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驯夫之道之三》 第一章 冷静离家出走了。 准确来说,她是在没通知任何熟人的情况下请假回了趟台南,参加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的婚礼,散散心顺便避避锋头。 黑色小礼服配上一顶遮住半边眼睛的面纱,冷静穿得就跟黑寡妇一样,偏偏涂了一张艳红的嘴,她承认她这次是特地来触霉头的。 她穿着细高跟鞋,送礼金、签字,踩着众人的惊讶进入会场,偶尔还能听到别人一番谈论,「这人谁啊?」 「不知道啊。」 「好像是慧慧她姊。」 「不错啊,这身打扮还蛮漂亮的。」 「哎,你懂什麽?一看就知道是来触霉头的。」 冷静全然不顾旁人的目光,她的目光就像雷达一样,一眼就锁定了那个幸福洋溢的三口之家。 她款款走去对冷荣添说:「爸。」 对叶美萍说:「小妈。」 对冷慧慧说:「恭喜啊,终於把自己嫁出去了。」 单那一句小妈就已经让叶美萍脸色阴了一阴,「冷静啊,不是阿姨说你,你的行踪太不定了吧,你爸还是透过你男朋友才联系到你的,哦不对,我差点忘了,你男朋友说你们早就分手了……」 向来和她敌对的冷慧慧却突然神色尴尬地打断叶美萍,「妈!」 这两个母女之间显然很快达成了某种默契,叶美萍突然转了性似的,纵有不甘却已经没那麽咄咄逼人,「哎呀,不说了不说了,大喜的日子,来来,冷静啊,这边坐。」 冷静今年参加的两场婚礼都是这种欧式的调调,草地、鲜花、小天使一样的花童,走道两旁摆放着圆桌,香槟色桌巾与一旁的香槟色玫瑰相得益彰。 今天是十足的好天气,空气中飘散着淡淡芬芳。 冷静一路走到座位上都在想某人的订婚礼到底办不办得成,如果办成了是不是也会选用这种欧洲风格? 叶美萍的声音很快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李晨他啊从小在国外长大,为人作风都洋派得很,中午是中式,晚上非要弄欧式,太讲究了。」 看到这位小妈眼高於顶的样子,冷静用脚趾头都能猜到这李晨是何许人了。 冷静笑一笑,「真可惜,我错过中午场了,要不然我可以给慧慧提点意见,如果是我,绝不会用淑女鞋配鱼尾婚纱,好歹得是双凉鞋或者一双露出脚趾的鱼口鞋吧,而且慧慧穿这种露肩的婚纱只会显得肩更斜而且不大气,最最重要的是,李晨不是从小在国外长大吗?」 冷静用下巴点一点站在冷慧慧身旁的那个男人,「怎麽拿英式西装配法式衬衫?还有那双商务鞋,天啊,他难道没买双像样的德比鞋或者牛津鞋吗?」 说完不忘淡淡地扫一眼小妈,彷佛在说:比毒舌,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冷静等着她发作,看着她紧紧握着的拳头,冷静顿时感觉到某种变态的快感,可惜她没等到叶美萍像曾经无数次那样歇斯底里地嚷开,冷慧慧已经挽着丈夫走了过来。 很快她就知道冷慧慧为什麽对她这麽客气了。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冷静竟然是慧慧的姊姊,久仰。」 大名鼎鼎?冷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晨说完,冷慧慧接腔,「李晨也是学珠宝设计的,你们两个也算半个同行了吧。」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冷慧慧笑得好真诚,冷静擡头看看天边那一道夕阳,然後才迎视自己的妹妹,笑得比她还要真诚,「太阳还是有点大,我还是进大厅等等吧,待会再出来,就不妨碍你们迎宾了。」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 ◎ ◎ 大厅里也挺热闹的,男方的家属、女方的朋友聊得都挺开心的。 冷静刚拿了杯果汁坐下,就有另一人坐在她身边,「你现在的公司不就是做珠宝起家的?他好歹是你妹夫,能帮则帮吧。」 冷静喝了一口果汁润润嗓,也压下了语气里的嘲弄,只淡淡地说:「你女儿不过就是一个打工的人,给老板介绍人才这事还轮不到我来做。」 「我知道你还在记恨当年我……」冷荣添还没说完就被高跟鞋逼近的声音打断了。 这个角落人不多,冷慧慧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冷静。 冷静见她这副样子微微笑,「慧慧,谁惹你生气啦?」 「你真以为我请你来是为了续姊妹情的啊?总之就一句话,你帮还是不帮?」之前的和善早被烧得一乾二净,即使冷慧慧刻意压低声音,仍听得出句句带怒。 冷静叹口气,自言自语般说:「看来我和婚礼这种地方的气场不太合,怎麽净碰见些极品?」声音不大不小,刚好给在场这对父女听到。 还没等冷慧慧发怒,叶荣添已经替女儿出头了,「你怎麽能说这麽没教养的话?」 冷静听了终於忍不住哼了一声:「哦,那可真抱歉,我有爸生没爸养,老妈又被小三气死了,谁来教我教养?」 她站了起来,慢条斯理地朝自己妹妹走去,「你要弄清楚,是你爸爸求我过来的,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麽会出现在这里?」 「你!」 「算了,跟你说也只是对牛弹琴,你老公不是想找工作吗?我不介意你们来台北找我,当然到时候我答不答应你们看我心情。」 冷静起身准备走了,却被冷慧慧拦下。 「我最近心情不好,别惹我。」冷静冷冷地说。 冷慧慧怒极反笑,却突然转向了冷荣添,「爸,你还真说对了,有时候把脸给大了,人家不一定当脸。」 冷静一怔,一个父亲就是这样评价他那不受宠的女儿的? 顿了顿冷静才幽幽地说:「对於那些专门贴人冷屁股的脸,我还真不屑要。」 「你以为你是谁?不就是走了狗屎运闯出了点名堂,有必要眼睛长在头顶上吗?果然跟你那个妈一副德行。」 「我妈是什麽德行?她最大的德行就是对贱人心慈手软,我怎麽可能跟她一样,我向来有仇必报的。」说完手里的果汁就轻巧地泼向了冷慧慧。 冷慧慧顿时一声惊叫,赶快低头查看自己纯白的婚纱。 冷静放下杯子,「哎呀,真抱歉,我刚才手抖了一下。」 冷慧慧一双眼睛瞪得泛红。 周围渐渐有人被这泼妇对决的架势吸引了过来,冷静也分辨不清自己当时的情绪到底是痛快还是丢人,只觉得心里麻麻的、一抽一抽的,突然就想到她参加前男友婚礼时,紧握住她的手给予她镇定的那双手,还有她只要一擡头就能看到的那道力挺她的目光。 那双手、那道目光的主人现在在哪里?在千里之外的台北,或许正在焦急地寻找着她,或许正在订婚宴上与客人碰杯。 冷静在赌,赌某人会结束某个荒唐的游戏,那样她才有机会把受到的欺骗连本带利讨回来。 也在赌冷慧慧的巴掌什麽时候才能落下来,那样她才有理由连本带利地掌掴回去。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得先准确架住冷慧慧的手腕。 冷慧慧擡起手来,这时有人快狠准地架住了她的手腕,冷静不由得愣了愣,只因架住冷慧慧的并非她自己,而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 顺着那只结实的手臂向上看,看到一张说熟悉不熟悉,说陌生又不陌生的脸。 冷静有点不确定,「陆征?」 军姿飒爽的男人朝她微微一笑,旁人都彷佛不存在,陆征握着冷静的手要带她走。 军装总给人一种威慑感,反正冷静是震慑住了,一言不发跟着他往外走,冷慧慧愣在原地好一会才想起仇还没报,「站住!」 ◎ ◎ ◎ 片刻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冷静狠狠抹一把脸上的香槟酒,「姓陆的你有没有搞错?她把整座香槟塔推到我身上,你都不阻止她?」 坐在一旁开车的陆征比她好不到哪里去,也是一身的香槟酒,「知不知道男人二十三岁才能结婚,可是十八岁就能当兵?就因为女人比敌人难对付。」 冷静撇撇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想了想後问:「我外公叫你来找我的?」 「你一下飞机老爷爷就知道了,当然他答应过不管你,一定说到做到,我过来找你纯粹是个人行为,主要是想来看看热闹。」 「你再这麽幸灾乐祸,我就跳车了啊。」 陆征笑,「好,那说正经的,我为了你把神圣的军装都糟蹋了,你拿什麽赔我?」 稍後冷静领他回了饭店,她拿了衣服进洗手间,进去之後又突然探出个脑袋,「别坐我床上,我可不想晚上睡觉还闻到一股酒味。」 「罗嗦,还不快去换?换好了陪我去买衣服。」她这才进了浴室。 陆征百无聊赖地待在套房里,就在这时她放在晚宴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震了一遍又一遍。 原本不打算帮忙接听的陆征都不由得扬声问洗手间里的冷静,「你的电话!」 「我设置了来电限制,只有一通电话打得进来,没关系,是我闺密,你帮我听。」 陆征接听了,果然是个怯怯的女声,对方一开口就是让人摸不清头脑的一句,「冷静,你别怪我……」 「冷静在洗澡,你找她……」 陆征没说完,因为电话那头突然换成了一个十分阴沉的男声,紧绷地问:「你是谁?」 陆征眉心一紧,「你又是谁?」 「我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爸。」 陆征顿了好几秒才领悟自己确实没有听错,当即失笑,起身走近洗手间敲门讲笑话,「你肚子里的孩子他爸找你。」 里头的水声骤停,不出五秒门就开了,冷静夺过手机,挂断以後还觉得不够,直接关机,「是个专打骚扰电话的跟踪狂,别理他。」 陆征突然间出奇地沉默,冷静纳闷地擡头,瞄到他通红的耳朵,再顺着他的目光瞄回自己身上。 浴巾围得并不紧,眼看就快要散开了,冷静脸色一白,扯紧了浴巾跑回浴室,「砰」的关上门。 刚才耳朵红的是他,现在出言调侃的也是他,「我们小时候就坦诚相见过了,有什麽好躲的?」 「我可不记得我们什麽时候坦诚相见过,我只记得我小时候差点炸掉你的小弟弟。」 陆征囧了。 ◎ ◎ ◎ 前一段小插曲很快被抛诸脑後,冷静陪陆征去买衣服时显然心不在焉,一件t恤、一条牛仔裤就想把他打发了。 陆征有点嫌弃,「你不是设计师吗?怎麽就只有这种品味?」 「你一个大男人打扮得那麽好看干嘛?嫌我挑的衣服不好,你回自己家换你自己的衣服。」 陆征倒也不气,还有时间悠哉悠哉地打量她,「这麽多年不见,你脾气真是大了不少,还是你生理期来了,忍不住发火?」 冷静服了他了,「你这话哪像是个军人说的?还不快回饭店洗个澡换上新衣服,再穿着军装到处晃,有损部队形象了。」 「还不是因为我成天不是对着导弹就是对着导弹发射器,没个人说话害我憋死了,老爷爷这次请我去讲课,我才发现自己的交际能力退化到了幼稚园水准。」 「有没有这麽夸张啊?」 看他这麽可怜,冷静就当做善事,勉强原谅了他的多话。 好在晚饭吃到一半他就被一通电话叫回部队,冷静一个人把饭菜都解决乾净了,在饭店里的咖啡厅用了一下网路,很早就回房睡。 ◎ ◎ ◎ 第二天冷静很早就被吵醒,眯着一双睡眼去开门,外头站着个意气风发的陆征,「这麽晚还在睡?」 「拜托,现在才七点半。」 「我怎麽记得你国中的时候每天六点就起来背英文?」 「你也记得那是国中嘛,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现在年纪大了,嗜睡了行不行?」 从小这两人就没少拌嘴,冷静都不明白他当年是怎麽成为学校公认的冰山美男的。 吃完早餐冷静爬回床上睡回笼觉,他坐在外头看无声电视。 冷静一觉睡到大中午,有点饿了,下床去寻觅食物。 陆征正在打电话,语气颇为冷硬,「如果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後果自负……」 听到她的脚步声,陆征下意识回头,脸上的寒意还没来得及撤下,冷静被他冻住了,直到他挂了电话,脸色也多云转晴,她才回过神来,「叫了午餐没?」 「饿了?那我打电话叫他们送上来。」 不知为何此刻的陆征让她想到一个人,一个道貌岸然的人。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成了话多的陆征,冷静发现自己还是更能接受一个话多人傻的陆征,而不是一个冷眼冷心、冷言冷语的陆征。 可是往往纵容就是变本加厉的开始,冷静都不记得陆征到底是怎麽毫不突兀地就把话题扯到了那通电话上去。 「你真的不用给昨天那人回个电话?我总觉得他找你有要紧事。」 当时他们正开车驶往墓地,午後的阳光有点烈,陆征把墨镜都戴上了,冷静则闭着眼有些爱理不理,「我真佩服你,才跟他说了几句就听出他有要紧事了?」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了,你这样躲着他也不是办法吧。」 「你从哪里看出我在躲他?难不成也是你的第六感告诉你的?」她不得不睁开眼睛看他。 陆征没接话,即便他戴了墨镜,冷静仍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似有似无地瞟向了她的肚子,冷静下意识把那束雏菊挡在肚子前。 「你就不怕他找上门来?」 冷静没接话,心里想怎麽可能。 第二章 扫墓回来已经是傍晚,日薄西山,人的情绪也随之低落了下去,「我这麽多年没回来,我妈的墓地一直是外公在派人看顾吧。」 「虽然脱离父女关系,但是父女总归是父女,再嘴硬也否认不了。」 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冷荣添的一通来电只让人更没胃口,「你妹妹和妹夫明天就要去蜜月旅行了,今晚回家吃顿饭吧。」 她的手机一直处於关机状态,冷荣添的电话直接打到了陆征这里,冷静就纳闷了,「他怎麽知道你电话?」 「他前段时间想要把和你妈名下的一些产业变卖掉,为了这事我替老爷爷跑过几次腿,他有我的名片。」 「那些都是我妈一个人赚回来的,他凭什麽说卖就卖?」冷静当即愤怒的夺过电话,「你要不要脸啊?」说完狠狠挂断。 这样还怒气未消,把手机往仪表板上狠狠一扔,擡眸就看到陆征透过後视镜看着她。 他的目光有点严肃,冷静耸耸肩,「放心,不会把你手机摔坏的。」 「我又不在意这个。」 「难不成你觉得我骂得太狠了?」 「只是觉得你进步多了,起码不再像原来那样爱哭。」 她还做过爱哭这种糗事?冷静没什麽印象了。 他却似乎记忆犹新,开着车还不忘细细地回忆一遍,末了得出结论,「我觉得我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你了。」 陆征打趣着说,可是片刻後他笑不出来了。 这女人晚上滴米未进就敢直接往酒吧闯,陆征觉得自己真的有必要重新认识她一下。 冷静喝酒喝得挺凶的,一上桌就点深水炸弹。 她刚端起小酒杯正准备丢进大酒杯,被陆征按住了杯口。 他的目光不受控地瞄向她肚子,「你确定?」 「我真服了你了,婆婆妈妈的,还不准我喝酒了?」 「怀孕不能喝酒。」 「我没怀孕!」 陆征犹豫着松了手,转眼她就把深水炸弹乾掉了,摇一摇空瓶子对酒保示意,「再来……」 陆征赶快把她按回去,「别喝烈的了,喝点别的。」 「放心,我酒量好得很。」 「你的酒量是我训练出来的,我会不知道你几斤几两?」 冷静有点烦躁,「我不把自己灌醉,说不定真的脑子一热就跑去冷荣添家里烧房子了。」 陆征摸摸她的头,冷静不需要他顺毛,当下就把他的手扯开,「我平生最恨三样东西,小三、欺骗还有吃软饭的,偏偏我自己的爸爸就是这样的人渣。」 不仅是她爸爸,就连她喜欢的人也…… 冷静一惊,喜欢的人?她拍拍脸颊,看来自己真的有点醉了,她身子一歪就趴在了桌面上,再也不敢多想。 震耳欲聋的音乐环绕四周,冷静满心满眼的空白,然後一杯烈酒被推到了她面前。 「算了,你喝吧,我不阻止你,你醉了我就扛你回去。」 真让陆征说中了,深夜从酒吧出来,陆征果然是把她扛上车的。 刚把她放进副驾驶座,她就自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那里。 陆征帮她扣好安全带,又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的小腹,这次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贴了过去仔细摸了摸,柔软而平坦,没任何异常。 那通电话真的是所谓的跟踪狂打来的? 陆征不知为何顿时松了口气,开车驶向饭店。 天窗和车窗都开着,车厢里还是一股酒味,她倒是安静,大概是睡着了。 回到饭店,搀着她进电梯,上楼後缓慢地朝套房走去,没想到在套房门口碰见一个人。 这个陌生人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地盯着他。 更准确点来说是盯着他怀里的这个醉鬼。 陆征看了他一眼才拿房卡开门。 房卡插进卡槽,滴的一声,同时耳边传来陌生人的声音,「放开她。」 陆征有点不确定地看着这个陌生人,「你在跟我说话?」 ◎ ◎ ◎ 清晨,准确来说应该是黑暗未退、黎明未至的时刻。 冷静的意识醒了过来,眼皮却重得睁不开,头痛得都像脑袋着火了似的,却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 以後再也不喝这麽醉了,她幽幽地发誓,再试一试终於有力气睁眼了,却在刚撑开一条眼缝时听见,「醒了?」 很轻很柔的声音却听得冷静顿时头皮发麻,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翟默的脸。 他刚从外头回来,手里拿着水杯。 「你怎麽就不怕醉死在街头?」语气带点斥责,脸色也是冷峻的,动作却很小心,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坐起来,把水杯塞到她手里。 不领情的女人擡手挡开他的水杯,「他在哪里?」 「谁?」 「还能有谁?跟我在一起那男的。」 翟默不回答了。 「说啊!」 「医院,也许。」 他说得云淡风轻,冷静一时之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最後的记忆还停留在酒吧那个昏暗的角落。 试着回想到底是不是陆征把她送回来的,越想越头疼,用力晃晃脑袋,就这样瞥见了床头柜上她的手机。 冷静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拿过手机开机,一边拨打陆征的电话一边下床,想离这小白脸越远越好,可是刚走两步就被他按回了床上。 「喝水。」两个字像子弹一样从他嘴里蹦出,冷冷硬硬的。 以前只有她被他气得跳脚的份,现在风水轮流转,他一副恨不得把她撕了的模样,冷静却突然很诡异的心情大好,尤其是在看到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隐隐有青筋暴起时。 他的手就像钳子一样,冷静知道自己抗争不过,索性任由他按着,坐在那里继续拨号。 这男人八成被她气昏了,竟然自己喝起水来,冷静没正眼看过他,电话接通了,陆征那明显带着郁闷情绪的声音响起,「喂?」 只听到这麽一声,她的手机就被狠狠抽走了,冷静眼看着手机被他丢到床上,眼看着自己也被丢到床上。 不喝水是不是?不合作是不是?翟默捏住了她的下巴,深深看她一眼。 冷静看到自己倒映在他瞳孔里的影子被他的怒火烧得灰飞烟灭,他狠狠地吻了上来,真的狠,冷静的牙齿都快被他撞裂了。 她听见自己的一声闷哼,嘴里被喂进一大口水,呛得她推开他直咳嗽。 「你凭什麽……」 没说完就被他打断,「我凭什麽?你怀孕了还敢喝酒,对不起我们的孩子;你醉倒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对不起我,你说我凭什麽?」 她的手机再度震起来,冷静顾着拿回手机,没空和他争辩,动作却没他快,她的指尖刚碰着手机,他就已经把手机牢牢地握在了掌心,啪的一声手机砸在墙上,电池都蹦了出来。 冷静看一眼那孤零零地躺在地毯上的电池,「你有病啊你……」不由得噤声。 冷静有些不甘地承认,这男人现在这副样子前所未有的吓人,看起来就像要揍人,如果身手那麽好的陆征都被他送进了医院,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她更是死定了…… 「你怎麽找到这里来的?」 她的语气依旧疏离,却已经不动声色地换了一个不容易触动导火线的话题。 看他的表情、看他的反应,冷静不忘默默安慰自己,她不是心生怯意,而是单纯的不愿跟一个没了理智的人计较。 翟默只是看着她,什麽也不说,什麽也不做,许久才走向外面,很快带回一样东西塞到她手里,「你的假期提前结束了。」 冷静看一眼手里的机票,「你……」 「当然你想继续待在这里也可以,现在就向我辞职。」 沉默了数秒之後她总算投降,「算你狠!」 冷静下床穿鞋,径直朝衣柜走去。 「去哪?」 「机票是下午的,我现在还有权利自由活动,我说的不对吗?老板!」最後两个字说得格外咬牙切齿。 说着冷静狠狠拽下衣架上的外套,披上就走,留下那孤单地摇摆着的衣架,留下翟默站在床边满脸郁结。 ◎ ◎ ◎ 冷静不是在医院找到陆征的,她敲开陆征家门,看到嘴角贴着ok绷的他。 陆征看见她,笑了笑,大概是扯到伤口了,立刻疼得抽气。 「没事吧?」 「事先声明,不是我身手不如人,是他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一拳,而我身为人民的典范,不跟他一般计较。」 冷静原本存在心里的怜惜全被他的贫嘴说没了,直接进了屋,一屁股坐沙发上,「帮我弄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你面对一个伤患就这种态度?」陆征跟进来,嘴上不满却真的去冰箱那拿东西。 他抛过来一袋面包,冷静稳稳接住,拆开包装就埋头狂啃,昨晚空腹喝酒喝得胃烧灼,清晨又在饭店被某人气得不轻,她现在大快朵颐以为发泄。 一杯牛奶递了过来,她看都没看就接过,仰头就灌。 陆征坐到了她身旁,看了她很久才开口,「那个人……」 「别跟我提他。」 「行,我不提,我只问一句,你真的没怀孕吧?」 「怎麽我认识的人最近总爱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我最後一次回答,没有。」 他像是松了口气。 冷静却万万松不下这口气。 ◎ ◎ ◎ 回到台北之後,冷静才领悟到自己的错误,她才对陆征说了怎麽我认识的人最近总爱把这两字挂在嘴边,就有全然陌生的人为这件事找上她。 「你和小圣人的事我听说了。」一个男性长辈找到她家里,约她到咖啡厅後,也不自我介绍就直接冷冷开口。 「如果要用怀孕这种事捆住我们翟家的人,那冷小姐你就大错特错了。」 这个长辈脸上有了岁月的痕迹,却仍能看见年轻时的英俊影子,他用一种独特的眼光审视着她。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冷静说。 「我的意思你不明白不要紧,你能理解这张支票就行。」他推过来一个信封。 冷静想了很久,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麽称呼面前这个傲慢的老头,伯父?叔叔? 「翟先生……」 「我不姓翟。」他打断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什麽?」 对於冷静的大惊小怪,他皱眉表示不满,冷静越来越搞不懂了,「你……不是翟默他爸?」 「准确来说我是代表小圣人的母亲来找你的。」 「什麽?」 这大嗓门的小姐瞬间吸引了周围几桌客人的目光,冷静赶快压下音量,忍着一身的不屑问:「他母亲不是去世了吗?」 「是翟老先生的现任妻子。」 「哦,原来是他小妈……」 他狠狠瞪了冷静一眼,显然小妈这个称谓触怒了他。 「恕我直言,翟默的爸爸都还没出动,她这个後母就已经迫不及待了,会不会太……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点?」 冷静戳到他死穴了,只见他怒气冲冲地拍桌而起,「没教养的丫头!」 这回不只是周遭几桌的客人,几乎整个咖啡厅的人都望向这边了,冷静至今还不知道名字的这位长者很快记起了他自己的教养,将脾气压了下去,恢复了清冷而傲慢的样子,「总之拿钱办事,你知道该怎麽做了吧?」 冷静慢慢打开信封,看一眼支票上的数额,谁会想到她的第一桶金竟然是用这种方式得到的,支票这玩意她之前还没见过,「只要去指定银行兑换就能拿到现金了,是吗?」 老头没说话,一边掏出手机,一边把冷静拿支票的那只手举高些,她举着支票就像犯人举着姓名牌,而老头凑到她这边来,竖起两根手指比了个yeah顺便按下快门。 「有了这张照片,就算你反悔,小圣人也不会娶你了,要知道他最痛恨见钱眼开的女人,你好自为之吧。」 冷静没办法回话,因为她已经被他囧死了。 旗开得胜的老头掉头走人,冷静回过神来叫住他,「翟默他後母……我是说,翟夫人她为什麽要这麽做?难不成我嫁进翟家会对她造成什麽威胁?」 「夫人她才没你想的那麽恶毒,她这麽做完全是为了翟……」老头似乎这才记起自己凭什麽要跟这种没教养的丫头解释那麽多,皱了皱眉,草草噤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冷静一个人拿着支票看了又看,她本来就没打算母凭子贵,毕竟怀孕这事纯粹是子虚乌有,她也根本没意愿跟翟骗子结婚,原本还以为翟骗子的後母是个多麽厉害的角色,结果这种事情都不调查清楚就直接派人来给她送支票。 这些钱够她自己开工作室了,可惜她和corrine有合约在身,如果毁约,她在业界的名声一定大跌,哎,纠结,冷静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咖啡厅离女人之家不远,她步行回去。 第三章 十点钟不到,太阳已经很烈,就算撑了伞,回到家也已经把两颊晒红了,没有了胡一下的陪伴,冷静现在又成孤家寡人了。 收了伞进屋,她竟然闻到了一阵粥香。 随着这股粥香挪到厨房门口,冷静看见了挂在餐椅上的小碎花围裙。 胡一下回来了?她疑惑地擡头,刚好撞见某人从厨房里出来,来人左手一个盘子、右手一个碗,装的全是早餐。 「你……你怎麽进来的?」冷静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翟默却全不似她这般诧异,只顿了顿就绕过她,把两手的东西全放在了餐桌上,「来看看你,顺便看看你有没有虐待我的小小圣人。」 小小圣人? 冷静花了很长时间才领悟他说的小小圣人到底是谁,刚准备说这里不欢迎你,你出去,转念一想她突然皱着眉坐下来,看看满桌吃的突然反胃,「我不是有意要虐待你的小小圣人,我实在是没胃口。」 「你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还什麽都没吃?」人生头一遭下厨的男人可谓狼狈至极,油溅在手背上形成点点红斑,煎个荷包蛋几乎要了他半条命,现在这女人竟然一句没胃口,就把装着他心血的盘子全部推还到他面前。 翟默盛碗粥给她,「喝粥总喝得下去吧?」 冷静又是一阵皱眉,「除了老李粥铺的皮蛋瘦肉粥,其他的我闻到都没胃口。」 「老李粥铺?」 「太远了,开车来回都要一个多小时。」她苦着脸站起来就准备走,「你自己吃吧,我上楼了。」 刚走两步就被他拉住了,「告诉我老李粥铺的具体位置。」 稍後就见到冷静坐在沙发上啃着洋芋片看电视,茶几上还有她刚吃完的小蛋糕盒子,整个客厅都飘着菜香的余韵,她整个人看来很惬意。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冷静把电视音量调小,刚接起电话就听到翟默的声音,「我找到老李粥铺了。」 此时距离他出门已经四十多分钟时间过去,冷静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懒懒地应了一声,「哦。」 「可是它大门紧锁。」他的声音渐渐晕上一层怒气。 「哦?是吗?」冷静口是心非地回应着,「哦对了,我忘了老李粥铺周末不营业这件事。」 冷静没能等到他的回答,玄关那里就响起了叮咚一声,大概是她的外卖到了,冷静边起身朝玄关走去边说:「对不起,真对不起。」嘴上说着对不起,心里却十分得意。 「如果让我知道你在耍我,後果会……」他的声音越来越沉了。 冷静对着手机做个鬼脸,拉开大门。 门里是瞬间陷入僵化的冷静。 门外站着和外头那艳阳天格格不入的冷脸男。 她还发着怔,翟默慢慢擡手,这动作十分值得细细品味,又像是要抚摸她,又像是要揍她,冷静就在这样的不确定中忐忑地沉默着,而他的手慢慢碰上她的嘴角,替她揩去嘴角的奶油。 冷静被他一碰,蓦地回过神来,反射性地要关上门,动作晚了一步就被他挡住门闪身进屋。 他的手轻易地扣住了她的肩头,就这样带着她一步一步往里走,最终走到了一片狼藉的茶几面前。 翟默低头扫一眼茶几,「洋芋片、优格、蛋糕还有旺仔小馒头?」 「我只是突然有胃口了,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冷静华丽丽地结巴了。 翟默与她面对面站着,另一只手也搭上了她的肩头形成一道桎梏,让她前进不是,後退也不是,只能擡头看着他,听他说:「让我知道你在耍我,後果会很严重。」 他说着突然瞄了眼她的肚子,这绝对是种暗示,这绝对是种不好的暗示,冷静来不及多说半个字,脚下突然一轻,她被他拦腰抱起了。 翟默二话不说就往楼上走,吓得冷静把拖鞋都踢掉了,「喂喂喂!你要干嘛?」 「检查身体。」 「检查个鬼,放我下来!」 他不管她,脚步没停过。 「要检查也不用上楼啊,喂!」 「不脱光怎麽检查?」他冷冷地说。 夏天的衣服就这麽几件,哪够他扒?冷静刚被放到床上,她身上那件罩衫就被他一把扯了。 这男人的臭脾气就跟女人的大姨妈似的,周期性发作,冷静慌忙应付着,可惜挡他左手他就用右手,她再挡,他就索性一把捏住她双腕,把她的手扣在床头,用牙齿咬开她内衣前扣。 「不可以!」 「一个爱我的还怀了我孩子的女人,我为什麽不可以碰?」 「你和韩千千……」 「我跟她的关系从来就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丫头一门心思想着让我先向长辈摊牌,她闹出个假订婚来就是为了把我名声搞臭,她可以理所当然做受害者,你也会心甘情愿做她大嫂,这点伎俩瞒得过我?要不是因为你一直在跟我闹别扭,我才懒得配合她,现在好了,我摊牌了,里外不是人了,韩叙把我揍了……」 说起这事他就一肚子火,冷静明显感觉到他的力道重了几分,她的手腕都开始麻了。 他再这样怒下去,她的手腕差不多就要废了,冷静试着分散他的注意力,「别把你自己说得这麽委屈,我还不了解你?对你没好处的事你会去配合?鬼才信……」 这话绝对说到重点上了,冷静看见他眼里很隐秘地闪过一丝得意,果然连他的声音都变得胜券在握了似的,「如果不是小小圣人争气地提早登场,我到现在还是焦头烂额。」 翟默空出一只手来轻轻点了下她的肚皮。 作贼心虚的冷静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反应过来後赶快擡头看他的反应,难道是她的错觉?她竟然看到他的目光中有几分试探。 冷静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还来不及细细观察他,他已经突然抽开了她运动短裤的带子。 该死的为什麽要压住她的膝盖?若是活动自如,她一定踢他个断子绝孙,冷静默默咬牙,收起快要冲上脑袋的杀意,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医生说了三个月内不能做剧烈运动……」 翟默放在她裤腰上的手僵住了,又是那样带着点审视的意味看着她,「你去看了医生?产检?」 「是……是啊。」 翟默的手松开了,冷静赶快溜到床头的另一侧,大大地舒了口气。 他坐在床侧,突然间沉默下来,那副样子就像是在谋划着什麽,看得冷静心跳加快再也不敢多待,悄无声息地挪到床的另一边,蹑手蹑脚地下床,准备到阳台外的旋转楼梯溜个无影无踪。 「我们结婚吧。」 冷静被这轻轻浅浅的五个字钉在了原地。 「算了吧,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我跟你……顶多算半个陌生人。」 「陌生人?陌生人会知道你胸口有颗痣?」 冷静汗颜,「我指的不是所谓身体上的了解,做人是要讲心的,不是那麽肤浅的,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麽吗?」 你知道我想把你耍个够本之後挥手跟你说掰掰吗?冷静心里默默补充。 「都有小小圣人了,你打算怎麽办?」 为了一个胚胎,不,应该说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胚胎,後母出动了,翟默也出动了,冷静觉得自己顿时有种被逼上梁山的无力感。 她摇摇头把那糟糕的预感抛诸脑後,思来想去,自信不怎麽足地说:「你需要接受一段时间的考验。」 翟默想了想,「说详细点。」 详细点? 「我需要一个任劳任怨、尊重彼此、积极进取、感情真挚、不存二心的丈夫。」 「就这些?」 「我暂时就想到这麽多,以後再慢慢补充。」 翟默起身朝她走来,手自然而然地揽上她的肩,「成交。」 「欸……」冷静把他的魔爪从自己肩上拿开,严肃重申道:「尊重彼此。」 翟默再也不敢碰她,双手举起作投降状,「ok,ok!」 冷静对此颇为满意,眼神一扫房门,「你暂时先出去,我现在有事要做。」 他真的乖乖地出去了,冷静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内心感受就一个字,爽! ◎ ◎ ◎ 冷静一辈子都没过过这麽惬意的日子,上下班有人接送,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陆征来这里玩,她一句,「我要上班,你是老板,你比较闲,帮我去接机。」翟默就把陆征安安全全地送到了她家。 见惯了大场面的陆征都被吓得看直了眼,「我没看错吧?他就是上次揍了我的那个人?」 训导有方的冷静骄傲地一挺胸,瞄一眼在厨房做菜的某人,「是啊,就是他。」 陆徵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消化了这个事实,「真是……惊悚,他不会在饭菜里给我下毒吧?」 冷静看一眼胆颤心惊的陆征,「你真没出息……哎,反正下毒也毒不到我,我晚上出去吃饭。」说着看一眼手表,补充道:「我还能陪你十分钟。」 就在这时,厨房里幽幽地飘来一句略带怨念的声音,「晚上出去?和谁吃饭?」 冷静想也没想就答说:「韩叙。」 啪的一声传来,是翟默把盘子狠狠砸在桌上的声音。 冷静瞄都不瞄他,「说好要尊重彼此的私人空间,怎麽了?你忘啦?」 翟默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早去早回。」 冷静挂起了胜利的微笑,陆征却被这男人冒火的眼睛吓到了,立刻跟着她站起来,「我也去。」 ◎ ◎ ◎ 其实冷静去见的是韩千千。 在餐厅里等了将近半个小时,陆征有点等不及了,「大牌到底什麽时候到?」 「大概是塞车。」冷静也有点不耐烦了,盯着手表看了又看。 陆征的电话响起,接通之後说了不到两句就挂了,「临时通知有事,就不陪你等了,先走了。」 电话通知得比较紧急,陆征进电梯下了几层楼才记起西装外套没拿,只得换乘另一台电梯上去,上行的电梯非常拥挤,陆征一直盯着电子板上的楼层数,谁知斜前方的女人突然恶狠狠地回过头来,扬起手,「啪!」 「变态!」女人打了他一巴掌後说道。 陆征被打得傻了,说不出一句话。 韩千千又恶狠狠地看一眼这装得斯斯文文的男人,把被对方的咸猪手揉皱了的裙子拉整齐,头也不回地出了电梯。 留下不明所以的陆征,怔怔的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陆征回到餐厅,第一眼先看到面对他而坐的冷静。 冷静也看到了他,「你怎麽又回来了?」 陆征没回答,因为他看见了背对他而坐的那个女人,一个头发很短、发型很酷的女人。 酷女的发型和她那粒莹润的珍珠耳环,陆征觉得似曾相识,在陆征愣怔的空档这女人回过头来。 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复杂,冷静身为旁观者是怎麽也看不懂了,只好再看看陆征,却是越看越觉得异样,「你的脸怎麽了?」 陆征回过神来沉了沉气,「被一个疯子打了。」 他边说边拖过椅子坐下,坐在那里的韩千千不动声色地把脚一勾,噔的一声,陆征的椅子被她踢到了一旁,然後啪的一声陆征直接坐到地上了。 冷静觉得自己差不多能从这两人隐怒的脸上读出些什麽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冷静最终决定先把陆征支走,「你不是说有急事吗?赶快去,别让人家乾等着。」 陆征沉住气,默数三秒後果断站起来,提醒自己别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拿了自己的西装外套就走,越走越远,身後两个女人的对话也越来越模糊。 「韩小姐……」 「别这麽见外,还是叫我千千吧。」 陆征脚步顿了顿,韩……千千? 很好,韩千千,来日方长。 ◎ ◎ ◎ 冷静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实在是叫不出千千这麽亲昵的两个字,纠结了半刻还是客气地叫:「韩小姐,还是开门见山的说吧,你找我出来到底是为了什麽事?」 韩千千的眼珠转了转,这副样子真的跟胡一下像极了,但显然韩小姐比胡一下道行高多了,一开口就是,「大嫂。」 冷静顿时被雷得浑身舒畅,「我……我什麽时候变成你大嫂了?」 「迟早的事嘛。」韩千千笑嘻嘻的,「我哥可是比翟默可靠多了,你说是不是?」 这倒是实话,冷静不得不表示赞同,可是…… 「可是这也不意味着我和你哥哥就必须在一起。」 冷静理解不了这位韩小姐的思考模式,一如韩千千也不了解这位冷小姐的思维逻辑,「我就问你一句,你还能找到比韩叙更好的男人吗?做女人不能太挑的。」 冷静真的认真地想了想,韩千千说的话或许没错,她甚至觉得还真的有那麽点道理可言,可是…… 一想到韩叙,冷静就有无数个可是冒出脑袋,这是不是证明韩叙并不是那个对的人? 冷静顿了顿,「那我也问你一句,你真的知道你哥哥对我到底是什麽样的感情?或许我对於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不错的对象而已。」 韩千千不禁愣住。 她不是没问过韩叙这个问题,犹记得韩叙带着一点点笑意谈论这个叫冷静的女人,「对的时间、合适的对象,错过之後或许就再也没有了。」 对的时间……合适的对象…… 她这个哥哥的感情观永远这麽冷静自制、缺乏激情。 「我知道你关心你哥哥,可是感情的事就算你是他妹妹也插不了手,况且我跟韩叙已经很久没见面了,他应该很忙吧,对於他这样的男人来说,工作才是他的爱人。」 冷静循循善诱,只可惜韩小姐是个立场坚定的人,完全不被说服,兀自喝了口咖啡,确定、坚定以及肯定地告诉冷静,「他现在忙到三餐都要我打电话去催他才记得吃,哪有空去认识别的女人?更何况……」 更何况我在他抽屉里看到了戒指…… 韩千千没说下去,跟自己过不去似的硬是喝完了那杯咖啡才起身,现在她倒是不用再一口一句大嫂地装熟了,淡而冷地抛下一句,「冷小姐,如果你以为没有我哥哥这个绊脚石就可以和小圣人一帆风顺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总之祝你好运吧,以後你别後悔就行了。」 看着神情冷酷地走掉的韩千千,冷静突然觉得这才是韩千千的真面目,很酷的女人非要装作一个没心没肺、没大脑的女孩,实在让人不懂。 翟默传简讯问她什麽时候回家,冷静回了,还早呢。 可是她坐在位置上犹豫了片刻又後悔了,最终还是决定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