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跩得很》 第一章 在汝州,人人都听过玛瑙大爷的名号。 玛瑙大爷姓孙,因为祖先留下一座专产玛瑙石、七彩石的宝山,因此成为汝州赫赫有名的大地主。 他的身形高壮魁梧、浓眉挺鼻,行事霸道却豪爽,唯一的“小”缺点,是他与天下男人拥有相同的喜好--爱酒、喜美女。 在玛瑙大爷十八岁那年,继承了父亲留下的祖业后,风流多金、游戏人间的他成为太泉村青楼姑娘们心仪的对象。 不求当孙家正妻,只求成为玛瑙大爷的暖床妾,下半辈子不愁吃穿。 姚沁悠听过关于玛瑙大爷的诸多传闻,当下便决定要会一会这传说中的人物。 当然,撇开那些让她嗤之以鼻的下流传言,她想要的是玛瑙大爷宝山里的玛瑙与七彩石。 她出生在瓷器世家,为了重振姚家瓷,她离家寻找能取代人骨灰入釉之物。 她依据姚家先祖留下的烧瓷手札,并集结各方的烧瓷书籍,寻寻觅觅多时,终于让她发现,也许玛瑙大爷宝山里的玛瑙与七彩石,能取代人骨灰入釉。 此时,她正在孙府大厅候着,等着和玛瑙大爷谈生意。 在她捺着性子喝了第三杯茶后,孙府的下人面有难色地入厅道:“姑娘抱歉,我家大爷今儿个不见客,姑娘请回吧!” 她愣了愣。“今儿个又不见客?” 这是她第三次登门求见了,每次都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而每一回都得到相同的答案。 “对……大爷今儿个不见客。”不擅说谎的下人抹了抹汗,一脸心虚地说。 清亮敏锐的眸一眼看穿下人的谎言,她轻拧秀眉问:“这该不会是你家大爷不想见我的推托之词吧?” 她直接的言词,让下人尴尬的嘿嘿直笑。 他家大爷不是摆高姿态不见客,而是昨晚和万花楼的花魁喝得酩酊大醉,一直睡到这时辰仍未醒。 姑娘来访时,已经差人唤过,半个时辰后,唤了第二回,方才又唤了第三回,结果睡得正酣的大爷,把扰他好眠的下人给轰出了门。 “姑娘,实在对不住哪……” 下人频频哈腰致歉,接连三天一再空等的姚沁悠,终于被惹火了。 “你家大爷是把我当傻子耍吗?”她不悦地拽起下人的衣襟,恼声娇斥。 没料到美姑娘突然变脸,下人吓得语无伦次。“姑、姑、姑娘饶命,我、我家大爷……” 不等他说完,她劈头就问:“你家大爷在府里是吧?” 下人白着脸,点头如捣蒜。 “没病着吧?” 下人赶紧又摇了摇头。 “那好,带我去见你家大爷。” 闻言,下人发了疯似的猛摇头。“这、这不成。”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是过分了,但她是上门谈生意,谈或不谈,至少爽快给个答案,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托戏耍她。 “那你跟你家爷说去,我今儿个非见到他不可。”她抚了抚衣裙,重新落坐。“有劳小扮再帮我斟杯茶。” 下人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俨然不知眼前是什么状况。 孙武腾很不爽快。 他昨儿个和万花楼的花魁,“战”到鱼肚方白才睡下。 算一算,他回府沾枕睡不到几个时辰,便被下人连报四回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严重的睡眠不足让他那粗犷性格的俊脸绷得像石块,浓眉拧在眉间,像打了十八个结,整个人透着一股凶神恶煞般的危险气息。 识趣的下人见着主子这模样,没人敢招惹。 偏偏,今儿个就是有人敢挑战他的耐性、惹他发火。 他踩着万分沉重的步伐穿堂过院,直往大厅,准备好好瞧瞧,究竟是哪个不识相的家伙,硬是要扰他清眠。 这一路,气氛紧绷得陷入莫名的凝滞当中,下人连气都不敢吭一声,就怕无端被牵连。 绿意扶疏、鸟语花香的孙府在瞬间没了声息,一丁点声响都没有。 心头郁结着一股气,孙武腾浑然不觉自己的出现带给周遭的人多大压力,他以顶天立地之姿,直挺挺的出现在大厅。 “谁找本大爷?” 当他声若洪钟、充满阳刚的男性沉嗓突然落下,正捺着性子喝茶的姚沁悠猛地打了个突、呛了一口茶,抚胸猛咳。 孙武腾定定看着眼前咳得芙颜染霞的美姑娘,满肚子鸟气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有一张清秀绝俗的鹅蛋脸,纤眉、朱唇、鼻秀挺,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双水光流转的杏眸,清澈、明亮得仿佛天上最璀璨的星,让他忍不住眯起虎目,打量再打量。 “你是谁?” 好不容易咳完,她轻吁了口气,正准备骂人时,却猛地愣住。 眼前的男子面容刚毅俊朗,身形高大魁梧,即便语气温和,依旧带给她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可能刚睡醒,男子双腮、颚下满布又黑又硬的细胡髭,虎目泛着血丝,发乱未成髻,横竖瞧来,大有野人、山贼头子的感觉。 若不是知道自己身处在孙府大厅,她还真会以为自己不小心闯入哪个山寨呢! 瞧她看他看得两眼发直,孙武腾用手抬高她娇俏的下颚低声问:“小心肝,是你想见本爷吗?”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绝不会相信有人的语气态度,能转变得如此之快。 但让她惊讶的不仅是这样,他的脸靠她靠得太近,温热的男性吐息亲密的拂在她脸上,鬓边发丝因此轻舞,搔着她的颊。 颊被挠得发痒,那痒仿佛穿肤入骨,挠到她心头去。 心一慌,她举高手,落在他厚实的肩头上,不悦地用力推他。“谁是你的小心肝,你、你靠那么近想做什么?” 他身强体壮,哪是姑娘一双软掌便可推动。 “让爷闻闻你香不香?” 他不动如山,一双大手反扣住她软白柔荑,身子变本加厉朝她又贴近一分。 “淫贼!放开我!”姚沁悠见他愈逼愈近,一双手又被他扣住,她羞恼地怒斥反抗。 虽讨了骂,他不以为意,一张热唇不规矩地贴着她软嫩的颊猛亲。“爷不亲亲你,还怕你发嗔呢!” 自从他接掌家业以来,自动送上门的女子不计其数。 他心里明白姑娘们爬上他的床,以求富贵,他也乐得“各取所需”。 今儿个送上门的这一个,虽不是国色天香,但却比一般庸脂俗粉多了股慧黠清雅的气质,确实勾起了他的兴致。 倘若她伺候得他爽快,他考虑赏百来串七彩石手炼给她。 闻言,她圆瞠美眸,不敢相信他会说出如此下流的话,拚命躲开他的狼吻。“我是来谈生意的!” “哪个姑娘找我,不是谈生意呢?”热唇贴着她粉嫩滑腻的香腮,他低嗄沉笑出声。 从没想到见了玛瑙大爷会是如此情景,她想起人们对他的评论--风流多金、爱酒、喜美女……只要跟风流韵事沾上边儿的,全都有他的份。 意识到自己若不反抗,很可能就这么被这色鬼给蹂躏,她暗暗凝定心神,抬高脚往他胯间一顶。 没想到孙武腾却一把握住她险些肇祸的修长美腿,贴在她耳边轻语。“啧!别顶,要真顶坏了,爷可没法让你销魂呐。” 不知是不是他刻意压低的语气太沉魅,她居然感觉颈子立起一颗颗疙瘩。 孙武腾一向风流,见着她羞涩的反应,忍不住调侃道:“小心肝,原来你这么敏感,爷忍不住想听听你叫……” “住嘴!死淫贼、色鬼,你快放开我!” 受够他的淫言秽语,她又羞又恼,用尽所有气力反抗,浑身扭得像只小虫。 在这一刻,她才知道孙武腾果然不负传言,贪色贪得彻底。 “你又香又软,本爷不想放。” 她贴着他扭磨的娇躯,磨得孙武腾心痒难耐。 她坐在贵妃椅上,受制在他怀里挣脱不了,只能任他轻薄。 感觉到她突然的柔顺,他亲密地蹭了蹭她娇俏的挺鼻,笑问:“怎么?不和爷玩游戏了?” 被他这么亲密对待,她备受侮辱地暗暗握拳,自知气力不如人,唯有智取。 姚沁悠含羞瞋了他一眼。“爷,你这么猴急,不会是想在这里要了人家吧。” “真在这里也无妨。” 下人见惯他的风流韵事,知道主子的好兴致,自然不敢打扰,坏了主子好事。 她强忍着剁掉他双手、挖掉他双眼的冲动,用足以让自己吐上好几天的娇嗓低喃。“嗯……爷,人家不要。” “就依你,咱们一块回房玩。” 他松开她的手,低身想将她抱到怀里时,她却用头猛力朝他的额撞去。 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一招,他痛得往后跌坐在地。 “噢!你--” “我是来谈生意的,不是你的莺莺燕燕、红粉知己!亏你还继承了家里产业,你爹要是瞧你这不知长进的浪荡模样,绝对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终于挣脱他的怀抱,她气得边骂他,边拿东西猛砸他。 听她犹如老人家的叨念,孙武腾眸底一黯,怔忡失神地僵在原地。 姚沁悠见他像被谁点穴似的,任杯盘、杯盖以及茶水砸得他一身狼狈,顿时心虚地住了手。 “攻击”停止,孙武腾满是兴味地瞥了她一眼。“你叫什么名字?要和我谈什么生意?” 因为她几近蛮横的举止,他突然惊觉,她似乎与那些觊觎他银子的女人有所不同。 他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心生警戒。 在她如此失礼又粗蛮的对待下,他会好风度的不计前嫌,心平气和与她谈生意吗? 横看竖看,他都不是有这么好肚量的男子。 “你叫什么名字?要和我谈什么生意?” 他捺着性子又问了一次,玩世不恭的痞样多了一丝正经。 “我……” 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反而让她心寒胆颤。 她对孙武腾的了解不深,这会不会是他为了诱骗她,所使出的手段? 在她犹豫之际,孙武腾起身拂去身上茶渍、碎瓷,扬声问:“姑娘不是想和本爷谈生意?怎么不谈了?” 他一起身,高大的身躯立即为她带来莫名的压迫感。 “不!我、我不谈了。”她深吸了口气,往后退了一步。 “不谈?”他挑高浓眉,朝她逐步逼近。“那姑娘一连三日登门造访,究竟所为何事?” 谈生意!但她不知道大家口中的玛瑙大爷,居然会是个急色鬼、风流土匪。 “告辞!” 她自然不敢说出心里话,暗暗在心中腹诽了一番后,转身就跑。 孙武腾盯着在眼前飞逝而去的身影,心头那把被暂压下的怒火,再度被挑起。 这会儿有没有人可以告诉他-- 这莫名其妙的该死女人,到底是谁?! 深怕被那像土匪头子的玛瑙大爷给逮了回去,姚沁悠三步并作两步跑,直到看不见孙家府邸,才缓下脚步,抚着胸口喘气。 待急促的呼吸渐渐恢复平缓,她不禁懊恼地长叹了口气。 今儿个她是如愿见着玛瑙大爷,却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失了控。 那个玛瑙大爷竟贪色到像一只发情的野兽,一见着姑娘就色眯眯的扑上,又亲又摸。 她的嫩颊被他脸上的胡髭给扎得发疼,这会儿还隐隐透着麻麻刺刺的感觉。 平白被吃了豆腐不说,生意也没谈成,又惹恼了玛瑙大爷。 这下她可是连半颗玛瑙、七彩石也买不到了。 第二章 她愈想愈是丧气,一个失神,竟与一个妇人迎面撞上。 见妇人被她撞得差点跌个狗吃屎,她急忙伸手拉住她。 “对不住,大婶您还好吧!” 妇人稳住身子,拍了拍胸口,庆幸地直呼。“幸好、幸好,佛祖保佑!没事、没事!” 在妇人抬起手拍着胸口的同时,一道七彩光芒跟着在眼前闪动。 “好美……” 七彩光芒随着妇人的动作,不断在阳光下闪现出梦幻光彩,美得让姚沁悠忘情地惊艳赞叹。 妇人闻言,忘了方才的小惊险,喜孜孜地摆了摆手,制造梦幻光彩。 “就是,一戴上七彩手环,瞧这不时闪出的七彩光芒,心情不自觉都跟着好了起来。” 妇人的话,点燃了她绝望的心情。 “大婶,您这七彩手环上哪买的?” “就大街上的彩石铺,铺子里不只七彩手环,还有彩石戒、玛瑙簪,姑娘家身上的行头,多得让人眼花撩乱。” 愈听妇人的形容,她的心情愈是欢喜。 天无绝人之路,说不准她没了玛瑙大爷,却找着另一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只要与对方谈妥条件,她便可以先带上一袋七彩石,让长姐研烧新瓷。 思绪一定,她与妇人道过谢后,匆匆往大街上的彩石铺走去。 一来到大街上的彩石铺,姚沁悠的目光便被摆在墨色锦布上的闪亮亮饰物给吸引。 妇人说得没错,铺里的饰物琳琅满目,教人瞧了眼花撩乱、目不暇给。 姑且不论饰物手工是否精巧,光是那剔亮晶莹的彩石、玛瑙,便足以让她心绪高昂沸腾。 若将这些彩石、玛瑙击磨成碎石,再掺入瓷泥中烧制,形成隐在水润天青色瓷身中的光泽,应该更能彰显姚家瓷的典雅之美。 “姑娘,您看中哪件饰物吗?”掌铺的女子见她怔在饰物前,一双美眸闪闪发亮,知晓铺中饰物已掳获佳人芳心。 姚沁悠移开停留在饰物上的视线,有礼询问。“不知道是否可以请姑娘代为引见贵铺掌柜?” “姑娘想见我家大爷?” “我是临村美人铺的二姑娘,想大量采买彩石,若方便的话,想与贵铺掌柜谈谈合作事宜。”姚沁悠直接点明来意。 闻言,女子惊讶地回以一礼。“原来是美人铺的二姑娘,失礼。” 近两年来,美人铺因为美人瓷声名大噪,几乎无人不知。 “那就有劳姑娘引见。” “二姑娘运气不错,我家大爷平时鲜少到铺子,就这么巧,今儿个他来铺子巡视呢,我先进屋请示,请二姑娘稍候。” 听她这么一说,姚沁悠心里暗松了口气。 庆幸上天待她不薄,在遇了件坏事后,紧接着就赏了她好运。 只要与彩石铺谈成生意,便不枉她这一段时间奔走的辛苦了。 她想着,却因为捕捉到一抹沉厚的低嗓,心猛地一凛。 这浑厚低沉的嗓音,她似乎听过…… 当这想法一由姚沁悠脑中掠过,脚步声朝她逼近,她侧眸,只见半透光的石蓝色长帘,隐隐透出来者身形。 对方的身形似乎十分高大…… 在帘子撩开的那一瞬间,姚沁悠眼底映入彩石铺掌柜的脸,顿时张口结舌地僵愣在原地。 男子见她微愣,随即朝她扯出一抹杀气腾腾的笑。 “二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吗? 虽然他们的梁子,是在一个时辰前才结下的,但却到了足以让双方见面、分外眼红的地步。 “你--” “在下乃彩石铺掌柜,二姑娘有礼。”他难得有礼地朝她抱拳一揖。 往常他非得睡到晌午才爽快,偏偏今儿个被不知由哪蹦出来的姑娘扰了好眠,他心烦气闷,才决定到彩石铺走走看看。 没想到椅子还没坐热、茶还没喝,妹子便进门来唤,说是美人铺的二姑娘上门来谈生意。 一听到求见之人,是美人铺的二姑娘,他颓靡的精神顿时大振。 听说美人铺之所以会唤作美人铺,不只是因为美人瓷,另一个原因便是经营铺子的三个姐妹美若天仙。 没想到,美人铺的二姑娘竟是稍早惹得他心情不快的泼辣女子。 冤家路窄,他倒想看看,她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一见着他,姚沁悠在心里哀号,转身便想跑。 谁知道念头才转过,她整个人便被男人给拖进帘子后。 “啊!救--” 她惊慌的想开口求救,到嘴的话却在孙武腾一记冷锐的眸光下,不争气地咽下喉头。 此时,她就像被野兽逮着的小兔儿,只有认命的份。 随着他的脚步穿廊过院,在姚沁悠感到晕头转向之际,他突然在铺后小厅前停下脚步。 缓下呼吸,她恼声问:“你到底想怎样?” “做你一直想做的事。”他垂下眸凝着她,深邃的黑眸闪着玩味的光芒。 姚沁悠听见他刻意要让人想歪的轻浮语调,脸上顿时热烘烘的。 “你脸红了,为什么?” 见她一张粉脸绯红,煞是可爱,他知道她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明知故问。 “本姑娘热,行不行?” 以为摆脱了这色鬼、登徒子,却没想到终究还是没转出他的势力范围,不知道她是走什么霉运。 “行,等会儿保证让你很凉快。”他痞痞的咧嘴,拉着她进厅。 他的话让姚沁悠一双美目,差点没喷出火来。 她甩开他的手,义愤填膺地冷着嗓问:“孙大爷,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不懂。”他答得理所当然,脸不红气不喘。 除了妹妹及娘亲,和那一堆姨娘外,每个见着他的姑娘,哪一个不是像见着花蜜的蝶,使出浑身解数让他摸摸、亲亲,最好能滚上床榻,纠缠不清,温暖彼此身心。 “不知廉耻!” “‘食色性也’,食与色是与生俱生来的本能,既是本性,那又有什么好可耻的?” “你--” 无视姚沁悠气得双颊涨红的模样,他气定神闲地撩袍,在黑檀圆凳坐下,为自己倒了杯酒。“二姑娘到底想和本爷谈什么生意?” 瞧他那模样,她气得手痒、脚痒,恨不得赏他无耻的模样几巴掌,再重重的踹他几脚才甘愿。 偏偏她有求于他,最终只能压下心底的不悦,咬牙切齿道:“今儿个纯属谈生意,你如果敢碰我一根汗毛,我就杀了你!” 她要让他明白,她可不是能任他轻薄的青楼姑娘! 闻言,他皱起浓眉,一脸无奈地摇头叹气。“唉,我可没这么谈过生意。” “什么意思?”她一时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本爷谈生意要有酒、有美人,脑子才会动。”他咧嘴笑得狡诈,摆明了要她陪酒。 不理会他色鬼上身的谈生意模式,她开门见山道:“我要买你家的七彩石和玛瑙。” “不卖。”他答得飞快,完全不用思考。 “为什么?我们准备拿七彩石和玛瑙研烧新瓷,若成功,两方合作,会是一笔可观的进帐。” 她大略说了状况,没想到他掏了掏耳朵,懒懒的说:“我不缺银子。” 不缺银子?!姚沁悠暗暗握紧拳头,在心里咒骂他一万八千回。 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摆明了就是想为难她的技俩。 “孙大爷到底要怎样才肯认真和我谈?”她捺着性子问。 “你站得那么远,我一个人喝酒,无趣极了。”他望了她一眼,露出百般无趣的表情。 “我不会喝酒。”她绷着俏脸,双手紧紧揪着衫裙,隐忍着不发作。 “不会喝酒?这简单,过来坐我腿上,我就有兴趣与你好好谈谈合作的事。”他大方提议。 “坐、你、腿、上?”她力持镇定,深吸一口气,咬牙一字一字挤出话。 “如果你不愿意,想直接色诱我也无妨。” 不畏她语气冷,罩着寒霜的小脸更冷,他大张双臂,欢迎她投怀送抱。 顿时,怒火中烧,她恨不得亲手把他掐死,让他被色欲侵袭腐烂的脑子多一些不同的感受。 “我不会坐你腿上,也不会陪你喝酒!” “二姑娘,你不会不知道整个汝州、甚至放眼整个中原,就只有我家那座宝山产七彩石和玛瑙石吧!” 他说着,自豪的语气尽有占地为王的得意。 她闻言一愣。“鬼扯!” 如果说汝州只有孙家宝山产七彩石和玛瑙石她相信,但……整个中原也未免太夸张了。 “二姑娘大可找人问,看看本爷说的是不是实话。” 听他这一说,姚沁悠拧眉说不出话。 就算他的话全是浮夸的谎话,她也知道自己非求他不可。 她已经浪费太多时间在寻找可取代人骨粉的物质,如今好不容易有一线希望,她不想放弃! “你现在是拿这点逼我就范?” “那也端看二姑娘受不受本爷逼迫。” 由她的眼神看得出来,她很想要他的七彩石与玛瑙石。 但……是真心想要吗?或者别有居心? 思及此,他眸底掠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深沉。 姚沁悠注意到他迅即掠过的深沉,发觉他不说话时,那双黑黝的眸子很明亮,整个人透着一股犀利却内敛的沉稳气质。 她很快地把他的异样,视为自己的错觉。像他这种色欲熏心的男子,除了满脑子酒色淫欲外,还有什么正经思想可言。 “卑鄙!” 他不以为意地咧了咧唇,说道:“本爷对你的要求不过分,算是十分礼遇二姑娘了。” 以他的标准,当然不算过分。 姚沁悠暗暗咬牙,思索着该怎么躲开他的魔掌,又能得到他宝山里的宝石。 见她犹豫着,迟迟不肯坐上他的腿,他猴急地起身张臂将她抱满怀。 因为深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她不及防备,被他偷袭成功。 整个人撞进他厚实热烫的男性胸怀之中,被他紧紧的圈抱在怀中,她吓得全身僵硬。 “你……放开我!” “先让本爷香一口再说。”不待她反应,他俯身低首,用力的各在她的双颊大大咂了一口后,才放开她。 感觉男人的唇伴随着刺意热热的贴上、用力的吸吮,她吓得僵直不动,一双眼儿瞪得圆圆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脯。 他……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居然真的这么抱她、吻她?! 如愿尝到姑娘娇嫩嫩的粉颊,他好奇地伸指刮了刮她的脸儿。“二姑娘,你是用哪家胭脂水粉?脸皮滑溜溜,像没擦过粉似的,没半点儿粉沾上本爷的唇。” 若不是羞恼到极点,她或许会被他夸张得像卖货郎的言词给逗笑。 偏偏这会儿她气愤到了极点,张嘴便咬住他放肆的粗指。 男人皮粗肉厚,她咬得银牙生疼,他却仿佛没事似的笑觑着她。 没料到她会咬他,他眯起虎目温和笑问:“我刚刚如厕没洗手,你确定要继续咬吗?” 姚沁悠一怔,赶紧松口猛抹嘴。 看她可爱的反应,孙武腾乐得哈哈大笑。“我骗你的,其实本爷很爱干净,如厕后双手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你要不要闻闻看?” “脏鬼!” 姚沁悠被他逗得脸儿忽青、忽白、忽红,却拿他没办法,只能愤愤地瞠眼猛瞪他。 反观孙武腾,却被她的反应逗得很乐。 第三章 蓦地,一阵东西翻落的刺耳声响,打破两人间莫名诡谲的氛围。 “什么声音?”她循声张望,发现声音似乎是由铺前传来的。 “翻桌踹椅以及杯碗落地砸碎的声音。”他打住对她的骚扰,不疾不徐起身淡道。 讶异他惊人的耳力,姚沁悠催促道:“那你不赶快去看看前头发生什么事?” “二姑娘没瞧见,本爷正要去吗?” 他说着,长腿往铺前迈去。 瞧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悠哉模样,姚沁悠有一百个、一千个不明白,孙家老爷怎么会放心把万贯家财交给他。 身为孙家掌事,他有一副健壮好体格,却风流懒散,没半点当家该有的担当与气魄。 纵使孙家有座宝山,迟早会被他败光。 “你这男人是怎么一回事?铺前就只有一个大姑娘看铺子,若真遇上恶人、土匪,出了事怎么办?”她咬牙切齿,不屑地道。 他满不在乎地耸肩,噙笑道:“若真遇上这些人上门求财就给呗,还能出什么事?” 言下之意就是,他玛瑙大爷仗着家里银子多到数不完,不怕人劫吗? 姚沁悠听他这番论调,愈听愈觉夸张。“难道不怕恶匪食髓知味,三天两头就上门求财?” “真要这样也没法儿,财去人安乐,就当江湖救急,做善事喽!”他咧嘴扬了扬唇,好奇地笑问:“我这遇劫苦主都不在乎了,姑娘你紧张个啥劲?” “我……” 教他这么一问,她蓦地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反应过度了。 只要他大爷能不断挖出东西卖她,她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再说这头蛮牛想法怪异,就算她说到嘴干,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想通后,她乖乖闭上嘴,结束自己那对牛弹琴的愚蠢行为,当个清闲自在的旁观者。 她这想法一掠过,却见他的脚步蓦地顿住,停在铺前的石青色长帘前。 风徐徐吹着,石青色长帘随风轻轻飘动,站在这个位置,他们可以清楚听到铺前的情况。 “噢喔!二姑娘莫不是有预知能力?” 弄不清楚他话里的意思,姚沁悠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猛地一凛。 不会吧!真教她给说中了?! “彩石铺”真的遇劫了! 只见几个蒙面汉子拿着布袋,在铺子里大肆搜刮。 姚沁悠见那情况,心惊胆跳地将他用力拽进帘后。“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报官……” “啐!报什么官?麻烦!”他不以为然地冷啐了声,一双若有所思的深眸落在铺外。 由他脸上看不出他心里想法,她难以置信地问:“遇劫怎么可以不报官呢?” 说归说,她没想到遇上这种事,他真的能做到“言行合一”,豁达到任人抢夺铺子里的饰物。 他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满是深意的神情似乎是想提醒她,她又激动得忘了自己“置身事外”的决定。 姚沁悠还来不及反应,铺外传来匪徒恶声恶气的吆喝-- “把铺子里所有饰物,通通丢进布袋里。” 面对手持大刀的土匪头子,看铺的姑娘面不改色,依言将柜上以及身后搁在长柜里的贵重饰物,全扫进布袋里。 持刀抢劫的土匪头子见事情进展得顺利,又见看铺姑娘面容清雅,色心顿起,于是吆喝着手下取出更大的布袋。 “你们四处搜搜,看看还有没有藏着什么好东西,动作快些。”汉子厉声指挥完毕,转头望着她说道:“至于你……嘿嘿!就自己钻进这个大布袋,别劳烦大爷我动手。” 姚沁悠杵在玛瑙大爷的身后,听恶匪不但劫财,还想劫色,忍不住想挺身而出时,帘子倏地被掀开。 劫匪忙着搜刮财物,压根没注意到帘子后杵了个人。 乍见那异常高壮的身形,土匪头子先发制人,利落挥刀架在他的脖子问:“你是谁?” 惊见那把大刀架在玛瑙大爷脖子上,姚沁悠的心口陡地一窒,惊惧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岂料大爷他仿佛没见着架在脖子上亮晃晃的刀锋,他抱拳道:“在下孙武腾,人人叫我玛瑙大爷,是这间小铺的掌柜。” 土匪头子压根不信他的话,直接撂话。“大爷我瞧你没半点掌柜样,说!你是哪路的?是不是尾随在我们身后,想分一杯羹?” 见玛瑙大爷被当成恶匪,姚沁悠险些笑出声,赶紧暗暗捂住嘴。 这玛瑙大爷真该好好检讨,明明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偏生得一副粗犷的野人样,莫怪要被人当成贼寇。 也不管土匪头子是不是相信他,他拧起浓眉,用手指捏起刀背道:“拿开、拿开,这亮晃晃的刀片晃得我刺眼。” 他不耐烦的语调才落下,土匪头子居然真的乖乖移开大刀。 姚沁悠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不知杀气腾腾的土匪头子,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听话? 参不透、理不清眼前状况,她竟见玛瑙大爷熟稔地搭上土匪头子的肩,打着商量。 “我家妹子姿色平庸,你真要押她回去当压寨夫人?” 他的话一落下,土匪头子突地发出杀鸡似的嚎叫。“不、不……押回去当压寨夫人了!” 孙武腾咧嘴笑。“我就说嘛!咱们同为大爷,要就要最好的货色,喏,我多给你一千两,你去万花楼尝尝花魁的滋味,她腰如柳、肤如凝脂,包你整夜销魂、欲仙欲死。” 说着,他边将一张一千两银票塞进土匪头子襟前,边送着他走出铺子。 姚沁悠对他处理劫匪的方式感到匪夷所思,又见他热心的分享风流史,忍不住频声叹气。 “开口不离色,下流!” 她开始担心,把希望寄托在他这样的人身上,是否妥当? 在她的叹息落下的同时,另一抹叹息伴随着低喃,由另一边幽幽逸出。 “傻大哥,这样不累吗?” 没听清楚她的轻哝,姚沁悠好奇地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孙仪吞下有感而发的叹息,摇了摇头柔声道。 感觉得出她有所保留,姚沁悠也不便再追问,当视线回到铺外那渐远去的几道身影,不由得一愣。 只见玛瑙大爷哈腰挥手,欢迎汉子再度光临,而那帮匪贼则做鸟兽散,像是遇上什么可怕的事。 在她分神时,玛瑙大爷对那帮匪贼做了什么可怕的事吗? 她还没能想透,却见玛瑙大爷悠哉地踱着步子回铺,嘴上不断抱怨。“哎呀!累死我了!好妹子,快替大哥倒杯水来。” 妹子、大哥?! 这两人的关系,可真让姚沁悠吃惊不已。 那看铺的姑娘纤柔秀美,玛瑙大爷粗犷高大,两人在外貌上无半分相似之处,让人无从看出两人是兄妹关系。 在她暗暗打量之际,却见身旁男子没半点掌柜威严地半瘫靠在及胸的柜台上。 瞧他仿佛真累得耗尽身上每一分精力似的无骨状,姚沁悠表情厌恶地睨了他一眼,心底真正绝望。 她不能把重振姚家瓷的希望,寄托在他这种人身上! 她得再想想办法…… 在她思潮起伏之际,孙仪仿佛不见兄长失礼的举止,乖巧的为他斟了杯茶后,递给他。 他豪迈的张口灌下茶水后,阔气地掏出一张银票,对着妹子说:“咱们铺子里的东西全拿去‘江湖救急’了,今儿个你就找姐妹们去游湖,或上大街逛逛,买些胭脂水粉,待货齐了再开铺。” “我得去衙门走一趟。” 虽说兄长一副心甘情愿被劫的模样,但形式上还是得知会官府,要不真传回家里,让姨娘们知道,不知又会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就说是‘江湖救急’了,还报什么官哪?”他恼声瞪了妹子一眼。 姚沁悠杵在一旁,听孙仪这么一问,心莫名的暗松了口气。 方才与孙武腾说起这事,她以为有问题的是自己,现下瞧来,真正诡异的是玛瑙大爷。 “可是,若让姨娘们知道了--” 孙武腾扬声堵住她的忧心。“家产是我的,我想给谁、怎么挥霍,姨娘们管不着,也叨念不着。” 他又是一副不把银子当银子挥霍的大爷模样。 “大哥--” “行了!行了!我说一是一,你别啰哩啰嗦,像只碎嘴小母鸡!”他板起脸,强势霸道的做了决定。 知道自己没法儿改变兄长的决定,她问:“那大哥和二姑娘谈好生意了吗?” 匪贼上门没多久,两人便冲了出来,就算当时真谈出个什么,说不准也被打断了。 经妹子这一提,孙武腾轻佻的睨了姚沁悠一眼。“谈是谈得差不多了,端看二姑娘愿不愿意答应我的条件。” 被他一睨,她脸儿发烫,心跳急促,脑中浮现的是自己坐在他大腿上的下流画面。 惊觉脑中掠过的画面,她打了个哆嗦,赶忙甩掉。 “下流!我死都不会答应。” 孙武腾瞅着她脸红的可爱模样,忍不住扬指刮了刮她的颊。“小美人儿,有些事别说得这么笃定……” 再次被偷香,她不假辞色地拍掉他的手,怒嗔道:“别碰我!” “啧!你怎么舍得打本爷呢?不心疼吗?”他夸张的抱手哀呼,一脸委屈。 “你若敢再碰我一下,我打得你变猪头!”浑然不把他假惺惺的夸张反应放在眼底,她恼声撂下狠话,恨不得再赏他几个耳刮子。 他不受威赫,变本加厉逗她。“那好,你若打本爷一下,本爷就香你一下。” “你--合作的事当我没说过!”从没遇过像他这么下流无赖的男子,她气得转头就走。 孙仪在一旁看着负气离去的女子,又意味深长地望着兄长满不在乎的无赖样,她沉重的暗叹了口气。 在姚沁悠被玛瑙大爷气得想打消念头离开时,无意间听到村里的人谈起孙家二爷的事。 一番打听下,姚沁悠才发现,孙家老爷妾室不少,人丁却单薄。 孙家除了玛瑙大爷外,还有个庶出的儿子。 孙宛风的存在,间接燃起了姚沁悠的希望。 她孤注一掷,找上孙家二爷谈合作之事,却意外发现,剑眉朗目、温谦有礼的孙宛风,与孙武腾浪荡不羁的风流样相较起来,他还比较像是接掌孙家产业的人。 无奈,他是三姨太所生,庶出的地位远不及嫡亲血脉。 在孙老爷的遗嘱上,他只拥有孙家二成的产业。 万幸,孙宛风愿意与她合作,但前提是要得到掌有大权的孙武腾首肯。 她让孙宛风择日约孙武腾喝茶,好谈谈这件事。 没想到,这日她却早一步在临湖畔的茶楼,瞧见孙武腾。 只见大爷他随意倚坐在窗边,精壮胸膛里偎着一个娇滴滴的美艳姑娘。 由于是可跳望街景的临窗位置,人来人往,经过的人皆可瞧见两人不顾太泉村纯朴的民风,正在嘻闹调笑着。 她还犹豫着该不该趁这机会同他谈谈,见到她的孙武腾已朝她挥手笑问:“没想到二姑娘还留在太泉村。” 接连十来日没见着她,他以为她已经打消念头,不要他家的石头了。 “事情还没办完,我自然不会走。” “原来二姑娘是决定坐在本爷大腿上了。”他笑得露出白牙,一脸得意。 姚沁悠还没出口反驳,他身边的姑娘已不满地大发娇瞠。 第四章 “爷啊!彩衣不是正坐在您腿上,您还要找别的姑娘,那彩衣怎么办?” 感觉美人儿柔若无骨的娇躯贴在胸前,衣襟被嫩滑柔荑死命的拽着,他连忙安抚。“小心肝,爷有正事得办,晚些再回楼里寻你,咱们再好好玩。” 姚沁悠冷冷杵在原地,看着两人在光天化日下卿卿我我、恶心下流的互动,再一次确定,找孙宛风谈合作实在是明智之举。 即便孙宛风所握实权不大,但与只知道玩女人、喝酒的玛瑙大爷相较起来,她甘愿把赌注下在孙宛风身上。 在她暗暗思忖之际,一抹沉嗓落入耳底。 “二姑娘在等本爷抱你进来吗?” 说着,他张开双臂,摆出随时可以将她由窗子抱入内的动作。 她回过神,横了他一眼,循规蹈矩地由茶楼正门步入。 “怎么还是一样无趣呢!”瞧她挺秀纤雅的身影由眼前走过,他撑着下颚低哝了句。 半晌,姚沁悠出现在他面前。 “二姑娘做好决定了吗?”他撩袍拍拍自己健硕的长腿间。 努力压下心里的厌恶,她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我有事得先跟大爷商量。” 瞧她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傲然,孙武腾兴致索然地皱起眉。“你这样,又要让本爷没心情和你说话了。” 他这抱怨惹得她心火大盛。 “难不成没有美人、美酒你会死吗?” 这男人迟早会因为纵欲,精尽人亡! “二姑娘难道没听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他抓了把花生米丢进口中,嘻嘻笑着。 “无药可救!”她鄙夷地恼啐了一声,接着说:“今儿个正巧遇上你,就先同你说了,我和孙二爷已经谈好合作的事。” “你找上我家二弟合作?” 没料到她会转而找上二弟,他难掩惊愕。 见他陡地敛住笑,她大感讶异,看来玛瑙大爷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 “孙家不是只有你一个爷。大爷不给谈,我就找二爷谈。” 她话一落下,孙武腾突地凑到她面前。“为什么?” “什、什么……为什么?” 心一惊,她被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吓到。 “比较过孙家两个男子,你比较喜欢我家二弟,所以才找他合作?” “我、我……没有喜欢他!” 见过孙家两个爷,再笨的人都知道该和谁合作比较有益。 不过这男人的心思不正,任何事只要经过他的思维,都有办法染上不正经的色彩。 他会想偏,是意料中的事。 “是吗?”他拧眉往前,又靠近她一分,像是想由她脸上捕捉一点说谎的蛛丝马迹。 感觉他阳刚的气息近近的拂在脸上,她的心怦怦乱跳;思绪大乱,往后大退一步,拉开两人过度亲密的距离。 这一刻她才惊觉,和这男人相处实在太危险,得时时提防。 恢复放浪不正经的神态,他问:“你不坐我的腿,反而偏向我家二弟那头,不怕我伤心吗?”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 “这倒是实话。”他淡淡弯唇,继续吃着花生米。 看不出他此时的心思,姚沁悠说:“虽然我无缘和大爷您合作,但届时还希望大爷多帮忙。” 实权握在孙武腾手上,有了他的首肯,孙宛风或许能多供应些孙家宝石给她。 “好,本爷知道了。” 他握着陶杯的手悄悄用了几分力,展露在脸上的,却是一副事不关己、漫不经心的模样。 “你……不反对?” 她狐疑地瞅着他,怀疑风流霸道的玛瑙大爷,今儿个怎么会这么好商量。 “反对什么?” “我转而找二爷合作……” 听闻孙家大爷与二爷,因为孙老爷的遗产问题,闹得险些阅墙。 她先找大爷谈合作,再找二爷的举动,很有可能会挑起他们之间的纷争。 看清楚她脸上的心思,他精神为之一振地问:“怎么?你觉得对不住我吗?” 没料到他会有这般细腻的心思,看穿她的想法,她愣怔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见状,他朝她不正经地眨眨眼。“如果真觉得对不住我,坐本爷腿上,让爷喂你吃颗花生米--” “够了!你别再说那些不堪入耳的下流话!” 她厉声打断他的话,拒绝再听他充满情色思想的言语。 同时,心里小小的愧疚因为他的一言一行,消失得无影无踪。 孙武腾挑了挑眉,脸上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虽然和姚沁悠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她喜形于色的坦率,已足以让他掌握她的心思想法。 他就是爱招惹她,偏爱看她被他气得面红耳赤、直跳脚的羞愤模样。 这想法才掠过,嘴又管不住地开了口。“唉,我是失望,我以为你迟早会依了我的想法。” 从姚沁悠第一次来找他谈合作开始,他就由她眼底的光彩看得出来,她极想得到他宝山里的玛瑙石、七彩石。 他正想再逗她、观察她几回再做决定,没想到却反将她逼得往二弟那头去。 想着,他忍不住在心里大叹了口气。 在孙家他的人缘一向不好,姨娘们因为三姨娘的拉拢,心一整个向着二弟,认为二弟才是接掌孙家家产的合适人选。 一旦姚掩沁悠和他们合作,与他们同一个鼻孔出气,恨不得将他除之后快,那他的处境堪忧啊! 不知他在心里正挖苦自嘲着,姚沁悠义正词严道:“若大爷始终抱着那些风花雪月的想法,就算没二爷,我也不会依了你的要求。” 真不知他是由哪来的自信,认为她会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二姑娘真不知情趣呐!”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咱们思想、观点不同,各走各的会比较好。” 她不以为意地轻耸巧肩,准备结束与他的对话。 见她要离去,他蓦地伸手拉住她。“真的不愿意考虑我的提议?” “不考虑!”她语气坚定地落下话后,用力抽回手,走出茶楼。 孙武腾看着她毫不犹豫远去的身影,意味深长的喃道:“傻子,和我合作,你可以得到更多……” 天晴朗,狠辣的日头高悬天际,洒下足以融天蚀地的金光热浪。 姚沁悠站在日头下,仰望着日光,晕眩得几乎要站不住脚。 也不知道天老爷是怎么回事,偏要在她进孙家宝山这一日,赏她个毒日头。 “二姑娘,你还好吗?” 孙宛风与姚沁悠谈妥合作事宜后,她便要求要入宝山看看,亲眼瞧瞧工人们挖出的矿石品质。 没想到却遇上这样的大热天,连他也大感吃力。 她用手拍了拍发热的双颊,紧抿着苍白的唇说:“这里没地方可以遮遮凉,休息一下吗?” 太阳热辣辣,她走走停停,一张脸蛋晒得红扑扑的。 孙家宝山虽处在深山,但四周无树无林,干燥炎热、无处可遮蔽,让她大感吃不消。 “可是……这、这里我不太熟……”孙宛风瞧她唇色苍白若纸,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宝山一向由大哥做主,再加上他分到的产权少到让人不屑一顾,他几乎不曾踏进此处。 该上哪找人要水、去哪歇息,他根本毫无头绪。 “可我真的不太舒服。” 她不是身体瘦弱的姑娘,但连日来的奔波,确实消耗了她不少体力。 这日头,成了击垮她的主因。 瞧她那模样,孙宛风犹豫了许久,才为难地开口:“我去帮你拿点水好了,你留在这里等我。” 实在晕得难以忍受,她虚弱道:“有劳你了。” 孙宛风一离开,她坐在被晒得热烫烫的山石上等候。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袭来时,她体力不支地晕了过去。 恍恍惚惚中,她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臂膀抱起她,抱着她的人迈着稳健的步伐,稳稳的在山路间行进。 姚沁悠想开口问男子想带她上啦,却无力地说不出话。 她头好晕、口好干,恶心的感觉挥之不去。 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颊,声嗓低沉地柔声道:“来,把嘴张开。” 她听话地张唇,带着淡淡咸味的水汩汩地滑进口中。 当凉水缓缓滋润她因为干渴而显得干燥的唇,她抬高头,贪婪的想再多喝一些水。 顿时,沉笑缓缓在四周荡开。 水的滋润与笑声,让她浑沌的思绪多了一分清明。 她感觉四周凉爽通风,方才火热的感觉已不复存在。 正享受着,入口的水却倏地止住,她不悦地轻拧起眉抗议。 “别急!一下子喝太多对你不好,等会儿再喝。” 不!我还没喝够! 她在心中呐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微嚅的双唇不断逸出心中渴望。 “水……水水……” 他扬指缓缓划过被水润泽过,如樱瓣般粉嫩的软唇,兴起一种想舔上一口的冲动。 “水……水……” 看着她不断逸出渴求,他情不自禁的含了口水,慢慢地、缓缓地俯下头,轻轻贴在她唇上,将水哺喂进她口中。 这举动是于心不忍,也是出自内心私欲。 当鼻息渗入女子幽香,他感到心跳加剧,浑身血液发了狂似的在体内奔流,渴望彼此相贴的唇,能永远缠绵不分开。 他这念头才掠过,姚沁悠渴望得到更多水,哪管唇上的感觉怪怪的,她微微启唇,贪婪地抱住傍水来源,用力的吸吮起来。 那饥渴的模样,像是饿了许久,急着向娘亲讨奶水的娃儿。 男子被她的唇紧紧吸吮着,心悸动不已,灵巧的舌想伸进她口中,却被她像是要将他口中每一滴水吸干的动作给弄疼了。 顿时,美好的感觉消失殆尽,疼痛在他的唇上蔓延,他痛得不得不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再次失去润泽的感觉,她勉为其难的张开眼,眼底映入一张模糊的男性面容。 “你……是谁?” 眼前像蒙了层薄雾,她努力想看清,却徒劳无功。 不让她有机会看清他的面容,他伸手轻轻抚过她的眼。沉声柔道:“闭上眼休息一下。” 那声音低沉温柔,她仿佛在哪听过。 她想开口问个明白,但那双贴在眼上的大手透着凉意,舒服得让她忍不住轻轻合上眼,接着倦意袭来,她再次陷入无止尽的虚无当中,思绪逐渐模糊。 “二姑娘、二姑娘……” 听到回在耳边的迭声轻唤,姚沁悠的思绪由虚无恍然中挣出。 她茫茫然的睁开眼,双眼立即被天上炙热的光线给刺得睁不开眼。 孙宛风看她醒来,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 “我找着水了,你快喝下吧!” 为了替她找水,他在烈阳下奔波,好不容易找着工人,带着水囊折回,他累得几乎要送去半条命。 双眼好不容易适应光线,她茫茫然地问:“我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把她带到一处阴凉的地方,让她休息了吗? 怎么眨眼间,他们又回到热辣辣的太阳底下? “你一直在这儿不是吗?”以为她被晒晕了头,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他催促着。“工人们说你可能中暑了,特地拿了壶调水给我,你快喝下。” 她怔怔地看着他递来的水袋,纳闷地问:“你刚刚不是已经拿给我喝过了?” “刚刚?我才刚回来呢!” 第五章 天气热,他顶着烈阳在山里跑来跑去,早失去翩翩公子的斯文俊逸,浑身狼狈不堪。 听他这一说,再瞧他的模样,姚沁悠不解地轻拧起眉,回想着方才的状况,只觉头痛得紧。 难不成是她被日头晒得晕头转向,而产生的幻觉? 不!不可能是幻觉。 若那一切只是幻觉,为何她身上的不适全消失了? 她很肯定有人抱着她到阴凉处歇息,那人还喂她喝了带着淡淡咸味的水。 “二姑娘你还好吧?怎么不赶快把水喝了?”瞧她捧着水袋发呆,孙宛风急声催促着。 在他的催促下,她回过神,打开水袋喝了口水。 当一股淡淡咸味在口中漫开时,她的心不由得一窒。 她很肯定方才的事不是幻觉,好心帮她的男子,应该是宝山里的人。 是谁呢? 为什么帮了她之后不现身,反而抱她回到原来的地方? 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孙宛风见她只喝了口水,开口道:“这水不是一般清水,是为防工人中暑,请大夫配方子所调出的水。” 这下子她更确定,帮她的男人是宝山里的人。 “二爷,有劳你了。” 看她的状况似乎好了些,孙宛风问:“那二姑娘还想继续走吗?” “当然!” 抛开满脑子疑惑,她重新将思绪放回宝山里的矿石之上。 好不容易走到这,她得亲自确认孙家宝山里的矿石,是否如她想像中的完美! 在姚沁悠跟着孙宛风又走了半个时辰后,她终于来到孙家采矿石之处。 烈日之下,只见采石工人们各守岗位,挥汗如雨的在矿洞前来来去去。 “是这里吗?”她气虚的问,不知道走这一趟居然是这般辛苦。 经她这一问,孙宛风俊脸一僵,闷声道:“不,这里是我大哥的产权,我们得再往里走。” 他分到的区域虽然也挖得到矿石,但挖出的量却远不及主矿来得丰富。 姚沁悠明显感觉到他不满的情绪,却不敢多言,就怕一个失言,又挑起他心头对兄长的埋怨。 就在她要移动脚步往另一区前进时,一个魁梧身影由远处朝她逼进。 乍见他出现的那一瞬间,姚沁悠与孙宛风同时一凛。 “他怎么会在这里?”她压低嗓问。 见到这一号麻烦又难缠的人物,她只觉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今儿个她身体不太舒服,实在没体力应付他。 “唉!我也不知道。”孙宛风苦笑答道。 兄长不常到宝山走动视察,为了带姚沁悠上山,他还特地问过工人,没想到却还是碰着了。 在孙宛风万般懊恼之际,却见兄长不改本性,热情地张臂朝身旁女子走去。 “二姑娘!你来了!” 太了解玛瑙大爷的本性,她利落的低身躲过他,神色自若地对孙宛风说:“二爷,我们走吧!” 姑娘冷漠的行径宛如朝他泼了桶冷水,但他不以为意,硬是黏在她身边不肯离开。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 “我家二弟不常进宝山,理当由我这个做大哥的领着你们,比较妥当。”他咧嘴笑,说得大言不惭。 “听说你也不常进宝山,不是吗?” 姚沁悠不假思索地再泼了他一次冷水,极度怀疑他出现的动机。 “就算不常进宝山,我也是宝山的主人。” 管她看不看得出来,他玛瑙大爷就是小肚鸡肠,得不到的让弟弟拿走了,心里就是不爽快。 她侧眸瞪了厚颜蛮横的他一眼,却不经意发现,他宽厚的唇上有明显的瘀痕,像是被什么给咬住、用力吸吮的痕迹。 突然间,心绪隐隐起了波澜。 正方才那个似梦的幻境里,她仿佛也抱着谁这么做过。 她暗暗思忖着,一抬眼,正巧对住孙武腾闪动着诡异光芒的黑眸。 心猛地一凛,她匆匆移开与他相迎的视线。 发现她异样的反应,他挑眉觑了她一眼,刻意道:“这伤是被一只泼辣小猫吸住、舍不得放的痕迹。你要不要帮本爷尝尝,我唇上是不是沾了蜜?” 脸一红,她恼啐了一声。“下流!” 被骂惯了,他不以为意地朝她邪邪一笑。 孙宛风实在看不惯兄长那随时发情,喜爱逗弄姑娘的行为,忍不住出声道:“大哥,我领二姑娘去就行了,不用劳烦你。” “不劳烦,反正我清闲得很。” “大哥--” “这里我做主,我说了算。”他强势而霸道地截断他的话。 闻言,孙宛风气闷地压下内心怒意,不敢再反驳,但藏在袖下的手,却暗暗抡起。 当孙武腾领着两人来到另一区的矿口后,他凉凉的靠在山壁上看着两人。 他的存在,除了监视、还带着意味甚浓的看笑话心态。 很恶劣、很惹人厌。 她想赶他走,偏拿他没办法。 孙武腾是这座宝山的主人,整座山的矿权都在他手上,她没理由也不够资格赶人。 姚沁悠试着不理会他的存在,却无法忽略他定定落在自己身上,过分灼热的眼神。 她的心无端发慌,被他给弄糊涂了。 如果说是要监视、笑话他们,他为何这么明日张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到底想做什么? 原以为可以由他的行径猜出他的想法,这时她却无法确定,他就这么杵在一旁的用意是什么。 在她的心思被孙武腾给弄得混乱不堪时,孙宛风兀自拿起工人们挖出的原石递给她。 “二姑娘,你瞧瞧吧!” 还未处理过的玛瑙原石灰灰的,看起来极不起眼。 她并非这方面的行家,辨不出眼前这些玛瑙原石质地如何。 在她茫茫然之时,孙武腾突地低笑出声。 “二弟,你带二姑娘上宝山的用意究竟为何?要看原石,不如让二姑娘瞧瞧蜕变后的宝石,还实际些。” 话一落,他将一小袋处理过的玛瑙及七彩石丢给她。 他的取笑让孙宛风的脸色顿时铁青。 “是我让二爷带我上山的。” 孙武腾不当一回事,双手负在身后,悠哉地晃出他们的视线。 待他离开后,孙宛风满带感慨地徐声道:“你打开看看。” “打、打开?” 他领首,表情深沉。 她犹豫了片刻后,打开布袋东口。 瞬间,刺目的光彩映入眸底,教两人的眼前呈现一片眩目白茫。 孙宛风伸手抓起一小把,恍惚低喃:“这些全是我大哥的……” 颜色花纹变化丰富的玛瑙石与七彩石,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流逸出光彩,教他温谦的面容起了变化。 “既然是我大哥给你的,你就收下吧!” 他的嗓音温温沉沉的,却隐隐透着无比阴郁的感觉。 她可以感觉得出来,他在说反话。 即便他脸上的表情,已恢复原有的俊雅模样,却也藏不住他那句话里真正的想法。 他不希望她收下那袋矿石。 姚沁悠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但为了姚家瓷,她还是珍而重之的把那袋矿石纳入怀里。 “既然是同座宝山挖出的东西,就算质劣,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我等你的第一批矿石。” “瞧来,我大哥对你似乎挺特别的。”孙宛风定定凝视她许久,突然吐出这一句话。 她一愣。 特别?或许是因为她不似一般姑娘,从不迎合他,因此激起他对她的兴趣? 当下她便排除这个可能。 若依她的想法推断,孙武腾给她这一袋矿石的用意,是要打击孙宛风。 或许这是她转而找孙宛风合作,让他颜面不保的报复。 她如此认定。 于是孙武腾这个好色又霸道的男子,顿时又多了个心胸狭隘的缺点。 “看起来你们兄弟感情,似乎不是很好。” “或许是因为大娘欺负过我和我娘造成的。”他露出苦笑,间接坦承兄弟的感情不睦。 “所以这是生在富贵人家的烦恼?” 人多嘴杂,若再牵扯上家产问题,明争暗斗的争权戏码绝对不输深宫内苑。 孙宛风没多说什么,只是一迳苦笑。 看他那模样,姚沁悠不再多言。 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她要的是孙家的矿石,孙家兄弟之间上演着什么戏码,不关她的事。 收了玛瑙大爷给的那一袋矿石后,她立刻差人送回姚家给长姐。 待她处理完所有事回到客栈,夜已深。 奔波了一日,再加上午时被热气所折腾,这会儿她双腿发酸、脑袋里像有人在里头敲小蹦似的,头痛欲裂。 她思索了片刻,决定折回大堂,让小二为她备热水。没想到脚步一定,却见灯火半熄的大堂坐了个魁梧男子,立在一旁唯唯诺诺的身影,正是她想找的人。 “大爷,您别为难小的。” “没瞧见那锭黄金吗?”大爷啐了他一声,十分不以为然地继续豪饮。 “小的瞧是瞧见了,但这时分,客人都睡下……” 他恼瞪了对方一眼,凶恶地问:“本爷独自喝酒是吵着谁?又犯着谁了?” “爷啊……”年轻的店小二压不过他的强势,找不到话反驳,只能杵在一旁为难地哈着腰。 姚沁悠见状,忍不住开口:“都这时辰了,大爷非得要无赖,闹得人睡不着觉才甘愿吗?” 乍见她,他眼睛为之一亮,朝着她咧嘴笑。“嘿!二姑娘。” 定定看着他熟悉的笑脸,姚沁悠在心里哀号,不知自己究竟是走什么霉运,他怎么老是出现在她眼前。 “这么晚了,大爷想喝酒不会回府里,或去找你的红粉知己喝吗?” 遣走了一脸为难的小二,她望着他冷声问。 “今晚的心情,只适合一人独酌。” 她压根儿不信他的鬼话。 “你不会是来找我的吧?” 太泉村里有那么多家客栈、酒馆,他若真想喝酒,又何必特地来她落脚的客栈呢? 斟酒的动作一顿,他咧嘴笑得傻气,一副不打自招的模样。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毛病,心里不断涌上想见她的冲动。 在矿山看到她与二弟一起出现时,他心头有着担忧。 她绝对看不出来,孙宛风藏在斯文面孔下的真面目。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他才明白,他对姚沁悠兴起了不一样的心情。 他喜欢逗她、闹她,不仅仅是因为她与其他姑娘不同,而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他对她动了心。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来找她,但就是管不住那渴望,不顾可能为她带来危机的后果,终究是来了。 “爷这么晚找我,有事吗?”她气愤地瞥了他一眼问。 “这给你。”他由袖里取出一只丹瓶,以此为理由。 “什么?” “大夫开的解暑药丸,吃了会舒服些。” 为了矿场里的工人,他总会在溽夏、初秋时节,请大夫多配些方子,以备不时之需。 她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中暑了,谁同你说的?” 这玛瑙大爷也真神通广大,居然知道她被晌午那骄阳给晒得浑身不舒畅,这会儿头疼得紧。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继续喝着酒,卖弄神秘。 姚沁悠愈想愈觉得可疑,再瞧他唇上瘀痕,心不由得一凛,大胆做了揣测。“天啦!那个人……不会真的是你吧!” 他笑而不答,拉着她坐在身边。“来,爷心情不好,你陪我喝喝酒、说说话解闷。” 第六章 “你还没回我的话昵!” “是或不是,有什么重要吗?你又不会多疼我一点。” 他说得可怜,偏是不肯正面回答的态度,把她给惹恼了。 “孙武腾,你现在到底想怎样?”她恼声斥问。 “嘘--”见她激动的拔高音,他戏谑地压低着嗓音说:“你这么大声,会吵着别人的。” 俏脸尴尬的一赧,她瞪了他一眼。 “我瞧这时候,你比较适合陪本爷散散心。”被她跃动着怒火的美眸一瞪,他起身拽着她的手往外走。 突然被抓住,她惊声问:“你带我上哪?” “找个安静的地方散散心,省得你吵着人!” 夜已深,万籁俱寂,天知道他会带她上哪去。 “放开我,我不去啊!”她不依地挣扎着。 “嘘--” 耳底响着她嘟嘟嚷嚷的娇软语调,他两道浓眉紧纠地提醒道,一双大掌死死扫着她的纤腕。 被他这一嘘,她沮丧地垂下了肩,放弃挣扎,心想,如果他真想对她做什么歹事,她连逃的可能都没有。 对他,她始终抱着难以厘清的复杂心思。 她明明是那么讨厌他,为何在这时候却无法推开他? 这个男人总是爱调戏她、逗她,却在深夜特地为她送来解暑丹药;明明不与她合作,却又送了她一袋价值不菲的宝石? 他充满矛盾的行径,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见她终于安静了,他霸道地拉着她在一片黑暗的市井中穿梭。 时辰已晚,不管商家或住户全都熄了灯火,四周一片静谧,除了偶尔传来的梆子声,再无其他声响。 若不是身边有他,她绝对不会在这个时辰还在外头乱晃。 “你到底想带我去哪?” 奔波了一整天,身体早已不堪负荷,她累得只想躺在榻上好好休息。 “就说要你陪本爷散散心了,问题真多。” “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低笑出声,低沉的嗓音在黑夜中缓缓荡开,那沉厚的声调莫名带给她一种说不出的安心。 突然,他顿下脚步道:“瞧瞧,今晚的夜色是不是很美?” 闻声她抬起眼,立即便被眼前的情景给撼住。 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带着她来到市井外的郊野,无月的天际缀满点点星光,映在潺潺溪水上,倒映出闪闪烁烁的梦幻光彩。 “像不像我送你的那袋矿石?” 眼前的情景的确很美,但却不足以蛊惑她的理智。 她收回目光,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把那袋矿石给我?” 她虽然没有辨识质优、质劣的本事,但由那夺目光彩,便可知那袋矿石价值不菲。 “大爷我爽快给,你收就是了,何必知道原因呢?” 他依旧是一副不把银子当一回事的大爷姿态。 “你这么做是想告诉我,就算我与二爷合作,也拿不到像你给的那样优质的矿石吗?” 他讶异地挑眉,朝她咧嘴一笑。“原来你不笨嘛!” “我无心干涉你们兄弟之间的事,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可惜!你已经牵扯进来了。”他幽然叹道。 见他不正经的语调多了一丝沉肃,她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取消和我二弟的合作,尽快离开太泉村,你要的,我会暗地供给你。” 没了平时无赖、好色的痞样,此时如此沉肃正经的孙武腾,给她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你怎么……我不懂……” 他双目灼灼地盯着她,慎重无比的开口:“不要懂,也不要牵扯进来!” 姚沁悠被他此时的神情给撼住。 在她身旁的男子,真的是她所认识的那个玛瑙大爷吗? 星光下,他刚毅的脸上没了平时不正经的痞样,浑身透着一股前所未见的严肃沉重。 那身为当家的沉稳气魄,忧郁、深沉……与她所认识的男子,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他为什么突然变了个人? 为什么会出现这般忧伤的表情? 她百思不得其解,正想开口问出内心诸多疑惑时,孙武腾却抢先一步打断她的话。 “有些事不要懂比较好,你听我的话,赶快离开就对了。”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下,不难发现,她是个思绪灵敏的聪明姑娘。 当他拒绝与她合作、不让她被牵扯进孙家的财产斗争时,她懂得想方设法,达到她的目的。 他喜欢她灵活变动的聪明脑袋瓜子,但当他出乎意料之外的在意起她后,她的聪明反倒成为他的难题。 没得到合理的解释,他知道她不会走。 “你不说清楚、讲明白,我不走!” 孙武腾暗叹了口气,生平头一回感到为难且无奈。 她知道的愈少,对她愈好,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告诉她原因。 “没有理由,本爷要你走,你就得走!” 他霸道的回答,惹得她不敢置信地瞠眸。“你、你会不会太霸道,太莫名其妙了?” “本爷就是出了名的霸道、无理,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只是没料到你会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她想推开他,却没想到这用力一推,她反而像被一面墙撞到似的,猛地往后大退了数步。 “小心!” 孙武腾想拉她,却迟了一步,眼一晃,他与她一块掉进溪里。 没料到会一块跌入溪中,两人震愕的看了对方一眼后,姚沁悠气恼地扬声嚷嚷着。 “都是你!” 啼笑皆非地看着两人同时坐在溪里的狼狈状况,他耸肩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我是想救你。” “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牛头不对马嘴、不正经的答话方式,总有办法激怒她。 “要不姑娘说的是哪桩?你不感动我与你同甘共苦的精神,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不怪你怪谁?” 她恼声嚷嚷,却因为身体不住的颤抖,少了几分气势。 “很冷吗?” 这条贯穿太泉村的小溪,是由山头的雪水汇聚而成,溪不深,但温度极低。 每到溽夏,常可见村里的孩童在溪边玩水消暑。 此时天候尚未入秋,但入夜的凉意,加上终年融自山头雪水的溪水,沁冷的温度不容小觑。 看着她冷得发抖、脸色苍白的模样,他刻意冷漠、从不为谁心动的心,为她溢满无限怜惜。 “起来!” 他起身伸手想拉她,她却拒绝他的好意。 “不用你管!” 男人大危险,每靠近他一分,她的心便为他悸动一分。 下半身全湿,她拖着沉重的脚步上岸,双手紧紧抱着自己。 “你若染了风寒,就关我的事了。”不由分说,孙武腾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放、放开我!”她不领情,硬是要把男人推离身边。 “你有没有别的词同我说啊?” 和他在一起时,她总是把“走开”、“别碰我”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他听得都会背了。 “只要你别再缠着我就行了!” “那没辙了。不缠着你、逗逗你,我睡不着觉。” 他尤其爱看她被他逗得又羞又恼的模样。 看着她白皙的肤色渐染上可人的粉嫩红晕.他心底就无法自己地涌上想欺负她的念头。 “你无聊!”她忍不住轻啐,想顶开他,却发现他结实强壮的怀抱,温暖得不可思议。 真奇怪,两人明明是一块掉进溪里的,为什么他就一副没事的模样,真是教人生气! 她犹豫着该不该推开他,他突然开口:“回客栈要半个时辰,你就这么回去,铁定染风寒。” “你又想带我上哪去?我想回客栈!” 和他在一起太危险,还是尽早分道扬镳比较好。 “不准!” 他霸道的语气,惹得她发火。“本姑娘爱去哪就去啦,关你什么事?” “我说关我的事就关我的事,别啰唆!”无视她怒不可遏的神情,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湿透的她看起来是那样娇弱,不住颤抖的模样更是教他忍不住想疼惜,根本没心情和她拌嘴,只想马上把她带离溪边。 突然被他腾空抱起,她惊声尖叫。 “啊--孙武腾你想做什么?” “想怎么把你扒光,瞧瞧你的身子有没有比万花楼的花魁还美还嫩。”他沉哑的嗓吐出的,尽是想占她便宜的急色鬼语气。 她瞪着他,羞红着脸,气得全身颤抖。“你若敢这么做,我一定阉了你!” “阉了我?”他贴近她的耳,低笑出声。“从没女人动过想阉了我的念头,你真的想这么做?” 他一靠近,温热的鼻息拂过她鬓边的发,热热痒痒的像是要挠进心头似的,让她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这一扭,她强烈感觉到他的身躯有多强壮,顿时,脸又热了起来。 “如果真的冷得受不住,抱紧些,我不介意。” 她当然知道他不会介意,说不准还希望她紧紧黏在他身上。 心跳漏了一拍,她挺直背脊,拉开两人间过分贴近的距离,烦躁地问:“你到底要带我上哪去?” 他想带她到一个干爽温暖、不会被人打扰的隐密之处,她在那里可以安静的好好休息。 当然,他没说出心里的打算,省得她又在耳边嚷嚷。 “你确定要撑得这么辛苦吗?”他悄悄转移了话题,眼神玩味地看着她诡异的姿势。 她倔强地紧抿着唇,不理会他。 若不是现在又冷又累,她绝对会马上跳出他的怀抱。 孙武腾知道她累了,识趣地闭上嘴,脚步沉稳的抱着她,往小溪另一端的密林步去。 随着他迈开的脚步,他们离小溪愈来愈远,四周因为无月的夜空,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他到底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她想问,但僵硬的肩颈与不断袭来的冷意,让她的思绪愈来愈浑沌。 今儿个真是她的灾难日。 晌午是热得晕倒,到了半夜却是冷得直打哆嗦。 这为姚家瓷找寻替代品入瓷的过程,足以用水里来、火里去形容了。 在她暗暗为自己的苦命哀叹时,孙武腾突地顿下脚步。“就是这里了。” 闻声,姚沁悠缓缓抬起眼眸,只见四周长满及膝高的杂草,鼻间充斥着一股浓浓的青草气味。 “孙大爷,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无力哀号。 不理会她的哀号,他再往前几步,手朝攀在石墙上的藤蔓伸去。 不解地看着他的动作,她重得几要合上的眼,因为眼前事物渐渐瞠大。 原来藤蔓后别有洞天,一处足以容纳数十人的宽敞石洞,霍然跃入眼底。 态意生长的藤蔓像天然的屏障,巧妙的遮掩住石洞。 若不说,没有人发现这里会有个石洞。 “这、这里是哪里?” “本爷的秘密藏身处。 进入石洞后,她发现洞里意外的干爽、洁净,像是有人刻意整理过似的,根本不像处在荒郊野外。 “你常来吗?” 整整一天的折腾让她疲惫不堪,却又抵挡不住对这一切的好奇。 经由今夜,她发现自己愈来愈不了解孙武腾这个人。 “通常不会走这条路。”他颔首,没点明此处另有捷径可至。 一进洞穴,他把她搁在一旁,不知道由哪儿变出干柴,迅速生起火堆,宽敞的洞穴顿时大亮。 第七章 姚沁悠靠在石壁上,感到昏昏欲睡,再加上熊熊火光带来的温暖,她完全无力抵挡地合上眼。 “快把身上的湿衣裳换下来。” 她无力地睁开眼瞥了他一眼,不打算理睬他。 这里哪有衣裳可换,真脱了,还不白白给他占了便宜吗? “不换掉湿衣裳,你会染上风寒的。”他看着她冷得瑟瑟发抖,一张小脸更是苍白似雪,目光不自觉变得柔和。 “别吵我!”也不管半湿的衣衫不舒服的黏在肌肤上,她累得抱着自己,几乎要缩成一团。 瞧她那模样,孙武腾思索了片刻,准备亲自动手脱下她的外衫,动作却不由得一顿。 她湿透的衣衫紧贴在玲珑的娇躯上,透着诱人的娇态。 他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喉结不住上下滚动,只要是男人,都难以忽视眼前的“美景”。 他浪荡惯了,自然当不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偏偏,眼前的女子不是一般青楼姑娘。他对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想细心呵护她、珍视她的感觉。 “你做什么?”他的动作惊醒了姚沁悠。 匆匆压下了内心忽涌的悸动,他难得不自在地说:“我得先帮你换上干爽的衣衫,免得你受风寒。” “你这衣衫是由哪变出来的?”看着他手中素白的中衣,她讶异不已地问。 “这里是我的地方,自然会有一些可能用得上的东西。”迅速调整好心绪,他挑眉,答得理所当然。 她虽然累得睁不开眼,却敏锐的发现,他递来的中衣像是刚洗净、熨得平平整整的,根本不像放上好些时日,也没半点霉味。 不让她有机会思考,他没耐性地问:“你是想自己换上,还是让我帮你?” 他不正经的语气不变,但不知怎么的,姚沁悠心里明白,他只是喜欢逗她、耍耍嘴皮子。 尽避外表、言语多么下流,她却深信,他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 她似乎渐渐能由他的一言一行中,瞧出端倪。 今晚,他是刻意挑起能让她恼怒的话题,不让她有时间深思,他与平常形象大相迳庭的另一面。 而她傻傻的,走进他布下的陷阱,被他逗得羞恼不已。 情绪起伏已在浑然不觉中,完全被他所掌控,喜怒皆由他。 但就在这一刻,姚沁悠才看穿他的意图。 “我自己换!”急忙由他手中抢过中衣,她接着警告。“你转过身去,不准偷看!” 他转身闷哼了一声。 在别过脸的那一刹那,他捕捉到她半褪单衣,露出雪肩与玉颈间猩红色的肚兜系绳。 仅仅一眼,姚沁悠甚是撩人的模样,让他感觉呼吸急促,浑身血液激动得直往脑门冲。 他想伸手拉掉她颈后那两条细细的系绳,不知肚兜下的双乳是否如想像般雪嫩饱满……一发觉内心的骚动与渴望,他的心猛地一凛。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他心里的份量,有逐渐扩大加深的倾向? 怕涉世未深的她会被阴险狡诈的二弟给蒙骗,所以他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甚至把她带到他最隐密、最不为人知的密室当中…… 在不知不觉中,她竟已成为他珍视的对象。 思及这一点,冷意伴随着无由的恐惧蔓延心头。 不!他不能让任何人成为他珍视的对象……绝不能! 天一亮,姚沁悠被敲门声唤醒。 一睁开眼,她立即发现自己是躺在客栈的床铺上。 她纳闷地想着,为什么她会在客栈里? 昨晚她明明与孙武腾一起在山洞里,换上干爽的中衣后,她没力气再与他耍嘴皮子,倒头便沉沉睡去。 为何今早醒来,她却已经回到客栈? 他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特地把她抱回客栈? 若让人瞧见,不是会惹人说闲话吗? 当一个个疑问撞入脑中的同时,她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似乎与玛瑙大爷牵扯上后,她的思绪就没清楚过。 “姑娘,孙家二爷在大堂里候着你。”店小二在门外低声提醒。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暂时抛开那些让她头痛不已的疑问,她把帐子拉开,放到床柱边的帐钩上,起身梳洗。 孙宛风说过会把草拟的合同送来让她看看,她想,他今儿个应该是为了这事而来。 思绪一转至此,姚沁悠不经意想到孙武腾昨夜在小溪边说的话,心里琢磨了片刻。 他要她打消和孙宛风合作的念头,再暗地供给她矿石。 为什么孙武腾会对她做出这样的提议? 从昨儿个她就想问,但他偏是不肯给答案,霸道的要她照着他的意思做,然后什么都不解释。 姚沁悠愈想愈是不对劲,心里兀自做了决定。 见过孙宛风后,她得找个机会和孙武腾谈谈。 日头艳艳,当一道道金光透过窗扉将寝房烘得发暖时,受不住热的孙武腾,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 他才起身,便听见屋外起了骚动。 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便觉一股杀气由大宅另一边往他的院落直逼而来,接着,寝房的门便传来呯呯大响。 隐约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懒懒的上前应门,对着门外的一班人挂上虚伪的笑。 “众姨娘早啊!” 为首的三姨娘应也不应,开门见山就道:“阿武啊,三娘待你也算不薄,你都继承老爷大半家产了,何必和阿风抢姚家这笔生意昵?” “阿武啊,你这就不对了,你是大哥,分了孙家大部分家产,怎么还抢阿风的生意呢?”二姨娘在一旁帮腔。 “就是、就是,做人要厚道些。”五姨娘苦口婆心劝道。 在十五岁那一年,彻底看清三姨娘的真面目后,他便知道其他姨娘都被三姨娘收买,他完全处在孤立无援的窘境当中。 他已习惯面对日日算计着要由他身上夺回孙家财产的魑魅魍魉,孙武腾装死耍无赖得彻底。 “姚家?哪个姚家?”没让自己流露太多的情绪,他装出还没睡醒、搞不清状况的模样问。 “专烧美人瓷的姚家!你少在姨娘面前装傻。” “噢!美人瓷姚家。”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笑道:“姚家二姑娘是找我谈过,但没赚头,那一丁点蝇头小利,我没放在眼里,所以绝绝对对不会和二弟抢这笔生意的。” 听他这番暗贬意味甚浓的话,孙家三房柳银花气得面色铁青。 “我不管你有做没做。姚家这笔生意你不准插手!” “知道、知道。”他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一副急着要出门的模样。“如果姨娘们话说完了,麻烦让让路,我想无尘姑娘想得紧,这会儿想去搂搂她的小蛮腰,摸摸她软嫩嫩的小手……” “简直无药可救!” “孙家家产迟早会被这个坏透的败家子给败光!” “老爷一去,孙家真的完了。唉……” 直接把身后数落他的斥骂当耳边风,他面无表情地逃离自家大宅。 其实这时辰,万花楼根本还没开门营业,只有那几个没脑的婆娘才会相信他的浑话。 孙武腾在心底暗嘲一番,却没料着,此时最不想见着的人,正迎面朝他走来。 她的面色严肃,唇线优美的唇瓣抿成一直线,瞧来便是心情大不悦的神态。 他正犹豫着该用什么态度面对她,她却一把拉住他的手,往大街另一端的巷弄奔去。 若是以往,依他的性子,他会窃笑得意,伺机多摸几把,感受那双小手有多柔嫩。 但此时此刻,他的身心涌上说不出的疲累,连开口调戏她的力气都没有。 “你是什么时候把我送回客栈的?” 是因为她累得“不省人事”吗?居然连一丁点感觉都没有。 被他送回客栈后,她一觉到天亮,直到店小二敲门唤醒她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山洞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嘴角噙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他直接否认。 “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完全看不清他内心想法,她眯起眼,开门见山地问得直接。 因为他昨夜的警告,她藉着与孙宛风谈草拟合同的机会,暗暗观察了孙宛风的神态举止。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内,她发现孙宛风给她的感觉,竟不如当初乍见时那般美好。 他依旧温谦,一言一行中却透露着刻意隐藏的偏激。 他那双仿佛暗中算计着她的邪意俊目,让她背脊发凉。 她不由得揣想,或许她已经在不自觉中,被牵扯进孙家兄弟的明争暗斗当中。 “什么玩什么把戏?”背靠在巷弄石墙上,他气定神闲地问。 “昨夜你在溪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开门见山的问话,让他的心猛地一凛。 他错了! 昨夜他不该去找她,更不该因为一时的冲动,要她放弃与二弟合作。 “昨夜?昨夜我和你说过什么?”他决定装傻到底。 姚沁悠不明白地望着他。“你昨夜明明说过……” 他突然凑上前,痞痞地笑问:“难不成你昨夜梦见我了?” 一意识到自己对她动了心,他打定主意要与她划清界线,趁早斩断不该对她产生的感觉。 她怎么不傻傻的、乖乖的听他的话,赶快离开太泉村?偏偏又要来招惹他,追根究柢呢? 蓦地,一股男人特有的气息迎面扑来,是她所熟悉的。 这一回她不躲不闪,只是静静地凝着他的眼,渴望透过他的眼,看穿他的内心深处。 “我已经牵扯进来了,你不要再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来敷衍我。” 看穿他惯用的技俩,她坚定的说出心里想法,想要由他口中知道,她若与孙宛风打交道,究竟会有什么危险。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暗压不想吼她的冲动,他极不文雅的打了个呵欠,意兴阑珊道:“你别缠着我,万花楼的无尘姑娘正等着我陪她玩呢!” 他自然知晓她已经卷入孙家斗争当中,所以他得将她拉出不该卷入的漩涡里! “万花楼这时候,还没开门做生意。”她冷冷的戳破他的谎言。 “本爷向来不走正门,最爱玩翻墙潜进姑娘闺阁的把戏。”孙武腾满脸戏谑地睨了她一眼,用一贯的调笑语调,隐藏内心真正的情绪。 “你若不说,我马上找孙宛风签合同。”她威胁道。 “签,自然是要签。” 今儿个经由姨娘们那一闹,他突然间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再与姚沁悠有任何牵扯。 她若突然改变心意不签合同,绝对会引起她们的注意,甚至可能引来杀机。 他不想连累她…… 不懂他为何改变主意,姚沁悠的思绪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当中。 眼前的他,让她有雾里看花的感觉,越是要瞧明白,越是发乱。 他到底在隐瞒什么?又在怕什么?为什么不肯坦白? 孙武腾岂会不明白她的心情,但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他不得不把她推开,让她离自己离得远远的。 “你呀!别再来找我,以前只是觉得你有趣,逗逗你,你可别被本爷逗上瘾,就缠着我不放,知不知道啊?”他无情地撂下话,悠悠哉哉地信步走出狭巷。 姚沁悠怔怔凝着他宽阔的背影,心里大感不解。 她都借由他的提点,看清楚孙宛风的为人,他为什么却装出一副懒得理她的模样? 处在这团混乱当中,姚沁悠觉得自己就要被他给搞疯了! 第八章 接连过了十多日,孙武腾居然没再出现在她面前。 没见着他的日子,莫名带给她前所未有的惶然。 她的心思,无时无刻不悬在他身上打着转。 脑中总是不由自主想起他说过的话,细细揣想他异样反应的真正原因。 难道一切真如他所说,他之所以会逗弄她,只是因为一时兴之所至? 他对她没兴趣了,所以便不再缠着她?继续过着他风花雪月的日子。 一想到他这时可能抱着某个姑娘,她心里兴起一股落寞与……恼意。 就在这一刻,她才发现,这几日她放太多心思在他身上。 姚沁悠一再告诫着自己,不该在乎孙武腾! 她不应该在意像他这样的男子! 无奈,她好不容易宁定心思,孙宛风却为了她迟迟没签合同的事,诚惶诚恐地频频催着她赶紧做决定。 这一段日子,她被这一对兄弟骚扰着,整个人被扰得无所适从,不知该怎么做才对。 这一日,她实在受不了孙宛风紧迫盯人的方式,索性找了个理由,独自到孙家的矿石产业瞧瞧,顺道散散心。 她准备与孙家做生意的消息,整个太泉村都知道,孙家工人瞧见她出现也不觉得奇怪,任她四处察看。 真正深入孙家产业察看,她才明白,孙家宝山所产的矿石饰物,为何能持续不断地供给。 原来挖出原矿后,原矿被送进工坊淘洗、磨制,这过程有一套模式,要工人们严格遵循着。 她怔怔想着,若孙武腾真不管事,工坊还有办法井然有序地持续运作吗? 思绪才走神了片刻,她的手指因为心不在焉,被磨石的工具给划伤。 看着指腹流出鲜红的血时,她暗斥自己的粗心,正准备拿出手绢包住伤口,腕上却突然多了只大手。 她盯着那只与她肤色相差甚大的大手,愕然地抬眼望向来者。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突然见到她出现在眼前的那一瞬间,他的心不由得一凛。 他以为恶意的调戏与这一段时日的刻意避不见面,可以让她更讨厌他,加快她与二弟的合作。 暗暗打听下,他才知道,她非但迟迟没签合同,还留在太泉村不走。 难道她真不把他的警告当一回事,不知道这件事拖愈久,对她愈不利、愈危险吗? 她到底在等什么?在想什么? 耳底落入那熟悉的沉嗓,姚沁悠定定看着他,好半晌才诧异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算一算,他消失在身边有好一段日子,突然见到他出现,她的心口蓦地一揪,眼神痴痴的落在眼前那张令她万分思念的粗犷脸孔之上。 惊觉自己的心情,她赫然明白,她完了! 在不自觉中,她任这个风流霸道的男人悄悄进驻心头,占有一席之地。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回以她异常灼热的凝视,他不答,反而问了她同样的问题。 “我只是过来随便看看。”她恍恍地说。 “二弟没陪你来?” 她摇了摇头,整个人还处在乍见他的震撼当中。 “这里到处是危险的工具,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弄伤自己,你不该来的。” 他的语气既心疼又是焦急,说完立即转身到搁放着药物的木柜,找出干净的布条,替她将伤口包扎好。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懂他脸上为何展露出如此焦急的神情,她小声地问。 虽然嘴上不说,但乍见彼此的那一瞬间,姚沁悠由他对她的态度中确切明白,他们拥有相同的心思。 “我有些事想告诉你。” 察觉自己的心情后,他刻意逼自己不去见她,但他脑中却全是她的容颜。 她的瞠、喜、娇、怒、笑,全化成一丝丝缠人细绳,将他的身、心勒缠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想她,时时刻刻。 为了压下不断在心口骚动的渴望,他天天到万花楼寻欢作乐。 怎知,姑娘的莺声燕语,填补不了他内心的空虚,入口甘醇的美酒,变得苦涩无味,连以往在人前轻而易举的伪装,也因为她,变得艰困不已。 因为在意她,就算刻意避开她,也无法将她的身影由脑中抹去,让他无法继续伪装,做回那个人人口中只知玩乐,只懂美色、美酒的玛瑙大爷。 一直以来,在人前的伪装是他保护自己、保护身边在乎的人的保护色。 只要失去那一层伪装,让那些恨不得将他除之后快的人发现,他的计划很可能会胎死腹中。 他知道再这样逃避下去,不是办法。 为了她的安全、为了他的未来,以及孙家日后的安宁,他得把一切告诉她,让她离自己远一点,别搅和进他的危机当中。 一确定内心想法.他沉声打破暗暗流窜在他们之间的暧昧。 “想跟我四处走走吗?” 心口蓦地一跳,姚沁悠看着他不同以往的严峻神态,敛了敛心神,点头同意。 再一次见他露出那晚在溪边时的内敛神情,她猜想,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应该很重要。 思及此,她整个人屏息等着他开口。 孙武腾并肩与她走了好一会儿,内心兀自天人交战了许久,才开口道:“二姑娘,我喜欢你。” 心头突突地跳得厉害,姚沁悠蓦地止住脚步,愕然的看了他一眼。“你……你说什么?” “我喜欢你。” 依姚沁悠的个性看来,他若不坦承一切,把苦衷告诉她,她势必不会离开太泉村。 姚沁悠诧异地眨了眨眸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目光直直凝着前方,他敛着浓眉,无奈道:“但我不能喜欢你。” 两道秀眉疑惑地挑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孙武腾犹豫思忖了好一会儿,才苦涩地望着她,痛苦道。“因为,只要是我在意的人,都会死。” “死?!我不懂你的意思。”侧眸觑了他异常沉重的神情一眼,她被他的话弄得思绪一片混乱。 死字好严重,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用这么严重的字眼。 面对她的疑问,他沉着脸,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我爹有五个妻子,一正房四小妾。在我十五岁那年,我便知道,长大后得背负孙家长子嫡孙的责任,也知道将来待我爹百年后,孙家财产绝对会成为我的大麻烦。在我娘产下一对双生子妹妹后,爹相继着过世,没多久,姨娘们发现爹将大半的财产留给我,吵得不可开交;接着,我身边的东西便开始一样样的消失。只要是我喜欢的、重视的,姨娘们就想尽办法让那些东西从我身边消失。她们想借由这些打击,逼我主动放弃继承权。” 极度震惊的心情随着他的话音渐歇、像条利鞭,狠狠的鞭笞在她的心上。“你说……” “虽然我一直没找到证据,但我相信妹妹们是被姨娘们害死的,当时她们不过才六岁……而我这个当大哥的……保护不了她们……” 因为压抑,他低沉的嗓音有着痛苦。 心一窒,姚沁悠听着他痛苦的陈述着过往,思绪沸沸扬扬地翻腾了起来。 她不敢相信,居然会由他口中听到如此可怕的事。 “那不是你的错……” 她柔嫩双手紧握着他的手,试图用逐渐加重的力道给他力量,心痛得差一点就要流下眼泪。 “这是富贵人家风光背后的丑陋。”坦然在她面前撕开藏在心底的伤口,他自嘲地开口。 “所以你才会装出一副游戏人间的模样,对任何人、事都不在乎……” 想起他对孙仪的态度,她恍然大悟。 她没想到,他对任何人皆冷漠、看似自私的性格,其实是为了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他自嘲地扬唇,嘲讽一笑。“她们一直以为我是打击太大,才变成这模样。” “所以当日你要我赶快离开的原因,是怕我受到伤害吗?” “对。我不知道她们若知道我对你倾心,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我怕……我怕自己不能保护你。” 无力救两个妹妹,一直是他内心最大的遗憾。 好不容易真心喜欢上一个姑娘,他不希望悲剧再发生。 倏地,俏脸涌上羞赧热潮,心热热的。“所以你那时候就对我……” “或许我对你早就动了心,只是当时我一直以为,我会在乎你是因为你和别的姑娘不一样,很有趣。” 他的话像蜜,甜甜的浇入心头,滋润了她为了姚家瓷奔波疲惫的心。 “悠儿,我不想要你因为我而遭到不测。” 既然知晓他对她的心意,她坚定地开口:“我不怕!” “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你,不是要听你这个答案,我是要你赶快把合同签了,彻底对我死心!” “你……你要我走?”她语调微僵地问。 他紧握着拳,强忍着喉间的苦涩,语气坚决。“对。” “难道你真以为你可以继续这样过下去?永远游戏人间,不对谁付出感情,就能躲开那群贪财恶鬼吗?” 知道他消极的决定,她大大不认同。 “我会找时机彻底解决这一切!前提是,你不能待在我身边,更不能露出一丁点与我站在同一阵线的迹象。”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在她柔软的嗓音之中,充满了不容否决的坚定。 “倘若三姨娘那帮人对你起疑心,你会有危险的。” 他语气凝重的劝说,就算她已经卷入这场斗争,他还是要尽力把她拉出这个漩涡,不让她涉入! “不!我要站在你这边。” 撇开心头喜爱他的感觉,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她对是非黑白的认定很分明。 “你--” 多年来时时处在算计他的狼群中,就算表面放荡,其实他时时提防着、戒慎恐惧,无法全然松懈。 那孤掌难鸣的寂寥,因为她的决定,让他的心沸腾悸动不已。 “我要站在你这边!” 凝视着她清亮眸底勇敢坚定的光彩,他的心漫过一股前所未有的温暖。 内心激动久久难抑,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与他不对盘的姑娘,居然会选择与他站在同一阵线。 他……不再是孤单一人! 姚沁悠看着他难掩激动的神情,柔声道。“其实我知道还有一个人,也与你站在同一阵线。” “我知道,仪妹和你一样,既聪明又勇敢,只是有时我会为她的大胆捏一把冷汗。” “不管男人或女人,只要遇上真正在乎的人,都会挺身扞卫、保护自己所爱的人,我想这点我和孙姑娘一样。” 孙武腾看着她坚定的神情,捧起她的脸,感动道:“好姑娘,你真的让我感动到想流泪。” “夸张!”她难掩心里欢喜,轻啐了声。 看着她泛红的娇颜,他托起她小巧的下颚,凑唇吻住了她如花般的软唇。 当彼此的唇亲密相贴的那一瞬间,男性阳刚的气息教她的心绪为之一颤,那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她蓦地瞪大着美眸。 “怎么了?” “那天晌午帮我的人是你?你嘴上的瘀痕是我造成的,对不对?”她小心翼翼地做出推断。 想起当时那一场似梦非梦的幻境,她感觉耳边仿佛还回荡着男子温柔呵宠的柔嗓…… 那感觉简直一模一样。 被她识破,他贴着她的唇笑喃。“对!你就是那只小野猫。” 第九章 话一落下,他的大手扣压着她后脑杓,不允许彼此的唇分开。 她一怔,瞬间回过神,窘红着脸嚷嚷。“哦!你这个小人,怎么可以藉机轻薄我?” 她对帮她的神秘人心存感激,但当神秘人的身份揭晓,她只想知道他做善事之余,为何还要做这种卑鄙下流的事? “因为你一直讨水喝,那软嫩嫩的樱桃小嘴看起来很好亲,所以我就忍不住亲下去了。” 他的语气尽是无辜,仿佛错根本不在他,脸上没半点反省的样子。 “你趁人之危,你这个人真是、真是……无药可救!”因为太气愤,她不知该回些什么,只能用一句“无药可救”做了结。 彻底被他给毁了女孩儿家的清白,根本无从追讨。 饶富兴味地看着她羞窘的红脸,他若有所思道。“不过被你那一咬我才知道,你一定没和男人亲过嘴。” 听他这么一说.她羞窘不已地撂下狠话。“我后悔没把你的嘴给咬烂!” 她可不是一点朱唇万人尝的青楼姑娘,自然没和男人亲过嘴。 况且当时情况危急.她把他当成给水来源,又怎么能相提并论。 说起来全是他色欲熏心,趁火打劫,劫了她的初吻! 她愈想愈觉得心有不甘,抡起的粉拳不断往他肌肉结实的胸、肩用力招呼去。 任她那不足以为惧的花拳绣腿在身上招呼了好一会儿,他蓦地抓住她的小手笑道:“你把我的嘴咬烂,谁来教你亲嘴?” “我才不用你来教我……” “要的。” 在她还来不及反应之时,孙武腾俯道贴住她的唇道:“动作要柔中带劲,才不会伤了对方……” 他的动作太快,太惊世骇俗,吓得她根本无法反应。 “唔、唔唔……你快放开我,若让人瞧见就不好了!” 工坊里人来人往,但他们居然无视礼教,在光天化日下做这亲密事? 无奈,大爷他压根不在意,一旦做了,便要实行个彻底。 “放心,这里全都是我的人。” 她想细问,他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含住她充满弹性的娇嫩唇瓣,连同她如兰般的吐息,悉数含入口中。 当两片唇瓣轻轻贴上的那一瞬间,姚沁悠忘了挣扎,所有思绪集中在相贴的唇上。 他看似粗暴的吻上她的唇,却温柔至极的将她的唇含在嘴中细尝。 头一次被人如此对待,姚沁悠心慌得手足无措。 就算她一再的警告自己,好人家的姑娘不该让男人这么抱着、吻着!但不知怎么的,她却任由他的吻愈来愈放肆,甚至霸道的伸出舌尖,勾缠她的丁香小舌。 顿时,她像陷入莫名的炽热当中,整个人虚软得像是要化在他怀里似的,一整个醺醺然。 她变得不像自己……呼吸愈来愈困难。 在她以为自己会因为呼吸不到新鲜空气而窒息时,他突然放开她的唇。 心跳得飞快,她被他吻得恍恍然。 “悠儿,如果你还不想离开,我不逼你,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尽快和二弟签了合同,不要让他们对你起疑心。” 她无言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他满意地扬了扬唇,心底却依旧不踏实。 这些年来,他一真以消极的方式暗暗掌控着局势。 为了姚沁悠的安全,或许他真的得加快脚步,尽快把事情解决! 夜已深,孙家大宅里灯火依旧通明。 书房里,柳银花脸色铁青地瞪着儿子,冷声质问:“为什么拖了这么久还没解决?” “娘,你别再逼我了。” 孙武腾明明就是放荡的败家子,天天过着声色犬马的日子,他们日夜算计,却怎么也无法把他拉下当家的位子。 他想不透,莫不是连老天爷也帮着孙武腾? 看着儿子没半点斗志的颓丧,柳银花厉色斥责。“你现在是怎么着?要学你那不知长进的大哥,醉生梦死吗?” “娘,算计了这么多年,我们到底得到了什么?” 柳银花语重心长地嘱咐。“儿子,眼光放远一点,你要相信娘,这个家迟早会交给你当。” 受够这仿佛永无止尽的争夺,他焦虑不安地嚷嚷。“娘啊,到底还要多久?我真的受够这样的日子了!我到底还要等多久?” 柳银花厉声又斥。“这事急不来,你目光如此短浅,又没耐性,要怎么继承孙家大业?” 被娘亲疾言厉色的一斥,心高气傲的孙宛风勉强按捺下心里的快快不乐,抿着嘴不说话。 他自小娇生惯养,向来都是娘亲替他拿主意,在孙家得到的一切,全是娘亲帮他挣来的,他没有理由不听娘的话。 见儿子被她一斥,终是沉住了气,她稍稍安了心,接着又问:“那个姚沁悠没什么问题吧?” “虽然没发现他们再有接触,但我可以肯定大哥对她很特别。” 当初孙武腾给她的那一整袋矿石,少说也要六、七百两。 孙武腾或许放荡、或许真不把银子放在眼底,但若不是有心帮她,出手绝不会如此大方。 “找个时间,让姚二姑娘来宅子里签合同,咱们试一试就知道了。” 他一愣。“怎么试?” “明儿个你再去同她谈一次,让她一定得到我们宅子签合同。” “让她来宅子做什么?” “总之,你照着娘的话做就对了。”柳银花的话里难掩阴狠,一双眼睛锐利逼人。 “孩儿会依照娘的嘱咐办事。” 有娘亲替他拿主意,他根本连动脑都不需要,更深信,迟早有一天会夺回孙家大权。 夜色深沉,一轮明月高高地悬挂在墨色天际。 在这万籁俱寂的月夜里,叫春的猫儿在外墙上,喵喵发出扰人清梦的叫声,成了唯一的声响。 一听到屋外的叫声,姚沁悠忍不住翻了翻眼,低哝了一声。“这男人一定得这样吗?” 自从明白彼此的心思后,两人陷入了彼此都陌生的感觉中。 他们就像沾满蜜糖的蜜偶人,一见着对方便黏得分不开,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在一块儿。 每每被他揽在怀里,姚沁悠便觉不可思议。 还记得刚踏进太泉村时,她对玛瑙大爷差到极点的风评感到咋舌,不敢相信世间居然有像他这样霸道、无赖的男子。 再一次接触、两次接触后,她对他的印象愈来愈差。 直到揭穿了他面对世人的假面具,深入他的内心,真正认识月他这个人之后,心便难以克制地倾向他。 难怪世人总会说,爱与恨只是一线之隔。 真正领悟后,她才知道此话不假。 她边想着边推开窗,还来不及瞧瞧外墙“那只猫”究竟躲在哪儿时,就被窗外的月光给吸引。 只见皎沽的光辉轻轻地洒落在天地间,像被谁偷偷洒了银粉似的,美得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在她沉醉之时,一阵急促的喵喵声倏地撞入耳底。 她拉回思绪.似笑非笑地往外墙睨了一眼后,才不疾不徐地挪着脚步,慢慢朝他走去。 “你到底在磨蹭什么?” 伏在外墙的“那只猫”见佳人逐步靠近,忍不住出声抱怨。 “看月亮啊!”刻意忽略“大猫”脸上抱怨的神情,她不见半分愧疚,没好气地应道。 “不是说好,只要我叫个三、五声,你就要出来吗?”他人高马大,要伏在外墙上当猫,实在很为难。 庆幸没惹恼客栈里未睡下的客人,否则由窗口丢出的不是怒骂,便是足以让人直打哆嗦的冷水。 “我又不知道你今天是当猫还是当狗。” 为了不被人发现两人的交往,他总是趁着夜深人静之时,拉着她到溪边看星看月、谈情说爱。 虽然他们目前的关系确实不宜曝光,但姚沁悠总觉得这种相会方式,偷偷摸摸的,像极偷情男女,着实诡谲。 偏偏这些时日来她发现,大爷他很爱这怕被人发现的刺激感,玩得可起劲了,暗语花招多得让她分不清,不知在外头猛叫的“动物”究竟是不是他。 她没好气地膛了他一眼。“昨儿个不是说过,今晚当狗吗?” “是吗?”他一脸疑惑。“不是说好继续用猫叫当暗号吗?” 姚沁悠翻了翻白眼。“谁教你做这个奇怪的提议。” “随便,这不重要。”不想将难得独处的时光浪费在斗嘴上头,他朝她伸出手道:“快走吧!今晚的月色很美,咱们去看月亮。” 仰头凝着他粗犷脸上满是兴奋的神情,她认命地朝他伸出手。 相处的时间愈多,她愈发现,在他粗犷的外表下,藏有一颗热情奔放的心。 不过或许因为长年伪装自己,当他以最真实的性情面对她时,还是可以感觉得出他的霸道与跩跩的性格。 每每面对这样的他,她心里除了心疼,还有更多想讨他欢心的奇怪想法。 “去溪边吗?” 天气渐渐转凉,若是要到溪边,她想拿件外褂再出门。 一眼看穿她心里的想法,他痞痞的笑道,“有我抱着你,还怕着凉吗?快走,已经很晚了。” 没机会反驳,男人已经使劲将她拉上高墙。 即便有了好几次经验,突然腾空飞起的感觉还是让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心跳不已。 姚沁悠一坐上高墙,忍不住紧紧圈着他的脖子不敢放。 “都上来这么多次了,还没习惯吗?”长臂圈住她纤细的腰肢,他在她耳畔沉声笑问。 “这种事谁会习惯?”小嘴不悦地嘟起,她扬起美眸横了他一眼。 这男人喜欢寻她开心的坏习惯没变,总要逗她个好几回才甘愿。 瞧她那发瞠的可爱模样,他忍不住放声大笑。 一听到他浑厚的笑声重重撞入耳际,她急得捂住他的嘴。 “别笑!这么晚了,你想吵醒谁?” “是你惹我笑的。”闷闷的笑声由她掌心发出。 她为之气结,一张俏脸被他气得鼓鼓的,偏偏,他浑厚的笑声轻轻震在手心,挠得她的手心直发痒。 顿时,她不知道自己该生气还是该笑。 孙武腾看着她有些恼怒的神情,伸手搂着她的肩,与她并坐在高墙上,心情难得平静。 原来两个人在一起,静静的不说话也很好。 在高墙上坐了片刻,孙武腾的情绪虽放松,却不敢任意妄为。 只要他们的关系一曝光,形同把姚沁悠推入危险当中。 孙武腾思绪一定,抱着姚沁悠跃下高墙后,脚步自然而然地往溪边缓缓走去。 深夜时分,大街上没了白天热络的情景,两人漫步在洒着月光的大街上,有种众人旨睡我独醒的静谧。 “今儿个我和二爷见过面,他要我过几天进宅子签合同,” 他上回给的那一袋矿石,长姐收到后,立即试着将碎石和入瓷泥中研烧,研烧的结果不会马上出来,她也就不急着和孙宛风签合同。 略思量片刻,他颔首道:“也是时候该签合同了。” 不难猜出三姨娘按捺了这么久,才催姚沁悠签合同的原因。 他想起当初他把那一袋价值不菲的矿石给姚沁悠时,带给他们的联想。 他相信,在这一段看似平静的时日里,三姨娘铁定让二弟仔细留心他与姚沁悠往来的情况。 第十章 一旦觑准时机,姚沁悠很可能成为他们利用来伤害他的棋子。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有所行动,他想,他也应该准备走下一步棋了。 思绪一定,他接着提点。“你进了大宅后,要格外小心谨慎,要记着,无论他们提起关于我的任何事,都不要做出反应。”他略顿,接着嘻皮笑脸的补充道。“唔,最好做出和以前一样讨厌我的表情。” 见他居然拿这么重要的事开玩笑,甚至露出不正经的表情,她用力掐着他的脸颊,气恼地道:“要讨厌你实在太容易了!” “你怎么讨厌我?” 她的力道不轻,双颊被捏得发疼,让他痛得唉唉大叫。 “就是讨厌你!” 讨厌他委屈自己,纵容那些贪婪小人,戴着假面具,人前人后两个样地过着日子。 “口不对心。”看出她心里想法,他戳破她的谎话,咧嘴笑道。 她无奈的瞥了他一眼,轻叹了口气。“你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坦率过日子?” 这段时日她与他偷偷摸摸的交往,心里不舒坦到了极点,也借此理解他多年来藏在心头的痛苦。 当她真心喜欢上这个男人,便想知道,他得再过这样的日子多久? “放心,不会太久的。” 只要找到姨娘们想加害他、谋夺家业的证据,他便无须再假装,可以轻松做回自己。 “还要多久?” 姚沁悠的话才落下,夜风渐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将下雨的阴沉湿味。 “咦!似乎要下雨了……” 他回过神瞧了瞧天色,只见原本高挂一轮明月的皓色天际突然变了色,一大片乌云掩去月华。 感觉风在耳旁呼啸着,她蹙起眉,忧心地说:“怎么说下雨就下雨呢?要折回客栈吗?” “到山洞去吧!”孙武腾的话才落下,倏地拉起她的手跑了起来。 “啊?”姚沁悠还没意会过来,便被男人拉着跑,来不及迈开的脚步有好几次跟不上,差一点就要跌倒。 “不快点会淋湿的。” “没法快一点。” 他人高腿长,跨出一步形同她的两、三步,不过片刻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 孙武腾见状,二话不说便拦腰将她抱起。 姚沁悠惊呼出声,还来不及开口,他便朝她眨了眨眼,表情很是无赖。 她认命的翻了翻眼,这男人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霸道性格,怕是改不了了。 瞬间,铺天盖地落下的疾风骤雨席卷而至。 孙武腾大呼一声,连忙加快脚步,熟门熟路地往他的秘密藏身处奔去。 他的动作很快,却还是快不过疾风骤雨的攻势,很快的两人身上已湿得彻底。 “怎么我和你在一块,总是弄得这么狼狈?”待孙武腾将她放下,姚沁悠看两人一身狼狈,有感而发道。 “遇水则发,咱们在一起,注定大富大贵。” 他边说边动手生火,姚沁悠见状,跟着蹲在他身边帮忙堆柴火。 “大爷你天生大富大贵,哪还需要靠这些呢?” “天生大富大贵又如何?说到底并不是件好事。”他幽幽开口,淡淡的语气里藏着说不出的沉重。 听他这一说,她心中又是难受、又是疼惜。 除了上一回,孙武腾说过他那一对双生子妹妹的事后,她不曾再听过他把一人独撑家业的艰辛挂在嘴边,却感觉得出来,那肩就算再宽阔、再能负重,也抵不过内心孤寂的折磨。 就算是戴着张面具游戏人间,暗地里该做的事,一样也不能少,否则孙家家业无法维持下去。 她不知道这几年他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又如何做到? 当这样的想法掠过,她情难自禁地张臂抱住他。 突然被她抱住,孙武腾忙着生火的动作猛地一顿。“怎么了?你很冷吗?” “还好,只是突然很想抱住你。” 她贴得那样近,近到他能将她如兰的吐息一一纳入鼻息。 “你这样,我会忍不住想扑倒你。” 他脑中不由得忆起上一回两人在洞里的情景。 这时感觉她软软的娇躯紧紧贴上,他浑身的血液再次沸腾,呼吸突然间变得急促。 “你想就做吧!” 轰地!浑身气血全往脑门冲,他用力深吸了口气,粗嗄地道:“男人是野兽,不要随便答应这种事。” 这话他说得口不对心,他的确很想要她。 但因为珍惜她,所以不愿被欲望掌控,轻率地毁了她的清白。 他这一动作,俊挺的鼻亲密的贴着她的颊,感觉他热热的呼吸拂在颊上,她忍不住咯咯轻笑出声。 “我知道你是野兽。” “那你还靠上来,不怕被我吃了?”他微眯起眼,炽热的火焰隐隐在眼眸深处跃动。 她抚着他深透的五官,若有所思。“以前怕……现在不怕了。” 交心后,她渐渐发现,孙武腌外表租犷,但心思缜密、行事不拘小节,做事极有魄力。 心一荡,他用极低的声音,轻轻地说:“好。你要的话,本爷整座宝山里的矿石只给你。” “原来我在你心中,这么值钱?” “对。”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唇畔勾起一抹温柔的微笑,粗犷的脸部线条因此柔软。 她轻扬唇角,粉嫩的嘴荡出一抹漂亮的弧度。 看着她难掩欢欣愉悦的笑,他的心悸动不已,想要吻她的渴望,在心中沸腾、叫嚣着。 被他异常炽热的目光凝视着,她心中突然有些慌乱,正想开口,一股温暖而熟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 心剧烈跳动起来,感觉他强而有力的双臂将她搂进怀里,热烫嘴唇落在唇边,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把心中所有别扭都抛诸脑后,仰首迎上他逐渐加深的吻。 姚沁悠整个人浸淫在属于他的阳刚气息之中,像饮了酒似的,思绪迷濛昏沉,无法思考。 当他扯开她的衣裳,火热的唇亲吻着她裸露的雪白肌肤,她惊慌地扯了扯他的衣襟。 “腾……” 眸底明显闪过惊慌,陌生的感觉让她无措到了极点。 “你是我的!”他低语,存心诱惑她。 她被他重重地啃噬、轻轻地柔吻给扰得头发昏,无法思考,只能紧紧圈紧他的颈,发出无助的嘤咛。 耳底落入她娇声嘤咛,那无助的娇态,让他的骨头都跟着酥掉,整个人为她疯狂。 “悠儿,你好美。” 用恨不能将她给揉进骨子里的温柔,膜拜怀里洁白无瑕的娇躯。他陷入情欲的悸动中,找不回丝毫理智,无法自制地放任情欲流窜。 她心口发烫,只觉被他吻过、抚过的地方,透着令人难以忍受的酥痒与火热。 渐渐的,激动而狂热的情感在彼此间燃烧。 石洞外雨声渐歇,洞内弥漫着缠绵过后的旖旎蜜味。 枕在他温暖宽大的怀抱,初尝欢爱的姚沁悠因为身子无来由的酸痛,不舒服地痛吟出声。 然而痛吟不足以舒缓身体上的不适,这时她才发现,不只身子,连那最私密的地方也泛着一股难以启齿的疼痛。 她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却不知道纵容男人在她身上放肆的结果,竟会这么的难受。 她好痛好痛,他却连睡着也露出一副身心满足的微笑,那微笑还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噢……你醒了?”她眯起眼,冷着嗓问。 “嗯……醒了。” 他持续咧嘴笑着,得意得像成功偷着鱼的猫,表情欠扁得很。 瞧他那模样,她哀怨地伸出手,圈住他的粗颈。“你还笑,我都快疼死了你还笑!蛮人!” 闻言,他惊得睁开眼。“还是很疼吗?我瞧瞧……” 一瞧见她不着寸缕的雪白娇躯留有他激动吮吻烙下的红印子,他又是心疼、又是骄傲的收拢双臂,愉悦道:“你是我的!” “恶人!”她忍不住曲起臂,朝他结实的腹部赏了一记拐子。 他吃痛出声,下一瞬唇却落在她的发顶,轻轻落下一吻。“对不起,下次我会温柔点。” “没有下次!全是你爽快--” “别恼,下次我会让你尝尝身为女人的幸福。” 男人暧昧低沉的嗓音在她耳畔回荡,惹得她脸羞红。“我不要!” “相信我,到时你不但不会不……要,说不准还会求我……”他不知节制,非得逗得她恼得忘了身上的疼痛才甘心。 “你别再说了!”不明白他的用意,她恼得想掐死他。 蓦地,他乖乖地闭上嘴,突然抓住她的手,把悄悄藏在手心的东西,塞进她软白的掌心里。 她一愣。“什么东西?” “打开来看看。” 她好奇的摊开掌心,只见数道眩目光芒,由透澈的晶体逸出。“是……七彩石吗?” 不似一般七彩石,她手中这颗圆形七彩石略宽,上凹下尖,形状像是一颗大肥心。 瞧见形状逗趣的七彩石,她忍不住噗哧笑出声。“这七彩石哪来的?” “前几天到工坊,工人拿给我的。” 宝山产玛瑙,也产七彩石,琢磨过的矿石总能散发眩目光采,耀眼夺人。 唯独它,奇特外形浑然天成,仿佛每一个角度都能闪出耀眼的光芒,让人惊奇不已。 “这颗小肥心是天然的形状。” “真神奇,这块七彩石天生可爱又耀眼,是罕见的珍品。”姚沁悠把玩着,暂时忘了受罪的身子仍痛着。 “想切磨做成饰品吗?” 姚沁悠不解地瞥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会把这么专业的问题丢给她。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切磨成饰品……” “这是送你的。” 她愣住了,傻傻地望着他问。“你说这是送、送我的?” “当然!这颗七彩石的形状并非由人工雕刻,是天生如此,拿来送给心仪的女子传达情意,再适合不过。” 从没见过他用如此正经八百的神色对着她说情话,她脸一赧,心绪翻腾得说不出话来。 “喜欢吗?”他贴在她耳畔,柔声低问。 “用一颗七彩石就想收买我,你的如意算盘会不会打得太糟了?”被他温暖的鼻息扰得心发慌,她说着反话。 “姑娘,这颗七彩石若切磨做成饰品,至少可以赚上几千两。” “那就拿去切磨做成饰品,赚上几千两。” “不心疼?” “只要是你送的,就算是一颗石头也无妨。” 心,因为她的话无由来一震,他的心感动得一塌糊涂。 掩下心绪,他说得大言不惭。“拿颗石头当定情信物,未免太过寒酸,有损我玛瑙大爷的威名。” 听他这一说,她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他紧紧地重新把她圈入怀里,柔声哑道:“再睡一会儿,若还不舒服,我再带你进深山泡暖泉。” 偎靠在他温暖的怀抱,无须泡暖泉,她觉得所有的痛都值得。 她爱这个男人。 因为爱,包容了他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粗蛮。 因为相爱,他们成为彼此的无价之宝! 大雨过后,天候渐渐转凉,没几日便降下入冬后的第一场初雪。 姚沁悠瞧了瞧天色,身上披着厚厚的暖裘,带了把油伞,准备离开客栈到孙家签合同。 因为那夜在石洞的放纵,回客栈后她才发现,姑娘家清白的身子被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大爷彻底爱过,满身全是他留下的暧昧印记。 第十一章 身上虽裹着冬衣,她还是怕被人瞧出端倪,于是向孙宛风推说染了风寒,硬是又拖了十几日才到孙家大宅去。 殊不知,她像一朵被滋润过的花,娇美得让人忍不住要多看她两眼。 孙宛风领着她进府时,暗暗观察她脸上的神色,心里满是疑惑。 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何瞧起来就是不同? 姚沁悠一走进白雪皑皑的孙府大宅,见识到富贵人家气派恢宏的华丽大宅,心里忙着赞叹、眼里忙着观看,根本没注意到孙宛风的打量。 半个时辰后,在彼此各怀着心思下,她与孙宛风签下合同。 “虽然我的矿区产量不多,但我想过年前,应该可以请工人把矿石运送到美人铺了。” 看着好不容易定案的合同,他有些悲凉地开口。 “不急!其实我大姐还在研烧,结果如何还不知道,二爷你能提供的量已经很足够了。” 开窑烧制的过程繁复,结果如何无人能知。 “多谢二姑娘海涵。” “别这么说,往后就请二爷多多关照。” 他朝她有礼的抱了抱拳,接着唐突地开口:“在二姑娘离开前,我还有一事相求。” 她不解地侧眸看了他一眼,心跟着忐忑了起来。 早些前孙武腾对她说过,进了孙府大宅后,她得格外小心谨慎。 这会儿孙宛风突然开口,她强抑内心的忐忑,镇定地说:“二爷有事不妨直说吧。” “我大哥染了风寒,病得下不了榻,可否请二姑娘代劳,送药进我大哥房里,劝他服下。” 闻言,她暗掩内心惊愕。 孙武腾到底在搞什么鬼? 上一回见面时,他还生龙活虎,体力好得把她爱过一回又一回。 怎么不过几天的光景,身强体健的他却染上风寒,病得下不了榻? 她压根不信! 夸张的是,孙宛风居然要她送药进孙武腾房里,顺道劝他服药? 为何?难道他瞧出什么端倪?这是试探她的诡计吗? 确定了这个可能,姚沁悠不假思索地婉拒。“请二爷见谅,我不能答应这个请求。” “突然要二姑娘做这差事,实在失礼,但……” “不是这个原因。”她淡淡地打断他的话。 “那二姑娘为何……” “我自问没哄大爷喝药的本事与耐性,二爷只需派个漂亮的俏丫头进房服侍,大爷应该就会乖乖听话了。” 他们应该都知道孙武腾好美色,只要针对他的喜好下手,事情不是好办多了? 其实让她大感不解的是,他们会这般好心,关心起孙武腾的死活? 对方居心叵测的请求,实在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听她这一说。孙宛风无奈地大叹一口气,苦笑道;“就算是俏丫头也没用,我大哥他不喝也不吃我们任何人送进去的任何东j西。” 不吃也不喝? 不知他说的是真话还假话,姚沁悠的心莫名一窒。 她知道孙武腾的处境,却不知他怎么会突然做出如此强烈的反弹。 难道在这几天里,发生了什么事?逼得他不得不以此方式来确保自己的安全。 顿时,一股说不出的惶恐、焦急压上心头,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捕捉到她眸底一闪而过的微微波动,孙宛风不动声色地等着她回答、看着她的反应。 因为心急,她忽略孙宛风的凝视,刻意淡然。“大爷他的脾气本就不好,生了病应当更无理,这可想而知。” “二姑娘不用说得这么隐讳,其实大哥与家里的人不合之事,人人皆知……” “这是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便过问。” 私心偏向心里那个男子,但她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淡淡的说着,言明不想涉及孙家家务事的立场。 “就算是我把药端进去,大爷也不见得会喝。”勉为其难压下内心的担忧,她给了建议。“要不二爷去请万花楼最美的姑娘来,与其“病急乱投医”,不如“对症下药”还来得直接有效。” “二姑娘说得是,只是差人到万花楼,一来一回也要时间,还是希望二姑娘帮个小忙,试试无妨。” 他再次祈求,斯文的俊脸上展露的是万分担忧。 原本姚沁悠打定主意不帮忙,但仍是敌不过挂心孙武腾安危的深切渴望,而妥协了。 她略略迟疑了一会儿,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大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帮你把药送进去,可我不保证,他会听我的话,把药喝了。” 接连着几天没见他,她心里有强烈想见他的渴望。 她想亲眼看看他、确定他真的没事。 只要一眼就好! “当然!那就先谢过了。” 孙宛风满是感激地哈腰抱拳,眼底忽闪过一抹得逞的狡点眸光。 一走进孙武腾的寝房,姚沁悠便闻到空气里弥浚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浓浓药味。 那瞬间,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难道孙武腾真的病了? 她端着刚煎好的药,一进房便疑神疑鬼地用发间的银针试药。 银针没变色,表示药没问题,药没问题加上眼前的状况,她深觉自己的忧心成真。 孙武腾真的病了! 思及此,她赶紧加快脚步来到内室,一眼便见床榻的帘帐垂下,孙武腾躺在榻上的身影,模糊地映入眸底。 她将药放在内室的圆桌上,不敢任心情放肆,只能噙着泪,默默朝床榻走近。 在她伸手准备掀开帘子的那一瞬间,一双大手倏地伸出,紧紧扣住她的纤腕。 她还来不及惊呼,整个人已跌进宽阔的胸膛里。 他铁青着脸,冷着嗓厉声问。“你为什么要进来?” 在她面前,他鲜少露出这样严厉的神情,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小声说道:“我、我……二爷要我送药进来给你。” 他紧抿着唇,冷冷瞪着她不说话。 被他太强悍、太吓人的冷厉目光盯得有点受不住,她忍不住忧心地轻唤了唤。 “腾……你还好吗?” 不消多问也知道,大爷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为什么要进来!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 “我没忘,但……我怕你出事……” 事实证明,看一眼绝对看不出个所以然。 眼前这位大爷不管有没有病着,那气势依旧慑人,双目依旧灼人,她根本无从分辨,看不清他的状况如何。 他莫可奈何地重叹了口气。 “我只是进来看你一眼,确定你没事,我就会马上出去……” “来不及了。”他别有深意地望了她_眼,语气有说不出的深沉。 她神色惊恐地看着他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你端着那碗药进来的那一刻,结果就已经注定了!”他无限遗憾地说,语气里尽是悲凉。 心无由来一拧,姚沁悠被他的话给弄得心慌意乱。“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被你给弄得心好慌……” “那碗药有毒。” “不、不可能的,我明明已经用银针试过药了……” “汤药本身没毒,但它的那股药味碰上房里的药檀香,会形成一种剧毒。”结局已定,他反倒显得镇定。 “不!这太离谱了……”她美目瞪大,心里无比震撼。 “你也中毒了。” “我不信!” 她抬起眸,恍恍地凝着房中氤氲的白烟,不敢相信,鼻息间淡淡的香气竟是取人命的阎啰。 “试着深吸一口气,你会发现胸口气塞难受,似乎梗着一口气。” 心像被谁紧紧揪扯住似的,她不敢喘气,不想确认自己是否真中了毒。 因为一旦确认,就代表……是她……是她亲手害死心爱的男子。 思及此,难以言喻的惊恐涌上心头,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没有勇气承受这一切。 “这药檀香我连闻了两日了,一直提防着他们闯进来,却没想到,进门取我命的……” 他的话还没说尽,忽地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一手护住胸部,一手紧握拳,痛苦地低嚎出声。 “腾……你、你怎么样?”见他额际冒出冷汗,脸色突然煞白、泛青,姚沁悠扑向他,咽声急问,眼眶跟着红了。 他拧着浓眉,强忍着蚀心的痛楚,一把将她推开。“出去!” 被他不受控制的力道一推,她直接撞上身后的圆桌,将搁在上头的汤药给打翻了。 顿时,桌翻、汤洒、人倒,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那同时,孙武腾难以抑制地吐了一口血。 大量温热的血溅到她脸上,在眼底晕染扩散形成一团血雾,让她的视线仿佛浸入一片殷红当中。 “不!” 她惊骇得圆瞠着眸,吓得扬声泣叫,发软的双腿根本站不起身,她急得不顾一切,连跪带爬地扑到他身边。 “走!不要管我!” 鲜血随着他微张的口不断冒出,片刻,他胸前一片湿濡,素色单衣被染成触目惊心的色泽。 “不!不……这不是真的……” 姚沁悠看着他不断吐血,伸手想替他抹去,鲜血却不断呕出,瞬间便染红她的双手与衣袖。 “走……”他勉为其难挤出一句话,突然又一阵剧烈咳嗽,那一股由五脏六腑挤压、不断冲上的鲜血,像寻着了出口似的不断呕出。 “怎么办?怎么办?告诉我该怎么办!”她颤声问着,眼眶盈满泪水,束手无策。 “没办法了……我、我早料到会是这种、这种下场……耍心机、玩计谋,最终他们还是藉着你的手……要、要了我的命……”他抑郁一笑,眼中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哀痛、眷恋,与深深的无奈。“最终,还是玩不过命运……” 听着他气若游丝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落入耳底,绞得她五脏六腑跟着紧纠成一团。 她不该为了想见他一面,接过孙宛风手中那一碗汤药。 他早警告过她,是她害他落得如此下场……是她啊! “不!我不会让你死!”敌不过内心满满的愧疚,她费劲撑起他高壮的身躯,企图求助。 无奈她的身形太娇小,非但撼动不了他半分,整个人甚至因为施力过度,重重地倒在他身上。 孙武腾努力瞠起逐渐涣散的目光,剧烈喘息道:“笨女人,早说过不要让你牵扯进来……我不怪你……” “你不怪我,我会怪自己,我不会让你死的!” 她说着,起身想再试一次,却感觉贴触在他胸口的双手一片湿冷,苍白的脸色霎时褪得无一丝血色。 恋上彼此后,他宽大的胸怀一直是她眷恋之处。 她喜欢窝靠在他的怀里,让他用健壮的双臂将她紧紧圈抱,用那似暖炉般的温度温暖她。 如今,掌心下,他的心跳渐缓,让她眷恋的温暖褪尽,透过掌心的是凉得入骨的寒意。 那瞬间,她几要崩溃,恨不得能生出一把利刃刺进自己的胸口,让她随他一起去。 “我不会放下你不管的!” 面对她的异常固执,他双目陡瞠,咬牙发出如负伤野兽的低咆。“不要再做傻事!版诉他,你把药端进来后,我发了狂似的推开你,接着你撞上墙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不要牵扯进来、不要!” “为什么?为什么……” 他这番话足以证实,他早已做过最坏的打算。 “够了……一切是该结束了……”说着,一阵气血翻腾,唇边再度涌出鲜血,他发出比哭还凄凉的冷笑。 第十二章 她看着他绝望的眼睛,眼泪夺眶而出。 “为、为了……孙家家产……牺牲的人已经太多了……” 多年前的回忆涌上心头,他想起早夭的妹妹,狠下心用力将她推开。 没料到他还有力气推开她,力道之大让姚沁悠整个人朝一旁的屏风飞跌撞去。 砰的一声巨响回荡在房里。 “唔……”她疼痛难耐地撑起身子,却感觉一股湿意由额角痛处流出,往下蜿蜒滑落。 孙武腾勉强起身,视线朦胧地看着她发髻散乱、面色惨白地倒在地上,房里四处尽是不忍卒睹的血污。 他心中一片凄楚地望着她许久,才缓缓迈开蹒跚的步履,往房里的秘道步去。 姚沁悠看着他拖着摇摇欲坠的身躯,急声问:“你要去哪里?” 他愧疚地望了她一眼,没回答,半晌,脚步义无反顾的往前。 看不出他临去前那一眼的含意,她起身跟着走去,浑身虚软的身躯却使不出半分力。 是因为中毒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打击太大?还是因为方才被他那一推,撞上屏风的缘故? 一片混乱的脑子,除了一心一意想跟着他去的念头,再无其他。 “别走,别留下我一人……” 她可怜兮兮地唤着,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被抛弃的感觉让眼泪不听话地涌出眼眶,一串串的掉落。 也许眼前可怕的一切都是梦,只要梦醒了,他还是会站在她面前,用他霸气又无赖的笑逗着他。 只要梦醒了就没事…… 她幽幽的想着,眼皮渐渐沉重地合上。 只要梦醒了就没事…… 一切如孙武腾所言。 当孙宛风及孙家姨娘们急急闯进孙武腾的寝房,看见姚沁悠倒在一片狼籍中,震愕不已。 孙武腾的房像被贼人血洗过似的,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可以确定孙武腾如他们所预期中了毒,诡异的是,竟不见他的尸体。 原以为一切疑问等姚沁悠醒后,便可以得到答案。没想到她醒来后,不知是否因为打击太大,足足失神了好几日,才开口说出当日经过。 当孙武腾发了狂的将她推撞上屏风,接着她就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要提起孙武腾,她便吓得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孙家人没有人怀疑她。 其实无人知晓,她不是被孙武腾的暴力给吓着,而是被他不断呕血的情景给吓坏。 他会中毒是她造成的,是她间接帮他结束一切…… 只要闭上双眼,眼前便会浮现他不断呕血的痛苦模样,那情景,就像梦魇,紧紧地将她缠绕住。 在她神思幽幽恍恍,盘旋在孙武腾身上时,一抹气息略促的柔嗓落下,“二姑娘,你、你怎么跑出来了?” 她恍恍回过神,瞥了孙仪一眼,好半晌才虚弱地扯了扯唇角道:“我只是想去走走。” “天黑了,天气又这么冷,还是先回客栈休息好不好?你若闷,明儿个我再陪你四处散散心。” “我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你别管我,让我一个人走走。”她敛下眉,淡淡地拒绝。 确定她无嫌疑,再加上日后合作的关系,孙宛风便派人送上解药,解去她身上的毒。 目前她只是身体虚弱了些、心情低落了些,其余的一切都很好。 现在她只想到小溪走一走,手里则紧紧握着孙武腾当日给她的小肥心。 虽然天寒地冻,潺潺溪水可能凝结成一片冰霜,这时去显得诡异,但她还是想去。 在那里,有她与孙武腾最多、最有趣的回忆。 或许……还能遇上他重回旧地的魂魄也不一定。 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孙仪拉着她冰冷的手道:“二姑娘,我大哥若瞧见你这模样,会不开心的。” 提起孙武腾,她木然的神态多了一丝波动。 “发丧了吗?” “没见着大哥的尸体,就永远不发丧。”强抑着内心悲恸,孙仪眼神坚定、态度坚决地开口。 姚沁悠在孙武腾房里发生的事,暗暗在下人间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当时房里的状况像极命案现场,更有人说,姚沁悠是被孙老爷的侍妾们收买,借美色毒杀孙家唯一的长子嫡孙。 听归听,孙仪不相信她所尊崇的兄长会这么轻易死去,更不相信姚沁悠会被收买而狠下毒手。 “他们……会答应吗?”拉回浮荡的思绪,她问。 “他们要是敢发丧办丧事,见白我就拆!他们说我疯了。”愤怒的语气有着绝不妥协的倔强。 她说话的口吻、眼神,让她想起当日的自己。 可惜,就算她再坚决、不妥协,他却还是把她推开,一个人走了。 每每思及此,心窝就像被把利刀插入似的,让她疼得无以复加。 那椎心刺骨的痛楚,让她无法当回原来的姚沁悠…… “仪姑娘,是我害死你大哥的。” 孙仪因为她的话,错愕地僵杵在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 因为姚沁悠突如其来的话,两人陷入一股窒人的静寂当中。 “你……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姚沁悠恍然失神了许久,才苦涩地说:“他不断提醒我,进大宅签合同一定得提防你家姨娘们及你二哥……我明明把他的话牢记在心头,为什么还是忘了……” 她幽幽地说着,苍白的脸容有着无限凄楚与自责。 她这一番话似是自白又像是喃喃自语,孙仪被她的话扰得思绪一片混乱。 “二姑娘,我不太懂你的意思。”孙仪勉强压下内心的激动,颤声开口。 “把那碗药端进去后,我还用银针试过毒,但你大哥说,他们在他房里点了药檀香,只要药味与香味相混合,便会形成致命剧毒。因此进房不过片刻,我便中了毒,而他……就因为我……送了一条命,是我害死他的……” 话还没说完,她的泪像断线的珍珠不断落下,哽咽的嗓夹杂着痛楚与哀伤。 只要想到两人再也无法相见,她心中一阵剧烈抽痛,再也说不出话。 仿佛可以由她的话里感觉到她的痛苦,孙仪一把抱住她,迭声说:“别说了、别再去想了……” 怔怔地任她抱着,姚沁悠模模糊糊地想,能不想吗? 他的一切,像千丝万缕的愁绪,一丝丝、一缕缕将她捆住、勒紧,让她无法思考、无法呼吸。 “没办法不想……我觉得我的心痛得快死了……” “不!我相信大哥没死!”孙仪一口否定她绝望的自责,急声问:“二姑娘,我要你试着回想当时的状况,中了毒后,我大哥到底上哪去了?” 当时只有姚沁悠在现场,只有她能解释,为何孙武腾中了毒,却凭空消失不见了。 是被人救走?抑或是这之中藏着她们不得而知的阴谋? 因为孙仪的坚持,姚沁悠勉强由浑噩的思绪中理出一丝清明。 他在跟前离去的那一幕,像梦。 如果不是梦,他房里为什么会出现一条黑幽幽的秘道,在她出口唤他、想追上他之时,他却消失黑暗之中。 “我……不知道。” 忆着当时的情景,姚沁悠深深觉得,出现在孙武腾眼前那一条幽幽秘道是往生之路,即便他再眷恋,时候到了也不得不走。 所以他才会不理她的苦苦哀求,义无反顾的被幽暗给吞噬,走进生死相隔的境界。 “死要见尸!没有看见尸首,我永远都不会相信我大哥死了!”无法由她身上得到答案,孙仪仍坚持己见。 听孙仪这么一说,百般滋味顿时涌上心头,她心里更是难受。 孙武腾真的没死吗? 他那天吐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会没事? 想起他的样子,姚沁悠心有余悸,心中充满苦涩,自然而然把孙仪的话当成安慰。 这个事实虽然难以接受,但迟早还是得接受。 “其实你真的不用安慰我……”紧紧握着掌心里的心型小肥石,她垂下眸幽幽然开口。 打住在孙武腾生死问题上打转的话题,孙仪思索了一会,又问:“那撇开大哥的生死不说,放毒的是他们吧?” 她点头颔首。 “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牛鬼蛇神!”心里气愤难当,个性率直的孙仪气得直嚷嚷。 姚沁悠连忙捂住她的嘴。“别嚷嚷,你大哥说过,愈是在乎他的人,愈会有危险。” 闻言,孙仪心一黯,不由得悲从中来。“我娘是孙家丫鬟,根本连当妾的资格都没有。在孙家人人都看不起我,大哥是唯一对我好的人。虽然他装出一副不管事的绒裤子弟样,又长得凶,但我知道,那不是真正的他……” 那一瞬间,孙仪出自真心的反应,直击姚沁悠的心,她用方才孙仪安慰她的方式,紧紧搂住她,给她力量。 突然被姚沁悠一抱,孙仪尴尬地吸了吸鼻说:“二姑娘,你……和我大哥是不是气暗通款曲很久了?” 若是平时,她会因为这一句“暗通款曲”,心虚得脸色大红。 但此刻,她满心满脑皆是惆怅与伤心。 “我和你大哥已经私下订了终身。” 她的身子都给了他,而他也给了她那颗心型小肥石,虽然嘴上没说,但他们有名有实,差的只是世俗所谓的成亲仪式。 方才心头还冒出了个荒谬的小小渴望。 她奢望能怀上他的孩子……倘若他真的不在人世间,至少她还有个寄托,有个支持她活下去的希望。 孙仪一惊,看着姚沁悠怔怔的说:“原来你真的和大哥……” “所以无论他是生是死,我都是他的人。” 她以无限可怜、无限酸楚的声嗓低声喃着,态度十分坚定。 若天真有眼,她衷心祈求,凭空消失的孙武腾能化险为夷,避过这一个劫难! 转眼年关将近,在姚沁悠犹豫着要不要回家过年时,孙仪神色忧虑地出现在她面前。 “咦,怎么来了?” “大嫂……” 自从那一日知道姚沁悠与兄长私下订了终身,孙仪便直接改口这么唤她。 说了几次拿她没办法,姚沁悠只好允许她私下这么喊。 “瞧你无精打采的,怎么了?” “大嫂,三姨娘说过年前,要当众宣布由二哥当家。” 心蓦地一沉,她幽幽叹了口气。“这似乎是必然的结果。” 因为孙仪的坚持与一再阻挠,孙家发丧之事一直迟延着,没能办成。 而她天天等着、盼着,却一直没能等到孙武腾奇迹似的出现,她的心几乎要绝望了。 “难道就这么让我二哥当家?” “要不又能如何?”她惆怅地说,心情十分复杂。 听说这些年来,因为柳银花的手腕,以及孙武腾放荡的形象,孙家力挺二爷孙宛风当家的人不少。 孙武腾一失踪,那帮人能撑到这时候才宣布要让孙宛风当家,已比她预期的晚上许多。 听她这么一说,孙仪忍不住抱怨。“大哥,你到底在哪里啊?为什么这么残忍的抛下我们,就这么失踪啊?” 闻言,姚沁悠心中有着无比酸楚。 其实她们心里都明白,孙武腾不可能再出现在她们面前。 因为不愿面对、不愿承受失去他的打击,所以逃避的给自己一个假象、一个希望。 这段日子以来,她有好几次以为,孙武腾真的如孙仪所说,根本没死,只是藏在某一处,等待时机反击。 第十三章 姚沁悠对孙仪的揣测半信半疑,但无形中还是被她给影响了。 深夜客栈外的猫吟、狗吠,她会以为是他。 潺潺溪边,流动的溪水中仿佛有他的倒影。 床榻边不经意出现的一颗小石头,她以为是那夜两人在石洞说的玩笑话,只要是他送的,就算是一颗石头也无妨…… 一切的一切,都是以让她发了狂的寻他。 曾经有好几次,她想重回石洞,但厚重的雪掩去了林间小径,她分不清东南西北,更别说找到那个属于他的秘密天地。 在一次又一次期待与失落的反覆折磨下,她觉得自己快疯了。 最后,她不得不认清事实--孙武腾死了,她们也该由自欺欺人的假象中醒来了! 这个体认,让隐忍多时的情绪在瞬间崩溃,她再也难以自制地哭得泪眼滂沱。 她想,待眼泪流尽后,便是回美人铺与姐妹们相聚的时候。 两日后,孙家大宅外的广场挤满了人。 除了孙家长辈外,在场的还有受聘于孙家的工人。 聚集所有人的原因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见证孙宛风代替失踪的兄长担起大业。 这一日,是天晴的大好日子。 难得露脸的阳光洒下金光,覆着一层白雪的亭台楼阁、瓦檐、长阶,全像被撒了金粉似的,夺目耀人。 好不容易熬到这一刻,一身华服、装扮得贵气的柳银花,在儿子的搀扶下,以着当家主母的傲然姿态,意气风发地立在众人面前。 远远的,姚沁悠隐身在人群之中,五味杂陈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原以为她有机会看到孙武腾在处理完那一帮人后,恢复自我,展现当家气魄的一幕。 没想到,到头来竟只是一场空。 因为她,他饮恨归天。 留下的是被人刻意丑化的臭名,以及不知情之人对他的误解。 这一刻,她只觉诉不尽的酸楚在心中翻涌,无力为他平反的无能为力,让她只能隐身在人群之中,默默敢看着这一切。 在柳银花及孙宛风母子二人开始冠冕堂皇的演说时,姚沁悠对身旁的孙仪说:“我想走了。” 原本决定留下看着大局落定,但她却发现,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孙武腾的一切,就这么光明正大的被夺走。 此时,她的心处在又是难受、又是内疚的复杂情绪当中。 她觉得这一切是她所造成,纵使孙仪安慰过她千百回,她依旧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我送你,再待下去,我觉得我会忍不住想吐。” 她露出厌恶、想吐的表情,惹得姚沁悠忍不住莞尔。 “别送我,若让他们知道你不买帐,之后会很麻烦的。” 她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你以为我二哥当了家后,我还能待在彩石铺吗?他会不趁此肃清一切,全面革新吗?” “是有这个可能。” “大嫂,我看我还是跟你离开好了,美人铺缺不缺人手?” 她还不及回答,蓦地一声熟悉的声嗓张狂跋扈地落入耳底。 “是谁想趁我休养之时,偷偷拿走我的帐房钥匙啊?” 当那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中气十足的声音落下时,众人下意识抬眸,往声音来源望去。 这一瞧,惊愕的抽气声四起。 只见昔日的玛瑙大爷孙武腾,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的脸色略显苍白,高壮的身形消瘦了几分,但声音宏亮、态度霸然,完全不减威风凛凛的气势。 “天啊,是……是大哥!”孙仪兴奋的扬声嚷嚷。 姚沁悠不敢置信地捂着嘴,再也克制不住地流下眼泪。 泪帘前,视线变得模模糊糊,隐隐勾勒出属于他高壮身形的模糊轮廓。 他没死! 他真的回来了! 姚沁悠怔怔地看着他,沉寂的心湖再次兴起波澜,心中对上苍怀着无限感激。 另一端,孙宛风一接触到兄长深具威胁性的恐吓眼神,惊悸、恐惧与不敢置信的神情在脸上轮番掠过。 “大、大大……大哥,你、你怎么会……” 柳银花见状,暗暗掐了不成材的儿子一把,接着拉着孙武腾的手,状似忧心地问:“腾儿,你这些日子是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 “是担心我到底有没有死成,是不是?” 他咧嘴微笑,笑里不再是以往那满不在乎的云淡风轻,而是足以让人胆寒的冷笑。 柳银花一愣,满是笑意的刻薄嘴脸猛地一凛。“你说这是什么话?” “实话。”他笑答,接着顺手拎高孙家帐房钥匙,望着立在一旁的姨娘们问:“今儿个姨娘们把孙家帐房钥匙亮在大伙眼前,是想做什么呢?工人们不用上工吗?” 众姨娘们看他向来嘻皮笑脸的面色陡变,目光锋利如刀,都心颤得不敢吭声。 反倒是柳银花,为了巩固儿子的地位,呛辣的应道:“腾儿你失踪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孙家无人当家,为了孙家名下所有产业能顺利经营下去,不是该让你二弟担起这个家吗?” 她这话说得合情合理,理所当然。 领教过柳银花的能言善道,他岂会不明白,她可以轻而易举藉着那张嘴扭转情势。 “现下三姨娘是承认,家是准备让二弟替我当吗?”孙武腾冷冷地凝着她,不含一丝情绪的沉嗓,教人听了不由得心颤。 “难不成要放任这个家倒掉?或者继续由你这败家子当吗?你去问问,这里有几个人认同家该由你当?” 他微眯起厉眸,两道掩不住严峻的锐利眸光直直盯着她。“三姨娘真要我问?这话一问出口,结果如何……您承受得了吗?” 为了这一天,他秘密布局、暗暗收拢人心,为的就是杀她个措手不及。 他相信,柳银花尽避再精明再能干,也没有挽回注定败势的通天本领。 柳银花一愣,被他像变了个人似的行事作风给深深撼住。 眼前的人,真的是那个放荡不羁、流连花丛,完全不管事的孙武腾吗? “你怎么会……” “三姨娘,我不妨告诉您,当一个人处在一群随时要算计他的恶鬼群中,他只能戴起面具武装自己。在你面前,倘若我锋芒太露,能瞒过您精明、狡诈的心思,能活得到今日吗?” 吃了几次闷亏、上了几次当,就算蠢笨如猪,也该学会如何反击。 果然,几年的潜藏暗伏,让她放下心防,就这样上了当,显露想侵吞孙家家产的狼子野心。 为了这一日,他不惜拿命来赌、不惜欺骗心爱的女子,冷眼看着她为他的死痛不欲生,为的就是这一日! “你、你这小……贼头!” 不敢相信一世精明的她,居然会栽在他手上。 “我两个妹妹虽不是你亲生,但你却狠心下了毒手,我虽然找不到证据,但我知道是你做的。万万想不到的是,最后你还想毒杀我,让我心爱的女子不得不背上毒死我的罪名。三姨娘,到底你还要杀多少人才会罢手?” 他哀哀说着,把失去妹妹的痛苦与这些日子所承受的痛苦,以及硬下心肠看着心爱女子因错手毒杀他而愧疚的所有罪过,全加诸在他们身上。 面对他沉痛的指控,柳银花铁青着脸不说话。 远远的,姚沁悠听着孙武腾说的话,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思绪陷入一片混乱当中。 此时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为什么她分不清? “原来姚沁悠早就和你搭上?” 孙宛风震惊不已地看着他,柳银花则因为被孙武腾玩弄于股掌之间,脸色陡然大变。 “不只她,矿山里的工头、工坊里的管事,甚至府里的总管全是我的人,真要细点出来,可能会气死三姨娘你呐!” 他试着不把心思放在姚沁悠身上,用足以让神佛跳脚的不正经的态度,嘻皮笑脸说着,摆明了就是要把柳银花给活活气死。 孙武腾语重心长地接着说:“二弟,我知道你一直想担这个家,但这个家不好担啊!倘若你明说,待时机成熟、待你懂得抛开你娘加诸在你身上的枷锁时,我就会把家分一半给你当。” 从爹的遗嘱里继承家业那一刻,他便知道,他的肩上担负的不是一整个孙家,连同所有孙家人的心情,也必须一并揽下。 孙武腾不疾不徐说完一番话,现场顿时陷入一片莫名的静窒中。 突然,柳银花发出一声冷嗤,胸中尽是忿怨难平之气。“哼!你会这么好心?倘若真这么想,为什么不干脆顺这个势,带着你的女人彻底消失,把孙家大权让给阿风?” “我很想,但我不能。孙家家产是祖先爷爷们及我爹打拼回来的心血,既然交到我手中,使得由我守护、持续不断的经营下去。”他面色凝重,坚定地说出内心想法。 完全没料到局势骤变,孙宛风恶狠狠的拽起柳银花的衣襟,激动的迭声问:“娘,为什么会这样?你不是说只要听你的,孙家家产迟早是我的?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把大哥毒死了,他又活过来?像冤魂似的要夺走我的东西?为什么?为什么?” 柳银花面对儿子的责难,内心五味杂陈地僵在原地。 连她也不懂,机关算尽,得到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她算计了一辈子的心机,竟然在眨眼间便化为泡影。 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为什么?她也想问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母子二人。 “三姨娘,从明儿个起,你就带着姨娘们和二弟搬到富头巷旧宅去吧!那里还有间铺子,若二弟想当家,那间铺子就交给他打理。”说完,他接着对聚集在一处的工人道:“大家可以回去上工了,回去前记得到孙管事那边领个小红包,快过年了,让大家讨个吉祥兆头。” 富头巷旧宅附近出入的人较混杂,当年孙家老爷嫌不够清幽才迁宅。那间铺子虽不大,还是可以得到由“彩石铺”分配出的饰物为货源,只要肯做,日子绝对过得下去。 孙武腾的话一落下,便听到耳边传来姨娘们的哭喊,以及工人们的欢呼。 他听而不闻,犹如硬挺着伤躯打完一场仗的将士,旋身缓缓朝孙仪与一脸恍然的姚沁悠走去。 为了让他们露出真面目,他作足了戏,是真的拿命来拼。 中毒是真的,但由寝房秘道通往的石洞中,已经备好解药,他是做足了准备,让自己消失一段时间,静心休养。 今日出现,他的身体虽然已经恢复七、八成,但还是稍嫌虚弱。 “混帐东西!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不听你的安排!我要留在大宅,我要锦衣玉食,我不要过苦日子!”孙宛风忿忿叫嚣着。 听着儿子窝囊的嚷嚷,柳银花默默取下发间金钗,眸底有着杀气腾腾的阴狠,发了狂似的疾步朝孙武腾冲了过去。 “你怎么就不死啊!” 孙仪瞧见柳银花眼底狂乱,倏地惊喊出声。“大哥小心!” 她那一喊,唤醒了神色恍然的姚沁悠,当她回过神,却见孙武腾健臂上嵌着一枝灿光流逸的金钗。那金光在暖阳的照耀下,折射出刺目的光采,一滴滴落在雪上的鲜血,触目惊心的色泽让她蓦地屏住呼吸,脑中倏地一片空白。 不!不要再来一次,她承受不了那个打击! 第十四章 心一震,她拒绝接收深深烙在脑中的可怕情景,一阵晕眩袭来,她双腿一软,闭上眼,陷入黑暗当中。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眼底映入的,是孙武腾无比焦急的神情。 孙武腾在床沿坐下,目光怔怔地落在躺在榻上沉睡的人儿身上。 她那墨黑的长发如瀑般散落,衬得她清瘦几分的脸儿更显苍白、消瘦,微蹙的眉心让她整个人添了几分忧郁。 大掌充满怜惜地轻轻抚摸她苍白的脸,他伸指抚开她微蹙的眉心,柔声低喃。 “傻姑娘……” 藏在石洞这一段时间来,他处在犹如地狱的痛苦煎熬当中。 肉体的痛楚以及不得不欺骗她的无奈,让他几度以为自己会撑不过,就要这么孤独的离去。 待身体渐渐恢复,时机却还未成熟,他只能硬着心肠,看着她发现他因为禁不住心里思念留下的小东西,而发了狂的寻他、唤他。 看着她为他如痴如狂的神态,他的心疼得如刀割,却只能暗睛将她日渐消瘦的形影纳入心底。 今日,终于能再近近的抚触着她柔软温热的脸,他心头一震,鼻头一阵酸楚,泪差一点就要失控落下。 “大哥,你的脸色很差,快去休息,这里有我看着大嫂就够了。” 强打起精神,他抬起浓眉,表情尽是玩味地问:“大嫂?” 乐见两个姑娘在他刻意失踪的这段时间变得如此亲密,心里却管不住好奇。 纵使早已明白她的心意,但他还是想知道,她心中是否怪他刻意隐瞒反击的计划。 “听大嫂说你们已经私定终身,所以我擅作主张这么喊她。” 他忐忑地问:“她没反对吗?” “有,不过我坚持,大嫂拗不过我,让我只能私下这么唤她。” 他乐得朗笑出声,突地,一声嘤咛打断两人的思绪。 不等她睁开眼,孙武腾急急地唤她。“悠儿、悠儿……” 耳底不断落入那熟悉的低唤,她缓缓地睁开眼,努力眨去依旧模糊的视线,直到他满是关切的模样,深深的映入眸底。 四目相接,他唇边的笑加深,表情温柔地问:“悠儿,你还好吗?” “我……我是不是在做梦?”她下意识地轻唤一声。眸底有着深深的恐慌。 “不是梦,我回来了!” 他用力将她的手包进自己大大的掌心里,让她确切感受他手心的温度与力量,让她明白,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回到她身边! “不是梦……” 她神情忧伤地打量着他,看着他臂上已包扎好的伤口,心口涌上一缕似甜又苦的难辨滋味。 乍见他平安归来那一刻,她万分欣喜,感谢上苍对他的厚爱。多想立刻就奔进他怀里,让他知道自己对他的思念有多深刻、强烈。 但在看着他肃清“孙家事务”之时,她清楚的知道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清楚知道,她只是他计划里的一枚棋子。 为了逼那一帮人露出真面目,他狠心看着她成为错手毒杀他的帮凶,让她陷入无法原谅的自我谴责当中。 她面色惨白、泪眼模糊地使劲挣开他的手,咽声问:“孙武腾,你究竟把我当什么?”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质问,他神情一愕地茫茫然问:“悠儿,你怎么了?为什么哭?” 看着他消瘦、苍白的无辜面容,她心头漫着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她不可能恨他,就算他把她当成计划里的一枚棋子,不顾她的感受,无视她的心碎,她还是无法恨他。 努力按捺下心头的酸涩,她缓着气息,哑着嗓颤声问:“在你把我当成计划里那一枚棋子时,你想过我的感受吗?” 在她直接坦白的疑问里,孙武腾终于明白她为何哭、为何生气。 “对不住……”千言万语在脑中打转,他却找不到半句足以表达他内心愧疚的言语,最终,吐出口的是沉重的歉意。 他的话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她的心。 “对不住?你把我当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痛苦,而这一切居然只是你布的局。” 她发了疯似的不断推他、打他,似乎仅能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发泄她心里的委屈。 孙武腾不动如山,任她发泄着。 在他因为中毒而不断吐血的那一日,他清楚感受到她的痛苦、焦急、忧心与绝望。 他得费尽全身的力量,才能抑制住内心想把一切告诉她的冲动。 他要的就是她真情流露的感情,让那帮人傻傻的走入他设下的圈套。 他的确自私。 “你打,尽避打!有多委屈、多恨我,就多用力打。” 吞不下心里的委屈,她不顾他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不顾自己气虚得头发晕,毫不心软,用力的、死命的将所有的力量灌入抡起的秀拳里。 “你知不知道,随便一样小东西就足以让我想起你,我觉得我快疯了,你知不知道!” “但是我……我真的忍不住想见你……” 也就是因为如此,他深刻感觉到她对他用情至深。 他跟着她痴、疯,忍受着无法相见的痛苦。 用力过度的拳头麻木地顿住,她心碎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说……你真的出现过?” “我没办法……”他一瞬也不瞬的痴痴望她,哑声道:“你是我在这一段煎熬里,唯一的支柱,没有你,就算服了解药,我也熬不过独自守在石洞里的孤寂与痛苦……” 闻言,姚沁悠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不知该如何理清自己究竟是该爱他,还是该恨他。 “你真的好残忍、好可恶、好自私!” 原来那一切的一切,不是她因为过度思念所造成的错觉。 他的的确确出现过,然后冷眼看着她为他痴傻疯狂? 仿佛由她脸上读出她心里的想法,他神情痛苦地开口。“看着你为我痴狂,你以为我不痛吗?每见你一次,我心里的思念、渴望便加深一分,我非得用力捶石壁让自己痛,才能压抑那份悸动……” 她知道他会痛,也明白他的苦处,但心里那分幽怨未平抚,她就无法当作一切都没发生,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或许她得静一静,好好想想,等想通了,再决定要不要与他再续“前缘”。 心里有了决定,她拉开被子,撑起身子下了榻。 看着她的动作,他神情错愕地问:“你要上哪去?” “我要回家。 “回、回家?” “我要离开你,回美人铺。”她幽幽地开口。 他天真的以为,只要她发泄够了、气消了,就会重新回到他怀里。 没想到她非但没回到他怀里,居然还动了离开他的念头。 “不!我不让你走,我不准你离开我!”他蛮横地张臂抱住她,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惊恐神情。 “放开我。”她想推开他,却被他霸气的紧紧搂着。 “我不放,死都不放!” “你身为孙家当家,不能死,死了,你底下的人没了主子、没了工作养家,到时太泉村有多少户人家,会跟着没饭吃?” 孙武腾当然知道他的存在关系着多少人家的生死存亡,但……她的留下与否,可是关系着孙家传宗接代的大事啊! 若娘子跑了,怕是孙家列祖列宗都会跳出坟,掐住他的脖子质问他。 “我不管,我不让你走,不准你离开我!”他哀声求着,沉哑的嗓带着恳求。 “你让我走,让我好好的、静静的想一想再做决定,好不好?” 她放软声调,发红的鼻尖与眼眶,让苍白的小脸更显苍白。 看着这样的她,他心怜又心疼,却无法放手。 “不用想!嫁给我,让我用我下半辈子的时间,来弥补你心里的伤。”他霸道地做了决定。 听他断然的决定,她一脸固执地拒绝。“我不嫁!” 她连要不要原谅他都还没做好决定,怎么可能就这么嫁给他? “我就是要娶你!你是我的人,我的!” 他蛮缠的不肯放手,她鼻一酸,眼泪不自觉地纷然落下。 这男人永远是这样,霸气得把她吃得死死的,不允许她反抗。 思及此,心中的委屈愈堆愈高,眼泪止不住的不断落下。 “你这恶人,就只会欺负我……” “我哪有?”被心爱的姑娘误解,他一脸无辜,表情有些落寞。 “你有、你就是有!” 瞧她哭得像个泪人儿,仿佛真被他欺负得有多惨似的,他头痛地叹了口气。“你现在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要回家!” 离家许久,她想念长姐、想念三妹,想念家里的一切,就是不想继续待在他身边。 她这一哭,哭得他心慌,面色一寒,他终是软下心。 “好,我让你回去,不过过完年,我会去美人铺接你,顺便提亲!” “你这个人真的很霸道耶!”她恼怒地瞠了他一眼,强烈怀疑这个男人压根没把她的话听进去。 “打从你认识我开始,我不就是这脾性?” 他哀哀叹了口气,表情十分沮丧地嚅了一句。 想他玛瑙大爷在众人面前跩起来,可是无人不惊,偏偏在她面前,霸道的大爷成了大猫,哪还有在外人面前那股威风呢! 风呼呼吹来,贴在铺面的官府封条一端没糊好,在风中发出啪啪声响。 姚沁悠怔怔看着被官府查封的美人铺,心绪像没糊好的封条,无助地翻飞着。 在孙武腾的死缠活黏下,她还是离开太泉村回了家。 没想到才回到美人铺,她立即被眼前的情景给震撼住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慌慌的由铺边的小巷绕到屋后,却被眼前仿佛久无人居的凄寒情景,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院落一片沉寂,屋檐、石阶上结着一层混着枯叶的厚厚冰霜,院里的老树被久未清除的积雪压得低头,作坊、画坊、窑房全都封了门。 看到眼前杳无人影的冷清景象,她的心愈来愈不安。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半个人都没有? 大家都上哪去了? “大姐、三妹,你们在哪?” 她强忍住泪,频声唤着,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回应她的除了呼呼风声,再无其他声响。 心里一片昏乱,她茫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她想再开口时,倏地一双大掌由后捂住她的嘴,将她整个人拖进屋宅旁的隐密处。 心一窒,她用力挣扎着。 “唔……唔唔……” “噤声。” 男人的嗓音在苍凉的寂静之中,听起来格外浑厚低沉。 听到那熟悉的声嗓,她的心猛地泛起激动的涟漪。 他怎么跟来了? 知道她认出自己的声音,孙武腾低声提醒。“四周有官兵在巡守,静静的,不要出声惊动官兵,知道吗?” 她颔了颔首示意,待他一放下捂住她嘴的大手,她才低低的、痦哑的问:“你怎么跟来了?” 十日前,他差人送姚沁悠回美人铺后,失神了好几夜,愈想愈觉不安,心里很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他才摆脱以往戴着假面具的生活,为何她不能留在他身边? 她可以不见他,但至少让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是可以让他想到她时,便能偷偷去见她的距离。 所以他反悔了。 等不到她回姚家过完年,他想先敲定亲事再说。 交代所有事宜,他立刻动身离开太泉村。 第十五章 没想到一到这里,他便发现贴在村口的缉拿皇榜,头一回,他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庆幸。 “我后悔了。”大爷他大方坦承并宣布。“你得先和我订亲,才能留在这里过年。” 不过依现下这状况来看,姚沁悠是绝对没办法留在这边过年。 所以为了保护她,他决定亲自出马,带她回太泉村,把她名正言顺的留在自己身边。 她瞠目结舌,被这个男人霸道蛮横的无理打算,给激恼得想很踹他几脚。 看穿她的意图,他伸手将她扯进怀里,让鼻息充满令他陶醉的香息,在她耳旁低声轻语。 “嘘……别激动,让官兵发现可不好。” “为什会有官兵……”她深呼吸一口气,逼自己抑下心底激动的情绪。 “听说姚家与五皇子密谋叛变。” 他的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般,深深震入她心头。 “你……说什么?密谋叛变?” 他由怀里拿出撕下的皇榜,递给她。 姚沁悠忐忑地摊开皇榜,在看清楚内容时,她的心猛地震了一下,脸色在瞬间变得惨白。 “密、密谋叛变?” 噩耗来得如此突然,她根本无法接受。 “你的姐妹们应该是躲起来,朝廷没抓到人,才会派兵日夜守在这里。你方才这样嚷嚷,没让人瞧见算是幸运了。” “为什么会这样?密谋叛变是重罪,大姐和三妹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重罪……” 姚家是再单纯不过的烧瓷世家,除了“云破集”引起的纷争,来到汝州后更是安分烧瓷,没与朝廷有过半点牵扯。 为什么会与密谋叛变的五皇子牵扯上? 她不在的这段期间,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姚家为何会牵扯上密谋叛变之事,我会派人彻底查清楚,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其他的等我们回到太泉村再做打算。” 若让人发现姚家二姑娘回美人铺,难保不会被官兵抓回去审问一番。 在此处他势单力薄,若再遇上官兵,他没把握能带她全身而退。 “回太泉村……” 她一心想见姐妹们,想趁着过年和家人们吃团圆饭,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蓦地,孤单的感觉让她无由来想起,爹去世后的情景。 一夜之间,偌大的宅邸变得冷清清、空荡荡。 空旷的宅邸只有三个无依无靠的姐妹抱在一起。 如今,她又再次尝到被抛下的滋味,心惶然无措到了极点。 她该怎么办? “这里太危险,你不能留下。” 心一紧,一股酸楚狠狠冲入咽喉,她恍恍地抬起头,一脸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用怕!”他沉然的嗓无比坚定,莫名平抚她激动、茫然的情绪。 顿时,眼眶热热的,在那一瞬间她知道,就算天塌下来,他也会挡在她身前,替她扛下。 “腾……” 她转身投入他充满让人安心气息的怀抱。 感觉到她的依赖,孙武腾心底乐得想欢呼,直觉老天爷待他不薄。 因为姚家的状况,他捡了现成便宜,不需多费唇舌、不必苦思该用什么法子来挽回心爱女子的心。 “你不是孤单一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没让她看见偷偷隐在唇边那一抹窃笑,他大方出借宽阔温暖的胸膛,让她有所依靠。 不知他内心想法,姚沁悠默默地倚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声,惶然不安的心情终于渐渐平抚。 这一刻她深深的明白,她不能没有他。 时间的流逝出乎意料之外的快,转眼热闹的年过去,紧接着春天的脚步接近,冰雪消融,天气渐渐暖和了起来。 远远的,高壮的男人踩着急促的脚步,砰砰砰的由大门进入后,穿廊过院回到自己的寝房之前。 进门前,他抹去额上的薄汗,举高手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确定自己没一丁点臭味后,才放下心推门而入。 “悠儿,我回来了!” 自从由美人铺回太泉村后,姚沁悠因为担心姐妹们的安危,担忧得无法入睡,就算睡着,也会被恶梦给惊醒。 身为她的未来夫婿,不忍她因为忧心日渐憔悴,孙武腾自告奋勇揽下“陪睡”的重责大任。 暗地里,他则砸下大把银子,动用各地人脉,暗暗探查姚家另外两位姑娘的下落。 姚沁悠一看到他疲倦的脸庞,心疼地抚上他的眉,带着歉意地说:“其实你不用每天急着回来陪我。” 过完年后,以真面目示人的孙武腾,开始力行身为当家的职责,总是得忙到三更半夜才回府。 为了她,他总是搁下手边的工作,待她熟睡后小憩片刻,又早早出门。 这会儿她才刚替他誊写完各铺的矿石进货存量,准备睡下,便瞧见大爷他急匆匆的身影闯进房里。 “不累,我想陪你睡。”他咧着嘴拍了拍自己结实宽阔的胸膛,朝她露出心怀不轨的微笑。 算准了时间让婢女送来热水,水还热着,她拧了帕子让他擦脸、洗脚,再宽衣上榻…… 虽然还没成亲,但他们之间已与一般夫妻无异。 “别又打坏主意。”红霞悄悄染红双颊,她瞠了他不正经的模样一眼。 真不知道这男人的体力为什么会这么好,忙了一整天,居然还有精神“骚扰”她。 “打坏主意前,先同你说一件事。” 舒舒服服的让她服侍着,大爷他豪爽坦承内心想法,打算先邀功。 “待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后,我准备带你出门游山玩水。” 暗垂眸,她幽幽地开口:“我还没心情出门游山玩水。” 这段时日身边虽然有他伴着,心是因此安定许多,但忧心姐妹们的心情,却只是暂时被压抑在心底,尚未清除。 她很怕,怕最后的结果,会是她无法承受的。 孙武腾哪里不懂她的心情,伸手握住她的纤腕,他略一施力,姚沁悠便整个人倒进他怀里。 “有!你绝对会有心情的。” 突然被他拉进怀里,她恼瞠了他一眼。“你别闹,我还没……” 不理会她的反应,他温热的唇霸道的贴上她粉嫩的唇瓣,低声说:“我要带你去幽云谷,听说你的姐妹们和她们的夫婿躲在那里。” 忘了计较他偷袭的卑鄙行为,她急声问:“你……为什么知道?” “嘿!有钱能使鬼推磨,大爷我钱多,多的是抢着帮我办事的家伙。”他觑觑地说着,依旧是一副不把钱财放在眼底的大爷样。 她又是激动又是欢喜,却没忽略用银子就能查探到姐妹们下落的危险。 “用钱就能查探到他们下落,那不代表朝廷也是有可能找到他们?” “你当我大爷是笨蛋吗?我用的人,自然是可以信赖,绝对忠诚的人。”一改不正经的无赖模样,他郑重无比的向她保证。 她相信,他不是草率行事、不知事情轻重的男子,由他“重新做人”后,把孙家产业打理得有声有色,她就明白了。 “那什么时候启程?”抛下心中的顾忌,她急声问。 直接忽略她殷切的期待,他岔开话题问:“那你什么时候原谅我,点头答应嫁给我?” 他天外抛来一句,问得她蓦地一怔,顿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自从他把她带回太泉村、接进孙府后,男人做到对她的承诺,对她的守护与宠爱怜惜,让她相信,他是真的决心用下半辈子的时间,来弥补她心里的伤。 虽然有时会被男人的霸道气得直跳脚,但不可否认,心里的委屈很不争气的在短短的时间里,被他的温柔给抚平。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幸福的女子。 把她的沉默当拒绝,他很坚强地把悲伤的心情转移,用极度色情的方式,伸出舌头轻缓地舔过她的唇,留下属于他的暧昧印记。 被他用这么邪恶的方式对待,姚沁悠的脸在瞬间赧红得发烫。 真不知道这男人是装傻还是真的笨,若没原谅他,她会任他用那样的方式待她吗? “悠儿,你脸红了。” 不只双颊染晕上秀色可餐的绯红,连耳根玉颈都红得像是要烧起来似的,让他瞧得莫名激动。 她害羞地推开黏在她眼前的粗犷面容。“你……不要老是对人家做这么奇怪的事!” “的确奇怪,每一次看到你,我就想一口一口舔遍你身上每一处,然后慢慢、慢慢吃掉你。” 幽深的瞳眸一瞬也不瞬地凝着她,他喉咙干涩、呼吸沉重,整个人激动得恨不得马上吞下她。 他火热得足以让她浑身发热的眼神,让她的心怦然颤动,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 念头刚闪过,男人的大掌悄悄滑入她的衣襟,用宽大的掌心隔着肚兜揉抚她。 那刺激,让她禁不住娇吟出声。 仿佛早预料到她的反应,他张口吻住她的唇,将她的娇吟含进口中,放肆地在她芳甜的口中舔舐、缠吻。 在彼此气息将用尽的那一刹那,他扯下床边帘帐,粗嗄地哑声道:“事情有些紧迫,其余的等做完再好好商量。” 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噗哧笑出声。“大爷话可说得真漂亮,其实居心叵测的是你啊!” 陪睡、陪睡,大爷他除了第一晚安分,之后哪一晚不是逞凶耍狠,把她累得直接昏睡才甘心。 “我瞧你也被我陪得挺开心的,只要你开心,大爷我决定牺牲小我,彻底为你奉献。” 拉起她那双藕臂圈在颈上,他利落地褪去她身上衣衫,不安分的唇开始在她身上每一处柔软游移,实现舔遍她身上每一处的豪语。 这男人死性不改,上了她的床后,出口的话没一句能听。 她羞红着脸,感觉他的亲吻以及抚摸愈来愈火热,呼吸渐渐变得紊乱,思绪整个陷入男人带来的混乱悸动之中。 神色恍惚中,眼底映入男人在激 情中毫不掩饰的爱恋,她的心跟着涨满难以言喻的幸福滋味。 她想尽快见到姐妹,想像小时候一样,窝在同一张床榻上,抱在一块亲密的说着心里话。 她要告诉她们,她找到她心爱的男子。 虽然他不是最完美、也不是毫无缺点,甚至有一点霸道,但却是她最最最爱的男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的夫爷很有钱、很跩,往后待美人铺重新开张,再烧制美人瓷时,大爷会把他宝山里的矿石全部给她。 因为听大爷说,她才是他心中独一无二的最爱,那些矿石根本不足以与她相提并论。 到时她再也不必四处奔波,思索着该怎么相对方谈生意…… 在她思绪幽幽转转之时,在她身上卖力宠爱她的男子,忽地顿住挺身冲 刺的动作,冷冷地问:“你……分心了?” 眼儿迷离地悠悠回过神,她心虚地娇睐了他一眼。“哪有……是你今儿个太激动,让人家有点受不住……” 男人的心因为那句话乐得瞬间膨胀,他倾身吻住她,抱着她换了个姿势,用温柔将他的爱倾注。 “呜……”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惊呼出声,却敌不过心爱男子的温柔攻势。 她醉了。 在醉死人的甜蜜律 动中,相结合的身心紧紧相贴,至此,不分开!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dbb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