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女人》 第一章(一) 新疆伊犁，这个在无数歌曲里被传唱的美丽地方，我就出生在这里。 这是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的最后一个冬季，大年初三，纷纷扬扬的雪花翩翩地飞洒，一阵风吹过，雪花在空中跳起了欢快的华尔兹，地上的积雪很厚了，无瑕的白色无限地向前延伸，直到和远处高耸的雪峰连成了一体。我家的房子是部队的营房，往西一百米，就是中国和苏联之间的界河。窗外是银装素裹的世界，我的妈妈正躺在床上承受一次又一次的阵痛，妈妈已经生了一个男孩，就是我的哥哥，他已经4岁了。本来以为第二个孩子会比第一个生得快一些，却没有想到现在我的降生给她带来了太多的痛苦。妈妈使出了最后一丝力气，把我送到了这个世界上。妈妈脸上布满了汗水，衣服已经湿透，身体瘫软下来。 爸爸看见我，高兴地向妈妈叫道：“是个小丫头！小丫头！”爸爸用毯子把我包起来，然后起身去外边的厨房烧水，准备给我洗第一个澡。爸爸在厨房里用木材烧火，厨房的炉膛里的火苗还在跳跃，爸爸又加了一些木柴，听着噼噼啪啪的声音，爸爸心里喜悦的火焰也在燃烧跳跃！很快就烧好了热水。爸爸把水倒进脸盘，掺进一些凉水，用手仔细试了试水温，然后端着盆走向里屋，刚刚走到门口，爸爸突然感觉天旋地转，晕倒在地板上，脸盘落在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屋里的人都吓坏了，冲过来大叫：“老李！老李！”其中一个是我们这里的军医，她用手指使劲按住爸爸的人中，过了一会，爸爸苏醒了，睁开眼睛：“我的头怎么这么疼啊？”一个阿姨把盆拿起来，走到厨房去准备再弄点热水，她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立即明白了，转身回来告诉大家：“老李是一氧化碳中毒了！厨房里味很大！” 军医说：“我去拿氧气袋，你们把厨房通风！”大家快速行动起来。军医给爸爸吸氧，两个人去厨房打开窗户，她们发现炉膛里的木材有点潮湿，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爸爸才中毒的。大家忙了一阵子，爸爸也缓解多了，和另一个阿姨一起给我洗澡，洗完以后把我放进热乎乎的被窝。爸爸慈爱地看着我，抚摸着我的脸蛋，不时地亲吻我。妈妈却没有好气，恶狠狠地看着我：“这个死丫头，差点要了你爸的命！”那时候我不会知道，其实妈妈和我的隔阂在这一刻就已经产生了。 说说我的家庭吧。我的爸爸妈妈都是军人，老家在山东。爸爸属于那种身材魁梧的人，长得也很帅。妈妈长得其貌不扬，身高也就1米5出头。当我逐渐长大，懂事以后我曾经有一次问爸爸：“妈妈长得那么丑，你怎么也不给我和哥哥找一个漂亮妈妈呢？”爸爸把我揽入怀里，故意叹着气说：“孩子，没有办法啊，谁叫咱们家穷啊？” 妈妈听了，脸色变得异常难看，表情扭曲，大声冲着我们吼，那声音像是歇斯底里：“你们嫌我丑？老李，你也瞅瞅你那老爹老妈，两个穷鬼！把他们两个卖了，也赚不着钱！我家比你们家条件好多了，嫁给你，算是我瞎了眼，倒了八辈子霉了！”我的印象当中，爸妈一吵架，爸爸从来都不大声，每次都是妈妈那声嘶力竭的叫喊引得邻居们前来劝架，好像她受了极大的委屈。我懂事以后发现，他们吵架多数是因为妈妈胡搅蛮缠，所以我不喜欢妈妈，加上我出生时候发生的事情，她从来就不喜欢我，于是我们的隔阂就象是在我们母女之间矗立起一座冰山。 爸爸是个多才多艺的人，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是部队上的业余文艺骨干。爸爸还会说维吾尔语和哈萨克语，看到他和牧民们热火朝天的交谈，真不知道他从哪里学的这些在我听起来就象叽里咕噜的语言。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于哈萨克人有一种恐惧，看着他们背着猎枪，骑着马，一溜烟地飞驰，我总觉得他们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家的房子距离国境线实在是太近了，白天，我们都可以看见界河那边的苏联军队巡逻，这边是我们中国的军队巡逻。晚上，苏联军队的探照灯来回扫射的光柱都可以照进我家的窗户，所以睡觉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拉上厚厚的帘子。 不到新疆就不知道我们中国有多大，不到新疆你也不会知道天空竟然会这么蓝。我喜欢躺在草地上，仰望天空，伊犁的天空真是蓝得纯净，象透明的蓝水晶:真是蓝得可爱，让你不得不喜欢它！ 爸爸给我起名叫李兰心，意思是兰质蕙心，比喻女子美丽又聪明，出自唐朝诗人王勃的《七夕赋》：“金声玉韵，蕙心兰质。”怎么样？我爸爸的文化水平不错吧？后来很多人问我的名字的意思，我都会得意洋洋地告诉他们名字的出处，看着他们惊讶的表情，我更加崇拜爸爸了。爸爸叫我名字的时候，总是带着深深的磁性。即使我闯了祸，他在批评我的时候，也从来不会声色俱厉，而是先亲切地叫着我的名字，然后耐心地给我解释我为什么错了，使我很容易就接受了。 妈妈和爸爸处理的方法不一样，如果发现我犯错了，肯定是电闪雷鸣般的训斥，如果爸爸在家，我就向爸爸求援，在爸爸那里得到“缓刑”，爸爸和风细雨地批评我，我都会虚心接受，然后就把我“无罪释放”了。但是如果爸爸不在家，我就得多加小心了，否则犯了错就免不了挨一顿妈妈的“女子单打”。 俗话说：不到伊犁，不知道新疆的美丽。这是千真万确的！伊犁得名于伊犁河（光明显达，形容河水在太阳照耀下碧波粼粼），最早见《汉书》，史称伊列、伊丽、伊里等名。清乾隆年间定名伊犁。很多关于新疆的歌曲都出现过伊犁，前几年风靡一时的刀郎有一首歌曲《新阿瓦尔古丽》其中就有一句“远方的人你是否来自伊犁”。伊犁河谷是非常美丽的地方，土地肥沃，水源充足，草原辽阔，物产丰富，享有“塞外江南”的美誉，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来看一看。让我来给你讲讲我印象中的伊犁吧！伊犁的河流是天山融化的雪水汇集而成的，像一张张大网撒开在广阔的大地上，又像彩色的绸缎来回飘舞。在伊犁，从河谷到山顶的风光是迥然不同的，垂直方向的差异非常明显，谷底是草原，绿草如茵，夏天的时候经常可以看见哈萨克牧民的游牧帐篷，如星星点点，羊群在悠闲地吃草，真的像歌中唱的那样：“羊群好像斑斑的白银，撒在草原上多么爱煞人！”往上去是森林，我印象最深的是雪岭云杉，那拉提（在蒙古语里面是“阳光照临的意思”）草原上的雪岭云杉最为茂盛，特别高大，特别挺拔，有四、五十米吧，像无数没有完全收拢起来的巨大的绿伞:最上边是长年积雪的山峰。深浅不同的绿色，雪峰的白色，天空的蔚蓝色，交织在一起，像一幅色彩斑斓的绝妙画卷。 伊犁马是非常著名的，对于马，我有一种天生的好感。我至今还清清楚楚记得爸爸带我骑马的情景，那是一匹黑色的伊犁马，脸上有些白色，伊犁马的个头在各种马里面属于中等，长的模样很清秀，我不知道用清秀来形容伊犁马的容貌是否合适，反正我觉得它很清秀。当时我就只有5岁，爸爸抱我坐在马鞍上，我背靠着爸爸宽阔的胸膛，我的小手和爸爸的大手一起牵着缰绳，爸爸催马前行，我高兴地直叫，一点也没有觉得害怕，不停地要求爸爸：“快点！再快点！”在爸爸的熟练驾驭下，伊犁马在如茵的草原上奔跑起来，风在耳边呼啸，吹起我的头发，爸爸的双臂紧紧揽住我，这种飞驰的感觉让我快乐到了极致！ 童年在伊犁的美好记忆还有看“姑娘追”，每逢哈萨克族节日的时候举行。“姑娘追”，在哈萨克语里面叫“克孜库瓦尔”，爸爸教我和哥哥念了很多遍，可是我们两个还是学不会说这个词，最后爸爸无奈地放弃了，用中指轻轻敲着我们两个的脑袋：“你们两个小笨瓜！”爸爸带着我和哥哥，去看姑娘追。我和哥哥坐在草地上，看一对对男女骑马并排着缓慢向前走，那些小伙子（那时候我还很小，应该叫他们叔叔）给姑娘说笑，说的什么我们根本不懂，我问爸爸：“他们说什么呀？” 爸爸仔细听了听，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多年以后等我长大了，我就肯定地知道爸爸撒谎了，爸爸通晓哈萨克语言，他怎么会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呢？现在明白了，是因为那些小伙子说话的内容“少儿不宜”，呵呵。有的叔叔很大胆，看起来很放肆，竟然去亲一个阿姨的嘴巴，那个阿姨也不生气！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世界上有“接吻”这个事情，我就悄悄对爸爸说：“爸爸，那个叔叔是坏蛋吧？他怎么咬人呢？” 爸爸表情神秘地告诉我和哥哥：“是坏蛋！过一会儿，你们就会看见他要挨打了！”当这些叔叔阿姨走到一个地方以后，突然听到一声号令（我猜是有人发命令的），那些叔叔转过马头，拼命往回跑，那些阿姨催马在后边追赶，我注意到那个“坏蛋”叔叔跑得特别快，那个被他咬了的阿姨紧追不舍，终于阿姨追上了他，举起马鞭，照着坏蛋叔叔的后背狠狠地一鞭，坏蛋叔叔见势不妙，捂着脑袋跑了。阿姨停下马，脸上带着胜利的微笑。我高兴地叫着：“爸爸，坏蛋挨打了！坏蛋逃跑了！”爸爸和我们一起开心地笑了。 在新疆快乐的时光一直持续到我17岁，那一年我的父母从部队转业，他们要去工作的地方在遥远的东北，在乌苏里江畔的一个城市。我们全家从祖国的最西端先坐汽车到了乌鲁木齐，在乌鲁木齐，爸爸告诉我们：“乌鲁木齐的意思是美丽的牧场。”我看着窗外，这分明是一个城市，一只牛，一只羊也没有看见，哪里还有牧场的样子？从乌鲁木齐坐上火车，向东行驶，火车经过达坂城，爸爸小声给我们哼唱：“达坂城的石头硬又平呀，西瓜是大又甜哪，达坂城的姑娘辫子长啊，两个眼睛真漂亮……”。 经过吐鲁番，爸爸又给我们介绍这里的特产——葡萄，还给我们哼唱了那首著名的《吐鲁番的葡萄熟了》。想起又酸又甜的葡萄，我不禁一个劲地咽口水。出了新疆，火车跑在河西走廊。连绵起伏的祁连山、雄伟壮丽的嘉峪关、蜿蜒盘旋的长城，这些曾经在地理课本上学过的地方，现在鲜活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一路上我只要醒着，就好奇地看着窗外这些陌生的风景，从草原、戈壁、黄土高原、华北平原，最后是黑土地。爸爸也不闲着，不断地给我和哥哥讲述。因为以前从来没有离开过伊犁，所以路上的一切都让我兴奋不已。 我们全家从祖国的最西端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终于来到了祖国的最东端。一路上我只要醒着，就好奇地看着窗外这些陌生的风景，从草原、戈壁、黄土高原、华北平原，最后是黑土地。因为以前从来没有离开过伊犁，所以路上的一切都让我兴奋不已。我转学进入了高二学习，爸爸妈妈分别去了两家工厂工作，都是不错的企业。一年以后，我参加高考，可惜落榜了，妈妈所在的工厂招工，我就去参加考试，结果顺利地被录取了。 我到电机厂上班了，一切都是新鲜的，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从万里之遥的伊犁来到虎林，竟然会有两个男人已经在这里等待我了，以后的日子里，一个让我爱得至真至纯，一个让我恨之入骨。 十八岁的我，如同一朵正在怒放的花儿，我谈不上非常漂亮，有人说我长得很像台湾的歌星孟庭苇，那个唱着《冬季到台北来看雨》的女孩。我不喜欢留太长的头发，洗起来麻烦，再说工厂也不允许。我喜欢留着刚刚及肩的头发，上班的时候还要盘起来，下了班我就解开秀发，脱了工作服，换上自己的衣裳。我的衣裳虽然不是高档名牌，可都是适合我的颜色和款式，也算楚楚动人。 在工厂安静地工作了三年。有专家说女性最美的年龄是18-21岁，看来是有道理的。我逐渐发现附近增加了很多注视我的眼睛。厂里要组织一批青年工人外出学习外语，因为我们工厂的设备大多数是国外进口的，特别是德国进口的。厂里举行了一次青年工人的文化知识竞赛，考试的内容就是高中水平的语文、数学、英语，我认真复习了一阵子，考试结果一公布，我得了数学和英语考试的两个第一名，语文考试的第一名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王胜利。这个王胜利，我对他一点也没有印象。后来有人告诉我，他是一个刚刚转业的军人，被安排在工会做宣传干事。我等了几个月，厂里一直没有宣布送我们出去学习，我很奇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后在厂子的大会上，厂长说今年我们吸收了五名大学毕业生进厂，其中三名是德语专业的本科生。这一下，我作为考试胜利者的喜悦被一扫而空，外出学习的机会飞走了！这次考试看来丝毫没有改变我的命运，却使他——王胜利走进了我的生活。 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我虽然不是被“百家求”，也是不止一次被那些热心的大姐们询问恋爱之事，其中一个刘大姐问我觉得王胜利怎么样？我说我年纪还小，不想考虑。我感觉到是王胜利叫这位大姐先探探路，可是我根本就不了解他，怎么可能和他谈情说爱呢？王胜利决定自己亲自上阵了。一天，一个小伙子来到我的车间，径直走到我跟前，他先自我介绍：“李兰心，你好！我是王胜利！”我看了看他，他个头大概有1米75，站在我面前并不显得特别高大，因为我也有1米65，在女孩之间也属于不高不矮。他的相貌很普通，属于那种走进人堆立即就找不着的人。我不冷不热地问他：“你就是刘大姐说的小王吧？”他看着我，一本正经地说：“我是小王，不是小王八！”我心里感觉好笑：“这个人还挺逗！”我面无表情地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他有点拘束地笑了：“也没有什么事情，顺便过来看看你！”我还是冷淡地：“我要忙工作了。”他知趣地说：“你忙吧，我走了。” 以后的日子里，王胜利经常来找我。我很奇怪，就问他：“你不是工会干事吗？天天跑我们车间干什么？”他回答：“厂里让工会的干事们都要下车间进行锻炼，我现在就被安排在你隔壁的车间，这样见你就很容易了。” 说来惭愧，我都21岁了，还不会骑自行车。以前在伊犁的时候，从来没有自己去过很远的地方。要外出，都是和爸爸妈妈一起坐部队的汽车，最差也是马车，反正是出门就有车，呵呵！王胜利有辆捷安特自行车，看起来就很高档，他经常带我出去玩。一开始我都是安分守己地侧坐在后座上，王胜利骑车也很小心，速度不紧不慢，还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渐渐地，他放肆起来，可能男孩子都是这样吧，有一次我和他晚上一起出去玩，他骑车的时候故意左扭右扭，害得我紧紧抓住后座。我小时候和爸爸一起骑过伊犁马，后来我自己学会了骑马。我的胆量还不算小，而且我坚持认为王胜利这个家伙绝对不敢把我甩下车来，所以我也不像有的女孩子那样夸张地大叫，他发现自己的阴谋没有得逞，根本没有吓着我，有点失望，于是停下车子，我立即就跳了下来。我看着他的表情，心里有点好笑，就对他说：“王胜利，你以为就凭这点小花招就能够吓着本姑娘了？”他问：“你什么意思啊？”我扬起眉毛，自豪地说：“你忘记了！我来自伊犁，我可是骑过伊犁马的呦！你这个自行车与伊犁马相比，是不是也太小儿科啦？”他有点不好意思笑了：“嘿嘿！”我郑重地对他说：“从现在开始，我绝对不会再坐你自行车的后座了！”他的眼睛眨了眨：“真的吗？”我先用鼻子轻轻“哼”了一下，然后对他说：“我说到做到！”他狡黠地问：“你不会反悔吧？”我坚定地说：“绝不反悔！”他好像掌握了什么把柄似的：“李兰心小姐，这里距离你家大约5公里，现在也没有了公交车，如果让你单独走回家，是不是显得我这个人很差劲啊？我既然和你一起出来，我就得保证你的安全啊。”我想：“他可能又有了什么鬼点子？”我就回应他：“你当然要保证我的安全啦！”他说：“这样吧，你还是上车，我送你回家。”我坚持说：“我已经说过再也不坐你的车后座了！”他语气非常委婉地：“但是你没有说不坐我的车啊！你可以坐前面的大梁上嘛！”我仔细想了想：“这么晚，我一个人回去真的不安全呢，我还得需要这个家伙来保护我啊，再者我也没有说不坐他的车啊！坐大梁上，也算不上什么反悔，坐就坐！”我打定主意：“好啊，但是不能象刚才那样乱扭了，如果再那样，我就绝对不会再坐你的车了！”他点点头，那样子有点象小鸡啄米。我坐上大梁，他却迟迟不启动。我转过头问他：“怎么不走啊？”他笑着说：“等你下命令啊！”我也被他逗笑了，于是我把手向前一伸，同时大声说：“出发！”自行车启动了，这一次他真的信守了承诺。他说：“兰心，你刚才那个动作让我想起了一种礼节。”我问：“什么礼节？”他回答：“纳粹礼！你不记得了？那些电影里的德国鬼子见面时候，都是这样举手行礼，然后大喊一声：嗨，希特勒！”我假装生气：“你在嘲笑我！”他赶紧道歉：“我只是开个玩笑，娘子息怒！”我笑着责问他：“谁是你娘子啊？我可没有决定嫁给你啊！”他嘿嘿一笑：“我可以努力嘛！广告上说：一切皆有可能！”我们一路说笑着。我感觉到他的嘴唇在一次又一次有意无意地碰着的我的头发，我心想：“他真的是无意的吗？不可能吧？肯定是有意的！” 到了我家门口，我们下了车，我开了院门，我们告别，我走进院子，打开房门时候转头一看，他还在院子外边等着，他向我挥手，我也向他挥挥手。我走进房子，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从窗帘缝隙我看到他潇洒地跨上车子，很快消失在夜幕里了。这一夜我很晚才睡着，我感到我真的恋爱了。 我的爸爸妈妈对于我谈恋爱的态度是顺其自然，不做硬性规定。我把和王胜利的交往向爸爸做了汇报，由于从小和妈妈的隔阂，我的心事都是和爸爸说。爸爸尊重我的选择，让我自己决定，给我自主权。爸爸揽着我的肩膀，还是那么慈爱地看着我，仍然是用那饱含磁性的声音说：“兰心，你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吧。爸爸希望你幸福！”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双手搂住爸爸的脖子：“爸爸，你说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好的老爸吗？”爸爸若有所思：“嗯……可能……没有了吧！”我趁机向爸爸提出：“老爸，我也想买辆自行车，怎么样？”爸爸满口答应：“好的！我的宝贝女儿提出的要求，老爸什么什么时候拒绝过啊？”星期天，爸爸带我上街，给我买了一辆漂亮的自行车。整个下午爸爸陪着我，教会了我骑自行车。我发觉骑自行车比骑马要容易多了，不过与骑着伊犁马在草原上那种奔驰的感觉相比，自行车就太逊色了。 有了自行车，我和王胜利一起出去就方便多了，再也不用坐他的车子了。我发现他其实是个很细心的男孩，我们一起骑车出去，他总是让我靠边骑，他在靠近机动车道的一侧保护我，有时候发现前边有东西，还会及时提醒我，每一次都让我的心里暖洋洋的。 一天，王胜利告诉我：“我爸爸妈妈要见你，让你星期天来我们家吃饭。”我不敢自己做主，于是回答他：“我要回家和我爸妈商量一下啊。”我回到家，在吃饭的时候把事情告诉了爸妈。妈妈不耐烦地说：“去就去嘛！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爸爸毕竟是最疼爱、最关心我的人，他提醒我说：“王胜利家比我们家条件好得多，你见了他的爸妈，一定要有礼貌，我们要不卑不亢，明白吗？”我使劲点点头：“老爸，你放心吧！” 这是一个初秋的星期天，天气晴朗，和煦的秋风吹着，感觉很舒服。和王胜利一起走在路上，我的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很是担心他的爸妈瞧不起我这个平凡人家的女孩子。到了他家，按响门铃，开门的是他妈妈，我立即热情地叫了声“阿姨，你好！”他妈妈高兴地把我迎进房间，他爸爸站在房间里，我也赶快又甜又脆地叫了一声“王叔叔好！”他爸爸微笑着请我坐下。我仔细端详了他的爸爸妈妈。王叔叔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大腹便便的老板形象，中等个头，说话的时候目光让人感觉很温和。他妈妈是个知识分子模样，主动坐在我的身边，拉着我的手，和我聊家常，让我不要太拘束，让我象在自己家里一样。中午吃饭的时候，王胜利的妈妈不住地给我就夹菜，让我尽量多吃，一定不要客气。吃过午饭，我帮助收拾东西，他妈妈怎么也不让我干：“你今天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干活呢？”我不好意思地说：“阿姨，让您忙来忙去多不好啊！他妈妈笑咪咪地说。”你想干活，以后再来干吧！“ 出了王胜利家的门，和他一起走在外边的大街上，心情放松了很多。他问我：“你对我爸妈印象怎么样？”我说：“很好啊！”他兴冲冲地说：“我爸妈对你的印象更好！你没有听我妈说，让你以后再来干活啊？”我想了想，是啊！我和他的恋爱关系可以进一步发展了。 王胜利来过我家几次，他对我的爸爸妈妈都很有礼貌。由于他和我爸爸以前都是军人，所以有了很多共同语言，他们谈话的时候总是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看得出来爸爸对他很满意的。妈妈也很喜欢他，每次来我家做客，他都要带着一些礼物，而且都是我爸爸妈妈喜欢的东西。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就做了“侦察”，平时和我聊天的时候就问我，你爸爸抽烟吗？抽什么牌子的？你妈妈喜欢吃什么水果？诸如此类的问题，有时候我都被他问得有点不耐烦了，有一次我就责怪他：“你怎么象个查户口的？问这么细，干什么呀？”他认真地说：“这对于我很重要，对于我在你爸爸妈妈面前树立良好形象非常重要！”我笑了：“你是在讨我爸妈的欢心？”他郑重回答：“是的！我不争取他们，他们以后怎么会同意把宝贝女儿嫁给我呢？这也是放长线钓大鱼嘛。”我嗔怪道：“谁是大鱼？是我爸我妈？还是我？”他故弄玄虚地说：“关于这个严肃的问题，不同的人可以有不同的理解。”我看着他，“嘘”了他一下：“你还高深莫测呢！”他摇摇头：“不是！我的想法，我的目的就是一条，把你培养成……”他故意吞吞吐吐。我问他：“培养成什么？”他靠近我的耳边，气息都吹进了我的耳道，轻轻说：“培养成我孩子他妈！”我的脸立即羞红了，气愤地面对他：“你胡说什么呀？”他还在坚持，声音是轻微的：“本来嘛！”我伸手使劲拧了一下他的胳膊，他立刻疼得龇牙咧嘴，他责怪我：“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我低下头，感觉脸在发烧，嘟囔着：“叫你以后再胡说！” 有一天，我们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聊天。王胜利告诉我：“我爷爷奶奶想让我们去一趟。”我问：“他们想见我？”他笑着说：“这属于我们家最高领导对你的审查！”我故意斜着眼睛看着他：“我又没有犯错误，审查什么呀？”他装作恍然大悟：“对、对、对！应该是首长对你的检阅！”我呵呵一笑：“你以为我是女兵啊？你还以为我们在部队啊？”他问我：“你去不去啊？”我说：“你先告诉我，他们住哪里？”他回答：“他们住在乡下。坐公共汽车去，需要3个多小时。你去不去呀？”我摇头晃脑想了一下：“待……定！”他有点着急：“你不想去吗？”看他着急的样子很好玩，我嘿嘿一笑：“这样的活动必须我家最高首长审批啊！没有命令，我也不能擅自行动呀！三大纪律第一条，你忘了？”他满不在乎地说：“这个能忘了吗？好歹我也曾经是军人，一切行动听指挥嘛！”我象做结论一样对他说：“因此，我必须先回家向组织上汇报，等领导同意以后我就去。我爸爸这几天出发了，下星期回来！你等着吧！”他轻轻叹了口气，好像有一丝失望：“好吧！我静候佳音！” 这一次我对他故意说了谎。我爸爸根本没有出发，我耍个小鬼点子逗逗他。回到 第一章(二) 从乡下回来以后，我以为我和王胜利的爱情会继续一帆风顺地发展，最终共同步入那个美丽神圣的殿堂，但是事情的发展却远远出乎我的意料…… 我星期一继续上班，他又来车间找我了。同事们问我：“上个周末去哪里玩了？”我实话实说：“去乡下他爷爷奶奶家了。”同事说：“那很远呢，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回答：“昨天。”同事们起哄了，对王胜利说：“噢，你们就住在爷爷奶奶家了？”王胜利得意地说：“那当然了！”同事又问：“爷爷奶奶也没有给你们两个安排个单间？”王胜利回答：“哪有啊？全家就一张大炕。”同事不依不饶：“那你们，嘿嘿……是不是也有那个啊？”我真有点生气了，可是同事们都是我的大姐，都已经结婚了，我也不好发作：“大姐们，别说了好不好？”大姐们对他穷追不舍：“王胜利，坦白交代，有没有和李兰心那个？你可不能欺负我们的小妹妹！”王胜利一脸无辜的样子：“大姐们，我有那个想法，但是条件不允许啊！”大姐们都哈哈大笑起来，我觉得自己好像从三伏天一下子来到寒冬腊月，身体忍不住地发抖，我不想当着那么多人哭，可是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涌了出来。一位大姐看见了，马上制止了别人：“别笑了！咱们兰心妹妹都气哭了！”大姐们又围过来，纷纷安慰我：“大姐们给你开个玩笑，你还真生气啊！”我也听不清她们又说了些什么，只是自己流泪…… 从乡下回来的第一次约会，他迟到了。我问他：“你怎么来晚了？”他满不在乎地说：“来晚了又怎么样？谁规定我和你约会就不能迟到？”我当时就来气了：“来晚了，你还有理由啊？”他还是那副表情：“当然有啊！但是我不想告诉你！”我气得半天也说不出话。他看我生气，也没有象以前那样安慰我，而是坐在一边一声不吭。过了一会，我问他：“星期一你怎么能那样和大姐说话？你就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轻蔑说：“那样说话怎么啦？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们谈恋爱，我们都谈了这么长时间了，以后是要结婚的，那个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呢？”看着他振振有辞，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径直回家了。 这次回家比往常都要早，爸爸妈妈还在看电视剧，看见我进门就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我没好气地说：“是的！”说完气哼哼地进了自己的房间，把包一扔，趴在床上怄气。爸爸过来敲敲我的门，实际门也没有关，然后走到我的床边，那慈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兰心啊，是不是他欺负我的宝贝女儿了？”我头也不回地说：“他故意气我！”爸爸安慰我说：“年轻人之间谁还没有个脾气啊？不准再生气了，气坏了身体，老爸可要心疼的！”听了爸爸的话，我气消了很多。从小到大，我知道爸爸最疼爱我了，我是不愿意让他为我担心的。我坐起来：“爸爸，你放心吧，没事啦！” 我发现王胜利真的变了。是我以前没有留心，还是他现在刚刚露出缺点毛病？他在我的面前显得相当傲慢，好像我已经成为了他手中的猎物，可以随他摆布。我是个有自己主见的女孩子，在我小时候，爸爸就要求我自己要有主见，我可不想做他的玩偶。在约会的时候，我们吵架的次数明显增加了，但是在进家之前我都会调整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一下，不让老爸看出来。 连续几天，他没有到车间来找我，我感觉有点奇怪。有位大姐问我：“李兰心，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我一脸迷惑：“我知道什么啊？”大姐说：“王胜利病了，已经请假了，好几天没来上班了。你还不赶快去看看他？”我答应着：“好的！我下班就去！”中午下班后，我去商店买了一些他平时喜欢吃的点心和水果，然后到他家去。到了门口，一按门铃，开门是他妈妈，我赶紧问候一声：“阿姨好！我来看看胜利。”他妈妈接过我带的礼物，对我感谢，我说：“阿姨，你太客气了！”他妈妈说：“胜利在自己屋里歇着呢，你去看看吧！”我走进他的屋子，他的脸色有些发黄，在看一本朦胧诗集。看见我，他的口气还是那么傲慢：“你来干什么啊？”我说：“听大姐说你病了，过来看看你啊！”他毫不领情地说：“没有必要！我又死不了！”我听了，心里很不舒服，但是语气尽量地委婉地说：“这叫什么话啊？我好心来看你，你怎么是这种态度啊？”他的言语让我寒心：“是你自己愿意来的，我可没有叫你来！我更没有求你来！”要是在平常，我肯定要和他吵架，看在他有病的份上，我不想和他争执。为了摆脱尴尬，我拿起他放在床上的朦胧诗集，翻了翻。他的言语透露着根本瞧不起我的的意思：“你那个文化水平，看不懂的！”自从进了他的房间，他和我说话就一点也不让我高兴，我觉得我的热心肠碰上了他的冷面孔，我好自卑，好像我到他家来探望他，是为了乞求他来爱我一样，仿佛我成了爱情的乞丐。我实在没心情再待下去了，就向他告别，然后谢绝了他妈妈留我吃饭的邀请，走出了这所让我难受的房子。 我发觉和王胜利之间的感情真的出现了裂痕。每一次约会他都迟到，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他的傲慢使我渐渐地失去了耐心。王胜利，我可以爱你，但是我不能失去自尊地爱你！ 又一次约会。天上是朦胧的月光，气温已经让人觉得有些冷了。我和他骑着自行车走在马路上，有一段路，几个路灯坏了，都成了“睁眼瞎”。有一个下水道盖子不知道被哪个缺德鬼给偷走了，（直到今天我对偷盗井盖的人还是深恶痛绝！）我没有看清楚，自行车的轮子一下子陷了进去，我猝不及防被重重摔在地上，我的膝盖疼得让我难以忍受，我躺在地上呻吟起来，真的希望王胜利快来拉我一把，来安慰安慰我啊！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个家伙竟然站在不远处纹丝不动！他嘲笑着说：“你这么大人，怎么这么笨啊！”伤处让我身体痛苦不已，他的嘲讽更令我的心里冷若冰霜！好一会，我自己终于可以忍住伤痛，站了起来，我艰难地跨上自行车回家。他这个没良心的家伙竟然也不护送我！对于他，我还能有什么感情可言！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和他分手！我不能和这样一个家伙在一起了。”我回到家，爸爸妈妈看了我的样子，心疼不已，赶快找碘酒给我擦拭伤口，流血不多，可是膝盖处已经紫了一片。第二天，我没能去上班，自己躺在家里休息，王胜利这个可恶的家伙居然也不来看我！看来他真的不把我放在心上了，我还想他干什么！我打开床头橱，找出信纸和钢笔，给王胜利写了一封信：“王胜利，这是我第一次给你写信，也许是最后一次了。从乡下回来以后，我发现你变了，变得太多了，变得我都认不出你来了。以前你对我细致入微的关怀到哪里去了呢？我真的变成了你生活中可有可无的一份子吗？我现在很伤心，我觉得你不应该这样对我。我们之间是否还有必要继续下去？我给你三天时间，你仔细考虑一下吧。”我想看了这封信，他也许能够回心转意吧，不管怎样，为了我的爱情，我做一次努力吧。 又过了一天，我可以去上班了。在车间里，又遇到了王胜利。这一次他不是来找我的，他现在被安排当质量监督员，正好被领导分配到我们车间。我走过去，把信递给他：“你下班以后看看吧。”他很不耐烦：“等下班干什么？”于是他打开信件，快速地浏览了一边，然后气哼哼地说：“李兰心，我不喜欢别人用最后通牒的方式和我说话，你不是给我三天吗？不需要！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他当着我的面，三下两下把信撕得粉碎，用力向空中一撒，一片片信纸飘下来，象一朵朵洁白的小花，落在我的头发上，落在我的肩膀上，落在地板上，我的泪水喷涌而出，视线变得模糊，眼前的这些白色的小花，就是我青涩初恋的祭奠吧…… 和王胜利分手以后，心情很长时间不能平静。更可气的是，他作为质量监督员经常需要来我们车间，我被迫还要经常看到他那张可憎的面孔！他来车间，再也不和我说话了。因为他当众撕了我的信，所以大家都知道我和他已经结束，大姐们再也不开我和他的玩笑了。后来王胜利结识了一个女孩，据说是在出差的火车上结识的，那个女孩子很大胆，竟然主动来工厂找王胜利，自称是他女朋友。这个女孩子，我见过好多次，她站在工厂门口等王胜利下班。王胜利见到她，总是满脸堆笑。有时候看见我，王胜利就故意牵女孩子的手，从我的面前走过，一副胜利者的姿态，让我感觉特别恶心！既然我们已经没有恋爱关系了，你何必还用这种方式继续伤害我的自尊心呢？我想我也应该赶快找个男朋友气气他！正好有人给我介绍男朋友，他叫杜若飞，是一个副区长的儿子。我去和他见面，感觉他很帅的，我有点对他一见钟情了，他对我印象很好。我们开始了恋爱，殊不知将来会有更大的痛苦在等着我呢…… 不久以后工厂里发生了一件轰动的事情，王胜利竟然把主管质量管理的副厂长给打伤了！这个副厂长也是很有背景的人，这下王胜利闯了大祸，他爸爸出面希望多花些钱私了，但是副厂长方面坚决不同意，到法院起诉王胜利，结果王胜利被逮捕。王胜利被捕的时候，我正好在远处看见了，警车闪着警灯，他被两名警察押上车，他全然没有了前些时候对我的那种傲慢，取而代之的是懊丧。我看了并没有产生幸灾乐祸的感觉，只是觉得他实在不应该犯这么大的错，也许是他的脾气害了他。法院判了他过失伤害罪，刑期两年。同事们约着一起去探监，那些大姐们问我：“李兰心，你还去看王胜利吗？”我犹豫了一下说：“我也去。”我跟在同事们的身后去了监狱。同事们见了王胜利都安慰他，为他惋惜。他看到了站在众人身后的我，眼神里透着惊讶。也许有过恋爱的女孩，心都是柔软的，我看了他的样子，突然心底升起一股同情。每一个同事都和他说上几句，轮到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看看我，面带愧疚地说：“以后有空来看看我。”我点头答应了。 下次探监的时候，我自己去了。王胜利很惊喜：“真是谢谢你来看我！”我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他接着说：“请你给我帮个忙，我妈妈因为我的事情病倒了，希望你能去看看她。”我说：“好吧，我会去的。”他的眼泪几乎流下来了：“那就太感谢了！” 第二天中午下班以后，我去了王胜利家。看见他妈妈明显老了很多，身体显得很虚弱，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她伸出手摸着我的脸，有气无力地说：“兰心啊，你瘦多了，你说胜利这孩子怎么会出这种事呢？”说着说着，就低声抽泣起来。我实在不忍心看老人这个难过的样子，我拿出面巾纸给她擦去泪水，劝她说：“阿姨，你别太伤心了！注意保重身体啊！”一直等到老人的情绪平静下来，我才告辞离开。 再一次探监，我还是一个人去的。王胜利从别人捎来的信件中得知我去看望了他妈妈，对我充满了感激。我劝他安心，好好表现，争取早日出狱。他坚决地说：“一定会的！” 由于王胜利的积极努力，得到了减刑，一年半以后他结束了囹圄生活。他爸爸给他联系去了另一家很好的大企业工作，离我们工厂很远，从此就断了他的消息。我和杜若飞的恋爱发展非常平稳，没有什么大起大落，顺风顺水，他对我也不错，他毕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有时候难免暴露出一些公子哥脾气，我倒是没有太在意，我没有料到这表面下潜伏的却是未来让我痛心疾首的事情…… 杜若飞，他的名字出自《木兰辞》里面的“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名字很好，而且觉得他父母很有文化的，如果对于古诗词没有什么研究的话，那是不会给孩子这样起名字的。他也觉得我的名字很别致，我告诉他是我爸爸给起的名字，而且告诉他出自唐朝诗人王勃的《七夕赋》：“金声玉韵，蕙心兰质。”他有点惊奇地说：“你爸爸还懂唐诗啊？不简单！”我面露得意之色：“我爸爸文化水平还不错吧！”他故作感慨地说：“缘分啊！”我问：“什么意思啊？”他解释说：“你看我们的名字都是来自古诗，我爸爸特别喜欢古诗，你爸爸也喜欢，这不说明我们之间很有缘分啊！” 我和杜若飞的恋爱居然没有得到爸爸妈妈的支持。妈妈坚决反对：“杜若飞的爸爸是副区长，他这样的家庭背景，我们根本高攀不上。”对于妈妈的意见，我从来都是仅供参考，我很希望爸爸能够支持我，毕竟爸爸才是家里的一把手。出乎意料之外，爸爸和妈妈的意见一致，也是反对。爸爸说：“兰心啊，王胜利不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吗？这些领导家的孩子和我们普通人的孩子是不一样的，他们对待事情的看法绝对和我们不一样。”我这次没有听从爸爸的意见：“他对我还是不错哦，你也不能拿他和王胜利比较啊？”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和爸爸争执起来，当然我们父女之间的谈话口气还是非常平稳的，气氛是缓和的，最后我说：“爸爸，我知道你一直最疼爱我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我也长大了，关于爱情，我自己做主可不可以呢？”爸爸妥协了：“兰心，你可以做主，希望你和他不要出现什么问题啊！” 杜若飞在一家公司做一个部门经理，经常出差，不像以前王胜利那样几乎天天来找我。距离产生美，看来是不错的。有几天不见到，还是有点想他的，想他在哪个城市，想他在做什么？杜若飞每次出差回来，和我约会的时候都给我带点小礼物，都是带有当地特色的小东西，我带回家给爸爸妈妈看，他们说没有想到杜若飞还挺细心呢！我去过杜若飞家几次，他爸爸妈妈都是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他们和我聊天也比较少。他妈妈是一个单位的财务科长，对待我不冷不热，根本不像当初王胜利的妈妈那样拉住我的手热情地拉家常。我心里想：可能当领导的人都是这样的吧。 我和杜若飞相处了接近两年，他父母开始催促我们结婚，说杜若飞公司要分房子，没有结婚证的就没有房子。我回家一汇报，爸爸说：“结婚是大事，你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一下。”妈妈说：“当官的孩子有几个好的？你要当心！”我已经下定决心：“我想和他结婚了。”还是爸爸疼我，他说：“兰心，如果你决定了，我就支持你。” 我给杜若飞一说，他也很高兴：“我们明天带齐手续去登记。”第二天，我们来到了结婚登记处，意外地遇到了王胜利，他和女友也来办登记。我一看还是那个他在火车上结识的女友，我说：“恭喜你们！”王胜利回应说：“也恭喜你们！同喜同喜！”我向杜若飞介绍：“这是我以前的同事。”于是我前任男友和现任男友的手握在了一起。 出了登记处的大门，杜若飞问我：“李兰心小姐，请谈谈拿了结婚证的感想！”我真有点心潮澎湃：“以后我就要和你厮守终生了。”我反问他：“你有什么感想？”杜若飞稍微一迟疑：“嗯，象小学第一次领新课本。”我举着红本，笑着说：“这就是你的新课本？”“那是你的！”他晃了晃手中的红本说，“我的在这里！”我郑重地问他：“你以后会不会嫌弃我啊？我会越来越老，也会越来越丑啊！”他一本正经地说：“你没有听过那首歌《最浪漫的事》吗？本人向李兰心小姐庄严宣布，我们以后就要上演最浪漫的事了。”我心底涌起一股暖流：“这不就是我所渴望的爱情吗？”我挎紧了他的胳膊，我们兴冲冲地并肩走在大街上，我想让每一个人知道我们是幸福的一对。我突然想起了张雨生唱过的一首歌，歌词里面有这样几句：“如果你爱我，我要向全世界广播…我的爱为你开启，象白色的闪电划破天际，我的爱为你奔驰，象红色的血液充满身体…”那一天我第一次感觉头上的这片天空是那样的蔚蓝，使我想起了遥远的伊犁的天空，童年时代我躺在如茵的草地上无数次仰望过的伊犁的天空。 领了结婚证以后，杜若飞果然很快就拿到了新房子的钥匙，他带我去看。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两个卧室向阳，一个书房在背阴。卧室比较小，比我以前住过的所有房子的卧室都要小，客厅很大，大约有30平方。杜若飞向我解释：“这种户型是现在最流行的，叫动静分区，实际上每天活动的主要空间还是在客厅，卧室只是休息的地方。朋友来了，都在客厅玩，谁也不会去你卧室看的。”我看着房子，心理非常满足：“太好了，以后我那些同事朋友来玩，肯定羡慕地不得了！”杜若飞脸色马上阴沉下来：“你就不要请那些同事朋友到我们家来玩了！”我很奇怪：“为什么？”杜若飞表情冷谈地说：“你那些同事朋友的层次都比较低，你看我们家的朋友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我的那些朋友都是高干子弟，都是高层次的人，让他们看见你的那些朋友，影响多不好！”我立即就生气：“你的朋友高层次，我的朋友就低层次！什么道理嘛！”杜若飞坚持说：“我不会欢迎你的那些朋友来的！”我气呼呼地说：“真是岂有此理！这是我们共同的家，你的朋友可以来，我的朋友也可以来！”杜若飞毫不让步：“我绝对不允许他们进入我的家门！”我第一次和他吵架了，我实在不能容忍他对我朋友的态度！ 接下来装修房子的确是个费心思的事情。杜若飞和我有空就去看看。杜若飞在装修方面和我的想法很多是不一致的。我的意见是尽量节俭，他的意见是尽量高档豪华，他说：“我老爸是副区长，我家要弄得不好，让别人笑话！”我们又不止一次吵架，但是最后我都是屈从了他的意见。 我开始怀疑我的选择了，我选择杜若飞是不是一个错误呢？房子装修完了，接下来买家具，杜若飞还是选择高档的，就是他的意见——不能跌份！我想家里布置得再好，谁会成天跑你家来看啊？新房全部布置完毕，杜若飞和我一起坐了客厅的真皮沙发里，他得意洋洋地说：“看看！我们家多么富丽堂皇！”我感慨地说：“花了多少钱啊！”他不在乎地说：“钱不是问题！关键是要效果！懂吗？” 后来发生的事情证实了我的怀疑。杜若飞约了一帮他的朋友来新房玩，他叫我晚上也过来，实际就是伺候他的那些朋友，给他们放好烟灰缸，给他们沏茶倒水，他们口口声声叫我嫂子，实际上我感觉好像是他们的服务员。杜若飞和他们一起搓麻将，一个个叼着烟卷喷云吐雾，不时地大声吆喝着，吵得我头晕，但是我为了顾及杜若飞的面子，还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我发现他们是玩钱的，每一盘结束，都要结账，就有人要从腰包掏钱给获胜的一方。我惊讶了，这不是赌博吗？看他们兴致高涨，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一边看，不时给他们提供服务。我看杜若飞一次次获胜，其它几个人纷纷解囊，杜若飞脸上乐开了花，我却觉得象吃了一只苍蝇一样难受！最后他们散场的时候，杜若飞掏出100元给了输钱最多的那一位，美其名曰“采喜”。等他们都走了，我质问杜若飞：“你们这不是赌博吗？这可是违法啊！”杜若飞不满地看了我一眼：“我们就是一起玩玩，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气得说不出话，立即起身回家了。 拍婚纱照是结婚的必须准备工作，杜若飞催了我好几次，我终于答应去了。到了“一生情缘”影楼，在门口又遇到了王胜利和女友。王胜利和杜若飞热情地打招呼，还幽默地说：“我们为着一个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杜若飞哈哈大笑：“王先生你还很逗啊！”进了影楼，坐在镜子前，化妆师给我们化妆。王胜利和杜若飞的妆很容易就处理完了，他们就到一边聊天去了。我的妆化了接近两个小时，终于结束了，我和杜若飞进入了拍摄间，可是我总是不能进入状态，那种摄影师说的“喜庆的状态”。摄影师是一个留着长发的小伙子，他非常有耐心，他开导我说：“结婚是人生大事，拍婚纱照是为了留下美好的记忆。我要把你最好的一面拍出来，这需要你的配合，你呀放松一点，然后听从指挥就可以了。”我觉得这个小伙子也不容易的，就点头答应了。面对镜头，我一遍又一遍地笑，慢慢地我发觉脸上的肌肉都发僵了。大约拍了3、4个小时，终于结束了，我实在是疲惫不堪了，坐进沙发不想动弹了。 过了三天，我和杜若飞去看照片，然后挑出几张放大，其它做成影集。杜若飞在看的时候说：“你看你！笑起来象个木偶似的！”我看了心情很复杂，我已经走上了一条通往婚姻的道路，可是现在我的幸福感怎么就不翼而飞了呢？全然没有领结婚证那天的幸福感了呢？我原来一直不愿意听妈妈的意见，可是现在我忽然觉得妈妈的想法有道理，忽然有些后悔没有听妈妈的话。 距离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我的心情好像距离幸福越来越远了。杜若飞在我面前始终是高高在上。我有一种人穷志短的感觉，我一个普普通通的技术员，更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马上要嫁给副区长的公子，在很多人眼里，我仿佛是20世纪末的灰姑娘辛迪莱拉。穷家姑娘嫁给王子，然后一起永远幸福生活的美丽故事，实际上只存在于童话里，现实生活中的人们在谈婚论嫁的时候，有几个不讲究门当户对呢？我一直很奇怪，杜若飞为什么会选择我呢？他完全可以凭借自己优越的家庭条件，找一个条件比我好很多的女孩子。难道是因为看中我的美貌吗？我可不这样认为！我自信自己不是丑小鸭，但是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那种令人惊艳的美女，杜若飞究竟是怎么想的，我不得而知，我也不敢问，因为我发现他在回答我的问题时候，总是带着一种鄙夷的眼神，好像在讽刺我：“这样的问题还需要问吗？你自己就不能想一想吗？”反正他都是喜欢对我发号施令，我在他面前只能做一个服从从命令的小兵。 婚礼的日子来到了。一大早，天刚刚亮，杜若飞派来的车把我送到“一生情缘”去化妆。化妆师给我做发型，在我脸上尽情施展她的高超技巧。我完全处在一种任人摆布的境地，心里不停念叨：“早点结束吧！”化妆师看出我的烦躁，微笑着安慰我说：“结婚可是女人的大事，当新娘子一辈子就这么一回，我不把你打扮得靓丽动人，那也太对不起你了，是不是？”我说：“你要受累了！”化妆师接着说：“没关系的！我们受累，老板给钱啊！再说我们化妆做得好，就会有更多的新娘子来化妆，那不又给我们老板送钱了吗？”我被她逗笑了：“你可真能说啊！”她“嘿嘿”一笑：“放心吧！我可不是只说不练，一会就会有一个美女大明星在我手中诞生了！” 化妆完毕，我仔细看了看镜子中的我，这是我吗？我真的这么美吗？看着我惊讶的表情，化妆师得意地说：“怎么样？大美女！”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赶忙提醒我：“今天一定不要哭，一哭，就变成花脸了，我的手艺就白费了，而且照相、录像也不好看了！拜托！”我想起来妈妈曾经说过的话“我们老家新娘子出门一定要哭，哭得越厉害越好”，可是我下定决心——我才不哭呢！难道让杜若飞家里的亲朋好友看我的大花脸？我才不丢这个人呢！我正想着，杜若飞给我打来电话：“化完妆了吗？”我回答：“化完了！”杜若飞在电话那头带着不可抗拒的命令的口气：“今天我爸爸妈妈的老领导、老同事都来，还有市里、区里的领导，你千万不要哭，注意保持形象，绝对不能给我们家丢人！”我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条斯理地回答：“你就放心吧！你们家都是高层次，我这个新娘子也不能是低层次嘛！”说完，我立即挂了电话，用鼻子狠狠地“哼”了一下。我心里愤愤不平地想：“瞧不起我？今天就让他们瞧瞧我的水平！” 车子把我送回家。爸爸妈妈 第一章(三) 酒席持续了3、4个小时，我虽然穿的是半高跟的鞋子，但是也感觉脚酸胀得难受，好在终于结束了。 晚上回到新房，杜若飞的那些朋友也来了。说是朋友，算好听的，实际就是狐朋狗友！他们开始闹新房，让我和杜若飞表演节目，有的内容真的令人难堪，我实在不愿意表演，杜若飞还开导我说：“闹房就要闹，才热闹嘛！你也不要扫大家的兴啊！”热闹就要搞那些低俗的节目给他们看吗？我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是脸上也不好表现出来，于是我就对大家说：“很抱歉，今天我们实在太累了，大家也为我们忙前忙后，也很辛苦。大家都早点休息吧！欢迎大家以后都来玩！”杜若飞的那些朋友叫道：“好吧！我们走，你们好好办自己的事情吧！杜若飞，明天给我们汇报一下晚上和嫂子活动的内容，要细节，让弟兄们好好学习一下！”杜若飞爽快地答应：“好好好！”他的那些朋友走了。杜若飞瞪着我说：“你这个人怎么搞的？你说那些话不就是要赶人家走吗？”我也不服气地说：“让他们在这里看我们表演那样的节目吗？我做不来！”杜若飞生气地说：“我们都结婚了，还羞羞答答地干什么？装什么假正经？”我的自尊受到了极大的刺伤，我大叫道：“我假正经？亏你说得出口！”杜若飞火冒三丈地吼起来：“你今天晚上让我在朋友面前很没面子，你知道吗？”我毫不让步：“这样的面子不要也好！” 新婚之夜，我和杜若飞恶吵了一架。他自己到床上睡了，我坐在沙发里，独自难受，我突然从心里产生一个想法：今天我晚上，我就逃走！不和他一起过了！ 我开始构思怎么逃走，可是转念一想：我一走了之，太容易了，我爸爸妈妈怎么办？他们以后怎么面对杜家？杜家这样的势力叫他们怎么在社会上做人？ 想到了这些问题，我又改变了主意。哎！这是我自己选择的婚姻，我能去怪谁呢？妈妈当初反对我的时候，我置之不理:爸爸对我的提醒，实际我也没有完全放在心上。我真觉得有点象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 俗话说人生的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今晚是我的洞房花烛夜，我却没有大喜的快乐，看着杜若飞熟睡的样子，我不禁想到了《诗经》里面的诗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憧憬过这样的幸福生活，但是我的婚姻会是这样的吗？这个男人会给我期待已久的那种幸福吗？结婚第一天就吵得不可开交，以后就要在这种吵吵闹闹的生活中过一辈子吗？ 关于新婚之夜，我曾经偷偷地畅想过很多次，那些言情小说里细腻动人的描写、那些电视剧里男女主人公卿卿我我的甜蜜，都让我羡慕不已。我还悄悄找了一些书籍，都是关于婚姻生活方面的书，了解那些夫妻之间的秘密，我想我完全可以做一个合格的好妻子。我会好好尽我做妻子的义务，也要尽情享受一个妻子应该享受的快乐。难道这些都只能是无法实现的幻想吗？ 夜，静静的深夜，我的新婚之夜。没有陶醉的激情，没有难以忘怀的甜蜜，一切应该有的，我都没有，只有难以名状的心痛！ 新婚之后，杜若飞和我一起外出旅游度蜜月。现在想起来那也算是和杜若飞婚姻生活里面难得的一段快乐时光。度完蜜月，我回厂继续上班，杜若飞还是忙公司的业务，经常出差。几个月以后，我就发觉自己怀孕了。因为已经看了很多书，所以我明确知道我快要当妈妈了。我兴奋地告诉杜若飞，杜若飞激动不已：“哈哈！我就要当老子啦！”我说：“别先激动，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杜若飞严肃起来：“一定要生个男孩！我家只有我这一个男孩，我们如果不生儿子，那不就绝后了！”我没有想到他的头脑也是这样重男轻女，我试着问了一声：“那要是怀的女孩呢？”杜若飞坚决地说：“拿掉！”我心头一酸：“那也是我们的骨肉啊！你真忍心啊？”杜若飞的表情让我觉得好冷漠：“必须生男孩，没有别的选择！”我说：“我们把事情给妈妈说说吧！” 我们去见了杜若飞的妈妈，她妈妈一听说我怀孕了，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笑容：“好啊！好啊！过一段时间，我带你到医院检查一下，如果是男孩，兰心你可立大功了！”我还是鼓起勇气问：“妈，如果是女孩呢？”他妈妈的脸色立刻晴转阴，速度快得令人难以置信：“那就流掉！我们家是一定要生男孩的，要是生了女孩，以后这些家产不都成别人家的啦？”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他妈妈不耐烦地说：“哭什么啊？需要流产的时候，我给你找个专家处理，不会太疼的！” 晚上回到自己的房子，我坐在沙发里，想了很多。想到他妈的表情，我真是生气，于是对杜若飞说：“生男孩是我能够决定的吗？专家都讲了生男生女决定于男方！”杜若飞没有好气地说：“你充其量只是一个来料加工企业，没有我的原材料，你生什么？说一千道一万，只要男孩，其它免谈！”我来火了：“我是来料加工企业，你们就是把我当成生孩子的工具！就是女孩，我也绝对不流产！我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骨肉？”杜若飞脸上的肌肉变得扭曲，大吼道：“你要是生了女孩，我坚决和你离婚！”我的嗓门也大得令我自己惊奇，我实在是出离愤怒了：“离婚就离婚！”我的声音又高又尖，我觉得我对他的忍让实在是太多了，我觉得我不能这样唯唯诺诺、窝窝囊囊地和他过下去，我也要有自己的尊严！ 我近乎于歇斯底里的尖叫，使杜若飞的态度缓和了下来：“姑奶奶，求求你了！你准备把全楼上的人都吵醒吗？再说，现在还不知道是男孩女孩嘛，等以后检查出来再说吧。”我的口气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男孩女孩，我都要！”杜若飞态度缓和了许多，假惺惺地说：“好好好！别吵了，都要！都要！” 后来杜若飞他妈带我去医院检查，一切正常，通过他妈的熟人给我做了b超，得知怀的是个男孩。杜若飞他妈的那张大白脸，笑得都变形了，眼睛眯成了大约只有万分之一毫米的细缝，腮帮子上的那两块肥肉，简直都要跑到耳朵后边去了。看着她，我一阵阵感到恶心，我真正感觉到什么叫做令人作呕！ 作为女人，怀孕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当我感觉到那个小生命在我体内躁动的时候，我有一种神圣，我要做母亲了，我也要创造历史了。朋友们见了我，都说我变多了，说我的眼睛里面多了母爱的光辉，看哪个小朋友都象在看自己的孩子。 我怀的是男孩，其实我对于男孩女孩并不看重，只要他（她）健康可爱就好！谢天谢地！正因为我怀了男孩，得到了杜若飞家的“高级礼遇”，他妈妈看见我的腹部逐渐隆起，眼神比以前和善了很多。实际我心里一点也不领她的情！如果我怀的是女孩，她肯定会象凶神恶煞一样扼杀我的骨肉。 距离预产期还有不到3个月了，杜若飞的公司在上海建立了办事处，他被任命为办事处主任。我实在不愿意他在这个时候离开，哪个女人不希望老公在这个时候多陪陪自己呢！他也有点无奈：“我不能不去啊！我不去，工作怎么开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杜若飞走了，我就搬到他父母家住，他妈也不像普通人家的婆婆那样照顾我。我还是挺着大肚子，给他们做饭，他们吃完以后，一般都是我收拾，他妈任何时候都很少帮我一下。他妈唯一为我做的事情，就是陪我一起看电视。好在她和我的口味一样，都喜欢看文艺晚会和电视剧，这样我们就不会争遥控器了。 距离预产期还有一个星期，我觉得小家伙踢我的频率明显增多了，晚上我睡醒一觉以后，突然感觉阵痛，有见红了。我马上喊杜若飞的妈妈，她过来一看，立即打电话要车，把我送到了医院，进了妇产科的待产室，意外地遇到了王胜利和他太太，原来他太太也快要生了。我和他们简单聊了几句，心里很奇怪，结婚登记遇到他们，生孩子又遇到他们，这样的巧合也太偶然了吧！ 阵痛逐渐加剧，我被推进了产房，医生是杜若飞他妈的熟人，她问我：“想自己生还是剖宫产？”我想了想：“还是我自己生吧！”但是事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小家伙出现了一些情况，医生决定必须实施剖宫产，这个手术需要签字。护士拿着手术单，在门口交给了杜若飞他妈。令我超级气愤的事情发生了！杜若飞他妈竟然拒绝签字！她坚持要我签字！护士拿着手术单来到我身边，我在心里痛骂这个世间少有的婆婆，用尽了我能够想到的所有侮辱性的词语咒骂，真是没有良心，我为你们家生育后代，你怎么能够这样做？真是岂有此理！我拿着笔的手颤巍巍地签署了自己的名字——李兰心，我没有丝毫的恐惧，我是万分愤怒！ 手术很顺利，儿子来到了世界上，地球上又多了一位神圣的母亲。护士把他包好给我看，我没有想到小孩子一出生的样子会这么难看，皮肤皱皱巴巴，象个小老头。杜若飞他妈看了孩子以后，那张白白胖胖的大脸上的肥肉们都不知道怎么笑了，打着手机给杜若飞报喜，还是那一副令我作呕的模样！ 因为是剖宫产，所以必须等到肠道排气以后才能进食和饮水。肠道排气，通俗地讲就是放屁。一天下来，我迟迟没有排气，什么饭不能吃，什么水也不能喝，嘴唇干得难受，嗓子象在冒烟，肚子饿得咕咕叫，我终于体会到了上甘岭战役时候志愿军战士的艰苦。护士用无菌纱布蘸了温水一次次擦拭我的嘴唇，杜若飞他妈关心孩子远远超过了对我的关心，实际上她也没有关心我什么，在我这么难受的时候，她也不来陪陪我，安慰我。我在心里还是一遍遍地骂她，他妈的，你就是把我当成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到了第二天早晨，我终于排气了，终于可以进食和饮水了，我象经历了一番炼狱。 生孩子是女人一生中重大事件，按说我的妈妈和婆婆都应该来照顾我，可是大家也看到了我的婆婆，我从怀孕以后她对待我的那种态度，我就不再把她当作婆婆了。婆婆怎么说也应该算做一个亲人啊。我临产的时候，她为我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找车把我送到医院。我难产的时候，需要剖宫产，她这个婆婆居然拒绝在手术单上签字，按照医院的规定，没有亲属签字，手术就不能进行，亏她想得出来，让我自己签字！想到了这一切，虽然室内温度非常令人舒适，但是我心里确实已经坠入了冰窟。 在我能够进食以后，还是我自己打电话给我爸爸妈妈，通知他们我生了一个男孩。他们很快就来看我了。爸爸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爱的目光看着我，妈妈关切地问这问那。虽然从小我就不喜欢妈妈，可是在这个时候我觉得妈妈真是太好了，比杜若飞他妈要强一万倍！ 出院以后，我先住在杜若飞的父母家，接续下来的事情一件一件都让我寒心入骨…… 第一章(四) 我开始了坐月子。我打电话让妈妈来给我帮忙。我妈来了，杜若飞他妈就是礼节性地打个招呼，然后就自己玩去了，看电视、嗑瓜子。妈妈洗尿布、哄孩子，尽量让我多休息，我心里想：还是亲妈亲啊！我不知道别人家的婆婆怎么样，反正我的婆婆实在令我无法恭维！ 杜若飞终于回来了。我见了他，眼泪就止不住扑簌簌地流淌下来，杜若飞还有点不高兴：“这么大的人，还哭什么啊？”我向他诉说生产时候的痛苦，他竟不以为然地说：“谁家媳妇生孩子都要疼的！你以为只有你疼吗？”我气愤地瞪着他：“好不容易等你回家了，你就这样对待我啊？”杜若飞不言语了，坐到沙发去看电视了。 他妈看到杜若飞回来了，就督促我们回自己的房子住。杜若飞立即找车把我们母子两个接回了自己家。我出了月子，我妈妈还是经常来帮忙，杜若飞看了说：“妈，您以后不要来忙活了，我自己来照顾兰心吧，让你受累多不好意思啊！”我妈说：“又不是外人！客气什么啊！”杜若飞反反复复劝我妈回去，我妈最终答应了。 我问杜若飞：“你还回上海的办事处吗？”杜若飞说：“我回公司总部来了，还是负责原来的业务，还是得经常往外跑。”我不满地说：“你就不能和老总说说，孩子这么小，别再让你出发了。”杜若飞眼睛瞪得溜圆：“你以为老总能听我的吗？我不跑业务，我们吃什么？反正不能让我的员工都喝西北风吧？”我伤心地说：“我还是叫我妈来照顾我和孩子吧。”杜若飞坚持说：“你已经出月子了，应该自己照顾自己了，再说你妈还要上班啊。”我想：我妈需要上班，你需要经常出差，我能够靠谁呢？我怎么这么倒霉啊？我简直成了无依无靠的孤儿了！ 给孩子洗尿布真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孩子的大便什么颜色都有，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给你制造一堆，洗起来很麻烦。在家里洗，会弄得屋里气味儿难闻，杜若飞也怨声载道，我就集中一些尿布，端着大盆到江边去洗。冬季的乌苏里江，江水冷得刺骨。我带着橡胶手套，坐在江边的石头上，用塑料刷子刷洗尿布。没有来过东北的人是很难体会到东北的寒冷，风吹在脸上就象刀割一样。我把大便刷干净，然后在江水里漂洗，过一会当我举起尿布的时候，竟然会掉下一块又一块的小冰碴！大年初三，是我的生日，我一直都是过阴历的生日，但是这一个生日没有人给我祝贺，杜若飞更是从来不会想起给我过生日，我来到乌苏里江边洗尿布，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想起了电影《黄土地》里的翠巧在黄河边打水的情景，耳边仿佛响起了冯健雪那如泣如诉的歌声：“六月里黄河冰不化，扭着我成亲是我大，五谷里数不过豌豆儿圆，人里头数不过女儿可怜，女儿可怜，女儿呦……”翠巧可怜，我觉得我比她还要可怜！想到这里，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象面前宽广的乌苏里江一样无声地流淌…… 杜若飞在家里待的时间总是不多。晚上总是出去，说是有事情，我问：“什么事情啊？”他回答：“男人都是要有些应酬的，这个你不懂。”我就叮嘱他：“别喝太多酒，早点回来。”他点点头：“老婆，放心吧！”他一般都回来很晚，有时候我睡醒一觉，看见他才回来，兴冲冲的样子让我很意外：“你中彩票大奖了？”他嘿嘿一笑：“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不过我发现有时候，他回来的时候，脸色阴沉，独自坐在沙发里，一根又一根地抽烟。我给他倒杯水，劝他说：“别老是抽烟了，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吧！”他眼睛通红，看样子很是心力交瘁：“让我单独静一会。” 他晚上究竟去干什么去了？我问他，他总是说去应酬了。我怀疑还有别的事情。几个月以后，谜底终于揭开了。那天杜若飞没有出差，但是整整一天都没有回来，打他的手机，结果听到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晚饭时候，沙发旁边的电话响了，我一接，是杜若飞的一个朋友，他也是一个高干子弟，听筒里传来急不可耐的声音：“嫂子，这个杜若飞跑哪去啦？一天打他手机，都是关机！”我回答他说：“我也没有联系上他！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晚上不是喜欢去找你们玩吗？”对方更加不耐烦了：“嫂子，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我问：“他没有给我说什么啊？”对方的声音含着气愤：“嫂子，杜若飞欠我们5000块钱，你不知道啊？”我更奇怪了：“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借你们5000块钱啊！”对方气呼呼说：“杜若飞和我们打牌，输了5000块钱，当时他说实在没有现钱，一个星期之内还我，这都快两个星期了，怎么还不还钱？他回来，你告诉他，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做人还是要厚道点！”对方立即挂机，把我楞在那里。半晌我回过神来，杜若飞啊杜若飞，这就是你的应酬啊！你晚上经常出去就是忙这个啊！ 晚上，杜若飞终于回来了，神色很疲惫。我问他：“怎么这么累？”杜若飞还是象往常那样回答：“应酬啊，没有办法的。”我不想立即就揭穿他的面具，就轻声对他说：“今天吃晚饭的时候，你那个朋友小胡打电话来了。”杜若飞的屁股好像被马蜂蛰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他说什么了？”我还是细声细气地说：“他问我你在不在家？”杜若飞接着问：“你怎么说的？”我说：“我告诉他你不在家，一天都在外边忙。”杜若飞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哦。没关系，明天我给他打电话。”看着他那虚伪的样子，我想该是揭开他的骗局的时候了，我一字一顿地说：“小胡让你立即还他5000块钱。”我的声音不大，但是在杜若飞听起来确如晴天霹雳一般，脸上的肌肉哆嗦起来，他还想抵赖：“我什么时候借他钱了？”我继续步步紧逼：“你和小胡他们打牌，输了5000块钱，答应人家一个星期还清，这都快两个星期了，人家要钱，把电话都打我们家里来了。”杜若飞气得七窍生烟：“这个小胡，做事怎么能这样呢？也太不厚道了吧？”我冷笑道：“你还嫌人家不厚道？你不是给我说晚上经常要应酬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应酬啊？这是赌博！结婚之前我就劝过你，现在你还赌！”杜若飞吞吞吐吐地说：“我们只是随便玩玩。”我现在已经掌握了杜若飞赌博的确凿证据，我不想大吼大叫地和他吵架，我的声音一点没有比刚才提高，但是我相信已经击中了杜若飞的“软肋”：“你玩什么不好？非得玩这个？赢了钱，回来眉飞色舞:输了钱，回来就生闷气。赌博这个东西害人，你不会不知道吧？你看电视里报道的，因为赌博倾家荡产的还少吗？”杜若飞象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地坐在沙发里，一言不发。我决定挽救他一次：“若飞，明天就把钱还给小胡吧，你那里如果不够，我这里还有一些，还了钱，以后别赌了，好吗？”杜若飞点了点头。 早晨，我把钱凑齐5000块，装在信封里交给杜若飞，他临出门之前，我忍不住又叮嘱了一遍：“若飞，答应我，绝对不要再赌了！”杜若飞表情坚定地说：“你放心吧！” 以后的几个月里，杜若飞晚上出去的次数明显少多了，在家里，他经常逗儿子玩，儿子咯咯地笑，他也开心不已。我看了也打心眼里高兴，我觉得杜若飞变多了，比以前更顾及孩子了。 一天中午，杜若飞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我要给你商量个事情。”我回应他：“尽管说，两口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杜若飞接着说：“我们公司的赵丹凤，她父亲患了肾病去哈尔滨治疗，检查结果是肾脏坏了，必须换肾，这个手术费是20万，她家根本没有这么多钱，我们公司内部决定给她捐助，象我这样的捐10000块钱，其它人按照级别分8000、5000、2000.”我一听，立即不假思索地说：“这是治病救人，我们应该捐！我现在就去银行取钱！”杜若飞激动地夸奖我：“我老婆就是素质高！我还以为你会不同意呢！”我把头一扬：“你以前小瞧我了吧！”我拿起存折放到包里，开门出去，杜若飞在关门的时候特别嘱咐我：“快去快回！注意安全！”我回头答应着，发现他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我也没有多想什么，径直去了银行。从取钱到回家，一路上我都小心翼翼，把包抱在身前，生怕窜出一个小偷来抢钱。到了家，把钱递给杜若飞，他收好钱，下午上班时候带走了。 不久，杜若飞又出差了。我自己坐在沙发里，突然想起杜若飞那天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我有点怀疑那10000块钱的真正用途了。我当时去取钱的时候，也没有仔细想一想，现在觉得有些不对劲。杜若飞既不是董事长，也不是总经理，他捐10000，那么董事长、总经理他们要捐多少呢？还有，一个公司至少也得有100人，手术费用20万，象他说的那样捐款，还不早就超过20万了？我越想越怀疑，于是我决定到杜若飞的公司去一趟，不动声色地打听一下事情的真伪。 我来到了杜若飞所在的公司，杜若飞的业务部是在7楼。我从楼梯走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盘算怎么和杜若飞的同事们谈话。一上7楼，迎面走来的一个姑娘看见我，立即停下来热情地和我打招呼：“李姐，你好！”我向她点头问候：“你好！”实际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谁。这个姑娘继续说：“李姐，我叫赵丹凤，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们这些公司同事都去了。”我客气地说：“那天宾客实在太多了，我也真的记不住，很抱歉啊。”赵丹凤把我引进她们的办公室，是那种用隔断分开多个单元的办公室，每人一个单元，每个单元都有电脑。赵丹凤大声对大家说：“姐妹们，杜经理夫人驾到！”员工们纷纷站起来和我打招呼，我也向她们点头致意。我随便和她们聊起来，她们七嘴八舌地回答我。我有意识多和赵丹凤交谈，我问起她的名字。她说：“我的名字是我老爸给起的，他呀，最喜欢看那些老电影了，男演员里面，他最喜欢赵丹，女演员里面，他最喜欢王丹凤，于是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我说：“那你老爸年龄不小了吧？”赵丹凤说：“都60多了。”我接着问：“你老爸身体还好吧？”赵丹凤说：“前些时候，他肾脏坏了，在哈尔滨换的肾，花了20万呢！”我想距离谜底一步一步靠近了，继续问她：“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啊！”赵丹凤说：“就是啊！我哪有那么多钱啊！好在公司里从老总到普通员工都为我捐款，杜经理也捐了1000块呢，说实在的，我很感动，要不是大家帮忙，我老爸肯定不行了。”我终于明白了：“哦，是这样！”我又和其他员工闲聊了一会，为了不打扰她们的工作，我就告辞了。 从公司出来以后，我的心里一直在冷笑，杜若飞啊杜若飞，1000块钱你做了好事，难道那9000块钱又要成为你的赌资吗？ 过了几天，杜若飞回来了。我没有去问那9000块钱的事情，他也没有向我询问关于去公司的事情，彼此相安无事。但是我有一种预感，这是火山爆发前的沉寂。 杜若飞晚上的应酬又逐渐多了起来，每次回来都显得很疲惫，而且有些心烦意乱，我估计他又输钱了，我没有去追问他，我相信是狐狸，尾巴总是会露出来的！ 几个月后的一天下午，杜若飞出去了。我和孩子在家，电话铃响起来了。我一接电话，杜若飞他妈的声音急促地从那一端传来：“兰心吗，快叫若飞到中心医院来，他爸摔伤了！”我赶紧答应着，放下电话以后，拨打杜若飞的手机，结果又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真的急了，这个家伙肯定又去赌博了！我只好包好孩子，背着他走出大门。外面是狂风呼啸，地面是厚厚的积雪，走在上边“咯吱”作响，我小心翼翼地走着，以免滑倒，哎！儿子这么小，也要跟着受罪，我真是心如刀绞！公路上出租车少得可怜，这样的天气谁还愿意出车呀！好不容易遇到了一辆出租车，一问价格，是平时的3倍，我也顾不了许多，坐吧！反正要在路上徒步走要好得多。出租车在路上慢慢地爬行，这真是爬行，比走路是快一点！我来到了小胡居住的小区门口，我想让司机等我回来再乘坐他的车，司机不肯，因为小区门口也有人打车。我只好背着孩子下了车，走向小胡家。在楼下一按可视对讲门铃，之是小胡媳妇在家，她说下午小胡和杜若飞他们一起了小冯家玩牌，她客气地请我进屋去暖和一下，我谢绝了，这个时候我一门心思就是尽快找到杜若飞！ 小冯家住的小区距离小胡家大约一公里。平时天气好的时候，我走个一公里根本不在话下，可是今天我背着孩子，北风卷着雪花无情地打在我的脸上，走不一会，我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我只好歇一阵走一阵，等走到小冯家楼下，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我按响了门铃，对方一拿起话机，我就听见里面传来“哗哗”的洗牌声音，就是这里了，杜若飞肯定是在这里赌钱了！小冯媳妇在话机里回答我：“杜哥在这里呢！你快上来啊！”我进了单元门，简单地拂掉帽子和身上的积雪，跺跺脚，把鞋子上的雪弄掉。小冯家在4楼，我背着孩子上楼，每一级台阶都是举步维艰。小冯媳妇在门口迎接我，帮我把孩子抱下来，看到孩子脸冻得通红，小冯媳妇心疼地赶快把他抱到暖气旁边。客厅桌子上，杜若飞正和他们激战，看我进来也没有什么激动的表示。我怒火中烧，但是在别人家里，我实在不好意思发作，语气尽量委婉地说：“若飞，别玩了，咱爸摔伤了，现在中心医院了，咱妈让你过去帮帮忙。”杜若飞眼睛还是盯着麻将牌：“咱妈不是在医院了吗，还需要我去干什么？”我说：“咱妈打电话，很着急，让你一定过去！”杜若飞不耐烦地说：“我不正在忙着吗？你打电话告诉咱妈，就说没有找到我！”我说：“这怎么可能呢？我怎么能骗咱妈呢？”另外那三个牌友纷纷劝杜若飞：“今天就玩到这里吧！老爷子伤了，你不去看看也不好！”杜若飞瞪着眼睛说：“今天你们赢钱了，就想早结束了？我输那么多，怎么办？我得赢回来！”小冯说：“若飞，你看嫂子这么辛苦找你来了，你再不去看看，也不合适嘛！”杜若飞显然已经输红了眼，大声说：“今天老子点子背，输了你们那么多钱，你们是见好就收啊！不行！以前咱们打到几点，今天还是打到几点，我就不信我赢不回来！”小胡站起来说：“若飞，你这样说可就不对路了，今天是你老爷子伤了，弟兄们觉得你应该去看看！来日方长，你想玩，以后弟兄们陪你玩就是了！”看到大家都反对他，杜若飞只好起身，我也背起孩子，和大家告辞下楼。 出了楼门，杜若飞气哼哼地说：“你说你来干什么？”我也气愤地回应他：“咱爸伤了，我能不来找你吗？”杜若飞嘴里一个劲嘟囔“真他们的背”。我顺便问他：“牌桌上的还有一个人，我怎么不认识？”杜若飞说：“最近几个月才认识的，也怪了，自从他来了以后，我就几乎没有赢过！”我冷笑道：“他们合伙骗你吧！那个人是不是一个老千？赢了你的钱以后，他们几个人分成，不是吗？”杜若飞说：“这怎么可能？我和小胡、小冯都是多年朋友了，他们怎么会骗我？”我仍然冷笑着：“十赌九骗！你不知道吗？”杜若飞不服气地说：“以后我一定要赢回来！” 出了小区大门，我们很幸运地打了一辆出租车，先把我和孩子送回家，然后送杜若飞去医院。回到家，放下孩子，我实在是又累又困，躺下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孩子已经尿得小床上一塌糊涂，我赶快清理。清理完，我又沉沉睡下了。 因为一夜的折腾，我的身体实在受不了，发起了高烧。杜若飞连续几天也没有回家，我打电话告诉他我病了，他只是淡淡地回答：“我在外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吧。”我头发昏，浑身酸疼，嗓子也发炎，连喝水都觉得难受。现在这种情况，我还能够依靠谁呢？我打电话给爸爸妈妈，他们心疼地说：“你回家来吧！”我背起孩子，打的回了娘家。 一进门，我就扑进爸爸怀里嚎啕大哭，爸爸不住地安慰我，他说的是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清楚，我只是一个劲地哭，泪水如积蓄已久的江水喷涌而出，我委屈，我心痛，我难受！ 妈妈专门请了几天假照顾我，直到我康复。 在我病愈后的一天，爸爸对我说：“兰心，我和你们过一段时间准备回山东老家一趟。”我说：“那好啊！”爸爸感慨地说：“我也好久没有回老家了，再过两年我也退休了，退休以后我就回老家安度晚年了。”我撒娇地说：“老爸，那你就离我远了。”爸爸还是慈爱的眼光看着我：“你每年都有旅游假，可以在假期来看我们啊。” 那一天，是晴朗的一天，我送爸爸妈妈上火车，大包小包盛了不少东西，很多是给我两个叔叔家的孩子们的礼物。我站在月台上，和爸爸妈妈挥手告别。火车鸣响汽笛，缓缓启动，我目送着火车渐渐远去，直到从我的视野消失。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阵难以名状的伤感，我万万没有想到和爸爸这次的分别竟然成为了诀别！ 我回到自己的家里，看到杜若飞还是那个样子，还是经常出差，不出差的时候经常晚上出去，回来的都很晚，我确信他是出去赌博了，我真的后悔那一次给了他10000块钱，这又成了他赌博的资本。哎呀！我怎么嫁了一个赌鬼丈夫！赌博真象毒品一样，上了瘾就难以戒掉，我看杜若飞是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越想越后悔，俗话说：男怕干错行，女怕嫁错郎，真是这样啊！我把自己的钱控制得很紧，杜若飞向我要钱，我是坚决不给他，我告诉他：“那个人绝对是老千，和小胡、小冯联手骗你的钱！”杜若飞偏不相信：“怎么可能呢？有时候我也赢啊！”我说：“那还不简单！那是为了让你丧失警惕！他们如果每一盘都赢，不就露馅了？”杜若飞不服气地说：“你一个女人家懂得什么啊？就凭你，就想来教训我？”我也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是教训你，我是要挽救你！”杜若飞狠狠地用鼻子“哼”了一声：“我又不是犯罪分子，你挽救个屁！”说吧，他站起身来，走出门，重重地关门，那声音让整个房子都在颤抖。 爸爸从老家给我打来电话说：“我们在这里一切都好，你爷爷奶奶身体也很好，我和你两个叔叔商量好了，给我在水库边盖个小房子，等我退休以后，我就天天去钓鱼。”我笑着说：“老爸，你还很有闲情逸致嘛，嘿嘿！”爸爸说：“这里是山区，青山绿水，空气新鲜，到时候爸爸天天钓鱼，天天给你们做鱼吃！”我故意在话筒边大声地咽着口水，爸爸在那边听见了：“宝贝女儿，你现在就馋了？”我撒娇地说：“嗯！老爸，给我做红烧鱼、溜鱼片、葱油鱼、水煮鱼、清蒸鱼、酸菜鱼！”听筒里传来爸爸爽朗的笑声：“好的！以后你来的时候，我天天给你做鱼吃，一天换一样！”我心满意足地发嗲：“老爸，你好棒呦！嗯…啵、啵、啵！”爸爸问：“什么声音？”我嘿嘿一笑：“老爸，你不知道吧？我在这边亲你呢！”爸爸又笑了：“兰心，你都不小了，还这么调皮！我这个老头子，有什么好亲的？太肉麻了，哈哈！”我继续发嗲：“就要你肉麻！就要你浑身起小米！嘿嘿！” 和爸爸开心地聊了十几分钟，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竟然是我和爸爸的最后一次通话，竟然是我最后一次听到他那充满磁性的声音。 过了一个星期的一个上午，我突然接到二叔的电话，二叔在话筒那头哽咽着声音说：“兰心，你爸他……心脏病突发，他、他、他过去了！”二叔说完，我感觉突然被雷电击中，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问二叔：“真的吗？真的吗？”二叔带着哭腔回答我：“孩子是真的，你快回来吧！”放下电话，我象木偶一样呆滞了好一会儿，等我清醒过来，我大叫一声“老爸”，浑身瘫软晕倒在了沙发上。当我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下午了，我要去老家，我要立即赶到爸爸身边去！ 我定了定神，决定立即去银行取钱，作为路费和相关的费用。我打电话向厂里请了两周假，把孩子送到了杜若飞他妈家。我买完火车票，又取了3000块钱，回到家，杜若飞也回来了。我告诉他，我爸爸病故了，我要回老家奔丧。他也没有太多的表示，只是说：“代我向你妈妈问候一下，别让她太难过了。”我自己准备回老家所需要的东西，把这些都整整齐齐。 第二章(一) 吃过晚饭以后，不到八点我就早早睡下了。一觉醒来，不见了杜若飞，床头橱上的东西被翻得凌乱，我打开钱包一看，只剩下1000块钱了！天啊！杜若飞，这是我回家奔丧用的钱啊，你还有没有良心啊，连这个钱你也要拿去赌啊！ 第二天清晨，我带着1000块钱和东西，踏上了开往山东的火车，开始了我有生以来最伤感的一段旅程。 火车上。 我看着窗外。火车经过几次提速，已经比以前快了许多，可是我还觉得太慢，真有那种感觉：想肋生双翅，飞到爸爸身边！ 一路上，我很少和邻近的旅客聊天，因为我实在没有心情，我一有时间就躺在卧铺车厢的中铺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浮现出和爸爸一起度过的那些快乐的日子。伊犁湛蓝的太空，如茵的草原，清秀的伊犁马，爸爸带着我飞驰的情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爸爸做的各种各样的鱼，香味扑鼻，鲜美可口！爸爸魁梧的身躯，爸爸看我的眼神，那永远慈爱的眼神！还有那充满磁性的声音！这一切的一切，真的就不再来了吗？真的永远离我而去了吗？一片又一片的回忆，让我心酸不已，眼泪不知不觉地流淌下来，打湿了枕畔。 火车驶进了济南站。几个小时后，我又乘上了开往烟台的列车，邻座的几个乘客和我聊天，我其实是在尽量摆脱忧伤的情绪。听他们的口音，我知道他们是胶东人，他们问我去干什么，我只是淡淡地说：“回老家。”他们又问：“你老家是哪儿？”我说：“莱阳。”他们很奇怪：“你的口音一点没有莱阳味啊？”我向他们解释：“我从小是在新疆的部队长大的，在那里大家都是讲普通话。”他们说：“对呀！在部队上，不讲普通话，互相都听不懂哦！”其中一个旅客说：“莱阳梨很好吃！你在新疆吃不到吧？”我说：“我们在新疆都是吃库尔勒香梨，皮很薄，汁很多，又酥又甜。”一个旅客说：“正宗的莱阳梨，也叫茌梨，实际种植面积很有限，市场上的很多莱阳梨实际不是茌梨，都是吧梨。莱阳梨实际上只是生长在五龙河那个场。那里的水土很适合莱阳梨的生长，别的场不行啊！”胶东话把地方叫做“场”，让我听起来了倍感亲切。我想起来在我们家里，多多少少还是保留着一些胶东方言的，例如爸爸在叫我们踩个凳子的时候，都是说zhā个凳子。想起爸爸，我的心里又发酸起来，不再主动和旅客们说话了。 火车驶进了莱阳车站。我走出火车站，还要去坐公共汽车。我的老家大夼距离莱阳城大约30公里，因为主要是山路，上上下下，汽车开得也不算很快。我给叔叔家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我已经坐上了开往羊郡的汽车。二叔说：“让你妈到村口去接你。” 汽车在村口停下，妈妈已经站在站牌下等我了。走下车，我看到妈妈明显苍老了许多，白发也增加了许多，神态明显地疲惫。我和妈妈一起走向二叔家，越走我越感觉腿软，好像腿已经不属于我了。走到二叔家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切，我才真真正正相信爸爸不在了！爸爸安详地躺在那里，好像只是在熟睡。我走过去，扑到爸爸的身上，抚摸着他的脸，是冷冰冰的，早就没有了往日的温暖，这真是生离死别啊！我放声痛哭：“爸爸，你怎么能走得这么早啊？你怎么能忍心扔下我们就走啊？你醒醒啊！你看看我啊！我是你的兰心，我来看你来啦！”我也不知哭了多长时间，嗓子已经变得嘶哑，眼睛变得肿胀，看什么东西都是朦胧一片，最后我终于昏厥过去了。 在老家的几天，最终送别了爸爸，爸爸被安葬在水库边的小山上，算是满足了他最后的心愿。一切处理完毕，我又踏上了归程。 回到家里，杜若飞也不在。我自己简单做了点吃的，这几天我吃得很少，看看镜子里面的我，已经消瘦了很多，有些憔悴。爸爸的去世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打击。吃过饭，我就赶紧洗洗澡，躺倒床上睡了，这些天身心都太疲惫，太痛苦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被闹醒了，我睁眼一看，是杜若飞。他一边亲吻我，一边用手上下抚摸我。我推开他：“若飞，别闹了，我不舒服。”杜若飞气愤地说：“你不舒服？老子还不舒服呢！你走了这么多天，我憋得难受，总不能找小姐去解决吧？”我还是忍住火说：“若飞，过几天吧，我心情真的不好！”杜若飞火冒三丈：“心情不好，你以为老子心情就好？告诉你，老子输了钱，正难受呢！快帮着老子快活快活！”说着，就来拉扯我的衣服，我猛地推开他的手，坐了起来，质问他：“你又输钱了？你骗我的那9000块钱，都输光了？”他还嘴硬：“什么骗你的钱？”我指着他的鼻子：“我去过公司了，也见到赵丹凤了，你明明是捐了1000块钱，为什么骗我说要捐10000块钱？你撒谎也不脸红！”杜若飞傲慢地说：“就是骗你了？怎么着？”我继续追问：“我放在床头橱上的钱，你拿走了2000块，又去赌了吧？那可是我准备回老家奔丧用的钱，你也好意思拿！”杜若飞恬不知耻地回答：“没错！我是拿去赌了，而且输光了！”我气得身体发抖，说不出话来。杜若飞又象疯狗一样扑上来，把我摁到在床上，我拼命反抗，不让他得逞。最后杜若飞恼羞成怒，抡起巴掌狠狠打了我一个耳光，我立即感到耳朵里面嗡嗡作响，眼前金星乱冒，没等我清醒过来，雨点般的拳头落在我的全身上下，我疼得一声声惨叫…… 失去爸爸的悲伤加上杜若飞对我的大打出手，使我的身心痛苦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绝对不能再忍受了！我决定和杜若飞离婚！立即离婚！ 一大早，我就郑重地向杜若飞提出：“我要和你离婚！”杜若飞蛮横地说：“和我离婚，你会有什么好处？”我正告他：“我不要任何好处！”杜若飞鄙夷地看着我：“想和我离婚，你就别要房子，别要孩子，否则没门！”我的语气含有从来没有过的坚定：“杜若飞，你听清楚了！你不要拿房子、孩子来要挟我，我只要离婚，其它什么都不要！”杜若飞看他的威胁没有起到作用，有些失望：“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吧！不然你会后悔的！”我坚定不移地说：“我不会后悔！今天就去办离婚！”杜若飞假惺惺地安慰我：“我离婚了，再找一个轻而易举，你一个女人离婚，谁还要啊？”我“哼”了一声，然后说：“杜若飞，你不需要为我考虑！我现在就是要和你离婚！”杜若飞终于收起那副伪善的面孔：“好，现在就去办离婚！” 拿着相关手续，来到了民政局。杜若飞坚持要我写一个协议，放弃房子和孩子，我想：杜若飞，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嫁给了你这样一个混蛋！你休想用房子和孩子拴住我，我只要自由！为了这份自由，我的那些权利都可以放弃！我郑重签署了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办理了和杜若飞的协议离婚。 走出民政局的大门，杜若飞向左，我向右。我头也不回地走着，心里被一种情绪充斥着———我解放了！ 我到郊区租了一套房子，是两室一厅，有厨房、卫生间，只有一个床铺，其它家具、家电什么都没有，所以价格很便宜。我在外边的小饭店吃了晚饭，然后回到出租房的单人床，美美地睡了，我终于自由了，终于摆脱杜若飞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了！ 第二天一早，我出门准备去坐公共汽车上班，走在路上，突然听到一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叫我：“兰心！”我转过头一看，竟然是我的初恋情人——王胜利！ 第二章(二) 遇到王胜利的确出乎我的意料，王胜利的表情也是惊奇不已：“兰心，你怎么在这里啊？”我回答说：“我在这附近租了房子。”王胜利不解地问：“你不是原来有房子吗？”我苦笑了一下：“我离婚了，房子我没有要。”王胜利恍然大悟：“哦，怪不得。你现在住的具体位置？”我告诉了他，然后说：“我刚刚住进去，什么也没有收拾呢。”王胜利看了下手表：“我得去上班了，以后聊。”我也向他告别。 第二天下班以后，我回到了出租屋，坐在床上，看着四周空荡荡的墙壁，心里不免感觉有些孤单和凄凉。正想着，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我走过去，打开门一看，是王胜利！他扛了一个液化气罐，手里提着一些蔬菜和水果。他进了门，把东西都拿到厨房放好。我看了，心里真是过意不去：“胜利，你看你，液化气和菜我可以自己买嘛！你这样做，让我怎么感谢你啊！”王胜利微微一笑：“客气什么呀！我帮助帮助初恋情人，也是应该的嘛！”我脸上感觉有点发烧：“你看你，说话还这么随便！嫂子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王胜利收起了笑容：“什么嫂子啊？我已经离婚一年多了。”我有些诧异：“怎么会这样啊？”王胜利表情带着些忧郁：“她喜欢上了别的男人，非得和我离婚，我也不想要这样一个背叛我的女人继续做老婆，于是就离了，儿子现在归我。”我说：“你不准备再婚吗？”王胜利坚决地说：“我会的！不过一定要找一个可靠的女人。”我也惋惜地说：“孩子没有妈妈，对他心理影响很大的。”王胜利同意我的意见：“你说的很对！所以我必须找一个儿子喜欢的女人。” 王胜利隔三岔五地来看我，帮助我做饭菜。看得出来，他还是很愿意帮助我的。我恳求他：“不要给我买菜了，我自己也有钱，我可以去买！”王胜利的脾气比以前改变了很多，耐心地和我聊天，关心我的生活起居，我觉得他真的象是我的老公。又一次王胜利郑重地问我：“兰心，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不同意：“我是一个离婚女人，象你这么好的条件，再找一个未婚的女孩子也不困难。”王胜利看到我的态度，没有继续追问我，而是继续经常来帮助我。我心里很感激。 有一天，他带来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我看得出这是他的儿子，4岁了，和我的儿子生日是同一天。看着小家伙淘气的样子，使我想起了自己的儿子。我逗着王胜利的儿子玩，他高兴地一次又一次地叫喊着。王胜利问儿子：“你喜欢阿姨吗？”孩子忽闪着大眼睛说：“喜欢！我最喜欢李阿姨了！”孩子问我：“阿姨，你喜欢我吗？”我用双手抚摸着他的脸蛋：“阿姨喜欢你啊！”孩子快乐地又蹦又跳。 从此王胜利都是带着儿子来我这里玩，孩子和我建立了很好的感情。王胜利当着我的面问孩子：“你喜欢阿姨吗？”孩子大声说：“喜欢！”王胜利又问：“让阿姨当你新妈妈好不好？”孩子喜逐颜开：“好啊，好啊！阿姨要做我新妈妈啦！”王胜利看着我，期待我的反应，我转过身，默不做声。王胜利走到我身边，轻轻地说：“兰心，你还在为以前的事情恨我吗？”我说不出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终于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落了下来…… 我的日子还是一天天平淡地过着。王胜利还是经常带着孩子来我这里玩。看着孩子那可爱的样子，一种母爱的情怀在我的心里油然而生。孩子淘气但是从来不胡闹，见了我总是很礼貌，自己在一边能够专心致志地玩好半天，很让人放心。王胜利没有再提出和我重续前缘的事情，只是和我随便聊聊工作，还给我讲一些幽默好笑的事情让我开心。我和他现在都是离婚的人，感觉上更自由一些，生活方面考虑的事情不需要太多了。婚姻真的象有的人说的那样，象围城一样，城里的人想冲出去，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的人们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 我还是一如既往地上班，在车间里没有人再开我的玩笑，因为象离婚这种事情，比什么都传得快。实际上，传播信息的手段是越来越先进了，个人隐私是越来越少了，有点事情想不被别人知道，也越来越难了。有人说，传播信息最快的几种方式是手机、网络，还有告诉女人。我所在的车间恰恰是女人居多，所以信息传播速度绝对超过了飞速发展的互联网。 我不希望自己闲下来，我希望自己整天忙忙碌碌。一旦有空休息，我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我真的希望有一种药物，吃下去就可以忘掉所有的痛苦和烦恼，只留下快乐和美好。这真是一种痴心妄想啊，人活在世界上就要承受各种各样的悲欢离合，真是无奈！如果真有魔法，我宁愿从来没有到这个世界来过！ 对于王胜利，我真的很矛盾！我知道他现在对我很好，还有他那可爱的小儿子真的让我喜欢，可是要我重新爱上他，我觉得却是那么困难！社会舆论对于离婚的女人总是带着一种有色眼镜，好像离婚的女人总是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毛病，而对于离婚的男人却普遍带着一种宽容的态度，有时候想起来真是令人气愤！离婚了，我真的变成一无所有了，我有什么资格去爱别人？又有什么资格被别人爱呢？ 第二章(三) 对于爱情和婚姻，我现在真的不敢去想。爸爸的去世，使我失去了世界上最亲近的人，这种痛苦真的让我难以摆脱。和杜若飞失败的婚姻，令我痛心疾首，我永远也无法原谅这个无情无义的家伙！我还想起我的儿子，儿子没有过错，却要没有办法享受亲生母亲对他的爱，这都是杜若飞一手造成的。我也曾经对儿子产生过愧疚，但是我如果不放弃他，我怎么能够获得自由呢？靠打官司吗？我在做出和杜若飞离婚的决定的时候，就仔细想过了，杜若飞家的势力，我一个弱女子怎么与之对抗呢？在我们现在这个社会里，法律真的能够帮助象我这样的弱者吗？我是绝对不相信的，报纸、电视上报道的那些案例，弱者在法律上胜诉了，又怎么样呢？还不是照样无法获得应有的权利？况且时间、金钱方面的花费，我怎么能够承受得了呢？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只是一种理想化的状态，至少现在在我看来是不可能的。 一天，妈妈从莱阳打来电话，说她在那里感觉很孤单，爸爸不在了，希望我能够去陪她，而且因为我一个人在遥远的东北，又离婚了，她很挂念我的生活，晚上经常失眠，她通过二叔联系了一家电机企业，那里正缺少技术人员，可以让我去那里工作。我听了，没有马上做决定，就回复妈妈：“让我考虑一下吧，再说我真的要离开现在这个厂子，也得办理相关的手续。”妈妈说：“好吧。一个星期之内给我回话吧。” 放下电话，我犹豫起来。离开工厂？离开这里我熟悉的一切？我的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可是妈妈在老家，爸爸也被安葬在老家，这里没有什么亲人了，我又想起王胜利，我该不该给他说一声呢？ 思前想后，我决定到厂里去办理辞职。一听说我要辞职，人事部主任很惊讶：“你干得很好，又是厂里技术骨干，你走了，对厂子也是一个损失啊。”我给他解释说：“我父亲病故了，现在葬在老家，我母亲希望我回老家，也给我找了一家电机厂工作，我还是干老本行。”他惋惜地说：“我是真不想放你走，这样吧，你能不能听我一个建议？”我说：“好吧。”他说：“我建议你办理一个停薪留职，这样以后厂里有技术难题，还可以找你解决，你以后想回来，随时都可以回来，怎么样啊？”我觉得他的确是一番好意，就接受了，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 从厂里回到出租屋，我想还是应该给王胜利打个电话。我拨通了他的电话，约定到上岛咖啡厅见面，而且通知他一定不要带孩子，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提前一会来到了咖啡厅，找了一个比较僻静的地方坐下。这是一家很有品味、很知名的咖啡厅，我还是第一次进来，里面的布置很典雅，音响里播放的是班得瑞的轻音乐，悠扬动听。 王胜利来了，在门口环视了一下，我向他轻轻招手，他轻轻走过来，坐在我的对面。我们分别点了一杯咖啡。王胜利先开口了：“把我单独约到这里来，肯定有重要的事情吧？”言语之中流露出一丝兴奋。我的心弦微微一颤，哎呀，今天我要让你失望了。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语气尽量地缓和：“胜利，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王胜利有点急不可耐：“快说，我听着呢！”看着他的样子，我的心里升起一股愧疚：“胜利，我要回山东老家了。”王胜利说：“我知道李叔叔去世了，你妈妈现在也在老家，你去看看也好啊，花点时间多陪陪你妈妈。”我终于说出了关键的一句话：“我回去以后就不回来上班了，我妈妈给我找了一份工作，还是做电机维修。”王胜利显然很失望，低下头，用小勺缓缓地搅拌着咖啡，呷了一口，过了好一会，他抬起头来看着我：“这是你最后的决定了，是吗？”我不敢正视他的目光，轻声说：“是的。我真觉得对不起你。”王胜利摇摇头：“别这样！你没有必要对我抱歉。”我鼻子一酸：“胜利，我真的觉得很内疚。从我爸爸去世以后，我的心里就一直非常痛苦，再加上离婚，真是屋漏偏遇连阴雨，我变成一贫如洗，幸亏有你经常来帮助我，我真的非常感激。我知道你对我的好，你的儿子又那么可爱，我真的非常喜欢他，非常感谢你和孩子给我带来的快乐。可是我现在对于感情方面的事情，真是不敢去想，我的情况也不允许我去爱别人，也没有资格接受别人的爱。这一点请你一定原谅，这一段时间你为我做的一切，我真不知道怎么去报答。”王胜利叹了一口气：“兰心，你千万不要这么想！为你做的事情，我是心甘情愿的，要说我没有一点目的，那是假的。我也尊重你的选择，你没有错，没有必要自责！”王胜利举起杯子：“我们说话说了这么多，咖啡都要凉了，来干杯！”我举起杯子，大大地喝了一口，苦苦的味道，我没有加糖，因为我的心情，即使这杯咖啡加了糖，我喝起来一样也会是苦涩的。王胜利问：“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我说：“还要麻烦你，多不好意思啊！”王胜利坚决地说：“这有什么客气的？作为朋友，我去送送你，也不为过吧？”我告诉了他车次。王胜利说：“我的手机号码一直不变，以后随时可以打电话找我。”我说：“好吧。” 走出咖啡厅，王胜利提出开车送我回去，我没有拒绝，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 到了我动身的日子了，王胜利开车和孩子一起送我去火车站。路上，小家伙问我：“李阿姨，你坐火车去哪里啊？”我回答他：“我回老家，在山东。”小家伙好奇地问：“山东离这里很远吧？”我心里一阵阵泛酸：“是呀，有两三千里呢！”小家伙惊讶地：“哇！那火车得跑多少天啊？李阿姨，等你回来，我还去找你玩，好不好？”我假装轻松地说：“好啊！” 到了火车站，王胜利和孩子送我到月台，我把行李放好，从窗户向他们招手。汽笛响了，火车缓缓启动，王胜利和孩子向我挥手，小家伙用那清脆的声音大声喊道：“李阿姨，再见！”火车驶离了月台，渐渐地看不见他们了。 我坐下来，眼泪终于如开闸以后解冻的春水，顷刻间一泻而下。 我实在想不出来是为了谁而流泪，是因为最近这些日子王胜利对我的好？是因为他那可爱的孩子？还是因为这次一走，和王胜利就天各一方，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第二章(四) 一路上，我的情绪都很低落，有旅客和我聊天，我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几句，弄得人家兴致索然。实际在我心情好的时候，我是很健谈的。我也在想回到老家以后的工作和生活。对于工作，我还是干电机维修，应该是属于轻车熟路，这个我倒不太担心。我倒是担心以后的个人生活，妈妈年龄也老了，我反正不能依靠妈妈一辈子啊，我也要有自己的生活，究竟我自己的生活会是什么样，我也不敢去想象，走到哪里算哪里吧，我也没有任何的苛求，顺其自然吧。 回到老家，妈妈见了我，她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我陪她到处转转，看看故乡的青山绿水，还坐车去羊郡看海，我们母女两个一起散散心。 过了一个星期，那家电机厂打来电话，希望我去报到。我给妈妈一说，妈妈很爽快：“那就让二叔陪你去吧。” 第二天，我和二叔去了电机厂。和厂里的有关领导见面以后，把我安排到技术科。这个技术科实际就是负责全厂的机器维护。因为我是初来乍到，所以对科室里的每个人都恭恭敬敬，上班的时候也不敢到处乱走，生怕会有事情找我。下班的时候我总是最后走，生怕别人说闲话。 有一天，厂里的一个关键电机坏了，技术科长带了两个人去修理，搞了2天还没有搞好。厂长知道了，很着急，因为这台机器不能正常运转，会影响其他的工作流程。厂长想了一个主意——悬赏！在厂里醒目的地方，贴出了通告：“谁能够修好这台机器，厂子奖励1000元！”我向技术科长提出，我去试一试，科长同意了。我到了现场，看到周围的目光都是将信将疑，好像在说：“就她这么年轻，能行吗？”我仔细检查了故障，发现是我以前曾经处理过的一个问题，于是便游刃有余、从容不迫地解决了，前后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当电机正常运转起来以后，现场一片惊叹。厂长从人群中走出来，激动地说：“没有想到，你这么年轻，还真行呢！这1000块钱奖金是你的啦！” 我第一次出手就在厂里取得了轰动，同时风言风语也来了，有人说不到一个小时就挣1000块钱，快赶上他们一个月工资了。我听到了，也没有觉得异样，人嘛，谁不被人议论呢？这些议论后来传到了厂长的耳朵里，在全厂大会上亲自给我颁发了奖金，同时厂长在讲话中指出：“有人觉得心理不平衡，人家一个小时挣1000块钱，让你眼红了，但是我要说，如果你有本事解决问题，我也奖励你1000块钱！关键是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水平！”听了厂长的话，我觉得腰杆也硬多了。 我在新的工作单位很快成为了技术骨干，工作方面我尽心尽力，深得大家的好评。回到家，还是和妈妈在一起。妈妈也心疼我，劝我以后再找个合适的人结婚。我却暂时没有这个想法，只是对妈妈说：“等等看吧。” 我没有料到的是，一年以后，又一个男人走进了我的生活…… 第三章(一) 我的生活基本上成为了两点一线——家和工厂。莱阳的大街我一直也没有去逛过，更没有进去过任何一个大商场。除了上班，就是回家陪妈妈，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 日子也过得飞快，回到莱阳一年多了。一天，工会主席来找我了。她兴冲冲地对我说：“小李啊，我们准备安排你去当个主持人。”我一头雾水：“什么主持人啊？”她说：“我们厂和电业局搞联欢会，一个单位派一个主持人，他们派了个小伙子，我仔细考虑了，你就作为咱们厂的主持人吧。”我说：“主席，你看我行吗？”她的眼光里充满着信任：“你看，我给你说说你当主持人的优势，一、形象漂亮，二、普通话说得好，三、很大方，有了这三条，还不够吗？”我推脱说：“咱们厂别的同志也可以嘛！”她郑重地说：“我们认真考虑过了好几个人选，这三个条件全能够满足的，就是你啦！那几个吧，主要还是普通话不行，一张嘴都是莱阳味的普通话，这次活动我们两个企业都很重视，你说她们那种莱普，上了舞台还不让人笑掉大牙？”我还想推辞，她的语气变得好像发布命令：“这是厂里领导的决定，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服从。过几天，我安排你和电业局的那个小伙子见面，把节目单给你们，你们两个商量写台词，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办好，这代表咱们厂的形象！”说完以后，工会主席站起来就走了。 我回家以后，给妈妈说了这件事。妈妈说：“参加这样的活动有什么不好？再说这也是领导的信任。好好干就是了。” 几天以后的下午，工会主席给我打电话，让我到工会办公室去。我去到一看，已经有一个小伙子在那里等待了。主席向我介绍：“这是电业局的小关，关中杰”然后向对方介绍我：“这是我们厂的小李，李兰心。”我主动伸出手：“你好，小关！”关中杰热情的眼睛看着我，轻轻握着我的手：“小李，你好！”主席让我们坐下，然后对我说：“这个小关同志人很好啊，我和他们工会主席商量你们怎么合作，他说他还是应该来我们这里，小李是女士，就别让小李跑去他们那里了，怎么样，小关还是很细心的吧？”我点点头：“是啊！”我转过头看了看关中杰，他不是那种一看就非常好帅的人，应该属于比较耐看的那一种。我发现他也在打量我。因为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不免还有些拘谨。主席说：“你们两个仔细看看节目单，把台词好好想一想，不能简单地就说女声独唱《为了谁》，演唱者王燕燕，要有点趣味性，有点幽默感，我们两个企业联欢又不是电视台晚会，完全可以放松一些。你们就用我办公室的电脑写吧，我有事要出去，你们写完了，保存在桌面上，我回来看。” 我和关中杰开始商量台词。关中杰自告奋勇打字，他做在电脑前熟练地输入台词，我看他打字的动作很优雅，声音不大，不像有的人那样发力猛敲键盘，而是不慌不忙地在键盘上来回移动，好像不是在打字，倒好像是在弹奏钢琴，而且是在弹奏抒情的轻音乐。 我们对每一个节目都设置串场的台词，尽量写得精彩。我发现他的文采很好的，他总是请我先提出意见，我也说出我的想法，有时候我们观点不一致，他也不急不躁，耐心地和我交换意见。最后我们把台词全写完了，彼此都很满意。我们坐在一边休息，随便聊天。关中杰礼貌地问：“有个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问？”我说：“当然可以啊。”关中杰说：“你以前就在这个厂子工作吗？”我回答：“不是的。我以前在黑龙江，也是在一家电机厂做技术员。”关中杰很奇怪地问：“那怎么想到来到这里呢？”这一问勾起了我的伤心，我神色忧郁地说：“我老家是莱阳大夼，我父亲病故在老家，母亲现在老家，于是我也就从东北回来了。”关中杰感到有些抱歉：“小李，真不好意思啊，我让你难过了。”我摇摇头：“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 第一次和关中杰的见面，感觉很不错，觉得他是个很好的小伙子，说话和气，行事也很稳重。 领导敲定了台词以后，我和关中杰就抽时间一起对词，熟练背诵每一句台词。关中杰还提醒我：“台词有时候也可以灵活一点，我们作为主持人也要随机应变。” 演出的时候来到了。我特意穿了一套素雅大方的连衣裙，关中杰穿了一身得体的西装，热烈的掌声中，我们登台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我的高跟鞋的鞋跟绊到了舞台上一块地毯的边缘，我一个趔趄，说时迟，那时快，关中杰一把拉住了我，使我避免了当众摔跤的尴尬。我的脑子“嗡”的一下，变得空白。关中杰等我站定以后，先开口说：“各位观众朋友们，首先非常感谢大家的热情，刚才大家也看到了，你们的热情让我们美丽的女主持人为之…倾倒！”他故意把“为之”和“倾倒”断开，而且用了非常夸张的语气。观众们发出了善意的笑声，迅速解除了我的紧张。我稳定好情绪，精神饱满地和关中杰一起，圆满完成了主持任务。 第三章(二) 晚会结束以后，我真诚地对关中杰说：“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的反应真快啊！”关中杰微微一笑：“太客气了！我也很佩服你啊！”我问他：“我有什么值得佩服的？”关中杰认真地说：“一般人如果在台上出了那样的事情，早就吓蒙了，你能够很快地镇静下来，然后有条不紊地主持，这很不简单！说明你的心理素质非常好！”我受了他的夸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过奖了！今天还是你表现得更出色！”关中杰微笑着说：“你也别谦虚了！我们今天都表现不错！”关中杰提出：“为了庆祝我们的合作成功，应该找个地方吃一顿！”我说：“好啊！不过我有个要求，这次我请客！”关中杰不同意：“怎么能够让你掏钱呢？我请你！，如果你反对，那么我们就别去了。”我看出他有点不高兴，我想：他第一次请我，我如果不给他面子，多不好啊！想到这里，我就点头同意了。关中杰说：“我来选地方！”我不想让他太破费：“一定别去太贵的地方！让你花太多钱，我也过意不去！”关中杰说：“你放心吧！我可不是挥金如土的大富豪！” 关中杰带我来到了一家不大的饭店，店名叫“兰花小馆”。进去一看，里面的装饰不是那种富丽堂皇的，而是清新淡雅的风格。墙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兰花的照片，可以看出来，饭店的老板是位兰花爱好者。我们在靠窗的一张桌子边坐下，服务员走过来，拿出菜单，我刚想说话，关中杰开口了：“这样吧，我们一个人点一个自己喜欢吃的菜，然后吃米饭，再每人来盒果汁好不好？”我说：“好啊！这些就足够了！” 关中杰问：“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我回答：“是呀！”关中杰接着说：“这里很优雅的，也不吵闹，我喜欢这样的环境。”我说：“我也喜欢啊！”关中杰问：“我觉得你的名字很有特色啊！”我说：“是我爸爸给起的，意思是兰质蕙心，比喻女子美丽又聪明，出自唐朝诗人王勃的《七夕赋》：”金声玉韵，蕙心兰质。“关中杰惊讶地说：”啊，真有学问！“我问他：”你的名字怎么来的呢？“关中杰说：”我的父母都是陕西的关中人，我爸爸姓关，我妈妈姓中叔，这是个复姓。我爸爸妈妈的第一个孩子就是我大姐，起名叫关中英。我爸爸妈妈还是很想要男孩的，咱们中国人的骨子里还是喜欢儿女双全的，后来我妈又怀孕了，你猜怎么着？生了三胞胎，都是男孩，我爸爸可高兴了，给我们兄弟三个起名叫关中雄、关中豪、关中杰。“我笑了：”你们家四个孩子的名字连起来就是关中的英雄豪杰。“关中杰也笑了：”我的名字可没有你的名字有诗意。“我说：”你的名字很有特色！“ 上菜了，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关中杰问：“我能不能问一下你的年龄？这在国外是不允许问的，对吧？”我笑着说：“我们是在中国，没关系的，我是**年*月出生在新疆。”关中杰有点惊奇：“你比我还大一个月呢！看起来你比我年轻多了，我应该叫你李姐呢，还是兰姐呢？”我说：“这个你随便啊！”关中杰想了想：“这样吧，公开的场合我叫你李姐，私下里我叫你兰姐，好不好？”我笑了：“好吧！没想到你还分得这么清啊！”关中杰说：“兰姐，这叫公私分明嘛！” 这个晚上，是很长时间以来我最快乐的一个晚上。 第三章(三) 回到家，我和妈妈谈起了晚会上的事情还有和关中杰共进晚餐。妈妈喜形于色：“看来这个小关很喜欢你。”我说：“妈，我和他刚刚认识不久，就是在一起做主持人，你也不要想多了。”妈妈说：“再了解了解，如果感觉好，就和他继续保持联系，发展发展。”我说：“妈，他可是未婚，我是离婚的，这不合适！”妈妈说：“这有什么啦？你这么年轻，难道就一辈子不再嫁人啦？”我和妈妈争执起来：“我不是不嫁人，但还是觉得和他不合适！”妈妈变得不耐烦：“你要是觉得他这个人不好，就算了。不过我告诉你，以后嫁人也不能嫁个老头子！”我笑着说：“我就是要嫁个老头子。”妈妈更加不耐烦了：“又在胡说了，不和你聊啦！” 夜里，我睡得很香，居然做了一个美梦，梦见了关中杰。 以后的日子，不时接到关中杰的电话，每一次他也没有多少话说，有时候就是简单问候一下。对于爱情，我现在不敢有什么奢求，我现在是一个离婚的女人，一个有过孩子的女人，关中杰的婚姻历史是一片空白。他是男孩，而我是女人！说实话，我也渴望爱情，可是现在的情况我怎么会有资格和他去谈情说爱呢？ 一次下班以后，他给我打电话，我对他说：“你以前请我吃饭，我欠了你一个人情，我得找个机会弥补一下。”他在电话那边兴奋地说：“好啊！兰姐，今天晚上我有空，你有没有空啊？”我听了，不禁笑了起来：“你真性急啊！我有空！”他问：“兰姐，那我们去哪里呢？”我说：“还是去兰花小馆吧，距离不算很远，环境又很安静。”他答应着：“好吧！兰姐，我们六点半到怎么样？”我说：“好的，六点半。” 我提前五分钟到了兰花小馆，发现他已经在那里等我了。我坐下以后问他：“你来这么早啊？”关中杰说：“兰姐，你忘记了，今天是周末，人多啊，来晚就没有座位了。”我都忘记是周末了。还是上次的规矩，一人一份自己喜欢的菜、米饭、果汁。我突然想起一个事情：“小关，你不喝酒吗？”关中杰向我眨了一下眼：“兰姐，以后公开的场合你叫我小关，私下你叫我阿杰，好吗？”我笑了：“你又不是南方人，叫什么阿杰啊？”关中杰说：“这是我在家里的小名，要好的朋友都这样叫我的，兰姐也是我的好朋友，当然也可以这么叫。”我微笑着说：“那好吧，阿杰！”关中杰的神色忽然有些局促，说话变得犹犹豫豫：“兰姐，有些事情我需要向你说明一下。”我的神经马上变得异常敏感，直觉告诉我，也许要发生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事情了，是向我表白爱情吗？我的心跳悄悄地也加速了，我尽量用平静的口气说：“阿杰，有事你就说吧！”关中杰直直地看着我，声音不大：“兰姐，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让我的心象蜜蜂蛰了一样，我喃喃地说：“这、这不可能！”关中杰还是坚决地说：“兰姐，我真的非常喜欢你！”我镇静下来对他说：“阿杰，兰姐不值得你这么喜欢！”关中杰急切地问：“为什么？是不是兰姐觉得我不好？”我郑重地对他说：“阿杰，你是一个很好的男孩，兰姐配不上你！”关中杰有点生气：“什么配不配？这又不是什么封建社会，还讲什么门当户对？兰姐，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直说吧！”我真的觉得为难了，我轻轻“叹”了口气：“阿杰，你不知道我的实际情况吗？我是一个离婚的女人，我也有过一个孩子，现在孩子在男方那边。你说，这样的情况，我这么能够配得上你呢？你还是找一个未婚的女孩子吧！”关中杰听了我的话，看来是出乎他的意料，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这时，菜上来了。他有点尴尬地说：“兰姐，请吧！我们先吃饭。”吃饭的时候，我们的话都不多。 吃完饭，走出兰花小馆，关中杰提议：“我们到街心花园坐坐，好吗？有些话，我觉得在饭店那种场合不便于说。”我想了想，点点头：“好吧。” 第三章(四) 在幽静的花园里，找到一个长椅，我们坐下来。我先打破了沉默：“阿杰，我想你还是应该选择别的女孩子，可爱的女孩子多的是。你肯定没有想过，和我这样一个离婚女人在一起，别人会怎么看呢？”关中杰说：“我才不在乎呢！”我继续劝他：“我们生活在这个社会里，也要注意个人影响吧？你想一想，你的父母、家人他们怎么看呢？你的同事朋友又怎么看呢？” 关中杰说：“我的父母是很开明的，他们对于我的恋爱从来不干涉，只要女方人好就可以。我的姐姐哥哥都和我父母一样的观点。再说你已经离婚了，我喜欢你，也不违法！”我劝导他：“这不是违法不违法的事情！你要充分考虑你一个男孩子找一个离婚女人带来的后果。舌头底下压死人，所以我们做普通朋友可以，但是我不同意和你发展恋爱关系，你完全可以找一个没有结过婚的女孩子。”关中杰说：“兰姐，我们先从普通朋友做起，如果你觉得我们之间合适，我们就发展，好不好？”我坚持说：“我们之间不合适，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受到别人的风言风语，我不想让你因为我受到伤害。”关中杰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兰姐，我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我一直觉得你很好。今天有这个机会向你表白一下，我很激动，你拒绝我，只是因为你离过婚，但是从始至终没有说我一点缺点毛病，这说明你不是因为讨厌我才拒绝我，因此，兰姐，我郑重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放弃你！”我看他是牛脾气上来了，我想别火上浇油了，还是缓和一下：“我看这样吧，你回家和爸爸妈妈商量一下，把我的情况给他们说一说，看看他们的意见好不好？”关中杰的语气舒缓了一些：“好吧。”我于是赶紧提议：“我们回去吧。”他同意了。临到路口分手的时候，他说：“兰姐，你就听我的好消息吧！”我没有回答他，只是说：“再见！” 回到家，我的心里也很矛盾。关中杰给我的印象真的很好，我也很喜欢这个男孩，可是我是离过婚的女人啊，现在社会是开放了很多，但很多男孩子不都是希望自己的女朋友是处女吗？这种处女情结，在一定程度上说，也很正常。如果一个洁身自好的男孩子，要求自己的女朋友是处女，这也应该属于合情合理。我想关中杰肯定也有这种情结的，我看他现在是冲动的成分更多，少一些理性。我曾经是别人的妻子，曾经和别人同床共枕，曾经和别人生过孩子，他作为一个没有婚姻经历的人，真正能够接受吗？我觉得如果他真正冷静下来，就不可能选择我了。这个晚上，我想了很多很多，睡得很晚。 一个星期，关中杰没有和我联系。两个星期，关中杰还是没有和我联系。我想他肯定已经放弃我了，我的心态已经变得非常平和，我也由衷地希望他找到一个优秀的女孩子喜结良缘。 我还是一如既往地上班。天天的生活平淡得象一副黑白照片，色彩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从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突然接到关中杰的电话，我一看是他的号码，也没有什么激动，然后接听。关中杰在电话那头说：“兰姐，我爸爸妈妈要见你，想约你和阿姨一起去饭店吃饭，我的姐姐哥哥他们都去。”我听了，感觉有些意外，快一个月没有联系了，怎么又想到请我和妈妈吃饭呢？我回复他说：“吃什么饭啊？”关中杰说：“我现在在单位，这样吧，下午下班我去找你，详情到时候我告诉你。”没有等我回话，关中杰那边就挂机了。我楞了一小会儿，怎么回事呢？到他来了再说吧。 下午一忙起来，时间过得飞快。全部忙完以后，一看表，离下班时间不到十分钟了，这才发现自己一个下午竟然没有喝一口水，嗓子有些冒烟，赶紧在饮水机上接了杯水，一气喝了下去，给那片久旱的土地一些甘霖。我坐在椅子上，安静一会，一忙起来就有一种充实的感觉，我是一个不喜欢闲下来的人。 我的手机响了，是关中杰打来的，他只说了一句：“我现在大门口等你。”我换下工作服，换上我的便装，洗洗手，对着镜子梳理一下头发，看着镜子里面的我，精神还好。我走出大门，发现他在那里站着，表情很平静。他说：“兰姐，我们一起去吃饭，有些话我仔细和你聊聊。”我问：“去哪里啊？”关中杰说：“我发现了一个新开的饭店，环境不错的叫有缘相聚。”我说：“好吧。” 我们来到了“有缘相聚”，这是一家不算很大的饭店，里面的装饰清新素雅，这正是我所喜欢的。坐下以后，关中杰向四周看了看，我觉得有些奇怪：“你看什么呢？”关中杰神秘地说：“我看有人注意我们没有？”我取笑他说：“你还以为我们是特务接头啊？”关中杰看着我，心情有些沉重地说：“兰姐，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最近我被关起来了！”我吃了一惊：“怎么回事啊？”关中杰很无奈地叹气：“一言难尽啊！” 第四章(一) 我看了关中杰的样子，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想，还是慢慢听他说吧。 沉默了一会儿，关中杰继续说：“从上次见面以后的第二天，我就被安排随局里的领导去韩国了，说是去考察，实际跟公款旅游差不多，这样在那里呆了一个星期。”我插话说：“韩国美女多啊，你看韩剧里面的女主角都很漂亮啊！”关中杰不屑地说：“什么呀？那些明星都是整容整出来的，走了汉城大街上，看见的都是饼子脸和单眼皮，别提多令人失望了！” 我笑了：“你去韩国就为了看美女呀？”关中杰说：“看美女有错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例如兰姐很美，我多看几眼，就犯错误了吗？”我说：“你不要扯到我身上，说你怎么被关的吧？”关中杰接着说：“跟着领导出去，一点不自在，有时候领导想搞个私人活动，就不让我跟着，我就只能自己呆在酒店里，无聊透顶，那个滋味跟关禁闭没有什么两样！”我问：“那后来呢？”关中杰说：“一个星期之后回来了。”我说：“今天叫我出来就是给我讲你的韩国游记吗？”关中杰说：“当然不是！我是按照时间的顺序给你讲述的，你不要着急，我详细讲给你听。我从韩国回来以后，就把和你的交往向爸妈汇报了，你的情况我也说了。我爸妈没有直接表示同意还是反对，只是问我自己想清楚了没有。我说我想清楚了，我妈不相信，我妈坚持要我和你中断一段时间交往，至少一个星期不要和你联系，她要我自己来评估一下对你的感情。我知道我妈的意思是让我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于是我就听从了她的意见。其实我偷偷和你联系，他们也不会知道的，但是我对于我爸妈向来都是非常尊重的，就像他们从来都尊重我的意见一样。最近这一个星期，我有饭局也推掉，一下班就回家，帮助妈妈炒菜做饭，你不知道吧，我炒菜的水平还是很不错的，让我爸妈吃得眉飞色舞，当然这有些夸张，但是他们的确对我的表现很满意。我的想法是在他们面前努力表现，让他们同意我们的事情。我爸妈又把我姐、我哥都叫来了，开家庭会议集体讨论我和兰姐的事情。”说到这里，关中杰停顿了下来，喝了口茶水：“我本来就有思想准备，可能姐姐和哥哥都会坚决反对我和兰姐的事情。你猜怎么着？我姐和我哥他们好像事先串通好了，他们的意见是一致反对！我爸妈也赞成他们。”听到这里，我就更感觉奇怪了：“既然都反对，怎么还会邀请我和我妈吃饭呢？” 关中杰故意停了一下，我看他是有些卖关子。菜上来了，关中杰招呼我先吃，继续解释道：“他们一致反对我现在就决定，我姐出了个主意，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互相认识一下，我爸妈也对你有个印象。”我扑哧一笑：“这是三堂会审，还是组织审查啊？”关中杰认真地说：“是组织审查，兰姐！这次如果通过了，我们就可以一帆风顺了，如果不通过，我们也只能分手了。” 我又小声向他强调了一次：“阿杰，你要记住，我是离过婚的，我是有过孩子的，我和未婚女孩子不一样。”关中杰靠近我的耳朵，很小的声音：“不就是一层膜吗？现在的修补术到处都可以做，在乎这个有什么用呢？”听了他这样的言语，我真有点脸红。他坐直身体，直视着我：“兰姐，我觉得人品最重要，其他都可以忽略，如果我和一个人品不好的人在一起，又怎么会幸福呢？”我也正视着他：“阿杰，你告诉我，你以前谈过恋爱吗？” 关中杰回答：“谈过，不止一次！我谈过的女朋友快可以组成一个班了。上大学的时候谈过几个，那时候年轻气盛，互不相让，出现矛盾就分手，抱着一种想法：三条腿的蛤蟆少，两条腿的人多得是！工作以后谈了几个，不是性格合不来，就是互相看不上眼，吹了一个又一个。直到遇见你，我才认为找到了真正值得我爱的人。”我还是提醒他：“和我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你要承受很多流言蜚语的，好说不好听的。”关中杰看着我的眼睛：“兰姐，我仔细想过了，别人的嘴巴怎么说，我们管不了，只要我们在一起过得好，所有的那些议论都会慢慢地烟消云散的。” 吃过饭，我们一起走出饭店，沿着人行道向前走。关中杰走在我的左侧，他的手悄悄伸过来，牵住了我的手，一股暖流从指尖传来，不一会我的手心就出汗了。快到路口，我们就要分手了，关中杰突然转向我，张开双臂抱住了我，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我耳边喘息着说：“兰姐，我爱你！”热乎乎的气流冲撞着我的耳廓，他的嘴唇轻轻吻着我的耳垂，然后吻着我的脸颊，最终找到了我的嘴唇。他先是轻吻，我也张开双唇，热情地迎接他，他的舌头迅速地伸进了我的口腔，在里面搅拌，我的舌头也和它越来越热烈地碰撞着。我们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尽情地拥抱亲吻着。过往的车灯一次一次照在我们身上，不去管它们，让别人见证我们的爱情吧！ 星期天，我们两家人如约来到了饭店。这个饭店的名字很好听，叫“幸福港湾”。说是两家人，实际我方只有我妈妈和我两个人，关中杰的父母、姐姐、姐夫、哥哥、嫂子都来了，阵容还很强大。在一个宽敞的单间，我们围坐在一个大圆桌旁边。关中杰的爸爸首先发言：“今天有这个机会，我们两家人聚会在一起，互相认识一下，你看我们家非常重视，英雄豪杰都来了。”我妈妈也很高兴：“非常感谢关先生一家的邀请！我这边只有我和兰心两个人，就不用再介绍了。”关中杰的爸爸向我们一一介绍他们的家人，我们也向他们一一点头问候。 关中杰的家人，我都是第一次见，但是一见如故。关中杰的爸爸是个很慈祥的人，让我想起我已故的爸爸，关中杰的妈妈是个知识分子模样，说话让人感觉很温馨。他的姐姐、哥哥都对我很客气。我们两家人一边吃饭，一边聊，气氛很是融洽。关中杰的爸爸在席间直言不讳地说：“我们对于阿杰和兰心的事情的态度是明确的，我们不干涉孩子的恋爱自由，孩子有权力选择自己的幸福，他们之间的事情由他们自己决定！阿杰，你自己的事情，你发表一些意见吧。” 关中杰郑重地说：“阿姨，我是真的非常喜欢兰心，我们交往的时间也不短了，我觉得她有很多的优点吸引我，我不去想别人的议论，爱情就是脚上的鞋子，舒服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我经过了慎重的考虑，我认为我和兰心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 我妈妈笑了，转向我：“兰心，你也表示个态度吧！”我激动地说：“我以前的经历，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有了一次失败的婚姻，我绝对不想有第二次。阿杰真是一个非常出色的男孩，他选择我，真的是需要很大勇气的。我们在一起，我一定会好好爱他，让他幸福！”关中杰的妈妈笑盈盈地说：“我们希望的是你们两个都幸福！”关中杰的爸爸对我妈妈说：“今天咱们两家人都在场，那就把阿杰和兰心的事定下来了，我提议大家一起干杯，表示一致通过吧！”于是大家起立，互相碰杯，一饮而尽。 关中杰的姐姐建议：“我们大家来k歌，庆祝一下吧！”“好！”大家一致同意。关中杰说：“姐，你先唱！”关中杰的姐姐毫不推辞，唱了一首梁静茹的《勇气》，当我听到歌词“爱真的需要勇气，来面对流言蜚语”，我看了看关中杰，发现他正直勾勾地看着我，还向我调皮地眨眨眼。关中杰的大哥关中雄唱了一首《在那遥远的地方》，二哥关中豪唱了一首《一剪梅》，他们的声音都很不错的。关中杰说：“我要专门给兰心唱一首歌，叫《天天想你》。”关中杰的歌声，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高音还真可以，有张雨生的味道。该轮到我唱歌了，我说：“我不太会唱歌的，我给大家唱个陕北民歌《三十里铺》吧。”关中杰的妈妈一听，喜形于色：“我和你关叔叔都是陕西人，最喜欢听陕北民歌呢，特别喜欢听那个冯健雪唱的。” 关中杰插话了：“妈，现在的年轻人哪有几个喜欢民歌的？冯健雪是谁？人家兰心知道吗？”我不禁笑了，关中杰说：“你笑什么啊？”我回答说：“我也特别喜欢冯健雪的歌，我会唱很多她的歌呢！”关中杰的妈妈更高兴了，指着关中杰说：“阿杰，你知道什么？你看我和你爸遇到知音了吧？”关中杰不好意思地笑了。音乐响起来，我声情并茂地唱起来：提起个家来家有名， 家住在绥德三十里铺村， 四妹子好了个三哥哥， 她是我的知心人， 刚唱完这四句，关中杰的爸爸妈妈大声叫好，全家人给我鼓掌。一曲唱罢。关中杰的妈妈说：“兰心唱得真好！再来几首，让我和你关叔叔好好过过瘾！”我又唱了一个经典民歌《兰花花》， 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格莹莹的彩， 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在是爱死人， 五谷里那个青苗子，数上高粱高， 一十三省的女儿呦，数得上兰花花好…… 关中杰的妈妈听了以后说：“这个歌里头说兰花花爱死人，我看兰心也够爱死人的！”听了她的夸奖，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关中杰的妈妈又提要求了：“兰心，那个电影《人生》里面的插曲《叫一声哥哥你快回来》，你会唱吗？”我说：“会呀！”于是我又投入了唱了起来：上河里的鸭子下河里的鹅， 一对对毛眼眼照哥哥， 煮了那个钱钱呦下了那个米， 大路上搂柴瞭一瞭你， 清水水的玻璃隔着窗子照， 满口口白牙对着哥哥笑， 双扇扇的门来呦单扇扇地开， 叫一声哥哥呀你快回来，你快回来，你快回来…… 我一曲唱罢，关中杰的爸爸妈妈一边鼓掌，一边高兴地合不拢嘴。关中杰的妈妈说：“真好听！真好听……”关中杰的爸爸立即打断了她的话：“老婆子，别把孩子累坏了，以后等兰心过了门，天天给你唱，还不行嘛！”关中杰的妈妈连连说：“好！好！好！” 这一顿饭，实际成了我和关中杰的订婚仪式。 第四章(二) 订婚以后，我和关中杰在一起的时候就感觉放松了很多。走在街上，关中杰总是牵着我的手，总是走在我的左侧。我曾经看过网上的一篇文章，里面说：“一个真正爱你的男人，才会一直走在你的左侧，因为左侧临近车道，他要保护你”。我看关中杰虽然一口一个“兰姐”叫我，其实他还是象对待小妹妹一样处处为我考虑，想突出表现他对我的保护。 风言风语的确像我们预料的一样向我们袭来。有的人说李兰心一个二手货诱惑了一个童男子:有的人说关中杰肯定是干了什么亏心事，不然怎么会看上一个离婚女人。我觉得这对于关中杰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我也曾经给他说过，他不在乎地说：“我选择谁，是我的自由！他们谁也管不着！兰姐，你也不要在乎！只要我们高兴就行！气死他们！”看到他的态度，也增加了我的底气：“对！不去管他们，随他们说去！” 有人说快乐的时光就会过得快一些，真是这样的。和关中杰在一起，我又找回了初恋时候的感觉。关中杰是个很细心的人，他从来不提及我以前的婚姻方面的事情，在说话的时候，他显得很谨慎，不想勾起我对往事的痛苦回忆。 两家的老人敲定了婚期。我们就开始准备相关的事宜。房子需要简单收拾一下，我的意见是越简单越好，关中杰的意见是“不能亏待了我”。我对他说：“房子就是住的，装修再漂亮，也没有多大意思，反正亲戚朋友也不会成天来参观。”关中杰说：“装修是必要的，浪费是要避免的，家是我们两人的，如果太寒酸了，结婚以后我在你面前多没面子！”我诚恳地对他说：“阿杰，房子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两人能够幸福！”关中杰说：“幸福也需要物质基础嘛！我也不是那种喜欢铺张浪费的人，对吧？”我说：“我同意！”关中杰突然想起来：“兰姐，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忘记了！”我问：“什么事情？”关中杰诡秘地一笑：“兰姐，我们还没有去登记结婚呢！这样就住进来，我们不就成了非法同居？再说，我们家花了钱，你要跑了，我们不就人财两空了吗？”我被他逗笑了：“我不跑！我跑了，以后还能找到象阿杰这样优秀的男人吗？”关中杰板起面孔：“谢绝拍马屁！”我搂着他的脖子：“阿杰，我们明天就去登记，我要成为你的合法老婆！”关中杰郑重地说：“好啊！明天起我要做兰姐的合法老公！” 第二天去登记，我们拿出身份证、户口本等相关资料，我留心看了一下关中杰的身份证，他的出生年份比我还大一年呢，月份比我小一个月，实际年龄比我大十一个月。我问他：“你为什么要向我隐瞒年龄？你明明比我大，还天天叫我兰姐！”关中杰狡猾地一笑：“我没有隐瞒啊，你从来没有问过我那一年出生啊？我说你比我大一个月，可是我没说你比我大一年啊！”我嗔怪道：“你还挺鬼呢！” 登记完成，接过结婚证，走出大门。关中杰激动地说：“兰姐，我们从现在起就是合法夫妻了！来，叫一声老公，我听听！”我微笑着看着他，甜甜地叫道：“老公！”关中杰闭上眼睛，夸张的陶醉表情，肉麻地叫我道：“老婆！”我答应着：“哎！”关中杰火辣辣的眼神看着我：“兰姐，从今天起，我要行使老公的所有权力了！”我的眼睛也热切地看着他：“阿杰，老婆应该给你的，我全都给你！”关中杰牵着我的手：“兰姐，我们回家！”我也兴高采烈地回答：“回家！” 回家的路上，阳光特别的明媚，空气中都弥漫着醉人的芬芳。 回到家，这是我和关中杰的家。房间的风格是简洁明快的，没有任何过于花哨的装饰。一进门，关中杰就把我抱起来，走向卧室，我在他耳边说：“阿杰，放我下来！”关中杰把我抱得更紧：“兰姐，到床上我再放你！”来到床边，关中杰轻轻地把我放在床上，好像生怕打碎一件艺术品，他的吻落在我的前额、眼睛、脸颊、嘴唇、脖子上，我奋力劝阻他说：“阿杰，不要急！我有话给你说！”关中杰停止了亲吻，他的脸色因为激情变得通红：“兰姐，原谅我，我不想再等到那一天了！”我摸着他滚烫的脸：“我知道！我们是合法夫妻了，我答应给你的一定给你！但是现在我有一个想法，请你一定答应我！”关中杰急切地说：“说呀！我答应你！”我说：“老公，老婆想现在马上洗个澡，让我干干净净地全部交给你！好吗？”关中杰好像冷静下来了：“好的，兰姐！我也要好好洗一洗！我也应该干干净净地拥有你！” 我走进浴室沐浴。花洒喷下来的水流温暖舒适，先用花香洗发水洗头，我喜欢这种鲜花的清香沁人心脾。六神沐浴液，我喜欢这种清爽的感觉。我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是什么，该发生的就让它发生吧！洗刷完毕，感觉自己是全新的，披上浴袍，走出浴室，关中杰看着我，立即走过来：“兰姐，到床上等我，该我去了！”我说：“别着急，慢慢洗，一会都是你的啦！”关中杰兴冲冲地沐浴去了。我坐在床上，听着浴室里时断时续的流水声音，我的心情也随之激动起来。 水声停了，门开了，关中杰走了出来。我躺了下来，轻声叫道：“阿杰，来吧！”关中杰快速走到我身边躺下，我们面对面，不说话，好像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世界上其他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听到我们两人的呼吸。他的嘴唇吻向我的，我热烈地回吻他，他的手解开我浴袍的带子，开始抚摸我的身体，他的手指温柔地在我胸前的山峰上滑动，我的乳头逐渐挺立了起来，我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他的抚摸那样细致入微，生怕漏过我的一寸肌肤，最终停留在我作为女性的神秘之处。我也抚摸着他的身体，我第一次发现他的皮肤象玉石一样顺滑，肌肉坚实而富有弹性，啊，我的男人，真正爱我的男人！我的手指触及他的男性特有的宝贝，发现它已经象即将发射的火箭。我打开身体，双手揽住关中杰的腰：“阿杰，进来吧！尽情享受你的女人吧！”关中杰的动作是轻微的，进入是那样的顺利，来回抽送的运动逐渐剧烈起来，我的激情被他完全点燃起来。我们象两团热烈的火苗，在床上旺盛地翻滚燃烧，在快乐的巅峰彼此拥有了彼此…… 第四章(三) 一切归于平静。 我们拥抱着，对视着。关中杰问我：“兰姐，我的表现你还满意吗？”我笑了：“当然满意！”关中杰说：“兰姐，你知道吗？我提前看书、看了科教片，做足了功课！”我笑着嗔怪他：“你早有预谋啊！”关中杰得意地说：“这叫不打无准备之仗！”我由衷地说：“阿杰，你真的很出色！”关中杰故意问：“在哪个方面出色？是不是在刚才的这个方面特别出色？” 我反问他：“你说呢？”关中杰有点歉意地说：“兰姐，你是不是有点责怪我？是不是埋怨我太着急了，没有等到那一天？”我语气肯定地说：“没有的！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这一切都是受法律保护的，我们是有证驾驶，不怕的！”关中杰也笑了：“兰姐，你还真逗！我问你，你会那么多陕北民歌，有没有关于我们刚才这种事情的？”我说：“你在考我啊？”我停顿了一下，想了想：“真有的！歌词叫：龙不翻身不落雨，花不落雨花不红！”关中杰惊讶地说：“真有这样的民歌啊！” 我扬起了眉毛：“兰姐还骗你不成？”关中杰又想起一件事情：“兰姐，我们这次如果怀孕了呢？距离婚礼还要4个月呢！”我回答他：“你是怕我到时候挺着大肚子不好看吧？没关系的！我一会出去买两片毓婷，按时吃就可以了。”关中杰有点担心：“兰姐，那会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啊？”我说：“放心吧！偶尔吃一次，不会有事情的。” 我出去到了药店，买了毓婷，悄悄地吃了，我不想让别人知道，特别是不想让妈妈知道，她的思想还是很传统的，她曾经暗示过我不举行婚礼是不能进行那个活动的，以免被别人笑话。关中杰还是很担心，到了下个月，焦急地问我例假来了没有，我告诉他已经来了，他这才真正舒了一口气，放心了，看他如释重负的样子，我真觉得好笑。在婚礼之前，我们亲热了好几次，每一次他都坚持采取措施，主动给宝贝穿上“雨衣”，他认为这是对我负责。我觉得他是真的爱我，他的每一个细心的举止都令我发自内心的感动。 举行婚礼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于是我和关中杰去拍婚纱照。我的表现令摄影师大为赞叹，不是因为我的美丽，而是因为我的状态。摄影师感慨地说：“我拍了这么多对新人，第一次发现新娘子这样放松、这样自然、这样投入，等出来照片以后，一定留几张给我们影楼做广告。”关中杰高兴地说：“那好啊！我老婆成大明星了！”摄影师问：“你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呢？”我微笑不语。 回到家，关中杰又问我：“兰姐，你今天的状态实在是太好了，因为什么呀？”我说：“因为你啊！”关中杰不解地问：“因为我？”我看着他的眼睛：“因为我找到了真正爱我的人！一想到这样，我怎么会不开心呢？怎么会不幸福？怎么会不投入呢？”关中杰笑着说：“兰姐，琼瑶剧你是不是看得太多了，你说话这么象里面的女主角啊！” 婚礼的日子来到了。一切都进展得完美无瑕。我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和关中杰一起迎送宾客，一天下来，虽然很累，但是我的心里充满了甜蜜！我和我爱的人要从此相守终生了，我们要建造自己的爱巢，养育自己的儿女，总之想到未来的一切，我的心里满是憧憬！ 新婚之夜，关中杰说：“兰姐，今天晚上我们都要履行一下自己的义务吧！”我说：“我实在是累，先休息吧，睡醒一觉再履行也不迟啊！”关中杰说：“好啊！实际上我也累极了，我刚才还担心状态不好，会令兰姐不满意呢！”我笑着说：“哪有那么多事啊？来，亲一个，赶快睡觉！”关中杰靠近我，我们的嘴唇响亮地吻了一下，然后各自睡去了。 我一觉醒来，发现关中杰已经醒了，我问他：“你没有睡？”关中杰说：“我刚刚醒了，我不好好休息，哪来的精力履行义务啊？”我们拥抱在一起，我提议说：“阿杰，我们开始制造宝宝吧！”关中杰不同意：“现在不行！”我问：“为什么？” 关中杰认真地说：“专家说了，要先注意营养和休息，多吃蔬菜水果，准备上两个月以后再开始准备要孩子，这样比较好。”我答应了：“好！我们听专家的！”关中杰说：“因此在那之前，我还要坚持给它穿一段时间雨衣，请兰姐见谅！”我笑了：“你还这么客气！我们抓紧时间，做点应该做的事情！”关中杰说：“对！对！应该做的事情一定要做，而且要做好！”我说：“今天我来征服你吧！”关中杰说：“好的！你来导演，我主要来享受一下！”我说：“开始了”，关中杰回答：“好的！” 激情上演…… 第四章(四) 在准备怀孕的几个月里，关中杰几乎天天抱着书本，和我一起学习怎样才能生一个健康可爱的宝宝。关中杰得意地说：“我们现在都是研究…生！”，我真觉得他很逗：“什么研究生啊？”关中杰一本正经地说：“人类学研究生！”关中杰看来非常重视这个未来的宝宝，我们按照书本上说的那样饮食，关中杰戒酒了，晚上很早就休息，也不熬夜。他说：“我要为你提供最好的原料，然后和你的材料结合，生产出优质的产品。”我笑了：“我们是准备生孩子，还是准备造机器啊？”关中杰摇头晃脑地说：“这两个问题在某些方面是一致的。” 关中杰下班以后都是在家陪着我，和我聊天，逗我开心，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到的那么多幽默故事，一天天讲下来，竟然没有重复的！ 几个月眨眼就过去了。一天晚上，关中杰郑重地对我说：“兰姐，我们开始要孩子吧！如果最近两个月要成了孩子，那么你生产的时候正好是春天，不冷不热，对于你和孩子都是好事！”我觉得他真是太细心了，细心地让我感动，一般男人都是粗枝大叶，谁能够象他这样细致入微呢？我说：“好吧！按照既定方针办！” 一切都很顺利。两个月后，我的那个老朋友没有来，用试纸一检查，果然是怀孕了。在家里关中杰快乐地象个小孩子，手舞足蹈，不时在我面前摆出搞笑的姿势，让我忍俊不禁。我说：“你看你高兴的那个样子，和幼儿园小朋友一样啦！”关中杰毫不在乎地说：“我高兴是我自己的事！我要当爸爸了，很快就有人叫我爸爸了，我又官升一级啦！”我开玩笑说：“以后孩子就是家里的一把手，你呀只能退居二线啦！”关中杰兴奋地说：“二线就二线！等孩子一出生，我就安心当个清洁工！” 得知我怀孕以后，关中杰的妈妈也来看我了，她疼爱地看着我，让我注意身体、注意营养。关中杰对我说：“我妈最重男轻女了，是个老封建！”他妈妈对我说：“兰心啊，不要听他瞎说，你生男孩还是生女孩，妈都一样高兴！”关中杰笑着说：“妈，你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进步啦？”他妈妈装作不乐意的样子：“混小子，老妈也是要与时俱进嘛！”关中杰对我说：“兰姐，你听见了吗？咱妈也跟上那个形势，嘴里净整些新名词！” 按照关中杰父母的意见，让我们和他们住在一起，以便他妈妈照顾我的起居。我的早孕反应很剧烈，有时候吃着饭，就反胃，就要呕吐，我赶紧去卫生间，有一次还没有走进卫生间，就吐了出来，弄了一地。他们没有嫌弃，更没有生气，我的公公主动过来清理地面，让我真不好意思：“爸爸，让您受累了。”公公真象我那慈爱的爸爸，他温和的眼神看着我：“孩子，一家人何必那么客气！”公公婆婆对于我的照顾，对我的关心真是无微不至，让我真切地感受到我可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儿媳妇了。 关中杰一家对我的关心，我实在难以形容。公公婆婆不让我干任何事情，看着他们忙前忙后，我心里还真觉得过意不去。我不止一次对他们说：“爸妈，我能行！我来吧！”他们总是说：“没关系！我们又不是老得动弹不了，活动活动有好处！” 一天天过去，距离预产期越来越近了。公公婆婆开始为迎接这个小家伙做准备了，买了一辆崭新的好孩子童车，小孩在里面既可以躺，也可以坐，还有小桌子，很是方便。还买了几件小衣服，买了一些小玩具，每一件看起来都那么漂亮，公公婆婆为了这个小家伙，费了不少心思。 因为我有过生产的经历，所以不慌不忙。倒是关中杰看我的肚子逐渐隆起增大，不免有些着急，怕我难受，怕我来不及去医院就把孩子生在家里，等等等等，他担心的事情太多了。我都笑话他：“你一个大男人，担心什么啊？我都不担心！”关中杰说：“你肚子里有数，我可没有数啊！” 预产期临近了，关中杰坚持要我住院，而且是单间，他说一旦遇到问题，在医院里可以及时解决，在家不方便。对于我来说是第二胎，因此生产的过程比第一次短了很多，也顺利了很多。我产下了一个3500克的女婴，一切健康，头发乌黑。关中杰一家都非常高兴，公公婆婆抱着小家伙眉飞眼笑，关中杰忙来忙去，实际多数时候是瞎忙，我也批评他：“你就别添乱了，没事你就休息一会吧！”关中杰说：“我得在咱闺女面前表现好一点，从现在起就要树立我的光辉形象！”我又说他：“有些事情，你越忙越乱！”关中杰不在乎地说：“这不是我第一次当爸爸吗，缺乏经验嘛！下一次，我一定改进！”我笑了：“你还想再生一个？”关中杰嘿嘿一笑：“没有啊！能够把这个小家伙养好，我看就不容易！”我说：“你现在初步尝到为人父母的滋味了吧？”关中杰点点头：“尝到了，很辛苦！以后我一定对我妈再好一点！”我妈也来看了小家伙，很是欣喜。 这个小家伙给两个家庭带来了许许多多的快乐！ 第五章(一) 关中杰的对于女儿的爱出乎我的想象，一般男人都是粗枝大叶，他却很是细心和耐心。晚上我们睡觉正香，女儿一声清脆的哭喊把我们的美梦打碎，有时候是她尿了，有时候是她饿了。关中杰虽然也有点不情愿，但是还是立即起身，收拾起来，有时候他也唠叨：“小祖宗，你就不让老爸老妈休息了？看我不打你屁屁！”等他给女儿收拾利索以后，他的大手就在女儿的屁屁来回运动，我问他：“你干吗？”他说：“我在打她屁屁，让她以后老实点！”我笑了：“你那是温柔按摩！” 关中杰不让我碰凉水，也不让我洗尿布。孩子大小便弄得尿布上一塌糊涂，他拿起来投入盆中，快速清洗，有时候一边洗，一边还唱歌。我看他这个样子，觉得好笑：“她爸，你洗尿布还很有乐趣！”关中杰把双手一摊，耸耸肩膀：“没办法！苦中作乐嘛！”然后他继续洗，继续说：“谁叫她是我闺女，我是她老爸呢！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既然坐上了老爸这个位置，就得干点实事，对吧？”我赞同地说：“对对对！”洗完尿布，关中杰把它们整齐地挂在晾衣架上，各种颜色的都有，一半是因为布的颜色，一半是因为女儿“自由主义的作品”。关中杰在阳台上向我招手，我走过去：“什么事情？”关中杰指着一块又一块的尿布，自豪地说：“看见了吗？联合国——升旗啦！” 我的奶水很旺盛，孩子吃饱以后，还会有不少剩余，我就让关中杰拿个小碗，把奶水挤在碗里，奶水溅起来，有的落在关中杰的手上，他低头快速地舔干净，还振振有词地说：“母乳最宝贵，浪费是犯罪！”我被他逗得开心不已：“我这里还有，你也吃一点吧！”他回头看了看女儿，女儿睡得很香，我问他：“你看什么呢？”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能让她看见老爸吃老妈的奶呀！”他把嘴巴张开，靠近我的乳头，我挤的奶水象小喷泉一样射入他的嘴里，我挤空了奶水，乳房不发胀了，看着他陶醉的样子，我问：“感觉怎么样啊？”他咂了咂嘴唇：“喝自己家产的奶，就是好啊！纯天然，无污染，滴滴香浓，意犹未尽！”我笑着问：“以后还想喝吗？”他毫不客气地说：“自家人，这个还需要客气吗？” 男人都是有脾气的，关中杰也不例外。一次，我们正在吃饭，孩子又哭了，关中杰过去一看，什么事情也没有，他说：“估计是闺女要尿尿了。”关中杰把女儿刚刚抱起来，结果孩子屁股下面一声“巨响”，一些黄色的物体喷了出来，其中一部分喷在他的手上，关中杰的脸色马上变得象吃了十八个苦瓜一样，他紧抿着嘴唇，闭上眼睛，屏住呼吸，坐在尿盆边，让孩子“解决问题”，我赶紧用卫生纸给他把手擦拭干净。等孩子拉完以后，关中杰把她的屁屁清理完毕，把孩子放回床上，然后到卫生间洗手，从我听到的声音判断，他至少打了三遍香皂，仔仔细细冲了n次，终于出来了。我喊他：“阿杰，快来吃饭吧！”他走过来坐下，当他看到鸡蛋汤，用手指着说：“这个我能够吃得下吗？”他站起身来：“恶心！不吃啦！”转身走到沙发，打开电视。我有点生气：“孩子拉屎，你就不吃饭啦？你嫌孩子脏？那可是我们的孩子！”关中杰眼睛直直地盯着电视屏幕：“我就是觉得恶心！这样不正常吗？她早不拉，晚不拉，非得在我们吃饭时候拉，还拉在我手上！”我意识到如果一味地和他怄气，肯定我们要大吵大闹，于是我的语气缓和下来：“关中杰同志，一会我和那位小同志座谈一下，给她做做思想工作，让她以后不要在我们吃饭时候大小便，以免影响关中杰同志的食欲！”关中杰扑哧一笑：“她懂什么？给她说，有什么用？”我劝他：“她爹，吃饭吧，一会都凉了，为了您的健康，您还是吃点吧！”关中杰的牛脾气上来了：“说不吃就不吃！我减肥！”好说歹说，这一顿饭，关中杰就是没有吃。我觉得男人可能有时候就是有些孩子气的，呵呵！ 关中杰有时候也是很色的。一次，我们和女儿一起躺在床上，关中杰看着天花板，忽然问我：“你说，我和别人的老婆睡在一张床上，你会是一种什么心情？”我转向他：“你有这个贼心，但是你有这个贼胆吗？”他肯定地说：“我有！”我想：男人如果有那些想法是肯定不会告诉老婆的，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他接着说：“我可以随时随地亲吻别人老婆的脸蛋，抚摸别人老婆的每一寸皮肤，啊，太令人陶醉了！”我用鼻子“哼”了一声：“关中杰同志，你太富于幻想了，你的这些浪漫主义情怀，要实现起来，那是墙上挂帘子——没-有-门！”关中杰说：“不！很有门！”他低下头，亲吻了一下熟睡中的女儿，然后理直气壮地对我说：“刚才我就亲了别人的老婆，你敢把我怎么样？”原来是这样！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个色鬼！”关中杰还在继续摸着女儿的身体：“你看这皮肤，多么细腻，多么柔软，你用再高级的化妆品，也出不来这个效果啊！”我坐起来，下了床：“你和别人的老婆在床上好好玩吧！我就不奉陪了！”关中杰色迷迷地说：“别走啊！和自己的老婆、别人的老婆躺在一张床上，这边亲着自己的老婆，那边亲着别人的老婆，那多爽啊！” 第五章(二) 我说：“你这些花心想法都从哪里来的？”关中杰呵呵一笑：“从网上啊！你没有看过那篇《和别人老公在床上》吗？”我笑着说：“我没有看过！你大概太健忘了，从准备要孩子开始，你就嘱咐我电脑有辐射，一定不要接触，以免影响怀孕，我生了孩子，天天照顾她，我都根本没有摸过电脑，哪里有时间上网？”关中杰装作恍然大悟：“对对对！是我忘记了！现在也别用电脑，免得辐射影响我们家的产奶质量。”我问他：“你是不是要把我封闭起来啊？”关中杰说：“不是啊！现在孩子的健康是第一位的，你还可以看电视嘛！我把电视全部让给你看，还不行吗？”“那还差不多！”我问他：“我怀孕的时候，你给我讲了那些笑话，从哪里看来的？也是从网上吧？”关中杰肯定地说：“那当然了，每一天都不重样，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你还以为你老公是幽默大师吗？”我说：“在我们家，可以封你为幽默大师。”关中杰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微臣谢陛下隆恩！”我也学着皇帝的口气：“关爱卿，平身！”关中杰说：“我根本没打算跪下！呵呵！” 产假休息完了以后，我回到厂里上班，空闲的时候我会很自然地想起女儿那可爱的模样，还有关中杰那些可笑的事情。有了这些，我感觉工作既不枯燥，也不单调，反而充满了乐趣。 孩子一天天成长，我和关中杰除了上班以外的时间，都交给了她。她也有了很多的进步，渐渐可以听懂我们的话，一逗她，她就格格地笑。她也注意了影响，很少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大便了，关中杰抱她解决问题的时候，她也很少发射“空对地导弹”了，关中杰终于可以放心地吃饭了，不再提那些恶心的事情了。天气合适的时候，我们给“联合国”升完旗子以后，就带着女儿出去晒太阳，邻居们看了都很喜欢她。关中杰的一个朋友和我们住在一个小区，他也有一个女儿，比我们的大几个月。一天，他也和太太带女儿出来玩，正好遇到了我们。他和太太仔细看了我的女儿：“你们家闺女集成了你们两个人的优点，从股票的角度来说，应该属于绩优股！”关中杰仔细看了他们的女儿，开玩笑说：“哥们儿，你家闺女这么漂亮，肯定不是属于垃圾股！” 和孩子在一起的时光，准确的说是“累并快乐着”。这种累，这种辛苦，是我们心甘情愿的。关中杰有时候累了，对我说：“兰姐，咱们也调节一下情绪，你来唱几首陕北民歌吧，我听，咱闺女也听听。”我说：“好啊！”我开口唱了，声音不算大，因为女儿不会喜欢太大的声音。我先哼唱了一首《骑青马》，骑青马， 坐青台， 走在那个路上， 丢下一只鞋， 哥哥给我拾起来， 妹在那个马上不得下来…… 只怪妹妹我观山景， 望见那对面山上一树槐， 花儿开，花儿白， 白格生生惹人爱， 引得那蜜蜂把花采呀， 看得那妹妹我眼发呆！ 哎嗨呦咦呦咦呦…… 丢了一只鞋，哎…… 关中杰仔细听完以后说：“这个歌讲的故事应该是这样的，一个小美眉骑着马在前面走，光看风景了，一不小心，啪！鞋子掉地上了。这时候从后边走来一个小帅哥，把鞋子捡起来，然后大叫一声：兰姐，这是你丢的鞋吗？”我不禁笑了：“你还真能联系！”关中杰说：“再来首别的！”我又唱了一首《赶牲灵》： 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呦， 三盏盏的那个灯， 哎呀带上的那个铃子呦， 哇哇的地那个声。 白脖子的那个哈巴来， 朝南的地那个咬， 哎呀赶牲灵那个人儿呦， 过呀来的那个了。 你若是我的哥哥来， 招一招的那个手， 你不是我的哥哥来， 走你的地那个路。 关中杰听完以后，脸上显出担忧的神色：“兰姐，你唱的都是情歌啊，情啊爱啊，哥哥妹妹的，让咱们女儿听了，会是怎样的影响？长大还不得早恋？小心她上小学就给你领个男朋友回家！”我开出来他是开玩笑：“不至于！她现在这么小，根本听不懂的！你这个担心是多余的！”关中杰说：“耳濡目染，不得不防！以后在孩子面前别唱情歌了，唱点儿童歌曲吧。”我笑着说：“还要我唱吗？买一些儿童歌曲不就得啦！” 女儿有病是我们很头疼的事情，关中杰总是很紧张，看到孩子发烧，就担心把脑袋烧坏了。现在的病毒真是讨厌，吃药这次起作用，下次就没有用了。孩子病了，晚上的哭喊特别令人心碎，关中杰抱着孩子，一遍遍地哄她，虽然他也知道没有多大效果。一次，女儿发起高烧，小脑袋滚烫，产生了惊厥，眼睛向上翻，我赶紧用手指按她的人中，强迫她清醒，关中杰一个劲地叫着：“闺女，醒醒！”我按的同时，让关中杰拨打120，急救车很快来到了，我抱着孩子上车，关中杰还是一脸的惊恐。到了医院，给孩子打上吊针，孩子体温逐渐下来了，情况稳定了，关中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瘫软下来，额头上全是汗水。我看着他的样子，也很心疼：“阿杰，你怎么样？”关中杰喘息着说：“我不舒服，头晕！”我对他说：“你坐会儿，休息一下吧！”关中杰说：“兰姐，真是吓死我啦！我可不希望有第二次啦！”我安慰他：“阿杰，以后我们注意，别让她再发烧了。” 孩子痊愈了，关中杰却多了一个毛病，有事没事就摸摸女儿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额头，比较一下，看看女儿是不是又发烧了。我有时候说他神经过敏，他却认真地说：“提高警惕，我可不想再受那个惊吓了！，经常那样，我的心脏病都要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