苑的头牌,房间自然也不会和寻常的姑娘一般,住在一楼。 三楼紧挨楼梯的最里面,正对着楼梯口的房间,两个梳着双发髻得小姑娘,看到傅恒,堆笑道。 “您来了。” 她们上前迎傅恒,龟公问道。 “姑娘可在里面?” 小姑娘笑道。 “姑娘可念叨了半宿了。” 翡女的房间,并不花俏,摆设布置透着典雅,红桌之上,香炉冒着袅袅白烟,翡女背对房门,坐在桌前,手中端着一杯香茗。 两个小姑娘送了傅恒进来,有眼色的退了出去,将房间留给这一男一女。 雕着镂空花纹的灯罩,被烛火染成昏黄的色彩,翡女一袭轻纱薄衣,缓缓转过头来。 女子面上略施粉黛,眉眼温柔,唇畔含笑。 她站起身,遥遥一拜,婀娜身姿曼妙曲线,傅恒走前,搀起她。 “你我之间,何须多礼。” 翡女羞涩一笑,钻入傅恒怀中。 “傅郎,这些日子你怎么不来看我?” 傅恒拥着她,满眼温柔。 “衙门公事繁忙,分身乏术,若非如此,我怎舍得你孤身在此。” 翡女靠在他胸口,柔声道。 “傅郎,翡女日日夜夜思念你,可翡女是残花之人,不能与你常相厮守。” 傅恒道。 “我何时嫌弃过你的出身,在我眼中,翡女是天底下最干净的女子,若非蓝若一直不肯松口,我又怎能忍心将你放在这污秽之地。” 翡女面带感动,娇羞道。 “傅郎,翡女此生只愿和你共度余生。” 傅恒低头看向翡女,翡女亦是面带娇羞看向他,傅恒心头一热,轻碰她的唇,二唇碰触一起,水乳交融。 清让面带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虽说活了一千多年,可从未见过这般旖旎暧昧的场景,正在尴尬间,翡女推开了傅恒。 “傅郎,你当真愿意娶我吗?” 傅恒美人在怀,心动缠绵之意,忙声道。 “翡女,傅恒此生非你不娶。” 话毕,他一把将翡女打横抱起,就要向床上走,正要覆在翡女身上,翡女却道。 “傅郎不急,今日翡女得了一样东西,想给傅郎看看。” 傅恒急色,哪肯在这当前,去看什么东西,道。 “明日再看也不晚。” 翡女嗔怒道。 “不嘛,傅郎先看。” 傅恒这才不甘愿的起身。翡女自床头拿出一卷轴,去掉缠在卷轴上的丝绸,将卷轴一抛,那卷轴便留在滞留空中。 翡女走前拉住傅恒的手,将傅恒领在卷轴之前,那卷轴是个画轴的模样,却是空白一片,傅恒正要询问翡女,却见那卷轴突然出现一个漩涡。 随着漩涡出现,翡女眸光一冷,一把将傅恒推了进去。 蓝若自然知晓傅恒来了醉香苑,她一直跟随着傅恒进了翡女的门,当看到翡女把傅恒推进了一个卷轴之中,推开房门。 “这是什么东西!” 无面见是蓝若,淡淡道。 “此物是宫主送来的虚幻镜。” 虚幻镜?她并未听过阿芫提及过。 无面道。 “蓝姑娘莫要着急,这好戏在后面哪,您请看。” 话音落地,画轴之上的卷轴,发生了变化。 傅恒被翡女推入画轴后,只觉耳边风声呼啸,睁开眼,竟然看到一处茅屋。 那茅屋在深山之中,茅屋正对着溪流,一个蓝衣的少女,坐在溪流岸边,赤裸双脚,雪白的脚踝,沁透在溪水之中,几条小鱼轻碰她的脚面,少女发出一串银铃笑声。 傅恒缓缓接近少女。 少女听到脚步声,回过头,那是一张堪称倾国倾城的脸,少女被他吓到,站起身问道。 “你是谁!” 傅恒面带诧异,怎么是蓝若?他环视一圈,发现这里竟然是他少时居住的地方,当年他便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了蓝若。 “你怎么在这里?” 少女怒道。 “好生无礼的书生。” 蓝若站在画轴前,眸带迷离,陷入回忆之中。 当年,她发现入仙门无望后,在人间游离了几百年,后来在白骨山遇到了阿芫。彼时她与阿芫并不对付,斗了一场法后,也算不打不相识,竟成了姐妹。 她将自己身世告知阿芫后,阿芫费了不少心神,才找到了后裔的转世。 那时,她以化名蓝若,选择了去见后裔,了却这一方宿缘。 转世的后裔,是个穷书生,几次落第郁郁寡欢,选择了回到家中继续苦读。 画轴之中的蓝若,放下裙摆,立在傅恒面前。 “你认识我?” 傅恒显得有些无措,蓝若怎么不认识自己了?他一直想要摆脱蓝若,莫非这是上天再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回到过去,回到和蓝若初遇的地点,让他彻底摆脱蓝若。 可,若是没有蓝若,他依旧还是那榜上无名的穷书生,仅凭他自己,他又如何能当上酆都的县令。 他心底迷茫,却有一道声音,分辨不出男女,在他心底响起。 “遵从本心,选择你想要的。” “你是谁?” 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道。“吾是虚幻镜,可逆转时空,先知未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会放我出去吗?” 面对傅恒的疑问,那声音若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出现。 它让我遵从本心?难道这虚幻镜当真可以改变已经发生的事? 第122章 捉妖记十九 傅恒看着面前的蓝若,若是他们自此别过,成为陌路人。 蓝若是蓝若,傅恒是傅恒。 是不是对彼此都好。 画轴之中的蓝若看向傅恒,眸底带着深意。 他是后裔吗?阿芫说过,转世的后裔,身上有轮回之眼,若逼出轮回之眼,了却他们之间的前世恩怨,是否真的能够打开仙门。 她走上前,对视傅恒。 有一瞬间,面前的傅恒和当年的后裔重合在一起,蓝若有些恍惚,抬手碰触到傅恒的脸。 “后裔,是你吗?” 她爱后裔,一直都爱,若非如此也不会宁可成妖,也不愿放过他。她也曾经恨过他,恨他移情别恋,恨他抛弃了自己,可对后裔的爱从未消失,只是恨太浓,将爱淹没了。 她眸底的深情不曾掩饰。 傅恒猛然抓住了她的手。“后裔是谁?!” 傅恒知道蓝若是妖,她从未欺瞒过她的来历,可当她充满爱意的眸,透过自己去看另外一个人时,傅恒突然发现,他以前竟然从未发现,蓝若的眼底的爱意,从来不是对他。 他知道妖的寿命极长,蓝若甚至可能已经活了几千年,那么在那漫长的几千年里,她是否有个刻骨铭心的爱人,她这么深情呼唤的‘后裔’是不是就是她的爱人。 她又将自己当成了什么?他这么费心的想要离开她,是不是从来都是他一人的独角戏。 蓝若回神,怒道。 “放开我!” 傅恒却更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臂,眸底带着隐忍的怒火。 “告诉我,谁是后裔!” 卷轴外的蓝若面带诧异,当年她和傅恒的初遇,并不是这样,这虚幻镜莫非出了问题? 卷轴内的蓝若,一脸羞愤道。 “与你何干。” 傅恒另一手握住她的下巴,将隐忍怒气的眸,对着蓝若。 “谁是后裔?!你来找我,是不是因为他!” 蓝若被迫仰视着他,却低眸不愿看他。 “我说过,与你无关。” 那是她和后裔之间的事,他是否是后裔,尚未可知。她又怎会选择,将自己的过往,讲述给一个陌生的男人。 原来,她从来爱的都不是他,原来,她只是将自己当作那个叫做后裔的替身,蓝若不愿与他对视,恰恰说明了她的心虚,她不愿说谎,所以选择了沉默。 如果她不爱他,他又算是什么!他那么拼命想要摆脱的人,竟然从来没有爱过他,她对他的好,对她的深情,从来不是因为他是傅恒,而是因为他是那个叫做后裔的男人的替身。 蓝若还记得后裔离山的那一天。 他那么深情而不舍的抚摸着她的脸,告诉她,他要为她,为他们未出生的孩子,去入山打猎,他要猎一个最肥的猎物庆祝。 彼时的嫦娥,将头深埋在他的胸口,她深爱着面前的男人,从嫁给他的那一刻起,当他掀开她的盖头,那英俊的男人,温柔的看着她。她就深陷了情海,他是这山中最神勇的弓箭手,也是最厉害的猎人,她能嫁给他,与他相伴,纵然清苦,甘之如饴。 曾经他们是那么相爱,那么美好。 若是他没有进山,他们还会那么美好。 她在出山的路前,等了他一年,孩子出世后,她也会牵着孩子,等候她的丈夫回家。那时山中的人也曾告诉过她,后裔可能死了,嫦娥不信,她的丈夫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说过,他会回来的,她信他,一直相信。 她等了一年又一年,却迟迟没有等来她的丈夫。 她从未放弃,她相信后裔还活着,直到他突然出现,带走她儿子。 她不知道什么叫做恨,什么叫做无助,可当他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她明白了,什么叫做哀大莫过于心死。 她看着后裔将孩子带走,那一刻,真正的嫦娥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是那个叫做嫦娥的行尸走肉,她用后裔留下的钱财,做善事,收留孤儿。她必须要找个一件事情来忙,只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崩溃。 傅恒吻上了蓝若的唇,纵然蓝若挣扎不愿,他近乎撕咬着她的唇畔,直到彼此的口中都带了铁锈的腥甜。傅恒怕了,他要确定,确定蓝若是爱自己的,可他何尝不明白,蓝若并不爱他。 傅恒将蓝若深深抱在自己怀中,紧紧箍紧她的腰身,他想要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那个吻并不旖旎,他像是一个失去所有的孩子,想要以此证明,证明他并非一无所有。 蓝若身上爆发妖力,将傅恒掀翻在地。 “够了。” 他狼狈的趴在地上,唇畔带着苦涩。 阿芫是错的,这个男人怎么可能是后裔! 她飞身离开。 留下傅恒一人,在那茅屋前。 “你想要知道后裔是谁吗?” 那分不清男女的声线,出现在傅恒脑海。 “他是谁!” 那声音道。 “你想要得到那个女人吗?” 傅恒问。 “我可以吗?” 那声音道。 “只要你想,一切皆有可能,这里是虚幻镜,在这里,你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答案。” “我要怎么做?” “只要你想,这虚幻镜,一切都可以凭借你的想象得到。” 傅恒想要知道,后裔是谁,当他心头想到后裔,突然身体一软,眼前一黑,便坠入了一个漩涡之内。 “后裔,你怎么样了?” 傅恒睁开眼,面前竟然是一个老者,看到傅恒睁开眼,那老者松了一口气。 “你还好吧,明日就要成亲了,你怎么突然昏倒了?” 傅恒站起身,打量着四周。 老者欣慰道。“后裔啊,明日成了婚,你可就是有家的人了,以后万万不能再如此莽撞了,那黑熊若非受了伤,你这条小命可就交代了。” 老者见他低着头,以为他还是那么不听劝,叹口气道。 “行了,我也知道我劝不了你,等你新媳妇嫁过来,让她好好管教你。” 老者絮絮叨叨多了许多话,或许是因他要成亲,老者多了几分感慨,将几乎他幼时所有的事,都翻了出来,这也让傅恒明白,原来他竟然变成了后裔。 沿着寨子的路,傅恒回到了后裔的小屋,这屋子算不上宽敞,却到处挂着红布,贴着喜字。 后裔要成亲? 后裔的娘子是谁? 第123章 捉妖记二十 傅恒带着这个疑问,一夜未眠,他心底隐隐有个猜测,他自心底畏惧着这个猜测成真。 次日傍晚。 寨中人成婚并不繁琐,后裔父母双亡,主持婚礼的是昨日傅恒见过的那个老者。 拜完天地,两位中年女子将新娘子,搀扶到床边坐下,继而离开。 满室的红色,新娘子坐在床边,喜袍几乎和那红色交融一起。 傅恒来到新娘面前,许久许久,才掀开了盖头。 新娘薄施粉黛,淡扫蛾眉,缓缓抬头,美眸含水,含羞带怯。 “相公。” 傅恒脸色煞白,攥紧了手中的红盖头。 果然是她! 后裔是她的相公。 “原来如此!”他似癫狂一般,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相公你怎么了?”蓝若上前,想要接近傅恒,却被傅恒甩开,蓝若被他一甩,身体撞在了床沿之上,痛呼一声,眸中已经升起水雾。 傅恒见她受伤,走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下巴,他强势的逼着她看向自己。 “痛吗?” 蓝若点头,眸底带着畏惧。 “可你没有我痛。” 他将唇覆在蓝若唇上。 他的吻带着不顾一切的炙热,蓝若面生红晕,无措的任由他在唇间攻城略地。 傅恒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他的吻,逐渐向下蔓延,落在她的脖颈,她的胸前。 ~~~~~(后面省略一万字,写出来怕被和谐……各位小可爱脑补吧。) 蓝若被折腾了一宿,日上三竿,方才醒来。 当她睁开惺忪的睡眼,一个男人放大的五官,就这样撞入了她的眸底。 “醒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男人独有的磁性。 蓝若羞红了脸,躲入他的怀中。 “你叫什么名字。” “嫦娥。”双八年华的女子,面容带着羞怯,说出自己的名字后,将头埋在他的胸前。 傅恒僵硬的,任由她将身体埋入自己胸前。 后裔,嫦娥! 他近乎粗鲁的抓住了蓝若的手臂。 “你叫嫦娥?!” 蓝若点头,皱起眉。 “相公,你弄疼我了。” 嫦娥奔月的故事,他自幼便知,可民间流传的嫦娥,偷了丹药后去了月宫,若蓝若当真是嫦娥,为什么蓝若是妖不是仙! “你想要知道她的故事?” 虚幻镜再次传音,声音在傅恒的脑海响起。 “不,我不想知道!”傅恒拒绝了虚幻镜。 他不想知道,不想知道为什么蓝若成为了妖,他宁愿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可虚幻镜怎会任由傅恒拒绝。 越来越有意思了,清让看向画轴外的蓝若,看来谜底就要揭开了。 傅恒自一阵晕眩中醒来,一个娇柔妩媚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 “你醒了。” 女子声音清脆,宛若黄莺出谷。 “你是谁?” 傅恒戒备的看向面前的女子。 “婉儿,爹的恩公可醒了?” 男人浑厚的声音远远响起,随着一阵嘈杂的步伐,一个伟岸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傅恒面前。 傅恒坐起身,女子抿唇一笑,转身看向中年男人,娇嗔道。 “爹爹,您怎么亲自来了。” 中年男人,爽朗一笑,拍了拍女子的肩膀,看向傅恒。 “恩公,多谢恩公搭救,丰泠感激不尽。” 中年男人,抱拳一拜,随后爽朗大笑。 “你们给本官好好侍奉恩公,若是有差池,可要小心项上人头!” 傅恒这才发现,这中年男人,竟然穿了一身一品鹤袍。 女子笑道。 “爹爹你看,这人像是傻了一般,怎么都不会说话啊。” 丰泠严肃道。 “婉儿,不许对恩公无礼,若非恩公搭救,爹早就葬身虎口了,更何况恩公不紧搭救了爹,还将爹送到了县衙,更是一路保护爹回京都,这番恩情,爹岂能不报。” 那一对父女离开半日,傅恒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还是后裔,不过此时后裔不知为何竟然救了一个一品大员,还护送了这大官来到了京都。 可为何不见蓝若? 傅恒居住了几日后,才在下人的口中知晓,原来后裔救的这大官,竟然是当朝宰相的独子。 丰泠公务繁忙,可每日都会在下朝后,来与傅恒聊上一会儿。 而那个名叫婉儿的女子,却每次都会来上三四次,要么逗弄他,要么嘲讽他,她像是把他当作了乐子,排遣寂寞。 这日,傅恒实在无聊,对侍奉自己的随从道。 “我可以出去吗?” 那随从谦恭道。 “自然,大人想要去哪里?” 傅恒被他这么一问,也没了主张,实在是他活了半辈子,从来没有过这么悠闲的日子。 他未曾遇到蓝若前,一心只想榜上有名,有朝一日成为人上人,于是拼了命的,苦读诗书。 遇到蓝若后,虽说当了一个小县令,可酆都那鬼地方,但凡朝中有人,都不会选择在酆都做官。 虽说有蓝若帮忙,傅恒还是用了三年,才坐稳了县令的位置。 实在是那酆都民风彪悍不说,还是个穷困的地方,虽说百姓不至于饿死,可赶上饥荒,闹天灾,这些人饿了肚子,就要拦路抢劫,杀人越货,可偏偏还拿他们没办法。 世人说法不责众,这满城的百姓,放下锄头就是强盗,难道他还能将全城百姓抓起来不成? 做县令那些年,他没少为此忙碌,哪有功夫偷闲。 随从见他不语,也不说话,等候着傅恒的再次开口。 “后裔,你做什么哪?” 只听得环佩叮当,一阵香风飘来,丰婉儿立在他面前。 随从道。 “大人初来京都,想要出门散心,可一时也没想到什么好去处,小姐可要带大人出门逛逛?” 她正觉无聊,听随从这么说,哪有不应下的道理。 当即拉上了傅恒,也不管傅恒愿不愿意,就拽着他出了门。 傅恒被丰婉儿带着,在京都转了半日,傅恒被迫跟着她逛了首饰店,成衣店,实在是累的不行,他开口道。 “找个地方,我们歇歇脚吧,东西我实在拿不了了。” 那丰婉儿,看到什么东西就要买,大包小包的全部丢给了傅恒。 丰婉儿这才点了头,进了一间茶楼。 “听爹爹说,你在家中还有一位娘子?” 第124章 捉妖记二十一 这么说,蓝若还在山寨中?傅恒心中一喜,顾不得喝茶,登时站起身。 “丰姑娘,我家中还有要事,今日就要离开京都,还请姑娘与令尊说明,就此别过。” 丰婉儿急道。 “你要走?” 傅恒道。 “要走。” 丰婉儿道。 “你纵然走也不必急于一时,酆都离京都万里之遥,你又没个代步的马匹,孤身一人怎么回去?” 傅恒道。 “那还请烦劳姑娘,借我一匹马。” 丰婉儿道。 “这倒不难,你先随我回府。” 一路无话,傅恒跟着丰婉儿回到了府中。 丰婉儿对身旁跟随的奴婢道。 “小喜,你去牵马。” 那奴婢道了一声‘诺’便离去。 丰婉儿笑道。 “后裔大哥,你来府中也有了几日,想必也不曾游览过,既然要走,何不看看我府中的宝贝。” 傅恒道。 “莫非府中还有什么奇特之处?” 丰婉儿神秘一笑。 “你随我来。” 自走廊穿过假山,丰婉儿将傅恒带到一处庭阁,那庭阁居水而建,清雅安静,以人工穿凿做成的流水瀑布,倾泻而下。 听着水流声,傅恒急迫的心情,也仿佛随着这雅致安静,洗涤而去。 “这里是月水榭,是爹爹送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傅恒道。 “丰大人爱女之情,当真是世上罕有。” 丰婉儿柔柔一笑,提裙摆上了庭阁,回眸一笑,道。 “后裔,你也来。” 丰婉儿是漂亮的女子,她身后是倾泻而下的瀑布,那么一笑,自是娇媚动人,傅恒不忍拒绝,随了她一起进了庭阁。 庭阁之中,还有侍奉的婢女,见二人进来,作礼后,沏茶倒水,随后安静退去。 这满庭茶香,耳畔是流水潺潺,自有一番别致。 丰婉儿站起身,为傅恒倒了一杯茶,她面带黯然道。 “爹爹膝下只我一女,爷爷已经老迈,父亲也以中年,婉儿已经是老姑娘了,纵然有爷爷和爹爹在朝,外面的风言风语,依旧挡不住有心人的传播。” 她看向亭榭外的瀑布,青丝披散身后,背影显得有些孤寂。 “想必后裔大哥,心中一定嘲笑婉儿身在福中不知福,丰家权倾朝野,婉儿身为丰家独女,后裔大哥一定以为,婉儿是幸福的。可婉儿并不开心,婉儿是个女子,想要一个丈夫,可当朝陛下,忌惮丰家的势力,迟迟不愿为婉儿指婚。” 傅恒自然深谙帝王畏权臣的心理,随和道。 “婉儿姑娘为何一定要陛下赐婚?” 丰婉儿声音闷闷。 “后裔大哥有所不知,陛下曾言,婉儿是权臣之后,所嫁之人,一定要是天下最优秀的男人,所以婉儿十一那年,陛下便降了圣旨,要钦赐成婚。” 傅恒暗道:看来这丰家的权势已经让帝王起了打压之心,若非如此怎会迟迟不给她赐婚,若无赐婚,丰婉儿便不能自由择婿,岂不是要做一辈子的老姑娘? “想不到姑娘还有这番身世。” 丰婉儿转回身,对着傅恒一拜,傅恒忙起身,问道。 “姑娘这是做什么,后裔当不得这般大礼。” 傅恒就要上前搀扶起她,丰婉儿却迟迟不愿起身。 “后裔大哥,婉儿求您一件事。” 傅恒道。 “姑娘还请先起来。” 丰婉儿道。 “后裔大哥若能同意,婉儿就起身。” 傅恒叹息道。 “我同意,你先起来吧。” 丰婉儿这才让傅恒搀扶起自己。 她美眸啜泪,眼圈微红,道。 “后裔大哥,你愿意娶婉儿吗?” 傅恒惊诧道。 “姑娘,后裔家中已经妻子,万万不能再迎娶姑娘的。” 丰婉儿含泪道。 “后裔大哥,你若不愿意娶婉儿,难道任由婉儿做一辈子老姑娘吗?” 傅恒后退几步,对丰婉儿抱拳一拜。 “后裔多谢丰姑娘的看重,可后裔家中还有妻子,万万不能再迎娶姑娘的。” 丰婉儿粉腮滑泪,哭的梨花带雨,令人心生怜惜。 傅恒冷声道。 “丰姑娘,令尊那里,后裔就不告别了,等喜姑娘牵来马匹,后裔便要离开京都,多谢姑娘一家的厚待。” 丰婉儿掏出一方锦帕,擦拭掉面上的泪水,淡淡道。 “即如此,后裔大哥可能听婉儿一言?” 傅恒道。 “姑娘请说。” 丰婉儿道。 “我丰家也算是权倾朝野了,可后裔大哥可知我丰家是如何起家的?” 傅恒道。 “后裔不知。” 丰婉儿道。 “高祖皇帝时,我丰家本是凤家,凤家曾有一位凤赢,凤赢有一妹,名叫凤瑶,因与妖通婚,诞下一子,后被凤赢斩杀在悬崖。” 清让眸光一暗。 凤瑶? 他曾经询问过师尊,他的来历,师尊曾言,他来自人界,乃是母亲与一个妖所生,后来母亲被舅舅所杀。彼时,他不过是个半妖,也曾想过为母报仇,可他手无缚鸡之力,又何谈为母报仇。 后来他拥有了道行,又有魔界来袭,重生后,他化身彼岸花妖身,得了一身道行,几乎忘却了为母报仇。 妖界的一千多年,在人间已经不知是多少时日,他纵然找到舅舅,恐怕也早成了一捧黄土。 他有心有力,可奈何岁月化沧海,仇人已死,他又如何报仇。 虚幻镜内 丰婉儿继续道。 “那凤瑶死后,曾有一位仙人来到凤家,杀了凤赢,但却留给了凤家一样东西。” 虚幻镜外,清让眸色深深,仙人?会是师尊吗? 虚幻镜内,丰婉儿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那玉佩甫一拿出,泛着玉泽的莹润之光,通身翠绿,不用细看贬值不是凡品,最为奇特的是,那玉佩是狐形,仿佛当真是一只狐狸盘卧,并无后天雕琢的痕迹。 清让心头一紧,这玉佩他曾经也有,他骤然闭眸,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颤。 原来师尊早已替他报过仇,甚至还给凤家留下一块保命玉佩。 而他,在师尊的庇护下,又为师尊做过什么? 虚幻镜内 丰婉儿道。 “凤家在未曾改姓前,将这块玉佩供奉在祖庙,后来凤家被抄,这玉佩曾经保护了凤家人逃离,同时,也得知了这玉佩是一块活宝。” 第125章 捉妖记二十二 傅恒觉出丰婉儿的话有些奇怪,他对丰家的历史并不感兴趣,更何况这玉佩纵然是无价之宝又能怎样,和他又有什么干系。 丰婉儿神秘一笑。 “后裔大哥,你可知道什么叫做活宝?” 傅恒冷声道。 “在下只是外人,对这些故事并不感兴趣。” 丰婉儿淡淡一笑,缓缓走进傅恒。 “先祖喜欢叫它活宝儿,可婉儿却喜欢叫它如意佩。”她将玉佩放在脸颊之上,似乎在和玉佩交流,傅恒觉出她有些不对劲,戒备道。 “丰姑娘,你……。” 丰婉儿将一根手指竖在自己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知道婉儿为什么要叫它如意佩吗?”她步步逼近傅恒,傅恒步步退让,直到退无可退,傅恒身体被栏杆挡住。 “因为,婉儿发现,这玉佩可以让人实现任何愿望,比如如果婉儿想要得到一个人,只要将玉佩像这般,放在眉心。”她将玉佩放置眉心处。 傅恒离她极近,看到当玉佩碰触到丰婉儿的眉心时,一点血珠自丰婉儿眉心沁出,被玉佩吸入,随着血滴融入玉佩,丰婉儿面孔发出一阵清芒。 画轴之外,清让看的很是清楚,那玉佩的力量确实属于师尊,只是师尊为何将要将玉佩送给凤家人? 画轴之外,蓝若身体颤抖着,她捂住唇畔,不让自己的声音发出。 画轴之内。 傅恒只觉身体一滞,脑海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带走,他似乎丢了极其重要的记忆,可不等他仔细去想,面前的女子,扑入他怀中。 “后裔,你可愿意娶我?” 傅恒内心想要拒绝,可脑海之中却有个声音告诉他。 他要娶她,因为他爱她。 傅恒想要反驳,想要告诉脑海中的声音,他不爱她,他不可以娶她。 可当这个念头刚冒出,脑海之中的声音就告诉了他,这些是他的错觉。 他是后裔,后裔爱丰婉儿。 “我愿意。”傅恒的眼神有些呆滞。 丰婉儿露出得逞的笑。 这天下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纵然是男人,她若想要,便要得到! 画轴之外,蓝若一把抓住了无面的手臂。 “虚幻镜发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往事!” “你这是不信我,还是不信我的虚幻镜。”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蓝若顺着声音去看,一身白衣的阿芫,不知从何而来,显露了身形。 无面走前,俯身拜下。 “拜见宫主。” “起来吧。” 阿芫看向蓝若,挑眉道。 “你这幅表情,似乎并不愿意看到我。” 蓝若道。 “你这虚幻镜是何处得来的东西,里面发生的事,是否是真的往事?” 阿芫冷下脸,有些不开心道。 “这虚幻镜可是我向地仙打赌赢来的东西,别小瞧虚幻镜,这可是天上的宝物,能知往事未来,若不是为了你和你家后裔的这点破事,我还懒得去蓬莱哪。” 蓝若看向画轴内的傅恒,心酸一笑。 原来后裔并不愿意娶丰婉儿,他心底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只是被丰婉儿用这玉佩蒙蔽了。 是她错了,后裔没有负心,是她错了,她不该不问情由,不了解真相,就杀了后裔。 阿芫看到蓝若的表情,问无面。 “发生了什么事?” 无面低头道。 “属下只是见蓝若姑娘一直看虚幻镜,一直都很正常,可当虚幻镜内的一个女子,拿出一个玉佩照了一下傅恒,蓝若姑娘就这样了。” 玉佩?什么玉佩,傅恒已经进了虚幻镜? 原来阿芫那日被白术伤了一掌,落下了病根儿,去了趟蓬莱。 她听说蓬莱岛有仙草,包治百病,想着自己受了伤,光靠凡人的血养着,不得养到猴年马月,想找个捷径,于是驾云去了趟蓬莱。 那蓬莱,地方倒是好找,可守门的仙,却各个高傲自大。她自从来到人界,仗着本体是芫意,没少在人界为非作歹,可至今没有天界的仙敢找她麻烦,便是因为她是芫意的一念。 正是因为如此,她行走人界,横行无忌,到哪里不是被人尊敬,可这蓬莱岛的仙,却不同,竟然将她拦了下来。 更是放言:这三界不管谁来蓬莱岛,都要有请帖。 阿芫这般性子,莫说没请帖,纵然有请帖也不会仗着请帖进蓬莱。 于是她放倒了看门的仙,硬闯了蓬莱岛。 蓬莱岛又称蓬莱仙境,到处仙雾缭绕,这仙雾多了,自然看不清道,阿芫在蓬莱岛上空飞了许久,也没看到一株草,于是抓了一个蓬莱岛的道人,问这仙草在何处。 那道人是个新来的,胆子又小,被阿芫抓住,吓得三魂去了二魂,七魄散了三魄,在阿芫武力的威胁下,那道人勉强带她去了种植仙草的地方。 没等阿芫看到仙草,那道人便昏死了过去,于是阿芫只能自己在寻找仙草的所在。 一处草屋前,一个青年坐在摇椅上,青年面前是一片草药。 阿芫见那青年闭目养神,也没打算上前打招呼,抱着反正都来了,若是只带一株回去,可就亏了的想法,将青年面前的草药圃,全部清空了。 兴许是动静太大,那青年醒了,看到草药没了,而草药圃里,站着一个白衣的女子,不用想,一定是这女子偷了草药。 二话不说,那青年上前要就打阿芫,阿芫也怎会任由他打,几番交手下来,阿芫道。 “咱们二人,一时半会儿分不出胜负,你可愿与我打赌,若是我输了,就将草药还你。” 那青年道。 “你若要打赌,那赌注不妨大些,若是你输了,这草药还我后,还要砍了双手,做我药圃的肥料。我若输了,这草药不要了,还送你一样东西。” 阿芫自来无法无天惯了,仗着自己的道行,哪有不应的道理。 于是二人打赌,赌约是,各自任由对方打上自己三拳,若是三拳不死,便是赢。 毫无疑问阿芫赢了,阿芫是芫意一念所化,本就无实体,莫说打上三拳,纵然是三百拳,除非芫意将一念收回,否则这三界无谁能灭地**源所化的一念。 第126章 捉妖记二十三 阿芫赢后,那青年倒也不敢不守赌约。 阿芫的三拳下去,几乎将他打的魂飞魄散,若非青年师尊离开之前,送了他件护身法宝,这三拳几乎让他当场陨灭。 青年原本是打算将一件护身法宝当作赌约的,可阿芫却看中了他别在腰间的虚幻镜。 那女子一身桀骜,见他似乎不愿,强行抢走了虚幻镜。 独留青年屹立地面,对着空空如也的药圃。 醉香苑内 蓝若送密音到阿芫耳畔。 “你可能操控虚幻镜?” 阿芫以密音回她道。 “我只是听闻过虚幻镜,可至于怎么操控,这要问虚幻镜的主人。” 蓝若道。 “阿芫,帮我一件事。” 阿芫道。 “你说。” 蓝若看向画轴内的傅恒,道。 “帮我问出操控虚幻镜的办法,我要知道当年后裔与丰婉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芫正色以密音回她。 “你等我,我去趟蓬莱。” 蓬莱岛 水晶大门前,站着两位仙人,一左一右,正在讨论什么。 左边仙人道。 “玉帝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要开仙门。” 右边仙人不忿道。 “想当年,我们想要成仙,何止是登天之难。如今玉帝开了新规,但凡是修炼有成,能渡过天劫,便可以去推仙门。那当初我们何必千辛万苦的拜入蓬莱岛。” 左边仙人,解释道。 “你有所不知,前日从天界回来的师兄们都在讨论,说是如今,天界仙不过千位,其中有官职的占了八成,这代表这天界成了光杆司令,若是再不开仙门,恐怕那天界就要空了。” 右边仙人,问道。 “天界不是仙神很多吗?怎么突然减少了那么多?” 左边仙人,回道。 “听说千年前,三界出现了一次大祸,三界骤然消失了上千万的生灵,当年的魔界据说少了数万魔,人界更是惨,少了几百万的人族,好在人族数量多,均衡一下还算不至于过于惨烈。只有妖界损失最少。而仙界,在那大祸下少了大半的地仙,说是上了十万,可据可靠消息,那天界在大祸后,空了。” 左边仙人,神秘一笑。道。 “知道吗?千年前那场三界的大祸,几乎差点把天界毁了,若非是玉帝与昆仑西王母一起压住了消息,恐怕三界早就乱了。” 右边仙人,语气带着质疑道。 “你该不会道听途说吧?这么大的事情,若是真的,三界为何没动静?” 左边仙人,一脸你太单纯的表情。 “你懂什么,听说这次大祸,和天外天有关,你说三界之内,谁敢上天外天问清情由。” 右边仙人又道。 “不可能,天外天居住的是道祖和道祖的三位徒弟,也是咱们三界唯一的三位天尊,这三位可都是道祖的弟子,身份地位那可以说是道祖之下,三界最高的无冕之王,不至于会做出无端杀害生灵的举动。” 左边仙人,叹息道。 “你当年若是这么单纯,怎么来的咱们蓬莱岛?你岂能不知,虽说三位天尊地位极高,可那终究只是个虚高,三界之中,天界是玉帝为尊,妖魔界如今也有了妖主芫意,人界虽无界主,可有女娲真灵保护,也算是人界之祖了,你说说,这三界可有哪一界是归属三位天尊的?” 右边仙人这才恍然大悟。 “你的意思是,这大祸是三位天尊密谋做出的,为的是让三界动荡不安,他们好趁机从中寻一界做自己的地盘?” 左边仙人,急道。 “我可没那么说!” 右边仙人道。 “行了吧,这里只有我们在,你纵然说了,还能有外人听到不成?” 阿芫躲在水晶门一处二仙看不到的位置,做出一副了然的模样。 想不到三界还有这样的隐秘,这么说她本身芫意,极有可能会做不稳妖主之位了?倘若芫意做不了妖主,那她这一念所成的化身,莫不是也要被连累?这样可不行,她还没有和清让做个百年夫妻,若是被芫意收走,岂不是等同自己消失了? 可她也没忘记,自己再来蓬莱是为了找那守药圃的青年,于是等到守门的仙人,终于不再交流,才装作一副,刚到的模样,出现在二仙面前。 二仙认识阿芫,几日前,就是他们拦住了阿芫,又被阿芫打了一顿。 于是这次他们看到阿芫,不再阻拦,而是装作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 阿芫原本准备强闯蓬莱岛的,可见守门的二仙竟然不阻拦,面露喜色,直奔药圃而去。 药圃前的草屋,一个发须花白的老者面前,跪着一个青年。 那青年一副委屈的模样,正在辩解着什么,老者则怒斥着什么。 阿芫走近。 青年委屈道。“师尊为什么不信我,这药圃真的是被一个妖偷去的。” 发须花白的老者道。“你平日偷懒不修行就算了,如今竟然还学会了说谎,这蓬莱岛是什么地方,什么样的妖能擅闯我们蓬莱岛,你说谎连脑子都不动,这么荒谬的理由,你觉得为师可能信你!” 青年的辩解显得有些苍白,他自然知道,这事实有多荒谬,可他的确没有说谎,就是一个女妖将药圃搬空了。 青年指着自己的胸口道。 “师尊若不信,可以看看徒儿的胸口,这是那女妖打了徒儿三拳,若不是有您留下的护身法宝,可能您老人家只能看到我的尸首了。” 老者半信半疑的看向青年的胸口,那青年为了让师尊相信自己,直接将胸口的衣衫拉开,露出被阿芫打伤的胸口的印记。 青年的胸膛,三个黑色的拳印,叠加在他胸口,显然打伤他的那个人,道行并不高,奇怪的是,打伤他徒儿的那人,虽然道行不高,可力量极大,若非如此,绝不能将他徒儿伤成这般模样。 青年见自己师尊,似乎信了,忙道。 “师尊,那是个女妖精,好生厉害,她不仅将咱们的药圃搬空了,还强行夺走了您送给徒儿的虚幻镜。” 阿芫生气了,她承认自己是打伤了这青年,可这药圃和虚幻镜却是赌约的赌注,于是她大声道。 “他在胡说,那虚幻镜明明是他答应本姑奶奶的赌注!” 第127章 捉妖记二十四 青年听到这声音,掉转身,指向阿芫,对发须花白的老者道。 “师尊,就是她!就是她把师尊的药圃搬空了,还抢走了徒儿的虚幻镜!” 阿芫冷笑。 “愿赌服输,药圃中的仙草和你那虚幻镜,是你答应我的赌注,怎么不认账?” 她说到不认账,眸底生出煞气,若非是有求这青年,她早就一拳挥了过去。 老者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徒儿,一脸严肃。 “她说的话可是真的。” 青年眼看也瞒不过了,只好承认。 “徒儿是和她打赌来的,可是这女妖强闯我们蓬莱岛,是她有错在先。” 阿芫听他这么说,面色坦荡,点头道。 “我是闯了蓬莱岛,你这岛闯不得?” 老者道。 “这位姑娘,蓬莱岛是我们仙君的岛屿,你为何擅闯。” 阿芫道。 “我受伤了,听说你们蓬莱岛的仙草效果好,我来取一株疗伤。” 青年怒道。 “师尊,你听到了吗?这女妖没有一丝悔过的意思。” 老者还是一副淡然的姿态,道。 “姑娘,这蓬莱岛不是能随意进出的地方,那虚幻镜既然是小徒答应的赌约,姑娘拿走便是,可这药圃的仙草,是仙君之物,还请姑娘还来。” 阿芫挑眉,一脸任性。 “仙草是我凭本事拿的,你想拿回去,不可能!” 青年顿时怒道。 “你这女妖好生不知廉耻,药圃的仙草是仙君自西王母昆仑山带来的极品仙草,岂是你这一个无名小妖可以拥有之物。” 西王母?就是那个天界掌管女仙的王母娘娘?这么说那西王母处多的是好东西了?阿芫起了其他心思,可她很快将这心思压下,她此次再来蓬莱岛,为的不是仙草,而是要将这青年带到人界。 他是虚幻镜的主人,一定知道如何操控虚幻镜。于是道。 “东西,我可以还给你们,可是我要你随我去个地方。” 阿芫一指青年,对着老者道。 老者道。 “姑娘,你既然愿意归还仙草,那虚幻镜就当送你了,可老朽的徒儿自幼生长在蓬莱岛,没去过外界,恐怕无法满足姑娘的要求。” 阿芫冷着脸道。 “仙草我可以还你,可这小仙必须要跟我走!” 阿芫早已吃过了仙草,伤势也已经复原,所以仙草还给他们倒也无所谓,可是蓝若难得求自己一次,这虚幻镜对蓝若极其重要,而她又不会操控虚幻镜,这青年今日走也要走,不走也要走,她要定了! 老者生出几分怒气。 “蓬莱岛是仙家岛屿,可不是姑娘的宅邸,任姑娘你胡作非为之地。” 阿芫挽起袖子,道。 “怎么,不行我们打过,你的徒弟我要定了。” 青年突然站起身。 “打就打,我还能怕你不成!” 老者瞪了眼青年,青年不情不愿的再次跪下。他想不明白,师尊为什么要这么纵容这女妖,这女妖不过是下界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妖精。他们蓬莱岛可是仙家岛屿,师尊身为蓬莱岛的丹师,又曾得过道德天尊的指点,在蓬莱岛中地位极高,为何要对这女妖步步忍让。 “黄英,让你徒弟,随她去吧。” 蓬莱岛上空,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响起,青年听出,这是仙君的声音,可仙君不是去了云雾山吗?怎么突然回山了?还同意自己跟着这女妖走。 听到那男子的声音,老者眸底深沉,淡淡道。 “宏凌,既然仙君发话了,你就随她走上一遭吧。” 对于仙君的出现,黄英比自己徒弟更觉惊讶,仙君在三界威望甚高,脾气更是暴躁,若换往日,遇到这种事情,早就出手将这妖打死了,可今日怎么一反常态。 阿芫对宏凌露出一个得逞的笑,一副’你看,你师尊也同意了,你没办法了吧‘的表情。 这蓬莱岛和人界的时间不同,在这蓬莱岛带了这小半天,不知人间又是多久过去,蓝若还在等自己回去,阿芫顾不得再和他们废话,竟然目的已经达成,她也并非不讲理的妖。 从身上掏出一个袋子,直接丢给了老者,道。 “仙草都在这里面,你这徒弟我用后,保准毫发无伤的还你。” 说完这话,阿芫揪起宏凌驾云而去。 阿芫虽说在蓬莱岛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可心底还是发虚的。她之所以做出这幅样子,就是想要迷惑这蓬莱岛的仙,毕竟她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妖,若是真的打起来,打青年还绰绰有余,若是对上蓬莱岛的仙人,她十有八九要交代在这里。 不过好生奇怪,她并不认识这蓬莱岛的仙君,为什么这仙君却要帮她? 难道是本体的芫意和这仙君认识? 阿芫虽说是芫意的一念所化,可对芫意的了解只限于她是妖魔界的界主。 对于芫意而言,阿芫不过是一个自己的残破分身,虽说她的力量和记忆源于自己,可抛去这些而言,阿芫也算是一个完整的生命,但是她与其他的妖不同。 因为她的力量大半来自于芫意的道源,所以会比一般的大妖要强。但也仅限于此了。 阿芫害怕这仙君和宏凌的师尊反悔,所以速度极快。 宏凌被阿芫揪着衣服,驾云在空中,几次想要开口,都强忍了回去,终究还是没忍住。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阿芫冷声道。 “人界。” “什么!人界!”宏凌瞪大了眼。 阿芫道。 “喊什么,你姑奶奶的耳朵又没聋!” 宏凌转头就要回去,可阿芫的手揪着他的衣服,她早就想到,宏凌听到去人界会跑,早早做了准备。 果然宏凌被她揪住衣服,动弹不得,想要动用武力,可想到自己根本打不过她,更何况自己还带着伤。 想要逃跑的念头还没生气,就被现实打败了。 他只能任由阿芫带他驾云而往人界。 一路上宏凌几次想要和阿芫做商量,想要阿芫放开他,可阿芫怎会看不出他想做什么。 无论他怎么说,就是不放手。 就这样,二人来到了人界结界处。 人界的结界是道祖亲自设下,为的是保护人界不受上二界的干扰。 第128章 捉妖记二十五 但是,人界的结界和当年的道祖为妖魔界设下妖界和魔界的结界不同。 妖魔界的结界是一道屏障,强如芫意,当日也要动用道源才能破开。 而这人界的结界,但凡有点道行,想要进入,不是难事。 阿芫几乎是瞬间就溶入了结界,拖着宏凌踏上了人界的大地。 宏凌虽说不愿被阿芫强迫来人界,可他自幼没出过门,初到人界虽然还是一片空旷的地面,便足矣让他兴奋不已了。 阿芫道。 “我带你来人界并非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你看这人界可比你们蓬莱岛热闹多了。” 宏凌环视着四周,他是瞎了吗?为什么这女妖说这里热闹,自己却只看到一片空旷的土地。 阿芫道。 “别急,只要你帮我做到一件事,我就带你去人界最热闹的地方去玩。” 宏凌依旧看着空旷的大地,良久才道。 “热闹的地方是这里?” 阿芫撇了他一眼,想到他师尊曾说,他没出过门,倒也理解了几分,于是耐心道。 “不是这里,我说的地方是酆都。” 她抓起宏凌,凌空而起,宏凌吓了一跳。 “我说,你就是要走,能不能先给我打个招呼先。” 阿芫不说话,抓住他往酆都赶。 酆都的距离人界的结界处并不远,不过一炷香,就到了了酆都。 阿芫到了酆都城中,直接去了醉香苑。 正是一天最热闹的正午时间,街上到处是人,阿芫为了不引人注目,并没有驾云。 穿过街道,挤过人群,这才到了醉香苑。 宏凌被阿芫抓着,看着这热闹的人间,看哪里都新鲜。 可被阿芫抓着,他也不好仔细看。和阿芫商量道。 “这里就是人间吗?怎么那么多人!” 阿芫没理他,心中道:这宏凌白长了一双眼,竟然分辨不出真伪幻术。 阿芫飞身来到醉香苑的三楼,刚推开门就看到了蓝若。 原来阿芫这一去蓬莱岛,人界已经是半月过去,蓝若心中着急,早就等在了门口。 看到阿芫,蓝若忙问。 “阿芫,你找到了吗?” 阿芫将身后的宏凌拽到前面,道。 “这就是虚幻镜的主人。” 宏凌却一脸兴奋道。 “原来你叫阿芫啊。” 蓝若盈盈一拜,柔声道。 “见过仙人。” 宏凌打量着蓝若,见她一身蓝衣,轻灵脱俗,点头道。 “你倒是不错,身上有仙缘,不像是她,一身妖气,若是日后勤修,必定能上天界。” 阿芫冷声道。 “别废话了,虚幻镜是你的东西,你可能掌控虚幻镜。” 宏凌道。 “虚幻镜可是宝贝,虽说是我的东西,可那虚幻镜有灵,怎么可能会听我的话。” 蓝若的脸色冷下,看向阿芫。 “你带他来之前,没有问他,他能不能控制虚幻镜?” 阿芫显得有些心虚,缩了缩脖子。 她给忘了,再说了,那虚幻镜是宏凌的东西,他作为主人,竟然掌控不了自己的东西,这就很离谱!她怎么可能想到这点。 蓝若咬牙道。 “你这粗心的毛病,再不改,日后有你吃亏的时候。” 阿芫嘴硬道。 “他自己没能耐,和我有什么关系,谁知道蓬莱岛的仙人,竟然是个掌控不了自己宝贝的废物啊!” 宏凌黑了脸,这话什么意思!他只是说虚幻镜有灵,可能不会听从自己的话,可自始至终他也没说过,他掌控不了虚幻镜啊。 虚幻镜是有灵,可那灵还没有实体,他若真想让它听话,不过是废点周折,说点好话罢了,怎么就成了这女妖口中的废物了! 蓝若怒道。 “阿芫你若是不想办法,控制虚幻镜,日后休想我再帮你的忙!” 阿芫呲牙,一把拽过宏凌的衣领,恼道。 “虚幻镜是你的东西,你要是掌控不了,姑奶奶一定宰了你!” 宏凌委屈极了,这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了,是她非要把自己带来人界的,她一路上也不说过,把自己带来人界到底做什么,到现在怪起自己了。 无面扶额,叹息道。 “宫主,下属觉得,这仙人未见得真的不能掌控虚幻镜。” 阿芫点了点头,她觉得无面说的有理,于是冷冷道。 “你到底能不能掌控虚幻镜!” 宏凌无奈道。 “能!” 蓝若面色一喜,上前扒开阿芫抓住宏凌的手,柔声道。 “仙人,蓝若想要知道,这虚幻镜是否能知过去!” 宏凌道。 “虚幻镜是神物,自然能知过去事,你要知道什么,告诉我,我去问虚幻镜。” 蓝若道。 “不瞒仙人,一千年前,蓝若曾经有段过去,可因为时日长了,记不清细节,所以烦请仙人,一千年前的过去,让虚幻镜重演一遍。” 宏凌皱眉,这对他来说并不难。虚幻镜能知晓过去,预言未来,但是一千年前的事情,虚幻镜曾消失过一断时间,再次出现时,已经从神物变成一个普通的宝物,未必真能重演。 于是道。 “姑娘,一千年前的事情,虚幻镜未必能够推衍那么远,我只能尽力。” 蓝若忙道。 “那么有劳仙人费心了。” 阿芫道。 “你到底要知道什么,非要我去找这虚幻镜的主人,傅恒不是已经进去虚幻镜了吗?” 蓝若道。 “我在这虚幻镜中,看到了后裔的过去。后裔一千年前被那丰婉儿用玉佩迷惑了心神,若是后裔后来所为,并非他本心所做,那我岂不是误解了后裔。” 阿芫叹息,她与蓝若相识后,情同姐妹。可蓝若一直对往事耿耿于怀,所以导致她一直推不开仙门,也无法成仙。后来她虽然借助芫意的推衍之术,查到了后裔的转世,可因为她只是芫意的一念,并不见得和本身一样,能够一眼看穿一个人的前世今生。 所以才有了醉香苑的翡女。 人界之人若是死亡,魂魄会到地府,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若是生前无大恶,便会重新轮回成人。 可后裔当年因为对人间有功,阎王曾在他身上种了轮回眼。 阎王本意是,若是后裔能够三生做好人,第四世便会成仙,这轮回眼便是验证他在人间轮回,行善积德的种子。 第129章 捉妖记二十六 可轮回眼是仙种,种在后裔魂魄之后,同时也封印了他前生的记忆。 若想破开轮回眼,要么就是后裔三世之后,轮回成仙,轮回眼自动脱落。 要么就是逼出轮回眼。 可若想逼出轮回眼,只能一个办法。 就是使宿主经历大彻大悟。 后裔转生的傅恒,父母早亡,只孤身一人。若想让他大彻大悟,只能以情谋动大彻悟。 所以,阿芫给蓝若出了一个主意。让蓝若嫁给傅恒,倾尽全力的对他好。 当傅恒心中有了蓝若位置后,让傅恒亲手杀了蓝若。 计划一直在执行,傅恒心中有了蓝若后。 翡女以魅,蛊惑傅恒的心。傅恒确实爱上了翡女。 在阿芫的计划里,傅恒爱上翡女后,翡女就要执行阿芫的想法,想办法让傅恒去偷蓝若的妖丹。 一旦蓝若没了妖丹,就会死,届时用蓝若的死去刺激傅恒。 阿芫认为自己布下的计划,天衣无缝,只要傅恒上当,轮回之眼出现,蓝若就可以推开仙门,成仙。 但一些真的会按照阿芫的计划进行吗? 蓝若面带沉重,画轴之内,后裔已经和丰婉儿成亲,还有二年,后裔就会回道山中,去找嫦娥,带走他们的孩子。 她在虚幻镜看的清清楚楚,这丰婉儿的玉佩确实是个宝物。 可,这样的宝物,为什么会在丰婉儿的手中,若真的像她所说,这玉佩是留给他们的护身法宝,丰婉儿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丰家为何会让她一个女流之辈掌管玉佩。 阿芫凝神看向画轴内的傅恒,宏凌道。 “你们想要看一千年前的事情,我要和虚幻镜交流下。” 蓝若道。 “仙人,这虚幻镜中发出的过去,是否是真事,若是改变了过去,会不会影响现在的世界。” 宏凌翻了个白眼。 “虚幻镜虽说是个宝物,可它也仅仅只是一个宝物罢了,它若是能改变过去,这东西还能到我手上吗?” 阿芫冷声道。 “你哪有那么多的废话!” 洪林面带不忿,对蓝若道。 “快点说,你到底要虚幻镜回到哪里。”他也算看出来了,这女妖不好惹,只能冲着还算有礼的蓝若发凶。 蓝若看了眼无面,无面被看的莫名其妙,他立在画轴前,已经装了很久的透明人。 这蓝若突然看自己一眼是什么意思。 阿芫沉着脸道。 “你先出去。” 无面诺了一声,走了出去,贴心的关上了门。 见无面离开,蓝若这才道。 “烦请仙人,让虚幻镜回到一千一百年前。” 宏凌看了看虚幻镜,又看了看蓝若,指着虚幻镜道。 “这里难道不是一千一百年前?” 蓝若摇了摇头。 “我要看一千一百年前,而非是虚幻镜中的一千一百年前。” 宏凌气道。 “虚幻镜又不是无所不能的宝物,你开口就说要看一千一百年前,除非你能找到一千一百年前的人,否则虚幻镜无法幻化。” 阿芫被蓝若说迷糊了,难道这虚幻镜中的后裔,所在的那个时空,并非是一千一百年前。 蓝若道。 “傅恒所在的时空,确实是一千一百年前,可许多东西却是假的,比如这画轴之中的丰婉儿,我曾经见过丰婉儿,那女子绝非虚幻镜中的模样。” 阿芫呲牙,一把揪住了宏凌的衣领。 “这东西是你,莫不是你在其中做了手脚!” 宏凌委屈道。 “我根本不知道你们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我上哪里做手脚。再说。这姑娘说她要看真的一千一百年前的过去,除非这姑娘自己进入虚幻镜,否则上哪里去看一千一百年前的过去啊!” 蓝若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傅恒并没有当年的记忆,所以虚幻镜给的过去,是一部份真一部份假,若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她有过去的记忆,所以只有她进去,亲自再去体验一遍,才能看到最真实的过去。 蓝若吸一口气,道。 “我要进去,” 阿芫阻住道。 “不行,这虚幻镜到底是不是个好东西,我还没弄清楚,万一你进去出了意外,我怎么救你!” 宏凌怒道。 “你才不是个好东西,这虚幻镜是宝物,绝不会害人性命!” 阿芫瞪着眼道。 “闭上你的嘴!” 继而又对蓝若,柔声劝道。 “蓝若,这虚幻镜邪门的很,你若进去怕有危险,你若是想要弄明白千年前的事情,还有许多办法,没必要亲身犯险!” 蓝若摇头,她心意已决,绝不是阿芫能够劝动的。 千年前的事情,已经成了她的心病,若是不能揭开后裔变心之谜,她恐怕就算推开仙门,也无法安心做仙。 阿芫叹息道。 “你这又何必,那后裔已经负心背叛了你,你也已经复仇。何必对过去这么执着。” 蓝若道。 “阿芫,千年前的事情,是我的心病,如今既然有虚幻镜这种宝物,我一定要弄清的,你不必劝我。” 阿芫见劝不动蓝若,呲牙瞪着宏凌。 “蓝若等下进去虚幻镜,你若是敢用虚幻镜害她,我就砍了你的头,做凳子!” 宏凌觉得心很累,他发现了,这女妖不仅是不讲理,而且根本是一根筋。 蓝若柔声道。 “阿芫,有劳你了。” 阿芫明白蓝若的意思,她要进虚幻镜,想必并不想和傅恒见面,她对阿芫这么说,是想要让阿芫在外界给她想办法,避免见到傅恒。 阿芫正色道。 “放心!” 蓝若这才飞身而起,钻入虚幻镜。 随着蓝若的进去,阿芫一拳对着宏凌打了过去。 “我警告你,这一拳是预防针,蓝若是我的好姐妹,她现在进了虚幻镜,为了避免你从中动手脚,现在开始,你要守在虚幻镜前。” 宏凌捂住自己爹眼,一脸苦笑。 而后,他自指尖弹出一滴血,滴入虚幻镜的画轴表面。 那滴血,沁入虚幻镜,随着一层血色缓缓晕开,虚幻镜出现了一个漩涡。 漩涡逐渐扩大,旋转,愈来愈快,当漩涡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洞,虚幻镜发出一声闷哼。 “忍住。”宏凌冷声道。 第130章 二十八 虚幻镜是宝物,虽然能看到过去,但并非无所不能,蓝若要看一千一百前的事,以虚幻镜本身的力量,很难做到。 所以宏凌才送出自己的血,帮助虚幻镜回到过去。 阿芫在一旁看着,面色露出几分紧张。 蓝若进入虚幻镜后,这虚幻镜就看不到画面了。而宏凌又送去了一滴血,整个虚幻镜的画轴表面,变成一个漩涡,漩涡中空,最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黑洞。 这下更加看不到蓝若的身影了。 可见宏凌已经施法,她只能安慰自己,耐心等着。 宏凌让虚幻镜忍住,并不是要它,现在就开启时空门。 虚幻镜是可以凭借进去人的记忆,勾画一个虚假的回忆,可若想看过去,一定要开时空门。 可时空门,岂是那么好开的。 不说这时空之门,到底有多逆天,一旦开启需要承受多大的代价。 就说开启虚空之门需要多少的力量,宏凌都不敢保证。 毕竟自他得到虚幻镜后,并没有怎么使用过,若非是被阿芫抢去,或许他根本就不会想到,虚幻镜还能开启时空门。 当他的血完全被虚幻镜吸收,整个画轴开始泛出金光,随着金光越来越耀眼,整个醉香苑几乎被金光覆盖。 随着金光的爆发,虚幻镜爆发出一声闷响,阿芫眯着眼,想要看清楚虚幻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那金光太过刺眼,她根本看不到虚幻镜。 这时,只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 “我好痛!” 宏凌道。 “虚幻忍住,马上就不痛了。” 蓝若进入虚幻镜后,只觉身体仿佛处在一个狭小的容器内。 她尝试睁开眼睛,想看看四周,当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到处是浓雾的地方,那黑色的浓雾,伸手不见五指。 她想用妖力,看清周围,几次提气,却发现,自己的妖力竟然消失了。 突然,面前出现一片金光。 她看到金光,向金光走去。 以金光铺设的道路,刺眼无比,她只能眯着眼,在金光的道路上,向前行走。 不知走了多久,那金光仿佛没有尽头。 她没了妖力,如同一个人族一般,行走了大半日,早已疲惫不堪。 可,她一心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咬牙不肯放弃。 虚幻镜外。 宏凌额头冒着冷汗,他没想到,这时空门,竟然那么难开,他记得师尊曾说过,虚幻镜原本是神物,可以随意探看过去未来,可自从消失后,成了一个普通的宝物。 再也无法像以前一般,随意开启时空门。 他将全身的力量灌入虚幻镜内,而虚幻镜与他心意相通,虚幻镜的灵,痛苦的呻吟,请求着他不要开启时空门。 “虚幻,你忍忍,开启时空门后,我会补偿你的。” 虚幻镜虽有灵,可并没有灵智,或许它曾有过灵智,只是宏凌并不知晓。 那灵道。“时空门,已经封闭了,不可以打开,打开我会死的,不要开。” 宏凌问道。 “你开过时空门?” 那灵似乎想到了什么,忙道。 “没有,我没开过时空门。” 宏凌面色一变,灵不会撒谎,可它如今却说了谎,是有人教它的,这虚幻镜在此之前,就进去了一个凡人,会是那凡人教给它的吗? 傅恒方才还在丰府,突然眼前一花,自己就来到一处荒芜的沙漠之中。 他站在沙漠里,四下环顾,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刚和婉儿成婚,怎么突然会出现在这里。 正当他一头雾水,一个玉佩突然出现在沙漠上空。 随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带着焦急道。 “后裔,后裔,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是婉儿?傅恒面带喜色。他听到了婉儿的声音。 另外一边,婉儿身处闺房之内,手掌托着一块玉佩。 身旁有个中年男子,面带急色。 “怎么样了?看到后裔了吗?” 丰婉儿继续喊道。 “后裔,后裔,你能听到的声音吗?” 傅恒大声喊道。 “婉儿,我听到了,你在哪里!” 丰婉儿舒了一口气,对中年男子道。 “找到了,爹爹。” 中年男子道。 “怎么会这样,后裔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他现在又去了哪里,是不是有人要害他!” 丰婉儿道。 “爹爹放心,没人害他,后裔竟然能够听到我的声音,这代表如意佩能够找到他。他不会有事的。” 虽然女儿安慰他并没有什么事,可他并不放心,他道。 “婉儿,后裔可是爹爹的恩公,一定不能有事。这如意佩虽然无所不能,可在你手中,爹爹还是不放心,等把后裔找回,你还是将玉佩放回去吧。” 丰婉儿柔柔一笑。 “爹爹,女儿听您的就是。” 可若是认真看去,丰婉儿眸底并没有笑意,而是一股魔气笼罩了她的眼眸。 蓝若在金光道路上,行走了不知道多久,终于看到了一个黑点。 虚幻镜外,宏凌不顾虚幻灵的反对,终于开启了时空门。 随着时空门的开启,金光逐渐消失。 阿芫看到了宏凌,忙道。 “怎么样了。” 宏凌额头尚且带着冷汗,道。 “应该可以了,她打开时空门,门后就是一千一百年前了。” 阿芫这才放下心,又问道。 “我什么时候能看到蓝若。” 宏凌摇头。 “时空门后的世界,我们看不到。” 阿芫怒道。 “虚幻镜不是你的东西吗?你就不能想个办法啊!” 宏凌冷声道。 “你就是杀了我,我也没办法!” 阿芫抬起手,很想一拳挥过去,可想到若是打死了他,蓬莱岛一定不会放过她,蓝若还在虚幻镜内,这才忍住气。 虚幻镜内。 蓝若靠近了那黑点,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终于可以看到那黑点的全貌。 原本,那黑点是一扇金光打造的大门。 她加快步伐,向大门走去。 当终于到了金光门前,她突然犹豫了。 她知道,一旦推开这扇门,她将再次重新经历一遍过往。 她用了一千年才放下的往事,为了找寻真相,重新经历一遍,真的值得吗? 可没等她选择,那金光门,似乎感觉到有了生灵气息,出现一个漩涡,将门前的蓝若拉了进去。 第131章 捉妖记二十九 “娥女醒了吗?” “他爹你明天去请村口的王大夫,再抓上一剂药吧。” “我现在就去找王大夫。”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人家王大夫早睡了,明天吧。” 刻意压低的声音,自门外传入蓝若的耳畔,她缓缓睁开眼,坐起身。 这是一间小茅屋,昏黄的烛火摇曳,照亮了小屋。 屋内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张粗糙的木桌。 蓝若只觉身体疲乏,从床边顺手拿了一个外衫披在身上。 走下床,她打量着四周,推开了窗。 一股冷风冲入室内,蓝若打了个寒颤。 这里是……,是她的家? 她看着窗外那颗大柳树,尘封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有泪水瞬间涌出眼眶,她声音带着哽咽,喊道。 “爹、娘!” 刚上床歇息的夫妇,听到隔壁女儿的呼喊,忙不迭的下床,小跑过来。 看到披着外衫的女儿,站在窗前,妇人心疼道。 “怎么起来了,你病还没好,站在风口做什么。” 妇人已到中年,双鬓过早染上风霜,黄黑的脸上,爬满了皱纹。 “娘!” 蓝若再也忍不住,趴在妇人的胸前哭了起来。 “你看,这孩子,现在还撒娇。”妇人心疼的摸着她的头顶,对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道。 “他爹,你把窗关了,熬碗姜汤。” 木呐的中年老汉,哦了一声,关上窗,向门外走去。 妇人等怀中的女儿,停止了哭泣,这才将女儿扶到床上躺下。 “你说你,醒了也不会叫娘。” 蓝若抬起红肿的眼,嗔道。 “太闷了,想要透透气么。” 她抓住妇人的手,不舍放开。 她记得,这是她出嫁前一年,父母尚在,她还没嫁给后裔。 她是父母唯一的孩子,虽然家中贫瘠,可父母从未亏待过她,总是竭尽全力的宠爱着她。她在人界游离的一千年,也曾拜托过阿芫去找过她父母的转世,可老人家已经轮回。 她抓住母亲的手,母亲粗糙的手心,干燥而温暖。她回来了,回到了一千一百年前,她父母尚未去世,她尚且有选择的余地。 当年的她,不过是个乡下的小丫头,而非女妖蓝若,她绝不会再让父母走死在一年后,她出嫁的前夕。 虚幻镜已经融入宏凌身体,阿芫问道。 “你能看到蓝若吗?” 宏凌试着在虚幻镜探索,可虚幻镜不知是因为融入他身体的原因,还是打开了时空门,里面竟然成了一团浓雾,于是他摇头道。 “看不到,虚幻镜一旦打开时空门,便是另一个世界,我无法干涉里面的世界。” 阿芫气道。 “若是蓝若在里面受到危险怎么办!” 宏凌道。 “进去时空门后,她就会恢复道行,这虚幻镜里,她就是主宰,谁能伤她。” 听到这话,阿芫才算放心。 清让隐身在虚幻镜前,目睹了一切的发生。 这虚幻镜既然真的能看到一千年的事情,是不是也能在虚幻镜内,看到他的父母? 正当他想要进入虚幻镜。 阿芫突然大声嚷道。 “宏凌,我也要进去!” 宏凌气道。 “虚幻镜已经封闭了,除非里面的人出来,否则你就是打碎虚幻镜,也进不去!” 清让这才作罢,父母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的代号。 若是有机会能见到,自然开心,若是见不到他也不会觉得失落。 阿芫似乎铁了心,一定要进去虚幻镜,宏凌实在受不了她的聒噪了,梗着脖子道。 “你杀了我吧!” 阿芫摇头,放弃了想要进入虚幻镜的想法。 她突然笑道。 “宏凌,你想不想看看酆都,想不想知道人界的繁华。” 宏凌戒备的眯着眼,打量着她。 她会那么好? 阿芫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 “你看你,好不容易来一趟人界,若是不看看这人界的繁华,就这么回蓬莱岛,岂不是白来了一趟。走吧,我带你去看好东西。” 站在门外的无面,脑海响起了阿芫的声音。 “去把翡女叫回来。” 无面奇怪道。 “宫主,翡女说她有了新身份,我去哪里找她?” 阿芫道。 “你用骨哨,她听到自然会来醉香苑。” 无面不知道宫主到底卖什么关子,可既然宫主吩咐了,他也只好照做。于是从袖中掏出一个白骨打造的哨子,放在唇边,轻轻一吹。 酆都一家富户的朱阁,一个胖嘟嘟的女子,正在酣睡。 突然她坐起身,喃喃道。 “该死!” 而后飞身而起。 虚幻镜内 蓝若拉着母亲的手,道。 “娘,我带您和爹,一起去酆都吧。” 妇人诧异道。 “娥女,你怎么想到要去酆都的,咱们身无长技,去了酆都怎么生活,再说我们家又没银子,去了连个房子都没有,怎么生活。” 蓝若一只手,从身后一掏,掏出了一锭黄金,她捧着金灿灿的黄金,笑道。 “娘,我有钱。” 妇人脸色一冷。 “你从未出过门,怎么会有这么一块黄金!” 蓝若道。“娘,嫦娥已经不是以前的嫦娥了,我不知道怎么跟您说,可您若信我,就随我一起到酆都,在路上,我会慢慢解释给您听的。” 妇人道。“娥女,娘自幼教导你,不可贪图钱财,更不可说谎,你说实话,这黄金是不是从歪路得来的!” 蓝若不知如何和母亲解释了,她松开母亲的手,左手盖右手,随着一缕黑雾升起,她手心出现了无数黄金。 “娘你看!” 妇人突然站起身,冷脸指着蓝若,厉声道。 “你是谁!” 蓝若道。 “我是娥女啊,娘。” 可不管蓝若怎么解释,妇人还是不愿相信,她是娥女,蓝若实在没有办法,只好道。 “我在梦中遇到一位仙人,那仙人鹤发童颜一身红袍,说我身上有仙根,要收我为徒,可仙人怜悯我年幼,不愿这么早带我离开,所以教会我仙术后,要我将你们二老,带到酆都,待你二老百年后,才去当仙人。” 妇人狐疑道。 “你真的是娥女?” 蓝若道。 “您看看,我确实是您的女儿嫦娥啊。” 妇人似乎还是不愿相信她。 可面前的确实是自己的女儿。 第132章 中年汉子推开门,手中端着一碗热姜汤,看到妻子与女儿正在说着什么,沉默的走到床前,将姜汤递给了妇人。 妇人见到汉子,仿佛有了主心骨,忙道。 “他爹,你快看看吧,咱们娥女不知道被哪里的鬼祟附体了,还说她梦中见到个仙人,传授了她法术。” 蓝若走前,拉住了汉子的手,她父亲最疼了她了,一定会相信自己的。 “爹,您看看,我确实是娥女啊,不是鬼祟,我没骗你们,我真的会仙术。” 唯恐父母不相信,蓝若忙变出又一锭金子,道。 “爹,你看,我现在会仙术。” 中年汉子,看到自己的女儿,这么一变,就变出了一锭金子,第一反应就是,将金子收起,而后严肃道。 “娥女,爹相信你。可你身上有法术的事情,不可向外传,还有这金子,以后不可再变出。爹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梦中遇到的仙人,你确实是我的女儿娥女。爹娘老实本份了一辈子,唯一的盼望就是希望你能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爹希望你是个正常的女人,过正常人的生活。” 蓝若轻咬下唇,道。 “爹,您不希望以后过好日子吗?” 中年汉子摇头。 “我和你娘已经老了,不知道还有多久的活头,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成亲,就算死也能闭上眼了,什么好日子不好日子的,爹娘还能享受多久。” 蓝若拉住父亲的手道。 “爹,您信女儿吗?” 汉子道。 “你是爹的女儿,爹不信你信谁。” 蓝若犹豫半晌道。 “爹,其实女儿不是人。” 蓝若话一出,吓坏了夫妇二人。 蓝若继续道。 “爹娘,女儿不是鬼,女儿是从一千年前来的。” 蓝若将自己当年所有的事情,都告知了父母。 良久,夫妇平静下来。 汉子道。 “好,爹娘随你去酆都。” 妇人拉住丈夫的手,道。 “他爹,咱们女儿日后受了那么多的苦,难道就这么放过后裔吗!” 汉子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娥女能回来,自然不会再走以前的老路,我们去酆都,避开后裔,再为娥女寻一个好婚事。” 蓝若苦笑。 “爹,我回来是要解开后裔背叛的真相,解开这个谜团,我就能推开仙门,届时再到轮回寻你们二老。至于成亲,女儿没有成亲的心情。” 妇人对汉子道。 “你也是糊涂,咱们女儿都成了神仙了,还需要成什么家。”转身又对蓝若道。 “娥女,我们现在就走。” 她说完这话,就要打包行李,蓝若却拦住了她。 “爹娘,东西我们不要了。” 夫妇都觉奇怪,虽说家贫,可破家值千金,怎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蓝若道。 “我先送你们二老去酆都,找好落脚点,我再回来。” 老汉道。 “你不和我们一起?” 蓝若道。 “爹,我若离开,还怎么解开真相,你们放心,送你们到了酆都后,我会用幻术,做一个爹娘,这里没有人会发现真相。” 妇人道。 “你还要嫁给后裔?” 蓝若点头。 “娘,我推不开仙门,是因为凡间有羁绊,只有解开羁绊,才能当仙人,你们放心,女儿如今已经有了法术傍身,不过重走一遍老路而已,绝不会有危险。” 妇人摇头。 “娥女,你听娘说,咱们不做神仙不好吗?爹娘不逼你嫁人,咱们就这样好好的过一辈子,平平安安的。” 蓝若不知如何和父母解释这些,对她而言,凡人的一生百年对于仙或妖而言,不过是一个次闭关,一个入定。她并不想做一辈子凡人,她想要做仙,想要和父母永远在一起,而不是短短的几十年。 汉子拉住了妇人,道。 “孩子他娘,听娥女的,咱们去酆都。” 蓝若施展法术,带着父母腾云去了酆都城,已经是深夜,街上空无一人,蓝若落在一处空旷的土地上,挥袖间,一道妖雾出现,空地上拔地而起一座宅院。 夫妇尚且为这神奇惊奇之时,蓝若又自指尖弹出三滴血,吐出一口气,那三滴血在空中,拉扯几下,变成了三个傀儡。 蓝若推开宅门,道。 “爹娘,你们先在这里住下,女儿先回去,三鬼照顾好我爹娘。” 不待夫妇告别,蓝若便又腾空而起,向来时之路赶去。 夫妇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啧啧称奇,赞叹道。 “这就是仙人吗?咱们女儿真厉害。” 话分两路。 傅恒在沙漠之中,听到了玉佩传来丰婉儿的声音,眼见玉佩的影迹越来越淡,心中很是焦急。 这沙漠之中,他不知方向,若是等不来丰婉儿,自己恐怕就要死在这里。 而丰府之内的丰婉儿,哄走了丰大人,将玉佩放在自己的掌心,道。 “如意佩,帮婉儿把后裔带来。” 躺在她掌心的玉佩,发出淡淡清光,身在沙漠的傅恒,只觉周身一轻,转瞬之间,竟然又会到了丰府。 看到丰婉儿,他面色一喜,走上前来拉住了丰婉儿的手。 “娘子。” 丰婉儿柔柔一笑,道。 “相公,一切有我。” 她将掌心玉佩藏起,钻入后裔怀中。转面冷冷一笑。这世间,没有什么是她办不到的,因为她有如意佩,就算是爹爹,也休想将玉佩从自己手上夺走。 傅恒紧紧抱住丰婉儿,惊魂未定。 自从被丰婉儿用玉佩迷惑了内心,他对以前的记忆,越来越淡,只恍惚记得,自己好像有什么事情没有去办,可却想不起了。 这次突然被一阵风卷入了沙漠,他更新坚定,留在娘子身边是绝对安全的。 而丰婉儿要的就是这样的后裔。 老丞相去世后,风泠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新丞相,而傅恒作为丞相的乘龙快婿,也在朝中安排了职位。 上任那天,丰婉儿站在府门,目送傅恒的官轿离开自己的视线。 身旁的丫头,小喜笑道。 “小姐,您对我们姑爷真好。” 丰婉儿羞涩一笑,点了点丫头的额头。 “就你贫嘴,后裔日后会有大造化,能做他的妻子,是我的福分。” 小喜调侃道。 “您和姑爷成婚也有一年了,怎么不见小姐有孕,莫不是姑爷晚上不够努力。” 第133章 丰婉儿面色骤然阴沉。 “日后若再要胡说,撕烂你的嘴!” 小喜见她面色一变,直接跪了下来。 “小姐,奴婢知错了。” 丰婉儿这才面色转晴。心道:这如意佩虽然是好东西,看来日后不可常用了。 虚幻镜外,阿芫为了避免宏凌逃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许是困倦了,她站起身,打了个哈欠。就在这时,一道红芒钻入了宏凌的身体。 一瞬间,宏凌的眸光转变成红色,又在瞬间恢复。 阿芫奇怪的看了看宏凌,刚才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可见宏凌依旧是那副模样,走上前道。 “你可听到什么声音?” 宏凌淡淡道。 “没有。” 阿芫狐疑的打量着宏凌,可并没瞧出什么破绽,只好作罢。 宏凌身体中,清让冷声道。 “别出声,不然让你死!” 宏凌道。 “你是谁!” 清让化成一个红点,坐在宏凌的灵海之中,冷声道。 “妖魔界少主清让。” 宏凌面色一凛。妖魔界少主的名号,并不算吓人,可若是谈及这少主的师尊,那可是让三界为之一颤的人物。纵然身在蓬莱岛,那妖主芫意的名号,也是赫赫有名,那妖主可不是一个好惹的人物,可她徒弟为何会来人界? 不等宏凌思量,清让道。 “打开你的心神。” 宏凌犹豫道。 “你要做什么!” 清让道。 “看虚幻镜。” 宏凌又道。 “虚幻镜打开时空门后,连我都不可观看,你看不到的。” 清让冷声道。 “让你打开就打开,别废话!” 宏凌并不想得罪这妖魔界的少主,那妖主芫意极其护短,听闻为了她这徒儿,曾一剑斩了十万魔。若是他不从,被这少主告诉了他师尊,恐怕蓬莱岛也会受到自己连累。 他犹豫片刻,灵海分开,清让直接化成红芒钻了进去。 清让在宏凌心神,看到了缩小版的虚幻镜,果真如宏凌所言,这虚幻镜画轴之上,只有一个巨大的漩涡。 清让双手掐诀,自眉心处逼出一道清芒,这是师尊在他下山前,留给他护身所用。 他用此清芒,意欲破开虚幻镜的漩涡。 随着清芒飞入虚幻镜,画轴之上的漩涡,应声而碎,一个稚嫩的声音,出现在清让的脑海。 “虚幻见过主人。” 清让面露惊讶,师尊留给他护身所用的清芒,竟然能让虚幻镜认主! 此时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清让见虚幻镜既然已经认主,于是道。 “我问你,你可能找到蓝若和傅恒。” 虚幻呆滞了一会儿,像是在身体里寻找了蓝若和傅恒的踪迹,稚嫩的声音,透出几分为难的语气。 “主人,虚幻做不到。” 清让打量着虚幻镜,可并未看出什么,于是将虚幻镜拿在手中,仔细打量起来。 这虚幻镜是以画轴的模样,出现在人界,他将画轴左右翻动,并没看出什么蹊跷之处。 突然,他目光停在画轴的背面,一个肉眼几不可见的小窟窿,像是被人刻意戳破。 他将画轴举起,灵海之内的仙光,有一缕,自小窟窿之中射出一道光线。 清让道。 “你受过伤?” 虚幻呆滞道。 “我不记得了。” 清让将妖力运于掌心,形成一个光晕,而后将光晕打出,凝聚成一个小点,直接钻入了破开的窟窿。 随着窟窿被堵上,虚幻镜发出一道白芒。 白芒散后,画轴之上,分裂出两个世界。 一方世界是蓝若。 一方世界是傅恒。 清让问道。 “你身体内,可以形成两个世界?” 虚幻道。 “我是虚无之物,自混沌而生,可以化无数个世界。” 混沌?虚幻说它自混沌而生,他记得天外天的道祖,便居住在混沌,这么说这虚幻镜极有可能是道祖之物了。奇怪的是,道祖的东西,怎么会流入三界。 清让看向画轴上的蓝若,和傅恒,问道。 “你这虚幻的世界,可能改变过去。” 虚幻道。 “以前是可以的,可受伤后不可以了。” 清让心底一惊,这虚幻镜竟然可以改变过去,这等神物,竟然会流入三界之内,究竟是道祖的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 倘若是有心,道祖将虚幻镜流入三界,是想做什么? 若是无心,这虚幻镜一定不可以被别人得到。倘若被有心人得到,恐怕整个三界都要出现变故。 清让又问道。 “你说你不知道自己受伤了?” 虚幻道。 “是的,主人,我不记得自己受伤。” 清让道。 “你不记得自己受伤,为何记得自己来自混沌!” 虚幻道。 “这我也不知道,倘若我真的受过伤,那么让我受伤的人,一定是大神通者,他抹去了我的记忆,却没有抹去其他。所以我记得自己的来历,却不记得自己受伤。” 清让脑海转过无数个念头,可很快他将这些念头收起,而是认真的看着画轴上的两个世界。 一方世界里,蓝若身披红色嫁衣,被人搀扶着,迈入新房。 一脸喜色的新郎,被几个壮年小伙子,直接推搡着进了新房。 “后裔,快去看你的新娘子去吧!” 后裔喝了不少的酒,脸上带着红晕,看到坐在床边的新娘,挠了挠头,害羞的看了看门外的伙伴。 那几个壮年小伙子,见后裔这番模样,发出哄笑声,有人直接上前关上了门。 “后裔入洞房喽!” 门外有个苍老的声音道。 “都出去,你们起什么哄,今天是后裔的大喜日子,都给我回去。” 那苍老的声音,似乎极具威严,门外很快没了声音。 后裔拢了拢衣衫,向床边走去。 盖着红盖头的新娘,低着头,后裔打了个酒嗝儿,醉眼朦胧的凑上前。 “娘子。” 新娘没有发出声音,后裔猜想,她应当是害羞了。于是他走上前,小心的掀开了她的红盖头。 红盖头下,女子美眸含水,温婉灵秀。 后裔满眼惊艳,他不曾想过,自己竟然能娶到这样的女子为妻。 后裔后退一步,学着戏台上的公子,作礼一拜。 “见过娘子。” 蓝若看着面前的后裔,有一瞬间的失神,很快她装作羞涩一笑。 “相公。” 第134章 美人在前,又有酒劲壮胆,后裔靠近蓝若。 蓝若依旧羞涩地看着他笑。 正当后裔想要碰触她,她启唇吐出一口妖气。 清让道。 “这蓝若,为何到了虚幻镜还能有道行?” 虚幻道。 “原本是不能的,可开启了时空门,相当于回到了过去,她以真身进入虚幻镜,自然有道行。” 虚幻镜内,一晃便是一年过去。 冬雪飘零,大地已是一片洁白。 蓝若穿着厚厚的熊皮大衣,屹立在门前。 后裔将弓箭背在身后,温柔道。 “娘子,我去入山打猎,今日的雪不大,最多傍晚便归。” 蓝若含笑点头。 “相公,娥女在家等你。” 后裔眸底流露几分不舍,深深地看了眼蓝若,又将目光转移到她隆起的腹部。 心底有了动力,是啊。他如今要当父亲了,为了妻儿能够渡过一个冬天,他必须竭尽全力。 目送着后裔离开,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雪中。 蓝若眸色顿沉,她知道,后裔这个冬天回不来了。 她走近屋内,将厚厚的大衣脱去,飞身离开。 酆都城 蓝若的父母依旧住在她用幻术打造的宅邸中。 她直接飞身进了内院,妇人看到蓝若从天而降,一脸喜色,对着屋内喊道。 “他爹,快出来,咱们娥女回来了。” 蓝若落下云头,乖巧一笑。 “娘,我回来了。” 另一方世界 丰婉儿所言不错,后裔确实不是个普通人。 傅恒上任不到二年,得了陛下器重,做了将军。 第三年,边疆起了战乱,傅恒带着五千兵马,竟然压倒性胜了远超他数倍的虞国。 八百里的喜报还没到京都,从边疆又来了新喜报,傅恒一弓射死了虞国的监军皇子。 风家处处张灯结彩。 丰婉儿更是一脸喜色。 风泠迈着四方步,回到府邸,丰婉儿迎了上来。 “爹爹,陛下可有嘉奖?” 风泠满面春风,道。 “有,陛下对后裔格外器重,今日在朝堂封了他做大将军,虎符和圣旨,已经让快报送去边疆。” 风泠拍了拍丰婉儿的肩膀,笑道。 “你可是给爹爹找了个好女婿啊!” 丰婉儿娇嗔道。 “还不是爹爹有眼光,若非是爹爹,我又怎么能认识相公。” 风泠抚须大笑。当日他怎么没看出,这后裔竟然是个神箭手。 傅恒只用不到半年,就平息了叛乱。 回京都途中,露营在一处山中。 傅恒骑着高头大马,身披金甲,威风凛凛。 有小将上来,一脸忧虑道。 “将军,这越是临近京都,怎么越是干涸,似乎有些不对劲。” 傅恒忙下马,自地面挖了一块土,他将土块握在掌心,土块极干,几乎不用用力,这土块变成土尘。 傅恒抬头,已是黄昏时分,这太阳依旧耀眼的厉害,将手挡在眼前,向天上看。 日晕刺眼,恍惚天际有了两个太阳。 他心底一惊,唯恐自己看错了,对小将道。 “你看看,这天上几个太阳。” 小将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很是荒谬,世人都知,天上一日一月,怎么将军突然这么问。 小将学着后裔的模样,将手搭在眼帘,看向天空。 一轮日晕耀眼,可日晕后,竟然还有一个太阳。 他心底一惊,道。 “将军,这天上怎么会有两个太阳!” 傅恒也觉得不可思议,自古以来天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两个太阳。 傅恒心底一沉,上马道。 “来人,选一队轻骑兵先行赶往京都,将天有二日禀告陛下,其余人加快脚程。” 当朝的皇上,刚过而立之年,先帝驾崩后,留下一个铁桶江山,如今的陛下有好大喜功之嫌,边疆的喜报频传,宫中也是一片喜色。 当值的太监是跟过先皇的老人,见一个小太监步履匆忙,向内殿走去,忙叫住他问道。 “什么事啊,怎么这么慌张。” 那小太监,道。 “回公公,是后裔将军的轻骑队到了宫里。” 太监一听是后裔的轻骑队,面上已经带了几分喜色。 “你去请他们进来,我去回禀陛下。” 他虽是老迈,自认为是喜事,步伐轻快,上前道。 “陛下,后裔将军的轻骑队进宫了。” 陛下闻听,喜上眉梢。 “快请!” 一小队轻骑不过十多人,手持兵器,一身盔甲,若换往常,武将绝不可携带兵器面圣的,可今日不同往日。 为首的队长,跪在地面,道。 “陛下,小人得将军的命令,前来禀告,京都外一百外,出现了两个太阳。” 皇帝面色一冷。做皇帝的最讨厌妖言惑众的,若是报祥瑞,一百个也不嫌多,可若是报这种的,他一个也不想听到。 皇帝冷声道。 “你可是亲眼所见?” 队长道。 “小人不敢说谎,不瞒陛下,进宫之前,小人还特意看了看京都的天,这天上确实是两个太阳。” 皇帝对老太监使了个颜色,老太监忙走出殿门。 当看到天空确实挂着两个太阳,老太监面色一白。 回到皇帝身边,他小声道。 “陛下,天上确实是两个太阳。” 皇帝面色一冷,直接站起身,对老太监道。 “传令,让后裔以最快的时间,回京都。” 天上有了二个太阳的事情,皇帝纵然已经下令不可传扬,可民间还是闹的沸沸扬扬。 有说是:当今皇帝不是正统,所以上天才让天上出现了两个太阳。 这是神话论。 有说是:天上的另一个太阳是倒影,其实天上是一个太阳。 这是科学论。(当然,这科学论,是伪科学。) 更有甚者说:这天上多出的一个太阳,并不是太阳,而是月亮,不过如今时代变了,这太阳和月亮以后会同时出现了。 这样的言论争辩,持续了一个多月。 天上出现了第三个太阳。 整个大地开始干涸。 京都许多地方,井里已经没水了。 当出现第四个太阳时。 皇宫的许多井,也已经干涸。 皇帝下令,让后宫减少用水。可这令并没有什么用。 随着时间的流逝。 第五个。 第六个。 第七个。 第八个。 …………。 当天上出现了十个太阳,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京都外出现了无数的暴民。 第135章 丰府 傅恒满脸忧虑。 这个月,他已经带兵围剿了数次暴民,当朝官员哪个不知。这些哪是什么暴民,分明是流离失所的百姓,实在没活路了,才造反用命拼个活路。 丰婉儿自门外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碗糖水。 看到丰婉儿,傅恒的面色舒缓了一些。 “相公,喝完糖水吧。” 傅恒看着丰婉儿手中的糖水,叹了口气。如今天下大旱,百姓听说已经用血止渴,而作为当朝将军,他竟无对策。 他将丰婉儿手中的糖水推开。 “娘子,爹爹可在书房?” 丰婉儿道。 “相公,你又要找爹爹商量朝堂上的事吗?” 见傅恒点头,丰婉儿道。 “爹爹下朝后,一直呆在书房未曾出来,你若去,我随你一起吧。” 傅恒道。 “不必了。” 丰婉儿见傅恒起身离去,将手中的糖水放下,从怀中掏出那块狐形玉佩。 她拿起玉佩,将玉佩攥在手心。 小喜见她愁眉不展,劝慰道。 “小姐,姑爷为百姓忧思,这正好说明,姑爷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您不应该为姑爷感到开心吗?” 丰婉儿淡淡道。 “你还未曾成亲,你不懂。” 她将玉佩攥紧,对小喜道。 “走,我们去祖庙。” 小喜诧异道。 “小姐,您怎么突然想起要去祖庙了,就算去,我们也要备下马车,让下人准备好沿途的日常所需。” 丰婉儿,语气坚决道。 “现在就去准备,今晚我就要去祖庙。” 风家的祖庙,距离丰府需要一天一夜的路程。 官道上,奢华的马车,快速奔驰。 丰婉儿掀开轿帘,看着飞快倒去的人影,突然喊停马车。 小喜奇怪道。 “小姐,怎么了?” 丰婉儿道。 “我要下去。” 小喜看着官道两旁,衣不蔽体,脏兮兮的难民,皱眉道。 “小姐,这里全是难民,您若失下来,恐怕这些难民会唐突了您。” 丰婉儿冷声道。 “他们是百姓。” 丰婉儿下车,走到一个坐在树荫下的老者面前,蹲下身柔声道。 “大爷,您是从哪里来的。” 那老者乍一见这么富贵的小姐,忙就要站起身下跪。 丰婉儿拦下老者,道。 “大爷,我也是百姓,您不必多礼。” 一番交流后,丰婉儿上了马车,坐在马车里,她目露坚定之色。 清让看着丰婉儿的举动,心道:这姑娘心眼倒是不坏,可惜走了歪路。那玉佩是师尊的东西,不是她这种凡人能够使用的。可她既然能够使用,想必是付出了代价。 虚幻镜发生的一切,清让一直不曾错过。他也清楚,这丰婉儿是凤家的子孙,也就是他的晚辈。 虽然已经过了一千多年,那点凤家的血脉,不知稀释了多少次,可只要她身上还留着属于凤家的血,不管是几千年,还是一万年,她终究是他的后辈。 丰家的祖庙建在一个数百亩的庄园内,上千人看护者丰家的牌位。 丰婉儿,进了祖庙。 一排排牌位前,供奉着新鲜的果子,桌面的长寿灯常亮。 清让自牌位前一一扫过。 当看到中央一个凤清让的牌位后,他不禁唇畔多了几分笑意。 想不到这些后人倒是有心,连他的牌位也一起供奉了。 突然,他面色一变,察觉到不对。 他离开人界时,还是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可为什么这虚幻镜内,会有他的名字! 他问虚幻。 “这虚幻镜,为什么会有我的牌位。” 虚幻语气茫然。 “主人,虚幻不知。” 清让眸色微沉,这虚幻镜内,处处透露出诡异。他回想自己来到酆都后的前后,将酆都发生的每一件事,在心底过滤一遍。 一次,没有发现异常。 第二次,依旧。 当第三次,清让在每一桩事情之中,发现了一点诡异的感情。 他来到酆都半年,可为何酆都的天气四季,从未变过! 莫非是这酆都四季如春? 可他来人界也有十多年,游历过不少山河,见过不少人,从没有听过有人提及,酆都是个四季如春的城。 到底是哪里不对? 虚幻镜内。 清让沉思片刻,虚幻镜画轴内,竟然已经过了半年岁月。 这虚幻镜的岁月,似乎快了许多。 傅恒这方世界。 傅恒手持一把金色的弓箭,立在高山之上,满弓射向天上的太阳。 随着箭矢飞过,一个太阳落了下来。 他再次开弓,又是一个太阳落下。 ……………… 当他最后开弓,射向太阳。 天上赫然只有了一个太阳。 看到这里,清让将手中的虚幻镜拿出,眸色幽幽,道。 “虚幻,你有什么隐瞒了我。” 虚幻稚嫩的声音,笃定道。 “主人,虚幻不会说谎。” 清让冷笑。 他不是傻子,他不过愣神了一会儿,这虚幻镜内的岁月竟然流逝了半年。 若说不是虚幻所为,还能有谁。 他将虚幻镜握在手中,另一手握住了画轴的尾端。 “我平生最厌说谎的人,你若老实交代,我兴许会放你一马,但你若嘴硬不肯承认,我就将你撕破。” 他双手用力,做出一副要撕破画轴的动作。 虚幻稚嫩的声音道。 “主人,虚幻真的不会说谎,这虚幻镜的世界,虚幻控制不了,时空门开启后,虚幻只能作为载体,看着里面的人事,不可以做出改变。” 清让眯着眼,打量着虚幻镜。 虚幻有些慌乱。 清让一拳打向虚幻镜的画轴,虚幻发出一声闷哼。 “说实话!” 虚幻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 “主人,这真的不是虚幻做的,您就是撕破了虚幻,虚幻也没办法承认啊。” 清让眯着眼。难道真的不是他? 就这么一会儿,清让再去看虚幻镜的画轴。 傅恒已经当了大将军,而他已经成了中年人。 傅恒对丰婉儿道。 “夫人,我要回趟老家,接回我和嫦娥的孩子。” 丰婉儿眼角已经爬上了皱纹,她面带不舍,道。 “你真的想好了吗?” 傅恒点头。 “夫人,我和嫦娥缘分已尽,今生后裔不会负你。” 丰婉儿,走上前,拢了拢傅恒的衣领,温柔一笑。 “去吧,我等你。” 第136章 虚幻镜给清让的感觉很诡异。 虚幻镜里的世界,时间流逝和外界相差太大。 若不是虚幻所为,莫非还有其他隐秘? 蓝若所处的一方世界。 时间上,几乎与傅恒这边,持平。 蓝若若千年前一般,牵着儿子的手,等候在山谷的出口。 蓝若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心道:他终于来了。 与千年前一样,后裔回来后,提出要把孩子带走,蓝若同意了。 后裔诧异蓝若竟然会那么好说话,牵起孩子的手,将一袋银子交给了蓝若。 目送着后裔离开,蓝若面色一冷,将那一袋银子直接丢了出去。 摇身一变,化成一阵青烟,跟随着后裔。 前世的后裔,今生的傅恒,在外表上截然不同。 清让看到蓝若目送着傅恒离开。 而后将画轴拿开了一些。 画轴原本是两个世界,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世界,竟然融合了。 更让清让惊讶的是,来的是傅恒,而非是后裔,而蓝若竟然看不出来。 看来这虚幻镜,确实有些诡异。 一路跋山涉水,傅恒将孩子带回来京都。 丰婉儿早就得了信,早早等在府门前。 看到傅恒的身影,她松了一口气。 当看到马背上,有个瘦弱的孩子,她面色微滞,而后释然一笑。 “夫人,我回来了。” 傅恒下马,牵着孩子立在丰婉儿面前。 丰婉儿走上前,牵起了孩子的手。 “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瘦弱的男童,像极了嫦娥,黑白分明的眼睛,打量着丰婉儿,似乎有些害怕。 傅恒笑道。 “以后她便是你的娘亲了,家中还有兄弟,日后你们要团结友睦。” 丰婉儿笑笑没说话,将孩子领到内院,指着一间房道。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你的兄妹也住在这个院子里。”她对身旁的小喜道。 “孩子们下学了吗?” 小喜看了看日头,道。 “快了,要不要现在就把少爷和小姐带回来。” 丰婉儿点头。 “去吧,今天一家团聚了,孩子们都回来了,家中办个宴席,欢庆一下。” 蓝若化成的青烟,跟随在孩子身后,听到丰婉儿的话,不禁冷笑了一声。 她暗自做了个法,钻入傀儡孩子的身体中。 “姑姑,我叫天赐。” 丰婉儿闻声,蹲下身,声线温柔。 “你不愿叫我娘亲吗?” 天赐摇头。 “我有娘亲,我娘亲叫嫦娥,爹爹叫后裔。” 丰婉儿面色一僵。尴尬道。 “无妨的,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 蓝若化成的天赐,在丰府住了近半载。 傅恒下朝后,来到天赐屋内,看到天赐坐在窗前发呆。问道。 “你兄弟姐妹都去读书了,你怎么不愿去?” 天赐道。 “我想娘亲,不想读书。” 傅恒脸色拉了下来。 “身为男儿,就要报效国家,明日便去念书!” 天赐气道。 “我不想去,我要回家,我要看娘亲!” 丰婉儿得知傅恒来到天赐这里,忙了跟了过来。 刚进门,就听到了天赐的话。 她道。 “相公,天赐还小,思念娘亲也是正常,他既然不愿去读书,不如你教他一些武艺,日后做个武状元也不错。” 天赐冷声对丰婉儿道。 “你少在这里装大度,你分明不喜欢我,你不过是在爹爹面前装大度而已。” 傅恒怒道。 “你怎么对你母亲说话的!” 天赐仰头对着傅恒道。 “她不是我的娘亲,我的娘亲是嫦娥!” 清让看着蓝若假扮的天赐,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丰婉儿对天赐算是不错了,可太过于和善,总是透出几分虚假。 这女人之间的战斗,虽然兵不刃血,可也比得上战场厮杀了。 傅恒还是听从了丰婉儿的意见,让天赐学了武。 天赐十五岁那年,陛下秋猎,丰婉儿特意找到天赐。 “天赐,你想不想也像父亲那样,做一个神武的将军?” 天赐道。 “不想。” 丰婉儿已经习惯了他这样说话,耐心道。 “你父亲不让你回家见你娘亲是他的不对,可若你参加秋猎,侥幸被陛下赏识,日后有了前途,功成名就后,再去见你娘亲,带她来京都享福不好吗?” 蓝若心底冷笑,原来当年她就是用这样的言论,骗了她的孩子上疆场。 天赐面上带着狐疑之色,一脸天真道。 “真的吗?” 丰婉儿道。 “自然是真的,你若是日后也像你父亲这样,做了将军,接你娘亲回京都,你父亲不会拦你的。” 得知天赐要参加秋猎,傅恒很是开心。 特意叫来天赐,嘱咐了一些秋猎的事情。 天赐在傅恒面前很是老实,傅恒心底对嫦娥是有愧疚的,但是除了愧疚,再无其他的多余的感情,可以分给嫦娥。 天赐是嫦娥的孩子,他今生除了钱财,并无什么可以给予嫦娥,但对嫦娥的内疚,却转移到了天赐的身上。 或许当年他确实爱过嫦娥,可娶了丰婉儿后,他的心底已经没了嫦娥。 夫人对他说过,他当年从酆都来京都后,受了伤,失去了记忆。 后来他曾经派人去打听过,才知道,原来自己在酆都还有一个妻子和孩子。 他和丰婉儿商量过,这才将天赐接了回来。 那段失去的记忆,他没有想过找回,他现在功成名就,儿女双全,并没有什么遗憾。 一段记忆的丢失,对他而言已经无足轻重。 天赐看着傅恒,打量了他许久,傅恒被他看的有点发毛,问道。 “你看什么?” 天赐道。 “这些年,你可曾挂念过娘亲?” 傅恒对天赐道。 “爹已经没有了以前的记忆,所以谈不上什么挂念。” 天赐追问。 “你为什么会失忆?” 傅恒想到丰婉儿对他说过的话,原样复述了一遍。 “爹当年来到京都后,受过一次伤,后来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却没了以前的记忆。” 天赐继续道。 “你的武功虽然不算绝顶,可若是普通人想要伤你,必定是有预谋的,可你一个刚来京都的乡下人,值得别人预谋害你吗?” 傅恒不是没有想过失忆的真相。 可丰婉儿对他的好,又那么贤惠,让他不愿追想失忆的真相。 这些对他已经不重要了。 第137章 或许是因为傅恒的身份,参加秋猎很是顺利。 皇帝知道天赐是后裔的儿子,第二日就给安排了在宫中做校尉。 天赐的官运亨通,做了校尉不到二年,就被安排到了禁卫军,做了禁卫统领。 天赐做禁卫统领的第五年,边疆起了战乱。 丰婉儿找到天赐,意欲让他去边疆立战功。 傅恒自然是统一的,他认为好男儿就该建功立业,丰婉儿一提起,傅恒就满口答应下来。 得知傅恒同意后,天赐随了大军一起去边疆。 那日,丰婉儿独自一人去了祠堂。 连小喜都被留在了府邸。 祖庙牌位前。 丰婉儿跪下。 她以到了中年,面上并无老态,倒因岁月,多了几分绰约的风姿。 她高举狐形玉佩,对着牌位道。 “丰家祖宗在上,不肖后辈,前来拜见。”她将双臂放下,紧攥着玉佩。 “如意佩,婉儿不想再见嫦娥的儿子。” 本该远在边疆的蓝若,隐身立在丰婉儿的身旁。 她无声冷笑。 女人本就了解女人,丰婉儿对天赐太好,这种好太过虚假。难为她装了十八年。 蓝若显现身影。 丰婉儿被蓝若突然出现的身形,吓了一跳。她忙站起身,将玉佩收回。 “你是谁?!” 蓝若冷冷一笑。 “怎么?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嫦娥,也是天赐。” 丰婉儿拥有如意佩三十多年,对鬼怪神仙早有了解,她满眼戒备,道。 “你是妖!” 蓝若答。 “我不是妖,我本该是仙,若非你害死了我儿,我本该推开仙门,成仙的。” 丰婉儿不是蓝若,她是生活在过去的人,并不了解日后发生的事,对蓝若所说的害死她儿,并不认同。 她辩解道。 “可天赐还活着,我并没有杀他。” 蓝若闭上眼。 “天赐已经死了,你之所杀不了他,是因为天赐就是我。” 丰婉儿还想辩解什么,蓝若倏地睁开眼,眸露杀意。 丰婉儿将玉佩放在自己身前,戒备着她的突然袭击。 正当她以为蓝若会一直这样看着自己下去,她突然觉得胸口一凉,她低下头,看向自己胸口。 自己的胸口正在流血,而蓝若的手中,攥着一个血淋淋的心脏。 丰婉儿自喉管发出一声呼喊,而后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蓝若看着丰婉儿的尸体,心底并没有报复后的畅快,而是感到空虚。 她明白,自己杀了是虚幻镜内的丰婉儿,而真正的丰婉儿已经死了,或许已经投胎。 清让本可以阻止蓝若动手,可并没有那么做。 他像一个旁观者,看着虚幻镜里的故事,或许有感触,可他明白,他纵然出手,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蓝若拿起丰婉儿的玉佩,走出了丰家的祖庙。 她想去见后裔。 了结这一方宿怨。 当傅恒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蓝若,他的面色一冷。 “你怎么来了?” 蓝若将手中的心脏,丢在地上。 “我杀了丰婉儿。” 傅恒眸光一冷,看向地上的心脏,而后满脸杀气。 “为什么。” 蓝若走进傅恒,看着这熟悉的面容,突然就释然了。 他不爱嫦娥。 蓝若将丰婉儿的玉佩放在掌心,对傅恒道。 “是这块玉佩害了我们的孩子。” 她掌心出现白色的雾气,开始侵蚀玉佩,但这是芫意的东西,绝非她的力量能够毁掉的。 来的路上,她也曾试过毁掉这玉佩,可她试过许多办法,都无法撼动这玉佩丝毫。 她只能用自己的力量,去腐蚀玉佩,虽然过程慢,但同样能达到毁去的它的作用。 傅恒见过丰婉儿曾经拿过这狐形玉佩,当年他曾随丰婉儿一起跪过这块玉佩,也是这块玉佩,让他拿到了轩辕弓,若非是轩辕弓,他也射不下天上的九个太阳。 他知道,丰婉儿对这块玉佩极其看重,就连他想要近观一眼,都被丰婉儿拒绝了。 她对这玉佩视作比性命还重的东西,若这块玉佩被嫦娥得到了,那地上的心脏,恐怕真的是丰婉儿的。 随着玉佩被侵蚀,傅恒发觉脑海之中,尘封的记忆,开始松动。 他看着面前的蓝若,表情变得茫然。 或许很久,或许只是一瞬间,所有的回忆,突然涌入脑海。 他表情一变。 “蓝若?” 蓝若上勾唇角,可并没有笑意。 “后裔,我们做个了结吧。” 傅恒心底一慌,走上前,想要牵住蓝若的手。 “蓝若,是我错了,我混蛋!” 蓝若避开他的手,后退一步。 “后裔,我已经了结了宿怨,就要去推仙门,你我这是最后一次相见。” 傅恒的手发抖,声音也因此变得声线颤抖起来。 “蓝若,你不要我了吗?” “我原谅你了,后裔。” 当她说出这句话,天际出现了一道金光。 蓝若看向金光的天际,淡淡一笑。 而后看向傅恒。 “后裔,我走了。” 她飞身而起,向天际飞去。 傅恒心痛的无非呼吸,他大口大口的吸着空气,仿佛只有这样,这才让心底的空洞不再痛。 原来,他就是后裔,后裔就是他。 原来是他先抛弃了嫦娥。 他对着天际的蓝若喊道。 “我们还有天赐,就算不是为了我,就算为了天赐,难道你也不肯留下来吗?” 蓝若摇头,将一缕仙气打入他的体内。 这是她一千年的回忆,她已经能够推开仙门,所以这回忆不要也罢。 随着回忆涌入傅恒的脑海。 他体会到嫦娥的绝望,嫦娥的心痛,当他看到嫦娥得知天赐死后的消息,亲手杀了丰婉儿和他后,他再也忍不住。 像个孩子一般无助的蹲在地上。 他错了,真的错了。 泪水滴落在地面,溅起水花。 虚幻镜开始发生扭曲。 傅恒绝望的发出一声嘶吼,虚幻镜应声破碎。 随着虚幻镜的破碎,酆都的天空,开始发生扭曲。 清让淡定的看着酆都扭曲的天空。 当酆都的上空,出现缝隙,大地发出了一阵闷响。 清让飞身而起。 他看到酆都在下沉,整个酆都像是失去了支撑,疯狂下坠。 酆都城上空,开始有鬼气弥漫。 当天空的缝隙,整个被撕裂。 酆都变成黑色的天空。 清让知道,酆都要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了。 酆都鬼蜮 这才是它的真名字! 第138章 随着酆都城的下陷,黑色的天空,出现了一个金芒四射的门。 蓝若飞身向仙门飞去。 那仙雾缭绕的地方,仙门出现的位置,是她梦寐以求的天界。 只要推开这扇门,她就是仙。 清让仔细打量着仙门。 天地被分成两个世界,下面是鬼蜮幽暗阴森,上方是金芒仙门,仙雾缭绕。 蓝若立在仙门前,深吸一口气,运送全身的力量于双手,当她的手放在仙门之上,一个威严的声音,诧异道。 “你怎么又来了!” 听到那声音,蓝若恭谨道。 “上仙,再让我试试吧,这一次,这一次我一定能够推开的。” 那声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本仙早就对你说过,这仙门你推不开。” 蓝若语气诚恳,道。 “上仙,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我一定能推开。” 蓝若怕那仙人不给她推门,直接将全身力量灌入双臂,双手用力想要推开那门。 可不管她如何用力,这门依旧巍然不动。 她目露决然之色,誓要推开仙门,自然不肯这样放弃。 于是她再次发力。 仙门后的仙,似乎早就看破了她推不开仙门的真相,于是道。 “本仙说过你推不开,你纵然再试一百次,也还是推不开。” 蓝若力疲,坐在云端,问道。 “上仙,再给我一次机会吧,等我休息好了,再试一次。” 仙门后的仙道。 “你怎么死心眼,本仙说的推不开,不是你再试多少次就行的,你是鬼,不是正统的妖魔,怎么可能推开仙门,非要本仙说几次你才能明白。” 蓝若忙站起身,解释道。 “上仙,您误会了,我是妖,不是鬼!” 仙门后的仙道。 “你是鬼是妖,本仙还看不出吗?你虽然侥幸得了道行,可三界之中,并没有鬼仙之位,你已经死了,死人的魂魄,纵然修炼一万年,也是推不开仙门的。” 清让显现身形,对云端的蓝若道。 “你是鬼魂,而非妖,是酆都鬼蜮给你的错觉,这仙门你是推不开的。” 蓝若看向清让,惊愕道。 “是你?”阿芫与她关系甚好,蓝若也曾陪着阿芫在酆都看过清让,可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出现。 “你既然认识我,自然也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你是鬼魂,而并非妖,你所处的酆都不是人间的城市,而是鬼蜮。” 话毕,清让双臂伸展,向酆都原本所在的位置,挥去一道红芒。 随着红芒在酆都划过,一层虚幻的术法,被红芒破开,出现了它原本的样子。 这是一个幽暗阴森的世界。 处处是骷髅,入目皆是幽冥鬼火。 无数的白影,在鬼火上飞过,而这些鬼影,曾经也被清让当作是人。 现在看来,这酆都根本不是人间的城,而是鬼蜮幻术所成的一个迷雾。 只要踏入这迷雾,便会被迷雾所迷惑,会认为自己还没死。 而蓝若的尸体在鬼蜮,所以她所认为经历的一切,不过是她的幻想而已,这一切都是假的。 蓝若不信,她手指清让,怒喝道。 “你在骗我!” 清让摇头一笑。 “你已经被鬼蜮所同化,自然看不出其中的蹊跷,看鬼蜮不能用眼,而是要用心。你在鬼蜮生活了一千多年,可曾见过鬼蜮下雪?” 蓝若先是摇头,而后突然醒悟道。 “见过,我在虚幻镜见过雪。” 清让道。 “那是虚幻镜,而非是酆都。” 蓝若倒退着,想要在记忆之中找寻下雪的记忆,可不论她在记忆之中,如何搜寻,始终并没有看过雪,甚至在她的记忆中,酆都一直都是这幅样子,虽然有日落日出,可却没四季。 清让道。 “纵然你记忆之中有雪,这雪也是假的,你不曾见过真的雪,鬼蜮也没有雪,所以它纵然虚构出来下雪的冬季,天气却不是寒冷的冬季。雪只出现在你的记忆内,让你有个一个虚假的回忆罢了。” 鬼蜮一处白骨山洞中。 阿芫突然睁开了眼。 她身影一淡,随机出现在蓝若面前。 “阿芫!”蓝若看到阿芫,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忙道。“阿芫,他骗我,他说这里是鬼蜮,不是酆都,我是鬼魂,不是妖。” 清让看向阿芫,阿芫沉默的对上了清让的视线。 她着实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被清让发现了事情的真相。 她开口问道。 “你是如何发现的?” 清让道。 “从你的出现。” 阿芫道。 “你一直都清楚事情的真相,为何还配合我。” 清让道。 “也并非一直都知,刚入酆都到过酒时,我并没有怀疑,可当你带我去看热闹,去看蓝若和傅恒,我感觉到了不对劲。我曾在妖魔界认识一个女子,那女子和翡女的气息有些相像。” 阿芫有些不解。红苕的分身只在他面前出现过一次,后来她便让无面扮成了翡女,他竟能从一面之缘,就能发觉到诡异,这太过不可思议了。 清让继续道。 “后来,虽然你尽力让鬼蜮变得有烟火气,可鬼终究是鬼,不管是过酒的老板娘,还是她的儿子,他们的身上的味道,和你很是相似。还有,你不该让翡女假扮丰婉儿,她的演技很好,甚至瞒过我了,可是她不该在虚幻镜死的那么干脆。一个拥有如意佩的丰家女子,怎么可能让蓝若那么轻易杀死。” 清让深深的看了一眼蓝若,继续道。 “还有她,她绝不是嫦娥,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幻术欺瞒她,可她不爱傅恒,傅恒也不爱她,这一场戏在外人的面前,确实算是精妙,可你错在太高估了自己,你并不知道什么叫做情,所以演绎的嫦娥奔月的故事,马脚太多。” 蓝若看向阿芫。 “阿芫,是这样吗?” 阿芫看向蓝若。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蓝若。 那时,一辆马车滚落了一架白骨,掉在了她的洞口。 白骨骷髅冒着幽怨之气,她将她收留下来,用幻术给她一个过去。 她确实喜欢这个女子,没有理由。 可她确实,也欺骗了她,给了她一个梦想,却是一个永远无法实现的梦想。 清让道。 “你是师尊的一念,可你不该杀无辜的人,为你陪葬,我曾说过,若你真做了坏事,我会亲手杀了你!” 第139章 阿芫轻蔑一笑,看向清让。 “你又怎么确定,这鬼蜮的魂魄是我制造的。纵然是人界,判死刑的犯人,也需要讲究一个人证物证俱在,你空口无凭无据就想污蔑我清白?” 清让淡淡道。 “你别忘了,我是谁的徒弟,你身上的杀谬之气,还要我替你取出来?” 阿芫笑道。 “你既然知道你是谁的徒弟,还要杀我,别忘了,我是谁。” 她话音刚落,身体出现一阵柔光。 她一身银白狐裘,眸色为银妖冶无双,唇色若血殷红冶艳。 清让面色一滞,眸光透出几分无奈。 她的有恃无恐,确实有几分道理,她若以这幅面貌出现,清让确实无法下手。 阿芫缓缓接近他。 属于女子的心馨香,钻入清让鼻畔。 她面无表情,启唇道。 “清让。” “够了!”清让后退一步,一掌将阿芫逼开。 阿芫唇畔流出一缕血迹,看向清让。 “怎么?你在害怕什么?你不是要娶我为妻吗?你不是想要师尊给你一个回忆吗?” 阿芫步步逼近清让,清让步步退让。 “你喜欢她,你爱她,可是她那样的女子,又怎会将你看在眼里。她可以宠你,可以纵容你,你想要的一切,她都可以给你,可却给不了你要的情,所以你才想要将我当做她的代替品,不是吗?” 清让面露痛苦之色。 阿芫道。 “你说我身上的杀谬重,可她哪?她杀了十万魔军,死在她手中的生灵,又何止是十万,你为什么不杀她,我是她的一念所化,你既然觉得你是正义的,为何不去杀她!” “够了!”清让吼道,他不愿听,师尊是他的天,师尊给了他一切,纵然师尊杀了所有生灵,纵然师尊站在三界的对立面,他依旧会选择跟在师尊身后。 可阿芫不是芫意,她是师尊的一念所化,她是恶念,她不是师尊! 清让在心底一遍遍说服自己,告诉自己,要自己分得清,面前的是阿芫,而并非是师尊。 阿芫冷笑。 “你怕了。你怕什么?这人界无人是你的敌手,你是人界的主宰,你害怕什么!” 不!她不是芫意,她不是师尊,纵然她拥有着和师尊一样的容貌,可她是阿芫,不是师尊! 清让抬眸,眸光流转之间,只剩下坚定。 “你想乱我的心!” 这是肯定的语气。 阿芫在赌,赌清让不会杀自己,她有资本在他面前坦诚,因为她是芫意的化身。 这世间任何一人都有可能伤害芫意,唯独是清让,他绝不会伤害芫意,纵然她仅仅是芫意的一念而已,可她笃定,清让不会伤害拥有着和芫意相同容貌的自己。 蓝若突然下跪,开口道。 “少主殿下,阿芫对我说过,你是妖魔界的少主。可不可以不要伤害阿芫,她不是坏人。” 蓝若并不恨阿芫,甚至有些感激阿芫,虽然阿芫给了她一个虚构的世界,一个虚构的梦想,可对于一个没有回忆的鬼魂而言,拥有回忆,拥有梦想,是一种奢求。 是的,她已经接受了自己是鬼魂,而非妖。甚至于接受了自己阿芫给予自己回忆的事实。 这对她而言没有什么不好的,她是蓝若,不是嫦娥,傅恒纵然是虚假的,可回忆还是美好的。 清让问她。 “你不恨她?” 蓝若淡淡一笑,看向阿芫。 “我不恨,阿芫是好人,她没有做错什么。” 清让眸色一冷。 “可是她杀了酆都一城的人。” 蓝若忙道。 “不!她没有,阿芫不会杀人的!” 清让嗤之以鼻,他亲眼所见,阿芫将白骨洞的人绑在祭台上,用人血修炼。 可既然她这么说,看来阿芫给她的迷雾,还是没有根除。 他挥袖,一道红芒过后。 一间小屋,突然出现在空中。 那屋门打开,接近二十人自屋内走出。 最后面有个拄拐的男子。 这些人看到清让,同时下跪喊道。 “恩公!” 清让看向蓝若,道。 “这些人,你可认识。” 蓝若扫过这些人的面容,道。 “认识!” 清让道。 “这些人被阿芫的手下,藏在了白骨洞中,而这个拄拐的男子,若非是我,恐怕早已死在了她的手里。” 蓝若看向那拄拐的男子,喊道。 “胡风,你没死!” 清让眸色一闪,蓝若认识这男子? 胡风?这名字有些熟悉。 似乎他在哪里听过。 他想起了,过酒的老板娘,儿子好像就叫做胡风,那少年很是腼腆,不过十七八的样子,可面前的男子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莫非是同姓名不同人。 胡风被蓝若喊出自己的名字,面上露出一些慌乱之色,他看向清让,道。 “恩公,我不认识她!” 蓝若急迫道。 “是他,我没记错,他是胡风,过酒老板娘的儿子,那过酒是一家黑店,这母子手中沾染了不少人的鲜血,他该死!” 说到这里,蓝若露出一脸冷厉。 她记得过酒,这是酆都有名的黑店,这母子二人,道上称为母子笑面煞。 酆都地处偏僻,却同时连接了两国的道路,所以经常有其他国家的人,途径酆都。而过酒便打着酒家的幌子,做着吃人的买卖。 但凡是其他国的商人,若是进了这店,不仅钱财不保,性命更是难保。 过酒有一道草包子,只卖一文钱三枚,但酆都本地人从不去吃,纵然是穷苦人家,宁可饿死,也不会去买,因为酆都人没有一人不知,那草包子是人肉做成的。 清让眯着眼,看着胡风的面色,他刚才被蓝若喊出名字,面上流露出一瞬间的慌乱,逃不过他的眼睛。 看来他极有可能真的是胡风了。 可是若他是胡风,那么他看到的,过酒的那个腼腆的少年,又是谁。 蓝若道。 “少主殿下,你莫要被他蒙骗,他是杀人如麻的胡风,这种人纵然万死也不足惜。” 清让将目光投向阿芫。他曾经带阿芫去过过酒,那时那过酒老板娘的儿子,曾言,他看阿芫面善,这么说来,阿芫和那过酒的胡风,可能相识。 阿芫挑眉,对视清让。 “你有疑问?” 第140章 清让点头。 他确实有疑问,酆都这地界,处处透着诡异。 这里不是鬼蜮吗? 酆都难道不是一个虚构的幻术?而是一座真正的城。 若当真是真正的城,为何这酆都没有四季。 他脚下的鬼蜮,又是什么! 他有许多疑问。 这些疑问,曾经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 现在看来,他似乎高估了自己。 阿芫对清让做了个请的姿势,道。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到我洞中如何?” 见清让并没有移动的意思,阿芫嘲讽道。 “怎么?你不信任我?” 清让道。 “不是不信任,而是不想去。” 阿芫眸底飞快闪过一丝黯然,而后淡淡道。 “也好,在这里说也一样。” 阿芫指着脚下的鬼蜮,道。 “如你所见,这酆都确实是鬼城。当年你离山,芫意将我从她身体剥离出来,本意是护你周全,可离开妖魔界后,我失去了对她的感应,猜到她或许是因为那次从天外天归来,丢失了一魂一魄后,道行已经大不如前。” 清让面色一凛,紧张道。 “你说什么!” 师尊从天外天归来后,丢失了一魂一魄?!为何师尊从来没有对他提及过。 阿芫道。 “她自然不会告诉你的,她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我猜想,她这次赶你下山,一定是因为她想尽快培养你做妖主,她的身体支撑不了许久了。若是以前,她完全可以慢慢的让你成长,可现在,她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对于芫意,或许就连一念所化的阿芫,都不敢说百分百的了解。 但身为她的一念,对于她身上发生的事,她所知道的,绝对比清让多。 她继续道。 “我失去她的感应后,她也曾传言给我,让我来人界等你,我在人界等了你一千多年。你也知道,人界时间的流逝和妖魔界不同,妖魔界的一年在人界是十年,你离山了一百多年,我在人界等了你一千多年。” 她看着清让,心底清楚,自己的出生是为他而来,可当她离开了芫意的身体,便拥有了独立的灵魂,她是芫意的一部分,自然也继承了芫意性格中的大部分。 芫意是个不信命桀骜不逊的天狐,阿芫同样也是。 阿芫不愿遵从自己的使命,她想为自己而活。 来到人界后,她游历了许多地方,之所以在酆都鬼城,是因为这里的鬼气,最适合她在此修炼。 她无本身,她便附身在一副白骨之上,收伏了这酆都的几个小鬼,在酆都鬼蜮之上建了一个酆都城。 酆都城刚出现时,城中多是一些鬼魂居住。她并不想这酆都城,成为一个鬼城,于是想尽办法,让人类居住于此。 为此她特意,打听了怎么让人族搬离自己的家园,后来得知,人族趋利,便搜罗了许多草药种在城中。可酆都是块凶地,基本种什么死什么。 她只好作罢。 最后摸索了许久,用幻术打造了几条管道,又吩咐几个鬼魂装在商人,在此经营买卖,时间长了,倒也招揽了一些人。 就这样几百年下去,城中的人越来越多,这酆都城总算是有了人气。 可酆都毕竟是鬼城,白天还好,到了晚上,鬼魂出来,人族害怕,时日久了,这些人又开始陆续离开。 为了让人族不离开,她下令鬼魂不准以鬼魂的形态出现在人族面前,要么自己修炼个人身,要么就避开人族。 杀了几个以身试法的鬼魂后,这酆都城才算安稳了下来。 可一到了晚上,人族还是不肯出门,阿芫也没什么办法,只吩咐这些鬼魂,就算出现,也不准伤害人族。 阿芫在酆都的第五百年,酆都城依旧被称作鬼城。 不少人界的道士、和尚、来此捉妖,阿芫并没有阻止。 她本以为,这些出家人,当真是除妖卫道,却没想到,这些人竟然是到此敛财,鬼魂一个没有捉到,倒是弄了虚假,骗了不少人族的金银。 她一怒之下,将这些出家人,全部杀了。 不想,她这一杀,触怒了天庭,降了九天玄雷,连累了满城的百姓,全部丧命。 自此酆都鬼城,当真成了鬼城。 阿芫为了弥补这些人,几乎用了全部道行,用幻术造了一个幻梦。 这些生活在酆都的人族,虽然已经死去,却并不知晓自己已经死了,而是以鬼魂的形态,和人一般,继续活着。 只是这些人,不会死,不会病,甚至可以不用吃饭也不会感到饥饿。 也是在这一年,阿芫遇到了蓝若。 从酆都经过的一辆马车,滚落了一具尸骸,这尸骸筋骨断裂,带着怨气,不肯投胎。 阿芫将尸骸带入自己洞府,为这具尸骸造了一个肉身,这便是蓝若。 阿芫所经历的一切,并不愿意向清让倾诉,他被芫意保护的很好,对世界的一切,都着一颗赤诚的心。 他不会明白,她所做的一些。 她对清让道。 “我来到人界后,创造了鬼城酆都,如你所见,你所看到的鬼魂,确实是酆都白天的活人,他们生活在幻术之中,并不知晓自己是鬼魂。我没想到,宏凌的虚幻镜竟然如此厉害,竟然会引起幻术的崩塌,若非虚幻镜破碎,这幻术还能再存在个几千年。可现在看来,不能够了。” 清让进入宏凌灵海后,封印了他的五识,将他放到了乾坤袋中。 听到阿芫提及他,清让看向乾坤袋中的宏凌,而已经裂缝的虚幻镜,也被清让收了起来。 这东西他并不打算还给宏凌,虚幻是个好东西,他留着有用。 清让问道。 “你既然说,这些鬼魂是生活在幻术内,为何过酒的胡风,和你祭台上的胡风,不一样。” 阿芫淡淡道。 “真正的过酒老板娘,早就被我杀了,至于胡风,他作恶多端,若是让他轻易死去,岂不是纵容了他,所以我将他绑在祭台,每日用的他的血修炼。” 胡风见自己的身份被戳破,赶忙跪下,抱住了清让的腿。 “恩公,她在胡说,我是好人,不曾杀人,她是妖怪,恩公杀了她!” 清让看着跪在地上,抱着自己腿的胡风,冷声道。 “你是善是恶,我自会分辨。” 第141章 未曾到人界前,清让从不知,人喜欢说谎。 他在妖魔界生活了一千多年,未曾见过说谎的妖。 初来人界时,他也曾被人欺瞒,但因他是妖,欺瞒他的人,也没有落下什么好下场。 自此他从不信,人族的话,他只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在酆都,他看到了许多的东西。 现在开始怀疑,这人界,究竟有什么是真的。 自从他恢复了记忆,或许是因为成长,见到许多以前未曾见过的东西。 蓝若看着胡风,抱住清让的小腿,颠倒黑白。 心中气愤,站起身,抬手就要挥去一掌。 她修炼了千年,这一掌下去,胡风必然毙命。 清让抬手一指,蓝若动作一顿。 “他的善恶尚未分辨,你且慢动手。” 蓝若愤恨道。 “少主不知,这胡风作恶多端,害了不少人的性命,若非是阿芫出手将他擒住,他恐怕还要逍遥法外。” 清让问道。 “既然你说,酆都城中的人,都知道他是坏人,为何没人报官。” 蓝若瞪着胡风道。 “少主有所不知,这胡风不知跟谁学了一些歪门邪道,也算有些道行,难抓极了。” 蓝若没有说谎,在阿芫幻术中,她做县令夫人时,也曾听人提及过这胡风,她曾让傅恒下令去抓胡风,可这胡风,每次都能逃脱。她虽然也曾想过,亲自动手,可去了三次过酒,都被这胡风躲了过去。 时日久了,她也懒得再去管,本以为这胡风已经离开,不想他竟然还在酆都。 清让意识到,胡风是有道行的。他一把抓住了胡风的手,胡风的手筋曾经被阿芫挑断,被他救来后,他帮胡风修复了筋脉,虽然脚筋还未好,可手筋已经和正常人无异。 他手指紧握胡风的手腕,一手手指搭在了胡风的额心,凡是修炼的妖魔,一旦修炼,便会出现灵海,灵海的位置在额头。 他指尖亮起红芒,目运妖力,看向他的灵海。 蓝若说的没错,他确实有道行。 只不过因为受伤,灵海已经萎靡。 胡风没有想过逃跑,当日清让救他时,他也曾注意过清让的道行。 这样的妖,莫说是一个胡风,一百个胡风在他面前也是白给。 他离清让很近,当清让手指搭在了自己额头,他便知道,清让这是在看他的灵海,可他并没有阻拦。 而是任由清让去看。 当看到清让的脸色一沉,他开口道。 “恩公,胡风有罪,但那已经是过去了,胡风已经知错,求恩公再给胡风一次机会!” 蓝若冷声道。 “少主,不可听信他的话。” 清让道。 “你真的会悔改?” 听到了清让语气中的松动,胡风一脸坚定道。 “恩公,胡风经历了这番生死,早已洗心革面,绝不会再去害人。恩公若是不信,可把胡风带在身边,若是胡风重蹈覆辙,恩公只管杀了胡风。” 阿芫冷笑,她在笑清让的心软。 芫意将他保护的太好,他没有见过人心险恶,若是见识过,绝不会心软。 清让看到阿芫唇畔扬起的冷笑,她的相貌和芫意完全相同,这幅冷笑的模样,更是像极了芫意,清让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阿芫注意到他的失神,淡淡道。 “你可看清楚了,我是阿芫,并非是你的师尊!” 清让看向阿芫,道。 “我知道。” 他知道她不是师尊,可还是忍不住幻想,阿芫若是师尊多好。 她可以不用很厉害,不用站的那么高,他来保护师尊。 但很快,他在心底唾弃自己的痴心妄想。 他将心绪拉回现实,道。 “蓝若说,胡风是恶贯满盈的人,那么过酒的胡风又是谁?” 阿芫道。 “酆都的幻术,是我施展的,可后来这幻术已经和鬼蜮融合到一起,就像是虚幻镜,它已经形成了一个虚假的世界。在外看来,这是个虚假的世界,可踏入酆都,这些虚幻便是真实。我可以用幻术让进入酆都的人,认为酆都真实存在,那么这过酒的胡风,自然也是虚假的。” 清让带阿芫去过酒时,那假胡风似乎认识阿芫。 这么说,这假胡风的身份,阿芫应当是知晓的。毕竟她已经将真的胡风带到了白骨洞。 “你认识那假胡风?” 清让问阿芫。 “有过一面之缘。” 阿芫如是答道。 阿芫向脚下一抓,两个灵魂,自鬼蜮飘飘荡荡升入空中。 清让这才发现,这酆都存在的鬼魂,似乎是没有意识的。 “你也发现了?” 阿芫道。 清让伸手,将一个魂魄抓在自己手中。 这个是一个瘦弱的年轻人,清让认识他。他是假胡风。 那么说,另外一个魂魄,就是过酒的老板娘了? 清让伸手,将另外一个魂魄抓来。 果然,另外一个魂魄,就是过酒的老板娘。 清让陷入沉思。 蓝若说,这过酒的老板娘和儿子,杀了不少人的性命,为何阿芫只抓了胡风,却没有抓这过酒的老板娘。 更奇怪的是,他没有见过真胡风,自然不知自己见的是假的。 可胡风是老板娘的儿子,为何这老板娘也没有发觉自己的儿子被调包了。 更奇怪的是,真的胡风看起来是个青年人,而这假胡风是个少年,老板娘却是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这说不通啊。 “胡风不是过酒老板娘的儿子,而是她的情人。胡风是继子。” 阿芫见清让眉头紧锁,大概也猜到了他的疑惑,于是解答道。 “胡风被你抓了那么久,为什么老板娘没有发现他已经调包了。” 清让问阿芫。 “纵然发现了又能如何,这假胡风比真胡风更能满足她,她自然不会想念真的。” 阿芫看来眼胡风,胡风低下头,一副惭愧的表情。 清让还是不解。 为什么假胡风更能满足老板娘? 蓝若羞红了脸,对阿芫道。 “你说这些做什么。” 阿芫一脸无辜道。 “怎么了,男女之间不就是那点破事,你害羞什么。” 清让纵然迟钝,听到这话,也明白了一点道道。 他平生接触的女子不多,一心又只在芫意的身上,所以至今也没和女子做过什么亲密的事情,但他也曾看过一些书。 自书中,也看到了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东西。 粗略明白一些。 第142章 阿芫对清让道。 “别想了,等你长大后就知道了。你若是真的好奇,我让翡女陪你,让你当你回新郎如何!” 清让脸一红,怒道。 “别用我师尊的脸,说出这么下流的话!” 阿芫气道。 “我下流?!咱们两个还不知道谁下流哪。” “你身为一个女子,说出这话难道就没有羞耻之心吗!” “羞耻心?你可是妖魔界出来的少主,妖魔界如何,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蓝若忙道。 “好了,好了,这事儿掀过去。” 阿芫呲牙瞪着清让。 清让尽量不去看她。 那张脸可是师尊的脸,她做出的表情,实在和他心底师尊高大的形象太过违和。 阿芫平息下心情,继续道。 “过酒的老板娘虽恶,却没有害过性命,杀人的是胡风。我将胡风带到白骨洞后,将他手筋脚筋挑断,每日让无面取他三次血,祭台是个阵法,想必你是看得出的。” 清让点头。 她继续道。 “祭台的阵法,可以将血转变成修炼的血气,这胡风做了我五年的鼎炉,若非被你救走,他恐怕早以消失在鬼蜮。” 清让刚才看过胡风的灵海,发觉这胡风竟然是人,而非魂魄,这就奇怪了,莫非鬼蜮之中,活人也可存在?他想到,阿芫曾说,鬼蜮的魂魄是可以修炼成人身的。 看来胡风已经修炼成了人身,若非如此,他身体也是取不出血的。 阿芫道。 “其实我应该感激芫意,若非她将我化出时,用了一滴道源,仅凭我自己,这酆都鬼蜮的确难成规模。我将芫意的道源,做了鬼蜮的心,如今的鬼蜮纵然没了我,依旧可以存在。” 清让不解,阿芫为何对鬼蜮这么上心。 可见阿芫,没有说明原因,他也不愿去问。 阿芫道。 “鬼蜮并非只有鬼魂,也有鬼魂修炼成了人身,就如胡风一般,他们只要生活在鬼蜮,这人身就和人相同无二,可出了鬼蜮,他便要魂飞魄散,因为鬼蜮供他们修炼的同时,也将他们同化了。” 胡风跟在清让身后,低头不语。 他是酆都最早发现自己是鬼魂存在的魂魄。 他对外界没有记忆,大抵可能因为,自己出生在鬼蜮,也死在了鬼蜮。 酆都是个无法无度的地方,他自认自己不是个好人,所以为了钱财杀了不少人的性命,同时瞒着老板娘,修炼人身。 想必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发现自己早已不是鬼魂。 对阿芫说的,酆都的人,生活在幻术之中,并不是自己是鬼魂一说,他是不信的。 城中不少人,早就发现了酆都的诡异,可是彼此都不愿戳破。 他们虽然是鬼魂,可谁又愿意下地府,重新转世。 能不能下辈子重新投胎都是个问题。 苟且偷生,总比走没有希望的道路好些, 阿芫道。 “你想知道酆都的什么秘密?”她这话带着一些挑衅的意味。 清让道。 “我想要知道,你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恶。” 阿芫冷笑。 “这酆都的原本的人族,因我而死,所以就算是我杀了酆都的所有人吧。至于你说的作恶,当年初来鬼蜮,我曾经杀了不少魂魄,后来在鬼蜮建了酆都,譬如胡风这种人,我杀的更是多。这恶嘛,自然不少。” 蓝若忙拉住阿芫的衣袖,对清让道。 “少主别听阿芫胡说,阿芫从来没有害过人,阿芫用来修炼的血,全是那些恶人的。” 阿芫拿开蓝若的手,对清让道。 “傻姑娘,你口中的少主,可不是一个能分清楚善恶的妖,若他能分清,还至于在此和我辩争吗?” 清让突然看了眼鬼蜮的天空。 鬼蜮的天是深深的紫,鬼蜮没有日月,只有无尽的黑暗。 他将虚幻镜从怀中拿出,一手掐诀,将虚幻镜放大。 随着虚幻镜的扩大,鬼蜮的天空逐渐被虚幻镜覆盖。 阿芫道。 “清让,你要做什么!” 清让并没有理会阿芫,而是挥袖拂去一阵狂风,将阿芫逼退。 随着虚幻镜完全将鬼蜮覆盖。 盖住鬼蜮天空的虚幻镜,骤然冒出金光。 整个鬼蜮的魂魄,被金光惊醒,露出迷茫的神色。 蓝若在虚幻镜待过一段时日,看到清让的动作,诧异道。 “他要用虚幻镜造出一个新的酆都。” 阿芫惊讶道。 “他为什么那么做?” 随着魂魄被惊醒,天空的金光出现了一道七彩的虹桥。 当虹桥出现在鬼蜮,无数魂魄被虹桥吸入。 就连胡风也控制不住,向虹桥飞去。 阿芫,紧紧拉住了蓝若的手。 那虹桥看起来危险极了。 虹桥逐渐扩张,占据了大半个天空。 清让伸手对蓝若一指。 蓝若身体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向虹桥飞去。 阿芫怒道。 “清让你要把蓝若带去哪里。” 随着蓝若站在了虹桥之上,身体竟然有了一种轻盈的感觉。 于此同时。 地府。 阎罗王,正在案牍前,忙的焦头烂额。 判官跌跌撞撞的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看到阎罗王,一头磕在了地上。 喊道。 “王,不好了,鬼蜮的鬼魂消失了!” 阎罗王放下手中的册子,问道。 “哪个鬼蜮的鬼魂?” 判官喘着粗气道。 “是酆都鬼蜮,就是那个很厉害的女妖怪,所在的鬼蜮。” 想到那极其厉害的女妖,阎罗王就觉得头疼。 这女妖也不知道是哪里修炼来的,霸占了人界的鬼蜮不说,三天二头的来鬼蜮找人。 先是说要找一个叫后裔的魂魄,后来又说要找一个天赐的魂魄。 三界每天不知道多少人死,他又不是冥河里的蛔虫,上哪里认识所有鬼魂的名字。 可那女妖仗着自己有点道行,竟然非逼自己去找,闹了不少时日。 这才安份了几天? “这鬼魂都没了?” 判官道。 “都消失了。” 阎罗王道。 “没了就没了,多大的事,她只要不来地府闹,区区几万个鬼魂而起,地府还能缺鬼魂么。” 判官快哭了。 “可是,王啊,鬼蜮如果没有鬼魂,那么还能叫做鬼蜮嘛!” 阎罗王皱眉道。 “那既然如此,你去选几万个不愿投胎的魂,投过去不就行了。” 第143章 走远些,丑东西 判官哭丧着脸。 “要不,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阎王怒道。 “本王,大事还处理不完,区区一个人界鬼蜮,少了数万魂魄,值得本王亲自勘查吗!” 判官,忙不迭的点头。 “值得呀,这次不一样啊,我的王!” 不一样?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看判官这副天塌了的模样,阎王皱眉道。 “本王脱不开身,让三皇子代替本王去人间一遭吧。” 人间酆都鬼蜮 酆都所有的鬼魂,都在虹桥之上。 阿芫立在空中,大声喊着蓝若的名字。 虚幻镜的金光不仅耀眼,出现虹桥后,又形成了结界,阿芫进不去,只能在空中。 随着金光的扩大,整个鬼蜮不再是幽暗的世界,在金光下,整个鬼蜮呈现在清让的面前。 清让双手掐诀,而后合十。 他脸侧浮现一朵妖娆的彼岸花。 随着彼岸花的浮现,清让轻呼一声,一朵巨大的彼岸花出现。 那彼岸花,一出现,带动四周红芒若血。 清让对彼岸花一指,彼岸花向空中的虚幻镜形成的天空飞去。 彼岸花直接撞入虚幻镜化成的天空。 而后融合。 成为一体。 随着彼岸花融入虚幻镜,无数鬼魂魂体,不受控制一般,开始在虹桥之上飘荡。 清让对阿芫喊道。 “师尊给你的道源,你放在了哪里。” 阿芫紧盯着虹桥上的魂魄,在这些魂魄之中,寻找蓝若的身影。 可这魂魄实在太多了,她只能看到无数魂魄飘荡,分辨不出到底那个是蓝若。 听到清让的声音,阿芫面露急色。 “你把蓝若怎么了?” 清让道。 “她没有危险。师尊给你的道源,你将它放在了哪里?” 听到清让这话,阿芫松了一口气,问道。 “你要道源做什么,那是我的东西。” 清让道。 “我知道是你的,我暂时借用一下,快告诉我。” 清让一手掐诀,支撑着虚幻镜,一手对阿芫伸出手。 阿芫看着清让,沉吟许久,方才指了指鬼蜮下方一个大坑。 那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坑,四面凹凸不平,只内陷了一个深坑。 像是这样的坑,鬼蜮多不胜数。 见清让面露茫然,阿芫飞身向那坑而去。 她一手向大坑抓去,一手将力量汇聚在掌心,向大坑拍下。 随着一阵尘土飞扬,一个青苍色的火焰,从大坑之中浮现。 阿芫将青苍色火焰,放在掌心,向清让甩出。 青苍色的火焰并不算大。 不过掌心大小的模样,被阿芫甩出,在空中引起一阵闷雷。 清让看向虚幻镜后的天空,他似乎看到一道紫色的闪电,在云层之间游离。 这是什么? 他看到那紫色的闪电,妖丹出现了一瞬间的失控。 他忙将眼神转移,接过阿芫甩出的青苍色火焰。 青苍色火焰,被清让用掌心捧着,火焰碰触到他的掌心,开始跳跃,似乎在欢呼。 清让觉得奇怪,于是将火焰拿近了一些。 好像没什么什么奇特。 周身有什么突然破碎,发出了一声脆响。 清让觉得奇怪。 好像身上突然一轻,像是什么东西,被这火焰打破了。 只听到阿芫发出一声惊呼。 “清让,你……。” 阿芫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空中的清让。 身形依旧是那身形。 可是为什么,清让的皮肤是黑色的。 为什么清让的头顶没有头发,眉头? 阿芫看着黑炭似得光头清让,觉得心有点痛。 很难用丑不丑来形容现在的清让。 他的眼睛还算黑白分明。 鼻子像是蒜头。 嘴巴像是两根香肠。 阿芫来鬼蜮后,见过不少丑陋的鬼。 要知道当鬼的魂,几乎都是不愿入地府的。 而不愿入地府,代表着这些鬼魂,要么在人间有未了的遗憾。 要么是,有仇未报。 这些魂魄大多,死于非命,于是成了鬼魂后,还是保持着死前的模样。 有的是,只有半边脑袋。 有的是,没有了四肢。 更有甚者,眼睛掉着,舌头耷拉着。 鬼蜮的魂,阿芫见的七七八八,自认世界再丑陋的东西,都无法令她觉得可怖。 当看到清让的模样,阿芫打了一个冷颤。 觉得,自己对清让的那点小心思,不要也罢。 她不认为自己是颜控。 一般丑陋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可清让这副模样,明显超出了一般的丑陋。 她管清让的模样,叫做鬼斧神工。 她是芫意一念所化,对芫意在妖魔界发生的事,还是了解的。 可是天界的事,她是一概不知。 对清让的记忆,虽然也有,可是却不全面。 在她印象中的清让,一直是阴郁,或是鲜衣怒马的模样。 而不管是那种模样,清让都算是美的。 她搜刮记忆,实在没有在记忆之中,找到清让为什么是这个模样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他一直都在隐藏自己的真实容貌? 胡风是个坏人。 他自认自己绝对不算好人。 能当坏人的,胆子都不算小。 可当胡风看到了清让的容貌后。 觉得心有些发颤。 他承认这是吓的。 他颤抖着声音,躲在虹桥的最边沿,对清让道。 “恩公……,您是遭了天谴吗?” 清让的脸黑了。 他大概猜出了,到底是什么东西破碎了。 怪不得他觉得身上一轻。 这青苍色的火焰,竟然破开了师尊为他遮掩的术法。 想到这里,清让不禁咬紧牙关,暗暗的恨着白术。 他记得,师尊曾说,那仙药是自天外天的兜率宫得来的。 是白术炼制的解药。 不错,却是是解药,他吃下后,确实恢复了容貌。 可这仙丹的作用,却仅仅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离山前夜,他就发现了自己又恢复了被淬天壶刚炸过的模样。 可他却并不知道,于是带着这张丑脸,想要和师尊做个离别前的拥抱。 可师尊却狠心的一脚将他踹到在地。 并一脸嫌弃的,对他道。 “你脏了为师的眼,走远些,丑东西。” 彼时,清让捧着自己的脸,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可师尊丝毫没有心软的意思。 只草草给他下了一个术法,暂时遮掩了这幅样子。 若非是白术的仙丹无用,他本可以不用下山。 他知道,师尊对他极好,若是用往常的模样。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顺便挤出几滴泪水,师尊一定不会忍心,让他这么下山的。 第144章 一千五百年前 可如果他是这幅,被淬天壶炸过的模样。 师尊不仅不会心软,反而会生气。 他师尊有洁癖,喜欢干净。 所以当他师尊,看到他这幅黑炭似得模样,会嫌弃。 这一切,不怪师尊。 要怪,只能怪白术。 若非那白术,造出淬天壶。 他又怎会抢走淬天壶。 更加不会拔开瓶塞。 更加更加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不会变回来。 清让,恨不得将白术咬下几块肉。 阿芫捂着一只眼,看着清让。 她很想离开。 若非是道源还在他手中,她绝对会头也不回的离开。 可现在道源在清让的手里,她若是离开,万一这清让看上了她的道源,不还给她怎么办? “你……,你……,你把道源还我。” 若是清让是这幅容貌,阿芫真的不想把道源借给他。 清让黑着脸。一手支撑着虚幻镜,一手拿着道源,咬着牙道。 “我用完就还你!” 阿芫道。 “我不想借给你了,你把它还给我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清让选择了充耳不闻。 他拿着道源的手,向另一只撑着虚幻镜的手,靠拢。 青苍色的火焰,距离虚幻镜越近,虹桥的魂魄飘离虹桥的距离越是远。 当清让将火焰,直接打入虚幻镜,虹桥应声而碎。 于此同时,虚幻镜瞬间消失在空中。 鬼蜮下方,无数的坑,像是被修复。 出现了大片大片的土地。 接着,土地上,出现了绿色的植物。 漂浮在鬼蜮的鬼火,开始逐渐消失。 清让周身有红芒。 仿若是赤色的翅膀。 他双手,向鬼蜮抓去。 无数个街道,无数个屋宇,出现在地面。 阿芫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清让向鬼蜮狠狠一抓,一座城门出现在鬼蜮。 阿芫目睹一切,被震惊到,无法出声。 良久,当鬼蜮变成城池。 无数魂魄下坠到城池。 接触到地面的同时,竟然从透明的魂魄,变成了人。 阿芫捂住了嘴。 那些魂魄变成人后,似乎没有了以前的记忆。 下方的城池,瞬间变成了熙熙攘攘。 阿芫的目光,在城池之中扫过。 当看到一抹蓝色的身影。 她惊呼一声,向下飞去。 “蓝若!” 那美丽的少女,只听一声蓝若,面前突然出现一个美到令人窒息的女子,她打量着面前的女子,问道。 “姐姐,你是神仙吗?怎么从天上飞下来?” 陪伴在少女身边的是个老妈妈,看到阿芫,皱起眉头,对少女道。 “小姐,咱们走吧,我看这女子不是个好人,老爷还在客栈等您。” 少女对这个容貌绝艳的女子,有着莫名的好感。 她觉得这女子很是熟悉。 对老妈妈道。“冯妈妈,这姐姐我像是认识。” 老妈妈戒备的看着阿芫,对少女道。 “小姐,您从小没出过门,怎么可能认识她。这女子长相太过招眼,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少女说话,拉着少女远离了阿芫。 阿芫将目光投向清让,带着疑惑。 清让淡淡道。 “这里是酆都,虚幻镜中的酆都城。” 他说完,隔空捏来道源,将道源还给了阿芫。 “还你,这里是一千五百年前。” 一千五百年前?他竟然有能力,让虚幻镜融入鬼蜮,竟然还能将鬼蜮逆转到一千五百年前? 清让依旧是那黑炭似得模样。 阿芫觉得眼睛有点疼。 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清让飞身落在地面,摇身变成一个少年模样。 蓝若被老妈妈带回了客栈。 上了二楼,推开房门。 房间里,父亲和一个男子,坐在桌前,似乎相谈甚欢。 那男子听到开门声,看到蓝若,满眼惊艳。他站起身,对蓝若道。 “想必这就是世叔的掌上,蓝若姑娘吧,小生毓符。” 蓝若一脸羞涩,躲在老妈妈身后,问父亲。 “父亲,他是谁?” 蓝若父亲,站起身,对蓝若道。 “若儿,这是父亲好友的儿子,叫做毓符,他就是父亲给你提过的未婚夫。” 蓝若捂着嘴,是他? 毓符原本不同意这桩婚事,他家如今做了皇商,已经不同往日,父亲临死前,一定要他娶蓝家的独女,若非是遗训,他是决不愿来见蓝家老爷的。 蓝家是商人,士农工商,商人最为人轻贱。 可看到了蓝若的模样,毓符改变了主意,这蓝家的独女,长得跟天仙似得,既然是他的未婚妻子。若是能娶她,商人之女,又能算什么。 他转身对蓝老爷道。 “世叔,家父去世后,一直对小侄诸多埋怨,怪小侄太忙,无法抽出空隙,迎娶令爱。如今小侄来见世叔,就是为了完成县府的遗愿。还请世叔成全。” 蓝老爷微笑点头,看向藏在冯妈妈身后的女儿。问道。 “若儿,既然毓符愿意娶你,你可愿意嫁给他?” 蓝若低下头。自古儿女之事,都是由父母做主,更何况她是女儿身,这毓符与她指腹为婚,她纵然不愿,可没有借口阻拦。只有点了头。 毓符心急,不到三日,就准备好了礼聘。 当月便将蓝若接回了京都。 一年后。 酆都乱葬岗。 一辆马车从京都方向,飞驰而来。 马夫是个壮年的汉子。 看着这乱葬岗,心里有些发慌。 嘴里便埋怨了起来。 “少爷也是,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还非要我送回酆都这鬼地方。少爷玩死的女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这女人也是薄命,容貌跟个天仙似得,怎么少爷也能狠下心。这才刚过门不到一年,这少夫人就这么死了,我怎么和少夫人的家人交代。” 乱葬岗道路不算平坦。 前几日下了几场大雨,原本还算平坦的路,如今坑坑洼洼的。 汉子心中急,身处乱葬岗,心底发慌,于是甩了一个响鞭,马匹受惊,跳了起来。 一具尸骸自马车滚落。 汉子并没有注意到。 继续向前赶车。 掉落的尸骸,头朝下,埋在泥泞之中。 从露出的脚踝,和手背,尚且还能分辨出她死前受到的鞭挞。 天无声下起了瓢泼大雨。 接着就是几声闷雷。 闪电应声落下。 第145章 师公 天空一道惊雷劈在了尸骸之上。 血肉尚在的尸骸,转眼变成了一具白骨。 瓢泼大雨伴随着狂风,将白骨刮到了一处乱石堆。 乱石堆内白光一闪,走出一个女子。 女子眯着眼看着狂风暴雨,而后将目光移在了白骨上。 她双手一托,将白骨抱入怀中,转眼进了石堆之内。 时间飞速流逝。 八百年后。 乱葬岗石堆,走出一个蓝衣少女。 随后一个白衣女子也走了出来。 “阿芫,人间真的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吗?” 白衣女子点点头。 蓝衣少女心底萌生了退意。 白衣女子,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光耀眼的种子。 “吃了它,去投胎转世。” 蓝衣少女接过白衣女子手中的种子,一口吞了下去。 眼看蓝衣少女吞下种子,变成了魂魄,不受控制的向天上飘去。白衣女子淡淡道。 “去吧,我在白骨洞等你回家。” 时间流转。 蓝衣女子黯然回了石堆。 石头屋内,白衣女子端着一碗鲜血。看到蓝衣少女,将碗放下。 “回来了。” 蓝衣少女有些委屈,对白衣女子道。 “阿芫,后裔他负了我,我将他杀了,人间不好,日后我们留在白骨洞,不出去了好吗?” 白衣女子看向远处,淡淡一笑。 “他快要来了。”蓝衣少女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坐在石桌前,有些失神。 一日,白衣突然说。 “蓝若,我要去杀鬼。” 蓝衣少女有些疑惑。 “有鬼吗?” 白衣女子道。“鬼蜮出现了裂缝,有鬼祟出来害人性命,你暂时留在洞中,我去去就回。” 那日。 白衣女子外出捉鬼。 无数鬼祟望风而逃。 有一鬼,前生乃是仙界仙官,因犯过错,打入了人间。 于是求山神向仙界禀告。 天降雷电,将酆都包围。 白衣女子得知真相,将山神杀死。 但为时已晚。 她杀死山神,更加触怒了仙界。 天谴来袭。 酆都变成鬼城。 白衣女子,行走在鬼城内,用脚步丈量着曾经酆都的遗址。 无数尸骸遍野。 白衣女子在城门坐了许久。 突然飞身而起,自眉心处祭出一道火焰。 自此酆都多了一个名字。 酆都鬼城。 一切恢复如初。 白衣女子,在酆都郊外,原本的石头堆上,用幻术做了一个白骨洞。 陆续有鬼魂被她收伏,成了她的手下。 白衣女子也曾杀人,将人血取出修炼。 蓝衣少女问她,在等谁? 白衣女子,目光看向远处。神秘一笑。 “他快要到了。” 清让转身,看向跟在身后的阿芫。 沉默许久。 良久道。 “带着蓝若,你们离开酆都吧。” 阿芫看向他,苦涩一笑。 “她不会让我离开的。” 他们彼此都明白,阿芫口中说的她是谁。 阎罗王三子,被判官带到了人界。 看向酆都,一脸不解。 “鬼魂哪?” 判官看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是一头雾水。他记得这里是鬼蜮,怎么变成了人界的城镇了? 三子突然动了动鼻子。 看向空中一处。 “有她的味道?还有地府彼岸花的气味。” 他挥袖,一股阴气荡平空中一处的结界。 一男一女立在空中,冷眼看着他。 “是你!”三皇子一脸惊喜。 阿芫冷声道。 “我不认识你!” 三皇子升入空中,立在阿芫面前,道。 “你忘记了吗?是你给我施法,破了我长不大的毒。” 阿芫怒道。 “滚!” 清让皱眉。 “你是谁?” 三皇子这才注意到,清让的存在。 他鼻子动了动,面色骤然阴冷。 “你是清让?” 当年,妖主芫意下地府,为找徒儿清让的残念,从地府带走一朵彼岸花,后来那妖主芫意,竟然让徒儿清让以彼岸花化妖身,震惊了三界。 按说,三皇子和清让还是有些渊源的。 当年的那朵彼岸货,是妖主从他手中换来。 可不知何时,三界流传,作为徒弟的清让,竟然爱上了师尊。 三皇子冷声道。 “听闻,你喜欢你师尊?” 阿芫将清让拉到身后,对三皇子骂道。 “关你屁事!” 她不是妖主芫意,纵然是同样的容貌,但面前的女子,绝非是他心心所念的那个女子。 她身上虽然有芫意的味道,但三皇子清楚,她不是她。 “你是芫意的化身。” 作为地府的三皇子,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他看酆都,道。 “这鬼蜮的魂魄,是谁做的手脚。”虽然这话并没有指名道姓的问,可三皇子将目光,投向了清让。 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若非他一直无法离开地府,早就想要会一会清让了,听闻妖主芫意,对她徒儿,宠爱有加,甚至为了他的死,杀了十万魔军。 他想看看,这清让值不值得,他心爱的女子,这般宠爱。 “你又是谁!” 清让不喜欢三皇子,没有理由。 判官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道。 “这位可是我们地府,阎罗王的三皇子,碧笙。” 碧笙道。 “你不是认识本殿下,并不要紧,只要记得,日后本殿下将会是你的师公就好。” 清让的脸黑了。 他以前在山中,怎么不知师尊竟然有那么多的烂桃花。 先是天尊白术,又是这地府的三皇子。 这些人,为什么一心想要抢他的师尊。 清让一掌挥去一股清风,将阿芫放在远处。 一掌以迅雷不及掩耳掩耳盗铃之势,向碧笙挥去。 碧笙见他动手,一掌推出,迎了上去。 接过那一掌,碧笙道。 “你要打,本殿下奉陪到底,可是,你若输了,不准向你师尊哭诉!” 清让咬牙。这王八蛋,不仅惦记自己师尊,还小瞧自己。 于是飞身而起,指尖一弹,一朵彼岸花,浮现半空,向碧笙压去。 阿芫被清让用风放在了远处,见二人打了起来。 不知从哪里摸到了一捧瓜子,一边盘坐在云端,一边嗑着瓜子看戏。 若是看到精彩处,她便喊上一声好。 似乎完全不在意,清让为芫意争风吃醋。 清让原本已经占据了上风,阿芫喊了一声好,让他失了神,等回神,碧笙一掌已经打在了他的胸口。 清让只觉体内,血气翻涌。 定下心,再次和碧笙战在一起。 第146章 杀人诛心! 清让的道行不弱,至少可以在人界算得上主宰。 但也仅限于人界。 碧笙是地府阎罗王的三皇子,修炼的功法自然也是以阴气为主导。 清让自从以彼岸花成妖后,功法也是以阴气为主导。 但论及阴气,他又怎能比得上碧笙这土生土长的皇子。 方才的失神,已经令他受了伤,几轮打斗下来,碧笙占据了上风。 清让眼见不敌,低喝一声,本体的彼岸花,自身体剥离而出。 碧笙见此,冷冷一笑。 挥袖间,一股冥河的死气,向彼岸花而去。死气在空中形成了蜘蛛网状的丝线。 在空中的彼岸花,被死气缠住的同时,死气开始侵蚀彼岸花。 彼岸花被腐蚀,自然会影响到清让。清让脸色一白。 知再战也是徒劳。 “本少主认输了!” 碧笙停手,冷笑。 “看在你是芫意的徒弟份上,本殿下不杀你。不过,本殿下有个条件。” 清让对碧笙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极其厌恶,他自认并非打不过他,只是自己道行不够,一时难于取胜。 于是道。 “本少主可不认为,你能杀得了本少主。至于你的条件,等你能杀了本少主,再提吧。” “本殿下杀不了你?清让,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若非你是芫意的弟子,你现在已经是尸体,还能让你和本殿下在此讨价还价?!” 清让的彼岸花对外人而言确实难缠。但对生在地府长在地府的碧笙而言不过是雕虫小技。 他那点阴气,在碧笙的眼里,小儿科一般。 他自幼无法长大,在父王的眼里,是个无用的废物。 为了能让入父王眼,他拼了命的修炼,将冥河死气融入身体,甚至下入冥河,只为增长道行。 凭借的不仅仅是毅力,还有天份。 若非如此,父王十二子,为何他能在十二子内被父王赏识。 阿芫在一旁看的真切。 这地府的三皇子和清让,显然是三皇子更厉害,虽然一开始清让占据了上风。在她看来,那是因为那三皇子还没摸清楚他的招式。 而等他摸清了清让的底细,招式从试探变成了真正的招数,清让就已经败了。 可也算不上丢人,毕竟三皇子人家是地府的人,清让不过是后天修炼的彼岸花妖,哪里能够比得上他对阴气的掌控。 清让笃定他不敢杀自己。 对于碧笙,他打不过,也不愿和多纠缠。 这男人,窥伺他师尊,若非如今不是他的对手,他一定会杀了他。 离山几百年,清让已经学会儿隐藏自己的情绪。 他尽量不让自己露出杀意,对碧笙道。 “你真的要杀我?” 碧笙淡淡道。 “你若是想用激将法,那本殿下告诉你,你的主意打错了。本殿下活了几万年,早已经过了意气用事的年龄。” 年龄一直是清让的痛。 他喜欢师尊,可师尊却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大妖,而他不过是个活了二千年的小妖。在妖魔界,这个年龄甚至算不上成年。 听到碧笙说他已经活了几万年,清让心底更是起了杀心。 白术喜欢师尊,但师尊是妖,想必绝不会喜欢上白术。 更何况,那白术是道祖的弟子。 堂堂道祖的弟子,绝不能娶一个妖。 但碧笙不同。 碧笙是地府的皇子。 若是喜欢上了师尊,很大概率真的会成功。 清让绝不会容忍,碧笙出现在师尊面前。师尊只能是他的! “你想多了,本少主还要留着性命去见师尊,为了你丢掉本少主的性命,不值得。” 碧笙冷笑。 在地府初见,他已经对芫意一见钟情,但因为自己是孩子的身体,不愿意倾吐爱意。 但芫意离开地府是,送了他一场大礼,帮他解了毒,他如今已经是成年人。终于有资格站到芫意的面前,可以堂堂正正的追求心思的女子。 为此他打听到她的身份。 当得知她是妖魔界的妖主,他并不觉得诧异。那般高贵美丽的女子,理应是那么高贵的身份。 他甚至觉得区区一个妖主的身份,根本配不上芫意。 但当他得知,她有一个徒弟,对他宠爱有加。 甚至来地府,也是为找她徒弟。 那叫做清让的半妖,不过是妖与人生的一个废物罢了。 他有什么资格,受到芫意的宠爱。 他有什么资格,可以站在芫意的身边。 可是他明白,若是想要得到芫意的心,清让这关他是一定要过的。 在没得知清让喜欢芫意之前,他甚至想过先从清让下手,再去接近芫意。 可是没有想到,自妖魔界得知,原来这清让竟然喜欢芫意。 一个废物半妖,竟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师尊。 他配吗! 男人最了解男人。 他深知从清让这里已经没了突破口。 若非妖魔界处,芫意一直没有踪迹,他早就去了妖魔界,假装与她巧遇,博得她的芳心。 他在地府想了许久,暗自研制了一套方案。 没等方案准备好,就被判官叫来了人界。 看到清让,他心底早已有了杀意。 但若在人界杀了他,芫意恐怕会得知真相。 必须要到一个芫意无法探知的地方。 清让道。“本少主是师尊的徒弟,既然打不过你,认输也不是什么可耻的。本少主承认打不过你。可是你的条件我不想听,就算听了也不会同意。” 碧笙道。“本殿下不会伤害你,日后等本殿下当了你的师公,甚至会疼爱你,会像你师尊那般,宠爱你。” 杀人莫过于诛心啊! 阿芫暗暗咋舌,这地府来的三皇子,果然不是个简单角色。 相比之下,清让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根本占不了上风。 打也打不过,言语更是被这三皇子,处处占上风。 阿芫不禁为本体可怜起了清让。 想到本体。 阿芫拍了拍手上的瓜子壳,站起身来。 “我说,你说完了没。我还要带着清让出去吃早茶,你若不打算杀他,我就把他带走了。” 碧笙没有忽视这个容貌气味和芫意相通的女子。 她是化身,那么一定知道本体的芫意身在何处。 他眸光一亮。 一阵阴风向阿芫而去。 阿芫可不是清让,她当年能一人战酆都的鬼祟妖魔,对敌经验十分丰富。 第147章 宝贝 阴风怒号,顺便将阿芫包围起来。 阿芫忙举起双手,道。 “喂,你抓我做什么。” 碧笙冷声道。 “抓你自有抓你的理由。” 阿芫将目光投向清让,想让清让帮她一把。谁知道,清让竟然装作一副不认她的模样,仰面看天。 阿芫暗骂,这白眼狼,好歹自己也是他师尊的一念所化,竟然见死不救! 见清让这里已经指望不上,阿芫认真起来。 她飞身而起,双臂舒展,无数血气,自她身后出现,她双臂同时发力。 包围她的阴风被血气一震,她周身狂风大作,混杂血气,一起形成一把红色的剑。 剑用血色形成,向阴风劈去。 碧笙见此,用手一指,阴风瞬间倒卷,形成黑色的骷髅头。 那黑色的骷髅头,眼眶处冒着幽幽绿光。 阿芫心道:这地府来的三皇子,果然厉害。 她修习的是血术,偏偏本身却是一具白骨。 这些年,她为了让白骨修成人身,喝了近千年的人血,所以身体充满了死气。 但这三皇子却是地府而来,对于死气的掌控,不知比自己高了多少层面。 就说这骷髅头,她纵然修炼再多一千年,也是敌不过的。 但她不是清让。 她是芫意一念所化,芫意将她剥离身体时,送了她一滴道源。 她眸光一冷,额间冒出青色的光芒。 青苍色的火焰,幽幽散着清芒。 她道一声‘去’青苍色的火焰,瞬间扩张,将骷髅头包围。 道源火种不是寻常法宝。 强如三天尊,尚且对火种垂涎,这道种乃是成就天地的火种,更是三界维稳的重要道源。 碧笙见到那青苍色的火焰,瞳孔紧缩。 这是什么东西! 青苍色的火,将骷髅头包围,只是瞬间,就将骷髅头烧成了灰烬。 碧笙双腿分开,一手在下,一手在上,做出一个斜抱的姿势。 无数死气,自冥河出现,涌入人界。 灰白色的气,若发丝粗细,形成一个灰白色的瀑布。 阿芫心中大骂碧笙不要脸。 她纵然身有道源,这死气可是腐蚀之气,这不是逼她将道源收回么。 这道源堪比阿芫性命。 死气纵然不能毁掉道源。 若是有所损伤,也足够她修养许久了。 于是阿芫道。 “我认输!” 清让面带不屑的向阿芫撇了一眼。 阿芫道。 “你看什么看,不就是想抓我走么,我跟你走就是!” 阿芫果然放弃了抵抗,向碧笙走了过去,瞬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清让冷哼了一声。 她杀了不少人族的性命,她跟了碧笙离开,倒是躲了这笔烂账。 阿芫跟碧笙离开后,判官也屁颠颠的跟了上去。 清让环视一眼,空中。 将目光投向,脚下的酆都。 虚幻镜已经将酆都变成了虚幻镜中的过去。 只要虚幻镜不离开,酆都的百姓就还是正常的人。 脚下的酆都城,依旧是喧嚣的模样。 人潮中,有一个男子,背着行囊,一脸失落。 似乎是失神,不妨撞到了一个少女。 少女痛呼一声,男子忙扶起少女,口中不停道歉。 男子的手搭在少女的臂膀。 同时起身。 少女轻灵绝美。 男子儒雅英俊。 身后的人潮变成了虚影。 二人对视,仿若一刻便是地久天长。 直到…… “后裔?” 少女震惊喊道。 男子略显尴尬,道。 “姑娘,你认错人了,小生叫做傅恒。” 清让释然一笑。 清让在人界学会了一句话。 月满则亏。 太过于圆满的结局,未尝不是一种缺憾。 这样就不错! 五百年后 妖魔界 三三两两的魔族,从一处山谷夹道走出。 “我说,你听谁说的,这这里有宝贝。” “还用听说?这山谷里的灌木堆,冒了半年的宝光了,若非是魔头儿不让外传,妖魔界的妖魔,早就将山谷挤踏了。” “可刚才我看,那就不是一堆灌木会冒光吗?怎么见得就是宝贝出世了!” “这你就不懂了,自古以来,宝贝出世,都是伴随着祥瑞出现的。魔头儿那么慎重,若当真只是一堆灌木丛,至于那么兴师动众吗?” “可是,既然是宝贝出世,为什么这么久,也没见征兆。” “快了,你看魔头儿已经将山谷围起来了,原本不过是百八十个兵丁守着,昨天夜晚,突然加派了数倍。” 一个瘦弱的魔族少年,拦住正在交谈的两个小魔。 “两位大哥,你们说的宝贝在哪里?” 小魔打量着瘦弱的魔族少年,问道。 “你是哪里派来的,怎么之前没见到过你。” 瘦弱的魔族少年,羞涩一笑。 “不瞒二位大哥,我是来应征重造魔宫的,报了名后,那管事的不知为什么把我派到了这里。刚才听到二位大哥,讨论什么宝贝,小弟也想看看宝贝,长点见识。” “重造魔宫的魔,不是应该从西往东去吗?这里是北山,也不顺路,你们管事的叫什么名字。” “这,全名我倒是不知道,只是听别人都叫他风大。” 小魔恍然大悟。 “是他啊,风大可是咱们魔族里的老人了,重造魔宫,也是他提及的,这次亲自带队,看来咱们魔族是要重振旗鼓了。” 瘦弱的魔族少年,一脸八卦的道。 “二位大哥,你们还没说,到底是什么宝贝啊。” 小魔神秘道。 “什么宝贝咱也不知道,可是你看看,魔头儿那么慎重,想必必是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你要去见,可要快点,我听说,明天就要把山谷封了。” 少年笑道。 “多谢二位大哥,小弟看来是赶上了。” 话毕,对小魔抱拳一拜,向山谷而去。 “看到没,这宝贝肯定是好东西,不过啊,咱们这种小卒,也是没缘分见了。这小子能赶上看个光,也算是幸运了。” “对了,你听说没,不言山出事了!” “不言山能出什么事,咱们妖主可是三界的第一高手,谁敢去不言山闹事。” “听说是咱们魔族的狰砻魔君,打了天界的第一神将,那玉帝派下星君,要找妖主讨说法,结果门还没进去,就被看门的小妖轰了出去。为此玉帝生气了,说要派兵哪。” 第148章 一巴掌都给你们扇飞 “这玉帝是不要命了,还是不知死,怎么去惹咱们妖主,他们天界那点家底,够干什么的,打不言山?恐怕连门他都进不去。” “虽说都拿他当笑话,可难保玉帝不会真的派兵,好歹是天界的玉帝,咱们妖主,一点面子都不给别人留,是有点不近人情。” 自山谷夹道进去,豁然是一片开阔的草地。 草地远处,一群魔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守在一处空地上。 少年径直走过去,从人群中找了一个缝隙,挤了进去。 一簇灌木丛,只有十几根的灌木,冒着清光。 少年奇道。 “这就是宝贝?” 把守灌木丛的魔,看了眼少年,道。 “若要围观,闭上嘴。” 少年一脸不服气,可也老实的闭上了嘴。 少年紧盯着灌木丛,看了许久,实在没能看出,这灌木丛的清光从哪里出现的。 于是蹲下身,想要将灌木拔掉。 他的手还没碰触到灌木。 一把刀,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小子,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做。” 少年一脸无辜,仰着脸对拔刀的魔道。 “我就是想看看,没有别的意思。” 那魔,语气森冷,道。 “若想活命,管好自己的手。” 少年讨了个没趣,站起身,摆着手道。 “我不看了行吧!” 少年说了不看,果然转身离开。 魔收回大刀,目送着少年离开,待少年身影消失在夹道,这才收回武器。 少年躲在夹道一处转角处,看到那魔收回武器,眸光微深。 魔界的天空,从来是暗紫的色泽。 夜晚的魔界,入耳皆是呜咽的丰声。 一道黑影自天际划过,无声无息。 山谷已经被重兵把守。 山谷之上,罩上了结界。 唯一的通道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若想进去,除非隐身。 躲在暗处的少年,正要隐身,眸光流转间,看到山谷夹道地面,有些反光。 他用手指指了指那反光点。 一个小虫子自他指尖飞了出去。 小虫子准确无误的落脚在反光点处。 只听得一声刺耳的钟响。 少年被钟声吓到,打了个激灵。 守门的魔兵,瞬间列队,将武器对准了地面。 当看到只是一个小虫子后。 他们松了一口气。 领队的魔道。 “各司其职,回到自己岗位。” 少年趴在地上,尽量让地面的杂草,掩盖住自己的身影。 这山谷的宝贝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番兴师动众的。 他白天去看了那灌木丛,只是一处平凡的灌木丛,冒了清光而已,这些魔为何这么看重。 当真是宝物出世? 白天他听那小魔说,过了今夜,这宝贝就不再给人看了。 看来就是这几日,这宝贝就要出世。 既然他进不去,无妨多待上几天。 少年这般安慰自己,自杂草丛中站起身。 魔界有许多集市。 大小不一。 这北山是魔界的贫瘠荒凉之最,虽说也有集市,对比其他魔界的山头,可就小了不止一倍。 少年换了身衣服。打算找家客栈,暂时待上几天。 开店的老板是个牛精,膀大腰圆十分精壮。而跑堂的小二却是个狗妖,矮小瘦弱。 兴许是生意不好,连着老板和店小二,一起守在门前。 这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的一魔一妖,将少年吓了一跳。 少年伸出头,小声道。 “我住店,有房间吗?” 老板一听住店,脸上笑开了花,将店小二推了一把,道。 “狗儿,快伺候客人上楼。” 少年看了眼老板,又看了眼,店小二,觉得这家店有点不对劲,就要收回脚步。 那老板牛眼一瞪,喊道。 “你要跑?!” 少年忙道。 “不,没跑,我就是忘了带东西了。回去找找。” 路过的行人,看到这一幕,也有认识的,小声道。 “快看,牛三店里来客了。” “是个少年小伙子,真是倒霉,咱们北山那么多家的客栈,他怎么偏偏选中了牛三的客栈,这下倒霉了。” 有不明者,问道。 “莫非这店是黑店?” “倒也不是黑店,只是牛三脾气大,客栈不咋地,价钱还极高,饭不好吃,还不准说,最惨的是,凡事在他家住过店的,至少也倒霉三天。” 围观不明者又道。 “不至于吧,我看这店的门面挺大,这店老板也不像是个耍混的,有那么夸张吗?” 行人一脸讥讽道。 “我说这位小哥,你不知道我们北山的事,我们魔界四座山,为何只有北山最穷,你以为你是因为我们北山偏僻吗?” 围观者一脸好奇。 “为什么呀?” 行人一脸得意道。 “告诉你吧,我们北山是之所以穷,是因为北山下面是坟墓。你来北山时,可能看到北山的界碑,我告诉你,那不是界碑,而是北山墓碑。” 牛三店外,已经围了不少人,这年头,妖魔界太过太平,好不容易看个热闹,谁愿意放过。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少年听到围观者的讨论,心情忐忑。 少年一只脚在店门门槛里,一只脚在店门门槛外。 在里面的脚,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牛三面色不怎么好看。 他家店之所以生意不好,就是这群人闹的,好不容易来了个住店客人,他们这是不安好心,又要给人吓跑。 牛三怒吼一声。 “都给我滚!” 围观者哪管牛三的怒吼。 妖魔界虽说太平,魔族好战的基因,可是刻在骨子里的,这里不是妖界,不是靠恐吓就能吓跑路人的。 再说,这些人,巴不得和牛三打上一架。 自从妖魔界有了妖主,各种条规颁布,让整个妖魔界变的有了秩序。 对妖而言,这或许是好事。 但是对于魔,这就未必是好事了。 虽说魔们对妖主是服气敬佩的。 可是新近颁发的条例,可是严格杜绝街上打架斗殴的。 若是真的发生了,先动手的惩罚最大。 围观者有好事的,喊道。 “牛三,怎么,想打架吗?你敢吗?上一次被鞭挞的三千鞭,伤还没好吧。” 人群之中,爆发一阵哄笑。 少年清了清嗓子,顺便把脚从店门门槛里面,收了回来,道。 “我说,小爷我要不要住店,和你们有关系吗?都给小爷滚蛋,惹急了小爷,小爷一巴掌都给你们扇飞!” 第149章 小店不赊账 少年环视一圈围观人群,又道。 “小爷知道,你们心底肯定在想,这小子到底是谁,敢这么大的口气。小爷不妨告诉你们,小爷没靠山,小爷有拳头,不信的上来比试比试。” 有魔上前,想要教训下少年,有魔拉住了他,小声道。 “这少年,不是北山魔,你若想要动手可要思量一下,其他山头的法规,是否和咱们北山一样,我听说南山的条律和北山完全不同。” 那魔小声问道。 “不是说,妖魔界通用吗?” 拉住他的魔道。 “你傻啊,南山是魔尊的地盘,能和其他山一样吗。” 那魔恍然大悟,悻悻低下了头。 少年嚣张大笑。 “都给小爷滚,小爷要不要进去住宿,是小爷自己的事。” 围观的人群,随着少年的一声吼,随之散去。 少年转身对老板一笑道。 “店家,你这住宿费怎么算?” 少年变脸之快,让牛三有些适应不来。一听少年问住宿费,老板热情道。 “小哥,咱们店最实惠了,您若住上等房一晚只要三两碎银,若是住中等就只要二两,想必您这般身份,下等房,自然不会住的。” 少年瞪眼道。 “下等房多少?” 牛三一脸失望。 “下等房一晚只要半两银子。” 少年一拍手,道。 “好,就要下等房了。” 话毕从腰间取出二两银子,递给牛三,小二走前为少年引路,少年突然转过身,问牛三。 “你这下等房包早餐和夜宵吗?” 牛三咬牙。“包!” 好不容易来个客人,亏本就亏本吧。 虽说是下等房,不过是摆设简单了些,床褥还算干净。 因为店中只有少年一个客人,小二对少年很是殷勤。 少年翘着二郎腿,喝着一碗白开水,看着店小二忙碌的身影,问道。 “刚才听说,你们北山下面是墓地,你知道是谁的墓地吗?” 店小二显得有些木呐,被少年这么一问,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仰着头想了半天。 “我不知道。” 少年显的有些不开心,怒气冲冲道。 “叫你们老板过来!” 店小二放下手中的东西,去叫老板。 等到牛三过来,少年已经将碗中的水,喝了一大半。看到牛三,道。 “好歹小爷也是花了银子的,怎么你们店小二就给倒了一碗白开水,就不能给点茶叶吗。” 牛三心道:就给你喝白开水我还亏本哪,还想喝茶叶。 面上却笑道。 “不瞒少爷,咱们小店一直没生意,茶叶早就没了,您就将就将就吧。” 少年眯着眼,问道。 “刚才小爷问你们店小二,你们北山下面是不是墓,他竟然不知道,小爷觉得他对小爷不尊重,小爷要退钱!” 牛三咬牙。只不过花了半两银子,摆了一副花了三两银子的谱,若非是店里实在没生意,早就将你赶出去了。 “少爷,您问狗儿没用,这北山的事他也不是很清楚,就算是我这土生土长的本地魔,也是最近才知道,我们北山之所以贫瘠是因为,北山下面是应龙的墓地。” 应龙的墓地?应龙是跟随道祖一起开天辟地的圣兽,听闻三界只有不到二十只,应龙素来长寿,纵然是道祖还命于天后,应龙活个十来万年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若是北山下面是应龙的墓地,这应龙应该是最早死亡的一批,可是应龙的尸骨,为什么要埋在北山下面。 “那,小爷问你,这应龙魔界还有几条。” 牛三一脸难色。 “少爷,这应龙的数量,可不是我们这等小魔能够知道的,别说知道数量,就连见应龙一面,也是难见。虽说应龙生活在魔界,但魔界那么大,应龙又只在圣山活动,普通的小魔,哪里可以见圣兽。” 说到这里,牛三一脸严肃道。 “听闻几千年前,有位大妖,强闯了圣山,带走了一条圣兽,自此圣山便被魔尊下了结界,听说就算是魔君想要随意进出,也是不能了。” 少年听到牛三说。有位大妖强闯圣山,带走了应龙。突然想到,狰砻曾说,师尊去魔界,带走了应龙为他练就无上丹,这么说,牛三口中的大妖,应该是师尊了。 想到师尊,他有瞬间的失神,离开师尊已经将近一千年,师尊不知如今是否还好。阿芫曾说师尊丢了一魂一魄,魔界离不言山不算特别的远,他要不要回山见一见师尊。 清让回过神,见牛三正在好奇的盯着他看,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莫非是幻术失效了,自己露出了黑炭的模样? 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背,见手背白皙并无炭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出去吧,小爷累了,别忘了宵夜,小爷想吃肉。” 牛三咬牙,这混蛋,竟然还想要吃肉,能给你吃草就算是对得起你了! 见牛三离开,清让恢复清冷的模样。 离山千年,他学会了伪装自己。阿芫说。师尊想要他快速成长,他确实在努力成长,他希望自己有日,与师尊并肩作战,而不是被师尊护在身后。 清让交给了牛三四天的房钱。 不过呆了二天,牛三便敲开了他的房门,理直气壮道。 “少爷,您预留的房钱已经没了,您看是不是再拿点银子出来。” 清让气道。 “小爷可是拿了四天的房钱,怎么才住了两天就没了!” 牛三从怀中掏出一个算盘,一本正经道。 “少爷,要不我给您算算您这几日的开销?” 清让显得有些心虚,这两日为了等山谷宝贝的出世,他一直在店中养精神,为此多吃了点东西,其实也不算多。 一日四餐,一餐三斤肉,一瓶酒。 这也不怪清让,他来北山前,一直风餐露宿,沿途的店住宿太贵,吃的东西更是贵的离谱,他穷的叮当响,这里又不是人界,可以捉妖赚钱。 钱袋早就见底了,他自然不好意思去抢别人,只能紧自己的裤腰,少吃一点。 清让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只在里面找到半两银子,他站起身对牛三道。 “老板,先欠帐行吗?” 牛三冷声道。 “小店不赊账!” 第150章 宝贝出世 清让咬牙。 都怪自己没能忍住,若是少吃一些,应该能等到山谷宝贝出世的。 可眼看山谷宝贝没动静,自己的钱袋又已经见底。 他在魔界没有相识的魔啊。 找谁去弄点钱去? 清让道。 “你们魔界,做什么最赚钱。” 牛三打量着清让,清让来北山前,用幻术变成了一个相貌一般瘦弱的少年,穿着也是朴素至极。 牛三见他这幅寒酸样,想起这二日,他对自己呼来喝去的那副嚣张模样,语气不和善道。 “赚钱的生意多的是,您得有本钱,请问您有吗?” 人界常说,人穷志短,清让作为妖魔界的少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沦落到这幅穷酸的模样,还被一个小魔讽刺。 可他兜里没钱,底气也没了。 更何况,若是牛三把他赶出去,他又要露宿街头。 清让考虑,要不要把最后半两银子先给牛三,万一明日山谷宝贝出世,自己抢了宝贝,不就有钱了。 牛三道。 “我看你是个年轻人,若是当真想要赚钱,不如加入魔军,管吃管住,一个月还有金子拿。” 加入魔军?他堂堂一个少主,就算没钱也不至于加入魔军。 作为妖,纵然妖魔界已经统一,对于魔界的仇恨还是让他对魔军有着芥蒂,不管如何,他绝不会考虑加入魔军。 如果不加入魔军,还有哪里能够弄来银子。 清让陷入沉思。 牛三冷声道。 “你的钱,只够今日住宿,若是明日没钱,就请离开。” 怪不得人家说,有钱走遍天下,没钱寸步难行。 清让现在是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了。 牛三离开后,清让坐在屋子里,想了半天,实在没能想出,还有什么能够快速赚钱的机会。 他心道:大不了,明日住在野外,无论如何,这半两的银子,还是不能给牛三的。 傍晚时分。 清让自店中离开。 魔界一到夜晚,街上意外的冷清。 只有寥寥几魔,三两成群。 孤身一人的清让,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清让一心想着赚钱,低着头向前走。 迎面撞来一个汉子,清让没留神,被他撞了一个趔趄。 没等来汉子的道歉。 清让刚抬头,一把锋利的刀,就已经架在了清让的脖颈上。 “小子,大爷没钱了,给大爷点钱,大爷不杀你。”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抢劫? 清让一脸惊喜。 汉子抢了不少魔,还从来没见过。一个魔,被抢的时候,不是哭不是怒,而是这么开心的。 他将刀逼近,冷声道。 “小子,别想什么花招,掏钱!” 清让丝毫不在意,架在脖子上的刀,而是好奇的问道。 “你抢劫,能赚钱吗?” 汉子被清让问的一愣,赚钱嘛。还是能赚的,而且是无本万利的那种,可是这买卖可是拿命去换的。 抢劫是个很有技术含量的买卖。 一般抢劫,不能选择那种一看就很不好惹的人,很有可能不仅没能抢到钱财,还要被反杀。 做为抢劫经验十分丰富的汉子,已经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什么人有钱,不能抢,什么人没什么钱,可以抢。 他一个打量就能做出判断。 清让属于后者,一个没什么钱,却可以抢的魔。 清让自认是个好孩子。 可是,在魔界便不同了。 魔界是个混乱的地方,纵然如今有了法规,约束的也只是愿意守法的魔,不愿意守法的,依旧是不守章法的。 若是让清让在人界抢劫,清让纵然饿死,也不会做。 可若是在魔界。 抢劫还是可以做一做的。 见汉子不说话,清让有些急了。 “小爷问你话哪!” 汉子被清让这么一吼,下意识道。 “能赚钱。” 他突然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在抢劫,怎么感觉是这少年占了上风了。 于是他一脸恶相道。 “要钱,还是要命!” 清让笑了。 就这把破刀,还想杀他? 他面色一凛,周身散出红芒。 一把将汉子踢到在地。 将汉子踩在脚下,恶狠狠道。 “拿钱,还是给命!” 汉子一脸懵,他这是被抢了?! 清让把脚移在汉子的脸上,眯着眼,恶狠狠道。 “给你三息的选择时间。” “一。” 说到一,清让已经幻化出武器。 “二。” 武器已经架在了汉子的脖颈。 清让正打算喊三,汉子喊道。 “我给钱!” 清让将剑收回,接过汉子手中的钱袋,一脚踢在了汉子的屁股上,道。 “滚吧!” 夜色已深。 清让哼着小曲,行走在偏僻的街道。 为了让自己变得醒目一些,他甚至换上了一身白色的衣袍。 清让在夜色中,走了半个时辰。 几乎将北山这座集市,逛了一半。 也不是是他倒霉,还是抢劫的魔幸运,天快亮了,清让也没能再碰到一个抢劫的魔。 清让略显失望,从怀中掏出汉子的钱袋。 抢劫果然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可这汉子太穷了。 怎么钱袋只有一斤金子,半斤银子。 若是明日北山山谷的宝贝还不出世。 清让贼笑。 回到牛三的客栈,天已经亮了。 开门的是狗儿,看到清让,狗儿显得有些吃惊。 清让掏出五两银子,对狗儿道。 “去。给小爷准备吃的,这些钱可是今天的住宿费和饭钱。” 狗儿愣愣的接过银子。 昨天老板不是说,这少年已经没钱了吗? 牛三起床后,得知清让竟然给了五两银子,拉住狗儿问道。 “他哪来的银子?” 狗儿摇头。 “我不知道。” 牛三一脸失望。掂着银子的重量,牛三心道:这小子估计也不是个好东西,自己要不要报官?可想了想,若是报官,店里可就连这一个客人也没了。 牛三打消了念头,管他从哪里弄来的钱,只要银子给了,来路不正就来路不正吧。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清让住在牛三店里的第五天。 清让正在打坐。只听外界传来一声巨响,随之整个客栈晃动不停。 有魔大声喊道。 “山谷的宝贝出世了!” 清让站起身,面前一喜。 可外面还是白天,这宝贝怎么就青天白日的出世了。 若是晚上,他也好趁乱偷,白天怎么动手。 第151章 拯救您 清让正在为宝贝白天出世而感到烦恼。 突闻门外传来嘈杂的喊声。 “这天怎么黑了?” 天黑了? 清让屈指一弹,将窗门打开,透过窗,看到暗紫的天空,压下数层乌云。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那乌云自山谷的方向,逐渐蔓延。 集市离山谷很近。 喊声似乎是从山谷传来。 清让望向山谷的位置,那里已经乌云压顶,变成了黑夜。 集市尚且还有一丝亮光。 随着乌云的蔓延,集市的最后一缕亮光被替代。 清让飞身而起,向山谷飞去。 山谷已经乱做一团。 虽然不少魔拥有夜视的能力,可这乌云出现的太过诡异,竟然让魔的夜视失去了作用,成了睁眼瞎。 趁着他们没有夜视的能力,清让趁乱摸了进去。 清让在混乱之中,打昏了一个魔,换上了他的衣服。 漆黑一团的山谷。 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亮点。 有魔喊道。 “掌灯,谁有火石,快点灯。” 有魔回道。 “不行,这火石点不燃灯。” 这就奇怪了,这到底是什么宝贝,竟然那么诡异。 清让向亮点处摸了过去。 白日的灌木丛,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大窟窿。 清让从地面捡起一个石头,向窟窿丢了进去。 迟迟没有回声。 莫非宝贝在窟窿里面?可这窟窿也太深了一点。 不知是谁,在清让身后,拿着荧光石,站到了清让的身边,问道。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清让转头,见这魔,自己并不认识。道。 “像是个洞,很深。” 那魔道。 “你下去探。” 清让惊讶的指着自己道。 “我去?” 那魔道。 “就你。” 清让道。 “我不下去!” 那魔道。 “你敢不听令?” 不少魔,已经拥簇过来,清让低下头,生怕被人认出。 看来这举着荧光石的魔,应该是这些魔的头,万幸这荧光石的不够亮,低着头的清让,被误认为贪生怕死,那魔头儿也没起疑心。 只是沉声道。 “你可知道,违抗命令是要被消魂的!” 清让骑虎难下,只好道。 “好,我下去!” 那魔头儿倒也有点人情味,听到清让同意下去,拿出了另外一个荧光石,又把一个包裹丢到了他怀里,道。 “这包裹里面是传音佩,你下去后,若是遇到危险,就拿出传音佩。” 清让自包裹乱七八糟的东西,找到了那魔说的传音佩。 看到那巴掌大小的玉佩,他一脸嫌弃。 就这东西,魔界三文钱一个,他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哪。 给清让讲解过传音佩的使用方法后,那魔催促着清让下去。 清让拿着荧光石,看向脚下的大窟窿,问道。 “我就这么下去啊?” 那魔点头。 清让气道。 “难道就没有什么东西护身吗?” 那魔一脸严肃道。 “你放心,若是因公殉职,你的家人我来照顾。” 清让心道:你照顾?你怕是不配。 那魔又道。 “你叫什么名字。” 清让看着脚下的窟窿,随意编了一个名字。 “念意,我叫念意。” 那魔道。 “鲶鱼,我记住你了。” 清让一脸郁闷,正要反驳,那魔一脚踹在了清让的腰眼。 清让一个趔趄,直直的向窟窿洞倒下。 “啊~~~~~~~” 那魔身后是清让的哀嚎声,魔头儿转身对身后的魔道。 “你们守住洞口,我去禀告魔君。” 刚坠入洞时,清让哀嚎了将近半柱香。 当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空中向下坠落。 扯着嗓子又叫了起来。 这一叫,又是半柱香。 清让喊的喉咙沙哑,这才闭上了嘴。 打量起这下坠的空间。 这洞像是一个直筒的洞口,清让原本心底还有些害怕,可察觉到,这洞深到不可思议后,对这洞下,感了兴趣。 这到底是什么洞,竟然那么深。 一个时辰后。 清让打起了哈欠。 他困了。 可身体还在持续下坠。 就在这时,清让耳边响起了一声,石头砸向水面的响声。 这是自己丢下洞口的那块石头? 清让在空中调转了身体。 二个时辰后。 清让已经无聊的开始数起了头发。 鼻尖突然嗅到一股水汽。 他眸光一亮。 从怀中将荧光石举了起来。 透过荧光石的亮光,清让发现,这洞壁开始出现了青苔,这说明,距离洞底已经很近了。 清让打起了精神。 深吸一口气。 而后干呕起来。 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腐烂的味道,强势的钻入了清让的鼻孔。 什么东西,这么臭! 清让将衣袍撕开,团成了二团布团,堵住了自己的鼻孔。 随着清让距离洞底越来越近,那腥臭腐烂的味道,开始辣眼睛了。 清让感觉身上一轻。 心底一凉。 完了,自己的幻术也破了。 “哪个混蛋,敢往老子头上砸石头!” 一声闷响,从清让耳边炸起。 清让不仅心凉,血也凉了。 他抬头看向洞口,可只看到一片黑暗。 谁能告诉他,这洞下面,为什么会有活物! 不是说北山下面是死去的应龙的尸骸吗? 随着清让越来越接近洞底,心也随之下沉。 他脚下再也没有声音传出,可耳边却有粗重的呼吸声。 严格来说,清让是不应该怕鬼的。 可是,当身处在幽闭环境下,纵然有了通天道行,也难保不会害怕。 这是清让给自己找到的,自己应该害怕的理由。 “有活物的味道,好久没有吃到活物了,是一万年还是十万年,老子睡一觉醒来,还是在这鬼地方,该死的地阴,老子要是能出去,一定要将你撕成碎片!” 半柱香后 清让站在一处祭台上,面前是一双眼,一双巨大无比的眼睛。 清让觉得双腿有点软, 他颤巍巍的靠近那眼睛,恭恭敬敬的抱起拳头,弯下腰,十分真诚道。 “前辈,我来救您了!” “你叫我前辈,小虫子,你是谁派来的?” 那眼睛的主人,似乎很是庞大,这声音一出口,一股腥臭的气味,扑鼻而来。 清让强忍住呕吐的欲望,恭敬道。 “小辈是您的崇拜者,知道您被关在这地洞下面,所以自发来拯救您!” 第152章 老子是祖龙! “小虫子,你跳到本龙的额头上,让本龙看看你的样子。” 清让站的姿势很是巧妙。他立在那庞然大物的鼻子上。 清让心想,若是这大东西,想吃自己,只要他嘴巴一张,自己就能很快做出反应。 听到这庞然大物说要自己站在他额头上,清让忙道。 “前辈,万万不可,小辈站在您鼻子上已经是冒犯了您,哪里敢站在您额头,您这不是折煞小辈吗。” “少给老子废话,老子让你站,你就站!” 完蛋了,这老东西,这是想要吃自己啊。 清让双手一拜,对那黑暗之中的庞然大物,恭敬道。 “前辈,刚才小辈从洞口进来,听到您说话,猜想您一定是被压在了这洞中,不知是谁,竟然那么大的能耐,能把您压到这山下。” “你说本龙身上的东西,是一座山?” 那庞然大物,被清让的话,转移了注意力。 听到它的回话,清让松了一口气,只要这老东西,不琢磨吃自己就好。 “难道前辈不知?前辈身上的是魔界的北山。” “什么北山南山,魔界妖界的,老子都不知道,我问你,地阴是不是还活着。” 被它这么一问,清让也犯了难,众所周时,三界之中只有道祖,住在天外天的混沌空间。 地阴祖已经消失了十多万年,谁知道活着没活着。 清让倒也没打算隐瞒它。于是答道。 “前辈,现在三界只有道祖,没有听说过地阴祖的消息,听说地阴祖在十万多年前,就已经失踪了。” “什么!那该死的地阴已经失踪了!” 庞然大物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似乎对那地阴的失踪很是不满。 看来它应该是和地阴祖一个时代的。 不是说,第一批的应龙已经死了吗?怎么还活着。 还被关在了这北山下面。 还是说,这东西不是应龙,而是另外一种生物。 “她竟然失踪了,谁干的!老子问你谁干的!” 庞然大物变得躁狂起来,清让站在它鼻子上,险些被甩下去,踉跄着身形,答道。 “小辈也不清楚啊,小辈才活了几千年,哪里知道那么久远的事情!” “什么?你不知道?!你不是知道,就是没用的虫子,老子好久没开荤了,虽说小了些,好歹也是个荤腥,老子吃了你!” 清让被吓到脸色发白,忙道。 “前辈,前辈,我想起来了,三界流传:地阴祖曾经在十万多年前,失去了神智,被道祖压在了大地。小辈也是偶然听闻,至于是不是真的,小辈可不知道啊。” 庞然大物的眸光一冷。她怎么可能失去神智,又怎么可能被天阳压在了大地,当年的地阴可是连天阳都不放在眼底。若是天阳能制住地阴,他至于被地压在这深渊下面嘛! 这小辈在说谎! 清让离它很近,察觉到它眸色变深,猜想这传说,必定不能让它信服。 于是不等它发火,又道。 “前辈,不瞒您说,别说您不信,小辈也是不信的。小辈曾经找过古籍,还真让小辈在古籍上找出了蛛丝马迹。听说地阴不是无端失去了神智,而是被什么东西害了。地阴祖失去神智后,杀了第一批的仙神、妖魔、几乎将三界的生灵屠尽。” 这话它倒是信,地阴和天阳不一样,她本就是离经叛道的灵,自从天地开启后,便对天阳造出的仙神诸多不满。不止一次扬言要杀了这批仙神,再造一批。 她能做出这种事情,未必是失去了神智。可那妖魔可是出自她手的灵,为何她要杀了妖魔? 莫非她当真失去了神智,可那时的三界,除了天阳,还有谁能有这般能耐,能暗害她。 “你继续说下去。” 听到了它的首肯,清让稍微平复了下心情。 “古籍上说,地阴祖是心甘情愿被道祖封印的,还说地阴祖还会重回三界。” 这话自然是清让瞎编的,地阴祖的事情,他还是听白术谈及过一些。 不过那白术说这些的时候,总是看着师尊。 而那时,师尊的表情,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莫非师尊也知道地阴祖? “小虫子,你说你是敬佩本龙,才下来深渊的?” 清让一脸真诚,点头道。 “前辈,小辈是真的敬佩您啊!” “这三界还流传着本龙的传说吗?” 听到它这么问,清让猜想,这老东西,十有八九可能真是应龙了。 于是道。 “前辈,应龙的传说,直到今日依旧在三界流传,无人不敬佩您,无人不景仰您啊,想当初您和道祖开天辟地,那是何等的风采,小辈是没赶上,若是赶上了,就是看过当即死了,也是死不足惜啊。” 庞然大物的声音,语气带上了自豪。 “你这小虫子还算识货。” 他果然是应龙,看来自己是堵对了。 没等清让放下心,那应龙又森冷道。 “小虫子,你给老子记住,老子不是应龙,老子是祖龙,应龙是老子的后代。” 清让暗中翻了个白眼,祖龙应龙还不是一样嘛。 “小虫子,本龙很喜欢你,你叫什么名字。” “回前辈,小辈的名字不足一提,您叫小辈念意就好。” “鲶鱼?这名字不霸气,本龙给你取个名字吧,叫震天,龙震天,一听就很强。” 龙震天?这名字很是一言难尽,清让心道,什么鬼名字。 再说,自己取的名字叫做念意,为什么你们总是将这念意,叫做鲶鱼,这名字难道就那么难记嘛! “震天啊,你说你是从深渊上面下来的?” “是的,前辈。” “那你一定知道,现在三界之中的事情了,来,给本龙好好说说,外面的故事。” “前辈,现在的三界,和您以前的三界可是不一样了。您知道吗?现在您在的这里是魔界的北山。” 祖龙道。 “魔界?不是妖魔界吗?” 他记得,妖魔界可是地阴造出的一界,当年天阳造仙神,造出仙神,仙神便有了灵。可地阴造妖魔界,先造界,后造飞禽走兽,竟然让飞禽走兽自主启灵,为此他还嘲笑地阴脑子有问题。 当然,他嘲笑后,被地阴打了个重伤,这就不提了。 第153章 造化 莫不是妖魔界因为地阴的失踪,已经分崩离析? 若是这样,依照地阴的性格,回到三界,岂不是要把如今的妖魔界回炉重造。 清让继续道。 “前辈别误会,妖魔界已经有了新主人,几千年前,妖魔界的妖魔两界确实是分开的。不过二千年前,妖魔界出现了一位大能者,将妖魔界一统化整。如今的妖魔界只是为了区分妖族和魔族,才将其称为妖界和魔界。” 祖龙问道。 “你说的大能者,是谁?” 清让道。 “前辈,如今妖魔界的妖主,叫做芫意。” 芫意?不知是谁的徒弟,既然能够一统妖魔界,想必必是哪位天尊的得意弟子。不知是白术还是元始天尊的弟子。 祖龙与清让谈话间,将自己身体逐渐缩小了些。 清让感觉到脚下的震动,飞身而起,立在水面。 对面的庞然大物,虽然缩小了一大半依旧可怖。 不过,因为祖龙身体缩小,清让倒是能看清面前的祖龙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了。 那是一条巨大的五彩斑斓的金龙,他身体像是被卡在一个洞中,所以只露出了一个脑袋,但仅仅是一个脑袋,就有小山大小,可想而知,若是没有缩小身体,这祖龙该是何等的巨大。 清让觉得有些奇怪,于是问道。 “前辈,小辈看您身形威猛,为何会被困在北山之下,难道前辈不曾想过出来吗?” 清让这么问,也是给自己留了一个后路的。 他想要知道,这祖龙到底能不能从这里出来,若是能出来,自己的一篇鬼话,一定会露馅儿,若是不能出来。自己在洞中所说的一切,祖龙信也要信,不信也要信。 清让和祖龙交流半日,也大概得知了,这祖龙的脾气。 这祖龙想必是性如烈火,若是被他知道自己骗了他,恐怕天南海北,自己也是逃脱不得的。 清让不问还好,一问祖龙的龙眼升起了熊熊怒火。 “老子当年跟随道祖也是开过天,劈过地的,可那地阴是个王八蛋,就因为老子和她脾气不合,她竟然将老子压在了深渊之下,若非老子福大命大,早就化成了白骨。” 说到这里,祖龙眸中露出苦涩。 他如今虽然能够苟延残喘,可早已和当年的自己,有了云泥之别,道行更是不复当年的巅峰。当年的他可是能和地阴一战,可如今的他,若是地阴还活着,恐怕一个指头就能戳死自己。 原来,地阴将他压在这深渊后,用了禁法困住了他的身体。 被困在这深渊十万年,他身体已经腐烂,尾巴已经化成了白骨。 仅剩下龙头还算完好无损,就连腹部也已经开始腐烂。 他心中清楚,当腹部腐烂后,自己恐怕也要死亡。 但他怎甘愿死在这深渊之下。 所以才有了北山山谷一处灌木丛冒了清芒。 这是他吐出的一股清气,想要吸引外界前来探宝。 可他没想到,如今的三界,和他当时的三界已经不是一个时代,当年的远古那是巨人层出不穷,而如今的三界,只有寥寥几人能够勉强一战。 他本想,那清气能够吸引到一个强者,打开禁术,却没曾想到,迟迟无人敢来。 所以他只好,自己破开深渊的洞口,吸引人进来探宝。 看到祖龙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清让心底稍安,这么说,这祖龙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的。 可清让还是趁着他没留神,后退了几步。 毕竟这可是祖龙啊,还是跟过道祖的祖龙,还是离远点安全。 祖龙沉浸在自身的情绪中,倒是没有察觉到清让的小心思。 他回过神,道。 “本龙何曾不想出去,可那地阴太过可恨,这禁术,本龙琢磨了十万年,才琢磨出一点头绪,这禁术是用她道源所化,除非是她亲自前来,否则本龙还是要困在这深渊之内。不过,本龙琢磨了十万年,也琢磨出了禁术破解的方法,这禁术若是从里面破开,几乎算是不可能了,但是要从外界破开,这难度就小了。” 说到这里,祖龙看向清让。 清让后退了几步,摇头道。 “前辈,我不行的,我才修行了二千多年。” 祖龙大笑。 “老子说你行,你就行,你不是说,你景仰老子嘛,既然敬仰,为老子出点力,又有什么。你过来!” 清让将目光看向洞口,可这洞实在太深,上面又没有光源,他自然也看不到什么。 “你想跑?” 祖龙活了多少年,清让这一抬头,他自然就清楚了他的心思。能活到他这个岁数,深谙世故人心,清让这样的小伎俩,小心思,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清让一脸无奈道。 “前辈,小辈真的不行啊,小辈只是妖界一个小妖,修行才不过二千多年,当不起这般重任啊!不如前辈送小辈上去,让小辈为您去妖魔界找一个合适的人?妖魔界这般大,一定有比小辈更合适的人选。” 祖龙道。 “不必找其他的,老子看你就很好。” 祖龙说完,不等清让回话,打开龙嘴,深吸一口气。 清让立在水面,不等反应过来,脚下的水伴随着身体,一起被祖龙吸了过去。 清让直觉的头皮发麻,这祖龙该不会要吃了他吧? 祖龙将清让吸了过来,那巨大的龙嘴,鳞甲清晰可见,恶臭更是刺眼。 清让被熏的眼泪汪汪。 祖龙却以为他怕了,怒道。 “这点出息,老子是给你造化,胆子这么小,日后怎能成大事!” 一只龙爪,搭在了清让的肩膀。 清让流着眼泪,想要辩解,奈何那恶臭腐烂的味道,让他张不开嘴,只能任由祖龙用爪子抓起他。 祖龙的爪,一爪抓住了清让的肩膀,一爪放在了清让额头。 龙爪很是巨大,说是抓住了清让,其实也仅是用了一根龙指,搭在了他的肩膀。 而另一只爪,伸出了一只龙指,搭在了清让的额头。 龙爪微微用力,清让闷哼一声,脸侧出现了妖娆的彼岸花。 看到彼岸花的出现,祖龙奇道。 “你是彼岸花成就的妖身?” 第154章 新年快乐呀! 随着祖龙的诧异。 清让只觉头痛欲裂。 祖龙竟然将那龙指,探入了他的灵海。 随着祖龙将手指陷入清让灵海,祖龙在清让灵海竟然发现了无上丹的痕迹。 无上丹,自鸿蒙初启,便是天地的灵丹。 无上丹最大的作用是逆转,在鸿蒙时,这种丹药对普通的仙神而言,是鸡肋仙丹。 练就无上丹的丹副和主药太过于贵重,不管是应龙身还是鲲鹏血,这都不是普通的仙神能够得到的东西。 相比之下,许多能够提升修为的仙丹,更加受追捧。 不仅需要的东西不贵重,效果还好。 鸿蒙时的仙神,是第一批仙神,他们是出生便拥有仙神之体的仙神,和如今的三界的仙神自然不能同日而语。 若是做比较,当年的仙神,一个可打如今的仙神十个。 鸿蒙时期的仙神,是真正的仙神,而现在的仙神,只能称为仙人、普神。 当年道祖为女娲炼就无上丹,创造人界,用的应龙身是他的化身,对于无上丹,他感触很深。 无上丹对普通仙神是鸡肋,但对于他们这种大能者,却是不可求的神丹。 无上丹的使用并不苛刻,最大的作用是逆转。 若是龙身,吃过无上丹可变龙神。 当年的女娲不过是普通的神,就因为吃了无上丹,才有能力创造人界。 但这丹药,在祖龙的印象里,只出现了一次。 这少年的灵海竟然有无上丹的痕迹。 显然这少年原本并不是妖,而是用了无上丹才变成了妖。 如今的三界,除非道祖能有这般能耐,可以练就无上丹。 除了他之外,只要那该死的地阴,才有道源。 这少年莫非是道祖的徒弟? 可不对劲,这少年显然不是第一次修成妖身,若是用了无上丹化成了的妖身,身体应该有天地的清气,而非是地府的阴气。 这少年有秘密! 对祖龙而言,得知一个人的秘密,并不困难。 清让头痛欲裂,却还保持的清明。 当察觉到祖龙想要对他搜魂,他开始挣扎起来。 当年冷貉对他搜魂后,将他消魂,成为了他的阴影。 清让的挣扎,在祖龙的爪下,不过是小打小闹一般。 清让并不那么觉得。 察觉到祖龙对他要搜魂后,他已经将彼岸花捏在手中。 当祖龙将爪子探入了他的脑海,他将彼岸花甩出。 一朵巨大的彼岸花,骤然炸开。祖龙不曾防备,被那彼岸花,吓了一条。 他疑惑的将清让拿在自己的眼前。 “你做什么!” 清让咬牙切齿道。 “你想要搜我的魂!” 祖龙道。 “你不愿意?” 清让道。 “不愿意!” 祖龙道。 “不愿意就不愿意吧,本龙问你,你曾经吃过无上丹?” 清让点头。 “吃过。” “你自哪里得来的无上丹?” 清让道。 “我师尊与道德天尊有旧,是道德天尊看在我师尊的面子上,才为我炼制的无上丹。” 祖龙心底冷笑:看来他并不知道无上丹到底是什么样的丹药,白术虽然是道祖的徒弟,可无上丹若没有道祖的首肯,根本炼制不成。若是像他所言,地阴早已消失,那么无上丹已经是得了道祖的首肯,才能炼制出来。这小子莫非被道祖看上了? 若是这样,他可不能随便就杀了他。 祖龙自问,自己还没有狂到,敢动道祖的人。 可既然他是道祖的人,为何会在妖魔界? 祖龙道。 “你既然不想让本龙搜魂,本龙不搜便是。不过你要告诉我,你师尊是谁。” 清让自然不能将自己师尊是芫意告诉祖龙,他道。 “我师尊是位白须的老者,他说他是位仙人,看我灵根不错,才收下了我。” 白须老者?莫非是道祖所化? 他跟随道祖也有上万年,知道道祖最是爱美,若是化身,也绝不可能化身为老者,十有八九会化成一个俊美的公子,莫非十几万年已过,道祖转了性子? 毕竟他在深渊被压了十万年,对外界已经缺乏了足够的认识。 对于清让的话,也信了五分。 于是不再追问。 他重新按住清让,将手指探入清让的灵海。 因为他灵海带着无上丹的丹气,又或者因为食用过无上丹,灵海极大。 三界中,灵海越大,代表实力越是强悍。 若芫意这种,灵海若一方世界,在三界已经无人能与她对敌。 而清让的灵海,因为有无上丹,竟然出现了一方世界的雏形,这对祖龙来说很是意外。 要知道,灵海有多大,便以为着,这个人的潜力有多大。 像清让这种小妖,竟然能够拥有这样的灵海,这意味着,若是他能活到一万岁,这三界必有他一席之地。 祖龙起了爱才之心。 现在看来,若他说的那白须老者是道祖,定然是也知道,他灵海的一方世界。 这少年前途不可限量。 祖龙原本打算,将自己的道行传给他一些,然后让他去外界,解除封印。 祖龙并不担心,他会携带自己的道行消失,作为一个活了十几万年的龙,若是这么简单的将道行传给外人,恐怕不是傻子就是弱智了。 祖龙打算,传给清让道行后,就将他的意识抹掉,成为自己的傀儡。 但既然他身上有无上丹,他口中的师尊,又有可能是道祖。 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祖龙问道。 “你说你有师尊,你师尊可曾让你拜师?” 清让想了想,自己被师尊收养后,好像并没有举行过拜师典礼。 再加上,清让不愿意师尊是师尊。 于是道。 “没有,师尊并没有收下我,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要拜师尊为师。” 祖龙一喜。 太好了! 他一脸严肃道。 “龙霸天,本龙问你,你可愿,拜本龙为师。” 祖龙本以为,他会满口同意。毕竟自己虽然比不上道祖,可也是道祖之下的第一龙,又是祖龙,他能拜入自己门下,这是他的造化。 谁知道,清让竟然道。 “不愿意!” 这龙不仅臭,还给自己取了一个龙霸天的鬼名字,他才不想拜他为师,若非被逼着下了洞,他早就跑了。 还拜师?! 第155章 抱歉,昨天缺勤了! 他不仅是想多了,而且想的太多了! 可面对祖龙,若是直接拒绝,难保他不会恼羞成怒。 于是清让一脸为难,像是天人交战一般,整个脸拧成了包子。 祖龙确实看上了清让,所以倒也没有催促他。 祖龙原本并没有仔细打量过清让的模样,此时他缩小了本体,倒也能仔细的打量起他的模样了。 他被关在深渊十万年,早已适应了没有光源的深渊,所以没有光源,对他而言并不影响到他的观察力。 他长相很是奇特,肤色很黑,没有眉毛,嘴唇很大,像是夹了两根香肠,如果忽略了那过分庞大的嘴唇,像是一颗黑色的蛋。 这让祖龙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他年轻时,极尽风流,所以三界的应龙一度数量超标。这么多孩子里面,他最喜欢的是大儿子,大儿子尚且未曾孵化时,也是这黑乎乎的模样。 想到自己被关在深渊十万年,也不知那大儿子是否尚在三界,祖龙心底平添了几分惆怅。 清让面上虽然做出那副纠结的模样,可暗地一直在打量着祖龙。 就在这时,清让怀中发出了一声声的呼唤。 “鲶鱼,鲶鱼,你还活着吗?洞底的情况怎样了?” 听到这声音,清让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当日那魔头儿给自己的传音镜,他脑海灵海乍现。 祖龙将目光看向清让怀中,发出声音的位置。 清让从怀中取出传音镜,当着祖龙的面道。 “头儿,我已经来到了洞底。” 镜后,马上传来了声音,似乎很是兴奋,连带着声音,也跟着尖锐起来。 “怎么样了,这洞底是不是真的有宝贝?” 清让对祖龙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祖龙本来就不信清让口中说是为了仰慕自己才来的深渊,听到镜中的对话,倒是释然了。看来他在外界只是一个小喽啰。 镜后的声音,十有八九就是要他来深渊的人。 祖龙对清让点了点头。 清让这才道。 “头,确实有宝贝,可是这宝贝太大了,我一个人恐怕带不上去。” 镜后面,传来魔头儿的声音,带着兴奋欣喜道。 “鲶鱼,你先安心在洞底等着,我已经去回禀了魔君,想必魔君再有半日就会来到北山。待我回禀魔君,便想办法,让你回来。” 传音镜平静下来。 清让收回传音镜,看向祖龙,语气带着内疚,自责道。 “前辈,小辈骗您了,小辈不是瞻仰您才来的洞底,而是被我们头踢下来的。小辈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妖,是为了躲避仇家,才来到了魔界,冒充的魔界的魔,也不知走了什么倒霉运,被我们头看上,一脚被踢到了洞底,这才遇到了您。” 祖龙哈哈大笑。 “这有什么,本龙早知道你小子说的是假话,老子被关在这深渊十万年,虽然不知外界如何,但十万年,足够抹去本龙在三界的痕迹。你小子在外界有仇家,不正好拜本龙为师,本龙带你报仇。等本龙出去,我们师徒二人,驰骋三界,哪个不尊我们师徒二人。” 清让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他可是有师尊的人,他师尊还是妖魔界的妖主,莫说驰骋三界,若是让师尊知道,自己拜了一条龙为师,恐怕连带着这龙和自己,都要被师尊打死。 驰骋三界?恐怕连妖魔界也踏不出。 祖龙自然不知,清让心底的想法,以为清让还在犹豫,心想自己要想哄骗这小子,还是先要给这小子点甜头的。 于是他对清让招了招手。 “你过来。” 清让心底警钟长响,面上却一副茫然的模样。 清让来到祖龙面前,祖龙将龙爪抬起,一股腥风直接呛入清让鼻孔,险些让他窒息。 正在这时,一股力量从胸口传到四肢,清让只觉四肢舒泰无比,无数暖流从胸口流向灵海,原本灵海已经有了一方世界的雏形,在这力量的加持下,那雏形竟然快速增长,只是片刻,半方世界竟然出现在灵海。 随着半方世界的出现,清让觉得身体的骨头处酥痒无比,肉眼可见,原本少年身量的清让,在瞬间竟然长大了许久。 要知道妖魔界的妖,道行的高低,是由年岁增长而随之增加的。 除却芫意这种逆天的存在。 妖魔界的妖魔,五千岁的是一定打不过一万岁的,一万岁也是打不过两万岁的,这是铁定的规律。 而祖龙送给清让的这甜头,可不简单。祖龙一心想要收清让为徒,自然对自己的徒儿很是友善,给的力量乃是祖龙的源血。虽说比不过道祖的祖源,但也不弱于祖源。 毕竟他可是三界的第一条祖龙,当年是随着道祖一起开天辟地的。 若非被地阴压在了深渊,如今的天外天混沌空间,他是当之无愧的道祖之下,第一龙祖。 清让自然也没小瞧了这暖流,当发现自己,竟然道行平添了近万年的功力后,清让除了震惊,心底更是一暖。 他没想到,祖龙竟然对自己这么好。 这三界,除了师尊,祖龙还是第一个对自己这般好的人。 面对祖龙给自己的功力,清让认真的后退一步,直接跪在了地面。 “小辈,多谢前辈的恩赐!” 清让是发自内心的感激祖龙。 祖龙托起清让道。 “不需如此,你既然不愿拜本龙为师,本龙可以等,前辈就前辈吧,本龙活到这般年岁,谁知道还能再活几万年,你若不愿继承本龙的功力,本龙绝不会强迫你。” 清让心怀感激,正色道。 “前辈,您说若去外界,可以让你从这洞中脱离?” 祖龙道。 “本龙在深渊研究了十万年,若在洞中,这禁术是不可破的,但是在外界,这禁术却很容易破除。地阴设下的禁术,在外界应当是个结阵,你若能找到阵眼,将阵眼打破,本龙便可回到三界。” 清让沉思片刻后道。 “前辈,您说这里是深渊,可小辈在外界看,这里不过是魔界的一个贫瘠的山头罢了,这阵眼小辈道行太浅,没有看出北山何处有结阵。” 祖龙道。 “这并非是你道行高低的问题,地阴是何等人物,她设下的禁术,绝非三界生灵能够察觉的,莫说是你,恐怕就是三界最强者,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第156章 回外界 地阴祖乃是道祖的一体同源的大地之母,若是她设下的禁术,清让自认自己没本事破除。 但听祖龙所言,他似乎有办法,于是他道。 “前辈,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小辈去外界后,找到禁术的结阵?” 祖龙沉吟道。 “本龙猜想,这结阵应当不难发现,你过来,本龙送你三滴源血,这源血是本龙存活之根本。你吸收这三滴源血后,在外界寻找结阵应该不难。” 祖龙表情严肃道。 “你切记,这源血的力量太过强大,你虽然能够吸收,但恐怕一时半儿,并不能将源血同化,出去后,要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好生将源血融化成本身的力量。本龙知你用过无上丹,那无上丹虽然已经消化,但无上丹是鸿蒙的第一丹,妙用无穷,你被它改造过身体,只要你的灵魂不灭,这无上丹的妙用便能再次激发出来,这三滴源血可以助你激发无上丹的潜力。” 话毕,祖龙额心出现三滴金色的血珠,那三滴血珠,不需细看,便知远超三界众仙神心血,祖龙不是一个喜欢婆妈的龙,他既然喜欢清让,又想要收他为徒,对他自然不会吝啬。 不待清让有所反应,他便将三滴血,打入他胸口。 清让感激道。 “前辈您……。” 祖龙道。 “别磨磨蹭蹭的,这可是好东西。若非被压入深渊之前,本龙将源血隐藏,才得以苟延残喘,地阴那老女人,早就将源血夺了去,这些年,若非是源血尚在,本龙也活不了那么久。本龙送你出去后,你一定尽快找到结阵,本龙支撑不了许久了。” 祖龙对清让没有丝毫隐瞒,他呆在深渊十万年,如今随着源血的衰弱,身体也随之腐烂,若是腹部也随之腐烂后,恐怕以后三界祖龙将成为一个永远的传说。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迫切的将源血交给清让。 对于他而言,清让成为了孤注一掷的希望。 他将源血交给清让,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好的打算。 他活了太久,对于世俗人心,有着深深的不信任,但清让,他还是选择了信任。或许是因为他是自己十万年来见的第一个生物,或许是他和自己的大儿子有着相似的外表。 不管是怎样,他既然选择了清让,便不会怀疑他。 清让向祖龙深深一拜。 祖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声音变得有些苍老。 “孩子,希望你不要负我。” 祖龙上扬龙爪,卷去飓风,那飓风拉起清让,向洞口而去。 清让站在飓风中,看着祖龙。 没有说话,万语千言的感激,他选择记在心底。 到达洞底,清让用了不少时间,可离开这深渊,因为有祖龙的帮助,只是片刻便到达了洞口。 被飓风送到了洞口前,清让便变化了身形。 到达外界后,果然魔头儿守在洞口正在向下张望了什么。 看到清让竟然被飓风卷着,送到了洞口,他满眼震惊道。 “鲶鱼,你怎么上来的!” 清让装作一脸惊喜的表情道。 “头儿,洞底是宝贝啊!真正的宝贝!” 听清让这么说,魔头儿欣喜道。 “洞底的是什么宝贝?” 清让道。 “头,里面是一条金色的龙,那龙血可是好宝贝,它如今已经奄奄一息,你看到那飓风没有,那飓风便是龙血所化。” 金色的龙?魔头儿心底一惊,听老一辈的魔说,北山是墓,至于墓中的是什么强者,无谁知晓。 若是鲶鱼所说为真,那这北山下面的墓,很有可能是龙墓,龙在三界不算什么稀奇的东西。 真正高贵的龙,当属应龙,而应龙之最是五彩应龙,那可是祖龙的血脉。 据说,五彩应龙之中,当属黑色为贵,金色为尊,若北山下面的是金色的龙,那很有可能是金色应龙,而且可能是拥有纯正祖龙血脉的应龙,这对魔界来说是大喜! 魔头儿,抓到一个守在洞口的魔,问道。 “魔君何时能到北山?” 那魔道。 “回头儿,应该还要几个时辰,报信的才说,仪仗刚到南山郊外。” “等不急了,鲶鱼,你随我一起去见魔君。” 清让自然不想见魔君,狰砻与他有故,在妖界呆了上百年,若是见到他,恐怕一眼就能将他认出。 可魔头儿心急领功,哪里会照顾清让的想法,不由分说的就拉起清让,飞上了天。 清让若想挣脱,很简单,可一旦挣脱,魔界将会为了保守这个秘密,对他进行不死不休的追杀。 虽说祖龙前辈,送了他近万年的道行,和三滴源血,但源血他尚且未同化。若想靠着这祖龙送给他的道行,躲避魔界的追杀,清让还不至于认为自己打得过狰砻。 为今之计,只能暂时去见狰砻,可怎么才能让狰砻发现不到他的真身份,这才是问题。 清让想到了祖龙给他的三滴源血,他在灵海,试着寻找源血,果然在灵海的半方成型世界,找到了源血的力量。 他一边随着魔头儿向南山飞去,一边焦急的融合源血。 这源血可是罕见之物,莫说是现在的三界,就是洪荒时代,祖龙的源血也是至尊之物。 当年芫意来魔界杀应龙,狰砻宁可被芫意发现,也要抢走应龙的血,应龙血对魔君尚且这么大的吸引力,更何况这可是跟随道祖的祖龙的源血。 当清让在灵海,试着去融化祖龙的源血时,那泛着金光的源血,对于清让的融化,并没有排斥。 这倒是让清让心底一喜。 可当他融化掉源血的边缘,灵海瞬间翻滚起了莫名的力量,这力量在他灵海狂肆的挣扎,于是同时,清让的外表出现了变化。 原本化身成魔界少年的模样,竟然开始分裂起来,若非魔头儿心急不曾注意到清让,恐怕早就发现了蹊跷。 清让面色一红,强压住灵海狂肆的力量,尽管如此,他的修为还是不足矣,压制源血的力量,他身体一顿,噗哧吐出一口黑血。 魔头儿一惊,看向清让。 清让勉强挤出一个无力的笑容,随后坠下云去。 第157章 师徒重逢 魔头儿见清让坠云,急忙去接。 却见,清让周身竟然出现了狂肆的红芒。 魔头儿微怔,鲶鱼身上的力量波动怎会如此厉害? 他不过是魔界一个普通的魔头儿,自然看不出清让周身狂肆红芒的诡异。 不言山 妖殿 立在殿门外的男人,手中端着一碗黑色的汤药。他似乎已经立在这里多时,肩膀上积了厚厚的尘土。 尽管如此,男人手中的汤药,还是保持着合宜的温度。 虎裎从外面而来,看到男人,并没有露出诧异的表情,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他像是和男人很熟,但却保持着恭敬的态度,对男人调侃道。 “天尊,您还没回去啊?” 男人淡淡扫了眼他,道。 “你要见芫意?” 虎裎点头,道。 “魔界出了点状况,我正要向妖主禀告。” 男人道。 “你既要进去,把这汤药,一起带进去。” 虎裎连忙摇头,无奈道。 “天尊,这小妖可不敢,您还是亲自去送吧。” 被虎裎拒绝,男人将目光探向殿内。 重重帷幔后,女人一身银白狐裘,慵懒的斜躺在卧榻。 女人面色稍显苍白,眸光妖冶眸色为银,唇色冶艳,令望者有种摄魂夺魄的惊艳。 这种艳绝,似乎不该存于三界,于是望之一眼,便觉亵渎。 殿内的女人,似乎察觉到男人的目光,慵懒的抬起头,与男人的目光对视。 “白术,你还不滚蛋?” 若论容貌,三界无人可比,若论阴损毒舌,这女人也是独一份。 白术温柔道。 “药已好了多时,你还要闹多久?” 芫意声音轻,语气极冷。 “你在外面呆了多久?” 白术道。 “不多,才半年而已。” “进来吧。” 芫意也觉他耐心可嘉,语气略缓。 得了她的首肯,白术松了一口气,踏入了殿门,虎裎也随之走了进来。 隔着帷幔,他双膝下跪,对芫意道。 “妖主,魔界出了一样宝贝,闹的魔界沸沸扬扬,魔界有魔报信,说是宝贝出世后,北山下面出现了一个大洞,派遣进洞的小魔回道,里面是条龙。” 白术直接进了帷幔后,立在了卧榻一旁。 芫意看了他一眼,随后淡淡道。 “什么龙?你派小妖过去打听下,若是小龙,便不必回禀了。” 她声音略带疲倦。 待虎裎离开,白术将黑色的汤药,递到芫意面前。 “喝了它。” 芫意看到那黑乎乎的汤药,皱起眉。 “本主说过,这汤药,本主不喜欢喝!” 白术从怀中取出一个水晶瓶,那瓶子晶莹剔透,里面放着三枚粉色的果子,他倒出一枚,放在手心。道。 “这是自西王母处得来的瑶池仙果,甘甜生津,喝完汤药,再吃果子,不苦的。” 芫意盯着白术冷笑。 “你这是,当本主是三岁孩童了?” 白术道。 “你若不是,便将这汤药喝掉,证明一下。” 芫意眯眼道。 “你们天外天最近是越发清闲了。” 白术道。 “你不必威胁本尊,若是不想让本尊出现在你面前,你大可喝掉这碗汤药,本尊马上离开。” 芫意看着白术手中端的汤药,果断的接了过来,她眸光复杂,看了眼白术,而后将汤药一饮而尽。 顿时味蕾弥漫着涩苦的味道,让她不禁皱起眉眼,白术将果子捏在手中,对她道。 “张口。” 不见她张口,白术直接将果子塞进了她口中,酸甜的果子,入口生津,瞬间清扫了口腔中的涩苦,芫意舒展眉头,从白术手中,将水晶瓶拿来。 她将水晶瓶,把玩在手中,倒是个好东西,果然不苦了。 白术任由她拿走水晶瓶,这瓶中的三枚仙果,是他用三枚仙丹,与西王母换来的,他自然不会告知芫意。 白术身影逐渐透明。 芫意正想对他说些什么,突然眉心一热,白洁的额头,浮现出道纹,芫意面色一冷,坐起身。 清让有危险! 魔界 北山边界 一团红光之中,隐约可见一人痛苦的抱住了头。 红光一侧,一个魔,正在守着他。 芫意挥袖,一个光罩将红芒罩住。同时,时间仿佛停滞。 魔已经保持着焦急的面色,看着红芒,瞬间停滞。 周围的一切,在她挥袖之后,停滞下来。 踏入红芒,芫意变幻了出一个青年的模样。 将清让扶起,盘坐在地面,她一手探向清让后胸,一手结印,打入清让灵海。 当结印碰触到灵海狂肆的源血力量后,芫意面色一冷。 这源血的力量,很是熟悉。 她目运银光,看向清让灵海。 灵海是一方雏形的世界,半边是灰蒙蒙的混沌,而半边却是清明。 三滴源血,两地沉寂在灰蒙蒙的混沌之中,一滴却悬在清明世界的上空。 那滴金色的源血,将清明的世界笼罩起来,无数血丝侵入边边角角,似乎是想要,将这半方世界侵蚀。 芫意指尖亮起清芒,卷起那滴源血,夹在指尖,她将源血凑到鼻畔,而后看向清让。 他怎会有祖龙的源血? 鸿蒙时,她已经将祖龙压在了深渊之下,按说他早已死去,若非他没死,那她去紫霄宫时,那祖龙的尸骸,又是谁? 清让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嗅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灵海处的痛楚已经消失,他尝试睁开双眼,却看到一个男子,背对着他,手中捏着一滴金色的血。 他认出,那是祖龙送给自己的源血,心中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戒备地对那男子道。 “你是谁?” 男子转身,看向他,似乎是觉得他苏醒的太早,于是面上带着几分郁色。 “这源血,你自哪里得来?” 男子很是陌生,可莫名,清让觉得他很熟悉。 甚至升出几分亲近感。 纵然是男子没有回答他的疑问,他却诚实答道。 “这是一位前辈送我的。” 芫意看向清让,眸底生出清芒,那清芒射入清让脑海,当芫意看到那庞然大物与清让交谈后,她眸色极冷。 祖龙没死! 她心底生出杀意,那老龙可不是一个和善之辈,将这源血送给清让,不知是心存了什么恶念。 不过他既然愿意将源血给清让,倒也不失为清让的造化。 第158章 得造化 这源血倒是真的祖龙源血,但是依照清让的道行,若是让他自己同化,会有性命之忧。 芫意联想到虎裎所说,恐怕这一番风云,是祖龙为了逃出禁术,故意而为。 只是没想到,清让竟然会遇到祖龙。 “请问,阁下是?” 芫意看向清让,这孩子许久不见,长大了许久。 她身体依旧日渐衰败,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她对三界众生,并无什么不舍,只是她抚养的孩子,还未成成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妖主。 “闭上眼,我送你一场造化。” 清让眸底弥漫茫然,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这陌生的青年,他与他素未谋面,为何要对自己这么友善。他身上有种熟悉感,莫名令清让信任的熟悉感。 不等清让去研究这熟悉感,男子已经一把将他拽到空中,这陌生的青年很是强大,他若杀自己,完全不需要这般举动。 于是清让选择闭上了眼。 芫意探向他灵海。 祖龙送他的三滴源血,一滴已经被她拿出,另有两滴,沉寂在他灵海的另一方世界。 芫意先将拿出的那滴源血,打入他灵海之内。 狂肆的力量,再次席卷清让的灵海,致使源血刚一进入,就让他陷入了昏迷。 这昏迷,是芫意有意为之。 随着清让陷入昏迷,芫意自眉心祭出一滴道源。 道源本是血,却因芫意是地阴祖,呈现在三界众生的眼前,形成了道源火种。 芫意一手捻着火种,将火种在指尖炼化,当火种自青苍色转变成一滴银色的血液,她将那银色的血滴,打入了清让的灵海。 源血在清让已经形成半方世界的灵海,狂肆翻滚,随着银色血滴出现在灵海,那源血瞬间安静下来。 如同一个乖巧的孩子,伴随着银色血滴,在灵海游动。 当银色血滴,将灵海行走一周后,清让灵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清让的灵海,是红色的世界,却因银色血滴的行走一周后,变成了银色的世界。 从红色变成银色,对清让来说,这是一次质的跳跃。 随着清让灵海的转变,那源血也随之逐渐消融。 另外二滴沉寂在灵海的源血,随着灵海的转变,开始活跃起来。 芫意拿出那两滴源血,在手中炼化,将源血练就成可以直接吸收的力量,打入清让灵海。 随后她将灵海封印,做完这一切。 清让依旧在昏迷之中。 芫意眸光温柔,扫过他面容,淡淡一笑。 这是她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他如今已经成长起来,而她随着他的成长,变得衰老。 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亲眼看着他变成新一代的妖主。 她能做的,只有在混沌祝福着他。 清让的灵海被封印后。 被炼化的二滴源血,和已经和灵海融为一体的源血,开始逐渐互相适应。 适应过后,便会如同第一滴源血一般,成为他灵海的养分。 银芒璀璨的灵海,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世界。 甚至这个世界,隐隐有超过芫意灵海的意思。 灵海越大,那么拥有灵海的生灵,潜力越是无限。 芫意再次将一滴道源从眉心祭出。 她将道源祭出后,将道源完整的打入灵海之内。 连着祭出两道道源,对芫意现在的身体而言,是一种透支。 但,对她而言,这种透支并不算牺牲。 清让是他的徒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道祖用来对付自己的棋子,清让确实成为了她的软肋。 身为地阴祖,本不该有小爱,可她却有了。 就如道祖一般,她本该去混沌空间,冷眼旁观,三界的一切。 却因为清让,不愿那么早离开。 她抬头,将目光探向天外天,或许这一次,她真的要回去了。 芫意身影,忽而消失。 周遭一切,恢复如初。 清让自昏迷之中清醒,感觉身体有些异样。 他睁开双眼,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凌空躺在半空之中。 记忆中,有个青年男子,说要送自己一场造化。 他突然立起身。 灵海的封印,随之破碎开来。 一道封印的声音,自灵海出现。 三滴源血已经融合,但还些时日。待源血与你灵海,完全融合之时,便是你称霸三界之日。 那神秘的声音,分辨不出男女。 冷漠的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鲶鱼,你怎么样了!” 在魔头儿看来,他要带鲶鱼去见魔君,鲶鱼坠云后,周身散发红芒,不过一个转瞬,红芒消失,鲶鱼立在半空。 在他的世界,没有青年的出现。 自然不知,此时的清让,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清让了。 清让握起拳头,一种强悍无比的力量,自灵海涌入他的拳头。 他了然,那青年,果然送了他一场造化。 可那青年是谁,为何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头儿,我还好。” “不能在耽误了,我带你去见魔君!” 魔头儿,拉起清让,飞身向南山而去。 清让看向南山位置,淡淡一笑。 此时,狰砻恐怕早已不是自己的对手。 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气息,轻而易举。 清让随着魔头儿在空中,向南山飞去。 魔头儿,很是着急,所以速度很快。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清让便看到一处蔓延的乌泱泱魔群。 一座巨大奢华的车辆,黑色的帘后,应该就是狰砻。 魔头儿看到那仪仗队,面色一喜。大声喊道。 “拜见魔君!” 透过车帘,狰砻看到一个魔,正在空中,对自己进行跪拜之礼。 自从妖魔界统一后,他极少在魔界出现。 几千年来,这还是第一次用魔君的仪仗,出现在魔界。 要知道,如今的妖魔界,已经默认芫意是妖主,所以对原本的魔尊魔君,只有少数魔,愿意以跪拜之礼拜见。 “起来吧。” 得到魔君的首肯,魔头儿面色带着骄傲之色。 在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得见魔君。 魔族之中,有一批愚忠魔尊的魔,其中便有魔头儿。 他虽然承认芫意是妖主,但依旧将魔尊魔君,视为魔界的帝王、太子。 无关强大与否,他们认同的,是自己的信念。 第159章 头儿,这不合适吧? 狰砻看向魔头儿一边的少年,这少年倒是普通,为何见自己却不行跪拜之礼。 但狰砻已经不是几千年前的那个狰砻,对于少年的不敬,也仅仅是多看了一眼而已。 魔头儿并没有注意到清让没有行跪拜礼。 他一心想要对魔君禀告,北山之下压的是应龙之事。 这对妖魔界而言,并不算是喜事,但对魔界而言,却是天大的喜事。 应龙是魔界的圣兽,代表着是魔界的地位。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对狰砻说出这个好消息。 清让见魔头儿激动的说不出话,也没催促。 “魔君,北山之下是被一条应龙,是拥有祖龙血脉的金色应龙,魔界大喜啊!” 狰砻听闻,面色并没有改变,一条返租的应龙而已,对他而言,并没有很大的吸引力。 但是,想到应龙之血,他眸光带了深意。 “全速前进,迎接应龙回归!” 魔头儿似乎很是开心,跟在狰砻仪仗后面,诉说着应龙的历史。 清让装作很有兴趣的模样,问道。 “头儿,应龙是咱们魔界的圣兽,迎接圣兽回归,是件喜事,为何魔君得知后,面上却无喜色。” 魔头儿左右张望一下,这才小声对清让道。 “你不知道,咱们魔君自从修为大增后,秉性大变,像是换了一个人似得。这些年,魔尊越发老迈了,咱们魔界恐怕要迎来新的魔尊了,魔君能够如此沉稳,是魔界的大幸,大幸啊!” 狰砻秉性大变?他不说,清让还没发觉,这狰砻似乎说话的语调,和遇事的态度,和在不言山时,有了很大的区别。 不过也是,当年他来不言山,已经是几千年前,莫说是他,就连自己也是改变了许多。 到了北山后,仪仗停下。 魔头儿指向北山一处山谷,又指了那夹道,进山谷仅此一条道路,若是仪仗护送魔君进去,自然是无法进入的。 “魔君,这山谷道路狭窄,您看是否炸开夹道?” 狰砻掀开车帘,道。 “不必了,本君随你进去便是。” 魔头儿,等的就是魔君的这句话。 山谷之内有应龙,若是炸开夹道岂不是对圣兽不尊,魔君圣明呀。 清让看到魔头儿那一脸的感慨,不禁失笑。 或许是因为融合了源血,清让的心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若是换做以前,他此刻看到魔头儿的这番神情,或许是鄙夷,或许是不解,绝不会向如今这般样子,觉得有趣。 此时他的心境,完全是上位人看下位人的高高在上。 显然,清让此刻还没察觉出自己心境的转变。 魔头儿带领狰砻来到那大洞前。 大洞依旧被里三层外三层的魔兵把守,不过相较之前清让进入时,洞口出现后,这魔兵多了不止数倍。 狰砻低头看向大洞,那洞极深,在外界自然无法窥探到里面。 “这洞,可有人进去过。” “魔君,鲶鱼进去过。”魔头儿,说完这话,就将清让推前了几步。 狰砻记得清让,几个时辰前,他跟在那魔的身旁,见自己并没有行跪拜之礼。 “是你?” 清让点头。 “是小的。” “你给本君讲讲,这大洞之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清让走前几步,一脸激动道。 “魔君大人,小魔本是我们头下一个普通的兵丁,那日天上卷起紫云,北山刮起了香风,小魔本在当值,只听到一声雷鸣,北山乍起黑风滚滚,小魔上前去看,却见……。” 狰砻显得有些不耐烦,道。 “捡重要的说!” 魔头儿捅了捅清让,意思让他不要夸张,照实说就好。 清让这才道。 “然后,这地面就出现了一个大洞,我们魔头儿命令我下去探查,我自然不会违抗命令,当时不顾危险,直接跳了下去。这洞很深,我也不知下坠了多久,才到达了洞底,到了洞底后,看到一只金色的应龙,那应龙似乎受了伤,被困在这洞下无法动弹。” 清让偷瞄了一眼狰砻的脸色,发觉他表情并无什么变化,继续道。 “小魔尝试过和应龙交流,发现这应龙已经神智不清。” 若应龙已经神智不清,代表纵然将他带离这深洞,它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可这小魔的话,当真可信吗? 察觉到狰砻的视线,清让对他谄媚一笑。 狰砻道。 “大概情况,本君已经了解,你们先退下。” 不管这小魔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洞底之事,他必须要派亲信下去,才可探究清楚。 清让还打算添油加醋的好好表彰一下自己,不想狰砻竟然不想听了,清让显得有些失望。 魔头儿安慰他道。 “放心,咱们魔君一向出手大方,你若当真有功,绝不会亏待于你。” 清让根本就不在乎狰砻会给自己什么赏赐,他想要的只有钱财。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狰砻时,他轻易的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这魔君似乎很有钱,若是能给自己点实际的钱财,日后他游历三界,岂不是不再需要为钱财发愁了。 想到这里,清让拉住魔头问道。 “头儿,魔君赏赐一般给的都是什么东西?” 魔头还是第一次被人问这个。魔界的魔,能得赏赐,哪个不是感恩戴德的,哪有挑肥拣瘦的。 不过,清让这次下洞底有功,他也不想就这么让清让寒心,于是道。 “咱们魔界有功的,一般都是赏赐官位,有了权,美人钱财,什么没有!” 清让显得有些失望。 官位他可不想要,妖魔界的官,除了他师尊就是他了,区区一个魔界的官,他根本看不上。 看到清让面露失望之色,魔头儿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 “拿着。” 清让看了看钱袋,又看了看魔头儿,道。 “头儿,这不合适吧?”口中虽然这么说,他的手,已经放在了钱袋的上面。 这倒不是他这个妖魔界的少主贪财,而是不出门,不知道出门的难处。到了外界,处处要钱,纵然他是妖魔界的少主,吃饭不给钱,这种事情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得了魔头儿给的钱袋,清让回到了牛三的店里。 第130章 信不信小爷踹你 他去山谷前,有银子留在牛三的店里,这钱他自然没打算拿回来,可也能白白浪费不是。 牛三的店,依旧清净的没有一个客人。 牛三和狗儿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前,昏昏欲睡。 清让的脚刚踏入店内,牛三触电一般从凳子上弹起来,当看到是清让,他面上的堆积的笑容,变脸一般消失无踪。 “怎么是你!” 清让大摇大摆的走到店内,踢了踢狗儿的凳子。 “去,把小爷的房间收拾好。” 而后对牛三道。 “怎么不能是小爷,小爷在这里预留的银子还没用完,你想赖账?” 牛三道。 “那银子你还要?”牛三的表情带着鄙夷。显然对于,清让这种斤斤计较的客人,很是失望。 但清让却完全不在意牛三的表情,而是一脸理所当然道。 “小爷为什么不要!” 说完,在狗儿的带领下上了二楼,走到拐角处,对呆呆立在店内的牛三喊道。 “给小爷上三斤肉,一瓶酒。” 牛三开始咬牙。 店里自从清让走后,半个客人都没有,清净无比,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接待清让。 清让抠门儿的让牛三,宁愿店里空无一客,也不愿接待他。 可他却是还有二天的食宿前,牛三又不能正大光明的赶走他,只能暗自咬牙。 等到狗儿端来酒肉,清让一顿风卷残云,摸着肚子,打了个饱嗝儿。 狗儿站在一边,收拾好餐具,很是好奇清让这段日子的去向。 “客官,您这段时日,去了哪里?” 清让神秘一笑。 “你想知道?” 狗儿点头,很诚实的回答道。 “我想知道。” 清让突然一脸严肃道。 “可我不想告诉你!” 狗儿一脸失望。 清让笑着站起身,将狗儿推出门外。 回到桌前,面色转冷。 或许是因为当日来牛三店里,道行还不算高,所以并未察觉到这店有些诡异。 融合了三滴源血,又有芫意道源加持的清让,如今再去看牛三的客栈,这才发现,这客栈的地点,似乎有些不对。 来牛三客栈的路上,清让仔细打量过北山,发现这北山是个漏斗模样的山体,上面宽下面窄,这就导致了北山的地面面积很小,而山体却大的过分。 要知道,不管是妖界的山,还是魔界的山,包括不言山在内,山的形状各异,但山的山脚,一定是大于山体的。像北山这种模样的山体,在妖魔界还是头一份。 最奇妙的,这漏斗模样的北山,牛三开的客栈居然处在最中央的位置。 祖龙送他来外界时,曾言地阴祖的禁术只有在外界能破。 可这漏斗模样的北山,是如何能压住祖龙那般巨大的龙的? 北山之下却是是祖龙之墓,但祖龙的墓,仅靠这么一个漏斗的北山,是完全压不住的。 这无关禁术,而是这漏斗模样的北山,恐怕还没祖龙的本体大。北山的左右并无山体,两条大河,将北山托起。 他去往南山之时,曾看过北山的全貌,这两条河几乎是将北山围了起来。 可这河并无源头,更像是凭空出现的, 他相信,禁术的阵眼,一定是藏在北山之中。 可阵眼是在山体还是在这两条河中,就很难说了。 若是狰砻没来北山,清让有足够的实力,可以将北山翻过来,寻找阵眼,可狰砻在北山之中,他若是做出举动,未必不会被狰砻发觉。 这就导致,清让若想寻找阵眼,将祖龙解困,就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 就是看! 看哪里有术法波动的气息,哪里最像阵眼。 魔界南北西东四座山,最小最荒凉的就是北山,可这小是根据其他三山而言。 若是不用术法,想要在北山走上一圈,没有个三年五载是很难走出的。 再加上两条河。 若想去河中寻找阵眼,势必要下水。 可他虽然会术法,这河水很有可能是术法形成的,他若下去,避水咒能不能足够支撑他在水里勘察,就很难讲了。 清让思绪万千,本想喝上一口酒,却发现手边空无一物。 他记得,这酒应该还剩了一些,狗儿就这么拿走了? 清让直接喊道。 “狗儿,小爷的酒哪?” 只听得楼梯重重的脚步声响起,便是狗儿憨厚的声音。 “客官,酒不是喝完了吗?” 清让怒道。 “胡说八道,小爷记得,酒壶的酒应该还剩下两杯的量,你就这么给爷收走了?!” 狗儿摸头,那酒壶是还剩下点酒,可他说的二杯的量就夸张了,最多也就是小半杯。 “客官,狗儿记得没有那么多吧?” 清让道。 “小爷说有多少,就有多少,你若是再敢狡辩,信不信小爷踹你。” 狗儿一脸委屈的走下楼梯,还没到大堂,就看到牛三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瞪着二楼的房门。 “掌柜的,那酒壶的酒,真的就小半杯,我没狡辩。” 牛三咬着后槽牙道。 “我信你,是这该死的兔崽子满嘴胡诌。” 狗儿道。 “那这酒,还要不要给他送去?” 牛三恨不得咬碎后槽牙,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送!我去送!” 牛三站在清让的房门前,再三提醒自己,自己是开门做生意的,不能生气,和气生财。 当推开房门,看到清让翘着二郎腿一脸我是大爷的模样,还是没能忍住。 酒壶,重重的被牛三,按在了桌上。 清让抬眼,看了看牛三,又看了看酒壶。 “酒杯哪?你让小爷我对瓶喝啊?” 不能生气,和气生财,他花钱了,不能动手。 牛三忍住想要拍死面前少年的欲望,咬着牙对楼下喊道。 “狗儿,拿上了酒杯。” 清让翘着二郎腿,敲着桌子,似乎觉得口中有些清淡,咂摸着嘴道。 “牛三啊,你既然都送酒了,应该不在乎再送一斤肉吧?” 牛三就像是一个爆竹,本来爆竹的捻已经被水浸泡强行熄火了,可清让的这句话,直接将熄火的捻倒上了灯油。 牛三的怒火,瞬间爆发了起来。 一只沙包大的拳头,直接冲着清让砸了过去。 牛三还是有真本事的,若没有真本事,在北山这荒僻的山头,早就被其他魔变成了白骨,更别说在北山开客栈了。 第161章 宝藏 牛三的拳头,直奔清让的面门而去。 清让看到那拳头,冷冷一笑,抬手一指,牛三只觉身体一僵,自己的拳头,便再也挥不下去了。 面对那张无比欠揍的脸,牛三怒火腾腾上涨,再次挥去一拳。 清让一指牛三,牛三只觉周身气血停滞,拳头再次僵硬。 狗儿拿着一个酒杯走上楼梯,看到牛三和清让这奇怪的姿势,放下酒杯,对清让道。 “客官,老板怎么了?” 清让示意狗儿倒上酒,指了指门外。 狗儿一脸莫名其妙,倒也听话的退了出去,顺便还关上了门。 清让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对牛三道。 “你这店开了多少年。” 牛三怒火尚未平息。恼怒道。 “你先将定身咒给我解开!” 清让把玩着酒杯。 “你可要想清楚了,小爷再给你一次回答的机会。” 牛三咬牙。 “八百年,这客栈我开了八百年。” 清让一笑。 “回答正确,下一个问题。你这客栈可要转卖。” 牛三怒道。 “你想做什么!” 清让摇头,站起身,一拳打在牛三的胸口。 “这客栈,可要转卖!” 牛三唇际沁出鲜血。 “一千两黄金,少一分打死也不卖!” 清让满意的点了点头,一点牛三,解开定身咒。 得了自由的牛三,捂住胸口,却再也不敢对清让动粗。 只是恨恨的瞪着他。 这种眼神攻击,清让自然不在乎。 他从怀中掏出魔头儿交给他的钱袋,丢给了牛三。 打开钱袋,看到里面的银子,牛三怒道。 “这里最多只有五十两!” 清让一耸肩膀。 “小爷也没说要买啊,这五十两是给你重修客栈的钱。” “我可没说,我客栈要重修!” 清让越过牛三,对楼下喊道。 “狗儿,现在开始跑,越远越好。” 在大堂呆坐的狗儿,听到这话,果然站起身,就向外面跑。 牛三怒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 清让一点虚空,出现一个光罩,他将牛三推到光罩之内。 而后牛三只觉脚下开始出现震动感。 清让拿着酒壶,打开窗,开始模拟二人打架的声音。 “什么,你敢小瞧我牛三?” “吃我一拳!” “你敢打老子!” “打得就是你!” 吵闹声吸引了过路行人。 不等行人弄清到底出了什么事。 木窗被巨力粉碎。 行人忙退让开来。 客栈再次传来术法的波动。 而后便是砰砰作响的声音。 牛三目瞪口呆的看着清让的口技。 不等他惊叹清让的口技精湛。 清让一拳打在地面,整个客栈晃动了几下。像是个任性的孩子,撒娇着不肯轻易散架。 清让脚下出现一层光晕,向地面踏去。 这任性的孩子,无可奈何的,骤然倒塌。 随着客栈的倒塌,激起一片尘土飞扬。 待尘埃落定,一片废墟之中,爬出一个少年,鼻青脸肿,一脸怒气。 少年站起身,对着身后的废墟骂道。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狗一样的牛三,竟然欺负少爷我是个外乡魔。” 行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等待着少年诉说事情的原委。 废墟瓦砾之下,蓬头垢面的牛三,从里面钻了出来。 他显得格外狼狈,刚走出废墟,看到清让那一脸的无辜,便怒火中烧,想要动手。 有行人拉住牛三,问道。 “出什么事了?你欺负外乡魔了?” 牛三深知这是清让做出的假象,并不打算向外人解释。 清让却一脸无辜,委屈的擦着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向行人叙述了一段,外乡魔被本地老板,敲诈勒索,最后拳脚相向的故事。 行人鄙夷的看着牛三。 牛三虽然平日还算巧言善辩,可面对清让这种颠倒黑白的做法,切实的体会到什么叫做百口莫辩。 待人群走后,牛三将清让拉到废墟之后。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清让轻拍牛三的肩膀。 “放心,小爷不会让你吃亏的。” 清让从怀中,将所有的银子,都给了牛三。几十两碎银,总算让牛三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可若要重建客栈,这几十两银子远远不够。 牛三道。 “这一共才八十两银子,重建客栈远远不够。” 清让奇道。 “小爷说过,让你重建了吗?” 客栈已经变成一片废墟。 清让在废墟上行走,目光看向地面。 牛三见清让一直盯着地面,问道。 “你在找什么?” 清让一脸神秘。 “你想知道?” 牛三见他这副模样,也激起了几分好奇心。 “这地上有什么?” 清让走到牛三身边,小声道。 “小爷告诉你,你客栈下面有宝贝。” 宝贝?牛三眼前一亮。 “什么宝贝?” 清让冷笑。 “你猜小爷会不会告诉你。” 听到清让说有宝贝,牛三自然不肯离开。跟在清让的身后,也学着他的模样,看着地面。 清让自然清楚,这地面没有宝贝,但若想找到阵眼,只好借用众魔之力了。 牛三客栈下面有宝贝的事情,第二日便传扬了出去。 北山几乎所有魔,倾巢出动,将牛三的客栈的废墟,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牛三一把将清让揪到面前。 “是你传扬出去了?” 清让怒道。 “小爷自始至终,就告诉了你一个!” 牛三忙道。 “我没有向外传。” 清让怒道。 “你没有,难道意思是小爷宣扬出去的吗!” 不少魔,带着铁锹,不顾还在争论的牛三和清让,直接动手去挖。 清让推开牛三,怒道。 “牛三,枉我讲你视作知己,将北山有宝藏的事情,告诉了你,不想你竟然将这般大的秘密,告诉其他人!” 牛三无辜道。 “我,我没有!” 清让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喊道。 “不是你?!不是你还会是谁!北山有宝藏的事情,我只告诉了你一个,想不到啊,牛三,我真的没想到,你竟然转眼就将这么大的秘密,告诉了北山所有的魔。” 原本拿着铁锹去挖废墟的魔,突然停下了手。 这么说,不是客栈下面有宝藏,而是北山下面?! 北山众魔疯了,北山下面有宝藏,是无主的宝藏,谁若是能找到,这宝藏便是谁的。 第162章 祖龙出三界 初始,仅是北山之魔。 后来临近的南山,也有魔,望风而来。 整个北山仅在短短五日,便被翻了个底朝天。 集市上,不再有行人,而是三两成群的魔,躲在一处犄角旮旯窃窃私语。 一开始,传言仅是北山下面埋着宝藏,后来传言变成了北山下面,不仅有宝藏,还埋藏着让魔增长道行的神物。 清让趁着夜深人静,飞入空中。 北山已经被翻个底朝天,可依旧没有发现地阴祖设下的阵眼。 这让清让怀疑,阵眼是否真的在北山。 夜晚的魔界,寂静的如同死地。 清让在空中,看着北山,北山荒僻,地表并无什么植被,自空中向下看,北山的周遭,一扫眼底。 清让在空中行走,直至来到北山的两条河上空。 围绕北山的两条河,环抱北山,形成了一个圈。 自空中向下看,河面波光粼粼,并无什么奇特。 清让抓来一捧河水,河水在他掌心,顺着指缝缓缓流逝。 当河水从手掌全部流逝,掌心突然有萤火灼痛了他的肌肤。 清让眸光一亮。 将手掌抬起,萤火只在掌心出现了一瞬,瞬间便消失殆尽。 他轻嗅着手掌的气息,勾唇一笑,找到了。 清让挥袖,一股红芒冲入水面,卷起波澜起伏。 待波澜消失,淡淡萤火出现在水面,瞬间消逝。 一只赤色的龙,出现在河面,嘶吼一声,将河水一口喝干。 失去水的河床,很快干涸。 他看向干涸的河床,眼神定在河床中央。 淡淡的术法波动,自河床中央散出。 清让一指中央,一只眼突然从河床升起。 那是一只银色的目,目空寂之中带着桀骜。 清让呼吸一滞,从空中落下。 这目熟悉的令他觉得心痛。 祖龙曾言,禁术乃是地阴祖设下。 所以这只目,自然也是地阴祖留下的阵眼。 他不敢深想。 平生第一次,他感觉到了恐惧。 这是一种无法掌控的恐惧。 他抬手,一拳击碎银目。 深渊之下,祖龙察觉到身上一轻,随后目光露出狂喜。 没想到,霸天竟然真的找到了阵眼。 他的选择是对的! 压在祖龙身上的,是一只手,随着阵眼的消失,手随之泯灭。 北山大地之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声。 随后整个北山沙漏似得山体,轰然炸裂。 无数魔被爆炸席卷到空中。 清让听到轰鸣声,飞身升入半空。 站在空中,他俯瞰整个北山。 此时的北山,已经成为一片废墟。 空中无数魔,不明真相,却被炸裂席卷空中,只等看着大地发呆。 若把北山比作一个坟墓。 那么当压住祖龙的手,消失那一瞬,坟墓便活了过来。 一只巨大的斑斓色彩的龙,从地面钻出。 伴随着轰鸣声,破开大地,飞入云层。 当它飞入云层的瞬间,整个北山黑暗下来。 那条龙巨大无比,遮掩了北山的光明。 狰砻在北山炸裂的瞬间,便飞到了空中。 当那条龙出现在空中,他瞳孔一缩,意识到,这条龙恐怕并非是小魔所说的应龙。 应龙者色彩各异,独祖龙有五彩之光。 洪荒时期,五彩之光意味着无上的尊贵。 因为这是仅此二祖的存在。 三界之中,五彩之光出现过两次。 一次是祖龙随道祖开天辟地。 一次是女娲用五彩石补天。 狰砻立在空中,在无数魔中,寻找一个身影。 当看到一袭蓝衣的清让。 他眸底露出了然。 是他! 祖龙盘旋在上空,看着众魔仓惶逃窜,嚣张大笑。 就是这个感觉。 他张开大口,向逃窜的魔,深深一吸。 无数魔,只觉一股无法反抗的力量,束缚了周身,随后不由控制的被祖龙吸入口中。 “霸天,本龙的好孩子。” 听到祖龙的呼唤,清让出现在祖龙的面前。 “拜见前辈。” 他认识祖龙,这么说祖龙的出现,和他有关。 北山几乎所有的魔,都被祖龙吞噬,但对狰砻而言,这并不算什么大事。 妖魔界如今妖魔众多,区区一个贫瘠的山头死了一山的魔而已,无关大雅。 牛三躲在一处碎山废墟之后,当他看到清让立在祖龙面前,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他竟然认识应龙! 应龙乃是魔界的圣兽。 他牛三不过是妖魔界一个区区小妖,竟然认识与应龙相识的贵人,这何等的荣耀! 牛三自然不知道,天空的不是应龙而是祖龙,若是他知道,那是曾经跟随过道祖的祖龙,恐怕早就因惊喜而昏厥过去。 清让立在空中,察觉到一个视线。 当他寻找到视线的主人,眸光骤然变冷。 狰砻! 狰砻看向清让。 他们彼此并没有交流,可清让知道,他认出了自己。 狰砻飞身而来,对祖龙深深一拜。 “见过祖龙大祖。” 祖龙眯着眼,看着面前的小不点。 这小不点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 “你师尊是谁?” 狰砻恭敬道。 “大祖,师尊冷貉,曾有缘服侍过大祖。” 祖龙想起,当年跟在自己身后的那个小孩子。 一晃十万年,那小屁孩,竟然也有了徒弟。 “冷貉身在何处。” 狰砻一脸黯然。 “回大祖,师尊已然仙逝。” 冷貉死了?!为何妖魔界并无冷貉死亡的消息。 清让在魔界带了这么久,见过的魔族,都默认着冷貉还在魔宫。 甚至魔宫重修,都被魔族认为,魔尊这是打算与师尊做对。 不少魔族,虽然尊重妖主,默认妖主是妖魔界的主人。 但依旧有不少魔,如魔头儿一般,虽然默认妖主是妖魔界的主人,但同时也默认冷貉,还是魔界的魔尊,魔界的主宰。 祖龙叹了口气。 “十万年了,看来想见旧人是不能了。” 清让看着狰砻,他觉得有些意外,狰砻竟然没有和祖龙说破自己的身份。 想必狰砻早已听到,祖龙喊自己的那声霸天。 他似乎并不想揭穿自己的身份。 这让清让很是费解。 祖龙一爪一个,将清让和狰砻抓起,直接向天界而去。 随着妖魔界的因祖龙出现的动荡,妖殿中的芫意,冷笑着看着祖龙飞向天界。 这老龙要去见天阳? 第163章 闹三界一 天界南天门外,有一口钟,此钟纯金打造,神仙称其为‘不动钟’。 之所以称其为不动是因为,自从这钟摆在南天门后,一次都没响过。 灵霄宝殿 玉帝难得心情舒畅,神官朗声道。 “今日,仙门共入八仙,天宫职位未满,星君可有高见?” 文仙为首的星君走前一步,满面春风。 今日刚入仙门的八仙,都是功德在身的文仙,作为文仙之首,自然面上有光。 武仙一列,篷皓为首,皆是面无表情。 天界这十年来,入仙门者不少,文仙居多,武仙只有三成,作为武仙之首的篷皓,自然面上无光。 “陛下,下官昨日见过八位小仙,皆是渡劫而来的正仙。如今三十六星君已满,七十二星宿还差十二位,依下官看,便将这八位仙,安排进星宿阁最好。” 玉帝点了点头。 神官朗声道。 “便依星君所言,八仙入星宿阁。” 武仙之中,有仙不屑道。 “如今天界大开仙门,星君将地仙统统笼络到星宿阁,恐怕不好吧。” 玉帝面色一冷。 如今天界文官多武官少,他心底自然有数。但此乃造化所为,绝非仙力能逆转。 他扫了眼,那开口的武将,武将顿时消声。 篷皓道。 “所谓仙者,文武不论,皆是陛下之臣,能为陛下分忧,便是好仙,文武谁多谁少,又有何干。” 众仙心道,要么是篷皓是武将之首哪,人家能做到这个位置,绝非仅仅靠着武力,瞧瞧人家说的这话,马屁拍的不露痕迹不说,还将满朝文武夸了一遍,难怪陛下喜欢他。 玉帝看了眼篷皓,欣慰的点了点头。 灵霄宝殿正是一副君臣和睦的太平景象。 一声钟响,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 将浩渺的仙界传遍各地。 众仙纷纷诧异,面面相觑,这钟声是从哪里来的? 仙卫自一重天,急匆匆的向南天门飞去。 途中,似乎也有其他重天的仙卫,紧随其后。 不等南天门的门将,出口阻拦,一个金光刺眼的令牌,被仙卫举到了头顶。 “急报!” 灵霄宝殿,一个仙卫冲了进来,高举令牌,高声喊道。 “陛下,魔界攻天了!” “什么!” 玉帝面色一白,从龙椅之上弹了起来! “一重天有报,有魔界之龙,破一重天之门,向三十三天而来!” “二重天有报,有魔界之龙,破而重天之门,向三十三天而来!” “三重天有报!” “四重天报!” “…………” “三十天报!” 当三十三重天,每一重天的仙卫,众口一词。 天界骤然爆发一阵嘈杂。 篷皓神情冷峻,幻化出武器。 随着他的幻化武器,百官之中,有仙直接昏倒了过去。 星君一脸尴尬。 “这是新来的,没见过世面,神将莫要见怪。” 星君的话一出口,又有一仙直接倒地,显然也是新来的。 众仙自然顾不得谁有昏倒了,都把目光投向玉帝。 玉帝被众仙的目光注视着,勉强镇定下来,可声音的颤抖,还是暴露了他心底的不安。 “这妖魔界不是好好的么,狰砻来天界闹,朕不是也没下令处罚吗?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篷皓冷声道。 “陛下莫要焦急,小将这就出去探看究竟。” 篷皓虽然这么说,可心底并不比玉帝好上多少。 当日魔界魔君狰砻与他在一重天打斗,他虽然自称胜了狰砻半招,但是怎么胜的,他心底有数,如今妖魔界的强盛,隐隐压过了天界之名。 一个魔君他尚且敌不过,更何况是如今的妖主芫意。 百年前的妖主芫意,已是三界无对手,更何况是百年之后的她了。 若当真妖主要一统三界,天界恐怕连还手之力都无。 篷皓持武器,出了凌霄宝殿。 玉帝并不觉得心安,一指神官,神官心领神会,走到玉帝身前。 “近百年,佛界与天界关系还算融洽,若真是妖魔界来袭,你便去佛界,求如来佛祖帮我天界度劫。” 一条巨龙,有天之巨,在重天之中穿梭。 那龙一身五彩斑斓,双目怒睁,龙鳞熠熠生辉,望之生恐。 清让被祖龙抓在手中,看着天界的云层,一脸惬意。 倒是狰砻,面色凝重,和清让的表情,截然不同。 狰砻没有戳破清让的身份,清让自然也不打算和他交流。 他们这一左一右,在天上畅游,并无交流。 祖龙道。 “霸天,你看这天界如何?” 在清让看来,天界纵好,也不过不言山,可祖龙既然这么问,他自然要顺着祖龙的话说。 “前辈,小辈看,这天界极好,若是在此定居,自然比妖魔界好上百倍。” 他口中称赞了天界,目光却投向一旁的狰砻。 祖龙带自己来天界,有理有据,他帮祖龙解开了禁术,祖龙自然要带他一起。可这狰砻与祖龙还是初识,为何要带上狰砻,他不明白。 莫说清让不明白,狰砻自己也不清楚。 关于祖龙的事情,他也是自师尊口中了解一些大概。 但师尊所说的祖龙,已经消失在三界。 自有三界,三界之中,便只有一条祖龙,便是跟随了道祖开天辟地的五彩祖龙。 面前的祖龙和师尊所说的祖龙,一般无二,可为何这祖龙又活了?还要带上自己来天界? 祖龙看向狰砻。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狰砻道。 “前辈,小辈狰砻。” 祖龙皱眉。 “这名字不好,老祖给你一个新名字,凌天!他叫龙霸天,你叫龙凌天,甚好甚好!” 清让一头黑线。 狰砻沉声道。 “多谢前辈赐名。” 清让看向狰砻,他变了! 这几千年,狰砻经历了什么?怎会变化如此之大。 篷皓临空而立,站在三十三重天,向下观看。 当看到云层之中,那半天之巨的五彩龙,额头冒出了冷汗。 而当他看到,那五彩龙手中抓着的一个玄袍男子,冷汗顺着脖子直流。 那是妖魔界的魔君狰砻,竟然被那五彩龙抓在了手里。 连魔君狰砻都打不过的龙,他篷皓,更加打不过了。 这龙是什么龙,竟然如此厉害! 第164章 闹三界二 三十四重天 兜率宫 南天门的钟响,自然也传到了宫中。 半月站在云头向下看。 当看到下方云层,一条五彩斑斓的龙,在云层穿梭,他浑身发颤,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溜烟儿的跑到了丹殿。 “不好了,不好了,天尊,不好了!” 丹殿紧闭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自木门之中,半风冷着脸探出半个身子。 “什么不好了!天尊正在炼丹,你若惊扰天尊,可是不要命了!” 半月一把拽住了半风。 “你走开,快叫天尊,不好了,祖龙,祖龙,祖龙活了!” 半月拉开半风,就要挤进去。 半风怎会让他这般,咋咋唬唬的去惊扰天尊。 他揪住半月的衣服,将半月拦在门外。 “你说清楚,什么祖龙!” 半月吞着口水,气冲冲道。 “你不知道,你没见过,你快让我去见天尊,晚了就来不及了。” 门外的吵嚷,让白术好不容易沉下的心,再次烦躁起来。 不知为何,自从他离开妖魔界后,总是定不下心来。 如今好不容易定下心,炼上一炉丹药,就被这吵嚷的声音,扰了清净。 “外面谁在吵嚷,都给本尊进来。” 听到天尊的声音,半月趁着半风不防备,直接将半风挤开,从门缝钻了进来。 还没看到白术的身影,半月便跪了下来。 如今的半月,经过白术丹药的磨练,少了些莽撞,多了些稳重。 若换以前,早就直接走了过去。 可现在,他也学会了如半风一般,做一个少言寡语,稳重可靠的道童。 “天尊,半月适才听到钟响,便站在云层寻找来源,不想在三十三重天,竟然看到了祖龙。” 祖龙?! 怎么可能! 祖龙已死,尸骸尚且在师尊的紫霄宫,怎会出现在三界之中。 作为道德天尊的道童,依仗着天尊的地位,半月知道不少三界仙神都不知道隐秘之事,就如今日看到的祖龙。想必天界的不少仙神,都不知道那是祖龙。 可半月知道。 作为兜率宫最受宠的道童之一,若是仅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炼火术,他也走不到今天。 天尊是何等人物,他所要的,能站在他身旁,必然要是三界之事无所不知,各行各业都有涉猎的道童。 半月虽然不比半风跟着天尊长久,若论博学,可算是兜率宫的第一童。 这也是,不管天尊如何讨厌他,惩罚他,却离不开他的原因。 兜率宫道童上万,能跟随天尊左右的却只有他和半风。 这足以说明,他们二童可比上万道童的能耐。 若说天尊喜欢半风是因为,半风衷心,寡言,最懂天尊心事。 那么天尊能容留他在身边,便是因为他博学。 半月将头深埋,道。 “天尊,半月没有看错,那云层之中的龙,确实是祖龙。当年三界流传,祖龙已死,骨骸安葬在紫霄宫,半风随天尊去过紫霄宫,那紫霄宫宫门的龙影,确实是祖龙。可依半月看,那祖龙虽然是祖龙,也不是祖龙。” 白术示意半风关上殿门,挥去一阵风,将半月托起,道。 “你仔细说说。” 半月强压住心底的喜悦,道。 “天尊您还记得,五千年前,你去紫霄宫时,祖龙曾经显过一次魂吗?” 白术点头。五千年前,他曾经因师尊还命于天,去问师尊原由,去过紫霄宫。 紫霄宫的宫门,自来是紧闭的,纵然是他来,那也需禀告师尊,才可开启。 可五千年前那日,他去见师尊,那祖龙尸骸所化的宫门,竟然突然显现了魂,自己打开了。 他本以为那是师尊得知了自己要来,所以打开的宫门。 难道不是? 半月继续道。 “半月在宫中时,曾经看过一本古籍,那古籍没有署名,倒也不知是哪位大能所留,那大能曾在魔界居住了近万年,对应龙很是痴迷。对祖龙多有研究,那大能曾在古籍末尾刻上几句话。大致意思是:他怀疑祖龙并没有死,因为魔界的应龙血脉未断。” 白术对应龙也有研究,多年前,芫意曾将应龙给他练无上丹,他将芫意带来的应龙,研究过许久。发现应龙不管强弱,血脉之中,都有返租之脉。 龙有返租,并不新鲜。可这龙若是应龙,便奇怪了。 祖龙已经死去,这代表其后代血脉,会随着祖龙的死,血脉逐渐消弱,甚至消失。 这是因为,祖龙是天地所生,本该没有血脉流传。 但当年的那条祖龙,却是一条淫龙。 那龙不仅把手伸向了龙族,甚至飞禽走兽,但凡是跟龙有点关系的,他都下了手。 这直接导致,洪荒时期,近万年,应龙泛滥成灾。 他那时不过千岁,跟随师尊不到百年。 见过师尊因为此事,责骂过祖龙。 但祖龙我行我素,死不悔改。 甚至将妖魔界的飞禽,也…………。 彼时的地阴祖,一直在妖魔界。 甚至为此,将祖龙打了一顿。 显然并没有什么作用。 不过千年,祖龙去世,地阴祖也随之消失。 师尊告诉他,祖龙已死。 当年,芫意带来的那条应龙,在炼化前,身上就出现了返租的迹象,他本以为那是因为应龙祖先是祖龙,所以才与众不同。 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祖龙并没有死。 半月道。 “古籍之言很是荒谬,但若联想到如今应龙的返租血脉,半月大胆设想,或许祖龙当年,真的没有死,而是躲在了什么地方。” 躲?三界之中,除了师尊可以制服祖龙,莫非还有其他,他不知晓的强大存在,可以对祖龙造成威胁? 白术脑海,出现了一个身影。 芫意! 若说三界之中,能对祖龙造成威胁的,白术只能想到她。 八卦镜前的白术,目光透过云层,看向三十三重天的祖龙。 当看到,祖龙手中的两个男子,他眸光微沉。 清让?他怎会和祖龙在一起。 妖殿,芫意将一切尽收眼底,莞尔一笑。 三界要乱了。 她也是时候,做她应该去做的事。 天界已然乱成一团。 那巨大的龙,在云层穿梭,伴着嚣张的龙啸声,传遍天界。 第165章 闹三界三 作为天界第一高手,篷皓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面对敌人,第一念头是逃! 站在三十三重天,可以尽览天界风光。在他还是个年轻将军时,他最喜欢的便是站在三十三重天。 但此时,篷皓站在三十三重天,曾让他引以为傲的天界,已经成为了巨龙玩耍的乐园。 入目的重天,几乎每一重天,都有一个大洞,那大洞直上直下,从形状来看,像是被巨力一瞬贯穿。 凶手自然不用寻找,破损处的两个畸角形状的洞,便是铁证。 祖龙的龙爪很大,足以让清让在龙爪之内,找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天界的风光。 自然,现在的天界也没有什么风光可让清让欣赏。 但聊胜于无,只要不把目光投向狰砻那张死人脸,清让都是发自内心的愉快。 “霸天,你之前曾言,在妖魔界有仇人,妖魔界的仇人,想必依你现在的实力,足矣自己去报,这天界你可有敌人?” 祖龙的声音不算大,他这样的巨大体型,声音自然也小不了多少。 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传遍天界。 灵霄宝殿的玉帝,听到这声音,屁股下的龙椅,此刻再也坐不安稳。 无数双耳朵,都在屏息等待着清让的回答。 篷皓站在三十三重天云层,目光投向清让。 他自然认不出,变换了身形的清让。 这巨大的龙,似乎很喜欢这少年,他在天界并未见过这少年,想必是下界的妖魔,天界与妖魔界并无什么恩怨。 这少年不知会如何回答这巨龙。 无数双耳朵,等待着清让的回答。 而清让一身清冷,面上似笑非笑,并不着急回答祖龙。 作为妖来说,不喜欢天界的仙神,是一种天生的抵触。 就像是鱼永远不会和猫是朋友。 作为妖魔界的少主,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去喜欢天界。 妖魔界一统后,虽然隐隐有三界之首的意思,但这层窗户纸,天界并不愿意捅破。 好像不管清让作为什么身份,天界与他,永远是一种对立的局面。 “前辈,小辈在天界并无仇人。” 清让的话,让天界众仙,齐齐松了一口气。 而清让后面的一句话,让众仙那口刚松的气,再次提了起来。 “但,小辈觉得这天界太过腐朽,小辈虽然在天界并无仇人,但不喜天界一众仙神。” 众仙顿时,面如死灰。 什么意思?! 这少年什么意思! 他不喜欢天界? 无数目光,投向玉帝,玉帝却选择,将目光投向大殿内的武仙。 若是三界太平,玉帝自然希望多点文仙,毕竟身为上位者,纵然武官再衷心,再低调,拥有兵权这点,总是让上位者心怀芥蒂。 显然,现在的三界,并不算太平。 看着大殿之中,仅有文仙一半数量的武仙,玉帝谓然长叹。 自从妖魔界一统后,三界迎来了少有的和平。以往三界未平,武将们尚且需要下界斩妖除魔,可如今妖魔界有了妖主,这斩妖除魔的任务,自然没了。 武将们除了每日上朝,做得最多的便是在家喂鱼修花。 倒不是他们甘于享清闲,而是天界的位置太过尴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妖魔界的妖主芫意又太过强悍,他们身为武将的,莫说十个,就是一百个,一千个,也打不过那妖主。 妖魔界一个魔君能和天界第一高手的篷皓,打成平手。更何况魔君之上有魔尊,魔尊之上是妖主。 清让的一席话,让众仙心如死灰,身为众仙之首的玉帝,此时若是再不强硬些,就显得太过懦弱了。 可玉帝,长叹之后,竟然安坐在龙椅之上,选择了闭目养神。 众仙不禁心凉。 天界要完了! “哈哈哈哈哈,霸天有眼光,本龙早看这天界众仙不顺眼,今日既然来了,就干脆将这天界换一换新血,给这众仙换个新主人。” 祖龙目光在狰砻和清让之间徘徊。 若说近,自然是凌天近些。 凌天的师尊当年侍奉过他,这小子一身魔气很是纯正,显然是下了功夫的,魔界自来便是他后辈们的衍生地,若是将天界给凌天,自然也说的过去。 祖龙转念一想,又觉不妥,若不是霸天找到地阴的禁术阵眼,自己还在深渊之中,自己虽然给了霸天好处,可霸天知恩图报,潜力又要比凌天大。 将天界给霸天,远比给凌天要好些。 祖龙心中有了决策,面上带着笑意。 “霸天啊,若是你做天界的主人,可有信心?” 玉帝早先交代过神官,让神官去佛界去找如来佛祖,此时安坐龙椅之上,为的是拖延时间。 可当眼睛闭上,耳力就分外好,那祖龙的声音本就大,这话自然也就传到了玉帝的耳里。 他是众仙之主,这是道祖的令。 就算这龙是芫意找来的,她芫意就算是天大的能耐,难道连道祖的面子都不顾吗! 所以,纵然这话传到了他耳里,他也选择了充耳不闻。 玉帝充耳不闻,众仙可没玉帝的定力,听到那巨龙要给天界换新主,胆子大的还能站稳,胆子小的已经开始觉得眼前发黑了。 篷皓听的祖龙的话,清楚自己要是再不说话,恐怕事态就要更加严重了。 他站在三十三重天云层,用武器指向祖龙,厉声喝道。 “应龙!你乃魔界圣兽,不在你魔界好生待着,竟然敢擅闯天界,知死吗!” 天界众仙没有见过应龙,但篷皓去过魔界,自然认识这龙是应龙。 可他当日看到的应龙,和面前的应龙不是一个份量,初见心底震撼,并没有一眼识别出。 此刻,不管这巨龙到底是不是应龙,他都要把这巨龙说成应龙。 这不仅是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天界,为了维稳天界众仙的选择。 清让似笑非笑的看着篷皓。 他自然认识篷皓,篷皓认不认得出他是谁,可就难说了。 当年淬天壶之事,害得他到如今,都是顶着那张卤蛋脸,这仇他可是打算记一辈子的。 “前辈,这天界之主,小辈恐怕不能胜任。” 第166章 闹三界四 “霸天啊,本龙看你已经融合了源血,道行也增长了不少,这天界之主,怎么就不能胜任。” 清让一脸无辜道。 “前辈,不是小辈不想当,是有人不愿意让小辈成为天界之主。” 祖龙瞪大眼。 “谁!谁敢阻挠本龙的弟子!” 清让自祖龙的龙爪飞出,指向三十三重天的篷皓。 “他?!” 刚才篷皓的话,已经让祖龙心底很不舒服,但天界毕竟是道祖一手创立,他也不好直接动手。 之所以问霸天,也是为了给日后道祖算后账,找个脱罪的理由。 但这不代表,他祖龙就怕了道祖。 道祖宽泽,对众生皆是如此。当年他将三界搅得鸡犬不宁,道祖也仅是口头责骂了几句。 道祖他亲妹子把自己压入深渊十万年,于情于理,道祖都要给他一个交代。 他也想过了,这账找不到正主,就要算在道祖身上。 他要他天界之主的位置,就算是一个人情。 道祖不会不给。 但若是,他动手,杀了天界的仙神,那问题就大了。 若是不能杀。教训一下,自然是可以的。 随着清让一指,祖龙凌空一指,篷皓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云层。 “小虫子,你不服本龙的旨意?” 篷皓哪曾想过,这应龙竟然那么护那少年。面色刹那煞白。 “不敢。小将不敢!” 如果说,刚才的篷皓,像是一个铁血的将军,冷峻威武,若神明一般,挡在了众仙面前。 那么,现在的篷皓,就是一个凡人,褪去了冷血,仅剩下想要活命的信念。 作为天界唯一的高手,在天界篷皓确实做到了有高手的风范。 可那是在天界,篷皓之所以能做到武将之首的位置,若是靠死脑筋,早就成了尸骸。 做天界的将军,一定要有颜色,有智慧。 刚才的义正严辞,是因为他是天将的将军。 而现在的胆小如鼠,是因为他想活命。 灵霄宝殿的星君,咬牙切齿。 他万万没想道,篷皓竟然倒戈如此之快。 刚才的义正严辞,让他以为,篷皓会为了天庭和巨龙殊死一战。 伟大的形象,还没在星君的脑海完全展现出来,那篷皓竟然已经自己打破了形象。 “还算识相。” 祖龙目运金芒,看向灵霄宝殿的闭目的玉帝。 “霸天,本龙再问你一次,若让你做天界之主,你可有信心!” 清让哈哈大笑。 “前辈,小辈觉得,区区一个天界之主,不算什么,我要做就要做三界之主!” 身在妖魔界的芫意,莞尔一笑,不愧是自己的好徒弟,有志向。 区区一个妖魔界的妖主又算什么,她徒儿值得最好的! 祖龙一听清让这话,也随之大笑起来。 “好小子,有志向。” 狰砻脸色一黑。师尊为了成全自己,宁可将本身消融,为自己成就道行。为的是,让自己执掌魔界。 而清让这混蛋,仗着自己师尊是芫意,竟然想当三界之主!他也配! 天际,无端出现一道紫雷。 祖龙看到那紫雷,面色一僵。 “霸天,凌天,本龙有事处理,你们先回魔界。” 天外天 白术手拿拂尘,向下界布下一层紫色的光晕。 祖龙的话,白术听的清清楚楚,天界是师尊创造,他自然不会让天界换新主。 纵然是换新主,谁都可以,但绝不可是清让! 随着祖龙飞赴天外天,那紫色的光晕,直接向祖龙而去。 清让眯眼,看向天外天。 那紫色的闪电,他自然也看到了。 甚至他还在闪电之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清让飞身而起,向天外天而去。 紫雷阵,是道祖之术,白术道行不高,但这紫雷阵,却学的极其精湛。 祖龙被那光晕笼罩,霎时间,无数紫色的雷电,向他周身而来。 祖龙刚从深渊脱身,深渊十万年,将他道行磨去了一半。 若是全盛之时,这紫雷阵,他自然不放在眼底。 可今日不同往日,只有往日一半道行的祖龙,面对如道祖亲临布下的紫雷阵,自然不敢怠慢。 祖龙被紫雷阵困住,自然无暇顾及其他。 清让飞身来到天外天,随着他融合了源血,又有芫意的道源相助,如今的清让,虽然还没完全掌控身体的力量,但实力已经不弱白术。 当清让一脚踏在三十四天的云层,身体已经变成了原本的模样。 清让自然能够感觉到,身体内无穷的力量,他惊喜发现,随着自己道行的增长,淬天壶的黑气,竟然已经从身体消失。如今的他,竟然恢复了原本的容貌。 立在白术面前,清让将惊喜压下。 白术看向清让。 清让的蜕变,他自然也看在眼底。 他没想到,仅仅是百年,清让竟然拥有了这般力量。 当年的半妖,已经成长成了一个可以与自己并驾齐驱的位置。 他眸底带着深意,看向被困在紫雷阵的祖龙,想必清让的成长,和这条龙,脱不了干系! 清让对白术,淡淡一笑。 “白术天尊,好久不见!” 白术对师尊的那点心思,似乎从来没隐瞒过清让,所以清让对白术的敌意,自然也没必要隐瞒。 两个男人,对立而站,彼此都心知肚明。 随着清让飞上天外天,芫意已经不能再透过天眼,观看清让。 失去了清让的画面,芫意表情有些黯然。 徒弟大了,是时候该展翅高飞了。作为师尊的她,也是时候要放手了。 她站起身,身影有些透明。 妖殿内殿,男子低沉的声音,回荡在殿内。 “芫意,你……。” 芫意抬起自己的手,手背变得有些透明。她淡淡道。 “无妨,不过是时间到了。” “你要离开?” “怎么,一万年的坐骑之约,你打算要履行到底?” “一万年既然是我的承诺,你纵然是死,我也要随你。” 芫意淡淡道。 “烬听,本主放你自由,你走吧。” “走?……” 一团黑雾,自芫意身体蔓延而出。 黑雾极速收缩,形成一个男人的身影。 男子身形伟岸,容貌似妖魔般邪肆,一身黑袍,不是妖魔,更似妖魔。 第167章 绝世法宝淬天壶 “你要去哪里?” “去本主应该去的地方。” 男子神色带着疑惑。 “你要抛弃我?” “本主去的地方,你去不了。” 烬听桀骜一笑。 “这三界,还没有烬听去不了的地方。” 芫意看向烬听。 “可本主去的地方,不在三界。” 烬听:“……”。 三十四重天。 “百年不见,你变化很大。” 白术的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天界的百年,在下界是几千年,天尊久在天外天,对下界不关心,是正常的。” 清让眉眼带着清冷。 “哦?本尊才自妖魔界与尊师话别返回天界,竟不知哪里才是下界!” 白术语气之间,带着挑衅的意味。 “是吗。” 清让冷笑,眉眼已经带着煞气。 他离山后,白术竟然背着自己去找师尊。 清让爱慕芫意,在白术这里并不是秘密。 不同的是,白术爱慕芫意,在清让看来却是罪大恶极! “道德天尊在三界堪称道祖之下,众生之上,这般身份来往妖魔界,怕是不妥吧。” 清让眼神阴郁,脸侧蔓延的彼岸花妖异艳绝。 “是有不妥,不过待家师同意嫁给本尊后,想必便妥帖了。” 白术一副谪仙风骨,仙骨脱俗,气派不凡,端的是道家儒雅,令人不敢亵渎的高贵。 一把剑红光四射,清让幻化而出,将剑指向白术。 “想娶师尊,怕你过不了本殿下这关!” 白术手持拂尘,面升凝色。 “本尊若想娶,三界无谁可拦!” 一个是妖异艳绝的少年,一个是谪仙高贵的男子。 气氛冷到极点。 “呦呵?这是斗法哪?大师兄好心情啊。” 二人同时将目光,转移到发出声音的云端。 几处积云被拢成一个山丘模样,云朵隐约可见红色的身影,在云中翻了一个身。 察觉到二道不善的视线,云中的身影,懒洋洋的站起身。 鹤发童颜的道人,双颊带着红晕,身上披散着朱红道袍,不伦不类,一身酒气冲天,脚下踩着木屐,若非他双目清明,周身有金光护体,和人界的酒鬼,并无什么差异。 他站起身,打了一个酒嗝儿,摸着浑圆的肚子,痞气十足道。 “没打扰到你们吧。” “玉虚,你不在你宫中,来本尊三十四天作甚。” 元始天尊的出现,让白术皱起眉。 “大师兄,想不到百年不见,你如今竟然开始和年轻人斗起法了,若非玉虚亲眼得见,必定以为是有人冒充师兄而为。” 清让在妖魔界曾经与玉虚有过一面之缘,但那时他被困在彼岸花中。与这元始天尊,并无交流。 清让倒是没想到,元始天尊私下,竟是这般落拓不羁的模样。 白术两位师弟,若论亲疏,他自然是更愿意和云霄亲近一些,白术对玉虚有很深的成见,往日除无必要从不往来。 他不知道玉虚来这里有多久,听到的话,又有多少。 玉虚素来喜欢传谣,他和芫意之间的事,还未定论,自然不愿意被三界传至沸沸扬扬。 芫意若在天界,玉虚自然不敢传,可芫意身在妖魔界,鞭长莫及。 白术轻咳一声道。 “玉虚,本尊近日练了一炉上好的丹药,最是适合你用。” 玉虚心底窃笑,想不到大师兄也有一天能求到自己,难得抓到他的破绽,若是轻易放过了,日后必要后悔。 他一脸正色道。 “大师兄,您这是何意,玉虚从不喜欢强人所爱,您把玉虚当成什么人了。” 混帐东西,若非今日清让在此,他绝对要叱责他一番。 白术瞟了眼清让,道。 “说吧,你要什么东西。” 玉虚贼笑。 “大师兄,你那淬天壶还在吗?” 听到元始天尊说到淬天壶,清让面色一变,那该死的淬天壶果然是白术练成的! 而白术也有些心虚,那淬天壶着实不是个好东西,他本打算拿淬天壶去北冥炸鲲鹏的炸弹,为何会被他们认为这是一件好宝贝。 当年用淬天壶,已经坑过一次玉帝,换了不少的仙草。 可若是让他去坑玉虚,他于心不忍。 “换一个吧!” 白术本是好心,那淬天壶一旦爆炸,威力极大,他纵然不喜欢玉虚,若是害他,毕竟是同门师弟,他下不去手。 可听到白术这话,玉虚却更加觉得淬天壶是个好东西了。 关于淬天壶的传说,三界一直在流传。 这有赖半月的宣传。 自从用淬天壶换来了不少仙草后,半月没少在三界得瑟。 将淬天壶说成天地少有,绝世无双的宝物。 当日半月去宣扬,是得过白术的默认的。 练就淬天壶并不难,半日便练成。 若是能用淬天壶,再坑一次玉帝,他自然是愿意的。 没想到,玉虚竟然也打上了淬天壶的主意。 其实这也怪不了玉虚贪心,当日玉帝换来的淬天壶,还没到玉帝手中,便被清让拦路截胡,那惊天一炸,不管是篷皓,还是清让,是死也不肯说出去的。 其实就连篷皓,也未必知晓淬天壶的真正用途,毕竟他仅是拿到后观赏了一会儿,便到了清让的手中。 听到白术拒绝,玉虚更加肯定了,那淬天壶是个好东西。 “既然大师兄不肯,玉虚自然不能强迫大师兄,不过大师兄也应该知道,玉虚从来不是一个能守住秘密的人。” 若换往常,玉虚这番威胁的话语,自然不敢如此直白的表达出来。 但今日,他自认抓到了白术的破绽,说的话自然直白。 “你真的想要?” 白术没有生气,而是又问了一遍玉虚。 玉虚自然想要,他宫中的童子,将淬天壶描述的太过动人。纵然今日没有遇到这件事,他也会去兜率宫索要,但大师兄给不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师兄是三界第一丹师,手中宝贝多不胜数,不至于,这小小的淬天壶,都不舍得吧?” 清让的表情有些奇怪。 虽然淬天壶是在他手中炸的,可是淬天壶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他到现在也不知道。 莫非淬天壶是一件绝世法宝? 可若是绝世法宝,哪有拔开瓶塞就爆炸的道理。 第168章 大结局 从内心来说,白术是十分愿意用一件贵重的法宝,来换玉虚的闭嘴的。 毕竟是自家师弟,亲疏远近的,好歹是自家兄弟,给他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若是玉虚却铁了心,一定要淬天壶,他似乎不给又不合适。 玉虚偷瞄着白术,见他面无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想法,他心中忐忑,却不敢流于外表。 清让打量着白术和玉虚之间的互动,心道:莫非淬天壶果真是个法宝? 玉虚见白术久久不语,以为他铁了心不给,于是道。 “师兄,您也知道,师尊向来喜欢我,若是师尊他老人家知道,您对妖主起了别的心思,恐怕不用玉虚多言,您也能粗略判断出,师尊的反应。” 白术经常去往妖魔界这件事,玉虚自然看在眼底,虽说他住在三十五重天,但对三十四重的观察,可是一日也不曾懈怠过。 师兄对师姑起了邪念,这事要是给师尊知道,想必师兄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但除非被白术逼急,玉虚并不打算告诉师尊。 师姑对他不错,若是能和白术成就好姻缘,也不错。 不到万不得已,玉虚绝对不愿将这事告知师尊。 前提是,师兄愿意将淬天壶给他。 “好,你既然要,本尊便给你。” 白术向玉虚投去别有深意的目光,他既然威胁自己,就别怪他这个做师兄的狠心了。 听到白术愿意给淬天壶,玉虚立刻满面春风。 “大师兄,我这就随您去取。” “不急,本尊既然答应了你,这淬天壶,一定会给你。” 当日他只练出了一个淬天壶,既然答应了玉虚,他需要点时间,重新练一个。 清让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元始天尊,原来您要的是绝世宝物,淬天壶啊?不瞒您说,小妖侥幸看过那淬天壶,当真称得起法宝至尊,若是拔开瓶塞,更是了不得。” 玉虚一脸疑惑,他觉得面前的少年,很是熟悉,但是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他自称小妖,定然是下界的妖魔,可是他并无印象。 清让对于玉虚的疑惑,自然没有那个好心去解惑。 “你是?” 面对元始天尊的疑问,清让淡淡一笑。 “小妖不过是下界籍籍无名的小妖,卑名不足让天尊污耳。” 他既然不想说,玉虚自然也没心情再去询问。 能得到淬天壶,已经是意外之喜,意外之财,一个小妖而已,有些眼熟就眼熟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玉虚对白术抱拳道。 “大师兄,那玉虚就先行告退,淬天壶三日之后,玉虚亲自来取。” 话毕,玉虚昂首挺胸的阔步离开。 目送着玉虚的背影消失,清让与白术对视一笑。 而后,二人都觉不合适,便又绷起脸来,但战意已退。 清让道。 “天尊,这祖龙对本殿有恩,这阵法,可能收回?” 祖龙被困在紫雷阵已有半日,眼见里面的祖龙萎靡不振,清让担心祖龙会被困死,这才愿意将自己的事先压下,救出祖龙再说。 白术看向紫雷阵的祖龙,紫雷阵是师尊的阵法,一旦施展,除非以强力破除,不然不见血是不会消失的。 白术自认,自己没有那个道行可以强行破开紫雷阵,于是摇头道 “这阵一旦开启,不可破。” 另一边 玉虚回到三十五重天。 刚要一脚踏入宫门,却见另一边云霄的宫殿,亮起金芒。 他收回脚,带着疑惑,向云霄宫殿而去。 还没踏入云霄宫范围,就听到女子和男子的声音,正在争吵着什么。 玉虚最爱看热闹,特别是这热闹是云霄的。 “你自己不去,好,我去!” “你去又能怎样,她已经投胎人界,她若不死心,怎可能回到天庭。” “好啊,云霄,你是巴不得我女儿死在人界是吧,我告诉你,这人界我去定了!” “梵陌!” “云霄!” 一男一女,立在宫门前,眼看就要打起来。 玉虚拨弄着手指,寻了一处云层坐下。 两人互不相让的对峙着。 终究是男子,服了软。 他走前,温柔道。 “梵陌,别闹了,我们回去。” 女子眼底带着泪光,将头侧过去。 “云霄,算我求你,带我去见她好不好,纵然是她已经投胎,就让我见她一面,就一面就好。” 他眼底满是无奈。 “梵陌,我和你说过,我寻不到她,她不愿见我,她恨我们。” 女子美眸含泪,若梨花带雨,好一副娇柔惹人爱的柔弱模样。 男子心底一软,道。 “好,我去求大师兄。” 女子破涕为笑。 “我和你一起。” 玉虚坐在云层,觉得有些奇怪,他们夫妻二人,可是天界有名的恩爱夫妻,为了让梵陌清醒,云霄不少求大师兄练回魂丹,如今梵陌醒了,云霄不好生善待顺从着她,为何要和她起争吵? 见二人,向三十四重天而去,玉虚也捏诀跟在他们身后。 他倒是想要看看,他们到底要求大师兄什么事。 去往三十四重天的路上,梵陌也觉自己做的太过,看着愁眉不展的夫君,心中有些内疚。 “云霄,是我太着急了。” 云霄紧握她的手,温柔道。 “不怪你,是我的错,当年若不是我,凤儿又怎会去下界。” 谈及他们唯一的女儿,云霄心底不免满是内疚。 当年凤儿瞒着他们去了下界,身为天尊的他,明明知道女儿在下界遭受了什么,却没有阻止。 若非是他当年的袖手旁观,女儿不会一直陷于轮回,梵陌也不会因此沉睡上千年。 来到兜率宫,半月告知云霄,天尊不在宫中。 云霄与梵陌对视一眼,心底都有疑问,师兄去哪里了? 此时,三十四重天的一处云层之上。 清让与白术,正在交流着什么。 似乎是说到什么,清让的面上有些激动。 白术面色也随之冷了下去。 (不好意思,读者们,半妖不更新了,这本书写的太差劲了。半妖这本书,我不会放弃的,我把手中古言写好后,会把半妖重新再写一遍。 本来是有结局的,电脑进水烧了,存稿也没了。) 伏笔,和大家交代一下。 云霄和梵陌的女儿,是清让的娘亲。 后面女主会回混沌空间,男主成为三界主宰。至于情感线,一直都有,可不多,其他的想不起来了。 抱歉了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