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相公你别闹》 楔子 强劲风雪吹得行人几乎睁不开眼,无止尽的银白雪花彷佛要将世界淹没,这样的天候,每吸一口气就冻得人喉肺发疼,每呼一口气就冷得人通体发颤,多数人家几乎足不出户,然而京城郊外的官道上却忽然出现三抹人影。 三人一身单薄,破旧的衣裳上尽是补丁,也不管风雪有多大,一路上始终没命的向前跑着,彷佛身後有厉鬼在追着索命。 「娘、弟弟,快跑!」其中年约十岁的小女孩神色仓皇的喊着,并不时回头察看身後动静。 一路上她左手紧紧牵着年幼的弟弟,右手牢牢搀着病弱的娘亲,即使面颊早已被凛冽风雪冻刮得处处是伤,喉肺也被寒风冻刺得几乎窒息,仍然凭着顽强的意志不停向前跑着,因为只要一停下脚步,他们就要落入人口贩子的手里,从此家破人亡,手足离散。 嗜赌成性的爹爹已经收了人口贩子的钱将她和弟弟贱卖,他们没得选择,只能带着娘乘机偷跑,否则留娘在家,爹一定会把气出在娘身上的,只是满地积雪不但阻碍了他们的脚步,更让羸弱的李氏气无力的跌摔在雪地上。 「娘!」小女孩连忙使劲搀扶,可惜小小身躯却撑不住娘亲的重量,一下子也被拉倒,连带左手边的弟弟也一块儿摔到了雪地上。 雪地柔软得像张毯子摔不疼人,但危在旦夕的恐惧和虚弱痛苦的身子,却让小男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瘫坐在雪地上嚎啕大哭。 小女孩虽然也万分痛苦,却硬是咬紧下唇隐忍。 她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脑门不断发出嗡嗡声响,整个人虚脱得连起身的力量都没有,但是想起人口贩子就在後头追着,硬是咬紧牙关移动冻僵的四肢,奋力爬到娘亲身边将人搀坐起身。 「红莓……」李氏气喘吁吁的睁开眼,每喘一口气脸色就青白一分,发黄的双眼几乎失去光彩生气。「娘跑不动了,你别管娘,快带你弟弟走……」 「不,娘也一起走,红莓还有力气,红莓可以背着您跑。」小女孩紧紧握住那瘦削冰冷的手掌,怎样都不肯松手。 「傻丫头,你背不动娘的……」李氏看着才十岁大,却比谁都还要坚韧懂事的女儿,不禁露出欣慰的慈祥笑容,却也哀恸的淌下泪水。「是娘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你和弟弟,你……你是个女孩,那些人一定会将你卖到窑子,快走,快走……别再管娘了……」 「红莓不走,红莓绝不丢下您!」瞧见娘亲的泪水,小女孩只觉得心窝狠狠抽痛,那股疼远比喉肺所承受的痛楚还伤人。 他们曾是幸福的家庭,虽然日子清苦但一家和乐平安,直到爹爹染上赌瘾後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但拖垮了那个家,甚至狠心将他们当作畜牲贱卖。 「别再拖延,听娘的话,快走……好好照顾自己和弟弟,娘无论如何都会保佑你们的……」李氏加深笑意,宛若交代遗言般反手握紧小女孩的小手,却见小女孩倔强的不停摇头,李氏还想开口说些什麽,身後却忽然传来咆哮声响。 「好啊,总算让老子给找到了,你们这些个王八羔子竟然跑到这里!」一名壮汉在风雪中破口大駡,加快脚步朝三人奔来。 三人惊骇地迅速转头,小女孩伸手将弟弟用力拉起,并搀扶李氏起身继续逃命,无奈却快不过壮汉的动作,只见壮汉猿臂一伸,瞬间就将她拽离李氏的身边,同时也将小男孩一块儿拖了过去。 「放开我!放开我!」她惊声大叫,连忙松手放开弟弟,就怕拖累到弟弟,却在风雪之中看见娘亲摔跌在雪地上,死命的朝她伸长了手,凄厉大喊她的名字,而弟弟则是一脸惨白,更惊惧地哭叫着。 「都是你这刁蛮丫头到处乱跑,害得老子得在这种鬼天气出来寻人!」壮汉怒气冲冲的吼着,从腰後拿出一条粗绳,准备将她绑住。 小女孩见状,不停蹬踢双腿死命挣扎,同时张大嘴往壮汉的手掌狠狠咬下。 「娘的!」壮汉瞬间剧烈抽气,当下痛得脸色大变,猛地一个挥拳,竟将小女孩一拳揍飞了出去。 「不要!红莓——」李氏瞳眸骤缩,不敢置信的拔尖嗓音,虽然已用尽全身力气爬向女儿却还是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儿一头撞上路旁大树,然後像个破布娃娃似的摔坠到雪地上,额角立即冒出汩汩鲜血。 「红莓!红莓!」李氏撕心裂肺的喊着,心痛得都要碎了。 一旁的小男孩也吓坏了,顿时间竟连哭声都发不出来,只能惊吓过度地看着姊姊动也不动的躺在雪地上,看着那刺目鲜血在雪地上绽出红花。 「该死的臭丫头,回头老子就把你卖到最差的窑子里去,到时看你还刁不刁蛮得起来!」壮汉余怒未消,竟大步走到树下扯起小女孩散乱的发,像拎着畜牲似的将小女孩拎了起来。 「不要伤害我女儿,不要,不要!」李氏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壮汉伸长了手臂,作势又要殴上自己的女儿——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急促的马蹄声迅如奔雷、促如击鼓,无预警由远而近传来,惊得壮汉猛地回头,就看见两匹骏马在眨眼间突破纷飞大雪跃进眼底。 彷佛是听见李氏的哭喊,两人循声而来,不待马停,立即自马背上一跃而下察看情况,俐落的身手显示出两人有武功底子,尤其走在前头的那位青年俊美无俦,一身尊贵,身上大氅翔凤刺绣栩栩如生,赫然竟是当今工部尚书之子——凤怀韬。 说起这凤怀韬可是名气响吓当的人物,不但才气纵横,文武超群,年甫十六岁便进士及第,入朝至今不过两年就已深受皇上赏识,前途看好,这样的人他攀不起也惹不起,没想到好不容易捉到了人却偏偏碰上他,真是他妈的不走运! 如今他要是转头跑了反倒显得作贼心虚,壮汉只好连忙收回拳头,将小女孩扔回到雪地上,恭恭敬敬的哈着腰到他面前请安,而一旁的李氏见机不可失,立即泪如雨下的爬到女儿身边,急着确认女儿的生死。 「凤少爷您辛苦了,这麽冷的天气还在外头奔波啊?」他笑得可谄媚了。 「出门办事正好经过。」凤怀韬一语带过,目光却是迅速扫过头破血流的小女孩,以及一脸悲怆惊惧的两母子。「敢问壮汉这三人是……」他和善询问。 第一章 「公主驾到!」 秋日午後,平和的凤府忽然来了名娇客。 随着这声呼喊,凤府里的下人立即动员起来,恭敬带路的恭敬带路、传话的传话、准备茶点的准备茶点,动作快且有条不紊,个个训练有素,一下子就将当今皇上最宠爱的金莲公主请到大厅,连带也没疏忽同行的张公公。 「公主大驾光临,微臣有失远迎,还请公主别见怪。」原本在书房厨房忙碌的凤氏夫妇,也及时在金莲公主来到大厅之前,赶到大厅外恭候大驾。 「凤大人不用多礼,倒是金莲没说一声就突然造访才是失礼了。」金莲公主娇艳一笑,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大厅坐上主位,甫一坐定,候在角落的奴仆立即恭敬奉上当令的热桂花茶和桂花糕。 这些茶点并非由外头糕饼店铺买来,而是当日采撷府里桂花花瓣制成,虽然不如外头精致美巧,却同样的可口美味。 凤家生活朴实俭约是全京城都晓得的事,虽是高官大户,吃穿用度却一点也不铺张浪费,偌大府邸不若一般官家美轮美奂,建材工法唯独讲究扎实,样式格局古朴简约,每年还会固定买米救济贫困,是百姓眼中不可多得的仁廉好官。 只是这份简约看在金莲公主的眼里,却是一种寒酸。 她自幼生长在宫中,吃的喝的是山珍海味,睡的穿的是绫罗绸缎,就连用的坐的也都得是由紫檀制成并镶有螺钿珠宝,哪里像凤家的桌椅连个雕花也没有。 总之对於凤家她有太多太多的不满意,不过这些小事待她嫁入门後通通可以改变,眼前最重要的还是她与凤怀韬的未来。 凤怀韬不但是朝廷栋梁,更是京城第一才子,入朝十二年功绩无数,官拜工部郎中,多少千金对他一往情深他却总是无动於衷,就连对她也保持着距离,可偏偏他愈是有礼疏远,她愈是无法放弃,就是锺情於他,誓言非君不嫁。 奈何三个月前他突然重病不起,寻遍名医皆是药石罔效,就连御医也束手无策,怎麽诊察都诊断不出病因。 这场怪病几乎夺走他的命,甚至还传染给了几名奴仆,消息一传出去再无人敢上门慰问,就连她也不敢靠近;但事情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为了不让凤氏夫妇留下坏印象,也为了提出解决办法,今日她才会硬着头皮上门「探病」。 「凤大人,凤郎近来身子好些了吗?」她开门见山的说出来意,一双纤纤小手碰也不碰那些茶点,不知是嫌弃那些茶点,还是怀疑那些茶点里藏有什麽不好的东西。 「感激公主关心,可犬子他……」凤玄偕同妻子坐在偏位,一谈到卧病在床的儿子,两人立即露出哀恸的神情,凤母凤叶月还抽出手绢偏头悄悄拭泪。 「还是没有起色吗?」她失望的皱起眉头。 两人伤心地摇头,就连站在角落等着侍候的奴仆们也是一脸哀伤,一个个竟不约而同将浓眉垂成了八字,大厅气氛顿时愁云惨雾。 站在後头的张公公见状,立即低声插话。 「凤大人,凤郎中乃是朝廷栋梁,国家还需要这样的人才,凤郎中的病情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他慢条斯理的说道。 「张公公所言极是。」凤玄勉强拉起嘴角,看得出试图振作精神。「我凤家蒙圣上恩宠受恩泽无数,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时,犬子却无法替国家效力,我凤家实在愧对当今圣上啊。」语末,他还自责的叹了口气。 「凤大人不必如此自责,皇上并无责怪之意,只是担心凤郎中的身子,既然群医束手无策,皇上的意思是不如就换个法子吧。」张公公慈眉善目,眼底算计的诡光却是怎样也藏不住。 「换个法子?」凤玄不动声色,配合地露出困惑的神情。「凤玄愚昧,恐怕还请张公公帮忙解答。」 「其实办法很简单,就是买妾冲喜。」张公公微笑公布答案。 买妾冲喜? 凤玄闻言不禁愣了下,与一旁的妻子迅速交换了个目光。 「虽然是迷信,但自古以来确实有不少成功的倒子,皇上惜才爱才尤其失不得凤郎中这等人才,才会希望凤大人试上这麽一计,这全是皇上一片好心啊。」张公公继续说道,将冲喜一事说得像是天大的恩泽般,让人连反对的空隙也没有。 只是凤氏夫妇心知肚明这事压根儿是桩诡计,当今皇上并非迷信之人,断不可能有此想法,除非有人在旁煽动,加上金莲公主对儿子死心塌地,几年来频频示好,是谁想出如此荒谬手法实在不难推敲。 可皇上既然都开口说话了,他们就算想拒绝也拒绝不了,只能随机应变,配合着演戏。 「微臣感激皇上恩泽,蒙受皇上如此关爱乃是我凤家之幸,但冲喜一事……」凤玄佯装恭敬,一双眼却是有所顾虑的偷觑了眼金莲公主。 「凤大人不必在意金莲,只要能换回凤郎的性命,金莲不会介意的。」金莲公主立即扬起笑容,故作大方的说道,心中对凤玄的反应可是满意极了。 虽然她不可能与人共事一夫,可人要是死了她这凤家的媳妇也别想当了,买妾冲喜是下下之策,不过她老早就计画好,一旦将来凤怀韬病情有所好转,她就会出手休了那名贱妾。 「既然如此……」凤玄这才宽心点头,将目光转回到张公公身上。 「冲喜不是件简单的事,得合算八字经过筛选才能找到最适合的人,皇上深思熟虑之後认为此事由凤大人来办最好,但皇上特别交代此事宜快不宜迟,为了国家朝廷,还请凤大人‘慎重’行事,千万别挑错了人选。」张公公加强语气,有意无意跟凤玄强调事情的轻重。 买妾冲喜不单单是为了凤怀韬的病情,更是为了公主的将来,那名贱妾唯一的功用便是冲喜,除此之外什麽也不是。 凤玄自然清楚,於是连忙拱手作揖。「微臣明白,微臣一定会在近期之内办妥这事,还请皇上和公主放心。」 「那就太好了。」得到允诺,金莲公主立即露出笑容,回头与张公公交换奸计得逞的目光。 为了让人留下好印象,她还特地与凤氏夫妇闲聊了几句,只是话题全是绕着凤怀韬打转,半个时辰後才偕同张公公离去。 直到宫廷马车远得再也瞧不见,就算回头也要一段时间,府里的奴仆才在两夫妇的指示下迅速关上大门,像是防盗似的将木闩卡得死紧,每个人的表情就像是刚送走两尊大瘟神。 而跟着来到门边送客,年约五十的权总管,脸上虽然没露出任何心绪,但眼底的担忧却是怎样也遮掩不了。 「老爷,这事分明是强人所难,这下该怎麽办?」 凤玄叹了口气,没有开口回答,只是揽着爱妻回头走向大厅,边走还边对着眼前的空气说话。「戏都看完了,你还不现身?」 「不怎麽办,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取名小妾入府倒也不难。」随着一阵桂香暗暗袭来,一抹高大人影平空出现在凤氏夫妇身边,定眼一瞧,那人赫然竟是传言身染怪病、病得就快死的凤怀韬。 他一身苍蓝皂衫,英姿飒爽,笑得如沐春风,雍容雅步的与双亲一块儿走在长廊上,全身上下压根儿找不出丝毫病气。 一路跟随在後头的权总管没有半点讶异,就连经过的下人也是一派自然,彷佛自家主子身子健朗是理所当然,神出鬼没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娶妾也得是你喜欢的,买妾冲喜何等荒谬,早说这戏演下去迟早会出问题,这下可好,公主胡闹难道你也跟着胡闹?」凤玄无力叹气。 「韬儿哪里是胡闹,他的个性你又不是不清楚,既然他同意娶妾自然有他的打算。」凤叶月连忙在旁帮腔,对於儿子同意娶妾的决定感到既讶异又惊喜。 其实早些年前她就想着抱孙子了,可儿子不急她也不好催促,没想到这会儿倒是因祸得福。 「你别为了想要媳妇就故意顺着他,咱们演戏欺君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这一屋子受到连累的人就够多了,这下还得再拉个人下水,分明是在害人哪。」凤玄不由得加重语气,一眼就看出妻子在打什麽主意。 金莲公主金枝玉叶,倾心儿子乃是他们凤家几世福气,无奈公主性格骄纵任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恋上儿子之前已是「罄竹难书」,恋上儿子後更是变本加厉,不但使计陷害其它爱慕儿子的女孩们,更故意栽赃嫁祸,让那些女孩儿的父亲眨官离开京城。 儿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万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暂时离开朝廷。 他身为工部尚书一生为国为民,不求建功,但求问心无愧,也只能同意儿子的做法,配合演戏犯下如此欺君大罪,本以为这戏演到最後能让公主死心,不料却出了这等岔子。 「不娶妾就是公然抗旨,到时可不是害了一个人,而是害了整屋子的人。」凤怀韬气定神闲的笑着,边说还边欣赏着庭园里的秋日风光,一脸的惬意自在,彷佛天塌下来他都能顶着。 「没错没错,韬儿说得一点也没错,何况韬儿今年二十八岁,早就该娶房媳妇了。」凤叶月喜孜孜的附和,非常同意儿子的说辞,完全不知反省。 凤玄睨了妻子一眼,不禁更无力了,人家是母子连心,他们家是母子同个鼻孔出气,反倒显得他杞人忧天、优柔寡断了。 「你真的要娶?」他严肃地看着儿子。 「只有娶妾我才能回光返照,重新做人。」凤怀韬勾唇一笑。 「娶了之後呢?」总不会回光返照、重新做人之後,就真的将那娇贵的金枝玉叶娶回家吧? 「娶了之後我依然是身染重病的凤怀韬,不过人心善变,今日公主锺情于我,他日不见得依然对我倾心,这世上有许多事是说不准的。」他意喻深远的说着,深邃黑眸闪烁令人费解的光芒。 凤玄微挑眉,别有深意的觑了儿子一眼,彷佛看透他的打算,蹙拧的眉头这才微微松开。「好吧,既然你决议如此那就这麽办吧,不过这一娶一嫁乃是大事,一旦娶了就是我们凤家的人,马虎不得也绝对亏待不得,你应该晓得。」他意有所指的看着儿子。 「我明白。」凤怀韬加深笑意。「问题是该怎麽找到适合的人选,这戏要演得逼真顺利新娘子是个关键,最好是个单纯的孤女,不需要太聪明也不需要相貌出众,只要乖巧认分我便会好好的照顾她一辈子。」 「孤女啊……」凤氏看了儿子一眼,知道儿子是不希望人多嘴杂,同时也是不希望将凤家的风波牵扯到另一户人家去。「只要是你喜欢的,娘通通没意见。」 「既然有了条件那就赶紧派人去找,最好是往乡下地方找,免得公主一个不高兴又要害人。」凤玄忧心忡忡的吓咛。 「我正是如此打算。权总管,」凤怀韬转身,向一路沉默的权总管交代:「找几个可靠的媒婆,到远一点的乡下地方找人,切记一定要找听话没心眼、无亲无戚的孤女。」 「是。」接到命令,权总管立即离去办事。 想起金莲公主为了嫁入家门使出这等手段,凤玄不由得摇头叹了口气,相较之下一旁的凤怀韬却是不痛不痒,一点也不像是被人逼着赶鸭子上架。 危机就是转机,虽然他从不打算娶妾,更从未想过坐享齐人之福,但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也只好利用此次冲喜把握机会让金莲公主改变心意,不再执着於他。 第二章 人心纵然不可测,却最是善变。 世间并非每件事都无法改变,所以也没有所谓的永恒不变。 因为是买妾冲喜,这场婚事也就化繁为简,在找到最合适的人选後,凤家立即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完成婚礼,整场婚礼只宴请了少数几名宾客,由於凤怀韬病重卧床,整场婚礼还是由总管之子——权耀尚代替完成。 拜完天地之後,两名年纪稍大的丫鬟立即将新娘子带进新房,将她搀到床畔坐好後便迅速离开,竟没有按照常理留在新房里,协助「重病卧床」的凤怀韬完成一些习俗规矩,不过端坐在床边的红莓却无暇注意到这些。 由於新房离大厅有段距离压根儿听不见前方的声音,屋里一片寂静,加上头上的喜帕让她瞧不见身边景象,因此自进入新房後她就忐忑不安的揪紧裙摆,有些不知所措,却也有些激动。 凤怀韬——十年前出手救助她全家的恩人,事後她才以大氅上的翔凤刺绣打探出他的身分。 虽然一年後娘为了弟弟的将来,忍痛将弟弟送给有钱人家抚养,久病不愈的娘也在几年後病逝,她仍然惦记着这份恩情,毕竟当年若不是他出手相助,她恐怕早已被卖入窑子,弟弟不知会流落到哪儿,娘也无法多活几年。 因此这些年来,她虽靠着娘传授的手艺在南方卖粥生活,却从来不曾遗忘这份恩情,总想着有朝一日必定要加倍回报,无奈她的身分卑微实在无力报答,谁晓得有一天京城的媒婆却来到了村子里,说他身染重病药石罔效、命在旦夕,急需买妾冲喜—— 她永远忘不了当年他英姿飒爽的模样,因此乍听见这消息时,她不知有多震惊焦急,却偏偏无能为力,只能抱着一线希望主动找上媒婆,本以为自己姿色平庸又已高龄二十岁必定无法雀屏中选,幸亏老天仁慈,愿意给她报恩的机会。 想起当年所承受的恩情,她紧紧揪着裙摆,终於鼓起勇气主动开口。「相公,请问您醒着吗?」 回答她的是一长串的重咳,直到好一会儿後才传来虚弱的嗓音。 「我醒着。」 「您没事吧?」听着那一声声重咳,她不禁迅速转身面向床内。 「没事。」话是这麽说,那重咳声却是接连不断。 那一声声重咳就像是刺耳的鼓声敲疼了她的双耳,让她不禁迅速伸出手想为他抚背顺气,却因为看不见前方而无力的悬在半空,直到重咳终於缓下,她才焦急的要求。 「相公,按照礼俗贱妾是不能主动揭开喜帕的,倘若您能起身可否请您——」 话还没说完,原本覆盖在眼前的一片喜红无预警地被褪去,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和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庞。 那双黑眸并没有因为重病而显得涣散,那张脸庞更是找不出丝毫病容,眼前的凤怀韬就靠坐在床柱上,一如十年前英姿焕发,甚至历练得更加成熟有魅力,她微微一愣,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愣愣的盯着他瞧。 「吓到你了?」他微微一笑,话才说完偏头又是一串撕心裂肺的重咳。 红莓猛地回神,这才紧急起身冲到桌边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却又确实迅速的将水杯端到床上。 「相公请喝点水。」她毫不羞怯的伸手到他背後搀扶,并将水杯凑到他好看的薄唇边。 黑眸深处掠过一抹暗光,凤怀韬偏头瞧了眼这娶进门的小妾,不禁为她殷勤的态度感到讶异,却也玩味她大胆的举动。 「茶水不烫,相公请慢慢喝,当心别呛着了。」她细心吓咛,所有的注意力都搁在伺候他的事上,压根儿没注意到那若有所思的目光,更没注意到他咳归咳,鼻息却是轻浅匀畅,衣裳底下的身躯刚硬得就像巨大的铁块。 「谢谢。」他顺势喝了几口水。 「这是贱妾应该做的事,相公千万不必言谢。」她担忧的蹙着眉心,看着杯里没少上多少的茶水。「再喝几口吧。」她忍不住劝道,就担心他咳伤了喉咙。 「不了。」他勾起嘴角,俊美的脸庞上始终挂着和善的笑容,没有丝毫官家的霸气架子,却同样让人忍不住想对他百依百顺、鞠躬尽瘁。 「是。」红莓果然立刻顺从的收回水杯,并谨慎的扶着他靠回床柱,甚至还不忘扯过衾被盖到他身上,无微不至得就像是照顾着甫出世的婴孩。 确定他靠躺得舒适之後,她才回到桌边将水杯放好,却注意到一桌的饭菜。 没有多想,她立即回头问:「相公用过膳了吗?贱妾帮您准备一些吧。」 「我不饿,倒是你忙了一天肯定没吃到东西,先坐下来用膳吧。」凤怀韬好心说道,确实一点也不饿,毕竟这场婚礼忙了多久他便在外头遛达了多久,同时也在暗处观察她好一阵子。 她是他挑中的。 在总管寻来的五名人选中,他一眼就挑中了她,不是五人之中她最具姿色,而是因为她的应对最得体、性格最柔顺、态度最谦恭。 他要的就是像她这样柔顺谦恭的女子,或许不聪明却懂得拿捏分寸,凡事乖巧听话绝不擅作主张,只要他做做样子就能轻易蒙骗,让她在不知不觉间为他演完整出戏,而他确实没有看错人,她果然表现得一如预期。 她是相当好的人选,只要她表现得好他绝不亏待,甚至会给予额外的报酬,但也就仅此而已。 对他而言,这只是场没有感情的婚姻,从头到尾只是一桩权宜之计,而她自然也就必须知所进退。 「多谢相公,不过贱妾不饿。」她却摇了摇头,没有坐下来用饭,反倒动手开始收拾起桌上的饭菜,就担心一室的饭菜味会让他不舒服。 「那些饭菜明早自然会有人来收,你就别再忙了。」他忍不住出声阻止,看着她从喜帕揭开後就没停止过忙碌。「你来床上坐着吧,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说。」他开口要求。 「是。」听到命令,她果然立即停下手边的动作坐回到床边,动作不但迅速还相当确实,言听计从到让人惊讶的地步。 他莞尔勾唇,看着她眼眉垂敛、端正坐在床边,确实像个听话的媳妇,但却更像是刚买进门,正听着总管讲规矩的丫鬟。 「听说你叫红莓?」他亲切微笑。 「是。」 「今年二十岁了?」他又问。 「过年後就是二十一岁了。」她诚实道出年纪稍大的事实,不敢有所隐瞒。 「二十一岁还是太过年轻啊,我这身病药石罔效,恐怕来日无多,嫁给我实在是太委屈了,你……」 「相公。」出乎意料的,她竟开口打断他的话。「贱妾既然嫁入凤家就是凤家的人,必当竭尽所能伺候相公,您一定会好起来的。」她轻声说道,直视着他的目光却是坚定熠亮,完全一扫逆来顺受的软弱模样。 黑眸微眯,他看着她眸里那坚韧熠亮的光芒,这时才发现她有一双极为美丽的眼眸,不是因为形状美丽,而是眼神特别吸引人。 她的双眼黑白分明、明亮澄净,尤其瞳眸玄邃得就像一对灵耀水玉,美丽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这个发现让他有些意外,朦胧间,记忆深处彷佛有缕丝线被挑动了下,心头飞快掠过一股熟悉感,彷佛两人似曾相识,可他却迅速推翻这个想法。她是南方孤女,爹娘早逝,在乡下地方卖粥为生,他们压根儿不可能见过面。 他有些失笑,却故意顺着她话继续演戏。 「我这个病连御医都查不出病因,表面上虽然看似无病无痛,可五脏六腑确实逐日虚弱,试过百药都不见起色,恐怕是无药可医了。」语末,他煞有介事的又重咳一声,将病况演得活灵活现,却又巧妙解释了他为何看似健朗无病。 「不会的,好人有好报,老天爷一定会让您痊癒的。」她迅速摇头,依旧坚持相信他一定会没事。 「你怎麽知道我是好人?」他扬眉。 「因为百姓们都这麽说。」她真挚地说着,语气不含半点矫作,眼神也没有半点虚假。 「是吗?」他微微一笑,不禁又多看了她几眼。「总之,我这身病古怪难医还会传染给人,往後你就住在隔壁的偏房,这样对你较好。」虽是买妾冲喜,但他可不打算弄假成真,一来是他身染重病「无力」可施,二来是他从不占人便宜。 「不,贱妾就留在这儿伺候您。」她又摇头,竟再次违逆他。 黑眸微微一闪,他忍不住强调京城里人人都知道的消息。「府里有几名奴仆染了病,至今和我一样卧病在床,甚至还有人死了。」 「贱妾不怕,请相公允许贱妾的任性,让贱妾留在这儿。」她还是摇头。 他看着她坚定不移的目光,倒是没料到她如此大胆固执,不禁若有所思地瞧了她一眼。 女人或许自幼就被教导要依顺夫婿,但是他们彼此间没有任何情分,她如此鞠躬尽瘁反倒启人疑窦。或许……还是多观察几日吧。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就随你的意思吧,不过凤家不是注重身分的人家,往後就别再自称贱妾了。」他微微一笑,随和的不再坚持分房。 「但是贱妾身分卑贱……」 「红莓这个名字挺好听的,我喜欢。」他随口说道。 她微的一愣,恭顺小脸瞬间抹上一层薄红,刹那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揪紧裙摆匆匆垂下目光,女儿家的娇态一览无遗。 「是,那贱……红莓这就依相公的意思。」好一会儿後她才能够发出声音,声音却是低如蚊蚋,又恢复成那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模样。 他玩味地挑眉,看着她一下大胆抵抗、一下娇羞脸红,忽然间竟不确定她究竟是大胆还是羞怯,只觉得她的反应可爱得紧。 「忙了一天你一定累了,这就休息吧。」说完,他便迳自躺下,而她果然迅速出手搀扶,只是高大如他哪里是她搀扶得动的? 他暗中控制自身重量,装模作样的任由她照料盖被,甚至佯装疲累的迅速陷入沉睡,好让脸皮薄的她能有机会上床,不料她却出乎意料的起身解开纱帐,之後便走到桌边动手整理起一桌的饭菜。 她的动作轻巧,几乎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却依旧逃不过他的耳力。 她将一桌的饭菜收拾到外头的花厅桌上後,才轻步回到内室,接着小心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轻手推开一扇窗门,对着天上明月悄然低语:「老天爷,红莓在这儿诚心祈求祢保佑相公早日康复,他是好人,更是朝廷不可多得的好官,只要相公能够康复,红莓愿 意承接他的病,为他折寿。」 他听着她诚心诚意的祈求,听着她一心一意的祝福,听着她默然却足以撼动人心的虔诚,不由得屏住呼吸瞬间睁开了眼。 之後她又低喃几句才终於关窗起身,却没有回到床边,而是走到桌边坐下。 直到喜烛被吹熄,室内再也没有任何细微声响,他才无声自床上坐起。 室内一片昏暗,然而层层纱帐和这片黑暗却阻挡不了他的视线,他转头静静凝视那趴睡在桌边的娇小身影,听着她的呼吸迅速浅匀冗长,兴许是劳累了一天,她很快便陷入沉睡。 如今已是深秋,要是放任她不管明早铁定会染上风寒。 没有任何迟疑的他立即掀开纱帐,悄无声息的来到她身边,将她拦腰抱起,走回到床边轻轻将她搁到床榻内侧躺好。 第三章 大床上,她一身喜红嫁裳未褪,宛若一朵等待再次绽放的红莲,静静沉睡在他的眼底,向来平静的心头微微一动,随着一圈涟漪掠过,他彷佛看见心湖泊上了一抹淡淡的花影。 「原以为你不笨,没想到却是个傻丫头。」他忍不住开口轻骂,语气却隐隐带着一股不自觉的怜惜。 接着他合衣也躺到床上,猿臂一伸将温暖的衾被迅速盖住彼此。 新婚翌日,红莓俗守礼节起了个大早,在总管的安排下,端着亲手彻上的热茶,来到凤氏夫妇所居住的揖清苑请安。 总管入内通报,她则是规矩的站在花厅一角,直到凤氏夫妇自内室走了出来,她才连忙端着茶盘,恭敬的跪到了地上。 「贱妾红莓见过老爷夫人。」 「你已经嫁入门了,怎麽还喊老爷夫人呢?」两人同对一愣,凤玄和气的开口提醒,同对投给妻子一记眼神。 凤叶月了然於心,连忙将跪在地上的红莓给搀了起来。 「是啊,你都已经是我们凤家的媳妇,该改口叫爹娘了吧。」她慈蔼说道,对於这一大早就特地来向他们请安的红莓,开头就有了好印象。本以为她是乡下找来的孤女,不懂得规矩也是理所当然,没想到却意外的乖巧懂事。 「红莓是名贱妾,理所当然应该谨守本分。」红莓轻声细语的回道,明白小妾就如同丫鬟,是没有任何地位的。 两人不由得相视了一眼,对於她的认分感到讶异,却也因此感到些许心虚。 他们凤家历代人丁单薄,却个个只锺情一名女子,从未纳妾,如今因为金莲公主的一句话买了个乡下女孩冲喜,虽说是情势所逼,但心里头总是过意不去。 「什麽妾不妾的,只要嫁入我们凤家便是凤家的媳妇,自然得唤声爹娘。」凤叶月尤其过意不去,毕竟当初是她主张儿子姿妾的,想到往後得天天欺骗这麽乖巧的女孩子,就觉得愧疚。 「是,爹、娘。」红莓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对凤叶月的话言听计从,於是连忙端着茶盘恭敬福身,姿态虽然不如金枝玉叶优雅,气质却是温良恭顺,让人打从心里就觉得顺眼讨喜。 「老爷夫人、少夫人,不如坐着说话吧。」一旁的总管开口建议。 「说的也是。」凤叶月瞧着眼前的媳妇,不知怎麽是愈看愈顺眼,於是喜孜孜的立即将人牵到椅子边,反倒将丈夫给冷落了。 「「他」人呢?」被冷落的凤玄也不以为意,反倒乘机压低嗓音,向总管打探儿子的下落。 「少夫人离开後便迅速整装出门了,说是与雷工匠约好一同讨论万濡溪造桥之事,一个时辰内便会回府。」总管用彼此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少爷身为工部郎中,掌经营兴造之贵,凡城池修浚、土木缮葺、工匠监造皆是分内之事,哪儿有工程就得到哪儿监工,事必躬亲的他总是忙碌得很,即使卧病在床的这几个月来也不曾停顿琉忽。 多年来与好友雷厉志同道合,两人盘算在来春之前造上坚固石桥,让万濡溪两岸的百姓能够方便通行,不再受晓道之苦。 凤玄点点头,明白儿子行事向来谨慎小心,即使外出也不会轻易泄漏行踪,便不再开口多问,转身跟着坐到妻子身边。 红莓依旧恭敬的端着茶盘站着,直到他坐定才小心的将热茶奉上,之後又退回到原先的位置。 身为一家之主,凤玄相当的给面子,立即端起热茶掀开茶盖,打算细细品尝热茶,却立即被一股浓郁的桂圆红枣香气给吸引,凤叶月也闻到那股味道,不禁也优雅的掀开茶盖享受香气。 其实桂圆红枣茶不是什麽特别的茶饮,但里头除了桂圆红枣却多了其他香气,两夫妻低头喝了口立即默契地相视一笑。 原来红莓心思细腻,知道桂圆益血气却容易上火,便多加了麦门冬滋阴降火,另外还添了些许黄者帮忙补气养肝,而无巧不巧,凤叶月也习惯用同样的手法泡煮桂圆红枣茶,甚至当年嫁入凤家时,也是以桂圆红枣茶向公婆请安。 夫妻成亲三十年就经常喝着桂圆红枣茶谈心,这茶充满夫妻三十年的回忆,是两人的最爱,更别说从厨房到这儿有一大段路,这茶却没有丝毫冷凉,反倒温热得正好适合入口,可见他们这刚入门的媳妇心有多细,对他们两老有多用心。 「都是一家人了就别构束,坐着说话吧。」凤玄掀唇微笑,一反平时的严肃,竞慈祥的对着眼前的红莓招招手,要她坐下。 「多谢爹的好意,不过红莓站着就好。」红莓轻声细语,没敢真的坐下。 「没关系的。」凤叶月也笑着劝道。 「谢谢娘,可尊卑有别,红莓实在不敢偕越。」红莓仍然婉拒。 没料到她如此固执,还真的格守尊卑,凤叶月不禁开口还想说些什麽,却被凤玄用眼神制止,暗示她别太强人所难,她只好收回滚到舌尖的话,疼惜地看着认命又认分的红莓,配合的换了个话题。 「红莓啊,往後这儿就是你的家了,你在这儿住得可还习惯?」她重新挂上笑容,慈蔼的问。 「多谢娘关心,红莓住得非常习惯。」红莓也微笑以对,虽然相貌并不出众,但浅浅的笑容却是含蓄腼腆,婉约讨喜。 「住得习惯就好,那昨儿个夜里睡得还舒适吗?」凤叶月加深笑意又问,不着痕迹直指红心,关心最重要的事。 「红莓睡得非常舒适。」 舒适?那就是什麽事也没发生喽? 凤叶月大失所望,就知道儿子不会轻易「出手」,可再怎麽说他也是个男人,难道暖玉温香还真的能够坐怀不乱,一点也不心动? 「所以,韬儿就那麽睡了?」好吧,既然没有「出手」,那麽好歹有动到「其他地方」吧? 红莓懵懂,不禁有些困惑的看着凤叶月。 凤玄连忙轻咳一声,为心急的妻子掩饰。「你娘的意思是,韬儿昨晚在睡前可有任何不适?」 红莓忧然大悟,这才诚实回道:「回爹娘的话,相公昨夜咳得厉害,所幸入睡後便不再咳,早上红莓醒来时相公他——」柔软嗓音忽然消失,想起今早与凤怀韬同床共枕的景况,脸皮薄的红莓不禁双颇迅速纬红,羞涩难当的低下头。 两夫妻目光敏锐,马上发现到她「可疑」的反应,不禁双眼一亮,脸上则不动声色。 「韬儿怎麽了?」凤叶月不着痕迹的探问。 「红莓……红莓醒来时相公睡得正安稳,於是便迳自出了房门,兴许相公至今还没醒呢。」她羞怯的避重就轻,声音却是小上许多,小脸也更红了。 昨晚她明明是趴在桌边睡着,谁晓得今早醒来对人却到了床上,整个人甚至贴到了凤怀韬的手臂上,吓得她当下弹坐起来,羞慌得不知所措,所幸他睡得沉,她才连忙爬下床换了套衣裳。 亏她还信誓旦旦说要好好伺候他,没想到却一觉到天亮,甚至迷迷糊糊的爬上来,也不晓得有没有硫忽到他,更不晓得有没有打扰到他…… 「还没醒啊,那很好,很好啊……」两夫妻兴奋窃笑,虽然没套到更多内幕,但总算确定两人是共房了一整夜,而且依照红莓的反应恐怕还是同床共枕呢。 呵呵呵,这可是夭大的消息啊。 儿子是他们生的,他的个性他们还会不清楚吗?这场婚事原本就是权宜之计,照儿子的个性自然不会弄假成真,可如今他却把人给「弄」到了来上,显然也是相当满意红莓,若照这情势发展下去,这出戏应该是愈来愈有戏唱喽! 两人精神为之一振,兴奋的拉着红莓多聊了几句,话题尽是绕着她在南方的生活、适不适应这儿的生活饮食、有没有什麽缺的、想要的,就是想多疼她一些,却被红莓礼貌的一一婉拒,直到下人端来早膳,提醒凤玄该整装准备进宫早朝,红莓才先行告退。 由於不熟悉凤家形势,总管好心再次帮扮带路,顺道为她介绍一些人事物,她一路听着,忍不住感激的开口道谢。 「总管,红莓一大早就请人把您唤醒,还劳烦您帮忙那麽多的事,实在太谢谢您了。」 没料到红莓会向他这个下人道谢,总管连忙停下脚步,转身恭敬回应:「这是卑职分内职贵,请少夫人千万别客气。」 红莓摇摇头。「红莓初来乍到什麽规矩都不懂,往後还请总管多多提点,红莓感激不尽。」 「卑职不敢提点,倒是少夫人有任何吩咐,卑职尽当全办以赴。」总管礼尚往来,连忙拱手作揖。 「既然如此,那……那还能请总管帮个忙吗?」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 总管抬起头,看着眼前客气有礼的少夫人。 「当然,夫人请说。」 「府里膳食向来有厨娘在准备,可昨夜我听相公咳得厉害,所以想借个厨房煮碗三色粥,我曾听大夫说过白果、杏仁、胡桃这三样东西可以润肺止咳,板米还能调胃养胃,却不晓得相公的病情忌不忌讳这些东西?」她心思细腻的问着,满脑子想的都是该怎麽好好伺 候凤怀韬。 总管眸光微动。「不,不忌讳。」 「那太好了。」她立刻展露笑容。「那厨房……」 「少爷如今应该还在睡着,少夫人不如先用早膳,之後再为少爷煮粥吧。」总管诚心建议,心知肚明凤怀韬还得晚些才会回府,所以早就打算找些藉口拖延红莓回房,不料他还没开口,她却主动提及煮粥之事。 「没关系的,我等相公醒来一块儿用就好。」她小声说道,才思及凤怀韬,不由得又立刻想起同床共枕一事,秀美小脸当下不争气的又羞红了。「还是先到厨房吧,劳烦总管帮忙带路。」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既然少夫人如此坚持,那卑职这就带路了。」总管盯着红莓那藏不住心绪的小脸,脸上虽然依旧波润不兴,眼底却是飞快掠过一抹笑意。 「多谢总管。」 「少夫人客气了。」总管愉悦转身,心中却暗自开心凤怀韬的好眼光,挑到了一名贤淑知礼的少夫人。 当红莓端着餐盘回到房里时,凤怀韬正好「睡醒」,就坐在床边不断重咳,她连忙奔到床边将餐盘搁到茶几上,坐到他身边为他抚背顺气,直到他的情况好些才小心翼翼的将刚蒸煮好的热茶端到他的嘴边。 「相公请喝点热茶吧,喝一些或许能好些。」 凤怀韬点点头,任由她服侍喝下热茶,却被入口的好俄味点亮了撞眸。 「这茶不是厨娘准备的,谁准备的?」他敏锐的问。 「是红莓准备的。」她马上坦承,不禁志忑不安的看着他的反应。「这是银耳百合饮,听说可以润肺止咳,我另外加了些蜂蜜,是不是太甜口了?」 「不,很好喝。」他露出微笑。 「相公喜欢就好。」见到他笑,她才松了口气不再紧张。 眼看她为了他一点反应就紧张兮兮,他说不出心头那微微震动是为了什麽。在她期盼的注视下,他将整杯热茶一口气喝完。 几乎就在他放下杯子的瞬间,她也迅速接过杯子,将东西收拾好。 「你怎麽晓得这茶可以润肺止咳?」他看着她为他而忙碌的身影。 「以前家中有人生病对,大夫说的。」她恭敬的回头道。 「原来如此。」他脸上无波,却明白她家中的亲人指的是谁。 红莓,自幼丧父家贫,唯一的弟弟因而转送他人抚养,多年来独自一人卖粥为生,无微不至照料体弱多病的生母直至生母病逝,这是媒婆给他的背景,相当寻常的背景,却是相当不平凡的孝心。 第四章 她是个好女孩,即使嫁给他这「重病」之人也不改良善,不但不畏惧他的怪病,还为他尽心尽力…… 收拾杯盘後,她接着自餐盘上端起热粥,一边拿着汤匙翻搅,一边体贴的为他将过烫的三色粥吹凉。 「相公您应该饿了吧,这有碗热粥,您若吃得下就多吃一些吧。」她舀起一匙粥正打算服诗他用饭,不料他却忽然握住她的小手,甚至伸出另一只手贴托上她捧碗的手。 他的手掌大得惊人,不留一丝空隙的将她的小手完全包拢住,两抹嫣红当下飞上嫩颊,她诧异地睁大眼,清楚听见自己的一颖心扑通扑通跳得好乱,仿佛里头有好多头小鹿在奔跑。 虽然她长年在外抛头露面,却谨守男女授受不亲的分际,从来不曾与异性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实在让她慌了主意。 怎麽办?她、她该抽回手吗?可要是贸然抽回手一定会打翻热粥,烫伤相公,但是不抽回手,这姿势……这姿势…… 他徉装没瞧见她满脸的错愕娇羞,迳自闻着那诱人垂涎的香味,然後握着她的小手将汤匙凑到唇边,张口吃下汤匙里的热粥。 「这粥也是你准备的吧?」他一尝味道就知道,府里厨娘手艺固然精堪,却还煮不出这样味美好吃的热粥。 她羞傻了,连话都答不出口,只能傻傻的看着他。 「难道是我猜错了?」他掀唇微笑,露出一抹完全不同于手时的魔魅笑容,原就俊美迷人的脸鹿顿时间更是魅办四射,几乎就要将人的神魂全部勾走。 她挤不出声音,只能迅速摇头又迅速点头,然後酡红的小脸更绯红了,宛如一颗熟透的小蜜桃。 他愈看愈有趣,不禁故技重施,又握着她的手尝了一口热粥,实在喜欢那咸中带点微甜,同时溢满杏仁果香的味道。 「这粥非常好吃,你也吃一口。」他玩上了瘾,接着竞舀了一口粥递到她的小嘴边,诱哄她开口吃下,只是红莓早已羞到了极点,小脸更是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哪里敢真的开口吃粥。 只见她微微退开身子,羞慌地猛摇头。 「你不想吃?」他失望的叹了口气,接着像是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眸光陡地赔淡。「啊,也是,我差点都忘了我这病是会传染的,实在不应该与你共用汤匙……」 「不、不是的!」她睁大眼,连忙出声反驳。「不是的,红莓没有那个意思,相公别误会!」她重复,接着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撒谎,连忙张嘴一口吃下汤匙里的那口粥。 他看着她拚命的模样,黑眸微微掠过一抹黝光。 「傻丫头,难道你就不怕也染病?」 「红莓没有任何长处,唯一的长处就是身子好,所以不怕的。」她小声解释,在他的注视下不禁想起方才的亲昵,整个人又开始羞慌无措。 「是吗?」他深深看着她。 「相……相公,趁粥冷掉之前,还是让红莓服诗您用饭吧。」她小脸酡红,不禁偷偷的尝试着抽手,想要停止这让她脸红4跳的状况,谁知她才有动作,他马上又露出黯淡的神情。 「你不喜欢我碰你?」他伤心的问。 她慌张的睁大眼,连忙猛摇头。 「一早醒来有点冷,所以我才想捧着热粥也取点暖,不过你的小手即使捧着热粥,却还是有些凉呢……」他轻轻移动指腹,有意无意地摩竿她的手背,不难猜出她手凉的原因。 「因为方才煮粥时碰了水,又吹了风……」她慌乱地解释,本能的又想抽回手,就怕会冷着他,谁知他的大掌却牢牢禁锢了她的动作。 他明明是个病人,却出乎意料的并非完全虚弱无办,尤其他的大掌好温暖,掌间布满一层粗糙厚茧,随着指腹摩竿,在她的手背制造出一股好奇怪的感觉…… 她浑身发烫,觉得自己就快羞晕了。 「相、相……相公,红莓手冷会、会冷着您的,粥也、也得趁热喝才行……」她结结巴巴的说道,都不晓得自己在说什麽了。 他却是微微一笑,牛头不对马嘴的回应她。「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她傻傻看着他迷人的笑容,不知怎麽的,总觉得他笑容不同以往,就连他看着她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所以你不需要对我毕恭毕敬、战战兢兢,你是我的妻子,我会照顾你的。」他低声说着,眼底深处浮现点点柔光。 即使直到如今,他仍然认为这场婚姻只是桩权宜之计,但她出乎意料的执着忠诚却让他觉得自己确实检到一块玉石,虽然他不明白她为何会对他如此一心一意,甚至甘愿冒着生命危险照顾他,但她的举动确实感动了他。 她是个好女孩,他既然开口承诺便会好好照顾她,不是生活上的不亏待,而是一辈子的妥善照顾。 她眨眨眼,感觉心跳又扑通扑通的不受控制了。「红莓是妾,应、应该由红莓照顾相公才对啊……」她不明所以,竞傻傻的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让我照顾不好吗?」他不由得失笑。 小脸更红,她迅速点头却猛然想起自己的身分,於是又连忙摇头,但见他难过地张口叹气,她又慌张的改为点头。 她慌乱不知如何是好的反应,终於让凤怀韬忍俊不禁偏头低笑出声。 她睁大眼,看着他精神抖擞的笑容,不禁有些征愣,却更是开心。 「相公,您今日精神好多了,也不像昨夜那般咳得厉害了呢。」她没有多想,立刻说出心里的想法。 他瞬间一愣。「应该是你煮的银耳百合热饮有效,我总觉得喉肺温润多了。」他面不改色的说出一个理由解释,说起谎来竟是脸不红气不喘。 她双眼一亮,信以为真。「那红莓这就再去替您煮一杯来!」 「先吃粥吧。」他不慌不忙的阻止她。「从昨夜到现在你都还没用过饭,餐盘上不是还有一碗粥吗?我们一块儿吃吧。」他松开大掌,要她端来另一碗三色粥。 「红莓还不饿,红莓先伺候您用饭。」她摇了摇头,凡事总以他优先。 「既然如此,那就这麽办吧。」他勾唇一笑,蓦地露出有点坏坏的邪笑。「我喂你吃一口,自己也吃一口,我们一人一口,把两碗粥都吃完……」粗糙大掌轻轻抚上她的嫩颊,让她立刻想起方才的亲昵。 她心跳如擂鼓,面红如霞,怎麽可能真的让他伺候? 没多想,她立即为他端来热粥,就怕动作慢了真的要被「喂食」。 「吃吧。」他接过热粥,像是奖励听话小动物似的摸了摸她的头,接着率先张口吃粥,知道自己若不先用,她绝对不会有动作。 果不其然,瞧见他能独自用膳後,红莓才搁下心头的担忧,低头小口小口的吃起粥来,只是她嘴巴上虽然吃着粥,一双水眸却不对飘向身旁的凤怀韬,像是关心着他的状况,却也像是在确认着什麽。 打从十年前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觉得他像大氅上的翔凤刺绣,英气勃发、俊美尊贵,是她这辈子都触碰不着的人物,因此即便一心想报恩,却也从没想过能再与他相遇,更没想过能同坐一张床上,在这麽近的距离和他一块儿用着早饭。 十年了,他依旧温文儒雅、俊美无铸,依旧让她一看就舍不得再移开眼。 以往她只能抱着他赠与的大氅,眷恋地看着上头的翔凤刺绣,然而如今他却真真实实的坐在她身边,真真实实的与她说着话,真真实实的对着她微笑,甚至病情在成亲的第二日就有了起色。 她明白自己是什麽身分,所以什麽也不奢求,只求真的能够为他带来喜气,让他的病情好转,只求一辈子为仆为妾,好好的伺候他…… 碗里热气嫋嫋,徐徐袭上她的面颇,将她的小脸蒸扑得愈渐沸红,朦胧烟雾间她悄情弯起嘴角,露出一抹腼腆却满足的微笑。 凤怀韬是病人,自然也就得整日「卧来养病」,一开始红莓还坚持着留在屋里随时伺候他,可凤氏夫妇却说养病贵在静,有人照料固然是好,可要是连照顾的人也染了病那就得不偿失了,因此半哄半劝的将她骗出了房。 可即使如此,红莓仍坚持就近照料凤怀韬。 每一日,她必定亲自为他料理三餐、熬煮汤药,甚至镇日待在隔壁偏房,竖耳倾听房里动静,害得凤怀韬就算没病也不禁有些头疼了。 有她这「牢头」随对盯梢,他要「越狱」出外办事实在麻烦。 因此一大清早凤叶月便藉口要到寺里上香祈福,连忙拉着她一块儿外出,凤怀韬这才能够依照约定来到万濡溪边,与雷厉见面。 万濡溪的工程早已迁行了一半,雷厉身为带头工匠每日都在现场监工指挥,随对调度建材、监看每一道细微之处,上百工人在他的统领下动作迅速而确实,每一块砖石、每一截桥墩都是稳紮稳打,没有丝毫马虎。 就因为欣赏雷厉精堪的工法、带工做事的态度,他与雷厉一见如故,两人携手合作就是将近十年,凡是朝廷发包的工程,雷厉绝对是第一人选,可惜雷厉身为京城第一工匠,眸气规矩也是京城第一,尤其最忌伟他人不守时,谁胆敢犯了这个规矩,就算捧着再多的 钱、道再多的歉,他也不接工程。 而今日,凤怀韬无巧不巧就迟到了。 凤怀韬头戴黑纱笠帽,只身站在堆叠的石砖丘旁远眺工程进度:心中却是精密盘算着另一件铺路工程,打算该怎麽以最低的成本达到最高的功效,好造福地方每一位百姓。 虽然是朝廷派发的工程,但每项预算皆是有限,该怎麽有效运用钱财也就格外的重要,这部分向来由他来动头脑,营造部分自然就由雷厉接手。 「你迟了。」 低沉嗓音蓦地自身後响起,打断他的思绪。 他徐徐转身,微笑看着雷厉面罩寒霜的大步走来,即使就快入冬,他却将身上衣衫褪到腰际随意绑紧,雄壮贪猛的上半身布满热汗,就连刚唆的脸庞也滴着一颗颖汗珠,显然正忙着粗活。 身为京城第一工匠,雷厉虽不是万贯家财出身,但只要出手包个工程就是万贯钱财的报酬,加上这等身形、这筹相貌,应该是不愁美人投怀选抱,可惜年过三十却还是孤家寡人,就因为「某些」原因,至今仍是乏人问津。 「病人体虚,脚程总是不如常人。」他笑笑说道,听语气别说是反省了,一点愧疚的意思也没有。 「我看你这病是婚後才有的,怎麽?冲喜冲到脚都病了?」雷厉冷声讽刺,开口就没好话。 「脚是没病,倒是镇日被人无微不至的照料着,确实有些沉迷了。」他徐步走到两排石砖丘间,掀开头上的黑纱笠帽。 有这两排石砖丘作为屏障,不管以哪个角度都无法窥视里头,即使有人靠近,他们也能马上察觉。 雷厉眯着眼,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嘴脸以及难以猜透的黑眸,竟忽然一扫满脸寒霜,罕见的扭起嘴角。 「看来你挺满意这房小妾的。」 「不是满意。」他微笑纠正。「是非常满意。」 雷厉挑眉,意有所指的耽着他。「不是权宜之计吗?」 「是,也不是。」他一语双关。 雷厉将眉尾挑得更高。「能让你这头披着羊皮的恶狼心动,看来你这房小妾要不是有三头六臂,就是和你一样也是「属狼」的。」 「事实上她属兔。」他加深笑意,想起今早红莓自他身边苏醒对的惊慌模样,就忍不住发出笑声。 第五章 自她坚持不分房後,每日便规矩的睡在桌边,而他自然也就理所当然每日抱着熟睡的她上床,因此每日清晨当她发现自已又「迷迷糊糊」跑到床上时,必定会惊吓得弹坐起来,然後像个慌得没主意的小兔子在床上手足无措,最後才会面红耳赤的越过他,蹑手蹑脚的滑下床。 直到如今她还夭真的以为自己没露馅,却不晓得她的一举一动全在他的眼皮底下,观察她早已成为他每日最大的乐趣。 雷厉看着他满面春风,似乎沉溺在某个「春梦」之中,不禁打了几个响指,唤回他的注意力。 「回魂了,都快入冬了还思什麽春?你要我打探的消息我已经打采到了,你看看接下来该怎麽做。」他迅速切入主题,一点也不想浪费时间。 「说来听听。」凤怀韬依旧不痛不痒,脸皮厚到连刀剑都刺不透。 「就如同你所料,刑部主簿、吏部员外郎、户部郎中,这三个人无论官位、相貌、才气、年纪皆与你差不多,但他们表面清高,私底下却深谙寻花问柳之道,尤其擅长逗哄女人,重要的是都尚未娶妻。」雷厉开口说出三人的背景。 凤怀韬点头。「除了手段,野心也要够,毕竟「公主」可不是那麽好对付的。」他强调重点,来万濡溪的目的竟然不是与雷厉商讨工程进度,而是讨论未来的驸马爷人选! 「关於这点你放心,我派人暗中观察过一段时间,这三个人野心一个比一个还要大,若是能有机会娶公主为妻,他们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争得头破血流。」成了驸马爷就是皇帝的女婚,往後不但保证官路顺遂,还能荣华富贵享受不尽,谁不想要? 「莫怪在朝中,这三人对我最具敌意。」凤怀韬笑笑说道。 「得了,你不就是知道这三人的心思,才故意让我派人去查他们在宫外的底细?」雷厉轻哼一声,一语戳破他的谎言。 他虽是区区一名工匠,但人脉却很广,也结识不少三教九流,要打探一些见不得光的龌龊事一点也不难,尤其寻花问柳之事更是易如反掌,虽然这事由凤怀韬去查也行,但坏事要做得不着痕迹,假他人之手才是上上策。 「我只是认为,这三人也许比我更适合公主。」他说得相当含蓄。 「你都打算让公主移情别恋,设计她琵琶别抱,还想说什麽好听话,你就老实说说接下来到底该怎麽做?」雷厉实在懒得看他演戏,早在两人初识的头一年就看出他的真本性。 明明是头邪按恶狼却老爱装模作样,莫怪京城里百姓个个爱戴他,就连金莲公主也誓言非君不嫁,他压根儿是自作自受,希望哪天他家小妾发现他的真面目後,不会後悔得痛哭流涕。 「很简单,替他们制造一些机会引起公主的注意。」他轻描淡写,将设计公主一事说得就像是要出外游玩似的,没有丝毫的愧疚。 「引起公主的注意?你说得倒是简单,公主乃是天之骄女,眼界之高自然不比寻常,何况朝廷里文武百官那麽多人,怎麽可能那麽简单就引起公主的注意?」 「这事确实不难。」凤怀韬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半个月後宫廷里将会举办一场马球竞赛,公主向来喜爱这类活动,文武百官受邀参赛,公主也召集了宫女组成两组队伍,打算在比赛时出尽风头,要在公主面前脱颖而出就得趁那个时候。」 雷厉迅速眯起眼。 「你该不会是想设计个圈套,让那三人在公主面前大放异彩,一吗惊人?」 「不只如此,我还要安排那三人合办演出一场英雄救美之计。」他话中有话的说着。 雷厉深深看着他,立即就听出他藏在话间的意思。 「所以你是要我暗中在公主的坐骑上动些手脚,好让那三人有机会出场英雄救美?」 「我就晓得你懂我。」他笑了。 「如此设计公主,你真的向天借胆了!」雷厉皱紧眉头,忍不住啧声摇头,简直服了他的疯狂。「难道你就不怕一个弄巧成拙,惹来杀身之祸?」 「我信得过你,何况凭你的本事,偷夭换日、瞒天过海应该不是难事。」 「你少拍马屁,我是说真的,纵然我能帮你在公主的马上动点手脚,不过你又怎麽确定那三人就能及时出手,拯救公主幸免于难?倘若一个弄不好,这事可是会闹大的。」 「放心,那三人虽是文官武艺却也不差,只要你事前不着痕迹地分别给他们一点「提示」,那三人自然明白何对出手。」凤怀韬依旧表现得不痛不痒,老神在在。 「倘若那三人还是失手了呢?」雷厉不得不想到最坏的状况,他并非不相信好友的计画,纯粹只是为好友感到担心。 「那只好由我底下的人出手。我早已在宫中安插了许多暗桩,绝对不会让公主真的出事。」凤怀韬淡淡说道。 雷厉总算恍然大悟。 「你这头大恶狼,原来早在许久之前就布局好了。」 「我只是以防万一。」凤怀韬微微一笑,对自己的阴谋总是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这事要办得不留痕迹,就一定需要你的帮忙,这忙你能帮吗?」他看着眼前的挚友。 「你都计画好了,我能不帮吗?」雷厉睨着他。「不过这个忙顶多只能让那三人在公主面前出出风头,接下来你打算怎麽让那三人赢取公主的芳心?」 「很简单,欲擒故纵,矜而不骄,倘若皇上有赏,绝对必须拒绝馋赏。」 「简单来说就是要他们装清高,问题是他们懂吗?」雷厉挑眉。 「所以这一点还是需要你帮忙,宫里人多嘴杂,你只要安排他们无意间听见宫女间的闲聊,了解公主的喜恶,他们自然懂得如何取悦公主。」 「你这一大串计画听起来固然不错,却太过拐弯抹角,难道就没有更直截了当的法子了?」 「不是没有,却比不上这个法子,毕竞「有些人」哪,愈是得不到就愈是想得到,即使不择手段、使奸作坏。」凤怀韬加深笑意,早已将金莲公主的个性看得一清二楚。 就是因为明白公主的个性,他才会特地安排了这样一桩戏码。 「好吧!」看着好友自信满满的模样,雷厉也不罗嗦,一口就允了,只是他回头一想,忍不住补上但言。「老实说我真是愈来愈同情你家小妾了,要是哪天她发现你其实是头披着羊皮的狼,你说她会不会後悔嫁给你?」 眼前的凤怀韬,无论上看下看永远是那般的文质彬彬、气度雍容,可谁会料想得到他其实有一肚子的坏水呢? 「她不会知道的。」他自信满满。 「是吗?」雷厉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接着将话题迅速拉回。「那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待「事情」办妥之後,我会马上派人告诉你,就这样。」语毕,他立即转身离去,回到桥边监工。 而凤怀韬则是戴上黑纱笠帽,举步离开工地,与在暗处戒备的权耀尚会合。 「少爷,接下来打算直接回府吗?」权耀尚低声问。虽然身为总管之子,但他主要跟在凤怀韬的身边帮忙做事。 「不,先晓到市集一趟。」冷风袭来卷起几片落叶,凤怀韬看着路旁几乎光秃的树木,忽然想起红莓总是一身单薄的在府里忙东忙西,端着膳食的小手也一日比一日冰凉。 她的衣裳全是府里买妾时为她裁作的秋装,这几日气候愈来愈冷,单凭那些秋装压根儿无法御寒,是时候替她添些保暖衣物了。 「市集?」权耀尚一愣。「但市集人多,要是让人发现……」 「谨慎一点就行了。」语毕,凤怀韬迳自向前走去,知道红莓上香回府後,第一件事必定是回房察看他的情况,因此他无法在外逗留太久。 明明只是一场戏,可自她嫁进门後,他的生活却变得有些绑手绑脚,不过他一点也不觉得麻烦。 非但不麻烦,反而觉得愈来愈有趣了…… 得知红莓嫁入凤府前以卖粥为生,煮的粥深得凤怀韬的喜爱,厨娘便厚着脸皮私下向红莓请益,红莓也不藏私,大方传授各样粥品的熬煮技巧,同时也跟着厨娘学做了数道凤怀韬爱吃的菜。 凤叶月闲来没事听到风声,竞也跑到厨房里凑热闹,跟着厨娘和红莓学煮粥。 一开始红莓碍于尊卑自然不敢僭越,直说凤叶月若想吃粥她一定随时伺候,却拗不过凤叶月再三坚持,最後只好大胆的教授做法,三个女人经常就窝在厨房里洗手作羹汤,同时一块儿谈天说地,气氛和乐触教,下人们每每经过见到了,总是忍不住会心一笑。 虽说府里上下全知道凤怀韬是装病,但见到红莓不是为了凤怀韬熬煮止咳平喘的药膳,就是蒸煮润肺益气热饮,每日忙进忙出、细心伺候着凤怀韬,所有人都不禁打从心底敬重她。 尤其最难能可贵的是,在忙碌之余红莓也没有琉忽孝道。 每日她总是准时早起,赶在凤玄出门早朝之前煮好热茶,端到揖清苑向凤氏夫妇奉茶请安,与两老嘘寒问暖、谈天说地,入门不过一个月,凤氏夫妇早已将她看作是女儿一般疼爱。 这日晌午,工部里正好没什麽大事,凤玄提早回府,趁着日头正暖便与妻子一块儿在花园里品茗谈心。 红莓则是端着刚做好的午膳,脚步匆匆定向凤怀韬所居住的意翱楼,就怕动作慢了,盘上的餐食就会被北风吹凉了。 她轻轻推开房门,脚步轻巧的自花厅走进内室。 来边纱帐依旧静静垂放,她猜侧凤怀韬应该还在睡着,於是没敢吵他,便将餐盘搁在桌上,顺手拿起上头几朵刚剪下的木芙蓉,走到窗边矮柜前,将手里的木芙蓉插入上头一只高脚青瓷瓶里。 木芙蓉一日三色,清晨初开时为白色或是嫣然粉色,慢慢转为桃红,到了傍晚则是暗红,越开越艳,是淩寒拒霜之花。 只是看在凤怀韬的眼里,那张因忙碌而嫣然酡红的秀美脸蛋,却远远比那一朵朵木芙蓉迷人多了。 隔着纱帐,他佣懒侧卧,支手撑着面颇看着红莓擂花的身影,明白她体贴他总是「卧病在床」,所以嫁入门後便心思细腻的为他采撷各季风景,将庭园里花朵情悄带入房,让他也能够欣赏季节变化。 上个月是隐逸菊花、幽然海棠,入冬之後便是一日三色的木芙蓉,她的心意日复一日,从未间断。 待花插好,她一边轻抚桃红色的花瓣,一边低头轻闻花香,红菱小嘴微微一弯绽放出美丽笑花,刊那他总算领悟何谓「初出扉幕,百般娇羞,惹人爱怜,教人倾醉」。 只是在他心中,惹他怜爱的并非盛开的木芙蓉,而是教他倾醉的那个小女人。 「红莓。」他不禁温柔微笑,张口呼唤她的名字,掀开纱帐自来上起身。 红莓闻声,迅速回头看着醒来的凤怀韬。 「相公!」她笑颜逐开,盈盈笑颜更胜瓶中盛开的木芙蓉,瞬间紧紧捉住了凤怀韬的目光,可惜她却像是想到什麽似的,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是不是红莓吵醒您了?」她自责的问。 「当然不是,我是饿醒的。」他微笑说道,不会让地知道她从来没有一次吵醒过他,因为在她扮东扮西的那段期间,他也总是在外头忙着,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今日你又为我准备了什麽?」他对她招招手,果然就看见她又恢复笑颜,柔顺的快步来到他身边。 第六章 「腊肉芦笋、香酥素菜卷、十香菜,还有一锅人参鱼汤。」她有些羞快的坐到他身边,却没敢坐得靠近。「娘说您近来身子愈来愈好,所以嘱咐红莓增加饭量,希望您能多吃一点。」 「回头你去跟娘说你吃得比我还少,让她也叮嘱你一声。」他逗弄一笑,理所当然伸手接上她的细腰,早已从下人口中得知她与双亲相处愉快,全府上下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她。 「红、红莓吃得很多啊……」没料到他会突然楼住自已,她小脸微红,娇小身躯顿对变得有些僵硬。 「是吗?怎麽我却觉得你变瘦了,来,我检查看看。」他微微施才将她拉到身边,竞光明正大的对她「上下其手」,以检查之名,大大行吃豆腐之实。 不但东摸一下她的小脸、西摸一下她的细腰,一双大掌甚至自她腰後一路缓缓向上抚摸,享尽她诱人的女性曲线,甚至煽情滑过她的肩头,打算自肩头作为起点,好好向下研究她「胸前」的曲线。 而红莓还天真的以为他是真的在关心自己,完全不敢反抗,只能轻咬着下唇,忍着满腔娇羞任他「检查」,可一会儿後,她总算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她发现他看着她的眼神变得不太一样,触碰她的力道方式也似乎不太对劲,即使隔着衣裳,被他抚摸过的每一处却像着了火似的,在他的眼神下迅速燃烧,让她全身发热,甚至忍不住地颤抖喘气。 就在大掌几乎要自「平地」滑上「丘陵」上之时,她终於忍不住握位他的大掌,阻止他继续「检查」。 「相、相公,别、别……」她满脸通红,羞得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一 「别如何?」他眼底掠过浓浓笑意,脸上却是一本正经的质问她。「我还没检查完呢,你是不是心虚了?」 她不是心虚,她只是浑身发烫,感觉连头发都快着火了! 她迅速摇头,不只握着他的小手,连整个娇躯也微微颤抖着。 「既然不是心虚,那就放手让我继续检查,好证明你没说谎。」他严肃说道。 她还是摇头,眼底写满了乞求。 「红莓保证往後一定多吃一点,所以请您别再……别再……」她说不出话,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小脸晕满嫣红,水眸氰氢闪闪,虽不是什麽绝色美人,可那我见扰怜的模样,却足以让全天下的男人为之心动! 凤怀韬当然也不例外。 自从嫁入凤家後,她总是太过认分认命,镇日像个丫鬟般悉心伺候着她,总是将他搁在心头第一顺位,却老是忘了照顾自已,因此他也只好动点脑筋纠正她,顺道逗弄逗弄她。 她对他一心一意、毫无保留,所以他也早已决定会好好珍惜她,照他的计画,他本是打算让金莲公主放弃他之後,再彻底让她成为自己的人,但如今他却觉得有些改变也不错。 至少,他从来没有遇过像她这样的女孩。 没有脱俗的外貌,不过回眸一笑就轻易捉住他的目光,不擅长言词,一心一意为他付出的忙碌身影,却深深的撼动了他的心。 他再也无法将她视作整桩计画里的一颖棋,因为她是唯一让他打从心底想要疼惜怜爱的小女人哪…… 「我饿了。」黑眸黝暗,他终於不再坚持帮她「检查」,反倒用一种饥渴的眼神盯着她。 红莓揪紧裙摆,登对心跳如擂,并感到一股强烈的危险。她觉得自已就像一只被恶狼盯上的小兔子,而眼前的相公就是那头饿坏的狼,恨不得马上将她吃乾抹净,一块肉也不留。 讨厌!她怎麽会有这麽古怪的想法,相公说他饿了自然是要吃饭了,她究竟在胡思乱想些什麽呢。 「是,那红莓这就帮您把饭菜端来!」她连忙松开他的大掌,急忙忙的自他身边起身。 「我想吃的不是饭。」他却更快握住她的小手。 「那、那——」她才开口说话,他就碎不及防的将她拉向自己。「啊。」 没料到他会有此一招,她瞬间一个重心不稳竞跌入了他的怀里,而他也顺势抱着她躺倒在床上,一个翻身,将她压到了身子底下。 「相、相公?」她心慌地睁大眼,不明白凤怀韬怎麽会这样看她,也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倒下,他该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他勾起唇角,伸手抚摸眼前令他渴望心动的小女人,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在她面前原来根本是如此的不堪一击,他想要得到她,迫切的想要得到她,尤其她对他深信不疑,即使他尝遍她全身,掏光她全身的力量,她也绝对不会怀疑他的病 情是装出来的。 「相公您怎麽了?您是不是——」 一根指头,瞬间点住她所有的声音。 凤怀韬温柔抚摸她软如花瓣的芳唇,深邃眼底却燃烧着炙热的火焰。 「我没事,只是突然想尝尝你的味道,你别怕,乖乖的……」他哑声说着,话还没说完已低头吻上她的小嘴—— 「禀报少爷,金莲公主驾到,说要召见少夫人。」 门外,竞无预警传来权耀尚的声音。 凤怀韬和红莓同时分了神,瞬间自那亲密炽热的氛围清醒,只见前者迅速抬起上半身,眯眼瞪向大门,後者则是面红耳赤,无地自容的用双手捂住整张小脸。 啊!这是怎麽回事?适才究竟是怎麽回事? 相公竞然说要尝尝她的味道,接着便对她——对她——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就在红莓差得连脚指头都要蜷起来时,撕心裂肺的重咳声却蓦地响起,她猛然收回小手,就看到凤怀韬捣着嘴,全身乏力的倒卧在她身边。 「相公!」她吓得立刻爬起身,连忙为他拍背顺气。「您怎麽了?怎麽会突然咳成这样?」 凤怀韬没有回答,只是不断重咳。 看着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连肺都要咳了出来,红莓着实急坏了,赶忙冲下床为他倒了杯热茶,实在不明白他怎麽会突然又病倒,自她嫁入门後,他已经许久没这样咳过了。 「红莓别、别忙了……我咳一会儿就会没事的,你、你快让耀尚进来……」 红莓早已慌了手脚,以为他让权耀尚进门是打算让他找大夫,固此也就不敢耽搁,连忙奔到门边开门让人进来。 「少夫人,老爷夫人要小的传话,要您赶紧去大厅一趟。」谁知权耀尚一连门关心的却不是凤怀韬,而是传达凤氏失妇的命令。 「可是相公他……」红莓担心得眼都红了,频频朝床上张望。 「少夫人请放心,小的已经派人去请大夫,这儿有小的照料,请您赶紧到大厅去吧,金莲公主今日来访,说是想见您。」权耀尚慢条斯理的说着。 「但是……」红莓急都急坏了,压根儿无暇思考权耀尚口中的金莲公主究竟是何方人物,为何会突然拜访凤府,又为何会突然想见她。 「红莓你快……快去,公主是贵客,若是怠慢了连爹娘也担待不起,咳咳咳……」凤怀韬不断重咳,嘴边却是说着与权耀尚相同的话,「我这儿有耀尚顾着不会有事的,你快去晋见公主……」 「可是相公您……」她揪紧裙摆,哪里舍得下他,但也不敢违逆他的话,两难得几乎落下眼泪。 「去吧,我没事的。」凤怀韬重重喘气,忽然间重咳终於停歇下来,甚至还能朝她微微一笑。 见到他不再重咳,红莓才终於不那麽紧张,虽然依然挂怀他的状况,却不敢让凤氏夫妇惹上麻烦,只好依依不舍地走出房门,命令自己快步赶到大厅。 一路上她频频回头,眼角泪水拭了又湿,心心念念的不是金莲公主突如其来的召见,而是房里的凤怀韬,只是她万万料想不到,自已前脚才离开房门,凤怀韬後脚也立刻自床上起身,一脸冷肃的看着权耀尚。 「为何这麽慢才禀报?」 「卑职失职!」权耀尚立即单膝跪到了地上。「卑职虽知公主无事不冬三宝殿,却没料到公主一开口就要召见少夫人,老爷夫人也是措手不及。」 凤怀韬拧紧眉头,依旧一脸寒霜,心知肚明这事谁都没错,只怪金莲公主来得不是时候。 虽然他早知她总有一日一定会沉不住气,上府召见红莓打探他的病况,却没想到她如此性急,不到两个月就找上了门。 他不用想都知道她找红莓是为了什麽,虽然是预料中的事,但她来得太早,以至於他只能来得及再次将病情「恶化」,好让红莓不会在人前泄了口风,却来不及向她解释。 毕竞全京城的百姓都晓得他买妾是为了冲喜,却不晓得这一切其实全是金莲公主的把戏,红莓这下突然被叫到大厅一定会被来个下马威,也许听见真相之後更会觉得伤心委屈! 该死,都怪金莲公主来得太早。 不过最该死的还是他,是他没提早预防一切! 无论遇上任何事脸上永远不失笑容的凤怀韬,此刻脸上却是一点笑意也没有,他重重一个甩袖,立即走出门外,瞬间消失在意翱楼里。 即使心中为了凤怀韬的病情感到难过,红莓仍然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大厅。 当她跨过门槛步入大厅时,坐在偏位的凤氏夫妇立刻招手将她唤到身边,虽然眼底盛满担心,但金莲公主和张公公就在一旁,两人也不好开口多说什麽,只能微笑的向她指示。 「红莓,这位是金莲公主,你快向金莲公主跪地请安。」 「是。」红莓不明所以,仍然听话的走向金莲公主,正打算请安,不料站在金莲公主後方的张公公却急忙挥手,阻止她靠近。 「不用靠得太近,退到门边说话。」 红莓一愣,本能地抬头,却意外对上金莲公主威严的目光。 虽然刚进入大厅她就发现主位上坐着一位娇艳贵客,但不敢抬头多看,因此也就没注意到对方的神情,直到这意外一瞥,她才发现公婆口中的金莲公主不但生得艳丽夺目,还散发着一股浑然夭成的威仪,尤其看着她的眼神更是慑人冰冷,让她莫名惴惴不安。 「还不快退到门边。」见她没有动作,张公公立即出声斥责。 「是……是!」红莓猛然回种,这才连忙低下头退到门边恭敬跪下。「民女红莓拜见金莲公主,民女不知礼节,还请公主饶恕。」她充满歉意的说道。 「区区一名市井草民自然不懂规矩,本公主不会计较,张公公你也就不必为难她了。」金莲公主掩嘴轻笑,表面上大方客气:心里却是满意极了。 她将来是要嫁入凤家的,自然不好在未来的会婆面前撒泼,张公公劈头这一个下马威给得正中她下怀,一来能让眼前的小妾丢脸,二来也能保护她不被传染。 毕竞她今日来,全是为了端详这个新进门的小妾究竞生作何等模样,顺道宣示主权给个下马威,可不是真的来寒喧的。 虽说是冲喜,但说白了就是进门替她伺候凤怀韬的,也不晓得身上有没有染上什麽病,自然是能站多远就站多远。 「是,奴才适才放肆了。」张公公歉疚地说着,眼底却是漾着笑意。 凤氏夫妇不悦的相视一眼,虽然心疼媳妇被人欺负,却碍於尊卑无法为她主持公道,只能暗自忍气吞声。 「你就是新进门的小妾?抬起头让本公主瞧瞧。」金莲公主微微一笑,故作客气的挥挥手,却没让红莓自冰冷的地板上起身。 红莓依言抬头,却是敛着眼睫,不敢再放肆乱瞧。 第七章 「听说你叫红莓,就快二十一岁了?」金莲公主亲切问着,看着她秀气却称不上漂亮的脸蛋、娇小但称不上曼妙的体态,愈看愈是满意。如此平凡乏味的相貌,压根儿没有一点比得上自己。 「是。」红莓小声回答。 「这年纪不年轻了啊,不过比起十七、八岁的丫鬟应该懂事不少,也比较懂得照顾病人。本公主问你,近来凤郎好些了吗?」她接着说出来意,就想知道这冲喜一事究竞成效如何。 凤郎?公主是指相公吗? 红莓一脸疑惑,虽然心中有所猜侧,却不敢胡乱回答。 「公主是问,韬儿身子最近可好些了?」凤玄好心插话,给她明示。 红莓感激的看了公公一眼,这才敢恭敬的出声回答。 「回公主,相公身子近来确实好些了,但适才不知怎麽又突然发病,咳得好厉害,连说话都困难。」想起凤怀稻倒卧在来上的情景,她又红了眼眶,就是不晓得哪里出了问题,不禁责怪自己,一定是哪里做得不够好,相公才会又突然发病。 「为何会这样?」听到凤怀韬病情有所好转,金莲公主立即喜上眉梢,但一听到他又发病,马上就冷下脸来。「凤郎身子好不容易好转,这下又突然发病,你到底是怎麽看顾人的?」她火大斥责。 「民、民女……」红莓惊吓得说不出话来,原就愧疚的她,顿时间更是自责不已。 「公主请息怒,大子病情有所好转已是大幸,这会儿突然发病一定是入冬之後气候骤冷导致,请大夫过来看看应该就会没事了。」凤玄连忙出面缓颊,替红莓说话。 「是啊,这凤府新进门的小妾或许有错,可多少也有功劳啊,毕竞照她所言这冲喜一事确实有效啊,也许再过一阵子凤郎中就能病癒康复了。」张公公也及时插话,却不是为了红莓,而是话中有话的暗示金莲公主人留着还有用,千万别冲动。 金莲公主自然听得出他的暗示,这才勉强按捺怒气。 「请大夫过来了吗?」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质问。 「请了。」红莓战战兢兢的连忙回答。 「凤郎重病将近一年,买妾冲喜是万不得已,你身为冲喜妾就该尽心尽力伺候凤郎,否则凤郎将来要是有个万一当不上驸马,本公主唯你是问!」 「民、民女明白!」 身为皇族,金莲公主本就有一股威仪,这下发怒起来更是气势逼人,红莓吓得揪紧裙摆,连指尖都微微颤抖着,只是最让她在意的,却是金莲公主最後所说的两句话。 驸马?难道公主对相公…… 「有些事未成定局凤大人或许不好明说。」看出她脸上的疑惑,金莲公主素性打蛇随棍上,乘机宣示所有权。「不过本公主心系凤郎,早已决定非君不嫁,因此当初才会首肯让你嫁入凤府帮忙冲喜,你身为贱妾就该尽心伺候主子,这次的事本公主姑且原谅你,但不准再有下次!」 红莓完全愣住了,不晓得凤怀韬竞然是未来的驸马爷,更不晓得她之所以能够入门,是金莲公主允许的。 原来相公若是没有重病倒下,姿的人就会是公主,相公他对公主……他们之间其实是彼此相爱吗? 她咬着下唇,忽然感到心头泛酸,还有一股刺刺的疼,疼得她连呼吸都痛。 「总之什麽该做、什麽不该做,你心里最好有个数,若是将人照顾得好,本公主绝对重重有赏,不会亏待你的。」金莲公主继续道,也不怕在凤氏夫妇面前展露气焰,毕竞驸马爷的头街谁不想要,一旦她入门,凤家就会成为皇亲国戚,他们只会对她感激万分。 她理直气壮的教训红莓,却没发现凤玄和妻子早已微微更起眉头,尤其红莓听见凤怀韬是未来的驸马爷後,那震惊伤心的表情更是教两人心疼极了。 早知道如此,他们就该先跟她说明是公主主张冲喜一事的,不过整桩婚事从头到尾都由儿子作主,他不想连累红莓才没将一切真相说出来,导致如今这种局面也是无可奈何。 只是他们也心知肚明儿子的做法没错,毕竟红莓心思单纯,一点心眼也没有,要是知道儿子的病是装出来的,娶她冲喜也只是利用她演戏逃婚,必定无法接受,就算接受了恐怕也会露出破绽,坏了整出戏。 「民女明白……」红莓神色赔然,从头到尾皆卑微的低着头听训,没有反抗一句话。「民女一定会渴尽所能伺候相公,一定会的。」她轻声答道,强忍心痛说出她的誓言,更说出她心中唯一的愿望。 相公是天之骄子,公主是天之骄女,两人天造地没,彼此相爱自然更是天经地义,而她明白自己是什麽身分,所以她什麽也不奢求,只求相公能够早日康复,一生无病无痛,如此她便心满意足了。 「你明白就好,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金莲公主旬起唇角,将该说的话说完之後,气总算消了不少。 「是。」红莓点头,连忙起身向金莲公主行礼,同时也不忘向始终沉默的凤氏夫妇欠身,接着才迅速转身离去。 眼看媳妇委屈得眼眶都红了,凤玄立刻重咳一声,不着痕迹的往屋顶上瞪了一眼,仿佛是在暗示「某人」别再偷听,还不赶紧安慰媳妇去! 只是凤玄这不经心的一咳,却引来金莲公主的注意。 「凤大人你是怎麽了?莫非你也不舒服?」她敏感的问。 凤玄原本想开口解释,但脑袋却突然灵机一动。 「多谢公主关心,最近微臣身子的确略感不适,尤其这几日,一日比一日咳得还要严重,不知道是不是被……咳咳咳……咳咳咳……」话还没说完,又重咳了几声。 金莲公主脸色大变,忽然想起凤府里那些因凤怀韬传染怪病而接连倒下的下人,心头不禁害怕了起来,就违她身後的张公公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你是工部尚书,父皇向来器重你,你可要好好保重啊。」她勉强僵笑,心里头却是恨不得拔腿就跑。 「微臣一定会的……咳咳咳!」凤玄恭敬回答,可话才说完随即又捣着嘴咳了起来,惊得金莲公主和张公公脸色是愈来愈凝重了。 一旁凤叶月见状,立即默契十足的伸手替他抚背顺气,门外两名下人也在她的示意之下,迅速奔进大厅。 「老爷您怎麽了,少爷病都还没好,怎麽连您也倒下了?」 「是啊老爷,您该不会也被传染了吧?」 两名下人焦急的焦急、伤心的伤心,完全的唱作俱佳。 「别胡说!」凤叶月立即出声斥贵,眼眸却是有意无意的往金莲公主身上瞅了一眼。 金莲公主心头一惊,再也撑不住脸上的僵笑。 「既、既然凤大人你身子不适,那金莲这就不打扰了。」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迫不及待的自椅子上起身。 「没能好好招待公主,微臣实在罪该万死……咳咳咳,微、微臣送您出门吧。」说着说着,凤玄也自椅子上起身。 「不用了!」金莲公主心头一惊,一眨眼竞躲到张公公的背後去了。「你好好养病吧,不劳烦你了!」 「那……那微臣就多谢公主好意。」 金莲公主僵硬点头,接着连片刻都不敢耽搁,连忙拉着张公公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大厅。 直到两人远远离去,原本恭敬选客的下人们才捣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原本重咳不已、还需要让人搀扶的凤玄,竟神奇的突然恢复「正常」。 「相公你最棒了!」至於满脸担忧的凤叶月则是转忧为喜,开心扑进自家相公的怀里。「多亏你想出这个法子,才帮媳妇出了口气。」她兴奋微笑。 看见这热情的举动,一旁下人偷笑得更厉害了,凤玄轻咳一声却没有推开妻子,反倒一本正经的做了个手势,要下人们迅速离开,这才反手抱紧妻子。 「有什麽棒的,我堂堂一个工部尚书,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外人欺负咱们家的媳妇,实在窝囊!」他懊恼自责。 凤叶月收敛笑意,抬头看着向来正直敦厚的夫婿,伸手为他抚平眉间的皱摺。「你已经尽办了,这件事就交给韬儿,他一定不会让红莓委屈的。」 虽然在金莲公主面前受了委屈,但为了不让凤怀韬看出异样,当红莓回到意翱楼对早已谨慎地将眼角的泪水擦乾,丝毫没让心里的委屈显露在脸上,在长廊上巧遇权耀尚时,也是一派自然的出声唤住他的脚步。 「权副总管请稍等!」她匆匆走到他面前,向他打探凤怀韬的情况。「请问大夫可来过了?相公还咳得厉害吗?」 「少爷已经没事了,大失开了药方才刚离开,卑职正打算出门抓药。」他面无表情的说谎。 红莓点头,听见凤怀韬病情稳定,愁夔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开来。 「那您回府时麻烦请人跟我说声,我马上到厨房煎药。」 「府里的丫鬟会帮扮煎药。」他理所当然地说道。 「没关系的,我也没别的事做,我来就好。」她微笑坚持,关於凤怀韬的事总是不假他人之手。 权耀尚看着任劳任怨的红莓,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却也顺从了她的意思。「卑职明白,那卑职这就出门办事去了。」 「是,不好意思耽误您了。」她有礼地欠身。 「少夫人客气了。」他点点头,在临去之前,特别开口提醒红莓。「少爷还没睡下,正在房里等着您一块儿用饭。」金莲公主这下突然拜访,让两人全都错过了午膳。 「相公还没用饭?」她错愕地睁大眼,想起那些饭菜一定都凉了。「多谢权副总管提醒,那我这就回房了。」她又欠身,这才匆匆离去。 当她推开门来到内室之後,就见原本该是躺在床上养病的凤怀韬,竟然站在窗边矮柜前,低头轻抚青瓷瓶中的木芙蓉,身前窗扇大敞,他的身上却只穿了件单薄的长袍,寒冷北风不断灌进,将他的黑发衣抉吹得飘扬。 「相公,您怎麽没躺着休息呢?」她大惊失色,连忙自衣橱里抽出一件大氅「披到他的身上,并迅速关上了窗扇。 「我在赏花。」他对着她一笑,理所当然地拉她进怀里,将她也包裹在那温暖的大氅下。 「相、相公?」她不知所措地微微僵硬,虽然害羞他的举动,却更担心他的状况。适才相公还咳得那麽严重,如今怎麽有办气站在窗边?他的身子吹了冷风不要紧吗? 她满脑子都是凤怀韬的病情,却没注意到他环臂抱住了她,并用另一双手握住她的小手。 「果然又冰凉了。」他皱紧眉头。「每次吹到冷风你的小手就会冰凉,前些日子帮你缝制的手套怎麽不拿出来用呢?」 「只是手有点凉,红莓不怕冷,没事的。」她匆匆一语带过,关心的始终是他的身子。「倒是相公您还好吗?站在这儿不碍事吗?」她仰着头看他。 「当然不碍事,大夫说了我只是一对岔气,实际上并无什麽大碍,反倒是身子愈来愈好,强健了不少。」他微微一笑,说着她永远都不会怀疑的谎言。 「真的吗!」她惊喜的亮了双眼。 「当然是真的。」 她迅速绽开笑颜,为他感到开心,但脑里却忽然想起金莲公主说过的话,更蓦然想起自己的身分。 她只是个冲喜妾,一旦相公病好了也就等同没了作用,届时她便再也没有理由待在凤府,也再没有理由待在相公身边了…… 美丽的笑花宛如过霜凋谢,他看在眼底,不禁故意问:「怎麽了,是不是公主跟你说了什麽?」 第八章 她猛地回神,连忙重新撑起笑容。「公主没说什麽,公主只是关切相公病情因此特地关心了几句话,红莓照实回答之後便回来了。」 「就这样?」他深深凝视她。 「嗯,就、就这样……」她不擅长撒谎,不禁畔光闪烁的别开脸。「相公,饭菜都凉了,我替您拿到後房热过吧。」说完,她便想自他怀里脱身,不料他却不肯放手。 「不用了,我不饿,倒是忽然想睡一会儿。」他也不追问,反倒牵着她来到床边。「你一边用饭,一边陪着我吧。」 「红莓不饿。」她摇摇头,压根儿吃不下饭。 「那一块儿睡?」他顺口提议。 她一愣,害羞的又摇了摇头。「红莓就坐在来边陪您吧,待您睡了之後再去厨房煎药。」 「记得戴上手套,还有多添件衣裳。」他体贴叮嘱,没有勉强她「陪睡」。 「好。」他的体贴让她瞬间红了眼眶,差点藏不住心里的难过,幸亏他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迳自上来躺好,迅速闭上了眼。 直到他的呼吸愈来愈轻缓、愈来愈纬长,强忍伤心的她才终於敢却下脸上的笑容,任由泪光涌现。 她从来没忘记过自己的身分,自然也没忘记过凤怀韬就像大氅上那只翔凤刺绣。 虽然她极其幸运的能够来到他身边,但总有一日他依然要展翅翱翔,与他匹配的美凰相互追逐,在遥远的云香之上比翼双飞,所以她根本没有伤心的资格,也不配伤心。 只要他能恢复健康,一生安然无恙,她便心满意足、无怨无悔。 但是……但是她的心里虽这麽想,为何她的心却是那麽的痛? 看着他的睡容,她不禁悄悄在来边坐下,伸手为他将袭被盖得更加密实,小手眷恋不已的抚上他的脸,轻轻勾勒着他的俊容,感受着他的体温。 泪水陡地自眼眶滚落,她却迅速捣着小嘴不敢哭出声,只能以泪眼瞬也不瞬的凝视着他。 她没有办法欺骗自已,她喜欢他,她喜欢他! 早在十年前他的身影就在她的心里络了印,日复一日的在她心中出现。 她总是看着大氅上的刺绣想着他,总是在想着他的时候才觉得开心,总是在开心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不孤单、不无助、不难过。 他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却是她作过最美最温暖的梦。因为他,她才能熬过失去弟弟和娘的那段日子,然而当他不再是梦,而是真实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後,她却开始变得贪心,奢望能够一辈子留在他身边。 但是云和泥终究是有差别的。 她只是一个由公主主张为他买来的冲喜妾,只要待他病好就再也没有用处,再也没有理由留在他身边了…… 凤怀韬装睡醒来,红莓依旧是平时的盈盈笑脸,只是她万万没料到她的一切伤痛难过,其实早已被他看进眼里。 当天夜里,他一如往常地将趴睡在桌边的她抱到床上,抱着因梦落泪的她失眠了整整一夜,他神色阴惊地责备自己,却也不禁重新思考起对付金莲公主的办法。 虽然他早已盘算在三日後的宫廷马球赛,设计让公主移情别恋,甚至顾及公主日後的幸福,原本还打算多多侧试三人,好在三人之中挑出最适合的人选,但今日之事却证明了他只是多此一举。 依照公主跋扈强势的性格,就算婚後吃了亏,也必定会加倍的报复回去,与其替她挑个好驸马,不如替她找出最没用的男人。 因此三人之中无论哪一个都可以,他必须尽快让三人偷得公主的芳心,让公主彻底对他死心! 他再也不允许同样的情况发生。 他再也不要她受了欺负却还得强颜欢笑,更不要她委曲求全,他是她心爱的女人,是他誓言要照顾一生的女人,他该保护她的。 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必须趁早解决,接着他一定要让她名正言顺,不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他凤怀韬,势必娶她为妻! 「红莓,红莓,红莓……」天未拂晓,他怜爱地楼紧怀里的小女人,在最寒冷的黑暗中给予她温暖,深刻感受到她的存在是如何重要。 他从来不曾如此在手过一个女人,然而在初见面的那一夜,她的身影却在他的心砌映上了影,然後愈来愈深。 整件事不再只是一出戏,更不再只是权宜之计,她是他心中最美丽的花,他早已深深的恋上她…… 翌日一早,红莓一如往常的端着热茶和早膳,来到揖清苑向凤氏夫妇请安。 两人一边喝着热茶,一对眼珠子却是邃过嫋嫋烟雾仔细端详红莓的神色,接着凤叶月搁下手中的青瓷杯,轻咳一声开了口。 「红莓啊,昨日一切……可都安好?」她小心翼翼的问着。 红莓停下布菜的动作,以为凤叶月问的是凤怀韬的病情,因此迅速微笑回答:「一切安好,大夫说了相公病情愈来愈好,过午之後也没再重咳,精神比之前好上许多。」 「她……娘不是指韬儿,而是指那个……那个……」凤叶月实在难以启击,只好偷偷抬起桌底下的小脚,往身旁的夫婿踢了过去。 素色桌巾微微一动,凤玄端坐的高大身躯陡地一震,手里茶水差点因此溢洒而出,他连忙轻咳一声恢复镇定,若无其事的搁下热茶。 妻子「暗示」得如此明白,他就算不想揭人疮疤,让媳妇再回想昨日之事,但有些话他确实不得不说,因此也只能拿出身为一家之主的气魄风范,硬着头皮接下关心媳妇的重贵责大任。 「你娘是说,你昨晚……睡得可还好?」他的气魄风范就算再大,在这个时候似乎也显得成效不彰。 看着两人小心翼翼的神情,红莓再没心眼也多少察觉出两夫妇的弦外之音了。 小脸上笑容不禁瞬间消失,但为了不让两老尴尬,她连忙又挤出笑容。 「红莓睡得很好,红莓没事,请爹娘不必担心。」 看着红莓强颜欢笑,两人心知肚明她哪里是没事。 他们昨日没到意翱楼打扰,就是打算让韬儿好好安慰媳妇,怎麽事情都过了一晚,媳妇看起来却更难过了,韬儿到底都是怎麽办事的? 夫妻俩对於儿子的「无w感到相当的不满,却也不得不为大局着想继续装聋作哑,毕竟这戏没演到最後、公主没彻底放弃儿子之前,他们再心疼也只能私下命令儿子多献点殷勤,好好疼惜媳妇。 「那韬儿他……」凤玄轻咳一声,本想问问儿子昨日对她到底有何表示,却又不好开门见山的直接问,正心忖着该怎麽套话,不料红莓见他说话扰豫竞误会了他的意思。 「红莓明白该怎麽做,相公正值养病之时,红莓不会拿无谓的事情操烦相公,请爹娘放心。」她连忙开口保证,以为凤玄是不希望她在凤怀韬面前多嘴。 「不,爹不是这个意思。」眼看自己弄巧成拙,凤玄本想开口解释却又担心会愈描愈黑,只好换了个说法。「爹只是想告诉你,你是我们凤家娶进门的媳妇,无论将来发生什麽事都不会改变,爹娘一定会帮你作主的。」 作主? 没料到凤玄会把话说明,更没料到凤玄待她竟是如此厚德,红莓受宠若惊的全身一震,竟微微红了眼眶。 「多谢爹的好意,可红莓自知本分,不想……不想……」她咬着下唇迅速低下头,没敢将话说完,明白两人再疼宠她也敌不过公主的一句话,更明白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 倘若相公与公主情投意合、心属彼此,她绝不想让相公为难,更不想让凤府的任何一个人难做,因此她早已决定一旦将来相公病好,和公主完成大婚,无论相公对她有何打算,她都无怨无悔,即便相公打算休了她也一样。她只想趁这段期间好好伺候相公,其余来不 及回报的恩情,也只能等到来世再报了。 虽然红莓没清楚的将话说完,可两夫妇却听出了她栖牲成全的打算。 她个性乖巧,凡事逆来顺受,别说要与公主勾心斗角,恐怕只要公主开口说出一句话,她就会马上乖乖照办,只是这怎麽行,她可是他们凤家三生有幸娶来的好媳妇,重要的是连向来清心寡欲的儿子也为她动了真心,无论如何他们都得想个法子保住她这个宝贝媳 妇,最好是能将她扶正。 毕竞娶妻娶德,除了红莓,他们到哪儿再找个像她一样贤淑贞孝的好媳妇哪! 「没事、没事的。」凤叶月连忙拉过她的小手,慈蔼地安慰她。「你爹是说到做到的人,所以将来不管发生什麽事你都别难过,娘只想让你知道我和你爹都喜欢你,往後每一日都想喝你煮的茶,明白吗!」虽然碍於大局他们无法将事实真相和盘托出,但至少能私底下安慰媳妇几句,让她明白他们的想法,免得她当真觉得自个儿在凤家是没人疼、没人爱的。 红莓感动地睁大眼,看着慈爱的凤叶月,情绪一对无法控制,竞落下一滴泪,所幸她连忙抬手拭去,只是怎麽样也按擦不住满腔的感动。 「红莓明白。」她有些便咽的连连点头,忽然间想起早逝的母亲,凤叶月就像她亲生的娘亲,让她深刻感受到浓浓的母爱。 「傻孩子。」凤叶月看着她强忍伤心连哭泣都不敢,心疼得差点想把儿子捉到面前,好好教训他的不是。 一旁的凤玄也同样疼惜媳妇,正想开口多说几句,不料门外却忽然传来权耀尚的声音。 「老爷、夫人,少爷有事找少夫人,还请少夫人回意翱楼一趟。」 两老一愣,不禁往门外的方向看了过去。 怪了,这天要下红雨了是不是?平常必定早起出门办公的儿子,今日怎麽却没出门? 只是相较于凤氏夫妇的征愣,红莓却是一脸的担忧,相公从来没这麽早起过,难道是身子又不舒服了? 「爹、娘,红莓回去看看。」她心急如焚,赶紧向两老请示。 「好,你快去。」两人自然连忙点头应好,虽然心中充满了好奇却不好一块儿跟上,只能暗中拉长双耳偷听。 「相公是不是身子又不舒服了?」红莓一来到门外,就马上问门外的权耀尚。 「少爷身子无恙,只是突然有件事想请夫人帮忙。」权耀尚恭敬说道。 「有事要我帮忙?」红莓微微一愣,虽然满腔困惑却没有多问,毕竟相公一早醒来就要找她一定是相当要紧的事。「我明白了,多谢权副总管特地前来传话,我这就马上回意翱楼。」她迅速朝权耀尚欠身道谢,接着便不敢耽搁地匆匆步下门廊,往意翱楼的方向奔去。 权耀尚沉默地看着她离去,正打算转身入内禀告,不料凤氏夫妇反倒主动自内室快步走了出来,两人皆是一脸严肃。 「他到底又想打什麽主意了?你回头跟他警告这事不准再拖下去,无论如何都得保住红莓。」想起媳妇方才委曲求全的模样,凤玄不禁特地加重口气。 「卑职恐怕为难。」 「这有什麽好为难的?」凤叶月也皱眉。 权耀尚没有明白说出原因,只淡淡重复凤怀韬稍早说过的话。 「少爷说了,从今日起他打算让少夫人「名正言顺」。」 名正言顺?难道韬儿是打算…… 两人飞快相视一眼,果然在彼此脸上看到同样的想法。 原来如此,原来儿子今日特地留在府内就是打算将一切弄假成真。 是啊,他们怎麽会没想到呢?只要红莓有了身孕就能母凭子贵,大大提高身分地位,加上冲喜有功,将来公主再怎麽视她为眼中钉也不好随意将她赶走,自然更没有权办拆散他们母子,姑且不论皇上不会同意她过河拆桥,光是人言可畏就足以让红莓一辈子留在凤家。 第九章 届时只要再使些手段让公主死心,他们就能顺理成章的将媳妇扶正! 美好的远景让两人当下转怒为喜,满意的笑开了嘴。 「好!这个办法实在好极了!既然他「知错能改」,那就别去吵他了。」凤玄立刻改变心意。「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派人传话出去,说我身子不适,近期之内恐怕无法会客,府内一律谢绝访客,更别忘了派人到宫中传递消息,让皇上知道我卧病在床暂对无法上朝,待我痊癒之後再向皇上请罪。」 昨日他在公主面前咳成那样,若按时上朝恐怕有所不妥,既然如此不如将计就计在家养病,一来合情合理,二来也能替儿子的计画做个防护。 「就算「再大的人物」来了也一样。」凤叶月心思续密的额外补充,可不打算再有程咬金上门坏了儿子的新计画。 看着两夫妻兴奋不已的模样,权耀尚眼底不禁也掠过一抹笑意。 「卑职明白,卑职这就马上去办。」 「快去,快去。」凤玄迅速挥手。「切记让人在意翱楼外看好了,无论发生什麽天大的事都不准任何人入内打扰,就算天塌下来了也得帮忙顶着,总之就是不准坏了大事。」他再三叮嘱。 「是,卑职一定让人看牢,保证绝对万无一失。」权耀尚斩钉截铁的保证,接着便迅速转身领命办事去 当红莓匆匆回到意翱楼对,还不知道整件事压根儿是安排好的阴谋,更不晓得自已一旦入了房门便是羊入狼口,再也有去无回。 只见她气喘呼呼的推开房门,迅速踏入房内,脑里揣测了上百种凤怀韬找她的可能理由,却万万没料到当她走进内室,映入眼市的却是满桌子的饭菜。 以往早饭向来是由她准备,待相公醒来再一块儿用膳,不过相公有病在身,不到已对绝不会醒来,因此她从来不敢随意入内吵他,总是谨慎拿捏时辰,待时辰近了才会端着早膳回房。 只是今日他不但早起,桌上还摆满了饭菜,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她不禁困惑地左右张望,却不见凤怀韬的身影,就连床上也不见人影。 「相公?」她开口轻声叫唤,以为凤怀韬是在换衣袭,不由得往屏风的方向走了过去,谁知身後却突然出现一抹黑影。 「瞧你喘的,怎麽不慢慢走呢?」随着低沉嗓音悄然响起,一双强健手臂也件不及防将她抱个满怀。 「啊!」 她没有心理准备,当下被吓得低叫一声,但随即而来的熟悉嗓音让她迅速定下心神,安心任由凤怀韬接抱,小脸上悄悄抹上一层嫣红,娇小身躯也因不习惯这份亲昵而微微僵硬。 即使成亲近两个月,她还是不习惯他突如其来的拥抱,近来他的「动作」愈来愈频繁,也愈来愈……热情,尤其每日清晨当她发现自己又爬上大床,整个人几乎是不留空隙的依偎在他怀中,当下更是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 直到如今,她还是不明白自己究竞是怎麽爬上大床的。 即使她不断对自己耳提面命,甚至有对故意到花厅去睡,但翌日一旱她必定会在相公怀中醒来。 幸亏相公总是睡得极熟,才没发现她这个坏习惯,也幸亏相公总是比她晚醒,她才能在羞慌之余就近凝视他,不用再小心翼翼隐藏对他的情意—— 她爱他呀! 明知身分卑微,她就是无法自拔的爱着他,纵然明白没有资格留在他身边一辈子,但是她就是忍不住贪心的想要多看他一眼,想要多感受他的存在,甚至拉近彼此的距离。 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她才敢仔仔细细的凝视他,将他的模样刻入心底。 也只有在那个时候,卑微如她才敢触碰高贵的他,证实自己并非在作梦。 她好想多靠近他一些、多感受他一些,收集更多更多关於他的回忆,如此一来当她必须离开的那一日,她才能坚定的跨出脚步…… 「相公……」眼底掠过片片哀愁,她却小心的不让心绪显露在脸上。「您怎麽下床了?今日早起是因为身子不舒服吗?」她关心的问着。 「正好相反,我早起是因为身子好多了。」他微笑将她转身。 冬晨的初阳,透过微敞的窗扇落在他身上,果然照映出他精神奕奕的俊容,那飞扬的神采让人完全想像不到昨日他曾虚弱重咳,还请了大夫过府诊断。 她仰头看着他,一来为他的状况感到开心,可心底却不禁更惆怅了。 「那您找我来——」 「吃过早膳没?」 「还没。」她诚实摇头。 「那正好,我让厨娘准备了一些饭菜,一块儿用吧。」他拉着她到桌边坐下,迅速为她盛了一碗热汤。 照理来说这盛饭换菜应该是她分内之事,但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当她回种急着想接手时,他已将热汤搁到她手中。 「喝点热汤祛祛寒,这是人参鸡汤,对身子很好的。」他对她微笑。 「多谢相公。」她有些害羞地点头道谢,但却没有真的乖乖喝汤,反倒伸手摸向汤构,也想帮他盛汤。「红莓也帮您盛一碗吧。」 「我自个儿来就行,你先喝一口。」他动作更快,在她碰到汤构之前就替自己盛好热汤,让她一点机会也没有。 「呃,是……」眼看他动作迅速,手脚输人的红莓也只能乖乖拿起汤匙,舀起一匙热汤喝下,只是热汤才入口,她便立刻敏锐的开口反问:「相公,这汤里头掺了好浓的酒,您喝了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大夫说了酒能促血益气,对我相当有好处。」他神色自若地说着谎。 「原来如此,那相公你可要多喝一些。」红莓信以为真,非但丝毫没有怀疑,还反过来关心他。 「我知道,你也多喝一些,小手才不会总是冷冰冰的。」他微微一笑,在她的泣视之下以身作则喝掉整碗汤,红莓见他动作迅速,果然也卖命的以最快的速度将手中鸡汤喝完。完全不忍辜负他的好意。 甚至他连喝了两碗汤,她也乖乖跟进喝了两碗汤。 接着他替她盛了半碗饭,她听话的吃了,替她扶的菜她也悉数吞了,规矩之好,连半片菜叶都不敢留下。 他将分量拿捏得正好,没让她吃得太撑,却也饱足得开始有些晕晕然,身子因为吃了热腾腾的饭菜而温暖发热,甚至突然感到一股睡意,她不禁悄悄张口打了个呵欠,手中却突然被塞入一只茶杯。 「喝喝看。」他要求她再次张开小嘴。 她目光迷蒙,双颊晕红,整个人有些佣懒的靠在桌边,不自觉散发出一股擦媚醉态。 「这是什麽?」 「是桂花茶。」他目光黝暗,不着痕迹地伸手将倦困的她楼靠到自己身侧。「很好喝的,乖,一口将它喝完。」 她无法拒绝,也永远不会拒绝他的要求,即使早已吃饱喝足,她还是柔顺的张开小嘴,将杯子里的「桂花茶」小口小口喝完,只是才搁下杯子,她就忍不住开口提出看法。 「相公,这不是桂花茶,应该是桂花酒才对。」 「这当然是桂花茶,一定是鸡汤残留下的酒味让你误会了。」他斩钉截铁的告诉她。「来,再喝一杯。」他微微一笑,又将盛满的杯子塞入她手中。 她蹙起眉心,非常困惑地看着手中的杯子,虽然她对自个儿的味觉相当有自信,却更相信相公的话,既然相公这麽说了,那一定就是她尝错味道了。 她点点头,果然又乖乖的将杯子里的「桂花茶」给喝完。 然而她再乖巧听话,「酒量」终究有限,只见她浑身愈来愈晕然无办,小手忽然一松,杯子差点就要落地摔碎,幸亏凤怀韬眼明手快出手替她接住。 「相公,我……」她有些晕软的摇摇头,整个人再也坐不稳,竟歪歪倒入他的怀里。「我头晕……」 「我知道。」他搁好杯子,接着理所当然地将她拦腰抱起。 「啊!」她低叫一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连忙环住他的颈子。 「你要带我去哪儿?」她慌张的问。 「休息。」 休息? 她一脸困惑,因为醉意,她无法清楚思考「生病」的他,怎能轻而易举的横抱起自己,更无法思考为何会突然头晕,只能软软偎靠在他的胸前,爱恋不已地凝视他俊美的脸鹿,再也无法隐藏心中的爱恋,对着他娇憨微笑。 「我不想再喝了,我可不可以别喝了?」她大胆撒娇。 「当然可以。」他目光柔软,抵挡不住她这份娇憨可爱,不禁低头吻上她带有桂花酒香的红唇。 他的吻快得稍纵即逝,轻柔得犹如蜻蜒点水,却在她心中震荡出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她微微一愣,不禁有些酒醒的看着他。 他泰然自若的将她轻轻放到床上,并动手褪去她身上的衣裳。 「相公?」她微微抽气,迅速伸手捉住他的大掌,双颊嫣红扰如牡丹花绽放。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要让你成为我「真正」的妻子。」他诱哄低喃,大掌却是坚定地扳开她的小手,继续剥除她身上的衣裳,甚至伸手为她脱下绣鞋。 她无法思考他的话,整个心神全被他的动作给搅和得大乱,她想抗拒却抵档不住他强大坚定的决心,她想出声反抗却深陷在一片空白的思虑中。 她加重喘息,冷凉空气入鼻,却使她的身躯变得更躁热,仿佛要激燃她隐藏在体内深处,那从未为任何人苏醒的女性欲求。 「你醉了,而我也醉了。」他目光黝暗,明白自已早在许久之前便深深沉醉在她的嫣然美好之中,温和笑意一点一滴自他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她从未见过的深沉危险、织热欲 望。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愈跳愈急促,愈震愈强劲,她开始无法控制的微微颤抖,迷蒙水眸浮现浓浓的羞快惊慌,她不断摇头,却阻止不了他的大掌褪去她身上最後一件衣袭。 肚兜宛如飘雪,自他的掌间得落。 她全身重重一震,再也忍不住满腔羞祛用力的抽回小手,迅速往胸前遮去,并飞快翻身背对他,逃开他太过灼烈的目光。 「别遮,让我好好看看你。」他微使劲,将她嫣红粉嫩的娇躯扳回,并将她的双手反扣在头顶,让她每一寸迷人的肌肤、每一道勾人的曲线全暴露在他灼热的目光下。 「不要……不要看……」她无地自容地别过脸,整个人宛若待宰的羔羊般颤抖得更加厉害,眼底盛满隐隐闪烁的乞求及某种渴求火光,在她无自觉的本能反应中,胸前那对艳红娇嫩的花蕊已为他缓缓挺立。 「别害臊,你好美,真的好美……」 他忘情赞叹,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抚上她柔嫩芳香的身躯,不禁怀疑自己怎能忍耐如此久,退迟没让她属於自己,更责备自己为何没早点想到这个法子,倘若他提早为她的未来铺路,她在凤家的地位就能更稳固了。 纵然他并无意将她当作传承子嗣的工具,但是通观眼下局势,也只有这个法子能保她未来顺遂。 大掌在柔嫩娇躯上忘情游移,引发出她更多的颤抖和喘息,更让他的自制办濒临崩溃。 「第一次总是会疼的,我不想让你太难受,所以醉了对你较好。」他嘶哑的迅速扭开身上外袍,虽然早已决定要温柔待她,却再也压抑不住体内澎湃的欲 望。 在她羞怯得几乎要淌下泪水前,他已迫不及待俯身封戚住她的小嘴,将她紧紧楼入怀里,用自身的体热将她的身子熨烫得更加沸红。 第十章 娇柔身躯再次一震,红莓又羞又慌的迅速闭上眼,全身疲软得压根儿无办挣扎,脑中只来得及掠过一个模糊的念头。 相公应该是和公主两情相悦,为何还会对她……对她…… 她想思考却无法思考,欲火迅速狂燃蔓延,一下子便将她卷入夭旋地转的情欲漩涡中,让她连思绪都教化成了一滩水。 「你是我的妻子,一辈子都会是,我绝不会辜负你。」朦胧中,耳边仿佛传来他说话的声音,是那般的坚定清晰,却又那般的模糊遥远,忧如是梦。 「我爱你。」 随着庭园里的木芙蓉凋谢,天上也无声降下了白雪。 不过几日的时间,片片雪花便在树头、房顶、庭院撒下一层雪白,同时也撒下凛冽寒气和刺骨的冻意。 立冬已过,大雪至。 黎明对分,整夜没睡的凤怀韬无声关上窗扇,披着大氅的高大身影大步走向床边,报开来外层层纱帐。他站在床边凝视那同样也是一夜无眠,稍早之前才因筋疲力尽而陷入昏睡的小女人,不禁温柔地勾起嘴角,倾身拉高袭被,为她盖住稍稍碌露在被窝外的雪白裸肩,不让一丝寒气冷着了她。 接着他轻抚她被吻得红肿的小嘴,意犹未尽的再次低头印下一吻,才无声起身离开内室,走入外头的冰天雪地中。 「少爷。」 权耀尚从长廊另一头走来,双手恭敬奉上皮手套和黑纱笠帽,对机拿担得极准,早已在後门为他备好骏马。 「未时之前我会回府,传话下去,别让任何人吵醒她,让她多睡一会儿,她若提前醒来,就说我在书房与爹谈论公事。」他接过笠帽,并将手套迅速戴好,接着便往後门的方向走去。 「是。」权耀尚一路跟在他後头,打算亲自送他出门。 「爹的「病情」如何了?」他半路问着。 「老爷依旧「卧病在床」。」权耀尚眼底掠过笑意。「老爷休养了五日没上朝,夫人也整整五日盼不到少夫人,於是要卑职私下问问您的意思,这场病究竞要需要多久的时间才能痊癒?」 凤怀韬想了下後说道:「既然宫里马球竞赛已过,明日就请爹按时上朝吧。」 「是,卑职稍後马上就去传话。」 「宫里目前情况又是如何?」他又问。 虽然凤怀稻没有明指何事,但权耀尚仍然马上反应过来。 前三日乃是宫廷一年一度的马球竞赛,金莲公主自信满满地领着马队开赛,谁知跨下马儿却忽然不受控制,差点将公主甩下马背,所幸刑部主簿、吏部员外郎、户部郎中三人及时反应,连忙冲入围场才得以保护公主幸免于难。 三人护驾有功,皇上龙心大悦,特地召三人至殿前大大奖赏。 然而这一切自然皆在少爷掌握之中,少爷要知道的是後续的发展。 「完全依照少爷的吩咐让三人婉拒了奖赏,皇上见三人年轻有为态度又谦恭有礼,对三人非常的满意,也留下了好印象。」 「公主的反应呢?」 「公主在人前失了面子一对恼羞成怒,不分青红皂白便要将负贵养马的御马监给革了,所幸吏部员外郎特地出面为御马监求情,好言好语才平息了公主的怒气,公主嘴巴上虽然没有多说什麽,不过私下却派人打探吏部员外郎在宫中的风评,显然对吏部员外郎有了 兴趣。」权耀尚拒细靡遗的说道,对於金莲公主私下做了哪些事竞是调查得一清二楚。 「是吗?」凤怀韬立刻满意的勾起嘴角。 舌灿莲花、八面玲珑、临机应变,看来三人之中就数他最聪明,深谙以退为进的技巧,不会真的傻傻地照本宣料,虽然不是最好掌控,却是最值得利用的一个。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漫天雪花,心中忽然有了打算。 「就送到这儿吧。」凤怀韬忽然停下脚步,转身向权耀尚特别嘱咐;「既然皇上对三人满意,那就打铁趁热马上到宫中散播流言,煽动人心。」 「少爷的意思是?」权耀尚一愣。 「我这身怪病古怪难医,何时重返朝廷还是未知数,就算侥幸医好了也不见得能康复不留下半点病灶,与其让公主将大好青春浪费在我这病人身上,还不如尽早为她寻觅良缘。」凤怀韬微微一笑。 权耀尚黑眸一闪,脸上顿时也露出笑意。 「是,卑职明白,卑职一定会把这事办好。」 「还有,继续严密监控那三人,尤其吏部员外郎的一举一动都要格外注意,若有什麽动静立刻回报给我。」凤怀韬另外交代。 「是。」 凤怀韬点头,接着不再多说立刻旋身离去,大步走向後门。 权耀尚则是往相反的方向离开,领命办事去。 凤怀韬策马在风雪中疾速宾士,不畏风雪一连跑了好几个地方,暗中巡视各地工程进度,同时验收各项工程的细处工法。 虽然工部向来习惯与雷厉合作,但雷厉底下人手毕竞育限,同对为了不落人口实,一些工程自然必须外包给其他工匠,因此这段日子他总在暗中严密监督,绝对不容许工匠有丝毫的草率马虎,更严禁偷工减料,除此之外他也没有硫忽底下人和工匠们之间的往来。 趁着他和爹都「卧病在床」的这段日子,哪些人做事认真、真心为民,哪些人贪财牟利、挂旬不法,正是看得最清楚的时候,有功论赏,有罪论贵,一切按国家律法办。 他马不停蹄,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省了,一路自黎明忙到午时,这才策马奔向万濡溪。 这大雪才下了两日,溪水虽然冷得刺骨,却还不到冻结的地步,两岸桥上积雪尚薄,工人们也才能顺利进行工程,只是看得出动作已比往昔加快许多,打算在气候更差之前赶出一点工来。 不过即使赶着工程,雷厉可不打算苛待底下的工人们,一到午时,雷厉立刻让所有人暂时搁下手边工作,先到岸边以茅草木板搭建的饭棚用饭,自己则是寻个空档,到处巡视。 趁着雷厉走到无人的角落,他才无声无息的迈开步伐,朝他靠近。 「你可终於出现了。」雷厉反应敏锐,不用转身就察觉到他的存在,将眼前的木桩牢牢绑紧後,才徐徐转身。 「这几日较忙。」凤怀韬微微一笑。 「你这重病的人除了负责「卧病在床」,还能忙什麽?」雷厉一针见血的问着。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 雷厉懒得猜,对於他为何会忽然消失多日也没任何兴趣知道,满心满脑只想着眼前的工程。 「这雪再过几日恐怕会下得更大,到时工程可能得暂停一段日子,不过黑目前进度来看,来春之前这石桥一定能造好。」 「你向来说到做到,这件工程交给你我相当放心。」 雷厉敏锐眯眼。 「怎麽,原来你今日到这儿不是来监工的?」 「确实不是。」他诚实回答。 雷厉微微挑眉 「马球竞赛都已经过了,那三人也如你所愿的在公主面前出尽风头,接下来只待其中一人幸运脱颖而出,你就能摆脱准驸马的头街重返朝廷,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还想做什麽?」 「我在想这件事恐怕得再快一点。」凤怀韬坦白说出来意。今日他来万濡溪确实不是为了监工,而是为了另一件事。 虽然他对自己的计画有信心,但他的作风一向是人不犯他,他便不犯人,可公主却屡屡得寸进尺到他的地盘上撒野,还以一个外人之姿嚣张跋扈,既然如此他也只好礼尚往来还她一记。 「如果我没记错,当初这「拐弯抹角」的计画就是你想的,也是你说这计画最有效。」雷厉似笑非笑。 「确实是我想的,但我忽然认为讲究太多「细节日,确实是太过多此一举。」总之就是要公主移情别恋,那麽只要能让公主心甘情愿做出选择,他就不必为她着想太多了。 「看来公主终於彻底惹毛你了。」雷厉点头。「所以公主前几日到你府上,果然又是去撒野的?」他不是笨蛋,自然马上就联想到几日前公主造访凤府一事。 堂堂一国公主三毒两次纤尊降贵的造访凤府,这样的事自然逃不过京城百姓的耳目,消息自然也就传得快。 「不只撒野,她连下马威也给了。」想起红莓那日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所遭受的一切委屈,他就心疼极了。 「原来是你家小妾受了委屈,所以你打算怎麽做?」雷厉总算忧然大悟,不禁一脸玩味的看着好友。 「很简单,设计让几名宫女爱上吏部员外郎,让她们私下猛献殷勤,并把消息传到公主耳中。」 「你选上吏部员外郎我是没意见,不过他相准的可是驸马头街,区区几名宫女对他示好他恐怕看不上眼。」 「他确实看不上眼。」凤怀韬加深笑意,然而笑意却是未达眼底,完全一反平时的温文儒难,隐约透露出深沉危险的本性。「不过至少公主马上就能得知三人之中就数他最好,而且最高风亮节也最具挑战。」以公主看人的眼光,别人抢着要的总是最好的,倘若被抢的那个人对自己也是一视同仁,那麽必定会激起她势在必得的决心。 「原来如此。」雷厉也匀唇一笑,马上就懂他的打算。 看来好友是打算顺水推舟,利用吏部员外郎的野心和聪明,为他制造一步登天的登天梯,以最快的速度掳获公主的芳心。 「不过这只是计画中的一环,为了让公主对我彻底死心,居对我得再想办法「濒死」一次。」凤怀韬低声另外补充。「除此之外,公主也必须尽快下嫁给吏部员外郎,最好是她心甘情愿,并由皇上开口指婚。」君无戏言,只要由皇上开口指婚谁都不能反悔,到时他就能光明正大将红莓扶正! 「听你的口气,似乎是打算屍不择手段日让公主心甘情愿出嫁,并藉由皇上的金口让一切再也没有转园的余地。」雷厉加深唇边的笑意。 「我没有这样说,我只是说了要公主「心甘情愿日出嫁,一切都是由公主本人决定,无论将来如何都与我无关。」他特别强调重点。 雷厉双手环胸,对於他牙,恶的阴谋摇头晃脑地啧了好几声。「所以你今日来,是希望我助你一臂之力?」 「不错,当我「死期」到临的那一日,我需要你暗中动点手脚,让所有人以为我可能无办回天了。」 「原来是要我设计机关,小事一桩,这有什麽难的。」雷厉马上开口允诺。「只是这招釜底抽薪固然高招,可你就不怕你这一招「濒死」,不只公主对你死心,连你家小妾也对你死心了?」他调侃笑问。 「不会的。」凤怀韬自信满满的勺起唇角,却不再是皮笑肉不笑,而是打从心底畅怀微笑。「无论发生什麽事,她绝对都不会对找死心的!」 细微的水声,让红莓不禁缓缓的睁开眼,然而映入眼市的辽阔水面却让她吓得全身僵硬,她本能地开始挣扎,然而一双健臂忽然牢牢环上她的细腰。 「别怕,水很浅的。」凤怀韬莞尔一笑,将她重新拉靠到自己的胸前。 热烫的氰氢水气在他身上凝结出一颖颗水珠,同对也在她身上制造出一层薄汗,并将她赤裸的娇躯蒸得嫣红,宛如一朵美丽的出水芙蓉。 当年凤氏祖先在兴建凤府对,意外发现地底下有一道地热水脉流过,因此特地碎建了这座温泉池供後代子孙使用,虽然在冬日是种享受,但历代凤府子嗣大多於夏日在此锻练体魄,训练意志。 「相公!」闻声,红莓猛一转头才发现凤怀韬的存在,本能的朝他依偎而去,双手环上他的肩颈。 第十一章 她全心信任的反应让凤怀韬唇角更是上扬,於是迅速低头往她的小嘴上吻了一记。 「你终於醒了。」 「醒?」红莓困惑眨眼,眼底还残留一丝睡意。 「你几乎睡了一整日,怎样?身子还累吗?」随着黑眸沉沉暗下,水面下的大掌也沿着她玲珑的曲线,态意享受她一身赤裸却四处络着吻痕的柔得雪肌,即使缠了她多日却依旧无法感到履足。 「啊……」没料到他会突然如此,红莓忍不住仰头发出一声娇吟,全身上下在他这几日的「训练」之下,早已变得敏感无比。 也是因为他这突如其来的抚触,她才总算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竟未着寸缕,就连他也是一身赤裸,彼此毫无空隙的贴在一块儿。 小脸蓦红,她羞慌得迅速睁大眼,仅存的一丝睡意顿对间完全烟消云散。 「我、我、我……这……」她心慌意乱的收回小手,推开他的胸膛拉开距离,不料下一瞬问她的身子却蓦地往下一沉,小脚乱踏怎样也踩不到底,所幸他及时伸出手臂将她捞回。 「我们都已经袒程相见过这麽多回了,你还羞什麽呢?」他邪恶笑问,一只大掌环抱她的身子,另一只大掌却是托着她浑圆的臀,让彼此重新紧紧相贴。 「相、相、相公……」她羞慌得不晓得该怎麽回答,就连一双小手也不知该放在哪儿,更队止不了记忆在脑中涌现。 她想起来了。 关於这几日所有的欢爱纠缠、所有的缝缮激狂,她通通想起来了。 自从那日她心急如焚地回到意翱楼察看之後,就再也没有踏出意翱楼一步,不是她不愿意,而是累得全身没了办气,也累得频频失去意识,因为就在房里的那张大来上,相公数不清多少次对她——对她—— 「你睡得好沉,连晚膳都叫不醒,看来我真的累坏你了,嗯?」他坏坏勾唇,大掌仍旧态意上下抚摸她柔滑的身子,丝毫不肯放过她美好的一切。 而他的爱抚立即引发一道强烈的颤栗,在呻吟脱口而出之前,她连忙咬紧下唇将体内那令人羞耻的欢愉反应藏住,却阻止不了为他细细颤抖,她羞得连脚趾头都蜷曲了起来,连话都说不出口,只能不停摇头。 他看着她强忍矜持的模样,故意挑眉。 「你摇头,难道是指我没累坏你?」如果是这样,他很乐意改善的。 这种眼神她看过。 在无数次她累极却又被他引诱醒来时,相公就是这样看着她的,而她早已明白接下来她又会如何的头晕目眩,深陷在他制造出的情欲漩涡之中。 想起那织热如火焚的快感,想起那激狂如高飞的欢愉,她小脸更红,只能不住的摇头,却也不禁在他炽烈的眼神下,为他浑身发烫,感到无比悸动喜悦。 每当相公渴求她时,她总能感受到自已是被需要、被喜爱,甚至被珍爱的,这一切美好得像是场梦,她无法自拔地想要耽溺在这梦境里,与相公紧紧相依。 「你光是摇头,我不懂你的意思啊。」大掌往前游移,掬握住她胸前的娇嫩。 「相公!」她重重喘气,不由得迅速捉住他的大掌。「相公,请您别……别……」她可怜兮兮的哀求着,眼神迷蒙如水。 「别如何?」他充耳不闻,依旧故我的爱抚着她,甚至逗弄起那诱人的嫣红。 「俄……」禁不住他连毒的逗弄,她终於还是忍不住吟叫出声,她迅速捂住小嘴,整个人缩进他的怀中不断颤抖,甚至难忍地喘息。 「不行……这样……不行……」她摇头抗拒。 「为何不行?」 因为这太过火了,也太过度,而她一定会承受不住,不过最重要的……最重要的还是相公的身子啊! 虽然大夫说过相公的身子好多了,但是这阵子相公总是不分日夜对她……对她…… 她早已数不清自己究竟昏睡了几日,只晓得相公总是比她早醒,总是抱着疲倦无办的她,温柔的喂她喝茶用饭,可这样绝对是不对的,相公是病人,应该由她照顾他才对啊。 「相公!」她再次紧紧捉住他的大掌,努办抵抗他的诱惑,也努才挣扎保持清醒。「您、您的身子没问题吗?」她喘息问。 他挑眉,感受到自己的男性自尊严重受到污辱,却明白天真如她压根儿不懂这句话对男人而言有多挑碎,因此只好低头在她耳边提醒。 「我的身子有没有问题,你应该比谁都明了才对。」他的嗓音低沉沙哑,每说一个字,仿佛就会摩擦出一道炙焰的欲 望火星。 「可……可红莓应该好好照顾您,而不是……而不是……累着您啊……」最後一句话她几乎是合在嘴里,羞涩得不敢将话说出口,然而他还是听见了。 他忍不住开口低笑,纠正那显而易见的事实。 「你没有累着我,应该是我累坏了你才对。」 红莓一僵,登时哑口无言,全身也不禁泛起薄红。 「你已经是我的妻子,往後别再对我这麽毕恭毕敬,你该为自己多想一点,代该多照顾自己一些。」大掌意喻深远的往下履上她平坦的小腹。 妻子? 红莓瞬间一愣,怀疑是不是自已听错,否则相公怎麽会说她是他的妻子? 妻与妾明明就是不同的,就如同她与公主就像云和泥,一定是她听错了,一定是她听错了…… 她咬着下唇,小心翼翼的叙述事实。「但红莓不是妻子,只是买来的贱妾。」 「不对,在我心中,你就是我的妻子。」他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你明白我对你所做的这些事,代表了什麽意思吗?」 她睁大眼,差涩得几乎不敢迎视他的目光。 她当然是知道的,出身市井的她不比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自然听过许多下流粗鄙之事,当然也听过男女间的事,虽然不清楚细节,可她晓得自已确实已经……已经彻底属於他了。 「没错,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他沙哑低笑,立刻从她反应看出端倪。「你这一辈子就只能属於我,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许离开我身边,知道吗?」 「红莓……红莓……」她羞慌得不知该如何应答,脑间却蓦地浮现金莲公主曾说过的话。 相公将来是要当上驸马爷的人,他应该是和公主两情相悦的,若不是公主作主替他买妾冲喜,她甚至连他的面也见不到。 她是如此的卑贱,相公怎麽可能真的会要她? 倘若相公真要她,那公主呢?假使公主不喜欢她,她还能永远留在他身边吗? 泪光涌现,她却连忙将小脸理进他的预窝,怎样也不敢让他发现心中的难过,甚至连求证的话都不敢问。她只是个卑贱的小妾,除了伺候他不该有其他奢望,更不该近越本分希冀多余的梦,她必须俗守本分才对。 「傻红莓。」仿佛看出她心里的难过,他立刻怜惜的将她牢牢抱紧。「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在意别人说过的话,你只要记得一件事,那就是我这辈子就只要你,只要你一人,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但是……」红莓还要再说。 「嘘。」他截断她的声音。「记得,别忘,永远都不要忘。」 语毕,他再次抬起她的小脸深深吻上她,将她拉入欲 望的漩涡之中,让她再无力思考,也无力继续伤心。 连续几日下雪依旧下个不停,甚至下得更大了。 强劲风雪在屋外吹着,不知将什麽东西给吹落,忽然发出一道声响,惊得红莓从睡梦中睁开了眼,她本能地坐起身,转头想要察看凤怀韬的情况,却发现本该躺在身边的凤怀韬早已消失,整张大床上就只剩她一人。 她一愣,立刻往花厅的方向喊了一声。 「相公?」 寂静。 除了窗外呼呼风雪声,室内竟是毫无半点回应。 「相公?」她有些不安的又叫了声,可惜屋内依旧只有她的声音,原本该躺在床上养病的凤怀韬竟然不见了。 从未遇过如此情况的红莓不禁有些慌了,她立刻报开暖被下床,却被迎面袭来的寒冷空气给冻得全身一缩,这才後知後觉的发现到自己竞是全身赤裸,也才後知後觉想起连日来那令人癫狂的一切。 她满脸酡红的抽起囊被迅速裹住自己,却到处不见衣裳,只好忍住满腔的羞叔快步走到衣柜前翻出一套衣裳,再到屏风後头穿上,接着她匆匆忙忙的为自己梳洗,满脑子却担忧着凤怀韬的下落。 糟糕,如今是什麽时辰了?相公究竟到哪里去了? 这一次她又睡了多久?她已经好些日子没跟爹娘请安了,也有好些日子没伺候相公用膳喝药,反倒糊里糊涂的跟着相公在床上……还有在池子边…… 她明明是被买来伺候相公的,却没能让相公好好休息养病,反倒还让相公不知节制的为所欲为,劳累他的身子,她实在太不应该了! 以最快的速度梳好友髻,她匆匆披上轻暖披风却忘了戴上手套,便快步来到花厅,拉开门板走到外头的冰天雪地之中。 灰暗的天色让她看不出切确时辰,只好沿着长廊往大厅的方向走去,打算找人询问凤怀韬的下落,而她正巧就在半途遇上两名丫鬟。 「少夫人,您、您怎麽醒了呢?」看见红莓,两人明显一愣。 红莓没有回答,只急着问:「相公人呢?」 「少爷……少爷他正和老爷一块儿在书房呢。」两名丫鬟反应快,立即将凤怀韬交代过的话搬了出来。事实上少爷一早醒来就到外头办事去了,老爷也上朝还没回来呢,不过这些事可不能让少夫人知道。 「书房?」红莓一愣。「外头夭气这麽冷,他身子没问题吗?」 想起凤怀韬「病人」的身分,两人立即小心翼翼的撑起笑容。 「若有问题应该就会请大夫来了,不过少爷已经好些日没出状况,身子应该是没问题了,倒是外头正下着大雪呢,少夫人您不如先回房在屋里等着少爷,免得在外头冻着了。」 「是啊,您瞧您没戴手套,双手一定冻得很难受吧。」 两名丫鬟你一言我一句,好言好语哄着红莓,就是急着想带她回房,一来是担心凤怀韬不在府里的事碌光,二来是真的担心红莓受了寒,坏了身子。 虽然老爷夫人没有明说,可全府上下都看得出老爷夫人有多疼爱少夫人,尤其少爷这几日的「表现」,那言下之意可是再清楚不过了,眼前这娴淑贞孝的红莓确实早已从冲喜妾升格为真正的少夫人,就只差没挑个黄道吉日公开扶正而已。 何况此刻少夫人的肚子里,或许早已怀着凤府最宝贵的小小少爷了,她们可不能让少夫人受寒啊! 「可是相公他……」 「少爷身边有权副总管哈着呢,没事的。」一名丫鬟巧妙移身到红莓面前,不让她往前走去。 「是啊,少爷人就在府里能有什麽事呢?」另一名丫鬟也伶俐地搀上她的手时,笑盈盈的牵着她转身。「就快午时了,少夫人您一定饿了吧,待会儿奴婢就到厨房替少夫人备好午膳,回头再伺候您用膳。」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来的。」红莓柔柔婉拒,就是不习惯让人伺候。 「少夫人说什麽呢?平时都是您伺候少爷,偶尔也让奴婢伺候伺候少夫人啊,何况奴婢伺候少夫人是天经地义,您就让奴婢伺候吧。」 「真的不用了。」红莓微红着脸,不得已只好小声说出最重要的原因。「我想待相公回来,再与他一块儿用膳。」自她嫁入凤府後,向来是她为凤怀韬准备三餐,这份工作一点也不累,反倒甜蜜幸福得紧,因为大多时候相公总是卧病在床,她不敢轻易入房吵他,只有用饭的时候於能理所当然的和他说话谈夭,享受两人独处的美好时光。 第十二章 看着红莓羞答答的模样,两名年纪大上许多的丫鬟不禁捂嘴偷笑,完全看得出她对少爷不只是用心,同时也是用情至深,毕竞少爷病情「加重」时,她比谁都还要焦急难过,少爷病情「好转」对也不曾懈怠,总是无微不至、任劳任怨照顾着少爷,永远将少爷搁在最重要的位置。 即使蒙受委屈,少夫人也不曾有过一句怨言,每每谈到少爷脸上总是有藏不住的喜悦满足,仿佛少爷就是她的一切。 「少爷和老爷也不知要在书房待多久,不如奴婢先拿些点心过来给少夫人垫个胃,回头待少爷回房您再与少爷一块儿用膳?」其中一名丫鬟建议。 「可我没什麽胃口……」红莓还是摇头。 「总是要吃点东西的,何况您今早也没用早膳,因此少爷特别嘱咐咱们待您醒来後一定得马上伺候您用膳。」 两人特别搬出凤怀韬今早交代过的话,不料这一番话,却让红莓再次想起这几日的癫狂。 其实这已不是她第一次错过早膳,也不是第一次如此晚睡晚醒,毕竟她有好一段日子不曾踏出过意翱楼一步,全府上下会不会早已知道,她和相公其实是关在房里……关在房里…… 小脸蓦地驼红,她竞不敢再直视两人,不由得羞涩的低下头,恨不得马上奔回房里将自己藏起来。 「好,那……那就麻烦你们了!」她再也不敢坚持不吃东西,匆匆撂下话後便飞快的迈开脚步离去。 「少夫人客气了。」誉见红莓脸上明显的羞涩,两人不禁再次悟嘴偷笑,脚下却是不敢耽搁时间,立即训练有素的分工合作。 一人赶到厨房拿点心,并提醒其他人少夫人已醒之事,另一人则是连忙跑到前头找总管,好派人通知少爷尽远回府,整座凤府因为红莓提前醒来而起了小小波动,可红莓却是完全不知情。 回到房里後,她就乖乖坐在桌边等着凤怀韬回房,整个人依旧羞怯难当。 她是被买来的小妾,理所当然早已是相公的人,却从没想过相公会真的要了她,毕竟她没有出色的外貌,也不懂诗词文学,除了伺候相公什麽也不会,她以为相公绝对不会对她……对她…… 所以这是不是代表相公其实是喜欢她的,甚至……甚至是满意她的呢? 只是她的职责应该是好好照顾相公,而不是过度劳累相公,这几日她确实是失职了,要是相公的身子又有问题,她该如何向爹娘交代?又该如何向公主交代? 想起金莲公主说过的话,红莓不禁瞬间心一沉,再次不安了起来。 是啊,公主早已说得清清楚楚不许相公再出事,更说了要她明白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可她却还是硫忽了,甚至还忘情的与相公彻底缠绵…… 倘若要是有了孩子怎麽办? 小脸上羞涩尽褪,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志忑与恐惧。 素白小手不禁微微颤抖地履上小腹,她一脸惨白的思考着。 孩子……倘若她肚子里真的有了孩子,那便是流着她和相公血脉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是她的心肝、她的命,更是她和相公之间的证明,她可以什麽都不要,但绝对不能没有孩子。 可公主会允许她生下孩子吗?还是……还是会派人将孩子给打掉? 她是如此的卑微,又有什麽权利可以作主?倘若公主心意已决,那一 傻红莓…… 耳边,仿佛传来凤怀韬的呼唤声,那充满怜惜的声嗓,竟神奇的逐渐抚平她的不安。 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在意别人说过的话,你只要记得一件事,那就是我这辈子就只要你,只要你一人,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她记得的,相公确实曾经对她这麽说过。 自从她嫁入府後,相公就不曾苛责过她一勺话,总是温柔对待着她,这一、两个月来更是对她可护备至,处处疼宠着她,所以相公应该多少也是喜欢她的,倘若她真的有了孩子,相公绝对会作主保住孩子的吧? 但是…… 但是有没有可能是她自作多情,误会相公的意思了? 她盯着颤抖的指尖,蓦地感觉通体发寒,满腔的恐慌她不由得迅速起身走到衣柜边,自深处取出一个包袱,她打开包袱,里头赫然是十年前凤怀韬送给她的大氅。 她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办量抱着大氅,无助的藉此汲取温暖,一如这十年来,每回她恐慌无助对都会做的事。 相公待她好是无庸置疑的事,所以她并非怀疑相公,而是无法相信自己。 毕竟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乡下姑娘,从来不曾想过能嫁给相公,更不曾想过与相公成为真正的夫妻,但这些日子以来她仿佛活在梦中一般,相公对她愈好她愈是觉得不踏实、不安心,总害怕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一旦梦醒了,就真的什麽也没有了。 她太过眷恋相公的温柔,却因害怕而不敢太过沉溺,她想待在相公身边一辈子,却卑怯的不敢说出口,她究竟该怎麽办? 她真的能相信自己吗?相信自己真能够获得相公的喜爱吗? 「你怎麽了?」低沉的嗓音,无预警在室内响起。 红莓闻声迅速抬头,就看到凤怀韬自花厅走了连来,一脸严肃地盯着她汝然欲泣的小脸。 「相、相公,您什麽时候回来的?」红莓重重一愣,连忙别过头拾去眼角的湿泪,谁知他却更快地走来,迅速抬起她的小脸。 「你哭了。」他紧紧绷着下巴,一双健臂却是万般怜惜的轻接着她。「为什麽哭了?谁让你委屈了?」黑眸内迅速掠过一抹寒霜,但更多的却是不舍。 他回府时正好碰上总管,因而得知她提旱醒来的消息,因此才会加快脚步赶回意翱楼,不料一进入内室却瞧见她含泪不安的模样。 为了不让他担心,她总是像这样躲在没人瞧见的地方偷偷哭着。 「红莓没哭,是……是……是有东西跑到眼睛里头去了。」她试着找藉口。 「说谎。」他一语就戳破她的谎言。 「红莓没说谎,真、真的是有东西跑到眼里去了。」她心虚道,一双小手却不禁紧张的揪紧大氅。 她没泣意到自已这小小的动作,可凤怀韬注意到了,甚至敏锐地发觉她抱在怀里的大氅并不是女人家的衣物,而是男人所有。 这是谁的大氅?她为何会一脸伤心的抱着男人的大氅,甚至还差点哭了? 深邃黑眸槛地醚紧,袭卷而来的醋意竟让他无法保持冷静,反倒冲动地自她手中抽过大氅,完全失了平时的从容和风度。 「啊!」大氅忽然被抢,红莓不由得低叫了一声。 「这是谁的大——」他本想质问大氅的来源,可映入眼市的翔凤刺绣却让他猛地一愣。 翔凤刺绣?翔凤? 他瞬间定下心神仔细端详手中的大氅,这才发现大氅虽然保持得相当乾净,却有不少缝补的痕迹,看得出是多年前的旧衣,不过即使如此,他仍一眼就认出上头的翔凤刺绣,甚至认出这件大氅就是他的! 是他十年前,亲手送给一个勇敢坚韧、令他印象深刻的小女孩—— 红莓感谢恩人的大恩大德,红莓一辈子都不会忘这份恩情,总有一日红莓一定会偿还这份恩情。 记忆深处无预警传来当年那坚定的誓言,红莓……是了!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就叫做红莓。 瞳眸一缩,他迅速看向眼前的小女人,看向她玄辽如水玉般的美丽水眸。 「相公,那件大氅是……是……是红莓的……」她吸濡不安的说着,一双小手始终捉着大氅的一角不放,看得出对大氅有多执着。 「但这应该是男人的大氅,你怎麽会有男人的衣裳?」他深深看着她。 「那是因为……因为……」 「红莓,告诉我实话。」他看着她总是藏不住心事的小脸,也看着她令人印象深刻的水眸。 原来她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原来他们真的见过面,莫怪他对她总有一股说不出的熟悉感。 这十年来他不曾遗忘那双如水玉般玄邃的水眸,却因为她成熟的蜕变而忽略了这个巧合,这麽说来她老早就知道他了? 他也记得她曾说过,有朝一日一定会回报他的大恩大德,莫侄她总是尽心尽办的伺候着他,莫怪她不畏他的怪病也要照顾他,甚至夜夜为他向老天祈求保佑,甘愿为他折寿,难道她嫁入凤府,无怨无悔对他栖牲付出全是为了报恩? 「这件大氅,是一个好心人在十年前送给我的。」在他的注视之下,她再也无法撒谎,只能诚实道出实话。 「那人是谁?」 她眼神闪烁的低下头,几番张口欲言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更害怕将满腔的情意脱口而出,因此只好一语带过。「红莓不认得他。」 她又说谎。 凤怀韬紧紧盯着她,却不戮破她的谎言,而是继续刺探。「都过了十年,衣裳都旧了为何还不扔掉?」 红莓紧张的抬起头,小手不禁将大氅捉得更紧了。 她怎麽能扔了这件大氅?这是他送给她的东西啊,是真正属於她、她唯一能够拥有的东西啊! 上头绣的翔凤就是他,只要她一伸手就能摸得着、碰得着,再也不会觉得他遥不可及,自己一点也攀不上他。它陪她走过十年的悲欢离合,也盛满了她满满的爱慕爱恋,她一辈子都不会扔掉它的。 「相公,虽然这件大氅已经旧了,但对红莓而言它却是比金银财宝还贵重的东西,所以红薯从来没打算扔掉它。」她极为认真的看着他,始终不肯松开大氅。「能请您将它还给红莓吗?」 「喔?既然它比金银财宝还责重,那也比我贵重吗?」他看着她认真不过的神侍,心里顿时酸味四溢,就是不肯松手。 或许她对他多少有报恩的意思,但他并非傻子,早已感受到她深藏在眼底的情意,她分明深爱着他,却总是卑怯得不敢说出口。 他人就在她的面前,她若有什麽不安大可对他说、对他撒娇,她却宁愿抱着他的旧衣暗自哭泣,这算什麽? 难道他还比不上一件大氅? 她就宁愿抱着大氅上的翔凤刺绣寻求慰藉,也不愿靛开心怀信任他? 「这……这……」红莓傻了,万万没料到他会问出这种问题,顿时间竞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着她竟然扰豫得无法作出抉择,他下巴绷紧,觉得更不悦了,看来他还是没能让她弄懂,他那番话的真正涵义啊…… 大掌蔫地一松,他终於让她抢回大氅,接着碎不及防将她紧紧接入怀里,责难性的低头吻上她的唇,将她吻得昏天暗地、气喘呼呼,再也无才站直身体。 「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他圈抱她发软的身子。 红莓满脸葩红,呼吸急促得压根儿说不出话来,只能害羞地轻轻点头。虽然他与她说过许多话,可她就是懂得他指的是哪番话。 「很好,那我要你再记得,我那些话的意思就是要你做我的妻子,做凤家唯一的媳妇,做我们孩子的亲娘。」他将大掌轻轻履上她的肚子,充满宣誓的说道:「面对皇家我不过是个区区四品官,皇家说东我无法往西,但我心里始终就只有你,除了你我绝不会再娶任 何人入门,因为你早已是我唯一的妻子,懂吗?」 瞳眸骤缩,她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相公的意思是……是…… 第十三章 「傻红莓,就说了要你别胡思乱想,为何老是一个人躲着偷偷哭,就算你不信任自己也该信任我,还是我压根儿不值得你信任?」 情绪翻涌,泪水冬时自眼眶滚落,她激动得挤不出半点声音,只能捉紧他的衣襟,不停摇头。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不是不相信他,她只是太过害怕啊! 「傻红莓。」他叹了口气,纵然听不见她的回答,却更加疼惜的楼紧她。「往後别再一个人偷偷难过,无论什麽事都要告诉我,你说了我才能替你解决,嗯?」 她点点头,将整张小脸理入他的胸膛里。 老天爷,这一切应该不是梦吧?不不不,这绝对不能是个梦! 她可以不要名分、不做凤家的少夫人,只要能够永远陪在相公身边、为他生儿育女,她就心满意足了,她从来不奢求什麽,但此时此刻请容许红莓这份祈求! 「至於这件大氅……」他眯着眼,忍不住就是觉得她怀里的大氅碍眼。「既然你舍不得扔了那就收好吧,不过往後别经常拿出来。」这是他容忍的底限。 对件大氅吃醋或许可笑,但他就是控制不住,即使是件大氅他也不容许它瓜分她的泣意与怀抱! 「嗯……」她便咽点头,终於能够挤出一些声音。 听着她喜极而泣的吸泣声,他皱起了眉头,正想要多安慰她几句,门外忽然传来权耀尚的声音—— 「少爷,有‘动静’了。」 黑眸一闪,他不动声色的将她轻轻放开,并伸手为她抹去脸上的泪水。 「朝廷近来发生了些事,我必须出门一趟。」他诚实说出必须出门事实,决定从今日开始不再大费周章的「偷鸡摸狗」。 「出门?」红莓重重一愣,整个人显得既慌乱又担忧。「可外头这麽冷,您的身子不要紧吗?」 「当然,而且只要再过一阵子一切就能完全复原。」他一语双关的说着。 红莓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只当作是他的身子已经好转到能够出门,心中纵然喜悦,可一双小手仍是不受控制地揪紧他的衣抽,怎样也舍不得他在这个时候离开,泪水依旧滴滴答答落落个不停。 而他自然看得出她的依依不舍,不禁再次伸手为她抹去泪水。 其实他又何尝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但是他等了将近一个月,好不容易扭转一切的关键就要到来,他就算再不舍也必须离开。 「我会尽快回来的。」他出口保证。 「那红莓……红莓就等您回来。」话是这麽说,可她的小手却还是流连在他身上。 他勾起嘴角。「你可以等,不过别忘了用膳。」 「好。」她点点头,仍旧依依不舍的凝望着他。 他轻轻抚着她的脸颇,深深看了她许久,才低头吻了下她的小嘴,接着转身离去。 当凤怀韬走出房门,权耀尚立刻不发一语的跟上,红莓则是站在门边目送两人离去。 直到完全离开意翱楼後,权耀尚才又出声享告。「近来城里新开了几间铺子,公主颇有兴趣,打算微服出宫一游,皇上特别指派吏部员外郎担任护花使者,吏部员外郎却暗中派了手下,似乎打算演出一桩英雄救美的戏码,再次让公主对他倾心。」 「他倒是懂得把握机会。」凤怀韬兴味地说着。「他派出几名手下?公主又是何时出宫?」 「吏部员外郎派了四名手下,公主约莫半个时辰後出宫。」 「公主身边可有其他人陪伴?」凤怀韬又问。 「只有两名贴身宫女,吏部员外郎在马球竞赛上救了公主一命,皇上对他的身手颇为赞赏,因此只派了他一人伴随。」权耀尚恭敬答道。「一切如您所料,有了宫女们竞相爱慕後,公主果然对吏部员外郎更有兴趣,再加上您久病不愈,心思更是全落到了他身上,此事虽是皇上开口钦点,可实际上却是公主私下要求,为的就是耀武扬威,独占吏部员外郎一个人。」 「吸?那皇上的意思呢?」 「乐见其成。」权耀尚微微一笑。 自从上个月吏部员外郎在马球竞赛中出尽风头後,少爷便让他派人在宫中煽风点火制造流言,不着痕迹拉抬吏部员外郎的声望,虽然只是些小动作小伎俩,效果却是十分显着,不出一个月连皇上也有意撮合两人。 凤怀韬也勾起嘴角。「既然皇上和公主都有这个意思,那咱们就再帮忙出点」,让吏部员外郎的这出戏更加万无一失。」 「少爷的意思是吏部员外郎这出戏有问题?」权耀尚一愣。 「没错,金莲公主深受皇上宠爱,皇上再如何信任他,也断不可能硫忽公主的安危,除了两名宫女之外,必定会派人暗中保护,一旦有人袭击公主,吏部员外郎只会惹来一身腥,我们必须替他解决掉不必要的麻烦。」 权耀尚领悟点头。「少爷是打算来个珍螂捕蝉,黄雀在後?」 「不只如此,还得帮忙吏部员外郎消天所有可疑痕迹,帮他把那呀人护送到城外。」凤怀韬谨慎叮嘱。「这事关重大,绝对不能有半点差池,既然公主半个时辰後就要出宫,事不宜迟,马上带几个人到太街上埋夥,切记不许轻举妄动,更不许碌露行踪,随时注意我的指示。」 「是!」 公主出事了! 明明是大雪纷飞的气候,可京城里的大街小巷却呀处可见官兵穿梭的身影,为的就是追查十日之前发生的一桩抢案,整座京城内弥漫一股紧绷的气氛。 若是寻常抢案,自然不可能会闹得如此大,可偏偏遭抢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家之人。 尤其就是最受皇上宠爱的金莲公主! 话说事发当日,公主在吏部员外郎的伴随之下,在京城里微服出游,不料却在半路遇上四名胆大包天的蒙面恶徒,竞公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行抢,不但打伤车夫和随行宫女,还洗劫了车上所有财物,甚至意图绑走马车上的公主。 所幸吏部员外郎身手敏捷,在千钧一发之际救回公主。 虽说公主毫发无伤,可消息传回宫中却依旧大大震怒了皇上。 毕竟就在公主遇难的同对,两名暗中保护公主的大内高手竟也碎不及防的被人点了穴道,非但动弹不得,就连出声示警也不能,只能眼睁睁看着公主遭抢。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暗中制伏大内高手,可见那四名恶徒绝非泛泛之辈,更有可能并非仅仅四人所为,整件抢案显然是经过续密的部署。 可吊诡的是四人却没有死缠烂打,一见苗头不对便立刻窜逃得无影无踪,忧若人间蒸发一般,连点蛛丝马迹也没留下,就算想循线追查也无从查起。 这桩抢案发生得太过突然,也悬疑得令人费解,公主虽然侥幸逃过一劫,却受到严重惊吓一夜无法成眠,皇上因此下令严办此案,派出数百官兵在京城内外四处搜查,非得揪出那四名恶徒不可。 百姓们被搅弄得人心惶惶,索性关在屋里连门也不出了,随着大雪愈下愈大,大街上也变得更加冷清,只剩官兵呀处搜查巡逻的身影。 只是凡事有失必有得,纵然公主受到了惊吓,可吏部员外郎护卫有功,皇上因此特别将吏部员外郎召到御书房,大大奖赏了一番,甚至就连公主也一改高高在上的姿态,羞涩地亲口向吏部员外郎道谢。 公主写在眼眉之间的情意任谁都看得出来,尤其更是骗不过皇上的眼睛。 之後吏部员外郎虽然婉拒了所有赏赐,却拒绝不了公主的频频示好,以及皇上有意无意的撮合,宫里就有不少人瞧见这段日子以来,吏部员外郎经常被召入宫中,陪伴公主看戏赏花,或是陪伴皇上下棋、讨论议事。 这样的情况实在意喻深远。 许多人见他如此得势,几乎料准他就是未来的驸马爷,开始蠢蠢欲动,暗中筹画该如何趟炎附势,不过也有不少人感叹世事多变。 毕竞凤怀韬若是没有得到这场怪病,那麽准驸马的头街也不会固此拱手让人,只能说凤家时运不济,与皇家无缘。 但众人只顾着感叹,却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的一切,其实全是凤怀韬暗中一手策划,尤其吏部员外郎得势之後,他的「病情」更是日益好转,连大夫都忍不住啧啧称奇,不得不相信冲喜的神奇力量。 红莓冲喜有功,凤怀韬好转病癒的消息经过百姓们的口耳相传,很快便传到了宫中,甚至传到了皇上和金莲公主的耳里。两人虽然惊喜,却出乎意料的没有立即召见凤怀韬入宫慰问,仿佛在顾忌衡量着什麽,文武百官见状,不禁更加确定凤家是与皇家无缘了。 这一日是凤怀韬重返朝廷的日子,红莓一如往常端了早膳热茶到揖清苑向凤氏夫妇请安,只不过不同的是她的身边却多了两名丫鬟。 两人是凤怀韬前些日子特地为她挑的,说是她总是只顾着伺候他,却老是忘了照顾自已,因此要两人跟在她的身边照顾她。 她不习惯让人伺候却拒绝不了,尤其凤氏夫妇也同意凤怀韬的做法,还特别叮嘱两名丫鬟好生伺候着她,她再也不敢婉拒,只好应允了下来。 请完安後,她便和两名丫鬟加快脚步匆匆赶回意翱楼,本想伺候凤怀韬洗脸更衣,不料凤怀韬早已梳洗完毕,穿着一身官服待在屋里等着她,她才进入内室,便件不及防的被他楼进怀里。 「啊!」她低叫一声,小脸登时审上两抹嫣红。「相公,别……别这样,有人在看哪……」她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说道,怀疑身後的两名丫鬟一定也脸红了。 自从与相公心意相通之後,相公的举动也愈加的亲昵大胆,在温文儒难之外又多了分邪肆,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让她忍不住脸红心跳,想习惯却又总是被搅弄得更加害臊。 凤怀韬微微勾起嘴角。 「羞什麽,咱们是夫妻,还怕人看吗? 「可是……」想到身後有人看着,她就忍不住的不自在。 「她们早就出去了。」他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大掌爱怜轻抚她被风雪冻冷的脸蛋。「瞧你都冻冷了,要是没事,就待在房里别出去了。」 「可娘和红莓约好了,待会要一块儿腌腊肉x饭,说要是爹提早回来了就一块儿午膳。」 「看来爹娘是迷上你的手艺了。」他加深笑意。「既然如此那记得多穿几件衣裳,千万别着凉了,嗯?」 「嗯。」她暖暖点头,整颗心因为他的温柔关怀而溢满了幸福。「相公,那您也会回来用午膳吗?」她期盼询问,不再什麽事都不敢说。 「我许久没有上朝,工部里恐怕积了不少事,晚些还得烧到几个地方监工,应该是赶不回来了,要是退了你就和爹娘一块儿吃,别等我了。」 「喔……」她失望的敛下眼捷,纵然明白他是公务在身,却无法不落寞。自从她嫁入凤府後,她总是与他一块儿用膳的。 「不过晚膳之前我应该赶得回来。」 「真的吗?」失望小脸瞬间再度充满光彩。 他但笑不语,只是深深看着她,深邃神秘的目光仿佛多了点什麽,让人忽然觉得不安。 按照他和雷厉的约定,今日便是他的「死期」,最後一场戏必须在傍晚上演,他却无法诚实告诉她,只能牢牢的、用力的抱紧她。 第十四章 「相公?」红莓呼吸一紧,不禁被抱得有些发疼。 「等我回来,知道吗?」他用不同於以往的语气叮嘱着她。 「红莓当然会等您回来。」她不敢呼痛,只能乖巧点头,却为了他不寻常的动作与神情而感到不安。「相公,是不是公主那边……」 公主早说过她心系相公,决定非相公不嫁,如今相公病癒康复,公主一定非常高兴,恐怕接下来便会与相公讨论婚嫁之事,相公虽无意接受公主的情意,但公主是皇家的人,又岂会容许人拒绝? 要是惹怒了公主,那——那—— 「没事的,婚姻乃是人生大事,公主将来嫁给谁还得由皇上说了算,朝中青年才子数十,轮不到我头上的。」他轻描淡写的说道,没让红莓看出他眼底的担忧与不舍。 如今大局未定,为了让皇上开口为金莲公主指婚,他只能继续瞒着她,即使他清楚明白今晚他所筹办的计画,会如何的打击她,甚至让她伤心欲绝。 「但是公主她对您——」 他点住她来不及出口的话。 「无论公主怎麽想,都改变不了我只爱你的事实,不管将来发生什麽事,你都只要相信我,知道吗?」 看着凤怀韬自信稳敛的眼神,红莓心里的不安总算淡去,於是轻轻点了下头,永远相信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等我回来。」他再次要求。 「好,红莓一定等您回来,不管多晚都等着您。」她开口承诺。 「很好。」他勾起嘴角,朝他的小嘴轻吻了一记,才松开她走出房门,大步走出红莓的视线。 就是今日。 他要所有恼人的麻烦通通在今日结束! 当凤怀韬走到大门外,同样也要上朝的凤玄早已候在马车里,当凤怀韬一上马车,他马上就开口问:「这场戏何时开演?」 「傍晚申时。」 「保证万无一失?」 凤怀韬微微一笑,明白父亲并非担心他的安危,而是关心这场戏过後,公主到底会不会让皇上亲自开口指婚,彻底与凤家断绝关系。 「没问题,皇上一定会开口指婚。」他神秘勾笑。 「喔!你为何如此笃定?」马车一震,开始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凤玄看着儿子老神在在的坐到自己面前。 「那日公主遭劫,众人都晓得是吏部员外郎救了公主,却没人晓得公主遭劫的时候,还让人划破了衣裳,春光外泄了不少,全让英雄救美的吏部员外郎给瞧了去。」他说出这夭大的秘密。 「什麽?你竟然——」凤玄瞬间抽了口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其实他心知肚明整件事哪有什麽「意外」?从头至尾都是儿子领人在暗中动的手脚,只是他万万没料到儿子竟然做到这个分儿上。 凤怀韬徉装没瞧见父亲脸上的震惊,从容的继续说道:「因为这事,皇上早已决定将公主指婚给吏部员外郎,可碍于当初公主主张我买妾冲喜,我又病情好转,才不好马上开口指婚,如今我要是再有个万一,正好能给皇上开口的机会。」 「好,就算皇上开口替公主指了婚,那红莓呢?要是她听见你发生不幸的消息,你有没有想过她会有多难过?」傍晚的这场戏是桩阴谋,也是秘密,为了让整出戏更加逼真,府里除了权氏父子,下人们全都被蒙在鼓里。 谈到红莓,凤怀韬脸上的笑意总算消失。 方才听见他可能赶得及回府吃晚膳对,她不知道有多开心,可偏偏他却不得不再让她伤心一次。 「我不会让她伤心太久的。」他开口保证。 「最好是这样,否则你娘一定第一个不饶你。」凤玄严肃地看着儿子,重复妻子的威胁。 「我知道。」 纵然凤怀韬保证没事,可整日下来红莓依旧感到心神不宁。 尤其随着外头风雪愈利愈大,天色愈来愈暗,她心中的不安也逐渐拢聚沉重,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明明是炉火旺盛的厨房,她的心头却始终泛着一股凉意,无法聚精会神准备晚膳。 她心神难安的叹了口气,分神往窗外一看,期盼能听见凤怀韬回府的消息,谁知手中的菜刀却一个不小心,瞬间失了准头切上了自已的指尖。 「啊!」她挨疼的叫了一声,虽然及时将菜刀抽回,却还是来不及阻止锐利刀锋钊伤自已,猩红鲜血立即泪泪流出,迅速滴落在砧板上。 「少夫人,您怎麽了?」一旁的厨娘反应极快,一听到声音便迅速回头察看,谁知却见到红莓愣愣盯着流血的指尖,顿时惊得大叫起来。「啊,您受伤了,这怎麽得了,菊儿,快!快拿千净的布来,青儿快去拿伤药来!」她迅速指挥在厨房里帮忙的丫鬟们。 丫鬟们听见指示,片刻不敢耽搁,立刻领命办事去。 角落一名小案特别伶俐,瞧见红莓还握着菜刀,迅速来到她身边,将她手中的菜刀给抽走。 「少夫人您没事吧?」厨娘看着红莓一脸愣仲,不由得更担心了,连忙撕下乾净的村里为她止血。「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唤大夫过来?」 听着厨娘连声问话,红莓这才回神过来。 「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她违忙摇头,却忍不住为了伤口的疼痛而微微吏紧眉头。 「可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啊。」後娘一边为她止血,一边端详着她的睑色。 「我真的没事。」红莓努力挤出笑容。 不过话虽是这麽说,可厨娘就是觉得她脸色不对。 前些日子少爷早已私下交代别让少夫人太累,可少夫人就是坚持为老爷夫人和少爷准备三餐,她们熬不过少夫人的坚持,才让她到厨房帮忙,谁知如今却出了这等岔子。 「少夫人,这外头天气愈来愈冷,连水都是冰的,您还是别再忙了,先回房休息,晚膳的事就交给奴婢吧。」厨娘好言好语的劝哄,决定还是先将红莓给哄出厨房,让她好生休息去。 「不要紧的,相公说了可能会回来晚膳,我想替他准备几道爱吃的菜。」红莓还是摇摇头,依然坚持留在厨房里,却怎样也压不住心中的不安,尤其当她替见砧板上的鲜血,那股不安更是瞬间壮大。 自从她长大之後,就甚少在厨艺上出错过,但她却划伤了自己。 那些鲜血就好像某种预兆。 某种不好的预兆。 「大娘,布拿来了!」 「伤药也拿来了!」 先前被嘱咐去拿东西的两名丫鬟,几乎是同对冲进厨房。 为了能早点将东西拿到後房替红莓包紮,两人一路冒着风雪连跑带冲,不敢有半点耽搁,总算在最短的对间内将东西拿到厨房,两人身上却也落满了白白细雪。 厨娘见两人一身狼狈,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称赞两人一声,接着便接过伤药和白布开始替红莓包紮。 红莓被厨娘拉到一旁的长板登坐好,可一双水眸却依旧离不开砧板上的猩红。 她清楚听见自已的心跳声愈来愈大,愈跳愈急,而仿佛是呼应她的这份不祥预感,厨房外忽然奔来一抹人影,同时也传来焦急的叫囊声。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该名奴仆气喘呼呼的奔进厨房,一瞧见红莓,便急匆匆的朝她走去,满脸都是慌乱,红莓顾不得厨娘还在为她上药,迅速自板凳上站了起来。 「什麽事不好了?」她盯着该名奴仆,连忙开口询问。 「是少爷他……他……」那名下人一边说话,一边难受的拍着胸睛,因为跑了一大段路而呼吸困难,连话都说不好。 不只红莓,就违厨娘和丫鬟们也紧张了起来,一个个盯着眼前的奴仆看。 厨娘忍不住大声问:「少爷他怎麽了?老王,你倒是快把话说清楚啊!」 该名下人连连喘了好几口气,这才能够继续说话。 「刚刚权副总管传来消息,说……说……说是少爷出事了!」 「什麽?!」所有人睁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少爷出事了,这怎麽可能! 厨娘猛地一愣,接着连忙看向红莓,果然就瞧见她面无血色的揪紧衣角,整个人显得摇摇欲坠,赶紧伸手扶着她。 一旁的丫鬟们也惊得连忙伸出手,将红莓搀到板登上坐好。 「老王!」厨娘紧握红莓冰冷的小手,一脸严肃的瞪着帮忙传消息的奴仆。「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少爷今日才好端端的上朝去,怎麽可能会出事,你确定这消息没错?是不是你听错了?」 「我没听错,就……就是出事了啊!」想起这不幸的消息,老王红着眼眶急急的又喘了几口气。「千峦山附近有项工程,少爷到那儿监工的时候,山上积雪不知怎麽竟轰的一声突然整片崩落,当对少爷和雷公子就站在山脚边,大雪崩落的瞬间少爷只来得及推开雷公子,自己却被大雪给埋了!」 「天哪!」所有人捂住了嘴,却藏不住脸上的震惊。 「雷公子立刻派了好多人去挖,却怎样也找不着少爷的下落,如今老爷夫人已经让人备好马车,说是要到现场找人。」 「我也去。」坐在板登上的红莓无预警地站了起来,瞬间挣开厨娘的执握就往後房外走去,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少夫人!」厨娘吓得连忙追上她,再次捉紧了她的小手。「夭色已经黑了,外头风雪又那麽大,这件事就交给老爷夫人吧。」 「不,我一定要去。」红莓虽一脸惨白,神情却是出乎意料的镇定。「大娘,能不能请你帮我赶到前头跟爹娘说声,请他们等等我好吗?」她不相信,她绝不相信相公会出意外,她一定要到现场亲眼确定! 「少夫人……」看着红莓故作坚强的模样,後娘当下也不禁红了眼眶。 「我也一块儿去找相公,相公吉人自有天相,老夭爷一定会保佑他手安无事,他一定会没事的。」她轻声细语的说道,可每一句话却是那般的果断坚定。 只是她愈是表现得镇定,厨娘和赶来报消息的老王听得愈是难过。 一旁没敢说话的丫鬟们,看着红莓不哭不闹的模样,泪水不知怎麽竟一颗接着一颗落了下来。 老夭爷,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呢? 少爷花了那麽多的心思和心血,为的就是与公主划清界线,好扶正少夫人,怎麽才出门巡趟工程就遇上不幸了? 「相公说了要我等他回来,我答应过相公的,所以我要到那儿等相公回来,相公一定会回来的。」语毕,她再次用才挣脱厨娘的手,不顾众人的呼唤,快步走出了厨房。 风雪迎面而来,温度骤降,她却忧若未觉,一路坚定的往大门方向走去,而且愈走愈快、愈走愈快。 生要见人,死要见屍,在还没找到相公之前,她宁愿相信相公平安没事,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说不准相公早已逃了出来,说不准一切是误传。 没事的,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她不停在心中说道,仿佛是在说服自己,也说服上苍。 「少夫人您等等啊!」厨娘和丫鬟们自厨房里追了上来,看她心意已决也不敢强拉她,只能在她身边劝着:「我已让老王到前头帮您说去了,您走慢些,慢些啊,当心别得跤了。」 红莓置若固闻,依旧以极快的速度朝大门走去,任由刺骨风雪扑打在她的脸上、身上。 「少夫人,就算你想一块儿出门,那也得再多添几件衣裳啊!」厨娘急坏了,看得出红莓此刻早已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到出事现场,好一块儿帮忙寻找少爷的下落。 只是这怎麽行呢?那山上的积雪说崩就崩,崩了一次难保不会再崩第二次,夫人还有老爷可以照看,可少夫人由谁来照看? 第十五章 少爷已经遇难,要是连少夫人也有个万一那可怎麽办哪! 「是啊,老爷夫人一定会等您的,您……您就多穿几件衣裳再出门吧。」丫鬟们也在一旁劝着,却始终唤不回红莓。 她不停的走着、走着,直到前方长廊突然出现凤氏夫妇的身影,才骤然停下脚步。 「爹、娘。」她连忙出声唤着两人。「红莓听见消息了,红莓也要一块儿去。」她笔直看着两人,眼神透着坚定。 「好,一块儿去。」凤叶月没有扰豫,马上就点头应好,毕竟他们原本就是来找红莓一块儿出门,打算就近好好看顾着她,只是没料到半路就遇到她。「红莓,你……你没事吧?」凤叶月小心翼翼的盯着她过於风平浪静的神情,总觉得她的反应太过不寻常。 「红莓没事。」红莓温顺说道,脸上却不见平时的盈盈笑容。 「真的没事?」一旁的凤玄也忍不住问。 红莓动了动千涩的红唇,看着自她一入门就将她当作亲生女儿般看待的凤氏夫妇,镇定的小脸终於出现一丝龟裂,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红莓没事,红莓只是想快点到相公的身边。」 看着她那几乎接近崩溃的神情,凤叶月当下心疼得红了眼,怎样都舍不得护她如此难受,险些就要脱口说出事实的真相,却被凤玄及时阻止。 「既然如此,那就一块儿走吧。」凤玄立刻作出决定。「你娘带了一些衣裳,应该够我们三人穿了,事不宜迟,马上就出发吧。」 当凤玄一干人等抵达千峦山山脚时,天色已深浓得不见五指,强劲风雪藏在阉黑的夜色里,宛若一头瞧不见的猛兽,张牙舞爪不断发出嘶吼声,让人几乎听不见彼此说话的声音。 强劲风雪吹得人通体发寒,浓暗的夜色更是让人看不清前方,但为了抢救凤怀韬,雷厉早在许久之前便让人在呀周围架起等火,马不停蹄的持续挖掘。 只是风雪实在太过强劲,等火被吹得忽明忽天,连带的也将现场照映得一明一暗,可数十名壮汉仍丝毫不受影响,各自拿着铁铲春箕在出事的大片雪滩上不断挖掘,为的就是赶在第一时间找到凤怀韬。 当红莓随着凤氏夫妇步下马车时,瞧见的就是这个情景。 大片雪滩早已被挖得坑坑疤疤,却还没找到凤怀稻,也因此没人敢慢下动作,因为要是慢了,人恐怕就救不活了。 自从出事到现在早已过了三个对辰,却还是没有相公的消息…… 心一痛,红莓不禁双手紧握成拳,办劲之大,连指甲嵌连掌心也没有感觉。 「红莓?红莓?」 凤叶月抬起手在红莓眼前挥了挥,一双眼睛自出了府後,就几乎没自她身上离开过。 遇到这事她应该伤心欲绝,应该放声大哭的,可一路上她却始终不发一语的低着头,安静得让人心惊。 红莓眨眨眼,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凤叶月。 「你没事吧?」凤叶月万般担忧地看着她。 「红莓……没事。」她动了动苍白的唇,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却忍不住心痛颤抖。 相公就是在那片雪滩出事的,相公……就在那里吗? 「真的没事?」凤叶月实在无法相信,不禁开口又问了一次,事实上同样的话,这一路上她不知早已问过了几次,可得到的答案永远相同。 红莓总说没事,可她看起来却像是丧失了心神,感觉就快垮了! 一旁的凤玄和帮忙驾车的权耀尚也觉得她情况相当不对劲,尤其凤玄更是在眉间拧出皱摺,偏偏却是有口难言,毕竟这戏要演得好就不能露出半点马脚。 按照韬儿的安排,他绝不能那麽快被找到,至少也得等他这个为人父的到现场探勘过一遍,让所有人瞧见他的悲痛,却碍於再次雪崩不得不让那些工人离去,生死未卜的韬儿方能暗中现身,亲自向红莓解释一切。 之後只待皇上为金莲公主指婚,韬儿便会「奇迹生还」,光明正大出现在所有人面前,解释雪崩的瞬间,他是因为被雪冲进了山谷才侥幸逃过一劫—— 这一违串的计画全是为了制造韬儿生死未卜的假像,为的就是让皇上和公主彻底对他死心,早日为金莲公主另谋姻缘,开口为公主指婚,更是为了将红莓扶正所铺没的一条路。 因此就算他和妻子疼惜媳妇,也只能狠心装聋作哑。 「红莓真的没事。」她再次挤出声音,脸色却更加惨白了。 凤玄於心不忍,於是当机立断道:「山上的雪恐怕随时还会再崩落,你们和耀尚待在这儿别乱跑,我去问问情况马上就回来。」他拧着眉头对着两人道,可一双眼却是别有深意的看着妻子和权耀尚,以眼神暗示两人好好看顾红莓。 既然戏都演了,为今之计也只能以最快的速度将戏告一段落,好让韬儿能提早向红莓解释一切,让她不再伤心。 「是。」权耀尚立刻领命。 「好,那你也小心。」凤叶月也领悟点头,连忙挥手要他快去办正事。 只是凤玄前脚才走,红莓後脚竞然也跟了上去,权耀尚眼明手快档在她身前,凤叶月则是连忙伸手将她给拉住。 「红莓,你要去哪儿?」 「我也要一块儿帮忙找相公。」她认真说着,话还没说完已挣开凤叶月的执握,继续往前走去。 相公就在那里,她要去找相公,多一个人多一分办量,夭气这麽的冷,相公在雪滩下一定冻坏了,她必须早点将相公找出来。 「等等,那里危险不能去啊!」凤叶月连忙又拉住她。「你爹说了,那雪随时还会再崩落,你怎麽能到那麽危险的地方呢?」 「红莓不怕。」她摇摇头,一双眼睛不再看着凤叶月,而是看着火光中央的雪滩,仿佛所有的神魂都早已飞到那儿。 「那里有人帮忙挖呢,一定很快就会有韬儿的消息的,你就和娘一块儿待在这儿等消息,嗯?」凤叶月好言好语的劝着,可心里却被红莓无悲无喜的神情给弄红了双眼。 这个傻丫头口口声声说没事,可她其实哪里是真的没事,她连雪崩都不怕,为的就是能更接近韬儿、更快找到韬儿。 为了韬儿,她连命都不顾了! 「少夫人请留步。」连权耀尚也不禁开口出声,要她停下脚步。 「可红莓答应过相公,一定会等他回来的。」她悲伤的加大音量,恨不得自己有双翅胯能快点飞到雪滩,早一点到相公身边陪着。 「在这儿一样能等啊。」凤叶月紧盯着她。 红莓依旧摇头。「红莓必须站近一点,否则相公会找不到红莓的。」 说完,她又举步要走,可凤叶月和权耀尚又怎麽会真的让她离去。 前者更加捉紧她的手晚,後者则是迅速执起腰间长剑,连剑带鞘横在她身前,让她无法轻易穿越。 纵然整件事都是安排好的,可这强劲刺骨的风雪却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更不是,尤其雪滩的另一边便是万丈深谷,要是红莓有个万一,或是被风雪吹得站不稳身子摔入山谷里,那可该怎麽办? 「你听娘的话,别去,你爹很快就会回来的,待他回来了,我再让他带你过去。」就怕自己阻止不了红莓,凤叶月只好使出缓兵之计。 只是红莓听不下她的劝,也听不下她的缓兵之计,只是一径看着远方坑坑疤疤的雪滩,脑里想的是与凤怀韬相处的点点滴滴。 红莓。 在木芙蓉盛开的初冬,相公对着她温柔微笑,自来上坐了起来,接着相公对她招招手,要她坐到他身边,就是那一日,相公俯身吻了手足无措的她,那是他们之间第一个吻。 傻红莓…… 每一日相公总是用疼宠的眼神看着她,一双健臂总是将她抱得好牢好牢。 你是我的妻子,一辈子都会是,我绝不会辜负你。 然後在她最难过的时候,相公亲口对她这麽说了,明明云和泥是如此的遥远,相公却没有嫌弃卑微的她。相公接受了像泥一般的她,丽她得以安稳的睡在相公的臂弯里,再也没有恶梦。 我这辈子就只要你,只要你一人,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我那些话的意思就是要你做我的妻子,做凤家唯一的媳妇,做我们孩子的亲娘。 记得,别忘,永远都不要忘…… 她没忘,相公说过的每一句话她始终牢牢的记在心里,不曾遗忘,所以她也没有忘记相公今早说过的话。 相公要她等他回来,而她承诺了。 她说了一定等他回来,不管多晚都等着他,即使晚膳对间早已过了好久好久,即使夜色早已深浓,她也不会放弃等待。 只要她一直等着,相公一定会回来的。 她要相信,她只要这麽相信,她绝对要这麽相信! 强劲风雪将她的身子吹得一晃一晃,却始终吹不给她脑海间的一幕幕,更吹不散凤怀韬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她竞用力挣脱凤叶月的执握,正打算烧过权耀尚,前方却忽然传来骚动。 大量积雪沿着山壁倾泻而下,惊得挖掘的工人们纷纷逃命。 「雪又要崩了!快逃,所有人通通快逃!」 高昂嘶吼宛若旱地惊雷无预警自远方响起,在更多积雪倾泻而下之前,雷厉和凤玄敏捷地拎着动作较慢的几个人,及对逃出雪滩。 积雪落下,等火一个接着一个熄灭,接着在一片兵荒马乱中,红莓亲眼看到更多的积雪白山顶扑天盖地崩落而下,将凤怀韬出事的雪滩瞬间履盖。 「不要!」撞畔骤缩,她忍不住放声大叫。「不要!不要!不要啊——」她撕心裂肺的吼着,仿佛看见积雪不仅盖住了雪滩,更盖住了凤怀韬。 他们还没找着相公,相公还在雪滩下,那些积雪会压伤相公的! 「相公!」在心紧缩得几乎要碎裂的瞬间,她不顾一切的推开权耀尚,疯狂的往前奔去,幸好被权耀尚及对捉回。 「红莓!」凤叶月完全被娘的动作给吓坏了。 「放开我!放开我!」她是相公的人,相公在哪儿,她人就在哪儿,就算死也不分开。她用尽全身才量挣扎,却怎样也挣不开权耀尚的手,只能看见人影在逐渐黯淡的火光中消失,只能感觉脚下整片大地诡异震动,只能听着积雪在风雪中崩落,发出轰隆轰隆的恐饰声响。 接着更多等火熄灭。 黑暗、惊叫、奔逃、恐惧、危险,一切一切宛如4!洪水朝她汹涌袭来,瞬间模糊她的视线,夺走她所有空气。 她仿佛掉入一座名叫绝望的湖泊里,再也无法呼吸。 等我回来,知道吗? 「放开我,我要去找相公!」她嘶声大喊,不断朝被掩没的雪滩伸长了手,却阻止不了积雪不断崩落,泪水宛如雨下,在心痛得几乎碎裂的瞬间,她的眼前蓦地一暗,整个人竞无办地瘫跪在微微震动的雪地上。 「少夫人!」权耀尚发出低叫,连忙紧急出手搀扶。 即使整座千峦山脚只剩微弱的火光,他也能清楚看见红芬脸上神情是多麽苍白虚弱。 「夫人,少夫人不对劲!」他连忙向身边的凤叶月享告,後者自然急匆匆的凑了过来,不过还有一抹身影更快。 在最後一缕火光熄灭之前,凤怀韬自奔逃人群中急惊而来,接过权耀尚手中呼吸困难的红莓。 「红莓!」他心急地大叫着,却看见她紧闭着眼不断急促喘气,泪流不停,好似就快要童息了。「娘,红莓这情况不对,得马上带她去找大夫!」他当机立断对着一旁的凤叶月说道。 「那快抱她上马车!」凤叶月反应也快。「耀尚,你驾车带少夫人去找大夫,我和老爷会自行想办法回去,路上小心,千万别碌露了少爷的行踪!」 第十六章 「是!」权耀尚立刻跃上马车前座,拾起缓绳。 而凤怀韬则抱着几乎晕厥的红莓,无声掠进马车里。 一路上他不断呼唤着她的名字,低沉嗓音回荡在她的耳边,灌进她仅存的最後一丝意识里,而黑暗中红莓仿佛也听见了他的呼唤,她激动得想回应,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不……不…… 相公! 泪水落得更凶,她在黑暗中焦急哭喊,脚下却陡地一空,瞬间摔进更深的黑洞里,再也没有意识。 自那晚雪崩之後已过了三日,却依然遥寻不着凤怀韬的身影。 因为这事,整座凤府弥漫一股愁云惨雾,就连京城内外的百姓也不敢置信,多少人因为凤怀韬的遇难而难过掉泪,直问老夭为何好人总是不长命,皇上甚至还特许凤玄不用上朝,尽全办抢救。 不过话虽是这麽说,朝廷上下谁都明白凤怀韬失踪了这麽久,恐怕早已是凶多吉少,就算勉强找到人也是一具冰冷的遗体。 纵然这个时候落井下石难免落人闲话,可凤怀韬这一死,更可以确定吏部员外郎就是未来的驸马爷,因此为了讨好吏部员外郎,更为了讨好皇上,朝中一群趟炎咐势之人纷纷在早朝上奏,各自赞扬吏部员外郎这些年来的功绩,同对也暗示公主已届婚嫁之龄,该是为 皇家添喜的时候了。 众臣们你一言我一语联手票奏,巧妙地替皇上搭了个大台阶。 眼见众臣都有这个意思,皇上自然也就不用顾忌什麽情义面子,当下竟就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顺势替金莲公主和吏部员外郎指了婚。 君无戏言,皇上话一出口群臣当朝大喜,文武百官纷纷献上祝贺,听得皇上是心花怒放、眉开眼笑,心头对凤家的愧疚更是瞬间减去了不少。 只是就在群臣大喜的同时,万万没想到他们口中下落不明的凤怀韬,其实一直待在凤府里看顾着红莓。纵然那晚乍见凤怀韬安然无恙回到府里时,凤府里所有的下人全都吃惊得睁大了眼,几乎想揉眼睛确定,可却没有一个人声张,更没有人将这天大的秘密传出去。 为了让众人坚信他的不幸,好让整出戏提早落幕,那晚雷厉故意又让雪崩了一次,谁知红莓竞因此受不了打击而晕厥了过去,之後虽然及时找到大夫,大夫却诊断出她怀有身孕的事实,特别叮嘱他绝不能让她再受到刺激,否则母体和胎儿都会再受到伤害。 「红莓还没醒来吗?」意翱楼里,凤叶月忧心忡仲的走到床边,隔着纱帐看着大床上的红莓。「她都睡了这麽多日,真的没问题吗?」 「大夫说她受到太大的刺激,因此开了些安神的药让她服下,她会昏睡是正常的。」凤怀韬低声回答。 凤叶月更紧眉心,不悦的教训儿子。 「都是你出的好主意,瞧你把红莓吓成什麽模样了,幸好红莓只是受到惊吓没动到胎气,否则我看你怎麽收拾!」 听着母亲严厉的教训,凤怀韬只是沉默的听训,始终没有开口回嘴。 一旁的凤玄哪里会看不出儿子才是最自贵的人,只好连忙出来打圆场。 「韬儿也没料到红莓怀有身孕,要是他知道了就不会这麽计画,总之红莓没事就好,咱们还是先回去,让韬儿好好照顾红莓,何况方才耀尚也派人传回消息,说皇上今日早朝终於开口替金莲公主指婚,如今大局已定,过些日子韬儿就能光明正大公布红莓怀孕的喜 讯,并将红莓扶正了。」 「皇上真的指婚了?」听见这消息,凤叶月的心情总算好上一些。 「当然是真的。」凤玄微笑点头,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揽着妻子离去。 「既然如此,那咱们待会儿只要再跑一趟千峦山徉装找人,之後就能挑个时机向外公布韬儿大难不死的消息了?」 「不错。」 「太好了!」凤叶月不禁大喜。「这事能成,全多亏雷厉那孩子鼎力相助,回头我们可得好好谢谢他。」她细心说道。 「这是一定。」他微笑揽着妻子跨出房门。 「还有那些不知情的工人们,这些天实在麻烦了他们不少,咱们一个也不能少,全都得好好致谢。」 「当然,待一切事情结束之後,咱们一定重金答谢。」 随着两人离去,房里再次恢复宁静,凤怀韬这才掀开纱帐坐到床边,充满忏悔的轻抚睡梦中的红莓。 娘说得对,他真不该进行这项计画的,还好红莓和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否则他—— 喉头紧缩,他几乎是止不住颤抖的将双手紧握成拳。 他仗情着与雷厉合作无间的默契,更仗情着红莓对他的执着深爱,便自信以为整桩计画天衣无缝,却偏偏没料想到红莓其实早已怀有身孕,压根儿承受不了一点打击,想起那晚她面无血色地晕厥在自已的怀里,无论他怎麽叫唤都唤不醒的模样,他的心便再次狠狠? 痛了起来。 全是他的太过自信伤害了红莓,甚至还差点伤害了他们的孩子! 他根本不值得被原谅! 「相公……」 破碎的吃语无预警自红莓嘴里传来,他全身一震,就看见昏睡多日的红莓终於缓缓睁开了双眼。 「红莓!他立刻朝她坐得更靠近。 只是随着他的靠近,甫苏醒的红莓却狠狠愣住了。 她瞬间睁大眼,瞬也不瞬的盯着他看,小脸上先是浮现惊讶,接着是不确定,最後是伤心,然後泪水盈满眼眶,她竟无预警地开始哭泣。 「你怎麽哭了?」向来足智多谋的凤怀韬也不禁被她的反应给吓到了,生平第一次竟不知道该怎麽反应。「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哪里痛?」 她没有回答,只是一逗的哭着,一双眼睛却离不开他,仿佛怕自己一个眨眼他就会消失不见,她的泪水就像一根根的刺,虽是落在枕上,却像是刺在他的心头,让他心一阵又一阵的痛着。 「别哭,你倒是说说话,别吓我啊。」他要求着,一双大掌连忙紧紧握住她藏在袭被下的小手不放。 就在他握住她的瞬间,红莓忽然全身一震,泪水不禁落得更凶了。 她伤心欲绝的看着他,边哭边摇头,另一只小手则万般恐惧地揪紧他的衣袖,紧紧不放。 「相公您别走,即使是梦也好,请您千万别再离开红莓了……」 「傻红莓……」凤怀韬松了口气,总算明白她哭泣的原因,因此立刻将她自床上扶起,牢牢的抱进怀里。「你就在这儿,我还能到哪儿去呢,你以为是在作梦吗?」 红莓重重一愣,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我说过会回来,便不会骗你。」他握着她的小手,履上他的心口。「瞧,我没事,我真的回来了。」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掌心下的心跳是如此的真实,红莓静静感受着,泪水不禁瞬间停下,就悬凝在眼眶边缘。 「我回来了。」他温柔为她抹去颊上的残泪。「真的回来了。」他一再重复,为的就是让她相信。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掌下的心跳依旧不停跳着,她颤抖地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感受他的体温,感受他的肤触,以及他的存在。 接着大掌履上她的手背,她看着他偏头往她的掌心贴上一吻。 这个吻充满了他的体温,真真实实的不是虚假。 「一切都过去了,所以别再哭了。」他温柔的看着她,对她露出了微笑。 红莓依旧有些傻愣,始终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仿佛仍不敢相信,就在凤怀韬思考着该用什麽其他方法说服她相信的同对,她再次无预警落下眼泪。 「怎麽又哭了呢?」凤怀韬笑意尽失,不禁慌了起来。 她摇摇头,用才揪紧了他的衣襟。「您没事、没事,真的没事……」她哭哭啼啼的望着他。「红莓就知道您一定会没事的……」 她不停说着,凤怀韬这才明白她是喜极而泣。 在经历这麽多苦难後,她依然将他搁在心头的第一顺位,想的念的都是他,哭与笑也全是为了他,即使在听闻他的噩耗後,她也坚持要到千峦山去找他,非要等到他不可。 想起双亲及下人们这几日的叙述,想起她不顾一切奔向雪滩的景况,他就愧疚得想杀死自己。全是因为他的愚蠢,才会让她这麽痛苦。 「红莓你听我说,那一切其实全是假的。」他再也受不住良心的谴贵,握住她的双肩,诚实的道出一切。 「假的?」红莓一愣,止住泪水。 看着她落然不解的表情,他只好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包括他这麽做的原因,包括他欺瞒她的理由,甚至连皇上指婚的消息也一并说了。 而红莓始终只是安静听着,不发一语也不开口打断,虽然偶尔会露出诧异或是领悟的表情,却完全没有一点责备。 他盯着她柔驯的小脸,反倒被她过於安静的反应弄得忐忑。 「你怪我吗?」他忍不住问。 「红莓当然不怪相公。」红莓迅速摇头,答得毫不扰豫。「无论您做什麽红莓都不怪您,只要您没事就好。」她深情的望着他。 她的深情与包容顿对让他整颗心狠狠缩紧。 「即使我伤害了你?」他声音嘶哑的问。 「相公没有伤害红莓。」她再次坚定摇头。「红莓知道您不是有心的,是为了红莓才会这麽做。」 「但是你……有孩子了。」他脱口而出。 「孩子?」她重重一愣。 他伸手履上她依然平坦的小腹,眼神晦暗的说道:「这里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你晕厥後大夫为你诊脉得知的,你受到太大的打击幸亏及对找到大夫,否则恐怕早已动到胎气,我——」 「您没骗我?」她惊喜地截断他的声音,眼里全是不敢置信。「红莓真的有孩子了?」 他歉疚点头。 「红莓有孩子了?!我们真的有孩子了?!」可她却笑了,一双小手也履上自已的腹部,整张小脸容光焕发,瞬间盈满了喜悦的光彩。「相公,我们有孩子了!」她笑颜逐开,整个人喜不自胜。 「可我却差点伤到我们的孩子,我——」 她迅速捂住他的唇,脸上笑容更加灿烂,也更加的温柔。 「红莓不怪您,真的不怪您,红莓从来不曾这麽幸福过,而这些幸福全是您给红莓的,如今我们又有了孩子,难道您不开心吗?」 「怎麽可能,我多麽庆幸你和孩子没事。」他再次将她抱紧。 「既然如此您就不要再自贵了,一切都过去了,红莓只要有您和孩子就心满意足了。」她柔顺依偎,说出心中唯一的愿望。「若红莓怀的是男孩,将来一定会和相公一样俊美出色,若是女孩,相公一定会像疼红莓一样疼着她。」她喜悦笑着,仿佛已经能看见未来幸福的景象。 「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疼。」听着她恬淡的梦想,他胸口却是暖暖发烫,恨不得将她埋入自已的体内,让她体会他的感动,告诉她这辈子他最疼的人只会是她。 她或许不是最美丽聪明的女人,却是唯一打动他、走迸他心坎的女人,她的娴散贞孝、全心全意,她的温柔体贴、包容信任,一次又一次打动他,让他日复一日的更爱她。 能够姿到她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能够被她如此爱着,更是他三生修来的福气,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夫复何求。 窗外雪还在飘着,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寒意,只觉得整个心窝充满了幸福,而红莓也是。 她软软依偎在他的怀里,明白往後无论遇到什麽事,他都会是她永远的依靠,也会是孩子的依靠,她再也不用自卑地看着大氅上的翔凤刺绣,更不用再抱着大氅暗自难过。 只要有相公的怀抱,她什麽也不怕。 她和相公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再分离。 尾声 冬去春来,百花齐绽。 在花影花香交织的三月春,金莲公主终於出阁了。 为了让百姓能够共用皇家喜悦,同欢喜庆,皇上特地聘请好几队舞龙舞狮穿梭在大街小巷供百姓欣赏观看,沽沽喜庆,摊肆商贩摆满了大街,游客络绎不绝,整座京城热闹滚滚,到处都是欢乐的气氛。 因为皇家有喜,皇上特许文武百官一日不用上朝,晚上还打算宴请百官,因此趁着凤玄、凤怀稻不用上朝的这日上午,凤府特别也办了个赏花宴,由厨娘丫鬟们献上手艺做菜,由奴仆们出力摆桌,打算趁着风光明媚来个上下同欢。 一群人挥汗如雨却是忙得不亦乐手,每个人的脸上全都挂着笑,全为了这美好春光感到喜悦,也为金莲公主出嫁的事感到激动,毕竞为了让公主出嫁,去年一整年少爷可是费尽了功夫。 就连他们也都以为少爷在千密山遇了难,恐怕再也回不来,没想到那全是少爷精心策划的计谋,就因为如此,皇上才终於将金莲公主指婚给当今的驸马爷。 计画成功之後,老爷夫人便找了个适宜的时机,对外宣称少爷大难不死,侥幸历劫归来,百姓听见消息後个个兴奋激动,由衷感激苍夭有眼,不过当初建议皇上指婚的朝臣们,以及当众指婚的皇上可就尴尬了。 但人平安归来总是好事,尤其老爷少爷对於指婚一事也表赞同,事後还各自写了篇文情并茂的谢恩文章,将侥幸归来的功劳全归功於皇上庇佑,将皇上形容得扰如天神一般,皇上看得是龙心大悦,心中自然也就没了芥蒂。 之後趁着礼部筹办婚礼,皇上公主欢欣喜悦的时候,少爷便理所当然以少夫人冲喜有功、怀孕有喜两个名目,将少夫人公开扶正,甚至还特地带着少夫人到祖先牌位面前祭拜,举行了一连串的仪式。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圆满顺利,教人怎麽不开心? 不过严格说来,最令他们最开心的还是少夫人怀孕一事,再过几个月他们的小小少爷就要出世,他们全都深深期盼着呢! 所有人忙进忙出,红莓在两名丫鬟的哈伴下,惬意的在长廊上欣赏这明媚的春景。 「少夫人,要下台阶了,您当心走。」两名丫鬟小心搀着红莓,在步下台阶之前谨慎地对着她吓泞。 「我知道了。」红莓微微一笑,在丫鬟的注视之下小心的步下台阶,不料前方却有一个奴才不小心绊了个跤,怀里的李子登时撒了一地,其中一颖李子正巧就滚到了她脚边。 她没有多想,本能就想弯腰帮忙检起李子。 「少夫人别弯腰,奴婢来就好。」丫鬟动作极快,眨眼间便将李子检了起来,让红莓连反应的机会也没有。 她眨眨眼,看着丫鬟快步将李子还给该名下人,却是板着一张脸,仿佛非常不喜欢那人如此冒失,她加深笑意,偏头又瞧见挂在廊柱上的灯笼有些歪了,於是踞起脚尖就想要将灯笼拨正—— 咻! 一道黑影无预警掠过,原本歪抖的灯笼竞然瞬间变正,她困惑地眨眨眼,还来不及反应,身边另一名丫鬟却开口说了。 「少夫人,踞脚很危险的,您可是怀了身孕哪。」 「对不起,可是那灯笼……」她还是觉得疑惑,看了眼灯笼又看了眼身旁的丫鬟,总觉得相公为她挑来的这两名丫鬟动作特别俐落,尤其有些时候反应更是快得惊人,与一般的丫鬟就是不大相同。 就在红莓心忖那只灯笼究竟是怎麽回事的时候,一早待在书房里处理公事的凤怀韬,自长廊另一头走了过来,自丫鬟手中接过了她,伸手将她接住。 「在想什麽?」 「相公。」红莓笑颜逐开,却也不禁微微脸红,就是不习惯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亲密。「红莓没想什麽,只是觉得杏儿和萝儿的动作总是好快,是不是多少懂点武艺呢?」 他为她的敏锐感到诧异,不答反问。「你不习惯?」 「当然不是,不过府里的人是不是都对红莓太过紧张了?红莓只是怀孕,但还是能做点事的。」自从她怀孕後,每个人对她更是小心翼翼了,走在路上就怕她摔着了,就违伺候他用膳也担心她会噎着,每个人无时无刻不紧盯着她,什麽东西都不让她拿,也什麽事都 不让她做。 「他们都是为了你好,何况你的状况不比一般,他们自然更要多注意点。」他勺起嘴角,边说边低头看向她隆起的肚子。「大夫说你怀上的极可能是双生子,小小少爷、小小小姐就在你的肚子里,他们当然紧张。」 她也低下头,看着自己隆起的小腹,虽然不确定自己怀的是否为双生子,不过肚子比起其他孕妇确实大上不少,但奇异的是她一点也不会感到不舒服,甚至甚少有害喜的情形,身子一天比一天还要健康精神。 「可孩子一直都很乖,红莓真的没事的。」 「还是当心点好。」他轻抚她凸起的小腹,满心都是初为人父的喜悦。 他搂着她缓步往前走去,打算到前头与爹娘会合,不料一名奴仆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报告权耀尚要他传回来的消息。 「少爷,不好了、不好了,听说驸马爷在外头有私生子!」 红莓和身边的两名丫鬟同时一愣,倒是凤怀韬一点也不惊讶,只淡淡的问:「谁说的?」 「大街上每个人都这麽说,说是今早有个妇人在大街上胡闹,口口声声说肚子里有了驸马爷的孩子,要驸马爷出面负贵,官府见情况不对便把人带回去了。」 「嘎?那消息可传到公主耳里了?」 该名仆人知道此事彼关皇家颜面,绝对非同小可,因此特别压低了嗓音。 「传进了,权副总管今早一听见这个消息便马上替入驸马爷府里打探,听说公主为此大发雷霆,直要驸马爷解释清楚,甚至气得要回皇宫。」 红莓和两名丫鬟同时错愕地睁大眼,可凤怀韬却只是轻应一声,依旧是那般的云淡风轻。 「然後呢?」他又问。 「可两人今早已经拜过堂,这一走岂不真的验证了驸马爷在外头有私生子的传言,皇上丢不起这个脸,怎样也不许公主走。」 「公主打算怎麽做?」凤怀韬点点头,明白公主绝对不会逆来顺受,坐以待毙。 「公主说了,」该名奴仆深吸一口气,说了这还没有人知道,全是权耀尚以「特殊」方法得知的惊人内幕。「她要休了驸马爷。」 「什麽?」始终安静聆听的红莓,终於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凤怀韬眼底掠过笑意,对整件事不予置评,倒是凤氏夫妇在前头等不到儿子媳妇,只好主动过来,谁知却正巧听见这惊人的内幕。 凤玄连忙要该名下人将事倍的缘由再说一遍,之後便若有所思的盯着凤怀韬,而凤叶月则是有条有理的分析着,知道这事可不会这麽简单。 「这婚是皇上指的,公主要休夫还得经过皇上同意,这事恐怕还有得吵呢。」 「那不会有事吧?」红莓担忧的看着婆婆。 「当然没事,这事皇上自有评断,不会影响咱们的。」凤叶月一看见媳妇就开心的露出笑容,连忙从儿子手中将人牵到身边,看着她凸起的肚皮。「如何?孩子今日可有让你难受?」她连忙转开话题,不想再让公主的事影响媳妇。 红莓微笑摇头。「孩子今日很乖,一点也没让红莓难受。」 「看来是一对乖孩子呢。」凤叶月笑得更开心了,愈来愈认定她怀的是双生子。 他们凤家人丁单薄,历代皆是一脉单传,从来没出过双生子,倘若红莓怀的真是双生子,那可是他们凤家历代以来最大的消息啊! 「红莓啊,娘昨日到街上买了一些布,待会你挑几趸喜爱的,娘让人再帮你做几件舒适的衣裳,顺道也做些孩子的衣裳。」 「多谢娘,不过做孩子的衣裳就行了,红莓的衣裳已经足够了。」红莓立刻婉拒。 「哪里够了?你这肚皮将来还会更大,衣裳得做大一点才舒服啊。」凤叶月喜孜孜的说道,就是忍不住想多疼疼眼前的红莓。 眼看母亲有了媳妇没了儿子,似乎不打算将人还给他,凤怀韬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只是转头对传话的奴仆叮嘱。 「皇家的事我们管不着,不许把这事给传出去,也跟所有人说了不许讨论驸马爷有私生子的事,免得惹祸上身。」 「是,奴才明白。」领了命令,该名奴仆立刻转身离去。 「你早知道驸马爷在外头有私生子了?」凤玄看着奴仆离去,嘴边却低声问着儿子。 凤怀韬微笑看向父亲,笑得牲言无害。「关於这点我并没有特别调查,不过以他的过去,有一、两个孩子倒也不让人意外。」 凤玄深深看着儿子,本想说些什麽,最後却是摇头放弃。「也罢,终究是与我们无关了。」 「没错。」凤怀韬匀起嘴角,转身继续凝望红莓,看着她在春阳底下绽放灿烂的笑容,与母亲感情教洽地一块儿谈夭说地。 家和万事兴,无论外头如何风风雨雨,至少他们凤家是上下一心,和乐教融。 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也是最美好的结局。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