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鸿世子的鲜妻》 楔子 春暖花开,金氏皇朝宫中的御花园里百花齐放,蜂蝶争香,处处美景。 身置在如此美景中,理当心旷神怡,嘴角含笑,要不,也应当是心情轻松,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 但是,偏偏有人不如是想。 御花园的一角,三个年轻小宫女,正神色肃然的聚在一起。 “在作这个决定之前,我可要先把话说清楚。”小碧率先郑重地开口。“愿赌服输,无论这样的命运最终是落在谁头上,那个人都不能抗议,当然,更不能反悔。” “我、我明白。”小红吞了口口水,很勇敢的点了点头。 “我也明白。”小蓝倒是干脆多了,尽管小脸微微发白,却是一口应允。 “很好,谁都不能反悔喔。”小碧头一点,“那就开始吧。剪刀──” “石头──” “布!” 随着喊声落下,三只小手同时伸出。 两把剪刀一块布。 “不、不会吧?!”小碧发出一声惨叫,当下就想耍赖。“不算不算,我没有出布!” “你出了!” “你出了。”其它两名宫女满怀同情地看着她,同时偷偷松了口气。“布是你出的,小碧。” “呜……那、那这次猜拳不算数好不好?好不好?” 可惜,不管小碧怎么噙着泪苦苦哀求,另外两名宫女仍硬是狠下心肠,不肯同意。 “愿赌服输,小碧。”小红道。 “对,这话还是你先说的。”小蓝也道。 “可是、可是……话说得轻松,你们……”小碧哀求的眼来来回回看着她们,但两人都是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神情,最后终于让她死心地闭上双眼。“算了!” 心情非常沉重的,小碧缓缓转过身,有气无力地走向三公主的寝宫。 “早死早超生。”小红喃喃地说。 “阿弥陀佛……”小蓝双掌合十道。 翌日,皇帝的御书房里。 “毛公公,昨日的‘牺牲者’是谁?” “启禀皇上,是宫女小碧。” “她的情况如何?” “小碧依旧哭个不停,说自个儿已经没脸见人,不是出家就是上吊了结性命。” “唉!朕不是不明白她的心情,但三皇姑她偏偏就是……”皇帝头疼极了,用力地揉着额角。半晌后,他作出了决定,“这么吧,毛公公,你差人好生安抚她,可别真让她出家或自尽。若她不愿继续留在宫中,别勉强她,给她一笔钱让她回家去吧。” “奴才遵旨。不过皇上……”毛公公欲言又止。 “怎么,你想说什么?直言无妨。” “奴才斗胆,以为三公主这项‘嗜好’再持续下去的话,不仅宫里人手不时短缺,必须不停找新的人手,金库也会被三公主这样耗费一空……皇上,您应该拿出个办法来治……” “治什么?”毫无预警的询问声响起,兴匆匆跑来御书房的三公主画眉只听见他后面那几个字。 “治……吓!三、三……三公主?” 再也没有什么比背着某人碎嘴,某人就站在自己身后更令人饱受惊吓,毛公公那头斑白的头发根根都竖起来了。 “咦,这不是毛公公吗?好久不见,本宫近来正想着要找你呢。”画眉顿时忘了自个儿原本前来御书房的目的,转移了注意力。 “奴、奴才近来很、很忙……” “很忙?皇上是交代了毛公公多少事情去办来着?”画眉立刻换了个对象发问。 “呃,并没有……”皇帝被画眉如虹的气势这么一逼,屈居下风。 “没有?那毛公公你有什么好忙的?不过就算再忙,也要拨个时辰出来给本宫。”画眉拒听毛公公的推诿之词。“择时不如撞时,不如你现下就来服侍本宫吧。” “不不不!”毛公公吓坏了。“奴才不要……奴才是说,奴才要服侍皇上,没空‘服侍’三公主。” “这不成问题吧,皇上?”画眉马上问向皇帝侄儿。“本宫想借用毛公公一个时辰,行吧?” “这个嘛……”皇帝还算有一点怜悯之心,不肯立即答应。 毛公公见状,几乎喜极而泣,“皇上英明,奴才定当尽心服侍您!” “啊,皇上不肯同意吗?”画眉露出好生失望的表情,美眸却骨碌录的,算计地开始端详起皇帝来。“那就没办法了。” 原本在桌案后稳稳坐着的皇帝突然开始浑身冒起鸡皮疙瘩。 “没办法?”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愈来愈明显的不祥预感,他的心亦愈跳愈快且极不规律。 “是啊,那些宫女和太监,本宫都腻了,如今宫中就只剩毛公公和皇上,本宫还没有……”画眉朝皇帝绽开一抹狡黠的微笑。“如果本宫无法借用毛公公的话,那就皇上……” 皇帝闻言一惊,立刻道:“毛公公,你即刻去服侍三公主。” “皇上!” 假装没看见毛公公哀求的神情,皇帝果断的告诉画眉,“不必等待会儿,三皇姑现下就可以把毛公公带走。” “不──” 那一日,不到十二个时辰,宫里每个人都知道,三公主画眉手下最新的“牺牲者”乃堂堂宫中太监的元老毛公公,闻者无不为他掬一把同情泪。 第一章 春风渐热,时序入夏,荷盛蝉鸣。 皇帝的寿辰即将来临。 天子寿辰,天下大事,各方朝贺。 东鹰国派了使节,送来珍贵的丝绸。 西枭国上贡璀璨的珠宝,看花了每一个人的眼。 北雁国馈赠健壮的名驹,匹匹昂首嘶鸣着。 南鸿国则载来一船又一船当地特有的香料。这些特有的香料不但异香扑鼻,而且珍贵奇特,连皇宫中都很难见得着,其价值直可媲美一座城池。 如此贵重的大礼,自是要派最勇猛的好手来护送,南鸿王遂派世子赤江以及三子青江负责此事。 此时,南鸿国的使节船队已经平安抵达金氏皇朝的京城,赤江来到皇宫,正准备求见皇帝。 皇帝立刻下旨,“宣,赤江世子晋见。” 据闻,南鸿王近年来能够一统南方海域,最大的立功者莫过于赤江。 数年前,赤江率军一举斩杀南方海域势力最为庞大的海盗头子,再以火攻之计烧光倭人的船队,就此打通了南方海域自中原至天方国的航线,无数商旅蒙其恩惠,对他大为歌功颂德。 这么一号精采人物,皇帝早就想好好认识认识了。 安坐在御书房里,皇帝脖子拉得老长,一边等着,一边忍不住开始想象赤江是长得什么模样。 想当然耳,他一定是生得非常高大,非常强壮,像座山一般魁梧,不然哪来的充沛精力,足以应付一场又一场的海上战争? 而且,他的长相一定很冷酷又很严厉,不少传言指出,他在作战时,表现得就像是从地狱前来的阿修罗。 另一方面,皇帝也听说过关于赤江放浪风流的传闻。 听说,他每打赢一场战争,便立刻前往当地的青楼寻欢作乐,一次至少拥抱两个姑娘,甚至更多。 一次两个耶,这要怎么做才办得到啊?皇帝光是用想象的就口水直滴。 无论如何,朕一定要私下好好跟他讨教几招! “皇上,你在滴口水。” “有吗?”皇帝下意识地举袖揩嘴。等等,不对!回神一瞧,他不禁失声问:“三皇姑,你怎么来了?” “本宫把门一推,就这么走进来啦。”画眉双肩一耸,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把门一推?这……小梨子上哪儿去了?”皇帝怪声叫道。 “不知道耶,因为小梨子一看见本宫,转身就跑掉了,本宫来不及问。”她一脸无所谓地说着。 闻言,皇帝直想昏倒了事。 想来,原本应该负责守门通报的小梨子,远远一见到是三公主大驾,想到日前被强行“牺牲”,至今仍称病下不了床的毛公公那活生生、血淋淋的前车之鉴,便吓得先落荒而逃了。 死小梨子,你不“牺牲”,现下怕是要换朕“牺牲”啦!皇帝在心里哀号。 “不过小梨子去哪儿不重要啦,本宫是来找皇上的。”画眉一副跃跃欲试,垂涎着他的模样。 皇帝开始想办法拖延,“这个……朕待会儿再见三皇姑可好?” “为什么?” “因为朕正要接见人。”皇帝深吸了口气,接着又吸了口气。 “见谁啊?”画眉被他那种紧张兮兮的模样勾起了兴趣。 “一名使节罢了。”一心只想快快打发画眉,皇帝很快的随意敷衍道。 “骗人!如果只是接见使节,您才不会这么紧张呢。您可别想对本宫打马虎眼喔。”画眉没那么好骗,开始磨人。 “真的啦,就只是个使节。” “真的只是个使节?那是哪一国的使节?东鹰国?不对,东鹰国的那票娘子军使节已经下榻于东鹰国使节别府了。那是西枭国?北雁国?还是……” “好啦,朕跟您说就是了,是南鸿国的使节。”皇帝被她磨破第一关,先开口承认这一点。 “南鸿国?”这个答案让她有点出乎意料之外之感,可是略略沉思,马上又紧接着问:“那么,南鸿王是派什么人担任使节,让皇上如此重视?说嘛、说嘛!” 终于,皇帝又被她磨破第二关,“好啦,朕告诉三皇姑就是了,朕要接见的是赤江世子。” “赤江世子?”画眉一愣,思索了下,接着美眸一亮。“那个南鸿国世子?” “没错。” “哇!听说赤江世子骁勇善战,比少林寺十八铜人还勇猛,而且他在海上作战时连上苍也助他一臂之力,要电光就打雷,想刮风还兼下豪雨,是也不是?”画眉激动的问道。 看来画眉的“听说”可不比皇帝来得少,而且更加精采。 此时,御书房外响起了一阵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如果仔细一听,可以发现那是两个人并行的脚步声。 但御书房里的两人并未察觉,皇帝的口吻亦跟着画眉激动起来。 “三皇姑也知道赤江世子?他真是个厉害的人物,朕还听说,他高大威武得像尊神只,走路虎虎生风,不管面对任何敌人,对手只要一看见他,就会吓得立刻吐血三升,止也止不住。” 门外的脚步声迟疑地停了下来,脚步声的主人之一,神情突然变得尴尬。 可是御书房里的两人正说得激动,正在兴头上,还是没察觉门外的动静。 “皇上,本宫想认识赤江世子。”光用听的、用讲的,实在无法尽兴,画眉灵机一动,提出这个要求。 “什么?”一记哆嗦,皇帝突然从激动中回过神来,“不准。” “为什么不准?本宫又不是要找他做坏事。” “是吗?朕想,三皇姑想认识他,是为了你的‘嗜好’吧?” “呃,这个嘛……” “三皇姑的‘嗜好’如果不是叫做坏事,要不该称为什么?丢脸的事?”皇帝坚决的反对。“赤江世子可是朕的贵客,并不是宫里的宫女或太监,可以任由……咦?你们是什么人?” 直到此时,御书房里的人这才发现洞开的门外显得风尘仆仆的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男人站在前方,俊美飘逸的他,身穿绣有金丝银线的青衫,含笑如和煦春风。 另一个男人站在后方,眉浓嘴阔,一脸温文忠厚的模样,手长脚大,看起来像是侍卫。 “哎呀!”皇帝立即起身相迎,“赤江世子?朕正等着你。” 非常自然的,皇帝迎接的,是那名如春风般的俊美男人。嗯,赤江世子果然相貌不凡。 而闪到皇帝身后的画眉亦好奇又兴奋的探出脑袋,眨着美眸看向俊美的男人。 原来赤江世子是长这个模样啊,果然眉是眉,眼是眼,俊美且倜傥无比,确实是人中龙凤。 她的美眸骨碌碌地看着俊美的男人,不过,不知不觉间,眼角余光却悄悄定在另一个男人身上。 这一看,她便着了迷。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个男人和俊美男人相比之下大为失色,如果说俊美男人是精瓷,那么他不过是粗陶,但是偏偏她一双眼睛就是在不知不觉间挪向他,而且再也移不开,彷佛只看得见他一人。 皇帝本欲好好和世子寒暄几句,但察觉身后画眉的异况,不由得半转过身问道:“怎么了,三皇姑在看什么?” “本宫在看他……” “他?”皇帝顺着画眉的视线,双眼亦定在那名看似侍卫的男子身上。 被这四道强烈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那名男子清清喉咙,举步站向前。 “赤江晋见皇上。” 人不可貌相。 更不可以依衣冠貌相! 这是皇宫中上至皇帝,下至扫茅厕的小太监,在见识过赤江的庐山真面目后一致的结论。 “哈哈,二哥,你看见了吗?皇上知道你才是赤江世子时,眼珠子像要掉下来!” 这带着笑意的语气出自于青江,赤江俊美的王弟口中。 “真是的,皇上本来以为我是二哥你,而二哥是我的侍卫,你说对吧,二哥?” 闻言淡哂,赤江顺手抚过垂挂胸前的一只小金瓶,徐徐地开口:“这又不是头一遭,谁教我们兄弟三人长相各异,自幼便令人纳闷我们是否真的是亲手足。” 偏偏他们不但是亲手足,还是同父同母所出的兄弟。 赤江其实已经十分习惯被人误认为侍卫,不过,这回的误认倒是有些不一样。 不一样的地方,在于那双专注地凝视着他的美眸。 那双眼睛的主人是画眉公主。 眉儿弯弯,双眸黑白分明,一头乌黑的长发衬得瓜子脸神采灵巧,骨碌碌的眼儿一转,这位娇嫩嫩的公主便对他展开盈盈的笑容。 那笑容是如此轻灵慧黠,让他想起一种极为细致可爱的鸟儿──画眉鸟。 赤江并不是从没有见过美女,只是他从来没有遇过,有哪个女子在同时看见他与青江时,注意力最终是放在他身上。 这是他的错觉吧? “对了,二哥,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青江摸着下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下午在御书房里所见到的那个画眉公主,她似乎没有注意到我呢。” 咦,难道那不是错觉吗?赤江心中顿时一阵莫名的暗喜,可是表面上还是假装一下纳闷。“此话怎说?” “就是……她好像只朝我看了一眼,然后就只看着二哥你了。”很不甘愿的,青江还是老实道出事实。 心中暗喜更甚,赤江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咳!这个嘛,也许她只是一时惊诧,无法反应,毕竟她想象中的赤江世子,和我的庐山真面目相差太多了。” 一边说着,赤江一边想起当他们兄弟俩站在御书房门外时,所听到的世人对他的种种不可思议的想象。 比少林寺的十八铜人还勇猛?还会呼风唤雨?难道他是神仙不成! 青江却反驳他道:“是吗?我不这样觉得耶。” “不然你的看法是?” “那位画眉公主在二哥你说出自己的身分前,就一直瞅着你了。真的啦,二哥你别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真的是这样,我看得很清楚。” 是真的吗?赤江忍不住跟着细细回想,可是旋即又撇撇嘴,自嘲着打消任何不该有的幻想。 “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我们不过待上个把月便要离开。” “二哥这样说也是。”想了想,青江点头附和。 没错,待金氏皇朝皇帝的寿辰一过,身为使节的他们,便没有继续待在这儿的理由了。 身为南鸿国的使节,又是南鸿王之子,皇帝让赤江两兄弟入住最豪华气派的使节别府。 在金氏皇朝,各国使节前来时并不是住在宫里,而是住在京城的使节别府,再由宫中安排人手前去服侍。 皇帝为什么会作这样的安排,赤江有些纳闷,也心生好奇,于是询问被派来服侍他的太监、宫女。 “回世子的话,奴才们人微身贱,并不知情啊。”一名太监回答道。 这倒是。赤江接着又问:“那么,我可不可以参观皇宫呢?” “皇上十分欢迎各国使节参观皇宫,需要奴才为世子带路吗?” “如果不麻烦的话。” 他温文的应答,立刻让太监对他留下良好的印象。 于是乎,乘着宫中所派来,漆有金氏皇室图腾的车辇,赤江准备展开他的皇宫一游。 第二章 但车辇到皇宫的围墙边便先停了下来,因为除了皇帝与几位公主们,谁都不能乘坐大型的车马出入皇宫。 赤江下车走进皇宫中,放眼所见是花木扶疏的园景,再往前便是一座座宫殿,许多宫女、太监来来回回穿梭着,显得十分忙碌。 “启禀世子,这里通往正殿与皇上的御书房……” 领着他的太监名为小桃子,尽职地一一为他介绍皇宫里的各处。 “我们现下已经走过二公主的寝宫,来到三公主的寝宫外……” “世子?是赤江世子吧?”忽地,他们身后传来呼喊声。 对方呼喊的人是他?赤江纳闷地回过头。 “画眉公主?”他傻傻地看着日前才见过面的娇俏佳人向他翩翩走来。“公主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可是本宫的寝宫,本宫不在这里,又会在哪儿呢?”画眉抿唇一笑。“倒是世子怎么会在这里?” “在下是来参观皇宫的。” “皇宫有什么好瞧的,你南鸿国不是也有吗?”画眉诧然又打趣着问道。“反正皇宫都长同一个样儿,黄金打的、白银造的、珠宝镶的东西样样不缺,外加一堆宫女、太监来着。” 她问得打趣,可是他回答得认真。“不对,皇宫并不是都长同一个样儿,至少金氏皇朝的皇宫,就和南鸿国的王宫不一样。” “不一样吗?”画眉愣了一下。“怎么个不一样法?” “南鸿国气候暖热潮湿,故不以桧木为梁柱,怕会受潮腐朽。这儿多种植矮丛花草,少有长木,但南鸿国王宫在大门口两旁种植两排椰子树……” “等等。”画眉没想到他会回答这么一长串话,而且她还听出兴趣来了。“什么是椰子树?” “椰子树就是椰子树……”赤江见她仍一副不明白的表情,于是问:“公主没听过椰子这种水果吗?” “咦,椰子是水果啊!”她的美眸恍然大悟地一亮,却又迷糊了。“是什么样的水果?” “它的壳是硬的,但里头的椰子汁甘甜清凉……”赤江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 “没关系,你先把‘椰子’这名称写给本宫瞧瞧,然后再跟本宫介绍这种水果。”画眉如此决定道。“这样可以吗,世子?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会……”本想婉拒她的赤江,注意到她一脸恳求且带着兴奋的神情,便什么拒绝之词都说不出口。 于是乎,皇宫参观之行中途变调,赤江在画眉的竭诚邀请下,在三公主寝宫外的凉亭里,开始为她介绍南鸿国盛产的水果。 “‘椰子’是这样写的,大小的话,大概是这么大个……” 要介绍另一个不同的国度,从吃的东西开始,任何人都会很有兴趣,画眉也不例外,就见她兴致勃勃地看着赤江在纸上写下“椰子”两个字,再仔细聆听他介绍这种水果。 “好特别的水果喔!唉,本宫如果可以去南鸿国尝一次就好了。”画眉向往地喃喃自语道。自古以来,上至王公贵族,下至一般百姓家,身为女子就注定要待在闺中,能往哪儿跑?更不用说能够尝试新鲜事物了。 或许,她内心就是不满这样的状况,才会在不知不觉间展现出那种惊世骇俗的“嗜好”…… 她满脸向往的神情有点儿迷蒙,赤江一时之间看愣了,好半晌才回神。 接着,他打算告辞。“在下打扰公主休息……” “你没打扰到本宫啊。”赶紧收回思绪,画眉见他一脸稍显局促的表情,忍不住莞尔。“看来是世子急着想走吧?是打算继续参观皇宫吗?那么,本宫领你参观可好?” “啊?这太麻烦公主了……”赤江再度想婉拒。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画眉爽朗地绽开娇美笑靥。“本宫最近正无聊得很……直到方才。” 这话并不假,她近来不知怎么着,一直提不起兴致玩她特有的“嗜好”,可是现下朝赤江看着、看着,兴致却油然而生,让她对眼前的男人开始有了崭新的看法。 “请随本宫来吧,世子。”她先发制人地站起身。“让本宫为你好好介绍金氏皇朝的皇宫。” 经过画眉这几日热情的为他带路,参观过皇宫的赤江,总算想通了皇帝为什么要将各国使节别府设置于皇宫外。 此用意有二,一来乃为了确保皇宫的安危,不让太多外人频繁进出,二来则是让这些各国使藉此机会同时见识京城的繁荣盛景,让这些使节对金氏皇朝更加心悦诚服。 换句话说,这是种变相的下马威。 赤江豁然领悟之余,更是佩服皇帝的这一招真是妙。 接下来几日,他在京城里四处走走。 金氏皇朝的京城规模之庞大,市容之井然,以及百姓安居乐业的富庶景象,在在让他真正见识到金氏皇朝是多么富强。 想通这一点,惊叹之余,赤江真心佩服起那名比他年轻,却比他更有为的皇帝。 不知道改日是不是有机会与皇帝促膝长谈治国之道? 不,择日不如撞日,为什么改日才有机会?他现下就可以为自己制造机会啊! 赤江立即取来笔墨,振笔将心中的佩服之情与请求指教之意写下,让服侍他的太监将这封信送入宫中,呈给皇帝。 不过半时辰时间,皇帝便传赤江进宫晋见。 结果比赤江想象中还要好,皇帝岂止与他谈治国之道,还从治国之道谈到平天下之道,愈谈,两人愈是发现彼此治国的想法上有不少相同处,愈发谈得欲罢不能。 欲罢不能的结果,就是谈得忘了时辰,直到察觉四下昏暗,两人这才回神抬起头。 “哎呀,要掌灯了?” 换句话说,他们自午膳后便一直谈到黄昏,长达两个时辰之久! “时间过得可真快。”皇帝思索了一会儿后便道:“世子,既然都这个时辰了,你何不就在宫中留宿一夜?”这样,他们又可以多出一些时间来切磋国事了。 心中亦正有此意,赤江也就颔首同意了,“也好,但在下得写封便笺送去使节别府告知王弟一声。” 虽说这便笺送至使节别府时,青江八成也不在,那家伙近来相当热中于“考察”京城里的青楼,不过,这告知的便笺还是要送的。 “这是当然。”皇帝立刻唤人准备文房四宝。 不到一刻钟,赤江写好了便笺,装入信封中。 吩咐了声,皇帝让毛公公差人送信去。毛公公不敢怠慢,回头就立即吩咐跟在身旁的小梨子走一趟。 没多久,小梨子怀中揣着信,一路朝宫里下人专用的小门奔去。 御书房在皇宫的东端,小门在西端,这一路必须经过御花园、御衣坊、长公主寝宫、二公主寝宫、三公主寝宫…… “小梨子。” “是,奴才在。”听见这声呼喊,小梨子立即本能地停步、应声、转身,见到对方后,吓得差点说不出话来。“三、三公主金安。” “你赶着上哪儿去?”一身轻便的宫装,沐浴过后的画眉原本准备就寝,却一时难以入眠,便打算到御花园中走走,以助入眠,未料才刚走出寝宫便先看见行色匆匆的小梨子。 “启禀三公主,奴才奉皇上旨意,要出宫送信。” “皇上要给谁送信?”秀眉一挑,画眉问道。 “皇上是为了赤江世子,给在使节别府里的青江王子送信。” “赤江世子?他人现下人在宫里头?他为什么要给青江王子送信?” 这对画眉而言,真是个意外的惊喜,因为赤江上回已经将皇宫参观完毕,她没想过他会这么快旧地重返。 “因为皇上与赤江世子相谈甚欢,打算秉烛长谈,不回使节别府了,所以吩咐奴才送信告知青江王子一声。” “原来是这样啊。”画眉沉吟着。既然如此,她或许有机会可以…… 小梨子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心,为什么三公主沉吟的神情里竟似暗藏了一丝喜悦?打了个哆嗦,他直觉不敢再往下想。 “三公主,奴才斗胆,可否先行告退?”还是赶紧先溜为妙。 “去吧。” 画眉先是看着小梨子匆匆离去的背影,再微转过身,美眸直勾勾地朝御书房的方向张望,眼里闪烁着兴奋的、算计的光芒。 直至子时,皇帝与赤江这才意犹未尽的结束这番促膝长谈。 “时间真的是不早了,世子好好休息吧。”皇帝总算想起主人该有的待客之道,如是招呼着他。 “是,在下告退。” 赤江步出御书房,旋即被毛公公引领着走向安排入住的宫房。 这个方向,正好与三公主的寝宫相反。他不由自主的这么想,但立即收回思绪,拒绝承认自己蠢蠢欲动的想往三公主寝宫走去的念头。 时辰已晚,赤江懒得净身,也懒得更衣,就这么脱去上衣,赤裸着上身,只穿着条里裤便睡下。 夜半,露凉。 一道娇俏的人影,朝这间宫房走来。 左手挽着篮子,右手举着烛盏,画眉的娇容映着烛火,乍看之下,竟有几分虚无缥缈感。 但是魂魄无影也无足,更不可能穿了双小巧金缕绣鞋,脚尖踮得高高的,就怕自己的脚步声会太大,引来任何不必要的注意。 开玩笑,在她的“目标”尚未达成之前,可不希望被人发现而功亏一篑。 轻轻的,画眉终于走到宫房门前,试探地推开门扉。 若是平时的赤江,别说是让人有机会半夜进入房里,只要是在距离三丈之远处冒出了道影子,他也会立刻察觉。 但是,由于他在白日与皇帝促膝长谈数个时辰之久,让他十分疲倦,因而并没有立即警觉的转醒,仍继续沉睡着。 浑然不觉自己是误打误撞的好运气,画眉不但顺利进入房里,也顺利地来到床边。 …… 第三章 …… 冷不防被赤江突然睁开双眼的模样吓了一跳,画眉当下第一个想法就是该糟了,她要如何解释自己压在人家身上? 而且,他还吓得一看见她如此胆大妄为的举止就张嘴喊“不”,刺激过头,再度闭眼……睡着? 当然,画眉没那么天真,真的以为他是睡着了,他应该是被吓得昏过去才是。 “来人……”她慌慌张张翻身下床,直觉地想喊人来救他。 “欸,吵什么啊?”一记惺忪的、略带沙哑性感的男子嗓音子自她身后响起。 “咦?”画眉惊讶地回过头,“你不是昏过去了吗?” “不,本世子现下醒了。” 以左肘为支撑,右手五指为梳,将略显凌乱的黑发朝后一爬,露出宽阔的额与坚毅的脸庞,微微的,男人朝她慵懒的一笑。 “怎么可能!你方才明明……”画眉的心跳突然加快,使得她不得不抬手用力按住胸口,怕自己的心真的从胸口蹦出来。 “方才是方才,现在本世子可是清醒得很,小美人儿。”他又是一笑,慵懒之色微妙的有所改变,露出一丝男性的魅惑。 “可是、可是你方才明明……”画眉着魔似的看着他,用力眨着美眸。 “喔,那是本世子为小美人儿你惊艳的反应。” “惊艳的反应?”她顿时有种受宠若惊之感。天底下所有女人都喜欢被赞美,她当然也不例外。 尤其是当这句赞美之词出自于一个极富魅力的男人口中。 是的,极富魅力。 烛光下,平时总是一脸忠厚,看似毫不起眼的男人,此时却是眉挑眼轻睨,双唇微微湿润,一头深黑发丝垂落在结实的双肩上,加上黝亮肤色的映衬,让人移不开眼。 一时之间,画眉目炫神迷,美眸用力眨了眨,还揉了揉,这才恢复原来的清明。 “你……”一抹火热的却也怪异的感觉迅速掠过她心头。“你真的是赤江世子吗?”她表情微异地问。 “呵呵,天底下自然只有一名赤江世子,谁敢盗用本世子的名号,本世子绝不会善罢罢休。”他大方的说:“不过,小美人儿也可以喊本世子的另一个字号‘惊鸿’,来,喊喊看。” “这……于礼不合。”画眉觉得这么一喊,他与她之间似乎就变得太过亲昵了。 “那么,小美人儿夜半偷偷摸进本世子夜宿的地方,就合乎礼节了吗?”他有些调侃地反问。 “这……”心虚地嗫嚅了下,画眉屈服了。“惊鸿?” 她这么一喊,他立刻状似享受地闭上双眼,“啊,多么悦耳。小美人儿,你深夜来访,有何贵事?” 对他口口声声轻薄的以“小美人儿”喊着她,画眉实在应该抗拒,不过,因为她有求于人,又怎敢抗议什么。“本宫是想来恳求世子……” “嗯?”他警告似的哼了声。 她立刻从善如流地改口,“本宫是想来恳求惊鸿帮忙的。”怪人,怎么称呼不都是在叫他吗?计较这件小事做什么? “求本世子帮什么忙?” “这件事……嗯,要从本宫的一点小小嗜好开始说起。” 画眉从小就喜欢绘画。 她不但极有天分,宫里也请来知名的画师教导,让她绘画的技巧进步神速,无论是真实的花草鸟兽,或书籍中所叙述的飞龙翔凤,她信笔画来,无一不栩栩如生,令人连连惊叹。 绘画本来是项风雅的嗜好,但是不知怎么着,画着、画着,画眉有一天突然腻了。 腻了?腻了画花画草、画鸟画兽? 不是。 要不就是腻了画那些飞龙翔凤? 也不是。 正确的说,画眉不是对绘画这项嗜好腻了,而是对将画绘于纸上腻了。 绘画,难道就只能画在那一张张平平的、白白的,无聊透顶的纸上吗?难道就不能画在纸张以外的东西上? 想法整个改变,画眉的绘画方式亦跟着改变了。 再度拿起画笔,她又开始作画,在帕子上画一对蝴蝶,在摆放珠宝的匣盒上画了朵杏花,在白玉花瓶画上一条鳞光闪亮的龙,在象牙屏风画上鸳鸯戏水图…… 她什么都画,也什么都想拿来画画看,画到皇宫里所有的人从一开始的惊奇渐渐习惯。 这个时候,画眉又更进一步。 她开始找人来绘画。 没错,她并不是把人的相貌画在纸上,而是把人当成纸一样来画。 她要宫女脱掉外裳,仅穿着抹胸,露出裸背给她画;要太监脱鞋卷起裤管,露出小腿给她画。不少生性害羞的小宫女被她画得羞愤大哭,也有好几个毛头小太监被她画得满腹泪水…… 很快的,画眉的鼎鼎“画名”在皇宫中暗地传了开来──怎么不是明里?嘘,这可是不能说的秘密啊。 然而一直只在宫女、太监身上作画,让画眉又快要腻了,就在这个时候,她与赤江相识,便立即把目标放在他身上。 “你肯让我画吗?”像是溺水者见到浮木,画眉美眸发亮,热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急切地问道。 尽管对她所言的奇怪嗜好大感惊诧,也对她所提出的大胆要求深觉不可思议,惊鸿倒也因此被激出兴致。 略略一思索,他扬起一抹微笑。“有何不可呢?本世子就让你画。” “太好了!” “不过,本世子有几个交换的条件,公主必须同意遵守。” “本宫一定都同意、都遵守。”管他有多少条件,她有得画最重要。 “第一,此事只有你知我知。” “这个自然!”她也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要是皇上知道了,必定跳脚发脾气,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第二,想画本世子没问题,但你只能选夜里这个时刻前来,所绘的画作都得经本世子鉴赏满意。” “这个自然!”她对自己的画功极具信心,相信自己的画作一定会让对方满意。 “第三,本世子要求你每次绘画之后要付谢礼。” “这个自然!”想来也合理,他乃堂堂南鸿国世子,不是随便哪个平民百姓,她对他提出这种要求,他想得到谢礼也是应当的。“只是,不知道惊鸿你想要什么样的谢礼?黄金白银?还是什么样的宝石呢?” “黄金白银?宝石?呿,那太俗气,本世子不屑。”他以狂放的口吻道。 “那你想要些什么呢?”见他如此猖狂,画眉也动了气。“只要你说得出口,本宫就付得出来。” “此话当真?” “假不了!” “此言不悔?” “驷马难追!” “很好。”伸臂舒展身子,他将双掌放在脑后枕着。“那你就来吧。” “你同意了?太好了,本宫这就开始。”忙不迭从所带来的篮子中取出画笔与各色颜墨,画眉再度走回床边,开始审视这回她所找的“画纸”。 嗯!瞧瞧,人家胸膛就是胸膛,小腹就是小腹,一大片结实的肌肉,赤裸裸的,就等着她前来“染指”! 画眉着迷地爬上床,跪坐在他面前,手中已沾上颜墨的画笔高高的举起,然后迅速落下。 “你好,这颗可爱的小痣痣,让本宫画成一点梅吧!还有你这可怜的小疤疤,不哭、不哭,本宫给你画成一勾弯月!当然还有你这逗趣的小皱纹,别急、别急,本宫这就给你画成映月松影……” 相较于画眉热切的喃语,惊鸿一时之间竟是哑口无言。 好半晌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真的只是想画画?”不是什么亲近他的借口吗? “对啊。” “真的就只是想画本世子的身体?” “对啊。” “你难道真的不喜爱本世子的身体吗?”诘问至此,惊鸿自己都已经开始纳闷,他何时竟丧尽了男子魅力? 以往,只要他开始动手脱衣,哪个美女娇娃不是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 “本宫当然喜爱啊!”娇俏的人儿一抬头,眼神激昂又热烈。“瞧瞧你,这是多么完美的肩头……” “嗯。”想来是他会错意了,画眉终究是个女人,而只要女人,便会为他这副昂藏健美的身躯着迷。 “多么修长有力的臂膀……” “嗯、嗯。”而且很显然的,画眉着迷的程度可深了,他方才误会了。 “还有这结实的、线条优美的胸膛、小腹……” “嗯、嗯、嗯。”算她真的识货,好吧,他就恩赐她一夜宠爱吧。 “瞧,每个地方都是本宫下笔的好地方!”画眉不知不觉激动地低喊。“多么好画的身子,本宫肯定画再多回也不腻!惊鸿,本宫真的是太喜爱你的身子……画好了!” 再度哑口无言,他瞪着一脸开心的画眉,好半晌,才慢慢低下头,垂眼往下瞧。 这幅画里,有着一勾弯月,柔和的光芒拂照着松影和梅枝,枝头有着花朵,舒瓣绽蕊,彷佛等待一阵夜风吹来,摇曳生姿。 极静,也极美。 短短不过半时辰,她就可以信手挥笔画出这么一幅杰作?惊鸿大吃一惊,对她大为改观。 他还以为,她的画不足登大堂之雅,不过是她自己在闺房中画着玩的儿戏之作,岂料她竟有着大师级的水平。 “呵呵,本宫画得可真不错。”画眉向来对自己的画作很有信心。 “是真的不错。”他不得不承认,如果她不是金氏皇朝的公主,肯定能够成为画坛名师,而且是个非常有自信的名师。 “瞧瞧本宫多聪明,懂得利用你身上的瑕疵,化腐朽为神奇。” “瑕疵?”他可不同意她这句话。“本世子又不是女人,身上自然会有这些英勇的记号。” “呃。”好吧,她说错话了。画眉不太想招惹他的怒气,往后她可是还想再度使用他这张画纸呢。“本宫既然已经画好,你可以拿谢礼了。”赶快转移他的注意力才是上策。 “啊,没错,谢礼。”他的注意力果然被她的话转移,并且因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而邪气的一笑。“本世子现下就拿。” “但是,你还是没告诉本宫你要什么谢礼……啊!” 她冷不防被他往前一拉,他另一臂顺势搂来,将她整个人按向他的胸膛。 …… 第四章 …… 目送着画眉离去,惊鸿喃喃自语道:“真没想到金氏皇朝有个这么有趣的公主。” 原本他以为,这回出使金氏皇朝会是趟无聊的差事,但画眉却是个意外的大大惊喜。 他现下仍有些不敢相信,她真的同意他那“三次,吻一次”的交易,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公主? “没关系,多相处几次,本世子自然能了解你。”低声沉笑,他起身走到脸盆前,打湿布巾擦净胸膛,但是故意没将水渍擦干,然后重新躺回床上。 接着,他塞紧垂挂胸口那个被画眉拔掉瓶塞的小金瓶,之后万分期待地闭上双眼。 随着小金瓶被塞紧,那缕出自于瓶里的香气亦渐渐淡去。 “哈……哈啾!”好大的一记喷嚏,赤江受了风寒。 不知怎么着,他一觉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没有盖被子,夜露沾湿了体肤,喉干舌燥,脑袋半晕半沉,莫名其妙地着了凉。 “世子没事吧?”一下朝,皇帝便匆匆赶来探视,殷殷地关切道。 赤江是在皇宫里受风寒,他这个做主人的实在很过意下去。 “谢皇上关心,在下没事。” “朕立刻宣御医再来为你把脉?” “不用了,御医方才也交代了,只要好好休息即可。在下小睡一下就会好了,只是对皇上很抱歉,今臼恐怕无法与皇上一同谈论治国之道了。” “这不打紧,世子好好休养为重。” “谢皇上。” “既然世子觉得不用再给御医把脉,那多用些补品总是好的。毛公公,传朕旨意,要御膳房即刻准备蜜浆燕窝、人参炖汤……”皇帝一口气说出十几道补品。 赤江哑然,哭笑不得地看着皇帝。 待御膳房送来满满一桌补品,皇帝这才满意地离去。 皇帝离开约半个时辰后,一名小太监匆匆进来禀报。 “禀世子,三公主驾到。” “啊?是谁?”捧着吃得饱饱的肚子,正准备上床小憩的赤江一时反应不过来。 “是画眉公主?快快有请。”他只好捧着胀胀的腹部下床。 “世子。”画眉仿佛迫不及待,眨眼间人已经从门外跨入屋里。“听说你受了风寒?本宫一听说你病了,赶紧前来探望你。” 赤江闻言一愣。他只不过和公主有数面之缘,她就对他如此关心?这…… 金氏皇朝的人真是热情又好客啊。 “谢谢公主关切,在下只需要略微休息便没事了。”他感谢地一礼。 “本宫自然关切世子啦!世子你可是……”硬生生收起“本宫重要的画纸”这几个字,画眉及时想起两人之间的交换条件,此事只有他知她知,而现下还有许多太监、宫女在场,自然不能泄漏。 “皇上重要的贵客。”嗯,她改口改得还满顺的。 而且她这话说得也没错,她已很久没见过皇上和谁如此相谈甚欢了,所以,她要对他好一点才行。 “受了风寒就该多吃些补品,本宫可是特地准备了一些带过来。” “什么?”赤江一愣,就见她小手一挥,原本站在她身后的宫女、太监便一一上前,端来的补品将方才才清空的桌面再度摆满。 “来,快吃吧。” 赤江很想告诉她,他一口都吃不下了,但是,当他对上那双盈盈关切的美眸,却什么婉谢之词都说不出口。 于是,他默默的再度拿起筷子,同时祈祷自己的肚子里还找得到“储粮”的空间。 “好不好吃?”看见他开始吃她所带来的补品,画眉心中便充满莫名的满足感,简直可以媲美亲手完成一幅画。 啊,对了,今晚要画些什么好呢?不知不觉,她的美眸凝在他的身上,开始思索着这件事。 她的视线顺着他结实的肩头滑至手臂。嗯,她就来画一株伸枝展成华盖的榕树,底下再铺上一片如茵的草地?还是画就一片孤壁,上头再盘旋一只展翅之隼?又或者,以一片汪洋大海为底…… 赤江微微打了个哆嗦。这位画眉公主是不是也很想吃东西?她的眼神看来好兴奋、好饥渴。 “公主要不要一同用膳?”他试探性地提出邀请。 当然,他会如此开口,除了画眉的注目礼让他很不自在外,也因为他实在是吃得太撑,已快要胀破可怜的肚皮。 听他开口相邀,画眉还真感到有些饿了。“可以吗?那本宫就不客气了。”接过宫女奉上的碗筷,她毫不客气的开动。 于是,席间呈现一副大异其趣的光景,赤江一筷一筷的慢慢的吃,恰巧和画眉急惊风般,却仍相当优雅的动作形成强烈的对比。 “这些膳食不合你的胃口吗?”画眉忽地开口问。“不然你怎么吃得这么慢?” “不,味道极佳。”赤江有点抱歉的摇摇头,“只是在下吃不了了。” 实在是太撑了,他之前才解决了一桌补品哩。 “吃不下了?那就别勉强自己。” “但这对公主太不好意思了。” “不会啦,本宫哪知道你是小鸡肚肠,亏你的身子这么结实,平坦好画……” “啊?”这是什么样的形容? “没事,本宫什么都没说。来人,将这桌补品撤下。”自知失言,画眉以大呼小喝来转移对方的注意力。 “吃不下,喝杯茶总行吧?” 说着,她朝侍立于一旁的宫女使了个眼色。 清茶如碧绿的热泉,注满小巧的杯子。 赤江伸手欲取,却被画眉巧笑制止。 “那是闻香杯,不是拿来喝的,是拿来闻味道的,像这样。”边说边动作,画眉纤指拈杯,放至鼻端轻轻嗅闻,再朝泡茶的宫女颔首。 宫女随即将闻香杯撤下,换上茶杯,让两人正式享用香茗。 “在下不曾想过喝茶有这么多规矩。”他算是开了眼界。 画眉好奇地问道。“南鸿国不是这么喝茶的吗?” “不常喝,也没这么讲究。” “郧你们都喝些什么?酒吗?” “南鸿国确实盛产果洒,但在下不爱沾酒。 “那你究竟爱喝什么?就只喝水?”画眉瞠大美眸。“这未免也太无趣了。” 无趣?赤江闻言不觉一顿,握住胸前的小金瓶,自嘲道:“在下的确是个无趣之人。” “是吗?”她颇怀疑。如果他真是个无趣之人,昨夜才不会一口便答应当她的画纸呢! 说到这个,她忽然想到一件事。 “本宫是不是打扰你休息了?”他昨夜当了她大半夜的画纸,还染上风寒,应该多多休息啊。画眉后知后觉地站起身。 “没有,在下很欢迎公主探访。”赤江也赶紧跟着站起身,只不过吃撑的肚子让他动作无法那么俐落。 “世子还是赶快休息,给本宫上床去吧!”她心直口快,脱口而出道。 房里忽地一片死寂,赤江哑然无语,一旁的宫女、太监则瞠目结舌看着她。 “呃,本宫是说……”天,她又失言了!一股热气自耳根迅速扩散。“本宫是关心世子的休息问题。” “在下的休息问题?”他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对……不是,本宫的意思是,希望世子能为本宫好好保重。” “为公主好好保重?”他双手举起,交抱于胸口,活像个怕被登徒子轻薄的大姑娘。 “不是啦!不是啦!”画眉脚一跺,又恼又羞。“本宫的意思是、意思是……” 意思是什么?在场所有人的耳朵全都竖得高高的,期待聆听。 她哪知道意思是……接下来是什么!画眉不觉朝眼前的男人投以求救的眼神。 “咳咳咳……”赤江突然猛咳。“公主,对不起,在下真的很不舒服,想好好息了,不便相送。” “不用送、不用送。”这个下台阶很笨拙,可是管用就好。“本宫这就回去了。” 好不容易步出宫房,画眉这才吁了口气,揩掉额上冒出的冷汗,有些担心地想着。 天啊,白天和夜晚的赤江,未免差太多了吧?简直是判若两人……今晚,他还会让她继续画吗? 原本自称不舒服,只是好让画眉离开的说词,可是一合上房门,赤江却真的觉得脑子里一阵晕眩。 莫非弄假成真了?他苦笑,手抚着额头,返回床榻躺下。 “希望一觉醒来真能好些……” 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后,奉皇帝之令前来探看的小太监看了看状似沉睡的赤江,接着返回御书房向皇帝察报。 第五章 “启禀皇上,赤江世子睡得很沉。” “这样啊,那就让他睡吧。”这也正中皇帝下怀,他很乐意继续让这位贵客留在宫中。 这一觉睡得很久,直到午夜子时的前一刻。 倏然睁开茫茫然的双眼,赤江伸手摸索胸口的小金瓶,拔掉瓶塞。 一缕似曾栩识的香气散了开来。 像是完成一项重任,他的双眼再度合上。 午夜子时,一阵极轻的脚步自远而近。 双眼再度睁开,他起身步向房门,在门外之人尚未敲门前,先行将门打开。 “真准时,小美人儿。”惊鸿道。 愣愣的,画眉凝视着他。 “怎么,本世子长得太好看,看傻了吗?” “才、才没有!”一回神,她马上反驳道。“你准备好了吗?本宫立刻要开始画了。”她提起了装满颇具的篮子,晃了晃。 他挑眉,转身踩着悠然的步伐返回床榻。 如虎徐行!她忍不住如此联想。看起来闲散,毫无防备,可是一旦有敌偷袭,这头猛虎肯定会以问不容发之姿展开反击。 她登时将预备要画的树啊海的想像图抛得老远,且急急地开始取出画具摆好。 惊鸿刚躺下,便拉开胸前的衣襟。 画眉立即急切的往前扑去。 “哎呀呀,小美人儿,你这“投怀送抱”未免太热烈了吧?”惊鸿调侃道。 “嘘——”无心思理会他,画眉小脸上登时露出为绘画这项嗜好而狂热、双眼发亮的表情。 接着,和昨夜相似的激动寒喧再次出口。 “亲爱的小痣痣,想念本宫吗?还有可爱的小疤疤,本宫可没忘了你喔……” “你非得这样不可吗?”饶是已有过昨夜的经验,惊鸿仍有种哭笑不得之感。 “非得怎样?”她随口应着他,手中绘画的动作不曾停歇。 “这样同本世子的身体打招呼,你不觉得怪吗?” “不会啊,本宫向来很有礼貌的。” 他无言以对。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一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他算是领教了。 一会儿后,他的胸膛上多了只虎。 那只虎,金毛长尾,金毛间有着一道道黑纹,金睛炯亮,身形矫健,前肢向前踩,后肢则如弩般微微往上弓,像要一跃而起。 “很传神。”垂睫注视片刻,惊鸿给予最简洁也最实在的赞美。 “当然了,这可是本宫画的。”画眉非常大方,也非常骄傲的接受他的赞美。 “小美人儿想必不知有“马不知脸长”这句话。”他佩服是佩服,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她一句。 “马脸短的话能看吗?”她面不改色的回道。 “哈哈哈哈……”惊鸿一愣,随即拍膝畅笑。“妙!这真是太妙了!本世子从来没遇过像你这么有趣的小美人儿。” 你是遇到过多少个小美人啊?芳心一酸,她险些这样问出口。咦?真是的,他遇过多少姑娘才不关本宫的事…… 坐在她对面,惊鸿自是将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一览无遗。 嘴角勾起一抹贼笑,他徐徐地命令道:“过来。” “过去做什么?”她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本宫已经画好了。” “所以本世子要拿谢礼了。”他提醒她。 “对喔。”画眉这才想起他们谈定的交易,娇躯开始慢吞吞的朝他蹭过去。 这是考验他的耐性吗?“再靠近一点。” 她稍稍蹭向前。 “你可以再靠近一点。” 她再蹭。 “再靠近些。” “够罗!”有人翻脸了。“本宫再靠近,就要靠到你身上去了。本宫只说好要让你亲吻,可没说要靠到你身上去喔。” “小美人儿,难道你有办法将脖子拉长一丈吗?” “怎么可能!本宫又不是妖怪。” “本世子也不是妖怪啊。”惊鸿似笑非笑地道。“那么就只能劳驾小美人儿靠到本世子身上,这才亲得到吧。” “咦?”她好像被他将了一军耶?“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方法吗?” “当然有,不然就换本世子靠过去吧,本世子是不介意吃点亏。” 吃亏?他占的便宜可大了!“不必。”悻悻然的,画眉咬住下唇,缓缓倾身,将自己偎入他等待的怀抱里。“这样可以了吧?快亲。” 他却显得慢条斯理,“等一下。” “等什么?” “等气氛。” “亲吻要什么气氛!” “凡事都讲究气氛,即使打仗亦然。” “打仗有什么气氛可言?” “风起,却无声,雨下,却浇不熄胸腔内沸腾的热血,众人全神凝直视前方,就待战鼓响起,奋力厮杀。” “唔……听起来满吓人的。”而且吓人的不仅是他所叙述的内容,还有他叙述的口吻,平铺直述犹如家常便饭。 察觉出她的惧意,他立刻换回原来的话题。“当然啦,亲吻也有亲吻的气氛。” “那是?” “花前月下,才子佳人配。” “那是戏曲里唱的桥段,假的。” “假的是演出来的,你想想,若不是先有真的事情发生,假的演得出来吗?” “这么说也是……” 你一句我一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画眉不知不觉放松了原先戒备的神态,不但将娇躯偎在他的怀抱里, …… 她……被他拒绝了? 画眉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那个可恶世子客居的宫房,又是如何回到自已的寝宫。 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公鸡啼晓,她才猛眨着一夜无眠的美眸。 接着,她气得整个人都快烧了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每想一次便咬牙切齿一回,她的粉拳不断捶打着锦被,可是被褥太软了,根本无法纡解怒气。 “这种恶人还配当南鸿国的世子吗?”气到极点,画眉像只小猴儿,撒泼地在床上滚动身子,不断捶拳踹腿。 “三公主?您醒了吗?奴婢可以进去服侍您了吗?”直到一句试探的轻唤声自门外传进来,才将画眉的思绪拉回来。 她这才发现天色已大亮,想来门外站的一定是等着服侍她的宫女小红和小蓝。 “你们进来吧。”画眉迅速整理一下衣容,道。 “是。”小红、小蓝应声,推门而入。“三公主……”话未竟,两人便看着眼前的佳人,愣住了。 该怎么说呢?画眉的模样和过去一样,可是感觉不一样了,她的眉眼有这么妩媚吗?她的小嘴有这么红艳吗?她的神态有这么娇柔吗?更不用说,她全身上下还洋溢着一种撩人的风情,就连同为女子的两名宫女耳根都微微烫了起来,一时之间愣在当场。 “你们怎么呆在那儿呢?还不快过来服侍本宫?”等了又等,画眉不明白这两名宫女怎么进来后净是瞅着她发呆。 “公主恕罪。”两名宫女这才如梦初醒,开始忙碌起来。 净过脸,擦过手,画眉却要两名宫女先别忙着摆早膳,而是服侍她梳妆。 须臾,画眉坐在镜台前,小红手执月牙玉梳,站在她身后为她梳发。 “不知公主想梳什么样式的发鬟?” 金氏皇朝中,姑娘梳鬟,妇人梳髻,以往宫女若这么问,画眉都会说声随意即可,一心只想快快把头发梳好,好从事她最热中的绘画。 第六章 可是现下她有了别的想法,“嗯……时下的姑娘们都喜爱梳什么样式?” 女为悦已者容……不、不,她才不是为那个恶劣世子装扮自己,她只是心血来潮,想打扮一下罢了。 “啊?”两名宫女一呆,“公主是问,时下的姑娘们喜爱梳什么样式的发鬟?” “对,”她的问题很难回答吗?“要不然,就替本宫梳你们认为最漂亮的样式吧。” “是。”回过神,两名小宫女立即开始动手。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画眉对着镜子,细细端详着头上的同心双花鬟。 顾名思义,这同心双花鬟便是采同心圆花样,编辫中编入金色发带,以增添富贵讨喜的气息。 但是画眉对着镜子端详半晌后道:“太老气了,换一种。” “是。” 又半盏茶的时间过后,同心双花鬟变成七巧结鬟。 顾名思义,七巧结鬟大大小小共打七个发结,每个结鬟再簪上珠宝饰品,显得华丽耀眼。 但是画眉却双眉一皱,“太俗气了,换。” “是。” 就这样,时间不断过去,她的发也重梳了一次又一次,直到终于觉得饥肠辘辘,小红也累得一时拿不稳月牙玉梳,啪一声掉在地上,画眉这才发现梳发这件事委实耗得太久,竟梳了足足一个时辰。 画眉从来不是个虐人的主子,当下有些歉然,“哎呀!本宫不是故意耗这么久的。” 小蓝问道:“奴婢请问公主,您究竟是想梳什么样式的发鬟呢?” “本宫想梳……”一顿,画眉窘了。 她怎么能说,本宫想梳男人所喜爱的样式呢?她不早就对自己说过,不是女为悦己者容吗? 清清喉咙,她道:“本宫是想梳个让自己最出色的发鬟。” “公主天生丽质,任何样式的发鬟都会让您如天仙一般。”小红诚心诚意地道。 “就像方才的同心双花鬟,或七巧结鬟都是很好的选择。”小蓝也道。 “本宫不要那些。”画眉想要的,不是什么华丽花俏,繁复得必须有人帮忙才梳得成的样式。 “难道就没有那种简单好看,本宫可以自行打点的样式吗?” “啊?公主您何必自行打点发式?” “因为本宫……”猛地住口,要不整句话就溜出口了——因为本宫希望晚上同赤江见面时也能美美的。 天啊,她真的不想女为悦己者容呀! “公主?”小红小蓝见画眉不知在想些什么,话没说完就表现出一副吓傻的神情,觉得这真的是太反常了。 “我看我们还是去请御医来看看公主吧?”两名小宫女开始咬耳朵.。 “可是能找谁?莫忘了赵钱孙李四大御医都给找去替赤江世子把脉问诊去了。” “也是……啊!公主?”任谁悄悄话正说到一半,忽然有人冲过来,都会立即被吓着吧。 “你们刚刚说什么?”美眸大瞠,画眉以为自己听错了。 “呃?奴婢想请御医来一趟……” “下一句。” “可是能找谁?莫忘了赵钱……” “再下一句!” “替赤江世子把脉问诊去了……” 就是这一句!画眉急急地再问:“赤江世子怎么了?” 喔!原来公主问的是这个啊。两名小宫女恍然大悟!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听说赤江世子风寒未愈,还是身上负了伤,天色方亮,四大御医便奉皇上旨意前去世子客居的宫房。” 一结束早朝,皇帝便匆匆赶往赤江客居的宫房。 “叩见皇上。”外厅里,原本正聚在一起喁喁淡论的四大御医立刻起身行礼。 “世子情况如何?”皇帝才问着,它房外的长廊上又响起一阵急促脚的步声。 “谁……三皇姑?”皇帝不耐烦的转过头,待看清楚来人是谁时吓了一跳。 “皇上。”画眉迫不及待便问:“他的情况如何?” “谁的情况?”不能怪皇帝反应不过来,他还没能从画眉忽然奔进来的冲击中回过神。 “世子啊!他不是病了还受了伤吗?御医为他瞧过了吗?情况究竟如何呢?” “对。”迅速恢复冷静,皇帝看向四大御医。“说吧,世子究竟是病了还是伤了?” 四大御医推出赵御医代表发言。“启禀皇上,三公主,赤江世子是病了,也是伤了。” 原来御医们发现,赤江不知何故,体内多了股寒气,顺着经脉蔓延全身,情况轻者将使他气虚体无力,卧床静养为上策,情况重者,寒气逆脉向上流,直冲头顶天灵盖,当下便会五内崩血身亡。 “这么严重?”聆听着说明,皇帝与画眉不约而同打了个哆嗦。 “但,这为什么算是病了也是伤了?”皇帝进一步追问。 “本宫可不管这算是病了还是伤了,快医好世子要紧。”同时,画眉命令道。 “启禀皇上,三公主,赤江世子体内这股寒气,其实应为他内功功力的一部分,却不知何故逆脉而流,但他理应也可以自身内功导引它,为可愈之伤。但此伤所伴随之症,一如得了风寒,头晕、高烧、流鼻水皆俱,亦可视为病也。此外,臣等无能,世子体内的寒气,只能凭他自行导引,外力皆帮不上忙。” 说了这么多,结论还不就是,“所以现下就只能看着办?”画眉脱口问。 “是。”四大御医一脸尴尬,硬着头皮应道。 “这不是说了等于白说吗?”画眉忍不住怒斥。 “三公主恕罪!”四大御医慌张的跪下。怪了,皇上还没发怒,公主怎么就先激动成这个样子? “三皇姑,冷静一点。”皇帝心中也觉得奇怪,隐约察觉出些什么。“世子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他当然不能有事!他可是本宫的、本宫的……”重要画纸呢! 画眉咬着下唇,险些将不该说的话说出来。 冷静、冷静,画眉再三告诫自己,努力恢复一贯的从容优雅。 “本宫只是关切世子,毕竟世子是皇上的贵客。” “三皇姑说得是。”皇帝像是接受了她的说法,可是眼里却闪过一抹精光。 此时,原本在内室里服侍的太监匆匆跑了出来。“启禀皇上,世子醒来了。” “太好了!臣下立刻再为世子把脉。”四大御医同时转身往内室走去。 “等等本宫!”画眉情急之下,竟也裙摆一提,紧追在后。 “等等奴婢!”好奇是人的天性,几名太监、宫女也跟着跑向内室。 张大了嘴,就算是亲眼目睹,皇帝还是不敢相信,大家竟就这么抛下他跑了?他是皇上耶!“要跑也该让朕先跑才对吧?” 当画眉气喘吁吁地来到赤江的床前,前头早已挤满了一群人,除了御医,还有为数不少的太监、宫女。 “世子您总算醒来了。”一名瘦瘦的小太监道。 “奴婢这就给您端燕窝漱口。”另一名胖胖的小宫女道。 “不,请让奴婢先为您净脸吧。”一名可爱的小宫女道。 “还有奴婢……” “奴婢也要服侍您!” 目睹此光景,画眉愣然地停下脚步,没想到这个外来客竟是受到如此热烈、争先恐后的服侍。 赤江确实是个好宾客,人温和又客气,对太监及宫女也不吝给予笑容,还让不少小宫女悄悄心生恋慕。 当画眉发现那名可爱的小宫女一脸爱意,拿着布巾想靠近赤江为他擦脸时,胸中立即充满浓浓的酸味,娇美的脸迅速罩上一层阴影。 弄不清楚为什么,但她就是很不高兴。 “咳咳!”她很用力的咳着,众人闻声,朝她一瞧,这才急忙让开。 “咦?”病泱泱的赤江,颇感意外地看着那满脸愠恼的人儿。 “画眉公主?您又来探在下的病了?”真是多礼啊。 “怎么,本宫不能来吗?”大刺刺地站在床边,画眉挑眉问道。 “不是,在下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上回她前来探病,准备了一大堆补品,希望这回不是这样。 “你是不是还在发烧?”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抬起小手,关切地按向他的额头。 心思全放在他身上,画眉浑然未觉众人均以瞠大的眼注视着她过分亲昵的举止。 “还有一点点,但在下已感觉好多了。”嘴角扬起淡淡的笑,赤江向她道谢。“承蒙公主关心。” “本宫在外面听御医说了,你这病或这伤不易痊愈,是吗?” 如果他无法凭自身的能耐痊愈,那么她能怎么帮他呢? 她希望见到他健康无疾,最好是恢复至有办法对她进行昨夜那种交易的地步。 一想到昨夜的事,两朵红云飞上她的双颊,媚眼不觉朝眼前的男人睐去。 卜通一声,心口猛跳,赤江清清喉咙道:“再次感谢公主关心,在下只需静养,养足精神后,便可进行自身内功的导引,恢复体力了。” “你需要多久时间静养?从现下到午夜子时,这段时间够吗?” “这……在下也无法预知需要多久时间,应该至少需要数日的静养吧?” 从现下至午夜子时也才短短数个时辰,太勉强了。 而且他不明白,为什么画眉公主对他静养的问题有这么强烈的关心? “什么?需要数日静养?那你不就不能够……”当她的画纸了?她忍不差点说出的问话。 毕竟,现下他是否能当她的画纸是其次的问题,他能不能够好起来才是最要紧的。 见她突然沉默,赤江一时之间也跟着默然。 但他们都不知道,他们身后的耳语可是沸沸扬扬的响起。 “天啦!世子和三公主?原来他们……” “难怪、难怪!三公主一听说世子病了,才会急成那样啊!” 一直站在最后方仔细聆听两人交谈的皇帝,自然也将众人的耳语听入耳中,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 赤江等了片刻,始终等不到画眉把话说完,只好自己猜臆地开口:“请公主不必担心在下这病,或者说是这伤……这不是头一回,总会好的。”她所关切的,应该是这一点吧。 “不是头一回?那要说这病,或者说是这伤,以前是何时发作的?”画眉诧异地问。 “头一回,是在下上战场时。”也是头一回亲手杀人时。刀起人头落,刺激他体内经脉中的寒气激烈的逆流,使他头一回主动且欣然拔开胸前小金瓶的塞子。 “你……辛苦了。”半晌,画眉伸出小手,安抚地覆上他的手背。 这一刻,这一男一女间,似乎不需要多余的话语,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小动作,便胜过千言万语。 自然,这个简单的小动作完全落入皇帝的眼中。 这对男女,看来有点谱呢。 “毛公公。” “奴婢在。” “传朕口谕,派人前去告知青江王子,赤江世子因病必须暂居宫中。” 为了三皇姑的终生幸福,他这个做侄儿的倒很乐意在旁边帮上一把;多给他们制造一点相处的时机。皇帝心中开始打起如意算盘来。 画眉自是不知道皇帝心中的如意算盘,忙着用完早膳后就急急忙忙赶往赤江客屑的宫房。 第七章 “三公主?”正和衣起身,赤江看着这名不请自来的娇客,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襟,“公主怎么来了?” “本宫来看你啊,世子好些了没?”画眉口中慰问着,美眸却不断打量他全身上下,觉得他看来似乎比昨天好得多。 “好多了,谢谢三公主关心……”赤江话未竟,便被画眉不悦的打断。 “你可以别喊本宫三公主吗?那听起来好生疏。”而且不管是依他们之前夜里交易的情况,或者是她白日里曾带他参观皇宫时的相处,他们的情谊,应该可以说是比初见乍识时要深厚多了吧,她觉得他这声“三公主”喊得真刺耳。 那要不他该怎么称呼她呢?赤江本来想这样问,但见她一脸不悦,也知道他这不识相的问题一定会让她更反感。她觉得这声“三公主”听起来生疏吗? 他也觉得啊! 如果不必顾忌应该保持适当的距离,如果顺着他的心意,他会喊她—— “眉儿……”他竟不知不觉真的喊出来了。 是了,画眉儿,打从初次见面,他便一直觉得她像极了这种细致可爱的鸟儿,她确实是人如其名,当初替她取名字的人真是有先见之明。 “画眉儿?”她一愣,随即绽开笑容。“很好听呢,以后你就这样喊本宫吧。” 她喜欢吗?赤江暗暗松了口气,也忍不住淡淡的笑开来。“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接下来几天,赤江在房里静养,画眉便来找他喝茶聊天。 她总是对他所叙述的南鸿国风光着迷不已,更向往他所叙述的航海旅程。 “大海时动时静,动时浪涛汹涌,白浪数十丈高,能将一艘大船打翻,静时水光粼粼,应和着海风起舞……”说了约一个时辰,赤江才找到空档停下,喝杯茶喘口气。 “好美喔!”美眸中尽是憧憬,双手捧着香腮,画眉喃喃自语,“本宫也好想坐在大船上,看看大海的风光。” “这个……”欲言又止,赤江再次喝了口茶。 “怎么,本宫说错了什么吗?”她追问道。 “不,画眉儿你没有说错什么,只是,你的梦想很美,但也恐怕很难实现。” 画眉不服气了。“为什么?本宫真要坐船,有谁敢拦阻吗?” “不是有谁敢拦阻,而是海上有诸多国度都不允许女子靠近船只,更遑论坐船了。” “为什么?”画眉惊问。 “因为海上的诸多国度,相信女子和船灵及海神是犯冲的,让女子靠近便不吉,真坐上船更是晦气。” “不会吧?这真是太没有道理了。那你呢?你不会也相信这种事吧?”画眉不断追问。“如果本宫打算乘坐你的船,你不会把本宫赶下船吧?” 如果她真的坐上他的船……赤江忽然恍惚,当真开始想像那样的画面。她一身华服,站在船头,而他站在她身边,不时低下头与她亲昵地低语,向她保证她绝不会后悔嫁给他,他将带她返回南鸿国,好好珍宠她一生…… 正当他想得天马行空,一旁看着的她则满腹纳闷,欲出声询问时,门外忽然传来一记颇杀风景的通报声。 “皇上驾到。” 这记通报声立即将赤江从天马行空的想像中唤醒。天啦!他在想些什么? 他娶了画眉公主,要带着她返回南鸿国?真是作白日梦! 画眉则不满皇帝此时驾到,真是存心破坏他们俩独处的时光嘛!不过想归想,她还是在皇帝刚踏入房门时起身行礼。 “三皇姑今日也这么早来啊。”皇帝见画眉在场,也不意外。 她天天都来,比他还勤快呢。“你们正在聊天吗?聊完没?朕可要御医给世子把脉了。” 御医很快的替赤江把脉,表示他已经明显好转,大致痊愈了,只需要再服下几帖药即可。 “谢皇上关心,在下真给皇上添太多麻烦了。”赤江如此道。 他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也能和画眉长时间闲聊,情况确实已好了许多。 “这是什么话,身子能痊愈最重要,更何况世子这阵子和三皇姑相处甚欢……说到这个,朕想问你一件事,”皇帝话锋急转直下,“你和三皇姑……” “皇上,”赤江平静地打断他的话,“在下稍晚便可回使节别府去了,在此先谢过皇上与公主的照顾。” 是夜。 三公主寝宫,浴堂里。 宫女们已经为画眉准备好洁净的热水,还细心地洒上蔷薇花瓣,增添浓郁的香气。 须臾,一脸愠恼的画眉步入浴堂。“你们都下去吧,不必服侍本宫。” “是。”小红和小蓝赶紧退下。 “真是的……难道他对本宫一点意思也没有吗?” 此时此刻,她仍清楚记着白日里赤江打断皇上话锋那一幕。她几乎敢肯定,皇上想替她向赤江提起这门亲事,而他也一定知道,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她真不敢相信!这段时日的相处,她对他的好感与日俱增,而她也一直以为他对她有相同的好感,这一切,难道只是她的错觉吗? 画眉气呼呼地哼了声,白玉般的柔嫩娇躯早已在热水催化下呈现迷人的粉嫩红泽,她掬起热水,用力朝自己的脸泼洗。 沐浴,本该是生活中值得好好享受的乐趣,但现下,心事重重的她别说是享受了,整个人极为烦躁,双脚不断踢出水花。 她口中的他,指的自然是赤江。 不,她不相信一切都只是自己的错觉,如果只是错觉,他才不会同意与她那大胆的交易。 如果他真的对她没有好感,又怎么可能那么亲昵的爱抚她? 美眸登时迷蒙,画眉想起他亲吻她时的光景, …… 第八章 …… “发生什么事……”昨夜很晚才从青楼的温柔乡中告辞,早上根本起不来,青江是睡眼惺忪地被押,不,是给“请”来皇宫里,可说是一头雾水。 “发生天大的事啦。”皇帝没好气的将昨晚发生的事从头说了一递。 “怎么可能!”青江第一个反应是不相信,接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急急追问:“那二哥人呢?” “世子现下仍在昏睡。” “他在哪里,快带我去瞧瞧。” “且慢,朕先警告你……” “本宫带你过去。”一整理好衣着,画眉便急匆匆前来找皇帝,人才到御书房门口,便听见青江的要求,立刻应声道。 “还请公主带路!”青江立即偕同画眉离开。 “朕话还没说完……”怎么又没人要理会他这个做皇帝的?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人缘。 此时画眉哪有心思理会皇帝的心情,青江的口吻显得那么急迫,且事关赤江,她便赶紧将人带往赤江休息的宫室。 接着她才想到,不对,青江是在紧张些什么呢? 画眉小嘴一张,想问,可是青江已经大步奔入内室,来到赤江的床边。 青江先是探了探兄长的鼻息,确定他仍安稳熟睡,接着探向赤江的胸前,拿起他一直垂挂胸前的小金瓶。 “果然是开着的啊。”随着这句喃喃自语,青江牢牢地塞紧瓶盖。“二哥?醒醒,二哥!” “嗯……王弟?”终于,床上的男人慢慢张开双眼,以一种睡得迷迷糊糊的表情看着青江。“天亮了吗?” “天亮……不对,现下可不是理会时辰的时候。”青江急道。 事到如今,站在一边旁观的画眉觉得情况确实十分古怪。 首先是青江的举止,他为什么特别注意那只小金瓶有没有塞紧? 再者,赤江现下幽幽转醒的神情,完全不同于昨夜里的狂放态情,就好像他的神情是面具,一张张的,随时可以替换戴上。 正当画眉不解的思索着,同时,青江也以急促的口吻,对已经清醒的兄长告知他昏睡的原因,以及所发生的事。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不会吧……”随着青江一句句的叙述,赤江的脸色逐渐难看,变得凝重,到最后简直可以说是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蓦地,他低喊一声,“眉儿!” “是。”她本能地应道,美眸瞠视着这个既羞且愧的男人下床朝她走过来。 他要做什么?画眉不由得往后退。 她退,他就进,她再退,他就再进,直到她感觉后背一顿,原来已经退到靠着墙。 但,就算她已退到墙边了,赤江还是不断逼近。 这让画眉愈发紧张,然而,没想到接下来的状况出乎她意料之外。 “对不起!”赤江突然跪下来,“真的、真的对不起!”他双手伏地,身子朝下弯,脑袋重重地一磕。 画眉吓着了,大气喘也不敢喘一下。 “在下万死也难向画眉儿你谢罪!”他不断磕头。 “这……”一时之间,画眉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在下立刻自截,向你谢罪!”咚咚声直响,赤江大有把脑袋磕破之势。 “不!”没必要这么激动啦,画眉情急地伸出双手欲扶住这个不断磕头的男人。 她的确是扶住他的脸了,而他的嘴正不偏不倚的贴在她的掌心上。 啊,这粗糙暖热的触感,就像他昨夜抚上她的身子……哎呀,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想这个! 他亦同样震慑,那双小手的肌肤多么柔嫩细致,似曾相识的触感让他更加坚定谢罪的决心。 身子一挪,他忽然毫无预警地朝一旁的柱子撞去。 “不!”青江自不远处扑了过来。 “快制止他!”刚踏入房里的皇帝向众人喝道。 反应最快,距离亦最近的画眉,情急地伸手抱往赤江,且在他转过身时脚一踮,将自己的红唇主动往他嘴上送。 赤江本能地抱住亲吻着他的娇美人儿,回应那主动探入他嘴中的丁香小舌。 他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不,是人在摇;他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像是受到刺激,双臂收紧,双眼紧闭,整个人全然静止。 画眉傻了。他怎么不动了?那她怎么办?换她动吗? 她正这么想着,抱住她的男人慢慢的张开了双眼。 画眉又愣住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这个再度张开双眼的男人,像是变了个人。 仿佛闭眼前的男人,是温文有礼的赤江,而张开双眼后的这个男人,却是狂情邪气的惊鸿。 但这太好笑了,明明是同一个人,她怎么会认为有两个男人? 可是,他的表现似乎证实了她的猜测。 “真高兴又见到你啊,小美人儿。”他在她的嘴上如此轻喃。 画眉一惊,意欲抽身,他却不允许,反而嚣张地加深这记亲吻,热舌如火般撩拨她全身的情欲。 “哇……”在场的人,包括宫女、太监、侍卫、毛公公、青江以及皇帝,对眼前火热的一幕瞧得眼睛大瞠,舌头打结,竟无人想到要出声,就这么一直瞧下去。 “不!”被亲得浑身软绵绵的画眉总算凝聚全副力气,从他怀中挣开。 “你,是……” “才短短几个时辰,你就不认得本世子了吗?”惊鸿勾起笑,“是不是要本世子将衣裳给脱了你才认得?” 这露骨的调戏之词让在场的宫女们一阵脸红。 “你不必脱衣裳,本宫也认得你,你的小腹右上方有颗可爱的小痣痣,左边胸口有道可怜的小疤疤,肚脐上方还有道逗趣的小皱纹。”画眉不甘示弱地道。 这回换太监、侍卫们脸红。 “你的记忆力真好,不过本世子的记忆力也不差,也记得你身上有……” “够了!”脸色最红的皇帝大声打断这愈发露骨的对话。“毛公公,把全部的人都带下去,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此外,今日清晨至现下的事,谁都不许泄漏一字,违者立斩!” “是,奴才遵命。”毛公公立刻领着众人退下,眨眼的工夫,便将内室留给皇帝等人。 “好,现下大家坐下来谈。”皇帝双手背在身后,徐步走到那个高大昂藏、带着邪笑的男人面前。“你,是谁?” “啊,怎么连皇上都问这种问题?本世子……” 惊鸿本来还想睁眼说瞎活,但见皇帝一脸凛然,又看向满脸狐疑的画眉,最后将视线定在青江身上。 “看来,你们若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前,是不会让本世子离开了?好,那就索性将一切说开来吧。”双手一摊,惊鸿挑了张就近的椅子坐下。 “只不过,这么一来,家丑就要外扬……” “不!二哥……惊鸿!”青江兀自作最后挣扎,咆哮着打断他要说的话。 “什么家丑?”画眉蹙眉追问。 “南鸿王的家丑,也就是本世子啊。” 与青江的反应全然不同,惊鸿以幸灾乐祸的口吻,娓娓道出一段不可思议的往事。 十五年前,南鸿王有三个儿子,分别是十五岁的白江,十二岁的赤江,以及五岁的青江。 由于白江和赤江年纪相近,两人常常玩在一起,游泳、打猎、念书皆形影相随。 虽说两人是亲兄弟,但相貌、脾性却相异,白江温和优雅,赤江却火爆任性。 第九章 身为兄长,白江常常对赤江说教,希望他能改掉这种易惹是非的性格,可是赤江往往充耳不闻,我行我素。 有一日,赤江听说南鸿国某处危险性极高的海域,水中沉有秘密宝藏,里头还有把失落已久的宝剑,立即兴匆匆的前往寻宝。 他跳入冰冷且暗流汹涌的海水中,却低估了暗流水势凶猛的程度,加上双腿忽然抽筋,就算再怎么努力划动双臂,还是逃不出那股暗流。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溺毙,白江及时赶到,跳入水中救了他。 只是,白江却因此猛烈撞上水中的暗礁,导至自己受了严重内伤,当赤江清醒时,他也闭目断气。 饱受兄长因他而死的打击,赤江大受刺激,醒了又晕,晕了又醒,醒了再晕,再醒来时,赤江性格剧变。 原本的火爆,变得沉静,原本的任性,变得内敛,原本极端自我,变得懂事体贴。 换句话说,赤江已不再是过去的赤江,像完全变了个人。 “那个白痴就这么冒了出来,将本世子打压,还妄想取代本世子的地位!”惊鸿不屑地撇嘴,轻蔑地道。“幸好本世子还保留了这个字号,活了下来。” “因此,赤江世子才会变成双重人格?原来如此……”皇帝求证的朝青江看去,青江颇为惭愧似的点了点头。 “所以,你才是同意让本宫作画的人啰?”画眉想通了这一点。 “哈,当然是本世子啊,小美人儿,不然你想那个白痴会有那种胆量吗?”惊鸿非常得意的承认道。 这真是不可思议!画眉的确耳闻过得了双重人格此症之人,性格剧变,判若两人,但她从没听说过有双重人格者平日还以剧变后的性格生活,一如常人。 “不对呀,如果你已经被取代了,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再度出现呢?”画眉突然发现其中的疑点。 “这个嘛……哼哼。”惊鸿冷笑着看向青江。 “这是父王的决定,公主。”青江被那声冷笑笑得头皮发麻,却又不得不开口解释。“因为原本的惊鸿虽然性格不善,却有一项长处是无人能及——带兵打仗。南鸿国可以失去赤江,却绝不能失去惊鸿,所以便由宫中的御医与知名的巫师想了个办法,让二哥在平日可以保有赤江的性格,又可以在必要时将惊鸿唤醒。” 皇帝充满兴致地问。“什么样的办法?这么神奇!” “巫师以巫咒之术,将惊鸿镇压在二哥体内,御医则调配特殊的香剂,装在小金瓶里,垂挂在二哥身前,以便在必要时拔去瓶塞,唤醒惊鸿。” “什么时候是必要时?”画眉又问。 “这个……” “必要时,便是上战场之际。”却是惊鸿吟喔似的道出答案。 刹那间,画眉全懂了。 可不是?她想起惊鸿曾对她说过的话。 凡事都讲究气氛,即使打仗亦然。 风起,却无声,雨下,却浇不熄胸腔内沸腾的热血,众人全神凝直视前方,就待战鼓响起,奋力厮杀。 她跟着记起赤江之前与她的交谈。 请公主不必担心在下这病,或者说是这伤……不是头一回,总会好的。 不是头一回?那要不这病,或者说是这伤,是何时发作的? 头一回,走在上战场时…… 所以,惊鸿平日是被镇压住的,只有在战场上或突发状况下,才会被唤醒。 所以,赤江也清楚知道自己只是个假象,那份温文平静之下,又暗藏多少苦涩? 光是用想的,画眉便为之鼻酸,为之心疼,为之心动…… 且慢!鼻酸,可以理解,因为人人皆有恻隐之心;心疼,这也可以理解,因为将心比心,不心疼才怪。可是……心动?她竟为他而心动!怎么会! 怎么不会昵?她其实早就对温文的赤江心动,只是一直没有发现罢了。 但她也心动于惊鸿的恣情狂野,却直到现下才领悟这一点。 画眉惊讶于这个新的体悟,皇帝却在一旁发难了。 “好吧,惊鸿,朕姑且相信你的话,但你也要给朕一个交代吧?” “交代?” “不就是你和三皇姑的事?”皇帝直接挑明了说。“你算是已经坏了三皇姑的清白,难道不必给个交代吗?” “咦,不用吧?”画眉倒没想过这个问题。“本宫的清白还好好的啊。” 皇帝差点被她这种反应气得吐血。 “世人哪会这么想昵?早在你在他身上画来画去时,你的清白就已经毁在他手中了。” “话不能这么说吧?在画世子之前,本宫也已在小牛子、小虎子……甚至是毛公公身上画过,要毁也早就毁在他们手中啦。”画眉提出反驳。 “那不一样!毛公公他们是太监,而世子他是,是……”可怜的皇帝,激动过头,连话都说不好。 “皇上的意思是,本世子可是雄风凛凛的正常男人,岂能和少了那么‘一点’的男人相提并论。”脸色不好看的岂是只有皇帝,连惊鸿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可是你和他们有什么不一样?还不都只是本宫的画纸。”画眉不服气地反诘道。 “本世子当然和他们不一样! …… “够了!”猛然打断两人愈发忘我的亲热,皇帝气急败坏的下令道:“你们立即给朕成亲!” 这句话一吼出口,皇帝已经有了会遭到激烈反抗的准备。 别的不说,他的三皇姑,满脑子只想着拿人来当画纸的画眉,一定会说“不”。 没想到她螓首微偏,想了想后便欣然同意。“好啊。” “咦?”他是不是被人摆了一道?皇帝惊诧地问:“三皇姑愿意和世子成亲?” “愿意啊。”她一副精打细算的模样,“只要我们成了亲,他的身子本宫爱怎么画就怎么画,多美好啊!” “确实是很美好……”皇帝喃喃地道,算是败给她了。 “二哥的意思呢?”青江也问向惊鸿。 “愿意啊。”连想都不必想,惊鸿一口就同意这门亲事,横竖男人迟早要娶妻的,而且娶了画眉不满意,日后再多娶几个也无妨。他也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好,很好。”皇帝真个是豁出去了。既然一个郎有情,一个妹有意,打铁更要趁热。“朕立刻要毛公公作准备,不如就来个喜上加喜,择日不如撞日,你们就在朕的寿辰前一天成亲吧。” “啊?那只剩下几天的时间,未免太赶了吧?”画眉蹙眉抱怨道。 “太赶了?”皇帝没好气地看向惊鸿,他仍然抱着画眉,人是坐着,可是双手仍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摩挲。“朕还嫌太慢了,再不赶,三皇姑你就要没名没分的给人吃干抹净啦!” 之后,皇帝便以一道紧急的皇谕昭告天下,画眉公主将与南鸿国赤江世子成亲。 为了弥补这场太过匆促的成亲大礼,皇帝决定开放皇宫,邀请百姓们参加这场盛事,让他们可以直接向这对新人献上最深的祝福。 “公主,拜堂的吉时已至。” “嗯,扶本宫起来吧。”芳心怦怦直跳,画眉让宫女们扶起,莲步款款步出三公主寝宫。 原本就雕龙画栋、金壁辉煌的皇宫里,此时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大红帷幔更是增添热闹的氛围。 为了让百姓也能方便观礼,成亲仪式将在中庭的御台上举行。 当画眉来到御台之际,人声可说是之沸腾。 “啊!新娘子来了——哟,张三,你干嘛打我?” “打你笨!今儿个公主就是新娘啊——喔,李四,你干嘛打我?” “打你小声一点,安静,要开始了啦!” 成亲大礼开始,担任司仪的礼官,徐徐朝天际伸出手,配合一记响亮的锣声,震慑全场,众人迅速安静下来。 一身蟒袍的新郎宫站在御台上,居高临下,等待着新娘出现。 浓眉轻挑,俊眼微睨,那张看似平凡的男子脸庞,却尽显风流倜傥的魅力,高大的身形更是让所有人注目。 而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款款步向他的新娘身上。 尽管红色的盖头暂时掩住画眉的脸庞,但他知道,那一定是一张娇羞喜悦的脸,开心的程度与他不相上下。 人生有四大乐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待这场成亲大礼一结束,他就可以真的“开心”了,现下怎么能教他不开心呢? 嘴角才一勾,他的脑门却猛地一阵刺痛,仿佛听见了正气凛然的男声正斥责着他。 不可以;你快回来。 回去?哼,别开玩笑了。惊鸿忍着痛,维持着表面上的若无其事,暗地却狠狠驳斥,他好不容易才“出来”,正待大展身手,一振雄风,鬼才要回去。 坚决隐忍着痛楚,惊鸿看向已经走到他面前的画眉。 礼官送上同心并蒂的大红彩结,惊鸿手执一端,画眉执另一端。 回来!他的头再度刺痛。 “一拜天地。” 鬼才要回去! 你如果不回来,在下就、就……他的头持续痛着。 “夫妻交拜。”礼官继续道。 哼哼,你能怎样,能拿本世子奈何?来啊,你能拿本世子奈何? “送入……”喊到一半,礼官冷不防被新郎官忽地狰狞的表情吓着。 “没事。”但眨眼间,新郎官又是一副昂然的表情。“继续。” 不,你休想! 可恶!内心频频角力挣扎,表情不断变化,他就快要无法控制自己了。 “怎么了?”坐在上位观礼的皇帝与青江也察觉出不对劲。 但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顾及其他,对错交战,善恶争执,他整个人像在燃烧的热血中沸腾,谁能来救救他…… 没想到画眉竟自行揭起盖头,靠近他身旁,小手轻柔但坚定地放在他手背上。“礼官,继续。” “你……”新郎官震慑,对上那双美眸,想问她,这样你还愿意嫁?你想嫁的,是赤江,还是惊鸿? 而他得到的回答是她一记俏皮的眨眼。 “送入洞房。”礼官总算喊出最后一句,让成亲大礼终于圆满完成。 第十章 接下来是热闹盛大的婚宴。 身为新郎官,许多人都准备向他敬酒。 “世子,朕敬你一杯。”率先敬酒的,便是皇帝。 “烦……”心浮气躁,惊鸿张嘴欲出恶言。 像是读出他的想法,端坐在他身边的新娘子,小手在桌面下朝他的大腿轻轻一按。 “谢谢。”有些不耐烦,但他仍按礼数回敬皇帝。 有了皇帝的带头,其他人亦纷纷跟进。“恭喜世子和公主,祝两位永浴爱河。” “烦……”怎知小手又伸来一按,他只好跟着改口,“谢谢。” “祝世子和公主百年好合。”又有人过来敬洒。 “烦……谢谢。”或许是经过画眉先前的“训练”,这回没等她小手轻按,他就已经自动改口。 有进步喔!她对他嫣然一笑。 他也跟着回以一笑,可是嘴角笑到一半就僵住了。他在干嘛?竟然顺着一个女人的心思行事?这简直丢尽了他惊鸿的颜面! 脸色陡然刷青,惊鸿冷不防的起身,动作之突然,差点害仍意欲趋前敬酒的众朝臣打翻洒杯。 “啊!”慌张的呼喊声此起彼落,始作俑者却拂袖离去。 “二哥!”青江一看喊不回人,立刻转身向皇帝赔不是,“请皇上恕罪,我这就去把二哥追回来。” “罢了。” “啊?” “朕说罢了,你不必追,三皇姑会处理这一切。”皇帝气定神闲的笑道,下巴朝他身后努了努。 “什么?” 青江转头一看,画眉也已经起身,从容的朝众人颔首打声招呼,然后悠哉地朝惊鸿离去的方向走去。 “公主她行吗?呃,我的意思是,怕二哥……惊鸿会伤害她。” “放心,没问题的。”皇帝从头到尾一直注意着,惊鸿在画眉小手的按啊按的暗示下,虽不太高兴,仍依照暗示敬酒的种种小动作。 他可是对三皇姑信心满满啦! 画眉的确是十分悠哉,不慌也不急。 慌什么呢?他们已经在众人面前拜堂成亲,人在皇宫里,他又能上哪儿去? 但她不急,别人可替她急了。 “公主,奴婶找不到世子。”左边,小红气喘吁吁的跑来禀报。 “公主,奴婢也找不到世子。”右边,小蓝亦趋前禀报。 “这样啊,找不到就算了。” “啊?”画眉的反应让找人找了老半天的宫女、太监们傻眼。 “公主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您一点都不担心找不到世子吗?您俩的洞房花烛夜又该怎么办?”小红迷糊了。 “本宫是不担心啊。”画眉气定神闲的说,美眸中闪动着一抹狡点之色。 “既然找不到新郎官,本宫的洞花烛夜也就只能这么算了。” 众人难以置信地瞠大双眼。女子一生一次的洞房花烛夜耶!怎么可以只能这么算了?公主有没有搞错啊? 但画眉仍是一派镇静,“小红,小蓝,过来服侍本宫……嗯,你们顺便就留下来陪本宫过夜吧。” “什么?”小红和小蓝突然有些心惊惊,“公主是要奴婢做些什么呢?” “自然是要“服侍”本宫绘画啊。”画眉很愉快、很大声的告诉花容倏然失色的两人。“你们两人体态匀称,肤色白净,一定极容易绘上美丽的图案,画出的效果一定比世子还要好看千百倍。” 她话才刚说完,身后便响起阴恻恻的诘问。 “是吗?你竟拿本世子同那两个黄毛丫头相比?” 除了画眉外,其他人都惊得差点跳起来。见鬼了,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众人皆慌独她镇定,画眉不慌不忙的转过身,故作惊讶地道:“咦,你怎么出现了?” “不然呢?” “本宫还以为你会害羞,躲着不肯见人呢。” “本世子害羞什么?” “害羞和本宫共度洞房花烛夜啊。”画眉的笑容倏然消失,不悦地低吼:“不然怎么会喜酒吃到一半就逃跑了?” 他才不是逃跑!是在敬酒时突然发现画眉对他的影响力有多大,一时不知所措,才想先暂时独自冷静一下而已,他绝不承认自己是逃跑! 俊脸阴恻恻,五官一阵扭曲,不复风流倜傥的魅力,他更气得只想狠狠抓住她,再……再……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眼前一花,惊鸿已经一把抱住画眉,迅速奔进新房里。 “啊,世子把公主抱走了,我们要不要过去……哇,小红,你为什么打我的头?”小蓝抱头呼疼。“你要害我变笨喔?” “你本来就很笨,不是我害的。”小红斥道。“世子把公主抱入新房有什么不对?今天是他们的大喜之日,他们还要一起共度洞房花烛夜,难不成你是希望公主不和世子在一起,而是找我们两人进去‘服侍’她吗?” “当然不是!”小蓝用力摇头,双掌合十,“我们还是在此祝福他们恩恩爱爱,相伴一生。” 众人不约而同跟着双掌合十。虽说画眉公主这个主子的“嗜好”令人避之唯恐不及,但她是个善良的好主子,众人自是希望她的姻缘可以顺顺利科,幸福一辈子。 画眉才被扔上喜床, …… 第十一章 门外,已经准备替公主梳洗的小红和小蓝朝他行礼,看见他脸上粲然的笑容,也忍不住跟着会心的一笑。 太好了,看来昨晚的洞房花烛夜一切都很好,这真教人开心,也希望他们夫妻能够就这样开心的过日子。 如果可以,赤江也希望能永远如此开心,其他的事都抛到天边去。 但世事并非如此简单,而且责任心甚重的他也不会允许只有自己开心就好。 他这趟前来金氏皇朝是为了送生辰寿礼,未料—— “二哥把自己也给“送”了。”青江调侃着。“这可是南鸿国有史以来前所未有的大礼,就这么给送掉啦!” “承让、承让。”皇帝眉飞色舞,拱手故作谦让状。 “这不好笑,王弟。”赤江朝青江皱起眉。“换作是你,有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突然变成他人的夫婿,你作何感受?” “作何感受啊?待我想想。”青江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首先,要把美娇娘的容貌看个清楚,再将人家的芳名问个明白,这才好把人带上床嘛……呃,抱歉,小的失言、失言!” 不仅是皇帝的眼刀猛地射来,连赤江也神情一凛,微微眯眼的神态煞是骇人,青江还以为自己面对的是惊鸿呢! “下回不许再贫嘴。”赤江难得厉声斥道。 “不会有下回了。”青江赶紧转开话题,“说到这个,今日皇上的寿辰过后,二哥偕嫂子就要准备打道回府,行李收拾好了吗?” “在下正是想与皇上商量此事。” “喔?世子想商量什么?” “在下想多留一阵子,由于成亲匆忙,想来公主有不少细软来不及收拾,需要花上一段时日整理。” 如今,他根本是完全打破自己原先欲搬回使节别府的打算,世事果真难料啊。 “可是那工程可不小。”皇帝颔首。“朕赐予三皇姑的嫁妆,已装满三艘大船,而且朕已经吩咐船只停港等待了。” “这样啊……” 他与画眉成亲得太过匆促,最尴尬的是他只有一些隐隐约约的印象,拜堂洞虏的是惊鸿,这对他、对画眉而言,都是一场窘局。 不过就算尴尬、是窘局,既然他们都已经成亲了,那就日后花点时间好好培养夫妻情感吧,夫妻之情,除了当下的心动与一时的情爱外,重要的还是那份彼此才相知相悉之情,相互磨合得好,方成长久夫妻。 但,偏偏现下最缺的也是时间啦!他顾本是想,自己不妨在金氏皇朝多待些时日,与画眉好好相互磨合,雨返回南鸿国,现下看来是不成了。 正当赤江有所感叹,且准备放弃原先计划之际,青江却开口了。 “二哥,就让我先随船队返回南鸿国吧。” “咦?二哥怎么可以让你独自一人回去。” “二哥,我又不是三岁娃儿。”青江拍着胸脯保证。“更何况,你若就这么突然带着二嫂回去,父王、母后心里没个准备也不好。所以,就让我先回去禀告一声,为二嫂美言几句,二哥又可利用这段时日同二嫂相处,增加夫妻感情,一举数得。”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赤江仍有些不放心。“这趟是你第一次出航,实在不宜独自一人。” “我哪里是独自一人?船上满满的不都是人吗?”青江笑着反驳。“何况我可是二哥你的弟弟耶,会差劲到哪里去?绝不会让二哥丢脸的。” “这不是丢不丢脸的问题,是二哥担心你……”脑门忽地刺痛,有道声音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 你还罗唆些什么,就答应他吧!虎兄无犬弟,本世子的弟弟当然可以独当一面啦!别婆婆妈妈的,你是不是男子汉啊? 这跟是不是男子汉没关系吧?咬牙按捺着头痛,赤江又注视着一脸急切的青江。 沉吟半晌,赤江才幽幽地道:“也许,是该让你独当一面了。” “就是说嘛!”青江喜出望外。“二哥放心,一切都交给我吧!”呵呵,这趟返回南鸿国之行,他已经开始期待了。 “这么说,青江明日便要起程了?”画眉问道。 “对。”赤江仍不觉微蹙双眉。“在下不是不相信王弟,而是……” “还是会关心他,替他紧张?”她了然地接着道。 “没错。”赤江讶然。“你能明白?” 笑了笑,画眉语气悠然的说起一件往事。 “数年前,本宫曾拾得一只小雀子,它羽翼未丰:,又因跌出巢中而摔伤翅膀,本宫养了它好一段时日,养出了感情,想将它留下来养着赏玩。但是有一天,本宫注意到它始终朝窗外张望,在华美的笼中不断扑翅,于是便放了它。” “你舍得?”赤江讶问。 “舍不得也要舍得。”她笑着回答。“翅膀硬了,就该飞了。” 她话说得轻,却大大震撼了他。 “是啊,翅膀硬了,就该飞了……是啊,就该飞了。” “你没事吧?”他那感伤的神情教她有些担心。 “在下没事。”赤江重新振作起来。“真该感谢画眉儿你一语点醒,要不然,在下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想得通及时放手的重要。”他自嘲地撇撇嘴。“在王弟眼中,在下真够婆婆妈妈,这么简单的道理,到现下还要经人点醒。” “本宫什么也没有说啊。”嘴上谦逊地这么说,可是画眉一双美眸却慧点地眨着。 “画眉儿你真是……”令他又好笑又怜爱!赤江温柔地看着她。 见状,画眉的双颊悄悄泛红。哎呀!他这种欣赏的眼神真教人不好意思呢!她害羞的回以一记娇柔的媚眼。 如果这记媚眼是使在惊鸿身上,他八成已将人抱起,直奔大床,可是换成了赤江,却是紧张地跳脚。 “你眼睛抽筋了吗?来人,快传御医!” “本宫没事啦。”媚劲儿顿消,画眉没好气地阻止他,有种很深的无力感。 这赤江百般的好,温和谦恭又有礼,不但能和皇帝畅谈天下事,对下人也从不高傲,待她更是有礼,丝毫不敢进犯……对啦,就是这个! 想到这里,她的美眸闪闪发亮。 赤江可不可以稍稍使坏?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不过,要使坏当然也只能对她使坏,而且只要使坏个五分就够她过瘾罗!画眉异想天开的思忖着。 但他不可能主动使坏啊?嗯,这也无妨,她主动些,刺激他使坏不就得了?问题是,她要如何刺激他呢? 唔,这真是个极大的挑战,她要如何刺激一个温文谦恭又有礼的男人使坏呢…… 赤江觉得有点儿闷。 先前忙着为青江饯别,之后又陆陆续续与各国的使节交际应酬,礼尚往来,就够他忙的了。 百忙之余,皇帝还不时召他入御书房谈国事,他哪来的时间觉得闷? 是,他是很忙,但还是觉得有点闷。 为什么? 因为,夜晚,当他拖着疲累的身子踏入寝宫,却被两名宫女挡下来。 “启禀世子,公主已经就寝,可否请您在别宫休息?” “……好吧。”他被人挡在门外?这还是第一次,挺新鲜的。 第二天一早,他梳洗完后又前来寻人,守在寝宫门口的侍卫却对他说:“启禀世子,公主现下不在,偕其他公主上佛寺去了。” “啊?”又不在?第二次,他开始有些不悦。 有一就有二,无三不成礼,他第三次又被挡下。 “肩禀世子,公主……” “住口。”赤江脸色出奇严峻,充满威势,连自称也改变了。“本世子知道她在,今日一定要见上画眉儿一面。” 做丈夫的,想见妻子一面有这么困难吗? 赤江深呼吸,努力按捺住满腹愠火,踩着重重的步伐向前行。 他行经之处,宫女、太监和侍卫们,皆自动往两旁让路,没人相信这个浑身燃烧着高张气焰的男人,会是那个平日笑容温和、特人亲切的赤江世子。 “眉儿!”前厅里没人,膳厅里也没人,在几个厅房里寻找,始终未见人影,他灵机一动,转身踅步,朝浴堂的方向走去。 浴堂离前厅、膳厅等处有段距离,即使有人在前面喧嚷,后面的人往往仍听不见。 果然,离浴堂尚有些距离,赤江便听见里头传来隐隐约约的命令声与求饶声。 命令声是,“嗯,对,就是这里……不,左边,再左边一点点。”是画眉的声音。 赤江一愣。这是什么命令? 求饶声是,“公主,求求您不要……奴婢不行,真的不行啊,这样赤身裸体的……” 赤身裸体?赤江一听见这句,脑门就像被炸开似的轰了一声。 之前从皇帝及画眉口中,他知道画眉是如何和惊鸿相识,以及如何因为人体绘画一事点燃两人之间的情火。 乍闻画眉那独一无二的绘画嗜好,他避之唯恐不及,更不可能自告奋勇当她的画纸,所以,她就找上别人了? 也就是说,画眉会将那个人的衣裳脱光,欣赏那个人的裸体,一双小手还会在对方身上摸来摸去…… “公主……奴婢……赤身裸体……” 不!孰可忍,孰不可忍!就算是宫女也不行! 妒火窜烧,喉头涌出一记野兽般的低咆,他一个箭步往前冲。 “啊!”浴堂里的人才察觉门外有动静,眨眼间门扉就被人一脚踹破,赤江暴风似的冲了进来。 那是重达数十斤的檀木门耶,他一脚就踹破了! “你……”倒是原本怒气冲天的赤江一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不但怒气全消,整个人也呆掉了。“你、你是怎么了?” 就见画眉全裸的体肤上,被绘上红黄绿蓝各式各样的色彩,以及各形各色花草鸟兽的图案。 冲进来之前,他还以为是画眉在画人,可是冲进来之后,才错愕的发现画眉才是被画的那一方,怎么着?老虎改吃草,小羊食生肉,天地要颠倒了? “本宫没事啦。”该死,他怎么就这么贸然闯进来?一切都露馅啦!她一回神,顿时又恼又气,忍不住重重一跺脚。 但她不跺脚还好,一跺,“啊!”脚下一打滑,就这么往前跌。 “小心!”赤江想也不想,飞身而去,以自己当垫子,硬生生承受她整个人跌在身上的重量,哼也没有哼一声,双臂密密地接住她,保护着她。 真是千钧一发!若是他没有接住她的话……不愿再往下想,赤江仅放柔声音问道:“你还好吗?” 画眉吓坏了,一动也不动,不发一语。 赤江又问道:“眉儿,在下抱你起来好吗?” 这回,画眉轻轻地摇头。 “你不想起来吗?”赤江注意到怀中人儿娇躯轻颤,埋在他肩窝的头更来回磨蹭着。 啊,她吓坏了!心中的怜爱油然而生,他收紧双臂且轻轻摆动,喃喃安抚着她,“没事了,画眉儿……没事了,小美人儿……” “等等,你刚刚喊本宫什么?” 蓦地,画眉抬起脸,赤江这才发现她根本没在哭,还眉开眼笑。 第十二章 “你不是在哭吗?”赤江呆住。 “没有啊,本宫为什么要哭?”画眉一副无辜的模样。 “因为你跌痛了啊!” “没有啊,本宫又不是跌在地上,而是你厚实的胸膛上,一点儿都不痛呢。”她说得诚实,他可是听得脸红心跳。 “小声点,旁边有人在听呢。”他小声提醒她。 她大刺刺地回了句,“谁在听了?”说话的同时,她警告的眼神朝四下转了一圈。 “不就小红、小蓝她们……”他话未竟说完,就见到那两名宫女像被烫着似跳起来,火速跑远。 开玩笑,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当人家奴婢的就是要懂得识相。 赤江目送两名宫女火速消失的背影,又慢慢将视线挪回怀中人儿身上,对她全身花花绿绿的彩绘大皱其眉。 “你这是做什么?”不会吧,难道她这三天来就是在忙着做这件事? “这不是很明显?本宫在绘画自己,希望画得漂漂亮亮的给看罗。”自他怀中离开,她站起身,明明一丝不挂却凌空做个甩水袖的动作,胸前两朵粉樱诱惑地弹跳着。 “给在下看?”的确很好看!赤江吞了口口水。“画眉儿,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本宫想取悦你啊。本宫每每在你身上绘画,都兴奋不已,画好后欣赏时更是开心得只想扑上去。将心比心,本宫彩绘自已,希望世子也可以、也可以……” 饶是画眉再豪放,此刻也不免稍稍害羞,娇嗔地睐他一眼,不言而喻,扭过身背对他。 她是希望他扑上去吧?赤江苦笑,看着画眉的背,又是另一幅好风光—— 大朵盛开的金黄牡丹上,停着色彩斑斓的彩蝶。是蝶恋花呢?还是花怜蝶?是一厢情愿或两情相悦? “这很难画吧?”赤江举手覆上她的裸背。“原来这三日里,你都忙着指导宫女们如何作画,再绘到自己身上?” “是啊,这幅图可难画了,不知重画了几次呢!” 也因此,每画一次画眉就得净身一次,到最后她便索性连人带画笔、颜墨全数搬入浴堂里,爱怎么净身、爱重画几次都没关系。 “不过很值得吧?本宫身前的大红蔷薇漂不漂亮?背后的牡丹花美不美?最最重要的是……”忽地羞涩地一笑,她依然背对着她,垂颈低首玩着手指,轻声问道:“你喜欢吗?还有,你觉得惊鸿会喜欢吗?” 果真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赤江苦笑,酸涩感打心底油然而生。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自从众人悉知他与惊鸿并存的事实后,便不时将他们拿来比较。 “本王觉得,惊鸿他比你还有男儿气概,更不用说在战场上英勇的表现了。”南鸿王如是道。 “你能有惊鸿的一分英气就好了。”南鸿王后如是道。 就连青江也说:“二哥,你太温和了啦,若有惊鸿几分霸气就好了。” 女为悦己者容,就算是现下,画眉想取悦的对象不是他赤江,而是惊鸿…… 哼,知道该认输了吧! 开始隐约刺痛的脑海中,惊鸿大声地嘲笑着他。 你那不叫温文,是懦弱!该采取行动时却什么都不做,那就闪开,本世子可是急着要享受送上门的软玉温香! 不!赤江最气的,便是惊鸿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 如果是以往,惊鸿以这种心态与别的姑娘逢场作戏便罢,但他绝对不允许惊鸿玩弄画眉儿! “走开!”赤江举拳捶墙,恨声喊道。 “你怎么了?”画眉被他吓了一跳,但一转身就被他紧紧抱在怀中。 “一定要惊鸿喜欢才行吗?只有我喜欢不行吗?”太多太多的情感犹如狂涛崩石,不断在他心中冲击,让他连“在下”的自我谦称也忘了。 “你别喜欢惊鸿了好不好?只喜欢我好不好?为什么大家都只喜欢惊鸿呢?” “什么啊?”画眉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下一刻便被他绝望又渴求的吻所淹没。 …… 第一个吻,他覆上她娇颜上的小嘴,轻柔的与她缠绵。 第二个吻,他离开她的小嘴,挪向她小巧的耳垂,又往下滑落至秀颈,品尝她柔软的肌肤,直到她逸出一记轻吟。 第三个吻,他将怀中的她放倒在地上,以便看清楚她柔软的娇躯。原本一片白皙的肌肤上,此时被色彩缤纷的图画所覆盖,他注视着她,伸出大手,长指夹住她胸前被画上了花朵的粉嫩顶端,微微一拧。 “啊!”画眉的娇躯猛地往上一弓,但他仍随之拧了第二下,第三下。 微微的疼痛让她美眸含泪,娇躯往上弓起又往下放松,左右辗转却始终逃不出他愈发收紧的臂弯,小手想拔掉他肆虐的大手,反而刺激他加重力道。 “别拧,也别搓。”她美眸朦胧,小嘴说不,但娇躯却不断款摆,拼命将浑 圆上的蓓蕾朝他的掌上送,乞求他更多的爱抚。 “你喜欢我这么做吗?我愿给你更多,可是,你只喜欢我好不好……”如呓语一般,他的双眼泛出一片薄薄的水气。他多想像个孩子般嚎啕,却只能双唇一抿,表情一沉,最后重重的一拧。 她高声呐喊,娇躯最后用力地一弓,泛红肌肤上的花儿仿佛灿烂地盛开。 真是美不胜收啊!他动情地继续往下爱抚,滑过她柔软的小腹,长指滑入花瓣间,在芳泽里深插浅抽,立刻引起她另一波狂喜的痉挛及啜泣。 “求求你……”被玩弄得几近崩溃,赤裸的娇美人儿身处衣着整齐的男人怀中,不断扭动,却怎么都避不开他长指的嬉戏。 最后,他翻身覆上她。 …… “咦,怎么会是你?”本来欲召赤江讨论国事的皇帝,一看见这个以大摇大摆之姿走入御书房的男人,立刻蹙起双眉。“赤江人呢?” “谁知道。”惊鸿双肩微耸,就近挑了张椅子便一屁股坐下。“皇上有什么事找本世子不也一样吗?” “找你怎么会一样?”皇帝直摇头。“找你不行的啦。” 咦,他被人看轻了?惊鸿危险地眯了眯眼。 “有什么事本世子不行来着?皇上倒是说说看,那家伙会的事,本世子一样办得到!” “是吗?”皇帝还是半信半疑,将几份奏摺往他面前一放。“朕本来是想找他商淡这些事,你且先看看。” “那当然!待本世子观来。”有模有样地拿起一本奏摺,惊鸿开始读着,“启禀皇上,臣已捉拿日前流窜江州一带之流匪,请示如何安抚?安抚个鬼!全砍了就干净了事。”接着直接抓起一旁案上的朱笔写了个“诛”字。 “啊?”皇帝傻眼。 再展开另一份奏摺,惊鸿再度朗声读道:“启禀皇上,臣已逮捕去年犯下贪渎之罪的知府、师爷等数人,请皇上定夺?这简单,几人贪渎就摘掉几颗脑袋,不够数儿找人凑齐就成了。”他边说边下笔,唰唰数声,“诛”字连连。 “呃……”皇帝嘴角也跟着他下笔的速度而一抽一抽。 意犹来尽,惊鸿展开第三份奏摺,“启禀皇上……” “行了行了!给朕放下。”皇帝一把抽走他手中的奏摺。“诛诛珠诛徕,草菅人命啊你!”而且草菅的还是他金氏皇朝的人命。 “本世子哪有草菅人命?”惊鸿抗议了。“他们都是罪有应得!” “就算是罪有应得,也不至于全砍了啊,一个“诛”字就是一条人命啊!” “一条人命算什么呢?想本世子在战场上见过多少人丧命。” “作战和治国挺不一样的,不能这样相比。” “本世子哪知道啊?本世子以往只负责带兵作战,哪来的机会治理啥子鬼国事。”不说还好,愈说惊鸿愈气结,最后一扔手中的朱砂笔。“罢了,本世子不玩了!” 这倒是。皇帝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这才想起,以往南鸿国只有在需要惊鸿为他们打仗时才会召唤他现身,哪来的机会学习治理国事? 惊鸿或许不擅长治理国事,却在别的方面展现出他的长才。 这日,姗姗来迟的海外天方国的船队,送来恭贺皇帝生辰的寿礼。 宽敞的宫中校场里,被一辆又一辆人力拉板车占满,而这些拉板车上是一只只大小、长宽高不一,且被黑色布幔遮住的笼子。 “这些是送给朕的寿礼?”起驾前来,皇帝好奇的看着这些笼子。 头缠白色布巾的天方国使节上前禀报道。“是的,这些都是献给皇上您的寿礼。” “里头是些什么呢?” “都是天方国特有的瑞兽,平日亦难得一见,此番这些瑞兽突然现身,一定是蒙皇上的恩德感召!”天方国的使节鼓起三寸不烂之舌奉承道。 “那就快拉开布幔让朕瞧瞧吧!” 其实不仅是皇帝迫不及待,连一同前来凑热闹的众人都好奇地睁大双眼等着。 “是。”天方国使节于行礼后,便先往高度最高的笼子走去,用力拉下布幔。 在一扇结实的栅栏门后,是两只腿纤细,颈子长,黄色的皮毛上布满黑点的动物。 “哗!” “启禀皇上,此乃麒麟是也。” “喔,这就是麒麟啊!”传说中的瑞兽原来是这模样! 不仅皇帝惊叹连连,其他挤在皇帝后方的人们更是努力伸长脖子想好好看个清楚。 尤其是画眉。 惊鸿忍俊不住地看着身旁的她脚尖愈踮愈高。“你这么想欣赏瑞兽?”瞧她激动的模样,好像要一头钻进笼子里去。 “当然啊,本宫正在苦思新的绘画题材。”小手握拳,美眸闪闪发亮,画眉可兴奋了。 闻言,惊鸿撇了撇嘴,想来她今夜必会在他身上大显身手吧? 突然,踮高脚尖的画眉重心不稳,往前险些扑倒,惊鸿及时伸手搂住她的腰。 惊魂刚定,她仰起娇颜向他轻声道:“谢谢。” “不客气。”他对她眨眨眼。“需不需要本世子扶你一把,好让你欣赏个够?” “你能怎么做?” “这样做。”连话带动作,他一臂前一臂后,握住她的腰肢将她举高。 “哇!”她比别的人都高出一个头了呢!画眉回眸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便转头继续欣赏一头头露出真面目的瑞兽。 第十三章 他本来也兴致勃勃的跟着欣赏,首先是麒麟,再来是金斑马鹿、天方丹羚、雪鬓玉面猴,但没一会儿后,他便兴味索然。 这些瑞兽,想他在南鸿国征讨海贼时,大多都见识过了,有些甚至还品尝过了呢!像那个金斑马鹿,肉质太粗,天方丹羚倒是不错,至于那个雪鬓玉面猴嘛…… 笼里的瑞兽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笼外他异样的“欣赏”视线,有的吱吱乱叫,有的四肢瑟瑟发起抖来。 惊鸿暗暗啧了声。他现下对它们才没有兴趣呢!他有兴趣的是—— 不经意的,他怀中的画眉轻轻的扭动了一下。 他体内的热血立即开始沸腾,邪笑跃至嘴角,悄悄调整搂抱怀中人儿的姿势,不再以双掌握住她的腰,而是以单手圈住,空出的另一手开始爱抚她。 他的爱抚很轻,宛如蝴蝶扑翼,待她有所警觉时,他立刻住手。 螓首微微一侧,她回眸给了他一记“有事吗”的眼神。 惊鸿很无辜地回了个“没事啊”的表情。 没事就好。画眉转回头继续欣赏难得一见的瑞兽。 他的大手也重新发动“攻击”,这回直接贴上她的腰际,微微一揉。当她险些呻吟出声时,他的长指已经迅速溜向她的俏臀,轻轻一按。 画眉险些娇吟出声,转头看向他,这回狠狠睨个“别闹了”的眼神。 他报以一记有些顽皮的笑容,指尖的力道更为加重,隔着她层层的裙子,深深陷入柔嫩的臀沟。 不!娇躯蓦地绷紧,美眸迅速迷蒙,画眉发现他变本加厉地将整个手掌滑至她臀下,意欲更加放肆的抚弄。 他怎么这样……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双眼朝四下一转,她却发现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些瑞兽身上,而且不知何时,他们俩已经退到人群后方。喝!敢情好,他是有计划的,一边挑逗她一边往后退,完全不必担心被人发现。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 正当小俩口在这头暧昧,那头的皇帝已经在天方国使节的引领下,来到最后一个笼了前。 才靠近,皇帝就差点被一阵低咆声吓得捂起耳朵。“天!这里头是什么?”哪种瑞曾会吼得如此吓人? “那是……”就连原本情欲当头的惊鸿也瞬间冷静了下来,看向笼子。 “启禀皇上,此乃狮子。” “狮子?”闻言,皇帝顿时兴奋起来。“这里头是狮子?真的吗?” “是狮子啊……”其他人也交头接耳,脸上难掩雀跃之色。 也难怪众人兴奋莫名,狮子自古便被视为吓鬼威神的瑞兽,常见于神堂绘画与民间艺品上,然而百闻不如一见,极少人见过真正的狮子。 因此,众人蜂涌而上,争先恐后,统统都挤到皇帝身后,期待地睁大双眼。 画眉也兴奋地想挣出惊鸿的怀抱,但他收紧了双臂。 “放开啦,本宫也想上前欣赏。” “不。”惊鸿却不由分说的更往后退,全神戒备着。 该死的,天方国什么瑞兽不好送,竟送狮子! 天方国的使节用力拉下最后一个笼子上的布幔。 “吼——”昂然的兽吼声随之响起。雄纠纠气昂昂的公狮瞠着铜铃般的黄褐色兽眼,朝笼外的人群咆哮。 “好惊人喔!”狮子咆哮得愈大声,笼外的人们就愈兴奋。 “哼,死到临头时就更惊人了。”惊鸿低声道。 “你说什么?”画眉想问个清楚,但前方的突发状况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不知门锁怎么会意外松动,狮笼的栅门突然洞开,说时迟那时快,狮子倏然冲出笼外,一口就咬断天方国使节的脑袋。 当下一片死寂,接着众人放声尖叫,掉头就逃。 皇帝是逃得最慢的那一个,因为一身龙袍丝沉绸重,还穿金戴银,他实在跑不快。 跑不快就算了,他还脚底一滑,跌了个狗吃屎。 “哎哟!” “吼——”狮子跟着扑向他。 完了,朕的小命休矣! 此时唰一声,一道黑影从旁掠出,一把推开皇帝,正是惊鸿。 但他自己就避不过了,右肩被狮爪扒了一下,当下血肉馍糊。 这样的伤势,换作他人早就痛得滚地哀号,但他依然身手矫健地带着皇帝闪开狮爪的另一下袭击,且顺手拾起一支在先前的混乱中被丢弃在地上的长枪,毅然起身。 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狮子亦有灵性,敏感的察觉眼前的男人周身的强烈危险性。它先是示威地低吼两声,见对方不为所动,突然又展开攻击。 “喝!”脚一踮,身形一纵,惊鸿矫健地腾空翻转,长枪往下用力一戳,硬生生地将狮子一只前足钉在地面上。 目睹这一幕,众人个个僵若木石,无法动弹,只听闻一记又一记痛苦的狮吼声。 “哼!”意犹未尽,惊鸿又拾起另一支长枪,一肩的伤却似浑然未觉,迳自走向痛得不断挣扎的狮子身旁,故意挑衅它。“来啊,方才不是很神勇吗?来啊!” 第二支长枪,迅速钉住它另一只前肢。 “嚣张个仆么劲儿,不过是只畜生,吼得大声就当本世子治不了你吗妈?” 不知何时,第三支长枪在手,惊鸿这回朝它一只后肢扎去。 疼痛和迅速的失血让狮子的吼声变得微弱,凶悍的气势不再,比小猫还可怜。 “喔,现下装孬了吗?”手持第四支长枪,嘴角噙着残忍的笑,惊鸿走到狮子仅剩的完好后肢旁。 “装孬也没用,想本世子给个痛快吗?想吗?”非常刻意的撩拨着它,他一会儿将枪尖刺它一下,一会儿用脚狠狠一踩,笑得可痛快了。 但他笑得痛快,众人却看得毛骨悚然。 “天啊!我不知道世子这么残忍!” “我也是……嗯!我要吐了!”当下有人吓的吓,吐的吐。 谁都看得出来,狮子已经无法再伤人,惊鸿没必要这样赶尽杀绝。 但是谁敢提醒他这一点?或者应该说,谁敢阻止他啊? 众人才这么想着,忽地有道人影毅然而然的步出,坚定地朝那一人一狮走去。 “啊,那是三公主!” “三公主,危险,快回来呀!” 可是画眉完全将那些惊呼声抛诸脑后,来到惊鸿的身旁,伸手按住他的手臂。 “这样,够了。” “什么够了?”他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只专注打量着狮子,像考虑着第四支长枪可以钉在它的身上哪个部分。“本世子还没整死它呢。” 这话又令众人不寒而栗,他们现在可以想像这个男人在战场上驰骋,或者说是疯狂杀戮的模样。 但,现下不是在战场上。 “这样,够了。”画眉的语气更加轻柔且坚定,小手开始摩挲他的手臂。 “不,还不够……”但他已经偏过头看向她,双眼涣散且有些紧张,极欲嗜血。 她要如何唤醒一个嗜血的男人?急中生智,她脚尖一踮,将小嘴贴上他的。 “什么?唔……”冷不防被这样偷袭,惊鸿回神后放肆的一笑,任她的丁香小舌在他嘴里努力着。 相濡以沫,他在她的嘴里尝到湿润甜蜜的滋味,她却在他嘴里尝到血腥与死亡的气息。 “唔……”她不禁心生惧意,连带身子也开始排斥他,作呕的酸意全涌至喉头。 但就在欲抽身而退的前一刻,她注意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脆弱和伤痛。 芳心猛地一揪,画眉不再往后退,反而向前与他依偎得更紧,双臂穿过他的腋下,牢牢圈紧他。 “你……”难道不怕现下嗜血取乐的他吗? 惊鸿既惊又疑惑,低头注视她的发顶片刻,突兀地丢开手中的长枪。 “算了,本世子懒得同你这畜生计较了。”哼了声,惊鸿斜睨瘫卧在地上的狮子一眼。“本世子有更好的乐子可做。” “你想做些什么呢?”画眉暗暗轻了口气,庆幸他打消虐杀狮子的念头。 “在这之前,本宫先为你包扎伤口好吗?” “不过是一丁点伤,不碍事,本世子曾在战场上伤得更重。” “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相信本世子?” “不,本宫当然相信你在战场上英勇无敌,可是……”她美眸中泛着水光,盈盈凝视眼前的男人。 “本宫见你受伤流血,不由得心慌意乱,万般不舍……”说着,一滴晶泪淌了下来。 那滴泪水仿佛在惊鸿心头狠狠刺了一下。 “女人就是这么罗唆!”他低吼一声,不太自在的别开头。“好吧,你要包扎伤口就动作快一点。” “是。”画眉眼里的泪水很神奇地消失不见了。“来人,快宣御医!” 白天历经过狮子事件,众人都累坏了,刚入夜,画眉便将服侍在旁的宫女、太监全数挥退,迳自走入寝宫的内室。 支肘撑首,惊鸿侧卧于睡榻上,闭眼假寐,脸上一片宁静祥和。 睡得这么香,是作了什么美梦呢?莲步轻移,她生怕弄出过大的声响惊扰了他,也是想趁此机会细细打量他。 狮爪所造成的伤口筋绽肉开,御医已经细心缝好,再敷上上等的金创药,最后以干净的长布条包扎。布条扎得极密实,肩膀、手臂以及一部分的胸口上都有,仔仔细细地护住了下方的伤口。 驻足低首俯视,画眉有些可惜地道:“看来这伤痊愈之前都不能画了……” 原本假寐的男人忽地睁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都不挂心本世子的伤,只担心着你的“画纸”还能不能画?” “因为这是本宫嫁给你应得的“红利”呀!本宫自然要多计较些了。”嘴上与他斗着,可是美眸却温柔地笑睇着他,很想摸摸看他的身子是不是真的好些了,却又怕弄疼他而半途打退堂鼓。 惊鸿冷不防地伸臂,一把扣住她的小手,大刺刺拉到自己的胸前。 “想摸就摸,本世子又不是真个纸糊的,摸了就会破。” “那本宫就不客气了。” 欣然接受他的邀请,画眉的小手抚上他的胸口,避开布条包扎的部分,抚着他炽热的体肤,从肩头婉蜒而下,沿着那强壮又富弹性的线条,巡礼过胸膛、小腹,以及小腹下的…… “怎么停住了呢?”惊鸿挑眉看着她。“想当初,是谁胆量那么大,半夜潜至本世子床边来着?现下不过摸了把本世子的胸膛就脸儿红红?” 当初是当初,现下是现下啊!当初,她是真的只把他视为一张可以随心所欲作画的画纸,现下,她已经与他成亲,也缠绵过了,怎么可能还只把他当成画纸看待? 他是与她拜堂成亲的新郎。 他是带领她品尝男欢女爱滋味的夫婿。 他是她已经爱上的男人…… 爱上? 这个领悟让她娇容微变,身子更是轻颤不已。 是的,她爱上了他,无论这个男人是正是邪,是赤江抑或是惊鸿…… “小美人儿,你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发愣?他有些紧张,大手在她眼前挥个两下又未见反应,于是当机立断想抱她起身。 “等等,你做什么?小心伤口裂开呀。”画眉在最后一刻回神,阻止他动。 第十四章 “裂开也不过是再流点血,死不了人。”他不在乎自己的伤,只是再三端详着她。 “倒是你哪里受伤?还是病了?本世子立即宣御医来为你把脉。” “本宫没事。”她赶忙保证道。 “没事怎么会忽然呆住?” “本宫只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画眉直截了当地回答。 “想通什么事?” “想通本宫爱着你。” 闻言,惊鸿表现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这不是废话吗?哪个姑娘不爱本世子来着?” 画眉对他这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娇啐了声,“本宫可不是非你不爱。” “当然是非本世子不爱,不然小美人儿你是想爱谁?”他双眼危险地眯了眯。“那个软脚虾?” 画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听出他口中的软脚虾指的是赤江。“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他是温文儒雅,不是什么软脚虾。” “呸!”惊鸿老大不高兴,画眉竟然为“别的男人”说项。“本世子说他是软脚虾就是软脚虾。” “他不是!” “他就是!” “他不是!”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吵了起来。 吵到最后,惊鸿火大地道:“你不觉得吵这个很无聊吗?横竖他不会再出现了。” 闻言,画眉如遭雷殛,娇容刷白,身子为之摇晃。“什么?他不会再出现了?” “他何必出现呢?他哪比得上本世子?何况你也不在乎他。” “在乎!”她直觉地反驳,“本宫当然在乎他。” 她怎么可能不在乎赤江,那个温柔体贴,与她谈心的男人?难道,她真的再也听不见他轻声细语了吗? 芳心突然像活生生被撕去一半,血淋淋的,痛苦极了。 “你又怎么了?”惊鸿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露出一脸难受的神情,不禁有些恼怒。“没事就别哭了。” “呜……”她哭了吗?真的,两道热泪正潸潸滑下脸颊。画眉举袖轻拭,泪水却又重新冒出来。 “哭什么呢,真是。”惊鸿口气粗蛮,可是却动作轻柔地将她拉过来,双臂安抚地圈住她。“别哭了啦,又不是奶娃儿,干嘛哭得这么大声?又没人会赏你糖吃。”啧,他可从来没安慰过人,哪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听话。 “呜……本宫知道,可是……呜……”可是一旦哭起来,眼泪无法说收就收啊。 “真烦!”浓眉一竖,他发狠了。这么想哭是吗?索性让你哭个痛快! 头一低,脸一俯,惊鸿蛮横的吻住她的小嘴, …… 事后,画眉将情形禀告皇帝——当然省略了一些亲密的情节。皇帝便立刻差人找寻赤江的下落。 没多久,毛公公便拿着一封从南鸿国使节别府送来的信走进御书房。 “原来世子回使节别府去了。”皇帝打开那封信看着。 内容很简单,赤江先为自己先前在皇宫中所引起的骚动致歉,再表示自己想在使节别府中单独冷静数日。 “三皇姑意下如何?”皇帝问她。 意下如何?画眉恨不得立刻赶到那个冥顽不灵又自我折磨的男人身边,陪伴他、呵护他、爱他。 但是,她却不得下咬紧牙关,作出违背心意的决定。 “好,就让世子留在那儿冷静数日。” “你确定吗?你不想前往使节别府陪伴他?” “不。”天才知道,她必须将牙关咬得多紧,才能作出这个困难的决定。 但她认为,他现下最最需要的,是独自冷静的思索,而不是她在一旁跟着紧张,徒劳无功地为他担心。 所以,画眉选择留在宫中,试图恢复原本的生活。 但是,当她用膳时,看着满桌佳肴,会不由得想着他会爱吃哪几道菜。 当她准备沐浴时,会不由自主地张望,期盼着他会噙着邪气的笑容突然现身。 当她提起画笔欲作画时,却又索然无味的放下画笔,只因为她的“画纸”不在。 总之,她心烦意乱,游魂似的在宫中飘过来又飘过去。 她是如此的浮躁不安,那他呢,他现下在做什么? 体内犹如有把烈火燃烧着,男人的额角却缓缓渗出一滴又一滴的冷汗。 一返回使节别府,他挥退所有服侍的宫女与太监,将自已锁在内室里,不眠不食,盘膝而坐,试着厘清脑海中两道不同的,且不断叫嚣的声音。 第一日。 你这家伙是想厘清什么?该不会是在乎小美人儿最后那几句胡说八道,什么她也重视你的鬼话吧? 画眉儿才不是胡说八道,她亲口说了,她也要我…… 第二日。 狗屁,她只要本世子陪着她就行了,每个女人都只爱本世子。 不,画眉儿不止爱着你,她也爱我。我相信她所说的话。 是吗?你凭什么证明? 就凭我们曾笑语晏晏,谈天说地,她告诉过你她的梦想吗?你可知道她想乘船航海吗?你又知道她儿时曾经养过雀儿? 这个……她日后再慢慢说给本世子听也不迟! 你会听她说话?你只会忙着和她温存吧? 那也比你这个不懂得讨女人欢心的家伙强…… 第三日。 你吵够了没有?难道我们无法和平相处吗? 除非本世子永远消失!那样就称了你的心意了吧? 不,我并不希望你消失。一旦如此,画眉儿会伤心的。 到时你就可以乘虚而入了,你哪会在乎那么多! 我的确就是在乎,因为你是我,我也是你。你,当真希望见画眉儿伤心吗? 该死的!本世子的确不喜欢你这懦弱的家伙!但是,小美人儿也会因为你的“死去”而伤透了心。 所以? 我们是该谈和了…… 至此,男人终于开始微微舒展双眉,原本狰狞纠结的神情亦开始松懈。 “够了,朕受不了啦!”皇帝气呼呼的看着当天第三度“飘”入御书房,一脸呆滞的画眉。“朕不想再看见三皇姑这种意志消沉的模样,来人!传朕旨意,速速请赤江世子前来宫中。” “不可以!”登时回魂,画眉急急制止。“皇上不能打扰他。” “打扰他又怎么样,总比朕瞧着三皇姑闺怨至死来得好。” “本宫哪有什么闺怨来着!”画眉的娇颜瞬间涨红。 “没有吗?那三皇姑为什么茶饭不思,瘦了这么多?为什么寝夜失眠,白日顶着黑眼圈?这不都是因为相思吗?” 说话时,皇帝突然注意到画眉背后的门外,赫然多了道高大的人影。 终章 但画眉对身后的动静浑然来觉。“本宫哪有茶饭不思?只是恰巧御厨煮的东西不合本宫胃口……” “来人,将所有御厨的脑袋砍了。 “下!等一下,本宫是因为寝宫的床不好睡,才会失眠……” “来人,将三公主寝宫那些奴才们的脑袋全砍了。” “不!皇上,不可以……”画眉本来被吓得直冒冷汗,但在看见皇帝促狭的神情才恍然大悟,“皇上是故意这样说的!” “不,朕是说真的。”皇帝马上冷厉地板起脸,“三皇姑又消瘦又失眠,一定是有什么原因,如果不是奴才们失职,就是三皇姑相思成疾了,是哪一种?” “皇上!” “是哪一种?三皇姑再不说,朕就要去砍奴才们的脑袋了。” “皇上真是……”又气又窘,脚儿一跺,画眉终于认栽了,“是,当然是本宫相思成疾,和别人完全不相干。但本宫怎么可能不挂心自己的夫婿呢?即使知道他人好端端的在使节别府里,但没能亲跟瞧见他,亲自伴在他身边,便永远无法安心啊。” 这番直刦心意的告白,果真令人动容,不仅是她对面的皇帝动容,就连正站在她身后的高大男人,脸上也是又惊又喜。 嗯,朕就让你再高兴一点! “三皇姑是为谁担心?是赤江世子,还是惊鸿呢?” “都有。” “那么,如果最后回到三皇姑身边的是赤江世子?” “本宫便会爱他的温文儒雅,诚恳有礼。” “那若是惊鸿呢?” “本宫便会爱他的英勇豪迈,狂野邪气。皇上,本宫已经想通了。” “喔?三皇姑想通了什么?” 是啊,想通了什么?这个问题,站在她身后的高大男人也想问闯。 “其实,之前本宫将他们当成两个人看待。还告诉他,本宫就爱着他们两个,但是这些天,本宫发现这种想法是错误的。本宫为什么一定硬要将他一拆为二,当成两个人呢?” “人性本善,否则便不会有扶弱助贫的义举;人性亦本恶,否则也不会有仗势欺人之事发生,所以,本宫应该将他善的、恶的部分,统统视为他这个人的一部分,完整的接受他就好了……啊?”画眉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正慌张欲喊,却在发现抱住她的人是谁时,美眸登时一亮。“是你?” “小美人儿……公主。”他轻喃,宛若一记叹息,又像是宣誓,对她宣誓着爱恋与占有,珍惜与掠夺。“你是在下……本世子的。”他俯首,抬起她的小脸,深深吻上她的唇。 当晚,皇帝为了庆祝赤江的归来,摆了桌酒宴。 席间,皇帝频频和赤江畅谈治国用人之道,十分开怀。 这些事,画眉是听不懂的,但她并没有被冷落的感觉,因为,赤江一边与皇帝交谈,一边却悄悄在桌下探手勾往她的纤纤玉指,交缠逗弄。 娇靥泛起迷人的红晕,画眉忍不住暗忖,现下的他,是赤江呢?还是惊鸿? 瞧他与皇上头头是道分析着各个人才的长处和短处,她会说,这个男人是赤江,但是,那只把玩她小手的顽皮大掌还不时揉捏,吃她豆腐,这可是惊鸿才会有的举止。 她悄悄以眼角余光瞄着他,他也正好朝她望来,脸上一本正经,可是一只眼睛却逗趣地朝她眨着。这、这她可真是胡涂了。 不过这又如何呢?无论是赤江或是惊鸿,她一样都爱呀!思及此,画眉忍不住朝眼前的男人绽开一抹甜甜的笑。 “你们是够了没?朕还在场耶,你们就开始眉目传情啦?”皇帝半羡妒半打趣道:“莫怪自古以来,人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闻言,赤江但笑不语,倒是画眉有些羞恼地回嘴。 “皇上羡慕吗?那还不快快立后,也不必眼红别人了。” “羡慕归羡慕,朕可不打算为此早早立后啊。好啦,朕现下酒足饭饱,想歇息了,你们可以告退了。” “谢皇上。”起身行礼,赤江立即以保护者之姿伴着画眉离开。 “真是一对俪人啊。”看着两人相偕离去的身影,皇帝不由得欣慰地笑了,“一切都否极泰来,真是太好了,三皇姑。” 刚踏入寝宫,原本伴在画眉身边的男人突然将她拥入怀中,给了她一记又长又深又缠绵的亲吻。 …… 她晕了过去,但她脸上的笑容依旧那么甜蜜。拥有这样的爱情,她此生已无所求。 番外篇 赤江与她的闺房情趣。 “喔,可爱的小痣痣,本宫总算又与你见面了,呵呵,还有小疤儿,你好啊!” 直到许多年过后,画眉依然保持着绘画这项嗜好。 当然啦,她的画纸也只有他一人。 提笔一划、一捺、一勾、一撇,她完全沉浸在这项嗜好中。 洗笔、沾墨、描边、上色,一幅苍松倚江月夜图,活灵活现的跃显于男人昂藏的身躯上。 垂睫看了看,赤江还真不得不佩服娇妻日益精湛的绘画技巧,以及这多年来如一日的绘画兴致。 不过,“眉儿,你就不曾想过要在在下身上的以外的地方作画吗?” “你想让本官找别人作画?” “当然不是!”他郑重澄清,解释道:“在下意思是,你可以画在纸上、器皿上或布料上。” “本宫以前说过了,那些东西画起来没有人的体肤好,只有人的体肤,才吃得住这些鲜明的色彩,才能展现出绘画真正的美感啊!”愈说愈激昂,她握笔的手还期半空中挥了两下。“你明白了吗?” “是,明白了。”他赶紧附和。 “只要你高兴,你爱怎么画就怎么画吧。”只求她先冷静下来就好。 “你可是说真的,本宫爱怎么画就怎么画?” “当然是真的,请吧。” 他还以行动证明,整个人瘫在太师椅上,双眼一闭,活像只乖乖待宰的羔羊。 画眉险些失笑,灵机一动,忽然想恶作剧。“那本宫就不客气了。” …… 那一夜,两人的寝宫中…… 【全书完】 注:本作品由豆豆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