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好酷》 第一章 冬天的早晨,吹拂的风总是寒冷刺骨。 “好冷……”随着一声低喃,白色的雾气,从苍白双唇间吐出。 “真想喝一杯咖啡……” 等到第二声抱怨低声吐出时,声音主人那张秀丽的脸孔上,细眉已然微蹙,纤细白皙的双手,紧紧拉着自己的羊毛外套,脸蛋上写着满满的愁苦,诉说在这冻死人的温度下走在街上,对她来说,是种多么不人道的酷刑。 不过就算快迟到了,苏仁瑛那温吞的脚步,也没因此而加快多少。 这不能怪她,她天生就是寒性体质又低血压,温度每降低一点,她的活动力就减弱一些,如今被冷风这样一吹,苏仁瑛还能坚持自己一步步往前走,而不干脆横倒路边等人来救,就已经算是很有意志力的行为了。 其实每当冬季一到,冷锋过境,苏仁瑛每天早上从被窝中醒来,都想打电话到公司请假不上班。 可是,她每每在心里挣扎五分钟后,终究还是会爬出被窝,哀怨的准备出门。 请假,也不过是她心里想想罢了,从未付诸实现。 支撑她这意志力的最大理由,就是薪水。身为石氏企业董事长身旁最得力的秘书,每个月的薪水着实丰厚,但就算这样,爱钱的苏仁瑛,也舍不得让自己可以人袋的金钱少上那么一点。 户头里多一些存款,对孤身一人生活的她就多一分保障。 想到这,苏仁瑛意志更加坚定,脚步也稍微快了几分。 在绕过下一个街角之后,石氏企业高耸的大楼便出现在眼前。苏仁瑛有如见到救命的稻草一般更为加快脚步,迅速踏人这栋大楼。刚走人大厅,在大厅的警卫瞧到苏仁瑛,连忙热络的打声招呼:“苏小姐,您这么早就来了啊!” 整间石氏企业,谁不知道苏仁瑛是董事长石仲谋跟前的红人,只要遇到机会,自然要巴结一下。 不过苏仁瑛这个人,待人处事一向冷淡,所以对于别人的关心顶多也只是微勾嘴角,示意她听见了而已。 “天气这么冷,公司迟到的职员也多了起来。不过对于像苏小姐这么认真优秀的人来说,似乎就不会有任何影响呢!” 怎么不会有任何影响?她都快冻死了,恨不得现在手上就有杯热腾腾的咖啡,拯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苏仁瑛不着痕迹的皱起了眉,不过在外人眼中,她依旧是一张不动声色的冷漠脸孔,像是永远不会对任何人的任何话有反应似的。 见不管说什么,苏仁瑛都懒得回答,警卫摸摸鼻子,自讨没趣的又坐回自己座位上。苏仁瑛搭上高速电梯,直达董事长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走出电梯后,绕过走廊,苏仁瑛到达自己位在秘书室的座位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间秘书室里,空调早已开启,徐徐的暖气带来温暖的气息。 “呼,得救了……”苏仁瑛搓了搓手,总算露出今早以来第一个真心的微笑。 现在时间是上午八点半,石氏企业的上班时间是九点,所以此时秘书室馀了苏仁瑛之外,没有其他人在。 苏仁瑛很习惯这种状况,石仲谋总共有两位得力秘书,一个是她,另外一个则是个性跟她完全相反的张凯渊。 她冷漠,张凯渊快活,她认真计较,张凯渊却有点不拘小节。两人算是能互补其短,所以石仲谋才会任用两位秘书。 既然两人性情是完全相反的,那么苏仁瑛一向早到,张凯渊自然老是迟到,总要到九点之后才慌慌张张的赶进办公室来。 对于这种情况,苏仁瑛一点也不在意,反正付钱的是老板石仲谋,他都可以忍耐了,她这都不还有什么好说。苏仁瑛坐在位置上享受了一会儿暖气,接着才轻轻巧巧的站起身,到茶水间替自己冲好一杯又热又香的咖啡,端在手中,轻啜一口后,接着才幸福的叹了口气。 天,现在才有活过来的感觉。 她忙禄的一天,总是要有这么一杯咖啡来宣告开始。 端着咖啡,苏仁瑛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茶水间,心里一边盘算着今天要进行的工作,一边走回秘书室,结果,才刚把咖啡放到桌上,便听到一阵怒吼。“混帐!混帐!全部都是混帐!”苏仁瑛眨眨眼,这个声音她很熟悉,一听就知道是谁。 能够在石氏企业这样大吼撒泼的,除了所有员工的顶头上司——石仲谋之外,还能有谁? 声音的方向,是从董事长办公室里传来的。 这倒有点奇特,石仲谋一向不是这么早来上班的人。 苏仁瑛的第一个惊讶尚未平息,紧接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便被打开,抱着一大叠杂志、走路跌跌撞撞的张凯渊走了出来。 苏仁瑛瞧他有些吃力,连忙伸手替他接过一些。 张凯渊见到是她,回以无力的一笑。“真稀奇,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来?”苏仁瑛不解询问。 “我是早上五点就被老总叫来了好不好……” 张凯渊眼下有着淡淡的黑眼圈,一张清秀俊美的脸蛋,瞬间憔悴十分。 “发生什么事?老板怎么这么生气?” 石仲谋这人其实很少动怒,能够成为一个企业大老板,精明、冷静的程度自然不在话下,更不可能为了些许小事就暴跳如雷。 “能让我们老板气成这样的,除了任性的王子殿下,还会有谁?”张凯渊无奈叹气,将手上那一大叠杂志,全数送进垃圾桶。 “哦。”原来如此,苏仁瑛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石仲谋这个人脑袋聪明,手段厉害,从三十岁开始创业,到如今五十六岁,已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但再强悍的人,也总是会有弱点。 对石仲谋来说,这个弱点就是他的独生子石静深。 就苏仁瑛所听到过的传言,石静深这个人,似乎生出来就是为了跟他老爸作对一般。他老爸越是强悍、越是有能力,他就越是浪荡、越是败家,恨不得他老爸赚多少钱,他就败多少钱。 不过苏仁瑛始终没有那个荣幸,能拜见这位惹是生非功力一流的少爷。 因为早在六年前,石仲谋在国内已经找不到愿意收留石静深的学校后,他一气之下,就把这顽劣不堪的儿子给丢到国外去,眼不见、心不烦。但就算在国外,石静深偶尔也是会搞出一些大大小小的麻烦,要石仲谋拿钱摆平。而每当这样的事发生,也是石仲谋那坚毅不屈的脸上,唯一会出现丧气表情的时候。好几次,苏仁瑛甚至看到石仲谋拿着自己儿子小时候的照片,喃喃的说道:“唉,这个小混蛋生下来就是为了折磨我的……如果能不管他就好了……”嘴里是这样说,可是石仲谋哪次不是照样乖乖掏出钱来,替儿子摆平一切?苏仁瑛不禁觉得,石静深会这样顽劣,恐怕有一半原因,是石仲谋是非不分宠出来的,能怪谁?苏仁瑛沉思了一会儿,便又坐回自己桌前,打算开始一天的工作。这是老板的家务事,她懒得管,也没能力管, 不过,她才刚翻开资料夹,内线电话就响了起采, 苏仁瑛微微皱眉,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伸手拿起话筒。“您好,这里是秘书室。”“苏秘书,我有事找你,到我办公室来。” 挂上电话,苏仁瑛眯起眼,瞄了下仅仅在五公尺外的董事长办公室。 就这么短的一段距离,石仲谋也要打电话喊人,有钱人的习惯真叫人受不了。 苏仁瑛站起身来,走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口,敲了两下便迳自推门进去。正靠在牛皮椅子上的石仲谋,眉峰紧蹙,苍老的脸上满是烦恼神色,双眼眨也不眨的瞪着桌上的几本杂志。 “董事长。” 石仲谋的脸上,通常只有自信和意气风发,如今出现这种颓丧神情,让苏仁瑛看得有些不忍,所以她喊了一声,提醒他自己已经进来,而石仲谋这才靖大梦初醒般的抬起头。 “您找我有什么事?” 石仲谋凝望着她,跟神中有着犹豫,他似乎投有办法下定决心,说出他希望交付她做的事。 而见他这样,苏仁瑛也不催促,只紧闭着嘴等待着。她这人耐性不错,有的是时间等待。过了许久,石仲谋终于盘算完毕,咳了一声后开口说:“仁瑛……你知道我有个儿子吧?” 公司上下谁不知道呢?那位少爷现年二十一岁,身为石家企业唯一的继承人,可是大家茶余饭后闲磕牙的好话题。可见石仲谋这个问题,只是当作话题的开头而已,并不需要认真回答。所以苏仁瑛没出声,只是稍稍点了下头。 “静深他十六岁就被我送到国外去了……我以为他待在国外会安分一些,没想到,他照样惹是生非,风波不断,成天不学好,净交一些酒肉朋友,花天酒地。虽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但小错误却是从来没有断过……” 石仲谋话匣子一打开,抱怨就像水一样流泄而出,怎么也停不住。 苏仁瑛知道石仲谋的妻子死得早,而情妇又不是可以倾吐苦水的人,所以她虽感到些许不耐烦,也只好听着他絮絮叨叨。 “我以前总当他年纪小不懂事,认为只要长大了自然就会收心,进而接掌我的事业,怎知好不容易等到他大学毕业,我叫他回来公司当我的左右手,他居然出口拒绝,坚持要待在国外!” 看着石仲谋又生气又伤心的脸,苏仁瑛翻了下白眼,拜托,这很正常好吗? 哪个正常人会放着轻松愉快、只需要花钱、不需要负责任的生活不要,来公司里辛苦工作? “我实在没办法忍受他这样荒唐下去,所以几个月前,我叫人把他从国外给我押回来。” 听到这,苏仁瑛稍稍皱了下眉。 如果石仲谋形容的没错,那么石静深应该是个叛逆的纨裤子弟,如今被这样如犯人般的带回来,只怕更要惹是生非,不得安宁,也更加难以对付。 而石仲谋下一句话,便证实了她的想法。 “结果,他对自己被逼着回到台湾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三天两头都给我闹事,这也就算了,他故意跟我作对,专找媒体记者出没的地方闹,而那些记者也乐得有新闻炒,个个把这些事报得耸动低级!” 石仲谋气得把桌上的杂志一扫,苏仁瑛抬眼看了下标题,都不外是“石氏企业唯一继承人,深夜在酒吧买醉,一掷千金!”、“石家大少私生活揭密——独家跟踪实录!一窥豪门第二代的狂放生活!”等。苏仁瑛看出兴趣来了,忍不住拿起其中一本,翻开仔细瞧瞧。 里面巨细靡遗的描述石静深如何在酒吧与人争风吃醋,众众打架,放浪形骸等“事迹”……总之,所有浪荡子的特质,荒唐、不羁、浪费等,一样不少,通通可以在石静深的身上看见。 难怪石仲谋这么伤脑筋……苏仁瑛直到此时,才真正的有点同情老板。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只小兔崽子才好了!要怎样,这家伙才会乖乖听话,而不是不成天往那些龙蛇杂处的地方跑?” 难得有人可以吐苦水,石仲谋索性一次吐干净。 苏仁瑛低头想了几秒,接着平静的说:“您可以断绝他所有的经济来源,再把他赶出房子让他流落街头、三餐不继,等他回来求你,到时候你还怕他不听话?”只要将他的信用卡、提款卡、银行户头全数冻结,石静深手上没钱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光想办法维持生活,就够他苦恼了吧。 第二章 石仲谋张口结舌一会儿,大概没料到苏仁瑛一开口,就要他对自己的儿子赶尽杀绝。 “我也想过,可是这、这不行……” “为什么?”苏仁瑛有些不耐烦。他要办法,她也替他想啦,为什么不成? “因为……” “舍不得?” 石仲谋闭上嘴巴,不过脸上的神情已形同默认。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以前我对静深的妈不够好,后来她又早死…… 所以,我才想把对她的亏欠全数转移到儿子身上。如果把静深赶出去,让他挨饿受冻、甚至闹不好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真不知道我是在惩罚他,还是惩罚自己。而且静深的脾气满硬的,如果我真这样对他,他绝对不会回来求我,只会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永远跟我断绝音讯。”石仲谋知道,石静深想要的就是自由。 他把他赶出去,只是刚好给了石静深走的理由而已。 “那迭他去军校磨练磨练?” 军队的严格管理,包准再顽劣的富家少爷也得学会低头。 “这更不行!”石仲谋激烈反对。“我好不容易替他避掉兵役,就是不要他浪费时间,赶快多念点书,多学点东西,好接掌我的事业,”苏仁瑛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这种周全保护,只是让他的儿子更长不大而已! 再说她出了这些主意,石仲谋这也不肯、那也不肯,把儿子捧在手心当宝,苏仁瑛都觉得自己快成为只会进馋言、离间父子感情的反派角色。 “那我看啊,您干脆在他身边好好的看着他、拴住他,让他哪里也去不了,什么坏事都做不成,不就得了?” 苏仁瑛半讽刺、半开玩笑的说出这个提议,怎知此提议一出,石仲谋反倒拼命点头,眼睛也亮了起来。 “唉,其实我也是这样想……” 不会吧?苏仁瑛瞪大了眼,那位少爷,据她估计年纪早已过了二十岁,在法律层面都算得上是成年人,就只有石仲谋还把石静深当小孩子。 “可惜,我工作很忙,根本不可能这样做。”不是不可能,是根本不该这样做……苏仁瑛一想到石仲谋那种想把孩子拴在身边、死也不放的浓厚亲情,她就打了个冷颤。 她对太过浓烈的感情,亲情也好、爱情也好,一向都无法招架,也不会应对,所以还是避开比较实在。 苏仁瑛几秒内又回了神,淡淡的说:“您的工作的确很忙,而且现在公司正是最需要您的时候,您实在不能撇下公司不管。” 最近公司才刚准备标下几个大案子,所有的筹备计划,都需要石仲谋监督着才行。 所以,石仲谋还是乖乖死心吧!也算石静深那小子走运,刚好碰上公司最忙碌的时期,那位浪荡公子看来又可以逍遥一阵了。 当苏仁瑛心不在焉的想着这些事时,石仲谋却严肃的开口:“我当然知道我不能不管,这就是我之所以叫你进办公室来的原因。” “嗯?”苏仁瑛心中不好的预感再度升起,而她的预感一向挺准。“既然我不能看住他,那我只好找人来替我看住他。” 石仲谋的双眼紧盯着苏仁瑛,像是盯上青蛙的蛇。 “而那个人,就是你。” “我不要。” 苏仁瑛下意识的出口拒绝。 在听过石静深诸多恶行后,苏仁瑛早把他想成一个玩世不恭、什么正经事都不会,只会找麻烦的小少爷,嘿,她可没兴趣带小孩! “喔?你不肯?” 石仲谋对她的拒绝并不意外,苏仁瑛当他的秘书已经三年了,他知道她那种独善其身的个性,只要不妨碍到她,别人做什么她都没兴趣管。 像这样的人,自然不愿意接受这种任务。 她当然不肯!苏仁瑛无奈的翻了下白眼。“我是您的秘书,并不是家教,更不是保母。” “我会替你加薪喔。”石仲谋笑咪眯的说。“不但秘书的薪水照给,你照顾他几天就可以领几天津贴,相信我,津贴绝对不少。” 咕噜!苏仁瑛吞了口口水,好诱人的条件啊!她一直希望能多存点钱的。“您要我怎么照顾他?” “我现在将静深丢在石家的一栋别墅里,本来是希望他远离城市后,能够静下心好好想想自己的人生,结果他照样还是成天出去吃喝玩乐。” 石仲谋说到这,刚刚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又旺了起来。成天看到媒体记者报导他儿子又到哪间夜店或酒吧流连,实在有损他这老爸的面子,全台湾的人只怕都在笑他教子无方。 “你要看着他,不要让他乱跑,或是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还有,公司的大概营运状况,你也要全数让他了解,他以后是这间公司的老板,现在开始学习还不迟。”石仲谋始终没放弃让儿子继承家业的想法。 苏仁瑛一边听,一边在心中盘算。这样的话,她得每天开车到那位大少爷的住处,缠住他不让他乱跑,并且说一大堆公司的事情烦死他……对了,这笔交通费可要报帐不能自己出,要不然她岂不亏到…… “所以,明天开始你就搬到别墅去,待会我会给你钥匙。” 当她沉思的时候,石仲谋还在滔滔不绝,而当最后一句话出口,苏仁瑛悚然一惊,抬起头。 “等等,我要搬到别墅去?” “不然你怎么监视他?”石仲谋说得理所当然,好像她问的是什么白痴问题似的。 “那间别墅,除了少爷还有谁?” “还有个平常会来做饭的吴婶。” 这间别墅,其实平常根本都空着不用,自然也没有人住在里面。是因为这次石仲谋要“流放”石静深,才特地找了位钟点佣人来替石静深做饭打扫,免得饿死这小于。 石仲谋见苏仁瑛的眼神惊疑不定,他摆摆手想安定军心。 “你放心,杂事不会叫你做,你吩咐吴婶就好了,要不你要再多雇用一个佣人也成啊!”对他来说,那些薪水只是小钱。 “我不是在说那个,石静深是个男的而我是个女的,别墅里又只有我们两个,我……这个……” 苏仁瑛难得的显现着急神色,老实说,她这一生连恋爱都没谈过,而且一向对男人抱持着敬而远之的想法,现在突然之间,就要她跟一个男人……同居?而且还是个浪荡不羁的死家伙……难保她不会被……想到这,苏仁瑛的脸色由白转青。 但石仲谋好像完全没想到这点似的,只是用眼神催促她继续说明自己心中的不安。 “我、我们这样弧男寡女的,不太好……” 苏仁瑛见他不回话,更加惊讶,石仲谋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吧?难道他就不怕他儿子把她怎么了……好吧,就算石仲谋真的这么相信他儿子的人格,那石仲谋难道不怕她把他儿子怎么了,然后闹出个什么什么,接着逼他当爷爷?这些豪门大户不是最怕丑闻? “不行,我不去,老板,您叫张凯渊去吧!” 苏仁瑛衡量一下,给她再多的钱,她也不敢把自己送人虎口。 “不、不……我不能叫张凯渊去。” 话说到此,石仲谋颓丧的摇摇头。 “为什么?”苏仁瑛不解,以常识来想,应该要叫张凯渊去最适合,至少比叫她去适合。 石仲谋嘴角抽动了一会儿又挣扎了几秒,接着,才将一本杂志从抽屉里拿出,丢到桌上。“你自己看看。” 苏仁瑛走过去,拿起杂志双眼掠过封面,一个斗大的标题赫然映人眼帘—— “企业家第二代,惊人的性向秘密。” 封面标题旁,还陪衬一张小小的、模糊的照片,疑似一个男人搂着另外一个男人的模糊景象。 苏仁瑛眨眨眼,看了一下石仲谋,后者一脸绝望悲怆,她又眨眨眼,视线回到杂志上,接着翻开内页。 报导中,巨细糜遗的描述记者如何目击石静深带着美少年从宾馆走出,并且两人亲密搂抱,神情暖昧的情状。 更糟糕的是,旁边还配合着好几张照片,照片中的两个男人,像是存心要昭告天下、唯恐没人知道他们感情多好似的,要嘛手放在彼此腰间,要嘛就亲亲热热的抱在一起。 苏仁瑛看了一会儿,没什么反应的将杂志放回桌上,只是个报导而已,何况这种八卦杂志可信度根本不高。 “您大可以控告记者诽谤。” 石仲谋再度摇摇头。“那个记者没有诽谤。” “嗯?” “这都是……事实……”石仲谋艰难的说。“两年前,静深还在美国念大学时就曾经告诉过我,他说他这一辈子只会喜欢男人,叫我……再也不用妄想他会替我传子接代……” 在石仲谋石破天惊的告白之后,两人之间便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苏仁瑛才惊觉这种时候,她似乎应该给予自己的上司些许安慰,以示她的忠心。 唉,真是的,她这人虽然在公事上能力不错,可是当遇到这种人际关系的问题时,她可说是还停留在幼稚园初级班。 于是,苏仁瑛绞尽脑汁想了想,良久才逼出两句:“老板,我想……您也不用太难过了……人各有命……” 这真的没什么好难过的,换个角度想,喜欢男人至少比过度喜欢女人,而到处留情留下一堆种抢财产来得好。 “两年前我刚听到时很难过,还以为他说不定会改变,不过都两年了他依然故我,我还能怎样……他毕竟是我的儿子,他爱男人或爱女人都还是我的儿子,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石仲谋哀声叹气。“我现在求的不多,只要他能乖乖继承我的公司,其他都随他去吧,只要他能开心就好。”石静深这些年来,用各种方法让他失望,渐渐的,他对石静深的期望也就只剩这么一点点。 “嗯。”苏仁瑛应了声,接着好奇说:“那这跟我们刚刚谈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老板不会是故意转移话题吧? “唉!你怎么脑子转不过来啊?”这秘书平常机灵,怎么偏偏遇到这种感情之事,就呆得跟什么似的!石仲谋的声音开始有些咬牙切齿。“静深都说他喜欢男人了,若我真派张秘书去,岂不羊入虎口!” 张凯渊长得唇红齿白,脸蛋俊俏,这样一去不被拆吃人腹才怪! 听到石仲谋这样一说,苏仁瑛回想自己同事的模样……嗯,的确是满危险的。 而且张凯渊跟她这总是一副死鱼脸的女人不一样,老是带着和善的笑容,人长得可爱又阳光,若真这么丢到大野狼的别墅去,小红帽只怕是危机重重。 “我不派你去,还有谁能去?”石仲谋拍桌,坚定的大声说道。他就不信以他手下这苏秘书的冰山样、死鱼脸,石静深那小兔崽子受得了! 这么说来,她岂不成为祭品? 苏仁瑛无奈的搔搔头,唉,这年头,长得可爱的小男生远比没表情的老女人有行情多啦…… “是的,老板。” 就算再不愿意,但基于同事情谊、重金利诱、老板威吓,苏仁瑛还是选择乖乖屈服。 第二天中午,苏仁瑛提着收拾好的大包小包,一鼓脑全丢到车后的行李箱,接着又站在车旁沉思半晌,这才想起忘记带地图了,连忙上楼去找老板昨天给自己的地址和地图。 当她将钥匙插进锁孑l,走进家门,家中的电话正响个不停,但因为已经响了好一会,她还来不及接,便切换成电话留言。 “喂……” 第三章 电话那端,是一个怯怯的男孩子声音。听到这声音,想接起电话的苏仁瑛,反倒把手缩了回来,楞在电话旁发呆。 “姐姐,你还是不在家。”男孩子苦笑几声。“是不是工作很忙?每次打电话给你,都找不到你的人。” 苏仁瑛站在电话旁,静静听着男孩的声音,前几次电话留言,她虽然听到了,但都没空拨个电话回家。 “再过一阵子就是我十八岁生日,我们好久没见面,爸妈也很想你,你可以回来看看吗?”十八岁生日……苏仁瑛恍然想起,自己大学一年级的时候,便搬出家里在外居住,想不到晃眼已过八年,如今她二十五岁,而当时那个十一岁的小男孩,如今都十八了。 “工作虽然重要,但身体也很重要……”男孩顿了下,才又接着说:“要多保重自己。如果要回家的话,记得先打个电话,妈妈会准备你爱吃的菜。” 哗的一声,电话留言结束。 苏仁瑛按下键把留言洗掉,接着找出地图和地址,便转身往楼下走去。 刚刚打电话来的男孩,是她的弟弟张仁兴,姐弟俩不同姓,是因为他们同母异父,彼此只有一半血缘。 六岁的时候,母亲再婚,而当她七岁时,母亲生下了弟弟。 尽管继父对她并不差,但弟弟出生后,父母的关注自然大半都放在弟弟身上。 而每当看到继父、母亲和弟弟三人在一起时那和乐的模样,苏仁瑛就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像个外来者。 再加上她天性冷漠,不懂如何对待自己的家人,所以隔阂越来越深,直到她上大学后,终于决定自己搬出来居住。 如今她自己一个人也过得很好,贷款买了一间小房子,每个月努力缴着贷款,但弟弟却总是会打电话来,温情的要她回家坐坐。而每次这样的留言,也总是毫无例外的被苏仁瑛洗掉。 她并不是对家里有厌恶感,只是不知如何去面对。 这些无法排解的思绪涌上,让苏仁瑛站在车旁,发楞好一阵子,良久才如梦初醒。 真是的,差点就忘记,她的新工作还在等着她。 至于弟弟的要求……苏仁瑛还是选择逃避,等她完成手上的工作后再说吧! 山路不算崎岖难行,但对苏仁瑛这台高龄十岁的二手车来说,沿路却行驶得相当吃力。 平常开一般的道路时,这台车倒还没什么问题,可是一开始爬坡,苏仁瑛就充分感受到保养不好的老爷车,性能是多么缓如牛步。 再加上她这台车暖气早坏了,她又舍不得花钱修,而当行走在山路上时,车窗关上玻璃就起雾,车窗一打开,灌进来的冷风又冻得她嘴唇发紫。 “可……恶!没事把别墅买在山上干嘛……老板,回头我一定要你加薪……”苏仁瑛秀美的脸孔,此时因寒冷而惨白。握着方向盘的纤长手指,更是格格打颤着。更讨厌的是,乌黑的长发因为风吹拂的关系,不停的飘到眼里、嘴里。 这任务一开始就没好兆头,恐怕往后也没有好日子过。 苏仁瑛细眉微蹙,在车又连续转过几个弯道后,一幢白墙红瓦的别墅,终于出现在视野之内。 据石仲谋给她的照片来看,这栋房子的确就是石家的产业。 苏仁瑛用石仲谋所给的钥匙打开铁制大门后,将自己的车开了进去停在房子前的空地上。 而她的车子旁,则停着另一辆艳红色的跑车。光看这车拉风的流线外型、鲜艳颜色、以及超知名的厂牌,就可以感觉出车的主人,究竟有多骚包、多爱现、多败家。 苏仁瑛摇摇头,心里压根没什么羡慕的感觉。 她永远不懂男人为什么老把车看成第二生命,对她来说,车子能开就成。 掏出钥匙打开这间别墅的大门后,苏仁瑛提着自己的大小行李,踏人这间她将要人住的房子。 一踏进门,看到的就是一间设计雅致的大厅。 大厅约有三十坪,全数铺上色泽柔和的木质地板,其上放置米色的大型牛皮沙发,只怕坐上七八个人位置都还够。 在大厅稍微绕了一下,苏仁瑛听不到任何人声,这么大的房子,除了苏仁瑛之外一个人都没有,感觉还真的挺毛的。 苏仁瑛将行李先放在大厅,人又踱进厨房瞧瞧,嗯,没人。 不过倒是飘来一阵阵的香味,苏仁瑛掀开厨房的保温锅一瞧,里头的炖肉香喷喷的,看来应该是那位吴婶的手艺。 想想在这间别墅住的日子,至少吃这方面肯定很有保障。 从厨房转出来,她接着走到走廊、寝室、浴室、庭院,全都空无一人。 那位少爷,难不成又出门去疯了?可是他应该知道今天就是她来的日子啊…… 因为石仲谋曾说过,他打电话给石静深,交代过她今天要来别墅。 不、说不定就是知道她要来,所以才给她一个下马威? “哼。”苏仁瑛冷哼一声,这种小手段她才不会放在心上。 反正她只要负责拖住石静深,让他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少做点坏事,接着等石仲谋忙完公务,把这家伙领回去亲自管教就好。 她踱步回到客厅,看到通往二楼的阶梯,她便走上去。 石仲谋先前曾跟她说过,二楼的房间都设置做为客房之用,要苏仁瑛自己挑一间中意的来住。 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她也没打算客气,准备好好的挑选一番。 一踏上二楼放眼望去,走廊上左右加起来共有五道门,苏仁瑛想也没想,自然就走到离她最近的第一道门前,轻轻转了下门把,没锁。 于是,她顺水推舟的,咿呀一声把门给推了开。 一打开房门,原先有点阴暗的走廊,马上因为阳光的透人而亮了起来。 现在是下午时分,午后的阳光虽然灿烂但并不刺眼。 苏仁瑛的双眼在适应这温暖的阳光之后,才看清楚这房间的样子。坪数颇大,白色半透明的窗帘挂在窗户前,墙壁贴着浅蓝色的壁纸,让整间房像是荡漾在浅海里,有种温柔透明的感觉。 这房间,第一眼就让苏仁瑛很中意。 房间够大,布置简单舒适,午后又不会西晒,怎么看怎么舒服。 不过这间房,却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存在。 苏仁瑛的眼光移到房间正中央,那张超大的床铺。 床铺中央明显隆起,表示那张床上睡了人,苏仁瑛放下手中的行李往床铺走过去。 会在这种时候、在这间别墅里睡觉的人,除了石静深还会有谁?毕竟其他人也不可能像他这么懒吧!趁现在瞧一下这里的主人长什么样也不错。 被褥盖得严严实实,只有半张脸露在外头。 苏仁瑛蹲在床旁,仔细的瞧着那张脸,刚刚远看时,只知道这脸挺清秀的,如今一凑近,才知这张脸简直跟“杰尼斯系美少年”有得拼。 染成咖啡色的发丝散落在床铺间,在阳光的照射下看来闪闪发光。 视线再往下移,他长又密的睫毛活像两把小扇子,光看他睡着的模样已叫人移不开视线,若是这双眼睁开了不知会有多好看,双眼不是小巧的鼻子、嫩红的双唇、白皙漂亮的肌肤,这张脸与其说是帅气,不如说是可爱多一点。 要不是苏仁瑛知道石仲谋生的是个儿子,她真的会以为眼前的是一位美少女。 想不到那位败家成性、玩世不恭的石静深,真实面目竟会是个稚气的小男孩脸孔……苏仁瑛摇摇头,跟她先前的想像实在太不符合啦! 看着看着,苏仁瑛不禁有些恍神,这张脸,跟她记忆里七年前的弟弟可真有几分相似,他们一样可爱、一样稚气…… “糟糕。” 苏仁瑛对自己苦笑,若睁开眼睛后,那双眼也跟自己的弟弟一样无邪的话,她可能没办法对眼前这男孩,摆出一贯的冷漠脸孔了。 “嗯……” 眼前的男孩睫毛煽动了下,嘴里也发出将醒末醒的模糊声音。 见他将醒,她正打算站起身退出房间时,突然有一只赤裸健壮的手臂,从被褥中伸出来,硬是压在男孩身上。 苏仁瑛眨了眨眼,不会吧?那只手臂的肤色,怎么看都跟眼前这可爱男孩的肤色差了十万八千里远,所以,这手臂绝不可能属于这男孩所有,这么说来,这张床上……有两、个、人? 像是为了证实她的猜测般,被身后健壮手臂压住的男孩,可爱的脸眉头紧蹙,睫毛插了好几下后双眼终于睁开,并且嘴里吐出一连串含糊不清的抱怨:“静深,你很烦耶,不要压在我身上,重死了……” 而当男孩看到正蹲在床旁,双眼瞬也不瞬瞪着他的女人,惊吓过度的大叫: “你、你、你是谁啊?” 苏仁瑛倒是一贯冷静。 “你好,我是石仲谋先生的秘书,我叫苏仁瑛,请问你是石静深先生吗?” 男孩瞪着水汪汪大眼,慌张摇了摇头。 呵,这副模样更像她的弟弟……苏仁瑛努力把自己又飘远的心思拉回来,挤出抹笑容:“那么,请问你是?”总不可能是吴婶吧?“我、我是……” 男孩支支吾吾的有些脸红,似乎有难言之隐。 “怎么了?”苏仁瑛继续微笑,催促他说。 男孩还没回答,倒是一个慵懒低沉的声音替他答覆。 “他是我的朋友喔,叫余耀伦。” 苏仁瑛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漆黑、带着不怀好意的双眼。 那个男人撑起上半身,一只手臂再自然不过的搭在男孩光裸的肩上,一手则撑着自己的脸颊,似笑非笑的看着苏仁瑛。 看着那张俊美非凡,但却充斥着嘲笑、不屑之意的脸,苏仁瑛马上就知道,这家伙才是石静深。 “你是石静深?”苏仁瑛确认道。 “对,你好,苏秘书。” 石静深坐起身,棉被滑下,露出大半个光裸身子,但他根本不以为意,伸了个懒腰,大打呵欠。 余耀伦的脸皮厚度跟他完全不同,房里有陌生女人在场,他连忙多抢些被子,把自己整身包得密密实实,对苏仁瑛不好意思的笑笑。 “不好意思喔,苏小姐,虽然知道你要来,可是我们不小心睡太晚了,让你看到这副懒散的样子。” “唉,昨天你陪我玩这么晚,多睡一点也是应该啊……” 石静深笑咪咪的伸出手指,玩着他的咖啡色头发,神态亲呢。 而余耀伦被他这么一说,脸更是轰的红透了,用力推开他的手,气呼呼的说: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你缠着我让我不能睡觉,我哪会出这种糗?” 缠着他……不让他睡觉?苏仁瑛双眼稍微睁大了点,也悄悄。的倒抽一口气,不过她一向很懂得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所以外表看不出任何异状,仍旧一派平静。 “那不然你现在再陪我睡好了厂 石静深用力抱住裹在棉被里的余耀伦,甚至伸出手去搔他痒,惹得后者咯咯笑个不停,甚至还发出几声暖昧喘息。 “唉呀……啊,不要啦、快点住手,静深!有人在旁边看!” 听到这句话,石静深很不爽的抬起头,那双漂亮深邃的双眼写满“你很碍事”的讯息。 “喂;你还站在床边干嘛?没看到我们要做什么吗?快点出去!”有没有公德心啊?苏仁瑛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下午两点,所以她摇了摇头。 “抱歉,除非你起床,不然我不离开房间。”石仲谋交给她的任务,可是得让石静深过正常生活,那么第一点要改的就是他这赖床赖到下午的习惯。 第四章 “我起不起床关你什么事啊!你不过是秘书,可不是我的保母!现在就给我出去!”石静深不高兴的大吼道,这女人以为她是谁,连他几点起床都要管!“你起床,我就出去。”苏仁瑛坚定的回答。“而且从今天晚上开始,你十一点之前就要上床睡觉,早上九点之前一定要起床,这是老板所要求的,希望你能达到。” “他要求他的,我过我的,关他何事。”老爸都管不了他,一个小秘书能奈他何?石静深嗤笑,人又大刺刺的躺回床上。“你真的不起床?”苏仁瑛平静的问。“我要睡到晚上,晚餐我不在这吃了,不用来吵我。” 石静深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挥了挥手要她滚。 其实他老早睡饱了,正想出门晃一晃活动筋骨,可是冲着这女人要他起床,他就偏不。 苏仁瑛也没多说,便走了出去。 等她一离开,余耀伦便马上下床,他虽然上半身没穿,但下身却套了件长裤。 余耀伦一边套上运动衫,一边看了眼还死赖在床上的石静深。 “石静深,你真的不起来啊?睡太久骨头会痛的。” “我是想起床,可是那女人真烦。”石静深懒洋洋的说。“我跟你说,与人对战,最重要的就是第一次见面要下足马威,让她知道你不是好惹的,并且不再妄想可以改变你,这样才能好好的过月子,你懂不懂啊,耀伦。” 两人此时谈话的语气,就像一般好友,跟刚刚在苏仁瑛面前那种暖昧气氛截然不同。余耀伦听到他的歪理,可爱的脸蛋露出不屑的笑,“算了,你那些事我并不想管,你只要记得答应我的事就好。” “没问题啦!” “那我下楼找东西吃。” 余耀伦打着呵欠,走到走廊上,正在盘算要吃点什么好时,却看到苏仁瑛低着头,又从楼下走了上采。 嗯?他还以为她放弃,所以才离开房间的呢,怎么又折返了? 当两人擦身而过时,余耀伦见到苏仁瑛手上提着的东西,不禁瞪大了眼,接着却开心的笑了起来。 哈哈,不错、不错,这样也好,石静深这家伙这么嚣张,总该有人去教训教训他。 于是,余耀伧连去警告石静深的想法都没有,便若无其事的离去。 而石静深依旧赖在床上,甚至拿被单蒙住头,人又开始昏昏沉沉的陷入半梦半醒的昏睡状态。即使听到开门声,他也以为是余耀伦又再度折返,所以他迷迷糊糊的说:“干什么?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 “不是。” 一个轻轻柔柔的女音响起,却带点阴寒的味道。 紧接着,一大桶冰寒的水,从上方哗啦哗啦淋了下采。 一声惨叫,瞬间从楼上房里传出。已经站在楼下厨房,正在舀炖肉来吃的余耀伦,则贼贼的笑了两声,接着装作没听见,继续大快朵颐。而大冷天被水淋成落汤鸡的受害人,此刻则是牙齿格格打颤,双臂环着自己赤条条、但被冰水全身淋湿的身体,咬牙切齿的说:“你这女人……好狠的心……” 这女人知道现在全台湾温度平均只有摄氏十五度吗?她知道山上又比平地还要冷,只剩十度吗?她知道房间的窗户大开着,风会灌进来吗?她知道他身上没穿衣服,沾着水的肌肤被冷风一吹会失温的吗? 她都知道!所以她才这样做!石静深恨恨的瞪向眼前面无表情的苏仁瑛,以及她手上那个大水桶,愤怒的吼道:“混蛋——” 苏仁瑛对他的辱骂根本不放在心上,只是轻柔的说:“真是的,你全身都湿了呢,赶快下床,不然会着凉。” “始作俑者是你,还在装好心!”石静深气急败坏的说。 “我没有啊,只是不想看你受冻面已。”苏仁瑛晃了晃手上的水桶。“还是你觉得不够,要再一桶才会清醒?” 石静深坐在床上,刚刚温暖的天堂现在已经成了湿漉漉的冰冷地狱,这不肯想继续赖着都很困难。 他沉下脸。“你以为你是谁?还不是拿我老爸的钱、替我老爸做事的?敢这样对我,我回头就撤你职。” “你要撤我职?”苏仁瑛脸也跟着沉下。 见她终于变脸色,石静深畅快极了,她还知道怕咽? “浚错,赶快收拾行李,滚吧你!” 石静深着门,要她马上出去。 苏仁瑛沉默以对,提着水桶出去了。 石静深本以为自己得胜,让这女人远离他的视线,但转念一想,不对,刚刚他叫她滚时,她也是这样默默的走出去,接着回来时手上就提了一桶水…… 该不会,默默不发……就是她爆发的前兆? 那他现在还坐在床上,会不会很危险?而且床上又冷得要命,再这样赖下去似乎也不好玩。 想了想,石静深就打算下床,但他才刚把脚跨到地上,门又碰的一声被打开。苏仁璜又提着比刚刚更大的水桶,狞笑着看他,并且快速走近。接着,嫡用力抬起水桶,盖在他头上,想当然尔,全部水都顺着他的头发、脸颊、颈子流淌到身上、床上。 这种滋味,真是透冰凉。 “你疯啦你!” 石静深火大的把水桶拿下来,用力摔在地上。其实他最想做的是,祀水桶砸在这女人脸上,让她尝尝同样的滋味,可是一想到她毕竟还是个女人,外表看起来苍白、纤弱、秀丽,好像一打就会飞到几尺外似的……想到这,石静深哪下得了手。 “反正我都要被撤职了,干嘛不多泼几桶。”苏仁瑛脸色冷淡苍白的站在床旁,冷冷的说。 “喔,是吗?我看你根本不怕!”石静深讽刺的说。 她耸耸肩,递给他一只手机。“你不是要叫老板撤我职吗?赶快打电话过去。” 石静深怀疑的瞄了她一眼,她这是在催他赶快把她撤职吗?若真是如此,那真是创了纪录——创了老爸派来的走狗,最快放弃的纪录。石静深一边怀疑,一边按键,而此时苏仁瑛又喃喃的开始说道:“这样也好,老板一直在说你都不爱跟他说话,老是要他打给你才肯应上一声两声,如今你肯打电话过去,求他帮你解决困难,老板一定很开心。” “求他?”石静深嘴角扭曲了下,谁说他求老爸? 苏仁瑛扫了他一眼。“不是吗?你现在不就是要求老板帮你把我撤职吗?”接着,她叹了口气,“其实我真羡慕你,虽然这么讨厌自己的爸爸,可是一旦需要帮忙,却总是拉得下脸去求人,像我就办不到……” 石静深冷笑一声打断她。“你在激我?” “不敢,我只是一个领人薪水的小秘书,哪敢对大少爷做这种事。”苏仁瑛笑笑回应。 石静深轻哼,将手机丢还给她,苏仁瑛连忙一把接住。 “啧啧,我还真以为你那么硬骨头,连丢掉工作都不怕,结果不过是换个法子罢了。” “我也以为你绝对不会打的,毕竟,你不是很讨厌老板吗?” 这倒是真的,石静深刚刚不过做个样子,打算看苏仁瑛的反应,但若真的叫他打电话给石仲谋,他是死也不干。 反正要赶这家伙走,多的是办法。 石静深想着想着,因为寒冷,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可恶……”冻死他了! 他打算起身换衣服,却发现碍眼的苏仁瑛始终站在他床边,连一步都没移动。 石静深烦躁的横了苏仁瑛一眼。“你还不赶快出去?” “你先起床。”苏仁瑛依旧在坚持这点。 石静深直直望向苏仁瑛,而苏仁瑛也没退缩,毫不畏惧的接受他的凝视。 两人在对望数秒之后,石静深突然一笑。 苏仁瑛扬眉,眼前这男人只要笑起来,感觉就很不怀好意。 “你不走也是可以。”石静深懒懒说道。“不过,你知道的,昨晚我和耀伦睡在一块……” “所以呢?” “所以我棉被底下是全裸的,反正我被人看到是无所谓,你爱看就请便吧!” 话才说完,石静深便伸手作势要掀棉被,苏仁瑛脸色刷白。 “别掀!我马上出去!” 石静深果真就如传闻所言,很无赖、不要脸、也不懂道德为何物。 她才没兴趣看他的裸体! “我下楼去了。” 苏仁瑛丢下这么一句话,便飞快走出房间。 而石静深等到她走远,才慢吞吞的下了床,将早已湿透、贴在自己身上的长裤和内里脱掉。 “可恶!”想到那张冷淡的脸,石静深忍不住又骂了她几句。 怎么会有人这么阴险啊,长得一副娇柔纤弱的样子,可是个性却冰冷得吓人。 要不是最后那一段谎话,居然可以逼得苏仁瑛脸色微变,转身就离开的话,他还真以为这女人是泰山崩于前不改于色永远面无表情呢! 看来,这次真的来了个棘手人物…… “哈啾!”石静深又打了个喷嚏,他再光着身子吹冷风,一定会感冒。 于是,石静深一边喃喃骂着苏仁瑛,一边拿起一些换洗衣物,决定先进浴室洗个热水澡再说。 苏仁瑛提着空水桶,用比平常快好几倍的步伐下了楼梯。当她把水桶放好,经过厨房时,便看到余耀伦正坐在厨房里,捧着一碗炖肉饭大快朵颐着。 当苏仁瑛走进去,耀伦也刚好抬起头,一见是她,便漾出一抹大方的微笑。 “嗨,你吃了中饭没有?要不要吃一点?” 他指指自己眼前的食物,继续高兴的说:“吴婶做的炖肉最好吃了,这可是我昨天特别拜托她做的。” 苏仁瑛衡量一下自己的肠胃,从吃过早餐后她就滴水未进,也的确是有点饿。 “白饭在那边的电锅里,冰箱里有一些小菜,你可以自己去拿。” 从余耀伦的语气以及行为,苏仁瑛可以看出他在这边似乎住得挺久,而且甚至可以半个主人自居。 如此说来,余耀伦和石静深的关系,绝对非比寻常。 再加上石仲谋曾对她说过,石静深这辈子只喜欢男人,而她刚刚走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两人赤裸相拥的亲密状况…… 难不成余耀伦是……石静深偷偷养在这里的小情人? 想到这,苏仁瑛忍不住又瞄了余耀伦好几眼。眼前这男孩才几岁呀?稚气的脸孔,圆圆的大眼,无邪的微笑,如此天真可爱的男孩,怎么就落人石静深那个败家子的手里?真的好可怜。 苏仁瑛想着想着,替自己盛了半碗饭,学余耀伦舀了一些肉汁浇上,接着便坐到余耀伦对面。 “苏小姐,你几岁?” 一坐定位,对面的余耀伦,便挂着可爱的笑容凑了上来。 “二十五。” “你就是石先生最得力的秘书?”余耀伦一手撑着脸颊,歪着头好奇的问。 “石先生连你都派来了,那这次是不是铁了心,要逼静深就范哪?” “不是,我只是负责看住他,让他不要老是惹是生非而已,过一阵子,老板有空了就会亲自过采。” 这是在刺探敌情吗?苏仁瑛下意识的笑了下。 不过当余耀伦看到那抹笑容,双眼整个都亮了起来。 “你笑起来很好看呢!”平常的苏仁瑛面无表情时,看起来总是冷冰冰的,不过一旦露出些许真诚的笑意,那就像万年不化的冰雪,突然之间春融了般引人心醉。 “你应该多笑一点,毕竟你笑的时候,比平常冷冷的样子好看多了!” 听到这种话,苏仁瑛尴尬的收起笑容,再度冷下脸。 第五章 “怎么不笑了呢?再多笑一不给我看,嗯?”余耀伦兴致勃勃的说。他最喜欢看美人微笑了,尤其是苏仁瑛这种如冰雪般的美人,笑起来特别有味道! 听到这句话,苏仁瑛困惑的看向余耀伦,奇怪,他不是石静深的情人吗?那为什么他现在的言语却像是在……调笑她? 这种态度,让苏仁瑛闻出了一些不对劲的味道。 “余先生……” “叫我耀伦就好!”余耀伦打断她,笑嘻嘻的说。 “喔。”苏仁瑛无奈的改了称呼。“耀伦,请问你真的是石静深的情人吗?” 余耀伦可爱的微笑在刹那间僵住,这更加深了苏仁瑛的怀疑,而当她打算更进一步时,身后又传来她最厌恶的低沉嗓音。 “当然是。”石静深站在门口,懒洋洋的说。 苏仁瑛连转头都不想,可恶,又是那个石静深!刚刚在房间时她问余耀伦话,也是被石静深给带了过去,让她没问清楚。 结果现在她抓到一点蛛丝马迹,却又被石静深拦住。 而刚刚还有点僵住的余耀伦,此时也恢复了一派自然可爱的笑容,朝她眨了眨眼,像是在笑她问的是个傻问题。 “静深,你怎么拖了那么久才下来?” 余耀伦的声音带着亲呢、撒娇的意味。 而石静深也很配合的朝余耀伦走了过来,环住他的肩膀,甚至在他颊上亲了一下,余耀伦虽然没避开,但那一瞬间脸上的笑容却有点僵硬,不太好看。 幸好石静深角度取得很好,将自己的表情藏住,没让苏仁瑛看到。 “我先洗了个热水澡,唉,没办法啊,谁叫我刚刚被一个恶女人泼得浑身是水呢?冻死我了。” “真的啊?你要小心点,别感冒了。” “我当然不会感冒,有你在,我怎么舍得感冒?” 看着两人一搭一唱,苏仁瑛双眼眯起,眼里有着不信任。 两人在她面前越亲密,她越怀疑他们在演戏,她虽不懂爱情,可是她并不是笨蛋。 而石静深见苏仁瑛根本不回避,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俩,并趁机表明立场。 “苏秘书,你去告诉我爸,这一生我爱男人爱定了,如果他想分开我跟耀伦,我只能说,别想!我这辈子都要跟耀伦在一起!” 苏仁瑛面对这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告白,只是淡淡回答:“老板说过,你爱男人还是女人都随便你,他不管。” 什么分开不分开,一辈子在一起的……这位少爷以为在演连续剧啊? “啊?” 石静深微微皱眉,犹记得两年前,他初对老爸说出他爱男人这种话时,老爸整整气了一个月,还不时叫他滚出家门咧! 所以他也乐得一而再、再而三拿这番话来气石仲谋;怎么现在反倒无效? “怎么可能?他说随便我?” 苏仁瑛点点头。 “老板说,不管怎样,你都是他的儿子,他很希望你能继承公司,至于其他的事,只要你过得开心就好。” 听到这番话,刚刚还浪荡不羁的石静深,此时俊美的脸孔上,却蒙上一层淡淡的感伤,与些许愧疚。 这些变化,全都映在苏仁瑛的眼里。 看来石静深并不是真的那么顽劣不堪,或许,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石仲谋相处……也或许他并不是真的那么爱跟石仲谋作对…… 但石静深的脆弱只是一闪而过,没两下,他又摆出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嗤笑一声。“只要我过得开心就好?说得真好听。” 如果真只要他快乐,那当初为什么要不停的外遇,破坏原先和乐的家庭?为什么妈妈一死,就迫不及待把他送到国外?为什么要在他已下定决心不再回来时,又强迫他离开已熟悉的异国? 石仲谋有哪次让他照自己的心意过活?一个没有自由的人,又何来快乐可言。 “信不信随你,反正那也不关我的事。” 苏仁瑛看得出石静深压根儿不相信她的话,也不认为石仲谋会关心他。看来他们之间的嫌隙,真的很深哪…… “还有,我也不会去分开你和这位余先生。”苏仁瑛瞄了一眼余耀伦,一来,她还没确定余耀伦和石静深是否真的是情人关系;二来,若石静深真有个真心相守的情人,那倒也不错,以后总不会出去乱来了吧?“那你来做什么?”石静深问。 “我负责让你熟悉石氏企业的目前状况、公司事务、人事部属。 另外,请你以后不要再出去夜游了,你最近闹出的丑闻太多,各大新闻媒体都爱拿你来做文章,对公司很不利。所以,这阵子就请你乖乖的待在这个别墅,等新闻稍微平息一点再说。” 喔?连他夜游都要管?石静深对于苏仁瑛这一长串命令式的语言,只以微笑回应。 开什么玩笑,他可完全没有听从的打算。 等苏仁瑛吃完饭离开厨房,去打理自己的行李时,余耀伦才冒出一句:“感觉真不错……” “嗯?”石静深抬起眼,不解他这句话所为何采。 “我说苏仁瑛啊!”余耀伦笑咪眯的说。“这么冷冰冰又有魄力的大姐姐,我喜欢!” 瞧她那张苍白如雪的脸、漆黑没温度的双眼、毫无血色的嘴唇配上一头长发,他实在中意! “你还敢说!’石静深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你一看到漂亮女孩就巴着不放,平常就算了,但苏仁瑛你可不要妄想!” “为什么?” “你想想你现在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余耀伦沉默了一阵子,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你的情人。” “既然知道,你若还跑去勾引她,不就露馅?”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 余耀伦厌烦的挥挥手,讨厌,当初要不是他想跑回台湾,又想找个绝对不会被家人找到的地方住,才会寄居在这里的,结果没想到石静深居然跟他交换条件,逼他跟他装成一对情侣,去欺骗即将要人住的苏仁瑛。 结果现在下场就是,眼前想吃的不能吃,然后被迫跟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大男人厮混在一块。 真不知道石静深想装同性恋装到什么时候,明明在国外时女友换个不停的…… 余耀伦咕哝着。 “唉,美食在前不能动口,真痛苦……” “美食?她也算?那种冷冷的女人哪里好?” 听到余耀伦对苏仁瑛的评价,石静深马上开口反对。 女孩子嘛,还是要甜甜的、香香的,百依百顺的,这样不是更诱人吗? “你不觉得,她长得很不错吗?”余耀伦如此回答。 “不错?我看你眼睛根本瞎了……” 话是这样说,石静深却不由自主回想起刚刚还在眼前的苏仁瑛。她的确有张清秀的瓜子脸,白皙肌肤上五官眉目如画,眼中老是带着一股忧郁冷淡的气氛,而一头飘逸的长发更衬出她清丽的气质……这么回想起来,苏仁瑛的确是长得相当漂亮。 可是由于她老是冷冷淡淡的说话,连赏他一个微笑都吝啬,再加上言语刻薄,所以一和她说话,石静深根本就不会去在意她那张脸有多美,只会因为她的言语暴跳如雷。见石静深陷入沉思,而且一会儿恍神,一会儿又流露厌恶的神情,余耀伦懒得去理会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伸了个懒腰,对石静深说:“算了,你不喜欢她也好,省得有人跟我抢。” 能攻破冰山美人的心防,感觉可是很不错的。 “等等,你若要追她,等以后再说,现在不准。” 见余耀伦还没放弃,石静深连忙出言提醒。 “知道、知道。” 挥了挥手,余耀伦便走出厨房。 第二天早上七点五十分,石静深依旧还处在睡眠状态,紧抱着自己的被子,香甜人眠。 他一向过着夜猫子的生活,不到凌晨不入睡,起床自然也是不过中午连眼皮动一下都懒。 但这样的好日子,在苏仁瑛来了之后显然是过不下去了。 在石静深还在沉睡时,他房间的门被悄悄推开,苏仁瑛脚步轻巧的踏人。 当她确定床上只有一个人,再无其他时,便将调好的闹钟放在床头柜,接着好整以暇的站在床旁,等待闹钟响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当时针走到八这个数字,突然之间闹钟铃声大作,简直跟催命符没两样。 听到那刺耳尖锐可怕的铃声,苏仁瑛很难得的浮现温柔笑意。 呵呵,这个闹钟,可是她特别挑选过的呢!绝对够吵、够响亮、够让人痛不欲生!果然,才刚响了没几秒,床上的人简直在无意识中被吵醒,看得出来他还睡眼惺忪,凭着本能四处摸索闹钟所在地,打算把它一砸了事。 不过,当他的手指才刚摸到闹钟边缘,苏仁瑛就先他一步把闹钟拿起,好让铃声持续。 石静深摸不到闹钟,而响彻房间的铃声又持续不断,他终于痛苦的将双眼整个睁开,便看到站在床旁那一抹清丽的身影。 “石静深,该起床罗广 苏仁瑛摇了摇手上的闹钟,脸上有满足的笑容。 石静深脸色一黑,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女人平常都不笑了,因为她压根儿跟周朝那位坦妃一样,看到有人受苦她才会开心!虐待狂! “把闹钟给我按掉!” 石静深捣住耳朵,大声嘶吼。 怎么这世界上会有这么铃声这么难听的闹钟! 苏仁瑛轻轻摇头。“那可不行,除非你起床。” “我昨天三点才睡!” “那正好,你现在起床,熬到晚上十二点,也差不多累得睡着了。” “你……” 石静深脸色越来越难看,老实说,他一向不是个容易入睡的人,一旦睡眠被打断,要再入睡就难了,如今就算苏仁瑛把闹钟按掉,他宝贵的睡眠时间也早已离他远去…… “好,我起床行了吧!”石静深咬牙切齿的说。 “太好了。”苏仁瑛按掉闹钟。“那我在门外等你,你需要多少时间打理?十分钟够不够?” “在门外等我干嘛?等着侍候我吃饭不成?还是要看到我才能高高兴兴的吃早饭?” 石静深嘴上依旧不饶人,出言讽刺。 苏仁瑛脸微微一沉,刚刚那一抹笑意瞬间不见。 “总之,请你快点梳洗完毕。”说完,她便直接走了出去。 奇怪的是,石静深瞧她脸上的变化,居然觉得有些可惜,老实说,苏仁瑛笑起来,真的比她冷冰冰的样子好看多了。 在苏仁瑛住进这间房子之前,石静深的日子过得很快活。 每天中午过后起床,慢吞吞的梳洗完毕,悠闲走下楼后,吴婶准备好的午饭一定已经热腾腾的放在饭桌上等他享用。 余耀伦也跟他一样晚起,两人一边吃饭一边天南地北的闲扯,通常等一餐饭吃完,大概就已经两三点了。 下午他可以看看电影、看看书,打打撞球,游个泳,晚上开车出门找乐子,玩到将近凌晨,再回家睡觉。 叫任何人来看,都会说他过的日子不务正业、消极、不健康,任何一个正正当当的好青年都不该过这种生活,可是石静深过得可是自在极了。 反正他有本事、有时间、有金钱可以这样过。 但苏仁瑛一住进来后,天堂就成了地狱。 每天早上八点整,她就会准时提着一个吵死人的小闹钟,到他房间逼他起床。 如果石静深抵死不从把门锁上,苏仁瑛就会不知从哪变出一把他房间的钥匙,将门打开,紧接而来的就是闹钟和一桶冰水。 第六章 后来石静深才知道,原来他老爸早就胳膊向外弯,一开始就把这别墅里所有房门的钥匙都交给苏仁瑛了。 这表示,就算石静深想找个房间躲起来图个清静,苏仁瑛只要一间一间房找过去,一定可以把他揪出来。 而他一向晚睡晚起的不正常作息,也被她硬生生改成——最晚十二点便累得躺上床,早上八点便被迫起床,一天睡足八小时,早中晚三餐定时又定量的超健康人生! 更糟糕的是,在每餐饭之间,石静深不能休息、不能娱乐,必须面对苏仁瑛搬来的一叠又一叠公司资料,听她解说公司内部相关事务。 天啊!这生活是人过的吗? 想到这,石静深就满肚子火,心情郁闷,连嘴里的食物都变得食不知味。 “少爷,这菜不合您胃口吗?” 一旁的吴婶看到他神色不豫,不禁担心的问。 “呃,不……” 他烦心的绝对不是因为菜,是人! 不过石静深还没说完,一旁的余耀伦已经先笑咪咪的回答:“吴婶,你别担心啦,是静深他自己不喜欢吃茄子,所以才这样愁眉苦脸的。其实您做的这道辣炒茄子好吃极了呢!” 余耀伦嘴巴甜,马上哄得吴婶心花怒放。 “喜欢吃就好!其实,我是听到苏小姐上次说她喜欢吃茄子,才特地炒这道菜的。”说到这,她顿了一下,欢喜的神色又有些敛去。“只是,我不知道原来少爷不喜欢……” “欺,等等……”他是不喜欢,可是没有到无法吃进嘴里的地步。 石静深打算再度辩解,但这次却换苏仁瑛插了嘴。 “吴婶,您别难过了,二十多岁的人偏食本就不应该。”说完,她淡淡一笑。 “而且,您这道菜真的很好吃,辣得够劲,我也很喜欢。” 苏仁瑛苍白的脸上绽出一抹笑容,瞬间让人心也化了,吴婶更是喜上眉稍,感动得要命。 看到这种情况,石静深眉头皱起。 苏仁瑛对于吴婶,似乎不吝啬她的笑容? 尽管淡淡的一笑,但的确是发自内心的真诚心意。 “就是啊,二十一岁了还偏食,像我呢,就什么都吃,绝不偏食,是个健康宝宝,你说对不对,仁瑛姐?” 余耀伦本来就对苏仁瑛有好感,这下更是踩着石静深来成就自己,而在苏仁瑛眼中,余耀伦跟她的弟弟有几分相似,自然起了些许移情作用。 所以,看到长相可爱的余耀伦,一脸期待自己赞美的模样,苏仁瑛笑意忍不住更深了些。 “嗯,不偏食是好事。” 见眼前这两个家伙,绕着苏仁瑛团团转的模样,石静深火气更大,这根本是鸠占鹊巢,这房子明明是他在住,结果现在主人却变成苏仁瑛了。要不是和余耀伦装成情人,他现在真的很想叫这家伙不要再装可爱。明明是跟石静深不相上下的花花公子,结果却老是用可爱的脸故作清纯,这种人就叫做扮猪吃老虎。 “我吃饱了。” 石静深根本吃不下去,索性放下筷子。 闻言,苏仁瑛抬起头,直直凝望着他,而且,那抹刚刚还在的笑意,现在已然消失不见。 石静深很明了苏仁瑛这个表情,代表她对他打从心底就没有好感。 嗤,她不喜欢他,难道自己就喜欢她不成?石静深也毫不造作,用跟她不相上下的不爽眼神回敬她。 对他来说,苏仁瑛可说是这间房子里最碍眼的人。 “少爷,您吃这样就够了吗?要不要我再多去炒几个菜?” “不用,我累了,要去睡觉。” 什么?又睡?苏仁瑛闻言,连忙加快吃饭的速度,等她好不容易把饭吃完,石静深也早就离开厨房,不知到哪去午睡了。 苏仁瑛收好自己的碗筷,便也匆匆忙忙的走出厨房,准备去找石静深。这种你追我跑的游戏也已经玩了不少次了,苏仁瑛找了半个小时,便在书房找到坐在皮椅上闭目养神的石静深。 见他睡得一脸安稳,丝毫没有愧疚感,苏仁瑛的火气马上就旺了起来。 这家伙明明知道,每天下午她都要向他说明公司目前的情况,可是他就偏爱搞怪,每天下午都迳自找个地方睡午觉,让她到处找。 虽然这间别墅并没有很大,但苏仁瑛每日这样爬上爬下,也够她累的。 而她一累,第二天早上就会用更烦人的手段去叫石静深起床,而后石静深不给她好脸色看,她也用冷漠以对,就这样,冤冤相报何时了,他们两人成天就在斗来斗去,一天二十四小时有十几个小时都是被迫在一块的。 这对一向不太与人有纠葛的苏仁瑛来说,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石静深。” 苏仁瑛强自压下怒气,用冷淡的语气喊道。 睡在椅子上的人动也不动,安稳得很。 才不过半小时的功夫,就足够他睡到人事不知?苏仁瑛不相信,他八成是在装睡。 “石静深!” 再喊了一次,睡在椅子上的人总算有点反应。 长长的睫毛稍微掀了掀,接着,石静深的眼皮睁开,一双黑白分明的瞳眸凝视苏仁瑛。 “睡得很舒服嘛,大少爷。”苏仁瑛的话中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而石静深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接着大打呵欠。“不错嘛,今天半小时就找到了。” 记得前几天,苏仁瑛都整整花上一两个小时的,真是大有进步。 见他那副无赖样,苏仁瑛没好气的把手上那一大叠资料往书桌上重重一放。 “你以为这是游戏吗?明知道每天下午都要看这些东西,你何不干脆一点?” 石静深懒懒的扫了她一眼没打算回答,只是嘴边还是那种无赖笑意,像是压根儿没把苏仁瑛放在心上。 对他来说,她只是石仲谋新送上门陪他玩游戏的人罢了! 每次看到石静深那种神情,苏仁瑛就更讨厌他,然后想着法子让他难看,让他发火。 偏偏他发火完没多久,就会又恢复成这种似笑非笑的神情,让苏仁瑛看得连平时平静的性子都难再维持。 这个人,怎么就这样讨厌? 苏仁瑛深吸几口气,保持平静,将摊在桌上的那一大叠资料翻开。 “你还记得我昨天跟你说过的吗?目前石氏企业的董事长虽然是你的父亲,不过董事会里却分成两派人马,一派是跟随老板的,另外一派却是偏向你叔叔,老板的弟弟——石仲恩。” 当初石氏企业的确是由石仲谋打下根基,公司也是由他所创,在公司内部渐渐稳固之后,石仲谋将自己的弟弟也拉入其中,和他一同经营公司。 但一旦家大业大,便会人多嘴杂,再加上石仲谋和石仲恩对于公司发展的策略完全不同,一个想要扩大,一个却想守成,所以两人也就渐生歧异,各唱各的调。 两人身为石氏企业的最高领导者,彼此意见相异,下边的人自然也都选边站,于是就隐隐形成这种彼此对抗的态势。 幸好两边都还知道分寸,所以不曾影响到公司的大型决策,但石仲谋长期和石仲恩彼此争斗下来,对公司的长远发展来说,依旧是不利的。 再加上石仲谋和石仲恩都将届半百,石仲恩早巳将自己的几个儿子女儿放人石氏企业中栽培,以期早点接班,但石仲谋唯一的一个儿子却连踏进公司都不肯,自然让石仲谋更加着急。 偏偏这个罪魁祸首,石静深,还是千副事不关己,仍一脸轻松的坐在苏仁瑛面前发呆。 苏仁瑛见他完全没理会自己,便不悦的出声考问:“我问你,财务部的经理叫什么名字?是谁任用的?” 石静深想也没想,便懒懒的说:“我怎么知道。” 苏仁瑛气极,昨天说了一整个下午,他还敢说他不知道! 就算是超级大蠢蛋,这样在他耳旁不停的念,也早该记起来了! “财务部经理叫黄德全,是你叔叔任用的人马!目前你的大堂哥就在财务部门里,石氏企业的金钱流向几乎都被他们看得牢牢的,连老板想进行什么大案子,有时都很难挪钱,你知不知道?” “不清楚,不过你知道就好了嘛,你是我爸的秘书,对这些事这么清楚,还需要我记住这些事吗?” 石静深双眼盯着窗外庭院的萧索景象,打了个呵欠。 “营业处与研发处呢?他们现在手上正在进行的案子是什么?” 那是石仲谋掌握的最紧的部门,等同于石氏企业的命脉,她特别花不少时间来让石静深了解这两个部门目前的状况。 石静深假装思考了下,接着耸耸肩、摇摇头。 苏仁瑛又再度深呼吸一口气,苍白的脸上,因为愤怒,难得出现一抹红晕。 “好,那副总呢?顾问呢?厂长呢?我昨天花了一下午跟你解说,你记得哪一个?” 石静深摇摇头,一脸无辜。 “我笨得很,一个都不记得,请苏小姐放过我,不要在我这种蠢人身上浪费时间,伟大的石氏企业还需要您回去支援呢。” 苏仁瑛沉默一会儿,才又继续说:“如果你是真的笨也就算了,什么都记不起来,什么也学不会,老板又怎么会逼你?可你偏偏是……” 不笨装笨,游戏人间,根本不想担起属于自己的责任! “真笨假笨又怎么样?不如你叫我老爸趁早把我丢到他看不见的地方去,他省力,我也省力。” 听到石静深这句话,苏仁瑛反而微微笑了起来。 “你以为什么也不学就可以离开吗?算了,我管你真笨假笨,反正我继续说,你一天记不起来,我就继续说到你记起来为止。” 听到苏仁瑛这番话,石静深忍不住长叹。 这女人……怎么这么执着、这么烦? 到底要怎样才能甩开她,让她彻底失望,绝望,知道不可能达成目标,而愿意自动离开他身旁呢? 再说她问的那些事,就算他全部都知道也照样不当一回事。 但苏仁瑛说到做到,她决定要从头到尾再对石静深疲劳轰炸一次,看是他先投降还是她。 不过才刚准备开口,她的手机就铃声大作。 皱着眉,苏仁瑛接起电话,讲没几句,脸色便有些古怪,而石静深倒是眼睛发亮,开心了起来。这几天下来,从没见过苏仁瑛的手机响起,石静深早把这女人当作无亲无故、人缘不好的人了,如今有人突然打电话给她,应该是有急事吧。 只要苏仁瑛离开,就代表他能放假,这多值得开心哪! 果然,苏仁瑛说完电话便吐出一口气,阴郁的说:“我要先回公司一趟。”石仲谋有急事需要她帮忙处理,才会紧急召她回公司。 “哦?是吗,不送。” 石静深微微笑着,扬着轻狂的笑容,衬托着那张俊美的脸,看起来更是魅力十足,足以让任何人倾倒。 见他笑得张狂,苏仁瑛哼了声。 “我走了,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石静深笑而不答,显而易见的答案有什么好说的?自由重回到身上,他当然高兴了。 “不用高兴这么早,我回来见不到你,一定会去把你找出来的。”苏仁瑛淡淡的说,她虽然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对一份“工作”如此执着,但她知道,她就是偏不让石静深得意。 大概是因为她真的很讨厌他的缘故吧,她一辈子没像现在这么讨厌一个人,讨厌到如此执着。 第七章 不管石静深躲到哪去,她都要把他找出来。 听到苏仁瑛这句话,石静深微微一怔,接着嘻笑了起采。 “想不到你这么爱我,一下子见不到我都不成。” 听到这句话,本来还保持淡漠表情的苏仁瑛,双颊轰的烧红。 她很少与异性接触、相处,而这种开玩笑的言语更是听都没听过,所以根本不知该怎么反应。 爱他?这种话亏石静深说得出口,她讨厌他都来不及! 而她找他,更是因为职责所在! 石静深见她脸红,笑得更加开心了,从第一次和苏仁瑛较劲下来,他就发觉,每次只要拿男女之事来开玩笑,苏仁瑛就完全无法招架。 连自己裸体都可以吓得她逃出房间,一个小玩笑都可以让她苍白的脸孔转为嫣红,不就足见苏仁瑛对男女感情的事,根本是超级初级班程度吗? 呵呵,这个二十五岁、看似冷若冰霜的“大姐姐”,没想到还这么纯情,这个小发现,让石静深高兴的扬起嘴角。 原来,她吸引人的不只真诚的笑容,气愤时羞红脸的时候也很动人呢!不管怎样,都比她装出那副冷酷的样子好玩多了。 见她脸上的嫣红这么诱人,石静深忍不住想再多逗着她玩,于是又补了几句。 “不过真可惜,你现在爱上我也没用。”他装模仿样的叹气,“我心有所属又只喜欢男人,你死心吧,我是不可能回应你的。” 这几句话说得令苏仁瑛为之气结,她霍地站起身来。 “谁会喜欢一个轻浮的、幼稚的小鬼?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说完话,她便往门边走去,砰的一声甩上门出去了。 石静深摸摸鼻子,听这声音,苏仁瑛应该气得不轻啊!平常怎么耍无赖她也没反应,倒是说到这个话题她就像一盘油似的,稍微点个火就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回想起苏仁瑛咬着嘴唇、瞪大双眼、红着一张瓜子脸的模样,石静深又贼笑了起来。以后一定要多气气她,最好每次都能把她气成这样,那就可以多看到这副诱人模样了,嘿嘿,他就是喜欢! 石静深依旧端坐在书房里,瞧着庭院中,苏仁瑛开着她那部破车离开,没多久余耀伦便推开房门进来。 “喂,你是不是赢了?” “啊?”石静深一时没会意过来。 “我看到仁瑛姐气呼呼的抓着车钥匙就走了,她不是被你气到决定离开,找你爸爸解除这个职务?”余耀伦一脸开心。 “你干嘛这么高兴?”石静深带着兴味问。 “你不是说她还在这里时我不准追她吗?如果她不做了,我就可以追她了。” 石静深眨眨眼睛,先前余耀伦对他说这件事时,他还以为他好新鲜的毛病又犯了,可是现在看来,余耀伦似乎是真的对苏仁瑛有兴趣? “她哪里好?你为什么看中她?” 余耀伦听到石静深的问话,歪头想了下。 “很难说明吧……只是,仁瑛姐平常总是冷冷的,没什么表情。可是有时见她不经意间笑了出来,那个笑容却很吸引我,让我想多看看她。” 听到这个回答,石静深神色有些古怪。 这个理由……不是跟石静深自己的很像吗? 可是,他的眼光一向比余耀伦好多了,怎么可能跟余耀伦落到同一水准、看上那样的女人?别闹了! 想到这,石静深摇摇头,嗤笑一声。 “你还没告诉我她怎么会离开的。” 见石静深不知在想什么,余耀伦语带提醒的开口。 “公司有事,她回去一趟。”“哦?那她就还会回来了,算了,这样也不错。” 余耀伦低语,而石静深却站了起来,伸伸懒腰。 “我也该准备出门了。” “你要去哪?” 苏仁瑛前脚才走,石静深后脚就要跑,余耀伦一想到苏仁瑛回来后会遇到的情况,也忍不住苦笑。 “还能去哪?”当然是去他平常爱去的地方。 石静深嘴角勾起一个微笑,而且那个地方苏仁瑛就算找到也进不去,顶多只能在外头干瞪眼,最后还是只得乖乖放弃回家。 想到那张脸蛋上可能浮现的怒容,石静深笑得更加开怀。 一直到夜晚时分,苏仁瑛才赶回别墅。 看到庭院中车子少了一辆,苏仁瑛只是挑了挑眉,想也知道石静深不可能真的哪里都不去,她不在,他一定马上出去逍遥,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石静深这个人酷爱自由,大概这些天也关得他受不了了吧? 走进客厅,便看到余耀伦半靠在沙发上看报纸。 苏仁瑛本以为石静深若出门去玩乐,至少也会带自己的情人一道去,如今看到余耀伦居然乖乖待在房子里倒有些惊讶。 而余耀伦抬头,发现是苏仁瑛走进屋,便灿烂的笑笑,直接了当的说:“静深他不在。” “想也知道。”苏仁瑛一脸了然。“他去哪了?” “问这做什么?” “我要去把他带回来。” 余耀伦闻言有些惊讶,也不用这么执着于自己的工作吧?不过是一个晚上的放任,会怎样吗? “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为什么?” 因为石静深去的地方,都是一些龙蛇杂处、环境复杂的地方。 余耀伦瞄了苏仁瑛一眼,她毕竟是个在单纯环境长大的女孩子,去那种地方,对她来说太危险了吧! “呃……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又是一个女孩子……总之,你就等到明天,他玩够了自动就会回来。” 苏仁瑛连考虑都没考虑,便直接拒绝。 “不,你告诉我他在哪,你不告诉我,我自己瞎找岂不是更危险,得花更多时间?” 见苏仁瑛这么倔强,余罐伦叹口气,他说的话苏仁瑛绝对是不会听的。“好吧,我告诉你,不过你要答应我,找不到就直接回来,不要逗留。” 苏仁瑛点点头,不过内心可不同意。 只是去找石静深罢了,找到就带他回来,也不会多逗留,这能发生什么事?再说,她可不认为自己有那么软弱,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见她心意坚决,余耀伦撕下一张纸。匆匆写了些字。 “你就去这几个地方找吧,这种时间他应该也只会在这种地方鬼混。” 苏仁瑛拿着纸条,看了一遍,虽搞不清楚这些到底是什么地方,不过幸好余耀伦连地址都一并写上。 她转身便出门,开了自己的车离去。 照着余耀伦所给的地址,苏仁瑛开着车在夜晚时分的台北街头穿梭。 台北是个不夜城,就算现在已经是半夜十一点,照样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苏仁瑛已经找过好几处地方,这些地方不是酒吧就是舞厅,但都没见到石静深的身影。 就算她打石静深的手机,这家伙不接就是不接,存心跟她玩捉迷藏似的。 趁着等红灯的空档,苏仁瑛拿起纸片,就着外头光线阅读,只剩最后一处地方了,如果这地方再找不到石静深,她就回去把余耀伦揪出来陪她一起找。 毕竟余耀伦跟石静深是好朋友,难保余耀伦不是对她行调虎离山之计。最后一处地方叫做“深蓝”,光听名字,苏仁瑛实在猜不到是什么地方,难道是咖啡厅不成? 开着车绕进小巷子,找到地方将车停好后,苏仁瑛才拿着自己包包跟纸条,按着纸条上写的地址寻去。 “深蓝”的地址是在七弯/\拐、隐密的巷道里,苏仁瑛越走越疑惑,一般的店当然都希望开在大马路上,越引人注目越好,怎么这间店偏偏反其道而行,挑了一个这么隐密的地方开店?会不会是给错地址? 等她寻到“深蓝”门口,便知道余耀伦并没有给错地址。 因为,她正好看到她找了许久的石静深,正跟几个人站在门口说笑。 石静深此时的打扮,跟平日完全不同。 他穿着黑色衬衫、黑色长裤,外罩一件银灰色的西装外套,衬衫领口半敞,露出麦色肌肤,颈上的金项链在黑夜中闪烁光芒,他的头发全数往脑后梳,只掉了几缕在光洁的额前,更添几分邪魅的味道。 他和几个男人说笑着,而后他身旁的男人抽出一根烟,石静深想也不想便接了过来,咬在嘴里后,伸手在口袋里寻找打火机,但没找着,石静深身旁的另外一个家伙,马上机灵的掏出打火机,点了起来。 石静深望了那家伙一眼,脸上是佣懒的笑,接着凑了过去,将自己的烟点燃。 他深吸一口,而后用纤长的手指夹住烟,深深的吐出一口烟圈。 这种流里流气的行为和穿着,在别人身上,看起来像地痞流氓或小混混,偏偏在石静深身上,一切变得流畅自然,活像电影里的场景,佣懒而堕落。 连苏仁瑛自己也在那一瞬间,目光整个被他吸引。 不过,过没几秒她就清醒过来,恨恨的暗骂一声:“这个……痞子!” 看他这副模样,八成在这种地方混得开心极了,简直如鱼得水。 石静深还真是没有半分石仲谋的稳重和气质,有的只是风流。 见石静深和朋友说完话,似乎就要走进“深蓝”,苏仁瑛深呼吸一口,也往门口走去,并且出声喊他:“石静深。” 石静深听到这声音,有些讶异的回过头,接着噗嗤笑了出来。 “我的天,你还真的找得到我。”他顿了下,便想到苏仁瑛怎么有办法知道他的所在。“喔,我知道了,是耀伦告诉你的,对吧?” 余耀伦这家伙,好友跟美色,想当然他是选美色。 苏仁瑛点点头后,看见他轻佻的笑,脸色更沉。 “你该回去了吧?” 石静深笑笑。“那可不行,我没玩够。” “静深,你身旁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管家婆?”身旁的人好奇的问。 苏仁瑛身上有一种干净的气质,怎么看也不像会出现在这种场所的人。 “还不是我爸弄来找我麻烦的。”石静深懒洋洋的回答,接着他走到苏仁瑛身旁笑咪咪的说:“你快点回去,耀伦没告诉你这里龙蛇杂处的,你一个漂亮女孩子在这可是会出事。” “出事?”苏仁瑛有些疑惑,这该不会是石静深编出来骗她回去的吧? “你以为我骗你?”石静深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让人分不清他的话可不可信。“劝你现在赶快开车回家,我没兴趣照顾你。”他指指身后的“深蓝”大门微笑道:“我还要进去狂欢一晚。” “那我跟你一起进去。” 见无法把石静深带回,苏仁瑛决定转个弯。 石静深好笑一下,凑到她耳旁,轻声低喃:“不行喔!你可不能进去。” 他炙热的气息吐在她耳边,让苏仁瑛浑身起了一阵战栗。 好奇怪的感觉……苏仁瑛眉头微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她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点,保持距离,但那种湿热的感觉依旧残留在她的触觉上。 苏仁瑛有些茫然的按着自己耳朵,但依旧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并且瞪大着眼瞧石静深,以示自己的坚决。 “为什么不行?” “因为你是女的,而这里……”石静深顿了下。“是gay吧。” 所以,死心吧!石静深说完,便往“深蓝”的大门走去。 进门之前,石静深还不忘给她最后一次忠告:“赶快给我回家去,这里不适合你这种单纯的女孩子。” 第八章 他甚至还对她挥挥手,像是在赶小狗小猫似的。 见他的背影消失在“深蓝”的大门之内,苏仁瑛脸色铁青也追了上去,可是还来不及走到门口,便被门口的两个壮汉挡了下来。 这里的保镳也跟石静深熟识,而刚刚石静深不想让苏仁瑛进门的态度,他们自然也都看在眼里。 “抱歉,女士禁止进入。”这两个壮汉居高临下俯视苏仁瑛,用膝盖想都知道,她一个瘦弱的女孩子,绝对不可能突破这强悍的守备直达阵地的。 而她的外貌纤细秀丽,苍白的脸上有着端丽的五官,一头长发又黑又直,如果对这两个壮汉开口说她其实是男扮女装,会有人相信吗? 应该不会吧?连苏仁瑛都为自己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失笑。 “我找人的,进去一下就出来。”苏仁瑛死马当活马医,试探性的说。 “不行。” 壮汉一脸冷漠,丝毫不讲情面。 “那……你们这里营业到几点?”苏仁瑛又问。 “凌晨六点。” 听到这个回答,苏仁瑛颓丧的叹口气,到明晨六点?那么,她岂不是要守在这里到六点? 当然,她也可以有另外一个选择,就是回到家睡个好觉,第二天石静深或许会回来。 不过,好胜的苏仁瑛,自然不可能选择这么做,只要还有一点赢的可能性,她就得试试看。 拉紧身上的外套,苏仁瑛这下终于感觉到,这个夜晚真是又长又冷。 “石先生,你要喝点什么?” 吧台的酒保见到石静深,便马上露出职业性笑容,客气的问。 石静深是这里的常客也是大户,不仅出手阔绰,人又长得风流俊美,个性又不难相处,自然大受欢迎。 不过,今天这位客人,酒保看得出他有些心不在焉。虽然人已经坐到吧台前,但视线有时却老往门外瞟,也不知在看什么。 酒保第一次问话,石静深似乎也没听进耳,反倒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石先生?”酒保又喊了一次。 “嗯?”石静深这才回神过来,随口说:“跟平常一样就成了。” 反正他现在喝什么都差不多,谁叫他的心力,现在全放在门外那个女人的身上呢? 虽然进“深蓝”前,他就说过好几次,叫她赶快离开,不用等他,也没什么好等,可是以苏仁瑛那种个性……会听他的话吗? 石静深的理智告诉他,根本不该管苏仁瑛,他该说的都说了,若苏仁瑛还执意留下,那发生什么事也是她自找的。可是他心里却又有另外一个声音不停叫嚣着,要他出门去瞧瞧,好让自己放心。 浅酌着杯中液体,石静深一向轻浮的表情居然也浮现几分郁闷。 为什么要担忧那个女人?根本不关他的事的……而且,他一向活得自由自在,爱怎么过就怎么过,其他人的事他根本懒得管。但如今心中这种悬着的牵挂,可叫他万分难受,甚至有些坐立难安。 在刻意逼自己侵吞吞的喝掉一杯酒后,石静深的担心终于击败了理智。 他叹口气,站起身,放下酒钱。 酒保惊讶的看着他的动作,这位石先生一旦开始喝酒,通常至少会坐上三个小时,怎么今天才一杯就要走人? “石先生,您要走了?” 石静深有些尴尬的一笑。 “我出去晃晃,吹点夜风,待会儿就进来。” 石静深说完,便往酒吧门口走去,到了门边,他也不出去,只是探头往外面瞧瞧,除了三三两两说话的人之外,就只有“深蓝”的两个保镐守在门口,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人。 而他要看的那个熟悉人影,更是不在其中。 发现这一点后,石静深松口气,并且露出得意的笑。 果然如他所料,苏仁瑛乖乖的回家去了,没再继续等下去,这样才好,他不用担心她一个人深夜待在这会有多危险。 不过呢……虽然他一点都不希望她待在这,但是回别墅后,少不得要拿这件事当作话柄,嘲笑她对工作也不过只有这点执着而已。 想到苏仁瑛被这么一指控,会有多生气多冤枉,石静深便贼贼的笑了起来。等他笑够了,才走到保镐身旁,随口问道:“刚刚我进来时,等在门口的那个女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想知道苏仁瑛的决心,究竟坚持了多久。 “石先生,五分钟前,那位小姐还站在附近一直守着。”保镳恭敬的回答。 “五分钟前?”那他出来的时间还真巧,早点出来,可就撞上了。 “是的,那位小姐先前整整等了一个多小时。” “是吗?” 等了多久无所谓,知道人走了就好了。石静深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准备再回去喝酒。“不过……” 保镳一句未说完的话,又把石静深的脚步定住。 “不过什么?” “她离开的时候,是往这条小巷子进去的,那边是死巷。”保镰苦笑着说,那位小姐在冷风里站了许久,明明看起来弱不禁风,偏偏却倔强的连动都不肯动。 他们原先都在担心,若让这位小姐在这样苦守下去,到时候恐怕要叫救护车,结果在他们行动之前,这位小姐就先动了脚步,只是却不是往外头的大马路走去,而是往深蓝旁边的小巷子绕了进去。 这条巷子往里走去,绕弯后,可以看到深蓝的后门,不过再往前走,便会被墙挡住,无法通行。 如果是要离去的话,当然是选大路走,选小巷做什么? 石静深神色古怪,苏仁瑛该不会根本没放弃,而跑去想一些什么傻方法了吧? 而另外一头的苏仁瑛在绕进小巷后,如愿以偿的看到深蓝的后门出现在眼前。 大门不能走,从后门混进去,不知道成不成? 深蓝的后门紧紧关着,苏仁瑛偷偷扭转了一下门把,分毫未动,门是从里面锁住的。 而她身处的这条小巷,又阴湿又黑暗,只有一盏路灯发出青白色的光,小虫在光下盘旋,气氛阴森。 苏仁瑛打了个寒颤,刚刚走过来时一心只想找空隙溜进去,根本没注意到是这种环境。 “深蓝”所在之处本就是偏僻巷弄,而这个地方,却又比外面那条巷子更加阴暗,让她不由心生警惕。 还不如到外头等着比较安全点……想到这点,苏仁瑛便打算走出这个小巷。但她才刚移动脚步,却突然听到“深蓝”的后门里传出纷乱的脚步声及撞击的声音,接着后门被打开,几个壮汉揪着两个男人,用力一摔,将他们丢出门外。 “下次再来喝酒闹事,就不是只有丢出门这么简单而已。” 其中一个壮汉冷冷的警告,还不屑的扫了他们一眼,接着再度把后门锁上。 那两个跌坐在地上的人万分狼狈,苏仁瑛即使离他们有一段距离,都可以闻到他们身上的冲天酒气。 而且这两人显然没什么种,只敢在门关上后,才开始在嘴里骂些不清不楚的脏话。 大概是借酒装疯,闹事不休,终于让酒吧里聘请的保镳给丢了出来吧? 苏仁瑛闻到那股味道、又看到这两个醉汉的行为,不禁有些反胃,便往后退了几步,打算离开这是非之地。 但是那两个男人,却很快的注意到她的存在。两人的表情本来狼狈不堪,但看到苏仁瑛时,却双眼一亮,脸上泛起无耻的笑。 在酒吧吃力不讨好,但是对付一个女孩子总是轻而易举的,而且眼前的这个女人,还算得上是高档货色,让这两人更是跃跃欲试。见到那两人不怀好意的目光,苏仁瑛知道大事不妙,于是便踏步往来时的方向走去,但那两个男人却爬了起来,稳稳挡住去路。 “小姐,这么晚,怎么会在这里呢?” 苏仁瑛微微皱眉,瞥眼看到深蓝的后门,便打算拍门请他们帮忙,可是目光一转,其中的一个男人便牢牢的堵住门口,显然是知道了她的心意。 “小姐,你想去哪?我们带你去玩,好不好?”其中一个人涎着脸说。 “不用……我在等人。” 见他们一步步靠近,苏仁瑛也只有一步步后退,她心里有些慌乱,但神色却只能尽力保持正常,并且借机观察是否有逃走的机会。 “在这里等?”两人好笑的对看一眼,直接把这句话归人不人流的谎言。 “别等了,这么晚还等什么?” 其中一个人伸手过来就想要拉她,苏仁瑛慌张闪过,趁两人露出空隙时,便奋力往前跑,想掠过他们跑出这个小巷。 不过后面那两个男人速度更快,没几步就追了上来,伸手一抓,抓住她的长发往后拉扯。“啊!” 苏仁瑛痛得惊呼一声,用力挣扎,但身后带着酒气的呼息却凑了上来,带着醉意和调笑。 “你干嘛跑?我们又不会对你做坏事,只是要你陪我们去玩一玩……” 放开长发的手转而抓住她的肩膀,那种热度跟力量让苏仁瑛又恶心又讨厌,偏偏却又抵抗不了,被他们硬抓着抵到墙壁上,当背后撞上湿冷坚硬的石壁时,那种痛楚,让她眉头皱得更深。 黑暗中,惟有路灯的光芒,可以让她看到眼前两人的相貌,他们双眼混浊,酒气早已将他们薰得没剩多少理智。 苏仁瑛想了想,也没打算用话语激他们,反倒浅笑盈盈。 “喔,那你们想带我去哪?” 看到她的笑,眼前的醉汉眼中有着兴奋,下流的说:“去宾馆怎么样?你开价多少?” 恶心!苏仁瑛心里对他们感到厌恶之至,但此时此刻,却也只能保持着美丽的微笑。 “去宾馆也行,不过你们总要先放开我,我才能跟你们一起走,是不是?”笑笑笑,她现在笑得比平常更假,只求能骗过眼前这两个醉汉,果然,在她的柔情攻势之下,紧抓住肩膀的力道,终于弱了些。 眼前那两个男人,被她迷得有些晕头转向,听到她答应,更是高兴得连自己姓啥名谁都忘了,只知死命点头。 “好、好,我们这就走……” 醉汉用力扯住她,苏仁瑛也只能跌跌撞撞的被拉着走,并且在心里打算一到有人的街上,便要放声大喊。 不过,这个删还没付诸实行,已经有人拦住他们的去路。紧接着下一秒,醉汉一拳被打得跌在地上,而苏仁瑛也被拉到那个人的身后。 是谁?苏仁瑛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只能呆呆望着身前那个高大的身影。 “我还以为你很聪明的,结果怎么会笨到跟这种人走?” 那个人说完,还不忘喷喷两声,这种佣懒又带着取笑的声音,不是石静深,还会是谁? 苏仁瑛听到声音、认出他背影来的那一瞬间,心里先是狂喜,接着想到石静深这种时候还不忘消遗她,怒气又上来了。 “你哪一只眼睛看到我跟他们走,难道看不出我是……” “到旁边去!” 苏仁瑛的话语立刻被石静深截断,他将她推到门旁边躲藏,并在侧身闪开另外一个醉汉的攻击后,紧抓住醉汉的后领,用膝盖重击对方膣部,醉汉瞬间痛得跪倒在地,干呕不停。 “混帐!” 第一个被打出去的男人,见自己的同伴倒在地上千呕,气得冲上来朝石静深挥拳,石静深皱起眉头,闪身避过,将他手臂一带,一拳重击在他腰侧。 第九章 “啊……” 腰侧一旦被击中,那种痛楚普通人皆难以忍受,男人痛得脸色发青,抱着腰跌坐在地,冷汗涔涔而下。苏仁瑛心惊的看着这一切,却见石静深脸色变都不变,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但眼神中却带着三分阴狠,丝毫不见他平日佣懒闲散的模样。 现在的他,浑身充满傲气与狠劲,似乎对这种事早习以为常。 “既然挨不起揍,就少惹事。” 石静深瞧着痛苦跪在地上的两人,不屑的笑道,他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干干净净,一点都看不出刚打过架。 他将双手拍了拍,拂去灰尘,这才转头凝望苏仁瑛。 看着苏仁瑛,他方才眼中的狠戾之意已褪去,又换回平日那种什么事都无所谓的调笑眼神。 “没事吧?” 听到石静深云淡风清的声音,苏仁瑛楞楞的看向还倒在地上痛苦不堪的两人,又看了看石静深,刚刚的恶斗好像一场梦。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在问你话?” 石静深见苏仁瑛呆滞的站着,忍不住走到她面前,伸手挥了挥,把她出窍的灵魂唤回来。 “啊……我、我没事。” 苏仁瑛脸色苍白的摇摇头,石静深见她这副模样,莫名的有些心疼,他习惯她咄咄逼人,可不习惯她这般楚楚可怜。 转念想了想,石静深干脆出言嘲讽。 “叫你快点回去,为什么不听?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早就出事了,既然没本事,还不如乖乖听话,免得连累别人。” 听到石静深懒洋洋的话语,苏仁瑛被这样一激,苍白的脸上总算恢复一些血色。她咬着下唇,石静深说的话的确有道理,他不是骗她,而是真的为她好才叫她快点走,偏偏她不够聪明,还以为自己绝对不会出事。既然如此,她多给石静深骂一下也就是了,此时此刻哪有心情回嘴? “而且如果你只在正门口等就算了,那边有保镳,再怎么样也不会出事,偏偏爱自作聪明,跑到这种小巷子来。” 石静深顿了下,夹着冷笑继续说:“你知不知道这边是非最多,在“深蓝”里闹出事来的人,都是被揍一顿从这个门丢出来的吗?连状况都搞不清楚就一头撞进来,这年头笨蛋不会出事,出事的都是些不长眼的人。” 其实,若是换成其他人,石静深根本没兴趣解救,毕竟自己惹出来的事应该要自己解决,有胆子到这种地方,就要有胆承受后果;但当真的看见苏仁瑛发生危险时,石静深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袖手旁观,只想赶快让她脱离险境,毕竟,他真的放不下她。 苏仁瑛一直极力忍耐,可是石静深的讽刺好像没有尽头似的,一句接一句,字字都刺得她想回嘴,最后,苏仁瑛终于忍耐不住,抬起头恨恨的瞪着他。 “难道你真以为我都没想办法自救?就算你不来,我也可以自己……” “自救?自己跟他们上宾馆啊?好棒的自救办法。” 石静深笑嘻嘻的凑在她耳旁调笑,语气轻浮,苏仁瑛气得张口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来刚刚所有的事,石静深都看到了!但他还在旁边装模作样,等到看够了才出来救她,真是个混蛋! “我、我是打算中途跑掉的,难道你真以为我会跟他们……小心!” 石静深此时站在苏仁瑛面前,而苏仁瑛背后则靠着墙,所以她可以清楚看见,刚刚跌坐在地的男人,摇摇晃晃的起身,抓住丢在一旁的木片,恨恨的朝他们的方向砸了过来。 苏仁瑛尖叫提醒,情急之下试图将石静深推开,但石静深回头见到这副景象后,却反倒一把将她揽人怀里,用自己的手臂挡下这一击。 听到木头的碎裂声以及石静深的闷哼,苏仁瑛惊惶的瞪大双眼。 她感觉到有液体溅在脸上,伸手一摸却是斑斑血迹。 她没有受伤,那么受伤的人只有…… “石静深,你的手!” 苏仁瑛仓皇的喊,但石静深却语气平静,但眼中已没了轻佻。 “不碍事。”他将她放开,转身朝攻击他的男人一步步走过去,在青色灯光映照下,脸上的神色冷冽得叫人心惊。 本来他打算两人各给一拳也就算了,可是这男人既然从背后偷袭他,那就表示是他活得不耐烦,那自己又何需手下留情? 从以前到现在,他一向是别人伤他一分,就要对方还上十倍。而现在对方重击了他的手骨,那么打断对方几根肋骨,应该不算太过分吧?想到这,他脸上的笑容更加阴狠。 不过苏仁瑛大慨受不了这种血腥场面,石静深背对着她说:“苏仁瑛,你先进去,别待在这里。” 进去?苏仁瑛微怔,想他大概是要她去酒吧里找人帮忙,连忙跑向前门,走进“深蓝”慌忙的找人求助。一踏进酒吧,她就被那晕黄的灯光、弥漫着烟雾的空气弄得头昏脑胀,她真不懂,好好的一间店,不装潢得通风良好,光线充足,偏偏要弄成这副黑漆漆的样子做什么。 幸好她视力不算太差,走没几步,便眼尖的看到先前跟石静深一起站在店门口,有说有笑,还帮他点烟的男人就站在吧台附近。 苏仁瑛连忙走了过去,慌张的说:“你是石静深的朋友吧?” 男人见到她,脸色惊奇。“你怎么进来的?” 石静深先前曾特别要求过不要让苏仁瑛进门,所以他才交代保镳把她挡住的,要不然以他身为“深蓝”的老板,有客人上门岂有往外推的道理。“先别管这些,石静深他在后门,有人攻击他!” 苏仁瑛着急的说,但却换来男人若有所思的神情。 “哦,几个?” “两个!”“才两个啊?那就不用管了。”男人打个呵欠,瞄一眼苏仁瑛,接着笑了起来。“是静深叫你进门来的是吗?要不要喝点酒?” “喝酒?”苏仁瑛不可置信,自己的朋友正在遭人围殴,这种不关己事的神情是怎么回事d阿?石静深到底都交了些什么酒肉朋友!“你不去帮他?” “他自己有办法,我们都很习惯自己的事,自己解决。”男人微笑,接着朝她伸出手。“你好,苏小姐,我叫张孟麟,是这间酒吧的老板。” “你……好,我直接报警。” 这些人,包括石静深,全都脑子有问题! 苏仁瑛才没心情跟他打招呼认识彼此,掏出手机就准备直接找警察救人。“不用了。” 身后微哑低沉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火热的身体靠在她背后,一只大掌更是直接握住她的手,按掉她已拨通的电话。 苏仁瑛微微转头,映人她眼帘的,不是石静深又是谁? 只不过,此时他脸上却有些微汗水,苏仁瑛细看,更发现几道血痕。 此时她也顾不了自己还在石静深的怀中,更顾不了自己平常有多讨厌跟男人接触,全副精神都放在他的身上,神色极为担忧,和平常那种冷冰冰的模样大不相同。 “是不是他们打伤你了?你脸上有血!” 她看着他脸上的血迹,那张优美的脸此时染血,不知怎地让她心一紧,这是她从没有尝过的滋味。 噗嗤一声,是张孟麟在背后偷笑。“小姐,你很看不起我们石先生喔!” 石静深微怒的横他一眼,接着伸手拭去脸上的脏污。 “没什么,不是我的。” 不是他的?苏仁瑛一怔,不是石静深的血,那自然是刚刚那两个人的……被打到血都溅成这样,苏仁瑛突然觉得一阵颤栗。 眼前这个人,平常看来懒散,但只怕并不是真的如此单纯好相处吧? 似乎到这个时候,苏仁瑛觉得自己才接触到真正的他,轻浮、爱调笑,但危急时又会毫不犹豫的帮忙她,将她好好的保护住。 “那手臂呢?” 苏仁瑛垂下头,伸出手去轻碰他刚刚被木片砸中的地方。 难得见苏仁瑛这么柔顺可人、温柔体贴,石静深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右臂趁苏仁瑛此时毫无警觉的时候,亲亲热热的勾住她纤腰,左臂则动了动,表示他身子骨壮得很。 “我说过不碍事。” 对上他邪气的微笑、俊美的眉眼、炙热的气息,苏仁瑛觉得有些头晕目眩、心跳加快,此时在她眼中,石静深实在好看得很,甚至比所有她见过的男人都要…… “两位,这里是gay吧。” 张盂鳞笑吟吟的打断他俩纠缠的视线,顺便提醒一下。 在一间gay吧里俊男美女深情相拥,是想刺激谁啊? 这番话,等于当头给苏仁瑛浇下一头冷水。 天,她第一次感到心跳加速的男人,竟然是个同性恋?那她岂不是一辈子没指望了? 而石静深这头也讪讪的放开苏仁瑛,他差点就沉浸在美人难得的关心与胜利的喜悦里,忘记他在苏仁瑛面前,应该要佯装同性恋的这个事实。 苏仁瑛努力想让自己脸上的热度降下,并且呐呐的说:“你手上的伤……要去医院才行。” “小伤罢了。”石静深摸了摸自己手臂,那两个醉汉力气都没多大,木片这一砸顶多淤青,就算被木头刺伤,对他而言也不算什么大事,他以前一天到晚跟人打群架,受伤根本是家常便饭。 “对了,孟麟,我丢在后门那两个家伙,帮我处理掉。”石静深想起制造自己这个伤口的人,还有些咬牙切齿。 他至少打断他们每人三根肋骨才算消气,不过虽然他自己不后悔,但接下来只怕又会生出一堆事气坏他老爸。 “处理掉?”苏仁瑛脸色微青,胆寒的问。“你已经把他们打死了?”所以才要毁尸灭迹? 完了、完了,这不要怎么跟老板交代才好!而且他杀人就算了,这次杀人还算是为她杀的!张盂麟愕然看了苏仁瑛一眼,接着没形象的拍桌笑了起采。 “我的天,静深,你带来的这个女人有够好玩!” 石静深这一个晚上已被张孟麟取笑两次,脸色实在好看不起来。 好玩?哪天张孟麟跟他换个位置,每天去被苏仁瑛用水泼、用闹钟吵,醒来后再对上一张大冰块脸试试看! 他恶狠狠、咬着牙的对苏仁瑛说:“我没杀他们!只是给他们一点教训而已,现在叫孟麟把那两个家伙丢到别处去,别躺在门外找晦气!”她把他当成什么?他只是爱打架,尤其喜欢光明正大的比一场,至于杀人放火什么的,他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又不是干黑道的。 苏仁瑛听到这番话,总算松了口气。“太好了……我本来还不知道该怎么跟老板交代……”只是打伤,那就好。 石静深的心沉了下去,她还真是时时刻刻记着工作不放,连这种时候她也没先谢谢他,反倒先想起自己该怎么跟上司交代? “交代?还需要什么交代?反正我做的坏事不差这一桩,你直接跟老爸说我又为非作歹不就得了。” 反正他做了这么多,也不差这一桩。 苏仁瑛一楞后,轻轻摇头。 “我不会让老板知道这件事,而且就算老板知道,我也会告诉他实情,你是为了保护我、以及自卫才不得不这样做。” 这倒是出乎石静深的意料之外,他以为不管他做什么,苏仁瑛都会一句不漏的全部上报,让老爸彻底掌控他的行踪。 “还有,月0刚的事我还没跟你道谢……”她吸了口气,脸上浮现淡淡的浅笑,“谢谢你。” 第十章 这么一笑,有如月亮从云间初现,清丽得足以令人屏息。 而且这笑是真诚的、无瑕的发自内心且不带任何敌意,她打从心底感谢石静深。 但苏仁瑛不知自己这一笑,可是将石静深的目光,牢牢的锁住。 他一直想看到她的笑容,不管是被气出来的也好、或是带着嘲讽也好,他就是想看。 但如今才发现也就罢了,现在眼前这副真心的笑,竟可以让他心跳加速。 尽管“深蓝”里光线晕黄,但这样柔和的光淡淡的照在苏仁瑛脸上,更衬托出她柔美的轮廓。 望着苏仁瑛浮现微笑的脸孔,石静深突然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为什么余耀伦有空就缠着她不放,插科打诨就想逗她笑的心思。 “静深,那两个家伙我已经叫人丢到别处去了。” 张孟麟不知何时离开,此时办完事便又转了回来,对着石静深说。 石静深回过神,对自己刚刚竟看着苏仁瑛出神这回事感到不可思议。 而张孟麟似乎对他的异样视而不见,迳自拉过他的手臂细瞧,看到被木层勾破的衣衫,以及从隙缝间可以看到的干涸血迹,他皱了下眉。 “你先包扎一下再说吧!后面有间休息室,里面有医药箱,你自己过去……” 张孟麟侧过脸,对上苏仁瑛。“至于你……” 找人护送回去?她自己回去? 当张盂麟还在考虑,石静深倒是先开口说了。 “苏仁瑛,你过来替我包扎。” “好。”苏仁瑛刚刚昙花一现的笑容已然消失,又转为平日的冷淡模样。 石静深起身往后面走去,苏仁瑛连忙跟上,不敢在这酒吧里头多逗留,现在要她随意离开石静深身旁,只怕她都不敢了。 这种龙蛇杂处的地方,自己落单,不晓得又会闹出什么事。 而张孟麟凝视他俩前一后离开的身影,只是耸耸肩。 说不要苏仁瑛进门的是石静深,而他打算要把人送走,结果马上眼巴巴的把人拴在自己身旁的也是石静深,这家伙的心思还真难以理解。 踏进休息室,打开灯后,乍然亮起的明亮日光灯,让苏仁瑛松了口气。 酒吧里那昏沉的灯光与闷浊的空气,实在叫她受不了。 她转头,见到石静深自行拿出医药箱,要替自己左臂包扎,她不解的走过去,接过他手上的东西。 “你不是叫我跟过来替你包扎的吗?” 结果真要包扎,又不告诉她一声,竟自己动起手来?而且,只剩一只右手,要包也不方便吧? 石静深语塞,是他叫她来的没错,但纯粹是因为不想她走。 苏仁瑛见他不答,也没兴趣再深究,只是迳自想将石静深的袖管卷起好处理伤口,但伤口在上臂,苏仁瑛再怎么卷也无法卷到那处。 石静深默然看她努力了一会儿,终于止住她的动作,自行将衬衫把子解开,衣摆拉出,解开半边衣衫。 看着他的动作,苏仁瑛手僵在半空中,脸色时青时红。 “你、你干什么……” 石静深慢条斯理的将左臂衣衫除掉,好笑的说:“让你好包扎啊!不然你以为我在干什么?”石静深蜜色的肌肤暴露在灯光之下,身躯结实精壮,只是手臂上的伤痕却沭目惊心。 苏仁瑛双眼不自在的游移,避开石静深带着取笑意味的眼神,让自己的目光专注的盯着伤口,开始替他消毒。 尽管伤口消毒会有一阵阵的刺痛,可是石静深是就算挨上几拳也不会叫疼的人,这么一点小痛对他来说也跟蚊子叮一样,连眉毛都不动一分。 “你真的不去医院?” 苏仁瑛看着伤口,有些心疼。 “没什么好去的,一去,那些记者又有报导可以写。” 他可以想见,那些记者又会替他安上一些“石家大少恶夜惊魂”之类的标题。 “那……要不要我拨个电话给余耀伦?” 苏仁瑛替他消毒完伤口,细心挑掉一些刺进皮肤里的木层,拿起纱布替他将伤口包起,小心翼翼就怕弄伤了他。 “拨给他干什么?”石静深一时没反应过来。 苏仁瑛惊讶抬头。“他是你的情人,看你这么晚没回去会担心的。” 石静深尴尬的笑了起来。 “喔,说的也是,不过……其实我们一向不太管对方的私事……” 他越说,便见苏仁瑛眉宇间的困惑越深,她还以为情人就是要相守在一起,对方有一点小伤小痛,便会像是痛在自己身上一样难过呢! “总而言之……我们之间是属于尊重对方、绝不限制对方自由,也不侵犯个人私领域的关系,这就是我们能继续相处下去的原因。” 石静深随口乱掰,他其实有些骑虎难下,现在若跟苏仁瑛承认,说那不过都是他骗她的技俩,只怕眼前的温柔就要飞了,只剩冷漠与怒气。 所以石静深不能说实话,因为,他还想多享受一下她的体贴跟关心。 “哦。” 虽然不是很懂,但苏仁瑛还是点了点头,世界上爱情有很多种,像石静深跟余耀伦之间这种淡薄的感情,或许也不是没有。 但是,不知为何,当想起眼前的人已心有所属,苏仁瑛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她感到很矛盾;一方面想知道石静深和余耀伦的感情究竟浓到什么程度,另一方面却又不敢开口问,毕竟她没有立场去问。 “你呢?”望着她低垂的脸颊、煽动的长睫,石静深带着笑意问道。 “我?我什么?”苏仁瑛不解。 “你有没有要好的男友?” “问这做什么?” 苏仁瑛站起身,将东西收到医药箱里,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石静深敢打赌,苏仁瑛没有男友的机率超过百分之八十。她和男人相处的态度很生疏,看起来甚至像没动过情念。 “没有的话,帮你找个男友怎么样?”例如……他自己?石静深笑咪咪的盯着她。 苏仁瑛脸冷下来,摇摇头。“不需要,好男人你何不自己留着用。” 此话,出,让一向好辩的石静深哭笑不得,居然不知道该回什么好。 “不过……你也有余耀伦了……” 苏仁瑛这句低语,没传人石静深耳中。 她低叹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些有的没的事。 “我们回去吧?” 她再度转过身面对他时,已掩藏起自己的心情,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好。”石静深也没什么心情在酒吧混下去,便答应了她。 那晚回去,余耀伦早已睡下,连等门都懒,虽然苏仁瑛隐隐觉得,余耀伦对自己的情人实在太过冷淡,但她既然是外人也就不好意思多嘴。毕竟石静深自己都曾说过,就是这种若即若离、不会太过亲密,也不会牵绊彼此的关系才吸引他的。 一直到下午,睡眼惺忪的余耀伦才出现在客厅,刚好撞见苏仁瑛拿着医药箱准备替石静深换纱布。 他瞧了瞧苏仁瑛手上的纱布,又瞧瞧坐在沙发上的石静深,接着茫然的问: “谁受伤了?” 苏仁瑛有些心虚,毕竟是她害余耀伦的情人受伤的,她当然心虚。 “是石静深受伤了……”她小小声的说。 “什么?怎么可能!” 余耀伦这一声惊叫里,充满难以置信的味道,苏仁瑛更加羞愧的低下头,对啊,如果不是她,石静深怎么会受伤。 “伤在哪?” 余耀伦凑过来,可爱的小脸上有着古怪的表情,看不出忧愁或惊慌,反倒有点看好戏的味道。 苏仁瑛虽然不解,但还是指着石静深的伤处说:“伤在手臂上……” “这样啊——” 余耀伦的小脸又凑到石静深的伤口前,在后者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大笑着用力拍他肩头,这么一拍,牵动到石静深的伤口,让后者眉头皱了一下,脸色接着大变。 “想不到你这家伙也有受伤的一天!我还以为你真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咧!告诉我伤你的人是谁,我去请他喝酒!” 石静深恨恨啐了一口,果然他交的全是些损友,虽然知道若真的出事,这些好友绝对会两肋插刀,但平常大家嘴上偏偏就是一个说得比一个难听,只会损人绝对不会关心人。不过余耀伦心直口快的说罢,才注意到苏仁瑛愕然的神情,紧接着,他因为她的愕然,才赫然想起自己现在扮演的是什么身分。 余耀伦变脸比翻书还快,瞬间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扑到石静深身旁。 “我开玩笑的,我们平常开玩笑惯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喔,我哪会呢?”石静深也挤出一个难看得跟他有得比的笑。“我当然知道你在跟我开、玩、笑!”说完,不忘亲呢的扯余耀伦耳朵,然后偷偷加重手指力道狠捏下去。 余耀伦吃痛,眼里泛出水光雾气,看来煞是可怜。 “唉,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啊,静深。” 不是痛在你心,是已经痛在你身了吧?石静深哼笑了一声总算放开手,还不忘拍拍余耀伦的脸颊,狞笑道:“这才像话。” 两人的对话和相处方式全都落在苏仁瑛的眼里,余耀伦眼中的泪水她自然也看到了。 只是她不知道这泪水,根本不是余耀伦心甘情愿的,而是在石静深的虐待之下才夺眶而出的。 但不知内情的苏仁瑛,还真的以为平日活泼爱闹、一点负面情绪都没有的余耀伦,竟然只因为石静深的伤口便潸然泪下,这才真的吓到了她。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远比她原先所想的要深、要浓。 见到他俩亲密的模样,苏仁瑛轻叹口气,将自己手中的纱布放到余耀伦手中,并且强自压下心中莫名升起的些许酸意。 “你替他包扎吧!” 他们毕竟是情人,就算她再担忧石静深,也不能抢了余耀伦待在他身旁的机会,而且她也不太想继续待在这看着他们卿卿我我。 而余耀伦看着手上的纱布,又看了看苏仁瑛,张口结舌。 “我先回房。” 苏仁瑛下意识避开两人的目光匆匆站起,往楼上走去,留不他俩待在客厅。 被留在客厅的两个男人,目光都追随走上楼梯的纤细身影,良久,才恨恨的瞪视彼此。 “我为什么要替你包扎?” 余耀伦苦不堪言,为什么他要替石静深包伤口啊?如果今天受伤的是苏仁瑛,他一定愿意,可是现在既然是石静深,他没有扑上去再多划两道就不错了。 “你以为我喜欢?”石静深一把抢过纱布,原来苏仁瑛要替他换纱布,他心里可高兴了,高兴她这么记着他的伤,结果,没想到余耀伦早不起床、晚不起床,偏偏挑苏仁瑛正要换的时候下楼,让他的美梦碎成一地。 石静深虽然只能使用一手包扎,但他照样驾轻就熟的三两下处理完毕,速度甚至比苏仁瑛来做还快得多。 余耀伦在一旁看着,老半天突然进出一句:“奇怪,你既然自己就可以做得这么好,刚刚为什么要赖在沙发上让仁瑛姐帮你弄?” 因为他喜欢!可以赖在她身旁享受难得的温柔,这样不是很好?既然有伤在身,这伤还可以讨人情,当然要利用一下,但石静深不想说实话,只是笑咪咪的回他一句:“不关你的事。” “不说就算了。”余耀伦哼了声。“那仁瑛姐呢?她怎么也怪怪的?” “哪里怪?” 第十一章 石静深听到苏仁瑛这个话题,耳朵就竖了起来。 “我瞧仁瑛姐心情好像不太好,平常她虽然就没什么表情,但我刚刚看她离开时,好像有些不高兴……” 听余耀伦这么一说,石静深回想刚刚苏仁瑛的模样后,才发现的确如他所言。 苏仁瑛眉头深锁,似乎在为了什么事而困扰。 不过对苏仁瑛来说,到底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不知如何处理?就算先前石静深成天跟她作对,她顶多生气却也不曾到困扰的地步。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石静深自言自语,不过他知道,这种事只能探问本人才会有答覆。 接下来的几天,石静深仔细的观察苏仁瑛,果然如余耀伦所说的,她的确有些心神不宁,不再像先前那么咄咄逼人。 而他最近和余耀伦说话时,也察觉到苏仁瑛常会凝望他们,可是若石静深真的停止跟余耀伦说话转头看她的,她又会把目光避开,冷淡的看着别处,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是那冷淡的眼神中,却又多了点跟以往不一样的难堪之意,像是被人逮到偷窥、所以心虚的那种感觉。 但就算这样,下次石静深又会“不小心的”发现苏仁瑛又在瞧他们。 这种情况,实在暖昧。 如果石静深没有搞错的话,那么他可以确定,苏仁瑛八成对他或余耀伦之中的一个人动心,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想看着对方、却又情不自禁躲避的情形。只是……会是谁?石静深一向不喜欢耍暖昧,所以他决定试探。这日下午,冬日出现难得的阳光,从书房窗户斜射而人带来温暖,而石静深凝望着坐在书桌对面、从头到尾都低着头的女孩,瞧着她被阳光照亮的黑发、白皙肌肤、清丽五官,不禁看得有些出神。 而苏仁瑛丝毫没发觉他的凝视,因为她始终低着头,尽量让自己不要和石静深的眼神相交,并且将要给他的资料找出来,推到石静深面前。 “你把这些看完。“ 石静深接了过来,最近苏仁瑛叫他做的事,他已经不若以往那么排斥,只是嘴巴上却还是忍不住爱欺负人。 “如果我说我不想看呢?” 他没事找事,又把那一叠东西推回苏仁瑛面前。 苏仁瑛皱了皱眉,为什么不看?难得石静深最近听话多了,结果没乖几天又开始找她碴。 “这很重要。” 苏仁瑛又动手放到他面前,但石静深手指敲了敲桌面,突然带着笑意说道: “叫我看也可以,你先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好不好?” 从刚刚两人独处到现在,她就像在避牛鬼蛇神似的想把自己藏起来,真可惜,他可是很想好好“品味”那张脸的。 苏仁瑛一楞,抬起脸,但当对上他那双带着无尽勾人笑意的桃花眼,苏仁瑛情不自禁的心脏狂跳,随即将目光转开。 “我的脸……有什么好看的?”甚至还没石静深的好看。 “我想看啊!”石静深带着磁性的优美声音又再度响起。“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我们独处你都不太看我,为什么?” 为什么?苏仁瑛心虚的看着别处,因为每次看着石静深,她就会移不开眼,然后莫名的心跳加速,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真是白痴透顶。 可是更糟糕的是,明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失态,但每当石静深与余耀伦有说有笑时,她就无法克制自己的偷偷看他,她想看他笑的样子,也想看他对自己情人所展现的温柔模样。 但这种感情她自己都没厘清,又怎么能对石静深承认。 所以她生硬的回答:“你想太多了吧?是不是有点自我意识过盛?” 啧,还是这么悍。 石静深不放弃,照旧挂着他那俊美且动人心魄的笑,悄悄凑近了她。 “好吧,那就算我自我意识过盛好了,应该说,是我太想看你,才会自我意识过剩,我好想瞧瞧你的脸,想看你的眼睛,想看你对着我笑……” 听到这番话,苏仁瑛惊讶的抬起头来,明明石静深有情人了,而且还喜欢同性,为什么会对她说出这种……类似调情的话? 而且若是以前,她早就一巴掌朝这种不知耻的男人脸上甩过去,爱放电滚去别的地方放!可是对眼前这张脸孔,她迟疑半天,那一巴掌却始终甩不上去。 “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他是认真的?还是又在开他玩笑?他到底对她…… 苏仁瑛脸上有着难以克制的嫣红,她知道自己不该失态,可是石静深暗示性的言语却让她难以冷静。 而见到苏仁瑛被自己撩拨一下便红透双颊,石静深便确定一件事,苏仁瑛这些天来的异样的确是为了他,而不是余耀伦。 石静深笑得更加得意,他凑了过去,轻轻柔柔的勾引她。“我只是说了这么几句话,你的脸就红成这样。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问归问,石静深有八成把握,苏仁瑛的确是对他动了情。 如果喜欢上他的,是石静深根本没兴趣的人,那么他肯定连问都懒得问,甚至会装死。 但对于苏仁瑛,打从他替她出面挡下那两个醉汉的纠缠时,石静深就知道自己的感情没那么容易收回了。 既然收不回,那么何不勇往直前,以求修得正果?他的字典里,可不知道退缩二字怎么写。 所以他笑咪咪的等待答覆,事实上,他认定自己失败的机率趋近于零,苏仁瑛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呢?若不喜欢,干嘛一天到晚看着他脸红?’不过,苏仁瑛听到他的问题,先是一窒,接着猛眨好几次眼,差点连换气都忘了。 石静深的问题来得太快、太急,让她根本不知如何应对。 见苏仁瑛不回答,石静深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怎么不说话?” 苏仁瑛定定的凝望他一刽l,方才波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她想起先前也曾有一次,石静深像现在这样半开玩笑的,问她是否喜欢他,像石静深这种什么都可以开玩笑的人,问出这句话时,真心的机率会有多少? 苏仁瑛想到这里,不禁对自己刚刚的紧张哑然失笑。 石静深怎么可能是认真的?一定又是另外一个玩笑,如果她真的相信,回答她对他动心的话,那才真的会被石静深笑死。 “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苏仁瑛的答覆出乎石静深意料之外,他脸上的笑容微僵,凝起浓眉。 “什么?” “我说,我怎么可能喜欢你?你不要老是爱往自己脸上贴金。”苏仁瑛避开他的眼,逞强的说。 她也不想说谎,可是如果说实话气定会被笑得很惨,还不如装作跟以前一样,大家说说笑笑也就算了。 “而且你明明说过你心有所属,只喜欢男人,还叫我赶快死心,为什么现在又来跟我开这种玩笑?每次都开同样的玩笑,也该换换花样吧?我已经不会上当了。” 玩笑?玩笑!石静深哭笑不得,这种情况该怪谁?是不是该怪他平常太爱开玩笑,所以认真起来没人信? 该不会就算他坦承他并非同性恋,苏仁瑛也当作是玩笑吧? 若真是如此,事情就大条了!石静深这才真正开始有些后侮,果然做人不要说太多谎,总有一天谎言会反噬到自己身上。 石静深伤脑筋的搔搔头发,有些无奈。 “我看起来像在开玩笑吗?” 苏仁瑛瞄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困惑,石静深此时的表情似乎真的很无奈,脸上的笑也像是苦笑。以开玩笑来说,石静深的态度好像有些太过认真了。 可是若不是在耍她,那又会是什么?他为什么想知道她喜不喜欢他? 好难懂……苏仁瑛摇摇头,拒绝去想这么难以理解的事。“你有哪天不是在开玩笑的?我从来没见你正经过。” 听到这个评论,石静深一股不平之气油然而生。 “不是你没见过,是你见到了也认不出来,好比说,我现在就相当……” 相当?苏仁瑛来不及听到石静深到底想说什么,手机铃声就很煞风景的打断两人之间的对话。 苏仁瑛手忙脚乱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键接听。 石静深气闷的闭上嘴,上次电话来得正好,解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可是这次电话来得可就相当不凑巧。 接起电话,苏仁瑛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但眼角余光瞥到石静深时,还是有些慌乱。 她心里一边记挂石静深未完的话,一边对电话那端说道:“喂?,请问是哪里?” “苏秘书,是我,张凯渊。”电话那端的张凯渊,不像平常一样悠然自得,反倒紧张局促。 “有什么事吗?” “老板他刚刚昏倒了。” “什么?”苏仁瑛声音拔高,石仲谋身体一向硬朗,怎么会突然晕倒?她着急的看了石静深一眼,后者也从她的表情与声音察觉出不对劲,刚刚不正经的神色已然消失。 “我现在在医院,少爷在不在你身旁?” “在。” “请你带少爷来医院吧!”张凯渊报出医院的地址,苏仁瑛连忙撕了张纸全数记下。 等挂上手机,对上石静深探询的深沉目光,苏仁瑛叹口气。 “你父亲昏倒了,我们现在要马上赶去医院。” 昏倒?那么强势、永远像座山挡在前方,不让他自由的人,竟会有倒下的一天? 去医院的路上,是由石静深开车的。他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有一丝慌乱。 他跟他父亲作对惯了,从他国中开始,叛逆期就从未停止过,却从没意识到,当他长大的时候,也意味着父亲已老去,会累、会倒下,甚至有一天会离开人世。 “石静深,你还好吧?” 苏仁瑛担忧的问,她坐在助手席,尽管石静深车依旧开得很稳,脸上也看不出什么动摇的痕迹,但苏仁瑛就是可以感觉得出,现在他心里绝对不好受。 因为石静深太安静了,不笑也不闹,连平常那种吊儿郎当的笑容也消失在嘴角,这让苏仁瑛揪心。 “我没事。”石静深淡淡的答。“你不用替我担心。” 看着他冷静的侧脸,苏仁瑛发现,石静深是那种平日嘻嘻哈哈,但遇事反而会变得特别沉稳的人。 这种人,也才有理智去面对挑战。 难怪石仲谋始终不肯放弃他,不管如何都要石静深接掌家业。 或许……石静深真的有这个能力。 车子进入医院的地下停车场,石静深和苏仁瑛一同下了车,照着张凯渊所给的病房号码找过去。 到了房间外,便看到张凯渊靠在走廊上,而他身旁还站着一个年过五十的中年人,长相和石仲谋有几分相似,气质也一样的刚硬。 一见到石静深,那位中年人先是冷笑,接着讽刺开口。 “真难得,居然可以在这里见到你,我还以为就算哥哥病倒,你这个不肖子也不会出现。” 石静深也没生气,对他冷冷的点了下头。 “气多谢叔叔关心,我还没不肖到那种地步,而且叔叔不也是吗?平常和爸爸吵得那么厉害,这种时候不也来了?” “嘴巴还是那么利,成天就只会顶嘴。”中年人不高兴的说。 这个中年人,便是石仲谋的弟弟,石仲恩。 第十二章 在知道石仲谋昏倒时,石仲恩没多久便赶到医院来,替他处理杂事。“张秘书,老板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昏倒?”见两人一见面就吵,苏仁瑛连忙转移话题,出口问张凯渊。 石仲谋一直有定期做健康检查的习惯,他的身体也一直很健康,没有什么特别的大毛病,怎么会说病就病? “疲劳过度,现在正在里头打点滴休息,医生说他需要静养,否则会拖垮身体。” “怎么会这样?” 石静深没再理会石仲恩,自行走到张凯渊身旁,严肃的问。 “呃,这个……” 张凯渊瞄了一眼石仲恩,支吾了阵,显然有些话不能在这里说。苏仁瑛将石静深拉到转角,等远离了石仲恩后才瞪了他一眼。 “平常也没见你关心老板,等现在人出事,才来这里逼问怎么回事?”石静深被她这么一抢白,恨恨的闭上了嘴。 她说的的确是实话,平常他连石仲谋的面都不想见,可是如今想到他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他就心急如焚。 人的心,怎么就这么复杂? “刚刚石董事在那,张秘书也没办法跟你说太多。”石董事,指的自然就是石仲恩了。 苏仁瑛顿了下,又继续说:“不过,我大概可以猜出为什么老板最近会疲累过度,我先前不是曾跟你提过,现在石氏企业分成两个派系吗?” 石静深点头,当时虽然他装作不在意,但事实上他全部都记在心里。 “大半的股份是掌握在老板的手里,石仲恩的股份比老板要少,但他们两人坚持的公司政策可说是完全不同方向,根本无法妥协,如果是上司跟下属关系的话,那还可以用命令的方式,可他们偏偏又是兄弟。谁也不想听命于谁,两人都坚持自己的方向是对的,可是由于老板手上的股份较多,自然董事会的投票,老板胜算也比石董事的胜算来得大……” “在这种情况下,叔叔自然会不甘心。” 听到石静深的话,苏仁瑛点点头。 “石董事的确不甘心,对于他无法掌控石氏企业的方向,又得听从老板的指示他相当不满,也好几次在董事会议上对老板借题发挥。” “可是我爸那个人一意孤行,叔叔说再多也没用吧?” 石静深一哼,他大概可以体会石仲恩的心情,明明也是为了公司好,可是不管怎么做,石仲谋不听就是不听,只相信自己的策略,其他人说的话一概当耳边风。 石仲谋这种个性,就是造成石静深跟母亲都难以与他相处的原因。 因为他实在太固执己见了,只要不合意便大发雷霆,不知何谓沟通,就算他在商业方面的确有长才,但谁受得了他这种态度呢? “嗯,老板完全听不进石董事的话,老板坚持要开设分厂,可是石董事却希望再观望一段时间。由于这件事情完全谈不拢,所以前一阵子石董事就决定将一部分的资本撤离,投资在别的公司上头。”“他自行创业?” “不仅自行创业,石董事他投资的那间公司,跟石氏企业在利益上有所冲突,两边彼此相争,石董事自然帮那边,而老板等于失去左右手,要自己处理公司所有的事,又要为自己的弟弟烦心,所以才会心力交瘁,上次打电话叫我回去帮忙,就是因为实在忙不过来……”想到这,苏仁瑛叹了口气。 石静深苦笑,苏仁瑛应该是给他面子吧?不然大可以再加上一条原因,因为石仲谋还要为自己不成材的儿子担忧,才会雪上加霜。 在苏仁瑛分析完现在所有的状况后,石静深沉思了许久。 苏仁瑛虽不知道他究竟在思考什么,但此时此刻却也不好打断他的思维,只能站在一旁凝视思考中的石静深。 看着他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苏仁瑛不禁又无法克制的想起,在来这儿之前,两人之间相互流动的暧昧情愫。 刚刚还对她轻佻微笑的俊美脸孔,此时已是一脸正经严肃,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但奇怪的是,苏仁瑛发觉不管是哪一个他,都有足够的魅力吸引她。 无论是他不正经的微笑、开玩笑的言语,或是凝眉沉思的严肃表情,都叫她移不开眼睛…… 就在两人怀着各异心思的时候,张凯渊绕过转角,对他们走过来。 “石先生,苏秘书,老板醒过来了。” 听到这句话,苏仁瑛眼睛一亮,高兴的看向石静深,却发现后者的表情掺杂着各种情绪,为难、抗拒、却又有着淡淡喜悦…… 见到石静深这副模样,苏仁瑛突然对张凯渊说:“张秘书,你先过去好吗?” “啊?”张凯渊愕然。 “我们随后过去。”苏仁瑛淡淡的语气里,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张凯渊拿他们没法子,只能先行离开。 “为什么叫他先走?” 等见不到张凯渊的身影,石静深才冒出声音。 “因为你无法决定要不要过去探望你父亲,对不对?” 苏仁瑛微微一笑,石静深脸上难得显现些许尴尬。 “不要说得你好像看透我、了解我似的。”“在这方面,我的确了解也看透你了啊!” 苏仁瑛耸肩,刚刚石静深的表情,她相当熟悉。 每次弟弟打电话来要她回家一趟,她也总是这种心情,抗拒、为难、期待、向往,可却又总是自行畏惧的退缩,无法踏出那一步。 石静深不愿见父亲,大概是因为对母亲的怀念、以及对父亲以往不闻不问的恨;而她,却是因为彼此的血缘淡薄,连带的也对家人疏离,而这份疏离在时间的推移下,渐渐成了跨不过去的鸿沟。 “你要不要去见你父亲,自己决定吧!” 她不会逼他的,因为……连她自己都跨不出去的那一步,怎么说服石静深去做? 石静深默然半晌,接着突然笑了起来。 “见是一定要见的,虽然这次只是疲劳过度,但谁知道下次会不会只是这样?” 苏仁瑛看着石静深,突然觉得有些羡慕。 石静深这个人简直就是说风就风,要雨得雨的人,不想见打死他也不见,但要软化他却只需要一点催化剂,就可以让他改变心意。 “早知道就叫老板装病好了……”早装病,说不定石静深就成了他们的新老板啦! 苏仁瑛小小声的叹息,却没逃过石静深的耳朵,他冷冷瞪了她一眼。 “少想一些歪主意,如果要骗我,我绝对看得出来。”所以都是他骗人,没有人骗倒他的,哼哼。“走吧!” 走进病房,石仲谋躺在床上,一手吊着点滴,脸色有些憔悴,看来真的是太过疲累了。 石仲谋的床旁只有张凯渊不见石仲恩,苏仁瑛询问他的去向,张凯渊回答: “听说老板醒了,石董事进来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石仲谋无力的笑了下。“先离开也好,不然我看我们相处没多久,又要大吵一场……现在我可没什么力气跟他吵了……” 石静深站在苏仁瑛身后,一直到石仲谋抬眼望他才走到床旁。 “……爸。” 他低低喊了一声,但这已经足够让石仲谋双眼恢复一些精神,不过,明明心里应该是高兴的,偏偏石仲谋还要板着脸。 “你还知道要来看我?” 石静深吊儿郎当的笑给他看:“我怕再不来就晚了啊!看不到了怎么办?” “你这……混帐……” 石仲谋大口喘着气,两眼精光大盛,看起来恨不得拔掉点滴,直接冲过来掐死自己亲生儿子的模样。 “喔,不错嘛,至少还有精神骂人。”石静深嘴上不饶人这点,全是遗传石仲谋的,但是苏仁瑛却看得出他现在的表情已经放松不少,不似刚刚开车来医院时的紧张。 “看到你这兔崽子,就算快病死也会跳起来骂你!”石仲谋喘口气,皱眉看着自己的点滴。“总算快结束了,等吊完我就回公司,刚刚会开一半我就昏倒,只怕这消息传出去,大家怀疑我的身体状况,明天公司股价又要下跌。” “老板,医生要求您要多静养,不要太过劳累,请您再多休息几天。” 苏仁瑛见石仲谋丝毫不把自己的健康放在心上,甚至一副想动手拔点滴的样子,连忙将他按回床上。 “我哪能休息?仲恩居然自己搞了间公司,现在在跟我们抢生意!我能休息吗?我就不信我石氏企业会抢输他!” 抢?石静深听到这句话时,嘴边逸出一丝微笑。 就是因为这种想法,才会弄到兄弟俩反目成仇的地步吧? 不过话说回来,在石仲谋昏倒的时候,石仲恩马上过来看他,可见事情还是有可能挽回——只要石仲谋跟石仲恩都肯收敛自己的坏脾气的话。 再说,石仲谋的身体也的确需要休养,何必让他硬撑着去公司上班?见苏仁瑛还在劝石仲谋要多休息,他迳自走了过去,手轻轻的压住自己父亲的肩膀,免得他继续挣扎乱动,同时,俊美的脸孔绽出迷人的笑容。 “爸,你就听苏秘书的话,好好休息如何?” “我……”“如果你是担心公司的话,不要紧,我会去帮你处理。” “什么?”石仲谋听到这句话,可真是惊得呆住了。 不只她,连苏仁瑛也惊讶的抬起脸,不过她的表情中还掺杂了些不信任,不是她看不起石静深,实在是他先前老是随随便便的,谁敢跟着这种上司?“仁瑛,你好像很看不起我喔?” 石静探何其眼尖,三两下就读出苏仁瑛眼中的话语,咬牙切齿的笑给她看。 被自己中意的女人看不起,这是多大的侮辱!光拼着这一点,他就要做给她看!“不、也不是……”苏仁瑛言不由衷的避开他的凝视。 见她支吾半天,石静深更加确定果然苏仁瑛不相信他,为什么她永远都不相信他?认真的问她是不是喜欢他,她以为他寻她开心,认真的要求进人公司,她又认为他不自量力,苏仁瑛就不能信他一回? “爸,这阵子你的工作就由我代理吧,不过——”石静深眼光飘向苏仁瑛。 “我需要请苏秘书随时“陪伴”在身旁协助我,可以吗?” 石仲谋楞了下。 “没什么可不可以,若你真要代理我的职务,苏小姐身为秘书,自然会给予你一切必要的帮助。” “那真是太好了。” 石静深微微一笑,望着苏仁瑛的眼中,有着她不懂的热切。 “你真的要到公司工作?”搭着电梯到医院地下停车场,石静深悠闲的一边抛着车钥匙玩,一边大步往前走,而苏仁瑛只能小跑步的在后头追。 “为什么不?你又以为我在开玩笑?” 石静深坐人驾驶座发动车子,勾勾手指要苏仁瑛马上上车。 “可是……你不是一向很抗拒老板叫你进公司吗?” 石静深摇摇头。 “我厌恶的是我爸的态度,而不是工作这件事,他老是硬逼我去,我就越不想去,可是这次不是他逼我的,是我自己愿意的,那就不同了,再说……”石静深顿了下,微笑的凑近她。“我到公司去的话才能多亲近你,增加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苏仁瑛凝望石静深半晌,接着低头思考,像是在忖度他话里的真实性。 而石静深也不打扰她,让她好好整理自己的思绪,不过苏仁瑛思考的模样、认真的眼神,看在石静深眼中实在可爱得不得了。 第十三章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拨弄苏仁瑛的发丝将其拨到耳后,感觉到他的触碰,苏仁瑛愕然的抬起头,脸上有着些许红晕。 见她含羞带怯,石静深心神一动便缓缓凑上,极欲吻上那嫣红柔软的双唇…… 但下一秒,苏仁瑛突然伸出手,狠狠将他凑近自己的脸推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不用这样讨好我,我也会认真帮助你。” 不用对她使美男计这一招,她也不会倒戈的好吗?苏仁瑛恨恨的噘起嘴。 “唉……” 石静深哑然,无奈的将额头抵在方向盘上,长叹一声。 “苏仁瑛,我真的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你干嘛要拿我怎么办?”苏仁瑛皱眉。“你管好老板、公司,以及你情人的事就好了。”龆j情人这两个字,她不禁有些咬牙切齿。 “苏仁瑛,你话里有酸味喔。”石静深好整以暇的说。 被石静深这样一说,苏仁瑛马上闭上嘴,脸一转,瞪着窗外不再作声。 酸味?真的吗?她的嫉妒,有这么明显?石静深见她不肯再看自己,也没强迫她,随口将话题转移方向。“我暂时就不住原来的地方了,要搬回市区的家里,也离公司比较近。” “嗯……” “你也搬回自己家吧,就跟以前一样固定时间上下班就好。” “是。”还真快就有老板的样子了……苏仁瑛咕哝一声。 “对了,记得每天还是要来喊我起床,我低血压。” 真多要求……苏仁瑛皱起眉。 “是,老板,还有别的事情吗?” “……也没什么了,不然再帮我带份早餐,我喜欢西式,不要帮我买中式的,我最讨厌吃稀饭……” “这种事,你可以叫余耀伦替你做吧?” 要她一个秘书去掌管老板的胃?会不会太夸张? 一听到苏仁瑛出言拒绝,石静深马上一副大受打击的摸样。 “你不愿意?你忍心看我饿死?” “不是这样,只是我觉得这件事不应该由我来……” “我希望每天早上都能跟你一起吃早餐。”石静深坚定的说,没有任何调笑意味。 “我……”“好不好?”石静深双眼含情,嘴角含笑,有说不出的勾人魅力。 一对上他的笑容,苏仁瑛发现自己再大的火气,都会瞬间消弥于无形。她只能叹口气,举手投降。“好,我会记得帮你带一份早餐的。” 看来以后新上司不管叫她做什么,只要笑上一下她就会被吃得死死的了……接下来的几天,苏仁瑛每天都准时七点半起床,梳洗完毕、打理好自己的仪容,准时八点出门,开往石静深所住的公寓前,她还会在路上寻觅看起来还不错的西式早餐店,替石静深买份早餐。 连真正的老板石仲谋,她都没有为他做到这种地步过,偏偏石静深就是让她放不下,让她不得不认真照顾他。望着自己手上热腾腾的早餐,苏仁瑛欲哭无泪,她真替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惭啊,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喜欢她的男人、一个根本是同性恋的男人居然这么尽心尽力,真不知自己前世是欠了石静深什么。提着早餐搭电梯上楼,苏仁瑛用石静深给的备钥进了门,屋子里一片昏暗,可见主人依旧在沉睡中。 放下早餐,苏仁瑛也不多浪费时间,直接走进卧室开了灯。 床上的石静深被日光灯一照,眉头微皱,拉起被子就往头上罩。苏仁瑛捡起已经被扫在地上的闹钟,无奈的叹了一声,难怪石静深一定要她来喊他起床,因为闹钟对他来说根本没用,只会被他丢到地上摔得尸骨无存而已。“喂,石静深,起床了!” 苏仁瑛用力摇晃他,石静深在她的呼喊之下,眼睛总算睁开一丝缝隙, “你来啦?嗯……来,抱我一下我就起床……”石静深伸出手臂环住她的后颈,呢喃的说。 苏仁瑛哼了声,她每天都来叫石静深起床,也总共叫了五六天了,可是每天他好像都把她当作余耀伦,要嘛要她拥抱二下,要嘛逼她亲一口,非要胡搅蛮缠到满意才高兴起床。 不过苏仁瑛哪里知道,石静深其实明明白白知道喊他的人是谁,说到底只是借机吃她豆腐罢了。苏仁瑛被他缠着,无奈的双手环过他的背,随便拍了拍; “好了,抱过了,你快起来。”好险他是同性恋,要不然这些天下来,她的清白真的算全毁了。 “这也算抱?”石静深从鼻子哼出气来,赖在床上不动。 “你到底想怎样?已经八点二十了,你起不起来?” 苏仁瑛不爽的回他,结果石静深却突然将她拉下,健壮的双臂环绕住她,狠狠的搂紧怀里柔软的身体,接着在苏仁瑛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推开她大笑着跳下床。 “石静深,你这王八蛋!” 苏仁瑛又气又羞,石静深这种作为,若是换在别的男人身上,她一定告他性骚扰,可是对方是石静深,一来她对他有意,二来石静深不喜欢女人,又怎么会对她性骚扰?所以苏仁瑛只能将石静深的行为,当作朋友间的亲密接触罢了。 但这却让苏仁瑛有些痛苦,明知道石静深对她只是友情,可她偏偏对石静深的拥抱动情,而且也总是无法拒绝他的要求。 她当秘书这四年来,一直努力画清公私领域的界线,更不曾为石仲谋做逾越她秘书本分的事,可是一旦换成石静深,这些规矩就全都打破。 这样下去,真的好吗?以后石静深迟早会成为正式的董事长,而她将会是他的秘书,抱持着对他的特殊情感,看着他永远不可能爱上自己,岂不是太痛苦了?若真是这样,还不如维持老板与秘书。“啊,真讨厌……”苏仁瑛自我厌恶的低语,但也只能对着罪魁祸首大喊: “你快点换衣服,换好出来吃早餐。” 她大踏步走到饭厅,将早餐摆好,没多久,石静深便穿好西装,一边跟领带奋斗、一边从卧房走出。 石静深穿上西装后,跟平常一身便装的模样完全不同,少了些轻佻,多了几分沉稳庄重,而且更衬出他完美出色的外貌,体格也显得高挑健壮。虽然每天都可以看到石静深穿西装的模样,但苏仁瑛每天还是不例外要为他的魅力心折一次。 看到他走出来,苏仁瑛先是呆了下,接着才收拾好心情,装作冷漠的样子,招招手要他过来。 “你怎么每天领带都打不好?我帮你打。” 石静深一笑,他其实会打,可是每天都要装作跟领带奋战,然后让苏仁瑛替他打领带。他把示弱、唤起苏仁瑛母性爱光辉这一招,可说是发挥到淋漓尽致。有些女人天生就是爱照顾人,而苏仁瑛就是其中一个,石静深把未来想得很美好,只要让苏仁瑛没办法放下他,就算以后对她招认他到底欺骗过她多少次,苏仁瑛也会原谅他的吧? 石静深想着想着,笑了声。 苏仁瑛替他打好领带,抬起头白他一眼。“你笑什么?” “没有。”石静深满意的摸摸已经打好的领带。“你手真巧,做事又俐落,哪个人娶到你当老婆,一定很幸运。” 又在拍她马屁,苏仁瑛懒得理会他,反正现在她知道了,石静深所有的话语,她一律当作开玩笑,就会轻松得多。 她坐到桌边,指指桌上的食物:“吃早餐吧!” 见苏仁瑛对自己的话不予理会,石静深也跟着坐下,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接着又笑着继续说:“苏仁瑛,如果我不是同性恋的话,我一定要你当我女朋友。” 如果他直接说“苏仁瑛,我不是同性恋,你当我女友吧!”相信苏仁瑛一定会冷哼几声,然后叫他不要再骗她。 所以,石静深干脆把话反过来说。果然苏仁瑛在听到他这句话后,先是呆滞半晌,然后瞪他一眼,将这句话归人无聊笑话一流。 “是啊,如果你不是同性恋,我就当你女朋友。” 她没兴趣为了石静深一句玩笑气得脸红脖子粗,不如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反正只是要耍嘴皮子,谁不会呢?她这人一向就是太严肃,先前才会被石静深气到。没想到,听到这句话,石静深却笑得相当古怪。 “这可是你说的,你千万要记住这句诺言。” 记住就记住,又有什么大不了?苏仁瑛沉思着,是不是该打个电话给余耀伦,叫他把自己的情人好好拴住看管一下,省得成天胡言乱语。不过,奇怪的是,石静深搬到这栋公寓时却是一个人来的,余耀伦并没有跟着他,甚至他连那间别墅也不住了,说是有事要回家一趟。但问他是什么事,余耀伦偏偏又笑而不答,样子跟石静深一样古怪。更奇特的是,石静深对余耀伦离去,也没有丝毫不舍,反倒一直缠着她。 这两人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感情生变? 瞄了眼石静深,苏仁瑛实在没有问出口的勇气,只能默默的啃着自己的早餐。 在石静深拖拖拉拉的可恶行径之下,一直到过了九点,两个人才准备步人公司。 苏仁瑛忍不住恨恨的瞪了身旁的人一眼,以往她总是八点半就到公司,从不迟到,可是自从得跟石静深一起上班后,她的迟到记录就越来越多,几乎可以跟张凯渊媲美了。 “怎么又在瞪我?什么事惹得你不高兴了?”石静深注意到她的视线,好笑的问。 当两人要进入公司,一打开门,寒风便马上找到空隙灌人,石静深让苏仁瑛先走,自己则挡在她身后挡住大半冷风。 发现他这无言的体贴,苏仁瑛刚刚的怨气瞬间消了不少。 跟他上班就是有这个好处,以往的冬天里,她总是被寒风冻得寸步难行,可是一旦石静深陪她走在一起,便会体贴的替她遮风挡雨,高挑的身形将她遮得密密实实,也替她阻绝冷风的摧残。 “没什么。” 苏仁瑛摇摇头,唇边绽出一抹真心的笑意,呐呐的想对石静深表示谢意。“我只是觉得,有时候,其实你真的也满体……” “董事长早安!” “董事长您早!” 两位走过他们身旁的女职员,一见到石静深,便笑容可掬的大声打招呼。 石静深也照样以笑容回应,只是他本就生得俊美,这么一笑,两位女员工连脸都红了。 自从石静深进入公司之后,就算他以前各种难听的绋闻早巳传遍公司上下,但大半女职员的芳心还是在见到他的时候,全数沦陷。“早安,你们两位……”石静深想了下,便说:“是财务部门的吧?”“是啊,董事长,您怎么记得?”女职员心花朵朵开,双眼差点就成了心型。 “对于美女,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石静深笑咪咪的吃了两口嫩豆腐,惹得女职员们格格娇笑,但身旁的苏仁瑛脸已经黑了大半。 亏她刚刚还想称赞他是个体贴、有心的男人,结果话还没说完,他转头又去调戏公司女职员! 不过……他调戏女职员干嘛?他不是喜欢男的吗?要调戏也应该调戏警卫之类的吧?苏仁瑛的眼光流连在门口的警卫身上,脑子里则转着一些奇怪的念头,没去注意听女职员们跟石静深说了些什么。 “董事长,那我们先回办公室了。” 直到那两位女职员开口道别,苏仁瑛才回过神。 “奸,下次有空再见。” 第十四章 见石静深笑得不怀好意,这让苏仁瑛一把火从心中烧起。 等到跟着石静深踏人电梯,电梯缓缓上升,苏仁瑛终于忍不住冷冷讽刺。“代理董事长,您的记忆力原来这么好啊,怎么我先前请您记点小东西,您都记不起来呢?还是您对于记美女职员的部门,才会特别用心?” 石静深微微一笑,对她的讽刺不痛不痒。 “你觉得我真有那么无聊,只为了搭讪女人就记住她们的部门?” 听到这个问题,苏仁瑛苦思半晌,低下头磨赠了下,良久还答不出来,石静深见她这副样子,摇摇手,没好气的说:“好,你不用回答了,反正也不会是什么好听的答案。” 苏仁瑛轻哼,刚刚她可是很认真的想要称赞他,但是偏被那些女人打断,那么以后想从她嘴里听到赞美他的话,绝对难上加难! 石静深也不卖关子,直接继续说下去。 “刚刚我不是说了吗?她们是财务部门的人,以前你拿给我看的人事资料我还记得,所以才认得出来。我刚刚跟她们聊天时,顺便探问了一下财务部门最近的状况。” 听到石静深这样一说,苏仁瑛心里开始冒冷汗,难道……她误会他了?那她这醋吃得真是可笑又丢人。 “最近叔叔所投资的远扬企业,一直努力和东成洽谈,想接他们的单子。”东成是国内着名的大企业,如果能接到他们的订单,并且长期合作下去,便可保障远扬的稳定发展。 “不过东成一直不肯点头,在远扬和其他几间竞争的公司之中犹豫。我堂哥是财务部门的人,刚刚那两个女人,跟我说我堂哥最近连公司都很少进,这表示他八成是忙得焦头烂额,可见和东成合作的这件事,失败的机率极大。” 石静深的话说完,刚好电梯也叮的一声,到达他们所要前往的楼层。 两人一边走向董事长办公室的方向,苏仁瑛一边说道:“东成一直是我们公司想要拉拢的合作对象,可是他们一直不吃老板那一套,所以老板被拒绝几次后,就气得不再考虑与他们来往,现在远扬还想跟他们合作,应该是很难的吧?他们不会跟一间新成立的公司签订合约的。” “嗯,东成的确是不会跟远扬合作,因为远扬太小,但是如果是我们公司的话,他们或许会考虑。” 石静深打开办公室的门,迳自走了进去。 “你要跟远扬抢这件案子?这样老板跟石董事之间的关系会更糟的……” 苏仁瑛惊愕的说,这应该是理所当然可以想到的吧?现在石氏企业就是因为老板与石董事之间不合,才会闹得满城风雨,如今石静深又要雪上加霜?“他们根本得不到这个案子,既然东西不属于他们,我们怎么能算抢?”“可是……连老板都一直无法让东成同意跟我们公司合作……” 苏仁瑛还是相当不安,如果东成这么好搞定、案子这么好接的话,石仲谋也不会对东成这间大公司这么感冒。 若是连石仲谋都没有办法,那石静深这个初出茅庐的“代理董事长”,又如何能超越他的父亲,完成父亲办不到的事呢? “我爸是我爸,我是我,你现在的老板究竟是谁?”看出苏仁瑛的不安与怀疑,石静深不悦的说。 他吊儿郎当习惯了,别人不相信他没关系,但是就只有苏仁瑛不行,他希望能得到她的信任。 石静探严厉的话,让苏仁瑛一怔,咬住下唇。他严肃的脸孔、深邃的双眸都是如此坚决、自信,让苏仁瑛情不自禁有些动摇,难道,真的是她太小看他? 她一直以为石静深还无法独撑大局,需要她从旁协助,但……或许这样做,根本是逾越了身为秘书的本分,若不是石静深这一句话,苏仁瑛都快忘了彼此之间的分际,他就算只是代理董事长,也依旧是她的直属上司,她不该、也不能去质疑他的决策。 她多余的关心,说不定早已造成他的困扰,如果一个老板老是要一个秘书替他操心东、操心西,他又如何能服众? 他们这些天来太过亲近,已打乱了他们之间该保持的距离,她也该努力的把心收回来才是。 “是你。”苏仁瑛垂下双眸。 虽然觉得苏仁瑛回答的语气有些怪异,但石静深没有深究,只是又继续问:“既然如此,你难道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 苏仁瑛苦笑,他何必用这种询问的语气,他既然用老板的身分发出命令,她身为秘书自然只有遵从的份,又何来相不相信? 可是……苏仁瑛抬眼,凝望石静深的表情。为什么他的眼神这么着急认真,好像他真的很希望她相信他似的? 而石静深的每一个表情,也总是很轻易的就软化她的心,尽管明知不该让自己沉沦下去,苏仁瑛却也只能轻轻叹口气。 “嗯,我相信。” 听到这句话,石静深的脸上瞬间漾出一抹微笑。 “我一定会做出些成绩给你看的。” 他会证明他不输给自己的父亲,而后,对苏仁瑛说出实话,并且对她吐露感情。苏仁瑛因为他的微笑而有些许失神,但随即又马上低下头,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 真是的,才在警告自己,该记清楚两人之间的关系,偏偏却又为他心跳加速,真的该收心了,好好的把心收回来…… 为了提出能让东成满意、并且和其他公司一较高下的企划,石静深亲力亲为,连续好几天都在加班。 自己的顶头上司忙得要命,苏仁瑛自然也闲不下来。 石静深常常加班到七、八点,他人在董事长办公室里,连门都不踏出一步的工作,苏仁瑛便留守在秘书室,好随时给予必要的帮忙。 这日也是如此,苏仁瑛坐在电脑前,将石静深需要的文件列印出来后,先好好阅读一遍,籽石静深可能会用到的部分用红笔画线,并且将重点整理成易读的小纸条贴在文件上,而后才去敲董事长办公室的门。 轻敲几声之后,里面传来声音:“请进。” 石静深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累,苏仁瑛的心里升起一股担忧,但却只能强迫自己表现出毫无所觉的模样,开了门进去。 “您刚刚交代我查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放在桌上可以吗?” 石静深的桌上早巳堆满各式书籍、文件,人埋在那一堆书里,只有手伸出来挥了挥。“嗯,放桌上。” 苏仁瑛望了下那张东西满到快掉下来的桌子,又看看自己手上的这叠文件,不禁犹豫了下。 “桌子没地方放,你就放地下。”石静深头也不抬,但却像是有心电感应般的又说了一句。 苏仁瑛苦笑,转头将资料放在柜子上头,当她要悄悄走出门时,石静深含着笑意的低沉声音又传了过来。“现在几点了?” 苏仁瑛看了下手表。“七点半。” “好累。”石静深伸了下懒腰,其实他手上的进度已经快接近完成,只要再加把劲应该就能完成,接着,他就可以等着叔叔铁青着脸冲进他办公室质问他了……呵呵……“您最近加多班了。” 虽然在心里一直提醒自己,对待石静深要公事公办,但苏仁瑛终究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不要紧。”石静深对她眨眨眼,伸开双手,一副要她投进他怀抱的样子。 “苏秘书,你还没吃晚餐吧?来、来,陪我这大老板一起去吃,怎么样?”工作结束,来一场约会,真是人生乐事。 听到石静深突如其来的邀请,苏仁瑛的心有一刹那间飞了起来,差点就要出口答应,但瞬间,理智又将差点脱缰的理智拉回。 她忘记自己下过什么决心了吗?怎么差点又破功? 苏仁瑛懊恼的在心中责备自己,并且开口拒绝:“不了,非常谢谢你的邀请。” 石静深眉毛一挑,她开口拒绝?为什么?害羞吗? 想了想,石静深换上哀兵政策,装得一脸哀怨。 “为什么呢?我对公司附近完全不熟,难道你要放我一个人在这附近逛到饿死,还找不到东西吃吗?你不忍心吧?现在天气很冷的!我相信我亲爱的秘书绝对不会如此狠心,放着自己亲爱的老板于腹中饥火熊熊燃烧时不顾……” 亲爱的秘书?亲爰的老板?苏仁瑛心中打了个突,可恶,石静深为什么就有办法脸不红、气不喘,将甜言蜜语说得滔滔不绝? 他知不知道,这样会让她好不容易建筑起来的防御工事,全数付诸流水?不成,她一定要狠下心!“我会将这附近不错的餐厅写给您,这样您就可以自行去用餐。”苏仁瑛咬着嘴唇说。 话说到此,石静深终于发觉不对劲了。 他亲爱的秘书……该不会、可能是、几乎可以确定在躲他? “苏仁瑛,你该不会在躲我吧?”想到这,石静深沉下了脸。 “才没有!”苏仁瑛反射性的大声说。 石静深哼笑,通常喊得越大声,就越有做贼心虚的嫌疑。 他站起身,朝苏仁瑛缓缓一步步踱过去,脸上的表情有些危险,让苏仁瑛心中警铃大作。 但就算是这样,她的脚步还是被石静深含情的眼神锁住不放,直到他来到她的面前,并且伸出一只手,缓缓抚摸着她柔嫩的脸颊。“你真的没有在躲我吗?”他低沉的声音此时略带沙哑,极富魅力,像是在诱哄一般的说着,引诱她说出实话。 而那只在她脸上轻薄的手,又缓缓的移到嘴唇上,大拇指在柔嫩的唇瓣上摩挲。 “怎么不回答我?” 他、他在干嘛?苏仁瑛眨着眼,脑子一片混乱,而且,他一直问她有没有在躲他又是怎么样?老板跟秘书本来就该有个界线的。 感觉到石静深的手指游移,苏仁瑛觉得自己的心跳像擂鼓般越来越大声,终于,她忍受不住慌张的推开了他,并且逃出董事长办公室外。 “老板,我想起来我还有些事,今天就先回去了,明天再见!” “等等,你……喂!”望着苏仁瑛跟逃命一样抓起包包就飞快离开的身影,石静深没抓到她,简直气得半死。 奇怪,她为什么逃那么快?又到底为什么要躲他?该不会苏仁瑛又在胡思乱想,然后自己在担忧一些有的没的? 逃出办公室的苏仁瑛,一直到开车回到家中还依旧心有余悸。 她踏进自己的家门,将钥匙一丢,连灯都没开,便坐在地板上叹息。怎么办?刚刚情急之下从石静深面前逃走,可是逃得了一天,难道接下来都要请假继续躲下去吗? 可是若真的面对她,石静深又要逼问她是不是在躲他了,真烦,这问题对他很重要吗?就让她躲嘛,躲过一阵,忘怀感情,大家不就都没事了? 苏仁瑛咕哝几句,接着,她在黑暗中看到自己的电话答录机,闪烁着红色的光。 她走过去按下按钮,让答录机播放新留言。 “姐,上次打电话后始终没接到你的回音,过几天就是我生日,我真的很想看到你……”电话那端是弟弟张仁兴的声音,他这次的语气比上次更加难过了。 苏仁瑛感到愧疚,自从上次打电话后,她就直接搬到石家的别墅去住,一直到这阵子才回家,然后又忙于加班,根本没时间去想家里的事。不过,石静深的事没解决,现在又多添一桩弟弟的事,这让心里已经够烦的苏仁瑛,等留言播完后,忍不住又长长叹口气。 第十五章 接下来的几天,苏仁瑛没有请假的勇气,只得乖乖去上班。 可是每次石静深从办公室出来,经过她身旁时,那双像蛇盯住猎物一样的眼神,就让她浑身不自在。幸好石静深这人还算公私分明,上班时间他是不会来骚扰她的,和她说话也都是因为公事,但是一到下班时间,石静深狠狠瞪着她的眼神,以及欲言又止的神情,总是让苏仁瑛惊恐在第一时间收拾东西,迅速溜回家。她这三四年来为人所景仰的认真、敬业工作态度,也全在这几天的迟到早退下破坏殆尽了…… 等到第四天,快到下班时间的时候,苏仁瑛一如往常盯着墙上的挂钟,在心中默默倒数读秒,准备时间到就起跑时,却先有人不识相的推开秘书室大门,大声吼道:“石静深那臭小子呢?叫他给我出来!”来的人,是石仲恩。他高大的身体散发凌厉的气势,脸上的表情显示他恨不得把某人碎尸万段。 苏仁瑛见他来意不善,马上站起身挡住他,避免石仲恩直接冲进董事长办公室。 “石董事,您要找代理董事长的话,让我先去为您通报一声好吗?”“通报什么?还有什么好通报的!”石仲恩个性冲动,此时火气上来,更是恶声恶气。“叫石静探那混蛋给我出来!” “石董事,就算您是代理董事长的叔叔,也请您务必尊重董事长,不要出言侮辱……” 苏仁瑛心里有底,石仲恩会这样气到抓狂,肯定是因为东成那件合作案已经公布结果了,石氏企业得到合约,远扬失败,石仲恩发现石静深背地里与他作对,所以才会气冲冲的过来找石静深算帐。 “你给我让开!没你的事!” 石仲恩见苏仁瑛一直挡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伸出手就要将她推开,但下一秒董事长办公室的门便被打开,石静深走出来,笑吟吟的将苏仁瑛拉到自己身后,庇护住她。 “叔叔,怎么那么大火气?就算再生气,也别对我亲爱的秘书发火嘛,我会很心疼的。” 此话一出,苏仁瑛脸上一烧,恼恨的瞪着眼前高大的身影,这种时候他还有闲情逸致开玩笑,而且还在别人面前这样说;存心让人误会他们是不是?而石仲恩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混帐,你还有心情说浑话!我问你,东成是不是跟你签了合约?”“是。”石静深微笑回答。“你敢动手跟我抢!”石仲恩暴怒,用力拍着桌子,吓了苏仁瑛一跳。 而石静深明明背对着她,却像是知道她心中的担忧似的,伸出手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要她放心。 “我哪算跟你抢啊,叔叔?这个合约原先也没确定是叔叔你的吧?再说,就算我真的动了手脚,叔叔所投资的远扬,先前抢石氏企业的客户难道就少了?如果真要算,说不定叔叔你欠的还多一些。” 被他这样抢白,石仲恩老脸更加难看,几次张开口欲言又止,终究又合上嘴。石静深一笑,继续说道:“不过,我想叔叔你心里一定不平,你之所以会投资远扬,是因为我爸想要扩充公司规模,你却觉得太过躁进,但我爸却不曾把你的意见听进去,反而一意孤行,所以你在气愤之下,才决定自行成立公司,是不是?” 听到石静深的话,石仲恩先是一愕,而后冷笑。“你既然都知道,又为什么要妨碍我?” “我并没打算要妨碍你。” 石静深好整以暇,对石仲恩的怒气仿佛视而不见,脸上挂着悠然的笑。苏仁瑛在旁看着这两人的相处情形,心中微微一惊,老实说,尽管石静深年纪轻轻,但他处变不惊的冷静态度,远比被撩拨一下便怒火冲天的石仲恩,更有领导者的气息。 “喔?你明知道我急需东成这份合约来站稳脚步,本来或许胜算不大,但总有一些机会,但你从中介入之后,东成的合约轻轻松松就落人你手中,你……”石仲恩的语气里,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嫉妒。 苏仁瑛苦笑,看来石仲恩之所以火气这么大,不仅是因为没拿到合约,还有一半原因是石静深年纪比他轻,又是他的后辈,却可以轻而易举的超越其他人,赢得胜利吧? “合约是落人我手中没错,不过……”石静深转身走人自己的办公室,接着拿出一叠文件,递给石仲恩。“你自己瞧瞧。” 石仲恩脸色惊疑不定,显然是不懂这么重要的东西,石静深为何要拿给他这个“敌人”看。 “拿去看看啁!”石静深见他不接,不耐烦的晃了晃手中的文件,石仲恩这才接了过来。 大致看完后,石仲恩阴沉着脸抬起头。 “静深,你怎么敢签下这种合约?这种出货量,我们公司现在的工厂就算连续赶工,也很难达到吧?” “是啊,达不到。”石静深说得轻松,好像跟他没关系似的。 “达不到你还敢签!你知不知道违约金要多少?而且交不出货来,我们的信誉就完了!” 石仲恩暴怒的把合约往桌上一甩,亏他刚刚还以为石静深有多了不起,结果居然是个编出大话以取得合约的蠢货! “如果单凭石氏企业当然是办不到,不过……”石静深嘻嘻笑着。“如果石氏和远扬合作,那想必是办得到了。” 听到这句话,石仲恩脸上的神情复杂。 “你要……跟我合作?”“如果让远扬自己争取东成的合约,那是绝对争取不到的,因为远扬是刚成立的公司,而东成的人是绝对不会信任新手,但如果由石氏的名义来取得合约,就会简单得多。 再说,我对他们提出的合作案,给予他们相当多的优惠,还能消化如此大的订单,他们自然会很动心。不过,如果要提出比别人优惠的条件,光凭石氏的力量并不足够,所以当初拟定合作案时,我就偷偷、偷偷的灌了一点水……” 不仅偷偷灌了一点水,他还动用了一些私下的人际关系,石静深没将这件事说出,直接省略。 “你擅自把远扬算人石氏里,你就不怕我不帮你?”石仲恩冷冷道。“不怕。”石静深耸肩。“我本来就相信叔叔你对石氏的关心大于一切,再说,刚刚看到那张合约时,你东一口“我们的信誉”,西一口“我们的工厂”,可见叔叔你依旧把石氏当作自己人,绝对不可能不帮。” “哼。”石仲恩冷哼,却也无法反驳,的确如石静深所说,他绝对不会看着石氏企业陷入危机而不管,他恨恨的瞪了石静深一眼,臭小子,还敢算计人心哪? “不过……”石仲恩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石静深自己得到了合约,还来和他分享,怎么看,这件事都太好了吧?除非……“你有什么条件?还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的?” 石静深失笑,他这叔叔真多疑。“是有条件。” “是什么?你说。”石仲思傲然的瞪着他。 “跟我爸和好。” 此话一出,石仲恩惊讶;苏仁瑛忍不住偷笑,原来绕这么大一圈,石静深只是为了让自己的父亲跟叔叔别再闹翻了? 他比她想像中的远远要重视亲情,而且还很有人情味嘛! “怎么可能?是他自己完全不听我的意见,要跟我闹翻,然后还要把所有的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活该累到去住院……”石仲恩恨恨的骂出口。 “是啊,我爸很固执很麻烦、又爱一意孤行,连我都觉得他很讨厌……”石静深一张俊美的脸瞬间成了苦瓜。“不过,如果你们两个像现在这样闹翻,搞得我老爸住院;叔叔你自行去创新公司,石氏企业战力分崩离析,你们的心血毁于一旦,股价下跌,资产缩水,大豪门面临破产危机……那时我还怎么逍遥?我的生活可是需要很多金钱资助的。”“混帐小鬼。”听到他这一串乱七八糟的胡言乱语,石仲恩冷笑。 “你自己这么有能力赚钱,就不要老指望你爸养你,不孝子,我要把你做的事情一滴不漏的跟你爸说,叫他早日放你自由,反正你可以独当一面,他刚好准备退休。” “啊?不用吧!” 石静深脸更苦了,他还想多玩一阵呢!他才二十一岁,青春很美好,世界上可以玩的东西还很多,不想把精力贡献在工作上啊! “认命吧,小鬼,还有,这个合约我接下了。” 石仲恩微微一笑,刚刚冲进来时的怒火已然消失,高高兴兴的走出了门。 等到他离去,石静深和苏仁瑛对看半晌,紧接着,苏仁瑛率先捧着肚子噗嗤笑了出来,只有石静深还垮着脸。 “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我以后就没好日子过了,你都不会为我心疼?”“我干嘛要为你心疼?你又不是我的谁。” 苏仁瑛因为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加上被石静深的表情和言语逗笑,先前还急着想躲他的心情,此时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什么叫不是你的谁?我好歹是你的老板。” 不理会石静深的咕哝,苏仁瑛好奇的问道:“奇怪,是谁让你和东成牵上线的?东成是出名的家族企业,没有一点关系是很难打人他们内部的,更遑论获得合约吧?” 石静深神秘的瞅她一眼。“是余耀伦替我牵的线。” “什么?”苏仁瑛这次真的吓到了,怎么会是余耀伦呢? “耀伦是东成企业老板的儿子啊!”石静深笑得开心至极。“他最近都不在,自然是帮我去跟他老爸游说去了。” 居然是余耀伦?苏仁瑛刚刚还飞扬的心情,此时又沉了下去。 她本来还享受着与石静深一同成功的喜悦,毕竟这件合作案她也有帮忙,可是现在知道原来最得力的助手,还是石静深的情人后,她整个人便感到低落极了。“是吗……原采是他,恭喜你了,能得到这么一个“大胜利”。而且还有这么愿意帮助他的情人。 “大胜利啊……不过我可是赔上了我最爱的自由,我这次可是牺牲自己,就为了挽回公司,你说,我值不值得钦佩?” 石静深似笑非笑得看着她,苏仁瑛还没感觉到处境危险,只是垂着眼、咬着唇点点头。 “真的?”石静深悄悄凑近了她。“既然这么值得钦佩,是不是,该得到点奖赏?” “奖赏?”苏仁瑛不解的抬起头,眼帘却映上石静深靠近的俊美脸孔。 “是啊,例如……” 石静深抬起她的下巴,含着笑意凑近她的唇,在她唇旁轻轻吐息。 “例如,给我一个吻之类的。”好不容易把工作忙完,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给苏仁瑛看,石静深总算可以抛开顾忌,好好的追求自己想要的女人。“吻……吻?”苏仁瑛惊叫,他这次的玩笑会不会开得太过分? 苏仁瑛转身就想跑,以维护老板跟秘书之间的分际,不过石静深这次很机灵,马上抓住她的手臂。 “想逃到哪里去?”石静深好笑着,看起来像要调戏良家妇女的公子哥。 “老板,你饶了我吧,我没空陪你开这种玩笑,不然我帮你打电话给……”苏仁瑛颤抖着,活像被公子哥调戏得痛不欲生的良家妇女。 “打电话给他干嘛?”石静深搂住她,满意的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并且忍不住轻轻吻了下她细白的脖颈。 “呀!”苏仁瑛尖叫,他、他真的亲下来了!他不是同性恋吗?“石静深,难道你是双性恋?不对,不管你是双性恋还是同性恋,脚踏两条船都是不对的!” 终章 “我没有脚踏两条船……”石静深炙热的气息依偎着她。“我也不是同性恋,余耀伦也不是我的情人……那些都是说来骗你的。” 什么?苏仁瑛惊愕的眨眨眼,他不是同性恋、余耀伦也不是他的情人……所以他是异性恋,他喜欢女人,而先前每次叫他起床时,石静深总是抱着她胡乱轻薄乱摸一气…… “石静深,你骗我……唔!” 话未说完,炙热的嘴唇便堵了上来,阻断了她的一切抗议,石静深热情的吸吮着她柔嫩唇瓣,舔过她的嘴唇,甚至将舌窜人她的口中,尽情汲取她的津 液。 好不容易等他放开她,苏仁瑛气急败坏,又羞又愤,双颊通红,准备想用力踹开箝制住她的男人时,第二个吻又印了上来。 “石静深,我警出口你……唔……” 第二个吻结束,苏仁瑛头晕目眩,他的吻,狂热得足以燃烧她。 “你……你……”她身体软软的半卧在他的怀中,抗议的声音软弱无力,还带着娇艳的气息。 “我怎么样?”石静深邪笑着。“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是同性恋?还找余耀伦替你圆谎?” 刚刚的吻如此狂热,让苏仁瑛的确很难相信,石静深会对异性没兴趣。“如果我不骗你的话,你不就会跟我老爸告状了?被你这么一告状,我先前对我老爸的谎言不就都付诸流水?”石静深无奈的叹气,但苏仁瑛火气更甚。 “你就为了让你爸伤心,宁可说出这么多谎言骗他!你对他都没有亲情吗?竟可以用一堆谎言来伤他的心,你……” 听到苏仁瑛的责备,石静深很难得的黯下眼眸。 “我的确是骗了他,也故意要让他伤心没错,因为他也常让我伤心,他辜负我的母亲,在我母亲死后又将我送到国外,难道他让我难受我就该忍受吗?” “这……”苏仁瑛语塞;这些事情,她其实或多或少都从公司中的传言听说过,而且石仲谋对待石静深的态度,的确是抱着一种半赎罪的心态,所以特别纵容,也不知如何和自己的儿子相处…… 石静深淡淡的继续说:“只是我一直想给他找麻烦,让他伤透心,这样我才能快活……但是真的看到他累倒了,我才发现,其实我根本不是个多狠心的人。看到他躺在病床上,结果难受的到头来还是我。”听到这,苏仁瑛心里一阵涟漪泛起。她突然想起弟弟的那通电话,心有些难受了起来,石静深是个想到什么就马上去做的人,不像她拖拖拉拉、怕东怕西,因为自己无聊的自尊与尴尬,一直躲着不回家。“这是我愿意进入公司的一半原因,算是对以前故意气他的行为做一个补偿吧!不过,另一半原因,却是为了你。” “我?”苏仁瑛愕然。 “你记不记得,我先前问过你,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她、她当然记得!再听一次,还是可以让苏仁瑛红透脸颊,气得猛咬唇。他再问她一百次,以她这种薄脸皮、和下意识对石静深对抗的态度,她都不会说实话。“那时我可是认真问你的……”石静深委屈的说。 “结果你压根儿当我开玩笑,反正不管我说什么话,你都当我在说笑话,连我说可以得到东成的案子,你也不相信我,所以,我对这案子这么拼就是为了让你刮目相看。” 他拼命加班、日夜赶工、努力工作,竟然是为了她?苏仁瑛发觉自己的怒火降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怦怦的心跳,以及一点点幸福跟甜蜜。 “我想,只要让你刮目相看,让你承认我是个有能力的人,或许你就不会对我的话这么嗤之以鼻。”“这哪能怪我。”苏仁瑛低下烧得通红的脸。“是一开始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就老爱说谎、开我玩笑,从来没正经过,那我怎么分得清你何时认真、何时是随口说说?” 石静深长长叹一口气,用力抱住她。 “那我对你发誓好不好?我刚刚吻你,绝对不是骗人的。” 苏仁瑛带着狐疑的凝视他。真的可以相信他吗? “你先前不是答应过我,如果我不是同性恋;你就愿意当我的女友吗?” 石静深继续装委屈,但听到这个誓言,苏仁瑛便沉下脸。 “那还不是又是你骗我,我才会一时失察。”“那怎么能算我骗你?是你自己那样说的,我又没逼你……” 抱着她的人持续装可怜,如果是其他的某个野男人的话,她会很想踹对方一脚,不过,偏偏抱着她的人是个俊美到走在街上,会有十个八个人回头的完美人种,长这么好看的人,不管做什么表情,都还是好看得不得了。 可是,这个男人的品行不好,会说谎又花 心,一双眼睛很桃花,走到哪,不管男人女人,都有人要勾引他(还是他勾引别人?),这种人,跟着他恐怕没好日子过,她又是那种喜欢平静、爱好规律生活的人…… “当我的女朋友嘛,好不好?”温热的气息又凑到她耳旁,低声诱惑她。 “我想一想。”苏仁瑛无情的推开他,糟糕,而且这男人年纪还比她小,虽然打架的时候看起来是这么剽悍、如此让人安心的想依靠他…… “那,先亲一下好不好?” “我要回家了,再见。”苏仁瑛这下真的推开他了。“如果你不要老是装可爱的话,我会多考虑一下。” 不成,他欺负、戏耍她很多次,还是多让他提心吊胆一阵子好了。 偷笑着,苏仁瑛决定暂时先别回答他! 星期天,艳阳高照。苏仁瑛一早便起床了,打理好自己,穿上轻便的衣服,拿起车钥匙便往楼下走去。不过她还没到达自己车子所停放的地方,一辆超骚包、超鲜艳的红色跑车,已经停在她的面前。 驾驶座上的是穿着黑色衬衫、灰色西装、戴着高级墨镜的石静深。他缓缓的用最优雅的姿势拿下墨镜,露出炫目的—笑。 “嗨,早安,我亲爱的秘书。” 骚包……苏仁瑛冷冷看石静深一眼,便要越过他离开。 “今天有没有空,跟我一起去约会吧?” 石静深对她的冷脸毫不在意,下了车,靠在车旁,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此时天色还很早,这个美男子光是这么一站,就迷倒了不少路过出来买早餐的欧巴桑跟婆婆们。 石静深也很敬业的,对这些欧巴桑们微微一笑,瞬间欧巴桑们就像十七、八岁的少女,脸红加尖叫。 苏仁瑛更气了,他明明要求她当他女友,可是每次光是这样站在街上,一堆女人就毫无形象的对他流口水,而他也总是会有礼的回以笑容,从八岁到八十岁厶律通杀,这种行为每每让她嫉妒难捱,可因为她始终不肯告诉他她也喜欢他,所以偏偏不能对石静深抗议,叫他克制一下他的荷尔蒙! “没空,我有事。” “有什么事?”石静深凑上脸,笑容可掬。 “我要回家一趟。”苏仁瑛没瞒他,诚实的说。“我弟弟他生日……我想回去看看他。”“什么?”石静深迅速的将她拉到车上。“我们的弟弟生日,我一定要买份礼物给他。”“我们?”她的弟弟何时跟他也有关系了?苏仁瑛哼了下,不过脸却红了。 “别计较枝微末节,来,告诉我你家地址。” 苏仁瑛叹口气,将地址告诉石静深。 其实,她心里已经认定他了,所以,就算明知道石静深存心跟她回家,拜见父母以造成既定事实,她也……甘之如饴。 路上,石静深去买了两台悍马模型车,又去买了个大蛋糕,捧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跟她一起回去,才进门,父母惊愕的神色,和弟弟又惊又喜的表情,便让苏仁瑛心中一酸。父母高兴的将她迎进去,当看到石静深时,更是连眼泪都快喷出来了。 当苏仁瑛的父母都去厨房忙碌,准备菜肴,张仁兴捧着自己的礼物,十八岁的大男孩脸上有着腼腆的笑。 “姐,我很高兴你回来,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介意我,所以才不肯回家…… 不过你现在至少肯回来帮我过生日,我很高兴。” 苏仁瑛默然,她不是讨厌他,而是觉得自己在这小家庭中就像一个外人,时时提醒着妈妈再嫁的事实,提醒父亲她是个外来的拖油瓶,如果没有她,那么父母与弟弟所组成的家庭,就跟其他任何。人的家庭一样,没有缺陷了。 她真正介意的,是她自己的身分啊…… “姐,我希望你能够多回来,爸妈都很想你,对我们来说,你是我们的亲人,这点事实是绝对不会改变的。”张仁兴说完,有些不好意思,拿着自己的礼物说:“谢谢姐送我的模型车,我先拿去房间放……” “这是他送的。”苏仁瑛瞄了一眼石静深。“你谢他吧!” 张仁兴看了下石静深,又看了看苏仁瑛。“呃,这位怎么称呼?你是姐姐的?” “他叫石静深,是我朋友。”苏仁瑛话说完,便偷看了石静深一眼,后者俊美的脸孔,如她预期的稍微青了些,显然很不高兴。 见到他这副样子,苏仁瑛苦笑,算了,还要戏耍他到何时呢? 而且若不是他,她自己或许始终想不通,跨不出与家人见面的那一步。 若不是他跟着来,自己跟亲人相处,只怕会尴尬得要命。 石静深的开朗性格和诙谐的言语,更是抚平了她与家人相处的不安。“是我的好朋友。”她补上一句,又觉得似乎不太够、觉得对不起还陪她来的石静深,想了想,干脆豁出去。“是我的……男朋友。” 听到这句话,石静深瞬间脸色一亮,他表情变换得如此迅速,让苏仁瑛简直想找地洞钻下去,麻烦他不要这么露骨的露出快乐的表情好不好? “你好,石大哥。”张仁兴闻言,高兴的说。 两人寒喧了一阵,等张仁兴进房间,石静深这才凑到苏仁瑛耳边低语:“你终于承认我啦?”伴随着话语,他低低的笑,让苏仁瑛体温升高。“是啊!”她撇过脸,但还是看得到耳垂跟后颈通红。“为什么?”石静深诱人的笑,为什么终于愿意承认了他? “因为……”苏仁瑛脸都快烧了起来。“唉,不要问啦!” 承认了就承认了,问那么多做什么! 石静深长叹,唉,他的女朋友实在是脸皮很薄、又很没有情调,连一句情话都个会说。不过……望着苏仁瑛羞红的侧脸,石静深无奈微笑,谁叫他喜欢了她? 趁苏仁瑛的家人不在客厅,他凑过去,在那张小脸上悄悄的偷个香。“你……”瞬间,苏仁瑛抬头,含着水气的眸子死盯着他,但生气的成分没多少,害羞的成分倒多了些。 “我喜欢你。”石静深笑嘻嘻的低语。 苏仁瑛看着他良久,才轻声吐了一句。“……我也是。” 说完,她轻轻靠在他身上,而石静深也伸手环住苏仁瑛,脸上尽是幸福的笑。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