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的床上约定》 第一章 街心公园里迎春花开得正艳,玉兰树正含苞待放,附近的居民在闲暇之余都爱来这儿赏春、散心。 一条拉布拉多犬突然从路旁的草丛里蹿出来,拉着狗绳的主人紧接着也被动的冲出了草丛,进入了大家的视野。 齐耳短发,柳叶眉下一双杏仁小眼充满灵动、活力,圆钝的鼻尖也是小巧可爱,还有那张樱桃小口,粉嘟嘟得惹人垂涎,看到这么可爱又充满活力的一张脸,再萎靡不振的人也会顿时精神百倍起来。 就像青春女神一般,她一出现四周便开始喧闹,有她存在的画面便开始变得格外生动起来。 这位可爱的小姐身高不高,步伐也不大,所以当她被她的那条大型爱犬拖着跑时,旁人看了都不免替她胆颤心惊,可她本人却依然紧紧拉着狗绳,绝不落下半步。 「小宝!再不给我停下来,今晚的宵夜可就没你的份啦。」脆甜的声音也是青春洋溢。 大狗显然听懂了威胁,马上停下,坐在那里哈哈的吐着舌头,摆出一副憨憨傻傻的老实样子,教谁也生不起牠的气来。 钱琯琯按着胸口直喘气,每次出来遛狗都像跑马拉松似的快要累死人,拨下头发上、外套上的树叶,她蹲下身去与小宝展开谈话,「小宝,不要每次见了美女狗狗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记住,你叫钱小宝,不是韦小宝,不能同时拥有好多老婆的,以后再敢见色忘形的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嗷呜……」钱小宝委屈地哀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牠可不想像这位女主人一样,一直单身下去。 「哼,还敢还嘴,是不是要我带你上黄医生那里去做绝育手术让你变太监?」她眯起杏眼,里头迸射出慑人的精光来,「到时候你会一辈子交不到女朋友哦。」 「呜呜……」钱小宝忙趴了下去,两只眼睛可怜巴巴的望向她,尾巴讨饶似的直摇。 「这就对了嘛。」她和颜悦色地揉着牠的脑袋,两弯眼里盛满了灿烂笑意,「好乖哦,要一直乖乖的……」 突然擡眼的刹那,眼神对上不远处的一双明眸,视线相撞的瞬间,两人为彼此身上散发出的气质,不约而同地震颤了一下,无疑的,这两种气质是相互吸引的。 长椅上颀长身躯的主人正是三个小时前被前女友赶出公寓的董邶,此刻的他依旧慵懒悠闲,就像一头正在午休的非洲雄狮,因为是万兽之王所以无须戒备,而他能如此一派轻松,想来也是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他想不到的,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吧。 在他冷淡却始终不移的注视下,钱琯琯首先败下阵来,眨了眨发酸的眼睛,看了看因无聊而开始挠脖子的钱小宝,很快又不由自主地将眼帘拉起,再次向长椅上的邋遢帅哥看了过去。 这个女人有意思!这一刻,想法凝成一点跳出了董邶的脑海。 这个男人有意思!这一刻,想法凝成一点跳出了钱琯琯的脑海。 董邶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则起身牵着狗向他走了过去。 「欸,我叫钱琯琯,你叫什么?」她大剌剌地问道,女人该有的娇羞扭捏她半点都没有。 看着她伸出来的手,指头又细又长,指甲干净明亮,十分符合他对她身上所产生的气质的感觉,清爽明净、古灵精怪,纯真又野性难驯,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一位如同暗夜精灵般的女人,对他充满着诱惑力。 「钱罐?」可这位精灵的大名就实在太欠缺美感了,他努力忍着不要喷笑出来,再次向对方确认道:「钱罐罐,小姐是本国人吗?」 他严重怀疑她是国语发音不标准的abc,哪有国人会取一个如此「别致」的名字啊! 「是琯琯,钱琯琯,是王字加官字的那个琯,是古代的一种乐器,用玉制成,六孔,像笛。」她显然是习惯了向人解释自己的大名,不但没有生气还耐心十足地引经据典起来,「我本命水盛土缺,我父母就找了位大师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和我本人的意志完全无关,所以千万别质疑我本人的品味。」 尽管她确实爱攒钱,可被人直接叫成钱罐还是会脸上无光的好不好,就像一个丑女,真心知道自己长得丑,可被人当面说出来还是会想要就地挖个坑,把自己跟对方同时埋进去的。 为了这个倒楣名字,她少说也跟父母翻过九十九次脸了,可是所有抗争到最后都被无情地镇压了下去,总之这辈子她是背定了「钱琯琯」这三个字,不过士可杀不可辱,既已辱,不如就这样吧,反正她胸无大志,完全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会「名」留青史或者是遗「名」万年。 董邶的注意力再次为她丰富的神情、多变的表情所俘获,连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就在这短短的接触中,他竟对这位钱琯琯小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是的,他竟然会想要了解她更多,这样的想法本身就已经十分有趣了不是吗?与她对视中,他不禁勾起嘴角送了她一个大福利,一记足以迷倒万千女性的魅惑微笑。 钱琯琯彷佛看到一道天光打在他的身上,比起天使,她更愿意用财神爷来形容此时此刻他在她心目中高大威猛的形象。 「我叫董邶,请多指教。」他忽然伸出手握住她,大手包着小手,力道适中、恰如其分,「钱小姐。」 这一刻,他决定对她一探究竟,她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这很难得,所以他不会放过。 猝不及防下,钱琯琯身子一震、神思一滞,看着他清逸俊朗的脸孔,脸上是一副痴呆的样子,突然间钱小宝往前一扑,扯动了狗绳,将反应不及的钱琯琯往前拖,整个人便倒在了董邶身上。 「啊,钱小宝!」她像无尾熊一般牢牢趴在他的身上,双掌勉强撑着他的肩头,转头向那只好色狗狗咆哮,「再不老实,马上教你变太监!」 突然n个路人包括钱小宝最新看上的那只美女狗狗的主人,同时扭头看向了他们这边,又同时窃笑着加快脚步离开了这片区域,因为谁也不想成为这对俊男美女打情骂俏的电灯泡。 「呃……」钱琯琯这才将注意力放到身下那副充满阳刚味的结实身躯上,「哇,我不是故意的,这个那个……」一时之间,她又慌又忙地擡手挪脚,可次次都不成功,到最后反而造就了更加暧昧的姿势。 她竟将胸前的柔软贴在了他的侧颈上,又将一条大腿卡进了董邶的双腿之中,腿心直抵他最重要的部位。 「钱……小姐。」一开始他只觉得她手忙脚乱的模样很好玩,可没想到玩着玩着竟着了火,就这一点点的摩擦,居然就快让他这个常常被称为「冰山」的冷血硬汉举枪投降了,真是再一次推翻了他对自己的又一项认识。 「对不起、对不起。」她就算没尝试过也知道所谓的正常生理反应,在她的柔荑之下,型男的胸肌明显坚韧起来,其余部位的变化就更不用说了,「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她又羞又窘、满脸胀红,圆润饱满的额头更是透出一层晶莹的薄汗来。 与其说是她身上的香气直往他鼻腔里钻,不如说是他本能的渴望着这种清甜味道,甚至可以说是对此情有独钟,要不是他自制力尚可的话,他大概就不考虑放人了。 钱琯琯再次道歉后终于卯足力气、撤手翻身离开了董邶,却又因为用力过猛而整个人向后倒去,眼看着后脑杓就要亲吻上大地,幸好英雄就在附近,董邶立即一个箭步,弓步一紮、猿臂一展瞬间将她捕获入怀,炯炯双眸星星般由上至下的望进她的眼里,刹那间如触电般传达到她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 「钱小姐,你真的……」眼中星光闪动,他诚挚一笑,「非常有趣。」 其实这已经是他对女性的最高评价了,迄今为止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有过冶艳、清纯、性感或可爱之类的称赞或评价。 对他来说,女人只是一种有待研究的生物,每一个女人都可以研究一下,可一旦尝过了味道,探索也就跟着结束,这个女人再也没有价值了,要他回顾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董邶从来只吃新品,还得是他认为有趣的新品。 此次无疑已经成为他的猎艳史中之最,最快看上眼、最快起邪念、最快动了心,甚至如果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同盖一条被就更好了,此时此刻看着她清澈迷人的双瞳,他就是这么想的,本能地想要将她据为己有。 钱琯琯忙着自救,没空去揣测对方的心思,这次她总算是立正站好,又将狗绳在纤手上缠了三圈,直把钱小宝锁定在脚边才安定下心神,旋即向董邶道谢,「谢谢,要不然我可能就要摔死了。」 「不客气。」董邶站在她对面,身高上她只到他的肩膀而已,骨架上她也只有他的一半而已;对于他,她娇小玲珑可疼可爱,对于她,他高大威猛可依可靠。 怎么就这么刚刚好呢?她也纳闷,有过无数次被追求经历的她,还是第一次对一个男人生出此刻这种感觉,下意识地信任他、下意识地心动不已,下意识地想要跟他进一步发展下去。 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危险、很厚脸皮?想着想着钱琯琯就红了脸,浅浅的红色甚至还渐渐过渡到了白皙的脖颈上,使她看上去更加得粉嫩诱人了。 董邶都有点不敢正视她,怕自己看多了不免粗鲁地吞咽起口水,难道他也变成十七八岁青春萌动的小子了吗? 再次四目相对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觉得尴尬、不自在、不可思议的并不是自己而已,随即相视而笑,一见锺情这种桥段还是免了吧,他们几乎同时这样想到,又几乎同时克制住自己将要泛滥的感情,一再劝谏自己不要太超过了,对方只是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而已。 「那,拜拜。」他扯起嘴角勉强笑道,失落之情溢于言表。 「呃……」她低眉思索片刻,在他转身离开前,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腕,「董……董先生,我没有恶意也不是坏人,只是随口问问,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啊?」 董邶慢慢将目光从他们的手上移至她因不好意思而略低的脸上,真心觉得她越加可爱了,他的目光胶着在她身上,她虽然没看见却清楚感觉到了,扣着他手腕的手开始有了松脱的迹象。 她都快窘死了好不好,也不知道他是在气愤她的多管闲事呢,还是在不好意思他自己的落魄呢?这么想着,她便挑眉朝他脸上看去,很不巧这记略带喜感的偷瞄当场就被他捕捉到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吓得她忙不叠地低头收手退后。 「呵呵。」他不禁笑了出来,将手插进裤袋里,玉树临风的站着,要不然他怕自己会将她搂进怀里使劲亲吻。 「汪汪汪!」一旁的钱小宝起哄道,真是让她面子扫地。 「欸.」甩掉意乱情迷,钱琯琯终于清醒过来,恢复了一向的活泼爽朗,擡头挺胸兼手插腰,「看来你没什么需要帮忙的,那……拜拜。」 说完她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与她之前做的动作如出一辙。 第二章 「钱小姐,你看我……」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忍着笑意酝酿着说辞,「不瞒你说,其实我刚回国没多久,和人合夥开了家小公司,可前不久合夥人卷走全部资金出逃海外,我没办法也只能宣布公司破产。 今天我租的房子到期了,因为没钱续约就被房东赶了出来,半路又遇上来抗议的员工,行李什么的全被他们给拿走了,所以眼下我无家可归并且一贫如洗。」他特意压低了声音,尽管语调平平,却也透出一股凄凉的味道来。 反正走到今天这步,他早晚也得去投靠别人,与其去投靠那些喜欢八卦的狐朋狗友,不如就投靠这位路过的天使吧。 如果换成其他女人,他当然也是不屑来编这番谎言的,至于其他女人嘛,一般只要他勾勾手指,前面就是刀山火海,她们也会前仆后继地向他冲来的。 话才说完没多久,他忽然觉得她眼睛一亮,随后就听她说:「太好了。」 钱琯琯的脸上写满了高兴与兴奋,正因为看不出里面有不好或不纯粹的部分,片刻怔愣后董邶再次笑了起来,她带给他的欢乐还真是层出不穷呐。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抽回手拍向自己的额头,「应该是你真是太不幸了,被出卖、被骗钱、被扫地出门还被洗劫一空。」说完这些之后她先是局促不安的看了眼他的脸色,确定没有伤到他的自尊心后,恳切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不过你不用着急啦,我可以帮你,真的,我刚刚说太好了的意思就是我正好可以帮到你哦。」 她总结得还真精辟,不过也确实就是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对,他就是速求收养! 他敛了笑意,做出深思状,「如果钱小姐不觉得麻烦的话,可以得到你的帮忙,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了。」 他还记得某个饮食专栏的口号是,看起来诱人那就吃吧!他现在脑子里唯一的盘算也就剩这个了。 「不麻烦,一点不麻烦。」她激动的反过来握住他的手,雀跃不已,「能请你跟我走一趟吗?我家跟这里只隔着一条街而已,不过五六百公尺的路程。」 其实也算给她捡到了便宜,早上还困扰她的问题,在遇到这位落难天使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问题不再是问题,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看着钱琯琯笑靥如花,董邶却感觉背脊有点发凉,该不会他想算计人却反过来被人算计了吧?他又盯着她的脸仔细瞧了瞧,只是最后的最后还是差点溺死在她那张纯洁无瑕、青春张扬的俏丽脸庞上。 「我绝对不是什么坏人哦。」钱琯琯眨着星星眼,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她确实在算计着什么,但也确实不会伤害到他,可以说是还蛮甜蜜的算计。 「好吧,我想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会无条件相信和遵从的。」董邶再次迷失在她的那双灼灼皓眸之中,那儿的中央彷佛有个漩涡,不断吸食着他的神魂。 这是前所未有的失控,也是空前绝后的浩劫,他内心深处泛出这样的嘀咕,却还是阻止不了自己跟随她而去的脚步。 钱琯琯对于装熟这件事很有一套,拉着董邶往家里走时嘴上也说个不停,好像他们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现在正是叙旧时间。 董邶要嘛答上一两个字,要嘛笑而不答或者来不及答,他又是生平第一次发现,自己一向所向披靡的敏捷思维也有甘拜下风的一回。 两人一狗穿街过巷,画面和谐得就像他们是一对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愉快的时间似乎总是过得特别快,钱琯琯另一段趣事还没说完,目的地就到了,她的手离开他袖口的时候他只感觉到心中涌起一股失落。 「到了哦,这里就是我家,钱家公寓。」她仰头介绍道,指着他们面前那栋三层半的楼房。 他这才将目光投过去,铁栅栏内的庭院修剪整齐,花坛里盛放着蓝紫色的花朵,楼房虽旧但很别致,建筑风格偏向地中海式,而不是中规中矩的北欧样式,一眼看上去,就可以感觉到温馨甜蜜以及浪漫,他终于知道她身上所透出的那股灵动与活力源自哪里了,自然是源自她的这种纯真自然、恬静快乐的生活。 她跑去开铁门,却是左右口袋翻找着钥匙,明显是个小迷糊。 董邶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渐渐上扬,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让他遇到她,竟收获如此多的快乐,她是一个全新的挑战,等待着他去征服,至于征服之后的事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啪嗒一声铁门开了,钱小宝首当其冲地跑了进去,拖着钱琯琯一路奔向狗屋前的水盆,然后吧嗒吧嗒地喝起水来,看得出这家夥是有多累多渴了。 很快她就赏了牠大头一掌,然后解下狗绳还牠自由,而牠则一路将尾巴摇成了风扇,一副乐不可支的卖萌。 他依旧杵在门外,钱琯琯却不紧不慢地在那里逗起了狗,显然是习惯成自然也显然是把他给忘了,他真是苦笑不叠,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容易被人忽视了?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奈可怜了? 其实他大可以走进去,搂住她、抱起她然后进屋去将生米煮成熟饭,她邀请他来不也怀揣着这样一份心思吗?可是她想的真的和他想的一样吗?正因为他心里对她打着大大的问号,她对他才会如此充满诱惑力,他对她才会如此渴望又不敢轻易亵渎。 和钱小宝玩够了,她直起身收起狗绳,钱琯琯正准备像往常一样踏上侧廊进屋里去,就在下一秒,她头一低然后猛然朝外一瞥,对上董邶那双无辜苦笑的眼睛时,脸上迅速红成一片。 她真是猪啊!她再次擡头拍上自己的额头,真不知道爸妈是怎么养的,居然会把她养得这么傻?她只好缩着脖子低着头向他狂奔而去,却又让路上凸起一块的石板绊了一下。 糗事接二连三,哪里还有什么形象可言,全完了!她一边暗自哀鸣一边只能由着身体在惯性作用下向前窜跳。 活像一只在热锅上起舞的小白兔,迷糊却不失可爱,董邶是这么认定的,他几个箭步上前搂住她,顺势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深深地感受着她身体的柔软和香气,他的动作浑然天成到可以让所有人认为,她是他的女人,就连他自己都差点这么以为了。 「啊哈。」旁边突然而来的一记高声惊呼打断了这一美好状态,教呆滞的女主角猛地推开正动情的男主角。 董邶斜眼睨去,方才出声打扰的家夥便大大方方的从大树后面走了过来。 「小敏,你又直接睡在草地上了是吗?」钱琯琯还没来得及害羞一下,注意力就又转去了别的地方,开始像往常一样抱怨起来,「树上会掉小虫下来,地上也会钻出小虫来,哪天哪只毒虫咬了你,你又不幸毒发身亡,那我就麻烦了。 不但要配合警方做调查,还有公寓也会因为出了这么一桩意外而招揽不到房客,等我爸妈回来我就真的吃不完兜着走了,那时九泉之下的你对我能过意得去吗?不会感到惭愧吗?」 她的语速极快,快到身为旁观者的董邶听得都快将眼珠子瞪出来了,这丫头看来也不是那样好惹的不是吗?也许一切早已经超出了他的意料,可他还是打定了主意,他要留下,留在有她的地方。 被念的小敏只是不慌不忙地将一缕碎发捋向耳后,然后扯起一抹亦正亦邪的笑容,回她道:「小钱罐,与其担心我不如多担心担心你自己吧,小心哪天被哪头野兽吃干抹净了。」 孙小敏,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一头乌黑的长发,身上穿着一袭金丝牡丹的旗袍,气质高贵冷艳,极美也极危险,可就是这样一个不是一般人可以接近得了的人,和钱琯琯相处起来也变得越来越像位邻家大姐姐了。 哎,她确实就有这样的魔力不是吗?董邶苦笑,一遇见她,他自己不就已经变得不同以往,甚至可以说是友善了吗?不过这位小敏小姐还真是高估他了,他哪里是什么野兽,眼下的他充其量不过就是一位觊觎着隔壁家小花妹妹的好色大哥哥罢了。 「哈。」钱琯琯拍着胸脯大言不惭道:「就算野兽来了,也是我将牠给吃干抹净啦!」 孙小敏不予置评地将眼光挪到了董邶身上,问道:「这位想必就是你给我们找的新任管理员吧?」 管理员?董邶一脸茫然地看向了可爱又迷人的钱小姐,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被卖了他都还不知道。 钱琯琯马上回以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呵呵,就是这么回事,这里是我家,也是我家经营了三代的家庭式公寓,昨天管理员辞职走了,今天我就正好遇到了你,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啊。」 「我看是孽缘吧。」孙小敏拿起手上的书掩嘴而笑,这位落难王子的那点小心思,小钱罐看不清楚,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呐。 「我像坏人吗?」钱琯琯双手插腰,对峙完孙小敏后将可怜巴巴的眼神投向了董邶,「董先生,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是在帮你,虽然我家这几个房客确实是难搞了一点,可只要你留下,包吃包住以外,服装和交通工具我也都提供哦。」 「你有这么好心?这里谁不知道你有多吝啬啊。」孙小敏无奈地笑了。 「你闭嘴!」钱琯琯杏眼圆瞪,自然是瞪向孙小敏的,「董先生长得不帅吗?董先生到底哪点不合你的心意了?」 这位新任管理员难道没有比之前那位转行去做了模特儿的小弟更优吗?这位新任管理员不就是她们所提出的所有要求的最佳体现者吗?她严重怀疑,孙小敏今天一定是吃错药了! 董邶真是被钱琯琯弄得晕头转向了,她到底要怎样处置他啊?把他卖给其他女人大快朵颐吗? 「就是因为太帅了、太好了所以才会怕,怕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妹妹被他拐跑了啊。」孙小敏淡然地开玩笑道。 「怎么可能,你们这几个不是御姐就是女王级的萝莉,都是极品大神啊,我相信董先生的胃口应该还没好到这种程度吧。」她没心没肺地笑道。 在她看来,这群女房客更像是狼,而董邶无疑成了那头误入了狼群的山羊,只有时刻保持警惕,将羊角对着她们,才能保住他的清誉吧。 孙小敏没辙地白了她一眼,果然是天然呆!好吧,那就当她什么都没说,反正人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这个新来的若是想吃却不想负责的话,她们五大房客谁都不会袖手旁观的,谁教这位妹妹虽然呆了些、傻了些、嘴巴毒了些外加贪财了些,但却是她们茶余饭后、解闷逗乐不可或缺之良品。 见孙小敏不再有意见,钱琯琯便赶紧抓过董邶往屋里走了去。 「董先生,这份工作真的很优哦,你几乎什么事都不用做,洗衣、煮饭、清洁有黄妈和阿苼,你只需要帮忙搬搬重物、换换灯泡、灭灭蟑螂、除除草什么的就可以了。」 「真这么简单吗?」钱琯琯越是解释董邶就越是怀疑,这位古灵精怪小姐的下一步就是神仙来了也卜算不出。 第三章 步入玄关后,她松开手转身面向他,然后将眼睛睁得大大的以示诚恳,「就是薪水可能少了些,每月只有两万二,毕竟真的很清闲嘛。」 这点薪水如果是雇用中年大叔的话,只有这么一点工作也算合适,可偏偏住这里的五位房客姐姐一致要求要又帅又年轻的管理员,否则就要集体拒付房租。 想想,才两万二的月薪,现在又是物价飞涨的年代,怎么可能雇到那样的大帅哥啊,所以昨天晚上还有今天早上的时候她烦恼的都快把头发扯光了,所幸老天爷是眷顾她的,让她碰上了他。 「我……可能……」看着她近似哀求的眼神,他根本狠不下心来拒绝,「如果可以允许我白天自由行动的话……」这时候他才发现撒谎的可怕之处,又不能说他有工作、要上班,就只能再绞尽脑汁地编下去,「白天我要去……讨债,还有几家合作公司欠了我几笔尾款。」 他差点咬了舌头,她却看不见他的困扰,照旧笑咪咪,「没关系,你有事就去忙好了,就是晚上一定得在,嘻嘻。」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这里住的都是女生,而且还是那种颇令人头痛的女生,总是招些烂桃花回来,有开着跑车来堵门的,有背着吉他来翻墙的,还有些跑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总之我家这五位房客就是妖姬再世,男人们趋之若鹜、前仆后继,她们却视之如虫蚁、弃之如敝屣,所以其实在这里做管理员的首要任务就是用你的英俊潇洒、器宇轩昂、高大威猛让那些痴汉自惭形秽、无地自容、不战自退。」一口气交代完之后,她还不忘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懂了吗?」 「不是懂,而是明白了。」董邶疲惫道,感觉自己跳进了火坑。 有趣是有趣,可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要遭遇到的麻烦会有多少也是可想而知的,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到如今这火坑他也非待不可了。 「太棒了,我就知道!」一激动,情不自禁地抱住了他,她开心得跟收到礼物的孩子似的,「你是个大好人。」 大好人?哈,他伸手轻轻揽住她的腰,心里却不禁自嘲,比起大好人,大野狼似乎更贴切一点。 钱琯琯抓着他的手臂乱跳,他的心竟也跟着乱了节奏,越跳越快、越跳越快乐,要不是他及时自控,恐怕就要跟她一起疯了。 他就是想擡手抹去额头因心虚而冒出的汗也不行,钱琯琯眼里的明亮,有让人忘记自我的魔力,心随她的笑靥而动,完全被她掌控,会不甘就这样沉沦,会气愤就这样被俘,却都抵不过向她靠近的诱惑,这一刻他真想兽性大发,抱紧她给她一记法式热吻,可是她的纯真无害,每一个瞬间都在消融着他的野心。 现在的他还真像是一匹与羊青梅竹马的狼,必须收起利爪和本性,只因为心里充满了爱,多可笑,他竟然也会有今天,哎,可能是报应到了吧。 「咳咳。」脑袋向上偏过四十五度,董邶正竭尽全力抵抗她的魔力吸引,「钱小姐,你抓得我有点痛。」 是前所未有的痛,是美味近在眼前却不能享用的无比心痛,至于手上那一点点的疼痛,是早上被前女友用水晶相框砸到的地方。 「啊?」钱琯琯慢慢静下来,像触电一样收回了手,然后一脸红云的道歉,「真是的,我好像……哈哈,又干了蠢事,不好意思啊,好多人都说我会跟不认识的人装熟还有人来疯的毛病,刚刚……得意忘形了啦!」尾音骤落,螓首一低,就跟认罪伏法的犯人一样,「还请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才好,千万不要辞职不干啊。」 其实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他要是走了,要她去哪里再捡一个这么优质的回来啊? 「不会的,这里……还不错啦。」比起回去被爷爷逼婚,待在这个「美女如云」的地方确实更好一些。 钱琯琯擡起头来时,顺便将他的破衣烂衫收进了眼里,随即又忘了他们两人其实还不熟,一手抓过董邶的手腕将人往楼上带去,「我拿换洗衣服给你,还有牙刷毛巾。」 事已至此,董邶也就随她摆布了,尽管心里还是会取笑自己这一时对她的纵容。 一口气上了位在顶楼的阁楼,虽说是阁楼但里面布置得极好,南北对称的落地窗,阳光洒满小客厅,小小盆栽绿意盎然,懒人沙发静卧一角,看着就让人犯懒,东西两侧各有一间房,粉蓝色的房门跟墙上的装饰画浑然一体,给人的感觉意外得舒服。 「整栋房子,就这个阁楼是我的地盘,左边是我的书房,右边是我的卧室,以后有事找我来这里就行了。」她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直接将人领进了卧室。 他看着就这么让人放心吗?董邶心里不禁起了嘀咕,这丫头明显是看不起他嘛。 「你坐啊。」她手腕一转就轻而易举地将他这么一个大男人推坐在了床上。 他瞪圆了眼睛,不能相信自己男子汉的颜面就这么扫了地。 「因为没有凳子嘛,你就先乖乖坐在床上吧。」她无辜地看着他,对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好奇,他好像怕她吃了他呐,「放心,我不是坏人。」 她再三强调她不是坏人,他却越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正视她的眼睛,董邶皱了皱眉,心里始终有种一发不可收拾的危机感。 「嘿嘿。」她咧嘴一笑,弯弯的眼睛蓄满了柔波一样的光泽,教他浑身一凛,神经也跟着紧绷。 粗线条的钱琯琯一转身就去做别的事情了,翻箱倒柜了一阵后,她将一身蓝白色的运动服扔给了他,「你穿应该合适,还有一套咖啡色的,我再找找,到底放哪里了呢?」 他的视线一点一点的从抓耳挠腮、自言自语的钱琯琯身上转移到自己手上那件二流品牌的旧衣服上,脑海里已经开始浮现出自己穿上这套衣服的样子,绝对丢脸到人神共愤的地步,要是让他那些前女友们看见的话,她们一定会从那一刻起开始庆幸当初被甩了。 要是这是钱小姐想要独占他的一种表现的话,那么经过他深思熟虑过后…… 「呀,找到了,咖啡色的,胸前还有只小兔兔,超可爱的对吧?」钱琯琯蹲在那里,扭过身来将上衣展开给他看,一脸旁若无人的傻笑。 「啊……啊,是,可爱。」他回神道,答案不言而喻,目前看来,面对她他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接过衣服,他低下头迅速咽下一口口水,竭力压制着不断飙升的肾上腺素。 「嗯……还有什么呢?对了,你有没有哪里受伤啊?」她仰头看着他,甜甜地笑着。 董邶哪里还感觉得出哪里受了伤,倒是望着甜美可人的钱琯琯,目光越来越野兽了。 而她显然从未见识过邪恶,还在那里助人为乐,起身去提来了家用急救箱,「脱吧,上衣脱掉没关系吧?手臂不是痛嘛,我这里有效果很赞的活血祛瘀膏哦。」她摇晃着手里的药瓶,坦然地等待着他的脱衣秀。 董邶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要不是她眼神清澈,他一定即刻将她拿下,将她压在身下,以同样淡定的眼神看她呼吸急促的模样。 「快脱。」她催促道,取下瓶塞,正往手心里倒膏药。 「这两件衣服是谁的?」他忽然眼神犀利地问道,边解开衬衫的扣子,「前男友的?」其实他刚才就想问了,既然她是如此的豪放不羁,那他自然也就不必再矫揉造作了。 「前男友?」眼珠向上,她做思考状道:「这种生物貌似还没有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衣服是我表哥的,他出国了,可回收利用的家当就统统被我接收了。」节俭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她可是一直奉行的。 「你是打算帮我涂吗?」他是该高兴呢,还是该愤怒?被她轻薄他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可他介意是不是也有某个男人曾经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有什么关系?我曾经在义工协会学习过基础护理,护士给病人治疗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她挑眉看他,慢慢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脸色便由原来的粉红转为了深红,并且口齿也不清起来,「你、你不要……不要误会,我……我才不是想占你便宜呢。」 他是很帅,而且帅得还对她的胃口,可是触犯道德底线的事她没胆做的好不好! 「我的意思其实是……」他忽然背过身去,露出受伤的肩膀,「你不帮我涂,我自己是涂不到的,所以麻烦你了。」 那件衬衫倏地飘落一旁,她的视线猛地触及他的身体,害她这个医护人员的小心脏差点因过度惊吓和兴奋而冲出了喉咙,想像之中,她的那颗心彷佛生出了一对粉色的翅膀,然后上下扑腾着飞向了太阳。 她慌忙捂住胸口,用力眨着惶惶不安的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哇塞,好美的背部线条,骨肉匀称、肌肉柔韧有力……她真的好想大声尖叫一下,以此作为精神亢奋的发泄,可惜她的脸皮实在还没厚到那个程度。 「不会,助人为快乐之本嘛。」她不得不将眼睛斜向一边,然后才敢将手心贴上他的肩头,将膏药一点点地抹开在四周。 虽然背对着她,他却完全能够想像得到她此刻的神态,嘴角便不可抑止地往上勾起,主导权会慢慢的回到他的手中,他肯定的预言着。 女人啊,只要他想要的,从来都没逃出过他的手掌心。 「好了,还有哪里?」钱琯琯轻轻拍着手掌,装作漫不经心地把药瓶举到了他的眼前,「接下来,自己解决吧。」 「能这样放着伤患不管吗?」他微不可闻地笑道,接过药瓶也只是反覆观看上面的标签而已。 「能不能我说了算,因为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顶头上司啦。」她边说边往后退,「对了,契约书,必须得签一下。」说着便从墙角的书柜里抽出了一个档案夹来,「这样双方权利就都有保障了。」 上完药,他随手将那件蓝白色运动服穿在了身上,然后转身迎上她的眼睛,「怎么感觉像卖身契一样。」 冷色系的衣料更衬得他神色更加冷淡漠然,对他这天生高人一等的感觉,钱琯琯依旧是视而不见,彷佛她天生就只会傻傻发笑似的,向他摇晃着契约解释道:「怎么会是卖身契呢?只是规定,不许在半年内辞职而已,如果你能够做到年底,还会发年终奖金的哦。」 「半年吗?」对她的兴趣会长达半年之久吗?凭以往经验分析,他对一个女人的热情要是能够维持三个月就已经是破纪录了,「如果不行会怎样?」 「会被狗咬哦!」她瞪住他,双颊鼓起,像只挨了闷棍的河豚。 他很愉悦地欣赏着她白痴兮兮的凶恶相,「就那只小宝吗?」 「对,就是鼎鼎大名的钱小宝啦。」她瞬间泄了气,换作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牠牙齿很锋利,不过是用来好吃懒做罢了,言归正传,如果你非要违约的话,可是要付违约金的哦。」 「一走了之的话,你也找不到我吧?」他很想同情她,可是涉及到他身为大男人的原则问题,所以一旦对她失去兴趣他一定会马上离开的,至于违约金他并不在乎多少,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第四章 「确实是这样没错。」这下连肩膀都垮了下来,「求求你不要走,不要扔下我行吗?」她突然摩挲起双掌做祈求状,可怜程度简直无以复加。 小姐,你是演苦情戏出身的吗?他心里不得不又赞又叹,这都还没开始,怎么就直接跳到结局了?她这样演的话,害他那颗一向冷酷的心都忍不住隐隐作痛起来了。 「我会很困扰的。」茫然地盯着她,无措地抛出了这么一句。 「啊?」她倒是被他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无厘头的撒娇耍赖招数竟然会造成眼前这个成熟男人的困扰,「呵、呵呵……」忙挺起弯曲的背脊,将神色恢复到往常,「开玩笑的,你脸色不要这么难看嘛,这种愁眉深锁的样子一点也不适合你。」说话间她的一只玉手已经抚上他的额头,一点点地抚平着他的伤感。 董邶也是一惊,他自问自己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为什么自从遇见了她,所有常识都在一点点地分崩瓦解呢? 「有笔吗?」也只有投降这么一条路了不是吗? 「嗯?」迷糊的她再次反应不过来,慢吞吞地收回手后,歪着脖子想了一会儿才在脸上露出阳光乍放的甜美笑容,「有的有的,请在这里签名。」她将纸和笔一并送到他的眼前,恭敬得把他当成了财神爷。 大名一气呵成,字形也一如本人一般锋利冷峻,不过她却顾不上欣赏,怕他反悔似的赶紧将文件收了回来塞进了书柜里。 嘿嘿,从今以后,他就是她的人啦!她内心欢呼雀跃道,不过很快也意识到了其中的语法错误,改为员工应该更恰当吧?从今以后,他就是她的员工啦。 她沉浸在自我世界中,深深纠结着该用什么词汇来表达他们之间的关系才最为恰当,然而无论她怎么琢磨,那些被用到的词汇都让她感觉怪怪的。 对她已然有所了解的董邶已经开始习惯她对他的视若无睹,双手往后撑,翘起二郎腿闲适的望着她,就像看着自己迷糊的新婚小妻子一样,心里微微的泛甜。 「呃……」她终于思考出了结果,男女之间除去母子、兄妹、姐弟关系外,其它一切关系都透着暧昧不是吗?这就是症结所在了,她跟他压根就没什么关系嘛,干嘛非往他们身上瞎套关系啊。 她突然恍然大悟似的狠狠拍了自己额头n下,虽然是春天,可钱琯琯你一定要懂得自重啊!她最后还不忘在心里再三如此提醒自己。 「敲脑袋会让你变聪明吗?」他好奇地问道,突然冒出来的声音显然又将她吓了一大跳。 她手按着胸口帮自己顺气,磨磨蹭蹭的转过身来,低垂着眼眸都不好意思看他了,虽说她之前也没少在人前丢人现眼,要不怎么会常常被他们企划二组的组长当作负面教材拿出来讲呢?要不她家的五大房客又怎么会常常拿她当猴子耍呢? 可是这次跟以前不同,以前她根本不在乎那些,甚至还会将那些当作是自己的光荣事迹,要不是她够呆、够天然、够笨、够天真的话,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欢乐?可是她竟然发自肺腑地开始觉得自己真的很丢脸了。 这真是天大的灾难啊,一旦有了羞耻心,那以后还怎么继续横行啊?她顿时间有些泫然欲泣的感觉,保持着四十五度仰面朝上,彷佛已经预见自己雾霾笼罩的未来了。 「你还好吧?」见她这样活泼过头,他真是想笑笑不得。 「我很好。」她骤然盯住他,回复本性的说:「「你们必须记住:我们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胜利。」这是摩西带领以色列人出埃及时说的,也是我的人生信条之一,哎,忘了我所做的傻事跟一些傻话吧,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的。」 「你确定这句不傻?」他偏着脑袋看她,像看小怪物一样。 「呃……」眼睛左飘右移,她古灵精怪地呶嘴说:「忘了吧、忘了吧,我知道你一定很累了,我带你去你的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吧。」 在对方十分清醒的情况下,她也只好做鸵鸟了,单方面丢开那些不愉快的记忆,这样就能继续心安理得的做自己了,而这个自己,确定以及肯定跟他毫无关系,没有暧昧只有清清白白。 「我不住这里吗?」他故意问道,他是真的很想跟她同室而居,可惜火候不到。 「当然不。」她匆匆瞥了他一眼后迅速挪开目光,「你住一楼管理室,就在玄关的西侧,有独立浴室还有个小阳台。」 突然想到还没给他准备牙刷、毛巾和水盆等等,「等一下,再等一下!」她便又急匆匆地跑向了自己那间超大的浴室,在里头翻找起来。 没一会儿,怀里抱满日常用品的钱琯琯再次回到了董邶灼热的视线中,并在几乎不可能腾出手的情况下,伸手拽住了他新换的那件蓝白色运动服的袖子,「我们走吧,别忘了拿上衣服。」 他再次于惊叹中起身,于神魂出窍中跟着她走了,温顺的像个在读幼稚园的乖宝宝,这要是让董邶他爷爷看到,非将她钱琯琯绑回去做他们董家的孙媳妇不可! 男女再次共处一室。 将东西放下后,钱琯琯将手伸向框住了一室阳光的窗户,「看,坐北朝南、阳光充足,富含氧离子,绝对的优质住房。」 董邶走到书桌前,背靠椅背,顺着她的指示看过去,这房间确实不错,外面看着可能有点老旧,但里面的设施都还蛮新的,没有裂开的天花板或发黄的壁纸。 这间所谓的管理室里放置了一台四十二寸的液晶电视,当然采光和空气清新也是真的很优,窗外正对着草坪和花坛,蓝色紫色的小花朵开得很好看,任他赏过无数美景,却只有眼前这片景象让他有心净如水以及平和中带有一点点喜悦的感觉。 「床单被子都在衣橱里,都是洗过晒过的,可以放心使用。」 「嗯。」他点了点头,淡淡地笑道:「与其说是管理员,不如说是警卫,与其说是警卫,不如说是管家,与其说是管家,不如说是来做客的,顺便保护一下女性同胞。」跟熟人他一向是喜欢挖苦的。 这买卖他做得简直太值了不是吗?不但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还能享受到如此宾至如归的感觉。 钱琯琯走到他面前,表情严肃地仰视着他说道:「那么就拜托了,二宝骑士。」语毕便给他鞠了个躬,比起他的冷笑话,不知幽默为何物但本身就是个活宝的她,开起玩笑来显然要比他更自然而且更得心应手。 「二宝?骑士?」一时间他的脸比冷冻食品还要僵硬,「你不会是在说我吧?」 「就是你啊,二宝。」她突然一百八十度大变脸,用力握住他的手,嬉皮笑脸道:「不觉得这个名字很亲切、很温暖吗?人总要有个绰号什么的人生才算圆满嘛。」 哈,这还真是头一次听说,董邶无力的瞅着她,她的笑脸总有一种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化解他所有负面情绪的神秘力量在,就算是歪理又怎样,只要是她说的他都爱听。 他这样子简直就是陷入情网了嘛,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的所作所为不都是在佐证这点吗?他很用力很用力地盯着她看,企图在她身上寻找让他讨厌的地方。 「二宝,作为交换,以后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绰号小钱罐,以后你就叫我小钱罐好了。」她乐滋滋的朝他做了个俏皮的鬼脸,反正本名也不是很好听,还是小钱罐比较可爱一点。 她这种没心没肺、把野兽当朋友的做法,是不是就应该是他应该讨厌的地方呢?当她发现他的真面目被他所伤之后,纯真善良、活泼开朗的她是不是就会从此怀疑整个世界了呢?她颠覆了他所在的世界,他对她亦是如此,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世界彻底倾毁后又能否重建呢? 董邶的思绪一愣,他干嘛要为她考虑那么多,他向来是只要自己过得好就好的吗?凭他的能力,重建后的世界一定会比原来的更好,至于她,到时候就没有她了…… 「哼……」他冷寂而傲慢的轻轻笑了笑,既然将来迟早会对不起她,那现在不如就对她好点吧,「二宝,小宝的大哥吗?不错,以后不用担心被牠咬了。」 他内心波涛汹涌,钱琯琯的内心却依然是云淡风轻、鸟语花香,拉着他的手摇了又摇,把他当成了邻家的知心大哥哥,「好耶,往后钱家公寓就是你的家,二宝我们一起努力吧,加油啊。」 「你一定是日剧看多了。」这一套套笼络人心的说辞他还真不习惯,相亲相爱一家人、守望相助好朋友什么的,对他而言更像是童话里面才会有的。 「二宝真聪明,我就是爱看日剧,尤其是日本动画片,我有收藏很多光碟哦,要不要借你几部看看?」她找到知音似的充满期待地望着他。 他却将手掌抵在她的额头上,将她推离了自己,「好了,玩笑到此为止,我想休息一下可以吗?」语气虽然生硬僵滞了点,可对于初次开口请求别人的他而言,能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谁跟你开玩笑啦。」她不服气地噘起嘴巴,脚步却很识相地往门边挪去,「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晚饭时间到了我再来喊你。」 「嗯。」他有些烦躁地应了一声,没有看她,拾起地上的水盆扭头就往浴室去了,他怕再看一眼自己就该万劫不复了。 原来他董邶也有怕的时候,就连自嘲也掩盖不了自己内心的颤抖,她是真的很可怕。 「二宝真怪。」她揉了揉刚刚被他触碰过的额头,残留的温度怎么一直不退? 「哎。」下一秒她果断一声短叹,使劲摇了摇头,无限活力瞬间淹没那一点点理不出、整不清的情感。 「二宝真有个性,二宝是个有个性的人。」退出房间,关好门后她开心地蹦蹦跳跳的走了。 「小钱罐是不会有烦恼的人啊。」刚好路过看到并及时躲到楼梯下的孙小敏这时候闪出来发表评论道:「日子啊,总会越过越有趣的。」 狼来了的日子,她们都很期待。 晚饭入席,董邶还真算得上是万绿丛中的那一点红,六个女人十二只眼睛团团将他围住,瞥了一眼桌上的红烧鱼,他艰难地吞了吞口水,难道她们也把他当成菜了吗? 「这位就是新来的管理员啊,长相的确酷帅有型。」201房年华小姐抖着脚坏笑道。 钱琯琯忙替他们介绍道:「这位是董邶董先生,新来的管理员,这位是住201房的年华年小姐,职业是赛车手经纪人,所以不管敷多少面膜她的那张脸也白不回来了。」 「欸.」年华一拍桌,突然擡头挺胸,豪气道:「身材一级棒的有没有?」 董邶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这个果然是极品啊! 「去韩国做的好不好。」毒舌孙小敏轻飘飘地扔了这么一句,就教年小姐形销骨立、一蹶不振了。 这个更是极品啊,董邶突然发现自己终于走出了钱小姐的魔力诱惑,面对这么多的极品,就是盯着钱美眉的脸一直看,自己也笑不出来,彷佛又回到了商战场上,只有敌人,连盟友都不曾有过的孤军奋战。 第五章 「你好,我叫赵一楠,记住,是楠木的楠,不是男人的男,职业是资讯工程师,住302房,以后叫我楠姐就可以了。」 对面的赵一楠干练爽快地甩了张名片给他,她母亲当年怀她的时候一家上下求神拜佛的指望这胎会是个男孩,所以出生后她的处境是可想而知,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她不得不以优等生、杰出青年、女强人示人,所以原本高挑冷艳的美人现在成了不折不扣的男人婆,衣服永远是黑白两色,行事永远是雷厉风行,爱情永远是张白纸。 董邶差点习惯性地也要给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幸好及时瞄到钱琯琯那张垂涎佳肴的脸才收住了手,便只好心虚似的假咳了几声。 「怎么,感冒了吗?要不要紧?」钱琯琯猛地擡头关切道,倒不是她对他有多上心,而是做房东久了,养成了管闲事的习惯。 「千万不要是流感啊,我是易生病的体质啊。」钱琯琯右手边的大美女宇文兰兰忙掩着嘴娇呼,说她是大美女都算是委屈了她,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眼波潋灩总像在放电,皮肤粉嫩得能掐出水,身材比例亦是极品美人的配置,身高一百六十八公分,长腿细腰外加e罩杯,最最重要的是,人家绝对是纯天然的原装货。 不过对于毕业三年换了十八份工作的她来讲,长得太美也绝对是个负担,就因为太美、太认真、太坚持原则了,那些男上司才会在揩油不成后反而恼羞成怒的炒了她鱿鱼,而那些追不到就肆意抹黑她的男人就更不计其数了。 董邶无可奈何的叹气,这位是林黛玉小姐吗?「只是嗓子不舒服而已。」 「这位是宇文兰兰,跟我同年,职业也差不多,都是小职员,住203号房。」钱琯琯简而化之地介绍,「再隔壁这位是住202号的方雪,是台大美术系史上最年轻的美女教授哦,对面那位是负责清洁的老好人阿苼,隔壁那位是做菜超级好吃的黄妈,好了,全部都认识了,以后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 董邶循着她手指的方向跟她们一一点头示好,那位叫方雪的女教授显然又是一款极品,害羞得彷佛刚从尼姑庵里走出来的,只一眼望去,她就像见了狐狸的兔子一样缩到了后面,额头脸颊眼睛迅速红成一片,尽管红艳得十分闪亮,但身为男人的他还是被这种貌似患有极度严重的「男性接触过敏症」的女人给吓到了。 「既然是一家人了,那么理该送点见面礼的不是吗?」孙小敏莫测高深地笑了笑,笑得人脊梁发凉,「董先生,你最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礼物呢?」 董邶下意识地看向了钱琯琯,而钱琯琯自然而然地会错了意,帮他解围道:「别作弄人家啦,大家还是赶快吃饭吧,我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 「也行,吃完了,还有饭后茶点时间。」孙小敏挑高了眉梢,淩厉的眼光转瞬即逝,长而华丽的装饰指甲搭上木筷的那一瞬间,让董邶有种她是太后老佛爷的感觉。 「开动了。」钱琯琯扯开嗓子吼道,一边却是先往董邶的碗里挟菜,「多吃点烧肉,就有力气对付她们了。」总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都是受压迫的管理方啊。 几人迅速交换着眼神,却不忘以风卷残云般的气势蚕食掉桌上的美味。 「吃快点,不然只能喝汤了。」见他斯斯文文、慢慢吞吞的,钱琯琯再次发扬扶弱精神,帮他添菜。 其实菜很多,只是在她眼里,只有肉类的存在而已,看她的吃相,他才明白肉食动物保持源源不绝活力的秘诀,那就是大口吃肉!这时候多看她几眼,他牙都开始疼了。 就在他心情复杂难以言喻的情况下,这顿饭进入了尾声,阿苼收拾掉残局后,黄妈端上了红枣茶和奶油泡芙。 墙上的时钟滴答的响着,时间才过七点半,四下却安静的像是进入了午夜谈心时间。 「呼哧……哈啦……」某人大口饮茶的不雅之声就像晴天霹雳一样,一口气赶跑了所有人的无精打采。 董邶原本微眯的双眸更是瞬间瞪得老大地向着她,如果说其他几位都是极品的话,那么这位应该就是极品之神了吧。 哎,他的眼光,与其说是差不如说是怪异吧,他不得不暗叹命运的捉弄,曾经有过多少超级正常的女人摆在他的面前他却不知珍惜,如今栽怪胎手上了吧,活该! 「嘿嘿。」钱琯琯再迟钝也感觉到了这道直直射在自己脸上的视线,索性扭过头去附送董邶一个大大的傻笑,嘴巴咧得就像玩具青蛙的一样可笑可爱,「大口喝茶真的很过瘾,而且喝茶还帮助消化,绝对不会得肠胃病哦。」 孙小敏轻轻嗤了一声,这家夥的绝招就是装傻卖萌,此招一出,杀人如麻的恶魔也要跪地膜拜的。 「你随意。」董邶自然是难逃魔掌,脸上立即浮现点点宠溺的笑,情不自禁地伸手抚上她蓬蓬的头发,「能吃就是福。」 「那你也多吃点,我看你刚才好像吃很少。」她说着抓了一颗泡芙到他的碟子里。 「少爷的身子乞丐的命,小钱罐,人家爱吃的也许是热巧克力和马卡龙呢。」孙小敏一边小口抿着茶,一边不紧不慢地继续她的逆耳忠言之道。 「啊?那是什么?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孙小敏身上,更确切地说是美食上。 「吃一次就花你半个月薪水的咖啡店。」孙小敏取笑道:「这样你还觉得它卖的东西很好吃吗?」吝啬如她,可想而知答案会是什么了。 「厚,那我大可以去夜市从头吃到尾,可以从平价牛排、蒙古烤肉、猪血糕、大肠包小肠、麻辣烫一直吃到火烤两吃的小火锅了,口味超多、超丰富,重点是还很便宜。」 「味道不一样好不好,只要一想到那小小的、圆圆的、五彩缤纷的童话故事里才会有的马卡龙,真是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啦!」年华前半段淑女后半段野人般述说着。 「呿,巷子口那一家蛋糕店就有在卖,我不觉得那有什么好吃的。」钱琯琯撇撇嘴,完全不懂这帮平民附庸风雅的心态。 「像马卡龙那样的贵族点心,亚洲的话还是日本京都卖的口味最地道了。」经常收礼收到手软的宇文兰兰也忍不住发表了下赏味感言。 对于男人的追求,虽然钻石、跑车、别墅不在她的收礼范围内,可吃的,尤其是精致的甜点,她是不会拒绝的,而且收下后往往还以独享居多,谁教她嗜甜品如命。 「巷子口那家卖的味道不错啊,里面的葡式蛋塔也很好吃。」方雪已经完全适应了董邶这个男人的存在,味觉神经和钱琯琯一样迟钝的她,毅然决然地站在了钱琯琯这边。 「食物只是用来填饱肚子让人不致于饿死的一种手段而已。」赵一楠翻着白眼不屑道:「一群猪。」 董邶就像正在听取一份有趣的报告一样专注,说起来还是赵一楠的想法跟自己最为贴近了,吃什么有很重要吗?贵点的当然好啦,可忙的时候,只要有三明治就够了。 「欸,帅哥,你是不是常常带漂亮妹妹去日本sopping啊?」孙小敏冷不防地又抛来一句。 「年少轻狂时有过。」以为他是吃素的吗?想掀他底牌也得看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你穿来的那身衣服,好像是日本某位大牌设计师的作品嘛。」 「是吗?之前生意场上的一个朋友送的。」就是那位大师本人送的,你拿我怎样! 哼,狐狸尾巴夹得很紧嘛!孙小敏不爽地在心里暗骂道。 「小敏,别再犯你的……你的职业病了,吃……吃口泡芙吧。」钱琯琯鼓着腮帮子嘟囔着,「二宝你别介意啊,她是以毒舌出了名的心理专栏作家,一句普通话,她能分析出九九八十一种意思来。」 「二、宝?」孙小敏和年华这两个好事鬼异口同声地叫了出来,「你们到底有多熟啊?」 「装熟、装熟,就这么熟。」钱琯琯不以为然的说:「小董、小邶都太不亲切了,所以就叫二宝啦。」 「你们都没有绰号吗?」对于这点他也很好奇。 「小敏、小年、小雪、小小兰、楠姐这些算吗?」宇文兰兰回答,「之前的管理员姓侯,所以我们都叫他猴子。」 董邶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有一点点喜欢这个大家庭了,像这样的热闹、肆无忌惮地互开玩笑,是他家从来没有过的。 爷爷是老古板,治家比管理公司还要严格,资质平庸的父亲自是比别人还要兢兢业业十倍甚至百倍了,可就是这样,父母在家里的地位都没有他这个孙子来的高,因为爷爷奉行的准则是能力决定一切。 他几乎是爷爷一手教导大的,他也十分听话、循规蹈矩地完成博士课程,也接手了公司最高执行长的位子,即便是现在,只要他回到家里,在爷爷的面前他还是要装作很听话的样子,不忤逆、不顶撞、不认真,便是他对付老人家的三不政策。 所以严格来讲,在那个所谓的家里,冷清远胜于喧譁,形式远大于亲情,虚假远多于真实。 「小钱罐,以前怎么没见你对猴子有多上心呢?」叼着牙签,年华像小混混调戏良家妇女一样问道。 「就是感觉二宝很亲切嘛,不行吗?」钱琯琯高昂着头颅应战道。 「行,那么相亲相爱的你们。」孙小敏坏心道:「就去厨房给我们洗一盘草莓出来吧。」 「为什么是我们?」钱琯琯瞬间懒鬼上身。 「因为你就是我们送给董先生的见面礼啊。」 「不要乱说,小心被人诅咒。」 「我们是害怕被诅咒的人吗?哈哈!」 「小心我拿你的牙刷刷马桶。」 「好主意。」孙小敏笑里藏针的说:「天天刷牙的又不只我一个人。」 「开玩笑的,您可千万别当真啊!」这种缺德事钱琯琯也只有嘴上说说的份儿,可天蠍座的小敏绝对是只做不说,做了更不说的人。 「需要我们集体拒付房租你才肯去吗?」 「别,我去,我……不。」房东小姐即刻拽过二宝先生的手臂说:「我们一定会让诸位女士小姐吃到鲜甜美味又不含大肠杆菌的草莓的。」说完她就将人强行拖离了座位,直奔厨房而去。 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年华忙问道:「作家,妳到底几个意思?」 「经纪人,我有只有一个意思。」 「到底是什么啊?」 「试探。」 「好深奥……」 「好奇的,跟我来就是了。」孙小敏也起身去了厨房,其余的自然紧随其后,没理由白白浪费一出好戏。 快到门口时,孙小敏命令所有人后退并保持安静,然后只见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门把就将门关了起来,随即求援道:「快来帮忙,别让他们出来。」 几人一拥而上,就连体内害羞因子比常人多n倍的方露也个例外,谁叫她是女人,是女人就没有不爱凑热闹瞎起哄的。 门自然是被锁得死死的了,里面的两位也如同孙小敏所料,一个反应平平,一个则扒着门板鬼哭狼嚎起来。 第六章 「放我出去,是要地震了吗?」钱琯琯的联想力跟稍力可是成正比的。 「立即停止妳的公鸭嗓。」孙小敏腾出一只手来掏耳朵道;「这是考验时间懂吗?不懂也没关系,里面的给我听好了,美味就在眼前,十分钟内任其为所欲为,这可是本公寓迎新史上送出的最大福利哦,逾期不候。」 「哦哦哦……」年华脸上再次露出色狼般的猥亵笑容,她最爱的就是这种重口味了,「干柴烈火啊!」 「这样不好吧?容易出事欸.」方雪红着脸小声说道,不过她的意见向来不重要啦。 「十分钟能做什么啊,亲个嘴都不够吧。」宇文兰兰思索道,像爱情电影里的吻不都要持续一个世纪那么久的吗? 「厉害的男人三分钟就足够使女人受孕了。」赵一楠学究般地阐述。 「妳们这些坏心眼的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不会是想放蟑螂进来咬我们吧?」活泼可爱的女主不断扒着门板,粉嫩的嘴唇像金鱼一样嘟着,面对这五位超级极品的房客们,她真的好无力啊。 「心动不如行动,你不会这么没胆吧?」孙小敏在外面用不咸不淡的语调继续刺激道:「这么没胆的话,以后还怎么在这儿混啊?」 男主此时双手抱胸倚着流理台,眼神放光地盯住了小钱罐小姐的美背,还有那微微扭动着的小美臀。 「欸,二宝,你有什么好招……」 尾音尚未出口,就被疾步走来并捧起她的脸颊的男人,用吻封堵了娇鲜的嘴唇。 这一刻,就像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空在夜幕里亮起了表示行动的信号弹,紧接着一颗又一颗的星星陡然亮起,让独坐海礁上的她既惊又喜,甚至到后来由于星光实在太盛,令钱琯琯头晕目眩倍感迷茫之余,恐惧慌乱也随之而来。 她的颤抖传递给他,食髓知味的他却不愿放开这本该属于他的温暖香甜,他甚至箍紧了她的腰将她搂得更贴近自己,他继续掠夺着她檀口中的一切,只要是她的他都想要。 这一发不可收拾的欲望是董邶始料未及的,他并没有打算如此深入下去,原本只是想响应门外那几位的挑衅,顺便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就好,但现在却成了饮鸩止渴,自己的一颗心明显陷落了下去。 这真的很糟糕,他内心在嘶吼却始终放不开,放开了会痛,像心被切割成两半一样的痛。 她的小手开始抓挠,单纯如她,下意识地断定他们这是在做坏事,沉沦是不对的、放任也是不对的,那么就只有给他点颜色看看了。 肢体间的摩擦越多使他更加兴奋,他擒住她的腰身霸道的将人拉至墙角,借由高大强健的身躯从上至下的笼罩着她,在这过程中,他们的唇舌始终纠缠不休。 董邶的灵舌在钱琯琯的贝齿与小舌间来回游走、如鱼得水,就像久旱逢甘霖,不一次补偿个够是不会罢休的。 「哈哈,小钱罐这么久没出声,看来一定是沦陷了,嘿嘿。」门外年华再次三八地怪笑起来。 钱琯琯的神经在董邶热情的烧灼之下已经比平时敏感了一千倍,那笑声一入耳便让她温吞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当他还在不管不顾地沉醉时,她已然羞愤到了极点,便一鼓作气地朝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这一声何其响亮,都清楚地传到了门外,让那群好事鬼瞬间都闭了嘴。 这一下也让董邶与钱琯琯的距离拉开了不少。 爷爷的戒尺、女人的包包鞋子或是共享过的枕头等等,这些凶器都曾给过他肉体上的讨伐,可是只有这次他挨的是一记耳光,打得他尊严扫地。 「妳!」董邶生气了,但还没有到发火的程度。 钱琯琯比他更生气,皱着眉头忙拿手掩住已经有点肿胀的双唇,然后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又一眼,没有指控也没有失控。 「上帝说过有人打了你的左脸那你就该马上探出你的右脸。」他瞇着的眼流泻出意味危险的光,可她的视线却偏偏只落在了他同样红的鲜艳的嘴唇上。 钱琯琯一时血气上涌,把他的话当成了挑衅,踮起脚尖伸手就遂了他愿,「啪!」 「好……」他狠狠地咬着字眼,轻慢地点着头,「好,信者得永生。」 陷落的心一点点的拔了出来,关于爱情的愚蠹念头也滚到一边去了,他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坚守住了自己多年来的宗旨,女人,腻了就换。 真心真爱那种东西,没有了人才能活得更久不是吗? 钱琯琯依旧一言不发地瞪着他,返回门前转身开门,外面几位都竖着耳朵在听,所以门一开便一个两个接二连三的跌了进来,而她却绷着一张委屈的脸从侧边挤了出去,头也不回地直奔楼上。 虽然董邶给自己撂下了狠话,像这种不识相的女人自己不能沾惹,可是他的眼睛又有哪一秒从她身上挪开过呢?她一消失在拐角,他倔强冷酷的眉毛也皱结起来,胸口像被人猛地捶了一下,心紧缩得生疼。 「董先生,借此机会你看清自己了吗?」孙小敏从人堆里爬了出来,掸着衣服上的灰尘阴阴笑道。 都说是试探了,试探他到底想要从小钱罐那里得到些什么,没想到看似聪明的他却如此猴急,早早曝露了狼尾巴,这样的结局自然是最完美的了,这样傻傻的小钱罐以后就不会对他疏于防范了。 「我倒是看清了妳。」董邶轻扯嘴角,冰冷漠然地瞥了她一眼,「妳以为,多嘴好事的八哥可以阻止狮子的杀戮吗?」 「你认真啦?」孙小敏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认真你就输啦。」她看男人的眼光何其犀利精准,这个男人要是会对女人认真的话,那么从今往后她就开始相信童话跟爱情了! 这句显然戳中了他的痛处,蓦地一瞥,眼里利剑般的寒气直逼孙小敏而去,让一向以暗黑女王自居的她也不禁打起了寒颤。 这男人哪里像是会被呆瓜钱琯琯捡到的失意落魄男啦?除了小钱罐会信,另外应该就只有鬼信了,她在心里一遍遍鄙视着钱琯琯的智商,并无比真诚的希望小钱罐千万不要落个失魂落魄的下场。 「请让开。」董邶冷眼一扫,不怒自威,姐妹们齐齐靠边站。 这顿迎新宴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董先生和钱小姐迅速从陌生人变成了朋友,可几乎顷刻间, 二宝和小钱罐又从朋友变成了有过暧昧关系的半仇人,一半的不舍,不舍决裂;一半的愤怒,愤怒他的轻薄、愤怒她的不识抬举。 「散了吧。」孙小敏第一个往外走去,既然主角都走了,她们这些看热闹的也没必要留下了。 「小敏,妳是不是过分了点,明知小钱罐纯纯的、蠢蠢的,哪里禁得住这样的玩笑啊。」赵一楠边走边替那两位不平。 「谁猜得到那家伙会来真的啊。」 「妳会猜不到?」 「猜到了又怎样,那样的男人小钱罐不该防着点吗?」 「妳怕小钱罐吃亏哦。」 「善良牧羊女遇上受伤野狼,最后的结局会怎样?」 「怎样?」 「农夫与蛇的故事。」 「说到底还不是怕小钱罐被骗。」 「妳不担心?」 「一点点啦……」 钱琯琯回到卧室就一头栽进了被窝里,脸到现在还烧得厉害,她曾经大言不惭的说过,初吻要献给未来的丈夫,可是现在却不明不白的失去了。 初吻耶,她坚守了这么多年的初吻,发生时居然不是在浪漫飞花的樱花树下而是在油腻的厨房,对象居然不是至爱的恋人而是刚认识的朋友,还是在今天中午之前完全陌生的两个人,这教她情何以堪? 稀里胡涂就丢了意义如此重大的东西,总感觉心里少了一块儿,空空的,而且还有越变越大的趋势。 钱琯琯抱着棉被在床上滚来滚去,困惑并且沮丧痛惜地哼哼着。 窗外一轮绯红的月亮高挂在半空中,大片深蓝色的云快速向西移动着,风灌了进来,同时也带进了一丝雨的气息,她却还在床上自顾自地扭动,像条毛毛虫似的。 「啊,真恨不得咬他一口!」她痛心疾首道:「她们怎么能够开这样的玩笑呢?都不管人家的感受,实在太过分,亏我这么信任他!钱琯琯啊钱琯琯,妳就是个大笨蛋啊,都说男女有别了,妳还那么殷勤,这下好了吧,给未来老公的礼物丢了吧,活该!啊,不想活了啦!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只是无论她多么挣扎,今天的假期一过她明天还是照样要去上班,当然了,要去上班首先还得迈出房门面对那位夺走他初吻的恶魔。 如果今晚睡得着的话,她一定会梦到瞬间变身野兽向自己扑过来的董邶吧。 第二天一早,当钱琯琯醒过来时,她头发凌乱、衣服皱的跟梅干菜一样,眼睛微微发红,而脸色微微发白,往镜子前一站,差点没把自己吓死。 「真是快疯了。」她抓狂地抓着自己那一头卷发,要把它们完全弄直得费一番功夫不可。 一看时间还早,便索性淋浴去了,当温热的水渐渐冲走身上的疲惫感,昨晚香艳的一幕再次占据脑袋里的所有思绪,随即悲愤的呻 - 吟声再次成为了水中的旋律。 整理妥当,她依旧是元气少女的打扮,可脸上却依稀少了昔日的活力,双肩下垂、脚拖着地走路,一副减肥过度的样子。 背着背包,她半死不活地晃进了餐厅,随便拣了个位子坐下,埋头猛吃起来,自始至终未敢抬头一下。 「咦,小钱罐,妳今天起得怎么这么早,都不用人叫啦。」急匆匆跑进来的宇文兰兰手上还拿着镜子在照,大美人的化妆时间几乎可以涵盖整个早上。 「小钱罐,该醒醒了,那位帅哥已经走了啦。」年华一脸可惜的表情。 「什、什么!」钱琯琯蓦地抬起头来将餐厅扫视了个遍,视线每移过一张脸,脸上的失落感就加重一分。 「那位董先生显然比妳还爱赖床,还没起床。」良心未泯的赵一楠拆穿了某人的谎言。 「哦……」钱琯琯一点点回过神来,旧愁未解新愁又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这两天的心情就像坐云霄飞车一样,高低起落的幅度是不是有点大了? 董邶对她而言到底算是什么,竟然让她对他如此牵肠挂肚?就像被猫咬了舌头一样,钱琯琯突然闭上了嘴,默默且快速地消灭着早餐。 「我吃饱了,先去上班了。」方雪正欲离开的时候,钱琯琯突然跳了起来跟在她身后。 「一起搭车。」 「好啊。」同样纯纯又蠢蠢的方雪很高兴难得早起的小钱罐能够跟她同行,她那一大堆有趣的美术史终于有人可以倾诉了,两人手挽手的一同离开。 宇文兰兰用手肘推着隔壁正优雅用餐的孙小敏说:「小敏,要是小钱罐从此以后变得更傻的话,那肯定是妳的罪过。」 「那丫头可能真的陷进去了。」年华依然笑得很邪恶。 「食不言寝不语。」孙小敏继续优雅用餐。 「罪魁祸首。」宇文兰兰边说边叉走了孙小敏盘里的腌渍小西红柿。 「也不能这么说啦。」年华轻微鄙夷道:「又不是限制级的事,不过就是一个吻,是小钱罐自己太放不开了啦。」 第七章 「妳这欲女懂什么,人家那是纯纯的初吻好不好,是女孩子就会对初吻充满美好的憧憬好吗?」宇文兰兰以同样鄙夷的眼神看着年华。 「妳们……」董邶突然出现在门口,微微拧着眉头看向里面,「昨晚那个是钱小姐的初吻是吗?」 「看反应不就知道了吗?」宇文兰兰回道:「要是换成是经验丰富的小年的话,你觉得她会搧你这么帅的男人两耳光吗?」 「要是我的话,早把你吃干抹净了。」年华故意用色瞇瞇的眼神上下打量起他,「穿着这么破烂还能这么帅气,啧啧,口水都流出来了啦。」 董邶懒得再多看她们一眼,扭头就走,脸色越来越铁青。 他到底在气什么?为她打了他那两记耳光?还是为她对他毫不动心?为他夺走了她宝贵的初吻?还是为他最终还是没能逃出她的吸引力? 总之他的心情极其糟糕,以前的他不过就是一块南极洲上的浮冰,现在的他俨然成了一座活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出可怕的岩浆来毁灭世界。 董邶到了院子里才发现,他的交通工具是一辆脚踏车,还是半新不旧的那种,这是昨天钱琯琯分配给他这位管理员的,就像孙小敏说的,钱小姐真的很吝啬。 不过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运动服,再瞪向破车的时候他的眼神就柔和了许多,谁教他寄人篱下、身无分文呢?谁教他像丢了魂魄似的总是想着那抹清纯俏丽可爱的身影呢?幸好公司离这里并不算远。 其实他大可以打电话给秘书,叫他等在楼下替自己支付出租车的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就是想骑这辆破车上班。 幸好,脚踏车虽旧但骑起来顺畅,载着奥达光伏集团的最高执行长顺利的抵达了公司,确切的说是公司董事们专用的停车场,位于整栋大厦二楼东北角,有专属楼梯、电梯,与公司内部很好地分隔开来,最大程度地保护了大人物们的隐私和安全。 在这里他甚至不用锁车,直接将它靠在墙边,转身准备上楼,却发现停车场的警卫和管理员还在入口处朝他投来见鬼了的表情,他只是还以冷冷的一瞥,就让好奇的家伙们缩起脖子退进了管理室。 他不耐烦地按下了电梯上楼,他的生活简直失去了原有的秩序,自从爷爷没收了他的车子、信用卡和房子后,他的生活就开始变得混乱,而这种混乱显然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他的秘书自他步入通道的那刻起就跟在了他的身侧,拿着记事本有条不紊地说:「张氏总经理张灏的秘书一早发来了需要更改合约细节的通知……」 「这事不是我负责。」他冷淡地打断道,与张氏合作的「游艇用便携式太阳能电板」的计划案向来是他堂哥,即公司三大副总之一的董镇负责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您可能忘了,您刚从张大小姐的屋子搬出去不是吗?」她当秘书少说也有十年了,又是从董邶进公司起就一直辅佐他的,所以这点取笑他的话她还是可以说得的。 他停在门前想了一会儿,昨天发生的一幕幕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能记住的始终只有钱琯琯的脸,她笑着、委屈和愤怒的表情。 将拇指重重按压在指纹识别器上,随即传来轻微的沉钝的解锁声,八厘米厚的特殊质玻璃门缓缓向两边开启,他却迟迟不进去。 「总裁……」颜秘书担心地问,「您是不是病了?」凭她对他的了解,他为情所伤、所困的可能性为零,但他被人揍到头壳坏掉的可能性却绝对够高,不光被他甩掉的女人有一大堆,被他抢走公司的男人也有不少,虽说他十八般武艺大概精通,但如果是被围殴的话应该还是会被打趴的吧? 「对,我是病了,去告诉爷爷,张氏的事情还是交给副总经理处理。」走进办公室,他拉出椅子往上一躺,居然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总裁,您要不要先换件衣服?」颜秘书问道:「老总裁大概十点钟会到。」 「对于身无分文的我而言,这样就好。」他完全不为所动,爷爷打算亲自出马吗?那位让他记不清长相的张大小姐还真有点能耐啊。 逼婚?好啊,不如就打蛇随棍上,顺从爷爷吧,可是以后要怎么教育儿女?让他们也像自己一样都成为冷血动物吗? 在董邶自我嘲讽之际,钱琯琯那张如春光般明媚的笑脸再次跃出脑海,如同在他眼前般,害得他陡然睁眼,可是眼前并没有什么是他能够抓取的,挫败感无力感袭上心头,让他的脸色越发阴沉了。 「要不要来杯咖啡?」现在的董邶就是颜秘书也不敢招惹了,都说西瓜偎大边,老总裁虽然是公司最大的股东,可她毕竟还是在董邶手底下混饭吃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还是坚决站在他这边的。 「来碗牛肉面,多牛肉多香菜不要辣椒。」他突然心血来潮的怀念起学生时代偶尔去光顾的面馆,「叫个人去「老牛面馆」买。」 颜秘书再次将原本很小的眼睛睁到像鸟蛋那么大,这是记忆中他的第几次任性?第三次还是第四次? 尽管长了他足足十二岁,更辅佐了他八年,她却从未把他当年轻人看过,因为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的身上就散发出只有成功的中年商人才会有的成熟干练、精明冷酷以及对这个世界轻微的不屑与不耐烦。 对他而言成功太过容易,金钱名誉招手即来,美女佳人自动上门,站在上流社会最高层的他,却独独失去了属于他自己的渴望,她相信就算老总裁当真要将他扫地出门,他会连眉都不皱一下就潇洒离去,然后像风一样,依旧过着冷冷清清的没有根的日子。 「牛肉面吗?」看着他,颜秘书再次求确定道。 「妳耳朵没聋,我确定。」他再次闭目养神,一心想着牛肉面的味道。 「好的,我这就去办。」她将文件往桌上一搁,临走前不忘交代道:「这些务必在下午三点,参加宏达广场阳光项目启动仪式前半小时完成。」 他照例没有回答,她也知道他不愿浪费口水的习惯便转身离开,秘书部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这个头儿去处理,如果说现在放在他面前的文件只有二十几件的话,那么要经过秘书部整理筛选的就有不下二百件了。 等颜秘书回到像是遭遇了军队过境的秘书部,随手就逮住了一个人的领子,并简单直接地命令,「妳现在去「老牛面馆」买碗多加牛肉和香菜不要辣椒的牛肉面来,用最快的速度。」现在已经过了交通流量最大的上班尖峰时期,这点距离的话来回差不多二十分钟就够了,她可不想这个人趁机摸鱼。 「大婶,我不是秘书部的,我是企划部来送公文的。」她一脸强装出来的笑意,畏畏缩缩的回道:「这就要回企划部去了。」面前这位一身名牌黑色套装的大婶好像是很不好惹的人物啊。 「大婶?妳是韩剧看多了吗?」颜秘书一挺胸,俯视着对方道:「请叫我秘书长大人。」「是,秘书长大人。」她的笑是越发难看了,都说越是心情不好就越是走背运,她以前不信,现在不得不信了。 「妳负责职务是什么、叫什么名字,回头我给你们组长打个电话就行了。」颜秘书越是居高临下的看她就越觉得她可怜了,这孩子是生理痛吗?「还是妳身体不舒服。」 「没有,没有不舒服,谢谢秘书长大人的关心。」 「那就行了,去买面吧。」 「哎,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秘书部之于总裁就像是禁卫军之于皇帝,有着至高无上的眷顾,她一个小小企划二组的小员工凭什么反抗啊。 「好,就这样吧。」她人没走出几步就被小员工的手给抓了回去,「干嘛,还不懂吗?」「您还没给我钱,搭车的钱还有面钱。」 看着对方清纯的脸,颜秘书差点就飙起脏话来,这个女孩是纯呢,还是蠢呢?「回来报账,懂吗?」 「可是我身上只有两百元,用来买我自己的午饭的。」她诚实以对。 「妳还在念国中吗?」颜秘书快抓狂了。 「嗯……」这个问题她貌似还需要想半天才能回答,「不是,我大学毕业已经三年了。」「好。」颜秘书现在只想快点打发走这个笨蛋了,「我给妳一千块,妳赶快去,晚了,总裁怪罪下来,都是妳的责任。」 小员工忙接过钱来塞进口袋,「好,我一定尽快。」原来是久仰大名却始终没露过脸的总裁大人要享用的牛肉面啊,这么重大的任务居然落到她的头上,看来她是要时来运转了。 「等等。」临走颜秘书又把她叫了回来,「妳还没说明妳的职位和姓名。」 「企划部企划二组的组员,钱琯琯.」 「行了,去吧。」 「保证完成任务!」 二十分钟后,钱琯琯抱着保温桶回来了,而颜秘书还在忙,她只好先在办公室门口等着,无聊时就回味一下牛肉面的味道,反正有那么多牛肉,她偷吃一两片也没有什么关系。 「欸,跟我来。」颜秘书抱着一大迭的文件出来,几乎是小跑步的向前走去。 「我还要去吗?」钱琯琯追了上去,心里是既害怕又期待,这可是去面见总裁耶,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没看到我手里拿满了东西吗?」庞大又紧凑的工作量让颜秘书的中年特质显露无疑。 「不派别人去吗?」 「这里没人闲着!」 言下之意就是只有妳钱琯琯闲着啰!好啦,她承认自己很闲就是了啦。 电梯抵达顶层,钱琯琯始终小心翼翼地跟在颜秘书身后,几乎是躲在她的阴影里一路往前走的。 「秘书长大人,总裁刚进了第三会议室。」大厅内柜台后的小秘书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禀告。 「老总裁已经到了吗?」颜秘书追问道。 「是的,五分钟前到的,胡珂和李悦儿正在接待。」 「啧。」颜秘书感觉不怎么妙的说:「这关不好过啊。」看来今天得格外谨慎小心点了,否则总裁被赶下台她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钱琯琯趁着她们说话,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不禁探头探脑起来。 颜秘书将文件转交给小秘书后又对她交代道:「欸,妳和这些文件一起留在这里。」 「不能一起放在这里吗?」再这么等下去这面大概都泡烂了,等会儿总裁吃了不高兴,她就是有罪无功了。 「所有人都有事要做,不能替妳抱着,不抱着万一冷掉的话该怎么办?」这下打得可能是持久战,不得不让这蠢家伙留下充当保温桶。 钱琯琯眨了眨无辜的眼睛,难道她是这个公司养的米虫吗?就算她人微言轻,可也不能把她和佣人划上等号啊。 「裴希,带她去会客室等着吧。」这面最后的结局是吃掉还是倒掉,决定权只能是在总裁那边。 钱琯琯低垂着眉眼,微微嘟着嘴,只能跟着小秘书姐姐去了。 钱琯琯坐的沙发后有一大片的落地窗,原先的局促感一点点消失后,她开始看风景打发时间,像个小朋友一样脑袋、肩膀、腰肢、腿脚无一处不在摇晃,阳光透过深蓝色的玻璃洒在她的身上,在大片阴影里的她显得好瘦小。 第八章 没过多久,走廊那头传来了嘈杂声且离她越来越近,对此她却是无动于衷,因为她已经在和煦的光线下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之中。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董老爷子吼声咆哮。 「爷爷如果只是想抱曾孙的话,肯为我生孩子的女人多得是,但是结婚绝对不可能。」这时候董邶的语调依旧是令人发指的平静冷淡。 「不过就是个名分,你又没有损失。」 「尊严,我一旦承诺了我必会履行,正因为我履行不了所以我不会承诺。」 「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女孩子?李家的、宁家的、张家的都不行,那冷家的、朴家的、西门家的呢?」无可奈何又无法可施使的董老爷子倍感无力,在他看来只要是能生孩子的女人,随便娶一个在家里相夫教子就可以了,哪里有那么多的条件要符合,哪里有那么多的原则要遵循。 关于爷爷的质问董邶无言以对,谁家的都一样,都是平庸且无趣,让他见上一百次面都不会留下任何印象的陌生人而已,走过拐角,他原本想要直接回办公室,可是视线却被落地窗前那抹若隐若现的纤影吸引了过去。 精灵一般的女人,昨天才见过,生平第一次对人的脸产生了印象和兴趣,这么快就要遇到第二个了吗?还是自己的幻觉呢? 「哦……」颜秘书顺着董邶的视线望去,解释道:「那是我叫去买牛肉面的,现在还要吃吗?时间已经过蛮久了。」 「让她进来。」说完他转身进入通往办公室的通道,如果有人可以转移他的想念,那他对某人的眷恋就可以解除了。 「邶,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董老爷子再次紧追不放的说。 「爷爷,我才三十而已,四十岁结婚也不迟。」对此他能做的只有敷衍。 董老爷子却不放过他,一路跟着进了办公室,反正自己退休了,有的是时间跟他磨。 董邶自然是放任,就算爷爷在他面前打滚,他冷淡疏离的脸色也不会变的,他已经成年了,如果婚姻还要由长辈作主的话,那他就不配再做人了。 小秘书大步过去,轻声轻语地将钱琯琯叫醒,钱琯琯条件反射地朝后望去,只捕捉到一点点总裁大人的身影,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熟悉。 「小姐,还没清醒吗?可不能让总裁大人等太久,虽然总裁表面上没什么脾气,但绝对属于谁让我不顺眼就让谁滚蛋的专制君主类型哦。」胡珂凑她耳边小小声道,她自己每天可都是战战兢兢地过来的啊。 钱琯琯将模糊的视线转回小秘书的脸上,使劲晃了晃脑袋,才算看清了对方的长相,「对不起,昨晚没睡好。」她边说边起身,同时还在用力眨着惺忪的眼睛,脑袋是不能再晃了,因为才站起来就感觉有点晕。 「妳还好吧?」 「不要紧,刚睡醒都这样。」 小秘书仪态端庄的在前面带路,不忍再回头看一眼这个就像是喝醉了酒的倒霉蛋。 办公室的门没有关,小秘书依旧在门板上敲了两下才开口说:「总裁,我把人带来了。」 「进来。」董邶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倚坐在窗栏上向外眺望着远处的山,这个时节山上一片鲜绿色,视力够好的话还能从中看出几棵花树,虽然花朵还太小太少,但并不影响它们在人的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糊里胡涂的钱琯琯乍听这声音本能地抬眼寻去,视线一送出就是想收回都不能了,「呃……」她眨着眼睛不敢相信的望着前面那道孤寂的身影,难道是幻觉? 蓝白色运动服,举世无双的超级俊容,漠视一切的冷漠与优雅的气质,这位不是她们家二宝,难道还会是二宝的双胞胎兄弟吗? 「啪!」由于过度惊吓,钱琯琯手一抖保温桶便掉到了地上,落地的响声将她和他一起带回了现实之中。 「怎么搞的?」颜秘书瞪着眼睛,急得都快跳脚了。 「对、对不起。」钱琯琯忙蹲下去捡,因为保温桶里还有一个塑料盒,所以牛肉面并没有洒出来,不过那状态显然是快糊了。 董邶自然早看到了她,吃惊的表情配上惊喜的眼睛,他都顾不及出声了。 「没摔坏。」她走进去将盒子举到众人面前,低着头像个罪人一样。 她心中的疑惑何止一个,难道他们公司也欠了二宝的钱?她牢记董邶的话,到现在还相信着他。 「面都烂了。」颜秘书转身向他请示,「总裁,需要重新买一份吗?」 到底在叫谁总裁呢?总裁不是坐在位子上的那位吗?可为什么都对着二宝说呢? 钱琯琯越想越心慌,她紧张的脚也默默地发起抖来,她的心里是又气又怕,终于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受骗上当了。 「不用了。」董邶缓步走到钱琯琯面前,一手接过她手上的盒子,另一只手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抓起了她的手腕,连面带人他都接收了。 他拉着她走到休息区落坐,和她挤在一张沙发里,然后再自然不过地打开盒子,享用起泡烂的面条,她则一直处于灵魂出窍的状态,呆呆地随他去做、看他去做。 「邶,这位是?」董老爷子转过椅子,眸光犀利地问道,看样子关系不一般,可到底好到什么程度,是不是拉来充数的?这些都有待考察,要是想骗他老头子的话,他也不是吃素的,哪怕是用上麻醉药绑上礼堂也不是没可能。 「目前的同居人。」董邶陈述事实重点,他的心情这时候开始像长上了小翅膀在飞。 不等瞪大了双眼的钱琯琯反驳,董老爷子就急切地抛出了第二个问题,「女朋友吗?」 「是。」 钱琯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她该怎么辩解?她该辩解吗? 身边这位穿着二手衣、吃着糊掉的牛肉面的,可是他们奥达光伏集团的最高执行长visley、董。 她快疯了,为什么董邶会是董?为什么……只有她还是那只可怜的丑小鸭? 他满嘴谎言,很可恶,但更可恶的是,没什么骨气的她不得不由着他继续胡说八道。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直说?」董老爷子的心思不可谓不缜密。 「还没有进入稳定期,怕伤害到她。」 「你很在乎她?」 「有点。」 有点就已经是很多了,熟知孙子脾气的董老爷子忽然心情大好,眼神明亮地盯住了钱琯琯,「这位小姐,那我家邶以后就拜托妳照顾了,如果、如果可以年内结婚的话就最好了。」钱琯琯嘴角抽搐着似笑非笑,视线牢牢定在了董邶身上,向他寻求起了该有的庇护,这些麻烦都是他招惹来的不是吗? 董邶心领神会,大大方方地搂过她的肩膀,浅笑道:「爷爷您就放心吧,她是很会过日子的那种人,绝对会把孙子我养得白白胖胖的。」 真是越描越黑、越说越离谱,她的清白全毁在他嘴上了啦!她恨得咬牙切齿、手脚发抖,可在外人看来,她的头沉得越来越低,小鸟依人地窝在他的胸口,完全是怀春少女害羞了的表现。 「也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董老爷子温温地笑道,就算骗他又如何,世上不是还有假戏真做这个词吗? 「那没什么事的话,爷爷就先回去吧。」董邶勾起嘴角,趁机讨价还价,「还有我的车子、信用卡、薪水是不是也都可以恢复正常了?」 董老爷子起身走来,「人年轻的时候还是节俭点的好,这也是对你们俩的考验,做我董家的人,惜福最重要。」对付如此狡猾的孙子,能不留一手吗? 「也是,爱情面前,物质不重要。」董邶故意低下头去亲了亲钱琯琯的发际,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多了管理员的薪水以及小钱罐这个御用奴婢,以后的日子当然惬意了。 谁能不说这是天助他呢?就这么巧了,他是她的最高上司,而她偏偏捡了他回去引狼入室,让始终直不起腰杆来面对的钱琯琯气得都快吐血了……爱情?原来最会装熟的人是他! 「那我走了,回去找人下棋去喽。」董老爷子也没想到今天能够如此速战速决,总有些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感慨。 「您慢走。」颜秘书恭敬地送客道。 几分钟后,钱琯琯展开缩骨功,一寸寸地将自己从董邶的挟制中挣脱出来,「你、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董邶再次吃起面来,对她的态度一下又回到了不愠不火。 颜秘书整理好桌上的文件后就打算赶紧退出去,她可不想碍着总裁大人的情路,更不想八卦什么,因为通常只有不怕死或已经死了的人才敢去揭visley.董的底。 「等等。」他再次揽过钱琯琯的小香肩道:「今天开始这位小姐就是我的贴身秘书了。」「不行,我……我是企划部的……」她自认无法胜任如此重要的职务,要是搞砸什么要她赔的话,她赔上了身家都不够还。 「还是妳想直接丢饭碗?」他轻慢地笑道:「比起企划部,做我的贴身秘书,薪水可是原来的三倍。」 「三、三倍!」一算好多钱,她眼睛瞬间大放光明,差点闪到他。 「颜秘书,给她开每月八万的薪水。」 「好的,总裁。」 钱琯琯内心斗争得厉害,眼看着秘书长大人已经走出门口,她想拦话却哽在了喉咙口。 「哎。」她最终还是败在了爱钱的本性上,垂着脑袋服输的说:「总裁大人隆恩浩荡,小女子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妳不恨我了?」他笑问。 「臣惶恐,臣不敢。」 「若按照清宫剧的套路来讲的话,妳该自称臣妾才是。」 她猛地看向他,一下望进他带着笑意的眼里,「董先生,可以说说你的计划吗?既然要我配合演出的话,分享你的计划是必须的吧。」他是好人的论断已遭推翻,接下来她该了解他哪些呢?只有了解,才能化解她内心深处对他生出的隐隐讨厌。 「骗妳的事,我道歉,夺走妳初吻的事,我也道歉。」他毫不避忌地接受她的审视,他是真诚的,至少此刻如此。 「初、初……初你个头啦。」她羞愤得满脸通红,背过身去强辩道:「我、我也是谈过恋爱的,你、你当我是小学生啊。」 这反应也太过明显了,董邶忍着好笑道:「哦,原来不是,那我就放心了。」不趁机逗弄她一下的话都对不起自己。 「你、你!」她咬牙切齿又不好发作。 「我、我!」他学她发声,却在后半段突认真起来,「我会对妳负责的。」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否则也不会这样在意她,既然喜欢那么就交往吧,他就是这么想的。 「负责?」她却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一样凄厉地咆哮了,「我才不用你负责,一个破吻能说明什么?」别以为她不知道,像他这种豪门子弟吃人可都是不会吐骨头的,想趁机占便宜吃白食,她钱琯琯可没那么贱! 「这么说……」他支着下巴,冷笑着睨着她,「妳是要违抗我了?」 她怕怕地眨着眼睛,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既快又沉重,她哪里是他的对手,支吾的说:「哪里,我哪里是那个意思。」 「那妳到底什么意思?」他继演歪着脖子,睁着黑白分明、清澈无比的眸子盯着她不放,「说来听听。」 第九章 钱琯琯使劲咽着口水,任他逗小狗似的耍着自己。 「做我女朋友吧,就这么定了,目前我对妳兴趣满满。」他用他特有的冷酷的语气宣布,「其次妳也看到了,我爷爷他老人家急着要我相亲、结婚,他已经没收了我的房子车子了,难道妳还想他来废掉我这个总裁之位吗?我如果沦为了我们董家传宗接代的工具,那么我保证,妳就会沦为我的奴隶,懂吗?」 她噤若寒蝉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成不成为种马跟她到底有什么关系啊?为什么要拉她一起啊?她跟他前世有仇吗?农夫与蛇,这个寓言故事真的好毒啊,她在心里望天悲鸣。 「不准摇头。」他将一指抵在她粉嘟嘟的脸颊,有一点点惊讶于她又柔又嫩的皮肤,指头就像黏住了似的不想回来。 「你真的……没有住处也没有钱?」是不是她放弃,他就得露宿街头?她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非她不可?「你非常非常需要我的帮助?」 好人就是好人,被蛇咬了还会坚持做她的老好人。 董邶绞握双手略低下头,浏海渐次垂下,将他精致好看的五官藏在隐隐约约的阴影里,教他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可怜来,这些就足够精灵女孩为之心疼了。 「好啦,我同意了,不过你也要继续履行我们之间的契约才行哦。」钱琯琯烦恼地抓了抓头,这孽缘结来容易分来难,天天要和他待在一起,自己的清白又怎么办啊? 「妳答应了,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笑笑,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一样,低沉又带着一股淡淡的哀伤。 「意味着什么?」她的手都快把头发扒成鸡窝了,哪里有那么多心眼去想些意味深远的东西啊,「装你女朋友不是吗?骗过你爷爷不是吗?我们是相亲相爱一家人不是吗?守望相助应该的。」 「妳不生气了?昨晚的事。」他突然转换了话题,既然她不愿和他更近一步,那他不如顺势收回刚刚那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 董邶这时才猛然发现,自己居然害怕了。 他喜欢她,现在只是喜欢她而已,可以后呢?爱她还是厌弃她?这两种结局都教他心痛,尤其是后者,竟然是后者更教他心痛! 甩甩手,钱琯琯大度却用错词汇,「哦,那个喔,就忘了吧,就当被狗咬了……」偷看他时被他猛地抬头逮到,惊吓得差点咬了舌头。 「我是狗吗?」眼角寒光乍现,她是肉骨头吗?要是的话早该直接吃掉算了。 「啊?」钱琯琯傻傻地看着他,等她想明白了,她那颗脑袋又开始像秋风打过的枯枝一样晃了起来,「原谅我吧,总裁大人。」 「二宝就可以了,二宝这个名字我已经开始习惯了。」他抓过她的手腕停止她的自残行为,看着她,认真地看着她精致小巧的五官,她却瘪起嘴、侧过脸,躲闪他的色狼视线。 暧昧是毒,它会让人上瘾。 「妳知不知道,妳其实不是人类。」董邶缓慢而愉快地说道,她的脸、她的一切怎么就这样教他百看不厌。 「嗯?」他的话真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天才的头脑都跟常人有着很大的区别? 他忽然将一指戳上她的额头,笑道:「妳是妖精。」是世上唯一一个教他日思夜想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迷得他神魂颠倒的人,还是唯一一个正在将他这三十年来的沉痾痼疾一一治愈的人,这样的人对在生活中逐渐麻木、冷酷的他而言是妖精一般的存在,她将成为他的世界,光明、温暖、热情的世界。 「你说我是妖精,那我、那我……」钱琯琯憋红了脸,极具爆发力地吼道:「那我还是狗妖了不成吗?」 「啊哈哈哈……」董邶笑得仰倒了,抓着她的手一起捂在他起伏剧烈的腹肌上,那里的棱角割伤了她,那里的温度烫着了她,可她就是收不回来,因为他的手真的抓得她好牢好牢。 董邶第一次如此的开怀大笑,他也是真的好开心,他第一次没有冷淡傲慢、蛮不在乎掺杂其中,单纯只是为开心而笑,犹如婴儿般纯净的笑容。 「我真是疯了。」钱琯琯佯怒地瞪着他,开始用力捶他。 「总裁、总裁大人……二、二宝!」一大早的,钱琯琯扯着杀猪般的嗓门仰天长叫,都能把板墙里的蟑螂吓得抖三抖了,可是唯独床上那人还睡得跟死猪一样。 「哎。」她满腹委屈地抱着脑袋无力地蹲了下去,使劲地揉头发自虐,「到底谁才是房东,谁才是管理员啊?这一个多月来,我给你做牛做马,早上要叫你起床,中午要跑遍整个市区帮你买午餐,晚上还得帮忙你吓走房客们招惹来的那些苍蝇,你说我容易吗?」 做董邶的贴身秘书已经有一个月零八天了,她深深体会到了古代农民起义的精神,像他这样的土豪劣绅就该被打倒,就该被关进牢车里游街示众……她做的哪里是什么贴身秘书,明明是贴身婢女嘛。 「啊!」突然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拖到了床上,再来就是他的四肢紧紧地缠在了她的娇躯上,就像蟒蛇捕获兔子一样迅猛而邪恶。 总裁又在当色狼了! 有了前几次被亲脸颊、亲额头、亲耳垂的经验,这次钱琯琯可不敢乱动了,狮子的权威不是她这只可怜小鹿能够挑战的。 「这次好乖,人肉抱枕真舒服。」董邶喟然长叹,手脸并用地摩挲着她柔嫩微凉的脸颊,「今天早餐吃起司蛋糕吧?跟妳一样香香的、软软的。」 她拿手掌抵开他的大脸没好气道:「早上不接受点餐,猥亵大叔二宝阁下!」 「都说我猥亵了,那我该不该来些实质性的举止呢?」他慢慢收紧缠在她身上的手脚,暧昧至极地在她耳边轻轻吹气,惹得她全身着了火似的热起来。 「再不放开我,我、我就喊人了!」 「妳是我女朋友。」 「只是假装的。」 「假装的……」他清冷地笑笑,稍稍松开怀抱,看着她的眼睛温吞地问道:「假装的女朋友,天天跑来叫我起床、天天为我揉肩捶腿、天天和我分享三餐、天天和我同进同出、天天时时刻刻和我在一起?妳真当自己只是我的贴身女仆吗?」 他为她禁了一个多月的欲,她却说她只是他假装的女朋友。 是啊,起初他其实也是这么打算的,一切都是假的,不想开始、不想陷进去、不想跟那些痴男怨女一样,渴望着那愚蠢、浪费时间又短暂的爱情。 可是一个月又八天过去了,尽管他竭力克制、拼命抵抗,她钱琯琯还是像雨丝一样渗入了他董邶的骨血,使他又冷又硬的心脏燃起了春暖花开的向往。 「小钱罐,做我女朋友吧,真正的女朋友。」他注视她扑朔的眼睛,一扫平日里的玩世不恭、轻慢、冷绝,此时他只是一个向心爱的女人告白并期待答复的平凡男子。 钱琯琯呆呆的看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名为喜欢的那头怪兽一直被她关在心中某个角落,牠突然狂躁起来就要咆哮而出了。 「妳有不喜欢我的理由吗?」董邶问,手掌摩擦着她的脸颊,极尽温柔,「妳有放开我的理由吗?妳有不跟我在一起的理由吗?」 「没……」她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轻轻地摇头,灰姑娘和王子可以相爱,小钱罐和二宝也可以相爱。 「那我可以吻妳了吗?」他突然将她压在身下,双手捧在她的耳侧。 「不……」她眨着慌乱的眼睛,以纯白无辜回应他的狼子野心,「才交往,不可以。」 「妳是小学生吗?」上回就挨了她两个巴掌,董邶故意蹙眉道:「就是国中生也懂得三天牵手七天接吻,一个月的时候上宾馆的现代法则。」他忍了这么久,就没有任何奖励吗? 「你、你那是什么认知?我、我家教很严的。」难道他从国中开始就乱搞男女关系吗? 只是这么想想,一阵醋意就涌上了她的心头,下意识地嘟起嘴瞪着他,想要在他身上烧出个洞似的瞪着他。 「再看就把直接妳吃掉。」 「那我就把你打扁……唔……」她的唇瞬间入了他口,软嫩香甜正好适宜,害他吃了这回已经开始想下回了。 钱琯琯的手像蔓藤似的,渐渐攀附上董邶宽厚的肩膀,他向她沉下身去,欲将她揉进身体似的搂紧了她,彼此的喜欢彷佛都从身体里满溢了出来,将彼此紧紧包裹在爱情里。 董邶神清气爽的骑着车,任风将头发吹乱,风再吹也抚不去他脸色浅浅的笑意,钱琯琯纤细白嫩温暖的双臂紧紧环抱在他的腰间,不被她放开竟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 「你没戴安全帽,会被警察抓啦。」她在他身后再次不厌其烦地警告道,她这辆虽然是电动摩托车,但交通规则还是要遵守的不是吗? 「反正被罚也是妳出钱。」他悠哉得很,无钱一身轻。 「呜,我怎么这么倒霉,你那些薪水还不够你的午饭钱,知道我上个月贴进去多少吗?说是给我涨薪水,结果还不都涨到你的头上去,奸商!」想到那些像流水般花出去的钱她就忍不住心疼,光他硬要给自己买的那件雪纺纱上衣就花了普通人一个月的饭钱,明明只要等到百货公司周年庆的时候就会便宜三分之二的。 「妳可是有钱的包租婆,不要灭了自己的威风。」钱琯琯沮丧而可怜的哀泣教他好笑,论败家的实力她哪里会输他。 钱琯琯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单买一个的价钱当然不贵,可她哪次不是一套一套买个不停,买了又不用,看腻了就放进储藏室,还美其名曰等着升值,其实她骨子里也挺喜新厌旧的。 另外她还有个可爱的小毛病,就是喜欢存钱,却不是存进银行或者是进行投资,而是买了各式各样的存钱筒存硬币,无聊时就摇摇存钱筒大赞钱的声音真好听。 一想到这些他就想大笑,但最好是在她的那张粉蓝色的床上边滚边笑,然后惹得桌前替他批覆文件的她气得直跺脚,直骂他大奸商。 「不要把我说得那么邪恶好不好,真正的包租婆是我妈,我充其量不过就是个经纪人,拿一点点佣金而已,哎,我这叫什么命啊,被老妈压榨又被总裁剥削。」自从一年前老爸老妈决定环游世界开始,她的苦难旅程也就开始了,不但每月要上缴九成五的房租,每天还得应对房客们带来的种种麻烦。 「这一个多月来妳都肥了,哪像受剥削的样子。」 「肥?你诬陷我!」 「请相信我的手感,腰真的粗了。」 钱琯琯脸红心跳地拧他一把,强辩道:「早上有点水肿不可以吗?都怪你天天点些高热量、高蛋白质、高营养的午餐,我就算变成猪也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他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放心,我不会嫌弃妳的,等妳变成小肥猪后,我也比较好大快朵颐。」 「色二宝,跟小宝一样色。」她用戴着安全帽的头撞他的后背解气。 第十章 笑闹中公司到了,一口气将略有掉漆的电动摩托车骑上了二楼的专属停车场,警卫和管理员早已见怪不怪,若是出发的时间再早一点,总裁大人和秘书小姐也可能会共骑那辆更破、更慢的脚踏车来,在他们这些外人看来,无论总裁骑什么来,都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总裁大人的春天来了。 电梯旁已有一个人在等待,见了董邶便迎了上去,「总裁,老总裁要我提醒你,别忘了今晚的家族宴会。」 「麻烦你了,哥。」董邶一边回话一边不让钱琯琯的手从自己手里溜走。 眼前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公司三大副总经理之一的董镇,因为两人的爷爷是亲兄弟,所以他也是董邶的堂哥,不过两人的感情只能说是一般,在公司里都以职位相称,私底下也不是可以一起喝酒一起疯的好哥们关系。 豪门中亲情淡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他们都认为这样才能让友谊细水长流,要知道越多羁绊只会制造越多麻烦。 「妳好,钱小姐,久仰大名。」董镇彬彬有礼地向钱琯琯伸出了手,对这位几乎已经红遍公司的「驯兽达人」他也颇为好奇。 董邶马上手一甩轻拍掉他的手,「手就不用握了,她很笨,免得传染你。」 「所以说……」钱琯琯翻了个白眼叹气道:「总裁大人的智商现在是呈现直线下滑趋势?」 「中午吃什么?海鲜吗?」他没头没脑地丢出这么一句,她却完全读懂了他的歹毒心思,忙拉着他的手臂求饶的说:「总裁大人我错了,中午我们就吃附近餐厅卖的海鲜烩饭吧?」 比起争面子,省下巨额的出租车费用可要实际得多。 「呵呵。」董镇忍不住掩嘴轻笑,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原本他还当冷面总裁被小迷糊秘书俘获了的传闻是假的,如今看来自己这位万年冰山的堂弟当真遭遇了春天,这多少让自己觉得他有些人情味了。 董邶一愣,他也是头一次见这家伙这么坦诚地表达情绪,他们这群人就像设置完美的机器,是没心的机器人,能力有多强人情就有多少,所以说他真的是捡到宝了,小钱罐就是他的心脏。 进入电梯,董镇问道:「那今晚钱小姐也一起出席吗?」 「不……」她还没来得及将手摆起来,董邶就替她做了决定,「当然,爷爷会很想见到她的。」被牵着鼻子走的她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 「那就期待了。」说完董镇到了楼层就出去了,剩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我又不仅你们上流社会的那套礼仪,去了会出糗的?」 「出糗对妳来讲不是家常便饭吗?」他将食指戳上她的额头,揉开她打结的眉头。 「哎,虽说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就怕你家里人说你眼光有问题啊。」她担心的又不是自己,而是担心会失去他,要是他父母知道他交往的女生是个傻乎乎的灰姑娘,而不是雍容端庄的大家闺秀然后加以阻扰的话,她该怎么办呢? 因为喜欢他,所以不想他为难,所以才想逃避。 「哼。」他轻嗤,「我家里人现在对我女朋友的要求只有两点,一是女的,二是活的,我耗得起他们等不起,懂吗?」 电梯门开了,钱琯琯一边往外走一边把脑袋当成波浪鼓摇,「不懂,有钱人的心思太难理解了。」 「妳不用懂,反正有我罩着妳。」 「嗯。」她抬头傻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他慢慢吞吞地由她拖着走,比起以往那些消磨时光的任何一种放任的方式,和小钱罐在一起才是最能令他身心放松、疲乏全解的。 办公室门口颜秘书照例已经等在那里,等他们走过去,将今天的行程表递交到了钱管管的手上,然后才向董邶汇报公司今日大事件的重点。 进门后,董邶往椅上一坐,继续听颜秘书将一些急待批覆的文件依照轻重缓急进行简单说明,而钱琯琯则走到特意给她置办的办公桌前为总裁泡咖啡并为自己泡奶茶,可怜的德国进口原木办公桌,有一大半的面积已经变成食品基地了。 「把下午的外出安排全部取消,不能取消的往后挪,下午的工作也全部留到明后天处理,我今天要给自己放半天假。」董邶一向勤快,从不加班也从没有工作积压,所以就算放自己一天半天的假,公司也能照样运转。 「好的,那我这就去安排。」颜秘书最后将一迭文件分成三份依次推到他的面前,「那么这些就请在那之前完成,还有上午十一点在十二楼公关部的第一会议室有「光电转换媒介优化」的决策会议需要您参加,时间大概三十分钟。」 「知道了。」他转过椅子面向钱琯琯,有点痞地朝她勾了勾手指,「咖啡,服务生。」 颜秘书已经很快速地出了门,留下二人世界给他们。 钱琯琯按部就班的往咖啡里加糖,然后小心翼翼地边搅拌边走向他,不管工作多么简单,她都能做出一种极其复杂沉重的感觉来。 好不容易将咖啡递出去,董邶却拍拍自己的大腿调戏她,「像一般情侣一样,来玩抱抱吧。」 「一般情侣是不会在办公室亲亲我我的。」她义正言辞地纠正道,尽管他之前也会有事没事地绕到她的身后给她一记熊抱,可是换她主动坐到他大腿上去和他互动,那还是给她把刀吧。 「别的女人一般都会不请自来,妳是我的正牌女友反倒对我没有性趣。」坐正了身体,单手支着下巴睨着她,「妳不会单纯到想跟我谈一场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吧?」 后面的话她已经不想听了,直接就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搁,也睨着他说道:「你前女友很多吗?你知不知道总拿前女友出来比较我会很受伤?董邶、visley.董、二宝,我严正警告你,不许再在我的面前提其他女人,否则你就去找其他女人好了,我也会很爽快把你淘汰为我的第一个前男友的。」 他摩挲着下巴垂下头去,让她以为他已经在反省了,可是他会吗? 突然一记冰冷的目光重重地投向了她,他就像高居骷髅宝座的撒旦一样睥睨着她,「钱小姐是喜欢将分手二字挂在嘴边的人吗?是想挑战我的耐心和容忍力吗?还是在试探我的底线呢?」 被董邶这样盯着,彷佛很是瞧不上她似的,钱琯琯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她越是瞪着他,心头的火就烧得更盛,她捏紧拳头拿出骨气,看完最后一眼后转身就走,「你的耐心和容忍就好好留着吧。」再和他待下去眼泪就该决堤了,如果他看不上她、看不起她,那么这场爱恋的结局注定是悲剧。 氲邶呆愣在原地,她就这么扭头走了?继而心头涌起惊涛骇浪,看她走到门边,他立即按下锁门键,她就是到了门口也出不去。 钱琯琯瘪着嘴咬着牙,手使劲绞着衣角,对着门闷声闷气地说:「我不但喜欢说分手,我更喜欢将分手执行到底。」 「说什么,妳再说一遍!」他始终低着头,沉浸在阴影中的脸根本看不清是何表情。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冷笑不行,嘲笑也不行。 从来只有他拒绝别人,从来只有他嘲笑那些不愿听分手二字的女人,然而今天终于轮到他了。 他只是气她说要将他淘汰为前男友,他只是气过了头说狠了话,她怎么可以就想要离开他? 「我说,我不妨碍你去找你的前女友,我说我讨厌你!」说完她开始抹起泪来,伤心终究还是没能藏住。 比起白纸一样的她,他当然是一张绘满所有颜色的水彩画,她简单,所以她就可笑吗?就算她确实纯纯也蠢蠢,可他也不应该抱持着这样的想法来看她。 「妳敢!」董邶蓦地站起,几个箭步就走到她的身后,抓着她的手臂将她转向自己,低头看着她,她却扭过头去,一副赌气的样子。 他突然收紧手臂将她抱紧在怀里,柔声道:「这次我原谅妳,以后再也不准说分手,妳是我的,永远都是。」 「你看不起我,你是坏蛋!」钱琯琯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哭湿了他的胸口。 「我哪有?」一下明白了她生气的原因,「妳只是气我提到别的女人是不是?我也只是气妳说妳要去找第二任男友罢了。」 「你有,你总笑我笨,总笑我不够成熟主动,总笑我什么都不懂。」她撒气似的捶打着他的肩,「你是坏蛋。」 「妳要是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子,妳就不会说我是在笑话妳了。」他宠溺地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一边喃喃自语似的坦白。 「认识妳以前,我只会一种笑,冷冷的嘲笑,因为我觉得世界上的一切,包括我自己在内明明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却又总在是寻找着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好让自己继续存在着,那时的我觉得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也许死了会更好。」 她嘟着嘴、皱着眉头,抽泣着问他,「那、那你也、也觉得我是多余的活着吗?」 剩余的泪痕他帮她擦去,她的问题他暂时不想回答,看着她因抽泣而微启的双唇,董邶觉得还是用行动说明一切吧。 他的影子覆盖下来的时候,钱琯琯就呆了,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他将吻落在她的唇上,吞噬掉她的所有伤心,转而向她的内心灌输源源不断的快乐和甜蜜。 她的味道永远要比想象得更美妙一万倍,当他的舌头灵活地将她的紧紧缠绕、勾扯时,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带着香气的暖流从她身上传达到了他的心里,让他更加欲罢不能的竭力索取。 她将手抵在他的肩上,被他吻得整个人都快向后弯曲九十度,而她却浑然不觉一点不适,只知道要含着他的薄唇缠着他的舌头,要不然他随时随地都会溜走。 大掌渐渐滑至她的腰后,隔着布料也能清晰感受到彼此心中的炽热颤抖。 董邶突然又改变了策略,将她抵到墙上,将她一只手拉到自己身后,然后伸手到她手臂下面环抱住她,自然也就让她同样抱住了自己,这样他们的身体便贴合得更紧了,心口对着心口,吻的滋味也变得更加的绵长,彷佛琼浆玉液缓缓流向身体内的每一道血管。 从一开始,钱琯琯就像从天而降的精灵一般闯进了他的生命,她就是他生命里、世界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怎么可以没有她?她是他开始喜欢自己的唯一理由。 钱琯琯在前面走,董邶拎着大包小包在后面跟,她三不五时地回头监督上一眼,「保持距离。」 他只好无奈地退后小半步,「气还没消吗?」 已经看了她一上午的脸色,以为下午逛街的时候她就该乖乖和他和好如初了,可是才从餐厅出来,她就给他下了一条「不准靠近」的命令。 这一路上,从小饰品店到创意生活馆再到百货公司,只要是她多看上一眼的,他都买下来了,甚至还厚着脸皮跟董镇借了金卡,为的就是想哄她开心。 他宁愿她像上次偷走她初吻时直接赏他两个巴掌,也好过现在的冷战啊,他自嘲地苦笑着,一个月前的董邶绝对想象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低声下气的一天吧。 第十一章 真是报应不爽,以前尽是他甩人如弃物,现在是她不甩他,他忍得快发疯。 「别以为先给鞭子再给糖这种策略对我有用,要我原谅你,哼。」她神气活现地负起双手,终于给她咸鱼翻身掌握主导权了吧。 董邶失落地瞅着她嚣张的背影,狠狠心磨了磨牙,暗自嘀咕,看我今天晚上怎么收拾妳! 不过等钱琯琯再次回过头来时,他马上不遗余力地讨好说:「前面那件紫色的长裙妳穿一定很漂亮,要不要去试试?」 她瞇着眼瞟了一眼,然后头一仰,不屑的说:「太老气了,不要。」其实是他看中的都超级贵,光看那家的代言明星就知道了,拍一支广告就是上千万,正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最后掏钱买单还不是他们这群消费者。 他终于忍不了了,大步上前一把抓过她的手紧紧握在了手里,「敢抗议就当场吻妳。」丢下威胁的话语拉着人就往前走去。 「臭二宝,你比小宝还可恶。」她气得跺脚,却不得不跟上,因为她的手被人抓住了,心也是。 「现在比起妳的话,小宝更听我的,所以要是妳不乖,回去就叫小宝在妳房间里上厕所。」他不禁笑道,很明显的,属于他的优势又回来了,本来嘛,主导权就该在他的手上。 「可恶,狼狈为奸,你们都是坏蛋。」她噘嘴不满的说,统统都是些以怨报德的家伙,以后她再也不相信助人为乐了。 他眉开眼笑地偷看她,自己开始养成的坏习惯真是越来越多了,比如不看着她就会心慌,不牵着她就会失落,不和她待在一起就会不安。 「晚上的宴会很隆重吗?」她歪着脖子已经开始想别的了,她的注意力很少能够在一件事情上集中超过十分钟的,一旦超越了十分钟,那就说明这件事对她而言非同小可,比如对他的喜欢,气他拿别的女人跟她做比较,就像内向的人一般不易动怒,可要是动怒起来,一定是大爆发。 其实在钱琯琯的心里、生命里董邶又何尝不是一个特殊存在呢?对他的在乎,其实早已远胜过她自己。 「一般吧。」就是一群无聊的人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互相吹捧、吹嘘的无聊晚餐罢了,去不去都一样,不具意义,不过这次不一样,这次他想要把她介绍给家里人认识。 「可我看偶像剧里参加的人都穿着订制礼服,优雅地端着红酒杯,满口英文、法文、日文的交谈,然后还有千金小姐表演弹钢琴、拉小提琴什么的。」她想象着一些场景,总觉得那样的场景里若是加入自己的话就演变成电视台的整人节目了,「要是万圣节晚宴的话,我倒挺合适去参加的,搞笑就是我最大的才艺了。」 董邶牵起她的手来亲了亲,笑容温煦地宽慰的说:「放心,有我在,我会寸步不离的守在妳身边的。」 「上厕所也跟着?」 「只要妳同意我就没问题。」 「呿,你在门口守着就可以了。」 「我这边妳完全可以放心,我倒是担心妳,走丢这种事发生在妳身上的话可以说是一点也不稀奇。」他摸着下巴一脸质疑地看向她。 钱琯琯的第一反应就是反省自己,真心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因为她常常会看着风景走路而不是按着计划走路,如果路上看见公园里的樱花开得很漂亮,就会跑去赏花而把原本要去采购的事忘个干净。 看她低着头左思右想完全不看路的样子,董邶的嘴角再次不自觉地扬起,这丫头已经被他完全看透了,可是看再透也看不腻,他原以为很快就会腻的,会像以前一样,兴趣来得快去得更快。 一个多月了,他不断考验、试探着自己的内心,刻意的疏离、有意的刁难甚至是故意使坏,统统都没能阻止得了对她越来越强烈的渴望,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牵起她的手,看见她的背影就想搂抱,每天醒着等待她来叫他起床…… 「二宝。」她突然拉着他往前面柜台跑去,拿起人家展示用的布偶捏捏揉揉,「这只猫咪好可爱,全身上下都灰灰的,像是从泥浆里滚过似的。」 「喜欢就买。」他将金卡拿给她。 「这个是非卖品。」她用猫头推回那张卡,刚放下布偶就又向旁边的柜台跑了去,要不是有他牵着她的手,她应该早把自己弄丢了;要是换了别的女人,他也早没耐心奉陪了。 半个小时后,他将逛累了的她拖进一家情侣装专卖店,她进门就找椅子,一屁股赖在沙发上就不愿起来了,他也舍不得累着她,「别乱跑,不要离开我的身边,这样我才安心。」嘱咐完便自己去挑选衣服了,反正她的意见不重要,只要是送的她都会很开心的收下。 「喔。」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傻傻地笑着、痴痴地看着,视线牢牢锁定在他的身上,就像月亮绕着地球旋转,全身洋溢着难以言表的幸福感。 店员想要热情接待下他这位大帅哥,无奈却被他一口拒绝,只好待在远处用眼睛吃吃豆腐。 董邶对别人投来的目光向来直接无视,他只专心挑着他们的衣服,在心里想着小钱罐穿哪种款式会更好看,哪种颜色会更衬她幼嫩的肌肤,偶尔不忘看她一眼,确定她乖乖待着后才继续挑拣。 最后终于让他挑出了七八套,拎着衣服回到她身边,一屁股挤进和她同一张沙发上,然后转过头迎向她彷佛开满花朵的脸,微笑着命令道:「换妳去试衣服。」 保持着花痴状态,她摇了摇身子,赞叹道:「我有没有说过你长得真的很帅?」 「我只记得妳骂我是色狼。」他挑起一边嘴角,连自己也一并揶揄了。 支着脑袋的手忽然一软,脑袋从旁滑落下去,她演恐怖片似的慢慢抬起头来,看着他微微的动了动嘴唇,然后猛的从他手上拿过衣服,「哼,前言收回,你也就比小宝好看上那么一点点,只有一点点而已。」 钱琯琯拿出女侠般豪气的架势走向更衣室,进去之前却偏偏回头朝他补了个鬼脸,貌似实在不甘心就那样便宜了他,非要他患上个颜面神经失调症才算完。 一半脸笑一半脸很无奈,他不禁揉了揉自己有些抽筋的脸,要不是被她迷住了,他一定会向国家安全总局举荐她去当特工的,都说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到时只要把她丢到敌方,对方一定不攻自破。 她换好第一件衣服出来往他面前一站时,他故意偏过脑袋做起牙疼状,算是报复了她。 「不好看吗?不好看吗?」她扯着一边衣角蹦来蹦去,努力地卖萌,这件衣服她自己也很喜欢,因为胸前印着一只跳芭蕾的兔子先生,旁边还有一句经典爱情箴言,youjump!youjump! 「玫红色的底色确实很衬妳的肤色,那只兔子也真的很衬妳的幼稚。」要是她穿起来没有那么幼稚的话他也就不会选这件了,傻是傻了点,但看起来却是更萌一些,这件开领式的衬衫将她的肌肤衬得莹莹雪白,更衬托出她清纯美好的气质,而这种气质最容易诱发男人的保护欲和占有欲了。 「嘻嘻。」她贼贼地笑起来,朝他走过去,将藕臂缠上他的手臂说:「二宝,你也去换嘛,既然是情侣装,当然要两个人一起穿。」 「难道妳信不过我这样完美的身材吗?」他自恋道,含笑的眼睛似乎透着更深的意思,我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这些衣服都是为妳挑的,放心,每一件都能很好地掩盖住妳身上的缺点哦! 「欸.」她突然将脸凑了上去,几乎和他鼻尖碰着鼻尖威胁道:「不换的话我心情就会不好,心情不好就会想回家睡觉,那么你是想一个人回去面对你爷爷啰?」 听到这话,他首先做的是即刻出手扣住了她的后脑杓,然后在她挣脱之前用吻堵住了她的粉唇以及不合时宜的嚣张,她想造反,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 店员们为这香艳一幕惊呼,好不容易推开这匹色狼的钱琯琯连忙满脸通红地逃进了更衣室,董邶却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嘴唇,她的唇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食物,不含任何化学添加剂和化工原料以及色素,柔柔软软的就像一口咬上了最鲜甜的芒果。 里头的钱琯琯越想越不服气,将门开出一道缝来朝他做出龇牙咧嘴恨不得咬他一口的表情,董邶却不以为意地打了个呵欠,轻轻晃了晃戴着表的右手,朝她使眼色让她注意时间。 她不满的嘟嘴,关上门后继续试衣,一件接一件,她本来就是没主见又喜新厌旧的人,对每一件衣服总能找到喜欢的点,最后只能全部买下。 最后一套她索性留在了身上,衬衫与格纹裙的典雅搭配,本来就是优雅休闲系列,就这样穿去参加晚宴也是合适的。 刷完卡临走时,她还是逼着他也换上了相对应的那套情侣装,同色系的白领紫衫穿在他身上,瞬间让他变了一种气质,去掉了过多的锐利,多了许多青春洋溢的年轻气息,和她走在一起,两个人就像一对逃学谈恋爱的高中小情侣。 一路晚风轻抚,钱琯琯紧紧搂着董邶的腰,路灯橙黄的光圈一个接一个,多像梦中深夜游乐园里的旋转木马啊。 钱琯琯陶醉在满满的幸福中。 驾驶着电动摩托车的董邶偶尔也会像个傻瓜一样嘴角微扬,胸口似乎蓄满了能量,流泻出来的光芒可以照亮整个世界,他毫无异议地这么想着,她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迷倒他、拯救他也守护他。 长长的大道直通董家,路的尽头豪车云集,有眼尖的警卫早已冲出来拦在他们前头。 「私人宅邸,谢绝一切媒体访问。」他把他们当成了不懂事的新进狗仔了。 董邶不怎么耐烦地停车摘帽,斜眼一瞥,冷冰冰地问道:「新来的吗?叫方队长来。」 对方在一看清他的脸后,身体就绷得跟冰棍一样僵硬,舌头也像被人剪掉一样,「对、对不起,少、少爷,我不、不是故意的……一时没、没认出来是您。」 他轻轻淡淡地说:「让开,快点。」 「是、是。」那人不停点头弯腰兼后退,像是受了很大惊吓一样。 董邶依旧没多加理睬,发动车子就驶进了大门,其他警卫看见了都停下向他们行了九十度的鞠躬礼,只差没像电视演的那样大喊,「欢迎回家,少爷!」 摘下安全帽,钱琯琯探头到他臂弯下,努力仰着脸看他,说道:「他们都很怕你啊。」 「有吗?」他从未将一般大众放进眼里过,自然不会去关心他们是何心情了。 「二宝,其实你也蛮没心没肺的,干嘛总是对别人冷着一张脸呢?你知道吗?一般像你这种孤高傲慢的人,就算没做坏事也常常会被冠以阴沉、狡猾、残酷等等罪名的。 就像大草原上的狮子,人们坐游览车经过看到时通常都会尖叫「好可怕,牠不会来吃我吧?」其实那些狮子压根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因为比起喷了香水、化了妆还常吃垃圾食品的人类,牠们肯定更喜欢鹿肉。所以说你不觉得很冤枉吗?你明明是个好人。」她将眼睛睁得圆圆的,一副求认同的表情。 第十二章 董邶没什么兴趣地回答,「没错,阴沉、狡猾、冷酷,我不就是这样的吗?」 她好气又好笑的继续循循善诱,「哪有人这么定义自己的啊?说我笨,你才笨咧。前年要不是你冒着风险去瑞士融资的话,今天不知道会有多少家分公司不在了?又有多少员工早就回家啃老了?去年要不是你一口否决那个开发建设焚烧垃圾的发电厂的计划的话,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的居民以后都要生活在雾霾里了。还有你接下了管理员一职,帮了我一个大忙,这些都不能说明你是个好人吗?」 「融资、纠正错误的经营方向,这些都是我接下总裁一职应尽的责任,至于答应妳做管理员,这个倒确实是出于私心,因为想泡妳嘛。」他淡定地说破一切,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他只是在其位谋其事罢了,如果不在这个位子上,他也会很高兴只是每天开着游艇去海上钓鱼的。 「泡?」钱琯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当我是辣椒吗?你是想把我做成一道菜吗?」 「当妳是我的菜,所以不是泡椒而是泡菜。」他笑道。 「真是败给你了,好了,既然你这么不情愿承认你是个好人,那你就成为我一个人的好人吧。」她拉回身体,紧紧贴在他的背上,呼吸间都是他沐浴后的淡淡香气,对她而言他再阳光不过、他再好不过,从今往后只要她知道他的好就行了。 「我才败给妳了。」这条路的终点就快抵达,灯火辉煌的董家大宅,类似英国白金汉宫一样的建筑,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抵不过身后人儿的一个微笑甚至一根头发,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也不在乎自己拥有的一切,他在乎的只有她,也只想拥有她。 正大门前,十多名身高一致、长相英俊的侍从们有条不紊的迎接川流不息的客人们。 当董邶把车直接骑到门廊下,所有人统统都傻眼了,彷佛被冰封住了一样杵在那里干瞪眼。 「少爷!」门内老管家一脸欣喜地迎了出来,「还不快扶少爷下来,帮少爷停、停车,还有去通知老爷和先生夫人,说少爷回来了。」 侍从们刚准备向他们伸出手,就被董邶杀手般凌厉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我的女人只有我能碰。」他狠狠地放下脚撑,下了车,然后亲自把同样陷入呆滞之中的钱琯琯扶了下来。 「少爷、小姐,这边请。」老管家在前面领路道。 钱琯琯看看董邶又看看金碧辉煌的屋内,摇着脑袋惊叹道:「认识你这么久,头一回体会到你是个有钱人的事实。」 跟她抢宵夜的泡面,有时赖在她的床上装死,帮她扛水上楼,和她一起抄起扫帚打跑来找孙小敏麻烦的变态……这些是堂堂奥达光伏集团总裁visley.董,董邶会做的事吗? 身边这个男人到底还是不是不久前买情侣装给她的那个男人啊?二宝和董邶是同一个人吗?眼前的金玉满堂、富贵逼人教她心里直打鼓,二宝是可以属于她的,可董邶呢?董邶可以吗? 「贫穷还是富贵,很多时候取决于投胎的技术。」董邶淡淡然地回道:「毋庸置疑的,在这方面我比妳这个包租婆是稍稍强了一些的。」 「那以后叫你投胎达人算了。」他的冷笑话别人或许不受用,可对钱琯琯这个笑点极低的人来讲已经足够一扫她的烦恼和不开心了。 他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偶尔看她时她也在看他,眼睛里的影像与本人一样,都刻在了彼此身上。 「邶儿,快过来,爷爷正等着吶!」董邶的母亲在客厅的最南面向他们这边招着手。 董邶并没有因为母亲的召唤而加快脚步,他永远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和场面而假装他很爱他的父母,就像他的父母总是表演着爱他而不是真的爱他一样,他不会那样做的,死都不会。 钱琯琯不禁往后躲去,紧贴着他、紧跟着他,她总觉得前面那位女士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嫌弃,而二宝是唯一会保护她也是能够保护得了她的人。 「这位还是那位钱小姐吗?」坐在美式田园沙发里的董老爷子抬头仔细看着钱琯琯问道。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回道:「老总裁大人,您不记得我了吗?我确实姓钱,原来二,不,总裁,总裁大人的人脸识别障碍症是遗传自您啊。」 「人脸识别障碍……」董老爷子细细咀嚼着这个词,突然就笑开了,「有意思,我跟这小子确实都有这么一个毛病,说白了就是目中无人啊。」 「不、不是的。」她连忙摇手加解释,「人脸识别障碍是一种病,不是有意去无视而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心门关闭,就看不到风景,不知道也就不想知道,不了解也就不想去了解,当孤独成为习惯,孤独就成为了城堡,保护自己也囚禁了自己。」 董老爷子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一旁的儿子媳妇见了忙出声责备钱琯琯,「妳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女孩子要端庄自重懂吗?」 「对、对不起。」她马上缩回了董邶身后,干嘛要那么多嘴呢?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了,况且她也确实没有什么才。 「为什么要道歉?」董邶突然冷笑起来,「她说的不对吗?哪里不对了?习惯了一个人的世界,觉得一个人待着才是最正常的,所以对任何一切都漠不关心、满不在乎,所以记不住别人的脸,记不住别人所拥有的高兴或痛苦的情绪,所以这确实是病,难道不是吗?孤独成瘾,没有希望、没有渴望也没有失望,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没错,我就是这么活着的,连自己都是可有可无,哪有什么闲心余力去关注别人。」 没有心的机器人虽然力大无穷,可是却连伤心这点小事都做不到,这恐怕就是他的悲哀吧。 「没错,她没有错,错的是我还有我的教育方式。」董老爷子也开口道,他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从不记恨那些执理之人。 「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别介意啦!」钱琯琯轻轻拉扯着董邶的衣袖安慰道:「至少你已经开始记得住小敏她们的脸了不是吗?不是连兰兰前天嘴角起了个火气泡都注意到了吗?」 他突然将她搂在胸前,笑道:「那是因为她们都是大美女。」 她吸着撞疼的鼻子,仰头瞪住他道:「我是潜力股知不知道?我以后会长得比她们都美的!」 「妳几岁了,妹妹?」 「反正比你小就行了!」 董邶的父母正想上前阻止他们吵闹,却被董老爷子用手杖拦了下来,「年轻人有朝气是好事,你们都去接待客人,别妨碍他们。」 老管家心领神会了老爷子的意思,忙殷勤招呼两位小主子去偏厅享用热饮甜点。 钱琯琯随便挟挟,手里的碟子就已经堆起了小山。 「再接再励,贪吃鬼。」拿走她手里的碟子,董邶宠溺的递过自己的碟子。 「每个都好好吃的样子,你不觉得吗?」她眼睛闪亮地继续扫货,圆的、方的、甜的、咸的、各式各样的小蛋糕实在太对她的胃口了。 他也觉得好吃,不过不是蛋糕和饼干,而是馋得不停咂嘴的她,另一只手不禁揉上她的发,还是那样蓬松得有点乱糟糟,却也异常温暖,因为她本身就是颗小太阳啊。 她扭头朝他傻笑,勾起嘴角扮萌道:「当我是狗咩,摸一次五百块钱。」 将她满是钱的脑袋轻轻推开,笑道:「那妳还欠我一百次被摸,除非妳把这些点心全都放回去。」 「嘻嘻,开玩笑的咩,小气鬼。」她忙将碟子护进怀里,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到隔壁桌去挑选馅饼了。 除了笑他不知自己还能做什么,原来幸福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回到位子上吃得正香的时候,却迎来了不速之客,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被甩的前女友,张氏的千金张婷。 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刚刚那样的场景,张婷不敢相信更恨之入骨,完全将他们当成了一对狗男女来看,她堂堂张氏财团的千金,会比不上一个傻乎乎的小姑娘?他董邶是不是故意要她丢睑? 张婷怨毒地看着他们、走向他们,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她! 还是钱琯琯先发现了她,抬头困惑的问道:「这位小姐,我们认识吗?」这位小姐身上的敌意也太过明显了,简直就像跑出电视机的贞子一样阴沉又黑暗。 董邶闻言回头,冷冷地问道:「妳谁?」 「你不记得我是谁?」张婷张着嘴巴久久都合不上,气得七窍生烟。 「不管妳是谁,去别的地方待着,我没空搭理妳。」他转回脖子继续看着他的宝贝,轻柔地为她擦去嘴角的奶油。 「哈!哈哈!」张婷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也像是隐忍着什么巨大的愤怒似的,发出让人不舒服的冷笑声。 「她是不是生病了?」钱琯琯咬着蛋糕叉问道:「她看起来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妳就是爱多管闲事。」他无奈地抬手招来侍从,「把我身后的那位小姐带去休息,如果病情严重就请班医师去看看。」 侍从即刻走到张婷面前请她去客房休息。 「你们、你们!」堂堂的千金小姐何曾受过这样的羞辱,张婷气得浑身发抖,脚下高跟鞋鞋跟都快被跺断了,可是面对企业实力更强的董家她又能如何,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肚里咽不是吗?再者要是大吵大闹起来,丢脸的还不是被甩、被抛弃、被遗忘得一干二净的她吗? 「她?」钱琯琯看着对方扭曲的脸,总觉得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可能会出什么事。 董邶伸手扳正她的脸,不愿她看着他以外的地方,「好了,有人会管,妳需要做的就是快点把这些吃完,吃完了我带妳到处走走,不是想坐直升飞机吗?等会儿带妳兜一圈怎么样?」 「真的假的,你开还是我开?」她孩子般兴奋地嚷嚷。 手捏着她的鼻尖轻晃,他笑着说明,「我是有驾照的,不管是汽车、游艇还是飞机的驾照我都有,我在二十岁之前就都考全了。」 「哇!」她满眼星星地看着他,拍着手不吝表扬道:「你好聪明、好能干、好厉害啊!」张婷终于受不了的走开了,如果可以她真想捂住耳朵,那个对她只有尖酸刻薄以及冷漠冷酷的男人,如今对着另外一个女人竟是如此的不同,温柔又宠溺……为什么命运偏偏对她如此不公平? 也许对张婷而言,她确实遭受了不公平对待,但是感情的事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付出未必就会获得,爱情本身就是一场赌博,赌得起就要输得起。 钱琯琯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张婷踉跄的背影,慢慢将目光移至回董邶的脸上,疑惑地问道:「你们真的不认识吗?」 「谁?」他显然已经把张大小姐给忘了。 「刚刚那个女人啊,你到底认不认识人家啊?」 「哦,那个谁知道,记不得了。」他咬着她吃掉一半的桃子,半点没有想去回忆的意思,认识他的人很多,而他认识的只有几个,尤其是眼前这位,是第一个能够走进他心里的人。 第十三章 「二宝,你有没有可能连交往过的女生都记不得长相?」她歪头疑问道,那个女生的神情实在太古怪了,如果仅仅只是为了不认识她而生气的话,应该也不至于会流露出那么怨毒的眼神。 「不是有可能而是绝对会,我干嘛要去记住那些女人的脸呢?」他理所当然的回答,「本来就没什么印象,分手了就不可能记住什么了。」 「哇!」她马上嫌弃似的往后挪了挪屁股,尽量离他远点,「身为男人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难怪人家那么怨毒了,这家伙竟然像丢垃圾一样彻底抹去了对方的存在。 「什么啊!」瞪圆了眼睛,董邶一把将钱琯琯拉回面前,「都是她们一厢情愿倒贴过来的好不好?我又没说要跟她们交往,更没说过会娶她们,所以我要负什么责任?」 她瞇起眼来与他对瞪,「那我呢?你也打算玩玩就扔?」 「妳觉得呢?」他学她道。 「我觉得……」她突然像调戏良家妇女似的拿食指挑起了他的下巴,「你要是敢这样对我的话,我会让你死得极惨无比,让小敏她们发动她们的粉丝大军到你的总裁办公室去对你进行围堵。」 「妳不是很洒脱的吗?不是说分手就分手,爽快地转身就走吗?」他什么都不怕,只怕她不吵不闹不在乎他。 爱情啊,果然教他变笨了也懦弱了,可是有她这个弱点,他的人生才更加完整,他不再无敌也不再孤独,比起无敌,他更爱现在和她吵吵闹闹在一起的每一天。 她呶嘴道:「那只是一时的意气用事,要是回到家后悔了怎么办,也许第二天就会举着菜刀砍向你这个负心汉的。」当时是当时,等回过神来时也许会恨不得将他抽筋拔骨也说不定。 「我干嘛要负心?我干嘛要放跑我这辈子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令我心动不已的女人。」他故技重施,刚想将手扣到她的脑后,却被她洞察先机地避开了。 「公共场所,不许当色狼。」她笑道,捧起碟子继续吃她的奶酪布丁。 「不是公共场所就行吗?」他痞痞地笑道。 她轻拍起手来,像幼儿园的阿姨夸赞小朋友一样,「哇,二宝真是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了,都会坏笑了,不过就不能别笑得像头色狼吗?」 「只对妳色而已,妳这个妖精不比色狼邪恶一百倍吗?」 董邶眼角斜飞入鬓,脸部线条柔和了好多,钱琯琯看着,真心觉得他越来越帅了,而这样一个越趋完美的男人居然成为了她生命中的另一半,老天确实很厚待她。 「妳这么色瞇瞇地看着我的话,我可是会兽性大发的。」他换坐到对面,伸手搂住她的腰,不让她有躲避的机会,歪倒脖子将脑袋靠在她僵硬的肩头,「放松些好嘛,我其实不吃人……只咬人。」 她一笑,紧张自然就消失了,向下细看他的脸,浓浓的眉毛、深深的眼窝、高高的鼻梁、弯弯的嘴角……一切都是她喜欢的、她爱的。 吃完东西,他们一个客人也没去应酬,他带着她从喧闹的浮华中逃离,走在静静的杏林里,没有路灯只有天上的朗月疏星为他们引路。 主宅那边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被枝叶的沙沙声取代,钱琯琯深呼吸几次,彷佛置身于热带海岛,新鲜的风、新鲜的空气,身体顿时变得好轻松。 董邶着迷地看着她微微仰起的脸,果然比起气氛造作的宴会场所,大自然更适合她,原本她就是他的精灵,不用任何修饰妆点就已经是最美的了。 「真舒服。」她甩着他们紧牵的手,大声感叹道:「感觉就像回到了联考后的那个夏天,可以尽情的玩、尽情的撒野。」 「撒野?」董邶问,「凭妳能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 「偷走我老爸的私房钱,独自一人遍游东南亚三十二座大小岛屿。」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就像昨天刚经历过的一样,「回来之后被老妈罚做了整整一年的送报生,每天起得比鸡都早,上课的时候就得挨教授的粉笔头,那些教授一个个是神枪手,哎,想要偷偷睡觉都不行。」 他听她回忆过去,自己灰白斑驳的过去渐渐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与她的一样的彩色人生。 「以后都不要离开我,要一直待在我的身边。」他执起钱琯琯的手落满轻轻的吻,对她的依恋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以前从没想过的羁绊和承诺无一例外的都想给她。 「好啦,知道你怕黑,我陪你。」她孩子气的笑道:「以后的路,我们大步大步往前走。」随后她拉着他在微凉的夜风中奔跑,等到疯够了、累了,她跃上他的背要他背,还指着不远处的小独楼嚷着也要去看看。 他现在是公主殿下的专属骑士,她指东他绝不往西。 然而到了那里钱琯琯才发现,这栋远离主宅又掩藏在树林里的小独楼四周杂草丛生,门框、窗框上都是锈迹斑斑,压根就不像是有人在使用的样子。 「我的天啊,这是专门放着养鬼的吗?」她的话音刚落,远处的天际就传来了一记闷雷声,吓得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忙将脸蛋埋进了他的颈窝。 董邶抬头看天,乌云正往这边袭来,星星月亮渐渐黯淡直至消失不见,四周围变得好黑好黑,幸好眼睛很快适应了这种变化,勉强还是能够看清一公尺左右的范围。 扭头看了眼远处依旧灯火辉煌的主宅,他毫不犹豫地朝小独楼走去,鬼屋什么的最适合避雨了不是吗? 「二宝,这到底是哪里啊?不会是异次元的空间吧?」她小小声地询问,生怕惊动了这里的主人。 雷声渐近,闪电劈里啪啦地打了下来,她像是为配合眼下的诡异气氛似的开始鬼吼鬼叫道:「圣母玛利亚啊,我们快逃吧!」 「闭嘴,小钱罐。」董邶翻着白眼叹气,「别吵醒他们,懂吗?」 这回钱琯琯不当他说的是冷笑话了,她完全被他唬住了,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不敢看、不敢听也不敢喊。 跨过丛生的杂草,走到了门前,他只轻轻一推,老旧的门便吱嘎一声的打开了,里面的家具全覆盖上了白色的防尘布,他只看了一眼就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 门又自动掩上,董邶摸着墙上的开关把灯打开,老旧的日光灯发出呲呲的响声后才亮起来,有几盏显然是坏了,闪了几下后就灭了,余下的灯光只够将屋里照个大概。 钱琯琯从董邶背上滑了下来,迅速抓着他的手臂绕到他的身前将他一把抱住,脸深深埋在他的怀里,「有没有、有没有、到底有没有那个啊?」 他轻笑,不想再吓她便轻描淡写的说:「一座老宅子而已,夏天避暑用的,没妳想象的那样恐怖。」 「真的?」她还是不敢将自己的鸵鸟脑袋自他怀里离开。 「真的,有时候我回来晚了,还会住在这里。」他搂着她往前挪步,「一楼几乎都没有使用,二楼我有叫人每个星期过来打扫一遍,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嗯……」钱琯琯磨磨蹭蹭地一点点抬起头来,瞥了一眼天花板又瞅了一眼向上的楼梯,然后被白色的防尘布吓了一跳,旋即脸又撞进了他的怀里,都顾不上喊疼了。 董邶搂着她的肩,揉着她的发,很享受这份软玉温香的艳福。 「这里怎么这么恐怖,白色的防尘布和黑黑的大壁炉都是恐怖小说里的东西嘛!」她晃着脑袋,想要把恐怖的情绪都甩出去。 「妳是没看过它当年的样子,大片的阳光从落地窗透进来,白色的纱帘随风轻轻摆动,壁炉里燃着温暖的火焰,客厅里弥漫着面包的香甜味道,可以说是我童年里最美好的一段记忆了。」 只是物是人非,区区几年光阴就将这里从世外桃源变成了一座教人胆颤的破楼,过去他从不为此感到惋惜,以为这就是事物发展的一个过程,由盛及衰、由生及死都是再正常不过的,可是如今看来,他三不五时的造访、留宿,还派人定期打扫出的两间房间,都是他对这座宅子那段记忆的留恋啊。 钱琯琯从董邶的描述中,以及他的神情、他的语气里判断出了属于这里的那份美好,渐渐地也就不害怕了。 「哗啦!」外面骤然响起雨声,屋顶上也传来了雨水敲打的声音,可想而知这场雨有多大多猛烈。 她离开他的怀抱,在客厅入口处看起了雨,落地窗外白光闪烁,倒映着她和他的影子。 这座宅子保护了他们不是吗?让他们免于雨淋,让他们免于寒冷。 董邶上前牵过她的手,柔声道:「上楼去吧,我泡奶茶给妳喝。」 「记得要多加糖哦。」她回头笑道,然后和他一起往楼上走去。 走到一半,门外突然起了响声,「啪嚓。」 钱琯琯立即紧挨在董邶的身边,由他揽着腰给她依靠,他回过头去,自己也挺困惑,这里一般是不会有人来的,尤其是晚上,更别说是这样的晚上了。 「今晚。」门外突然传来低沉沙哑又有点颤抖的声音,「今晚就请少爷和客人在这儿过夜吧,这……这是老爷吩咐下来的,说是让二位多多相处……老爷还说,如果乖乖照办的话,少爷的车子、信用卡等等一切都可以恢复正常,那……我、我们这就走了,不打扰二位了。」 爷爷显然是抱曾孙心切了,想用这么一招逼他就范!其实这也是称了他的心意,只是这种事除非小钱罐心甘情愿,否则他绝不越雷池半步,他们有的是时间,也不急在这一天两天。 董邶拉着钱琯琯回到门前,发现无论怎么拉门都打不开了,而由门外发出的咯当声可以断定,门是被铁棍之类的东西穿过门环卡住了两边的门框。 外面隐约传来两个下人的交谈声。 「等等我。」 「快点走啦,不知道这里有那个东西吗?」 「少爷一定又惹老爷不高兴了,这鬼地方的,都能吓破熊的胆。」 「别说了,快走吧。」 雨声渐渐盖过一切,四周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阵电闪雷鸣过后,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应该是跳电了,就算出得去也开不了电箱,雨太大了。」董邶解释着,怕她会害怕。 「嗯,幸好这里都是大扇的落地窗,至少还能看得见,不会摔个狗吃屎。」钱琯琯安慰他更是安慰自己道。 「以防万一,还是由我抱妳上去吧。」话落他将她拦腰抱起,返身往楼上走去,她将脸跟手都贴在他的胸口,这样外面的风雨再大、屋里有多黑都不怕了,她相信她的专属骑士会誓死守护她的。 二楼西边的房间如董邶说的一样打扫得很整洁,地板上的腊还闪闪发亮,他们席地坐在床尾,裹上毯子,她偎进他的怀里,他从身后拥着她,一起看窗外灰亮的天空和晶亮的雨滴。 「这里真有那个飘啊飘吗?刚才那些人好像很害怕这里的样子。」钱琯琯好奇地问道,刚进来那会儿的恐惧早烟消云散,甚至突然对这栋小楼产生了一丝丝依恋,这一丝依恋让她不想相信别人所说的「坏话」。 第十四章 「是有那么一个女人,将自己溺死在东边那间临着池塘的主卧室的浴室里,算起来也已经是二十三年前的事了。」董邶淡淡地述说道:「她是爷爷的表姐,也是爷爷唯一爱的人,爷爷囚禁了她近三十年,可她爱的却始终是另外一个男人。」 「囚禁?」钱琯琯皱眉道。 「那位小姐的爱人是她大学的学长,两人因为社团活动认识并相恋,别人都说他们是天作之合,所以爷爷在最初的那段时间是选择了退出成全的。」他依旧用波澜不惊的语气说着,低沉的声音配上平缓的语调,呈现在她脑海里的就成了一卷关于那个时代的浮世绘,生动鲜活却始终摆脱不了灰暗的底色。 「后来怎么了?」 「后来?后来那位学长做了战地医生,死在了飞机轰炸下,尸骨无存,那位小姐因为打击过大没多久便流产了,那是他们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孩子,至此她也就失去了所有活下去的理由。」 「真是个悲剧。」钱琯琯叹息,再没有什么比相爱的人经历生离死别更痛苦的了。 董邶深深吐了一口气后接着讲道:「这还不是最悲剧的地方,就在那位小姐投河自杀未遂之后,早已娶妻生子的爷爷力排众议将她接到了家里,为她建造了这栋小楼,派人看着她,不让她有任何轻生的机会。日子一天天过去,爷爷对她的爱也越来越深,一天晚上,酒醉的爷爷强行占有了她,第二天她便疯了,失忆般不再记得任何人任何事,只知道哼童谣、傻笑、拿尖锐的东西刺自己。」 「啊!这真不是普通的悲哀。」钱琯琯的眼眶已经微微湿润了。 「十个月后,她生下了我父亲。」说这句话的时候董邶异常平静。 「啊!」钱琯琯震惊了,傻傻地眨着眼睛,这是在作梦吗? 「是的,那位小姐才是我真正的奶奶。」他自顾自说了下去,「我名义上的奶奶的亲子早夭,又惧怕爷爷的手段,所以我父亲很顺利地就过继给她,由她一手带大。那位小姐在这个家里从来都是个禁忌,她永远只能生活在这里,在我出生后不久她的神志逐渐恢复,从我五岁起,爷爷就常常带我来这边小住,也是从那时起这边的房间就属于我了。 她是个温柔的女人,笑容里总是带着忧伤,也总会在半夜里哭泣,就坐在她房间下面的池塘边,一哭就是一夜,她很爱做面包和饼干给我吃,有时也静静地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看会儿书……」尽管董邶的语气语调都没有变,但钱琯琯却从中听到了哀伤和留恋。 这个故事的结局可想而知,那位小姐终于清醒,而她清醒的那天便是她决意离去的那天! 恨她所恨,爱她所爱! 她用她的死报复了董邶的爷爷,不,也许是更早以前,从她被带到这里的那天起,对董邶的爷爷而言不正是所有折磨的开始吗?这场赌局,董邶的爷爷完败,只因那个女人爱的不是他。 爱情从来就是这样,既残忍又美好。 「邶……」似醒非醒似睡非睡之间,钱琯琯感慨道:「要是你奶奶能够爱上你爷爷的话,故事的结局就会变得美好了吧?」 「不会,除非她一开始爱的就是爷爷,而爷爷一开始娶的就是她,别小看了那时候的政治婚姻,随便解除或更迭可是会带来灭族之灾的。」 「那你爷爷会不会也给你安排一段政治婚姻呢?」由此及彼,她突然想起了董邶父母看她时的那种嫌弃眼神,「你父母一定会想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财阀千金的。」 「哼,那些连脸都记不住的女人,比过眼烟云还轻。」他不要的,谁都强求不了。 「你啊,一定辜负过很多女人吧?」听他的口气多薄情,「有一天你也会负我吗?」 董邶紧紧环扣住她的肩膀,认真地回道:「我负了天下人,却唯独没有负过你,现在不会,将来不会,永远不会。」 如果说爱情是场赌局,那么钱琯琯赢了,只因为董邶爱上了她。 为什么偏偏喜欢他呢?答案不就在眼前吗? 突然参与到她生命中的这个男人,可能有点冷却从不残酷,可能有点傲慢却从不厌弃,可能有点霸道却从不野蛮,可能有点高高在上,对她却从来只有宠溺。 「败给你了。」她扭过头去贴在他的胸口,「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雨一直下,董邶讲述的故事早已结束,怀里的人儿也在三分钟前睡着了。 很多人都说他像爷爷,各方面都很像,尤其是长相以及脾气,以前他不觉得,今天回到这里,他终于信了。 如果换做是他,他一样会做出那样的选择和决定的,如果对方是钱琯琯,他绝对不会放弃,哪怕自己以及对方都会伤痕累累、生不如死也在所不惜。 哪怕蜚语流言会将刻骨铭心描绘成肤浅恶俗,哪怕真想湮没在时间的长河里,哪怕对方永远只能活在自己的记忆里心里,这些都改变不了当初的决心,既然爱了,就要爱得彻底。 捧起钱琯琯的脸颊轻轻啄吻,董邶突然庆幸,总算他与爷爷的命运是不同的,他一见钟情的人幸好也爱着他! 「谢谢。」他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以前的他从不懂得什么是珍贵什么又是珍惜,现在他全懂了,感受到了爷爷的痛苦,也感受到了小钱罐所给予的快乐和幸福,以前没有新鲜剌激就不能存活的他,现在终于找到了需要坚守爱护一辈子的人和事。 「谢谢。」他不断对她说着谢谢,「谢谢,谢谢妳爱我,谢谢妳教会了我爱情、亲情还有友情。」 「唔……」钱琯琯被他新生的一点点的胡渣扎醒,手自然环上了他的脖颈,脸颊来回擦着他的,像猫咪撒娇一般,「二宝尽折磨人。」 给她讲苦苦的故事,不让她好好睡,还总做些会教她心变得痒痒的、麻麻的、酥酥的坏事情,她是纯情美少女好不好,不该是会欲火焚身的急色女好不好,这样很毁形象的好不好。 「唔……」在她闭着美眸、做着心理挣扎的时候,董邶已倾身下来夺取了她的粉唇,带着她直奔情欲的海洋。 钱琯琯完全没有抵抗的力量,连手都捏不起拳来,只能攀附在他身上任他予取予求,她不太懂这是种什么感觉,有点心跳加速、有点紧张、有点羞耻还有一点欲罢不能,害怕失去又期望得到,当他灼热的喘息喷吐在她的耳廓,有那么几秒钟她觉得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她突然用力抱住他,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成为我的人吧,钱琯琯.」他这是在乞求,最虔诚的乞求。 「董……董邶,你爱我吗?」她埋首在他颈间深深吸气,若是给了便是交付了此生,此生只有一次,给了就不再要回,哪怕死亡也要纠缠不休。 他在她耳边深呼吸几次,正视内心道:「爱,我爱妳,钱琯琯,妳如果不能成为我的女人,我会抱着妳一起下地狱,就是这么爱,就是这么多的爱,爱到我自己都害怕的地步。」 「我、我也爱你,」她低泣道:「真的好爱好爱,就算你想下地狱我也会拼命跟随的。」 一个只认识一个多月的男人,却像已经爱了一生,会因为他的痛感到心疼,他的独特唯有她懂,他心中的空洞她来填满。 董邶忘情地吮吻她的眉眼还有唇瓣,他要在她的身上烙满自己的印记,也要在自己身上沾满她的气息,从此他们不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对方。 略显粗砺手掌滑入她的衣衫,爱抚她的每一寸肌肤,为本就发热的身体再添几把柴禾。 褪尽衣裤,他们四肢交缠在可爱的水玉花纹的棉毯上,偶尔挑逗、偶尔痴缠、偶尔欲拒还迎、偶尔情到浓时还恨少。 雨依然在下,雨势也依旧瓢泼,倒使这座小楼看上去更像是汪洋中的一座小岛了,任海浪滔天它却屹立不倒,恪尽职守地承载着生命、保护着生命的延续。 钱琯琯被他吻得直发痒,笑着对他左躲右闪,下一秒却被他压在身下一寸一毫都动弹不得,只好搬出杀手锏,眨巴着眼睛卖萌告饶,「饶了我吧总裁大人,人家累了,人家好想睡觉觉。」 大掌抚过她的脸庞,彷佛有水纹在两者之间迂回流转,那是彼此的万千情丝。 「这才刚刚开始吶,宝贝。」他笑,轻啄她的鼻尖,再吻向她红红的脸颊,底下大手一遍遍拂过她的腿心,感受着那里的紧绷与颤抖,「我保证不会累着妳的,妳只要乖乖躺着等着被吃就行了。」 她刚想象征性地抗议,可他的嘴巴显然是洞察先机的高手,早就一口吞了她的小舌又吸又咬、又缠又绕,吻得她如卧云端般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如痴如醉。 董邶第一次对拥抱一个女人产生类似于害怕的情绪,他竟然紧张到手抖,流连忘返却不敢真去采撷占有,她是如此完美,他真的有资格来占为己有吗? 略弓起身子曲起长腿,他若即若离的手指教她意乱情迷却不知如何是好,寂寞难耐的娇吟声漫跃而出,呈波浪般涌进他的耳朵、冲击他的耳膜、鼓动他的心血,血脉瞬间贲张到极限,他忙埋首在她颈间烙吻,以求不要擦枪走火伤了她。 他竭力克制着攻占的野心,缓缓地将手第一次造访她的秘密花园。 …… 高潮接二连三的到来,他们如此厮磨了一整晚都还嫌不够,直到雨止天晴,阳光洒遍全身,他才不情不愿地取过薄毯盖在她的身上拥着她一起睡去,然而此后每隔一个小时左右他都还会醒过来一次,确定她真的归属自己的这一事实并亲吻她的额头或鼻尖后才再次睡下。 有些人要嘛不爱,要嘛爱起来就会执着得可怕,董老爷子如此,董邶亦如此。 睡梦中的钱琯琯照旧没心没肺地张着嘴巴肆无忌惮地流着口水,也不知道她是哪世修来的福气,这个男人以后一定会对她极尽疼宠。 而她能给他的也就只有一颗快乐的心,如此普通却也如此珍贵。 他们从小楼里出去已是三日后的事了,为此董邶还特地向公司请了假,当然不是因为出不去而是确实不想出去,就这样享受了恩恩爱爱极尽耳鬓厮磨的三日甜蜜后才再次回到了充满纷繁杂务的现实世界中。 「哎。」钱琯琯捧着咖啡杯盘腿坐在窗前的石台上,瞄着身后办公桌前埋头苦干的董邶一直唉声叹气个不停。 「又怎么了?」他百忙中抽出时间来回了她一个微笑,假都不是白请的,好好的周末全都被用来处理之前积下的工作了。 「无聊。」她鼓起腮帮子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那过来玩亲亲啊。」他一边超正经地批着文件一边提出了这种超不正经的方案。 「谁要。」她不自觉地反手扣住后颈,他昨晚、前晚、前前晚玩得还不够吗?身上都遍布了他种下的草莓,再玩她岂不是要永远体无完肤了。 「那唱歌给妳听。」现在的他唯有嘴巴是可以贡献的。 「不要,昨天已经听了一整天了。」 「妳竟敢开始嫌弃我了,胆子不小啊。」 「嫌弃了啊,就是嫌弃了。」她故意激他道。 第十五章 董邶果然马上放下文件转过了身去,将审视的锐利眼光一道道打到钱琯琯的身上,就跟监狱的探照灯追着越狱犯一样,「过来,让我狠狠咬一口。」 「不要。」她忙收紧手臂,「你拜小宝为师了吗?」 「再敢胡说八道我真让妳三天三夜起不了床妳信不信?」如果真有一天她厌烦了他,他可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杀了她。 「嘻嘻。」她不无得意的笑,「真这么喜欢我?连一句嫌弃都受不了?呵呵。」任谁被所爱之人如此深爱着都会高兴的吧。 「喜欢,就是这么的喜欢。」董邶一脸认真地郑重地回答,「所以现在、马上扑到我的怀里来,要不然今晚不让妳睡。」 任钱琯琯再脸皮厚,被如此真情告白还是免不了脸红一把的,「哎哟,真是的……热死了。」放下杯子,边拿手搧风边不敢看他的走过去,在将到未到时,他的一只手已经过来擒人了,轻轻一拽她便入他的怀抱。 「小钱罐,想不想一笔勾销啊。」他魅惑地笑道。 「我又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勾销什么?」她横着坐在他的腿上,挑衅似的主动将双手圈住了他的脖子。 「伤了我的心,不想承认吗?」他凑近她的脸,突然伸手捏了她脸颊一记。 「痛啦!」她捂着被捏的地方装可怜道:「这就已经足够一笔勾销了。」 董邶仰起脖子,对着她噘起嘴道:「亲一个,快点。」 她不紧不慢的单手撑起下巴做思考状,「嗯……」 他也不撤回,只是将手移到了她的小蛮腰上,「是要我再捏一下吗?」 「啵!」还没等他把话讲完,钱琯琯就突然而迅猛地亲了他一口,遂了他的愿。 「再亲一个。」然而他的愿望何止一个。 「付钱吗?」她用食指戳向他的胸口,还向他抛了个媚眼,纯粹心血来潮想要扮演一回电视剧里的坏女人。 他只好做出望天的反应,真想告诉她,别逗了,就凭妳钱琯琯还想演妩媚的女王陛下?演任性的公主殿下倒还绰绰有余。 「你那是什么表情?」她伸手捏上他的脸颊左转三圈、右转三圈,「不是说喜欢我、爱我嘛,居然敢给我露出那样的表情!这样的你以后真的不会被身穿豹纹皮衣的性感熟女拐跑吗?」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说实在的,开玩笑的话他自认绝对要比她高明。 钱琯琯也果然如董邶所料,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瞪住他。 「生气了?知道语言暴力的厉害了吧?」手指戳上她鼓鼓的脸颊,他说教道:「以后要记得多吃饭少说话,因为妳的话大多不经过脑子,容易得罪人了都不知道……」 她拿手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好啦好啦,今天我想先回去了,反正我在这里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今天是小敏的生日,我想去为她买个礼物。」 「妳不会走丢吧?」一旦把她放在心上就拿不下了。 钱琯琯滑下他的大腿,将手搭在他的双肩,有气无力地阐述道:「总裁大人,我钱琯琯怎么说也平安无事地活过了二十五个年头,再说就算我真走丢了也还有警察叔叔。」 董邶看了眼她又看了眼桌上堆积的几大迭文件,他不得不面对现实,现实就是有她在这儿捣乱下个周末恐怕也保不住了,「好吧,妳先走,不过一定记住,过马路看红路灯,别跟陌生人搭话,别到处乱走……」 「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她背起自己的背包迫不及待向他挥手道别,「晚上见。」「妳……」他还想着向她索要个告别之吻,她却已经跑出了门外。 他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他不禁牵起嘴角苦笑起来。 钱琯琯双手趴在橱窗上,快速浏览着里面陈设的腕表经典款式,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扫视着,直到特别中意的那款出现在眼前。 「就它了。」她往东挪了一步,视线最终定在面前一对宝蓝色的、底板有日月图案的情侣腕表上。 这个当然不是送给孙小敏的生日礼物,这个是要送给她自己和董邶的定情信物,之所以找碴早走为的也就是这个。 价牌上的数字高得离谱,虽然来这种精品店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乍一看到还是让她这种小平民心惊肉跳了好一会儿,不过聪明如她可是有备而来的,要不然谁也拉不动她来这儿当一回冤大头。 钱琯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现金折价券在手上抖了抖,脸上慢慢笑开了花,董副总经理可真是个大好人啊,她再次在心里对赠予她这张折价券的董镇表达了最诚挚的谢意,一券在手,她仰首阔步地往店里走去。 她自认今天超幸运,买午饭的时候让她在停车场遇到了董镇,而董镇身上正好有一张明天就要到期的c牌腕表的十五万现金折价券。 他说他刚买了新表用不着,问她要不要,起初她也只是有一点点心动而已,毕竟就算是可以抵扣十五万,但就这个牌子的表而言,原价也至少是这个的两倍以上,后来之所以心动不如行动,全都是因为他说这个牌子的表是她家那位总裁大人唯一看得上的。 她千恩万谢的收下了这张折价券后,董镇还热心的让她搭了便车,路上还为她提供了如何送出这份惊喜的具体方案,真是节省了不少她本就不怎么多的脑力啊,买表的时候,她还在心里不停地感谢着那位未来的堂哥。 走出精品店,她不无得意地看看腕上的表,时间离董邶下班不到一小时,现在叫车过去,剩下的时间应该刚好够她躲在他停车位旁边的石柱等他。 钱琯琯抱着包包孩子气十足地摇了又摇,越想越高兴,等她送出礼物并说出那句话,他一定会高兴疯了的,一定会抱着她原地三百六十度旋转的。 一路上她笑得都很傻,嘴角怎么也不肯往下拉个一分,到了停车场也顺利地躲到了柱子后面,空旷的停车场里渐渐都能听到心跳的声音,还有新买的表的滴答声,她看着分针一格一格的过去,心焦地等待着总裁大人的出现。 「叮!」电梯停下并打开了门,她终于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可是声音不只一个。 「叩叩……」分明是高跟鞋的声音。 「董先生。」高跟鞋追上了皮鞋,女人的声音瞬间占据了全场。 董邶刚转身,女人的手臂便缠上了他的脖子,与此同时送上的还有她那张猩红的嘴唇,也几乎是同时钱琯琯从柱子后头走了出来,再真切不过的目睹了这个咸湿的吻。 「轰!」她顿时感觉彷佛天塌了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背对着她的董邶并没有当即推开身上的女人,他只是站着,无动于衷地站着,等着这个花痴女人给他一个强吻他的理由。 他如此反应平平其实不过是源自他长期被女人倒追的经历罢了,如果遇上主动缠上他的女人他都要大呼小叫一番的话,那他岂不是活得很累? 「董先生,今晚也一起去海边的别墅吧?」女人依旧八爪章鱼般挂在他的身上,「像上次一样大战三百回合吧?」 董邶略微皱了下眉,手一伸一下就将女人推了出去,平静又冷淡地说道:「臭死了。」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些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儿很臭呢? 他掏出帕子在嘴唇上抹了抹再抹了抹,突然感觉很恶心,除了小钱罐的粉唇以外,任何女人的嘴唇在这一刻都显得恶心无比。 「董先生。」女人再次向他扑了过去,这次他马上就厌恶地躲开了。 现在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以前的习惯都得改了,他默默地想着,否则她的小钱罐看到了一定会不高兴的。 「董邶!」钱琯琯如期而至,一张小脸都气得通红了。 他忙转过身去,笑着大步走向她,确实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以前的他来者不拒,去者不留也从未认真过,现在的他,除了他的小钱罐以外谁都不要,这点他早该意识到了,他暗忖,为再次看清内心而高兴。 可钱琯琯她很不高兴,原本打算给他的惊喜泡汤了,他反倒送她一记大大的惊吓,他还在跟别的女人纠缠不清吗?她握紧拳头迎了上去。 董邶现在只想上前抱住她亲亲她的粉唇以扫去刚才的不快,可她上前就抬脚给他小腿骨一记重踢,痛得他忙弯腰抱腿原地狂跳。 「董先生最近是换口味了吗?开始骗小女生玩了啊?」强吻女上前冷嘲热讽道。 「董邶!」钱琯琯再次愤怒到极点,随手就将包装精致的表盒重重砸向了他的额头,「去死吧,骗子,大骗子!」 「嘶!」一摸痛处,是血液的温热黏稠,见她要走便立即伸手去拉,可是指尖划过她的衣襬,什么都没抓到。 「是误会,我没骗妳,绝对没有!」他双手撑膝,仰着脖子朝着她的背影嘶喊道:「小钱罐,妳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我就这么不值得妳信任吗?」董邶胡乱抹去额头上的鲜血,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好好的一天怎么就过成这样了? 身后的女人一步步后退着,想要逃离现场。 「该死的!」他突然暴跳而起,转身走向了始作俑者,「敢逃跑,我明天就叫人把妳变成残障人士。」他的柔软从来只给小钱罐一个人,至于其他人,该残忍的时候他绝不手软。 「我……我……啊!」女人的领口被他高高揪了起来,在她看来,他跟鬼魅都有得一拼了,「饶、饶了我……」 「妳到底是谁?」他的记忆力是差,但是眼前这个女人突然出现、突然做出这些事又说出那样的话来,总觉得其中必有古怪。 「我……我是被雇来的。」她被勒得都快喘不过气来,一下就坦白了,「全部都是雇主指使我做的。」 「谁?是谁?」董邶仰着脖子怒吼,青筋根根暴突起来。 「是、是……」 「是我。」董镇从另一个走道走了过来,像所有董家人一样,此刻他脸上的神情依旧平静而冷淡。 甩开那个女人,董邶冷眼看着他走近。 「这么狼狈,还真不像你。」记忆中的这位堂弟,是那种就算在他眼前活活解剖一个人都不会眨眼,拥有超级冷静头脑的人。 董邶突然现学现用,上前就给了董镇一拳,「你恨我吗?恨我就冲着我来,像个男人一样一对一的决斗。」 擦去嘴角的鲜血,董镇冷笑道:「看来钱小姐真成了你的软肋,能让你愤怒到这种程度真是不容易。」 「要是小钱罐因为这个开始远离我,我一定、一定会杀了你!」董邶咬牙切齿道。 「竟然爱到了这种程度,那你就去求她原谅你,乞求她继续爱你啊!」董镇冷冷淡淡地讥讽道。 「我会的,如果她要,别说是求,就算是这条命我也毫不犹豫地给。」 董镇看向他的眼神渐渐变得不再那么轻、那么冷,「你刚才不是问我恨不恨你吗?以前我不恨你,只是讨厌你,讨厌你目无一切的姿态,几天前我才开始恨你,恨你对你不爱的人的残忍,张婷你还记得吗?」 第十六章 「谁?」他果然还是一阵茫然。 「张氏的千金张婷,一个多月前和你同居的女人。」 「是已经分手的女人。」 「是被你当垃圾一样丢弃的女人!」董镇愤怒道:「张灏和我是小学到大学的同学,张婷也算是我的青梅竹马,她对你一见钟情,当初你同意搬去她那里的时候她高兴得都哭了,可你呢,不但甩了她还把她忘记得一干二净,是你把她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变成了一个离不开酒精的废物,是你彻底毁了她。」 「别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这世上分手后形同陌路的何止我一个,与其来恨我这个陌路人,不如帮她把酒戒了,帮她重新构建新的人生。」 「你还是这么目中无人,那换做是你的小钱罐呢?要是她这样对你,你又作何感想?」 「她如果不爱我,我就和她一起死,那个张婷她有这样的觉悟吗?还有你,你有这样的觉悟吗?你去问问那个女人她到底爱我什么?她懂我什么?不懂我却偏说爱我,不觉得虚伪吗?人都是自私的,我想要快乐和幸福,而这些只有小钱罐能够给我,你如果爱那个女人就该去为自己争取。」 「哼,我这么做也不过是给你个教训,人心都是肉长的,希望你自己痛过以后再做起事来能稍微手下留情些。」牵扯到自己的感情问题,董镇也一下沮丧起来。 「以后我都不会再碰别的女人了,我只想好好过日子。」董邶弯下腰去捡起那个表盒,猜想这玩意的用途。 「这个。」董镇主动为他解惑道:「也是我的主意,我用折价券怂恿你家那位买给你的,她等在这儿就是为了送你这个惊喜。」 「你这个混蛋!」他张着嘴气不打一处来,「我……我改天一定会上你家去向大伯告状的,索性把你发配到新几内亚的分公司去吧!」 「小子,刚刚对你有了那么一点点好感,现在又全部消失殆尽了。」董镇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却露出了笑意。 其实本来就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就是兄弟间的互看不爽,现在也算全部化解了。 「哥,其实我从没讨厌过你,也从没讨厌过任何人,可是这样也许也是不对的吧?」董邶紧紧抓着表盒,试着用小钱罐的思维道:「我对你们的无视虽然没有伤害到你们的身体健康,却的的确确伤害了你们想要被我需要的那份心意,关于这点我以后会改的。」 「小子,这才像个人嘛!」董镇敲了他头壳一记,就像哥哥对待弟弟一样。 「既然麻烦是你惹出来的,那你就跟我一起去钱家跪求小钱罐原谅吧。」他一手扣住董镇的手腕,强拉硬扯地将人塞进了车子。 「你是害怕了吗?」 「你说呢?」 「一定是害怕了,从刚才揍你时的威武样子看来,你家小钱罐,绝对不是吃素的。」 「她最喜欢大口吃肉、大口喝着红枣茶。」 「那她还长那么瘦?」 「你见过肉食性动物长很胖的?豹子、狮子还是狼跟狐狸,全部都长骨头里去了,所以才那么倔,打起人来从不嫌手疼。」 「呵呵……没想到你这家伙还蛮会讲冷笑话的嘛!」 站在钱家公寓的大门口,董镇震惊了,侧过脸对一脸视死如归的董邶说:「我可以没义气地丢下你跑路吗?这样下去可能会死人的。」 「发配新几内亚,选一个吧。」 「算你狠。」 「碰!」一个八吋蛋糕奇准无比的命中了董邶的脸,董镇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想笑又不能笑。 董邶微垂下头,抹掉奶油后冷笑几声,他连杀了眼前的孙小敏的心都有了。 「怎么,不服气?」孙小敏的身后排排站着九列人,每列又至少有十一二人,都是从全国各地赶来为她庆生的粉丝,再加上另外四名极品房客以及她们的朋友,这边人数之多,就是人手一颗西红柿也都能将他们两个砸到脑震荡了。 「让我进去,我要见小钱罐。」董邶耐着性子冷眼看着她说:「否则别怪我走极端路线。」「怎么?想动用你家的势力?」 「对付妳还是小钱罐?」 「你居然还想对付小钱罐?」 「我当然想对付她,是她把我弄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没有她就活不了。」他再也等待不了了,一把推开孙小敏挤进了人堆里,他无论如何也要找回他的公主,否则要他这个骑士还有什么用。 「砸他,大家砸他!」孙小敏高呼道。 一旁的方雪推了推眼镜问道:「小敏,妳很高兴嘛,哪里有一点为我们可怜的小钱罐感到伤心的样子了。」 「小雪啊,妳啊就是所谓的超高智商超低情商。」宇文兰兰为她解惑道:「董帅哥要是不来,那就说明我们小钱罐确实被他给耍了,那我们明天就召集人马去他们奥达光伏集团大楼闹个天翻地覆给我们小钱罐解气,可他现在不是来了嘛,来了不就说明他在乎我们小钱罐爱我们小钱罐嘛,他肯定是来解释误会的,很快就是大团圆结局了。」 「那怎么我们还要这样对待他?」真是越来越胡涂了。 孙小敏耸肩一笑,「打发无聊呗,顺便考验下董二宝骑士迎娶小钱罐公主的勇气和决心。」怎么说她们现在也是嫁女儿的心情啊,总得他付出点代价才行吧! 那边,董邶已经过了中庭,浑身上下也都已经变成了白色,刚从奶油锅里捞出来似的。 「钱琯琯妳出来,出来听我解释!」他弓着身子仰天咆哮道:「我知道妳就躲在窗帘后面,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从来没有违背过,钱琯琯妳到底爱不爱我?妳到底爱还是不爱?」 「砸他!」起哄的人蛋糕砸完了就开始砸起了各色凉拌菜。 耻辱吗?董邶并没有感觉,他现在感觉到的只有苍凉,好像这个世界再次只剩下他自己,世界是黑色的,他也是黑色的,没什么好高兴也没什么好悲伤,他彷佛都能看见一座座冰山再次浮出海面,然后将他团团围住的场景。 「住手吧。」董镇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下去,忙推开人群挤到他的身边替他喝止那些起哄的人,「他为他的爱情而战,你们却这样对他,你们不觉得羞耻吗?」 闹哄哄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人群也从中间给他让开了路。 「钱小姐!」董镇也向楼上喊道:「都是我设的圈套……」话才说到一半,一楼西边向南的房间窗户便从里往外打开了,没人在听他说什么,每个人的注意力都移到那边去了。 董邶早已跑了过去,像陷入沼泽后终于抓住了藤蔓爬上岸的人,带着新生的喜悦冲了过去。 钱琯琯站在窗前,从里往外看着他,她的眼睛又红又肿且水分充足像荔枝一样,他心疼道:「钱琯琯妳没事吧?」 「有事没事都不关你的事!」她气呼呼地翘着嘴角。 「我……」董邶走近窗台,望着她解释道:「我没立即推开她、拒绝她是我的错,这点我不想为自己开脱,毕竟我以前活得更随便,我唯一要说明的是,我绝对没有欺骗或玩弄妳的感情,妳是我第一个爱上的人,也会是我最后一个爱的人,这点无论如何请妳相信我,不要怀疑我好吗?」 「你问我爱不爱你?」钱琯琯突然将手里抓着的碎纸片砸向他,一把接着一把,有些都黏在了他满是奶油的身上,这下他的形象算是全毁了,大家都开始笑他,因为他看上去真的多少有点像是掉毛的鹅。 董镇在一旁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还不忘替他说了句公道话,「以前这小子确实有点混蛋,但对妳那却是绝对百分之百付出的真心一颗,这点我可以用我的脑袋担保。」 董邶正一心一意地拼着那些碎纸片,「邶……董……董……邶……全部都是我的名字?」 「是,全部都是你的名字,回来后就一直写一直撕一直掉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说着就用手臂粗鲁地抹过泪汪汪的眼睛,「不爱你的话就不会这么痛了!」 「我……」他从外套里掏出那只表盒说:「妳送我这个的意思,是不是要和我一起见证我们未来所有的日子?每年每月每天每分每秒,我们一起度过,我爱妳钱琯琯,我想和妳在一起,今后无数的岁月里,让我成为妳的太阳,而妳来成为我的月亮。」 「你当你是罗密欧啊?」钱琯琯不禁破涕为笑,虽然笑得极浅,看在他眼里却是最美。 「我不是罗密欧,他死得太惨了,我要当妳的骑士!」董邶突然双手撑上窗台,然后纵身一跃翻进了屋内,「一辈子守护我的公主!」 「脏死了。」她推着他越来越靠近的身体,下一刻人已被他拉进了怀里。 「接吻、接吻、接吻……」外头人声鼎沸,起哄大会又开始了。 董邶深情款款地凝望着她的眸子,眼里的笑意越来越盛,不用别人要求他也要吻她个昏天暗地! 「哇!」大家看得也过瘾。 他微抬起眼帘,抄手拉上了窗帘,谁要给他们看他的小钱罐的媚态啊,春光无限好,只容独享谢绝分享。 三个月后,董家老爷子开始逼婚,董邶只好带着钱琯琯远走他乡到欧洲旅游,不过在出发之前,钱琯琯放心不下公寓的几个女房客,死活不肯,最后董邶为了让钱琯琯能安心,索性花大钱,让人帮他征了位又高又帅还完全不畏惧这几个女房客的年轻男管理员来顶替他的工作,这才让钱琯琯终于点头。 钱琯琯头戴紫色蝴蝶结的大檐草编帽,穿一身白色长纱裙,安静的背靠在一块大海礁上看夕阳慢慢沉入大海,偶尔头顶飞过几只归巢的海鸥,穿着西装短裤和银灰色小马甲的董邶脚踩人字拖,从岸上下来走向她,两手上各提着酒跟菜。 「你确定涨潮时这里不会被淹?」她接过装菜的篮子,拈起烤章鱼须就往嘴里送。 「礁石上没有黏着贝壳,就说明水淹不到这。」他利落的在沙滩上铺开餐巾,「话说这边的海还真是不怎么漂亮,明天我们去挪威怎样?」 「没意见,反正跟着你有肉吃。」她笑着盘腿坐下,吃一口螃蟹喝一口冰镇可乐,爽得直呼痛快。 他坐到她的身后给她当沙发,时不时的从她嘴里抢走食物。 「小钱罐,妳不问我为什么不想结婚吗?」喝光整整一瓶红酒后他微醺地问道,她从未问过或说过结婚的事,这让原本恐婚一族的他反倒有些不满起来,她是不是不想嫁他啊? 「嗯……」她后仰着头,从下往上地看着他的脸,笑道:「那是你们做丈夫的该想的事,我们女孩家不用想,我们只负责穿美美的婚纱和做闲闲的太太就好了。」 董邶突然觉得想太多的自己才是最傻的,「其实我已经在阳明山买了一块地,正在那里建造一栋和妳家一样的宅子,预计今年年底完工,到时我想在那里向妳求婚,以后那里就是我和妳的家了。」 「好啊,一百个同意一百个满意,所以说嫁老公一定要嫁个聪明的,省脑子。」 他再也找不到话好说了,索性就地将她扑倒吃掉……这才是最省事的!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