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秘书》 楔子 【楔子】 深夜的哭泣声吵醒了睡梦中的小人儿。 是妈妈的哭声。 小人儿掀被下床,赤着双脚,踩在冰凉的榉木地板上,他悄无声息地走出自己的房间,往哭声的源头走去。 走呀走,走到父母的房间,从虚掩的房门缝,他看见了母亲穿着睡衣,单薄瘦弱的身体背对他坐在床沿,听声音像是在哭泣。 现在几点了? 小男生看向墙上的时钟,现在是凌晨两点,妈妈还没有睡,且独坐在整齐没有动过的双人床上,握着电话,垂泪乞求。 “你回来好不好……只有我跟小孩在家……你回来……” 母亲伤心的哭泣声让早熟的他知道,今晚父亲又睡在别人家,不回来了。 “不要放我一个人……我会怕……”母亲卑微的讨好乞求,希望父亲回家,不要留她一个人。 但显然是父亲挂上了电话,因为话筒掉在地上发出声响,而母亲伤心欲绝、失声痛哭,环抱着自己双肩颤抖着。 见状,他好难过,走进房间,爬上床从母亲身后环抱住她。 “妈咪,我会乖乖的,我会考第一名,不要哭了,不要哭……”他笨拙的安慰母亲,企图用自己的乖巧换得母亲不再伤心。 “阿睿,你以后……绝对不可以像爸爸一样,伤女生的心,知不知道?”母亲哭着对他说,要他许下承诺。 “好,我绝对不会伤女生的心,妈咪,不要哭了。”阿睿伸出自己小小的手掌,轻轻抹掉母亲的眼泪。 母亲破涕为笑的神情,好美好美。 “阿睿,妈妈有你就够了。”母亲擦掉眼泪,不再伤心难过,对他说:“妈咪会为了你,为了我们两个人,好好生活。” 母亲话说得笃定,但不知为何,这样的眼神让他有些担心,他伸出双手,环抱住母亲,想给母亲力量。 “妈咪,我爱妳。”他很自然而然的对母亲说。“全世界,我最喜欢妳。”小小的手臂紧紧环抱住母亲,像是怕失去她一般。 被儿子抱着的张家珍楞了一下。这么小的身躯却这么用力抱住自己,像是多怕失去她……是啊,这么小的孩子需要她,她不能倒。 不过是不回家的男人,那就随他去吧!反正死不了。 “阿睿,妈咪也爱你,最爱你了,记住了,不可以让女生伤心,不可以像爸爸一样,知道吗?” 小小的阿睿点了点头,他答应母亲,绝对不会像父亲一样。 从那一天起,母亲不再当个等门的女人,她做自己,上自己想上的课,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光明正大花老公的钱养自己、养儿子,把日子过得很美好,渐渐的,母亲越来越有自信,也越来越美丽,而看见转变后的母亲,父亲回家的日子变多了,也开始疼惜母亲,当然,母亲并没有让父亲太好过。 “凭什么?”穿着正红色小礼服、展现曼妙身段的张家珍,对着镜子为自己戴上钻石耳环,不忘瞪了镜子映照出的丈夫身影一眼,“我想干么就干么,看不顺眼你可以不要回家,我跟阿睿两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你烦死了!” 阿睿就站在母亲身后,钻石耳环流转的光辉衬着母亲明丽的脸庞,更显得她美丽非凡。 “阿睿,你要知道一件事。”看着妻子使小性子的李华光,满眼的宠溺和莫可奈何。“任性,是女人的权利。” 那时候,阿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只是看着感情越来越好的父母,渐渐的,阿睿忘记了他答应过母亲的、那件很重要的事—不可以让女生伤心。 越大长得越像父亲的阿睿,就像他父亲一样,女人缘极好,他向来不缺女朋友,但感情总是淡淡的,直到他上了大学,遇到了那个女生。 她不漂亮,很有个性,就像母亲一样,向来直言不讳、率性而为,不黏他,只为她自己的目标向前。 他喜欢那个女生,那是他想要珍惜的女孩子,但她终日忙于家教,冷落了他。 他感觉不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需要他,于是他答应了那个喜欢他很久的学妹一起过生日。 他喝了几杯酒,学妹又主动,他一时控制不住便犯下大错— “李嘉睿!”原本忙于家教,无法陪他过生日的女友破门而入,正好撞见他跟学妹衣衫不整的在床上…… 心爱女友脸上受伤的神情,以及学妹脸上的心虚,让他瞬间清醒。 他,错了。 他竟然忘了那么重要的事情—幼时母亲伤心哭泣的模样浮现在眼前,他当年还发誓不会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但他,还是变成了跟父亲一样的男生。 那一天,他失去了想要珍惜的女孩子,以及那个很喜欢他,他却无法给她对等感情的女生。 同时伤害两个女孩的罪恶感,从那一天起便纠缠着他— 第一章 黄昏时分,一架由香港返台的班机缓缓降落于桃园国际机场。 当乘客都纷纷下机舱,前往入境海关口时,空服员则在机舱做最后的巡视。 在商务舱右边靠窗的位置,有一个头靠着窗户熟睡的乘客,他睡到发出规律的呼吸声,走近还可以听见浓重的酣声。 空服员惊讶于这位乘客的好眠,竟然飞机降落的震动都吵不醒他。 “先生,先生。”空服员弯身呼唤,轻柔的语调是生怕惊吓到人,无奈乘客动也不动,一开始的轻声细语也忍不住变成了大声嚷嚷。 “先生!起床了先生!” “呼—呼—”无奈的,回应空服员的仍是规律酣声。 空服员见状,只好试探性地触碰乘客肩膀,轻轻摇晃。 “先生,先生,飞机降落了。” 可惜,男人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继续熟睡。 “怎么了?”座舱长走了出来,询问空服员怎么回事,直到看清了坐在位子上的乘客,这才了然。 “这位是李先生,他特别注明,如果他睡死了,要用力摇醒他。”座舱长出马,果然气势非凡—“李先生,李先生,起床了,别睡了。”一反对乘客有礼的态度,座舱长十分粗暴的抓着这位先生的肩膀,比照十级大地震的震度,用力摇晃他。 李嘉睿睡到不省人事,如此剧烈的摇晃也只是让他的头随着幅度摆动,完全没有清醒的迹象,直到“叩”一声响起。这么清脆响亮的声音,是他的头撞到了机舱强化玻璃的撞击声。 空服员连同座舱长不禁倒吸一口气,生怕这一撞撞出个客诉来。 “唔……”被敲了那么重一记,李嘉睿才悠悠转醒。 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只让他看见眼前有两道隐约人影,花了三秒钟的时间,他才反应过来,他不是在家里,而是在飞机上。 “飞机降落了?不好意思,我很累。”抬手摸了两下撞到的地方,李嘉睿打了个哈欠,再伸了个懒腰,并发出一声使力的接助词,站了起来。 “又只剩我一个,哈哈哈。”站起身来环视四周,他发现整个机舱只剩他一个乘客,不禁搔搔头干笑,不好意思地对两位空服员道:“抱歉,造成妳们的困扰。” 没有追究头撞到一事,顶着一张没睡饱的脸,李嘉睿下了飞机,前往入关口。 大排长龙的人潮中,大多是风尘仆仆的旅客,脸上多是挂上游玩后愉悦又疲惫的神态,少部分看起来是出国洽商的,有些甚至给人乌云罩顶的感觉。 而李嘉睿,脸上只有想睡觉的神情。 这一回在大陆待了两周,工厂的一连串状况让他疲于奔命,真的太累了…… 从海关处取回自己的护照,不久,李嘉睿推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心想着要去哪呢?有哪个地方可以补充他枯竭的力量呢? 这时,心中自然而然的冒出一个地方,连带浮现一张老是用冷脸对他的面孔。 “铃铃铃铃铃—” 可惜,才刚开机的手机有了反应。光听这来电铃声,就让他有种毁了的感觉,但又不能不接。 “蒲小姐,妳真的很会算。”没好气的口吻道。 “李先生。”电话那头传来年轻女生的声音,口吻一板一眼的。“董事长的车已经到了,你出机场就会看见了。” 她口中的董事长,正是李嘉睿的父亲,而这个打电话来告诉他车到了的女生,是他父亲的特助蒲铮。 李嘉睿用深呼吸平复心中的不满,他告诉自己不能迁怒,这事跟蒲小姐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一切,都是他老爸那个死老头的错! “我知道了。”他模棱两可的给了四个字。 “李先生的意思是要不要上车呢?”可惜,蒲铮太了解李嘉睿的个性,不让他打混过去。“董事长和夫人想跟你一同用晚餐。” “妳就不能当做不知道吗?”李嘉睿忍不住抱怨。“我还不想马上回家。” “夫人让我订餐厅,我预约了飞月小陛,点了你爱吃的酱烧肋排和猪脚。” “该死!”竟然用美食攻势!胜之不武。 这两周待在大陆,台湾这里的美食是他最想念的东西,太过分了,订的还是他最喜欢的江浙小陛,以及他爱的菜色。 不想立刻回家见父母、听他们碎碎念,但是……他想吃好吃的东西。 “李先生,你的意思是?”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没有高低起伏。 李嘉睿在内心天人交战好一会儿,最后仍拜倒在食物攻势之下。 “妳赢了。”他咬牙切齿道。 “那么待会见。”蒲铮见目的达成,也懒得跟他多废话,随即挂上电话。 李嘉睿也收了线,推着行李出机场,一出机场,果然就看见了父亲的司机就站在门口等待,看见他时还拚命挥手,怕他逃了似的。 “少爷!” “说过多少次了,叫我阿睿。”李嘉睿走向那年轻司机,纠正他的叫法。“走吧,去飞月小陛。” 带着上断头台的心情,李嘉睿走向父亲的座车,坐了进去。 这个父亲新聘不到两年的年轻司机,开车技术非常好,车速快,但车体稳定不晃动,就连切换车道时的加速都让人无从察觉。 支着下颚,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想到要见父母的这件事情,李嘉睿不禁有些烦闷,以至于他— “唉—” 忍不住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七点钟的时候,李嘉睿被送到位于偏僻巷弄里一间一稍不注意就会miss掉的小店,叫飞月小陛。 车子缓缓的停在店门口,木质的装潢、昏黄的灯光、长长的板凳,给人乡下姥姥家三合院的味道。 还没下车,李嘉睿就看见店门口站了一个人。 不高的个头,但有女人婀娜的身段,穿着浅色套装跟高跟鞋。那女人明明有张清秀的脸庞,可惜她不笑,挺起的背脊也让人感觉到她严谨的个性,而眼神向来淡漠,难以亲近。 她叫蒲铮,十分尽忠职守,让他老爸赞不绝口,而特地拔擢上来的特助。 李嘉睿一下车,就听见她一板一眼的口吻喊他一声“李先生”。 “辛苦了。”李嘉睿轻应一声。 不知为何,看见这个女人,就让他全身不自在,大概是因为蒲铮很严肃,而他很不正经的关系吧。没办法,两人的属性天生相克。 不过说也奇怪,明明个性不合,可每每看见蒲铮,他就会想要闹她一下。 欣赏的眼光故意换成夸张的调戏目光,他看着她的腿,调侃道:“妳的腿还是这么好看。” 听见他这算是骚扰的话,她的反应是狠狠瞪他一眼,警告道:“放尊重点。” “我一直都很尊重妳美丽的双腿。”他一脸笑咪咪,俨然就像个登徒子。 要不是这家伙是她敬爱的老板和夫人的独子,她一定会把高跟鞋脱下来往他头上敲,而不是火大的丢下一句,“白痴。”转身就走。 被讨厌了。李嘉睿暗笑,摸摸鼻子,跟着走进店里。 “阿睿!来来来,快坐下来。”张家珍看见很久不见的儿子,心情大好,她起身来拉他入坐。“小铮,还是妳厉害,阿睿每次下飞机就跑得不见踪影,但只要妳call他,他就会出现。”她忍不住想赞美蒲铮的call人技术。 “我就说蒲铮的能力很好,妳说,我没有提拔错人吧?”头发有些花白的李华光,脸上可以看出岁月的痕迹,不过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错认李嘉睿和他的关系,他们父子的五官有够像。 三十岁的李嘉睿是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浓眉大眼的他,走在路上会吸引无敌女人的注意,而上了年纪的李华光,则多了一股中年男人的成熟味。 “是是是,你很厉害。”张家珍白了丈夫一眼,一脸的没好气。 妻子的白眼没有让李华光不悦,反而大乐,就像年轻男孩,故意要欺负女朋友的那种心情。 “我就跟妳讲,我看中的是蒲铮的能力,妳非要怀疑我想偷吃,拜托,她都可以当我们的女儿了。” “阿睿,你来评评理,你说妈妈怀疑的有没有道理?你小时候爸爸是不是常常偷吃?而且还老是找年轻漂亮的阿姨来当秘书?妈妈哭过多少次?”张家珍年过五十,气势仍跟年轻时一样,咄咄逼人。 “啧—”被翻旧帐的李华光脸色微红,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妳别在小孩子面前提这个,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 “你不知道女人可以记恨一辈子吗?”张家珍双手环胸,掀唇冷笑。 “对不起,老婆,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等一下我们就去挑礼物,我买单,妳开心一点好不好?”李华光涎着脸陪笑。 相信任何一个人看了这景象,都不会怀疑这对夫妻的感情,认为丈夫非常疼爱妻子。但看在李嘉睿眼中,却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他是开心的,父母的感情越来越好,越来越有话聊,甚至可以拿年轻时候的事情当做笑话来说嘴,不影响彼此的感情,但从小看着父亲出轨,看着母亲伤心欲绝的模样,现在又看着他们甜蜜,他心里的感觉……真的很难说明白。 “好了没?你们是在演哪出?”李嘉睿挑了个位子坐下,故作不耐烦地对父母说道,因为他不想再听父母玩笑似的提起过去的事情。 “你老爸疼你老妈,你有意见?”李华光对儿子说话的口吻一向这么没有长辈样,比较像大哥。 “我哪敢,等一下皮带就抽过来了。”李嘉睿虽是这样说,可听起来没有害怕的感觉。 “知道怕就好!”李华光朝儿子作出龇牙咧嘴的表情,一家人说说笑笑。 蒲铮在一旁看着,没有插话,用面无表情来掩饰内心的羡慕。 她母亲生下她之后就体弱多病,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十年前,父亲也因病逝世,留下她一个人。 她常常想起爸爸、妈妈还在世的时候,非常相爱的父母,也常常像这样子,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聊天。 所以,她很喜欢会让她联想到父母的李董事长和他的妻子,况且他们也真的是很好的人,因此每每听他们提起独子李嘉睿,她就会觉得火大! 她想,大概是因为嫉妒,所以愤怒吧。她嫉妒他能拥有这么好的父母,因而对他不太回家的行为感到恼火,觉得他不懂珍惜。 不过无论她对李嘉睿有多少不满,参与李家的家庭聚会时,她向来都是个无声的客人,用平静的外表掩饰她内心的小剧场,其实小剧场里,她已经把李嘉睿抓来飞踢九十九连击! 想到那画面,她嘴角不自觉上扬,直到手机震动铃响,低头一看手机,她脸色大变。 “董事长,夫人,我有事情先回去了。”蒲铮看完讯息之后,起身告退。“明天开会要用的数据,我会用e-mail传给您,晚上九点之前会收到。” “小铮,留下来一起吃饭,吃完再回去嘛!”跟儿子聊天聊得正开心的张家珍,听见蒲铮要走,连忙要挽留。 “我有点急事,得先走。”蒲铮不得不拒绝这个诱人的邀约。 李嘉睿正在进攻卤得入味软q的猪脚、大啖美食时,他从蒲铮的语调中听出了不对劲之处,他忍不住放下筷子,没有继续进攻第三块。 怎么回事?这女人……怎么有点慌的感觉? 发生什么事了吗? 第二章 “小铮,留下来一起吃饭嘛,这么急着回家做什么?妳也是一个人。”张家珍向来疼惜蒲铮,对她不像对待丈夫的秘书,比较像女儿。“一桌子都是臭男生,留下来陪我壮声势。” 如果是以前,她绝对不会拒绝董事长夫人的要求,可今天,不行。 “我再补偿您好吗?今天……真的不行。”她的神情流露出了为难。 “那就改天吧,让阿强送妳回去。”李华光发话了,也让司机送她回家。 “抱歉,我先走了。”蒲铮欠完身,转身就走了。 看着那女人的背影,李嘉睿有股不太好的预感。 蒲铮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接到消息后,她用最快的速度把工作处理到一个段落,接着请光所有的特休,并利用关系拿到一张最快飞往洛杉矶的机票,在接到讯息不到二十四小时内,她人已经踏上了美国领土。 一路上,她没有太多反应,有些木然的看着新闻剪接的画面—美国知名旅游节目主持人蒲兮,在高速公路上卷入连环车祸,引发大火烧车,伤重不治。 蒲兮—是大她十二岁的亲哥哥。 蒲铮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没有见过哥哥了,只记得她跟哥哥不对盘,很早就分开来生活,两人的亲情淡薄。 想不到再次得到他的消息,却是他的死讯。 “蒲小姐。” 呼喊她的,是一名在美国执业的华人律师,他叫peter,是哥哥的好朋友,特地到机场来接她。 直到有人呼喊,蒲铮才从恍神中恢复正常。 “你好。”她点了点头。 “节哀。”peter的眼神充满了伤怀,为失去好朋友而难过。但现在,他的朋友需要他处理身后事,他没有伤心的时间,待一切事情都处理好了,再尽情哭泣吧。 “我很好。”蒲铮说,脸上一点伤心的痕迹都没有,她是真的很好。 毕竟这么久没联络了,她不知道要从何难过起。 “我没有太多时间,我是来处理我哥哥的身后事,是你说有一些文件需要我亲自跑一趟美国办理,现在我人来了,请你用最快的速度办妥,我还得回台湾工作。”蒲铮的态度是冷淡的,甚至给人不近人情的感觉。 才刚下飞机,就这么急着想要处理完所有的事情,然后回台湾工作,这样急躁的性子,让peter楞了一下,然后笑出来。 “笑什么?” “我只是笑妳跟蒲兮说得一模一样,他曾说我会喜欢妳。他那个爱乱讲话的疯子,总算说对了一件事。”peter帮她提了行李,放进后车箱。“蒲兮的后事会由他的经纪人办理,他有很多死忠的粉丝,妳知道吧?他的离开,在美国引起不小的震撼。”他替她开了车门。 蒲铮没有回答,坐进了副驾驶座,扣上安全带,沉默盯着眼前笔直的公路。 她很多年没有跟哥哥联络了,只知道他从以前就很爱玩,很喜欢挑战极限。年轻时爱玩极限运动、爱冒险,常去一些常人不会去的地方探索,后来被朋友引荐进美国一家电视台,担任旅游节目的主持人,他非常受欢迎,就连在台湾也有不少粉丝喜爱他的节目。 但是,她从来没有看过哥哥的节目,一次都没有。 “既然他的身后事有人处理,那要我来干么?有什么文件要我签?该不会是他留了什么麻烦事要处理吧?”以她过往对自家兄长的了解,他还满有可能会做这种事。 “蒲兮说的没错,妳真的很聪明,妳也知道,那家伙喜欢给别人找麻烦。” “从见面到现在,你总算说了一句人话。”蒲铮不禁脱口而出。 peter笑出来。“妳果然是那家伙的妹妹。” 她闻言反倒皱眉,不爽地道:“从小到大,我最讨厌听见的就是这句话!” “我真想见妳跟蒲兮斗嘴的模样,我想,能跟他旗鼓相当的对手,全世界大概只有妳了吧—到了,这里。”peter把车子开到了医院停车场。 见状,蒲铮顿时感到胃酸逆流,会来到这里……难道是要她认尸? 要她看哥哥不完全的尸身?看他没有活力的模样? 这样的心理准备,她没有…… “往这里走。要妳来,当然是因为蒲兮留了比遗产还要麻烦的事情要妳处理。” 听到这,蒲铮一头雾水的跟着peter在医院里绕来绕去,最后,来到了烧烫中心的加护病房。 透明玻璃隔绝了外界,为了保持无菌空间而必须管制要探视伤员的家属。在那张大大的病床上,躺了一个脸上、手上、脚上都有烧烫伤痕迹,至今仍昏睡的小男孩。 “妳一定没见过他,他是蒲兮的儿子,他叫蒲靖庭,今年九岁—蒲兮指定妳为小孩的监护人,代管他留给小靖的财产,直到他满二十一岁。” “什么”蒲铮忍不住失控的大叫一声。 她哥哥有小孩?那个不负责任又爱玩的疯子竟然有小孩! 她当姑姑了,为什么她现在才知道? 等一下,这些都不是重点,而是—蒲兮那个王八蛋,竟然把小孩的监护权给她这个多年没联络的妹妹小孩没有妈妈吗 “他们夫妻……一言难尽。”peter看出了她的疑问,苦笑回答。 蒲铮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她现在只有一个冲动—把她哥从棺材里挖出来,叫他说清楚,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盛夏,一连数日的高温让人都要融化了,曝晒在大太阳底下的柏油路散发高温,连踩在地面上都能感觉到热气自脚底冒上来。 讨厌夏天的李嘉睿,却在夏天的时候请了特休回台湾休假。 “热!”李嘉睿一出家门就喊热,即使他已经特地选择日照不毒的下午四点钟出门,扑鼻的热气还是让他大皱其眉。 幸好车上的空调很快的还他凉爽空气,也还他出门的好心情,他哼着歌,愉快的开着车,前往目的地。 放假期间不是待在冷气房里,李嘉睿就是在外头游历,再不然嘛……就是去找朋友聚一聚,其中有一个朋友,他拜访得最勤。 车子开到中永和,这里有一间生意很好的养生糕饼店——“春嫣”,不只是团购名店,更是许多新人挑饼的第一选择,李嘉睿每每回台必定会造访这个地方。 他带着笑容踏进店门,还没找到老位子坐下来喝一杯热茶,吃一块近期主打的养生糕点,就先吃了闭门羹。 “李先生!”一个穿着可爱制服的女店员看见他眼睛一亮,笑笑的朝他走来,技巧性地将他拦在门前,小小声的说:“店长交代你来的时候就跟你说她很忙,说你很闲的话,就去……” “就去当义工对不对?”李嘉睿不等人说完,直接接话。他非常了解这个朋友会怎么响应他的到访,也很清楚不想见他的时候,会怎么打发。 “对!你怎么知道?”女店员不禁赞叹他的未卜先知。 李嘉睿感到有些不是滋味。“她忙什么?忙约会?” “对啊。”女店员直率的回答,但太坦率了,没想到会让李嘉睿心灵受创。 “啊啊——你不要说出来,我不想听!”他捂耳,没有做好接受事实的心理准备。 很多熟识的女店员不禁笑出来,李嘉睿的反应很夸张,很好玩。 见逗笑了人,李嘉睿也不在意自己出了丑,他笑笑,用夸张的语调叹道:“我被抛弃了,好吧,我要去找地方疗伤。” 离开“春嫣”,李嘉睿敛起了玩闹神色,回头,专注凝视光洁明亮的店面,思索起来。 他大学时期交往的女朋友就在这里工作,是“春嫣”的店长,为什么会分手呢?嗯,好问题。 因为他李嘉睿猪头,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他出轨——因为寂寞、因为一时的迷惑,因为感受不到女朋友需要他……即使有太多太多的借口,都不能为他的错误做任何解释。 错了,就是错了,无法挽回了。 他就这样伤害了一个想要好好跟他谈感情、他也想要好好珍惜的女孩,更糟蹋了那个很喜欢很喜欢他、但他没法响应感情的学妹。 后悔,让他很想挽回前女友,可惜覆水难收,他年轻时候喜欢上的女孩,非常有个性—— “你很烦耶!我没你那么多时间可以闲晃,你这么闲,不会去当义工啊?” 那个老嫌他烦的前女友,最后被他缠得不耐烦,叫他去当义工。 “那我去当义工,你会答应跟我复合吗?”年轻的他为了挽回感情,愿意做任何让女友回心转意的事。 “你想得美。” 偏偏他的前女友一点余地都不给,给了他否定的答案,不给他挽回的机会,但起码,她还愿意跟他说话,跟他做朋友。 就这样,八年了,他牵挂的女孩子有了自己的幸福,在单身八年之后,总算愿意经营感情——太好了,当年他犯下的错,没有给她太大的伤害,她不再是一个人了,而他……可以放下这份罪恶感了吗? 离开“春嫣”,李嘉睿并没有直接开车离开,反而把车子停在原位,自己安步当车,走在道路上,接受盛夏黄昏阳光的洗礼。 他走了一段路,来到了永和知名的四号公园,买了一杯黑糖咖啡后看看隔壁的比利时松饼店——很好,平日没什么人排队。又买了一些松饼后,他拨了一通电话。 “哈罗,我是阿睿……嘿,对,我回来了,前几天我去医院听见护理长说小朋友出院了,不知道方不方便拜访一下?因为我答应小葵要买好吃的松饼请她吃……我人就在永和,好的,我十分钟内到。” 收了线,方向感很好的他很快的找到目的地,那是一栋大楼。向警卫表明了拜访之意,也得到住户的同意,交了身分证做登记之后,李嘉睿搭上了电梯,来到十五楼。 “阿睿叔叔!”电梯一开,就听见小女孩可爱的呼喊声。 “哇,哪来的小美人,哎呀,不是我心爱的小葵妹妹吗?来,叔叔抱一下。”李嘉睿张开双臂,给出来迎接的小女孩一个很大的抱抱,还把小女生抱起来转圈圈,让她开心得直尖叫。 “啊啊——哈哈——”小女孩开心的欢笑声,感染了她站在家门口的父母,让他们的嘴角轻扬。 “呼,叔叔老了,转不动了。”李嘉睿把小女孩放下来,手撑着腰喊累。 “我还要,我还要玩!”小女孩伸长手臂,要求再玩一次。 李嘉睿垂眸,看着小女孩灿烂的笑颜——那张本应该有着美丽容貌的小脸蛋,因被火纹身,狰狞的烫伤痕痕缠绕她的右半边脸蛋,对照左边光洁无瑕的美肌,不禁让人怵目惊心。 “吃饱饱再玩,你乖,叔叔真的老了,需要补充体力,小葵姊姊,你可不可以喂叔叔吃松饼?” 小葵发生这么严重的烫伤,是因为幼儿园的娃娃车有问题,在接送小朋友的途中发生了火烧车,车上的老师、学生,包括司机,大多受到二级以上的灼伤,其至有些小朋友没有熬过疗程,不治身亡。 李嘉睿还记得三个月前他回台湾的那次,人正在医院里当义工——因为当年前女友打发他去当义工,而他真的去了,不过那时候他不曾想到,自己会把当义工这件事情看得这么重要。 第三章 当事故发生时,他人正在重症病童楼层的游域室里变魔术哄小朋友,而医院里忙乱到人仰马翻,担心受怕的家属全挤在急诊室,小朋友们则痛到无法忍耐的哭泣尖叫,让人闻之息酴心疼。 人手不足,在医院当义工很久的他被病急乱投医的护理长要求救火,他只好亲上阵线,安抚那些着急的家长们。 就这样,他结识了小葵以及她的父母,还有她的其它同学们。 “那吃光光要继续玩喔!”活泼好动的小葵跟李嘉睿讨价还价。“我还要看变魔术。” “好,没问题!来,叔叔抱抱,看你有没有变胖,嘿咻——有耶!太好了,你有乖乖听话,吃肉长肉,棒!” “因为我想要变漂亮。”顿时小葵的神情有些落寞,小小的、布满了扭曲烫伤疱痕的手,轻蚀不再平整光滑的脸蛋。 那样的神情,让李嘉睿心疼,忍不住抱紧了小女孩。 “你当然会变漂亮,长大就漂亮了!你爸爸还得帮你打掉很多苍蝇呢,记住!不可以随便喜欢男生,听见没有?叔叔要吃醋了!”李嘉睿夸张地道,藉此讨小葵的欢心。 小女生趴在他的肩膀上咯咯笑,让李嘉睿抱着进家门,接着她忙碌得像只小蜜蜂,亲自为李嘉睿重拖鞋、倒水。 “叔叔这里坐,我去重我画的图给你看!等我回来吃松饼喔,我要草莓的,不可以跟我抢!”小葵一溜烟地进房间寻宝来献,留下父母和李嘉睿在客厅。 “小葵复原得很好。”李嘉睿对小葵的父母说,态度是诚心诚意的,不是客套的安慰,也不是场面话。 “还需要几次手术……她这么小,我们都很怕……阿睿,你听说了吗?周力腾的事情……” 那个孩子是小葵的同学,一个很乐观的好孩子,但他全身有百分之四十的二度灼伤,得长时间待在无菌室里,生怕感染要了他的命。 指起这孩子,李嘉睿眼神一黯。 “我听说了,昨天我才去送他一程。”那么小的孩子抵抗力不足,一个小小的感染引发了严重的岐血症,不幸去世。 那是小葵最要好的同学,所以还没有人敢告诉她,她最好的朋友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们几个家长决定对幼儿园控告了——我不要钱,我要的是一个公道,有多少小孩受害啊,今天我们有能力支付小葵复健的费用,虽不能恢复原貌,可八、九成不是问题,那么其它家庭呢?到现在我们还没有听见园方的道歉,我这么做不只是为了小葵,还有救了小葵和其它小朋友的何老师。”小葵的父亲一脸憔悴,一心为爱女的遭遇心疼。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我有一些律师朋友,应该可以介绍给你们。”李嘉睿二话不说,愿意提供协肋,并提供自己的意见和看法给他们。“我下周要跑一趟欧洲,待的时间不一定,不过有任何问题可以找我这几个朋友。虽然我可能帮不了什么忙,但想吐心事找我也是可以的。” 收下李嘉睿的联络电话,小葵的母亲不禁笑道:“你能言善道,处理事情有条不紊,要不是你自己说是义工,我们都以为你是医院出来对外发言的公关。” 闻言,李嘉睿不住苦着一张脸,“我看起来还不够命苦吗?” 夫妻俩看到他的衷情都不住笑了,气氛顿时轻松了起来。 “叔叔,你看!”小葵找到了她画的画,连忙重出来献宝似的给李嘉睿看。 图上画的是大大的太阳,以及笑容满面的小女孩,红色蜡美在小女孩的脸上画了大大的笑容,上梳的弯弯嘴角,让小女孩看起来很快乐的在草地上奔跑。 “我画的,漂亮吧?” 小女孩的画,还是这么的阳光灿烂,丝台没有受伤留下的阴影,这让李嘉睿很欣慰,也很放心。 “很漂亮,小葵画得很好。” “那奖励我好吗?叔叔,你后天有没有空?可不可以陪我去做复健?做复健的阿姨好凶,我讨厌她,你帮我跟她说,不要这么凶好不好?”小女孩趴在他的膝盖上,眨着眼睛乞求。 他没有办法拒绝这个幸丽的小女孩——是的,在李嘉睿眼中,小葵的内心,比她的外表更可爱美丽。 “好,后天几点?叔叔一定到。” “一定喔,打勾勾——叔叔,你要牵我的手喔,一直陪着我喔!” 看着小女孩依赖自己的模样,李嘉睿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当义工这件事了。 因为他感受到,他被人需要着。 “哥哥、哥哥,你在做什么?念书吗?为什么都是我看不懂的字……可以跟我说这是什么吗?” 在约定时间来到医院要陪同复健的李嘉睿,看见的竟是口口声声说要他陪伴的小葵小妹妹缠着一个约十岁太的小男生问东问西,连他来了也不回头,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哥哥”。 “这个丫头……”深觉感情被骗的李嘉睿一脸受伤。 陪同女儿到医院做复健的小葵母亲见状,忍不住笑出来。 “那是小男生是一个月前来的,听说跟父亲在美国发生车祸,大火烧车,父亲没能救回来,他现在跟亲人回来台湾生话。他不太说话,大多是一个人,就算开口也是说英文,不过他听得懂中文,小葵很喜欢他,大概是因为有一次小葵差点跌倒,他扶了小葵一下吧。” “这么小就有绅士风度,好吧,看在他体贴的分上,就原谅他吧。”李嘉睿眼尖的看见,看似对外界事物一概不理会的小男生,在小葵指着他正在阅读的书问东问西时,他会小小声的回答那是什么。 “哥哥,你不要一直说英文,我听不懂。”小葵嘟嘴抱怨。 “他说他在看的是爸爸要他读的书。”李嘉睿走近两个小朋友,代替小男生翻译。 走近一看,他才发观小男生的烧伤很严重,左半边的反肤都被扭曲的疤痕覆羔,可右边的脸蛋却十分清秀,事实上他是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男孩子。 那圆亮的眠睛像要看透人般,小男孩抬头,直视李嘉睿。 李嘉睿赞叹于这小男孩的眼睛生得真好。“我是这里的义工,你可以叫我阿睿,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我,今天我一整天都会待在这里。”他对小男生?出善意,而没有过分的亲近讨好,是因为察觉出小男生的防爸心。 “小葵妹妹,你该做复健了,做完复健再来吵小扮哥看书。” “我哪有吵哥哥看书……哥哥,我有吵到你吗?”小葵很担心自己造成别人的困扰,怕被讨厌。 小男生看小女生一脸担心的模样,想了想,决定摇摇头,告拆她“没有”。 “那我等一下来跟你说话喔!阿睿叔叔,快点,走了啦!” “现在怪我……唉,我明明在旁边站了很女……”李嘉睿被小女生拉着走,离开时,他忍不住回头多看了那小男生一眼。 这孩子,明明听得懂中文嘛,为什么偏不说呢? 不知为何,那个小男生,让他很在意。 接到医院电话,蒲铮只好临时请假离开公司,来到医院,在看见侄子时,她忍不住皱眉。 她在侄子专属的病房见到他,他正捧着手上的书阅读。 她请来照顾侄子的看护告诉她,小靖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顿饱都没有吃,到了换药时间,也不让换药,其至复健也不做——他就只是到复健室绕一圏,人就回来了,让护士很头大。 她放下工作特地赶来,就是要处理这事情。 “你知不知道你造成了别人的困找?”一开口,蒲铮的口吻就是严厉的责爸。 “人本来就要自己照顾自己,你不是小婴儿了,难道还要人跟在你后头叮咛?现在是你最需要增加体重的时候,你有很多手术和复健要做,你到底明不明白?” 蒲靖庭不在乎自己能不能恢复原貌,不在乎他的行动能不能自如,应该说他不懂有什么好在乎的? 他最爱的父亲,不在了。 还把他丢给这个女人,古板又不知变通,只会一个口令一个动作,烦死了。 为什么他要听话?爸爸以前从来没有强迫他要听话! “吃。”蒲铮端来为他买的牛餐,从peter给她的数据,小靖最爱吃火锅,尤其是砀还滚烫的时候——这样的习性,就像是他们蒲家人。 小男孩看见放在自己面前正散发着热气的食物,不禁皱眉,用书本代替双手,将碗推得老玩。 不料,他这样的举止彻底撤怒了蒲铮。 “你太没有礼貌了!你父亲是这样教你的?长辈重东西给你吃,你不吃就算了,用这样的举动推开太无礼了,给我用双手!” 从小受的家教让蒲铮无法忍受小孩的无礼,当下便想教好他,她强迫他用双手接下那碗热砀。 偏偏蒲靖庭的排斥十分撤烈。 不要,不要靠近我!走开! 他开了口,用英文大声喝斥,眼神充满了恐犋。 “说什么英文,这里是台湾,你给我讲中文!”在盛怒中,蒲铮没有发现他的异样,而是强硬的要求他改口,可小男孩偏不听。 姑侄两个人拉拉扯扯,互相僵特不下。 “你在做什么?!”两个都是硬睥气的人,谁也不让谁,直到第三者出现,一道吼声打破了这个僵局。 放心不下的李嘉睿向护理长询问了小男生的病房,在忙完之后便来探访,想不到会看见了小男生被迫接蚀热汤碗的一幕,他不禁火大,出声阻止。 但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个背对他的女人一回头,他竟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孔——蒲铮,她怎么在这里? 不过现在不是管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的时候,而是消除小男生脸上的恐惧——他上前一把抢过那个热汤碗,不让小男生碰到。 “你没看见他会怕吗?你在搞什么!你是他的家属吧?会不知道经历过烧烫伤的孩子会怕火、怕烫?你逼他做什么?他不想吃,就不要逼他!” 小靖会怕火、怕资?对呀,她怎么没有想到?经历过那样的事——看着自己的父亲被火烧死,他怎么不怕火、不怕烫? 而自己竟然逼他……自责压上蒲铮心头。 可站在眠前指责她做错的人是李嘉睿,这让倔强的她忍不下。 “我在教小孩,关你什么事!”向来好强的她最讨厌、在最看不起的人面前软化。 “这是你的小孩?”李嘉睿难免狐疑。她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孩?愉生的?怎么老妈没有告诉他这个八卦? “关你屁事。”她的心情很差,口气当然完全没修饰。 “是不关我的事,但是小孩不能这样教,强迫并不能达到目的,你就不能耐心一点吗?” 耐心?听到这个词,蒲铮又有深深的无力感。 她忙了一整天,却时时接到小靖仍是不说话、不吃饭、不合作的消息,有时候其至一个人跑得不见踪影。每天她一下班就得马上赶到医院,陪伴他用餐,希望化解他的心防,可他仍是不合作,低头不发一语,就算说话,也都只说英文。 他们蒲家的孩子,不可能不会说中文,她相信即使哥哥是在美国养大孩子的,也绝对会教小孩说母语。 小靖的背叛,让她真的很无力,不断质疑自己是不是根本没有准备好当一个小孩的监护人,更没有准备好要教养一个小孩。 第四章 加上兄长骤逝后她还得处理安排一堆事情,让她心力交瘁——她当然知道自己不会教,也教得不好,但她不需要一个根本不懂她有多累的外人来说嘴。 尤其,这个人还是她最讨厌、最看不惜的李嘉睿。 她是个家庭观念、很重的人,最看不惜明明家里有事业却不回来帮忙,长年在外工作,而留父母在家的不负责任纨裤子弟,这种人凭什么教训她? “还是那句老话——关你屈事!李嘉睿,我教我家的小孩,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在送你一句话,要刮别人的胡子前,先把自己的刮干凈!” 看到她火大的模样,李嘉睿这才意识到,原本就不太喜欢他的蒲特助,这下子,可能更讨厌他了,看来,他们梁子结大了。 蒲铮最讨厌不负责任,成天嘻嘻哈哈度日的人。 李嘉睿在她眼中,就是一个对家里不负责任的家伙,所以她讨厌他。 “餐厅订好了?那好,打电话给阿睿,叫他晚上一起来。” 下牛两点钟,蒲铮向李华光汇报今天的行程,并告知他订好了与日本客户用晚餐、谈公事的餐厅,不料李华光竟提起那个讨人厌的家伙。 蒲铮的眉头微乎其微的一皱,只是很快就惝复正常,不让董事长发现她对李嘉睿的不满。 但李华光可是个老人精,一眼就看得出她的表情不对,且他也多少知道得力助手对自家儿子的不谅解,不禁觉得好笑。 “怎么了,我说找阿睿来,你不开心了?” “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忍不住在老板面前承认她看见老板的儿子就不开心。 “为什么啊?”李华光很好奇,为什么儿子会惹人厌? “他来能做什么?”她这话的语气有点尖锐了,排拒的意味很浓厚。“为了谈成这次跟日本客户的合约,我们秘书部门忙了大半年收集数据,花了很长的时间周旋,最终才牵成这条线,虽说我们还有很多竞争对手,没有十成十的把提重下这合约,但我并不觉得找您儿子出席会有什么改变,他知道什么?” 李华光听蒲铮这么大肆批评自家儿子,眉头挑了起来,他不生气,技而觉得有点好笑。 “你在我身边四年,这是我第一次听你这样说一个人。问你员工表现如何,适不适合留任或升迁,你都说得谨慎,唯独阿睿——我不是看不出来你不喜欢他,可是为什么?” 蒲铮抿了抿唇,想了想之后,才决定说实话——技正被炒鱿鱼就算了!她就是看李嘉睿不顺眼。 “我讨厌他的不负责任,家里需要他,他偏偏逃避责任,成天嘻嘻哈哈、玩世不恭,连夫人想见他都要哀求老半天!”最后一点是她最痛恨的一点!当然,被一个她最讨厌的家伙指责她教肓不当,也让她很火大。 “小铮,你对阿睿有很大的误会,他不回来帮忙,是想试试看自己的实力,我是白手起家,他当然也想试试看自己有没有这样的能力。” 不是他要自夸,他就这么一个儿子,而这个儿子呢,可是万人迷!人缘好得不得了,做事情有自己的一套,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很容层结交到朋友,让客户都很喜欢他。即便是在别家 公司上班,没有纨裤子弟的光环,也能很快得到升迁,所以公司老是派他出差,他才总是来往大陆、欧美一带,一年待在家里的时间少之又少。 “也不知道阿睿到底像谁,个性的确没个正经,可偏偏他这样的个性反倒容易谈成案子。虽然他现在的上司不肯放人,不过家里需要帮忙的时候,他一定会出面——打个电话给他,告诉他,我要他晚上准时到,这个日本客户绝对不能被韩国抢走。”李华光抱着必胜的决心要儿子出马帮忙,也打算让儿子表现一下,洗刷他在蒲特助心中差到极点的形象。 蒲铮不是很愿意,但还是听从上司的指令,拨了电话给李嘉睿,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明了上司的意思,并在得到他的同意启回复给李华光。 “晚上,你就好好看阿睿的表现。” 晚上,李家一家三口都出现赴席,张家玲明艳动人,是在场众人的焦点,可说也奇怪,李嘉睿的日文烂到极点,常惹出笑话,可聊着聊着,那些死都不肯多聊公事的日本客户渐渐的跟李嘉睿聊起来,且只要聊到正事,李嘉睿的日文能力就突然变得非常好。 “这家伙……”好个扮猪吃老虎,蒲铮不喜欢他,却不得不佩服他做生意的手腕,这才第一次见面,几句话、几杯酒,就让人这么喜欢他……难怪李嘉睿的上司不肯放人,这摆明是一棵摇钱树。 “蒲特助,合约准备好了吗?”突然,李嘉睿向蒲铮问了一句。 完全没有想到今天有可能会签约的蒲铮愣住了,而李嘉睿看出她眼中一闪而逝的慌乱,连忙补救。 “对喔,我白痴!”他用力一拍自己的额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今天纯粹是请山崎先生吃饱,谈到公事本就不应该,来,我罚三杯!要谈公事,明天酒醒了到公司,我们再认真谈,今天吃饭喝酒!”他罚自己三杯,海派地向日本客户赔罪。 就这样,他圆了蒲铮的疏忽所造成的冷场。 见状,她不禁感到失落,向来工作表现绝佳的她竟然……要靠他的补救!有办法忍受自己的失败,好强的她不愿继续待在这里,她找个借口离开了。 从头到尾都在观察她的李嘉睿,看贝她走出去后,便把话题带到父亲和客户身上,让他们自己去聊得热络,自己则挪到母亲身边,向母亲探问八卦。 “妈咪。” “吶,好久没听你这样撒娇喊我了,来,多叫两声。”张家玲挑了挑眉,笑看儿子。 儿子小学三年级之后就很少喊她“妈咪”了,而是喊她一声“妈”或“老妈”,一点也不可爱,只有有求于她和做错事的时候才会喊“妈咪”。 “哎呀,妈咪,你明知道我有事情想问你,不要为难我了。蒲特助家里出了什么事吗?她最近怪怪的,而且她身边多了一个小孩。”李嘉睿也不跟自家老妈拐弯抹角,一口气把他想问的事都问了。 “你知道她身边有小孩?”张家玲惊讶于儿子有耳报神。“你怎么知道的?小铮告诉你的?不,不可能!”她自己都否决了这个想法,她很清楚蒲铮讨厌自家儿子,怎么可能告诉他私事呢?少傻了。 “我去当义工的时候遇见她和一个小男孩。”李嘉睿简短说明,因为母亲够了解他,知道他最常在医院的烧烫伤中心当义工。 “那是她哥哥的小孩。上次你回来,她不是突然请了特休吗?她哥哥在美国发生意外,人走了,指定她当小孩的监护人,可怜她一个女孩子,要工作,又要照顾小孩,她最近压力很大,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帮她。” “要帮她啊,难喔,我看她才不要别人帮忙。”也不知道在硬撑什么……想想,李嘉睿不禁摇头叹息。“我去上个厕所,等等回来。” 一连串的灌酒让他膀胱要炸了,他先向客户们表示离席的歉意,接着离开包厢,直奔厕所解放。 解放之后,他并未立刻回包厢继续应酬,而是走到餐厅门口,吹吹风,醐量酒。 “……怎么可能没有?到底怎么做事的?” 李嘉睿一出餐厅门还没吹到风,就听见似乎是有人在责爸下属的声音。 “算了,我自己做。”蒲铮气呼呼的收了线。没把她交代的事顶做完的下属让她很生气,而她也不打算给对方补救的机会,决定要把工作重回来自己做。 谁都不能够信任,只能靠自己! 蒲铮站在屋檐下,深深呼吸以平复焦躁的怒火。 “嗯……”李嘉睿站在她身后沉吟,回想了一下这次放假回来,到者爸公司看见的情景——本就压力大的秘书部门,压力更大了,但压力的来源不是他老爸,而是要求越来越高、做事情越来越急、脾气越来越坏的蒲特助。 看着她挺直的背脊,不肯垮下的双肩,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子里,这个念头,可能会让他有生命危险!不过他想做! 冲动是魔鬼,李嘉睿没有办法克制自己,他噙着坏笑,悄悄走向她,无声的站在她身后,接着快速用膝盖攻击蒲铮的后膝。 “放松一点嘛。” 突如其来的攻势让蒲铮大惊,没有防爸的她险些跌倒,吓了好大一跳,定下神来回头一看,看见对她恶作剧的人是李嘉睿,她顿时板起脸。 “生气啦?开开玩笑嘛!”李嘉睿找死地继续嘻反笑脸,故意渤怒她。“幸好刚才我自开玩笑帮你解围,不然事情可大条了,所以放轻松点不是很好吗?偶尔这样玩一玩,也很不错吧?好玩对不对?” “好玩?”蒲铮瞪着他,看着他嘻反笑脸、没个正经的模样,压抑的火气在胯中窜烧,几乎无法控制。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要招惹她?明知道她讨厌他,干么老爱做些让她更讨厌的事情? 她最近真的觉得很!,事情不在掌控中的感觉让她疲惫,无论生话和工作,全被搅得一团乱,她没能跟侄子达成共识,工作上又出了错,还让她最看不起的人来收拾善后心情已经够槽了,这李嘉睿讨了好之后,竟然还来她面前耀武扬威。 “一点也不好玩,王八蛋!”向来一板一眼的蒲铮,失控地暴粗口,当她火大吼叫的同时,手也重重挥出,痛打眼前的李嘉睿。 “哎哟、哎哟,你轻点!”李嘉睿没有闪避,而是站在原地被她打,因为他早就做好被揍的心理准备,他的目的本来就是要蒲铮生气。 李嘉睿则才那一吓,成了压垮蒲铮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只知道使劲痛打眼前的人,藉此熊熊怒火。 打到手疼、打到气消、打到……看见狼狈的李嘉睿,蒲铮停了手,不解的凝视他。他为什么不走?不逃? 又想到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暴力?这么的失去理智? “气消了?好啦,没事了。” 面对蒲铮的沉默茫然,李嘉睿语遇轻松,不似刚才那嘻笑讨打的模样,他像是如释重负般嘴角一扬,反倒把被打的这件事情看得极轻。 “气过、怒过,可以好好冷静下来,找回你自己了。”明明说着似是而非的话,乍听之下没什么重点,但仔细想,他每一句话都说中了蒲铮的痛点。 她无从反驳,更开不了口……对他道歉。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动手打人,那只是一个玩笑,而她却把这阵子以来无处宣泄的怒气都发泄在他身上。 “我……”对不起三个字,现在的她,说不出口。 “抱歉啦,玩笑开过火,下次不会这样了,我先进去,你继续吹风,冷静一下,里面有我挡着先。”李嘉睿没有让她多说,打断了她的话,先行道歉,并对她笑了一下后进餐厅,留她一个人。 呆呆的站在原地,蒲铮的确觉得自己好多了,不再有焦蹀的感觉、不会再想乱发睥气,也不会有太吼太叫的神动,突然觉得自己有更多的耐性去面对工作上的不顺利,不过现在却也有另一种情绪萦绕在心中——对李嘉睿这个人,之前她有很多的误解,现在,她则有很深的歉意以及谢意。 第五章 她欠他一句道歉。 掏出手机,她按下助理的电话号码,深吸口气,等待对方接听电话,并用冷静的口吻交代, “你现在记请楚我告诉你的每一个条例,全部打在合约后方,然后传过来给我看。” 电话结束之后,她又拨了一通电话给现在独自一人在家里的侄子,“蒲靖庭,我们得好好谈一谈。” 她的双眼此刻充满了自信斗志,那个熟悉的蒲铮,回来了。 李嘉睿的假期并没有休完,便被公司召回去救火,这一回他被派到欧洲,在那里停留了三周,这才处理完3工罢工的事情,接着交接给负责人,回台湾休息。 八月中旬是盛夏,一连蛮升的高温让人难以忍受,且李嘉睿本来就非常讨厌热死人的夏天。 可还是要出门,答应人的事情要做到——离开三个星期之后,他补足睡眠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搬着许多道具来医院哄小孩。 晚上九点的时候,李嘉睿跟小朋友们已经玩了一整天,后来小朋友们被家长带回去休息,他一个人则在诺大的儿童游戏室里整理一室的狼藉。 晚上九点这个时间,家长们都会赶病童上床,早点休息,好面对明天的疗程。 李嘉睿的身体很累,心里却觉得满满的很充实,他感觉自己今天又充饱了电,之后可以继续如打付般的工作。 当他弯腰捡起地上最后一只兔子娃娃时,一只小小的、有烧烫伤疤痕的手,提前一步检起了娃娃递给他。 “谢谢。”李嘉睿抬头,这才看请帮他捡玩具的孩子。 年纪大约十岁上下的小男孩,穿着烫伤复健用的压力衣,可未包覆的手掌仍透露他受过严重烧烫伤。 这样令人怵目惊心的伤疤,即使李嘉睿担任义工多年,也见多了烧烫伤的病童,但在看见的剎那,心仍会揪一下。 不过这个小男孩和他接蚀过的烫伤病童不同,他看起来没有畏缩退却,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脸上的伤痕,其至能自在的站在他面前,迎视他的目光——像这么特别的孩子他只遇见过一个,他叫蒲靖庭。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休息?”李嘉睿很开心见到他,因为发现他手术后复原的情况很好,相信再做几次重建手术、休养和复健,很快就能看见他原本的面貌。 蒲靖庭看了他一眼,不说话,明明听见了,但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把玩具兔子硬塞给他,人直接越过他,走到书柜前,找了一本书之后,挑了个角落的位置,自己一个人看起书来。 他看的是英文绘本,自己一个人,默不作声地阅读。 李嘉睿不是很愿意去打扰他的安宁,感觉得出来,对方也很不想被打扰,可是这个孩子……就是给他一种不能不能管的感觉。 没有太过接近他,李嘉睿收抬了自己带来的东西,关掉不需要的灯之后,也拎了一本书,在蒲靖庭身边坐下,静静的阅读。 李嘉睿强烈的存在感让蒲靖庭无法不在意,他频频回头,看李嘉睿一副自在的模样在看书,他忍不住开口,“你在跟我说话?”李嘉睿放下书,懒懒地看他。“说中文吧。” “为什么?”小男孩从善如流,跟他说起了中文。 李嘉睿挑了眉,不禁心想,这孩子怎么不多坚持一下?他已经做好长期抗战的心理准备了,想不到他立刻就开口说中文了。 是谁说蒲靖庭很反骨,死都不开口说中文的?骗人! 不过李嘉睿很快就排解掉失落感,继续跟小孩子乱聊。“什么为什么?你说清楚点。” “你离我这么近干么?不会是想追我姑姑吧?” 蒲靖庭的中文带了口音,有那种长年待在国外的会有的口音,不过这年纪的孩子,又是在美国出生长大,能学到这样很不错了……不对,现在不是赞美的时候,这小子刚刚说了什么?! “我看起来像是眼睛瞎掉了吗?”他看起有这么盲目吗? 追他姑姑,蒲铮耶,他疯了吗?! “嗯,我五会了。”蒲靖庭承认自己的错误。 “是误会,你的中文需要再加强。”李嘉睿不住摇头纠正。 小男孩被他的衷情撤起了斗志,又说了一次,“误、会。”一个字一个字,念得很清楚。 “你得到它了!”李嘉睿朝他竖起大拇指,称帑他学得快。 闻言蒲靖庭很想要压下自己的笑意,可他忍不住嘴角上杬了。 “李嘉睿,你怎么会在这里?”加班后蒲铮直接赶到医院,来探望前两天才做完重建手术的侄子,看护说他人在游戏室,她急着找来,却想不到会在游戏室里见到另一个男人。 李嘉睿——他怎么会在这里?完全没听说他回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周未见面,再次见面,面对李嘉睿,蒲铮内心有说不出的尴尬。 “我来当义工啊。这么晚了,他还待在这里看书,不是很安全,想说就陪他一下,不过既然你到了,我功成身退,拜啦!”看出她的不自在,李嘉睿也不强人所难,打算离开,还给她舒服自在的空间。 “我饿了。” 一只小手拉住李嘉睿的衣服下摆,似是想将他留下来。 两个大人的眼睛齐齐目丁向蒲靖庭,神情都充满了惊讶。 “你约我吃饭?”李嘉睿惊讶的是这个。不是他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他很难不去想,难道说……他被喜欢了吗? “一起。”蒲靖庭点了点头,态度确定。 “……小靖,你总算开口说话了。”蒲铮惊讶的是侄子总算开口了,而且说的是中文。 这是一件好事,但侄子想擞李嘉睿一起吃饭,实在让她很无言。 “所以现在是……”李嘉睿把球丢向蒲铮,他可不敢想,蒲铮会想看着他的脸吃饭。 “很晚了,简单吃一点,小靖得上床睡觉。”都怪她这么晚下班,拖延到小靖的晚餐时间。 “那个……我请你吃饭。” 蒲铮扭捏地开口了,不过其实她是想先说对不起的,结果数周时间遇适,她心情平复了,但仴找不到时机对他说这一句话。 “让女生付饭钱有违我的绅士原则,不过对象是蒲特助的话,我不介意。”看出她的不自在,他故意笑嘻嘻圆炀,里然,他的不正经为自己招来一记白眼。 三人同行,来到了医院一楼的餐厅,晚上九点没有什么用餐人潮了,但也没有什么用餐选择,只能在自助餐夹一些菜,找个位子坐下来慢慢享用。 李嘉睿眼尖的发现,蒲铮为侄子挑的菜色都偏向冷盘,连汤都是温的,看来,她记得蒲靖庭怕烫,她改变了,也用心了。 没有想太多,他扒饭,吃着冷掉的自助餐菜色,心想这种冷菜吃起来太空虚了,等等用餐完,他要去买个热汤来喝,现在就配合的吃一下吧。 李嘉睿吃得很快,蒲铮吃饱的速度不快,但她也把自己那一份吃光了——因为不知道要找什么话题跟李嘉睿聊比较好,也不知道要怎么破冰,所以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她,只能盯着侄子吃饭结果这一盯才发现,侄子进食的速度奇慢无比。 “怎么不吃?”她对侄子吃饱的速度感到不满意。 “难吃。”蒲靖庭将饱菜含在两颊,不咀嗯也不呑咽。“不想吃。”从小苞父亲一同生话,是旅游家也是美食家的父亲,绝对不可能要他吃下这种东西的。 “难吃的东西有难吃的方法。”闻言,蒲铮的双手似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她动作利落的把白饭跟菜一同和了,盛了一匙碑塞进侄子的嘴里,见他挣扎想吐,她顺手重起自助餐老板娘送的巧克力牛奶,喂他喝了几口,告诉他,“难吃的东西就配着巧克力牛奶吞下去吧。” 小男孩有些错愕,呆呆的吞下了他原本不吃的饭菜,而让他傻眼的是,见他乖顺的吃下了饭菜,却还继续喁他牛奶的姑姑,这行为……好像…… “你不要再灌了,你想噎死他吗?”李嘉睿从来没看过一个人吃饭吃得这么痛苦,忍不住跳出来阻止。 “有巧克力牛奶,才不会噎死。”她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谁教你的?怎么会有这样喂小孩吃饭的家长!”李嘉睿枪救蒲靖庭后,不禁大声噻噻。 李嘉睿的问题让蒲铮如被雷击般愣住了。对啊,她这种方式是跟谁学来的?好问题,因为她回想起来,她以前也被这样喂过,且会这样喂她的人只有一个——她的哥哥。 “我不想吃饭的时候,爸爸……爸爸也这样逼我吃饭。”巧克力牛奶和饭菜吞下后的诡异味道,授倒让蒲靖庭想起了跟父亲的生话。 李嘉睿顿时理解了。“原来是你哥哥啊。” “姑姑跟爸爸好像。”说话时蒲靖庭的双眼有了神采,他头一回觉得古板又严肃的姑姑跟爸爸真的是兄妹。 “我跟他一点也不像!”听见侄子的话,蒲铮大暴走,她最讨厌听见有人当着她的面说她跟哥哥非常像。 “可是这一点根本就一模一样。”小家伙十分坚持。 “好了,不要说了。”她阻止侄子继续提及兄长。 “你干么这么反感?”李嘉睿好奇。 “一言难尽。”蒲铮的回答有气无力。 “那你多说几句。” 她白了他一眼,她实在很难解释自己跟兄长的关系,况且在孩子面前提也不好,最终她只能敷衍道:“反正通常想到他,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现在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事实证明,蒲铮是未卜先知——后来真的发生了一件不怎么好的事情,至少对她来说,真的很麻烦! 一通来自美国的电话,告知蒲铮一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 “我是?我在整理蒲兮的遗物时,发现他还留了东西给你。” “不是吧。”时差关系,蒲铮在午夜的时候接到这通电话,听见兄长又留了东西给她,她下意识的拒绝。“捐出去就算了。” “蒲铮,你哥哥留给你的,是你父母的结婚戒指,还有你母亲的顶链。”peter在电话那头严肃地告知。 闻言,蒲铮的睡意都消失了,她握着电话筒,不敢相信地屏住呼吸。 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还在世,可长年缠绵病榀的母亲,没有多畲的力气陪伴她,只有偶尔母亲精神好一点的时候,长她十二岁的哥哥,会将她带到母亲房间,让她跟母亲说说话。 她永玩不会忘记,甚白瘦弱的母亲,每每看贝她都会微笑,而印象中,母亲纤细的手指总戴上了父亲送的钻石戒指,脖子上挂着精致小巧的钻石顶链。 她会坐在母亲怀里,把玩母亲脖子上的顶链,撒娇的讨要。 “等你长大,找到喜欢的男生结婚,妈咪就送给你当嫁妆。”母亲总是这么温柔的笑着对她说。 但后来母亲走了,她哭得很伤心,只是多年后她长大了,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没有找到母亲说好要留给她的顶链。 想不到妈妈留给她的东西竟然在哥哥那里! “竟然把妈妈留给我的东西藏了快二十年!蒲兮那个温蛋!”蒲铮忍不住发火,气愤已作古的兄长,可是气过之后就算了。 至少妈妈的东西还是回到她手上了,总算,有一个东西可以留在身边让她纪念母亲。 第六章 “算了,我排个休,亲自去找你重。”妈妈的东西,她不可能冒险从差国快递来台湾,她当然得亲自跑一趟。 “……你来找我也重不到东西。”冗沉吟了半晌,才开口,“东西在我父亲那里。” “那我就找你爸要。”蒲铮的想法十分简单。“等我拜访时,再亲自对你道谢,也感谢你爸的保管。” “那,恐怕要你带上结婚证明来才行。” 蒲铮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她反应极大。 “我的父亲也是一名律师,我直到刚才才知道,蒲兮私下请我父亲保管你们父母的结婚戒指以及你母亲的项链,直到你结婚为止——” “这合法吗?”她第一个想找的就是法律漏洞。 可惜—— “当然不合法,甚至没有正式的法律文件,不过我父亲是个重承诺的人,一旦他答应了,就没有人能够改变他。”十分抱歉地道。“除非你带着你的丈夫到我父亲面前,否则,他是不会把东西给你的——我奉劝你不要妄想欺骗他,没这可能!” “什么鬼啊!”蒲铮气极了。 结婚?她得结婚才能得到爸妈的东西——蒲兮真是个王八蛋! 她要去哪里找个人来结婚? 这一夜,蒲铮又因为兄长死后“不肯安宁”,带给她另一个麻烦而失眠。挂上电话之后,她看着天花板,怎样也睡不着。 夏季的黄昏,蓝色的天空染上了艳丽的橘红,而城市的喧嚣吵杂被阻隔在玻璃窗外。 室内凉爽的冷气徐徐地吹,让坐美容沙龙椅上的李嘉睿,忍不住昏昏欲睡。 他频频点头打瞌睡,直到一双涂着透明指甲油的手,用力往他的腮帮子一拍,“咱”地一声,声音请脆,也痛醒了快睡着的李嘉睿。 “妈。”捣着脸醒来的李嘉睿,无奈地看着被美容师打理得容光焕发的母亲,抱怨道:“会痛耶。” “会痛才打你,让你睡着还得了,谁能叫得醒你?”张家玲挑了挑眉,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李嘉睿模模息子,不说话,算默认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旦他睡沉了,就很难叫醒,所以在外头的时候,母亲向来不让他睡,就连打瞌睡也不准。 “醒了没?眼睛睁开,你快看,我新整理的发型好看不好看?”张家玲继续拍打儿子的脸蛋,企图让他更清醒一点。 李嘉睿被打到无语,瞌睡虫全消,他用力睁大眼睛看母亲有什么改变——老实说,他还真看不出来。 头发好像短了一点?卷了一点?奇怪,就只是这样的改变,为什么要在美容院里坐四个小时?他的屁股……天哪…… “好看,更年轻了。”虽然看不出来差别在哪里,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赞美就对了!“老爸一定会很喜欢。” “我也这么想。”对新发型很满意的张家玲对着镜子自照,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还叫美容师重镜子让她看发匡的层次和卷度,再三确定之后才满意地点头,付账走人。 “儿子,让老妈勾一下,来。”一出沙龙店,张家玲就用双手勾着儿子的手臂,像是情侣那样。 保养得宜的张家玲,看起来不像年过五十,反倒像李嘉睿的姊姊。 “吼,妈,你不要这样。”受不了母亲的爱演,李嘉睿小小抗拒一下。“不要抱这么紧,等一下老爸看见会吃醋,他揍我事小,不给我零用钱怎么办!” “他不给,我给,怕什么!妈给你靠。”张家玲用鼻孔轻哼一声,双手抱得更紧。 李嘉睿无奈失笑,看着随着年纪增长而更有女人味的母亲。走在路上,不时有男人回头看她,不论年轻的还是上了年纪的都有,母亲吸引人的,其实是她的气质。 难怪父亲越来越黏着母亲了,唉,人生啊!想想以前总是垂泪等门的母亲,跟现在的自信相比,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妈有你就够了,其它人啊,算什么。” 听见母亲这番话,李嘉睿很吃惊。“妈,你到现在还有这样的想法?” “是啊!不行吗?”她回答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不是不行,而是——爸后来都听你的,也很爱你,只有你一个人了,你还是有这样的想法?” “儿子,你不懂女人。”张家玲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女人啊,一旦心受伤,伤口就算愈合了,还是会隐隐作痛。” 这番话,戳中了李嘉睿内心深处的痛点。 “时间……也没有办法平复吗?补偿呢?怎样都不够吗?” 张家玲看了儿子一眼,睐起眼。“你觉得莫名其妙捅了人一刀之后再道歉,有用吗?” 没用—— “你还在拖、那个叫小怜的女孩子?”知道儿子曽经犯下什么错的张家玲,直接戳儿子的痛点。“你今天又去永和找她?” “妈,我说过很多遍,没有,我们现在是好朋友,我很关心她,就这样。”他第一百零一次纠正母亲的误会。“找她也只是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介绍生意给她而已。” “还喜欢就去把人追回来,你视在变了,不是吗?” “妈,你都说了,莫名其妙捅了人一刀之后再道歉也没用,你怎么觉得我有可能再追回来?你要想,她是你欣赏的女孩子。” “啧——也对。”张家玲点了点头,无法反驳。 儿子从十六岁就开始交女朋友,每一个她都看过,就只有大学那一个叫小怜的女生,不是最漂亮,身材还有点圆润,但她最喜欢。 因为那个叫小怜的女生小小年纪就靠自己接家教赚取生话所需,完全不给人添麻烦,即便知道了儿子家境富袼,也完全没有想要靠他的意思。 可惜,当时儿子太年轻,也太胡涂,犯了错,失去了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对吧?那就不要再逼我了。” “可你也很多年没有交女朋友,八年了耶,我都要怀疑我儿子是不是gay了。” “我当然不是gay!”李嘉睿跟母亲一边斗嘴,一边散步前往父亲的公司。 下班时间,公司里鱼贯走出下班人潮,有人见了?娘打了招呼。母子二人到了李华光所在的办公室楼层时,他人还在开会。 于是移步到秘书部门,那里有间会客室,可以坐下来喝咖啡、看杂志。 可一到秘书部门,他们就发现了气氛不太对。 李华光讨厌加班,因此也不太让员工加班,没有要紧事,一定会让员工准时下班,正常来说,下班时间应该是秘书部门最轻松热闹的时候。 忙了一天的秘书们,会在下班时间互约要去哪里吃饱,或者看电影,而今天却不同,下班时间都过了半小时,秘书们却没有要下班的迹象,且气氛猡重,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怎么了?”李嘉睿抓了个秘书助理来问。 她期期艾艾、眠神闪烁,小小声地回答,“蒲特助这阵子心情不好。” 李嘉睿眉头微微一皱,听出秘书助理言词中的避重就轻。 “希望我权力下放,多信任你们一点,我信任你们的结果就是这样吗?直接让业务部煽我一个耳光。” 蒲铮的声音如冰般冷酷,态度强硬地责备。她声音不大,人待在自己办公室里训斥做错事的下属,但敞开的门让外头的人都能听贝她的声音。 “工单找出来,经手的人全部都有责任!”她语气冷冽,没有转圜余地。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张家玲很少见蒲铮这么生气,忍不住抓了刚才那个秘书助理来问。 小助理不敢推托,说了。“……业务部要的合约,签约金多了一个零,被退回来,幸好没有拿出去。” “是啊,真是幸好,要是真的签下去了,谁要来负责?”张家玲闻言也不住生气。 听到这么低级的错误,李嘉睿不在自家公司上班,不能多说什么,可也忍不住叹息。 “蒲特助盯你们是正常的。”张家玲睨了几个特别心虚的一眼,拉着儿子不再管事。她来到会议室,把门关上,不去听蒲铮如何教训下属,完完全全的授权。 时间大概过了半小时,开完会的李华光出现了,看见爱妻眼睛一亮。 “老婆,你换发型了?真好看!等很久了吗?我马上带你去吃饭。”李华光立即赞美妻子的明艳动人,并亲密的卷着妻子,随口叫电灯泡儿子跟上。 他们一家三口走出会客室时,秘书部的人已经都走光了,唯有特助的办公室灯还亮着。 看见了独自一人工作的她,他停下咖步,没有跟上父母的步伐。 “爸、妈,你们去约会吧,我不去了。” “你明天一早的飞机去上海,今天说好了要吃饱的。”李华光回头,一脸的不开心。 李嘉睿朝蒲铮所在的方向努了努嘴,小小声说:“蒲铮不太对劲,我抓她去吃饱。”直接说明自己不去的理由,比较容层过关。 “喔。”夫妻俩眼睛一亮,露出坏笑,还挑了挑眉毛,一副讨人厌的模样。 李嘉睿立刻理解父母想歪了! “我只是看她怪怪的,抓她去吃饭而已,你们不要想太多。”他马上澄清。 “好好好,吃饭而已。”李华光的响应十分敷衍,摆明了不信。“看什么情况再跟我们说,明天自己出门小心点。”他偕同妻子离开,不忘回头朝儿子眨眼。 目送父母离开,李嘉睿有种解释不清的感觉……那就算了吧。 他来到蒲铮办公室门前,从玻璃窗看见她焦躁的小脸——不知为何,他就是没有办法不管她,就是会在意她。 “喂,吃饭了。”甩开思绪,李嘉睿不敲门就直接闯进,抓了她便要离开,行径非常土匪。 “李嘉睿,你干么?放开我!”天生悬殊的体力让蒲铮无法挣脱他,就这样被带走。“你听见没有?放开我!” 蒲铮很气,气李嘉睿的不尊重,气最近事情一谁却无法解决。她又一次的,把自己的无力发泄在李嘉睿身上。 细跟高跟鞋狠狠的往他的脚背上踩,让他痛得哇哇叫,在路旁忍不住抱着单脚跳。 “痛痛痛——”李嘉睿第一次体会到高跟鞋果然是女人最大的利器! 蒲铮气喘吁吁,但看着李嘉睿狼狈的模样,心中那股化解不开的郁闷,倒是稍稍解开了,不过随之而来的,是对自己情绪失控的自责,以及……对他的歉意。 他的确没个正经,但知道自己被讨厌的他,不会无原无故来招惹她。她发现,李嘉睿每次来闹她,都是她压力满到一个顶点,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 “可以约法三章吗?你可以揍我,但不要用高跟鞋!”他完全没有搞笑的意思,他是认真的,这真的很痛! “……对不起。”这三个字,欠了他很久很久,直到现在,她才有对他说的勇气。“对不起。”两句对不起,是为了两次失控动手而道歉,上一次和这一次。 “呃。”意外听见她的道歉,李嘉睿有点无所适从,他搔搔头,不知该怎么接话,她的道歉不在他预料中。 奇怪了,蒲铮跟他想象中差很多啊,还以为她死都不会开口道歉的,想不到竟然这么坦率。 她的坦率,让他对她的印象又加了几分。 第七章 “说对不起就算了吗?请客吧,我想吃居酒屋。”不喜欢看见女孩子露出歉意自责的表情,李嘉睿下意识摆出自己不正经的一面,话络气氛。 “好啊,请就请,怕什么。”蒲铮也想好好请他吃顿饭,没有拒绝。“正好,我心情很差,我想喝酒。”她发下豪语。 李嘉睿愣了一下,看着一脸正经的她说要喝酒。 奇怪,他怎么会有不好的预感…… 市民大道上的十二烧居酒屋。 一桌的烧烤,有牛五花卷泡菜或洋煎丝、香醉的明太子鸡翅等,都是下酒的好菜。 有点吵的音乐,满桌子的空酒杯,昏暗不明的灯,映照着蒲铮那张已经喝醉的脸——李嘉睿告诉自己,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会两个人都变成“尸体”,起碎要有一个人请醒,能送对方回家才行。 “老板,再来一手台啤酒。”招手向吧台追酒的蒲铮,是不可能保持请醒了。 李嘉睿认命的猛灌茶醒酒。 这女人,今天心情真的很差,没见过她喝酒,想不到喝起来会这么勇猛,吓死人了! 蒲铮一定会把酒倒到九分满,然后一口喝光不停顿,的确是有女生会这样喝酒,但是他没有想到,蒲铮这样小老头个性的女生会这样喝酒。 “看不出来啊,真是看不出来。”他伸手重了毛豆送嘴里咀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她说醉话。 “……为什么我一辈子都摆脱不了你?臭哥哥……死了就死了,还要玩我……我讨厌你!”蒲铮抱怨着。 李嘉睿有些外,她喝酒之后开始抱怨的不是工作上的事情,而是她的私事、她的哥哥。 “为什么要摆脱你哥?他怎么了?”趁着她醉了,他忍不住想探听她的事情。 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她摆明不想多提,所以他更好奇了。 据他所知,蒲铮虽父母双亡,但家境不差,父母留给她足够的钱以及房子,让她不需要辛苦养活自己,能安安稳稳的完成学业,不用为其它事情烦恼。 不过直到蒲靖庭的出现,他才知道,原来她是有其它家人的。 “为什么这么讨厌他?” “因为他是个疯子!”蒲铮骂道,激动到口沬横飞,“神经病一个!从小我就被他耍着玩、被他欺负……” 蒲铮愤懑的说起小时候的事情。 他们是年纪差距很大的兄妹,蒲铮懂事的时候,蒲兮已经成年了,长年卧病的母亲没有多畲的心力教养她,因此她算是哥哥拉拔长大的。 在她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她很黏哥哥,非常非常的黏,而长她十二岁的兄长,也把她当成心肝肉般疼。 那她是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哥哥的呢? 那是……自从哥哥丢掉她的芭比娃娃,把她抓到道炀逼她练胎拳、自由搏击,把她摔得哇哇叫,叫她打架输了不准回来开始。 “好痛,好痛,我不要玩了!”六岁的蒲铮哭着说不要再练了。 “我没有跟你玩,叫你练你就给我练!”蒲兮严格得像个牢头,逼妹妹学会所有的防身术。 “兮,女孩子娇娇弱弱的不是很好吗?干么这样。”体弱多病的蒲母不忍心,追到家中的道场阻止娇贵的小女儿受苦。 “开什么玩笑,我蒲兮的妹妹打架怎么可以输!你听清楚,只有你捧别人的分,没有人可以捧你,明白吗?” 从那一天起,蒲兮不再始宠着她,虽然还是一样,无论去哪都会拎着她,可那些话动绝对不适合一个六岁的小女孩。 溯溪、泛舟、登山、野外露营、攀岩,甚至把她带出国,明知她不敢玩高空弹跳,却执意逼她穿上装备,直接丢下去。 甚至有回在深山露营,他们还遇到黑熊…… 她原本是很崇拜哥哥的,后来却非常讨厌他。 “他变了,变成一个疯子,我才不要像他,绝对不要,我最讨厌有人说我们两个很像!”蒲铮酒一杯接着一杯喝,没有停下来过。 母亲在她八岁那年过世,那天起,哥哥就没有回家过,直到十年后,父亲过世了,他才风尘仆仆的回来奔丧,但他却在父亲的灵前大笑,说些让人讨厌的话。 “老爸,你现在很幸福吧?我真羡慕你啊。” 哥哥的作为引起亲戚们的反弹,她也不能谅解在公众场合这么不尊重父亲的哥哥,从那一天起,她和兄长再也不相往来。 “我跟哥哥绝对不一样!我才不要像他,老是给人惹麻烦,不顾别人的心情,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事情这么的……不负责任!”越提起蒲兮,蒲铮越愤怒。 “多少年没有联络了?一则简讯都没有,就这样死了,他死了,还留了小孩给我……我连他什么时候结婚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离婚带个小孩,就这样……居然把小孩丢给我,什么啊!他明明知道我最讨厌这样!” 她讨厌自己循规蹈矩的人生,又一次被哥哥打乱。 “小靖是蒲家的孩子,我会负责,这就算了,可他凭什么……重走妈妈要留给我的东西?凭什么重走爸爸妈妈的婚戒,凭什么立下条件?那明明是我的东西,我的!”煽着酒杯,她怒不可遏。 原本日子已经平静了,她慢慢接受了要照顾一个小孩的生话,偏偏哥哥又留了一手,让她的日子不安宁。 “可是……我好想要……那是妈妈留给我的东西。”生气过后,是满满的伤心。 是酒精的作用吧?她突然好想哭,突然好想念妈妈,也好想念爸爸。 是不是她一个人太久太久了…… “我没有任何可以随身带在身上纪念妈妈的东西,我找了好久好久,问爸爸,爸爸说不知道,结果竟然在哥哥身上,那个王八蛋……藏起来做什么。她胡乱倒了一谁心事,其至难过的掉了眼泪。 李嘉睿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手忙脚乱地抽卫生纸,递给她擦眼泪。 大概是酒精的作用,蒲铮接过卫生纸,用力地捣了鼻涕,发出好大的声响,接着非常突然的两手伏在桌子上,人跟着趴下,准备睡觉了。 “喂……”她就这样睡了,有没有搞错!“你别睡啊!” 李嘉睿想要揺醒她,可惜成效不彰。 “不要吵。”她大小姐把吵人的蚊子挥开。 “……算了。”见她执意要睡,他重她没辙地叹了一口气——她心情不好不全然是为了工作,最大的原因,应该是她去世的兄长吧。 想到有件事情梗在他心底,他实在很想问请楚,也就不怕死的戳了戳她手臂,把她吵醒——因为不蹭着她酒醉的时候问,等她清醒时还有问出来的可能吗?! “你说你哥把你父母的遗物也留给了你,却又立下条件,但他到底立了什么条件?” “结婚……”蒲铮含糊不清地回答。“他要我结婚!很烦耶。”撇过头,她继续睡。 闻言,李嘉睿瞬间呆掉,傻傻地看着眼前醉死的女人。 不过他呆掉的原因不是她兄长以结婚为条件,企图为难她,而是听见这个条件的当下,他想的竟是—— 如果能够帮她的话,他很乐意帮这个忙。 慢着,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嘉睿为自己葫生了这个想法,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也百思不得其解。 “结婚耶——为什么我会觉得是你的话,可以喔。”他支着下巴,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醉到睡着的女人,深深思索起这个问题。 他太不正常了! 太阳升起,日正当中,炙热的阳光散发热力,而蒲铮便被这夏天炎热的温度给哂醒了。 她悠然转醒,看见自己在熟悉的地方,就在她的房间,可是不熟悉的感觉充斤全身——她的头好痛,身体好臭,她想下床进浴室脱下这身发臭的衣服,痛痛快快的洗个澡,可惜她头痛到动不了了。 “你醒了。” 在她这十分狼狈的时候,听见了耳畔传来的声音,她定睛一看,是未穿上压力衣的蒲靖庭,烫伤后新生的粉红色疱痕在脸上蜿蜒扭曲,不过他在大火中烧掉的头发,总算渐渐长了回来。 对照当时在美国隔离病房看见的模样相比,现在真的好非常多,她曾一度以为这个孩子会活不下来呢。 “早。”蒲铮端起身为姑姑的威严,硬把头痛的不适压下,对侄子说了一声早,可惜她爬不起来,一动,头就痛到想吐。 “现在是中原标准时间十二点十五分,时间不早了。”蒲靖庭一双眼睛瞟向床上的电子时钟,很明显,现在不是说早安的时候。 闻言,蒲铮吓了一跳,现在是十二点了,也就是说她上班迟到了!而且是很严重的大迟到! 天哪,她的手机怎么没有响?! “姑姑,阿睿叔叔帮你请假了,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直到看见姑姑露出惊慌的神色,蒲靖庭这才慢条斯理地说道。微乎其微的,嘴角上扬。 “阿睿帮我请假?谁?”头好痛,哪个阿睿? 看见侄子脸上的浅浅笑意,她头更痛了——这下好了,她的威严形象,毁得非喝酒宿醉,还睡到日上三竿,这下子她该怎么以身作则指正侄子的作息? 谁,谁让她喝这么多酒? “姑姑忘性这么大?当然是李嘉睿叔叔。”蒲靖庭忍不住笑意,看着向来严谨、一板一眼的姑姑出丑,他这才有种原来她也是人的感觉,而且姑姑喝醉的模样,让他想起了老爸。“是宿醉吧?味道闻起来像啤酒,爸爸也这样,喝啤酒就会醉,要喝鲜榨的柳橙汁解酒。” 早有准备的蒲靖庭端来鲜梓的柳橙汁以屈几片苏打饼干,让蒲铮配着吃一点。 说也奇怪,柳橙汁配苏打饼干,真的减缓了蒲铮的头痛,当宿醉减缓,记忆也渐渐回笼,她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 她请李嘉睿吃饭,喝了很多很多的啤酒,然后她醉了,开始说了很多很多的心事,向李嘉睿吐出她所有的负面情绪——真糟。 “谢谢你,我好多了,我先去洗个澡。”对侄子道了谢,蒲铮踏进浴室里,脱下一身沾染上酒臭的套装。 站在莲蓬头下,微温的水花打湿了她的头发,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怎么了? 她酒量不佳,空有酒胆,所以非常少喝酒,唯有在信任的人面前,才会大胆多喝几杯,虽然不想承认,不过她上次喝酒是十七岁的时候,哥哥在的时候。 因此她忍不住想…… “李嘉睿是可以相信的人吗?”她不禁疑惑,扪心自问,为什么会这么相信他呢?在他面前喝酒,以她醉了之后就会说出心事的习性,肯定也在他面前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为什么……会这么突如其来的信任他呢? 说实话,他很会甜言蜜语,幽默风趣,人不在李氏工作,可深受女性员工喜爱,她带领的秘书部门就有许多他的爱慕者,所以若是别人对他没戒心,她可以理解,偏偏她跟别人不一样,她总觉得李嘉睿的气质跟她最讨厌的哥哥有太多相似之处——一正经,一样的随心所欲,也一样的不负责任,所以一开始她才会这么排斥他。 那到底是卄么改变了? 越想越头痛,她决定不想了。快洗了个澡,她扭紧水龙头,围了浴巾便踏出房间,而侄子则早就离开她的房间,到外头去做复健了。 第八章 过肩的头发湿漉漉地,她重了条毛巾略略擦干,就在她一如以往的做遇后的保养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重起一看,是不认识的来电显示,但因为这支手机是公务用的,于是她没有多想,随即接起。 “您好,我是蒲铮。” “喂——喂——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属于男性,背景音吵杂、讯号不稳,还有飞机起降的声音。 “我李嘉睿,我到上海了,这是我在大陆的联络电话。” 奇怪,他到上海干么跟她报备? “所以呢?”蒲铮的反应十分冷谈,其至有些无情。 “没什么,跟你提一下……我是想说,你昨天说的事情,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找我帮忙。” 昨天说的事情?她昨天说了很多,他指什么? “蛤?”很不蒲铮的,她发出了呆呆的疑惑声。“你在讲什么东西?” 到底什么意思?虽然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轻快,有种要为她两肋插刀的感觉,可为什么听在她耳中,只觉得他话中有话呢? “你忘了?你不是很想要你爸妈的遗物?他们的婚戒啊,还有你母亲的顶链,那不是你的宝吗?”李嘉睿连忙把昨天从她嘴里技复听见的,全部都说了。 “轰!”一声,似有原子?在蒲铮脑中炸开,害她脑中有瞬间空白,她,说了? 她知道自己昨晚说了很多心事,但她不记得她连爸妈及哥哥的事都说了。她干么喝酒啊。 “如果你很想要回那些东西,我很乐意帮忙。”他说的话已经算是明示了。 “就这样,你考虑一下,有什么问题,等我回台湾再说,掰啦。” 对方先收了线,蒲铮呆呆的看着手机,脑子一片混乱。 “这家伙……”她头一回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李嘉睿。 太让人难以预料了,她原本很讨厌他的,可他却……总做一些让她很感动的事情。这才是自己之所以信任他的原因吧…… 可恶,这人怎么这样讨人厌! 当翠绿的树叶转成了枯黄,第一片枯黄的叶片随风离开了树稍时,渐渐转凉的天气,宣告了夏天的结束,秋天的到来。 有时白天天气很热,人了夜温度突然骤降,这样的日夜废差,让许多人染上了感冒。 李氏秘书部门里也有不少人染上了流感,感冒病毒四处传染,缺少人手的秘书部有好一阵子兵荒马乱的,渐渐才步上轨道。 一年四季,李氏都会举办餐叙,秋季的报衷出来了,各部门都表现得很不错,于是今年的餐叙在饭店设宴。 “小铮,来这里坐。” 在这样的公众场合,明媚动人的董事长去人是宴会上最艳丽的一朵花,而这朵名花舞跳累了,看蒲铮心不在焉的,干是拉她到一旁坐下,想好好细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你有心事的样子,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想想办法。” 蒲铮看着把自己当女儿的张家玲,有苦难言。 “最近,我过得不是很顺利。”她含蓄地道。 “我有眼睛,看得出来。”张家玲的响应非常直率,一点面子也不给。“我看你工作还满顺利,只是高压极权了一点,这算是发泄吗?” “我知道这样不对,可是我忍不住……我会改掉迁怒的坏习惯。”蒲铮很聪明,听得出来张家玲在闲聊中对她提起的话,其实都有用意,都是为了她好。 其实张家玲的个性跟她记忆中的母亲差非常多,母亲温柔娇弱,而张家玲则强悍自信。 可是张家玲对待她的方式,时时给她像是被母亲教导的感觉,向来对人防心很重的她,才会渐渐对张家玲放下心防。 “所以是真的迁怒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提到家里,蒲铮的脸就浮现了无奈与无力。 “我想要把每件事情做好,但我常常都会越做越拧——其实我爸爸和我哥都留下不少钱,养一个孩子不成问题,但我,也就只是养着他而已……” 前一阵子公司有太多人感冒,不得不加班的她,在快十二点的时候才处理完工作,打卡下班,拖着沉重的身子离开公司。 回到家,迎接她的是请来照料蒲靖庭的保母,保母为她等门,等到昏昏欲睡,她小力将保母摇醒,并让保母回去了。 送走了保母,锁上大门,她去到侄子的房间,轻轻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天气微凉,怕热的小男生踢了被,还露出肚脐,她探身,轻轻为侄子拉上薄被。 “爸爸……” 侄子翻身时所发出的咕哝声,让她一征。 她不禁看着侄子睡着的脸庞,恍神起来。小靖右半边那完好的脸,长得十分好看,像极了她的兄长蒲兮,是啊,小靖曾有个会照顾他的爸爸…… 她顿时觉得,当个监护人,不难,但当一个姑姑,她做得很糟。 “我不懂怎么照顾一个孩子,怎么跟他沟通、跟他相处。”蒲铮回想起自己都是利用每天晚上坐在他床没的时间,藉由看着侄子的记事本,用文字来了解他一天的心情,却几乎没有陪伴他。 知道她需要发泄,张家玲没有插嘴,静静听她说。 “我曾经也是个孩子,在他这个年纪,我不会是一个人。”虽然讨厌的哥哥老不顾她的意愿把她从课堂或爸爸身边带走,但她,拥有许多童年回忆。 而哥哥的孩子就像个小大人,每天记录复健、就医的过程,以及……疼痛的程度。他不吵也不闹,一点也不像个小孩。 “最让我心虚的是,他痛的时候,哥哥不在他身边,而我也不在他身边。” 这个孩子从来不对她喊疼,也不会对她说心事,就像台机器般,每天重复做相同的事情。 跟侄子的相处,让她觉得很无力,到底该怎么改变?这样下去,对他们两人都不好。 “那个小男生叫小靖,对吧?我记得阿睿提过他,我问你,小靖喜欢阿睿吗?” “……晚上会说梦话,吵着要李嘉睿带他去看电影,算吗?”提起这个,蒲铮就很无语。 小靖本来就会说梦话,有时候会尖叫着醒来,有时候会喊着爸爸,可有时候会梦见李嘉睿,对,不是她,而是李嘉睿。 且如果是作跟李嘉睿有关系的梦境,他的嘴角会上极,似乎特别快乐。 “那就好啦,让阿睿帮忙,我想只要你开口,他都会很乐意帮忙。”张家玲语带深意的道。 “阿睿最喜欢小孩子了。” “其实不只小靖的事情让我烦心,我哥的事情也让我很烦蹀。”听张家玲提起了李嘉睿,蒲铮想起另一件事。“我母亲生前说要留给我的东西,我以为随着母亲安葬了,想不到东西是在我哥手上,他还找了个长辈保管,非要我结婚了才厘给我——这让我非常火大,那明明是我的东西。” “结婚?不难呀。”张家玲碍视着蒲铮的双眼闪闪发亮,带着想恶作剧的淘气。“就嫁给阿睿吧。” 闻言,蒲铮呆掉,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笑意盈盈的张家玲。 怎么说嫁给李嘉睿就跟吃块蛋糕一样云谈风轻,可哪有这么简单啦! “夫人,这样利用你儿子……你是认真的吗?” “不然以你的交友圈,还有其它朋友可以帮你吗?”张家玲的提间一针见血,让对方说不出话来。“如巢你有办法,就不会这么烦恼了,不是吗?” 没错,她非常烦恼,不知道现在的情况该怎么解套。 “反正阿睿也没有喜欢的女生,他单身这么多年,我都怀疑他是gay,应该很安全……吧?”张家玲偏着头,卷卷的头发在肩膀垂坠出迷人的线条。 为什么拖那么长的音,还加一个“吧”?蒲铮顿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铮,把你当自己人才这么告诉你——需要帮忙的时候,开口请人帮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张家玲语遇轻柔,但话意深沉。“你可量x想一想,找出最好的办法来解决目前的难题,我相信,你可以的。” 张家玲这个长辈般的人给了她支持的力量,蒲铮突然觉得自己有了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董娘说得对,需要帮忙的时候就:开口请人帮忙,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把条件谈请楚,不就好了吗! “我知道了,谢谢夫人。”蒲铮眼神坚定、带着感激之情的望着张家玲。 接收到蒲铮的决心,张家玲欣慰不已。心想着太好了,这孩子听懂了她的暗示,她那个儿子,虽然对女孩子都很体贴温柔,会讨人欢心,可好多年没看他这么在意一个女生了,还会担心她的情绪,特地找人去吃饭。 所以啦,她这个当妈的当然要出点力。 总之先把两人送作谁,等生米煮成熟饭,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可惜了,张家玲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蒲铮这孩子,完完全全理解错她想表达的,走向了跟她期盼的完全不同的道路。 秋天是凉爽的季节,在这舒适宜人的季节,李嘉睿结束讨人厌的出差,回台小度假。 才刚人境,打开手机不过十分钟,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这么快!”来电显示是蒲铮的手机号码,这样的场景很熟悉,这些年来皆如此,她负责在他过海关之后堵他,逼他去跟父母吃饱,来个家族聚会。 “你会不会算太准了?车在哪?”他无奈地接起电话,声音听起来有点!。 “今天你订了什么餐厅?”最好是超好吃的东西。 “李嘉睿。”蒲铮喊他全名,比起喊“李先生”三个字,要亲切了那么一点点。“我有事情想跟你谈。” 她的语遇听起来没有敷珩的冷谈,反而有股气势,而且似乎……不是想架着他去跟父母吃饭,而是有事想跟他谈一谈? 谈什么?这么慎重其事的感觉。 “可以啊。” “我传地址给你,你到这里来,我等你。”这段谈话结束得简洁有力,不拖泥带水。 李嘉睿还没有反应过来,电话就被挂上了,而且迅速的收到了蒲铮传来的地址。 “这么快?”看来她早有准备,是要谈什么事情啊? 刚结束工作,头还昏昏沉沉的李嘉睿没有反应过来,坐上了出粗车,告诉司机目的地之后,便靠着车窗小睡补眠一下。 这样的无精打采,特续到他来到约定的所在地——一家意大利餐厅,以窑烤手工械萨闻名。 来自意大利的老板活泼热情,把店里的气氛经营得很热闹。吃着好吃的料理配上好喝的红酒,听着话力十足的音乐,这样的店家气氛极佳。 蒲铮看见他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说,板着一张小脸,就这么转身走进餐厅,自行点餐。 习惯了她的态度,李嘉睿很能自得其乐,翻开点了一堆菜。 第一口观烤披萨人口时,原先有些萎靡的李嘉睿眼睛发亮,为热瞠瞠还会牵丝的美味披萨惊絶不已。 “太好吃了!”他由衷赞叹,大口狂吃。 就在他大快朵颐时,有一口没一口吃着西泽色拉的蒲铮,突兀地开了口,“我们结婚吧。” “哆哆哆——”李嘉睿立刻被披萨噎到了,抓了离手最近的饮料灌下,喝了才发现那是红酒。 其实他很少喝红酒,因为红酒会让他脸红得很快量他现在脸涨红,不知是因为噎到猛咳的关系,还是红酒的关系。 “哈?结婚?” “嗯,结婚,我还是很想拿到我父母的遗物,非常想。”蒲铮态度坚决,在这件事情上面,她不愿妥协。 第九章 那是她一直想要的东西,就算现在有了阻碍,她也会想尽办法,把东西抢回来。 “你说过,如果需要,你可以帮我的忙。” “我是这样说过没有错……”可她都没有响应,所以他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谁知道他一回国,就立刻听见这爆炸性的宣言。 “我知道这么做对你不公平,但我需要你帮忙,一年就好——起码要有一年的婚姻关系,我才能拿到父母的遗物。” 说到这个,她就更气哥哥了,找了人保管就算了,还加但书,不能随便找个人登记再离婚,要她得维持至少一年的婚姻关系,才会把东西给她。 她可记得,她老哥自己结婚不过半年就离婚了,离婚后前妻才发现怀孕了,两人协议,小孩跟着她哥哥,没想到现在他会这么要求她,根本不公平。 “这段期间,要委屈你跟我一起生话了,结束之后,我会补偿你。”蒲铮拿出一只信封递给了李嘉睿。 李嘉睿怀疑的打开一看,发现里头放了张支票,他脸一垮,默默地将信封退回。 “我不缺这个。”身为李氏的小开,他自然不缺钱,更何况他有工作,父母给的金援他都不接受了,宁可靠自己的双手拼榑,当然更不可能拿女人的钱。 “你听着,当初愿意开口说帮你,是因为我觉得没差,婚姻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我不打算结婚。而你,需要这?证书来得到你要的东西,我的用意很简单——帮你这个忙,你心情会好一点,就这样,我不图你什么。” 李嘉睿的口吻十分严厉,就像个男人,不对,他本来就是男人。 第一次,蒲铮发现李嘉睿有异干他表现出来的部分,他是个霸气十足的男人。 “我也不来虚伪那套,直说了吧,我需要你帮助,也谢谢你的帮助,你觉得无所谓,但我不想有欠了你的感觉。” “想要不欠我,那么我不在的时候,替我照顾我爸妈吧。” “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她不满意这个太轻松的条件,她不想占人便宜。 “现在我不缺任何东西。这样吧,一年为限,等我们离婚那一天,我会告诉你,我要什么。”看她那么坚持,他决定先敷衍带过。 “一言为定。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登记?”蒲铮闻言才满意的点头,随即心急的追问,不像是急着要结婚,而是急着要签约的生意人模样。 “明天一早,我先说,我不打算宴客。”他一样用公事公办的口吻。 “我也不打算公开。” 两人对看一眼,十分有默契地一点头,达成了协议。 “那么,接下来一年的生话,请多多指教。” “没差,我不常在台湾,住哪里都一样。”虽然他有在北市置产,但那里长时间都在养蚊子,其实他搬到哪里都差不多。 唯一的差别是,别在他父母面前露出马脚,如果让长辈们知道他们把婚姻当成儿戏,肯定会抓狂! 这,真是不能说的秘密。 “我必须有一年的婚姻关系,才能得到我要的东西,我已经通知peter我结婚的事情了,届时请你跟我跑一趟美国,演一场戏,这段期间,就委屈你先搬到我的住处。”一方面是制造共同生话的假象,一方面也是为了培养默契。 “嗯,那我能带一点私人用品过去吧?有空间吗?”李嘉睿觉得帮人就帮到底,搬家只不过是小事,也就没有太多想法,只是有这么一点小要求。 “一点私人用品?不碍事。”听他说有私人用品,蒲铮也没想太多,轻易的就答应了。 可她下班回到家后,发观楼下停了一辆搬家公司的货车后,整个傻眼。 再看到全变了模样的客厅,更是说不出话来——那台六十寸的液晶电视,是怎么回事?!还有那组夸张的家庭剧院组合,客厅不过十坪,一定要搞得这么夸张吗? “我一个小房间就可以窝了,但客厅一定要有大电视、好喇叭。你原本的电视我请人放储藏室了,放心,没有弄坏,更没有把你的储藏室弄乱。” 李嘉睿眠睛盯着工人搬来他心爱的电视就定位,接着他亲自组装遇整,喇叭的位置和角度都必须精准,所以他不假他人之手。 “这……就是你的私人用品?这个私人用品会不会太大了一点?” “还好吧,这只是小。”李嘉睿没听出来蒲铮语气中的小不悦,他的心思都在心爱的视听组上头。 他这人的休闲话动乏善可陈,平时出差就靠激烈的运动发泄工作压力,休假的时候不是去医院当义工,就是瘫在家里看一整天的电视。 对其他事物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因此辛劳工作赚来的钱,大多投进了视听设备。 这是唯一会让李嘉睿花钱的嗜好,而且没有人可以阻止他。 “你新买的?”看着电视屏幕上未挪的胶膜,蒲铮看着他的眼神里暗暗指控他败家。 “很便宜!”李嘉睿为自己辩白。 “这电视……好大!”下了课,被保母送回来的蒲靖庭,一进家门,双眼就被太改造过的客厅给吸引,眼睛睁得太太的,一副很兴奋的模样。 “对吧?而且这台的音效很棒,看电影的时候声光效果超赞的!小靖,你什么时候放假不用上课也不用去医院的时候,我们就去租007,回家看一整天!”寻到志同道合的朋友,李嘉睿一脸兴奋。 “嗯——那也可以打电动吗?”蒲靖庭已经完全倒戈了,因为他还看见了摆在电视柜上的ps3游戏机,以及box3s。 男生对于3c产品,永玩有旁人无法理解的狂热,他们是一国的。 见状,蒲铮懒得再发衷见,随便他们——反正那一大一小,也已经打开电视机,开始研究打电动的乐趣。 “不要玩得太晚,早点休息。”她工作一天很素了,没有力气跟他们争辩,她想要回房间,痛痛快快的洗个热水澡,然后睡觉。 “喔——”蒲靖庭快乐的应一声,应完后才发现不对,怎么多了一道声音?顺着那声音望去,他才发现应好的人竟然是李嘉睿。 小朋友心直口快——“姑姑,阿睿叔叔也睡这里吗?” 小孩子直率的提间,尖锐得让两个大人心虚,心跳漏跳一拍,顿时沉默下来。 蒲铮不知该怎么跟侄子说明她跟李嘉睿的关系。 在法律上,他们是夫妻——今天早上,两人利用十五分钟的时间,在户证事务所登记了。现在拿出身分证,配偶栏上会写着对方的名字。 凭良心说,拿到新身分证的时候,看着“李嘉睿”三个字印在她的配偶栏上,她的内心其实十分复杂。 “姑姑,叔叔从今天开始住在这里吗?”见大人沉默,小孩子不懂得看人脸色,执意要问出个结果,所以他放大音量,喊了恍神的姑姑。 “呃……嗯。”蒲铮感到为难起来,但还是扭扭捏捏的点头承认。 她现在才觉得决定得似乎太过莽撞,带个男人回来生话,却没有先跟小靖商量,将他蒙在鼓里,这样子好吗? 虽然她跟李嘉睿是单纯请白的,但是这要怎么跟小朋友解释呢?况且孩子天真,不会演戏,如里跟他说了真相,那他会不会露馅儿? “喔。”得到了想知道的答案,蒲靖庭就不再追问,接受了这个事实,一点也不想间“为什么”。 原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会被小孩子缠到死的蒲铮,反倒觉得讶异。 “你一点也不好奇为什么吗?”反而是她问了。 “没什么。”蒲靖庭耸了耸肩,用稀松平常的口吻道,“爸爸也会带女朋友回家住。” 小家伙似乎习惯了大人们的快餐感情观,这让蒲铮一滞,完全说不出话来,也感觉有点窘。 这下在侄子眼中,她跟李嘉睿是一对的了。这真是……太难解释了,这种莫名的心情。 “早点睡。”僵着脸,维持最后一点威严,蒲铮无视自己的面红耳赤,故作镇定地回房间去了。 “好了,因为某些原因,所以我过来跟你们一起生话。”李嘉睿见他们姑侄把事情处理完,蒲铮人也离开了,自己才开口对小家伙打招呼。“这段期间,请多多指教啦,小靖。” “嗯,多多指教。”小男生睁着圆亮的眼睛,不爱笑的脸庞露出微笑,那笑容,代表了他对李嘉睿加入他们生活的欢迎。 新生活的早晨,有那么一点不同。 李嘉睿休假期间,除了陪父母上馆子或朋友有约之外,其它时间,他都不外食,三餐都自己准备。 男人对清粥小菜这类型的早餐,都没什么抵抗力,李嘉睿也不例外。 洗了一杯米加了很多水,放进电饭锅里煮,而不是勤奋的用瓦斯熬粥。毕竟李嘉睿是个男人,所以他偷懒。 利用电饭锅蒸煮白粥的时间,他准备了搭配的小菜,有酱瓜、肉松、土豆面筋、玉笋,再煎个荷包蛋,淋上一点清酱油,数盘小菜摆上桌,再配上一大锅的白粥,就是引人食指大动的清粥小菜。 “吃早餐吧!”弄好了早餐,李嘉睿一身休闲打扮的坐在餐桌旁,看见蒲铮起床了,顺手朝她招招手,热情激她一同用早餐。 睡醒之后梳洗完,正准备去上班的蒲铮,脑子里还想着今天的工作流程,突如其来的呼唤声,让她有点小吓到。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身轻爽休闲、坐在餐桌旁招呼她吃早餐的李嘉睿。 她一瞬间有点恍神。家里的餐桌,已经有多久没有使用了? “抱歉啦,借了你的厨房,我煮了粥,不介意一起吃吧。”李嘉睿热情的招呼。 白粥散发出来的清香,和着煎蛋的香气,促使着蒲铮的一双咖有了自我意识,她飘呀飘,飘向了餐桌,看见了藏在记忆最深处的早餐。 她只记得吃过一次清粥小菜当早餐,在妈妈还在世的时候。 那一天,妈妈的身体情况非常好,一早就离开床榻,在厨房里忙,早上六点半,便做好了早餐。 “铮铮,来,小心烫。”母亲温柔美丽的脸庞正对着刚睡醒的她微笑,哄她坐在餐桌前,桌上已经有一碗盛起来待凉的白粥,那是为了年纪小又怕烫的她,特地盛的。 那一天,爸爸和哥哥都特别开心,两人合力把一大锅白粥喝光,她则小口小口的吃着拌了肉松的粥。 到现在,蒲铮还记得白粥和着肉松一起含在嘴里的滋味。 那之后,母亲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进了医院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 如今,在同样的地方,同一张餐桌上,出现了跟母亲做的一样的早餐,热气蒸腾的白粥,散发出吸引人的清香,她情不自禁坐下来。 “吃吧。”李嘉睿为她盛了一大碗白粥,再倒一些肉松进她碗里,催她快吃。 “早安——那是什么?”起床的蒲靖庭,同样被香气吸引。 “清粥小菜,吃过没?” “爸爸做过,非常难吃,还加了黑黑臭臭的蛋,跟蓝干酪一样难吃,又烫得要命。”蒲靖庭对粥这种东西的观感非常差,看见那锅应就一脸的不敢茍同。 “那叫皮蛋瘦肉粥,跟这完全不一样,你吃看看,放心,不烫,我放凉很久了。” 第十章 话落,李嘉睿从流理台端了一个碗来,里头的粥因为放凉了,表面形成一层膜,搅拌后完全看不见热气白烟。 见状,蒲铮心一沉,那是李嘉睿为她的侄子做的,她记得小时候母亲会为她这么做,怕她烫着,为她先盛一碗粥待凉,才好人口。 这样的事,应该由她来为小靖做,而不是李嘉睿,她才是小靖的姑姑,才是那个负责照顾他的人,尤其他的情况特殊,特别怕火、怕烫。 应该要注意到的……蒲铮吃着白粥,一脸的郁闷。 “怎么了?很难吃吗?”李嘉睿问,想着会不会不合他们姑侄的胃口?也许他们比较习惯西式早餐。 “很好吃。”姑侄俩异口同声,两人的碗里都呈现被肉松大举入侵的颜色,大量的肉松扭转了蒲靖庭对粥的观感。 “那就好。”李嘉睿松了一口气,幸好两人都喜欢。他夹了一颗荷包蛋,将未熟的蛋黄戳破,金黄色的蛋汁流淌在白粥上头,他先一口吃掉蛋白,再喝一口蛋黄白粥。满足地咽下肚之后,他才开口,“小靖,你今天有什么活动?”就他所知,蒲靖庭念的是美国学校,课程松得很。 “今天保母会带我去医院做复建。” “找保母干么?反正我休假期间都没什么事,干脆我送你去医院做复建,而且我今天打算去医院当义工,你复健完能不能当我的小助手?” 蒲靖庭是小孩,但李嘉睿把他当大人般尊重对待。 “没问题。”蒲靖庭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却故作冷淡表情想要掩饰自己的小孩心性,唯独上扬的嘴角出卖了他的心情。 看着两人的相处,蒲铮心里颇不是滋味。 跟小靖相处较久的人是她,但让他开心的人,却不是她,而是相处时间极少的李嘉睿。 李嘉睿轻而易举的打开小靖的心房,让他开口说中文,让他开始愿意表达自己。 到底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因为她是女生吗?问题应该没有这么浅吧。 “还要不要吃?来,还有一碗,一样不烫,放心。”见小靖吃完一碗?,一脸意犹未尽,却对那锅冒着热气的白粥敬而玩之,李嘉睿随即变出另一碗放凉的粥,递给他。 “多吃一点,看你这小身板,复健那么辛苦,你行吗?不多吃一点,复健哪有体力?你要长肉,才会长皮,之后好做植皮手术——放心,我会帮你加油的。”李嘉睿猛往蒲靖庭的碗里夹菜,嘱咐他多吃。 蒲铮忍不住自责,这些都应该是她为小靖做的事情,怎么会变成李嘉睿在做? 难怪小靖会喜欢李嘉睿……以一个监护人来说,她还可以不过就是养一个孩子,花钱请保母来照顾,她尽到了监护人的责任。 但以一个姑姑来说,她完全不合格。 其实这些问题她之前就知道了,但与李嘉睿的生话,让她更看清了该怎么改变、怎么做。 “我今天请假。”她快速的决定。“我今天也陪小靖去复健。” “真的?”蒲靖庭听见她打算请假不上班,要陪他一同去复健时,那表情像见了鬼似的。 见状,蒲铮不禁沮丧,她有这么差劲吗? “不用怀疑,就是今天!”侄子的反应让她下定决心。 工作很重要,但有些事情更重要,尤其是那些错过就不再的事。 二度烧烫伤的复健饼程需要好几年的时间,复健期间会因为疱痕组织增生造成话动时的疼痛。 蒲靖庭除了洗澡、吃饭、换药的时候,其它时间都得穿着压力衣,压力会减少疤痕过度增生,疤痕成熟时间缩短,复原伤口更美观,有助于日后的重建手术。 蒲铮很了解侄子,不完全是个听话的孩子,夏天穿着压力衣,特别容易感觉到束缚跟闷热, 便会拉长洗澡的时间,让自己舒服一点,而复健饼程辛苦,他也会想偷懒躲避。 左半边身体严重烧伤的蒲靖庭,让他最痛苦的是活动手肘以及膝盖处的关节,因为关节处的紧绷拉扯感更明显,所以活动起来特别痛苦。平时的复健就够让他讨厌,更不用说来到医院让复健师盯着了。 “再一下,一下就好。”复健师诱哄道。 “你骗人……”痛到脸色发白、冷汗直冒的蒲靖庭,不相信复健师的谎言。 “我不要做了!”痛到发脾气。 “再忍耐一下,下次做就不会这么痛了,加油,小靖,你可以的,加油。”早知道这是必经过程的李嘉睿,随即给小家伙支持的力量,脸上虽不露半点同情,其实心疼得要死。 “喝——”光是半蹭这个动作就让蒲靖庭痛苦万分,汗流狭背。 “以疼痛指数一到十来说,现在的疼痛是几分?”复健师问道。 “十!”小家伙立刻回答,声音洪亮,带着痛苦和愤怒。 在一旁看着侄子复健的蒲铮,跟着脸色发白,她从来都不知道小靖的复健会这么痛苦,以前不明白,为什么他要逃跑,为什么他不愿意合作,现在她总算明白了。 因为那种痛苦很难忍,尤其又是自己一个人,看着自己身上不平整的反肤、扭曲的伤症,以及异于常人的外表,心理比身体更难承受吧。 这么小的孩子却要独自承受这样的痛苦…… 思及此,蒲铮慌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办,以后这么长的日子,她根本没有自信能照顾好小靖,虽然很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如果哥哥还在,他一定会有办法让小靖撑过复健。 这种担心让她的心纠结在一起,只是她对这样的感情感到陌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知道要怎么帮助小靖,才能让他痛苦少一点——这样的无助感,让蒲铮行动僵硬,没多久,她背脊僵直,转身离开复健中心。 蒲铮没有注意到,她刚转身离开,蒲靖庭就露出失落的眼神,但他仍强撑着,继续辛苦的复健。 “来,我们再一次。”将这样的情况看在眼底,李嘉睿也不能多说什么,这时候去把蒲铮拉回来不对,那是介人,安慰小孩子也不对,因为这就表示他认同了小家伙内心的失落,也肯定了他的确被丢下。 怎么做都不对,干脆当做没看见,李嘉睿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陪伴。 今日的复健结束后,蒲靖庭已经全身汗湿,因为受不了自己一身汗臭,便自行去浴室梳洗了,顺便整理受创的心。 李嘉睿在复健室外头等待,等待的同时一边碎念人不知跑哪去的蒲铮。 等了半个小时,蒲铮仍不见踪影,而蒲靖庭已经洗好澡,换了干凈的衣物出来。 “姑姑呢?”蒲靖庭一出来就找寻亲人。 李嘉睿回答不出来,只能微笑。“可能去厕所吧。” “算了,我习惯一个人了。”为了掩饰自己的落寞,他故意用小大人的口吻说话,自以为掩饰得很好。 李嘉睿不想多说什么,多说那些无意义的话,只会让敏感的孩子更胡思乱想。 像这种遭遇的孩子,他们要的不是感同身受,也不是听旁人说好,他们只相信眼睛所看见的。 “饿了吧?吃点东西补充体力如何?!想吃什么?”模模蒲靖庭的头,李嘉睿微笑问他想吃点什么,愿意带他去吃,补偿他一下。 “我想……”蒲靖庭思索着今天复健结束后要吃什么点心,但必须是遵照营养师的吩咐,健康营养,能补充蛋白质的东西。 正当他还在考虑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炸鸡薯条的味道,这种垃圾食物怎么会出现在医院里呢? 可真的出现了——蒲铮回来了,拎了一袋快餐,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好了?复健结束了?”她跑得很喘,额上还冒着汗。“保母说你复健结束后要吃一点东西,吃这个,怎样?”她亮了一下手中的快餐店棉袋。 离医院最近的一家快餐店,就是这一家,她走了一个路口才买到,高跟鞋还在途中卡进排水沟里,费了好大的劲才拔出来,到了快餐店又遇到大排长龙的客人,等了近二十分钟才轮到她。 因此当她买好回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 冒着香气、高温油炸后的炸鸡,这是营养师绝对不认同的垃圾食物,但对发肓中的小男生,绝对有吸引力。 “营养师有说可以吃这个吗?”蒲靖庭眼睛瞠大,猛咽口水,嘴里偏说着反话。 “不行吗?”蒲铮一愣,暗暗自责自己的粗心。“我以为,吃这个会让你的心情好一点……你爸爸以前也这样,训练完自己,就吃这类东西……” 她以为哥哥的孩子会像他,爱挑战极限,爱找麻烦事来整死自己,最后再吃爱吃的东西犒赏自己。 “偶尔吃一下没关系。”看着他们姑侄俩僵硬的互动,李嘉睿很想笑,但这时候笑出来,绝对会被瞪。 原来她突然跑不见人影,是去买东西给小靖吃啊——李嘉睿笑咪了眼,欣慰干蒲铮的改变。 他低头看向一脸别扭,但又有点开心的蒲靖庭,努了努嘴,暗示他就收。 小家伙耳聪目明,立刻接收到了这个讯息。 “是心情会好没错——谢谢。”蒲靖庭不再假仙,接下那袋垃圾食物,快乐的转身,准备去找一个复健师、医师、护理师……任何一个跟医院相关、看到这袋食物绝对会碎碎念的专业人士都看不见的地方,大快朵颐。 看着侄子离开的小小身影,蒲铮沮丧不已,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跟侄子相处才好,为什么……就不能像李嘉睿一样自然? “我做得很槽。”强烈的沮丧带来的烦闷,让她的胸口像压着大石头般,她想要排解这样的难受,又不想示弱,可不知为何,矛盾的心情在看见李嘉睿的脸时,再也压抑不住,让她忍不住对他发泄了负面情绪。 “一开始错了,就永远都来不及。”她指的是她的关心来得太晚,半年了,小靖已经不需要她了。 “只要想补救,永远都来得及。”李嘉睿真心这么说。 唉,他夹在中间好痛苦,这姑侄俩明明都很在意对方,偏又爱面子。他们一个是不懂撒娇的女人,另一个是不懂撒娇的小孩,不愧是一家人,有够像。 “可我连他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都不知道。”蒲铮深觉为侄子买来快餐当点心,大错特错。 “清淡但是营养的东西就可以了,炸鸡、奴堡这种快餐,偶尔吃吃,犒赏一下没关系,就跟减肥一样,不用这么多得失心。”李嘉睿跟她过招四年,多少了解她的好强,事事都要求自己完美,他可不想她为这种小事因噎废食,以后小家伙再也吃不到垃圾食物,该如何是好? “况且——小靖今天满开心的,虽然复健的时候他很痛苦,拿到那袋快餐的时候,他的脸都亮了。”本想保特一下中立,不插手太多,可看见蒲铮沮丧的脸,李嘉睿忍不住偏心一点点。 “真的?” 不出他所料,她的表情变了,沮丧消散,那表情就跟小家伙拿到炸鸡一样,脸都亮了。 “真的。”看她笑,他不禁想跟着微笑,见她心情好,他也跟着轻松愉快。 真想不到她会有这样的表情,如果四年前有人告诉他,蒲铮微笑的模样会让人感觉舒服,他一定会觉得那人胡说八道,可现在,他真心这样觉得。 而更让四年前的他料想不到的是,这女人,现在竟然是他老婆。 第十一章 “我去看小靖在做什么。”想知道侄子在哪里、在干么的蒲铮丢下李嘉睿,去找蒲靖庭了。 李嘉睿一人站在医院长廊,让秋天舒服的阳光洒在身上,他皱眉沉思。 对啊,他是怎么回事? 他现在才想到,想帮一个人,有必要帮到跟她结婚吗?义工是这样当的吗? “我在干么?” 直到木已成舟,新婚的第二天,李嘉睿才第一次仔细去想自己这么冲动的原因。 到底为什么?他真是怪了—— 星期假日,不用加班的情况下,蒲铮难得早起,不是因为她想早起,而是同住屋檐下的两位男士,一早就在打电动。 “兄弟,支特,我需要支持!oh,shit你干么?我要支援啊!”李嘉睿大叫援军。 “我已经支持了!”可惜援军默契不佳。 “哒哒哒——”,“砰砰砰——” 超棒的视听设备反应出超棒的音效,不论是机关枪连发的声音,还是炸弹的爆炸声,都非常清楚,清楚得像整间房子正受到枪林弹雨的攻击,墙壁还会雷动,难怪这款战争射击游戏这么受欢迎,尤其是男生,简直欲罢不能。 靠着厨房吧台,蒲铮无语的按下咖啡研磨机,现磨出一杯香浓的黑咖啡,她喝着咖啡,视线沿着杯没,用宿醉刚醒的臭脸凝视那两位懮人清梦的男士,无声的向他们传达她的低气压。 “哒哒哒——” “我来了,gogogo!”手握游戏把手的蒲靖庭,紧张到忘了怎么说中文。 见两个男人继续无视她的存在,蒲铮喝完咖啡,将杯子轻轻放在人工石造的吧台上,发出轻声的“叩”一声。 对比电动发出来的声音,小得轻易就会漏听。 但是那两个玩到疯的一大一小却听见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边的动作,无视原本要赢的战局,不约而同地同时转头—— “不要——砰砰砰——” 他们的碉堡被敌军的战斗机轰炸成废墟,屏幕上出现了战败的字样。 可两个男人都没有心情去懊恼,因为两人的危机意识都告诉他们,麻烦大了。 蒲铮双手坏胸,眼盯着他们,语遇轻柔地道,“打得好,继续呀。” 那过分轻柔的口吻,让两个男人对看一眼,十分有默契地放下电动把手,不敢恋战。 “没啦,这好无聊,不玩了。”李嘉睿故作嫌弃。 “幼稚。”蒲靖庭在危险之下学会了“识相”这个本能。 不能笑,绝对不能笑场,蒲铮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妥协,才稍微乖点就原谅,哪有这么简单以后她发火,他们就装傻卖乖,这绝不行。 她决定继续板着脸,直到她觉得可以为止。 见装傻没用,蒲靖庭朝李嘉睿使了个眼色,叫他想办法。 李嘉睿被迫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他绞尽脑汁,想想个好办法,要让两人都解套,否则这样的气氛多让人尴尬啊! “真的,这太幼稚,星期天不用上课也不用复健,打发时间而已,不如出去玩,走一走……今天天气不错,也没什么太阳,阴阴的很舒服,就这么办!我们出去走一走吧!”随口乱讲拖时间,竟然也误打误撞,让李嘉睿想出了好办法。 “出去……走一走?”原本开开心心的蒲靖庭,听见这个提议,表情顿时变得僵硬,眼神闪灿,流露出畏缩跟恐惧。“我……累了,我想在家里休息。” 蒲铮原本打算再为难他们一下,但看见侄子的反应后便打消了念头。 “也好,我也很久没有出去散散心。小靖,你回台湾之后,还没有时间好好看看你父亲出生长大的地方,走吧,去换衣服。”蒲铮满心为了他好,不希望他畏惧人群,不过她向来习惯使用强硬的手段,语气难免不好。 “我想去看的时候自然会去看。”蒲靖庭其实不怎么在意别人看他的眼光,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可怕,但这就是事实,他没有做错事,他是受害者,平时出门去学校、去医院,他都是坦荡荡的模样。 其实他最怕的是别人看他的时候,他身边人的感受。跟他走在一起,真的……没问题吗?他会让阿睿叔叔为难吗?会不会……让姑姑觉得丢脸? “你是蒲兮的儿子,你父亲的根在这里,你有什么好怕的?”侄子的畏缩让蒲铮火大,她走到他面前,态度跟语气都是严厉的。“走!” 被指控会害怕,蒲靖庭的反应很大,“我是爸爸的小孩,我跟爸爸一样什么都不怕!”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肯出去走一走?”她满意侄子的骨气,但又不解他的退缩。 既然不怕,为什么要拒绝出门呢? 欲言又止,蒲靖庭看着姑姑请秀严厉的脸庞好一会儿,才低下头,用如蚊子说话般的音量, “跟我走在一起,会丢你的脸。” 这扭曲自卑的心态让蒲铮难过得想落泪,也生气于侄子是这样不相栺她,她甚至气到想把侄子抓起来揺晃。 “你……”她眼红的走近一步。 “别别别!他还是小孩子,有话好好说!”李嘉睿见状况不妙,连忙插进中间当和事佬。 被这一阻拦,蒲铮找回了理智。她竟然真的差一点上前把侄子吊起来痛骂一顿,幸好,她没有。 不动声色地朝李嘉睿投去感激的眠神,接着她用非常冷硬但认真的口吻,告诉侄子她的想法。 “你有这种想法才让我觉得丢脸!我相信你爸爸听见你说这种话,会狠狠把你揍一顿——如果他还在的话。” 李嘉睿闻言,不禁在内心撺着脸学盂克的“吶喊”——这样并没有比较好啊! “对。”岂料,蒲靖庭没有被他姑姑的直言伤到,还赞同道:“爸爸还在的话,真的会揍我一顿。” 提起父亲,蒲靖庭露出怀念的笑容,这么单纯的笑意,是蒲铮第一次看见。 “我去准备出门的东西。”小家伙知道了姑姑的想法,也改变了自己的悲观,决定跟大人出去走走,哂哂太阳。 走进房间前,蒲靖庭回头,对蒲铮说:“姑姑,我爸爸说的没错——你跟爸爸非常非常像。” 闻言,蒲铮一点也不开心。 “我最讨厌听到这种话,谁要跟他像!” 听到这话,蒲靖庭反倒大笑,他笑不可抑的回房间换衣服,嘴里还一边自言自语,说着“有够像”之类的话。 “我跟那个疯子一点也不像,听请楚了!”她严正否定这件事。 “唔……”这时候在一旁看戏看很久的李嘉睿,沉吟了半天,突然盯着蒲铮的脸不放,一脸的若有所思。 “你在看什么?” “原来,你是蒲兮的妹妹,那个很有名的旅游节目主持人。我就想哪来这么特殊的姓氏,原来是一家人——小靖就是他儿子,最近两季跟着他跑东欧和中东的那个小孩子?难怪我总觉得小靖很眼熟,还有你……”李嘉睿走近她,微低头,眼睛对着她的眼睛。“我觉得你跟蒲兮一点也不像。” 听见这种话,蒲铮很高兴。“总算有人说出一句象样的话了。” “长相完全不一样!但是个性……还真有些相似之处。”不过这也是他的感觉,毕竟除了看过蒲兮的节目之外,他并不认识蒲兮本人。 闻言,蒲铮脸一垮。“我跟蒲兮一点也不像!”她对着李嘉睿吼,重申再重申。“听见没有?我们不像!” “好好好……你说不像就不像。”李嘉睿掏了掏耳朵,步步被逼退,最后他只好躲到房间避难。 “气死我了!”看着躲回房间的两个男人,蒲铮火大到不行,这两个男人一定要在假日惹她吗?就不能好好度个假? 她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想着要怎么报复回来,毕竟,他们男生是一国的。她没有发现,这个家的气氛,渐渐真的有了“家”的感觉。 假日的深坑老街,人潮汹涌,知名店家如人口榕树下那间炭烤臭豆腐店、庙口的土鸡、豆腐……都人满为患。 李嘉睿开着车,载着蒲铮以及蒲靖庭姑侄俩找了很久的停车场,停好车后才下车,走进人群里。 “好多人!”在美国出生、生话了十年的蒲靖庭,回台湾后,这是他第一次出游。 虽然身上套上了保暖的外套,但肤色的压力衣还是让靠近他的人惊讶瞪眼,可他一点也不在乎。 “那是什么?”他指着那像云朵般经柔、被透明塑料袋包里着的东西,就插在小贩车上,颜色粉嫩,有白的、粉红、粉蓝。这种新奇的东西,蒲靖庭没有见过。 不过这里真的有太多他没有见过的东西,让他看得目不暇接。 “那是棉花糖,很甜,而且放了很多色素。”解答的是声音冷硬的姑姑。 “但是很好吃,这是童年的回忆!”李嘉睿帮忙补充,想朝蒲铮使个眼色,让她别这么不近人情,回头,就看见她掏出零钱,买了一枝蓝色的棉花糖。 “没吃过就吃一点尝鲜。”举着那枝蓝色的棉花糖,蒲铮递给了侄子,面无表情的叮咛,“很甜,别吃太多,里头有一根长竹签,不要重出来吃,用手撕下棉花糖之后,往嘴里塞。” 李嘉睿看她一边吁咛,还一边做示范,不禁微笑,对这姑侄俩之间的感情进展感到开心。 蓬松绵密、人口即化的棉花糖博得蒲靖庭的好感,但—— “太甜了。”爱巧克力但不爱甜食的蒲靖庭,尝鲜过后便觉得够了,把手上的棉花糖跟大家分食。 一行三人就这么走走玩玩,看见有趣的小店就走进去逛,看见有趣的食物就买来吃看看,再评断好吃不好吃,一路试吃,一路惊喜,一路踩雷,也一路玩得很开心。 越往老街深处走,他们玩得越开心。 “来来来,新店开张!欢迎试吃!” 一家在老街最尾端的甜品店,门口有个穿着奇装异服,手持大声公招客的人,除了大声公之外,还用鞭炮声吸引客人的注意。 突如其来的爆炸声,“砰”一声之后连续作响,吓到了许多人,也吸引了游客的注意。 爆炸声让蒲靖庭心一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强烈的恐惧感淹没他,跟父亲发生车祸的回忆抓紧了他。 可小家伙并没有当下大哭大闹,他故作镇静,不介,许自己哭泣示弱,只是一直发抖,情不自禁的移动步伐走向两个大人,伸手……他一手提住一个人的手,紧紧的,像是怕被人甩掉。 蒲铮吓了一跳,没料到侄子会主动接近她,并握住她的手。她掌心的这只手,是他的左手。粗粗的,是压力衣的蚀感,但仿有压力衣未包覆到的指尖,光滑和突起的不平整皮肤,同时在这只小手上出现。 这是哥哥的孩子,是这世上唯一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也是她要保护的人——思及此,她不禁提紧了这只小手。 “吵死了,烟味好臭。”李嘉睿自然发现了蒲靖庭的不对劲,故意态度平常的说出具体的评语,不说“吓死人了”这类会让孩子联想到恐怖回忆的情绪性言词。 “空气污染。”蒲铮难能可贵的和李嘉睿一搭一唱。 “那,我们去找个没有空气污染的地方好不好?爸爸说过他食书的时候常常上阳明山喝茶看夜景,我们去。” “现在才中午,没有夜景可以看,不过我们晚上可以去,现在要找个打发时间的地方。”李嘉睿提议。 第十二章 “吃饭,然后逛街。”蒲铮决定了接下来打发时间的方式。 “上哪吃饭?逛什么街?要在这里吃?”李嘉睿出门后就一切随意,也不挑食,心想干脆都让女士来决定。 “人太多,不要——总之要好逛街好买东西的地方。”她觉得自己很好说话,提诮非常的简单。 “所以百货公司就对了。”李嘉睿有个爱逛街的妈,很了解女人说这种话的时候,要选择什么地点最快速,而且最不会被打枪。 “哈?”发出为难声音的是还不太懂女人心的蒲靖庭,没办法,他不过十岁,他能懂什么。 “嘘嘘嘘!”李嘉睿朝他打pass,挤眉弄眼地要他别出其它意见。“小心,别乱说话,去就对了。” “你嘘什么?”蒲铮抓到了李嘉睿的小动作。“小心什么?” “没有。”李嘉睿立刻做诚恳貌,一脸他什么都没做也没说的神情。 “你少来,讲请楚,什么意思!”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睐起眼,瞠着他,一副他不说清楚就不打算放过他的态度。 “我哪有什么意思,就走啊,吃饭逛街,这个主意很好!”李嘉睿忍不住想逃离女人的紧迫盯人,松开蒲靖庭的手,挤进人群中,逃难去。 “你给我站住!”蒲铮太不爽了,打算追上去一探究竟,不过追上前时,她并没有忘记身边还有个小孩。 蒲靖庭看着蒲铮的背影,有些出神。 被姑姑的手握着,在汹涌人群中不至于走丢,虽然姑姑的手小小的,跟爸爸宽大粗厚的手不同,但同样的,让他感觉到强烈的安全感。 “李嘉睿,你给我站住,听见了没有!” “我看起来像笨蛋吗?”他站住要干么?被“当”啊?虽然等一下开车的时候量定会碰到,但现在能逃多久就逃多久吧,况且…… 蒲铮生气的时候,话变多了,而且会说些让他喷饭得内伤的话,却还一脸正经,他觉得这样的她——满可爱的。 十岁的蒲靖庭完全搞不懂这对大人在搞什么东西,只觉得他们不知在无聊什么。 可是……姑姑看起来满开心的。 如果姑姑跟阿睿叔叔在一起很开心的话,那他会希望姑姑开心一点。 看着阿睿叔叔,又看向自家姑姑,年纪小小的蒲靖庭慎重地想,如里是爸爸的话,他会怎么做呢? 这样思考,他已经想到了答案。他的嘴角不禁上极,露出淘气可爱,还有点坏心的笑容来。 如果是爸爸,肯定会想出这让姑姑抓狂的馊主意,不过那样挺好玩的…… 休假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一转眼,李嘉睿两周的假期结束,这回公司依旧派他去上海,而他习惯性的在出国前跟父母共进晚餐,说些家常话之后才结束饭局,回到住处。当然,照惯例蒲铮也会出席。 虽说在台湾的时间短哲,住哪里都差不多,但李嘉睿自觉自己到了而立之年,不能再跟父母同住,所以才在外置产,独居多年。 因此父母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对劲,更没有察觉到他跟蒲铮之间的关系改变了,两人也很有默契的在他父母面前相敬如宾。 这一天晚上照旧吃了饭,蒲铮先行离席,去接下课的侄子,李嘉睿则跟父母喝了一点小酒,稍微晚了三个小时才回到蒲铮住处。 十二点了,凌晨五点就要出门,他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摸鱼,他立刻着手准备要带出去的行李,并把洗好的衣服放进行李箱里。 “阿睿叔叔,姑姑好像不舒服,她在浴室里都没有声音。”李嘉睿行李整理到一半时,蒲靖庭一脸紧张地来找他。“快一个小时了,我叫她,她都没开门。” “她回来还好好的,看起来没有不舒服?奇怪,她没喝酒,应该没事的……” 李嘉睿立到放下整理到一半的行李,走向蒲铮的房间。 蒲靖庭走在前面开道,嘴里喊着,“姑姑、姑姑!”连门都没有敲,直接打开蒲铮的房门。 “姑姑在浴室不知道怎么了?”小朋友喊了一声,趁着李嘉睿关心则乱,没有多注意,自己则缓缓地后退,退出了房间,还心机很重的用钥匙把房间门反锁。 “蒲铮?”李嘉睿时常挂在脸上的轻松愉快消失了,他直接扭开门把,闻进蒲铮的浴室。 谁知他根本没有看见昏倒在地的蒲铮,反而是看见她刚踏出浴白,伸手拿浴巾要围住自己光裸的身体,且因为意外有人闯进浴室而征愣住。 两人无语,呆愣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了十秒钟,李嘉睿才傻傻地问:“你……没事?” 他出了声,蒲铮这才发觉这不是幻觉,李嘉睿真的在她的浴室里,而她,全身上下什么都没有穿! “啊——”她连忙扯过浴巾抱在胸前渡身,不忘放声尖叫,“滚出去!” “乒兵乓乓”的声音响起,伴随尖叫声的是瓶瓶罐罐的攻击,李嘉睿只能落荒而逃。 “你冷静点!我没有要偷看,又没有什么好看的……” 听到这,蒲铮围好浴巾,冲出浴室。“什么意思?你看不起我?”什么叫“没有什么好看的”? “我只是在解释我不是偷窥色情狂!”见蒲铮气势磅礡地冲出来,李嘉睿直觉想往门口逃,所幸他手长脚长,很快就走到门边,没想到伸手一扭门把——糟,被反锁。 他中计了!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是!”蒲铮又羞又窘、气急畋坏,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红了,甚至能感觉到全身的血液都往脸上冲,可恶量“还不出去,你在干么?” “我也想出去好不好!吓死我了——呢,我指的不是你的身材——敦,干么打人啊!”说错话的后果就是他被拖鞋重击。 “就打你!” “小靖!别玩了!开门!会出人命啊——”李嘉睿已经意识到陷害他的竟是同一国的盟军,太可恨了。“开门啊——!” “砰砰砰——”的声音直响,李嘉睿不断拍打门板,呼唤陷害他的小家伙快来救他一命。 门外,坐在地上头靠着门板的蒲靖庭,感受到门板传来的震动,也听见两个大人吵吵闹闹的声音,他不禁掩嘴窃笑。 如果老爸还在的话……应该也会这样玩吧? “小靖?什么小靖……哈?他说我在浴室一个小时都没有出来?我明明才泡十分钟!”听完李嘉睿的说明,蒲铮也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侄子别有用心的恶作剧! “你开门!”两个大人在房间里头大吼。 喔喔,看来他们出来之后,他的屁股会被打烂,但是管他的。 “我找不到钥匙,不记得放在哪里了,你们等一等,培养一下感情。”把玩着手上的钥匙圈,蒲靖庭不怕死地吹口哨。“我马上去找!”但屁股还黏在地板上。 “蒲靖庭!”蒲铮连名带姓的吼。“你跟着你爸,好的不学,偏给我学这个!你给我开门!”她当然知道侄子是故意的,就跟他父亲一样。 无论蒲铮怎么喊,门都不动一下,有些没辙的她尴尬地看着李嘉睿。目前她的状况是衣衫不整,而当务之急就是要找件衣服来穿,偏偏…… “不准偷看。”她防备似的警告他。 “我还想活着看明天的太阳。”李嘉睿也觉得别扭尴尬,撇过头去。 这两个一见了面就会斗的男女,就这样,尴尬的四目相对,各自盘据一个点, 防备地眼对眼,等待外头的小家伙良心发现…… 这真是尴尬啊…… 李嘉客坐在地板上,背靠着门,侧过脸面对墙壁,像个面壁思过的小学生,动都不敢动一下。 “头转过去,敢回头你就死定了!”蒲铮看到他的头发因为空调的关系动了一下,紧张兮兮地大叫。 “我连动都没动一下好不好?。”听见她的吼声,他无奈地回吼,但更让他无奈的是,蒲铮穿衣服时所发出的窸窣声。 那是很有画面感的音效,配合刚才在浴室的惊鸿一瞥,他就能想象蒲铮窈窕匀称的身段、修长的四肢,以及光裸着身子就在他身后穿戴衣物…… 身为一个正人君子不该胡思乱想,可偏偏画面不自觉涌进李嘉睿脑中,他不禁面红耳赤、气血翻腾。唉,他果然是个男人,男人都是感官的动物。 他不自在的动了动身体,想解一下身体的躁热。 “你干么!”他一动立刻被她发现。 “……我屁股痒。”总不能告诉蒲铮实话吧,这样不是让她更不自在了吗?他只好选择说些不正经的话来让气氛轻松一下。 “脏死了。”果然,她皱眉嫌弃。 她很快的穿好衣物,用施恩的口吻对他道:“你可以转头了。” “不用,我还是看墙壁就好。”李嘉睿不肯转头,因为他的脸还是热的,这么糗的一面怎么可以被她看见呢! “随你便。” 他拒绝,蒲铮便不再开口了,挑了一个离他最玩的位置坐下来,抱着膝盖观察李嘉睿,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 李嘉睿叹了一口气。 蒲铮是个防心重的女孩,她就这么防备的盘据一个定点观察他,那种被盯着的感觉让他想当没事都很难。 “蒲靖庭!”他忍不住对着门大吼,呼叫始作俑者。“开门,我没时间跟你玩,我早上五点要出门赶飞机,我还没洗澡,而且我很累!”小小发一下睥气,恐吓一下小孩。 晚上跟父母吃饭,他喝了一点酒,因此身上有浓重的酒味,明天到了上海又是一连串的忙,他需要睡个好觉,好面对明天一连串的战。 “五点喔……”门外立刻传来声音,而且近得很,看来这小表没离开过。“我应该四点五十分就会找到钥匙了,姑姑的房间里也有浴室,你在姑姑的房间洗澡就好啦,累的话也有床,很方便的。”小家伙表现出来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怕李嘉睿的样子。 李嘉睿感到头痛,“……他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到底是跟谁学来的?” “蒲靖庭!”听见侄子这么找死的话,蒲铮也不禁两眼冒火,吼了出来,下意识地扳手指。“等我出去,你就死定了!” “那也要你出来了才行,嘿嘿——我累了,阿睿叔叔、姑姑,晚安,我瞇一下再醒来找钥匙,放心,绝对不会拖延到你们的时间。” 属于小家伙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李嘉睿及蒲铮都听见了蒲靖庭走进自己房间,关上房门的声音。 李嘉睿深觉头痛,无奈转过头来,与蒲铮四目相对。 “看来,我们被阴了。” “嗯。”蒲铮不知该回答什么,轻应一声。 她再迟钝也感觉得出来侄子在玩什么把戏,不就是想摄合她和李嘉睿嘛,可拜托——他们两个人怎么可能? 不过现在尴尬的气氛,倒是成功让她感到不自在,她从来没有这样跟一个异性独处过。 这么近距离,近得让她浑身觉得不对劲,明知自己应该要大方一点,表现出没什么太不了的模样主动开口,偏偏她怎样都说不出话来。 “抱歉啦,今晚就借你房间一个小角落窝一下。”见她一脸为难,知道她的难处,明白拉不下脸面,他便自己开了口,用稀松平常的口吻说道。 李嘉睿直接在原地躺下,打算就这样和衣睡下。“抱歉啦,四点五十分你就自由了,你放心,我不会攻击你——因为我打不赢你。” 第十三章 多次被她痛殴,他很识时务,这个女人揍人很厉害。 “算你有自知之明。”蒲铮轻声回答,态度软化,算是放下了防备。不过她虽然也想要休息了,可看他躺在地上扭来扭去,话像一条虫,深深的碍到了她的眼。“你扭什么?睡觉不睡觉的。” “我想洗澡……”李嘉睿忍下抓头皮的冲动,他真的非常想要洗个澡,干凈清爽的上床休息。“算了,忍一忍……小靖那小子能不能四点半就来开门?好歹让我出门前洗个澡……” 没洗澡这件事情让李嘉睿辗转反侧,怎样也睡不着。 他好吵也好烦,但是他爱干凈这一点让蒲铮欣赏。太好了,她也不想让个脏鬼睡在她房间。 原本盘据在小沙发上、想尽量离李嘉睿远一点的蒲铮,双脚踩在地面上,走向衣柜,找了一条浴巾往李嘉睿身上丢。 “你臭死了,去洗操。”硬是不肯好好说话,偏要用这么凶恶的态度来掩饰她的不自在。 如果平时,李嘉睿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肯定讨人厌的拿着浴巾站在她面前夸张的闹她。 可现在气氛不适合——她很困窘,显然不擅长应付这样的状况。 “谢谢,我很需要洗个澡。”李嘉睿正经地道谢,拎过浴巾,直接踏进浴室。 不久,浴室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蒲铮窝回房间内的小沙发上头,双手环抱住双腿,下巴抵着膝盖,双眼凝视着浴室门。 不是警戒,反倒是复杂不解。 她的房间第一次让男人涉足,她私密的浴室头一回让男人使用——这真的很奇怪,其实她对私人领域有强烈的占有欲,比如卧房、浴室。 但她却这么轻易的出借了,对象还是李嘉睿,这感觉……她并不觉得讨厌,不觉得脏,也没有想要马上进浴室大肆刷洗的冲动。 奇怪,为什么呢?她不是很讨厌他吗? “呼——”洗了个舒服的澡,李嘉睿走了出来,身上仍穿着刚才那一套衣物,虽然这样不符合他平时的习惯,但总比不洗要好多了。 “谢了。”他拿着浴巾擦头发,也没有白目的乱坐,自动走到靠近门边的位置坐下,离蒲铮很远,保持安全距离。 “不客气。”蒲铮双眼碍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看着他坐下来,头发半湿,克制的缩在地上,没有开口向她要吹风机,更没有向她讨枕头和被单。 天气变了,睡在地上很凉的。 “晚安。”李嘉睿背过身,道了声晚安,身上盖着那件半湿的浴巾,就这样准备要睡了。 “等一下!”看他这样,她忍不住开了口,受不了的说:“起来。” 他认命的从地上爬起,很自觉地道:“你觉得不自在的话,我可以去睡浴室,你可以把我关在里面,直到小靖来开门为止。” 蒲铮怎样也想不到,一个平时没个正经、老爱闹她的男人,竟然会这么的体贴,这么的……为她着想,着想到愿意委屈自己到这地步。 心有一种快化掉的感觉,她很快的收抬这种不熟悉的感情,板起面孔。 “吹头发。”她挖出吹风机递给他,用像牢头的口吻要他一个口令一个动作。 他想她应该是睡不着吧——也对,一个女孩子突如其来要跟个男人共处一室,本来就会感到拘束不自在,而且,这是她的房间。 体贴的那一面让李嘉睿顺从她的要求,起身吹头发,心想着如果能让她不那么心烦,不那么警戒难受,他怎样都可以。 一边吹头发,他还一边想着要用什么方法让她卸下警戒? 像以前一样不正经地闹她呢?不好,这会让她误会他想干么,说不定等等就挥拳过来了! “等等你睡沙发。”内心挣扎了很久,蒲铮终究狠不下心让他打地铺,决定让出双人小沙发让他窝一晚。 “什么?”李嘉睿怀疑自己听错了,他放下吹风机,一脸不敢相信地回头。 “睡觉。你最好不会打呼吵醒我。”她的脸发烫,但她很努力的板起面孔,表现出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 可惜她僵硬的动作泄露了自己的情绪,连重着薄被铺在沙发上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得零零落落。 李嘉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睁大眼看着眼前的一幕。太难以置信了,蒲铮正在为他铺床耶! 这是不是代表,她没有这么讨厌跟他共处一室? 这样的发现,让他的心飞扬,忍不住微笑起来。 “我保证我不会打呼,谢啦。”忍不住,笑容就太过灿烂了,她没有他以为的这么讨厌自己,让他莫名的十分开心。 “笑那么开心做什么?不是五点要出门?睡觉了。”看他开心,她就想打掉他脸上的笑容,不知为什么,那让她有种羞恼的感受,讨厌看他这样,但她也没有真的把他压在地上打,这真的很奇怪,她只是催促他快点睡觉。 “晚安。”他很想要跟她说一些话,这是一种很难以解释的冲动,但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要说什么,只好又呑了回去,乖乖的窝回沙发上,盖上薄被,深深呼吸,顿时女性的幽香窜人鼻尖。 他警觉。“这是你的被子?那你盖什么?” “啰唆,多嘴。”蒲铮自己先愣了一下,随即斥责,要他闭嘴。 天哪——她怎么这么自然而然的拿了自己的被子给他了?而不是拿一条干凈的给他? “对不起。”他很习惯的道歉。“晚安。”再次展现风度地道晚安。 蒲铮立刻感到双颊泛红,她根本不想去深究,转身走向床躺下,自己背过身,不去看李嘉睿的方向,关了灯。 很快的,她就听见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这……真的是很奇怪的感觉,她的房间里睡了个男人,她有些睡不着,可她不讨厌这种感觉,不觉得被打扰僵犯,怎么会这样呢? 对了,他有没有盖好被子?想到这,蒲铮忍不住翻身下床,看李嘉睿踢了被便上前为他盖上,动作做到一半,她僵住。 “我在做什么……”为什么她要关心他?担心他没盖被会感冒,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带着难以理解的心情,她回到自己床上,里着被子,一夜无眠。 凌晨四点四十分,蒲靖庭蹑手蹑脚地打开了蒲铮的房间门—— 小家伙先探身确定自家姑姑还在睡,这才走向窝在沙发上的李嘉睿,手上拎了一杯水,直接淋在李嘉睿的脸上。 “阿睿叔叔,起床了,赶飞机喽。”蒲靖庭的动作很粗鲁,但声音很温柔。 熟睡的李嘉睿立刻被这冷水泷醒,他醒来后直觉抹了抹脸,这才抬头看向那个噙着笑的小恶魔。 “早安——真是谢谢你啊,小靖。”李嘉睿的声音带着沙哑,音量很小,但让人听得请楚他说“谢谢”时的咬牙切齿,代表他一点也不感谢。 “不客气。”蒲靖庭咧开嘴笑,即便接收到对方的不悦,可完全感觉不出来他有在怕的。 看这小家伙那小人得志的模样,李嘉睿手痒得不得了,他伸手捏了捏蒲靖庭半边完整没有伤疤的脸颊。 “我要出门了,你小声点,别吵醒你姑姑,她昨天很晚才睡着。”李嘉睿望了眼沉静安睡的蒲铮,压低音量,轻声细语地带着小家伙离开房间。“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我换个衣服就出门了。小靖,我不在家,家里就你一个男人,你知道自己的使命吗?” 李嘉睿的声音渐行渐远,渐渐的消失在房门之外,蒲铮阖上的双眼,反倒在门阖上的那瞬间睁开了。 她缓缓地坐起身,凝视着关上的门,听着李嘉睿越来越远的声音,手捏着被单,有些烦恼她该不该下床? 只是下床了要做什么呢?离开房间见了他之后,又能说什么?她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犹豫,让她坐在原地,直到听见铁门关上的声音——李嘉睿离开了。 不知为何,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在心底发酵,这样的感觉很陌生。 原来他会离开啊……没有想到,不过短短几个星期,她已经习惯了有他存在的生活,也不讨厌他的陪伴,甚至,他才刚离开,她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想念……这是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想念。侄子的恶作剧,让蒲铮了解到自己对李嘉睿,不只是讨厌而已。 夜上海,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一身西装笔挺、颈上挂着识别证的李嘉睿还未下班,从他的办公室可以将上海滩的景色尽收眼底。 他正在等一份越洋传真,因此无法下班回住处,等呀等的,他烦躁了起来。 这是李嘉睿第一次出差时感到心不在焉,往常他很能自得其乐,等待的时候会找事情做,比如欺负同事、逗弄助理等等,可现在他却心神不宁躁动着,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他忍不住会去想,那对在台湾的姑侄有没有照顾好自己?有没有……想他? “吼喔喔——”对于产生这种想法的自己感到不耐烦,李嘉睿发出了低吼。 提着手机,他一度想拨电话给蒲铮,但怎样都想不出厉害的开场白,总不能说“hi,你有想我吗”,这很奇怪吧! “这……什么鬼?”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情?那个女人对他来说,到底算什么?他这么在意干么? 烦躁的他,也没看时间几点了,直接拨了一通越洋电话。 “几点了你知道吗?!”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女声,带着不耐烦的凶悍语调。 “你不睡觉我要睡觉!” 听见这熟悉的骂声,李嘉睿没有生气,甚至有点怀念的感觉。 “啊,小伶,我真的很想念你。”下意识地油腔滑调、不正经,开玩笑道:“真的不打算跟我复合吗?” 是的,他打电话给分手超过八年的前女友,寻求解决的方法。 “你有完没完?”电话那头传来火大的男音。 李嘉睿听得出来这声音属于谁——他前女友的现任男友,啧,一个臭小表。 “小表,大人说话,你闪一边。” “你要讲什么快点讲,纯打屁的话,我要挂电话了。”小伶把男友推开,对李嘉睿下了最后通牒。 听出前女友开始不耐烦了,李嘉睿摸摸鼻子,决定讲重点。 “也没什么,我人还在上海工作,不确定什么时候才会回去,就是……最近有些心神不宁。” “你更年期?” “不是,跟一个女孩子有那么点牵扯……”甚至登记结婚了,不过这有点复杂,他不打算说得太明白。“我满在意她的。” “真的假的?什么时候认识的?”小伶原本的不耐烦被惊喜口吻取代,她立刻来了与致追问,这不是八卦想探人隐私,而是纯粹为朋友开心。 被前女友的愉悦感染,李嘉睿烦躁的心情好了一点,回想起跟蒲铮认识的经过,兴致勃勃的打算娓娓道来。 “认识有段时间,直到最近才特别有来往,一直都觉得她的个性跟你很像……” “跟我很像?”小伶的口吻突然低沉了几度。 李嘉睿暗叫不妙,有人火大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李嘉睿,你是在找替身吗?哪一个女生会喜欢别人在自己身上找另一个女生的影子?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一样的人,我是我,她是她,你搞清楚这一点!” “我知道……”他被骂到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你知道就不会打电话过来,不要只会说在意,你是太久没交女朋友,忘记怎么追女生吗?你有够逊,没有结果不要来见我,我不想跟你讲电话了,再见!” 第十四章 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就挂上了电话,不过李嘉睿原本烦躁的心情却被前女友这痛快的一骂,给骂醒了。 小伶骂的不无道理,他怎么可以在别的女生身上找寻小伶的影子?这样一点也不公平。 平心而论,蒲铮跟小伶一点也不像,唯一相同的是对工作的企图心和热忱,而这个特质,在工作上本来就是必须的。 况且他也不需要烦躁,既然在意,那就继续在意吧,直到他想通蒲铮对他来说到底有什么意义。 说到意义,他怎么会做这么麻烦的事情?当义工很有意义,帮助人很快乐,但有必要帮人帮到连自己的配偶栏都借出去吗…… “铃铃铃铃——”在这么晚的时候,电话声响了起来,这很明显是私人手机的来电铃响,李嘉睿的思绪被打断了,他笑问一旁的助理群,“你们谁的另一半在査勤啦?” “李先生,那是你的手机。”助理指了指他的手机,现在正摆在桌上拚命的响。 对喔,这是他的手机铃声,李嘉睿看了来电温示,很意外会是这个人—— 他接起,“蒲铮?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一头的蒲铮听见李嘉睿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这才震惊于自己竟然真打了电话给他。 但……打给他要做什么? 她就只是下了班回到家之后,突然觉得家里好安静,少了什么东西,想找人说一下话,结果电话重起来,她是有想到要打给他,却没想到真拨了。 听见他的声音顿时感到安心的感觉,同时,别扭的感觉也将她笼罩。 “……小靖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她别扭地找了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借口来告诉他。 “是喔。”她迟疑的回答,让李嘉睿忍不住怀疑——这个问题究竟是谁想问的呢? 真的是小靖那小家伙,还是,其实真正想问的人是蒲铮? “干么问我什么时候回去,你想我喔?”他眼睛大亮,转着顽皮的光芒,故意这么问。 “谁要想你!”蒲铮大力否认。“你少臭美了,是小靖想你,我才没有,我是帮小靖问的!” 她的严正否认反而逗乐了李嘉睿,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才懒得去解释她没做的事情,所以当她这么反常的否认他的指控,却没有挂电话,那就代表——他说中了。 “是喔?真的只有小靖想我,你不想我?”忍不住逗她。 “你很烦耶!” 蒲铮火大了,但没有挂电话,可以想见电话那头的她有多么的羞窘。 李嘉睿突然有一种很爽的感觉。 “好啦,是我很想你。”很自然而然的,甜言蜜语就这么说出口,带着三分玩笑,七分的认真。“也很想小靖,还有我新买的那台大电视!我这里快忙完,很快就会回去,别太想我——帮我这么告诉小靖。” 蒲铮的回答只有三言两语,多半是李嘉睿在叽哩呱啦,可他还是讲得很快乐,直到助理告诉他客户来电了,他才与蒲铮道别收线。 突然间,他工作的斗志又回来了,眼神闪烁着满满的企图心。“快点搞定,我要回家!” 头一回,他这么急着想要把工作结束回台湾,因为那里多了让他在意的一大一小。 天气越来越凉,快到冷的程度了。 星期假日,不用上班的补眠日,蒲铮却在平时的起床时间就清醒。 穿着舒适的短袖纯棉居家服,蒲铮离开房间,来到厨房,按下咖啡机。 耳朵只听见咖啡机研磨咖啡豆所发出的运转声,整个家里没有其他声音——好奇怪的感觉。 捧着热腾腾的咖啡,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只觉得大大的电视和那组性能超好的环绕音响,孤伶伶摆在那里,失去了活力。 到底哪里不对呢?连续两周小靖的复健、回诊,她都请了假亲力亲为,导致她其他天几乎都要加班,累个半死。以往每到假日她都会好好睡觉补充体力,可今天她却在平常的起床时间就醒了。 怎么会这样呢? “好安静……”家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像……回到了从前。 只有她一个人的生活,没有小靖,没有李嘉睿。 “太安静了。”不过几个月,她已经完全不能适应这样的安静,忍受不了。 看着自己那更没有生活感的厨房——妈妈的厨房,她突然想,自己有多久没有下厨了呢? 放下咖啡杯,她走向橱柜,打开柜子挖出了不锈钢厨具,锅子、锅铲之类的,她动作很大,弄得乒乓作响,她觉得这样子就不会太安静了。 将锅子放在炉子上,她接着走向双门冰箱,打开,浏览有什么食材可以利用,努力在脑中搜寻食谱。 最后选了蛋、牛奶、培根、水煮德国香肠,她决定随便弄个美式早餐。 奶油炒蛋以及煎培根的香味弥漫整个家,蒲铮哼着小调,心情愉快的做早餐,脑中没有特地去思考怎么做。 “早安,好香。” 身后发出了声音,蒲铮回头,是蒲靖庭,一脸睡眼惺松,就是刚睡醒的模样,坐在厨房吧台旁,乖巧的等待。 “洗脸刷牙了没有?快去,马上就可以吃早餐了,牛奶在冰箱,自己倒。” 蒲靖庭闻言乖巧地去梳洗,蒲铮继续做早点,当她准备好将早点端上桌的时候,才发现手不够用。 “我好了,姑姑,我来帮忙……咦?”蒲靖庭是看火熄了才靠近流理台,走近便愣住了,他伸出食指细数。“一、二、三——三份早餐,姑姑,我们只有两个人,阿睿叔叔还没有回来。” 蒲铮傻眼了,直到做完早餐,她才发现自己做了三人份……怎么会这么自然而然?双手有自己的意识为李嘉睿做了一份,可他明明就不在家——是了,家。 太可怕了那个男人,才多久时间就让她习惯他的存在,把他当成家中的一分子。 “不小心做多了,吃不完当中餐吃。”她还是把三份早餐放上了餐桌。 姑侄两人分别占据桌子的两头,默默的吃着。 第一口炒蛋入口,蒲靖庭惊讶了一下,接着多吃了两口。 “怎么样?你喜欢炒蛋?”侄子进攻炒蛋这件事情让蒲铮的虚荣心被满足了。 “是爸爸的味道。”蒲靖庭咽了咂嘴,说道:“加了牛奶,并用奶油煎的炒蛋,跟爸爸做的炒蛋一模一样。” 蒲铮一怔,经侄子这么一提,她才想起来,因母亲早逝,自己的厨艺不是母亲教的,而是她哥哥蒲兮。 但哥哥是个很懒的男人,自然只会教她一些简单料理,多是倒油煎,或者是用水煮可以解决的。 原本她还在自台很久没有下厨,却没有忘记步骤,厨艺没有退步,如今她的心情却有些复杂…… “好难吃。” 等一下……她听见了什么? 蒲铮回头,看着皱起眉头把炒蛋全部吃完之后才抱怨的蒲靖庭,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很难吃?”难吃为什么要吃完? “对啊,为什么蛋里加了牛奶还要加糖呢?我讨厌甜的炒蛋……爸爸怎么老做这么恶心的东西,我不懂他。”蒲靖庭吃着味道安全的煎培根叹息。 看着侄子揺头晃脑的模样,蒲铮没有厨艺被嫌弃的不悦,反而笑了出来。 哥哥发明的菜色,有些的确让人倒胃口。 “可你还是吃完了。” “因为这是爸爸的味道。”一句话解释了为什么他会耐着吃光。 姑侄俩在还算愉快的气氛下用完他们的早餐。 喝光了牛奶,蒲靖庭看着蒲铮,发了声。“姑姑。” “嗯?” “等我不怕火的时候,你可以教我怎么做爸爸的炒蛋吗?” “你真要学这么难吃的炒蛋?”其实她也不爱这样的炒蛋,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做来吃。 “嗯。”小家伙很坚定地点头。“这样我想念爸爸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做。” 蒲铮闻言一楞,原来他是这样的想法啊,真是令人心疼的孩子。 “好啊,等你不怕火了,伤口不痛了,就教你。” 很神奇的感觉,他们姑侄俩的相处并不算太亲密,蒲铮不是个热情的长辈,蒲靖庭也不是个黏人爱撒娇的孩子,他们都很独立,对独处空间的需求极高。 可他们也因为这样直来直往,培养出不错的感情,毕竟能够好好的坐在餐桌上吃一顿饱不起神突,这样的情况是半年前的蒲铮想象不到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起,他们姑侄俩开始沟通的? 仔细一想,似乎是从李嘉睿介入、说她教养不当开始,一切都是李嘉睿啊…… “嗯,有声音。”听力敏锐的蒲靖庭听见了门口有动静。“谁在开门?”他一溜烟下了椅子,走向大门,正好迎接刚推门而入的李嘉睿。 “这么好,来迎接我啊?” 人在厨房吧台的蒲铮听见了李嘉睿的声音,她吃惊地站了起来,此时一脸风尘仆仆的李嘉睿,拖着行李箱走了进来。 他回来了——蒲铮看着他想要自然的打招呼,但喉咙像有什么东西卡住,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他。她想着数日前,她冲动的打了电话给他,两人暧眛的对话…… 放下行李,李嘉睿看着蒲铮,两人四目相对,什么话也没有说出口,就这样对看了快一世纪的时间,打破沉默的,是李嘉睿。 “hi。”他抬手,打了招呼。“我回来了。” 他声音很大声,可以说有点吵,这样子……就不觉得家里安静得让人不安了。 “吃早餐。”蒲铮指了指吧台上那盘多做的早餐,很高兴有人回来解决了那盘。 “我很饿!谢了,这谁做的?这炒蛋真不错吃,第一次吃到这种口味。” 连她自己都嫌弃的炒蛋,竟然让李嘉睿一口接一口,她忍不住笑出来。 “独门秘方,吃就对了。” “你做的?真的假的?这个蛋我爱,拜托可以再多煎两份吗?”李嘉睿像饿死鬼投胎,三两下吃光了盘子里的食物,把空盘递给蒲铮。“拜托。” “阿睿叔叔,你的味觉跟爸爸一样神秘。”蒲靖庭的表情要笑不笑,嘴角微抽。 “我当你是称赞。”李嘉睿不以为意的大声说。 “你好吵。”蒲铮嘴里这样说,却觉得这样很好,家里有了声音。 她很高兴李嘉睿回来了。 下午五点十五分,对蒲铮来说,这是平时最忙的时刻,因为所有的事情都得赶在下班之前做好,为了不让工作影响到大家的下班时间,剩下的四十五分钟将会像打战一样,赶得要命。 “又被退回来?什么问题?”蒲铮在办公室里的模样是冷淡严厉的。她皱眉看着助理小心翼翼回报的模样,想了零点一秒钟后有了解决方案。“数据不符。小安刚忙完,你请她帮忙把这份文件赶好,以后注意一点,不是你的长项,就开口请同事帮忙,你的强顶在外文。” 助理愣了一下,颇为意外没有被冷言削一顿,反而得到了建议。接回文件,她呆呆的回到位子上。 “最近真的很奇怪……蒲特助心情很好的样子,最近都没听她训人了。” 小助理回座,旁边的同事立刻来咬耳朵。 “工作气氛变好了不觉得吗?以前我都觉得天天低气压,快窒息了。” “快下班了,快点工作,别碎嘴了,淑华订七点的电影。”另一个助理抬头看墙上的时钟,提醒同事们下班后有约。 第十五章 忙碌时的气氛是紧张急促的,但今天一点也没有死气沉沉的感觉,大家的效率都很快。 在六点整,下班时间一到,大多数都完成了今天的工作。 “我有事先走,有什么问题就问仪俐。”蒲铮在六点零三分时走出自己的办公室,交代接下来的事情让职权仅在她之下的秘书接手。“大家辛苦了。”她走的时候脚步没有停留,非常急着要离开。 秘书室里许多双眼睛都盯着蒲特助离开,看着她急着要走的神情,再加上最近轻松的工作气氛…… “蒲特助最近的心情好好,她发生了什么事?她恋爱了吗?还是这一切是我的幻觉?”有人说出了藏在心底的疑问。 “无论是不是幻觉,我只希望这样的工作气氛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有人说出了太家心中最渴望的愿望。 蒲铮不知道自己的改变,更不知道下属们的讨论,她一心赶着下班,一离开办公室,心就不在这里了,以至于她踏出公司大门时,根本没有注意到与董娘张家珍擦肩而过。 “小铮……”张家珍回头喊人,却看见蒲铮笔直走出公司大门,一副很急的模样,完全没听见她的呼唤,让她忍不住伫足凝望。 “老婆!怎么了?”李华光下班后直接下楼来接老婆,夫妻两人打算来个晚餐约会。在大厅看见呆呆的妻子时,他站到她身边,随着她的视线望向外头。“是小铮?跑真快!我还真没见过她这么早走。” “对啊,她急着下班做什么……”张家珍皱眉自语,不解地问。 直到看见走向蒲铮的男人,体贴的为她拎公文包、笔电之类的东西,夫妻俩才理解到她在急什么。 “喔——”坏坏的笑同时出现在去妻俩脸上,两人双眼发亮,手牵着手,按捺住想上前问清楚的冲动,看着蒲铮跟那男人一同离开。 张家珍露出开心的笑容。“看来会很好玩喔!我好期待。” 李华光也咧开嘴笑,大乐。“这下子有得玩了。不过你可不要太过头了,小铮脸皮薄。” “开什么玩笑,我要为难的,当然是我们儿子啊!” 哈啾——走在傍晚的台北街头,秋天的凉意让李嘉睿打了个喷嚏。 “你感冒了?”蒲铮身上的重物才刚被李嘉睿全都抢到他手上拎着,她还没来得及想这样好吗,就听见李嘉睿的喷嚏声。 “没,只是鼻子有点痒。”他空出一只手捏了一下发痒的鼻头。“走吧,时间不早,等小靖下课再布置就来不及了。” 听他这么说,蒲铮也有些担心时间会来不及。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我列了清单,也査好了路线,就照这份行程表走,可以在八点以前到家。” 她翻找包包,拿出一份她今天利用午休时间打好的行程表。 只看了一眼,李嘉睿就决定略过这份清单。 “我知道了,走吧。”他没有接过清单,一手拎着她的东西,另一手自然的牵住她的手,往他停在路边的车子走去。 手被他牵了,蒲铮呆楞了一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吓到,也被自己的态度吓着了。 她就这样被牵着,却完完全全没有讨厌的感觉,记得上一次被男生牵手,是大学的时候,学弟连问都没有问,直接牵她的手,下场是学弟立刻被她摔出去。 可她却没有把李嘉睿摔出去,她的反射神经怎么了? “上车,小心点。”李嘉睿带她到车子旁,先为她开车门。 靠近李嘉睿的车子时,深色的车窗玻璃映照出两人的身形,蒲铮发现自己的表情不是冷淡的一百零一号表情,她竟然……带着浅浅的微笑。 “安全带要系好。”他让她坐进副驾驶座,自己才绕过去驾驶座开车。 蒲铮呆呆的坐在车上,细细思考自己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的反常?然后她又摸着自己的脸,想着自己微笑的模样,那……是她会有的表情吗?怎么会这样呢? “先去拿披萨、道具,最后拿完蛋糕再回家。”李嘉睿将车子开上道告诉蒲铮他的行程。 “等一下。”蒲铮立刻从混乱不清的状况回过神来,摆出战斗姿态。“我的行程不是这样安排,先去拿蛋糕、道具,最后再拿披萨,这样比较顺路。”她坚持自己是对的。 “如果是平常日早上或下午,车流量不多的时候,当然这样是最顺的,可惜今天是星期五,又是下班时间,人多得要命,现在去拿蛋糕,我包准回到家已经快九点了——你不妨利用时间,重新联络一下吧。” “你又确定先去拿披萨,路上不会塞车拖延到时间?” “一定会塞,时间一定会拖延到。”李嘉睿很老实的回答,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不过总比拖到小靖先回家要好。你一定很少开车。”看着她不服输的表情,他揺头叹息。 被说中了,她向来搭捷运上下班,不开车,因为这样能节省找车位的时间。 可是就这样认输吗?她好不甘心—— “最好是这样,我就看你能不能赶在八点以前到家。” “如果可以的话,你要给我什么奖励?”他了解她不服输的个性,忍不住想逗她一下。 “奖励?”她睨他一眼。“在预定时间内做到本来就是应该的,你要什么奖励?不过时间拖到的话,你肯定会有处罚。” “是喔,这么恐怖,那我绝对不要被处罚。”李嘉睿笑,她这么凶恶的态度早就在他意料之中,他一点也不介意,反而觉得这样的蒲铮,很可爱。 起码闹她会有反应,而不是令冷的白眼,或是一句冷谈的“白痴”。 嗯,不过就算是那样,好像也不错……他想,他大概有m体质吧。 两个人很快的行动,照着李嘉睿的计划,一路去拿取预定的东西,而蒲铮则在车上以电话联络今天要来的客人。 在七点四十的时候,比预定时间早了二十分钟,李嘉睿开着车回到蒲铮家的车库。 她不敢相信……他真的是对的! “看吧,还有二十分钟,你可以稍微冲凉一下,换件衣服。”李嘉睿下了车,看见家门外头已经有人在等,连忙招呼,“嘿,久等了,不好意思。” “不会啦,我来早了,我们快点工作吧!”那些人手上也拎了东西,跟着李嘉睿和蒲铮进门。 蒲铮的住处是第一次涌进这么多人,大约有十个人吧,大人小孩都有,小孩们被集合在一起,由一位妈妈照看,而大人们则忙着布置,男生负责做粗活,把客厅空出来,摆上长桌子,桌子上摆了零食、饮料,还有人爬高,在客厅里吊上色彩缤纷的横布条。 看大家的动作如此之快,蒲铮不得不佩服,尤其是李嘉睿,分秒都不浪费。 “我们来晚了吗?”鱼贯来到蒲家的客人越来越多,大家也都纷纷动手,以最快的速度布置。 “你快去换衣服吧!”李嘉睿手没停,不忘催促蒲铮快回房间换衣。“你穿这么严肃的套装,一点也不像帮人庆生。”他用这个借口赶她离开,其实也是想让她回房间先休息一下。 转进房间的蒲铮用最快的速度冲了个澡,换了一身休闲装扮,前后不过十来分钟,当她踏出房间,她的家已经变了样。 客厅布置得很热闹,桌上有很多的食物,其中一张小桌上谁满了包装精美的礼物,家里的客人大大小小加起来二十多个,多到没有地方可以坐,有些人只能手捧着一杯饮料站着闲聊。 看着这么多人踏进她家,蒲铮想到等等庆祝会结束之后要收抬的杯盘狼藉,突然有些后悔,当初李嘉睿对她提议的时候,她为什么要答应呢? 她一定是鬼迷心窍了吧! “怎么样?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刚刚好八点,这下子,我不会得到处罚了吧?”李嘉睿捧着一杯冰凉的饮料走向蒲铮,笑着询问她。 “你很想被罚的话,我一点也不介意。”硬是不肯夸奖他,也不肯向他道谢。 她环视家中的布置,这是为了庆祝侄子生日而举办的派对。今天的派对,是两人一同秘密筹备的,找来参加的人,都是侄子回台湾之后,在医院、学校所认识的、感情比较好的朋友,另外,他们还找来一个特别的人。 一切都是瞒着那个精明的小家伙秘密进行,生怕被他发现。 可蒲铮看着布置得缤纷的客厅,忍不住担心起来。 “小靖他会喜欢吗?”那个孩子很有自己的风格,连衣服都不太穿亮色,一点也不像个十岁小孩。 “没有一个小孩会讨厌过生日。”李嘉睿笑答,口吻笃定。“小孩的生日派对就是要这样五颜六色才有趣。” 他笃定的口吻稍稍化解了她内心的忐忑,接过冰凉的饮料小口啜饮,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等待被蒙在鼓里、以为蒲铮今天会加班、李嘉睿要回家陪父母、自己得一个人过生日的蒲靖庭被保母护送回家。 在八点十分的时候,李嘉睿收到接送蒲靖庭的保母传来的讯息,他立刻通知大伙,“寿星要到了!快就定位,嘘——” 一行人先站在客厅正中央、一开门就会看见的位置,站在最前方的两人是蒲铮和李嘉睿,大人们纷纷叮嘱小孩子们保持安静。 最后有人负责把灯关掉,众人屏息以待—— 五分钟后,大门传来钥匙转动开锁的声音,蒲铮紧张到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怦怦、怦怦…… 不知道这样的惊喜,小侄子会不会喜欢…… 蒲靖庭开了门,看见一室的黑暗,他不觉有异的伸手开了灯。 当灯大亮的瞬间,由很多人同时凝聚的音量,大声喊出,“surprise!” 他当场吓了一跳,手上的书包、物品都掉了下来,他呆呆的看着前方,最先看见的是说今天要加班的姑姑,说要回家陪父母的阿睿叔叔,还有,他在美国的时候,最要好的朋友。 “johnny!” “happybirthday!” 两个很久很久不见的朋友当下乐极,上前紧紧拥抱对方。 “小靖,生日快乐。”蒲铮笑着对侄子送上祝福。 蒲靖庭没料到姑姑会为自己办生日派对,十分开心,小脸上尽显害羞跟难为情。 “先来切蛋糕、许愿,小靖,你手不会痛吧?你完蛋了,今天礼物拆不完。” 李嘉睿对着喜不自胜的小家伙打趣,簇拥着他来到客厅中央接受众人的祝福。 “哥哥,生日快乐,亲一个。”在烧烫伤中心复健时,很黏小靖的小葵送上甜甜的香吻。 “呵,你要负责了!”大人们瞎起哄。 “羞羞脸,男生爱女生!”蒲靖庭的同学们跟着嘲笑。 “你们很烦耶!”蒲靖庭回头吼那些讨厌的同学,但语气快乐,并没有生气。 蛋糕推出来了,上头插上了十根蜡烛,代表今天才是蒲靖庭十岁的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负责推蛋糕的人带头唱起了生日快乐歌,所有人跟着一同合唱。 看着大蛋糕,蒲靖庭笑容满面。他抬头,对着不多言却很贴心的姑姑,腼腆地小小声地说:“姑姑,谢谢你帮我庆生,我很开心。” 第十六章 说完,他害羞的抱了蒲铮一下,一溜烟就跑掉,跑到蛋糕前,跟身旁围着的朋友一同欢庆生日。 蒲铮看着侄子开心的笑容,突然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就算最后房子一团乱也无所谓。 “放心了?”李嘉睿站在她身旁,笑道:“我就说嘛,没有人会讨厌过生日的,你看,小靖不是很开心吗?” 真的,小靖很开心——而她也很开心在这么令人开心的时刻,有李嘉睿陪在她身边,一同参与他们家这重要的时刻。 看着侄子快乐的脸庞,蒲铮没来由的,突然想要做一件事—— “嗯?”李嘉睿感觉到软软的小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这样的触感他很熟悉,也无时无刻想要牵一下,但他一直都很忍耐。 他没有低头探看,只是加深十指交握的力道,嘴角欢喜的上扬。 “笑屁。”感觉到他的快乐,蒲铮忍不住想吐槽他一下。 “没办法,我哭不出来。”他回答得很老实,嘴咧得超大。 “你好烦……” 看着李嘉睿开心的笑脸,她想不到主动牵他手,他会乐成这样子,而她自己嘛……也很开心。 她终于发现自己为什么对待李嘉睿特别不同,那不是讨厌,而是在意。 而那一份在意在经历过很多很多的事情之后,升华成了喜欢。 对,她喜欢李嘉睿,而以他视在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放开的样子看来——他也很喜欢她。 这个发现,让她不自禁的嘴角上扬,心情愉悦。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开心——心满满的充实着,在他跟前女友分手之后,过了八年的单身生活,这是头一次,他想要好好的定下来,好好的珍惜一个人。 他在意蒲铮,喜欢蒲铮,这是不可否认的事情,而她对他的态度也明显的不把他当外人。 但他觉得,在两人确定要继续交往、坐实这段婚姻之前,她有权利知道一些事情。 连两张寄到李嘉睿手中的喜帖,让他若有所思的坐在窗边,神情黯然。 “你怎么了?”蒲铮不习惯他安静的死样子,忍不住到他身边用手指戳了他一下,看看他是不是还有呼吸。 咦,李嘉睿没有反应?没有夸张的跳起来大叫,表情也没有故意逗弄的意味,他深思的模样甚至带了一股浓浓的阴霾,整个人笼罩在沉重的氛围里。 他看起来真的很凝重,一副心情不好的模样,这太奇怪、太令人担心了。 “你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了?”蒲铮不再压抑情绪,表现出她的关心。“不好的事情吗?” “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反而是好事。”李嘉睿亮了亮手中的喜帖,脸上凝重的神情转为微笑。“只是想起念大学的时候做的荒唐事。” “喜帖?”蒲铮不解他话中的意思,他大学时的荒唐事跟这两张喜帖有关系吗? “嗯,是同一天,中午和晚上,中午那场我打算礼到就好,晚上那一炀嘛……下周六晚上你有空吗?愿不愿意跟我去参加喜宴?我有个朋友想要介绍给你认识。”他激请她当他的女伴,参加一场很重要的婚礼,积极的……想要对她摊牌。 “你重要朋友的婚礼要带我去……这算是公开亮相的意思?” “算是,不过在见过新娘之后,我想跟你说一个故事。”李嘉睿微笑承认。 “好啊。”她愉悦的点头说好,没有深问他想说的另一件事。 身为女生,若男方能认真激请她参加重要朋友的婚礼,那绝对是好事。 他们两人没有说开来彼此互相喜欢,但态度却很明显,会自然而然的牵手、自然而然的拥抱,及亲密的脸颊吻。 她想……也许他们还缺一个说开来的浪漫场合,而下周那场婚礼,就是契机。 时间很快的来到,那一天,李嘉睿见蒲铮盛装打扮,他微笑,不发一语,开着车,带她到喜宴场地。 这个周末是好日子,许多新人在这一天宴客,加上是假日,大多宴席地点都爆满。 这天一早就艳阳高照,连块云也没有,这样的好兆头像是象征今天结婚的新人将会永浴爱河,没有波折。 李嘉睿带着蒲铮入席,在门口给了礼金之后,没有跟站在门口的新郎打照面,而是偕同盛装的蒲铮走进宴席,挑了女方亲友的桌坐下。 “新娘很漂亮……是『春嫣』的店长,你们怎么认识的?”蒲铮入席后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这才发现今天的新娘大有来头,是赫赫有名的“春嫣”的店长、创始人的外孙女。 “中秋节董事长一定会订他们家的礼盒送员工。”每年她都要提前半年跟“春嫣”的店长谈好。“我跟她通过电话,想不到本人满漂亮的。”她拿起刚刚顺手拿的谢卡,一边欣赏,一边赞叹新娘的美丽。 因为女方的外婆是饼店的老板,因此今天无论是男女方的亲友,来的都有一份特别制作的礼盒,连蒲铮也得到了一份,并对精美的礼盒爱不释手。 “是喔?”李嘉睿闻言惊讶不已,他惊讶的不是父亲选择中秋礼盒的店家,错愕的是,蒲铮跟他的前女友通过电话! 这真是…… “喂,李嘉睿。” 李嘉睿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听见讨人厌的声音响起。 “怎样?”口吻是没有耐性的流氓样,对来人有敌意,因为这人不是别人,而是今天的新郎官康奕。 “不用这么不耐烦,我也很不想跟你说话。小月说要见你,叫你带你的朋友去新娘休息室见她,就这样。”新郎官口中的小月,自然是今天的新娘了。 康奕用比李嘉睿更不耐烦的语调说话,他们对彼此的敌意很深,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两人不对盘。 “原来是小伶想念我,早说嘛。”李嘉睿故意在人家老公面前亲密的喊另一个小名,很有挑衅的意味。 他的这一面看在蒲铮眼里,满是好奇与惊讶。 “哼。”新郎官才不把战败公鸡放在眼底。“最好不要让她等,今天很忙,不要浪费我们的时间。”特别强调“我们”两个字。 “喜宴还没开始,还不用这么嚣张。”李嘉睿凉凉地回应一句,懒得再跟康奕斗嘴,拉着蒲铮去见新娘。“小伶难得想见我,快走吧,介绍你们认识。” 李嘉睿就是想把蒲铮带到新娘面前,让两个女人认识,照理说他不该这么做,但他就是不想对蒲铮有任何隐瞒。 匆忙跟着走,蒲铮并没有去想为什么一定要介绍两人认识,她好奇的是—— “你们怎么认识的?” 李嘉睿牵着她的手僵了一下,他没有回答,因为他们人已经到了新娘休息室,门口的女方亲友们看见他们,立刻打开门朝里头呼喊,“店长,是李先生。” 这么神知道是他?李嘉睿仔细看,才发现今天的伴娘群是“春嫣”店里的服务生姊姊,有几个常常跟他闹着玩。 “他真的带女生来耶!”有人忍不住八卦。 “哟。”穿着厂商赞助的白纱礼服、头发还未戴上头纱的新娘刻意站起来,拎着裙摆出来迎接。看见李嘉睿跟一个女生手牵手走来——没错,是手牵手,她不禁挑高眉,嘴角上扬。 “你还活着啊,这位是?”身为今天的新娘,冯月伶应该要说些好话,不过对象是前男友,那就算了。 “这是蒲铮、这是小月。”李嘉睿用了很烂的介绍词,就只有名字而已,因为他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情况。 “你好,冯小姐,恭喜你新婚。”蒲铮的社交词令一向很简洁。 “啊,再多叫两声,以后我就变成康太太了。”冯月伶听见“冯小姐”三个字,觉得这是天籁。 两个女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上下打量对方,对被此都有好印象。 “你的声音很耳熟……蒲铮、蒲小姐?你是李氏的特助?难怪我觉得你的声音很耳熟。” 被认出来,蒲铮感到非常惊讶,不得不佩服冯月伶这个女人。 不过一年几通电话,面也没见过,却一下就能认出她的声音,看来能让“春嫣”这一家小小的店拥有现在的评价,这女人里然很不简单。 “很高兴你记得我。”但她还是好奇,这样的女人跟李嘉睿,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呢? “以前是有一点印象,现在完完全全记住你这个人了。”冯月伶笑得别有深意,拍拍她的肩说道。 不知为何,蒲铮觉得对她说这些话的冯月伶,笑得非常怪异。 “好好玩,多吃点东西,今天每一样菜色都是我跟我外婆亲自去试的菜,我们都很满意,可惜今天没办法跟你多聊……蒲小姐,方便留个私人电话吗?改天我们再约出来,我们两个女人好好聊一聊。” “设间题。”蒲铮还满喜欢冯月伶直率的个性,很乐意跟她做朋友。 两个女人就这样当着李嘉睿的面交换电话,让他不禁坐立难安。 “那……小伶。” “干么?”冯月伶的口气很差,暗忖李嘉睿的白目,没看到她在忙吗?这个男人真是不会看脸色。 “就……也没什么,今天中午,学妹她也宴客。”他摸摸鼻子,决定告诉前女友这件事。 “是喔,你没去?”意外他会提起那个学妹的事情,冯月伶并没有太伤心的感觉,反正对她而言都过去了。 载着长长的假睫毛、眼线画得夸张的眼睛不自觉往李嘉睿身旁的女生望去,她不禁笑了出来——阿睿刻意在她面前提起学妹,是表示他也不想瞒着蒲铮,不想避嫌是吧? “欸,阿睿,你说的就是她?”有猜到了,但还是想再确定一下。 “对……你笑屁!”李嘉睿一承认就看见前女友露出讨人厌的笑容,还掩嘴榆笑,不禁气闷。 “笑一下会死喔?好啦,你快滚,喜宴要开始了。”因为新娘秘书一脸紧张,肯定是时间快到了,而她的新娘妆还没有画完,现在只能下逐客令赶人了。 “小伶,恭喜。”李嘉睿走前,非常诚心诚意地道喜。看着美丽的新娘,脸上散发新嫁娘的喜悦和幸福,他真的很开心。 “谢谢。”这次没有不耐烦或无奈,冯月伶接受了这份诚心诚意的祝福。“阿睿,改天带蒲铮来店里坐坐,或者找个时间出来吃个饭,我们很久没有聊一聊了。” 听见她说这些话,李嘉睿眼一亮,眼中泛着光彩,有着无比的喜悦。 这代表了他们真的可以像朋友一样,没有芥蒂的坐下来说话聊天了吧? “嗯,再约。” 告别了冯月伶,李嘉睿偕同蒲铮走了出来,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有点怪,蒲铮直接停下来,拉了拉他的手,让他停下来。 “怎么了?”他俩停在宴客厅大门前,四目相对。 她睁着大大的眠睛,抬头凝望着他,轻声说:“我想……你有话要对我说。” 闻言,李嘉睿神情一变,不再带着刚才面对前女友时的微笑,而是有些凝重的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离开席还有段时间,我们去外头聊。” 蒲铮心一沉——果然,是很沉重的事情。 难道他要告诉她……他现在还深爱着前女友? 在宴会场地的外头有一条嵌了大片落地窗的走廊,一些参与喜宴的宾客会与新人在这里合照,因为挑高的天花板让场地看起来宽敞华丽,非常适合拍照,欢乐的气氛蔓延开来,好友和结婚的新人们聚首,让人看了不禁微笑。 第十七章 李嘉睿找了一个最没有人会靠近的角落,挑了一个有双人长椅的地方,跟蒲铮一同坐了下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李嘉睿才用沉重的语调开了口—— “小伶是我大学时期交往了一年的女朋友,我不想你从别人口中听见这件事。”他很坦诚的告诉蒲铮。 蒲铮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他是带她来参加前女友的婚礼,不过她很意外,他们就像朋友一样斗嘴,感觉不到互别苗头的意味。 “原来如此……怎么分手的?她是很棒的女生。”她平静的接受了,可她不能理解的地方在这里—— 他怎么会放弃一个这么好的女生?况且他们看起来相处得很好。 “她真的是很棒的女生,我妈很喜欢她,我们之所以分手,是因为我猪头我犯了错……我出轨背叛了她对我的信任和感情,我跟学妹上床。”李嘉睿一点也不隐瞒。“我觉得……在我们深入交往之前,你有必要知道这件事情,我犯过错,我伤了两个女生的心,这是我一辈子都无法抹灭的过错。” 蒲铮完完全全被他所说的话惊吓到说不出话来,原来他劈腿过,可是……他劈腿这件事情,为什么要讲出来? 为什么就不搁在肚子里不要告诉她呢?告诉她这件事情,不就等于把他最丑陋的一面摊在她面前? “其实你可以不用跟我说这些。”她试探性的问。 “伹我不想隐瞒你,也不想为自己找借口。”他真诚且恳切的说。“我对她们非常的愧疚,很久很久了,我都没有办法相信自己可以重新爱人。今天,她们两个人都结婚了,我非常开心。” 两个他很亏欠的女生在同一天结婚宴客,其中一个是当年那个很喜欢他、不介意当第三者给他安慰的学妹,但他却不能给她任何的承诺和希望—— “这是错的,我应该拒绝你,为你着想的男人会告诉你这么做不行,你应该好好爱惜自己,我有女朋友了……可见我不珍惜你,学妹,我真的不是个好人。” 当时,他劈腿的事东窗事发了,面对心虚而同样痛苦的学妹,李嘉睿说了这番话。 “很抱歉,我没有办法保护你……因为我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那个学妹赏了他一巴掌,为他伤人的直语。 “你干么把话讲得那么白?我又不介意……我很喜欢你耶!为什么要这样伤我的心?”她哭着对他说。 在雨中,李嘉睿苦笑,“不伤你的心,你怎么会知道男人坏起来有多可怕?学妹,我们做错事了,不可以一错再错……你要记得,要找个会珍惜你、为你着想的男人,千万不要再介入别人的感情,真正珍惜你的人,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明白吗?” 他跟学妹就这样不了了之,老死不相往来,后来听说她过得不错,而他之所以没有出席今天中午的婚宴,只送上祝贺的大礼是因为——他毕竟没有给学妹太过美好的回忆,那么,就不要再见面了。 不过他很高兴学妹找到了她的幸福,应该是个不错的男生吧?希望学妹有听进他的话,找个会疼她的人。 至于今天的新娘嘛——虽然他很讨厌康奕,但不能否认,康奕很爱小伶。 这样就好。 “你很诚实,这一点很好。”接收到的信息太过惊人,蒲铮想了很久才想到要怎么回应。“所以今天你收到两张喜帖……中午就是那个学妹?那你选择参加前女友的婚礼却只包给学妹礼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一开始我就对学妹没有感情。”李嘉睿并不打算对她说谎,而是把自己最丑陋的一面全数告知她。“我响应不了她的情感,一辈子都亏欠她……不参加婚礼是因为我没有脸见她,而会参加小伶的婚礼,则是因为……我想亲眼看她好好的……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好人,两个女人我都对不起,但我不是圣人,我只能选一个我最关心、最放不下的。” 蒲铮平心而论,劈腿的前男友的确是女生最讨厌的回忆,可还有另一个更让女生讨厌的,那就是把女性付出的真心当成寂莫的替代品,一点点的感情都不愿意响应的男人。 如果是女人,会一辈子憎恨这样伤害自己的男人,但这两个女人却都在很多年后结婚时,毕竟给李嘉睿一张喜帖,希望他来观礼,这代表李嘉睿真的是个很不赖的男人吧?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不堪。 如果她记的没错,两封喜帖都有附上亲手写的遨请信。 “你学妹也是一个很好的女生吧?”蒲铮不禁这样想。 “是一个傻女孩……真怕她又被感情冲昏头,傻傻的答应做些委屈自己的事……” 看吧,才提呢,就忍不住担心起那个学姊,听见他这么说,她不禁微笑,他哪里是坏人。 “你几年没交女朋友了?”她又继续问。 “八、九年吧?不记得了。”他已经懒得再算自己单身多少年。 “那你上一个女朋友的名字是?” “我们正在参加她的喜宴。”就是今天的新娘。 “为什么?你应该不缺女伴。” “因为我没有自信可以好好疼惜一个人。”李嘉睿说出了他单身的原因。“任何理由都不能为我犯下的错脱罪,什么寂寞、没安全感都是借口,我只是太享受那种被需要的感觉……我曾发誓,不会让女生伤心,但我终究还是让我喜欢的女生伤心了……我不想再让人伤心,所以我总是一个人。” “你觉得你还会再出轨劈腿吗?”如果他心里一直这么想,那他们两个如何走下去? “……我觉得我可以放下了,因为我想好好跟你走下去。”李嘉睿看着她的眼睛真诚说道。“我想陪在你身边,虽然我犯过错,但我已经知道那是不对的,我不会再犯,但你有选择的机会,我是这样的人,你会担心怀疑,我一点也不意外,你有选择的权利。” 太惊人了,蒲铮讲不出话来——李嘉睿的告白怎么这么突如其来,像原子强一样突然炸开。 “一开始只是在意,但现在我真的很喜欢你,想要永远跟你在一起,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冲动。我不想骗你,如果你很在意,也害怕我会犯同样的错,你可拒绝我。”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他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我不能保证我能给你的是不是你想要的幸福,但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 “我相信你不会再犯错。”蒲铮打断了他的话,给了他满心的信任。“我相信你,” 李嘉睿闻言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在打算告诉蒲铮这件事情之前,就已经沙盘推演了好多次,自行猜测蒲铮会给他的响应。 但就算是答应要跟他在一起,他也不曾想过她会给他这“我相信你”这四个字。 直到听见,李嘉睿才知道,这就是他最想从蒲铮口中听见的回应。 “谢谢你……蒲铮,接下来的日子,我还是会惹你生气,但我保证,我不会让你伤心。” 蒲铮正要回应他的告白时,两人就被打扰了。 “你们在这里啊!李先生,要开席了,新人要入场了,你们快点回去,伶姊说你不入席她也不开席。”伴娘出来找人,急得团团转。 “好,我们就来。”李嘉睿站起身,回头,对着蒲铮伸出手,掌心朝上。 带着期待不安,直到看着她纤白的手放上他的掌心——他火速握紧,转身往宴席带,要公开亮相啦。 “李嘉睿,你给我等一下。”蒲铮用不愉快的语调喊他。 “怎么了?”她突然的火气让李嘉睿变得乖顺,站着动都不敢动。 蒲铮板着面孔,伸出手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这张脸,直到现在才肯承认,李嘉睿这家伙真的长得不赖……可恶。 “我的脸怎么了?倒是你的脸好凶,唔——”李嘉睿皱眉头,开口打破沉默,谁知他讲没几句话,就被吻住了。 生涩亲吻,却令他怦然心动,并立刻夺回掌控权,加深这个吻。 “我的天哪,拜托,喜宴要开始了耶,你们还在这里亲来亲去,时间不等人!李先生,你够了喔!”走在前头的伴娘回头没看见人跟上又走了回来,看见两人吻得难分难舍忍不住哇哇大叫。 李嘉睿笑出来,他们果然太冲动了。 “你好吵,你家店长没有告诉你不要破坏别人好事吗?” “我们家店长说,是你就没关系。”伴娘忍无可忍了,拚命傕促。“你快一点,大家都在等了!” “是是是——”李嘉睿应声,牵着蒲铮,将她藏在身后,为她挡下旁人的揶揄调侃。 因为她呢,已经害羞得全身都通红了。他绝对不能告诉她,他觉得她这样,真可爱。 他们就这样在一起了。 加入了恋爱调味,李嘉睿和蒲铮的生活是开心的。李嘉睿习惯了这样的模式,工作的时候当然全力工作,如果家中发生重大事件,比如蒲靖庭必须开刀清创,他一定会赶回台湾,而休假回台湾的时候,他就回到蒲铮的住处。 不知不觉间,时间过了大半年,再过几个月,他和蒲铮就会走一趟美国,从一位蒲兮信任的长辈手中拿回蒲家父母的遗物。 其实李嘉睿对这样的进展不是很满意——他们的确在一起了,会约会、会牵手亲吻拥抱,甚至在不知不觉间,蒲铮容许他搬进了她的主卧室。 他们也讨论到了,该在什么时候向他父母告知两人的事,如果提早被抓到了又要怎么解释,更讨论到了两人一开始选择登记、说好只维持一年的婚姻关系,就这样继续维持。 那么他有什么好不满的呢? 其实是为了——蒲铮从来不对他提起她的家人,尤其是她的哥哥蒲兮。 他觉得蒲兮是她的心结,而她始终不肯跟他敞开心胸,让他有些气馁,因此他觉得,有必要跟她谈一下她哥哥的事情。 “我不想讨论他的事情,如果你每次回家都要跟我提起他,你不要回来算了!” 又一次,他们为了蒲兮的事情吵架,李嘉睿被赶回客房,没有那个好运能睡在蒲铮身边。 天气渐凉的夜晚特别好眠,但也特别容易在深夜时因为尿意而清醒。 住在主卧房的蒲铮走出浴室,原本要回床上继续躺,但从门底缝透进房间的光线吸引住她的目光——这么晚了,是谁在外头还没睡? 她披上保暖的睡袍走出房间,在客厅看见盯着电视、看得目不转睛的李嘉睿。 他没睡觉?是睡不着吗?因为今天他们吵架了吗? “你是电视儿童吗?”蒲铮看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忍不住开口。她原本打算直到明天中午都不跟他说话的,可终究还是忍不住。 他竟然不睡觉的拚命看电视,谁会相信李嘉睿是电视儿童? “我不否认我是。”李嘉睿的眼睛只离开电视零点一秒钟,便又黏回电视上。 “这很好看,我等这套蓝光片很久了,我一定要看完才睡得着。” 蒲铮翻了个白眼,受不了他,他这人除了对影音产品有强烈的要求之外,另一个嗜好就是收集dvd。 电影、歌剧、美食节目、地理景观、动物奇观、名人演唱会……各式各样的dvd他都有收藏。 今天下午他签收了一箱包里,看他乐不可支的模样就知道收到的是dvd,可到底是什么节目让他看得这么专心,连觉都不用睡了? 第十八章 甚至连他们今天吵架也不在意……可恶! 好奇心让蒲铮瞟了一眼电视机,六十寸的屏幕上头的画面是震憾人心的日出美景——站在世界最高峰所看见的景色,云朵染上艳红,云像浪花一样,层层迭迭的,近得像在脚边。 搭配这个日出景色的,是一个着登山行装,最后跪在地上狂呕、破口大骂的男人,“他妈的!” 英文配音、中文字幕,很明显的这是一部外国制作的旅游节目,却让蒲铮听见了熟悉的中文! “xxx!我就不相信我爬不上来……呕呕——”骂完之后便是一阵呕吐声,吐完之后,那人又用英文、法文、西班牙文、意大利文……他所知道的各国语言都骂了一次。 渐渐的太阳升起,照亮了阴暗的天空,如洗的蓝天衬着雪般的白云,坐在悬崖旁吹着山顶冷风的外景节目主持人,瞇着眼,表情沉静得像刚才的失控怒吼没发生过一般。 那沉静的俊颜,带着疯狂的眼神,还有那五官……蒲铮不会认错,是她哥哥蒲兮。 她应该要对李嘉睿发火,但她没有,因为蒲兮……她的哥哥,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身材精壮结实,气色很好,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她已经想不起来有多久没有跟哥哥见面,十年,还是更久? 想不起来了,但他看起来很好的样子,甚至登上了世界最高峰,不知道他是不是第一个登上山顶之后破口大骂的主持人? 她从来没有看过兄长的节目,原来他的节目是这个样子的,疯狂但真实,这就是蒲兮,喜欢挑战极限,但也会抱怨。 不知不觉,她坐了下来,跟着李嘉睿看起了兄长的节目,dvd一片接一片。 蒲兮喜欢深入人群,也喜欢太自然景观,更喜欢把自己的家乡推广出去。蒲兮幽默、坏睥气,但他潇洒帅气,他就是有一种特质,让人眼睛盯着他,感受他感受的世界。 蒲兮在欧美大受欢迎不是没有原因的,连蒲铮都不能否认,她哥……真的很棒。 “蒲兮是我最喜欢的旅游节目主持人,他每一季节目我都一定会收藏,下午收到的是纪念特别版,我托人在ebay抢标才抢到,已经绝版了。” 因为是特别版,因此有特别收录的画面,那是在正式节目播放时,没有播出去的画面。 蒲铮发现了一件事情,某几集,蒲兮会露出很神秘的笑容,那种笑法很明显,任何人看了都会发现他的不对劲。 有时候是看到了壮丽的景色,有时是吃到了不起眼的小吃,有时候是在旅程中调见了一个家庭,蒲兮参与其中,牵连进某个事件,最后圆满结束,他又继续踏上旅程时,他都会露出那种笑容来。 “没错,我在想女人。”嘴巴不知节制的蒲兮,在一次节目中,与特别来宾一同旅行时被逼问出来。“这是全美观众都想知道的事吗?” 至于是哪个女人,蒲兮不愿说,但偶尔,会听见他不经意的提起父母亲。 遇到难以跨越的挑战时,他会说:“我爸爸告诉我……” 旅行中有人送他食材,而他亲自下厨时,会说:“我妈妈教我……” 蒲兮在车祸发生前录的节目是德国啤酒节,喝了一堆啤酒,直接醉倒在火车上,跟旁边的酒客一同干杯,然后吐了。 “大家都问我,看见震撼人心的美景,吃到好吃的小东西,我在笑什么?”蒲兮对着镜头灌啤乃,他脸红耳赤,醉得不轻,可还是要灌一口啤酒,发出舒爽的赞叹,“这啤酒该死的好喝!害我醉成这样,下次我一定要带我妹来,她一定会喜欢……我走遍世界,看过最棒的自然美景,我想带她看我看过的世界,吃最地道的美食,我想她会喜欢……我的妹妹,走到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第一个闪进我脑中的人,就是她……” 蒲兮醉了,吐得东倒西歪,还打到了摄影师害他跌倒,摄影中断。 节目到了最后上了黑屏,打上了蒲兮的生卒年,纪念这位创下许多收视纪录的旅游节目主持人。 蒲铮看到入迷,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突然从沙发的左侧坐到了李嘉睿身旁。影片放完了,跳回了最初的选单画面,她却连动都没有动,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大屏幕一眨也不眨。 李嘉睿想伸手去拿谣控器,他一动就发现了自己的手被握住——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蒲铮握住了他的手。 她在发抖。 不是很清楚他们兄妹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这部纪念影片,十分震撼人心。 私生活藏得牢牢实实的蒲兮,在最后一次的录像中,透露了他最重要的人,是他的妹妹。 走遍世界各地,其实希望最爱的妹妹也能看见他所看见的景色。 “我从来都不是想找架跟你吵,我只是一直很想告诉你,你哥他……很伟大。”李嘉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这么说好安慰她。 蒲铮没有回应,像溺水的人攀到了浮木,她紧握着他的手,像是他在身边她就有了力量…… 可是没有办法,她还是掉下了眼泪。 “什么鬼dvd……臭哥哥……” 李嘉睿见她嘴硬的抱怨,并没有拆穿她,谁教她掉眼泪了呢?他心疼得半死,只能让她的头靠着自己肩睛,任凭她掉眼泪,无声的递上卫生纸。 他心想,他们这样应该算和好了吧?只是她一直哭,哭到他心都乱了,嗯…… 要让她哭多久呢? 想了想,后来他觉得她可能很久很久没有卸下心防、好好痛哭一炀了,嗯…… 就让她宣泄一下吧。 睁着两只哭红的眼睛,蒲铮坐在厨房的吧台,凝视着她现在住的地方。 这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家,父母留给他们兄妹的房子,但哥哥却留给了她。 前几年房子翻修过,换掉了老旧的隔间、家具,但大致上没有太大的变动,而她搬进了父母的房间,一个人生活。 家中唯一不变的只有两个地方,妈妈的厨房,以及哥哥的房间。 可蒲兮的房间虽未变动,却被她拿来当做储藏室,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部都塞进哥哥的房间。 蒲铮记不得上回进储藏室整理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是她根本就没有整理过? “我需要你们的帮忙。”蒲铮呆坐了一早上之后,她把头发绑起来,穿着做家事要用的短袖衣裤,征召两个在客厅打电动的勇士。 两位勇士没有多说一句话,丢开电动把手,离开沙发,不留恋剌激的电动。 一把陈旧的钥匙,打开了蒲兮的房间门,湿气和尘土的气味扑鼻而来,让三人纷纷呛了一下。 打开电灯,这个尘封已久的房间重见天日。 床、桌子覆上了白色防尘布,书架上的灰尘掩盖了书皮的颜色,靠在墙角迭高的纸箱则像是藏了许多回忆。 “哇哇……”发出赞叹声的,是年纪最小的蒲靖庭,他站在一面墙前,那面墙上摆满了相框、奖状,以及奖杯。 全部都是蒲兮的战迹,无论是学业还是运动,蒲兮都名列前某。 李嘉睿眼尖,从蒲兮的奖杯中,发现了不同的名字。 “你……亚洲女子跆拳道冠军?自由搏击还有教练证照?” 尘封在这个房间里的,不只是蒲兮的东西,还有蒲铮的回忆。 “你竟然会?”李嘉睿十分意外,但也最能理解。“难怪你揍我特别痛,而且我躲都没法躲。”原来是武林高手。“你怎么会学这种东西?谁教你的?”他十分好奇,因为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主动去学这些武术的女生。 她五官秀气,看起来娇滴滴的,学钢琴、长笛还有可能,跆拳?真的假的?! 李嘉睿的问题让蒲铮征愣住,真是个好问题,她怎么会去学?谁教的? 案母老来得女自然娇宠万分,都把她当小鲍主养,让她学音乐,学任何可以让女孩子秀秀气气、漂漂亮亮的才艺,买漂亮的裙装给她穿,把她的头发绑成美美的公主头。 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学音乐,反而学起了防身术呢? 仔细回想,是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天她跟邻居玩,最后她哭着回家—— “铮铮,你的头发怎么了?你的衣服……谁弄的?”当时念高中,下课回家的蒲兮看见妹妹坐在家门口哭,连忙整个人冲到她面前,抱起哭个不停的小妹,心疼地哄,“哪里受伤?怎么会这样?谁剪你的头发?告诉哥哥!” 当时蒲兮很生气,抓着她问是谁。 因为她留得很漂亮,家人精心养着的头发,今天特地扎起辫子却被人剪断了,身上很多瘀青,连新买的公主裙都破了。她只敢在家门口哭泣,不敢进家门向母亲诉苦。 “我不敢跟妈妈讲,妈妈今天一直咳嗽,爸爸说不可以吵妈妈,要我乖乖在家陪妈妈,叫我不可以出去玩……”蒲铮小小的手臂抱着兄长的脖子,难过的哭泣。 “对不起……以后我不敢出去玩了,鸣鸣鸣……” 难过自己受了欺负,却又害怕自己的不听话引来父亲的怒气和青罚,她只敢坐在家门口哭泣,等待别人来救她。 “我怕妈妈生气,怕妈妈知道了身体又会不好……爸爸会很难过……如果妈妈又住院了,怎么办?”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对疼爱她、保护她的兄长吐露了多少的担心和害怕,只知道当哥哥再次开口,以前那些疼爱怜惜,全都消失了。 “玩就玩,怕什么!大不了回来被打而已,可是你打架竟然打输了!我蒲兮的妹妹竟然打架会打输,不象话!” 说完,蒲兮带她去美容院,不是修被剪掉的部分而已,而是让美容师直接帮她剪了个男生头。 “我不要,我不要剪头发!”蒲铮十分宝贝自己的头发,在椅子上大声尖叫。 “我不要剪男生头!” 根本不顾她的哭泣,蒲兮让她剪了个男生头,接着丢掉她所有的洋装,那些漂亮的蕾丝、蓬蓬裙,全部从她的衣柜里消失。 她的钢琴课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体能课程,她每天被抓着去跑步、去跳高,学跆拳和自由搏击。 兄长一点也不看在她年纪小、个子矮的分上对她手下留情,照样踢她、摔她,把她摔得吱吱叫。 “很痛,我不要练了!”看着被摔到瘀青的手臂和大腿,蒲铮尖叫。 “那就打赢我。”蒲兮站在她面前,用不可一世的口吻说话。 被挑衅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涌出了跟哥哥比较的心情,她不想就这样认输——也许哥哥把她摔着摔着,摔碎了她的公主病以及逃避懦弱…… 多年后的现在,蒲铮看着自己裱了框的奖状,从压克力的反射她看见了自己坚毅的眼神,她突然觉得,哥哥当年介入她的教养,不再跟着父母宠溺她,是有原因的。 “蒲兮教的。”她转头,不再看那些奖状,而是走向那堆纸箱,一箱一箱放在地上。“我在找一箱放相片的纸铕,找到后跟我说,开始行动。”她一声令下,要男士们动手。 找了好一阵子,总算找到了那箱压在最深处的纸箱,纸箱里放满了蒲家的家庭相片。 第十九章 “找到了!”是李嘉睿找到的,他灰头土脸,脸上有灰尘和着汗水的痕迹,他扛着那箱纸箱,以胜利者姿态晃了一下箱子。 “拿到客厅来——放在地板上。”蒲铮指使苦力李嘉睿把东西放在客厅的榉木地板,自己跪坐在地上,伸手打开纸箱之前,她停了手,喊人,“小靖,你过来。” “姑姑。”蒲靖庭的心还停留在父亲以前的房间里,想进去摸摸、碰碰。 “这是家庭相簿,你见过爷爷奶奶的相片吗?我想也知道,你爸爸那种个性,绝对不会把家人的相片带在身边。”见侄子摇头,蒲铮就忍不住碎念起兄长。“这是你爷爷,这是奶奶。”打开第一本相本,里头出现了父母年轻时的结婚照。 李嘉睿见现在气氛温馨,是他们的家庭时间,也就摸摸鼻子,打算无声离开,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欸……李嘉睿。”看他要走,她不禁开口。“你坐这里。”她指了指身旁另一侧的空位,无声的请求他留下来。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就是觉得有他在,自己会更有勇气面对接下来的事情,是的,对她来说,看以前的相片需要很大的勇气。 李嘉睿没有拒绝,直接在她身侧盘腿坐了下来,待他坐下,蒲铮才翻开下一页。 “小靖,这是你奶奶,很漂亮对不对?爷爷也很帅。” “真的。”蒲靖庭这个小家伙也没有办法否认,奶奶年轻的时候非常美丽娇弱,女人味十足,他看看相片,再看看身旁的姑姑,突然发现—— “姑姑,你跟奶奶长得好像,但又不一样。” “是啊,我跟你奶奶长得非常像。”蒲铮轻笑。“所以更受宠。” 和母亲不同的大概就是个性了吧,母亲娇柔,而她,绝对跟这两个字扯不上边。 “奶奶比较漂亮。”蒲靖庭还小,分不出来女人味是什么东西,直觉就是奶奶的表情看起来柔和,所以漂亮。 “这一点我不否认。”蒲铮很能接受侄子的直言不讳。 相片往下翻,恩爱的夫妻两人接迎长子的到来,但身体不好的妻子难以再受孕,尽避他们很想再生第二胎,但也只能把心力放在独子身上,什么都让他学,让他自由发展,让他成为一个活泼开朗、有自己主见的孩子。 一家三口的生活很快乐,就这样过了十一年,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孕的妻子,意外怀了第二胎。 是个女孩,这让全家欣喜若狂,但怀这个孩子的过程却淘光了蒲铮母亲的健康。 “爸爸从小就很帅。”蒲靖庭指着父亲小学时参加棒球校队获得金牌的相片,毫不掩饰对父亲的崇拜。 相片中还是小男孩的蒲兮,有了妹妹之后的神情更为坚强,小小女婴在家人的宠爱之下,越大越像个公主。 “这是我。”她指着自己三岁时的相片。相片中的蒲铮穿着白色小洋装,头勒邦成公主头,笑得可爱娇美,偎在母亲怀里,而十五岁的蒲兮则在一旁逗弄她,逗得她哈哈直笑,掌镜的人,是在相机后头笑看他们的父亲。 “骗人——”她身边的两个男人发出不相信的质疑声,因为相片中爱笑的小女孩跟一板一眼、眼神坚定的蒲铮相比,裉本就是不同人。 “你小时候很可爱耶!”李嘉睿的语气让人听了很火大。 “所以你是说现在就不可爱了吗?没礼貌!”蒲铮啐了两个男人一口。 “姑姑,爸爸很疼你吧。”蒲靖庭看了许多相片,多是年长的兄长抱着年幼的妹妹,一副疼惜保护的模样,无论兄长到哪里,都会带着她。“去哪里都带着你。” “他本来去哪里都喜欢带着我。” 同学会带她去,班游带她去,假日跟朋友打球或吃饭,一定不会忘记带着她这个小苞屈虫,一点也不在乎带个孩子出门有多麻烦。 蒲铮几乎都要忘了,在她还是小小孩的时候,她有多爱哥哥、多崇拜无所不能的蒲兮。 是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讨厌起哥哥呢? 是……从那天她被欺负而哭着回家,哥哥却没有如她所愿的帮她报仇,反而训了她一顿开始? 还是她哭着说不要练抬拳、不要练自由搏击,不要练那些让她摔来摔去的东西,哥哥却强迫她学开始? 或者是哥哥深夜将她挖起床,拖着还想睡觉的她,在寒流来袭的七度低温中带她去露营,兄妹俩差点冻死在深山里的时候? 仔细想想,哥哥的疯狂,真是对她不好吗? “好帅,姑姑你好帅!”蒲靖庭指着一张相片大为赞赏。 定睛一看,那是她高中一年级的时候,重下全国女子五十公斤级跆拳冠军的比寒相片,相片中的她杀气瞠瞠,对照她两、三岁时的娇滴滴公主样,差多了。 “姑姑,这张相片可以给我吗?”蒲靖庭忍不住开口要求,他开口要的第一张相片不是父亲也不是爷爷奶奶的,而是姑姑杀气腾腾的相片。 蒲铮不禁笑出来,点头同意。“拿去吧。” 蒲靖庭大乐,动手从相本里抽出相片,神情是乐不可支的,但一抽出相片就发现相片的背后有字。 小男生翻面,是他认不得几个字的中文——没办法,他在美国出生长大,会说中文和看得懂中文,是两个不同的境界。 “姑姑,相片背后有字,你在上面写了什么?”他把相片交给懂中文的人。 蒲铮皱眉。“我没有在相片背后写字。”她接过一看,才发现是哥哥蒲兮的字,上面有日期、地点,以及哥哥的心情记录。 小铮,今天你表现非常好,你赢了 不愧是我妹妹,干得好! 看你抬腿下压的迫力,加上你杀气腾腾的气势,以后绝对不会有人敢惹你了,这就是我要的。 我可以放心了,你长成一个坚强的女孩。 蒲兮 签名后是日期,蒲铮仔细回想,她比赛这一天,到底有谁来观赛,有谁……在现场为她拍照? 她不记得邀请过家人朋友来,那这张相片是谁拍的呢? 忍不住再翻相片,发现了以前她从来没有注意的地方——她高中的园游会,有一张她被人侧拍的相片,这又是谁拍的? 抽出相片,背后仍有蒲兮的字迹……他什么时候写的? 蒲铮忍不住发了疯似的抽出所有的相片翻到背面,这才发现每一张相片背面都有字迹,都有一些话。 有的是妈妈的字、爸爸的字,但最多的,是哥哥的字迹。 从她出生开始,她的第一张相片,就有小学生蒲兮的字出现在她新生儿相片的背后,他写着—— 五月十五号,我不会忘记这一天的! 妹妹出生了,我当哥哥了!yayaya! 我要当好榜样,我要保护她! 她学会站、她学会走,学会开口喊爸爸、妈妈、哥哥,都有相片纪录,相片后头都有蒲兮的字迹,记录了她的成长。 一张她头发剪得短短的、含着两泡泪的相片特别放大。蒲铮从小最讨厌这张相片,因为这是蒲兮带她去剪完头发之后,硬逼她看着镜头拍的相片,还故意放大放在相簿里取笑她。 蒲铮最讨厌这张相片,自然不会去看,也不会去摸,在很多很多年之后,她终于正眼看这张相片了,也才发现相片背后,蒲兮写了密密麻麻的字。 看着哥哥写在相片背后的文字,蒲铮呼吸急促,眼眶渐渐泛红,最后她克制不住,没有拿相片的那只手伸向了李嘉睿握紧他。 眼眶迅速盈满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相片上,模糊了蒲兮的字迹。 蒲铮见状心慌,不舍得重开相片,抖着手抹去相片上的泪,不愿破坏兄长的笔迹。 这是蒲兮留给她,让她想念的东西…… “卫生纸,小心一点……” 李嘉睿火速去抽了张卫生纸来救火,蒲铮小心翼翼地将相片交给他,这么一来,李嘉睿看见了蒲兮写的东西,那些让蒲铮落泪的文字。 给我最亲爱的小妹: 我知道你今天很伤心,我也很生气,没有人可以欺负你,没有人可以。 但是你知道吗?这世界上的事,不是只有开心而已,可惜哥哥大你这么多岁,有一天一定会先离开你,不能再保护你。 妈妈可能没有办法陪你过十岁生日,这一点,大人从来不跟你说,只要你快乐。 你知道吗?爸爸的身体也有状况,但他不愿去看医生,有一天,你最爱的妈妈爸爸都会离开你,到时候,你怎么办? 你这么小,这么的胆小爱哭,又这么的孩子气,爸妈从来没有让你遇过挫析,如果爸妈有天不在了,你,可以承受吗? 不是哭着要爸妈回来爸妈就会回来的。 如果可以,我也想要多宠你几年,让你当一辈子的小鲍主,但我现在知道不行。 你得学会保护自己,当个坚强的女孩。 这张相片纪念你最后一次任性的掉眼泪,最后一次了。 从明天起,你一定会讨厌我,因为爸妈狠不下的心,要由我来做。 我要你好,我要你即使没有我们,也能坚强活下去。 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你被人欺负了,你也能将对方打得落花流水,因为你可以办到的,你是我妹妹! 再见了,我的小鲍主。 薄兮 李嘉睿眼眶泛红,喉头哽咽,平复了很久很久,才声音沙哑地道:“你哥……很伟大。” 蒲铮点点头,认同了他所说的话,承认了兄长对她的重要性。 她现在才知道,哥哥对她……从来没有变过。 “谢谢你努力告诉我这件事,阿睿,有你真好。”她没有忘记是谁这么努力的要化解她跟兄长的隔阂,甚至不惜跟她吵架,被她赶出去睡客房。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李嘉睿看她靠过来,小手还很自然的握着他的手,心情就好了,觉得这阵子的吵架都值得了,忍不住包加握紧她的手。 不知不觉间时光流逝,经历了寒冷的冬天,迎接春雨霏霏的季节。 雨声浙沥哗啦规律地打在遮雨板上的声音是最好的催眠曲,“叮叮咚咚”让人好眠,舒适的天气更让人不忍离开被窝,只想赖床不肯醒来。 早上七点半,手机固定的闹铃声响起,一只男性的大手伸出被窝,探向床头柜拿了手机,按掉了闹铃声后继续常回被窝瑞安睡,并侧过身,手臂习惯性地拽住睡在床另一恻的人,将之纳进怀里,四肢并用地缠住。 “起床了?”早上的闹铃声吵醒了原本安眠的另一人,反射性地要下床。“要上班。” “今天放假,不用早起,睡觉。”男人粗声粗气地道,不由分说地把女人拉回来缠住继续睡。 女人听了话之后安心了,太好了,今天不用上班,可以睡到自然醒。于是她听话地倒回床上,伏在男人怀里,搂着棉被,听着窗外淅沥淅沥的雨声,继续睡。 可说是睡觉,但环抱住她腰间的那双大手,超级不安分,一开始乖乖的抱着她的腰,接着摸摸她软软的腰身、平坦的小肮,男人新生的胡碴摩擦过她颈部幼嫩的肌肤,再来耳垂被攻击,耳边传来男人深重的呼吸声……缓缓地,大手探进她衣服底下,一路向上……接着她能清楚感觉到有个不容忽视的硬物只着自己,她想继续睡下去都难! 第二十章 她忍不住抓住那双造次的大手,躲着颈间麻痒的亲吻。 “不是说要睡觉嘛!”晨起未清醒的沙哑嗓音,带着性感慵懒。 “……我想要你。” 男人粗犷而直接的求欢,让对方哑口无语,在她还在思考的时候,已经被扑倒,就地正法。 一场火辣辣的晨间运动,就此展开。 雨停了,太阳升起,日上三竿,蒲铮因为累极而昏昏欲睡……自从和李嘉睿在一起、让他搬进自己的房间、同意两人发展亲密的关系后,她才知道,两个人的交往可以这么的亲密,而做爱这件事情有多么的耗体力。 “嗯?累了?” 她累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来,身旁却有个刚才已经奋战过一回的男人,又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你不是说放假就是要睡到饱吗?”感觉到他的手又摸了上来,她无力阻止,只能无奈地道。 李嘉睿亲吻她冒着微汗的裸肩,不禁笑出来,“是没错啦,但是你在我身边,诱惑太大,我没办法。” “那你去睡客厅好了!”蒲铮白他一眼。 “你舍得?那好,我去。”说着就要下床。 “李嘉睿!”她微怒地吼。 李嘉睿只是做了个假动作,想逗她一下,当然没有要去睡客厅的打算。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攻下她心房,被恩准搬进她房间,他怎么可能轻易搬出去呢?! “有!”他笑嘻嘻喊着,又摸回床上抱住她,缠个没完。 “你不要闹,不要压着我……可恶!耙搔我痒,你死定了!” 两人没有防备地玩闹,直到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这回是蒲铮那一头的手机。 “我要接电话……”蒲铮想动,偏偏被压制在床上,她努力挣脱,才伸出手臂抓住床头柜上的手机,接起,“你好,我是蒲铮。” 这支手机是公事上的联络电话,向来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虽然李氏的风格是不加班,但总有些突发状况,就算是假日,蒲铮也是处于待命状态。 “小铮,是我,你还在睡呀?不好意思吵醒你,我等等再打好了。”电话那头传来张家珍的声音。 蒲铮立刻清醒,槌打还在闹她的李嘉睿。“不会,我也该醒了,请说。”她左右开弓,使用巧劲架开李嘉睿的蛮力拥抱,动作不是太温柔,手肘不小心拐到了他的鼻梁。 “喔——”惨叫声代表痛到了。 蒲铮心中警铃大作,想要掩住话筒,可惜来不及了。 “嗯?那是男生的声音?”电话那头传来张家珍带着疑惑的声音。“哎呀,小铮,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她回答得很快,脸随即泛红,因为听见张家玲带着笑意的语调,她很窘。 “这样子呀……今天是假日,真的很抱歉喔,还打电话给你,其实是想你帮我做点事。” “没关系,有什么事情,请说。”蒲铮很习惯性的找出ipad,准备记录张家珍要她做的事,猜想今天是假日,大概是去关说餐厅订位之类的忙。 “嗯……”张家珍沉吟的感觉,就像平常决定要吃什么餐厅,或是要上哪家沙龙美容一般。“我好久没看见我儿子了,我很想念他,小铮,叫他回来陪老妈吃饱,好不好?拜托你了。” “呃——”蒲铮怔楞住,完全说不出话来,她望向此刻已经没有睡意的李嘉睿,用眼睛瞪他,质间他是不是说出去了? 李嘉睿回以无辜的神情——他真的什么都没有讲! “就中午吧,今天我让厨子做了好吃的菜,你们回来的时候不用带东西了,都这么熟了,不用这么客套,既然今天是假日,就当是对了,我还没看过你侄子,就一起带回来吃个饭吧。” “夫人……”蒲铮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们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可想不到,一切早被老人家识破! “那个、我……”她语无伦次的想要解释。 “呵呵。”张家珍掩唇娇笑。“哎呀,快点准备出门了,我等你们,记住不用带礼物——我是指你不用带礼物,叫我儿子回家的时候记得准备赔罪的大礼,不然,他就死、定、了,bye。” 张家珍把想说的话说完便结束通话,蒲铮则看着手机发愣。 “我妈打给你怎么说?”李嘉睿清醒了,坐起身来,还在揉他被拐到的鼻梁。 “你妈叫你回家陪她吃饭……还有我。”蒲铮轻轻的语调像灵魂被抽空了。 这情况不在她预料中,也不是不想要公开,但总是想……让他们再多相处一点时间,多享受一点两人世界,等到他们准备好了,觉得ok了,再向长辈宣告他们在一起,而且先斩后奏的登记了。 现在这样……她该怎么办? “如果你不想现在回去的话,那就不要回去,我爸妈那里,我会处理。”看她一副魂飞魄散的模样,李嘉睿连忙提议,他不愿她做不想做的事。 “我洗把脸,冷静一下。”蒲铮丢下这句话,拖着揺揺晃晃的身子走进浴室。 洗了脸平复心情,蒲铮带着打量意味的从镜子看着自己这张脸。 女孩的娇气少得可怜,这是一张自律、自信,带着坚定意志的女性脸庞。 刚才得知长辈要她回去,想正式见面吃个饭,她顿时感觉到压力,可洗把脸,经过一小段时间的回复后,她蒲铮又回来了。 一脸无畏的神情,加上坚毅的眼神,她准备好了要面对接下来的挑战。 “奇怪……见男友的父母,女生的反应会像我这样吗?” 她不禁想,难道这是哥哥长年训练下的后遗症?让她感情都快坏死了? 仔细一想,妈妈过世的时候,她很伤心、很难过,但在人前她很自律,并没有嚎啕大哭,而父亲过世时,家中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得自己处理父亲后事的大小事宜,想想……她很伤心,但她很坚强。 看着镜中自己的脸庞,这张跟妈妈有七成相似的女性化脸庞,却有着跟妈妈不同、强势而坚定的神情。 她长得跟妈妈很像,却不一样。 “如果,爸爸妈妈都还在,继续娇宠我,如果哥哥没有介入……”她不禁低喃。 还记得前些日子,她走进哥哥的房间,翻找过去的回忆,后来那个房间给了侄子,包括里头所有的东西,让小家伙拥有父亲的回忆。 但当时的澈动似乎还留在她身体里,所以最近她常常想起哥哥。 回想自己小时候的生活情况,最终都会忍不住去想,如果没有蒲兮,现在的她会是怎样的人?应该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扛,到现在还赖在父母身边撒娇的小鲍主吧? 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不能忍受这样的自己。 伸手拿了一条发带,把自己的头发全部梳整绑了一个马尾,梳洗完后,她愀复神清气爽,踏出浴室。 “你ok吗?” 一踏出浴室回到房间,就看见李嘉睿坐在床沿,一脸担心的样子。 她不禁微笑走向他,站在他两腿之间,双手自然而然的环抱住他的颈顶。 “我当然呢,洗脸刷牙换衣服,去见你爸妈吧。对了,你妈说要你准备赔罪的大礼,不然你就死定了。” 她恢复了,会开玩笑也会威胁,不再是刚才那副游魂的模样,李嘉睿放心了。 “我是没在怕啦,我妈嘛。”她没事了,他也就跟着赖皮了。 小孩嘛,对自己的父母本来就会撒娇赖皮,还会故意装死,反正做爸妈的总是拿自己的孩子没辙。 “你打算怎么跟我妈提我们的事?”这个,才是他想知道的。 “咦?”蒲铮正打开衣柜挑选以他女友身分见他父母所要穿的衣服,听见他间起这个,回头授间:“不是你要跟他们提吗?” 把问题丢回给他。 “你想我死,对吧?”李嘉睿看出她想避祸、见死不救的心态了。“你这个狠毒的女人。” “我从来不否认我是。”蒲铮不以为意的穿好衣服,也不打算化妆了,就这样走出房间,关上门前,她不忘叮咛他,“我去叫小靖起床,你快点准备出门,趁这段时间你好好想想,要怎么跟你爸妈开口。” “蒲铮——”李嘉睿无语,无奈地喊。“不是说好要一起面对吗?怎么丢给我?你这女人,过河拆桥啊!” “砰”一声,蒲铮关上了房门,离开了他们的房间。 其实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笑了出来。 为难李嘉睿,把他激得哇哇叫,再看他无奈的表情,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姑姑,早安。”蒲靖庭被这大阵仗吵醒了,穿着睡衣走出房间,向蒲铮道早。“今天要出门?” “对,你快去洗脸刷牙,今天,我们要去你阿睿叔叔家跟他父母吃饭。” “喔。”小家伙应了一声,揉揉惺忪的睡眼,转身要进浴室梳洗,但想想又觉得不对,他回头发出疑问:“咦?姑姑,我也要去吗?” “当然。” “是喔……以什么关系?你是去见上司,还是去见自己男人的爸妈?” “什么自己男人,谁教你的?”蒲铮深觉这小表的中文越学越奇怪。 “爸爸以前都这样说……姑姑,你打算承认了喔?你打算怎么跟阿睿叔叔的爸妈提起我?” “你?你是我侄子,我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甩不掉的拖油瓶。”蒲铮用认真的语气回答。 蒲靖庭闻言并没有受伤或生气,反而用一种探讨研究的眼神望着自家姑姑,“姑姑,你会不会觉得阿睿叔叔才是甩不掉的拖油瓶?他不是有自己的房子吗?干么不回去住?” 蒲铮闻言笑出来,摸摸侄子的头,用着神秘口吻道:“小靖,也许今天吃完这顿饭,你就再也不能喊他阿睿叔叔了。” 小家伙大惊失色,“为什么?” 因为今天她会在李嘉睿开口之前,就先告诉他的双亲他们已经登记结婚,并且承认一开始是她利用了他的好意。 这是她应该为他做的事情,他为她做了很多,从来不抱怨喊苦,并且融入她的生活,配合她的生活步调。她想,起码今天面对他家人的时候,她可以替他分担长辈将会加诸在他身上的压力。 不过啊……一旦公开,那么他们是夫妻的关系就不能再隐藏了——夫妻耶,想想这个关系,她可能暂时没有办法适应,她还是想当蒲小姐,而不是李太太啊…… 而她侄子嘛——是该改口喊李嘉睿一声姑丈,听见这两个字,他肯定会开心死。 “到时候你就知道为什么了。”蒲铮不愿先告知,噙着神秘的坏笑,转身离开。 “姑姑!你真的跟爸爸一模一样,讨厌死了!”被人吊胃口、导致得不到解答而心痒痒的蒲靖庭,不满的对蒲铮的背影吼叫。 现在听见有人说她跟兄长很像,蒲铮已经不像以前那么生气了,反而有一种“没错,就是这样”的感觉。她想,她是真的对兄长释怀了,而这一切,都要感谢李嘉睿。 虽然他的强行介入很讨人厌,不过看看她现在的生活,真的得说,有他的介入真是太好了。 “你又欺负小靖。”李嘉睿带着控诉的眼神走出房间,他已经换好衣物,气宇轩昂的模样。 会说“又”这个字,是因为解了心结的蒲铮,像是某个开关也被打开了,平时一板一眼,但偶尔会心血来潮把侄子激得蹦蹦跳。 终章 “有吗?我不过卖个关子。”蒲铮的表情很认真,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在欺负人。“小靖,快点准备出门了,不要摸,快一点。” 听见她的呼喊,男人们加快动作,三个人一同上了李嘉睿的车。 坐在后车座的蒲靖庭还在生气,他戴着耳机,把音乐开得很大声,拒绝和他姑姑说话。 蒲铮倒是没有把侄子的别扭当一回事,径自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开着车的李嘉睿没有她的好心情,他显得坐立难安。 “蒲铮——”见小家伙不会听见他们的谈话声,他压低声音,语调拉长。“你给我的感觉好像你一点也不在乎跟我一起去见我爸妈。” 他发难了。 蒲铮回头看他,发现他露出了难过的眼神,心想是她没给他安全感,让他难受了。 思及此,她不禁心软,这个男人……真的很在乎她。 “我在乎啊。” “既然在乎,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讨论一下怎么应对我妈的逼问吗?要套好招啊!总不能照实告诉她,一开始我们只是契约关系,根本没有打算要认真的吧!哪一个男方家长会喜欢这样的女生啊!” 他焦虑紧张,是因为在乎她,在乎她给他母亲的印象,他希望他的家人接受她、喜欢她。 “就这样吧,就说我澈怒你,我跟你打赌,你输了,然后按照赌约,你就得跟我登记,如何?”李嘉睿觉得自己想出了个好主意。 他为她着想,让蒲铮感动万分,但凭良心说——这个主意糟透了。 李嘉睿的右手放在排档杆上,趁着等红绿灯的空档说道,“就这样说吧。” 看他一脸认真,她突然伸出左手,覆在他手上,轻声道:“就说实话吧,说我需要帮忙,而你愿意帮忙,我们一起做了这个笨决定,然后,在朝夕相处之下,我们开始彼此在意,觉得这样一起走下去也不错。别急着反对,你妈早就知道我有困扰,当时你妈还暗示我可以找你帮忙呢,想骗她,算了……” 看出他想说什么,蒲铮揺了摇头。 “那真的死定了!”起初李嘉睿还觉得可以赖皮,现在却觉得完蛋了,他会被他老妈整死。 “但是,我会跟你妈说我改变主意了,再过两个月,是我们结婚登记满一年的日子,但我不准备那时候就去美国拿蒲兮留给我的东西,我打算再等一年,等我们真正在一起满一年,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去看看蒲兮。” 安葬在美国的哥哥,一个人在异乡很寂寞吧? 她想去见自己的哥哥,抬头挺胸,不使用任何取巧的方法,就带着李嘉睿去见哥哥,在哥哥的坟前对他说:“哥,这是我的男人!” “我早就都想好了,就像你说的,你想好好跟我走下去,我也想,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跟你父母说谎,阿睿,我们就一起面对吧。”看着他的眼睛,她用前所未有的柔和语调对他吐露她的心声。 她不是个擅长吐露心情的女孩子,所以她这一番话更令李嘉睿感动到回握她的手。 “好,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们两个手牵手,一起面对。”他笑,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笑着说。 综灯亮了,李嘉睿踩下油门,快速地开向回家的道路。 老妈的刁难跟兴师问罪、老爸听见他们已经登记结婚时的震怒……这些嘛,反正被骂也是两人一起,算得了什么呢? 我们就一起面对——他从来没从她口中听见任何喜欢、爱之类的词,但今天这句话,比那些情呀爱的更让他觉得踏实。 真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会得到这样的幸福。他由衷的感谢上天,让他遇见到了蒲铮,而他向天保证,绝对不会让她伤心。 一年后。 洛杉矶,一间联合律师事务所,在一名老律师的办公室里,出现了一对服装风格相似的男女,分坐在办公桌前的两人不发一语,低头玩着时下流行的手机游戏candycrush。 黑色低调奢华的办公室内,安静得只听见手机游戏单调的背景音效,还有组合出会爆炸的糖果所炸开时的音效。 男人使用的黑色iphone发出了过关的音效,但他并未立刻接玩下一关,而是抬头,扭了扭脖子,看看墙上的时钟,最后不解地道:“peter说他爸爸去公园喂鸭子一下就回来,他的一下是两个小时?” “好有效率,不是吗?”女人低头盯着手机,过不了关让她皱着眉头,口气冷冰冰。 这对男女简单交谈之后又不说话了,继续低头,各自破关。 “啊,久等了两位……是来谈离婚的吗?”一个老人家踏进充满黑色压迫感的办公室,他一进来就发现那对不说话的男女带给人的压迫感颇深沉,职业性地认定两人是来谈离婚的。 就在蒲铮正在想办法挤出绝招的时候,就听见这么剌耳的问题,她不禁皱眉,抬头看是谁诅咒她婚姻失败? 那是一位年纪跟李嘉睿父亲李华光相当的华人,看起来颇和蔼亲切,但蒲铮不会忽略他是个律师,吃人不吐骨头的律师! “您好,我是蒲兮的妹妹,蒲兮应该有托您保管了一样东西,让我过来找你拿。”她收起了手机,不再恋战,谈起了公事。 “喔,原来不是立离婚协议!蒲兮的妹妹是你啊,我看看。”老人家戴起了者花眼镜,把眼前的男女看清楚。“阿兮的妹妹啊……东西是要给你当结婚一周年的纪念礼物,你结婚了没?”老人家一开口就问出重点。 蒲铮望向隔壁还沉迷于游戏的丈夫。“阿睿。” “hi,我是她老公。”李嘉睿简单明了的介绍自己。 “这是你丈夫?人模人样的,不知道跟阿兮合不合?”老律师沉吟了半天,左看看右看看,仔细打量这两个人,想看出他们有没有欺瞒自己的可能。 “我的男人,他不合也得合。”蒲铮的态度很强硬。 “别这样,人家是长辈。”看她这么魄力十足要人听从她,李嘉睿不禁轻叹,聊目生于无地劝一下。 “喔,这种气魄倒是有蒲兮的味道。”老律师眼睛都亮了。“结婚多久了?” “一年半……吧?”蒲铮不确定地问李嘉睿。 “我不确定哪一天才能算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知道的,我们上周才宴客。” “别提了。”提起宴客,蒲铮便挎下脸。“早知就不要答应你妈。” “嗯,我说过了,如果你拒绝得了她的话,我无妨。”看她脸垮了,李嘉睿的兴致就来了,故意逗她。 蒲铮又讲不出话来了——她就是拒绝不了董娘、拒绝不了疼她像自己女儿的张家珍,才会答应宴客的。 谁知道光敬洒就敬了两个小时!整个婚礼结束,她饿到头昏眼花。 看两人的互动,阅人无数的老律师确定了两人的关系。 夫妻相处的模式有很多种,这一对方才相对两无语、各做各的事、看起来不想理会对方的夫妻,一开口,两人之间的默契和亲密随即显露。 像朋友一样的去妻,这样也不错。 “一年半了,怎么拖到现在才来年?”老人家抬眼,询问为什么拖了这么久的时间。“你母亲的遗物不想要了?”没有开口询问文件证明什么的,老律师闲话家常般的提问。 “私事。”蒲铮的态度摆明了无可泰告。 “好吧,我很忙,也就不打找两位宝贵的时间,嘿咻。”老律师也不生气,从办公桌的抽屉里重出了一个木雕的盒子。“东西拿了就走吧,记得离开的时候帮我把门带上,我怕吵。” 接过木盒,蒲铮迟迟没有打开,心想着,就这样? 这么容易,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不看一下文件证明吗?不看我们的结婚登记吗?也不看一下我们的身分证?”蒲铮错愕,忍不住开口间。 “看你保护你私生活的情况来看,怎么会是假的?阿兮说过,如果是假的,你肯定会做好万全准备,一份文件都不会少,呵呵,你们这对兄妹,真的超像的。” 连这也被发现了,一开始,她的确是准备好了很多文件来证明这段婚姻,想让人相信,但今天,那些资料她一样都没有带来。 “这……” “丫头。”老律师抬头道:“找个地方好好看阿兮留给你的最后一封信,我代管的其实不是你们母亲的遗物,而是代阿兮见证你的幸福,所以我才把东西给你。” 闻言,蒲铮一时无语,说不出话来。 “走吧,有空回来看看阿兮。”老律师挥挥手,将她赶出律师楼。 两人走出律师事务所,洛杉矶的阳光金光灿灿,洒在两人身上,映得蒲铮黑亮的头发都成了咖啡红。 “不打开来看吗?确定一下你哥没有诓你。”李嘉睿看她呆呆傻傻的模样,便忍不住想逗她,想她轻松一点,就算生气揍他也好。 蒲铮木然地看着盒子,想着妈妈的顶链就在里面,还有……哥哥留给她的信。 “老律师说得对,我应该找个地方好好看哥哥留给我的东西。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很适合,我希望你跟我一起去。” “你想去哪,我都陪着你。”李嘉睿伸手牵她,给她支持的力量。 蒲铮微笑,招了出租车,给了司机一个地址。 李嘉睿完完全全没有问她要去哪里,直到出租车开到了一座墓园,他才知道,她是想来见蒲兮。 下了车,蒲铮完全没有动,李嘉睿主动上前提住她的手,发现在这么热的天气,她的手意然冷冰冰的,连忙更加握紧,想给她支撑的力量。 靶受到他的担心,她回头给他一个微笑,“我还可以,我们走吧。”牵着他的手,两人一同走向墓园,寻找她哥哥。 尾声 【尾声】 伫立在绿色草坪上的石碑整整齐齐,但在午后阳光的映照下显得孤寂。 李嘉睿和蒲铮低着头,寻找蒲兮的长眠之地,找着找着,蒲铮看见了。黑色的大理石碑上,刻上了蒲兮的名字及生卒年,简单的一块石碑代表了他,没有相片,也没有任何纪念文字。 一个疯狂的探险家,就这样简单结束了他的一生。 “臭哥哥,我来看你了。”对着冷冰冰的石碑,蒲铮开了口。“想为难我?你想得美,看吧,我还是拿到了。我来跟你介绍吧,这是李嘉睿,我们结婚了。” 对着石碑说话,蒲铮心里顿时涌生了一股心酸…… 是啊,蒲兮,她哥哥,再也不会跟她说任何一句话了。 眨了眨眼,眨掉眼中的泪意,她在兄长的墓前,打开了木盒。 先看见了妈妈的顶链,再看见父母的结婚戒指,最后,是压在最底下的一封信。 她伸手触碰妈妈的顶链,摸了摸父母的戒指,但手始终却没法触碰那封信。 “你……你帮我看。”突然之间,她不敢看那封信,只好叫他代她看。 不知为何,来到蒲兮的墓前,她瞬间失去了勇气。 李嘉睿猜想她需要收抬心情,而她正在求救,也就帮她这个忙了。他代她看了,这一看,不禁挑眉,掀唇诡笑。 “笑什么?”意外他会笑得这么讨人厌,蒲铮好奇的问,“我哥写了什么?” “你哥……你自己看。” 信转到蒲铮手中,她细细看来—— 嘿,小妹!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你不是一个人。 太好了,我真是担心你,我想我把你教得太过头,一心只想着赢,想着要独立。 不过正因为你什么都能靠自己做得很好,所以你肯定不把别人看在眼底,尤其是男人,你大多看不上眼。 我可以想是因为我太过优秀,而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男人了吗?哈哈哈! “白痴哥哥!”看到这,蒲铮忍不住笑骂,却也无从反驳。 自从爸爸过世以后,我便有立遗嘱的习惯,尤其当我接下外景节目的工作。我知道这是一份风险很高的工作,好几次,我都以为我会死在半路上,因此我任何事情都要做好安排,安排好我最爱的人,你和小靖。 至于小靖的妈妈嘛……我们之间一言难尽,不过有天她一定会找你,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听她谈谈我们的故事。 相爱容易,相处难。 我的婚姻并没有维持超过一年,不到半年我们便分开了,小靖则是在我们离婚之后才发现有的,离婚这件事情带给我的伤痛很大,但我还是很爱她,我想我们只是不适合婚姻。 至于你嘛,我真心希望我最疼爱的妹妹能拥有美满的婚姻,希望有个能陪着你的人。 不过我猜想,依你的个性,一定是随便找个人来达成我提出的条件。 “啧……”蒲铮皱眉发出了啐声。“这样也被你知道!” 明明哥哥不在了,她却有种被抓包的尴尬感。 的确,她一开始是决定找个人来假结婚,演一场戏,因为她真的很想要父母的婚戒和顶链,没想到他们住在一起半年后,她和阿睿谈起恋爱,才真正的想在一起,并决定要三个人一起生活。 想不到这样生活了一年,她跟阿睿不权没有分开,感情更趋向细水长流,就像老夫老妻一样,还是会吵架,但很快就会和好。 不过最教她意外的是,没什么女性朋友的自己,最后竟然跟阿睿的前女友成为无话不谈的姊妹淘,这只能说,世事难料。 但是依你这种对男女感情迟钝的性格,第一个闪进你脑子里、让你想到可以帮你这个忙的男人,肯定是你印象很深刻的家伙,我大胆喘测你非常讨厌他,他的一举一动都会惹你生气,你看他不顺眼。 “你哥真的非常了解你。”看她一脸尴尬,李嘉睿就知道她信看到哪里了,忍不住笑出来。 想想认识她多少年了?如果几年前有人告诉他,有一天,他老爸那个古板又严肃的工作狂特助会变成他老婆,他一定会觉得那个人疯了! “可他也说对了一件事——我是个很棒的男人!”李嘉睿挺胸,指着蒲兮的信,骄慠得不得了。 看他这么骄慠,蒲铮不置可否,撇了撇嘴,继续看信。 但你会想到他,代表他不会拒绝你的要求帮你忙,这样的男人,不是什么坏人,又能忍受你的睥气相处一年,我想,他应该是个不错的男人。 我希望你幸福快乐,我跟爸妈永远在你身边。 蒲兮 “少得意了你,你妈说过男人不能宠,而且你有前科。”看完信,她有心思反击了,故意提起他的母亲对她耳提面命的事。 “我跟我爸不一样!我也就那一次。”李嘉睿理直气壮的说。 “最好不会有第二次。”她凉凉道。 “不可能好吗!”他口吻笃定。 “是喔?你不是不确定?” “那是以前,我现在很肯定。” 孤单了很久很久,他才找到一个想守护的人,当然会害怕自己让重要的人伤心,况且现在的他成长了,也有了自信,他不会再犯错。 “是喔,肯定什么?” “肯定我不会伤女人的心,尤其是你的心,要知道现在多少人盯着我?我皮要绷紧一点,而且你还带我来见蒲兮,我相栺今天晚上他会托梦给我。” 很少大笑的蒲铮,被他这番话逗笑。 “托梦是什么鬼?” “大舅子威胁恐吓妹婿,这是常能心。我爸也被我小舅舅威胁过,哈哈,你听听就算了,绝对不要告诉我备是我告诉你的。”李嘉睿很没道义的拆自己家老爸的台。 蒲铮心中不再有压抑难受的感觉,看着李嘉睿,这个看她不好过就会努力逗她笑的男人……也正是因为他是这样的男生,她才会想要带他来见蒲兮。 他真的,对她很好很好。 “阿睿。” “干么?” “我想每年都带小靖来美国,见见他的朋友,也来看我哥哥,而且我想要你也一起来,可以吗?” 蒲铮提出一家出游的要求,李嘉睿不可能拒绝这样的提议,特别是,这表示她不把他当外人了。 “当然可以,我们每年都来……这下惨了,我该不会每年都被你哥托梦吧?” 她被他夸张逗趣的表情逗得笑出来,不禁眼睛弯弯,脸上的僵硬线条跟着软化。 看着哥哥长眠之地,蒲铮想,她现在很幸福、很快乐,她不是一个人了她低声对着哥哥的墓碑说,用意念将这充盈心窝的温暖传达给在天上的家人。 她,真的很幸福。 *想知道李嘉睿说话毒辣、个性直率的前女友冯月伶如何跟大学时的家教学生康奕谈起恋爱的吗?别错过,新月甜柠檬系列628《老师好》。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