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刀戮魔》 第一章 斩龙 世间最繁华的长安城,有一名不起眼的老乞丐在城南巷这条偏远小巷中,每日来回的踱步。 而与寻常乞丐不同的是,他的怀中总是抱着一口质朴的有些陈旧的长刀,刀鞘已有些破旧不堪。 城南巷这条小巷子里大多都是小门小户,从没有人去招惹他,偶有善心的人会给些饭食,老乞丐有则吃,没有则不吃,也不曾见他问谁讨要过。 这一日天气一如往常风和日丽,嘎吱一声,巷尾有一扇木门被打开,一个中年模样,面相朴素的妇人从院里走出来,到老乞丐的身边递给他一张饼子,她笑容和煦如初春的暖阳,她说:“刀叔,康儿跑出去了,麻烦您帮我留意一下门。” 这个蓬头垢面的乞丐,没人看得出他的模样,也没人知道他的名字,看他抱着一口刀,巷子里一些人家的孩子就管他叫做刀叔,久而久之巷子里的住户便都叫他刀叔。 说完妇人便要转身离开,她每日这个时候边要去泗水街给她男人送饭食,泗水街离得不远,来回也就不到半个时辰,她的男人在泗水街开了个杂货铺子,城南巷的居民大多都在泗水街做些小买卖讨生活,像妇人家这样在泗水街有铺面的,算是家境较好的了。 老乞丐点了点头,从十年前来到这里之后,他第一次开口道:“好,但我两个时辰后会离开,你要早些回来。”也许是太久没说话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确十分坚毅。 妇人转过头,表情有些讶异,因为她从来没有听过老乞丐说话,不光是她,城南巷所有的人都没听过,大家都已经默认他应该是个哑巴。 讶异转瞬即逝,妇人已过中年,见过不少的人和事,心里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秘密,有些人的心中藏着大事,但大多数人心中其实只藏有一些小事,如老乞丐为何不说话一样,所以她没问,只是点点头表示感谢,没有说话,只是在离开前又转身给他递了个烤红薯。 两个时辰后,这个抱着刀的老乞丐出了城南巷,来到人最多杂的长安街,这里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老乞丐对周遭的人事不闻不问,他缓步走向城门,朝城外的伏龙山而行。 有些个公子人家,泼皮无赖第一次见到这名老乞丐,可能从未见过如此造型奇异,抱着刀的乞丐,有些好奇,便上前言语询问,个别泼皮或是出言讥讽挑衅,老乞丐只是眼神清澈的看着远方,仿佛进入无人之境。 对于老乞丐的不理睬,那些人本想挑事的人似乎也觉得无聊乏味,只是片刻便都各自散去,只剩下几个好奇心比较重的人,还跟在后方不远处想探个究竟。 老乞丐思绪万千,他回忆起那年拜入山门,师兄是一个高他一头的顽皮孩子,师傅问他们想学什么,师兄抢先说要学剑,他有些生气,因为他也想学剑,可是一种奇妙的自尊驱使着他,于是他违背内心的说要学刀。 他记起师傅的谆谆教诲,山门之中,师兄弟过招,那个看似顽劣不堪,从不认真学剑的师兄却在每一次的比试之中胜他半招,可明明他才是宗门里最努力刻苦习武的那个人。 他总是把大部分时间用在练刀上,一式刀便练习成千上万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记起两人武学小成,师兄要仗剑江湖,而他便跟在身旁,挎刀随行。 他记起师兄一次又一次的战胜江湖武林前辈,名声大噪,他便在一旁柱刀而立,实打实的从心眼里佩服这位总能胜自己半招的师兄,并且为之骄傲。 他还记得,十多年前师兄已是当代天下第一剑,而他一如既往,没什么名声,只是一个能跟天下第一剑客并排而行的持刀客,没人知道,或者说是没人在意过他的名字。 十年前,魔教在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其中又已幽山阎王宗最盛,以往总有魔教作乱的记录,但这或许是百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当时各地的无数小门小派都被整个宗门灭掉,大门派虽镇守一方,却也不曾针对魔教做过什么。 有一日,师兄拎着剑告诉他要去山下买酒,他让师兄再带一只叫花鸡回来,说师傅喜欢吃。 师兄笑着说好。 然而回来的只有一个消息,是天下第一剑李青莲,一人一剑独上幽山,以无双剑法连破幽都十八道,小鬼判官皆成亡魂,十殿阎罗斩去九殿的消息。 最后一战,大殿阎罗以蜕变大法化身恶龙,两人于长安城外定胜负。 相传这名天下第一剑只是一剑便将恶龙从天际击落,然后将一身剑意修为注入佩剑抛入云颠,霎时间风起云涌,磅礴剑气沛然而落,竟是形成剑雨层层叠叠下落,连绵不绝,硬生生以一人之力耗尽了恶龙生机,气空力尽的李青莲虽无法彻底斩杀恶龙,但也将恶龙生生镇压在这个地方,从此之后此地得名伏龙山。 这样的师兄,这样的天下第一剑李青莲,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顽皮的孩童,他是当代江湖武林中真真正正的侠之大者。 老乞丐收回心神,他望向伏龙山,他今天来是为了完成师兄李青莲当年未完成的事情。 这个在江湖上名声不显得他在众人惊讶的神情中一跃掠空而去,不知使了什么神奇的身法竟然硬生生停留于空中,他已在这长安城中养刀十年,就为了今日。 这日长安城百姓都看见有一尾恶龙破山而出,引发天地异变,地动山摇,而那个老乞丐模样的刀客就在空中,他缓缓抽出藏于刀鞘的佩刀,肃杀刀意再难收敛,无穷刀气席卷天地间。 他朗声大笑道:“剑是君子意,刀是武人魂,师兄,我有一刀不输你!” 名为“斩龙”! 第二章 苍云宗 云洲大莲峰顶,白雾飘渺之中,有一些屋舍瓦砾若隐若现,又有几缕青烟渺渺入云,只是藏在那山巅之中让人有些分不真切。 若是有人寻到那条在山林里不起眼山间小路蜿蜒而上,以普通男子的脚力大约一日半的光景方能走到这里,几个小院子零散的建在山间,像普通山野村落一样毫无章法可言,由一条不宽不窄的小路串联起来,一条小溪流不急不缓的从山顶流下,小溪旁边放有一些木桶之类的器皿,想必是山中居住之人使用,如若不是入口处有一石墩上写苍云宗三个字,大概没有人会认为这是个江湖宗门,而是会觉得这只是个避世的山间小村落。 苍云宗是个极小的门派,小到整个江湖上几乎无人知晓,只有附近几个村落中的居民曾经在茶余饭后的闲聊中提到附近莲台山似乎有人居住,却也从来没有人真心在意过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 整个宗门共有十二人,上了年纪有着灰白胡子的掌门带着六个徒弟,一名慈眉善目妇人是掌门的妻子,农家妇人装扮和气质很是朴素,每日负责他们的起居生活,剩下四个小娃娃,除了年龄最大十三岁的孩子是曾经二师兄的儿子之外,其余三人都是各位师兄弟游历江湖时机缘巧合下带回山门的孤儿。 正是这么小的一个宗门,出了那几乎世间无敌的一刀一剑,天下第一剑的李青莲死于十年前那场诛魔战争,而靠着前些日子在长安城外斩龙晋升天下第一刀的二师兄也在那件事情之后不知所踪,无人知晓他去了哪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宗里除了灰白胡子的老掌门,老三最大,平时也是他负责带教其他师弟的武学授业,包括那几个机缘巧合下被捡上山的孤儿,除了十三岁的李观生,他是二师兄的孩子,母亲在十年前离开了宗门,李观生从不练武,因为在他眼里练武更并不能改变什么,强如大师伯那样的人还不是一样会死。 李观生便是如此在宗门虚度了十年光阴,所有的师叔都曾经为此惋惜过,因为他与他的父亲不同,他的天赋根骨极好,极为适合学武,但他从来不练,甚至不碰武器。 每次三师叔劝说他练武的时候,他总是说就算练到天下第一剑如何,天下第一刀又如何,练成那样一个死,一个不见踪影,连娘亲都跑了,练武有何用。 直到三年前长安城外那刀客以惊天一刀斩碎恶龙,他才开始练刀,掌门随手丢了一本无名刀谱给他,他便以此刀谱日夜勤学苦练。 宗门内无人知晓他为何如此,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原由。 三年前当他下山来到长安城想寻找那个刀客的时候,不管自己这么打听却找不到他的踪影,眼见耳闻的皆是街角巷弄的谈论,每个人都再说那斩龙刀客如何厉害,那惊天一刀如何摧山破岳,却没人提及那刀客的名字。 他心内越加不甘,也真是那个时候他下定决心,他站在伏龙山废墟前,撇这嘴嘟囔道:“死老头子,天下有那么多大侠在,轮得到你这个不知名的老头子来出手?” 可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内心还是提自己父亲感到不值,所以他打算练刀练至最强,然后告诉我天下人那个斩龙人的名字,他要替他的父亲正名。 黑夜月色下,大莲峰上李观生握着刀正在进行日复一日的练习,三年的练刀生涯已经让他没有当初刚握刀的手法局促,劈砍撩横运使浑然一体,丝毫没有停顿。 正在李观生醉心练习时,一条身影冲刺而来,李观生感受到一点寒芒转瞬遍至,他内心丝毫不慌,脚下轻点向后一跃拉开了距离,收刀横于胸前,正好以刀背格挡住了那锋利迅捷的一剑。 两人相视一笑,李观生刚要说话,对面那脸庞还有些稚嫩却灵气非凡的女子手腕轻盈一转甩出一个剑花将李观生横于胸前的长刀拨开,随即又是一剑刺来。 李观生顺势收刀抵挡,身形一侧以刀锋破剑锋。 “师妹,师兄这新衣服可才穿了没两天呢。” 那女子笑声如银铃声一般悦耳,其中夹杂着一丝天真浪漫的意味,她嘴角狡黠一闪而过:“嘻嘻,师兄可要小心,师妹我刚从六师叔那边学了几个新招呢。” “等等,六师叔明明用的是枪。”李观生刚堪堪一转身,果然迎面而来的是一记以剑做枪的回马枪招式,李观生学那少女手腕一转以刀替剑甩出一个刀花,却是用刀柄击开了剑尖,两人顺势同时收回兵器互相以左手对出一掌,少女后腿两步,而李观生后退五步。 少女收剑入鞘,慢慢走到李观生身前,她笑到:“不愧是师兄,方才还在说我以剑学枪,这不自己马上就以刀替剑了。” 少女是五师叔赵彭毅在游历江湖途中,在一朵百合边捡到的孩子,于是便给这个少女取名赵一朵。 赵一朵心思玲珑剔透,十分讨宗门里大家的欢喜,但小丫头最喜欢的还是那个一天到晚不练功,每天躺在房顶睡觉的师兄李观生,她对这个懒散的师兄有着莫名亲近感,以前总跟他在屋顶偷懒,现在师兄开始习武练刀,她就经常陪师兄习武练习。 李观生摸了摸这个矮自己一头少女的乌黑秀发,他苦笑道:“终究是起步晚了,刀法或许可以凭借天赋短时间内学出几分样子,可内力基础还是太差了。” 赵一朵拉着李观生到一旁坐在石凳上,她笑着说:“内力技击相辅相成,除了那些顶级的高手之外,其余都可以互有所补,已内力补技击技巧的不足,相反亦可,但师兄你还是需要勤加修炼内功心法。” 李观生点点头,然后说道:“父亲的刀法我已练得差不多,可内功始终没有什么进展,许多的高深刀招我也无法使用。” 一位习武之人的根本便是以内功心法修炼而来的内力,也叫真气,真气用来支撑一个武者使用武学,真气的容量越大,一个武者的战斗便更持久,同时很多高深的武学招式也需要大量的真气来做基础才能运使出来。 赵一朵嘻嘻一笑:“不急,我相信师兄。”忽的她似乎又想起什么,问道:“听说掌门许你下山历练了?” 李观生点了点头,心里第一次对那未知的江湖路有了一丝期待,那是父亲曾经与师伯一起走过的路,现在他要再去走一遍。 他站起身,拔出插在身前泥土里的长刀指向夜月,他说:“师妹啊,你看着,师兄要用这把古河来为父亲正名。” 他不知道的是,这柄名为古河,有些像唐刀一样的窄长的长刀,在他第一次下山便闯出了诺达的名头。 师妹笑着打趣道:“江湖路险,可别死了。” 李观生看着长刀,眉目坚定:“死不了。” 第三章 下山 下山前夜,老掌门邀请李观生道家中吃饭,苍云宗的宗门十分简单,就连掌门的居住处也不例外,就是一个带有篱笆围墙的小院落,四间房间布置简陋,院外空地上散养了几只鸡正各自啄着撒在地上的稻谷。 今日早些的时候七师叔下山卖了些山草药,换了些生活用品,给掌门带了壶酒,山上生活一向清贫,老妇人为了这壶酒也为了给李观生送别,杀了一只鸡炖了一下午,加上一碟青菜,一碟山菇,还有一碟下酒的花生,简单的几个菜。 灰白胡子的的老掌门酒量不算太好,才喝了点酒,就面色红润有了一丝醉意,眯眼看着李观生,在他眼中这一幕勾起了些许的回忆,李观生正捧着一碗饭埋头吃着,他这样习武的少年遇到难得的肉食荤腥自然吃的兴起。 老掌门看着李观生良久,突然笑道:“你这个小子,跟你爹倒是长得像,当年他和青莲下山游历,离开前也是在我这吃了一顿,两个小子为了一只鸡腿抢的面红耳赤。”说着,老掌门好似陷入回忆,笑着笑着,神情又有些落寞。 李观生收拾了碗筷,他问掌门:“掌门爷爷,怎么听起来当年青莲师伯也不怎么靠谱。” 几个孩子都把掌门称之为掌门爷爷,实际上苍云宗比起宗门来说,更像是一个大家庭。 老掌门笑道:“你青莲师伯从小天资聪颖,不论为人处事还是武学功底都要高于你父亲,这一点啊你像你师伯,青莲那孩子从小就顽皮好胜,他的性子我一直很担心会惹事,可谁知道他去做了这个救世大侠呢。” “那我父亲呢?”李观生抬起头有些好奇的问道。 “你父亲性格要木讷很多,习武资质平平,但他的习武勤勉是非旁人所及的,也是这个优点才能让他在武道有那般成就,三年前他在伏龙山上斩龙,虽然别人不知晓他的名字,但他这种做法何尝不是个英雄呢。” 李观生闻言有些生气道:“英雄?连家都不要的英雄?” 老掌门叹了一口气,想要说些类似练武之人当心存正义的话来安慰李观生,却想到他几乎从未享受过父爱,老掌门无奈说道:“世间安有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李观生看着桌边的古河长刀,陷入沉默。 “你师伯跟你父亲下山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一个问题。” 李观生好奇的望向老掌门,老掌门眯了口酒说道:“如果你遇上仇人,打不过怎么办?” 李观生想都没想,咧嘴一笑:“跑呗,当年父亲如何回答?” 老掌门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说道:”去吧,去看看这个江湖,说不定还能遇到你父亲,到时你自己问他。” 李观生吃完饭起身收拾碗筷之后,拿起古河刀,离开了这个小院子,他回到自己的住所,环顾四周,独居的李观生的住所应该算得上是最简陋的了,但好在平日有赵一朵这个小丫头会常常来帮忙打扫,所以还算得上干净,他随便收拾了一下行囊,将长刀古河挎在腰间,关上了这个居住了十六年的屋子的房门。 当他走到宗门外刚要离去,一柄银白长枪破风急射而来,稳稳的插入他脚前的地面。 “这就走了?”一个冷漠却略带稚气的声音传来。 李观生回头望去,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从宗门里缓缓走出来,月光下板着一张脸。 “走了,省的白天看到你们会不舍得。”李观生朝着男孩走过去,他蹲下身子双手扯了扯那张冷漠的脸,扯出了一个生硬的笑脸模样,他温言笑道:“小天宝,你要多笑笑才行,笑起来多可爱啊,一朵就交给你照顾了,照顾不好看师兄回来怎么收拾你。” “你打不过我。”名为天宝的小男孩毫不留情面的说道。 “哎呀呀,伤了师兄心。”李观生站起身转头挥了挥手,没有再说什么,消失在黑夜里。 名叫天宝的男孩站在夜色中,银白色的长枪比他还要在高出一大截,显得有些滑稽,他拔出银枪负在身后冷哼了一声:“哼!” 李观生嘴角微微上翘,显然是听到了这一声冷哼,他嘀咕了一句:“死傲娇。” 下山虽然路远,但有着鹤灵步这种轻功身法协助,李观生一步一截,飘然而下,如此下山显然比上山要轻松的多,也比较节省时间。 从老掌门的言语中似乎有提醒,虽然不知道父亲在伏龙山斩龙之后去了何处,可应该还存活在这世上,这次下山说不定真有机会遇上。 想到那个已经十多年未见的人,如果再见凭着自己的记忆是否还能认得出来呢,他是否又能认出自己呢,李观生有些茫然。 遥远的有幽山之中,那个破败不堪的阎王宗旧址到处都是被风化的尸骨残骸,宗门大殿之后有一个十分隐秘的密室,这里曾经是阎王宗的禁地,除了十殿阎罗之外,无人可以进入,也没有外人知道有这个所在,在这个密室的中间,有一个墨色石棺正缓缓打开,一阵阵关节活动的声音从里面穿出来,伴随着的还有一个低沉的嗓音。 “六条索命蛊,一只养神蛊,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底牌尽现,但这个计划终于成功了,我回来了。” 已经记不起是多少年前,这个连名字都有些忘记的人带了给那个时代最痛楚的回忆,所有人都活在血色的阴影之下,世间无论有多少强者在他面前都不堪一击,好在有一名不世天才以计谋以及整个江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之后击败了他。 当年的他确实已经死了,只是他死前早有预料,他服下了养神蛊,养神蛊在他体内寄居如同另一个心脏,寄存了他所有的生机,所以他明明死了,却又还活着。 早年把索命蛊描述为可以提升功力的金蟾蛊散播出去的谣言也在往后的时间里越演越烈,成为无数江湖中人争夺的炙手可热的宝物,直至每一条都被人服下,索命蛊吸食武者精华,在武者死后回归母蛊养神蛊,将一生精华献给养神蛊,无数年后的大殿阎罗是最后一个服有索命蛊的人,他死后,索命蛊回归,这些年他的身体终于吸收完了养神蛊的精华,生机渐渐复苏,在今日终于醒来了。 他从石棺中走出,伸了一个极为舒适的懒腰,浑身骨骼咔咔作响,如今的他模样清秀,五官极为俊美,只是面色肤色稍显苍白,他走出了阎王宗,朝山下人烟聚集的地方而去。 第四章 三恶老人 江湖在哪里,没有人知道,但人常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其实说到底江湖就是江湖人心中的一片净土,只要你心入江湖便走到哪都在江湖。 从云洲大莲峰下山,一路向长安而去,中间只隔了一个奉天城,距离并不算太远,此时李观生已经来到奉天城,正独自一人坐一个路边小摊,点了一碗毫无荤腥的阳春面狼吞虎咽着。 与山上的清贫日子不同,山下城里物资丰富,尤其作为天下间最繁华的长安城的临城奉天,各种好吃的东西琳琅满目,街道上到处飘着食物的香气,练武之后的李观生对肉食极为渴望,可是碍于囊中羞涩,李观生抽了抽鼻子吃着寡淡的阳春面有些忧伤,果然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按这样下去别说去长安,走不出奉天城他李观生就会因为没钱返回大莲峰了。 这让从来没下山赚过钱的他十分苦恼。 “嘿,兄台。”一个略带谄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观生转头望去,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瘦弱却佩有一把剑的少年男子,十五六岁模样,穿着干净利落还算显得精神,相比声音来说相貌虽谈不上好看,但气质斯文,如果不是因为要间佩剑的缘故,他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个文弱的读书人,这与他的声音语气十分不符。 那人看见李观生转头看他,赶紧露出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很是自来熟的往李观生身旁的凳子一坐,对着一旁忙碌的店家喊到:“店家,来一碗阳春面。” 然后这个年轻男子看向李观生,老神在在的说道:“猜的不错的话,兄台你是刚出宗门历练吧?” “何以见得呢?”李观生笑了笑,他虽然很少下山,可这并不代表他是未经人事的天真少年,他只是有些好奇眼前这个男子想做什么,因为他从这个有些瘦弱的男子身上感受不到恶意。 男子撇了一眼李观生腰间的佩刀,答案不言而喻。 然后他风卷残云的扒拉着面前的阳春面含糊不清说道:“我们习武之人应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哪里能吃这种只能饱腹的东西。” 话虽这么说,但是说话之间,一碗面已经见底,他又撇头向店家喊道:“店家,再来一碗。” 李观生有些无语,看着眼前这个好像饿死鬼投胎的少年,心中大概已经有些眉目,想必他也是出宗门历练的宗门弟子,生活应该是遇上了难处,骗吃来了。 那男子却对于自己的形象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我呢,初来乍到的时候跟你一样,不过现在好歹也在奉天混了半年光景,在这江湖上也算你半个前辈,看你也算有些武艺的样子,你跟着我,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去。” 李观生不留情面的戳穿他道:“你有钱会跟我一起吃这个?” 少年男子也不在意,他嘿嘿一笑道:“你别急啊,我这有赚钱法子。” “我辈江湖游侠,行侠仗义,磨练己身,谈钱多俗气。”李观生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实则初入江湖的他内心也有些迷茫。 “大侠也是要吃饭的啊。”少年男子看李观生一副初生牛犊的模样,他轻轻放下碗筷,语重心长的说道:“看兄台你的模样也不像是大宗门的子弟,想必也不富裕,咱们这样的只能自力更生。” 说着少年男子一拱手道:“还没自我介绍,红尘剑宗王东平。” 李观生还礼:“苍云宗李观生。” 王东平挠了挠头暗自嘀咕道:“苍云宗?怎么没听过,这小子有点不靠谱啊。” 倒是李观生有些好奇,他虽然极少下山,可还是知道红尘剑宗是中原大派,其中高手无数,剑宗掌门王留安更是问鼎剑道三十年,直至被李青莲超越才慢慢退出舞台,但依然是顶尖的高手,这么一个宗门里出来的弟子怎么会如此寒酸? 王东平看着李观生投来探问的目光,罕见的有些羞涩的摆摆手道:“外门弟子,外门弟子。” 李观生笑了笑,没有怀疑,或者说即便王东平说谎他也不在意,既然没有感受到王东平的恶意,那么他对别人的秘密也没有什么好奇心。 两人坐在面摊交谈,李观生才知道江湖中人为了在江湖上闯荡出一份名声,除了挑战已经成名的高手之余,也要千方百计在这个世上生存。 而一般维持生计的办法有几种,最常见的就是替那些达官权贵,或者走商队伍做短期的护卫,也有临时加入镖局走镖,或者接官文抓通缉逃犯拿赏金,还有官府剿匪,往往会招揽一些江湖高手充当主力打手,除了短期护卫之外,剩下的几乎都是刀口赚钱的买卖。 李观生想起了自己的七师叔,他好奇道:“山间奇珍异兽,珍贵草药颇多,生长于险峻山岭之间,寻常猎户少有此能耐可摘取,习武之人身法高超,不也可以此为生?” 王东平白了一眼李观生,然后说道:“自然可以,但换做兄台你习武几十载,难道就愿意做一个猎户或者采药工?我辈习武之人不说行侠仗义吧,但大多都贪图名声,不然岂不浪费了这一身的武艺?” 李观生点了点头,这个叫王东平的说的倒也有些道理,他下山之后第一次感觉似乎有了些目标,他在山上练刀三年,除了师弟师妹偶有切磋之外,一直都没有什么实战的经验,尤其是那种生死之间的搏杀更是一次都没有。 于是他决定接受建议,跟王东平去官府外看看告示,找找有没有能干的买卖,两人起身就走,付面钱时王东平一脸和煦对李观生笑道:“李师兄,你我有缘啊。”李观生有些哭笑不得,付了三碗面钱。 两人来到官府前,这里很少有人来,此时只有三两个提着武器的人在这里看着告示,其中一个提了一把剑的人看到王东平,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屑,他言语嘲讽道:“哟,这不是红尘剑宗的王大侠吗,怎么又来找任务干?不怕再被那匪寇打的满地找牙了?亏你事后还有脸去领赏银。” 说着他看了一眼王东平身边的李观生,继续啧啧道:“还被你骗了一个愣头青。” “懒得理你。”王东平一翻白眼,嫌弃的说着,他告诉李观生,那提着剑的是万剑门的弟子,叫林志峰,倒是有一身武艺在,就是性情太过心狠手辣,有一次与他一起去剿匪,不光匪徒被屠戮殆尽,他连那些匪寇的家人都没放过,那可都是一些妇孺孩童。 李观生点了点头,未作评论,他不会因为只言片语就被主导想法。 正说话间,有衙役带着一张告示出来贴在了告示栏上,众人上去查看,死牢内有一名叫三恶老人的死囚今日逃脱,官府悬赏,只要带回三恶老人头颅的人就会得到赏银一百两。 王东平惊讶的喊道:“一百两!我拼了命杀匪寇才十两!”他两眼冒着金光,一副财迷的样子。 林志峰眉头紧皱,身为万剑门内门弟子的他自然知晓三恶长老。 三恶老人本是魔教罗刹门的一名长老,罗刹门虽然低于阎王宗,但也不是普通的江湖小宗门,当年阎王宗被灭,大多数魔教小宗派都各自归隐,或是被正道人士顺势灭门。 而三恶老人便是选择归隐,对三恶老人来说,他虽然身处死牢之中,但是短时间内,死牢还是比人人对魔教余孽得而诛之的江湖要来的安全,三恶老人会在这时候离开死牢,此举怕是有其他隐情,林志峰有些捉摸不定。 “一定要去抢到这颗人头。”王东平兴奋的对李观生说,他的眼里现在只有一百两。 李观生还有些犹豫,正举棋不定之时,林志峰忽然说道:“三恶老人功力不凡,跟何况此事恐怕不简单,不如大家一起,先去探个虚实,人多也好照应。” 林志峰确实有些捉摸不透,只是隐隐觉得这事或牵扯魔教,有必要去一探究竟。 王东平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头同意,林志峰虽然为人心狠手辣,但武功确实高明,有他在,他自己也更为安全。 李观生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初入江湖的他打算跟随他们一起,静观其变。 第五章 追杀 一行人根据林志峰的介绍,得知三恶老人曾经是罗刹门的一名长老,他曾经只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中人,后来偶然之间获得了一本名为一步地狱的心法,这本心法以养戾气为主,需杀足七七之数的孩童,妇孺,老弱,练成之时人性泯灭,以滔天戾气入道,人神难挡。 也正因为这本心法的特殊性,他才会被称为三恶老人。 当年在魔教祸乱中原的时候,他因为能运用戾气杀人于无形,曾经偷袭过多名江湖前辈,给当时正道江湖带来过不小的麻烦,并且此人行事诡异残忍,与之交手的人基本没有能保留全尸的,据说他的碎心掌很辣无比,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一定要避免贴身作战。 王东平把剑横着抗在肩上,双手像挑担子一样挂着,步伐懒散的跟在大家身边,他望了望天上的太阳,看着看着,那太阳好像变成了一百两银子,他呵呵的傻笑了出来。 除了王东平,李观生,林志峰,一起的还有两个人,其中使用棍棒,总是一脸慈悲的名为无念的僧人,另一位是双手提一对板斧的粗糙汉子郑超,他大大咧咧的把双斧抵在肩上,嘴里叼着一根枯草,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郑超很不喜王东平,觉得这个扛着剑的瘦弱小子很明显是个花架子,顶着红尘剑宗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想来他嘀嘀咕咕多半是在骂这王东平。 王东平曾经好奇的问无念:“和尚也要赚钱?” 无念双手合十,淡然说道:“和尚也要吃饭的。” “哦?不化缘?” “小僧是武僧。” “你就不能装一下普通和尚?” “出家人不打诳语。” “你光要钱,不讲话不就完了?” “……” 王东平觉得这个和尚很是无趣,又自顾自开始做着发财梦,他才不管什么武不武僧的,只要对他那一百两有帮助的他都很欢迎,只是他现在唯一纠结的是赏银总共就一百两银子,现在一共有五个人,到时候只能分到手二十两,细细一算的话也并没有赚太多。 李观生内心有些好奇,他直接的问林志峰道:“你明明不喜欢王东平,为什么这次行动要带上他,官府要的只是三恶老人的头颅,你如果有兴趣,大可以自己去杀三恶老人。” 林志峰苦笑道:“三恶老人为人贪生怕死,狡诈诡异,加上本身武艺不俗,并不是那么好杀的,王东平虽然是三脚猫功夫,但毕竟是红尘剑宗的人,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 “其实你并没有胜算对吧。”李观生说道:“你连最看不上眼的王东平都拉入伙,由此可见你内心并无胜算,甚至连脱身的信心都不大吧,你想用王东平做人肉盾牌?” 林志峰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王东平,眼神中似乎有些愧疚,他苦涩道:“正如李兄所想,我其实心里清楚,就凭我们几个的战斗力根本杀不掉三恶老人,我只想找出三恶老人为什么逃狱,身处牢狱之中的他明明更加安全,我希望如果查到什么蛛丝马迹,我们之中有人能够安全逃出,可去万剑门将事情缘由告知我师长。” 李观生看了眼王东平,又看了眼林志峰,他终于还是问道:“无意冒犯,但王东平曾经跟我说过林兄杀匪寇的事情,实在想不出来林兄能有这等正气。” 林志峰又回头看了眼王东平,正巧看到他扛着剑痴痴发笑的模样,于是他嫌弃道:“他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懂个屁。” 王东平不知道,那日在山上如果不是他林志峰杀了他身后的孩童,他早就被那看似天真无邪的孩童用藏在身后的匕首刺死了。 李观生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追问王东平的事,他转而问道:“那既然我们打不过,还去送死不成?” “打探消息而已,真遇上了,跑不就行了,这么多人总能逃走几个的。” 李观生将手环抱胸前,他无所谓道:“反正我小命要紧,我答应过师妹不能死,到时候我肯定第一个跑。” 无念在一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而后一路无言。 经过数日的打探,三恶老人虽然行事诡异,可他毕竟在牢里待了那么久,功体受损严重,他必然要使尽一切手法来恢复功体,所以本该隐藏的行踪必然是大打折扣的,加上官府的悬赏统计,一百两的诱惑让不少江湖人为之心动,纷纷前来追杀,已经有不少人在他们之前遇上过三恶老人,闹出过不小的动静,所以李观生一行人基本是属于一直跟在三恶老人后面的。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三恶老人的行踪早已不是秘密,他们非是不能直接找到三恶老人,只是李观生他们曾经见到过其中一伙在他们前面遇上三恶老人的江湖人,那被三恶老人击杀的模样,下场惨不忍睹。 李观生虽然学刀三年,但从来没有经历过生死搏杀的血腥场面,见到那一幕到处是残肢断臂的时候,内心与肠胃都十分不好受,甚至脸色也有些惨白,差点就要当场吐了出来,他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危机感正在前方,接下来的日子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将手搭在刀柄之上。 反而王东平一脸平静,仿佛早就见惯了死人,只是他的脸色也有些凝重。 所以这两日虽然一行人只是远远跟在三恶老人身后,但大家都很默契的选择沉默,没有人愿意主动提出自己的想法,大家都吃不准这一趟行程该不该走下去。 经过多日的追踪,一行人已经跟随三恶老人的行踪,从奉天城经过沽清郡,走过一片山林,马上便要离开云洲地界来到天宝洲。 李观生想到那个提着一把超出自身身高不少的银白长枪的小个子张天宝,不正是六师叔从前面的天宝洲与云洲的交汇处捡到的吗。 “加快脚步。”林志峰说道,一路行来,他内心总是惶惶不安,总觉得哪里又不对的地方,到了这里他终于想起来,这个方向是通往幽山,曾经的魔教腹地。 第六章 围杀 一路行来,李观生几乎将自己独身在追杀小队之外,虽然在山上的时候曾经听师叔们提起过魔教祸乱中原的那段惨痛历史,但在十年前魔教已被斩去龙头,没有了阎王宗的带领,又经过了江湖正道一波又一波的清洗,即便是三恶老人这样的魔教高手再出现,也应当掀不起多大风浪。 他也与林志峰说过这个想法,但作为曾经与魔教交过手的林志峰依然不肯放松警惕,这或许是当年魔教给每个武林中人带来的阴影。 三恶老人从奉天城逃狱,看路线一路往幽山方向而去,这事情也确实有些蹊跷。 几人各展身法,林志峰身形如风飘在最前,李观生紧随其后,令人意外的是,有些瘦弱的王东平居然赶在了无念与郑超的前面。 李观生看了眼,心中暗自赞叹,比起郑超这种一看就是横练外家功夫的,王东平这脚下身法确实要高明太多。 无论是身形功法,剑招,刀式等等,都需要配合内功心法来使用,不然很容易造成真气不足难以持续的境地。 李观生之所以不选择宽厚大刀,而使用了古河这柄刀身偏窄而尺寸较长的轻巧长刀,正是因为习武较晚,为了弥补真气不足难以持久作战的缺点。 三年来,日夜练刀,每日只休息两个时辰,虽然从未修习过任何内功心法,可李观生独自创有一门吐纳术,虽然无法加持武学威力,但却可以弥补真气不足,达到持久作战的地步。 大半日的极速长奔,几人已经超过了三恶老人的行踪,提前来到了天宝洲,在一座废弃的道观前停下了脚步,按照三恶老人的行踪与脚程推算,今天晚上就会到这里,虽然附近不远处就会有村落,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三恶老人应该会选择在这里过夜,毕竟他再强也不能一路杀到幽山。 “到时候我们躲在一旁寻找机会,我与郑超去诱敌,无念你和王东平掠阵。”林志峰说着他的计划,他顿了顿,然后望向李观生道:“虽从来不曾见过李兄的身手,但是一路长奔而来李兄气息丝毫未见紊乱,想来应该功力不俗,你隐藏暗处伺机而动,我们尽量找机会你争取一招制敌,如若不敌,逃跑便是。” 李观生疑问道:“三恶老人倒地有多强?”虽然一路上看到很多被三恶老人杀掉的武林人士,可李观生并未真正接触过这个对手,他有些好奇与他的实力。 林志峰皱眉沉思片刻,然后缓缓回答道:“我曾经听师伯说过,三恶老人当年足有玄通初期的实力,强横无比,即便他在牢中多年,功体受损,但想必也还保留了丹田的水准,加上他的功法诡异,比一般的丹田高手要更加危险。” 王东平惊讶道:“他竟然是玄通高手!” 无念与郑超闻言脸色也不太好看。 李观生皱起了眉头,当初自己接触武学伊始,曾经问过老掌门习武之分如何分辨高低,老掌门解释说武学战斗很难以某个标准来衡量胜负,但是数百年前曾有高人按照武者自身实力来给武者划分,为五个境界。 锻体,初吐,丹田,玄通,地皇。 锻体为初阶,武者强身健体,以肉体行招。 初吐开始才算真正的武者,摆脱了外在,以独门内功心法练气,在体内形成真气,以气御招,战斗方可持久,威力也大大高于单纯的肉体运招。 丹田,初吐武者打通八大窍穴之后,形成丹田气海存放真气,真气越多,运招越强,真气容量也能使用更多强悍的招式,但想要打通八大窍穴极为困难,必须拥有完整契合的内功心法练气才行。 而玄通境与丹田有着天差地别的区别,玄通境高手不仅可使用体内真气,更能根据功法使用出各种玄妙神通,寻常之力不可匹敌。 而地皇在整个江湖上寥寥可数,传闻此类人真气可通天地,全力而为足可搬山倒海,据说当年化身恶龙的大殿阎罗和天下第一剑的李青莲都是地皇境界。 林志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说道:“若我身死,王东平你要以你红尘剑宗弟子身份去我万剑门告知他们此时来龙去脉,魔教之事不是小事。” 或许是即将面对三恶老人,此时的王东平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生命的威胁,王东平有些害怕,平时喜欢嬉戏的他紧紧握着剑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他抿着嘴唇只字不语,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 他只是想挣一百两,没想把命丢在这里,如果林志峰身死,以他的功力多半也跑不了。 几人按照计划,各自藏在暗处。 时间转瞬即逝,月色悄然而至,苍白的月光在无形的压力之下显得更加凄寒,李观生躲在暗处,手握刀柄闭目侧耳倾听,用心感受着附近细微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出现在了耳畔,一步一步踩着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李观生睁开眼,借着月光看去,他看到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慢慢的走向道观,夜色太暗看不清神情,只是觉得老人身遭似有戾气环绕。 老人站在道观前,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月亮,月光照在他脸上,李观生才看见这相貌模样分明是个普通的老人,可是双眸之间冰冷异常,不带有任何情感。 沙哑冰冷的声音传来,老人开口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按照计划,林志峰与郑超并没有躲藏下去,他们从藏身处缓步走出,林志峰抱着拳朝三恶老人行了一礼,宛如一个晚辈见了长辈的模样,他笑道:“见过老前辈。” “你们也是来取老夫项上人头的?”三恶老人玩味般看着林志峰与郑超两人。 林志峰笑容不减,恭谦道:“晚辈岂是前辈的对手,今夜前来找到前辈,只是有一事相问,还请前辈不吝告知。” “哦?有点意思。”三恶老人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指了指另外两个地方说道:“你让那两人出来,我就给你个机会问,死也要让你死的明明白白。” 林志峰眉头轻轻一皱,却没有半点犹豫,他招了招手,然后无念与王东平从三恶老人刚刚指过的地方慢慢走出来,无念依然双手合十,而王东平战战兢兢,脚部有些不稳,显然已经吓得不轻。 李观生依旧躲在暗处,他虽然用吐纳术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不让三恶老人发现,但是他相信只要他出手就能在出手前提前被察觉,所以他必须一击必杀才行,他手握刀柄,开始蓄养刀意,刀意藏于刀鞘隐而不发,攀至巅峰才有机会一击毙命,就如同他的父亲在长安城养刀十年斩龙一般。 “你倒是与那些上来就动手的蠢货与众不同,说吧,想问老夫何事,问完了也好做个明白鬼。”三恶老人沙哑的说道。 林志峰拱手道:“晚辈只是很好奇,前辈虽然在被关押在死牢中,可是一直没有被确定处斩时间,为何前辈要回到江湖,毕竟以前辈的身份在江湖行走可比那死牢要凶险。” 三恶老人冰冷道:“老夫修习一步地狱,此功法玄妙高深,只是不知道是何人所着,前些日子在狱中,感应到自身功体冥冥之中似有牵引,老夫跟随这种奇妙的牵引一路而去,正是要看看到底是何物在作怪。” “类似一步地狱这样的邪魔功法由来已久,大多查不到出处,前辈又何必执着追寻呢。” 三恶老人冰冷的说道:“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 林志峰宛如一个懂事的晚辈,恭敬作揖道:“小子还有一事相求。” 语音未落,林志峰身形向前一纵,抽剑只在转瞬之间直刺三恶老人面门,三恶老人不急不缓双指一夹便制住了这迅捷的一剑,就在同时,郑超手提双斧朝着三恶老人拦腰砍去。 只见三恶老人身形一转巧妙躲开了这来势汹汹的双斧,侧身一脚踢在林志峰胸口,林志峰倒飞而去,无念双手抵住倒飞而来的林志峰,倒退着滑出三丈才堪堪化去这份力道。 郑超一击失利,攻势不停,他借由双斧力道转身又是一斧批下,竟比第一斧更为攻势骇人。 林志峰提剑再上:“晚辈斗胆请老前辈赴死!” 第七章 天地一刀 万剑门的剑法以千变万化着称,刺挑点划往往一式接一式,剑法轨迹角度刁钻,让普通人难以捉摸。 此刻林志峰郑超两人与三恶老人缠斗在一起,郑超双斧大开大合,林志峰则见缝插针般,将那三恶老人如做困兽斗。 “呵,三个丹田初期再加一个勉强打通四道窍穴的初吐,就想要和老夫斗?” 三恶老人虽然丝毫不怕这两人,只是觉得这种打斗烦扰至极,缠斗片刻怒上眉山! 他轻轻一跃而起,避开了郑超的双斧攻势,迎面撞上林志峰刺来的一剑。 “来的好!”三恶老人怒喝一声,一招空手接白刃紧紧制住剑身,双脚落地,一步地狱运转全身,黑色戾气以肉眼可以弥漫四周:“给我断!”他双手一击,林志峰的长剑竟然应声而断。 黑暗之中李观生眼神一凛,三恶老人那手上一瞬间的变化他看的十分清晰,他不禁在心中惊讶,这便是玄通的手段吗。 林志峰丝毫不做迟疑,他丢开短剑顺势一掌击在三恶老人身上,三恶老人却纹丝不动,他轻笑一声,只是手指在林志峰眉心轻轻一点,林志峰如遭雷击,一瞬间退出数丈。 就在三恶老人指尖触碰李志锋眉心时候,林志峰顿觉有一股冰冷的戾气入体,在气海中乱窜,感觉整个人有一股难以控制的暴戾情绪涌起,他眼看郑超苦苦支撑的模样,趁着最后一点理智赶忙朝王东平喊道:“快上,不然都得死!” 王东平的双手有些颤抖,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剑,想着连林志峰的剑都被打断,他又能有什么办法?这时候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乘着郑超拖着三恶老人,现在跑还来得及。 他甩了甩头,努力想要抛开这种想法,看着战场中的两人,想着那一百两银子,他一狠心拔出手中长剑朝战阵中冲去。 林志峰瘫软坐在地上,就在丧失理智之时,无念冲到林志峰身前,单手执佛礼,另一只手一指轻点林志峰眉心,嘴中玄妙梵音之声缓缓传唱出来,听着无念的玄妙梵音,林志峰感到内心有一丝祥和意境缓缓升起,在这种感觉下他慢慢冷静了下来,他盘膝而坐,配合玄妙梵音运使功法,缓缓调整状态。 李观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按照林志峰的说法三恶老人功体受损,他以丹田修为运使玄通手法肯定消耗巨大,但就算如此他还是不能轻易出手,几人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如果不成功,就只能逃命,即便其余几人会死在这里,因为他答应过师妹,不能轻易死去。 王东平入阵之后,只打通了四处窍穴的郑超的压力稍减一些,刚刚林志峰被击退之后,他单独对上三恶老人,只是防守就已经十分艰难,体内真气三两个回合便已经耗尽,此刻的他正大口的喘着粗气,趁机稍作调息。 比起万剑门的刁钻剑法,王东平的剑法更加简单直白,他一剑直刺三恶老人面门,三恶老人轻笑一声,依然以空手接白刃制住长剑,只是未等他下一步动作,王东平手腕一转,锋利无比的剑锋竟挣脱了三恶老人的双手,继续朝着他的面门刺去。 三恶老人内心一凛,一个翻身躲过了这一剑,他双手负后看着王东平的剑,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又是何门何派?”三恶老人只觉得负在身后的双手轻微颤抖着,黑色的鲜血正从伤口中慢慢渗出。 “红尘剑宗。”王东平倒提青锋剑,以大步流星之姿朝三恶老人冲来。 “哼!倒是一把好剑,只可惜用剑的人不行!” 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手中的剑的确锋利无比,只可惜这个年轻人战斗经验不足,丹田境界也不够稳定,想必是在大宗派保护下的温室花朵。 三恶老人沉声纳气,再度运起一步地狱,黑色戾气席卷全身,比之先前一次更加狠厉。 他不躲不闪任由长剑刺在身前,一指再向王东平指去,王东平见识过这一招,虽然内心早有防备,可他因为太过紧张与害怕,躲避的时候身法有些慌乱,脚步踉跄的向后退去。 可那黑色戾气犹如数条毒蛇一般像王东平缠绕而去,王东平踉跄倒退之间持招应对,虽是慌乱,竟能以青锋剑斩断这些黑色戾气,交手至今三恶老人却未能伤到他分毫。 无念在给林志峰稳定心神之后也加入了战斗,三人攻守进退,难得的有些默契。 三恶老人越打越憋屈,练成一步地狱之后他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他怒极反笑:“哈哈哈哈哈!让你们见识见识老夫的威名何来!一步地狱!忘生!” 只见三恶老人运起十分功力,黑色戾气尽数被吸入体内,他的肤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死气横生,表情也更加冰冷,一双黑色眼眸如同一尊毫无情感的死神一般。 郑超此时缓过了起来,他豪迈的提起双斧一跃而起:“去你奶奶的装神弄鬼,看老子不劈了你!横扫千军!” 无念感受到一股危险感,大声喊道:“郑超别去!” 一对青黑双斧夹带千斤之力强势劈下,忘生状态下的三恶老人不闪不退一手轻轻抬起,就那么轻描淡写的接住了来势汹汹的双斧,就像是接住一团棉花一样轻松写意。 郑超正目瞪口呆之际,三恶老人大喝一声:“碎心掌!”顺雷不及掩耳之间,一掌击在了郑超胸口,黑色戾气竟透体而出,郑超如同一滩死肉飞出数十丈远,落地时心脉尽碎,气绝身亡。 王东平看到这一幕吓得魂不附体,颤抖着往后退去,手中的剑也不如刚刚那样凌厉。 僧人无念站了出来一脸宝相庄严,口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降魔棍!”质朴长棍在他手里虎虎生风,朝三恶老人打去,只见他身形流转,一步三摇,飘逸步伐让三恶老人捉摸不定,长棍每一次击中三恶老人身体都有如寺庙敲钟之声传出,似乎连那三恶老人体内的黑色戾气也被质朴长棍打出,消散在空气中。 可是面对三恶老人的疯狂攻击,即便如此飘逸的身法也不能尽数躲开攻击,缠斗片刻,无念就已经伤痕累累,只是一直在强行支撑。 王东平站在一旁呆若木鸡,他早就被吓破了胆子,他手足无措的四处张望,好似要跑,又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李观生此时刀意早已攀至巅峰,只是他还在等待一个能一击毙命的机会。 正在此时,无念一记降魔棍打在三恶老人天灵盖上,虽未造成太多伤害,可三恶老人依然身形一顿,思绪一瞬恍惚间,李观生终于抓准时机,刹那间长刀古河抽刀出鞘! “李兄!”王东平似乎找到了什么,一声呼喊,三恶老人闻声瞬间清醒! 李观生暗道一声不好,但刀式已发,再无转圜余地,他从阴暗中一刀刺出,寒冷月色之下,刀式再无保留,长刀古河如游龙出海,带起风沙无数。 三恶老人在听到王东平的一声呼喊之后瞬间转身,他眼中再无任何事物,只觉得这天地间有一刀将至,避无可避! 第八章 致命半寸 “噗”的一声,三恶老人一口鲜血喷出,他用微微颤抖的手抓住刺入胸口的刀身,心有余悸的望着李观生,但他明白自己死不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刀势已尽,刀尖停在了心脏前半寸。 三恶老人低头看着插入胸口的长刀,如果不是那个胆小剑客的呼喊声,这便已经是绝命的一刀,刀式避无可避,他利用一身戾气齐聚胸前,靠着一身修为硬抗下了这势如破竹的一刀。 李观生有些惊讶,虽然王东平不经意间提前暴露了他的存在,可那一刀依旧是他初入江湖最强的一刀,可如此强劲的一刀依然没有刺破眼前这个魔教老人的身躯,他虽然有些遗憾,但对于原因心知肚明。 三恶老人咳出了一些黑血,沙哑的嗓音道破天机:“不曾想还有你这种用刀高手隐于暗处,只是可惜了,你明明有如此出众刀法和刀意,可是为何你体内毫无真气?” 一旁林志峰等人原本被那气势恢宏的一刀惊的说不出话来,此时闻言更是震惊,如此强横的一刀竟然没有真气加持?那如果有真气加持又是何等气势? “李兄快,他已经是强弩之末,趁现在杀了他!”回过神来的林志峰着急喊道。 “哈哈哈哈,老夫确实几乎耗尽了真气,可你以为这小子又好到哪里去?他毫无真气支持,以自身气机流转使出的这一刀又要付出何种代价,现在怕是连动一下都不行了吧。” 李观生为了使出这一刀以自己全身气机导引,刀式已尽的他此刻浑身麻木,确实如三恶老人所说,连手指都不能动一下。 李观生笑了笑提醒道:“你或许还忘了,我们还有一剑一棍。”他提醒的不只是三恶老人,还有王东平与无念。 话音刚落,一记降魔棍带风而来,三恶老人一咬牙拔出长刀,顺势向后一掠,但还是被一棍击中胸口,倒飞了出去,勉强落地站稳脚跟后又是一口鲜血,他体内真气同样所剩无几,气机已乱,当下只差一剑取命。 可王东平依然呆在当场,并没有把握住这次机会,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剑,又看了看郑超的尸体,毫无上前的勇气,满心愧疚之余又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不远处的三恶老人抓住时机,顶着伤势将一身魔功运至极限,耗尽体内全部真气他大喝一声:“一步地狱,百鬼夜行!” 无数黑色戾气再度弥漫全身,眨眼之间,黑色戾气化成千丝万缕像空中四散而去,三恶老人也已经随之消失踪影。 王东平心神一松,瘫软在地大口喘着气,其余几人也各自调息。 片刻之后,终于恢复行动能力的李观生将刀收回刀鞘,他的吐纳术很快的助他恢复身体知觉,他盘腿而坐,将古河长刀搁在膝上,如三恶老人所说,自己习武太晚错过了修习内功心法的黄金时间,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得找机会学习。 这次下山不光是游历江湖,而是也要趁此机会寻找一部适合自己练习的内功心法,经过这一次大战,他也深深感受到内功心法的重要性。 三恶老人以名为一步地狱的功法,抛开武学招式,用自身修为硬抗了自己这一击,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这一仗李观生感悟颇多,他看着死去的郑超,把王东平叫来一起动手草草的埋葬再破败道观后面,他叹气道:“郑兄,这是你心中的江湖吗。” 他抽出古河,在石碑上刻下郑超二字。 林志峰调息完毕,与受伤不重的无念一同走到墓碑前,他叹道:“江湖人江湖事,江湖了江湖死,多少人死的悄无声息,如同郑兄这样的,怕是也只会我们几个知道了。” 和尚无念双手合十口念佛号,王东平沉默不语。 李观生叹了口气:“总还是有人记得的好。” 此行虽然没有诛杀掉三恶老人,却也并非毫无收获,三恶老人曾言位于幽山方向有一种奇妙的牵引正在引导着他,按照他自己的推断应该是与邪典功法一步地狱有关,那么或许可以推断出,世间除了他以外,还有其他修炼有邪典功法的人是不是也感受到了牵引? 如果真的如此,当年那些魔教中人如果在次齐聚幽山,或许魔教势力会卷土重来。 当然这些只是李观生等人的推断。 林志峰之所以对这件事情格外上心,就是因为他曾经有一名视为长兄的同门师叔,受到了邪典功法的吸引,为了在短时间内获得高深的修为,做出了很多有违天道的事情。 林志峰说道:“我要回宗门,向宗门长老禀报这件事情,你们有什么安排?” 无念双手合十道:“小僧离寺之际,师长布下的课业尚未完成,接下来应该还需继续游历。” 李观生将古河挎在腰间,他说道:“我也打算四处游历一番。” 林志峰朝李观生拱手道:“李兄,你若没有其它要事不如随我回万剑门,方才听三恶老人提起,林兄似乎并没有练过任何内功心法,万剑门虽比不上红尘剑宗这样的大派,但门派根基渊远流长,说不定能找到一部适合李兄修炼的功法。” 李观生心中一动,万剑门在中原并不算大派,但历史悠久已有数十代传承,曾经听师叔提起过,据说师伯李青莲当年曾经去过那里,还跟当时的万剑门掌门比过一场,这样的门派想必功法收集颇为丰富。 “李某一介外人,也可随意出入万剑门?” 林志峰笑了笑:“倒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去得,但李兄既是林某救命恩人,这点小事林某自然在所不辞。” 李观生点点头,他笑道:“那便叨扰了,事实上李某正有事想向林兄讨教。” 一旁的王东平一手拍了拍李观生的后背,他笑着说:“我要跟着李兄,让李兄好好教导我武学。” “你红尘剑宗乃中原第一大派,还需要跟别人学?” “我师傅说了,既然技不如人,就应该有不耻下问的心态,李兄虽修习刀法,但武道一途,大道至简,总有相通所在。”王东来侃侃而谈,俨然一副宗师风范,似乎忘了先前被三恶老人支配的恐惧一样。 而本想拒绝王东平跟随的李观生清晰的感受到王东平在自己后背写下的危险二字。 第九章 何为内功 虽然观生等人已经不再追踪三恶老人,但是林志峰还是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情的后续,对他来说事关魔教的就不得不防。 李观生对于林志峰这人的理解很简单,虽然最早的时候在王东平的形容之下,林志峰是一个既谈不上恶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的人,很多时候就算是面对手无寸铁的人,他也会选择斩草除根。 但是在这段时日接触下来才能真切的感受到,林志峰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江湖人,离开宗门在江湖历练,并且在遇到人魔对立的立场的时候,坚决的站在了正道的一方,甚至是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 如此简单的一个人,会贪生怕死,但也有一身正气,而这也与万剑门的宗旨有关。 万剑门地处云洲以南的大梁城,离开了奉天城大约还需要数十日的脚程才能赶到,基本就属于是云洲以南边境地带了。 一般的山门宗派建立,都会选择依山傍水的地势而建,一来地处清幽适合静心修炼,二来地势易守难攻,遇到敌对势力的时候往往占尽地利优势,更何况依山傍水而建的宗派显得更加的气势恢宏,更加容易吸纳人才加入,为宗门的传承起到不俗的效果。 而万剑门却恰恰相反,大梁属于平原地带,视野之开阔一望无际,距离大梁城最近的邯郸县也相隔近百里。 如果你一路骑马而行,在距离大梁城十里处就能远远看见,在这个平原大城有一柄巨大石剑矗立在城中,到了城内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什么叫恢宏气派,整个万剑门在大梁城之中处于中心地带,比之大梁城府来说要更加的气派。 很多刚入大梁城的人士大多都会误以为其实万剑门才是大梁城的城府,而那个真正的城府或许只是大梁城某位富豪的宅邸。 与大多数喜好清修的门派不同,万剑门每日都会派门内弟子在大梁城巡视,所以平时会有很多万剑门弟子在城里出行维护城防,这让大梁城内几乎就断绝了为非作歹的事情,毕竟有谁敢和这么一个名门大派叫板的,更何况还是在别人的势力范围之内的。 也正是这个原因,通常万剑门出来的门人弟子在大是大非上从来不会犹豫。 奉天城里人来人往,景象与之前丝毫没有改变,就算死牢里逃了一个对江湖极为重要的人物,可是奉天城的人依然过着与往常一样的日子,这便是江湖与江湖以外外人的区别。 林志峰从没考虑过去追杀三恶老人,因为一开始最初的目标就是要弄清楚为什么三恶老人要逃离死牢,而在最早的交谈之中林志峰就已经将这件事情缘由了解清楚,后面所做的一切拼斗都只是为了逃生而已。 虽然并没有刻意去了解什么,可还是有听闻,在他们之后依然有几股江湖人士追踪到三恶老人,可是结局都很凄惨,一个魔教的高手并没有那么容易就被解决掉,即便他已经受了重伤。 李观生与林志峰和王东平两人一起,朝着万剑门的方向去,此时已经从天宝洲边境回到了奉天城,三人正处在一个酒楼中歇息。 酒楼里面人声嘈杂,小二端着酒菜穿梭在酒楼各个角落,忙的不可开交,小二今天的心情不太好,缘由是有一桌客人在酒楼一开门就走了进来,在二楼挑了个靠窗的极好位置,但这桌客人但并没有如他所想点一桌子酒菜,而是只简单的要了些吃食,吃完还一直赖着不走,可小二也没办法,开门做生意和气生财,总没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 这三人当然就是李观生和林志峰王东平。 李观生自三年前开始练刀,老掌门只给了一本刀谱,除了几位师叔偶尔会指点一下李观生之外,没有经历过其它的教导,关于内功心法的理解,虽然不知师门为何如此安排,但此时李观生的的确确就好似一张白纸,此时正和林志峰与王东平两人讨教。 根据林志峰与王东平解释,正常情况下武人习武都是从内功心法开始,如同建房,需要先打造可靠稳定的根基,之后才会在这根基之上造房,习武亦是如此,先学习内功基础,在学习武学招式配合使用。 就好像三恶老人用一步地狱的功法,结合碎心掌可以一掌击毙横练外家功夫的郑超一样,还可以利用心法属性衍生出忘生和百鬼夜行这样招数,当然后面这些已经属于玄通修为的手法,若非三恶老人之前进入过玄通境界,他是使用不出来这些招式的,不过这与个人资质也有一定的关系。 武人以内功修炼出来的真气为底子,达到一定境界之后再以真气运使武学,可达到剑气外放甚至以气御剑的程度,甚至像昔年天下第一剑的李青莲,就以自身真气加持,在伏龙山使出那招剑气如雨生生不息的磅礴招式,从理论上来说只要李青莲的真气不枯竭,除非主动收招,不然招式就不会停止。 内功心法的选择也尤为重要,比如霸刀宗的六合八荒就是一门极其霸道的功法,配合使用可让霸刀宗的刀势更加如虎添翼。 乡野散修不像大宗门派那样从小有师长教导,他们要获得一门适合自己武学的内功心法极为不易,很多只能随意得到一本就开始修炼,与自身武学不匹配也只能适当增益,达不到完美无瑕的契合度,就如同郑超,他的功法就不契合自己,也不是大门派的完整功法,所以三恶老人才会说他勉强打通四处窍穴。 而王东平身为如今天下第一剑宗的红尘剑宗,自然资源丰富,年纪轻轻修炼至丹田初期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林志峰的情况大抵相同,不过抛开实力按照年龄来说,王东平的天资要更高一些。 另外,如果半途修炼其它功法,这样抛开走火入魔的风险不说,杂而不精也自己也丝毫没有作用。 “那自创功法是否可行呢?”李观生好奇的问,实际上他感觉自己的吐纳术已经渐渐和己身气机流转相融牵连,但与内功心法不同的是,吐纳术对己身气机可以调用,但不能像其他心法一样练出真气储存,这样一来战斗时难以持久不说,招式威力也会受到自身限制大打折扣,如果可以改进的话,或许可行。 “太难了。”林志峰摇头道。 王东平在一旁补充:“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本完整的内功心法往往需要经过数代人的实验改良,精雕细琢后才能成型,江湖上就有很多残缺功法,因为不完善的缘故,所以修习上限很低。” 王东平虽然武学胆识都不高,但做为世间第一剑宗的弟子,对于武学理论上的理解还是很有深度。 第十章 人间四月 “但也不是全无可能。”王东平解释说道。 如今的天下第一剑,红尘剑客王留安就是修习自创的内功心法,名为红尘意。 虽然在十多年前,立顶于剑道三十年的王留安在比试之中败给新剑魁李青莲,但这并不能否认他王留安的剑道天赋。 王留安自六岁开始练剑,修习百家剑法与百家内功心法,留其精华,去其糟粕,融汇剑道精华于已身,十八岁初入江湖就以碾压之势挫败无数武林高手,技惊天下,当真是初出茅庐,天下无敌。 可这也带来了绝大的后患,至那以后,王留安境界再往后十年里未有寸进,甚至连原有的境界也有跌落的趋势,而在往后数年里那些曾经被他已碾压之势击败过的对手,已经有一部分人稳步提升境界,逐步超越了王留安。 多少人以为王留安会就这样一蹶不振下去,同时也为了他昙花一现的天才之姿感到叹息。 从那以后江湖没了天才剑客王留安,有人说他早已弃剑归隐乡野,也有人说他弃武从文走上仕途,更有人说他娶了一名女子,在不知名小街从商养家糊口。 实际上都不准确,王留安回到了自己家中,的确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碰过剑,后来他走出家门游历四方,他做了很多事,很多的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帮某小镇上的妇人杀过鸡,也曾教某个贫穷少年写过字,他替情窦初开的少女送过情书,也给年迈老人开垦过田地,他还和破败瓦砾下的乞丐论过道。 他说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乞丐说滚犊子,别妨碍老子睡觉。 他说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乞丐说真他娘的多事。 他就这样从众人瞩目的武道天才跌入凡尘,体会了人间百态,世间冷暖。 最终以红尘入道,独创内功心法红尘意,一剑重回剑道巅峰,并独领剑道三十年,创立红尘剑宗,后又以六十岁高龄力战江湖剑道新魁李青莲,也仅仅落败半招。 “王留安前辈确实在剑道独占鳌头,家师自诩无法与之比肩。”林志峰点头道,行走于武林中的人对天下第一剑王留安的经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数青年才俊对之极为推崇,模仿者更是数不胜数,只可惜大多都沉寂于江湖,林志峰虽然是万剑门弟子,但作为用剑之人自然对这位剑道魁首无比向往。 李观生感叹道:“即使是王留安前辈这么天资卓越的人,也需要在尘世沉淀数十年的感悟,加上本身修习的百家剑法内功的磅礴基础,才能厚积薄发的孕育出这套红尘意,看来自创内功心法不单是靠天资,也要靠机缘。” 王东平赞同道:“这是自然,百家功法庞杂无比,天资不足之人往往都学而不精,不得其要领所在,甚至会误入歧途,所以观生哥你千万不要随意接触,内功心法选择一定要慎之又慎。”自从决定跟随李观,让李观生替自己磨练剑道的时候,王东平就将李观生这个只大自己两岁却刀法惊人的年轻人当做了自己的兄长。 李观生点点头,坦然道:“了解过后,我现在反倒是不急于一时。” 林志峰笑道:“李兄聪颖过人,功法一事静待机缘,或许我万剑门就会有适合的。” 就在几人谈话间,旁桌一个充满讥笑意味的声音传来:“几个江湖臭鱼烂虾讲些人尽皆知的传闻,就当自己是可以指点江山的高人了?” 他挑眉看着李观生说道:“恕我直言,这位小兄弟的年纪怕是已经过了最好的修炼筑基时期,体内经脉成型,再怎么努力练也不过是三流水准。” 那男子相貌平平,身穿纯白锦缎,腰间配有一块文人翠玉,做工精美无比,装扮的十分得体。 他的手中握有一把纯黑铁山,扇骨漆黑光亮,流光莹莹,不似凡品。 “师兄向来口直,诸位师兄莫要怪罪。”与那男子一同而坐的女子朝李观生三人歉意一笑。 只这一笑,眉目间似有春风拂面,眉目如画,朱唇皓齿,肌肤白皙如羊脂美玉般好似吹弹可破,她一身武人装备,发髻衣衫干净利落,一袭白色长袍下纤细腰肢若隐若现,比起寻常家人的女子,有一种难得的英气。 女子手中有一把银白铁扇,镶有美玉流光剔透,比男子那把漆黑铁扇更为惊艳。 男子皱了皱眉,不悦道:“师妹,何须跟他们这种不入流的货色客气,以往师尊说中原地大物博,选择我看来真不如我东陵人杰地灵。” 女子则报以歉意微笑,她看向男子说道:“师兄,师尊时常教导我们,出门在外需以礼待人。”而后她朝着三人抱拳道:“逍遥派林秀竹,这位是师兄白辰,三位师兄有礼。” 逍遥派乃东陵道教三派之一,与东陵皇室渊源极深,宗门坐落于东海外三十里处的落霞群岛,门徒弟子常年在岛上清修,少有在尘世走动,修习道法自然,听闻逍遥派掌教手持一把名为江山如画的玉扇,看似薄如蝉翼,却能一扇带起风云涌。 王东平看着林秀竹有些愣神,他痴痴的附和说道:“对、对,出门在外该广交好友,改日我王东平定当登门拜访。” 林志峰一抱拳:“万剑门林志峰,原来是逍遥派的师兄妹,久仰久仰。” 李观生突然用手撑着头,侧着脑袋看着那女子:“苍云宗李观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竹秀于林,呵呵,令尊对你的期望真高啊。” 王东平推了推李观生,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说道:“观生哥不可无礼,这是逍遥派的漂亮师妹,不可失了礼数。”结果老气横秋的他反而有些不伦不类。 林秀竹莞尔一笑:“观生师兄性情中人,不用刻意拘礼。” 那名为白辰的男子哼了一声,说道:“非是我无礼,就事论事,且不论苍云宗是什么三流乡野小派,观李兄相貌,年纪想必已近弱冠,身体格局大致成型,虽然可修习内功,可成就依然有限。” 王东平有些愤愤道:“你一个外人知晓什么,观生哥他…” 他刚想说李兄刀法无双的时候,李观生摆了摆手道:“我就是一介江湖小人物,出身小门小派,没办法与诸位相提并论。” 林志峰低头喝茶,沉默不语,他可不愿意凑这种热闹。 李观生撑着下巴,语气趣味的说道:“也就是我脾气好,我家里有个叫张天宝的小屁孩,如果听到你这么说苍云宗,保证提着他那柄高出他一大半的长枪撵着你怼。” 林秀竹似是联想到那般滑稽情景,捂嘴噗嗤一笑,那笑靥仿若人间四月天,似有桃花朵朵盛开,她笑道:“观生师兄风趣的很,还请观生师兄不要将此事告诉那位名叫张天宝的师弟,师妹这里先行谢过了。” 这下连李观生也有些愣神,不禁感叹,当真是神仙佳人啊。 第十一章 杀网再起 当今天下局势以盛朝、东陵、西昌、南疆四分而定,而逍遥派属于东陵国势力,与武当山,雪山派一起共称道门三派,自诩天下道门正统,三派门人信徒无数。 其中由于东海落霞群岛远离尘世,门人弟子又很少进入江湖,所以大多数人对于逍遥派的印象就只是一群追求道法的神仙道人而已。 “自十年前魔教势力大肆侵犯江湖,我们逍遥派虽然立身世外,可还是受到了不少魔教势力的波及,自那之后,掌教真人定下规矩,每年由两名内门真传弟子代替宗门行走江湖。”林秀竹缓缓而谈,她摩挲着手中那把名为折梅的银白铁扇,眼神有些失落,似乎是这些时日以来在江湖的游历见闻,破坏了她原有对江湖的向往,她想着或许落霞群岛上那种如同笼中之鸟的生活更为适合她吧。 白辰喝了口酒补充道:“我与师妹二人已经游历多时,本到了回归宗门的时候,近日三恶老人重现江湖的消息已经渐渐传遍了各大宗派,我们也受到宗门指引,要求去诛杀三恶老人。” 说着,似乎是因为被三恶老人耽误了回宗派的时间,白辰的神色有些不悦。 林志峰神情淡然的说道:“三恶老人之事我们也曾有听说,以贵派能力自然知晓三恶老人的轻重,怎会就派你二人前去?” 李观生王东平二人沉默不语,十分默契的选择隐藏曾与三恶老人交过手的事实。 那次与三恶老人交手之后,王东平在李观生身后写下危险二字,原因是当初武僧无念与三恶老人缠斗,他在一旁不经意间看见林志峰的神情有些说不清的诡异,虽然这现象一闪而逝,可王东平还是捕捉到似乎是有几道戾气在林志峰眼眸中流动。 而三恶老人的诡异功法实在让人难以捉摸,他们无法想象,假如当时无念确实没彻底清除掉林志峰体内的戾气,他们也不能保证林志峰会受到什么影响,所幸的是经过这些天观察下来,林志峰的表现还算是正常。 白辰没有经历过与三恶老人的战斗,他毫不在意的说道:“一个如丧家之犬的魔教余孽,我白辰一人足矣应付。” 林秀竹在一旁补充道:“实际上我们收到消息,前几日三恶老人与一伙江湖人士相遇,已经遭受到了重创,加上接连数日的奔逃,想必此时应该已经十分虚弱了。” 李观生心知肚明,那伙江湖势力正是他们五人。 李观生点头认同道:“的确我们也有听到这个消息,可那已经是数日前,想必三恶老人早已穿过云洲边境进入天宝洲,如果连夜奔逃,按时间计算应该已经接近天宝洲北方边境,甚至可能已经进入幽山。” 林秀竹摇头道:“没那么容易,幽山位于中原极北,需穿越天宝洲的北方边境才能到达,而如今多数江湖人士早已经收到这个消息,现在大部分都聚集在天宝洲北方边境守株待兔。” 林志峰皱起眉头分析道:“天宝洲北方边境极其宽阔,我若是三恶老人,既然不能直接穿过,那么必然是要绕道而行的,而往东而去路途遥远,并且通过天宝洲东方边境便到凉洲范围,凉洲境内广平府有红尘剑宗坐镇,想必三恶老人不会那么想不开去自寻死路。” 顿了顿,林志峰稍加思索思索说道:“既然往东不行,往西而去是西昌佛国,在天宝洲西方边境与西昌金蝉寺之间相隔有一片宽阔山峦,并且中原布告通文不会流入西昌佛国,不会引起当地的警戒,他或许会从那里绕道进入幽山。” 林秀竹点了点头,她赞同说道:“我和师兄也这么认为,所以打算直接往西昌边界进行拦阻。” 李观生与三恶老人交过手,深知对方修为高深,那日天时地利人和一应俱全的一刀也不能要了他的性命,虽然其中有王东平的无心搅局,但他李观生心知就算没有王东平那一声呼喊,也断然杀不掉三恶老人,如果是寻常交手,遇到了状态良好的三恶老人,他李观生怕是撑不住几招就会丧命,他有些担忧道:“三恶老人功法诡异,内力强横,你只二人前往还是凶险万分。” 白辰一脸不屑,展开手中黑色铁扇说道:“先不说他已经身受重伤,就算是遇到了毫发无损的三恶老人,我手中黑羽扇也定不饶他。” 李观生思索片刻,自从在林志峰与王东平那里了解了内功心法之后,对于内功的修炼,心法的选择,李观生已经不是那么急于一时了,确实如白辰之前所说的,自己已经错过了最好的修习时机,既然已经错过了天时,那便索性静待机缘,再者,他想在那之前尝试改良自己的吐纳术,看看有没有机会将其融合运用到刀法上面。 加上之前与三恶老人一场恶战让他对武学的运用感悟良多,虽然面对三恶老人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可如今局已不同当初,有了逍遥派弟子联手,加上三恶老人本就重伤,应有一战之力。 内心衡量之后,李观生说道:“不如一同前往,真遇上了三恶老人也多一分胜算。” 王东平拍手赞同说道:“观生哥说的是,我可不同意让逍遥派的漂亮师妹面对那个恐怖的老头,再说我正心疼那一百两银子没到手。” 林志峰沉思片刻,拱手说道:“林某便不去了,诸位有缘江湖再会。” “哼,谁要你们去了,连真气都没有的货色去了也只是拖累,到时候我可不会心善救你。”白辰嫌弃的说道。 林秀竹对于这个师兄有些无奈,她略有歉意道:“李师兄说的是,三恶老人不是易与之辈,那便一同前往,路上互相照应。” 李观生没有询问林志峰的心思,虽然曾经也算一起出生入死过,但其实当初也只是为了银子临时组队而已,况且多半猜得出,林志峰已经从三恶老人那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与其在这个时候一起去追杀三恶老人,不如先回宗门将其中原由告知师门,因为按照三恶老人所说,接下来可能会有更多魔教高手会浮出水面,必须提前做好安排。 第十二章 一尾小鱼游八脉 从奉天城出发往西昌与天宝洲交界处方向去而去,穿过沽清郡进入天宝洲之后的第一个城就是郢都城,深夜的郢都城城中还有几所风月酒楼还灯火通明,映照着为数不多的屋舍轮廓,偶尔还有男女欢声笑语之声传出,然而这样的景象衬托的本该寂静的地方更为寂静。 郢都城的一所地理位置并不好的小客栈之中,李观生盘膝静坐,深入的练习那一门自创吐纳术。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也不觉得吐纳术是一门高深的武学,可是上次与三恶老人作战,气空力尽的一刀让他反而觉得自己的吐纳术与自身气机有所牵引,这种奇妙的感觉第一次出现。 这几日夜晚,他总是独自一人静心修习,此时的李观生胸口随着呼吸之间一起一伏,他静心感应体内的气机流转,每一呼之间就好似有道气流如一尾小鱼,自己能很清晰的感受到那条小鱼的存在,还能控制这条小鱼在体内任意处游走,可是每次吐气之时,这条小鱼就会随着吐气流出体外。 李观生知道,那条感觉奇妙的小鱼就是还未炼化成真气的内息,武者修内息而存气海,而内息又正是真气的基础,就好像人需要供氧,真气也需要内息,通俗来说可以说内息就等于真气。 李观生缓缓睁开眼,这几日他夜夜修习吐纳术,从一开始的难以感应到现在慢慢开始对内息有所感应并且能加以控制,努力修习虽然有所成果,可是进行到了这一步之后就再难有进展,只能一遍又一遍控制内息游遍奇经八脉。 按照王东平的描述,内功修炼需要打通奇经八脉才能存留内息转为真气,每打通一处窍穴就可以存留一部分内息,进而打通下一处,直至八大窍穴皆被打通之后,体内气息融汇一通形成内府气海,又称丹田,从而进入丹田境界。 可是吐纳术与内功心法不同,没有完整的运转体系,取舍只在一呼一吸间,虽然现在李观生可以掌控内息,但是一呼一吸之间的内息能有多少?这对于冲击奇经八脉的需求量来说,只是杯水车薪。 李观生没有去问王东平心法运转细节,他担心如果想法先入为主,那修炼时方法就有可能受到牵引,他皱着眉头,开始收拾铺展被褥,毕竟在再次面对三恶老人之前要让自己有一个良好的状态。 清晨时分,天边刚浮现第一抹鱼肚白的光景,住在小客栈后院偏房的伙计已经早早的起床,对他来说普通且忙碌的一天又将开始,他习惯性的先去马厩给住店客官们的马屁喂上饲料,把前厅的桌椅整齐的摆放好,做完这些时候差不多就要去后院门口,常年送食材的老人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这时候推着装满食材的车跟着伙计往后厨房走去。 “吕大爷,近日新出的冬笋正嫩,老掌柜让我跟您说一声,明日来要多送五斤,还有那花雕酒老掌柜没说,但是我寻思啊,往年初冬时分喝酒的食客较多,您下次也多捎带两坛。”伙计手脚利落的清点收拾着老人送来的食材,嘴里不停嘱咐着。 吕姓老人虽然已近六十,可身子骨硬朗,还有把子力气,就负责给附近的客栈酒楼送些食材,他朴实的笑道:“记下了,阿福你跟着老掌柜学习越来越厉害了,都知道提前把花雕酒备好了,老掌柜肯定高兴的,老掌柜心肠好,就是可惜没有子女,现在看啊,老掌柜把你当儿子养,这客栈迟早要交给你打理。” “老掌柜以前老打我,那时候我可记着仇呢,但时候后来我也明白了,老掌柜是真心待我好,怕我走上歧途才打我呢,我说心里话,心里早就把老掌柜当父亲一样了。”阿福与吕叔闲聊说着话,手脚依然麻利。 吕姓老人帮着一起收拾食材往后厨里抬,一边说着:“阿福你这么能干,吕叔我啊正好有个表亲家的小闺女,算算也到了年纪,改天你吕叔我跑一趟,给你说门亲事去。” 叫阿福的小伙计脸色有些微红:“吕叔,你看我行吗,我就是个客栈打杂的,无父无母的。” 吕叔佯装怒意道:“你小子,客栈打杂咋了,刚说完的话又给忘了啊,老掌柜就是你父亲,以后结了婚跟着小媳妇两个人一起在客栈好好做,将来还能一起管理这客栈呢。” 阿福憨厚的笑了笑:“吕叔说的对,那阿福这件事可就全指望您了。” “对了,我刚刚来的时候看见院外有两个年轻人,拿着刀剑,不会出事吧?”吕姓大叔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忧的问道。 阿福探头往那方向看了一眼,想起了那比自己还早起的两人,他笑道:“不会有事的,那两人昨晚来住店,是一起的。” 院外有两人相视而站,自从答应磨练王东平的武学招式之后,每日清晨两人都会相约练习,李观生说清早是一个人精神气最佳的时候,比较适合练武,这不单是对王东平而言的,经过多次练习下来,李观生也同样受益颇丰。 “剑与刀不同,剑式灵活,剑锋凌厉,你看林志峰的剑法,剑走八方,你需要利用这个特点抓住对手每一次露出的破绽。” 说完李观生拔出长刀古河直指王东平道:“来!”。 王东平也拔出长剑,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坚毅道:“来了!” 话音刚落,他身形一纵率先冲向李观生,李观生双足不动,犹如落地生根,静待这一剑的到来。 只见那青锋剑转瞬而至,李观生以刀锋格挡,两把兵器交锋而过,王东平身形腾挪,灵动如仙鹤起舞,眨眼间便绕道李观生身后,李观生只感到似乎有三剑从身后三个方位同时刺来,却见他双足依然不动,而是转身横刀一扫而去,以攻代守。 刀式来势凶猛,王东平似乎早有预谋,脚尖踏地身如鸿雁一跃而起,避开了这一刀,随后一个翻身,直直的一剑刺下,身后三剑只是佯攻,而这从天而下的一剑才是隐藏的真正一剑。 李观生嘴角微笑一刀刺向空中,刀尖对剑尖,两人一处即散。李观生将古河收回刀鞘:“刀式通常大开大合,七分攻三分守,东平你能利用这一点下套,给对手创造破绽很好,只是这最后一剑将自己限制的太死了,有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味在里面,但已经比起初只会按部就班使用剑招时候进步很多了。” 王东平也收剑回鞘,他嘿嘿笑道:“可还是没让观生哥挪动一步。” 两人谈话间,林秀竹与白辰正在屋内观看着这场打斗。 第十三章 江湖有侠侣 “师妹,有看出什么端倪?”白辰神态恭敬的问道,他的神态与表现和在大众面前时表现出来的狂妄自大有些不同,此时的白辰极为内敛,语气十分恭敬谦和。 “那李观生这几日一直在用刀式给王东平喂招,两人非是生死搏斗,也看不出深浅,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李观生确实毫无真气,或许他二人要与我们一起去真的只是巧合。”林秀竹语气淡然的说着,一双极好看的眸子盯着挎刀而立的李观生,神情有些难以捉摸。 白辰点了点头,赞同道:“三恶老人的头价值一百两银子,对这样的江湖散修来说是不小的诱惑,看那王东平,或许就是为了这一百两吧。” “不好说,这两人兵器皆非凡品,还需一试才知。” 逍遥派此次出来的是两名真传弟子,而林秀竹更是当今逍遥派掌教弟子,年纪虽小确功力深厚,堪比逍遥派首席大弟子,其境界差一步便是丹田巅峰。 林秀竹在长辈面前乖巧聪颖,在外人面前谈吐得体,总是以礼待人,平易近人,可是她总给人过于平静的感觉,似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内心掀起波澜,就好像她的内心空无一物。 内门弟子大多都知道,林秀竹从小开始大部分时间都在清修,除了师门长辈与几个同为真传的师兄之外,很少与人交际,她天资聪颖,武学修为更是高深莫测,在年轻一代弟子之中首屈一指,已经接近于逍遥派四方长老,有传言这次历练过后,林秀竹会被破例成为逍遥派当世最第二代最年轻的首席弟子。 白辰一向仰慕林秀竹,甚至在内心还有一丝隐藏很深的爱意,他内心清楚,却不敢去触碰这一丝感情,这成了他内心的一道禁忌,他担心一旦触碰将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他只能语气恭敬,成为林秀竹表面上最亲近的人,才能看到林秀竹最真实的一面,就像现在这样,他能静静的站在林秀竹身旁,悄悄的看几眼她倾国倾城的侧颜,那是别人不曾拥有的美景。 “李观生虽能轻易应付王东平,但王东平招式功底太弱,一看就是平时疏于练习,所以无法测试出李观生刀法的高度,找个时间你去试探一二。” 她关上了窗门,顿了顿,补充道:“如果遇上三恶老人,他二人真有生命危险时,能救就救下吧。”她终归是善良的,说完她往客栈楼下走去。 白辰望着林秀竹的背影,即便刚入江湖时,被垂涎美色的江湖伪君子设计差点受到伤害,可你依然心存善良。 感觉到那道目光从身上消失过后,李观生朝王东招了招手。 王东平望了眼窗户方向,好奇的问道:“让他们这样看着没问题吗?” 李观生拍了拍王东平肩膀,他毫不在意道:“只是一些普通的战斗技巧,不碍事的,只是那林秀竹,我总觉得她不简单。” “啊?为什么,林师妹挺可爱的,倒是那个白辰整天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王东平很不解,那个初见时礼数周全得体,相处后俏皮可爱如邻家妹妹一样的女子能有什么问题。 林秀竹与白辰要观察李观生二人,李观生又何尝不是在观察林秀竹二人,从第一次练习开始他就知道林秀竹二人一直在偷偷观察他俩人,以至于到了后来干脆就光明正大的看着,不过到是也从来没有插手做过什么事。 再者那两人虽然以师兄妹互称,可是白辰在喊林秀竹师妹的时候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丝恭敬,这可以看得出林秀竹的地位比白辰高,甚至有可能不止高出一点,况且到目前为止这两人除了观看自己和王东平练习之外,也没有什么逾越的行为,所以李观生也没怎么在意。 李观生与王东平一起走入客栈,正好遇上从二楼走下的林秀竹和白辰,林秀竹小跳着跑下楼梯,笑颜醉人道:“观生师兄,东平师兄早啊。”那模样如开朗少女见到长辈般活泼可爱。 王东平也跳着跑到林秀竹身前:“林师妹早呀,走,东平师兄带你去吃好吃的。” 林秀竹皱着好看的眉头有些好奇,李观生笑着补充道:“方才我和东平去后院外练习,正好遇上给客栈送食材的大叔,看到有些新鲜的冬笋十分鲜嫩,就让厨子下了两碗冬笋肉片面来吃。” 白辰自顾自找了个桌子坐下,他有时很羡慕旁人能看到师妹俏皮可爱的一面,即便他知道那不是师妹真实的面容,但他从不希望师妹会对自己那样,因为越是那样越会让他从内心觉得两人疏远。 客栈不大,厨子的手艺却很好,新鲜的冬笋鲜嫩多汁,面身吸足了冬笋与肉片的鲜美,爽滑而不腻味,热腾腾的面汤喝入腹中,在这个初冬时节温暖又舒适。 一对江湖侠侣从客房中走出,女子本不想在此地用早餐,可看见众人在吃冬笋肉片面,终究还是抵挡不住肚中的馋虫,与男子一起问伙计要了两碗。 两人一边吃着当季美味的面食,一边有说有笑着,那名叫阿福伙计走到后院将这对江湖侠侣的坐骑牵到前院,瞧这这对侠侣似乎还有一会才好,手下正好空闲,就替两人的坐骑刷着毛发。 李观生与二人空闲与二位闲谈几句,两人出身小门小派,自小便青梅竹马,还在稚童时期就已经约好将来要一同仗剑江湖,长大后互生情愫,在师门长辈的见证下走到了一起,他俩人有着最长情的陪伴,她是他身边的小女人,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他,而他是她的靠山,细心呵护着她,从没有起过争执。 两人吃完后,女侠阔绰的朝着阿福丢了颗碎银子,两人两马绝尘而去。 李观生手撑着下巴,想着那那两人身上听到的平淡故事,想着原来这江湖除了匪寇、三恶老人这等让人深恶痛绝的人,还有如此有滋有味的平淡生活,他想起在山上苍云宗的日子,每天耕作,上山采药的如同长辈叔父的师叔们,喜欢偷偷喝酒总是被掌门夫人骂的老掌门,还有可爱的赵一朵,傲娇的张天宝等等,不正是平淡而又丰富的生活着吗,好似远离江湖却又身处江湖,他望着远去两人的背影感慨道:“这江湖亦有可爱之处啊。” 第十四章 心有悸动 这江湖亦有可爱之处啊。 林秀竹看着说出这句话的李观生,眼前这个与逍遥派里只会夸她天资聪颖,让她努力修炼的长辈不同,也与那些见了她只会恭敬问候的同门师兄弟不同,这个长相俊秀,总是喜欢用手撑着下巴,随性洒脱的男子,此时他望着远去的那对江湖侠侣,眉目含笑,模样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值得回味的往事,眼眸之中包含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暖。 他有着什么样的生活呢,他心里的江湖又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与自己接触到的江湖不同,林秀竹非常的好奇,心头泛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波动,她突然变得很想参与进去,参与到那个他眼中温暖又可爱的江湖中去。 她愣愣的望着李观生,情不自禁语气温柔的喊了一声:“师兄。” 李观生一愣,他感觉好像听到了自己师妹的呼唤,他下意识的嗯了一声,他眼神不变,饱含温暖的看像林秀竹,这才发现原来不是自己的师妹,他赶紧收敛了神态,眼帘低垂,原来是自己失态了。 林秀竹看着李观生投来那从让她未感受过的温暖目光,她内心竟有一丝从未有过的欢喜雀跃,可随着他的目光低垂,林秀竹的内心又有些失落,有那么一瞬她在想,如果自己是他师妹,或者更亲密的人就好了。 只是这种想法转瞬即逝。 王东平埋头吃着面,他全然没有发现这两人的不妥之处,只是觉得今天的笋片真是鲜美。 白辰从来没有听过林秀竹如此温柔的喊过师兄二字,他心里清楚林秀竹喊的不是他,一时间的心情难以言喻,似有些怒意,也有些醋意,他猛地一下起身道:“差不多了,出发吧。” 往常的时候,总是白辰和林秀竹走在前,王东平与李观生走在后,但是今天不同,林秀竹主动走在了李观生与王东平后面,白辰自然而然的跟在林秀竹的身侧,林秀竹在李观生身后望着和王东平有说有笑,讨论招式的李观生的背影,时不时手舞足蹈比划招式的王东平,内心没由来的有些羡慕。 “从十年前魔教祸乱结束之后,整个江湖大小门派都各自有所损伤,往后至今的江湖各派都各自回复元气,算是比较和平的,至少明面上是这样的。” 李观生由于从小在苍云宗长大,之前对江湖毫无兴趣的他从不问江湖事,所以对江湖的门派了解不多,正在向王东平了解入如今的江湖的状态。 “就说我们中原盛朝,坐落于凉洲广平府的红尘剑宗是我们中原第一大派,云洲的万剑门实力也不能小觑,中原境内还有大大小小的宗门数不胜数,但大体可以看出分别,云洲地靠西南,受到西昌佛国熏陶寺庙较多,其中又已白马寺为首,还有受到中原以南的南疆霸刀宗影响,修习刀法门派也着实不少。” 这时林秀竹加快了几步,走到李观生身侧,她自然而然的接过话题说道:“而你们中原以东的凉洲地靠我们东陵,除了红尘剑宗之外,修道者不在少数,其中龙虎山势力在近年已然渐渐赶上了我东陵道门三派的高度,他们受到双方影响,剑道双修,实力同样不容小觑。” 看着这个基本很少与自己二人一起讨论的林秀竹,李观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变得让人感觉亲近了一些,他好奇问道:“道法?” 如果说内功还能在理解范围内,可道法又是什么? 这个问题王东平无法回答,林秀竹边走边看着李观生,她认真解释道:“所谓道法其实就是心法的一种,只是将心法进行了更细致的分类较,属于心法里面的一种属性修炼,打个比方说有的人为什么可以使用烈焰掌,就是因为他的心法可以将真气转化为火焰,而修道只是把其中一道属性挑出来,选择适合自己的然后专一修炼而已,其实不光是道教门派,其余的江湖门派在涉及到招式的修炼时候往往也会用到,只是不会这么深入的去研究。” 王东补充道:“听家师说过一些,这种属性确实可以起到招式增幅作用,但最基本的还是靠自身真气根基,须知大道至简,即便有妙法三千,亦有一剑破万法之说。” 林秀竹点头继续说道:“当然除了增幅之外亦有属性相克一说,比如师兄你用烈焰掌对我,而我则已寒冰掌应对,五行水克火,同等真气下自然是我较为优势。” 李观生点点头,想起当初那场战斗,无念能以玄妙梵音克制黑色戾气,这种情况应该就与心法有关,世间属性形态万千,五行是,刀剑之气同样也是,跟随心法运转互有相生相克之妙,了解到这些,李观生顿时心中豁然开朗,他发自内心的朝林秀竹感谢道:“多谢秀竹师妹解惑。” 林秀竹不自觉的咧嘴一笑,笑眼如一弯月牙。 王东平掐着下吧嘴里嘀嘀咕咕,突然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道:“如此说来,那岂不是道门大真人真能引得天雷降世?” 李观生一笑:“按照刚刚的心法一说,想必是能做到的,但先不说世间有几人能有这么庞大的真气支持,就算有,又有谁愿意虚耗这么多内力去做引雷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王东平撇嘴说道:“气势做足,天雷降世那场面,多霸气啊!就算只是吓吓别人也是好的。” 李观生不气反笑说道:“吓你个大头鬼,到了那个层次的对手,如果真敢这样虚耗内力,对手还不趁你病要你命啊。” 林秀竹在一旁如俏皮少女般嘻嘻一笑:“观生师兄聪慧,一点就透。” 王东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绕到林秀竹身边,自顾自的把白辰挤开,他笑道:“咦?师妹今日笑得愈发好看了呢。” 白辰愤恨的踢了他一脚,王东平拍了拍屁股上的脚印,丝毫不在意白辰的无理举动。 林秀竹罕有的俏脸微红,低头掩饰不在言语,这种第一次感受到的感觉奇妙异常,比起受到门派师长的赞赏更为令人心生欢喜,林秀竹觉得自己的内心好像在这一刻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第十五章 一气可断生 修炼心法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情,当然这只是针对于毫无头绪的李观生而言的,对他来说即便体内运气十二周天,从结果上来说也只是在一次次的重复与徘徊。 体内犹如小鱼的那道气依次游过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蹻脉,阳蹻脉这奇经八脉,可是周而复始之间依然没有任何变化可循,也毫无进展。 李观生缓缓睁开眼,有些沮丧,没有心法运转难道真的无法修炼?可经过他的了解,寻常武人吐纳与内息浑然一气,他这门吐纳术分明与心法运转存有共同之处,况且这门吐纳术能与自己运使的刀法完美契合,确实有深度挖掘潜能的必要。 武者吸纳天地之气入体转化为内息存于窍穴,可以用以突破桎梏,吐纳术如今最大的问题并不是不能形成内息,而是无法留存内息,既然无法留存内息,那么自然无法炼成真气。 李观生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想到前两日林秀竹对于心法的属性的解析,那若以其它气息辅助呢? 或许可行,李观生心意一动在次闭目,一呼之间如小鱼的那道内息在次出现,李观生将这条小鱼缓缓引导至督脉却不在往下一窍穴去,只是反复在这督脉窍穴之中来回环绕,他稳定心神,尽量保证这道内息聚而不散,在保证这种情况下缓缓伸起右手停止空中,片刻,迅雷不及掩耳之间李观生以右手双指朝督脉处一点,一道内劲入体。 李观生只觉得内劲接触小鱼的一瞬间,小鱼溃散炸做一团,混乱内息不受控制的四处乱窜。 “噗!” 李观生一口鲜血吐出,大口的喘息着,他感觉刚刚那一瞬间自己的督脉窍穴像是要炸开一样,许久之后才得以舒缓平复。 李观生抹去了嘴角的血迹,他皱着眉头细细回想刚刚那一瞬的细节,外力虽可作用于内息之上,只是内劲一发便无法控制,还需另找其它可控之力加以辅助才行。 缓了缓有些紊乱的气息后,李观生再次闭目而坐,一尾小鱼再一次出现在经脉之中,而这一次李观生并没有去控制他游往何处,反而沉心静气,此时的李观生将自身化作一柄刀鞘,竟然在自身体内蓄养刀意。 只是很短的时间,李观生的体内逐渐的产生了一缕刀意,李观生极为小心的控制者这缕刀意,慢慢的向那道内息包裹而去。 就在刀意包裹住内息的一瞬间竟然两相融和形成了一道锋利无比的刀气,李观生心下一惊再不敢大意,在体内放入一道锋利无比的刀气,这种凶险万分的做法无疑是疯子一样的行为,李观生慢慢控制着这道刀意往督脉方向去,而李观生感到越接近督脉窍穴越有一种经脉撕裂的疼痛感袭来。 他双目紧闭,面色惨白,额头上有豆大的汗珠颗颗滑落。 这一口气时间太长,许久没有换气的李观生有一种胸口火辣辣的感觉,头也有变得有些发晕,他再也不能控制这道刀意,心神一松,顿觉一股剧痛,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李观生恢复了意识,虽不能张开双眼,却感觉到有一种让人极为舒适的气流在体内运转,这道气流温润如玉,有点微凉,正轻轻拂过伤痛的经脉。 又不知过了多久,窗外阳光已有些刺目,李观生微微睁开双眼,看见身前一张有些微白的俏脸,几缕发丝被额头的汗水浸湿贴在脸庞上,她如羊脂美玉般的双手贴在自己胸前,那些极为舒适的真气源源不断的从她掌心流入自己体内。 感受到了李观生睁开双眼,林秀竹也睁开了双眼,她收回了贴在李观生胸口的双手缓缓收功,神色好像有些气力不支,她不急不缓的问道:“经脉受损,气息紊乱,观生师兄怎么会受如此重的内伤,有贼人偷袭?” 虽然林秀竹语气不急不缓,但李观生还是从她眼中看到了一丝真诚的关怀,他笑了笑:“多谢秀竹师妹关心,练功出了岔子而已。”正因为那一丝难以察觉的关怀,李观生不打算欺骗林秀竹。 林秀竹顿时有些生气道:“观生师兄你未曾接触心法,怎么能莽撞修炼,就算是有完整心法运转,亦会有走火入魔的风险,若不是我及时以玉清诀疏导,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林秀竹有些苍白的生气脸庞,李观生内心感受到一种在苍云宗时经常感受到的关怀,虽然这种感觉很浅,他温言笑道:“记下了,再次谢谢师妹。” 林秀竹站起身,有些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她走到窗前说:“我替师兄疗伤的事,白辰师兄不曾知晓,师兄你在众人面前不必提起。” 她打开窗户正要离开,顿了顿,一脸郑重的回头道:“师兄切记,练功之事需日积月累,循序渐进,不可再贪功躁进。” 李观生点点头,同样郑重其事道:“知晓了,多谢。” “休息会。”轻声吩咐后林秀竹翻窗而去。 李观生关上窗,他不去猜测为什么林秀竹会来房内帮他疗伤,虽然林秀竹表面上总给人感觉很亲近,一副乖巧晚辈的模样,但李观生总感觉她的内心与众人隔有一道心墙,但这两日相处下来这种感觉似乎又少了些,他觉得林秀竹应该是值得信赖的。 李观生再次坐在床上在次闭上眼,细细感应,他惊喜的发现体内督脉已经被打通,他终于进入了初吐境界,正式踏入了武者的修行大门,虽然受了很重的内伤,但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李观生有些苦涩的笑着,难道自己每一次都要这么危险,或者找林秀竹帮忙? 李观生摇了摇头,不再去想,继续感应突破桎梏的督脉。 在他细心感受下,他发现这时在督脉窍穴之中存留的内息已经转化为存留在窍穴中的真气,但是这真气和普通的真气似乎有些不同,这道真气里面竟然暗藏刀意! 对于这个发现李观生有些惊讶,同时想到与三恶老人对战中,三恶老人曾将自身戾气灌入林志峰眉心,那么如果在对战之中他将这道含有刀意的真气从敌人的穴道灌入敌人体内呢,这虽不如三恶老人的戾气那般诡异,但相比之下刀意更为霸道。 想到这道含有刀意的真气在自己体内造成的伤害,从内而外断人心脉,李观生不禁有些后怕,此招完善之后可做杀招,便叫它断生。 第十六章 阴谋阳说 西昌佛国与幽山交界处有一片杂乱的山脉名为千佛山,千佛山山脉陡峭嶙峋,地貌如一片山脉形成的竹林,又称千佛林,传说金禅寺有的僧侣常年到山脉中修炼,千年来先后出了多名佛陀,此时在一个隐蔽之处有一道人影盘膝而坐缓缓运功,他的丹田之内有一道黑色戾气来回窜动。 本该回到万剑门的林志峰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他并没有按照自己所说回万剑门,而是在离开李观生等人之后就直奔幽山而来。 当初与三恶老人一战,那到戾气从眉心入体之后,无念曾经以玄妙梵音进行净化消除,可是无念不知道的是,当时这道戾气仅仅只是被压制隐藏了下去。 这段时间以来,每天夜里林志峰都要用自身心法去克制戾气,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道戾气在他的丹田之中逐渐吞噬内息,慢慢的壮大,似乎有着要将整个丹田侵占的趋势。 无法消除,无法控制,也无法逼出体外,林志峰试了无数种办法,最后只能将这道戾气压制在丹田深处。 而且林志峰发现,每次随着这道戾气的壮大,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似乎变得更加的暴躁难以控制,似乎内心底有一些渴望杀戮。 林志峰心知肚明,如此下去自己早晚有一天会失去意识,他担心自己会变成一个毫无理智的杀人狂魔,因为他不想伤害任何无辜的人,同时他也不希望自己被某个行侠仗义的人杀死。 或许说,他林志峰不想背着恶名死去。 当年万剑门的那名叛徒,已经遭受了十多年的骂名,如今门派中在提及他的名字,大多数也还是唾弃之声,就连新入门的弟子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也要跟着前辈一起吐几口唾沫,骂上几句才觉得痛快。 所以林志峰不敢回宗门寻求帮助,他一路狂奔,必须要在所有人之前找到三恶老人,无论如何也要让三恶老人驱除掉这道戾气,林志峰不去想三恶老人会不会同意,因为这是他唯一的希望,别无选择。 西昌佛国山脉与幽山的交界之处,每个路口都会有江湖人士,或者名门正派的人在蹲守,经过他多方的打听才知道,三恶老人身受重伤的消息早就在江湖传的沸沸扬扬,除了天宝洲与幽山的交界处之外,凉洲与幽山的交界处也早有人在蹲守。 但林志峰心里十分清楚,三恶老人就这片山脉之中,因为他体内存在三老人的黑色戾气,所以他能利用这个感应到三恶老人的大致方位,林志峰一直小心翼翼,刻意的避开了那些搜寻的武林人士。 隐蔽之处的林志峰缓缓收功之后才发现身前站了一个老人,正背对着他望着一片密林。 林志峰有些紧张,他下意识的摸向腰间,才想起自己的佩剑早就被眼前这个老人打断了,他平复了下心神,看像老者,也不言语,反正自己本就是专门来找他的。 两人一人坐一人站都不说话,一时间场面有些诡异。 片刻之后,林志峰叹了一口气,恭敬作揖说道:“晚辈特来请前辈驱除体内戾气。” 三恶老人也不在保持沉默,他沙哑的声音传来:“我有事需要你替我去办。” 林志峰站起身,看着三恶老人有些佝偻的后背,他问道:“前辈知道我要来?” 尽管三恶老人背对着他,好像全无防备一样,但林志峰心里清楚,就算自己全力的一掌也无法击杀眼前这个老人,并且自己还需要他帮自己驱除掉体内的戾气。 三恶老人毫无任何意外的平淡道:“中了我的本源戾气,凭你自己一人压制不了多久,那个和尚不过是丹田初期的武者,他解不了老夫的玄通手法,所以你只能来找我。” 三恶老人背着手转过身来,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林志峰:“我知晓外面的情况,如今闹的满城风雨,都要来杀我,可是人多有何用,如果我想,我现在就可以杀出一个破口,冲入幽山。” 林志峰不解道:“既然前辈有能力可以杀出一条血路,又何不为之呢?” 三恶老人眼睛看着地面,罕见的出现了一丝的迷茫,他来回踱着步,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道:“我越接近幽山,功体被牵引的感觉就越是明朗,可当年我也曾在幽山待过,并没有过这种感觉。” “无论是正道功法还是流传于世的邪典功法,此前从未有听说过功体会被牵引这种事情。” “可我不正是被前辈牵引到此处吗?”林志峰好奇的问道。 三恶老人皱着眉头,依然有些不解:“不对,不一样,我将自己一丝本源戾气种入你体内,我当然可以已此戾气来引导你,但我修炼功法,是依靠自身气机配合一步地狱心法而练成,体内不存在他人之力的可能。” 林志峰眯起眼,好像想到了什么:“除非前辈的一步地狱心法有问题。” 三恶老人陷入沉默,良久过后他才苦笑了一声,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道啊,古往今来也未曾听说过这事,我此去也不知是凶是吉。” “前辈大可以不去理会这种牵引。” “如果功体当真可以被牵引,那么功体就有可能被他人控制,假使真的有这种情况,那被控制的人岂不就像牵线木偶一般,我有预感,如果不去必有祸患。”三恶老人驻步望向密林,若有所思。 林志峰心中了然:“想必前辈是想让晚辈先一步打探虚实?” “不错。”三恶老人看着林志峰,有些欣赏道:“你小子还不算太笨,但我需要你先去一趟你们宗门,你尽管将前些日子我告诉你的事情告知你的师门长辈,然后再去幽山。” “前辈此举所图为何?” “你无需知晓。” 林志峰点点头道:“还请前辈先驱除戾气。”无论如何,他本就打算将情报送回宗门。 只见三恶老人一挥手之间,林志峰体内的那道已占丹田三分之二的戾气迅速缩小成一缕黑气,林志峰顿感身心舒畅,好像在胸口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被消除了。 “它不会再增长,待你回到幽山,老夫自会收回这道戾气,今日之事不可让第三人知晓。” 林志峰知道不可能一下就让三恶老人为他驱除戾气,他不在犹豫,转身离去。 第十七章 白阳子 幽山地处中原以北,而幽山以北是未开荒大陆极北冰原,此地天寒地冻,物资匮乏,没有人可以居住在那里。 而在幽山与极北冰原之间,有一个很小的名为寂静谷的地方,寂静谷阴冷潮湿,树木丛生,地貌复杂难行,同样不适居住。 而在曲径通幽之处有这么一个十分隐蔽的小院落,院落十分简洁整齐,在这种地方算得上是一个十分舒适的所在,这里住着一个独臂中年白衣男子。 中年白衣男子体型健硕,相貌普通,双鬓微白,他每日去山林之间,身形如灵猴一样迅捷的穿梭在树木之间,每日靠采集山间野果,捕猎山野动物为生,他那一身白衣从未有任何脏乱。 这名独臂中年男子名叫白阳子,十几年前的魔教横行时代,他一手创立的森罗道在整个魔教之中位列前茅,几乎就只在阎王宗之下,可与罗刹门等门派齐名。 当年魔教祸乱中原武林,他曾经亲自带着门徒大破白马寺,直到西昌金蝉寺妙法尊者降临,两人在白马寺外的燕山大战了三天三夜不分胜负。 后又带领门人攻打凉洲广平府的红尘剑宗,结果玄通境界的他被王留安随意一剑斩去右臂仓皇而逃。 随着后来李青莲大破阎王宗,魔教迅速败亡,他也与诸多魔门一样找了一个地方隐世不出,三恶老人隐于官府,他白阳子便隐于山野。 白阳子修炼邪典功法为大魔天心诀,大魔天心掌独步武林几十载,只是后来他以一掌对一剑输了,江湖在没大魔天心掌。 这些年里,白阳子避开尘世潜心修炼,终于又以左手炼成大魔天心掌,功力不退反增,已经超越当初,达到玄通巅峰的境界。 他内心始终都有个目标,他要以左手再去挑战那个叫王留安的剑客,他要用大魔天心掌去打断那柄名为涅盘的赤色长剑,以平心头之恨。 近些时日以来,每次他练功运行大魔天心诀的时候,自身功体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种感觉随着时间的迁移变得越来越清晰,他感觉有一道神奇的牵引,引导着他往幽山的方向去。 今日白阳子起得很早,他收拾了那个不大的院子,屋子里也整理的十分整齐,一个远离纷争的地方呆的太久,他竟然也有些不舍,他关上门,单手负在身后一下跃上树梢,然后身形潇洒飘逸的穿梭在树林间,他要离开这里,去看看那个牵引着他的地方到底是什么东西。 郢都城往西北交界处而去,一路上江湖侠士身死的消息屡屡传来,可以看得出三恶老人虽然深受重伤,可一身本领依然不可小觑。 “听说不止你们逍遥派派出门人去追杀三恶老人,白马寺,龙虎山,万剑门这些也都派出了人马。”王东平把剑横在双肩,两只胳膊架在上面,随意的说着:“三恶老人虽然厉害,但就对付他一个,似乎有些小题大做了。” 白辰嫌弃道:“如果我们早几日遇上三恶老人,早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了,区区一个魔教余孽罢了,你们中原武林太过小题大做。” 王东平愤愤不平道:“说的什么风凉话,虽然我没有经历过十多年前那场腥风血雨,但是魔教祸乱武林,我们中原首当其冲,别说南疆霸刀宗处于我们身后没受到丝毫影响,就你们东陵也因为红尘剑宗挡在前而少受到波及。” 白辰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道:“我们东陵虽然少受波及,却也并非全无斗争,当年阎王宗幽都十八道中的黑白无常就来过逍遥派,还不是被我们掌教一扇打出了东海,更不要说再加上十恶人与六道灾一起集齐这十八人,就算十殿阎罗全来也没用。” 王东平一脸嫌弃道:“口气真大,反正他们都已经被剑侠李青莲杀了,这时候还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白辰一斜眼,不屑的嘲讽道:“不服就来打一场。” 王东平举起剑:“谁怕谁,看老子不削你。” 林秀竹在一旁偷笑,其实按照本来的性格她早就已经出言制止,这时候她跟在李观生身侧,拉了拉李观生的袖子,展颜笑道:“观生师兄,你不阻止一下,要打起来了哦。” 李观生看了一眼王东平与白辰,毫不在意道:“我才不管这破事呢。” 林秀竹嘻嘻一笑:“那我可也不管了。” 只见那两人越争约来劲,争得面红耳赤的却也没见真的要刀剑相向。 万剑门内,林志峰已经将从三恶老人那里得到的消息带回给宗门,有长老觉得魔教之人向来形式诡异,更何况只有三恶老人一人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并且已经有多个宗派派人前去追杀,另外又有其他长老觉得魔教之事并非小事,或许另有隐情,江湖刚太平十数年,应该要谨慎对待。 一名长眉老者拄着拐杖,双目紧闭,他说道:“三恶老人虽然实力不俗,但已有包括我们万剑门在内的多数宗派前去追杀,想必是万无一失的,无需再有其他多余举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人心恐慌。” 一名女子剑客手中提剑,虽然已是四十多岁,青春不在,可依然身姿挺拔如剑,英姿飒爽,她皱眉道:“二长老此言差已,三恶老人已经明言自身功体所受牵引,我认为事有蹊跷还得细查,以绝后患。” 万剑门掌门裴开元双手负后,手中虽不曾提剑却似有剑意藏身,他只是简单的问了一句:“尹风呢?” 那女子有些犹豫的说道:“大长老他…” 长眉老者冷哼一声:“那个疯子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裴开元略一皱眉,思索一番道:“既然这件事事关整个江湖,我万剑门自然义不容辞一马当先,派弟子将林志峰带回的消息去通知各大门派,另外在派两名弟子前往天宝洲,只探查消息,不参与追杀。” 二长老与三长老闻言告退,各自下去吩咐执行掌门命令。 而林志峰将消息告知宗门,听到宗门安排之后,再次以游历江湖为由离开万剑门。 第十八章 诛魔前夕 白马寺接近西昌佛国,与金禅寺之间只相隔有一片千佛林,属于佛门正统传承,尊为中原第一寺庙,其门徒香客众多,到了往年这个时候,进寺祈祷纳福之人早已经络绎不绝。 但是自从前几日开始,一直有传言寺后的千佛林内有妖魔鬼怪作祟,白马寺曾为了安抚众人,派了一支十人的武僧队伍进入,却没想到这只队伍就像石沉大海一样,渺无音讯。 这导致了近几日少有前来烧香的香客,据说白马寺住持已经派人前往金禅寺寻求帮助。 虽然这几日少了很多香客的到来,但是最近白马寺进出的人数依旧不少,这些大多都是一些佩带刀枪棍棒的武林人士,每个江湖人在接近这里之后表情都变得有些凝重,却又没有一个人愿意就这样离去,此时留在白马寺的武林人士已经不单单是为了那区区一百两的银子,而是为了那驱魔卫道的侠士之名。 其原因大家心知肚明,除了那些寻常百姓不知道外,江湖人士心里都十分的清楚,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在千佛林,而是那个曾让正道武林忌惮的魔教余孽三恶老人在里面,除了之前的白马寺的武僧队伍,武林人士也自发的组织过几次进入过千佛林,但几乎全部折损在里面,偶有一两人侥幸逃脱,对于细节却多半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里面鬼气森森,很多人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其中不乏有大宗门派子弟。 所以从那天开始,从最早的大家争先恐后的进入,到最后大家十分默契的沉默,一时之间倒是也没人再敢冒失进入了,毕竟名声再好也不如小命重要。 这时有一行四人进入白马寺,为首挎刀男子相貌俊秀气势内敛,脸上有着与当下气氛不符的轻松笑容,边上是一个扛着剑,身形有些瘦弱的男子,一脸嬉笑轻松的模样正侧头与那挎刀男子交谈,身后两人身穿白衣,一人手揺黑色铁扇,相貌虽然普普通通,但气势凌人,另一人手持银白铁扇,亭亭而立,貌若天仙,气质非凡,有阅历者认出,那模样是东海仙山逍遥派的门人弟子。 来的正是李观生四人。 李观生自从前日突破督脉之后,一直在完善自己的断生,此时他的督脉窍穴之中有一缕凌厉无比的刀意真气,而这道真气在他的悉心之下刀意越来越强,这种情况下只要一出体就是一道凌厉无比的刀气,李观生也曾经试过要将这道真气进行分化成好几道,可都以失败告终,如今这一处窍穴只能藏有一道真气,按照这理论,等到自己完全打通了奇经八脉之后,一共可以孕育出八道潜藏的刀气在己身,危险时刻可做底牌使用。 除了这一个优点之外,李观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督脉打通之后,每次运使武学招式有了真气的支撑,刀式也更为的凌厉霸道了。 几人进入寺庙之后,周围的武林人士都不禁有些沉默,连窃窃私语之声也不曾有,毕竟这几日来来去去的武林人士太多,他们已经提不起兴趣了。 这时白辰走出一步,环顾四周,他抱拳朗声道:“在下逍遥派真传弟子白辰,这位是我师妹林秀竹,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魔教余孽三恶老人就藏身在千佛林里面,已经有不少正道同胞进入了千佛林追杀此人,但之后也都不曾再有消息传出,想必结果都已经命丧三恶老人之手。” 说到这里白辰看了一眼李观生,后者朝他点了点头,白辰有些不耐烦道:“今日我逍遥派来此就是要灭除这魔教余孽,还请在场诸位正道栋梁同行,助我等一臂之力。” 原本寂静毫无生气的庙内众人在听到白辰的话语之后纷纷响应,如果有逍遥派的真传弟子坐镇,在加上众人一同前往,如此阵仗,管他三恶老人是不是三头六臂,都必死无疑,万无一失之下,自己还能混一个侠士之名。 “在下林家枪林栋愿跟随白师兄前往诛魔。” “开山派赵大彪。” “柳刀韩子英。” “缠丝剑张川。” “竹音府谭萧。” ……. 众人纷纷自报家门,有些人特意提高了嗓音,生怕别人没听清楚,白辰在听到竹音府时眉毛一挑,有了惊讶的看了一眼那名为谭萧的女子,只见她面容精致,穿一身浅绿衣衫,手持一根翠绿玉箫,正朝着白辰微微行礼,举止端庄,有一种竹韵风雅之感。 竹音府以独门心法五音六律名满江湖,倒不是因为他们武功有多厉害,反而他们并不追求自身武功造诣,之所以名声在外,是因为出身竹音府的人大多都是乐器大家,并且许多竹音府门人长老都身居庙堂,多被追逐风雅的名仕追捧。 白辰看着众人点了点头,并安排大家先做休养调整,等待时机。 事实上,白辰心中早就烦透了这些恭维的笑脸,在他心里他根本不需要眼前这些小角色的帮助,他觉得自己一人就足以诛杀三恶老人。 若非是李观生与林秀竹的极力阻拦,他现在就想进入千佛林。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日前,李观生一行人行至燕山附近时遇到了一个人,那人曾与李观生有过深入的交谈。 林秀竹知道,那人正是本该离去回万剑门的林志峰,林志峰与李观生交谈,将自身体内的戾气与自己与三恶老人的所有事情全部告知李观生,他只向李观生提了一个要求:“杀了三恶老人,并且帮他隐瞒体内戾气的事情,在事情了解之后将他送去金蝉寺寻找帮助。” 李观生点头答应,林志峰体内有戾气一事王东平曾经跟他提起过,再者他与林志峰心里也都清楚,想要让三恶老人主动帮忙驱除戾气是不可能的事情。 “三恶老人重伤早已痊愈。” 这是林志峰离去前的最后一句话。 李观生当时闻言大惊,当初一战三恶老人已经伤及肺腑,加上连日来不停不休的奔逃以及被多方武林人士追上,甚至已打了数次正面硬仗,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就痊愈? 其中定有内情,李观生当时就找到了林秀竹商量此事,毕竟在众人之中林秀竹武力首屈一指,林秀竹在听了来龙去脉之后也十分困惑,并且觉得或许三恶老人有人暗中相助,在两人商量之后一致决定到了白马寺要召集人手,必须保证万无一失才行。 第十九章 拳师汤小果 白辰和林秀竹这两名逍遥派真传弟子的到来,给整个白马寺里的江湖人都带来了无比坚定的信心与安全感,如今众人脸上的阴霾有少了几分,气氛已经不再如先前那般的凝重。 而总有的人会在这种情绪放松的情况下,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于是整个寺内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声音。 因为如今寺里的人几乎都是当今江湖上频繁活跃的人,其中不乏有名门大派的子弟,既然已经不需要去担心三恶老人带来的威胁,那么这时候或许是一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当然有这种想法的大多是一些乡野散修,他们没有一个强大师门的衬托,想要出人头地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而现在这种情况,只要他能在江湖众人眼前击败几个名门大派的弟子,确实是为数不多能崭露头角的好机会。 于是就在大家三两成群,窃窃私语之时,有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持刀莽汉走了出来,站到了大厅中间,他嗓音粗犷的朗声道:“在下云洲马家刀马良,今日难得诸位武林同胞齐聚一堂,又有逍遥派白师兄坐镇,不如趁着这个千载难得的机会,大家切磋一二,互相指教,也好在杀那三恶老人之前热热手。” 看着无人应答的模样,他又提着刀向四周拱了拱手道:“指教而已,点到即止,相信各位名门大派不会吝啬指教。” 听闻此言时间人群之中有些骚动,似乎对马良的话都有些不悦,你一个从未有人听闻的小门小派丝毫不给台阶,拱着别人来跟你比武,也太不自量了。 林秀竹站在李观生身边,她轻声询问道:“需要制止?” 李观生想了想,摇了摇头笑道:“不用,难得他们有这样的兴致,反正点到而止,看个热闹,顺便了解一下他们战力如何,再说诛杀三恶老人还需等一个契机,所以眼下还有些时间,不急。” 白辰站在一旁似乎对林秀竹询问李观生的意见而有所不悦,他冷一声闭目不语,江湖散人的对战,他没有兴趣看。 略一思索,李观生朝坐在门口的王东平招了招手,待王东平跑至身前,他笑道:“一会有机会,你上去试试,大不了打不过认输就是。” 王东平咧嘴一笑,点头道:“观生哥放心,我保准不会输。” 过了片刻,一个身材高挑,一身束身紧衣的男子提着一把长枪走了出来,他带着不悦的眼神,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双手抱拳:“林家枪林栋,还请马兄指教一二!” 两人互相抱拳,一同走到寺外宽敞的广场,有了热闹可以看,大家的兴致都很高,一时间竟然全部跑到了外面,围着二人看起了热闹。 呐喊助威之声不绝于耳。 两人都指着这一战能扬名武林,都没有多余的话,提刀的马良率先采取攻势,只见他抡起大刀健步如飞的朝着林栋砍去。 林栋面对马良来势汹汹的攻势丝毫不慌,他双手执枪静待马良到来。 只见两人交汇之际,面对马良横砍而来的一刀,林栋身形向后一仰随之脚尖轻旋,整个人顺势一转绕至马良身后,随后长枪直刺马良后背,那马良倒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就那么弯腰双手撑地向前一滚躲过了这一枪,随即站起后又是朝着林栋砍去。 林栋满头黑线,这算哪门子招式,这根本就是莽夫打架,仅仅一个回合,他就看出这个叫做马良的汉子不过是一个锻体武者,体内毫无真气,靠着一股蛮力在打架。 他长枪翻转以枪尾重重的击在冲砍过来的马良肩头,马良身形一歪向后退了几步,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这一击看似不重,但林栋已打通四处窍穴,这一击包含真气加持,后劲十足,马良起初只觉得浑身一震,但停下之后才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有些震动。 他当下一惊,赶忙拉着脸摆手道:“不打了。” 林栋一拱手:“承让。” 白辰双眼一翻,再也没了兴趣,转身回到了寺里。 王东平也一脸震撼:“这叫个什么事?” 林秀竹轻声解释道:“这种乡野小派几乎都是一代一人,代代相传,他们招式朴实无华,学习的都是一些搏命手法,内功也极其的粗劣,基本上就是靠着三板斧和一股子力气,杀杀匪寇还行,但如果遇到林栋那样的,有个像样的师门,有一套完整的武学和心法,马良自然不是敌手,江湖之中像他们这种级别的武者实在是太多了。” 马良走到人群后,颓然的往地上一坐,嘴上骂骂咧咧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而在马良下场之后,一人双手负后缓缓走向广场中间:“拳师汤小果,请赐教。” 他虽然双手负后,但林栋能感觉到一股压力,眼前之人的姿态非是马良可比的。 “请!” 只见两人互相对立而视,似乎对方身上寻找破绽,片刻后,拳师汤小果率先而动,他脚步迅捷而稳健,只是眨眼间便来到林栋身前,林栋眉头紧锁不敢有丝毫大意,一双拳头携风从中门直击而来,林栋往后一跃侃侃躲开双拳,随后朝汤小果一枪刺去,汤小果面临凌厉一枪不退反进,刚猛双拳招式一变,双手如游蛇缠木紧紧锁住长枪,顺势步步前进。 林栋见势不秒双手紧握长枪不曾松手,下盘朝着汤小果双腿一脚踢出,势必要从下盘击退攻势,却不想那汤小果双腿微蹲,双膝内扣做内八字状,借助大地之力毫无悬念的挡住了这一脚。 而林栋一招未得逞,转而脚下一用力蹬着汤小果双膝一跃而起,从汤小果头顶翻过,随即长枪挣脱汤小果双手束缚,落地瞬间一记回马枪顺势而来。 汤小果似乎早有防范,在林栋刚落地时就侧踏一步,以太极之姿回身一手四两拨千斤,拨开了迅猛的一枪,并身转一周以力借力,体内真气运转重重的一记肘击击在了林栋的右肋,林栋只听到咔嚓一声,整个人都侧飞了出去,汤小果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招式运行浑然一体。 林栋撑着长枪,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嘴里吐出了写血沫,咳嗽道:“不打了,不打了,承认。” 汤小果一抱拳:“承让。” 林秀竹挑了挑好看的眉毛赞叹道:“这个叫做汤小果的不简单,招式灵活多变,体内真气充盈,看他气色八大窍穴已通七处,里打通丹田只差一步。” 李观生转头问道:“打通几处窍穴你也能看出来?” 林秀竹微笑着解释道:“比我高的我看不出出来,比我低的,我能推算出来,只要不是刻意用特殊功法隐蔽气息,基本都是准的。” 李观生点了点头,难怪三恶老人当初一眼就看出他在用自身气机运招。 场内比武还在继续,待林栋下场后又有几名武者纷纷走出,却无一人可伤汤小果分毫,比较只差一步就是丹田的武者,尤其在散修之中,十分的少见。 众人看着场中的汤小果,一时间大家面面相觑,竟然无人敢在上前应战。 王东平双手扛着剑撇头问李观生:“要不,我去试试?” “有把握?” “不好说,此人拳法了得,和那林栋过招完全没有压力,内里修为也很是不俗。” 李观生点点头:“总要打过才知道,去吧,点到即止。” 于是就在大家窃窃私语之际,一个身材有些瘦小,神情略显轻浮,肩上扛着一把剑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只见他把剑从肩上拿了下来提在手里,突然羞涩一笑:“在下剑侠王东平,还请这位师兄赐教。” 众人皆是一愣,这小子居然自称剑侠,竟还有如此不要脸之人? 林秀竹看着耍宝的王东平,她嘴角微微翘起,然后转头看向李观生问道:“你这个好兄弟虽然已经丹田初期,但是实战经验来说,未必能打过汤小果。” 李观生笑道:“他小心点,别被打断肋骨就好了,汤小果的实战经验是一个很好的磨练机会。” 而就在众人兴起比武之时,白阳子已随功体牵引进入幽山,他独自走在破败的阎王宗门内,越往里去越觉得邪气滔天。 而阎王宗破败的大殿中,有一人闭目静待,他似乎早就知道了白阳子会到来。 第二十章 剑侠王东平 白马寺外,自称剑侠的王东平与方才大放异彩的拳师汤小果相视而立,周遭围观群众皆是不出声。 只看见那个身材有些瘦小的剑客缓缓的抽出长剑指向汤小果,而汤小果双拳负在身后,只是静静的望着王东平,似有一种让敌先手的宗师风采。 汤小果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内心有些惊讶,从这个叫王东平的剑客抽出剑指向他之后,他就有一种被这柄剑的剑意锁定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人非常不舒服,可他却没办法去摆脱这种感觉,他隐隐感觉到对方的修为应该在自己之上,这让他一时间里不知该如何起招。 而从一开始至今,王东平指向汤小果的剑未曾有一丝一毫的偏移。 “东平师兄的剑意似乎又有所提升了。”林秀竹看着场中的王东平,有些赞赏。 李观生点头赞同道:“东平毕竟出自红尘剑宗,武学根底本就不差,我这些时日以来不过看似他累积战斗经验,其实更重要的是替他磨砺信心。” 时间悄然流逝,明明是初冬时分,天还有些寒冷,可此时汤小果的额头却缓缓的冒出些许的汗珠,他感觉到对面那个瘦小剑客手中的那柄剑十分的锋利,剑芒有如毒蛇的双眼死死的锁住了自己,这让他很难受。 有个胖子不耐烦的喊道:“还打不打啊。” 话语刚落,汤小果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协同招式顺下沉至足底,脚下猛然一记重踏,众人只看见汤小果脚下一阵尘土飞杨,身形如离弦之弓向王东平爆射而去,惊人拳势如蛮牛奔腾撞击而来。 王东平顿感一阵拳风扑面,但手中长剑所指依然不偏不移,仍然朝前刺去,拳剑相交之际汤小果身形一侧,率先避过此剑锋芒,右手以拳化掌一掌拍在长剑剑身,王东平感到一股强劲的力道击在剑身之上,他手腕灵动一转,避其拳劲,借势将剑划出一个半圆,剑尖朝汤小果心口点去。 汤小果面对致命一点,身形随之一矮,一记扫腿踢向王东平下盘,王东平一跃而起躲开这一腿。 这仅仅是一刹那之间爆发出来的战斗,众人不禁惊呼双方的应对与反应。 “就等你离地!” 汤小果大喝一声,身形顿时一百八十度扭转朝王东平落地之处冲去,右手化掌为爪朝王东平脖颈抓去。 “虎爪?” 王东平横剑在前硬抗下这一爪,整个人被打飞二三丈远,体内真气充盈支撑全身,没有受到太多伤害。 两人交手至今,汤小果拳法时而刚猛迅捷,时而灵活多变,全掌爪数次更换之间,两人始终不分左右。 王东平感觉自己就好像给一块狗皮膏药黏上了一样,甩之不得,还得处处防犯汤小果的攻势。 林秀竹看着场中搏斗的二人说道:“拉不开距离,长剑在手已成累赘,东平师兄就算身法灵动,也要给虚耗不少气力,汤小果只需缠住东平师兄,等到他气力殆尽时,就是汤小果赢的时候了。” 李观生脸上笑意轻松,他赞同道:“如果是寻常剑客,这时候已经可以认输了,试想如果剑客弃剑运拳又怎么可能打的过精通拳法的拳师呢。” “那么说来东平师兄果真要输?” 李观生摇了摇头:“如果那汤小果止步这样的水准,那东平赢了。” “哦?师兄何来自信?”林秀竹虽然疑问,但不知为何存在竟然不曾怀疑李观生的判断。 李观生没有解释,笑道:“看着吧。” 随着林秀竹与李观生闲聊战局之时,王东平一退再退,虽然每一次都能招架住汤小果的攻击,可依旧无法拉开两人身距。 人群之中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你看那小子要输了”“你看他那样子就知道打不过那个汤小果”“贴身肉搏对剑客毫无优势”“输了输了,汤小果接连快攻,那小子的防守迟早露出破绽” 就在大家都以为战斗即将结束之时,王东平突然收剑以左手硬接汤小果一掌,借势退开二三丈距离,以轻伤换得一丝喘息,汤小果有些讶异,可随即再次贴身而来,却见王东平倒提青锋剑,青锋剑剑锋紧贴右臂,运起诡异剑法,汤小果发现那小子长剑很诡异的贴身而走,自己落拳之处尽是剑锋,一时间竟然无处可攻。 林秀竹瞪着一双好看的双眸,有些惊讶道:“东平师兄竟然有此诡异剑法?”她刚要询问,随即眉头一皱,静观片刻后豁然开朗,突然展颜笑道:“剑有双锋,贴身而行虽能抵挡攻势,但亦有伤及自身的风险,而刀为单刃,想必这是观生师兄的刀法吧?” 李观生赞许的看了林秀竹一眼,心想不愧是武学底蕴深厚的逍遥派真传弟子,他解释道:“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此动即可以攻,亦可以守,我师门之中就有这一门名为附甲的防守术,刀枪棍棒皆可以器做甲,面对这种贴身肉搏时让敌人无处下手。” “剑虽有双锋,但汤小果若要以力破之,只会伤敌三分,却要自损七分。” 林秀竹有些震惊,她看着场中王东平,那青峰长剑随身游走,汤小果的拳势落在哪,他的剑锋就游到哪,防守的滴水不漏,她出自逍遥派,从小就接触各种武学,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招式,虽然王东平运势这套附甲的手法还有些生涩,但她能看的出这是套上品武学,她不禁好奇,这个闻所未闻的苍云宗到底是何方门派。 而更令她好奇的,是眼前这个李观生实力到底如何。 林秀竹侧头看着眼前的李观生,这个人之前毫无真气,虽有佩刀却也从来没有真正出过手,之前每次谈起三恶老人之时,他的态度也极为淡定,丝毫看不出慌乱,林秀竹之前从不认为他是个高手,可如今,这种观念似乎要改变一下了。 场中搏斗还在继续,面对王东平的诡异剑法,汤小果一时之间无招以对,反而王东平趁势朝他冲来,青锋剑灵动转还,上一秒在身前,下一秒就出现在身后,时而在侧臂,时而在腿前,王东平此刻就好像是一个浑身带刺的球,他哪里都碰不得,汤小果手足无措之间节节败退,身上衣衫已被划出数道破口。 汤小果心中郁闷至极,只见他突然身形一顿,一阵汹涌浑厚内息汇集掌心,一掌击在随处可见的剑锋之上,王东平被这股霸道掌劲击飞数丈,勉强落地稳住身形,胸口一阵气血翻涌。 汤小果那手掌对上剑锋,鲜血直流,他随手从腰间撤下一缕布条缠在手上愤愤然说道:“不打了,什么狗屁赖皮招式!你以为老子稀罕碰你!”说完便转身离去。 王东平稳了稳有些翻涌的气血,心知自己的战斗经验的确不如对方,汤小果不过是不愿动真格的,不然他不是对手,王东平谦逊拱手道:“谢前辈手下留情,承让。” 就在众人惊讶间,有一人从寺外飞奔而来,正是一路不曾停歇的林志峰。 第二十一章 再遇三恶 林志峰的到来同时代表着诛杀三恶老人的契机已然来到,而在白马寺集结的由逍遥派带头临时组织的武林人士队伍也到了发挥作用的时刻。 之所以要等这一刻,摆出如此大的阵仗,并非仅仅因为三恶老人已经痊愈恢复功体,而是李观生和林秀竹都从之前的信息判断,认为千佛林之内不只有三恶老人一人。 此刻的白马寺内,李观生、林秀竹、白辰、王东平、林志峰五人正在一起讨论着诛杀三恶老人的细节布置。 林志峰清楚三恶老人的具体位置,众人打算充分利用这一点,组织起一张密不可透的包围网。 李观生:“面对三恶老人这种级别的强者,普通武者上阵并没有太大作用,且从今日的比武也看得出,我们的队伍里有很多这样级别的武者。” 林秀竹同意道:“确实如此,如果他们一起上阵,危急时刻恐怕会成为拖累,反而给了三恶老人更多掣肘我们的机会。” 白辰不屑道:“我早就说过,我一人足矣,到时候可不要指望我去救他们。” 李观生看向白辰,他说道:“白师兄你自然是要做主力的,同时还有秀竹师妹一起上阵,我在一旁掠阵,寻找机会。” 林志峰点头赞同:“此次我不能露面,就在后面组织各个武林人士,按照三恶老人届时可能逃跑的路线做下埋伏。” 几人不知林志峰为何不能上阵的内情,都好奇的看向林志峰,心知缘由的李观生拍了拍林志峰的肩膀向众人解释道:“志峰师兄自有苦衷,这点我知晓,普通武林人士上阵无用,外面也需要有人安排,就麻烦志峰师兄安排,东平你也跟着志峰师兄一起协助。” 所谓的难处自然是体内的戾气,万一在大战之际,三恶老人借机引爆林志峰体内的戾气,事情将不可收拾。 林秀竹看了一眼李观生,选择信任的她不再询问,白辰虽然有些好奇,但是既然林秀竹不问,本就内心傲气非凡的他自然也不会多事,而曾经见过林志峰眼眸中戾气的王东平心里大致能猜出一二。 三恶老人位于一座高山之下的隐蔽之处,于是根据几人商定,林志峰带领众江湖人士在周边形成扇形包围网,其中分别由林志峰,王东平,汤小果,林栋,谭潇各自带领一部分人在外围暗设埋伏。 主攻方面则是由林秀竹,白辰,李观生三人组成,另外五人在安排好埋伏之后回到中间层以策应主战场,以防万一。 李观生最后补充道:“按照志峰师兄所说,三恶老人已经痊愈,那么就算实力没有回到当年的玄通境,至少也应该是丹田巅峰,到时候我们万分小心。” 定下计划之后白辰与王东平两人先行离开开去安排众人,他们计划休整一晚,第二日清晨时分出发。 寺内林秀竹,李观生,林志峰三人尚未离开。 林志峰皱眉道:“时间紧迫,没办法去幽山一探究竟了。” “或许不需要我们去幽山探寻。”李观生深思道:“志峰兄你说过三恶老人已经痊愈,这件事其中隐情或许就与幽山有关。” 林志峰疑惑道:“你是说,是另外有人助他?那人或许来自幽山,但既然这样他为何不直接离去回到幽山?” 林志峰匆忙赶到,并不知道李观生和林秀竹内心早已经猜测到三恶老人有他人相助。 林秀竹接过话解释说道:“这两日我与观生师兄也一直在考虑这一点,基本能确定有人相助三恶老人,同时我们也怀疑这次事件到底是不是一个陷阱,但确实想不出他们这么做的缘由。” 林志峰点头道:“我曾经也想过是不是陷阱,可魔教十年前就被剑侠李青莲所破,当年魔教精英死伤大半,只留少数人还存活隐藏于世,即便他们卷土重来,也不可能能与当今武林对战,实在想不出他们使出如此大阵仗以三恶老人作饵到底能得到什么。” 李观生补充道:“虽然暂时无法确定他们的动机,但我想这次应该就会与支援三恶老人的那位碰面,此去凶险万分,所以这两日一方面在等你,另一方面也在等白马寺前去金禅寺寻求的救援,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可金禅寺距离此地足有五百里,并且山路难行,怕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李观生无奈道:“按理说此时寻求救援之人已经到达金禅寺,但我们确实没有时间在等了。” 几人陷入沉默,气氛有些凝重。 而寺外或许是因为人多,大家心里底气安全感都十分足,气氛反而有些轻松,加上混江湖的人向来直爽,白辰将方才制定的方案安排之后,有一些江湖人士觉得暗杀没什么意思,就喊着“老子要去主战场,用我这把金环大砍刀剁了三恶老人”“干他娘,老子堂堂七尺男儿,躲角落里阴人,讲出去我面子还要不要了?”之类的话语,带动的场上的气氛,想着自己以后也是杀过魔教精英的正义人士了,各个脸上都洋溢着些笑容。 汤小果叹气道:“老子这一脉拳法一向单传,到我这一代怕是成绝响了。” 王东平一脸疑惑:“汤前辈是认为此次有危险?” “不是,我结扎了,最近时有感慨。” “呃…” 第二日清晨,这支队伍按照之前计划,集结进入千佛林,每一位在场武林人士都走出来意气风发的姿态,大步前进,因为今天他们是正义之师,前去诛魔! 在林志峰带领下来到三恶老人藏身处附近,王东平,林栋,汤小果,谭笑和与林志峰都各自带领自己的队伍寻找到藏身地点,设下埋伏。 随后五人跟随李观生,白辰,林秀竹三人再进一步形成第二道包围圈。 而李观生,林秀竹,白辰三人按照林志峰所指脚步不停,直至看到那座高山。 随着三人走出一片林子,山前有一片不大的空地,有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站在山前正望着天空,他好像一直在等待一样。 只见他缓缓侧过头,冰冷且沙哑的声音传来:“比老夫想象的来的还要再早一点,也罢,先与你们战上一场。” 冰冷的嗓音带着压抑人心的死亡气息,在场三人顿感压力袭身,连一路自大狂妄的白辰也露出来谨慎的神情,不在讲张狂言语。 李观生能够感受到三恶老人给人带来的压力比之前那一次大了许多。 随后他看见了李观生,神情一愣,突然开怀笑道:“又是你这个臭小子,正好老夫报那心口半刀之仇。” 李观生左手叉腰,右手随意的搭在刀柄上,阳光洒在他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上,他姿态惬意的说道:“今日老前辈自有对手,无须理会晚辈。” 林秀竹与白辰心中暗惊:三恶老人前几日的重创是竟李观生所为! 第二十二章 掌中有星辰 林秀竹和白辰无论如何也不明白,初见李观生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锻体期的武者而已,全无真气支持的李观生是如何重伤三恶老人的。 但是虽然好奇,此刻他们的目标却也只有三恶老人一人,必须将其诛杀在此地,其他的问题,事后在问个明白。 更何况此次很有可能是魔教陷阱,大家不得不小心谨慎。 李观生脸上笑意丝毫不减,甚至有些真诚的说道:“晚辈看老前辈的状态气色红润,容光焕发,想必已经痊愈,为何不趁机离去呢?”有必要试探一二。 三恶老人冷笑着,一语道破李观生的小心思,他说道:“老夫修炼一步地狱,气海之内皆是戾气,又如何会面色红润,你不过是探想问老夫的同伴所在何处。” 李观生依旧表面恭敬道:“晚辈只是对隐藏高人心生向往,前辈莫要见怪。” “与他费什么话!” 白辰有些不耐烦的一声怒喝,身形一掠而去,铁扇黑羽瞬间上手。 三恶老人面对急掠而来的白辰丝毫不放在心上,他回答道:“主上安排,我等无需过问,只是你们来了,自然是要把命留在这里。” 李观生闻言眉头一皱,他虽然不知道三恶老人口中的主上是谁,但却知道这肯定是个隐藏的威胁。 白辰第一次展现武力,李观生也第一次见识到东陵道教的手段。 铁扇黑羽在白辰运使之下似有灵性一般,有如黑色精灵舞动,铁扇翻转反复之间,阵阵凉风袭来,而在凉风之中则藏有百十道凌厉无比的扇气,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每一道都攻向三恶老人的破绽之处。 可是面对如此绵密如网的扇气袭来,三恶老人身法诡异,却又好似闲庭信步,他不急不缓的躲开一次又一次刁钻的攻击,而就算遇上避无可避的攻击,在他随意挥手之间,黑色戾气弥漫,便轻松化消了攻势。 林秀竹立于一旁,她尚未动手,白辰先手探得敌人虚实,仅仅一个照面她就知道白辰不是三恶老人的对手,三恶老人的气息至少是丹田巅峰,而白辰不过是丹田境而已。 但是她不敢轻易出手,她需要更多了解一些三恶老人的诡异手段才能保证万无一失,并且她还要时时刻刻注意是否有人暗中偷袭。 “恭喜前辈功力再涨,这想必也是那位前辈口中的主上所为。”李观生笑意不减,只是依旧警惕四周一草一动,原先随意搭在古河刀上的手紧紧握住了刀柄,他在一次开始养刀,而这一次,他是明目张胆的站在这里,不躲不藏,他体内的刀意内息也缓缓流入刀鞘之内。 “主上已经替我完善了一步地狱功法,如今的你们在我面前已经不堪一击。”三恶老人随意回答着,他此刻确实没有把李观生放在眼里,毕竟在他心目中一个毫无真气的刀客,在明面上是没有丝毫的作用的,同时他也完全不惧怕白辰,反而对于那个至今为止尚未动手的林秀竹有些忌惮。 白辰黑羽在手,他终于明白三恶老人的实力究竟有多么强横,他以真气灌输黑羽,形成的扇气在三恶老人面前毫无作用。 于是他黑羽在手,体内玉清诀运起,将真气灌入黑羽而不外放,霎时间铁扇黑羽隐隐泛起了青蓝色光芒,白辰施展逍遥派北斗移行步伐,与三恶老人贴身而战。 三恶老人挥手应对,只觉得那青蓝色铁扇每次袭来,即便自己将其格挡,可总有一种冰寒彻骨的寒意进入体内,这种寒意让他的行动反应也变得有些迟缓,十分棘手。 而就在他想脱身拉开距离之时才发现,这名逍遥派的弟子所使用的奇怪步伐不单能与自己贴身而行,甚至每次都能提前拦截自己的去路,将自己围困在这三尺方圆之内。 一次又一次的脱离失败,加上冰寒彻骨的扇气袭身,三恶老人心中愈加愤怒,他心法极转,真气疯狂涌动,想要以浑厚根基破开白辰的束缚。 就在这时,李观生古河出刀半寸,刀气弥漫四周却依然隐而不发,三恶老人心中一惊,收起了想要强行破开白辰束缚的念头,开始分神注意李观生。 李观生持刀继续道:“前辈似乎有些辛苦啊,晚辈以为,白辰师兄并不能真正的困住前辈,前辈何不直接破开白辰师兄的束缚,也好给机会让晚辈递出这一刀。” 李观生不断用言语与刀气来使得三恶老人分心,这让原本足可碾压白辰的三恶老人战斗时刻畏首畏尾,心头一阵怒火。 “或者,前辈何不让那位主上出面破局呢?” “无知小辈如何能入老夫主上的法眼,主上若真出手,一招就能灭尽你们三人。” 三恶老人强压心头愤怒,李观生之前那天地一刀的确带给他无限的心里阴影,更何况这一次,他分明能感受到这小子功力比之前更甚。 两人互相言语试探之间,李观生依旧在警惕四周,并非他不能出手,而是他和林秀竹一样,目前为止李观生依旧没有找出隐藏在暗处的那个人,再者他也并没有把握能用一刀将三恶老人斩杀。 而三恶老人心中同样有些郁闷,主上早已离去回到幽山,虽曾言在战前就会返回,可此刻依然没有露面,他亦是不知主上此刻到底在不在附近。 “晚辈斗胆猜想,或许前辈口中的主上,此刻并不在此地。”李观生眼神凌厉,古河长刀再出半寸,周遭刀气愈加浓郁,李观生一身杀意外放,尽锁三恶老人。 “哈哈哈哈,收起无谓试探,你只管出刀来!看老夫挡不挡得下便是!”感受到李观生故意为之的杀意,三恶老人狂笑一声,而面对白辰绵密攻势,他此时双足站定不在走动,一身邪功运至极限:“一步地狱,忘生!” 绵绵无尽的黑色戾气瞬间入体,三恶老人肤色变得苍白无比,一双黑色眼眸充斥着整个眼眶,他表情冰冷如死神降临人间。 李观生清晰的感受到这种死亡的气息比之前一次更胜,感觉好似身处地狱亡灵之地,冰冷阴森。 白辰黑羽一闪而过,伴随着青蓝光芒在三恶老人身前一瞬而逝,三恶老人不躲不闪,只靠着忘生状态下的肉身硬抗了这一下的攻击,白辰看见那被黑羽划过的胸口仅仅只渗出了一滴黑血,他心中震惊,这是什么功法?可让肉身如此强横! 忘生状态下的三恶老人不但防御过人,身形速度奇怪无比,眨眼之间他右手抬起被黑色戾气包裹,只听他大喝一声:“碎心掌!” 白辰一阵夺命的危机感袭来,从未有过的死亡的恐惧弥漫整个心头,自己要死了吗? 危机之间,一身玉清诀运转至极限,白辰脑海一阵清明,仓促之间招式再起! “星辰掌!” 白辰右掌之间似有星光璀璨与黑色戾气包裹的碎心掌两两相对!只听咔嚓一声,白辰整个人倒飞出去,落地时踉跄倒退了数十步才勉强站稳,顿时体内气血翻涌,一口鲜血喷出,他右手低垂,骨骼尽碎。 戾气在所有功法当中本就是十分狂暴的一种,更何况三恶老人此时丹田巅峰的实力要大于白辰。 一张之后,三恶老人同样退后三步,苍白面容罕有的闪过一丝红潮,这种奇怪的红潮只片刻又消失不见,身上的苍白死气似乎减弱了一分,右手有些微微颤抖。 白辰眉目凝重看向三恶老人,眼神不屈不挠,黑羽已至左手,身为逍遥派真传弟子,一身傲气的他仍可再战! 这时身后高山之上,有一人双手负后立于山巅,眼神傲视天下! 第二十三章 我有一刀斩天地 白辰左手手持黑羽凝视着眼前的三恶老人,迄今为止,面对魔教高人的他自然已经收起了所有轻视之心,也终于知道了李观生为何如此的忌惮三恶老人。 魔教邪典功法诡异非凡,尽管他用了一条右臂作为试探的代价,可是却没有对三恶老人造成太多实质性的伤害,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观生,但后者丝毫没有出刀的意思,而他还不希望林秀竹出手,因为他在进一步逼迫三恶老人展现实力,才能给林秀竹创造更多胜算。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一心二用的三恶老人以碎心掌对上他豁命凝聚的至强星辰掌,表面看似没伤到分毫,但真气却已经有些紊乱,忘生状态也弱了几分。 既然李观生还不能出刀,那么别无他法,忍着右手碎骨的剧痛,白辰眼神一凛再一次朝三恶老人杀去。 “烦人的小子!” 面对白辰三番四次的纠缠,三恶老人怒喝一声,手臂戾气环绕与白辰对冲而去,却没想到白辰一改贴身封锁的步伐,反而身形灵动,让人难以捉摸,而左手运扇虽不如右手灵活,行招之间力道却更为霸道刚猛。 忘生状态有所削弱的三恶老人,无论是速度还是抗打能力,已经不能如先前那样以自身肉体硬抗白辰的攻势了,白辰左右腾挪之际,黑羽铁扇已经击中三恶老人数次,虽然还是没有造成太多伤害,但是在连续中招多次之后,三恶老人已经不敢在用忘生状态来硬抗,终于有了卸力躲避的举动。 经过多次的试探,他也逐渐发现了三恶老人这名为忘生的功法弱点,看来这功法对他本是消耗极大。 白辰心中了然,一边与三恶老人纠缠,一边朗声喊道:“师妹,这老头的忘生需要戾气在体内做底才能如此强硬迅速,而戾气外放虽然杀伤力惊人,但己身防御就会大大减弱,并且消耗巨大。” 话语之间,两人已交手数十招,三恶老人一边需要分神防范李观生与林秀竹,另一边要面对白辰的骚扰,内心已经开始有些烦躁,如果只是单独面对白辰,功法完善的他很快就能结束战斗。 “百鬼夜行!” 纠缠之间,三恶老人忍无可忍,诡异招式在现,体内戾气化千丝万缕而出,白辰愣神之间三恶老人的身影已经随之消散。 一时之间失去了三恶老人的现场,四周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小心!”林秀竹突然大喊一声,而就在此刻,黑色戾气在白辰身后迅速凝聚成一团,三恶老人从这团戾气之中一掌探出,白辰仓惶之间黑羽一展,以扇面挡住了这诡异的一掌,而在一掌之后三恶老人的身形再度消失无踪。 仅仅就在下一瞬,黑色戾气在白辰头顶再次凝聚,而林秀竹也早一步提醒了方位,白辰不躲不闪左手一掌向上打去,两人互对一掌,三恶老人再次消失,而白辰双足下陷,振起尘土无数。 白辰在接连当下数招之后有所感悟,向林秀竹喊道:“老头此身法虽然诡异,可攻击手段与力度并不高,想必是受了身法的限制。”白辰虽然内心并不惧怕,但心里也十分清楚,如果不是林秀竹每一次提前告知方位,他已经被这诡异招式杀死了。 一连串诡异进攻之后,三恶老人突然收敛了所有气息,停止了再次攻击,而林秀竹双目紧闭,细心感应,想要再次捕捉到三恶老人一丝气息。 李观生右手紧紧握住古河刀,心中盘算,缠斗至今依然不见三恶老人口中的主上有露面的迹象,或许那个主上现在不在此地,也或许是因为三恶老人目前的状态让那人觉得不需要出手相助。 白辰对于三恶老人的试探也几乎完成,所以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接下来必须要全力攻击。 李观生看像林秀竹,后者似乎有所感应朝李观生看来,李观生则是对她点了点头。 林秀竹缓缓展开名为折梅的银白铁扇,扇身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银光璀璨,镶嵌美玉晶莹剔透,除了华贵无比的气态,隐隐有一缕虚无缥缈的道意。 只见林秀竹慢步走向白辰身边,折梅扇轻轻一扇,好似随意的举动,在白辰身上各处窍穴轻拂而过,一道微凉温润的气息进入白辰体内,游遍四肢各处经脉窍穴,白辰毫不抵抗,仍由这道气息流转,片刻后白辰一口黑色积血吐出,顿时感觉整个人气海通常无比。 白辰缓了缓气息问道:“这老头会不会已经逃走?” 林秀竹摇了摇头,解释道:“如果要走,他就不会在这里等我们,虽然还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他肯定还在附近。” 白辰闻言点了点头,林秀竹在细心感应四周之际,侧头轻声说了一句:“手骨虽然尽碎,但好在经脉损伤不重,回去之后师伯应该有办法可以处理,师兄先调养恢复内息,剩下的交给师妹。” 白辰心头有些温暖,他总觉得这段时日已来,那个在宗门时总是很礼貌却拒人于千里之外之外的师妹产生了些变化,这种感觉很难描述,就好像是更有人情味了,他看了眼紧握刀柄的李观生,心中想着,这是你给师妹带来的变化吗? 林秀竹看了一眼四周,却已经不再去寻找三恶老人的气息,替白辰治疗内伤故意露出破绽,是在给三恶老人攻击的机会,也是在给李观生创造机会,而三恶老人闭而不出,很明显没有多少攻击的欲望,只是在拖延时间。 那么事已至此,无须多言,林秀竹催动内息灌入折梅扇轻喝一声:“乾坤一方,邪魔现行!”银白折梅离手凌空而起,在空中游转飘曳,散发出一波又一波的白光涟漪,就在涟漪白光之中,有一缕黑气若影若现。 就在黑气现行一瞬,李观生古河长刀出鞘,身形一掠一刀砍向那道黑气,速度之快在其身后形成一道残影。 经过畜养,霸道无比的刀气急涌而来,弥漫四周的刀气,杀气尽锁三恶老人,三恶老人再也无法隐藏,他双足站定在地上,与之前在破观前的那一刀势如破竹的锋芒不同,在外人眼中李观生只是提到迅速向三恶老人砍去而已,而被刀气、刀意、杀气笼罩的三恶老人眼中看来,这一刀好似携千军之势斩破天地而来,三恶老人心中苦涩,又是这最不愿意见到的一刀,这怎么防! 第二十四章 一掌从天而来 为了抵挡这一刀,三恶老人周围戾气尽数凝聚于己身,忘生状态发挥至极限,整个人惨白无比死气纵横,他全力凝聚一身丹田巅峰的真气,势必要挡下这斩破天地的一刀。 林秀竹与白辰二人只觉得此刻的三恶老人气息磅礴,惨白皮肤给人感觉像是铜墙壁垒,坚不可摧。 而就在下一瞬,他们就看见李观生挥着古河长刀一刀砍下,刀锋与三恶老人肩头肌肤接触的一刹那,周围空气震荡不已。 古河长刀刀气四散而去,同时带出三恶老人体内的戾气也溅射四周,刀锋砍入肩头,丝丝寸入,不曾有任何的停滞之感,虽然下砍速度缓慢,但只要如此下去李观生便能从三恶老人肩头砍下去将他砍成两半! 林秀竹折梅入手,不给丝毫喘息的机会,凌厉扇气再朝三恶老人杀去,攻势比之白辰竟是强了数倍有余,初次展露武学的林秀竹竟然有这丹田巅峰的修为,看气势只差一步便可入玄通。 感受着身后传来的杀气,三恶老人大惊失色,他奋力抵挡这一刀,惊讶道:“你这等年纪,竟然是丹田巅峰境界!怎么可能!” 不过就算三恶老人想要阻拦也已经无济于事。 为了抵抗刀气已然力不从心,哪有余力再分心去应对林秀竹的攻势,他焦急的厉声大喊喊道:“主上救我!”他不知道主上在不在周围,但他别无选择,只能期盼他的主上已经赶来。 就在三恶老人危急之间,只听上空传来一声:“大魔天心掌!” 紧接着一道磅礴无比的邪恶掌气破云从天而落,这一掌范围竟然直接击向三恶老人与李观生,那人似乎毫不把三恶老人的安全放在心上,势必要击杀李观生。 林秀竹眼神一凛,手中折梅扇抛空而起,九根银白扇骨根根分离悬于空中,林秀竹运转玉清诀,一身道门玄功灌入扇骨,只见她纤细手指朝那道下落的磅礴掌气轻轻一指,轻喝一声:“九元归一,去!” 随着林秀竹的一声轻喝,九根散发着白光的银白扇骨朝天飞去,分别停于掌气四周,九根扇骨极速飞转,轨迹如太极阴阳鱼而行,白光气流跟随运转,将磅礴掌气化劲消散于无。 随之有一人影从山顶一跃而下,迅速冲落在地面,双足落地振起尘土飞扬,而尘土散去之后方能看见,那人单手负在身后,右手空袖随风飘摇,而他站里的地面也已经凹陷出一个大坑,可见落势凶猛。 如此大的动静引得埋伏在外的众人纷纷冲入战场,众人皆是万分震惊,居然有人能从高耸入云的山巅跳下来,而去还毫发无伤。 个别胆子小的早已经趁机溜之大吉,白辰看清来人的脸庞之后,面容苦涩,内心有些复杂。 三恶老人在看清来人之后一阵气急道:“怎么会是你,你来有何用!” 那人轻撇一眼正在力抗刀气的三恶老人,不屑道:“几个小辈就能让你如此狼狈,真是个废物。” “你!” 三恶老人气急之际,体内真气一乱,长刀古河再入一寸,已断肩骨!他收敛心神对抗刀气,不敢再分神。 那人继续漫不经心道:“你们罗刹门当年宗主就是个废物,被万剑门裴开元斩了头颅,现在看来废物的手下也是废物,几个小辈都打不过,主上让我先行一步来救你,我看只是浪费力气而已。” 林秀竹将折梅收回手中,方才的一招九元归一耗损巨大,此时她正乘机恢复体内真气,她冷眼看向来人说道:“你要救他,便要先过我这一关。” 她嘴上虽然这么说,内心却有些苦涩,眼前这人功力高于自己,按照自己的猜测,至少玄通境,甚至有可能是玄通巅峰,而自己逍遥派掌门也不过才是玄通巅峰而已,自己怎么能打得过? 而且她也终于明白,三恶老人之所以留在这里,就是为了在魔教现世之初,江湖还未重视他们的时候,先引诱一批江湖人士杀于此处,如此才能让本就人员凋零的魔教有馋喘之机。 白辰突然走到林秀竹身前,对着那人单手行礼道:“晚辈白辰,恳请前辈离去。” 那人看着白辰的模样,眉头微皱,似乎陷入了回忆。 就在男人陷入思索之际,白辰忽然大喝一声:“星辰掌!”瞬间左手凝聚星辰璀璨,只见他一掠而去,攻势凶猛的一掌击在来人胸口,轰的一声,来人不躲不闪硬生生抗下这一掌,衣衫被掌劲震动飘摇,他本人却不动分毫。 白辰用微乎其微的声音对那人说道:“大伯,你快走,父亲一直在家等你回去啊!”他声音有些略微的颤抖,难以压抑一丝哭腔,语气复杂难懂,有晚辈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长辈的喜悦,也有一些说不清的无奈,还有些许的心酸。 白阳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熟悉脸庞,终于记起了一些曾经被自己刻意忘记的往事。 林秀竹看到白辰一击未曾得手,她害怕来人反手就要对白辰动手,她顾不得太多,折梅一扇,一道汹涌气流刮向白阳子,她人也随风而动,而除了林秀竹以外,刚赶到场的众人见势不妙,王东平,汤小果,林志峰也一同杀向白阳子。 白阳子面对四人围攻之势,毫不慌乱,左手大袖一挥,怒喝一声:“滚开!” 白辰身躯随之如断线风筝一样飞了出去,王东平见势不妙,几步奔向白辰落地之处稳稳的接住了白辰,他清晰的感觉到,那人这一袖只有挥退之意,并没有包含杀气在里面。 同时汤小果,林志峰也被这股气流挥退,只有林秀竹乘机一掌打在白阳子身上,却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而此刻的李观生心中有些苦涩,之前他借由刀式和不断散发四周的刀气结合压制三恶老人,才能砍出这一刀,加上林秀竹的后续跟进攻击应该就能斩杀三恶老人,而白阳子的到来毁掉了这个机会。 随着时间的消耗,刀气已经渐渐开始消散,随着刀气完全的消散之后,他与三恶老人就完全是在以己身真气相拼,但他一个才打通一处窍穴的人真气容量又怎么可能与三恶老人这种级别的人比拟。 三恶老人明显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沙哑的冷笑着:“虽然不知道你小子是如何在短时间内修炼出刀气的,但是没经历过日积月累的你还能支撑多久?只要你支撑到内息消耗殆尽,就是老夫杀你的时候!” 李观生微笑着说道:“老前辈说的是,但老前辈先后经历几场战斗,又为了挡我一刀耗费了大部分真气,我们还有几十人在周围,林秀竹只要拖住那个人,你就必死无疑。” “哈哈哈哈哈哈。”三恶老人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他狂笑不止,甚至毫不在意肩头的伤口,他笑道:“你以为森罗道宗主是一个小丫头可以比拟的?除非他师傅来才能勉强打个平手,你这只初出茅庐的雏雀根本不知道你与顶尖武者的差距是多少。” 李观生突然想到化身为恶龙的大殿阎王,剑气如雨的师伯,还有一刀斩龙的父亲,还有刚刚那破天而来的磅礴掌气,一种无力感从心底缓缓升起。 第二十五章 起舞弄清影 李观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只是一个初入江湖的小人物,却会接二连三的遇到那些平时想见都见不到的江湖上顶尖武者,也正是因为与这些顶尖高手战斗之间巨大的落差,那种无力给他带来了不可磨灭的挫败感。 回想三年来日夜不分的练刀,曾经练到虎口鲜血淋漓,也正是因为他心知自己起步太晚,才会如此的拼命练习,后来修炼内功,刀气在体内交错乱窜,凶险万分,他豁出性命要去打通窍穴又是为了什么。 眼前的三恶老人实力已经是如此强悍,连逍遥派真传弟子也无法将他打败,但就算这样,起先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他也还是觉得与之拼命有一线生机,他觉得江湖武者至强也就是如此了吧。 但是从天而落的那一掌击碎了他的幻想,也让他看清了现实。 别说养刀抗衡,就是给他时间将刀意刀气蓄至巅峰,李观生也自认为抵挡不过,就算强如林秀竹,也需要耗费大量真气才堪堪化解,而且这才只是抵挡住了一掌而已,那么第二掌该如何抵挡? 李观生心境浮动不已,本就因为真气不足而后继乏力的刀式也在这一刻开始松动,难以再与戾气抵抗下去。 林志峰由于体内戾气的缘故暂时没有打算靠近三恶老人,王东平也才刚放下白辰,而这时汤小果细心的察觉到了李观生这边的异样,他毫不犹豫一掌冲向三恶老人。 此时刀式已尽,三恶老人一掌打在心境浮动的李观生肩头,李观生连人带刀倒飞了出去,好在三恶老人耗损严重,一只手从肩膀开始几乎要与身体分开,这一掌只是击退,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击飞了李观生的三恶老人也并不好过,忘生状态已经解除的他,被近身的汤小果一掌击在胸口,强大的掌劲逼得他连连倒退,血气翻涌。 汤小果并没有给三恶老人多少的喘息机会,栖身再上与三恶老人贴身缠斗,本就真气所剩不多并身受重伤的三恶老人在面对汤小果的绵密招式时也是力不从心,勉力支撑之间再次多处受创。 林秀竹面对白阳子不敢有任何大意,但她也听到了三恶老人与李观生的对话,内心十分焦急,对于武者来说,心境极为重要,如果李观生被三恶老人破坏了心境,那么今后的修为将再难有进展,即便有也是微乎其微的进步。 她朝李观生喊道:“观生师兄,别忘了你练武的初心。” 李观生看着林秀竹传来的坚毅目光,他想到了自己的师妹赵一朵,还有张天宝,还有师叔,老掌门等人,他们从自己开始练功开始就一直对自己抱有无限的期盼。 也想到了一刀一剑仗剑江湖的大师伯与父亲,幽都山上剑斩邪魔,伏龙山前刀屠恶龙。 李观生看着手中的古河刀,钢制刀身在冬日照样下银光闪闪,上面残留着一些三恶老人的血液,质朴而又充满肃杀之气。 他想起下山前老掌门问他“遇到了打不过的人要怎么办?”李观生的回答是“跑呗”,老掌门当时在烛光下的笑容直至今日他才能看懂。 此刻他终于想通了,他紧紧握着古河刀望向白阳子,吐纳术迅速恢复着消耗的真气,他吐出一口淤血,自嘲一笑道:“跑?跑个屁!”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江湖,而他李观生的江湖就是如大师伯李青莲和父亲一样,心存正气,行侠仗义! 李观生举起古河刀,脚踩鹤灵步,身形轻盈向白阳子一掠而去,三恶老人有汤小果和王东平两个称得上丹田境的人去对付,他必须帮助林秀竹一起抵挡住白阳子,至少要等到三恶老人被诛杀为止。 看着李观生的举动,林秀竹心中总算有些放心,至少李观生的心境已经稳定,可随即她的一颗心又再次提了起来,白阳子随意一袖挥退了李观生,他身上散发出一阵阵魔气,笼罩在她与李观生身上,这种感觉虽然不如三恶老人的戾气和死气诡异,但却更为霸道。 白阳子轻描淡写的说道:“有点意思,但是无所谓了,反正你们都要死。” 白阳子神态轻松写意,只是一步一步走向李观生与林秀竹二人,魔气笼罩,李观生与林秀竹二人被压制的连行动也变得有些迟缓。 林秀竹不得不将玉清诀运行至极限,才能抵抗住这种压力,同时她很担心李观生,没有心法的支撑,不知道李观生能否破开这种压力。 但下一刻她就放心了,李观生的行动依然迅捷,已经砍向白阳子,想必是已经找到了破解的办法。 而李观生这边一开始的确感受到了无穷的压力在身上,让他举步艰难,但他随即就将吐纳术催到极限,用刀意破开周围压力。 林秀竹也丝毫不落后,折梅扇一展,身形随即跟上,两人一左一右攻向白阳子。 古河刀刀式霸道狠辣,大开大合,折梅扇扇气凌厉绵密,滴水不漏,一时之间两人配合竟然契合无比。 可白阳子是何人,他是森罗道宗主,曾对上金蝉寺华严三圣之首妙法尊者还能五五之分的真正魔道巨擘,他仅仅只是随意挥动左手便轻松化解了林秀竹与李观生二人的攻势。 白辰靠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内心纠结且复杂。 “月影!” 林秀竹娇喝一声,身形如月中嫦娥,起舞弄清影,而她手中折梅扇扇骨再次根根分离,配合林秀竹心法运转与玉指处处轻点,九根扇骨凌厉如羽箭,势如破竹的朝着刚刚林秀竹玉指所点之处急射而去。 每一处皆是白阳子在和李观生对招时所漏的破绽之处。 面对九根迅捷凌厉的扇骨,白阳子终于脚步挪动,身形腾挪之间与李观生过招数次,而九根扇骨却被他一一避闪而过,他脚步不急不缓,如闲庭信步般自由自在,左手随意的一次又一次击开刀式凶猛的攻击,显得毫不在意。 林秀竹身形不停,如仙子起舞,只是在运使扇骨之间,内息一次又一次的加重灌入扇骨,扇骨在飞驰之中逐渐带起道道光芒,一次次的穿梭在白阳子四周,带起了阵阵寒风,风中同时藏有凌厉扇气袭身而来。 第二十六章 箫声如春雨 李观生挥砍着古河长刀,行招之间吐纳术疯狂运转恢复真气,每次刚孕育出一丝真气就被李观生附着在刀身之上,这使得他的刀式一次比一次更加狠辣。 这人太过强悍了,这本根就不是一个层次之间的战斗。 这是李观生和林秀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两人都已经将内功、心法、招式用至极限,可是缠斗至今,眼前这个男人还是不慌不忙,随手挥挡间便破去了所有的攻势。 这种感觉就像是大人在逗孩童玩一样。 白阳子那边轻松应对,可三恶老人这边的日子就没有这么好过了。 拳师汤小果的拳式灵活多变,步伐迅捷稳重不留丝毫破绽,两人招式来往之间拳掌爪数度切换,虎爪凶狠刚猛,鹤爪灵动刁钻,这让重伤的三恶老人应接不暇。 更何况还有一剑在身侧伺机而动,这让三恶老人疲于应对之间更加身心疲惫,他只能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咒骂白阳子,还在一边如同玩耍一般与那二人缠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可心知自己是撑不了多久了。 就在三恶老人招招后退之际,汤小果抓准时机突然探前一步,双手如游龙攀附,紧紧抓住三恶老人双臂之上,缠住了三恶老人后退的步伐。 三恶老人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刹那之间感觉身后有一剑刺来,寒芒一瞬即至,他避之不及,只能勉强侧身躲过了致命之处,可青锋长剑还是刺穿了他的小腹。 三恶老人胸口剧烈鼓荡,显然是气得不轻,却不知道是因为白阳子的故意拖延还是因为被这一剑透腹。 他沙哑着怒吼道:“一个一个的,真当我三恶老人是纸糊的老虎吗!” 三恶老人不去挣脱被束缚的双手,一步地狱心法再度运转,体内所剩不多的戾气汹涌而动,他要用他最强的一招杀光在场所有人。 他怒喝一声:“你们都得死!十方尽灭!” 随着三恶老人一声怒吼,他体内为数不多的戾气化成几十道戾气黑影尽数外放四射而去,黑影在四处游荡,时而漂浮,时而迅捷,如同鬼魅! 而释放了最强一招的三恶老人气空力尽,终于失去意识瘫软在地,王东平提起青锋剑,刚想一剑斩去三恶老人的头颅,就有一道鬼魅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向王东平,王东平横剑阻挡,只觉得好像被什么沉重气流击中了一般,整个人倒飞出去四五丈远,而那道黑影丝毫不停,一击得手之后再度在空中飞转,同时另一道黑影已经从背后击来。 “啊~” 就在不远处,有凄惨的叫声阵阵传来,此起彼伏,鬼魅黑影寻找到了附近埋伏的武林人士,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黑影击中,功力稍差的当场就吐血身亡。 即便功力尚可的一些人,此刻也只能勉力支撑,用拳脚兵器挥退黑气。 “哼!奇招怪式,能奈我何!”拳师汤小果一声冷哼,一记重拳直接击向其中一道黑影,重拳夹带浑厚内力,刚猛拳劲接触到黑影一瞬间,黑影一阵扭动,直接炸成一团黑雾,消散在空气之中。 汤小果毫不停滞,身形灵动,一次又一次的击向四处乱窜的黑影,一拳便击散一团! 王东平看见此种情形,心中之震撼无以复加,原来那汤小果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 惊讶之余王东平也早已跟上步伐,持剑斩黑影,仗剑之姿潇洒非凡。 可即便如此,黑影的数量实在太多,接连不停的重拳出击让内力浑厚的汤小果也有些后继乏力,逐渐的,他需要两三拳才能击碎一道黑影。 王东平同样也有些吃力,他感觉到自己的内息很难支撑到将黑影斩杀殆尽。 汤小果与王东平互望一眼,两人喘息着,嘴角有些苦涩。 就在两人无奈之际,一阵悠扬箫声传来,箫声悠扬婉转,流转于在场众人心间,众人感觉好像心神被一直温暖的手掌轻拂,平稳安宁。 在箫声笼罩之下,鬼魅黑影的行动也逐渐缓慢了下来,戾气似乎也有些淡化。 随后箫声变换,曲调轻巧而灵动,如雨滴落地,王东平只觉得随着曲调变化,好像是有人在自己的心头吹奏一曲轻快的曲子。 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人拨动心弦,不自觉间仿佛如天降甘霖,万物复苏,身上的伤口似乎不再那么疼痛,体内真气也以惊人的速度疯狂的恢复着。 连不远处的林秀竹与李观生也心生惊讶,讶异之间借助着这奇妙的韵律,手中攻势再增! 离战场不远之处,树林之下,竹音府谭萧坐在一块青石上,朱唇轻启,贴在一支碧绿玉箫之上,纤纤细指在玉箫之上轻盈跳动,她闭目以竹音府独门心法五音六律轻奏着这支曲子,周围再无一人,有几只冬日的蝴蝶被箫声吸引而来,徘徊一番之后,落在了她的肩头,还有秀发之上。 得到了恢复的王东平和汤小果再次开始击杀黑影,林志峰也加入了战场,四处斩杀黑影,一时之间黑影飞速减少。 而面对攻势越来越猛烈的李观生和林秀竹二人,白阳子终于觉得有些厌烦,尤其是在那阵对他来说刺耳的乐声开始,他有些心烦气躁。 他举起左手,白衫大袖飘摇,只见他猛烈一挥,空气中顿时卷起了一阵狂风,狂风之中魔气交错,众人皆是心惊胆战,各自奋力抵抗。 不远处的树林之中,一阵夹带有霸道魔气的狂风汹涌袭来,带动空气震荡,独自坐在青石上吹奏的谭萧‘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在玉箫之上,箫声戛然而止,她肩头与秀发上的蝴蝶同时被震的粉碎。 谭萧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可只是勉强朝前走了两步,她颤抖着声音说道:“森罗..森罗魔气..他..”却话语未完,就身子一软昏倒在了地上。 李观生与林秀竹在抵挡住这一袖之后最先反应过来,李观生提刀运气,古河刀身刀气再现,而此时林秀竹也将折梅收回手中,两人拼尽全力,这是他们最后一击。 第二十七章 我以凡躯卫天道 面对绝杀而来的李观生与林秀竹二人,白阳子神态依旧轻松写意,左手随意的一把抓住了刀势汹涌的古河刀,又顺势引导刀势撞上了身侧林秀竹的折梅扇。 林秀竹身形被这加重的刀式一撞即倒飞了出去。 而李观生身形不停,就在刀身被抓住之际,他左手双指以迅雷之势一点白阳子檀中穴,一道刀气直接灌入白阳子经脉,他心知这一刀根本无法对白阳子造成伤害,所以只是第一步的佯攻,而那道真气才是他真正的最后杀招,名为断生! 白阳子感到一股凌厉刀气进入自身经脉,他眉头一皱,随意一脚踢开了李观生,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眼神之中对着神奇的手法有些讶异。 而李观生则觉得这一脚重如千斤,倒飞倒地后,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散架了一样,再怎么挣扎却也无力起身了。 凌厉刀气进入白阳子经脉窍穴之后四处乱窜,要切割破坏白阳子经脉,可白阳子经脉早已被魔息覆盖,坚韧无比,丹田之内更是真气如海,仅仅只是一道刀气只能给他带来极小的伤害。 白阳子皱眉之际,双指在身上各处窍穴轻点,体内魔息随之而动,丝丝缕缕缠上那一道凌厉刀气,尽管刀气凶猛,可此时就好像被蚁群包围的蝗虫,最终还是被白阳子浑厚如海的魔息消磨殆尽。 林秀竹站在一旁,似乎有些纠结,她望了望四处的情景,白辰身靠树干坐着,李观生倒地不起,明显已经丧失了战斗力,而林志峰、王东平与汤小果还在应付所剩不多的黑影,在场武林人士也早已经死伤大半,即便没有死的也几乎已经没了什么战斗力可言。 她回过头来看向白阳子,那人就好像一尊灭世魔神一般站在那里,让整个世界黯淡无光,充满着恐惧与死亡的气息,她想着不愧是当年魔教第二大人物。 林秀竹有些苦涩,曾经的魔教第二大人物就站在他们这群晚辈,江湖底层人士的面前,她有些明白李观生先前的无力感了,林秀竹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李观生,当她再看向白阳子之时,眼神之中有一丝坚毅,还多了一丝释然。 她的声音如泉水细流,又如初夏春风,温婉柔和,缓缓说道:“逍遥派乃天下道门正统,其门人弟子,遇魔便要除魔,扞卫道统。” 说罢,她开始跳起奇异舞姿,妙曼身形展露无意,这副光景应是世间最美。 白阳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舞动的林秀竹,并没有想要阻止她的举动。 白辰看见林秀竹此番举动,他凄然喊道:“师妹!不可啊!” “天下修道之人,修自身为小天地。” 她脚步不停,自身气息猛然暴涨,衣衫飘摇,无风自动! “天下修道之人,一敬浩瀚苍天。” 她舞姿轻盈,伸手之间,似有一道青白昊光从天而落,落入她的掌心,隐入她的身躯,她气息再涨,整个人似有光彩闪耀,气息瞬间恢复到丹田巅峰。 “天下修道之人,二敬苍茫大地。” 她舞姿不停,脚踏大地,似有一股雄浑大地之力从脚底灌入她的身躯,顿时身上光彩更为凝实而浑厚,突然间,似有屏障破裂,林秀竹以入玄通初期。 “天下修道之人,三敬万众生灵。” 她终于停下舞姿,摊开双手,四周风停云止,无数包含生命之力的光点汇聚而来,从身体四周沉入她的身躯,光彩不在外放,衣衫也停止了摆动,林秀竹睁开双眼,眼神清澈无比,禁术已成,林秀竹跨过了玄通初期,正式达到玄通境。 白辰早已泣不成声,东陵道门三派,武当山修无上飘渺,向来不问凡尘,雪山派修太玄正法,求证己身,只有他们逍遥派修的大道众生,敬天敬地敬生灵,只有他们可界外界之气入体。 此时林秀竹以逍遥派禁术玉清三敬,手诀通天,步罡踏地,心通万灵,以凡人之躯接纳磅礴无比的天地灵三气己身,术尽时候,丹田尽毁,经脉尽断,身死道消,他扭过头,不忍去看此时战场之中光芒万丈的林秀竹。 李观生倒在地上,他的内心似乎被白辰带动,也被林秀竹语气中的大义、坚毅、释然、以及一丝极为隐晦的不舍而感到悲伤不已。 白阳子终于正视眼前这个逍遥派的后生晚辈,他皱着眉问道:“值得吗?” 林秀竹洒然一笑:“值得。” “即便你知道其实我此时并无杀意?” 林秀竹朝着白阳子一步一前行,她语气淡然道:“虽仍不清楚你此刻为何没有杀意,但你最后并不会放任我们离开,所以我拼死在此地诛杀你,魔教也是损失惨重。” “如此,且来一战!” 白阳子眼神一凛,首次先手而动,他身形暴掠而去,脚下土地如蛛网碎裂,速度之快之猛带起一阵狂风,他一掌魔气纵横。 林秀竹抬掌应对之间,掌心之中星光璀璨。 两人你来我往,各自中掌后仅退数步便行招再上,战势紧凑已经不留任何一丝喘息机会,这四周一时之间魔气弥漫,又夹有星光璀璨,在场众人只能听到林秀竹与白阳子互相击打在对方身上的声音个。 白阳子越战越勇,疯狂大笑之间对于落在身上的掌劲不管不顾,只管自己攻势凶猛,林秀竹虽是女子,面对白阳子的疯狂攻势,她心知抵抗无用,也同样弃守为功,一阵缠斗下来两人皆受了不轻的内伤,嘴角都有鲜血丝丝流出。 “哈哈哈哈,痛快!大魔天心掌!” 白阳子倒退数丈,魔息运转凝聚于掌中,成名绝招再现。 林秀竹不慌不忙,同样掠后一步,玉清诀随之运转凝气于右掌:“万丈星辰!” 两人脚步同时一动,一方魔气滔天,一方星光万丈,两招相遇,一阵轰鸣之声传来,在场众人却只觉得空气震荡,地动山摇,修为稍查着直接昏厥了过去。 白马寺僧侣只看见千佛林内传出两道光芒,一者如天上星河璀璨无比,一者如天上黑云,阴冷肃杀,随后便是一阵地动山摇。 白阳子如离弓箭矢撞入身后高山之中,砸出了一个极为宽深的洞口,而林秀竹站立原地纹丝不动,她的右手有鲜血顺着指尖不断的流出,滴在地面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秀竹的身形有些晃动,她觉得自己的意识也逐渐的模糊,她看着不远处那个深幽的洞口,一步一颤的向前走去。 “成功了吗?” 她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眼前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终于,她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第二十八章 有情人终心碎 不知是过了多久,尘土早已经全部散去,林秀竹昏倒在地上一直没有醒来,她的身上也早就没有了战斗时候的那种璀璨星光,躺在地上的纤细身影只给人一种属于小女人独有的柔弱。 不远处的山体上,一个洞口深不见底,没有人知道里面的白阳子究竟死了没有,也没有人有这个能力或者胆魄可以进去看一眼那位魔教巨擘。 白辰拖着重伤的身体,一步一瘸,艰难的走到林秀竹的身边,在路过李观生之时,他怒目瞪了李观生一眼,他想说你明知三恶老人如此危险,却还要带师妹过来,他还想说你明明策划了这么久,可还是让师妹受如此重的伤。 可是他又没有理由去怪李观生,他心知没有人会预料到曾经的魔教第二人会来这里,再者以他白辰的性格,当时就算李观生有心阻拦,怕是也起不到任何用处,他们还是会来到这里,大战一场。 白辰来到林秀竹身边,他缓缓的坐了下来,小心翼翼的拉起了林秀竹的手,生怕自己的动作大了给林秀竹造成更大的伤害,他用一丝真气进入林秀竹的体内,探寻着林秀竹的经脉,承受了玉清三敬的林秀竹,丹田气海已经千疮百孔,里面没有一丝气息残存,经脉尽断,运气好的话这时候的林秀竹或许能活着,但她只能做一个连走路都不行的废人了。 作为逍遥派年青一代的魁首,功力尽失的代价或许对她而言必死亡还要痛苦。 白辰没有办法想象,磅礴的天地灵三气齐聚己身的林秀竹,她究竟是承受着多少的痛苦在与白阳子对战,他有些不死心的往林秀竹体内灌输真气,可是真气一进去,就从断裂的经脉中悄然流逝,即便他试了一遍又一遍,依然没有任何作用。 林志峰、王东平与汤小果已经将戾气黑影全部消灭,正在清扫战场,林志峰一剑刺入了三恶老人的胸口,三恶老人却纹丝不动,好像早已经死了一样。 汤小果在附近搜寻到昏过去的谭萧,将她柔软轻盈的身躯扛在肩头带到这里,运功替昏迷中的谭萧梳理紊乱的真气。 而王东平来到了李观生的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他把青锋剑随意的丢在一旁,低头看着有些颤抖的双手,由于长时间的握剑力战,手掌伤痕累累,剑柄也被染了一层血色。 李观生并没有昏过去,只是暂时的丧失了行动的能力。 “咳、咳咳”李观生咳了几声,喉咙口积攒了许久的积血被咳了出来,李观生只觉得脸上有些温热和粘腻。 王东平勘察了一下李观生的身体状态,确定问题不大之后,将他扶坐了起来,替他擦拭了粘在脸上的血迹。 李观生顺了顺气息,他问道:“三恶老人死了吗?” “恩。”王东平点了点头。 “白阳子呢?”自从那人喊出大魔天心掌的名字之时,他与林秀竹便知道了那人的身份。 王东平摇了摇头,望向那个山洞口道:“还不能确定。” “恩。”李观生轻嗯了一声,他望向不远处的林秀竹与白辰,终于还是不可避免的问道:“秀竹师妹怎么样了。” 王东平陷入一阵沉默,他嘴角苦涩,眼中似有泪光流转,他尽量语气平静的说道:“白辰师兄说,秀竹师妹丹田尽毁,经脉尽断,修为怕是没了,多年修来的道门玄功只能保她一线生机。” 李观生哑然,久久不能言语。 一线生机,总算,是能活下来。 就在众人整理完毕,打算离开山林之时,身后山壁上的黑色洞口里面,传来了阵阵的石块滚动之声,众人皆是回头望去,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场面寂静无声。 李观生忽然感到一阵熟悉的气息,他推开扶着他的王东平,猛地向前跑去,他对在洞口前不远处的林秀竹与白辰大喊道:“快跑!” 可已经来不及,洞内魔气滔天狂暴而出,有一条白色人影如白色闪电一瞬而出,一掌击向洞外的林秀竹。 “噗!” 白辰一口鲜血喷出数尺,他踉踉跄跄的倒退着退出了十几步,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形。 李观生的提醒让他能提前一步知晓白阳子并没有死,而那攻势迅猛必杀的一掌袭来时,他也心知无法躲避,于是千钧一发之际他转身硬抗,这一掌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心口,强大的力道无法阻挡,可他绝不允许自己倒下,因为他的背后,背着他最爱的师妹。 强行站定身形之后,他带着哭腔,无声的向白阳子呐喊:“大伯,你走吧!” 头发散乱,一身白衣沾满了泥土灰尘的白阳子愣愣的呆在当场,他从洞中一掌击出,并未知晓转过身的那人,就是白辰。 白辰动作轻柔的蹲了下来,小心翼翼的将林秀竹放在地上,动作一如他小心翼翼的将林秀竹背起时的温柔。 他艰难的坐在林秀竹身边,显得十分吃力的支撑起自己的身子,看着静静躺着的林秀竹。 他看着林秀竹有些苍白却依然绝美的脸庞,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她白皙的脸颊,他笑了,用他从来没有用过的温柔语气说道:“当年初入逍遥派,我与你初见之时,你躲在掌教真人的身后不肯出来,后来掌教真人佯怒要打你,你才怯生生出来喊了声师兄。” 白辰陷入回忆,连上温柔笑意不减,只是口中的鲜血大片大片的在往外流淌。 “我当时觉得,这小丫头片子像极自己家中的妹妹,此后每次一有空,就寻你去在山门中四处玩耍,当时多快乐啊。” “后来掌教真人闭关,讲道首座代为执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你开始每日闭门练功,不在与我四处玩耍了,那时候我才发现啊,原来我对你的感情变了,不再是哥哥对待妹妹那样了。” 白辰一个人坐在林秀竹身边,絮絮叨叨,他不停的咳出鲜血,讲的有些艰难:“看到你努力练功,师兄很开心,因为你肯定比师兄我有出息,可是你自那以后笑容逐渐的变少了,到后来,索性完全没有了当初的笑容,再与你见时,师兄已经没有办法表露那种情感,只能深埋在心底。” 白阳子看着远处的白辰,没有去打扰二人,他弯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那把黑羽扇握在手里。 “后来你果然不负所望,成为了宗门里年青一代中最强的一个弟子,我极为收敛的爱意终于可以用仰慕这个幌子,表达了出来,师兄我其实心里知道的,宗门里的人看我跟你走的近,总在背地里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连师傅也不让我纠缠你。” 白辰颤颤巍巍的伸出左手,他握住了林秀竹细嫩的小手,他轻声说:“其实我知道,你还把我当哥哥,我真的知道的。” 白辰的眼前开始变得有些模糊,眼神也开始涣散,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可是秀竹啊,师兄..不,我白辰喜欢你的,一直都喜欢你,像男人喜欢女人那样。” 他终于不用再压抑自己内心的爱意,将内心深藏的秘密,将他十几年来的爱慕之情,全心全意的告诉了林秀竹。 可昏迷中的林秀竹最终,还是没能听见他的告白啊。 最后,他摸着自己的胸口,被那一掌打碎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他凄惨笑道:“算了,都…” 话语未尽,他的身体重重的向后倒了下去,最后一丝生机,终于散尽。 第二十九章 有人退出江湖 白阳子走了,他将白辰的黑羽扇随手插在腰间,拎起了三恶老人的尸体,纵身一跃,只是刹那间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李观生心里悲伤不已,经此一战,林秀竹受了重伤,白辰死了,许多心存正义的江湖人也都死了,他已经不想再去追究为什么白阳子为什么不赶尽杀绝就这样离去,也不想知道白阳子为什么会拿走黑羽扇。 他们已经尽力了,作为这个江湖的新人,底层的人,充满热血的人,他们真的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将这件事情做到了他们能力的极致。 就在白阳子走了之后的不久,遥远的西方有一道金光在山峦之上急掠而来,就在天际划出了一道长长的金色光芒,那道金色光芒一刻不停,越来越近,落在了众人之间。 当金色光芒逐渐消散而去,一个人影显现了出来,他身穿白色僧袍,僧袍边角有金丝镶绕,头戴金色佛冠,神态庄严肃穆又华贵无比。 他双目紧闭,眉心之中有一颗朱红莲花印记,他脸上毫无表情,宝相庄严。 或许是因为今天见到的惊人气势已经太多了,在场的众人对于这本该令人震惊的出场气势也显得有些麻木了。 王东平看见来人,突然红着眼哭了起来,哭的极为大声,直到这时才让人记起,他其实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罢了,他这个年纪却经历了这些,他抽泣着说道:“你怎么才来,你怎么才来啊,我们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 李观生有些明白了,原来这个僧人就是白阳子一直在等待的人,他就是白马寺派去金蝉寺请来的救援,他到底是何人。 那名僧人没有言语,双目依然紧闭,可他环顾四周,好像不睁眼就能看见四周惨相一样,那张本来毫无表情的脸色突然浮现了一丝悲悯之相,颗泪珠从紧闭的双目之中流出,从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庞上滑落。 “阿弥陀佛。” 他双手合十,轻道一声佛号,佛号过后,只见有一朵金色莲花包裹着他的身躯盛放开来,与之同时四周所有人的身上同样的也盛开了一朵极美的金色莲花。 李观生觉得有一股宁静祥和的气息充斥着心头,极为温暖舒适的气息包裹着自己,流转了自己的经脉窍穴,甚至四肢百骸,皮肤与体内的内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着,他惊讶的发现,连方才借由不停大战捶打的第二道窍穴任脉,也在这一刻的莲花光晕之下误打误撞的被打通了。 然后那僧人走到林秀竹身边,盘膝坐在她的身前,手掐莲花诀,只见林秀竹身上的金色莲花慢慢收拢凝聚,凝聚成一个金色光珠落入她的心口。 僧人缓缓站起身,他的声音极为温暖:“她经脉尽断,丹田已毁,本该失去所有行动的能力,贫僧将莲花圣印种入她的体内,这可让她与正常人一样独立行动,只是无法再修炼任何武学心法,身体也要比寻常人虚弱很多了。” 随后他走到林志峰身边,林志峰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有些警觉的看着僧人。 王东平说道:“志峰师兄,这位是金蝉寺律宗华严三圣之首,妙法尊者,可以信任。” 妙法尊者并未睁眼,可林志峰感觉自己正被他看着一样,那种感觉让自己的秘密无所遁形,妙法尊者说道:“你体内有道戾气,并且不是普通的戾气,而是一道本源戾气,贫僧暂时无法为你驱除,你且随贫僧回金蝉寺,佛首普光圣人每日讲经之时,你日日旁听,不消数月便能彻底清除这道戾气。” 随后他看向死去的白辰,在白辰心口残留的掌气之中,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只见他悲悯之相不存,一脸怒容的他一跃起千丈,凌空立于云巅,他那双紧闭的双目第一次睁开,双目之中放射出金光万丈,看向幽山方向,顿时天空之中佛光大盛,金光璀璨之际,庄严肃穆气息弥漫整片天空。 附近居民,白马寺众僧看见这幅情景,皆是虔诚跪地,口念佛号。 他左手掐莲花诀,右手持文殊法剑,法剑金光璀璨,佛光沛然,却丝毫没有慈悲之意,反而金色佛光之下充满肃杀的斩魔气息。 “白阳子你听着,贫僧妙法今日立下誓愿,他日定以手中文殊法剑,渡你西去!” 今日金蝉寺华严三圣,律宗掌管戒律三千的戒律之首,妙法尊者替正道立下除魔誓愿! 随后有幸存活的众人,替那些死去的同胞埋葬,立碑,其实大多数死去的同胞都没有留下名字,竖起的墓碑空无一字,只能留下众人的祝愿,祝愿那些除魔的英灵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箫声宛转悠扬,佛音普度远航,众人将这些战死在此的英雄们送上最后一程。 妙法尊者走了,随之一起离开的还有林志峰与王东平,李观生告诉王东平,让他陪着林志峰一起去金蝉寺,随后等戾气清除之后在红尘剑宗汇合。 而李观生则是要护送已经修为全无的林秀竹回逍遥派。 众人各自离去,离开时各自神伤,早已经没有了来时的那种意气奋发。 “吴大宝,我早就说了,让你跟我一起走,你偏偏不听。” 有个中年刀客坐在一座新坟前,神情落寞的看着那块写有吴大宝三个字的墓碑,他缓缓说着话,除了他以外,附近还有零散的几人,各自坐在墓碑前,有的人无声的哭泣着,有的人沉默不语。 “你说家中偏房有些漏水,这趟赚了银子回去可以修缮屋顶。” 这名刀客絮絮叨叨的自言自语着,又好像是在与墓中之人闲谈家常一般:“你说要给你女儿多攒一些嫁妆,将来嫁个好人家,不是我说兄弟你,你闺女那长相跟你似得,你得准备多少嫁妆才能让她嫁的出去。” 刀客笑着说话,泪水从他那张四十来岁饱经风霜的脸庞滑落,他自问自答道:“嗯,对,我回家就让我家那臭小子娶你闺女,嫁妆不要了,这样,你闺女就变成我闺女了。” 然后他又皱起眉头,好像有些为难的说道:“你又说,练武之人要行侠仗义,可是兄弟啊,你不回去我可怎么向你家里那个母老虎交代啊。” 仍是没有人回应他,时间悄然而逝,天空已经有些暮色,周围的人也逐渐的离去了,中年刀客站起身,他看着手中的佩刀,忽然做了个决定,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这柄刀扔出老远。 “这个江湖,老子不混了!”你的妻女,我定全心照料。 第三十章 冬日大寒至 幽都阎王宗,旧址大殿之中有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的俊美男子,他正慵懒的坐在大殿的椅子上,一手撑着侧脸,眯着眼打量着另外二人。 他就是当时从密室石棺之中爬出,下山之后又回到幽山的那个男子,他穿着一身农家的衣服,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与人无异。 而那个在千佛林不可一世的魔教巨擘白阳子,此刻恭敬的站在一旁,眼睛低垂没有言语,三恶老人的尸体被随意的丢在一旁。 除此在外,有一个人被包围在黑色的阴影之中,那人的身影十分奇怪,他讲话的时候声音一直在颤抖:“主上大人,万剑门的门徒已经按照预想,走访了武林中各大门派,想必三恶老人的信息已经传播出去了。” 那名坐在椅子上的男子没有任何回应,他依旧眯着眼看着白阳子,双指轻轻的在扶手上敲击着,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声响。 白阳子想要解释自己为何在千佛林没有对众人痛下杀手,因为功法得到完善的他想要逼迫当年阻挠自己的妙法尊者一战,却没想到会遇上豁命反扑的林秀竹,还有不惜身死的白辰,那个自己的笨蛋侄子。 可这时的他却完全讲不出话来,椅子上的男子手指敲击把手的声音,每一下都好像敲击在自己的心头,不知不觉之中,自己的心跳竟然和那人敲打的频率逐渐吻合。 ‘咚…咚…咚…’ 白阳子不是没有想过抵抗,只是从那男子控制他的心跳之后,他就已经失去了对自己内息的掌控。 那男仔嘴角一翘,手指敲打频率越来越快。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白阳子心口随着声音距离跳动了起来,体内气血翻涌如惊涛骇浪,他本有些儒雅的脸涨的通红,仿佛下一刻自己的身体就会炸裂开来。 就在他即将到达极限之际,那男子突然停下了敲击声,白阳子“噗”的吐出一口鲜血,一种濒临死亡又劫后余生的感觉袭来,他对体内伤势不管不顾,赶忙双膝跪地恭敬道:“谢主上不杀之恩。” 那男子换了一只手撑着下巴,慵懒的说道:“你这条狗命暂时留给你,往后你就留在幽山替本座看门,如果那些所谓的江湖正道要了来,你陪他们杀就是,死多人无所谓。” 黑影中的人在此说道:“白阳子大人虽然没有将那些聚集的江湖人杀尽,但主上目的已经达到,该提前下一步准备了。” 男子撇了一眼白阳子,白阳子立刻低头说道:“全凭主上安排,这次白阳子定让那些所谓正道之士有来无回,不再犯那妇人之仁。” 总算觉得听到了一句顺耳话的男子站起了身,他伸了个拦腰,浑身骨骼咯咯作响,随后他打了个哈欠说道:“睡了这么久,去活动活动筋骨。” 于是他离开了幽山,黑影中的人紧随其后。 …… 冬日大寒,长安城位于云、凉、天宝三洲交界,地处中原中心地带,此时节虽然不如凉洲的漫天风雪,但也已经刮起了刺骨的寒风,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已经穿上了厚厚的衣衫,行路之时脚步也比以往加快了许多。 街道两边上做生意的小贩们,大多里里外外穿着好几层的衣服,缩着脖子脚下来回踱着步,好像这样能让他们的身子更暖和一些,偶有行人路过他们便卖力吆喝着,心里盼望着今日能早些把商品卖完,也好早些回到家里,让家里的婆娘烫一壶温酒,暖暖身子。 长安城外,有一对男女缓步走向城内,高大城墙之下的穿堂风,其实比开阔地带寒风更为刺骨,男子替女子紧了紧她身上的裘衣,女子绝美的脸庞有些病态的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她咳嗽了几声,紧缩着的她觉得那寒意好似钻进了身子,裘衣如何也挡不住,这番情景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怜惜。 城内不宽的街道中,有一家外摆的包子铺将刚蒸好的包子出笼,腾腾的雾白热气在寒风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消散着,路过众人纷纷挤上去购买,男子买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塞到女子手中,只是为了那包子微不足道的些许暖意。 他将一柄长刀挎在了左侧,右手臂揽着女子的身子,他紧紧环着她的肩头,只是生怕冬日的严寒再给她带来病痛。 入城之后,两人一起走进了一间酒楼,男子要了一间房间,让小二烧些热水送到房间里,点了三个菜,热了一壶酒。 林秀竹将手放入热水中,寒意总算减少了一些,她捧起热水,洗了把早就冻僵了脸庞,没有了体内真气修为的支撑,又是体弱的她在面对如此严寒的冬季时,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李观生迅速的吃掉了两个已经没有什么温度而言的包子,手脚麻利的生起了屋里取暖的炉子,而这时小二也已经将酒菜送到房内,李观生笑着多给了几个铜钱,向小二哥多要了床被子。 千佛林一战,死伤惨重,林秀竹虽然有莲花圣印在体内,可还是虚弱不堪,他们在白马寺留了一段时日修养身体,而后便朝着东陵逍遥派出发。 一路上由于林秀竹身体羸弱,两人行程极为缓慢,每日行路至多不过二三十里便要停下,李观生想要租辆马车,但林秀竹并不同意,为此李观生极为苦恼,此去东陵路途遥远,如今又日渐寒冷,没有了内力抵御严寒的林秀竹要如何走到东陵 白辰的尸体已经火化放入一个精巧的盒子中,盒子由李观生背带,林秀竹说,白辰是逍遥派的真传弟子,无论如何也不可让他的尸身流落在外,白马寺固然是个香火不错的好地方,但那终究不是他的家。 虽然林秀竹再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语气十分镇定,可李观生心里清楚白辰的死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影响,李观生经常能感受到林秀竹的目光落在装有白辰骨灰的盒子上,愣愣出神。 第三十一章 至亲可安康 “然后,初晨师叔就说‘赵彭毅!你别叫赵彭毅了,你叫赵毅彭,你们师徒两一盆和一朵刚刚好’。”李观生模仿着师叔当时的语气,两只手插在腰间,一脸生气的模样显得有些滑稽。 林秀竹捂嘴笑了笑,她最近总是喜欢听李观生讲述他们苍云宗的闲碎琐事,以往生活之中只有修炼的她对于苍云宗那种如同家人一般的亲近生活让她有些心生向往。 李观生也最近常常应她要求,在空余的时候给她讲述一些宗门里面的日常生活,比如唐英师叔总是偷偷给掌门带酒回来,害的掌门总是被掌门夫人揪着耳朵骂,掌门夫人总是说‘糟老头子天天就知道喝酒,鸡也不喂’或者衣服也不晒之类的话。 再比如那个叫张天宝的傲娇小屁孩总是跟在赵一朵师妹的屁股后面,赶也赶不走,却在自己练刀的时候经常提着一杆高出自己身高一倍长的银白长枪来切磋,就是欺负他练刀起步晚。 “后来一朵师妹长大了点之后,就跟着初晨师叔有样学样,她也经常插着腰老气横秋的对赵师叔说‘师傅,你说你没文化还非要给徒儿取名,怎么也不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呢’后来她索性就管赵师叔叫一盆师傅了。” 林秀竹捂着没什么血色的嘴唇轻轻笑了几声,李观生看到这幅模样,也傻傻的跟着笑了起来,内心却又有些心酸。 自从白辰身死之后,林秀竹已经很少会露出这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林秀竹曾说‘白辰师兄是宗门里面唯一一个真正算的上对她好的人,那些师弟师妹们只是敬重她,长辈们也只是把一种名为‘期望’的枷锁附加于她,而本来十分疼爱她的掌教也已经闭关太久,久到她都快忘记掌教的模样了,只记得是一个给人感觉十分温暖的长辈。’ ‘白师兄真的是一个很好人,对我来说,他是十分最重要的哥哥。’ 这是林秀竹说过的话,李观生当时没有言语,因为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白辰临死前那段最深情的告白,他一直没有告诉林秀竹,因为他不知道将这件事情告诉她,到底是正常还是错误的。 李观生敛了敛心神,露出笑脸继续说道:“不过虽然这样,一朵师妹其实很喜欢赵师叔,每次赵师叔教她练剑时候她也极为认真刻苦,秀竹师妹可知道是为何?” 林秀竹微微歪着脑袋说道:“人间至亲之人,自然喜欢,对于一朵师妹而言,赵师叔除了是她师傅,想必在她心里也是如父亲一样的。”她的语气之中,对于这种情感隐藏着一丝羡慕。 李观生点了点头:“除了这一点之外,整个宗门里面只有赵师叔和一朵师妹两人练剑,他们两人练剑的原因也是如出一辙,都是因为崇拜青莲师伯。” 林秀竹虽然不曾见过剑侠李青莲,却并非不知道这位昔年剑道魁首的风光伟迹,她面露神往:“掌教师傅也曾对这位天下第一剑客推崇有加,当年李剑侠一人独灭魔教,在伏龙山身亡的消息传到我们逍遥派之后,包括师傅在内的几位宗派长老全都叹息不已,后来掌教也是因为这件事才闭关。” “侠之大者,说的就是李师伯这样的人吧。”林秀竹感叹道。 李观生笑了笑,倒了杯热水递到林秀竹手里,让她暖手,然后自己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他撑着头有些沉默。 他想‘是啊,青莲师伯是天底下最具有侠气的剑客,单单这一点就足以让所有的江湖人仰望崇拜’。 李观生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同样也是为了天下苍生,在伏龙山前刀斩恶龙的父亲,却没有人记得他的名字和他做的事情,他的事迹只在长安这么一个地方,沦为升斗小民闲时的饭后趣谈之资。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蠢蛋一个’。 林秀竹捧着还有些微烫的茶杯,她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小口茶水,微烫茶水入口顺着喉咙落到腹中,小酒楼没有什么沁人心脾的好茶叶,但是林秀竹觉得这杯茶很舒服,感觉体内的寒意又减少了一分。 林秀竹叹出一口气,在窗口照射而来的阳光下呵出了一口白雾,她轻声说道:“这两日听这长安城里的人说起的那件趣事,当年被李师伯镇压的恶龙破封而出的当天,被一个乞丐模样的刀客一刀斩碎了,后来听说那个刀客在城南巷待了十年之久,按时间算正是当年恶龙被镇压的时候,想必那个时候他就一直在准备这一天吧。” 林秀竹捧着茶杯,侧头看向窗外低声说道:“那样默默无名的人,不也是真真正正的大侠刀客吗?” 李观生闻言看向林秀竹,那个捧着茶杯侧头看着窗户的女子,照进屋内的阳光洒在她那张有些苍白却依然绝美的侧颜上,几缕发丝垂在耳畔,被子还披在有些虚弱娇小的身上,一时间竟然给人感觉散发着夺目的光芒,李观生愣愣出神。 林秀竹望着窗子,想着李观生口中听来的苍云宗日常生活,她心中情绪微微浮动,想起了一些几乎快要被遗忘的往事。 东海湾的边上有一个叫做渔阳镇的规模很小的镇子,位于碧水县以南十五六里处。 碧水县以出产上等水晶、晶石闻名天下,当时无论是东陵皇室还是中原朝廷都会在碧水县大肆采购高品质水晶,包括江湖名门大派,文坛雅士亦是如此。 除此之外碧水县地靠东海,渔产丰富,所以在东海湾一片各大县镇皆是生活富饶,只要辛勤劳作者,少有为衣食而愁苦之人。 渔阳镇虽然人口稀少,但民风淳朴,镇内居民勤劳节俭,家中男人每日或是出海打渔,或是结伴去挖晶石,农忙时节也从不落下田地里的活计,妇人照料家中,忙一些生活琐碎小小事,渔阳镇的生活充实而又简单。 十六年前,林秀竹就是出生在渔阳镇这么一个生活安逸的小镇子里的普通人家,她的父亲本不是渔阳镇土生土长的人,而是一位曾经赶考落榜的读书人。 与镇子里面其他男人不同,她的父亲在碧水县县城,给一些有钱人家举办的私塾之中教学,座下皆是一些稚童学子。 机缘巧合之下与渔阳镇林秀竹的母亲结发为夫妻,这才在渔阳镇落户。 在林秀竹三岁那年,林秀竹母亲抱着林秀竹去碧水县看望在县里教书的丈夫,机缘巧合下被出岛的逍遥派真人看中资质,经过协商之后,在某一天将年幼的林秀竹带回了逍遥派,其天资卓越竟然直接以真传弟子身份拜在了掌教门下。 林秀竹好似自言自语,她轻声的呢喃着:“想回家了。” 不曾归家数十年,不知家中父母,可还安康。 第三十二章 如小家碧玉 接下来长安城接连刮了几日的凛冽寒风,今天终于难得的风停了,夺目的日光在冬日里给这长安城的人带来了一些少有的温暖。 大家都因为几日寒风,在家中憋了许久,今日天气正好,长安街上十分难得的又见到了那种人来人往的景象,那些富家千金,文人公子们也趁着今日这种难得的好天气相约出行。 过几日,接近年关,就要落雪了。 或许是因为身子还很虚弱的原因,又或是已经有些逛累的缘故,林秀竹跟在李观生的身边双手环抱着李观生的胳膊,两人缓慢的在街道上行走。 李观生尽量放慢了脚步,配合着林秀竹行走的节奏,今日走了许久,此时她脚步有些虚浮,他说道:“连着刮了几日的寒风,今日太阳过后,怕是就要下雪了。” 林秀竹往年几乎都在逍遥派修行,极少来到城镇,之前因为追踪三恶老人,行程紧凑丝毫没有时间给她轻松闲逛,这时候在这天下有名的繁华之地,长安城中车水马龙,街道两边商铺琳琅满目。 她好奇的四处张望着说道:“落霞群岛在东南方向,那里四季如春,少有见到落雪景象。” 李观生想了想柔声说道:“那不如我们多留两日,等到今年第一场初雪落下时在离开也不迟。” 林秀竹却摇了摇头:“不必刻意去等,今日购买些物件,明日便离开吧,免得到时候下了雪道路愈加难走了。” 李观生也没有坚持,他提议道:“此去东海路途遥远,秀竹师妹,我们其实可以租辆马车。” 林秀竹依然摇了摇头,她轻声道:“冬日虽然严寒,但这种严寒真真切切让我感受到自己还好好的活着,所以我不想坐在马车里,展现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施展了玉清三敬的她曾经以为自己会如同废人瘫痪不起,所以在醒来后得知妙法尊者施与援手,让自己恢复了行动能力,如今虽然冬日天寒难忍,可她实际上有些享受这种活着的感觉。 两人言谈之间,走进了一家胭脂铺子,少有的风和日丽,胭脂铺的生意十分火爆,四十来岁老板娘与几位店里的伙计忙的不可开交,虽然身体疲惫不堪,可生意惨淡了好几日的老板娘心里依旧十分高兴,她卖力的招呼着来往的客人。 “哟,两位里边请,这位姑娘长得好生俏丽呀。”老板娘看着走进来的李观生与林秀竹二人,满面春风的迎了上去,她热情的扶着林秀竹的手,笑意真诚。 老板娘拉过林秀竹让她坐在一张椅子上,皱着眉的将手背贴在林秀竹的额头,一脸心疼的说道:“这孩子,脸色怎么这么差,似乎也没有感染风寒啊。”她另一只手贴在自己的额头,细心的感受着两者温度的差异,只觉得那俊美女子额头冰凉,却也没有其他的异样。 她瞪了一眼一旁的李观生,略微带着些怒气说道:“你这人,自家娘子生的天仙似得,怎么也不知道心疼着些,这寒冬腊月,身子骨这么弱还往外带?” 来者是客,她也不能讲话太过份。 她怒其不争的说道:“你家娘子好看,你也不能为了要面子带出来吹凉风吧,你们男人就是这样不心疼自己女人。” 老板娘话语不停,丝毫没有给李观生解释的时间,李观生有些手足无措的在一旁想要解释些什么,却又实在找不到什么说话的时机。 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李观生,林秀竹噗嗤一笑,她笑颜逐开的向老板娘解释道:“老板娘莫要在怪罪观生师兄了,今日是我非要缠着他出来的。” “师兄?”老板娘疑惑了一句,却没有深究,她打开门做生意,有些事情不需要问的这么清楚,她转而对着林秀竹的脸庞细细打量着说道:“你瞧瞧,这小脸怎么长的这么俊美呢,就是这气色差了点,不过没有关系,姑娘既然来了就放心,交给我了。” 随后那老板娘就拿了好些个瓶瓶罐罐的到林秀竹的面前,她一边解释着手里的胭脂该如何使用,一边熟练的往林秀竹的脸上涂抹着,只是过了片刻,老板娘就完成了她的妆扮,她拿了面铜镜放在林秀竹的面前,林秀竹望着自己的镜中有些许陌生的脸庞,愣愣出神。 李观生走上前去,当林秀竹转身过来看向他的时候,那张气质陡然一变的绝美容颜,让他竟然也无法言语。 以前的林秀竹虽然已是人间尤物,可因为习武的原因,有些女子少有的英气,这在和竹音府的谭萧在一起时对比尤为明显,两人都姿色卓绝,但谭萧有一种小女子的温婉气息,可以说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感,而林秀竹因为习武修道的缘故,眉目如画之间,气质更为出尘,冰清玉洁。 而此时胭脂铺老板娘却给林秀竹妆扮的如待字闺中的小女子一般,当真是如那小家碧玉,楚楚可人。 李观生竖起大拇指,没心没肺的说了一句:“好看,比一朵师妹好看多了。” 远在大莲峰,正在练剑的赵一朵打了一个喷嚏,嘟囔着‘谁在骂我吗’,本在陪着练剑的张天宝提着银枪跑到她身边担心的问是不是感冒了,赵一朵翻了个白眼,二话不说一剑朝倒霉的张天宝刺过去。 林秀竹噗嗤一乐,少有的开了句玩笑道:“这句话我可得告诉一朵师妹噢。” 老板娘看你这相视而笑的两人,心中想着,还说什么师兄妹,分明是一对可爱的小情侣呀。 两人满载的离开了胭脂铺,林秀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的脸庞终于比以往多了些笑意,她情绪有些轻松的笑道:“好像活过来了。” “恩。”李观生跟在边上,看着她回应着。 林秀竹回头看了眼李观生背在身上的装有白辰骨灰的盒子,她笑意有些收敛,却十分坚定的说道:“我要好好活下去,才能不辜负白辰师兄。” “恩。” 李观生轻声应答,两人一起走向一条卖日用杂货的名为泗水街的小街,林秀竹买了许多东海少有的家用器具,与一些有着长安人独有风格的布匹衣物,她要带回渔阳镇那个已经数十年没有回到过的家,给她的父母。 结果最终,李观生与林秀竹两人还是租了一辆马车,因为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买了太多的东西。 第三十三章 闲谈江湖事 离开客栈的时候,长安城的天空中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一场初雪给这座中原腹地的繁华都市带来了不少的风情。 不大的雪花从天空缓缓飘落下来,林秀竹伸出白皙的手掌接住了下落的雪花,雪花在接触到她柔暖手掌之时并没有很快融化,这或许是她的手掌冰凉没什么温度的缘故。 马车已经在客栈外等候,收拾完行李放入马车之后,李观生与林秀竹二人还是选择步行,一来马车上装的大部分是需要带回渔阳镇的物品,二来林秀竹还是喜欢慢慢的行走。 而在李观生的执意要求下,林秀竹乖乖的躲在了那把有些泛黄的油纸伞下。 两人共撑一伞并肩而立,缓慢的行走着,走出了长安城。 李观生走在林秀竹的身侧,轻声的说着:“按照时间来算,万剑门的门人应该已经将林志峰带回的消息传遍了中原各大门派了。” “恩,千佛林一战惨烈,江湖侠客死伤不在少数,既然妙法尊者已经出面,想必西昌金蝉寺也会有所动作,并且当初战况也由幸存的武林人士传播开来,魔教的踪影已经无法隐藏,但中原包括东陵道门三教后续的举动,还不好说。”林秀竹应答着。 李观生点了点表示赞同。 十年前魔教祸乱中原之时,整个中原都陷入腥风血雨,可是各大门派只不过各自观望,大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在其中,而西昌地界与中原天宝、凉洲紧靠幽山首当其冲,战事凶狠,期间各个中小门派灭门无数。 森罗白阳子就曾经带领阎王宗的十恶人与众多魔教门徒直接杀入金蝉寺,好在华严三圣奋力阻拦,又有佛首普光圣者玄妙梵音传唱,这才挡下了魔教的脚步,听闻还有一魔皈依我佛,但是金蝉寺依然损伤惨重。 大殿阎罗更是亲自拧下了无数颗江湖有名的侠士头颅。 而在中原,包括红尘剑宗在内的各个名门大派也分别受损惨重,而东陵与远离战火的南疆也同样有程度不小的损失。 李观生叹息道:“实际上正道武林的战力要远远大于魔教势力,但就是因为当初的正道武林并不统一,才造成了当年那个被逐个击破的凄惨场面。” 林秀竹看着飘落雪花说道:“先不说中原武林门派林立数不胜数,就是我们东陵道门三派,表面同为修道,但各自道统也有所区别,暗地里亦心存较劲之意,这样如何才能统一。” 李观生一手撑着油纸伞,另一只手搭在刀柄上,心里有些不平的说道:“本该可以避免那种惨状,却因为不团结而死了那么多人。” 林秀竹有些无奈道:“团结二字谈何容易,不过我逍遥派中曾经记载,数百年前江湖武林确实有推举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辈为武林盟主的事迹,在遇到魔教这类事情时候,武林盟主出面调度各大门派来抵抗魔教。” “哦?未曾听闻。” “门派之中曾有记载过一件事,大约是六百多年以前,中原有一名名为皇甫武逸的武林盟主,其天资卓绝,文武双全,曾经带领整个武林对抗一个号称天魔的人带领的魔教,当初那个魔教势力强盛无比,甚至隐隐超越了当时的正道武林,后来皇甫武逸设计将天魔引诱至如今幽山一带将其围杀,战况惨烈导致当初正道死伤大半,而后经历数百年才勉强恢复元气。” “既然武林盟主对江湖有这样的功效,那为何如今没有了武林盟主一说?” 林秀竹叹了一口气说道:“面对魔教之祸,有武林盟主出面自然是好事,可是江湖千年风雨又出过几次大规模的魔教祸乱?这导致和平时代,武林盟主的权势变成了江湖人士人人争抢的香饽饽,以至于许多表面正大光明的门派在背后也使出了各种阴狠毒辣的手段。” 李观生点了点头,他苦笑道:“反倒是因为魔教势力才让那武林统一了。” 谈话之间两人与车夫一起走向一家路边茶馆,要了一壶热茶,一些热食,车夫给马匹喂了些饲料,自己坐在了另一张桌子上随意吃了些干粮。 几人已经进入凉州以南地界,此时天空还飘着的雪花似乎大了一些,一部分雪花落入地面后直接化作了雪水隐入土地,而另一部分则是缓缓的堆积了起来,周围的树木花草也染了一层浅浅的白色。 万剑门之中,当初派出去的万剑门门人已经将林志峰带回的消息传播至各个武林门派之中,而后回到万剑门禀报了传递消息时各门派的回应,他们二人甚至连许多门派的掌门或者管事人都没有见到,大多时候都被门口的守门弟子给打发了。 只有少数门派表示会愿意派遣两名门人弟子去江湖游走,寻找魔教余孽是否真的卷土重来。 极北幽山,阎王宗旧址此时早已收拾完整,除了白阳子之外又有数名曾经的魔教教徒回归了魔教旧址,还有许多曾经的魔教信徒也都陆陆续续的在各自回归路途中,魔教人数正在逐渐的壮大。 而自从千佛林一战的惨烈结果被传播出去之后,有一些心存正义的武林侠士,还有一些只是单纯好奇的武林新人纷纷壮着胆子前往幽山探寻究竟,可是竟然大多数人都是有去无回,只有少数几个人机缘巧合之下仓皇的逃出了幽山,并传出幽山之内有邪祟作怪,他们很多人进去什么都没看见,就死于非命。 经历几次可以惨烈的试探之后,再也无人敢冒失进入试探幽山了。 不过经历过十年前那场大战的武林人士心里都明白,魔教功法本就诡异非常,对方有心杀人,只需提前做了准备,只要不遇到那些修为高深的侠士,自然可以在他们的地盘上做到杀人于无形。 虽然心里明白,但是那些人还是不打算掺和这趟浑水,毕竟魔教事情缘由尚未清晰,他们只想等着哪个大宗派会首先派人去幽山进行试探,到时候在观察情形也不迟。 林秀竹与李观生喝过了茶水,又吃了些热食之后再次起身往渔阳镇而去,初雪天并不寒冷,反而有些暖和,只是下雪之后的第二日,化雪之时气温会比寻常时节更冷一些,所以他们此时不打算多做停留。 第三十四章 江湖起新秀 最近的江湖除了原本破落的幽山又有一些残余的魔教势力聚集,以及白阳子坐镇之外,原本较为和平的武林也出现了一些不一样的景象。 相传近几日有一名俊美男子在江湖上四处挑战,无论是闲云野鹤的散修高人,还是名望颇深的江湖门派,那人皆是来者不拒。 到目前为止,大大小小的约战已经有几十场,而真正让此人出名的是,他曾经分别击败了燕山神拳栾蒙,柳京公子剑柳连城,长安八卦手顾延吉三人,据说还与万剑门疯剑长老尹风在伏龙山一战,不过并未分出胜负。 长安城,一家名为万花楼的酒楼之中,食客酒客们纷纷静坐其位,偶尔有人交谈也是低声交头接耳,不曾大肆喧哗,原因是酒楼老板请了一位名动整个长安城的说书先生。 那名说书先生坐在台上的一把高椅之上舌灿莲花,讲述着近几日那几场名动江湖的大战,一名女子在边上抚琴伴奏,说书先生说至紧要之处环节丝丝入扣,语气铿锵有力,女子配合着说人口中的故事起伏,弹奏铮铮入耳,带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好似亲自置身于那几场战斗之中,紧张万分。 在这座酒楼的一个不起眼角落,一个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的俊美男子坐在那里,他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有些醉意的听着说书人的故事,津津有味。 他的身边坐着一个神色寻常的中年人,他听着台上的故事,有些不屑的低声说道:“要不是主上功体尚未恢复,何止于跟那个剑疯子费劲,一只手就能将其灭杀了。” 对于中年男子的愤愤不平,男俊美男子却不闻不问,他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一口将杯中酒饮尽,好不自在。 自幽山而下,在这江湖之中随意兜转,在寻找恢复功体机遇之余,男子与当今江湖上那些所谓的武林人士切磋过招,点到即止,并不伤人性命,按他的话说只是松松筋骨,杀人的事情有幽山白阳子在做,与他武安君无关。 而他武安君的名号也在这些切磋之中,在江湖新秀之中名声鹊起。 说书人讲完了一段故事,有人送上一碗热酒助兴,老人家兴许是刚讲完了一段波澜壮阔的故事,他豪气干云一口饮尽杯中酒,心潮澎湃的站起身来,却没有下台,只见那名说书人在台上来回踱步,讲述着另外一件即将轰动武林的大事,而这件事已有数人知晓,正以狂风席卷般迅速传播四方。 他说当日伏龙山有恶龙破封而出,远在红尘剑宗的天下第一剑王留安第一时间感应到了这股气息的波动,并飞速赶往伏龙山,谁知道恶龙才现世就被长安城中一名横空出世的无名刀客所斩杀。 王留安到了这伏龙山之后,只看到残留满地的恶龙残块,还有一些暂未散尽的余留刀气。 除此之外,在伏龙山废墟附近,有一柄长剑立在石中,而这柄长剑便是镇压了大殿阎罗十年之久的七尺白虹。 七尺白虹曾是龙虎山张天师所佩道剑,后来赠予剑侠李青莲,当年也正是为了镇压修炼邪典功法的大殿阎罗,剑侠李青莲才会出此佩剑,已自身磅礴无双剑气与剑中浩然道意进行镇压。 如今七尺白虹的无双剑气消磨殆尽,但剑意依旧充满四周,王留安前辈说,李青莲在自己将死之际将自身剑道感悟灌入了这柄七尺白虹之中,这是希望能将自己的剑道传承下去,同时对于武林剑道也算一份大机缘,有缘人取之后,自可领悟剑中真意。 这时候有一名佩剑的江湖男子喊道:“既然你说了王留安发现了此剑,他为何不直接取走呢。” 问话的是江湖中一名无名小卒,他本不该如此奢侈在这万花楼破费,只是今日有这民长安名家说书,讲的还是最近武林最热门的人物,他自然舍了不少的本钱,所以今日过后又要多吃几日白面馒头了。 说书人捋了捋修剪整齐的胡须,一拂袖说道:“王留安是什么人,剑侠李青莲前后,他皆是下第一剑,人尽皆知他已自身意气入剑,又岂会贪图他人感悟。” 另一名正在喝酒的刀客眯着眼说道:“他终究比不过李青莲,那他何不破掉这一剑,以防数年之后有获得此机缘的人与他一争天下第一?” 那名长安城说书名家问掌柜又要了一碗酒,一饮而尽,边上的女子脸色有些担忧的望着他,生怕他喝多了酒伤身体。 只见他说道:“十年前比不过,十年后的今天呢,再说天下第一剑胸襟何等壮阔,若真有那一日,面对新秀的挑战,王留安只会觉得痛快!” 老人家缓了缓情绪继续开口道:“老夫虽不练武,却也认识城中几位江湖名宿,那武道传承何其艰难,王留安当年与李青莲共争天下第一剑,互相砥砺剑道,是敌亦是友,他又如何能看着自己友人的剑道无人继承?” 在坐听客纷纷肃然起敬,皆是深以为然。 武安君又饮下一口酒,他似醉非醉的眯眼笑道:“如今的江湖,可真有意思。”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缓慢长途跋涉,穿过了大梁城就等同于离开了中原地界,越往东海方向行去,气温便越加的暖和起来,那银霜素裹的景象也已经换成了一路的绿衣,虽不及夏日的绿意盎然,却也如初春生机勃勃。 马车缓缓的行走在驿路上,李观生与林秀竹还在一旁慢行,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增添了长途跋涉的辛劳之外,那无尽的寒意已经彻底消失了。 那件厚重的裘衣也被李观生丢进了马车内,两人轻装而行,林秀竹的步伐虽谈不上迅捷,却也比之前轻快了许多。 按照林秀竹记忆中的预测,只要再走一旬光景便能到达渔阳镇, “等到了渔阳镇,我在陪你留几日,然后等送你到了门派中我再离开。” 林秀竹跟在李观生身旁,不知何故有些心生不舍,她轻轻嗯了一声后开口道:“多年未曾回家,此次又临年关将近,师妹想在父母身边过完春节,观生师兄若是不急,便留在渔阳镇陪师妹如何。” 林秀竹话语轻柔,虽未有何表现,但其实内心有些期待李观生能留下。 李观生点头温和笑道:“本就不急,我自小长在苍云宗,师叔师妹们早就看腻我了,年关过后我再回一趟苍云宗,初晨师叔精通医道,或许有办法能治疗师妹你的症状。” “师兄莫要宽慰师妹了,丹田气海被毁,经脉尽断,师妹不曾听过还有救治之法。”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也有如莲花圣印这般大神通?” 林秀竹行于李观生身侧,脸微红,人不语。 第三十五章 碧水小县 接近两个月的长途跋涉,李观生与林秀竹两人已经离开中原地界,接而进入碧水县,行走在这座海边祥和的县城之中,碧水县鱼产丰富,走在城中有一股淡淡的海风味吹来。 街道两边除了到处带有东海特色的美食酒楼,千奇百怪的海产与晶石摊位铺位琳琅满目,无论是店内装饰还是路上行人的打扮装饰,时不时就会出现有璀璨夺目的精美晶石,或是在掌柜的柜台上,或是在富家子弟的腰束上,成色各有不同。 从小生长在高山之上的李观生对于海边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他四处观望着,目不暇接,林秀竹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默默放缓了脚步,跟在他的身边。 她时不时的会指着一些东海独有的特色事物,轻声为李观生介绍着。 东海之所以叫东海,原因是此海地属东陵,然而按照地理位置来说,东海更为接近南疆,尤其是碧水县几乎已经与南疆相隔不远,所以虽然已是年末,碧水县的海风吹在脸上仍旧是温暖的。 这个不大不小的县城之中,今日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这种情景放在平日了十分少见,主要是因为年关将至,大家都在各自囤积置办年货的原因,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两人惬意的游走在街道中,不紧不慢的聊着此地的风土人情。 “咦?秀竹师妹?”一个略显讶异的男子声音传来,打断了正蹲着在看一条海鱼的李观生与林秀竹二人。 林秀竹起身转头看去,没有太多的停顿,随即习惯性的礼貌微笑,行道家礼道:“原来是程师兄。” 李观生也起身看向来人,那出声询问的是一名公子哥模样的佩剑男子,气态温润谦和。 得到了林秀竹的回应,他十分欣喜的快步上前,他表现的十分亲近,语气之中带着些许的关心问道:“千佛林一战的结果已经传至我们雪山派,我受师门派遣,来逍遥派悼念白辰师兄,我十分担心秀竹师妹你啊。”说着话那男子作势要上前拉起林秀竹的手臂。 面对那大步走近的程师兄,林秀竹自然的往后连连退了两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脸上微笑不减道:“谢过程师兄关心,不过师妹还需有些时日才会回到师门中,程师兄既然已至,可先行前往我逍遥派,自有山门同修接待。” 那程姓男子自然的收回了抓空的右手,他脸色毫不尴尬,热情道:“无妨无妨,见到秀竹师妹师兄就放心许多了,不知师妹要去哪里,师兄可陪你同行。” 此时李观生不知不觉间站在了林秀竹的身边,他靠前了一些,笑容和煦如温暖阳光,却不曾说话。 林秀竹面对李观生的靠近不躲不闪,他她轻声道:“谢过师兄好意,不过是些家中琐碎私事罢了,不劳烦程师兄了。” 林秀竹这举动在他眼里好像是依靠在佩刀男子身后一般,那小鸟依人的乖巧模样让他十分不爽,所以面对李观生的和煦笑容,程姓男子只觉得对方似在挑衅一般,他内心不悦,语气却依然平和:“倒是唐突了,在下雪山派真传弟子程灵玉,不知这位师兄高姓大名。” 李观生抱拳还礼道:“苍云宗,李观生。” 程灵玉从未听说过苍云宗之名,便以为是那什么落魄小门小派,而这种出身小门小派的江湖雏鸟在面对他雪山派真传弟子的时候,态度居然不卑不亢,这让他心生怒意,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意。 自从收到千佛林战役的惨状消息之后,雪山派之中他第一个站了出来表示要代替雪山派到逍遥派悼念昔日同修,他得知了林秀竹的伤势以及白辰的身死,这让他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喜悦之情。 那个在逍遥派中与林秀竹最为亲近的白辰已然身死,林秀竹重创一身修为尽归于无,已是废人一个,这无疑是给了他最大的接近林秀竹的机会。 这种情况之下他只要回到宗门向自己师傅提出迎娶林秀竹,那个从小看他长大,十分疼爱他,向来对他百依百顺的师傅断然不会拒绝他,只要他老人家出面到逍遥派提亲,逍遥派自然不会为了一个修为尽失毫无前程的弟子来拒绝雪山派的交好之意。 而这种迎娶林秀竹的想法早在三年前东陵道门三派联合举办的罗天大醮上就已萌发。 程灵玉还记得三年前,道门三派年轻一代弟子纷纷登台献艺,那气质犹如仙子下凡的林秀竹一上台就引起了三派之中无数青年才俊的关注。 如今再见林秀竹,发现一身修为尽失的林秀竹虽然没有了道家之人的出尘之姿,却更换了另一种极为适合她的妆容,让她反而更加的楚楚动人,这种莫大的反差,这一种让人有一种想要护之一生的欲望,这种感觉让程灵玉更想将林秀竹占为己有。 程灵玉刚想继续说话,身后一个清灵的女子声音传来。 “程师弟,既然林师妹有事,我们便先行去逍遥派拜访便是。” 一个面容素静的女子缓缓走来,朝着林秀竹与李观生二人礼貌性的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她拉起程灵玉的胳膊说道:“渡船已在码头等候,我们先告辞了。” 未等林秀竹回应,那女子便转身拉着程灵玉离去。 李观生看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摸了摸下巴沉思了一下,他有些疑惑的问道:“雪山派的人都喜欢这样拉拉扯扯的?” 林秀竹摇了摇头,对于那女子的作派同样有些不解,她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不曾听闻啊。” 李观生挠了挠脑袋,转瞬间,他恍然大悟,他一拍双手道:“有点意思,合着这里藏着两份醋了。” 林秀竹闻言一脸迷茫的看着有些坏笑的李观生,李观生解释道:“那个程灵玉的师姐,分明是喜欢他。” 林秀竹解释道:“雪山派修太玄正法,证道己身,哪里会有在意男女之情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 李观生摇了摇头笑道:“修道又如何,不也有神仙眷侣之说。” 林秀竹一时语塞,顿了顿佯装生气说道:“观生师兄总是有理。” 第三十六章 你一定要来 “师姐,秀竹师妹身受重伤,我们既然作为道门同修,理应照顾她一些,更何况白辰师兄已经身亡,怎么可以让那种山野小派出来的人跟在她身边,万一那人心怀不轨。” 程灵玉面对打断自己接近林秀竹的杨蓉蓉内心十分不悦,可是他言语之中只是表达担心林秀竹被李观生欺骗,丝毫没有表现出对杨蓉蓉的不满。 “并且据说秀竹师妹功体已失,那刀客若心存歹念,秀竹师妹如何能抵挡。” 杨蓉蓉一想到程灵玉看待林秀竹的目光,心中便有些莫名的怒意,道心纯净的她不知这是吃醋的表现,此时听着程灵玉一口一个秀竹师妹,她更是一脸不悦的说道:“你作为雪山派代表来逍遥派悼念白辰师兄,需知晓礼节轻重。” 随后杨蓉蓉握住程灵玉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背,语重心长道:“我知晓你关心林师妹,只是看那名叫李观生的刀客与林师妹关系匪浅,想必交情不浅,甚至…更何况林师妹乃逍遥派门人,那刀客除非不要命了,不然不会对林师妹怎么样的。” 程灵玉面对自己被杨蓉蓉握住始终不肯放开的右手,内心一阵恶寒,脸上却不动任何声色,他只是叹息道:“秀竹师妹江湖阅历尚浅,我也是担心她被心有歹意之人欺骗。” 随之他不动声色的抽回了杨蓉蓉揉捏的右手,顺势将手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动作自然且随意,与杨蓉蓉拉开了一步距离。 杨蓉蓉抿嘴一笑:“如此便好,我们先前往逍遥派,等候林师妹便是。” 程灵玉无奈的点了点头,两人一同登上了去往逍遥派的渡船。 逍遥派作为道门三派之一,有着不少的香客信徒,其中大部分的香客都是东海湾附近的渔民为主,人们相信,在逍遥派先祖神灵的庇护之下,能让自己每次出海捕鱼都能安全而归。 实际上百姓祈福之时从来不求大富大贵,只希望自己与家人平乐安康。 如今已近年关,渡船上的香客并不多,很少有人会选择在这种时候去上香祈福,一般来说都会在新的一年年初,才会去上香,对接下来的一年光景进行祈福。 程灵玉与杨蓉蓉二人进入船舱,那些普通上香的百姓看到气质如此出众,好似神仙的人物登船,纷纷自觉地散开让出了座位,面对两名雪山派弟子的气势,甚至有些人都不敢待在船舱里,跑到了甲板上透气。 程灵玉丝毫没有受到那些人的影响,他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对坐在身边的杨蓉蓉说道:“师姐,连日奔波有些疲惫,师弟先自行休息一会。” 杨蓉蓉贴着他坐在了身边,如小鸟依人般乖巧,她轻嗯了一声,没有过多言语。 而程灵玉闭上双目,对于她的小鸟依人模样内心一阵反感,事实上杨蓉蓉相貌并不丑陋,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漂亮的,她的面容长相虽然较为素雅,气质出尘,不曾着妆的素颜干净而又大方,让人看着十分的舒服。 早些年的时候,杨蓉蓉在宗门潜心修行,一心求道的她对儿女情长从不放在心上,所以她修为极为的高深莫测,在雪山派之中也独当一面,如今虽然她已是三十五六的年纪,可她保养却好似二十岁的女子一般,皮肤光滑切水嫩。 只不过比起年轻女子而言,她有一种成熟女子独有的知性美,这让她在宗门之中十分受年青一代底子的喜欢。 但她对于那些男子毫不动心,只做晚辈看待,可自从程灵玉进入雪山派之后一切都变了,程灵玉长相十分俊秀,嘴角总是含有一丝舒适的笑意,他平时待人温文尔雅,办事事无巨细,修行方面也极为有天赋,虽然入门较晚,可是他很快就超越了早于他入门派的很多人。 杨蓉蓉不知何时起,面对程灵玉的心态变了,她开始有意无意的关注起这个十分优秀的后辈,欣赏他的一举一动,后来每当程灵玉有什么困难之时,她会主动出来帮助他,替他解惑。 就在这种关注之中,不知不觉的,她喜欢了这个年轻自己许多的优秀后辈。 最早时候,她对这种感情还有所克制,她知道这样不对,所以极力的抑制着这种感情,可是随着与程灵玉的朝夕相处,她越来越爱程灵玉,已是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于是她在自己喜欢的男子身边时,会不自觉的露出小女人姿态。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程灵玉正是十分讨厌杨蓉蓉这种小女人的姿态,尽管杨蓉蓉长得漂亮,可对他而言好看看到了一个徐娘半老却做小女人姿态的幽怨女人,这令他感到作呕。 不过程灵玉从来不曾将这种憎恶表现出来。 碧水县中,李观生与林秀竹二人正在一家酒楼中,吃着东海有名的美味菜肴。 李观生吃着一条经由林秀竹介绍才知晓名称的海鱼,他说道:“我不喜欢那个叫程灵玉的家伙。” 他夹起了一筷子鱼肉塞到嘴里,觉得这比中原的河鱼更为鲜美,而且相比起来骨刺也很少,吃起来非常方便。 他边吃边说道:“他给人有一种十分骄傲的感觉,总觉得他自己高人一等。” “并且这个人的内心并不友好,相比而言,虽然白辰也十分的傲气,但我更加喜欢嘴硬心善的白辰,并且白辰傲气的同时,有一种珍贵的坦诚,况且他的本质并不坏,你看东平与他争吵过那么多次,两人总是嚷嚷着要打一架,又何时真动过手。” 林秀竹放下手中的碗筷,她看着装有白辰骨灰的盒子,她的内心有些苦涩,白辰死后的逍遥派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丝的亲情之感,同样也没有什么归属感。 李观生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他握住林秀竹纤细的手腕,看着林秀竹的眼睛安慰说道:“东海的鱼很好吃,我很感谢秀竹师妹带我来吃,所以作为回礼,我会找机会带你去大莲峰,给你偷唐英师叔珍藏了几十年的山参酒喝,还有大莲峰最美味的山珍。” 林秀竹看着李观生真诚且温柔的目光,他想着这些日子从李观生那听到的苍云宗日常事迹,那个常常打闹又非常和谐的山隐小宗门,她觉得似乎去那个地方生活也不错呢。 她说:“我等你。” 她想‘你一定要来’。 第三十七章 长安书生剑 在这个年关将至的江湖上,如今却陷入了一种局势十分微妙的和平之中。 魔教余孽正逐渐在幽山齐聚,并且有森罗白阳子坐镇,其势力正在一步步的壮大,但是却不见幽山有任何其余的动作。 而江湖方面,中原伏龙山那柄七尺白虹一直在聚敛弥漫四周的剑意,面对昔年天下第一剑李青莲的剑道传承,江湖上人人皆是虎视眈眈,势必要将这天大的机缘收入囊中。 而根据红尘剑宗传出的消息,七尺白虹聚敛残留剑意大约还需半年光景,届时一旦聚敛完成,伏龙山必定人山人海。 也正因为还余一段时间,无论是山野隐修还是名门大派,其门人子弟都各自勤奋修炼,希望能在那是可博得头筹,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大多数的人都选择性的忽略了幽山的威胁。 这种微妙的平衡就好像山雨欲来前的一股宁静,许多人都知道,这种宁静会在李青莲剑道机缘择主之后爆发开来。 “长安城中除了八卦手顾延吉之外,还有一位书生剑萧谨言,其人剑法高超,内力浑厚,按照情报他是真真正正的玄通境高手,绝对不是顾延吉公子剑之流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 那名中年男子看着身边的俊美青年,有些为难的说道:“只是萧谨言乃朝廷中人,身处兵部侍郎,我们贸然挑战,怕是会引起朝廷的关注,这对于我们后续的计划…。” 武安君双手负在身后走在长安城街上,优哉游哉,他懒散的挥了挥手打断了那人的话,慢悠悠的开口说道:“我只是仰慕萧大人的剑法,以江湖人的身份切磋一二,有何不可啊,老陶啊,你尽管去下战书,无须担心。” 那名为老陶的中年男子有些担忧的说道:“只是主上功体尚不完整,如今勉强恢复到丹田境,书生剑成名已久,怕是难以应付。”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如今主上在江湖上声名鹤起,如果这次败了,怕是后续计划进展同样有所影响。” 武安君摇了摇头,他伸了个懒腰随之笑道:“打是要打的,总要了解如今江湖战力到了如何的高度,名声方面实际无所谓的,当初阎王殿上我以秘法恫吓住了白阳子,让他掌管幽山尽情杀戮江湖人士,如今魔教一方以他为首,吸引了所有正道人士的目光,如此我才可以尽情寻找恢复功体契机。” 随即,武安君将一只手搭在老陶的肩头,他凑近到老陶的耳边,轻声说道:“老陶啊,如今我的残缺功体只能发挥全部实力的十之二三。” “主上,我…”面对武安君最自身状态突如其来的开诚布公,尽管那只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掌没有运使半分内力,可那名为老陶的中年男子依然遍体身寒,内心只剩恐惧,丝毫没噬主的想法。 武安君慵懒的瞥了他一眼,他玩味的笑道:“老陶啊,你是我的心腹啊。” 如果不是因为街道上行人众人,老陶便已经要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了,对他来说无论武安君是否是真心信任他,如今武安君此话一出,那么这件事情就必须只有他们二人知晓,这是他的职责。 武安君收回了搭在老陶肩上的手,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冬日暖阳,轻声呢喃了一句:“当年皇甫老贼竟然能强行拆散我的功体,这个老东西。” 老陶揉了揉似乎有些发麻的左肩,前往萧府递交战书帖。 而后整个长安城就传开了一件趣事,那个最近在江湖上大放异彩的名为武安君的年轻人要挑战长安城中成名已久的书生剑萧谨言,而萧谨言已经应战,便是在七天后。 朝廷方面对于武安君近些时日来的举动简单的做了一些调查,发现这只是四处挑战江湖中人的年轻后辈,并且此人十分懂规矩,每次都是点到为止,所谓朝廷一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是看个热闹。 长安城中百姓面对此事议论纷纷,街道酒馆好不热闹,据说那位名动长安城的说书人届时也会去观战,并且还打算将此事编成武林趣事来讲。 “那武安君到是狂妄,据说他已经打败了八卦手顾延吉,这次挑战萧谨言怕是有备而来的。” “哎你不懂,顾延吉虽然厉害,但是距离书生剑还是一段距离的,不然怎么人家能做兵部侍郎呢,我看那个叫武安君的年轻人这次十之八九要吃瘪了。” “那可不一定,你难道没听说柳京公子剑也被他打败了?” 那名对话的长安人一脸鄙夷的说道:“柳京那种乡野地方出来的剑客怎么能与长安城比,在那边随便拿个剑就是第一剑了。” 实际上地处凉洲的柳京并不是什么乡野之地,并且在红尘剑宗的宗门附近,柳京公子剑的实力虽然比不上身为兵部侍郎的公子剑萧谨言,但其实力也绝对不容小觑。 西昌金禅寺,佛首普光圣者每日都会在寺中讲经,不单是寺中僧侣,众多香客也会每日前往听经,并且普光圣者玄妙梵音传唱之际,听闻者皆是内心祥和,仿佛心生暖阳,不止对心境有好处,玄妙梵音更能引导自身气机运转,就算普通人听久了也十分有好处,减少病痛,延年益寿。 而玄妙梵音这门佛门神通由来也颇有渊源,传闻普光圣者作为前代戒律首座,当年所修心法与当今妙法尊者同为佛门真经妙法莲华,修为大成之后成为了当初的律宗之首,他得知佛山之外世间有大不平,于是他手持文殊法剑下山斩恶,他要斩尽天下万般恶,成就从未有过的世间极乐净土。 只是当他下山之后,随着游历四方,增加了无数所见所闻才发现,世间之事追溯源头本没有什么恶人恶事,他对自己手中诛恶法剑有了迷茫,一度佛心不稳,于是他回到金禅寺,扪心自问五十载,终感悟世间皆苦,于是他放下文殊法剑,褪去一身妙法修为,为世人修得大愿慈悲,悲悯天下众生。 他悟得梵音传唱,普渡众生。 而作为当世第一寺庙的金禅寺规模宏大,金禅寺足有中原一洲之规模,毫不夸张地说一寺便是一国,而讲经阁宽阔无比,足可容纳万人有余,阁内格局巧夺天工,能助普光圣者梵音传播每个角落。 此刻林志峰与王东平也同样坐在阁中,全神贯注闭目倾听普光圣者的玄妙梵音。 第三十八章 犯戒小和尚 起先的时候,只有林志峰会来讲经阁听取普光圣者的玄妙梵音,来净化自己丹田深处的那一缕戾气。 而王东平机会每日就在这诺达的金禅寺四处闲逛,只是这金禅寺地域之广,他短时间内并不能完全走一遍,于是在一次契机之下来到讲经阁听普光圣者讲经与玄妙梵音。 王东平发现玄妙梵音对于他的功法修炼也有着十分有效的帮助,红尘剑宗宗主王留安虽然修炼自身感悟红尘意,可其门人修炼的是他曾经修炼的百家剑法。 王留安曾经说过,红尘意是他根据自身经历而感悟出来的一门心法,并不适合所有人练习,而百家剑法不同,其包含诸子百家剑法精髓,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身条件来进行取舍,如果后期能有自己的感悟,那当然会更好。 玄妙梵音本就是普光圣者行走人世间的自身感悟,虽然并不属于剑道,但对人世百态的感悟也包含其中。 王东平正是觉得这些隐隐潜藏于其中的感悟对他帮助颇多,所以他每次都会来听玄妙梵音,沉心感悟其中的玄妙意味,同时在玄妙梵音之前,普光圣者对于佛经的传颂讲解他也听得十分入神。 那些普光圣者行走人世的万千感悟,或是愤怒,或是悲悯,或是救赎,或是舍身,佛教理念正给他的心境带来不一样的感受。 近日来每一次练剑,他将这些佛家理念融会贯通在其中,同时用逐渐完善的心境去运使心法,行招之时,他的剑道更为质朴,沉稳,而那凌厉无比的剑气似乎包含附加宽容,救赎意念在其中。 林志峰对这种感觉最深,因为每一次他陪着王东平练剑,就越发觉得王东平在剑道的路上越行越远,好似更上一层楼,又好像远离了剑道。 他不知道的是,在未来的江湖上,有一人手中青锋渡邪魔,成就佛剑如来。 金禅寺妙法阁附近,林志峰与王东平被妙法尊者带回金禅寺之后便被安排在这处所在。 此刻王东平与林志峰正在广场上练习剑法,边上有不少的僧人来来往往,对于这对来自中原的人剑客已经有些了解的他们,有些人会驻足观看,有些则不敢兴趣的匆匆而过。 在不远处的一个水池边上,两个小不点和尚奋力的搓着手中正在清洗的僧袍,僧袍上有些破洞,不过小和尚洗的很认真,他两人一边干着手中的活一边看着广场上的两名持剑男子。 其中一名小和尚瓮声瓮气的说:“咸菜,你说今天谁会赢呢?我觉得还是志峰哥哥。” 那个名叫咸菜的小和尚摸了摸脑袋,有些愁眉的说道:“咸饼你每天都说志峰哥哥赢,一点意思也没有,我觉得今天东平哥哥会赢,你不信我们打赌。” 咸饼小和尚手中不停,搓了两把衣服,他口念佛号说道:“阿弥陀佛,师傅说了,出家人不可以打赌。” 咸菜小和尚气鼓鼓道:“师傅他老人家又喝酒又吃肉,自己早就破戒了,大师伯说下次再遇见,就要把咱们师傅赶出金禅寺了。” 咸饼小和尚闻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慌忙的朝四处看了看,有些紧张的做了个禁声手势,他刻意压低声音说道:“嘘,咸菜你不要再说啦,大师伯听到了,我们就要跟师傅一起被赶出去,以后要化缘才有饭吃啦。” 咸菜皱了皱小眉毛有些不耐烦说道:“你赌不赌。” 那个名叫咸饼的小和尚握了握小拳头说道:“那就说定了,我赌东平哥哥赢,要是谁输了,就要把剩下的衣服都洗了。” 咸菜小和尚点了点头说好。 广场之中的两人丝毫不知情,他们不知道他们的输赢关系着水池边两个小和尚的一场破了清规戒律的豪赌。 面对气息愈发沉稳的王东平,林志峰抢先一步,他脚下一步重踏,神行急速掠向王东平,不过他却不急于拔剑,因为他第一波进攻,身形如剑,而手中剑以不变应万变。 王东平面对眨眼便至的林志峰脚下轻旋,想要侧身多开林志峰疾冲而来的身形,林志峰握剑之手迅猛一剑而出,剑芒划出一个半弧,直追王东平的身形而去。 王东平不急不躁,手中剑尚未出鞘,他手腕翻转,顺势挑开了剑锋,随即他抽出长剑,剑身之上剑气附着,朝着林志峰一剑刺去,凌厉剑气之中似乎隐隐有肃穆庄严之感。 林志峰对于王东平这招早有预料,他内里灌输入剑,运转心法,手中长剑顿时在掌心翻转不止,剑气随着剑身旋转好似那被甩出的水滴,四处纵横消散在空气当中,突然,他一把握住高速旋转的剑柄,以剑尖对上剑尖,抵挡住了王东平看似平稳却力沉如大鼎的一剑,林志峰手中剑险些脱手,他一时之间步步倒退。 “万剑引!” 林志峰一指指向王东平,那先前好似消散在四周的剑气如有灵性一般再次出现在四周,形成一把把如同小剑的剑气锁定王东平各个角度飞去。 王东平脑中飞速运转,却想不出自己何时学过能抵挡住这一剑的招式。 林志峰控制剑气,就在他觉得胜负已定打算撤销剑气的时候,突然看见王东平一剑驻地,只听他单手往上虚空托起,大喝一声:“起!” 就以肉眼可见有一缕缕剑气通过剑身被灌入地底,又随着他这一声‘起’,一阵阵似剑非剑的剑气拔地而起,不似万剑引的剑气那般凌厉,反而绵柔似水,包裹住了四方而来的万剑引,逐渐化消了这无法躲避的一招。 林志峰收剑入鞘,他好奇问道:“这是什么招式?” 王东平看着被自己插入地面的剑,他细细感应着刚刚那临时起意的一招,搜索着脑中与之匹配的招式,他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有点像三百年前淮南剑鬼的阑珊剑气。” 他修习百家剑法,脑中能搜索到的比较类似的只有这一招,可是又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一样,阑珊剑气确实从地而起,但阑珊剑气携大地之力,可直接从脚底破开敌人身躯,剑气磅礴霸道无比,可是他千钧一瞬之际运使剑招之时,那时刻的心境沉稳如古井不波,剑气虽然从地而起,却又好似包容天地万象,毫无肃杀气息。 林志峰说道:“我方才有一种感觉,你的剑气包裹住我的万剑引之后,按理说两招相遇,双方都应该全力施展才是,但是不知怎么的,万剑引在接触到你的剑气之后就好像是被分割了一样,让我失去了控制后续招式的机会。” 林志峰收起剑笑道:“初见之时我能感受到你刚入丹田境初期,没想到你进步如此神速,已经全完稳固了丹田境,战斗经验也不如以前那么青涩了。” 王东平点了点头,豁然道:“两次大战。加上这次来金蝉寺,确实收获不小,还是要谢谢志峰师兄你,愿意陪我练剑。” 林志峰点点头,不再说。 不远处的两个小和尚各自挠了挠头,看不出门道的他们有些疑惑的互相望着对方,异口同声道:“到底谁赢了啊。” 第三十九章 天真小姑娘 “近日里,从中原有传来消息,据说伏龙山附近发现了李青莲前辈的剑道传承,待数月光景,七尺白虹尽数收敛剑意之后,就可以正式开启,到时候你也会去的吧?” 妙法阁罗汉堂中,林志峰把剑放在身旁地上,他席地而坐,与王东平一起谈起最近传到西昌佛国的这件中原武林盛事。 王东平坐在一边,放在以往的时候,如果听到有如此大的机缘,他肯定会非常感兴趣,并且会第一个冲在前头。 只是如今,他看着横放在自己双膝之上的青锋剑,内心平静,他当然还是很想去凑一下这个热闹,但是对于李青莲剑道传承最后会花落谁家,他没有什么念想,甚至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去争夺那份机缘。 王东平抬起头看着天空之漂浮着的白云,他不确定的说道:“我应该也是会去的,志峰兄你应该也会去的吧?” 林志峰笑了笑,坦然道:“我自然是要去的,到时候我一定要把这份机缘收入囊中。” 顿了顿,他转过头来看着王东平,很认真的说道:“东平,到时候我是不会让你的。” 王东平闻言未曾回应,一笑置之,他本就无意争夺,因为在他的心中,一直有一座等同于李青莲的高山,他要去超威那座高山,所以仅仅是李青莲的剑道感悟是不够的。 自从李青莲传承一事被传出去之后,由于就在长安城附近,为了抢占先机,所以长安城中最近的江湖中人身影愈发的多了起来,为此当今朝廷还调派看大量的人马来保卫城中的治安,但依然有一些无下限的江湖歹人以武力为非作歹。 所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朝廷之外,为了维护江湖与庙堂的和谐,由几家名门大派子弟牵头组织了维护治安的组织,来保卫城中百姓的安全,朝廷也默许了这种非官方的组织存在,而为了方便管理,甚至为他们专门腾出了一处宅子作为他们的据点。 这个据点暂时被称之为群英阁,在这个名叫群英阁的临时组建江湖团队中,有一名乡野散人也在其中担任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他的名字叫武安君,便是那个即将挑战兵部侍郎书生剑萧谨言的江湖新秀。 群英阁除了每日会派人轮流维护城中治安,这是他们与朝廷的契约,所以朝廷才会放任他们留在城里,除此之外,他们也会聚到一起讨论武学,互相指点。 此时这座宅子的院落之中就留有不少的人,广场上有不少的江湖人正在与新结识的意气相投之人随意聊天。 宗门子弟喜欢找一些乡野散修聊一些自己较为少见得江湖趣闻,而乡野散修也喜欢找一些宗门子弟聊一些关于武学招式,询问内功心法上困惑自己已久的疑问,毕竟大宗派的门人在这一点上见识比乡野散修要广。 院落的一角,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年轻人慵懒的靠在一个躺椅上晒着太阳,那个名为老陶的中年男子则是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看着院落里的人们。 这时候,两三个女子谈笑间来到了那名年轻人身前。 一个俏皮可爱的女孩率先两步跑到武安君的身边蹲了下来,她扒着武安君的胳膊,声音悦耳的说道:“武师兄别睡啦,在过两天就要和那个书生剑决斗了,再不练习就要输啦。” 老陶站在一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心想你这个小姑娘胆子可真大,也亏得你不知道你眼前的那个人是谁才敢这样。 武安君毫无初睡醒时的朦胧,他懒洋洋的说道:“功夫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又不是靠这几日的勤奋就能赢下决斗的。” 另外一个站在身边的小姑娘眨了眨十分有灵气的大眼睛说道:“这么说来,武师兄是十分有信心可以赢咯?” 而在她们身边,还有一个神态略微有些含蓄的小姑娘,神色有些腼腆的站在一旁,听着他们打趣,并没有插话。 这时候蹲着的那个女孩子站了起来,拖着武安君的胳膊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拖拽了起来,然后自己毫不客气躺在了那张躺椅上,她呼出一口气说道:“武师兄也睡饱啦,就让师妹躺一会,师妹一大早就让张师兄派去巡视了,可累了呢。” 武安君对于女孩的举动倒是不介意,他自己往后两步随意靠在一根柱子上,另一个女孩嬉笑着跟那女孩挤在了一起。 武安君看着剩下的一名有些内敛的女孩,他轻声笑问道:“小婉今日也随她们去巡视了?” 那名为小婉的女子声音轻柔,嘴角笑容有些羞涩的道:“嗯,跟小田姐姐他们一起去的。” 那个被称为小田的女孩躺在椅子上嬉笑道:“小婉啊,一到街上,刚走到一家点心铺子前就走不动道啦,拽着我们非要进去买来吃,结果刚吃完没多久,又说到了午饭的点,非要去吃午饭。” 小婉涨红了脸,有些尴尬的解释道:“点心是点心,午饭是午饭,不一样的。” 武安君笑了笑:“有道理,非常有道理,小婉很喜欢吃零食?” 小婉低着头,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她的声音愈加的轻了许多,她轻声呢喃道:“嗯,在宗门里,师傅总是不让我吃,说是长胖了就不能练剑了。” 武安君闻言笑着离去,却不想那名为小婉的女追跟在身后,她好奇又有些羞意的看着武安君的脸庞,她觉得这个在江湖有些名头的师兄似乎挺好相处的,于是她好奇的问道:“武师兄,你的身体不好吗?为什么脸色总是那么差?” “我啊,天生如此。” 老陶跟在一边,心说你可别再问了,问得太多,知晓太多,怕是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那他是你叔父吗?”小婉指着老陶问着,模样像是个乖巧的好奇宝宝。 “他啊…” 武安君话未说完,老陶满头冷汗急忙解释说道:“我是公子的随从。”他心中呐喊,你要作死别带上我好不好啊。 “噢。”小婉天真的说着:“武师兄你是用什么兵器的?” “武器嘛,大概…都会一点。” 小婉嘁了一声,嫌弃道:“真不要脸。” 随即她再次问道:“那武师兄,你真的能打赢书生剑吗?人家可是兵部侍郎噢。” “打不打得过,打了才知道。”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门口,他随意的倚靠在门柱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这长安城的人,当真是无忧无虑啊。 看到这盛世太平的一幕,靠着门柱享受冬日暖阳的他,内心有一股怒意转瞬即逝。 第四十章 年少张狂 七日约定期限转瞬便至,今日长安城中好不热闹,经过了说书人数日来的故事铺垫,人人赶往城中朱雀门附近的一块大型广场前,都想一睹那个近日名动江湖的年轻人挑战当今兵部侍郎。 这个广场本是紧急时刻集合兵力的所在,场地开阔且视野极佳,据闻当今太子今日也会前来观赏今天的这一场比武。 武安君揣着双手走在朱雀街上,慢慢悠悠的往朱雀大门走去,老陶沉默的跟在他的身侧。 而在他们二人的身后,群英阁的众人纷纷跟在他们的身后,为他助阵。 此次武安君虽然是以自己名帖挑战的书生剑,但对于他们而言,这是江湖与庙堂的一次对决,而多数江湖中人都存有一种心理,就是那些投身庙堂的江湖豪杰就如同是背叛了江湖一样,多是沽名钓誉的俗人,但他们的地位又实实在在的超过自己这种江湖武夫。 所以此次武安君公开与书生剑切磋,群英阁众人乃至所有在长安的江湖人士难得的统一战线,一致支持武安君。 小田跟在武安君的一侧,两只手抓着武安君的衣袖,尽管不是她上阵切磋,可如此大的阵仗还是让她有一些小紧张,她小声的问道:“武师兄,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来看啊,万一你输了可怎么办啦。” 武安君看着路边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笑道:“我会怎么样我不知道,只是小田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我的胳膊走了一路,想来你师门马上就会听到自己家徒弟跟一男子拉拉扯扯走了一路的传闻。” 小田毫不在意的说道:“人家还小嘛,倒是小婉姐姐已经十七了噢,听说昨天你们两个人在群英阁门口站了很久呢。” 跟在一旁正吃着糕点的小婉不知道小田为什么会突然扯到自己身上,她有些慌慌张张的把手中的糕点塞到袋子里,涨红着脸解释说:“我没…我…” 她想说她昨日只是觉得武安君是一个挺好说话的人,而她之所以不那么爱讲话是因为能静心倾听她唠叨的人不多。 不过好在小田并没有深谈这件事,她冲着武安君笑颜逐开,模样十分俏皮可爱道:“武师兄,你可一定要赢呀。” 兵部侍郎府邸,一个身穿武人服的中年男子坐在大厅中,他手中握有一卷书册正细细的品读着,似乎丝毫没受到今日切磋的影响,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这卷书他已经未曾翻页许久了。 一个姿态风韵的女子从屋外缓步走到他的身边,身形婀娜多姿,她将保养极好的芊芊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头,柔声说道:“夫君,时辰差不多了。” 萧谨言放下手中的书籍,他抬起头看着那个曾经美艳惊动江南的官宦家族女子,他玩笑道:“许久未动武了,为夫如果输了怎么办。” 那美妇人替他拍了拍胸前衣衫上的褶子,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说道:“衣衫有些皱了,回来后记得换下,我替你熨平整。” 她仔细的打量男子身上的小细节,为他细心打理,直到她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了,然后这才抬起头看着自己夫君的脸庞,她温婉笑道:“其实夫君你很高兴吧。” “当年那个名动江南道的书剑双绝迷倒了多少江南女子,有多少江湖女侠愿意陪你仗剑江湖,可到头来你偏偏喜欢我这个江南官宦家族出身的女子,你放弃了你心中的江湖,为了我家族投身庙堂,努力照料我整个家族,为我胞弟在庙堂铺路,我很感动,也很欢喜,但是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什么吗?” 萧谨言疑惑的摇了摇头。 美妇人望着挂在墙上的那柄文人剑,她缓缓说道:“我喜欢你拿着剑,意气风发的样子,就像你接收了战帖的这几日,连走路的步伐也充满了斗志的样子。” 萧谨言闻言默默无语,内心感慨万千。 “所以你问我输了怎么办,我没办法给你答案,因为无论你输或赢我都很喜欢。”多年未曾吐露心生的她或许已经有些不适应如此真情流露的话语,脸颊如小女孩家一样有些发热。 书生剑萧谨言那被庙堂磨圆的武人意气终于在这一刻恢复了一些,他一挥手,体内真气牵引,挂在墙上的文人剑似有感应,从墙上飞到萧谨言手中,萧谨言大跨步走出厅门,一跃而起,身形飘渺直接飞越府邸。 那妇人站在门口看着那潇洒背影,她红着脸咬了咬嘴唇,饱含羞意道:“我的夫君,当真是风流倜傥。” 朱雀门广场上,武安君懒洋洋的环抱着双臂,好似有些睡意,周围围观人群之中有许多向往江湖豪侠的深闺女子,偷偷的看着这个面色有些苍白的俊秀男子,想着那说书人口中的四处挑战江湖豪杰的男子原来长的如此俊秀,于是这些女子偷偷幻想着不着边际的事情,心驰神往。 小田小婉两人站在一旁看着广场中央有些似睡非睡的武安君。 小婉递了一块糕点给身边有些紧张的小田,小田摆了摆手拒绝道:“我紧张的吃不下去。” 小婉把糕点塞在自己嘴里,她看着广场中央那个气色有些苍白,一副没有睡饱模样的男子,她含糊不清的安慰道:“没事的,武师兄一定会赢的。” 就在这时有一剑飞来,直接插入广场之上,那是一把文人剑,文人佩剑,剑穂多有名玉。 而这把剑尤为出名,二十年前江南道,有一人腰佩长剑技惊江湖,手持书卷名动文坛。 就在众人狐疑之际,有一人飞掠而至,身形飘然轻轻落在剑前的地面上,一人一剑傲然而立,他虽已是中年,可沉稳有余,依旧风流倜傥,那些本幻想着要跟武安君一起去行走江湖的女子此刻又陷入两难的地步。 虽是面对成名已久的书生剑萧谨言,可慵懒姿态的武安君并没有表现出如何怯场的举动,他没有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也没有讲什么久仰大名之类的客套话,他只是伸了伸懒腰,然后伸出一只手对着萧谨言说道:“请。” 竟然是让招于先。 在场江湖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好嚣张的年轻人。 第四十一章 惊人一战 面对武安君的请招之举,萧谨言丝毫没有废话,他心知江湖代有人才出,只见他一掠而去,长剑随身而动,一点风寒芒破空而来。 武安君身形一闪避其锋芒,他脚下步伐灵动,身形腾挪之间真气尽附于掌,只是眨眼间长剑已至身前。 两人一照面便各展武学底蕴,剑招千变万化缭人眼,招招进犯,武安君掌风挥洒,挥手阻挡间,步步倒退。 在场观战百姓以及众江湖人士只觉得当朝兵部侍郎的书生剑果然名不虚传,一出手便是攻势凶猛,那名叫武安君的年轻人只能疲于招架。 可只有真正武学修为到了一定境界才能看得出来,武安君虽然一直在防守,不过他姿态写意,气息稳定,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败迹。 他在测量书生剑的能为。 真气护掌,武安君双手一次次击开攻势凌厉的剑势,掌剑接触之间,仿佛铁器碰撞的叮当之声传遍广场。 萧谨言有些赞赏道:“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刚猛真气,但是你的丹田气海能坚持多久?” 要论持久,这世间唯有书生意气最为固执,萧谨言便是修的书生意,所以他的攻势就好像无穷无尽一般,一波强过一波。 武安君并未作答,他终于试探完了书生剑的能为,原来萧谨言的实力只差一步便可入玄通巅峰。 仿佛是腻味了这一味的防守,他收起了懒散的表情,双足一顿,那身形便如老树落地生根,纹丝不动。 长剑不见停滞,伺机而来直刺武安君面门,武安君眼神一凛,只在瞬间,他眼眸便捕捉到了那一点寒光顺着某条轨迹而来,刹那之间,他运气于双指只是那么一夹。 场外众人只看见原本高速腾挪过招的两人终于停了下来,萧谨言还保留着举剑的动作,而武安君双指夹住剑身,剑尖离他面门仅有三寸距离。 武安君感受到了这一剑之中包含的剑气完全没有达到预期的强度,他松开指间的剑,他慵懒之意全无,似有怒意,他的声音有些冰冷的说道:“收起试探之招,莫要侮辱我武安君。” 场外一片惊讶,方才那阵眼花缭乱的战斗竟然只是互相试探? 书生剑微微一愣,两人友好比武点到即止,眼前年轻人分明是丹田巅峰,难道真要自己使出全力?这年轻人难道真不为名声而来? 他看着武安君认真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他心中所想,这一战,他是个纯粹的武者。 或许是许久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书生剑心生豪迈之气,朗声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好!那便接招来!” 话语落,书生剑萧谨言气势陡然一变,玄通境界展露无遗,他手持文人剑一跃而起凌于空中,他挥剑运招大声喝到:“一剑光寒十九州!” 这一刻,好似名仕书生执笔开卷,意气风发,而在武安君脚底的地面上隐隐有一册天地画卷一展而开,凌于空中的书生剑风流倜傥,持剑如执笔,挥笔点墨,长剑之所指之处,剑气纵横。 随着书生剑的潇洒舞剑,一道道磅礴剑气在画卷之上展现,团团炸裂开来。 武安君眯眼看着从画卷之上而起的十九道剑气,他轻声笑道:“有点意思,一招竟然能包含十九剑式,十九剑相辅相成,需分而破之。” “不过太麻烦了!” 武安君轻喝一声,他大袖一挥,体内真气外放有如波涛涟漪,层层叠叠似浪涛,迎向四方而来的十九式剑气。 两招相交,剑气如入泥沼,消散无形,只是书生剑剑招不停,只是挥剑之际,天地画卷剑招再启,剑招竟然愈发凌厉,转瞬就要将武安君的招式耗尽。 武安君毫不停顿,就在书生剑下一式之前,他脚下一踏身形随之而起,一拳携带虎狼之势直奔书生剑。 书生剑一剑在手,气度非凡,他大笑:“我就知道你不会蠢到跟我比拼根基,一剑当空千里去!” 萧谨言随手一抛,手掐剑诀,那长剑似如活物飞转天地间,一次次斩向冲杀而来的武安君,武安君只觉得身上虎狼之势在一次次剑斩中逐渐被削弱,他运起无上心法,真气再次暴涨覆盖全身,虎狼散去游龙现! 他挥掌抵挡退长剑,气浪滔天,眨眼便至书生剑跟前,逼迫的书生剑召回长剑入手抵挡武安君的攻势。 萧谨言飘然落地,手持长剑望着那个在天空中的年轻男子,两人已经置换了位置。 周围观众纷纷惊呼,那少年人好生了得,群英阁众人,有些已经欢呼出声,小田兴奋的喊着:“武师兄要赢啦!” 小婉也呆呆地看着空中的武安君,心中早已被他展现出来的实力震惊的无以复加。 老陶则站在一旁,面色沉重,没有丝毫喜悦之情,他心知功体残缺的武安君体内真气与书生剑相比并不浑厚,并且为了刻意掩盖了自己的邪典功法,不能完全发挥出全部实力,如今为了避开书生剑天地画卷笼罩范围,强行停留于空中,体内真气更是如决堤洪水,奔流不止。 他要借下落之势,挥出最强的一拳,下一招必是他最后一招。 而远处阁楼观望此战的太子殿下站在窗前,被这场惊人之战感染了情绪,他不自觉手掌紧紧握住栏杆,他心中豪气顿生,我盛朝兵部侍郎当有如此能耐。 书生剑萧谨言面临久违的一战,心中热血沸腾,他豪情万丈生。 “剑道已成君把去,遇蛟龙且斩蛟龙!” 天地收巻入长剑,一剑似有千百剑,迎空而去。 武安君眯起双眼,看着这看似一剑而来,实则包含剑意无数的剑招,晦涩不明,连他这个六百年前精通世间武学的天魔一时间也难以琢磨,他那颗平静的内心终于激起了一丝涟漪,你书生剑是我武安君复生后第一个觉得有意思的武者。 管你千万法,我一力便破之。 武安君运气浑身仅存的真气凝于指尖迎向剑招,这一式悟自山川,名为断岳! 书生剑顿感那年轻人指尖一点犹如泰山崩于前,虽只有指尖一点,但却磅礴难阻。 两招相接,掀起无数气浪,周围功力稍差者纷纷退后,有些普通百姓已然跌倒在地,不能自控的往后连滚带爬,模样十分狼狈。 烟消云散,书生剑身姿已然挺拔,只是握手的长剑止不住的有些颤抖,而站于他对面的武安君脸色更加苍白,他勉强站定,他真气已然消耗一空。 随之两人相互一笑,武安君恢复了慵懒的神情,双臂环抱,只是比之来时多了一丝憔悴与疲惫之感。 书生剑长剑入鞘,他笑道:“老啦,才打这么一会就有些累了,不打了。” 武安君耸了耸肩,他心知自己已无再战之力,而对方却依旧真气浑厚,他懒洋洋的说了一句:“回了。”并没有多余的举动便转身缓步离开。 书生剑饶有意为的一笑,心有所想‘送你名声,你还这幅模样,你这年轻人,有点傲气’。 他笑着摇了摇头,转身离去,这场名动长安的一站,竟是落得一个平手的结局,而武安君凭借此战名声大噪,在群英阁中地位一跃而起,隐隐与领头人平起平坐。 而在这一战过后,老陶悄然离去。 第四十二章 至亲之情 渔阳镇近几日过的不太安静。 起因是镇子东头的老林家这几日来了一个长得如仙子似的女子,还有一个模样十分俊秀的挎刀男子。 这引得镇子里许多好奇心重的人纷纷前来探个究竟,有街坊邻居来串门的,有亲戚提前来拜年的,其实都想看看那个远在落霞群岛上修炼的逍遥派仙人是什么样子的。 林家不靠出海捕鱼为生,而是在县城教书,生活上还算得上富裕,小院不算大,有四间屋子组成,阳光洒在这个简单的院落里,小院十分干净整洁,过年的干柴已经砍好,在角落的窝棚下被垒的很高,整整齐齐的,屋檐下也晾着不少的鱼干,看得出来这家的主人非常的勤奋。 有个大约四五岁叫做林小念的淘气男孩近些日子很是收敛,和平时的表现出来的调皮相比不知道乖巧了多少倍,他总是偷偷的去瞄那个坐在院子里很安静的漂亮姐姐,还有那个的挎着刀的男子,年幼的他觉得那把比他个头还高的长刀真的很帅气。 林小念本不是什么腼腆的人,在渔阳镇这么小镇子里的同龄孩子群之中,他可以说地位卓然,如孩子王一般的存在,可是这个听父亲说是自己姐姐的女子长得太过出尘,就好像是那些神话故事里的仙子一般,这让他内心总是有点犯怵,并不是害怕,而是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散去了一身修为,换了妆容的林秀竹气质已然温婉了许多,如果还和先前那样,林小念怕是已经躲得人影也看不见了,哪里还会这样在院里面假意玩耍,实则暗中观察呢。 至于那个挎刀的大哥哥到是非常的好相处,林小念很喜欢他,每次那个挎刀的大哥哥一看见他,就会对他笑着打招呼,林小念觉得十分的亲近,毫无隔阂,他近几日总是观生哥哥的叫着,跟在他的身边。 林小念总是缠着李观生好奇的问东问西,比如观生哥哥是不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侠啊,再比如那江湖上的高手是不是都飞天遁地啊之类的话,李观生也不嫌烦的一一解释,每当这种时候,林秀竹总是在一旁看着两人偷偷发笑。 有一次林小念在吃饭的时候问李观生,观生哥哥是不是要和姐姐结婚,就住在这里的呀。 李观生差点一口菜噎到自己,他对林小念说哥哥跟姐姐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呀。 林秀竹静静听着,低头吃着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些热,有些红晕。 十年未曾归家,也从来不曾见过这个弟弟,弟弟与她并不亲近她能理解,加上多年来的修道,在面对亲情的时候她反而有些难以表达自己的情绪,她十分想念自己的父母,此时却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 记得刚回家的那一天,他的母亲正在院里收拾着从碧水县买回的年货,她敲开了院门,那以年近四十的妇人看着眼前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绝美女子,一时间也不敢相认,便愣在了当场,直到林秀竹喊了一声娘亲为止。 没有什么喜极而泣,事实上林母当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她让门将林秀竹与李观生二人带进院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几人就那么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直到过了很久,林秀竹轻声说了一句:“娘亲这些年,身体可还安好?” 林母这才急忙答道:“好,好,你爹也好。” 林秀竹看了看有些陌生的家里,轻轻嗯了一声。 又过了片刻,缓过劲来的林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她起身往屋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难得回来,娘给你买些菜去,给你做些爱吃的。”在林秀竹看不见的地方,林母偷偷抹了抹湿润的眼角。 其实年关将至,家中什么也不缺的,哪里还需要出去买去,但直到走出屋子她才难掩喜悦的情绪,逢人边说我女儿今年回家了。 晚上,那个还毫不知情的林父从县里教书回来,看到自己的夫人站在门口等着他,还有些好奇,结果得知了自己女儿回来的消息,一时间除了惊喜,却也同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千言万语,总是到了要说的时候才发现真的无从说起。 晚饭期间,除了自家小儿子偶尔会和李观生交谈几句之外,林秀竹的父母只是问了几句这几年过得可还好之类的关怀话语。 林父想要给林秀竹夹她曾经最爱的菜吃,却觉得自己的手不怎么听使唤,老脸也有些抹不开,毕竟一晃十多年,女儿已经长大了,她不再是那个拖着鼻涕,喜欢趴在自己背上的小姑娘了。 林母到是夹了几筷子菜到林秀竹的碗里,林秀竹只是柔声说着谢谢娘亲、娘亲您也吃之类的话语,然后把夹在碗里的菜默默吃掉。 她当然十分想念父母,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思念。 虽然没有通过言语表达出来,可是林母内心的喜悦之情是藏不住的,吃过了晚饭她就开始屋里屋外的来回跑,忙碌的开始收拾屋子。 “老林你把那床新被子拿出来,竹儿的屋子一直没人睡,虽然经常打扫着,但是都得换上新的才行。” “念儿,你把你拿的你姐房间里的镜子拿回去,听话快去。” “老林你在干什么,磨磨唧唧,天都要黑了,竹儿一路走来肯定累了,你快去烧水给竹儿梳洗。” “那我是先拿被子还是先烧水啊。” “你怎么还没有拿被子,你先去烧水吧。” 林秀竹静静的看着为自己忙碌的家人,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的嘴角翘起了一个十分好看的弧度,她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她泡在木桶里,感受着自己被热水包裹的身躯,想着这是父亲为她烧的水,父亲是镇子里唯一一个读书人,县里的教书先生,教书还行,可烧水确实不太熟练,为了烧出这么多热水,弄得满身烟尘,想到这里,她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仿佛把多年来的压抑全都吐了出来,有家真好。 林秀竹不知道,她的父母正缠着李观生,他们想知道自己女儿离家的日子过得到底怎么样,可李观生也不清楚林秀竹在逍遥派的日子过得如何,他只能将自己认识林秀竹之后的经历都告诉他们。 在林秀竹父母的不断追问之下,虽然已经刻意的淡化那段惨烈的战役,可不曾接触过魔教,甚至江湖的林秀竹父母还是听得心惊胆战,林母紧紧的握住林父的手,她止不住的哭泣。 “这个孩子,她怎么能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啊。” 第四十二章 烟花至美 鞭炮烟火声声入耳,林小念拎着一串炮仗在院子里四处飞奔,经过了一段时日的相处,这个本就没什么心思的小孩子终于和林秀竹亲近了许多,也暴露了些顽皮的性格。 “姐姐,姐姐屋外墙角那里有一坨马粪,我们去炸马粪好不好?” 林秀竹有些无奈,她实在不想打击到自己这个弟弟的兴致,可是她真的不想去炸马粪,于是林秀竹向李观生投去一个求救的目光。 李观生看着这几日来见过了无数次的求助目光,他笑意温和,没有丝毫烦躁,他一下子跑到林小念身后,拦腰把他小小的身子抱了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说道:“姐姐爱干净,姐姐不喜欢炸马粪,哥哥陪你去,炸的满墙都是。” 林小念想到那副满墙都是马粪的场景,他小小的眉毛皱在一起,一脸嫌弃道:“咦~观生哥哥你真恶心。” “今天那马粪你炸也得炸,不炸也得炸!”李观生佯装恶狠狠的样子,扛起林小念就往屋外跑,林小念被李观生抗在肩上,笑的小脸通红。 林秀竹坐在院里的廊道边,看着欢闹的两人,不自觉的笑出了声来。 今天已是除夕,县里的私塾得明年初春再开学,林父坐在林秀竹的不远处,手里拿着书籍好似津津有味的看着,但实际上只是单纯想坐在林秀竹边上的他,到头来也不知道手里的书看没看进去。 林秀竹坐了会,她起身走到父亲的身边,石桌上的茶水已经凉了,她重新给父亲泡上了一杯热茶,林父看着嫩绿的茶叶在杯中漂浮,热气茶香飘散,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但是女儿泡的茶真是让人心旷神怡啊。 “爹亲在看什么书。” “山海志,最近学堂里那些小兔崽子都喜欢听一些奇闻异事,爹觉得寓教于乐也不错。” “逍遥派中到是也有记载,宗门先祖曾有降伏过作恶蛟龙。” “山海志中也提到蛟龙,真假就不得而知了。” 林秀竹轻嗯一声,顺势轻声呢喃道:“不得而知呢。” 屋外有人登门,来找镇里唯一一个写字较为好看的读书人,向往年一样来求几副春联贴在家中,父女间的日常话语就这样匆匆而起,匆匆而落。 林父替前来的熟人写了春联,又闲聊了几句日常,然后继续看着书,喝着茶,林秀竹抬起头来看着暖阳,闻着渔阳镇独有的海风味道,院外传来李观生与林小念的嬉笑声,还有炮竹声。 林母从一大早就开始里里外外的忙碌着,一刻也不得闲,厨房里逐渐冒起了烟火气,青烟缕缕从屋顶的烟囱袅袅升起。 下午时分,林母埋怨的提到,柴房屋顶有些漏水,自家那个男人除了读书教书,其它的什么也不会,李观生听到后自告奋勇,身形轻盈一跃,飘然而上,替林家修缮了柴房屋顶。 年幼的林小念对身轻如燕的李观生的佩服之情无以复加。 林父拿着书,要面子的说道:“柴房又不住人,不碍事。”惹得林母一阵白眼。 接近晚间的时候,整个院子里已经是菜香四溢,嬉戏打闹了一天的林小念也累的靠在床头睡了过去,林秀竹走进厨房,看着从早就开始忙碌的娘亲,她轻声说着:“娘亲,我来帮你吧。” 说着林秀竹边要上去端菜碗,林母一把拍开林秀竹的手,她手脚麻利忙碌的说着:“别添乱,去坐着等着去,看看你爹什么时候回来。” 林秀竹缩了缩手,笑着轻声应答着。 这晚,不喝酒的林父独自喝了二两黄酒。 顽皮的林小念也没有太过吵闹。 林母递出了这十三年来每次都提前准备好的红包一股脑儿塞到林秀竹的手里,一家人庆祝新的一年已经到来。 屋外炮竹声声作响,红黄蓝绿的烟花随着破空的声音冲天而起,再漆黑的天空中绽放出五彩斑斓的光彩,李观生站在院落里抬头望着天,欣赏着难得一见的景色,在山上的时候极少能看见烟花炮竹。 林秀竹静静的站在他的身侧,陪他看着天上一转而逝的光彩,一阵又是一阵。 李观生转头看向林秀竹,林秀竹正望着天上的烟花,她的眼眸清澈无比,五彩斑斓的光彩映照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笑容十分动人。 李观生将手搭在刀柄上,他看着天上不断的烟火缓缓开口说道:“最初见到你的时候,我有一种被震撼的感觉,可以说你是我见过的女子里最好看的一个。” 他顿了顿,好似在思考什么,随后补充道:“虽然我也没见过几个女子。” 林秀竹想说你后面半句不如不要说,但她终究没有插嘴。 “但是之后得一段时间,我对你的印象并不好,甚至不如性格高傲的白辰,你总是把一张笑脸挂在脸上,对谁都很热情,但是我总觉得你的脸上有一张面具,让人看不真切。” 林秀竹转过头来,看着李观生,两人四目相对,她的眼神清澈,没有丝毫的躲闪。 “但是在前往白马寺的路途之中,我感受到你有了变化,你的笑容少了许多,但却更为真诚了,我也更加喜欢与这样的你相处。” 林秀竹始终静静的倾听着,没有发表意见。 “千佛林一战,过失在我,等我回到中原,我会为竭尽全力为你找到治疗功体的方法,我想这样白辰在天之灵也会放心吧。” 林秀竹终于开口,她声音轻缓,好似暖风拂面,她说道:“其实责任不在你,白阳子始终都在暗处,结局是无法改变的,更何况你还帮助杀了三恶老人。” 李观生听闻此话,想到了白阳子,一阵的无力感。 顿了片刻,林秀竹继续说道:“十年苦修,是逍遥派成就了我,但这种成就对我来说无异是另一种表现的束缚,功体溃散的那一刻,我的内心是解脱的。” 冬日的渔阳镇虽然白天不冷,但夜风还是微凉,林秀竹的身体在那一战之后实在太过虚弱,她揉了揉自己冰凉苍白的手,继续开口说道:“在长安那一天,我看见自己好像换了一副模样,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影子,这让我感觉到自己好像获得了新生。” 她朝李观生笑了笑,笑意温柔动人,她继续说道:“所以观生师兄你不用太过自责,因为那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即便再来一次,我也还会如此。” 说罢林秀竹转头看向天空,一颗烟花爆裂开来,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出一朵五彩的花朵,林秀竹感叹道:“真美啊。” 李观生没有去看天上的烟花,他呆呆的看着她的侧脸,五彩的烟火照耀在她的脸上,他呢喃着附和了一句:“是啊,真的很美啊。” 第一章 恢宏逍遥派 落霞群岛位于东海海外五百里处,顺风坐渡船大约要大半日的光景,如果是逆风则不好说,不过碧水县渡船出行,大多会挑选顺风日子,再不济也得风和日丽才可。 逍遥派建于东海外落霞群岛之上,群岛中央有一座名为天穹的高山岛屿,恢宏大气的逍遥派则依岛上山势环岛而建,建筑宏伟,建筑多有晶石点缀,瑰丽无比。 除了主岛屿的逍遥派宗门,周围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对应的岛屿也都建有逍遥派建筑,大气无比。 李观生与林秀竹和所有香客一样,从正南方的岛屿进入,这座属于山门正门的岛屿名为碧落岛,游人香客上岛之后自有岛上逍遥派弟子接引。 第一次踏入江湖上享有盛名的逍遥派,李观生这个出自大莲峰隐世宗门的门人,就好像是山野村夫进入长安城一样,只觉得周围建筑鬼斧神工,不似人力能造就出来的景象,奇特之处,目不暇接。 “这有大半个长安城那么大了吧。” 林秀竹走着熟悉的道路,她约莫估算着说道:“大致是有的。” 林秀竹作为逍遥派真传弟子,本不需要人带路,只是宗门早已知晓她功体受损,才派人接应,逍遥派宗门浩瀚,从碧落走至天穹路途遥远,虽然铺有石路,可岛中路径依然难走,林秀竹身体羸弱,行路速度更是十分缓慢。 新年伊始,逍遥派门庭若市,大多是前来祈福的香客,当然除了这些人,还有不少是东陵同修的江湖人士,武当山,雪山派都有人前来。 如此多的江湖人士来到逍遥派,除了名义上的悼念白辰,实则更多的门派更想从千佛林一战中活下来的林秀竹那了解魔教的一些情报。 毕竟除了林秀竹与李观生之外,没有人能讲的清楚那里发生的具体事情,还有那个能重创林秀竹,击杀白辰的白阳子到底实力几许。 落霞群岛虽然由众多岛屿组成,但逍遥派财大气粗,东南西北四座岛屿通过石桥接由中心的天穹岛连成一气,四方每座岛屿又开枝散叶般各自接连周边岛屿,手笔颇大。 林秀竹作为逍遥派真传弟子,并且是掌教亲传,自然地位非凡,她自己便有一座单独的小岛屿作为清修场所,经由逍遥派弟子带路,林秀竹与李观生一同前往那座小岛屿。 小岛屿是名为方仪的东方主岛所衍生出来的一座清幽小岛,名叫玉枝岛,地处东极。 玉枝岛之所以名为玉枝,是因为这座不大的岛屿上有着海岛上较为少见的竹林。 而岛上有一所住所,白墙黑瓦,样式简洁大方,工艺却极为考究,这边是林秀竹的住所,而在住所的后方不远处,则是一面并不高的断崖,向东望去,便是一望无际的蓝色海岸。 带路的逍遥派弟子已经离开,李观生随着林秀竹走进这所岛上院子,院子比渔阳镇的家要大上许多,也更为简洁,多了一丝清冷,少了一丝烟火气。 林秀竹与李观生两人在院落中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今晨开始经有由渡船和落霞岛一路不曾停歇,林秀竹呼吸有些起伏不稳,显然已经十分疲惫。 林秀竹看着院子里十分熟悉的场景,她缓声说道:“我既然已经回到宗门,想必过一两日,宗门便会召我去大殿,白辰师兄以及此行细节都需要告知宗门长辈,接下来都是一些我逍遥派内部事宜,观生师兄你歇息一晚,其实就可以离去,因为接下来师妹怕是没时间招待你了。” 李观生把古河刀摘了下来,搁在石桌上,他柔声道:“师妹你不必这样,我知晓你着急让我离去,是害怕你们宗门之中有人会将白辰的死怪罪到我头上。” 看到林秀竹想要说些什么,李观生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是不会走的,我已经知道这次除了逍遥派之外还有许多其他江湖门派中人也来到岛上,千佛林一战惨烈,心存正义的江湖豪杰死伤无数,你一个人担不下这个责任,逍遥派也不会允许你这样做,我之所以留下,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李观生有些话未说出口,其实他真正担心的并不是逍遥派不会允许她但下所有责任,而是林秀竹已然功体全失,万一她真的选择担下所有责任,而逍遥派又选择放弃她,那失去了庇护的她该如何是好,宗门将再无她的立身之处。 被看穿了心思的林秀竹无言以对。 事实上他们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按道理可以说他们是这江湖上第一批敢于正面与魔教为之交战的正道江湖人士,在千佛林活下来或者死去的,还有林秀竹与李观生,他们都是具有侠义心肠的人。 可林秀竹错在哪里,她便是错在逍遥派真传弟子这个身份之上,正是因为她这个身份让她代表了逍遥派,所以她就不允许失败,只要失败便是错了。 换句话说,他们不该活下来,活下来便是错的。 那些侠义心肠的江湖人士便是因她而死,甚至连白辰的死并不能得到他人的认同。 有一点李观生说的没错,林秀竹心中也大概清楚,所以才会急着要将李观生赶走,她怕自己根本没有份量来担下这份责任,这其中包含的不单单是千佛林一战这件事,还有诸多门派之间互相的暗中争斗,这些一言难尽。 “我是一个外人,无牵无挂,即便他们想要为难我,那也得我理睬他们才行,毕竟名门正派行事,表面上还得光明磊落。” “可是…”林秀竹还是有些担忧。 李观生替她揉了揉有些微凉的手背,她的手细腻柔软,有些微凉,他宽慰笑道:“到时候你千万要避免正面承认你在主导那一战,而我本就是江湖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刀客,我去诛杀魔教中人,即便打不过,何错之有?” “可是…”林秀竹依然不放心。 李观生笑容不减:“别可是了,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等我离开逍遥派,大不了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他们还能找到我不成?倒是你留在岛上,待遇终究会与之前有所差距,千万保护好自己。” 林秀竹看着眼前笑容温暖的男子,一种被细心保护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这一刻她的内心冉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微妙变化。 第二章 武学宝库 还未入夜,林秀竹由于一日奔波劳累,已经去睡下。 李观生独自坐在林秀竹的书房之内,逍遥派藏书丰富,尤其林秀竹身份在宗门中地位超然,资源十分充足。 这个不大的书房之内便搜罗有许多江湖成名的武学秘籍以及内功心法典籍,对他而言犹如武学宝库。 林秀竹在这一点上丝毫没有藏私,连逍遥派至高心法玉清诀也提供给李观生观看,这本东陵道教三派之一的镇派心法晦涩难懂,但或许扉页两句话便能阐明一切。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李观生只是随意翻阅了几页便没有深入研究的想法,道家秘藏需要静思清修,多年累积自身感悟方可成,眼见之处,其内容更是晦涩难懂,玄妙非凡。 而李观生虽然刀法已然非凡,但内功心法一途不过算是初出茅庐,当初在客栈林秀竹误打误撞以自身真气助他打破第一道窍穴,助他体存真气,而在千佛林一战破而后立,借由妙法尊者佛家金莲突破第二道窍穴。 接下来的时日虽每夜勤加修炼,可第三道窍穴始终没有办法突破,如今他的体内只有两处窍穴存有真气,当然也存有两道刀意真气。 李观生心知,虽然当初这道饱含刀意的真气没有对白阳子这种魔道高手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对付同等境界江湖人士,或者比自己再高出些许的,应该也能产生奇效。 此刻的李观生盘腿而坐,身前放有一本名为烈焰掌的武学功法秘诀,按照书中描写,李观生逐渐引导体内真气进行转换,往复循返之间,体内燥意顿升,李观生能感受到那些真气逐渐变得温热起来。 可是却无法释放出体外。 烈焰掌,顾名思义,以体内真气转化有熊熊烈焰附于手掌,可如何才能将体内这种火意的真气负载掌上呢。 当然,这种转化需要功法与心法的配合。 已经实验过多次,每次将这道火意真气从掌中运出,或许会有火苗,但皆是一瞬而逝,无法留存,更别说在战斗中起到增幅作用。 而书房之内另外几本武学,例如寒冰掌,飓风掌也是同理,虽然能转换真气而成,但却无法释放,这让李观生十分困惑。 但他不知道的是,江湖多数习武之人并不能随意切换冰火风之类的属性,具体转换得与自身心法相结合才行,而李观生之所以能不受限制转换,是因为他的吐纳术正是返璞归真之道,吐纳术不算任何一种属性心法,呼吸之间以天地灵气与自身气机相结合,存于体内自成小天地,而天地灵气包含五行,所以才能不受限制。 除了这些江湖武林秘籍之外,逍遥派中秘籍也有不少,如白辰曾经使用的星辰掌,李观生翻阅之后就发现自己无法学习使用,星辰掌这种高级武学便需要玉清诀这样的专门心法匹配使用才可以。 就像林秀竹曾经提到过,佛道两家心法以意领气,武学招式包容万象,属于内家功法,而寻常江湖门派通常以气领意,武学招式刚猛霸道,属于外家功法,两者是全然不同的存在。 所以李观生并没有怎么翻阅逍遥派武学秘籍,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白辰在对战三恶老人时候所施展的北斗移行身法就很适合李观生修炼,加上李观生自身鹤灵步本就是灵巧姓身法,在林秀竹去休息不久之后,李观生就已经掌握了这门身法。 李观生缓缓停止体内真气转换,随之吐出一口带有火意的浊气,又一次失败了。 月光透过窗户照在身前的古河刀上,李观生愣愣出神,他想或许自己确实不适合修行其它的武学,然后他的视线落到了刀上。 古河刀?李观生突然有所感悟。 自己的真气本就含有刀意,而转换到火意的时候刀意隐藏其中,虽然火意起到主导作用,但是刀意并没有消失,那么自己既然能将刀意附在刀上,说不定火意真气也可以。 李观生拿起古河刀抽刀出鞘,月光下刀身银白夺目,李观生缓缓转化真气,并且将转化的真气谨慎的灌入刀身,月光之下,李观生能看到古河刀的刀身隐隐有些泛起红光,一股火热的气息流淌在刀身表面。 果然可行,李观生心中难掩喜悦,他真气加催,随之一缕火焰在刀身燃了起来,红色跳动的火焰照亮了整个书房。 李观生喜悦之际只觉得为了维持火焰,他的体内真气疯狂流失,眨眼便要枯竭,李观生稳住心神重新控制,细水长流之下,刀身微微泛着炙热的红光。 李观生心中一喜,保持刀身温度不成问题,这种炙热气息在战斗之中有助刀势,可加大招式威力。 少许歇息过后,李观生按照同样的做法,又将寒冰掌转换附在刀身上,果然也同样有效。 “只可惜现在只打通两道窍穴,体内真气还是太过薄弱。” 李观生感受着体内消耗一空的真气有些感叹,不过好在吐纳术的恢复速度还不错,聚精会神的打坐之下,只需半个时辰就能将两处窍穴完全的恢复。 随后李观生又看着重归平静的古河刀,轻声呢喃道:“寻常刀刃如果经历高温与极寒,怕是刀身会有所损坏。” 他仔细的看着古河刀的刀身,月光下刀身银光粼粼,丝毫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坏,依旧锋利无比,他知道这把当初自己提出想要练刀的时候,掌门随手丢给他的质朴长刀绝对是一柄宝刀,只是如今江湖名刀名剑之中,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柄古河刀的名声,也不知道出自何人之手。 想不出任何头绪的李观生摇了摇头,没有去深思,他只是歇息了片刻,便在此开始翻越起书房内的武学书籍,极度缺乏武学招式的他此刻在林秀竹的书房之内,就好像是一方干涸了许久的池塘,突然涌进了无数的海水,他疯狂的吸收着屋内的武学招式。 李观生心知学而不精的害处,所以只挑选了一部分适合自己使用的武学进行学习,而那些不适合自己的,他只是随意翻阅,了解其特点,用以充实自己的知识武库。 两三日的光景再这种沉浸的学习状态下转瞬便逝,逍遥派已经派弟子来告知,再过一日,在逍遥派大殿,江湖人士齐聚商讨,要了解千佛林一战具体细节。 第三章 皆是英雄 逍遥派位于天穹岛屿上的宗门大殿,走近了看才能发现其建筑当真是大气恢宏,巍峨建筑之上更镶嵌有东海品质最高的水晶石,在阳光的照射下璀璨夺目。 大殿宽广,此刻已经站了不少的人,从服装可以分辨得出,逍遥派,雪山派,武当山各自成团站在一起,剩下熙熙攘攘的想必是东陵,乃至中原的武林人士集结在一起,不过互相之间却并没有话语交流。 整个大殿的气氛显得极为肃穆,正殿之上的逍遥派长老也默不作声,大殿里只有林秀竹语气轻盈平缓的诉说着当时在千佛林的战役的完整经过。 等到整个经过交代完毕,林秀竹默默的站在大殿中,不在言语,场面一时有些寂静。 这时一个身穿紫色道袍,手拿拂尘的背剑道人眯眼看着林秀竹,他语带嘲讽的开口责问道:“白阳子当年已经被王留安斩去一臂,他如何能与你这个逍遥派掌教亲传争斗,还是说你逍遥派本就是名不副实。” 林秀竹缓缓闭上眼睛,面对紫袍道人带有羞辱性质的言语不做应答。 而后众人看见那个一直站在林秀竹身侧的年轻刀客缓步走上前,他直视着那名提问道人,没有去解释紫袍道人的质问,他继续阐述道:“三恶老人虽然身死,但他口中提到的那名主上尚未出现,并且从他那得知,他的主上曾经替他完善功法,那么想必那名主上同样可以替白阳子完善功法,使他实力更进一步。” 那名道人语气清淡,对于眼前年轻人的叙述毫不在意,他继续说道:“前往幽山的弟子已有消息传来,幽山以白阳子为首,昔年魔教中人陆续回归,也并未听到有你说的那个什么主上,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为了推卸责任虚构出来的人物。” 李观生习惯性的将手随意搭在刀柄上,他笑着反问道:“这位道长既然如此不把白阳子放在眼内,不如就请道长出手为这天下正道除害如何?” 那紫袍道人眼神不屑道:“区区白阳子,贫道自会找寻机会将其灭之,只是先前逍遥派林秀竹带领无数江湖豪杰追杀三恶老人,结果却死伤惨重,难道逍遥派不需要给江湖正道一个交代?” “哦?”李观生玩味问道:“那道长你当时可在现场?” 紫袍道人眯眼看着这年轻刀客,他语气不善道:“我虽不在现场,但千佛林之事早已传遍武林,事实已成定局。” “千佛林一战,死伤惨重,既然道长你已然知晓此事,白阳子身在幽山人尽皆知,又何至今未有任何动作,还是说道长你根本就不敢去幽山?”李观生眼神凌厉,语气丝毫没有退让。 本打算跟着紫袍道人一起斥责逍遥派林秀竹的人也纷纷看着李观生。 有一名提枪男子厉声呵斥道:“黄口小儿,武当山紫阳道长乃紫阳观观主,岂是你能随意评价的?” 那名紫袍道人闻言有人介绍自己,立马一副高人模样作态,他眯起眼瞄了李观生一眼,随后语气再度恢复平静,他继续开口道:“白阳子一事,待贫道回去,自会寻找时机前往幽山,而贫道今日只想为死去的江湖豪侠讨个公道而已。” “对啊,我兄弟连鹤城也死在了千佛林,今天逍遥派必须给个交代!” “还有老夫的徒弟卓凡也死了,逍遥派带领诸多武林人士前往却不能保全众人,今日必须把话说明白!” 众人纷纷符合、指责逍遥派。 林秀竹依然没有言语,逍遥派几位长老也未出声,明明未曾商量个却十分有默契的选择闭口禅。 李观生继续说道:“林家枪林栋,竹音府谭萧,拳师汤小果,万剑门林志峰,红尘剑宗王东平,还有我苍云宗李观生,我还记得我们出发前在白马寺互相切磋的情景。” 一个个名字报出来,李观生看着在场的众人,他接着说道:“面对十年前在江湖恶名远播的三恶老人,我们并不知此去一行人会有如何后果,但我们大多数人都不计后果,自愿进入千佛林,只因为心存正义。” “逍遥派林秀竹,不惜自毁功体也要与白阳子一战,白辰师兄甚至付出了自身生命的代价才给我们创造生存的机会,这等英雄,我们难道不需要敬仰吗?”李观生语气坚定,环视众人。 之前那名提枪客语气已经有些缓和,他问道:“那我兄弟连鹤城…” 李观生打断问道:“可是使一对短刺的那个连兄?” 那人闻言立马点头回答道:“正是我连兄。” 李观生点点头,神情严肃:“连兄虽是战死,但我犹记得连兄进入千佛林之时的豪言壮语,他说我辈正道人士,习得一身本领就当惩奸除恶,连兄在我心里亦是英雄。” 于是那人低下头,不在言语,众人看不清他双眼之中含有泪水。 没有人在说话,这时候一个年轻温润的男子声音响起:“仅凭你一面之词,怕是难做证据。”那人向前几步走出人群,来到李观生身前,面容含笑,模样谦逊。 此人正是当初在碧水县偶遇的雪山派程灵玉,只见他朝着那位紫袍道人微微行了一个道家礼,模样恭敬无比,他继续说道:“晚辈雪山派程灵玉见过紫阳真人,家师最近时有念叨,想着近些日子去拜访道长。” 紫阳道长轻嗯一声,眼神有些缓和的看着程灵玉说道:“老道也许久未见清平道友了,你回去代贫道问声好。” “那是自然。”随后程灵玉看向李观生,他略带为难的说道:“李兄,你我又见了,对于李兄所说非是我不愿相信,只是为了服众,李兄的苍云宗弟子身份自然是不够的。” 他拍了拍李观生的肩膀有些可惜的说道:“竹音府,红尘剑宗,万剑门,如果你所说的其中一人此时能来替你担保,那想必便能服众。” 李观生看着这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模样的男人,他笑意玩味道:“你果然很让人讨厌。” 然后他不在理会程灵玉,他再次环顾四周,轻声问道:“昔年一人一剑大破魔教的李青莲是我大师伯,不知道这样够不够。” 在场众人纷纷惊呼,连紫阳道人与逍遥派长老此时也正眼看向这个挎刀而立的年轻人,眼神之中难掩惊讶神情。 第四章 反客为主 李青莲作为十年前名动江湖的天下第一剑,一剑出世,技惊天下,更是在魔教之乱时挺身而出,以一人之力几乎覆灭了整个魔教。 这个天下没有人会质疑李青莲的侠名,别说紫阳道长,即便是武当山掌教也同样没资格质疑。 所以当李观生这句话一出,那些来自中原江湖对李青莲极为推崇的武林人士心中倍感自豪,加上李观生之前说的那些侠义之言,他们从心底里开始站在了李观生这一边,而反观东陵江湖,倒是并不怎么团结。 逍遥派诸位长老看着表面冷静的林秀竹,心中了然,看来林秀竹早已知情,此事多半是真的,他们继续持旁观态度。 程灵玉笑容只是略微一凝,随意恢复神态继续说道:“剑侠李青莲的后辈我们自然不会怀疑,只是剑侠前辈逝世已久,但如今仅凭李兄个人所言,不知可有人能出面替你证明呢。” 相比程灵玉的咄咄逼人,紫阳道长此刻反倒没有多说什么,冒认剑侠后辈,别说东陵,让中原武林人士知道了也不会饶他。 既然有程灵玉出面,他也乐于坐壁上观。 李观生看向程灵玉,他不急于回答这件事情,他反问道:“程师兄,如今我与林师妹带回魔教信息,今天来到这里的不论东陵武林还是中原武林人士,我相信都是为了了解千佛林细节,来探讨除魔大义,维护正道。” 那些在场中人听闻此言,本因为随着紫阳道人为难逍遥派的人,这时脸色也有些缓和,虽然之前各自存有小心思,但是毕竟今日来此,是为了大义。 李观生继续说道:“可程师兄你似乎对魔教消息并不敢兴趣啊,还是说今日程师兄来此,别有所图?” 大殿之上的逍遥派长老眉毛一挑,看着这个挎刀的年轻男子,从之前看似回答紫阳道人的问题,实则改换概念,此刻抛出李青莲后辈的身份,借由程灵玉的质疑做到反客为主,倒是机敏。 程灵玉还未说话,李观生丝毫不给反驳的机会,他继续责问道:“武当山紫阳观观主尚且亲自前来,在场的各位在各种宗门之中也地位非凡,但你雪山派作为东陵道教三派之一,就让你们两位弟子辈分前来,要与紫阳道长,逍遥派长老平起平坐。” 李观生眼神一凛,他声音铿锵有力直击程灵玉心头:“还是说你们雪山派根本就不将逍遥派和武当山放在眼里!” 李观生此话一出,紫阳道长虽然明知道他心存挑拨之意,可看向程灵玉的神色确实不如一开始那般友好。 就在这时面容素净略带歉意的杨蓉蓉走上前,她向逍遥派,武当山,以及在场江湖众人分别行了一个道家礼,她柔声说道:“晚辈雪山派杨蓉蓉,见过诸位长老,程师弟也是担心众人被有心之人蒙骗,才一时唐突,诸位莫怪。” 程灵玉闻言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个傻女人修道修傻了,那李观生已经给挖了一个坑,她嫌坑不够深,还要在深挖一点,这岂不是坐实了李观生的质问了。 果不其然,在场众人闻言,看向程灵玉与杨蓉蓉的眼神也不在如先前那般友好,紫阳道人索性也不在看他们。 杨蓉蓉对此却毫不知情,她常年修道,不谙人心复杂,只是觉得程灵玉好像说错了话,才想着要出面替他解释,并没有想那么多。 程灵玉赶忙解释道:“我雪山派原本由晚辈的师傅清平道长代表前来,只是白辰师兄乃我至交好友,是我强烈要求之下,师傅才勉强同意让我代替他前来,晚辈当初所虑也只是想最后送白辰师兄一程。” 李观生刚要再说话,逍遥派之上那个始终闭目养神的的白袍道人突然向前一步,有一股庄严威压传遍整个大殿,这种威压随着他踏下一步之后随之消散,只是经此一手,在场一片寂静在无人说话。 紫阳道长眼神一凛,刚才一闪而逝的气息他感受的十分真切,这位白袍长老竟然是玄通巅峰境界,不是说逍遥派仅有掌门一人是玄通巅峰吗?他心中暗自盘算。 一步两步,白袍道人从逍遥派诸位长老之中缓步走出,然后他摘下了遮盖住半个面容的白帽,露出一张有些沧桑的年迈脸庞,但他的眼神神采奕奕,环视众人仿佛能洞察人心。 他伸手向李观生示意不用在逼迫程灵玉,他转头看向程灵玉,声音低沉平缓,却带有一种让人无法反驳的气势说道:“雪山派乃我东陵道门三派同修,我等信得过雪山派,此事既然已经清楚,那么相信程师侄回到雪山派之后也会如实汇报,我相信以清平道长的除魔之心,定会替天下正道前往幽山一探究竟。” 程灵玉内心纠结万分,一时之间有些有余是否要答应此事,幽山诡异非常,虽然自己的师傅道法高深,可如果白阳子背后真有那个所谓的主上,并且白阳子身处有山腹地,危险重重,师傅只身前往岂不是极为凶险? 就在程灵玉纠结之刻,杨蓉蓉开口说道:“清平师叔向来侠义心肠,这件事既然我们雪山派已经知晓,定然义不容辞。” 程灵玉内心一阵无语,却已经不能再反悔,心中隐隐有些担忧之际,内心苦涩的退回人群。 林秀竹从头至尾低垂眼帘,她神色镇定,因为她的心里,有一个男子扛起了一切,只要那人站在她的身前,任那外界如何大浪滔天,天空如何坍塌,只要李观生在,她就无比的安心。 那名白袍道人看着场中的林秀竹,眼神柔和了几分,他柔声说道:“竹儿,你为护正道,耗尽一身功体,我逍遥派自然竭力为你寻找治疗之法。” 林秀竹微微行礼,轻生答道:“谢大长老。” 紫阳道人也附和说道:“待贫道回到武当山,定会翻阅典籍,替你寻找修复功体契机。” 大长老看了看紫阳道人,只是点了点头,语气平稳随意道:“那便谢过武当山好意。”随即他再次眼神柔和看下林秀竹道:“你身体羸弱,先回去歇息吧。” 杨蓉蓉微微行礼后退到程灵玉身侧,程灵玉心中腹诽,这个紫阳老狐狸,还有那个白袍老狐狸,合着到了最后,只有他雪山派做了这个冤大头,吃了个闷声亏。 程灵玉看着那个挎刀而立的年轻男子,内心痛恨至极,同时对身边的杨蓉蓉也更加的反感。 第五章 白袍老道 既然已经吃了闷声亏,程灵玉也不在想要出头再去针对李观生,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李观生不管是不是李青莲的后辈都已经不重要了。 紫阳道长恢复了清冷的高人神态,这次前来逍遥派一方面是了解千佛林详细情况,而另一方面是作为同是道门的那些可有可无的争斗,虽然没有占到便宜,但是他并没有往心里去。 而面对这位自称李青莲后辈的年轻刀客,紫阳道长也没有放在心上,虽然当年李青莲名动天下,对于李青莲的除魔之举他也很是钦佩,可他昔年并没有亲眼见过李青莲的风采。 在场江湖中人交头接耳,可分两派,东陵一派聚在一起,大多小声议论此次道门三派得失以及千佛林细节,好回到宗门之后有个交代,同时也对李观生指指点点小声讨论。 而中原一派那些不远万里来到逍遥派的,态度转换便要大许多,毕竟长途跋涉极为辛苦,大多都是因为身边有人死在那场对战之中,才会不计辛劳前来了解内幕,讨要说法,而在听闻李观生的叙述后,都改观极大,除了对死去的人心生叹息之外,对李观生也有了些好感。 不断有中原武林豪杰来与李观生打招呼,也有人借机阐述自己对李青莲的敬仰之情,放下心结后的众人反而比较融洽,甚至有不少人相约清明时节,要一同前往千佛林那处祭拜。 林秀竹早已经先行离开,武当,雪山派也暂时离开大殿,东陵一派江湖中人随之跟着离去,逍遥派那名白袍长老在李观生打算离去之时出言挽留,而有几位中原江湖前辈很有义气的站在李观生身侧,担心对他不利。 而在李观生与诸位中原江湖人士交流至今,那个神情淡定的白袍长老就安静的站在一旁,不曾参与,也不曾打断他们的交谈,其余的逍遥派长老也都已经各自散去。 过了好一会,李观生抱拳对诸位说道:“诸位前辈,幽山一事事关重大,希望前辈们回到宗门之后能重视魔教复苏。” 略微一犹豫,李观生有些歉意道:“逍遥派白辰师兄曾有话托付于我。” 在场众人心中了然,便找了个理由纷纷离去,整个大殿只留下李观生与白袍二人。 等到众人离去之后,白袍盯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平淡道:“特意支开那些人,或许会对你不利。” 李观生笑了笑,神情轻松道:“可长老你不正希望我这么做吗?” 白袍老道望着大殿之外,不知道在看哪里。 “白阳子到底是何人?”李观生眼神凛冽,右手看似随意的握在刀柄上。 白袍老道听到这个名字,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李观生,随后说道:“昔年森罗宗宗主,当年魔教一统,阎王宗看似十殿阎罗为主,但其实按照实力来说,白阳子能排第二,仅次于大殿阎罗。” 李观生继续说道:“你知道我问得不是这个。” 白袍老道看着这个年轻人,语气第一次起了些变化,他有些复杂的说道:“何出此言。” 李观生也不再遮掩,直接的说道:“白阳子当初意外击杀了白辰,神情极为复杂,随后他离开之时,带走了白辰的配扇,并且放过了当时无法在做抗争的我们。” 白袍老道回答道:“他本就不想杀你们,竹儿虽然使用玉清三敬强行提升修为,可以她的根基还是不足以对白阳子造成致命威胁。” 李观生点头道:“话虽如此,但现在回想才大概之情,当初我们试探逼迫三恶老人,想要把三恶老人身后的人逼迫出来,而白阳子假意逼杀我们,想必就是为了逼迫妙法尊者出面吧。” 沉思片刻之后,李观生继续说道:“他的目的并未达到,为什么会走。” 白袍老道朝着店门口缓缓走了几步,站在了这个岛上视野最好的位置,几乎将整个逍遥派尽收眼底,他轻生叙述道:“白阳子曾是白辰的大伯父,从小天资聪颖,少年时手持黑羽行走江湖,意气风发。” 好似陷入了回忆,老道语气缓慢,平稳:“白辰小时候与他大伯父关系最好,甚至比他爹还要亲,所以后来白阳子离开家族,离开宗门,白辰是最伤心的那个人,所以他才会拿起他大伯父留下的黑羽扇,一直带在身边。” “这不是小事,十年前正邪水火不容,白家出了一个魔教中人,势必会收到牵连,如何还能在正道立足?”李观生走到白袍老道身边,疑惑的闻着。 白袍老道继续解释道:“此事乃是秘辛,江湖之中知晓者寥寥数人,今日多了一个你。” 话语刚落,李观生忽敢一股寒冷杀意笼罩周身,白袍老道话语冰冷道:“你既然已经知晓此事…” 李观生闻言不由的后退几步,白袍老道站在大殿门口好似巍峨高山,无法逾越,寒冷杀意弥漫整个大殿,那一身白袍无风飘摇。 李观生右手紧紧握住古河刀柄,体内真气极速运转,用来抵抗这股杀意带来的威慑力,吐纳术也在这一刻运转倒了极致,体内气息翻涌难以平复。 为了抵挡这股杀意,李观生体内真气在吐纳术的运转下疯狂暴涨,甚至能感受到两大窍穴隐隐有些作痛。 白袍老道看似随意的一步步走向李观生,而李观生已经被这股气势镇压的动弹不得,嘴角一丝鲜血缓缓流出。 就在白袍老道接近李观生身前一丈之际,李观生真气猛提,一股火意强行灌入古河刀,抽刀劈砍一气呵成。 炙热泛红的刀身呼啸而来,那白袍老道眉毛微微一挑,有些讶异却不惊慌,他那只有些枯瘦的手看似缓缓生出,随意一握,就把泛红的刀身握在手里,刀势戛然而止,刀身也迅速归于平常。 白袍老道伸出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李观生身上几处窍穴轻点而过,一股玄妙非凡的真气进入李观生的窍穴,包裹住了那两道躁动的刀意,那两道刀意顿时好像有如神助一般,直接冲向第三处窍穴冲脉。 有了助力的两道刀意,没有太多的阻碍,便突破了第三道冲脉窍穴,李观生只觉得体内真气略微一空。 白袍老道夺过长刀,轻轻一掌将李观生推到蒲团上盘腿而坐:“运功固本。” 李观生眼下虽有疑问,却也不敢浪费时间,赶忙盘腿而坐,吐纳术牵引自身气机,固本培元。 第六章 一年之约 盘膝闭目的李观生缓缓调息体内真气,稳固了体内动荡的气息之后,李观生感受着三处窍**的三道刀意真气,虽然强行突破经脉略微有些受损,但伤势却无关紧要,只是这时的李观生内心五味杂陈。 白袍老道利用杀气迫使他突破自己的极限,再以道家内力辅助他冲破关隘,打通了停滞已久的地三处窍穴,冲脉。 李观生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眼,大殿口传短暂不适应的刺目日光,白袍老道的身影站在门口,背对着他看向外面的风景。 李观生站起身来,缓步向门口走去,刺目的阳光逐渐适应,视野变得清晰。 白袍老道感应到了走来的李观生,他并没有回头,此时的他声音毫无杀意,语气也变得有些和蔼:“你的内力早就到了可以突破的地步,只是或许受到了功法的限制才迟迟没有打通窍穴。” 白袍老道将双手随意背在身后,他继续说道:“这一次厚积薄发,突破之后才会如此不稳定,但我只能助你突破这一次,如果强行突破下一层,拔苗助长便会造成根基不稳。” 李观生站在白袍老道身侧,也看着殿外景色,逍遥派气势恢宏连绵不绝,再往远去便是无尽海岸。 “只这一次足矣,多谢前辈助我突破关隘。” 白袍老道罕见的有些好奇的问道:“作为李青莲的后辈,为何会在心法一途上如此浅薄?” 李观生无奈笑道:“晚辈习武较晚,资质愚钝,比不得清莲师伯。” 心法一事,李观生内心了然,自己的吐纳术暂时还太过粗劣,还需在之后进行改良才行,只是此事无须与白袍老道细说。 白袍老道点了点头,不在纠结此事,但他毫不委婉,直言不讳的说道:“你学了我逍遥派的身法,还从竹儿住处翻阅了许多武学秘籍。” 看着李观生有些尴尬的神情,白袍老道满不在乎的说道:“贫道不介意,你不远万里送竹儿回来,逍遥派本就欠你一次,今日之事逍遥派本没理由出头,也是因为你这个局外人的介入,才让逍遥派避免了损失,又欠了你一次。” 老道转过身来看着李观生,虽然已是上了年纪,却神采奕奕,他继续说道:“所以不阻止你看武学秘籍是一次,助你突破又是一次,逍遥派与你便互不相欠。” 李观生闻言点头答道:“我之所以护送林秀竹回来,还有今日出面,都是自愿为之,本就不求回报。” 说完,李观生跨出大殿,只是在走出了几步又回头,他朝着白袍老道恭敬行了一礼:“还是多谢前辈,再者,白阳子与白辰的关系,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说罢,李观生转身离开。 白袍老道将手换到身前,周围已无一人,他有些没有形象的靠在门柱上,拢了拢袖子叹气道:“老啦,以后这天下就是年轻人的了。” 如果有其他弟子在场,看到这个逍遥派戒律真人这副模样,想必会震惊万分吧。 方仪玉枝岛,李观生推开院子房门,走了进去,林秀竹正坐在院子里,看着角落一株梅花,花朵已经顺着院墙探到院外。 李观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他轻声说道:“东海气候温暖,想不到还能看到傲寒的梅花。” 林秀竹同样轻声的应答道:“只是生的没有中原那般好。” 随即林秀竹收回了视线,她看向李观生,很细心的注意到衣衫上的一丝血渍,还有脸上有些不符合常理的潮红,显然不久前气血翻涌过,她有些担忧的问道:“他们为难你了?” 李观生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随后他将白袍老道做得事情告知林秀竹,而白辰与白阳子的事情他并没有提起。 林秀竹点了点头说道:“白爷爷为人正直,虽然平日里很严厉,不苟言笑,但不会欺负后辈的。” 李观生愕然,原来他也姓白,看来他与白阳子也同样有着说不清的关系吧。 李观生突然想起一事,他问道:“刚刚来的时候听闻雪山派的程灵玉来了?” 林秀竹闻言点了点头,她眉头微皱说道:“倒是来了,不过我没有让他进院子,便说自己身体欠佳,需要休息。” “他肯就这样离去?” 林秀竹想到刚才发生的场景,捂嘴笑道:“由不得他,雪山派的杨师姐直接拽着他走了。” 李观生了然,不管怎么说,那个雪山派女子今日有意无意的帮了自己大忙,加上长相也颇为不俗,实在生不起什么厌恶之心,反而有些怜悯,如果她真的喜欢那个别有心思的程灵玉,那可真是可惜了。 李观生摇了摇头,不再去思索那二人,他对林秀竹说道:“我在留下陪你两日便回中原找初晨师叔帮忙,寻找治疗你功体的办法,你们派白长老和武当山紫阳道长也说会替你找寻方法,一定可以治好的。” 林秀竹摇了摇头,语气洒脱道:“逍遥派如果有办法,玉清三敬也不会成为禁招,武当山也多半说些场面话,有无功体我真的不在意。” 李观生刚想出言安慰,才发现自己已经安慰了无数次,那些话已经翻来覆去讲过不知几次,他此时尽然一时语塞。 林秀竹笑道:“比起这个,我希望有一天你能来接我,带我去大莲峰看看,我也想看每日在峰顶好似乘云练剑的赵师叔与赵师妹,想见见那个人没银枪高的张天宝,还有和蔼的掌门夫人。” 李观生看着眼前这个与初见时不同,如今言谈变得极为真诚的女子,他说道:“好,一年的时间,无论结果如何,到时候我都会过来,接你去大莲峰。” 林秀竹笑颜逐开,好似百花绽放,她说道:“或许到时候,我就不想再回来了。” 李观生看着林秀竹的笑靥尽然有些入迷,他痴痴然说道:“那便不回来了,我在山上,陪你。” 林秀竹望着天边的云朵,不知道在看什么,只能听闻一声极其轻微的应答声。 “嗯。” 第七章 离岛 经过了李观生对于当初战局的渲染,已经身死的白辰成为了逍遥派大家都敬重的英雄,葬礼上面,除了还在闭关的掌教之外,所有逍遥派长老以及弟子几乎都到来到英魂岛为他送行。 包括还未离去的武当派,雪山派,以及众江湖人士也留了下来,一起送白辰最后一程。 英魂岛就是一个十分普通的小岛屿,除了入口处竖了一块可有英魂岛的石碑之外,整个岛上再无其它的装扮,当然,还有那刻有名字林立的墓碑。 而英魂岛本来是逍遥派长老级别的人物身死道消才能安葬的地方,白辰算是经过此事才例外获得这项所谓的殊荣。 林秀竹抱着白辰的骨灰盒,放入已经挖好的土坑里,几位逍遥派的长老并没有如何运用武艺,他们只是拿起铁锹,像个普通人一样一铲一铲的盖上泥土,随后所有道门中人共同行道家礼。 在场的江湖众人也纷纷默哀,直到这一刻,白辰才算真真正正的离开,而林秀竹也是到了这一刻才真正放下了白辰。 随后在场的江湖人士都陆陆续续的离开,包括武当山,雪山派,乃至最后的逍遥派众人也都一一离开,除了逍遥派的人之外,大多数的人就基本直接离开了落霞群岛。 程灵玉在离开之时,来到林秀竹身前,才不过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语就被杨蓉蓉的拽着离开了。 紫阳道长也来到林秀竹身前,语气清淡的说了几句场面的话语,还有回去会帮助找寻医治她的办法,便也离开了。 到时再离开前,那个一直跟在紫阳道长身边的一个清秀小道士很有诚心的对林秀竹说了一句‘秀竹姐姐要好好保重身体’,那小道士笑起来倒是极为干净可爱。 林秀竹告诉李观生,那是紫阳道长从小带到大的道童,名叫袁天心,是个十分乖巧懂礼貌的小道童,师傅曾经说过,袁天心道心通明,将来成就非凡。 当人们离去,最后只剩下李观生与林秀竹二人,无论之前如何有多么看开此事,等到了真正下葬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伤感。 林秀竹默默看着那块刻有白辰之墓的墓碑,愣愣出神,白辰师兄这一离去,逍遥派再无任何亲情可言。 她蹲下身子,伸出手抚摸着冰凉的石碑,轻声说道:“师兄,师妹把你带回来了。” 李观生挎刀站在一旁,内心复杂,终究没将白辰临死前最后的独白告诉林秀竹。 因为有些人已经死了,而有的人无论多么苦难,还需要活下去,李观生不想给还活着的林秀竹任何心理上的负担,也不想改变她心目之中那个如同哥哥一样的白辰的形象。 天色渐晚的时候,李观生与林秀竹离开了英魂岛,将林秀竹送回玉枝岛。 第二日清晨,李观生离开了逍遥派,林秀竹只在玉枝岛的小院门口看着视野里渐行渐远的那个挎刀身影,李观生在离去刚走出玉枝岛范围时,回过身来,朝着林秀竹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去。 林秀竹为了送李观生,对于功体受创的她而言,今日起的有些早了,此刻的她还有些倦意。 不过林秀竹还不想继续去歇息,她看了恢复冷清的院子,还有那一株探墙而出的梅花。 人终归是离开了,这几日总是在院落里练习各种各样武学的身影也不在了,书房里也没了他翻阅书籍的身影。 林秀竹缓缓的坐在椅子上,学着那个人,用一只手撑托着自己的下巴,虽然那人才离开,可他的身影在脑中翻来覆去,林秀竹叹了一口气,总觉得有些寂寞了。 登上渡船的李观生挎着长刀站在船尾,看着视野之中越来越小的落霞群岛,对这段时日以来的经历心中感慨万千。 下山之后的他只不过是想先赚点银子混口饭吃,却没想到直接遇上了三恶老人这样的魔道高手,接二连三的追杀之后,许多人死了,活着的人也并不好过。 就像这东陵道门三派,表面团结,其实暗地里各有争斗,人心叵测。 如今魔教势力大有卷土重来的迹象,而江湖门派权衡利弊之间,并没有一个有分量的人主动提出来要以大局为重。 反而是伏龙山李青莲留下的剑道机遇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李观生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这样的江湖究竟有何吸引人的地方,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愿意不顾一切进入这个所谓的江湖。 不过这一切李观生已经不太在意,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先回大莲峰苍云宗,找初晨师叔了解功体溃散之后的医治办法,一年之约稍纵即逝,他已经没有任何心思去管江湖上其他的事情了。 可他却不知道,就算他已经决心不问江湖事,但是人既然已入江湖,便身不由己,许多的事情避无比避。 碧水县,他只是刚一登岸,就遇到了数位中原江湖人士所谓的偶遇,这些人言谈之中充满对李青莲的敬仰之情,实则旁敲侧击,想要从李观生身上了解蛛丝马迹,好让自己在伏龙山上更加有机会的去争夺当世最诱人的剑道机遇。 每每遇到了这样的人,李观生只是礼貌的客套寒暄,他托词当年在宗门之时,自己尚且年幼,对于这个剑侠师伯印象不深为由,将这些人一一打发。 出乎意料的是,早一天离开的雪山派程灵玉和杨蓉蓉也还留在碧水县之中,甚至于李观生也有相遇,程灵玉虽然十分怨恨李观生,但是在宗门长辈的杨蓉蓉面前却也不太好发作。 他根本不在意李观生到底是不是李青莲的后辈,他只在意李观生与林秀竹的关系到底到了哪一步,他已经做好了打算,这趟回到宗门,一定要和师傅提起自己想娶林秀竹这件事情。 倒是杨蓉蓉对李观生还算客气,通过李观生与林秀竹对千佛林对战的详细描述,她对李观生印象极佳,觉得眼前这个男子虽然内力修为一般,但是拥有一颗殊为珍贵的侠义之心。 随后摆脱了那些别有用心的江湖人士,独自一人,再走江湖路。 第八章 暗流 长安城中的那所挂着群英阁牌匾的宅子里,武安君正舒适的靠着廊柱,懒洋洋的在屋檐下晒着太阳。 靠着年前与书生剑一战,他成名的同时,在群英阁中的地位一跃而起,如今已是与出自红尘剑宗的醉花剑客刘新月齐名,共同成为了群英阁名义上的头领。 群英阁中来往的江湖人士每次看见这个总是神态慵懒却修为高深的年轻人,也总是会很有礼貌的行礼,也有些很多阁众会来讨教一些功法招式上的问题,每当遇到这种事情,武安君总是很随意的微微点头回应,或是替对方解惑一些武学上的困难。 他虽然年轻,但毕竟是六百年前独步武林的天魔,看似年轻的他总能轻易的找到提问者问题的关键所在,用通俗易懂的话语替对方解惑。 由于另一位领导,醉花剑客很少在群英阁中管理事务,大部分时间都独自练剑饮酒赏花,所以如今的群英阁众人几乎是以这个较为好相处的武安君为首。 小婉从门口走了进来,手里正拿着一只热气腾腾包子大口咬着。 她习惯性的走到武安君的身边,也学着武安君的样子,懒洋洋的靠在另一根廊柱上面。 武安君看着身材高挑,曲线妙曼的少女,他略带调笑之意的说道:“你这幅模样回到宗门不会被宗门长辈责备?” 小婉与武安君几日相处下来,知道这个武师兄是个不拘小节的人,她同样打趣道:“怎么办嘛,这还不是跟武师兄学的,现在站也没个站相,前两天小田还因为这个事情说我了呢。” 武安君一笑,曾经在那个黑暗冰冷石棺之中躺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他双手环抱,觉得暖阳照在身上真的令人很舒服,而这几百年后的江湖也比自己当初那个年代有趣多了。 小婉三两口吃掉了手中的包子,她随是女子,但身为习武之人的她在吃东西的时候丝毫没有小家碧玉的那种优雅,反而很大方,让人看着极为舒服。 小婉嘴里的包子还未完全咽下,她随口问道:“陶叔呢,已经很久没有看见了。” 武安君便也闲聊似的随口回答道:“有点事,让老陶先去办了,大概过些日子回来。” 自从那日与书生剑一战告捷之后,老陶便带着任务离开了武安君,独自一人,除了武安君之外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何处。 武安君歪着脑袋看着身侧的小婉,声音懒懒的问道:“李青莲的剑道机缘大概还有一季光景,平日里怎么不见你勤加练习?你看人家小田多用心。”说着他指了指院子里那个正在练剑的倩影。 小婉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回答道:“反正我本就没什么把握,我师父非要我来凑这个热闹,到时候随缘呗。” 武安君一笑:“你倒是想得挺开。” 小婉拿起挂在腰间的精美佩剑,有些献宝似的对武安君说道:“武师兄你看,我自己的佩剑就十分好看嘛,我为什么非要去争夺别人的剑呢。” 武安君闻言心中莫名一动,看着身边这个年轻的女子,小婉随意说出的一句话,便是剑道,甚至武道一途的精髓,就以剑道比喻,他人之剑如何强,我只修我手中一剑而应之,那便是自己心中的道,不论是十年前的李青莲,还是如今的王留安,世间高手皆是如此,包括六百年前的自己。 下一秒当武安君看向女子小婉的佩剑时,却啼笑皆非,这柄长剑的剑柄上挂有两根长长的粉色剑穗,在风中飘摇到是有些仙气,只是那剑鞘上居然镶有出自东海的晶石,剑鞘也是粉色,剑鞘口子之处还挂有一个模样十分可爱的香包,花哨不已。 武安君满头黑线,六百年修为的他竟然也一时语塞,但小婉不依不饶的问道:“武师兄,你看师妹的剑是不是真的很好看啊。” 武安君扶额,他极为不情愿的说道:“好看,好看。” 少女献宝成功似的嘻嘻一笑,然后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 …… 按照既定的路线,李观生在离开了落霞群岛之后并没有多做停留,越是往中原方向赶路,就越能感受到这段时日以来李青莲剑道机缘给江湖带来的风波。 如今赶往中原的江湖众人几乎就是直奔长安城,李观生坐在一个路边茶摊上,吃着随身携带的干粮,周围有些过路的江湖人士,口中话语讨论的都是去长安之后的计划。 李观生缓缓喝着茶,在考虑,回到大莲峰的路程需要经过长安城,到时候或许可以在城中逗留一二日,按照时间算,或许可以等到从西昌赶回的林志峰与王东平二人。 毕竟练剑之人,想来都不会错过这次的天大机缘,再加上本来约定在红尘剑宗与王东平的集合他,因为要给林秀竹寻找治疗功体的方法,短时间里应该也没有办法前往红尘剑宗了。 不如就先去长安看看,或许能遇上。 李观生撕着手中的干粮,边吃边想着,不知不觉间,茶碗中的茶水也已经饮尽,直到小二殷勤的上前来,给他续满了一壶茶水他才反应过来。 李观生放下了两颗铜钱,起身离开茶水摊,已经吃饱的他并没有去喝那一碗新上的茶水。 而李观生并不知情的是,在他走后,那个替他续茶的小二眼神阴冷的站在桌前,看着那一碗依旧满满的茶水没有说话,他拿起茶碗随手倒在地上,而被浇上了茶水的青草瞬间萎靡失去生机。 那个小二走回到屋棚里,有一个穿着打扮一模一样的小二被捆绑在那里,嘴里塞着布条,同时边上还站着一个黑衣男子。 他开口说道:“他没喝,需要派人追上?” 黑衣男子思索片刻吩咐道:“派人跟上,但不可暴露行踪。” ‘小二’继续问道:“那公子只要我们取他性命,为何我们不直接派人截杀他,何须这样暗杀?” 黑衣男子眉头微皱,他斟酌道:“我们只管听命行事,不该问的别问。” 然后他看了一眼被捆绑在地上的那个小二,替他扯下了口中的布条,他温和的说道:“小兄弟,委屈你了。”随后他拍了拍小二的肩膀,转身离开了屋子。 小二惊惧万分,他嘶哑的吼道:“你们要干什么!” 黑衣男子不做回答,而那个穿着打扮与他一模一样的男子脸色平静,他抽出一把匕首刺进小二的喉咙里,就好像是在做一件极为家常的小事情一般。 而后经过的人发现,这里少了一个并不大的茶摊,但却没有人在意,毕竟这对于经常在江湖上行走的人而言,只是少了一个落脚歇息的地方罢了。 第九章 向往江湖的读书人 大梁城中,在接近万剑门附近的一所酒楼里面,李观生正盘腿坐在一间客房内,运转修炼自己的内力。 虽然吐纳术可以在呼吸之间对自己的真气进行补充,可想要扩大真气容量还需要不断的修炼。 他练武起步太晚,体内经脉大多都已经成型,固修炼内里十分困难。 李观生沉心细细感应,操控体内真气一遍一遍周游全身,三处窍穴之内真气充盈,并且潜藏着三道已经被这几日磨练的无比凌厉的刀气。 良久之后,李观生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双眼,不见有其他动作,反而陷入思考。 自己没有完整的心法辅助,那么究竟如何继续打通下一个窍穴,难道在用刀气冲击窍穴屏障?第一次以刀气强行突破,掌握不好后果不堪设想,很有可能经脉受损,甚至经脉断裂。 李观生摇了摇脑袋,不再胡思乱想,看来还是要先完善心法。 进入大梁城之后李观生也听闻到了最近中原江湖除了李青莲剑道机缘以外的另一个很火热的话题。 当朝兵部侍郎书生剑与一个名叫武安君的江湖年轻人一战,借由多位说书先生与他人闲谈之间可以得知,两人战斗天马行空,如同神仙一样手段倍出。 虽然这些都经过了添油加醋般的夸大,但想必战斗过程的确罕见。 李观生入江湖以来,没有观看过这种层次的战斗,而林秀竹与白阳子那种凶狠的根基搏斗,殊死之战并没有看出多少的玄妙之初。 此时听来原来还有那种避免拳腿交接,靠自身招式的拳罡剑意搏斗的灵动方式,这种灵动招式便可用以与比自身修为略高的人搏斗,只是这两种方式都不是自己这可怜的三处窍**息所能支撑的起的。 李观生不禁心生感慨,自己何时才能达到玄通境界,那才是真正与寻常武人的分水岭。 他却不知道,他的纯净真气已经有些类似玄通境界的神通,不然如何能使用出五行招式。 当然这只是类似,实际实力还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进入大梁城之后,便算是正是离开了东陵地界,走入这座拥有以侠义着称的万剑门坐镇的中原边界大城,李观生的心中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几日从东陵一路行来,路上发生了太多诡异的事情,起先的时候他认为这些都只是巧合,或者是自己的多心,直到后来他才能确定这些人就是冲他而来的。 虽然那些人的行踪十分隐秘,行事风格也颇为小心,但有一次李观生故意去而复返,看见了那帮人收拾残局,这才抓住了些蛛丝马迹。 李观生坐在床上,心中盘算,不知道那些人目的到底是为何,虽然三番四次对自己出手,但很巧的是都被自己有意无意的破解,而如果那些人真的想要自己的性命,为什么不在人迹罕至的地方直接对自己出手呢。 不过虽然对方没有直接正面出手,可这种无穷无尽的暗杀便如跗骨之蛆,令人十分恼烦。 而至于对方目的,李观生确实想不出来,初入江湖没多久的他并没有与谁惹上你死我活的仇家,不知道为何会被这种神秘组织盯上。 唯一还算合理的解释就是,自己是李青莲后辈的消息已经传遍江湖,或许是当年大师伯仗剑江湖行侠仗义时候惹下的仇家,对方是为了报复而为之。 ‘咚咚咚’ 就在李观生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与小二送菜的声音,李观生起身开门后小二走了进来,将简单的饭菜放入房内,说了一句‘客官请慢用’就自行离开了。 等到小二离开了之后,李观生随后取出插在袖口的一根银针放入吃食之中,他皱了皱眉头,他们果然从东陵跟随我进入了中原,看来他们并不会放过我。 李观生不再去管桌上被下了毒的饭菜,他好似早有预料的从自己包裹中拿出一张有些冷掉的大饼,一点点撕着往嘴里扔,虽然食之无味,但总能饱腹。 李观生静静一遍咀嚼着干巴巴的大饼,一边皱眉细细思索着,要如何才能引出幕后之人呢。 就在这时,门口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李观生有些警觉的走到门前却并未开门,他隔着门询问道:“有事吗?” 外面想起了一个干净儒雅的声音,只听那人说道:“叨扰了,在下方才正在楼下与几位好友饮酒,正巧看见公子你挎刀上楼,英姿飒爽,我等皆是羡慕自由自在江湖游侠的读书人,于是想来交个朋友。” 李观生闻言觉得莫名其妙,他略一思索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开口拒绝道:“我路过此地不会就留,就不打扰各位饮酒了。” 可门外那男子似乎不肯那么轻易的离开,他继续说道:“公子,我与几位好友真是读书人,极为向往自由自在行侠仗义的江湖人,实不相瞒,我已与几位好友打赌,说是一定会请到公子的,还请给个薄面。” 随后那人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饶有意味的说道:“想必公子屋内的饭菜,不可口吧。” 李观生闻言心中一凛,一时间思绪万千,莫非此人知晓内幕? ‘嘎吱’的一声,李观生打开房门,只看到一个相貌俊逸却有些阴柔的文人书生模样的公子哥手拿折扇正站在门口,风度翩翩,他正嘴角含笑,眼神真诚的看着李观生。 随后他先行礼道:“小生人称施公子,请公子下楼一叙。” 说完他学着江湖中人一样抱拳拱手,模样却没有江湖人的豪气,反而文质彬彬,李观生转身回屋拿上古河刀后也跟上了他的脚步,期间李观生暗中观察那自称施公子之人的一言一行,在他的身上有一种很浓的书卷气息,下楼时气息不稳,的确没有武人的气息,难道他真的是个不谙武学的寻常读书人? 李观生压抑着内心的好奇,跟随他一起来到了楼下的一桌雅座前,除了施公子之外,还有另外两名读书人模样的青年,据介绍一位姓任,一位姓钱。 落座之后,这名施公子朝着小二招了招手,然后又要了几份菜品与两壶好久才让小二离去。 几人便坐下,互相介绍了一番,酒楼内小二动作极快,不多时那些酒菜就被一一放上桌子。 施公子文绉绉的说道:“听闻你们江湖儿女必定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也不知道这些够不够李公子吃的。” 钱姓男子笑着打趣道:“施公子该自罚一杯。” “哦?”施公子虽是男子,但一对丹凤眸子略显媚态,眼角含笑如桃花,轻声打趣道:“何故?” 他虽眼角含有媚态,但举止儒雅风流,气态谦和,只让人觉得他面含桃花,却不显阴柔,想必有不少的女子倾心这样的读书公子。 那钱公子倒也爽快人,他笑道:“李兄乃江湖中人,该称呼为李少侠而非李公子。” 施公子微微一愣,随即哈哈一笑说道:“该罚,该罚。”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他放下酒杯,略带笑意:“我已经请下李兄,两位想必不会耍无赖吧。” 钱、任二位公子互望一眼,举杯异口同声道:“探花郎有理。”便也一同饮尽杯中酒。 第十章 神秘的探花郎 李观生自小在山上居住,酷爱将各种山药珍宝泡酒的唐英师叔会经常哄骗他喝酒,所以李观生的酒量很好。 三个书生轮番敬酒,李观生一直在倾听或应答,只是言谈之中并没有他想知道的信息,多半是一些门外汉的问题,比如高手是不是都能飞檐走壁,或者干脆腾云驾雾之类的,这让李观生大失所望。 直到酒过三巡,竟然是诸如此类的问题,任、钱二位书生或许是第一次与行走江湖的年轻人一同饮酒,为了显示自己读书人的气魄,硬是灌了自己不少酒,离开时几乎不省人事,好在酒楼外有马车伺候,由此看得出来两位家世不凡。 施公子靠在椅子上,他同样喝了不少的酒,但意识还算清醒,这时候的他脸上有些醉酒后的红晕,醉眼朦胧,那双有些阴柔的丹凤眼半睁半闭,摇头晃脑之间打量着李观生。 李观生独自斟满一杯酒,抿了一口说道:“人都走了,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 那施公子摇了摇手中的扇子,醉意阑珊的纠正道:“不对不对,应该是李少侠你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李观生看着这个男子,他没有在兜圈子,很直白的问道:“什么人想杀我。” 施公子显然一愣,有一种短暂难以捉摸的疑惑感一瞬而逝,他拿起桌上的酒壶凑到耳边,晃了晃,他闭上双眸好似很认真的在听壶中还有多少酒。 李观生看着他的奇怪举动,他随意的靠着桌子一手撑着下巴看着他,想知道他在弄什么玄虚,他有意无意的挡住了施公子的退路。 只见施公子笑了笑,他将手中酒壶放回到桌子上,然后他问道:“李兄,你可知酒壶中还剩多少酒。” 李观生看了一眼酒壶,不明所以。 施公子身子向后靠去,找了一个十分舒适的姿势,将双手枕在后脑勺上,他轻松笑道:“李兄你不知道的事情,那我来告诉李兄便是。” 李观生看了一眼那酒壶,想到眼前公子闭目细听酒壶中声音的举动,他也靠着椅子问道:“有什么想知道的?” “只需要知道李兄是否真叫李观生。” 李观生点点头,施公子笑道:“大约三日。” “我如何信你。” 施公子摸索着手中的扇子,并没有睁开眼睛,他自顾自说道:“你尽管离去,按照你原本计划便是,三日后我会找到你。” 然后施公子补充道:“对了,你不用想着去问那个给你送菜的小二,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人罢了。” 李观生有意无意将手搭在刀柄上,他不在乎那个送菜的小二,他好奇问道:“三日后你怎知我在何处?” 施公子睁开眼睛,撇了一眼李观生搭在刀柄上的手,毫不在意道:“信不信由你,再者,杀一个当朝探花对你有害无益。” 说罢,施公子有些踉跄的站起身来便要离去,只是行至李观生身侧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无比诚意的说道:“我帮你一次,往后你也得帮我一次。” 李观生没有阻拦,就向施公子所说,杀一个探花郎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可以完全信任,反而有一点让李观生格外在意。 三日之后自己的行踪在何处连自己都无法确定,对方如何能知情,如果他真有这种能耐,那只有一个解释,自己时时刻刻都在对方的眼线之内。 不过到了这时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对方背后真有这么强大的情报,那么或许真能帮自己找到幕后真凶,片刻,李观生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内。 第二日,李观生不做停留,离开大梁城,无论那个读书人是否在故弄玄虚,自己也不会改变原有的计划。 东陵雪山派,杨蓉蓉与程灵玉已经回到门派中。 相比海中仙岛的逍遥派,雪山派位于昆仑山脉,一座名为昆吾的巍峨主峰,白雪茫茫,云遮雾绕,不知当初的雪山派先祖是如何做到在这人力难至的昆吾峰上建立山门的,这里就好似仙人修行所在。 程灵玉走在大殿前突然停下脚步柔声对杨蓉蓉说道:“杨师姐,一路行来不曾停歇,你且先去歇息,魔教的事情由师弟禀告给长老便是。” 杨蓉蓉有些疑惑却并未多想,听到自己心爱的师弟关心自己,她笑着拉起程灵玉的胳膊说道:“师姐不累,再说大殿就在前面,我也许久没见到诸位师叔师伯了。” 程灵玉忍下心中怒意与不耐烦,神情温柔的拍了拍杨蓉蓉的手背,柔声说道:“这些小事师弟来便是,杨师姐先回去休息,一会师弟还有几个修炼上的问题想找师姐解惑。” 面对程灵玉的关心,杨蓉蓉心中雀跃,想到一会师弟会来自己修行之处更是欢喜,她也不做其它考虑,只管不停点头说好,然后踏着怀有少女心性的愉快步子离开了。 程灵玉收起温柔脸色,捋了捋被杨蓉蓉扯的有些褶皱的衣袖,走进了大殿大门。 大殿之中三位面容严肃的长老正站在之中,程灵玉走进大殿,神色姿态恭敬的向三位长老一一行礼。 随后程灵玉将逍遥派一行事情都告知三位长老,只是说道李观生那处的时候,他言语闪烁。 “那名叫李观生的刀客一出来便说自己是李青莲的后辈,用大义压住了在场所有人。” 一名面容有些憔悴的长老哑声问道:“他可有拿出什么证据。” 程灵玉一声冷哼说道:“哼!他空口无凭,可偏偏逍遥派和武当的紫阳道人都相信他。” 好像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转瞬间他故作惊慌道:“弟子失礼了。” 还是那名长老,他摆了摆手,毫不在意这些细节,他说道:“逍遥派的几个老家伙联合武当派,找了个雏鸟来出头,演这么一出戏看来想让我们雪山派做冤大头。” 程灵玉愤愤道:“弟子早就看出来了,那紫阳道长的徒弟袁天心跟在林秀竹身前,一口一个姐姐叫的亲热无比。” 这时另外一位鹤发童颜的长老睁开了双眼,语气威严不容质疑道:“东陵门派亦有多数人在场,此事既然已定,灵玉,你回去之后让你师傅清平找时间去一趟幽山吧。” “可是长老…”程灵玉有些为难道:“按照逍遥派林秀竹说法,使用禁招豁命一战的她已经达到玄通境界,白阳子战胜她的时候却仍留有余力,师傅一人前去的话…” 面对待自己如子的师傅,程灵玉一向较为亲近,幽山凶险,饶是他也不忍心让自己师傅独身前去。 那长老眼神一凛,语气略带不悦道:“林秀竹尚能自保,你想说你师傅连个晚辈都不如吗。” 面对大长老的气势,程灵玉躬身噤若寒蝉,心中却一计又起。 第十一章 识微知着清平子 “弟子程灵玉想娶林秀竹。” 程灵玉没有离开,而是说出了自己的计划,当程灵玉说出这句话之后,大殿中的三位长老神色各自古怪。 大长老眯起眼看着程灵玉,上下打量着自己门派这位年轻的弟子,他虽未开口主动提问,但气势已经压得程灵玉不得不主动解释。 程灵玉正了正神色说道:“虽然此次前去逍遥派,看起来是逍遥派与武当派联合,想给我们雪山派下套,但是据弟子所之,林秀竹与李观生早就熟识,武当山当时应该只是顺势推波助澜而已,武当与逍遥派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羁绊。” 那名面容憔悴的长老沙哑着嗓音疑惑道:“这与你娶林秀竹有什么关系?须知林秀竹不论之前多么天资聪颖,此时不过是个废人,娶回来毫无作用。” 程灵玉恭敬回答道:“三长老,我们东陵道门三派虽然名次不分先后,但论信徒教众,雪山派与逍遥派加起来也就才比武当山多一些吧。” 三长老虽不远承认,但事实的确如此。 看着三长老略带不悦的神色,程灵玉继续解释道:“武当山当日在逍遥派的作为,弟子现在回想起来总算琢磨出了一些,无论当时是逍遥派不利还是我们雪山不利,他武当山只需推波助澜即可,反正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武当山永远没有损失。” 大长老看着正在分析的程灵玉,他平静的说道:“林秀竹虽然功体已废,但曾经也是逍遥派掌教的弟子,你想娶了她,好让我们两宗团结对付武当山?” 程灵玉恭敬弯腰道:“大长老英明,林秀竹虽然功力已废,但毕竟是逍遥派掌教之徒,地位斐然,我们两派结亲,有这一层羁绊在当中,以后自然同气连枝。” 大长老看着正弯下腰看不清神色的程灵玉,他语气平淡的问道:“当真只是为宗门考虑?” 程灵玉神色微妙变化,略微停顿,诚然道:“弟子对林秀竹,多少有些许好感。” 大长老闻言满意的轻‘嗯’一声,语气略微柔和了些:“这件事,我会通知人去逍遥派协商,你现在有另外一件事要去做。” 得到了允诺的程灵玉狂喜之余有些疑惑的答道:“请大长老吩咐。” 大长老说道:“中原伏龙山,李青莲的剑道机缘,你去取了吧,龙虎山张天师的七尺白虹对你的上清诀也大有裨益。”话语之间好像对那李青莲的剑道机遇唾手可得一般。 程灵玉大喜,行礼躬身告退。 而在程灵玉离去之后,面容憔悴的三长老看着大长老问道:“几分真假?” 始终未出声的二长老此刻说道:“真假已经不重要了,这小子心理也明白,所以才将心里确实喜欢林秀竹一事未加隐瞒,如此也好,道家双修虽然不是什么大事,恶心恶心武当山也不错。” 大长老转身往后殿走去,在转弯口他回过头来对三长老说道:“秦老,让你那个不争气的徒弟也去伏龙山,看看能不能取到七尺白虹。”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三长老回头看向二长老,他有些疑惑道:“不是让老七的程灵玉去了吗?” 二长老摸着山羊胡须嘿嘿一笑,从正门离开大殿,留下一脸疑惑的三长老独自留在大殿中。 雪山派建筑依山而建,与逍遥派的环岛而建有些不同,由于地势险峻,雪山派的建筑并不高耸,反而和长安城里那些普通住宅差不多,依山而建,只不过因为这些建筑依附山体,房屋瓦砾上多是积有白雪,门派中也有较大的广场与建筑,建筑底下大多镂空,由无比粗壮的参天巨木支撑,远远看去,白雪皑皑,隐约有屋舍,不算惹眼。 昆仑山脉连绵不绝,但只有昆吾主峰上有雪山派弟子居住,这也更彰显了昆吾峰是如何的庞大。 程灵玉回到师傅与自己的修炼之处,自己的师傅清平道人是雪山派的七长老,道号识微知着清平子,虽然排在雪山七子的末尾,但却也十分了得,尤其对道门玄功理解别具一格,无论是极小的入门功法还是高深玄通,皆有独到理解。 清平道人在雪山派之中最受年轻一辈弟子喜爱,这缘由于清平道人从来没有什么长老架子,并且平易近人,清平道人甚至常常跟年轻一辈弟子混在一起。 大长老总是训斥他为老不尊,他也总是笑嘻嘻的不放在心上,程灵玉心中却很清楚,自己的师傅总是在与年轻一辈弟子看似没有规矩的嬉闹中,实则暗中观察并改善弟子的心法。 程灵玉站在院外,果不其然,院里传来自己师傅与其它弟子的交谈声,言语似乎颇为激烈。 “我只用一只脚,就能站稳,你敢不敢跟与本长老打赌。” 一个有些稚气的嗓音似乎有些急了,他喊道:“赌就赌,识微长老一会可莫要耍赖。” “好,若是本长老输了,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若是本长老赢了,你就要学着本长老的样子也站稳在这碗沿上,不过本长老大度,让你双脚一起用如何?” “好,来就来。” 程灵玉感受到一丝亲情,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弧度,他笑了笑,以前总觉得师傅和那些小弟子有些吵闹,只是许久未见,尽然也有些怀念了。 只是随即想到师傅要独自去幽山,他便笑不出来了,心中似乎有些难受,不过程灵玉很快整理了一下心绪,很快的将这件事从心中抹去,他推开院门,一个穿着粗麻道袍的中年道人正好一跃而起,只见他身轻如燕飘然落在一只普通人家的瓷碗的碗沿上,好似蜻蜓点水般轻盈纹丝不动。 边上的小道士一脸惊讶道:“识微长老,你真能做到啊。” 清平道人和煦笑道:“你也可以呀,只要你用心想想,仔细琢磨本长老刚刚用了什么身法,很快你也能做到了。” 说话间,清平看见推门而进的程灵玉,他高兴的从碗沿轻轻一点,身形如飞絮飘然而至,来到程灵玉身前,他猛地拍了拍程灵玉的肩头笑道:“我家宝贝大徒弟回来了,快,进房与为师说说逍遥派一行如何了。” 程灵玉在清平道人这边倒是十分乖巧的跟师傅进门,将方才在大殿上与大长老三人所说的话又和清平道人说了一遍。 清平道人先是皱眉,随后神情逐渐凝重,他那张有些玩世不恭的中年人的脸庞难得有些严肃,程灵玉以为自己的师傅对于要去幽山这件事有些不悦,却没想到清平道人说:“道门中人并不是不能娶妻,只是林秀竹功体全无,与你双修对你更无任何裨益,再者,雪山派天寒地冻,她如今体魄连寻常普通人家的女子都不如,如何在这生存。” 程灵玉一时间内心复杂,自己这个心善的师傅竟然完全是在为自己考虑,全然不顾马上要去闯幽山那个龙潭虎穴。 程灵玉压下心头酸楚,他强颜欢笑道:“徒儿是真心喜欢林秀竹。” 清平道人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良久之后他叹息道:“你自己决定,不论如何,为师支持你。” 第十二章 街道暗杀 距离与施公子的约定,已到了第二日深夜,这两日里李观生依旧遭遇了数十次的暗杀,多是以下毒和暗器为主。 距离长安城不远处的江抚镇,李观生走在万籁俱寂的漆黑镇子街道上,小镇居民休息较早,几乎已经没了灯火,适应了洁白的月光的街道,其实周围建筑轮廓分明,并不算太过黑暗。 李观生习惯性的右手搭在刀柄上,距离长安城已经不远,从江抚镇过去有一条宽平的官道,道路平稳好走,李观生今夜不打算在江抚镇留宿,而是决定直接前往长安城,而至于施公子在明日能否找到他,或者会给出什么答案,他拭目以待。 而就在他思索之际,一道杀气若隐若现,李观生习惯性的握紧刀柄,他利用多日来的偷袭暗杀来磨练自己的第六感,虽然全身心警戒十分疲惫,可他的反应以及对周围的感应已经磨练的极其敏锐。 在他的感应当中,极其细微,甚至难以捉摸的一阵破空风声从某个方位传来,刹那间,李观生抽出古河刀,银白刀身出鞘瞬间,一枝乌黑梅花镖破开街边小屋的窗纸急射而来。 “当”’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刀身击开梅花镖的一瞬间,三道杀气同时升起,左侧、前方、右侧,李观生抽刀抵挡之际,一股莫名的危险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当当当”三声金属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这代表着对方十分的默契,就在这三枚梅花镖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击飞之时,李观生终于找到这种感觉的来源,以往每次飞镖暗杀都是自各个难以防犯的角度射来,而此时却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在正前方。 李观生看也不看背后,身形一拧,整个人如同麻花一样向后拧去,同时手中长刀从下往上猛的挑上去,月光下划出了一个银白的完美弧度。 后面悄无声息接近的蒙面黑人本欲一刀而下,没想到会被识破,仓促之间横刀应对李观生迅捷的刀势,两刀相遇,重重的一声金属撞击声传来,黑衣人整个人被挑的倒飞在空中,然而他的身形却极其平稳,在空中握刀,已准备好了落地在上的身形。 同一时间,身后又是三枚梅花镖射来,李观生毫不停留一刀击飞三枚飞镖,脚下重重一踏,整个人如离弦箭矢直射黑衣人而去,同时真气加持,一瞬间火意真气涌入刀身,古河刀银白刀身之上火光流荧。 黑衣人眼神一凛,落地一瞬手持砍刀应对。 相比李观生的细长古河刀,黑衣人的砍刀较为短些,但刀锋之后的刀身较为宽厚,可两两相遇,身带炙热的古河刀如刀切豆腐一样轻松划开了那柄大砍刀,眼看便要把这名黑衣人拦腰砍断。 就在这时,原先射出飞镖的屋子里一个黑衣身影破窗而出,他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这长剑极为诡异,刀身纤薄柔软好似银蛇,在那人的使用下长剑缠住了李观生的长刀,以一股绵柔之劲阻挡了古河长刀一瞬。 只在这一瞬,那持刀黑衣人抽身一跃,身形隐没在黑夜里,而那名诡异剑客也同时收剑入腰间,顺势一跃,同时在离去之刻转身掷出两枚梅花镖,与此同时身后亦有两枚梅花镖一同射来。 李观生只能收刀抵挡飞镖,眼看着那两个黑衣人离去,四枚梅花镖落地,街道再次陷入寂静,李观生闭目仔细感应周围,确定刺客已走。 他看着地上的梅花镖,心知还是同一群人,可为什么此次刺杀与之前的暗杀风格如此不同?难道之前大费周章的暗杀只是为了让自己放松紧惕,就是为了在今日给自己真正毙命的一击? 不对,他们有此能耐,那么这个理由不成立,难道他们到了不得不动用实力加快除掉自己的地步? 李观生收刀入鞘,觉得事情绝对不会如此简单,他缓缓朝长安城方向走去,心中想着,或许明日施公子真能给自己一些线索。 而在不远处的一所房屋内,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锦袍正在微弱的烛光下独自饮酒,在他的身前有四个黑衣人正单膝跪地。 那名手中只剩半柄残刀的刀客战战兢兢汇报着刚刚在街道那边发生的袭杀。 中年男子放下酒碗,只是轻轻撇了一眼那个黑衣人,黑衣人深吸一口气好似下定决心一般拿起残刀就往自己肚子伤捅去。 跪于他身侧的黑衣人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刀身,五指紧扣宽厚残刀,那残刀尽然就这样纹丝不动,无法寸进。 那人一把夺过残刀,他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再次恭敬下跪道:“主上,情报有误,那李观生并不是什么初入江湖的武者,他功法奇特,甚至有玄通之能,那长刀也不似凡品,此事怪不得黑山。” “哦?你说他是玄通境界?他若真是玄通境界,还能留你们活命?”那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身前人,他接过残刀,带有一枚翠玉扳指的拇指细细摩挲着残刀切口之处,的确感到一股残留的炙热火意隐约可感。 他旋即轻声笑了笑,语气好似老友交谈道:“不过老顾啊,既然你发话了,此事就算了,我自会向主事禀报。” 说话间他朝着另外跪着的三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限行离开,随后拍了拍这名老顾的肩膀,笑着说道:“老顾啊,咱们老哥俩个许久未见了,把面罩脱了,喝会子酒。” 离开小房间的三人直到走了很远才敢出声,那名叫黑山的汉子双手还有些止不住的颤抖,他边上的那名救他的黑衣剑客安慰道:“放心吧,刑主不会太过为难顾头,毕竟这件事说到底是那名买主不地道。” 黑山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没有多说话,他跟着两人慢慢离开了这所宅子。 长安城依旧繁华无比,李观生无论几次走入这座大城都,心身这种感应,尤其近几日来无数江湖中人齐聚长安城,更是给这座城增添了热闹的景象。 尤其是当腰间佩戴长刀的李观生在刚入长安城之后就遇到了一伙自称是一个群英阁的江湖人士,要求他到一个地址进行登记,并询问他有没有常住的居所,或者愿不愿意加入群英阁,也是在那里,李观生看见了那个最近名动江湖的年轻新秀,武安君。 而那个时候正如往常一样慵懒躺在一把椅子上享受阳光的武安君没由来的撇了一眼李观生,两人遥遥相望一眼,并无过多交流。 李观生心中难免有些讶异,这么一个年轻人,当真时候如此大的神通吗,这个世界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第十三章 城南小巷 对于长安城近几个月来的热闹与风波,处于偏远宅群的城南巷与以往的时候没有任何的不同。 位于城南巷小巷尾的一户小户人家里,一名张姓妇人正在给自己在泗水街做杂货生意的丈夫准备吃食。 此时晨间冉起的炊烟早已经散去,那名叫康儿的顽皮小孩一大早就已经出去疯了一圈,这时候已经回到了院落里,正揉着肚子嚷嚷着要吃饭。 妇人在一旁给这个小男孩准备饭菜,热腾腾的饭菜香气扑鼻,孩子抱着碗大口吃着,妇人在一旁从剩下的饭菜里挑出一些放到给丈夫的食盒里,可以看出,较好的肉食饭菜基本都在孩子的碗里。 世间父母,皆是如此吧。 装好碗筷之后,妇人吩咐了这个叫康儿的孩子,让他下午多读书,少出去到处跑,然后便转身走出了院子。 然后她就看见这个本来就少有人影的小巷子里站了一个年轻的挎刀男子,那男子就安静的站在那里,愣愣出神的看着一面院墙,没见他有什么动作。 妇人有些好奇,她时常在泗水街丈夫的杂货店里帮忙,本就不是内敛的妇人,她大方的走上前去,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男子,然后笑容和煦的开口问道:“小哥,来这里可是要寻人?” 挎刀的年轻男子看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妇人,他微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看着院墙,没有说话。 这名年轻的男子便是离开了群英阁后的李观生。 一年前,父亲在伏龙山上斩恶龙的消息传到大莲峰的苍云宗。 他那时便有下了山在来到城外的伏龙山以及长安城里,虽然没有刻意打听,可那件事当时惊动了整个长安城,大街小巷,老少妇孺皆是议论纷纷,甚至有惊动朝廷出面。 后来不知道是哪个人最先传出来的,说那个震惊了长安城的不知名刀客,早在十年前开始就一直在城南巷这条小巷子里,不曾离开过。 起先有人好奇,加上一些传言,比如那刀客在巷子里藏了一本刀法之类的传言,许多人来到这条巷子凑热闹,可是巷子很小,也没什么刀谱,没过多久,这里就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那时候李观生对于父亲的不告而别还在气头上,所以并没有来这里,可是时间流逝,当初的一时气愤早就烟消云散,年节时分在林秀竹家中,看着林秀竹那个文邹邹的中年男人,他便开始有些思念自己的父亲,于是这次回到长安,他想来看看父亲曾经待过的地方。 那个妇人晃了晃脑袋说道:“你们这些江湖人啊,都不爱讲话,以前在这里的那个乞丐刀客,每日里在这里,一句话也未曾说过,直到他要离开了,我才知道他不是哑巴。” 妇人边说边走,就要离开,嘴里自言自语道:“谁知道他的能耐那么大,听说把一整条龙都砍了,我是没有亲眼看见,哎,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有没有饭吃。” 李观生闻言内心有些无法言语的情感,极为复杂,他出声问道:“阿姨,你说的那个刀客,当年在这里过得如何。” 那妇人稍显好奇的转过身,疑惑的看了年轻男子一眼,以往那段比较热闹的时间,倒是也有人问过这样的话,她想了想,然后叹气说道:“哎,有什么好不好的,也没个住的地方,约莫十年的时间里每天都在这条不遮风也不避雨的小巷子里,有一顿没一顿的,穿的破烂,也单薄,但却从来不见他生过什么病,现在想想也是,那么大的本事,怎么会生病,他临走时我还给他拿了个烤红薯。” 李观生抿了抿嘴唇,内心泛起一丝心酸,原来自己的父亲为了斩杀恶龙,完成大师伯未完成的事情,受了如此多的苦,他想到自己的父亲与大师伯曾经仗剑行走的江湖,自己的父亲一定是一直在追随着大伯的脚步吧。 这个世上有那么多崇拜大师伯的江湖之人,或许做崇拜大师伯的,就是一直跟在大师伯身边,看着大师伯一路成名的父亲吧。 李观生抬起头,看着小巷之上碧蓝的天空,空中几朵白云缓缓飘动着,李观生压着内心的情绪,可眼泪还是从眼角划落下来,鼻子也有些发酸。 这下子妇人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她没有多问,只是觉得看着这个流泪的年轻后生,自己的心里也跟着有些难过,妇人大多心软,她轻轻拍了拍李观生的背,从食盒里拿出一个烤红薯递给年轻人,然后便转身离去。 李观生低头看着手里还有些烫手的烤红薯,他尽量控制着声音,可还是有些声音颤抖的说道:“谢谢阿姨。” 谢谢阿姨,不知道这句话是他李观生为手中烤红薯说的,还是替当年父亲手中那颗烤红薯说的。 等到妇人送完吃食,从泗水街回到城南巷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年前刀客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离去,手中还握着那颗此时早已凉透的烤红薯,她摇了摇头,没有在上前去搭话,走回了巷尾的院子。 李观生此时的内心已经从最开始的伤感转而变得无比平静,泪水也早已被微风吹干。 李观生静静站着,感受着此刻的心境,他陷入了一种极为难以言喻的境界之中,对父亲的怨愤,思念,心酸,理解,逐渐转化融和,在这过程中他发现自己的情绪似乎能调动自身的某一部分气机。 这比那一日在逍遥派大殿,面对白长老刻意为之的杀气,濒临绝境时从身体底爆发出来的潜力不同,虽然同样是由情绪引起,可是现在这种状态要更加的柔和,更加的让人舒畅。 体内真气逐渐攀至顶峰,三道刀意真气汇聚在第四处窍穴口,融汇交织在一起,冲向第四道屏障。 没有过多的痛苦,也没有太多阻碍,第四道带脉窍穴应心境顺畅而开,李观生顿时感觉体内真气为之一振,气息瞬间增长,直至四处窍穴皆满。 李观生缓缓睁开双眼,对吐纳术的运用又多了一层感悟,这种感悟出于对心境的理解,对情感控制。 而就在这个时候,城南巷的某一户院落的木门嘎吱一声的打开,一个书生公子缓步走出,他转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巷子中的李观生,然后手持折扇朝着李观生潇洒而来,一双有些阴柔的丹凤眸子笑意正浓。 第十四章 梅花山庄 城南巷的一所不起眼的小宅子里,李观生与那名探花郎施公子正坐在一间书房内,桌前摆着一壶茶与两只杯子。 一名看上去有些年纪的仆役刚刚送完茶水后已经退出房间,施公子斜靠在椅子上,折扇轻摇,慵懒之余,姿态风流。 他一双极为好看的丹凤眸子轻轻撇向李观生,然后收起折扇一指桌上的茶水,轻声说道:“南疆送来的普洱茶,中原并不多见,且这个季节喝最好,李兄自便。” 李观生也不客气,他提过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茶香四溢,结合着屋内香炉袅袅传出的檀香,心中一片安宁。 然后他品了一口茶,入口微苦回味甘甜,唇齿留香,回味无穷,他看了看房屋四周的摆设布置,开口道:“看这布置,不像是匆忙整理出来的,你真住这里?” 施公子折扇轻轻拍打着自己的手掌,一下一下的,很有节奏感,好像十分享受这片刻的安宁,他闭目轻声回答道:“偶尔吧,李兄能这么问,看来还是不相信我能如约找到你。” 李观生笑而不语,静待下文。 片刻之后,施公子直起了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提起碗放置鼻尖闻了闻,好像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饮下,感受唇齿间的香醇。 ‘当啷’ 一声清脆的声响,施公子随手将一枚乌黑的梅花镖扔在桌子上,梅花镖在桌子上弹跳了几下才趋于平稳。 “杀你的人,便是他们,但是手法有些奇怪。” 李观生看着桌子上的梅花镖,心中猜想施公子的下文,有些好奇却不着急继续联想下去,他询问道:“什么人?如何奇怪?” 施公子看着杯中的茶水,轻轻吹了一口,茶水一阵涟漪,他不急不缓的解释道:“梅花山庄,在中原并不是什么神秘的杀手组织,许多江湖众人,甚至江湖之外的人都知晓这个杀手组织。” 说罢,施公子饶有意味的看着李观生,而李观生低眼看着杯中茶水并不想接话,洗耳恭听。 看着不想接话的李观生,施公子无奈一笑,解释道:“梅花山庄是江湖上一个极具盛名的杀手组织,他们不会平白无故杀一个人,定然是有人出钱要买你的命才会如此,并且他们一旦接受了任务,就一定会达成。” 李观生心中好奇,怎么会有人想要买自己的性命?下山至今他自认为没有惹出过什么仇家。 他抓住施公子话中重点问道:“那你说的手法奇怪是什么意思?” 施公子将羽扇放在桌子上,有些疑惑的皱眉解释道:“梅花山庄收钱杀人,庄内各种武学高手不计其数,杀人手法向来都简单粗暴,从没有听说过会用下毒,偷袭这种方式。” 显然这奇怪的地方,他也还不清楚。 李观生放下茶杯,同样面露疑色,他说道:“你是说他们别有图谋?” 施公子略一思索,坦然道:“还不好说,时间仓促,暂时还查不了这么仔细。” 李观生点点头,心中一动,随即说道:“昨日夜晚,我遭受了一次与先前很不一样的刺杀。”他想试探一下,看看施公子是何反应。 施公子皱眉看向李观生问道:“哦?什么样的刺杀?” 李观生仔细注视着施公子,看着他的表情,他说道:“昨日夜晚,与先前所有的刺杀完全不一样,我第一次遇到了他们对我正面的围杀,四名杀手合作,一名现身直接与我搏斗,一名侧应,两名创造机会,配合及其完美。” 施公子凑近了李观生,也同样注视着李观生,他说道:“如此说来,他们杀意已决,想必已经放弃了先前的图谋,或者是已经完成了目的。” 两人相望,互相注视着对方的眼睛,好像都想从对方眼神里看出些什么深藏的秘密一样。 李观生心中猜疑更胜,你施公子即便是探花郎之才,说到底不过是个文人,为什么会对江湖中的事情如此的了解,当真只是因为三天的时间,让你能了解的如此详细?我昨日才被正面袭击,你今日就拿着梅花镖来告诉我是梅花山庄的人在杀我,你的背后到底有什么样的庞大势力再帮你探查情报,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梅花山庄的人? 场面一时陷入寂静,两相无言。 ‘咚咚咚’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那名有些年纪的仆役声音从门外传来:“少爷,可需要换些热茶水。” 施公子收起视线,再次向后斜靠下去,姿态恢复慵懒神情。 “进来吧。” ‘嘎吱’一声开门声,仆役走进屋内,替换掉了有些凉掉的茶水,添了些热茶然后又重新退出房内。 李观生再次倒上一杯茶,好似之前的对视从未发生一般,李观生二次试探,继续问道:“你觉得他们所图会是什么事情。” 施公子闭起了好看的丹凤眼眸,轻声说道:“或许是剑侠李青莲的剑道机缘。” 李观生喝了一口茶,内心警觉,体内真气缓缓运作,他接着道:“还有呢?” “亦或是大莲峰上,隐世宗门。” 提起茶杯的手停在半空,自从李观生下山,自报宗门数次,却从来没有人知道苍云宗具体在何处,如果说施公子能查到梅花山庄还不奇怪,那为什么他能知晓几乎无人可知的苍云宗地址,他背后的情报究竟有多厉害? 一时间屋内杀气弥漫,李观生放下茶杯,右手搭在刀柄之上,一股无形的气息从体内释放出来,香炉之中升起的香烟丝丝缕缕,好似被什么东西牵引旋转腾空,然后撕碎消散在空中。 “还有呢?”李观生的语气已然有些冰冷。 施公子折扇搁在膝盖上问道:“李兄还想知道什么?” “你还知道多少?” 施公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坦然道:“只知晓这些了,还有,李兄且收起气息,我是个读书人,受不了这个。” 嘴上虽然说这受不了,可施公子的言语表情分明一点影响也没受到。 施公子语气突然有些真诚,他继续说道:“李兄啊,如果我要杀你,告诉你这么多做什么,你我不是敌人。” 李观生思索片刻,终于将手离开刀柄,一方面正如他所说,他如果要杀自己,没有必要和自己讲那么多话,另一方面,如果他真要杀自己,交谈至今自己此刻怕是已经走不掉了。 “你一个读书人,功名在身,费心去查这些江湖事情,又为了什么。” 施公子笑意灿烂:“李兄难道不记得?我们只是做笔交易,如今,你欠我一次,只要你能逃过梅花山庄的追杀,我会再来找你。”说着,他拿起茶杯,细细品尝。 第十五章 归宗 城南巷的这个小院子里,李观生早些时候已经离开,这个姓施的读书人独自靠在椅子上,闭目思索着些什么。 门外,年迈的仆人推开房门缓缓走了进来,换上了一壶热茶,却没有离开,只是有些佝偻着腰,站在一边,虽然神态十分恭敬,却少了一份互为主仆的气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命令。 施公子闭着双目有些倦意,他拇指与食指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好像在思考些什么事情。 良久,没有等到任何命令的老仆人站在一旁语气姿态恭敬,轻声询问道:“公子,那姓李的刀客真值得公子出手?” 施公子没有睁开双眼,声音有些疲惫,他不加掩饰的答道:“从江湖上传出他是李青莲的后辈开始,为了探查他的底细,情报网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至此才结下了这个不算善缘的善缘。” 老仆人继续说道:“公子为什么要提前告诉他已知他来自大莲峰苍云宗的信息,恐怕会引起他的猜疑。” 施公子闭目揉着太阳穴解释说道:“猜疑是必然的,他既然怀疑我,那我告诉他只是想让他知道我与梅花山庄没有瓜葛。” 施公子话语之声愈加轻微,讲完之后,还未等到老仆人再提询问,便起了稳定绵长的呼吸声,手指也停下了摩挲的动作,毫无武学功底的他为了抵挡李观生的杀气,聚精会神地抵挡,还要故作镇定,耗费心神巨大,此刻早已疲倦不堪。 老仆人轻手轻脚的替施公子披上薄被子,并在屋子里升起了暖炉,这才悄然离去。 自东陵传出李青莲后辈已入江湖,施公子便花费了无数的精力去探查这个人的底细,虽然其中十分艰难,但他身后强大无比的情报网依然寻着蛛丝马迹查到了李观生的来历,同时也查出了李青莲确实是他的宗门前辈。 甚至还有意外之喜,施公子身后的情报网在彻查之后几乎可以确定,那名曾在长安外伏龙山斩龙的刀客,应该也出自苍云宗,甚至可能与李观生关系匪浅,所以在诸多情报的汇集之下,施公子才会在这城南巷等待李观生。 这究竟是什么情报网,居然能查出如此隐秘的事情。 与施公子交谈过后,李观生大致明白了一直在追杀自己的神密组织到底是什么组织,只不过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专门找到杀手组织来追杀自己。 虽然这次是经由施公子提起,李观生才知晓追杀自己的是梅花山庄这个组织,但其实他曾经在苍云宗藏书房里就有看到过这个历史由来已久的江湖组织,此组织可谓是江湖第一杀手组织,收钱之后必杀目标,失误极少,信誉名动江湖。 还有一点疑惑的地方便是,施公子到底是敌是友,他在最后说出自己的来历虽然有一种挑衅意味在其中,可是恰恰说明了他与梅花山庄没有牵连,但他一个读书人,为什么要插手江湖的事情。 离开城南巷的李观生前往群英阁,敏锐的感应能力让他感应到周边有人正在暗中跟着自己,不过他并不打算主动出手,长安人多眼杂,他相信对方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出手。 李观生在见过施公子之后并不打算在长安逗留,不过还是决定前往一趟群英阁之后在离开,群英阁整合了所有来到长安的江湖人士,李观生打算查找林志峰与王东平此刻在不在长安。 这时候已经入夜,群英阁内依然灯火通明,李观生走入阁内,内门口便有值班的武人,今夜值班的很少见的是个女子。 李观生走进门的时候那女子完全没注意,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手中的一个包子,也不见她吃,直到李观生驻足在门口看了许久,那女子依然没有发现。 李观生觉得这个女子有些意思,于是出言调侃道:“女侠,在看就看出感情来了,没凉透之前赶紧吃了吧。” 那女子头也未抬,似乎有些认同的点头道:“嗯,这包子,总觉得长的有点像武师兄。” 随即讲完话女子才反应过来身边有人,一张脸瞬间涨的通红,她转头瞪了门口的李观生一眼,生气的说道:“你这人,走路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脚跟不着地定是个坏人!”说完并作势要抽剑教训李观生。 李观生看着那把极为浮夸的佩剑,没忍住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他解释道:“姑娘,我只是想来询问两个人而已,并无恶意。” 那女子倒也大方,再加上本来就只是被看到了窘态一时尴尬而已,实则也并未多生气,她闻言后收起了剑坐回椅子上,恢复平静的问道:“你要找什么人?” 李观生看着这个女子,嘴角微翘,心下觉得这女子性格倒是不错,不是胡搅蛮缠的人,他随即报上了王东平与林志峰的名字,那女子便在一旁翻开一门厚厚的名册找寻,可见这段时日来长安的江湖中人实在不少。 李观生进了院子站在一旁等候,本就是夜晚时分,院落人员稀少,只有少数的几个人还在这偌大的院子中修习,想必这些人出门游历,严苛的师门依旧给他们布置了每日需要练习的内容。 而又有一人较为惹眼,那人身穿华贵锦袍,一手提剑一手提着酒壶,或许是已经喝醉了,他脚步虚浮踉跄,好像下一刻便会摔倒在地,却每一步又能踏实站定,他时不时的提起酒壶喝一口,手中剑四处指点,像剑招却也不像剑招,只闻剑中有醉意。 李观生看的聚精会神,他能感觉那剑客有意无意见自有剑道轨迹,却又像剑道无形,脚下步伐看似随意凌乱,却始终不离方圆。 就在李观生看的入迷的时候,找寻二人名字的小婉的声音传来:“没有你说的那两个人,应该不在长安城里,不然肯定会有登记的。” 李观生收回心神,谢过之后并没有过多停留,便离开了院子。 出了长安,直奔大莲峰的李观生总能感觉到,在自己周围有两道气息若隐若现一路相随,直至来到大莲峰底的时候,才消失不见,这种消失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李观生没有考虑太多,他身形一闪隐入一条十分隐秘的通道,一刻不停的往上掠去。 下山游历不过大半载,心境却是大不同。 第十六章 上山 推开自家简陋的屋子房门,门内家居用品摆放很是整齐,桌面地上也都收拾的十分干净,李观生会心的笑了笑,心里知道赵一朵那个丫头肯定时不时会来替自己收拾一下屋子,还有那个表面冷淡的张天宝也会来。 方才上山之后,在宗门入口处,李观生遇到了三师叔王汉阳,他正要往山下而去,两人见面时李观生在问候之后询问了初晨师叔是否在宗门里,得到的回答是初晨正在山中采药,今日晚些时候便会回到宗门。 既然已经回到宗门,也不再着急这么一两天的光景,连日赶路,加上刺杀暗杀,李观生已经好些时日没有好好休息了,赵一朵与张天宝二人正各自跟着自己的师傅在山中练习,都要到了晚些时候才会回到宗门,不如在他们回来之前先好好睡上一觉。 李观生收拾了一下被褥,在这个熟悉的房间里睡了过去,在被梅花山庄开始刺杀之后,这是睡得罪踏实的一觉。 随着时间推移,天空逐渐显现暮色。宗门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回来,王汉阳从台阶那上来,正好看见不远处,正在山崖畔发呆的赵一朵,还有站在赵一朵身后一声不吭的张天宝两人,他有些好奇的大声问道:“观生那小子回来了,你们不去找他?” 直到这时赵一朵才知道自己最喜欢师兄回来了,她顿时起身一路飞奔的往李观生的住处,张天宝看着这一幕,他轻轻‘嘁’了一身,却也缓缓转身往李观生家中走去。 “师兄!”赵一朵一把推开房门,有些不悦的埋怨说道:“你回来怎么也不来找师妹?” 只是一踏进门的她才看见李观生正在熟睡,脸上还挂着一丝未消退的倦意,所以她最后几个字的音量直转急下,乃至戛然而止。 张天宝走到李观生床前,作势就要把李观生踢醒,结果被一旁的赵一朵提前发现了这一举动,揪着他衣领子直接扔出了房门,这一幕刚好又被采药回来的初晨师叔看见。 一身紧身白衣将初晨师叔匀称的身材衬托的极为动人,白皙无暇的双腿在裙摆之下若隐若现,她看着张天宝,一双极其灵动的眼眸笑意玩味,她将身后采满药材的竹筐摘了下来,山中采药归来,一身白衣尽然未沾染一丝尘土。 看到初晨师叔的古怪笑容,张天宝挠了挠头没有说话,只是转身默默的再次走进房间里,只是这一次动作轻盈了许多。 李观生醒来的时候,赵一朵与张天宝正在房间内,赵一朵坐着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的发着呆,张天宝很不符合年龄的环抱着双手,坐姿端正,闭目养神。 “一朵,天宝,你们怎么在这里。”李观生伸了个懒腰,神态轻松,他已经许久没有休息的这么好了,而那股总是围绕着他的危机感也早就在上山之前就已经消失不见。 赵一朵跳起来跑到李观生身边,自然而然的抱着李观生的手,一脸灿烂的笑道:“师兄,你这次回来,有没有给我带山下的礼物呀,是不是不走了呀,江湖是不是很无趣呀。” 面对一连串的问题,李观生笑意温柔,他揉了揉赵一朵的头发说道:“师兄这次回来有事要找初晨师叔,还要离开的,不过能住上连日。” 然后李观生想到与林秀竹的一年之约,他继续说道:“不过想必过个一年左右还会回来,到时候应该会逗留很久。” 虽然李观生说会在回到宗门,可是赵一朵还是有些失落,张天宝这时冷冷的说道:“王师叔早已经回来了,听说你要找初晨师叔,初晨师叔就一直在等你。” 李观生点了点头,起身说道:“那我有事先去找初晨师叔,一会回来。”然后就走出门去,在经过张天宝的时候,李观生揉了揉张天宝的脑袋,结果被一掌无情的拍开,李观生笑了笑,丝毫没有在意,反而心情格外舒坦。 长安城群英阁的院落之中,那个曾经出现在江抚镇的锦衣中年人正坐在角落里饮着酒,在他的身旁站着另外一个男子,根据群英阁登记的名字,他便是长安有名的八卦手顾延吉。 他是实打实的丹田境界,与许多大宗门丹田境的门徒不同,他是响负盛名的高手,境界之稳定,战斗经验之足,完全不是那些寻常丹田境可比拟的。 此时顾延吉看着身前的酒碗,不过完全没有什么心思喝酒,表情十分凝重。 “今日早些时候黑山他们几人跟随李观生出城之后,不久便失去了联系。” 华贵衣衫的中年人喝了一口酒,也没了什么笑意,他语气平淡道:“上次的事庄内已有不满,此次多次失利,我这个南域邢主也只能如实上报,老顾,你我多年交情,能理解我吧。” 嘴上虽然如此言语,可是中年男人语气中丝毫没有什么为难的意味在其中。 顾延吉内心苦涩,却没有什么解释,因为所有的解释对于任务再三失败的他而言,都是苍白无力的。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将功赎罪的机会。”这位梅花山庄难域邢主双指捏着一颗花生,他轻声说道:“根据消息,李观生回到中原是为了给林秀竹寻找治疗功体的方法,所以定然不会就此消失,如果能在李观生离开南域范围之前你出手解决掉他,那么作为整个南域邢主的我或许还能为你说上几句好话。” 随即南域邢主将花生丢进嘴里,细细咀嚼,然后一口饮尽了杯中酒,他起身离开前说道:“不过你要尽快,若是李观生离开了南域,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在帮你了。”说这他便离开了院子。 顾延吉喝了一口酒,随即也跟着离开了群英阁。 李观生去寻找初晨的时候,早些时间回来的王汉阳正在苍云宗掌教的屋内,王汉阳坐在质朴的木质板凳上,翻阅着手中的书籍,好像闲谈一般的与掌教说着话。 “两三个是梅花山庄的人,看来观生那小子在江湖上也挺能惹事的。”说着,王汉阳翻了一页手中的书籍。 掌教摸了摸胡须毫不在意的说道:“跟他爹还有青莲那小子一样,都是惹事精,还记得以前青莲初次下山那一次,也是惹了一些人,在山脚下不怀好意的转悠。” “梅花山庄这三个人我已经解决了。”王汉阳这时合上了书籍,极为俊秀的眉毛罕有的微微一皱:“只是最近还有另外一股势力调查过我们。” 掌教起身走到门口,望着屋外的景象,他双手负后轻轻叹道:“我知道,那些人,我们暂时不用理会。” 王汉阳嗯了一声,再次打开书籍。 第十七章 药神谷 初晨师叔的小院子里摆满了各种草药,屋子里也存有不少,到处弥漫着各种草药混合散发出来的药味,很是好闻。 李观生来到屋内的时候,初晨师叔正低着腰将今天挖到了一根极为罕见的山参藏到某个隐蔽的格子里,之所以这样做,原因是唐英师叔总是会趁着初晨师叔出门采药的时候来偷珍贵草药回去泡酒。 “功体溃散并不是完全没法治,只是条件极为艰难。”了解了前因后果之后,初晨师叔坐在李观生的对面,一脸思索的说道。 “根据我们宗门的记载,是有过类似的案例的,但是修补功体需要庞大的气机做底,然后在辅以奇药才可以。” 李观生皱眉问道:“奇药我能理解,可是庞大的气机是什么?” 初晨笑了笑解释道:“气机就是习武之人的根本,通俗的说就是体内的真气,像你说的那位林秀竹的情况,我想能达到当年青莲师兄的那种庞大气机就可以支撑治疗的过程,反而是奇药较为难寻,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也只是在书本上面看到过,并没有真正寻找到过。” 李观生闻言内心苦涩道:“李师伯本就是江湖上难寻的高手,要寻找拥有这样气机有愿意帮忙的高手何其困难。” 初晨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不难,如今的天下第一剑王留安当年就几乎与青莲师兄持平,两人过招,王留安其实只输了半招剑意,更何况十年已过,想必如今的王留安已经超过了当年的青莲师兄。” 李观生闻言内心喜悦:“对,听闻王留安前辈为人正直,对江湖晚辈很是照拂,再加上我认识红尘剑宗的王东平,或许他可以帮忙牵线王留安前辈。” 既然气机方面暂时可以不去考虑,那么奇药何处找寻,李观生问道:“初晨师叔,那奇药叫什么,生在在何处?” 初晨用手托着极为好看的下巴思索一番说道:“那药名叫五灵草,不过我也只是在书籍上看到过记载,甚至不知道这种草药长什么样子。” 李观生才放松的眉头又再次皱了起来,虽然知道了草药的名字,可是连初晨师叔都没见过草药长什么样子,这要如何去找寻?说不定这只是书籍上杜撰的一种草药而已。 就在李观生有些无奈绝望的时候,初晨摸了摸自己很是好看的下巴,她自言自语道:“有一个地方可以会知道这种药。” 李观生闻言双眼一亮,充满期望的看向初晨,初晨笑了笑说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也不能完全保证,但是当年师叔我曾经游历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南疆公子,由于大家都是医者,所以曾经同行行医布道过一段时间,互相学习医术,我记得他曾经提起过他来自一个叫做药神谷的隐世宗门,那里奇药万千,说不定就有五灵草。” 李观生大喜,他坚定的说道:“那我便先去往南疆,一定要寻找到这个药神谷。” 初晨有些好奇的问道:“此去不知道要多久,你青莲师伯的剑道再过不久就要现世,你不去看看?” 李观生摇了摇头,他拍了拍自己要腰间的长刀说道:“初晨师叔,我是个刀客。” 初晨那双好看的水灵大眼眸子眯起一笑,摸了摸这个这个快赶上自己身高的孩子头发笑道:“跟你爹一样。” 说着她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宗门里的那块算不上广场的空地,好像看到了曾经在那边练招的一刀一剑,神情有些伤感。 李观生告别了初晨师叔之后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住处,虽然他知道赵一朵和张天宝还在自己家中等自己,可是他还有些事要去掌门那边,问一些自己在武道上所遇到的问题。 来到掌门家中的时候,掌门夫人不在院子里,不知道去了哪里,掌门独自一人,像是一个普通老人一样坐在门口的门槛上,好像已经知道了李观生要来,早就在等待一样。 “掌门爷爷。”李观生笑着行礼道。 老掌门慈祥一笑,朝着李观生招了招手,让他坐到了自己的身边,就像普通家里长辈对后辈的关心,他说道:“下了一趟山,成熟了不少,吃了不少苦吧。” 李观生闻言摇了摇头,然后咧嘴一笑,虽然下山之后他真心觉得,原来一入江湖便身不由己,可这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便不会后悔,他笑着回答道:“不苦,我想当年李师伯和父亲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吧。” 老掌门哈哈一笑,说道:“他们两个啊,可比你惹事多了。” 李观生嘿嘿笑道:“不过这趟下山才真正感觉到,原来李师伯对江湖的影响如此之大,原来有那么多人都崇拜着李师伯。” 老掌门欣慰的点了点头说道:“嗯,这一点青莲确实是个好孩子。” 李观生很赞同,十分确信这一点,然后他问出了困扰已久的问题:“掌门爷爷,我很好奇,当年我开始练刀之后为什么掌门爷爷没有交给我心法?” 掌门闻言笑道:“其实你虽然问了这个问题,但是心里多少已经有了些答案了吧。” 李观生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掌门爷爷是想让我自创心法?” 掌门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内心欣慰道:“我知晓自创心法极为困难,但是我相信你的天赋可以,再者,虽然学习现有的心法可以算在内功一途上走了一条捷径,可那终究不是自身感悟所得,最后到了某个上限之后便很难再有突破,你看如今江湖上的习武之人,王留安的红尘意不也是自身所悟?所以他才能在江湖上独领风骚,西昌普光圣者的大愿慈悲不也是自身所悟?所以你要相信自己,因为掌门爷爷我也是相信你的。” 李观生苦笑道:“掌门爷爷,这也太难了吧,世间有几个王留安,有几个普光圣者啊。” 掌门一瞪眼,故作生气刚要发作,李观生嘿嘿一笑,立马说道:“不过既然掌门爷爷相信我,那我肯定也相信自己可以的。” 听闻此言,掌门这才收回作势要打他屁股的动作,然后故作高人状,挺直了腰杆,老有欣慰的抚须一笑。 第十八章 八卦手顾延吉 随后李观生与老掌门两人在门槛上坐了很久,李观生将自己初入江湖的一些经历告诉了掌门,也问了些自己遇到的比较困惑的问题,老掌门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在倾听,只有在面对一些疑问的时候才会开口回答。 比如李观生就十分好奇,江湖武人的境界之分究竟能不能代表确切的战力。 掌门解释道:“武人境界划分由来已久,从锻体,初吐,丹田,玄通,地皇,每一个大的境界提升,都能给人带来质一样的飞跃,所以你说武人境界能不能代表战力,当然可以,不过也不全然。” 看着李观生面露好奇神色,老掌门微微一笑,继续解释道:“你已经进入江湖,想必五境的含义已经不需要我来跟你解释了吧,我说的例外确实存在,古往今来有很多天资卓越的人,可以做到跨境界杀人。” 李观生问道:“那不就是说五境之说也不能完全代表实力?” 老掌门笑道:“大致是能代表的,丹田境之前,比拼的是根基,也就是真气强弱,当然你如果有这高超的武技,就能够弥补体内真气的不足,所以我说会有例外,但这个例很少。” 李观生点了点头,这些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老掌门继续说道:“但是境界相差大了就不行了,玄通境手法玄妙,对于武学运用已经不再是单纯的真气与武技,各门各派皆有自身奥妙所在,神奇非凡,再者,你让一个初吐的武者去霍尽全力攻击玄通境高手,除非有特殊的手法,不然可能连别人的护体真气都打不破的。” 李观生闻言久久不能言语,原来这就是境界之差吗,难怪当初自己的底牌杀招断生,在进入白阳子体内之后被轻松的破去,当初的自己恐怕真的连破开他护体真气都做不到吧。 现在回想,也不知道当初哪里来的勇气,敢与玄通境高手战斗,想想倒是有些可笑了。 然后紧接着老掌门说了一个足以让李观生震惊的无以复加的信息。 老掌门捋了捋胡须,淡然说道:“世人只知道武者分为五境,但却只有很少的人才知道,五境之上,由有第六境。” 李观生惊讶的愣在了当场,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第六…这…怎么会…怎么会…” 他当然震惊,老掌门讲出了连林秀竹这种逍遥派掌门弟子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今日知道了一个少有人知的境界,地皇之上,天人境。 李观生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他愣愣的问道:“掌门爷爷,难道你就是…” 老掌门摇了摇头:“我不是,对于那个境界,怕是此生无望了。” 由于信息量过大,李观生陷入了沉思,他想,自己十三岁才开始习武,别说天人境,能不能进入地皇境都还不好说,甚至连玄通境都… 看着沉默的李观生,老掌门知道他的想法,想必是一下子知道太多,内心有些压力。 老掌门慈祥着说了一件趣事道:“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其实是一件好事,就比如那时候你的师叔赵彭毅,刚踏入玄通境拎着剑就去找人比武,你可知他第一个找的谁?” 李观生抬起头一脸好奇,老掌门说的:“王留安。” “啊?”李观生长大了嘴,无比惊讶。 老掌门似乎想起来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笑意不减道:“结果你猜怎么样,你赵师傅被王留安在屁股上揣了一脚,王留安说,你这样也配用剑?滚回去找你师兄重练,结果你赵师叔灰头土脸的就回来了。” “王前辈这么做,难道不怕毁了赵师叔的武学心境?” 老掌门摆手解释道:“不会,王留安与我有些交情,虽然那一脚很重,但是比剑途中,他有意砥砺你赵师叔的剑道,是在帮你赵师叔。” 李观生闻言点头道:“曾经听过王东平说起过他们宗主,王留安前辈应该不是随意欺负晚辈的人,掌门爷爷,没想到你连王前辈都认识。” 老掌门摸了摸胡须得意到:“年轻时一起走过江湖,不过许多年未见了。” 李观生点点头,对于这个如今的天下第一剑好感倍生。 老掌门突然打趣笑道:“观生啊,什么时候把那个叫做秀竹的丫头带回来给你师叔们瞧瞧啊。” 老掌门突然提及此事,李观生罕见的红了红脸颊支吾道:“我得先去找寻初晨师叔所说的五灵草,还得让王东平与王留安前辈寻求帮助的事情,约莫得要一年后了。” 老掌门哈哈一笑,慈祥说道:“你尽管放心去便是,秀竹那丫头的事情我们也会伤心,晨儿想必会努力替你找到治疗的方式,至于气机方面其实你大可放心,你那几个师叔在不靠谱也能帮上些忙,实在不行还有你掌门爷爷我在呢,不用担心。” 李观生闻言心中有些好奇,虽然知道师叔们很强,但是却从来没有正面见过师叔们出手,所以内心其实并没有什么概念,并且除了大师伯李青莲之外,也从未听过师叔们在江湖上有什么出彩名号,包括这个总是很慈祥的掌门爷爷也是同样,让人难以琢磨其武学深浅。 不过李观生自然很信任掌门的话,从小到大皆是如此,所以他可以全心全意去找寻那个神秘的药神谷,找寻五灵草。 离开了老掌门的院子之后回到自己住处,赵一朵与张天宝二人还在等待,赵一朵百无聊赖之际已经将屋子重新又打扫了一遍,连张天宝也没有闲着,这个面冷的小子有着令人惊叹的好手艺,做了一桌十分可口的食物。 并且还特地去初晨师叔那边偷了一些补身子的草药做成美食,这气得原本温柔的初晨师叔拿着一根棍子追了出来,罕见的破口大骂,这一天整个苍云宗的人都听到了一句怒吼。 “张天宝!你这个臭小子跟你那个师傅一样,别被我逮住,见一次老娘揍你一次!” 结果出现在李观生家里的张天宝好像没事人一样,完全没有在意这句怒吼,但是赵一朵心里清楚接下来相当的一段时间里,这个小子准没有什么好日子过,八成要被初晨师叔带到山里做苦力。 李观生心里当然也很清楚,这个傲娇的小子知道自己在山下并不容易,所以面冷心善的他才会去偷初晨师叔的草药,他为此很是感动。 长安城中,根据梅花山庄的情报网的搜寻,顾延吉得知了自己那三名手下最后失去踪影时的踪迹。 这个在长安城里享有盛名的八卦手今日离开的自己的宅子,他的徒弟在问他去哪的时候后他只是挥了挥手,让他在宅子里等自己回来。 然后他离开了长安,离开了这个自己住了小半辈子的繁华大城。 当走出城门的时候他的内心颇为感慨,想到二十年前自己也从这里走出,当时初入江湖的他踌躇满志,势必要在江湖上闯荡出一份名堂,可直到入了江湖才知道,原来江湖之中天资卓越的人如此之多,先不说各大门派,就是以前从未听闻的乡野散修也有许多是自己无法比拟的。 可是他的性格向来固执,越是打不过他便越要去挑战,他不断改良自己的武学招式,不断精进,如此,后来才有江湖盛名的八卦手顾延吉。 后来因为已故友人所托,机缘巧合之下才加入了梅花山庄,并且只负责长安刺杀事宜,多年里其实出手次数极少,大多都是让自己的手下去执行任务,他只是在长安城里教授一个笨徒弟武学。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安逸的生活,他的武艺才会停滞不前,直到去年的时候被那个叫做武安君的年轻人打败,他才知晓原来这个武林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武林,已经有了超越自己的后起之秀。 顾延吉双手负后,缓缓的走在前往大莲峰附近的路上,叹了一口气,江湖新人换旧人。 第十九章 刀与掌 第二日清晨,当李观生在走出苍云宗的时候,发现师妹赵一朵和师弟张天宝二人都在下山路口等待。 看见李观生出来,赵一朵有些生气的责备道:“又要不辞而别?不是说还能住两天吗,需要走的这么急?” 张天宝没有带着那柄银白长枪,他就默默站在赵一朵身边,环抱着双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李观生走上前去捏了捏赵一朵的小肉脸歉意笑道:“对不起啦,这次回来时间本就很赶,怕走的太急会有不舍,才没有提前告知你们。” 赵一朵双手环抱,一副生气的模样,但她也明白,昨天李观生回到家中,几人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听着李观生讲述了他这些日子在江湖上的经历,每每听到危机之刻,赵一朵总是握紧小手,内心十分担忧。 所以她也明白那个名叫林秀竹的姑娘到底付出了多么巨大的代价,功体受损,想要完全治愈确实经不起拖延。 可想到李观生为了林秀竹还要去那个危险重重的江湖之中奔波,她的内心虽然很是担忧,但却是能够理解的,所有她没办法阻止。 所以今日才会提前来到这里,就是想着自己送师兄一程,可真的到了门口,她还是有些生气,生气的原因连她自己也有些不得而知。 李观生走到张天宝身边揉了揉他的脑袋,十分认真的说道:“一朵就交给你照顾了,等我回来要是一朵有任何委屈,我就找你算账。” 张天宝依旧一把拍掉李观生的手,冷冷道:“不用你提醒。” 李观生哈哈一笑,随后告别二人,身法飘逸往山下飘然而去。 此次下山,虽然不知道药神谷到底在什么地方,但是既然药神谷在南疆,那么其他的地方李观生就没有必要再去。 伏龙山关于师伯李青莲的剑道传承不能去观望一下,虽然有些遗憾,但是这时候林秀竹的事情在李观生心中更为重要。 南疆疆域广阔,各种诡异南疆巫蛊层出不穷,各大苗寨分散自治的现象也较为常见,但南疆习武之人却并不多见,江湖风云也不如中原这么出彩,对于要去之处李观生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前天下第一刀罗宁的霸刀宗在南疆,几乎立于南疆的整个江湖的顶端,所以霸刀宗或许会有那个神秘的药神谷的信息。 而罗宁之所以被称为前天下第一刀,主要还是因为三年前伏龙山上,那个老乞丐模样的刀客,虽然如今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处,可那惊为天人的一刀在当时夺得了刀界魁首。 缓缓落下山的李观生站定之后正欲离去,这个时候有一个早已等候许久的人,他缓缓的从树林之中走了出来,只见那人双手在宽大的绣袍当中负在身后,气息稳重,显然是一个武道高手。 李观生右手握着腰间刀柄,看着来人,内心警觉,他很明显的感受到对方的气息要远远高于自己,并且有些熟悉。 那人一步一前缓缓说道:“那日在江抚镇,我本该出手杀你,只是因为情报有误,恐生变端才下令撤退。” 说话之间那人越走越近,步伐不急不缓,丝毫没有停顿的迹象,他走的越近,他身上的气势就越明显,也越强烈。 随着那人逐渐靠近,李观生握住刀柄的手也越来越紧,那人继续说道:“却不曾想到,在初步了解你的武学修为之后,你一个人初吐境界的武道新人,黑山三人前来围杀你,依然会下落不明,这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想必他们三人已经被你杀了吧。” 那人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感叹道:“江湖真的变了,但也许,也是因为我老了吧。” 这个享有盛名的八卦手顾延吉叹息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自从被那个叫做武安君的年轻人击败之后,他的心境一跌再跌,直到前些日子他亲眼看过了武安君与书生剑的对战之后,才真正被武安君所展现出来的实力所折服,也被那个与自己一样在长安城里极富盛名的书生剑萧谨言所折服,他知道自己终究是不如他们。 李观生谨慎的看着眼前的中年人,他开门见山问道:“到底是什么人买我性命?” 顾延吉仿佛听到一个很有趣的问题,他眉毛一挑反问道:“且不说梅花山庄从不出卖雇主,即便你知道又如何?” 李观生似有思索,他说道:“事实上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但我就是好奇,我一个初入江湖的人为何会有人想买我性命。” 顾延吉听闻初入江湖几子,他想到了几十年前那个初入江湖的自己,如今想来,对于当初的那个自己而言江湖又是什么呢? 他难得的有心情想与这个年轻人说说话,他没有着急回答李观生的问题,反问道:“对你而言,江湖是什么? 李观生想了想,握着刀柄的手不曾有一刻放松,他回忆着进入江湖以来所发生的事情,所结交的好友,他说道:“江湖是一个极有吸引力的地方,对你,对我,吸引的地方皆是不同,比如我如江湖是为了替一个人正名,而有的人是为钱,或为权,也会有那种为了闻名天下的人,理由固有千万种。” “人人都想成为李青莲,王留安,各种停下第一,第一枪,第一拳,第一掌等等,可是许多的人在入了江湖之后才发现身不由己,却又不舍得,或者说不甘心就此离开。” 顾延吉笑了笑,双手一展,一股无形的气流挥散开来,大袖随风而动,他没有评价李观生的江湖是不是对的,因为每个人心中的江湖都是不一样的,他说道:“给了你些许缓气的时候,想必差不多了吧。” 李观生也笑了笑,神情没有任何的尴尬之处,对于顾延吉的问话之所以费口舌解释这么多,确实有刻意拖延的心思,趁机恢复着自己下山的真气损耗,而此时,在吐纳术的疯狂运转之下,体内的真气已经恢复,几乎到了饱和的状态,李观生缓缓抽出古河长刀,刀尖直指顾延吉。 “请前辈赐教。” 大莲峰顶的宗门里,慈祥的老掌门被掌门妇人揪着耳朵道院子里,指着一地的树叶让掌门扫干净,桌上还丢着一堆衣物,准备让掌门扫完地之后洗掉。 路过院子的王汉阳没有进门,只是隔着简易的栅栏问掌门:“师傅,小师侄遇上长安里的顾延吉了,要帮忙吗?” 老掌门直起腰说道:“是他自己要闯荡江湖的,有什么事情让他自己解决。” 王汉阳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点头离开。 老掌门再次弯下腰打扫地面,嘴里极其细微的声音嘀咕道:“不就是不帮观生那小子嘛,至于这么生气,真是为老不尊。” 山下,刀与掌首度相交! 第二十章 试探之战 经过了数次生死之战的李观生,无论是刀法还是内力,甚至战斗技巧都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多日来的连番刺杀也将他的直觉以及对周边的感应磨练的更加的敏锐。 古河长刀轻便且迅捷,同时锋利无比,李观生身形如飞大踏步朝顾延吉砍去,刀锋呼啸似能划开空气一般。 而顾延吉站定原地看着势不可挡而来的年轻人,脚下却如落地生根,稳如泰山。 这便是丹田境武者在面对初吐境界武者时候的气定神闲。 一刀从上往下猛砍而来,顾延吉单掌挥动,一掌拍在刀身之上,雄浑内劲将刀势拍散,李观生丝毫不做停顿,一刀接一刀,快刀连环砍去,丝毫不做停歇,一气之间竟然接连砍出数十刀。 顾延吉虽不见任何局促姿态,面对绵密刀势,他眉头微微一皱,同样一气抵御,数十次的挥掌,每一次都避开的刀锋拍在刀背上,两人竟然都是气息绵长。 李观生大退一步,迅捷的连环攻击已尽,他换了一口气,双目认真的看着眼前的拳师,他当然不会认为仅仅只靠寻常的刀法就能杀了眼前的人,连番快攻一方面试探对方招式特性,一方面也试探对方气息绵长,从而推论对方真气浑厚程度。 而先行停下攻势的李观生在试探之后能明白,对方的气息比自己更长,真气也必然比自己更加的浑厚。 顾延吉有些讶异,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内力修为一般,但没想到刀法竟然如此高超,比起他所见的许多丹田境高手也不遑多让。 根据数招的交手,李观生也大概了解了顾延吉的招式特性,同样都是拳师,汤小果虽然也曾经施展过四两拨千斤的招式,但说到底,汤小果的拳风较为霸道,并不是柔和的拳法。 而眼前的顾延吉却不同,掌势招法暗藏绵柔内劲,李观生能感觉的到,每一次他击打在自己的刀身上,十分刀势便会被拍散五分,还留有三分余劲在自己的刀身上,从而让自己下一式刀势更加难以控制施展,让自己需要耗费更多的真气去抵御这种劲道。 李观生将刀横在身前,眼神一凛,一股真气再提,他轻声喝道:“横刀式。” 在老掌门递给他的无名刀谱之中,横刀式是较为霸道的斩杀术,每一刀力沉千斤。 高耸的山崖壁上,一袭白衣的初晨师叔坐在一根横生而出的枝干上,修长的双腿在空中轻轻摆动,山间有微风起,裙摆飘动,隐约之间能看到白皙无暇的纤细双腿,她有些疑惑道:“那顾延吉是借力打力的高手,小师侄怎么还用如此霸道之招,这岂不是在给顾延吉增加攻势?” 在她的身侧,有一人站在枝干上,一身紧身黑衣干净利落,乌黑的秀发在脑后扎出一条长长的马尾辫,她比之初晨师叔要高挑不少,眉宇间英气勃发,一杆银白长枪提在身后,同样注视着山下的那场战斗。 初晨转头看向站在身侧的唐英,黑色紧身衣下,纤细腰肢往上一对山峦波澜壮阔,她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那里,有些没由来的怒气,语气不悦道:“问你话呢,现在是不是对小师侄不利?” 唐英不知道初晨为何突然生气,想着自己最近好像没有偷她草药啊,她看着山下的战斗说道:“人力终是有限,小师侄要以霸道刀法测试顾延吉的化劲上限。” 初晨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有些纠结道:“可这终究是有些危险。” 唐英轻嗯一声,不在言语,两人一人坐一人站,继续看着山下的战斗。 横刀一出,刀势凶狠无比,顾延吉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解,能够解决黑山三人便代表着眼前的年轻男子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可自己的掌法特性已在先前的交手之中展露无遗,他为何还要用如此不智的招式,难道他天真到想要破开自己的卸力上限? 虽然脑中猜想,但顾延吉却并未手下留情,李观生真气注入长刀,一刀横腰砍来,顾延吉双脚不动,他终于双掌伸出就那么夹住长刀刀身,顿时感到一股浑厚的力量传来,顾延吉力由地起,双掌紧紧夹住长刀,三分顺势,七分引导,将刀势直接绕过自己转向李观生自身。 面对回转而来的刀势,李观生心中早有腹案,一股炎热的火意真气灌入刀身,银白刀身瞬间火光流萤,炙热无比,顾延吉双掌再不能夹住刀身,松开长刀的一瞬间,他猛然向前挪一步,抓住李观生置换气息的瞬间双掌猛地击在李观生胸口。 李观生感到一股强大掌劲击在自己身上,整个人到飞出去数十丈才站定,体内一阵气血翻红。 顾延吉双臂一展,一股气浪铺展开来,他首次采用主攻姿态,不给李观生多少喘息机会,他大步流星直奔李观生身前,双掌挥动眼花缭乱,李观生仓促之间起招应对,却每一招都在即将起时被顾延吉打散。 初晨皱着极为好看的双眉,有些担忧的说道:“贴身而战,长刀反成拖累了。” 唐英笑了笑说道:“你忘了那招?” 攻势数度而起,又数度被打散,贴身至今李观生已经身中数掌,李观生能感受到绵柔掌劲在身上难以化消,并且随着身上掌劲增加,体内气息和身形也更加难以控制,李观生心思一转,虽有败势,却没有任何惊慌。 古河长刀瞬间收回,诡异招式再现,长刀如游蛇,游于身周各处,正是当初王东平对战汤小果所施展的附甲术,只不过比起王东平的施展,这套招式再李观生的手中更为灵活,拳掌所到之处,尽是刀锋。 顾延吉一时间觉得有些棘手,似乎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已经没了自己可以下手的地方。 看着这个极为顽强的年轻人,顾延吉的内心泛起了一丝久违的触感,遥想当年,自己在面对比自己厉害的人时,也曾经这么不服输过吧。 他突然哈哈大笑,终于正视起眼前这个年轻人,不再因为对方是江湖晚辈而有任何的轻视之心,他身形向后退出数步,朗声道:“有意思,长安八卦手顾延吉,请赐教。” 李观生嘴角翘起,他朗声答道:“晚辈苍云宗李观生,再次请前辈赐教。” 初晨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看着两人,她问道:“这两人怎么回事?” 唐英此刻终于面露担忧神色,她摇了摇头道:“不清楚,只知道接下来顾延吉就要毫无保留的认真一战了。” 第二十一章 一指断生 山下,两条人影再次缠斗在一起,试探既然已经结束,就不需要在用附甲术去探测对方的招式特性,立刀势灵活多变,时而凶狠霸道,时而灵巧迅捷无比,劈砍横挑目不暇接,八卦手翻覆风云,绵柔气劲挥洒四方。 已经互相了解过后的两人不需在做多余的试探,李观生提刀使用灵活迅捷的立刀势,便是心知自己内功基础远不如顾延吉,只能依靠刀法在速度上破开八卦手的招式运转空隙。 冰冷真气灌入古河长刀,银白刀身之上寒霜满布,一刀刀的刁钻角度挥砍,随着顾延吉的抵挡,每一次手掌接触刀身的时候,顾延吉都感觉到冰寒刺骨,这些冰寒气息似乎钻进了自己的体内,能感觉到自己的行动也因为这种冰寒变得有些迟缓。 但是顾延吉心中并不慌乱,脚下身形灵转,能不接触刀身就不接触刀身,甚至在抓住李观生换气时机,顾延吉还能在李观生身上击中几掌,连番快速的交战至今,李观生嘴角已经渗出血丝,模样狼狈不堪。 “指望寒霜之气对我造成行动的迟缓,再以快刀突破我的招式运转时间,可你体内的真气还能支撑多久。” 顾延吉攻守兼备全然没有受到影响,辗转腾挪,李观生再次身中数掌,而李观生也利用自身中掌的时机,拼命似的以伤换伤,在顾延吉身上划出了数道的刀口,伤口的鲜血刚要流出,便被寒气冻住。 李观生快刀连环,他笑道:“前辈此刻虽然招式灵活,但是掌劲已经不如先前,想必寒气入体,前辈也需要分出不少真气去抵御那股寒气吧。” 顾延吉双手挥动抵挡刀势,也没有否认,反而有些欣赏眼前这个年轻人,他大方的承认道:“不错,你倒是让我十分惊讶,你等境界,到底是用了什么诡异手法,竟然可以使用玄通境才可以用的属性之气?” 李观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仔细的计算着自己对顾延吉造成的伤害以及自己的损耗。 四处窍穴真气,已尽其二,李观生不在言语,吐纳术疯狂运转,虽然战斗中的恢复杯水车薪,但多少能延真气缓耗尽的时间。 他在山上日夜不停的练刀三年,毫无真气可言的他横刀式修炼的时间最短,因为靠自己身气机较为难以维持这么霸道的刀法,而相对消耗较少的灵动的立刀势修炼时间最长,也最是拿手。 长刀虽长,但在李观生手中好像活物灵动,一刀砍下,刀势分明未尽,却一刀又起,饶是顾延吉,也被这种绵密的攻势搞得头疼不已。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李观生的攻击速度丝毫不见减弱,甚至战斗的方式也有些改变,强行以伤换伤的战斗方式让顾延吉觉得有些棘手,虽然对方的寒气给自己造成不了太多的影响,可是寒气入体终究是个变数。 毕竟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内力根基尚浅,但是刀法超凡脱俗,并且那不知名的心法属性诡异非凡,一会火气萦绕,一会寒气森冷,顾延吉也不敢大意,难保这个年轻人还藏有什么秘密的手段。 顾延吉逐渐用防守代替了攻击,他不断的闪躲,不与李观生正面交战,要靠着自己体内真气生生的拖垮李观生。 只是退开闪避的顾延吉却万万没想到,李观生的身形步法突然一变,围绕在自己的身周封锁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这是什么身法?”诧异之间,顾延吉身上再添新伤,无奈再度挥掌击退连环快刀。 北斗移行,是李观生在逍遥派,林秀竹的书房之中所找到的身形功法,当初白辰在与三恶老人作战时也同样使用过这套身法,可以在战斗中封锁对方的行动。 初晨看着山下攻守逐渐转换的战斗,她有些疑惑道:“小师侄这一趟出门倒是学了不好稀奇古怪的东西,有点意思,看来顾延吉不好受了。” 唐英站在一旁眉头紧锁,身后的银枪又握紧了几分:“小师侄虽然连番快攻暂时占得上风,但是顾延吉除了一些皮肉伤之外并没有其他损伤,只要他熬到小师侄真气耗尽,难以维持连番快攻之后,就是他取小师侄性命的时刻,而那些在他体内的冰寒之气他只需花点时间就能逼出体外,没有性命危险。” 山下,连番快攻至今的李观生终于露出了疲态,刀身之上的寒霜也退去了一些。 顾延吉在这个时候终于再次得到了主动权,再次发起攻势,他要给李观生雪上加霜,让本就真气不多的李观生为了招架自己的攻击,耗损更加迅速。 在进攻与应对之间,李观生的疲态愈加的明显,呼吸的间隔变得更为的短暂。 感受到身边人的气息变化,初晨扯了扯唐英的衣摆,她提醒道:“师傅说了,小师侄的事情,不让我们插手。” 唐英有些生气的说道:“难道就让小师侄死在我们面前?” 初晨内心同样十分不忍,但她相信师傅的决定,他艰难道:“至少死前,我们不能出手。” 唐英身后紧紧握着长枪的手有些颤抖,双目死死的看着山下的战斗,她已经决定,如果李观生真的到了危机时刻,她定然要一枪击杀顾延吉。 李观生此刻已经开始败退,疲于招架之间,步步向后退去,顾延吉的攻势也愈发的猛烈起来,但是李观生知道,放开对体内寒气牵制,全力进攻的顾延吉,寒意已经在体内发作,他的动作还是真气的恢复都开始变得有些迟缓。 所以李观生还在等,尽管他的真气已经几近干涸,但只要还能站着,他就还有机会,因为从一开始的猛烈连环攻击,在顾延吉体内埋下寒意,就是在等待一个时机。 同样没有掩饰疲态,败迹在顾延吉面前展露无遗,这并不是因为他年轻缺乏战斗技巧,反而是他刻意为之。 而放开手脚攻击的顾延吉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没有想到体内之前被压制的寒气能给自己造成如此大的影响,但是他不介意,因为眼前的年轻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顾延吉一瞬间越过古河刀,栖身来在李观生身前,只要双手一探,就能拧断李观生的脖子,山上的唐英手持银白长枪,身形一掠如天际长虹急射而来。 就在这时,顾延吉看到李观生嘴角微微翘起,他的左手抬起,以迅雷之势一指点在顾延吉檀中穴,四道韵养已久,饱含刀意的内息瞬间入体,顾延吉触之如雷电,身形一退再退,连连退出十数丈远。 一指,断生! 第二十二章 身死留名 手持银白长枪的唐英这时候就站在一边,战局已经落下帷幕,胜的人是还能站着的李观生。 不过他这时候并不好过,四道刀气一出,同样耗尽真气的他再也没有办法去抵御顾延吉留在他身上的掌劲,几十道掌劲在同一时刻一起爆发,好在唐英及时出面替他灌输真气抵御,不过还是伤及到了内府。 古河长刀已经归鞘,他就这样用长刀驻着地面,用刀支撑着自己站立在那里,在他身前不远处,是那个暂时还未死的顾延吉。 四道充满肃杀的刀意一入顾延吉体内便四处切割他的经脉,他体内的真气根本无法阻挡这四道刀气,只能缓缓拖延一点点死亡的时间,他的经脉已经断裂,嘴角不断有溢出鲜血。 他脚步艰难的挪动着几步,缓缓的走到一块大石头边上,他垂下的袖袍里探出一只手撑在石头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很费劲的坐了下去,动作十分谨慎小心,可坐下去的一瞬间可能还是牵动到了真气,他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着不远处驻刀站立的年轻人,寒意渐渐席卷了整个身体,这时候反而不那么疼了。 他开始有时间思考,发现自己真的老了,还记得去年的时候,也是一个年轻人找到自己,两人点到即止的比试了一场,结果无论是对武学的理解还是真气的运用,自己都输得十分彻底。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比之前那个叫做武安君的年轻人看起来还要在年少许多,虽然武学多变,但内力与自己和武安君相比还是显得十分稚嫩,可他却很完美的运用自己为数不多的每一分真气,给自己造成最大的掣肘,他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战斗技巧,还有神乎其技的刀法,他就是利用这些技巧与心理胜了这场战斗。 这一次,他还是输得一败涂地。 顾延吉感受着正在被摧残的五脏六腑,好在这种痛苦正在减弱,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对李观生说道:“你赢了,可你还是逃不了,山庄会派比我更强的人来杀你。”他的嗓音十分沙哑,气息也有些起伏不稳,所以声音也有些颤抖。 李观生站的有些艰难,但是经过了唐英的帮助,身体的感应正在逐渐好转,他看着眼前将死之人,皱眉问道:“到底是谁想杀我,至今为止,我都没想到我究竟得罪了谁。” 顾延吉人之将死,已经不想在做过多挣扎,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遗憾道:“虽然江湖上很多人知道梅花山庄的存在,但是没有人知道梅花山庄在哪里,即便是我们,每次也是有各个地域的负责人分配任务,因为我们只是杀手。” 顾延吉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因为每动一下他都无法控制住体内真气,这会让那四道刀气给他造成更大的伤害,他有些吃力的继续说道:“除了我们这些固定属于梅花山庄的杀手,还有许多武学更加高深的杀手,他们大部分和山庄都是合作的关系,拿钱杀人,对他们而言需要知道的信息只有目标和赏金。” 顾延吉看着李观生,他觉得视线已近有些模糊,体内真气息终于无法在压制刀气,四道刀气在体内四处切割之后,不由控制的从顾延吉体内透体而出,消散在空气中,只在他身上留下了几个恐怖的伤口,鲜血正从里面流淌出来。 “所以你问我你究竟得罪了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还会在有杀手前来,梅花山庄的猎物从未有跑掉过。” 李观生点了点头,他相信濒临死亡的顾延吉不会欺骗自己,身体上顾延吉掌劲已经完全消散,真气也恢复了一些,李观生缓缓坐了下来,开始运功调息。 顾延吉抬起头看着天空,温暖的阳光照在他愈发冰冷的身体上丝毫没起到保暖的作用,他只觉得如坠冰窟,无比的寒冷,但是过了一会之后他觉得身上的伤不在那么刺痛了,身体也不在那么冰冷,整个人似乎都快失去了知觉,这个时候好像思绪略微清晰了一些。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打坐的李观生,自顾自的说道:“之所以告诉你这么多,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去一趟长安,我有个很没天赋的傻徒弟还在家中等我,你不要告诉他我死了,只需要告诉他我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要很久之后才会回来。” 然后他很费劲的从腰间摸出一枚玉佩放在一旁的石头上,他说道:“你把这个拿给他,他会相信你的。” 说完好像不是太放心,这个刚要闭目的长安拳法名家突然又睁开了眼睛,有些艰难的补充道:“千万不要告诉他我死了,我这个傻徒弟性子直,一定会想着报仇的,我不希望他背着这种负担生活。” 说完之后,他的身子僵在那里,就那么失去了最后一丝的生机。 在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刻,除了放心不下自己那个傻徒弟之外,这个在长安城里享有盛名的拳法名家心中所想,若是自己还是当年那个不服输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今日是不是就不会输了呢。 而到了人生的最后,是与他没什么关系的李观生,替他在大莲峰山脚立了一座简单的墓碑,墓碑上刻有八卦手顾延吉六个字,因为李观生不希望这么一个江湖武人,会死后不留姓名。 毕竟说到底,两人并没有深仇大恨,只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无论如何,长安八卦手顾延吉,今日退出了江湖。 唐英从头至尾看着李观生完成了所有的事情,嘴角带有笑意,除了唐英,初晨还有张天宝都来到了山下,虽然掌门名言禁止宗内之人帮助李观生,但是几位师叔都很关心这一场战斗,尤其是张天宝,在送回赵一朵之后偷偷溜了出来,之所以要撇开赵一朵,是因为他害怕小师妹赵一朵在知道后,会因为担心而不顾掌门的吩咐,出手帮助李观生。 身材高挑的唐英师叔将长枪负在身后,身材与银白长枪的比例竟然无比的完美,站在她身侧的是他的徒弟张天宝,同样将一杆银白长枪负在身后,只是张天宝过于年幼,太过矮小,银白长枪高出他太多,画面显得有些好笑。 而较为温婉的白衣师叔初晨站在唐英师叔的一旁,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笑成一弯月牙,一副欣慰的模样看着李观生。 李观生内心大为感动,之前在送他下山时,张天宝并未戴上银枪,而此时却随身带着,想必这个此时面瘫的小子,从内心底是担心着自己的吧,如果自己陷入危险,他一定会出手的。 山上的老掌门弯着腰搓洗着衣服,头也没抬,却好像对山下的战斗了若指掌,他轻声嘀咕道:“我就说没问题的吧。” 第二十三章 山雨欲来 在离开的时候,初晨师叔给李观生拿了一些她独门配制的药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而唐英与张天宝这一高一矮的师徒二人在打算离开的时候,被初晨师叔强行拉了壮丁,带去山中采药,毕竟他们师徒二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欠了初晨师叔太多。 离开大莲峰的李观生去了长安城,应了顾延吉的请求,他来到顾延吉在长安城中的宅子这里,在他敲门之后,一个面相有些质朴,神态较为内敛羞涩的年轻男人开了门,他便是顾延吉口中那个不成器的笨徒弟。 李观生将玉佩递交到他的手上,并按照顾延吉的吩咐转达给了他,然后就转身离开。 这个有些羞涩胆小的年轻男子在门口踌躇了许久,直到李观生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街道拐角,他才鼓足勇气跑了出去,追上了那个年轻人。 他语气声音不大的问道:“这位师兄,我师父他,他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李观生微微一愣,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他报以微笑道:“没有,他只是出了趟远门。” 追出门的年轻男子这时候长长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的他很罕见的露出发自内心的轻松微笑,他笑道:“嗯,谢谢师兄,对了我叫顾余童,是师傅从小收养我的,师兄在来长安,可以来找我哦。” 随后两人告别,李观生不知道这种算不算善意的谎言,但他与顾延吉一样,不想这个单纯的年轻人背上因为梅花山庄而导致的江湖恩怨。 李观生离开长安前去了一趟群英阁,得知王东平与林志峰还未赶到长安之后他便没有多做停留。 同时,由于在李观生出现在长安城的那一刻开始,就有人一路跟随,行踪极其隐蔽难以察觉。 所以当时来到群英阁询问王东平的时候,那个坐在门口的锦衣的中年男人亲自替他查看名册,并且语气和善的告诉他王东平还未到的信息,李观生不知道,这个看起来面善的锦衣中年男人正是梅花山庄的南域邢主。 南疆苗族众多,故而又被中原人士称之为苗疆,苗族之人民风好战且悍勇,又善驱使诡异虫蛊,只是因为各族分而自治,导致能个南疆战力无法统一,故而在四分天下之中,战力最为薄弱。 也正因为南疆势力分散复杂,中原、东陵、西昌三地前往南疆的人数极少,这也正是南疆几乎没有佛道两脉传承的原因。 而中原还少有几支从各地前往南疆经商的商队,除此之外,没有什么江湖人会往南疆而去。 李观生在离开了群英阁之后,就找上了一只商队,一同前往南疆,一是因为此去南疆路途遥远,并且人生地不熟的,有这么一支较为了解当地情形的商队带路较为妥当,二是自己作为习武之人,为商队提供安全的保障,商队也会分担他的衣食住行,互相照应,一举两得。 群英阁中,南域邢主离开了门口的位置,今日又轮到那个贪吃的小姑娘值班。 南域邢主离开了群英阁,缓步走在长安街上,有一个不知何时开始随行的男子,正跟在他的身侧,汇报着些什么东西。 “当时侧应顾延吉的人员已经回报,顾延吉与李观生死战之时,李观生尤有侧应,并且几人武艺高超,他不敢贸然行动,而是选择将消息带回。” 南域邢主问道:“那李观生在离开之后,那几位侧应之人可有随行?” 那人恭敬答道:“不曾随行。” 南域邢主点了点头,语气平淡道:“你让人在大莲峰探查一二,当然,如果对手过于难缠便不要深入,毕竟我们的目标只有李观生一人而已,至于那个派去侧应顾延吉的人。” 锦衣的南域邢主说道这里好似被什么吸引,他走到一座府邸门前,看着这座府邸,陷入沉思。 “临阵退缩,导致刺杀任务失败,同僚顾延吉身死,按山庄律法,该杀。”那男子不等南域邢主说话,便主动提出看法,话语之间便将所任过失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南域邢主轻嗯一声,算是同意了身边随从的说法,他指了指眼前的宅子,他说道:“余童那孩子知不知道老顾死了?” 身侧随从回答道:“李观生没有将顾延吉身死的消息告诉他。” 南域邢主叹息一声道:“哎,余童这孩子与老顾情同父子,又生性老实,怎么能受得了这种打击。” 然后他跟身边的随从说道:“怎么能让这么好的孩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师傅死了呢,如师如父的人埋葬荒野,他理所因当该去行孝跪拜才合孝道,你去告诉那孩子吧。” “可怜啊。”南域邢主长叹一声,身边的随从前去宅子敲门,他不在理会后续,双手负后优哉游哉的离开了这条街道。 这一天,街道邻居看见这个叫做余童,每次偶遇时都会含蓄的跟街坊四邻打招呼的孩子,坐在宅子门口放声大哭了很久,直到眼泪干枯,嗓音沙哑。 这是他顾余童最后一次的哭泣,而当他之后站在顾延吉的墓碑前的之后,他已经没有在哭泣了,只是这个单纯的年轻人,从那之后便不在单纯,心中也不在存有信任。 东陵雪山派,程灵玉早就在前几日离开了宗门,一路前往长安,他要来参加伏龙山盛世,争夺李青莲的剑道机缘。 同时,雪山派三长老的真传弟子,穆少白也离开了雪山派,按照师傅的要求同样前往伏龙山夺取剑道。 慕少白这个平日里只知晓看书写字的年轻人哀怨不少,他对着身边的书童说道:“阿喜,你说我师傅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 那个唤做阿喜的少年郎颠了颠身子,瘦小的身体将身后背着的有些沉重的书箱往上提了提说道:“少爷你想啥呢,剑侠李青莲的剑道谁都想要,叫你去有啥错呢。” 那书生模样却一身高深玄功的慕少白一扇子敲打在小书童头上,他无奈的说道:“可是你家少爷我,不练剑的啊。” 阿喜小书童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 而就在几日之后,身为雪山七子之一的识微知着清平子,这个道法高深,且最受雪山派众人喜爱的平易近人的长老离开雪山派,以天下正道名义前往幽山,将替天除魔。 第二十四章 前往南疆 当整个江湖人士的目光齐聚伏龙山之后,自千佛林一战就隐退幽山的魔教,靠着白阳子这个被世人选择性遗忘的魔教巨擘,在这段时间的号召之下,当年退隐的无数魔教中人陆续回归之后,如今幽山的魔教势力已经到达了一个不可小觑的规模。 而白阳子在这期间也按照武安君离开前的交待,吩咐手下的得力干将,开始在江湖行走,首先是临近幽山那些没有什么大宗门庇护的天宝洲,马泉镇的神腿门满门尽灭,老宗主更是死相惨烈。 除了神腿门之外,还有另外不少小宗门的也在悄无声息间被灭门,但好像魔教并未刻意隐瞒,所以在事情发生不久之后,几个小宗门被卷土重来的魔教灭门的消息传至整个江湖,引得不少的震动。 但目前,散修没有能力去对抗魔教,而各大宗门的目光齐聚伏龙山,获得李青莲的剑道机缘意味着自己的宗门将出现一位绝代剑客,宗门势力与名望定然水涨船高。 当年十殿阎罗如此强横都能被李青莲一人灭之,那么在失去十殿阎罗后的魔教,等到自己宗门掌握这道剑道之后,再去灭了没有十殿阎罗的魔教,成为武林救世主,更会如李青莲一样被世人赞以美名,永记人心之外,肯定能顺势成为江湖第一门派。 当然,凉洲红尘剑宗,云洲万剑门等等的几个大宗派派遣了不少宗门势力暂时维护一方,而白马寺在当初遭受袭击之后,金禅寺便一直有派遣武僧保护金禅寺,而东陵与南疆地处偏远,战火尚未涉及,所以这几处暂时安全。 只是苦了位于天宝洲的较为无助的小宗门,以天宝洲为例各自临近抱团,奋力抵挡魔教进攻,可魔教高手回归的幽山实力强横,虽然白阳子没有亲自出手,还是给天宝洲武林造成不小的影响。 传闻当初阎王宗幽都十八道其二的黑白无常明明已经死在了剑侠李青莲的剑下,可前些日子的袭击之中分明有他们二人,只是消息不知真假。 中原正要逐渐陷入混乱,这时候李观生已经跟上了离开中原的商队,一路往南疆而去。 跟随的一支小型商队,商队不过才十五六人,都是做小买卖的人凑在一起,说是商队,其实是由一人牵头组织起来的带货郎队伍,中原南疆两头带货赚取差价。 这样的队伍有很多,他们雇不起成名的高手来护驾,只能找一些寻常武夫,这种武夫护送也不过混口饭吃,不会要多高的佣金。 商队行程缓慢,虽然随行有马匹拖车,但大多数马匹都是用来盛放货物,人员通常只能靠步行跟随。 李观生腰佩长刀,右手习惯性搭在刀柄上,看似缓慢的跟在商队中间,但实际上速度一点也未落下。 商队的牵头人是一个叫田成的中年汉子,生的膀大腰圆,不像是一个走商为生的人,那身型比起长安城里好些个习武之人块头还要在大些,像是从过军的,与其它走商的人不同,他带着自己的女儿一起,据他自己所说,由于自己多年在外做生意,妻子早已经离去。 他的家中只剩女儿一人,往日里靠着街坊四邻照顾,女儿年长一些之后,放在家中实在不放心,这才带出来随行,而至今为止,随行已有五个年头了。 “喂,你身板这么小,虽然拿着一把长刀,可真的不像是个高手啊。”那个姓田的,十八岁的姑娘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李观生。 李观生挠了挠脑袋,一脸无奈,他这几天已经回答了无数次这个问题,再者,其实他的体型也并没有那么小,在同龄人当中,算是健硕的,只是相比田成的膀大腰圆来说,确实是瘦小了些。 田成报以歉意的微笑看着李观生,微微一拱手,表达歉意,李观生回笑,虽然脸上有些无奈,心中并没有生气。 这个名字叫田美丽的少女瞥到了田成举动,她怒气冲冲的瞪了一眼田成,她生气的说道:“爹,你跟他客气什么,一看就是江湖骗子,你看他那瘦小的样子,估计连爹爹你都打不过呢,真遇到了歹人,怎么保护我们,说不定还得我们保护他才行。” 田成嘿嘿一笑,没有言语,他知道江湖武人强弱不能单纯以身体外型判断,一个瘦小的武者打赢一个身材魁梧的人,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田美丽母亲在田美丽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家出走,出于心怀对女儿的愧疚,所以田成本就宠溺自己这个女儿,生活之中几乎事事都顺着她的心意,极少与她辩论。 一旁一个长相普通,甚至有些许猥琐的年轻汉子哈哈笑道:“老田,你再不管管你家美丽,这脾气以后怕是不好找婆家啊。” 哪知这个叫田美丽的女孩闻言后一脸鄙夷,语气不善的看着那个年轻汉子,讥笑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王会,你个小光棍,先把自己的事情解决了,你爹可是跟我说过,你再不找个媳妇回家,就把你打出家门。” 做生意的年轻汉子脸皮之厚,听这种不疼不痒的话哪里有半点难堪,他嘿嘿一笑道:“两条腿的男人啊,还真不好找,你得去皇城才行。” 周边的汉子听着荤话都哈哈笑出声来,几个不再年轻的妇人也捂着嘴,肩膀颤抖憋着笑意。 琢磨了一下,反应过来的田美丽突然涨红了一张不算绝美但干净大方的脸,快步走到王会的身后,毫不客气的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 这个脾气不太好,素质也一般的姑娘怒道:“皇城的男人啊,你让你娘去找还差不多,还有,我最讨厌别人叫我美丽!”当然,她也很讨厌荤段子,可惜这两样在此时此地,都不缺。 王会揉了揉挨了一脚的屁股,少女终于行走,脚力自然不同于寻常女子,他龇牙咧嘴刚要骂街,田成粗大的手突然搭在了他的肩上,小声跟他说:“你惹她干嘛,我都不敢惹。” 王会这才回忆起这个泼辣姑娘前些日子做的事情,嘟嘟囔囔的没有再去理会田美丽。 看着这两日时长发生的闹剧,李观生嘴角翘起,却没有参与进去,他就这么跟着商队慢慢行走。 停下了打闹的田美丽,时不时的好奇的看李观生几眼,虽然她总是有意无意想要找这个长相好看的年轻人麻烦,但她内心其实非常好奇,这么一个年级与自己差不多的年轻男人,到底能有多厉害,还有,他的脾气怎么如此好呢。 第二十五章 危险在临 离开了中原地界进入南疆,从地貌来说与中原其实相差不大,只是苗人服饰装扮与中原略有不同。 李观生发现有几个南疆武人配有苗刀,从外观上来看和自己的古河刀竟然有些相似,只不过要更为宽长一些,根据苍云宗记载,这种宽长苗刀属于双手刀,一般使这种刀的,招式刚猛,大开大合。 进入南疆第一座名为拉卡的苗人城寨,田成告诉李观生,南疆地域宽广,苗人族群众多,而按照特性又可以分为两大类,分为生苗与熟苗。 就比如拉卡苗寨这种接近中原,又不隐蔽的城寨,城寨里除了苗人之外还有相当一部分的中原人,这里的人生活习惯被中原人所同化,习俗虽有不同,但生活方式相差无几,这边的人也较为和善。 而远离中原地界,在往南去进入巫山地界之后,熟苗便逐渐减少,位于深山的几乎与世隔绝的苗寨被称之为生苗,他们少与外界联系,比较排外,民风悍勇异常,你所找寻的霸刀宗就是生苗里,但是具体在哪里我也不清楚。 李观生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倒是第一次听闻,不过对于霸刀宗在哪他倒是不着急,因为苍云宗有记载详细地址,对他来说找到霸刀宗不是难事。 “南疆虽然名义上有苗王,但是因为各寨分而自治,加上地广人稀,所以势力并没有聚集,并且因为信仰图腾众多难以统一,各大寨落之间,还多有摩擦。” 这座靠近中原的拉卡苗寨与中原建筑风格略有相同,一行商队正在一个酒楼中歇息,要了一些较能饱腹的吃食,田成正跟李观生讲述南疆的风土人情。 李观生听着田成的介绍,古河长刀始终没有离身,自从进入拉卡苗寨之后,他敏锐的感应能力再次感应到危险,而这股危险若有若无,但总是能出现在身边,李观生清楚,自己应该遇上了一个十分懂得隐匿自己气息的杀手。 顾延吉曾经说过,与梅花山庄合作的高手众多,并且梅花山庄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目标,所以一定会在派杀手前来,之前从长安开始一直到拉卡,路上始终没有被盯上的感觉,导致自己竟然有些松懈了下来,直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实在太过大意。 此次进入南疆,李观生其实有些担忧,如果是寻常武人,那么无论对方多么厉害,自己打不过逃跑总是有机会的,但如果是善于用蛊毒的高手呢,毕竟自己对蛊毒一窍不通。 当初在大莲峰,得知李观生要来南疆,初晨师叔曾经给了他一个专门调配驱散蛊虫的药囊,并嘱咐他进入南疆之后千万要将药囊贴身放置,所以这个药囊他一直贴身放在身上。 他不知道的是,之前一个小二模样的人来给一行人上茶,在他的腰间有一只极小的蛊虫曾经试图爬到李观生的身上,只是被这个药囊的气味熏退了。 长安城里,近几日无数江湖众人齐聚,这让本来就繁华的大城变得更加的热闹非凡。 尤其在群英阁之中,相较之前较为和谐的气氛,因为各个大宗门派之中的人陆陆续续的到来,反而显得气氛有些隐藏的剑拔弩张。 其中较为明显的便是雪山派程灵玉与武当山袁天心二人,本就是东陵道门三派,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内里争斗,更何况当初在逍遥派,袁天心亲近林秀竹的举动让程灵玉大为不爽,当时落败的他感觉上是被火上浇油了一般难受。 这次因为袁天心的师傅紫阳道人没有亲自前来,所以程灵玉在群英阁之中,时长出言挤兑袁天心,原本道心通明的袁天心修道还行,可是对于争论这件事,他本就不是能言善辩之人,常常被程灵玉揶揄的说不出话来,或者找不到台阶下。 醉花剑客对这种东陵道门纷争从来不上心,武安君也毫不在意这种事情,只要程灵玉不闹出大动静,他便不会理会。 这一日便是这样,袁天心正在院中练习紫阳道人布置的作业,他站在院落之中,单足而立,身体倾斜,却没有摔倒,手掐道门手诀,就以这种诡异的姿势开始在体内运行真气。 起先还有些江湖散修觉得很神奇,后来得知了这位是来自武当山的道门小真人之后就没有觉得好奇了,反而对于他的修炼方式十分的佩服。 程灵玉从房中出来,刚要走到袁天心身边,一个令他十分讨厌的身影就跑到了他的身边,她拉起程灵玉的胳膊嘻嘻一笑,一副亲昵的样子,正是听说程灵玉要来长安而主动跟来的杨蓉蓉。 “灵玉师弟,长安城比东陵皇城还要繁华,我们出去逛逛好不好。”杨蓉蓉眨着一双干净清澈的大眼睛看着程灵玉,一脸期待的说着。 看着这位雪山派仙子的乖巧模样,其余在场众人纷纷露出羡慕的神情,可程灵玉心中除了烦躁再没有其他的情绪可言,可他还是微笑的说着:“师姐,李青莲剑道争夺在即,师弟也要抓紧时机修炼专心应对。” 杨蓉蓉嘴角一撇,心中虽有失望但也知道机会难得,她自然不会让程灵玉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程灵玉走到院子中看着正在运气的袁天心,语气和善笑道:“袁师弟这份勤勉,倒是让师兄汗颜了。” 袁天心缓缓收功,他看了一眼程灵玉,没有搭理他,这几日被他气了不少次,既然说不过他,索性躲着点。 他自顾自走到一边的小凳上坐了下来,他对桌边捧书而读的慕少白说道:“穆师兄,你们雪山派怎么有这种烦人精,每次我要练功,他就来烦我。” 慕少白尚未说话,阿喜在旁边撇着嘴说道:“我觉得程师兄还好啊,在宗门里时常会帮助其他同门,帮人解惑呢。” 慕少白拿着手中的书轻轻一敲阿喜的脑袋说道:“人云亦云,阿喜你什么时候能通过表象看见内在呢?” 阿喜揉了揉被敲打的地方,委屈道:“少爷,你这意思是说程师兄其实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好呗?” 慕少白收回书本道:“这是你说的,我可没有这么说。” 阿喜撇了撇嘴,没有理会自己这个有些无赖的少爷。 第二十六章 齐聚群英阁 王东平与林志峰也已经于前两日到达长安城,暂时加入了群英阁,并且从名叫张小婉的女子口中得知,李观生曾经在阁中询问过他们二人,几人相差不过数日。 林志峰丹田之中的戾气已经在金禅寺被完全清除,此次万剑门除了他之外,还有一名叫做汝南风的女子剑客也来到了这里,这个名叫汝南风的剑客是掌门裴开元近两年新收的弟子,在宗门里她的地位高于林志峰,与林志峰交情不算多深,两人在群英阁见到时也不过点头之交而已。 比起关系较为平淡的林志峰与汝南风二人,王东平倒是很受到宗门前辈醉花剑客刘新月的喜欢,自从王东平到了群英阁之后,刘新月露面的时间比往常多了不知道多少,并且经常缠着王东平,检查他离开宗门后有没有偷懒。 “咦,你这小子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风流潇洒的醉花剑客今日没有饮酒,难得清醒的在院落之中,看着被他逼着练剑的王东平有些好奇的说着。 周围有群英阁的人路过,偶尔有人会上前行礼打招呼聊上几句。 醉花剑客本就是剑道高手,尤其是那种属于注重剑意而非剑型的那一类剑客,他从王东平的剑招之中隐隐感到了一种难以琢磨的意境,凌厉肃杀之余,有种莫名的祥和与沉稳。 并且王东平也不再像曾经在宗门里的时候那样,那时候每逢练剑的时候都哭丧着一张脸,甚至总是在练剑的时候偷跑躲起来。 一套剑招完毕,王东平缓缓收势,青锋剑入鞘。 醉花剑客笑意盈盈,他很是欣慰喜悦道:“虽然火候还欠佳,剑中却已有其意,你爹知道了定会为你高兴。” 王东平撇了撇嘴,却没有应答,这让醉花剑客有些吃惊,按照以往的习惯,王东平肯定会跳起来反驳道‘谁要他高兴,我练剑为了我自己,他做他的天下第一,管我做什么’之类的话。 不远处的武安君环抱着双手,习惯性的靠在栏杆上,在他的身边是那个十分贪吃的小姑娘,武安君看着练剑完毕的王东平,他略微皱了皱眉头。 佛气,这是他最厌恶的气息,虽然王东平还极为缺乏火候的佛剑气息尚浅,但身为天魔之体的武安君感应却十分灵敏,并且这种感觉在他心中被放大。 他想起,当年的那个武林,曾经就有一个令人十分憎恶的秃驴。 所有的秃驴都喜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一套,还喜欢动不动就舍生取义,当年最后一战,武林盟主皇甫武逸设计孤立围杀自己,带领无数江湖名宿,佛道二教皆有人前来,那个秃驴最后就舍生取义,一身金色佛血洒满天际,克制住了自己的天魔功体,加上本就力战多日,疲惫之躯无法抵挡,好在借助养神蛊这张底牌才逃过一劫。 武安君偏过头不再去看王东平,虽然心中厌恶,但王东平的实力还不配他出手,这是他六百年前独霸武林的傲气。 东陵道门三派除了雪山派、武当派之外,逍遥派也有来人,按照以往来说,来的人本应该是林秀竹或者白辰,但如今白辰身死,林秀竹功体尽失,所以由逍遥派白长老最小的徒弟兰冬香前来。 相比掌门亲传的林秀竹与身俱来的那股子仙气,兰冬香却要接地气许多,入逍遥派虽然已经数十载,却一直都在岛上静修,但是她的静修与其他人有些不同,她的静修其实就是在捕鱼,不光是自己捕鱼,很多的时候还会跟着落霞岛附近的渔船一起捕鱼。 这对于仙气十足的逍遥派而言确实有些格格不入,但是附近譬如碧水县,渔阳镇的百姓,都十分喜欢这个接地气的十三四岁,初长成的小丫头。 因为常年捕鱼,兰冬香的穿着几乎都是渔民打扮,头上盘起的头发上缠有黄色的丝巾,袖口裤腿都习惯性的卷起,露出在海上常年风吹日晒,不算白皙的手腕与脚脖子,但她的皮肤不似普通渔民,看起来很是细腻嫩滑,她随手插了一枝木质的钗子,看不出什么匠气,所以有些土气,也因为常年在渔船游荡,逍遥派的师兄师姐们都不太爱跟她相处,因为她的身上总是有着一股鱼腥的味道,这导致这个开朗的小丫头在逍遥派的十年里,没有交到什么知心的朋友。 但是少有人知道,这个时长跟着渔船捕鱼的少女,此次登岸,竟然是从落霞群岛一路往碧水县,踏浪而行,中间分秒未停,这种能为在许多江湖成名的高手中也是十分少见的。 她小小年纪,便已达到丹田境界。 此次来到中原,虽然身上那件衣服洗了又洗,可是陈旧的同时,还是会有淡淡的鱼腥味在上面若隐若现。 不过在群英阁她交到了人生中第一个朋友,张小碗,出自淮南剑宗的一个贪吃少女,有一把极为浮夸的佩剑。 两人初见时,兰冬香双眼放光一般盯着这把佩剑,一个劲的夸赞好看,夸赞有品位,这让张小婉大受感动,甚至连兰冬香身上淡淡的鱼腥味,她都觉得有些亲切了不少。 所以当兰冬香夸赞了张小婉的品味,当张小婉不在意兰冬香身上的鱼腥味之后,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从此往后,除了偶尔会在武安君身边露面的时候,张小婉总是和兰冬香聚在一起,听上去总是在讨论一些类似胭脂水粉和打扮的话题。 最不会打扮的两个人,总是最喜欢聊这样的话题。 群英阁便是在这种人员复杂的情况下,每个人都静静等待伏龙山上李青莲的剑道机缘开启,有些人抱着必成的决心,而有些人只不过是来看个热闹。 包括一向崇拜李青莲的赵一朵与赵彭毅也全都来到了长安城,静待机缘。 赵彭毅在与王留安对战之后一直在思考到底什么才是自己的剑道,确实如王留安所说,自己因为崇拜大师兄,不管举止还是练剑,有意无意之间总是在模仿李青莲,他明白其实自己很强,输得原因只是因为遇上的人是王留安。 可正因为是王留安,这才让他陷入迷茫,如果自己穷尽一生去模仿大师兄,自己的上限到底能到多少的程度,或许最高只是大师兄死去时的高度,无法在突破。 所以他要去伏龙山上,看看大师兄留给世人的最后一道剑意,究竟想告诉世人,什么是剑。 第二十七章 路遇劫杀 地处中原某处的偏远的茂密树林,从一个看似不像路口,却有一条隐蔽小路的地方一路往里,走上数十里,地势豁然开朗,不过此地开阔地势却是数百年前的人力而开辟。 而在这个开阔的地势之中,有一所白墙黑瓦的寂静山庄,山庄门口大门紧闭,没有人站岗护卫,只有门口匾额之上写着梅花山庄四个墨色大字。 仅仅只是这四个字,就足以让无心闯入这个地方的人胆战心惊,担心之余别说将此地泄露出去,这些人恨不得自己当场失忆才是最好。 山庄后出有一座偌大的花园,花园之中有人工造就的假山与池塘,一个面容英俊却有些病态的年轻人坐在轮椅上,手中握着一把鱼食正一点点往池塘中撒去,引得池塘中的金鱼争相抢夺,搅动池水一阵水花翻涌,在年轻人的身后站着一个黑衣下人,恭敬模样耐心的在等待。 只是他的恭敬之中似乎隐藏有惧意。 此时节差不多是四月,天气尚未炎热,可最后的倒春寒早就结束,气温适宜令人感到舒适,但坐在轮椅中的年轻人此时节却穿有一件不合时宜的貂裘,时不时还会轻咳两声。 他挥了挥手,语气有些轻柔的说道:“用一个不知名的废物的死来搪塞山庄,蔡南堂做南域邢主真是屈才了。”他的手极为纤悉,好似女子一般柔弱,手指毫无血色,加上说话时轻柔的声音,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这个人身患顽疾,身体羸弱。 可他身后前来汇报蔡南堂消息的手下却不这么认为,他知晓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有多么的恐怖,绝对不是表现出来如同病秧子的模样,他声音微微颤抖的斟酌问道:“那蔡邢主那边可需要小的做什么交待?” 年轻男子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算了,这种事,咳咳咳咳…”话未说完,似乎一口气不顺,一阵剧烈的咳嗽起伏,他将手帕捂在嘴前,这个年轻人双肩颤抖,脸上浮现了病态的潮红,而当他拿开手帕的时候,手帕上分明有腥红的血迹。 缓了缓气息他继续说道:“蔡南堂的事交给刑法司的吕司座去管,李观生那边现在如何了?” 那人回答道:“李观生已经前往南疆,任务已经移交给南疆的人去处理了,相信很快就能解决。” 病态的年轻人紧了紧身上的裘子,似乎这样能让他冰冷的身体暖和一点,他轻声说道:“早该简单点了事的,我那个天真的二哥啊,妄想从李观生那里拿到什么李青莲留在伏龙山上的那柄剑的消息,才搞出这么多的事情,对了,我们山庄,谁去了长安城?” “回少主,是二公子的四徒弟。” 这个梅花山庄的少主将手随意的搭在轮椅手把上,不见如何气机运转,轮椅竟然自己动了起来,身后的随从赶忙跟上,脚步不敢快一步,也不曾落下一步。 梅花山庄少主轻轻咳嗽了几声,他继续说道:“我这个二哥,四个没什么用的徒弟死了两个,剩下两个不管谁去伏龙山都没什么用,天资太差。” 随从弯腰跟随不敢搭话,实际上二公子剩下的两位徒弟武学修为不差,都是丹田境的高手,放在江湖上也绝对能闯出一不小的名声,只是对于少主而言,想要入他的眼,那要求太过严苛。 少主挥了挥手:“行了,你去找吕司座吧。” 那随从如临大赦,赶忙行礼躬身告退。 拉卡苗寨,田成一行人并没有在这座临近中原的大型苗寨逗留太久,毕竟出门做生意,想要将手中货品卖出高价,自然知晓奇货可居的道理。 只有越深入苗疆,越远离中原的地方,才能将从中原带来的货品卖出好的价钱,所以仅仅只是在拉卡苗寨休整一日后,便离开了苗寨继续往南而行。 在李观生敏锐的感应中,那股神秘的危险气息一直都在自己附近若隐若现,虽然这个人极其擅长隐藏自己的气息,可还是瞒不过李观生。 “离开了拉卡苗寨之后,下一个苗寨叫做花南苗寨,距离拉卡苗寨需要步行三日左右,这三日里,会经过几个较小的苗人部落,我们晚上就在那些小部落落脚歇息。” 田成一边带头走在队伍最前面,一边与身边的李观生交谈,介绍行程。 “我们此行最深入的地方要去到哪里?”李观生边走边问道,自从离开了拉卡苗寨之后,危险的气息暂时消失,李观生趁机放松紧绷的神经,他知道那人要隐藏自己的行踪必定会找人多的地方,而田成口中的小部落,也许就是他们会有所行动的地方。 “是生苗南独苗寨,每年几乎都会去一次,所以较为熟悉,南独苗寨再生苗之中也算是较为好相处的,但更主要的是我与那边的祭长熟识。” “况且在中原较为吃香的货品,就是从这种生苗寨子里才能购买到的奇珍药品,价格不菲不说,往往都有价无市,而在熟苗寨子就能买到的民风饰品,就是其次了。” 李观生点点头,心中却一动,或许不一定要找到药神谷,可以在生苗寨中就询问五灵草的信息。 正当李观生胡思乱想的时候,在商队前方,有几个苗人站在那里,眼神不善的看着逐渐靠近的一行人。 王会缩在后面,倒是没什么紧张的情绪,常年走商的他已然不是第一次遇上劫匪了,他淡然说道:“怕是遇上劫道的了。” 田成一皱眉头,他感觉有些奇怪,虽然以往也遇到过劫道的人,但是很少会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一般都会有一个人假意同行,探查点子,摸摸商队的底子,了解油水之余,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高手坐镇,以防在阴沟里翻船。 田美丽走到田成身边,看了一眼李观生,然后有些担忧的说道:“爹,要不和往常一样,给点买路钱就算了。 本来性格泼辣的田美丽罕见的有些担忧,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不信任此次招揽的商队护卫,也就是她眼中有些瘦弱的李观生,能保护他们的安全。 李观生将手搭在腰间刀柄上,谨慎的看着对方几人。 第二十八章 四刀杀四人 田成谨慎的向前走了几步,为首的苗人抽出宽长的苗刀双手持刀看向田成,用晦涩难懂的苗语朝他说了几句话。 田成闻言停下了身形,没有再继续往前走,他双手抱拳,同样熟练的用苗语向那四人说了几句话,说话间朝着一行人指了指,同时又取出怀中的钱囊。 李观生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但大概能知道田成想要给些过路费息事宁人。 为首双手持刀的苗人冲着要走上前去的田成,厉声喊了几句话,田成脚步停顿,他还未来得及退后朝商队说什么,就看见那个持刀的苗人使了使眼色,他身边的几人也同时纷纷抽出长刀,不分青红皂白便杀了上来,目标直指在场唯一佩刀的李观生。 看着那几人提刀直接冲向自己,李观生不在考虑太多,长刀古河顺势出鞘,一股刀意弥漫四周,在场只要稍微有些功夫底子的人都能感受到一股凌厉肃杀的气息从这柄刀身上散发开来。 这是真正经历过身死之战才能磨练出来的气息。 田美丽被退回来的田成推到马车边上,躲在一旁,面对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的拦路人,她在泼辣终究是寻常女子,生死存亡间总是会心生惧意。 面对迎面砍来的一人,李观生心神平常,真气沉稳波澜不惊。 “横刀式,斩!” 霸道斩杀术直面来人,相比苗刀而较为细长古河刀在接触苗刀的一瞬间,霸道无比的刀气丝毫没有受到阻碍,携带肃杀磅礴的力道一刀将冲在最前的那人连人带刀一同斩断。 同时他的身形毫不停滞,一刀未落一刀又起,李观生一脚踢在另一人的刀身,将那人踢的倒飞出去后,横刀术再起,以同样摧枯拉朽之势将后面那人从头到脚一分为二。 那首领与商队一伙人同时看的愣愣出神,田美丽一双干净的眼睛瞪的圆圆的,仅仅只是眨眼间,两人已然毙命,并且毫无还手的余地。 田成皱眉看向李观生,心中暗自好奇,这年轻人到底是何来历?虽然因为被一招斩杀而看不出对方厉不厉害,但是能连人带刀将人斩断的李观生,实力一定不容小觑,甚至仅靠这几招就能判断,这个年轻人比他先前走商请过的大多数护卫都要厉害许多。 李观生两刀杀两人,双方一接触他就知道对方不过是锻体期的武者,但是他并没有放松警惕,因为它能感觉到这四人都不是暗中那道危险的气息,所以他要小心谨慎,预防偷袭。 只见那首领冷哼一声,身形暴起,步步重踏地面直冲而来,身后留下一连串的脚印,苗刀向来霸道着称,双手运使大开大合,霸道之余,势如破竹。 自觉已经摸清了李观生道路的苗人一刀而来,似乎以彼之道还治彼身,作势要将李观生一刀斩断,另一人在一侧掠阵,一刀横扫下路,直切李观生双足。 前有一刀势如破竹,后有一刀断其退路,李观生眼观六路,刀势一转。 “立刀式!” 刀势一变,灵动刀尖插入脚下地面以作支点,整个人双脚离地陡然横空,双足离地的一瞬间,整个身体利用两刀交叉而过的狭小空间,以灵活的腾空姿势躲过了这夺命的两刀,而身下那刀顺势斩在古河刀刀身上。 李观生借助那人刀劲,腰肢顺势一拧,连人带刀在空中旋转一圈,在踢飞身前人的同时,长刀顺势向后砍去,身后之人尚未来得及收刀抵抗,就被李观生这迅捷无比的一刀砍中脖子,身首分离。 而身上挨了一脚的首领退后几步之余也已然知晓,自己根本就不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对手,此人不仅刀法高深莫测,战斗经验同样极其丰富。 面对眼前精通生死搏斗的年轻人,他知道拖延无用,他也无法逃跑,因为他知道自己就算逃跑,山庄也不会放过自己,于是他紧了紧手中这把陪伴了自己二十年的苗刀,双目死死的眼前的年轻人,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横刀在前,准备最后一击。 李观生看着眼前的男子,虽然心中没有半点的小觑对手,可他只是将刀尖指向对方,静待对方攻击。 李观生战斗之余心中警觉关注四周,只是那种感觉一直未出现,李观生有些疑惑,难道眼前这几人不是那人的同伙?还是说那个人根本就不想偷袭? 眨眼间,那人提刀大步冲来,在旁人眼里,杀气滔天,刀势惊人,似是一头野兽奔袭而来,躲无可躲。 李观生双足站定,心中波澜不惊,从这个苗人用到的方式可以判断的出,他修习的也是类似于横刀式的斩杀术,看架势很是熟练,想必曾经苦练过很长的时间,只是他的斩杀术太过粗劣,虚耗了太多的气力,找不到完美的斩杀线。 宽长大刀从头顶往下一刀砍下,李观生饱提真气手腕一转,刀柄向上击去,以坚硬无比的刀柄直接击在势如破竹而来的刀锋上的唯一力量薄弱点,随后甩出一个极为漂亮的刀花,苗人只觉得眼前一阵刀锋寒芒闪过,眼花缭乱。 然后他便看见眼前的李观生已经缓缓将长刀收回入鞘,而他的刀却还在手中,但是他无法再去运使,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所以无法掌控,然后在逐渐坠落的视线黑暗前,他看到自己无头的身躯,还站立在李观生的面前。 李观生回身看着商队的重任,只是随意的询问了一句‘可有受伤?’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才微微一笑,不在做声,他脑中还在思考,那个危险到底何时出现。 在场众人皆是震惊,王会和田成虽然觉得李观生有些武艺傍身,但是没想到他的身手如此强横,面对四个持刀苗人,可以说战斗只是瞬间,那些苗人丝毫没有抵挡的机会,并且看李观生状态,好似十分轻松写意。 田美丽亦是愣愣出神,她跟随父亲走南闯北,本身没有丝毫的武艺,却见识过很多江湖中人的打斗,都与眼前这个看起来脾气好,很是温柔的年轻人十分不一样。 他十分的冷静,面对四人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杀两人,随后攻防兼备,从都至尾都没有给对方形成合围之势,杀伐果断,给人感觉他的战斗没有什么华丽的招式,反而更为简单,目的十分明确,似乎每一刀每一势都是为了杀人而设计的。 她看着他此时有些认真思索的侧颜,心中忍不住问自己: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第二十九章 隐藏的威胁 经过了这一场并没有多大风险的风波之后,这支商队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 那些原本对李观生因为太过年轻而感到不信任的商人,还有些对于招揽李观生入队的田成都心存不满的人,此刻无论是神情还是言语都变得热络起来,纷纷前来客套,只寄望这再有此类的事情发生,这个叫李观生的年轻人可以多对他们照顾一二。 田美丽在一旁插着腰,冷眼的看着那些人,心里对于这些商人的举动十分不屑,她似乎已经忘了她才是那个最不信任李观生的人,甚至曾经直面出言表达过自己的不信任。 商队还在前行,时间已是午后,根据田成所说,下一个苗寨已经不远,大约在走上两个时辰,在天黑之前可以到达。 李观生跟着田成,两人走在商队的最前方带路,自从那些厚些脸皮上来打过招呼的人离开之后,田成便一直与李观生走在最前头带路,别人无法看见,就连跟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田美丽和王会也没有发现,两人正在轻声交谈着什么东西,而田成的眉目皱起,眉间似乎埋有许多的疑惑。 田成压低这嗓音说道:“那些人应该不是冲着商队来的,他们与之前的所有的劫匪都有些不同。” 李观生点了点头,回答道:“确实有些好奇,实不相瞒,我本来以为这些人是冲我来的。” “哦?”田成虽是一脸疑惑,但又好似该是这个答案,既然李观生如此坦白,他也直言不讳道:“你说本以为,难道接触过后改变了这种想法?” 李观生思索片刻道:“也不是完全却不确定,确实有仇家在追杀我,这点没错,只是以他们对我的了解,不会这样随便送几个没用的人来死,他们了解我的实力,试探毫无必要,并且他们完全没留有后手,这才让我改变了想法。” 田成粗大的手掌摸了摸身边的马匹,棕马舒服的甩了甩脑袋,打了个响鼻,田成有些不确定道:“可他们当时目标直指你而来,先前我与他们交谈,想要破财消灾,但他们根本不是为了抢夺财产物资。” 李观生看了一眼田成,轻声说道:“我是队伍里唯一佩刀的武人,先杀我没有什么问题。” 田成想了想然后点头道:“也对,但这样说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队伍,田美丽正在身后跟随,王会也在一侧,看着转过头来的田成,他没个正行的咧嘴一笑。 李观生将手搭在刀柄上轻轻摩挲道:“队伍里可有生面孔?” 田成转过头来无奈道:“自然是有的,我们这样的散人商队本就不稳定,很多人只走一次觉得太过劳累就不会再走,这里十几人里面至少有一大半是生面孔。”他想李观生的意思可能是那些人是针对商队里的某个人而来的。 李观生皱了皱眉,想的却和田成的不一样,他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或许那个要杀自己的人从中原开始就已经一路随行,而南疆或许还有他的侧应,刚刚未出手只是因为没有把握。 可是商队中的人除了田成还算壮硕之外,其他的人身上他没有感受到多强的习武气息,甚至有很多的人仅仅只是因为赶路就难以维持稳定的气息。 李观生摇了摇脑袋,没有再去深思,他此行的目的是五灵草,无论前路多么危险,都必须前往。 自从李观生展露了武学之后,这一路田美丽都只是在身后默默跟着这个年轻人,她没有像那些商人一样上去讨好他。 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叫做东乌的小苗寨,这座小苗寨处于生苗与熟苗之间,虽然不完全隔世,但因为接近拉卡苗寨,还是受到了些中原隐形,苗寨虽然小,但是资源并不贫乏,由于常年行走这条线路,田成与苗寨中的多人都很熟悉,进入苗寨的时候不乏有热络的人前来与他打招呼。 一行人跟随田成进入苗寨之后,熟门熟路的田成很快安顿好了诸人。 李观生独自从住所走了出来,在这座不大的苗寨中闲逛,有很多苗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见惯了商队的他们或许不解商队怎么会聘请如此年轻的人做商队护卫,不过这些目光并没有什么恶意。 就在李观生独自闲逛的时候,身后有一个女子声音响起,田美丽加快了几步步伐,跟上了李观生的脚步,她说道:“生苗寨子对于外来的人员一向不太友好,你下次出行要与我父亲提前交待。” 李观生点了点头说道:“我倒是看这边的人都很面善。” 田美丽解释道:“那是当然,这座东乌苗寨虽算是生苗,但是由于接近拉卡苗寨,所以也经常见惯中原人,这里的人习性也没有那么封闭,但是在深入过去,经过了花南苗寨之后的生苗寨子就不同了,虽然有生意往来,但是那里的苗人对外来人员的态度都不那么友好,并且苗人信奉图腾多样繁杂,各寨规矩也与中原相差盛远,你还是要小心一些。” 毕竟跟随父亲走商多年,田美丽对南疆各处了解还是不少的。 两人说话之间李观生走到一家看似药店的门口,虽然说是药店,但这种小寨子里没有成型的商街,自然也没有门牌子,只是一家临街屋子门口晒有许多的药物。 李观生上前几步,看着那些草药,小时候的他排斥习武,翻到常常跟温婉的初晨师叔在一起,经常跟着初晨师叔的他,被初晨师叔强行灌输过不少的草药知识,眼前看到的草药大部分李观生都能分辨的出,但还是有少数的草药无法分辨。 他指着一株从未见过的草药问着正在磨药的年迈苗人,想知晓草药的名字与功能。 年迈苗人用生涩的中原话给他介绍的草药的特性:“这是龙羊草,可以用于伤口,虽然没有什么治愈功能,但能避免伤口恶化感染,属于辅药。” 李观生点了点头,这种功效的草其实有很多,随后又问了其余不认识的几株草药,他问那个年迈苗人:“大爷,你有没有听说过五灵草?” 年迈的苗人皱着眉头思索的很久,还是摇了摇头表示从未听闻过,李观生又问他知不知道药神谷这个地方,大爷或许是年纪大了,回忆起事情来较为吃力,他再次思索许久之后又是摇了摇头,李观生苦笑一声离开了药店。 虽然知晓不可能随便问一个人就知道神秘的药神谷方位,没有抱什么希望,但是得知答案的他还是多少有些失落。 第三十章 路途闲谈 离开了东乌苗寨的商队一行人继续走在去往花南苗寨的路上,田成依然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带路,而这一次李观生走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虽然昨夜一夜相安无事,但是昨日与田成交谈过后,李观生的内心却有警觉,今日走在最后面,也是为了观察队伍之中每一个人的细微之处。 但是今日与他一起行走在队伍最末尾的还有一个人,那便是田成的女儿田美丽,性格泼辣的田美丽在昨日见识过李观生的本事之后,言语也变得柔和了不少,对于这个温和的佩刀年轻男子的好奇心驱使他今日跟随他一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琐碎的事情。 不过对于其他的人就没有那么温柔了,少年心性的王会一直缠着李观生,询问着江湖之中的趣事,对江湖中那些行侠仗义的向往展露无余,但是田美丽觉得这个王会太过烦人,骂了几句之后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把他赶走了。 田美丽终究也是少女心性,虽然对武学没有什么兴趣,但是对江湖上那些享有盛名的青年才俊都十分的感兴趣,本就性格开朗的她一上午都在缠着李观生,询问江湖上那些鼎鼎有名的侠客,也询问着李观生经历过的事情。 田美丽听着李观生的阐述十分难过的问道:“观生哥哥,所以白辰真的就那么死了吗?妙法尊者都救不了他?” 自从跟身边这个年轻的男人熟络了起来之后,小一岁的田美丽很自来熟的称呼李观生为观生哥哥,她对那些打打杀杀没有什么兴趣,反而对那个描述中白衣黑扇的逍遥派神仙弟子感到憧憬万分,即便是白辰的狂妄自大在她眼里也变成了意气风发,所以当她听到白辰死了之后,心中难免为这个从未见过的男人而感到伤感。 路还走脚下,商队也从未停止,两人一路跟随商队缓缓前行,一路聊着过往,田美丽就那么心神向往的听着,但是她十分知晓轻重,虽然经常会追问细节,但问的都不会涉及到李观生的隐私,况且对她来说,她对李观生的隐私也没有兴趣,少女心性的她更喜欢江湖上的神仙眷侣。 “那个程灵玉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田美丽一脸的愤愤然,小拳头攥的紧紧的。 李观生笑了笑道:“门派纷争,说到底也没有什么对错,手腕不同罢了。” 田美丽摇了摇头道:“才不是这个呢,那个程灵玉分明不喜欢杨蓉蓉,而喜欢林秀竹,可他对于杨蓉蓉的做派就看得出,他的内心肯定十分阴暗。” 李观生无奈道:“我都不清楚这个人,你听我三言两语又怎能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呢,不要从表面去给一个人妄下结论。” 田美丽一撇嘴道:“哼,反正我肯定知道,那个程灵玉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观生闻言,他扶着额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王会从一旁窜了过来,他问道:“白阳子真的那么厉害?妙法尊者打不打得过他?” 只是还未等到李观生的回答,田美丽跳起来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骂道:“打你娘!滚远点,真扫兴!” 王会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却也不想惹这个泼辣的少女,他揉了揉屁股,一脸扫兴的嘀咕道:“好男不跟女斗。”便离开了两人。 静下来的田美丽又问道:“观生哥,我虽然觉得白辰死的很可惜,但是说到底,他与林秀竹是不合适的,往后下去,对两人都是一种折磨。” 李观生沉默不语,田美丽是外人,她的角度总是看问题更为清晰客观。 “观生哥,你是喜欢林秀竹的对吧?” 李观生闻言沉默了许久,田美丽背着手跟在一旁,没有急着去追问李观生的答案。 “嗯,是喜欢的。” 良久,李观生终于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从未经历男女之情的他十分困难的讲出了这句话,感受到脸上逐渐发热。 田美丽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看着这个遇事总是显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气定神闲的年轻人,她终于找到了他的一个弱点,但是她嘻嘻一笑,并没有嘲讽,反而心中很是雀跃。 她说道:“观生哥,你一定能娶到林秀竹姐姐的,我也一定帮你一起找药神谷和五灵草。” 李观生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头笑道:“那就谢谢你啦。”然后便将手搭在刀柄上继续前行。 田美丽微微一愣,她内心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升起,但是这种感觉令人心中十分舒服,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有点像她父亲给过她的感觉,却又有点不像。 她的性格之所以这么泼辣不讲理,是因为她母亲从小便抛弃了她,父亲又常年不在家中,她一个小女孩虽有邻居照料,可依然称得上举目无亲,所以她的性格十分要强,她不允许自己受到一丁点的委屈,哪怕因此别人会受到伤害,她也不会在意,所以她不喜欢讲道理,也经常骂人,甚至有很多时候骂的十分难听,说到底,她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 但是她今天第一次,想要有所付出,她想,一定要替这个叫做李观生的找到五灵草,让他去治好林秀竹,然后在一起,但是她也问自己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无论如何她也找不到答案,她只是想做这件事情。 李观生不知道身边这个小姑娘的内心产生了如此多的变化,下午的时候,商队经过了一个寨子,商队中的人略做了歇息,却没有停留过夜的打算。 田成说在赶会路,在入夜之前还能赶到一个苗寨,晚上就在那边歇脚,第二日在离开那里,走上一日就可以抵达花南苗寨,到时候在花南苗寨大概会戴上两日,将手中带去中原特产进行售卖。 而收购物品则是要从南独苗寨才开始,并且一路往回走的路上在进行。 李观生对此没有异议,霸刀宗离南独苗寨不远,他会在田成一行人在苗寨中逗留的时候离开一趟,来回大约三日左右,与田成他们所需的时间差不多,等离去时候在南独苗寨汇合。 第三十一章 风铃刀 随着向花南苗寨的不断前进,周边的地貌也发生了不少的变化,或是山峦或是茂密树林都一一出现,在晚间时候来到的这座的小苗寨,就是在几处不算高耸的山丘中间。 苗寨屋舍聚集,没有中原山村那么分散,住户大多集中在一处,寨子中还有大型祠堂。 相比较东乌苗寨较为丰富的资源,仅仅隔了一天路程的这个多格苗寨则要贫瘠不少,这里的苗人也如同田美丽所说,有些排斥外人,尤其是中原人。 一行人进入苗寨之后,负责安排的苗人用强硬的语气强调了许多寨子里的规矩,说来说去的意思,就是奉劝大家不要乱跑,不要惹事。 这种排外的行为也正是他们贫瘠的原因之一。 不过好在一行人本就不会在此地就留,只是借地歇脚而已,山林里蛊虫野兽繁多,有个住的地方比什么都好,第二日便会离去。 深夜,正当大家熟睡的时候,两条人影鬼鬼祟祟的出现在附近,由于他们的头领曾经说过李观生的感应能力十分敏锐,所以两人不敢离屋子走得太近。 其中一人轻声用苗语说道:“先前在拉卡的时候,我曾经试过一次,他身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蛊虫进不了身。” 这个人正是当初在拉卡苗寨酒楼给李观生他们上茶的那个伙计,另一人皱着眉头道:“先试试再说,伊林他们失败了,听说他四刀就杀了四个人。” 说着这个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罐子,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罐子,从罐子里面爬出一只长角的奇怪蛊虫,不知道这个苗人用了什么引导的办法,那只蛊虫竟然就这样往李观生那边的屋子走过去,不过在片刻之后又返回到这里。 那人让蛊虫爬到自己的手心,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这才摇了摇头道:“还是一样,他身上应该有什么东西在,让蛊虫难以近身。” 曾在拉卡苗寨的苗人摇了摇头,叹气道:“真是可恶,中原南域那边给我们的情报有误,害我们折了四个兄弟。” 另一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听说那边也因为这个任务损失惨重,自然不会真心真意把情报给我们,南疆邢主也是因为知道会这样,才会先派我们前来试探。” “他们这样做,难道梅花山庄的大人们会放过他们?”他愤愤不平道。 小心翼翼的将小罐子再次收入怀中,那人起身道:“这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情,先撤吧,这件事我们已经不用在插手了,风铃刀会来处理。” 拉卡苗寨的那个苗人震惊说道:“什么?我们南疆最快的刀,就为了杀那个李观生会亲自出手?” “行动不容有失,我在告诉你一句,我来的时候听到可靠消息,连顾延吉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顾延吉!”他发现自己声音似乎有些大了,赶忙捂住嘴巴,看着李观生的住处,好在没有任何动静,他这才放心,转而道:“如此说来,确实该风铃刀出面才行了。” 另一人虽然提起顾延吉,但是有些不屑那个中原拳法大家,他此时讥讽说道:“顾延吉久居长安,近些年里已经少有涉及江湖,虽然拳法内力高深,但是他终究是老了,而风铃刀大人一直在南疆活动,不是顾延吉能比拟的。” 话虽如此,拉卡苗寨那人却不敢苟同,顾延吉在老,那也是曾经江湖上成名的人物,一身武艺内力不容小觑,不过他也没有争论,风铃刀常年行走江湖,是专业的杀手,一手快刀闻名整个南疆,杀人手法凌厉无比,刀法诡异刁钻,疾如闪电无人能敌,有他出面,这件事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半睡半醒的李观生没感受到什么危机感,他不知道的是,有一只蛊虫曾经试图接近过他,却因为李观生听从初晨的意见,药囊始终没有离身,这才免于无功而返。 第二日一大早,一行人就已经起来整装待发,今日需要疾行一日才能在日落前赶到花南苗寨,并且进入花南苗寨前,有一片茂密丛林,道路十分难走,不可做过多拖延。 有几个较为年轻又初次走这条商路的人,到了此地就已经开始叫苦不迭,觉得这条线路太过劳苦,却又因为路途遥远,不想独自回头。 本有几人埋怨田成,但是都被田美丽一一骂了回去,话语难听至极,极难入耳,但却又有许多道理在其中,众人心里明白,走商是自愿的,并没有人逼迫他们,所以他们也无法与田美丽争执,但是田成对自己女儿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还是抱有些歉意。 商队前行,进入茂密丛林之后,道路难走,尤其路窄,马车通行困难缓慢,但是此处又没有其他道路可走,周边树林绵密,草木皆深,众人行走之余甚至还需要防止蛇虫。 而李观生的身边,倒是没有什么蛇虫鼠蚁,连蚊虫都没有一只。 走在商队最后面的李观生右手搭在刀柄上,跟随队伍的同时,双目不断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因为在进入这片茂密森林的时候,他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一股危机感,杀意缥缈在周围,极其强烈。 并且这个人与之前在拉卡苗寨时候感应到的不同,这个人给人感觉要更加的危险,就像是有一条毒蛇在暗处盯着自己,这种危险的感觉甚至不亚于当初对战全力而为的顾延吉。 周围丛林如此茂密,那人竟能跟随自己的队伍而不露一点痕迹,他到底在哪里? 树梢之上,有一人站立于枝干上,冷眼看着队伍中的李观生,身后交叉插有双刀,随着队伍的前进,他的身躯轻轻一掠,身形轻盈如风,迅捷如雷,却没带动一片树叶。 李观生虽然警觉四周的,但是他知晓只要自己不留破绽,那人便不会在此时出手,梅花山庄享誉江湖,收钱杀人,从来不沾染无辜,故名声极好,而此时此地无辜人数众多。 就如同先前四人试探,需要借由劫道的名头,却只杀李观生一人,没拿其他人做人质一样。 但是李观生知晓,到了花南苗寨,今夜必定会有一场苦战,那杀手此时前来,除了挑衅之外,想必还有震慑的意味在其中,如果自己带有惧意应战,那便已经败了。 路途虽远,可当走出密林的时候,就能看见不远处的一座大型苗寨,太阳此时已然要落山,一行人奔波一天早已疲惫不堪,看到苗寨就在前方,全都加紧步伐进入了苗寨。 第三十二章 至快之刀 大莲峰苍云宗,赵一朵在房中辗转难眠,不知为何,她觉得今日有些莫名的心神不宁。 于是她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见师傅在隔壁屋子睡得正香,她没有去打扰师傅,走出了属于他们师徒俩的小院,此时已是深夜,山上空旷漆黑,但好在月光皎洁,建筑轮廓分明。 她独自走在苍云宗的广场上,四周万籁寂静,她一路走一路想,终是想不出究竟什么事情让她如此心神不宁,她顺脚踢开了路上的一颗小石子,小石子在地板上翻滚着朝前面滚去,赵一朵顺着石子的方向看过去,原来是师兄李观生的那个小院子。 ‘嘎吱’一声,赵一朵推开了无人居住的院子,缓步走了进入,然后轻身一跃,飘然落在的屋顶,她走到靠山崖那一侧的屋顶,双手枕在后脑,缓缓的躺了下去,这里曾经是她和李观生最喜欢待得地方。 山风微凉,但是自幼习武的她体内自有真气抵御夜寒,她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她想着不知道师兄现在在做什么,久久无法睡去。 远在千里外的花南苗寨,大多数的人已经睡下,还有一部分也已经开始准备结束这一天,由于一天疾行赶路,大家都很疲惫,李观生一行人在用过晚饭后,是最早开始歇息的,李观生看着熟睡的众人,他脚步轻盈,没有打扰到任何人的离开了屋子。 他知道有些事情躲避不过,并且越躲,自己的气势就会越弱。 他腰间挎着古河刀,来到这座苗寨的主街道上,苗寨建筑聚集,所以街道并不宽,最多大约只能容纳四人并行。 街道上,不远处有一个黑衣人站在路中央,他遮有面巾,故无法分辨面目,看见李观生的出现,他眉毛轻轻一挑,有些讶异,这个年轻人调整心态的时间比自己预期的时间要早了一些,他便是风铃刀。 于是他一步一步朝李观生走去,逐渐开始调动体内真气,真气流转全身,他的双手各自搭在身后左右探出的刀柄上,李观生缓缓抽出了古河刀,两人从头至尾没有交谈一句,因为从顾延吉的那次刺杀中,李观生已经知道,交谈无意。 眼看风铃刀即将接近,不清楚对方实力底细的李观生率先试探,他脚尖一点,真个人身轻如燕掠向风铃刀,速度不急不缓,留有进退余地。 “立刀式!” 试探之招,灵动迅捷刀势再起,接近风铃刀之时,李观生一刀横刀砍去,只见风铃刀一瞬间双手紧握短刀,寒光一闪,右手刀一记击飞长刀的同时左手刀顺势直砍而来,其刀法之快竟然比李观生的立刀式还要强上一成。 辛亏李观生不过是试探之招,尚且留有余地,李观生刀势一转,在空中划出了一个圆弧,如果风铃刀执意要砍出这一刀,那么自己会在他之前斩断他的左手。 果不其然,风铃刀收左手,但同时,还未等李观生有下一步动作,风铃刀右手刀直切李观生咽喉,李观生虽然抵挡仓促,但招式依然稳定,他左手一掌击在风铃刀的右手腕上,化解这刀攻势。 面对如此灵动之招,李观生本欲退后一步拉开距离,却不想风铃刀的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他身形一动,紧紧贴住住后退李观生的步伐,双手如飞,短刀在他手中犹如活物,或翻转或跳跃,刀刃翻覆飞转,眨眼间已经挥出十多刀。 立刀式虽然是灵动着称的刀法,可贴身近战本就吃亏,况且面对双手刀的南疆第一快刀,还是有些跟不上风铃刀招式的速度,李观生应对之间,已经身中数刀,还好都避开了要害,偶有两处较深切口,其余多是皮外伤。 李观生心知这样无法拉开距离,风铃刀的步伐与北斗移行虽然类似,但北斗移行是封锁对方的步伐,而风铃刀则是紧贴对方步伐,虽然都让对方无法摆脱,但风铃刀的步伐更加不留空间。 李观生一气将近,他猛然换一口,体内真气一转,一股熊熊火意灌入刀身,可强行换气的空档还是被风铃刀抓住,被一刀刺入肩头,这一刀深可见骨。 下一瞬,古河长刀刀身猛然一阵烈火跳动,瞬间照亮方寸,李观生反守为攻,刀势一转,转灵动为大开大合的横刀式,黑夜之中突起火光,风铃刀一愣,双目一时间无法视物,措手不及之间运使双刀硬扛之际,双手硬接横刀式,磅礴的力道虽然无法斩断双刀,可风铃刀为了卸去力道还是到处飞出去数丈远。 为了这一下脱身,李观生耗费不少真气,他一跃而起,站在屋檐上,对于对方的招式已经有了不少的了解,从对方硬接这一招的结果看来,那人的内力应该比不上顾延吉的深厚,推算应该处在丹田境初期,可是他的灵动刀法迅捷狠厉,单凭自己的立刀势无法正面应对。 经过试探李观生知晓,如果顾延吉与眼前这个黑衣人作战,那么赢的人一定是这个黑衣人,因为这个黑衣人的刀法简单至极,毫无花哨无用之招,每一刀都力求必杀,是真正的杀人技。 必须要拉开距离,且寻找机会,用横刀式斩杀他。 那黑人落地之后轻轻转了转被那一刀震的有些发酸的手腕,仓促之间的硬扛斩杀之招确实令他手腕有些受损,但他没有废一句话,他跟随李观生一跃而起,便要再次杀来,李观生脚尖轻点运气鹤灵步,身形轻盈飘逸,辗转腾挪,在各个屋顶走廊之中穿梭,偶尔回头砍上一刀。 而风铃刀则跟在身后,两人在楼阁中穿梭,好像猫捉老鼠一般。 风铃刀眉头微微一皱,根据试探,眼前的年轻人不过是个连丹田都未形成的武者,却没说这个年轻人古怪招式如此之多,并且战斗经验极其丰富,他想利用身法来拉开与自己的距离在寻找机会。 难怪顾延吉那个瞻前顾后的废物会死在他的手上。 在了解李观生心中所想的一瞬间,风铃刀运气十分真气,身形速度陡然加快,在这夜色中,身穿黑衣的他好像一瞬间消失了一般。 李观生诧异之间身形一滞,正要去寻找风铃刀的身影,就感觉到身后肃杀的气息传来,李观生来不及转身抵挡,他强行弯腰必过了要害,可腰部还是被划开一道刀口,鲜血淋漓。 风铃刀一刀未得逞,一个翻身踩着对面墙壁上用力一蹬,李观生还未从前一招反应过来,又是见一刀直扑面门。 李观生强行身子一拧,虽然躲过了这一招,却还是被风铃刀一脚踢在了胸口,整个人坠落到街道,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他站起身子,体内五脏六腑翻涌,一口鲜血喷出,为了强行躲过这一招,他的真气已经有些紊乱。 他看了一眼夜色中的杀手,此人截止到现在,只是在使用快速环联的刀法和身法,便将自己逼迫到如此窘迫的地步,须知对方还未施展任何寄托真气的武学招式! 第三十三章 他自长安来 夜色中,李观生缓缓将古河刀收入刀鞘,他微微下蹲,身体前倾脚尖点地,他闭起双目没有去看风铃刀的方向,右手紧紧握着刀柄,他知道要破开黑衣人的攻势,只能比他更快更狠,所以李观生准备使用自己从未使用过的招式。 拔刀式,属于横刀式与立刀式的结合招式,瞬间的爆发力求一线破敌,是斩杀术的升华,亦是迅捷刀的升华,以往练刀的李观生从未练习过这一招,因为这一招需要身法与刀法的完美结合,需要体内真气支撑起爆发,也需要敏锐的感应能力,以往的李观生做不到,而如今的他,可以做到! 伤口还在不断的渗出鲜血,剧烈的疼痛感不断的传来,李观生的额头逐渐冒出汗珠,但是他毫不在意,他此时心境如水波澜不动,如入空灵之境,虽然没有睁眼,但意识之中已经死死锁定了散发出杀气的风铃刀。 不远处屋顶上的风铃刀在一脚踢开李观生后,身形并没有过的停留,虽然李观生此刻身形静止,招式诡异,可风铃刀依旧朝李观生急射而来。 李观生怒喝一声:“你要比速度,我便与你比速度!” 刹那间,李观生身形一闪而逝,黑夜之中身形犹如极雷破空而来,风铃刀只看见有一刀一线而至,锋芒似要划破黑色夜幕一般。 风铃刀刚要提刀抵挡,李观生已经一刀斩出,竟是快的连他都捉摸不到轨迹,风铃刀顿感腰间一凉,他心知自己已经中刀,他果断身形一闪,与李观生拉开距离,体内心法运转,绵绵不绝的真气灌入刀身,招式上手,准备应对李观生的下一招。 仅仅只是一招,加上先前的损耗,李观生体内真气已经消耗过半,他没有丝毫犹豫,初次使用拔刀式终究还是有些不熟练,强烈的爆发过后他的伤口被撕裂的更大,鲜血不断涌出。 但是他不能倒下,下一刀,他必须要切断风铃刀的脖子。 两人对立,李观生依旧保持冲刺的姿势,而风铃刀身边的刀气逐渐浓郁,他手中双刀向空中抛去,以自身真气供养,凌厉双刀竟然就那么悬而不落,双刀身上的刀气逐渐浑厚磅礴。 双方皆是刹那间,李观生身形再度一闪而逝,急射向风铃刀。 风铃刀双手向下一指。 “千叶刀林!” 随着风铃刀的一身大喝,刹那之间,悬于空中的两柄不断的颤抖散发出片片的刀气,成百数千,整个街道上刀气弥漫,犹如林中无数落叶纷飞,片片刀气落叶毫无轨迹却凌厉无比,每片刀气各有不同,在李观生与风铃刀之间形成一道刀气的杀网。 李观生身形却毫无停滞,携带磅礴的气息直接撞入这无数的刀气之中,身上一瞬间破开无数的口子,脸颊,身上,条条血痕显现出来,伤口喷洒出来的血迹在他身后留下一条血线,他冲势毫无停滞,甚至更加猛烈。 “疯子!” 风铃刀怒喝一声,他一跃而上屋顶,李观生如影随形,紧紧刹那间就已经追上了风铃刀,手中古河瞬间出鞘,犹如雷霆万钧一闪而逝,一瞬间万籁寂静。 ‘叮当’‘叮当’ 随后两声清脆的短刀落地的声音,风铃刀双腿一软瘫软在地,而李观生在那一刀之后,体内真气已经一丝不剩,他同样双腿一软,也坐在了地上,只是两者又有不同之处。 对面,风铃刀单手紧紧捂着脖子,鲜血从指尖渗出来,可即便伤势如此之重,他的脑袋依旧稳稳的在他的脖子上,这代表李观生最强的那一刀,还是让他躲了过去。 风铃刀心有余悸的看着眼前的那个年轻人,他的声音极为沙哑,这并不是本来的声音,而是因为他的喉咙受伤十分的严重。 “可惜,只差了一点。”说完这句话,他便抑制不住的剧烈咳嗽了起来,整条街道都是他凄惨的咳嗽声。 浑身浴血,无数伤口恐怖至极的李观生有些吃力的睁眼看着坐在不远前的黑衣人,此时两人皆是不能动弹。 但风铃刀仅仅只是受到伤势的影响,他的真气还未枯竭,他只需缓和一下,用真气稳固一下自身的的气血,皮外伤可以过后在处理,只需片刻,他便能再次行动。 而真气枯竭,身受重伤的李观生已经全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那张绵密的刀气网给他造成了巨大的伤害,无论是内伤还是外伤,别说短时间内活动,能不能活下去还很难说。 李观生就这样安静的坐在那里,他有些吃力的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他在想,如果自己身亡的消息传到了苍云宗,宗门师兄妹们,师叔师伯还有掌门,应该都会很伤心难过吧,希望他们不要替自己报仇。 如果自己身亡的消息传到逍遥派,那么林秀竹会怎么办,他的心突然痛了起来,此时此刻,他十分想在见一面林秀竹,见一下那个安静的坐在院子中,满眼都是他的女子,他想说他没办法赴一年之约了,也没办法替她寻找治疗功体的办法了,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办法在陪她了。 他又想到,如果自己的父亲还没有死,而他知道了自己身亡的消息,又会如何呢,他会出现在江湖,也会想替自己报仇吗? 他浑身都在剧烈的疼痛,这是一件好事情,这代表着他暂时还不会死,至少在风铃刀能动之前不会死。 ‘嘎吱’ 突然,安静的街道中,一声轻微的开门声传来,两个人顺着声音望过去,一个有些胆小的脑袋从门口探了出来,那人朝着街道这边望了望,似乎是被先前的动静而吵醒的。 李观生看着那个人,眼中出现了一抹神采,是王会那个小子。 王会看了一会,发现两个人都不在动弹,他走进了几步,可还是离得有些远,李观生努力的拼劲最后的力气喊道:“王会,快过来,他现在动不了,你拿刀去杀了他。” 王会有些害怕的看着两人,李观生虽然声嘶力竭的喊着,可其实声音十分的微弱,王会怯懦的慢慢挪着步子走了过来,风铃刀死死的盯着那个少年人,他冰冷的说道:“你只要敢靠近我,即便你能杀了我,我也能杀你,为了一个与你不相干的人,值得吗?” 听闻风铃刀的言语,王会似乎更害怕了,他停止了步子,李观生说道:“你用我的长刀,你放心,他现在做不到那么大的动作。” “你大可以试试看!” 王会纠结之中似乎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以走到李观生的身前,拿起了掉落在一旁的古河刀,他微微颤抖着手说道:“李兄是江湖侠客,我相信李兄,你肯定是恶人,我今天定要为江湖除害。” 听闻此言,风铃刀双目死死瞪着这个半路杀出的少年人王会,运起体内才趋于稳定的真气打算殊死一战。 却没想到那少年人刚提起刀走出一步,便回头一刀插入李观生的腹中,他嘴角翘起,好像是个恶作剧的小孩子,语气欢快的说道:“骗你的。” 李观生愣愣的看着那个笑意满面的少年,失去意识前的一刻他终于明白,原来自长安开始一路跟随的那个危险气息的人是他。 第三十四章 身亡 王会抽出了插在李观生腹部的长刀,李观生原本坐着的身躯失去了牵扯,整个人重重的向后倒了下去,少年人王会随意得将长刀丢在地上,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风铃刀。 风铃刀眯起双眼看着眼前的人,眼前的少年人没有任何的武人气息,分明就是一个普通人,难道他真是被自己的恐吓吓到了,这才杀了李观生想要求生? 却见那名叫王会的少年人拍了拍本就没什么尘土的手,他朝着风铃刀拱手笑道:“风铃刀,我们蔡邢主有话让你转告孙邢主,李观生是我们南域的生意,所以就该我们南域来了结,这是我们的本分,所以我替你杀了他,你也不用感谢我。” 风铃刀闻言哈哈大笑,声带受损,他笑的很难听,也很艰难,这一举动牵动了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开口冷嘲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南域的狗,听闻吕司座正要找你们蔡南堂的麻烦,难怪你们不惜离开自己的势力范围也要来抢夺李观生的人头,怎么,蔡南堂那条老狗还妄想吕司座能放过他?” 王会摸了摸脸颊,他笑意真诚道:“都是同僚,怎么能说抢呢,我这是在助你一臂之力啊,我们蔡邢主与你们孙邢主关系匪浅,风铃兄你这么说就显得生分了。” 风铃刀冷哼一声道:“听说你们南域此次行动折了不少的人,连顾延吉也死了,难道蔡南堂真以为吕司座能不计较?还有,收起你这张虚伪的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鬼面千张!” 梅花山庄中,杀手排行榜前十名几乎皆是武道高手,这些人在江湖之中都有不小的名望,但是在众杀手之中有一人十分诡异,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谁,只知道他的名号叫做鬼面千张。 鬼面千张毫无武学根基,却行踪隐蔽,一手入神的易容术真假难辨,加上此人极其善于模仿,不单是男性,连女性都模仿的惟妙惟肖,青楼女子,大家闺秀竟然无一不精,没有人能确定,他揭开面皮的那张脸之下,到底还有没有另一张面孔,故无人知晓他真实容貌。 他就以这种神乎其技的手法暗杀了无数的人,其中不乏江湖高手,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你身边的那个人,究竟是不是一直陪伴你的那个人,你也不会想到你‘女儿’递来的茶水中能藏有剧毒。 鬼面千张眼神玩味,似笑非笑看向风铃刀,他轻声道:“风铃刀,你当真不怕我在此杀了你?” 却见那风铃刀缓缓站起身来,双手负在身后,神色淡然道:“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 夜色下,隶属于同一组织的两人剑拔弩张,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开门声再度响起,王会脸色微微一变,赶忙从李观生衣内随手摸出一个药囊,瞬间跑的没了身影,他终究不是习武之人,面对恢复行动能力,杀意渐起的风铃刀毫无胜算,况且任务已经完成,他没必要留在这里与风铃刀死磕。 风铃刀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如同血人的李观生,身形一动,消失在了街道上。 而就在他们两人消失之后的片刻,街道上响起了一声凄厉的叫喊声,引的屋内的纷纷掌灯出门一探究竟。 田美丽坐倒在李观生的面前,哭的十分伤心,她内心极其痛苦,李观生初入商队,她是第一个冷嘲热讽的,但这不代表她讨厌李观生,这只是她这么一个常年独自一人居住的女子对于自己内心的一种保护手段罢了。 随后几日的相处,不管她怎么嘲讽李观生,李观生总是报以微笑,从里没有正面说过什么,这段时间接触下来,打从心底里亲近喜欢这个温和的男子。 自从李观生四刀杀了四人,展露武学之后,她明白,她对李观生并非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就好像有些一下仰慕,又有一些亲近,还有一些依赖,她想,这或许便是自己从未体验过的兄妹之情。 田成与许多的商队中人,还有街道两侧的苗人也纷纷走了出来,见到了倒在血泊中的李观生,众人纷纷骇然,商队中的人曾经见识过武力高强的李观生,究竟谁能杀了他? 不过他们虽然好奇却并不在意,他们只担心自己,李观生已经身死,回程的时候要怎么办?有人已经从心底打起算盘,应该在南疆在找一人护送。 在场有精通医术的苗人,他搭着李观生的手,感应着李观生的脉象,摇头叹气道:“伤势过重,已经没有救了。” 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人群中的王会挠了挠脑袋,他神色痛苦的道:“李兄怎么死了,谁是干的!我要替李兄报仇!” 那些商人只是讥笑,连李观生都打不过的人,你这个不成气候的商人能做什么。 就在众人不知怎么办的时候,那个苗人医者终于放下了李观生的手,摇了摇头道:“气息断了。” 田美丽对于身边的声音不闻不问,无声中的她已经泪流满面,人的感情或许就是这么难以言喻,分明是个才相识没多久的人,却好似亲人般亲切,这个泼辣的少女今日没有骂人,没有问他们为何生性如此凉薄,她只是缓缓的抱起了李观生的身躯,走回了院子。 田成追上她的女儿,他提议道:“李观生已经死了,我们应该让他入土为安。” 田美丽平淡的说道:“我们中原人讲究人死当归根,我要把他送回苍云宗,爹你带领商队继续走下去,没必要为李观生停下。” “可是苍云宗离此地甚远,根本来不及,你一个女子要如何护送。” 少女眼神坚定道:“我可以租赁马车,也可以背着他前行,我跟随走商那么多年,耐力甚至比寻常男子要好,爹你不用担心。” “你..你胡闹!” “他曾经救过我们的性命!” 田成气急攻心道:“那些人本就是冲他来的!他那是救他自己!你何至于为了一个陌生人做到这种地步!” 听到如此凉薄的话语,这个与父亲互相依靠的少女微微一愣,她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父亲,今生第一次顶撞自己的父亲,她厉声道:“我不管!没有马车我就背着他,哪怕他烂在我的背上,我也要把他送回去!” 商队的众人跟在身后,看着这对争吵中的父女,无人敢上前劝阻。 或许没有人明白,甚至连田成也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何如此,田美丽只知晓有一个人在等待李观生,而从小独自在家中,靠着邻居帮助才能顺利长大的田美丽比天下多数的人都明白,等待是一件何其折磨人的事情。 就像她等待从未回归的娘亲一般。 第三十五章 震怒天下 在田美丽的强烈要求之下,田成会继续带着商队的众人前往南独苗寨,而田美丽孤身一人送李观生回中原,田成无论如何也争执不过自己这个固执的女儿。 商队经过了熟人的介绍,在花南苗寨找了一个当地十分有名的苗刀高手来护送商队。 与看起来稚嫩的李观生不同的是,这个苗刀高手人高马大,一柄宽长苗刀显得霸气十足,这种写在脸上的安全感让商队中的人多少有些心中都安定了不少。 田成本想替女儿租一辆马车,只是路途遥远,费用对于他们这种走商来说太过高昂,在田美丽的坚持下,最终牵走了队伍之中的一头马匹,而李观生的尸体就放在马匹身上。 花南离别,少女牵马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行走极为缓慢,王会想了许久,他没有合适的理由跟随田美丽离去,所以只能跟随商队继续前行,此次前来南疆,目的已经达成,他也不在急于这一刻。 多日之后,长安群英阁中,蔡南堂来到群英阁大院,他找到了程灵玉,将鬼面千张遣人送回的李观生信物递交到他的手上,便是那个初晨师叔送给他的药囊,随后整个江湖便传出,那个在东陵逍遥派惊鸿一现的李青莲后辈身亡的消息。 众人只知晓那个叫李观生的年轻人死在了花南苗寨的街道上,外人皆不知是何人所为,程灵玉看着手中染满鲜血的药囊,心中已经没有什么波澜,当初逍遥派大殿,李观生让他吃足了闷声亏,离开逍遥派之后怒意升腾的他便抽空联系到了梅花山庄花钱买凶。 但是时过境迁,他已经没有那么气愤,宗门已经派出人去逍遥派替自己提亲,李观生的生死到了这个时候其实已经与他无关。 他收起了药囊,没有多说什么话,蔡南堂收了余钱之后便离开了群英阁,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他们梅花山庄从来不做多余的事。 苍云宗上,赵一朵终于知道了自己为何近些日子都如此心神不安,听到消息之后的她坐在李观生的房间里,好些日子都没有出门,张天宝每日都会来送些吃食,却从来没有安慰过半句话,甚至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他只是每日提着那杆不符合身高的银枪。 终于有一天,赵一朵走出了李观生的屋子,她的神情不在迷茫,不在悲伤,她提着剑,脸上只剩下坚定,张天宝依旧提着那杆银枪,他这几日第一次开口说话,他简单的询问了两个字道:“下山?” 赵一朵神色坚定道:“下山!” 于是两人同行下山,张天宝每日提枪而来,便是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 于是今日,一柄寒月剑,一杆梅花枪,下山入江湖。 他们要让世人知道,李观生的死,有人十分愤怒。 几位师叔师伯这几日心情也十分低落,老掌门独自坐在自家的门槛上,他坐在一侧,另一侧李观生做过的位置还空着,这时候王汉阳、赵彭毅、初晨、唐英,除了死去的李青莲与消失的那个斩龙的二师兄,剩余的几个徒弟都来到了院中。 初晨漂亮的脸庞此时显得十分憔悴,那双本该灵动的大眼眸也失了灵气,眼眶有些红肿,唐英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表示安慰,但其实不只是她,所有人都很伤心。 白胡子的掌门坐在那里,他问道:“一朵和天宝那两个孩子下山了?” 几位徒弟点了点头,老掌门神色不悲不喜道:“汉阳,几人之中你最年长,也最稳重,你去调查一下梅花山庄,且先随意训诫一下便可。” 一袭青衫的儒雅男子手中握有一支玉箫,他微微行礼,语气平稳却难掩其中伤感与怒意道:“是,掌门。” 老掌门点了点头继续吩咐道:“彭毅,你回去伏龙山,青莲留下的剑意对你有益,多去参悟一些,对你来说意义非凡。” 赵彭毅行礼却拒绝道:“我不去,我要与王师兄一起去为小师侄报仇。” 老掌门看着继续道:“观生那孩子从小聪颖,在未见到他的尸体时,我不信他会这样轻易的身亡,再说我也没法给他父亲交待,所以唐英,你去南疆,至少…” 老掌门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众人都知道掌门要说什么,至少,要把尸体带回来。 老掌门起身,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走到赵彭毅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晓你心中难过,你放心,若梅花山庄真把观生那孩子杀了,那么这个江湖以后也就不需要梅花山庄的存在了。” 他看了眼双眼通红,眼皮红肿的初晨,他柔声安慰道:“晨儿你留在宗门,若是英儿将观生那孩子带回,你在这里,也好第一时间有个照应。” 这个灰胡子的掌门,看起来就像寻常邻里的老人家,他的腰杆挺拔,双手负在身后望着远方的云海说道:“即入江湖,生死有命,但是他们忘了那孩子身后的人会多么的生气,世人忘记我苍云宗太久了。” 然后这个年迈的老掌门散发出一股滔天的怒意与气息,一瞬间整个中原大陆的高手都感受到了这股滔天的怒意,群英阁中,慵懒躺在椅子上的武安君猛然睁开眼睛,他起身望向大莲峰的方向,他心知暗自讶异:当今江湖竟有如此实力之人,此人或许比当年皇甫武艺全胜时期更胜一筹。 远在红尘剑宗的天下第一剑王留安,他感受这股似曾相识的熟悉的气息,他一跃而起立于宗门之巅,望向大莲峰方向,他想起那个曾与他一战的剑道天才,他皱眉喃喃自语:“原来他是你的弟子。” 幽山白阳子走出阎罗殿,一脸凝重的望着大莲峰方向,感受着这股不弱于当年李青莲的气息,他眉头紧锁:李青莲十年前已身死伏龙山,王留安身在凉洲广平府,那么这么世间究竟还有谁能有如此能为,如此浑厚的气势,地皇境,你到底是何人? 这一日,有无数的人望向大莲峰的风向,人人心中震惊不已,有一隐世宗门悍然现世。 而这天下的百姓只觉得这一瞬间,风停云止,似乎陷入了一瞬间莫名的安静,直到片刻之后,这股气息消散于天地之间,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其所以然。 第三十六章 儿女情长 东陵距离中原甚远,落霞群岛更是如同海外仙山远离尘世,但只要逍遥派仍是江湖的一份子,那么自然可以接收到江湖上所发生的的大事。 玉枝岛外,两名年轻女弟子聚在一起轻声交谈,两人皆是满面愁容。 “芋儿怎么办,我不敢去跟林师姐提这个消息。” 那个被唤做芋儿的年轻女弟子抓着她的袖子,她愁道:“巧儿姐我也不敢啊,前些日雪山派派人来提亲,林师姐不愿嫁给程灵玉,但是三长老执意要让她去雪山派,林师姐近几日心情本就低落。” 两人常年在方仪岛上修炼,所以当初林秀竹与李观生的情愫,两个情窦初开,向往侠侣的少女比所有人都看的清楚,那个叫做巧儿的女弟子悲伤的说道:“怎么办啊,我不敢去啊。” 就在两个小姑娘在玉枝岛入口踌躇的时候,一个严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 两名少女弟子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同时转头的她们看到了一脸严肃的三长老,两人急忙行礼同时道:“见过三长老。” 三长老双手负在身后看着两人,他问道:“问你们话,不去修炼,在这里做什么。” 巧儿恭敬回答道:“李观生身亡的事情…” 芋儿偷偷的拽了拽巧儿的衣角,却还是没有阻拦住巧儿的话,她没有停顿的说道:“我们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去告诉林师姐。” 三长老点了点头,他毫无表情道:“你们下去吧,我正好有事去找她,顺便告诉她便罢。”说完他便进入了玉枝岛。 芋儿有些埋怨道:“巧儿姐,你这样告诉三长老,三长老肯定会毫不顾忌的在林师姐那边说李观生身亡的消息的,并且还要林师姐嫁给程灵玉。” 巧儿无奈道:“我也不想啊,不然你去?” 芋儿赶忙摇头,她无奈道:“我实在不晓得怎么说出口。” 巧儿道:“就让三长老去说吧,其实我觉得程灵玉风度翩翩,是个不错的人呢。” 芋儿愁眉苦脸的看了一眼玉枝岛内那所院子,她轻声呢喃道:“只是我们说的话,或许林师姐能好过一些…算了。” 过了片刻,一脸愤怒的三长老离开了玉枝岛,众人即便没有亲眼所见现场,也能感受到那股剑拔弩张的感觉,除了林秀竹再次拒绝嫁入雪山派的事情,一定还有发生其他的事情。 而让三长老心中不悦的是,那个从小便知书达理,尊师重道的林秀竹,在听到李观生身亡的消息后不可置信的模样,而在之后他提出让她嫁入雪山派的时候,向来懂事的她竟然向他这个长辈下了逐客令,并说出玉枝岛从此不再欢迎三长老的话语。 院子内,林秀竹坐在石凳上,院子里那个练习武学的少年身影已经不再,她感觉到了一种天旋地转的窒息感,而后这种感觉慢慢的变成了失落,迷茫,心痛,与绝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本就体弱的她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芋儿在离开了巧儿之后,由于实在放心不下,便回到了附近,等到看见了气冲冲的三长老离开了玉枝岛,她这才悄悄的走进,然后看见了那个坐在院子中,看似平静的纤细身影。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的走进院子,想要安慰几句,但是不知从何说起。 林秀竹抬起头,她双眼有些无神的看着芋儿,她微笑着问道:“为何我喜欢的东西都留不住?” 芋儿看到这个笑容,不知为何,心中无比疼痛,她走过去握着林秀竹的手,安慰的话语不知从何说起,她只能陪伴着她。 东陵道门三派,教徒众多,其中武当山最为兴盛,逍遥派居中,而雪山派由于地理劣势,居末尾,但其实逍遥派与雪山派即便联合,也不过堪堪比得上武当山的繁荣而已,所以三长老想藉由她来联合雪山派与逍遥派的势力,这点没有错。 但是她已心有所属,于是不愿。 白辰自小与她在一起,他喜欢她,在这座宗门之中,可以说是唯一还能真心对待她的人,暗中呵护,不离不弃,她其实也明白白辰对她的情愫,只是她看待白辰如兄长,所以表面总是刻意保持距离。 因为她非男女之情,所以不喜。 李观生出生隐世宗门,对他们的逍遥派不会有任何的帮助,初见时,武学也远远不如当初的她,毫无江湖名望,长相也不如程灵玉出色,可是他待她如初晨暖阳,眼眸中尽是柔情,不论是初见还是一路护送她回逍遥派,皆是如此。 更重要的是她心中有他,所以她喜欢。 沉默良久,这个叫做芋儿的年轻女弟子似乎下定了决心,她鼓起了勇气道:“林师姐,我去找掌门,掌门如果出关,定然不会让林师姐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到时候即便是三长老,也不能在说什么了。” 林秀竹伸出冰凉的手摸了摸芋儿万略微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她笑意温柔道:“师傅在闭关,不能为了我的事情去打扰,更何况只是儿女情长的小事情。” 只是这种强颜的笑意温柔让少女的心情更为伤感,她握紧了拳头道:“掌门非是不讲理的人。” 然后她起身跑出了这座院子,功体尽失的林秀竹拦不住这个心意已决的小丫头,即便是如此心碎的时刻,她还是有些担忧,心里只希望这个小丫头不要闯祸。 但是她不知道,这个叫做芋儿的小丫头当天便去了掌门闭关禁地,被三长老当场抓住,送入满山坟冢的英魂岛,罚守墓三年,不得离开英魂岛。 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人,在贫瘠的除了坟冢毫无其他草木的英魂岛,想要生存三年也十分艰难,更何况是一个入门不过三四年,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呢。 而接下来的日子,江湖之中仍有大事在发生,最大的一件事情便是雪山派雪山七子之一的识微知着清平道长,这个待人和蔼亲善的道长替天下正道独上幽山灭魔,那一日整个幽山的天空魔气与昊光笼罩天际,交织辉映,是几十年来未曾见过的宏大景象。 随后便有消息传出,识微知着清平道长身死道消,魔教三名复出的长老身死,巨头白阳子身受重伤,闭关后魔教动作陷入沉寂。 但有一件事只有闭关疗伤的白阳子和清平道长知道,那一战末尾,一身玄功耗尽的清平道长将毕生所修的一颗通明道心打入了白阳子的功体。 第三十七章 狠毒报复 由于雪山派清平道长的身亡,被伏龙山吸引的江湖中人这才对幽山魔教起了一丝忌惮,多数的门派都开始派遣门派中子弟驻扎天宝、凉二洲边境,却仍旧采取防守姿态。 但也有例外,作为痛失一名长老的雪山派便派出了数名精锐弟子与一名长老前来幽山,就驻扎在幽山脚下,与其它门派不同,他们的部署较为具有进攻性,虽然没有主动进入幽山腹地,但是浅入幽山的他们只要遇上魔教中人便不会手下留情。 毕竟他们最敬重喜爱的清平道长已经身死,被派往幽山的六长老马永凝虽然对于清平的死心中气氛,但却也不敢贸然进入幽山,他心知肚明,虽然清平在雪山七子栖居末尾,但要单论修为,实则名列前三,是实打实的玄通境巅峰高手。 连他都身死在幽山,可见白阳子与魔教实力深厚。 远在长安伏龙山的程灵玉,在得之清平道长身亡的消息后,一度陷入的无限的自责,在雪山派中,他的师傅可谓是他唯一的家人,真正待他如子,当初若不是他在逍遥派言语不当,便不会害死师傅。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逐渐的将悔意转化为恨意,若不是当初李观生在场,若不是杨蓉蓉当时无心搅局,即便雪山派没有打压到逍遥派,也不至于损失如此惨重。 他心中愤恨,恨所有人,恨林秀竹,也恨门派中那些放容师傅去战死的长老们,程灵玉暗自下决心,此次无论如何也要取得李青莲的剑道,然后修为大成之后,他要想所有他恨的人报仇。 杨蓉蓉推开了程灵玉的房门,这几日由于接受到清平道长身亡的消息,程灵玉已经多日未有出门,慕少白作为同门曾来宽慰一二,但程灵玉只是客套几句,并没有表露心中情绪,所以今日杨蓉蓉实在不放不下,前来探望。 慕少白在离去之时偷偷问身边那个叫做阿喜的书童,他说:“阿喜,一个人,至亲死了,为什么还能隐藏情绪。” 阿喜挠了挠头,皱眉的模样十分认真可爱,他说道:“或是大悲,或是不悲。” 慕少白将折扇收起,敲打着自己的掌心,心中心思流转,他想‘或许是因为他有其他的心思代替了悲伤’。 程灵玉看着进来的杨蓉蓉,他表情无悲无喜,杨蓉蓉默默的走到他的身边坐下,然后看着程灵玉英俊的面容,此刻这张面容上带着些憔悴,看着毫无表情,她身为女人的细腻心思却感受到了一丝丝的落寞与愤怒。 这个极为聪慧,从小便在修炼一途上顺风顺水的漂亮女子,在陷入所谓的爱情之后,变成了一个单纯的傻子,她握着程灵玉的手,她想或许这样他心情就会放松一点,这个傻子以为他的生气的对象是那个杀了清平道长的白阳子。 程灵玉看着坐在身侧的温婉女子,其实杨蓉蓉打扮一向素洁,配合上干净的五官看起来落落大方,来到群英阁的这段时间里,已有不少的才俊对她暗自动心。 然后程灵玉拉起杨蓉蓉如羊脂美玉的手,将她的身体拉到身边,他紧紧抱住了这个一直喜欢自己的师姐,在外人眼中一向坚强的他语气略带哭腔的说道:“师姐,我师父他…” 杨蓉蓉想到原先那个待人处事彬彬有礼,脸上总带着温良恭谦笑意的程灵玉,此刻她的心更痛了起来,她紧紧抱住程灵玉说:“马长老已经去了幽山,一定会替清平师叔报仇。” 程灵玉轻嗯一声,他说道:“师姐,以后你不要离开我,我不想我喜欢的人最终都离我而去。” 感受着期待已久的怀抱,杨蓉蓉此刻心中悲喜交加,她轻轻嗯了一声,今夜她没有离开程灵玉的房间。 只是她却不知这是程灵玉最狠毒的报复。 广平府,红尘剑宗附近的一个小酒楼里,一个相貌俊逸却略带阴柔的书生公子,手中拿着一柄折扇,斜靠着椅子,一双丹凤眸子眯起看向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此人正是之前出现在大梁城与长安城的探花郎施公子。 如当初与李观生在长安城泗水街一别,他便动身赶往江湖上地位最高的广平府,因为这里有天下第一剑的王留安,世人皆知,如今的天下第一剑便是天下第一人。 施公子的对面坐着一个武人打扮的中年男子,那男子气态饱满,显然修为不俗,他的嗓音雄浑有力,中气十足,即便他有意压低声音,却依旧掩盖不了那份气息,他说道:“王留安数月前从伏龙山归来,之后却一直未曾离开。” 他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读书人,心中十分不屑,若不是上头对他的要求,他是不愿来搭理这个年轻人,即便眼前这个年轻人是当朝探花郎,他也毫不在意。 只是他却不知,眼前这个探花郎的能力并非只能做探花郎,出自于十里乡最风光的天才少年,他完全有能力做当朝状元郎,但是拥有宏大抱负的他最终却选择做了一民探花郎,这取决于殿试前的一场秘密会晤。 他长的极为好看,却带阴柔的丹凤眸子瞥了一眼对面的武人,那原本心中不屑的武人顿时心中一凛,好似感觉眼前读书人的那双有些媚意的丹凤眸子能看穿人心一般,让他有些畏惧。 施公子右手抬起,折扇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肩头,他语气轻缓且温柔的说道:“看来伏龙山一事非是他有意为之,那东陵雪山派清平道长之事后续,王留安可有派人前往幽山?” 他说的伏龙山便是王留安传出伏龙山有李青莲剑道传承一事,自那件事情之后施公子就遣人探查王留安对于此事的态度。 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王留安应该不是那种想要挑起江湖之乱的人。 那武人回答道:“有派门中弟子前去,魔教势力当年已被李青莲斩杀大半,如今不过苟延残喘,成不了大事。” 施公子对此看法保留意见,他微微一笑:“此事如何发展你无需费心,你只需继续关注红尘剑宗一举一动,定时上报便可。” 那武人听闻此话,心中本就对读书人插手江湖事不悦的他,毫不留情面的道:“你个读书人,为什么关注江湖的事,须知如果非是你的身份,我根本不会听命于你。” 面对武人的直言不讳,施公子也没有生气,他诚然回道:“前几日,有一股庞大的气势,想必不弱于王留安吧,这个江湖还有许多未知的事情,而我,想做那件事,便不允许有未知的事情发生。” 武人想起前些日子感受到的一股滔天怒意,他刚要说话,转念一想,狐疑的看着眼前的读书人,他好奇道:“你非是习武知道,怎能感受到这股力量?” 施公子笑道:“世间本就不存在什么莫名其妙的事情,事出必有因,我相信那一瞬的万籁寂静非是寻常事。” 直到这时,武人才正视眼前的这名读书人,虽然他不知道读书人口中那件大事究竟是什么事情,于是他起身向这名年轻人恭敬行礼,然后告退。 而就在他离开之后,施公子眉头紧锁,久久未曾放松。 第三十八章 一对夫妻 为了替李观生查清楚追杀他的势力,还有隐世宗门苍云宗的消息,动用了那张情报网的施公子过早的暴露了他的存在,其实那名离开的武者不知道,江湖上已经有人因此开始关注施公子。 而这么多的付出,押宝在这个李青莲后辈的身上,李观生却出其意料的死在了南疆,虽然李观生本就是机缘所致,但是就这样浪费付出,他还是有些心有不甘。 长安城,王东平与林志峰二人还在群英阁,听到李观生身亡的消息时,王东平对于这个消息非常不信任,他与其他人不同,他比苍云宗内那些李观生的长辈更相信李观生不会那么轻易的死去,所以就算所有人都说李观生死了,只要没有亲眼见到尸体,他就依然坚定的信任李观生还活着。 而林志峰对于这种事情则要看淡许多,在江湖多年,他已经习惯了有人死在这人人身不由己的江湖中了,所以他也不怎么在意李观生的生死。 南疆,各个苗寨之间,近些日子出现了一对男女的身影,一对穿着苗族服饰的男女在各个苗寨中逗留,女子牵着马匹,而男子则是坐在马匹之上,两人行走的速度极为的缓慢,曾有人好奇打听他们的来历,据那名女子所说,他们是某生苗的一对夫妻,这几日出门是根据长老要求,寻找苗蛊的。 这种事情在生苗寨中时有发生,许多的人问过之后也不会深究,毕竟各个生苗与熟苗之间,由于信仰与图腾不同,芥蒂颇多。 女子讲着一口流利的苗语,故此没有人怀疑他们二人,而其实这二人,正是田美丽与本该身死的李观生。 当初花南苗寨生死一战,李观生确实受了足以致命的伤,导致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恢复行动能力,当初田美丽从屋内出来,正好打断了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的鬼面千张与风铃刀二人,两人的提前离去才给他准备的时间。 他们的离去到众人出现在街上,正是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才让李观生有幸活了下来。 当初离开苍云宗时,初晨师叔曾给他一些保命的药丸,在那两人离开之后,一颗护心丹保住了他的气海与功体,另一颗龟息丹,服下之后让田美丽假装受到了惊吓大声呼喊,这让他诈死骗过了王会。 不过醒来后发现田美丽亲自护送他离开,这还是让他颇感意外,本来计划他诈死之后,让田美丽购买棺材埋于山野,他体内自存真气,不会轻易气绝身亡,醒来后能奋力打开棺材,之后独自休养一段时间。 但也幸亏有田美丽擅作主张的护送他,因为醒来的他还是发现自己小看了自己受到的伤势,他根本没有能力打开深埋的棺材。 也多亏了这样,有常年行走在南疆与中原的田美丽相伴,才能不留任何痕迹的在南疆行走。 计划能这么顺利的实行,也有运气的成分在其中,如果梅花山庄的人同仇敌忾,没有在当时互生矛盾,那么自己早已经身亡,风铃刀或者王会一定会砍断他的脖子带走他的头颅,而不是在慌忙之中随意摸走一样信物而已。 天色渐晚,两人走到一个小的苗寨之中,此地里花南苗寨已有几日的路程,虽说两人脚程缓慢,但想必已经很难被人寻到踪迹。 两人走到一个小饭馆前,田美丽熟练的走到马匹边上,极为小心的将李观生从马背上抱下来,动作十分轻柔,身受重伤,浑身布满恐怖疤痕的李观生竟然在这种轻柔的动作下,没感受到多大的疼痛。 他微微一笑。 田美丽捕捉到了这一抹难得的笑容,安定的放下李观生后,她咧嘴笑着问道:“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李观生点了点头道:“我想起来,当初我曾经护送身受重伤的林秀竹千里回到东陵,现在时过境迁,竟然是换成了我被人护送,而且我的伤势更为严重,这是不是很巧。” 与李观生在一起时,除了李观生刚醒的那一刻两人有些争执之外,其余的时候田美丽都很乖巧懂事,也没有的泼辣的语气。 而醒来的那一日,两人之所以争执,李观生希望田美丽将他放在一所客栈,让他自我疗养,然后她离去跟随田成一起,而不是跟着自己这个危险的人一起,身处险境。 而当时争执不下,有些气急的田美丽简单粗暴的说了一句‘你给我闭嘴’,这事才告一段落。 事实如田美丽所预设,两人化妆为苗人行走,基本没惹任何人的注意,即便王会最后发现了李观生没有被送回中原,待到在想要在出来寻找之时,也很难在找到蛛丝马迹了。 田美丽笑了笑道:“你们可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提到了林秀竹,田美丽眉头皱了皱,她有些担忧的说道:“观生哥,你身亡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逍遥派了,想必林秀竹已经知道了,这不知道会对她造成多大的打击。” 李观生抬起头望着遥远的东方,他愣愣出神道:“所以我得尽早回去,告诉她我还没死。” 田美丽轻柔的抱起李观生,将他带进客栈,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然后给他倒了一杯水,也幸亏是常年走商的她,耐力才能这么好,将一个男人搬来搬去而感觉不到疲劳。 田美丽到了两杯茶水,自己却没有急着喝,她自然而然的端起李观生身前的那一碗茶水,递到李观生的嘴边,一开始李观生还有些不习惯,但是几日下来他已经适应了田美丽的细心照顾,他低头喝了一大碗水,田美丽细心的替他擦去了嘴角的水渍。 他无论如何也想到,初见时那么泼辣的少女,竟也有如此温柔细心的一面。 田美丽放下茶碗,然后自己也喝了一碗茶水,小二已经下去准备菜品,田美丽问道:“既然王会已经知道你原本的路线,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李观生说道:“我既然知道霸刀宗的详细位置,那王会肯定也会知道,如果我们去了霸刀宗,发现被骗的他就能顺着霸刀宗找到我们,所以不能再去了。” 沉思了片刻,李观生说道:“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但是初晨师叔曾经跟我说过,南疆十万大山地势复杂凶险,内有灵草妙药,这种地方或许与药神谷会有牵连,我们可以先去十万大山附近的苗寨,等到我恢复一些之后,在进入查看。” 田美丽点了点头,一切听李观生做主。 第三十九章 苗人男子 翌日,两人没有在寨子中做过多的停留,依照两人一路上的询问,正逐渐朝十万大山的方向慢慢行进。 路线没有什么问题,南疆各寨,虽然不是人人都去过十万大山,但是因为许多人会在十万大山采集珍贵药草,捕捉蛊虫,所以地理位置很好打听。 但是大家对十万大山中是否存有药神谷都不太清楚,毕竟这么凶险的地方很少有人会深入山脉腹地。 坐在马匹上的李观生与牵马而行的田美丽随意的聊着,打发着路途的无趣时光。 田美丽时不时回头看着李观生的脸,她笑着说道:“伤疤总算褪去了不少,我一开始还担心,那么恐怖的伤口如果留疤了要怎么办,一定会很丑。” 李观生运行体内的真气,在略微颠簸的马背上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躯不会倒下,他回想着冲破刀林那一瞬的切肤之痛,好像被千刀万剐一般的伤口,他回答道:“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肯定会留下恐怖的伤疤,但是像我们这种习武之人,只有功力到了一定的地步,确实可以使用体内真气来疗养伤口,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那么多闯荡江湖的高手,今天与人比拼被砍了一刀,过不了几天又生龙活虎了。” 虽然李观生将此事说的轻巧,但他知道江湖上有很多人做不到这一点。 田美丽撇了撇嘴,她毫不留情面道:“普通人那样早死了。” 李观生愣了愣,似乎是这个道理。 “不过我才知道,原来练习武功真有这么神奇。” 李观生笑道:“你要是想练,我也能给你介绍个师傅,不过首先你爹得同意,况且练武是很辛苦的。” 田美丽来了兴致问道:“那些仙子模样的姐姐,就好像秀竹姐姐那样的,也是因为练了武功,气质才会那么出尘?” 李观生闻言,脑中浮现了功体受伤前后林秀竹的身影,一脸暖意道:“你秀竹姐姐是天生丽质。” 田美丽看着李观生那张温暖的笑脸,从未向往过男女情爱的少女,竟也有些羡慕了。 她紧了紧拳头道:“那我也要练武,也要迷倒天下青年才俊。” 李观生说道:“好,等回中原,我给你介绍个师傅。” 李观生不知道,他的无心之举给江湖带来了一个性格别具一格的女侠,只是江湖上人人都只知道其人姓田,不知名为甚。 两人一路行来,途中聊了许多的闲话,比如李观生与林秀竹的相遇,与互生情愫的一路千里护送,少女百听不厌,也有苍云宗的种种日常,练剑的师妹,个子没银枪高的少年等等。 田美丽也偶尔讲述自己的事情,只是她的事情实在太少,她也不觉得自己的过往有什么值得回味的滋味在其中,所以这个嘴上不饶人,但其实内心坚强且善良的姑娘,总是在扮演一个倾听的人。 田美丽突然问到:“观生哥,你有没有想过,除了要替你父亲正名,你为什么还要入江湖,毕竟在我听来,你的江湖之行并不顺畅。” 李观生闻言沉默片刻,随后缓缓回答道:“确实,我初入江湖,我以为江湖就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遇人就约战,越战名声越大。” “可实际当我入了江湖,给我的感觉只有陷入风波之后的身不由己,作为江湖新人,这对我并不友好,我也曾经问过自己,这种江湖究竟值不值得我冒这样的危险进入。” 李观生想过,也回答过数次这个问题,但以往的回答总是带着一丝迷茫,但此次却不同,李观生看着牵马而行的少女背影,想起远在东陵的那个人,他说道:“但是我第二次,明知山下危险无数,可我还是要下山,因为我终于想明白一件事。” 他想到郢都城小客栈那对逍遥侠侣,或许他们的武艺不高,但他们也在走着自己的江湖。 他说:“我要医治林秀竹不假,要替我父亲正名也不假,但更多的是,我要为自己而行走江湖,一切皆是我意,初心不改。” 田美丽转头看向高作马背的那个只比自己年长一两岁的身影,不知是今日天气晴朗,日头正好的缘故,还是他的的原因,总觉得那个身影有些闪耀夺目。 不知过了多久,李观生轻声道:“丽儿,其实在过几日,我就能恢复行的能力了。” 由于田美丽极为不喜别人叫她美丽二字,也因为田美丽的要求,李观生对于田美丽的的称呼数次更换,从小田、小美、田姑娘等等,最后确定为两人都能接受的丽儿,但最主要还是田美丽能接受。 只因为这一句话,方才的崇拜瞬间烟消云散,田美丽看都没看李观生,这句话这几日也听了许多次,说道最后无非是说十万大山蛊虫颇多,野兽异常凶猛,担忧安危的话语,让她先离去与田成汇合,以后再长安再会的话语。 虽然知晓李观生本意是担心她的安全,但她不喜欢这种生分的话语,同时她心里清楚李观生的身体状态,外伤或许好治,但内伤需要调理,不然外伤大部分已经结痂的李观生,也不至于到现在为止一点行动能力都没有。 她语言尖锐,不留任何情面的说道:“在你没有恢复到生龙活虎之前,我是不会轻易离开的。” 顿了顿,少女继续说道:“我说了会送你回长安,无论你有没有恢复,我都会跟你回长安,难道你要把我这么个弱女子独自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李观生无奈,她性子刚强,对南疆地域也不陌生,其实根本不怕独自回中原,她这么说只是不放心自己罢了,他不再多劝诫什么,一路行来其实他已经劝说过许多次,但都没有什么作用,固执,或者说是坚定的田美丽没有一次听从李观生劝诫。 这让李观生无奈之中有些苦恼,因为此行或许需要深入十万大山腹地,对于自己的伤势他心知肚明,别说恢复到之前的水准,能够自己行走,或者奔跑就已经极为困难,如果真的发生了生命危险,他没有能力保护田美丽,但在这之余,他还有些感动,这十多日已来,他已经感动了许多次。 事到如今,找寻药神谷已经不只是为了林秀竹,他的内伤也需要得到治疗才行。 两人说话间,来到了一座极小的寨子,寨子里没有像样的酒店客栈,只有几户人家,而装车夫妻的二人在这里,找到了一户人家留宿,遇到了一个同样留宿的苗人男子。 第四十章 神秘少年 由于借宿他人家中,李观生二人不好意思过多的要求,主人家本就好意收留,尽管此时屋内还有一人,但出门在外与人同宿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那人看起来十分面善。 不过与其说这个同住之人十分面善,不如说这个人虽然穿着苗人服饰,却不像寻常苗人给人的感觉那么严肃悍勇,此人长相十分温和,一张极为干净的脸庞上,在右眼的眼角下带有一颗少见的泪痣,他的目光很友善,让人看起来很舒服。 三人同住一屋,其实就是随意的在地上铺些草席,着衣席地而睡,南疆深山多蛇虫,所以建筑总是高于地面,睡起来倒是也没什么不适的地方。 李观生与田美丽两人一起赶路已有一段时间,与人共宿的事情也多有遇到,大多时候与同宿之人不会有什么交流,最多于是热络或者好奇的人,会因为李观生的无法自主行动而问上两句,而今日这个男子却不同。 看着来来回回忙活的田美丽,好不容易将李观生安顿好,男子的声音轻且温柔,他语带好奇的问道:“这位兄弟是受了伤?” 他竟然说的是中原话,而非是苗语。 如此一来,更让人觉得他不像苗人了,不过田美丽却没怎么上心,他们之前在房内用中原话交流过几句,想必那人是听到了。 田美丽这种问题不知回答了多少次,她回答道:“我丈夫确有受伤,不过非是不能动弹,只是大夫叮嘱要少动,好的才会快些。” 田美丽留了心眼,她从来不会说李观生毫无行动能力,因为担心会有心存歹念之人。 那男子笑意恬淡道:“我观姑娘姿态,应该未经人事,为何要说两人是夫妻呢?” 李观生闻言一惊,他没想到这个男子能一眼就看出他们两个是假夫妻的事实,正欲说些什么,从小独自生活,听惯泼皮无赖荤话的田美丽却对男子对于她直言不讳毫不在意,她反而斥责说道:“我与丈夫成亲之前,我丈夫方才受伤,难道这种事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外人?反而你一来就直言一个姑娘家的私事,是不是不太礼貌呢,你家中长辈难道没有教过你为人处世的道理?” 本就性格坚强的田美丽今日说话其实已经极为收敛,若是换做以前,早已经开骂,但是一连串的强势回答与反问,也让那个温和的苗人男子措手不及。 只见那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他带着歉意道:“抱歉,我总是习惯性的讲出自己看到的东西,如果给两位造成困扰,还请海涵,还有家父也经常训诫我,但我就是经常会记不住。” 面对男子认真的回答,反而田美丽微微一愣,对眼前的苗人男子看法倒是有些改观了,她虽年轻,但常年走商,遇到的人皆是无奸不商的商人,一句话通常七分假三分真,所以很少能遇到像眼前这个能坦诚与认真回答问题的人。 田美丽神色稍作缓和,李观生笑了笑道:“无妨,兄台性格坦率,难能可贵。” 男子笑了笑,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他朝二人行礼,随后几人互相介绍后得知,这名苗人名叫华英,虽是中原姓氏,却出自于一个李观生与田美丽都未听过的生苗寨子。 而李观生与田美丽二人则是自我介绍,是来自拉卡苗寨的苗人,此次深入南疆是为了去十万大山寻找一些草药,寻找一个蛊虫的同时采集一些草药。 却不想华英听闻之后,十分欢喜的说道:“这可真是巧,我此行也正是家中长辈要求,要前往十万大山,我们不如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情况特殊的李观生与田美丽二人刚想出言拒绝,这华英继续说道:“之后我要回寨子一趟,到时候两位也可以到我家中做客,我们寨子虽不好找,但离此地不远,可以歇息一两日在回拉卡苗寨,到时候我仍然同行,因为我打算去趟中原,此行顺路。” 说着华英拍了拍手,自言自语道:“这可太巧了,我正愁一个人无趣呢。” 李观生与田美丽二人皆是无言已对,但是两人也差不多了解到一些,这个叫华英的男子是个没什么心机的单纯年轻人,想必是刚出苗寨的年轻人,才会一点不留的把自己的行踪全部告知偶遇的陌生人。 李观生与田美丽两人互望一眼,李观生笑道:“既然这样,同行也无妨,只是我们二人行程缓慢,怕是会耽误华兄弟的事情。” 华英摆了摆手道:“我哪有什么事情,反正也是家中长辈非要我去采些草药的,到时候随便去应付一二便可,正好慢慢行走,游山玩水一番。” 李观生一笑,想必眼前这个叫做华英的年轻人也是极少出家门的人,在家中憋的不轻了才会有这种想法啊,南疆越接近十万大山,山林茂密难行,哪有什么景色可言。 田美丽问道:“你说你要去中原,南疆与中原向来不和,你去那里做什么?” 华英也为有所保留道:“我也不知,只是我爷爷要求我们到了一定年龄之后去往一趟中原,我的父亲,叔父们也都已经去过,堂兄也是,这下总算轮到我了,听说中原那边可比南疆有意思多了。” 少年人华英嘴角带着温润的笑意,坐在席子上抱着双腿道:“听说中原有很多文人墨客,有很多侠士高人,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这些我都想见识一下。” 李观生与田美丽相视一笑,默契的选择了闭嘴不闻不问,出门在外言多必失,而这少年人,话有些多,看来确实心思单纯。 翌日,一行三人整装出发,李观生与田美丽正要按照寨子中人的指路放下前进,华英则拉着二人上了另外一条道路说道:“那人说的路确实能到十万大山,只不过绕了一些,你们跟我走,这边较近。” 李观生坐在马背上好奇问道:“你极少出门,怎么会知道这么详细?” 华英解释道:“我虽然几乎为出过寨子,但是我寨子中很多人经常会来十万大山,所以知晓一些近路,其实我们距离十万大山已然不远,即便在这里,绵绵山势就已经有些显现了。” 李观生看着不远处的高山,心中却对着少年有些好奇了。 第四十章 一股怒火 对于眼前这个样貌神态皆不像苗人的苗人男子,李观生在行进途中暗自观察,通过之前少年未设防范的单纯交谈中寻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能一眼看穿田美丽未经人事的事实,这一点虽然极少有人能做到,但也有例外,初晨师叔曾经说过,行医者善望闻问切,望则观气色,一个医道高深的医者能通过望来观察一个人的神态气色,从而从细微之处去分析一个人的内里,这种功夫比武者的气息感应更为敏锐。 昨夜少年一眼之后便能说出两人的秘密,李观生当时几乎可以笃定他是学医之人,并且是医道高深之人,只是随后华英又好似毫不知情的探问几乎医者都能看出身受重伤的李观生的情况,加上少年过于年少,这才让李观生对这个想法有些摇摆不定。 但在今日,少年对于十万大山路径的了解远非常人可比,这又让他陷入了思虑,他甚至怀疑少年与那个神秘的药神谷有关。 几人赶路,不知不觉间,周围地貌逐渐复杂难行,树林茂密且杂乱,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三人同行的趋势隐隐变成了少年领头带路,而在少年的带领下,好似前方无路可走的山林中总会有一条小路出现可以前进。 高坐马背的李观生思索片刻,决定试探一番,他好似闲谈的说道:“华兄,你说你们族经常会初入十万大山采药,并且还能熟知这条隐蔽小道,族中可是行医的?” 单纯少年人华英走在前方,他边赶路边回答道:“虽不尽然,但族中确实有医者在。” 李观生好奇道:“既然如此,能出来采集草药,想必对医道也有涉及,华兄也是学医之人?” 华英歪着头思索片刻,觉得好像学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秘密,家中长辈也没人告知过需要隐瞒此事,他说道:“虽然我也学医,但是资历尚浅,不足称之为医者,须知医者阅历十分重要。” 李观生心中一动,此人果然是医道中人,虽然年幼,但看昨日望闻问切中望的功力,此人即便没有什么实践的经验,但也绝对是从小跟在长辈身边见过了无数案例的人。 “既然华兄是学医之人,实不相瞒,我此次去十万大山寻找一方草药救治,不知华兄可否听过五灵草?” 听闻此言,少年脚步忽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微微抬起头看向马背上的李观生,皱了双眉仔细端详,而田美丽与李观生也停下了动作,机敏的田美丽没有出声,相伴多日已有默契的她已经知道李观生心中所想,要借助五灵草来打探眼前这个叫做华英的少年男子。 思索过后,少年说道:“李兄可否先让我替你把脉一观伤情?” 李观生闻言向田美丽点了点头,后者毫不迟疑的将李观生从马上抱了下来,在小路边的一块石块上坐了下来,华英则在一旁,他将手指轻轻搭在李观生的手腕上,仔细感应脉搏的一静一动,田美丽只看见他眉头先是舒展,随后紧皱了起来。 李观生感觉有一道神气的气息在自己体内游荡探查,这种气息与武者真气不同,且不会与他体内真气相冲突,气息入体也毫无任何不适感。 大约片刻,少年缓缓收回搭在李观生脉搏上的手,他说道:“我虽然不愿疑人,但还希望李兄坦诚告知五灵草何人所用,不然你我此时便可分道扬镳!” 李观生闻言心中一喜,他用自己伤势做饵探问五灵草,从华英没有直接询问五灵草是何物,再到现在他此番询问,李观生便知道少年一定知晓五灵草的用通,并且说不定他家中就有五灵草。 他激动之下,双手紧紧抓住眼前少年人的双臂,突然的动作牵扯给他原本稍微恢复一些的经脉带来了剧烈的疼痛,他猛地吸了一口冷气,表情痛苦异常。 华英见状反手握住李观生的手,一股神奇的气息再度进入了李观生的身体,逐渐的的缓解了这股疼痛。 华英一边慢慢输入那股神奇的气息,一边慢慢说道:“五灵草是集金木水火土五灵而生长而出的一种属性浑圆完整的草药,并且能让五种属性毫不冲突,虽然弥足珍贵,但是此草药对一般人无益,你虽然受了很重的内伤,但没伤及根本,以你的体魄与功力,辅以药物调理很快能恢复如初,我看你方才举动,那个需要五灵草的人对你很重要吧。” 李观生稳了稳激动的情绪,但声音仍然止不住有些颤抖,他不在乎自己的伤势,他只知道林秀竹的功体终于有机会可以治愈,他终于提出心中的疑问道:“华兄,你可是药神谷的人?” 谁知华英摇头道:“根本没有药神谷。” 李观生田美丽两人闻言,皆是愕然。 中原某片密林的深处,神秘的梅花山庄,黑瓦白墙静怡雅致,但山庄气氛却格外的肃杀凝重,有一儒雅中年男子,身着青衫飘然而至,轻轻落于这座无人敢惹的山庄大殿屋顶,他负后的双手,右手握着一枝玉箫,箫上系有缕红穗,是当年某个女子亲手系上,他从未取下过。 他今日来梅花山庄,是因为梅花山庄要杀他的师侄,他很生气。 苍云宗目前资历最大的师兄就是他,排在李青莲与李观生父亲身后的三师兄王汉阳,他是李青莲与李观生的父亲从小最疼爱的师弟,所以如今的苍云宗,老掌门之下,王汉阳第一。 尽管临行前老掌门曾言稍作调查即可,但不管小师侄到底有没有身死,王汉阳依旧很生气,所以今日梅花山庄必须要承受他的怒火。 他将玉箫抵在唇边,接下来整个梅花山庄的人都听到了这股包含怒意的音律,这名为将军潮的乐曲传遍山庄每个角落,原本肃静的梅花山庄霎时间好像有金戈铁马战场厮杀,众人只觉得心头似有阴影笼罩,死亡气息不绝于耳,隐于暗处的山庄高手各自运功抵御箫声,而功力稍差,虽未身亡,却已经肝胆欲裂,神志恍惚。 就在这时,有一面色病态苍白,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年轻人,坐在轮椅中,轮椅分明无人在后驱使,却能缓缓前进,从大殿内来到殿外,轮椅中人与屋顶王汉阳远远相望一眼。 第四十一章 对峙 梅花山庄大殿前,那个病态苍白,身形略带消瘦的少庄主,身上依旧披着那件厚厚的白色裘子,此时他看着立于屋顶的青衫中年男子,不自觉的伸出了苍白的双手,紧了紧身上裘子的领口,似乎这样他能够更暖和一些。 其实此时已是五月初入小暑时节,寻常人早已经穿着薄衫出行,中原以南的炎热之地,甚至有庄稼汉,在日头最毒的时候已经开始光着膀子在树下纳凉。 这名天下最神秘的杀手山庄少庄主看着屋顶的儒雅中年男子,他像是一个最认真的听客一般在静静的听着曲子,直至这一曲将军潮即将结束之时,他双出了那双苍白的双手,一下一下不急不缓的鼓起了掌,就好像听到了一曲令人满意的曲子那般。 ‘啪、啪、啪。’ 这不轻不响的掌声传遍了整个梅花山庄,那些隐匿于暗处,正在运功抵御箫声的高手们,在听到了掌声之后,心神皆是一松,原先那箫声带了的压力也随之消散了不少,他们明白是少庄主已经出手。 他先给予那名青衫儒士足够的肯定,最后在曲子将要结束的时候,用自身的修为告知多方,自己有足够的能力破开他的曲子。 王汉阳放下了唇边的玉箫,他双手再次负在身后,低头看着不远处打断自己箫声的年轻人,下一瞬,几十名黑衣人便十分有默契的出现在各个角落,不知不觉间已经将王汉阳的退路封锁的一丝不漏。 山庄内那些功力稍差的人已经在先前的箫声下昏厥了过去,所以此时能出现在现场的,自然都不是等闲之辈。 少庄主挥了挥手,四周的黑衣人没有丝毫犹豫的纷纷撤退,直到众人离去,他这才柔声问道:“前辈有怒气,我便让前辈先把气出了,但我想知晓前辈因何而迁怒我梅花山庄?”他并非温和,所谓的柔声其实更像是一种病态的虚弱感。 他的声音虽然很轻,却能一字不落清晰的传进王汉阳的耳朵里。 王汉阳好似是发泄完了心中的怨气,语气平淡道:“你要杀李观生,这点我很生气。” 少庄主微微一愣,随即想到了那个在山庄安排下,死在南疆的李青莲后辈,他笑意真诚道:“前辈,我们梅花山庄开门做人命买卖,买主花钱,我们取命,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汉阳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一向儒雅温和的他罕有的哈哈大笑了起来,甚至笑爆出了粗口,他说道:“你杀我师侄,还要与我讲道理?这他娘的算哪门子道理?” 然后他指了指这个坐在轮椅里的年轻人,气度再次恢复儒雅随和,他说道:“你得告诉我,何人要杀李观生。” 虽是问话,但王汉阳语气不容任何搪塞之词,少庄主一脸为难道:“前辈,山庄规矩,不可出卖买主信息,还请前辈海涵。” 王汉阳闻言身形一跃,飘飘然落在了少庄主身前,他就那么看着少庄主,没有说话。 一股无形的威压落在这片场地上,这个掌握天下最神秘,也是最强杀手组织的少庄主,在王汉阳离自己如此距离近的情况下,他的内心竟然起了一种已经被自己遗忘了很久很久的紧张感,就好像年幼犯错时,面对父亲时的那种感觉,他皱了皱眉头,十分厌恶会升起这种情绪的自己。 于是他调动体内真气,两人气势在空气中对撞博弈。 王汉阳双手负在身后,没有在意这个年轻人心中的情绪起伏波动,他慢慢的朝门口走去,他说道:“等你的长辈回来,让他来我苍云宗一趟,否则今后江湖,再无梅花山庄。” 少庄主看着那个即将离去的身影,他罕有的高声喊道:“前辈是否太过狂妄?” 正要消失在院墙边缘的王汉阳头也没回,只有声音传来道:“我只等一个月。” 待王汉阳离去之后,少庄主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这阵咳嗽持续的比以往每一次都要久,本就看似病弱的他肤色似乎变得更加苍白。 一名黑衣仆人快步走到身前,手掌贴在他的背上,缓缓输送着真气到他的体内,为了替山庄内每一个人挡下王汉阳的将军潮,无限累加的压力齐聚一身,这让他耗费了巨大的真气,这导致他体内的隐疾再度发作。 而这也是无奈之举,如非这样,便无法出现几十名黑衣人震慑王汉阳的场面,但他无法确定仅凭这些能否拦下王汉阳,所以他选择以诚待人的姿态。 黑衣人怒道:“此人太过嚣张,二公子今日正在山庄内,我们为何不合力留下他。” 少庄主看着王汉阳离去的方向道:“此人最少玄通巅峰境界,倾半个山庄之力留下他并非不可,只是毫无意义,近日有一名不弱于王留安的绝世高手以滔天怒意威震了整个天下,后来有消息传出,那人便是苍云宗之人。” 黑人仆人闻言惊讶道:“这苍云宗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会有如此高手。” 少庄主眯起双眼,看向遥远的大莲峰放下,喃喃道:“苍云宗那位震慑天下之人是令人感到可怕的存在,但更令人忌惮的是,刚刚那名男子虽不如震慑天下那人,但实力也绝不能小觑,并且苍云宗修为高深之人,或许不止他们二人。” 王汉阳并不惧怕梅花山庄,之所以离开也是因为临行前师傅的交待,并且比起作为工具的梅花山庄,他们更希望知道买凶的主谋是谁,所以今日没必要与梅花山庄死磕,且在他看来,今日的梅花山庄只有那个坐在轮椅里的年轻人与他有一战之力,虽然山庄内还有一股隐而不发的剑意,但真想想留下他依然很困难。 随后少庄主单手撑住下巴陷入沉思,身后黑衣仆人轻声问道:“那,可要联系庄主?” 少庄主闻言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提到庄主让他想起那个从小对他严厉无比,自己只要做的稍有不顺他心意的事情,他便要打骂他,说他是个废物,那是他最恨,也最讨厌的人,他不想告诉那个人自己需要他的帮助。 因为在那人杀了他的母亲之后,他便不在相认那人是自己的父亲。 “这件事,我自己解决,你们谁也不许联系庄主。” 说完,少庄主招了招手,黑衣仆人推着少庄主的轮椅,离开了这座大殿,往后花园而去。 而就在王汉阳迁怒梅花山庄之时,银枪黑衣的高挑女子唐英,已经孤身一人进入南疆地界,正一路打听李观生在进入南疆后的行踪与线索。 而此时的李观生在了解了神秘的药神谷消息之后,与华英,田美丽一起,三人即将进入十万大山。 第四十二章 神医门 行路途中,李观生逐渐将自身遭遇以及为何需求五灵草告知了华英,面对李观生的坦诚,华英也逐渐卸下心防,将药神谷的秘闻一并告诉了他。 根本就没有药神谷。 因为传言是有误的,所以从来没有人找寻到过南疆的药神谷,如若不是因为李观生听闻五灵草时候的表现,心思虽然单纯但却聪颖的华英也不会将其中的来龙去脉告知李观生。 华英的寨子之所以所有到了一定年龄的男丁都要前往中原历练,是因为这个寨子里的所有人本就是中原血脉,这也解释了为何从小身在南疆的华英,名字却是中原姓氏。 而这个叫做华沙的寨子中每一位出门游历之人也被统一要求,出门游历磨练医术的同时,不问世间权贵,只信奉医者本心,行医治病,救人性命方是根本,而如果有人问起,绝对不可暴露华沙这个所在,李观生听说的药神谷应该就是华沙苗寨出去历练的人随口编撰的一个名字。 根据华英所述,由于医者在江湖,或者说在整个天下,都是属于一种弱势的群体,毫无武学的他们极其容易被势力驱使利用,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才需要隐匿。 虽然也有很多医者善用毒药,或者是短暂增加自身功力的极端药物防身,但是对于真正的高手与强大的江湖组织而言,这仍旧算不上是足以自保的手段。 所以华英所在的华沙寨就是传闻中的药神谷,当年初晨在行走江湖时所遇到的那个神秘的医术高超医者也出自这个寨子。 只是有些话华英并没有告诉李观生,那个叫做华沙的生苗寨子,也就是传闻中的药神谷,追述源头,其实是中原朝廷庇护之下的神医门在南疆的一股极小的分支而已,是为了提供奇药异草而设立的,已有数百年的历史。 由于神医门世代为中原朝廷皇室提供御医,服务权贵,所以虽然在官场名扬四海,但是江湖上少人提起,所以对于江湖,反而是这个混迹江湖边缘与民间的药神谷的名气要更大一些。 而神医门的传人一世都在修行一本名为神医天章济世篇的心法,而这本心法也正是神医门初代祖师神医华佗耗穷尽一生所着并传下,只是这本心法不同于寻常武夫的那种心法,它无法产生可以支撑武学招式的真气,但是却可以用修炼出来的医道气息检查或治疗伤患。 而华英虽是出自神医门在南疆的旁支,但也有幸能修炼这部功法的修改版,他也正是用这股医道气息探查李观生的伤体,以及缓解李观生的疼痛。 虽然他修炼的这部被修改的功法少了许多的内容,但也比一般的寻常医者要厉害许多,另外坊间曾有传闻,神医天章济世篇虽是医道功法,其中却藏有一种秘密,天下间只有世代神医门掌门以及掌门传人才有资格知晓这个秘密的具体内容。 神医门的地址在中原何处,这不是什么秘密,但李观生与田美丽仍旧决定要与华英进入十万大山,因为华英说过,五灵草极为珍贵,并且产于南疆深林,中原神医门中未必会现存此草,而十万大山腹地或许可以找到。 一路上在华英的那股神奇的医道气息帮助下,李观生受损的经脉恢复了一些,已经到了可以独立行走的地步,虽然手脚灵活程度任然存在限制,但比较之前方便了不少。 不过由于修改版功法的上限太低,华英无法在短时间内治愈李观生的伤势,只能加速减短他的恢复时间,不过这对李观生而言已经是天大的帮助,三人约定,从十万大山出来之后,华英会介绍李观生进入神医门寻找帮助。 进入十万大山之时,华英从怀中拿出几个药囊,散发出来的味道与初晨下山前给李观生的那个驱散蛊虫的药囊味道如出一辙,三人贴身而放,这样倒是没有蛊虫近身,也省去了不少的危险与麻烦。 道路狭窄,三人份前后而行,华英带头,李观生在中间,田美丽跟在最后以防行走缓慢的李观生脱队,而那柄古河长刀也被李观生拿来当做登山拐杖,不得不说,细长的古河长刀用起来倒是十分的便捷。 “既然你说中原有人正在追杀你,那么中原危险重重,你要如何回到中原?”华英边走边问身后的李观生。 李观生驻着拐杖,行走虽然缓慢,但有体内的内息支撑,所以步子呼吸都极其稳定,并且毫不疲惫,他回到道:“他们已经认定我死在了南疆,我只要化名回到中原,稍作易容,不会轻易被认出来,等到他们真的反应过来的时候,该完成的事情我也基本都已经完成。” 华英惊讶道:“你还会易容?” 李观生笑了笑道:“年少时我不愿习武,所以学过很多杂乱的东西,对易容也略有接触,虽然谈不上多厉害,但是应付普通人也基本上够了。” 华英啧啧的好奇道:“你还真是博学,之前与你交谈,你对草药也知晓不少,你说说,你还会写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李观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略通皮毛而已,说出来贻笑大方。” 华英嘴角微微翘起道:“你们中原人讲话,就是喜欢这样遮遮掩掩,与你们说话真是费劲,先前若不是这样,我也不至于差点误会你们。” 田美丽针对的说道:“要真说起来,你不也是中原人。” 华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是中原血脉,但我从小生活在南疆,按照习俗,我是真正的苗人,我们寨子也有供奉图腾。” 李观生好奇问道:“图腾乃是由原始大陆逐渐演化而来的一种神秘供养,虽然不知真假,但是听闻南疆生苗之中有神秘大巫能召唤运用这股力量,你们即是中原移民,为何会有图腾?” 华英有些无奈道:“具体我也不知,听闻是先祖从神医门带来的,我们的图腾是一只浴火的四翅凤凰,象征浴火重生。” 第四十三章 异兽狰 进入十万大山之后,越是深入,道路越是难行,几人每走一段时间都要停下歇息片刻,华英则利用休息时间用自己的医道内息替李观生加速伤势愈合。 行程之中也有摘取不少的草药,正好有一部分给李观生使用,经过一日一夜的行进与修整,李观生虽然谈不上健步如飞,但寻常行走,或是翻越一些土坡已经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长刀古河终于摆脱了登山棍的用途,被重新系回了腰间。 这也归功于山中的那些外界难寻的珍贵治伤药草,同时也是华英几次精疲力尽的成果。 进入十万大山腹地之后,反而没有了在入口处的那种虫谷野兽同鸣的嘈杂声响,山林中万籁俱寂,这显得不知何处传来的潺潺流水生与三人行路的脚步声更为的明显。 如果不是因为偶尔有阵阵凉风吹动茂密树林,树枝拍打摆动打乱了沉默,几人便仿佛行走于一副森林画卷之中。 除了茂密的杂草与树木,也经常会遇上断崖瀑布,虽然不算多么高耸,但是凭借如今三个毫无武学的人来说,那都是无法逾越的鸿沟,好在华英对于十万大山中的路径记忆深刻,三人才没有沦落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十万大山之所以越往深处越安静,是因为传闻南疆神兽在山中栖息,这让寻常猛兽和蛊虫不敢进入。”华英手脚敏捷的翻过一座小土丘,回头朝身后两人解释着。 田美丽终究是个女子,长途跋涉的她喘着粗气,体力已经有些难以维持,事实上今日因为她的缘故已经多停下休息了好几次,不过李观生与华英并不会在意,相反,田美丽没有强撑着前进,这反倒让二人放心许多。 田美丽喘着气说道:“所谓神兽不过是南疆各个苗寨的精神寄托,现实生活之中怎么可能会存在,这里人迹罕至,连外圈能经常看到的豺狼虎豹都没有,肯定是有其他的原因。” “嘘!”听到田美丽讲出这个话,华英神色有些紧张的赶紧打断他的言语,他急忙解释道:“你在外面胡说没有关系,但是在十万大山中千万不要讲这些话,冲撞了神兽,我们几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田美丽闻言嗤笑一声,出身中原的她根本不信这一套,她正欲反驳,李观生深知苗寨中人对于图腾神兽的敬仰,那是打从心底根深蒂固的,虽然华英是中原血脉,但是毕竟从小在南疆长大,还未等田美丽反驳,他便要出声打断二人的争论。 谁知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嘶吼声从不远处传来,声音如石滚落地面,层层叠叠,声音雄厚如虎豹,但却比虎豹更加的威严,威严之中隐隐含有一丝恶意。 田美丽停下还在翻越土丘的动作,仔细倾听吼声过后周围的细微声响,她略微有些颤抖的身躯可以看得出此时的她内心定然紧张万分。 片刻的宁静,没有想象中的恐怖身影出现,田美丽颤抖着声音问道:“华英,这该不会…该不会就是那个吧?” 华英皱了皱眉,也不敢确定,毕竟神兽之说只是传闻,他虽从小相信有神兽的存在,但说到底还是没有亲眼见过的。 他压低了声音埋怨道:“还不都是你乱说,记住了这在里千万别乱说了。” 田美丽平复了下紧张的情绪,她歉意的小声呢喃道:“我哪里知道嘛。” 只是两人刚要在说话,一直在细心感应四周气息的李观生突然大喊一声:“快跑!” 两人闻言皆是一愣,愣神之间只看到一只身如丛林花豹,头如狮虎的异兽从密林中一跃而出,还未等二人详细去端详,李观生拉住田美丽转身就往土丘下跑去,华英身手敏捷的土丘上一掠而下,借助下冲之势再坡上滑行。 三人慌不择路,田美丽也被身后恐怖的异兽吓的不轻,好在少女心性坚强,没有被吓腿软的她反而激发出了求生的欲望,忘记疲惫的身躯一路狂奔。 李观生虽然伤势未痊愈,但在生命危险前也不在意那么多,他调动体内真气去护住经脉,但就算如此,大步飞奔之时身上仍旧剧痛袭来。 而华英身手敏捷且耐力极高,医道气息不如武道,却能时时刻刻恢复他的气息和体力,三人一时间的爆发竟然没有让那只似狮子似老虎又似野豹的异兽拉进距离。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不过片刻间,众人就有些后继乏力,尤其是田美丽表现更为明显,奔跑的速度极速下降,而反观那只异兽则敏捷异常,速度丝毫没有减弱,在这地势复杂的茂密山林中跳跃穿梭,身形完全没有丁点的受阻。 就在三人与异兽越来越近时,李观生心知这样下去无法逃脱,他猛然转身,强大的冲势带动着让他转身后还倒飞出去一段路程,不过再倒飞过程中他身形极为稳定,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 他一瞬间抽出腰间长刀,熊熊火意真气灌入刀身,一道炎热气浪轰然一声炸裂,整个刀身燃起了熊熊烈火,炙热气息席卷方圆数十丈,李观生一刀挥出,烈火挥洒再前方草木上,顿时火光四起,在三人与异兽之间形成一道火墙。 异兽见状猛然止住了前冲的趋势,面对熊熊烈火,他眼中忌惮不已,感受到炙热滚烫的气息,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它只能低声嘶吼着。 田美丽见暂时安全,心神一松的她双腿一软便瘫软在地,她已经透支了太多了体力,此时一放松便再难起身。 李观生不敢多做停留,他对华英说道:“火焰只能震慑他一会,只要他反应过来便能越过烈火,到时候我们在难逃离,你背起田美丽,我们赶紧乘机离开。” 华英点点头,不敢有丝毫停留,他将瘫坐在地的田美丽背在自己的身上,而动用了大量内息的李观生身上剧痛无比,额头不断有汗珠冒出,他问道:“该往何处跑?” 华英遥遥望了一眼身前路道:“不知道,刚才慌不择路,已经跑出既定路线了。” 李观生一咬牙道:“不管了,离开再说。”说罢便身形一掠率先动身,华英紧随其后,身后那片火海之后还不断传来嘶吼声。 逃跑途中华英忍不住问道:“那到底是什么?” 李观生面色凝重道:“是异兽狰。” 第四十五章 躲藏 李观生与背着田美丽的华英二人一口气跑出约小半个时辰这才停下脚步,华英在奔跑的路途之中,往身后随手撒下了不知名的药粉,据说可以消除自身的气味,让那只异兽无法凭借气味进行追寻。 三人找了一处山崖之下的山洞,山洞很浅,浅到无法掩盖踪影,不过足可以遮风挡雨,这在杂草丛生的密林之中难能可贵。 失去了气味追踪的异兽,短时间内应该很难找到此处,所以三人不需要急忙找寻其他出路,可以好好休息恢复体力。 华英的医道气息虽然能在奔跑途中弥补体力的流逝,但终究与武道真气不同,受到限制颇多,所以此时气力耗损严重的华英与田美丽二人累的气喘吁吁,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而李观生再停下身形之后,放松下来的身体最大限度的扩大了先前的伤势,感受着浑身传来的剧痛,他的额头不断的冒着豆大的汗珠。 不过李观生发现,虽然疼痛没有丝毫的减轻,但是由于长时间的疼痛,自己的身体逐渐开始能适应这股剧烈的疼痛了,这种适应的感觉让他的动作能施展的更开一些。 华英抬起头看向站着的李观生,他气喘吁吁道:“传闻异兽狰身形如豹,声如滚石,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听闻是南独苗寨的图腾,李兄你一个中原人,是从何处而知的?” 李观生点点头回答道:“我虽然不知晓异兽狰是哪个苗寨的图腾,但是曾经在宗派中翻阅一本名为山海异闻录的书册,其中记载先人探秘寻得上古留存异兽若干,不过此书年代久远,记载早已无法考证,并且大多数异兽到如今早已经灭绝,想不到今日能在这里遇上,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华英点点头道:“总之我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李观生赞同的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异兽狰有长尾,细长尾部末端有毛球如大锤,面容狮虎相,额顶长有一根长角,我也正是因为这些才分辨出这只异兽的身份的,根据记载,异兽狰行动迅捷如风,生性嗜血,不是与人友善的异兽,虽然看它的形态还处在幼年期,但是我们接下来行走确实要万分小心才行。” 华英看了看李观生,好奇的问道:“你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怎么感觉你什么都知道一点?” 田美丽在一旁听着两人对于那只凶猛异兽的介绍,她轻轻锤着酸胀的大腿无奈的说道:“这南疆图腾当真这么神?我真不敢在乱说话了,这说一只来一只,这谁受得了。” 看着田美丽吓得不清的模样,李观生安慰道:“这种异兽哪有那么容易遇上,我猜整个十万大山也没有几只。” 李观生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没什么底气,这是一只幼年狰,说明还会有成年的狰,甚至其他的异兽,他这时候只希望不要和这些生物遇上。 田美丽闻言安心了一些,她伸直了腿躺在地上道:“没有最好,我可跑不动了。” 然后这个心大的少女歇了片刻后朝着华英喊道:“英子,我们接下来该往哪里走?” 华英听到这个称呼一脸不悦,如果不是太过疲惫,他都要跳起来了,他皱着眉头反驳道:“让你不要这么叫我,不然…不然我就叫你美丽了。”华英家教极好,想不出什么恶毒的话语。 田美丽举起并不白嫩,但是少女皮肤紧致的拳头威胁道:“你试试看。” 华英一脸无奈的摊了摊手,转移话题道:“刚才被一路追赶,谁还能认着路走,这时候我们身在十万大山深处,已经彻底迷路了。” 田美丽一脸哀怨的埋怨道:“你这向导也不灵啊。” 李观生这时双手驻着长刀站在洞口处勘察地形。 这时听到两人谈话,心思单纯的华英在田美丽这里没有一次讨到过便宜,他微微一笑,走到坐着的二人身边安慰道:“不碍事,山中可实用野果也才十分丰富,我们不至于饿肚子,等我身体恢复一些便能跃上枝头寻找之前火焰焚烧地带,那里离我们的既定路线较近,多寻找几次一定能找到的。” 随后几人围坐歇息,华英趁着歇息的时间去往山林里面寻找了一些野果回来,几人简单的吃了一些足以饱腹,而行囊中也还存有一些干粮用以应急,所以当务之急只是好好歇息,养足精神然后寻找出路。 李观生趁着休息的时间,缓缓运功缓解身上疼痛,同时他发现,虽然经脉受损严重,但是经脉容量又比先前扩大了不少,而第五道关口,也逐渐有了松动的迹象,如此下去等到伤势稳定,便能一举突破第五道阳维脉,他也能拥有第五道气海刀气。 休息的时间里,华英断断续续替李观生医治了几次伤势,然后又出去找了些柴火回来,打算在这浅浅的山洞中过夜。 几人进入十万大山至今,好在有华英的驱虫药囊在身,这才让他们除了遇到异兽狰意外没有什么其他的危险,而李观生的药囊早就被鬼面千张拿走了。 夜晚李观生与华英轮流看守,而田美丽毕竟是个没有修行过任何心法与武学的少女,长途奔波,所以疲惫至极,当然李观生与华英也不需要田美丽来守夜。 那只凶猛的异兽狰自从越过了那道火线之后,便一直在寻找,只是气味痕迹被华英抹去,才一直寻而不得,不断的在山林中乱转。 但是李观生一行并不知道,明明那只异兽狰很多次走到距离他们这个地方的不远处,也感应到了似乎有人的存在,但是它一直在外面围绕转圈,一直在踌躇,似乎对于这个地方有些忌惮。 而这是因为李观生他们误打误撞之下,进入了另一只异兽的领地, 整个十万大山庞大无比,确实仅存数十头异兽,他们三人非常有幸能遇上其中的两只。 田美丽在睡梦中挠了挠脸颊,可能是白天的事情带给她太大的刺激,这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睡梦中也不平静,在她的梦中,自己正在被那只异兽狰一路狂追,她只能一路狂奔而跑,不知跑了多久,身后那个恐怖的身影始终不离左右。 然后她便一直跑,突然间,前方和四周升起了无数耀眼的烈焰,火光跳动,照耀的眼睛生疼,甚至都有些睁不开,她努力的想要看清楚火光中是什么东西。 恐怖的异兽狰还在身后发出阵阵嘶吼,但是周围都是烈火,她无处可逃。 就在这时,一道金黄色火焰冲天而起,带起了无数的热浪,她呆呆的望着天下那道金色的身影,然后她醒了,眼前呈现的,是一抹初晨的耀阳。 然后这个少女见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第四十六章 伏龙山启 中原长安城外的伏龙山,无数的江湖豪杰齐聚在此,那个流传于整个江湖半年之久的李青莲剑道机缘今日正式开启。 当初恶龙出山后,这座原本便不大的小山便不复存在,被巨大的恶龙震动的四分五裂,如同是一片庞大杂乱的碎石废墟。 而李青莲留下的那柄龙虎山张天师所赠的七尺白虹便插在这片废墟的中间地带,也就是当初伏龙山山巅的位置。 走到了伏龙山外的众位武道高手们,其实不需要去印证事情的真假,因为他们已经能感受到在废墟的深处有着浓浓的剑意传来。 现场不断的响起嘈杂的讨论声,无数的而江湖人士今天都为了夺取这道天大机缘而来,每个人都踌躇满志。 程灵玉站在人群靠前的位置,他左手负在身后,右手在身前,紧握的拳头可以看得出来,这名雪山派清平道人真传弟子,此时的内心也有些紧张和期待。 在他的身侧站着一个素净出尘的身影,这个出尘的女子那张干净的脸庞,比之前多了一些妇人独有的韵味在其中,她乖巧的站在程灵玉的身边,满心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今日必须帮程灵玉取得那柄七尺白虹。 醉花剑客刘新月,雪山派慕少白,书童阿喜,汝南风,兰冬香,王东平林志峰等等,还有一些不曾出现在长安城的陌生面孔,连那个慵懒的武安君也到了现场。 当然有一部分人来只是为了凑个热闹,感受一下这件武林兴事的气氛,也有许多的人是来借助李青莲的剑道磨砺自己的武学。 就在众人等待之际,一股气息扑面而来,整个伏龙山废墟为之刹那之间的宁静,从伏龙山废墟中间地带,磅礴剑气冲天而起,甚至肉眼可以,无数青虹剑气如长虹贯日,破开天际云层,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整片天空一瞬之间万里无云,碧蓝空旷。 武安君看着这一剑的惊天气势,心中感慨,换做是全盛时期的自己,拼尽一身修为也不过能勉强接住这一剑而不死吧。 这当然不是说当年的李青莲要强于全盛时期的武安君,而是因为这一剑集合了李青莲毕生的剑道修为,里面包含了他一生所有的剑道感悟,并且在他死后的十年里,这一剑镇压了大殿阎罗化作的恶龙,消耗的同时也是在对这股剑势进行打磨。 李观生的父亲在长安城的城南巷里养刀十年,那么李青莲这一剑便是在伏龙山颠养剑十年。 事实上如果不是当年那名刀客在山前那惊天一刀的斩龙,那么这道惊天剑气便是李青莲为世人留下的最后后手。 而山前斩龙那一刀是超出了他自身修为的最强一刀,而这一剑也是超越了李青莲自身的一剑。 这个天下或许没有人可以将这一剑重现人间,因为这不单单是简单的武学招式,要成就这一剑的条件太过苛刻,天时地利已经非人力可为,所以即便是当今天下第一剑的王留安也不行。 武安君虽然有把握在自己全盛时期能接下这一剑,但是他不得不叹服这个名叫李青莲的剑客对剑道的感悟,单从剑道而论,他武安君也自叹不如。 那个前几日从他在长安城与书生剑萧谨言一战之后消失的,名叫老陶的仆人,也不知何时回到了群英阁,这次也跟随来到了伏龙山废墟前,此时正站在武安君的身侧,也一同观看着这一场盛世。 除了武安君与他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离去做了什么事情,他带回了一件极为神秘和重要的东西,交到了武安君的手上。 惊天的剑势终于散尽,伏龙山上再也没有凌厉的剑气,接由代替的则是充斥着磅礴浓郁的剑意,非武人不可以感应,这股剑意逐渐扩散开来,笼罩着伏龙山废墟的每一个角落。 在场的武者皆是面面相觑,显然被先前的剑气震惊的无以复加,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迈出了第一步。 不是那个对剑道机缘势在必得的程灵玉,也不是踌躇满志的林志峰,更不是只来看戏的王东平和刘新月,那个人手中握着一卷书册,举止儒雅,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身边跟着一个背着书箱的小书童。 正是雪山派上那个从不练剑却喜爱读书的慕少白,群英阁的众人对他的印象并不多,只知道这是个喜欢坐在日头下看书的雪山派弟子,没有人见过他勤奋修炼过任何武学,也没有人知晓他的修为深浅。 但是他就这样握着书卷,缓步走入了充满剑意的伏龙山废墟,虽然走得缓慢,却没有任何的凝滞,连他身边的小书童都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只是如果在场众人知道,这个身穿薄衣的小书童从漫天大雪纷飞的雪山派昆吾峰上,瘦弱的背上,背着连成年人都会觉得沉重的书箱,跟随着慕少白不远万里下山,竟然步伐与气息异常稳定的事实,那一定会更为震惊吧。 经过两人的带头,无数的江湖人纷纷开始迈步前进。 有的人虽然进入的速度非常缓慢,但是总在慢慢的进入废墟之中,而有的人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迈入剑意笼罩范围寸步的距离。 无形的剑意就好像是一堵看不见的墙,剑意对人没有任何杀伤力,但琢磨不到门道的人便无法进入。 所有的人都开始前进,心思单纯但修为高深的杨蓉蓉跟在程灵玉的身侧缓缓的走进去,她的速度有些缓慢,她只感觉到有无数的剑意笼罩着自己,这剑意之中隐约藏有无形的剑招在其中,她没有太多的执念于想法,有剑招来便抽丝剥茧般分解和抵挡那些剑招,她没有去深思这些剑意,因为她只想跟在程灵玉的身边,她对李青莲的剑道毫无兴趣。 程灵玉毫不在意这些似有似无的剑招,他只想最快的前进,他的眼中只有那柄剑,他利用自身的气势强行的破开前来抵挡的无形剑招与剑意,只是他这样的方法越走越累,并且越来越慢,他发现剑意越来越浓郁,剑招越来越强盛。 慕少白因为第一个进入,他走在了最前面,身边那个可爱的小书童仰起头看着身边自己少爷,他好奇的说道:“少爷,这剑意之中好像藏有很多的剑招。” 慕少白握着那卷书的手自从进入伏龙山废墟范围之后一种没有松开,他举止儒雅,嘴角微微翘起说道:“李青莲前辈剑道修为高深莫测,离世前将自身剑道感悟赠与天下有缘之士,你还不好好感悟其中奥妙。” 第四十七章 剑意笼罩 武安君也行走在这伏龙山废墟之中,他姿态慵懒,虽然看似行走缓慢,但是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压力,毕竟身为六百年前天魔,仅凭一人之力创出无数邪典功法的他,对于武学的理解本就高深莫测。 但是即便是他这么武学高深的人,也越走越发现这个名叫李青莲的人当真是百年难遇的天纵之才,在自己全盛时期没能与这样的剑道高手酣畅一战,身为顶尖武者的他为此感到深深的惋惜,他不由的想,不知道那个叫做王留安的剑客剑法如何,他心知将来肯定与他有一场酣畅凌厉的战斗吧。 而那些被抵挡在外面暂时不能进入的武者,大多数也不愿就此离去,人人都在琢磨要如何进入这剑意笼罩范围,这也是磨练自己对剑道,也是对武学的感悟,经过时间的推移,已经有不少人逐渐找到了进入的方法,有人用刀破开屏障,而有人用拳,慢慢的往废墟中走去。 只有在进入之后,他们才发现,这不单单是留给练剑之士的机遇,也是李青莲对江湖所有习武之人的馈赠。 王东平,林志峰也都在剑意笼罩范围内的行列之中,林志峰与程灵玉使用的方法同样,他认为要取得七尺白虹,就必须要承担并突破无上的压力才行,只不过林志峰的修为远远不如身为雪山派真传弟子的程灵玉,越往里走,他的步子越是沉重,他紧紧握着剑柄的手已经将剑出鞘半寸,用自身的气势来抵挡这些压力。 而和他们一样,仅靠自身内力气势强行进入的人也不在少数,虽然不能磨练对武学的感悟,但是对单纯的内力也是一种磨练。 王东平进入的方法则与慕少白差不多,两人皆是边走边感悟剑意与剑招,但是慕少白感悟的是剑招,分解李青莲留下的剑招,而王东平则在抵挡之余感悟其中的剑意,两人在这一点上全然不同。 作为王留安最年幼的儿子,从小在王留安的教导下修习百家剑法的缘故,了解千百年来绝大多数成名高手的剑法的王东平对于剑道的眼界要远远高于常人,所以对于李青莲的剑意,王东平要更加容易去感悟,也更容易将这些感悟所得的剑意融入到自己的剑道中去。 他将这些剑意融合到自身的佛家剑意中去,让原本带有仁慈的佛剑之间,在仁慈的基础上更多了一份坚韧与凌厉。 他腰间悬佩的青锋剑的剑意也跟随着他的主人改变了气息,经由李青莲剑道的感悟打磨,将在金禅寺对玄妙梵音的感悟一起融汇一通后,这柄凌厉无双的不知名青锋剑,竟然隐约有佛宗祥和却庄严肃穆之意。 而这种带有佛宗剑意的感觉,当初在妙法圣者的文殊法剑上也有感受到,只是两者相差甚远。 就在这种剑意之中,走在前的人寥寥可数,强行破开剑意前进的人,内力不足者已经开始后继乏力,他们进退不得停留在原地,打坐缓缓恢复自己体内的真气。 能真正走过一半的人,除了武安君、刘新月之外,慕少白,书童阿喜,兰冬香与汝南风,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都在其中,令大家意外的是,内力修为不算高深的王东平也紧随其后。 这些人中除了内力高深之人,剩下的都是真正用心感受剑道馈赠的人,两者都是受益人,各凭天资来确定前后,七尺白虹花落谁家任然无人可知。 武安君和刘新月共同走在最前方,他们二人甚至是刻意放慢速度,体会其中剑意,而其余几人已经有些吃力,程灵玉虽有落后,但不算太远,杨蓉蓉则是因为要跟随程灵玉才走的缓慢。 林志峰体内真气已经逐渐难以支撑,不出片刻便要停下打坐恢复了。 那几个对于长安的陌生的面孔之中,有三个李观生熟悉的身影,一向崇拜李青莲的师叔赵彭毅和赵一朵,还有长枪比身高还要高的张天宝,而另外两个陌生的则一个是身姿妙曼,穿着性感的女子,还有一名遮头盖面的高挑男子,还有一人佩剑上有一朵梅花的标志。 “小弟弟,你那杆长枪好长啊,让姐姐看一看好不好呀。” 一路以来,那性感女子对张天宝进行露骨言语挑逗不知多少次,张天宝和赵一朵皆是一脸黑线,赵彭毅则没有搭理这件事情,对于剑意之中自己模仿一生,极其熟悉的剑招与剑意,他内心正在寻找一个答案。 “下贱。”赵一朵忍无可忍道。 那女子捂着嘴笑道:“哟,小妹妹这话可伤人了,姐姐只是想看看弟弟那杆长枪而已,怎么就下贱了,再说了,你又是弟弟的什么人,难道?” 看着那女人一脸坏笑,忍了一路的赵一朵拔剑就要上去教训她,这趟下山本就怒气冲冲,却又找不到撒气的地方,与张天宝两人跟随李观生曾经走过的路径去了一趟白马寺,想借此找到李观生是否招惹过哪些仇家,结果没有找到什么蛛丝马迹,便在幽山附近杀了一些魔教众人泄恨。 一柄剑,一杆枪,两个不足十岁的小孩,寒月梅花这一剑一枪的名声却响彻幽山。 直到这次伏龙山李青莲剑道机缘开启,这才匆匆赶回,与师傅赵彭毅一起进入。 张天宝举起手中的银白梅花枪,枪尖直指那名女子,他面无表情声音冰冷道:“你说什么我都不在意,但是不能欺负我师妹。” 那女子见状微微一愣,随之笑的花枝乱颤,她笑道:“懂得保护师妹了,真是个好弟弟,不对,真是个好男人,你这种男人啊,姐姐最喜欢了,来让姐姐抱抱。” 边上与这女子同行的遮面男子,被斗笠遮住的面容下传出了一声冷哼,女子听到后右手搭着那男子的肩膀,手指在男子耳边肌肤上轻轻绕着圈圈,姿态风骚道:“哟,孙师兄生气啦。” 男子毫不留情面的拨开了女子搭在他肩上的手,没有搭理她,赵一朵见机讥讽道:“连你师兄都瞧不上你。” 这五人行走在剑意范围内打趣,竟然似乎毫无压力,这让其余一行人纷纷看向他们,眉目中充满好奇的意味。 第四十八章 七尺白虹 没有人知道那个性感的女子和遮面的男子的来历,出自于什么门派,两人的身上也没有佩戴什么武器,除了那个女子的出格话语之外,两人并没有表现出其他不妥之处。 到目前为止,大家前后有序的行进在废墟之中,相处的还算和睦,没有什么刀光剑影。 但是众人都知道,在真正接触到那柄七尺白虹之后,就不会有那么的和谐,这也是为何醉花剑客刘新月会出现在这里的其中一个原因,除了为了磨练自己的剑道修为之外,身为群英阁名义上的领导,他要避免这种不利于江湖和谐的情况发生。 毕竟人心叵测,就连刘新月也会有私心,他会想着如果自己宗门的王东平能取得这道机缘,那是最好的。 林志峰已经在停下了脚步,他的剑也收回了剑鞘,在强大的剑意压力之下,强行靠真气与气势硬撑的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他坐在地上,闭目运起心法,迅速的恢复着损耗的真气。 他能走到这里殊为不易,坐下后的他没有了一开始的势在必得,他眼见之处,原来还有那么多比自己优秀的人,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一个二线宗派的普通弟子罢了。 来这里之前,他一度认为自己十分有机会去获得这道机缘,因为他是出自万剑门的门徒,他相信自己的侠义心性与李青莲会贯彻一生的侠义相匹配,但是真正到了这里之后他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在场的高手实在太多了,例如走在自己前面不远处的程灵玉,还有更前方那个提着剑的小姑娘,他都无法看透。 行走多年的他此时深深感慨,原来江湖这么大,高手这么多。 王东平也一直在跟在队伍的后面,没有一次落下脚步,林志峰此时有些失落,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开始全身心恢复体内真气。 他不知道的事,天下高手如云,还有许多没有来此地的武者。 但或许就是这种心态才让他行走江湖至今也没有太多的提升,或许在他心目中很容易接受别人比自己强的事实,这样的他永远也登不上江湖的顶端。 行走在不远之前的程灵玉的脚步也愈加的缓慢了起来,他也逐渐有些力不从心,跟在身侧的杨蓉蓉感觉到了这一点。 她轻声问道:“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问题?” 程灵玉换气的时间逐渐变短,他虽然不喜欢杨蓉蓉,但是有一点十分清楚,他知晓杨蓉蓉是真心实意喜欢他,会对他毫无保留,所以对于杨蓉蓉他没有遮掩,轻声解释道:“这里剑意太浓,我的内力有些不够了。” 杨蓉蓉没有多话,她白玉无瑕的手掌轻轻按在程灵玉的后背,浑厚道门玄功不断向他体内灌入真气,同为修炼雪山派名为上清诀心法的二人在功体全开的时候,两人的真气毫无隔阂的融为一体,程灵玉顿时感到一阵轻松,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 如果不是杨蓉蓉毫不设防的放开自己的功体,程灵玉根本不会知道原来自己这个师姐的内力竟然如此的浑厚无比,宗门真传弟子之中,她的修为能力怕是能够名列前茅了。 这个年近三十,容貌却如同少女,从来只知道修炼的她无论是修为还是在武道上的见识都要十分高明,仅仅只是几步路的时间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杨蓉蓉皱起了眉头,她不解的问道:“为何你的内力损耗如此迅速?” 程灵玉微微一愣:“不然如何抵御这磅礴的剑意?” 杨蓉蓉轻声解释道:“李青莲前辈的剑意本就没有什么恶意,你越是用内力去抵挡,则消耗的越快,剑意中饱含剑招无数,剑招给你的前进产生阻力,而剑意只是支撑隐藏的剑招而已,李青莲前辈是以此磨练前来的人,而不是让你去抵触这些。” 有些话杨蓉蓉没有说出口,她并不笨,程灵玉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对七尺白虹的执念太深,以至于忘记了此行的初衷,她想,可能是因为他心中十分想要取得七尺白虹,然后为师傅报仇的缘故吧。 程灵玉闻言恍然大悟,难怪前方那个叫做王东平的少年人,之前在群英阁中见到时,分明只是个丹田初期的武者,却能走在自己前面,而且似乎速度没有减少多少。 于是程灵玉不再单纯的用内力去抵挡,也去感受隐藏的剑招,开始去分解剑招。 在场的人,有一个人没有用剑招与内力去抵挡阻碍,他就是赵彭毅。 他如闲庭信步一般随意的走在废墟之中,任由剑意剑招穿身而过,而对他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他感受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当时自己与王留安一战,便用了许多此时出现的剑招与剑意。 可是越是接近七尺白虹,他就越能感受到一种陌生感,甚至连自己手中的剑都有些陌生了。 ‘这是我自己的剑道吗?’ 他开始产生疑问,或许王留安的话是对的,师傅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让我一定要来伏龙山。 然后他做了一个决定,于是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看见了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拔出了手中的长剑,他开始挥动剑招,一招一式挥洒出高深的剑招剑气,这些剑招剑气接触到李青莲留下的剑意之后,很快的融入这本就磅礴的剑意中,众人惊讶发现,这些似乎与自己方才已经感受到的那些剑招一样。 赵彭毅还在前进,还在挥洒剑招,他好像实在田地里施肥的老农,也像是奋笔疾书的书生,剑影在阳光中闪烁不止,连刘新月也注意到了这个中年人的举动,好奇并且讶异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心想,难道这个人仅仅只是这片刻的感悟就能将李青莲的剑招发挥出如此的神韵? 在场之中,只有武安君能看得出,赵彭毅正在做一件极其疯狂的事情,他心想,如今的江湖当真是什么疯子都有。 不知过了多久,众人终于能看见那柄插在石头中的长剑,那柄名为七尺白虹的道家长剑。 七尺白虹原本是龙虎山张天师的佩剑,打造与龙虎山初代祖师时期。 当年道门以东陵武当为首,视为天下道门正统,当时的天下东陵还不是如今的东陵。 后来有一名天资聪颖的小道童,在武当山上修行,只是这名小道童与其他的道士不同,他越修炼越觉得那不是修炼自己的道,他总觉自己是在修炼真武大帝的道,他修炼的越深,便越是成就了真武大帝,而不是他自己。 所以迷茫的他离开了武当山,走访世间,行了千万里路,最后在龙虎山建立道统,他要为自己修道,闭山修炼,为求长生。 他就是龙虎山初代天师,张道陵。 而七尺白虹也正是当年龙虎山初建,为了聚集龙虎山气运而打造的一柄道家神兵,七尺白虹剑身长将近四尺,相传出剑炉之际,龙虎山运气凝聚,剑身衍生出白虹道光,约有三尺,照耀整个炼化台,故此得名七尺白虹。 而后李青莲闯荡江湖,在龙虎山与当代天师张道挽一战,张道挽在剑道上败给了李青莲,当时江湖上已经隐隐有魔教身影出现,张道挽窥得天机,顺势将道剑七尺白虹赠送给李青莲,这才促成李青莲后来一人一间独上幽山斩魔。 第四十九章 不一样的剑道 当众人走到这柄道家名剑的前方的时候,才真正感受到这柄名剑的威力,除了李青莲留下的无尽剑意,还有道家独有的玄门圣气隐藏其中。 程灵玉这一段路在杨蓉蓉的帮助下走的还算轻松,所以也没有落下距离,当众人止步在插有七尺白虹的石头前,他也已经到了跟前。 那个之前一路挥洒剑招剑气的中年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缓步走上前去,眼看就要拔剑,刘新月看到此状,他上前一步,七尺白虹花落谁家尚不能确定,必须要提前讨论一个不伤各大门派和气的方式出来才行,魔教蠢蠢欲动,江湖各大门派不能因此在产生间隙。 所以如果再这之前,这个中年人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取走了这把剑,江湖或许会因此陷入纷争。 武安君也上前一步,却是拦下了本欲上前阻拦的刘新月,他指着那个中年男子,对刘新月摇了摇头道:“他不会取那柄剑。” 众人闻言皆是投来好奇的目光,包括刘新月也是,但武安君没有做多余的解释,在场只有他知道眼前这个中年人先前的举动是何意,他一剑接一剑的挥洒,便是在告别,剑招包含剑意一并舍去,他放弃了自己原先的剑道修为,他要破而后立,所以武安君才会觉得他是个疯子,但却又十分欣赏他。 赵彭毅走到七尺白虹边上,他的手轻轻的握住了剑柄,感受着其中的剑意,那是他大师兄留给有缘人最后的,也是最强的一剑,是他李青莲一生所有的剑意精华所在。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当年的自己太还太过稚嫩,此时亲手感触到大师兄留下的剑道之后,他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的大师兄果然很强。 他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将与王留安一战的此间郁结全部一吐而出,这一刻他终于有了目标,他放下了自己贯彻三十年的剑道。 或者说本就不属于他的剑道。 他不需要让大师兄的剑招再现江湖,因为这件事大师兄的有缘人会去做,而他则是要超越自己的界限,然后在超越自己的大师兄,就用自己的剑道。 然后赵彭毅松开了剑柄,他抚摸着自己腰间的剑柄,感受这个陪伴自己三十多载的老友,他喃喃自语道:“老朋友,接下来的路,我们自己走。” 然后他便离开了。 没有做过多的交待,甚至没有跟自己的爱徒赵一朵打一声招呼,因为没有必要,他做的决定未必是正确的,赵一朵也应该要有自己的决定。 赵一朵感受到自己师傅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气息,那个从小看到大的背影,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师傅也是那么洒脱的人,她咧着嘴轻声笑道:“师傅好帅呀。” 只可惜,从未听过自己徒弟夸奖的赵彭毅没有听到这一句话。 于是就在众人疑惑的眼光之下,这个一路上大家都以为最有希望夺取这道机缘的中年剑客就这么潇洒的走了,也没有说过多的言语。 武安君语气慵懒的提醒大家道:“你们一路走来,想必已经有了颇多感悟,这柄长剑中有你们想要的最后一式剑招与最强的剑意。” 程灵玉闻言,一只手紧紧握着杨蓉蓉的手腕,外人或许看不出,但杨蓉蓉能感受到他有一些难掩的激动。 武安君却毫不在意众人的情绪,他只有一个问题:“你们谁先去?” 刘新月看了一眼身侧的武安君,他略带好奇问道:“你不去?” 武安君微微摇了摇头道:“我没兴趣,倒是你,不去看看?” 刘新月却也笑了笑:“我已经收获颇多,再者,那本就不是我求的剑道。” 程灵玉站出来,语气坚定道:“我先去!” 刘新月看了看程灵玉,然后问道:“在场诸多俊杰,有何理由你先去?” 众人闻言便看向程灵玉,程灵玉神情略带黯然道:“我师尊是雪山派清平道人,前些日子为了正道战死在幽山,我需要这把剑替我师傅报仇,同时也为武林除害。” 武安君瞥了一眼程灵玉,他不管程灵玉是否是发自内心,他淡然道:“只要大家没意见,你便去吧,只是剑中机缘与先后无关,不属你的,无论如何你也得不到。” 兰冬香双手负在身后,脚尖俏皮的地面上踢动着小石子,比起刚从逍遥派出来的朴素渔民模样,她头上系着乌黑秀发的丝带要变得更为花哨一点,这是她的好闺蜜张小婉亲自替她挑选的,她内心十分喜欢。 本想着或许自己的闺蜜有机会能拿到这柄名剑,但是没想到出自淮南剑宗的张小婉在进入伏龙山废墟不久之后,就因为耗尽真气而无法在深入。 原地而坐的张小婉也没有如其他武者一样恢复真气,而是就地吃起了带来的包子,她本就是因为师父的要求才来的伏龙山,而且她喜欢自己那柄佩剑。 所以当自己的好闺蜜没有出现在此地的时候,她也失去了争夺这柄名剑的兴趣,只对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感到好奇。 程灵玉的理由十分有说服力,清平道长死在了幽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没有人会出来反对,包括那个性感的女子还有那个遮头盖面的男子。 于是在没有人有异议的情况下,身负师仇的程灵玉便率先走向那柄剑,事情如此顺利,他压制不住内心的欣喜,嘴角不自禁的微微上翘,在他看来能走到这里的都是天资卓越恶的人,取剑不过就是看谁占得先机。 杨蓉蓉跟在身受,她还在源源不断的往程灵玉体内灌入真气。 那名性感的女子虽然没有要争夺的意思,但是从之前的言语可以看得出这是个不怕闹事的人,于是乎果然没让大家失望,她语不惊人不休的说道:“哟,小白脸原来需要大姐姐帮忙才能走到这里,难怪需要这把剑,才敢去报仇。” 杨蓉蓉眉头微微一皱,那性感女子看似调侃,可最后一句话分明毁人心境,何其恶毒,她含有的怒容道:“我程师弟天资聪颖,何须扶持?此次不过被师仇扰乱了内心,你休要胡言乱语。” 程灵玉却不管这些,他的眼中此时只有那柄离自己近在咫尺的长剑,他想,等我拿到了这把剑,你们便不再是我对手,无论是这个女子也好,还是幽山的白阳子也罢,到时候他都不会放在眼里。 在场的人不知道,这个神秘的性感女子与那个遮面的男子为何千辛万苦来到此地,却没有取剑的意思。 第五十章 魔教女子 她看着那个维护程灵玉的气质出众的女子,笑意玩味道:“怎么?说到你小情人的痛处了?我早觉得你们这种自诩名门正派的人物,不管表面多么正派,私底下都肮脏的很。” 杨蓉蓉气愤解释道:“你知道什么,我与程师弟情投意合,岂是你说的那种肮脏关系。” 女子抬起右手,拇指轻轻地抹了抹嘴唇,她身体轻轻靠着那个姓孙的遮面男子,嘲讽道:“这位姐姐,大家都是女人,我看你比这位模样俊俏的小师弟起码大了十来岁,何必多做解释呢,他如果不是想借助你在宗门里的声望,或者是你的修为,又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面对女子肆无忌惮的话语,杨蓉蓉虽是气极,但身为雪山派弟子的她仍旧很有修养,她忍着怒意争论道:“你一个外人,怎懂我与程师弟的情分!” 感受到杨蓉蓉的情绪波动已经影响到气海真气的起伏,程灵玉拍了拍杨蓉蓉因气愤而略微颤抖的手背,柔声安慰道:“杨师姐,我们的事自己心中了解就好,何须理会外人说什么。” 那女子却不依不饶:“哟,这位小师弟这么急于安抚,是担心你师姐一冲动会坏了你夺取这柄道剑的好事吧?” 面对一直诋毁程灵玉的那个女子,即便修养再好杨蓉蓉也不能再忍受,虽然一只手还搭在程灵玉的后辈,但另一只已经抬起,掌心逐渐有气息凝聚,程灵玉能感受到杨蓉蓉正在调动体内真气,再一次震惊,杨蓉蓉竟然将体内真气与招式结合使用的如此浑然天成。 “乾字诀,破!” 杨蓉蓉白皙无暇的左手一掌击出,配合心法上清诀急速运转,一道白色掌气直冲性感女子,这招出自于雪山派八卦诀之一的乾字诀,乾字为天,浩瀚无穷,气息难以捉摸,是最具攻击力的手段之一,同时也是最难靠柔劲化消的攻击。 性感女子只觉得一股猛烈,并且玄妙非凡的气息轰炸而来,她一掌伸出,没有动用任何武学,想要生生抗下这一招,因为她还不想暴露一些秘密。 但是她小看了杨蓉蓉的乾字诀,她一掌探出迎上轰炸而来的气流,掌劲在自己手掌中炸开,竟然无法用任何巧劲化解,即便是自己的功法也不行。 强大的乾字诀将她击退了数步,而她想要隐藏的气息也因为这一掌再也隐藏不住,瞬间,有一缕黑色气息从女子手掌飘散出来,转瞬即逝。 虽然极为隐蔽,但无奈能走到此步的都是精通武道的高手,大家几乎是同一时间感应到这股异于寻常的气息。 杨蓉蓉脱口而出道:“魔教功法,是魔教中人!” 一瞬间,她便想要迎上去将那名魔教女子当场斩杀,却不想,身边的程灵玉一把抓住了她,他轻声说道:“静观其变。” 杨蓉蓉微微一愣,虽有狐疑,但却并没有多想,在场高手众多,即便她不出手,那女子也讨不了什么好处。 而程灵玉是担心,如果杨蓉蓉在此时上前打斗,将真气损耗严重,那么对自己取得七尺白虹的计划将十分不利。 醉花剑客刘新月毫不犹豫,这名出自红尘剑宗的剑客,在群英阁极少展露真正武学的剑法高手终于在此刻出剑。 银白长剑出鞘的一瞬间,空气中竟有花香弥漫,更有酒气芬芳,他一剑挥去,剑气所致之处轰然炸裂,似形成一朵朵剑气花朵,绝美绽放。 瑰丽剑招宣示着刘新月丹田巅峰的修为,武安君撇了一眼出战的刘新月,这位出自红尘剑宗的剑客已经隐隐有入玄通境的迹象。 那个一直遮面的男子冷哼道:“既然藏不住,就无需在藏。”他双手一张,一双大袖无风而动,随着气息的汇聚,双袖鼓胀如斗牛。 只见他一挥大袖,那些朝他们二人而去的剑气形成的花朵被他卷入袖中。 刘新月丝毫没有惊讶,他以入剑境,好似如痴如醉道:“花最美,便是在绽放那一刻。” 然后便看见那遮面男子大袖猛然膨胀,气势一涨再涨,只听‘嘭’的一声,双袖炸成无数碎片,露出一双青筋暴露的粗壮手臂,但虽然如此,那双臂却没有任何伤痕。 遮面男子看着那把剑,语气复杂道:“什么剑法?” 刘新月笑了笑道:“你们有幸,能死在我的剑下,我会用世间最美的花朵,为你们送葬。” 醉花剑客刘新月,在中原江湖不算有名,因为志不在名扬江湖,在武人之中,他像文人,喜欢饮酒赏花,在文人中,他像武人,仗剑而行,他是天下第一剑王留安最特别的一个弟子,他不习百家剑,他的剑甚至不是为了自己而舞动,因为他的剑为酒也为花。 他身姿潇洒写意,一剑接一剑,场中剑气涌动,地上盛开起团团剑气花朵,武安君看在眼中,感觉与当初书生剑的一剑寒光十九州有些,但比之那一招,少了些书生的固执之气,多了些文人骚客的锦绣意味。 剑气花朵团团绽放,围绕着遮面男子,剑气呼啸流转,男子身形腾挪,不与剑气正面相对,却还是被绽放二开的剑气将身上的衣服割除数道细微割痕。 “哼,就凭你,留不下我们二人。” 随后男子一伸手,大喝一声:“翻云!” 随着一声大喊,男子双手聚力一掌击出,而体内真气却在这一掌之后连绵不绝的透体而出,好似云海浪涛,层层叠叠。 巨浪迎上剑气花朵,两相争对,片刻之间,看似华美却杀机四伏的剑气花朵犹如风中摇曳,逐渐被偏偏吹散。 赵一朵拔剑刚想出手,却被身边的张天宝身手挡在身前,张天宝语气平静道:“打不过,看戏。” 同一时间,出自逍遥派的那个如同渔农打扮的小姑娘,身形一掠,一掌直接击向那名性感女子,掌中隐隐有星光璀璨。 而那名出自万剑门,名叫汝南风的女剑客,看了一眼废墟中央的七尺白虹,神色略微犹豫之后,并未出手。 暗处,一名抱有一柄梅花标志长剑的男子同样没有出手。 杨蓉蓉看着已经战成一团的几人,看了一眼身边的程灵玉,程灵玉对她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显然不想让她进入战场。 第五十一章 酔花剑客 事情发展迅速,但在场之人都能猜的出,那对神秘的男女之所以不去夺取七尺白虹,是因为害怕道家剑的气息揭露他们魔教的身份,但却没想到被杨蓉蓉误打误撞揭露了身份。 既然如此,女子也不在有所隐瞒,魔功运转,魔气瞬间魔漫四周,她黑气萦绕的白皙玉掌一掌迎向携带星辰之力的兰冬香。 双掌相遇,轰的一声,强大气浪震开周边碎石,两人衣衫飘摇猎猎作响,星辰之光与黑色魔气各自消散,这名其貌不扬的渔家女子打扮的少女竟然纹丝不退。 不远处的王东平看着这名少女展现出来的修为暗自讶异,这少女的实力,与林秀竹相差不远了吧。 那性感女子眉头微微一皱,她知晓能走到这里的人实力都不会太弱,然任然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丫头,在抗下李青莲剑意的情况下还能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实力。 然而她不知道,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丫头从落霞岛一路踏浪而行至碧水县,正是因为她的真气浑厚扎实无比,她的丹田境比任何人都扎实,相比之下,林秀竹对于玉清诀的理解与运用要高于兰冬香,但是论起真气之浑厚饱满,连林秀竹也自愧不如。 两人身形没有丝毫凝滞,一掌过后再起一掌,连绵不绝,不断有互相击打引起的狂风袭来,王东平看到愣愣出神,这小姑娘也太凶悍了吧。 醉花剑客与遮面男子也战成一团,剑气、浪涛两相针对,剑意掌气弥漫四周。 竟然皆是五五之势,而场中战力不低于刘新月的武安君却迟迟没有出手。 赵一朵提着剑蠢蠢欲动,她好奇的问身边的张天宝:“我们这都不上?” 张天宝神色如常,语气平淡:“真打不过,况且他也没出手。”说着他看了一眼武安君。 赵一朵闻言微微一愣,场中分明是势均力敌,加上自己二人岂不是稳赢?怎么还说打不过? 张天宝认真的看着战局中的缠斗,直到片刻之后感受到了赵一朵传来的哀怨眼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忽视了她的问题,他略带尴尬的轻声解释道:“这里有大师伯的剑意与剑招牵制,他们几人打斗都压抑着自身的修为,就是怕引动剑招反噬,我们不去便不会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 赵一朵悻悻然道:“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张天宝继续道:“我们人多,况且不用出手,只要给他们压力就可以,他们二人占不到便宜就会寻找机会离开。” 赵一朵问:“那岂不是放他们离去了?” 张天宝点点头:“这两人修为不低,比我们在幽山外围遇上的那些都要厉害,在没有提前准备的情况下,想留下他们本就不容易。” 不远处,握着书卷的慕少白看着这场打斗,丝毫没有上前的意思,张天宝的意思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懂,所以才没有选择出手。 书童阿喜与赵一朵问了同样的问题,只是慕少白的回答与张天宝有所不同,他不急不缓的反问阿喜:“阿喜,你说这两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阿喜毫不犹豫道:“魔教中人,肯定是坏人啊。” 慕少白微微一笑,将书卷轻轻敲在阿喜的小脑袋上说道:“阿喜,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看事情要看到本质,他们虽然修行魔教功法,可未必就是魔教中人啊。” 阿喜闻言急忙做出噤声的手势,年幼的他若非太过矮小,不然他肯定会捂住自家这个缺心眼少爷的嘴,他紧张道:“可不能乱说。”然后他紧张的看了看四周的正道人士,发现没有人注意这边,这才放下心来,他说道:“要是师傅听到少爷你这么说,他肯定又要说,你你你你,你大大…大逆不道。” 慕少白看着模仿自己师傅的小书童,想起早年间因为有些结巴,故而再宗门中极少讲话的师傅,他会心一笑道:“你这模样让师傅看到,才是真大逆不道。” 阿喜吐了吐舌头,嘿嘿一下:“这不没看到嘛。”然后他好奇道:“少爷,你真不去拔那把七尺白虹?” 慕少白看了一眼那柄名动天下的道剑,他有些为难道:“可是你家少爷我,真的不喜欢练剑啊,先等等吧,兴许一会程师弟就拿了,如果他拔不出那柄剑,那等到实在没人要了,我再去。” 阿喜一翻白眼,心想什么叫没人要,你这些缺心眼的话如果被外面的武林豪杰听到,不用打,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你了。 有人在闲谈,有人在搏斗,醉花剑客刘新月一剑插入脚下土地,一瞬之间真气滔滔如春雨灌溉,大地复苏,无数剑气犹如雨后春笋争先恐后冒出地面,遮面男子一跃而起,只是他发现无论自己跃向何处,落脚之处便有剑气丛生。 他一咬牙,单足落地,落地瞬间,凌厉剑气刺破脚掌,但却未伤及根本,遮面男子却一声不吭,借助落地单足的瞬间,脚下一用力,身形朝着刘新月猛攻而去,黑色掌气携带呼啸风声朝着刘新月直射而来。 刘新月毫不惊慌,他拔出插入地面的长剑,第一次近身迎上遮面男子,男子双掌挥洒,魔气四溢,刘新月脚步看似轻浮,身姿东倒西歪,却每一下都能避开遮面男子的致命攻击。 他神态如痴如醉,似颠似狂,手中长剑舞动,似乎将那遮面男子身体四周气息雕刻成一朵绽放的花朵。 性感女子与兰冬香交手之际,看了一眼战场中的师兄,她顿感不妙,大喊道:“师兄小心。” 只是略一分神,兰冬香一记星辰掌直击她的右肩,性感女子整个人连连倒退很多步,交战至今,第一次落下一招,但仅此一招,兰冬香便占尽上风。 一式已成,醉话剑客刘新月一收剑负于身后,他脚尖轻点,身形一掠与遮面男子拉开了距离。 欣赏着好似成为花杆的男子,他身体周围片片绽放动人不已的剑气花朵,刘新月如痴如醉道:“娇艳花有盛开日,含羞亦有收敛时,皆美。” 然后那朵盛开的剑气花朵刹那间瞬间合拢,就好似被触碰的含羞草一般,将遮面男子包围其中。 第五十二章 为何取剑 绝美的剑气花朵一瞬间收成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包含在其中的遮面男子刹那之间浑身被收拢的凌厉剑气切割,伤痕累累。 但是这名男子的身体强横无比,虽然剑气割伤了肌肤,但却没有伤筋动骨,甚至连较深的伤口都没有。 刘新月看着这个男子,神色复杂,虽然因为李青莲的剑意,大家都没有全力而为,但是刘新月心中明白,自己这招的剑气凌厉程度足矣断开坚石,而眼前的男子却靠着肉身的强悍就硬抗了剑气,还是说他是依靠诡异的魔教功法而抵挡的? 武安君站在一旁先看着那名男子,这位算得上魔教祖师的人一眼便看出了问题的所在,眼前这名遮面男子选择的是一门将魔功真气转化练入肉体的功法,而气海之中真气的存量则十分的稀少,所以他的肉体坚硬无比。 这与三恶老人的忘生状态有点像,但不同的是,忘生状态是短暂的提升肉体的强悍,并且会影响到敏捷度,而这名男子修炼的则是永久的,除了真气较少之外,没有其他的副作用,但由于真气稀少,所以除了一个强横的身体之外,他可以使用的武学少之又少,先前的翻云,应该已经损耗了他气海中大量的真气。 这本武学很少有人修炼,因为修理这部武学,就代表着放弃了武者极为依赖的气海,当初创造出来,是为了给那些先天气息薄弱的人所准备的,从练内力转而练肉体,算是一种无奈的选择方式。 按照武安君的推断,眼前男子资质尚可,已经将此功法练入佳境,肉体强度比许多玄通境高手还要强,但是内力却像个才打通四道窍学的初吐境界武者。 不能全力而为的刘新月无法将其斩杀,战斗越往后推移,对刘新月愈加不利,除非有招式能从内而外释放,才能将其斩杀,但是几乎没有人掌握这种招式。 他或许不知道,他曾经在群英阁见过的那个腰佩长刀的年轻人就有这种罕见的招式,名为断生。 战场不算混乱,但一时之间很难分出胜负,程灵玉没有太过关注战斗的动向,他只在乎近在咫尺的那柄名剑。 一路走来,他对获得这道机缘有着绝对的自信心,他相信以他的天资绝对足矣继承李青莲留下的剑道机缘,可是当这把剑就在身前,自己只要伸手就能握住剑柄的时候,他犹豫了,他的那颗自信的内心,反而有些迷茫了,他第一开始怀疑,自己可以不可拔出眼前的这把剑。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他不断告诉自己,自己是雪山派年轻一代弟子中最出色的,然后他缓缓的伸出手握住剑柄,没有任何反应。 他想像过无数种情况,可能会磅礴剑意入体,可能会有剑气冲天而起,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而当他想拔出这把剑的时候才发现,这把剑似有千斤之重,无论自己怎么用力,他都稳稳的插在石头中,纹丝不动。 程灵玉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于是他尝试了各种方法,最后他将真气源源不断灌入这柄剑种,想要强行拔出这柄剑。 这种方法其实可行,李青莲毕竟已经逝去十年,最后那道剑气也已经离开了剑身,只要程灵玉有足够力量掩盖住李青莲留在剑上的剑意即可,可是如果当真这样做,那么拔出这柄剑便毫无意义,因为那样拔出的七尺白虹就只是七尺白虹,而非剑道机缘。 但是此刻的程灵玉已经不在乎这个事实,他脑中只有一个想法,他是雪山派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是清平道人最看重的徒弟,他无法接受自己拔不出这柄剑,于是在这股执念之下,连同这杨蓉蓉的真气一起,如决堤洪流疯狂流入七尺白虹。 可是这柄剑如同无尽黑洞一般,疯狂吞噬着他的真气却毫无饱和的迹象。 由于毫无防范的对程灵玉放开功体,原先真气饱满的杨蓉蓉一瞬间感到气海空虚,她甚至来不及做任何反应,顿时剑意压力袭身,她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程灵玉松开了耗尽真气的杨蓉蓉的手。 程灵玉好似陷入癫狂,可是杨蓉蓉加上他两个人的真气全部耗尽的时候,七尺白虹仍旧纹丝不动,他呆呆地看着这柄剑,有一丝绝望,他问自己为什么拔不出这柄剑,可是找不到答案。 如果没有这把剑,他怎么替师傅报仇,如果没有这把剑,他怎么让林秀竹为之倾心,如果没有这把剑,他怎么向害死师傅的所有人报仇。 “噗。” 不愿接受事实的程灵玉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再身上,昏倒在地。 瘫坐在一旁的杨蓉蓉费力的将程灵玉抱到身边,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双腿上,这个傻女人轻声安慰道:“没关系,即使没有这把剑,我也一定会助你替清平师叔报仇。” 却不知,到最后谁能来安慰她。 不远处,有一个并不高的身影缓缓走来,从伏龙山开启之时就一直没有出现的那个人,武当山紫阳观的小道童袁天心,他迈着轻快的步子一步步走了过来。 今日早些的时候,群英阁里所有的人都离开了长安来到伏龙山废墟,这让原本热闹的群英阁与长安城在近半年里第一次显得那么冷清。 然后他走出群英阁,就坐在群英阁门口的石阶上,这名长相可爱的武当山小真人十分讨喜,他撑着下巴,他在想师傅为什么要他来争取李青莲的剑道机缘,他们武当山为什么要拿龙虎山的剑。 可是他想不明白,然后他觉得既然想不明白就不要自己想了,干脆去问别人。 他来到伏龙山,他问站在伏龙山外的江湖人,得到的回答各有不同,有人想成为一代大侠,有人想名动江湖,有人想成为一代宗师,甚至有人想成为武林盟主。 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他一路走,一路问,然后一路摇头,始终没有问到那个心满意足的答案,直到他真正的进入伏龙山中心,看到正在打斗的四人,还有拔剑的程灵玉,他这个疑问仍旧没有解开。 然后他走到与自己关系较好的慕少白那里,他问:“穆师兄,你为什么取那把剑。” 慕少白想了想,他拿起手中一直握着的书卷,他终于翻了一页,然后他微笑着对袁天心说道:“想看些新的东西。” 袁天心摇了摇头,这也许是个答案,但这个答案适合慕少白,而不是他袁天心。 书童阿喜看着这个只比自己高一点点的小道士,他天真道:“当然是做大侠呀。” 第五十三章 侠之大者 袁天心看着阿喜,听着这个书童给出的粗劣答案,他却终于心有所悟,一路走来,一路询问,得到的答案无非是为权,为财,为名,为利,为己,却没有人想真正继承李青莲的侠之大者,这个江湖,在李青莲走了之后,便缺少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大侠。 这伏龙山废墟笼罩的,满是剑招剑意,皆是李青莲留给江湖人士的馈赠,无数的人想要获得那柄剑,因为那柄剑里面是李青莲一生精华所在,只要获得那柄剑,就代表着可以在剑道上突飞猛进,在江湖上一路高歌,但没人真正想过,李青莲留下这柄剑的意义,或者说李青莲的传承到底是什么。 那便是这柄除魔剑所代表的,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意气,是剑侠李青莲的侠义,大侠之意。 所以任凭程灵玉天资如何聪颖,却耗尽真气也拔不出这柄剑,因为他的心不对,但更重要的是,承载着整个江湖的侠义,本就太过沉重。 袁天心不明白自己的师傅为什么让他来取这柄剑,但是他现在想明白了一件事,如果这个江湖没有李青莲那样的大侠,那么这个江湖便一点乐趣都没有。 所以如果没有人来做这个大侠,那么他来做,尽管这个决定非常仓促,但这是他能够接受的答案,是他问过了所有人的答案之后总结出来的,并且愿意为了这个目的去取剑。 他走到插在石中的七尺白虹前,他低声对着剑说道:“李前辈,晚辈武当山袁天心…” 然后这个年纪不大的小道童挠了挠头,停顿了一下,他略带羞涩,声音更轻了些道:“晚辈袁天心,七年前被师傅紫阳道人捡于紫阳观门口,随后在紫阳观修道至今,大道飘渺,意求大自在,但晚辈从今日开始,不求自在,今后只求心中侠义。” 他絮絮叨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这么一个婆婆妈妈的人,但这种絮叨也可能是做一个决定前的不安,他继续说道:“或许晚辈短时间内无法做到李前辈那样,但是晚辈绝不容奸邪祸害人间,晚辈这是…。” 然后这个感觉自己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一堆大话的小道童,摸了摸有些发烫的脸颊,他轻声呢喃道:“真心话。” 这气概,或许是少年的赤诚之心,也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然后这个还没张天宝的小道童跳到石头上,伸出稚嫩的手握上了那柄只比自己矮一点的七尺白虹,闲来无事的慕少白略带讶异的看着这一幕,看见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道童,就那么轻轻松松,毫无任何阻碍的拔出了七尺白虹。 他有些惊讶,但也只是有些惊讶。 一瞬间,周围气息尽数回归剑身,整个伏龙山废墟的江湖豪杰人人都感到那种压力的消失,这里终于回归平静,然后就这这时,他们感觉到伏龙山废墟深处,有两道魔气隐隐传来。 就在压力消失的那个瞬间,性感女子,遮面男子两人魔功气息瞬间暴涨。 同一时间刘新月,兰冬香,剑气,掌气瞬间提升,兰冬香终于拿出了她那把名为沉渔的浅蓝宝扇,扇骨由东海水晶打造,灵气逼人。 不过她平日里常用这柄擅自烤鱼,上面隐约有一股味道,像海风那样有些微咸。 赵一朵,张天宝,汝南风同一时间而动,两剑一枪十分有默契的击向那性感女子人,剑气、枪芒,气势凌人,竟然是要第一时间先杀一人。 只见那两名修炼魔功的男女,在没有了李青莲剑意的掣肘之下,气息猛然暴涨,其程度竟然都不输醉花间客刘新月。 遮面男子看到这种情形,也不管不顾,他身形一闪,瞬间挡在了女子身前,而这个毫不顾忌刘新月的举动,让刘新月的剑气有机可乘的在男子背后划开了很大一条口子,鲜血淋漓。 他双手青筋乍现,猛然间夹住了攻势凌人,但胸前还是被兰冬香的沉渔划开了口子。 性感女子抓住机会终于抽出了缠于腰间的兵器,九节长鞭随着她的挥舞灵动不已,只是眨眼间,长鞭便缠住了被男子制住的三把兵器,男子十分默契的松手,动作迅猛的连连击出三掌,三人只觉得似被一铁锤击在胸口,雄浑掌劲将三人击的倒飞出去。 女子丝毫不做停歇,一鞭横扫向冲来的刘新月,鞭势之猛竟然在空中引发炸裂声响。 刘新月抬剑格档,前冲的身形向后微微一退,这边男子遮头盖面,但是他已经从男子的功法认出了他的身份,他缓缓道:“孙青,十年前的你未入魔教,十年后的你难道要更改初心吗?” 孙青闻言发出嘿嘿笑声,其嗓音极为沙哑,并且是那种声带受损的沙哑声,他反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遮头盖面?” 性感女子摸着孙青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痕,她眼睛微红,却没有滴落,她言语气愤道:“师兄,你与他们废什么话,他们所谓的正道人士不就喜欢这样吗,用大义压人,以多欺少。” 赵一朵看着那个修为高深的性感女子这时候所展现出来的人性,想到她先前表现出来的那种离经叛道,放浪姿态,这反差让她这个杀了很多魔教中人的小女侠产生了些困惑。 他一点一点的取下遮住面容的斗笠以及围绕在脸的布条,那性感女子看到自己师兄的脸,终于忍不住落下了泪水。 那是一张惨不忍睹的脸,剑痕刀痕布满了整张脸颊,鼻子不知被谁切了,只留下两个窟窿,上嘴唇也不复存在。 这么一张恐怖悲惨的脸,他在笑,但人人都能听出愤怒之意,他说道:“这就是你们所谓名门正道的所作所为,即便我没入魔教,但只要我修炼魔教功法便是该杀之人。” 他的师妹抱着他的胳膊,极为性感妖娆的娇躯因为强忍哭泣而颤抖,她声音颤抖道:“师兄,我们不与他们争论,我们走,江湖不容我们,我们去幽山。” 然后她动作轻柔,目不斜视的盯着这张恐怖的脸庞,眼中毫无惧意,只有着与她性感放浪姿态不符的柔情,她一点一点的替孙青缠上布条,戴上斗笠。 外面的江湖豪侠已经冲到了不远处,诛杀魔教恶徒的声音不知道是谁先喊出的,带起了无数人的符合,传到了这里。 性感女子看这众人,嘴角微微上翘,她绝美的脸庞上泪痕还未被风吹干,微笑的模样嘲讽意味十足。 第五十四章 山河宝鉴 孙青与那个性感的女子虽然有表现出对在场众人的不满,尤其是女子,言语中针对所谓正道人士的嘲讽,让人以为魔教中人就是这样离经叛道,不可理喻。 但在得知了他们的遭遇之后,再去想那些下作的言语,反而又让人恨不起来了。 从伏龙山废墟开始,这两人从都至尾都没表现出什么恶意,那女子也不过是嘴上不饶人罢了,现在取出兵器也不过是为了在战斗中自保而已,不过刘新月等人仍旧猜不出他们二人来伏龙山到底所为何事。 看着越来越近的人群,性感的女子舞动长鞭,黑色的魔气随着长鞭被挥洒在四方,场中起了一阵阵黑雾,黑雾弥漫,逐渐将两个人的身影渐渐包裹住,性感的女子看着不远处坐在地上的杨蓉蓉,她神色复杂,终究在消失前还是开口道:“这位姐妹,你怀里那人男人不适合你。” 杨蓉蓉怒容道:“不用你管!” 性感女子无奈一笑,不再多言。 等到雾气散尽,两个修炼魔教功法的人已经不见踪影。 不消片刻,江湖豪杰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就连一开始就没能进入剑意笼罩范围的那些人也都到了现场,人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刘新月不想在深谈那两名魔教中人,事实上他早年便认识那名叫孙青的男子,所以才能叫的出他的名字,只是当初的孙青还不是那副凄惨恐怖的模样,而那也是在魔教祸乱中原更久远的事情。 在那个时代,阎王宗还未整合统一魔教势力祸乱江湖,修炼邪典功法这件事在当时虽然令人不耻,但终究只是小众人群在修炼,加上大家都是隐蔽修炼,所以并不惹人注目。 虽然邪典功法比寻常功法要容易修炼,战力提升显着,相对的弊端也是分明显,邪典功法所修炼出的真气与普通武者修炼的真气略有不同,真气强盛却狂暴,极为难以掌控,故而修炼邪典功法的人极为容易走火入魔,所以江湖上因为修炼邪典功法,被心法产生的魔气操控,神志疯癫的人不在少数。 即便到最后功法炼成,往往也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就像三恶老人那样人性泯灭,但仍然有很多人挡不住诱惑而去修炼这种功法。 这些人里面很多人走火入魔不过是自食其果而已,这让当初的江湖虽然看不起修炼邪典功法的人,但不至因为这个要杀人。 直到阎王宗出世,魔教中人大肆侵略江湖,引起腥风血雨,在这期间,人性扭曲,越来越多的功法被挖掘,类似于三恶老人那部一步地狱的邪恶功法才逐渐浮出水面,血腥,暴力,毫无人道可言的修炼方式引起了整个江湖的深恶痛绝与忌惮。 所以在阎王宗引起的魔教之乱后,江湖中人对修炼邪典功法的人可谓是谈之色变,遇到之后,更是人人得而诛之,其中累死孙青这样受到无妄之灾的人也不在少数。 李青莲的剑道机缘终于落幕,这件维持了武林半年热度的事情正式结束,最后这道机缘,这柄名剑落入了武当山紫阳观一个叫做袁天心的小道士手里。 之后的江湖甚至传言,之所以上天会这么安排,是因为本就出自武当山的龙虎山,就要回归道教祖庭,据说这是龙虎山羽化祖师张道陵在仙界遇上真武大帝,两人商量的结果,而龙虎山当代天师张道挽的沉默又似乎验证了这个说法。 不过这些都是登不得台面的乡野闲谈,唯一的用处,不过是被那些说书先生拿去编成新的故事,在酒楼中,赚些银子罢了。 毕竟这世间哪来的仙人。 这件事给今后的江湖带来的,不过多了个以前不练剑,往后勤练剑的道士剑客,仅此而已,只不过在很多人的心目中,那个剑客,能够称之为侠者。 江湖本应该随着李青莲剑道一事的落幕回归于平静,然后各大门派开始着手准备对付势力再起的幽山魔教,白阳子因为雪山派的清平道长而身受重伤,这本是最好的除魔时机。 但是令众人意外的是,群英阁名义上的第二首领,近一年来再江湖上名声鹊起的新秀武安君,再伏龙山废墟当着众江湖豪侠的面,取出了一件再次震动整个江湖的东西。 这张名为山河宝鉴的画卷,传闻记载着六百年前武林盟主皇甫武逸收藏一生的神兵与武学秘籍藏书。 这便是那个叫做老陶的仆人在消失的这段时间里,所带来的一项对于武安君极为重要的东西。 尽管这只是一张地图残卷,然而仍旧引发了剧烈的反响,这些江湖豪杰纷纷回到自己门派,开始寻找有关山河宝鉴的任何信息,在不久后的日子里,逐渐有其他残卷浮出水面。 当然那已是后话。 此时最重要的是山河宝鉴再一次将江湖的目光从幽山上移开,而那个为天下立下斩魔誓愿的妙法尊者在回到金禅寺后便开始闭关,也同样错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为什么要在这时拿出这件东西?” 醉花剑客刘新月无论怎么想都想不通,山河宝鉴是死物,无论何时拿出来都可以,但为什么武安君会在此时用山河宝鉴吸引江湖人的目光,魔教即将复苏,在这紧要关头让他们得以喘气不是什么好事情。 武安君双手环抱,慵懒的走在回长安的路上,他毫不在意的回答道:“如此宝藏我岂能独享,今日不过正好大家都在场,省的我以后一家一家去通知罢了。” 除了时间点不对之外,武安君这个说法没有任何问题,甚至身为群英阁的第二领头人,他这个大公无私的做法闲的更加光明磊落,能获得许多江湖豪杰的支持。 刘新月混迹江湖多年,资历何其老辣,他一眼便看穿问题所在:“你可知如果山河宝鉴现世,江湖各大宗门为了争夺残卷会引起多大的纷争?” 江湖门派为利益而内斗,魔教独身在外得意喘息,刘新月心中黯然,这江湖在不久的将来,肯定会乱作一团,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便是回到红尘剑宗,以红尘剑宗的名义,压制一部分蠢蠢欲动的势力。 武安君直起腰双手抱着后脑勺,感受着夏日的暖阳,这是他离开阴暗石棺后的第一个夏日,他极为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前方佩剑浮夸的少女,笑意恬淡。 这个因为李青莲剑道机缘而临时组成的群英阁没有就此解散,反而因为山河宝鉴而变得更加凝固,这便是多年后武林联盟的最初雏形。 第五十五章 凤凰 山海异闻录记载,遥远的先古时代,有一庞大参天神木支撑天地,神木之上栖息有生灵无数,其中有一种青色巨鸟,名为青鸾。 而后无妄天火灼烧神木,天地倾倒,女娲以五彩神石补天拯救苍生,但在那之后,那颗庞大通天神木熊熊烈火燃烧了数百年,栖息在神木之上的生灵大多从此灭绝。 而就在神木即将燃烧殆尽之时,有一形似青鸾的巨鸟冲出燃烧的神木,它通体赤红,于落霞余晖之中浴火重生,身披金红火焰,翱翔于天际,名为凤凰。 田美丽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初醒时的这一幕,当初晨的耀阳照在她的眼睛上,光彩夺目的同时,她看见了那只传闻中的凤凰,就站在不远处,有一股高贵华丽的气息,让她情不自禁心生向往。 而华英的寨子图腾本就是凤凰,所以当看到自己从小的信仰就在眼前时,心中除了无限的敬畏,心中的情绪也非常的激动,他眼神炙热,不失敬意的打量着这只约有两人高的传说中的凤凰。 虽然眼前的这只凤凰于传闻中的模样有些不同,它没有金色的羽翼,身上没有披着跳动的火焰,甚至在之前帮他们赶走异兽狰的时候,没能喷出火焰,只有犀利的爪子与尖锐无比的凤喙。 但是它高傲的姿态,华贵的形体与羽翼已经说明了一切,它就是传闻中浴火重生的凤凰。 昨夜,异兽狰突然发难进入了这片属于凤凰的领地,当时田美丽由于太过疲惫,深度睡眠的她没有感受到嘈杂,毕竟当时李观生与华英还未来得及与异兽狰生死搏斗。 当李观生将火意真气再度灌入刀身想要吓退异兽狰,刀身燃气熊熊烈火的时候,那是或许正是田美丽梦见烈火的时刻,但就在那一刻,感受到灼热火意的凤凰有了反应。 它尖锐的鸟鸣警告着意图不轨的闯入者,然后再李观生与华英目瞪口呆的神情下缓缓落入战场,将异兽狰与李观生三人隔开,它的爪子极为尖锐犀利,即便是异兽狰也不敢轻易小觑,在李观生侧面帮助下,异兽狰悻悻然离开了这片领域。 异兽狰离开之时,也正是田美丽梦中感受到异动醒来的时候,当时天际刚亮,第一抹阳光照耀进这个本就不深的山洞,这才有了让她吃惊的一幕。 凤凰性格高傲,不喜争斗,所以当时李观生三人进入它的领域时,没有感受到任何敌意的它也没有过多计较,即便是异兽狰进入了这里,它最初也不打算插手这件事情。 直到李观生的刀上燃起熊熊的火焰,它感受到李观生的体内的那股灼热火意,这是它非常喜欢的一种气息。 李观生却不知道,他纯净无比,不掺杂任何法门的心法,无论转换成哪种属性都是最纯粹的,也正是因为如此,高傲的凤凰才会对他的气息感到亲切。 等到异兽狰离开后,田美丽看见李观生身体晃了晃,她还为来得及起身去搀扶,华英就一个箭步走了上去扶助了因为损耗真气而差点瘫倒的李观生,毕竟这短短一天之内高强度的逃亡,他拖着严重的伤体,已经强行战斗,大量损耗了两次真气。 高傲华贵的凤凰踏着两条极为修长的细腿,爪子踩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它朝着李观生走来。 华英有些紧张,他紧了紧抓住李观生胳膊的手,语气轻微,略带颤抖的说道:“它想干嘛?” 李观生安抚的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他声音有些虚弱道:“放心,没事的,传闻凤凰虽然高傲,但品性温和,不喜杀戮。” 凤凰继续向前走去,田美丽呆呆的坐在地上,一声不吭,这两日的的经历对于她一个普通的走商人家的女孩子来说,太过震惊了,她的脑子已经快处理不过来眼前发生的事情,所以她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该说什么。 出乎意料的,凤凰走到李观生与华英身边,它绕着两人走了几圈,那颗高高的头颅就那么低头看着李观生,过了片刻,它突然亲昵的低下头,毛茸茸的脸颊蹭了蹭李观生的脖子,它眯着眼睛,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好似很舒服。 华英歪着头,他讶异道:“它...好像很喜欢你的样子。” 李观生虽然不明所以,但是没被讨厌总归是好的。 精神一下子放松的李观生突然觉得阵阵的虚弱与剧烈的疼痛,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即便有华英扶着,可他还是虚弱的差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凤凰猛地抬起头看着李观生,它那颗脑袋灵动的左右打量,然后绕着李观生走了好几圈,一对不算大却极其有神的眼睛不断的眨啊眨。 然后它突然叫了起来,但是声音与之前不同,没有那么尖锐,反而好像有一股担心与交集的意味在里面。 它开始在山洞里来回踱步,‘哒哒哒哒’李观生三人就这么看着它,山洞里不停的响起爪子在地上行走的声音。 李观生缓缓的坐到了地上,他实在是太过疲惫了,然后那凤凰好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一样,它走到李观生的身前,低下头,它动作轻柔的衔起李观生的胳膊,锋利的凤喙没有伤到李观生一丝一毫。 然后就见它用锋利的凤喙猛的在胸前一点,就看见似乎胸前的羽毛上出现了血迹,它的头咋李观生手中点了一下。 李观生便感觉到一股温热,带了一种温暖气息的液体流淌在手中,凤凰不断的上下摆动着脖子,李观生有些好奇。 华英突然惊讶喊道:“是凤凰精血,李兄你快服下,快!” 李观生闻言震惊,他自然听说过凤凰精血,那是异兽凤凰的精华所在,浴火重生的凤凰精血传闻有着可以治愈一切的神奇功效,听闻即便是四肢静脉尽断的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服下凤凰精血便能瞬间完好如初。 虽然传闻于现实总是会有着各种各样的放大化与偏差,但这凤凰精血也绝对是不可多得的宝贝,李观生不在多想,他赶紧一口服下温热的凤凰精血,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灼热的精血从喉咙划入腹中,从腹部开始逐渐生气一股暖意,流转到身体四肢百骸,他感觉到一阵舒畅从心地传来。 华英急忙说道:“快运功。” 李观生闻言,赶忙盘腿而坐,沉心静气开始运势心法,而华英坐在李观生身后,双手贴在李观生的后背,一缕缕医道气息逐渐进入李观生的体内。 第五十六章 大道至简 华英神奇的医道修为进入李观生体内之后,全力催发着凤凰精血的功效,这让凤凰精血的功效被无限的放大,同时也丝毫没有浪费。 李观生沉心静气运转心法,他甚至能感觉到凤凰精血在华英的帮助下是如何在体内运转的,那些受伤的经脉,肉体都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恢复着,在心法的运转下,连同之前虚耗的真气也都在迅速的恢复之中。 经过了数次的改善,吐纳术已经不仅仅是一部呼吸法,在一次可以牵引自身气机之后,他便已经得到了升华。 到现在为止,吐纳术已经是一部大道至简的基本心法雏形,虽然目前为止还十分粗劣,但正是因为这是李观生自身所悟,所以完美契合了他的功体,他的经脉所存真气,也得到了最大化。 伤势修复,真气也在恢复,李观生的气息因为这滴凤凰精血此时攀至到了最巅峰的状态,他的一颗心已经完全沉入了心法运转之中。 华英收回了双手,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有些疲惫的艰难起身,来到了田美丽的身边。 少女抱着双膝坐在地上,她抬头问道:“怎么样了?” 华英一屁股坐在田美丽的身边,他长长的舒出一口气道:“受的伤都恢复了。” “那为什么坐在那里?” 华英看着盘腿而坐的李观生,眼神闪烁着光芒,他说道:“凤凰精血十分神奇,李兄现在已经到了破境的紧要关头。” 少女茫然道:“破境?” 华英微微一笑:“就是会功力更上一层楼的意思。” “噢。” 少女田美丽似懂非懂的看着李观生,但是知道这对他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然后她把下巴搁在双膝上,嘴角笑意愈加浓郁。 华英看了一眼卧在山洞内的凤凰,献出精血的凤凰此时似乎有些疲惫,那看似小小的一滴鲜血是它的精华所在,仅仅只是很短的时间,它的模样就变得疲惫不堪,它的头搭在自己的身上,眼睛时不时的会睁开看一眼正在打坐的李观生,它的羽翼也不如先前那么光彩动人。 出自神医门旁支的华英虽然没有读过山海异闻录,但是自小研读医书的他自然知晓失去精血意味着什么,这只凤凰恐怕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沉浸在心法运转中的李观生此时确实到了关键的时刻,他的真气本就到了圆满的地步,按理来说,在伤势痊愈的时候他便可以以这些真气一举突破第五道关卡的阳维脉。 但是明明体内的真气十分充裕,第五道屏障也已经薄如蝉翼一般,可不知道为何,真气就是无法破开这道屏障。 他或许不知道,从他入定之后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暮色将近,他竟然用了整整一天的时间,他运转了几百次心法,甚至在后来动用到了刀意去冲击屏障,但是除了经脉的胀痛,完全没有起到作用。 少女田美丽打了个哈欠,她歪着头看着李观生,然后问道:“学武的人提升功力都需要花这么长时间吗?” 华英揉了揉头脑袋,不确定的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但是听说有些人一瞬间就可以破境,有些人却要坐上好几天,甚至有可能会失败。” 田美丽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坐那么久,屁股不会起茧子吗?” 华英闻言愕然,这是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他再次不确定的道:“习武的人经常需要打坐,或许,他们屁股上的皮就是很厚的?” 田美丽张开了右手,仔细的在空气中做了几次抓东西的手势,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来总是把李观生抱来抱去,她轻声呢喃道:“可是他的屁股,我记得挺软的啊。” 华英没有听清这句含糊的呢喃,他看着李观生,只希望李观生早点完成破境。 而沉静在破境之中的李观生此时却停下了体内真气的运转,他开始思考自己数次破境时的感觉。 第一次破境,他以那道犀利的刀意破开了屏障,如今看来破境手段极其野蛮,后果也十分明显,经脉被刀气割伤,受到了剧烈的重创,好在第一时间有林秀竹的道门玄功帮助,这在足以恢复,稳定境界。 而第一次破境则是因为与三恶老人,白阳子大战之后深受重创,后来金禅寺妙法尊者以佛门神通莲花圣印替他疗伤,以佛门真气破境。 第三次,逍遥派白长老的致命杀意逼出了李观生的极限,让本就到了可以破境的他厚积薄发的一举突破第三关。 第四次,与前三次皆有不同,也是最神奇的一次,同样也是对心法感悟最深的一次,没有耗尽的真气,没有致命的搏斗,在那个安静的长安城城南巷中,感受到了父亲当年留在那的心情,这是一种心境上的领悟,这种神奇的领悟或许与道门玄之又玄的修炼有些相似,也与佛家所提倡的顿悟有些相似,一瞬的感悟,虚无缥缈,却是真实存在的。 那么这一次呢,按理说最接近的是第二次,身受重伤,又有凤凰精血相助,可是无论怎么运行体内真气,总觉得缺少什么。 李观生能感受到,正是缺少的这样东西,才让他无法突破这道屏障。 就在这时,原本一直很安静卧在一旁的凤凰突然朝着李观生轻叫了一声,声音极为清脆动人。 李观生心中一动,从这声鸟鸣中他听出了凤凰心中的那种担忧,不过是初次相见,它便能给自己本命精血,而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糟蹋了这份好意,还有一路相随,那个坚强的小女孩田美丽,和那个十分信任他的华英,他不能让他们失望。 抱着这种心态,李观生再次开始运气,而此时他有了坚定的东西,所散发出来的气势终于与之前不一样,大道至简,大道是何道,是道家追求的虚无缥缈的天道,还是世间处处可见的人间道。 李观生此时终于确定,他不应该为了破境而破境,他应该为了值得守护,还有值得追求的东西而去破境。 第五十七章 破境 于是怀揣着这种理念的李观生开始认真对待第五道阳维脉的屏障,他想保护的人太多太多,林秀竹、赵一朵、张天宝、田美丽等等,因为这些都是对他极好的人,也是他最为重要的人,所以他需要有足够能保护大家的能力。 当然对他好的不止这几个,但是所幸的是,有的人还不需要让他一个小辈来操心。 最后,他需要自己实力不断提升,才能找到那个连记忆都已经模糊不堪的父亲,即便找不到,为自己的父亲正名也是他的目标之一。 第五道屏障在这种执念下,虽然仍旧很顽强,但是他不愿放弃,就在这种执着的努力中,那道屏障逐渐开始产生裂痕,带有凤凰精血残留的灼热气息通过那些细微的裂缝冲破了桎梏,争先恐后的涌入第五道经脉阳维脉。 这道顽强抵抗了一整天的经脉终于在这一刻被打通,李观生双目紧闭,内心稳定,没有太多的惊喜,他认为为了心中的执念,这道屏障打开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然后他沉下心,将打通的那道经脉润养真气,固本培元,直到五大经脉都充盈着满满的真气为止。 他终于稳定住自己的功境界,第五道刀意真气也成型,缓缓的躺在他的阳维脉中,不断的温养着。 不知过了多久,百无聊赖的田美丽抱着双膝,还未睡下,华英坐在一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只失了本命精血的凤凰卧在地上,时不时的抬头看几眼李观生,然后继续睡觉。 不知何时,月亮已经爬上树梢,南疆十万大山的夜空除了被茂密树林遮住的天空,其实星空极为干净,能看见有星辰闪烁,夏日的夜晚微风凉爽,让人感到十分舒服。 李观生睁开了双眼,他的身上已经完全没了剧痛的感觉,只有痊愈的畅快感,体内的真气也已经十分的充盈,他的双目炯炯有神,然后他站起身来,感受凤凰精血给身上带来了的还未完全褪去的热意。 田美丽惊喜的站起身来,她咧嘴朝李观生笑道:“观生哥,你好了?完全恢复了?” 见识了这在医道上几乎是神迹的事情,华英也激动的站起身来,他看着李观生,眼中带着炙热。 李观生微笑着点点头,他说道:“谢谢你们,我已经完全康复了,功力也增长了不少。” 然后李观生便看到在不远处卧在地上,没有什么精神的凤凰,李观生缓缓的走了过去,田美丽与华英站在一旁,没有跟过去,凤凰高傲华贵,它既然只与李观生亲近,那么在这个时候,两人都识趣的没有过去打扰。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凤凰抬头看向慢慢走来的李观生,它没有什么动作,灵动的脑袋就那么看着李观生,双眼时不时的眨上几下。 李观生走到凤凰身边,他蹲下身子,眼神温柔的看着这只传闻中浴火重生的神鸟,它的赤红羽翼已经失了不少光泽,李观生心中感慨万千,若果不是它,那么自己伤上加伤,想要完全康复何其困,那需要耗费多少时间。 他伸出手摸了摸凤凰的羽翅,然后声音轻柔,由衷的说道:“谢谢你。” 好似通灵的凤凰抬起头,它轻轻的叫了一声,鸟鸣不响也不清脆,从喉咙口发了出来,它此时真的已经很虚弱了,但是高傲的它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人十分温暖,十分舒适。 李观生心有所动,他一只手缓缓的按在凤凰的身上,寻常的武人真气对凤凰毫无作用,华英的医道气息对失去了本命精血的凤凰也没有什么改善,那么火意真气呢?最为纯净的火意真气灌注给浴火重生的凤凰会如何。 想到这里,李观生暗自运功,逐渐将体内充盈的内息转化为火意的内息,然后透过手掌缓缓灌入凤凰的身躯。 感受到炙热气息的凤凰双目逐渐明亮了起来,它的姿态动作看起来也比先前更加的有力,那个高高的凤头又变得灵动了起来。 随着火意真气的不管注入,李观生丝毫没有吝啬自己体内才恢复的内力,在他全力的施展下,凤凰的毛色也逐渐恢复了色彩。 在用尽体内最后一丝真气的时候,李观生重重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在地上卧了一整日的凤凰终于站了起来,它不断的在精疲力尽的李观生身边走来走去,爪子在地上发出欢快的‘哒哒’声。 李观生看着精神起来的凤凰,他笑着对它说道:“还是要在谢谢你。” 凤凰好像很有灵性的点了点头,然后它最后在李观生的脖子处蹭了蹭,随后它大翅一展,直接飞上了高山。 华英走到坐在地上的李观生,有些担忧的问道:“刚恢复就这样损耗,对境界会不会有影响?” 李观生感受着华英的关心,他摇了摇头道:“不碍事,我是先稳定了功体才替凤凰恢复元气的,现在耗尽的内力,只需要休息一夜就可以了,相比之下凤凰虽然恢复了元气,但是要恢复那滴精血带来的亏损,它还要休养一段时间。” 华英终于放下了心,他好奇道:“它去哪里?” 李观生回答道:“不太清楚,不过凤凰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领地,它可能是去高出,看着那只意图不轨的异兽狰。” “什么?那只狰还没离开?” 李观生笑了笑道:“也不是这么说,防范于未然吧。” 田美丽也走了过开,她靠着李观生蹲下,然后递了一颗野果给李观生,说道:“一整天了,饿了吧,吃个果子垫垫肚子吧。” 李观生看着这个陪伴了自己一路的少女,内心之中除了感谢,更多的是感动与温暖,他说了句谢谢,然后从田美丽手中接过果子,大口的吃了起来。 突然华英神色有些古怪,李观生顺着华英的目光看去,看到田美丽的目光正游离在自己坐着的地方,他一时之间有摸不着头道。 他几口将果子解决了之后问道:“怎么了?在看什么?” 田美丽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李观生问道:“观生哥,你的屁股硬不硬?” 华英终于忍不住哈哈的大笑了起来,他想到两人暮时谈起的那个话题,眼泪都笑了出来,他喘着粗气笑道:“对..李兄,你的屁股到底硬不硬?” 李观生微微一愣,然后回过神来的他将手中的果核一把朝华英丢过去,他脸上笑意不减说道:“滚犊子。” 第五十八章 五灵草 休息一夜,在华英的帮助下田美丽身上那些因为奔逃而产生的酸痛感也基本消失,李观生也在这一夜之后重新将消耗的内力回复圆满,几人在这两日的修整之后皆是气态饱满。 第二日清晨,按照之前的计划,李观生身形轻盈一跃而起,直直飞上树梢寻找之前那片被大火焚烧的树木,站在树梢上的李观生登高望远,很轻易的便找到了那片被焚烧的树林位置。 然后他转头看向身后更高出的山崖,那只栖息在山崖上的凤凰姿态依旧高傲。 那只给了李观生天大恩情的凤凰正看着他,看着李观生投来的目光,凤凰叫了一声,清脆的凤鸣之声悦耳动听。 李观生笑意温柔,然后身形再度一跃而起,轻盈的步伐让他再山崖上如履平地,仅仅只是眨眼间,他便来到了凤凰的身侧,他打算向凤凰告别。 凤凰抬起头看了看他,没有起身,李观生蹲下身子说道:“我就要离开了,以后如果有时间,我会来看你。” 那通灵的凤凰好似能听懂人话的点了点头,然后当李观生要离去时,凤凰也站起了身来,李观生说道:“不用相送,现在的我对上狰有能力自保,至少我要跑它留不下我,所以你好好休养。” 然后就在李观生打算离去之时,突然看见了凤凰身后的一株草药,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那株草药,仅仅是瞬间,他的情绪激动的无以复加。 初晨师叔曾在李观生即将离开苍云宗之际,寻到书籍上记载的五灵草给他看,虽然只有描述,但结合此时看到的实物,极为渴望五灵草的李观生一眼便认出了此物。 五灵草汇集金木水火土五行气息,身为武者的李观生仅仅只是稍微一感应便感受到了气息,李观生心知确信,没有弄错,这就是五灵草,这大概也解释了凤凰为什么会在这里栖息的原因。 他早该想到,象征福瑞于重生的凤凰出现的地方,一定有奇珍异宝伴随。 民间传说,虚无缥缈的仙界中有大能炼化天地珍宝为丹药,可涨修为,可延寿命,龙虎山天师府亦有炼丹之法,而凤凰在仙界有别名为丹鸟,因喜炙热烈火,所以替大能看守丹炉,久而久之便对天下奇珍草药欢喜不已。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只凤凰才将这本该生长于密林深处的五灵草迁到这里来。 除了五灵草之外,李观生还看到凤凰的身后还有许多其它的名贵草药,皆是那种极为罕见,有价无市的草药。 李观生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他指着那颗五灵草对凤凰说道:“我进十万大山,历经千辛万苦,就是为了寻找这颗五灵草,好回去救治我最重要的人,能把它给我吗?” 尽管不知道凤凰能否听得懂人话,但它毕竟是五灵草的主人,更何况对自己还有大恩,所以不管凤凰能不能听得懂李观生的话,李观生还是要认认真真的将自己为何需要五灵草告知凤凰,并且如果凤凰不同意,他也不会强求,他已经欠凤凰很多,他可以再去找第二株五灵草。 凤凰歪了歪脑袋,然后转头看了看李观生指着的五灵草,它没有太多的迟疑,它让开了身子,示意李观生可以自己去取五灵草。 李观生心中大喜,然后谢过凤凰之后走到那株五灵草边上,他不是医道中人,为了避免挖掘时五灵草受到损伤,他小心翼翼的五灵草与周边连接的土壤完全取走。 看了一眼身边其它珍贵草药,虽然惊讶,但李观生心中丝毫没有想要占有的欲望,凤凰已经帮助了他太多,他得到了此行最想得到的东西,已经别无所求,并且凤凰也需要这些草药来恢复失去的精血。 然后他起身离开了山崖,他身形轻如鸿毛飘飘然落回山洞口。 华英看到李观生回来,他上前问道:“找到出了吗,离我们…”只是还未等他说完,他便看到李观生手里捧着的那株草药,他先是一愣,然后神情竟然比李观生先前还激动,他大踏步走了上去,双手颤颤巍巍的伸向那株五灵草。 “这…这就是传说中的五灵草。” 他是中原神医们旁支,虽未亲眼见过五灵草,但对此神奇草原的模样气味就早熟识于心,所以他几乎一眼就能笃定这就是传闻中的五灵草。 他轻柔的抚摸这五灵草的叶子,感受药叶上传来的气息,他心中无比的满足,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这能让李观生寻找到五灵草。 华英幡然醒悟,急忙催促道:“快,快放入我的药篓里面,我可以用气息供养它,防止药效流逝。” 见他有些手忙脚乱的找出来那只很小的药篓,李观生看着这个很少做出这种局促姿态的少年人,他会心一笑,然后轻轻的将五灵草放入了药篓。 李观生与华英都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李观生是因为林秀竹的功体终于有救了,而华英是因为差点由于自己的冲动而疏忽,不过总算将这颗珍贵无比的草药安放妥当了。 华英问道:“对了,你是从哪弄得这颗五灵草,按理说五灵草不会长在山崖这种毫无遮蔽的地方。” 李观生解释道:“应该是凤凰替这颗草原遮风挡雨,细心呵护下才能长成。” 随后李观生将在山崖上的经过都告知了华英,华英挺后一片哀嚎,他怒其不争道:“你…让你拿你就拿,你客气什么!” 李观生一笑置之,他知道华英并非是贪婪,身为医者的他不过是心疼那些名贵草药,并非真要夺凤凰之好,只见他恨不得要沿着山崖壁爬上去,只虽然华英身手敏捷,但是毫无武学根基的少年在这垂直光华的山壁上寸步难行。 然后就看到这个少年人爬两步又滑下来,如此反复许久,每次都伴随着心疼的哀嚎声,他有失平常神态的凄惨喊道:“我就是想上去看看啊~” 田美丽看着这滑稽的一幕,开朗的她咧嘴大笑,露出两排整齐的大白牙。 第五十九章 再次相遇 离开了这处山洞,三人跟随李观生的指引一同往先前的路线上走去,华英来十万大山的目的早已经达成,草药收获颇为丰富,而李观生也已经取得五灵草,三人再没有待在十万大山的理由。 走在茂密的丛林之中,华英说道:“先和我一起回趟苗寨,我这次出门的任务就是要采集草药回去,等到回去之后我们在一同前往中原,我在带你去神医门。” 李观生点了点头,三人之前本就是这么商量的,去中原后华英会介绍李观生进入神医门,李观生看着田美丽说道:“丽儿,你回到中原之后有什么打算?” 田美丽心中似乎早有决定,她说道:“按照时间来算,我爹他们应该已经快离开南疆了,之前说好的,我爹回去之后会在家里等我。” 李观生点了点头,他十分关心田美丽回去中原之后的计划,毕竟这个倔强的小丫头在自己受伤之后一路相送,甚至进入十万大山这种凶险之地她也不离不弃,在李观生心目中早就将这个丫头当作是自己的妹妹了。 田美丽继续说道:“之前说的,我也想要学武,观生哥你答应过,会给我介绍师傅的。”少女看着李观生,眼神坚毅的同时,也有些期待。 李观生点头道:“想要习武可以,不过需要征求田大叔同意才行,不过你为什么想要习武?习武是一件很累很苦的事情。” 少女举了举拳头道:“自然是为了迷倒天下所有的青年才俊啦。” 说完少女嘿嘿傻笑,有句话她没说出口,那就是如果以后李观生再遇到危险的事情,她可以有能力帮助他。 华英在一旁嘲讽道:“不是我打击你,你已经错过打根基的最好的时候了。” 田美丽毫不在意道:“观生哥也是三年前才开始习武,现在就这么厉害了,我肯定也可以。” 华英闻言讶异问道:“真的假的?三年前的李兄应该已经有十四岁上下了吧,经脉成型,已经错过内力筑基的最佳时间了,短短三年竟然能练到这个地步?” 田美丽骄傲道:“你个井底之蛙,观生哥正式练习内力还不足一年。” 这样华英更加震惊,他虽不习武,但苗寨行医,多有与武者打交道,岂会不知道,内力作为武者的根基,需日积月累才能无比浑厚,从未听说过有速成之法,他看着李观生,眼中满是期待,这个用刀的男子,身上神奇的事情太多了。 李观生想到自己一次次豁命的战斗,每次都游离在死亡的边缘,当然也有凤凰精血这样的奇遇,他轻轻笑道:“也是运气使然。” 华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仅凭修炼的速度而言,李观生比他所见过的那些大宗门中的弟子都快多了,即便是南疆第一宗派霸刀宗里的那些真传弟子也比不上,他从来不信什么运气使然,眼前这个佩刀男子一定是个天资过人,且勤勉非凡的男子吧。 几人走进了那片因为李观生火焰刀法而焚烧出来的一大片空地,十万大山树木茂密,好在湿气太重,才没有引发大片的火灾。 就在这时,低沉如滚石,层层叠叠的低吼声又再次传来,知晓了狰就在附近,少女田美丽有些紧张的抓着李观生的胳膊,而华英也停下了脚步,警惕的左右观望。 李观生轻轻拍了拍田美丽的手背,示意她不用紧张,田美丽看着李观生的眼神,紧张恐怖的情绪逐渐放松了下来,内心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 李观生早就料到了会遇上狰,异兽狰性格凶残无比,狡诈非凡,当初自己和凤凰连手才把它吓走,它肯定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才会埋伏在这里堵截,不过李观生不怕,他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功力比之先前也有上涨,他自信现在的他可以应付这只还在幼年期的异兽狰。 “一会我缠住他,你们先走,到前方再汇合。”李观生缓缓抽出细长古河刀,轻声吩咐着。 田美丽摇头道:“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华英拉了拉她的手臂安慰道:“李兄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了,我们如果留下只会让他分心照顾,反应影响到他的发挥。” 李观生点点头,如此田美丽才答应,只是她不放心的嘱咐道:“你不许太过拼命,打不过就跑,我们就在前面等你,你不来我们就一直等。” 李观生眼神坚毅道:“放心,好不容易活下来,怎么能轻易死,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呢。” 田美丽这才放下心来,就在这时一道黄色如闪电的身影冲了过来,三人只觉得一股肃杀的恐怖气息扑面而来,李观生感应敏锐,刀法更加敏捷,就在狰冲的一瞬间,他脚尖一点,整个人迎了上去,直接一道横砍而去。 论速度,李观生早已经讨教过,自己不会是狰的对手,所以他要霸道的斩杀刀法直接以爆发力击开狰。 同一时间,华英拉起还在发愣的田美丽几个眨眼间便跑没了身影。 刀与狰相遇,灵敏迅捷的狰一脚踩在了刀身上跳过了李观生,避开了这霸道的一刀,而李观生一刀挥下直接斩断了狰身侧的一颗大树。 而跃过李观生的狰不做任何停留便转身在扑来,对他们这种猛兽而言,捕杀不过一瞬间。 李观生看都没有身后,身形一跃跳至空中,躲开了扑过来的狰,然后蓄足了气力,借助下落之势一刀携带雄浑内力直接砍下,势必要将狰的头颅砍开。 而一扑落空的狰四足才落地,毫无躲闪时间。 “砰”的一生,气势十足的李观生一刀下去顿时虎口震痛,他感觉到似乎砍道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头上了一样。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狰头顶上的那个角,李观生暗自讶异,这根角竟然如此坚硬。 剧烈的冲击,李观生与异兽狰各自退开,虽然没有被斩断头颅,但是狰还是感觉到一阵疼痛,他低声嘶吼,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一口尖锐的獠牙森冷恐怖。 第六十章 再战异兽狰 凶狠的异兽狰双目死死盯着这个持刀的人,它缓缓挪动着步子,正在寻找足以一击毙命的破绽,这是所它的捕猎天性。 李观生依旧将刀横在身前,尽管虎口被震的疼痛,但是他紧握着刀柄的手不曾有一丝松懈,细长刀身随着狰的踱步,每一次都正对着狰足以进攻的路线。 李观生目不转睛的盯着狰的双目,丝毫没有放松,他知道只要自己稍微偏离视线,狰就会抓住机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杀而来。 这是一场耐心与心理的博弈,习武之人的敏觉与丛林杀手的天性正面对上,周围寂静无声,这让狰踩在地上的细微脚步声清澈入耳,李观生在盯住狰的同时,也在倾听狰落在地上的脚步声,落脚的力度足以判断它是否会冲上来。 就在这种肃杀安静的气氛之中,异兽狰终于有了动作,它缓缓放低了身子,它终于找到了李观生的突破口,横刀在前的李观生,下盘有足够的空隙让它进攻。 横刀而立的李观生看见那狰的漆黑瞳孔逐渐放大,多次游离在生死边缘的他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这种并不陌生的危机感。 他双膝微曲丝毫不做停留,刹那间整个人如同离弦箭矢先一步发起攻势,长刀从下往上一刀划出,这一刀迅捷无比,避开头顶硬角,感受过头顶那只角坚硬无比的李观生同样打算从下盘击破凶猛的狰。 虽然李观生行动迅捷无比,但可惜对上的是更为迅捷的狰,他身形如黄色闪光一闪而逝,急如奔雷,虽然被抢了攻势,但也不过只是被抢了先手而已。 迅捷如雷的狰时而踏在地面,时而踏在枝干,身影不断在树木丛生的林间穿梭,只留下一道道黄色的身影。 李观生驻足纳气,真气灌注全身,可随时爆发出极快的速度,他内心十分冷静想,狰的速度很快,快到几乎看不见身形,但是李观生有对上这种速度的经验,当初与风铃刀一战,也同样是这种情况。 虽然风铃刀的速度与狰的速度还有差距,但这已经无关紧要。 不过李观生不会动用拔刀术,异兽狰的身体太过强硬,而拔刀术的损耗有太过巨大,即便以自己打通五道经脉的内力去支撑,也施展不了几次,如果没能得手,耗尽真气的自己将陷入绝经。 猛然间,李观生感到后腰处有风呼啸袭来,他看都没看,一刀直接向身后砍去。 “砰” 又是一声响声响起,刀与爪相交接,狰倒退出去很多步,但没有多余的停歇,继续快速奔跑在李观生周围。 风声不断从各个方向袭来,左腰,后背,右腿,甚至头顶,但凡李观生双目不可及之地,皆是破绽,皆有攻击袭来。 李观生仅靠敏锐感应,刀势已经改换成迅捷无比的立刀势,一次次惊险的击退狰的进攻,他能感受到狰的爪子不如头顶的角坚硬,他能以霸刀的横刀势斩断爪子,可是他来不及施展,狰的速度实在太快。 战斗之中,虽然挡下了大部分的进攻,但李观生身上还是出现了一些抓痕,好在大多都是皮外伤。 必须限制它的行的,李观生抵挡之间心中暗自思索方案。 李观生身上出现的血痕,散发出的血腥气让狰的行动更加疯狂,李观生心中一动,应对之间体内真气逐渐转化灌入刀身,刹那间,长刀刀身冰霜满布,在日光照耀下银光璀璨。 他刀锋一变,不在正面硬撼坚硬无比的爪子,他以面积更大的刀身抵挡进攻,同时更大程度的接触狰爪子以外的肌肤。 他不断将极寒志气传给进攻的狰,逐渐降低狰的体温,而狰也在极寒气息从脚底传遍全身之中,速度逐渐有些下降,李观生已经能清晰捕捉到狰的动作。 他抓住机会,在狰扑杀过来的一瞬间一刀横斩而去,见势不妙的狰虽然行动略微迟疑,可是面对危险的气息,它本能的身体微微一侧,躲过了致命得一刀,但还是被长刀在身上划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寒气随着伤口入体,伤口处鲜血瞬间凝固,似有冰霜结晶。 狰倒退了几步,极为小心的回头舔了舔伤口,它的脚步已经不再那么坚定,它逐渐拉开了举例,与李观生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李观生却不给它喘息的机会,一旦体内寒气化消,这点皮肉伤对强悍的狰而言根本不是什么问题,他提起长刀再度砍向狰。 无形之间,攻守互换。 狰的速度即便有了下降,但仍然很快,它不断在林间穿梭腾挪,一次次躲避李观生的挥刀追砍,有意躲避李观生攻击狰,想要不被砍中仍旧不会是什么难事。 李观生清楚,如果自己没有趁着狰行动受损的时候取得有效的攻击,那么等到它恢复过来,双方攻守还会在度更换。 李观生内力加摧,刀身寒霜更加凝实,隐约间可以看见有一层透明薄冰附在刀身上,在这夏日竟有深寒之气散发出来,四周气温竟然极速降低,当然李观生的真气也在不断飞速消耗着,这并非持久之战。 但是效果也非常显着,李观生在挥刀之际,即便没有实打实的砍在狰的身上,但是寒霜之气都会附着在它的身体表面,周边的树木逐渐有白霜覆盖。 李观生的真气消耗越来越大,狰的行动也越来越迟缓,这样下去,狰很快就会被寒气入侵,然后被李观生斩杀。 只见那狰前足一顿,身体顿时扭转,它后足落地猛然一蹬猛然朝李观生扑杀而来,李观生见状一刀砍去,同时狰的凶狠一爪直接抓向李观生胸口,竟然是换命姿态,李观生见状赶忙收回刀势抵挡在胸前。 谁知狰一爪踩在刀上,将李观生击退同时借助反冲力身形一跃隐没在密林之中,这狡诈的狰竟然假意换命,实则借助这一招脱离了死局。 长时间的全力作战,李观生损耗巨大,他没有追击,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定那只同样受伤的狰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这才将刀收回刀鞘,转身去找华英与田美丽二人。 第六十一章 相遇唐英 “怎么又受伤了?打不过就跑啊。” 田美丽看着身上新添不少血痕的李观生,她略带责怪又有担心的问着,华英在一旁,身为医者的他一眼就看出李观生不过是受了点皮外伤,这些伤都不用刻意医治,很快就会恢复。 李观生笑了笑道:“没事,皮外伤。” 华英好奇问道:“那只狰呢?死了?” 李观生摊了摊手,有些无奈的说道:“先古流传下来的凶兽,哪那么容易死,打跑了。” 虽然故作轻松,但是李观生心里明白,在这次正式交手前,李观生确实小看了这只异兽的本事,在交手之后才发现这只狰的强大,所以这一次与先前那次用火吓退狰一样,都是利用出其不意的效果,但即便是这样的手法,那只狰仍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唯一一刀砍中身躯也不过是皮肉伤而已,那些极寒志之气不需要多久就会完全消散。 如果让李观生再与狰正面对战一次,除非拔刀术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不然他还是打不过。 华英与田美丽不在战场,没有看到惊险的搏斗,所以听到李观生轻松的语气,内心倒是没有太多的紧张感,等到狰恢复过来在想要寻找他们的时候,他们肯定已经离开了十万大山。 几人跟随进来时候的路线,往十万大山出口走去,由于这一次三人没有在过多停留,所以急行一日之后便来到了洞口,那匹在洞口的马还在那悠闲的吃着草,只是在马的边上多了一个人影。 三人有些错愕之间越走越近,那个身影越来越明显,身子高挑,马尾束在脑后,英姿飒爽,一杆银白长枪负载身后,李观生看清那人后,满脸兴奋的大步跑了过去。 “唐师叔!” 田美丽和华英也跟在后面。 站在十万大山出口处的唐英看着奔跑了的李观生,心中也无比喜悦,她通过某些手段什么找到了风铃刀,在风铃刀口中得知李观生死于南域刑主蔡南堂的手下鬼面千张,她一度以为李观生真的死了,为此还伤心了很久。 她无法找到鬼面千张来印证,因为天下间没有人知道鬼面千张的真实身份,所以她来到那条搏斗的街道,找人了解了当时来龙去脉之后,这才发现有不妥之处,田美丽护送李观生的尸体回中原,速度肯定不会快,但是她一路过来并没有遇到他们二人,这让她心存侥幸觉得李观生或许没死,尽管当时觉得这个几率比较渺小。 但她还是决定找寻一番,所以她一路探查,经过排查细枝末节,熟知李观生来南疆目的的唐英,大概推断出李观生来到十万大山,这才一路赶来碰碰运气。 直到在十万大山入口遇上了马匹,她才真正觉得李观生还没有身亡,为了防止与李观生错过,她决定在这边先等七天,没有音讯之后在进入,而今日已是第五日。 她迎了上去一把将李观生抱在怀里,李观生顿时感觉自己的脸埋入了一片温暖柔软的地方,一股窒息感瞬间浮现了上来,他吃力的挥舞着双手,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华英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竟然有些羡慕。 直到李观生逐渐失去了挣扎的活力,整个人好像要瘫软下来的时候,唐英才放开了李观生,李观生赶紧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如此,脸色才恢复一些红晕,他竟然险些窒息而亡。 相比初晨师叔的温婉,唐英这个高挑女子要爽朗许多,所以她才会做出这种举动,但也可以看得出李观生没有身亡,她是真的从心底里感到高兴,她重重的拍着李观生的肩膀,笑道:“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这么容易死的,你初晨师叔还不相信,一天到晚哭的那个样子,两个眼睛肿得跟的苹果一样。” 她这么说着,似乎忘了自己一路追来,独自一人时,是哭的如何伤心的。 李观生嘻嘻笑道:“我哪能那么容易死啊,要不然我回去一朵师妹还不拆了我啊。” 然后李观生指了指身边的两人说道:“这是华英,神医门偏支传人,这次我能恢复这么快,也是多亏了他。”说罢他又指了指田美丽:“这是丽儿,我能活着多半要感谢她,如果没有她,我早就凉了。” “这是我唐英师叔,我是所在宗门的长辈。” “唐英姐姐好。”田美丽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洁白整齐的两排牙齿,甜甜的说道,李观生看到这一幕微微一愣,这泼辣的小妮子还有这么乖巧懂事的一面? 唐英弯下身子,很亲热的抓起田美丽的手笑道:“丽儿真可爱,我一路打听,早就想见见你了,真是乖巧懂事呢。” 李观生一头黑线,心想你是没见过她骂人的模样。 然后唐英又看向华英,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说道:“也谢谢你,帮助了我的师侄脱离险境。”她的腰肢线条完美,马尾辫从耳畔垂下,一张笑脸光彩动人。 华英这个不算见过多少世面的年轻男子,不知为何心跳不已,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难以呼吸,他涨红了一张脸结巴的说道:“不…不客气。” 唐英嘻嘻一笑,毫无长辈架子,她今日心情格外好,然后她揽着李观生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道:“走,喝酒去。” 田美丽虽是少女,但走南闯北,见过不知多少人,她看到华英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岂会不懂其中门道,她偷偷凑近华英的耳畔,打趣道:“哟,少男心动啦。” 从来没有这方面经验的华英闻言,一张脸憋的通红,他无力的反驳道:“没…我没有…” 唐英李观生走在前面,不知道他们俩人在身后发生了何事,唐英转过头来向两人一招手道:“走,出发。” 李观生牵着马,唐英则亲热的搂着自己小师侄的肩膀。 华英辩驳无力所以不说话,但是他的目光再也无法从身材高挑动人,英姿飒爽的唐英身上移开。 田美丽轻声嘲讽道:“别想了,你可配不上唐英姐姐。” 少年刚想反驳,细细一想,却好像泄了气一般,自己好像真的配不上那个人啊,但是少年心中不免在想,如此出色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让她为之倾心呢? 第六十二章 王汉阳 “所以,唐师叔就是根据这些线索找过来的吗?” 李观生四人在先前与华英相遇的那个苗寨中落脚,已经相识的几人坐在房间里,随意的聊着一路来的经历,但其实真正参与话题的不过就是唐英与李观生二人,所以不如说是他们二人再闲谈罢了。 微黄的烛光在烛台中跳动着,带起屋内一片阴影抖动。 唐英点点头,李观生此行的经历连她这个做长辈的都十分后怕,因为她发现其中任何一环出现问题,李观生都会死在南疆。 如果他没能挡住风铃刀的进攻,如果梅花山庄内部没有不和谐,如果田美丽没有固执的留下护送李观生,那么她或许真的会在路上,找到李观生的尸体。 唐英一拍桌子,愤恨道:“这个该死的风铃刀,早知道当时我就留下他了。” 李观生微微一愣道:“师叔,你和风铃刀打了一场?” 唐英皱起极为好看,略带男子英气的细眉说道:“那小子太滑了,我当时也想着反正他已经把事情交代清楚,最后杀你的人确实是鬼面千张,所以才没有费力去杀他,只是在他开溜之际刺断了他的一条胳膊。” 华英闻言惊讶道:“是南疆最快的刀,风铃刀?” 唐英无所谓道:“反正他叫风铃刀,刀法身法确实挺快的,但没什么用。” 华英震惊不已,与李观生相识以来,他已经震惊了无数次,风铃刀纵横南疆武林已经数十载,其刀之快无人可敌,即便南疆武林不如中原江湖那般庞大,但也有着天下第一刀的罗宁在,罗宁曾亲口所言,比刀快,他之于风铃刀要略逊一筹,这足以证明风铃刀的强横。 可是那么一个人物,今日被眼前的女子斩去一条手臂,语气轻松不谈,她尽然说虽然刀快,但是没什么用?要知道风铃刀可是南疆最会杀人的高手。 不过李观生的内心没有太过震惊,苍云宗里,他认为的武力值,唐英排第一,当然,这是取决于他从未见过老掌门与王师叔出手的情况下。 “太…太厉害了。”华英由衷的佩服道,然后他好奇问道:“李兄,你所在的宗门到底是什么宗门。” 李观生无奈笑道:“苍云宗,一个无人可知的小宗门。” 唐英微微一笑道:“恐怕如今已经是中原人尽皆知了。” 看着李观生投来的好奇目光,唐英也没有卖关子,她着将老掌门迁怒中原武林的事情告诉了李观生:“之前以为小师侄你遇害身为,师傅他老人家很生气,所以他让整个中原江湖都知道了我们的愤怒,你王师叔更是亲自去梅花山庄替你讨要说法。” 听闻唐英的描述,这下连李观生也有些震惊,他虽然觉得老掌门很强,但实在没办法估计那个灰白胡子的慈祥模样的老掌门到底有多强,直到听到唐英描述老掌门如何怒意滔天,这才真正对老掌门有了一点点的了解,他愣愣道:“掌门爷爷他…太霸气了。” 华英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震惊了,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是什么怪物宗门。 倒是小丫头田美丽很淡定,或许是因为她并不知道一个人要以气势撼动天下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李观生突然有些面色担忧道:“王师叔只身一人的话,去梅花山庄恐怕会有危险。” 唐英拿起随身携带的酒壶灌了一口说道:“你可太小瞧你王师叔了。” 然后她随手将酒壶递给李观生,从小跟着唐英混酒喝的李观生毫不含糊,接过来就是一大口,然后感受那股暖意,原来是唐英从苍云宗带来,一路都没喝过的上好药酒。 唐英解释道:“以前师兄弟们闯荡江湖,师傅不许我们用苍云宗的名声,只以自己名声闯荡,所以你大师伯闯出了一个天下第一剑与剑侠的名头,却没人知道那个大名鼎鼎的李青莲是来自苍云宗,而你的王师叔当年也是同样。” 李观生将酒壶递给华英,华英接过酒壶犹豫了一下,想到这个酒壶刚刚唐英也曾喝过,他小心翼翼拿起酒壶喝了一口,他脸颊绯红,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然后他再一次被震惊,他身为医道中人,自然品的出就中藏有的是何等珍贵的药材,他没有喝第二口,因为他知道这酒对重伤刚恢复的李观生而言有着莫大的好处,他将酒壶递还给李观生。 李观生接过酒壶却没有喝,反而递给了田美丽,然后他继续与唐英闲谈说道:“可是我行走江湖,没有听说过王师叔的名声啊。” 唐英陷入回忆,一脸神往,眼中似乎有星光闪烁,她罕有的柔声说道:“你王师叔啊,当年可是青衫儒雅走江湖,不知多少女侠为他神魂颠倒,他当年行走江湖所用之名号竹公子。” 李观生猛然惊醒,想拿那个举止儒雅的王师叔,手中总拿着一枝翠绿玉箫的模样,突然好奇道:“可是,我曾经听说过,竹公子是用剑高手啊?我从来没有见过王师叔用剑啊。” “咳咳…” 学着李观生大灌一口酒的田美丽,被药味极浓的药酒刺激的大声咳嗽了起来,一张不算白但很干净的脸庞咳的通红,她并不会喝酒,之所以没有拒绝是因为酒壶是李观生递给她的。 然后李观生便伸手去拿酒壶,他说道:“不会喝酒就别喝,呛到了吧。” 田美丽倔强的抱紧酒壶道:“我将来是要行走江湖的侠女,不会喝酒哪行啊。” 李观生一手抓空,挠了挠头也没计较,华英一脸心疼的看着即将被这个无知少女糟蹋的药酒,心想与其被她糟蹋早知道刚才自己就多喝两口了。 唐英继续说道:“只是你王师叔的剑给了一个人,如果你哪天遇上佩戴那柄竹皇的人,你就替唐师叔揍那人一顿。”说到这里,她的眼神之中,有一种黯然的神色。 李观生听到竹皇终于想起了那个江湖中无数少女侠女仰慕的佩剑青衫儒士的竹公子,那个风流倜傥的传说,原来就是如今山上那个最为稳重的师叔王汉阳。 既然是这样,那便不需要担心王师叔了。 第六十三章 少庄主 梅花山庄,那个安静的后花园中,池塘里的锦鲤争相抢夺湖边人投下的鱼食。 脸色苍白,看似极其虚弱的少庄主坐在轮椅中,消瘦的身形上仍旧裹着那件厚厚的裘衣,那个黒衣仆人正在身后,恭敬的汇报着信息。 “少庄主,属下已经查清,那个叫做苍云宗的门派,是在云洲奉天城外大莲峰上的一个极小的隐世宗门,上次来的人叫王汉阳,就是这个宗门里的人。” 少庄主面无表情的往鱼塘里随意扔着鱼食,看着争相抢夺的锦鲤,他声音轻微的问道:“苍云宗一共有多少人?” 黑衣仆人回答道:“不多,约十来人,其中甚至还包含有孩童。” 少庄主闻言停下来手里的动作,他随意的将手中的鱼食扔在轮椅边的的地上,然后拍了拍手掌,将手掌上残留的鱼食碎粒一拍而尽。 他将轮椅转了过来正对着那名汇报的黑衣人,黑衣人有些紧张的补充道:“不是十来人,确切地说,是有十二人,包括李观生在内的三名末辈,掌门与一个老妇人,还有七人,据说李青莲是那七人的大师兄,剩下的只查到王汉阳,唐英与初晨,都不是什么重要的战力,剩下的几人暂时没有消息,据探查多年不曾出现在苍云宗。” 少庄主冰冷的手掌摩挲着身上的裘衣,他语气清淡道:“不是什么重要的战力?单说王汉阳,山庄之内,咳咳,多少人能敌?”他轻微的咳嗽着,眼神淡漠的看着身前的黑衣人。 黑衣人紧紧握着拳头,黑色面罩下的脸紧张万分,他语气有些颤抖道:“他虽然强悍,但人数很少,只要我们集合金牌杀手,肯定能杀掉他。” 少庄主放开了裘衣,他的双腿上搁着一张极有韵味的赤色古琴,做工精美,一看便是出自名匠所造,且看色泽是极为罕见的金丝楠木,他手掌轻轻按在琴弦上,抚摸着一根根琴弦,感受着琴弦紧绷的触感,他说道:“一个只有十二人的门派,敢迁怒整个中原江湖,而你居然还会认为对方很好欺负。” 虽然嘲讽意味十足,但他语气平淡,听起来没有丝毫波澜,没人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是好是坏。 他说道:“别让我问第二遍,苍云宗,到底如何。” 黑衣仆人猛地跪下道:“派去侦查的十人安然回归,而派去刺杀的两拨共计二十五人,尽数阵亡。” 少庄主没有丝毫生气,他清淡道:“刚才为何不如实汇报。” “属下…属下…”黑衣仆人紧张万分。 少庄主摩挲着琴弦,略带不耐烦的语气道:“说。” “属下擅作主张,联系了庄主,是庄主交待,这件事到此为止,剩下的事情他会解决。” 刹那间,整个后花园万籁俱寂,少庄主的手也停止了摩挲琴弦的动作,一股紧张肃杀气息充斥着整个后花园。 过了不知多久,黑衣仆人已是满头大汗,他跪在地上,身体因为恐惧与紧张不停颤抖着。 片刻之后,少庄主终于打破了沉默,他问道:“老头子说了什么?” 黑衣仆人早已被吓的魂飞魄散,他不敢有任何搪塞之举,颤声回答道:“庄主他…他说少庄主您…说您还是太年轻。” 说罢黑衣仆人不断磕头道:“少庄主饶命,属下也是想替少庄主分忧,二十五人全部死亡,金牌以下杀手对上他们根本毫无作用,而金牌以上杀手只有庄主能调遣,我们需要庄主的帮助的帮助。” “筝” 纤细惨白的手指拨动了琴弦,清脆悦耳切余音绕梁,久久没有散去,少庄主闭起双目认真的倾听这一声琴音,好似十分陶醉。 而那名黑衣人只感觉琴音入耳,体内真气不由自主的狂暴运作,而下一秒他整个人的身躯轰然炸裂,碎成了无数块。 随后不知从何处有人出现,将地上的虽然清扫干净,少庄主又不知从何处又掏出一把鱼食,他回到池塘边,往池塘里随意抛洒,又引得鱼群翻涌。 他好似自言自语,轻声说道:“父亲,从小您就看不起我,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您都看不顺眼,总是挑着各种毛病。” 然后他撒完了手中的鱼食,轮椅缓缓动了起来,他继续说道:“即使我现在已经是梅花山庄少庄主,可是您还是看不起我。” 他缓缓离开了后花园。 “您知不知道,如今我做每一件事情的时候,都在想,您会不会满意我这样的做法,或者说换作是您会怎么做,但是你知道吗,我不喜欢这种早已深埋在潜意识里的想法,这让我做很多事情都不由自主,这让我梅三郎觉得我就是您的牵线傀儡,而且还是个劣质的傀儡。” 然后他招了招手,一个黑色的身影落在了他的身边,缓步跟上了轮椅,少庄主梅三郎轻声吩咐道:“我亲自去一趟大莲峰,山庄事宜,暂时由刑法司吕司座负责。” 黑衣人应声离去。 然后梅花山庄少庄主梅三郎今日离开了隐蔽而又神秘的梅花山庄,这个掌握着天下大半人命买卖的年轻人,身边只有一个俏丽丫鬟跟随,丫鬟姿色倾国倾城,她怀里抱着方用布包裹的古琴,寸步不离的跟在年轻少庄主的身后。 只是这个丫鬟神情冷淡,从未开口说话,因为她不会说话。 大莲峰隐世宗门苍云宗,自从老掌门以滔天气势震惊天下之后,江湖上不少拍的上号的人物都好奇而来,还有些闻名而来想要拜入宗门学艺的年轻人,但都被一一拒绝,所以苍云宗虽然名动天下,却还是只有那几个人,宗门之内,依旧过着简单的日常生活。 只是在总门前那块写有苍云宗三字的石头边上,有一柄剑插在地上,仅此而已,前来的江湖人士,尽然无一人敢越过这柄剑不请自入。 赵彭毅已经从伏龙山回到苍云宗,赵一朵与张天宝二人在伏龙山事情落下帷幕后离开了那里,却也没有回到苍云宗,暂时不知去往何处。 而李观生一行人,在华英的带领下,进入了那个刻意被误传为药神谷的寨子。 第六十四章 隐藏的秘密 华英所在的苗寨位于花南苗寨不远处的一个隐秘山坳里面,由于人数稀少,与外界走动时也通常隐瞒自身信息,所以知晓的人并不多。 这支神医门分支,隐藏在南疆不断向中原神医门提供这种珍贵草药的苗寨其实总共也就四五十人。 李观生几人虽然有华英带领进入苗寨,但是走在很小的寨子中的时候还是会感受到许多不太友好的目光,即便是到了华英长辈的家中,虽然语言上没有说什么,但是长辈看向华英的眼神中也多有责怪。 不过几人只是陪华英来提交采到的药草,所以并没有理会这些不善的目光。 在进入苗寨之前,华英已经将五灵草连同药篓放入行囊,并没有被寨子中的人看见,毕竟这等灵草如果被寨子中的人知晓,肯定会引起波澜,会被想方设法留下来,即便李观生与唐英二人武功高强,但事后李观生毕竟有求于神医门,所以该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所幸在苗寨的一日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这也与李观生他们刻意避免出行有关,所以在第二日,华英拿着寨子中长辈吩咐带给神医门的药材,几人安稳的离开了寨子。 “到了神医门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唐英背着双手,悠哉且速度不慢的走在路上,她随口问道。 李观生牵着马跟在唐英的边上回答道:“与神医门联系好之后,我就直接去往逍遥派接林秀竹过来。” 唐英笑着打趣道:“可需要师叔相陪?师叔可是很想见见这个把小师侄迷得命都不要的女人呢。” 李观生脸色微红道:“不用,如师叔所说,现在江湖中人已经知晓了苍云宗的存在,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惹我的,即便有,我也有自保的能力。” 唐英看着这个与四年前相比,成长飞速的小师侄,打从心底里高兴,她说道:“也是,那师叔就不去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我相信你可以把林秀竹带回来。” 李观生转头问跟在身后的田美丽:“丽儿,你回去之后打算怎么办?” 田美丽咧嘴笑着说道:“先去找我爹,然后告诉他我要去苍云宗练武,接着就直接去苍云宗找唐英姐姐。” 唐英走到田美丽身边,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以后你就跟我混了,到了宗门里记得要叫师傅。” 田美丽抱着唐英的手嘻嘻一笑道:“好的,师傅姐姐。” 李观生摸了摸额头汗颜道:“你就这么确定田大叔会同意你去练武?” 田美丽握了握拳头认真道:“这可由不得他。” 李观生无奈道:“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田美丽嘿嘿道:“对呀,女大不中留,要不然秀竹姐姐怎么跟你跑呀。” 三人嬉笑间,华英跟在身边,不知为何,他尽然有些羡慕这样的生活,他心中想到,或许那些结伴行走江湖的武林中人,就是过着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吧。 四人就在这种打闹下一路前往中原。 而结束了李青莲剑道机缘的伏龙山废墟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长安城也因为众江湖豪杰的离去,少了很多的人影,但是群英阁还在。 虽然醉花剑客已经离开了群英阁,回到了红尘剑宗,但武安君留在了群英阁里,如今已经是群英阁名义上的领头人,加上在伏龙山废墟前拿出了皇甫武逸的宝藏图山河宝鉴,虽然只是残卷,但武安君毫不私藏的性格已经征服了不少的江湖豪杰,所以群英阁也留下了不少主动帮助武安君打理的人。 而如今的江湖,因为山河宝鉴的缘故,实际上表面平静的江湖已经暗潮涌动,期间有门派传言找到了山河宝鉴的残卷,但传言一出,那个很小的门派很快就遭到了灭顶的遭遇,残卷也不见所踪。 红尘剑宗在醉花剑客刘新月将消息带回之后,就派出了很多弟子在外,牵制这些不利于江湖和谐的暗流。 在红尘剑宗的干预下,至少凉洲还算和谐。 而天宝洲由于背靠幽山魔教,本就大小战事不断,很多这样龌龊的事情变得更加堂而皇之,而幽山魔教也因此成了最大的背锅侠。 群英阁,武安君与那名叫做老陶的仆人正在日头底下晒着太阳,群英阁虽然还有不少江湖豪杰,但是比之前已经冷清了许多,那个出自淮南剑宗名叫张小婉的少女也离开了群英阁,据说要回师门复命,至于还会不会来不得而知。 老陶恭敬的站在身后:“现在江湖中,很多门派都开始暗地里寻找山河宝鉴的残卷,相信不用多事就可以找全地图。” 武安君闭起双目,悠哉的椅子上晒着温暖的太阳,当年皇甫武逸设局隔离魔教大军,孤立武安君于幽山外围剿,虽然武安君当初毫无气息已然身死,但诡异的天魔功体却残留在他的身上,皇甫武艺没有办法,只能联合佛道两派大能,强行用玄法拆散功体,藏于世间各处,而天魔肉体也封在石棺之内。却还是没能想到,六百年后的天魔武安君靠着诡异蛊虫复生。 而老陶先祖正是当年武安君留下的唯一心腹,知晓所有事情的真相内幕,并且一代代的将事情隐秘传承下来,所以当初武安君复生,受到感召的老陶想起了家族传承的使命,他第一时间来到了武安君的身边,侍奉其左右,为的就是让这个世间再现天魔之威。 而所谓的山河宝鉴根本不是什么皇甫武逸的秘宝藏地,这是经过数代陶家传人调查当年被拆散功体而得到的部分消息,山河宝鉴上所记载的地方,也就是藏有武安君一部分功体的所在。 而江湖上最先传出发现山河宝鉴残卷的消息,其实也是武安君暗中授意,当初离开长安城的老陶去安排的,是为了让山河宝鉴显得更加的真实可信。 武安君在江湖上四处挑战,名声鹊起,而后借助与书生剑一战,正式奠定了自己在江湖中年轻一辈的地位,也奠定了在群英阁中的地位,如此他才能有这样权威的话语权,没有人会怀疑山河宝鉴的真伪,当然这是其中也有人性贪婪的原因。 第六十五章 善意的谎言 北方幽山,位于幽都的阎王宗旧址,早已经变成魔教的大本营,而近几日原本该有着不少魔教身影的阎王宗大殿也显得有些冷清,只有少数的几人还在那里,大家神情都有些严峻。 一名手中拿着古怪长幡的老者面色凝重问道:“教主已经闭关将近月余,还未有任何消息?” 另外一位佩戴佛串的古怪和尚嘿嘿笑道:“老鬼,如果教主再不出关,不如你来做这个教主?”他常年保持的一张欢喜相好似金身弥勒,却散发出森冷恐怖的气息。 那名唤老鬼的持幡老者怒道:“我才不做什么教主,若非白阳子亲自前来邀请,你以为我愿意出来凑这个热闹?” 那古怪和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那个牛鼻子老道打上幽山,是谁一直躲在后面,害的三老直接死在那老道士手上,教主也受了重伤。这叫人如何你怀疑你是否是居心不良。” 持幡老者讥讽道:“呵,你也配喊佛号?” 古怪和尚手持佛珠,毫不在意道:“阿弥陀佛,老衲此生已经送了无数人上西天了,老衲不成佛谁成佛?” 一个黑色身影打断无用争执道:“好了,不要争执了,中原江湖最近因山河宝鉴而暗潮涌动,正是我们恢复元气的大好时机,难道你们要在这种情况下内乱?” 一侧一个白色身影附和道:“不错,三名长老身亡对我们已是不小的损失,我们需要利用中原内乱的时机来恢复自己的元气。” 那古怪和尚笑道:“嘿嘿,黑白无常,这里哪有你们两个小辈说话的地方,要不是当年你们的师傅死在李青莲的剑下,如今你们连站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黒无常脾气暴躁,便要上前理论,白无常暗地里轻轻拉住他的衣袖,然后说道:“笑面佛,你三番两次挑拨教内众人,难道是你对这个教主之位有兴趣?要不然等白教主出关,我与师兄替你找白教主说道说道,让他把这个教主之位转给你如何?” 笑面佛依旧是那张雷打不动的笑脸,他嘿嘿笑道:“我可是真心为了魔教,小娃娃不可污蔑我这可赤诚的佛心啊。” 而在阎王宗密室,当初武安君离开的那个所在,白阳子正盘坐在那里,不断运使心法大魔天心诀,他身上的伤早在闭关后的不久便已经痊愈,但是由于清平道人在临死前将修炼一生的道心打入了他的功体,他的功体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道心与魔功两相冲突,虽然目前道心还未发挥更大的效果,但是深谙武道的白阳子已经感受到自己的功法开始产生的变化,修炼出的魔意真气正在被道心逐渐进化,而自己的心境似乎也产生的奇怪的变化。 他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内心杀意已经没有先前那么浓郁了。 但是他正极度的压制这种心境,因为这种心情与自身修炼的功法想违背,他睁开了双眼,缓缓吐出一口气,闭关一月有余,丝毫无法剔除道心对自己的影响。 他伸手入怀中,摸出了白辰留下的扇子,摸着扇子熟悉的触感,他思绪万千,这曾经是他的武器,是他离开了之后,白辰才开始使用的武器,名为黑羽。 感受到那股奇怪心境又一次缓缓升起,他皱了皱眉头,然后将扇子收回怀中,他起身,离开了这个闭关了月余的密室。 外面大殿的众人看着突然出来的教主白阳子,也有些惊讶,尤其是笑面佛,看到浑身伤势痊愈的白阳子,此刻的神情虽然仍然保持着一张笑脸,但神态却有些尴尬。 反应过来的几人行礼道:“恭迎教主出关。” 白阳子点了点头,轻嗯了一声,然后走向大门外。黑无常问道:“教主要去往何处?” 白阳子身形不停,只留下了一句话便离开了大殿。“去杀人。” 众人面面相觑,刚出关就要杀人?但无一人出言阻拦。 东陵逍遥派,掌教一如既往正在闭关,今日门派之中发生了一些冲突,三长老气势汹汹来到玉枝岛,最后一次告知林秀竹,要她去雪山派嫁给程灵玉,如果她不愿意去,他三长老亲自压她前去。 而之所以就如此决绝不留任何商量余地,是因为武当山袁天心取得李青莲剑道机缘的消息已经传至整个东陵,这使得本就在东陵道门三派中独领风骚的武当更上一层,逍遥派中一部分人认为,逍遥派与雪山派的联合已经迫在眉睫。 而林秀竹便是两大道门宗派联合的关键点。 林秀竹自然不愿意,但是一个失去的功体的弱女子,在强大的三长老面前,她的意愿已经没有任何作用,在三长老眼中,这个形同废人的林秀竹,应该要为还能为逍遥派发挥剩余的作用而感到欣慰才是。 她可以拒绝,但却无法阻止,然后林秀竹就被三长老亲自护送离开了逍遥派。 她没有选择极端的抗议,因为她并非了无牵挂,她还有家人,她不希望让家人听到自己的噩耗,所以她不会死,至少在到雪山派之前不会死。 但是她的心已经死了。 她最后要求去往渔阳镇看看自己的家人,然后她看到了自己的弟弟,自己的父亲还有母亲,她表现的很开心,李观生初见她时那种面具化的笑意又才一次浮现在她的脸庞,但这一次是善意的,她不希望自己的父母担心。 她说:“爹娘,女儿要嫁人了,对方是雪山派最有前途的年轻人,女儿会过的很幸福,有时间会在回来看你们。” 父亲为她而感到高兴,那一夜几乎不喝酒的他又喝了许多酒,他说这是他女儿的喜酒,他得多喝点。 心思细腻的母亲没有高兴,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女婿会是那个温柔的佩刀年轻男人,她看着笑颜逐开的林秀竹,独属于女人的强大第六感让她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但是她没有细问,因为女儿不说,就一定有她不说的道理,所以她也笑着,让女儿放心,祝她幸福。 而后,林秀竹与三长老离开了渔阳镇,离开了东海湾,一路前往那个她如何都不想去的雪山派。 第六十六章 顾余童 进入中原地界之后,田美丽与唐英和李观生两人告别,当初商队从长安出发,但田美丽的家实际在奉天城,所以当初李观生提及宗门所在地的大莲峰,相隔不远的田美丽对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是有印象的。 而唐英也与田美丽同路,刺杀一事已经告一段落,梅花山庄与那名神秘的雇主都以为李观生已经身亡,所以已入中原的李观生没有什么是让她放心不下的。 反倒是这个好消息她要第一时间带回给宗门里的众人,报个平安。 进入长安城后,初入中原的华英遇到从未见过的繁华景象,遇到什么都觉得十分好奇,一路上他不断向李观生了解终于事宜,风土人情等等。 “我自小便认为中原盛朝地大物博,可一路听来,盛朝疆土不过三洲之地,并不算宽广,甚至不如南疆地域宽广。”华英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芦边走边吃,酸甜可口的味道让从未吃过糖葫芦的华英深深爱上了这个中原小零食。 李观生解释道:“盛朝初始,中原地域何其宽广,天下版图尽归中原,但后来,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很多不为人知的叛乱,才逐渐行程的如今这个局势。” 两人悠哉的行走在长安城中,期间李观生去了一趟群英阁,相比离开的时候确实冷清了不少,经过询问得知王东平与林志峰曾经来过群英阁,并且待了一段时间,直到前些日子李青莲剑道机缘结束,这才离开,李观生估计他们二人各自回了宗门。 知道二人安然无恙,李观生也放心了不少,而剑道传承最终落于武当山袁天心的身上,曾经在逍遥派见过这个道心通明的小道同的李观生对此倒是有些欣慰,他还是挺喜欢袁天心这个天真可爱的小道童的。 神医门专为替中原皇室提供御医人才的医道大族,在长安城里有着一座不小的府邸,坐落在城北一带,盛朝庙堂之上排的上号的官员府邸也大多都在那里,这是一种不需要言语的默契,就像是再皇城之外,自成庙堂一般,分别由几股势力各自凝聚。 而那些在朝堂上不得志的落魄官员,别说在再官家府邸林立的城北,即便是再整个长安城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落脚之地。 跟随华英的李观生来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前面,匾额之上烙有两个金色大字,华府,门口有两位护院站立,这便是神医门的宅邸。 李观生看着这高墙深院,心想难怪江湖不曾有神医门传闻,看着架势,别说江湖,连坊间也很少会有人知道这座大院是做什么的吧。 华英上前,向其中一人行礼道:“这位大哥,我自南疆来,名叫华英,有事求见门内管事。” 那人看了一眼华英,起先神色不悦,但在听到华英来自南疆,并且姓华之后,这才正视了这名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少年,却也没有什么恭敬的神色,他语气淡漠道:“等着。”然后转身进屋去通告。 李观生从这两人站立走路以及气息的神态判断的出,这两名竟然都是功力不俗的习武之人,甚至不会弱于顾延吉。 不消片刻,那个人便走了出来,但依旧是那种淡漠语气道:“进去吧。” 华英毫不在意,他朝李观生微微一笑,然后两人便迈步要进去。 那人突然伸出一手阻拦,然后对华英说道:“你可以进去,但是他不行。” 华英不解问道:“为什么?他是我朋友,还劳烦大哥通融一二。” 那人虽面露不耐烦的神色,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华府向来不参合江湖事。” 然后他指了指李观生的佩刀说道:“你这位朋友,一看就是江湖中人,且观气态身手不俗,这种人来华府,恐怕会给华府带来麻烦。” 华英解释道:“不会的,我这朋友并非奸邪小人,且重情重义,我…” 那人打断道:“此事无须我判断,华府自有规矩,我等也只是按规矩办事。” 华英有些无奈的看了李观生一眼,李观生却笑了笑,语气坦然道:“这位大哥说的是,他也是按照规矩办事,我便不进去了,我的事,还麻烦你替我转达,我就在门外等你。” 那人听李观生这么说,神色才缓和下来,他也不希望李观生是那种不讲理的人,城北多庙堂中人,如果华府门口大大动手,传出去对华府的名声也不好。 御医再怎么说,也是庙堂中人。 华英闻言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征得同意的。” 李观生笑了笑,然后目送华英进去,自己则再大门外静心等候。 城北附近,有一所不算大的府邸,以往主人还在的时候,进出往来的人就不多,一月多月以前,听说那家的主人出了远门之后,那座本就少有人来往的府邸则变得更为的冷清了。 除了几个年纪已经不算年轻,但做事还算勤奋的仆人之外,还有一个本就内敛,如今愈发沉默寡言的孩子。 今日这个年轻的男孩走出了院门,家中大米已经见底,他正要去不远处的米仓购买一些,路上有邻居看见这个如今很少出门的孩子,于是打招呼问道:“余童,去哪啊?” 他便是顾延吉从小领养的徒弟,顾余童,他低头掰着手指头,一遍遍算着本月支出的银两,以及今天要花多少银子去购买大米,对于邻居的招呼充耳不闻。 他的师傅在世的时候经常说:“你这个笨徒弟,不是练武的料,偏偏脑子也不行,也不知道以后要吃多少的亏。” 所以当师傅逝世之后,他掌管顾家,他解除了所有主动给顾家送货的往来,柴米油盐,事事亲力亲为,他脑子慢,就一遍一遍不停的算,算到自己明白了为止,因为他已经不信任任何人。 他就这样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路,但大多时候都在低头掰着手指头,然后走到不知道那里的时候,他抬起头,看到了一个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见的可恶身影。 那个人站在阳光下,右手随意的搭在腰间长刀的刀柄上,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事情。 顾余童忘记了手中的盘算,他只想着,那个叫做李观生的仇人,不是应该已经死在南疆了吗。 第六十七章 公子如玉 他还记得自己那个被埋在大莲峰下的师傅,如果不是因为师傅的好友蔡南堂派人告诉自己真相,自己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就是那个当初一脸善意告诉自己,自己的师傅有事出远门的年轻人,是杀了自己师傅的凶手。 他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那个人,缓缓的走了过去。 而正等着华英消息,百无聊赖的李观生单手搭在刀上,正在想着将采集到五灵草的好消息告知林秀竹的时候,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应该会很高兴吧。 然后神游万里的李观生突然感觉有一个人正快速的靠近自己,他转头看去。 “是你,顾余童…” 只是还未等李观生打招呼,快步而来的顾余童全力一掌击在李观生的胸口,防范不急的李观生只觉得一股掌劲袭来,他身形本能的倒退几部,化消了大部分的攻势。 非是他感受不到顾余童的杀意,只是他觉得这股杀意不够坚决,并且对于顾余童为何会突然对他起杀意,他有些不解。 顾余童一掌击出并未追击,他虽是八卦手顾延吉的徒弟,但是并没有什么丰富的战斗经验,武学天赋也稀松平常,这一掌看似将李观生击退数步,但实则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是你杀了我师傅!” 少年紧紧握着拳头,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他看着眼前的仇人,誓要为师傅报仇。 李观生默然,他不知道顾余童从何而知是他杀了顾延吉,他解释道:“并非是我要杀你师傅,我与你师傅皆是身不由己。” 顾余童不听解释,他大踏步奔向李观生,攒劲在上,他大声道:“我分明问过你,我师傅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李观生没有拔刀,他一掌击开顾余童的攻势,解释道:“是你师傅要求的,再者,我也觉得这件事情你不知道为好,江湖中人皆是身不由己,我不希望你为了复仇进入江湖。” 一掌失利再接一掌,八卦掌环环相扣行云流水,顾余童不再多言,他已经不会再相信任何人,万事皆有自己判断,他不管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他只知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李观生一次次退后,他很轻易地一次次拨开顾余童的攻势,他还想劝解,但是身前这个少年人完全没有听劝的打算。 一次次的进攻失利,他逐渐回忆起师傅的模样,他师傅总说他笨,说他不是学武的料,但是他知道他师傅很用心的教导他,所以他的练习非常刻苦,比很多人都要刻苦。 可是他的功力为什么还是这么弱,眼前这个年龄相仿的男子,轻松写意的就能拨开自己的攻击,他是那般随意,可自己却已经用了全力了。 可是他不管,他运起体内并不算多的真气,招式一次比一次凶猛,双掌逐渐转化成更为很辣的双爪,可是这在李观生那里没有丝毫的用处。 “哎。” 然后他听到一声叹息,紧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这是李观生发出的叹息声,他知晓自己解释已经毫无作用,拖延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他一个瞬身到了顾余童的身后,一掌击在他的后颈将他击晕,很小心的没有伤到他。 李观生看了一眼华府,那两个护卫冷眼旁观,没有丝毫想要帮忙的意思,甚至连询问的打算都没有,他蹲下抱起昏倒在地的顾余童,快步离开了这里。 然后到了顾延吉的府邸,他交给了里面一个面善的老仆人,告诉他放心,顾余童很快就会清醒。 等到出来的时候,门口有一个妇人面色有些担忧的问李观生:“小伙子,余童那孩子怎么了?” 李观生解释道:“噢,不小心撞了一下晕过去了,估计过会就醒了。”他不想这个善良的妇人太过担忧,再说他总不能说是被自己打的吧。 那妇人叹了一口气道:“哎,余童这孩子可怜,以前这家的顾延吉啊,是个很好的人,但是听说死在了奉天城那边的一个什么山里,孩子知道之后在门口坐了一晚上,眼泪都哭干了。” 然后她看着顾府的大门,继续说道:“可能是哭的太久了,脑子或许也出了些问题,从那以后余童那孩子也不爱搭理人了,整天掰着手指头,问他也不说,神神叨叨的,真是可怜啊。” 李观生点了点头没有解释什么,然后离开了这里,当他回到华府门口的时候,看见华英已经站在了门口,与之一起的还有一个穿着素雅的公子模样的人,面容英俊,黑色长发打理的很干净,一丝不苟,给人感觉很是舒服,好像与他待在一起,自己的心会很安静,他的身上也隐隐散发出极其好闻的淡淡药味,分不清是哪一味药,总之很好闻。 华英笑着朝李观生招了招手:“我们刚刚一直看着你,那个年轻人是谁?” 那男子声音软糯,语速不急不缓的说道:“堂弟对你极为推崇,我便出来看看。” 让后他指了指李观生来的方向,语气轻柔问道:“那个孩子,怎么回事?” 他似乎有种魔力,无论是讲话还是气质,都不由得想让人亲近于他,李观生没有什么隐瞒,他说道:“总之,是段孽缘。” 然后他便将被梅花山庄刺杀,到与顾延吉殊死搏斗,再到那个善意的谎言,毫无保留的告诉了眼前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男子。 男子微微讶异,听着李观生的讲述,一方讶异他尽然面对这种情况还会去替对方考虑,另一方面也讶异与他的坦诚。 他轻轻嗯了一声道:“没想到顾延吉是梅花山庄的人,我曾记得有过一面之缘。” 然后他转身,揉了揉华英的脑袋道:“都进来吧,总不好让客人一直在门口站着。” 门口那个护卫有些惊讶道:“少主,他…” 那男子微微笑道:“无妨,他们…是我的朋友,父亲那边,我会解释的。” 然后三人便一同进入了这个从未有江湖人涉及的神医门之中。 那个叫做顾余童的孩子醒来之后,再一次不声不响的离开了顾府,他来到了相隔几条街外的蔡府,他找到了那个以前师傅的好友,然后告诉他那个杀死了自己师傅的仇人没有死。 第六十八章 皇甫彩云 李观生随着那名被称之为少主的年轻人进入华府,一入华府大门才真正发现华府何其壮观,大小屋舍,阁楼厅堂连绵,门庭雕龙画柱,古韵满堂。 “堂弟说,你叫李观生。”年轻少主走路很慢,讲话也很慢,他好像做什么事情都很慢,但丝毫没有给人慵懒的感觉,反而让人觉的很舒服过,不自禁的会跟随他步伐的节奏,感到身心都放松宁静了不少。 李观生回答道:“是。” 神医门少主轻轻嗯了一声,然后说道:“我很喜欢你的名字,观生,观世间苍生。” 他转过头来微微一笑,如沐春风:“对了,我叫华沐云,虽然长你三四岁,但你我平辈相交即可,叫我沐云就好。” 李观生混迹江湖,性格本就非拖沓矫情之人,他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你叫我观生就可以。” 李观生突然开口问道:“既是朋友相称,那么我有一件事很好奇,沐云兄你与我初次见面,为何会破例让我进入华府?” 华沐云微笑道:“是因为门口所发生的事情,我觉得你是一个值得相交的人。” 李观生噢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华英插嘴到:“堂哥,我就说了李兄是个好人吧。” 华沐云摸了摸华英的脑袋,第一面起他就十分喜欢自己这个从未见过的偏支堂弟,他觉得华英眼角下那颗泪痣十分好看,他说道:“对,你的李兄确实是个好人。” 华英嘿嘿一笑。 “沐云哥哥。” 就在三人并排而行路过一座偏院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三人闻声转头看去,一个女子正蹦跳着跑过来,模样十分俏丽可爱,腰间悬有一柄华丽的佩剑。 李沐云看见来人柔声笑道:“彩云,何时来的?” 与华沐云那种温和的性子不同,那女子风风火火模样打碎了李观生一行人静怡的气氛,但华沐云气态依旧不变。 女子蹦到华沐云身边,很自然的抱着华沐云的胳膊说道:“早就来啦,只是跟爹爹去华叔叔那边了,好不容易才偷偷溜出来了,他们讲话可真没意思。” 然后少女突然眼前一亮看着李观生问道:“沐云哥哥,这是谁啊,难道他是传说中的江湖中人?” 她绕到李观生的身侧,弯下腰看着李观生悬佩在腰间的长刀,手指好奇的轻轻再刀柄上摩挲。 华沐云柔声道:“这位是李观生,我的朋友,呃…是江湖中人。” 他对少女的举动有些头疼,然后对李观生歉意一笑道:“彩云出生官家,伯父从小对她就十分严苛,所以她很向往自由自在的江湖中人,李兄你别见怪。” 李观生笑了笑,洒然道:“彩云姑娘性格爽朗,倒是讨喜。” 原本对华府不该存在江湖中人却奇怪的出现了一个佩剑女子感到好奇的李观生,此时在听了华沐云的解释之后心中了然,这女子想必是很向往江湖生活的官家子女,无法真正自由自在,只能佩一柄自己喜欢的佩剑随身携带,假装是个江湖女侠吧。 这种事情不管是中原还是东陵都会有,文人佩剑叫文人剑,与江湖武人佩剑有所不同,文人剑的剑穗多是名玉,装饰感极强,却没有什么实用感,所以少女才会对真正的杀人兵器古河刀感到好奇。 那女子直起腰咧嘴笑道:“既然你是沐云哥哥的朋友,那就是我皇甫彩云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说,我爹可是当朝左丞相,没有什么是他不能摆平的。” 李观生暗自讶异,这女子家世竟然如此强大,这出入华府神医门的达官显贵果真不少。 皇甫彩云很自来熟的跟在三人身边,她语气欢快道:“观生哥哥,你们江湖中人是不是都不走寻常路,每天出门都是飞檐走壁呀?” 李观生笑道:“我们也跟普通人一样走路出行,虽然确实有轻功,但是使用轻功损耗自身内力,只是很少的人能一直保持飞檐走壁。” 事实上绝大多数江湖中的真气确实无法支撑长时间的飞檐走壁,踏雪无痕,但是真正的高手是能做到的,甚至不需要王留安那样的绝顶强者,当初妙法尊者一路从金禅寺飞掠至千佛林,正是靠体内生生不息的内力支撑。 不过不说天下第一的王留安,就算是妙法尊者,白阳子这样的高手在江湖上也是屈指可数,玄通境界高手无一不是宗门砥柱。 皇甫彩云追问道:“那观生哥哥可以做到吗,是不是也能跃飞千丈高山呀。” 李观生有些无奈道:“不能。” 少女听到这个答案,眼神刚要失落,随之听到下一句话,眼神陡然明亮闪烁,眼神充满向往的直勾勾的看着李观生。 “我大概,能坚持飞檐走壁一日。” 李观生存心逗弄这个俏皮可爱的小丫头,他笑道:“彩云姑娘想不想体验飞檐走壁的感觉?” 皇甫彩云闻言点头如捣蒜,华沐云轻叹一声,这丫头也不知随了谁,性子如此活泼好动,不过他也未阻止,华府暗藏高手,真有危机时刻自然会出手相助。 李观生握住皇甫彩云柔软细嫩的小手,笑着问道:“准备好了吗?” 少女心情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还有些期待的点了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 李观生缓缓将真气从手掌灌入皇甫彩云体内,控制她体内气机稳住了她的身形,然后脚尖轻点一跃而起,鹤灵步轻盈无比,两人身形飘然而起,稳稳的落在屋顶,只是还未等少女缓过神来,李观生又是一跃而起。 少女感受着飞翔的感觉,那些平时高不可攀的屋顶此时都在脚下,激动的同时,心情畅快无比。 华沐云与华英则看到两个飘逸身影再屋顶来回穿梭,传来一阵阵少女欢快如银铃的笑声。 然后李观生将她带到最高的阁楼顶,第一次站这么高的少女有些害怕的抱着李观生的胳膊,看着从未见过的景色,放远望去,整个城北尽收眼底。 李观生笑问道:“看够了?看够了就下去了哦?” 少女摇摇头,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道:“观生哥哥你先下去,我想在这里再看看风景。” 李观生道:“我留下陪你便是。” 少女却摇摇头:“不碍事,沐云哥哥每晚都有课业,观生哥哥你来华府肯定有事,先去与沐云哥哥说了再来。” 李观生闻言,思虑片刻后说道:“那你自己小心些,千万不要站起来,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便飘然而下。 第六十九章 华沐云 看着李观生只身一人落回院落,华英好奇的问:“彩云妹妹呢?” 李观生笑着将刚刚的事情告诉了二人,华沐云无奈笑道:“彩云这孩子,是够调皮的,不过也好,她若是在我们恐怕很难消停的讲事情,观生兄,我们这边慢慢聊。”他指了指边上的桌椅。 然后几人走了过去,坐下后有仆人送来水果糕点,华英不客气的抓起糕点就吃,李观生不怎么在意口腹之欲,所以没有动桌上的吃食,他更关心华沐云肯不肯帮助自己。 华沐云看着自己这个堂弟,温柔的笑了笑,自己这个堂弟与自己刚见面的时候还一本正经的模样,直到两人熟悉了一些,他才真正开始再他这个堂哥面前露出孩子模样。 华沐云说道:“观生兄,你的情况堂弟跟我说起过一些,但详细的情况他也说不太清楚。” 李观生点点头,解释道:“当时仓促,没有向华英兄好好解释,我还是再说一遍吧。” 然后三人坐在院中,李观生将当初千佛林一战详细经过告诉了华沐云与华英二人,听到那场凄惨的战斗,两人眼神中皆是不可置信的震惊神色。 华沐云虽是神医门少主,生活在这世间最繁华的长安城中,但其实与华英一样,很少在外界走动,从小至今,甚至没有离开过长安,所以当李观生提起从高崖跃下的白阳子,携带星辰璀璨的林秀竹,天际而来的金色身影妙法尊者,眼神之中,也是感到新奇不已,还有着惊讶。 当李观生讲完事情的经过,华沐云,包括第一次听到如此详细描述的华英都缓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华沐云有些讶异道:“没想到世间还能有这般神通。” 李观生微微侧头看向他。 他笑了笑:“我华家虽然世代为皇室效力,但皇城之中亦有武艺超群的武将,也曾遇到过功体受创的例子,但从未听说过功体受创到这种地步的人还能行走,看来那个西昌佛国的妙法尊者真的很厉害。” 李观生点头道:“我好友说过,妙法尊者是金禅寺华严三圣之首,功力仅在普光圣者之下,佛门功力深不可测,不能以常理论之。” 三人谈话间,有仆人送来上好碧螺春茶,华沐云动作轻柔的倒了一杯茶递给李观生道:“这是产自江南的上好碧螺春茶,茶味清香,回味甘甜。” 李观生接过茶杯道:“多谢沐云兄。”然后他浅尝一口,果然如华沐云所说,唇齿茶香四溢,他从未喝过这么好的茶,毕竟在山上,都是跟着唐英喝酒的,在那里茶只有止渴的粗茶而已。 华沐云也浅尝一口,然后继续说道:“不过依你那位师叔所说,这五灵草到确实可以起到修补功体的效果,只是这一点具体该如何实行还不得而知,待我明日开始就去翻阅府内典籍,观生兄你只管去把那位林秀竹姑娘带来便是。” 然后他从怀中摸出一块玉坠递给李观生道:“这个你拿着,下次再门口就不会再有今日这种不快之事了。” 李观生接过玉坠道:“也没有什么不快,门口两位大哥不过职责所在,可以理解。” 华沐云点点头,然后说道:“至于五灵草,就请观生兄放在华府吧,你独自远行也无法照料五灵草。” 李观生微微一犹豫,还是拿出了五灵草递给华沐云。 华沐云微微一笑,对于李观生的犹豫没有说什么,李观生却主动解释道:“非是不信任沐云兄,只是此物对林秀竹至关紧要。” 华沐云笑道:“理解,毕竟是观生兄至关重要的心上人。” 李观生脸色微微一红,两人相视一笑,心中不再有任何猜疑。 华沐云拿起手中的五灵草,多日赶路,即便有着华英医道气息的供养,可离开了大地土壤的五灵草还是萎靡了不少,华沐云将手轻轻搭在有些萎靡的五灵草上,一股比华英更为精纯的医道气息笼罩住了五灵草,这股气息之中竟然隐隐含有生机之力。 李观生看见那颗有些萎靡的五灵草在这股神奇的气息之下逐渐恢复了生机,枝叶再次绿意盎然,那无形的五行之力也再次恢复鼎盛。 李观生看着这一幕,叹为观止,没想到真正的神医门功法竟然这么强大。 华沐云说道:“观生兄只管放心去,五灵草我会替你悉心照料,不会让它药效流逝。” 李观生起身郑重其事的行礼道:“如此,便谢过沐云兄了。” 华沐云微笑点点头,没有阻止李观生这一礼,他安心受之,李观生才能安心前往。 然后因为先前话题对江湖有些好奇的华沐云与华英也开始闲谈李观生在江湖所见的趣事,李观生没有说过多江湖的黑暗,只是将一些新奇的东西说给二人听,比如那个闭起双目,只以佛心观世间的妙法尊者,在睁眼之后是如何的怒目金刚。 又比如东海之外仿若仙岛的逍遥派是何等恢宏大气。 再比如那对普通的江湖侠侣其实是多么让人心生向往。 华沐云与华英二人听得津津有味,天色渐暗,李观生谢绝了在华府过夜的邀请,他在慕色降临前离开了华府,他打算连夜回一趟大莲峰,虽然唐英师叔将自己未死的消息带了回去,但自己至少也要回去报个平安,让大家放心才行。 然后他出了长安,身形一跃在林间以轻功鹤灵步赶路,他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华府某个阁楼的楼顶,一个佩剑少女在看过了日落景象后已经等待了很久,直到她终于确定自己被人遗忘的时候,这个少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一晚整个华府都听到了凄厉的哭声,府内丫鬟们躲在被窝中瑟瑟发抖,甚至传出了有女鬼夜里哭泣的传言。 而隐藏在华府暗处的那名高手之所以没有出手将皇甫彩云从屋顶上救下,也是皇甫彩云父亲的命令,他要让自己这个顽皮的女儿吃些苦头,这样,她才能在以后的日子里少给他这个当爹的惹祸。 第七十章 施公子 自从离开十万大山之后,之后的一切都十分的顺利,这让离开大莲峰后一直没有消停的李观生,心情终于放松了一些。 大莲峰上,初晨在见到了回到宗门的李观生之后也是笑颜逐开,虽然她提前从唐英那知道了李观生还活着的消息,但她还是忍不住一把抱住了风尘仆仆的李观生,说什么也不肯放手,不过好在这一次李观生并不会有那种窒息的感觉,这或许就是初晨和唐英的区别吧。 随后李观生来到老掌门与掌门妇人家里,打过招呼之后才离开。 而赵彭毅自从在伏龙山废墟舍去了修炼半生的剑道之后,只是回到苍云宗待了一日后便离开了此地,他再次进入江湖,他告诉老掌门,自己之所以回来看看,是因为这次或许要离开很久,因为要去寻找自己真正的剑道,而赵一朵与张天宝在那之后也没有回到宗门。 因为他们两人在伏龙山废墟见到了许多的青年才俊,他们二人发现自己必须要十分努力才行,这才没有回宗门,继续在这江湖上修行。 凉洲广平府,还是那个靠近红尘剑宗的小酒馆,那个长着极为好看的丹凤眸子的读书人近些日子经常会出现在这里,他不像寻常读书人那样总是正襟危坐,而总是姿态写意的斜靠在椅子上,桌上放着那柄看似普通的折扇,手里轻轻握着一只精致的酒杯。 他就那样靠在窗前,看着酒馆外的人来来往往,没有人会觉得姿态随意的他有失礼数,有辱读书人的斯文,反而会觉得他这样的姿态才是真正读书的文坛风流人物。 尽管他的模样还很年轻,实在是与那些文坛大家的形象联系不到一起。 由于他经常会出现在这里,这家小酒馆的生意近日来也好了许多,很多广平府的女子,即便不住在附近的,也会不辞辛劳的来看看这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人,许多女子暗许芳心,甚至会托酒馆老板去打听这位公子家住何处,是否婚配。 而有些胆子小些的女子,则在外面,偷偷看几眼这名公子,心中倒是也很满足。 模样俊俏略带醉意的施公子略微眯起细长的丹凤眸子,这让他的模样略显阴柔,他呆呆的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手中那只酒杯已经空了很久。 酒馆老板对这个读书人有些了解,所以从不让伙计在这个时候上来打扰,他知道这个气度非凡的公子经常会与不同的人在这里闲谈一些事情。 今日也是如此,先前与一个长相普通的中年男子谈了许久,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在那之后,这位公子就有些沉默,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东西。 天色逐渐灰暗,酒馆老板看了看天空,他走到那名公子身边,轻声问道:“这个公子,可还需要添些酒水?” 施公子听到掌柜的话回过神来,他放下手中早已空了许久的酒杯,换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他说道:“再来一壶桂花酿,再添一个杯子。” 这家酒楼的老板原先是江南人,大约二十年前搬到了这个,从一家小酒摊逐渐做到了小酒馆,除了兜售购来的酒水之外,老板也经常会自己酿酒,而这出自他家乡的桂花酿正是他自己所酿的酒。 老板自家所酿的桂花酿与桂花酿原产地的江南略微有些不同,凉洲桂花本就稀少,由于水土原因,桂花也不如江南那边的桂花香甜,同时凉洲酒烈,所以老板的桂花酿比之江南桂花酿虽然少了一丝清甜,但是由于凉洲酒烈,所以酿出的酒回味更加绵长,别有一番风味。 片刻之后,一个穿着锦衣的中年男子来到了这里,在酒馆内四处张望一番后,落座在施公子的对面。 施公子拿去酒馆老板上的那一壶桂花酿,给来人倒了一杯,他说道:“尝尝这家的桂花酿,与你从江南高价买来的桂花酿有何区别。” 男子拿起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就见他眉头微微一皱,似乎是对于如此之烈的桂花酿有些出奇意外,他看了看手中的酒杯说道:“这桂花酿竟然也能如此之烈,倒是...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施公子微微一笑:“我来广平府之前,一直很喜欢江南桂花酿的清甜口感,并且入喉温润,很是舒服,但是来了这广平府之后发现,这家小酒馆的桂花酿也着实不错,我认为两者可不分高低。”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道:“确实不错,回头我找店家多买些带回府里。” 施公子微微一笑,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他说道:“接到消息了,李观生还没有死,目前已经回了中原。”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道:“总算没让你先前的投入都报废,不然你的处境可是不太妙。” 施公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酿说道:“李观生对于我来说是一张极为优势的牌,但是如果没了,我也另有其他安排。” 然后他喝了一口杯中酒接着说道:“山河宝鉴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中年男子神色略微有些凝重道:“山河宝鉴纠缠太深,目前已经在幽山一带引起了很大的风波,大小门派损伤惨重,可需要派人去稳定局势?” 施公子看着桌子上空着的酒杯,他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江湖人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 然后手中拿着折扇斜靠在椅子上,折扇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喃喃自语道:“想不通,为什么要拿出山河宝鉴这种东西。” 中年人不确定道:“或许,这里面本就没有什么秘密?武安君的底细已经查过不止一次,毫无结果。” 施公子摇了摇头道:“我所想不通的,是想不通江湖大乱对于他有什么好处,从结果看,他借助书生剑夺取群英阁大权,如果要统合江湖势力,只需一个应对魔教的理由便可,而让正道江湖暗潮涌动,本就与他要统合江湖势力相冲突。” 施公子看着窗外的行人,喃喃道:“所有事情都是有理由的,之事希望不要是因为那个原因。” 中年人好奇道:“还能是什么原因?” 施公子双眼看着窗外,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他说道:“既然查不出他的底细,就差山河宝鉴。”他心中所想,如果真的是那个原因的话,他在殿试前那一夜的谈话,所决定今生追求之事,就会变得能加的困难。 中年男子皱眉道:“我们甚至没有获得任何一张残卷,如何查起?” 施公子眯眼说出了一个名字,中年人心领神会,起身离去。 “皇甫武逸。” 第七十一章 大战 长安城蔡府,梅花山庄南域邢主蔡南堂的私人府邸,但也是梅花山庄在长安城的据点之一,但今日在蔡府之内,坐在主人位置的那个人并非是身为南域邢主的蔡南堂。 蔡南堂坐在一侧,眼观鼻鼻观心,犹如老僧入定,正襟危坐一动不动,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个坐在主人座位上的那个年轻人,不是不屑,而是不敢。 “所以你这时候告诉我,李观生没有死,你一个蔡南堂,就丢了我整个梅花山庄的脸面以及数百年来攒下的信誉。”年轻人的声音很低,很平稳,但是他越是如此平静,蔡南堂就越是惶惶不安。 蔡南堂说道:“启禀少庄主,我已知晓李观生行径,稍后便派人前去劫杀,一定可以补救这个过错。” 坐在主位的个看起来病弱的年轻人看了一眼这个南域邢主,然后他捂着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他,嘴角边缘不断有细微的鲜血流出。 不过即便闻到了细微血腥味的蔡南堂也不敢有丝毫的举动,因为他知道这个看似虚弱的年轻人有多么恐怖。 抱着木琴的侍女站在梅花山庄少庄主梅三郎的身后一动不动,没有要帮少庄主顺气的意思,一点也不像是个体贴的仆人。 梅三郎慢慢的停下了咳嗽,他再次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正襟危坐的蔡南堂,眼神略微缓和了一些,他说道:“李观生那边暂时不用理会,如果你能活着从大莲峰走下来,自己去吕司座那边请罪。” 蔡南堂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梅三郎的话表明至少现在他不会死,而他与吕司座的私交,虽然会有受到责罚,但绝不会伤筋动骨。 他终于敢看向自己这个畏惧大于尊敬的年轻少庄主,他说道:“大莲峰先前我曾派人探查过,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不知少庄主如何安排,派遣了多少人围剿?” 梅三郎拢了拢身上的裘衣说道:“你,我,还有她。” 她是谁,她便是那个从梅三郎离开梅花山庄后,一直跟随在梅三郎左右的那个抱琴侍女,从来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的侍女,她气息内敛,让人不知其人深浅。 蔡南堂闻言神色略带为难道:“苍云宗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山上的几人功力皆是不俗,我们三人,恐怕有些危险。” 梅三郎道:“王汉阳前些日子去过一趟梅花山庄,我这一次便是来礼尚往来的,我这位侍女可对上对他们宗主,虽然不敌,但足以抵挡一阵。” 蔡南堂略带迟疑道:“可是...那苍云宗宗主功力高深,或许足以比拟天下第一剑的王留安。” 梅三郎用白色的手帕擦了擦略带血迹的嘴角,他说道:“江山代有人才出,我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真正动过手了。”说着,他看向遥远处的大莲峰方向。 蔡南堂补充道:“我手底下,还有两人可以叫来,或许可以成为助力。” 梅三郎摇了摇头道:“没必要。” 深知王汉阳武学修为的他知晓,内息稍弱者于战场没有任何意义。 然后他们离开了蔡府,三人一同往大莲峰而去,而这时李观生已经离开了大莲峰前往东陵逍遥派,正好与梅三郎一行人错身而过。 而林秀竹也被三长老送往雪山派,几人皆是互相错过。 大莲峰上苍云宗,自从老掌门震惊了整个天下之后,就一直骚扰不断,但后来,有一柄剑插在宗门口,仅此一柄剑,挡住了所有想要入内一探究竟的江湖人,以及别有所图之人。 这柄看似普通的青钢剑,是当初李青莲初下山时所佩戴的佩剑,直到后来行走江湖一直都是佩戴的这柄没有名字的剑,而那柄存有他剑意,因他而名动天下的七尺白虹,实际上只在斩魔时用过一次。 而这柄看似普通的青钢剑,在李青莲之前,曾经有一名意气风发的剑客佩戴着它行走江湖过,不过他不求人权势,也不追求名利,所以他闯荡江湖不喜欢四处挑战,他喜欢广交好友,访名山大川。 所以这柄青钢剑的主人,在江湖上人缘极好,他便是现在的苍云宗那个灰白胡子老掌门韩仲秋。 当他以滔天怒气震慑天下的时候,王留安感受到的那股熟悉的时候,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个曾经在自己落魄时与自己一同行走过江湖的友人,他终于知晓,十几年前那个战胜自己的年轻人,原来是自己这个友人的徒弟。 不只是王留安,隐居在各处的一些不出世的高人,也感受到了当时的那股气息,都对自己印象里那个脾气很好的朋友感到好奇,是何事让他如此的气愤。 大莲峰脚下,那个一直坐在轮椅里的年轻人站了起来,他一步步踏上了上山的石阶,他的步子看起来很慢,但是不知为何,他的上山速度却很快。 原来他并非是不能行走之人,他之所以坐轮椅,是因为他修炼的功法原因,每走一步都有钻心的疼痛袭遍全身,可是即便是这样,他除了面色惨白之外,身形丝毫没有受阻,这是需要多坚韧的心性,对自己多狠心才能做到这一点啊。 而蔡南堂在年轻人起身后就已经是全力跟随,却依旧只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前方那对主仆落下。 那名不知名的抱琴侍女也一直紧紧的跟随在梅三郎的身后,两人气息没有丝毫的紊乱。 蔡南堂不禁暗自好奇,世人只知梅花山庄少庄主的恐怖,这是却不明白这个病态瘦弱的少庄主究竟恐怖在何处,但是他知晓,今天他将见证这一点。 梅三郎走在最前方,他双手拢在袖子里,裘子还在身上,没有脱落,三人就这样畅通无阻的来到苍云宗的宗门外。 梅三郎停在从门口,看着门口那柄剑,感受着剑身上传来的阵阵警告的气息,他握着白色的帕子,捂嘴咳嗽了一阵,没有理会这柄剑,他再次迈步走向山门内。 山门内很安静,有几只鸡跳出了栅栏,正在过道上啄着地上的虫子,老掌门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看了一眼门口进来的梅三郎三人,自顾自的把手里的被子挂在院子里,喃喃道:“今天天气好,很适合晒被子。” 不远处,王汉阳穿着那袭青衫,手中拿着的还是那根翠绿的玉箫,与身后的唐英缓步走了出来,两人姿态从容。 第七十二章 雷之心法 年轻的梅花山庄少庄主从侍女怀中接过那张被布袋包裹的木琴,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他取下布袋,将木琴小心的放在双膝之上,手掌在琴弦上拂过,动作十分轻柔。 他轻声说道:“前辈前些日子赠于一曲给梅花山庄众人,今日我梅三郎作为梅花山庄少庄主,特地来到前辈宗门,还礼一曲。” 王汉阳看着那个年轻人,他没有说话,负手而立。 说罢,年轻人轻轻抚琴。 “筝。” 琴声悠扬响起,竟然是是与将军潮齐名的沙场名曲霸王卸甲! 并且比起神韵非凡的将军潮,霸王卸甲曲风更为霸道,即便是毫无内力的乐林名宿演奏这支曲子,在高潮迭起部分,也会引得倾听之人心绪激昂,更何况是融合了梅三郎浑厚内力的演奏? 被梅三郎琴音笼罩的三人各自感觉体内真气蠢蠢欲动,尤其是首当其冲的王汉阳。 然后王汉阳拿起了手中的翠绿玉箫抵在唇边,曲风悠扬,诉尽沙场名将的那种壮阔胸怀,众人只觉得好似看见黄沙古渡,有一穿戴战甲的将军,持刀而立。 箫声琴声不绝于耳,音律起伏之间互有峥嵘,蔡南堂身形一闪,一掌直直击向持枪而立的高挑女子,后者脚尖轻点长枪,枪如银龙直刺来人。 同一时间,从头至尾毫无表情的女子抽出了藏在腰间的细软长剑,身姿飘渺,在空中妙曼无比,直刺老掌门。 黑白胡子老掌门拍了拍挂起的被子,头也没回,只是微微向一边一侧,就在软剑即将刺破被褥之时,他双指迅捷的夹住了细剑,他说道:“你这女娃娃,被子刺坏了晚上睡觉岂不是会漏风?” 侍女依旧毫无表情,在剑身被制住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在空中旋转了一圈,顿时细长柔软的剑身上扭出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弧度,而这种回弹的力道暗藏剑意直接绞向老掌门的双指。 剑锋薄如蝉翼,锋利无比,侍女行招果断,竟然只攻不守的绝命攻势。 老掌门松开双指,转身一指点在女子右肩,女子感到一股磅礴气息入体,整个人向后倒退数步,只是在稳住身形之后,毫无表情的女子再度杀来,杀意更浓。 而对上唐英的蔡南堂这要沉稳很多,与持枪的唐英你来我往之际,两人皆感到无法短时间内拿下对方,都默契的留有余力随时可以侧应己方的人。 曾经见过顾延吉倾力而为的唐英能感受到,同样是拳法宗师的眼前人,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如顾延吉,但实际拳法更为强横,内力也更为浑厚,只怕已是丹田巅峰境界。 而战场之中,一袭青衫,姿态潇洒站立的王汉阳与裘衣披在身上,坐在碎石上的梅三郎,皆是全神贯注,梅三郎十指纷飞,在古朴的琴上弹奏出一曲指尖沙场。 琴音,箫声,不同的曲调交织相融,携带者两人无上内力的两种声音在空气之中炸起了阵阵涟漪,山峰之上,树木摇曳,枝干炸裂,山峰之外,风卷云动。 此二人仅仅试探之招就已展现玄通境修为。 王汉阳一气绵长足可以吹完一曲将军潮,梅三郎一气之长足也可以奏完一曲霸王卸甲。 这个病怏怏的梅花山庄少庄主,竟然能与王汉阳对敌,甚至毫不逊色。 老掌门再应对侍女之时,也略微有些讶异这个年轻人所展现出来的修为。 身前侍女剑法凌厉,细软长剑招法诡异难以捉摸,不知是何人能陪培养出这等女子,进攻癫狂毫无守势,浑身破绽又好似浑身都没有破绽,因为她每一下都在找你换命,饶是武道修为如何高深,你也挡不住别人要与你换命。 可惜,她遇上的是苍云宗掌门,所幸的是,仁慈善良的老掌门并不想痛下杀手。 将军潮,霸王卸甲终于进入了高潮部分,不分强弱的两人也终于在这一刻毫无保留。 年轻少庄主梅三郎,坐在地上的身躯气势不断攀升,他体内心法运转,终于不再单纯以内力奏曲,而他所展现出来的那股气势令在场出侍女之外的所有的人皆是无比震惊,包括老掌门。 “你竟然以历雷入体!疯子!”唐英震惊道,与之对敌的蔡南堂看见这一幕,也是惊讶无比。 天下武学繁多,心法属性更是数不胜数,从随处可见的五行之力,到极为少见的魔教气息,邪典功法虽然狂暴,但也不如眼前这个年轻人所展现的那般疯狂。 天下高手,处于顶端的寥寥几人,例如武当掌教,龙虎山天师张道挽,以道门无上玄功,或许能引下天雷,但最多,不过是借力而为。 这世间最为狂暴,最为无法掌握的雷法,谁能有胆子将此等属性融入自己的心法,从而修炼呢? 至少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人试过,但是如今,眼前这个虚弱苍白的年轻人告诉了在场的所有人,天下间有这样的一个疯子可以做到这一点。 王汉阳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很残忍,太残忍了,不是对别人,而是针对自己。 历雷入体何其痛苦,练入自己的功法之中就等于时时刻刻都在忍受历雷的折磨,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难怪这个年轻人总是一副苍白虚弱的模样。 他为何要去修炼这门无人敢触碰的禁忌功法? 或许是因为他要证明给一个人看,证明给那个从小就觉得他无用的人看,他要告诉那个人,他不是无用之人,他甚至会比他更强。 释放了全部底牌,身上雷光闪动的梅三郎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他很痛苦,但也很痛快! 他如癫如狂,双指间雷光闪动,随着琴音响起,空气中不禁有音浪四散,更有炸雷响起,轰鸣在这大莲峰方寸天地间,蔡南堂感受这种气息,双耳逐渐有鲜血流出,他苦苦支撑。 而与他对战的唐英,虽然修为高于他,但在此时也并不好过,他与蔡南堂很有默契的停下了厮杀,自己提气抵御这震耳欲聋,更是震撼功体的雷之琴音。 侍女双耳同样有鲜血流出,但她不管不顾,仍旧杀向老掌门。 而老掌门气息稳定,只不过吐纳频率比先前加快了一些,面对侍女不要命的招式,姿态从容。 第七十三章 天下第二剑 随着梅三郎的全力而为,战场之中,携带狂雷暴躁之力的霸王卸甲,让整个胶着的战局顿时变得明朗了起来,琴音逐渐压制了王汉阳的将军潮。 大莲峰顶,在这个晴日竟然有雷电从天空中落霞,击起尘土飞扬。 王汉阳眼神一凛,体内真气瞬间催动至极限,玉箫声再起,勉力抵抗含有炸雷的琴音,随着琴音节点炸起,王汉阳抵在玉箫上的嘴唇,随着吹奏,丝丝缕缕鲜血流出。 但他闭起双目,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只是用心的在吹奏这一曲将军潮。 直到鲜血浸染了翠绿的玉箫,鲜红的鲜血顺着翠绿的玉箫落在了地上,在吹完了这一曲之后,王汉阳终于收起来玉箫,他睁开双目,感受着体内的内伤,还有这酣畅的音律,他轻声说道:“我承认你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受过这么重的内伤了。 可是清晰听到了这一句认同的话的梅三郎内心没有丝毫的喜悦,他甚至皱了皱眉头,为何眼前这个青衫男子还能如此的淡定。 就见那男子缓缓伸出了右手,轻轻说了两个字:“剑来。” 插于苍云宗门口的那柄看似极为普通的青钢剑,曾是他的师兄,天下第一剑李青莲的佩剑,在李青莲之前,是师傅韩仲秋的佩剑,而在李青莲之后,便是他王汉阳的佩剑。 那道阻挡无数江湖豪杰的警告之意,也是他王汉阳留在剑上的。 天下间或许无人知晓玉箫青衫的王汉阳是谁,但无人不知青衫儒雅的竹公子是何人,是李青莲之后,以一柄竹皇剑名动天下的又一名剑客,是天下女子皆爱慕的风流剑客。 世人都说,可惜竹公子没能与李青莲一战,不然或许天下第一剑就会是这个叫做竹公子的男人。 青钢剑划破长空,飞入王汉阳手中,他握着手中剑,感受着熟悉的气息,尽管这个江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让他动用自己闻名天下的武学了。 他轻声说道:“我无法战胜李青莲,也无法战胜王留安,但是在剑道上,我仅不如他们二人。” 虽是排名第三,但作为器中君子的剑,天下无数习武之人所会选择的武器,剑林从古至今都是世间武学的巅峰,因为这条道路天资聪颖,天纵奇才的人太多了,所以习武之人,即便只是在剑道上排行第十,也足够傲世绝大部分的武林中人。 而他王汉阳十多年前排第三,十多年后的今天,他是天下第二剑,所以他那句,仅不如他们二人,是何等自傲。 竹皇或许不会再在湖中在现,但竹公子还活着,那个风流剑客就永远都在。 他一剑挥去,剑气纵横开阔,斩开了惊雷,再一剑挥去,剑气磅礴无比,斩开了气浪,霸王卸甲高潮已过,但包含的历雷内力却更加暴躁,梅三郎已经陷入癫狂,他不允许失败。 所以琴音还在继续,雷声还在轰鸣。 “砰砰砰” 王汉阳落脚之地不断被历雷炸起无数尘土,整个小道上被历雷坑坑洼洼,他不断挥舞手中青钢剑,每一道剑气都好似林间竹叶,看似柔弱,实则锋利的在风中摇曳,坚韧无比,一次又一次的斩开了看似无形却极具杀伤力的琴音。 他一剑便有无数剑气挥洒,梅三郎一挥手,便是雷音滔天。 但是无论音浪如何滔天,炸雷如何狂暴,都无法阻挡王汉阳一步又一步的前行,他始终在拉近两人的距离。 老掌门从头至尾都是气定神闲,即便梅三郎的历雷确实足够惊人,但他相信自己的徒弟足以战胜这个人。 他说道:“其实交手之后不久,我便已经寻找到了破解你这种不要命的打法了,只是我没有用,你可知道为何?” 侍女一如既往,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不断的进攻着。 老掌门笑道:“因为我知道你家公子赢不了这场战斗,所以你以为你缠住了我,但你其实只是缠住了自己而已。” 侍女依旧没有停止,也没有任何改变,老掌门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而就在王汉阳越走越近之时,梅三郎终于停下来弹奏,他起身一掌击向王汉阳,浑身雷光闪动的他在极速之下身后带起一连串雷光。 掌中雷电流动,剑掌相遇,强大气流撼动四方,终于实打实接触到雷电之力的王汉阳也谨慎对待,青钢剑不断阻劫梅三郎的进攻路线。 可梅三郎太过悍勇,也太过不可理喻,他的身上逐渐被剑气刮开,可他狂暴的掌劲也在王汉阳身上留下了伤痕。 只是这种狂暴的属性太过伤及自身,他的心法运转的越是极限,体内被雷力引起的内伤就会愈加严重,他的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 王汉阳淡然道:“再这样下去,你只会死在我之前。” 梅三郎嗓音沙哑道:“我会拖着你一起死。” 王汉阳应对之间摇了摇头叹息道:“不,你做不到。” “呵。” 梅三郎冷笑一声,没有再多言语,剑气,雷光,近身搏斗,招式之快,招法之巧目不暇接。 蔡南堂刚想要冲向王汉阳,就被一枪逼退。 “你的对手是我。”唐英冷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继续说道:“如果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分心应战。” 蔡南堂内心犹豫不决,如果拖下去,少庄主必死无疑,而那名侍女剑客也拿那个掌门毫无办法。 或许自己可以趁现在就此离去,但是如过少庄主没有死在此地,等他回山庄之后找自己秋后算账,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心机深沉的蔡南堂病危选择动手,他看着场中生死搏斗的二人,决定冷眼旁观,即便事后算账,也可以说自己实则再与唐英互相掣肘。 随着时间的推移,梅三郎的狂暴攻势逐渐变弱,毕竟为了驾驭这种力量,损耗巨大,即便能够缠斗至今,可以看得出这名年轻的少庄主内力浑厚无比,但保持疯狂之姿到现在,也终于显露了疲态。 足可以遇见,在不久之后,那个虽深受内伤,但依旧留有余力的王汉阳定能胜过梅花山庄少庄主梅三郎。 第七十四章 胜负已分 剑掌交接,每对上一招,两人皆有鲜血挥洒,嘴角,身上,布满腥红血渍。 癫狂的身影,雷光闪动,王汉阳古井不波的心境也因为对手这种癫狂的战斗方式而被牵动,他逐渐感受到久违的快感,体内热血沸腾。 他不在躲避和拖延,他要堂堂正正打败梅三郎,他将真气提至极限,他的剑变得更加凌厉,每一式都剑气纵横,力沉如山。 感受着王汉阳的变化,梅三郎痛快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你果然没让我失望,来来来!体验生死才是真正的战斗!” 他身上的裘衣早就已经不见踪影,消瘦苍白的身躯表面,流动的雷光似乎比之前更为粗大了一些,他的眼睛逐渐变得通红,消瘦的身上青筋鼓胀。 两人招式越战越强,明明是极度消耗内力,却一招强过一招,整座高耸入云的大莲峰竟然在他们的厮杀之中,隐隐有些颤动。 大莲峰顶更是雷光剑气交错纵横,唐英与蔡南堂都已经退出了战圈。而侍女竟然能抗下如此强大的余劲,继续在战圈之中与老掌门对敌。 老掌门轻松的一次又一次化解侍女的攻势,每一次都恰到好处,没有多出一分气力,他看着仍然坚持在战圈中不断攻向他的年轻漂亮侍女,他的眼眸,嘴角,耳畔都有鲜血流出,老掌门无奈道:“你宁愿身受重伤也要留下我,所图为何。” 侍女没有回话。 老掌门接着说道:“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即便你停下攻势,我也不会去插手他们的搏斗,汉阳那个孩子停留境界许久,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势均力敌的搏命厮杀,这场战斗对他而言是个契机。” 侍女还是不说话,甚至面无表情。 老掌门苦笑一声:“你这孩子,是不是不会说话啊。” 侍女一剑刺来,依旧如先前一样。 老掌门叹了一口气,不在多费口舌。 那个满身雷光的身影还在疯狂进攻,在他眼前那个气态比之先前已经有些狼狈的中年儒雅剑客,在他的攻击下已经受了很重的内伤,但是不知为何,他心里就是有这种感觉,这个中年人不会轻易的倒下,因为他自己也是这种人。 这种事情已经经历的太多,他不能倒下,因为他害怕那种眼神,那个人对他失望透顶的眼神,那句“果然是个废物”,这种情况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发生,所以他才会练习这部极为折损寿命的雷属性功法。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倒下!” 他眼神狠辣,心中气愤不已:“极雷掌!” 他掌心朝天,天空之中乌云密布,几道粗大雷电轰然落下,竟然都奇准无比的落在他的掌中,狂暴无比的雷光在掌中仿佛被囚禁了一般,逃脱不得,梅三郎真气加摧,携带这无可匹敌的天地力量再次杀向王汉阳,这一式已经超脱玄通境界! 王汉阳大笑一声:“翠微山林!” 竹,其型是天下间最正直,叶,是天下间最锋利,刹那间,整座大莲峰上似有清风拂过,集合了整座山林的竹之义气的磅礴剑气正气凌然之际无可匹敌。 两股无可匹敌的力量交汇在一瞬间,地动山摇,整个天空被炸的万里无云,唐英与蔡南堂被这无法抵挡之力逼的退下山顶,侍女也终于支撑不住,被余韵波及,加上先前的内伤昏了过去,战场之中除了那两人,就只剩下老掌门一人,他看着战场之中的二人,一声叹息。 硝烟散尽,尘土落地,站于战场的两人浑身浴血,王汉阳剑尖驻地而立,酣战至今,他耗尽内力已经无力再战。 梅三郎站在对面,耗尽真气的他再也无力压制自己的内伤,他捂着嘴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不断有鲜血随着他的咳嗽从指尖滑落,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他的气态十分萎靡,显然也已经气空力尽。 这一战,两人皆是豁命而战,这与全力而为不同,虽然都是十分的修为,但不计生命的代价的战斗,显然更为的凶狠。 梅三郎看着不远处的王汉阳,他笑了起来,笑得极为凄厉,他嗓音无比的沙哑,王汉阳气空力尽无力再战,他梅三郎何尝不是这样。 但是他梅三郎比谁都更狠,他不允许自己倒下,他一步一步的朝王汉阳走去,鲜血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到的世界也变得腥红和模糊,但是他没有停下步子,支撑着他行走的,是一股不能输的信念。 他就这样一步步走到了王汉阳的身边,他一只手搭在王汉阳的肩上,弯着腰不断喘着气,他断断续续的说道:“呵呵…我...咳咳咳…最终…还…还是我…赢了…。” 因为他在结束后还能保有行动能力,而王汉阳,已经寸步难行,所以他赢了。 王汉阳看着身边这个虚弱至极的年轻人,他心情复杂,竟然有些佩服这个仇人,他说道:“你赢了。” “呵呵呵呵呵…咳咳…哈哈哈哈哈!” 梅三郎艰难的仰天大笑,得到了肯定的他终于闭起了双眼,随之向后倒去。 就在他即将倒在尘土中的时候,一道灰色的身影,一瞬间落在了他的身后,轻轻扶住了即将倒下的他,他穿着得体,头发虽然有些灰白,但梳理的一丝不苟,他扶住了梅三郎之后,朝着老掌门韩仲秋笑了笑,说道:“老韩,许久不见。” 韩仲秋摸了摸胡须,看着眼前的来人,良久他才说道:“原来他是你的儿子。” 老者也同样摸了摸胡须,说道:“虽然四十多年未曾见过,但年少时一起走过江湖的时光,历历在目。” 他看着自己怀中已经失去意识的少年人梅三郎苦笑道:“这个孩子太过要强,本不该有此误会。” 韩仲秋双手负后:“我这不也才知老梅你是鼎鼎大名的梅花山庄庄主。” 来人正是那个江湖上最神秘的梅花山庄庄主,他苦笑道:“关于李观生那件事情,不知者不怪,你就不要生气了,我这不专程来赔礼了吗。” 他一只手扶着梅三郎,一只手伸向身后,将一封信件扔给韩仲秋,他说道:“这里面是你们想要知道的信息。” 然后他又扔出一样东西:“这是你最爱喝的梅子酒。” 韩仲秋接过酒壶,刚要笑逐颜开,不知何时出来,敏锐的提前捕捉到老掌门笑颜的掌门夫人,一手揪住他的耳朵说道:“你还有脸开心?观生那孩子都差点死了,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把被子收好!” 老掌门韩仲秋轻声嘀咕道:“这不是才开始晒嘛。” 梅花山庄庄主看着这一幕,哑口无言,他回忆起四十年前的岁月,想起这个脾气很好的老友,这么多年来,还真是一如既往。 当初似乎有另一个好友曾说过,他这样以后肯定怕老婆,如今看来,竟然是一语成谶。 第七十五章 侍女红妆 梅花山庄真正的大当家看着还在昏厥的苍白虚弱的梅三郎,他脸色温和,呢喃道:“或许,我之前确实做了很多错事。” 他弯腰抱着梅三郎瘦弱的身躯,离开了满地苍夷的大莲峰顶,蔡南堂已经回到了上山的入口,正在轮椅边上等待,唐英不见身影,应该已经回了大莲峰。 他动作轻柔的将梅三郎放入轮椅,然后将不知何时掉落的裘衣轻轻的盖在他的身上。 庄主看了一眼边上的蔡南堂,他冷声说道:“你先回去吧。” 蔡南堂闻言,身躯一颤,应声后逃一般的离开了这里,这对父子太过难以捉摸,他也终于明白了梅花山庄的少庄主究竟有多强悍。 他居然赢了天下第二剑的竹公子,虽然如果竹公子有意拖延,不正面抗之,是可以拖死梅三郎,但是他的傲气不允许他这么做,这也另一方面证明了两人的实力强横。 侍女还没有醒,琴也还在苍云宗,不过这些都不是庄主在意的东西。 他推着轮椅缓缓的离开了这里,速度很慢,轮椅很稳,阳光晒在身上,也很暖。 庄主推着少庄主,江湖中最神秘的梅花山庄的两位实权领头人,此刻就在这里,就是一对最为普通不过的父子。 不知过了多久,梅三郎醒了,庄主还在身后推着轮椅,他没有回头看,他拢了拢身上的裘子,将自己盖的更加的严实,然后他止不住的轻轻咳嗽了两声,他用从未有其他人听过的依赖语气说道:“红妆啊,少爷我很冷,想喝一碗甜酒酿暖暖身子。” 庄主的脚步微微一停,然后继续推着轮椅。 他想着,原来那个侍女,是红妆啊。 那已经是梅三郎还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或许是因为当时自己对梅三郎太过严格,所以无论他做的多好,身为父亲的他总是不满意。 每次在父亲那里受到些挫折,梅三郎就会去找一个叫做红妆,只比她大两岁的侍女,侍女总是会很温柔的安慰他,无论侍女自己过得多么不好,每次见到梅三郎的时候,脸上总是洋溢着最甜美的笑容,因为她把这个可怜的男孩子当做自己的弟弟。 这或许是处于黑暗时期,给梅三郎带来人生之中唯一曙光的人了吧。 但这一抹曙光,最后也被他这个做父亲的抹去了,当初的他认为自己的儿子之所以无法得到成长,达不到他所满意的程度,就是因为这个叫做红妆的侍女,给他的内心保有最后一丝的柔软。 他是天下间最大杀手组织梅花山庄的传承者,他的内心不应该在留有柔软的地方,他应该要铁石心肠才可以。 所以他命令梅三郎,毁掉了侍女红妆的听觉,摘掉了她的舌头,最后扔到了最残酷的所在,训练成毫无感情的杀手死士。 是他亲手毁掉梅三郎内心中最后的一点柔软的所在。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他无法控制人性,梅三郎的内心深处始终依赖着红妆,而红妆即便已经毫无感情,没有听觉与语言能力,但她心中想要守护的那个人一直没变,所以不需要什么言语,她红妆就是要保护梅三郎,哪怕遇上了强如韩仲秋的人,她也不愿退一步。 感受到身后人微微停顿的梅三郎微微一愣,红妆不可能听见他说的话,但是为什么会做出反应?他转过头去看向身后人。 “是你。”他的声音极为沙哑,气息也极为虚弱,他挣扎着一巴掌拍开了推着轮椅的手,嘶哑的喊道:“不用你惺惺作态,我做的很好,我赢了王汉阳,他是早些年闻名天下的竹公子…” 然后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自己为什么要争论,为什么要解释,为什么还要向他去证明自己,他分明是自己最恨的人才对。 “你走,不需要你在这里,红妆呢,你把红妆弄哪去了。” “红妆!”他坐在轮椅上,无力的喊道,气空力尽,内伤严重的他无法再驱动轮椅,这一刻除了呐喊,他感到深深的无力感。 庄主终于说话了,他语气尽量柔和道:“红妆没事,他们不会为难她,她很快就会回到梅花山庄。” 梅三郎瞪着自己这个有些老态的父亲,他冷声讥讽道:“呵,你少在这里假做好人,你以为我会感受不到你早就到了大莲峰?” 庄主缓缓推动轮椅,继续向前走去,他确实早就到了大莲峰,只是在看见了韩仲秋之后才没有出手,因为他知道韩仲秋的为人如何,他已经准备好了赔礼的东西,相信自己这个多年前的老友不会太责怪自己。 但是即便责怪,他也欣然接受,毕竟是自己的人要去杀他的人,但是他无法两全,自己的孩子犯错,当爹的出来收拾烂摊子,天经地义。 “梅昱!你给我停下!” 梅昱看着自己的孩子,他轻声说道:“你今天,做的很好。”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说出夸奖他的话。 梅三郎一愣,他从未在自己父亲口中听到过任何夸奖与赞同的话,这是自己年少时最期待能够听到的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他觉得这句话尤为刺耳。 “你在可怜我?” 他怒道:“我不需要你可怜,梅花山庄少庄主的位置不是你给的,是我梅三郎自己坐上去的,是我杀了大哥,是我逼得二哥去醉心剑法,是我将五弟赶出梅花山庄,甚至连毫无争夺之心的四妹也赶走了,我已经足够铁石心肠。” 梅昱柔声说道:“你说,红妆那个孩子,是不是以前很喜欢喝甜酒酿。” 梅三郎凄然一笑:“当然喜欢,她最喜欢喝的就是甜酒酿,我最喜欢喝的,也是甜酒酿,可是,你不知道,你也不在意。” 梅昱推着轮椅,好像自说自话的说了一句:“甜酒酿啊,我也有点想喝甜酒酿了。” 事实上,他自己在当家梅花山庄那几十年里,何尝不是铁石心肠,否则又怎么会对梅三郎对兄妹的所作所为不管不顾,甚至在前些日子,他还说过梅三郎是废物这种话,可是他离开山庄一路而来,走过了很多地方,看过了很多平淡真切的亲情,原来那些脆弱不堪的亲情竟然真能让人相伴一生,他越来越觉得当初的自己对子女太过严苛,太过没有人情味,而到了如今这个年纪,他已经悔之不及。 但为何会有如此感慨,或许是因为老了吧。 第七十六章 读书人与江湖人 大莲峰顶一战过后,梅花山庄还是那个梅花山庄,苍云宗也还是那个苍云宗,只是这个世间从此又多了两名地皇境高手。 长安城,那个已经显得有些冷清的群英阁,一个脸庞稚嫩但一身正气的男子,正坐在门口的桌案前,即便如今很少有人进入群英阁,但是他仍然在他的执勤时间里保持着认真的态度,腰杆挺得很直。 身后的墙上,斜靠着他师门所给的佩剑,是一把相貌简朴,但是品质还算不错的佩剑,从男子还穿着有些陈旧的宗门衣服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不算有钱,但很认真的门派,再整个江湖中,这样的门派不在少数。 今日群英阁迎来了一个人,一个手里握着一把折扇的读书人,他双手背在身后,两个手指轻轻捏着扇尾,随着走路的动作,扇子一左一右的摇晃着。 “你好,这里需要登记一下。” 稚嫩的少年剑客很有礼貌,声音没有丝毫的颤抖,看着来人的目光十分真诚正直。 年轻人走到桌案前,他拿出纸笔,写下了李观生,家住城南巷几个字。 少年剑客看了一眼,说道:“你的字写的真好看。”他性格简单直爽,夸人便夸人,夸的直白,不兜圈子。 年轻人微微一笑,他的丹凤眸子眯起来极为好看,他语气温和道:“谢谢。” 然后他走进了群英阁,群英阁里,人很少,两三个习武之人在院内切磋,有个面色苍白的俊逸男子躺在一张躺椅上,晒着太阳,他经常在这里,所有群英阁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一点,但是不知为何,从来只晒太阳的他肤色一如既往的苍白。 年轻的读书人走到这个躺着的男子身边,他看了看碧蓝的天空,然后打开了折扇,遮住了阳光,折扇阴影下,是一张真诚的笑脸,他问道:“已是入夏,武阁主在这里,不会觉得燥热吗?” 躺在躺椅上的武安君微微睁开了眼,只是撇了一眼站在身侧的这个年轻人,他语气有些慵懒道:“你不是习武之人,来群英阁所为何事?” 施公子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他答非所问说道:“群英阁的底子很好,花点时间整合,可以凝聚成一个武林联盟,对江湖安定有很大的效果。” 武安君闭着双目享受着日光,躺椅轻轻摇动,很是惬意,他说道:“开门见山吧。” 施公子微微一笑,不再有任何隐藏道:“武阁主难道不想要做这个联盟的主人吗,统领整个武林的武林盟主。” 武安君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摇动椅子,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施公子没有在意被无视的话题,他继续说道:“就像,六百年前的皇甫武逸那样,我可以帮你。” 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武安君终于停下了摇动的椅子,他看了一眼身边这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他还是没有给出确定答案,他说道:“有点意思。” “哦?愿闻其详。” 武安君坐起身来,他看着施公子,他的眼神极为犀利,放佛能看穿人心,但施公子眯起的细长的丹凤眸子,古井不波。 武安君说道:“很有意思,身无半点武艺的读书人,想要涉足江湖事,你的心里究竟藏着什么目的。” 施公子打开折扇,咧嘴欢快笑道:“呵呵,江湖风云,吾辈读书人心神向往至极。” 武安君摇了摇头:“不是这个答案。”然后他躺了回去,继续闭起双目,不再打算说话。 施公子笑了笑,抛砖引玉的效果已经达到,他起身说道:“那改日再来叨扰。” 然后他没有等武安君回应,自顾自起身离开了群英阁。 当他离开之后,老陶出现在武安君的身边,他好奇说道:“此人不像江湖中人。” 武安君轻声道:“仅凭山河宝鉴,就查到六百年前皇甫武逸,继而预料到群英阁未来走势,以及江湖动乱,他的背后势力,不简单。” 然后他想起那对极为好看的丹凤眸子,连他也无法看穿的内心,他补充道:“他也不简单。” 老陶皱了皱眉头道:“可需要派人解决?” 武安君摆了摆手:“他今日只是来试探一二,还会再来,不着急,是阻力还是助力,犹未可知。”说完,他继续恢复了悠哉的神态。 走出群英阁的施公子,一个老仆人正在不远处等候,正是那个在城南巷的老仆人。 “公子可有收获?” 施公子打开折扇,轻轻摇动,凉风阵阵挥去不少燥意,他说道:“武安君这人,防范之心很重。” “可需要属下派人探查?” 施公子摇了摇头:“防范心很重是一个信息,可以得出两点推断,第一点说明他很聪明,不会轻易露出马脚,第二点则是说明,我的问题问到了重点上。” 他走进一家酒楼,直接走上阁楼靠窗位置,凉风吹过窗户,在这夏日很是凉爽,他继续说道:“混入群英阁的探子不用暴露,另外继续深查皇甫武逸以及山河宝鉴。” 施公子斜靠在椅子上,目光看着不远处的群英阁,口中呢喃道:“改日再会。” 老仆人离开了酒楼,继续安排人探查皇甫武逸以及山河宝鉴,而老陶在武安君的吩咐下按兵不动,山河宝鉴的网已经撒出去,现在已然是势不可挡。 幽山方向近日局势更乱,据说幽都那个被雪山派清平道长重伤的白阳子已经出山,在幽山一带疯狂屠戮正道人士,至于他为何如此,无人可知的。 幽山,神影镖门,白阳子一掌将宗主打飞,在整个天宝洲名声颇大的神影镖门宗主就这样死在了白阳子的手中,尸体飞掠撞断了神影镖门的匾额。 门派之中已经尸横遍野,只有少数几个出门历练的门徒才躲过一劫,站立再宗门中的白阳子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以及衣衫,他的真气不断有嗜血的痛快感觉升起,但是很快,这种感觉有被一股平和的道心压了下去。 他下了幽山之后,为了修炼魔心,已经杀了很多的人,可是每次刚找回一点之前的感觉,就会被清平道长留下的道心给抚平。 他皱起眉头,眼中尽是愤怒,他不知道还要多久,还要杀多少人才能驱除这颗融入功体的道心,他愤怒的吼道:“该死的道人!” 第七十七章 承载整个江湖的侠 东陵武当山,本就是东陵道门三教之中最为香火鼎盛的一个门派。 武当七十二峰,十二主峰香火鼎盛,每座主峰皆有武当道教大真人坐镇,十二主峰之下又有三十六小峰,又被誉为三十六岩福天洞地,剩下未经开发的山峰皆是云雾妖娆,仙气飘渺,往往有道门弟子在其中修炼,也是一道道令人心向往之的奇景。 在十二主峰之中,紫阳观香火本不算名列前茅,但是因为前些日子紫阳观小道童袁天心取得七尺白虹的事情已经在整个江湖流传开来,经过无数人或是有意或是无意的渲染,连整个东陵的百姓也几乎知道了这一件事情。 龙虎山初代天师的佩剑,被武当山取得,就像是传闻中那个从武当山出去证道飞升的龙虎山初代天师,在某种机缘下又回归了武当山一样,这不禁让人感觉武当山才是天下道门正统,无论是雪山派还是逍遥派,甚至远在中原以西那个极为的偏门的鬼神茅山派,也迟早会在某一个机缘下回归武当山。 于是就在这种情况下,雪山派的香客流逝惨重,加上雪山派地址本就天寒地冻,寻常人难以到达,信徒香客最多的清平道长又死在幽山,一时之间门庭清冷。 而逍遥派独有一部分渔民信徒香客,虽然少数,但这些人信念坚定,所以在东海湾一带的香客还算是较为忠诚,只是除此之外的那些香客,也有许多动摇之心。 今日武当山紫阳观一如既往的香火旺盛,自从取得李青莲传下的剑道之后,以前很少练剑的袁天心,现在每天都会很勤奋的练剑,他的练剑所在地是不远处,肉眼足以可见的一座小山峰顶,小山峰虽小,但极为险峻,需要不俗的轻功才能上去,好在这对从小修炼道家玄功的袁天心不算难事。 香客们每次祈福完就会来到这里,看向不远处的那个小道童练剑,众人也看不出个门道,只觉得小道童仙气十足,定是天上真神降世临凡。 袁天心浑然不理外界打扰,一颗道心如今痴情剑道,当然还包括其中的侠义之道。 而他之所以每日在这里练剑,是因为这里少有人打扰,他可以静心,不用顾忌他人。 在李青莲剑道的磨砺下,本就天赋根骨极佳的袁天心剑法进步神速,七尺白虹不愧是道家福剑,自带气运,对他的玄门心法增益效果极佳,修炼这段时日以来,不仅仅是剑法有所长进,连内力也是增长不少,心法也更加的融会贯通,年幼的他竟然已经有如丹田境的迹象。 中年紫袍道人看着不远处山峰上练剑的稚嫩身影,他嘴角含有温暖笑意的摸了摸下巴,他对自己这位最小的徒弟极为满意,他便是这紫阳观的观主紫阳真人。 “天心这孩子,当真是继承了李青莲的剑道?” 一个声音从紫阳道人的身后传来,紫阳道人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微微一笑,没有回头,他说道:“太和师兄莫不是羡慕了?” 太和,武当山十二主峰之首的太和殿,是整个武当山唯一有资格供有真武大帝相的所在,成为太和殿领事,便是继承了太和之称的这名年迈老道士,一脸的慈祥神色,他想起他当年是大师兄,紫阳道人便是当年的小师弟,两人足足差了三十岁,师兄弟中,两人关系最为稀松平常。 太和道人温和的笑了笑,他道心圆满,岂会有羡慕一说,他走到紫阳道人的身边,同样看着不远处勤奋练习的那个孩子,他的目光更为质朴,所以他能看到紫阳道人看不见的东西:“天心性子淳朴,继承这柄剑对天心真的好吗?” 紫阳道人嘴角牵动,似笑非笑说道:“天下人都想得到的东西,到了我徒弟这里,怎的就不好了?” 太和道人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弟看待世间的那双眼睛,终究是不够纯粹,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李青莲的传承并非是剑道,而是一道责任,这道责任太过沉重了。” 紫阳道人转头不解的看着自己这个师兄。 太和没有卖关子,他也不屑卖关子,他解释道:“李青莲传承,是承载着整个江湖的侠,这份担子太过沉重,所以程灵玉拿不起,醉花剑客不想拿,还有最早到那里的万剑门尹风,还有几位,他们都不想拿,我不明白,心思单纯的天心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承担这份担子。” 紫阳道人听了这个解释淡然一笑,毫不在意道:“师兄啊,难道李青莲的剑道还支撑不起这份侠义吗?” 太和摇了摇头,他没有在说话,紫阳道人的双眼,被名利二字遮盖,他的劝说不会起到任何作用,他转过身躯,缓缓的离开了这里。 而在他即将远离的时候,紫阳道人朗声道:“师兄,其实你是嫉妒了吧,是否会担心,在不久的将来,会是由我来继承太和二字。” 太和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摆了摆手,没有多说什么话。 他只希望袁天心那个孩子,真的能够承担起这份天下的机缘与重担,如若不然,那么这个道心纯净的孩子,就会被毁于一旦。 长安城,群英阁,那个近几日总是时不时会来群英阁内坐坐的读书男子,今日又一次来到了这里,门口还是那个正襟危坐的年轻人,他看到这个握着扇子的人笑着打招呼道:“李观生,你又来了,今天晚些时候有没有空,想跟你学写字。” 施公子微笑道:“云山,你一个练剑的人,怎么突然想学写字了?” 那个叫做云山的稚嫩剑客有些难为情的摸了摸头嘿嘿笑道:“师傅曾经说过,字如其人,所以我想如果我的字写得好看一些,就能长得好看一些。” 施公子听闻这种有趣的想法,他哈哈笑道:“练字确实能磨练心性,会影响到一个人的气质,但是不能改变相貌哦。” 云山哭丧着一张脸说道:“啊,那我岂不是...” 施公子脸色真诚安慰道:“没事的云山,你已经长得很好看了。” 云山闻言,不曾多疑,他有些害羞的嘿嘿一笑,施公子径直走入院内,心想着,单纯真好啊。 第七十八章 少爷人缘有点差 群英阁中,还是武安君那个悠哉的晒着太阳的身影,自从伏龙山废墟事情结束之后,他就一直待在这里,始终没有离开过。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本就在这个没有他半点来历信息的年代,施公子背后的势力无论怎么查都查不到他的任何信息。 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从什么地方来,他也从来没有往什么地方去,他的武功招式在江湖上也从来没有人见过,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查无可查。 施公子看着晒太阳的武安君,他的那对极为好看的丹凤眸子深处,不知道有什么心思在流动,他一直认为,天下间没有毫无理由的事情,也不存在毫无目的的举动,之所以无法知晓眼前那个男人的目的,是因为得到的信息还不够。 这几日他时不时会来到这里,经常会与武安君闲谈几句,言语中武安君颇为谨慎,未曾流露过任何的蛛丝马迹,而施公子暗地里在探查皇甫武逸与山河宝鉴的同时,其实是在等。 既然武安君还未露出过任何马脚,也还未有任何举动,那说明现在还没到时候,所以施公子很有耐心,武安君也在等,两人都不着急,都在等。 今日群英阁,这个当朝探花郎遇上了另外一个读书人,而这个读书人与书生施公子不同,他之所以喜欢读书,是因为喜欢接触新鲜的东西,而并非是有什么远大的理想。 阳光下,一个书童百无聊赖的站在这个读书人的身边,他无趣的说道:“少爷,咱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啊。” 慕少白手里握着书卷,饶有兴趣的说道:“少爷我发现了很有趣的东西,所以兴许还要过些日子。” 这个叫做阿喜的书童挠了挠脑袋,说道:“书箱里背来的书已经快看完啦,还能有什么有趣的东西?” 这位雪山派的读书人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施公子,他笑意恬淡道:“自然是很有趣的东西。” 阿喜皱着眉头道:“少爷,你知不知道你在雪山派,之所以人缘如此不好,就是因为你每次讲话都不愿理讲明白,总是要让人去猜其中的意思。” 慕少白握着书卷轻轻在书童阿喜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说道:“谁说你家少爷人缘差的。” 阿喜毫不留情面的说道:“事实如此嘛,你看之前在这里的时候,杨蓉蓉师姐还有清平长老的徒弟,那个叫程灵玉的师哥,不是都没怎么来跟咱们打招呼嘛。” 慕少白闻言疑惑道:“难道是因为他们不喜欢我,才不来跟我打招呼的?” 阿喜毫不留情的继续扎着自家少爷的心,他说道:“少爷啊,别人不是不喜欢你,是根本不在在意你啊,你的人缘太差啦。” 慕少白闻言如遭雷击,他以往是真没有觉得自己人缘差啊,他放下了手中的书籍,仔细搜索着脑海中的回忆,好像自己除了书童阿喜之外,真的很少与人交谈啊。 可是之前怎么没有感觉呢,细细想来,那些宗门里的同修们,每次见到自己好像都十分客气,但也仅此而已,自己似乎真的在每日就看看手中的书籍。 原来如此,他感觉有些难过,阿喜看着有些发呆的慕少白,对于自己的心直口快有些过意不去,他说道:“少爷你也不用太难过,至少阿喜陪着你呢。” 慕少白站起身来。 阿喜有些紧张说道:“少爷,你该不是生阿喜的气,不要阿喜了吧?” 慕少白摇了摇头,看着不远处坐着的施公子,他认真的说道:“走,我们交朋友去。” “噢。”阿喜乖巧的跟在自家少爷身后,没有说什么话,两人朝着施公子走去。 “你好,我叫慕少白。” 慕少白带着自认为真诚的笑意,站在施公子的面前,第一次想要与人结交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场,他想了想补充道:“想与你交个朋友,还有,我的人缘很好。” 阿喜一扶额,一脸无奈的心想,你这个时候要什么面子嘛。 施公子本是靠着栏杆坐着的,听到慕少白的言语,他显示有些惊讶,这个人他已经见过很多次,以往每一次见到都是看他坐在某个角落里,或者阳光下全神贯注的看书,就好像整个人都融入了书里,从未见他与谁打过交道。 他笑着说道:“你好,我叫李观生。” “李观生?”慕少白微微有些讶异,他从今在宗门之中听说过他的名字,似乎是个品行不太好的人,程灵玉的描述与这个人如今的模样似乎有些初入。 他好奇的说道:“听说你是个刀客,而且据说前不久已经遭遇不测了。” 躺在不远处的武安君眼睛也没睁开,搭话道:“他不是李观生,只是个不诚实的人。” 施公子毫不介意武安君拆台,他笑了笑道:“武阁主,不如你我二人互相开诚布公如何?” 武安君一脸疑惑道:“开诚布公?我有什么需要开诚布公的东西吗?” 施公子笑了笑:“无妨,我有耐心,相信有一天,武阁主也会体验到我的诚意。” 阿喜轻轻拉了拉自家少爷的衣角轻声说道:“少爷,咱们走吧,这两个人不正常。” 慕少白摸了摸阿喜的头,他说道:“就是因为这样才有趣啊。” 施公子看了一眼慕少白,他不经意瞥到这个读书人模样的雪山派弟子握在手中的书籍,他有些讶异道:“东行秘闻,如今这本书可是不好找了。” 慕少白有些好奇道:“李公子看过这本书?” 阿喜再次扯了扯自家少爷的衣角,小声提醒道:“说了他不是李观生。” 施公子没有介意这个可爱小书童的举动,他回答道:“七国纷争时代,战火连绵不断,枭雄辈出,先秦始祖东游访仙,寻找能人异士,经历奇妙诡异事件无数,最终请来隐世高人,成就天下大统,虽然其中不乏后人创作,但是其中诡异遭遇,壮阔大战,每每看来皆是惊心动魄,是本很有趣的书籍。” 慕少白闻言笑道,确实如此,然后他指了指施公子对阿喜说道:“你看,你家少爷我这不就有了共同话题的好友了嘛。” 第七十九章 辩论 阿喜突然对自己这个只知道看书的少爷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自家少爷是单纯还是心机深沉,他叹息道:“少爷啊,你都还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呢。” 慕少白又敲了一下阿喜的小脑袋说道:“阿喜啊,说了你多少遍,看事情都透过表现看内在,人也一样,名字不过是个外壳,尤其是结交好友,你是与名字交友还是与人交友?” 武安君睁开双眼瞥了一眼这个在群英阁里很少与人交集的慕少白。 施公子也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有点意思。”然后他好奇问道:“前些日子的伏龙山废墟,武当山的袁天心取走了七尺白虹,听说对雪山派造成了不小的影响,难道你就不担心?不打算回去看看?” 慕少白将手中的书随手递给书童阿喜,他笑道:“我只是一个雪山派小辈而已,去不去也无伤大雅,再说灵玉师兄还是杨师姐都已经回了宗门,这边发生的情况他们也会告知宗门。” 施公子继续追问道:“武当山得势,雪山、逍遥两派失势,你当真就一点也不担心?” 慕少白坦然道:“雪山派几百年基业,并不会说垮就垮掉,逍遥派亦是如此,再说连王朝都有兴衰更替,江湖千百年,即便真有兴衰荣辱也正常,自当尽人事,听天命。” 武安君做起身子,伸了个懒腰说道:“事在人为,如果都按你的想法,世间就不会与王朝,也不会有纷争,更不会有门派之分,整个世界不分你我,可以说会很和平。” 慕少白疑惑道:“难道这样不好吗?不会再有家国兴亡,不会再有妻离子散,不会再有白发人送黑发人。” 武安君笑了笑,没有反驳这个观点,他说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什么都没有了,这个世界的人还能不能在有所进步。” 他站起身来,活动着筋骨,他说道:“你看啊,我们身处的这繁华庞大的长安城,不正是经过了血雨腥风,一步一步完善而来的雄伟城池吗?如果人们贪图安稳,没有纷争,就不会有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个世界。” 他指了指慕少白,说道:“也不会有你们雪山派。” 施公子打开折扇,轻轻的扇着扇子,感受着阵阵的凉风,他说道:“长安城之所以如此繁华,是因为人们向往美好,城墙高耸抵御外敌入侵,意在抵御,而非是求战,人们其实本该可以携手共进,互相攀比竞争,不一定就需要挑起战争,我相信在千百年后,或许是更久之后的世界,那个世界会少有战火硝烟,大家会进入一个更为柔和,更为良性的竞争之中。” 武安君今日罕有的多说了些话,他看向施公子说道:“可是如今这个世界的人做不到这一点,生杀抢夺是人之本性,活动在幽山一带的魔教中人不正是印证了这一点?难道你说我们不去与他们争斗,他们就会停止屠戮武林中人吗?” “纵观历史几千年,魔教祸乱出现过几次?除了十年前阎王宗的那一次,就拿最近的一次来说,六百年前天魔作乱,当时江湖仍有武林联盟,盟主皇甫武逸带领众人消除魔教之乱,期间江湖一直和平发展,直到十多年前才卷土重来,难道中间这六百年不是和平发展的证据?” 武安君说道:“如果没有六百年前那场大战,江湖的高度不会有现在这么高,想要获得进步,就需要有竞争,贪图安逸,不进便是退,因为你永远不知道,除了你之外,是否有你不知道的人在进步。” 施公子收起折扇,饱含诚意的一笑道:“既然如此,武阁主你不妨做这个武林盟主,与幽山一战,赢过幽山魔教,替这江湖安定局势如何?” 武安君略微一愣,他笑道:“原来你在这里挖坑等我,难怪你要与我辩论。” 施公子眯起眼眸笑道:“怎么能说是挖坑,武阁主一番说辞慷慨激昂,在下心悦诚服。” 慕少白从头至尾都站在一旁,他没想到自己无心挑起的话题会演变成这样,他指了指两人对身边的小书童说道:“你看,我就说有件事情很好玩吧。” 阿喜挠了挠脑袋问道:“少爷,你说的有趣的事情就是这事啊。” 慕少白再次从阿喜那边拿过一卷书籍,边看边往一旁走去,他神情愉悦,仿佛是在自言自语道:“有趣,确实有趣。” 阿喜跟在一旁,皱起可爱的眉头,在心中无论怎么思量都捉摸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迷惑的想着‘到底是哪里有意思啊。’ 天色渐暗,施公子起身,他向武安君说道:“今日,总算知晓了一些武阁主的想法,改日再来拜访。” 武安君看着这个年轻人,他说道:“既然如此,我希望下一次能看到你的诚意而来。” 施公子玩笑着作揖道:“那是自然,武盟主,改日在会。” 待施公子离去之后,仆人老陶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他看着施公子离去的背影说道:“这人最近常常会来这里。” 武安君点点头,今天两人交谈,施公子最后的转变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好在对于他的计划无伤大雅,群英阁本就是为了武林联盟做铺垫而保留的,但是至今为止,他仍然不知道这个毫无武艺的书生为什么要插足江湖的事情。 难道真是为了平定江湖暗流?为了弥补山河宝鉴所会带来的危机?这是这关他一个局外人有什么关系? 他皱了皱眉头,对老陶说道:“让你的人查查这个书生的底细。” 老陶点了点头,自从六百年前,当时还叫做天魔的武安君战死在幽山,他们陶家便顺势隐去了踪迹,六百年来的经营,已经在江湖的暗处成长为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 离开了群英阁的施公子优哉游哉的走在长安城中,多日来的拜访,虽然武安君仍旧没有泄露仍和信息,但是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尽管这个转机还不够,但总算有了开端。 他相信只要自己能够参与到其中,就能逐渐了解更多内幕,从而在未来的某一天,成为那个圈子中足以掌握整个局势的人。 第八十章 最后的救命草 东陵昆仑山脉,冰雪连天的昆吾峰主峰,逍遥派的三长老还未离开,他与林秀竹在前几日才到雪山派,这几日正在洽谈两派联合事宜,已经接近尾声。 由于事情暂时还未全部谈完,林秀竹被安排在雪山派招待香客的住所,连日以来,林秀竹始终没有离开过那里,甚至没有离开过自己那个房间。 “秀竹姐姐,听说你是来嫁给我们程师兄的?” 憨态可爱的,绰号叫做小十四的小道姑,是林秀竹来到雪山派之后结识的第一个朋友,小十四之所以叫做小十四,其实只是因为她是目前雪山派最年轻的一代弟子,排行十四。 小十四十分喜欢这个看起来很漂亮很温柔的逍遥派姐姐,但是有一点很可惜,这个漂亮姐姐的身体似乎不太好,原来刚来的时候脸色就十分的差,在这里待了一段时间之后,神态更加虚弱了几分。 林秀竹神色有些黯然,她眼帘低垂看着炉中炭火说道:“是啊。” 却也没有什么下文。 小十四晃了晃小脑袋说道:“程师兄挺好的,在年轻一辈弟子之中才学十分出色,人也很温和,很多的师姐们私底下都很喜欢他呢。” 林秀竹想着那个之前在碧水县,很是自来熟的程灵玉,那种擅作主张的温柔,刻意做作的善良,不知为何,她就是喜欢不起来,甚至是觉得有些厌恶,因为她觉得那个可以展现出来的模样,与她自己之前的笑脸一样,都是为了遮掩真相的面具而已。 她不喜欢带着面具做人,自然也不会喜欢带着面具的人,可是那个自己很喜欢的,真心实意很温柔,让人感到安心,温暖的人心已经死了。 自程灵玉从长安归来,当知道了她已经身在雪山派之后,那个说要娶她的男人就经常会过来看她。 每一次来,他都会说一些爱慕的话语,他得甜言蜜语比起那个人来说,真的要高出不止一个档次,他会说我是真心爱你,他会说我会全力帮你寻找治疗功体的方法,他会说你跟我了我之后,我不会让你吃一点的苦。 可是他从头至尾没有问一句你冷不冷,他连这么明显的事情都看不见,居然还敢说爱她,说到底,他只是想占有她而已。 林秀竹不禁在想,如果是那个温暖的男子会怎么说呢?不,他什么都不会说,他看你冷,就会替你拿来被子,生起火炉,会将你的手握着自己手里取暖,他不会说帮你去找治疗功体的办法,因为他会直接行动,不管路途多么的艰难,他也不会说跟了他之后会对你多好,因为他一直都对你很好。 这才叫喜欢,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喜欢,才能让他不顾一切对她好,所以她当然也会喜欢这个对自己好的男子。 她想着与那个人过去的回忆,一幕幕情景在心中流转,她的嘴角逐渐浮现出一抹不容察觉的笑意,包括她的眼角,她的满脸皆是这样不容察觉的欢喜。 少女小十四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点,她虽然还小,但是她也是个女人,既然是女人,那么第六感当然十分的强大。 “秀竹姐姐,你想到了喜欢的人?” 林秀竹微微一愣,原来想到李观生能让人如此开心,或许每当这个时候,自己才真正觉得自己还没有死,但是随即她便想到他已经身亡的事实,他的眼神再次无比的落寞。 少女何其机灵,虽然林秀竹只字未提,但是她还是跟着林秀竹的表情难过了起来,她撇这嘴问道:“难道秀竹姐姐喜欢的那个人不是程师兄?” 林秀竹未曾答话,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从眼眶中滑落,再绝美但是病态的脸上划出一道轨迹。 少女不解的问道:“如果不是程师兄,为什么秀竹姐姐要嫁过来?” 林秀竹抹去了泪痕个,她摸了摸个子不高的小十四的秀发,她轻声说道:“你还小,以后就会明白的。”但是她其实希望她永远都不会明白。 小十四嘟着嘴反驳道:“这个不是理由,我虽然还小,但是我明白一个道理,无论是什么情况都不能违背一个人的意愿,强人所难是不对的,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不对就是不对,至少长老是这么告诉我的。” 小姑娘说起那个自己十分喜欢的长老时,神色有些暗淡,她难过的说道:“可是长老死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小十四再也见不到他了。” 识微知着清平道长,雪山七子排在末尾,却是雪山派上下弟子最喜欢最亲近的一个长老,为正道战死在了幽山。 林秀竹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我听说过清平道长的事情,真的很遗憾,或许人生就是这样的难以预料吧。” 小十四抬起头看着林秀竹,坚定的说道:“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一定会为长老报仇。” “嗯。” 屋外飞雪连天,屋内两人安静的聊着天,这些日子,除了林秀竹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悄然发生着变化。 对于师傅的死,满腔怨恨的程灵玉,再回到雪山派之后,见到了在师门安排下来到雪山派的林秀竹,这是他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最值得高兴的消息,他会在空闲时候去找林秀竹,对于林秀竹的冷淡他也丝毫不气垒。 林秀竹即将嫁给他,李观生已经死了,没有人会在其中捣乱,他相信日长天久,终有一日他程灵玉能感动林秀竹,能得到林秀竹的芳心。 他甚至想,再与林秀竹成婚之后,他会去替林秀竹找寻治疗功体的方法,他们会成为江湖年轻一代中最耀眼的江湖神仙侠侣,他们会有孩子,他愿意为了这些美好的未来,放下心头的仇恨,就这样与林秀竹一起相伴到老。 他是真的如此打算的,所以在回了雪山派之后,每当杨蓉蓉来找他,他都会找些借口躲起来,他不想看见杨蓉蓉,他想放下仇恨。 但是他不知道,这一切终究不会实现,因为他最讨厌的那个人,腰挎古河长刀的那个身影,最终会破坏他所有的美好幻想。 第八十一章 前往雪山派 碧水县,经过一段时间的赶路,李观生已经到了这里,再过不久他就可以登上去往落霞岛的渡船,见到那个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连日赶路的他其实很疲劳,但是此时的心情却很好,因为迫切的想见到林秀竹,所以一路都是疾行,没有好好的休息,但尽管离开了逍遥派后,除了几场生死,一切都很顺利的情况下,距离一年之约也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光景。 不知道林秀竹在落霞岛,身体好没有好转一些。 “观生哥哥?” 就在李观生等着渡轮,闲想的时候,一个略带欣喜和不确定的声音在李观生身后响起,等到李观生回头看向他的时候学这个小男孩才欢喜的跳了起来,直接扑倒了李观生的怀里。 李观生看到男孩后,同样很高兴,他接住扑过来的林小念,笑意温柔道:“小念?你怎么来到碧水县了,和谁来的?” 林小念趴在李观生身上,极度亲近的说道:“娘亲说要来县里置办些东西,就顺便在县里逛了逛,等到爹爹那边的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在一起回去。” 小男孩难掩欣喜,一停不停的说着话,不断的询问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李观生都没有去找他玩了。 李观生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他看着这个孩子,脸上只有欢喜的笑意,他说道:“哥哥这不是来了嘛,过会哥哥还要去落霞岛上面接你秀竹姐姐,然后再去找小念好不好。” 林小念有些疑惑道:“去接姐姐?观生哥哥你不知道姐姐去了雪山派了吗?” 李观生微微一愣,好奇的看着林小念问道:“去雪山派做什么?” “哥哥你不知道啊?”林小念解释道:“前些日子姐姐回家了,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看上去很凶的伯伯,然后姐姐就告诉娘亲,说是要跟着这个伯伯一起去雪山派,说是要去嫁给雪山派一个叫…” 小男孩挠了挠脑袋,努力回忆那个听起来好像很值钱的名字,好一会才想起来:“一个叫程灵玉的男人,爹爹为此还很高兴,喝了不少的酒呢,但是娘亲没有喝酒。” 李观生听到林小念这么说,心头震惊的无以复加,嫁给程灵玉?很凶的伯伯? 他放下怀里的林小念,有些焦急的说道:“小念,哥哥有点事情,等下次哥哥去小念家万好不好。” 小念虽然顽皮,但那只是孩子心性,对待事情还是非常懂事的,他点了点头说:“观生哥哥一定要来哦,小念在家里等你。” “嗯。” 李观生点了点头,随即身形一闪,消失在了街道上。 “念儿,念儿你怎么能一个人乱跑,被坏人抓走了怎么办。”林小念的母亲一脸担心的看着林小念。 林小念嘿嘿一笑:“娘,你猜我刚刚遇见谁了?” 林小念的母亲一边拍打着他身上不知从何处沾到的尘土,一边好奇的问道:“遇见谁了?” 林小念欢快的说道:“是观生哥哥,就是过年时候,和姐姐一起来我们家玩的那个哥哥。” 林母皱了皱眉头,四下张望了几眼说道:“真的是那个哥哥?他去哪里了?” 林小念看了看四周,也不知道李观生去了哪里,他挠了挠头道:“观生哥哥听说姐姐去了雪山派,听说姐姐要结婚,然后就说有急事走了。” 林母叹了一口气,想到林秀竹离开时流露出的异样感觉,她心情略微有些复杂,只能在内心祝愿这两个孩子不要受到伤害。 李观生离开了碧水县,他完全不需要去落霞岛上印证林小念的话,因为他相信林小念没有骗人,他的心中除了焦急以外,五味杂陈个,他不知道为什么林秀竹突然会去嫁给程灵玉。 逍遥派是名门大派,按理说不会不讲理,难道是因为雪山派替林秀竹找到了恢复功体的办法?而代价就是要求林秀竹嫁给程灵玉吗? 李观生想着那个曾经与自己一起在千佛林同生共死的身影,还有离开了白马寺,一路回归逍遥派的光景,还有在逍遥派中,总是坐在一旁,看着他练习武学的女子,她的眼中分明只看到他而已。 李观生不相信自己离开半年,她就会改变心意,所以他要去见林秀竹,要当面问个明白,如果最终,林秀竹真的是因为功体的原因,那么他将无论如何也要带着林秀竹离开雪山派,即便困难重重。 但如果林秀竹当真变心了呢? 想到这里,李观生的心竟然有些微微作痛,似乎连呼吸也有些压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尽管他认为肯定不是这个原因,但还是会忍不住想,万一呢。 这只有在去了雪山派之后才知晓。 而除了李观生,去往雪山派的人不只是他,他的家人,也就是远在中原的大莲峰苍云宗的师叔,王汉阳与唐英二人,也同样在往雪山派赶。 因为根据梅花山庄庄主所给的消息,要买李观生性命的人正是雪山派的程灵玉,既然是欺负了他们苍云宗的人,那么他们便要来找雪山派讨要个说法。 而梅花山庄方面,由于掌门韩仲秋于梅昱是几十年前的老友,在南疆风铃刀失去一条手臂,长安顾延吉身死的代价下,得到了买主消息的苍云宗也不愿意再深究梅花山庄,梅花山庄也担保以后再也不会对苍云宗的人出手。 少庄主梅三郎与王汉阳生死一站,两人借此契机,功力再度上了一层楼,但是梅三郎由于雷属性功法太过狂暴,功力更上一层楼的代价便是内伤也更加的严重,这导致了他原本就不多的的寿命再一次减少了些许。 侍女红妆再苍云宗初晨的帮助下恢复了身体,但是她仍旧是面无表情,对于结果不悲不喜,她只是默默的用布袋包起了木琴,然后抱在怀里,离开了苍云宗,她似乎毫无自己的想法,又好似不是这样,但无人知晓她的内心隐藏着什么东西,她只是回去了梅花山庄,回到了少庄主梅三郎的身边。 第八十二章 有情人再相见 逍遥派所处位置在东陵以南,而雪山派则位于东陵以北,尽管东陵国土不大,但两地相隔又何止万里。 伏龙山废墟剑道传承落幕,得到消息的逍遥派三长老第一时间携带林秀竹离开逍遥派,两人历经月余时间,才进入昆仑山脉。 李观生自长安出发,一路疾行来到逍遥派,也足足花了二十日左右,他的体力已经严重受损,所以不得不在这个时候购买一匹耐力极好的马匹代替轻功前行。 当初在神医门与皇甫彩云的玩笑话,可飞檐走壁一整日自然不是吹嘘,可如果连日如此,损耗太重,有损自身气机。 所以在告别了林小念之后,李观生骑乘马匹,在每日只花很少时间休息,几乎是不分日夜的奔波之后,最后花了二十日出头才到了昆仑山脉,而那只马匹如果不是李观生在途中时不时以自身真气供养,那早已经精疲力竭而亡了。 站在昆吾峰入口处的李观生,看着依山而建的雪山派,这壮阔的建筑虽然比不得逍遥派的恢宏,但是更为奇妙险峻,参天巨柱撑起的逍遥派建筑,巨柱高耸粗壮无比,李观生心想,或许这就是山海异闻录之中,被传说为神木的原型吧,只是不知道是何种植物的躯干。 这种似乎非人力而能为之的建筑,给雪山派更加称托了一份仙气,这一点,好似海外仙山的逍遥派也是如此,相比之下,更为接地气,香火最为旺盛的武当派则是全然不同。 到了雪山派入口,李观生反而冷静了一些,无论前方事情到底如何,他接来了即将面对,无需躲,也无需想。 他迈起步子,一步步登上了昆吾峰,长刀在侧,在风雪中气息更为冰寒,似乎隐隐有肃杀气息笼罩。 雪山派年轻的守门弟子看着这位佩刀的年轻刀客,原本该接引香客的他们竟然被这股肃杀的气势震慑住,不敢上前询问。 直到李观生完全进入了雪山派,担心因为怠慢了香客而受到长老责罚的守门弟子这才战战兢兢的跑到了李观生的身后,询问李观生是否需要带路。 李观生转头看向这个神色有些怯懦的守门底子,他眼神缓和了一些,说道:“我来找一个叫林秀竹的女子。” 守门弟子看着眼神柔和不少的佩刀男子,他心情终于放松了一些,他说道:“就是那个逍遥派来的女子,这两日正在准备与我们程师兄的婚礼,此时,应该在清平阁。” 清平阁,识微知着清平子的阁楼,每个雪山派长老都会有自己倾力打造的阁楼,便是以自己名字命名,这诺大雪山派阁楼无数,正是那些先人们一代代传承下来,最终形成的这巍峨盘踞整个昆吾峰的雪山派。 而即将嫁给林秀竹的程灵玉,也于前几日在敲定成婚日期之后,正式搬到了清平阁,清平阁中不仅有程灵玉,还有两三人也住在这里,是辈分略小的弟子,甚至还有尚未行拜师入弟子籍的孩童。 自从林秀竹搬过来之后,程灵玉也极少离开这里,但是无论他怎么做,这么说,林秀竹始终对他冷若冰霜,程灵玉喜欢林秀竹没错,但是这种喜欢不够纯粹,而林秀竹不喜欢程灵玉,这种不喜欢却很纯粹。 “带我去见她。”李观生右手随意搭在刀柄上。 对于这句要求,守门弟子感受不到任何请求之意,只有不容置疑,他想要不要先去通知师傅,但是他只是这么想,却不敢做,他默默的在头前带路,李观生跟在身后。 清平阁再整个阁楼迭起的昆吾峰上,位置不算高,所以在守门弟子的带领下,两人没有走多久,就来到了这里。 山中常年风雪连天,寒风呼啸,李观生即便内力御寒,也觉得风雪袭身,有冰凉之意。 他不禁想,如此天寒地冻之地,失去了功体的林秀竹要如何抵御彻入骨髓的寒冷。 清平阁很安静,院中只有两名小道童正在打扫积雪,不见程灵玉的身影,或许是在某间屋中,也不见林秀竹的身影,院子中几间屋门都是紧闭,只剩下沙沙的扫雪声。 在这座阁楼院落,与其他景色不同的事儿,这里除却一片白茫茫的景象,罕有的挂上了极为喜庆的红色灯笼,门窗之上也贴有喜字,想必对于这场婚礼,也已经准备完毕了吧。 “师兄有事吗?”小道童收起扫把,看着走入院内的两人,他朝那名守门弟子问道。 守门弟子说道:“这位…”他才记起原来自己还不成问过他的名字,也不曾知道他来这里的目的,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这位少侠,要来找逍遥派的林秀竹师姐。” 小道童说道:“林师姐现在就在屋内,程师兄,十四师姐也在。” 他这么说着,便朝其中一间屋子指了过去。 李观生没有说话,此时他的内心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总之极为复杂,终于到了这里,朝思暮想的人就在屋内,可是自己为什么怕了呢,自己在担心什么吗。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门口,屋内很安静,只有一个男子的说话声,似乎在说着这两日对于婚礼的安排,但是无人应答。 李观生伸出手,轻轻按在门上,然后他轻轻一推。 ‘嘎吱’一声,门随着他的动作缓缓的被推开,凉风灌入屋子,屋内的热起逐渐被赶了出来。 屋内的三人,都第一时间看向门口这个男子的身影。 “你是…” 不曾见过李观生的小十四刚想问话,就感觉身边那个一直以来都极为娴静的女子,不知为何疯了一般直接起身扑向那个人。 小十四只看见林秀竹飞一般的扑入门口那个身影的怀里,她披在身上御寒的裘衣落在了地上,她因寒冷而惨白的双手死死地攥紧他的衣服,双肩不停的颤抖,无法抑制的哭泣呜咽之声传来。 “他们都说你死了,他们都说…”然后她放声痛哭了起来,泪水如泉涌,她哭的像个无比委屈的小女孩,小十四只觉得这一刻无比的心痛,又无比的欣慰。 第八十三章 我要带她走 感受着怀里那个或是因为情绪激动,或是因为寒冷而颤抖不已的柔弱身躯,她死死攥着自己的衣服的纤纤玉指毫无血色,但她就是不愿放手,仿佛一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一般。 李观生的心中再没有任何的问题,恐惧和彷徨的情绪瞬间消散于无,他搂着怀里的女子,将体内真气转化为火意,笼罩着自己的全身,他用他自己的身躯给这女子带来温暖。 他对着怀里的女子柔声说道:“没事的,我来接你了。” 他所谓的那个问题,关于为什么林秀竹会在这里的原因,在林秀竹飞扑入他怀中的时候都烟消云散,如今想他只剩一个念头,那就是带她走,这份坚定,即便今日雪山派掌门亲临,也无法阻挡住他。 林秀竹扑在李观生的怀中,感受着他带给自己的温暖,还有那种令人心安的感觉无论是肉体,还是心灵,这熟悉的感觉,此刻就算天真的塌下来她也不会还怕,因为她知道他不会让她再受一点的委屈,这种感觉真好。 “你放开她!” 程灵玉怒目望着李观生,他心中怨恨至极,为何你还没有死!为何你不肯死!但是更让他生气的,是看到林秀竹在李观生怀中,所流露出来的那种幸福的感觉,是他想给予,却永远也办不到,所以永远无法拥有的感觉。 李观生看着程灵玉,以往的他与程灵玉并没有什么交集,虽然在逍遥派时两人针锋相对,但那个只是因为两人阵营对立而已,他对程灵玉并没有什么恶感。 但是现在不同,现在的他十分讨厌程灵玉。 “林秀竹是我的人,我今日必须带走。”他一只手搂着林秀竹,一只手搭在刀柄之上,语气不容置疑。 或许是害怕吓到林秀竹,程灵玉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后语气镇定道:“我与林秀竹大婚在即,只要你肯就此离去,我不愿在这种时候沾染鲜血。” 小十四看了一眼程灵玉,自己这个曾经温良恭谦的师兄,如今怎么会变成这样?竟然,令人感觉到一阵的恶心。 李观生缓缓抽出长刀:“再说一遍,我今日必须带林秀竹走,你要拦,我便杀你。” 林秀竹眼神有些担忧的看着李观生,程灵玉是雪山派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功力尤胜当初的白晨一筹,是丹田境的强者,而李观生当初与她分别之时不过是个刚打通三处窍穴的武者,虽然她知道他的刀法很好,可两人功力还是相差甚远。 李观生似乎感应到她的想法,他冲她一笑,眼神之中尽是温柔,林秀竹那颗担忧的心又放了下来,是啊,他什么时候让自己失望过?那么既然他心意已决,我只要站在他的身边就好,如果他真的在这里战死了,我也陪他而去,黄泉路上一同走。 程灵玉一拍桌子,整个人顺势而起,一掌击向李观生,由于林秀竹还在李观生怀中,所以这一掌并不果断,李观生仅仅微微一侧身,程灵玉错身而过冲出了房门,冲入漫天飞雪中。 他转身看着李观生冷声说道:“你一个丹田气海都还未打通的废物,凭什么带走林秀竹!” 李观生没有理会他,他松开林秀竹,低身捡起落在地上的裘衣,很仔细的披在林秀竹的身上,然后他转过身,说道:“等我。” 然后他走出了门,长刀所向,势不可挡! 小十四走到林秀竹身边,她好奇问道:“他就是那个让你为之伤心的人吧。” 林秀竹看着那道令人安心的背影,她的嘴角微微翘起,如此寒冷的昆吾峰上,她竟觉得脸上有些微微的发烫,她略带羞意的点了点头。 小十四有些担忧道:“可是他丹田气海都没练成,如何是程师兄的对手。” 这个小姑娘纠结的想了一会,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道:“不如,我出手帮忙?” 林秀竹略微有些讶异,她摸了摸边上这个小女孩的头发说道:“没关系,打不过也没关系,大不了,我与他做那亡命鸳鸯。” 她的话是那么的洒脱,她的嘴角在笑,小十四虽然聪明,但此时尚且年幼的她仍旧搞不懂,先前明明活着,却在哭,如今明明可能会死,却在笑,她想着,或许等自己大了之后,才会懂吧。 门外,李观生长刀指向程灵玉,程灵玉双手负后,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他是雪山派年轻一辈弟子中的翘楚,面对一个连丹田气海都未打通的人,他如何能不傲气。 李观生没有废话,立刀势迅捷如闪电,肃杀无比,他只是脚下一点,身形眨眼便至程灵玉身前,毫无花哨架势,长刀劈开风雪直斩程灵玉,如此肃杀之刀,如此迅捷的身法,程灵玉眉头一皱,讶异之余略带仓皇的躲开了这一刀。 但肃杀之刀连绵不绝,每一步上前便有一刀挥出,刹那之间,雪山派真传弟子的程灵玉竟然节节败退。 数次在身死边缘磨砺而出的绝杀刀法,战斗技巧,经历了凤凰精血洗礼的肉身,李观生早就脱胎换骨,他的经脉流转,真气粗壮如小河,早就比一般形成丹田的武者的体内真气要浑厚。 风雪之中厮杀的身影,刀芒寒光浮动。 林秀竹含笑看着这一切,小十四惊讶道:“他这年纪,怎么会有这种很辣的厮杀之感,他的刀法毫无花哨之意,每一招每一势都力求杀敌。” 林秀竹笑而不语,白阳子,顾延吉,风铃刀,从魔教巨擘,掌法大家,再到南疆杀手第一人,这些人岂是程灵玉这种温室中的花朵所能比拟的? “可恶!乾字诀,破!” 无法化销的霸道掌劲随着程灵玉一掌击出直接震退了李观生的快刀连环的脚步,李观生脚下踩着积雪倒滑出去很远,程灵玉毕竟是雪山派年轻一代弟子中的翘楚,道门玄功修为颇高,内力浑厚,只需刹那便运使出蓄力之招。 李观生刚一稳定身形,便提刀再上,刀势之快竟然隐隐超出先前的攻势,程灵玉刚要逆转的战局在快刀之下破灭,他再次步步后退,对于这种每一刀都直接划向要害的连环刀法,程灵玉虽然烦恼,却不敢大意。 “坤字诀,镇!” 磅礴真气随着招起透体而出,李观生只感觉一股无形却浑厚如大地的气压袭身,似乎让自己的行动也减缓了不少。 身法受阻,当迅捷之刀不再迅捷,那便毫无意义,李观生收起立刀势,停住了脚步,他刀尖指向程灵玉,神情淡漠的说道:“你,太弱了。” 小十四一脸惊讶,一个丹田气海未打通的刀客,今日敢对雪山派真传弟子讲如此狂妄的话,他到底有什么倚仗。 只有林秀竹知道,他没有什么倚仗,他只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他现在真的很生气。 第八十四章 那便战 从未被人如此小看过的程灵玉此时怒极反笑道:“就凭你?!” 他身形未动,手掐道诀,玄门内力随着心法不断运作,从脚底缓缓流入地面:“地字诀,缚!” 随着浑厚真气进入地面,李观生感觉双足顿时好似陷入泥沼,道门玄功当真奇妙非凡! “乾字诀,破!” 程灵玉攻势再起,眨眼之间连运两招,可见其内力之浑厚磅礴,心法之融会贯通,霸道气劲再度袭来,气势非凡,双足被困的李观生看见这无法化消的霸道掌劲,心中丝毫没有慌乱。 他沉足纳气,既然无法化消这一道掌劲,那么久正面劈开这道掌劲,李观生横刀在前,正是霸道的斩杀之刀,横刀式。 仅仅刹那间,一道浑厚真气灌入刀身,整片空地上刀气森然,面对飞掠而来的掌劲,李观生一刀斩下。 两道最为霸道的招式碰撞一瞬间,只听一阵剧烈撞击之声,风雪四散,斩开掌气的李观生也因为这次的正面硬撼,整个人倒滑出去很远的距离。 但是虽然整个人倒滑出去,他的身形却极为稳健,气息也毫无紊乱的迹象。 小十四有些讶异道:“他竟然能直接用刀斩开程师兄的乾字诀!” 然随后的一幕更加让她感到震惊,她只觉得太不讲道理,太蛮横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丹田气海未通的初级武者啊。 就见李观生汹涌真气灌入刀身,同时有一道温养已久的刀意一起融入古河长刀,刹那之间整把长刀刀气之浓郁,肉眼可见。 李观生瞬间长刀驻地,就在刀尖插入地面的一瞬间,以刀尖为中心,地上积雪一瞬间被无型气浪吹散开来,在李观生脚下形成一片圆形空地,空地越来越大,直至整个院落地面再无积雪。 随着积雪一同消散的,是程灵玉的地字诀。 毫不讲究技巧,也不讲究属性相生相克,他以蛮横无比的刀气,直接破开了雪山派的地字诀,这就像他直接用刀斩开了乾字诀一样霸道,一样不讲道理。 事实上,这是李观生第一次这么不讲道理的战斗,他与白阳子豁命一战,还与林秀竹讲究配合,他与顾延吉一战,还讲究战术,他与风铃刀、异兽狰战斗,皆是以技巧战斗胜之。 但是今日因为他极度的气愤,因为他的女人,差点被眼前这个叫做程灵玉的男人抢走,他不想要讲道理,他只想教训眼前这个人。 破开地字诀的一瞬间,脚下再无束缚,鹤灵步一闪而逝,身如疾雷,程灵玉只能看见人的残影,刀的寒芒,还有那浓郁的危险与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人之快,躲闪不及,刀之快,目不暇接,仅仅数个眨眼间,程灵玉已然身中多次刀伤,他不断节节败退,退后的脚步已然有些仓皇不稳。 非是程灵玉修为太弱,而是他从未有过如此战斗的经验,他浑厚的内功甚至来不及释放,他的招式也来不及施展,除了满眼的刀光,他只能勉力的躲开一次次的攻击,他甚至能感觉到李观生并没有真的想要至他与死地,他每一刀都避开了致命的所在。 立刀势灵动无比,长刀在他手中犹如活物,程灵玉身上的衣衫已出现无数的口子,破烂不堪,破口处也鲜血流出,他的发髻乱了,头发四散,沾上风雪贴在了脸上,他完全没了风度翩翩,温良恭谦的模样,只有仓促,滑稽的可笑感觉。 这种被戏弄的感觉,令他十分的不爽,他很生气,但是毫无作用,他一次次的视图施展武学,乾字诀,地字诀,坤字诀,招式刚起,就被挥刀打断,他不舍得死,所以只能任由李观生羞辱,只希望这种事情快点结束。 小十四早已震惊的无以复加,这个男人太霸道了,但是她转念一想,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男人,才能征服林秀竹吧,然而她却不知,征服林秀竹的不是李观生的霸道,而是李观生的温柔。 林秀竹看着李观生,眼中只有温暖的笑意。 “退!” 李观生一击刀柄重重击在程灵玉胸口,程灵玉整个人如断线风筝倒飞了出去,突然,一道婀娜身影飘然而来,接触了倒飞出去的程灵玉,女子手持拂尘,心疼之余怒视李观生。 雪山派真传弟子,算辈分严格来说,该算是程灵玉小师叔的杨蓉蓉。 这些日子以来,由于程灵玉总是有各种事情推脱,两人已经许久未见面,在长安城中形影不离的日子,让她更加依赖爱上了这个师侄,毕竟两人早已经有了那方面的关系。 回到雪山派之后,听闻程灵玉要娶林秀竹,她起初也很是气愤,但是程灵玉有着完美的理由,这是师门要求,因为七尺白虹花落武当山,雪山派必须与逍遥派联盟,这是时势所致,但他保证,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始终都会是杨蓉蓉。 所以懂事的杨蓉蓉并没有阻拦,因为她是雪山派的人,就好像林秀竹不愿意嫁给程灵玉,但她是逍遥派的人,所以即便不愿意,最终她也不曾阻止。 所以即便程灵玉总是推脱两人见面,但是她始终没有怀疑过程灵玉,唯一的变化,就是她越来越想念程灵玉,她对程灵玉的爱越来越浓厚,直到今天,她再一次忍不住前来找程灵玉。 却万万没有想到,却见到了这令人气愤的一幕,竟然有外来的江湖武人上门挑衅。 “你是....李观生?为何要羞辱我雪山派弟子!” 静下心后,杨蓉蓉认出了在逍遥派曾有过一面之缘的李观生,还记得这个年轻人似乎是李青莲的后人,听说死在了南疆,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李观生左手指着林秀竹,他说道:“她是我的人。”然后他刀尖指向程灵玉:“他要与我抢,你说我杀不杀他。” 这本不符合他的性格,但是他很生气,所以他今天不想讲道理。 小十四有些紧张的轻声说道:“杨师叔来了,这件事情,怕是真的不好办了。” 或许李观生表现出来的实力极为强悍,他能仅凭意气轻松击败程灵玉,但是小十四相信他打不过杨蓉蓉,因为杨蓉蓉是雪山派出了名的天资卓越,在遇到程灵玉之前,她曾是雪山派前一代道心最为单纯的弟子。 第八十五章 杨蓉蓉 杨蓉蓉抱着伤痕累累的程灵玉,压下心中愤怒道:“林秀竹与程师弟的婚礼,是雪山派与逍遥派双方的安排,你怎么能如此不讲理?” 李观生说道:“若非他阻拦,我何须如此。” 杨蓉蓉看了一眼浑身是伤的程灵玉,身上伤口确实很多,但都不伤及根本,她微微皱起眉头,她明白李观生实则并无杀意。 她想,程师弟一定是因为害怕破坏雪山派与逍遥派的结盟才会如此坚持这件事情。 然后她将程灵玉抱起送回屋内,等到再出来时,眼中只剩坚毅,程灵玉没有做到的事情她来替他做,她不允许李观生破坏掉程灵玉想要守护的雪山派与逍遥派之间的联盟。 她手提拂尘,雪山派心法上清诀缓缓在体内运作,这个一向给人感觉干净大方的清冷娴静女子,此刻气势陡然提升,战意十足。 李观生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知道她是认真的,他长刀指向杨蓉蓉,眉宇之间同样都是极为认真的神态,他们二人皆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李观生本就是晚辈,并且杨蓉蓉实力不可小觑,所以李观生断然没有让招的意思,他毫不停留,疾光刀影直掠而去,夺得先机。 面刀急速而来的一刀,杨蓉蓉并没有如程灵玉那般的慌乱,她双目看去,感悟气息流转,隐隐约约之间,那柄只留下残影的刀芒在她眼中轨迹清晰可见,她拂尘随心而动。 只听‘铛’的一声清脆击打声,并不算坚硬的拂尘巧妙的击开了迅捷的一刀,李观生丝毫没有犹豫,他手腕一转,被击开长刀顺势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从下往上划出极速的一刀。 对于拂尘击开看似势不可挡的一刀,李观生并未惊讶,杨蓉蓉武道天赋极高,自然能看得出,立刀势此等迅捷之刀,既然选择了速度,自然便会降低力度,因为刀招切换过快,劈砍刺撩,环环相扣,而无法蓄力。 杨蓉蓉白皙纤细的双指看似吹弹可破,可是只见她轻巧的双指往下一按,便按住了从下而上的一刀,指腹正面对上刀锋,刀锋竟然无法给她的双指造成伤害。 制住长刀的一瞬间,似乎是下意识的,杨蓉蓉拂尘挥动,本该飘逸无法掌控的银白长穗犹如活物,携带杨蓉蓉体内浑厚内息,直接扫在李观生胸口,看似轻轻拂过,李观生整个人却好似被重器击中,整个人倒飞了出去,胸前衣物也破出了一个洞口。 一击得手的杨蓉蓉极为清秀的眉毛微微皱起,她能感觉到自己这一记拂尘在接触李观生胸口之时,李观生已经开始倒退,并且借由退势化消了这一招极大多数的力道,这导致拂尘实则只是破开了一些衣物而已。 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男子,尽然能有如此丰富的战斗经验。 她没有过多的思考,往前一掠而去,身姿飘逸如下凡仙子,破开风雪,再一记拂尘直扫李观生面门,李观生腰肢向后一弯,整个人向后仰了下去,右手刀尖驻地不让自己摔倒,同时一脚踢出,在躲过了迎面而来的一记拂尘之后,一脚踢在了杨蓉蓉的细腰上,李观生只感觉踢到一个极为柔软的女子腹部,但是下一瞬,这个柔软身躯体内一道磅礴内力反弹而来。 李观生长刀驻地,他保持着一脚踢出的姿势,整个人被杨蓉蓉震退出几丈远,长刀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刀口。 李观生站稳身形,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子不但战斗经验如此丰富,体内内力也如此浑厚,恐怕不比当初的林秀竹弱。 杨蓉蓉没有留下什么余地,一招得势再接一招,武者战斗从来便是眨眼分胜负,一气接一气,谁的招式乱了,谁的气断了,便是谁输了。 李观生变换战斗方式,依旧是灵巧迅捷的立刀势,只是他的目标变成了杨蓉蓉手中的那柄拂尘。 拂尘白丝看似柔软,却威能强大,李观生一刀砍在拂尘白丝之上,杨蓉蓉毫不犹豫一抖手腕,白丝如活物瞬间紧紧缠绕住长刀。 就是现在!李观生心中一动,一股雄浑火意真气瞬间灌入长刀,银白刀身一瞬之间火光瞬间炸裂,照的在场众人都不自觉的微微眯起了双眼。 他要烧断这些白丝。 不远处的小十四皱起眉头,有些惋惜说道:“虽然他的手法挺诡异,但是很可惜,杨蓉蓉师姐的这柄白露所用拂尘丝是世间罕见的寒冰丝,一般的烈火根本无法将之烧毁。” 果不其然,李观生并没有感受到预料中白丝在刀身上脱落的感觉,在烈火之中的根根细白长丝清晰可见,未曾见到有一丁点的损坏。 “乾字诀,破!” 杨蓉蓉右手持拂尘缠住长刀,早在火焰跳动而起的那一瞬间,她左手掐诀,真气如江涛汇涌,这是一招利用时间差蓄力而来的强大招式。 霸道无比,携带青蓝昊光的乾字诀,近在咫尺的李观生跟比无法闪躲,既然这样,便只能拼了! “断生!” 左手瞬间抬起,就在这道强大的掌劲落在他的胸口之时,他双指飞速一点在杨蓉蓉檀中,一道温养了许久的刀意真气刹那之间顺着手指进入杨蓉蓉的经脉,两人中招各自向后方飞去。 李观生感受到这股强大掌劲在身上炸开,胸口似有骨骼断裂之感传来,痛彻心扉,同时体内瞬间气血翻涌,五脏六腑皆有震动。 “噗。” 李观生一口鲜血喷出,他双手驻刀,艰难的站在院子中,没有倒下。 而杨蓉蓉倒飞出去落地之后,双手如飞在身上快速点下,连封体内五道经脉,虽然最终组织了那道刀气真气继续在体内作乱,可是由于刀气真气速度太快,仅仅是瞬间,这五道经脉就已经收到了严重的内伤。 她唇角留下鲜血,盲羊补牢似的堵住了经脉之后,全力运使上清诀,以自己浑厚内力,极为费力的一点一点的去蚕食这道霸道凌厉无比的刀意真气。 这道以李观生如今的境界温养了许久的刀意真气,比之当初被白阳子轻而易举化消的那道更为的强悍,并且杨蓉蓉虽然实力很强,但要与魔教巨擘的白阳子还是不可相比拟。 小十四看着两人,她呆呆的说道:“他真的只是一个丹田气海未形成的刀客吗?” 而林秀竹已经跑到李观生的身边,她用自己虚弱的身子扶着他,虽然对于李观生身受重伤而感到心痛,但却没有任何惧意,她看着杨蓉蓉,姿态丝毫不落下风,她选择的人,就是如此令她骄傲。 第八十六章 我来接我嫂子 作为十年之前参加过于魔教争斗的杨蓉蓉,从未在任何一场战斗之中小看过任何的对手,包括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出李观生的经脉尚未全部打通,但是她任然不曾小觑李观生。 但李观生那招名为断生的出其不意的招式,仍旧对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杨蓉蓉站于原地,她看着不远处需要林秀竹搀扶才能站稳的李观生,饶是早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些佩服这个年轻人所展现的战斗天赋。 刀气在体内肆意破坏,杨蓉蓉五道经脉受损,但是经过消耗了七成的内力,以严重内伤与消耗为代价,杨蓉蓉还是成功的化解了这道刀意真气。 而硬扛了杨蓉蓉一记乾字诀的李观生胸骨碎裂,五脏受损,他的嘴角不断有鲜血流出,好在南疆一行,让他适应了身上剧烈的疼痛,包括在十万大山中凤凰精血升华了他的肉体,所以虽然疼痛,但是李观生意识非常清醒。 杨蓉蓉说道:“我很欣赏你,但是很遗憾,你已经无力再战,所以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 李观生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的问道:“我可以明白程灵玉为什么这么执着,但是你呢,你又为什么非要留下林秀竹?” 杨蓉蓉眼神坚定道:“非是我要留下林秀竹,而是我雪山派与逍遥派联盟在即,她是代表着这种结盟的羁绊,不可轻易离去。” 李观生有些好笑:“堂堂江湖大派,若真是已经谈妥联盟,何需要以联姻这种方式来稳定这层关系,如果真是需要如此,那我看你们这个联盟,脆弱不堪。” 杨蓉蓉皱了皱眉,事实上,她也曾经怀疑过这一点,既然两大门派已经谈妥,这时候林秀竹就算真的离开,问题也不大,只要双方说开就好,不知道为什么程灵玉要这么坚持与林秀竹结婚,杨蓉蓉不敢深想,也不愿深想。 她解释道:“联盟之事本就复杂,不然中原盛朝与东陵皇室结盟之时,又何须让盛朝长公主嫁入东陵,东陵三皇子又何须去那如同牢笼的长安城?” 李观生握着长刀支撑的地面而站立,他不想将自身的重量完全托付在林秀竹的身上,因为他知道功体溃散的林秀竹也很虚弱。 他说道:“即入江湖寻求自由,又何须与那关系复杂交织难分的庙堂一般。” 杨蓉蓉收起拂尘,却并未打算退缩,除去消耗,她还余二成功力,完全有把握可以留下重伤的李观生与林秀竹二人:“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不代表我可以让你离开,我是雪山派的人,便该站在雪山派的立场,而她却背叛了逍遥派。”她指着扶着李观生的林秀竹。 林秀竹说道:“当三长老瞒着闭关的掌门将我送来,离开落霞岛的我实则已经不再是逍遥派的一份子,如今我是逍遥派掌门的徒弟,却不是逍遥派的门徒。” “这等理由,何其可笑。” 李观生毫不留情说道:“你认为可笑,那你何其可悲。” 杨蓉蓉闻言微微一愣,经由李观生一语道破,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道心纯净,一心追求武道的她也开始在意门派之间的联盟,竟然真的希冀靠着一个功体全无的女子来链接两大门派的关系,确实有些可笑,为此可笑目的的她竟然会为此坚持,又确实可悲,是什么改变了自己,她不得而知。 她单手掐诀,招式随时可以再起:“你们二人,今日离不开雪山派。” 然后此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传入小院:“不错,你们无法离开雪山派,两日后的婚礼照常进行。”随着这个声音,一个面容有些憔悴的老者从院外缓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那名守门的弟子。 原来是弟子不放心这个来历不明的刀客,这才去禀报给三长老。 杨蓉蓉向三长老弯腰行礼,三长老的手微微搭在她的手背上,随之杨蓉蓉的内力陡然恢复了不少。 “谢谢三长老。” 林秀竹与李观生对望一眼,即便是面对三长老,早已无力再战的两人眼中也不曾见到半点惧意。 而就在这时又有一道声音传来:“他们二人,今日必须离开雪山派。” 这道声音李观生无比的熟悉,他终于放下心来,对身边的林秀竹轻声说道:“我三师叔来了。” 林秀竹十分乖巧的‘嗯’了一声,脸上有些羞意,今日,算是见家长了吧。 破空之声呼啸而来,两杆枪,两柄剑飞掠而至,直接插入院内地面,在阳光照耀下光彩动人,随后四条声影飘然而至。 李观生自然能认得出这四把兵器是什么,银魄、梅花、文定、寒月,分别是唐英、张天宝、王汉阳、赵一朵四人的武器,李观生不知道为何王汉阳和唐英会来到这里,更不知道下山游历的张天宝,赵一朵又为什么会和师叔们一起来。 雪山派三长老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四人,他能感受到王汉阳与唐英身上的那股非凡的武学修为,一时间不敢妄动。 他斟酌一番,说道:“雪山派与逍遥派联盟乃是我们两大门自己的事情,我雪山派秦秋寒奉劝各位不要肆意掺和此事。” 王汉阳姿态儒雅,他语气不急不缓说道:“可是这件事情与我们苍云宗有关,所以我们不得不管。” 三张来秦秋寒微微皱眉,他不曾听闻苍云宗时何宗门,他不解道:“你我两派无任何交集,何来纠葛一说。” 王汉阳伸出两根手指,他说道:“第一件事,你们雪山派有一名叫做程灵玉的弟子,在梅花山庄买凶,要杀我们苍云宗李观生。”然后他随手丢出一封密文,轻如羽翼的密文在这山风呼啸的风雪中不偏不倚的朝秦长老飞去。 赵一朵上前几步,她看了一眼搀扶住李观生的那个绝美的女子,虽然气色病态,但并不能阻挡她绝美的容颜,她心中不知为何微微有些醋意,她语气有些不善的说道:“第二件事,我来接我的嫂子!” 王汉阳微微一笑,没有阻止,他满脸欣慰的看着苍云宗的这些孩子们,心中无比骄傲。 曾经在李观生那里听说过无数次苍云宗大小事情的林秀竹一眼便认出了这个强势的少女,她低着头,没有想到会一下子来了四个,所以有些害羞,但是心中十分温暖,她想着这样的宗门真好。 而李观生也终于知道,原来是梅花山庄得到的消息,所以师叔和师妹几人才会赶来,但是令他惊讶的是,原来那个要杀自己的神秘人是程灵玉。 第八十七章 一剑回礼 秦秋寒微微错愕,他拿着手中的那封密信,却没有拆开,这要如何拆开,如果事情的真相真如那人所说,那么当密信拆开之时,雪山派就会被冠上杀害剑侠李青莲后辈的恶名。 小十四始终站在屋子的门口,从都至尾都没有参与战斗,如今她也不会参与对话,她的辈分太小了,但是她似乎明白了一点,同时对于那个叫做苍云宗的门派,不知为何,有了些好感。 杨蓉蓉怒眉道:“你们血口喷人!程师弟一向善待他人,温良恭谦,甚至如果不是为了七长老报仇,他都不会去争夺那柄七尺白虹,这样与世无争的人怎么会联系梅花山庄那种杀人组织。” 然后杨蓉蓉皱着眉头看着秦秋寒,她不解的问道:“秦长老,你还在犹豫什么?拆开信封,只要证明程师弟的清白,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赶他们出去。” 秦秋寒厉声道:“此事其中缘由必有误会,我雪山派光明磊落,门下弟子定然不会做这种事情。” 只是他虽然如此说,但却并未见他有什么行动,信封紧紧的攥在手中,秦秋寒望向林秀竹说道:“林秀竹,你想清楚,你离开雪山派便代表着你以后再也不是逍遥派的弟子,你当真愿意?” 林秀竹有些虚弱,但语气坚定的说道:“自我离开落霞岛,便已经不再是逍遥派的弟子了。” 然后她紧了紧身上的裘衣,寒风已经在他睫毛上结上一层白霜,她吐着白气,语气坚定的说道:“我是...李观生的人,便也是苍云宗的人。” 李观生楼主林秀竹较弱的身躯,一年以来,身受重伤的她真的瘦了很多,他紧紧的揽住她,裹紧她身上的裘衣,不让寒风灌进去。 王汉阳闻言满意的哈哈大笑:“小师侄,有我当年之风流风范!” 李观生也微微脸红,看向如同家人的四人,心中一片温暖。 王汉阳说道:“第二件事,简单,我们带走林秀竹和李观生,但是第一件事,我需要你们雪山派给我一个交代。” 杨蓉蓉手诀再起,体内仅剩真气运于掌中:“乾字诀,破!”霸道之招再起,携带风雪直接击向王汉阳,王汉阳站在原地,在杨蓉蓉临近时,他随手一挥袖子,便破去了这看似霸道无比,却已是强弩之末的一道掌劲。 杨蓉蓉被这一袖挥退出几丈远,她喊道:“秦长老!你还在等什么,你就任由他们污蔑程师弟?” 秦秋寒却不为所动,他知道今日无论如何这封信都不能拆,他厉声道:“杨蓉蓉!我雪山派向来讲理,不可受奸人挑拨,今日只要揭开这封信,就是对中原苍云宗的不信任,便是中了小人的奸计!” 张天宝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老东西真会给自己找台阶。” 声音不响,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秦秋寒被一个小辈如此评价,气得脸色发白,却碍于王汉阳与唐英二人,不敢轻易出手。 王汉阳说道:“交出程灵玉,或者,你们自己废了他的修为便可。” 话说到此,便是在打人的脸,秦秋寒终于怒道:“我雪山派以礼相待,你们苍云宗是否欺人太胜!” 王汉阳毫不在意道:“是他杀人在先。” “可是李观生并没有死。” 王汉阳微微撇头,看向秦秋寒,他冷声说道:“幸亏如此,不然你们整个雪山派都要为之陪葬。” 仅仅一眼,秦秋寒就感觉自身被无数凌厉剑意锁定,杀气弥漫,他竟然不由自主的运起上清诀,这才压下那股庞大的气势。 这位雪山派三长老心知此事已然不可善了,但是被人欺负到宗门前还不还手,以后若是传出去,雪山派今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他略一思量,说道:“雪山派今日掌教不在宗门之内,那由我秦秋寒代为向苍云宗讨教一招,如若我赢了,苍云宗就此退去,如若我输了,悉听尊便,如此一来胜负各凭本事,莫伤和气,如何?” 王汉阳微微一笑道:“随你。” 小十四撇了撇头,她想着之前那个站在长枪边上那个小个子男孩说的话,看来自己这个三长老真的挺会找台阶下的。 秦长老双手掐诀,左手乾字诀,右手坎字诀,一者霸道掌劲无法化消,一者掌劲流转暗合阴阳,两者合一,整片空地风雪急速转动,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流动轨迹成阴阳旋转之势,在中间便是那道霸道的乾字诀。 秦长老沉足纳气,内力加催,昊光映照四方,王汉阳负手而立毫不畏惧,尽显高人风范,这时林秀竹也略微有些紧张,秦长老这一招不容小觑,给足时间运转的这一掌几乎便要达到全盛时期白阳子大魔天心掌的强度,须知当初林秀竹以禁术玉清三敬加身,使出万丈星辰之后才勉强与大魔天心掌打成平手。 她有些紧张的攥着李观生的袖子,一脸的担忧,李观生看着她,温柔的笑了笑,他的手轻轻握着她惨白的手背,轻声说道:“没事的。” 唐英看着自己师兄的身影,眼中饱含崇敬,或许还有些潜藏的爱慕之意,自大莲峰与梅三郎一战,王汉阳再度突破了自己的修为,他已是地皇境高手,而对方不过玄通境界。 “接招!” 秦长老一掌击出,昊光袭来,携带风雪,阴阳之力自成方圆本就难以化消,霸道乾字诀更是加成此招,王汉阳看似缓缓的伸出手,文定剑拔地而起直接飞入他的手中,这一瞬间天地间好像就出现了一柄巨剑。 王汉阳潇洒的一剑挥斩而去,剑气纵横无可匹敌,阴阳之力又如何,五行之力又如何,我有一剑在手,天地之间,唯有剑气。 剑气直接破开了那看似无可匹敌的一招,将那看似无可匹敌的一招斩成了虚无。 王汉阳笑道:“礼尚往来,现在换你接我一招,翠微山林!” 昆吾雪山,无竹无林,但这漫天风雪,便如漫天飘叶,只见这一片小天地之间,那原本呼啸四散的风雪戛然而止,众人只看见眼前的风雪全部静止在空中,神奇非凡。 “去!” 然后这万千飞雪犹如万千小剑,直接飞向秦秋寒,秦秋寒大惊失色,运气全身功力大喝一声:“翠微山林!你....你是竹公子!艮字诀!护!”无型气罩笼罩全身,飞雪小剑不断击打在他的护身气罩之上,秦秋寒整个人节节倒退,待到招式散尽,他已然是遍体伤痕,好在王汉阳并未动杀心,这一剑不过三分力。 王汉阳走向屋子,杨蓉蓉刚要上前,就被同样受伤的秦秋寒拦住,接下来的事情他们已经无法阻止。 小十四看着即将路过身边的王汉阳,她咧嘴一笑,王汉阳回以温柔一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十四突然莫名的有些脸红,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或许接下来的很长时间,她都无法忘记这个风流儒雅的身影了。 王汉阳走了进去,走到昏迷的程灵玉身前,他双指在程灵玉身上轻轻一按,如此轻描淡写,程灵玉的丹田气海轰然溃散。 第八十八章 归途 昆吾山上寒风大雪依旧肆意纷飞,王汉阳一行人已经离开了雪山派,带走了李观生与林秀竹二人,秦秋寒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离开,对于被废了一个自己门派天资聪颖的门徒,无能为力。 小十四走回屋内,看着趴在昏迷的程灵玉身边的杨蓉蓉,她满面泪水的握着程灵玉的手,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小十四没有说话,她叹息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屋子,关上了屋门。 从头至尾旁观的她并不讨厌李观生他们,还有王汉阳,她甚至有些羡慕师门情谊如此深厚的他们,她在想,如果自己有一天在其他的门派被人欺负了,自己的宗门长辈会不会像他们一样,上门替他撑腰。 林秀竹离开时唯独与她打了招呼,毕竟她是林秀竹在雪山派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林秀竹跟她说有空可以去苍云宗找她,她当时想着苍云宗,又看了一眼温润儒雅的王汉阳,她笑着说一定会去。 浑身伤痕累累的雪山派三长老秦秋寒离开了这里,王汉阳本就没有杀意,所以秦秋寒不过受了些皮外伤,只是外表看起来十分狼狈而已。 曾经最为热闹的清平阁就此陷入了安静清冷的感觉。 雪山派之外,同行的六个身影已经离开昆吾峰,再过不久就能离开昆仑山脉。 “我已经找到了五灵草,现在就在神医门,这次回去就可以治疗你的功体了。”虽然身受重伤,但是此时李观生毫不在意,反而说起了林秀竹的伤势,他絮絮叨叨,心情却十分愉悦,他思念已久的人,就在身边。 林秀竹何尝不是这样的,实际上当初由于每日都在一起,不易察觉,但是随着李观生离开了逍遥派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才真正发现自己的心意,直到听闻李观生身亡消息的她在那一刻才发现,原来自己的世界真的是非他不可。 所以当李观生出现在雪山派,当李观生先后与程灵玉杨蓉蓉二人对战,一向冷静的她竟然能讲出我是李观生的人,这样令人害羞,简单直白的话。 林秀竹毫不在意功体,她只是有些担忧的说道:“你伤势沉重,先回宗门治疗后再说。” 李观生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已经经历凤凰精血洗礼,身体强度非常人可比拟。”但是这一拍却震动碎裂的胸骨,剧烈的疼痛让李观生一阵龇牙咧嘴。 林秀竹赶忙抓紧他的手,不让他在做什么举动。 唐英在一旁毫不客气的拆台道:“你那么点凤凰精血早就被你消耗得差不多了,下山游历不过一年光景,浑身是伤,跟你爹一点也不像,倒是跟大师兄有点像,惹事精。” 林秀竹眨着好看的眼睛,有些好奇又有些拘谨的说道:“是那位李青莲前辈吗?” 唐英咧嘴笑道:“是啊,就是他,我们宗门就属他爱惹事。” 林秀竹莞尔一笑,世间之人谁敢用惹事精来评价那个侠义冲天的天下第一剑客呢,或许苍云宗就是随性真实吧。 唐英朝着李观生说道:“好师侄,往后的日子你可得注意一点,在这么惹事,万一哪天真死在了外面,这么好看的小媳妇可咋办哦?” 张天宝叹息道:“师傅,不会讲话就别讲话。” 唐英闻言怒斥道:“逆徒!你说为师这么性格开朗的人怎么收了你这么个闷葫芦做徒弟,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你记好了,以后找的媳妇万一比你师兄找的差,我就把你逐出师门。” 赵一朵嘻嘻笑道:“唐英师叔,这有点狠了噢,天宝师弟这么闷这么傲娇的性子能找到媳妇就不错啦。” 那个从不喜欢与人争执,只会冷哼的张天宝出奇的回应了一声:“能找到。” 众人哈哈大笑,林秀竹也捂着嘴,只是她还略微有些收敛,忍得十分辛苦。 一行人为了照顾受伤二人,走的很慢,但其实最重要的是照顾功体受损的林秀竹,关于李观生这个师侄,他们心疼归心疼,但是不会惯着。 赵一朵突然问:“秀竹姐姐,你跟观生师兄是怎么相恋的?” 林秀竹回忆了一下,有些吃不准的说道:“好像,好像也没相恋啊,只是一直有一种情愫被埋在心里吧,然后到了突然的某一刻爆发出来,原来就是他了,非他不可了。” 赵一朵歪着脑袋似懂非懂的噢了一声,唐英笑道:“怎么了,我们家一朵下了一趟山,春心浮动了?你还小,让你师傅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赵一朵听到自己那个不知道去了哪里的师傅,有些哀怨道:“我那个便宜师傅,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连观生师兄的婚礼都未必会来。” 王汉阳突然正经说道:“赵师弟武道一途止步多年,这次借由契机破而后立,我想,他可能真的不会来,所以观生,你要谅解你赵师叔。” 李观生笑了笑说道:“那是自然,赵师叔从小便很疼我,我岂会不明事理。” 王汉阳欣慰的点了点头,唐英从腰间取下一个酒壶递给林秀竹,她说道:“你功体受损,又在这极寒山巅住了许久,寒气早已经入体,喝点这个,可以驱寒。” 然后她瞥了一眼身上还带有血渍的李观生,嫌弃说道:“你也喝一点,可以活血化瘀。” 林秀竹一听,赶忙将手中酒壶递给李观生,而李观生拒绝道:“伤筋动骨不过一百天,而你寒气入体非是简单可化解,还是你喝。” 一向乖巧懂事的却摇了摇头,略显小女子任性的说道:“你先喝。” 李观生看着林秀竹的固执模样,他不由自主的接过酒壶抿了一口,然后递还给林秀竹,如此林秀竹才肯接过酒壶喝一口,然后她惊讶的看着手中的酒壶,一股暖流遍布全身,这酒中不知泡了什么珍贵的药材,药力如此强大且柔和。 心知药酒好处的她再次递给李观生,而李观生这次说什么也不可能在喝,他说道:“此去苍云宗万里之遥,就这一壶酒,可得省着点喝。” 林秀竹固执道:“离开昆仑山脉,越往中原,气候越暖,此时已是入夏,不碍事了。” 唐英看着互相搀扶,互相谦让的两人,心中感慨,真是一对可爱的年轻小夫妻啊。 第八十九章 来到红尘剑宗 回苍云宗的路上,林秀竹总是询问着李观生离开逍遥派之后的事情,但是李观生支支吾吾的也讲不明白,聪明的林秀竹自然知道他是在想要隐瞒些什么。 好在唐英都知道,因为当初与李观生自南疆回来分别之后,与田美丽同行,田美丽将李观生在南疆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了唐英,当时即便是唐英也听的心惊肉跳的。 唐英认为这种事情林秀竹不该不知情的,所以就算李观生在一旁使眼色使的眼皮都要抽筋了,唐英也没有任何隐瞒,而第一次这么完整的听到李观生的经历,赵一朵心惊肉跳的的看着此时走在身边的师兄,连张天宝也有些难以掩饰的后怕神色。 他们二人如此,林秀竹自然也是如此,甚至更胜,她听着唐英的叙述,眼泪不由自主的从眼眶中滑落了下来。 李观生见状赶忙安慰道:“没事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生龙活虎。” 林秀竹瞪了他一眼,她怒气冲冲道:“谁让你拿命去找五灵草的,我没有功体又怎么样,万一…”然后她又哭了起来,其实她是很坚强的,但是李观生的经历,为她所做的事情,她实在是太心痛了。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傻啊。 她说道:“我宁愿你不要去的,早知道,当初就直接跟你走就好了。” 李观生不知道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然后他傻乎乎的嘿嘿嘿的笑着。 唐英说道:“你媳妇儿生气了,你还有脸笑。” 赵一朵突然好奇的问道:“说起来,你们两个人现在怎么称呼对方?我怎么一路走来都没听到过?” 赵一朵对于这个本来不用捅破的一层薄纸毫不留情,在也没有什么心照不宣的说法,当下也没有什么可以逃避的理由,林秀竹胀红一张脸,她竟然觉得有些热了,李观生同意有些手足无措。 赵一朵看着局促的两人毫不留情面的追问道:“怎么说?叫夫君?叫娘子?” 林秀竹声音细微道:“还…还未过门,不能这么叫。” 自从被李观生摘下了曾经带了十多年的假笑的面具之后,林秀竹在展示真实自我的时候,往往会脸红,会局促不安,会手足无措,再也不如初见是那种刻意营造出来的知书达理,以礼待人的感觉,而现在这种姿态,反而会让人喜欢。 李观生胸中突生豪气,他揽着林秀竹的肩膀大声说道:“先不管我们怎么叫,你们两个得叫秀竹为嫂子。” 赵一朵虽然在雪山派说过我们来接嫂子这样的话,但当时是时势所趋,而此时看着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师兄和他相爱的人一起,如此恩爱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酸意,她撇了撇嘴倔强道:“还未过门!” 而就在这时候,不怎么搭话的张天宝突然恰到好处的来了一句:“嫂子好。” 不知是无心之举,还是刻意而为,总之赵一朵很生气,所以她一脚踢在张天宝的屁股上,后者灵敏的一躲,但屁股上还是有了个少女的脚印。 唐英呵斥道:“别吵了,反正这次回到宗门,除了替秀竹治疗功体,婚礼该办也得办了。” 王汉阳作为长辈,他点了点头认同道:“是这个道理,秀竹啊,你家中父母在何处,在那之前我们去把你长辈接来,远嫁他乡本就委屈了你,这种重要的时刻,他们不可缺席。” 林秀竹眼眶有一次有些湿润,但是她心中温暖无比,她乖巧道:“全凭师叔做主。” 王汉阳哈哈一笑,对于这个师侄的媳妇,相当的满意,他看着天上白白的云朵,今日可真是畅快啊。 雪山派到苍云宗的路途之上,会路过凉洲广平府的红尘剑宗,虽然略微绕了一点点路,但是无伤大雅,所以在李观生的建议下,几人刻意来到了这个天下间第一剑宗的所在地,因为李观生初入江湖之时,第一个朋友就是红尘剑宗的王东平。 几人没有多做逗留,直接来到了红尘剑宗,当李观生询问剑宗有没有一个叫做王东平的外门弟子的时候,哪知晓那个守门弟子竟然说没有,但是红尘剑宗的宗主,当今天下第一剑的王留安的小儿子,就叫王东平。 不敢置信的李观生直到那个小子出来的时候在真正的惊掉了下巴,他直接冲上去揍了一拳怒道:“天下第一剑王留安的儿子,跟我讨教武学,臭我呢是吧?” 王东平嘿嘿一笑,却没有说这个,他语气笃定,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他说道:“我就知道观生哥不会身亡的。” 然后几人进入了这偌大的红尘剑宗,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让王东平震惊的无以复加。 “啥?!观生哥和漂亮师妹要成婚了?我的个老天爷啊!”一见到李观生,王东平在西昌金禅寺修行未来的那股佛家祥和之气瞬间烟消云散,恢复了那个傻憨憨的模样。 李观生眉头一皱,佯装怒意道:“怎么?王大侠不同意?” 王东平又嘿嘿笑道:“不敢不敢,只是,哎,有一种被截胡的感觉哇。” 李观生也嘿嘿一笑:“你小子,以后见了秀竹得叫嫂子,再叫漂亮师妹,小心我削你。” 林秀竹看着两人,捂嘴笑而不语。 几人玩笑之间,功力有所提升的王汉阳离开了一趟,等到回来的时候身上气机浮动,显然是与人大战了一场,唐英好奇的看着王汉阳问道:“结果怎么样?” 王汉阳无奈一笑:“老先生老当益壮,我打不过。” 老先生是谁,自然是红尘剑宗宗主,当世真正的天下第一剑客王留安,所以这一战之后,第二剑还是第二剑,第一剑仍旧是第一剑。 当然王汉阳此次前来一方面是陪李观生而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来找王留安试剑的,顺便替师傅邀请王留安去往苍云宗,参加小辈的婚事。 而除了王留安之外,苍云宗掌门韩仲秋还请了几位自己年少时的好友。 李观生此次前来,自然也是为了请自己的好友王东平,到时候去参加自己与林秀竹的婚礼。 第九十章 风雨欲来 本来一行人并不打算在红尘剑宗逗留,但是在王东平的执意挽留之下,李观生一行人还是留下过了个夜。 期间王东平与李观生闲聊,了解了互相分开后发生的事情。 “霸气啊观生哥,竟然直接打上了雪山派,难怪秀竹姐能变成我的嫂子。” 李观生纠正道:“是即将成为你的嫂子,我这次来找你也是来告诉你,等我与秀竹成婚那天,你必须得来。” 王东平点了点头,李观生的喜事,他必须得去。 由于之前李观生一直忙于五灵草和林秀竹的事情,所以对江湖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不太了解,这一次正好王东平将在群英阁了解到的如今的江湖局势事无巨细的告知了李观生,林秀竹也听的有些惊讶。 “想不到三恶老人的现身竟然是魔教卷土重来的预兆。”李观生感叹道。 林秀竹惋惜道:“当初在千佛林,没能一举击杀白阳子,真的太可惜了,但是虽然当时我利用玉清三敬提升功力,但我能感受到即便是提升了功力的我,依然没能达到他那种高度,他至少玄通巅峰境界。” 李观生点了点头,显然也明白白阳子的强大,他说道:“还有那位清平道长,也让人感到可惜。” 虽然与雪山派之间闹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但是这位做了与当初自己大师伯一样事情的清平道长,李观生还是打从心底里佩服,同时对于程灵要杀他这件事情,心中也不在那么的记恨,更何况此时的程灵玉已经成为了一个废人。 林秀竹附和道:“小十四说过,整个雪山派,清平长老最受门人弟子还有香客的喜爱,并且在雪山七子之中,武功修为可排前三,甚至仅次于雪山派掌教,我虽然没见过他,但是想来是一个很好的人。” 此时话题依然有些凝重,王东平说道:“幽山本就魔教祸乱不止,当地大小门派损失惨重,虽然后来多数门派前往支援,情况有所好转,但是山河宝鉴现世之后,让那种短暂的平衡再度打破。” 林秀竹分析说道:“这里面,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她是东陵大派弟子,对于门派之间的利益纠葛,暗中争夺早就心知肚明,这里面的混乱绝对不止魔教参与。 李观生皱了皱眉头,他看向王东平问道:“那个叫做武安君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王东平回忆起那个总是很慵懒,看起来与世无争的男子,他说道:“我也看不懂那个人,但是我听说过他与书生剑的那场战斗,实力确实很强,恐怕不弱于我们红尘剑宗的醉花剑客。” 当初在伏龙山废墟,虽然武安君从都至尾都没有出手,但是观其进入废墟后的气态,最差也不会低于刘新月。 “我想不明白。”李观生撑着下巴,心思有些出神的说道。 林秀竹好奇问道:“想不明白什么?” 李观生说道:“我想不明白他拿出山河宝鉴的意图,魔教祸乱再起,既然大师伯的剑道机缘之事已经告一段落,那么这时候江湖应该统一,齐心协力将魔教除之后患才对,并且…” 李观生顿了顿,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并且清平道长杀上幽山,魔教高层损失三人,白阳子已经深受重创,这时候是最好的时机,武安君的做法…似乎给了魔教喘息的时机。” 王东平思索道:“事实上,师叔刘新月也有过这种疑虑,甚至曾当面质问过武安君,只是武安君以大公无私为理由,师叔也不好再追究,毕竟当时的武安君,因为拿出山河宝鉴这件事,已经隐隐被众人推举成为了群英阁的头领。” 李观生叹了一口说道:“希望他这也是无心之举吧。” 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向王东平问道:“妙法尊者怎么样了,当初白阳子受创,他怎么没有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去往幽山?如果去了即便杀不掉白阳子,相信也能让魔教伤筋动骨。” 王东平无奈说道:“当时清平道长杀上幽山的时候我与林志峰已经离开了金禅寺,所以也不知青,而且自从妙法尊者带我们俩人进入金禅寺之后,就一直开始闭关,直到我们二人离开,他都没有出现,而华严三圣其余两位,苦行尊者,禅定尊者也各自怀有要事。” 而此时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张天宝与赵一朵二人,在听到了这个话题之后也插了进来,他们是魔教势力再起之后,第一批前往幽山,并且诛杀了不少魔教中人的人,虽然只是在外围,但也比李观生三人了解的内幕多一些。 赵一朵说道:“幽山魔教势力人数已经不在少数,我与天宝两人曾经试图杀入幽山中间地带,但是发现有不少高手在其中来回巡视,很难进入,但是他们也很少出来。” 张天宝点了点头,虽然赞同,但却没有说话,赵一朵继续说道:“雪山派清平道长杀上幽山之后,对幽山造成了不少的影响,这让幽山方面变得十分沉寂,到我们离开之前,他们没有一次主动出击过,但是我们依旧进不去,仍是有不少高手在中间地带巡逻。” 李观生闻言思索片刻说道:“如此看来,如今中原江湖形式很是不容乐观啊。” 王东平好奇问道:“刘新月师叔也是这么说的,可是为什么呢?” 李观生解释道:“清平道长身亡,引发多方势力齐聚幽山附近,加上魔教受创严重,几乎只能被动防守,但是天宝洲接近幽山地带战事频频,不断有传出遭受魔教攻击的门派,或是满门尽灭,或是遭受重创,我想,这其中有很多定然不是魔教做的,山河宝鉴带给中原江湖的潜在危害太大了。” 王东平还是有些似懂非懂,你有些讶异以及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说,这些事情都是那些江湖门派暗地里干的勾当,然后将脏水泼给魔教?” 李观生点头不语,心情有些沉重,因为他觉得接下来的江湖并不太平,而苍云宗既然现世,那也不能再独身世外了。 王东平有些惊讶,也有些不可置信。 看着王东平的表情,一向很少说话的张天宝轻声说道:“你父亲把你保护的太好了。” 第九十一章 一次惹两人 今夜谈话的确给王东平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他是世间最强剑宗的弟子没错,是天下第一剑王留安的儿子也没错,他也曾闯荡过江湖,但是他真的从来没有接触过江湖门派斗争,没有接触过暗地里做的那种肮脏龌龊的事情。 他不禁会想,自己父亲的门派有做过这种事情吗,如果有,自己到时候该如何看待自己地父亲,如果有一天,自己需要继承这个门派的时候,那么自己能为了门派,而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他的神色有些呆滞,李观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安慰道:“我遇到魔教,也遇到过刺杀,但是我相信江湖是美好的,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人进入江湖。” 王东平心情复杂的说道:“可是,江湖不正在因为那个所谓的山河宝鉴,伤害了很多无辜的人吗?” 李观生说道:“这件事情确实不对,说明这个江湖出现了一些问题,就好像人一样,生病了,十多年前,江湖生过一场大病,我李师伯治好了它,但是如今它又生病了,所以我们需要在治一次。” 王东平想着那个万人敬仰的李青莲,他说道:“我们吗?我们做的到吗?” “不只是我们,是所有希望江湖的好的人,我们一起努力,就一定可以做到,江湖几多风雨,但从来都是和平年代多于纷争年代。” 林秀竹看着好似在讲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的李观生,烛光下他的那张认真的脸,她从来没有发现原来自己选男人的眼光这么的好。 赵一朵闻言也有些崇拜自己师兄的那份胸径,张天宝笑着切了一声,然后似乎觉得这样做不太对,因为李观生说的话他听着很顺耳,所以他不该切那么一声,为了弥补这个小过错,他轻声说了一句:“算你有几分道理。” 王东平虽然还未完全从震惊中解脱出来,但是李观生的话无意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让他对江湖又有了一些信心。 他说道:“既然是这样,那我愿意做那样的人,我有预感,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出现在幽山附近,为安定战乱而共同战斗。” 阻止魔教已经迫在眉睫,李观生笑了笑道:“不会太久。” 事实上,真的没有过太久,山河宝鉴时间在很短的时间内爆发愈演愈烈,李观生,林秀竹,王东平,赵一朵,张天宝几人,都会出现在幽山附近,为了清理魔教与江湖暗流做着斗争。 当然那已经是后话。 今日早些的时候,王东平和李观生友好的切磋了一下,从西昌金禅寺回来的王东平确实进步神速,连失去了功体的林秀竹都能看得出,如今他的剑法中有了一股神意,肃清祥和之意,这让他原先只有其形的剑法得其神意之后威力又加深了一层。 不过可惜的是经历了数场生死之战的李观生,战斗技巧与刀法都太过精湛,虽然他身受内伤,但是在没有使用如何高强的内力的友好比试之下,王东平还是输了这场战斗,不过输的并不委屈。 对于剑法方面,李观生没有什么好值得教导他的地方,但是对于战斗的技巧,李观生还是强的太多,而他也没有任何的藏私,将自己觉得适合王东平的地方,悉数讲解给王东平听,王东平每每听到关键之处,都点头称是,他惊讶的发现,李观生的战斗方式当真太过巧妙,每一招每一式都有其中的目的,而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赢,为了活。 第二日,一行六人离开了红尘剑宗,王东平与李观生和林秀竹相约好了,在两人成婚之日,一定会上门送上祝福。 六人走在路上,唐英问王汉阳:“师兄,你说老前辈会去我们苍云宗吗?” 王汉阳没怎么思索便回答道:“要去的,更何况他儿子与观生关系较好。” 唐英噢了一声,继续问道:“师傅请了多少人?” 王汉阳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都是师傅年少时走江湖认识的朋友,我觉得除了王留安老前辈,那位梅花山庄的庄主应该也会去的,应该还会有几人吧。” 唐英小声道:“师傅认识的人,还真都挺有来头呢。” 李观生闻言惊讶道:“梅花山庄?要杀我的那个梅花山庄?他们也要来苍云宗?” 王汉阳笑道:“不是梅花山庄要杀你,是程灵玉花钱买凶杀你,不过梅花山庄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并且答应以后不会再针对我们苍云宗的人了,所以师傅也不打算在追究这件事情。” 李观生好奇道:“那为什么他们会来苍云宗。” 王汉阳笑意古怪道:“首先梅花山庄庄主与师傅是少年时的好友,其次呢…”他看向走在一旁的林秀竹,极没形象的嘿嘿笑道:“其次是为了我们苍云宗小师侄的小媳妇。” 林秀竹听闻俏脸一红,而李观生也有些羞涩,王汉阳没有过分逗弄他们这对小年轻,他正经道:“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初晨找了不少重塑功体的古籍资料,好不容易才东平西凑找出了些蛛丝马迹,师傅之所以把自己这些成名已久的老友叫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情,到时候,是需要他们全力相助的。” 李观生说道:“之前,不是说只要一名拥有庞大气机的高手就行吗?” 王汉阳摇了摇头道:“具体我也没有详细了解,你可以回去之后问你初晨师叔。” 林秀竹感受着在逍遥派从未有过的关心,心中温暖无比,她柔声道:“谢谢诸位师叔的良苦用心。” 唐英爽朗的哈哈笑道:“谢什么,回头生个大胖小子,师傅肯定会很开心,老人家嘛,就是喜欢小孩子。” 林秀竹闻言,脸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王汉阳拿起玉箫在唐英头上敲了一下,佯装生气道:“师妹,你怎么能对未出阁的女子讲出如此直白的言语。” 唐英满不在乎的甩了甩手:“多大点事,这事主要靠观生那小子行不行。” 这下轮到李观生满脸通红了,他说道:“唐师叔!你是不是喝假酒了!” 王汉阳一脸无奈,又有些幸灾乐祸道:“师妹啊,你可真是心大,这下一下子惹了两个人了吧。” 第九十二章 懂事的少女 从雪山派开始一路回往中原,由于考虑到林秀竹与李观生两人的伤势情况,行路的速度并不算快,尤其红尘剑宗逗留了两日,几人历经一个多月的行程才回到长安城。 江湖暗流集中在幽山一带,所以远离硝烟的一行人还能感受到太平的日子。 王汉阳与赵一朵张天宝三人回了大梁城外大莲峰的苍云宗,而李观生林秀竹与唐英三人留在了长安城,随后一同前往神医门。 唐英之所以留下,一方面是保护两位受伤之人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作为长辈,陪伴二人前往。 长安城中其实没有什么威胁,蔡南堂收到了吕司座的处罚,不会再对李观生出手,而顾余童虽然恨李观生,但是他的能力实在是对他构不成威胁。 三人来到了神医门,这次因为有华沐云所给的那枚玉佩作为信物,所以在门口没有遭到什么阻拦,几人轻松的走了进,而得到下人禀报的华沐云也早已经在上次那个院子中等待,而一起等待的,还有那个叫做皇甫彩云的佩剑少女。 一看见李观生几人进来,华沐云微笑着起身向他打招呼,随后几人做了介绍。 李观生好奇问道:“华英呢?怎么没见到他。” 华沐云一如既往的温润如春风,他说道:“表弟离开有些时日了,出去四处历练了。” “哼!”一个女子声音不太开心的哼了一声。 李观生有些无奈,略带歉意的说道:“彩云姑娘,我上次真不是故意的。” 而听闻李观生把皇甫彩云忘记在阁楼顶的华沐云与林秀竹几人夜偷偷有些笑意,互相看到对方的眼神之中也多有一些的无奈。 “哼!” 李观生诚恳道:“彩云女侠,你说该怎么样你才能消消气。” 皇甫彩云这时候回过头来,她歪着脑头沉思了片刻,然后似乎奸计得逞的笑道:“我要再飞一次!” 华沐云李观生皆是一脸的无奈。 唐英笑了笑,她本就是极为洒脱的性格,几人闲聊至今,她很喜欢这个江湖之外却佩剑的小丫头,她说道:“姐姐带你飞。” 皇甫彩云一听心中更加欢喜,她自己既然想做女侠,当然就会喜欢真的身为女侠的唐英,尤其是那一杆银枪气势凌人,显得唐英更加的英气十足。 小姑娘欢天喜地,唐英也没有敷衍的意思,当下握住皇甫彩云的手纵身一跃,姿态飘逸随性,比之当初李观生的身法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倍,院子里又传来无数嬉笑与欢笑声,最后唐英与皇甫彩云又落在了那个阁楼楼顶。 “其实那天不怪观生哥哥,是彩云自己贪玩了,一直没有叫他。”皇甫彩云与唐英一起坐在阁楼顶,小姑娘看着练成一片的长安城屋顶,再往远处望去是隐隐约约几座高山的轮廓,还有一片一望无际的地平线,与碧蓝天空连成一线。 “我喜欢这里的景象,那一天观生哥带我上来我就喜欢上了这种景象,傍晚时候,看着落日黄昏,所以我才没有叫观生的带我下去。”皇甫彩云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平静的说道,似乎上一秒与下一秒完全是两个人。 唐英看着坐在身边的少女,她说道:“这不是你这个年纪该有的心境,你需要大胆一些,也需要更有活力一些。” 皇甫彩云抱着双膝,看着前方的景色说道:“从小我爹爹虽然疼我,但是从来不让我出门,爹爹最大的愿望就是等到了合适的时候,让我嫁给他看好的那个将来机会登上那张椅子的人。” 唐英是江湖人,他不明白庙堂的事情,也不会明白那张如同牢笼的座椅为什么会这么吸引人,所以她没办法发表自己的意见。 皇甫彩云继续说道:“我也明白爹爹是为了我好,所以我虽然很向往你们自由自在的江湖中人,但却不会违背我爹爹的意愿,所以只是佩戴一把剑,骗自己好像是个女侠,仅此而已。” 唐英有些心酸,她身边的少女分明还是个孩子,原来这些生活在高墙深院里面的人,人人羡慕的达官显贵们,看似拥有了一些,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自由呢,去你向往的江湖之中走走呢。” 皇甫彩云摇了摇头,她说道:“夫子常说,父母在不远游,百善孝为先。”说着她拍了拍腰间的佩剑,咧嘴笑道:“我有这个就够啦。” 唐英有些无力劝说,因为江湖与庙堂终究是两个世界,各有追求,也从来不分对错,她只是对这个懂事到令人心酸的少女有些同情,她深吸了一口气,咧嘴笑道:“想不想再飞一次?” 皇甫彩云嘻嘻一笑:“好呀好呀!” 那欢笑开朗之下的面容再度被隐藏了起来,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看到那种神情。 “观生兄,实不相瞒,你走了之后,我翻阅了很多古籍,确实有记载治疗的方法,但是条件太过严苛,风险极高,所以很抱歉不一定能帮到你。”用了神奇的医道气息探查了林秀竹全身的华沐云有些歉意。 李观生说道:“沐云兄你能耗费心神替我供养五灵草两个月,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所以不用自责,我师叔也精通医道,最近传来消息,虽然困难,但是或许能一试,沐云兄,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请去苍云宗,有你在,我也会更放心一点。” 华沐云那张从来都很淡定的完美无瑕的脸庞竟然微微有些惊讶,连他神医门都没有把握做到的事情,居然有其他人会说有些把握?他有些好奇究竟是谁有如此高深的医道修为,他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在推脱,我也想去见见那个有能力治疗这种伤体的高人。” 李观生想着自己那个温婉的白衣初晨师叔,事实上他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师叔学医,但是真的不知道她的高度究竟到了何处。 林秀竹微微行了一礼说道:“麻烦华公子了。” 华沐云对这个在千佛林不惜使用几乎是自杀的方式阻挡魔教祸乱的女子,打从心眼里有些佩服,他笑道:“不麻烦,能帮上忙就好。” 屋顶再次传来皇甫彩云嘻嘻哈哈的欢笑声。 第九十三章 暴躁的初晨 华沐云离开神医门的事情略微有些曲折,因为神医门从不涉足江湖事情,而这次身为少主的华沐云却要因为江湖人而离开长安城,这样一来神医门以后恐怕会暴露在江湖之中,所以神医门的供奉与庄主起先是拒绝的。 但是由于华沐云执意要前往苍云宗,他当真很钦佩不惜生命也要维护正道的林秀竹,所以才会如此,而李观生一行人也保证绝对不会对外泄露华沐云的身份,加上神医门本就有朝廷庇护,这样历经波折才终于离开了神医门,离开了长安。 事实上李观生略微有些好奇,五灵草珍贵难寻,为什么神医门没有私吞此药的意思,毕竟当初在南疆,连华英也不让他拿出来,就是担心寨中长老会有心思留下五灵草。 华沐云知道后微笑解惑道:“五灵草虽然难寻,但是天下奇珍异草何其多,难道我们神医门见一样就得收一样?” 李观生听闻后恍然大悟,这或许就是大宗派的底气吧,另一方面可见这个神医门的确很正直,毕竟医者父母心,草药就是为了救人而取,这便是与只知道收集珍贵草药的南疆神医门偏支的区别吧。 来到大莲峰,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峰,李观生有些头疼,华沐云虽然修行医道,体力耐力上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并没有武功身法辅助,而林秀竹更是伤体羸弱,如果按照普通脚力行进,抛开疲劳不谈,也要行走一日才能到达封顶。 林秀竹握着李观生的手,似乎是心有灵犀,她笑道:“雪山派都上去过,这里害怕什么,更何况到以后到这里了,以后上面就是我的家了,这段路我想要自己走上去。” 李观生紧紧握着她略微有些冰凉的手,他点了点头道:“我陪你,我们慢慢往上走。” 华沐云走在两人身侧,他说道:“许久没爬山了,我也想好好看看这山林间的风景,我们便慢慢走上去吧。” 然后这三人在李观生的带领下找到了那条隐秘的小路,拾阶而上,山中时而鸟鸣,时而虫鸣,树木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唐英提前上前做准备,而赵一朵与张天宝二人,在唐英的安排下,前往东陵渔阳镇,要将林秀竹的父母接过来。 尽管早有心理预期,但三人还是足足走了一日半才来到山顶,期间夜晚的时候,在山间逗留了一晚休息,对于大莲峰十分熟悉的李观生抓到了一只山鸡,还采了不少野果。 从小在山上抓山鸡烤来吃的李观生手艺还算得上不错,虽然此时手边没有趁手的调料,但是用了些水果佐料,其实做的还算不错的,三人也都没有饿着,连林秀竹也吃了不少。 其实林秀竹不算饿,只是即将要到苍云宗,她的心情略微的有些紧张,也不知为何有些害怕,所以一害怕她就想吃东西,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很撑了。 第二日过了晌午,三人站在了苍云宗的门口,还是那个简单的石碑,一条山道,零零散散的几个简单的小院子,有两个院子还有炊烟升起,几只不知道从哪个院子里飞着跳出来的鸡正在道路上悠哉的散步,时不时的啄着地上什么东西,可能是虫子。 林秀竹想过无数次苍云宗的景象,虽然曾经听李观生描述过,但是真正见到了之后还是发现与自己印象中的宗门有些不同,她闻着山间的林木气息,花鸟气息,还有冉冉升起的烟火气息,她很喜欢这里。 ‘嘎吱’的一声,一个木门被推了开来,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走了出来,看见走了进来的三人,妇人笑逐颜的加快了几步走了过来,她笑道:“观生回来了啊。” 然后她看到了李观生身边的两人,她拉着林秀竹的胳膊,上下打量着说道:“哟,这就是秀竹吧,这闺女长得真俊。” 林秀竹嘻嘻一笑:“谢谢掌门奶奶。” “真好,你这孩子真好。”掌门妇人摸了摸林秀竹的头发,心中欢喜的很,然后她看一旁的华沐云,她说道:“哟,这个小哥长得也很俊俏。” 华沐云不知为何,他笑容干净的跟着说了一句:“谢谢掌门奶奶。” 掌门夫人毫不客气的轻轻拍了拍华沐云的后背,笑着点了点头:“都是好孩子。”华沐云对此并不反感,感觉心里很是舒服。 然后灰白胡子的老掌门走了出来,王汉阳走了出来,唐英、初晨也都走了出来,几人神奇皆是很开心。 李观生给大家做了介绍,林秀竹有些害羞,毕竟一下子见了那么多的长辈,她也有些手足无措。 华沐云看着初晨,有些微微发愣,眼前女子模样温婉动人,一双大眼睛极为好看,尤其一身白衣模样,裙摆中若隐若现的白皙双腿,还有身上传来的淡淡药香,他不禁忍不住问自己,她当真可以有办法治疗功体严重受损的林秀竹? 似乎是感受到了华沐云的目光,初晨转过头来看向这个长得很是好看的神医门少主,她微笑着点了点头,算作行礼,两人并没有太多交集。 只是这一微笑,华沐云心中别有异样,他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部位,怎么跳动的这么快呢?是累了吗,但是自己的气息还很稳定啊,他对此有些疑惑,因为他即便是面对当朝皇室,也不曾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 唐英随手递给林秀竹一个酒壶,她说道:“那一壶酒已经断了许久,在给你治疗之前,你每日都要喝一壶这个酒,用来祛除和压制你体内的寒疾,以防在给你治疗途中,寒疾突然爆发。” 林秀竹点了点头,自从上次唐英给的那壶酒喝完了之后,这几日她体内的寒气有些蠢蠢欲动。 她当下打开了酒壶,喝了一口,暖意流遍全身,闻到了酒中药味的华沐云微微有些惊讶,这酒里面药力竟然如此的浑厚,但是下一刻,更惊讶的事情就发生了,一向温文儒雅,风度偏偏的他目瞪口呆。 初晨闻着酒里的味道,微微皱眉,然后突然暴怒道:“这里面….老娘那个地火参是你偷的!” 从温婉都暴躁,仅仅是一瞬间的转换,林秀竹与华沐云两人目瞪口呆,而其他人见怪不怪,唐英似乎早就有所准备,身形一闪而逝,而初晨也同样一闪而逝,随着两人的消失,屋舍,山间,树林,出现了两条一黑一白前后追逐的身影。 李观生有些尴尬的解释说道:“初晨师叔她…其实很温柔的,只有在药材被唐英师叔偷了之后才会这样。” 华沐云呆呆的看着那两条声音,而林秀竹曾经听李观生说起过这件事情,但亲眼所见,还是有点惊讶。 第九十四章 恋爱的酸臭 针对于初晨师叔的惊讶,一方面是对她两方面极端的情绪,第二方面则是对于她所展现出来的身法与内力。 李观生从未见过初晨舞刀弄枪,也不曾见她使用过任何一种的武器,但是他知道初晨的内力以及轻功都很好,毕竟初晨为了奇珍草药穿梭在各种奇峰显谷,山林悬崖,她的那条白色身影,还有那双灵动的白皙双腿,都令人感到惊艳。 尤其是华沐云,罕见的流露出了痴痴的神情,不知在想什么。 随后几人进入了苍云宗,苍云宗的山门大殿其实就是一个大一点的屋子而已,里面摆设不多,一些先祖的灵位也在里面,但是打扫的十分整洁,因为每天都轮流有人前来打扫。 由于苍云宗隐世许久,几乎没有人来拜访,所以只有三四间客人住房,显得有些拥挤,但是所幸那些受邀而来的老掌门的友人,都暂时还未前来,或许他们即便来了,也不会再次过夜吧。 所以只有华沐云一人需要留宿,不过好在客间也被打扫的很干净整洁。 林秀竹与李观生正在李观生的家中,今夜,林秀竹会在这里住下,但是李观生不会住在这里,因为他们还未成婚,所以那样不合礼法。 林秀竹坐在打扫干净的房屋中,四处张望,其实没有什么可以看的,屋子太小,几乎可以一眼尽收眼底。 林秀竹轻声说道:“比我想象的,要干净一点。” 李观生挠了挠脑袋,有些尴尬的说道:“其实也不是我收拾的。” 林秀竹笑了笑:“没关系,今后我可以收拾这里。” 他们二人,历经生死,历经一年时间,历经磨难,终于走到了一起,从雪山派出来之后,直到现在,才终于两个人安安静静的待在一起,可以诉说着双方的心里话。 李观生坐在林秀竹的身边,林秀竹不经意间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而李观生轻轻的头脸庞靠在她的秀发上,连日赶路,她的秀发上,有些风与尘土的味道,想来很是疲惫吧。 林秀竹的确有些累了,她带着些睡衣轻声说道:“一路以来,你都没有问我,为什么我会答应嫁给程灵玉。” 李观生柔声道:“我原先去雪山派的时候,其实内心有些迷茫,也很害怕,当时是想找你问个清楚的,但是当你走出来,看见我之后,第一时间跑向了我,我什么问题都没有了,我的心也终于再次坚定了起来。” 林秀竹轻轻嗯了一声,她说道:“一开始答应嫁给程灵玉,是因为如果我执意不嫁,已死相逼,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我的父母会十分的难过,我不想让他们难过,但是到了雪山派之后,其实我打定主意,我...” 她的话未说完,就感觉有一种温暖,柔软的触感堵住了自己的唇瓣,然后是一张近到不能在近的脸庞,她的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如遭雷击。 良久,良久过后,两人才缓过神来,却不愿就那么分开,两人亲吻在一起,互相体会到对方的气息,这种感觉无比的幸福与美妙。 不知过了多久,李观生与林秀竹终于停下了接吻,然后四目相对,两人皆是如同饮了天下间最烈的酒,脸颊绯红,但嘴角有着难掩的笑意。 又是不知多久,李观生说道:“我知道的,所以你不用在往下说,南疆我与风铃刀一战,我活下去的信念便是你,所以我知道你活下去的信念也会是我,所以你我之间不需要有不必要的解释。” 林秀竹靠在李观生的身上,感受着身边男子的温柔,她没有在解释,她突然轻轻笑出了声音,似乎想到什么很开心的事情。 李观生听到笑声,好奇的问道:“想到了什么事情吗?” 林秀竹说道:“我想起当时我们在郢都城那个小客栈里面,看到那对江湖侠侣的时候。” 她抬起头看着李观生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说江湖亦有可爱之处,我在想,等我身体好了之后,我们也一起仗剑江湖,做那样一对侠侣,再去那家客栈,吃一碗冬笋面。” 李观生想起那一日的情景,嘴角也有些笑意,他说道:“当时我第一次进入江湖,便遇上三恶老人那种江湖黑暗面的事情,是在那座小客栈才第一次看见江湖的正面世界,所以才会有感而发,到时我们再去,也不知老掌柜还认不认识我们。” 林秀竹说道:“也许不认识了吧,毕竟每日来往那么多人,那么多的过客。” 李观生笑了笑,说道:“我家秀竹长得如此好看,想必是很难让人遗忘的吧。” 林秀竹脸色微红,竟是轻轻嗯了一声,嘴角微微翘起,私有春风拂面。 屋顶上,一个身着黑衣的高挑女子很不厚道的躺在那里,她双手抱着后脑勺枕在头下,是因为摆脱初晨‘追杀’而躲在这里的唐英,她用常人听不见的声音喃喃自语:“啊,这该死的酸臭味道。” 苍云宗内,华沐云谢绝了王汉阳的邀请,他说不用刻意招待,自己随意到处走走看看即可,晚些时候,他会自己回到客间那边,王汉阳本就性格潇洒,不拘小节,他点了点头,告诉华沐云日常应用之物在何处,然后便独自离开。 华沐云的鼻子十分灵敏,他不断的分辨空气中传来的味道,那股淡淡的药香味在他的嗅觉之中极为的清晰,他跟随着这淡淡的味道,很有目的性的一路前行。 然后他看见不算偏僻的地方,有一所院子,与其它院子不同的是这个院子搭了许多的棚子,十分整齐且整洁,棚子之中有着不少的桌子,竹篓,窗户上挂有药材,还有...果蔬。 那道白色的身影就坐在棚子里的一条高凳子上,她不算长却很纤细的白皙双腿在白色的裙摆下若隐若现,有规律的轻轻摆动着,那动作宛如一个坐在树枝上玩耍的调皮小女孩,她的手中正在捣着一种药材。 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初晨回过头来朝着来人的方向看了过来,她声音温柔道:“是你啊。” 然后她从高凳上跳了下来,已经恢复那个温婉的初晨师叔的形象。 第九十五章 真实情况 华沐云看着这个相比唐英,实在不算高的女子,不知为何,他的话到了喉咙口却不知该如何说出来,他皱了皱极为好看的眉毛想着,为什么自己会有些手足无措呢? 初晨走了出来,她嘴角含有温柔笑意的问道:“是不是之前吓到你了。” 她说的那件事情,肯定就是先前‘追杀’唐英的那一幕。 华沐云想到了先前那一幕,先是摇了摇头,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笑着点了点头,他说道:“确实感觉有一点点意外。” 初晨摸着自己耳畔垂落的发丝,绕在纤细的指尖,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也不想啊,可是那个混蛋...那个货,总是来偷我的药材回去泡酒,就说那个地火参,我是费了很大功夫才采集到的,她就那么拿去泡酒了,浪费啊。” 华沐云看着她少女般的举动,乌黑秀亮的发丝在指尖打转,衬的白皙的耳朵与脖颈极为好看,这位见惯了权贵的神医门少主竟然有些害羞的不敢直视,他下意识的附和道:“嗯,地火参生长条件极为严苛,所以出产极少,被拿来泡酒,我能理解你的不愉快。” 初晨指尖随意的绕着发丝,她叹了一口气道:“何止是不愉快,我简直...咦?你懂地火参,对了,听观生那孩子说,你是来自己一个叫神医门的地方的?我怎么没听过神医门?我只知晓药神谷。” 华沐云暗自运起独门医道心法,终于平稳了一些情绪,他恢复了温和的气态解释道:“药神谷是我们神医门南疆偏支对面的说法,这个世界上其实根本没有药神谷,只有神医门,不过我们从来不涉及江湖,一向只为皇室,达官显贵们服务,所以你们不之情也很正常。” 如果让他的家族长辈们知道他与一个女子说话居然要用心法稳定情绪,恐怕也都会惊讶不已吧。 初晨噢了一声,她说道:“你们倒是挺会追求世间权势。” 华沐云微微一愣,不想被误会为攀附权贵的他认真的解释道:“非是如此,我们神医门不谙武学,只是靠着朝廷军队的庇护而已,江湖太大,我们这群学医的,没办法自保的。” 初晨点了点头,对于华沐云的坦诚倒是有些欣赏,她不在继续那个不算友善的话题,转而问道:“苍云宗,感觉如何。” 华沐云看了看四周景色说道:“挺好的,返璞归真,贵在真字。” 初晨咧嘴一笑,她的笑容与那些大家闺秀不同,很是灿烂,露除了排洁白如玉的牙齿,甚至隐约能看见里面粉嫩的舌头,一双灵动大眼眸极为好看,她说道:“算你识货,进来吧。” 华沐云绕过围栏走进了棚子,他惊讶的发现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棚子里放有许多的奇珍异草,不仅仅是如此,棚子后一块院子里还种有不少的珍贵草药,甚至有一些是连他们神医门都没有的珍贵草药。 初晨走入房内,煮了一壶茶,两人便坐在棚子下的高凳子上闲聊一些药理上的话题,并且针对林秀竹的功体伤势,相互讨论了起来。 华沐云从初晨手中接过茶杯,他轻轻吹了吹热气,然后喝了一口,发现这不是普通的茶叶,而是一种类似茶叶的药材,有着清热解毒的功效,在这炎炎夏日喝刚刚好。 华沐云问道:“听观生兄说,师叔你有办法治疗林秀竹的功体伤势?” 初晨笑道;“你非是江湖中人,不用叫我师叔,就叫我初晨姐就好。” “初晨..姐...吗。” 初晨一脸天经地义道:“不然你想叫什么,我应该是大你七八岁,叫一声姐不算占你便宜。” 华沐云看着这个模样十分年轻的女子,哪里看出有二十七八的年纪,他呆呆道:“倒不是这个原因吧...” 初晨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再解释什么,她说道:“林秀竹的功体溃散与普通功体受损不同,此时是靠着妙法尊者的奇妙神通支撑着的,寻常办法无法救治,但是可以庞大气机辅助,将五灵草完美属性融入她的功体,补上那些漏洞,在辅以生生草温养生机,虽然仍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但机会已经很大。” 华沐云皱眉道:“可是,她的功体残缺的太厉害,寻常高手气机根本无法支持,再者到时体内累积寒疾爆发,恐怕也十分危险。” 初晨神色也有些严峻的说道:“这一点也是无奈之举,高手这一块我们已经邀请了多名武道高手,草药也已经准备完毕,接下来除了天意,也要靠她的意志力,最终需要靠她自己撑过这一关才行。” 华沐云担忧道:“太过凶险了。” 初晨说道:“你以为如果不医治,保留如今的状态,她还能活多久?” 华沐云有些为难道:“我之前探查林秀竹的伤情,其实也感受到,她体内支撑着她的那股气机,就是妙法尊者的那道神通,迟早就消耗殆尽,到那时候,再无依托的林秀竹恐怕...” 初晨继续说道:“不仅仅是如此,妙法尊者功力高深,这道气息可以存留很久,可是寒疾入体,当积攒到一定程度之后爆发出来,身体羸弱,积劳成疾,她的生机会很快的萎靡,我认为,不过两三年的光景就会这样。” 华沐云哗然,这一点实际上他也有想到,只是不愿承认而已。 思索片刻后,华沐云说道:“我认为这件事情,该告诉李观生与林秀竹才行。” 初晨皱了皱眉,华沐云继续道:“因为她需要提前之情,才能拥有一个很好的心态去对待这件事情,我也知道这种心态很难掌握,但是我相信她能做到。” 初晨想了想,于是点了点头,她也知道华沐云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她不忍将此事告诉那两个孩子而已,她叹了一口气道:“我实在于心不忍,这件事,还劳烦你帮我告知他们二人。” 华沐云何尝不是如此为难,但是他点了点头,还是答应了初晨。 闲聊片刻,天色已晚,华沐云起身告别,初晨跳下长凳起身相送,她斜着头看了一眼就在身侧的华沐云,好像在打量着什么,然后笑着说道:“看不出来,你个子还挺高的嘛,感觉和王师兄都差不多了。” 华沐云愕然,不知该如何作答,心中且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初晨打趣道:“你这副模样,想必很多女子喜欢吧,怎么样,家中有几房妻妾,你们这种大族子弟,成婚都挺早的吧,说不定膝下已有儿女了吧。” 华沐云闻言不知为何不想被这女子误会,他赶忙解释道:“没有,我还尚未娶妻。” 初晨则是苦口婆心的拍了拍他的后腰,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可以准备成婚了,城中女子多温柔,好好找一个,你看观生那孩子,都已经找到了。” 华沐云没由来的果断拒绝道:“我不喜欢城中女子。” 初晨没有说什么,也没有放在心上,只觉得他是大族子弟,眼界宽广吧,然后华沐云告辞而去,初晨继续回到棚子下,做着未完成的捣药。 第九十六章 你笑起来很好看 将事情的严重性告知李观生与林秀竹的是华沐云,初晨是不忍心,而华沐云虽然不忍心,但是觉得十分有必要,加上初晨的托付,所以还是来了。 好在李观与林秀竹的内心都十分坚强,毕竟都是从鬼门关走过数次的人,内心十分的强大,而且不知为何,两人有着十足的信心去对待这件事情,或许是因为他们对今后的生活充满期待,所以不会轻易放弃吧。 赵一朵与张天宝还未回来,渔阳镇路途遥远,来回赶路大约需要两个月左右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华沐云一直在用自己的医道气息稳治疗林秀竹的伤势,林秀竹也一直在喝唐英送来的酒和初晨配制的药品,用来压制驱散体内的寒疾。 他的气息与华英的不同,他的医道其中包含着极为罕见的生机之力,不知道如何修炼而来的,这一点连初晨都有些惊讶。 两人这段时日经常在一起互相交流药理方面的心得,互相敬佩,都从对方的身上学到不少的东西。 神医门可以说是集天下医学之大成,医道一途眼界何其宽广,但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苍云宗竟然能有一个医术如此高深的女子,这让华沐云很是震撼,尤其是两人经过时间的推移,愈加熟识之后,他越是了解便越是敬佩这个女子。 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在他的心中逐渐蔓延开来。 华沐云每日起的很早,他是医者,作息极为规律,他会很早起床,然后再晨光中修炼自己的医道气息,那部名为神医天章济世篇的医道功法。 但更重要的是,他最近开始每天都很期待见到一个人的身影,那一袭温婉动人的白衣,在充满云雾萦绕的山林间犹如精灵一般穿梭的那个女子,他不谙武学,无法跟在身边,就喜欢遥遥的望着那道倩影。 今日他一如既往的坐在初晨院子里的棚子中,初晨不知是何时出去采药的,至少他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她的身影,不过初晨先前早就告诉过他,他来了可以直接自己进院子,不用特意等她征求她的同意。 他帮忙将一些晒得差不多的药材收入屋子,然后换了一批出来,有些药材晒去水分,可以储藏许久,且不失药力。 屋子里面很简单,但是有一些女子独有的装饰,例如发钗,铜镜,牛角梳子等等,苍云宗内,初晨是要比唐英更为喜欢打扮的一个女子。 他忙完了事情,坐在高凳子上,他的腿很长,所以可以直接够到地面,并且他从小家教严格,极有修养,坐姿仪态一向端正不失礼仪,但是今日他刻意向后坐了一点,使得双脚微微离开了地面,然后学着初晨的模样,前后轻轻的摆动着,百无聊赖,又倍感期待。 就在他百无聊赖之际,一道黑色高挑的身影从屋顶落了下来,那道黑色身影鬼头鬼脑的四处探望了一下,然后一张不怀好意的脸看着华沐云问道:“我师妹在不在?” 华沐云微笑着摇了摇头。 唐英半个身子探进棚子,目光落在桌子上的药材上面,来回打量着,寻找着下手的目标,却不想华沐云微笑着说道:“你不能拿。” 唐英站直了高挑的身子,她警惕的问道:“怎么?她就在附近?” 华沐云不紧不慢的说道:“她不在附近,但是我在这里,所以你不能拿。” 唐英‘切’了一声,把随身携带的银枪靠在一旁廊柱上,眼看就要走进来,她说道:“师妹又不在,你就当没看见就好了,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华沐云依旧保持令人舒适的微笑,语气不容拒绝说道:“不行,因为我现在在这里,所以你不能拿,我会帮她看着的。” 唐英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道:“也不知道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非要在这里给她看门。” 华沐云笑了笑,没有解释。 唐英拿起一边的银枪,悻悻然道:“没劲,等你走了我再来偷..是再来拿。” 华沐云若有所思,声音很轻好像在自言自语,但是声音却清晰的传到了唐英的耳朵里。 “初晨姐太过善良,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会在唐英姐的饭菜里放泻药,不如我向她提议一下。” 唐英脚步一顿,转过头有些讶异的看着这个温和的男子,她说道:“你小子威胁我?” 华沐云依旧是那张如沐春风的笑脸,他摊了摊双手,无奈道:“我没有啊。” 唐英一时间无言以对,良久她才说道:“算你狠。”然后悻悻然转身离开。 唐英离开不久后,初晨便回来了,她那一袭白衣在林间穿梭,丝毫没有沾染到污秽,以及她那双若隐若现的白皙双腿,不知为何最近华沐云有些不敢去看那双白皙的双腿了。 看着最近几日总是会来这里的华沐云,初晨也不客气,放任华沐云走上前来替她摘下背在背上的药篓,她问道:“你最近总往我这里跑,观生那孩子会不会不放心林秀竹?” 华沐云替初晨摘下身上装药草药的篓子,动作自然且娴熟,他说道:“观生兄最近与林秀竹两人正享受着二人时光,我不太好去打扰的,更何况林秀竹的伤势目前还算稳定。” 然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了起来,华沐云说着方才发生的趣事:“所以唐英姐就很生气的走了。” 初晨听着笑起来,不是抿嘴含蓄的笑,而是像往常一样张嘴哈哈的笑,她真的很开心,她不由自主的一下下拍着华沐云的肩头,笑的花枝乱颤,她说道:“这可太损啦,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或者说出的话。” 然后她收敛了一下表情,皎洁一笑道:“不过想来,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呢,你说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 华沐云看着她大笑的模样,受到感染,一向气定神闲,讲究笑不露齿礼仪的他,竟也不由自主的也跟着开心了咧嘴笑了起来,他心中想着,你之所以想不到,是因为你的心太善良,太温柔了。 初晨看到了这一幕,欣慰的说道:“对嘛,你不要老是端着架子抿嘴笑,你看你这样子笑起来,也是十分好看呢。” 华沐云心头有些紧张,但嘴角还是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他心里很开心,她说他笑起来好看呢。 今日,苍云宗迎来了第一位客人,梅花山庄的庄主梅昱,他独自一人,看似一步步走的很缓慢,但其实速度很快的从山脚一路来到了苍云宗,来到了大门口,他的双手背在身后,食指上挂着两壶酒,随着他一步步进入苍云宗,两瓶酒左右来回的晃荡,时不时的发出瓶子清脆的碰撞声。 第九十七章 高手齐聚苍云宗 老掌门本就在院子里,看着来人,看着来人手中拎着的酒,他那种有些岁月无情痕迹的脸庞欢喜之意流露于表面。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梅昱之所以会来苍云宗,一方面是因为本就与老掌门韩仲秋是年轻时的好友,另一方面,是为了当初自己的儿子梅三郎与苍云宗之间的那件不愉快的事情,做一些弥补。 韩仲秋推开了栅栏走出院子,很是热情的走近了梅昱,他伸出双手,梅昱也伸出双手,却不想老掌门韩仲秋很自然而然的接过了他手中的两个酒壶,而不是行礼,老掌门打开其中一个酒壶闻了闻,一脸陶醉道:“这次是花雕,好酒。” 梅昱有些无奈道:“你当年就喜欢喝酒,怎么如今还是这么喜欢喝酒,喝了一辈子了,不闲腻味吗?” 韩仲秋挤了挤眼睛朝屋子那边使了个眼色,他轻声叹息道:“这几十年啊,没正经喝过酒。” 梅昱张着嘴,有些吃惊,这个当年年少张仗剑江湖的侠客,最喜欢喝好酒,结交友人的男人,竟然会几十年都没怎么喝酒? 他有些好奇也有忍不住的问道:“你可是最喜欢酒的啊,是什么让你戒酒的?” 韩仲秋突然略微提高嗓门说道:“哎,没办法啊,以前最喜欢酒,后来最喜欢某个人,两者不可兼得,只得择其一。” 梅昱笑了笑,心领神会,而不算远的那个屋子里,有些年迈青春不再的那个妇人,真弯腰擦拭着桌子,听到了这一声故意让她听到的话,她轻声嘀咕道:“糟老头子,装模作样。”但话虽如此,仍旧抵挡不住她嘴角情不自禁的翘起。 韩仲秋带着梅昱,在这个苍云宗之内随意行走,两人闲聊着,前些日子虽然梅昱来过苍云宗,但是匆匆一别,并没有太多客套寒暄,也没有时间来怀念当初年少时行走江湖的日子。 “那个侍女后来独自离去了,说什么也不听,也不理,也不知道她回去了没有。” 梅昱回答道:“红妆啊,已经回到了山庄,最近没有什么任务给她,就一直待在我那个三儿子身边,以后应该也不会在给她派任务了吧。” 韩仲秋想到那日那个侍女的奇怪行径,好奇的问道:“那闺女怎么回事,与她说话也不理。” 梅昱叹了一口道:“好友啊,是我当年做的一件错事。” 韩仲秋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当年我就知道你家里不简单,这么大的家业,做着这种买卖,你肯定也有自己的苦衷。” 这位天下间最神秘冷血的杀手组织,梅花山庄当代庄主,从来不会有人跟他说这种话,应为别人只会对他敬畏,惧怕,只有这时,自己年少时结交的好友才会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宽慰自己。 他说道:“可惜啊,三郎那孩子,应该不会像你这样理解我吧。” 韩仲秋宽慰说道:“迟早,会有理解你的一天的。” “希望吧。” 就在两人聊天之间,又有两人走上了苍云宗,一个比韩仲秋略微年轻三四岁模样的男子,精神状态十分饱满,他的腰杆身躯挺得很直,就如同时一柄打磨的很锋利的宝剑一般,但相貌与普通家中男子没什么区别,甚至只看相貌的话,会觉得这是城里那户大户人家的老爷吧。 他与身边的人一起迈入了苍云宗的山门,他的身侧有一柄佩剑,如果有人能见识到这柄赤红的名剑的话,应该能认得出,这便是名动天下的,名为涅盘的长剑。 它的主人,是如今的天下第一剑,王留安。 这个叫做王留安的剑客,比韩仲秋,梅昱都要年轻一些,穿着打扮的一丝不苟,发髻整理的干净利落,虽然年过六旬,但很是精神,看着只想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与梅昱随意的性子有些不同,他也带了一壶酒,但是握在了手中,并且提在了身前。 韩仲秋看着他,感受着他的气息,他笑着刚要说话,王留安就直接一把将手中的酒壶直直的抛给了韩仲秋,他有些生气的说道:“你今天必须要先罚三大碗才行。” 韩仲秋对于这种生气莫名其妙,他好奇道:“我有得罪你的地方?” 王留安没好气道:“你让你那个徒弟来砸我的场子,抢了我将近二十年的天下第一,你说我生不生气?” 韩仲秋闻言,想到了那个让自己自豪但十分可惜的徒弟,他哈哈大笑,他说道:“我认罚,认罚啊。” 王留安随后也跟着大笑了起来,两人虽是多年未见,也当初年少时的情义依旧是那么深厚。 而边上那个一同上山的人,是一个穿着邋里邋遢的乞丐,与穿着整洁的王留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它的头发很乱,鞋子也踩得挺脏,身上微微的有一些酸味飘散出来,一只手不断在敞开的怀里搓着,不断有被搓下来的泥球被他洒在地面上。 他说道:“你们开心归你们开心,但是我不同意让老韩罚三碗。”他指着韩仲秋手中的三壶酒说道:“总共就三壶酒,他先喝三碗,咱们还喝什么?” 韩仲秋眼看好不容易逮到的喝酒机会就要被毁掉,他略带不悦道:“小乞丐,你自己不带酒,也好意思喝咱们带的酒?” 被称呼为小乞丐的老乞丐,从裤腰那边塞进去,挠了挠屁股,韩仲秋赶忙嫌弃说道:“别掏了,你那里就算能掏出酒,我也不要喝。” 老乞丐说道:“我哪里有钱买酒,我只是来蹭酒的。” 如此,韩仲秋与其余两人才放下心来。 如果有其他江湖众人看见这一幕,一定会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 天下高手众多,但能屹立在江湖顶尖的高手,东陵、西昌、中原、南疆,整个天下间加起来不过十数人,而今日苍云宗,竟然一下子便来了四个人,梅花山庄庄主梅昱、天下第一剑红尘剑宗王留安、苍云宗老掌门韩仲秋,还有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天下第一拳的老乞丐,童宝山。 这几位名动天下的高手,此时就在这个隐世小宗门里并排行走闲谈当年年少事,四人背影排列一如当年那四个稚嫩少侠行走江湖时各自的战列位置。 王留安与韩仲秋一左一右并排而立,梅昱在左,童宝山在右。 第九十八章 俺也一样 天下间鼎鼎有名的三位高手,加上隐世不出的苍云宗掌门韩仲秋,天下武林这四人连手便可独战半边天,此时就像是几个寻常来往的老友一般驻足而立。 大莲峰顶,四人站于崖边,遥远望去是一片一望无垠的云海,云海在脚下翻涌,便好似天地都在脚下。 “小王剑客啊,我那个徒弟当真是赢了你的?”韩仲秋双手背在身后,他的手上挂着一动不动的酒壶,几人随意的聊着天,而他口中犹如邻家男子般称呼的,便是天下第一剑王留安,而他称之为小王剑客。 梅昱在边上习惯性的阴阳怪气道:“你看,我就说了当年韩大哥的剑比你厉害,你还死活不承认,这下好了吧,被韩大哥的徒弟打败了吧。”他与王留安两人从来都是不对付。 韩仲秋笑着说道:“倒不是这样,我自己烂泥扶不上气,而我那个徒弟啊,早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在剑道上的成就早就超越了我。” 王留安一手负后停于后腰处,另一手轻轻握拳自然而然的垂于腹前,他说道:“当年的我如果只是按根基功力来说,高他一筹,但是如果按剑道感悟来说,我则犹逊一筹。” 王留安的话很明白,别说殊死搏斗,就是正常比试,他也能胜过李青莲,因为当初的李青莲还很年轻,根基不足,但是在剑道一途的感悟,他自认为李青莲已经青出于蓝,所以他选择成全李青莲的名声,毕竟作为剑道顶尖的人物,如果只是靠时间累积的根基与内力取胜,年长李青莲许多岁的王留安根本不屑这种天下第一。 他们比的是剑道,而不是内力。 韩仲秋看着云海翻涌滚动,他说道:“那孩子太要强了。” 王留安笑道:“要强才能督促自己不断的进步,前些日子那个叫做李观生的孩子也去了我红尘剑宗,跟我那个不成器的孩子比试了一番,我那个孩子啊,输得一败涂地。” 童宝山搓了搓胸口的渍泥,弹掉之后手指放在鼻尖闻了闻,闻到了一股酸酸臭臭的味道,似乎觉得很过瘾,他随意的说道:“小王剑客啊,你也就别操心了,你的孩子以后差不到哪里去,要我说啊,年青一代剑林没有几个看的过去的,东平那小子准是以后的天下第一。” 王留安虽然打扮的十分干净整洁,却丝毫不介意童宝山身上的污渍,他拍了拍他身上的肩膀,说道:“要不怎么说我就愿意你跟交朋友呢,还是你有眼光,不像某个性格阴郁的家伙。” 听到王留安暗示自己,梅昱吹胡子怒道:“你可别指桑骂槐啊。”然后他捋了捋自己其实刮的比较干净的下巴说道:“我可记得李青莲有个传人叫袁天心,你那个不争气的孩子啊,以后未必是天下第一剑,俗话说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说是不是。” 王留安一手搭在剑上,刹那间剑气盎然,而梅昱双手负后身形丝毫不乱。 韩仲秋有些不舍的拿出了放在身后的三壶酒说道:“你们两个人,每次一见面就阴阳怪气,有什么意思,来喝酒。” 他将手中三壶酒分别给了三人,梅昱好奇道:“诶?韩大哥,我们四人当中可是你最爱喝酒啊,此时你手中无酒,像什么话啊。” 韩仲秋笑骂道:“要不是你们三个犊子一见面就要掐架,我至于这样?我家中有酒,你们就别客气了。” 真说话间,不远处的屋子里,老妇人提着一个酒壶走了出来,她的步子很慢,一步步走向老掌门,除了老掌门以外,其余的三人都站在原地,看着来人很是有礼,等到妇人走近了之后,三人行礼异口同声道:“见过嫂子。” 掌门夫人就像是寻常妇人,不会在外人面前让自己的男人丢脸,她笑着向三人点了点头,然后将手中的酒壶递给韩仲秋,她吩咐道:“少喝些,对身体不好。”然后朝三人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老掌门接过酒壶说道:“你看吧,我就说了,我在这个家里,那是这个。”说着他自豪的竖起了大拇指。 梅昱悄悄的凑近老掌门韩仲秋,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隐隐约约之间能听到某个女侠的名字,好友好奇的询问之声。 韩仲秋闻言大惊失色:“我跟她之间,我...”然后他似乎有些忌惮某个人的那般的压低了嗓音,跟梅昱悄悄的说道:“我跟她没什么,当年啊,就是逗她好玩的。” 梅昱哈哈大笑,王留安与童宝山自然也知道说的是谁,都是丝毫不留情面的哈哈大笑。 四人多年未见,感情却不曾变淡。 王留安此时说道:“那个叫做李观生的孩子,有点像一个人。” 童宝山好奇的插话道:“像谁?难不成是韩大哥的私生子?” 韩仲秋闻言一瞪眼,这个老乞丐口无遮拦,着实气人,王留安继续说道:“当年李青莲找我比剑,他的身边有一个刀客一直在陪着他,虽然刀客寂寂无名,但是我能感受到他那柄藏于鞘中的刀的刀意,极其浓郁。” 韩仲秋点了点头,看向李观生的屋子,他说道:“那孩子就是那个刀客,也就是我的二徒弟的孩子,这次找你们来,也是因为他的事情,想让你们几位老友帮帮忙。” 梅昱笑而不语,相比王留安与童宝山二人,他是属于知道内幕的那个人。 果不其然,王留安与童宝山都投来了好奇询问的目光,老掌门韩仲秋这才将林秀竹的事情完完全全的告知两人。 童宝山皱眉道:“功体受损如此严重,恐怕很是艰医治啊,那个叫做妙法尊者的秃驴倒是有点本事。” 王留安说道:“既然韩大哥叫我们来,肯定已经有了完全准备了吧。” 韩仲秋点了点头道:“我那个徒儿已经找到了救治的办法,长安城神医门的人也来了这里帮忙,在加上诸位老兄弟的帮忙,问题应该不大。”随后韩仲秋将后面的安排都告知了众人。 梅昱几人点头道:“都是自家小辈的事情,这件事情我们定当全力而为。” 王留安也说道:“林秀竹能为天下正道做出如此大的牺牲,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肯定全力帮助。” 不算有文化的童宝山附和道:“俺也一样。” 第九十九章 莲花圣印 人员到齐之后,事情进展的很快,因为四大顶尖高手到位,就预示着庞大气机的问题已经解决,这比起最一开始只预计了使用一名高手的气息的计划更为的强大,也更为稳妥。 两名医道高手,初晨与华沐云也已经就位,五灵草以及部分的辅助药品也已经准备好。 所以在四大高手修养两日,将自己的气息修养至最巅峰的时候,便要开始准备治疗林秀竹的功体,毕竟此事越早完成越好。 李观生的住处,由于最近李观生都是住在师叔王汉阳那边,这里只有林秀竹一人居住,有女子住下的屋子比起之前干净整洁了不知道多少,不仅仅是东西干净整洁,还添置了不少的小物件,有些是初晨送的,有些事自己做的,小院子里面添了几把竹椅,长桌之类的,都是林秀竹和李观生这两日一起打造的。 原先没有院子,栅栏也是林秀竹弄起来的,她说以后可以问掌门奶奶要几只小鸡仔来养。 李观生则是笑着说她以前作为逍遥派的核心弟子,一心修炼,哪里会养鸡这种事情,不过林秀竹则是说曾经很小的时候,是帮母亲一起养过鸡的。 此时两人正坐在小院子里,竹子所做的板凳还没有完全褪掉绿意,李观生说道:“今天掌门他们就要帮你治疗功体了,你很快就会好了。” 他没有提起失败的可能,因为他相信林秀竹一定可以抗下难以忍受的痛楚,坚持下来,因为他们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两人牵着手,李观生将林秀竹的手握得很紧,所以即便他看似轻描淡写的说着这样貌似不关心的话,但是林秀竹知道他此时是十分紧张的,林秀竹说道:“我连玉清三敬的三道庞大气机都能接纳,这时候我肯定也完全没有问题,所以你尽管放心,晚上,我回来之后给你做饭吃。” 她说晚上要给他做饭吃,就好像在说我去去就来一样,完全没有把即将发生的痛楚放在心中。 然后两人起身朝着宗门那个不算大的大殿走去,韩仲秋,梅昱,王留安,童宝山,初晨,华沐云几人都已经在那里等待。 李观生与林秀竹缓缓走到了大家的身前。 初晨开始解释今日的布置,李观生只能在外围看着他们,与王汉阳,唐英一起为几人护法,虽然按照现在苍云宗的地位,没有几个人敢在这个时候上门挑衅,但还是以防万一,另一方面如果出现某一个人气力不济的情况,王汉阳与唐英也能在第一时间补上。 “稍后麻烦三位前辈与师傅一起,全力摧动自身气机,笼罩林秀竹的功体,而我会伺机将五灵草打入林秀竹的身体,分解完美的浑圆之力修补她的功体残缺部分,前辈们就是要在这种情况下保证五灵草的药力不留消散开来,即便五灵草的药里如何狂暴,如何难以压制,都要尽最大努力压制住。” 然后她看向华沐云说道:“你是意外之喜,你身上的医道气息饱含生机,可以源源不断的给林秀竹的伤体供养生机,保证她不会伤及根本,同时你要在修补的同时,去化解深入根本的寒疾。” 几人看向华沐云,皆是有些震惊的神色,武道高手再怎么功力高声,真气之中也绝对不可能含有生机之力,而眼前这个年轻人到底是何门何派,竟然有如此珍贵的能力。 华沐云则是点了点头,眼神之中充满了认真与谨慎的意味。 林秀竹眼神坚定的走到了众人的中间盘腿而坐,四位高手纷纷将心法运转至极限,真气翻涌,庞大气机冲天而起,然后又随着众人的控制逐渐的压缩,笼罩住了林秀竹的全身,林秀竹只感觉到强大的气息锁定自己,这种感觉犹如溺水,十分难受,却挣脱不得。 紧接着初晨眼疾手快的将五灵草原封不动的塞入林秀竹口中,一抚下巴就将五灵草送入了林秀竹的体内,随即五行之力在林秀竹体内轰然炸裂。 金木水火土失去了五灵草的控制,在林秀竹的体内狂暴不已,本就破碎不堪的功体首当其中,痛苦犹如撕心裂肺,林秀竹疼痛难忍的皱起了眉头,面目极为痛苦,但是始终都没有叫出一声来,因为她知道李观生在外面看着她,她不想让李观生担心,同时她也要极力的掌控这股难以忍受的疼痛,不能失去控制。 华沐云不断用自身的医道气息治疗林秀竹的功体,五灵草修补期间,只要一有撕碎功体的裂缝,就会被华沐云修补起来,四位高手则是运用自己庞大的气息压制住极难掌控的五行之力。 而就在这个周而复始,不断的重塑弥补林秀竹功体的时候,异象横生,妙法尊者原先留在林秀竹体内,支撑着她的那道金色的莲花种子,突然在五灵草与庞大气机的烘托之下,盛放了开来,佛宗祥和之气瞬间冲散开来,林秀竹整个人的身躯金光流萤,气息极为庄严。 这种金光融合了几位高手的气机,让原本疼痛难忍即将崩溃的林秀竹再一次稳定了下来,而此时华沐云也几乎耗尽了自身的医道气息,脚步踉跄的朝后面退了几步,初晨眼疾手快的扶助了他。 初晨的个子不算高,只到华沐云的肩头,在华沐云身后支撑着他,华沐云有些虚弱的在初晨的搀扶下坐了下来,缓缓的调息着自己的气息。 几位高手也收起了庞大的气机,整个空地上只剩下了还盘腿而坐的林秀竹一人。 李观生走了进来,初晨说道:“先别过去,她还要许久才能恢复过来。” 李观生点了点头,华沐云说道:“幸亏那道金色的莲花,不然我即将耗尽功力,恐怕林秀竹会面临更巨大的痛楚。” 四位高手也看着金光流萤的佛气,都各自若有所思,佛门神通当真神奇,竟然能融合他们的气机,治疗林秀竹的伤体。 但是他们不知情的是,正是因为这四道庞大的气机以及华沐云的生机之力催化,这一朵莲花圣印才能盛开,才能配合五灵草的五行之力治疗林秀竹的伤体。 第一百章 天下局势 或许是因为林秀竹已经受了太多的苦难,这一次的医治功体没有横生枝节,风平浪静,甚至谈不上是什么有惊无险,此时她的身体被金光包裹,五灵草之力这种气息之下,安静又祥和,不断的弥补着功体的残缺之处。 李观生搬着一个小板凳坐在附近照看着她,根据初晨的解释,只要五灵草之力将功体补缺完成,包含四大高手气机的金光全数收入体内,林秀竹就会恢复功体。 除了韩仲秋,其余三道高手并未离开,梅昱在梅花山庄已经退居幕后,实权几乎全部交给了梅三郎,况且江湖上除了苍云宗之外,没什么势力敢上门欺负梅花山庄,当初所展现的势力不过一角而已。 而王留安更不会离开,他的儿子王东平与李观生本就是好友,王东平不日也会来到苍云宗,两人会在苍云宗等到事情结束之后才会一起离开。 童宝山则是不同,他是哪里能混吃的就在哪里,这边混完之后就换下一个地方,真真正正的洒脱之人,无牵无挂。 华沐云也不会离开,作为李观生的好友,他会在这里等到李观生与林秀竹完成婚事,当然还有其他的原因,他还想多见几次那个一袭白衣的温柔身影。 如此一来,本就不大的苍云宗便显得有些拥挤了,不过好在童宝山本做了一辈子的乞丐,他毫不介意自己睡在哪里,这几日常常随便找一颗树睡在枝干上,有时候是在悬崖上横生而出的枝干上,看的掌门夫人有些担忧害怕。 梅昱时不时就会挤兑几句王留安,但是这个天下第一的剑客并不理会他,就像他们还年少之时一样,两人互相看不顺眼。 “梅子,天宝洲西北边境,由于山河宝鉴的缘故,暗战不止,你们梅花山庄情报网如此强大,知不知道些什么内幕?” 梅子,这么一个如乡下少女该有的质朴名字,是王留安一直以来对于梅昱的称呼,因为当年他一直觉得这个一直跟在韩老大身后,有些阴郁,有些娘们唧唧的。 梅昱斜撇了他一眼,他说道:“江湖暗战关我们做人命买卖的什么事,我只知道江湖越乱,我们生意越好。” 王留安闻言恨不得拔剑砍了这个老阴贼,但碍于韩仲秋在场,所以没有发作,他耐着性子说道:“你梅花山庄不管怎么说也是中原江湖势力,就不能为了稳定江湖局势做些贡献?” 梅昱毫不在意的说道:“那是你们这种自诩名门正派该干的事情,我就是个充满铜臭的生意人。” 他压根不怕这个天下第一剑客,单纯论打架武力,他梅昱心知肚明,自己的确打不过王留安,甚至他觉得韩老大,童宝山都打不过如今的王留安,但是几人并未相差太多,最多四六之分,打不过,难不成还跑不掉? 韩仲秋打圆场道:“千百年江湖风雨,何曾真正安定过,其实你们不用争执,小王剑客你管着明面上的江湖,梅子你管着暗地里的江湖,其实是一样的责任。” 梅昱点头道:“还是老大是个明白人。” 王留安叹息道:“我何尝不明白,只是预感江湖即将不太平,心有不忍。” 童宝山没心没肺道:“你以尘世入剑,自然会有此心态,要我说你就是不如我老乞丐洒脱,我了无牵挂何尝不是尘世的一种道啊。” 王留安摇了摇头,自嘲一笑,没有否认童宝山这个观点。 梅昱随手丢出一块刻有梅字的玉佩给王留安,他淡然道:“梅花山庄的情报网,你想用便用吧。” 王留安有些惊讶,他收起了玉佩,没有说什么感谢的话语,他们几人就算互相有看不顺眼的时候,但没有人能够质疑他们的友谊,不需要说什么感谢的话。 而如今江湖的确像他们说的一样,即将掀起动荡。 长安城群英阁在施公子与武安君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那种心照不宣,各怀心思之下,成立了江湖联盟的雏形。 尚未查清武安君底细的施公子直接进入了江湖联盟,一手运营联盟,广纳人才,同时静观武安君的一举一动。 而武安君则是另有图谋,同时在暗处,名为老陶的仆人暗地里开始运作山河宝鉴事件,这让不只是天宝洲西北一代,随着时间的推移,云、凉二洲也逐渐开始有了战乱的痕迹。 甚至根据施公子的情报网,南疆那个本不团结的江湖,随着山河宝鉴的事件愈演愈烈,传播开来后也蠢蠢欲动,似乎有几股闲散势力分别进入了中原,给原本就不算团结的中原江湖又添了一丝的混乱。 长安城,如今改名为江湖联盟的群英阁内,比之先前来说要多了不少的人,但是这些人相比之前那些友好,极有纪律的宗门弟子感觉,要变了很多,闲散、各自为营,进入江湖联盟目的不纯的比比皆是,尤其江湖三人最为居多,其中不乏功力高深的武道高手。 来自雪山派三长老座下弟子慕少白与他的书童阿喜还在这里没有离开,不过由于雪山诺大的名头,暂时没有人来招惹他们二人,反正在他们看来,那个叫做慕少白的整日里一声不吭的看书,而那个小书童总是百无聊赖的在他身边兜圈子,也不值得他们挑事情。 阿喜跟在慕少白的身边,他习惯了冰天雪地的雪山派,所以非常的不喜欢如今这夏日炎热的中原腹地,他尽量的将自己的身子躲在凉快的阴影里面,又不让自己离自家公子太远,他忧伤的问道:“少爷啊,咱们什么时候回去雪山派啊。” 慕少白捧着手中书记,常年看书的他其实眼神不是那么的好,所以常常需要在光亮地方下看书,自己的眼睛才能轻松一些。 他优哉游哉的说道:“阿喜啊,咱们这里有这么多好玩新奇的事情可以看,干嘛要离开。” 阿喜愤愤不平的说道:“少爷!你师傅都让人给揍啦!你还不回去替师傅报仇,你还有没有点做徒弟的孝心啊。” 慕少白将手中书籍卷成棍子一下敲在阿喜的头上,不轻不重,他说道:“打败我们师傅的,是那位有能力争夺天下第一剑的竹公子,咱们这种小角色上前凑什么热闹。” 阿喜撇了撇嘴,一想到那位竹公子的传说,似乎真的是打不过的啊。 第一百零一章 痊愈 慕少白在如今的江湖联盟之中,按照阿喜的理解,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家的少爷并没有和谁交上朋友,包括之前那个因为一本书而结缘的书生,两人在那之后并没有什么交集,反倒是那个长相俊美的书生最后和懒散的临时盟主武安君,常常坐在一起闲聊。 而自己每一次提醒自家少爷的时候,自家少爷总是饶有意味的说道:“其中别有趣味。”故作高深却又不肯清楚讲里面到底藏有什么内涵,阿喜觉得这样的人最没劲。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阿喜一度认为自家少爷是不是在自娱自乐,说不定那两个人根本就只是在闲聊而已。 然后很多事情,阿喜还是太过年轻,他不知道江湖上很多的事情,都在施公子与武安君两人的闲谈之中被敲定了下来。 比如成立江湖联盟,广招会众,就是在施公子的多次来到群英阁的情况下,两人达成一致的,当然这里面或许武安君也早有打算,只不过是在等这么一个合适的时间,以及借口而已。 他们每一次的见面,都各自怀有目的。 此时施公子不在长安城中,他手中拎着两壶酒,正走在前往大莲峰顶的路上,他走的很慢,也走的很稳,不像那些武林高手,他是真的走的很慢,但是他没有停过,从清晨走至傍晚,他的腿早已经开始发酸,也变得无力,往上走的时候,小腿就情不自禁的发抖。 他上苍云宗,是为了参加李观生的婚礼,没有人给他请帖,但是以他的情报网自然能知道今天便是李观生的婚礼,这也足以见得他背后情报网的厉害之处。 大约在今日夜半时分,他便能走到苍云宗宗门口。 大莲峰顶,今日林秀竹已经有了变化,她那残缺的功体已经被五灵草的庞大药力修复完成,她不断在体内融合运转心法,将生气与妙法尊者留下的那颗莲花圣印一并吸收到自己的功体之中。 佛道两门气息相交融合,加上四大高手的磅礴气机以及五灵草打造而成的混元公里,林秀竹的功力在恢复的同时,不断的向上攀升。 原本丹田境的她气势一路攀升,竟然越过玄通初期,直接达到玄通境才停了下来。 韩仲秋站在不远处,他双手负在身后,笑意欣慰的说道:“秀竹这孩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老掌门很喜欢这个叫做林秀竹的孩子,他每次出门就能看见这个孩子在自家,也就是李观生的家门口,勤劳的做着很多的事情,有时候是从山里搬来了竹子,和李观生一起做桌子板凳之类的,有时候是做围栏。 看到他的时候,这个孩子也会露出甜甜的笑容跟老掌门打招呼,相处几日之后,林秀竹也会时不时露出晚辈女子的撒娇可爱模样。 王留安同样欣慰道:“这是她该有的福报,能豁出性命去魔教战斗,她的心性很好,这一次因祸得福,功力反超当初全胜时期,这对于以后正道也是一件好事。” 梅昱撇了撇嘴没有做声。 童宝山看见之后好奇问道:“咋了梅子,难道你有想法?我可是觉得小王剑客说的没问题。” 韩仲秋打圆场道:“孩子的事情,让孩子自己选。” 因为韩仲秋的圆场,梅昱才没有反驳王留安与童宝山,四大高手齐聚时候,竟然宛如四个争强好胜的小孩子一般。 盘腿而坐的林秀竹身上的金光逐渐被吸入了她的娇躯,终于一切都尘埃落定,李观生这时候才长长的输出一口气,或许真是上天的怜悯,才能让她顺利的熬过这一关,李观生一颗紧绷了许多日的心,终于在这个时候放了下来。 仅仅只是片刻,林秀竹站了起来,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林秀竹的气势与先前已经完全不一样,没有了萎靡的感觉,精神状态饱满,眼神神采奕奕,面色红润,她身上那股子若有若无的仙气又浮现了出来,李观生能感觉到,她恢复了当时与他初见时的那个状态,甚至是变得更好了。 林秀竹起身看到了一直等在不远处的李观生,然后她那种因为长久运功而有些迷茫的脸庞,突然笑逐颜开,功体恢复,寒疾消散,功力大增,她朝着李观生,咧着嘴,笑的很开心,因为她终于不负众望,往后能陪在他身边了。 然后她就像雪山派见到他时那样,她整个人欢快的跑向李观生,速度很快,因为她很想马上冲入那个怀抱。 李观生站在原地,看着冲向他的那个身影,他的喜悦溢于言表,他也咧着嘴,然后稳稳的接住了那个飞扑而来的身影,稳稳的抱在了怀中,两人情不自禁的唇齿交接。 “咦!~” 四位天下间顶尖的武道宗师同一时刻背过身去,觉得这一幕似乎让人有些尴尬,而听到了四人异口同声的嫌弃之声,先前因为惊喜而对周围浑然不顾的两人这才察觉到原来四位长辈还在附近,并且目睹了这一幕。 林秀竹胀红着一张脸,赶忙从李观生的怀里挣脱出来,李观生也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两声,用以缓解尴尬。 童宝山要洒脱一些,他第一个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畅快的说道:“年轻真好啊。” 然后随即,另外三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是啊,年轻真好啊。 随后众人在经由林秀竹的解释下,终于知道了一件事情,金蝉寺的妙法尊者为何当初在医治完众人之后没有立刻前往幽山击杀受伤的白阳子,同时清平道长那一次机会,他也没有出手。 接连两次错过机会的原因是当初种在林秀竹体内的那颗莲花圣印,这不是普通的莲花圣印,而是妙法尊者本命莲花金种,是他的一身佛门修为,如此才能支撑起林秀竹残破的功体,所以他在回到金蝉寺之后才会第一时间选择闭关修炼。 在场武道宗师或许修为要高于那位妙法尊者,但是无一不被那位佛门高僧的奉献精神感动而动容。 这个时候,一个双腿颤抖及其严重的书生模样的公子,从身后的宗门口走了过来,他昨夜就已经走到了山门口,只是他在那边坐了很久,一直到看到了日出云端,他才缓解了疲惫之意,然后一步步走了进来,当然,也是为了等待他们这边的事情结束,这才会在门口坐上半夜。 至于他是如何能知道确切时间的,依旧是因为他那张极为强大的情报网。 看着那个熟悉的来人,李观生皱了皱眉头,虽然施公子在某种意义上曾经帮助过他,但是他真的不知道两人再次见面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施公子笑着朝着几人行了礼,他竟能一一叫出在场众人的名字,甚至包括神秘的梅花山庄庄主梅昱,以及如今很少在江湖活动,少有人知的童宝山,最后他朝李观生笑道:“观生兄,我来参加你的婚礼,不会不欢迎吧。”说着他抬起了手中的酒。 李观生笑了笑说道:“欢迎,自然欢迎。” 第一百零二章 父母相遇 对于这个能叫出在场所有人来历的年轻人,在场的众人神色各有不同,尤其是四大高手的,能查清梅昱底细的人在这个江湖,甚至在这个世界上都是寥寥无几。 所以几人在看待施公子的时候得神情,就变得神色复杂了。 感受到林秀竹这边的气息之后,初晨与华沐云也从初晨的那栋小院子走了过来,施公子看到来人之后,极为有礼貌的行了一礼:“见过华先生。” 华沐云看清来人之后也作揖道:“探花郎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探花郎称呼一出口,在场几位江湖中顶尖的人物都会在脑海中浮现一个较为忌讳的词:朝廷。 于是施公子的身份让他在在众人严重变得敏感了起来,尽管他笑意真诚,也不曾提及什么事情,但是朝廷与江湖终究是两个不该相遇的组合,一单相遇,便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发生。 施公子将手中两壶上好的宫廷贡酒递给李观生,他只道了一声恭喜,李观生自然会接过来,但是李观生不愿做那不明不白的人,他也心知自己无法揣摩心思如海底针的读书人施公子,他开门见山的问道:“不知道施公子前来有何指教之处?” 他没有忘记自己还欠着他的一件事情。 施公子笑着从腰间抽出折扇,展开后扇了扇,凉风阵阵吹散了他一些因为爬山而产生的燥意,他说道:“我这次来,只是参加你的喜事,没有其他的事情。” 然后他左顾右盼,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一个凳子,然后走到那个小竹凳边上坐了下来,他一个普通人,怕了近一日的山,又在宗门口坐了小半日,此时是真的有些累了。 既然施公子这么说,李观生也没说什么话,四大高手的其中两人各怀心事的离开了这里,分别是王留安与梅昱,作为江湖明里暗里的大佬,他们对于朝廷的态度一向十分敏感。 林秀竹伤体初愈,但恢复了功力,甚至功体有所提升的她精神状态很好,接下来的她为了恢复心法的熟悉感觉,与李观生,唐英还有王汉阳分别有互相过招。 折梅被留在了逍遥派,因为失去功力的她当时觉得自己已经用不上了那把宝扇,而如今她已经脱离了逍遥派,更没有理由去拿回那把扇子。 如今的她即便对上了唐英,身为逍遥派掌门弟子中天赋最好的她,再增加功力之后也能做到五五之分,只有在面对王汉阳的时候,才真正有长辈教导晚辈的那种感觉。 对此李观生经常会被师叔们调笑。 一个打不过的老婆的男人,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呢,在唐英和初晨的眼里,这个答案有待验证,但在几位男子高手眼中,那百分之百是不幸的。 老掌门站在李观生家新围的栅栏外,他的手随意的搭在竹子建造的简易栅栏上,然后看这里面正在照顾两只很小的小鸡仔,这是前两日王汉阳在山下带回来的,林秀竹将之视若珍宝。 “秀竹啊,你的身体也已经恢复许久了,我这边也没什么东西送给你,我们宗门祠堂里有一柄当年本宗的女性掌门留下的佩剑,往后就交给你了。” 林秀竹有些惊讶:“可是掌门爷爷,这剑太过贵重了。” 老掌门韩仲秋和蔼笑道:“剑是死物,人是活的,再说你已经是我苍云宗的人了,我们当然不能亏待你,以后我们也是你最强大的后盾,绝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林秀竹有些感动,这是她一直所向往的苍云宗,一个令人感到温暖的所在,没有什么明争暗斗的权势之争,一切都是那么的纯粹,王汉阳打上雪山派,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是一个十分护犊子的门派。 林秀竹点了点头,不在拒绝:“谢谢掌门爷爷。” 她不拒绝,便是承认了自己是这个宗门的一份子,这一点将永远都不会改变,老掌门看着这个乖巧的孩子,越看越事喜欢。 心中不禁感慨,苍云宗在他之后有李青莲,王汉阳,还有那个固执不肯回来的孩子,而在他们之后,有李观生,张天宝等,如今还有林秀竹,这个门派虽然人少,但至少一直有着一批优秀的传承。 老掌门从怀中掏出一本无名的剑法秘籍,这本剑法秘籍虽然不曾在江湖上掀起过什么风浪,但却是苍云宗历代掌门,或者是历代剑法最强之人,在离世之前将自己毕生的剑道感悟的精华都留在其中,可以说是极为珍贵得一本秘籍。 老掌门笑容慈祥,他递出秘籍说道:“好好领悟,好好练习。”他的话很简单,与那些为了宗门的长老什么的都不一样,他是单纯的为了自己的弟子能有更好的发展。 林秀竹接过那本无名剑谱,抱在怀里,再一次视若珍宝,他在这个小小的宗门里面,有着太多视若珍宝的东西,小鸡仔是,竹凳子也是,还是这本剑谱,这个屋子,还有那柄剑。 这与她在逍遥派玉芝岛的一切都不同,这里的某种意义上更简陋,但是弥足珍贵。 老掌门笑了笑,笑意温柔且慈祥,整个苍云宗的人,都给人以这种感觉,林秀竹也不自觉跟着嘻嘻笑了起来,不知不觉间对着老掌门的笑意有了一丝撒娇的意味在里面,宛若是在长辈面前听话的孩子一般。 时间就再这样普通且温暖的日子里流淌,山中甲子无可知,柴米油盐是一天,日夜反复,却毫不厌倦。 某日午后,林秀竹家养的鸡仔终于大了一点点,她一边往院子里撒一些稻谷,一边‘咯咯咯咯咯’的喊着,看着鸡仔毛色也有了些变化,林秀竹在院子里心满意足的看着它们,想着一会等李观生回来,征询一下他的意见,看看是不是可以将围栏打开,把小鸡拿出来放养。 就这这个时候,一声清脆欢快的叫声传来过来,林秀竹听到那声熟悉的叫声,嘴角笑意不自觉翘起,他们终于来了。 林小念撒开了脚丫子往林秀竹这里跑,全然没有方才在山腰上喊累的模样,他咧着嘴笑着大喊着:“姐姐。” 林父与林母这跟林小念的身后笑意温柔,赵一朵和张天宝站在一旁。 第一百零三章 一家人 自从在林小念那里得知李观生出现在过碧水县,那日之后的林母的内心就一直惶惶不安,心思敏锐的她总是在担心这两个孩子,以至于多日以来,一直都寝食难安。 可惜林父并不知晓自己的媳妇为什么会如此,无从安慰,这个不算见过多大世面的教书先生,还以为自己的女儿在雪山派嫁了个好人家。 直到赵一朵张天宝二人找上了门,将事情原委告知了二人,妇人这才放下了心来,其实在她的心中,一直都很喜欢那个佩刀的年轻小伙子,春节那些日子,她就一直在想,如果自己的女儿和他在一起,那也不错。 为了证实这一点,也为了参加自己女儿的婚事,作为父母的他们不远万里,跟随赵一朵与张天宝二人远从东海来到中原腹地的大莲峰,这或许是这对小镇夫妻这辈子到过的最远的地方。 然后看到站在一个简单但整洁的小院子里面的林秀竹,看到她正对着院子里那几只显然才养了个把月的鸡仔愣愣出神的时候,妇人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林秀竹接住飞奔而来的弟弟,她笑靥如花,朝着自己的父母,咧嘴幸福的笑着。 林母觉得,自己女儿此时是真的很幸福的,比之前在家中的时候,她的笑容更加发自内心,比起过年那段时间,与自己十多年未见的隔阂,似乎也少了一些,自己的女儿身上,增添了许多亲情的温暖呢。 这连林秀竹自己都不知道,或许苍云宗就是这么个神奇的所在。 当林母与林父走近那个看上去变化不少的女儿,几人都不自觉露出了笑容,林秀竹喊了一声:“爹爹,娘亲。” 林父不知为何眼眶竟然有些湿润,这一声呼喊,如同十多年前,林秀竹还在她肩头时候的那种感觉,一模一样。 “哎,哎。” 两位长辈笑着应着。 林母走进了简单的院子,她拉起女儿的手,笑容极为温柔,她看着院子里的小鸡仔,然后笑问自己的女儿:“这是你自己养的?” 林秀竹嘻嘻一笑,反过来自然的抱着自己娘亲的胳膊,她自夸般的说道:“对呀,我养的,我养的好吧?” 林母欣慰道:“嗯,养的真好,真好啊。”她说了两遍真好,是在说小鸡养的很好,也再说林秀竹如今很好。 林小念有些调皮的想去捉鸡仔,林秀竹赶忙拦住自己这个调皮的弟弟,不让他蹂躏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鸡,她说道:“不许欺负它们,姐姐还指望它们给下鸡蛋呢。” 林小念撇了撇嘴,失望道:“姐姐真小气。” 然后小男孩鬼头鬼脑的四处张望,最后朝着屋子里探了探脑袋,好奇的问道:“姐姐,观生哥哥呢?” 林秀竹脸颊一红:“你观生哥哥下山置办东西去了,一会就回来。” “噢。”林小念回应了一声,似乎有些失落,他是最喜欢自己那个观生哥哥的了。 李观生下山置办什么东西,林秀竹没有说,但是林母当然能猜到一些,自然是一些喜庆的东西。 林母拉着林秀竹的手,偷偷的凑近问了几句话,林秀竹胀红了一张脸,赶忙解释道:“没,没呢,这里现在就我自己住。” 林母捂着笑了笑,没有再往下说,林父一脸好奇,不知这娘俩说着什么悄悄话,正在这时候,接到赵一朵通知的老掌门韩仲秋也走了过来。 林秀竹跑过去,抱着韩仲秋的胳膊,介绍道:“掌门爷爷,这是我爹爹,还有娘亲,还有我弟弟。” 韩仲秋笑意慈祥的看着一行人,问候道:“一路走来,累了吧,歇一会吧,等观生那孩子回来,晚上好好吃一顿,我那边还有珍藏的好酒呢。” 林秀竹说道:“掌门爷爷,我爹爹不喝酒的。” 林父突然做了个手势,拇指与食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说道:“我还是能喝一点点的。” 林小念毫不留情面的拆台道:“我爹爹酒量最差了,上次才喝了两杯就醉了,然后跑到院子里,非要在哪里讲什么孔孟之道啊之类的,都没人理他。” 被自己心爱的儿子揭穿老弟的林父也毫不生气,他略带掩饰尴尬的哈哈笑了笑,老掌门也体贴的笑了笑,然后说道:“我酒量也不行,小酌即可。” 实际上老掌门虽然如今很少喝酒,但年少时以酒会友,酒量何时少过了?然后林父在老掌门的带领下参观了整个苍云宗,路上闲聊了几句,不算热络,也不算尴尬,毕竟读书人与武人,多少有些不同。 而林小念与林母则是留在林秀竹的小院子里面,勤劳的林母由于心情很好,帮着自己的女儿一起开垦了一块很小的菜地,然后撒上了前些日子才买回来的种子,母女二人偷偷的说着一些悄悄话,而林小念则是趁着林秀竹没看见的时候,捉弄了几下那几只鸡仔,不过想着姐姐的嘱咐,也没有太过分。 林母也帮着林秀竹一起整理了屋子,将自己一些生活上面的小妙招都一一告诉了自己的女儿。 林秀竹提出了想让家里人都定居在这里的想法,林小念第一个赞同,他喜欢这里,最主要的可能是因为这里没有私塾,他可真的不喜欢看书,但是两位已经不再年轻的父母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在他们看来,落叶要归根,虽然林父不是渔阳镇人,但是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他愿意陪着自己的媳妇,希望自己的终点最终是在那里的。 林秀竹虽然有些失望,不过乖巧懂事的她能够理解,她说以后一定回和李观生一起,多回去看看二老。 晚上的时候,李观生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和唐英一起回到了山上,林小念第一时间冲过去扑进了自己最喜欢的这个哥哥的怀里,怎么说也不肯下来,李观生只能麻烦唐英将买来的东西收好。 李观生抱着林小念,笑着对两位长辈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林母佯装有些不开心道:“还叫阿姨?” 林父在一旁劝说道:“符合礼法,符合礼法的。” 却是被林母瞪了一眼回去,李观生胀红了一张脸,林秀竹在一旁捂嘴偷笑,憋了好久,李观生才声音如细蚊的说了一句:“爹、娘。” 林母这才一脸满足的笑了起来,那个要讲礼法的林父也一同傻傻的笑了出来。 第一百零四章 洞房花烛夜(二卷终) 李观生与林秀竹二人的婚事很简单,林秀竹的父母没有提什么要求,两位老人家只希望自家女儿过的好就可以,而林小念在的知李观生会成为自己的姐夫之后,应该是所有人里面最开心的那一个。 这一日,老掌门被掌门夫人特例可以多喝一些酒,但是当王留安梅昱几人真的灌了几次之后,掌门夫人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但她其实只是比较关心自家男人的身体而已。 只是她有所不知,武学修为到了他们几个人的境界之后,连这世间大部分的毒药都难以入体,更别提区区酒精,他们要喝醉,其实真的需要放开痛饮才可以,并且还是在他们自己想醉的情况下,不然无论喝多少都是不会醉的。 施公子如他所说,从头至尾除了恭喜新人的话,并没有在苍云宗说了话题之外的事情,他说了是来祝贺,就只是来祝贺,这让李观生稍稍放心了一些,对施公子的看法也有所改观。 这一夜,苍云宗上灯火通明,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景象了,整个苍云宗,除了老掌门与李观生的父亲之外,似乎都没有成婚的,几个孩子也都是领养,或者捡过来的。 这一点很是怪异,苍云宗虽小,但门中之人,侠之大者李青莲,风流冠绝天下的竹公子王汉阳,英姿飒爽的唐嫣个,温婉动人,一袭白衣的初晨,哪个不是人中龙凤,不知为何都会在感情上面,如此不顺。 初晨看着这对行完夫妻对拜得小夫妻,打从心眼里高兴,你咧着嘴笑着,大大的眼眸里都是温情,或许,也有一些羡慕。 她已经忘了自己是几岁上山的了,上山之后又下山游历,多年来,没有一个人让她为之倾心,她与唐英不同,唐英的心中装着一个人,但是她的心中什么都没有,她太优秀了,这导致世间男子,极少有能入她眼的。 有一只酒杯举到了她的面前,初晨回过头去,是一脸微笑的华沐云,这个不谙武学的神医门少主已经微微有些醉意,正嘴角含笑的看着她,初晨将手中酒杯举起,与他的酒杯碰了碰,各自喝尽杯中酒。 两人互相展示了空杯,相视一笑,又各自再添新酒。 酒桌上,没有注意他们二人,今日的主角是李观生与林秀竹,长辈们没有怎么起哄,闹得最欢快的要数日前才赶到苍云宗的王东平了,他联合林小念不断的起哄,非要两人当场亲一个。 江湖中人原本洒脱,但依旧是抵挡不住如此直白的起哄,李观生略带醉意,举起酒杯毫不含糊的冲着王东平道:“要看我和秀竹亲嘴,可以,先把我灌醉。” 林秀竹捂着嘴在一旁偷笑。 王东平一拍桌子,也豪爽的举起酒杯:“怕你啊?打架打不过你,难道喝酒还喝不过你?” 事实证明,他确实喝不过李观生,要知道李观生从小跟着唐英喝各种药酒,那都是烈酒所泡,酒量何其的好,王东平哪里会是对手,不出几轮,身形就已经坐不稳了,说话也开始有些含糊,指着李观生与林秀竹,咧嘴笑着,又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童宝山打趣道:“小王剑客,你这儿子不错。” 梅昱抿了一口酒,拆台道:“有啥不错的,打又打不过,喝又喝不过,没出息。” 王留安还未说话,童宝山抢先道:“这孩子品性好,酒品最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奸滑的人灌别人,真诚的人灌自己,梅子,我可看到你灌了韩大哥很多酒了。” 梅昱一甩手道:“你少来这一套,拐着弯骂人是吧。” 王留安争锋相对的说道:“我们四人之中,宝山一向最老实,从来只说实话。” 梅昱低头抿了一口酒,不理会二人,韩仲秋刚要举杯,被掌门夫人一瞪眼,悻悻然放下了酒杯,林父已经醉了,正趴在桌子上酣睡,林母与林秀竹交头接耳说着悄悄话,王东平也同样醉了,正迷迷糊糊不知在说些什么。 月明星稀,李观生帮着将自己的老丈人送回了客间住下,林母将林秀竹的手和李观生的手揽到一起,紧紧的用双手握住,她说你们一定要好好生活,好好过日子,她的眼中有高兴的泪光。 一直很坚强的林秀竹也留下了泪水,一年前,她还是逍遥派最有前途的掌门弟子,一年后,她已经嫁作人妇,时间过的不快,但事情接踵而来。 宾客散尽,李观生与林秀竹回到了独属于他俩的小屋子里,屋子里充满了喜庆的味道,今夜李观生不会走,他会住在这里。 林秀竹站在门口,终是害羞的,一向举止大方的林秀竹,此时有着小女子的扭捏。 不算喝醉酒的李观生看着这一幕,如饮烈酒,如痴如醉。 尽管仅仅是一年的时间,但他们两人当真是经历了许多苦难,才能走到一起,这一切两人回头再想起,便如同南柯一梦,似真似幻。 李观生壮着那微不足道的酒胆,轻轻牵过了林秀竹的手,将她带到床前,坐在床榻上,红色的被子在烛光的的映照下,给整间屋子带上了一层色彩,映照的林秀竹本就完美无瑕的脸庞更加红润。 他细心的将她垂在耳畔的长发挽到耳后,仔细的看着这张绝美的容颜,心想着从今往后,她便是自己的妻子了。 他将她的娇躯轻轻推到在床榻上,宣誓的话讲了太多太多,此时暂时不在需要什么誓言,甜言蜜语之类的,将所有的话交给身心即可,李观生的手逐渐揽住林秀竹紧致的细腰,然后,解开了一根腰带。 院子里的鸡仔还太小,还不会鸡鸣,所以第二日两人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林秀竹要醒的早一些,她就那样安静的看着自己的男人,所以当李观生醒来的时间,两人正好四目相对。 林秀竹冲他嘻嘻一笑,李观生将她拥入怀中。 昨夜的衣衫还在地上,怀中细滑的触感有些诱人。 第一章 中原盛朝 中原盛朝年号在历经初盛、兴盛、永盛,安盛,每次历经一甲子,到了如今盛朝圣人李源的定盛已是数百年,而如今已经是定盛十三年。 盛朝初立,神州大陆版图尽纳中原盛朝,国力强横无可匹敌,连悍勇无比的南疆都归入版图,历经始皇开疆扩土,后者子嗣登位,勤勉朝政,三代繁荣,在永盛时期,盛朝达到了繁荣的顶点。 无奈盛极而衰,因为安盛年代,皇帝的不作为,享尽先人福泽,酿成大祸,导致版图分裂,西昌佛宗划地自治,庞大金禅寺何其宏伟,一寺便是半座西昌国祚。 南疆乘势在疆域内肃清中原朝堂势力,凝聚南疆多个苗寨,效仿西昌,再度划分而至。 而盛朝内部,当年历经永盛时期的王侯永安侯,虽不愿举兵造反,但对于新君也失望透顶,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物多次蛊惑之下,携带本该攻打金禅寺,收回西昌地界的兵马,离开中原,远赴东域,成立东陵。 而在那之后,国力一落千丈,圣人陛下悔之不及,只能亡羊补牢般的将本该用来平叛南疆的兵力召回,不再打仗,因为这已经是盛朝最后的家底。 从那之后,中原盛朝十九洲被瓜分殆尽,仅剩地域最大的云、凉、天宝三洲,盛朝在那之后一蹶不振,不再有马踏神州的雄心壮志。 当今盛朝圣人李源,在老皇帝禅位之后,勤勉朝政,是自纷乱之后唯一一位行事果决,心怀大志的圣人。 他主张富国先富民,所以大肆开拓商路,在国库得到充盈之后立即投入基础建设以及兵力建设,接受老圣人时候的六十万盛朝兵力,在这些年来的运转之下,也飞速涨到了百万之多,他的心中有一个宏伟的计划。 所以当初在殿试前一夜,他约见了自己极为看好的如今探花郎施公子。 施公子的文章或许不如状元郎与榜眼那般的锦绣,但是更为的大气,他的文章与他那俊逸略显阴柔的相貌恰恰相反,读他的文章,就能感觉到这是一个心中有江山的人才。 所以她才会问施公子,愿不愿意做一个不涉官场,有名无实的探花郎。 李源还记得那一日,与施公子说了不少的心里话,他是当朝圣人,按理来说不该如此袒露心声,但是他实在是憋得太久,这个庙堂,懂他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那一晚,他背负着双手,在皇宫之外的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他由衷的感叹道:“中原盛朝,几百年风雨,从大秦那边打下来的江山,天下版图十九洲,如今到我这仅剩三洲,将来如何有颜面面对先祖。” 施公子神态恭敬,宽慰道:“圣人陛下,盛朝积弱由来已久,这怪不得陛下,实际上,自定盛十年来时,我盛朝兵力财力已经有了不俗的进步,这正是圣人陛下您的功劳。” 当朝圣人李源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对这些足以感到自豪的成绩而感到自豪,因为这是他的责任,再者,他认为这点成绩,与当年开创盛世的两位先祖相差盛远。 他拍了拍施公子这个年轻书生的肩膀,他问他愿不愿意帮他,恢复盛朝十九洲的盛况。 正是因为这句话,本该夺得榜首进入庙堂的施公子选择第三,有名无实的一名探花郎,不涉官场,不进庙堂,而是带着圣人李源暗地里授权的某些东西,离开了长安。 他了解江湖局势,又回到长安城,联合武安君,多次交涉之下,成立江湖联盟,并在江湖联盟之中占了一个十分主要的位置。 他与武安君两人心中各自藏有什么秘密,两人互有试探,又互相点到而止,在这种心照不宣的微妙平衡下,将江湖联盟逐渐的运转了起来。 长安城,城南巷里面的那个小院子,武安君正在屋子里面,他斜靠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书籍翻看着,屋内很安静,一个香炉,烟雾缭绕,味道让人可以静下心来。 ‘嘎吱’一声,老仆人推开了屋门走了进来,他恭敬道:“公子,关于皇甫武逸的事情,查到了些眉目了。” 施公子收起了手中的书籍,将书籍搁在了桌上,看向了老仆人,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老仆人说道:“虽然有人极力撇清这件事情,但还是查到了些蛛丝马迹,可是...难以深入啊。” 施公子有些讶异问道:“连我们的情报网都难以深入?” 老仆人点了点头,凑近施公子,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左丞相,皇甫尚华。” 施公子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皇甫尚华是当朝左丞相,虽然不完全查不得,但容易引起庙堂对他的关注,他接受圣人的密令行事,已经拥有朝廷最强的情报网,所以这种关注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发生。 他思索了片刻,正了正身子吩咐道:“左丞相那边,暗地里查,不要惊动他,江湖联盟的名册上的人,继续查。” 老仆人允诺之后好奇道:“武安君既然答应成立江湖联盟,又为何要招揽如此多下三流的货色前来,这并不方便他管理,很多的人都是冲着山河宝鉴来的,都是为了乘乱为自己夺取福利。” 施公子挥了挥手,没有解释老仆人的疑问,他说道:“好了,先下去查吧。” 老仆人应声后,退下安排事情。 施公子如何会不知道老仆人所说的情况,武安君看似迅速的扩大了江湖联盟的势力,在短时间内甚至扩充到了一个中下门派的实力范围。 但是这些盲目招来的鱼龙混杂的人物,只会给江湖联盟带来潜在的威胁,届时山河宝鉴事件结束,这个由利益堆积起来的联盟会一触即溃,甚至会有心思叵测之人,在暗地里拉拢势力夺权。 如此一来,江湖联盟不止无法起到安定江湖的作用,就连联盟自身,都难以维持。 施公子再次拿起桌上的书籍,脑中思绪万千,他是一个读书人,江湖有多乱他不介意,但是他现在需要先在江湖上凝聚起一股足够的力量,用以他后面的计划,这便是他一个读书人涉足江湖的原由。 但江湖联盟的底子很复杂,武安君的目的也同样很复杂,这一切,还需要好好谋划。 江湖联盟大院之中,武安君还在阳光下晒着太阳,老陶不知从何处而来,走到武安君的身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武安君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他说道:“该开始行动了,去吧,通知我们那位大军师去。” 老陶领命,然后离开了院子。 第二章 西北联盟 武安君所说的那位大军师,便是施公子,老陶熟门熟路的来到了城南巷这条并不好找的小巷子里,敲开了那个院门,开门的是那个一脸善良,朴素的老仆人。 在外人的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守着院子,做着力所能及的小事的老仆人而人,干不了力气活,也算不了太细的账,更不会什么阿谀奉承。 老陶已经不止来过这里一次,见到这个已经有些熟识的老仆人之后,老陶传话道:“盟主邀请你家公子过去。” 老仆人好像耳朵不太好,他侧着头靠近老陶,然后听清楚内容之后赶忙将手中还未来得急放到一旁的扫帚靠在墙壁上,急急忙忙的走进了内院。 老陶对于这个最为普通不过的老仆人没有什么想法,但是他知晓那个叫做施公子的读书人确实是毫无武艺傍身,身上也从来不会携带武器,进入江湖联盟至今,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虽然在招揽帮众的时候与武安君有过争执,但是最后还是听从了武安君的安排。 而进入的内院,进入了屋子的老仆人一改老眼昏花的模样,他微微皱起眉头:“公子,武安君派人来请您过去,向来只有您主动找他,没有他主动找您的,这一回...” 施公子放下手中的书籍,站起身笑了笑:“我正愁他不来找我呢。” 然后他起身便朝着门外走去,他对老仆人吩咐道:“安排的事继续查。” 施公子看到替武安君前来谈话的老陶,他笑道:“原来是陶总管来了,不知武盟主找我有何时?” 老仆人脚步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只是他没有去在意两人交谈些什么东西,他拿去先前匆匆忙忙的靠在墙壁上的扫把,继续开始扫起了地来。 面对名义上的军师,老陶表面极为恭敬道:“幽山附近有消息传来,武盟主请军师前去商议。” 施公子神色依旧,他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对着老仆人吩咐道:“若有人来访,告诉他们歇息片刻,等我回来。” 老仆人点了点头,施公子与老陶一同离去。 老陶好奇问道:“与人有约?” 施公子笑了笑:“几个朋友,说是前段日子从凉洲那边带了些好酒回来,不是什么要紧事。” “嗯”老陶嗯了一声,没有在意,两人往江湖联盟走去。 武安君一直都在江湖联盟之中,他几乎不会离开这里,所以接受到的消息一直都比较集中,看到施公子到来的时候,他还在那张椅子上晒太阳。 他还是那副慵懒的模样,在他的不远处,还是那对雪山派的主仆。 施公子拱了拱手,神色一如往常,他说道:“听说幽山有消息传来?” 武安君笑了笑,请施公子坐下之后,两没有在讲多余的寒暄话语,武安君直接将手中一封书信递给了施公子,施公子打开了书信之后,眼帘低垂,仔细的阅读了其中的内容。 良久,他皱着眉头抬起了头,看着武安君好奇问道:“这是我们派去的人?” 武安君摇了摇头,他解释道:“是一个叫做李观生的人组织起来的。” 施公子想了片刻,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那个李青莲的后辈。” 武安君嗯了一声说道:“不错,西北边境战乱不止,魔教横行,尤其是魔教教主白阳子杀人无数,这个叫做李观生的人,用李青莲的名义,组织起西北边境那些各个门派,将他们团结在一起,形成一个西北联盟,抵御魔教。” 施公子点了点头道:“江湖之中,确实有不少侠义人士。” 然后他继续问道:“那不知道这个西北联盟成效如何?” 武安君轻轻摇晃着躺椅说道:“似乎不错,在西北联盟的团结抵御下,整个西北边境的局势比之前要安定一些,毕竟这是一股很大的势力,魔教也不敢孤注一掷的去挑衅他们,双方目前为止,只有一些不疼不痒的小摩擦。” 施公子放下那封信,有些感叹:“早这样就好,如此一来,西北边境也安定了一些。” 虽然先前施公子对西北联盟一事表现的十分惊讶,但其实这件事是他所知情的,甚至他自己也有参与其中。 李观生在西北边境所做的事情是经过他的要求,也是李观生当初欠他的那个人情,他要求李观生前往西北边境,利用李青莲的名义,拉拢起一只队伍,将大小门派团结在一起,这样一来可以有效的抵御魔教的战乱,另一方面也可以压制住山河宝鉴带来的暗流涌动。 而李观生的一切行动计划也是他帮忙一起制定,同时有他的人在暗中给予助力,所以李观生才能在如此快的事情稳住局势。 这其中有一个人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那便是李观生的妻子林秀竹,这个曾经的逍遥派掌门弟子在千佛林一战之后就已经声名远扬,中原武林无不夸赞她那以自身性命除魔卫道的壮举,在加上她此次因祸得福进入玄同境界之后,实力也同样让人折服,于是两人很快的奠定了自己在西北的声望。 而李观生在听到施公子对自己的请求之后,有些惊讶,大师伯一人独上幽山灭魔教,父亲伏龙山处斩恶龙,皆是侠义之事,他自然不会躲起来,他惊讶于一个读书人竟然会关系江湖安定,所以了解了当今局势和江湖联盟详细内幕的李观生也很担心江湖的和平,与其说是帮施公子的忙,不如说是两人一拍即合。 武安君说道:“是这个道理没错,但是西北联盟对于我们江湖联盟今后的发现,有所掣肘。” 施公子笑着打趣道:“我还以为武盟主对于权力没有那么大的兴趣,毕竟当初是我死皮赖脸的请求武盟主城里这个江湖联盟的。” 话虽如此,但事实上施公子与武安君心知肚明,当初即便施公子不邀请武安君成为这个盟主,以他当时的声望来说,成为盟主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武安君笑道:“我也是为了江湖安定。” 施公子哈哈笑道:“属下明白,西北联盟那边的时候我会查探处理。” 武安君坐起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可不是我的属下,你是军师大人,我可有很多地方要仰仗你的帮助,西北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施公子点了点头,起身说道:“这是自然,那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了,实在是事先有约。” 武安君一笑问道:“凉洲的酒,不知道我有没有口福享用。” 施公子闻言一愣,随即赞叹道:“陶总管的消息传达的可真够快的。” 随后施公子起身离去。 第三章 四本书 “主人,突然崛起的西北联盟对我们的计划极为不利,这是真放心交给施公子去办?” 武安君闻言慵懒的躺在椅子上,他的双手枕着后脑勺,神情若有所思:“根据白阳子的消息,李观生在三恶老人现实的时候就已经牵连进正魔之战当中,他作为那个剑客的后辈,出面牵头对抗魔教,这件事情本身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只是。”他蹙起了眉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似乎有一股当年皇甫武逸的给他那种不爽的感觉又一次萦绕在心头。 他没有讲下去,李观生是此次第一次接触魔教的人,历经生死大战,对魔教忌惮并成立西北联盟是一个很正常的举动,但是这种举动确实对他的江湖联盟影响很大。 老陶虽然先前那么问,但其实他心中没有什么疑惑,只要有压迫就会有反抗,魔教压迫,李观生就是那个带头反抗的人,只是这个年轻人,似乎…做的太好了点,不止团结了西北局势,抵抗魔教,还暗中弥平了山河宝鉴在西北一代带来的暗涌。 武安君睁开双眼,他说道:“山河宝鉴在中原各处爆发,迄今为止,已经现世三份,我们应该要有些动作了。” 老陶静待吩咐,武安君继续说道:“派人去幽山,这山河宝鉴现世,魔教自然也该出手了,出西北以外,其他地方也该开始有所动作。” 老陶点了点头,离开了院子。 施公子不急不缓的走在回城南巷的路中,西北联盟进行的比想象中的要顺利许多,一方面林秀竹有足够的魅力让人信服,另一方面魔教的高度施压,让许多正道门派都不的不抓紧这一次机会,紧紧抱成一团。 江湖联盟需要在适当的时候吞并西北联盟,这便是此次武安君召见他的目的,这是一场明面上的测试,测试他的能力与忠心。 然后他回到城南巷的那个家中,在这里有两个人正在等待,这两人正是在江湖联盟那个院子中,从来只是看戏,却不知在何时离开院子的那对主仆。 慕少白与阿喜,一对来自东陵雪山派的主仆,一直在江湖联盟之中与世无争,以局外人的身份旁观着这一切,而当他们今日出现在这里,代表着他们二人真正的入局,一个真的读书人,加上半个读书人,正式联手。 施公子关上了门,转身朝着院子里走去,边走边说道:“东行秘闻、释迦传、潜龙出海、天行策,你这位雪山派公子用四本书提醒我决策的时间,如此大恩,我该如何表达。” 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尤其自从东行秘闻之后更实在那所院落中未曾有一次交谈,但是在施公子随后去往那边的时候逐渐注意到这位雪山派读书郎总是适当的以手中书籍给自己传达某些消息。 所以施公子的确不常在江湖联盟,但慕少白却是他的眼睛,替他看着武安君。 所以施公子在慕少白的提示下,完成了一系列的布置,施公子布置具体事宜,慕少白提供的关键点,加上强大的情报网,这才完美撇清两人的关系,辅助李观生成立了一个西北联盟。 当然这其中最大的功劳还是属于布署了一切的施公子。 慕少白手中握着书卷,笑意恬淡道:“我相信即便没有我,这件事你也能做的很好。” 施公子并不否认这一点,慕少白的举动算得上锦上添花,也算是一份投名状,所以他这时候说道:“我觉得你是一个值得相交的朋友。” 慕少白得意洋洋的朝身边的阿喜炫耀道:“你看,你家少爷人缘不错吧。” 书童阿喜根本就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门道,他苦恼的挠了挠脑袋说道:“东行秘闻…什么释迦传…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吗?” 慕少白握着手中书卷轻轻一下敲在阿喜的小脑袋上,他无奈的说道:“所以说让你多读点书,你就是不愿,这下知道后果了吧。” 阿喜揉了揉被敲打的地方埋怨道:“什么嘛。” “昔年有一高僧名号鉴真法师,于如今佛国出发,前往东极,一路所遇无数奇异怪事,公子以神鬼怪谈暗示幽山魔教,又以释迦传之中大慈悲提醒我找一个足以扛起担子的人,而后李观生潜龙出海,成立西北联盟,如今天行策,想必该轮到公子你自己了吧。” 慕少白无奈的指着身边的小书童,他说道:“非是我想动身,实在是我这位小书童啊,他呆不住了。” 阿喜听闻慕少白要动身,他兴奋道:“少爷!我们终于要离开那个鬼地方啦!太好了耶!” 施公子手持折扇轻轻敲打手心,他说道:“如此也好,你去李观生那边,我也放心一些,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帮我。” 慕少白笑道:“我说了,没有我,你也能做的很好,我只不过锦上添花罢了,四次提醒不过是我的投名状,而你四次配合也正代表收了我的投名状,我本不愿参合此事,只是我的师叔,就是那位清平道长,死在了幽山,别人怎么想我不管,我这个师侄总得替他区讨个公道才行。”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在讲到清平道长的时候,这位性子恬淡的半个书生第一次隐约间透露了伤感与怒意。 施公子点了点头,他说道:“既然如此,西北之事便拜托公子了,稍后我就会安排,并将此事告知武盟主。” 慕少白点了点头,随后带着阿喜离开了这个城南巷的小院子。 走在街道上的主仆两天,阿喜踩着欢快的步子,好奇的问道:“少爷,我们真要去西北?” 慕少白回答道:“自然是要去的,程灵玉不替他师傅报仇,这事我就得去做啊。” 说起清平道长,阿喜叹了一口气,这位小书童也很喜欢那位平易近人的长老,然后他想起清平道长最爱的徒弟程灵玉,他有些生气道:“那个程灵玉什么人嘛,真给咱们雪山派丢人。” 慕少白将手背在身后,手中还握着那一卷书籍,阿喜发泄完,再度问道:“少爷,既然要合作,我们为什么不找武盟主,还不用和现在一样,跟做贼似的。” 慕少白叹气一声道:“武盟主那个人啊…总之一言难尽。” 阿喜看着自己一步一步才在青石板上的脚尖,喃喃道:“不就是懒了一点嘛…” 第四章 尔虞我诈 远在东陵的雪山派,那个如今已经很少有人前往的,清平道长曾经居住的小院子,丹田气海被毁的程灵玉常常将自己锁在屋子里,他不许任何人靠近,除了杨蓉蓉。 起先还有担心他做出什么事情的弟子前来探望,还有一些以往关系较好的同修,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也都一一离他而去。 丹田气海被毁,雪山上的严寒便带给了很大的困扰,这也是他为何不离开屋子的原因之一,他也终于体会到当初林秀竹在这里时候的那种感觉。 他穿着杨蓉蓉给他从山下带来的厚厚的棉衣,还裹着被子,早就没了以往温润如玉的形象,他不修边幅,模样有些狼狈的在书房内不断的翻着师傅清平道长的藏书,他不相信自己会一直这样下去,一定要找到恢复功力的办法。 杨蓉蓉时不时会来到在这里,陪伴她心目中的那个人,在她的心中,程灵玉之所以会有那么偏激的做法,都是因为逍遥派,还有那个林秀竹害的,所以才会让如此温良恭谦的程灵玉陷入执念,做出了不符合他身份的事情,害得他变得如今这幅落魄的模样。 入夜,杨蓉蓉还未走,程灵玉看了一整日的书籍,还是没有找到恢复丹田气海的办法,杨蓉蓉知道他实在寻找这种办法,可是她也无能为力。 找了不知道多久,始终没有找到任何办法的程灵玉愤怒的将手中的书籍随手丢在地上,然后转过身一把将姿态端庄大方的杨蓉蓉推到在床上,如同野兽一般撕开她身上的那件白色的道袍,灯光下,露出了大片大片光洁细腻的肌肤,他在她身上发泄自己一切的愤怒与欲望。 杨蓉蓉没有任何的阻止动作,程灵玉越是这样,她只会越是心疼,她不敢抵抗,也不敢拒绝,她害怕自己拒绝,会让本就处在精神崩溃边缘的程灵玉彻底的崩溃。 大多数的时候程灵玉还不算太过分,但有几次兽性过头,这位雪山派外人眼中冰清玉洁的杨蓉蓉,素洁的道袍之下,细腻光滑的肌肤上其实已经有不少无法抹去的伤痕。 中原天宝洲西北地界,是西靠白马寺,北靠幽山的地带,这一片区域之中并没有什么在江湖上排的上的大型门派,几乎都是一些小门小派,最大的便是西北淮南一带有名的淮南剑宗。 在李观生与林秀竹来到西北之前,几乎便是以这个剑宗为头领,护住一方安危,即便是李观生与林秀竹到了之后,也是在淮南剑宗宗门,先借助淮南剑宗的名望凝聚人心,最后成立了西北联盟,然后在多次的战役之中,奠定了李观生这位李青莲后辈的名声。 西北地界,位于郢都城以西的淮南剑宗,李观生与林秀竹就在那里,坐镇联盟,王东平,赵一朵,张天宝都外出执行任务。 “前些日子,有一批自称江湖联盟的人来到这里,想要集合当地武林人士,对魔教进行反扑,但是由于我们的存在,所以他们只召集到了很少一部分的人。” 淮南剑宗掌教柴静方是一个儒雅的读书人模样的剑客,这种儒雅与李观生的师叔王汉阳有些类似,但是气质要略显古板一些,没有那么风流潇洒,此刻他正在汇报着最近的一些消息。 李观生点了点头,他早就在暗中接收到了施公子的消息,对于这一批人的到来早已经之情,他说道:“这件事我已经安排王东平去做了,他是红尘剑宗的弟子,更是王留安的儿子,在江湖上有一定的说服力,所以那支来自长安的江湖联盟有他看管带领,暂时不会出什么意外。” 柴静方嗯了一声,红尘剑宗王留安的儿子,别说那帮乡野散修,就是在他这里的话也很有分量。 他继续汇报道:“十里乡附近,最近有魔教中人出没,听闻是一个和尚模样的人,很是诡异难缠。” 李观生点了点,说道:“只要不是白阳子就好,这件事还要劳烦柴帮主亲自带人前往才行,不需要死战,只需要将他们逼回幽山即可。” 柴静方丝毫没有宗主架子,他说道:“知晓了,这件事情我去处理即可。” 李观生有些感激的看了看这位名动一方的剑道名宿,说道:“麻烦柴帮主了。” 柴静方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暂时没有其他事情汇报的他离开了这里。 仅剩下李观生与林秀竹二人在一起,李观生走到林秀竹的边上,满脸的笑意,林秀竹嘻嘻笑道:“其实我可以去,现在的我只要不是遇上白阳子,都没有什么关系的,况且,就算真遇上了我也跑得掉的。” 李观生说道:“柴掌门剑法高深,不用替他担心,只是我作为晚辈,让他做事,还是有些不习惯。” 林秀竹笑道:“柴宗主以大局为重,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 随后林秀竹问道:“施公子那边传来什么消息?” 李观生拉过一张椅子让林秀竹坐下,然后说道:“那群人当中有武安君安排的人在其中,他们的意思,是要找机会吞并我们西北联盟。” 林秀竹皱起十分好看的眉毛若有所思道:“如果江湖联盟真的是为了江湖和平,合并也没有关系,只怕...” 李观生点了点头,接过话道:“只怕有心人吧,我和施公子也都觉得此时不适合合并,西北联盟好不容易成立稳定,现在需要这种齐心协力来对抗幽山魔教,还有山河宝鉴带来的危害。” 林秀竹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她叹了一口气道:“江湖事一向很难说清,就像我离开了逍遥派和雪山派,看似断开了羁绊,可是两派的联盟还是没有受到阻隔,这正是说明了江湖中的关系,太过复杂。” 李观生看着屋外的天色,他眯起眼说道:“不管怎么说,幽山魔教始终是要放在第一位置,应当最先将其消灭。” 然后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对了,今日早些的时候,受到施公子消息,江湖联盟对我们将会有所动作,但是派来的那个人,是可以让人放心的人。” “何人?” “雪山派,慕少白。” 第五章 设局 幽山深处,曾经破落的幽都阎王宗旧址,经过这一年左右的时间又恢复了不少的实力,不少的魔教中人集中在这里,论实力而言,实则要高于才成立不久的西北联盟。 “听说长安那边成立的江湖联盟也派了一部分的人来到这里,支援西北联盟,情况如何?” 白阳子将左手负在身后,空荡荡的右袖静静的垂在那里,他静静的看着魔教大殿中的众人,眼神极为凛冽,连番不间断的杀戮让他暂时以戾气克制住了清平道长打入他功体的那颗道心。 听到白阳子的问话,一身黑衣的黑无常恭敬说道:“江湖联盟进入天宝洲西北之后,暂时没有与西北联盟联合,两方目前各自而战,不过西北联盟派了红尘剑宗的王东平前往协助江湖联盟。” “嗯。”白阳子轻嗯一声,武安君已经传话过来,现在要求他在西北一带掀起波澜,搅乱好不容易稳定局势的西北联盟的动作,让他们不得不求助江湖联盟的帮助,只是他不知道这位隐藏在背后魔教的真实幕后人,到底图什么。 江湖与西北两大联盟联合,这样扩大正道势力,对于魔教来说根本就是百害而无一利,但是这件事情他又没办法找谁商量,毕竟按照当初的吩咐,他白阳子是魔教的教主,会众完全不知道背后还有一个武安君。 而且当初知晓武安君的存在的三恶老人已经身死,更无人知晓了此时,老陶则是武安君的人,肯定不会帮助自己。 他不禁怀疑,难道武安君是诱饵,为了将潜藏在江湖各处的魔教势力映出来,然后自己成立正道联盟将魔教一举消灭,然后自己在光明的一面统领整个江湖? 这个理由似乎是说得过去的。 他皱着眉头,有些纠结,虽然武安君当初展现出来可以牵动他功法的诡异招式令他忌惮,可是他白阳子自然不会想要为他人做嫁衣,牺牲自己,成全他人的想法,在以强者为尊的魔教之中是不存在的。 白阳子思索片刻问道:“笑面佛那边现在如何?” 黑无常有些无奈的说道:“笑面佛那人极为油滑,此时在十里乡那边打探山河宝鉴的消息,但没有尽全力。” 白阳子说道:“笑面佛那人如此行事,也很正常,你传话给老鬼,让他带人去西北联盟范围之内,寻找山河宝鉴的消息,顺便做出一些动静,给西北联盟造成一些麻烦。” 黑无常提议道:“教主,属下认为,此时西北联盟与江湖联盟尚未联合,正是我们一举击破西北联盟的好时机,等到他们联合,就不好办了。” 白阳子摆手道:“还未到时机,就按照我说的去办吧,造成一些动静,但不要有大的正面冲突。” 黑无常不在提议,他行礼后退出了大殿前途通知老鬼白阳子吩咐的事情,白阳子没有理会大殿中剩余的人,他走出了大殿看向长安方向,他皱眉呢喃道:“你到底想做什么,难道真的是为了做那正道的武林盟主?” 如果真是这样,他白阳子自然不会在听命于武安君,只是现在情况不明,还没有到双方分裂的时候,所以他派兵前往西北联盟,却不死战,既不会损伤自身魔教的战力,对武安君那边也有个交代。 目前位于天宝洲以北地带停留的江湖联盟众人,这段时日以来,只不过进行了几场不疼不痒的战斗,毕竟他们并没有涉足战火最为猛烈的西北一带。 他是他们在郢都城以西偏南的柳京驻扎,王东平也根据李观生的要求来到了此处与这支名义上的友军汇合。 此时在一个院墙的后面,有两人正在说着些什么,这里较为隐蔽,除非刻意,基本没有人能察觉。 两人一个身材消瘦,较为高挑,另一人则有些矮胖,此时那个较为消瘦的人正在说着些什么。 “王东平毕竟是王留安的儿子,我们这么做不太好吧,时候王留安责问起来,我们该怎么说?” 矮胖子说道:“这怕什么,我们只是到时候让他带领一群兄弟前往幽山附近平乱,他死于幽山魔教之人手中,关我们什么事,我们也很痛心啊。” 说着,这个矮胖子好像就真的觉得完全不是自己的问题一样。 他们二人不久前接到长安江湖联盟陶总管的私下授权,根据陶总管的消息,魔教将会有所动作,需要他们配合,让王东平前往事发地点平魔乱,如果王东平出现了什么意外,到时江湖联盟在柳京的分部,也会交由他们掌管。 当然两人一开始也有疑惑,但是陶总管表示,王东平乃是王留安之子,正道栋梁,哪会轻易的死去。 但两人心知肚明,王东平终究只是一个后辈而已,天赋再好遇上魔教高手,定然是凶险万分,所以琢磨了许久,加上些许的陶总管的提点,两人琢磨出一些其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来了。 王东平是西北联盟的重要人员之一,对江湖联盟吞并西北联盟会产生阻碍。 消瘦的高个子有些犹豫,矮胖子继续说道:“王东平是为正道捐躯,王留安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消瘦的高个子这才点了点头,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说道:“嗯,但是有一点,我们提议王东平带人前去平乱,但是他必须自己同意才行,不然这个计划就作废。” 矮胖子点头道:“我懂,我懂的。” 然后两人离开了这个院墙角落,而从长安出发的慕少白与阿喜也已经来到了西北联盟,淮南剑宗的总部,见到了从来只是闻名,却没有真正见过的李观生与林秀竹。 慕少白看着眼前那个十七八模样的佩刀少年,他笑着打趣道:“见过盟主,你我,可是有仇啊。” 李观生真诚笑道:“当初之事,属实是无奈之举,还请穆兄谅解。” 当初之事,便是李观生上雪山派,连战程灵玉杨蓉蓉二人,苍云宗王汉阳击败他的师傅秦秋寒,同时毁去了程灵玉丹田气海的这件事情。 第六章 权力纠葛 慕少白笑意温和,他已经从施公子那边了解了部分李观生在西北所做的事情,知道这位李青莲的后辈为了打造如今这个局面其实并不容易,听闻他亲身涉险与魔教战斗过许多次,好几次都是险象环生。 所以虽然李观生对雪山派做过什么不友好的事情,还伤了自己的师傅,不过他对眼前这名少年人并没有多少恶感,更何况这其中是非过错如今也很难分辨。 而对于曾经在罗天大醮上见过的林秀竹,对于这位当初便如同天骄的东陵同修,慕少白更加没有什么厌恶之情,只是觉得往日里那个气质出尘的女子有了些许的变化,变得更加的真实,笑容也更加的令人觉得温暖了。 只是曾经那个手执银白折梅扇的她,如今是佩有一柄银白素雅长剑了。 这柄洁白素雅的长剑,名为道真,大道通玄,万法归真,这才是老掌门韩仲秋将这柄见送给林秀竹的本意。 李观生将慕少白请入淮南剑宗,他开门见山的说道:“少白兄要来的消息,施公子已经托人传达,想必西北的状况少白兄也知晓不少内幕了吧。” 慕少白点了点头:“西北形式,的确复杂。” 李观生嗯了一声,没有拐弯抹角,他接着说道:“所以西北联盟与江湖联盟此时不宜有什么明暗之争,少白兄,我说的再明白一些,那些在柳京的江湖联盟盟众们,只靠王东平一人没办法镇住的。” 慕少白说道:“来的时候施公子与我说过,那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辅佐王东平上位?” 李观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要你去做那里的舵主,把王东平踩下去。” 慕少白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李观生继续说道:“你是江湖联盟的人,更是雪山派的弟子,身份不低,会比王东平更有号召力,更何况,你还踩下了出自西北联盟的王东平,如此一来,江湖联盟西北分部的领导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原先江湖联盟既定的人,大家都不会有什么怨言。” 慕少白明白其中意思,他看着李观生,笑意玩味道:“这是你的主意,还是施公子的意思?” 李观生笑了笑说道:“不谋而合。” 慕少白笑着打趣道:“读书人可真坏。” 李观生笑意真诚的附和点头道:“读书声可真坏。” 阿喜偷偷扯了扯慕少白的衣角,小书童轻声提醒道:“少爷,你就是读书人啊。” 慕少白哑然失笑,这个在雪山派一向自诩读书人的修士憋了好半天后终于挤出一句:“阿喜,你家少爷我是个武夫啊。” 阿喜无奈的摊了摊双手,表示你随便,林秀竹在一旁捂嘴偷笑,随后慕少白与阿喜离开之后,林秀竹偷笑着说道:“以往这么没发现你这么坏。” 李观生一副大为受伤的模样说道:“哎,都是跟施公子学的,跟这种读书人一起做事,不多长几个心眼,被卖了都不知道。” 话虽然如此,但是与施公子暗地里联络那么久,一开始几乎都是施公子拟定计划,李观生来执行,成立西北联盟,压制魔教势力,平定山河宝鉴之乱,这一切的一切真的让李观生在施公子那里学到了许多。 要知道,即便是现在较为稳定的西北联盟,其实总体实力还是弱于幽山魔教的,更别提在这种情况下还要应付暗中争夺山河宝鉴的江湖势力了。 谈笑过后,林秀竹有些担忧,她问道:“王东平会不会危险?” 李观生皱了皱眉头,他与施公子之间其实有过一次分歧,就是因为王东平这件事情,李观生害怕王东平会有危险,毕竟魔教高手不少,江湖联盟又或许别有用心,王东平可以说腹背受敌。 但是施公子在这件事情态度极其强硬,他告诉李观生这件事情必须由王东平去做,就算是他李观生也不行,只有红尘剑宗弟子,王留安儿子的身份的他才可以满足这个条件,而不是身为西北联盟的李观生。 李观生明白施公子的意思,他需要的是一个有足够的分量,却没有足够地位的人去做这个踩踏板,继而让慕少白借此上位,如此才能在不破坏西北联盟与江湖联盟表面和谐的情况下,维持天宝洲的安稳。 所以最后李观生还是答应了这件事情。 他蹙着眉头,显然也是有些担忧,他搂住林秀竹纤细紧致的腰肢说道:“既然要面对魔教,自然会有风险,不过我们要相信王东平,不经历生死,便无法成长,他想要超越他的父亲,就需要迈出这一步。” 林秀竹有些不忍的说道:“可他还太过年轻。” 李观生说道:“与我们相差不过一两岁罢了,那个时候我们不也已经对上白阳子了吗。” 林秀竹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道理她何尝不懂,只是从感情上来说,有些担忧那个整天只知道嘻嘻哈哈,以前叫自己漂亮师妹,现在叫自己嫂子的少年。 十里乡附近,带领西北联盟盟众的淮南剑宗宗主柴静方正走在道路上,一行人赶往十里乡的路途还算是比较安稳,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而就在即将进入十里乡范围之内时,突然听到一声佛号传来。 “阿弥陀佛。” 然后众人寻声望去,便看到一个笑面模样的和尚飞掠而至,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些身穿魔教血色长袍的人,面附厉鬼面具,竟然也都轻功身法不俗,纷纷落在了笑面和尚的身侧。 柴静方警惕的看着来人,隐隐约约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他看着来人,毫无惧意道:“笑面佛,又见面了,怎么你们魔教也对山河宝鉴有兴趣了?” 笑面佛手掐念珠,看似笑容祥和的说道:“非也非也,和尚我对山河宝鉴没兴趣,只是前来超度冤魂。” 柴静方右手轻轻放在剑柄上,笑道:“哦?不知冤魂何来?” 笑面佛哈哈笑道:“杀了你们,不就有冤魂了?” 话音刚落,身后血色长袍的众人纷纷上前,一瞬之间,煞气弥漫四周,这是幽山魔教的鬼面军,数量虽少,但战力高超,柴静方不在多言,腰间质朴长剑仓啷而出,烈日剑光森寒,直指笑面佛。 第七章 西北泰斗柴静方 淮南剑宗宗主柴静方,手持的是一把质朴的长剑,并且这柄剑看起来已经有些年代感了,是淮南剑宗每一任掌门的象征,他们会把这柄剑传给下一任的掌门。 这柄剑的名字很朴素,也很直白,就叫做传承。 柴静方拔出长剑,正面迎向杀气滔天的笑面佛,他的剑气不算磅礴,招式稳扎稳打,他柴静方的剑不如红尘剑宗王留安的剑那么凌厉霸道,也不如王汉阳的剑那么风流潇洒。 他的剑要更为中规中矩一些,他的人,他的功力也是如此,这位天宝洲西北武林的泰斗级别的人物放眼整个武林都不算出彩,天资也从来算不上聪颖。 只是他从小便很努力,靠着多年的努力才在前几年进入了玄通境初期,所以他才敢手持长剑对上杀气滔天的笑面佛。 笑面佛身形转身便至,两人早已交手数次,除去互相未曾死斗而保留的后手,战斗方式和招式其实都已经知根知底。 浑身泛着红色血气的笑面佛宽厚双掌雷厉风行,带起狂风呼啸阵阵,每一掌都势大力沉。 可是儒雅古板的剑客柴静方明明挥出的每一剑都不算如何磅礴,剑气纵横也没有引动四方变化,可他偏偏就能一次又一次的,稳扎稳打的以破绽击退笑面佛,甚至在两人招式相交的时候,他看似没太多威力的一剑,竟然能斩退气势汹汹的笑面佛。 笑面佛不会死战,因为他觉得不值得为了魔教献身,他加入魔教自有图谋,而柴静方也不会死战,按照李观生的吩咐,他只需要逼退笑面佛他们即可。 所以各怀心思的两人招式你来我往之间,战斗算不上怎么凶险。 “血煞佛陀!”笑面虎一抬手,体内邪典心法运转,一尊血色佛像在身后冉冉升起,笑面整个人顿时被一股血气笼罩,给人感觉很是诡异,庄严、肃穆的那尊血色佛陀,震慑人心。 柴静方第一次见到笑面虎用起这一招,他蹙着眉头暗自思量,不知为何笑面虎这一次愿意展现一些隐藏的东西,但是礼尚往来,柴静方同时运气心法,一股内息灌入剑身。 长剑顿时剑气大涨。 笑面虎面容一便,仍旧是那一张诡异笑脸,他伸手朝下虚空一按,然后他身后的那尊血色佛陀也随着朝下一按,一道宏达的血色掌气随即从空中落下。 柴静方心内沉着冷静,他一剑刺入地下,大喝一声:“阑珊剑气!” 四百年前淮南剑鬼的成名绝技在现,磅礴剑气瞬间拔地而起,直接迎向那道掌气,无数的剑气连绵不绝,一瞬之间便破开了那道掌气。 柴静方却并未停下内力输送,他一鼓作气,大量真气一瞬间再入长剑,阑珊剑气招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绵不绝之间随着输入真气的增加,一瞬间扩大范围至整个战场,那些本来与西北联盟盟众战斗在一起的鬼面军落脚之处不断有剑气冲天而起。 “啊!” 有几名功力稍弱的鬼面军,稍有不慎便被从地而起的剑气刺穿了脚面,有两人甚至直接被剑气从裆部一分为二,当场毙命。 原本占尽优势的鬼面军瞬间落入颓势,笑面佛来不及思量柴静方的能为底线,他猛地一下双手合十,道一声:“阿弥陀佛,摩柯无量。” “啪!”的一声,随着笑面佛的双手合十,一阵血红涟漪从他的脚下荡漾开来,逐渐化消了好似无尽的冲天剑气。 一人主动,一人被动,皆是照顾了全局,损耗严重。 笑面佛笑道:“柴静方,如此虚耗就为了救那些废物,何必如此不理智啊。” 柴静方拔出长剑,负载身后,他姿态儒雅,竟是很认真的回答道:“在我接任淮南剑宗掌门的时候,我师父教导过我,要做宗主,就要有担当,如果有人在你面前杀了你的人,而立无动于衷,那你就不配做这个宗主。” 笑面佛讥讽道:“你们所谓的正道人士就是这么虚伪。” 他十分不齿柴静方这一套说辞,事实上他根本就不想救那些鬼面军,但是他带兵下山,丝毫没有收集到山河宝鉴的消息,如果在这种情况下回山,还损失了许多兵力,这对他在幽山魔教的地位会有不小的影响。 所以他才会突然使出血煞佛陀,显露真正的水准,就是为了出其不意,想要击败柴静方,至少也要让对方带来的人马受些损伤,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西北武林泰斗有如此强横的招式,柴静方利用招式特性对鬼面军的打击,反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使得他不得不损耗内力来帮助鬼面军。 柴静方不予理会,他抬起剑指向笑面佛,只是简单的问:“还打不打。” 笑面佛摆了摆手说道:“不打了。” 两人实力其实旗鼓相当,豁命死战的话五五之分,没有谁能真真的能稳剩对方,当然这是在大家还未拿出后手底牌的情况下的结论。 柴静方说道:“可以,你带你的人,退出十里乡,退回幽山边境,我们便作罢。” 笑面佛笑了笑说道:“可以。” 然后他便转身离去,没有多做停留,而柴静方竟然也真的遵循约定,没有乘胜追击,一名淮南剑宗弟子疑惑问道:“宗主,我们为何不乘机杀了那个魔头。” 柴静方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轻声解释道:“来之前盟主和我说过,只需赶走他们即可,我们西北联盟本根基太浅,此时战力换战力对于我们而言,不划算。” 那名弟子点了点头,似乎觉得也有些道理,那名年轻的盟主,看来倒是个顾全大局的人。 但其实更深一层的原因两人皆不知情,施公子曾传话给李观生,魔教暂时不能灭。 李观生也是花了许久的时间才想通了其中的问题,他们西北联盟需要魔教这个强敌来凝聚正道的人心,如果西北联盟和江湖联盟在此时联手直接破去幽山魔教,正道江湖将会陷入势力权力纷争。 江湖联盟与西北联盟之间的争斗,还有山河宝鉴牵动的暗中风雨,都会暴露出来,到时候正道江湖将会大乱。 只有现在这种形式,三足鼎立,互相掣肘才能勉强保持一个微妙的江湖平衡状态。 第八章 截杀魔军 天宝洲柳京,江湖联盟西北分部,不少的盟众正聚集在一起议事,话题显然到了一个临界点,气氛略微有些凝重。 一个身材消瘦的高瘦子声音尖细的说道:“武盟主派我们前来天宝洲协助西北联盟打击魔教势力,帮助西北联盟平定西北风波,但由于缺乏领导人物,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未有任何建树。” 一个声音沉闷的矮胖子接过话头继续说道:“所以我认为我们需要推举出一个领导,来做我们江湖联盟西北分部的领头人,也就是舵主,王东平虽然是西北联盟的人,但是出自红尘剑宗,这几日相处下来,相信大家也觉得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所以我建议让王东平做我们暂时的舵主。” 西北联盟,红尘剑宗,王留安之子,随便一个名头都可以让他暂时稳坐江湖联盟西北分部的领导者,至于后续他能不能稳固自己的地位,全看他自己的本事如何,尚且不能定言。 王东平心中有些疑惑,在来江湖联盟之前,李观生曾经与他谈过话,告诉他江湖联盟水深,让他千万要注意自身的安危,但是王东平却想的是帮助李观生看住进入西北的江湖联盟,至少不能让他们打破好不容易才暂时平定的西北形势,因为他也知道如今的江湖局势太过复杂。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高一矮两个人,明明先前是在诸多盟众之中,是具有一定威信的人,他们只要有意努力一下,比起他这个外来的人来说,更有机会做这个分部的舵主的,他们并非是不能领导江湖联盟在暗地里打压吞并西北联盟的。 但是现在他们两人竟然一唱一和的要让他来做这个领头人?这一点便令人感觉到很是奇怪,但王东平并没有想出两人的目的,只能觉得或许他们二人也是在为了大局考虑,李观生所说的危险,或许真的有些想多了,人心应该没那么复杂。 不过考虑之后王东平认为这样也好,不管其中是否有诈,此时让他做舵主是一个铁一样的事实,如果真的能顺势拿下江湖联盟,那么对于李观生西北联盟的稳定发展也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在场的众人听到这两人的推荐,倒也没有什么其他想法的意思,王东平是王留安的儿子,有足够的资格来做这个领导,至于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时间会证明给他们看。 王东平也并未多想,他抬起手抱拳说道:“承蒙各位抬举,魔教祸乱中原武林,我定会为了平定魔祸,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矮胖子嘿嘿一笑,说道:“那是自然,江湖联盟来到西北至今也未有任何的建树,此时是正好选定领导人,不如就为了这个西北,做些贡献如何?” 王东平好奇道:“哦?不知道庄老有什么好的建议?” 矮胖子说道:“倒不是建议,只是昨日才确定的消息,魔教最近会有动作,根据情报魔教老鬼会带领一部分魔军,前往西北联盟的驻地,我们可以提前埋伏,截杀这群魔军。” 王东平点了点头说道:“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消息可靠吗?” 矮胖子点了点头说道:“自然可靠,既然王东平现在是我们江湖联盟西北分部的领头,那便是舵主,我提议王舵主亲自带人前往西北联盟驻地,截杀魔军。” 王东平闻言微微皱眉,似乎觉得有些问题,但又有些说不清是什么问题。 然后这名矮胖子凑近了一些,在王东平耳边轻声提醒道:“王舵主,我可是好不容易为你找到的这个机会,你可不能浪费,你也知道,你能做这个舵主多少靠着你父亲名声的原因在里面,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你需要做一些拿的出手的事迹,要抓住这个机会立威啊。” 王东平微微皱眉,他以往从未接触过这种事情,所以有些不敢确定,但是听矮胖子的意思,似乎也有道理,那个消瘦的高个子也突然轻声说道:“王舵主,江湖联盟总不能是一盘散沙吧,我们二人一定尽心为你管理,你尽管放心去,拿下了这比战绩回来,定能服众,到时候我们江湖联盟西北分部上下一心,唯你马首是瞻。” 王东平闻言点了点头,心中不再疑惑,也不在犹豫,他说道:“既然如此,我就亲自带人前去截杀魔军,在我前往之际,此地咱有庄成两位前辈代为管理。” 庄是矮胖子庄进,成是高瘦子成迟,在中原散修之中,倒是有些小名声,口碑不好也不坏,此时两人看着王东平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举动,露出因奸计得逞而展露的微笑。 他们两人将王东平抬上位,坐实了自己两人真心为正道武林,不贪图权贵的名声,也为王东平死在西北后的事情,接受江湖联盟西北分部的权力,做好了铺垫。 而后王东平带领一部分盟众离开了柳京,一切都按照他们的计划进行着。 十里乡附近,柴静方与笑面佛的鬼面军并没有拉开太大的距离,笑面佛在一边退出十里乡的路途之中,也翻身打过几次回马枪,对柴静方的人马也造成了些许的伤亡。 其实这对于笑面佛而言实在是无奈之举,他万万没有想到柴静方的实力这么难缠,他打的太过束手束脚,太过憋屈了。 此次离开幽山,没有打探到丝毫的山河宝鉴消息不说,对西北联盟也没有造成什么大的伤害,甚至自己的鬼面军还有了不少的损失。 虽然后面打了几场,还算找回了一些面子,但是在以武立威的魔教,这显然是一次十分泄气的行动,同时他在魔教的地位或许也会受到影响,此次回去教主白阳子对他也定会有所责罚。 他有些烦恼,为何来的不是那个年轻的盟主李观生,哪怕是同样不容易对付的林秀竹也好啊,柴静方这人,功力高深不说,为人小心谨慎,实在是没有什么突破点可寻。 第九章 魔教第一战 就在柴静方与笑面佛进退之时缠斗的时候,幽山魔教那名手持古怪长幡名号叫做老鬼的人物,已经趁着柴静方不在淮南剑宗而带着魔军攻了过来。 西北联盟的势力显然不如魔教来的大,但是很奇怪,老鬼只是在外围游斗,并没有真正进入淮南剑宗给的范围之中。 而老鬼的这个举动正是因为白阳子的吩咐,他只是根据命令行事而已。 淮南剑宗之中,李观生听着手下对于前线的汇报,正在思考对策,林秀竹也站在一旁。 “如此说来,这群魔教中人似乎别有所图。” 等到来人退下之后,李观生与林秀竹两人正在交谈,从先前来报的人员口中得知,那名奇怪的魔教小头领正带着魔教教众在西北联盟边缘颤抖,却没有真正的全力一战。 林秀竹点点头,好奇道:“夫君,按理来说我们西北联盟虽然势力还不够庞大,但其实已经能够对幽山魔教造成不小的威胁,更何况还有一个远在长安的武林联盟,甚至联盟已经派人前来,驻扎于柳京,如果我们二盟联合,魔教根本没有能力招架我们,他们...” 林秀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样讲下去有些讲不清楚。 李观生点了点头,他走出了淮南剑宗的大殿,饶有深意的看向幽山的方向,他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换成你我是魔教教主,这时候为了避免两盟联合,应该要先灭一方才是,可是他们明显没有这个意思。” 停顿片刻,李观生继续说道:“我也不明白白阳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静观其变,武林联盟那边,也要尽快取得成效才行,这就看施公子与慕少白的了。” 林秀竹点点头,然后问道:“那我们可要先前往应战?” 李观生摇了摇头,说道:“在柴宗主回来之前,至少你和我不能出事情,不然西北联盟将会垮掉,况且我即将离开这里。” 按照计划,李观生的确即将离开这里,玄通境界的林秀竹可以独自应付幽山以及江湖联盟柳京分部,而李观生有更重要的事情,他必须去查清山河宝鉴的真实情况,在魔教之前将这一引发江湖暗流的事情解决。 说罢李观生招了招手,一个人影不知从何处落在了他的身侧,李观生说道:“你让天宝堂主前往应敌,让他千万小心。” 那人点头后身形一闪而逝,那身法来无影去无踪当真了得,只是蒙头盖面,不知是何人。 而后李观生有书写了一封密信,派人送往长安,秘密交给施公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柴静方与笑面佛还在十里乡附近,但经过多日的缠斗,笑面佛逐渐有些支撑不住,手下的鬼面军也已经死伤惨重,即将退出十里乡范围。 而张天宝刚接到李观生的命令,正要前往西北联盟边界与魔教缠斗,他却不知道有一人在他的前面,即将与魔教相遇,那便是前几日从柳京带人马不停蹄的来到此处打算截杀魔教的王东平与武林联盟的人。 “舵主,探子回报,前方二十里出已经发现魔教踪影,魔教人数与我方接近。” 王东平勒住马缰绳,望向远方,不知名的青钢剑在身侧似乎隐隐而动,王东平一挥手说道:“魔教功法诡异非常,千万不可让对方提前有所应对,兵贵神速,我们直接杀他个措手不及!” 王东平一挥手,在场武林联盟众人一同喊杀,数百人的对方一时间杀声滔天,二十里地在疾马而行的脚步下根本没有多远,魔教还在计划如果与西北联盟进行下一波的战斗,就听到了无数的马蹄与喊杀声。 这是自魔教之乱再起之后,武林联盟第一次与魔教正面的交锋,武林联盟的每一个人在红尘剑宗王留安之子,王东平的带领之下,都感觉到自己一身正气无可匹敌,不为身死,只为除魔。 “不好了鬼头领,我们的右侧突然杀出了一群人,好像..好像是武林联盟的人!” 本还在部署下一次进攻的幽山老鬼略微吃惊,不过好在并未慌乱,他一招手,不远处的古怪长幡似有灵性的直接飞掠到他的手中,老鬼一挥大袖喝到:“应敌!” 与笑面佛不同,虽然手下同为鬼面军,但鬼面军一直都是老鬼亲自调教出来的一支魔教极为有战力的队伍,在他的指挥下比笑面佛可谓是高出了不知道多少的战力,长幡所致,鬼面所往,默契无间。 仅仅眨眼之间,两军就战斗到了一起,鬼面军毕竟经过了老鬼全面的训练,与武林联盟一战,就好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与一帮各凭本事的悍匪战斗,悍匪很强,但毫无配合,容易被找到突破口,逐个击破,而鬼面军就好像一支铜墙铁壁的军队,在老鬼的指挥下,破口难寻。 再加上庄进成迟二人这次在给王东平调拨的人员之中,大部分都是武学平平之辈,所以两方一战,在抗住了第一波令人猝不及防的战斗之后,老鬼所带领的鬼面军逐渐占得了上风。 人群中,剑影纷飞,王东平手中青钢剑飘逸非凡,剑光所至,挑起人头断臂残肢无数,一时间竟然无人可进其身。 但王东平战斗之间,也逐渐发现自己带来的群众正在节节败退,他也有些讶异,明明是同样的人数,对面尽然有如此的战斗力。 所以他一边击杀鬼面军一边寻找机会,果然,他看见有个身姿诡异的人一直处在鬼面军的身后方,手中一面古怪长幡挥动,似乎是在指挥着这支鬼面军的行动。 擒贼先擒王,找到了老鬼的一瞬间,王东平没有多少由于,他纵身一跃,灵动身法避开了砍来的刀光剑影,直接跃向正在指挥的老鬼。 老鬼早就发现了王东平,同样也知道了王东平一定是这帮人中间的头领,所以一直在密切的关注,所以当王东平杀来的时候,他毫不紧张,长幡一挥,四方鬼面军犹如梨花暴雨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杀向王东平。 即便老鬼就在自己的不远处,王东平还是无奈的落在了地上,以低于四方杀来的人,这些人虽然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但还是拖住了他的脚步。 战场之中,武林联盟的人已经逐渐有所败退之势。 第十章 佛剑之气 尽管老鬼长幡指引,鬼面军从各个刁钻的角度杀向王东平,可是历经多次战斗的王东平早就不再是当时初出茅庐时面对三恶老人的那个胆小的剑客了。 他本就是天下第一剑客王留安的儿子,而后有着李观生与林志峰的陪练,还有这刘新月的教导,更有幸在金禅寺沐浴在普光圣者的玄妙梵音之下。 即便鬼面军前赴后继,但仍旧阻挡不住他的脚步,老鬼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手中一柄青锋剑凌厉无比,一次又一次的阻挡击杀冲上去的鬼面军。 “哼,那便让老夫来会会你!” 说话间老鬼长幡一挥,原本围绕在王东平周围的鬼面军一瞬间便退散开了,再次加入与江湖联盟那些盟众的战斗厮杀中去。 王东平毫不废话,没有鬼面军的阻拦更好,他得以与对方首领尽情一战,再鬼面军退开一瞬间,他便一剑刺向古怪老鬼,只见老鬼面对来剑毫不慌乱,他长幡一转在手中翻飞,轻易便击开了这一剑。 他是昔日鬼影宗宗主,武力在当初的阎王宗所带领的众多魔教当中并不算高强,只是他心思阴沉,行事狠辣,加上鬼影宗功法诡异非常,所以让人无法小觑,刚才的一波波鬼面军看似要杀王东平,但其实他心中单凭鬼面军还无法做到这一步,所以他之所以那样,不过是为了消耗王东平的内力。 此时目的达到他在无半点忌惮,一幡击开长剑,老鬼单手升腾,鬼气萦绕掌心,一掌击向王东平,鬼气暴戾无比,王东平眉头一皱不敢硬抗,他脚下轻轻一点向后一退,长剑顺势收回转身避开了这一掌。 而王东平虽然躲开了这一掌,但掌气任就顺着老鬼的掌势飞了出去,一名盟众还在与眼前的鬼面军交战,就感觉到力量狂暴的掌气落在自己的后背,一时间气血翻涌,他甚至还未来得及呼喊一身,就控制不住这道诡异掌气,整个人轰然炸裂,空中顿时血气弥漫。 老鬼毫不停歇,只见他再度运起内力,却是一掌击在古怪长幡上,刹那间白色长幡黑气萦绕,老鬼长幡舞动杀向王东平。 “哼!你一个小辈,安敢在老夫面前造次!” 面对老鬼的强大攻势,王东平一退再退,现在黑色掌气有多强他已经见识到了,自然不会小觑了这些弥漫的黑气,再者两方一战至今,他之一方损失惨重,此时不免有些犹豫,或许应该在此时撤退,找到李观生,两方联合再战才行。 可是如此一来,李观生要求自己拿下江湖联盟柳京分舵的主导权一事恐怕就要宣告失败了。 权衡之间,他长剑舞动招架着老鬼的长幡,步步后退,老鬼之根基本就高于他,每一记的攻击都势大力沉,好在王东平所在的红尘剑宗其根本就是百家剑法,他更是从小便修炼百家剑法,以灵巧卸力之剑法避其强势,虽是步步后退,但并未露出败迹。 “舵主救命!” 就在王东平权衡利弊之间,只听到了一声急促的呼救之声,他顺势朝那个方向望过去,就看见一个手持长刀正在被两个鬼面军交战的人正朝他呼救,也就是在这一瞬间,那人身后的鬼面军一刀贯穿了他的心口。 无论王东平的武艺与心境成长到什么地步,但他毕竟是第一次带人行动,眼下看见自己带来的人不断的死去,不免得心中便有些焦急与慌乱。 “哼,面对老夫也敢三心二意,鬼乱!” 眼见王东平分心,战斗经验丰富无比的老鬼第一时间抓住了机会,并且招式上手,一时间古怪长幡之中,无数的黑影飞了出来,随着老鬼一指,道道黑影如同无数道掌气直接飞向王东平。 危机之间,王东平仓促应对,一剑入地,仿佛是下意识的,那些时日在金禅寺经过了玄妙梵音洗礼而感悟的佛气,借由着自身的剑气一瞬间迸发了出来。 金禅寺诸多功法,无论是普光圣者自身所创的大愿慈悲也好,还是妙法尊者的妙法莲华,甚至禅定尊者的一念成佛,苦行尊者的金刚般若,还有其余的许多佛本玄妙功法,都对着魔教鬼气类的功法有着很强的克制。 武僧无念当初就凭着玄妙梵音压制住了林志峰丹田之中的戾气,甚至可以加持伏魔棍将三恶老人体内的戾气给打散。 此刻王东平一剑入地,庞大的佛气随着剑气拔地而起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与当初抵挡林志峰那招万剑一的招式有些相同,无数的鬼气掌气落在了这道屏障之上,空气之中团团炸开气浪,这是佛气与鬼气的对抗。 “哼!佛气!比笑面佛那个秃驴还要令人厌恶的气息!” 老鬼丝毫没有介意自己的招式被抵挡,此时的他在看到了佛气之后,内心不知为何十分的愤怒,他沉足纳气,体内真气汹涌,不断的涌入了长幡,那黑色的掌气瞬间暴涨,无论是规模还是数量。 佛剑之气所形成的屏障在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之下逐渐的在变淡,老鬼不断的消耗自己的内息,王东平又何尝不是的,即便他的佛剑之气功法能够克制老鬼的鬼气,可是先前鬼面军对他造成的消耗,再加上他的根基本就不如老鬼那般的浑厚,所以逐渐的有些难以支撑了。 “快撤退!去淮南剑宗,找到李观生,让西北联盟的人前来救援,我断后!” 这是他最后能发出的指令,江湖联盟的人不能全部折损在这里,西北联盟与江湖联盟的权力纷争也不能让这群侠义之士用性命来买单,这是王东平最后所想,所以他下了这样的指令。 虽然仍旧有人想要留下,但大部分的人都在听到了指令之后开始撤退,剩下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无奈之下跟着一起撤退,鬼面军也并没有深追。 渐渐地,除了王东平和魔教之人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人。 鬼乱的招式已经结束,老鬼没有继续在虚耗自己的内力,对方如今只有一个人在,他没有必要冒险,所以不如留点力气,王东平也收起了佛剑之势。 他冷眼看着老鬼,看着周围的尸横遍野,心中有些自责,他不免在想,如果自己知道了对方的踪迹的时候,先是派人联系西北联盟,两面包夹对方,断其后路,说不定效果会更好。 王东平提着剑,看着对面的老鬼,无论心中如何后悔,眼下惟有一战。 第十一章 佛心 看着江湖联盟的众人安全的离开,鬼面军并没有追击,由于白阳子先前的授意,老鬼本就不打算将那群他眼中的乌合之众全部歼灭,反倒是对眼前这个根基不深但却剑法高超且手段颇多的年轻人十分感兴趣。 王东平看着鬼面军没有追击盟众,内心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如果在他的带领下全员阵亡,那么他不单是无法在江湖联盟中立足,他甚至无颜面对李观生,还有自己的父亲。 老鬼此时胜局已定,反而不那么着急,他饶有意味的看着这个年轻的舵主,好奇的问道:“你虽然剑法高超,但根基尚浅,你真让他们全部离开,难道当真有把握从这我手中全身而退?” 王东平握着手中青锋剑,挺胸而立毫不畏惧道:“牺牲我一人,换取数百人活命,这买卖怎么算都是合算的。” 老鬼闻言哈哈大笑,他讥讽道:“你的想法就和你的年龄一样的天真,可惜了,为了救一帮废柴你会死在此地,如若不然,凭你的资质十年之后必定能成为一流的高手。” 王东平平静道:“众生平等,我只知晓一命换百命,值得。” 老鬼嘴角讥讽更盛:“秃驴那令人厌恶的假慈悲,竟然被你们这样的人当做真理。” 王东平或许不知道为何曾经那个贪生怕死的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或许真的是因为在金禅寺悟得些许佛法,也或许是因为经历过两场生死之战的缘故,此时的他根本不在乎自己,为整个江湖而战,死则死矣,眼下唯有一人一剑,此乃佛心。 老鬼终于失去了兴趣,他本以为眼前的年轻人是聪明人,他不在废话,长幡飞舞,道道黑色鬼气四处飘散游荡,由他一手训练的鬼面军十分默契的隐藏在黑气之中配合攻击。 王东平长剑挥舞,凌厉剑气携带佛门之力,一剑便能斩散黑色鬼气,只是鬼面军配合无间,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又有根基深厚的老鬼在侧虎视眈眈,王东平丝毫不敢大意。 斩杀几名鬼面军的同时自己也身中数刀,不过好在避开了致命处,都伤的不深,但那名持幡老者却一直未出手。 逃离了死亡的江湖联盟群众正按照王东平的指引,一路快速的赶往西北联盟聚地以寻求援助。 此次两方初战,这些来自中原腹地的武林豪杰们原本都是趾高气昂,一方面想要杀杀魔教的锐气,另一方面又给让西北联盟的土鳖们看看什么才叫力量,毕竟对他们而言,内心都有一种我们才是武林正统的感觉。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与西北联盟缠斗数月不分高下的魔教竟然轻易的将他们击溃,难道我们连西北联盟那些土包子都比不上吗。 每个人的心头除了震撼,对魔教也多了一丝的恐惧,此时在场的众人十分默契的骑着马匹一路狂奔,除了马蹄声再无其他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马的嘶吼传进众人耳中,众人转头看去,一名持剑女子勒马停了下来,但众人没有在意这个停下的女子,他们继续前行,很短的时间,这里就只剩下这名女子一人而已。 夕阳斜照,女子的脸上与衣服上留有不少已经干涸的血迹,她高坐马背转头看向先前战斗的地方,那对极为秀气的柳叶眉的眉宇之间有一丝的忧愁与纠结。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剑,这是五年前师傅亲手传给她的,她师承何人呢。 西北淮地剑林之首以淮南剑宗为尊,宗主柴静方更是此地魁首,按照西北剑道众人的说法,我们柴宗主未必打不过王留安,但这也只是一些天真的想法,除淮南剑宗之外又有大大小小的剑门宗派,用剑高手,例如柳京的公子剑等等。 而她便是诸多小门派其中之一,甚至算不上是什么门派,淮北程家家族传承的程家剑法,据说早年间也辉煌过一段时间,但辉煌时间较短,又随着后来剑道盛行,高手林立,才逐渐式微下去,程家也逐渐转为了普通的商户,程家剑法谈不上什么发扬光大,只能说传承并没有断绝而已。 这名女子便是程家剑法传人,当今的程家三小姐程若琳,而她的两个哥哥早就已经是淮北有名的生意人,不谙武学,程家目前家中,她是唯一继承程家剑法的人。 按照程家主的说法,程若琳虽是女子,可是性格刚强,好打抱不平,见义勇为。 程若琳学武至今都没有行走过江湖,一直到先前李青莲剑道机缘轰动武林,她才从家中出来,后来加入了江湖联盟,随后魔教作乱,心存正义的她没有想太多就跟随众人来到西北,按照武安君的命令,他们是来帮助西北联盟一起抵御魔教的。 但驻扎在柳京之后,很多事情她很不习惯,江湖联盟众人每每交谈西北局势的时候,都在言语中轻视甚至带点仇视西北联盟,认为西北联盟从一定意义上阻碍了武林团结。 并且觉得他们首领只是一个靠着李青莲侠名,但实际连丹田气海都还未形成的一个骗子罢了,这种人领导的一群人只能是一群土包子。 程若琳望着逃出来的方向,咬了咬极为好看的粉嫩嘴唇,然后终于想通了什么,那对柳叶眉不在惆怅,她想到,那个只身一人为大家搏出生路的人,不正是西北联盟出来的吗,拥有这样的人的一个联盟,怎么可能是一群骗子。 于是她不再有任何的犹豫,脚下一夹马腹,马儿好像知道主人在想什么,嘶吼了一一声,朝着王东平的方向杀了回去。 柳京。 庄进和成迟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人正在角落里窃窃私语,脸上的神情极其复杂,先前两人设计支走了王东平,并且暂时获得了江湖联盟柳京分舵的指挥权,按照接下来的发展,王东平无论会不会死在西北前线,他们都能接手分舵的领导权,这是那名姓陶的老者秘密告诉他们的。 可是为什么那个人会来? 此时厅堂内,慕少白正坐在一个椅子上,一脸笑容恬淡的看着在场的众人,小书童略微有些腼腆的站在一旁,众人神态皆是举棋不定,按照这对主仆的说法,是军师施公子让他来这里领导江湖联盟的众人,简单来说,这位东陵来的雪山派弟子,被军师派来做此地的舵主。 第十二章 柳京分部 慕少白在江湖联盟西北分部众人好奇的眼神之中,找了一个椅子坐了下来,随意的将手中的书籍放在了桌子上,微笑的看着众人问道:“信件你们也看过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信是施公子教给他的,里面有写将这个被命名为柳京分部的所在,一切都交由他来做主,他被正式任命为这里的舵主。 庄进的眼角不由的抽搐了一下,原本的计划落空,这样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明明王东平前两日已经去了淮南剑宗一带,按照计划,即便他没有死在那里,盟众死伤惨重也足可以让他失了人心,然后论资历就是让他们来做此地的舵主这件事情。 不死心的他小心翼翼问道:“不知道...陶先生他如何安排。” 慕少白听到这个名字,眉毛微微一挑,心中想着果然如施公子所说,这里的确有武安君安排的人在这里,这个叫做庄进的看起来没什么脑子,他这样的行为等于坐实了老陶先前秘密找他谈话。 至于谈话的内容,不言而喻。 慕少白笑容恬淡,但语气略微有提高,故作惊讶的样子:“陶先生?陶先生难道曾经安排过什么事情?” 庄进刚要说话,成迟赶忙拦住他说道:“没有,庄兄弟就是随口问问。” 他的脑子转的要快一点,从慕少白玩味的语气中一下子就知道了庄进失言让他察觉到了什么,这才赶忙阻止。 哪知道慕少白闻言呵呵一笑,饶有趣味的看着他说道:“哦?还有你的事情?” “啊..这....”成迟一时无言以对。 慕少白没有接着追问这件事情,他看着不知所措的一高一矮两个人,转头向自己身边的小书童开心的说道:“阿喜你看啊,是不是跟少爷说的一样,很有意思啊。” 阿喜没好气的白了一眼,套用了李观生说的那句话道:“读书人真坏。” 慕少白没有在意自家小书童的无礼眼神,他继续问道:“我听说西北联盟那边派了人员过来协助我们,不知道那人是谁,此时在哪?” 他与李观生是秘密会晤,别人并不知情,也不能让别人知情,所以他明知故问了这个问题。 看到慕少白没有继续追问先前那个问题的两人松了一口气,成迟尴尬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回答道:“西北联盟那边派了王东平过来,考虑到他的背景,所以我们推选他做了我们的舵主。” 慕少白嗯了一声,王东平的背景的确足够做这里的舵主,这也是李观生预料到的事情,他接着问道:“那他现在人在何处?” 成迟回答道:“前两日我们接到了一份探报,说是幽山分出一部分的人马要偷袭西北联盟,作为盟友,王东平带领了一部分盟众前往截杀那支魔教人马。” 慕少白闻言微微一皱眉问道:“可有弄清楚那支魔教人马的实力如何?” 成迟闻言一愣,没想到慕少白会问这个问题,因为老陶曾经告诉过他俩,这支魔教人马足够灭掉王东平他们,他略一思量,故作为难的回答道:“这个...密报中倒是没有写清楚,并且事发突然,王舵主认为兵贵神速,所以并没有多做考虑就带了一帮人前去截杀。” 慕少白点点头,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嗯,我知道了。”然后他吩咐道:“其他的人先下去吧,劳烦成迟庄进两位兄弟,把柳京分部的人员数量,名单,以及最近与魔教的冲突详情汇总整理给我这位小书童。” 在他的吩咐之下,帮众各自退散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庄进与成迟二人也灰溜溜的赶忙下去整理慕少白要的东西,经过先前的对话,他们二人深感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雪山派弟子不是个省油的灯,在他面前一定要谨言慎行,以免言多必失。 待众人走后,慕少白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书籍继续阅读起来,阿喜站在一旁好奇的问道:“完事了?” 慕少白微微一愣,随即看着自己这个小书童打趣问道:“阿喜有何高见?” 被自家少爷突然一问,阿喜挠了挠脑袋,不确定的说道:“你不派人去救王东平吗?” 慕少白听到自己这个小书童第一次提出自己的看法,他瞬间来了精神,他反问道:“你为什么会认为王东平有危险?” “嗯....”面对自家少爷的追问,从不发表声明意见的小书童姿态有些扭捏,也有些不自信的看着自家少爷道:“因为他们两人刚刚言辞有些闪烁,所以我觉得...我觉得魔教那支人马可能会很厉害。” 慕少白双眼放光继续追问道:“还有呢?” 小书童又想了想,然后说道:“没有了...” 听到这个答案,慕少白叹了一口气,略微有些失望,自家的小书童确实看出了一些问题,只是看的还太浅,没有看到更深的问题,他解释道:“这一点你说的没错,王东平的确有危险,但是我不能去救,一来我现在去已经来不及了,二来我是来踩着他夺权的,我不能救,这是立场问题。” 阿喜似懂非懂的噢了一声,慕少白继续说道:“成迟和庄进自己暴露了出来,这倒是省的我在把他们揪出来了,一会他们把我要的东西带来之后,你整理完拿给我,少爷我这两日赶路,都没时间好好看书了,现在先去看会书。” 阿喜乖巧的嗯了一声,慢慢消化慕少白跟他说的话,心中不免疑惑:为什么明明知道王东平有危险却不能去救呢?少爷说是立场的问题,可是这好像不影响他们救人啊?想不通其中缘由的小书童抓耳挠腮,罕见的有些心烦意乱。 慕少白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手中捧着一本书册,却没有什么心思读书,他曾经在群英阁的时候见过王东平,是个很有天分,且心性善良的剑客,所以嘴上没有表达什么,但是心中还是会担心王东平,可是他不能出手,只希望李观生那边能够来得及救下王东平吧。 他却不知,李观生此时已经离开了西北联盟驻地,去向无人可知。 另外,武安君表面上让施公子来处理这里的事情,但是庄进成迟两人已经不小心说了出来,武安君的确插手了这里的事情,可是...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第十三章 父债子还 这个玄通境初期的古怪老鬼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年轻男子,一身的丹田境修为竟然能在自己和鬼面军的连番攻击下硬撑了下来。 虽然代价凄惨,他的身上已经伤痕累累,气态也不如先前,运招间隔逐渐开始有了停滞感,没办法很好的衔接起来,可他的意志就像是一柄不屈不挠的剑,就是不愿倒下。 老鬼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内力已经接近于枯竭,这时候的他完全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力在支撑着战斗,这个人虽然年轻,但有如此心性确实足够令人敬佩。 王东平脚步踉跄的一次又一次躲过致命的攻击,他的手很稳,青锋剑握在手里,握的很紧,他的确内力几乎耗尽,但他的剑法依旧很稳。 不知道江湖联盟的众人有没有撤退到安全的地方,第一次成为舵主的他,承载着李观生嘱托的他,有一种不可放弃的责任感支撑着,必须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才行,这是他除了眼前的刀光剑影,脑子里唯一还在思考的事情。 就在他计算着时间的时候,持幡老鬼突然停了下来,鬼面军也随之停下了进攻,王东平抓住一瞬的机会向后退了一大步,拉开了距离,却没有逃离这里,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些人不会让自己轻易离开,他们之所以会停下,肯定是出于什么缘由。 果然,这时候一个一袭白衣的男子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他的步子很慢,很稳,他一手负在身后,另一边是一只空着的,随风飘扬的袖管。 王东平看到此人的一瞬间,瞳孔一阵收缩,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的惊讶的神情,他认识这个人,正是当初在千佛林见过的魔道巨擘白阳子。 魔教教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来不及思考,也没必要动手,王东平不禁自嘲一笑,玄通境巅峰的强者,就算是让全盛状态下的自己全力攻击也无法破开他的护体真气吧。 老鬼对着白阳子恭敬行礼道:“参见教主。” 鬼面军众人随后齐声道:“参见教主。” “嗯。”白阳子随意应了一声没有在理会他们,他缓步走向王东平,在他身前三丈距离停了下来,不断的在王东平这张满是干枯血迹的年轻脸庞上来回打量。 王东平提着剑警惕的看向白阳子,他没有说话,也不清楚眼前这位魔道巨擘到底在卖弄什么玄虚。 片刻过后,白阳子率先开口说道:“我们见过,在千佛林。” 王东平紧紧握着手中的剑,不知为何,他觉得与第一次见到白阳子那时候的感觉不同,没有那时恐惧紧张的感觉,十分的镇定与冷静,他回答道:“的确见过,又如何?” 白阳子笑了笑,笑得很和善,不像是个魔教教主该有的笑容,他说道:“当时我看见你,我总觉得你和某个人很像,但是我一时间没有往那方面联想,直到今天再看见你,我终于记起来了,你是王留安的儿子。” 你是王留安的人儿子,换做是任意一个人都会因为父亲是天下第一而感到自豪吧,但王东平没有感到自豪,因为他从小就在这种话语中生活过来,人们都说你是王留安的儿子,真了不起,这样的话实在听了太多遍了。 他虽然不讨厌自己的父亲,但是的确不喜欢别人说这样的话,父亲散发出来的光辉对他来说就好像是阴影,那阴影盖住了他本该散发出来的光辉,例如他练剑很有天分,别人就会说不愧是王留安的儿子之类的话。 所以他之前行走江湖,只说自己是红尘剑宗的外门弟子。 所以如果有机会再选的话,他更希望自己的父亲可以稍微普通一点,像个平常人一样就好。 王东平看着白阳子的双眼,认真的说道:“我是王留安的儿子,但我此刻是作为我自己站在你的面前,我叫王东平。”说着他举起手中的剑,一剑刺向三尺外的白阳子。 他的剑很快,也很凌厉,即便此刻力竭的他没有多少内力加持,可这一剑仍足以击败许多人。 白阳子面对眨眼便至眼前的一剑,他不多不闪,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剑身,他姿态写意,如信手拈来,锋利无比的青锋剑便再无法前进半寸的距离。 白阳子问道:“你不喜欢你的父亲?” 王东平保持着刺剑的姿势,剑身在白阳子双指之中分毫动弹不得,他回答道:“我喜欢我的父亲,也敬重我的父亲,只是不喜欢活在他的光辉之下。” 白阳子点了点头,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然后他说道:“你这样说到还算孝顺,那我便有理由做我接下来想做的事情了,首先你不会死,并且我不会阻止离开。” 王东平微微皱着眉头看向这个魔教教主。 白阳子微微抬起头,视线落在了一个很远的方向,然后陷入回忆,自顾自的说道:“当年,我代领魔军前往广平府,这本该是由大殿阎罗去的,不过当时我十分想要与你父亲切磋一下,所以主动提出前往,我认为会有酣畅凌厉的一场战斗的。” 说着,他收回了视线,略带自嘲的一笑继续说道:“结果你猜怎么样,呵,根本没有什么势均力敌,他只出了一剑,随意的一剑,就将我的右手斩去,我毫无招架之力。” 然后他目光凛冽的看向王东平的眼睛说道:“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父债子还。” 语音刚落,白阳子指尖黑气弥漫,刹那之间黑气爬过长剑剑身包裹住王东平握剑的整条右臂。 突如其来的一幕,王东平慌忙之间根本来不及抽身而退,只感觉这些黑气瞬间涌入整条右臂,手臂鼓胀气血涌动,下一秒只听‘砰!’的一声,整条右臂轰然炸裂。 “啊!”王东平一声惨叫,再也握不住长剑,或者说他已无手握剑,瞬间的剧痛使得他整个人连连后退,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倒下,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右臂已经炸成血雾,只在右肩处留有一片鲜血淋漓。 王东平满身血污,脸色惨白无比,他以左手迅速封住右肩穴道,防止失血过多,剧烈的疼痛使得他冷汗直流。 白阳子松开了指间夹着的长剑,长剑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声响。 做完这一切的白阳子带着其余魔教众人转身离开了这里,离去前他说道:“你放心,终有一日,我会让你的父亲体会与你一样的痛苦。” 一路而来的程若琳赶到之后只看见靠坐在树边坐着的一个满身血污的人影,他的剑落在不远处,他的右侧空空荡荡。 第十四章 出场要先念诗 当今的中原虽然只剩下当初地界最宽广的云,凉,天宝三洲,但是这三洲城郡众多,地域宽广,地大物博。 尤其是江南一带,水土富饶,自长安以南,过了安河,便是中原人人向往的江南道。 江宁,广陵,石城,邺城等等,这些个人江南名都更是人尽皆知。 所以中原的地界很大,那么江湖也很大,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独有的特色,例如西北淮地,武风彪悍,凉洲东北,受道教影响,功法玄妙。 江南则最不一样,这里功法博杂,各式各样应有尽有,江南的武人相对来说比其他许多地方的人都要来的讲究,出门在外必须要有响亮的名号,各式各样的规矩层出不穷。 同时江南门派众多,大大小小的门派,如果你要选择一个门派加入,用买东西的心态来看,可用琳琅满目来形容。 李观生初到这里的时候非常的不习惯,他之前的确在江湖上走了一遭,但以往的他总是在匆匆赶路,从来没有能够好好的停下来,看看各个地方不一样的人文和景色。 此次因为要探查山河宝鉴的内情,根据施公子给的消息,他首先来了江南一带。 这时候的李观生正坐在驿站附近的一所小酒馆歇脚,吃些干粮,再往前走上不久就能到达广陵,由于有了施公子的势力提供帮助,他至少不需要在像当初刚下山时那样,为了生计而头疼。 从来没有来过此地的李观生,对于广陵这个地方其实有些好奇,以往的文人墨客们花了极重的笔墨来描写这座城,使得人们一谈起广陵就能和风月联系到了一起,广陵吸引人的地方便是,风景很美,女子更美。 作为举世有名的温柔乡,李观生虽然是个武夫,但如何能做到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 李观生吃完了干粮,离开了这个小酒馆一路朝着广陵前去,按照施公子的推算,西北幽山附近短暂的被西北联盟平定了局势,这会让原本有幽山魔教背锅的山河宝鉴事件转变成另外的一种形式,会在江湖上形成一股难以控制的暗涌流入整个中原,在各地爆发出来。 在施公子背后那张强大的情报网之下,最先显现出端倪的便是江南,初步调查之下,已经发现有几个宗门牵扯其中,这便是李观生来此地的缘由。 李观生腰间挎着那柄名为古河的长刀,化名为李木,漫步走在前往广陵的路上,此时节已是秋末,路边的枫叶已经褪去了鲜红,大部分都落在了地上,落叶无人打扫,就那么一层盖着一层,走在上面十分的舒服。 如今的李观生仅仅只差一道窍穴便能进入丹田境界,他的心法也逐渐的趋于完善,没有了一开始的吐纳术那么的简陋感。 这一切还是得归功于他的妻子,那位出自逍遥派的林秀竹,十七岁的林秀竹修炼玉清诀足足十四年,道家玄妙真气养育,助他连破三处窍穴,并且利用自身的感悟替李观生一气完善他的心法。 李观生当时确实惊讶,心想着世间难怪有一说... 当然,他可不知道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是这样的,林秀竹这样的女子本就是万里挑一。 广陵城并不算得上是那么的繁华,但是比之长安,奉天,大梁等等,要显得更有雅气,而无论是街道巷弄,还是行人,无一不透露着这座城的那股子埋于雅致之下的脂粉气。 路上莺莺燕燕,各有各的美妙,例如那胸大臀翘的性感妇人,又例如那薄扇遮面,面露羞意的小家碧玉,都足以让那些驻足在这里的骚客们多喝二两酒,挖空心思也要多写两句诗。 李观生刚来到城门口的时候,很凑巧的遇到了非常热闹的一件事情,一名怀中抱着剑的男子站在城外不远处,扮相与神情显得十分的冷酷,有一些大宗门弟子的姿态在里面。 在他的对面是一名身材火辣的女子,姿态洒脱,手持双环,双手怀抱在身前,也不说话。 李观生有些好奇的走了过去,以前他还未行走江湖的时候,最喜欢听得就是师叔们讲述江湖之中互相挑战的事情,只是之前从来没有关注过,倒是没有想到在这里有机会一见,许多围观的人看着两个人一直不打,就忍不住好奇心纷纷开始议论了起来。 “诶,你说这俩人因为什么在这里打架啊,怎么没人阻止啊?” “你问我啊,我问谁去,那个女侠的身材也是真带劲。” “嘿嘿,确实带劲,比万花楼的花魁姐姐还要带劲。” 李观生看了看,交头接耳议论的大多都是背着行囊的外乡人,站在这里看着热闹,顺便品头论足一番。 这时候一些当地模样的人就开始解释,他们早就对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了,就说道:“这个地方啊,隔三差五就会有一些江湖人在这里打架,放在前几年呢,叫做切磋,互相报一下名号,打上一场,就希望着自己的名号被传出去,被那些说书人编成故事颂扬一番,满足一下虚荣心。” 另一人补充道:“确实啊,但是后来这样的事情多了,说书先生就不愿意在讲这种枯燥乏味的事情,所以现在这样的,一般都是带情节的,两个男的打呢,基本都是杀父之仇之类的,最后也不会真的下杀手,搞个什么一笑泯恩仇之类的屁话,一男一女呢,基本就是情仇了,男的骗了女的身子,女的骗了男的家传武学之类的事情,前段时间流行师兄师妹纠缠不清,最近几天流行宗门弟子与火辣女侠。” 仿佛是觉得气氛到位了,那对男女终于有了动作,男子抱着剑缓缓的抬起头看着女子说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我风雅剑客严羽真...呃...”男子似乎是站的太久了有些忘词,憋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真的不喜欢你。” 女子眉毛一挑,毫不在意对面男子蹩脚的演技,她举起手中双环对着男人说道:“深山有凤姿,一鸣惊四海,我凤鸣仙子苏明月定要以手中凤鸣环取你这薄情郎的狗命!” 李观生见状哑然失笑,原来出场还要先念诗啊。 第十五章 凤鸣仙子 风雅剑客严羽真,这种附庸风雅的名号加上他那一身风流宗门弟子的打扮,的确说得上是有些雅味在其中,放在凉洲与西北一带想必能获得不少仰慕风流侠士的女子的爱慕,只是可惜的是在广陵这个文墨气息十分浓郁的所在,他这样的名号只能算得上是一般。 反倒是这个叫做凤鸣仙子的苏明月让李观生有些感兴趣,当然并是不因为她那火热的身材,而是因为她方才自报家门提到的凤鸣环,这凤鸣环是出自江南一带享有盛名的无影环宗的一种武器,多是女子弟子使用,这种环在江湖上曾经大放异彩。 并且无影环宗之内,双环单环种类繁多,李观生曾经看过这个门派的记载,女子之所以使用凤鸣环,是因为大部分女子内力修为都会比男子更加难以修炼,由于经脉限制,同等境界的女子内力浑厚程度也要弱于男子,当然这一点特性不包括东陵与西昌的佛道玄门心法,而内力薄弱的女子武者,会使用一些带有辅助性质的武器。 凤环鸣,顾名思义,此双环在舞动之中,在内力的加持之下会发出凤鸣之声,可以使对手难以集中思绪,阻碍心法真气运转,更有甚至能使用此环达到魅惑人心,如入幻境的功能。 且其门派还有许多的各式各样的双环,百燕环,龙阳环,无影环等等,各有不同。 想到这里,本来想离开的李观生也停下了脚步,打算亲眼见识一下这凤鸣环到底有何奇特之处。 眼见众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那自称为凤鸣仙子的苏明月娇喝率先发动攻击,她那极为性感火辣的身影迅捷无比,转瞬便掠至严羽真的面前,手中双环舞动,那曼妙的身姿辗转腾挪,修长的双腿在裙摆之下若隐若现,惹的在场的男子们不由得觉得口干舌燥。 严羽真一副高人大度做派,直到苏明月冲到了面前,他那双如刀锋的双眉微微一皱,轻叹一口气,这才不急不缓的拔剑应对,长剑出鞘不断与双环交织在一起,发出兵器碰撞的悦耳之声,他身姿潇洒,招式风雅,俨然是以为极有水平的青年才俊。 不得不说,他的细节做得的确很足。 李观生看着互相过招的两人,虽然他们打的有来有回,看似高深莫测的招式目不暇接,可是李观生内心却有些失望,两人的确打的很漂亮,但是大部分都是作秀的成分,招式华丽却毫无实战作用,李观生甚至有把握在那名剑客使出一招的时候,在他身上任意一个角落留下伤口。 并且从两人的交手上看得出来,那名叫做严羽真的男子剑客,虽然一直占有主动权,但实力应该不如那名女子,观他的气态,真实实力不过在初吐境界,充其量不过打通三道窍穴,而那名女子则至少高出他两处窍穴,并且招式灵活多变,所以才能配合打出这么漂亮的效果。 当今江湖武人实力大多如此,刨去那些个隐世高人不算,乡野散修一般资源短缺,别说是初吐境界,大部分只能达到锻体水准,靠着多年辛勤修攒下的自身气机,强行炼打通一处窍穴,就算是有了些内力。 而宗门弟子不管是大宗门还是小宗门,有一部完整的心法修炼,加上有师傅进行细心的教导,就算天分不高,只要勤勉,随着时间的日积月累也能逐渐的突破一处又一处的窍穴,不出意外,有生之年可进入丹田境。 偌大江湖,十中有七都是这种水平的武人,就像这个苏明月一样,而另外一部分人,是天资聪颖,又能入大宗门修炼,或者别有机缘的,能年纪轻轻就进入丹田境的也不在少数,潜心修炼能达到丹田巅峰,此等修为在江湖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这样的人在江湖中十中有二。 李观生就曾经有幸遇上几位这样的人,年纪轻轻的丹田境,林秀竹、白辰、程灵玉、杨蓉蓉、还有如今的王东平,都是。 丹田巅峰进入玄通境则是武人的一道坎,如果说初吐进入丹田是日积月累的话,丹田进入玄通则需要天分,需要机缘才可以,之后的玄通入地皇则是更大的一道坎,如果不是接近了那道坎的人,是不会知道其中隐藏的秘密的。 因为玄通境的高手也不能告诉你其中的窍门,每个玄通境高手进入这个境界的情况都各有不同,通常按心法而定。 而达到了玄同境界的高手在这个江湖之中十之占一,到了此等境界的无一不是宗门支柱,一宗掌门,或者是像红尘剑宗,东陵三派这样的大型宗派的长老。 而地皇高手,在这个江湖属于凤毛菱角般的存在。 至于老掌门曾经说过的天人境,这世间是否真实存在,还无法得到验证。 凤鸣环没有发出凤鸣,但感敏锐的李观生能感受到在苏明月舞动双环的时候,隐约有细微的声音传来,应该是除了无影环宗的特殊驾驭功法之外,这双环的制造也藏有玄机。 知道了其中窍门之后的李观生对这两人花哨的打斗再没有了半点的兴趣。 那两人你来我往,还在过着那经过练习,提前设计好的招法,不得不说打斗的相当的好看,围观的众人大多都是武道外行,他们被这些华丽的招式吸引,同时也被两人设计的情节牵动心弦,不断的叫好,有人支持这追求真爱的女子,有人支持风雅的俊秀剑客。 他们的苦心是否能够成功,则要看他们今日的举动会不会传到说书人那里,被编成故事,如此一来,他们在广陵一带就能拥有不小的名声,从而借由这里的事态,发展之整个江南,成为江南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侠士。 试想,你走在某个街道上,遇见几位江湖同修,你一拱手道在下某某某,对方一听,原来是某某仁兄,久闻大名,如雷贯耳,那岂不美哉,但是如果你自报名号,对方还要问你是谁,面子不说,那在这个江湖行走,多没意思。 第十六章 爱好逛青楼 广陵城内青楼酒楼众多,但要说出名,则要数当地最大的万花楼与风月楼这两座青楼最为出名。 这两座青楼这他们这个圈子里的高度怎么说呢,如果按照江湖门派而定,那怎么也得是红尘剑宗和武当山这种水准的。 只是如此,便可见这两座青楼的高度了。 也是正是因为有这两座青楼存在的缘故,小小的广陵城里常常会出现许多的身份显赫的世家子弟,无论是武林世家,还是官宦世家,或是豪阀之流。 还有许多文人骚客,酸儒书生,无一不是想着在这脂粉堆起的海洋里畅游一番的。 两座青楼的当家花魁更是色艺双绝,琴棋书画,歌舞声乐无一不精,世家公子一掷千金只为博得美人一笑,这在这座城里是很常见的一幕。 此时已是入夜,鼓打三更,夜生活及其丰富的广陵城才刚刚进入状态,城内一座座青楼灯火通明,歌声笑声不绝于耳。 化名李木的李观生被一名不算多粗犷,看身着打扮看得出是个练家子的汉子边拉边拽的走在路上,姿势有些奇怪。 男人一边走一边苦口婆心的跟身边这名认识了不过才几日的年轻俊俏后生说道:“李木啊,哥哥还能骗你不成?那风月楼的姑娘是真水灵,一掐一兜水,我保证你来了就不想走。” 李观生半推半就,一脸为难,这个短短一年里经历了好几场生死大战的年轻人,这时候没由来的的有些紧张。 他看着不远处那些穿着美艳动人的女子,艰难的咽了口口水,他心想,青楼啊,是真的没有逛过。 然后他回忆起自己成婚那日,师叔们曾经一脸同情的看着他说:这孩子,打不过老婆啊。 看来这事,万万不能让林秀竹知情的。 男子推推搡搡,自顾自的继续给李观生开导:“你说干我们这一行的,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跑,幸苦不说,一不小心翻船还容易死在外面,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那都是拿命在赚钱,所以你说,我们活着的时候要不要好好享受享受。” 说着,他拍了拍年轻李观生看起来单薄,但却非常坚实的后背,一脸的真诚。 李观生无奈一笑:“大壮哥,我是真没钱来这这地方啊。” 大壮一挥手豪迈道:“放心,哥哥请你,不过说好了啊,等这趟走镖回来,你可得回请我一次。” 眼见李观生没有在反对,男人痛快的哈哈大笑,很是开心。 广陵城里,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叫做神威镖局的小镖局,里面连同当家的一起,大概十五六人,李观生来的时候,有一波人接了任务正在外走镖,故此还剩下十人。 除去老少妇孺,还有当家的,就只剩下三个镖师,眼前这个跟李观生十分要好的,就是其中一位,名字叫赵大壮,一身腱子肉,看起来有些唬人,平生唯一爱好,逛青楼。 李观生来到神威镖局,想找一份镖师的活计的时候,正好是大当家的犯愁的时候,他们最近接了一个单子,要送一样东西去淮北。 原先当家的不太想接这单子,原因是淮北靠近幽山,他虽然只算得上是半个江湖人,但也听过这段时间那里一直都不太平。 但是这单子报酬丰厚无比,完成这一个单子,镖局上下一整年都可以过的无忧无虑,这对于他们这样的小镖局是非常具有诱惑力的。 直到李观生前来,说要寻个活计的时候,起先觉得李观生太过年轻的大当家在听说他来自天宝洲的时候,眼睛一亮,留下他的同时,也坚定了他接下这个单子的决心。 过几日,几人就要动身前往淮北。 “哟,这位俊俏小哥第一次来吧,快进来快进来,让奴家好好替你找个风情万种的好妹妹。” 李观生还没回过神来,只看见眼前一块脂粉气无比刺鼻的粉色帕子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 然后就看到一个脸上不知抹了几斤面粉的妖艳妇人亲热的挽着他的胳膊就要往里带。 李观生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然而那柄古河刀此时却不在身侧,这一下他有些手足无措。 赵大壮一把拉住了即将被拖进青楼的李观生,他自然的拍开了那妇人的手笑着说道:“老鸨子,今天我要带我小兄弟去风月楼,你可不许坏我的事。” 被唤作老鸨子的妖艳妇人闻言一脸怒容道:“赵大壮!你还有没有点良心,没钱的时候一口一个张妈妈,软磨硬泡的让我放你进去喝杯花酒,现在怎么了?又跑了一趟镖富裕了?你就叫我老鸨子?” 赵大壮闻言也觉得刚才有些过分了,他讪讪一笑,嘿嘿道:“张妈妈,算我不对,我下次一定好好来补偿一下。” 张妈妈闻言一挥手帕,赶瘟神似的说道:“去去去,滚你的风月楼去,可惜啊,可惜青青那个死丫头对你一往情深。” 赵大壮一听青青这个名字,顿时笑面如花,他搓了搓手谄媚地问道:“张妈妈,今天青青得不得空?” 只是他这么一个壮汉子如此一副讨好的嘴脸,的确不太好看,李观生在一旁,只觉得这也太丢人了。 张妈妈撇了一眼赵大壮,笑骂道:“怎么?你不是要去风月楼吗?青青有没有空,关你什么事?” 赵大壮一脸真诚,正色道:“张妈妈你说哪里话,我赵大壮一向用情专一,再说了,我也没说去风月楼,我是说去他娘的风月楼。” 随后他愤愤然地说道:“风月楼算什么东西,他就算八抬大轿来请我,赵爷我也不会去!” 看到赵大壮如此,那和风月楼一生为敌的张妈妈好似戏法般的一变脸,哪里还有半点生气的影子,她挥了挥手中那块俗气无比的粉色帕子,带起一阵胭脂味,香气扑鼻。 芳华不再,却风韵犹存的她一手挽着赵大壮,一手挽着李观生,屁股一步一扭的就往里面走去。 她语气欢快,嗓门尖细却响亮的喊着:“青青啊,出来接客啦,你相好的赵公子来啦。” 李观生冷汗直流,心中想着,难怪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今日赵大壮再怎么粗犷难看,他也是青青眼中的赵公子。 第十七章 花魁 这座着名的万花楼里此时人声嘈杂,但这种嘈杂并不会令人厌恶,反而显得格外的欢愉非常的热闹。 酒桌客人怀中抱着娇媚动人的女子,与在座的各位友人推杯换盏,好不痛快。 陪酒的女子或是欲拒还迎,或是娇羞低眉,总之诱人之处各有千秋。 不过这一类陪酒女子在这个行业里最为常见,处于这个行业的最底层,完全是靠着一张脸在吃饭,吃的是青春的买卖,除了卖些欢愉之外自然也没有什么本事,她们没有什么固定的老主顾,今日陪张三,明日陪李四,过一日则算一日。 这样的女子,青春不再之后,手里如果没有什么积蓄的,晚年大多悲凉。 台下饮酒作乐,才入夜便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一般都是一些粗俗之人,哪里懂得什么怜香惜玉,比如那赵大壮就是如此。 台上则是歌舞升平,能在台上表演的那些个那些个歌姬舞姬容貌身材较好,大多受到一些文人青睐,或是素有涵养的世家子弟,他们喝着酒,赏着歌舞,没有什么粗鄙不堪的行径,是真的来这里欣赏一些妙龄女子的声乐的,有心里喜欢的女子,不是作诗便是赏银,往往出手阔绰。 这类女子不需要刻意的卖弄风姿,只需要展现自己的完美之处即可,并且到了她们这种境界的,对于自己的追求也不在趋于表面,女子们私下里常常也会讨论,哪位公子待人和善,或者是哪位书生文采斐然。 她们苦学歌舞,赢得了文人的诗词,也赢得了世家豪阀的银子,一方面这比赚那些只知道在女子身上揩油的俗人的银子来得快,另一方面也能将整个青楼的档次提升上去。 每年的重大节日,如万花楼这等规模的青楼还要举办花魁选举,便是从这些女子之中,按照人气以及世家子打赏的银子数目来敲定。 这类的女子,如果不是遇到那些蛮横不讲理,又有权有势的人家,一般结局都算不错的,手头也比那些出卖笑的女子更为的富裕,同时成名之后也能寻个富贵人家,过下半生,尽管她们的出身只能做个妾,但也已经衣食无忧了。 张妈妈口中的青青,其实是青楼里最低等的卖笑女子,想来也是如此,赵大壮的身份和财力,是很难认识那些歌姬舞姬的。 并且这名叫做青青的女子,在众多出陪酒的女子当中,容颜也只能算得上一般,身材也有些丰腴,不过看来赵大壮很喜欢这样的女子。 她这时候坐在赵大壮的大腿上,手中拿着一只酒杯,眼含秋波的给赵大壮喂酒。 赵大壮一边豪爽的喝完杯中酒,然后两人柔情蜜意的交头接耳,说着一些两人才懂的悄悄话,耳力极好的李观生似乎听到了一些,可谓是不堪入耳。 李观生只得低头看着杯中的酒,连这一桌子的菜也失了兴趣,小口小口的饮着酒,不知是何滋味。 青青揽着赵大壮的脖子,转过头来看着独自喝酒的李观生,她充满好奇的娇声问道:“赵公子,你这位小兄弟怎么回事,独自一人喝闷酒?需不需要我找几个关系要好的姐妹来开导一下?” 赵大壮嘿嘿坏笑说道:“你倒是关心的很,我这个小兄弟第一次来,怎么?难道你要移情别恋?今天可不行,今天我可...” 青青闻言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赵大壮的双唇上,不让他接着讲下去,她凑近赵大壮的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娇媚的说道:“赵公子可真坏呢。” 这一口温热的气息恨不得直接吹进了赵大壮的脑子里,赵大壮只感觉浑身酥酥麻麻的,如果不是李观生还在这,他恨不得现在就抱起青青往房间里走了。 赵大壮嘿嘿一笑,忍着急不可耐的心情,看着李观生说道:“李木啊,你这样不行,你得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咱们出来是找快乐的,你现在一个人喝闷酒算哪门子事情,要不我再让张妈妈给你找找?” “张妈妈!张妈妈!”说着,赵大壮就再一次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李观生正喝了一口酒,还来不及咽下,他赶忙伸出双手拦下了大声呼喊的赵大壮,他有些狼狈的说道:“赵哥,我自己喝点酒就行,你不用在意我。” 这里的女子,确实也有面容身材较好的,只是李观生的心里是有人的,所以他不会做出对不起那个人的事情。 听到呼喊的张妈妈一脸愁容的走了过来,无力的说道:“赵大壮你到底要干什么,一遍遍的叫我,你这个小兄弟把我们万花楼上上下下的姑娘看了个遍,一个都看不上我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要我把花魁带过来?你也得给得起这个钱啊。” 赵大壮不好意思打的挠了挠头,要说花魁他可真出不起这个钱,但是李观生老是这样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也不是个事啊,这可有点耽误他办事情,要知道,他为了今天,已经憋了很久了,这时候的他将青青抱在怀里,心中更是焦急。 就在张妈妈一脸为难之际,一个丫鬟模样的婢女走了出来,对着张妈妈行了一礼,极少在外堂走动的她有些怯生生的说道:“张妈妈,小姐想要请这位公子去雅阁一叙。” 张妈妈闻言惊讶的张大了嘴,看思绪片刻,然后有些为难道:“可是他...” 她有些话不好说的那么直白,来的人是谁,是一个叫做花儿的婢女,在这个万花楼里能够拥有婢女服侍的,那可都是花魁,或者极为机会成为花魁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在整个广陵,乃至整个江南都是享有名气,而眼前这个长相俊俏的少年人显然没有足够的资本来配得上自家的花魁。 婢女走到张妈妈身边,贴着张妈妈的耳朵小声说道:“小姐说了,就是随意聊聊天,不打紧的。” 张妈妈又看了李观生一眼,一时间神情有些纠结,举起难定。 李观生觉得莫名其妙,他对那个想见自己的女子不说毫无兴趣吧,但最多就好奇而已,这时候看到张妈妈的神情,他笑了笑善解人意的说道:“张妈妈不用为难,我今天本就是陪着赵哥来的。” 赵哥闻言眉头皱成了八字形,他印象里才认识几天的李观生固然是个不错的人,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啊,自己已经箭在弦上了啊。 他赶忙劝说道:“张妈妈,我这个兄弟仪表非凡,气态谦和,你还怕他对哪位姑娘动手动脚不成?要我说既然那位姑娘想见见我家兄弟,你就让他们见,说不动还能促成一桩美事呢。” 李观生刚想拒绝,张妈妈却下了狠心说道:“见就见吧,但是我可有言在先,元宝姑娘很有可能是我们万花楼下一任的花魁,那可是我们的金子招牌,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见你,但是你可不许胡来。” 李观生哑然失笑,难道自己长着一张猥琐大汉的脸吗?他点了点头,也不愿在继续纠缠在这个话题上面,随后在张妈妈的安排下,他跟随着那个小婢女一路往后院雅阁走去。 第十八章 秀姑娘 比起前面大堂的喧哗,后院的气氛要显得安静许多,走过的那些雅阁之内时不时会有琴音传出,灯光映衬勾勒出女子妙曼身姿,或是抚琴,或是起舞。 由先前在喧嚣的大堂引起的内心不适也在这个舒缓的环境之下慢慢的平和下来。 这并非就说李观生的心境太差,他即便已经成婚了,但此时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年纪的年轻男子,从未逛过如此直白的,贩卖春光的地方,他的年龄还不允许他对这样的事情无动于衷。 带头的婢女停下了本就走的很慢,很有规矩的步子,她停在了一间雅阁门前,雅阁里面没什么动静,显得有些安静,婢女抬起小手在门上不重的敲了几声。 ‘咚咚咚’ “元宝小姐,那位公子来了。”她的声音不似先前在大堂时那般羞怯,此时听来有些清脆悦耳。 李观生敏锐的第六感感觉到里面的人在听到敲门声后有一些慌乱,似乎是在做些什么事情被突如其来的打断一样,不过那人很快的平复了下来,然后轻轻嗯了一声示意两人可以进门。 婢女推开了屋门走了进去,李观生略微停顿,然后也跟了进去,里面的灯光很足,没有那种暖黄昏暗的暧昧,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与林秀竹在逍遥派的那个房间有些相似,不过少了些书籍,多了些花草盆栽,还有些女子的首饰。 一身淡黄长裙的女子坐在桌子前,李观生注意到桌子上的茶杯喝了半杯,女子粉嫩的唇角沾了一些食物的残渣,桌子上的糕点显然也被重新摆放了一下。 感受到李观生的目光,女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唇角,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那张精致的脸蛋极为好看,并且经过了精心的打扮,眉目如画便是如此吧。 这等气质一下便与外堂那些女子拉开了差距,仿若云泥之别。 与女子朝夕相处的婢女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些不算多隐蔽的细节,她皱起眉头,略带埋怨语气说道:“元宝小姐,张妈妈说了多少次了,马上就要参加重阳祭的表演,在这之前要少吃甜食的。” 女子闻言先生歉意的嘿嘿一笑,露齿两排白洁的牙齿,然后想到了什么似的直起身子,皱起极为好看的柳叶眉说道:“花儿!说了多少次!不许叫我元宝小姐,叫我秀姑娘。” 女子为何如此执着自己的称呼,这位与自己很是亲昵的婢女从小就跟着自己,如同自己的妹妹一般,她哪里都好,但有一点,她总是改不过来对自己的称呼。 元宝是她的乳名,小时候父母尚在世的时候,说她生下来那时,蜷缩起来的小小可爱模样像极了一只元宝,乳名由此而来。 她的父母总说,以后找个读书人,求求人家为她取个好名字,只是很可惜,她的父母死在了一场乡乱之中,那时还未来得及给她取名字。 之后年幼的她颠沛流离,最后才在万花楼定了下来,起先也是做婢女,后来张妈妈看小女孩很有灵气,又聪颖,这才一步步把她培养至此。 秀是张妈妈给起的名,她本姓金,所以叫金秀,之后除了小婢女之外,所有人都称呼她秀姑娘。 秀姑娘不是不喜欢元宝这个名字,这是她与或是父母唯一的羁绊,所以有时候小婢女这么喊她,她虽然嘴上那么说,但其实内心喜欢的。 只是,金元宝这个名字,确实不大好听,而且还有些铜臭气。 婢女的名字叫做花儿,比秀姑娘还要再小三四岁的模样,稚嫩的少女脸皮还未完全的长开,有些青涩。 她的身世要简单组多,还是婴儿时期就被张妈妈在万花楼后院的门口捡到的。 当时正值夏日,院门角落长有一朵花儿,名字由此而来,不知姓氏。 被自家小姐倒打一耙,年轻婢女有些生气,她站的很有规矩,也没有动手动脚,但是语气坚定的说道:“元宝小姐!张妈妈说的,如果你在贪嘴,以后就不往咱们这里送糕点了!” 这与她在外堂怯生生的模样全然不同。 秀姑娘毫不介意这个婢女的语气,她心知这个如同妹妹的婢女之所以生气,是害怕自己在重阳祭的时候,搞砸了表演才会如此。 她摆了摆手说到:“知晓啦,我少吃点就好啦。” 然后她一双干净清澈的眼眸望向站在一旁看着方才这一幕的李观生说道:“花儿啊,你还没介绍一下这位公子呢。” 婢女啊了一声,挠了挠脑袋,自己与这位公子一路走来,好像忘记问这位公子的名字了,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李观生笑了笑,看着秀姑娘的眼眸说道:“我叫李木,神威镖局的镖师。” 两个人都拥有干净清澈的眼神,一个见识了江湖的腥风血雨,一个本就身在风尘,还能保留如此干净清澈的眼神,尤为不易。 秀姑娘让花儿给李观生拿来了一张凳子,然后说道:“我之前在台上表演,就感觉到很好奇,你一个人喝着酒,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为什么要来这里?” 李观生之前在外堂面对赵大壮与青青二人,实在没什么胃口,这时候看着桌子上的糕点才觉得肚子里空空的,也毫不客气的拿起了一块糕点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道:“我们过几日就要出镖去西北,我那位镖局的同僚,今天非要带我来见见世面。” 李观生吃了一块之后,才发觉真的饿了,于是连着吃了两三块,模样吃的很香。 起先秀姑娘保持持风度,听着李观生说的话,之后从听到要去西北,之后的话半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瞪大了一双灵动的眼眸看李观生吃着糕点,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眼前着即将见底的点心,她焦急的脱口而出道:“你给我留点,我好不容易才弄来这么些。” 李观生看了一眼秀姑娘,又看了一眼花儿,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说道:“花儿姑娘说了,不让你吃这么多点心,我这其实是在帮你呢。” 秀姑娘一把抢过盛放点心的盒子抱在怀里,她低头一看只剩两块糕点可怜兮兮的躺在盒子里,她悲从中来欲哭无泪道:“我早知道不叫你来了,我好奇个什么劲呢。” 第十九章 笼中雀 我自然不会因为她这副看似心疼的模样而停下我手中的动作,尽管她可能是真的在心疼这些点心,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无所谓。 毕竟一个生活在富饶之地的头牌花魁,自然是不会因为几块糕点就饿了肚子的。 秀姑娘满脸忧伤,欲哭无泪,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糕点一块块的被消灭,在这期间她好不容易抢了一两块塞到自己的嘴里,脸颊塞满的糕点,鼓鼓的模样煞是可爱。 青楼里的女子一般分为两种,品级稍微低一些的都是见惯了风浪的人精,她们什么都能聊,也很玩的开,别说你想占她们的便宜,她们反过来占你的便宜也是有可能的,这主要得看你是什么样的人。 而品级高一些的姿态性子都要高傲清冷一些,自我感觉高人一等,她们明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却不愿轻易侍奉人,得看对方的身份背景以及那份气质,她们总是端着架子看人,然人觉得高攀不起,但许多的文人公子还偏偏就好这一口。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拿下那些比较困难的女子,才叫有本事,当然这个圈子里很难说,也有人直接拿钱砸的,但是这种行径一般都会被人瞧不起,被人耻笑。 眼前这个秀姑娘比起先前看见的那些花容月貌,姿态端庄的女子来说要显得真实许多,虽然李观生和她还未有过什么深入的交谈。 吃完了点心,李观生摸了摸肚子有些惬意,他拿起了一旁的茶杯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经过了先前两人抢糕点,他反而放开了许多,也没有那么在意自己的形象了。 这种看似无理的模样其实反而让人亲近了不少。 他大口的连着喝了两杯茶,茶水清香,回味甘甜,虽算不上极品,但想必也不便宜。 “喂,你品一下啊,这么好的茶就这样让你喝了,多浪费呀。”秀姑娘看着那一壶茶,对于茶水她倒是不心疼,只是觉得李观生这样如牛饮水的模样,太浪费这价值不菲的茶叶。 李观生吃饱喝足,找了个比较惬意的姿势坐着,他笑着说:“我就是一个粗人,你再好的茶对我而言也不过是止渴罢了,再说,我喝过比这个更好的茶水。” 人只要一吃饱就容易犯懒,李观生也是如此,更何况眼下毫无威胁可言,所以他这时候的姿势比起秀姑娘见过的那些文人墨客而言都要粗俗许多,甚至可以说是有失礼数。 她脱口而出道:“就你?我可不信,你们江湖人能有几句真话?” 李观生倒真没有骗人,他说的是曾经在施公子那边喝过的茶,那茶的品级比起秀姑娘的确实高出一筹,李观生看着秀姑娘好奇问:“既然觉得我们江湖人没有什么真话,那么为什么要叫我来呢?” 秀姑娘哑然,先前的话她只是一时口快,没有经过深思,对于李观生,虽然她看见他进来之后的一系列看似无理的举动,但其实她内心并不反感,反而觉得李观生这个人较为真实,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公子哥来说要好的太多,所以她刚刚才会有抢点心的举动,毕竟原本的她是无法做出那么缺乏涵养的事情的。 秀姑娘越想越觉得自己理亏,觉得方才那句话怎么也圆不回来的,于是她坦然说道:“好吧,算我说错话。” 李观生有些讶异,眼前这个少女倒是坦率的很,他闻言嘴角微微翘起,心中对这个秀姑娘的印象好了不少,他很喜欢这种性格坦率的人。 秀姑娘继续问道:“你说你要去西北?” 李观生点了点,没有打算隐瞒,他回答道:“对啊,就像我先前说的,镖局有一趟前往西北的生意,我对西北较为熟悉,所以由我同行。” 秀姑娘好奇道:“我先前听闻几个江湖人说过,说是现在西北非常危险,不知道是真是假。” 李观生好奇反问道:“你一个女子,为何会好奇江湖上的事情?” 秀姑娘并未直接回答李观生的问题,她抬起头看着这个装扮精致奢华的房间,最后看向窗外,她眼神有些向往,又有些失落,最后轻声说道:“身为笼中雀,当然向往那自由之地。” 李观生看着秀姑娘的神情,意外之余有些感慨,能生活在如此环境当中,锦衣玉食,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一件事情。 当然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之处,自己与秀姑娘的生活截然不同,他无法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对秀姑娘生活以及想法下结论。 李观生看着自己身边的长刀,他说道:“江湖何尝不是一所牢笼。” 然后他举起了手中的古河长刀递给了秀姑娘,秀姑娘不明所以,带着迷惑的神情结果长刀,只觉得长刀入手有些沉重,李观生继续说道:“你看这长刀,就是一把钥匙,是进入江湖的钥匙,也是困住一人的牢笼。” 秀姑娘听着李观生的话,然后仔细的看了一眼手中的长刀,她握住刀柄一用力,‘沧浪’一声,长刀出鞘寸余,银白质朴的刀身映入眼帘。 “元宝小姐,小心刀锋!” 侍女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家小姐的莽撞行径,生怕自家小姐被锋利的刀锋划伤。 秀姑娘并没有在意,她稳稳的握住刀柄对李观生说:“刀怎么回事一把钥匙呢?如果觉得江湖不好,放下刀离开江湖不就可以了吗?” 李观生摇了摇头,他已入江湖,哪里能那么潇洒说走就走,他的父亲,他的妻子,他的兄弟,还有师兄弟们,江湖里有着太多的羁绊了,不是不能,而是不愿。 李观生看着被拔出寸余的长刀,不打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他笑着说:“对了,这柄刀,杀了许多的人。” “啊!” 秀姑娘终究是一个女子,听到这句话,想到自己手里竟然拿着一把杀了许多人的杀人凶器,一瞬间既紧张又害怕,她一把将长刀扔换给李观生,惊魂未定。 李观生哈哈大笑,他打趣道:“你看,别说杀人,你连杀过人的刀都不敢拿,我劝你还是不要那些过远的生活,安安稳稳做你的笼中雀,至少衣食无忧。” 秀姑娘缓和片刻,反应过来的她嘟起嘴插着腰,她皱着眉头生气道:“你!你戏弄我!” 第二十章 八卦的元宝小姐 秀姑娘在李观生的眼里,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子,同时也是一位非常坦率的女子,这是基础秀姑娘的言行举止而形成的观点。 但如果要从样貌来说,那张精致的脸蛋出尘绝艳,落落大方,如果她没有与李观生这般好似孩童般的嬉闹,如果他们两人交谈一些诗词歌赋等等,那么这名秀姑娘给人的感觉一定是秀外慧中,知书达理那样的女子。 李观生重新将长刀放置一边,还未等他开口,两人突然听到楼下传来吵闹之声,秀姑娘满脸好奇的走向窗前,偷偷的打开一条窗户缝往外瞧着。 小侍女赶忙跑了过去用手关上窗户,她语带埋怨的说道:“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个院子里,什么事情都会有的,张妈妈说过,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免得沾上麻烦事。” 小侍女显然是个非常讲究规矩的人,他们这样的下人其实最看重的就是规矩,规矩要大于天。 秀姑娘恋恋不舍的站在窗口,脚下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窗户被关了,小侍女也教训的在理,可是她就是有一颗无法满足的好奇心,所以她面对小侍女的责怪,一副知错就改的样子,但其实心思全在楼下,她竖起耳朵倾听楼下的对话,只觉得楼下的事情非常有意思。 李观生注意到了秀姑娘对于小侍女那些规矩道理的心不在焉,他又觉得有些好笑,这个女子初见时就因为一些糕点与自己耍了些小性子,本以为她就是这样的人,但是下一刻她又很率真的为自己的失言而感到抱歉,现在,她又是如此的八卦,这个女子,到底是有多少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坐在桌子上一只手支撑的脑袋侧着头,对于窗口边小侍女训斥自家主子的戏码感到兴致勃勃。 秀姑娘敷衍的‘嗯,嗯’点头,虽然只是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但是心思细腻的她大概听明白了楼下发生的事情,一个打扮的公子模样的年轻人,仗着自己有些武艺,就想要见楼中的某个姐姐。 这种事情一直以来都常有,通常是一些江湖门派里的子弟,初下山来,历练什么的先不谈,一头扎进了温柔乡,就再也无法自拔。 这样的男人很悲催的,除了一些名门大派的亲传之外,都是一些不入流的,这里的不入流指的不是武艺,而是背景和财力。 这样的男人,青楼里的姐姐当然也就是捧场做戏,至于那男人会不会喜欢上自己,她们才不在意,他们来到楼里要人,就算张妈妈同意,这些姐姐们未必愿意跟随而去。 除非这个男人已经在外面闯出了诺达的名头,在一个极有背景的势力下成为一名供奉,那这些女子才会同意,毕竟锦衣玉食的她们可不希望跟着一个江湖游侠去风餐露宿。 比起江湖人,她们更加愿意跟这一个落魄的书生,至少诗词歌赋能成为两人心灵的羁绊。 “小姐!我说的话你到底听没听进去啊!”发现自家小姐心思神游的小侍女一脸的不开心。 秀姑娘丝毫没有发现小侍女的不开心,她继续敷衍的点头:“嗯..嗯..哇!好像要打起来了~” “小姐!” “啊?” 秀姑娘终于反应了过来,她吐了吐舌头,饱含歉意的说道:“我知道啦,我就是好奇嘛,再说了,你看这不是没有开窗嘛。” 就在她的说话间,窗户忽然被打开,窗外楼下的景象一览无余,李观生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的身边,他推开窗户朝楼下望去,他倒不是好奇楼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楼下的那个声音有些耳熟。 这时候看去,果然是那个先前在城外见过的剑客严羽真,他依旧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打扮,腰间佩着长剑,有两名仆人正试图和他讲道理,希望他不要闯进去,就算要见姑娘,尤其是一些当红花魁,至少也得提前预约,哪里是说来见就能见到的。 严羽真耐着性子,也与两名仆人讲着道理,他的道理是他必须进去,仆人的道理是他不能进去,如此一来两人只会觉得对方都没有道理,一时之间僵持在原地,只有双方情绪在言语之中变得愈加激烈。 就在双方僵持之下,二楼的窗户被推了开来,李观生,秀姑娘的身影出现在了窗口,正带着好奇的目光往下看。 严羽真看到窗口的两人,他看到一副江湖模样打扮的李观生,心中有些生气,他指着李观生朝两个仆人说道:“不是你跟你们嘱咐过了吗!不要让元宝小姐接触这种不三不四的人!” 说着,他就作势要进阁楼找李观生理论。 李观生眉头微微一皱,心想:这也太巧了吧,这个货还真就是来找秀姑娘的? 两名仆人依旧非常尽职的拦着严羽真,他们好说歹说道:“秀姑娘想要见谁自由秀姑娘自己做主,好言好语劝你,你若在不走,我们只能请护卫送你出去了!” 事实上,仆人根本不在意严羽真的嘱咐,甚至觉得他的所谓的嘱咐有些可笑,说到底他严羽真一个毫无名气的江湖人,有什么理由让他们记着? 一听到护卫,本来想要强行冲进阁楼的严羽真冷静了不少,万花楼作为广陵城里有名的青楼,自然有武艺高强的护卫守护,不仅如此,万花楼还有官府的人暗中保护,江湖人士是非常害怕和官府扯上关系的。 就连当初的三恶老人,作为魔道高手,逃狱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对官府的人造成什么伤害,自己偷偷的就溜走了。 看到严羽真退宿的模样,两名仆人腰杆子直了直,嗓门中更加透露着底气,他说道:“你还是快走吧,如果真想见秀姑娘,就好好找个时间,当然你得有银子,还有就是秀姑娘也愿意见你才行。” 严羽真恶狠狠的瞪了窗口的李观生一眼,他哼了一声说道:“哼!你们给我记住了,不许在让不三不四的人见元宝小姐!”说罢他拂袖离去。 从两名仆人的表情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二人此次依旧没有把这个游侠的话放在心上。 感觉自己惹上了无妄之灾的李观生满脸黑线,心想难道自己就真的是个扫把星,走到哪霉到哪? 院落随着严羽真的离去而安静了下来,秀姑娘关上窗突然笑着指向李观生:“哈哈哈哈,你看,他说你是个不三不四的人。” 李观生一脸无语的模样,呢喃道:“他这话说的,他自己不也是个江湖人?” 第二十一章 柳京分舵 虽然严羽真这件事情属于意外,但其实李观生并不关心,因为很明显严羽真只是一个小角色,对他造不成什么威胁,毕竟如果他如果有着雄厚的背景的话,根本不可能被万花楼赶出去。 所以这不过只是个小插曲罢了,随后李观生与秀姑娘又随意聊了一些,不管秀姑娘怎么好奇,李观生也不可能透露多少的江湖消息给她,但仅仅只是说一些曾经见到的江湖趣闻,就足以让秀姑娘听的心潮澎湃。 今夜赵大壮并没有打算回镖局,想必那名叫做青青的女子也不会轻易放他回去,所以此时李观生独自一人走在回镖局的路上。 只是此时的他神色有些凝重,除此之外,眼神当中还有些藏不住的担忧。 由于施公子背后强大的情报组织,李观生虽然离开了西北联盟,但其实时时刻刻都接收着西北联盟,甚至整个江湖上的消息,就在刚才离开万花楼的那刻,他接收到了一个最令人难受的消息。 当今天下第一剑的王留安的儿子,王东平,在西北与魔教的遭遇战斗当中,被废了一条右臂,虽然消息称王东平如今已经平安回到了江湖联盟柳京分部,生命并未有什么危险,但是李观生知道,对于一个剑客而言,失去了一条用剑的右臂到底意味着什么。 除了本身的内力修为之外,此前修炼的剑道几乎毁于一旦,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武道心境破碎,王东平可以说是已经废了。 除此之外,王东平因为作为江湖联盟舵主,第一次行动就以失败告终,在回到江湖联盟柳京分舵之后就一直被自称是军师施公子派来的慕少白依此事打压,这导致他在江湖联盟的日子并不好过。 所以不仅仅是武道心境,王东平此时正处于人生的谷底,稍有不慎,从此就会一蹶不振。 西北联盟柳京分部。 一间并不起眼的偏僻小院子里,王东平在那里已经住了有些日子,一方面是养伤,另一方面他暂时还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王东平站在院子中央抬头望着天空,月色在这个时候显得有些凄冷,在他的身前的地面上插着一柄剑,是自他练剑起就陪伴他的那柄青锋剑。 “你看,就是他,害死了我们不少的兄弟。” “原来就是他啊,仗着王留安的名声做了这里的舵主,但是却害死了这么多人,真是一个废物。” “是啊,是啊,亏他还有脸回来这里。” 不远处路过的江湖联盟成员三言两语的议论着,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王东平听得非常清楚,这些冷漠的话语比之白阳子断他一臂时的感觉更令人感到痛楚,可是他没办法离开这里,因为对他而言,李观生让他做的事情没有做好。 那么他留在这里,虽然没有办法在继续统领这支江湖联盟分舵,但是至少能够第一时间知晓江湖联盟的信息以及安排,从而告知李观生,也算是不负所托。 “离开这里!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一个饱含怒意的声音厉声呵斥道,将那几个在一旁闲言碎语的联盟成员赶走,王东平回过头来望过去,女子紧致高挑的身形就站在不远处,正双手插着腰怒气冲冲的注视那几人离开。 直到那几人离去之后,她才转过头来冲着王东平咧嘴一下,王东平微笑的回看向她。 女子看着王东平的微笑,内心有些难受,初次见到王东平的时候,王东平虽然已经做了这里的舵主,但交往过程中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大大咧咧的男人,没有什么心机,待人坦诚,并且总是喜欢咧着嘴大笑。 这样拥有一颗赤诚之心的人,所以当初女子才会回头去救王东平。 程若琳走进王东平的小院子,站到他的身边,她双手背在身后,两根食指勾在一起,顺着王东平的目光也望向天空的那轮明月。 “中秋过后,月亮又慢慢的残缺了呢。” 她语气温柔,模样乖巧,如果是他的父兄在此地看到她这幅模样,一定会惊讶的目瞪口呆,自己那个从小性子大大咧咧的,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儿,或者妹妹,居然还能有这么乖巧的一幕?实在是令人惊讶不已。 王东平看着缺了一角的月亮,他回答道:“是啊,对于月亮来说,完整的时间反而很少。” 程若琳嗯了一声,然后收回视线,看着插在两人身前的那柄青锋剑,沉默不语。 沉默片刻之后,王东平也收回了视线,他好奇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子,仿佛是感受到了王东平的目光,程若琳转过脸来看了一眼王东平,两人四目相对,程若琳有些不好意思的转移视线,同时用手捋了捋锤在耳边的一缕发丝。 她找了个话题,问道:“对了,你的父亲,在知道了之后,有什么行动吗?” 王东平看着她干净的侧脸,闻言后笑了笑,干脆利落的回答道:“没有。” 程若琳再次转过脸来看着他,只是此时眼中充满了好奇:“为什么?难道他不生气?” 王东平挠了挠脸颊,他与父亲之间其实不算亲近,倒不是说父子关系不好,实在是父亲平时忙碌与剑宗的事务,两人很少交谈,不过王东平也不会觉得父亲就会因此不关心自己,于是他揣测再三,不确定的说道:“生气是肯定的,但我想,父亲一定是因为很忙才会没有出手替我找回公道的。” 程若琳看着身边的年轻剑客,明明断了一臂,却还能如此冷静的考虑自己的亲友立场,这个人果然是个内心极其温柔的人吧,如若换做自己,肯定会觉得亲友放弃了自己,从而感到伤心欲绝吧。 “对了,你真打算留在这里?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回红尘剑宗,虽然你失去了一条手臂,但是以你父亲的能耐,肯定能够找到一部适合你练得剑法的。” 王东平听着陈若琳的话,知道她是在关心自己,他有些感动,但是正如他最开始所想,自己不能离开这里,所以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打算回红尘剑宗,也不打算离开这里。” 然后他看着身前的那柄青锋剑,他伸出左手,轻轻的握住了剑柄,那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熟悉的是握剑的感觉,陌生的是左手握剑的感觉。 把拔出了青锋剑举起来,看着月光下泛着金属质感的剑身,他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轻言放弃的。” 第二十二章 程家剑法 一群冷眼旁观的人正坐在不远处,看着月光下那对切磋的男女指指点点,时而交头接耳的说些什么。 王东平左手持剑与程若琳战斗在一起,由于是左手用剑,王东平的重心以及发力都有些问题,所以战斗时的姿态非常别扭,同时也有些狼狈。 程若琳运起剑来却行云流水,这让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看,我就说他没有什么真本事,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父亲是王留安,他根本没资格做这个舵主,还害的我们损失如此惨重。” “是啊是啊,你看他,用剑时候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没认真学过剑。” 旁观的人群里,窃窃私语着。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真正与王东平切磋的程若琳才有资格评判王东平,这也让程若琳打从心眼里佩服王东平这个年轻的剑客。 她的天赋不高,但从小练剑,胜在勤奋,所以她知道剑道一途有多艰难,眼前的王东平看似狼狈,但其实他每一次都能抵挡住自己的攻势,甚至是抓住机会给予反击,她心知如果是王东平右手使剑的状态下,自己肯定早就已经败了。 片刻之后,两人停下了切磋,王东平额头上微微冒出一些汗珠,他看着手中的剑叹息道:“没想到左手使剑这么困难,我的真气与体力消耗起来比以往多了三四倍不止。” 仅仅只是片刻的切磋,他丹田之内的真气就已消耗大半。 程若琳归剑入鞘,她的气态很稳,她安慰道:“已经很厉害了,先前我也并没有留守,但王师兄你每次都能防的滴水不漏,我相信已你的天赋,很快就能习惯左手用剑的。” 王东平点了点头,他之所以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自己的心态,这与他在金禅寺听禅感悟有关,他的心态比常人要更加坚定。 同时他知道,白阳子断了自己的右手却没有杀自己,是想借由这件事情来告知自己的父亲,他回来了,他迟早会杀到红尘剑宗复仇。 他的性命对白阳子而言不重要,白阳子的眼中只有王留安,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但王东却不这么想,他所想到的是白阳子在被自己父亲斩去右手之后又以左手练就魔功,甚至更胜以往,那么自己又何尝不能做到的,他想着自己迟早有一天要像白阳子讨回这一臂之辱。 随后王东平说道:“我年幼时,父亲曾经跟我聊起过程家剑法,他跟我说,程家剑法非常适合初学者练习,只不过...” 说着他看了一眼程若琳,有些欲言又止。 程若琳大方的笑了笑说道:“程家剑法早已没落,能有幸听到王前辈的评价,是我之幸。” 王东平点了点头,不再有所顾虑的畅言道:“当年程家剑法在淮北剑道登顶,起势之快常人难比,这说明这部剑法自有可取之处,但同时这部剑法的衰败时间又太快了,这也说明这部的剑法存在的弊端很明显。” 他提起剑向前走了两步,然后运起了一式程家剑法,剑招完毕他收剑说道:“你看,这一招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你有没有发现,这一招的前后承前启后,这一招的起手式便是上一招的收剑式。” 程若琳不解的问道:“这难道不好吗?武者相争,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前后相映方能不给对方有机可乘。” 王东平解释道:“你说的没错,但是你们程家剑法的前后太过理想化,这导致在战斗中如需要变招,会有相当大的破绽,程家剑法是一部完美的理想化剑招,但太过理想化,只要有足够的战斗经验,加上一些针对性的研究,就很容易破解你们程家剑法。” 他看着程若琳直言不讳的说道:“传闻初代程家剑法有六十四式,但这六十四式只能做到前后相映,并不能融会贯通,这也是你们程家剑法迅速没落的原因。” 如果是旁人这样评价自家的剑法,程若琳或许会反驳,但是由王东平说出来,她没有丝毫的怀疑,试问世间有谁比修炼百家剑法的红尘剑宗更了解剑法呢,更何况王东平还是那位天下第一剑王留安的儿子。 程若琳陷入沉思,一时间不知该如果回答,毕竟程家剑法是她从小修炼的,一下子推翻自己为之努力的剑法,她有些难以接受。 王东平看着沉默不语的程若琳,他突然认真的说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帮你。” 程若琳惊讶的抬起头看着这个年轻男子,她不确定的问道:“当真可以?” 王东平笑了笑,轻松的说道:“当然可以,你现在不也在帮我吗?” 说着他抬起握着剑的左手。 完善一部剑法其实很难,王东平也并不是完全靠自己的天资来帮忙,更大的程度上是靠着自己从小学习的百家剑法的基础来进行,这便是他的优势。 而他之所以要帮助程若琳,是因为先前他留下断后,只有程若琳回头去救他,也是因为在这里只有程若琳理解他,这代表她值得他这样做。 程若琳闻言欢呼起来,她开心的就像她爹当初第一次同意她练剑一样。 她开心的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从哪里开始?对了,我要不要叫你师傅?如果是师傅的话,是不是还要拜师?可是父亲他不知道会不同意,要不然...” 王东平看着因为高兴而陷入慌乱的少女,他笑道:“不用这么着急,我还没有资格做任何人的师傅,你还叫我王师兄便可。” 程若琳连忙点头:“对对,王师兄。” 然后她又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摇头,解释道:“不是不是,王师兄我没说你没资格做师傅,我是说...我...” 看着她语无伦次的样子,王东平万万没想到她能高兴成员,他放松的笑了笑说道:“明天开始练习。” 程若琳听到命令,立马站直的身子,就像在一个前辈面前一样的答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