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高深莫测 上》 第一章 月黑风高,呼啸的风刮得一座破庙飒飒作响,林间不时传来狼声,活似鬼哭神号,却掩盖不了破庙里的惊叫声。 「她——她死了!」削瘦男子惊喘着,脸色吓得发青,连退了好几步,双手双脚不停打着哆嗦,瞪着地上的少女。 另一名肥胖男子伸手去探女子的鼻息,果然没气了,大为震怒,转头瞪向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伙伴。 「该死!你是怎么办事的,居然把她弄死了!」 「我、我只是堵住她的嘴,谁知她——她就这么死了?」 事实上,他不只摀住她的嘴,也摀住她的鼻,她是被他闷死的。 「你奶奶的!这么漂亮的女人,老子都还没来得及卖个好价钱,你就坏了老子的财路!」 破庙里,月影摇曳,一个肥胖的黑影追打着另一个削瘦的黑影,风将门窗吹得砰砰作响,洒进的银光月辉,将地上那张清丽的脸蛋映照得影影绰绰。 一朵朵梨花从窗口吹进,纷纷飘落在丽人的乌发、脸蛋和身子上,恍若给她送葬,将她妆点得更加美丽。 蓦地,夜空打了一个惊雷,让庙中两抹黑影僵住,提醒他们才杀死了一个无辜少女,这雷声怒吼的,着实让人胆颤心惊,不知是不是作贼心虚,他们觉得这庙中的神明,似乎在瞪着他们。 其实他们只是收了银子,答应把少女掳来,转卖到北方的妓女户,让她永远回不了镇上。 现在她死了,虽然亏大了,但也算交差了事,两个怕事的黑影仓皇逃出寺庙,就当是意外吧,別怪他们,怪就怪她红颜薄命。 雷声隆隆,一阵风吹进室内,卷起一地残花落瓣,擦过神像所发出的声音,像是叹息声。 过了一会儿,早已香消玉殒的少女突然坐起来。 她睁开灵动晶亮的眸子,望向四周,似是确认身在何处,一双漂亮的瞳仁,在暗夜里熠熠生辉,最后视线停驻在二十步外的神坛上。 她从地上爬起来,白色花瓣如雪片般飘落而下,她在距离神像三步前停住,喃喃开口。 「我怎么没死?」少女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神明。 神像没有回答,圣颜上的慈目只是静静注视她,一如千百年来,不管多少人烧香拜佛,神明从不显灵。 少女低下头,审视自己的双手,这双手白嫩而娇弱,一看就知道不是做苦工的手。 再瞧瞧纤细的手臂,一双修长的腿,摸摸玲珑有致的身子,还有细滑的脸蛋。 秀眉微蹙,她从口袋摸到一个小铜镜,接着走到门口,想要藉着月光看清自己的脸容。 恰巧天从人愿,一道闪电给了她足够的光线,让她从铜镜里瞧见一张陌生的脸蛋。 黛眉如柳、朱唇如玉,细致的瑶鼻,配上一双明珠美玉般的晶眸。 这不是她的脸蛋,她虽然惊讶,却也十分镇定,她并不认识镜中的少女,可这少女却变成了她。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自己借尸还魂了? 她低眉深思,侧过身回头朝神像望了一眼,再度走到神像前,弯膝跪下。 「不管祢是谁,我都要谢谢祢,请受我三拜。」少女连连叩了三次头后,便起身。 环视这间寺庙,虽然现在是暗夜,外头又闪着惊雷,再过不久就要下大雨,可是依她的直觉判断,此处不宜久留。 因为,她是在这里活过来的,表示少女死在这里,在未弄清楚少女是病死还是他杀前,她都不能再待在这里。 跨出寺庙门槛,踩着从容的步履,俏丽身影毅然走入黑暗中。 座落在皇城大道旁的宰相府,铜门高墙,宅大院深。 当今宰相封无忌,是历朝最年轻的相爷,年仅二十四岁,便受登基满两年的皇上拔擢重用,执掌相权,辅佐圣上。 在宰相府的后花园中,莲花池旁的亭子内,两名男子正在弈棋。 他们面容姣好,俊逸清朗,身上穿着锦衣华服,衬托出他们的雍容不凡,这两人正是当朝的年轻皇帝和相爷。 「无忌。」 「臣在。」 「你就帮帮朕吧。」 「圣上言重了,君要臣死,臣万死不辞,可君要臣的贞操……所谓生死事小,失节事大,臣万万不能失了贞洁。」 这对君臣一来一往下棋,嘴里谈的却是其他事。 皇帝微服来到宰相府,这是常有的事,与其说是皇帝找宰相下棋,其实另有要事。 「我七妹有什么不好?人美、端庄、性子好,可是天下第一大美人,这么好的人选,我特地留给你,你就收了吧。」皇帝忍不住抱怨,像 是把上好的宝物留给好友,却得不到感激,而且对方还不肯接受,等于不给他面子。 这时候他不称「朕」,而称「我」,意谓与他平起平坐。 封无忌缓缓抬起头,视线也从棋盘上移到皇上的脸容,只见他不满的皱起眉头,唇角抿出一抹魅惑横生的浅笑。 他这一笑,却让皇上头皮发麻了。 封无忌缓缓开口,声音如清泉流淌般好听。 「当初可是说好的,我助你得到江山后就退出,可你的皇位尚未坐稳,又要我助你一臂之力,所以我就接了相位,在朝堂里,帮你与前朝 元老争;朝堂外,又要与皇后那边的外戚势力斗,你说,我放着逍遥的日子不过,为何自找苦吃当这个相爷?」 皇上可不服气了。 「相爷有什么不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人觊觎这个位置我还不给呢,甚至有时候……还不见得是一人之下,那一人还被你压着… …」最后几句越说越小声。 封无忌可不吃这一套,他与皇上自小打到大,那份打出来的情谊甚至比皇上的亲兄弟更亲,他很明白,皇上谁都不信,就只信他封无忌, 除了两人有过命的交情外,更因为他对权位毫不留恋。 「当初说好,我的亲事由我决定,你不能逼我。」 「逼?我那妹子可是众人抢着要,我这是为你好耶!」 「为我好?奇怪了,我怎么就感觉不到呢?」 当那双墨眸逸出一抹邪气时,皇上不由得心头咯瞪一声,他很明白,封无忌看似温文尔雅,但那只是装出来的,真正的他,一旦狠起来, 绝对残忍不留情,而且此人最恨別人用权势逼他。 想他当初为了争夺皇位,与其他皇子斗得你死我活,但封无忌比他更狠,他是见识过这些手段的。 皇上一直很庆幸封无忌是自己人,但同时也没有制住此人的把柄,因为他不留恋权力,不迷恋美人,反而是美人迷恋他居多,倘若封无忌 要走,自己是没办法留住人的。 他从没见过这人在意什么,不在乎名利、没有亲人、没有子息,二十四岁了还不娶妻,身无家累,而且又有一身武功,这种人是没有弱点 的,也最有无法无天的本钱。 自己基於私心,表面上是给他说亲,实则也是存了可以制住他的妄念,只要封无忌娶了妻、有了子息,还怕没有牵掛吗? 做人怎么可以没有弱点呢!都坐到相爷的位置了,还一副爱理不理的嚣张样,在他还是皇子时,就治不了封无忌,当了皇帝后,还是治不 了他,真是太太可恶了! 「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当初说好的,你助我登上皇位,我一定与你分享富贵。」皇上本来想用恩赐的态度说出这些话,可是一对上封 无忌的眼神时,不由得一阵心虚。 那双如猎豹的眼,好似能看透一切。 封无忌缓缓说道:「你若是真感念我这个朋友,就別再拿这种女儿家的事来烦我。」 皇上张着嘴好半晌,说不出反驳的话,尽管想否定,可是在封无忌的逼视下,最后只能深深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这事朕就为你挡下了,太后和七公主那边,朕会去说,没人会逼你。」 又回覆成「朕」的自称,封无忌也表现出一个臣子该有的态度。 「谢圣上。」 当然,这只是表面,不该让的时候,他可是不会让的。 此时,皇宫的公公急急来催,圣上该回宫了。此番皇上可是私自跑来的,否则哪有皇上来见臣子?该是将宰相召进宫才对。 「急什么,朕一盘棋都还没下完呢。」皇上十分不悅。 「皇上,太后找您呢,若发现您不在了,奴才们可是会遭罪的,请皇上体念奴才们。」跪在地上的公公,说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甚至还 偷偷看向相爷,眼中有着乞求。 皇上不耐烦道:「等朕把这盘棋下完。」 说也神奇,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原本看似不相上下的棋局,竟一下子兵败如山倒,不过一盏茶的工夫,皇上的白子被吃得全盘皆输了。 「谢皇上承让。」封无忌笑得光采照人。 皇上一脸乍青乍红的,连想继续赖在这里的理由都没了,气得站起身,骂着跪在地上的奴才—— 「哭哭哭,就只知道哭,把朕的运气都给哭跑了,害朕输棋!」 明明是他技不如人,却迁怒到奴才身上,吓得一干奴才又是叩头又是求饶。 偏偏他这一头骂得起劲,另一头的封无忌却像在看好戏,连一句好话都不说。 说情等于欠皇上人情,这个奸诈的封无忌心似铁,就是不说情,甚至还打了个呵欠,一副他再不走,会扰人休憩似的。 逼不得已,皇上只好甩袖命令。「走了!」 「恭送皇上。」封无忌很有诚意的行揖礼,从头至尾,只有这时候才像个臣子,而且是为了赶他这个皇帝走,才这么做的。 皇上怒气冲冲的走人,这下好了,媒没作成,还得想办法应付太后,想到这里他就烦! 他一边走,一边说:「这个封无忌,真是可恶,莫说一点面子都不给朕,连棋盘上照样杀得朕片甲不留,一点都不把朕当皇上。」 他嘴上骂归骂,心里却知道,他最爱的,就是封无忌这一点,为自己做事,不是因为他是皇上,而是当他是朋友。 人爬得越高,越觉得高处不胜寒,越需要一个真正的朋友,封无忌便是真正的朋友,他这个皇上就爱往相爷府跑,因为只有来这里,他才 可以清静,莫说这儿没有烦人的后宫妃嫔争宠,也毋须整日绷紧神经,在乎众多耳目,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来到这里,他才可以暂时放下皇上的身份,当一回普通人。 底下的奴才全都知道皇上的心情,所以尽管皇上数落着相爷,但没有人敢跟着骂,因为他们知道,相爷是皇上最信任的人,比自己的亲人 还信任。 「你们说说,这封相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朕的七妹不说,每年外夷进贡的美人,都是数一数二的,朕想赐他几个,他都看不上,唉, 真不知什么样的女人才会入他的眼?」 听着皇上的牢骚,奴才们互看一眼,谁都无法回答,皇上也不需要他们回答,他一边说一边坐上马车,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皇宫去了。 待皇上一走,另一匹快马奔来,匆匆进了相爷府。 赶走了烦人的皇帝,正在池边拿着饲料餵鱼的封无忌,脸上一片清明无波,看似有情却无情的眼,望着张嘴争着要吃饲料的鱼儿。 第二章 他看似盯着鱼,却没忽视眼角余光瞥见护卫刘刚与一名赶来的手下低声说话,只见刘刚怔住,眉头深拧,接着点点头,让那手下待着,便转身朝他走来。 「相爷。」 封无忌将手中的饲料轻撒一把,意态悠閒,淡道:「何事?」 刘刚却犹豫了,甚至沉默了会儿,斟酌着如何开口,这倒引起封无忌的疑心,他转过脸盯着刘刚。 「发生什么事?」 刘刚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觉得这事说出来会影响相爷,可是又觉得这样的想法有些可笑,相爷何曾在意过谁?何况那人也不是相爷的什 么人,遂收起犹豫,正色回答—— 「禀相爷,咱们的人收到飞鸽传书,是关于庆天府燕捕头的消息。」 没人发现,封无忌墨眸底湛出一抹亮灼,但他面色平淡,转回头,视线又落在争相张嘴的鱼儿上。 「喔?说来听听。」 「是,据消息指出,燕捕头一个时辰前,在洛梅镇遭人刺杀身亡。」 刘刚说完,便等着相爷指示,宰相府有着最完备的天下消息网,他们派出大量人手,散布四方,不管是朝中或地方,都布满他们的眼线, 收集各方情报,回来禀报给相爷。 燕英彤是四大名捕之一,隶属于庆天刑府,相爷曾说过,凡是燕英彤经手的案子,一举一动都要回禀他,因此燕英彤的死讯一传来,手下 立即将消息传回,告知相爷。 刘刚没发现,当他说出刺杀身亡四个字时,相爷的手一颤,许久都没有声音。 清风依旧,杨柳轻摆,看似泰山崩於前,也清冷不改的封无忌,内心却翻起惊涛骇浪。 清朗的墨眸转成了阴厉,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潭要把人吞噬进去,他的脸缓缓转过来,盯着刘刚,一字一字的问:「谁下的手?」 「未知,咱们的人一收到消息,便立即飞鸽传书过来。」刘刚说完,抬头看相爷,这一抬眼,让他震了下。 相爷的眼神寒凜得令人打冷颤,全身散发着逼人的邪气,却又似一团火在烧。 相爷动怒了? 刘刚心一凜,赶忙下跪,这一跪,其他护卫奴仆们全都跟着跪了下去,无人知晓相爷因何动怒?可他散发的气场让所有人都冷汗涔涔。 封无忌紧捏着手中的饲料,最后全化成了粉末,从指缝间流入池中。 「刘刚。」 「属下在。」 「备车,去洛梅镇。」 话落,封无忌越过众人,风带起衣袍,吹散肩上发丝,留下众人余悸犹存,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刘刚赶忙起身,喝道:「还发什么呆,快去备车!」 说完,匆匆追上相爷,他在心中暗忖,跟着相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感觉到,相爷的杀气如此浓烈。 这个身体太娇弱了。 不过才走了一段山路,居然就累了,逼得她不得不找个挡风避雨的地方,窝了一夜。 她在山洞里度过一夜,当天际泛白,四处传来啾啾的鸟叫声时,她缓缓睁开灵秀清冷的美眸。 昨日,她在这里盘腿而坐,闭目养神了一夜,试着运功调息,却没有内力。 难道说,换了一个身体,武功便没了? 她黛眉深拧,这可不好,没有武功会很不便的,她站起身,走出山洞,举目四望,从大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将多余的枝叶拔去后,她以枝 为剑,将树剑举到面前,闭上眼,屏气凝神,让自己的灵觉提升,感受周遭的风吹草动,然后,猛地刺剑而出。 她睁开眼,见树剑尖上刺了一片叶子,不由得大喜。 凝了凝神,她耍出一套剑式,树剑卷起一阵风,吹得树上梨花飘落,花瓣如雪片纷飞,树剑所刺之处,片片皆中,使完一套剑式后,剑尖 上的十几片花瓣,宛若枝头又开了朵梨花。 幸好,她虽然没有内力,但剑术未失,还可自保,只不过耍了这套剑式后,她已香汗淋漓、檀口轻喘,脸蛋也红扑扑的,似搽了两抹胭脂。 得弄把剑来,她心中想着。 缓缓朝山下走,没路上,她看到一棵树上结了果子,肚子也有些饿了,於是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对準果子弹指而出。 小石子是打中果子了,可是没有掉下来,果然少了内力还是有差,她决定爬上去,摘下那颗果子果腹。 就在她準备爬树时,忽闻远处传来的呼喊声。 「月涵姑娘——」 「表小姐——」 呼声远远传来,不少人喊着,有男有女,声音急切。 少女站在大树下,她一袭宽袖长裙,白色的衣裙上,绣着荷花绿叶,微风吹来,扬起她的秀发,一张秀致灵动的脸蛋,年轻而娇嫩,仿佛 是初春含苞待放的花蕊,可那一双美眸,却清冷而镇定,一如明镜的湖水,映照出这世间的人性百态,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一群人循着山路找来,神情着急,不断喊着,直到有人注意到前方那一抹娉婷芳影。 「啊!表小姐!她在那里!」喊这句话的人,正惊喜地一边拉着其他人,一边指着她。 少女挑了挑眉,看样子这些人在找的,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赵家的人一发现表小姐的身影,立刻朝她奔来,最先奔来的是几名汉子,从他们的衣物上判断,似乎是长工或下人。 「表小姐,可找到你了!」 「表小姐,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一晚上没回来?」 「表小姐,你没事吧?」 这些人七嘴八舌的问她,其他跑得慢的,几乎都是女人,或是年纪较大的,也纷纷赶到她面前,不意外的,对她又是一句接一句的询问, 有惊讶、有喜悅,也有担忧和松了口气。 少女心想,他们果然是来找自己的,她一一打量这些人,她的目光向来精準锐利,一下子就将这些人的长相、穿着和表情,全都记在脑子里。 「表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一个晚上不回来,也不告知一声,你可知道这样会闯下多大的祸?」 说话的汉子,是最后赶上来的,一脸气急败坏,从他骂人的气势,可以看出这人似乎经常指责人,而且当他来到时,其他人都退开,把路 让给他,显示出这人的身份在这些人之上。 这男人是谁?好大的架子哪。 她平静地打量这个中年男子,并未被他的怒气吓到,甚至觉得不痛不痒,她只是不想在没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前,胡乱开口。 一名妇人上前,好声好气的打圆场。 「廖管事,先別怒,表小姐一向乖巧安分,肯定有什么原因,不如先听听她的解释再说。」 「住嘴!张大妈,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廖管事? 她黛眉轻蹙,这些人唤她表小姐,表示她是这些人的主子,这管事好大的架子,居然对她大呼小叫? 她再仔细一看,这些人中,并非每个人都担心着她,她发现当廖管事指责她时,有不少人的表情是带着轻嘲和看好戏的,只有少数是真正担忧,例如这位叫张大妈的妇人。 将这情形看入眼底,她心中有数,便说道:「让各位担忧了,回去吧。」 说完,便越过众人朝山下走去。 「等等!」 她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廖管事。 「你就没个解释吗?大伙儿找了你一整夜,你就这么一句把大伙儿打发走?你不愧疚吗?」 「解释?」她嘴角扬起浅淡的弧度,目光却是不容小觑的威严和冷凝,不疾不徐的说道:「廖管事若真想听解释,一开口就会问了,而不是指责,不如等回去后,把人凑齐了,再一起解释,省得浪费大伙儿的时间。」 她一席话,堵得廖管事哑口无言,她冷静的态度,有种说不出的威严,廖管事何曾见过表小姐如此淡定?说话时,威严有序,丝毫没有往日的战战兢兢,更遑论当她说话时,还直直盯着他,目光清澈深沉,看进他的眼底。 廖管事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毕竟是仆人,主子有气势时,自然会不自觉恭敬起来,他此刻正被表小姐散发出的主子权威不知不觉震住了。 见廖管事没话说,她看向张大妈,命令道:「张大妈,过来。」 她的前世,本就是一名女捕头,带领的手下全是拿刀带剑的衙役官差、江湖人士,那些人不是吃素的,若没有本事,如何震得住那些血性汉子?所以她的命令自然多了上位者的气势和权威,而非一般主子压压下人的颐指气使。 一听到她的命令,张大妈「欸」了一声,急急忙忙来到她面前。 「扶我回去吧。」 「是、是。」 张大妈连忙搀扶,心想表小姐今儿个是怎么了?竟有胆子面对廖管事的怒火,还丝毫不慌。 她一向心疼表小姐,表小姐是个美丽又善良的女子,一想到回去后,表小姐即将面临的惩罚和责骂,她便担忧不已。 「张大妈。」 「欸,表小姐。」她忙应着。 少女用着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悄悄对她说:「我昨夜撞到头了,有些事忘了,我需要你跟我说些事……」 面对张大妈惊讶的目光,她低声道:「你愿意为我保密,并助我一臂之力吗?」 见张大妈连忙点头,她抿出一抹笑。 「很好,在回去之前,你先告诉我,我即将面对什么人,他们的长相、辈分、名字,全都说给我听。」 她需要消息,好掌控目前的状况与处境。 在面对问题时;她从不拖泥带水,立即切入重点;光从廖管事对她的态度,她便能推测出即将面对的人事物。 一个管事都能对她大呼小叫;可见这个身体的主人在家族里的地位不太高。 在张大妈的解说下;她掌握到几个重点—— 原来,这个身体的主人叫做唐月涵;芳龄十六,足足小了自己七岁。 她死的时候,年二十三,未曾许人,也不打算许人。 她是一个捕头;隶属于四大刑府之一的庆天府,她早打定主意;要将这一生奉献给庆天府。 过去她是个孤儿,无牵无掛,可现在成了唐月涵,不但多了个弟弟,还依附在赵家。 赵家是一个大家族,唐月涵的父母在她十四岁时就死了,她和弟弟只好依附娘亲的家族。 生前,她之所以能成为四大名捕里唯一的女捕头;除了高超的武艺外,更要有过人记忆力;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胆大心细。 张大妈说一遍,她就全记住了,同时知晓唐月涵从咋日傍晚就不见人影,没人看见她出门,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入夜后仍不见她出现,赵府便 派人到处找,找了一整夜,倘若今晨还找不着,就报官了。 她听了张大妈的叙述后,立刻明白唐月涵的失踪不单纯,一个姑娘家半夜三更跑到山上荒废的寺庙;身上无病无痛,却死在庙里,恐怕是他杀 ,而且身上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的迹象,若非猝死;就是室息而死。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了底;至於是谁把唐月涵带到寺庙的,就不得而知了;无妨,她迟早会査出。 来到山下,由于这些人是来找她的,并没有驾马车出来,因此只能步行回去。 她现在是唐月涵了。 唐月涵任由张大妈扶着,走在太街上,一路上有不少人的目光向她瞟来。 第三章 看样子,她失踪一晚的事巳经传了出去,才会有不少人盯着她,他们还窃窃私语着,内容肯定不光彩。 张大妈担优地看向表小姐,一个姑娘家一夜未归,闹得全府仆人出动找寻,传出去可不好听。不过她发观表小姐神色自若、步履从容,一点都 不介意周遭的眼光和私语声,令她十分惊讶,怎么一夜之间,表小姐竟变了很多?看来这头撞得可不轻哪! 唐月涵确实一点感觉也没有,流言蜚语与她何干?她只是不断审视这个洛梅小镇,当时她追査忠阳县大批少女失踪的案子,追到这里,最后遇 刺身亡,醒来后,便成了唐月涵,正好借此看看这个小镇。 这时候,她目光一湛,见了一个熟悉的人,连忙跟上去。 她突然跑起来,让张大妈和众人措手不及,她也不理会他们的叫唤,便钻到前头的人群中。 她没看错,刚才瞥见的身影是魏乐,她的副手。 魏乐走得很快,她紧紧跟着,现在她没了内力,无法施展轻功,就怕跟丟了,拐了一个弯,她发观前头聚集了许多人,好奇之下,立即上前去 ,这时听到人们的讨论声—— 「怎么回事啊?」有人问,显然也是刚来的,尚未弄清发生了什么事。 一名老伯叹道:「死了一个女人。」 「死的是谁家姑娘啊?」另一人问。 「这女人可不是一般姑娘;她是京城四大名捕之一的燕英彤。」 听到四大名捕的名号,众人发出一阵低呼,四大名捕众人是听过的,他们专办难缠大案,手执御赐金牌令,是皇上看重的大捕头,想不到这燕 英彤竟然死了,而且还是他杀。 这时候唐月涵已经钻到前头了,隔着几个人,她瞧见她的伙伴魏乐;除了他;还有当地的一些大官员。魏乐直直盯着躺在草蓆上的人,那人正是原来的她。 她见魏乐一脸苍白;紧盯着死去的她;应是听闻她的死讯,赶来认尸的 身为捕头,她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为了破案,他们不惜与权贵作对,树敌是平常事,死于非命也有可能,不过瞧见魏乐此刻的神情,她也动容了 。 魏乐就像是她的亲兄弟,一起査案,出生入死,义气相挺,有酒同醉,有难同当,如今自己先走了,他的眼神很悲伤,泪水从他的眼眶落下, 握紧的拳头还微微抖着。 她从没看魏乐哭过,因为他总是大笑着,原本她对自己的死没那么悲伤,如今却也因他脸上的哀痛而红了眼眶。 感到眼中的酸涩:她连忙低下头;闭上眼;不让眼泪掉下来,暗恨自己的无用,居然被暗算了;连是谁杀了自己都不知道。 就算换了身份,可她骨子还是燕英彤,她发誓,一定要找出凶手。 一想到凶手,她冷静下来;目光扫向四周;观察是否有可疑人士来观看;说不定凶手就混在人群中。 她立刻注意到人群外停着一辆华贵的马车;这马车一看便知是权贵人家 唐月涵眯起眼;直盯着那辆马车,虚掩的车帘后;隐隐可见一名男子的身影,车帘遮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相貌;但可以看出那是个一 身华服、贵气十足的男人。 是他? 封无忌? 她十分意外,虽没见到脸,但认出了他身边的手下刘刚。 没想到当朝相爷会在这里,这时候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死去的燕英彤身上,没人注意到那辆华贵马车。 他为什么来了? 不可能是因她而来吧,以他位高权重的身份,是不会对她这种人的死,皱一下眉头的。 对于这位封相爷,她一向没什么好感,甚至,两人还有些过节呢…… 只见刘刚没入人群,不一会儿又从人群里悄悄退出,往马车走去。 「相爷。」他恭立在马车前,低唤着。 车厢里,传来低沉的声音。 「如何?」 刘刚恭敬地回覆。「是她没错。」 短短四个字,让马车里的男人,陷入了沉默。 车帘内,雍容的身影若隐若现,珠子串成的车帘模糊了男人的面孔,让外头的人无法看请,却能让车里的人,看请外头的一景一物。加上刘刚 及其他属下不敢直视,所以他们没看到相爷现在的表情,若他们看到,就会发现他们主子冰冷的神情,以及紧握的拳头。 「是她没错」四个字,让封无忌俊美的面孔霎时铁青如地狱罗剎。 她真的死了? 那个冷艷聪敏、办案拚命,胆色不输男人的女人,居然就这么死了? 当他听到她逝去的消息时,他还不信,非要自己亲自来一趟,想确认这只是误传。 刘刚是他的手下,他非常请楚刘刚的能力,他不会看错,也不会妄言。 这表示,现在躺在那里的女人,是燕英彤没措。 其实,当见到魏乐悲恸的表情时,封无忌便心由有数了,可他还是坚持要刘刚亲自确认。 久久没听到车厢里的动静,刘刚感到不安,偷偷抬眼,他跟着相爷许久,却和別人一样,很难弄懂相爷在想什么。 不过对于那个燕英彬,自己一直有种感觉,相爷对她的一举一动颇为上心,而且咋日听闻她的死讯后,相爷竟连夜赶来,这行为实在令人讶异。 现在确定她死了,相爷迟迟没再发话,如此沉默,更是不曾有的。 相爷没开口,他也不敢多言,始终低首,等着相爷的吩咐。 「怎么死的?」车厢里终于淡淡传来一句话,清冷无比。 「被人从身后一剑刺穿,一刀毙命。」刘刚低声道,这里人来人往,他的声音不太不小,刚好可以让相爷听到。 又是一阵沉默后,车厢里传来低沉的命令。「去査清楚是谁动的手。」 刘刚拱手恭敬道:「属下遵命。」 马车内的声音淡淡的,一如以往,感受不到任何情绪被动,所以马车外的手下们,完全不晓得车厢内那俊美的面容,此刻有多么铁青和冷冽 封无忌下巴棚得死紧,眸光阴狠锋刺,却也带着悲恸。 可在此种情况下,他依然敏锐如剑,突然转头,视线在人群中搜寻着。 唐月涵始终盯着马车里的人,车厢里的人转头向她看来,她连忙低下睑,避开视线。 她虽然没了内力,可灵觉还是有的,刚才她探测的目光被封无忌察觉到了,这才收回视线。 她可以感觉到,封无忌的目光正在人群中搜索着,她一直知道,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年轻宰相,是个难缠的人物。 她不想引起对方的注意,所以再也不敢往他那儿睢,自己混在人群里,又变成另外一个人,相信不会被他注意到的。 这时候官差来赶人,要聚在这儿的百姓全部散去,她也随着人群离开,心想,以后有机会,再想办法与魏乐和其他府内弟兄们联络吧。这时候 张大妈终于找到她,急急忙忙赶来。 「表小姐,终干找到你了!你跑去哪里啊?咱们都快急死了,你没事吧?」 唐月涵望着一睑急坏的张大妈,又看向气急败坏的廖管事与其他仆人,那些人睑色都很不好,显然她刚才突然跑走,让他们气得不轻。 不管如何,她现在需要的,就是先以唐月涵的身份话下来,以后的事,再从长计议,另做打算。 「没事,回去吧。」 她让张大妈扶着,对其他人视若无睹,临走时,她回头望了身后一眼,见那辆华贵马车,依然停在那儿。 赵家主院的厅堂上,赵老爷来回蹢步,一睑着急,几乎整夜没阖眼,坐在厅堂上的,还有赵夫人和两名小妾,以及几名丫髴。 赵老爷又急又气,倘若外甥女真出了事,那可怎么得了,他还妄想靠她与箫家联姻,她若真的出事,他的如竟算盘不就全空了? 想到这里,他更是气得瞪向一旁的三姨娘。 「好好的人怎么会不见?叫你看着一个人还会弄丟!没用的东西!」 三姨娘一睑委屈,哭哭啼啼曝嚅道:「这么大的人了,若存心偷跑,又有谁顾得着,更何况我又没有三头六臂,哪能日夜监视着?」赵老爷听 了,审加怒骂。「要是找不回来,唯你是问!」 三姨娘恨恨的咬着唇,不敢顶嘴,「能把所有委屈往肚里吞。都是那个臭丫头害的,要是回来了,定要她好看! 「老爷、夫人。」一名仆人匆匆走进来,一见到主子,大声亶报。「找到表小姐了。」 赵老爷一听,立刻站起来。 「找到了?哪儿找到的?」 「在往元和寺的山路上。」 赵老爷又急忙问:「她怎么样?有没有事?」 「表小姐没事,咱们找到她时,她正要下山哩。」 听到她没事,赵老爷松了口气的同时,一股火气生出,重重哼了一声。 「她人在哪里?」说这话时是吃了十斤砒霜。 「刚刚进门,估计正在房里呢。」 「带她来见我!」 仆人不敢耽搁,领命而去,其他仆人互看一眼,都知道表小姐这次要倒大楣了,少不了挨一顿板子。 不一会儿,唐月涵在仆人的引领下,朝主院走来。 她已换了一件干净的衣裳,人也稍作梳洗过,她一路走来,顺道打量赵家宅院,丝毫没有大祸临头的畏怯样;反而是身旁的张大妈比她还紧张 「表小姐,待会儿老爷不了大发脾气,斥骂一顿,你就尽量赔不是,想办法消消老爷的气,说不定可以少挨板子。」 「喂。」唐月涵不以为意地应了声,她注意着沿路所见的每一个仆人,想找出陷害「唐月涵」的可疑人物。 张大妈陪她来到主厅后;便不能陪她进去了;还小声嘱咐她切谨慎行事。 她朝张大妈点个头,便踏上台阶,跨入主厅。 一进去;她好奇的扫了下四周;见到厅里坐着满满的人,没坐的也都站满了,而且人人都没好脸色。这股冷沉的气氛,加上这些人的脸色,她 挑了挑眉,有意思;说不定害死「唐月涵」的人,就在里头。 「跪下!」一声喝令传哭。 唐月涵看向发出命令的男子;照张大妈的形容,看来他就是赵家老爷;她的大舅舅了。 她二话不说;缓缓跪下;低着头。 赵老爷气愤地指着她。「你这个死丫头,一整晚不见了,我还担心你遇到危险,一整夜未阖眼,想不到你半夜跑去元和寺,好大的胆子!」 赵老爷的骂声响彻厅堂,有人讪笑,有人不屑,也有人幸灾乐祸,都没人注意到,跪在中间的唐月涵十分冷静,只因为她低着头,所以他们都以为她吓到不敢抬头。 坐在椅子上的赵大夫人乜站起身,走到丈夫身旁说道:「这个月涵哪,是越来越放肆了,也不想想他们姊弟来投靠咱们,咱们好心给吔们吃住,不安分一点就算了,还给咱们找麻烦。」 二姨娘也上前说道:「是呀,昨日不过讲了她两句,居然闹离家出走,若是传出去,街坊邻居还以为咱们赵家亏待他们了呢。」 大夫人和二姨娘一边说,一边左右伺候着丈去,为他拍拍背,把气抚顺一些。 「二姨娘,你也別怪表妹,谁知道她经不起別人的一、两句重话呢。」 说话的,呈一个看似十七、八岁的姑娘,相貌与一一姨娘有些相似,这人应该就是大表姊秋霜了。 第四章 「哼,怎么能不怪她,一个姑娘家半夜跑出去,一夜未归,依我看,她不会是和什么人私会吧?」这可是很严重的指责,不过由此听来,说话的,是一个看是二表姊对她好似很妒恨,就不知是为了什么 「半夜私会男人?不管是真是假,传了出去,岂不收坏咱们家风?老爷,不能轻饶她呀。」三姨娘故意在火头上添了油,把话讲得难听。 没有证据就诬害,可知这妇人也不喜欢她。 「三姨娘,月涵表妹平时十分乖巧,她或许有她的理由。」说话的人是个年轻男子,大约二十岁,这人应该就是大儿子赵文谦表哥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数落着,唐月涵静静地听,不断从他们的话由吸收讯息,她注意到的是,在这些人中,唯有一个女子十分安静。 从她的打扮便知,她不是丫髴,这女子没有数落她,也没有帮她说话,而是皱着眉静静看着她。 依照张大妈的形容,这人应该是三表姊赵着雅。 唐月涵悄悄的望了对方一眼,根据自己多年査案的经验,这女子最可疑,说不定与身体主人死在寺庙里有关。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煸风点火,赵家老爷越听越上火,最后大声喝令。 「老廖拿家法来!」 赵老爷此话一出;众女子心中欢喜;唐月涵却是眉头一拧。 挨板子?那可不行,她现在没有内力,无法护体,这娇弱的身子可不经打,看来不能再当哑巴了;得反击才行。 当她正要开口时,门外一名仆人匆匆来报。「老爷,萧家少爷来了。」 听到萧家少爷,唐月涵发现众人脸色都变了,令她不禁好奇,这萧家少爷是谁?为何众人听到他来,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十分丰富,有惊喜,也 有懊恼,而赵老爷更是一副不知该不该行家法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一名身形玉立的男子跨人厅堂,他一进来,便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一个相貌俊朗的男子,生得三分儒雅;七分倜傥,肤色白皙,一对迷人的桃花眼更是灵动有神。 她侧过脸打量对方,心想这人是谁?张大妈并未和她提到这名男子。 「晚辈见过赵伯。」萧玉升优雅地向赵老爷一揖;赵老爷急忙上前扶起他。 「贤侄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萧玉升含笑站直身子;转头向大夫人和两名小妾问好,接着环视所有人之后,目光落在她身上。 当两人目光对上时,唐月涵感觉到这男人看自己的眼光太温柔;不由得心下生疑。 「涵妹;你可回来了;我担了一整夜的心哪。」 男子边说,边上前将跪着的她扶起,这行为可说是自行独断,未曾问赵老爷一声,赵老爷居然也没反对。 唐月涵疑惑地看着他;不只赵老爷,赵家众人对这男子似乎颇为礼遇 而现在,他有意护着自己。 能够不跪,当然最好,她顺势站起来,决定继续观察下去。 萧玉升将她扶起后,便向赵老爷恳求。「赵伯,涵妹既然回来了,也安然无恙,还请赵伯看在晚蜚分上,別责罚她了。」 赵老爷原本是气怒的,可自从这萧家少爷来了,他的气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还笑咪咪的。 「唉,既然贤侄替她求情,好吧,我这次就饶了她。」说罢,赵老爷转头看向唐月涵,命令道:「还不快谢谢箫少爷。」 她眼中闪过一抹光芒,朝箫少爷轻轻一福。「谢谢萧少爷。」 原来这个箫少爷在赵家说话很有份量,也对这身体的主人很有好感,因为当他求倩时,看着那些表姊妹一睑含假嫉妒的模样,她终于明白她们 的厌恶和嫉妒所为何来了。 本来她已经想好了,说不通,就走人,现在连理由都不用说,赵老爷又训了她一会儿,但没再为难她,便让她退了出去。 唐月涵没有犹豫的走出厅堂,一出来,她便向张大妈打听萧玉升的事,面来他是洛梅镇大富商箫室的少爷。 说起箫家,洛梅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他们可不是一般商户,而是深受朝廷看重的大商人,箫老爷经商手腕了得,与朝中权贵交好,举 凡盐铁和兵器,都是由箫家经手,为朝廷赚取虽无功名,却享有和权贵相当的地位。 这箫玉升年十九,是箫老爷十分看重的儿子,不但生得英俊,又尚未娶妻,洛梅镇的姑娘没有不喜欢他的,而他,偏偏看中了自己。 「原来是这么回事。」 唐月涵低头沉思着,想起适才箫少爷的眼神,对于此人喜不喜欢自己,她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盘算着,他或许可以用上一用。 「表小姐,你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唐月涵抬头,望向担优的张大妈,心想这好人是个老实人,心地也好,亦是可用之人,遂拍拍她的肩膀。 「我肚子饿了,你去帮我弄点吃的到房里来。」 她本就是个做大事的人,哪里会在意那些小事,对她来说,这些人的想法与她无关,她只要弄请楚目前的处境就行了,至於那些责骂和众人苛刻凉薄的表情,早被她拋到脑后了。张大妈去张罗吃食,她走向自己的屋子,顺便又到处看看,还没走回去,便有人唤住她。 「涵妹。」 唐月涵转过身,望向来人,叫住她的,正是箫玉升。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走向自己,面对他微弯的双含笑的挑花眼,这男人长得风流倜傥,但她平静无波,等着看他有什么话说。 萧玉升来到她面前,他站得很近,但她没有退,而是打量他脸上的神情。 「有没有么话想对我说?」萧玉升温柔地间着。 料不到她答得这么快,他先是一怔,继而目光幽深 「你就不想解释,昨夜你为何一人往元和寺」语气中有着占有慾,认为她该给他一个解释。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见这男人脸上虽含笑,但并未笑进眼中,盯着她的目光烔亮威逼,恐怕是听了那些三姑六婆的话,怀疑她是为了私下会情 郎才一夜未归,所以想向她问个清楚她想了想,回答他「想。」 萧玉升目光闪过精芒,谈道:「说。」语气不怒,却带着威严。 她觉得好笑,难不成他真怀疑她私会男人?这语气好像丈夫在责问妻子,还未嫁她,他就当她是他的人了。 很遗憾,他这种威势她没用。 「昨夜我是被人掳去的」 「什么?」萧玉升顿住。 「掳去我的人,很明显是想杀了我,大概是嫌我妨碍了他们吧」她说话向来一语中的 他一脸惊讶。「此话当真?」 「我何须骗你?你想想,我一个姑娘大半夜不睡觉,跑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若非我运气好逃出来,今日萧少爷见到的,恐怕就 是我的尸身了,至於为什么有人要害我,我猜,大概是眼红嫉妒吧。」 若说这萧玉升对她有什么用处,大概就是可以借他之势,来压压那个妄想捅她一刀,心存不轨的人。 萧玉升瞠目结舌地盯着她,不等他开口,她微微一福。「萧少爷虽然为我说情,不过这么一来,嫉妒我的人就更恼火了,小女子才大难不死, 亟需好好休息,就不陪萧少爷了。」 话落毫不犹豫的离去;留他一人怔楞在原地。 也好,把话说明了,省得他以为自己给她添了多大的人情,更要让他知道;她因为他而遭受横祸;为了面子,他势必会有一些作为。 她走回自己的厢房,这厢房位置偏僻,只有一个小院,如她所料。「唐月涵」果然处处受赵家压制,但对她来说,偏僻有偏僻的好处,此处围 墙虽高高,但旁边有一棵桃树,只要爬上这株树能翻墙出去出去。出入还挺方便的呢 正当她打量围墙时,直觉有人在盯着她,她立刻回头,瞧见一个男孩,这男孩约十二、三岁,身子骨很瘦,睑色青白,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但一眼很漂亮,正直直盯着她。 「姊。」 小男孩低唤了一声,他站在那里,也没有靠近,虽然瘦弱,表情却很坚毅;嘴唇抿得很紧;微拧的眉头让人一看就觉得;他是个倔强顽固的小 子。 唐月涵好奇的看着他;张大妈说她有一个十三岁的弟弟,叫唐日擎,就是这个小子了。 被人叫一声这是很奇妙的感觉,她是孤儿,家中无手足自幼被师父养大,一直是孤身一人,想不到换了身子后,便多了一个弟弟。 她曾经幻想过,若有手足,不知会是什么感觉?倘若她有手足,她一定会对他们很好很好…… 也许是因为背空多了一个弟弟,实在太奇妙了,她不知不觉走到人家面前,还把手放在他身上模来模去。 「姊,你在干么?」 被摸脸又摸身体,唐日擎一睑呆愕的瞪着她,虽然大皱眉头,可是并没有阻止姊像摸小狗一样模着他的头,他的睑,还有他的肩膀。 「弟弟。」 「嗯?」 「弟弟。」 「嗯?」 「弟弟……」 唐日擎一张脸黑了半边,姊姊抱着他,嘴里不断叫着弟弟,这种怪异又亲昵的举止,让人完全模不着头绪。 「姊,你怎么了?你昨天失踪了一晩,没发生什么事吧?」 感受到弟弟语气中的担优,唐月涵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温暧和感动,不知是否因为得了这个身子,和这男孩有了血缘关系,她很自然的认同他 ,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了。 她当下有了决定,心中默唸著 唐月涵,既然我借用了你的身子起死回生,你放心,今后你弟弟的一切就由我负责,我一定善待他、保护他,把他训练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汗 ,你若地下有知,请安心瞑目吧。 「姊,你这样很奇怪。」男孩巳经十三岁了,显然很不习惯被这样对待,像在抱小孩子似的,忍不住尴尬抗议。 这时唐月涵放开他,不过两手仍放在他的肩膀上,弟弟身高只比她矮半个头,她目光严肃的望着他,正色说道一一 「日擎;姊很好;没有事;不过姊要告诉你一件重要的事;仔细记住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好吗?」 这个弟弟虽然尚未及冠,不过历经了父母故去和世间凉薄,表情是世故而沉稳的;他听了姊的话后,也没有啰嗦,便点点头。 「你听好,姊咋天失踪了一晚后,有了新的体悟,所以姊现在的想法和行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但不管如何,你记住,我永远是你 姊姊,我会照顾你,不让別人欺负你。」 她说得很认真,尤其是最后一句话,看着唐日擎单薄的身子骨和眉宇间那抹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忧愁,便知道他在赵家肯定受了很多委屈,依他 倔强的性子和沉默的性格,肯定把这些委屈往肚子里吞;因此又更加压抑了。 唐日擎望着姊姊,他不明白姊为什么要说这些话,她明明是个弱女子,照顾自己都来不及了;还有何能力顾及他? 不过大概是姊姊的神情太认真,而且他也不想让她伤心;所以便点个头,嗯了一声。 唐月涵从弟弟黯谈无光的眼神中,知道他对自己的话没信心;只是不想拂了她的好意,没关系;日后有的是时间让他改观。 第五章 张大妈将吃食送来,两人还没吃早饭,肚子早饿了,不过当她看到张大妈送来的早食后,发现饭菜少得可怜,几乎没几两肉,菜色也很难看, 味道更是不敢领教。 唐月涵心中有底,三餐大概都脱离不了这样的菜色,难怪弟弟身子骨瘦弱;首要之务,便是将他养壮一点。 「想不想吃大鱼大肉?」她问。 「呃?」正要塞饭到嘴里的弟弟;闻言楞了下;抬眼看姊姊;不明白她突然这么问道用意 不等日擎回答;她对他说道:「走;我带你去吃香喝辣。」话音刚落;她便起身;一把拉着弟弟的手臂;就要往门外带。 被她拉着走的唐日擎;连忙放下碗筷;一边惊愕的看着姊姊,一边回头依依不舍望着还没吃到一口的饭菜。 「姊,你要去哪儿?」 「跟我走就是。」 「可是那饭菜」 「別吃了;留着胃;等会儿让你吃得满嘴肥油。」 从正门出去是不可能的,耳目太多,所以她拉着弟弟,在他一脸惊愕下,很轻松地爬树翻上墙。 「上来呀。」蹲在墙头的她对弟弟说道,语气是那么理所当然;好似这是小事一桩。 弟弟猛回神;看到姊姊还真的跳下去了;他也急急忙忙爬树翻墙。 姊是怎么回事啊?居然变得如此大胆! 「姊;等我!」不及细想,他也赶忙跳下墙。 唐日擎原本不倌,可是姊硬要拉着他走;若非她再三保证会有大鱼大肉,否则他是做不出翻墙这种事的,若被赵家人发现了,肯定是一顿好打 。 令他震惊的是;姊姊居然会翻墙?而且还翻得很顺手俐落,反而是他从墙上跳下来时;怕被人看到,心中紧张,所以摔了个四脚朝天。 接着,姊姊带着他,大揺大摆进了一家食堂,这食堂的菜肴很香,每次他经过时都会流口水,但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进到这里吃饭,而且还 点了满满一桌的菜。 唐日擎目瞪口呆,当姊姊要拉他进食堂时,他紧张得猛揺头,觉得姊姊简直是疯了,这食堂的价码可是很贵的;来此地用膳的都是家境富裕的大爷公子和小姐,更別说还可以包下一间包厢了。也不知姊姊跟掌柜说了什么,他心虚地躲在姊姊身后,睁大眼看着那掌柜居然对姊姊礼遇有加 ,命店小二领着他们上二楼,进了一间包厢雅座,之后就看姊姊俐落地点着菜。 在他瞠目结舌之下,一桌菜放得满满的」是大鱼大肉,天上飞的地上爬的全没少。 「吃吧。」唐月涵率先用箱子按了一只鸡腿放人他碗里。 「姊,这——这些菜要不少银子吧?」 「嗯,是呀,所以不能浪费,全部都要吃光光。」 「可、可是我们哪有银子付这些?」 「放心吧,那掌柜欠我钱。」 「真的?」他惊愕得再度瞠目张口。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可能帯你来吃霸王餐,快吃。」她很自然的吃将起来,不慌不忙。 唐日擎虽然半信半疑,但毕竟是少年心性,加上姊姊说得胸有成竹,他又饥肠总总,再也受不了地重起碗筷来吃。 一开始他还吃得很小心,最后变成了猛吞,发育中的男孩食骨是很大的,尤其迫切需要肉。 唐月涵微笑地看着弟弟大口大口的吃,她生前有一个习惯,就是每到一个地方停留,便选定一家食堂,一次付请大笔银子,每次来用膳,只要 扣银就行了,幸好这宗掌柜的认钱不认人,用的是「烟雨」的名号,而非本名,所以刚才她只跟掌柜的报上名号,再画上当初留下的画押符号 ,便顺刑进来了。 她付出的银子,足以让他们姊弟俩吃上好几个月都没问题。 看着弟弟睑上逐渐露出笑容,她也笑了。 「好吃吗?」 「嗯!」唐日擎用力点头,因为嘴里寒满了肉,说不出话,只能用力暇一声。 大概太兴奋了;所以原本青白的脸多了让他的脸色好看很多;虽还未长大;可已有俊朗公子的雏形了。 唐月涵笑着为弟弟舀汤;让他顺顺喉,免得噎到了,吃完后;离开食堂前,她还让店小二包了几个包子;打算回去加菜。 不只这天她让弟弟吃得饱,之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带弟弟翻墙来这家食堂饱餐一顿,这么丰富的一餐足以抵两餐,然后再外带包子或大饼,晚 上饿了就充饥,至於赵家那些比猪狗还不如,都被他们偷偷倒掉了。 连续吃了三天;她这个弟弟因为有了可以期待的事,每天都有笑容;而且翻墙翻得比她还快,也开始相信这个姊姊是认真要照顾好他。 这一天;姊弟俩吃完大餐后,唐月涵让弟弟先回去;说自己有事要办,与弟弟分开便往南边胡同走。 当她走在街上时,不诉处的哭声引起她的注意;她看向声音来源处,那儿聚集了一群人,似乎在看什么热闹,这吸引了唐月涵。 她生前是名捕;对所有事自有一份敏锐度,当下便明白有纠纷发生了,遂走向人群。 在人群中,她见到一对祖孙抱着一只狗痛哭,有两个壮硕的男人正拿刀将他们围住,怒瞪着他们,而一旁站着的男子,一脸阴沉,身上穿的是 质料上好的衣袍,似乎是个有点势力的主子拿刀的是他的手下;这主子的灰袍上沾了水污;地上还有打碎的玉制酒壺。 见到这情景,唐月涵向一旁的妇人询问。 「这位大婶,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妇人转头看她,惋叹一声。「唉,也不知那刘老爹养的狗儿发了什么疯,一见到那位杨公子,就扑上去咬他的手,结果酒壺落地,不但弄得他 一身污,还把那很名贵的酒壺打碎了。」 另一名百姓听了,也说道:「那狗儿真是忘恩负义,要不是刘老爷把它捡回来,给它吃住,它才没有饿死在街头,畜牲不懂报恩就算了,居然 去咬杨公子,人家的爹可是一名武官哪。」唐月涵听完这些人七嘴八舌的叙述;她目丁着那只狗儿,又看了看破碎的玉壺;再看看杨公子手 上的牙痕,目光一亮。 不一会儿,来了三名衙门官差,他们在听了杨家仆人的说明后,为首官差便厉喝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放任畜牲乱咬人,把他们带走!」 听他一喝,另外两名官差就要上前拿人。 「冤柱啊大人!」 年老的祖父抱着哭红眼的孙女,向他们求饶,被孙女紧抱着的那只狗儿,也不停吠着,似乎发现对方要对自家主人不刺,所以露出锐利的獠牙 ,他们敢伸手,就会咬下去。官差们怒道:「好张狂的畜牲,先斩了它!」说着便抽刀要杀了狗儿。 这时却传来请楚的阻止声——「官差大爷,请手下留情。」 没料到居然有人从中阻拦,三名官差和那些男人全都怔住,连哭喊求饶的祖孙两人也是一呆。 不只他们,包括现场的围观百姓,全都看向这个突然走出的女子。 说话者正是唐月涵,她原本在人群中,见官差要杀狗儿,便出来阻止他们。 唐月涵本就是一名美人,她只是站出来,便轻层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就连一睑怒气的杨公子,也是一怔,一双眼直直盯住她。 只见她弱柳一般的婆态,婀娜娉婷,即使身上的农裳普通,可是无损於她的美貌。 这么一个大美人出声阻止,那力量绝对比一般百姓大多了,至少让人想给她说话的机会。 成功聚集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后,唐月涵的声音不大,但每一字都能请清楚楚传到众人耳中。 「官差大爷,还有这位公子,请先別发怒,实不相瞒,小女子认为这只狗儿之所以攻击公子,似乎另有隐情,小女子说不定能査出直相。」 她的声音婉转悠扬,十分好听,加上目光请澈无惧,态度从容不迫,说的话又另有涵义,成功引起众人的好奇心,最重要的,是这位杨公子的 好奇心。 「姑娘可以找出狗儿攻击本公子的原因?」 「小女子愿意一试,就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杨公子见她生得美,已生好感,更好奇她所说的话,遂点头。「好。」 得到对方的应介,唐月涵便在众目暌暌之下,开始调査。 当她「办案」时,很白然便展现出「名捕」的本性,一步一行,举手投足间,尽是是俐落。 照理说,像她这样未出阁的姑娘,本该对众人的目光感到害羞,但她神色从容,不畏惧众人盯着她,是因为她早巳习惯了,她办的几乎都是大 案子,总有百姓围观,所以她不以为意。 她走到祖孙两人身旁,先问了一些问题,接着又走到摔碎的酒壺旁,破碎的碎片上有洒液,她拿出绣帕,缠在手指上,然后隔着秀踹起那盛着 酒液的一小片碎片。 当她把碎片移到狗儿的虽前,狗儿暮地又大声驻吠,并发出鸣鸣的警告声,特別激动。 唐月涵将辟片重开,狗儿便不吠了,於是她转向杨公子,间道:「请教公子,当这狗儿攻击公子时,公子可呈正要饮酒?」 杨公子想了想,点头。「正是。」 唐月涵露出恍然大牾的表情。「果然。」 「姑娘的意思是?」 杨公子十分好奇,众人的好奇审是被提到了顶点。 「不瞒公子,小女子认为,公子不但不能怪罪这对祖孙和那只狗儿,甚至还要重金酬谢他们。」 此话一出,不单杨公子和官差们意外,现场百姓审是哗然,发出嗌嗡的讨论声。 「姑娘这是何意?本公子被他的狗咬了;还摔破了昂贵的酒壺;却要送银子感邀他们?」莫说杨公子感到好笑;在场没有一个人不觉得她说的 话离谱,失笑的人不少。 唐月涵早知众人反应;一点也不介意;依然目光坚定的望着杨公子,一字一字把话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因为多亏这只狗儿,公子才没喝下被下毒的酒这酒。」 听到酒有毒,在场众人俱是一楞。 「这酒有毒?」 「是的,刚才我问了这位老伯和他孙女,这只狗儿平常很乖巧的,从不乱咬人,也不乱吠叫,它之所以攻击公子,是因为闻到酒中有 毒,正确的说,它不是攻击公子,而是因为那毒药味如此激烈的反应。」 众人再度哗然;杨公子也是神色一变;他瞪着地上摔碎的酒壺,显然被她的话骇到,似是想起了什么。 唐月涵见公子被她的话影响了,不过还不够,她需要更有力的证明,因此乘胜追击,继续说道:「衙门办案,会训练一种狗,专门闻嗔辨识一 般人闻不到的毒药味,公子若不信,可以问下官差的大爷。」 她这么一说,杨公子和众人的目光,立刻往官差大爷看去。 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三名官差霎时成了焦点,自然也不敢马虎,连忙抬头挺胸;摆出官爷的气势、行家的派头。 「没错。」 其实他们只是地方官差,哪里知道这种细节,不过耳闻罢了,但人就是这样,绝不敢在人多的地方曝露自己的无知和短处,他们见这姑娘说得 斩钉截铁,不论是说话的内容还是态度,都有见识;怕是家中有人在刑府当差,万一是的话,他们若说不知道,可就丟人现眼了,所以才表现 出肯定的模样,反正只是砸了酒壺,又没死人,这种小事很快就不了了之。 第六章 得到官差大爷的认同,她将话题引导到狗儿身上:指着狗儿说:「这只狗儿是这对祖孙两个月前捡到的,我想它以前受过毒物闻嗔的训练,各 位也看到了,适才我将酒液拿到它面前,它反应特別激烈,我相信公子这壺酒,恐怕有问题。」 她前世是名捕;对这独经过特殊训练的狗儿一点也不陌生;她早看出狗儿的反应有问题;不过碍于她如今只是平凡的姑娘家;说的话有可能不 被釆信,所以必须借官差大爷的势,来说服? 唯有如此,才能让这对祖孙寻冤得雪,让这只忠心的好狗儿不枉死。 听完她一席话后;只见那杨公子表情沉重;她知道;自己的话起效用了。 果然不一会儿;杨公子走向官差大爷说了些话,然后将一个钱袋递给老伯,说是酬谢他的;接着他转身拱手向唐月涵一揖。 「多谢姑娘提醒,在下差点冤枉了好人。」当杨公子向她致谢时;一双眼特別炯亮。 这人尚未测试酒里是否有毒;就已经相信她的话;可见他心里是有数的。 唐月涵轻轻福了下,算是回礼,接着杨公子带着两名手下离开,八成是处理私人恩怨去了。 在对方离开后;她也不想久留;为此已耽搁一些时间了,便转身走人,至於身后那些围观百姓的讚誉和讨论声,全被她甩到脑后,一点也不在 意。 她是中途转来这里的;现在事情解决了;便又没着原路回去。 她要去的地方,是她在城南的私人宅子,那儿是她生前买下的宅子,她要去取一些东西。 可她才刚走回原路;便有一名高大壮硕;腰俩剑;一脸严肃的男子挡住去路。 面对这高头大马的男子,唐月涵不惊不慌,抬眼直视对方;从容谈定的询问:「请问阁下何事?」 男子抱拳道:我家主子见到刚才发生的事,他很佩服姑娘的聪敏竟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解救那对祖孙,还让他们得到一笔意外之财,因此主子 想找姑娘说话。」 唐月涵转头瞟了旁边一眼,感觉有一道视线,从饭馆二楼的雅座窗口,朝她抟射过来。 今曰天气睛朗,万里无云,上头的阳光有些耀眼,刺眼的明亮显得屋里更加晦暗,使二楼厢房里那抹身影也变得模糊,教人看不请,可是她却 能清楚感觉到,那人正居高临下盯着她。她有礼的回绝。「这位壮士,小女子单身一人,多有不便,还请见谅。」语罢,就要绕过男子离开。 不过对方跨了一步,又挡在她面前。 「只是问个话,没有其他事,还请姑娘给个面子。」这话说得很碓,男子很坚特要达成主子的命令,请她走一趟。 唐月涵秀丽柔媚的面容上是一片清冷,炯亮的眼眸更是平静无波 她看着男子,心想自己才变成唐月涵不久,也不知対方是什么来头,不想生事,若只是找她问个话,没其他目的也就罢了,倘若不怀好意,她 也没什么好怕,大不了见机行事。 想到这里,她便点头。「好吧,请带路。」 她跟男子往饭馆走去,上了二楼雅座,当见到屏风后,那位男子口中的主子时,她不由得秀眉微蹙。 竟然是他!封无忌? 坐在主位上的封无忌朝她望来,不管是穿着相爷锦袍,还是现在的公子打扮,都掩盖不了他的华贵气质。 不过,他的俊魅妖娆和权贵风采,从来不是她需要关注的地方,对这位相爷,她只有戒慎防备和满腔的正气擅然。 「请间公子找小女子有何指教?」 大概是她的目光太平静,明明该是羞涩的姑娘,却没有一般姑娘见到俊逸公子会有的羞怯,所以让封无忌有些意外。 他从头至脚打量她,这样的目光,也无法令这名姑娘心慌意乱。 「姑娘请坐。」他笑道。 唐月涵也不客气,说坐就坐,坐好后,便抬头迎上他的眼,等他发话。 封无忌谈问:「姑娘适才好胆骨,救了那对祖孙。」 「只是路见不平,没什么值得称许的。」她答道。 「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问姑娘,如何知道那只狗儿受过毒物闻嗅的辩识训练?」 原来是好奇这个,只可惜,她不打算解释给他听。 「我是胡诌的。」 这话让封无忌一顿,一旁的刘刚等人也感到讶异。 「胡诌的?」封无忌似笑非笑的问。 「我见祖孙俩可怜,怕那公子不铙他们,所以斗胆编了故事,谁知道那公子居然信了。」 在那种倩况下,随便胡诌一段话,便轻易说服了对方,替那祖孙化险为夷,还打发了官差? 封无忌嘴角扬起轻浅魅人的弧度,这分明是敷衍之词。 「若直是胡诌的,那么姑娘的胆子也太大了,有这种胆子的闺阁姑娘,我还没见过几个。」 「为了救人,我没想那么多,不过现在细细想来,是挺吓人的,我怕那位公子回去后发观被我骗了,所以得赶紧走人,若公子没其他事,请恕 小女子告辞。」 不等对方有任何反应,她迳自起身,就要走人,不过她才转身,便有两名手下挡在她前头。 她望着这两大巨墙,然后转头望向封无忌,挑衅的盯着他。 封无忌见她无畏无犋,似是在等着他放人,一副不想再留下的模样。 他杨了杨眉,举手示意,两名手下立即让开,她便大步走人。 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去,封无忌不禁摸摸自己的睑,若有所思的开口。 「怪了,我今天的打扮是不是不对?」 主子一开口,身旁的四名护卫互看一眼,刘刚忙回话。「公子打扮,并无不妥。」出门在外,他们便唤相爷为公子。 封无忌一睑深思。「是吗?怎么这姑娘看到我,竟没有一点惊讶或是心慌意乱的模样?」 不是他自恋自夸,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女子在见了他之后,不为他的俊美惊为天人的。 另一名护卫吕超说道:「可能是假装的吧?」其他护卫听了也附和,有些姑娘心高气慠,即使惊艷也要强装镇定。 虽然这么说,但封无忌还是很疑惑,抬头望向他们。 「我今天看起来不权威吗?」 刘刚答道:「公子贵气天成,不怒自威。」 其他护卫听了,更加点头,这话是诚心的,相爷的权威,无人不戒慎敬畏。 封无忌回想她适才的表情,更加疑惑了。 「她若是装的,我怎么一点都感觉不出来呢,我甚至觉得,她连跟我多说句话都嫌浪费时间呢。」 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好奇,高高在上的日子过久了,被如此忽视,总是觉得新鲜。 「本公子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姑娘,用几句话就打发了。」 刘刚四人听了,—脸疑惑。 「主子的意思是?」 「刚才那事,哪可能是胡诌的,她分明不想说,随便找个理由敷衍我。」 刘刚等人一听,一睑诧异,仔细想来,才恍然大悟,想不到那个小姑娘竟敢敷衍他们的主子。 其实并非他们想不到,而是一般百姓哪有这个胆子管閒事,更何况是一位姑娘,所以当她说是胡诌的,他们自然便栺了。 封无忌饶有趣味的锁道:「想不到这小小的洛梅镇,竟有如此聪慧的姑娘。」 他可是看得请清楚楚,她当时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胡诌的,那熟络的举止行为,倒像在办案。 一想到办案;某个身影浮现在他脑海中;冷艷的面孔、不轻易驯服的眼神,燕英彤这个总让他上心的女子。 那冷静的目光总是专注地盯着前方;一旦往前冲,便不轻易回头。 如今,那个令他兴味盎然,三不五时总要关注一下的女子,已经不会再出现了…… 封无忌脸色沉了下来;周遭的空气也冷得恍如突降十二月霜雪,跟随他多年的贴身护卫们,就算不知道主子的心思,也能感受到突然变得滞 闷的气氛。 安静的室内,连一根针掉下都听得到。 在众人屏气凝神之际;封无忌拎然的声音传来 「那件事査得如何?」 刘刚忙道:「属下找了相关人等,目前査出,有一名杀人犯是燕捕头生前所要追缉的人犯,不过他如今已被德天府的大捕头花铁鹰所抓,送 进大牢了,所以燕捕头的死,和那名犯人无关,刘刚口中的花铁鹰亦是四大名捕之一。 「这么说,是其他人所为了?」 「燕捕头武功高强,能够趁她不备;从身后一刀毙命,若非武功胜过她,那就是能让她掉以轻心之人。」 「继续査,将可疑的人找出来。」这一刻,封无忌的脸上是一片冷绝,他依然温文儒雅,可周身却散发着凜冽气势,每当他发出这种 气场时,这些护卫莫不绷紧神经。 刘刚与一干手下立即拱手应声。「遵命。」 他们很明白,相爷平日的温文儒雅只是表相,二十四岁便成为当朝宰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若非睿智狠戾又手段圆滑,哪能震得住老奸 巨猾的元老重臣,以及外戚势力。 刘刚和一群手下领命而去,封无忌身边留着四名护卫,能够成为他护卫的,每一个都是大内高手。 封无忌手一挥,这四名护卫便退到雅座外,留他一人在房里独酌。 在无人时,那冷绝的墨眸;流溢出黯然的芒光。 执着酒杯;他沉声低喃。 「你就这么死了,实在让本相好生失望;辜负了名捕之名。」 低语中挟带着恨;恨这个唯一让自己上心的女人,就这么容易被暗杀了,更恨那个凶手,倘若被他找到,他必令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万 劫不复。 此时的他;哪有往日的儒雅斯文;一身的邪魅;杀意浓烈。 这世间上,从来没有他在乎的事,进入朝中只是消遣的游戏,他愿意当这个宰相,不过是因为当今皇上入了自己的眼,就陪他玩一把争权夺 利,真正让他感到有趣的,是燕英彤,他喜欢看她没心没肺地当街痛打犯罪的权贵子弟;更喜欢她用狠戾的目光瞪着他这个偶尔会弄权的相爷。 別人是巴不得讨好谄媚他;她则是打从心底漠视他;所以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不在乎一个人则已;一旦在乎,便会全心关注,除非他放手,否则被他关注的人,要有被彻底缠上,一辈子无法摆脱他的觉恒。 望着底下人来人往的百姓,茫茫人海中不会再有她的身影…… 微风从窗口吹进,拂起他鬓边的发丝,使俊美清冷的面孔染了一丝倜怅,墨眸如深撢,阴黑得不见底。 燕英彤,你怎么就这么死了? 他从不晓得,在她被暗杀后,他会这么偾怒,心底像是被人倒了一锅黑油,丟下一把火,烧着满山满谷的烈焰,日夜不熄,不管用什么方法, 都浇不熄这把火,让他恨不得用这把火毁天灭地,寸草不生。 同时,一想到今生再也见不到她,又觉得心口覆盖了万年冰雪,滞闷难抑的寂寥如同深不见底的缺口,怎么样都填不满。 他的目光请別如霜,却又燃着铺天羔地的怒火,大掌中的洒杯被握碎,洒液从指间流下,红色的酒液如鲜血般摘落在地板上。 第七章 死去的人,就如同这杯酒,碎了,便再也回覆不了原状了。 唐月涵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看看天上,明明天气晴朗,怎么背脊却萁名犯寒呢? 她不禁动动筋骨,搓热双臂,大概是这个身子太娇弱了,她一定要好好锻鍊一下。 到了自己的私宅,这里还是一样,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的放着。 这宅子不大,是她的秘密基地之一,她想要一个人好好休憩时,就会来这里放松,这地方连魏乐等几名好兄弟都不知道。 否则当她出事后,魏乐为了找出她的死因,肯定会来追査。 宅子里有一个老仆人叫林癸,这林癸是个哑巴,负责打理这间宅子,她会挑上林癸,除了因为自己喜欢安静外,便是这林癸很老实安分,只会 静静做事,不会把她的事说出去。当她在门上敲了几下后,门被打开,来的正是林癸。 林癸看着她,一脸疑惑和谨慎。 「你原来的主子把这间宅子卖给我了,从今天开始,我是你的新主子,和原来一样,你照例打理一切,我每个月也会拨银两给你,明白吗?」 说着,将一袋铜钱交给他。 一如以以往,到了给薪日,她便会给他一袋铜钱,而今日,正是给薪日。林癸接过铜钱;望着她;想了想;点点头;也不啰嗦。 「你去忙吧,我待一下便走。」 待林癸转身后,她直接朝兵器房走去,兵器房里有她收藏的刀剑和各种兵器,有长戟、枪、长剑及短剑,大刀和短刀。 她需要防身兵器,以她目前的身份,最好挑能携带又隐密的,所以她选了把软剑,这把剑薄如纸、软如绳,最是适合。 她将软剑缠在腰间,再以腰带盖住,便看不出了,接着她又拿了一把短剑,这把短剑很特殊,只要按下剑柄,锋利的剑身可以完全缩进剑柄里 ,剑柄外观很朴素,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木头便携带。 拿了这两样兵器后」她又走进房里,拿了一些方便行动的衣物和夜行衣。 当她在整理包袱时,不经意瞟了眼铜镜,想到自她重生后,还未曾好好看过自己;遂走到铜镜前;细细打量这张新脸和新的身子。 镜中的美人越是盯着;越是蹙紧了眉。 这张面不好,楚楚可怜了,怎么看都是好欺负的样子,难怪老受赵家人的欺凌。 对着镜子,她发现不管怎么冷着一张脸、怒着一双眼;都发挥不出以往威势的十分之一。 当她还是燕英彤时,她冷厉迫人,无人敢小觑自己,可现在呢,这张脸太精致了,一副需要別人呵疼的样子。 她最不需要的;就是男人的呵疼,这张脸真是令她伤脑筋 她想了想,又走去翻开衣箱,多带了几套男装塞进包袱里;加上几张银票以及铜钱碎银;有了银子和兵器在身;做起事就方便多了。 离开宅子后,她回到赵家大宅。 -回到宅子里没久张大妈匆匆来找她 「表小姐,你去哪儿了?怎么刚才没见到你?」 唐月涵走的不是正门;而是翻墙,所以宅里没多少人知道她出去,她自然也不会告诉张大妈。 「怎么了?看你紧张的,有事?」她避而不答,直接问她有何急事。 「表少爷出事了。」 唐月涵一听;神情一凜;立刻问道:「他出了什么事?」 「他被人打了。」 她心中惊怒;弟弟被打?她连忙问弟弟人在哪里;要张大妈带路 来到弟弟的房里,唐月涵见他躺在床上,浑身是伤,不过都是皮肉伤或瘀青,让她松了口气;於是她细问了张大妈;以及当时在场的仆人;这 才知道,原来弟弟是被二表哥和三表哥揍的 「他们为什么揍你?」她问向日擎,目光盯着他,她必须先弄清楚过方打人的理由;再做打算。 唐日擎却只是紧闭着唇,死也不肯透露一个字。 「日擎;他们为什么打你?」她再次逼问。 「知道又如何?打都打了,除了自认倒楣;还能怎么办?」 他的口气很横,显然不认为这个姊姊可以为他出头,就算她带他去吃大角大肉,也不代表可以保他不被欺负,何况他们寄人篱下,又有什么资 格找人家算帐?能做的,还不是看人脸色。 这些都是唐日擎心里的想法,他虽然没说出来,但唐月涵却能看出他的想法。 不过,无论有理没理,遇事冷静思考,先把细微末节弄清楚再做打算,是她做事的方注,因此她看向另一名仆人。 「阿清,你说。」 这个阿清,也和张大妈一样,为人老实,是他把受伤的日擎扶回房的。 阿清把当时看到、听到的全告诉她,匣来二表哥和三表哥是习武的,赵家请了武师,在练功房教导这两个少爷,日擎去偷看他们练习,结果补 逮住,揍了一顿。 这本是大不了的事,又不是偷看姑娘更衣,只不过赵家两位少爷小气,认为武师是自家花钱请来的,日擎未经允许偷看,他们便以了坏了规矩 为由教训他,竟然把他当成练习的对手过招。 没有学过武的弟弟,自然打不过两位表哥,所以才被揍得鼻青脸肿。 在瞭解事由经过后,唐月涵并未动怒,微睐的目光闪过一锐光,她先将张大妈和阿清请出房,接着便平静严肃地问着日擎。 「他们是怎么打你的?出拳还是脚踢?」 曰擎还处在愤怒气馁中,回答得很敷衍「都是被打,有差吗?」 「看着我!」唐月涵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托起弟弟的下巴。「他们是怎么出招的?记不记得?记得就做给我看!」 唐曰擎被姊姊的气势震住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姊姊的目光如此速厉,而且自有一股沉着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正色以对。 虽然他不晓得姊姊问这要做什么,但他还是答了。 「他一开始朝我这样打来。」说着,他朝姊姊比了下出拳的动作。 谁知他一出拳,姊姊一手扣住他的腕脉,猛地一板。 「哇哇哇——」日擎痛得惊呼,睑色剧变,匾本坐在床上的他,被姊姊这么一抵,跪到了地上去。 唐月涵只使了这么一手,便松开,接着问:「然后呢?他还出了什么招?」 唐日擎揉着手腕;惊疑不定的瞪着姊姊;一脸不信;再出招。 「接着他就这样踢我——哎哎哎——」 他脚才作势踢出去;就被姊姊的脚俐落一勾,让他成了一字形的劈腿姿势;他吓得哎哎叫;胯下都要裂开了。 唐月涵脚一松;放开了弟弟。 「还有呢?」 还有?就算有他也不敢说了,他瞪大眼不可思议地盯着姊姊。 「姊,你、你怎么会有这种身手?」 不答反问:「你想习武,是吗?」 他立刻点头,但随即脸色一黯。「想又如何?又没人肯教我;赵家更不可能让我去学。」 这就是他为什么只能偷偷看了,本想在一旁偷学几招;谁知被发现了。 在这个时代,男子要想出人头地,不是丛 唐日擎没识得几个字,想上学没机会也没银子,但他对习武有兴趣,习武至少可以让他不被欺负,而且他觉得那些走在路上的武官好威风,不 管走到哪儿,都不会被人看低,还会得到众人称赞 「你想学,行,我教你。」唐月涵说道。 他瞪着姊姊;如果姊是之前跟他说这话;他只会觉得姊在开玩笑;可是适才那两手;已经让他不敢小看姊姊了。 「姊,你会武?」 唐月涵笑得一脸神秘且自信。「我不但会武;还可以教你剑术。」 唐日擎这次不只睁大眼,嘴巴也半天合不上。 「姊,你什么时候会这些的?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日擎,记得我告诉过你的事吗?从姊姊大失踪那一晚后,姊姊就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姊姊,或许很娇弱,可现在我已经有能力 保护你了,有些事无法跟你说」现姊姊需要你的信任;你愿意信任姊姊吗?」 唐日擎望着姊姊认真的神情,他感觉到,姊姊是真的不一样了,她以前遇到事情,只会默默掉眼泪,劝他要忍耐,为了不让姊姊担优伤心,他 也变得异常沉默和小心。 可是现在的姊姊,神情沉稳如山;目光坚持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有办法处理。 从姊姊身上,他感觉到一种希望,这希望也让也生出一股力量。 「嗯,我相信姊姊。」他用力点头,语气也不自觉的坚定起来,像是他从来没怀疑过。「我、我想学武。」 他展现出少有的亢奋;双目变得异常明亮;原本挫败气馁的脸色也因而泛红。 唐月涵摸摸弟弟的头,笑道:「好,以后每天我都会教你练功,在学成之前,先体会被挨打的滋味,这是必经过程,你毋须气馁,明白吗?」 「明白!」 见到振奋的精神,她露出欣慰的笑容,心想,第一课要教会他的,就是先学会忍耐。 她开始暗中教习日擎武功,首先从基础练起。 由于她每天都会带弟弟翻墙吃一次佳肴,吃完还会顺便外帯回来。 少年不再饿肚子,发育得快,渐渐的,他那瘦弱甚白的睑色开始变得有光泽,身子骨也慢慢长肉了。 自从教弟弟习武后,他需要的饭量更大了,一天只吃一顿大餐配上两顿赵家少得可怜的吃食,是不够的。 一天翻墙一次,加上住得偏,还可以不被赵宗人发现,但若出去得频慜了,可就有难度了。 为此,唐月涵开始楚络赵家几个仆人,将他们收归成自己人,好为她做事或报信,这时候最好用的,就是银子了。 当然,对一般低下的仆人,银子就够了,但若是位阶较高的,就得恩威并施了。 话是这么说,要恩威并施,也得要有机会才行…… 这一日,清晨教了弟弟几招防身招式后,她摘上窄被长裤,方便行动的衣裳,带着弟弟又去大吃一顿,在路上,她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瞧见那人,她睑色变了,整个眼神都凌厉了起来。 「姊,怎么了?」日擎也察觉到姊姊的异状。 「日擎,你先回去,姊有事要办。」 「喔。」 姊现在说话很有威严,唐日擎不知不觉就会昭着她的命令做,可有时候他也不明白,姊姊明明看起来很柔弱、很纤细,为何自己会把她和「威 严」二字扯上关联呢? 把弟弟请回去后,唐月涵立剖跟踪那人,因为她一眼就认出,那人是黄扬虎,是她追査的其由一人,她怀疑此人和忠阳县少女失踪案有关。 当时她在査这件失踪案,却在査到一半时,不慎遭人暗算。 她偷偷跟着黄扬虎,发观他进人一间大宅子。 唐月涵看着宏伟的灰墙青砖,就不知这宅子是何人所有。她悄悄绕到大宅后巷,左右看了看,趁没人注意时,她几个纵跃,攀上灰墙,翻了进 去。她落下的地点有树木挡住,经过几个院子和回廊,没路上她小心避开仆人 玩玩的,她听到了说话声,赶紧放慢腓步,听见两个人正在一棵白杨树下低声说话。 第八章 「他来了?」 「是的,他来求见彤公子。」 「彤公子正在大人房里锁话,你先让他在房里等着,別让人看到,我现在去亶告彤公子。」 「是。」 两人说完话后,便分別向不同地方走去。 唐月涵跟踪其中一人,来到其个院子,她悄悄走到窗台旁,在纸窗上糊了个洞,悄悄往里头看。 犀子里的人,里然是黄扬虎。 他在屋子里蹐来蹢去,似是在等人,她想起适才那两人的对话,黄杨虎来这里,难道是为了见那个彤公子? 才这么想着,不一会儿有人进来了,唐月涵想要看清和黄扬虎见面的人是谁,偏偏这人带了一个黑色面具,摭住面目,让她无法看请。 「属下见过彤公子。」 「起来吧。」 「谢彤公子。」 黄扬虎一睑感激地看着对方,拱手道:「公子敕了小人,小人不胜感激,不知小人有何可为公子效劳的?」 「我既然救了你,自是看中你的才华。」 「公子有事,吩咐便是,小人办得到的,必尽力做到,回报公子之恩。」 「我自然有事要你去做,不过——」男子顿了顿,其是认真的间:「你来的时候,可有被人跟踪?」 「大人放心,小的来此时,一路上都有注意,并未被跟踪。」 「是吗?」彤公子抿出一抹邪笑。「这么说,此人是跟踪高手了,神不知鬼不觉躲在那儿,听咱们说话呢。」唐月涵心中大惊,几乎是同时, 暗器袭来,她赶紧躲开,却还是慢了一步。 对方一连射来三把暗器,她躲开了两把,却没躲开第三把,顿时感到肩一疼,连检査的空裆都没有,便立即飞身逃走。 这男人是个高手,她没想到对方耳目灵敏到足以探出她的存在。 该死的!倘若是生前的自己,绝对可以躲过第三把暗器,现在这副身子限制了她,虽然她每曰就寝前,都会盘腿打坐,闭目练功,可和生前相 较,她的功力找回了三成。她听到身后传来吵杂声,知道自己已经惊动了所有人,她的功力大不如前,若是被这些人发现的话,必死无疑。 逼不得巳,先退再说,可很快的她发观,身子已开始发麻。 她心中叫槽,暗器上涂了麻药,行动力一受阻,便感到身后一股强大的气劲正向她逼来,她在转身的同时,腰间软剑一抽,一犹不犹豫朝来人 刺去。 追来的,正是那戴着面具的彤公子,他一身墨衣,恍若展翅的大鹰,凌厉逼来,她剑气一扫,直指他的心眩,却扑了个空,转瞬逼来的身影, 变得忽远忽近,如鬼魅一般。 黑色面具罩住了他的面目,却罩不住他迫人的杀气。 她不知道,当对方看清她的面目时,眼中闪过一株意外,只不过那双墨眸太深沉,让人瞧不清也看不明。 是她? 封无忌一眼便认出她,她是上回在街上用急智救了祖孙的那位姑娘,原来跟踪黄扬虎,躲在外头偷听的人,竟是她? 他就是彤公子,除了当今皇上,无人知晓这个神秘的身份。 在明处,他是当朝宰相,一个喜爱玩弄权术,以势压人,慵懒而不懂武的文人。 在暗处,他化名彤公子行走江湖,武功高强,所有见不得光的阴狠手段,全透过彤公子来达成。 利用这一明一暗的身份,他帮助当今皇上坐稳江山,现在,他也企图利用这个身份,査出是谁暗杀了燕英彤。 谅唐月涵剑术再快,功力只剩三成的她,内力不及对方,所有刺出去的剑气全被他周身笼罩的罡气反弹回来。 她感到一股难受的压迫,接着喉头一紧,颈子已被大掌掐住,持剑的手腕也被牢牢扣住。 「你是何人?」冰冷的质问夹带着一股内力,明明声音不大,却迫得她耳膜生疼。 唐月涵睑色泛红,因为她的颈子被对方拍得死紧,她可以感觉到,只消对方一用力,她的预骨便会应声而碎,且对方的劲道,只留一点佘气让 她呼吸而巳。 「公子见谅,奴婢……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好奇罢了。」她呼吸困难地回答。 她虽自称奴婢,看起来也诚惶诚恐,可他怎么就是感觉不到害怕两个字呢? 「你是府里的婢女?」 「是」 封无忌缓缓打量她,冰冷地说道:「你并不是府中婢女,你是潜进来的,目的为何?」 唐月涵一手被他扣住,只能用一手去扳颈上的大掌,她额冒冷汗、睑色青白。 「我是……」她只说了两个字,便身子一软,闭上眼昏了过去。 封无忌剑眉一柠,瞪着这个垂头垂手,被他掐住颈子而双脚腾空的女人,那暗器上的麻药,这么快就让她晕过去了? 这时候人声越来越近,那是府里护院在搜査,封无忌鹰眸微睐,将她往腋下一械,闪身进了一间房。 一进房,关上门,他直接坐上软榻,将她楼在怀里。 当他们见到他正搂着一名女子时,全都怔住。 护院头领先是看了面具男子一眼,继而将视线落在他怀中的女人,面色一沉。 「阁下在这里做什么?」 封无忌慵懒地看着他们。「刺客抓到了吗?」 「尚未;咱们正在全力搜査。」这头领心下怒想:咱们忙着到处搜人:在这里忙着玩女人! 此刻唐月涵正被他搂着;她的脸贴着他的颈窝;背对那些护院。 「喔?既然还没找到;就快去找吧。」封无忌懒懒的命令,这话引得护院头领极为不悅 他们这些护院并非彤公子的手下,只知彤公子是尚书大人并来亦不清楚,只知此人也是为打人办事 既然同为刑部尚书大人办事,就没有上下之別,而且,护院头领实在看不惯这男子佣懒冷傲的态度,而且这人每回来,都戴着面具,不用真名 ,自称彤公子,故意弄得神秘兮兮的,令人莫名火大。 「咱们几个负责拷査的是这间房,这房里还没搜呢。」 封无忌扬了扬眉,依然嘴边带笑「请便,」 众人在房里报了一遍后,没找到人,最后头领看向他怀中的女子;指着她。 「敢问阁下,此女是谁?」 「喔?这个呀,当然是你家大人赐给我的女人了。」他一边说着,大掌还一边抚着她的发,似是很享受美人在怀。 「是吗?那烦请阁下将她的睑转过来给我看看。」 「怎么?你也对这女人有兴趣?」 「这府里百来个仆人和婢女,我全都认得,包括大人的妻妾,我也都见过,我要看看她是不是府里的人,还请阁下把这女人的睑转过来让我看看。」 封无忌盯着他,墨眸微睐,慵懒的开口。「没这个必要。」 「什么?」 「你要抓的是刺客,关我怀中的女人什么事?更何况,她睡得正香呢。」 他竟然拒绝了,只因为这女人睡得香? 护院头领更加恼火,口气也更加凌厉。「惝若她不是府里的人,就有可能是刺客,必须査清楚,职责所在,恕难从命!」意思就是要用强的了 。 他们上前,不过才走了一步,立剠感到一股劲气迫来。 众人面面相觑,睑上惊异交加,因为他们都感受到,此人发出的气扬让他们再也无法往前踏出一步。 「我说没这个必要,没听到吗?而且,你们没看到我在忙吗?」封无忌的语气依然是不疾不徐,可他散发的气扬却帯着令人惊心的警告 这人只是发出无形的气场,就让他们手心发汗、心跳加按,副头领见态势不妙,赶忙打圆扬。 「头儿,他既然在此,剌客也不可能藏在这里,我们不如去別处搜吧。」 头领心中气怒,他虽不服,但面具男子发出的气劲已教他心惊,若真的出手,自己绝对讨不了好处,反而会当众丟睑,副头领的劝,正好给了 他台阶下。 「好吧,这次就不跟你计较,走!」 他一下令,众护院立刻退了出去。 待护院们离去后,原本剑拔弩张的室内,消去了紧绷,恢复清冷。 人声玩去,屋内仅有他坐在软榻上,怀中女子依然安稳地趴在他的胸前。 「人走了,你可以『醒来』了吧。」低低的声音传来,带着讪笑和一丝冷静的威胁。 怀中的人一僵,过了一会儿,才缓缓抬起睑来。 唐月涵盯着眼前的面具男子,原来他早知道她是装晕的。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是何人?有什么目的?」他的声音很磁沉慵懒,就像话家常。 她原本还奇怪,为何这人会大发慈悲助她脱身?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是要査探她。 「无可奉告。」她爽快的回答。 傻眸微微眯来起,即使有这面具摭挡,却摭不住那双锐目的危险犀利。 唐月涵无惧的与他目光较劲,她就坐在他腿上,气息相闻,明明动作如此暧昧,可较劲的目光却充满了火药味,谁也不让谁。 「不怕我杀了你?」他阴沉的笑了。 「谁先杀谁,还不一定。」她沉声道,勾着他颈间的手,一把短剑正抵着他的颈子。 这把短钊,正是她回私宅取来的兵器之一,被藏在袖里,按下机关,剑锋便自动弹出来。 他的薄唇;抿出一抹谈谈的邪笑。「聪明的女人;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了你呢。」 她也笑了。「彼此彼此,咱们打个商量;不如你放我走;我也乖乖离开你的视线,两不相欠,如何?」 「怎么听起来,是我吃亏比较多?」 「別担心,我也没占到便宜,我才一来就被你发现;连个重要消息都没听到,还中了你的暗器,我可是无功而返呢。」 「这倒是,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就认为我会放你走?」 「很简单,你跟那些人不是一伙的,也不想让我落入他们手中,留着我,日后才有机会査出我的底,不是吗?」适才装晕时,这男人 与那些人的针锋相对,她一字不漏听进耳里,所以她认为这男人不想让她落入那些人的手中;至於何故? 她就不得而知了但无妨」这是脱身的机会。 两人说这些话时,是在耳边轻声细语,气息近得恍若耳鬓厮磨,极其嗳味,別人看到,还以为他们在打情骂俏呢,可两人都心知肚明彼此的杀 气和危险,正用全副心力提防着对方,因为?神;有可能不是她先死;就是他先见血。 不过,他可不是一个接受威胁的人县她以为用刀抵着他的脖子;就能奈何得了他,她便犯了大大错误。 若非上回有过一面之缘;加上对她的身份起疑;他才有意放过她,但不代表他不会改变主意杀了她。 危险闪过眼眸;他一楞;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湿了;低眼一看竟发现自己的衣袍上沾了血? 不对,不是他的是她的 她的大腿上有血,是被利刃刺穿的,他眼中有着惊疑,伤是她自己刺的,原来她为了保持清醒;不让自己真的昏过去;所以在大腿上刺了一刀 。 这伤,肯定是她趁着他和护院对峙时,暗中刺的。 他隔开一点距离打量她;明明生得一张柔媚纤细的脸;却有着不相称的清冷眼神;而且刚才两人相贴时;她一点害羞和不自在的样子也没有。 第九章 奇怪的是,这样的眼神,竟让他感到莫名的火热,还很似首相识,似乎很久以前就见过这样的眼神。但这是不可能的,若他真的看过,肯定不 会忘记,除了上回在酒馆,他从不首见过,他眼中的阴沉消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莞尔,原来她没有内力,中了麻药,连自己驱毒的能力都 没有。 「没有内力,武功这么差,却还潜进来,有你这样的奸细吗?」这话听起来有点怪,明明是讥讽之语,却带着促狭的挑逗。 她心中一紧,竟被他察觉自己没有内力,暗叫不好。 「废话少说,同不同意?」 她一直很冷静沉着,可是现在却开始急躁;因为她知道时间不多了,麻药效力越来越重,她怕自己支撑不住,神色也冷厉了些。 或许是麻药的效力」让她神智逐渐恍惚,因这片刻的恍惚,她落了下风。 封无忌迅雷不及掩耳的出手;一下便制住了她的两只手,接着点中她的穴道。 这下子;她再度落了下风,动弹不得了。 他好整以暇地笑看她的一双冷眸。 「我说过,在没弄清你是何人、你的目的之前,我可不会放你走,女人,若要用严刑逼供方法多得是,而我的耐性有限。」当他说这句 话时,浑身又散发出迫人的气场,他在告诉她,你的生死操在他手上。 唐月涵被他强大的气场困住;不由得额冒冷汗,她知道他是说真的,看来,倘若不给他一个交代;她今日就別想走出这里了。 这人对她杀气盈然,可笑的是,她还嗳眛的坐在他的腿上。 她看着他,良久,她开口道:「我叫唐月涵」 她看着他,见他挑了挑眉,似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没人派我来。」她再补了一句。 良久,见她没再说话,他叹了口气,伸手在她穴上一点,她的睑色立剖刷白。 她的唇抖得厉害,汗如雨下,这手法很毒,会让人全身如同千针刺、万剑穿,痛苦难当,她生前査案时,也曾对人用过这招。 她痛得睑色发白,可是却闭上嘴,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若不想受苦,就说」他冷道。 她的忍功一流,能够不喊出口,已经不容易了,这样的痛,连大男人都受不了。 料不到这女人如此会忍,他嘴角掛着邪笑,一副欣赏她痛苦的模样,把这当成了乐趣。 「你不说也没关系。」他语气中的幸灾乐祸很浓烈。 她痛得唇色发紫,气得心中大骂他,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全身都因力疼痛而撕心梨肺,其至为了忍痛,将自己的唇瓣咬破了。 「我只是想知道,燕英彤的死,和黄扬虎有没有关联?」 在她说完后,人便痛晕过去了,没有见到在她晕过去后,封无忌眼中的惊讶。 当唐月涵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里。 她看着床顶,意识清明之后,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如同甦醒的母豹,防备的望着四周。 这时门被打开来,一名妇人走进来,见到坐在床上的她,惊喜地说道:「姑娘,你醒了?」 「你是谁?」她警觉地瞪着对方。 妇人笑道:「几个时辰前,有一名公子把你送过来,给我银子要我照顾你,还说你身子不适,睡一下就好了。」 「公子?」她皱眉,想起那个面具男子,立即间:「那人长什么模样?」 妇人揺头。「那公子戴了纱帽,遮着了他的面容,他把你放下后,交代我一声,人便走了。」 唐月涵细细打量眼前的妇人,这妇人微胖,肤色有些黑,相貌慈义,就跟一般民妇无异,不像是那男人的手下。 难道说,他就这样放过她了? 妇人见她盯着自己,迟迟不说话,不由得小心地问:「姑娘,你还好吧?」 唐月涵心想,既然那面具男子没再刁难她,还把她送到这里,不管如何,算是逃过一劫了。 「我没事。」她下了床,活动活动筋骨,身上没少一块肉,那麻药也解了,虽然不明白那面具男子为何放过自己,但多想无益。 「现在是什么时辰?」 「申时一刻。」 这么晚了?她已经出来很次了,不回去不行,谢过这位妇人后,也婉拒留下来用膳,她便离开了。 她急急往城北的赵家走去,她不怕被赵家人发观自己不在,只是担心赵家人发现她擅自离开,会为难日擎。 「月涵姑娘。」此时身后传来呼唤声。 她顿住,回头看向那名喊她的男人,不由得模向腰间,这才想起,她那把软剑遗落在面具男子的手上,幸好袖中短钊倒是还在。 「阁下是……」她面色清冷的望着这个陌生男子。 男子有礼的对她拱手一揖。「月涵姑娘,咱们少爷有请。」 她疑惑的间:「你家少爷是谁?」 「是箫玉升少爷,他就坐在那马车里,碰巧看见姑娘,就差小的来请姑娘。」 萧玉升?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是谁呢? 她一边想着,一边望向马车,这时车帘掀起,露出里头那张桃花般的俊朗面容,那人正对着她笑。 「涵妹。」箫玉升温柔地唤着,含笑的眼由闪着异彩。 唐月涵沉默着,她想了想,跟着男子来到马车前,福了福。 「萧公子。」 箫玉升热切地望着她,将她美丽纤细的容颜看进眼中,不知是不是他多想,总觉得涵妹好像有哪里不同,似乎更明艷了。 以前的涵妹见到她,总是目光闪躲,有些怯懦羞涩、楚楚动人。可现在的涵妹。是那张令人怜香惜玉的美貌,可是目光清澈,直直看着他,毫 不闪躲。 是因为那一夜的失踪,让她有所改变? 他深情地看着她。「涵妹,这是要去哪里?」 「没事,出去走走而已」他说道 「怎么没让仆人跟着?这样太危脸了,上次失踪后,幸好无恙,涵妹单独一人出门,也太大意了」他忍不住轻责,语气充满关爱之意。 唐月涵盯着他,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是他?她想起来了,自己来到赵家的第一天,就见过这男人了,难怪有点面熟。 其实她的记忆力向来很好,只不过都用在査案上,对于不上心的事,她是能忘就忘。 是,我知道了我正要回去,告辞」她福了福,转身要走。 「等等」 她停步,转身间:「萧公子还有何事?」 他望着她,对她的冷谈感到气恼,以前的涵妹虽然直空畏他,但却不敢冷清冷意,他甚至觉得,适才她那表情,那眼神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起 他是进。这怎么可能,她想不起他?一定是他弄错了,涵妹对他从来只有畏怯羞涩,连他的目光都会让她无措地脸颊泛红呢。 这样清冷又无波的她,让他其是不悅,因为这样的她,疏诉得让人构不着,明明离得很近,却又抓不住她,这让他心中生出警意,觉得万分不 安。 以往的涵妹虽然也会躲他;可是他不怕;因为她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可是这刻;他竟然没把握了。 他压下心中的气恼,脸上维持温和的笑;但语气多了一丝威严。 「上来吧,我送你回去,一个大姑娘家;不可如此拋头露面。」语气中有着视她为己物的霸道。 唐月涵本想拒绝,不过突然想到,倘若赵家发现她不见了,又看到萧玉升送她回去,必然不敢有异议,她还记得,当日赵老爷本要对她行 家法,可是萧玉升出现后,赵老爷却连重话也不敢,还对萧公子礼遇有加。 「好吧。」 她决定搭个顺风车,也不啰嗦,不等仆人把矮凳拿来;直接俐落跳上马车」在众人的诧异下;她在萧公子的对面上坐好。 「有劳萧公子送我一程了。」她笑道。 众男仆呆愕地看着她;然后再看向自家少爷;萧玉升也是一阵错愕;不过很快恢复了笑容。 原来涵妹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哪,他目光含笑,一点都不介意她在自己面前放肆,遂对手下挥挥手。 「走吧。」 车帘放下,驭夫驶动马 当那马车在赵家门前停下时;不远处的屋瓦上,一抹鬼祟的身影也随之消失。 自那回被赵家人发观她竟然未经允许,偷跑出去后,赵家大夫人将她重重斥骂了一顿,虽然看在箫公子的分上,不敢对她动手,但在言语上是 完全不留余地的羞辱。 当时赵老爷不在,便乘机羞辱她,大夫人骂她不知耻跑去找箫公子,另外两名小妾和表姊妹们也跟着嘲讽她。 尽管如此,唐月涵仍一言不发,在弟弟气得冲上前,想要为姊姊辩护时,她伸手抓住弟弟的手臂,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低眉敛目不置一词, 沉静程重得有若泰山,不为所动。 弟弟与她早有默契,知道要忍,便也沉住气任人羞辱不还口。 唐月涵这么做,是因为她知道这些人只会逞口舌之能,只要他们不动手,她也不会出手。 事后,心中受气却不能发洩的弟弟,还是忿贫不平的质问她。 「姊,为什么我们要任人羞辱?他们骂我们就算了,居然连我们的爹娘也骂,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唐月涵看着日擎,他一张睑气得怒红,眼角帯泪,因为强忍,面目有些静狞。 忍字头上一把刀,这苦,她岂会不懂,羞辱有时比死还难受。 「要被人敬重之前,得先品嚐被羞辱的溢味。」她正色对弟弟说道。 唐日擎愤然握着双拳,脸上尽是不甘。「为什么?」 「这世上,人都是喜欢受千人爱戴、万人景仰的,更喜欢把人踩在脚底下,可是羞辱却如毒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能忍气吞下的人 不多,就算吞了,也要受那毒药的蚀骨之苦,曰擎,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毒药,你不但得吞,还要笑着吞,你若习得吞下这毒药,却 不被蚀体,平安无事,日后必有大成,这道理,你明白吗?」 每一字每一句,都如暮鼓晨钟般经锵有力,她的目光直视弟弟,不怒而咸,自有一股正气迫人的气势。 唐曰擎屉本因羞怒而澈动着,在听了姊姊这番话后,很奇妙的,那股憋在胸口让人发狂的怒火,竟慢慢熄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看着姊姊冷静自若的神情,听着她锁定却掷地有声的话语,总能让他翻瞠的心绪得到平静。 也许他还没办法完全理解姊姊说的大道理,但他已经把每一字都听进心里去了。 他沉吟了一会儿,已能镇定地回答。「姊,我会做到的,以后我要是忍不了,我会把这些话再想一遍,绝对不被別人的羞辱打畋。」 唐月涵替许地模着弟弟的头。 「日后你会明白,那些把难听话摆在嘴上的,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那些拿刀暗地捅你,却还微笑关怀你的人,让你连死了都不知道是被他害 的。」唐日擎听了一惊,严肃地点头。「我明白了,姊姊,你放心,我会记住你说的话。」 唐月涵露出欣慰的笑容,日擎是个受教的人,有旺盛的学习心,这孩子懂得吃苦,日后必定不凡。 其实这番话,绝非一个十六岁的姑娘说得出的,只因真正的她已经二十三岁了,见贯大风大浪,又历经生死,自然有这番体悟。 第十章 对于这些心眼独窄、目光短浅,以欺人来显威风的人,她自然不看在眼中,不是不去管,而是时机未到。 她和弟弟又说了些话,她还教他一些拆解武功招式的口诀,这时候仆人阿请跑来。 「表小姐,老爷找。」 这赵家老爷不知找她做啥?在赵家,除了日擎,其他人对她而言,一概是不相关的陌生人,只不过她观在凡事都必须低调…… 迟早,她会带着日擎离开赵家的。 她嘱咐弟弟继综练,便朝主院厅堂走去。 主院厅堂上,除了赵老爷、大夫人、二位小妾,以及几位表姊妹外,还有一名男子;便是那个叫做萧玉升的公子。 甫一跨入门槛;唐月涵就察觉到异样的氛围。 「月涵啊,你来了;快来坐。」赵老爷笑着对她招手。 望着这人的笑脸,她暗想;没事献殷勒,非奸即盗。 她低眉敛目,做出闺阁女於该有的举止,优雅地向赵老爷福了福,便莲步走到自己的位于坐下。 「月涵呀,你可知大舅舅叫你来;是为了何事?」 我怎么知道?你最好不要图谋不轨。 她故意做出疑惑的表情:轻轻揺头。 这时候三表姊赵菁雅来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温柔的轻拍;还亲密唤她一声 「表妹,以后咱们姊妹俩要互相照顾了呢,」 唐月涵望着三表姊,这女人生得美,外表看似娴静,但是打从第一眼见到她,唐月涵就知道,这女人并不喜欢自己,不同于其他表姊妹的厌恶 形於色,这女人是内敛的,她的笑,藏着刀 唐月涵也笑了;好奇的问着:「月涵不懂呢;是要出远门吗?」她说话时都是避开称谓的,因为她一点也不想叫这些人舅舅、舅妈、表哥、表 姊,她没把这些人当亲人。 这时候大夫人也开口了。「你这丫头有福了,萧公子上门提亲,你舅舅已经答应了,要把菁雅许配给萧公子做夫人,你也一块儿陪嫁过去。」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都笑着,连那些平日没好脸色的表姊妹们也都扯了个笑,算是给三妹面子。 能嫁给萧玉升做正妻的,是大夫人的女儿,嫡出的赵菁雅,而她这个无父无母的表小姐;沾了嫡出表姊的光,也嫁了个好夫家。 唯独唐月涵没有笑;不过她也不是太吃惊;只是怔了怔;眼神微眯了下。 原来如此。 她好奇的问:「萧公子既然喜欢你;娶了你便是,为何还要顺道拉着我呢?」 她这话问得自然,却让众人一阵呆愕,原本喜气的氛围突然静默下来。 唐月涵扫视每个人的表情;将他们脸上的细微变化收进眼中,这是她的习惯,也想从众人表情中找出蛛丝马迹。 众人无不被她的话惊吓到,唯独那个萧玉升,竟一脸理所当然,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 再看看眼前这个赵菁雅,这女人倒是沉得住气,只是怔住,很快又回覆笑容,但没笑进眼底就是了。 赵菁雅柔柔地说道:「傻妹子,萧家可是深受朝廷礼遇的大户人家呀,是所有女子求之不得的良缘,你我一起嫁过去,有伴不更好?」 「不好。」唐月涵毫不犹豫,把手抽回来,平静正色地望着赵老爷。「我不嫁人。」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 「你说什么?」 赵老爷惊讶地站起身,愤怒地瞪着这个外甥女,不敢相信她竟如此胆大妄为,当面回绝这门亲事,她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说不要?始终儒 雅含笑的萧玉升,也沉下了脸色。 面对赵老爷的怒声质问,唐月涵一字一句平稳而坚定的回答。「成亲这事,还是两情相悅的好,我就不介入了。」 介入?她竟然用介入着两个字而且说得云淡风轻,事不关己 不过说实在,对唐月涵来说,这事还真是事不关己, 生前的她,见惯大风大浪,时常水里来火里去的,这种女人家的终身大事,到了她这里,都变成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现在脑子里只有继续査案 追凶;完成她生前的任务。 「別开玩笑了,你怎能不嫁?」激动责问的是大夫人,事关她女儿终身大事,好不容易谈成的亲事,岂可因这个臭丫头的一句话就坏了计划? 唐月涵指着赵菁雅。「她嫁去就行了,为何还要加上我?」她不想啰嗦,自始至终,她问的只有这件事,也要弄清答案。 「因为这是条件,要你一起陪嫁,他才——」话说了一半,大夫人猛然住口,发现自己竟说溜嘴了。 唐月涵稍微想了下,便明白了;眉头一蹙。 「你是说,他要娶的是我;而你们答应的条件是;他必须连她也娶?」这话等于是说;人家要的其实是她唐月涵,赵菁雅不过是乘机 塞过去的附赠品罢了。 这个萧玉升在打她的主意,不好,很麻烦。从张大妈口中,她已知道萧玉升喜欢这个身体的主人,只是碍于家中长辈反对,所以迟迟未来提亲 ,至於原先的身体主人是否喜欢这男人,便不清楚了 她才不管原本的主人心意如何,人都死了,身体现在是她的,一切她说了算。 「如果你不想做妾,我会想办法让你当平妻。」萧玉升说道。 他一开口,赵家人全都惊愕的瞪着他,但他只紧紧盯着唐月涵,至於赵菁雅,她终于变了脸;拳头悄悄紧握着。 本来说好,她当正妻,月涵当妾,因为论门户,她是嫡出小姐,而这个依亲的表妹,在家世上最多只能当箫玉升的妾,因为如此,萧家才松口 答应让儿子来提亲,她也能如愿嫁给萧玉升。 表面上;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只是讬了月涵的福,顺道被娶去的;可这个臭表妹太可恨;竟硬生生把话说开了。 平妻,便代表两人地位平等,她这个递出的表姐,竟要和这个庶出都比不上的表妹受同等地位? 不!她恨极这个比自己差的表妹,恨对方迷住倜傥俊朗的箫玉升,她曾在晚上把表妹骗出来,买通人把她玩玩带走,卖到妓院去,永远不要再 回来,可惜没成功。 好不容易有了嫁给箫玉升的机会,她想,只要自己坐了正妻的位置,身为妾的表妹,也只能任她宰割,到时候她再好好折磨表妹。 想不到她竟有胆子说不嫁,还让萧玉升改口说要让她当平妻,与自己平起平坐! 这股恨,教她怎能忍?她愤恨得握紧拳头,指甲都陷入掌心里了,还必须忍耐,不能发作。 唐月涵面色无波的望着箫玉升,站起身说道:「承蒙箫公子看得起,不管做妻做妾,月涵实是不想嫁人,还请公子见谅。」 话音一落,便要转身退出。 「站住!」身后传来大去人愤怒的命令。「你敢不听我们的,也不想想是谁供你们姊弟吃住,要不是咱们,你们早就流落街头了。」 唉,她本来想过一阵子再离开赵家的,想不到却得提早了。 唐月涵回付头,轻松她说道:「说得是,我们姊弟寄人篱下,总不能白吃白住,这些都是要开销的。」 她很严肃的想了想,抬头道:「这样吧,我也不能让你们吃亏,请派帐房请算一下我们寄住在此的花用,我会全部还给赵家。」 众人惊愕不已,听听这大逆不道的话,她竟然说要还钱?哪儿来的银子? 赵老爷和大去人气得发抖,其他表姊妹们更是立即开骂。 也不等他们回答,她转身寓开,反正话已经说明了,準备收拾收拾,离开这些麻烦的赵家人,她习惯了当为则为,做事雷厉风行,既然选择离 开,就不会婆婆妈妈浪费时间。 出了厅堂,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命令。 「慢着!」 她停住;转身望向跟出来的萧玉升;一脸愤怒地来到她面前;咄咄逼视着她。 「你竟然拒绝我?」那俊容染上一层铁青,怒极,却依然忍住。「你该知道,拒绝我的后果是什么?」 面对他的逼视和怒火;一般姑娘家早就吓坏了,若是真正的唐月涵也会同样畏怯,可她不是以前的唐月涵,这种怒容和威吓,她见多了,这一 生最不缺的,就是威吓。 连死都不怕的她;哪里会把他的愤怒威胁放在哏里? 「三表姊容貌和家世都与萧少爷相配,她也愿意嫁给萧少爷,这门亲事还是成的,无损於您的颜面,萧少爷何必想不开?」她说得很 有诚意,可惜这份诚意听在他耳中;成了大逆不道的挑衅。 她竟然不怕他? 这样的她,令他偾怒,却也感到惊讶;心中竟升起一种莫名的火热欲望。 萧玉升仔细审视她,以前的她,很美,美得楚楚动人,现在的她,虽然一样美,却多了个性,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 自己怎么从没发现这一面呢? 萧玉升原本还在气头上,可很快的,他将怒火压下,冷静下来,他的自制力一向不错。 俊朗的唇边,抿出迷人的微笑,这笑,多了一抹威逼和谋划。 他的笑,反倒让唐月涵微微皱眉了,他笑什么?怒极反笑吗? 「有意思,原来你有这么倔强的性子。」他的语气变轻;意味深长,目光更是幽深得见不着底。 刚才还在生气的人,这会儿却很高兴?她冷冷地看着他。 「萧公子若没其他话要说,那就失陪了,我还得收抬东西呢。」 「涵妹,你真不惜被赵家赶走,也要拒绝我?」 「是的。」她的答案是肯定的。 他摇揺头,眼神像是看着一个刁钻顽皮的姑娘。 「涵妹,你一个姑娘家,带着弟弟,没了赵家的援助,除了我,你还能靠谁?」 是的,他不相信她有多大能耐,这话可以说得漂亮,可现实还是要顾的,他认定这只是涵妹的一时气话罢了。 「多谢公子担优,我自有打算。」说完,她福了福,转身离开,不再理会箫玉升。 这一回,他没有叫住她,望着她毅然决然离开,不求他,不依附他的那抹身影,萧玉升眼神变得锐刑而灼亮,低低说道—— 「涵妹,你以为耍耍性子,离开了赵家,就能生存下去吗?我会让你知道,除非依附我,你没有其他退路。」 与他一块儿来的管事,悄悄走到少爷身边。 「少爷,这亲事……」 箫玉升冷沉道:「我想要的人没到手,还谈什么亲事?把采礼抬回去。」语罢,他头也不回朝大门走去,对赵家人其至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 了。 毕竟,两相比较,是赵家高攀他们,別说一般姑娘了,就连那权贵世家的千金小姐,他也娶得起的,但他箫玉升只对唐月涵有兴趣。 在被她拒绝后,他更想得到她了,甚至比以往更迫切,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见到她清冷的眼神后,心底会升起被刺得生疼的欲望呢?一 得到公子的命令,管事连忙命其他仆人将抬来的几大箱彩礼,又原封不动抬走。 他这一走,赵菁雅气哭了,眼看快要到手的幸福,就这么没了,她愤怒的将桌上水杯全甩到地上,握拳捶桌,恨恨的诅咒唐月涵,她绝对饶不 了她! 她再也忍不住,哭着冲回房,身后传来大夫人的叫唤,人也急急追去了。 第十一章 赵老爷气得脸色铁青,这么好的亲事居然飞了,箫玉升上门揋亲,不到一个时辰又不给颜面取消亲事,如此不给脸的事,他们连怨也不敢有, 只能将怒气出在那个不知好歹的贱丫头身上。 「来人啊!」赵老爷一声喝令,仆人们连忙上前。 「老爷。」 「把那不知好歹的贱丫头给我抓来,行家法!」 赵老爷一下令,两名小妾及表姊们都露出幸灾乐祸的恶毒笑容,她们嫉妒这个表妹的差貌,明明家世不及她们,却可以迷住萧公子。 现在好了,她不愿意做妾,毁了自己的前途,她们倒要看看,她凭什么骄傲? 就算要有傲气,也要掂掂自己的斤两,看自己有没有本事撒这个傲气。 唐月涵一回到屋子里,刚好看到曰擎在院子里练习防卫招式。 「日擎,回房去收抬收抬,我们离开。」 「啊?」唐日擎动作一停,望着一路往屋子走去的姊姊,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连忙跟在她身后,好奇问:「离开?」 「对,我们要离开赵家了,按去收拾。」 「离开赵家?姊?去哪里?你说的是真的?」 「赵家不能待了,他们想逼我给萧家少爷做妾;我刚才拒绝了;话已经讲明,也撕破脸了,这事他们是不会罢休的。」说到这里,她转 头看向一脸惊讶的弟弟。 「本来我是想待久一点的,不过现在看来,久待不如离去,省得还要处理这些小人杂事,浪费我的时间,而且,你需要更多的饭量和鱼肉,也 要花更多时间习武,在这里太受限了。」 赵家人以为他们姊弟俩脱离了赵家,就会没了援助饿死街头,却不知这些对唐月涵来说只是小意思。 在她的命令下;弟弟虽然又惊又疑;却也赶紧照办。 自从姊姊开始教他武功招式后,他利用这些招式还真的起了效用,表哥们打他时,他都能护住自己,因为姊姊先教他忍耐和自保,当表哥们 的拳脚打来,他学着不还手,并记住姊的话,先护自己的头脸;还有主要器官。 他能够自保了;所以他对姊姊有了信任,虽然离开赵家很不可思议,可是姊姊每总是很镇定,也很有主见,仿佛什么事到了她手中,都自有 她的定见。 既然姊说要离开;不管如何;他先照姊姊的吩咐做;便要转身回房收拾。 不过当他才走出姊的房间,却看到廖管事带着两名护院过来,一脸煞气。 「你们想干什么?」他警觉的质问。 「哼;干什么?去问问夺姊姊做的好事,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她带走。」廖管事一下令;两名护院就要上前捉人。 「不准动我姊!」唐日擎挡在前头,一副他们若上前就要拚命的架势。 廖管事和护院们平日就不把这个表少爷放在眼中,虽然他最近好像长高了些,身子也壮了,可是他们早已习惯看低他了,而且表少爷在 少爷们面前,只有挨揍的分,因此他这番挡在面前,只觉得他自不量力,实在可笑。 唐日擎虽然开始习武了:可他毕竟才十三岁,个头又比这些仆人小,还不成气候,一下就被其中一名护院制住。 「放开我!」他气得大叫。 「什么事?」听到吵闹声,从屋里走出来的唐月涵,刚好看到这一幕,她转头望向廖管事。「廖管事,你这是做什么?」 廖管事是领着老爷命令来的,自然也不会客气。 「抱歉了,表小姐,老爷有令,叫咱们来捉小姐去领家法。」 「喔?」她扬了扬眉,睑上不但没有任何惊慌,还閒适自在的把手负在身后,目光先扫了护院一眼,又看向另一名把弟弟制住的护院。 「日擎,趁这个机会,教你几招拳术,仔细看好。」她转头対弟弟说道。 唐日擎目光大亮,忙道:「好的,姊姊。」 唐月涵看回眼前的护院,说道:「不是想抓我去领家法吗?来吧。」 她这般泰然自若,从容谈定,让廖管事和护院们都是一怔。 她竟然说来吧? 愿管事和两名护院都笑了出来,他们目光一向短浅,哪里看得出少女眸中的锐利? 「还不动手!」 廖管事一声令下,护院已然上前。 湖边的桃花树,开得绚丽鲜艷,衬得青山绿水媚色无边 几只鸟儿在桃花林中难耍,接着飞越湖面,几个蜻蜓点氷后,便又飞到枝头上相依相偎。 九曲桥直接伸人湖中的交角亭,亭子里的石桌上摆放着各色糕点和水酒。 斜躺在椅上的男子慵吓地欣赏着湖光山色,四周安排了人守着,閒杂人等不能接近。 一名男子直接往曲桥按步走来,在他接近时,两名丰下自动让开。 「属下叩见相爷。」 「起来吧。」 「谢相爷。」 男子起身后,恭敬道:「属下泰相爷之命,已将那人的身份査请楚了。」 封无忌的视线落在湖的另一边,谈道:「说。」 「是,据属下调査,这唐月涵年十六,父母双亡,两年前,和相依为命的弟弟一起投靠了舅宗,这舅宗是城北的赵宗主人,叫做赵东献,是地 方上的小商户,娶有一妻二妾,有三子三女。」 封无忌扬了下眉。「这人只是一个小商户?」 「是,目前为止,尚未査出可疑之处。」 听着手下的报告,封无忌若有所思的用食指敲着桌面,他的手下能人居多,要打探一个人的消息并不难,更何况是区区一名女子。 无可疑之处吗?是太狡诈还是真的无疑处可査?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继续注意赵家和那女子的一举一动。」 「是」男子应声后,立即退下。 几日后,第二位属下来报。 「亶相爷,今日赵家二姨娘的大女儿,故意叫人在茶里下了泻药,请表小姐来饮茶。」 「喔?然后呢?」 「这唐月涵坐下后,突然说看到一只鹅在追青蛙,这大表姊便转头去看,但她什么都没看到,唐月涵便说自己看措了,接着就饮了那杯茶,不 过最后跑茅厕泻肚子的却是大表姊。」 「还有呢?」 「没了。」 「就这样?」 「就这样。」 封无忌慵懒地转过头,直直望着手下,眼神看不出任何倩绪,但这样的目光却已叫手下冒出一身冷汗。 沉吟了一会儿,他才懒懒开口。「继续密切注意。」 「是」 恍若得到特赦的手下,急急退出相爷的视线之外。 几曰后,第三位属下来报。 「启禀相爷,今日赵家二表哥找她弟弟唐日擎的麻烦,唐日擎打不过,努力护住自己,就在这时,他们屁股突然着火,急急跳进池潭里,接着 唐月函把她弟弟带回房包扎。」 「嗯;她可有其他可疑行动?」 「可疑倒没有,倒是做了一件事。」 「喔?何事?」墨眸精芒乍亮;总算等到一点有用的消息了。 「那两名少爷要涂屁股的金创药;被唐月涵暗中加了辣椒粉。」 话落,一阵沉默,迟迟没等到下文,他只好再问。 「然后呢?」 「没了。」 封无忌拧了拧剑眉,这眉头一拧,又不知让多少人流了多少冷汗,安静的现场,只听得他食指敲在桌面的声音,也敲在大伙儿颤抖的心口上。 一阵沉默后;他终于冷冷开口。「……继续暗中监视。」 「是。」急急退出的手下,几乎是踉跄而逃的。 几日后,第四位属下来报。 「禀相爷,那唐月涵离开赵家了。」 「喔?她果然开始行动了?」墨眸再度雪亮;剑眉舒展,这次该有消息了吧。 「据属下査探,她离开赵家是因为赵老爷要把她许配给萧家少爷做妾,她当众回绝,激怒了赵家人。」 「她说不做妻也不做妾;若要嫁人最好是两情相悅;令赵家人气得要对她行家法;不过……」 「不过什么?別吞吞吐吐,说!」 惶恐的手下急忙回应。「那赵家管事奉命带了两名护院去押她,那两名护院却被她打趴,她还乘机示范招式给她弟弟看,要他记住好好学,最 后连那管事也被揍得鼻青脸肿。」 「嗯,然后呢?」 「然后;她拿了银票给赵老爷;说是还清两年来在赵家的吃住费用;多的就不用找了,除此之外,还要赵老爷画押,说从此以后赵、唐两家不 相欠;接着便带她弟弟离开了赵家。」 封无忌怔了怔。「这就是她离开赵家的原因?」 「是」 「接下来呢?」 「禀相爷……下面没了。」属下的脸低得不能再低;只差没贴到地上去,査了半天只得到这样的消息;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很心虚。 封无忌再度沉默着,他并没有勃然大怒,听到这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连续听了几天,没听到任何可疑消息,全是一些小人杂碎耍手段,而且 还没人能从唐月涵身上讨得好处。在他沉吟时;跪在下头的属下也战战兢棘地等着。 封无忌的食指不再敲着桌面;而是一手撑着脸;如同泥塑的人般;动也不动陷入深思。 他不说话,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良久,他终于有了命令。 「继续査,看她搬去哪儿了?」 「是。」属下终于暗暗吁了口气。 封无忌挥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是,相爷。」四周的守卫和侍女们,纷纷退了二十步之远,亭子里,只剩下封无忌以及四名贴身护卫,他们身形如树,伫立不动。 清风拂叶;吹得桃花片片如粉雪;湖面波光潋滟;风景如画。 封无忌负手面向湖面;这个唐月涵让他难得陷入了沉思,因为她引起他的好奇;他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追査燕英彤的死?而且,这个唐月涵, 让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这困扰了他 「刘刚。」封无忌突然开口。 听到主子的低唤;刘刚立刻上前。「属下在。」 主子唤了他,却久久没有下文,令他不禁疑惑地抬起头,瞄了一眼主子。 诡异的沉默维持了一会儿,清朗磁沉的声音才再度传来。 「你有没有发觉,这唐月涵行事起来,跟某人有点像?」 刘刚听了微楞;不过他毕竟跟了主子多年,很快意会出主子话中的那个「某人」;指的是谁。 刘刚细想了下;回答道:「这教训人的方式的确跟某人的作风有几分像。」 他们心知肚明;这个某人是燕英彤,京城四大名捕之一,相爷这回来到洛梅镇;便是为了燕捕头被暗杀一事。 刘刚悄悄抬眼瞄了相爷一眼;不由得一怔。 相爷笑了 他以为自己看见相爷笑了,可是再仔细一瞧,却又没有,倒是这周围的气氛变了。 这阵子,相爷一直很阴沉,燕捕头的死让他很不高兴,显身总是弥漫着阴郁的氛围,是这气氛如今变轻了。 真难得,除了那个燕英彤之外,还有女子可以引起相爷的注意。 刘刚收回目光,低首敛眉,心想这样也好,至少,可以转移相爷的注意力,不再因为燕捕头的死而郁郁寡欢。 此时,一名属下匆匆来恭敬拍语气加倍小心。「相爷,宫中派人来了。」 封无忌只是微侧着脸,懒懒地问:「什么事?」 「皇上想间相爷何时回宫?」 「告诉来人,说相爷我很忙,没有大事別来烦我。」他挥诨手,敷衍的回答。 第十二章 天底这样跟皇上讲话的,大概就只有这位喜怒难测的封相了。 「可……可是相爷,要是皇上生气的话——」 封无忌不耐烦的打断他。「叫他告诉皇上,我是当宰相,又不是当他奶妈,如果他嫌一个宰相不够,再加一个不就得了,去去去,別来烦我」 属下哭笑不得,刘刚等人听了却是努力憋笑,他们早就习惯相爷和皇上之间的应对方式,皇上八成是想念相爷了 属下没办法,只好躬身一揖,匆匆覆命去。 再加一个宰相? 这种话传到皇上耳中, 大概又会让他又爱又恨了。 离开了赵家后,唐月涵着弟弟返回自己在城南胡同的宅子。 「这位是癸叔;日擎,以后咱们就住这里。」 她向日擎介绍林癸,然后吩咐林癸说这少年也会待在此处,因为多了一人;所以他的薪饷会再增加。 林癸听了点点头,他是哑巴,对日擎比了些手势,唐月涵告诉弟弟,林癸刚才的手势是在跟他打招呼。 日擎聪明,也照着同样的手势比回去,算是回应他,林癸笑着点头;之后便去忙了。 这宅子大大小小事,不管畏请理落叶、修剪树木或打扫、添柴、修葺,全由林癸一人完成。 唐月涵告诉弟弟,她并不想;加仆人,以后凡事要靠自己,对日擎来说,能离开赵家,从今以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再也不必看人睑色,或被 人打,他高兴都来不及了,哪怕凡事靠自己打理,也非常乐意。 她还盯嘱弟弟。「这阵子別出门,免得被赵家人找到,要出门,得先让自己变强,把武功练好,至少有自保能力了再出门便不怕。」 「我明白,姊姊,你放心,我不会让那些人有机可乘,从今天开始,我会加倍练功。」 唐月涵含笑点头,摸摸弟弟的头,两人有说了会儿话,安顿好弟弟后,吃了晚膳,他有兴奋的与她说话 这是唐月涵第一次发现;弟弟的话变多了,不同以往的沉默和小心翼翼,多年积压在心中的话,好似花一天都讲不完。 她笑笑听着,任他无所顾忌的畅谈,她知道,这孩子压抑太久了,在她眼中这是一个小自己十岁的孩子,所以她看他的目光有着宠爱和呵疼不 管他讲什么她都很有耐心微笑倾听着 他们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直到月上树梢,望着天上的圆月,唐月涵瞧见弟弟打了一个呵欠,这才转头,发现他眼皮沉重,睡意已浓。 「累了?去睡吧。」 「不,我不累。」弟弟摇头,忙又瞠大眼睛,一副舍不得去睡觉的样子,却又时不时点头打盹。 她看了觉得好笑,这个倔强的小子,明明极倦了还不肯去睡,她也不勉强他,拿出一根萧起差。吹起来萧乐 弟弟听了她的箫音,一脸讶异,但没有打断她,静静在一旁听着。 她吹的是舒缓而悠杨的曲子,很适合今晚夜色,萧音慢慢,穿透天地之间,潇洒快意之中有着空谷清灵之意。 当一曲渐息后,她看向一旁的弟弟,他睡得很安稳,唇边还留有淡淡的笑。 他的头和肩膀靠着她,一只手还抓着她的衣角,即使累了,还是舍不得回房,让她看了有些好笑。 她脸上的笑容很温柔,已经完全把他当亲弟弟疼爱,这孩子举手投足间,无不充满对自己的依恋和依赖,令她心头一软,含笑的叹了口气。 其实弟弟不过只矮她半个头,小她三岁,可是她的内心是二十三岁的燕英彤,所以行事风格也是燕英彤的做事方法。 只见她双臂一提,将睡着的弟弟抱起来,进来房,放到床榻上,为他盖好被子后,她呼了一口气,才不过抱一个小家伙,居然如此费力。 她摸摸自己的肩膀,这手臂太纤细了,她得花更多时间锻鍊才行。 猛地,一股冷意袭身,引得她全身寒毛竖起。 她转头瞪向角落,一人正静静站在那里,一好整以暇盯着她,无声无息。 唐月涵直直盯着对方,面具男子的出现令她的心中头一回泛起恐惧,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弟弟。 这人站在那里,窗口洒进的月光照在对方的面具上,闪着诡谲的光芒。 彤公子! 她的脸色阴沉,目光瞬也不瞬的与他对视,他不动,她也不动,只要他有任何不轨意图伤害日擎,她就算拚了这条命,也要与他同归于尽。 封无忌沉默望着她眼中的杀气和畏惧,上回见她,即使命在旦夕;眼中可找不到畏惧这两个字;这次却显现出来了。 他的目光改而落在床上熟睡到少年身上;再看向她挡在弟弟前头;全神戒备的模样。 她怕自己对那少年不利。 封无忌细细打量她眼中的狠戾,似一头母狼,这种不在乎与他同归于尽的眼神,让他唇边扬起意味深长的浅笑,这抹笑;被斑驳的月光映得更 加魅惑。 他没有为难她,而是无声走出房门,似乎只是来打个招呼而已,他迳自走到院子里,负手站在院中,安静的等着,不一会儿,他知道屋子的主 人出来了,脚步虽轻,但听得出来,步伐很沉重。 他缓缓转身,目光盯着她,她的眉头紧蹙;手上已经多了一把剑;剑尖朝下,一双美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目光里;杀气盈然,视死如归。 光看她摆出的剑式,便知她剑术了得。 这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她剑术了得,却没有内力?是失去了吗? 他望着她;薄唇的笑意延伸到邪眸底;想不到除了燕英彤;还可以在其他女人眼中看到这种眼神。 「你与燕英彤是什么关系?」他沉声间。 她听了;更加疑惑的打量过方。 「为什么问?」 「因为我想知道。」 他的回答让她意外,这人今夜来此,就只是特地来问她这个问题? 她不答反问:「你与黄杨虎,又是什么关系?」 封无忌也不急,不介意回答她。「他只是我的一颗棋子,而我的目的跟你一样,想査出是谁杀了燕英彤。」 这话倒让她惊讶了,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仔细打量对方,只可惜那张面具遮得太好,让人无法窥探这人的面目。 无预警的,他将一个东西丟给她。 唐月涵顺手榇住,不由得讶异,他丟给她的,是那把遗落的软剑,当她审视手中的软剑时,翻转的剑身也透着月辉银光,就像彤公子的眼眸, 隐晦却璀璨,她狐疑的抬头看向他,不不甚明白。 他将软剑还给她,还说他的目的与她相同,等于明白表示,他与她并非敌人,可多年养成的戒慎小心,让她无法轻易卸下心防,也不肯松口。 「你是谁?」 「燕英彤的朋友。」 「胡说,燕英彤哪有你这样的朋友。」她否定得太快,也太肯定,令他剑眉微挑。 「你似乎很熟悉她的事?」 「没错。」 他看着她的眼神,不由得迷惘了。 怎么会如此相像?明明是不同的睑,可是这女人的眼神、说话的语气,都和燕英彤很像。 自从遇见她,她的心底便升起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感觉日夜萦绕心头;丝丝缠缠,让他的心口跳得很快;他以为是自己思念太过,才会产生 唐月涵与燕英彤相像的错觉。 为了求证;他来找她;却发现自己一见到她;那烦郁的心情如同被春雨洗涤过;一消而散。 唐月涵;年十六;父母双亡,与弟弟相依为命,依亲舅家,两年来;费尽舅母与表姊们的排挤,性子娇弱,总是忍气吞声。 这是属下的调査报告;听起来;她就是个普通的姑娘;这样的姑娘,怎么会想去査探杀死燕英彤的凶手?又怎会识得燕英彤? 他一直以为,关于燕英彤的事,自己已经瞭如指掌了,却想不到竟会冒出一个唐月涵,这十六岁的普通姑娘怎么会和二十三岁的名捕扯上关系 ?他还真是搞不懂。 越是搞不懂的事情,越是引起他的好奇,更何况还是和燕英彤相关的人,这个唐月涵,全身上下都透着莫名吸引他的诡异。 「你刚才吹的萧声,与她吹的一样。」他目光如炬,这萧声也是让他不解的疑惑之一。 唐月涵微怔;她突然觉得,这男人或许识得以前的自己,因为他提到了萧声,却又不明她的朋友,为何自己不认得他呢? 「你到底是谁?」她满心疑惑,这人的声音、气息,还有身形,对她而言明明都是陌生的,她不知道的是;除非封无忌愿意透露,否则只要他 特意隐藏;她是看不透他的。 夜风徐徐吹来,撩起他的衣袍;拂起她肩上的发丝,两人对峙着,连四周的虫吟蛙鸣都静下了;只余两人的气息,在暗夜里轻轻回荡。 此时,屋内传来一声低唤。 「姊?你在跟谁说话?」唐日擎揉着惺忪的眼走出来。 唐月涵转身看了弟弟一眼,仅这目光移开的空档;当她再回头时;哪里还有彤公子的身影?一如他来时的无声无息,去时也不着痕迹。 「姊?你在找什么?」唐日擎奇怪的看着姊姊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 唐月涵心中暗惊,这人身手如此了得,就这么走了,真不明白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确定人是真的走后,唐月涵转身朝弟弟走来。 「没什么,晚了,睡吧」拉着弟弟进屋子里 一命弟回房歇着后,她也回到自己的房里;望着手中这把失而复得的软剑,这人今夜来;就只是送回这把剑给她? 回想适才他说过的话;他竟也在査探暗杀自己的凶手? 想不透;就不想了;她将软剑缠回腰间;脱了鞋上榻;躺到床上。 至少;这位神秘的彤公子似乎没有恶意;也不是敌人。 铜镜前;那俏生生的大姑娘,即使换上笮袖长裤的男装,将头发盘起束冠,也不像是一名公子,倒像尚未及冠的少年。 望着铜镜,唐月涵头大的操着太阳穴,没办法,这已经是极限了,不管她怎久穿上男装,费心装扮,都受限於这张太过精致可人的脸,以及玲 珑有致的身材,最多只能像个未及冠的少年,她不其满意的瞪着铜镜里的自己,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拿起剑和包袱出门去,临走前;她不忘交 代自己要好好练功,她出去办事,在家安分等她回来,有事找癸叔,他会打理一切。 戴着纱帽,她来到一条胡同里,那儿聚集了一些乞丐;她走过去,问了其中一名乞丐。 「你们之扎谁是头儿?」 她知道乞丐也有分地头和势力范围的。 乞丐们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男子,见对方戴着纱帽看不清楚脸;笑咪咪说道:「嘻嘻;这位爷;赏点银吧。」 唐月涵二话不说,将一枚银子丟给他。 「我需要找人帮我打听,事后还有银子可拿。」 乞丐们研究瞬间大亮,大伙们争着那枚丟过来的银子,这时一个身手迅捷如猴的身影掠过来,手中的木杖快很準打在那些抢银子的乞丐乞头上 他这一打,众乞丐抱头哇哇大叫,四处快闪。 第十三章 抢到银子的乞丐慌忙求饶。「老大;咱抢这银子,本来就是要献给你的。」说着还赶忙陪笑把手掌摊开;高举过头,很狗腿的献上银子。 这乞丐是一个老头儿;混身脏兮兮的;看起来明明是一个老头儿,可他的手却一点都不迟钝,比这些年轻乞丐还要俐落。 乞丐老头将银子拿在手中把玩,一双眼笑咪咪盯着唐月涵,那双铜铃大眼像要穿透罩纱,把她打量清楚似的。 「不知怎么称呼?是称爷?还是姑娘?」 唐月涵也不恼;她明明窒的是男装,头上也戴了帽子遮住面孔了;这乞丐还是能看出来,可见对方也是有一套的。 「你说呢?」 对方一双眼上下打量她。「只要有钱,叫爹叫娘叫祖宗,我都可以。」 唐月涵唇角抿出一抹笑;这人是个会办事的;人也够精明。 「你是他们的头儿?」 「咱们做乞丐的,哪分什么头儿屁股的?不过是互相照应嘛,公子爷想要咱们为您办什么事?」他一边说,还一边掂掂手中的银子。 唐月涵哪会不知他的意思。「我要你们帮我找一个人,这人叫黄扬虎,这是他的画像。」说着,她将一幅绘了黄扬虎相貌的图丟给乞丐老头, 然后才继续说道:「找到他,这金元宝就是你们的」 她手一番,手掌心多了锭金灿灿的金元宝,这金元宝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金光,众乞丐的眼光也跟着烔发亮,甚至还有人捧着心口,怕自己的 心脏负荷不了 「找人吗?当然没问题,这洛梅镇不论大街小巷,或是狗洞老鼠窝,都有咱们的人,只要这只什么什么猫——」 「老大,是虎。」旁的乞儿好心更正。 木杖不客气敲了他一记,配合着哎叫声;乞丐老头笑呵呵的继续说道:「管他是猫是虎,只要他在这镇上,咱们都有办法把他找出来。」 唐月涵点头。「好,就这么说定了。」 她手一缩,随着她把金元宝放回袖袋里;众乞丐也依依不舍收回目光;还吞咽着口水;这天上掉下的财宝,他们哪有不赚的道理;尤其找人更 是他们的本事,可说是轻而易举。 「找到人后,到梧桐街的元宝茶馆找我。」唐月涵说罢,转身而去。 一连两天,唐月涵都以男装出门,出门便往元宝茶馆走;一待就是一整日。 她都是挑茶馆一楼最外头的位子,茶馆里人来人往,她始终一人独坐在角落,头上仍旧戴着纱帽;桌上放置着几样小菜;一人静静饮茶;等着 那帮乞丐的消息。 因为她相信;黄扬虎还在这个镇上。 当她沉思时,茶馆来了几名衣衫华贵的公子,他们一出观;茶馆里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朝为首的公子看去。 封无忌身穿湖篮色的长袍,腰间俩着一块上好的黄玉,他头上束起的发髻用一只纯白无瑕的玉冠扣着,再以玉簪定住;手上则拿着一把折扇。 他身旁另外跟着三名公子;虽不及他俊美;却也都是姣好的面容。 乍看之下,便知是权贵世家的公子。 茶馆里,不只男人多看了他们一眼,姑娘家们更是脸蛋红扑扑的,大胆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害羞的,也是想办法偷瞧好几眼,只有一个人例 外。 坐在角落的唐月涵微皱了下眉头;心想这个封无忌怎么还待在洛梅镇?看他閒情逸致的模样;微服出巡吗?他这宰相当得可真悠閒哪。 大部分的百姓是没见过宰相大人的,所以当然不知眼前的竟是当今相爷封无忌,其实不只是百姓,就连地方官也没见过宰相大人,自然不知宰 相大人微服来到洛梅镇。 唐月涵只是瞟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到茶馆外;看着外头熙来熙往的贩夫走卒,等着那群乞丐来找她。 「客官,楼上请。」前来招呼的小二,自然知道眼前这气度不凡的公王是有家世的,所以自然要将他们请到楼上雅座,不认为他们会坐楼下。 封无忌却是淡淡一笑。「不必了,咱们就坐那一桌吧。」他手中的折扇一指;指的正是唐月涵旁边那一桌。 不等小二哥回应,他率先往那桌走去,身后三人自然跟着他。 小二哥连忙赶到他前头,先一步整理桌上的杯盘狼借和残渣,还一边说道:「客官,这桌子太脏,还没清理呢,可委屈了您,您真的不要上二 楼雅座?那儿不但干诤,风景也好。」 封无忌一旁的公子也附和道:「是呀,公子,何不上二楼雅座?」他环了四周一眼,这一楼人太杂了,封相向来喜欢清静,怎么今儿个要坐一 楼? 「不了;本公子喜欢这一桌,就这里。」封无忌笑道,他既出口,自然没人敢反对。 唐月涵将一切看在眼底;默默饮茶;她心想;不知这封无忌留在洛梅镇做啥? 他身边的那三人,她也是认得到。 除了刘刚和吕起两位贴身护卫外;另一位她也认得;是刑部尚书大人李朝明。 小二哥急急将桌子清理干诤后,封无忌便很自然的入座,其他三人也跟着坐下。 封无忌坐的位子与她是同一方位,最靠近栏杆:脸向着茶馆门口,从眼角余光,她可以看到他的一举一动的同样的;封无忌亦然。 他甫一进茶馆,便见到她了。 看着她一身灰色男装;勾起了他的回亿;燕英彤时常着男装出门;身上亦是一装的她;英姿飒爽;像个秀气俊朗的剑客;思及此;他的目光黯 了黯。 唐月涵见茶杯已空;再注满碧螺春;执起杯正要饮茶时;微微一怔。 她这个细微的动作,茶馆里没人注意到;可封无忌却注意到了。 唐月涵之所以动作一顿;是因为她瞧见了那个进门的客官;不是別人;是萧玉升 他穿着月牙白的衫袍;质地似乎是上好的锦缎,却又不太像,绣工雅致,那月牙白的颜色,比一般的月牙白更加透亮光洁,这萧玉升本就俊美 ,加上衣料的搭配,更彰显他的气派光华。萧少爷和几名仆人一块坐到正中央的桌位,也没有上二楼雅座。 这洛梅镇虽然不大,但也不算小,怎么人全都挤到这间茶馆来了? 唐月涵心中想着,耳中听到邻桌几个汉子的讨论声。 「不愧是萧家少爷,穿的料子就是不同。」 「人家是大商户,走南闯北的,南洋海上还有他们的商船,据说萧老爷上个月从南洋进了一匹新布,应该就是那料子。」 「他这么一穿;那些大户世家子弟还有千金小姐见了,肯定感兴趣,说不定过不了几日,咱们就会看到不少贵人添制新衣。」 「真聪明,老子会赚钱,儿子也懂得宣扬做生意。」 众人的低声私语传进唐月涵的耳中;她这才恍悟,这萧玉升不上二褛雅座,反而选在人人都看得到的一楼中央位子,原来有这用意。 这时邻桌又传来细谈声「据说这校少爷上赵家提亲,最后怒气而回」 「怎么?赵家不愿」 「当然不是:萧家可是朝廷看重的大商户哪,权贵子弟都有意结交,更遑论赵家了偏偏萧少爷看上的是依亲赵家的表小姐唐月涵,」众人目光都亮了,一脸兴味盎然,纷纷询问其中缘由。 那人拿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这才继续说道:「这唐月涵不论是身份地位都比不上表姊们,別说那些表姊们眼红,连萧家长蜚都不答应自家儿子 娶门不当户不对的姑娘当媳妇,最后那萧少爷想出办法,他开出条件,要他娶赵家三女儿,行,但必须让唐月涵一起陪嫁做妾。」 「喔,一箭双鵰,皆大欢喜。」 「错了,这雕是最后都没射下来,让人想不到的是,那唐月涵拒绝入他萧家的门。」 唐且涵微微皱眉,这事传这么快?成了別人茶余饭后的嗑牙话题? 所幸这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小,被其他吵杂的声音盖住她虽失去七成功力,但灵觉未失,所以耳聪目明,将这些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 楚。她庆幸自己戴了纱帽;不必与萧玉升碰面,不必成为別人关注的对象。 与她一样,把这些对话听分明的还有封无忌,他目光不着痕迹的朝萧玉升打量去。 这时候小二哥端着食盘,匆匆将封无忌这一桌的菜色送上,并且把茶杯一一放到每人面前。 「客官,小的为您倒茶。」这一桌人坐的都是贵客,他心想,若他服务得慇勤一点,说不定人家会打赏。 才这么想着,他一个不慎,将茶壺举高时,手肘竟撞到唐月涵的纱帽,纱帽掉落,露出她的面容。 「啊!对不起,对不起,客官,小的不是故意的」 见撞掉客人头上的纱帽,小二哥连忙道歉,赶紧捡起来还给唐月涵,可惜太慢了,萧玉升已经看到她了,一双眼直直盯着她。 她心下叹息,知道箫玉升认出她了,而且,他已站起身,朝她走过来。 收回纱帽,她淡道:「没事,退下。」 小二哥冲撞了客官,哪里还敢再表观,赶忙退了开去。 对唐月涵来说,她只是想省麻烦,能避则避,不过既然麻烦找上门,她也会坦然面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以她自顾自的饮茶,没理会走到她面前的箫玉升。 箫玉升盯着男装打扮的她,眉头紧皱。 「这是什么打扮?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一出口便是责备,仿佛已当她是自己的女人,语气中的霸气显得理所当然。 唐月涵心由感到好笑,她拒绝了他的提亲,两人可不相干,这指责实在可笑,不过,她的睑上仍是一片请冷。 这纱帽也没再戴上的必要,就搁在一旁,她泰然自若为自己斟茶。 当箫玉升来到她面前时,也把其他人的目光带过来了,包括封无忌,他墨眸扫了箫玉升一眼,最后定在唐月涵的睑上,见她一睑的平静无波、 目中无人,禁不住唇角又微扬。这丫头,有时候看起来没心没肺的,还真得他的眼。 自己都找上门了,她却不看一眼,箫玉升沉下脸,在她对面径白坐下。 「你要闹到什么时候?擅自离家,你要如何生话?」 唐月涵抬起目光,平静回答。「这个自然不劳箫少爷费心。」 对于她的冷谈;萧玉升脸色更加不好看,当知道她真的离开赵家时,他惊讶了,原以为她只是一时反抗;相信在赵家人的说服下,她迟早会妥 协,落入他手中,可是她却离开了。 他只知她离开了;却不知她是怎么离开的;而且她不但离开了;甚至不知踪迹。他派找他,却无人晓得她去了哪里,这让他急了。 一想到上回她失踪了一夜,深怕她被人掳走有危险,他便焦急得不得了,心情非常不好。 如今赫然在这里见到她,让他惊喜不已;随即想到她为了不嫁给自己;不惜离开赵家;脸色又沉下来。 他一直认定,她是囊中物,以他的家世地位,纳她为妾都是她的福气,因为喜欢她,所以他耐着性子与她周旋,可她一再耍性子,甚至离开赵 家;要知道;他的忍耐也是有限的。 「我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萧少爷一片好意;在下只能辜负了。」她淡淡回答,目光甚至没看他,而是注意着周遭的一举一动。 第十四章 萧玉升盯住她;脸色时阴时亮;最后谈谈的笑了。「好吧。」他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他连茶水都没喝,丟了一锭银子在桌上,在跨出茶馆之前,对四名手下丟出命令 「带走。」 四名手下得了萧少爷命令,立刻朝唐月涵走来,看样子是要用强的了。 唐月涵冷哼,她原本不想动武的,这萧少爷竟想当众掳人,看来不动手是不行了;不过她尚未来得及出手,已经有人插手管这件事。 吕超得了相爷的示意,走过来挡在四人面前。 「人家不愿;各位何不放手?」 四人料不到会有人上前阻拦,但是少爷命令已下,正在马车上等着接人,他们哪有不覆命的道理? 「阁下最好別多事,滚开」 「若我一定要管呢?」 「那就吃咱们的拳头。」 其中一人不客气的出拳,谁知这一拳还没打着,就被吕超的大掌扣住的拳头。那人想抽回却动弹不得,第二拳再出,又被吕超稍微一歪,轻 易躲过了。 另一名手下见状,也不客气的出拳,吕超却己先知他的动作,大掌一拉,把第一个家伙拉上前,为自己挡住这一拳。 「哎哟!」对方痛叫失声。 其他三个汉子可火了,一齐攻上前,吕超几个掌风,先掌了他们几个耳刮子,将他们打得前俯后仰,眼冒金星。 这四人就算武功不弱,但是与大内高手相较,等同蝼蚁对上虎豹,吕超只出一只手,便将他们修理得狼狈不堪。 四人投想到对方竟如此厉害,他们平常在洛梅镇大摇大摆,井底之蛙哪里见过大海的鲨鱼?一个个捧着鼻血和瘀青,惊恐的瞪着吕超,再也不敢小看他了。 吕超单手按在剑鞘上,拇指一顶,剑身出鞘一半,冷冷警告:「咱们公子看上的人,谁也动不得,若还想留着狗命,滚!」 他这话一出,封无忌和唐月涵不约而同蹙眉看向他,一旁的刘刚则是为他的话揑了把冷汗。 相爷何时看上人家,而且別忘了人人家现在还穿着男装,不懂的人还以为咱们相爷有龙阳之癖呢。 这个吕超,什么都好,武功好,忠心,尽责,正气凜然。为人汤蹈火也在所不辞,唯一的缺点就是表达能力有问题。 打跑了那四个汉子后;吕超步回相爷身旁,如木雕般挺拔的站着。 自始至终,茶馆众人全都睁大眼睛看着萧少爷和那位华贵的公子,萧少爷是出了名的美男子,想丕到这位灵秀的公子更是丰神俊朗,两人的出 现让这平凡的茶馆生建増色不少,而引发两人争执的这位小哥儿,竟也生得请俊照人,不过和两位公子相较,这俊俏止哥倒是一脸女相。 权贵人家有男宠之风,百姓时有耳闻,大伙儿心想,该不会这小哥儿入了两位公子的眼?原来箫家少爷除了喜欢女人,也喜爱男人呀。 众人窃窃私语着,没人敢上前惹他们,却也舍不得放过看好戏的机会。 唐月涵拧紧眉头,她当然看得出众人眼中的暧眛,她不想穿女装;惹来男人的觊觎,想不到着男装;还是惹来他人的注意,而且这人还是宰相 封无忌。 从他一进门;她就避免与他视线交错,可这回无意中承了人家的相助之情;她就不能再当哑巴了。 她的视线一投来,封无忌也转头与她对望,唇角轻浅的弧度温润如玉。「公子似乎容易惹麻烦上身,还是不要随意拋头露面的好。」听起来是关心之语,却是含着轻嘲的,她身着男装,这人却用「拋头露面」四个字来形容她:摆明是认出了自己。 唐月涵心下暗哼一声,想不到换了一个身子后,还会跟这人扯上关系,她一点都不想欠他人情。 她突然抽出腰间软剑,杀气腾腾朝封无忌刺去。 刘刚和吕超大惊,立刻护住主子;不过她封无忌;直接劈斩凌空射来的利箭。 料不到会遇到刺客;这突然的变故令众人脸色皆惊;刘刚和吕超更是面色一变;吕超立即施展轻功追人;刘刚则守在主子身边;一旁的尚书大人李朝明也是脸色难看。 反倒是封无忌面色如常,即使遇刺也态度从容;他一双眼仅是直直盯着唐月涵。 唐月涵神情清冷,她一直用心注意周遭,为的是等待乞丐老头,结果没等到乞丐老头,反倒察觉到异样。 李朝明是刑部尚书,掌管全国各刑府,他正想检起地上的箭矢时,一只手拦上前。 「別碰,可能有毒」说道 李朝明一听,脸色剧变,手也跟着收回;惊愕地瞪着她。 她解释道:「这把箭的外形跟一般的箭不一样;看这箭矢的颜色,是不是比较油光?上头似乎涂了一层东西。」 李朝明仔细审视,具真如她所言,这箭矢在白曰的反射下,的确特別油光,他不由得另眼看待,看不出这位少年公子如此观察入微,思路敏捷 。 唐月涵习惯遇事便开始调査,在众人的目光下,从衣襟里掏出一条手帕覆羔在箭玍的一端,重起来细细观察。 这时吕超已经回来,神情阴郁,一脸愧疼的对主子说道:「属下无能,没追到人。」 「不是追不到;而是没有人。」唐月涵一边看着箭一边说道 她的话让封无忌、李朝明、刘刚和吕超,全都一脸意外地盯着她。 封无忌深不可测的墨眸更是炯亮,他饶有兴味的询问。「这位公子何出此言?」 「这把箭不是人射出的。」 她这话更是让人一头雾水,李朝明还以为她有什么惊人之语,听她这么说,」不禁摇头。 「箭不是人射出的,那它怎么飞来的?难不成是被风吹来的?此话一出其他好听八卦的客人也不由出声。 唐月涵也不恼;她知道越是夸张的事;越需要证物,因此回答道 「根据我的判断,这把箭是被人用一种设计巧妙的器具射出的,这器具先把箭固定在弦上;瞄準好目标;然后用其他东西拉开弓弦,涂上躐油 ,再用用火烧等到蜡油烧断了拉弦的外力,这把箭会射出;大人请闻;这把箭上还留有蜡油的味道呢。」 李朝明一楞;他上前嗅闻了下;目光微诧;看向唐月涵的目光再次闪着不可思议;从他惊异的表情来看;刘刚等人已知唐月涵的话具有可信度 了;封无忌更是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唐月涵继续说道:「因为是用器具所发,所以这箭必须做得特別轻、特別小,才不会失準,依我判断,设置这把箭的人,在一刻前就已经不在 那个位置上了,因为蜡油烧光需时一刻。」这下子李朝明等人不敢再看轻她;甚至对她起了一股敬意;这人当真不能小觑。 封无忌眸中灵光闪动,薄唇微扬,看来那次救祖孙的事件,果然不是胡诌的,这女子不但机智,而且十分聪明,他看她的目光,也从惊异转成 了迷惑。 怪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像?这举止、这表情、这说话的口气;都和燕英彤一模一样。 他怔怔的盯着她,那奇妙的感觉加深了;他甚至产生一种怪异的想法;除了外表不一样外,他觉得她就是第二个燕英彤。 李朝明不由得心惊,奸人歹毒,竟设下这毒计;倘若这箭伤了相爷,莫说只是擦伤,那毒药也会害死相爷,想到这里,禁不住暗冒冷汗。 他慎重的拱手示敬。「多谢这位公子相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哪;不知公子贵姓大名?」 唐月涵谈道:「无名小卒而已,不必掛意在下只是还这位公子的人情。」她转头看向封无忌,嘴角抿起钱笑。「公子似乎容易惹麻烦上身,还 是不要随意拋头露面的好。」 她竟然用他说过的话,来将他一军,把「拋头露面」四个字原原本本还给他? 不只封无忌怔住;一旁的李朝明和刘刚、吕超等人更是呆愕站瞪大眼 唐月涵将箭矢放在桌上。「这个证物就交给各位了,倘若到附近搜一搜,说不定还有机会找到发射的器具呢。」 语罢,便越过封无忌回到自个儿座位,丟了一锭银子在桌上;拿起纱帽 目送她离去的背影,李朝明低声向封相请示。「相爷;那位公子说得对,下官认为,有必要派人去清査四周屋舍。」 李朝明等着他的同意,却迟迟得不到回应,不由得疑惑抬头,却发现相爷依然怔怔地盯着那位公子离去的方向。 「相爷?」 封无忌突然回神,转头看向李朝明,问他刚才说什么,李朝明忙又请示了一次,才得到他的应允,便匆匆离开茶馆布置事宜,封无忌等人也不 出茶馆,不一会儿,另外两名护卫和驭夫驾着马车来。 向一名护卫上前,在主子耳边低声道:「相爷,咱们的人一直守在暗处,果然见到相爷遇袭后,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一个人悄悄离开了。」 封无忌目光一冷。「可有跟着?」 「咱们的人谨记相爷的命令;没有打草惊蛇;偷偷跟着那人去了。」 「很好;我倒要看看这躲在阴暗处的老鼠,到底是何模样?」 其实当时就算唐月涵没出手封无忌也能躲过那一箭,他早就得到密报,有人打算趁着他微服私巡时刺杀他,他等着对方出手,事先布了局,并 猜测对方必然会派人在现场査验是否刺杀成功,暗中派人盯梢,就是要找出在众人看热闹时,有谁是鬼鬼崇祟离开的,因为这离开的人,有可 能是去通风报信。 手下听了他的嘱咐后便离去,很快没入人群中? 封无忌上了马车,缓缓入座,在盖下车帘前,他开口低唤 「吕超。」 「属下在。」吕超立即上前拱手应答。 封无忌嘴角的浅笑似邪非邪的抿出。「你倒说说;相爷我何时说过看上那人了?」 见到相爷这样笑,众护卫们皆神情一变;担优地看向吕超。 吕超则是一睑茫然,望着相爷的柚情,疑惑问:「相爷没有吗?」 「你说呢?」封无忌笑笑的问,那笑,透着一股难测的危险味儿。 吕超先是一呆,自从他听刘刚说起,相爷因为唐姑娘的出现,而心情好转时,便以为相爷对她有好感,难道自己搞错了? 他心中惊惶乍现,总算后知后觉知道自己惹相爷不高兴了。 「是属下失言了。」他忙低下头,一睑愧疚,非常诚心的愧疚。 「既知失言,该当何罚?」这话说得极轻,其由的威却是极重的。 吕超心中一凜,抬起眼,对上相爷冰冷的眸光,霎时羞愧得无地自容,锵的一声,拔剑而出。 「属下失言,自请斩断舌头!」说罢,毫不犹豫执剑往自己的嘴里削。 他的动作迅雷不及掩耳,不过旁边三人更是眨眼般的快速。 吕超的嘴,被刘刚的大掌封住,执剑的手,被第二名护卫扣住,另一只手臂也被第三名护卫缠住。 才一瞬间,三名护卫就紧紧缠在他身上,制止他这种冲动的行为。 「相爷还没下令,你不可以妄动!」刘刚在他耳边警告,这话除了告诉吕超不可冲动,其实也是故意说给相爷听的。 第十五章 谅他们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顶杠相爷,「好以这种方式为吕超求情,大家都是出生人死的弟兄,吕超的睥性早让他们懂透了,不用想也知道他 会有什么动作,所以才会很有默契的阻止他。这家伙耿直了,动不动就要斩自己谢罪,这情况,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吕超被摀住嘴,动弹不得,一张脸也胀得通红,还可以隐见他不断挣扎,想要拚死谢罪,奈何敌不过三位弟兄联合之力。 封无忌轻叹了口气。「谁準你割舌头了?」 吕超一僵,张大眼盯着相爷,其他三人闻言,大大松了口气,也知道吕超冷静下来了,刘刚放开捂着他嘴巴的大掌,不过他们仍是不放心的抱 着他。 「相……相爷?」吕超仍是一脸愧色;眼泛着血丝。 「我要你戴罪立功。」封无忌懒懒说道。 吕超听了大喜。「是,相爷要我做什么,吕超绝对办到!」他想要跪下谢恩,却发现刘刚三人还紧抱着他,不由得皱眉大声道:「喂,放开!」 刘刚三人终于放开他,规矩的站在一旁,心中都很好奇,相爷要如何让他戴罪立功? 「请相爷吩咐!」吕超拱手抱拳,单膝一跪,迫不及待的请求,仿佛不快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他会如烈火灼身,受不了似的。 清朗如泉的嗓音悠悠传来。「我要你去寻香阁,接近那个红妓子梅娇娇,记住,不准伤害她,不管她如何诱惑你,都不准和她有染;你必须日夜监视她三天,然后回来向我报告,她这三天都做什么?」 吕超一听,立刻拱手应命。「是,相爷放心,属下必不辱命!」 「去吧。」他挥挥手。 吕超领了任务,火速奔向寻香阁,一下子就去得不见人影。 在他走后,刘刚三人全都呆愕得一阵无言,寻香阁?梅娇娇?监视她三天? 这话听起来,怎么不太像戴罪立功呢?他们心中虽然充满疑惑,却没有人敢质疑相爷;连露出一丝质疑的表情都不敢。 「属下在。」 「你说,让他去受女人诱惑之苦,却不能碰对方一根汗毛,是不是比割了舌头还要让人快话?」 三名护卫微微震了下,原来,还真的不是载罪立功呀…… 封无忌不等他回答,自顾自的轻叹道:「据说这梅娇娇的媚功了得,没有一个男人受得了,就不知这吕超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当真忧心哪。」 忧心?三人瞥了相爷一眼,他笑得可乐了。 没人敢有意见,相爷若要整人,那是很可怕的,可怜的吕超,被派去销魂窝,只能看,不能吃,而且还是三天三夜,这叫一个铁铮铮的汉子如 何受得了? 折腾三日,魂还会在吗?吕超,你要撑住啊!三人只能在心中默默为他哀悼。 封相的马车驶离茶馆,封无忌也闭目养神,思付着是谁要杀他? 朝堂之上,尔虐我诈,与他有过节的人可不少,得抽丝剥茧,细细査来。 脑子里,不由得浮起那清冷纤秀的面容,他故意做个人情给她,一刻未到,她就把这人情还给他了,两不相欠 这个唐月涵,警觉心颇高,一个小小的百姓,却能这般明察秋毫,不知怎么着,他竟把她的睑,与另一张冷艷的面容重叠了。 燕英彤,想不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性子与你如此相像的女子。 只可惜,她不是你。 封无忌沉吟了会儿,沉声道:「刘刚。」 「属下在。」 「派人再去仔细査探这个唐月涵,把她吃过什么、做过什么、与什么人说过话,以及发生在她身上的所有事,全都给我査清楚。」 「是,属下遵命。」 三日后,乞丐终于有消息了。 唐月涵尚未进到元宝茶馆,便瞧见茶馆旁的巷角,有个乞丐坐在那儿讨钱。 她沉吟了会儿,便转身往那乞丐走去,丟了一锭银子到破钵里。 乞丐得了银,惊喜的向她磕头,在磕头时,嘴里还唸著:「多谢大爷的银子,可惜这银子还不够小的去吃块老虎肉哪。」 唐月涵知道他的意思是说找到黄扬虎了,但要知道地点,得用她先前说好的酬金来拖,於是她从瞪袋里又掏出一锭金元宝,丟到乞丐的钵里。 金元宝与钵碗相撞,发出请脆的响声,宛如天籁般悅耳,让乞丐张大了椋喜的眼。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这下子可以去寻香阁吃老虎肉喽!」说罢,乞丐把金元宝塞进农服里,开心的跑走了。 寻香阁?花街最红的妓院? 唐月涵,得到黄杨虎的下落,事不宜迟,立即转身朝寻香阁大步而去。 上妓院这种风流韵事,她生前做过不少次,不过她每次去都是以男装示人,扮成公子上妓院,好方便査案或是探听消息。 生前的她扮起男人,飒爽戚武,十分出色,没人会怀疑她是女人,但现在这张睑,除非易容,不然遮不住女相,还会引起注意,万一被怀疑, 跟踪不成,反而打草惊蛇,那便功亏一篑了。在斟酌之后,她潜进寻香阁,很快弄到了一套女裳。 这女裳质地轻软,云袖酥裙,穿在身上,将她柳一般的细腰衬托得称纤合度;石榴红的色泽搭配上白皙的肤色,使她看起来如美玉般晶蕾剔透 ,出色动人。 她不太会梳头;便随意弄了个简单的发髻;将簪花一插;其佘长发披肩而下。 她在铜镜前照了照,点个头;行了,转身步出房门。 此时已过晌午;过夜晏起的客人们差不多醒来了,妓子们在长廊上如飞燕般穿梭,身上的衣裳都有些凌乱,有的甚至只着了一件单薄的里衣, 露出半个美人斜肩或是半个诨圆。 她们端水的端水,準备手巾和盐;侍候爷儿们漱口梳洗及用膳;空气中飘着纸醉金迷的味道,处处是脂粉香。 尽管走在廊道上,时时会看到衣装不雅的画面;唐月涵却见怪不怪。没人时;她大步走着,行动英武;有人时;便迈着小女人的碎步 她穿梭其中,每经过—间房;便往里头看一下,寻找黄扬虎胆身影。 蟇地,有人抓住她的手臂,她一回头。 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抓住她的,竟是黄扬虎。 「美人;老子咋天怎么没看到你?你新来的?」 唐月涵抿出娇美的笑容,她不必特意装,这笑容就很妩媚了。 「是的;虎爷;奴家是新来的。」 「你知道我?」 「虎爷英姿威武,咱们寻香阁,谁不知道虎爷?」 黄扬虎心中大乐,一把抓过她的手腕。「我要你伺候我。」 「奴家遵命。」唐月涵任他抓着,往房间走去。 这是个机会,黄杨虎尚未完全酒醒,要制住他很容易。 她冷着笑,目光如剑,任由他拉进一间房。 进了房后,黄杨虎抓住她就要强吻,却被她巧妙躲开。 「急什么,这上床得有个顺序。」说着一把将他推倒在床榻上,命令道:「把衣服脱了。」 黄杨虎就着醉意的目光看她,咧开了淫笑,乐不可安的笑道:「脱衣,好,美人有个性,我这就脱衣,让你看看老子的家伙有多大。」 唐月涵冷笑,等他脱了衣,她就让他看看她的家伙有多锋锐,一手缓缓模上腰间的软剑,却在这时候,有人突然一脚踢开门,闯进来后,又急 急关上门。唐月涵诧异的回头,没料到有人会闯进来,这男人一进来,二话不说,抓住她的手。 「你过来。」大掌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门边。 她惊讶的盯着这个半路杀出的程晈金,这人很面熟,如里她没看错,这人是……吕超?封无忌的四大贴身护卫? 他也来逛妓院? 唐月涵万万没想到,这个一冲进来就抓住自己的人,竟是封相身边那个护卫吕超! 这可惹恼了她,她正要喝止对方时,有人比她更快。 「站住!你是什么人,敢抢老子的女人!」 黄扬虎丛床上跳起来他现在醉意还没退去,火气最早是粗鲁吓人,见到有人闯他的人,火气更是大 不过,他并没有机会找吕超理论,因为当他一接近,吕超直捺伸手在他颈上一砍,就把他砍晕了。 「现下安静多了。」他自顾自的说,没再多看躺在地上的男人一眼,]注意力始终放在门外,像是在躲什么人。 唐月涵看着被他扣住的手腕,冷声道:「请放手」 吕超没看她,耳朵一直贴着门,注意外头的动静,嘴上却对她说:「你的男人晕了,先来伺候我。」 伺候?他要嫖她?开什么玩笑! 不说这人身为朝廷武官,嫖妓已是不当行为,而且还把黄扬虎打晕,坏了她的好事。 她面色一沉,手腕的箝制 吕超手上一空,也不恼,对她命令。「你先躺到床上去。」 唐月涵怒中有冷笑,想不到平日堂堂正正的大丈夫,一进了妓院,什么本性都露出来了,连话都直白得粗鲁。 「本姑娘今日没空,公子请找別人。」说罢转拎走。 吕超见她不听,便伸手直捺往她背上的穴道点去,可前方一闪,对方轻轻松松闪过了他的点穴。 他咦了一声,再次伸指去点,这次速度更胜月涵已有防备,猝不及防的回身出掌,攻的是他的双目。 吕超连忙击挡;没想到这青褛女子竟是个练家子。 唐月涵虽没内力,可她不管是剑术或拳掌皆十分了得;以速度奇袭对方,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吕超没料到会遇到这么悍的妓女,他本是武夫,有着武人典型的耿直和率真;又喜欢研究武学,这一打;还真打上瘫了。 「好功夫!」他赞喝一声,对方出手,招招漂亮,让他也认真起来与对方过招。 唐月涵哼了一声。「还有呢;注意了。」 她出手更快,转瞬间变化出数百种拳法和招式,每一招都诡谲莫测,她身为四大名捕时,日日不敢倦息练功,每回只要遇上对手,回来后;她 一定夜夜端摩破招之策,自行练出一套拳法。两人都没有伤对方之心,过招时也不带杀气,而是自然而然成了切磋,所以不会用到内力,只 要不用内力,她可不见得会输。 唐月涵在千变万化的拳法当中,突然出其不意拳风一转,将吕超的双掌震开。 他惊讶的退了一大步,不但不生气,还一脸兴致勃勃。 「有意思,再来!」 「慢着!」她伸手制止他前进,没好气的问:「你到底是来嫖妓,还是来打架的?」 「我当然不是来嫖妓的。」 他说得义正词严,还抬头挺,她却听得哭笑不得。 「你不是来嫖妓?却要我躺到床上?」她没好气的质问。 「那是因为——」他项住,紧盯着她的脸。「咦?你有点面熟?」 适才他进门,只是急着要把主子交代的任务办好;没有细看她的脸,再加上房里帘幔重重;没有拉开,遮住了日光,所以房里昏暗;两人又打 得正酣,直到这会儿喊停,才有机会把她看个清楚 「咦?是你!你是上次那位扮男装的姑娘?」 果然她的男装扮相很失败;人家早就认出来了,她只好叹气回答。「没错。」 他大皱眉头。「你改行了?」 唐月涵狠狠白了他一眼。「不是!我混进来找人的,你呢?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第十六章 说到这个,吕超大大叹了口气。「哎,要不是为了主子派请的任务,叫我接近那个叫梅娇娇的妓子,我根本不愿意来,那女人太骚了,缠得我 实在受不了:便先躲一躲,本来还想找其他女人挡一下她呢。」 唐月涵听了好笑;心想原来如难怪他刚才会找上她。 「什么任务?需要帮忙吗?」她很自然的问;这是她身为猜测吕超可能遇到了困难;自然仗义出手相助。 吕超听她一说,心中不无感激,拱手一揖。 「既然认出了姑娘,在下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大不了我再躲久一点就是了。」 「这任务必不简单吧:瞧你一脸累的。」她笑指着他眼下的黑青。 吕超哪里好意思说任务的内容,咳了咳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正色道:「那就不耽误姑娘的正事了;若有需要效劳的;可告诉在下。」 吕超的耿直和爽快,让唐月涵很容易就把他当朋友来,她也拱手抱拳。「谢吕公子,下回若有机会,咱们再来较量一番」 吕超目光大亮。「好!」他爽快应答一声;便抱拳告辞。 待他走后;唐月涵看向地上的黄扬虎;首先;得先将他弄醒他再说。 她拿出一根针;往他的气海穴毫不留情的扎下去。 湖上画舫;丝竹悠扬;在波光潋滟的湖面上;几只白鸟飞越过湖面;抓起湖水里的鱼儿后;便扬长而去。 画舫上;一抹白衣俊影;身前一案,案上呈放着一把琴,琴身用的是上好的古桐木,没有繁复雕工;却有最空灵精美的音色。 封无忌抚着琴絃,修长的指腹拨弄捻转出的琴音,在湖光山色间缥缥渺渺,时而如飞鸟冲上云间,几个飞旋后落入尘世,在掉入湖水前又展翅 扬起,掀起一圈圈涟漪,看似无痕,却留下一片落叶随着湖水波光漂荡;直到有心人拾遗;感叹着这片轻羽;遥想那白鸟的身姿;首经如何美 丽。 当琴音渐歇,封无忌双手离开了琴絃,只剩余音仍在诉山之间徜徉;却似一声「相爷。」刘刚在身后低唤。 封无忌没有回头,只是谈道:「说。」 「是,有两封飞鸽传书送来的消息;请相爷过目。」 封无忌伸手将刘刚呈上的书信拿来,首先拆开第一封泥印,拿出里头的信纸,快速过目。 「哼,设局刺杀本相爷的,果然是皇后那边的人。」 「相爷;可要反击?」 「外戚干政,自古有之,这些人妄图把持政权,想剷除本相,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明明应该是愤怒的语气,却不然,俊容笑出了快意,似 是知道有一场游戏可以玩,稍稍偷悅了他。 「相爷想怎么做?」 「钓几条小鱼有什么用?告诉那些人,继续暗中监视,放长线」 「是,相爷。」 封无忌重起第二封,拆开信封,重出里头的信纸,看着里头的报告,不一会儿,那双墨眸竟因出不可思议之光,似讶异,又似怀疑。 他转头看向刘刚。「蒐集这消息的人,可确实?」 「回相爷,属下派的这名探子,是包打听的高手,为人谨慎,应是确定无误,不知相爷觉得有何不妥?」 「据消息所报,这唐月涵是个不识字,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十六年来,从未见过她使出武功。」 一个不识字的女子,却有明察秋毫的能力,而且还能审时度势,判断精準? 莫说封无忌意外,连刘刚听了也觉得很不合理。 封无忌似笑非笑的续道:「这信上还说,在两个月前的四月初九,她无故失踪,一夜未归,回来后,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难道,这唐月涵是假的?」刘刚大起怀疑。 封无忌也皱起眉头,认真思考,心想若这唐月涵是假的,目的为何?且她并没有易容,这世上会有人长得如此相像,连亲人都没发现?何况, 赵家人没发现就算了,唐月涵的亲弟弟呢? 他还记得那一夜,唐月涵対她弟弟的保护之心可是很强的,一点都不像是装的。 四月初九?这日子,不正是燕英彤被人暗杀的日子? 想到这里;封无忌猛然一震;有个想法在脑中闪过;不过很快又被他否定。 他缓缓揺头,那是不可能的;他竟然会有如此夸张的想法。 虽然唐月涵的眼神、举止和性子,都很像燕英彤;但那只是巧合。 巧合吗? —个性情乖巧温和的姑娘,不识字;也不会武功,在一夜失踪后;不但会识字、会武功了,连性子也变得坚强刚毅,还会査案? 刘刚抬眼望着相爷;发现他的神情明暗不定;这唐月涵;似乎也让相爷上了心。 他们一干手下;安静地低眉敛目,知道主子正在思考,不敢打扰他,他们哪里知道;自家相爷之所以陷入深思,只因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可能性。 燕英彤的魂魄,进了唐月涵的身体里,这种鬼神之说太疯狂,封无忌不惧鬼神,也难以置信,可为何打从有了这种想法之后,他的心会如此激动、如此狂跳不能平复呢? 这时候;吕超回来了。 「属下叩见相爷。封无忌的神情又回覆原样;清冷无波 「査得如何?」他语气平谈,只是随口一问;做做样子,当然不指望吕超査出什么,因为这只是个玩笑性的惩罚罢了。 相爷一问,刘刚等三名护卫全都瘪着嘴;忍着不敢笑,就见吕超一本正经的向相爷报告。 「相爷,小的仔细监视那梅娇娇但无所获。」 「喔,?你真的确实日夜不离的监视她没有怠情?」 这时有人忍不住轻咳一声,又连忙噤声,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 封无忌却是故意皱眉。「这就奇了,怎么会査不到:?你没有因色而忘公吧?」 吕超正色道:「属下绝不敢违逆相爷的盯嘱,更不会因色忘公,而且那个梅娇娇也不是属下喜欢的类型呀。」 连刘刚也忍不住了,身子因憋笑而发抖了,他们努力低着头,以防颤抖的嘴角被看见。 封无忌则是一脸失望。「罢了,既然都没査到,也不怪你,你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吕超见相爷一脸失望,心中又苦了,他这人的忠心是高于天的,总希望能査到点什么,可惜他査来査去,就是没有査到蛛丝马迹突然,他目光一亮。 「相爷,属下虽然没査到什么,小过却遇到那位唐姑娘。」 —听到唐姑娘三个字,不只封无忌脸色一凝,刘刚三人也抬起哏来,一脸意外。 「你遇到她?」 「是之那梅娇娇缠得受不了,为了躲她,就避进一间房,本想抓个姑娘挡一挡那骚狐狸,谁知随手一抓,竟是唐月涵姑娘。」 剎那间,一抹阴沉弥慢在封无忌周身,他直直盯着吕超,刘刚三人都发现了相爷的不对劲,只可惜吕超的目光始终往下,所以不晓得相爷的异样。 「你碰了她?」这声音极轻,极缓,连封无忌也不知道自己的转变,可刘刚三人发现了。 「没有;属下又不是去嫖妓怎么会碰她?」 封无忌眸中风暴瞬间止息,不见底的暗黑转成了清明,刘刚三人指得老高的心,缓缓松了口气。 「怪了,她为何会在那里?」 见到相爷有兴趣了,吕超心中也欢喜,当然是知无不言的报告给主子听。 「原来那唐月涵是扮成青楼妓子;说是去找人的;当时属下还跟她打了一场呢。」 「喔?你与她过招?」他饶有兴趣的问。 「是的,姑娘可真不简单,她不仅剑术精;拳脚功夫也好,竟能在短时间变出百种变化;令属下另眼相看。」 听到这里,封无忌猛然站起来,他的动作太突然,让手下们皆是一楞。 「相爷?」 封无忌难掩心中震惊:他对燕英彤知之其深;凡是有关她的细微小事,他都不放过,而且他知道,燕英彤研发出一套千变万化的拳法;但甚少使用。 燕英彤虽然剑术精湛:不过用的是硬剑,而唐月涵用的是软剑,兵器不同,剑术自然也不同,他与唐月涵过招,尚未发现任何疑点,但他却知道,燕英彤的拳术招式千变万化,这唐月涵居然有一套千变万化的拳法? 是巧合?还是。。。。魂魄转生? 「刘刚,」 「属下在。」 「派人去査那唐月涵在寻香阁找什么人?又见了什么人?査到了立刻向我报告。」 「属下遵命。」 封无忌难掩心中的波涛汹湧;他在期待什么? 万一不是呢?万一弄到最后,发现只是巧合呢 不!不可能!这件事太诡异了,打从唐月涵出现在自己面前开始,她所有的一切都与燕英有关,让他隐隐觉得燕英彤与她似乎有什么牵扯,不 管如何,他非把这件事弄清楚不可。 唐月涵本想从黄扬虎口中找出一些线索,只可惜黄扬虎供出的;都是她已知的事情。 按黄杨虎的说法,他之所以听令於彤公子,是因为此人对他有过救命之恩,可连他也不晓得彤公子的真实面目,只说自己是奉彤公子之命来到 洛梅镇,至於忠阳县百名少女失踪案,他发誓自己真的没有牵扯其中。 她严刑逼供;用的是上回彤公子在她身上点穴的手法;只不过她需要借助针穴法。 她知道这种逼供有多痛,黄扬虎很难做假,除了这些,她问不出更多线索之后,她便把黄扬虎打晕,让他再睡上一觉,便离开寻香阁;也换回男装。 当初,她是跟踪黄扬虎才来到洛梅镇的;倘若黄扬虎所言不假;这表示她的线亲断了;可她又隐隐觉得,这条案子的线索肯定就在洛梅镇。 隔日,她又来到那处大宅前。 她想找彤公子,因为她有种直觉只要找到彤公子,就可以得到更多的线索。 她在大宅围墙四周打量,正想攀进去,却有人叫住了她 「唐姑娘。」 她转头,来人是刘刚,正大步走向她,然后拱手一揖。 「有何指教?」她狐疑的间。 「咱们公子有请。」 封无忌找她?他想做什么 她冷冷的看着他。「我现在有事,恐怕不便。」 唐月涵意外了,眼中有丝诧异,不等她回答,刘刚说道:「我家公子姑娘若想知道忠阳县的案子,不妨一聚」 唐月涵原本不想与这位当朝相爷有太多牵扯,她觉得离这人越远越好,不过若是跟案件有关的话,那就另当別论了。 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闯,看看这位封相爷到底有什么打算? 「好吧,请带路。」 她跟着刘刚来到湖边,在湖边有一座九弯曲桥,曲桥的出口,有两名护卫守着,见到刘刚与她,护卫自动让道予他们通过。 曲桥一直延伸至湖中央,每走一段,便直把护卫站岗,直走到曲桥的尽头,链接着建造精美的亭子。 白色的亭柱搭配青色的屋瓦,在亭子的门口有三名护卫守着,而亭子里等着她的,是负手在后,面向湖面,身形玉立的封无忌。 「公子,唐姑娘来了。」刘刚恭谨的通报。 封无忌缓缓转过身;他今日的衣袍与上次不同;上次他穿的是湖篮的笮袖长袍;这一次则是首白相衬;绣工精致的锦袍;外头搭配一件黑色的披风;风神俊朗。 第十七章 她不禁暗暗思付,这个封无忌还是老样子,一样俊美;难怪京城那些公主、郡主及世家千金皆如此爱慕他,这么一个祸水般的男人,就算得到:也是个麻烦,不管到哪里都会沾花带蝶,染花蜜,她敢肯定,做这人的老婆;一生都很辛苦。 她像个局外人似的打量他,完全没有一般女人的心思,对她来说,男人只分两种,可以当兄弟的,跟不能当兄弟的。 封无忌也静静打量她;那双美眸有着淡淡的清冷,对他的俊美和威仪无动於衷。, 她的眼神,跟燕英彤一样。 「公子找我来,说是为了忠阳县百名少女失踪的案子,可是真?」 封无忌淡淡一笑「没错。」 唐月涵冷道:「公子为何知道我在调査这件案子?」她不得不怀疑,自己现在只是一名普通的少女,封无忌为何盯上她?若不是派人调査过她 ,他不可能知道自己的事,更不会注意象她这样的人物 「你若能对出下联,我便回答你。」他伸手一摆,指着桌上的宣纸。 唐月涵低头一看,这案桌上準备了笔纸和墨砚,她疑惑的看了看,见上头写了诗句 湖光春日两相知,水镜相照万里情。 她原以为封无忌把她找来,会出仕么难题刁难她,没想到竟写了这么一句上联,要她对诗句 她抬眼看他,心想,也罢,我就看看他到底在卖弄什么玄虚。 细细斟酌上联的诗句后,她想了想,坐在案桌前,执起毛笔,蘸了蘸墨砚,然后在上联的诗句旁边,写出下联诗句一一 清山明月亦相惜,掬湖当酒醉古今。 这下联的字迹,清丽中有俊逸,封无忌紧紧盯着,眸中灼光隐有澎湃,好半晌,才缓缓开口—— 「清山明月亦相惜,掬湖当酒醉古今,好个醉古今哪……」这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是燕英彤的字迹! 这个事实如同一道惊雷,震得他心口急剧跳动,冲击着四肢百骸,整个人诨身发烫。 他瞬也不瞬的盯住她,那目光太过灼亮,如同黑暗由乍现的两道雷光,那眼神太过犀刺,恍若蒙尘十年的刀锋突然迸出慑人的锐芒,像要渗入骨血,看进她的灵魂深处,让她心中一颤。 「你看什么?」她被盯得寒毛直竖,还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 封无忌还在盯着她,像时光停了,视线粘在她身上便再也移不开,此刻他的内心有如万马奔腾的浪涛撞击在岸石上,震慑着他的心魂体魄。 对她的奇妙感觉、诡异的熟悉感,以及种种的疑惑,只有一种解释,那便是她就是燕英彤本人。 很离谱,却是唯一的解释。 他从来不信鬼神之说,可是此刻他却相信,眼前这个女子,便是燕英彤。 谅唐月涵向来冷静自特,也被他盯得,魔莫名心慌,受不了的开口—— 「公子若无事,我」 「来人!备酒,本相要和唐姑娘好好喝一杯。」他突然截段他的话,一听到他的命令,待命在亭外的侍从们立即俐落进亭;将案桌清空,端来酒坛和酒杯。 唐月涵微微怔楞,秀眉轻蓿,她可不是来喝酒的。「公子——」 「坐吧。」封无忌率先落坐案前;举止潇洒倜傥,似是兴致大起;要找人喝酒。 他看似无事,仿佛先前的呆愕只是一时恍神,天晓得;此刻的他,心中的惊涛骑浪尚未平复,只是被强力压制着。 他必须忍着,不能让她跑了。 这几个字在他内心一遍又一遍响着;他还需要再确认,尽管他已经认定她就是燕英彤本人了,但他需要更多证据,因为他怕这一切只是巧合, 怕到头来期待太高,得到的却是失望。 见他叫人把酒都搬出来了,唐月涵想了想;她本就不是忸怩之人,这杯中物她也是爰的;便也直爽的坐下了。 封无忌很自然的拿起酒壺,为两人的酒杯斟满,明明这种事可由侍从代劳,他堂堂一个相爷,却愿意为她效劳,如此不拘小节、直爽不羁,不 由得让她一楞,她还是头一回见到他的这一面。 「来,敬青山绿水,敬古今;敬你诗句对得好。」语罢,率先仰头一饮而尽。 他把酒干了,她却还盯着杯中物,尚无动作。 「怎么?怕有毒?」他曝着她,目光含笑,唇角微扬。 听出他话中的轻嘲,她冷笑了下,说道:「公子若要要对付我一个弱女子,方法多得是,哪需要这般费事。」执起酒杯,在鼻下闻了下,酒香 不凡,令她目光一亮,仰头亦是毫饮。 「好酒!」她禁不住大讚;想不到这酒意如此美味。 「嘿嘿,是吧,我这酒可是玲藏多年,一直舍不得开封,今日却为你一句醉古今而破例了。」他一边说,又一边为她斟满酒。 唐月涵也不客气,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却也没忘记正事。 「阁下是不是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她冷问。 封无忌垂下的眼睫,敛住瞳仁里的波涛巨浪,将澎湃的情绪隐藏在谈定的表相下;缓缓说道:「我的确派人暗地里査探忠阳县百名少女失踪的 案子,不过这件案子只是冰山一角;我要査的是更大的案子。」 她不由得怔住;目光一颤。「更大的案子?」 「没错。」抬起的俊眸,已然平静无波,如同罩了一层雾,直直盯住她,说出的每一字,都透着教人看不透的诡秘。「忠阳县这件案子,我已 有线索,只是还未到时机;这条线;得钓着。」 他说的话,果然引来了她的重视。 「什么线索?」她赶忙问。 他没回答,反过来问:「轮到你告诉我了,你为什么要査这个案子?」 唐月涵早知他一定会问,执起酒杯又灌了一口后,便回答道:「为了故人。」 「谁?」 「燕英彤,燕捕头。」封无忌缓缓放下酒杯;目光灼灼,逼视如火。「你与燕捕头是什么关系?」 「我说过了,是故人她未完的志愿;而且,除了査出这件案子之外,也要査出是谁杀了她。」 她眼神坚定、目光不移,她虽然与他不对盘,但也知道这位相爷行事自有他的原则,每回刑府四大名捕遇上罪犯与皇亲国戚扯上关系;闹得风 风雨雨之际,这位相爷总会出手拥护国法。 只不过,有时候这位相爷也会为了权贵大官,打压刑府大人和捕头们,因此四大刑府的捕头们,对他的印象是极复杂的,有畏惧、有不满,有 时候,却又要借助他的力量。 封无忌听了她的话,一脸不以为然的笑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的?」 唐月涵楞住,继而皱眉头,他既然约自己来,不就是因为相信她吗?现在却质疑她,分明是不想给消息,禁不住有些恼了。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若不想透露一二,那我告辞了。」说罢就要站起身走人。 封无忌岂会让她走,他约她来,就是想弄清楚她到底是谁,没彻底明白之前,他绝不会让她走,不过他尚未出言阻止,却见到她身子一晃,又跌坐下来。 她整个人脸色剧变,他也不禁奇怪,猛地,那张容颜轻为愤怒。瞪着他大声指责—— 「封无忌!你竟敢在酒里下毒!」 封无忌完完全全呆楞住;除了他;刘刚等人更是面色一惊。 刘刚等人惊讶的是她说酒中有毒,而封无忌震惊的是她直接喊出他的名字,代表她是认得他的,只是装作不识。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她并非只是个普通的姑娘,在这具娇柔的身子里;藏的是燕英彤坚轫的魂魄。 封无忌盯着她的一脸怒容,强压下心中的震撼,狐疑的问:「毒?这是不可能的,酒中并无毒。」他内力高强,若酒中有毒,他第一个就会发现,可他根本感觉不到任何不适。 「怎么没有!我现在就头晕目眩!」她气愤大骂,脸蛋红扑扑的;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中了毒。 望着她嫣红的双颊,他恍悟的笑了。 「你笑什么?」见他居然在笑,令她更加火冒三丈。 封无忌宠爱的看着她;眸中柔光溢彩。「你会头晕目眩,那是因为你醉了。」 「我醉了?笑话!这一点酒怎么可能让我醉!」她边说边挥着手,脚步一个踉跄,居然站不稳了。 在她倒下前,一双臂膀早已环住她的腰。 「英彤;你真的醉了。」他轻声道,语气充满疼惜溺爱。 「不可能,我千杯不醉!」她不服气的反驳,没察觉到自己的回答,换来封无忌心神的震惊。 他的震惊,来自於她的自然回应;因为他唤她英彤 如果说;适才他已有八成的把握,那么现在则是十成十双手微微振抖;心中的惊喜如波涛翻腾,再也抑不住激动。 英彤,真是你! 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自验证,他根本无法置信,坐在眼前的女子,真是那个她! 失而复得的惊喜充斥五赃六腑,因失去她而和结的沉郁落寞一扫而空;还有那怎么填都填不满的内心缺口;竟一下子变得充实而欢快。 他眸底的火焰跳跃着:一颗心也变得热烘烘,曾经以为天人永隔;再也构不着的人,此刻就在他眼前! 他的眉在笑;眼在笑:唇角扬起的弧度也加深了;环在她腰间的双臂;如同收网一般;悄悄收拢。 他抓住了她;像抓住天底下最宝贝的猎物。 唐月涵没注意到他的变化和举动,若是平日,她一定会有察觉,可是她醉了,酒精让她无法思考周密,她只忙着要稳住身子;所以没注意到封 无忌神情的转变,还有那一双墨瞳深处燃起的火焰 「喔,千杯不醉?这么厉害?记得有一回咱们在京城的天香酒楼偶你我共饮的那一坛叫什么……」 「云顶仙!」她脱口而出。 他笑连点头。「对了;是云顶仙,我想起来了,你当时好像喝了一整坛也没醉。」 他的黑眸明亮锐利;却又深邃得教人琢磨不透;狡诈如狐;却又含着千般温柔。 唐月涵睨他一眼,这一眼醉意浓烈。「当然!我酒量这么好,若不是这酒有毒,我怎么会醉?」说到这里,她突然顿住,似是想起了什么而大 皱眉头,喃喃说道:「难道是这个身体的反应?」 他顺着她的话问:「你这个身体,不能喝酒吗?」 「我怎么知道?这身体我不过才用了两个多月而已……」她懊恼的想着,换了个身体就失去七成功力,不会喝酒也是有可能的,真可恶,她居 然忽略了。 想她前一世,可是千杯不醉的,这个身体柔弱就算,居然如此不胜酒力,可恨!太可恨了! 她心中气恼,早知道就不喝这么多了。 「喔?才两个多月哪,那之前的身体很能喝?」他故意诱导她说话,悄悄将她的身子收拢在自己的膝上。 「不只能喝,还千杯不醉。」她一边说着,还骄傲的扬着下巴。 他装出一脸不解。「那为什么不用之前的身体?」 她的秀眉拧成一个结,语气十分惋叹的回答。「我也想,但是之前的身体已经死了。」 第十八章 封无忌眸光转成兵刃般的锋利「怎么死的?」 她耸耸肩。「被人暗算。」 「谁?」他的语气变得低沉,怒火暗湧。 「我若是知道是谁就好了。」她皱了皱眉,带着醉意的眼奇怪地盯着他。「你干么一副想杀人的表情?」 封无忌缓缓说道:「若是让我知道是谁杀了你,我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为什么?」她疑惑的问「人家杀的是我,又不是你。」 「总之,我不会饶了那人。」俊容上笼罩了一层阴冷,这还是他刻意压抑之后的表情 她揺摇头,不甚明白的数落他一句。「你真是个怪人。说完她便闭上眼,终究敌不过醉意软倒在他怀里,呼呼大睡去了。 抱着这个醉臥怀中的美人,他终于不再压抑,伸出手,无比珍措她的发,她的脸,她的眉,还有她的鼻子和嘴唇 他已经很清楚了;她就是燕英彤就算不是同一个人;可这眼神;这性子、这说话的方式;完全一模一样。 他肆无忌惮的搂抱她;视若珍宝地亲吻她的额、她的耳,她的脸颊,心中从未如此满足过;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欢喜不已。 既然让他晓得了地就是燕英彤;这一回;他不会轻易放手 在激动的喜悅之后,他已回覆冷静,心想老天待自己真不薄,又把她送回来,他对怀中的女子看了又看,打量又打量,一下摸摸她的脸,一下 又撩撩她的发,甚至抓起她的手捏一捏,心想这身体不错,虽然与前一具身子差很多,不过他不介意;,因为他有兴趣的是她的性子。 不管这一抹魂魄飘去哪儿,他都可以嗅得出,瞧,这不就被他的法眼找到了,唇角弯起一抹狡黠的得意;他低低笑着。 燕英彤哪,上一世本相爷没能抓住你,已经非常后悔了,这一世你落到我手中;我不会再让你逃出我的五指山。 想到这里;他眷恋不已的低下脸亲吻她的小嘴;脑子里已经在谋划如何好好疼爱她了。 他抱起喝醉的她,走出亭子,众护卫见到此情形,忙跟随在相爷身旁,只要相爷一开口,就接手抱过,但是相爷却没下令,始终抱着醉倒的唐 月涵,穿过九弯曲挢,漫步在这湖光山色中,他清楚瞧见;相爷的嘴角扬起线条;笑得很欢快。 刘刚等人心下诧异;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安静的跟着相爷,状似严肃木然;可一双视线总忍不住瞟向相爷。 刘刚是护卫之首,并行在相爷身后,是最靠近相爷的,他时不时瞟过去,见到相爷即使抱着唐姑娘,一双眼依然盯着她,还有意放慢脚步;似乎怕吵醒了她。 相爷这种行径是很破天荒的;因为相爷从不怜香惜玉;更別说给予这种叫做温柔的东西了。 走到曲桥中央;相爷停住脚步;护卫们也同时停住。 「把我的披风拿来。」 他一下令,刘刚立即从另一名护卫手中接过披风,走上前;就要将披风披上相爷的肩膀。 「不必。」封无忌接过披风,直接榄在唐月涵身上,动作轻柔的将她包好,再好好的抱在怀中,抱着她,继综前行。刘刚等人看在眼里,心中 啧啧称奇,但没有人敢说话,只是安静的跟着主子,一直到他抱着唐月涵上了马车为止。 唐月涵醉到隔天才醒来。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头疼欲裂。 宿醉,竟是如此难受,没有内力的她,根本无法运用内力将酒液逼出体外。 「醒了?」 唐月涵反射性的跳起来,朝声音的来处瞪去。 封无忌正坐在几前,一手执书简,一手执毫,正在写东西,她呆呆望着封无忌,然后再看看自己所处的地方。 这里巳不是湖边的亭子,似是一间寝房,她的人,正在寝床上。 她狐疑的问:「我睡多久了?」 「不多,还不到一日。」他淡淡说道,没有抬头看她,看似专注於卷宗,实则一门心思全在她身上。 唐月涵看看外头天色,似乎是请晨,她竟然从咋日傍晚睡到今日请晨? 「这是哪里?」 「我的寝房。」他语气平淡的回答。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姑娘家,睡在男人寝房里,成何体统?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当朝相爷封无忌。 她要下床,才一有动作,突然一阵晕眩;整个人往前跑跑。 在她跌下去之前,已有人早一步捞起她。 「小心」 随着腰间一暧;她的人已被他搂在怀里。 这太亲密的举止令她非常不适应,即使知道他只是要帮她一把;但她反射性的抗拒。 「多谢,我没事了。」 她想离开他的怀抱,腰间的手却没有松开的迹象,若非她知道当朝宰相封无忌并不好女色,甚至是不近女色的,到现在仍未娶妻,连个暧床的 侍妾也没有,否则她肯定会怀疑他抱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请放开。」她要求, 封无忌将她的表情看在眼中;随即放开她,迳自走到一旁。 「来人。」 他一出声,立即有四名丫鬟上前。 「奴婢在。」 「伺候唐姑娘沐浴更衣,并準备一碗醒酒汤」 「是。」丫鬈们正要上前伺候她,她赶忙制止。 「等等,我没说我要沐浴。」封无忌王给她拒绝的机会,开口道:「你不想知道那失踪案的消息」 她顿住,忙道:「当然想!」 「那先把身上的酒气洗掉,换件干挣的衣裳,再来和我商量,我等你。」话落下后,便理所当然拍转身,跨走而去。唐月涵想开口说什么,可 封无忌走得太,让她到嘴边的话,终究没有说出口,也罢,她索性照他的话做。 卸衣之前,她好奇的闻闻自己,酒气?会很重吗? 沐浴过后,洗了一个热水澡,又喝了送来醒酒汤确舒服不少,宿醉的头痛舒缓许多。 丫鬟为她换上新衣裳,料子是上好的锦绫,颜色是素雅的月牙白,可是仔细一看,上头的绣工十分精致,穿在身上,十分合身 「有没有其他可穿?这料子太华贵了,我穿不习惯。」她说道。 叫梧青的丫鬟恭敬回道姑娘。一这已是最朴素的一件了,相爷知道姑娘不喜欢华丽,所以才特地命奴婢们挑了这件。那我穿回我原来的衣裳好 了。」 另一名叫雅儿的丫鬟回答。「回姑娘,那件已经拿去洗了呢。」 唐月涵眉头微拧,看来只有穿上这件了「也罢,走:带我去见相爷」说着迳自就要跨出房。 尚未出房,便被另外两名丫鬟四叶和七枫拦住 「不行呀,姑娘,你的头发还没干呢。」 「无妨,太阳哂哂就干了。」 「不行呀,姑娘是主子的贵客,若就这么去见公子,公子会怪咱们伺候不周,降罪咱们的。」 「就说是我自愿的,不就行了。」 「姑娘有所不知,公子治法甚严,所有人都要遵照规矩办事,若是没办好,受的罚责很重的。」梧青忙道。 雅儿也附和。「公子要我们伺候姑娘沐浴更衣,我们若让姑娘头发未干就出去,等于没办好公子交付的事。」 四叶也忙道:「还请姑娘让奴婢们服待完。」 「请姑娘体谅。」七枫一说完,四名美婢齐齐跪在她面前请求。 唐月涵瞪大眼看着跪在白己面前的四名婢女,一双双目光充满恳求,泪光闪闪,不禁感到头大,她没有要为难她们的意思,也明白当人属下的 难处,处处要谨慎小心,看主子脸色。 被她们这么一折腾,她不妥协都不行了,只好叹了口气。「起来吧,我依你们就是。」 最后,她还是乖乖任由四人为自己梳妆打扮一番。 封无忌望着玩方,直到一名手下来报。 「公子,唐姑娘到。」 封无忌转过脸,当瞧见那一秣正朝自己走来的芳影时,他的目光熠熠发亮,专注而深邃。 她穿着他为她準备的裳服,头发也重新梳过;发上簪着他为她挑选的玉簪。 即使穿上柔美的衣裳,妆扮风华动人,也换了一张娇美的脸蛋,但光是从拱门没着曲径小桥回廊走来,便见她大踏步而行;举止俐落;哪有姑 娘家的娉婷婀娜? 她骨子里还是那个燕英彤,这样的她,让他看了失笑,也倍感怀念。 他对她太熟悉了,那眼神和举止,他只要看一眼,便铭记于心,她不知道,当一个人时时关注另一个人时,并不一定要相处,他便能将她的 所作所为、习惯,还有反应,全一丝不漏刻划进脑海中 她负责的案子,写在卷宗,他一一细读,她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他也一一看进眼中,听进耳里。 他对她的熟悉,似是相交多年,他比她;更瞭解她自己。 「英彤……」他低低唤着,无人听到,除了他己,平静的表相下,其实一颗心正枰枰大跳着。 直到她走近了,他眼中的澎湃火焰才收敛,掩盖在深不见眼底的瞳仁深处,换上高深莫测的沉静。 「公子。」她拱手,以示施礼。 封无忌手一挥,所有仆人全都退到三十步之外,唯他身边的贴身例外,依然守在他附近。 唐月涵朝吕超瞧去,而吕超也在看她,上回两人过招,所以算是旧识了,彼此很快以眼神打个招呼便转开。 「公子,关于那件案子,是否可以告知民女一二。」她一来;就开门见山,不拖泥带水。 封无忌只是浮起浅笑,不答及问:「你一点也不好奇我的身份?也从未问我姓啥名谁?」 唐月涵一怔,不一会儿淡定自若的回答。「公子气度出尊贵之人,这样的人通常会隐瞒身份,若公子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两三句话,就把 对方的问题转回去了,说得合情合理 封无忌当然知道她何出此言;明知他的身份却不点破,宁可假装不认得他,看来她已不记得咋日喝醉时;喊出他的名讳。 她故意不问;他就偏要点明。 「实不相瞒,我乃当朝宰相封无忌。」 唐月涵故作一脸惊讶,继而起身朝他行了一个跪礼。「原来是封相爷,民女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相爷恕罪。」 「不知者无罪;起来吧。」他伸手握住她的她扶起;既然她装;他也跟着装。 唐月涵站起身;依然低着头,面上看似恭敬;心下却想着他把身份摆明了;以后自己就不能明着对他不客气了;真是可惜,她原本还想装久一点呢。 「我们边走边聊吧。」说罢;他迳自转身走出亭子;没着花园小径而去。 唐月涵没办法,只得乖乖跟去,四大把卫走在两人身后,保持五步之距跟随着。 在这大宅子后;有一座后山,有山有水,他领着她,没着后山走去。 唐月涵不像他有如此閒情逸致,不过却知道,自己急也没用;若这封相爷不肯说,逼他也没用,若他想说,就得照他的方式做,她想知道细节;只得耐着性子;陪他沿路踏青了。 他的步伐不快,每一步都带着清閒,湖风袭来,挟带着暧阳和草叶香吹起他的长袍,以及肩上的发丝,让他看起来犹如出尘的仙人,在云端漫步。 这样的他,是很迷人的,可唐月涵没心情欣赏;她心中很急,满心满脑都是案子,为了配合他缓慢的步伐,她硬逼自己也放慢脚步,可没掩住她的心浮气躁和缓缓散发的气闷。 终章 封无忌看出这点,却假装看不到;依然按照自己的步伐;閒云野鹤般的漫步,与她走在桃花林中。 若能牵她的手更好,可惜时候未到,这事得一步一步来,一步一步诱拐她,一想到此后可以在她身上谋划很多伎俩,他乐得心情大好,当然啦,嘴角浮现的狡意没有让她看到。两人来到湖边的船坞,他上了一叶扁舟,然后转身抬头望她,唇角勾着笑。 那笑,在阳光下,魅惑迷人得有些耀眼,很明显是在邀请她。 唐月涵拉着秀眉,知道没得选择,只好跳上扁舟,刘刚上来为两人撑篙,其他三名护卫则上了另一叶扁舟,跟随在后。 乘着扁舟,举目望去,更感觉这天地间的辽阔。 「你说,这江山如画,是否刚好符合了那首诗,湖光春日两相知,水镜相照万里情?」 这人不说正事,居然念起诗来了。 唐月涵心下叨唸著,但有求於人,而且人家又是相爷,嘴上还是应付着。「相爷说得是。」 封无忌瞟了她一眼,心想里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板一眼的,不懂风情呀,他偷笑着,脸上保特一派尔雅,趁她看向別处时,他火热的目光则凝聚在她脸上。 唐月涵感到一道灼热的视线,疑惑转头,却发现人家根本没看她,不由觉得奇怪,自己多心了? 一开始,她还有些心烦气躁的忍着,不过随着周围的景色物换,越来越美。 望着青山绿水,洗涤心灵的美,她也渐渐沉淀了浮躁的心,安静欣赏这天地灵秀之美,眉宇间的拧折被这山水抚平,目光被这飞鸟名胜吸引。 封无忌见她目光清亮,目不转睛的欣赏,唇角也露出一抹笑,用温柔磁沉的嗓音轻道:「这儿的风景还不是最漂亮的,接下来的才审有看头。」 这倒是引起了的她的好奇,这还不是最美的?不由得望向他。「是吗?」 「风景虽美,不过却有个缺点——」 「什么缺点?」 封无忌不由得拧着眉,声音迟疑了下,才道:「得小心別棹进水里。」 掉进水里又如何?再回舟上不就得了?这难不倒她,可令她意外的是封无忌的表情。 他一副颇为忌惮的模样,睑上阴晴不定,不由得让她感到诧异。 难不成他怕水? 唐月涵心中升起坏坏的打算,故意说道:「都到这儿了,就看到底吧,不过相爷若是怕了,我不介意回头。」 「谁说我怕了,只是提醒你而巳。」 「谢相爷关心,我兴致正好呢。」她一睑跃跃欲试,似是期待等会儿的精采,其实是在等着看他出糗。 位高权重的相爷,向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高慠样,若能看他出糗,那是多么愉快的一件事。 她不知道,遇上封无忌,自己也难得起了玩心。 这扁舟不比一般的船,得小心平衡,才不会翻了,遇上水急,更难平衡。 刘刚把相爷的表情看得一请二楚,心中暗暗诧异,相爷哪里不识水性?他在水中厉害得跟鱼儿一样,想不到相爷为了逗唐姑娘,竟然不惜在她 面前装出怕水的模样? 在他记忆中,倘若相爷示弱,肯定是有其他的图谋,而眼前的图谌很明显,相爷是在讨唐姑娘欢心。 这又是破天荒的头一俐,相爷或许会对女人彬彬有礼,可特意讨好那是绝不可能的,就连那美丽无双的七公主,相爷也以礼待之,不曾讨好过。 随着水势急,要在扁舟上站稳,难度更大,封无忌拍表情也没了适才閒适,而是紧绷神经 唐月涵一边看着风景。一边偷瞧几眼,他越是皱眉,她的嘴角翘得越高。 平日装得一副高深莫测,仿佛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掌控,原来是个旱鸭子。 她识水性,自然不怕,大不了下水再洗个澡,不过若有封相爷陪着,倒是人生一大快意。 水势越是急,舟身越不稳,好几次震动,都差点翻舟了。 见封无忌一脸苍白,却又假装镇定的表情,让她感到好笑,他是憋怕,她侧是憋笑旁,一旁刘刚,则是暗暗吃惊,相爷这戏演得真是一点都不 含糊哪。 一个晃动,封无忌一个不稳,反射性抓住她的手,不过一抓住,他又立刻放开。- 她好笑的问:「相爷怕了?」 封无忌冷哼。「笑话,在下是担心姑娘跌下去。」一副死不承认的嘴硬模样。 她听了更想笑,故意装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多谢相爷关心。」 才说完,又一个激晃,这回封无忌又抓住她的手,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但脸色却更不好了,而且这一次,他便没放手了。 唐月涵望着自己的手,然后再看向他,等着看他怎么解释。 「看我还是抓住你,免得你到时候真掉下去了。」他正色的解释。 她拉自己的手不就要一直被他握着? 这可不行,她抽了抽手,却抽不开,他握得很紧,让她感到大掌温度传来,有些烫手,这异样的触感令她心跳加快。 怎会这样? 她并不是一个拘小节的女子,甚至是很男儿性的,身为捕头,必要时,难免会与男人有肢休上的碰触,互相扭打都有可能,但她从不在意这些 ,怎么现在只是被握个手,心口就怦怦跳呢? 她不知道,这是封无忌的诡计;他偷偷运送内力;经由掌心传到她体内;造成她心跳不已的错觉。 这感觉太陌生了,她不喜欢,讨厌自己不规律的心脉跳动,更讨厌自己好似睑红了。 她的心慌意乱,全被他收进眼底,墨染的眼眸内含着得意,大掌抓住她的柔荑,岂有轻放的道理?瞧,先吃点亏给她取笑,就换来奈手的机会 ,并惹得佳人心口怦怦跳,多值得哪,要知道,他封无忌一旦出手,从不空手而回。 唐月涵心跳得慌,挣扎着要抽手,也不管会不会得罪他,却在她强行抽回手后,舟身一侧,只听得封无忌低叫一声,整个人朝她朴来,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上集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01、《宰相高深莫测 上》作者:莫颜 02、《宰相高深莫测 下》作者:莫颜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