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老婆》 第一章 【第一章】 千篇一律的早晨。 「老婆起床了!亲爱的,快点!快点!快点!我受不了了……」随着充满磁性的男声逐渐放大,趴在床上的女人伸手按住了那个正在跳草裙舞的半裸猛男。 正想眯眼,她提醒自己:哦,不,不行,她得起来,这个闹钟有防贪睡的功能,再不起来,她会被「它」吵得头痛欲裂。强迫自己起身,然后将它背后的按钮拉下。 柴小今在心里咒骂那个录了这段闹钟声音的死男人。 就算她的闹钟是他送的,也不能擅自把阿罗哈给洗掉,而且还换成这样无聊恶心的台词。再说,这小废物明明就是他和第二十七号女朋友到夏威夷度假时买的,死家伙还敢老婆、老婆叫个没完,简直就是厚颜无耻到了最高点。 耙耙长发,走进浴室,刷牙、洗脸、冲澡,小今想办法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穿上衣服,在走进厨房前吸了一口气,伸手打开位于她隔壁的主卧室--空的。她就知道他又一夜没有回来。 看看时钟,嗯,七点半了。小今拿起电话,想也不想地按了几个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动人的待机音乐,正是时下最流行的「方晓露告别演唱会版的ie never been to me」。就在她以为将要进入语音信箱时,电话突然接通。 「……喂……」那是个女人,他的第四十三号女朋友,小今认得她的声音。也对,都听了三个礼拜了,柔软的雌性声音充满刚起床的慵懒与沙哑,无论哪个女人听了都会掉下一地鸡皮疙瘩。「……请问哪位?」 小今呼了一口气,沉下音调:「早安,我找张鍹铠。」 「嗄?你找……鍹铠?」女人迷迷糊糊地应着。「……你……你是谁?」有没有常识?竟然在早上七点半打电话来? 这些年来,小今已经很习惯这样的对话,没有尖叫,没有不高兴。「我?我是他老婆。」 「什么?」 还什么!吓醒了吧?波霸美女。小今加上一句:「没错。麻烦请叫我们家小铠铠听电话。」 不用想也知道,那女人肯定十分不愿意,也许还臭着一张脸。但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男人的声音,她可以想像那个画面--男人在女人的惊呼中醒来,发现她正拿着自己的手机时立即抢过它。 「喂?」那声音与她闹钟里的声音一般般,但是明显充满惺忪的磁性与性感的低哑。 「七点半了呢,铠铠。」小今刻意表现出抑扬顿挫。「你是不是该醒了?宝贝?」 张鍹铠在那一刻笑了出来。「喔!天呀,真的七点半了耶!谢谢你,老婆,我马上起床。」 他的嬉笑显然让他身畔的女人发火。 小今知道以他的热情,应该要花上一点时间来安抚身边的美人,不得不加上一句:「老公,早上有重要的会议要开,不能迟到哟。」 「我不会。」张鍹铠很清楚,小今已经把他的时间掐得好好的。事实上,她连他和女朋友温存的时间都算进去了,不然,她绝不会在七点半叫醒他。 「那好,事务所见。」小今知道他是个守信用的人。是的,这也是他唯一的优点。好色,爱闹,自以为是,但绝不误事。 「事务所见。」 语竟,她快速地收线,没让自己有机会听到那些有的没的杂音。 因为她是个记取教训的人。小今知道晚一秒钟会有多大的差别。上一次,他和他三十五号女友之间销魂的呐喊曾经充斥在她的脑海里整整一个礼拜,那种感觉就像是大脑被战斗机轰炸过一样,说有多恶就有多恶。她在那一刻发誓,绝不让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有机会扰乱她敏感的神经。 开了瓦斯炉,做了两份早餐,回房换衣服、化妆,然后收拾一切,在八点二十分准时出门。 她依然是第一个进办公室的人。理由很简单,如果你就住在事务所顶楼,实在很难迟到。 暄凯,这个她待了七年的小小办公室,是由两个大学同学一同开设的建筑师事务所。 想当年,小今刚进事务所的时候,这里只有三个人,现在却已经有了一、二十个人的规模;虽然算不上是业界的龙头,但也有了点名气,还得过几座奖,业绩算得上蒸蒸日上。 老板之一的张鍹铠,是业界有名的不听话兼太有主见的富n代。长相英俊,体格健美,个性随和。 另一个老板章轩剀,则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虽然酷酷的,不爱说话,但是,个性也不差。 听说,这两个家伙在大学的时候,因为太酷似的名字而闹了不少笑话,甚至为了某件可笑至极的事发生争吵;后来,在打了一架之后成了莫逆。毕业之后,他们一起出国取经,在英国工读了两、三年;回国之后,张鍹铠把这间由某个了不起的亲戚那里继承来的大楼的三楼改成事务所,两人合伙当起老板。 这一点,小今当然无法苟同。 「你不是急着想要表现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才得以脱离家里的富二代?」真是没种,居然还用家里的钱? 「我没有想要脱离家里,我是给家里面的人踢出来的。哈哈哈!」张鍹铠哈哈大笑,漂亮的脸上一点也没有羞赧。「再说,谁这么了不起,赤手空拳光靠自己就能活啊?」 对啦对啦,有谁会送一栋市中心的大楼当礼物?有谁有办法一面开事务所,还把其它楼层分租出去当包租公?根本就不怕这个月是不是透支、口袋空空。好啦,知道你是大户人家的长孙,就算是被踢出家门的那一位,你还是比较会赚,可以了吗?当她柴小姐没看过钱吗? 没多久之后,事实证明了张鍹铠的说法。当然,小今不是有意偷窥,因为在这个三人小公司,她身兼多职,要跑这个,又要跑那个,理所当然地需要管理事务所的帐簿,呵,里头的数字还真是进得少、出得多。 妈呀,有几个案子甚至是贴钱在做--一句话,纯粹做功德闯名声。 小今曾经为这个事务所的未来担心过一阵子,毕竟现在是建筑业界的十年寒冬;但没有多久,这个看似花瓶和那个看似木头的男人居然把暄凯做起来了。 好吧,也不是没有多久,他们花了三、四年呢!当然,之后也不是真的一帆风顺,跑了好长一阵子的三点半,然后,又经过几次大风大浪,暄凯之后就真的扶摇直上,一直到现在的规模。哎!真亏得她撑得了这么久。 小今抿唇。 在开了灯、打开落地窗之后,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她连头也不必回,便知道那是谁。 「早啊,小今。」那是她听过最好听的男性声音;尤其是伤心寂寞的时候,任何女人都会被他的声音感动。 「早啊,阿轩。」柴小今抬头,对着他微笑。 空气中充满了玉米蛋饼的香味--章轩剀,暄凯的另一个老板,又高又大的型男,也是住在二十楼的另一户邻居;拿着他的最爱,挑眉看着小今手里的早餐,一会儿就明白友人a又犯了老毛病。「辛苦你了。」 小今甜笑。「什么话!都在掌握中啦。」别开头,不想直视那双通透的眼,她加了一句:「放心好了,他已经起床了,会和你一起去参加永盛集团的说明会。」 章轩剀摇头。「坦白说,我一点也不担心这个。」又不是初出茅芦的小伙子,就算自己一个人去又如何?「你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 小今继续甜笑。「阿轩,你不用担心我。」她直言不讳:「我很强很强。」 他看了她一眼,不怎么相信。「你知道我的肩膀还空着。」 见鬼的空着。小今呼了一口气。「别坏了你的行情。」她拍拍他的肩。「上班、上班。」 章轩剀耸了耸肩膀,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吃早餐。 小今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她可以听到外头的声音,一个接着一个的员工打卡、上班,之后,来来回回的走动。 她看着钟,已经八点五十分。拉拉衣角,继续敲着电脑键盘,没有意外地听见一阵朗笑,接着是一连串打招呼的声音,然后一个笑嘻嘻的花美男滑进她的办公室。随着他的脚步,好像在四周的氛围中引进一大片晨光,也许,还飘进几朵薰香的玫瑰。 第二章 「早安,老婆。」 果然是今天早上那个无耻的男人。柴小今眯眼,轻易地闪过那张急欲欺来的烂嘴。「少来。」 第几百次的失败了?张鍹铠没有急起直追,只是皱眉。「噢,宝贝,一大早就让我伤心,你真是太过分了。」 「我听你在胡说八道。」小今将注意力放到萤幕上,试着不去理会身畔那道炫人的光线,还有张鍹铠身上那套犹然登录着犯罪过程的昨日服装。「别发疯了。」她淡淡地道:「早餐在桌子上,送洗的西装已经挂在衣架,记得把换下来的衣服收进塑胶袋里。」 「知道了,老婆。」张鍹铠立正站好,举手敬礼。 小今瞧也没瞧他一眼。「现在,滚回你的办公室。」 「遵命。」听某嘴大富贵,虽然含着钻石汤匙出生,他还是乖乖照做。 利用小隔间的休息室梳洗,换了新的衣服,喷了造型喷雾,左看右看,抓出让自己看了都忍不住香一个的发型--张鍹铠在镜子前给了自己一个飞吻,然后,在九点二十分,舒舒服服地坐在位子上,看着简报,吃着已经凉透的爱心早餐。 九点四十分,可怜的合伙人不得不纡尊降贵地来到他的办公室,就为了一起听伟大全能助理的简报。 小今在说了今日的行程之后,还加上注意事项。说完了注意事项,还叮咛了东吩咐了西,两个实为老板的男人在满意之余,只能不住地点头。 末了,她问:「千一集团的新标案,有兴趣吗?」 「啊?」张鍹铠发出接近白痴的疑问。 「就是那个名为绿建筑,却一点也不绿的社区建案。」章轩剀回道。 「喔,那个。」张鍹铠点头。 「怎么样?」小今问。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不要。」 没错,当然绝对不要。就算千一集团财大气粗,这一次的标案又是上亿的工程,但是,这次的标案并不是那么有趣;况且,现在的暄凯没有这个案子也撑得下去,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坏了自个儿的行情? 「任性鬼。懒得理你们。」谁不知道他们只想做自己有兴趣的事?就算赔钱也觉得ok,要不是有她撑着,这间事务所会有今日的光景吗?小今冷哼。「对了,今天会有人来事务所面试。」 「对喔!今天要招考新任助理。」张鍹铠点头。「可是我们都不在耶。」呜呜,错过看漂亮妹妹的机会了啦。 「你在有用吗?」小今看了他一眼,用眼神砍了他数十刀。「要不要把长相、胸部尺寸开出来?」 「真的吗?老婆,我要三十六f--」不知死活的肉酱张正想列出他的赏美标准。 但章轩剀明智地打断他。「小今决定就好了。」毕竟她才是这七年里,唯一没有犯过错的人。 张鍹铠收到友人a给的信号弹,当下见风转舵:「说得有道理。家和万事兴,做老公的当然以老婆的意见为意见。」 小今哼了一声。这本来就只是知会一声,她做事,哪要他们批准啊?「快点出门,永盛的张董最讨厌人家迟到了。」 闻言,两个男人连忙起身。 就在小今整理东西的当下,张鍹铠跑了回来,用力地在她的脸颊上啾了一下。 小今张大眼,愣了。 「好香好软。」张鍹铠故意回味无穷地说着,尤其在瞧见小今的错愕与愤怒时笑得好甜好甜。呵呵呵,他就知道,努力了这么久,总有成功的一天。「记得想我哦,老婆。」 当他逃开,身后发出小今的巨吼:「张、鍹、铠!」 张鍹铠顽皮地与友人a对看一眼,两人火速进入电梯。 他在得意之余明白地瞧见友人a脸上的神色。那是一种遗憾、摇头,摆明了「阁下真是傻瓜一个」的表情。光看着,他的开心就莫名消了一半。「阿轩,你想说什么?」 「你啊,总有一天会后悔。」章轩剀说。 「什么事?」他问。 「很多事。」他说。 「阿轩,」阿铠说:「我什么时候后悔过?」 阿轩说:「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当然不会后悔。」 「这是最新的头脑体操?」还挺拗口的呢。阿铠扬眉。「我已经清醒了。」 见鬼的清醒。阿轩摇头。「来谈公事吧。」 办公室里的小今抚着脸。 掌心贴着方才被恶狼吻过的地方。 还是那么热那么软,还是那么……令人讨厌。是的,讨厌……讨厌。 小今不停地想着,一一把心里想要冒出泡泡的位置贴上「讨厌」的标签。 没多久,就连她自己都累了,不得不坐下,赖在自己的位子上,看着这个位于通往两个老板房门前的小房间,忽然觉得怅然若失。 七年了呢,什么时候改成这样的格局?什么时候开始,她从他们的伙伴,变成了老板门前的守门员?这整层楼的人、一张一张的标案、一个又一个的建筑模型到底是怎么来的?小今想着,眼前不由得浮现只有三个人共同努力的画面。 总是嘻嘻哈哈的阿铠,总是冷冷酷酷的阿轩,总是把他们当儿子一样使唤的她……然而,当她伸出手,什么都消失了。 说的也是,一切都过去了。她不得不承认,人是恋旧的,很难改变的,但是,有时候你就是得改变。因为走不下去了,因为你再不成长,连自己都觉得讨厌。 微微地扬起嘴角,小今对自己说话-- 走吧,小今,往前走,你不是一个只会待在原地的人。七年前你怎么走出那里,现在你就可以走出这里。 有点累。 好吧,不是一点点,是很累很累。也对,这些日子,她一直很忙很忙。 白天,忙着办公,忙着教新进人员熟悉她的工作;一回到家,又忙着打包,然后,做了一拖拉库的移交清册,还有一大堆注意事项、标准作业流程等等的;有那么一瞬间,小今觉得自己很可笑。 柴小今,有没有搞错,就你一个人了不起吗?别人也不是傻瓜啦,即使是跑照,也还有顺顺、小秋……再不然,凭你做的那些资料夹,以前建的那些有的没有的档案柜、电子档,大家一起翻一翻、找一找过去的档来参照就好……而且,事务所里还有可可、阿喵他们这些老资格的,总不至于叫老板们自己找东西吧? 对啦,不要忙了。 她想,但是停不下来。因为,她就是这样的人;因为,她真的把暄凯当成了自己的心血;因为……没有这样做,她实在放心不下。所以,让她傻一下吧,就当最后一次的傻瓜吧。没关系,是最后一次了。 小今想着。电话忽然响起。她拿起话筒,听见世界上最柔最软最迷人的声音。 「小今。」那是小文,她最最最亲爱的名模大姊。 「大姊,你不是在巴黎吗?怎么打电话来了?」小今的唇变得弯弯的。「工作不忙吗?」 「还好。现在是空档。」小文笑笑。「一点了吧?我就知道你还没睡。东西都弄好了吗?」 对于姊姊的问题,小今点头。「都装箱了。我已经跟货运说好,星期二就会来载。」 「我也跟我大楼的管理员说了,请他们把东西先搬进去。」小文告诉她:「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我知道了。」小今轻道。「谢谢你,大姊。」 小文嗯了一声,末了又加上一句:「这样真的好吗?你一个人耶!为什么不等我或小新有空的时候再陪你去?」 「没关系,」她说:「我都二十七岁了,我可以的。」 小文呼了一口气。「好吧,一切小心。」 「你也是,一切小心。」 收了线,小今看着已经空荡荡的房间,心里有种陌生的感觉。原来她刚到这里时,就是这样的……好空旷、好广大……好像她可以在这里面跑来跑去,做运动。 脑海里浮现五年前的他--已经做了三天模型的阿铠,在听见她的闲扯时红着眼睛开口:「对哦,你要毕业了。」 小今瞥了根本没有抬头的阿铠一眼,以为他只是随口搭话。「嗯,我得开始找房子了。希望离上班的地方不要太远,希望房租不会太贵,希望房东不要太龟毛……」 她正在碎念,他竟然接话:「真不巧,这栋楼都租出去了耶。」 第三章 他指的是这栋大楼吗?开什么玩笑,这里是钻石地段,一楼是银行,二楼是证券交易所,三楼是建筑事务所……十四楼以上虽然是单纯的以住家为主,但住的也都是白领的高阶主管。两百多坪的楼层,每层楼都是两户到四户的规格,哪是她负担得起的小门小户? 「你在开玩笑吗?」小今恶狠狠地白他一眼,彷佛眼中可以射出雷射光,一把将阿铠不食人间烟火的大脑打穿。 但阿铠没理她,自顾自地把一旁的小树枝插上。「嗯,阿轩才刚做了庭园造景,那里应该没有空房间吧?不过,就算他有,个性那么差,你跟他住会很辛苦。还是跟我住比较好。」他在说这话时嘴笑得很开,眉眼弯弯的,像是早晨刚烤好的可口吐司,更像是阳光加上蜂蜜。「小今,就这么办,别找了,二十楼只有我和阿轩两户,我一个人又住不了三间房。再说,我也很少回家,你就搬来跟我一起住。」 「阿铠……」小今不得不低下头,掩去想要咬他一口的冲动。「不要开我玩笑了,我根本付不起房租。」就算把她榨干,她身上的钱也不够付他一个月的房租和两个月的保证金。 「我没有啊!」阿铠好认真地说着:「小今,你真的很不专心,没有好好听我说话吗?我一个人也住不了三间房,房间放在那里空着也是空着,就当我这个做老板的给你优待。」他说得恳切,就像她住他那里理所当然似。「你不用付房租,当然不用付。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有空的时候帮我打扫一下家里什么的就好。你也知道,我啊,就是太随性。」 小今轻易地被他说动,因为当时的她太年轻,因为她真的无处可去,因为她为他当时的笑脸心折;但是当她搬了进来,她发现他的仁慈很令人伤心。 就如阿铠所说,他很少回家;但他所有的事物都是自己办理。他的帐单早就办理转帐缴款,她只要帮他收信;他的家每个星期都有清洁公司来打扫,他的衣服每件都送洗,根本就不劳她费心。 小今不太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于是自个儿把他请的清洁公司终止契约,接下了整理家务的工作。她不想欠他太多,也不喜欢自己住的地方有太多别人碰触的痕迹,那会让她有种想要再打扫一次的冲动。事实上,在某种程度来说,她拥有让人不太能够理解的精神洁癖。 而且,她知道最大的原因还有一个,她是如此迫切地想要一个--自己的家。 小今以为她能够在这里做到。很多时候,她常常忘了这里只是让她暂住的地方。 然而,这样短暂的快乐总会在孤寂的深夜里清醒,尤其是在她一个人的时候,她不得不告诉自己--她只是个房客;不,应该说,她只是个员工,这只是一个好老板送给她的福利。 所以,就算再怎么费心、再怎么积极、再怎么自以为是的打造这里、布置这里,这里的一切也不会是她的。 是的,不只是这间屋子,还有跟她一起住在这里的那个人,全部……全部都不是她的。从来就不是。 然而,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些又是什么?她瞧着尚未打包的林林总总,心隐隐痛着,唇微微抿着。那些都是阿铠出游后带回来给她的礼物,它们的存在总是带给她过多复杂的联想。 小今知道在阿铠心里她是特别的,因为无论他到哪里,从来没有一次忘记带礼物给她,即使他送她的礼物不见得实用;但是,她很清楚,这不是在机场的免税店随随便便买来打发她的。 然而,就算她在他心里有个角落,不过,她也知道他为何深夜不归,他跟谁谁谁一起。 那个谁谁谁里面,没有一个是自己。 如此的结论让她不得不叹气。 这个画框,那个花瓶,这个字纸篓,那个文具盒……好多好多的东西……一个又一个细心地包着,一个又一个小心翼翼地放好。她知道,也许这辈子她再也不会让它们有见到阳光的一天,也许,它们应该被留在这里就好。 不是我的,我不应该要。她想。即使,我一直很想很想。 【第二章】 小今提早出门,在坐电梯时按了一楼,并没有直接进三楼的事务所,反而走到街角的早餐店,她一向是个喜欢自己动手的人,而且她对很多事都超级有想法;事实上,她只有在忙到不行,例如彻夜赶工到完全不想动的时候,才会光顾这家小店,但是胖胖的老板娘依然送上笑脸,「早安。」 「早安。」小今说。 「想吃什么?汉堡、蛋饼、萝卜糕?铁板面也很不错呢!」 小今摇头,「老板娘,我要订早餐。」她从皮包里掏出几张大钞。「从星期三开始,每天早上,我们事务所的同事都会过来拿,一份,不,两份好了。」是的,也帮阿轩订一份。 老板娘瞧着她,「称要出远门吗?」住在附近的人都知道,这个漂亮又亲切的小女人是楼上那个建筑师事务所的老板娘。 「对啊。」小今点头,「出去一阵子。」 「你老公真好福气,有你这样的贤内助,连早餐都想好了。」老板娘真不敢相信,「有你这样的好太太,为什么还偷吃啊?」整天带不同的女人进进出出,看了就让人生气。 小今知道她误会了,但是,她一点也不想解释,「没有,那是客户啦。」 她的回答让老板娘识相地闭嘴,小今在离开前又说了一些两人的喜好,以及将来的付款方式等等:然后,才坐电梯上楼。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那里头已经加了两张桌子,这是她要求的。 温文可人的又琳负责龟毛的阿轩,可爱认真的楚楚负责花蝴蝶阿铠,一人一个,很公平。 细细地擦过自己的那张桌子和椅子,再一次检查每一个抽屉,还有她用过的每一个拒子;确定自己的东西真的搬个精光,再也没有任何遗漏,她才放心地回到二十楼的家,在做早餐前打了手机,给那个夜不归营的男人。 这一次接的是他本人,「喂……」他每次都把尾音拉得好长好长,一听就知道这家伙肯定还在酣睡。 「阿铠,该起床了。」小今说,「七点二十了。」 她听见他身畔的四十五号发出不悦的咕哝,也许还发动攻击,但是,阿铠只是笑,「噢……美晶,别这样……」 小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阿铠,不要迟到。」 「我知道了。」他说。 她在那一刻挂了电话。 但,阿铠却楞了一下,虽然只是很小的一下。 王美晶瞧着他若有所思的脸,不高兴地用三十八f的豪乳蹭着他, 「嗯,鍹铠……你在想什么?」 「我老婆怪怪的。」他自顾自地说,这不是小今,她到底怎么了? 王美晶很不高兴,「什么老婆不老婆的,管不住男人的女人算什么老婆!」 关你什么事啊!阿铠白她一眼,「不说了,我先走了。」说着,他急急地下床,却被她抱得紧紧。 「不行,人家还要。」她说,鲜红欲滴的唇欺来,含住了他的。 这样热情如炽的舌吻,让阿铠有了片刻的怔仲,是不错,他也喜欢,但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他想了想,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想法。 是的,这只是单纯的欲望,因为少了什么,对!少了某样东西,是的,他当然知道,因为这不是他最棒的经验。 但他最棒的那一次,到底在哪里发生,是跟谁产生的,接着又发生了什么,他却想都想不起来。 这样也算是最棒的经验吗?他连女主角都忘了呢。 有没有可能这一切只是他的空想?因为他对这样夜夜笙歌的生活感觉疲累?因为他提早进入四十而不惑的境地?还是…… 他的胡思乱想让王美晶泄气,她都已经蹭了那么久,这男人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鍹铠!」她爱娇地喊着他的名字,「我生气了啦!」哪有人这样的,她丢下保险套,气怒地滚到一旁。 见状,阿铠有些不好意思,但他一向就不是会勉强自己附和别人的男人。「抱歉,美晶,晚上再约你。」毫不迟疑地下床,毫不留恋地穿上衣服,就连一个吻、一个拥抱也没有。 第四章 瞧见他合上门时笑笑的脸,王美晶火大地拿起枕头扔了过去,但他已经离去。 可恶的死男人!她咬唇,想到自己还没有满足的欲望,她拿起话筒拔了几个数字,「喂,当然是我,这么早你还不用出门吧?立刻过来……现在,人家需要你,快点……」 阿铠在八点三十分进了办公室。 这不是他会出现的时间,但是,桌上已经放了早餐,衣架上也挂了换洗的西装。 这种感觉很好,让他觉得安心。 安心吗?这用法会不会太奇怪? 他想着,正好瞧见小今端着咖啡壶从茶水间走出来,削肩短洋装,长发微拢在左肩上,秀丽的小脸上绽着若有所思的表情。 小今很快就发现他,那双杏子般的眸子微微地放大,但一会儿就化成微笑,「早安,阿铠。」 哎!早知道就不要多事,又下楼泡咖啡。 他己经好久不曾这样认真地打量她,她没有说任何长字,甚至连说「哇,你怎么这么早!」都没有,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人?连跟他打闹都不会了?闷闷地开口,是让自己都诧异的字句:「你没有说再见。」 「什么?」 「早上挂电话的时候,你忘了说事务所见。」阿铠在说这话时,忽然明白自己为何在见到小今时感到安心,说的也是,毕竟相处了七年,她对他而言,绝对不只是一个同事,她是个好伙伴,事实上,对他而言,她一直是个非常非常特别的存在。 小今笑了起来,那是个无可奈何的笑,「我能不挂电话吗?」她说:「我会听到不该听的。」 他眨眨眼,「可是……」 「没有可是。」小今踮起脚尖,伸手摸摸他的头,「非礼勿听。」 「是非礼勿听,还是……你很介意?」他又开口,连自己都觉得惊讶。 没有惊跳,也没有变脸,「也许。」小今还是笑着,「毕竟我当你老婆也当了六、七年了,对吧?」 这不是真话,阿铠不知道自己在期望什么,总觉得心里有份淡淡的失落感,他瞧着她,她也瞧着他。 好一会儿,他问:「小今,我可以……抱抱你吗?」 他的问句让她僵了一下下,他是这样文明的人哦?什么时候在做之前懂得开口问啊?但她恢复得很快,他应该没有发现,「不要。」她说。 「为什么?」阿铠就像个讨不到糖吃的孩子,有些赖皮,更多的是不讲理,「为什么你只能让阿轩抱?」他说着,一个势儿地冲了过来,但她动作更快,非常非常地快,「嘿,小今,这不公平。」 他又是他了,小今摇头,「因为味道,」她说:「你好臭,阿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身上的味道。」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好认真;但是,阿铠不懂,也不赞同,「什么味道?太过分了啦,我有洗澡,而且,很香的呢。」 香个鬼,小今在心里翻白眼,不就是香奈儿九号吗?那些根本就不是他的味道,那是第四十五号留在他身上的「合成记号」,就像发春的公熊与母熊交合后散发的体味,怎么想怎么恶心。 「快去换衣服吧。」小今将他推进办公室,「我要走了,好好上班。」 阿铠停下脚步,一双黝黑的瞳放得好大,「对哦!上个星期五就是最后一天了。」他怎么忘了她就要离开这里,去完成她多年来的梦想一一周游列国。 「是呀!明天就走了。」小今笑着,皱皱鼻子,「以后没有我吵你,要乖乖的。」 阿铠傻笑,了然地点头,「放心好了,我一直都很乖。」小今嗯了一声,往外头走去,「加油。」 他瞧着她的背影渐远,平静地吃了早餐,换了衣服。 跟带着玉米蛋饼进门的阿轩打了招呼,在新任助理的协助下进行工作;然后,交代阿咪、长脚监工的细节,又到阿轩那里跟他讨论新建案,不知不觉过了中午、下午……阿轩在他们到外商事务所开会的时候,居然用笔尖刺了他几下。 阿铠在刺痛中醒来,瞧见他传来的纸条。 你很不专心。 阿铠楞了,他哪有不专心?他很专心的好不好!他只是……只是有一下下,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好吧,不是一下下,是很大很大一下。 再这样下去,我们就来不及参加小今的饯别会了。 阿铠在看到「小今」的名字时,忽然醒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在意什么,她在走开的时候,依然没有说再见。 这代表什么?阿铠知道自己就要想出来了,但是阿轩放在桌下的大手已经伸来,狠狠地捏了他的大腿一把。 阿铠张大眼,给了友人a一个「你好样的」眼神。 阿轩也送给他一个「该醒了吧」的眼神。 正在台上报告的看到这两个男人之间不知为何散发出如此凶恶的氛围,着实有些不寒而栗。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做简报,大伙又谈了一阵,两人终于能够逃到停车场;阿铠要阿轩先载他到某个地方买礼物,等他们火速赶回事务所,饯别会早就已经开始了。 阿咪和长脚这两个活宝,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套卡拉ok,一会儿就把会议室里的气氛炒得火热。 听着那几个年轻人震耳欲聋的欢唱,小今忍不住皱眉,她在瞧见他们时微笑,「我以为你们不回采了。」 「怎么可能。」阿轩笑着,刻意在阿铠面前抱了她。「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他在说这话时,眼光飘过某人。 小今点头,「谢谢。」 阿铠皱眉又嘟嘴,当他伸手想要如法炮制时,小今却明快地闪过他;她握着他的大手,轻轻地摇,那不是一双又细又柔的手,但是那感觉很实在,而且很温暖。「我也要抱抱。」 她才不理这个大孩子的要求,「不行,要乖哦。」小今说:「我己经跟楼下的阿姨说好了,以后他们每天都会给你和阿轩送早餐。」 「我也有?」阿轩张大眼。 「是呀。」小今笑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常常随便乱吃吗?我要做给你吃,你又不好意思。」 她转头对阿铠说:「衣服的话,我也跟洗衣店都讲好了,他们会请人来拿,还有,清洁公司我也联络了,就用我们大楼这一家的优记,相关的电话、细节,我都记在本子上了。」 这话,她到底说了几次?而他到底认真地听过几次?无论怎么样,阿铠没有一次比现在更有感觉,「你说得好像要离家出走一样。」 小今直视他,「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她笑笑的,永远都笑笑的。 阿铠眨眨眼,不得不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感觉,虽然很少很少,但是,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微微的,小小的,猜不透的,他一点也不喜欢这样,「小今,我觉得怪怪的。」 这就是他,永远诚实,虽然生长在城府那样深广的大家庭里,他,依然是他。 「有什么奇怪?是你们太依赖我了啦。」小今说着,非把阿轩也扯进来。 「那有什么办法?你是我老婆耶。」阿铠说着,连他都觉得可笑,这样的玩笑玩了快七年,居然如此顺口,如此滑溜,如此真切……简直一一就像真的一样。 她是他老婆?当然不是,是的,绝对、绝对不是,这只是某年某月某一天,因为他招惹了某个无法接受被取代的女人(应该是第十号?),她为了帮他一把,不得不站出来说的场面话。 小今记得很清楚,那一刻,不只阿铠,就连冷静的阿轩都愣了。 「你说什么?」哭肿明眸的第十号张大眼恐怖程度直逼正要爬出电视的独眼贞子。 「我说,我是他老婆。」小今说了第二次,她忽然发现,说谎好像也不是那么困难,是的,跳过第一次的艰涩,第二次就开始滑溜。 已经被男主角忘了名字的女人眨眨眼,「我不信!你才不是他老婆,就算张福霖再怎么开明,也不会让一个小助理当他的孙媳妇。」 张家是张老爷爷作主的吗?小姐,做做功课吧,拜托,柴小今皱眉,「爷爷当然不会让一个小助理做他的孙媳妇,但是,我不只是小助理,幸田集团的柴正兴,听过吧?我是柴正兴的女儿。」 「你是柴正兴的女儿?」女人张大眼,那个幸田集团? 第五章 「对。」小今点头,「既然你对我的身分已经没有任何的疑惑,我们是不是该来谈谈妨碍家庭的部分?」 一听到法律的问题,女人开始口吃:「我……我哪里妨碍家庭?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而且……我也是过去式了,是那个烂女人抢走他……」对,她只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所以上门来理论而已。 「是那个烂女人的错,还是我身边这个烂男人的错?」她的问句让女人呆愣,小今直叹气,「我知道你不甘心,但为了一个过去式把自己弄得又丑又乱,值得吗?」 女人抿唇,「可是我很喜欢鍹铠,我以为他也喜欢我。」不然,他干什么买那么多东西给她?「我们……我们……」 「想办法活得快乐一点。」小今拍拍她的手,「快回去吧。」 女人不明白,「你不生气吗?他这样……」 小今笑笑,「没办法,我还脱不了身。」 女人拧眉,虽然听不懂,还是只能转身就走。 她的义行引来阿铠的景仰、阿轩的不解,厚颜无耻的张先生从那一刻开始,便戏称她为「老婆」;有时候,当她心情还不错的时候,也会跟着他玩几场。 外头的人、新进的员工常常搞不清楚状况,总要明白人提点才知道,这只是他们两人的胡闹,是的,就只是这样而己。 小今苦笑,看着阿铠拿出口袋里的东西塞在她的手心,大方地拆开包装,那是一条银色小手炼,缀着七彩宝石,犹如满天星斗。 「送你的,出去玩的这段时间,不能忘了我。」 多么好听的话,虽然无心,「就算我不在,也不能把事务所玩垮哦。」 阿铠听了大笑,「那很难说!没有老婆在身边,谁管得动我啊?恐怕连上班都会迟到呢。」 「就只会消费我,」小今叹气,「你呀,先设定闹钟就好了,手机都有防贪睡装置,你不会迟到的。」 「说的也是。」他搔搔头。 「还有,一次交一个女朋友就好,不要吃着碗里看着碗外。」 阿铠急急摇头,忙着辩驳:「我没有!都是她们来找我的。」 多无辜的表情啊!小今还是一派地微哂,「人心隔肚皮,终日捕蛇为蛇亡,我可不想看到认识的人出现在社会新闻上。」 「嘿,小今。」他是那么衰的人吗? 「阿铠,不要太花心。」小今说:「再怎么下去,你会惹上麻烦的。」 他知道她是为了他好,「说的也是,接下来的一年内,没有老婆可以罩我,是该小心一点。」 小今笑眯了眼,被众人拉去拍照。 一旁的阿轩看着,不语。 阿铠看出他的心思,「怎么了?」 阿轩摇头,「只是担心,」 「她都二十七岁了,」阿铠不以为然,「也该让她出去玩玩,再说,不过一年嘛。」 闻言,阿轩白了他一眼。 「那是什么表情?」阿铠明白地表现出他的不解。 阿轩回道:「哎!更担心。」 暄凯一直是一个快乐的大家庭,所有的员工感情融洽,多得是相处了多年的老班底,小今准备了所有人的礼物,她一个一个地给,一个一个地道别,每个人都觉得窝心。 袋子里的最后一个礼物,有着与众不同的包装,那是他的,只给他的,然而,方才还在屋里高歌的男人却不见了,当小今找着阿铠时,他正在茶水间讲手机。 「嗯,不行哦……抱歉……对不起啦……不要这样,美晶……好啦,不然等一下好了……我会跟小今说,就这样啦!」花样男人说着,对着手机啾了一口。「拜。」 小今知道自己该走开,非礼勿听;但是,她却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他打情骂俏。 好好听的声音,好温柔的声音,无论是什么时候,她都不会认错的声音,这是最后一次了吧?听他这样讲电话,跟他的第四十五号女朋友,她想着,笑着,眼微微红了。 阿铠在走出茶水间时遇到她,「小今。」 小今抬头,换上大大的笑容,「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没关系。」一向不知道羞耻为何物的他,从来不在意自己的什么被摊在阳光下,「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 「哪有?」 「哪没有?」阿铠自以为是地搭话:「是不是舍不得我?早说嘛!其实我也可以休假陪你去啊。」说的也是,她要去的那些地方,都是他常去的,有他领着,她肯定玩得更开心。 「又在那里胡说八道。」小今凉笑,「你跟我去?你想把阿轩累死啊?」她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暄铠有多少大案子。 「你担心阿轩累死,就不担心我会不会伤心死?竟然选在这个时候离开,实在超没有良心的。」阿铠一开口就停不了。 小今笑得很温柔,小手轻轻地揉着他的发,喷着发胶的发尾粗粗的、硬硬的,她知道自己永远也不会知道它真实的模样。 「我当然也会担心你,但是,阿铠,我已经二十七岁了,有些事不趁着现在去做,我会后悔的。」是的,再怎么放不下,也得放下。 「小今……」阿铠看她,忍不住伸手拥抱她。 小今知道自己有机会推开他,但是,她舍不得,她想着,她靠着,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那么平稳,那么真实,此时此刻的他,身上没有多余的香味,就只有洗衣店的味道、淡淡的古龙水时,这感觉真好。 她的柔顺让他愣了一秒钟,他以为他不可能得逞的。 这些年来,她一直跟他保持着难以跨越的距离,豪爽如他,常常为她和阿轩的亲密感到吃味,他一直不能明白为何她只防着他、只避着他,好像他有病,好像他不存在;事实上,很多关于她的事,他总是想不清楚。 而现在,他最最在意的是自己抱着她的心情。 这是怎么回事?他一直以为自己只把她当成姊妹,但她是如此香,如此柔软,让他想到太多太多,这样复杂的元素,有的他认识,有的太陌生,甚至于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想着,困惑,感觉自己心跳加快;当他瞧着她迷蒙的眸子,他甚至想要倾身亲吻她的唇。 但他没有,应该说,他没有机会,他的手机在这一刻响起,他松开手,在下意识伸进口袋里拿起它时,察觉到她眸子里的变化。 小今略合着了然的瞳,唇角在同时上扬。 阿铠想也不想地按下电源键,但她比他更快,开口:「开车要小心。」 她果然听到了,「小今……」 「记得定闹钟。」她说完,转身就走。 阿铠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想起她说的话。 开车要小心。 开车?这么晚了,他要到哪里去?阿铠想了很久很久,直到恼人的电话声响起,终于由对方的声音想起自己和波霸美女的约会。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达她的住处,也不知道美女说了什么、对自己做了什么,脑海里净是一片又一片的空白。 他就这样张大眼任人摆弄。 「鍹铠!」王美晶忍不住给他一巴掌,「给我醒一醒!」 脸颊上传来的刺痛好真实,阿铠低头看着自己身下已然赤裸的美人,意识到他们正在办人伦大事。 美晶咬牙切齿,火大到不行,「你到底要不要做?!」这几天他一直都是这样,心猿意马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铠看着已经发浪到不行的佳人,但他的小头却一点知觉也没有,他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也能这样超然,即使看着美女,好动的小弟弟居然能够无动于衷。 我是不是疯了?我到底在想什么?三十八f的波霸耶,不做白不做!他想着,皱眉,以为不会有答案,但是,他有,就算是两个小时前的事,他却依然惦着在自己怀里轻颤的身体,还有那一双带着迷蒙的眸子,以及那张总是绽着微笑、却感觉不到开心的脸,没有多想,火速下床,拾起衣物。 「张鍹铠! 」床上的女人气怒地大叫。 但阿铠只是在王美晶错愕的表情中回以抱歉,「对不起,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他这样说。 再度引来她的枕头攻击,但他没有躲,只是快步离开。 他的行为让王美晶知道,她的时代已经逐渐远离。 第六章 可恶!她不信,才两个星期!她才不服输,气怒地捶床出气,拿起话筒按了数字键,「我知道很晚了,但我想要……什么?你管我是不是被男人甩了!你就住在隔壁,又不是南台湾,来不来一句话……」 挂上电话才两分钟,王美晶满意地听见门铃声响起,披上晨褛,打开门,迎向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 唔,没有太象样的肌肉,也没有诱人的皮相,但关上灯之后,还不是一样?微微笑起,任那男人掩上门,将自己压在床上,又是一个销魂的夜。 小今坐在天台上。 沉默,安静。 身后传来温柔的男声:「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毕竟这不是他头一次在这里找到她。 阿轩坐在她的身边,学着她看着远方的星子,「风很大。」他说。 「我知道。」她说:「但最后一次了。」 他早知道她这样想,「小今,这样好吗?」 「别管我,去忙你的。」她微笑。 他在她别有深意的话里明白,她一直知道他与那人的事,「小今……」 小今转头,瞥见离去的人影,鼓励他、安抚他:「阿轩,去做你该做的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想起楼下的人,阿轩不得不点头,「我就在楼下。」 「我不会逃走的。」小今提醒他:「你忘了,我还得拜托你开车送我去机场。」 阿轩哼了一声,终于走开,留她一个人望着黑夜,偌大的天空一闪一闪的,然而,谁看得清什么是自然的星星,什么又是人造卫星? 真的怎么样?假的又如何?当他们混在一起,谁会知道真假?谁又在意真假? 风吹拂她的衣角,扬起某些不知名的心绪。 小今想起很多很多回忆,很多很多很适合在这一刻唱的歌,但是,她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甚至连开头都不记得。 没有开始,当然也就不会有结束。 伸出手,将掌心已然发皱的礼物放下,那是她的过往,已经碎裂的心,她一点也不在意,谁将会捡到她的曾经。 【第三章】 阿铠在第一时间赶回办公室,事务所早就空无一人。 才十一点半就结束了? 也对,要是太吵,邻居可能会报警来抓吧? 急急上楼,家里也空着,所以……大家转到哪里续摊了吗?阿铠想着,打了电话,但小今的手机已经停话,章轩剀没有接;他又打给阿咪,阿咪告诉他,他们在十点二十就结束了,没有续摊,因为小今还得赶早上五点的飞机。 早上五点?所以,小今应该还在国内,只是不知道在哪里,是不是这样?阿铠想着,跑到隔壁猛按电铃,但是,无论他按了多久,就是没有人来开门。 这代表什么?宅男阿轩不在家? 小今不在,阿轩也不在,所以……小今跟阿轩在一起吗? 阿铠想着,莫名其妙地,胸口烧着一把火。 奇了,他是这么无聊的人吗?他又不是不知道小今和阿轩有多要好,他们之间多有话聊,不像她跟他,总是隔着一道隐形的墙一样。 阿铠咬唇,感觉胃里有什么在翻搅,那滋味非常不好受;他难以自抑地打着合伙人的电话,一次又一次,直到他听见对方的怒吼隔着门扉响起。 阿轩在家,他居然在!但他不接电话,也不开门。 现在才一点半,什么事情让他这么忙,忙到没有办法接电话也不能开门? 阿铠想着,再度按着门铃,一次又一次,如此无礼的行径引来那个愤怒而且暴躁的友人a,当门开启,头发凌乱,只穿着内裤,浑身滴着水的阿轩让阿铠全身血液仿佛被抽干。 「有事吗?」 阿铠知道,友人a肯定知道打电话来乱的人是他,狂按门铃的也是他;而且,也知道友人a肯定才办过那件事一一那件他常常在办,最恨人家干扰的事,不然,他干嘛洗澡?一想到女主角不知道是哪一位,阿铠几乎不能呼吸,但是,他一向不是轻易就打退堂鼓的人;是的,就算真相会要他的命,他宁可选择断头,绝对不要滚回家自行想象。 「……小……小今呢?」阿铠结结巴巴地开口。 阿轩的眸子在这一刻放大,愧疚倏地爬上他的脸,「糟了,我忘了……现在几点?我要送她去机场的……她还没回家吗?是不是还在天台上?」 友人a的回话让阿铠松了一口气,他不晓得自己是怎么回事,心情居然如此跌宕起伏;但是,他不得不承认,除去那酸涩的滋味真好,「我上去看一看……对不起,打扰了你的好事。」 「阿铠?」那副表情代表什么?阿轩瞪眼, 「我去天台找小今。」阿铠丢下话。 友人a看着他跑上楼的背影,明白今天不是他的日子。 走进屋里,他站在其中的一扇门前,一改斯文有礼的态度,强势而且无情,「不许逃,留在这里等我。」门里的人没有回应,一直就是这样,可他再也不能习惯,沉下眼,「听好了,如果你敢再这么做,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走进房里,他拾起地上的衣物,整理好自己。 这将是一个无眠的夜。 阿铠喘着气,仰望着这个不太美丽的黑夜,他的心头空虚。 天台上,早就空无一人。 不死心地走到墙边,他瞧见了某个小小的盒子被放在栏杆上,犹如薄片的盒子包裹着已经捏皱的包装纸,上头还写着名字,他知道这应该是份礼物,要给某人的礼物,却被另外一个人丢在这里。 拾起它,放肆地撕开包装,然后,在打开那个碍事的小盒子后,瞧见一只漂亮的领带夹,那是一只展翅飞翔的金色飞鸟,眼睛上头缀着闪闪发亮的银色水钻。 里头的小卡片上有着秀气的字迹。 给铠,让所有美女伤心的老公: 谢谢你带给我面对真实的勇气,让我们往未来走。 小今 这算什么?什么叫做谢谢你带给我面对真实的勇气。让我们往未来走? 什么是她所谓的真实?为什么往未来走的句子上没有加上「一起」?一起?为什么得加上「一起」? 他反问自己。 小今是他的谁?为什么他这么急、这么担心? 他想不出来,只觉得又慌又乱;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连自己在想什么都不是那么在意。 是的,他在意的只有一个,他好想见她一面。 疾步下楼,不死心地又回到家里;然而,当他下意识地开启那个专属于她的禁地时,呼吸不觉一凛。 空的,那里头居然是空的。 在小今入住的这些年,他一次也没踏进她房里,但他至少偷瞄了几次,知道她将它布置得好温馨、好迷人;他甚至知道,她会为了心情改变房里的设计与颜色,然而,现在这里面居然是空的,桌上、书柜、衣柜……是这样,就连浴室也清理得一干二净。 阿铠打电话给管理员,询问那些内容物的去向。 当他下楼时,发现大大小小的箱子整整齐齐地堆在角落里,管理员跟着咕哝,他说小今早跟他讲好,明天一早货运公司的人会来搬走箱子;要不是她,他对不会让这么多东西堆在这里这么久等等。 阿铠一句也听不进去,他看着上面的住址和名字,他知道,那是小今出名的模特儿大姊的家。 他想起这些日子的林林总总,她叮咛了很多很多,这个,那个,还有他根本连想也没有去想过的每件事。 他终于明白,这不是一趟心灵充电之旅,这是一趟没有返程的旅行,一开始她就不打算回来,所以才会给他和阿轩各找了一个助理,连早餐、家事都安排得好好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他做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事吗?为什么她要不告而别?而且逃得这样干净,连再见也不说? 他以为,就算他们不是兄弟姊妹,也该是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毕竟他们一起工作了七年,他们……他们不应该是一一陌生人。 有人拍了他的背,让他停止联想,阿铠转身,已经穿戴整齐的阿轩站在他身后。 阿铠知道他瞧见了一切,他说:「你早知道?」 阿轩摇头,毕竟,他以为小今不会连他都防,「我们去机场堵她。」 第七章 除了同意,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更好的方法。 他们没有堵到她。 就像每出连续剧一样,命运之神存心让他们错过。 但有时,也许该说是人为的因素,因为太急太慌,他们在下交流道时发生了擦撞,而且还是阿铠自己开的车,对方是个高头大马的猛男,带着娇弱美丽的妻子,和一双咿呀学语、头顶只长了一点点小毛的双胞胎。 「你没看到baby in care的标语吗?」看似柔弱的美女怒道。 阿铠在第一时间陪笑脸,毫不迟疑掏出几张大钞,「对不起,我赶时间。」 他自以为是的豪气让人超级不爽。 「亭亭……」男人在按住妻子想要挥向对方的拳头时,明显地感受到宝贝老婆的爪子反过来抓住自己的手腕,他该庆幸自己皮粗肉厚吗?因为,超级超级痛的。 美丽人妻不以为然地道:「会在这个时间出门,都是要赶飞机的,不只你赶时间,我们也赶时间啊!」 「对不起,真的真的很对不起。」阿铠回道,「我是真的有急事,而且,我快要来不及了。」 「是的,这位太太,他不是故意的。」阿轩帮衬着,平日那么会喇赛的家伙,现在居然派不上用场,「其实,他和他老婆闹翻了,现在他老婆要出国,他想要赶去机场留人,他是因为爱妻心切,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闻言,美丽人妻皱眉,「真的?」 「真的。」两个男人都点头。 她看着阿轩反问:「她会生气的理由,该不会是因为你吧?」 妈呀!两个男人互看一眼,胸口涌上一股难忍的冲动,「不是!绝对不是。」没错,即使袒裎相见的次数很多,但是他们绝对不可能看对眼。 大方地接过那五千块,她说:「好吧,放过你们。」虽然她不怎么相信。 承受着对方不相信的目光,他们到达机场时,已经错过小今登机的时间。 阿铠坐在机场,目光涣散。 阿轩瞧着他,明白友人a肯定明白了什么,只可惜来得这么晚。 他买了两杯又浓又苦的黑咖啡,将其中一杯递给阿铠。 「你有没有想过,这几年来,你交往的那些对象是不是都太相似了一点?」他记得阿铠在大学的时候,目标一直很多元,尤其是到了英国之后,他交往的女朋友更是什么人种都有,直逼八国联军。 阿铠啜着咖啡,没有开口,就只是听他说。 「我是说……你难道不会觉得那些女人其买都有某个人的影子?」阿轩大胆地问着,细长的眸子直视友人的漂亮眼睛。 那些女人?阿铠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一个也想不起来,他在阿轩的质问中睁大眼,「阿轩,你到底想说什么?」 阿轩叹了一口气,「真该谈谈了,对吗?」 面对阿轩的询问,阿铠将微启的唇合上,那些他从来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的答案从四面八方跑了出来,难怪阿轩总笑他是傻瓜,原来,他真是呢! 小今在傍晚时抵达夏威夷。 这是个热情又浪漫的岛屿,绝对不适合任何人单独前往的地方,但是,她一直就想来这里看看。 她想起她的草裙舞闹钟,想起阿铠每回从这里回到台湾时的快乐模样,他总是说,某年某月某一天,她也该来这里看看,也许跟几个姊妹,也许跟他。 「为什么我得跟你去?」小今不以为然地大叫,虽然她心里不这样想。 「不然呢?你想跟谁来?」 「当然跟我喜欢的男人啊!」她反驳,暗自庆幸自己不是那种面皮薄又容易害羞的女人。 阿铠显然惊讶,「你也有喜欢的人?」 「怎么没有?我也是人啊,」 「哈哈哈!」他大笑,「我以为你和阿轩一一」 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要说,一个会当尼姑,一个会当和尚,小今漂亮地止住他的话尾,「放心好了,我们会带着两家子的人一起到医院探访得到艾滋病的你。」 阿铠张眼大叫:「什么话!我很小心的,安全的性行为,ok?骑美女要戴套,我都有做到!」 连这种话也敢对她说,「好好好,我知道,不过,我得提醒你,爱滋病的潜伏期很长的……」 「呸呸呸,我才没有那么衰!」他嘟起嘴。 「衰的不是你,是你老婆吧?」小今摇头,「也不想想看,铁杵一旦磨成绣花针,那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阿铠接着又是一阵笑,「你是担心我,还是担心自己?」 「什么?」 「老公的健康,是老婆的福利,我知道你在意,老婆大人,我会非常非常小心。」 都八百年的玩笑了,还在玩?小今没好气,「是呀,给我小心点。」 「为了你,我当然会小心,因为,我爱你,好爱好爱你。」他说得好顺口,她听得好动心,但小今表现得很正常,很平静,她甚至深情地回了一句:「我也是,好爱好爱你。」 小今的话让阿铠愣了一下下,但随即笑开脸,「理所当然的嘛,老婆。」 她猜想,他肯定没料到她会这样答;但,一向花心的他,应该早就习惯跟其他的女人打情骂俏。 她的心情有些低落,可,她的表情依旧,「是呀是呀,老公。」 一旁的阿轩听了,额角浮现三条线,「坦白说,这画面很恶心。」光看就让他全身起鸡皮疙瘩。 她刻意躲开阿轩探视的目光,继续和阿铠玩闹。 阿铠甚至开口跟她承诺:「等我们有空,我带你到夏威夷玩。」 虽然把他的话放在心里,但她也知道那只是他的玩笑话。 小今看着湛蓝的海水,看着天空中稀薄的云,还有远方那些不知名的海鸟纷飞。 服务生用一双不解的目光看着她,「你一个人吗?」 小今笑着,「是呀,一个人。」她才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怎么样?谁说一个人就不能住在贵死人的独栋式蜜月套房?没错,她一直很认真工作,也努力存钱,所以,只要她开心,她高兴怎么住就怎么住。 婉拒了服务生该如何游玩的提议,小今笑着告诉他,自己早已经规划了所有的行程。 整理好行李,放松地躺在阳台上,看着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她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想。 是的,她是来度假的,什么都不要想。 第二天,小今闲适地在长椅上坐了一个早上,用过午饭,本想去海边走走,却意外地听到近来傍 晚都有阵雨的消息。 小今不太了解当地人是如何知道,但是,她一向不是铁齿的人,再说,她是一个人来的,做什么选择都好安排。 走回住的地方,正在考虑要做,自还是游泳,却接到服务生的电话。 「有人找我?」小今好惊讶,拜托,她现在在夏威夷,谁会来找她? 为了安全起见,服务生请她到大厅,她在瞧见那个眉眼都带着笑的男人时,双脚像被钉住。 「想我吗?老婆!」 那是中文,只有那个无赖才会用的称谓和语调,这个男人不只长得像他,就连声音也一样,笑容更是丝毫不差;但是,小今眨眨眼,一点也笑不出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才离开一天,他就跟上来了?「阿轩知道吗?」小今往左右瞧,「你的女伴呢?」还是那个四十五号吗?魅力也太大了吧?居然让他这样反骨。 阿铠继续笑,「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喽!」 闻言,小今抿唇,正色道:「我不欣赏这个玩笑。」 「柴小姐?」一旁的经理听不懂中文,只知道这两人谈得似乎不怎么开心,「请问,你认识他吗?」 小今摇头,用力而且明确地说:「不认识,」她说,声音抖着,飞快地别开头,逃离现场。 她的行为让张鍹铠楞了一下下,她那是什么表情?见到他非但没有一点开心,没有一丝兴奋,还好像看见害虫一样,飞快地逃开,他想要追上去问个清楚,但是服务人员拦住他,「先生!」 阿铠气急败坏地大叫:「柴小今!柴小今!你给我站住!」 「先生,请不要这样,你再这样,我们要叫警察了。」经理说。 阿铠不得不停口,但他仍然不服气,他改用英语道:「我要见她。」他要把话说清楚。 第八章 「可是,柴小姐说她不认识你。」经理说。 「她不认识我?」张鍹铠呼了一口大气,「她是……」他在众人的目光中转了音调:「她是……她是我老婆。」他在说完之后,严正地面对大伙的视线,「想也知道吧?谁会一个人来夏威夷?」 阿铠的论点让服务生点头,「是呀,她住的是蜜月套房耶。」 经理白了他一眼,「够了,威利。」他转头看着阿铠,「先生,就算你真的是柴小姐的先生,可是,只要柴小姐不承认,我们就不能让你进去。」 阿铠哼了一声,「好,那我住房。」 「抱歉,目前没有空房。」经理向他致歉,「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询问附近的饭店是否有空房让你入住。」 阿铠拧眉,气得转身,凭他本人的魅力随便也能找个温柔乡,还能够谱出一夜情,然而,当他看着窗外,明亮的镜面,却浮现了方才那张充满惊慌的脸。这样的她让他停下脚步。他问自己,那不是他记忆中的小今,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 再者,小今的做法是让他生气,但是,他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不好意思,我改变想法了,我就在大厅等。」阿铠转身,走向柜台,「请帮我安排一下,等贵饭店有空房时,第一个通知我。」 天空果然降下大雨,稍早时的满天星空,现在却被乌云遮蔽。 小今面向窗外,一颗心飞到不知名的地方。 那是他吧?真的是他吧?他带了谁来?他来干什么? 她想了很久很久,她知道不跟他谈就不会有答案,但是,她告诉自己一一 我不要知道,对,我想知道,但是,我不要知道。 她对他的迷恋已经结束了,早就在二十六岁生日的那天,他为了某个女人放她鸽子的时候就结束了。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半夜小文从英国打电话来祝她生日快乐。 「你怎么了?你在哭吗?小今,你还在喜欢那个烂人吗?」 她摇头。连声说不,但她无法解释,因为她真的在哭、 「你记不记得妈临终前说的话?小今,给我停止,快点停止……」 停止?停止什么?小今慌乱地挂了电话,无眠地看着天花板,想了一夜。 是的,该停了,不只该停,也该走了。 没有开始,当然不会有结束,但是她还是给了自己很多理由:因为她经手的案子才做到一半、因为还有什么什么的……所以拉拉杂杂又拖了一年。 只是,这样一年又一年下去,何时才能结束? 不,她不会让这一切再继续下去。 她告诉自己,明天不会再看见他。 他一向是天之骄子,不可能会为谁留下。 睡吧,睡吧,她有行程的,想着她为自己设计的行程就好,她的生命将会充满光彩,再也不会有他。 【第四章】 今天是小今的生日,二十七岁的生日,虽然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祝福,但是她有自己的庆祝仪式,而且,她不想被打断。 她带了地图,放下黝黑的长发,穿着棉质的慕慕,秀出漂亮的身材, 才走进大厅,有人追了上来,与她并肩而行。 「早安。」那是她以为不会再见到的男人。 她抿唇,故意不看他;但她知道,他的身边没有别人。 阿铠说个没完,「小今,你很没有礼貌耶!看到人都不打招呼的?」 小今试着微笑,「很抱歉,我不认识你。」对,不认识,不了解,不想知道。 阿铠沉下脸,没有半秒钟就改变了方向,他走在她前面,面向她,知道她没有意思停下,于是他倒着走路,一边开口:「没关系,我先自我介绍,我叫张鍹铠,来自台湾的建筑师,今年三十二岁……」 小今露出烦闷的表情,「不好意思,我没有兴趣。」 「可是我对你很有兴趣。」他嘻皮笑脸地说着,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他送的手炼,光是这一眼,就让他的心情大好,「小今,昨晚睡得好吗?」他瞧着她眼下淡淡的黑眼圈,「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晚上在大厅里坐了一夜?」 小今有些惊讶地顿了一秒,「为什么?你的伴呢?你应该……」察觉到自己的语意,她快速地停下,「那又怎么样?」 「你又忘了,我没有带谁来,我是来找你的,小今,你好担心我,对不对?」他开心直笑,「还说不认识我,你知不知道你让我好伤心?」 她不知道他这样走下去,会不会撞到什么,但是他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路流畅,「关我什么事?我们是陌生人,我怎么可能让你伤心。」 他皱后,想了想,「也许吧,我们的确像陌生人,在一起的这七年,我一点也不了解你,总是让你伤透了心。」 他的话让她白净的小脸僵住,有那么一刻,他以为她就要哭出来了,但是,她没有,反而笑得淡漠,「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在那里胡说八道什么。」 「不要那样笑,小今。」他看着她,一想到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他的心就觉得痛极了。 「我承认我很无知,所以,你是不是应该当面告诉我,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小今点头,是的,她的确应该这样,「那好,我说了,张先生,你挡了我的路了,请你让开。」 阿铠叹气,不得不停下来,「小今,我们不能好好谈谈吗?」 「没有我们。」她说。 「我为了你追到欧胡岛,为了你在大厅坐了一夜,你一点也不感动吗?」他看着她的背影又问。 怎么可能不感动?毕竟他是那么高高在上、被群芳拥抱的男人,但是,那又怎么样?小今很清楚,她要的不是感动,「我没有拜托你做任何事。」就像过去的她一样,他也没有要她做什么,「再说,我知道你不缺地方住。」 阿铠为她的无情愣了一下下,生气,恼怒,什么负面情绪都涌了上来,可没一会儿,他想明白了,又追上来,紧紧地抓住她的手。 她显然为他的举动惊讶,他为什么不生气?他为什么不放弃?她想要甩开他的掌控,但是,他的手劲加大,他脸上浮出的微笑让她心头大乱。而且,他的手好暖、好舒服,那只长年工作的手是如厚实有力,如此吸引她。 「放手。」她说, 「我不要。」阿铠说,「小今,我追过来,不是为了结束,是为了开始。」他得承认这一切对他来说不太容易,因为他一直是被追求的那一方,然而,他不在意为她多学这一样。 小今的心跳为他的话而加快,她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承受更多,她只能直视前方,再也不看他。 「你知不知道,一厢情愿的代名词就是自作多情?」 「那又怎么样?」阿铠反问,他的眸子瞧着她复杂的表情,他的手心明白地感觉到她的手汗、她的在乎,「如果我没有试,怎么知道我的一厢情愿会不会变成情投意合?」 小今对他的问句发笑,「就算情投意合,又能够持续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就她了解,他的众多交往期只有一次超过三个月。 「现在的我当然不会知道。」他坦白地答,「但我想,凡事总要有个开始。」 小今得承认,他对她而言,依然有着无比的影响力;但是,什么叫做凡事总要有个开始?谁要这种无法保证的爱情?明白地挖了坑,让她跳? 不,她不要,是的,绝对绝对不要。 她想着,她走着,他跟着。 她在生气,他知道。 为了什么,他不难明白,但要他为将来的事做保证,实在不能够。 是的,她对他而言是不同的,可是,到底有什么不一样?到底他的坚持有多少?他真的不知道。 因此,与其说些不见得会实现的话好让她开心,他宁可先让她生气,虽然,他的诚实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雪上加霜,但这就是他的真心。 我不想欺骗你,小今,我不要你再为了我而难过。 阿铠依然笑着,依然说着,因为这里是他父母的最爱,他曾经在这里待过好几个暑假,对于整个欧胡岛,了解得很透彻,到哪里该怎么玩,去哪里又该怎么吃,还有去那里干什么,如数家珍。 第九章 他带着她去逛卖场,小小的走道里,叠着一迭一迭的衣服,平价又漂亮,版型好,质料也好。 他为她与自己挑了好些衣服,她虽然在心里赞同他的眼光,但是,她不想让他知道。 阿铠不理她的犹豫,兀自拿去结账,「我来得太匆忙,连衣服都没有带。」 小今当然注意到他的那卡小皮箱,他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他不是这样的人,他爱干净,好打扮,喜欢洗澡,肯定觉得不舒服…… 小今想着,快速地打断自己的思绪,为自己的想法恼怒,那是他的事,她知道只要他勾勾手指,随便都有地方可以睡,何况是洗澡?事实上,一路行来,多少女人向他抛媚眼,又有多少女人对他笑。 她刻意不去瞧他们之间的互动,她告诉自己,反正她对他来说什么也不是,她不必在乎。 然而,就在她生闷气的当口,阿铠走到一旁,对某个男人开口:「请问一下,你在拍她吗?」 那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点头,「是的,因为她很漂亮。」说着,还笑着跟小今挥挥手。 阿铠生气,「不好意思,请你把我老婆的照片删掉。」 「先生……」 「请你删掉。」他很坚持。 小胡子叹气,不得不把照片删掉。 小今走了过来,「怎么了?」 「那家伙擅自拍了你的照片。」 「喔。」那又怎么样? 「我已经让他删掉了。」 「喔。」原来是这样无聊的小事。 他白她一眼,为她的不以为然,他伸手,将她别在头上的扶桑花换了位置。 「干什么?」 「你知道吗?把扶桑花别在右边,表示名花有主了。」 小今抿唇,「我听你在胡说八道。」 「这是真的。」他早就知道这回事,不过,从前他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女伴戴在哪一边;但是,他现在很在意,刻意在她的耳边喊了一声:「老婆。」 小今从耳根麻到脚底,奇了,就一声「老婆」,也不知道叫了几百次了,她为什么会脸红呢? 「你的脸好红哦!」阿铠笑笑地说,「太阳太大了,对吗?我们去吃冰,好不好?」 他给她买了一盘犹如彩虹般五颜六色的冰,自己拿了一盘又蓝又紫的。 小今以为自己会吃到满嘴的色素,没想到入口的感觉意外的天然,充满了各色水果的香甜。 「好吃吧?」他问:「要不要试试我的?」 她当然不理他递过来的汤匙,他停顿了一秒,将汤匙里的一大口冰送进嘴里,然后,欺向她。 小今在感觉到他的亲近之后,惊讶地张了嘴,让他有机会将口里的冰送进她的嘴里。 阿铠笑了,开心而且淘气的,「好冰!但好吃吧?」 小今楞了一下,很大一下,她一点也不知道,滑进她胃里的香甜是黑醋栗的味道,还是他的味道。 「我可以吃你的吗?」他问。 小今望着那双期待的眼,她知道自己也在期待,期待让他知道自己的味道,但是,只要跨过这道细如蚕丝的防线,他与她之间就会什么都不是了,她转过脸,直视着那盘漂亮渐融的冰,「够了,不要再玩我了。」她说。 阿铠收起笑脸,「什么叫玩你?你看不出来,我很认真吗?」他是那么努力地想要讨好她,她一点也感觉不出来吗? 小今没回答他的话,「不要再跟着我,拜托。」 她起身,往饭店走。 他动也不动,只是拿着冰,任它在手里化成一滩水。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气,但一会儿,他又气不上来。 是他自己要做的,是他自己要跟上来的,她当然可以不理他、不管他,拍拍屁股就走。 但是,他最不明白的就是她对他明明有感觉的,为什么她却一点机会也不给? 为什么?他想着,想着很多很多年以前初次见看她的模样,与一般豪门不同的张家,是个拥有新思想、做法前卫的家庭,张奶奶出身名门大户,从小在国外长大,豪门拘束不了她;而张爷爷一直是个宠老婆的好男人。 张家人的一夫一妻制在豪门世族里一直是个神话,这是众人都知道的事,但身为长孙的张鍹铠却是在看过柴家的家人之后才明白,自己的家庭有多正常。 承续着日据时代的光环,成功由大地主转型为大商贾的柴家在政经界一直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然而,柴家最出名的,不是它在政经界的影响力,而是掩在大宅门里的内斗,小今,不过是掌权者的大儿子柴正兴三房的二女儿。 那时的她还只是个高中生,虽然样貌出众,但每每出现,总是站在世界名模的姊姊身边,直比百花丛中的一朵小花,是那么不起眼,又那么安静,一点也没有存在感,要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他绝对记不住她的脸。 那一天,是张家的家宴,因为某个合作案,让张家与柴家交好,超会做人的张奶奶特地将柴家的人都请来。 然而,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小事,柴家的大房与二房当众吵了起来,两人差点就在宴会上大打出手,一向温婉的三房向前劝架,被二房险些抓花脸,身为三房的大女儿,名模柴小文头一个开骂;身为所有男士目光焦点的她,让现场所有的人全都安静下来。 但二房夫人没有,早就为柴小文的霸气而气恼的她,抓起一旁的酒杯就往柴小文丢;以柴小文的胆识,当然不会躲,但她没有想到,有个人挡在她面前。 那是柴小今,三房的二女儿。 「小今!」柴小文看着满身红酒的妹妹,气得想要上前抓花二妈的脸,但是柴小今按住她的手。 「够了。」小今小声而清楚地说着:「小文,别让人家看笑话。」她用眼神安抚了暴躁易怒的姊姊,要姊姊看看身畔已经哭成泪人的母亲和正在轻拍母亲的妹妹小新,当她转头时,红酒顺由她的脸颊滴下,但她连伸手擦一下都没有,就只是扬起嘴角,温柔又优雅地恬笑,「大妈,二妈,我们是客人,也该适可而止了吧?」 大房与二房这才冷哼了一声,各自走开。 众人在那一刻散去,只有他一个人瞧见浮在她脸上的坚强与无奈,在柴家存活肯定很辛苦,那时的他充满同情地想了;但他不知道,他还会再遇见她。 那是三、四年后的事。 拥有绿卡的他,免了兵役,和有着类似背景的友人从英国返乡,因为不想受家里控制,得不到金援的他们,空有经验,却找不到地方开设事务所,然而,在某个意外的巧合之下,两人在英国合买的乐透彩券居然中了头奖,他们成了几千几百万之一的幸运儿。 他们开心了一个礼拜,玩了好几天,可,幸好他们都是成熟的大人,没有怎么过度挥霍,经过一再地思考,他们将大部分的钱拿来买了一栋黄金地段的大楼,当了包租公,也成立了事务所,还买了股票,投资前景看好的上柜公司。 眼看手里储金薄上的数字变少,他们一点也不担心,面对外面的大风大浪,他们充满了闯荡的勇气与决心,没错,就算中了大奖,人生依旧,少了挑战,活着干什么?然而,对于当老板,他们着实是生手。 半年后,不懂企业管理的他们继续烧钱,手里的几个零变得越来越少,他们一致同意:为了维持事务所的决好运作,也为了不动用所剩不多的资金,他们需要请个工读生,没错,无法请正职,只有工读生。 然后,在等了几天之后,柴小今出现了。 看着卷着衣袖正在做模型的他,她睁大眼。 阿铠一眼就认出她,因为她没有改变多少,依然漂亮,依然冷静,依然带着礼貌性的笑脸。 他也知道,她压根儿不记得他,说的也是,现在的他跟早先的贵公子简直是天差地别,哎,即使是一个眼睛带笑的花美男,在做了三天三夜的模型之后也会因为疲累而变形的。 阿铠毫不迟疑地录用了小今,因为,她是唯一来的那个。 但她对这份工作不是毫不迟疑。「请问这里只请一个工读生吗?」 非常好的问题,「是呀,只有一个。」 阿铠笑得可亲,但小今心里发毛,「一个月一万八?」没有人会花一万八请一个工读生,这薪水太多,然,她也注意到这里并没有其他的工作人员。 第十章 「是的,一万八。」阿铠朗笑,「物超所值」的一万八,他想。 他在一个小时后出门洽公,还来不及交代她这个那个该怎么做,只能告诉她接听电话,记下每个打来的留言。 小今拧眉,在他残留的目光中,从一堆有的没有的东西中捞起话筒。 好极了,他想,至少她找得到电话,就是不知道她能够待多久。 是的,他没忘记,她可是柴家的x小姐,那些贵气的小姐都一样,娇生惯养,拥有可怕的大脾气。 然而,晚上他和阿轩回来的时候,马上就知道自己错了,不但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他们在进到办公室时,退了一大步,然后是第二步、第三步……直到他们回到电梯口,确定这里的确是三楼,而且,门口还挂着他们亮闪闪的招牌。 「原来我们事务所的招牌用的是这种颜色哦。」才六个月,就己经认不出来了。 阿轩刻意用手指划了又划,「一尘不染耶。」 「恶小姑。」阿铠白了友人a一眼。 阿轩给他一个「我就是」的表情,两人异口同声道:「进去看看。」 那些在地上、在桌上的东西全部被归位,摆得乱七八糟的椅子被放进桌子底下,就连他们出门前放在地上的正模也被移到会议室的桌上。 阿铠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头一次没有踩到任何东西;他注意到自己散落在沙发上的衣物全被挂了起来,角落里还有一包用塑料袋装着的待洗衣物。 他坐了下来,看着干净整齐的桌面,还有那些己经整理妥当的公文。 阿轩跑了进来,「阿铠,到厕所来一下。」 他当然去了。 天啊!这是样晶屋吗?这是他们平日上的那间吗?她是怎么刷的?居然比他们当初刚搬进来时还干净?! 「人呢?」他问。 阿轩不知道,他也不知道。 一会儿,他们从厕所走出来,遇到正在解袖子的小今。 「嗨,见见另一个老板。」阿铠笑笑地说。 面对一个如此了不起的小女人,阿轩当然只能跟着微笑示好,「你好,我是阿轩。」 小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就在他们以为她要向他们说「谢谢,再也不见」的那一刻开口,「今天打来的十三通电话,我都记在留言板上了。」 两个男人点头。 「为了整理办公室,我需要这些东西。」小今拿出口袋里的清单,「这些是我先行代付的单据。」 他们看着上头的林林总总,不外乎是一些文具啊,档案夹啦、浴厕用具什么的,嗯,果然是他们需要的,两个人都点了头,「喔,好。」 然后,她又开口:「还有,这个工作真的只给一万八?」 他们在她询问与游移的目光中强忍下点头的冲动。 阿轩与他互看一眼,一、二、三、四……阿铠在心里数着秒数,「两万……两万二。」是的,以她的干劲,她值这个数目。 小今拧眉,想了又想,「成交。」 小今在回家前告诉两人自己的上班时间;因为工作量过多,她会尽可能地在课余的其它时间出现,他们在感激之余,为她按了无数个赞;而她,也没有让他们失望。 她在大学主修商科,拥有极佳的企管能力,很优的空间概念,对于吃苦耐劳,办公室的维护,人员的管理,甚至是记账、监工、跑件、绘图、做模型都能够轻易上手。 没课的时候就来,有时也陪他们在星期六、日加班,甚至忙到三更半夜,她相当耐操,男人都比不过她。 两人在不久的后来才知道,身为柴家x小姐的她,因为母亲失足,家用被迫减少,打从高中起就为了学费、生活费一路打工到现在;因此,相对于他们这些菜鸟老板,这个才二十岁的女孩是个拥有五年工作经验的资深工读生。 而且,她非常需要这份工作,「我们三个姊妹都在工读,我们一定要把妈妈从那个鬼地方接出来。」 小今说得潇洒,但阿铠与阿轩听了都心疼,为了不辜负她的期望,他们更加努力工作,没错,现在的他们己经是拥有员工的老板,要是事务所倒闭,可是会牵一脉动全身,怎么能够不兢兢业业? 他们把她当成自己的家人。 「好姊妹。」 虽然每次阿轩这样说的时候,总是让阿铠觉得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不过,阿铠知道,自己真的想要帮助她。 一个上进又认真的女孩谁不喜欢?何况他还是这个女孩的老板。 他在她找房子的时候,想也不想地提供了自己的住处。 他在她搬家的时候,头一个举手帮她打包、搬重物,当然,也看了不少跃动在大学校园里的漂亮妹妹。 他还在她因为母丧而崩溃的时候,提供她宽阔的肩膀…… 他们一直都很要好,她甚至还为了帮他,几次假冒他的老婆,骗了不少要死要活的女人。 在她的身边,阿铠觉得很安心、很放心,他以为,她对他和阿轩一直是没有差别的,一直到那一天,他们为了事务所终于转亏为盈续摊,唱了整夜的卡啦ok。 那一夜,他醉得不省人事,等他醒来已经躺在家里,浑身发痛,他在上厕所时,发现自己的右眼有着黑眼圈,脱了衣服,发现自己满身的伤。 哇咧!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这么悲惨的一天,他敲了小今的房门,发现她不在家,他在不解中找到阿轩,阿轩用一种不屑的口吻告诉他,他在酒醉之后发疯闹事,跟几个小太保扭打成团,结果就变成这副样子了。 这是他会做的事吗?他是这样的人哦?再者……「你都没有帮我吗?」阿铠好惊讶,什么朋友啊!居然让他被人打到脸,是他的美脸耶! 阿轩亮出发红的指关节,「怎么没有?手都肿了,你都不知道,昨晚我有多用力k那群呆瓜。」 噢!瞧他龇牙咧嘴的模样,看得阿铠伤口都痛了,「小今呢?」他的姊妹同志哪里去了? 阿轩眨眼,「她姊姊回国了,我让她请了一天假。」 「喔。」阿铠点头,「我是不是也应该请一天假?」 「请个鬼啦!」阿轩提脚踹他。 「我满身伤耶!」阿铠说。 「强身报国。」友人a推着他进电梯,「上班。」 到底有没有交情啊? 他乖乖地上了一天班,隔天小今来,他开始觉得不对劲,然后,那种感觉越来越明显,有一度,他也怀疑过小今和阿轩两人是否正在交往,毕竟他们的关系太亲密,光是这样想,他的心就静不下来;他知道自己很不高兴,也许,更多更多,然而,他也问过自己,小今和阿轩都是好人,好人和好人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然后,他在某一个巧合中得知,阿轩一直有着一个暗恋的对象,虽然对方从来不拿他当一回事,可阿轩非常非常固执。 「就为了朵小花,放弃整座森林?你是不是疯了?」阿铠当然,绝对不能苟同。 但阿轩只是淡淡地笑,「我当然不会为了一朵小花放弃整座森林,我是为了一根小草。」 妈的!连花都你不上?「小今知道吗?」他问。 阿轩点头,「什么都瞒不了她。」 阿铠在得知这一切后突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因为,他已经明白,小今和阿轩之间的情愫只是英雄惜英雄般的情谊,然而,他还是无法解决自己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理也理不来的头绪。 之后,接连的几个大奖让他与阿轩出尽锋头,连带的,暄凯做起来了;从小规模变得越来越大,从三个人变成十几个人。 他与阿轩不再需要自己做模型、画图,但他们还是忙,却开始拥有自己的时间;他渐渐忘了自己心里的疑惑,渐渐忘了追究那短暂的火花。 他的女人缘一直很好,就算张家将他除名,但他漂亮的外貌、暄凯蒸蒸日上的业绩,依然能够吸引众多的女人,而他也乐于过着莺莺燕燕陪伴的日子,他让忙碌充实自己,让自己不再想很多事,直到现在,直到小今离开,直到阿轩在机场问他一一 每天早上你最期待的事是什么? 最想听到的是谁的声音? 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在床上打滚,真的那么让你快乐吗? 阿轩的话撼动了他。 第十一章 人果然只在自己的事上盲目,即使是那么重要的事,却瞎得看不见自己的真心,他在沉默片刻之后开口:「阿轩,如果我得离开暄凯一阵子,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他果然还是他,自私自利,但阿轩如释重负地笑了,「怎么不气?但是,如果你什么都不做,我会更生气。」 于是,他来了,连行李都来不及准备,买了机票,等到机位,没有多想就飞来了;可小今见了他,除了逃,就是躲;她说她不认识他,她不想要他陪着。 这代表什么?这里头怎么会没有什么?有哪个员工会这么害怕见到她的老板?有哪个房客会这么害怕见到她的房东?又有哪个女人会这样害怕见到她的兄弟? 这一切己经如此清楚了然,然而,倘若她不愿意,他要怎么开始? 阿铠想着,想着,无言,又无言。 【第五章】 他没有跟上来。 这让小今松了一口气,也让她难过许久。 是的,这就是阿铠,他对感情一向随性,她怎么会傻得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有什么不同呢? 那明明就是一个不知道坚持为何物的无赖。 小今想着,脑海里无法自抑地飘过某个男人的模样。 那一年,她将升大三,为了换个更多钱的工作而跑到暄凯面试。 然而,到了那里,她才发现,所谓的事务所不过是个乱七八糟的仓库,就连招牌在哪里她都找不到。 她被骗了,小今想,却在离开的那一刻发现了「他」。 那是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蓄着半长发,浑身脏兮兮,满身汗地跪在地上做模型。 小今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她可以从他裤角的皱折发现,他跪在那里肯定有段很长的时间;但是,他脸上非但没有不耐,反而有股动人的执着;他在摆放那些小物时抿唇、歪着头,在放置完成后笑得后眼弯弯……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她在为那张带着白色灰屑的笑脸着迷的当口惊觉地发现…… 是他! 他是张鍹铠,上流社会里有名的异类;那个打从念书开始就一路顺从自己志向,勇往直前的大傻瓜。 是的,凭她家与张家的交情,她很难不知道张家的事,大妈、二妈他们都是这样说他,就连她那不负责任的色鬼老爸也如此表示过;但是,她却没有一刻不羡慕他。 富贵人家又怎么样?人就只是人而已,我也要这样活着,为自己活着。 小今曾经如此豪迈地发下豪语,但,她没有完成誓言。 妈妈在她们存够买房子的头期款前过世,彻底断了她们与柴家的牵连,但也让她知道,生命有多么无常。 她崩溃了,靠在阿铠的肩上大哭,「我再也没有目标了……阿铠……我该怎么办?」 阿铠歪着头,靠着她的发,「怎么没有……」他停了一下下,说得断断续续,却又那么好听。 「你有我啊!小今……听我说,第一个目标,跟张鍹铠去旅行……第二个目标,听张鍹铠告诉你,我爱你……第三个目标,告诉张鍹铠,你爱他……第四个目标……」 小今知道他是在安慰她,提醒她人生之中还有很多很多其它,但是,她当真了,在那一瞬间,她几乎就要跟他告白。 可她没有这样做,不是不想,是没办法。 阿铠身边突然响起的手机声打断小今的臆想,当她听着他试着婉拒对方的温柔应答……她意识到那是个女人,他当时的女朋友……第二十九号……这一切让她不得不从短暂的幸福中醒了过来。 「小文、小今、小新……答应我,每一个人都答应我……再也不要当一个只会等待的女人……」 那是母亲临终时的遗言,那是母亲拿一辈子换来的苦楚,那是小今对自己感情的体悟。 是的,她很清楚,也很有经验,她知道阿铠或许跟柴家的那些大男人不一样,但是,他依然是男人,而且是个拥有太多、值得太多的男人。 他的家世,他的背景,他与生俱来的条件,足够让他当好几辈子的天之骄子;而她,绝不会愚蠢到以为这样的他将会为谁改变。 所以,她继续过她的日子,继续当她的旁观者,即使心在痛,即使灵魂在滴血,她也绝对不会表现出来。 我没有在等待什么,我们是朋友,我只想当他的朋友。 小今这么对自己说,她知道自己做得很好,也知道自己演技高超,要不是他们在卡拉ok店庆祝,阿铠误喝了别的包厢点的调酒,把自己搞得酩酊大醉,她绝对不会破功。 所有的一切她都记得好清楚,他们唱了什么歌、喝了什么饮料、吃了什么东西,阿轩跑去上厕所,阿铠提议要情歌对唱,那是一首时下最流行的歌,他们每次做模型时都会放来听,她欣然同意。 他唱着,她也唱着,然后,趁着间奏,阿铠朝她欺来,她可以躲开,事实上,他们常常这样玩,她从来就没有让他得逞,但那一刻,她没有躲,也不想躲,她可以明白地感觉到他的唇又湿又软,带着呛人的酒气。 他漂亮的眸子在微微睁大之后弯成月亮,那是他最最可爱的表情,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探索,他的舌与她的舌交缠,他的大手在她身上摸索,她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是她一点也不想拒绝…… 可,她在闭上眼的那一刻却看见阿轩进门,强烈的羞耻心让她急急地往后退,背对着门的阿铠却不依地贴了过来,她不得不扭动挣扎。 阿轩误会了,揪开阿铠,压在沙发上一阵猛打,她慌了、傻了,好一会儿才敢开口叫,「不要打了!阿轩,不要再打了!」 「小今,他不应该欺负你!」阿轩虽然停下手,但是脸上犹有怒气。 小今哭了,揪着自己微敞的领口,软在地上,「他没有……我是自愿的……」 「小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小今掩着脸点头,「阿轩,我爱他,好爱好爱他……」 「小今……」阿轩楞了,扔下沙发上不省人事的醉鬼,走到她身边坐下,「阿轩,求你不要说……不要跟他说。」小今埋头啜泣着,一点也不理会他递来的卫生纸。 「为什么?」阿轩不懂,「你怎么知道……也许,阿铠也喜欢你呢?」他一直觉得他的友人a对他们的小妹妹有着特别的感情。 「他不会。」小今摇头,「就算他会,那又怎么样?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小今……」 「我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婚姻。」那些都是没有保障、比空气还看不出存在感的东西,「我不想要改变,我只想留在他身边就好。」就当他的员工,就当他的朋友,就当他不是家人的家人。 「这对阿铠不公平。」阿轩叹气,他什么都不知道,平白无故挨了一顿打,也许,还得在日后后悔生气,自己错过一段曾经,但小今很坚持,「他不会知道,无所谓公不公平。」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知道?」阿轩反问。 「我期待他永远不知」。」小今只能这样说。 阿铠之后的行为印证了她的话,他的日子过得多来多姿,那夜的事故只是小小的插曲,他根本不在意有没有她。 但小今装得很累,坚持得很苦,而且越来越加乘……因为阿轩的不舍,因为小文的反复叮咛,反而增加了她的折磨。 小今无法不为自己的守候设了停损点。 因为她不想印证母亲的话,因为她已经退到无路可退,只能选择离开。 是的,如果他不值得相信,如果她不愿意相信,那么,她就不应该继续在这里傻傻地待着。 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方向,就算是坚持了七年的信仰,也是一天两天不断累积建立起来的,她还有多少个七年?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她还可以建立起更多更值得守护的信仰。 她在二十六岁生日的那一天许下愿望,她要在别的国家、没有他的地方度过她的二十七岁生日。 而今天就是她的生日,她是在别的国家,但他也在这里。 小今想到他说的话。 我追过来,不是为了结束,是为了开始。 但是,现在的他,没有追上来,这代表什么? 她咬唇,继续往前走。 第十二章 我不哭,绝对不哭,反正,我从来就没有要他为我做什么的想法。 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 小今想着,眼红了,连午餐都没有吃。 她知道,她应该休息,也许睡个午觉,但她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倒。 对,她有行程的,她是来度假的,她应该好好地玩一玩,就像她原本规划的一样,于是,她换了泳装,走到沙难上,那里站着她的冲浪教练一一迪奇。 金发碧眼的迪奇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她在他的指导下,先在沙滩上练习;然而,没一会儿,她就让众人的尖叫声吸引,她瞧见早上跟在她身后的男人站在冲浪板上,那么大的浪打来,他却站得笔直,他在又高又大的浪上回转,一次又一次。 「漂亮!」迪奇大叫,「抢得好!」 小今很想告诉他,站在海浪上的那个人是谁,但没开口,她抿下自己的冲动,说什么呢?他是她的谁啊?真要说,她付了身边的男人三千元才是她更该在意的,她转头看着他,「教练,我们是不是应该开始上课了?」 迪奇微笑,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没问题。」 阿铠是故意的,因为他从服务生那里打听到消息,小今请了教练,上冲浪课。 阿铠走上岸,当他走过海滩,不少美女都向他微笑,他当然知道身型高大的他有多迷人,在念书的时候,他常常和阿轩到各地的海滩或河流冲浪,各种好玩的刺激的浪头他都玩过,也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够夺取大家的目光,但他最最希望的当然是让小今也瞧见这一点。 然而,当他瞧见她,心里的盘算却全部被惊艳取代。 相处了七年多,他当然知道小今身材不差,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她的身材这么火辣,皮肤这么漂亮一一穿着三点式泳装和海难裤的小今,有着一对傲人的双峰和白净肌肤,纤细修长的腿,长长的头发微微拢在脑后,那模样说有多性感就有多性感。 他瞪了眼,从眼角余光发现,周遭不少男人都盯着她瞧。 这种感觉让他超级不舒服,奇了,他是这样保守又没风度的男人吗? 过去,面对众人对自己女伴的赞赏目光时,他一直觉得与有荣焉的,为什么现在的他却有种所有权被侵犯的感觉?阿铠咬唇,本来就想不透了,瞧着小今与那个白人教练笑嘻嘻地谈话,一把火更是烧得他胸口发痛,尤其看到那男人竟然把手放在她的肩膀、腰间,指导她基本动作时,便觉得有一把火冲向自己的脑门,想也不想地走向前,揪住那个无耻的男人。 「喂!你干什么?」迪奇转头,冷不防挨了阿铠一个拳头。 当他吃痛地跌在地上,阿铠眸子里燃放的怒火让他心头发颤。 「你想对我老婆做什么?」这一声老婆叫得越来越顺口,事实上,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是这样想,原来以前不觉得生气,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 看到这样燃着妒火的男人,迪奇睁大眼,努力地想从地上爬起却没有力气,早先的怒气早就不见了,他连声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只是她的冲浪教练,我没有想对她做什么。」是的,本来是想约她在课后喝个下午茶,但是现在面对这样一个盛怒的男人,他非但不敢,也不想了。 「真的?」阿铠笑得可亲,但上前的小今气得抓狂。 「你搞什么?!」她咬牙,「居然打人?」 迪奇瞧着他们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男人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他直觉得认定这是一对麻烦的小夫妻,「算了,我不上了。」没错,他还想留着一张帅脸钓妹妹呢。 「迪奇……等一等……」小今想要追上去,但是阿铠拉住她的手腕。 「我付了钟点费的!」她气道:「你拿什么赔我?」 阿铠笑得开心,好像得到了什么好处,「那有什么!我教你呀!」 小今摇头,「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阿铠反问,「你应该有看到吧?我是个冲浪好手,再说,为了赚学费,我也当过冲浪教练的,」 是吗?他也曾经有过这一段吗?她从来就没听他说起过,也是,为了走不同的路,他肯定付出过很多,然而,他的话也许让她的心有着起伏,但是,她仍然很坚持,「我不要你教我。」 阿铠可以瞧见小今眼底的转折,你在意我的,小今,我早该知道,「你可以让那个白人教你,却不让我教你?你有种族歧视吗?」他故意这么说,「你看不起黄种人吗?」 「迪奇只是我的教练。」 「我也可以『只是』你的教练。」阿铠说,「听着,小今,我不是第一次当你的老师,你知道我是个好老师,让我教你,我又不会吃掉你,你怕什么?」 怕什么?这世上,她只怕他一个。 然而,小今被他缠得没有办法,只能让他教她。 她得承认,他教得很好,他说的她都听得懂,也做得不错;但是,她得非常非常专心,对不会被他的声音催眠、被他的体温诱惑,尤其是他放在她腰间的大手,如此贴合着她,总会带给她不少遐想。 阿铠注意到她咬紧牙根的举动,「放松,小今,不要那么紧张,你要专心,但不要勉强。」 小今白了他一眼,试着下水,在浪里摔了几次,阿铠总是跟在她身后,但她没有一次让他有机会拉她一把。 也许是好胜心使然,几次之后,小今总算抓到诀窍,终于站了起来,那种逐浪的感觉让人神清气爽,什么都不想了。 当她在几秒后掉入海里,阿铠追上她时,她甚至开心地抱着他大叫,「阿铠,我成功了!你看到没有?我成功了!」 这是他们到夏威夷之后,她头一次向他表示友善,他看着欣喜若狂的她,心里漫着无法言喻的感动,浸在蓝色的海水里,阿铠倾身吻了小今的唇,在她惊讶的表情中将舌头探入她的嘴里,她感觉到从他唇上漫来的温柔,又湿又软,那是他的味道,她一直好着迷的味道。 她忘情地闭上眼,任他不住地需索。 他可以感觉到她的投入与亲近,如此的陌生又熟悉,如此的强烈又销魂,他知道这就是他一直在追寻的感觉……当他吻着别人时,他一直想要获得的感觉。 他追着她,吻着她,她也回吻着他,两人紧紧相拥着,阿铠喘着气,困难地说着:「天啊,小今……我们不能……不能……」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样为谁疯狂。 「什么?」小今为他突来的话句掀眉,事实上,她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不能在这里……」他吃力地说着:「回去,小今,让我们到床上去。」 小今睁大眼,一张俏脸瞬间炸成火红,她使尽力气推开他,「你在胡说什么!」 她游开,但他轻易地追上,他得说,幸好她放得够快,幸好海水够凉,不然,等他一上岸,每个人都会对他雄伟的胯下行注目礼。 「我没有胡说,小今,你要我,就像我要你一样。」阿铠不是那么容易哄骗的人,他知道她与他都为彼此的抚触感到疯狂。 「我没有。」小今喘着气,快步地走上岸,她可以明白地感觉到从身上流下来的海水随着她的走动落在沙滩上。 「你有。」阿铠追上她,抓着她,逼她面对自己。 「我没有!」她大叫,扭动,挣扎,但他不理。 「我可以证明。」他说着,将头俯低,用他的唇紧紧地贴着她的。 她的抗争快速地被他的吮吻淹没,他探入她的嘴里,一点一滴地舔舐她,当他与她分开的时候,他与她的眸子里充满了热烈与急切的欲望。 「你要我。」他说。 小今红着眼,甩了他一巴掌,那么响,那么重,深深地划着她的胸口,让她的心头滴血,「我不要!」她大叫,「张鍹铠,你已经困了我七年,你还要困我多久?」 阿铠的脸发烫,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她生气,但是,他一点也不觉得后悔,这是她的真心,也是他的。 「我要困你一辈子。」他说,狂放的话想也不想地出口,但一出口,惊讶之余,原本忐忑的心反而变得舒坦起来,没有试,果然不知道。 他居然敢这么说!小今气得抓狂,「你以为你是谁?我不是你的女佣,也不是你的员工了,我是一一」 第十三章 他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我老婆。」 他又在那里说那些无聊的冷笑话,但是今天,她再也没有陪他玩闹的心情,小今浑身发抖,「我不是。」 「你是!」他抓着她不放。 「我不是!」她继续扭动挣扎。 他又吻她,深深的,强势的,一个接着一个,不在意有没有别人在场,不在意是不是挡了别人的路。 小今摊软在他的怀里,连动都没有法子动。 他搂着她,紧紧,紧紧的,「你是我的。」 「我不是!」小今绝不会同意,她喘着气开口,「放手,不要让我瞧不起你。」 她的重话让他有些伤心,他气她的坚决,也气自己的迟钝,过去的他到底让她伤了多久的心? 「小今,你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 小今不理会他的问题,她只是嚷着:「放开我,你弄痛我了!」 她痛苦的表情,让他不得不松开手。 一感觉到他的放松,小今闪得飞快,那副模样就像他是什么脏东西一样,太伤人,「小今……」 「我不要再见到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她说。 他看着她的背影,不死心地叫着:「小今!你逃不掉的!」都已经知道自己的心了,他再也无法放手。 她跑着,不住地跑。 有什么划着他的心,让他疼得想要掉泪,原来被心爱的人拒绝是这样痛的感觉。 想不出来自己到底能够干什么,他告诉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伤害过她多少次,但,他绝对不会再增加任何一次。 绝对绝对不会。 【第六章】 又是一个雨夜。 小今合上眼,任自己摊在椅子上,屋外风雨交加,像极了她内心的挣扎,她张开眼,试着注视什么,但没有一会儿,她忽然听见电话的声响。 这几年的好习惯,让她下意识地接了起来。 「柴小姐,」是楼下的服务生威利,「不好意思打扰了。」 「有事吗?」她轻道,这个时候,她最不想跟谁互动。 「呃……我知道这样问很没有礼貌,但是……张先生真的……不是你的先生吗?」他明明看见他们一起出门,为什么她却一个人回来? 威利的话让她拧眉,小今知道她该说「不是,我们没关系」,但她忍不住问:「怎么了?」 「呃……张先生从刚才就一直站在外面,怎么劝也不肯走,我很担心他的身体是不是会出问题……那么大的风雨呢……」 小今楞了,那个白痴到底在干什么? 「柴小姐……」 小今被多事的服务生唤醒,「等我一下。」她说,顾不得自己穿着睡袍和拖鞋,十分钟后,她跑到饭店门口。 外头的风雨好大,在黑沉的夜幕中犹如起了一阵又深又厚的白雾,小今眨了眨眼,终于瞧清楚路口的人影一一那是白天时她与他分手的地方,他居然还在那里,他的视线看着远方,像在想什么。 「阿铠!阿铠!张鍹铠!」小今嚷着,但雨那么大,那么吵,谁也听不见。 小今没有多试,冲进雨里,试着推他,「张鍹铠!」她吼着,声音被雨声碎成片片,连她都不解自己说了什么。 但那个被雨淋得湿透的男人抬头,早就麻痹的视线开始透光,他在瞧见那张总是带着礼貌性微笑的脸变得如此慌乱之后,扬起下巴,傲然地扬起嘴角,「怎么来了?」她看起来好紧张好紧张,像是谁要死了一样。 「不是我怎么来了,是你怎么在这里!」 阿铠想了想,为什么?剧烈的疼痛让他的思路变得清明,从他的口中蹦出一句:「我想起来了,今天是你的生日耶!生日快乐,小今。」他笑着,快乐且温柔。 他的祝福让小今眼眶发热,「生日又怎么样?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好像没有陪你庆祝过生日。」真是夸张啊,他们都认识七年了,他却连一次的生日蛋糕都没有买过,「去年我们明明约好了,我却放了你鸽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居然都想起来了。」 「那种事有什么好记的?」她反问。 但阿铠却越想越明白,「难怪你不相信我。」 「别说了,快进去,你会生病!」小今又气又急。 阿铠闻言,笑得更美更温柔,「生病了又怎么样?你在意吗?你心疼吗?你根本不想认识我,连理都不愿意理我。」他一向是让人疼、让人宠的,他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这样不值的一天,然而,荒唐的是,连他都觉得自己挺活该的。 对啊,她肯定很气很气,不然她怎么什么话都不说了呢?他想着,在下一秒突然感觉到有人将他抱进怀里,他而在她柔软的胸口,明白地感觉到她的身体正在发颤。 为什么呢?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阿铠想着,忘情地倚着她,这么冷的雨夜呢,那么狠的自虐,他早应该没了感觉;可是,就在他失神的当下,他居然感觉到落在自己脸上的遇温暖,一滴又一滴的,滑过他的脸,窜进他的肌肤,让他的心好暖好暖。 他有些沉醉,浑身飘飘原来,为心爱的女人淋一场雨,会得到这样的奖赏。 他听到她说:「阿铠,你是个无赖!世界上最大最混账的无赖!」 无赖又怎么样?他呢喃着:「可是你舍不得呀。」 是呀,她舍不得,怎么舍得?小今想着,好气好气自己,但她松不了手,也无法松手,他在她怀里昏了过去,她不得不请服务生将他抬进她房里,还请了饭店的医生来给他看病,在折腾一阵子之后,试着帮他换掉湿衣服。 一向和善的他在生病之后却任性异常,才脱了又沉又重的湿衣服,他居然想也不想,直挺挺地倒在那张软绵绵的大床上。 「张鍹铠,你还没有洗澡耶!」 小今试着推他,但他只是从趴着变成侧躺。 脸红心跳地看着他赤裸的身体,她告诉自己别像发情的动物一样盯着他看;但是,她就是无法移开视线,他的身体很迷人,不是贲起纠结的肌肉,但是,小麦色的肌理结实且健美,拥有让人想要咬一口的冲动。 她呼了一口气,强力抑制自己的遐想,当她走进浴室,换下一身湿淋淋的衣物,却突然想到她的衣物都放在卧房里。 幸好架上还有一件浴袍,她将它揽在身上,快步走出浴室,正想从衣柜里拿出内衣内裤,却发现床上的男人不知道在何时已经躺成大字形,让人无可避免地瞧见他的全部,白净的脸在这一刻变得火红,她试着爬到床沿,将他身下的被子抽起,借以掩盖他过度诱人的肉体,却一个不留神跌到他身上。 他与她都哎了一声。 小今试着从他身上爬起,费力地将他身下的被子抽了出来,在掩上他的同时,她忽然想到放在柜子里备用的棉被。 她是怎么了?一遇到他,就连理智都没有了吗? 床上的男人喊了她的名字,说了她以为她绝对不会听到的话。 「小今,不要走……小今,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他叫的是她的名字,他想要留下她。 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出现?他为什么……为什么这样锲而不舍?为什么想要挽留她呢? 她到底欠了他多少?跑了这么远,下了这么大的决心,还是动也动不了?小今苦笑,将被子拉好,从柜子里拿出衣服。 雨,好像还会下一阵子。 他一向就是个健康的人,无病无痛活了三十二年。 但是,现在的阿铠觉得头好痛好痛,而且是很不舒服的那种痛。 原来生病是这种感觉,原来生病这么不好受。 慢着,他生病了吗? 对哦,他应该生病了,因为他好像淋了一点雨,之后呢?好像看了医生,然后呢? 阿铠抓抓头,睁开眼,在视线变得清晰的那一刻瞧见躺在长椅上的女人。 她的眼睫合着,她的唇轻抿着,细柔的长发散在肩上,恬静又安详。 察觉小今的存在让他满足且快乐地扬起嘴角,他的眸子弯成漂亮的弦月,他在这一秒静了,他的心清明,他的思绪明朗,什么头痛什么不解都成了过去。 他起身,走向她,轻巧地在她身畔坐下,耐心地等着、守着,一会儿,她的眼睫颤动,缓缓地睁开眼。 第十四章 带着一些些睡意的小今,宛如初生的幼兽,既可爱又动人;他瞧见她下意识地对自己笑,他在她迷茫的眸子里找到自己的影子。 他仿佛听到自己在问一一 每天早上你最期待的事是什么?最想听到的是谁的声音? 他还在想,小今已经开口,习惯性地喊:「早安,阿铠。」 他几乎就要红了眼,原来如此果然如此……但那不够,是的,绝对绝对不够。 「早安,小今。」他说着,倾身吻了她。 小今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 但他不许,强势地将她压在身下,不理会她的抗拒,不在乎她的挣扎,他抓着她的手,用舌头撬开她的唇,忘情且深入地品味她的每一时,一次、两次、三次……更多更多,更深更深,再也停不下来地吻着,她在他的追索之后败退,不敌他的需索,两人忘情地纠缠。 当他们分开的时候,阿铠舔着她的唇,用着魔幻般的眸子瞧着她。 「是你……」是的,他终于知道了,事实上,在海里吻她的时候,他就隐约感觉到了,她就是那个人,那个带给他最甜美最深刻感觉的女人。 但是那个吻是在哪里发生的?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想着,眸子倏地发亮,是那个时候吧?他在醉得不省人事的那一次。 他的晶亮眸子让她知道他已经发现了,「不许说!」小今大吼。 那是什么表情?为什么她要这样激动?他开始联想,「我做了什么吗?我是不是……」他想要追问。 但她急忙制止他,「没有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做!」 「怎么会没有?我吻了你……」这感觉太迷人,他绝对不可能就这样停下来。 小今别开头,「那又怎样?」 是吧?他真的吻了她了,他想到她的疏离,还有阿轩莫名其妙的怒气,他忽然觉得自己很肮脏。 他将她的头扶正,要她直视他,「我们做了吗?我是说……我强暴你了?」 「你在胡说什么,你已经好了吧?给我出去!」 他不肯妥协,「看着我,小今,告诉我!到底有没有?」 小今看着他,就快要哭了,「没有。」 阿铠吸了一口气,「那阿轩为什么打我?」现在他己经可以确定,他身上的那些伤是他的友人a免费赠送的了。 小今沉下眼,不得不开口:「因为……他以为你要强暴我。」 「那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他以为……如果那不是强暴,那么那是什么? 「就你听到的那样。」小今用尽力气想要推开他,但没有成功。 「什么叫做就我听到的那样?」阿铠反问,「性行为只有两种,两情相悦是做爱,单方面的意愿是强暴,我们是哪一种?」 小今抿唇,似笑非笑,她在他灼热的目光中开口,她的回答让他心痛,「哪有那一种?就是自作多情、酒后乱性的那一种。」 为什么喜欢他就只是自作多情?为什么他跟她之间的吸引只能算是酒后乱性?「你真这样想?」 他觉得好伤心。 「是你让我这样想!」小今大吼。 阿铠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值,她从来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就只是一直在否定他而已,「既然如此你为何让我进门?为何让我躺在你的床上?」 小今怒视着他,「我没办法,这里是夏威夷,你只认识我,你淋了雨,又生病……」说到最后,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只是这样?」 「不然呢?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瞧着她,漂亮的眸子变了颜色,「我没有想要怎么样,我只是不想这样就结束。」 「阿铠……」 「你一向不是个胆小的人,对吧?小今。」阿铠低语:「我要的很简单……证实或者创造,如此而已。」 「慢着……你想要……」她在意识到他的想法时全身发颤。 他替她接了下去:「让我追你,小今,让我爱你。」 他说了吧?真的说了吧?小今楞了,眼眶含着泪光,连声音都在颤抖,「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她那模样就像他说了什么伤人的话,阿铠见了,心痛极了,可是,都已经知道自己的真心,他要如何停下?「小今,你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就只是否定我、看轻我,你知道吗?你让我非常伤心……」 「阿铠……」 「你以为我为什么在这里?」他问,「如果你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朋友,只是一个员工,我为什么追到这里来?」 她不想听他说,却控制不了自己。 「为什么不跟我说再见?为什么不愿意再见到我?我在你心里,就只是这样的存在吗?」 她楞了,没有想到自己的行为居然也能够伤害他,「阿铠,我只是……只是觉得……我们不能一一」 他在她犹豫的当口打断她,「小今,不要再这样对我,不要再轻言放弃我,不要再对我狠心。」 「我没有。」她不得不说。 但他不同意,因为她的表情,因为他已经把她看得明明白白,「你有。你一直狠心地站在旁边看我寻寻觅觅,却不肯、也不愿伸手拉我一把。」 明明就是他太滥情,现在却说是她过度放纵?小今不想搭理他,她别开脸,想要下床,可他钳得牢牢的,丝毫不放。 「你想去哪里?」他嘟起嘴,「我们还没有谈清楚。」 「已经够清楚了。」她扭着,她可以明白感受到从他们相贴的肌肤上传来的诱人感受,那感觉太让人着迷,「放手,阿铠。」 「你还是不明白……」阿铠极其温柔地笑着,他眼里的眸色变化得如同鬼神一般魔魅,「……我对你的感觉。」是的,一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心里的牵挂,那种细微到几乎瞧不见的在意,原来只是冰山一角,现在深不可测的冰块逐渐融了,而且,已经开始泛滥成灾,「小今,你好亏待我,你久我好多好多……」 她瞧着他,不敢相信这个一向宛如太阳般闪耀的男人,居然也会有如此骇人的一面,「你在说什么?」 他眨眨眼,目光如炬,「我说,我好伤心,我好难过,但是……我还是决定原谅你。」他修长的手指抚着她的脸,他的眸子在她的肌肤上游移,他让她觉得自己就像什么珍珠宝贝,吸引着他全部的目光。 「铠……」 他的手指扣着她的手指,他伸出舌头,舔着她的唇,小今着迷了,忍不住伸出舌头,与他的轻触;她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地融化,当她退回,她的唇依然张着,她明白地感觉他的侵入,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她甚至感觉到欣喜,她的舌头与他的纠缠,她带领着他进入她的世界流连。 他可以从她的吻里知道她要他的,无论是心,还是身体;知道她是如此渴望着自己,这一点让他稍稍好过些。 「还我……全部还给我……」他说,「小今,你想给的,不想给的,我全部都要。」 他的身体紧紧地压着她,手指抓得好牢好牢,她在这一刻明白地感觉到他的恐惧,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总是无忧无惧的男人居然为她发愁?她想着,细长的手指轻轻地弯了下来,他微扬的唇淡淡地抿直后,再度扬得好高好高。 「小今……」 「无赖。」她说。 这应该是骂人的话吧?但他好开心好开心。 我不是毫无胜算,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他想,轻啮着她的耳垂,让她清楚且明白地听见他的低语,「小今,我爱你,好爱好爱你,我会让你知道,你是错的。」他说着,吻着,忘情地拥着她。 小今没有拒绝,也没有伸手,就只是乖乖地待在他的怀里。 再一下下吧,只待一下下就好,她告诉自己,至少,留个美丽的回忆。 他们过了和平且快乐的一星期。 小今不想去看服务生的表情,但她心里很清楚经理和服务生的想法一一这一切果然只是夫妻吵架。 不过,她也没有太多时间尴尬,因为,她的时间全被阿铠占得满满,这家伙自以为是地占了她的房间、她的时间、她的旅程,几乎是每一分每一秒,他变成世界上最好的朋友、最浪漫的情人、最值得信赖的伴侣,带她做尽她根本没有想过的每件事,踏遍每个他曾经说过的角落。 第十五章 他甚至带她去见他的朋友,还热心地参与了朋友的朋友的婚礼。 男女主角都是当地人士,热爱户外活动,拥有漂亮的肤色、健美的身躯,虽然没有白纱嫁衣。但是现场热闹得像是嘉年华会。 「你才几岁?真的是阿铠的老婆?」新娘子安塔莉一点也没有人妻的娇羞,拥有一口白牙的她朗笑时,犹如朝阳。 怎么回事?这是她所不知道的四十五号之外的吗?小今勉强地牵地嘴角,「我们只是朋友,而且我已经二十七了。」 闻言,安塔莉皱眉,「你说的是真的吗?东方人看起来真年轻,不过,你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阿铠和你说的不一样呢?」她不能理解地问。「吵架了吗?」 「呃,没有。」 安塔莉耸肩,「那就好,小今。」她的英文发音带着浓浓的腔调,但她的话却说到小今心坎底。 「你知道的,我的姊妹们对阿铠很有兴趣,如果你爱他,就抓牢点吧。」 小今随着她的视线望去,瞧见一群女人围着某个男人的画面;那张总是带笑的脸,在对上她的目光后转成灿笑,下一刻,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朝她走来,一双新人在拥吻后走开,但,小今站在原地,阿铠也是。 「心情不好?」 她摇头,迎面的海景映着点点星子,带着微微的咸味。 「明天去艺术学院,好不好?那里的建筑物很有待色,」 听着他的声音,小今依然静默,打从他出现,她的行程表形同虚设,但那不打紧,真的不要紧,她在意的是更重要的东西。 「还是你想学冲浪?也对,我们才上了一次课耶!」他说,低头看着她,「可是,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累了?不然,我们休息一天,什么都不要做。」 不用回头,也知道还有人往这边望,可阿铠不断地说着,那张脸依然笑笑的,就连音调都没有变,然而,她一点也不觉得开心,甚至觉得心疼,「这样好吗?」连她都为他可惜。 他眨眨眼,一会儿才明白她意指为何,她是在为他不舍吗?也不错,但,不是他要的,阿铠开口,问了个似是不相关的问题:「你第一次在暄凯见到我的时候,有什么想法?」 小今拧眉,虽然觉得话题转得太快,但她却意外地坦白,「你是说面试的时候哦?」她瞪了眼,趴在栏杆上,「应该是想要逃走吧,那么乱的事务所,一看就知道没有制度……」 实话真令人伤心,阿铠嘟嘴,学她将手肘放在栏杆上,当他的手掌撑着自己的下巴时,可以明白地瞧见她的表情,「可是你没有逃走。」 小今点头,「我想啊!可是……我在杂物堆里看到有个高大的男人在做模型,全身脏兮兮,满身是汗地跪在地上,却笑得好开心……」 小今沉浸在回忆中的表情好美好美,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样迷人。 「我站在那里看了一个小时……我那时想,这男人……」她在意识到他的目光后停口。 她的转折让他心情大好,阿铠笑笑地问,「怎么样?」 「哪有怎么样!」小今急忙出口,「我很快就发现原来你就是传闻中张家那个没有出息的小混蛋……」 阿铠早知道大家都这样想,但他从来都不在意别人怎么解读他,可她不一样,「你也这样想我?」 他的目光悠悠,她看着他,知道自己的看法对他很重要,「当然没有。」她说不了谎,「我觉得……你一一很了不起。」 但阿铠看起来却像泄了气的皮球,「只有这样?」这回答显然没有满足他,「难道没有这个男人好帅、笑起来真好看、我好想把他占为己有之类的想法?」 「没有。」小今摇头,提醒他:「你忘了吗?那天冷气坏了,你全身脏兮兮,而且满身是汗,头发都黏在脸上。」 「你难道不知道,脏了,洗一洗就干净了?」他不高兴地说,「帅哥蒙尘就跟钻石蒙尘一样,拿出来洗一洗、擦一擦,就会再度发出闪瞎人的晶光。」 「我怎么不知道?」她反问,「我要是不知道,事务所会变得那么干净吗?」 「那倒是真的。」他同意,不过,这里头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小今暗暗松了一口气,趁机转移话题:「也不想想看,要不是我,你们恐怕连地板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他点头,「的确是。」 她继续说:「工作量那么大,就算时薪一百元好了,应该也不止两万二吧?」简直就是诈欺。 说得他都不好意思了,「嗯,那时的我们,手头的确有些拮据……」 「所以喽……」 「慢着。」阿铠眯眼,突然笑得好开心,「倒回去。」 「什么?」 「倒到前面的前面。」阿铠精明地道:「就是『只有这样』的前一句。」「啊?」她装傻,但长长的语音代表自己知道他在说什么。 阿铠正色道:「那么脏,那么乱的事务所……你为什么留下来?」 小今不敢看他了,「我需要工作。」 「你的能力很强,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工作。」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你是为我留下来的。」 这样的想法让他感动莫名,阿铠觉得自己好幸福好快乐,「我知道我长得很漂亮,个性也很好,但是,应该不会有人认为全身脏兮兮、浑身都是汗臭味的我好看吧?」 远处的海浪起起伏伏,小今知道是自己多话了。 「如果那时候的你觉得我ok,为什么现在的我应该觉得你不好?」 小今叹了一口气,「是谁说过,同情敌人的人真是傻瓜呢?」 「不知道耶!」阿铠开始装无辜,「我只知道我绝对不会是你的敌人。」 「最好是。」小今喃语。 阿铠伸手把玩她的发丝,身后的一声巨响让两人同时抬头,一个不知名的东西忽地朝小今飞来,幸好阿铠适时地按下她的头。 眼前的一切让两人睁大眼,也才几分钟的时间吧?为什么整个会场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第七章】 扭打的人群,纷飞的食物,翻倒的桌椅……这一场混乱在稍后据说起因来自那对新人。 原来阿罗和安塔莉自小青梅竹马,虽然分分合合数十次,但是周遭的人都知道他们根本放不下对方,没想到这对爱吵的情侣竟为了蜜月旅行的地点吵了起来,下一刻甚至大打出手。 两人又打又扔的,一不留神便波及到身边的宾客,几个好玩的又叫又跳,没一会儿就成了大混战。 男人们少有不青一块紫一块的,就连女人们的衣角也沾了食物屑。 阿铠将小今搂在怀里,本想要走出混乱的他,硬是被k了几下,但没一会儿,众人停手,瞧着对方,忽然笑了起来。 「哈哈哈!真是个热闹的婚礼。」 「今年的运势肯定很旺。」 没有人生气,全部的人都留下来打扫,就连那对新人都笑着、忙着,他们拥吻,心疼着彼此的伤。 不要打不就好了吗?小今拧眉,当她将地上的食盘捡起时,瞧见了一枚戒指,沾了白色奶油的钻石戒指依然闪着炫人的光。 安塔莉在接过小今递来的戒指时若有所悟,「下次要开打以前,应该先收起来才对。」 「那还有下次啊?」小今皱眉,「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就是说了呀!但是说不通嘛!不过,有时候,打一场也挺好的。」安塔莉大笑,「我啊!可以吵架,可以冷战,但不会轻言放弃。」 「安塔莉……」 「眼睛看的,耳朵听的,嘴巴讲的,心里想的是一样的。」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说的是四、五十岁的智意语录,「小今,当你真的不要那个位置了,再开口也不迟。」 小今抿唇,乖乖地闭上嘴。 满身脏污地回到饭店,阿铠脱下花衬衫,小今这才发现,他身上有好几处伤还渗着血丝,「真乱来。」她喃着,站在离他好近的地方。 阿铠的声音从上头传来,「没有你想的严重,洗一洗,擦点药就好啦。」 小今摇头,他身上有好几处伤都是为了护住她才有的,将衣物塞给他,「快点进浴室去洗澡。」 阿铠乖乖进浴室冲澡,然后围着小白巾走出浴室,健美的身型缀着让小今皱眉的新伤。 第十六章 看着她拿出医药箱的瓶瓶罐罐,写满担忧的后眼微微泛红,一向惜皮的他忽然觉得伤口不怎么痛了,换上的是全然的心疼,「嘿,别管了,只是小伤。」 小今抿唇,加重了擦药的力道,然而,瞧见他龇牙,就是没听见他喊痛,「就爱逞英雄。」 「那也得要美女心疼我啊。」 看来那张嘴还是好的,小今苦笑,探向他眉间的擦伤,手指不经意地划过他的发丝,没有发胶的头发垂在他的脸上,少了新潮,多了闲适,如此自然又狂野……她不禁要问,有多少女人知道,这个未经整理与修饰的男人是这样美丽?而她,能够独占他的美丽吗?她想着,沉下眼,掩着自己心头的转折,专心地面对他。「对啦,你要的话,多的是。」 闻言,他倒是不笑了,「可,除了你,我不会再让别人这样为我。」 这对她来说,是个非常非常大的诱惑,面对这样强烈的爱,她要如何全身而退? 那一夜,躺在床上的小今醒了无数次。 这家伙虽然身强体健,但是才得过一次重感冒,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会不会有什么并发症?光是这样想,小今的眼就合不上了。 好几次睁开眼,往长椅的方向望去,角落的灯没开,怎么也瞧不分明。 小今在床上煎熬几番,在确认又确认之后,才下床走到他身边。 仰卧在长椅上的阿铠平静地闭着眼,那么大的身躯挤在长椅里,连翻身都不能够;但这家伙却在这上头乖乖地躺了七、八天,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要什么? 小今想着,轻巧地靠在他身畔坐下,就算知道这样可能会吵醒他,她却无法抑扼地伸手抚了他的发,柔细的发丝缠绕在她的指间,如同他萦绕在她的心头,怎么也挥不走。 怎么办才好呢?怎么办才好?小今想不出来,也怕自己想出来。 几滴晶莹的泪珠落在阿铠的脸上,让他睁开眼睛,顾不得腰酸背痛,急急地起身抱住小今不放,「怎么哭了?小今!」 他越是问,小今的眼泪越是急,但她的手紧紧地抓着他不放,于是他拼命地吻她、抱她,即使她弄得他和她全身湿答答。 待她回神,阿铠半合的眼依然带着笑,「好些了吗?」 小今点头,你很难对一个爱笑的男人生气,尤其对方正好是你的最爱。 然后,他再度开口,没有问任何让人尴尬的理由,就像是在夜深人静的场合唱一首迷人的情歌。 「嘿,幸好我在。」 小今愣了,她的脸肯定红了,但那么深的夜,什么都瞧不见。 「要不要泡个澡?会比较好睡。」他说,下床,走进浴室,然后,打电话给柜台,要了一杯热牛奶。 小今躺在蓄满热水的浴缸里,空气中饱含着淡淡的熏香。 外头无声无息,时间像是停止运转一般。 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吧? 早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无力抗拒,所以……要开始了吗?小今想着,这里头的答案是自己一直想要的,但她没有忘记他是谁。 「阿铠……」她替他开口,「你并不是能够被困在同一个地方的男人。」是的,就算她为他做的这些傻事让他感动,但她明白,他是一只生性放浪的大鹰,有一天,当他倦了、厌了,终究又要高飞。 「我不是。」他从浴室门口走了进来,在小今的惊讶中微笑,「但是,我已经知道,我不能没有你,所以,我要带着你一起走,」 小今启唇,为他的话红了眼,为他眸子里的感情沉醉,当他自以为是地坐在浴缸边,她伸出双手,将他拉进水里,她的唇贴着他的唇,吮着,舔着,在他惊讶且迷恋的凝视里伸出舌头探入他的唇里,热切地探索着他。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主动,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做,她的技巧是那么生涩且凌乱,却轻易地取悦了情场老手的他,阿铠忘情地伸出舌头与她的纠缠,他的大手极其自然地覆上她胸前的柔软;它们与他的双手是如此相合,他爱死了它们在自己手里的模样。 充满了情欲的她太诱人,让他不自由主地想要进入她,她肯定也感觉到了他的疯狂,他在她的注视下坦承:「噢,小今,我停不下来,我不想停下来……」 小今媚笑,轻咬他的唇,「我也不想。」 阿铠发出呼喊:「噢!小今,我的宝贝!」他怎么能够不爱她!他们是如此相合,而且为彼此疯狂,「让我们到床上去。」他说,他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这世上最适合的爱侣,他在她的应允之下,与她融成一体…… 那是一个太热情的夜,当阳光从窗口爬了进来,昏黑的空间逐渐返回光明,筋疲力竭的他依然覆在她的身上,双手紧紧搂着她,他与她的汗水交杂在一起,小今觉得自己累极了,整个身体都快散了。 她喘着气,他也喘着气,相视的两人却都醒着,舍不得离开对方,「喜欢我为你创造的奇迹吗?」 小今红着脸,再也不想躲开他澄澈的目光,她舔着唇,唇角因为瞧见阿铠弯得像月牙的眼而上扬,「我喜欢。」 阿铠笑得开心,他喊着,说着,在她的唇边留下细碎的吻,「小今,小今,小今……我的,我的,终究还是我的。」 小今没有辩驳,只是温驯地躲在他湿滑的臂弯里,渐渐地合上眼,阿铠低头,正好瞧见她沉睡的脸,光是这样睡着,他的心便暖了。 七年了。 打从小今进事务所,他就一直注视着她;然而,他却像追着自己尾巴的猫一样,明明受她吸引,却一直在绕圈子,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把自己的名声搞得一文不值,把她跟他的距离拉大到十万八千里。 要不是他不死心地追来,她肯定会放弃他吧? 是的,她就是这样打算。 这想法让他伤心,但他无能为力。 他是知道她背景的,他甚至知道她母亲临终的遗言,因为他就站在那里,他陪着她,让她在他怀里哭。 但他却散形地没有发现她对他的情意、自己对她的不舍,他让他们错过一次又一次,白白浪费了大好时光。 亏他自认聪明,亏他自诩是情场老手,却瞧不出自己的真心,瞧不出她对他的情意。 现在好了,就算他们离得这么近,就算她认定了他,可她对这一切的界定恐怕只是一场美好旅程中的短暂回忆,她并不打算把这一切延长为情人对情人的关系。 阿铠可以从小今的表现中瞧出来,毕竟,他们相处了七年,他多多少少知道她的思考逻辑,也知道从那种家庭出来的她,对男人本来就有错误的印象;而他,刚好就是她不欣赏不认同的那一型。 他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除了勇往直前,除了坚持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只能庆幸自己没有再拖个七年,没有再浪费一丁点时间。 当好男人真不容易,可……爱我吧,小今,我会让你知道,我值得你坚持。 小今在阿铠的拥抱中醒来,光看着他温柔的睡脸,就足够让她热泪盈眶。 过去的几年,她不是没有见过他睡着的样子,当暄凯草创的时候,为了赶图、做模,好几次,他窝在公司的椅子上就睡着了;加上后来,她进驻他的小窝,她有更多时间瞧见他放松的样子。 只是,过去的她曾经好几次站在那里看着他,想象自己抱着他、吻着他的模样,但她从来不以为这个梦想能够成真。 她告诉自己,它连梦想都不是,这只是幻想、臆想、胡思乱想。 可现在,这个幻想、臆想、胡思乱想居然成真了。 就在昨晚,她在他的怀里,他们接吻,他们倾听,他们的双手抱着对方,他们赤裸着身子,他们疯狂且热烈地感受对方……无论做什么都在一起,他给了她那么多她想过的、没想过的…… 这让她想了很多很多,小今知道,他们的行为真的太夸张,可是,她一点也不想离开他,这是当然的,她是如此为他神魂倾倒。 她知道,一向是旁观者的自己变得有多贪心,变得更加患得患失,变得想要更多更多。她想要占有他,她一点也不希望这只是她人生中一个甜美而短暂的回忆。 第十七章 那他呢?他是怎么想的?她当然明白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员工追到夏威夷来;但是,她也没有忘记他的善变。是的,他总是勇往直前,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可,他到底能够持续多久?他是不是……也能跟她一样,不只是一时的激情,不只是一时的情不自禁? 她能够相信他吗?她能够要求他吗?她到底有没有这样的能力? 小今想着,抿唇,她的叹息声唤醒他。 她的眸子里装满了忧郁,阿铠在第一时间明白始作俑者是自己。 自从知道她的心事之后,她的表情、她的心情,他总是能够轻易看透。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纪录不良,不过,他对她的质疑还是有些受伤,但他试着让自己往好处想。 「早安,小今。」他吻了她,他知道再多的言语仍是不够的,他需要用更多更多的行为来证明自己对她的爱。 「早安,铠。」她眯着眼,柔软的身体依附着他。 她是如此眷恋着与他的温存,他想,她是在意他的,她只是有些思想上的偏差,他将她从床上拉起,在她的惊诧中,回以幼兽般的可爱微笑,「你要学冲浪,对吧?」 她早忘了,红着脸应了一声,「嗯。」 他知道,她舍不得他,自己也有一样的感觉,「没关系,反正我更想跟你待在床上。」 「不要。」小今毫不考虑地拒绝,跳下床走进浴室,尾随而入的他贴着她的背。 她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背脊与他的胸膛是如何地贴近,他在旋开水龙头时倾身覆在她的身上,另一只大手轻轻地握着她丰满的乳房,下巴轻轻地放在她的肩头,放肆地闻着自己专属的芳香。 这样的他让她仅存的一点理智就快消磨光了,她听到自己开口:「我想自己洗。」 他咬着她的耳垂,残留在她耳边的噫语比蜜香甜,「可我不想。」 她转身道:「你该不会以为经过昨天晚上一一」 好不容易有了进展,他才不会退回原位,「我没有以为什么。」阿铠连让她说完的机会都不给,宽厚的大手顺着温热的水流,轻巧地在她身上游移,这是勾引,也是挑逗,「……小今,什么都别想,试着感受我,好吗?」 她没有说话,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如此强大的诱惑。 天堂,或是地狱,原来就在那么近的地方,但她却踌躇不前,没有勇气,也没有自信作选择。 这不是她,这当然不是她。 但是有多少的爱,就有多少的痛,她很清楚,自己的懦弱只为他存在。 等不到她的响应,他收紧了手臂,将她密实地搂着,让她感觉到自己,也让自己感觉到她。 「我知道,这不容易。」面对她的坚持,阿铠已经很会帮自己找台阶下,是的,他不会傻到误以为她的沉默代表同意,「我会给你时间,我可以证明,我可以等。」 她红了眼,哽咽地开口:「如果结果不是你想要的那样呢?」她的疑问不只对他,也对自己。 他靠在她的头上,「我不这样想。」两个相爱的人,总会找到方法在一起,「你有没有想过,那么坚强、那么勇敢的你,为什么没有面对我的勇气?」理由太简单,他连想都不用想。 她早知道他发现了,「就算这样好了,那又能够持续多久?」 「你忘了吗?小今,我很固执。」他提醒她,想想他对建筑的热情,只有她知道好动、爱玩的他在画图、做模时有多认真、多投入,「你让我知道,我对自己心爱的女人会更加地固执。」 她不得不抬头,仰望着他的脸;那双爱笑灵动的眸子,带着让她着迷的笃定与坚实,她不知道他在何时成长到这样的模样,但是她知道自己更爱他了,「铠……」 他亲吻着她伸来的指尖,「考验我,测试我,但不要轻易否定我。」 她想到他为了求好,一再改图的模样;为了领照,在各个承办人间奔波,他是怎么样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他所做的是个徒有光环、却需要承受太多的工作,但他从来没有忘记他的热情;他在面对挑战时,总是带着微笑;在面对挫折和刁难时,他总是站得笔直,耐着性子;她忽然觉得自己错看他许多。 是的,他跟她的家人是不一样的,她不应该以偏概全。 他知适,他的话带给她新的想法,他喜欢她为他心疼时的温柔目光。「小今,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他一直是个很和善的人,但是,他也很自傲,她从没看过他对谁这样低声下气,「让我想一想。」她不得不软化。 这不是他想要的回答,阿铠明白地表现出他的失落,「原来……我比较爱你。」 这是一句浑话,她瞪了他一眼,「随便你。」她推开他,兀自走出浴室,却被他从身后搂住,她在他的索吻中停驻。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我要一辈子都这样爱你。」他说着,他吻着她,一次又一次。 她知道他的想法,因为对他们的一切上瘾的不只他一个,但他不知道,幸好他不知道。 【第八章】 他们在稍晚的时间出门,比起上次教她冲浪的时候,阿铠明显地积极很多,而且更加热情。 不止过度使用了他的肢体,甚至在讲述分解动作时,还偷亲了她好几下。 小今为此抗议,「教练,你很不专心。」 阿铠从她身后抱住她,把头搁在她的肩上,他的唇轻擦着她的脸,「谁叫你这么香。」 「胡说。」她哼了一声,脸都红了。 「真的,你好香好香。」他边说边笑,心里正想着该怎么把她骗回床上,身后突然传来声响。 「鍹铠! 」 「有人叫你。」小今说,但他不想理。 「我没听到。」阿铠蹭着怀里的心肝宝贝,微微地将一双长臂收紧,在大手花在她的腰际时,刻意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揉她的小腹,弄得她芳心大乱。 小今的脸都红了,光滑的背与他更加贴近,就在她被他迷得神魂颤倒时,身后的人又叫了一次,她不得不在张先生色心大发前开口推开他,「真的有人叫你,我听到了。」 她都这么说了,而且做出察看的动作,张鍹铠不得不应付一下,也跟着朝四周东张西望一番,然后,他们发现某个波霸美女正用着期待的表情望着他,好吧,其实是小今发现的,阿铠根本就没有用心在看。 阿铠猜想这人他应该是认识的,但是,她到底是谁呢?正当他还在想之际,那个美女己经朝两人直直走来,美人媚笑道:「好久不见了,鍹铠,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阿铠礼貌性地跟着她微笑,但一双长臂却奇准地勾住正想逃走的心肝宝贝,「嗯,你好。」将自己的大手放在她的纤腰上,他在心里想着:太没种啦!柴小今,居然想给我开溜吗? 死家伙,小今发现他的迟疑,他连称谓都没有给,想也知道早就忘了是哪年哪月哪一号的女朋友,她率先道:「好久不见了,莎莉小姐,」是的,久违的第三十四号。 原来她是莎莉,张鍹铠心想,对嘛,难怪我觉得面熟,不过……到底是哪个莎莉? 莎莉当然看到了柴小今与张鍹铠亲密的互动,事实上,她已经在一旁看了好一会儿;这一对俊男美女公开在户外调情的举动着实吸引了不少目光,「哦,是你啊,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是鍹铠的小助理,对吗?」那个每天早上以老板娘之名,打电话来叫老板起床的小女人。 小今眯眼,虽然她还是带着微笑,但这女人实在让人不爽,是的,她当然记得她,因为莎莉是阿铠交往过的对象中被她归于聪明的少数,为了证实她的身分,莎莉还找过侦探调查过她与张鍹铠的关系。 然而,轮不到她反击,阿铠已经抢着开口:「莎莉,恐怕你的消息不太正确,小今已经是我老婆了。」他在说话的时候,明白地感觉到怀里的人儿有些僵直,他心里有些不开心,现在到底是怎么样?他正在为她正名,没想到她居然不领情哦? 莎莉性感的厚唇弯成圆形,「这是怎么回事?我也才离开了两年而己……鍹铠,你是怎么了?是不是太寂寞了?这样不起眼的女人你也要?」 第十八章 什么叫做不起眼的女人?他可不觉得他的宝贝小今有哪里比不上眼前的这个莎莉,阿铠挑眉,将怀里正在扭动的人抱得更紧,直截了当地说:「够了,莎莉,不要再说了,也许我们曾经有一段过去,但是,我爱的人是小今,现在我已经打算跟小今结婚了,请你祝福我们,也请你不要再批评我老婆,不然,我真的会生气哦。」 莎莉愣了,她何时见过这样正经的他呢?再者,她何时听见他如此率直地谈论婚姻?她抿唇,不敢置信地呆在原地。 身后传来叫唤:「莎莉,快点,阳光正好,我们要开拍了。」 是工作人员,「我马上来。」莎莉看着眼前变得不一样的男人,不得不承认,他对她而言,还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不好意思,我们约时间吃个饭?」 阿铠摇头,「不行耶,新婚期间恐怕不方便。」为了避免她追加但书,他又说:「还有,非常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以前的纪录不太优,所以,有事找我的话,还是先透过我的宝贝老婆比较好。」 闻言,莎莉美丽的表情碎成片片,「为什么?她有那么好吗?」她一点也无法相信,「我以为……以为你会一直等我……」 他这辈子还没有为谁等待过,况且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抱歉,我没有这样想。」 美模红着眼走开。 那副美丽又脆弱的模样就连小今见了都觉得不忍,「你好狠心。」她说。 她头壳坏掉了吗?「我不觉得我狠心。」甚至连不好意思都没有。 「为什么?」小今不明白,「她是名模莎莉,你唯一一个交往超过三个月,不是因为被别的女人介入,而是因为她想要往国际发展、不得不分手的女朋友耶。」 他才懒得理她到底是谁,他在意的是小今的看法,阿铠眯着眼问:「那么了不起?到底是多久?」 小今没让他等大久,「一百一十三天。」 她的回答让阿铠惊讶,她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别的人也是这样吗?我是说……其他的人跟我的事,你也……」 那是不该出口的话,小今想,「那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谁教她记得这么清楚、这么牢? 「不,是我。」阿铠摇头,将小今抱得好紧好紧,「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今……」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她反问。 「过去的我一定让你很伤心吧?」他说。 小今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谁叫我是你的小助理。」 他不喜欢她这么说,他更正:「你是我老婆。」 「我才不是。」小今没好气,转身看着他,「我并没有同意。」 「可是昨晚在床上的时候,你明明就同意了……」他在她的怒视下收声,好生好气地用鼻子蹭着她,漂亮的眸子里充满恳求的目光,「好嘛……小今,不然,你现在同意嘛。」 「阿铠……」 「求求你,小今。」 「我为什么要同意?万一有一天,你也像对莎莉一样对我呢?」她摇头,「阿铠,我不是傻瓜耶。」那么血淋淋的例证就在眼前,教她如何不心寒? 阿铠抿唇,不得不道:「我怎么可能这么对你?我爱的人是你呀,小今,你知道的,我从不说别人的是非,因为我认为即使分开也还是好朋友。」所以,交往过的历任女朋友,没有一个不留恋他的。「但我现在知道,爱情是很脆弱的,如果我不尽力维护它,也许我就要失去一切。」 「你现在是在说,你会对莎莉这么绝情,都是我害的?」 「当然不是。」阿铠摇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搞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是我伤害了所有的人,小今,我不会一错再错,求你相信我。」 他的话让她好感动,她伸手揽住他的颈项,「好啦,我知道了,回去了啦。」 「不要。」阿铠说:「我们要待在这里。」虽然,他很想跟她回到床上,但是,他不想让她觉得她是应该走开的那一个。 「铠……」 他说着,眼底充满了温柔的光辉,「小今,我知道过去的我很不好,以后,也许我还会让你遇到更多讨厌的事,但是,我跟你保证,那些事会越来越少,请你不要放弃我。」 小今望着他,拉下他的头,吻了他的唇,深深的,长长的,久久的,她将自己放在他的双腿之间,好好地感觉了他,也让他感觉到自己。 「小今……」 小今的唇贴在他的唇边,声音充满了诱惑:「回去吧,铠,我好想要你。」 阿铠瞧着她,眸子放大,在确认她的语意后,立马将她抱了起来,他跑得很快很快,一点也不在意是不是有人瞧见他们急促的模样。 冲进房门,他转过身,将她压在门板上,他的大手火速地拉掉覆在她胸前与私密处的稀少布料,她则拉下他的泳裤,他吻着她的唇、脖子、肩膀、双峰……细碎地说着:「小今,我没办法忍到床上了。」 小今在他怀里呻吟,「我也是……铠,快一点。」她说着,用自己的双腿勾缠着他,她是如此积极且热情地取悦他,他知道自己根本控制不了。 他吻着她,她也吻着他,两人疯狂又迫切地融成一体…… 当他摊软在她的身上,她听到他说:「我爱你,小今,我好爱你。」 早知道他会这么说,小今扬起嘴角,心满意足地笑了,那份久藏的心意终于出口,「我也爱你,铠,好爱好爱你。」 阿铠愣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喘着气,稍稍拉开他的心肝宝贝,他开口,声音破碎,结结巴巴:「小今……你……你说什么?」 小今拔开他湿黏的发,额前的汗顺着她细致的手臂滑下,她的目光清透明亮,「我说……我爱你,张鍹铠,我好爱好爱你。」 阿铠注视着怀里的女人,在顷刻之间红了眼,「小今……」 是谁说眼眶含泪的女人最美?她觉得此时此刻的他更加迷人,「长久以来,我一直有个梦想……我要跟张鍹铠一起去旅行……让张鍹铠对我说:我爱你……告诉张鍹铠:我好爱好爱他……」 「小今……」那是他曾经对她说过的话,那时的她正逢母丧,脆弱得像一碰就要散掉,而他又慌又乱,心急得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你都记得。」他说。 「你也记得。」她说。 他笑着,眼泪顺着脸庞滑下,充满期待地问:「接下来的呢?」 小今耸肩,「不知道,你的第二十三号女朋友正好打电话来。」 天呀,这一段他倒是忘了,阿铠点点头,轻轻柔柔地咬着她的唇,「我不会再有第n号女朋友。」 小今附和:「我不会再让你有其他的女朋友。」一切会在第四十五号终结。 「小今……」阿铠喜出望外,「你是说……你愿意……」可恶,他在紧要关头为什么老是结结巴巴? 「我什么都没有说。」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胸膛,白净的小脸摆着捉弄的表情。 他挑眉,咬唇,不到一秒钟又笑了,「我会让你说出来。」他一手捧着她的臀,一手揽着她的腰,直直地往床上走。 感觉到他的企图,小今一面尖叫,一面死命抱着他的肩头,「等等!我们全身是沙子……」至少先洗个澡吧? 那有什么?做完再换掉不就好了?「等一下洗澡的时候,再叫客房服务。」他都想好了。 为这种事叫客房服务?想也知道他在浴室里也不会太安分,「你不觉得丢脸吗?」他到底知不知道廉耻啊? 「你以为蜜月套房里面的人都在干什么?」他一边说,一边将她放到床上。 他再度舔吻着她,她也吻着他,空气中充满了男人与女人的味道……他与她的喘息与呻吟……疯狂地亲吻,激情地交合,汗水湿透了被单,之后,汗湿的身躯相拥,视线胶着,他喘着气,她也喘着,他累极了,她也累极了,但他笑了,她也笑了,他抚着她的脸,一个劲儿地吻。「小今,你让我变成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她对他的爱让他觉得自己好珍贵。 她不以为然,「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他摇头,「小今,我的幸福只有你能给。」 第十九章 她略合着眼,轻叹,「你永远都这么会说话。」 「这些话,我只对你说。」 她当然知道,他不是一个浮滥的人,事实上,他从来不给不会实现的承诺;而现在,他在说长久,在说婚姻,在说一辈子,她怎么能够无动无衷? 「小今……嫁给我,好不好?」 他的表情好认真,他的目光充满了她的身影,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拒绝这个男人,「一旦结婚,我绝对不会离婚。」 「我们为什么要离婚?」他搂着她,真诚地说:「我要的一直就只有你,就算我喝醉了,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可是我知道,我一直在找你,只有你才能给我这种感觉……想要安定下来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你以后不会再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她反驳。 「那你呢?你会有吗?」他摇头,额头靠在她额头上,「小今,你不会有,对不对?既然你不会有,为什么我就会有?对我来说,你是无法取代的,我们已经浪费了七年,我不可能、也不会再浪费任何一点的时间。」 他在宣示忠诚,他为她改变了好多好多,小今瞧着阿铠的脸,溺在他深情的海里,再也不想脱逃,「我逃不掉了,对吗?」 他挑眉,故意装得很凶很凶,「除非你答应,否则我不会让你走出这道门。」 她翻翻白眼,「就算我答应,你也不会让我出门的。」 他与她都大笑起来。 「你果然很了解我。」他说:「是的,无论是惩罚,还是奖赏,我都乐于执行。」 「是吗?那我是不是应该说……」她看着她专属的男人,媚笑,「……无论是惩罚,还是奖赏,我都乐于承受?」 他为她的话感到极度兴奋,但他还是不死心地问:「告诉我,你要惩罚还是奖赏?」 面对这样的男人,她无法再笑了,她咬唇,「当然是奖赏,不过,我很贪心,而且很饥渴,普通的奖赏无法满足我……」 「你想要什么?」 她说:「你的一切,我全部都要。」 他抱着她大叫:「天呀!小今,小今,我给!我给!我全部都给!」 他亲着,吻着,再次进入她,给了她许多许多,她期待的、想望的一切……虽然还是有一点不安,但是小今的心里再也没有任何犹豫、迟疑。 我想要相信他,我知道他值得。 【第九章】 自从小今答应了阿铠的求婚,他对她更热切、更温柔了。 不死心的名模莎莉趁着拍摄写真集的休息时间又来纠缠了几次;但是,他遵守了他的承诺,一次机会也没有给,甚至于连跟她见面说话,一定要有小今在场。 「有必要这样吗?」她已经说了,她会相信他。 「我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他说。 她为他对这份感情的重视感动,她不想象其他的女人那样,明明在意得要死,还得刻意表现大方,说什么她对不在乎的傻话,她故意在大庭广众吻他,攀着他,与他耳鬓厮磨,在他全身酥软的当下告诉他一一 「鍹铠,怎么办?我越来越爱你了。」 虽然丢人,虽然让她脸红心跳,但结果很棒。 她的男人开心地抱着她猛亲,他们当然立马回到房里,狠狠地做了好几回爱做的事。 她知道再这样玩下去,当他们回国的时候,肯定连小孩都有了。 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反而很享受他给的宠溺,她喜欢在他给的世界中当他的女王,无须指挥,无须亲怔,就只要站在那里,为他加油,看着他为她攻城略地。 他,越来越让她着迷。 阿铠看着怀里的小女人,他的心肝宝贝。 他可以感觉到,她是真心想要跟他在一起。 她是如此热情又快乐,然而,虽然她承认了他,也同意他的求婚,但对于他打算在夏威夷结婚的想法却很有意见。 「太赶了。」小今说,「再给我一点时间想想。」没错,夏威夷是不错,但也许下一站的巴黎更好呢?毕竟小文人现在就在巴黎。 阿铠不喜欢这样的说法,总觉得好像还有变量,「你不相信我?」 她摇头,「我当然相信你。」 「那为什么不是现在?」他问,他不喜欢这种不安定的感觉。 他的逼婚让她好有成就感,她坏坏地笑,「你不相信我?」 他皱眉,抿唇,引来她的吻。 「我们现在也很好……」她说。 「不好。」他说:「我想要马上结婚。」 她看着他急切的脸,还来不及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他,己经接到从台湾打来的国际电话。 「什么?怎么会这样呢?阿轩他要不要紧?我知道了,我会马上赶回去,先请宜佳来处理吧,要在黄金时间去掉有毒的空气和废弃物,不要忘了通知保险公司,还有到社会局申请证明。」 小今在阿铠急切的目光与对话中知道公司出事了。 但他的解释让她的眼瞪大,再也合不了嘴,她马上下了决定:「我跟你一起回去。」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他本来就是这样想,无论她同意不同意,他都要把她绑回家。 他们在机场等了半天,终于排到机位,等他们回到台湾,第一时间就前往医院。 躺在病床上的阿轩满身是伤,眼睛上还缚着绷带。 小今一见到他,心就拧了,才一阵子不见,为什么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紧紧地抱着阿轩,红了眼睛,「阿轩……」 阿轩虽然看不见,但一听到声音就认出她了,他扬起嘴角,「怎么回来了?」 「阿咪打电话给我们。」阿铠替她说,「一听到消息,就马上订机票赶回来了,对不起,兄弟,这些日子让你辛苦了。」 阿轩笑笑的,他的手指抚着怀里女人的发丝,一点也没有不悦,「胡说什么?为了小今,做什么我都甘心。」 「阿轩……」小今抓着他的手指,看着他的脸,「你的眼睛到底……」 「烟醺的,只是轻微的灼伤,放心,我会好起来的。」阿轩拍拍她的手,下意识地转向阿铠。 「倒是你们,该说的,该做的,是不是都妥了?」 阿铠点头,「是的。」他点头,在这一刻,他再也不会为了小今和阿轩的亲昵而吃味,他真心感激这个总是为了他们设想的好朋友。 「太好了,要好好对待她。」阿轩说,「要是你敢让小今哭,我可不会放过你。」 阿铠开口:「说什么浑话!她是我老婆耶!」 阿轩哼了一声,转头对小今交代:「记得我的存折和印章在哪里吧?」 「我记得。」小今回答,就在他房里左边的第一个抽屉。 「现在这种时候,现金比较好用。」 阿铠连忙道:「阿轩,那是你的……」 阿铠的话让阿轩不以为然,他很清楚,他们一下飞机就赶到医院来,肯定不知道事务所的状况。 「钱可以再存,暄凯我也有一半。」 「我知道了。」阿铠点头。 阿轩显然满意了,「好啦,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这阵子我好忙好累哦!现在开始,事务所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已经出去玩了一个月,轮到我休息了,对不对?」 阿铠和小今都知道,这是阿轩为了安慰他们而说的话,但他们没有反对,是的,没有任何人会反对。 他们在稍后回到暄凯。 这栋知名历史建筑物被烧得焦黑,还没走进大楼,就遇见了早餐店的老板娘,老板娘告诉他们,三天前的深夜,一场恶火突然从三楼开始一路窜烧上去,这一切正好被阿轩发现,他试着灭火,指挥各楼层的住户逃离,但火势如此猛烈,最后离开的他因此受了重伤。 「他很勇敢,真的很勇敢。」老板娘说:「要不是因为他,一定会有人死掉的。」 阿铠和小今试着想象那样惊险的画面,心里又是激动又是难过。 走进办公室,放眼尽是一片浸在水里的焦黑,几个工作人员正在东忙西忙,虽然已经经过处理,那股呛人的臭味依然让小今红了眼。 正在整理环境的阿咪和长脚抬头,看到他们时一边大叫,一边闪着焦黑的东西跑过来,「大家快来!钟哥和柴姐回来了!」 霎时,大伙全聚上来。 第二十章 阿铠点头,拍拍他们的肩,「辛苦了。」 「你们去过医院了?」阿咪问。 「嗯,我们去看过阿轩了。」小今说,「公司的状况怎么样?消防局和保险公司都来过了吗?有没有拍照?」 「都来过了,我们也拍照存证了。」长脚回答,「三楼、四楼、五楼的状况不太好;二楼、六楼的外墙有些焦黑,不过,幸好发现得早,而且这栋大楼是很结实的钢筋混凝土,结构上应该没有问题,管线都检查过了,该换的都会换。」 也是,不然楼下的银行怎么可能正常营业?阿铠点头,这一切他和阿轩在买下这栋楼之前,就已经仔细地的检查过了。 「警方查出起火点和原因了吗?」四年前楼层改建时明明加装了相当好的防火设施和建材,实在不可能有延烧三层楼的问题。 长脚和阿咪互看一眼,「呃……」阿咪低头,「铠哥,我想还没有吧。」 阿铠拧眉,他知道,他们没有说实话,「到底是怎么样?」 「铠哥,先把行李拿回去放吧。」长脚提出建议,「现在的我们很缺人手。」 阿铠不得不同意。 他们走出暄凯,坐进电梯,电梯里面有着一个似曾相识的男人,配戴着五楼的员工证,虽然他们不认识他,但长相斯文的眼镜男开口:「张先生回来了?」 阿铠沉着脸,根本不想理,但小今捏了捏他的手,对他微笑。 「这次的火灾好严重。」眼镜男从电梯的镜子里看到他们之间的亲昵,刻意地道:「希望大家都没事。」 阿铠回答:「谢谢。」 眼镜男点点头,在五楼走了出去。 看着焦黑的五楼,阿铠不由得拧起眉,小今在电梯合上的那一刻从他身后抱住他。 「不要急,铠,不要急。」她说,「我们运气很好,对于这种事,我们可是专家,再说,擎天大楼也保了全额的火险,修复费不是问题,暄凯的所有数据,在电脑公司那里都有备份的,没有那么严重。」 「小今……」阿铠说不出话了,因为她是那么了解他。 「待会儿下楼,先把手上的案主和相关的建商都整理一下,一个一个打电话跟他们说清楚暄凯的状况,一半的人赶进度,一半的人做复原工作……我想,在事务所还没有整理好之前,先把客厅空出来当办公室吧。」 阿铠转过头来,漂亮的脸再也笑不出来了,「小今,没有你,我该怎么办?」跟她的镇定比起来,他好像小孩子。 小今摇头,她又不是不知道暄凯是他与阿轩一辈子的心血,他会心乱,不是没有理由的,伸出手指,温柔地抚着阿铠的脸,「不会有事的,我们会好好的,铠,不要担心。」 阿铠点头,试着扬起嘴角,虽然不太容易。 他们在接下来的时间分头通知案工和厂商,阿铠也和熟悉的电脑公司联系,订购了工作用的电器用品,因为大量使用现金,才一个下午,订购的东西几乎都送来了。 为了放置那些东西,阿咪和长脚把客厅里的家具先搬到小今房里。 小今在看到自己房里堆满了杂物,拧着眉说:「真惨,我居然得睡在这样的房间。」她注意到,她先前打包的东西都被他搬回来了。 阿铠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笑笑地接下她的话,「不是吧?你的房间在隔壁。」 「什么隔壁,其它的两间房都是公共空间耶。」不这么做,他们那些员工根本就塞不下。 「不会吧,老板娘当然要和老板睡同一间啰。」他说着,低头啾了她一口,而且很确定阿咪和长脚以及搬运装设的技师们都看见了。 「哟!柴姐升格成老板娘喽!」阿咪大叫,「我就说嘛,两人都一起到夏威夷去了,怎么可能只是盖棉被纯聊天。」 「是厚!」长脚也跟着起哄:「老大,哈很久了,对不对?快点说来听听嘛!」 阿铠贼笑,不知羞耻地说:「对啊对啊,这一个月人家很努力,每天都……」 小今不得不捂着他不知道节制的烂嘴,「张鍹铠,给我闭嘴!」她叫着,那双总是带着笑的眼终于又弯了,阿铠顺势舔了她的手心,引来她的惊叫。 她不得不松开手,任他把自己搂入怀里,「别再闹了。」 「我哪有闹?」他一向很容易进入状况,而且也乐于把自己的快乐和大家分享,「我是真心的耶!」 闻言,她红着脸,嘟着嘴不说话了。 在大伙面前犹如老僧入定的柴小今,几时也有小女人的模样了?原来,她长得这么漂亮、这么可爱哦?阿咪和长脚看得眼发直,「铠哥,你好好哦!每一个女朋友都这么辣。」 「是啊,是啊。」长腿附和。 「拜托一下,卫生纸拿去,把口水擦一擦啦!」阿铠得意地加上一个「赞」的手势,「还有,不要再提以前了,我和小今马上就要结婚了,我现在是顾家守分的好男人。」 哇咧,铠哥为了一朵带刺玫瑰舍丛林?天下奇闻啦!阿咪和长脚都被吓到了,夏威夷果然厉害。 「阿咪,我是不是应该也带阿high告去夏威夷?」长脚忍不住问。 「你这款的,去北极都嫌热啦,」阿咪摇头,「倒是我,下次休假的时候,我才应该到夏威夷看看咧,说不定一一」 阿铠打断他们,「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吧?你们应该开始存钱,准备包红包给我。」大家都知道,这两个家伙是有名的月光族。 「老大……」 「铠哥……」 一旁的技师打断他们,「啊你们到底要不要装电脑啊?」说没两句就喇起来了,真是! 阿咪和长脚瞪他一眼,「催什么催,你不是也听得很爽吗?啊不然你在笑什么?」讨皮痛的是不是? 看着这几个活宝,阿铠忍不住发笑。 他搂紧怀里的小今,他知道她的想法,难过也是一天,开心也是一天,虽然发生这样的事,他们的日子还没有难过到过不下去的地步。 「谢谢你,小今。」他在她耳边说。 她在回头对他笑的时候,被他啾了好大一口,「嘿,别闹了,大家都会看见的。」 「那有什么关系!」 她太了解他嚣张的个性,「早知道就不理你了。」 「你才舍不得。」他笑得好开心。 她翻翻白眼,「对啦,对啦,都怪我舍不得你,开始工作啦。」 他点点头,放开她。 下午,阿铠接到警局的电话。 「关于这次大火的事,我们有几个疑点想请你说明一下,可以请你到警察局吗?」 阿铠当然同意,婉拒了小今想要随行的体贴。 「老婆,我去去就回。」是的,他已经振作起来了,他低头,在她耳边道:「你先洗个澡,脱光衣服,躺在被子里等我吧。」 色胚!他的话当然惹来她的一阵打。 晚上,大伙都回去了,阿咪和长脚好心地陪小今又忙了一阵,当他们一边吃着便当,一边看电视的时候,阿咪制止了小今转向新闻台的举动。 「我比较想看鸟来伯与十三姨。」阿咪对长脚使了眼色。 长脚咽下排骨肉,一面喷饭,一面了然地叫道,「对嘛,对嘛,黄西田好好笑哦!」 「我听你们在胡说八道。」小今不理他们,直接开到新闻台,带状的新闻犹如跑马灯,不住地播报着让她眸子放大的影像,「这就是你们不让我和阿铠知道的事?」 「柴姐,这不是真的……我们都知道,这不是真的……」阿咪说,都要发抖了。 小今抿唇,想到他们上下楼时,别人注视他们的诡异目光,难怪……她放下筷子,正想着这一切,忽然听见电视里传来声响。 「记者正在xx警局门口,有人下车了,是这个事件的男主角,也就是暄凯的负责人一一名建筑师张鍹铠。」 她瞧见万头钻动的景象,这些无聊又无情的记者发动了sng车,就为了这等「小事」? 「张先生,请问一下,您对这次的纵火案有什么看法?」 这不是他头一次面对媒体,她看着他自若地说着,「不好意思,请先让我过去。」 「有人打电话到电视台爆料,这次的纵火案是您的女朋友因爱生恨而引发的,您对您过去的荒唐情史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第二十一章 阿铠在众人的注视中楞了。 「张先生,听说您的女朋友甚多,对于引发这样的社会案件,您有悔意吗?」 「张先生,听说这次的事件是社交名媛王美晶小姐做的,对于这件事,您有什么看法?」 「您也觉得是王美晶小姐做的吗?」 「王小姐在事发之后就不见踪影,请问您还有跟王小姐联络吗?」 犹如雪花般的犀利言词不住地涌来,阿铠无语,表情由呆楞转为凝重,在片刻之后,跟着维持秩序的警察走入警察局。 小今试着转了频道,每一个新闻台播报都是这一次的火警,暄凯从过去到现在的建案、阿铠从过去到现在的历任女友,以及他刻意低调、不为人知的显赫家世都让他们用表格一一列了出来,甚至于还被拿来跟几个不知检点的富家小开做比较。 他哪有那么不堪?哪有那么差劲?打从念建筑、留学英国到开设事务所,他靠的一直都是自己……现在却因为这个事故,被批评得一无是处。 小今难过又心疼,当然失了胃口;阿咪和长脚在安慰她不成后只得摸摸鼻子回家。 怀着不安的心,小今试着打手机给阿铠,一通又一通,一声又一声,但他都没有接。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烦乱的小今试着上网,查到警局的电话,但是警察告诉她,阿铠在八点的时候就离开了。 她不得不在他的手机留言、传简讯……接着又打了无数次的电话。 就在她急得快要抓狂的时候,终于听到门锁转动。 小今快速地将门开启,那个一去就不知道回头的男人站在门口,一张脸死白,她从来没有看过他这样无精打采。 小今劈头就问:「张鍹铠,已经十一点了,你跑到哪里去了?」 阿铠抿唇,欲言又止,想要给她一个微笑,但是,却连这样做的力气都没有,「我……我在外头逛了一下下,后来一直待在天台上。」是的,虽然不完全是真话,但是,有七成是真的。 十一月的夜风那么凉,「你在那里干什么?」小今抓着他冰凉的手,想要拉他进门,但他只是摇头。 「我想了好多好多事。」阿铠说,他曾经在那里发现了她的真心,现在,他也在那里知道自己对她的真心。 「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我知道,我有听到你的留言,也看了你的简讯。」 她说:「铠,回家,快一点回家。」 她写一一铠,不要让我担心,快一点回来。 他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崩溃,他怎么会不想回家?但他该怎么面对她? 阿铠想着,看着小今一个又一个的简讯,还有手机里的一百多通未接来电,他知道,她很着急;而他,从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懊悔自己过去荒唐的行径。 小今抿唇,了然地笑着,但他仍然不想进门,于是她说:「你胡想了,对吧?」 阿铠摇头,那怎么会是胡想?「你看到新闻了?」 小今点头。 「每一段新闻都看了吗?」小今又点头。 「你有什么想法?我是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糟糕?你会不会觉得……对我很失望?」他问,他在这一刻终于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不是失去一切,而是失去她。 小今为阿铠想了很多很多,她以为他会把工作事业上的损失、事务所的信誉摆第一位,现在她才知道,他担心的只有她的想法,她不得不为这个男人的在乎感动,「你觉得呢?」 他不语,无法开口。 小今咧开嘴,路起脚尖,仰起下巴,拉下他的头,轻轻柔柔地蹭着、咬着、吮着他的唇……将她唇上的、身上的温暖一点一点传送给他。阿铠颤着身体,接受了她的亲吻,让她将自己引进门。 他听见门合上的声音,她将自己靠在他的怀里,发出软语呢喃。 「铠……我不是今天才认识你,你也不是今天才认识我。」 「小今……」他瞧着那双澄净温柔的眸子,不安与懊悔获得了救赎,但他仍然要问:「我那么不好,你真的……真的还希望我回家吗?」 她说:「我是你老婆,当然希望你回家。」 她的话让他红了眼,「小今……」 「累了吧?」她说着,将他领进浴室,站在原地将他那一身冰凉脱下。 她在他的注视下,跟着脱了衣服,卸除了身上所有的遮蔽,露出完整的她。 她是那么美,犹如女神般美丽的身躯让他无法移开视线,有一阵子,他什么也不去想,只是放空,感觉着温热的水花从头顶上洒了下来,落在他与她的身上,然后,静静地看着她关上水,仔细地为他洗净身躯。 他听到她的声音,「我好累了,很想洗个洗澡,但你知道,我喜欢跟你一起洗。」 阿铠听着,泪水浮在眼眶,抿直的唇不住地颤着。 「弄脏了,洗一洗就好了。」小今轻声说着,她的手指温柔地滑过他每寸肌肤,「放心吧,铠,我比谁都清楚你原来的模样。」 热热的泪水再也无法忍住,顺着他的脸滑下。她吻着他的泪、他的唇,任温热的水花再次洒在他们的身上。 他在她为他擦拭身体的时候,低头吮吻她,擦拭身躯的毛巾落在地上,他抚着她的身体,她也抚着他的,他们纠缠着,磨蹭着,她让他将自己抱到他的大床上。 过去,这个充斥男人味道的房间是她常常光临的地方,但她每次来都是为了清洁工作,就连坐在他床上一下下的想法都不敢有。 而他,为了她着想,从没有一次带别的女人回到他的地方。 她知道,她是这个空间的唯一,现在,过去,未来,都是。 他覆在她的身上,床铺因为他们的重量而凹陷。 「我好想你。」他说,强壮的身躯磨擦着她柔软的身体,引发她的轻颤。 他好热,与她一般的热,小今轻喃:「我也是,我也好想你。」 他吻着她的唇,轻轻地,柔柔地,慢慢地。 她抚着他的发、他的背脊;她知道,他正借由感觉她来平复心里的不安,因此,她静静地,温柔地,好好地感受着他,他可以由她澄净的目光中知道,自己在她眼中的样子非但没有变过,甚至对他更加的迷恋。 他稍稍地放下心,加重了他的吻,一路往下移;她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就在他忘情地舔舐着她时,忽然传来电铃声。 小今在进入意乱情迷的当口察觉,「呢……铠,有人。」 「不要理他们。」他说着,但那声音没有停止,房里甚至响起一阵电话声。 「铠……呃……先去看看……」小今的双手抓起被子,难以忍受的情潮让她的身子发颤。 「我不要。」他说着。 「铠……啊……快点停下来啦……」理智与性欲的拔河让小今愠怒,但他知道,她同他的欲望一样强烈,强势地起身,阿铠进入她,狂炽地放纵自己与她的亲密,跟着她一起为两人的交欢呐喊,狂乱的情欲与火花将他们紧实地隔绝在只有两人的世界里。 原始,销魂,猛烈…… 爱死了这样的感觉,小今紧紧地抓着阿铠的背,随着狂乱的结合,两人融得又深入又密实,又热切又疯狂,她在他们的结合里明白地感受到他慌乱的情绪,她用自己满足了他的任性与依附,她知道他又担心又害怕,幸好除了自己,没有别人能够安慰他。 两人的身躯不住地撞击再撞击,汗水泌流,落在他们的身上,一滴又一滴,汇成细细的水河,滑落在他与她的融合之处,没入床铺,变成一个又一个痕。 他们的身体是如此饥渴,他们的性事是如此猛烈……有那么一刻,阿铠以为他们还在夏威夷,那个充满爱与热情的岛屿……他与小今依然躺在蜜月套房里,靠着客房服务过活;然而,他很快就发现……不,不是这样的……当然不是…… 阿铠想着,心满意足地倒在小今的怀里,她在他为她解放的那一刻紧紧地抱住他,用自己的身体清楚地感觉到他的颤动,又热又烫又浓稠的体液喷洒在自己的体内,与她为他滋生的爱液融成一片炙热的汪洋…… 「天呀。」她喘着气,着迷的喊着:「噢……铠……」 第二十二章 他微笑,温柔吻着她,空气中漫着男女交合后的销魂体香,谁也记不清这是他们的第几次;但是,他们却紧紧地依偎着,甚至更加迷恋对方,注视着彼此的目光让他们的嘴角浮出了然的灿笑。 「果然……」阿铠的眉眼弯弯,「不是因为夏威夷,是因为你。」他早知道是这样。 小今伸出双手抚了这个可爱的男人,「不,是因为我们。」 「是的,是因为我们。」阿铠眉眼的笑意加深,当他试着想要再度引燃爱火,然而,那恼人的电铃声、电话声却让他们不得不从他们的世界回归。 阿铠知道他们躲不了这个既无礼又极度有耐心的访客,拉起一旁的薄被,将小今美丽的身体掩上,「我去一下。」他说,套上裤子走到客厅,透过窥孔,看到外头的一大群人。 那些人正是他几个小时前在市警局看过的。 他对着通话器开口:「现在很晚了。」 有个声音道:「王美晶死了。」 阿铠不得不开门,「你说什么?」 为首的男人冷着一张脸,看着阿铠犹有汗滴的强健身躯,「你果然在家。」等了一个小时果然是对的。 阿铠一点也不在意对方的不屑表情,反正他一向自我感觉良好,才不在意有谁看到他的裸体,「这到底怎么回事?」 中年男人说:「王美晶小姐被人发现全身赤裸地陈尸在自家的公寓里,初步判定,己经排除了自杀,根据管理员表示,你曾经在稍早到过她的住处,我们想请你走一趟警察局。」 「为什么?我离开的时候,她明明好好的……」阿铠张大眼,突然了解他们的来意,「我没有杀人。」 「一切到了警察局再谈。」中年男人说:「你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先让我换一下衣服。」他咬牙,在回到卧房的那一刻,瞧见站在房门口的小今,她一直站在那里吗?她都听到了吧?她不解的目光让他觉得心痛,「小今……我真的没有杀人……」 小今抿唇,不发一语地看着他,那目光太冷,冷得教他害怕。 「小今……我真的没有……」阿铠说着,紧紧地抱住她。 但是,她不说话,也不伸手,就只是站在那里。 她在想什么?阿铠强迫自己脑筋转得飞快,然后,他想清楚了,开始试着解释:「小今,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气我私下跑去找美晶……」是的,他的小女人肯定是在为他的轻率发火,因为他违背了对她的承诺,「可是,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我并没有跟她怎么样……真的,我绝对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小今,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小今连动一下也没有,他还想说,但门口已经传来敲门声,「张先生,请你动作快一点。」 他知道这些人民保母才不会在意他们的行为是不是会破坏他宝贵的爱情,无可奈何地穿上衣物,他丢下话:「小今,我很快就回来,等我。」 她没有开口,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他垂下肩膀,无力地跟着警察离去。 小今听着门合上的声音,懊恼地看着凌乱的床铺,唇,咬得又痛又紧。 【第十章】 半夜一点。 这个应该沉睡的时间,坐在市警局的每个人却都很清醒。 因为一个甫死去的女人,她的全身上下都是伤痕,表情扭曲,头部因为几次的重击而变形,就连下体都被磨得红肿出血,想也知道,这女人在死前遭受了多大的痛苦与折磨。 警方认定这可能是一场先奸后杀的情杀案,虽然对方很狡猾地没有留下精液,但那个坐在桌旁、头发凌乱的男人,正是最大的赚疑犯之一。 「我没有杀人。」阿铠说,「我的确在离开警察局之后前往她的住处,但是,是她自己打电话约我的,她跟我说,她想跟我谈一谈,你们可以调通话记录。」 王队长点点头,示意要队员记下这一点,「然后呢?」 「我到了她的住处,发现她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我质问她有关这次纵火案的事,她只是哭,跟我说不是她做的,她也是受害者,我不相信,又问了她几句,但是,她什么都不肯说,我那时很气,当下就走人了,但是她却拉着我,不肯让我走……」是的,因为他想起小今,他想起小今要是知道他跑来找王美晶,肯定会生气。 「所以,你就先奸后杀?」队员开口,引来王队长的白眼。 听到这样的话,阿铠几乎发火,但他告诉自己一一冷静,我得冷静。 傻瓜才会跟这些愚蠢的家伙争执,好好的说,张鍹铠,小今在等你,这样才能快点回家,清清喉咙,他开口:「我没有,我拒绝她之后就走了。」他举出证据:「停车场的管理员可以做证,我到美晶家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二十分钟,而且,我要走的时候,她还追了出来,十三楼的监视器应该有拍到。」 「那又怎么样?」队员又道:「你也可以去而复返啊。」 阿铠有些气怒地瞪着他,「我没有去而复返!我回家了,之后就一直待在顶楼,没有再出门。」 「然后呢?」 「我在天台待了一会儿,之后跟小今在一起。」 「小今是谁?」 「我老婆。」阿铠回答。 「你有老婆?」队员张大嘴,这个男人会不会太花心了一点? 「不行吗?」他挑眉反问。 王队长打断他们,「所以,我们到的时候,你正在跟你老婆做爱?」 他想起阿铠背后的抓痕,原来是这么回事,「你真的很厉害,就算你聪明掩饰了背后的抓伤,但是你要知道,我们还是可以由死者指缝中的皮肤组织查验出你是不是凶手。」 「什么叫做你很厉害?你们想验就快点验!」阿铠拧眉,「反正我没有做的事就是没有做。」 「你再这么嚣张看看!」正在做记录的队员火了,当下就想拿椅子给他一拐子。 但王队长摇头制止他,「你的杀人动机非常明确,再说你家与死者家的路程只要二十五分钟,你也可以把车子停在家里,以其它的方式到死者家中。」 「这么说不对吧?」阿铠道:「我是八点半左右接到美晶电话的,从市警局到她家时已经九点十分,我在九点三十分离开,十点回到家中,十一点见到我老婆,一个小时的时间,我是不可能再次来回又犯案的。」 王队长为他的话起了共鸣,说的也是,时间是太赶了一些。 但队员不这么认为,「有谁可以证明你真的十点回到家中?也许,你在九点三十分离开,就直接折回去了。」 阿铠瞪了他一眼,「擎天大楼和阿罗思大楼的出入控管都是很严密的,无论是从一楼或是停车场进入的非住户及工作人员一定得在驻守的管理员那里更换证件才能上楼,再说,重要的出入口都有摄影机。」他接着道:「只要调管理员的记录和监视器的画面就可以知道我所言不假。」 至此,王队长和他的队员都不说话了,他们互看对方一眼,心里只想着一件事一一眼前的男人如果不是真的无罪,就是太奸巧,然而,无论是哪一个,他都显得过度冷静。 阿铠察觉了他们的想法,他叹了一口气,「我可以提出自己的看法吗?这几年,我们擎天大楼的消防设施一直做得很好,不可能会发生这样严重的火灾,还有,美晶这些日子一直东躲西藏,没有多少人知道她还待在阿罗思大楼的住处,深更半夜的,为什么警察局会知道她的死讯?」 王队长点点头,说的也是,那一通报案的电话着实古怪,「快,小胡,去把纵火案和这次命案的住户、公司的员工名册全都调出来比对一下。」 张鍹铠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张大眼,「什么叫做『纵火案』?你们已经认定这是一场人为的纵火案了?」 「是的。」王队长不得不回答他,「因为,起火点不止一处,我们发现最严重的三楼、四楼、五楼似乎都有纵火的迹象,然而,对方太狡猾了,全都避开监视器的位置。」 「美晶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她并不了解擎天大楼的内部结构,阿铠了然地说:「她说得没错,不是她做的。」 第二十三章 「是的。」王队长点头,「能够在这两栋大楼进出而又不会留下任何记录的,除了住户和上班的员工外没有别人了。」 总算不笨嘛!孺子可教也,张鍹铠在心里发笑。 「你真的很厉害。」王队长又说了一次,「来到警局的人,没有一个人像你一样。」那么冷静,那么机警,简直就像办案的老手一样。 「那有什么?」张鍹铠不以为然,「我会这么合作,当然是为了赶快回家啊!」是的,他还有小今要安抚,光想到她充满疑惑的眼神,他就觉得生气又受伤,她居然这样不相信他……但没一会儿,突来的了悟让他的眸子忽然放大,「不好!」 「怎么了?」 「快点让我回去!我老婆有危险了!」 小今坐在天台上。 黑色的夜空让她的心好静好静。 她想到阿铠离去时那副决然的眼神,还有他在她耳边的声音。 小今……我真的没有杀人…… 小今……我真的没有…… 小今,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气我私下跑去找美晶……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我并没有跟她怎么样……我绝对不会做让你伤心的事,小今,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死猪头! 她当然相信他没有杀人,也不觉得他会跟王美晶发生什么事,但是,她就是掩不下胸口那份火辣辣的感觉。 她是了解那种感觉的,过去为了叫他起床而不得不打的每一通电话,都让她有这样的感觉。 那是嫉妒,一直埋藏在她心里,折磨着她的痛苦,是的,即使她表现得很平静,即使她告诉自己: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但是,她就是觉得生气。 而现在,那感觉更强烈了,就像是有人拿着刀,拿着剑,重重地刺着她的心。 因为,他现在已经是她的男人。 因为,她再也不能置身事外。 因为,她真的好爱好爱他。 可恶! 她咬着唇,合十的手抓得紧紧的。 「张鍹铠,你这个无赖!」她气怒地喊着,但另一方面,又为他担心,为他的眼神心疼。 这是怎么个复杂的情绪?这是一份多沉重的感情!她想着,咬着唇,可边响起他在海边说过的话。 小今,我知道过去的我很不好,以后,也许我还会让你遇到更多讨厌的事,但是,我跟你保证,那些事会越来越少,而且,我永远都会跟你一起,请你不要放弃我。 「铠……」她喊着,泪水落下,身后突然出现声响。 「我早知道他不是个好人。」 小今转身,对上稍早在电梯里遇见的眼镜男,她知道他是五楼贸易公司的某个员工,但他不该出现在这里,「这里是住家,你怎么有卡上来?」擎天大楼为了住户的安全,设了两道电梯,要进入十四楼的电梯,还得要经过一道专用的门,没有专用门的卡,是不能上楼的。 眼镜男的眸子里布满血丝,下巴满是胡渣,他露出有些发黄的牙齿直笑,「你以为呢?当然是从管理员那里偷来的啊。」 「你想要干什么?」她问,注意到他正盯着她不放,心里扬起某种不好的预感。 「我没想要干什么。」眼镜男涎笑,「也许,我只想要知道张鍹铠的女人是什么滋味而已。」 小今在他扑过来的那一刻躲开了,她恶狠狠地瞧着他,「你以为没有人会知道你做的事?」她提醒他:「擎天大楼是有监视器的。」 「那又怎么样?」眼镜男大笑,「现在这种时间谁也救不了你,这么说吧,强暴罪能判多久?再说,死人又能说什么?」 小今的眸子放大,「你……是你杀了王美晶?!」 男人对于她的联想有些不悦,啐了一口,「胡说八道!我没有杀她,是她拒绝了我,可恶的死女人,我为了让她开心,放火烧了暄凯,她居然敢拒绝我……」到现在他一想到她在他身下挣扎的模样,他的胸口仿佛还烧着一把火。 「你……你和王美晶到底是什么关系?」小今看着他那张充满了诡异与狰狞的表情,不由得问。 「我是她的男人。」眼镜男似乎坠入往事,一副神经兮兮的模样。 「打从大学开始,我们就在一起了,我为了美晶,付出了一切……」他讲到这里时,目光变得凶狠,「要不是张鍹铠介入,美晶会跟我结婚的。」 小今抿唇,她很清楚,是谁勾引了谁,是谁背叛了谁,但她也明白她那色鬼老公并非无辜,「就算这样好了,你也不能放火杀人……」 「我为什么不行?」男人很生气,一步一步地逼近她,「我恨张鍹铠,我要毁了他……我恨我的上司,总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我恨四楼的那个小胡子,居然敢跟我抢停车位……我要烧了他们的公司……我要让他们知道惹火我的下场……」 这家伙病了,小今想着,眼前的男人让她作恶,也让她觉得可悲,「你这样做,你父母会伤心的。」她试着开导他,为了活命。 但男人却笑了起来,「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担心你自己。」他已经厌倦了与她玩你来我往的游戏,「来吧,先让我爽一下。」 她在他扑来的那一刻拾起天台上的石子往他扔去,眼镜男哀叫一声,当他伸手捂住额头,发现自己的手心沾着血花,「臭女人!我本来想要好好对你的。」他说着,但他对天台的地形并没有小今熟悉,只能追在她身后跑;小今朝着他丢了更多东西,眼镜男闪了又闪,然而,她一个不留神,居然跌在地上,当她想要爬起时,他在她起身的那一刻追了上来。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那双愤怒的眸子让他瞧起来犹如黑夜中的恶魔。 小今不住地往后爬,但是她的背已经靠到墙壁,「不许过来!」她大叫。 眼镜男大笑,对她眨眨眼,他贪婪地看着她显露的凹凸有致美好曲线,「难怪张鍹铠会选择你,你比美晶漂亮得多了,皮肤也好,身材也好……如果你好好的服侍我,也许我不会杀了你……」 他说着,就在他朝小今靠近的当下,有人从身后给了他一拳,眼镜男在吃痛的当下回头,当他瞧见自己最痛恨的男人就站在他面前时,他目露凶光,朝张鍹铠扑去,两人就这样在地上扭打起来。 这一刻门口涌入大批的警察,王队长大叫:「别动!李士楠!你以涉嫌杀人的罪名被捕了!」 眼镜男听到了,扔下张鍹铠,起身想要逃离,却被张鍹铠趁机补了一拳,被打得后退几步的他,正好被警察团团围住,他不死心地大叫:「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 「到了警局再说吧。」王队长向张鍹铠示意,后者点点头,走向犹然坐在地上的女人。 「小今……」他坐在她身边,将她紧紧地抱着,他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体正在发颤,「小今,你让我担心死了。」她肯定也很怕很怕。 重回他的温暖怀抱让小今的眼眶不由自主地含泪,她知道自己真的安全了。 但他丝毫没有放松,继续絮絮叨叨:「穿得这么单薄,居然还一个人跑上来?听好了,不许再做这么危险的事。」 小今没好气地反问:「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 他当然知道这一切的祸事都是因他而起,「小今……我……我很对不起……」 她闭上嘴,再也没发一句话。 他们被王队长带回市警局,等到做完笔录都已经天亮了。 返家的出租车上,阿铠一路握着小今的手,但他们什么话都没有说。 当他们进入家门时,他要她在客厅坐下,好让他为她膝上的伤口擦药,但她摇头。 「你去睡吧,好好的睡一觉。」自从接到暄凯发生火灾的电话,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合眼,现在的他肯定很累很累。 他注意到她放开他的手,走向那个堆满家具的房间,这是怎么回事?「小今……」他挡住她。 她刻意不看他脸颊上的红肿,「我也累了,该休息了。」 「就算累了,为什么要分房?」光是想象她的理由,他就觉得心慌,「不要这样对我,小今,你知道我是无辜的,我并没有跟王美晶……」 第二十四章 她瞧着他布满血丝的眸子,她从没见过他如此着急的模样,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他会让她心疼了;但,除了为他难过,她还有自己的伤要顾,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阿铠,我没误会你,我也相信你不会杀人,事实上,我很确定你跟王美晶没有发生什么。」是的,她比任何女人都了解自己的男人,她记得在他进门时,他身上的味道,那是她与他的味道,并没有别人的。 「那为什么要分房?」他不明白,如果她这样相信他,为什么不想拥抱他、亲吻他呢? 还有什么?「我想,我只是嫉妒心作祟吧。」毕竟她打了那么多通电话,发了那么多简讯,他居然选择跟王美晶见面,却没有选择她,「也许我需要的就是静一静,好好的想一想。」 「不是你想的那样!小今,听我说。」他想要解释,「我很害怕,我当然想要回家,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她伸手做了一个「停」的动作,「我都知道。」她试看给他一个微笑,「先睡吧,大家都累了。」 她知道什么?她连「我们」都不说了,阿铠又气又怒,不得不让她进门,把他关在她的房间外。 看着她的门板,虽然才刚洗刷冤屈,他却没有任何欣喜。 她到底是怎么了呢?他又没有背叛她,他只是想要知道真相,所以先去见了王美晶而已,为什么她要生气呢? 他想了很久很久,想到稍早前他回家时,她说过的那些话。 铠,我不是今天才认识你,你也不是今天才认识我。 我是你老婆,当然希望你回家。 我好累了,很想先个洗澡,但你知道,我喜欢跟你一起洗。 弄脏了,洗一洗就好了,放心吧,铠,我知道你原来的样子。 那时的她还好好的吧?就算发生了这样的事,就算他先前的纪录差到谷底,媒体把他报导得如此不堪,但他明白真实的状况又何止如此。他想到她超强的记忆力,她肯定能够写出比媒体更张狂的张鍹铠性爱史……但是,她却在第一时间迎他进门,在他脆弱得不堪一击时,毫不犹豫地用自己安慰他。 他想起她的背景,这几年她有多抗拒自己对他的爱意,还有他们在夏威夷的种种…… 他在这一刻忽然明白她为何生气了。 她就跟她承诺、他要求的一样,毫无保留地信赖他;而他,却没有这样做。 即使他一再地保证,即使他明明就知道她内心极度脆弱,但是……他居然……居然没有遵守他的承诺,难怪她要生气,难怪她总是认为他不值得信赖。 阿铠抿着唇,双手握拳,指关节传来一阵疼痛,他好生自己的气。 该怎么做才好?该怎么让小今知道,他还是他,只是太傻? 他问,他想,他知道自己一定得做到。 她当然没睡,谁在这个节骨眼还睡得着? 小今的行李全被阿铠收到他的房间里,她不得不打开先前打包的包裹,拿出自己的衣物。 洗去全身的脏污,她换了衣服,躺在左边右边堆满家具的双人床上,却怎么也合不上眼。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阿铠说明自己的心情,事实上,她也不觉得他会懂。 她知道因为自己的背景,她对爱情多多少少有些洁癖,好吧,不是多多少少,是「非常严重」的洁癖,然而,她也知道,他这一辈子很可能都跟他的辉煌纪录脱不了关系,他与她是不同世界的人,他们就连对爱情的价值观都不一样。 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吧,他绝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因为他单独去找王美晶而生气。 太远了,差得太远了。 她想着,叹气。 这样的感情到底能够持续到什么时候? 就算获得短暂的妥协,她的心底能够不留下芥蒂吗? 不,她一向不是个宽容的人。 尤其是他的事,她总是拿着显微镜,一件一件、里里外外瞧。 她会如此平静,只是因为她太习惯他的所作所为。 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伤害他。 果然不该答应的,她想,我要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继续下去,我不要跟阿铠变成怨偶。 她想了很久很久,简单地打包了必需品,再次换上外出服。 没有办法带走的,就算了吧,反正,她也不在意了。 然而,这样打算的她,一打开门就见到他跪在客厅的大门前。 她瞧见地上排放整齐、等待着被组合摆放的模型和手绘草图;而他,全身脏兮兮的,连衣服都还没有换。 她看了一下时钟,下午两点了呢,怎么会连一个人都没有?她想了想,意识到今天是星期六,为了连日的辛劳,阿铠刻意要他们待在家里休息,那他自己呢? 从接到火灾电话到现在他连合眼都没有,就要开始工作了吗? 她抿着唇,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开口数落他,还是该转身回房里去,当他抬头,正好瞧见她错愕的模样。 阿铠不得不承认,小今手里鼓鼓的背袋让他好受伤。 他就知道,如果他不刻意守在这里,她肯定会选择离开,逃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颤着手将模型放在它该放置的地方,阿铠开口:「你要去哪里?」 小今没回答,反问:「为什么不休息?」 「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说。 「你不怕爆肝吗?」她担心地说,「什么工作那么赶?为什么不找阿咪他们来帮忙?」 「这是我的事,谁也帮不了我。」 小今为他的任性生气,「好,随你,让我过去。」虽然火大,却怎么样也狠不下心踩烂他的模型。 「不要!小今……」阿铠急着起身挡住门,差一点就被地上的东西绊倒,他在她担心的目光中开口:「再一下下就好了,小今,你不能再等一下下吗?」 他那双红得惊人的眸子里蕴着恳求,那是她一直卷恋的男人,她知道,自己根本拒绝不了他。 他从她无奈的表情知道她同意了,嘴角微微扬起,赶忙低头继续未竟的工作。 她立在那里,瞧着他将那一片片的纸版嵌合,时光仿佛退回到她初临暄凯的那一天一一那一天,他也是这样,跪在地上,卷着袖子,又疲又累地做着模型;那时的他,双眼发红,头发散乱,一样认真的神情,一样的笑容。 她想起,他曾经问过的问题一一你头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她忽然发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那感觉不但深刻,还依然强烈……也许不管发生什么事,它,永远都在,如此的意念让她手里的背包落下,犹如起伏不定的心终于有了定论。 我怎么走得了?我怎么可以不给他机会?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慌乱……他并没有那么不堪……再说,我比谁都清楚,他是那么努力地想要为我改变……他是那么爱我…… 阿铠在摆放完最后一个模型时抬头,对上小今因为了悟而通透的眼。 「我做好了。」他笑笑地说着,努力张着即将合上的眸子,伸手将她拉下来,布满血丝的眸子在解说中闪闪发亮,「小今,你看,花园洋房耶!」 模型做得很好,是她喜欢的样子,她早知道,他一直是个高手,但那又怎么样? 她听见他说:「还记得我们的三个目标吗?你知不知道接下来的是什么?」她咬唇,没有接话,他只得自顾自地开口:「……目标四:我要跟柴小今结婚。」她在他的指引下轻喃,呆望着纸板的一角,那是一对正在举行婚礼的新人,新郎抱着新娘,笑得好开心。 阿铠继续说:「目标五:我要为柴小今盖一栋房子。」她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一个有着大大花园的漂亮洋房,三层楼的洋房,有着偌大的露台、犹如空中庭园的天台…… 「目标六:我要永远陪在柴小今的身边。」 听着他的声音,看着花园里长椅上两个小人正在低语……天台上的那两人仰望天空,空白的脸上画了弯弯的嘴角…… 「小今,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阿铠说着,握着她的小手,紧紧不放。 赖皮鬼,她想,每次都这样,分明不给她机会说不,却还故意说出这样的话。 阿铠知道她就要哭了,她是不是觉得他很难缠?他抱着她,急切地摇头,「小今,不要不说话,我知道我错了,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你不要不理我。」 第二十五章 她当然哭了,为他的话,为他做的每一件傻事。 他阻止不及,一颗颗晶莹泪珠落在他的手背上,那么热,那么烫,那么让他心慌。 「我不该不相信你,我不该怀疑你的,但我很担心,我很害怕,我想……我终于知道,原来自己一点也不完美……我……很不好……根本就……不好……」 他结结巴巴地说着,像是忏悔,像是告白,连自己都不晓得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但她却为他的窘样破涕为笑,「你现在才知道?」 她居然笑了……是我耶……阿铠难受地承认:「是,我现在才知道。」没错,他超超不优的。 小今反问:「既然如此我干嘛选择你?」 她的问题让他咬唇,阿铠赖皮地道:「因为……我比谁都爱你……」 他的手劲加大,活像是她下一刻就要逃走一般。「而且……我很死心塌地……反正,我赖定你了……」 这是什么鬼论点?小今又好气又好笑,「你知不知道我的标准很高?」 他点点头,扁嘴,「我知道。」 「你知不知道你想及格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就算重新来过也不见得能够达到六十分的境界,他想了想,摇头,「那是从前。」 「你那么有自信?」她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自信从何而来。 「你给了我自信。」他说:「因为我们太相爱。」 「你以为这可以持续多久?」小今坦白地告诉他:「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她知道他们的情路还有一段坎坷的路要走。 「那又怎么样?」阿铠不以为然,「我会变得越来越好,你知道的,就像改图,无论几次,一定要达到顾客满意的地步。」 「要是我存心违约呢?」这些年来,他们又不是没有遇过让人抓狂的奥客。 「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也不是不值得你坚持下去的人。」他好认真地说着:「重要的是,你改变了我,而我也想为你改变,现在的问题只有一个……」他顿了一会儿,才道:「你是不是……是不是……还想要相信我,还想要我?」 她在他的凝视下了解了他的真心,没想到这个总是让人担心的男人居然能够成长到这样迷人的地步。 原来,他也有这样的一天,原来,她能够等到这一天,原来,到了这一天……他居然是为了她……他居然是她的,小今含着泪的眸子微微眨了眨,泪水从她眼角滑下,「知道吗?当我头一次看见你做模型的样子,我告诉自己,我想要这个男人,但……我知道我根本要不起。」她,从来就不相信自己,也不想要相信别人。 她的话让他的眸子跟着红了,「但你想要相信我。」 她合了眼,想要止住眼里的泪水,但它们却流得更快,「是的,因为我跟自己说,你是值得的。」 他的胸口因为她的话而悸动,怯怯地问:「你现在……还这样想吗?」 她没有让他等,坦率地说:「我一直这样想,从来就没有变过。」 「所以,你不走了,对不对?」他抚着她的脸问。 她摇头,「我并不想离开你,我只是害怕我的个性会伤害你。」 「你的离开才会伤害我。」他用鼻子蹭着她的鼻子,「小今……不要放弃我……永远都不要放弃我,你知道的,我看起来身强体健,但我的心很脆弱。」 细细的泪水不住地流着,小今哑着声音说:「难道不怕我欺负你吗?」 他摇头,「我一向很听老婆的话。」 「我当然知道……」她伏在他肩上点头,任自己的眼泪弄湿他的衣服,「不然,你以为我吃饱太闲,没事冒充别人的老婆?」她真的这么博爱吗? 「我早知道你会想通的。」他笑了,臭屁地说着,放松地靠在门板上。 当她瞧着那双逐渐合上的眼,她知道他就要睡着了,小今试着摇晃他,「铠,你不能在这里睡觉。」 「为什么不行?」阿铠拒绝,虽然还是开心地笑,但弯弯的眸子却只剩一条小小的缝,「我要在这里睡……」他说:「我喜欢在这里睡……」 她还不了解他的想法吗?就算他们谈开了,但他依然担心等睡着之后,她是不是会偷偷溜掉;是故,他宁可挡在门口,也不肯到床上睡,这家伙高傲的自尊心毕竟只是假象啊。 「到床上去睡……」她心疼地喊着,想想又道:「不……睡觉前你得先给我去洗个澡……」毕竟稍早前他才在天台上跟某个男人在地上激烈打过滚呢。 「我不要……」他闭上眼,放弃门板,耍赖地靠在她瘦弱的肩上,忘情地闻着她的味道,「好香哦,小今,你怎么这么香?」 听着他的喃语,小今嗔道:「你再这么胡闹下去,以后就真的给我睡地板了。」 至此,阿铠合起的眼不得不启了一条缝,他可怜兮兮地喃着: 「……如果我到床上去,你会陪着我一起睡吗?」 她拧眉,瞅着他,犹如大狗般温柔的眼神着实让人很难拒绝,「……我考虑看看。」 「那好……」他扬起嘴角,兀自笑得好开心,就像活过来一样,「……所以……你也会跟我一起洗澡,对不对?」 她眯着眼,「我为什么要答应这种事?」 阿铠的双手将她搂得紧紧的,「是你说的,没有洗澡不能上床睡觉。」他一向很听老婆的话。 「我是要你自己去洗,我已经洗好了。」她嚷着,双手放在他肩上,没有怎么挣扎。 「可是你说过,你比较喜欢跟我一起洗。」他的声音变得柔软,笑容像是能够掐出蜜,「你知道吗?我也喜欢跟你一起洗……非常非常喜欢……」 她轻易地想到他们在浴室里做的每一件事,白净的小脸倏地火红。 「小今……跟我一起洗嘛……」他知道她也喜欢他们难分难舍的感觉,低下头,他的语音终止在她的唇上,火辣的吮吻让她轻易地融化在他的怀抱里。 当他离开她的唇瓣,大手开始卸除她与他身上的束缚,小今讶然:「原来你没事……」她还以为他真的很受伤。 「怎么没事?」他扁扁唇,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上衣,然后快速地解开她的胸罩,目光停留在那对柔软雪白的乳房上,「坦白说,我的身心严重受创,不过,因为你强烈的爱意,所以,我复原得非常快。」他这样说着,利落地站起身,轻易地把她打横抱起,往他的房间去。 这是那门子的神速?小今嘟起嘴,引来他的狠吻,「事实上,你也舍不得我一直难过,对不对?」他嘻嘻笑,一副超级可爱的模样。 闻言,她跟着笑了,算了,算了,既然离不开,就只有包容了,对吧?反正,是他承诺要改变的,既然如此,她也不需要客气,圈住他的颈项,她靠在他怀里,任他将自己与他洗得干干净净。 他在冲水的时候听见她的喃语。 「……阿铠……你真的要休息了啦……」 他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他没忘记,当她瞧见他做模型时担心的表情,就算生他的气,还是为他担心,为他着急,为他不舍,还是选择为他留下,选择相信他。 不会有什么比这个更好的事了,阿铠想着,将小今抱到床上,轻轻柔柔地吻她,随着他细碎的吻,小今忘情地闭上眼,「铠……」 「嗯。」 「今天是星期六。」 「嗯。」 「不准再吻了。」她说着,用手指按住他的唇,在他充满不解的视线中微笑,「现在,好好的给我睡觉。」 「小今……」 她拉回他,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紧紧地环抱着他,轻轻地在他耳边道:「明天是星期天,我们还有时间的。」 「小今……」对哦!那张总是带笑的眸子弯成好漂亮的弦月。 「在我怀里睡吧,铠。」她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上,轻声说着,犹如催眠曲地诉说着她对他的爱意。 好动的他缓缓地闭上眼,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感觉到他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小今不由得加重了手劲,将阿铠牢牢地环抱着,「铠……我好爱你,好爱好爱你……」 仿佛听到了似的,他在梦里笑得好甜好甜,她看得痴了,在他的脸上印了一个又一个吻。 她知道,当他睁开眼时,那张爱笑的脸肯定会为她绽放成世上最美的花。 她想着,跟着闭上眼,与他一同沉沉睡去。 幸福,同在。 后记 【后记 在帅哥与建筑师之间 万如意】 大家好,我是万如意。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我喜欢帅哥,更喜欢建筑师,当然,如果每个建筑师都是帅哥,那就更好了,不过,如果可以的话,自己就是建筑师才是我心中的一万分。 一直想念建筑,可当初有机会的时候,由于想得太多,因而没有立即行动;现在又因工作太忙,把理想、梦想都推到了最最最后面。 我当然不会以为现在的自己生活得不好或不快乐,只是,我总会想一一如果当初自个儿转念建筑的话,又会是如何的光景?光是阅读和查资料根本无法满足我呢。 看到暄凯事务所里的每个人忙得幸福又自得其乐,不禁偷偷地定下我的壮游计划,希望有一天,我会在后记里告诉大家,我己经圆梦了。 至于欧胡岛嘛,则是我和某个小女生的约定,所以,现在的我正在积极减肥中,为了把自己整只塞进比基尼泳装里,我,也是很努力的,(挨饿中) 期待与大家在下一本书相见。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