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偷窃心》 第一章 【正文开始】 一抹黑色身影融于夜色中,身形迅速,施展轻功,脚尖几个起落,飞檐走壁,很快地便甩开身后紧追的人群。 黑衣人不敢掉以轻心,身形一跃,躲进一间客栈的后院,耳尖的他隐约听到前头传来熟悉的呼喝声,心下一惊,脚下不敢迟疑,身形迅速挑了间厢房躲了进去。 黑衣人躲进厢房里,还来不及喘口气,身后传来泼水声,令他惊愕地挑眉,转身脚步无声地往内房而去—— 「是谁?」 内房响起男人低喝声的同时,黑衣人正好走进屏风内,撞见正在沐浴的男人。 沐浴中的男人有着一副精硕结实的身躯,双臂慵懒地横放在木桶上,黑眸在瞧见黑衣人时,危险地眯起。 「别出声。」黑衣人惊讶过后迅速回神,抽出怀中短匕,威胁地架在他脖颈上。 长廊外,此刻传来杂沓脚步声,伴随着小二哥和掌柜的乞求声。 「几位大爷,我们真的没有看到什么黑衣人闯入客栈,你们这样会惊扰到投宿的客人。」 「不行!我们再仔细找找。俺明明看到她逃进这间客栈里,这回绝不能再让她给逃了!」蓄满落腮胡的壮硕大汉声若洪钟,挥手示意其他人再仔细找找。 男人即使此刻被刀架在颈上,俊逸的脸上却无一丝惧意,仍是一派慵懒惬意地浸泡在仍冒着氤氲热气的大木桶内,精锐的黑眸充满兴味地打量着眼前的黑衣人。 由黑衣人方才娇嫩的嗓音,轻易便听出是名女子,两人此刻十分贴近的身子,令他可以闻到由她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幽香。 「你是怎么得罪扬威武馆的李雄?该不会是偷了他什么东西吧?」瞧她这身打扮,还有那轻巧无声的步伐,分明就是个贼。 闻言,黑衣人一双澄眸瞬间睁大,语音微颤地问: 「你……认识扬威武馆的人?」 「没错。而且非常熟。」男人俊脸含笑,欣赏着她此刻的惊慌。 黑衣人低咒出声,暗恼着自己运气差。 蓦地,长廊外再次传来李雄去而复返的大嗓门。 「可恶!莫非真让她给逃了?要不俺一间一间地搜!」李雄气忿地低吼,不愿承认又让人从自己眼前给逃了。 「不行啊!几位大爷,你们这样会惊扰到客人。」掌柜的声音听起来快哭了,求着眼前满脸怒火的大汉。 房内的黑衣人一听,吓得一颗心高悬,怕极了李雄真的带人一间一间地搜查。 男人黑眸一直注视着身旁的黑衣人,自是没错过她眸底的慌乱;黑眸底掠过一抹精光,原本闲适慵懒的他倏地出手,右臂勾住黑衣人的脖颈,左手夺下她手中的短匕,也在同时将她拉进木桶内—— 专注于外头动静的黑衣人一时不察被拉进木桶内,顿时水花四溅,让她狼狈地被水给呛着,难受地呛咳出声的同时,脸上的面巾已被男人扯下。 男人黑眸底掠过一抹惊艳,注视着眼前被自己拉进木桶内的黑衣人。 那是一张秀丽细致的小脸,一双澄眸灿亮有神,此刻正燃着怒火狠狠地瞪着他。 「你……」杜冰莹咬牙切齿地瞪他,恨不得一掌劈了他,但短匕此刻落入他手里,换架在她颈上,俊逸脸上扬着一抹碍眼的笑。 「什么声音?这间房里方才有传来声音,莫非人就在里头?」李雄站在房门外,正欲撞开房门一探究竟。 「不行啊!这位大爷。」掌柜急急阻止。 「这不是李爷吗?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大家都在这里?」 常安惊讶地看着一群人聚集在少爷房外,没想到走近一看,竟是扬威武馆的人。 「常安,你怎么在这里?房里的人是谁?」李雄铁臂一伸,轻易将他瘦小的身躯给提了过来。 「回李爷,是我家少爷正在沐浴。」常安如实回答。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你家少爷了。」李雄庆幸自己方才没有鲁莽撞开房门,可想到人又给逃了,不禁恼怒地大喝:「我们走!」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惹上扬威武馆的人?」男人将手中短匕由她颈上游移到她细致的小脸,望着面前冒火的澄眸,难得兴起了逗弄之心。 杜冰莹仍是瞪着眼前俊逸含笑的男人,脑中苦思着脱身的方法。 「不说的话,相不相信我再出声将扬威武馆的人给喊回来?」低沉含笑的声音透着不容错认的威胁。 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男人相信自己早已被她给宰杀了千万遍。 杜冰莹澄眸微敛,下一刻抬眸,秀丽脸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让男人一时迷眩了眼。 「因为我偷了东西。这个答案你可满意?还不放开我。」 「卿本佳人,为何作贼?」即使早已猜到答案,但听到她亲口承认,男人仍是忍不住惋惜。 「你……噢……」杜冰莹突然抚着额,小脸痛苦地皱起,下一刻,澄眸紧闭,娇躯无力地往男人身上倒去。 「姑娘……」男人慌忙丢开手中短匕,扶住她软倒在身上的娇躯,正欲察看她的情况—— 电光石火间,原本昏迷的杜冰莹陡然睁开眼,在男人来不及防备时,出掌劈向男人颈后,出手快、狠、准。男人一时失了防心,在意识陷入黑暗前,忍不住在心里咒骂。 男人身躯直直倒进杜冰莹怀里,杜冰莹将他的脸移到木桶边缘,虽恨不得趁机教训他一顿,但一想到他和扬威武馆熟识,也只好恼恨作罢。 直到此刻危机解除,杜冰莹这才意识到两人身处的沐桶里,男人一身赤裸,两人双腿还亲密地碰触。红晕瞬间染红她的双颊,羞恼地迅速起身离开木桶。 离去前,再瞥了眼昏迷在木桶里的男人,暗忖下回若再见,非得整他一顿不可。 一个月后。 夜黑风高,一抹鹅黄身影施展轻功在夜色中疾奔,很快地再次甩开身后尾随的人影,逃入一间客栈中,躲进一间厢房里。 此时,门外响起脚步声,一抹修长挺拔的身形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在他关上房门的刹那,一把短匕架在他颈上。 南宫策剑眉微拧,黑眸瞥了眼脖颈上的短匕,眼角余光瞥向一旁,在瞧见一张秀丽细致的娇颜,唇角有趣地勾起。 「是你。」 「又是你!」 两人异口同声,只不过一个声音充满兴味,另一个却低咒连连。 杜冰莹放下手中短匕,暗恼自己怎么哪间客房不躲,偏偏又躲进这男人住的客房里。 南宫策俊逸脸上此刻的笑容显得莫测高深,注视着她秀丽小脸上生动的表情,愈看愈觉得有趣。 「这回你又偷了谁的东西?」 蓦地,长廊外响起了掌柜和另一个男人的谈话声。 「这位爷,我们客栈真的没有见过一位穿着鹅黄衫裙的姑娘,你是不是找错客栈了?」 「掌柜的,我不会令你为难。我们只是在客栈里搜巡一遍,绝不会惊扰到客人。大家分头小心行事。」 房门外声音逐渐远去,南宫策俊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望着眼前的人。 「宋光,同样是扬威武馆的人,姑娘你到底是偷了什么东西,才会令扬威武馆的人追了一个月,对你穷追不舍?」他是真的很好奇。 宋光和李雄分别是扬威武馆的二教头、三教头,能令两人亲自出马,可见她偷的东西必是对扬威武馆十分重要。 「这不关你的事,奉劝你少管闲事。」杜冰莹呛辣地回了句。 她今年真是流年不利,先是被逍遥王捉去关进地牢,现在又被扬威武馆的人追了一个多月还不肯放弃,愈想就愈呕。 「姑娘,想必你是忘了,在下与扬威武馆的人交情颇深,没道理不帮他们,反倒令你这个小贼一而再地从我眼前逃走。更何况你上回还劈了我一掌,这个仇我可还没跟你算。」 南宫策唇角的笑意透着冷意,双臂环胸,黑眸打量着眼前女子,有别于上回初见时一身黑衣劲装,身着鹅黄衫裙的她更显娇俏,不由得再次在心底惋惜。 「你……若非你上回将我拉进浴桶里,我也不会将你一掌劈昏。」谁叫他不肯合作,一开始她并无意伤人。 第二章 「所以是在下的错,应该乖乖就范,而不该反抗是吗?」南宫策顿时觉得哭笑不得,他此时应该出手抓住她,交给扬威武馆的人,而不是在此跟她废话才是。 「……咳,你知道错就好了,我本来就无意伤你。」杜冰莹强辞夺理,说完一脸心虚,眼角余光瞥到桌上的饭菜,顿时觉得肚子一阵饥饿。 南宫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黑眸含笑。这姑娘还真是不会掩藏心思,看来是个直率的姑娘。可惜啊。 「若是肚子饿了,就一起用膳吧。」 杜冰莹澄眸发亮,不敢置信这个男人竟然不记仇,也就不跟他客气了,假意轻咳了声: 「那我就不客气了。」深怕他下一刻反悔,动作迅速地坐下,举箸夹了块鸡肉,开心地吃了起来。 南宫策再也忍不住地笑了出来,黑眸注视着她吃得一脸满足。她的吃相不似一般女子秀气,可却显得率真,令人看了不禁食指大动。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好歹我们也见了两次面,算是有缘,总可以告诉我你的芳名吧?」南宫策撩袍在她对面落坐,替两人各斟了杯酒。 杜冰莹澄眸流转,喝了口酒。「我姓杜。你呢?叫什么名字?」瞧他一身衣裳质料不俗,言谈举止间透着一股儒雅之气,该是出身富贵人家。 「在下名唤南宫策。」举杯将酒一口饮尽,再替自己斟了杯酒。 「什么!你就是南宫策?!」杜冰莹差点噎到,瞠目结舌地瞪着他。有没有这么巧,她今年真的是楣运当头,倒楣的事接二连三来。 「杜姑娘,莫非你认识我?」南宫策挑眉,否则她的反应为何会如此激烈。 「不认识!」杜冰莹咬牙切齿地回道,顿觉胃口尽失,放下用到一半的饭菜。「谢谢你的招待,本姑娘要走了。」 南宫策瞧她用膳用到一半便倏地起身,秀丽的俏脸沉凝,看来她是认识他;但他对她并无印象,只除了一个月前初次见面,和今晚再次相见,因此对她的反应无法不好奇。 「杜姑娘,事不过三。若下次再相见,又遇到扬威武馆的人追拿你,就别怪在下不帮你了。」 连着两次,他并未出手捉她,已有违朋友道义了,没道理再帮她第三次。南宫策注视着她走向窗棂,低沉的嗓音透着淡淡的警告。 「本姑娘才不会这么倒楣又遇上你。」杜冰莹回首瞪了他一眼,随即一跃,跳下敞开的窗棂,施展轻功,几个起落,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好轻功。也难怪能令扬威武馆的人追拿一个多月还未捉到。」南宫策注视着那抹俐落灵巧的身形消失,不由得赞叹出声。 若下回再相见,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掌灯时分,常安再送上一壶热茶,看着正专注于手上书册的少爷,忍不住关心提醒: 「少爷,明儿个一早,咱们就要回延安城了,您看书可别看得太晚。」 「知道了。这儿没你的事,你下去休息吧。」南宫策淡道。 常安踌躇了会,仍是忍不住开口:「少爷,我们这次藉着到龙凤城筹备开墨宝斋分店的事出来快两个月,这次回去江家两位小姐该不会还在吧?」 少爷一直拖延回府的时间,就是为了躲避夫人硬塞给他的两位江家小姐;就不知这次回去,两位小姐是否还在府中。 闻言,南宫策苦笑。娘希望他从江家两位小姐中挑选一位为妻,若是两位都喜欢也无妨。问题就在他对江家两姊妹无心,而两姊妹还好应付,但娘那一关就难了,因此他故意拖延回府的时间,就是希望娘能放弃。 「下去休息吧。」南宫策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常安退下,不再打扰他清静。 过了半个时辰,就在南宫策合上书册准备就寝时,微敞的窗棂陡然由外被推了进来,一抹纤细灵巧的身影闯了进来。 「怎么又是你?!」 杜冰莹由外头瞧见这间客房烛火未熄,便选中这间客房躲了进来;在看到房内的人后,惊愕地低叫出声。 南宫策剑眉微挑,俊逸脸上似笑非笑,望着眼前迳自气恼的人儿。不得不说两人还真是有缘啊,一个月内,不期而遇三次,这是怎样的缘分呢? 今晚她身着一袭湖水绿衫裙,秀丽的小脸上双颊绯红,神色慌乱,看得出来是逃得十分狼狈。 「这回又是谁在追你?」 杜冰莹陡然想起前日她离开他客房时,他曾对她说过的话。 注视着眼前似笑非笑、双臂环胸的男人,其修长身形倚靠在桌旁,看似温文无害,可想到初见时,他一把将她拉入浴桶里,反手夺过她手中的短匕,显见这个男人的武功不弱,不觉防备地注视着他的举动,站在窗旁不敢移动半分。 「……咳,哪有什么人在追我,只不过是看这间客房深夜烛火未熄,想进来讨杯茶水喝而已。」若是老实说的话,她有预感绝对走不出这间客房。 「是吗?」南宫策自是没错过她眸底的防备,唇角微勾,黑眸瞬也不瞬地打量着她。 蓦地,如同前两次两人见面时的情况,长廊外响起杂沓的脚步声,伴随着掌柜客气的声音。 「古公子,上回我们客栈遇到几名闹事的人,多亏您适时出手相助,这回您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说。」掌柜态度十分恭敬,对眼前刚毅的男人十分感激。 「掌柜,您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不过今晚在下想在您这间客栈里找一位姑娘,绝不会惊动到客人,防碍您做生意的。」古易风刚毅的脸上笑容十分爽朗,一双眼眸却锐利地打量四周。 「咱们分头行事,俺明明就瞧见她逃进这间客栈里来。」李雄就不信这回武馆里高手齐聚,还会再让她逃走。 「大家眼睛睁亮一点,别让掌柜的为难,不准惊动到客人。」宋光挥手示意弟兄们展开捉人行动。 「这回若再捉不到她,咱们三人都别想回去了。」 古易风笑着瞥视其他两人,两人打了个冷颤,都知道他话里并无夸大之意。想到出门前两人夸下海口,却是一个多月了还捉不到人,还累得古易风亲自出马,的确令两人丢尽了颜面。 「可恶!俺就不信这回又让她给逃了!」李雄气呼呼地嚷着,壮硕身形消失在长廊里。 而这一头,客房内,南宫策俊逸脸上的笑容显得深不可测,目光灼灼注视着对他一脸防备的杜冰莹。 「古易风,扬威武馆的少主以及二教头、三教头全都出动了。杜姑娘你到底偷了什么东西?奉劝你还是现在乖乖交出来,在下可以替你向扬威武馆的人说情,放你一马,不再追拿你。」 相信她并未忘记上回他对她所说的话,否则她此刻也不会一脸防备地伫立在窗旁,一副准备随时跳窗逃走的模样。而他这一回,也的确不会再袖手旁观了。 「如果我不交出来,你是不是打算帮扬威武馆的人捉我?」杜冰莹虽是问话,但话中却十分肯定他会出手。 「没错。杜姑娘是要自己亲自交出来,还是由在下将你捉到扬威武馆的人面前逼你交出来?」南宫策希望她识相一点,他也不想为难她。 「那就看你是否有这个本事捉到本姑娘再说!」杜冰莹话尾甫落,袖口一扬,朝他洒去迷药。 岂料,南宫策竟早有防范,闭气的同时,迅速抽起一旁的外衣一扬,将迷药送还给她。 杜冰莹小脸愀变,没料到他竟来上这一招,虽及时闭气,但仍是吸入不少。自家的迷药药效有多强,她自是明白,强忍住昏眩,迅速转身跳下窗。 南宫策在她跳窗的同时,迅速拿起桌上的两个茶杯,分别朝她右肩和左腿击去—— 杜冰莹惨叫一声,跌落于客栈后院,欲再施展轻功逃走。 蓦地,夜空中落下一张大网将她给罩住。被大网困住的她,加上头昏眩得厉害,望着朝她走来的南宫策,低咒出声,娇躯一软,昏迷于地。 「终于让俺给捉住了吧!这丫头就跟鱼一样滑溜,还是俺聪明用大网才能顺利捉住她。」 李雄洋洋得意,开心地大笑,和宋光走进一瞧,这才惊觉不太对劲,怎么被网住的人一动也不动,倒在地上?! 第三章 「怎么回事?捉到人了吗?」 古易风走近一看,也瞧出不对劲,正欲掀开网—— 「易风,小心一点,这丫头太鬼灵精怪了,难保有诈。」李雄连忙阻止他,实在是吃过太多次这丫头的亏,不得不提防。 「她中了自己的迷药,加上方才被我打中右肩和左腿,该是昏过去了才是。」 南宫策走近三人身旁,语气淡然地解释。瞧见那张秀丽小脸上眼眸紧闭,倒在地上那荏弱的模样,竟令他胸口泛起一股异样。 「什么!」 三人异口同声,脸色大变。 古易风动作迅速,拿开困住杜冰莹的大网,李雄和宋光也慌忙在一旁帮忙。 「冰莹。」古易风扶抱起昏迷的杜冰莹靠在怀里,担忧地轻拍她的小脸。 「丫头!」李雄和宋光也蹲在一旁,焦急地喊着。 「我先带冰莹回去。」古易风抱起陷入昏迷的杜冰莹,施展轻功,疾奔返回武馆。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你们三人会那么紧张?她不是偷了你们武馆的东西吗?」南宫策瞧三人紧张关心的模样,愈看愈觉得困惑。 「南宫少爷误会了。那丫头是易风的表妹,老夫人有令要她回武馆一趟,哪知道这丫头不肯回来。我们分别找了她一个多月,最后连易风都亲自出马,就为了能顺利带她回去交差。」宋光明白他误会了,连忙解释。 「南宫少爷,我们延安城见,我们要连夜赶回武馆去了。」 李雄向南宫策挥手道别,朝一群弟兄们喊着归队。 「惨了,丫头方才有没有受伤?万一伤着她,我们回去也得皮绷紧一点。」 宋光的担忧,随风飘入南宫策耳里。 「南宫少爷虽是好意,但出手会不会太重了?丫头一身细皮嫩肉。」李雄回头瞥了眼南宫策,话里不无埋怨。 南宫策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会如此峰回路转,杜冰莹非但不是贼,还是扬威武馆的表小姐。 想到她方才昏迷前狠瞪自己那一眼,看来她对他必是十分怨恨,不觉唇角一勾,俊逸脸上含笑。 他,十分期待在延安城再次与她相遇。 「这是怎么搞的?不是要你们将人给带回来,为什么丫头会陷入昏迷?」 古老夫人气怒地将手上虎头杖重捶地面,瞪着站在她面前的三人,表情完全是三人办事不力的指责神情。 「奶奶,这不关我们的事。其实这回能顺利带冰莹回来,多亏了南宫策帮忙。」 古易风早已知道回来后势必得面对一顿骂,于是硬着头皮将南莒策相助一事说了出来,聪明地略过南宫策伤了冰莹的事不提。 「是啊!老夫人。若非南宫少爷帮忙,这丫头鬼灵精得很,滑溜得像条鱼似的,实在是捉不回来。」李雄搔了搔头,一路上早已有被痛骂的心理准备。这丫头实在是害人不浅啊。 「老夫人,以妙手神偷的轻功,在这世上能追上她的人屈指可数,丫头有心要逃,我们真的捉不回她。」宋光即使面对老夫人的责骂,仍是实话实说。 「唉啊!是谁下的手,好好的细皮嫩肉都瘀青了。」内房里传来惊呼不舍的声音,听得三人头皮发麻。 「媳妇,丫头是怎么了吗?」 古老夫人听到内房里媳妇的惊叫声,心头一惊,连忙拄着拐杖,疾步往内房而去。 站在厅里的三人不由得冷汗涔涔,彼此互视一眼,暗叫声惨了。三人求救的目光同时望向一旁正在喝茶、一副事不关己的古仲昆。 「爹……」 「老大……」 古仲昆无视三人的唉叫,只给三人一记「自求多福」的眼神,继续喝他的茶。 半晌,古老夫人和苏杏娘一同从内房走了出来,两人脸上满是怒气,横睨了三人一眼,古老夫人首先发难。 「你们三人倒是说说看,丫头怎么会右肩和左腿瘀青?」 「易风,是谁出手伤了冰莹?」苏杏娘脸色一沉,冷声问着儿子。 「奶奶、娘,是南宫策出手伤了冰莹。他误以为冰莹是贼,好心想帮我们捉住她。」古易风老实地说,心里暗忖不是他不帮忙好友,而是他自身难保,只好坦白从宽了。 「什么?!是南宫策伤的?依冰莹的性子,只怕这下子对南宫策恼怒至极。」苏杏娘担心地喃喃自语。 「罢了!也该给这丫头一点教训,丫头醒来再叫我。」古老夫人即使心里不舍,表面上仍嘴硬,拄着拐杖先行离开。 「既然没事了,大家也都累了,各自回房休息吧。杏娘,冰莹就麻烦你照顾,免得她一醒来又逃得不见踪影。」 古仲昆放下茶杯起身,对着妻子交代,示意三人一同离开。 待众人走后,苏杏娘旋身走回床榻旁落坐,望着床榻上昏迷的外甥女,忍不住笑骂:「你这丫头还真会逃,等你醒来可有得罪受了。」 女儿: 别怪爹娘不够意思,没事先提醒你,你外婆这次叫你回去,有意要让你履行与南宫家的一段姻缘。当年你外婆原本是要嫁给南宫家的老太爷,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改嫁于你外公;而你娘原本也是要嫁给南宫老爷,最后被你爹我给拐走了。总之就是欠了南宫家一个媳妇,你外婆那个人重信诺,现在把主意打到你身上,有意要将你嫁给南宫家的独子南宫策,你自己自求多福吧! 爹笔 床榻上的人儿缓缓睁开一双澄眸,脑海中才刚想起爹娘留给她的信,入目所及是熟悉的摆设,是她在扬威武馆的寝房,忍不住惨叫出声。 翻身坐起的同时,右肩传来一阵疼痛,秀眉微蹙,拉开衣襟,在瞧见原本白皙无瑕的右肩瘀青一片,不觉倒抽一口气;再掀开裙摆,瞧见左腿同样是瘀青,气得低咒出声。 「南宫策,你就不要让我遇到!我们之间梁子结大了。」 「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找别人算帐。」苏杏娘款步走入内房,没好气地说。 「舅娘。」杜冰莹见到自小就十分疼爱她的苏杏娘,委屈地投入她怀里撒娇。 「你这丫头,让你外婆连续派人捉你回来,连你表哥都亲自出马了,可把你外婆给气死了。为什么不乖乖回来呢?」苏杏娘话虽说得严厉,动作却十分温柔,轻抚她的一头青丝。 「我又不是不知道外婆叫我回来是打么主意,干嘛笨得自投罗网。」 想到这件事,她仍是一肚子火。有必要因此派人追了她一个多月吗? 若非她轻功好、机灵,早被逮回来了。 「看来你爹娘全告诉你了。」苏杏娘轻笑出声。「他们人呢?」 「我那对不负责任的爹娘不知跑去哪游山玩水,只留下一封信给我,叫我自求多福。」杜冰莹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 「丫头醒了吗?」房门倏地被推开,古老夫人拄着拐杖走进房,声音宏亮地问。 闻言,杜冰莹苦着一张小脸,那哀怨的眼神,看得苏杏娘好笑不已。 她认命地掀开暖被,起身走出内房。 「外婆。」 「你这臭丫头,敢不听你外婆的话,叫你回来还得三催四请的,拖了一个多月,就跟你那对爹娘一样可恶!」古老夫人一见到外孙女,忍了一个多月的火气迅速爆发,拄着柺杖重击地面。 「谁叫外婆居心不良,别有目的叫我回来,我当然不敢回来啊!」杜冰莹笑嘻嘻地扶着古老夫人到一旁的梨花木椅上坐好。 「什么叫居心不良?难不成外婆会害你吗?一定是你爹没把你给教好。」古老夫人听了,火气更大。 「是是是!都是爹的错。」 千错万错都是她爹的错。杜冰莹心底明白,外婆一直记恨爹拐走娘的事,看到爹时始终不给好脸色,爹也怕极了面对外婆,从小到大都推她出去面对外婆的怒气,想来她还真是可怜。 「少给我耍嘴皮子,还不给我老实交代清楚,前阵子逍遥王在各大城镇悬赏通缉你是怎么一回事?你那个没用的爹,什么不教你,竟然让你跟他一样成了一个见不得光的贼。你娘又是做什么?为什么没阻止你?」古老夫人每说一句,柺杖就重击地面一次,火气逐渐高张。 杜冰莹求救的目光瞥向一旁的苏杏娘,苏杏娘摇头回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第四章 「外婆,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逍遥王也撤销缉拿我的告示了,更何况因为这件事,我间接促成一段失散的姻缘,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杜冰莹知道不说个清楚,外婆绝饶不了她,遂告知逍遥王与好友孙碧瑶之间的曲折情事。 「这次算你好运,但你能保证每回都这么好运吗?迟早有一天还是会再出事的。你爹娘放任你,外婆可看不下去。不准你再去偷东西,你就留在武馆里准备嫁人。」 古老夫人对这个难得见一次面的外孙女是又爱又恨。 外孙女的相貌神似爱女,性子却比女儿更难管教,加上轻功了得,除非她愿意回来,否则想见她一面都难。 「外婆,你要我嫁的人该不会就是南宫策吧?」 杜冰莹极其忍耐地听着外婆千篇一律的训话,而这也是他们一家人不敢回来的原因。 「没错,就是南宫家的少爷——南宫策。」 「我不同意!」杜冰莹气得跳脚,大声嚷叫。 「由不得你!」老夫人厉眼一瞪,拍板定案。 叩,叩。 房门外传来叩门声,下一刻,外头响起古易风的声音。 「奶奶,该用午膳了。」 苏杏娘在房内听见儿子的声音,藉此机会开口缓颊。 「娘,我们先用午膳吧。」 苏杏娘走上前扶起古老夫人,朝气得小脸胀红的杜冰莹使了个眼色,率先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杜冰莹噘着嘴,气呼呼地尾随在后。 武馆用膳时间一到,众人齐聚后院,由几张长桌并排,各自落坐好,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一上菜后,众人极有默契地开始抢食,就怕晚了一刻会吃不到菜,一时之间,竹筷飞舞,好不热闹啊! 「姑娘家吃饭要秀气得体,怎么可以跟一群男人抢饭菜呢?」老夫人吃着饭菜,紧绷着脸瞪着坐在对面刚抢到一块糖醋排骨的外孙女。 「外婆,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武馆用膳时是不分尊卑的,抢不到饭菜就只有饿肚子的份,这个时候吃饭哪管得了什么秀气得体。」杜冰莹没好气地回嘴,很不是滋味地瞧着外婆面前无人敢动、专为她一人准备的三菜一汤。 「瞧你这样,若是以后进了南宫家的大门可怎么办才好?南宫家在咱们延安城可是极有名望的书香世家,以你这毛躁的性子,如何能匹配得上文武双全的南宫策呢?」古老夫人愈看愈担心外孙女会遭人嫌弃。 杜冰莹听外婆提起仇人的名字,气得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 「外婆,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要嫁给南宫策,是你自己从头到尾一头热,我才不管匹不匹配得上,总之我跟南宫策是不可能的。」 「谁说不可能?总之,你给我安分一点留在武馆里。过几天,我再和南宫家的老太爷提你们两人的事,安排你去南宫家住几天,培养一下感情,若你这回再敢逃走,以后就别再认我这个外婆了!」 古老夫人放下碗筷,警告地撂下话,悻悻然走人。 杜冰莹气怒地瞪着外婆离开的背影。外婆太过分了,竟然这样威胁她,还撂下这样的话来。等她回过神来,这才惊觉外婆早已动作迅速吃完饭菜,急忙转头一看,饭桌上杯盘狼藉,全被众人抢食光了。 她气得当下想翻桌,怀疑外婆故意不让她吃饱。就在她气得想离开时,面前突然放了一盘菜,里头有青菜和炒牛肉,还有一碗鱼汤。澄眸瞬间发亮,感动地抬头望向来人。 「快吃吧。这可是我们三人辛苦帮你抢到的菜。」 古易风在她身旁落坐,笑着示意她快吃。早在奶奶故意挑在饭桌上和表妹说话时,他就刻意多夹些菜留给她吃。 「丫头,俺跟你光叔也有帮你留菜,你可别生咱们的气喔。」李雄就怕这丫头小心眼,气恼他们兄弟两人,不再理他们了。 「是啊!丫头,我们也是奉老夫人之命捉你回来的。」 宋光兄弟两人同时也在她另一旁落坐。这丫头可是他们自小疼到大,虽然有时一年难得见一回,可武馆众人都很喜欢她回来。在这阳盛阴衰的武馆里,这丫头可是大家的宝。 「好吧,看在你们三人那么有诚意的份上,就原谅你们捉我回来的事了。」 杜冰莹瞪了三人一眼。看在这些菜的份上,决定原谅他们三人了。 「话又说回来了,丫头,你的轻功倒是愈来愈好,追得俺跟你光叔快累死了。」 李雄追了她一个多月,可真是累死他了,下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最好别找他做。 「丫头若是轻功不好,不早就被捉走了吗?哪还能坐在这里。」妙手神偷的轻功确实堪称江湖一绝。 「冰莹,不管怎么样,你人都回来了,这次就别再那么快离开了。奶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很想念你和姑姑的。」古易风对着埋头吃饭的表妹劝道。 这一家人总是来去匆匆,有时一年见不到一次面;他明白奶奶嘴里不说,心里其实很想念她们母女俩。 「我知道。这次既然被捉回来,我会乖乖在这住上一段时间的。」杜冰莹吃饱喝足放下碗筷,转头面对表哥的一脸忧心,笑着保证。 「别看奶奶对你严厉,其实她心里很疼你的。」古易风怕她心底埋怨,影响祖孙感情。 「我明白。表哥你别担心,我知道外婆疼我,只是嘴巴不肯承认而已;但这一回,外婆一意孤行,任意决定我的终身大事,就真的太过分了。」杜冰莹对此十分不满,也绝不打算屈服。 「丫头,其实南宫策人品不错,以俺男人看男人的眼光,嫁给他绝不会委屈你的。」李雄厚掌一拍胸膛保证地说。相反的,委屈的绝对是南宫策,不过这句话他可没胆说出来。 杜冰莹澄眸瞥向李雄和宋光,瞧两人点头如捣蒜,十分支持南宫策,澄眸微眯,再睨向古易风,他也是笑着颔首。 「要我嫁给南宫策,我宁可嫁给表哥。」杜冰莹笑靥如花,看着瞬间变脸的古易风。 「……冰莹,表哥待你不薄,别开这种玩笑,要是让娘听见当真了,可怎么办?」古易风拭去额上的冷汗,害怕地瞥了眼四周。 众人皆知,娘疼爱表妹犹如亲生女儿,他可不想以后过着四处找妻子的日子,想来就是个恶梦。 「谁说我在开玩笑。」杜冰莹秀丽小脸上神情十分认真,转身瞧向李雄和宋光。「雄叔、光叔,你们说我嫁给表哥可好?」 闻言,原本正在强忍笑意的两人十分有默契地拍手叫好,大笑出声。 「当然好啊!相信这事若是让大嫂听见了,绝对会很开心。」两人摆明就是在一旁看戏兼掮风点火。 「你们三个别闹了。雄叔、光叔,别忘了,咱们还得赶去帮李家嫂子整修房子。」 古易风见苗头不对,为免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连忙拉起笑不可抑的两人快速离开。 「这表哥的反应还真令人伤心,难不成娶我是件那么可怕的事吗?」 杜冰莹没好气地瞪着三人几近落荒而逃的背影,埋怨地啐念。 眼看饭桌上只剩下她一人,倏地起身,双手负于后,打算出去走走,决定去逛一逛一年未见的延安城。 延安城内,无人不识南宫世家。众人皆知南宫世家书礼传家,历代主人皆是饱读诗书;而这代的主人不只文武双全,还颇有经商手腕。 延安城内规模最大的墨宝斋即属于南宫世家,所供应的笔墨纸砚皆属上品,更是皇室指定御用。 此刻,位于城东的墨宝斋里,王管事朝坐在案桌后的主子恭敬地报告。 「少爷,您不在的时候,宫里下了一批订单,光是澄心纸就订了一万张。其它像是汶采笔、松烟墨、油烟墨、朱砚,则各订了三千份,已回报负责采购的苏公公,一个月后交货。」 「很好。还有其它的事吗?」南宫策翻阅着帐册,眉眼未抬。 「城西万家米行的万老爷十天前过六十大寿,小姐准备了一套纸墨笔砚送去当贺礼,万老爷开心得合不拢嘴。」 「秀儿这礼送得好。万老爷生性节俭,素来喜爱咱们墨宝斋的东西,却又舍不得买,送一套过去当贺礼,面子里子都做足了,想来万老爷定是开心极了。」 第五章 南宫策心下对妹妹能当重任,十分满意。 「少爷,还有这些是个个管事送来的笔墨纸砚完成的数量。」王管事将记载数量的册子恭敬地呈上。 南宫策翻阅了下,心下大约有底,陡然想起一事,抬头对上一脸恭敬的王管事交代:「我记得邱管事的媳妇即将临盆,派人送一些补品过去,若是孩子生了,立即通知我。」 「是。少爷好记性,邱管事若是知道少爷这么关心他,一定心怀感激。」 王管事对主子的仁厚感到与有荣焉。邱管事是负责汶采坊的管事,难得少爷忙着筹备龙凤城开分店的事还能记得这件事,也难怪四大管事对少爷忠心耿耿。 「如果没别的事,你先下去忙吧。」 「是。」王管事正欲离开,常安正好由外匆匆走了进来。 「少爷,小姐和江家两位小姐都来了。江家两位小姐正吵着要见您。」常安目光同情地看着少爷,少爷都在外躲了快两个月,没想到还是躲不过。 南宫策剑眉微蹙,低叹了口气。常安和王管事相觑了眼,眼里不无同情。少爷都躲到墨宝斋来了,江家两位小姐还不放过少爷。 「我等会再出去,你们先出去吧。」南宫策扬手示意两人先离开。 两人一同离开,才走回前头店铺,江家姊妹一见着两人出来,便急着上前询问。 「南宫大哥人呢?」江素月往里头望去,不敢贸然进去,只能问着两人。 「少爷还没忙完,请两位小姐稍等。」常安笑着朝两姊妹说。 「妹妹,南宫大哥刚回来,一定有很多事要忙,等忙完就会出来的,我们别打扰他。」江素香即使极想见南宫策,却不似妹妹那般急躁,极力表现出识大体的模样。 「是啊,少爷刚回来,正在处理一些事情,等忙完就会出来。」 王管事也在一旁帮腔,心底明白这两姊妹是夫人替少爷挑选的妻子人选,可看样子少爷都不喜欢,才会让两姊妹在后头追着少爷跑。 「素月、素香,你们不是想挑支笔回去练字吗?大哥喜欢写字漂亮的人,若是你们能写得一手好字,相信大哥会对你们另眼相看的。」南宫秀细致的脸上含笑,一面对着两人说,一面吩咐人将上好的笔全拿出来。 闻言,两姊妹立即转移注意力,连忙走到南宫秀身旁挑选笔。 常安和王管事相视一笑,暗忖还是小姐有办法。 「挑选好的笔首重尖、齐、圆、健。这里有兔毫、狼毫、鹿毫、羊毫……等,各有各的不同。我示范给你们看,看你们想挑何种笔来练字。」南宫秀边挑笔边示范各种笔写出来的字有何不同。 两姊妹看得十分认真;三人年纪相仿,但南宫秀在家学渊博的薰陶下,举止端庄得体,加上聪慧冷静,深受南宫策的重视,让她协助处理墨宝斋的生意;也因此两姊妹对南宫秀的态度十分讨好。 就在两姊妹专注在挑选笔时,外头传来声若洪钟的大嗓门。 「老宋、易风,你们两个是娘们吗!动作快一点!老宋你小心一点,别把屋顶的破洞弄得更大了。」 随着李雄话落,宋光倒真是一个不小心脚一滑,屋顶的破洞被他脚一踹,破得更大洞了,由上头飘落不少木屑。 「发生什么事了?」 江素月好奇地走出店铺,朝外探头一看,就在墨宝斋旁的胡同里,一间屋舍的屋顶破了一个大洞,而屋顶上此时蹲着两名男子;站在屋前的则是一名妇人和一名体格壮硕的大汉,方才那大嗓门就是从那大汉嘴里发出来的。 「是扬威武馆的人。」南宫秀也跟着走出来探望。 「他们在做什么?」江素香好奇地问。 「帮忙李家嫂子修屋顶。」南宫秀扬起一抹浅笑。 扬威武馆的人在延安城十分受欢迎,延安城内只要有需要他们协助的地方,在能力范围内他们都会慨然允诺相助,所以常可以看到他们四处帮助人的身影。 「这倒奇了,武馆的人会这么好心?」江素月睁大双眼,目光却多停留在屋顶上其中一名男子那张刚毅的脸上。 「两位小姐有所不知,扬威武馆的人在咱们延安城里可是十分热心助人,尤其是对穷苦人家更是有求必应。在李大嫂身旁的是三教头,而在屋顶上身着青衫的是二教头,身着蓝衫的就是总教头的儿子古公子。古公子和少爷可是很好的朋友呢。」常安也跟着走了出来,听到江素月的话,忍不住帮扬威武馆的人说话。 江家姊妹听了常安的话,看向那古公子的眼神似乎多了些不同;而这细微的转变,站在两人身旁的南宫秀自是没有错过。 「回去吧,你们的笔都还没挑好。」南宫秀美眸瞥了两人一眼,率先转身走进铺里。 蓦地,大街上惊呼声此起彼落,就见一匹通体黑亮的马撒蹄在大街上狂奔,所经之处,吓得街道两旁的人纷纷躲避,更有不少摊贩闪避不及被撞倒,造成一片狼藉,令小贩们咒骂连连;而紧接着让众人吓得脸色发白的是,一名年约五、六岁的小男孩似乎被狂奔的黑马给吓得跌坐在地,眼看狂奔的黑马逐渐逼近—— 「小心啊!」 「阿旺!」 李大嫂在听到众人的惊叫声后循声望去,倏地脸色大变,那跌坐在地上的不正是自己的儿子吗!吓得她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古易风三人也看到了,三人施展轻功急欲上前抢救,可惜仍是不够快,眼看小男孩就要在众人眼前惨死马蹄之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抹纤细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抱起小男孩,快一步地闪避到街旁。事情不过发生在眨眼之间,众人一时反应不过来,惊愕的目光望着黑马奔驰而去,久久才回过神来。 「阿旺!」李大嫂吓得大哭,飞奔到儿子面前,一把抱住已经吓傻的儿子。 「冰莹,好在你及时出现。」古易风走到她身旁,着实松了口气。即使他施展轻功,也快不了黑马狂奔的速度。 「丫头,好在你轻功厉害。」李雄赞赏地一掌拍向杜冰莹肩头。 「是啊,若非丫头出手,阿旺只怕小命难保了。」宋光想到方才那惊险的一幕仍是心有余悸。 「表哥,那匹黑马是谁家的啊,怎么可以任意放牠在大街上狂奔。」 杜冰莹若非一时心血来潮,想来看看表哥替李大嫂修缮房子,也不会恰巧遇上,及时出手相救,没想到救的还是李大嫂的儿子。 「我若猜得没错,那匹马该是严将军府上的马,就不知为何会让马跑了出来。」一道低沉的嗓音响起,南宫策不知何时来到四人身后,尾随而来的还有南宫秀和江家姊妹。 「是你!」杜冰莹一见到他,就想到两人结下的梁子,俏脸一沉。 「易风,不替我正式介绍一下吗?」南宫策无视她的瞪视,俊脸依旧含笑。 想到方才他从内房踏出,就看到众人目光全往大街上望去,好奇地走出一看,正好见到她飞身救人的一幕,在那惊险关头也幸亏她有此好轻功。 古易风瞥了两人一眼,笑了出来。从表妹口中早已得知两人曾见过三次面,看好友此刻黑眸中流露出的兴味,还有表妹眸中的怒火,这下子可有趣了。 「南宫,这位是我表妹杜冰莹。冰莹,这位是南宫策,墨宝斋的少主。」 「我知道。」杜冰莹咬牙切齿地瞪着一脸含笑的男人。 「南宫大哥,我和姊姊的笔还没挑好,你快陪我们回去挑笔。」江素月敏感察觉到两人之间的不单纯,急忙拉扯着南宫策的袖子,要他离开。 「下次再见了,杜姑娘。」南宫策朝四人颔首,任由江家姊妹拉着他回墨宝斋。 「秀儿。」古易风叫住正欲离开的南宫秀。「那两位姑娘是谁?」 「江家姊妹是娘的远房亲戚,娘有意将她们许配给大哥。」南宫秀目光瞥向站在他身旁的杜冰莹,坦白地说。 「啧啧啧,南宫少爷倒是艳福不浅。」李雄特意瞥了丫头一眼,发现丫头目光注视着远去的南宫策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南宫秀朝四人欠身,美眸在杜冰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这才旋身离开。 第六章 「所以……只要南宫策先行娶了江家小姐,外婆就会打消逼我嫁给他的主意,你们说对吧?」杜冰莹一双澄眸流转,瞥了三人一眼。外婆绝舍不得委屈她做妾。 「丫头,看来这次连老天都在帮你了。」 宋光笑了出来。丫头的确说得没错,她可是武馆众人的宝贝,怎么可能让她受委屈。 古易风笑而不语。好友方才眼中对表妹流露出的兴味,他可没错看,看来事情有趣了。 初冬的早晨,阴霾的天空下起如针般的细雨。 位于城东的南宫大宅一早就贵客临门,大厅里依序坐着南宫老太爷、南宫夫妇、南宫兄妹,就连江家姊妹也出现在一旁。 古老夫人亲自带着杜冰莹前来正式拜见南宫家人,古易风则是陪着两人过来。 「老太爷,最近身子可安康?」古老夫人在首位的下方落坐后,瞥了眼站在身后的外孙女,对着坐在首位的南宫老太爷开口。 「多谢老夫人关心。倒是老夫人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登门前来有何贵事?」 老太爷抚着白髯,精锐的眸光复杂地打量着她。两人同住延安城内,却少有碰面,反倒是小辈们来往密切,心下不无感叹。 「冰莹,还不快拜见老太爷。」古老夫人对着站在身后的外孙女喊着。 「拜见老太爷。」杜冰莹走上前,以江湖之礼拱手拜见。 老太爷一双锐利的眼眸细细打量着她。五官秀丽细致,眉眼间透着一股不驯,一双澄眸无惧地直视他的打量。 太像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回老太爷,我叫杜冰莹。」 「老太爷,冰莹是我的外孙女,老身今日带她前来,是为了两家当年的承诺,让冰莹嫁给南宫策为妻。」 古老夫人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一变,尤以江家姊妹最为明显。正端起茶盅的南宫策俊逸的脸庞神情微变,黑眸深邃地注视着站在爷爷面前的杜冰莹。 「外婆!」杜冰莹不满地低嚷。 「怎么?丫头你不愿意吗?」南宫老太爷有趣地注视着她的一脸不悦。 「的确是不愿意。」杜冰莹直言无讳,同样惹来众人的侧目。 「由不得你!」古老夫人没料到这丫头竟敢在众人面前说出来,气得手上虎头杖重捶地面。 「不是老太爷我自卖自夸,策儿堪称得上是人中龙凤,不仅相貌出众,更是饱读诗书、文武双全。丫头你是觉得哪一点委屈你呢?」 南宫老太爷笑抚白髯,目光锐利地注意到原本话说得坦然的丫头,在自家外婆的瞪视下,细肩缩了下,委屈地粉唇微抿,看来这丫头挺在意她外婆的嘛。 「老太爷,冰莹出身江湖,加上舅舅家又是开设武馆的,从小耳濡目染下,性子粗野,只怕不适合做书礼传家的南宫家媳妇。」杜冰莹话说得漂亮,却隐含暗讽。 老太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自是没错听她话中的讽刺。这丫头嘴上说自己配不上,实则只怕心底也不把南宫家放在眼里。 「策儿,你过来。」老太爷招手唤来坐在后座的孙子。 「是。」南宫策放下手中的茶盅,挺拔身子起身的同时,轻抚了下微皱的下摆,大步走到杜冰莹身旁。 杜冰莹一见他靠近,澄眸微眯瞪了他一眼,随即撇开头去;南宫策则是含笑注视着她姣美的侧颜。 「策儿,你和丫头之前就见过是吗。」 老太爷这话说得笃定,并不是问句。瞧丫头连看孙子一眼都不愿意,反倒是他这个素来眼光极挑的孙子笑得别具深意,直盯着人家瞧。 「爷爷,孙子与杜姑娘是有几面之缘。」南宫策照实说。 「老夫人今日前来之意,是有意将丫头许配给你,对这件事你怎么说?」老太爷问着孙子,想先知道孙子的意思。 「孙儿一切听凭爷爷作主。」南宫策深邃的黑眸直视着身旁的人儿,就见一双澄眸瞬间睁大,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在场众人莫不惊讶得瞠目结舌,江家姊妹更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好,很好。那爷爷就作主促成你们两人的婚事。」老太爷抚着白髯笑呵呵地宣布。 「我不同意!」杜冰莹狠瞪身旁的男人一眼,来回看着坐在首位的老太爷和外婆,急得跺脚嚷嚷。 「我也不同意。」南宫夫人眉头微拧,淡淡地问口。 老太爷挑眉,望着媳妇一脸的不赞同。 「媳妇,你反对的原因为何?」 南宫夫人同样出身书香世家,举止向来端庄优雅,她缓缓地起身,碎步走到儿子身旁,抬眸直视着老太爷。 「爹,您应该知道媳妇属意由素月或素香两姊妹其中一人配予策儿,她们的出身背景与咱们家相同,较为适合策儿。」 老夫人闻言,脸色愀变。「南宫夫人此言,莫非是指丫头出身配不上你们南宫家吗?」 「老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正如杜姑娘方才所言,习惯了江湖上的自由自在,只怕硬逼她嫁入规矩多如牛毛的南宫家会委屈了她。」南宫夫人软言解释。 老夫人仍是面色不豫,心下已明白南宫夫人不赞成这桩婚事。 老太爷精眸微敛,再抬眼注视着站在他面前的三人,心下已有了决定。 「策儿和丫头的婚事,我决定不加以干涉。老夫人今日前来是为了还咱们南宫家一个媳妇,但婚姻大事乃是一辈子的事,总不能硬逼人家上花轿吧。丫头,老太爷今日就不勉强你同意这桩婚事,但我有个条件,以三个月为期,你必须每日来府里,至少得待上半日,用过膳才准走。若是三个月后你意念不改,那就由老太爷我亲口取消这桩婚事如何?」 「什么!三个月?!」杜冰莹苦着一张小脸,犹豫了会,瞥向一旁的外婆。「好,我答应。」三个月后,外婆就不能再逼她了。 「策儿,你对此可有意见?」老太爷问着孙子。 「爷爷,孙儿没有意见。」南宫策笑容依旧。 「媳妇,我这样安排你可满意?」 「一切但凭爹作主。」 南宫夫人心下清楚得很,老太爷这样安排是为了让儿子和杜冰莹有三个月的时间培养感情,可她心下却另有打算。 「站住!南宫策。」 杜冰莹被迫留在南宫府里,她一路尾随在南宫策身后,在一条无人的青石路上叫住他。 南宫策一直知道她跟在他身后,还在想看她何时会唤住他,因而旋过身时,故作一脸惊讶。 「杜姑娘,有事吗?」 「南宫策,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你是存什么心?别告诉我,你是真想要我嫁给你。」杜冰莹走到他面前,决心和他把话说开来,瞧他此刻似笑非笑的神情看了就碍眼。 「杜姑娘,看来你还在记恨在下害你被捉回武馆的事。」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天了,她还在记恨,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没错。若非是你,我又怎么会困在这里。」她气呼呼地瞪着他。现在老太爷开了那样的条件来,摆明了要她每天看见这个令她讨厌的人。 「杜姑娘,若在下真心向你道歉,你可愿意消气吗?」南宫策叹了口气,朝她拱手低头道歉。 「你……」杜冰莹没料到他竟来上这一招,害她一时哑口。面对他诚心的道歉,若她再生气,不就显得自己心胸狭窄? 「……算了。」她满腔怒火瞬间消失不见。 这下反倒变成南宫策讶异了。对上她一脸无奈、有气发不得的神情,俊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他早知道她性子率真,虽然记恨他,却在他道歉后很快便原谅他,还真是个不记仇的姑娘。 「多谢杜姑娘大量。」南宫策故意这么说,黑眸含笑注视她一脸郁闷的模样。 「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该不会真想娶我吧?」杜冰莹澄眸警告地瞪着他,大有他真敢说是,她就要不客气出手的架式。 「至少在下不讨厌杜姑娘。」南宫策话说得模棱两可。 杜冰莹翻了个白眼。「你的意思该不会是,只要是你不讨厌的人,都可以娶吧?」她没好气地说。 「当然不是。在下绝非滥情之人。」南宫策有趣地瞧着她生动毫不做作的神情,这心思透明的人儿,可真有趣。 第七章 「那江家两位小姐你总不讨厌吧?挑一位娶不就得了吗?还是你想两位都娶也行啊。」杜冰莹热心十足地建议。 南宫策俊脸上的笑意微僵,黑眸底的笑意倏地消失。 「多谢杜姑娘好意,但在下对江家两位小姐无意。若没有别的事,在下要先回书房去忙了。」敢随意将他推给别人,那就休怪他拖她下水了。 「等一下!」杜冰莹见他欲离去,忙不迭地拉住他的袖子。「我们话还没谈完呢。」 「没什么好谈的。比起江家两位姑娘,在下更为中意杜姑娘。」俊逸脸上扬起一抹恶意的笑,抽开被她捉住的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 杜冰莹一脸惊愕,呆愣在原地。他方才说了什么? 更为中意她?小脸倏地刷白。 「你惹大哥生气了。」南宫秀缓缓从一旁的假山后走了出来。她无意偷听,只是这条路是她回房的必经之路。 「南宫姑娘?」杜冰莹讶异自己竟没注意到她在附近。 「大哥并不喜欢江家两位小姐,你硬把她们推给大哥,好求自个儿脱身,只会让大哥更为生气,坚持和你这段婚事。」南宫秀好心告知她错在哪里。 「那……现在怎么办?」杜冰莹求救地望着她。 「杜姑娘,你当真不喜欢我大哥吗?」 「没错。」杜冰莹点头如捣蒜。 南宫秀敛眸沉吟不语。依大哥的性子,绝非任人摆布之人,可他方才在大厅时却说出由爷爷作主这话来。大哥对杜冰莹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呢? 「这件事请恕我帮不上忙。」南宫秀无意蹚这浑水,朝她欠身,便绕过她离开。 「南宫姑娘……」 杜冰莹碰了个软钉子,只能无奈地望着南宫秀的背影。这南宫秀给人的感觉不冷不热,透着疏离。 唉!环视这南宫府邸,愈觉得自己与这儿格格不入,还是武馆的人比较有人情味。 澄眸微敛,望着手上冒着热气的茶碗,轻啜了口热茶,抬眸对上一双精睿的目光。 「老太爷,您找我来该不会只是喝茶吧?」杜冰莹一早踏进南宫府里,即被请到老太爷的房里,陪他喝茶。 「丫头,叫我爷爷就好。爷爷与你外婆可是认识了几十年,不需如此生疏。」 老太爷命人备了些红豆糕,推到她面前。 「爷爷。」杜冰莹嘴甜地改口,捻了块红豆糕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邱管事的媳妇生了,策儿一早就去城北探望,没那么快回来,你就留在这里等他吧。」老太爷端起茶碗轻啜了口,淡然地道。 「谁说我来这里就一定得找南宫策?我就不能找爷爷吗?爷爷的条件是要我每日到府里半日,可没规定我一定要见谁。」杜冰莹仰起小巧的下巴,一脸不驯。 「哈哈哈!」老太爷大笑出声,精锐的眸底有抹疼爱。「你这丫头的个性倒是像极了你外婆。」老太爷抚着白髯,话里不无感叹。 「是吗?外婆可不承认。她老说是我爹教坏我,全都是爹爹的错。」 杜冰莹俏鼻微皱,粉唇轻噘,那俏皮的模样更是逗笑了老太爷。 「丫头,就真的那么讨厌策儿吗?」老太爷愈是与她相处,愈是喜欢上这个顽黠没心眼的丫头。 「昨天之前还挺讨厌的,可现在又不是那么讨厌了。」杜冰莹叹了口气,谁叫她恩怨分明啊。 「哦?怎么说呢,策儿又是如何得罪你的?」老太爷一脸兴味,洗耳恭听的模样。 杜冰莹想到这件事仍是十分火大,遂比手划脚生动地叙述两人是如何结仇的,听得老太爷兴味盎然。 「爷爷,您说他是不是很可恶?若换成是爷爷您气不气?」杜冰莹气呼呼地说完,不忘拉拢盟友。 「策儿这小子的确是过分,怎么可以出手伤了姑娘家呢。」老太爷抚着白髯颔首同意,完全是和她站在一条线上。 「爷爷,想不到您这么英明。」杜冰莹感动地望着他,心下更加喜欢眼前的老太爷了。 「但是丫头啊,你方才不也说了吗?策儿都已诚心向你道歉了,你就原谅他了吧。」 老太爷没想到一向心高气傲的孙子,会主动低头跟她道歉。依他对孙子的了解,大可由着丫头对他气恨,在一旁似笑非笑地欣赏她的怒气。 就像他对江家姊妹一样,客气有礼中透着疏离,可据他昨日在大厅上的观察,孙子对这丫头似乎有些不一样,看着她的灼热眼神令人无法忽视。 「……是没错啦!所以我方才才会说昨天以前讨厌,现在不讨厌了。」杜冰莹话说得无奈。 老太爷忍不住仰首大笑。这个丫头还真是有趣得紧,他对她可是愈来愈满意了,眼底流露一抹精光。 「丫头,既然你现在不讨厌策儿了,那就用这三个月去观察他,说不定你会喜欢上他的。」这么有趣的丫头,错过着实可惜啊。 「我才不会呢。」若真嫁入南宫家,岂非太不自由了,要嫁也是嫁给同是江湖中人,至少志趣相同,而且无拘无束。 老太爷含笑不语,替两人重新斟茶,未来的事谁说得准呢? 「老太爷,少爷回来了。」敞开的门外站着一名小厮恭敬地禀告。 「丫头,爷爷不留你了,去吧。」老太爷扬手赶人。 「爷爷……」杜冰莹原不愿离去,但看到老太爷摆明不愿留人了,只好起身离开。 南宫策甫踏进家门,正欲回房更衣稍做休息,途中即被人唤住。 「南宫大哥,你回来啦!」江素香双手端着一盘糕点,见着他,眼角眉梢掩不住羞涩笑意。 「是啊,打算回房更衣就要再出门了。」南宫策俊逸的脸上仍是挂着客气有礼的笑。 「南宫大哥,我做了些桂花糕,你要不要尝尝?」江素香将手上的糕点端到他面前。 「不了,我不喜欢吃甜食。若没别的事,我先回房去了。」南宫策正欲旋身离去。 「南宫大哥,你对杜姑娘是何看法?」江素香忍不住开口问。 「素香姑娘,时候真的不早了,容在下先行离开。」南宫策朝她温和一笑,头也不回地走人。 素香姑娘……她们姊妹都在南宫府里住了两个月了,他还是唤得如此生疏,江素香唇角扬起一抹苦笑。 南宫策一回到房里,房门甫关上,敏锐地察觉到房内有人,拧眉旋身低喝:「谁?」 就见一抹鹅黄纤细身影坐在敞开的窗棂上,摇晃着双腿,秀丽的俏脸上挂着浅浅笑靥,一头柔滑青丝因风吹拂在她身后扬起,彷若下一刻便要随风飞走了,令他胸口一紧,险些出手拉她下来。 「是你。何时来的?姑娘家到男人房里就不怕惹来闲话吗?」南宫策收摄游移的心神,走向圆桌,替自己斟了杯茶。 「不怕。反正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到你房里来。」算起来这可是第四次了。 「你说这话若让人听见了,只怕是要误会了。」南宫策黑眸微敛,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怕什么?现在这里又没有别人。」杜冰莹仍是晃动着两条腿,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杜姑娘,还请先行回避,在下打算换件衣裳赶着出门。」放下手中的茶杯,黑眸仍是没有看向她,逐客意味浓厚。 杜冰莹直到这会才发觉不对劲,除了他刚进房时,之后他和她说话目光都没看向她,对她说话的语气也是十足冷淡。 「你……在生气吗?」她陡然想起昨日南宫秀的话。 闻言,南宫策这时才抬眸直视着她,俊逸脸上已不见之前面对她时似笑非笑的神情,而是透着冷淡疏离。 「杜姑娘,还请离开,在下要更衣了。」他再重申一次,语气比方才更为冷漠。 「你……果然在生气。」杜冰莹身形灵巧地跳下窗棂,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黑眸。 南宫策双臂环胸,剑眉微挑,低头注视着身量只到他胸前的娇小人儿。 「杜姑娘,就算在下真的在生气,也与你无关吧?」 是啊!就算他真的为了她昨日的话在生气,也与她无关,她并不在意他的。 可昨日才深觉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十分碍眼,现在换成冷漠疏离,她竟觉得更为刺眼。 第八章 「你急着更衣是想去哪里?」方才她来这的途中听见了他与江素香的对话,自是没错过他对江素香的冷淡。 南宫策黑眸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就在杜冰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淡然启齿:「我要去一趟吉林镇。」 「我也要去!」杜冰莹未暇细想便冲口而出。 「为什么?」南宫策着实不懂她,明明昨日还打算把他推给别人,现在又想和他单独出门。 「哪有为什么。反正我留在这也没有什么事,就随你去一趟吉林镇,顶多天黑前就回来了,就当出去玩玩。」方才冲口而出的话,在听到他的问话后,反倒更为坚定地想跟去了。 「我是去办事的,不是去玩的。」南宫策俊脸一沉。 「放心,我不会妨碍你的。好了,我先出去等你更衣,我们再一起出门。」 杜冰莹脚步轻盈地转身,原本习惯往窗棂方向而去,脚步一顿,连忙再转身,往门口方向而去。 「等等,你确定要跟我一同出门?」南宫策再问一次。 「我在门外等你。」这是她的回答,房门随即关上。 南宫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重新关上的房门。他方才其实可以拒绝的,但他并没有。 吉林镇位于延安城外十里处。 此刻,他们乘坐的马车甫出城外,马车内,杜冰莹注视着坐在对面专心看书的男人。 从两人一上马车,眼前的男人即拿出一本书来,对她视而不见,这让一向喜欢有话直说的杜冰莹再也忍不住了。 「南宫策,如果你是在气我昨日把你推给江家两位小姐的话,我在这跟你郑重道歉,你可以别再用那张冷脸对我了吗?」 杜冰莹叹了口气,好歹他之前主动跟她道过歉了,没想到隔了一天换成是她,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了。 南宫策总算抬头,黑眸含笑注视着她,他发觉自己十分欣赏她直爽的个性,原本心底对她的确有些不满,此刻看到她丧气的模样,那怒气瞬间烟消云散了。 「先回答我。你不是很讨厌我吗?那么又何必在意我的情绪呢?」 「我这个人是很恩怨分明的,你昨日都道过歉了,我自然就不再气你了。更何况以我们两家的交情,还有我这三个月都得来你们府里半日,当然不希望每日都看到你这张冷脸了。」杜冰莹已经开始怀念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了。 「所以现在不讨厌我了?」俊脸含笑问她。 「不讨厌了。」杜冰莹重见他的笑脸,松了口气。 南宫策黑眸微敛。她的回答令他十分满意。揭开车帘一角,心想约莫再过二刻钟即可抵达吉林镇了。 「等会我们到了吉林镇,主要是去集墨坊,那里是负责提供墨宝斋所有墨的地方,你到时若是觉得闷,可以四处去走走。」 「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今早爷爷说了,你去探望邱管事的娃儿,那娃儿是男是女?」她一脸好奇地问。 「爷爷?」南宫策语气略显惊讶。 「是啊!爷爷要我这么叫他的。」杜冰莹觉得他惊讶的口气挺奇怪的。 南宫策但笑不语。看来爷爷很喜欢她,就连在家里住了两个月的江家两位小姐都还只能叫声老太爷,可爷爷昨日才见过她一次而已,就准许她唤得那般亲近。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到底是男娃还是女娃?」 「是个男娃。怎么?你喜欢娃儿吗?」 「是啊!小娃儿很可爱的。」她可是很有孩子缘的。 「若是你真想看也行,等我们回来时再绕去邱管事那不就好了。」南宫策不觉得那有何难的。 「真的吗?那你可得说话算话喔。」杜冰莹笑得十分开心。 「少爷,到了。」负责驾马车的常安停下马车,朝车内低喊。 南宫策先行下马车,旋身正欲扶杜冰莹,却见她身形轻盈一跃而下,秀丽脸上浅笑盈盈,澄眸好奇地东张西望着。 「少爷,您来啦!」 施文卿接到通报,急忙从集墨坊里走了出来,在见到少爷身旁多了一位面生的姑娘,想到之前听到的传闻,猜测地问:「少爷,这位该不会就是江家小姐吧?」就不知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了。 闻言,常安双肩抖动,极力忍住笑。南宫策笑脸微僵,杜冰莹则是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她是杜姑娘。」南宫策没想到连远在吉林镇的施文卿都知道江家两位小姐的事,到底是哪个人这么长舌? 施文卿一脸尴尬,连忙拱手迭声道歉:「少爷对不起,杜姑娘失礼了。」 「不碍事的。南宫策,看来你真的不能生我将你推给江家两位小姐的气,风声都传到这儿来了呢。」杜冰莹笑靥如花,凉凉地取笑他。 施文卿讶异地瞧着杜冰莹,在瞧见她灿烂的笑脸时,一时移不开视线,直到一声轻咳声响起,这才移开,同时对上一双警告的黑眸,心下一凛。 「施管事,还愣着做什么,不进去吗?」 「是是是!少爷、杜姑娘请。」施文卿话一说完又遭到瞪视,连忙闭嘴。 南宫策率先走进集墨坊里,杜冰莹尾随在后;一走进坊里,见到众人忙碌的身影,众人在见到南宫策后,纷纷停下手上的工作问安。 杜冰莹经过南宫策亲自解说,知道集墨坊里主要是以制作油烟墨和松烟墨为主。 看着分成两个区块忙碌的工人,一个区块负责制成油烟墨,正忙着用桐油烧烟,再加入胶料、麝香、冰片等材料,放进一个大铁桶里搅拌;而另一个区块则是负责松烟墨,工人忙着用松树枝烧烟,再配以胶料、香料等材料,同样放进大铁桶里搅拌。 杜冰莹两头看着,从一开始充满兴味到最后觉得无趣了,趁着南宫策和施管事在谈论墨的品质时溜出集墨坊。 杜冰莹走出集墨坊后便四处闲逛,信步来到一棵松树前,就见三名年约八岁的孩童围着松树讲话。 「都怪珠儿啦!那么不小心,纸鸢卡在树上怎么拿?」一名圆胖小男孩怪着身旁绑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 「哇!我要我的蝴蝶纸鸢啦!」珠儿看着心爱的纸鸢卡在树干上拿不下来,急得哭了出来。 「珠儿,你快别哭了,我们去找人帮你拿下来不就好了吗?」另一名瘦小男孩见小女孩一哭,急着安抚她。 「你们想把纸鸢拿下来是吗?」杜冰莹走到三人身后,弯身问着三人。 三人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给吓到,转头发现是一位笑容满面的大姐姐后,松了口气。 「大姐姐,我的纸鸢被风吹到树上了,大姐姐可以帮我拿下来吗?」 珠儿脸上挂着泪痕,怯怯地问。 「笨珠儿,这位大姐姐怎么可能拿得下来,我们快回去找人帮忙。」 圆胖小男孩拉着珠儿就要走人,走没几步,衣领由后被扯住,被拉了回来,一脸惊讶地瞪着大姐姐。 「如果说大姐姐有本事能拿下来呢?」杜冰莹笑着蹲在三人面前。 「大姐姐真有办法?」珠儿双眼一亮。 「如果说我有办法把纸鸢拿下来,珠儿你就请大姐姐吃一颗糖葫芦好吗?」 杜冰莹手指向珠儿手上那串剩下三颗的糖葫芦。 「好,我请大姐姐吃糖葫芦。」珠儿将手上的糖葫芦递给她。 杜冰莹并未伸手接过,她朝三人一笑,旋即身形一跃,轻易便将卡在树枝上的纸鸢给拿了下来,再轻盈地落在三人面前,将纸鸢递给珠儿。 「谢谢大姐姐,这三颗糖葫芦全请你吃!」珠儿开心地笑了出来,将手上的三颗糖葫芦全递给她,然后三人高兴地一同离开。 杜冰莹也不客气地咬了颗糖葫芦。裹着糖衣的李子,酸甜滋味顿时在嘴里化开,她满意地微眯澄眸。 「就那么想吃糖葫芦吗?」身后传来含笑的低沉嗓音。 杜冰莹惊愕地回头仰望着来人,连忙起身,赶紧将口中的糖葫芦咀嚼咽下。 「你忙完了吗?」 「忙完了。想不想去镇里走走?」 南宫策负手仰望湛蓝穹苍,都已午时了,她也该饿了,正好带她去用午膳。 「当然好啊!」杜冰莹小脸发亮,并不急着回延安,可以在这多玩一会当然好。 「那就走吧。」 第九章 南宫策温柔含笑注视她一会,率先走一步,杜冰莹连忙将剩下的糖葫芦吃完,尾随在他身后。 吉林镇里民风纯朴,两人一路走来,有不少人认出南宫策,纷纷上前问候,南宫策始终含笑以对。 此刻,两人身处吉林镇最大的远来客栈里,四方桌上摆满了菜肴,有糖醋鱼、人蔘香菇鸡汤、酢炸排骨、生炒螺肉、蔬食炒花枝……等。 「快吃吧。吃完看你还想去哪里,如果没有的话,我们就要回延安城了。」南宫策舀了碗鸡汤放在她面前,却在发现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后,笑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习惯了在武馆用膳时大家都是用抢的,突然不用抢了,觉得有些不适应罢了。」杜冰莹也觉得好笑。 闻言,南宫策笑了出来。 「我明白。我去过武馆用膳,的确是抢食得厉害,没人理会你是个客人,抢不到就没得吃了。」 「哦?你去过武馆用膳?」话一出口,才暗骂自己这不是白问了吗! 他之前说过和武馆的人十分熟识,在武馆内用膳自是不足为奇。 「你不知道吗?我的武功可是在武馆里学的,还是你舅舅亲自传授的。」 南宫策从小就被爷爷送去武馆学武,且他的武功是由总教头亲自教授。自小他就和古易风一起学武,两人年纪又相仿,因此培养出像兄弟般的感情。 「什么!这件事怎么从没有人向我提过?」 杜冰莹暗怪表哥未事先告知她。她难得回去一次,每次都来去匆匆,所以从未见过南宫策来武馆,也才会有这次她惹得外婆勃然大怒的事件。 「小时候就曾听易风多次提起他有一个表妹,却一直无缘相见,才会有那三次相见不相识的情形发生。」 从小每回听好友提及表妹时,总是一脸疼爱的模样,令他也想见见她,没想到两人相见的方式会是如此特别。 杜冰莹尴尬一笑。说到最后怎么变成她理亏似的,连忙低头吃饭,吃没几口,想起一事,忍不住又问:「提供墨宝斋的笔墨纸砚,刚才已见过集墨坊了,邱管事是负责汶采坊,还有另外两坊是什么?」 「澄心坊和朱砚坊不在吉林镇,今日是来不及看了。怎么?你有兴趣吗?」 据他方才观察,她不过是一开始充满好奇,到最后却无趣地趁他不注意时溜了出去。 「我只是听说过墨宝斋的汶采笔、油烟墨、松烟墨、澄心纸、朱砚,是文人雅士爱用,更是皇室指定御用,才会感到好奇。」虽然她并非文人雅士,但对于闻名的事物,她一向是充满好奇的。 「你若有兴趣,我可以送你一套笔墨纸砚。」 「不用了,多谢好意。」杜冰莹险些被噎到,急忙拒绝。她拿那些要做什么?她又不爱写字。 南宫策仍是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夹了些菜到她碗里。 「南宫大哥。」 蓦地,一道惊喜声从客栈门外响起,伴随一抹绿衫身影疾步而来。 「南宫大哥,听哥哥说你来了,见到常安却没看到你,还担心你不知去哪呢。」 施文红没想到送饭到集墨坊给哥哥,竟会瞧见常安,这才知道南宫大哥来了。她慌忙放下饭盒,找遍吉林镇的街道,最后才想起现在是午膳时间,南宫大哥一定会在远来客栈用膳,果真在这里找到他了。 「用膳了没?若是还没就坐下来一块吃吧。」南宫策朝她笑道,见她开心地颔首,扬手吩咐小二多添一副碗筷。 「南宫大哥,这位是?」施文红在南宫策左手边落坐,方才她眼里只有他的存在,现在才注意到他右手边的姑娘。 杜冰莹从这突然冒出来的姑娘,到南宫策邀请她一同用膳,一眼即看出又是一个喜欢南宫策的姑娘。倒是南宫策对这位姑娘的态度,明显比江家两位小姐要亲切多了。 「文红,她是杜姑娘。杜姑娘,这位是施管事的妹妹。」南宫策简单为两人介绍。 杜冰莹朝她含笑颔首,继续低头吃她的饭,无视施文红对她强扯出的笑意。 这时,小二哥迅速送上一碗白饭后又匆忙离开,招呼其他的客人去了。 施文红来回探索着两人,暗自猜测着两人的关系,又不敢贸然开口询问。 「你这是在做什么?」南宫策剑眉微挑,瞧着身旁的杜冰莹从碗里挑出几块红萝卜到桌面上来。 「我不敢吃红萝卜。」 杜冰莹一脸嫌恶地继续挑出碗中的红萝卜,她讨厌那股味道;一面埋怨地瞪着他,都怪他干嘛多事夹有红萝卜的菜给她,害得她现在挑得那么辛苦。 「你……不可挑食。」南宫策摇头,一脸不赞同。 「南宫策,你未免管太多了吧?快吃你的饭。」杜冰莹睨了他一眼,避开有红萝卜的菜,夹了块糖醋鱼低头吃了起来。 一旁的施文红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下不由得着急了起来。她何曾见过南宫大哥如此关心一位姑娘,急忙夹块生炒螺肉到他碗里。 「南宫大哥,你快吃饭吧。你大概何时要离开这里?」她心底希望他能多停留一会,可又不敢说出来。 「文红,我自个儿来就好。吃完饭,我们就要离开了。」南宫策笑着拒绝她再次为他夹的菜,反倒又夹了些有红萝卜的菜到杜冰莹碗里。 杜冰莹澄眸大睁,死瞪着碗里的红萝卜,活像那是她的仇人似的。 缓缓地,她抬眸瞪向身旁一脸无事、慢条斯理吃饭的男人,咬牙切齿地低问:「南宫策,你故意的吗?」 「不可挑食。」南宫策仍是似笑非笑的模样,语气却十分坚定。 这个男人以为他是谁!她挑不挑食又关他何事?爹娘不管,武馆一堆亲人不管,哪轮得到他来管了!惹得她吃一顿饭胃口尽失。 「本姑娘不吃,总可以了吧!」她重重放下碗筷,秀丽小脸上含愠,转身走人。 南宫策没料到她竟会如此冲动走人,一时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文红,你慢慢吃,南宫大哥先走一步了。」南宫策放下银子,慌忙随后追出客栈。 「南宫大哥……」 施文红起身喊人,但哪还见得到人影。她的担忧成真了,南宫大哥喜欢方才那位杜姑娘。脸色黯然地颓坐回椅上,看着一桌的菜肴,胃口尽失。 傍晚,南宫策返回延安城,马车一停在南宫府门前,立即命常安去一趟扬威武馆,他必须确认杜冰莹是否回武馆,他才能放心。 甫踏入家门,小厮即传话要他立即去一趟望月轩。 南宫策心中有数,大步往望月轩而去,方踏入月洞门,丫鬟一见是他,朝他欠身行礼。 「少爷,夫人在房里等您。」 南宫策颔首,大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一眼即看到坐在小厅缝衣的娘亲。 「娘,您找我?」他低问。 「你今天带杜冰莹出门了,去了哪里?」南宫夫人头也没抬,继续缝衣裳,淡然语气却隐含着不悦。 「去集墨坊。」南宫策自知不可能隐瞒,遂坦然相告。 「为什么带她去那里?集墨坊并非闲杂人等可以进去的。为什么?」 南宫夫人放下手中的衣裳,双眼锐利地直视着面前的儿子。 南宫策黑眸微敛,沉吟不语。 南宫夫人叹了口气。「策儿,你该知道,娘属意江家姊妹其中一人嫁你为妻。」 「孩儿对江家两位小姐无意,还请娘别再这么做了。」南宫策温和的语气透着不悦。 「你喜欢杜冰莹。」知子莫若母,南宫夫人直视儿子脸上平静的神情。「你该知道娘不喜欢她。」 「为什么?」南宫策剑眉微拧。 「她配不上咱们家。」南宫夫人起身走到儿子面前,语气同样坚决:「咱们南宫家世代书礼传家,而杜冰莹的娘亲出身武馆,在咱们延安城里虽不算太差,但她爹说得好听一点,十几年前是劫富济贫的义贼,说难听一点就是个见不得光的贼。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娘不信杜冰莹会有多好。那丫头自个儿不也承认自己粗野配不上咱们家吗?南宫家的媳妇必须是清清白白的好人家,这一点娘绝不退让。」总之无论如何,她绝不同意杜冰莹进南宫家的大门。 第十章 「娘,这桩婚事,爷爷并不反对。」南宫策暗指娘亲的反对并没有效用。 「你……你现在是拿你爷爷来压我吗?」南宫夫人脸色一沉。 「娘,儿子的妻子必须是儿子喜欢的人,儿子绝不可能会娶一个不爱之人。」 南宫策表明自己的意愿,绝不可能因为娘亲的喜欢,而委屈自己娶一个不爱之人。 「策儿,素月和素香有哪一点不好呢?以她们的家世背景和咱们家才算是匹配啊。」南宫夫人极力劝着儿子。 「娘,她们再好,也不是儿子喜欢的人。儿子还有事要忙,先走一步了。」 南宫策朝娘亲颔首,旋身离开。 「策儿……」 南宫夫人气得双肩抖颤。她明白儿子的性情,除非他心甘情愿,否则绝不可能逼迫他娶亲。可她就是不喜欢杜冰莹,也绝不同意这桩婚事。 翌日一早,老太爷房里有位不请自来的娇客。 杜冰莹一早便上南宫府,只不过见的人是老太爷,此刻她正沏好一壶茶,替两人各斟了碗茶。 「丫头,策儿今早尚未出门,你不去找他,怎么反倒来爷爷这里了?」 老太爷接过茶碗,轻啜了口热茶。昨日两人一同出门的事,在府里可是引起不小的骚动。 「我就喜欢来爷爷这里,莫非爷爷不喜欢看到冰莹?」杜冰莹秀丽的小脸委屈地望着他。 「爷爷当然喜欢丫头,可更喜欢你能成为爷爷的孙媳妇。」这两人该不会是昨日出门时发生了什么事吧?否则这丫头一早躲到他这里来做什么? 「爷爷!」杜冰莹不悦地低嚷。 「爷爷。」 敞开的房门外,此刻响起一声低唤。这低沉的嗓音,令老太爷眼里有了笑意。杜冰莹则是垂眸,继续喝她的茶。 「策儿,有事吗?」老太爷笑问,找人找到他这里来了,看来这两人昨日的确有什么事发生。 「爷爷,孙儿有事找冰莹。」南宫策不请自入,走到杜冰莹身旁。 杜冰莹险些被入口的茶呛到。她跟他何时变得那么熟稔了?昨日还杜姑娘的叫,今日就直呼她芳名了。 「去吧。」老太爷扬手示意两人离开。 「冰莹,我们走吧。」南宫策右手托住她的左手肘,略微使力,硬是将她给拉了起来。 「你……」杜冰莹被迫起身,只得不悦地被他拉着走,回头看了眼老太爷,老太爷无意插手,迳自低头喝茶。 杜冰莹一路被南宫策拉着在府内走,沿途丫鬟、仆人见到了,莫不讶异止步。 「南宫策,你到底要拉我去哪里啊!」杜冰莹被他一路拉着走,他脚步快,若非她不是寻常女子,早就跌倒在地了。 南宫策拉着她,一路沉默不语,直到将她拉进书房。书房门一关上,将她困在门板和他胸膛之间,双臂撑在她小脸旁,俊脸微俯,黑眸深邃地注视着她。 「南宫策,你拉我到这里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靠得太近了,灼热的呼息吹拂在她脸上,小脸微偏,略显不自在,又不愿在他面前示弱。 「你可知你昨日从客栈跑了出去,我找遍吉林镇找不到你时心里有多担心吗?」 一想到当时遍寻不着她身影,他心急如焚,急忙赶回延安城,直到常安去武馆回来,才知道她早已回武馆,他悬挂的心这才放下。 但今早她却无事一般,一上门就去找爷爷喝茶,完全没想到需要对他交代,着实令他又气又恼。 「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好担心的,找不到人就该知道我先走一步了。」 迥异于他的一脸质问,杜冰莹丝毫未觉自己有错。 「你性子太过冲动,迟早要吃亏的。」南宫策黑眸复杂,注视着面前倔强的小脸,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脾气冲不冲动,似乎不关你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杜冰莹没好气地回嘴。 「谁说不关我的事?别忘了,你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南宫策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低喃。 「你胡说什么……」 杜冰莹一听,激动回首,没料到他竟如此靠近,她这一回首,粉唇不经意刷过他的薄唇,两人身形同样一震。杜冰莹澄眸惊慌地大睁,小脸羞赧地绯红,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南宫策黑眸灼热地注视着她羞怯的模样,下一刻,薄唇冷不防地攫住她的,双臂同时将她紧搂入怀。 「南宫策,你……」 她惊慌地开口阻止,岂料这一启齿,即被他的舌长驱直入,勾挑她的小舌;原本在他胸前捶打的双拳逐渐无力,贴在他胸前,随着他逐渐火热的吻,杜冰莹神智迷离,娇躯软绵地靠在他胸前。 南宫策吻了她好一会,这才不舍地放开她,薄唇仍是在她粉唇上游移,双掌不时轻抚怀中气喘吁吁的人儿。 「冰莹,我同意我们之间的婚事。」薄唇抵在她微喘的粉唇上低语,黑眸怜爱地注视着怀里娇软的人儿,双臂紧扣住她纤腰。 「我……不……同意。」杜冰莹气息紊乱,在他怀里气恼地抬眸瞪他。这个登徒子。 南宫策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串低笑,看得出来心情很好,忍不住又轻吻了她粉嫩的唇,无视她染火的澄眸。 「你不是说过不讨厌我了吗?」 「那是昨日说过的话,现在讨厌极了。」 杜冰莹羞恼地欲从他怀里起身,可恨力气敌不过他,只能被困在他怀里,恼怒地低喊:「南宫策,还不快放开我!」 「我们的婚事,爷爷和爹都不会反对,唯独娘那里会有些麻烦,娘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大掌轻抚她秀丽的娇颜,黑眸含笑看她气得小脸胀红,俊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没有婚事,你慢慢作梦吧!」 杜冰莹挣脱不开他的箝制,气恼地偏头一口咬住他在她脸上轻抚的大掌,见他并不阻止,反倒一脸纵容地看着她,于是发狠地咬得更深,直到嘴里尝到血腥味,这才急忙张嘴放开他的大掌。 「你……你为什么不阻止我?」 杜冰莹双手轻捧住被自己咬伤、正在流血的大掌,刹那间,胸口泛起一股异样,惊慌地急忙从怀里拿出丝绢来止血。正奇怪为何没听到他的声音,一抬头,澄眸撞进一双灼热温柔的黑眸底。 「如果能让你消气,流这一点血倒也值得。」 南宫策含笑的俊脸上有抹醉人的温柔,低沉的嗓音吐出的话,犹如最好的猎人正在撒网诱哄着逐渐走入陷阱的猎物,而她就是他最珍贵想要的猎物。 「你……」 下一刻,她再也说不出话来,粉唇再次被攫住,而她的双掌仍握住他受伤的大掌,澄眸直视他炽热的眸底,随着他逐渐加深的吻,双眸缓缓闭上,娇躯无力地再次倒向他怀里,任由他将自己卷入他特意勾引她陷入的情网里。 敞开的窗棂上,坐着一名身着秋香色衣裳的纤细女子,那姿态闲适自然,无惧稍有不慎即会摔落的危险,秀丽小脸上满是愁容,纤指轻抚柔嫩的唇瓣,耳中听着武馆前院众人练武的呼喝声,顿觉心头更烦。 唉!想起昨日被南宫策强吻一事,那个男人黑眸里透着势在必得,说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是真的想娶她吗? 她不懂他为何会想娶她,两人每回见面都称不上愉快,就连一同去吉林镇,到最后也是不欢而散,各自回来,怎么昨日他会突然—— 想到那接连两次火热挑情的吻,双颊又是一阵火红。他到底是真心想娶她,还是只是用她来逃避江家两位小姐呢? 在南宫家比不上武馆让人自在,况且南宫夫人不喜欢她,这一点她有自知之明。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被搞糊涂了,她弄不清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南宫策。跟他在一起她并不讨厌,但她并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唉! 就在杜冰莹烦恼地摇头叹气时,房门倏地被推开,苏杏娘走了进来,一踏入房内,瞧见她坐在窗棂上,眉头皱起。 「冰莹,怎么又坐在那里了?小心被你外婆瞧见,少不了一顿骂。」 「舅娘,你还没去铺子吗?」 杜冰莹记得舅娘今日要去打铁铺子一趟。武馆有自个儿的打铁场和打铁铺子,兼收一些学武之人,来负担武馆里大大小小的开销,这全都由舅娘一手打理。 第十一章 「正要出门。听你表哥说你还没去南宫家,就绕过来你房里瞧瞧。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这丫头用过早膳还不出门却躲在房里,令她觉得反常。 杜冰莹苦着一张小脸,望着素来疼爱她的舅娘,犹豫了许久,仍是不知该如何启齿。 「有什么心事吗?」苏杏娘见她神色有异,走到窗棂前,关心地问。 「舅娘,南宫策昨日说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他要这桩婚事。」杜冰莹跳过那令人脸红心跳的吻,直接将她的苦恼说了出来。 「那你呢?冰莹,你想要嫁给他吗?」苏杏娘温柔地望着她一脸忧愁的模样。 「我不知道。说讨厌又不会很讨厌,说喜欢也不是很喜欢,总之我弄不清自己真正的心意。」杜冰莹说到最后叹了口气。 苏杏娘研究她神情许久,忍不住轻笑。正所谓当局着迷,旁观者清。 依冰莹的性子,怕是有几分喜欢上南宫策了,否则也不会在这里苦恼自个儿的心意,而是像刚来武馆时,斩钉截铁地说不嫁。 「既然不知道,那就想办法弄清楚自己的心意;若真是不想嫁给南宫策,舅娘会帮你的。有件事偷偷告诉你,你外婆那日带你去见南宫家的人,回来后就闷闷不乐,问了你表哥才知道南宫夫人也反对这婚事,暗指你配不上南宫家。这一点令你外婆十分生气,所以若你真的不想嫁,或许这回你外婆不会再逼你了。」 南宫夫人重视门第,依娘的个性,绝不可能明知冰莹嫁过去会受委屈,还硬要她出嫁的。 「真的吗?太好了。」杜冰莹着实松了口气。舅娘这句话犹如定心丸,她可不想为了这桩婚事和外婆撕破脸,弄得武馆归不得。 叩,叩。 敞开的房门外传来叩门声,古易风站在门外,轻叩门板,朝里头的雨人笑道:「冰莹,南宫策亲自来接你了。」 闻言,杜冰莹莫名的小脸一红,垂首呐呐地低道:「他来做什么?」 「他人和马车都在外头等着,快出来吧!」古易风瞧她的模样,笑得别具深意。 杜冰莹倏地身形一跃,跃下窗棂,三人一同前去。 甫到武馆前院,就听见李雄的大嗓门。 「南宫少爷,我们好久没有比划了,趁你等丫头的时候,我们比划个两招吧!」李雄摆出架势,缠着南宫策切磋。 「也好。」南宫策双手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半弧形,笑着接受挑战。 李雄开怀大笑,朝他劈出一掌,南宫策迎面接掌,两人双掌忙着对招,脚下也没闲着。李雄扫出一条腿欲偷袭他,南宫策双腿躲过的同时,弯腰长腿一扫,李雄被踢中,惨叫出声,眼看两人愈打愈激烈,围观的人也愈多。 就连古易风三人也跟着挤了个好位置观战。就在两人拳打脚踢打了数十招,南宫策突然双掌夹住李雄双掌,在两人中间划出一个半圆,以肘肩运气击向他胸口,一来一往,李雄惨叫求饶。 「我认输了。」李雄吃痛地抚着右胸,这右胸被这一击中可不轻啊,掀开衣襟察看,果然瘀青一片。 「南宫少爷,瞧你平日忙着生意上的事,怎么还有时间练武呢?」宋光佩服地啧啧出声。 「承让了,雄叔。」 南宫策抱拳笑道。黑眸一扫,与杜冰莹的目光在半空中交会,大步往她方向走去。众人见状,纷纷让开,一面睁大双眼看着两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杜冰莹一开口就没好气。 「我在府里等不到你来,乾脆亲自过来找你。走吧!你不是想去看邱管事的娃儿吗?」南宫策无视她的冷脸,仍是一脸笑意。 「我现在不想出门了,不行吗?」杜冰莹偏过头去,无视他的笑脸。 昨日被他强吻后,待回过神来,她便推开他,几近落荒而逃。 今日仍苦恼着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明明登徒子是他,怎么他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反倒是她在面对他时莫名地窘促。 「别使性子了,走吧。」南宫策不由分说,主动拉起她的手,笑着朝大家告别,拉着她往停放在武馆外的马车而去。 「喂!南宫策……」杜冰莹气忿地嚷叫,眼看武馆众人全是一脸兴味地看着两人,无人伸出援手,更是气恼。 南宫策不顾她的挣扎,强行将她拉上马车后,常安视若无睹,随即驾车离开。 「你是土匪吗!」杜冰莹不悦地搓揉着被他拉痛的右手腕。可恶!都泛红了一圈,这人真是粗鲁。 南宫策见状,剑眉微拧,连忙拉过她的右手腕,在见到原本白皙的手腕泛红,脸上有丝不舍,大掌轻揉地抚着。 「对不住,是我力道一时没控制好。」 都怪他一时疏忽,只想到她会武功,怕她从他眼前溜走。以她的轻功,他不保证自己追得上她,才会力道没控制好伤着了她。 「算了,你可以放手了吧!」杜冰莹原想再数落他一番,但瞧他一脸自责,两人又靠得近,一股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令她不自在地只想与他保持距离。 南宫策抬眸注意到她一脸别扭的模样,唇角微扬。看来她对他并不是全然没有感觉。 「早膳吃了吗?我带了些糕点,要不要尝尝?」南宫策仍是没有放开她的右手,反倒坐在她身旁,把玩着她纤白的手指。 「我不想吃。南宫策,马车里又不是没有位子,你要不要坐到对面去?」杜冰莹眼见右手挣脱不得,气恼地赶人。 「邱管事是负责汶采坊的管事,汶采坊内制造各式各样的笔,待会若是有你喜欢的,尽管告诉我。」南宫策无视她的驱赶,身形未动,转移话题,大掌仍是握住她的柔荑不放。 「多谢好意,我说过我对这些没有兴趣。」眼见右手挣脱不得,杜冰莹无奈地只好放弃。 南宫策轻笑,也不逼她。「那好,待会你就陪着邱嫂,我和邱管事还有些事情要谈,这回不准再不告而别了。」 杜冰莹原想反呛回去,但在瞧见他俊逸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透着警告后,莫名地改口:「知道了。」 南宫策得到她的保证,这才满意地笑开来。杜冰莹不再理会他,揭开车帘的一角,看着沿途经过的商家和两旁街道的人潮。 马车最后停在城北汶采坊前,南宫策先行下了马车,杜冰莹正欲跳下,陡然一手冷不防被扯住,受惊的她反倒跌入一堵厚实的胸膛里。 「你——」杜冰莹抬眸瞪着一脸笑意的男人。 「以后下马车不准用跳的,即使你的身手好,仍是不准,我会扶着你的。懂吗?」南宫策笑着拿高两人十指紧扣的手。 这个不准,那个不准,他管得会不会太多了?杜冰莹正欲发难—— 「少爷。」邱管事讶异前天才见到的人,怎么今天又来了。 「邱管事,你来得正好,这位是杜姑娘,她想看看嫂子生的娃儿,所以我带她过来瞧瞧。」南宫策话虽是对着邱管事说,目光却温柔看向身旁的人。 邱管事望着少爷脸上温柔的神情,脸上难掩惊讶,下一刻,随即收敛表情,弯腰朝两人道:「少爷、杜姑娘这边请。」邱管事领着两人走到汶采坊后院的小屋里,那里即是他们夫妻住的地方。 邱管事一踏入屋内,即朝里头喊着:「娘子,少爷来了。」 就见里头的布帘后走出一名少妇,怀里还抱着娃儿,一面低头哄着娃儿,一面纳闷地问:「少爷不是前天才来过的吗?」 「邱嫂,打扰了。」南宫策笑着站在门口,不打算进入。 邱嫂听到声音抬头,在看到少爷身旁的人后,惊喜地瞪圆了眼。 「冰莹!」 「桂芳!」 两人异口同声惊喜地大叫,下一刻,两人同时激动地上前,若非桂芳怀里抱着娃儿,两人早就开心地抱在一块了。 「你们两个认识。」南宫策说出这个明显的事实。 「少爷,冰莹是我在落雁村时的儿时玩伴。只不过几年前这丫头全家不知所踪,之后就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了。」桂芳向南宫策解释,说到最后,还埋怨地瞪了杜冰莹一眼。 「这……这个我有回去,不过听说你嫁人了,却不知原来你是嫁到延安城来了。」杜冰莹一睑陪笑。他们一家三口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可说是四海为家。 第十二章 「既然如此,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聊,我和邱管事还有事情要谈。冰莹别乱跑,待会一起回去。」南宫策笑着叮咛,但只有杜冰莹明白他笑容下的警告。 「冰莹,你跟少爷是什么关系?少爷怎么会那么关心你?」桂芳待屋里只剩下两人,这才好奇地问。 「先别说这些,你刚生产完,先去床上躺着吧。」杜冰莹推着她回房休息,她差点忘了桂芳刚生产完没几天,现在还在坐月子。 一回到房里,杜冰莹忙不迭地接过娃儿,逗弄着娃儿笑咧了嘴。 「这下你总可以说了吧。你和少爷到底是什么关系?」桂芳在床榻上躺着,笑看着她逗弄孩子。 杜冰莹叹了口气,简短地叙述两人之间的关系,听得桂芳一脸惊讶。 「这么说你快成为我们的少夫人了吗?」 「别胡说。」杜冰莹轻斥,脸色复杂。 桂芳见她神情有异,原想再细问,陡然想起一事来,急忙捉住她的手。 「冰莹,你来得正好。这几天我正愁着一件事不知该如何是好,现在你来了,我总算有个商量的对象了。」 「什么事?」杜冰莹见她一脸焦急,纳闷地问。 「你还记得秋槿吗?咱们落雁村村长的女儿。」 「记得啊!她怎么了吗?」杜冰莹抱着孩子坐到床畔。 「去年他们举家搬到延安城里来,不知怎地竟被严将军的儿子严耀荣给看上了,打算强娶她做第六房小妾,秋槿一家抵死不从。本以为没事了,可昨日秋槿的娘跑来找我,哭哭啼啼地问我是否知道秋槿的下落,这才知道秋槿已经莫名失踪了三天。」桂芳一口气说完,这件事她有跟自家相公讨论过,但仍是不知该如何帮忙。 「可有报官?莫非你怀疑是严耀荣所为?」杜冰莹轻易猜出她的话中之意。 「早已报官了,但仍是没有消息。我们的确怀疑是严耀荣所为,但苦无证据,又不能贸然上门找人。」桂芳自个儿也为秋槿着急,好在今日遇上杜冰莹,或许秋槿的事有解决的办法了。 「听闻严将军为人耿直,尽忠职守,但他的儿子好女色,一事无成,众人皆为严将军感到惋惜。」这是她在延安城住了这半个月来所听闻的消息。 「没错。冰莹,我知道你轻功好,可以请你帮这个忙吗?」桂芳请求地说。 「没问题。今晚我就夜探严将军府,若是秋槿真在将军府里,我会把她救出来的。」桂冰莹义不容辞,一口答应。 「太好了!我替秋槿全家谢谢你。」桂芳开心秋槿有救了。 「你们聊什么聊得那么开心?」邱管事甫踏入房内就听到妻子的笑声。 「你回来了。少爷人呢?」桂芳问着自家相公。 「杜姑娘,少爷人在外头等你。」邱管事转达主子的意思。 「好的。桂芳,我会再来看你的。」杜冰莹将孩子抱还她,离去时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杜冰莹一踏出屋外,即见负手站在马车旁等候的修长身形;南宫策听到脚步声,回首笑望着她。 「冰莹,和邱嫂可聊得愉快?没想到邱嫂会是你儿时的玩伴。」 「是啊!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她。几年不见,她已嫁作人妇,现在又为人母了。」杜冰莹话里不无感叹,却有更多的欣喜。 「走吧!出门时爷爷特地交代,今日一定要带你回府一起用午膳。」 南宫策伸手握住她的手。 杜冰莹垂眸望着他握住她的手,是那样地自然,而且还是十指交扣,彷若他一握住就不打算放手似的。 南宫策牵着她的手来到马车旁,扶着她先上马车,随后自己再上马车。负责驾车的常安见两人一上马车,立即驾车离开。 马车内,南宫策仍是坐在杜冰莹身旁,两人的手仍是十指交扣,杜冰莹在心底叹了口气,并未再叫他放手,偏头望向马车外的景致。 南宫策一直注意着她的反应,见她并未像来时那样拒绝他握她的手,唇角的笑痕加深了。两人各怀心思,随着马车返回南宫府。 午膳时,南宫家人全在怡然轩用膳,连同在府里作客的江家姊妹也出席了。这一顿饭是老太爷命令南宫家人必须全部出席,众人在见到最后进来的南宫策和杜冰莹时,心下皆明白了老太爷的用意。 「今日的午膳是咱们南宫家的家宴,大家都别拘束,快吃吧!我特地叫灶房多煮些好菜。丫头,这可是你第一次和咱们全家一起用膳,尽量吃,别客气。」 老太爷坐在首位,笑着对杜冰莹说,满意地看着孙子和丫头两人,愈看愈觉得两人十分登对。 「好的,爷爷。」杜冰莹落坐在南宫策身旁,没发觉她这一声爷爷,令在场众人脸色微变。 「策儿,你一早就出门是去了哪里?」南宫夫人问着儿子,看着儿子和杜冰莹一起回来,脸色不豫。 「我带冰莹去了趟汶采坊,没想到邱嫂竟是冰莹儿时认识的人,就多停留了会。」南宫策替身旁的人夹了些菜,举止十分自然,看得众人脸色各异。 「哦?这倒是巧了。冰莹,那你在延安城这就多了个可以串门子的地方了。」 南宫老爷态度和善,那笑起来的模样,和南宫策有几分相似。 南宫老爷对她的善意令她心中一暖,不由得少了些紧张。 「是啊!没想到桂芳会嫁给邱管事,以后大家见面的机会就多了。」 杜冰莹笑着回话,看着碗里南宫策帮她夹的菜,好在这个男人没有夹红萝卜给她,否则她铁定会恨死他。 「你爹娘可好?这次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没看到你爹娘陪同?」 南宫老爷关心地问。 「他们不知道到哪游山玩水去了,我也不清楚他们如今在哪里。」杜冰莹十分汗颜地说。 闻言,南宫老爷笑了出来。 「你爹的个性不爱拘束,为人侠义,是条汉子,和你娘的个性倒是十分合适。」 「南宫伯伯,您跟我爹娘很熟吗?」杜冰莹听南宫老爷提起爹娘的事,那语气似是十分熟稔。 「你娘没跟你提过吗?我们可算是青梅竹马。还有,她的一手好字可是我亲手教的呢。」南宫老爷遥想当年恍若昨日,语气不无怀念。 「娘倒是没对我提过这件事。」 杜冰莹这一听,十分惊讶。娘的确写得一手好字,她从小就被娘逼着练字,所以她的字写得并不差。陡然想起爹娘之前留给她的那封不负责任的信——娘原该是要许配给南宫老爷的;所以娘的一手好字是由南宫老爷亲手教的,那就不足为奇了。 另一头,听着两人谈话的南宫夫人和江家两位小姐脸色十分难看,南宫秀坐在娘亲身旁,自是明显察觉到娘亲的情绪起伏。 「大哥,你方才不在时,龙凤城分店的许管事派人送来这个月的帐本,我收了起来,等会拿给你。」南宫秀陡然出声,转移家人围绕在杜冰莹身上的话题。 南宫策瞧了妹妹一眼,似是明白她突然出声的原因,黑眸移向娘亲紧绷的脸,眉头不由得微拧。 接下来没人再开口,老太爷用完膳即先行离席,众人随后各自离开。 用完膳,南宫策原本要亲自送杜冰莹回武馆,却被南宫秀叫住,只好让杜冰莹自个儿回去。 杜冰莹离开怡然轩,往大门方向而行,经过一条碎石路,瞧见那儿已有两人拦路等着她,唇角有趣地微扬。 「两位有事吗?」 「杜姑娘,没想到你还真有本事,我们还真是小看了你。」江素月一开口就语带嘲讽。 「哦?此话怎说?」杜冰莹双臂环胸,大有洗耳恭听之意。 「前不久你还在大厅里当着众人的面说你不嫁南宫大哥,可瞧瞧现在也不过才几日,你就跟南宫大哥同进同出。你们这些所谓的江湖中人,该不会是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吧!」江素月眼神带着轻视,冷言冷语地讥讽。 方才用膳时,她叫老太爷那声爷爷,犹如打了她们两姊妹一巴掌。 她们到南宫府都两个多月了,老太爷不曾私下见过她们姊妹,更别提准许她们唤他一声爷爷。这一声爷爷代表着老太爷的认同,令她们姊妹格外难堪。 第十三章 加上南宫大哥到现在还叫她们姊妹两人名字后加声姑娘的叫,可对她却是直呼名字,叫得自然亲切。 一顿饭下来,南宫大哥忙着替她夹菜,那关心的举止,令她们忍无可忍,才会在这条路上等她,要把话给问清楚。 「我现在也没有说要嫁给南宫策啊。」相较于江素月的激动,杜冰莹倒是显得平静许多。 「杜姑娘,敢问你对南宫大哥抱着何种心思,你是真心喜欢南宫大哥吗?」 江素香阻止欲再开口的妹妹,上前一步询问。 「我喜欢南宫策又如何?不喜欢他又如何呢?」 看着眼前这两姊妹拦住她的去路,就为了争夺南宫策,杜冰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面临这种窘境,令她想冲回去找南宫策算帐。 「如果你不喜欢南宫大哥,那就不要再缠着他了。」江素月冲口而出,见不惯南宫大哥对她好。 杜冰莹无奈地仰首翻了个白眼。明明她才是被缠的那一个,怎么这两人不去找南宫策,偏偏来为难她。 「那如果我喜欢南宫策呢?」杜冰莹耐着性子再问。 「心姨不会认同你的。」江素香口中的心姨正是南宫夫人。 「既然如此,那你们又何必操心,在这挡住我的去路呢?」杜冰莹宣告耐心用尽,不想再浪费时间和这对姊妹纠缠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杜冰莹施展移形换位轻功,身形迅速从两姊妹身旁掠过。 两姊妹瞠目结舌地看着消失在眼前的人,转头一看,杜冰莹早已走出南宫府大门了。 「姊,这杜姑娘的武功似乎不错。」 江素月这才想到杜冰莹是懂武的,两个不懂武功的人,方才还找她麻烦,若是杜冰莹有心,只怕两人早就小命不保了。 江素香沉吟不语。 「姊,搞了半天,方才杜姑娘并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她到底对南宫大哥抱着怎样的想法。」江素月气恼地跺脚。 「她喜不喜欢南宫大哥不重要,重要的是南宫大哥喜欢她。」江素香平静地说。 光是这一点,她们姊妹就输了;就算心姨反对杜冰莹,也不会改变南宫大哥的决定。 「姊,那我们怎么办?真的要放弃南宫大哥吗?」 江素月一脸不甘。她是真喜欢南宫大哥,原以为姊妹两人共侍一夫,她可以勉强接受,但突然冒出一个杜冰莹,岂不教她们姊妹俩都没有希望了吗? 江素香瞥了妹妹一眼,一脸若有所思,旋身离开。 见状,江素月也只好尾随在她身后,一起回房。 夜色静寂,远处传来狗吠声,伴随着更夫敲梆子声。 一抹黑色身影身形迅速,足尖轻点,几个起落,落在严将军府的屋檐上。 黑衣人俯望着府邸内把守的护卫,心想这虽然比不上逍遥王府,但黑衣人仍不敢掉以轻心。身形一跃,飞掠而下,避开巡逻的守卫,在府里小心捜寻着,却是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眼看迎面走来一名丫鬟,黑衣人动作迅速地上前,一手撝住她的嘴,将她拖到角落的花丛里。 「别出声,我不会伤害你的。」黑衣人正是杜冰莹,压低嗓音在丫鬟耳旁低道。 丫鬟吓得全身抖颤,听到她的话,点头如捣蒜。 「将军府里,这几天可有掳来一位姑娘?」杜冰莹低问。 丫鬟点头。 「人在哪里?」杜冰莹再问。 丫鬟手指她捣住她嘴上的手,杜冰莹犹豫了会,在她耳边低声警告。 「我不想伤你,所以你别耍花样。」说完缓缓地放开捣住丫鬟的手,改落在她脖颈上。 丫鬟先是喘了口气,这才低声道:「前两天,少爷由外头抓了位姑娘回来,关在后院最后那间厢房里,门外有人把守。」 杜冰莹等丫鬟话一说完,立即点住她的昏穴,将她放倒在花丛里,这才往后院方向而去。 来到后院,果然在转角最后一间厢房门外看见有两个人在把守。 杜冰莹从怀里拿出一根竹管,朝两人吹了口气,迷烟往两人方向飘去,没多久,把守的两人砰地一声倒地。杜冰莹连忙来到门前,轻易将木门上落下的大锁掰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原本蜷缩在床上睡着的人,一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立即像受惊的兔子般惊醒,抱着被子缩在床角。 「秋槿,真的是你。」杜冰莹藉着桌上未熄的烛火,看清床榻上瑟缩、一脸苍白的人,果真是她要找的人。 「你是……」 秋槿纳闷地看着陡然闯入的黑衣人,由她方才娇嫩的嗓音,可以判断是位女子,但这女子为何会知道她的名字? 「我是冰莹,特地来救你的。」杜冰莹拉下脸上的面罩,让她得以看清自己的容貌。 「冰莹,真的是你!」秋槿高兴得眼眶泛红,她被捉来这里都已经绝望了,没想到前来救她的人,竟是许久不见的朋友。 「没时间了,我们快走。」杜冰莹拉起她,往后门方向而去。 两人一路躲躲藏藏,避开巡逻的守卫,眼看后门就在眼前了。 「来人啊!有人闯入府里!」 蓦地,身后传来大喝,紧接着杂沓的脚步声追着她们而来。 杜冰莹没料到会这么快被发现,心下一惊,拉着秋槿加快脚步。 「捉住他们!」严耀荣眼看黑衣人即将带走秋槿,呼喝着侍卫拦住两人。 杜冰莹一手拉着秋槿,一面闪身避开侍卫手上的刀剑,身形灵巧的她眼看就要逃出后门了。 随后而来的严耀荣朝正闪避侍卫刀剑的杜冰莹射出一枚暗器。杜冰莹闪避不及,右肩被射中,闷痛了声,连忙再将袖中的迷药一洒,拉着秋槿破门而出。 严耀荣赶到时已来不反阻止,眼看地上倒了一群中了迷药的侍卫,大怒吼道:「来人啊!放狗追上!那名黑衣人中了我的暗器,受了伤跑不远的!」 另一批侍卫听命,带着几只大狼犬随着严耀荣去追拿人。 杜冰莹顾不得右肩上的伤势,拉着秋槿在暗夜里疾奔,秋槿跑了一段路,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踉跄跌倒在地。 「秋槿,你没事吧?」杜冰莹慌忙回头扶起她。 「冰莹,我跑不动了。你自己快逃吧,没有我,你一个人绝对逃得掉。」 秋槿不想拖累她,知道以她的轻功,少了她一个人,逃走绝不是问题。 不远处传来狗吠声,狼犬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往这里奔来。杜冰莹心知情况危急,仍是拉起秋槿将她藏入一间民宅后院的推车内,再用推车上的乾草将她掩盖好。 「我去引开他们,等将军府的人离开,你马上去扬威武馆,就说是我的朋友,先在武馆里躲着。切记,千万不能回家。」 杜冰莹交代完,故意现身在追兵前,顿时狗吠声、杂沓的脚步声追赶在杜冰莹身后,也在暗夜里掀起一阵骚动。 秋槿确定众人已全被引开,过了许久,这才离开拖车,往扬威武馆狂奔求救。 细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即使来人动作十分轻巧,但仍是惊醒了床榻上耳力极佳的男人。 「是谁?」 南宫策原已熟睡,却在听到一声细微的异响后倏地惊醒,掀开身上的锦被,藉着微弱的月光,瞧见一抹黑影由窗外攀爬入内。 「别出声,也别点火。」杜冰莹动作轻巧,翻身入内,同时弯下身子关上窗棂。 几乎同时,街道上传来狗吠声,以及杂沓的脚步声,不时听到有人喊着:「别让他逃了!」 「发生了什么事?是谁在追你?」南宫策坐在床上,眉头紧拧,望着缩在窗棂下的人影,压低声音问。 「方才去了趟严将军府里救人……」杜冰莹简短地解释,注意力全集中在外头的街道上。 「你过来。」南宫策声音紧绷地低喊。 杜冰莹虽感纳闷,仍是听话地移动脚步,身子才刚靠近床畔,纤腰即被搂住,娇躯跌进他结实的胸膛上。 「你哪里受伤?」 方才听她说话,气息微喘,透着异样,但他又不能点亮烛火,只能用双掌在她身上摸索着,直到大掌摸到她右后肩上插着的暗器,及大片湿黏,俊脸愀变。 第十四章 「我低估了严耀荣,原以为他只是个不学无术的好色之徒,却忘了他毕竟是严将军的儿子,再不济也懂一些武功。」 杜冰莹娇躯无力地倒在他怀里,螓首靠在他脖颈上,虚弱地喘息。忍着伤口的疼痛,为了甩开追兵,令她气力耗尽。 「别再说话了,你的伤必须马上处理。」 将她小心放倒在床榻上,修长的身形起身,将纱灯点亮移到地上,这样才得以让他看清她的伤势,也不至于引起外头搜查的人注意。 南宫策迅速来到床畔,在看清她右后肩上的暗器、还有她失血过多苍白的小脸,俊脸凝重。 「我必须把暗器拔出来,你忍着点。」 「动手吧。」杜冰莹从怀里掏出师门特制的外伤药交给他。 南宫策接过药瓶,从抽屉里拿出乾净的布巾,这才深吸了口气,动作迅速地将她右后肩上的暗器拔出。 暗器一拔起,鲜血顿时直流,他连忙在伤口附近点穴止血,再用乾净的布巾擦拭,洒上药粉。正疑惑为何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她早已昏过去了。 南宫策将她身子小心地扶起,靠在他身上,替她换下染血的黑衣,留下贴身的肚兜。黑眸注视着怀里半裸的娇躯,极力克制住欲念,接着再替她除下黑裤,只留下亵裤。目光如炬,仔细审视她几近赤裸的雪白娇躯,确定她身上除了右后肩上的伤,再无其它伤口,这才放心地将伤口包紮好,重新扶着她,让她趴睡在床榻上,小心地替她盖上锦被。 「你真让人生气。我早说过你这冲动的性子迟早会出事,我倒要问问看武馆的人是否知道你今晚的行动。」 大掌轻抚她苍白的小脸,黑眸底有抹心疼;他若猜得没错,武馆的人八成不知道她今晚夜闯将军府,否则又怎会让她受伤。 「不过看在你还知道要来找我求救,就原谅你。」 在情况危急时,她想到躲到他这里来,表示她心里有他,而且信任他。他不怕受她牵连,就怕她在危急关头连想都不曾想起他,那才真令他生气。 「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俯身在她失血的唇瓣上落下一吻。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天方破晓,天空乌云密布,下了场雷阵雨,更增添了些许寒意。 常安双手端着热水,一如往常要来侍候少爷梳洗。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先将房门关上,以免外头的冷风吹了进来,再将铜盘放在窗下的木架上。 就在他旋身准备叫少爷起床时,一抹修长身形早已穿戴整齐,由内房走了出来。 「少爷,您今天起得真早。」常安微讶,连忙拧乾铜盘里的布巾,恭敬地递给他。 南宫策接过布巾仔细地擦拭好脸,见常安往内房走去,淡道:「床铺今天不用整理了,待会你去武馆叫易风来一趟,就说我有急事要找他。」 常安虽感纳闷,但仍听话地止步,将铜盘端起,打算去将少爷的早膳端来。 没多久,就在他去而复返,端着早膳进房,将早膳放在小厅圆桌上时,抬头见到少爷坐在床畔,神情温柔地望向垂下的纱幔内。 他愈看愈是奇怪,放轻脚步上前一看,这一看惊呼出声。 「这不是杜姑娘吗力」 常安睁大双眼,瞪着趴睡在床榻上的人儿,那苍白的小脸看起来不太对劲。重点是杜姑娘是何时来少爷房里的? 「小声点。」南宫策放下纱幔,剑眉微拧,警告地说:「冰莹受伤在我房里的事,任何人都不许透露,知道吗?」 「杜姑娘受伤了啊,她是何时来少爷房里的?」常安压低声音,目光仍频频望向纱幔内的人。 「别问那么多。你立即去一趟武馆,把易风给叫来。记住,任何人若问起,就说我有事找易风商量,不得提起冰莹的事;还有,叫他准备一套冰莹的衣裳,一起拿过来。」南宫策慎重交代。 常安听到最后一句,不禁瞪大了双眼地直望向纱幔内的人。 直到不悦的轻咳声响起,这才恍然回神,连忙回答:「知道了。小的马上去武馆。」 常安一向对少爷的话言听计从,此事自是不例外,心底明白杜冰莹对少爷很重要,不敢耽搁地连忙赶去武馆。 常安撑着伞,走出少爷的院落,疾步往大门方向而去,迎面而来的江素香见他神情有异,好奇地叫住他。 「常安,一大早还下着雨,你急着要去哪里?」 「回江大小姐,少爷有事要小的去一趟武馆请古公子来一趟。」常安停下脚步,依照少爷的交代回答。 「南宫大哥是有什么急事吗?」江素香好奇地问,否则又怎么会一早就急着要常安去请人来。 「小的不知道。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小的要先赶去武馆了。」常安朝她行礼后,绕过她身旁,疾步离去。 江素香望着前方南宫策的院落,虽感狐疑,但仍是转身离开。 而这一头,南宫策用完早膳即走回床榻旁,黑眸注视着那张苍白的小脸;张开大掌轻易就可以覆盖的巴掌大小脸,此刻流露出的荏弱,少了平日的不驯和活力。胸口泛起一股心疼,犹如当时在客栈里害她被武馆的人捉回,她昏迷的那一幕,同样揪扯他的心。 原来在那时他就对她留了心;直到今日这份心,更是深植入里了。大掌轻抚她的小睑,一路顺延抚上她右肩包紮好的伤口,锦被下的娇躯近乎赤裸。 昨夜顾及她的伤,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欲望,而今日看着她就这样睡在他的床榻上,盖着他的锦被,黑眸深沉,大掌停留在她雪白的锁骨—— 「嗯……」趴睡着的人儿轻吟了声,缓缓睁开一双澄眸,望进一双温柔深邃的黑眸里。 「醒了?」大掌重新抚上她的小脸,瞧见她醒了,心底着实松了口气。 「水……」杜冰莹舔了舔乾渴的唇,身子一动,欲起身,牵动右肩的伤口,疼得她秀眉紧皱,再次倒回床榻。 「你等等,别急。」 南宫策连忙起身,倒了杯水回来,修长的身躯落坐在床榻上,小心地将她扶靠在怀里,就着拿杯的手,一口一口喂她喝完整杯水。 杜冰莹喝完水,垂眸,这才发现自己上身仅剩下贴身的兜衣,吓得急忙推开他的胸膛,不顾扯痛的伤口,拿着锦被遮盖住身子;也在同时发现自己下半身也几近赤裸,小脸羞红,抬眸瞪着他。 「南宫策,你……」 「你昨夜就这样负伤闯进我房里,为了治疗你的伤口,总得把那身黑衣脱下;更何况那黑衣早已染血,你穿着也不舒服。」南宫策坐在床畔,似笑非笑地解释,黑眸深邃地直视着她,看得她莫名心慌。 「那……又为何脱下我的裤子?」杜冰莹羞窘地垂下小脸,已经不敢看向他了。 「你昏了过去,我只是想检查看看你是否还有其它的地方受伤。」南宫策话说得磊落,但那双注视她的黑眸深沉得令她更不敢抬起头来。 杜冰莹已经窘迫得问不下去了,恨不得有个地洞能让她钻下去。 「等会易风过来,会顺便帮你带衣裳,你不用担心。」南宫策笑着安慰她。 闻言,杜冰莹迅速抬起头来,瞠目结舌地瞪着他,语气轻颤:「你说……等会表哥会来,还会……帮我带衣裳?」 「没错。我已经叫常安去请人了,我这里没有姑娘家的衣裳,又不想让人知道你昨夜在我房里,所以只好叫易风顺道将你的衣裳带过来。」南宫策话说得理所当然,微敛的黑眸闪过一抹诡光。 她完了。表哥会怎么想?舅娘又会怎么想? 小脸一白,颓然地再次倒回床榻上。 「你是故意的吗?」她侧躺在床榻上瞪着他,无法不怀疑他的居心。 「故意什么?你是我的未婚妻,就算让武馆的人知道你昨晚夜宿我这里,相信他们也不会多说什么。」南宫策大掌轻抚她一头柔滑青丝,对她笑得十分温柔。 这个男人果然是故意的。杜冰莹无力地闭上澄眸,开始后悔昨晚为何会来找他求救。 「昨夜的事,你是否该对我交代清楚,为何会夜闯将军府?」 南宫策必须先把事情问清楚,依昨夜严耀荣追拿她整夜犹不肯放弃的情形来看,他必须先想好对策才行。 第十五章 杜冰莹睁开澄眸,注视着眼前坐在床畔、关心地凝视着她的男人。知道他是真的担心她的安危,胸口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于是坦白地将所有的事情吐实。 南宫策听完后,沉吟不语,许久,这才再开口:「之后的事,你不用再管了,只要专心养伤就好,所有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我昨夜来找你,是否给你添麻烦了?」杜冰莹犹豫了会,这才担心地开口。 「说什么傻话,我很高兴你来找我求救。」大掌轻抚她的小脸,黑眸深邃地凝视着她。 杜冰莹胸口泛起一股激动的情绪,澄眸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终于明白自己昨夜为何会不加思索地直接找上他求救;只因她心底其实知道,无论她出了什么事,这个男人都会保护她。 两人视线交缠许久,南宫策黑眸逐渐转为火热,俯身薄唇攫住她的粉唇。杜冰莹缓缓闭上澄眸,就在南宫策要再加深这个吻时,房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叩!叩! 南宫策黑眸火热,气息微喘,却不得不停止,凝望着杜冰莹小脸羞红的模样,差点把持不住。 「进来。」 南宫策话甫落,房门由外被推开来,古易风一脸焦急,大步踏了进来,尾随在后的常安急忙关上房门。 「冰莹人呢?」 古易风劈头就问,大踏步走进内房,南宫策适时放下纱幔,挡住他的视线。 「衣裳带来了吗?」大掌一伸,迥异于他的着急,反倒语气淡然地跟他讨起衣裳来。 古易风自是没错过他坐在床畔、放下纱幔的举动,眸光若有所思地直视着好友,将手中的包袱交给了他。 「表哥。」纱缦内传来怯怯的低唤声。 「先将衣裳穿好。」南宫策将包袱拿进纱幔交给她,倏地起身,拉着好友,往小厅走去。「我们坐着谈。」 「你昨晚和冰莹发生什么事了?」 古易风神情严肃。昨夜武馆众人找了一夜的人,竟然在好友房里,还要他送上衣裳来,娘和奶奶听了,脸都黑了。 「什么事都没发生,只不过冰莹受了伤,为了替她疗伤,只好替她将黑衣给脱了下来。」南宫策笑推着一副想揍他一顿的好友,在小厅上落坐。 「什么?!冰莹你哪里受伤?还有你方才说了什么?你替她脱衣裳?!」 古易风惊跳了起来,一手颤抖地指着他,他竟敢占表妹便宜! 南宫策笑着欣赏好友难得的焦急和怒气,缓缓开口告知,他这个疼爱的表妹,昨晚惹了什么样的麻烦,以及她主动上门求救的事,还有严耀荣昨夜率人在延安城大街小巷捜查一夜的举动。 「冰莹,你做事真的太冲动了。你可知昨夜秋槿上门求救,加上你一夜未归,大家有多着急吗?」古易风口气难得严厉,对着内房的人儿训斥。 「噢……」内房隔着巨大屏风内传来痛叫声。 在小厅等候的两人脸色一变,南宫策这才想到她右肩有伤不方便更衣。 「冰莹,怎么了?」古易风紧张地起身。 「我去,她伤在右肩不方便穿衣。」南宫策大步走进内房,毫无顾忌地走进屏风后。 而他这泰然自若的举动,看得古易风瞪大了眼,脸都绿了。 屏风内,正不知该如何穿衣的杜冰莹,在看到突然闯入的南宫策时,吓得手足无措。 南宫策却是二话不说,捡起掉在地上的衣裳,不顾她的羞窘,开始协助她穿衣。 杜冰莹原想赶他走,但一想到眼下的确没有人能帮她,只能羞红着一张小脸接受他的协助。 南宫策先是帮她穿上单衣,替她系好衣裳,再逐一替她穿上鹅黄外裳及外挂短袄,还有鹅黄衫裙。从头到尾,杜冰莹都低垂着头,根本不敢看向他,直到衣裳穿妥,尖巧的下颚被抬起,澄眸对上一双深邃的黑眸。 「穿好了,我们出去吧。」 话甫落,火热地攫住她柔软的唇舌,辗转吸吮了会,重温方才被打断的美事,直到杜冰莹娇躯无力地倒在他胸膛,这才不舍地放开她。待她气息较为平缓,这才牵起她的柔荑,一同走出屏风。 古易风脸色青白交错,瞧着两人手牵着手走了出来,再看了眼表妹羞涩的神情,以及好友笑得一脸温柔,要说这两人昨夜没发生什么事,打死他都不相信。 「表哥。」杜冰莹被南宫策拉坐在身旁,抬眸对上表哥不豫的神色,嗫嚅地低唤。 「你惹上将军府,这事你打算怎么解决?」古易风深吸了口气,决定先处理正事。 「我想过了,打算让秋槿一家先搬离延安城避祸。严耀荣强抢闺女,这件事他绝对不敢让严将军知道;而他并不知道黑衣人就是我,等过一阵子,事情自可平息。」昨夜她已将事情都想过了,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南宫,冰莹昨夜在你这里的事,除了常安之外,还有谁知道?」古易风转头问着。 「除了常安,再无人知道。」南宫策目光瞥向站在角落的常安。 「少爷、古公子请放心,小的绝不会说出去的。」 常安做了个在嘴上拉上拉链的动作,只要有关少爷的事,他的嘴巴一向都很紧,这也是少爷为何信任他的原因。 「我相信常安会守口如瓶。」古易风对这个自小跟随在好友身边的人也是十分信任。「冰莹,我们也该走了,大家都很担心你。」古易风率先起身,打算告辞了。 杜冰莹起身,正欲走到表哥身旁,却被南宫策一把拉住,不禁疑惑地抬眸望向他。 「回去好好养伤,我晚点再去看你。」俊脸含笑,大掌轻抚她的小脸,低声交代。 杜冰莹澄眸直视他眸底的温柔,知道自己昨夜主动向他求救,就如同打破先前她一直不愿承认两人牵扯的那条隐形的线。她让自己走向他,去看他的心,也明白自己真正的心意了。 这个男人眸底的温柔,她想一辈子看下去,也只能是她专属的。 「走吧!」古易风叹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走出房门。 「常安,带他们走后门。」 南宫策低声吩咐。走后门可以避开府内的人,愈少人瞧见他们表兄妹一早出现在府内愈好。 是夜,就在武馆众人准备就寝时,武馆前后被人给团团包围住,包围的人个个手持火把,将扬威武馆包围得任何人都插翅难飞。 严耀荣站在武馆被踹开的大门里,高声大喊着:「快把杜冰莹这个小贼交出来!」 武馆内的众人起了一阵骚动,李雄率先冲了出来,横眉竖目地大吼着:「你这小子是哪来的?敢来我们武馆叫嚣!」 「杜冰莹这个小贼昨夜擅闯将军府,偷走我府内的珍宝,我是要带她回去审问的,还不快把人给我交出来!」 严耀荣接获密报,得知昨夜闯入府里救走秋槿的黑衣人是扬威武馆的人,为免又让人给逃跑了,立即率人前来捉人。 李雄惊讶地看着正走出来的宋光和古仲昆,纳闷为何消息会走漏。 「严少爷,敢问你是遗失何种珍宝,又有何证据证明是冰莹所偷?」 古仲昆身为扬威武馆的总教头,站在弟兄们面前质问严耀荣。 那自然流露出来的强悍气势,令严耀荣这个平日打着将军爹名号作威作福的人心下不由得一惊,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若非他今晚有备而来,只怕早已打退堂鼓了。 「本少爷府里遗失一块青龙玉佩,那是我们严家祖传的。昨晚那名黑衣人盗走时,被我的暗器射中右肩,只要找到杜冰莹证明她右肩有伤,那自然证明她就是那名黑衣人。」严耀荣逼自己再前进一步,绝不能在他带来的人马面前丢脸,因而扯着喉咙喊着。 「冰莹早在两天前就离开延安城了,所以盗贼绝不可能会是她。更何况冰莹乃一介女流,虽然有些功夫,却也不可能胆大妄为去偷将军府的东西。严少爷确定遗失的是青龙玉佩而不是别的?」古仲昆目光锐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威势,挡在众人面前。 「总教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严耀荣眯眼,听出他话中有话。 「没什么。只不过近来常听到有人说闺女失踪的消息,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第十六章 古仲昆极力忍住置于双侧的拳头,才没有一拳朝眼前的人挥去。想到此刻躺在床榻上养伤的外甥女,全是拜这家伙所赐,武馆众人全忍住气,才没有上将军府将这小子拖出来毒打一顿,没想到这小子竟还敢率人自动上门送死,果然是活腻了。 「总教头这话,莫非是在怀疑我?」严耀荣脸色一沉。 「是否是严少爷所为,唯有你自个儿明白,在下对此事并不感兴趣。」古仲昆冷冷地回应。 「本少爷再问一次,杜冰莹确定不在武馆里?」 「没错。」 「如果本少爷坚持要进去武馆里搜查呢?」严耀荣绝不相信人不在武馆里。 「那么严少爷就必须有本事,先打败我们武馆里的所有人。」 古仲昆话尾甫落,所有武馆弟兄排成数列,个个手持刀剑,大有奋力一拚的架势。 见状,严耀荣心知今晚是讨不到便宜的,他带来的人马绝不是武馆的人的对手。 「我们走!」严耀荣讪讪然大吼,离去时阴狠的目光扫过众人。 「爹,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古易风担心地问。 「告诉冰莹伤势痊癒之前,不准离开武馆一步。众人全盯着她,别再让她惹事了。还有,天一亮,马上派人去请南宫策过来一趟。」古仲昆话一交代完,即心情沉重地回房。 「易风,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走漏消息的,南宫策那家伙不可靠吗?」 李雄气呼呼地来到古易风身旁,他们可是全相信南宫策会保护丫头,没想到会发生今晚的事。 「是啊!易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宋光一脸凝重,问着身旁的古易风。 「这一点,我也要南宫策明日给我一个交代。」 古易风同样脸色凝重。严耀荣为人阴险,有别于严将军的正派,必须小心提防才行。 「严将军保国卫民戌守边关,没想到他的儿子却在他身后兴风作浪。」 李雄真替严老将军感到不值,生了一个不成材、四处惹祸的儿子。 「夜深了,大家都回房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古易风推着两人回房,回头看着弟兄们将大门重新落栓,大喊着众人回房休息。 武馆前院广场,一早众人个个挥汗如雨地在练武,由宋光、李雄、古易风三人分别指导,宏亮的呼喝声揭开武馆一日的开始。 杜冰莹缓步走到负手看着底下众人练武的古仲昆身旁。 「舅舅,冰莹昨夜给您添麻烦了。」杜冰莹歉然低道。 昨夜严耀荣率人来闹事,舅娘在她房里,不准她出房门一步。 「说什么傻话。你爹娘不在身边,舅舅自然该保护你。」 古仲昆看着一脸歉意的外甥女,疼爱地轻摸她的头。这丫头可是武馆众人的宝,在武馆里,众人绝对会保护她的安全。 「谢谢舅舅。」杜冰莹撒娇地勾住他的手臂,螓首靠在他肩头;对于这个自小疼爱她的长辈,她一向是喜欢的。 古仲昆笑着,疼宠地轻抚她的头。这丫头就像是他的女儿似的,有她在,弥补了他们一家没有女儿的遗憾。 再加上在这阳盛阴衰的武馆里,这直率的丫头可是深获大家的喜爱,难得她这次留在武馆那么久,可是乐坏了大家。 南宫策一踏进武馆内,即面对众人凶狠的瞪视,一眼即瞧见站在长廊上那对宛若父女般亲昵的甥舅,踏上石阶,来到两人面前。 「古伯伯。」 「来啦!咱们进去谈。」古仲昆朝他颔首,率先走进偏厅。 「冰莹,你的伤可有好些?」南宫策走到她面前,十分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关心地问。 「好多了。抹上我师门独有的外伤药,不但好得快,也不留疤痕。」 因为这外伤药可是师兄那位爱美的妹妹一再要求绝对不能留疤,可说是受惠了师门。 杜冰莹垂眸注视着两人十指交扣的手,发觉自己愈来愈习惯他握住她手的方式,彷若他握住的不只是她的手,还有她的心。 「一起进去吧,我们也想了解一下。」古易风不知何时来到两人身后,身后还跟着李雄和宋光两人。 「也好。」南宫策牵着杜冰莹的手,率先走一步,身后三人尾随在后。 待众人落坐后,南宫策主动开口谢罪。 「昨夜的事,我会查个清楚,到底是谁走漏消息。」 「常安,你怎么说?」古仲昆问着最后进来、站在南宫策身后的人。 「总教头,小的发誓,真的不是小的泄露消息。」常安急得举手发誓。 「古伯伯,我相信不是常安告密,这件事我会查清楚,会给你们武馆和冰莹一个满意的交代。」南宫策保证会将事情查清楚。 「策儿,别怪古伯伯怀疑你们南宫家。武馆里的众人保护冰莹都来不及了,绝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举动。」这一点古仲昆十分相信。 「策儿明白。」南宫策黑眸望着身旁的人儿;无论走漏消息的人是谁,他都不会轻易放过,也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心中的珍宝。 「爹,严耀荣那儿,咱们不得不防。」古易风提醒。 「昨夜那小子吃了闷亏,就怕他会来阴的。」李雄担心地说。 「目前也只能暂时让冰莹别出门,还有派人密切注意将军府的动静。策儿,冰莹在伤势痊癒之前不方便外出,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武馆有事要她出城去办事了。」古仲昆慎重交代。 「是,策儿自会应对。」 「好了,没事了。冰莹,你就陪陪策儿吧。」古仲昆示意众人各忙各的。 南宫策牵起杜冰莹的手,两人相偕离开,漫步到武馆后院,在一棵梧桐树下停下脚步。 「昨夜,你受惊了?」 南宫策黑眸深邃注视着面前的人儿,大掌轻抚她的小脸。他一早接到武馆派人来通知他的消息,心下一惊,立即火速赶来;若非昨日有武馆的人保护她,此刻她又怎么能安然站在他面前。 「有舅舅和表哥在,我不会有事的。」杜冰莹没想到自己在认清对他的感情后,只不过是隔了一夜,竟会那么想念他。两人不过昨日才见过。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南宫策将她轻搂入怀,感觉到怀中人儿柔顺地偎靠在他怀中,纤臂更是主动地环抱住他,心下大喜,更是将她紧紧搂抱住,下颚轻靠在她发顶。她主动抱住他,是否代表她已接受他了? 「南宫策,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我,去做你该做的事。」杜冰莹偎靠在他怀里,被他的气息所包围,莫名地感到安心。 「冰莹,这件事结束后,你可愿意嫁给我?」南宫策黑眸注视着怀中的人儿,询问的语气透着一丝期盼。 杜冰莹抬眸,迎视他深邃专注的黑眸,小脸羞涩得绯红。 「……过一阵子再说吧。你娘不是不喜欢我吗?」想到这件事,以前不在意,现在却开始担心了。 南宫策低笑,俊脸低垂与她的小脸耳鬓厮磨,在她的耳畔低喃:「我很高兴听到你这样回答,你以前根本不在意我娘喜不喜欢你,现在你会担心,表示你心里有我。冰莹,我很开心。」随着话落,细吻在她耳畔落下。 「你……」 杜冰莹小脸更红,原想回嘴,岂料她一张口,即被他火热的唇舌给攻占,随着吻逐渐加深,她缓缓闭上眼眸,任由他将她吻得神智迷离。 看来她是真的喜欢上他的人,更喜欢他的吻。 南宫策一回到南宫府,甫踏入书房,在书房门关上的同时,黑眸锐利地注视着从小跟随在他身旁、忠心耿耿的常安。 「常安,我昨日要你去一趟武馆请易风过来,途中你可有遇上谁?」 「回少爷,小的遇上江大小姐,她有叫住小的,问小的一早赶去哪里,小的只回答少爷有事找古公子,并没有多说些什么。」常安紧张地慌忙解释,就怕少爷怀疑他。 南宫策沉吟了会,再问:「我叫你带冰莹和易风走后门时,可有遇见谁?」 「没有。一路上,我们小心地避开其他人,并没有任何人发现。」 「我叫你丢弃的黑衣,可有人发现?」南宫策再问。 「小的丢弃时有特别注意,确定没有人发现。」常安也觉得疑惑,实在不知为何会走漏消息。 第十七章 南宫策负手踱步走到窗下,俊脸凝重。他心知走漏消息的人一定是府内的人,那个人是针对冰莹而来,只是,到底是谁?这么做的目的何在? 是江素香发觉常安言行有异呢?还有另有他人? 「少爷,您可猜到是谁要害杜姑娘?」常安看主子一脸凝重,关心地问。 「这件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若是有人问起,你一概回答不清楚。」 南宫策慎重交代。 「是,小的明白。」常安自是明白此事的严重性。 「少爷,老太爷有请。」书房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知道了。」南宫策应声,走了几步,回身瞥了常安一眼。「府内若是有人问起你有关冰莹的事,不管是谁都得马上告诉我。」 「是。」常安颔首表示明白。 南宫策大步走出书房,往爷爷住的院落而去,心下已猜到爷爷找他所为何事。昨晚严耀荣率人包围扬威武馆一事,今早已在延安城内传得沸沸扬扬。 城内百姓大都对严耀荣深恶痛绝,众人皆站在平日热心助人的扬威武馆这边,可惜的是严老将军戌守边关,无法回来管治自己儿子的行为。就在他心思百转时,人已来到爷爷的院落,大步踏入月洞门,朝爷爷的寝房而去。 叩,叩。南宫策轻敲房门。 「进来。」房里头传来老太爷苍劲有力的声音。 南宫策推开房门,踏了进去,旋身将房门关好,这才走到正在小厅沏茶的爷爷面前落坐。 「策儿,你应该知道爷爷找你来所为何事。」老太爷沏好茶,提起茶壶,将褐色茶香四溢的茶倒进两人的茶碗里,将其中一只茶碗递给他。 「爷爷是想问武馆和冰莹的事?」南宫策也不装傻,直言地道。 「没错。昨夜那名闯入严将军府里的黑衣人到底是不是丫头?」老太爷开门见山直接问出他最在意的问题。 「不是。」南宫策黑眸微敛,端起茶碗轻啜了口。 老太爷目光精锐打量着孙子的神情,半晌,叹了口气。 「策儿,看来你是真的喜欢上丫头了。」 「是。孙子想娶冰莹。」南宫策黑眸坚定地直视着一脸打量他的爷爷。 「丫头是个直心眼的人,个性或许有些冲动,但绝对是个善良的好孩子,爷爷也很喜欢她。你们的婚事,打从一开始爷爷就乐观其成。丫头的事,就是你的事,你自己小心处理。」老太爷可没被孙子蒙骗过去,他人虽老,心眼可是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孙儿明白。」 「没事了,你去忙吧。」老太爷问了几句,心底已明白,便开口赶人。 「孙儿告退。」南宫策起身,轻拢衣袍。 「丫头若是得空,就叫她过来一趟,让爷爷瞧瞧她。」老太爷在孙子起身时,加了这一句,心底着实挂念那直率的丫头。 「是。」南宫策朝爷爷颔首告退,离开爷爷的院落。 唉!真是闷。 横坐在窗棂上的一抹杏黄纤细身影仰首望着湛蓝的穹苍,无惧空气中透着寒意,迳自不时唉声叹气。 房门陡地被推开,苏杏娘甫踏入房内,就看到坐在窗棂上的身影,还有听到那叹息声。双手端着一盅鸡汤的她好气又好笑,先是将鸡汤放在小桌上,这才双手叉腰,对着叹气的人儿笑骂:「冰莹,还不下来!也不想想自己肩上有伤,就不能乖乖躺着养伤吗?让你外婆知道了,小心皮绷紧一点。」 「唉!舅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关在房里很闷的。」 杜冰莹轻松一跃,乖乖地来到小桌旁椅子上落坐,双手托腮,一脸郁闷。 舅舅已经下令要大家盯紧她,在伤口痊癒之前都得乖乖留在武馆里。 她又不能时常走到前院广场看大家练武,总不能为了她,大门老是关上,而且那容易引人怀疑。她不能再造成大家的困扰了,可老是窝在房里,令好动的她实在是坐不住;她又不是养在深闺的姑娘,关在房里就如同关在牢里般难受。 「你啊,还是安分一阵子吧。」苏杏娘替她圉了碗鸡汤放在她面前,知道对好动的她而言,要她乖乖待在房里的确是难为了她。 「舅娘,我可不可以女扮男装出门去溜一圈再回来?我保证不会惹事,很快就回来了。」杜冰莹双手合十,笑得一脸讨好。 苏杏娘先是朝她灿烂一笑,接着脸一沉,语气难得强硬:「不行。」 杜冰莹失望地垂下小脸,只好乖乖地喝起面前的鸡汤。别看舅娘平时疼她,一旦惹她变脸,杜冰莹也不敢吭声。 苏杏娘瞧她落寞的小脸,无奈地叹了口气,疼爱地轻抚她的头。 「冰莹,你就乖乖留在武馆里养伤好吗?你难道没有察觉到,你这两天没有出武馆,你外婆三餐用膳都看得到你,心情有多好吗?饭菜也吃得多。你出事那晚惊动了大家,你外婆担忧得一夜没睡,就怕你出事,直到南宫策派人传来消息,大家这才安心。」 「我知道。舅娘,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杜冰莹不敢再提要出门的事了。 「说什么傻话,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要不要从实招来,你出事那晚跟南宫策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为何你表哥回来只说了句,若是南宫策不娶你,他一定饶不了他。」 苏杏娘好整以暇,笑得一脸暧昧,望着正在喝汤的外甥女。 闻言,正在喝汤的杜冰莹被呛到,咳个不停,待气息平缓,抬头对上笑得别具深意等着她回答的苏杏娘,小脸莫名一红,目光不敢看向她。 「什么事都没发生,只不过是他照顾了我一夜。」 「是吗?」苏杏娘瞧她羞窘的模样,会信她的话才怪。「所以你认清自己的心意了吗?」 杜冰莹小脸更红,轻颔首。「认清了。」 「那就好。南宫策的确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你若真嫁给他,同住延安城,就可以常回武馆来探望大家,你外婆心里也高兴。」 苏杏娘很高兴她认清了自己的感情,依她这个旁观着看来,南宫策对冰莹的确是有心,相信会好好善待冰莹。若是南宫策敢对冰莹不好,武馆众人可是不会放过他的。 「舅娘,你说得太早了啦!」杜冰莹承认自己是喜欢南宫策,但是谈到成亲,她并不急。 苏杏娘轻易看穿她的想法,不禁摇头叹息。 「你这丫头玩心重,就跟你爹一样,在一个地方无法停留太久,以后南宫策可辛苦了。」 「舅娘!」杜冰莹不依地娇嚷。 「你们雨个在谈什么?谈得那么高兴,都要用午膳了。」 古易风从敞开的房门走了进来,看着正在喝鸡汤的表妹脸上的笑意加深了。难得表妹足不出户乖乖待在武馆里两天了,娘可是一天五餐在替表妹补身,补得表妹气色红润,一扫前两天出事、回到武馆时,那吓人苍白的模样。 「走吧,用午膳了。方才我帮你熬鸡汤时,刘大娘也说午膳时要替你加菜补身。」苏杏娘笑着拉起她,两人一同走出房。 「别再帮我补了,我这两天吃得够多了。」杜冰莹低叫,她可不想被当猪养。 「这是刘大娘的好意,你若够胆,自己去跟她说。」 「舅娘,你可别害我。」 刘大娘负责武馆一众人的膳食,众人对她可是十分礼遇,就怕惹得她不悦,大家就吃不到好菜了。 古易风负手走在两人身后,笑看两人走在往后院途中,一路上亲密的谈笑,犹如母女一般。 三人来到后院,几张长桌早已排放好,已有不少人入座。武馆用膳时间一向固定,时间一到准时上菜。晚了,很抱歉,菜被抢空了,自个儿想办法,因此大家都会准时出现在饭桌上。 「外婆。」杜冰莹看到早已入座的外婆,在她身旁坐下。 「姑娘家怎么动作那么慢。」古老夫人皱眉瞪着外孙女,一开口就没好话。 「外婆老当益壮才走得快,我这受伤的人,自是走得慢。」 「还敢提你受伤的事,你这丫头还真是会惹麻烦。」古老夫人脸色一沉,怒瞪着身旁的人。 杜冰莹自知失言,连忙陪笑求饶,讨好地拉着老人家的手臂撒娇。 第十八章 「外婆别生气了,是我说错话,我再也不敢了。」 「哼。」古老夫人重重一哼,倒是没推开她,脸色稍霁。 「上菜了!」 刘大娘嗓门一喊,身后几名弟兄帮忙送菜,待饭菜一上桌,众人开始站起来抢食。老夫人的饭菜向来是刘大娘亲自端上,而杜冰莹则是因为受伤的关系,刘大娘也帮她另外准备一份饭菜,免去跟众人抢食。 刘大娘先是替老夫人端上饭菜后,再替杜冰莹送上,将特地为她煮的一大碗公清蒸鲈鱼汤端到她面前。 「冰莹,这一大碗清蒸鲈鱼汤对你伤口的复原很有帮助,记得多喝一点。」 「谢谢刘大娘。」杜冰莹才刚喝完一碗鸡汤,现在再有这一大碗鱼汤,心里其实早已惨叫连连,却仍是一脸感激地道谢。 刘大娘笑着离开,一再叮咛她务必将鱼汤给全喝完。 「丫头,干嘛对着鱼汤皱眉?」古老夫人吃着饭,注意到外孙女的神情,不悦地低斥。 「外婆,你要不要也喝点鱼汤补身?」杜冰莹盯着那一大碗鱼汤,正想着要叫谁帮她喝。 「你确定你伤的是手,而不是眼睛吗?没看到我面前也有一碗鱼汤吗?」古老夫人又瞪了外孙女一眼。 杜冰莹这时转头才注意到外婆面前果然也有一碗鱼汤,只不过不像她那么一大碗。 「还不快吃饭。」古老夫人发觉只要跟外孙女在一起,自己很少心平气和,这丫头有时实在是欠骂。 「是。」杜冰莹拿起调羹,闷头吃了起来。 一旁的众人像是看戏似的,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般古老夫人附近的位子是没人敢坐的,大家会自动避开;可只要杜冰莹一回来,古老夫人身旁的位子就变成是她专属,这也是众人皆有默契的事。 就在杜冰莹专心用膳时,身旁有人坐下,一只长臂拿着碗从她那一大碗的鱼汤中舀出一碗来。杜冰莹讶异地抬头,这一看,澄眸大睁,惊讶出声:「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吃饭。」南宫策朝她一笑,端起方才抢食到的饭菜,低头吃了起来。 「小子,你每天跑来武馆,不会惹人怀疑吗?」古老夫人不悦地拧眉,就怕他异常的举动会连累到外孙女。 「老夫人,我会小心的。」南宫策恭敬地回道。 「既然你人在这里了,我就直接问你了,你可得照实说。」 「老夫人,请问。」 「你对丫头是真心的吗?」 「回老夫人,在下对冰莹的确是真心的。」南宫策回答得铿锵有力。 「即使你娘亲反对,你也要娶丫头吗?」 那一日,南宫夫人瞧不起外孙女的身分,至今仍令她耿耿于怀。 「只要老夫人同意将冰莹嫁给我,娘那里,我自会想办法去说服。今生我南宫策的妻子唯有杜冰莹一人。」南宫策当着武馆众人皆在时许下承诺。 这话马上获得众人一阵欢呼,身旁的杜冰莹则是羞红了脸,低垂着头吃饭,根本不敢抬起头来。 「南宫少爷,你说得太好了。话是你亲口说的,大家都有听见,若是你哪一天反悔,小心大家的拳头都不放过你。」李雄大掌拍着他的肩头,豪迈地朗声大笑。 「雄叔,大家都是自己人,叫我南宫策就好。」 南宫策苦笑,怀疑李雄是故意报上次比武输给他的仇,他这一掌拍下去,可是使出全力。 「南宫策,过来跟大家喝一杯。」宋光开心地朝他喊。 「你们这些人是想把他灌醉,引起别人的怀疑吗?这小子以前有每天都来武馆吗?再让他一身酒味离开,别人不怀疑也难。」 古老夫人脸色一沉,拄着拐杖重击地面,厉声大喊。 一时之间,众人噤若寒蝉,连忙低头吃饭,李雄更是蹑手蹑脚,赶紧远离风暴圈。 「小子,吃完饭快滚,不用每天来看丫头,丫头在这好得很。」古老夫人瞪了他一眼,气得胃口尽失,拄着拐杖离开。 「抱歉,是我惹老夫人生气。」南宫策瞧着古老夫人未吃完的饭菜,一脸歉疚地说。 「不碍事的,外婆本来脾气就不好。」杜冰莹也看见了外婆剩下的饭菜,暗忖等会去灶房再帮外婆准备一些吃的。 「不过看得出来老夫人十分疼爱你,非常关心你的安危。」南宫策明白古老夫人严厉的语气下暗藏的关心。 「我知道。所以即使外婆常不给我好脸色看,我也不怕她。」 如果她像其他人一样怕着外婆的坏脾气,外婆心里一定会很难过,所以她才会常和她顶嘴,气得老人家精神奕奕,旁人则是看得心惊胆战。 「你外婆说得没错,我以前来武馆的确没有那么勤,为免引人怀疑,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南宫策大掌轻握住她的柔荑,黑眸温柔地凝视着她。在确定彼此心意后,他一日不见她便相思难耐,便会不由自主走来武馆见她,恨不得能时时刻刻见到她。 「再过几天,我伤势痊癒,会去南宫府找你。」杜冰莹朝他羞涩一笑。在确认自己对他的心意后,每每在他温柔深邃黑眸注视下,总会令她心跳加速。 「爷爷很挂念你,记得先去看他老人家。」南宫策温柔叮咛。 「爷爷他……」杜冰莹澄眸犹豫地望着他。 「爷爷是个聪明人,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会说。爷爷他很喜欢你。」 南宫策伸出另一手轻抚她柔嫩的小脸,若非在这里,他想做的是将她搂入怀里,好好地吻她。 「我知道。我也喜欢爷爷。」杜冰莹娇羞地低垂着头。 「咳!咳!」身旁响起咳嗽声,打破两人亲昵的氛围。两人同时抬头一看,刘大娘正一脸笑意地望着两人。 「你们两人到底还要不要吃饭,再不吃我就要收拾了。」 两人这才意识到饭桌上众人不知何时全走光了,只剩下他们还未吃完。 「我们马上吃。」杜冰莹小脸尴尬一红,连忙低头吃饭。 南宫策倒是泰然自若,慢条斯理地用膳。 刘大娘愈看两人愈是满意,笑着离开,打算待会再过来收拾。 一辆马车停在墨宝斋大门前,丫鬟先行下了马车,小心地扶着一名容貌细致的姑娘步下马车。 王管事见着下马车的人,连忙快步上前,恭敬地低唤:「小姐。」 南宫秀美眸扫了店铺里的人潮一眼,目光最后落在王管事身上,细致的小脸漾起一抹柔美的笑。 「王管事,我大哥在吗?」 「回小姐,少爷在里头。」 「我有事找大哥,你去忙你的吧。」 南宫秀朝他颔首,莲步轻移,掀开角落的布帘,走入连接后院的通道,来到一间厢房前停步,轻叩了门板。 叩,叩。 「进来。」里头传来低沉的嗓音。 南宫秀推门入内,反手将木门关好,这才走到案桌旁,目光不由得打量着正在核对四坊帐册的大哥身上。 此刻,微敛的黑眸掩去眸底的精锐,俊逸出众的脸庞加上一身儒雅气质,和温和不俗的谈吐,以及墨宝斋少主的身分,也难怪会令众家闺女趋之若鹜了。 就连她身为妹妹,也十分自傲有这样出类拔萃的兄长,更何况是别的女子呢。 「怎么来了,又不说话?」南宫策的目光未从帐册移开,淡问。 「大哥,可以跟你聊一聊吗?」 南宫策总算从帐册中抬起头,瞧了她一会,长指指向案桌旁的红木椅,双手交插成塔状。 「秀儿,你想和大哥聊什么?」 南宫秀碎步走到红木椅上落坐,犹豫了会,美眸直视着他。 「大哥,你当真不喜欢素香或素月吗?」 南宫策剑眉微挑,似乎有些讶异妹妹特地跑来问他这个问题。 「没错。」 「杜姑娘到底是哪一点吸引大哥?」 这一点,她一直十分好奇,明明两人才相识不久。 依她所见,杜冰莹除了相貌秀丽灵巧、性子直率之外,并无特别之处。比起江家两姊妹知书达礼、琴棋书画皆通,根本是无法相比。 「秀儿,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哪怕她在别人眼中的缺点,在喜欢的人眼里也全变成了优点,那是无道理可循的。等到哪一天你遇到真心喜欢的人,就会明白这个道理了。」南宫策俊逸的脸上浮现温柔浅笑。 第十九章 南宫秀注视着大哥此刻脸上温柔的神情,忍不住叹了口气。 「娘不喜欢杜姑娘的原因,我们心底都明白,只怕娘那一关不容易。」 「这件事我自会处理。」 南宫秀这趟前来,已得到她想要的答案,缓缓起身,低头轻拢微皱衣裙,当她再次抬头,美眸直视着大哥,说出她此趟前来的真正目的。 「大哥,其实我是奉娘之命找你回去的,江家老爷和夫人来了。」 南宫策剑眉微拧,心知此趟回去,只怕一场争执难免,但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走吧。」南宫策合上帐册,将之收进抽屉里锁上,修长身形一起,走出厢房。 雨兄妹走到前头店铺,南宫策对王管事交代一些事情后,便同南宫秀坐上马车一同回府。 一回到府里,两人即被告知客人已在怡然轩等候。 两兄妹踏入怡然轩,里头早已坐着老太爷以及南宫夫妇,还有江家四人。 「策儿,快来见过你江伯父和江伯母。」南宫夫人看得出来心情很好,扬手招呼儿子。 南宫策俊脸含笑,走到江家夫妇面前,朝两人问候。 「小侄见过江伯父和江伯母。」 江家夫妇看着南宫策,愈看愈高兴,不时交换了个满意的眼神。 「世侄别客气,我们夫妇冒昧前来,希望不会造成你们的困扰。」江老爷笑着朝南宫家人笑道。 「怎么会呢?你太客气了。」南宫夫人同样笑容满面地回话。 南宫策兄妹看着江家两姊妹身旁的空位,心知这是娘亲刻意安排的。 南宫秀不愿惹娘亲生气,先行在娘亲身旁落坐,无视大哥不悦的眼神;南宫策只好在江素月身旁的空位坐下。 江素月一脸欣喜,连忙不停地夹菜到他碗里。 「南宫大哥,吃块红烧鱼肉还有虾子。」 江家夫妇看了更是笑呵呵,江夫人忍不住开口,客气地问:「素香和素月这两个丫头在你们府里打扰了两个多月,希望没有给你们带来麻烦。」 「怎么会呢?素香和素月都十分乖巧懂事,我们都很喜欢她们。」回话的仍是南宫夫人。 「就不知世侄对两位小女有何感觉?」江夫人愈看俊逸出众的南宫策,脸上的笑容愈是开怀。 「两位江姑娘都是很好的姑娘。」南宫策回答得十分有礼客套。 这个意料之外生疏的回答令江家夫妇笑容微变,询问的目光望向对座脸色有异的两个女儿。两姊妹低垂着头,那失望的神情令江家夫妇大为吃惊。 「世侄难道不喜欢素香或素月吗?」江老爷忍不住直言问。 「在下已有喜欢想娶的姑娘,只当两位姑娘是妹妹。」南宫策不理会娘亲的眼色,话说得坦然。 此话一出,江家四人脸色皆变得十分难看,原本和乐的氛围陡变,南宫夫人更是气得直瞪着儿子。 「两位远道而来,就留在府里多住个几天,也可在延安城内逛逛。」 老太爷精睿的眸光一扫众人,笑着出声邀请。 「多谢老太爷。」江老爷强扯出一抹笑,早已食不知味了。 一顿饭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中结束,江家四人先行离席,只留下南宫家人,南宫夫人忍到这时才发难。 「策儿,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要娘怎么面对江家人?」 「娘,孩儿不觉得说得有错,只不过是说出事实,孩儿的确无意于两位江姑娘。孩儿还有事,就先行离席了。」南宫策无意多说,先行离开。 「策儿!」南宫夫人气怒地叫喊。 老太爷和南宫老爷用完膳后也不多说什么,沉默地离开。 「娘……」南宫秀原想劝娘亲,在遭到娘亲的瞪视后,只好闭嘴。 南宫夫人讪然起身,打算先去一趟客院向江家人解释安抚。 南宫秀无奈轻叹,心底明白,娘若是一日不放下心中的结,大哥和杜冰莹之间的事,只怕困难重重了。 江家夫妇在南宫府里住了三天,亲眼见到他们江家人眼中的乘龙佳婿对他们冷淡有礼的态度。心知是他们江家人妄想,遂向南宫夫人请辞,打算翌日一早带着两个女儿离开,感谢南宫府的款待。 当晚,南宫夫人在儿子回到府里后,即命人将他请到房里。 南宫策看着脸色紧绷的娘亲,俊脸平静,不打算先行开口,喝着丫鬟端上的香茗。 「策儿,娘最后再问你一次,你真不打算娶素香或素月?」南宫夫人瞪着儿子,语气严厉。 「娘,孩儿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孩儿不喜欢两位江姑娘,要娶的唯有冰莹一人。」南宫策不疾不徐地淡道。 「要娘说几次,你才会懂!那丫头配不上咱们家。你可知道她真实的身分?前阵子逍遥王府通缉各大城镇的告示中,所抓拿的妙手神偷就是她。若非铃儿的兄长在逍遥王府当差,曾见过那丫头,咱们大家还被她瞒骗。扬威武馆的老夫人竟要咱们家娶一个偷儿,未免欺人太甚!想咱们南宫世家书礼传家,绝不容许一个手脚不乾净、品德有瑕疵的偷儿进门。哪天偷了府里重要的东西一走了之可怎么办才好!」南宫夫人说到最后,气得拍桌,恼怒儿子的冥顽不灵。 「这些孩儿早就知道了。」南宫策神情一点也不惊讶,仍是平静地淡道。 他早就怀疑过杜冰莹轻功绝顶,能令武馆众高手束手无策,绝非一般人。曾问过好友古易风,古易风也不隐瞒,坦然相告,杜冰莹正是闻名江湖的妙手神偷。 南宫夫人惊讶地瞪着儿子,一脸不敢置信。 「策儿,原来你早就知道了,却还坚持要娶一个偷儿做妻子?」 「娘,冰莹只是爱玩,她并未真正偷取别人的东西,顶多赏玩三日,必归还。」南宫策解释。知道原本就对杜冰莹有成见的娘亲知晓她另一个身分后,只怕更不可能同意两人的婚事了。 南宫夫人深吸口气,逼自己冷静下来,冷漠失望的眼神看向她向来看重的儿子。 「娘早就说过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女儿。既然你执意不肯听劝,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谈的。总之,有娘在的一天,就不许杜冰莹进咱们南宫家门,你走吧。」 南宫策无奈地叹了口气,剑眉紧皱,明白此刻多说无益,修长身形一起,离开娘亲的院落。 回到自己的房里,南宫策莫名觉得头一阵昏沉,未及细想,脱下衣衫,便上床榻就寝。 翌日一早,客院传来一道惊叫声,划破南宫府宁静的早晨。 「南宫策,你为什么会在素月房里?!」江老爷气得脸色胀红,大吼。 江家夫妇在听到女儿房里传来叫声,连忙冲过来察看,没想到会看到床榻上南宫策一身赤裸抱着同样裸身的素月在床榻上。 有不少人闻声而来,在见到床榻上那裸身相搂的一幕,大家纷纷吓得倒抽口气。 江素月被叫声惊醒,连忙拿着锦被遮住赤裸的娇躯,一脸羞窘地看着聚集愈来愈多的人。 「怎么会有那么重的酒味?」江素香闻着房里的酒味,一脸不敢置信,看着床榻上的两人。 「天啊!策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南宫夫人匆忙赶到,在见到床榻上那一幕,也吓得脸色刷白。 「南宫策,你还不快起来把事情交代清楚!」 江老爷见床榻上的男人仍醉得不省人事,气得狂吼。 任何当爹的人,在见到自己的女儿被一个曾经拒绝女儿的男人抱在怀里,相信任何人都很难冷静的。 躺在床榻上的南宫策似乎被这阵阵吼声给吵醒,揉着昏沉的额际,甫睁开黑眸,在瞧见身旁用锦被遮掩身子的江素月时,倏地清醒,慌忙坐起,同时也发现自己竟然浑身赤裸。 「南宫策,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可得给我们江家一个交代!」 江夫人脸色同样难看,闻着满屋子的酒味,任何人都可猜出来一定是南宫策酒醉走错房,因而毁了女儿的清白。 南宫策瞧着围在门口的众人,从清醒的那一刹那感到惊异,到最后冷静下来,同样闻到自己一身酒味,但他十分确定自己昨晚睡前并没有喝酒。 第二十章 黑眸扫过门口众人的脸,有惊讶、失望、忿怒,最后目光落在身旁的人身上,江素月低垂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霎时,他明白了。 「南宫策,你不要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今日你若不给我们一个交代,休想我们会放过你!」江老爷见他醒来后,竟一句也不吭,气得火冒三丈。 「江老爷,你快别生气,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给你们和素月一个满意的交代。」 南宫夫人在一旁极力安抚江家夫妇的怒气,摆明会负责到底。 「策儿,这是怎么一回事?」 南宫老爷与儿子有几分相似的脸庞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那一幕,儿子竟会酒醉做出这种糊涂事来。 「爹,我昨夜并没有喝酒,也确定没有走错房。」 南宫策黑眸平静地直视着爹,父子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会,南宫老爷神情肃穆,沉默不语。 「南宫策,你在睁眼说瞎话吗?你没有喝酒,那这一屋子的酒味和地上的酒瓶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你这小子明明上了素月的床,你们两个还赤身裸体抱在一块,你这是存心想不负责任吗?!」 江老爷气得浑身抖颤,被他的话给气得七窍生烟。 南宫策仍是不语,神情坦然,没有丝毫做错事该有的羞愧或慌乱。 黑眸冷冷地看着娘亲安抚着江家的人情绪,直到黑眸瞧见一张秀丽苍白的娇颜,这才俊脸大变。 「冰莹……」 杜冰莹不敢置信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幕,耳畔浮现的是几日前他温柔的笑语: ——冰莹,你可愿意嫁给我? ——今生,我南宫策的妻子唯有杜冰莹一人。 此刻,她浑身如坠冰窖,彻底体会到何谓心如刀割。 杜冰莹耳边听着江家夫妇的哭吼声,浑身泛冷的她,再也待不下去了,旋身慌乱地转身离开。 南宫策眼见杜冰莹面色苍白地离开,心知她误会了,可眼下的情况,却让他无法追出去解释。 「先让他们两个把衣裳穿好,大家先到大厅去稍等。」 老太爷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瞥了房内一眼,沉声对众人宣布后,率先离开。 大厅里,老太爷坐在首位,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盅,眉眼微敛,神情莫测。 「老太爷,你们南宫家可得给我们江家一个交代,事情变成这样,你要我们素月以后怎么做人?」 江老爷一落坐,先喝过丫鬟递过来的茶润喉,这才气呼呼地开口。 「江老爷请放心,我一定会要策儿给你们素月一个交代。」南宫夫人在一旁安抚同样气怒的江夫人。 一刻钟后,穿戴整齐的南宫策和江素月一前一后走入大厅。 南宫策俊脸沉凝,江素月一脸困窘,两人一落坐,江老爷一双怒气腾腾的眼直瞪着南宫策。 「策儿,你有什么话要说的吗?」老太爷放下茶盅,眼神锐利地直视着孙子。 「孙儿昨晚回府只去了娘那儿喝一杯茶,就回房睡了,确定没有喝酒,也没有走错房。」南宫策俊脸阴沉,仍是重述方才的解释。 「南宫策,你这分明是在狡辩!方才大家有目共睹,你一身酒味地睡在素月床上,还……趁着酒醉污辱了素月的清白。现在你还敢说出这种不敢负责任的话!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江老爷气得火冒三丈,浑身抖颤。 老太爷拿起茶盅啜饮了口茶,将茶盅放在一旁的桌上,目光精锐地直视着小睑垂下的江素月。 「素月姑娘,昨夜发生的事,可以麻烦你说一次吗?」 江素月抬头对上老太爷锐利的眼神,胸口一颤,视线再瞥了眼对坐正一脸沉怒直视着她的南宫策。小脸垂下,双手不安地紧握,嗫嚅地低道:「……昨晚,我睡到一半,南宫大哥……他就一身酒味闯了进来,我吓了一跳,然后他……就上床,把我抱住……」 「老太爷,事实摆在眼前,你又何需再问,岂不存心叫素月难堪!」 江夫人见小女儿委屈得说不出话来,气得跳出来大骂,一面安抚着泪流不止的小女儿。 老太爷沉吟不语。半晌,才再开口,这回目光是看向坐在一旁的南宫夫人。 「媳妇,策儿昨夜有上你房里吗?」 「没错。爹,媳妇是有叫策儿来我房里一趟,我们只是聊了一会,策儿就回房休息了。至于他之后是否有喝酒,媳妇真的不知道。」南宫夫人回道。 「常安,何在?」老太爷目光掠过大厅,扬声叫唤。 「老太爷,小的在。」常安在外头听到叫唤声,急忙进入大厅。 「昨夜少爷从夫人房里回房,是否有喝酒?,」老太爷目光盯视着跪在地上的常安。 「回老太爷,小的真的不知道。昨晚陪少爷回府后,家里派人传来消息,说是小的娘生病,叫小的尽速回去一趟。小的和少爷告知过,便赶了回去,今早才回来的。」 常安一早回到府里,听到这个消息后十分震惊,心底明白少爷绝对是被陷害的,却苦于无法为少爷证明。 老太爷手指轻敲着椅把,目光扫过众人一眼,最后落在南宫策身上。 「策儿,事已至此,你可愿意娶素月姑娘?」 「孙儿不愿意。」南宫策黑眸坚定,丝毫不肯妥协,一口否绝。 「南宫策!你——」 江老爷气得大吼,一副要冲上前和他拚命的模样,还是江素月在一旁阻止了他。 「爹,不要……」江素月拉住爹,目光在接触到南宫策冰冷的黑眸时,随即心慌地垂下眼眸。 「素月姑娘,强摘的瓜不甜,这个道理你该明白。」 南宫策语调就如同他的眼神一样冰冷,黑眸扫过她,最后落在娘亲身上。 南宫夫人接触到儿子冷冽的眼神,心神一颤,心虚地垂下视线。 「南宫策,你这话未免太过分了吧!明明是你趁着酒醉强占素月的清白,现在竟然还有脸说强摘的瓜不甜这种话!就算你们南宫府家大业大又如何?今日我就不信讨不到一个公道!咱们这就报官去,看县老爷会怎么判!」江夫人气极了,就要拉着江素月离开。 「江夫人……」南宫夫人急忙拦住她,好言劝说:「你先冷静下来,我一定会叫策儿娶素月的。」 「娘,这就是你真正的目的。不惜和外人联手陷害自己的儿子,就只为了要阻止儿子娶冰莹。娘,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南宫策黑眸如刃,冷冷地盯视着自己的娘亲,那目光看得南宫夫人遍体生寒。 「策儿,你……胡说些什么!」 南宫夫人语调颤抖,从未看过一向温和的儿子这副冷绝的模样,心下一慌,隐约知道自己似乎铸成大错了。 「常安,是谁告知你家里的人派人来通知你,说你娘生病要你尽快回去?」南宫策问着跪在地上的常安。 「是铃儿。」常安回话。铃儿正是服侍南宫夫人的丫鬟。 「你娘病情如何?」南宫策再问。 「回少爷,小的赶回去,才发觉娘身体安康并没有生病。可当时天色已晚,所以就住了一晚,天亮才赶回来。」 常安边回话边瞪着低垂着头、站在南宫夫人身后的铃儿。 「铃儿,你为什么要说谎?!」南宫策陡地拍桌大喝,目光锐利地穿透躲在娘亲身后的铃儿。 铃儿原本躲在南宫夫人身后,听见南宫策指名大喝,吓得腿软,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见状,南宫夫人脸色刷白,沉默不语。 「娘,你就那么讨厌冰莹吗?上回害她一次不够,这回乾脆连儿子都害了,就为了阻止儿子娶她。」南宫策对自己的娘亲算是彻底失望了。 「策儿,你……休要胡说。」 南宫夫人紧张的眼神瞥向一旁的南宫老爷,南宫老爷回视她的眼神透着失望,她惊慌地抬头,对上老太爷锐利的眼神,心慌得浑身抖颤。 「娘,你敢说严耀荣那夜包围扬威武馆与你没有任何关系?还有昨晚儿子到你房里,只喝了一杯茶,之后和你不欢而散,回房后,随即感觉到头莫名昏沉,醒来时人却在素月姑娘房里,这也与你无关吗?」 南宫策字字句句透着犀锐,俊脸上难得的冷厉,逼得南宫夫人脸上血色尽失。 第二十一章 「娘,你不惜亲自设局陷害自己的儿子。儿子不是笨蛋,岂容你任意操控。你所得到的只会是儿子对你彻底心寒。」南宫策语气冰冷,话里尽是对娘亲的失望。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江老爷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来回看着南宫策母子。 「爹,我们走!」 江素月陡地出声站起,面色苍白地不敢抬头看向南宫家人。 「素月,这是怎么一回事?」江夫人听出了不对劲,急问小女儿。 「不关南宫大哥的事,是我设计陷害南宫大哥,现在我没有脸再留下来了。南宫大哥,对不住。」 江素月从头到尾哽咽低头说完,便难堪地低头跑了出去。 「什么!」江老爷睑色大变,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会是这样。 「老爷,素月跑了,我们快追出去!」江夫人心急小女儿,拉着江老爷一同追了出去。 「很抱歉,素月的任性造成大家的困扰,南宫大哥,告辞了。」江素香朝众人歉疚地欠身,随即走了出去。 「爷爷、爹,方才冰莹来过,想必是误会了,我先去向她解释清楚。」 南宫策想起方才杜冰莹脸色惨白误会他的模样,匆忙起身,走出大厅,看也不看南宫夫人一眼。 霎时,大厅里只剩下老太爷、南宫夫妇,紧绷沉窒的氛围弥漫整个大厅。 许久,老太爷沉重地叹了口气,目光失望地看向南宫夫人。 「媳妇,这回你做得太过分了。我知道你看不起丫头,认为她配不上咱们家;但我却十分欣赏她的直率、真诚无伪。你看不起扬威武馆,他们却个个是条真汉子,热心助人、造福乡里,不懂耍心机那一套。而你出身良好,却不惜连儿子都陷害了。这样看来,反倒是咱们家配不上丫头,你这回真的令我太失望了。」 老太爷从未对嫁进南宫家二十多年的南宫夫人说出如此重的话,今日算是头一回,话一说完,便要人扶着回房休息。 「爹……」 南宫夫人不知该如何启齿,只能含泪望着他的背影离开。 南宫老爷不发一语,沉默地起身,南宫夫人慌乱地拉住他。 「老爷……」 「夫人,我万万没有想到一向端庄守礼的你会做出这种事来,这不是我所认识的你,这回你确实是太过分了。」 南宫老爷一直都知道,她希望儿子能娶江家姊妹其中一人,也知道她讨厌杜冰莹,一直从中阻挠儿子和杜冰莹在一起。 可他怎么也不敢置信一向温柔端庄的夫人会亲自设局陷害自己的儿子,就只为了阻止儿子娶杜冰莹。 南宫老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漠,却比任何严厉责备的话更令南宫夫人心惊,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南宫夫人跌坐回椅上,泪流满面,懊悔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杜姑娘。」 一道细微、隐含害怕的嗓音不停地在她耳边响起,将她昏沉的神智由黑暗中逐渐拉回。 杜冰莹嘤咛了声,幽幽转醒,随即感到颈后一阵疼痛,秀眉紧拧。 可恶!她想起来了。在她奔出南宫府,心神惚恍时,有人从后袭击了她;在昏迷前,她似乎听到尖叫声。 「杜姑娘,你终于醒了。你还好吧?」 身旁有人将她扶坐起,杜冰莹转头一看,惊讶地叫出声。 「南宫姑娘!」 南宫秀见她清醒,着实松了口气。她已经昏迷了两个时辰,杜冰莹还真怕她再不清醒,那些人若是折了回来,她一个人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杜冰莹手抚着颈后,望着两人此刻身处的柴房,十分纳闷两人为何会在这里。 「我们被严耀荣给捉了,这里是严家城外的大宅,门窗都被人给锁上了,我们逃不出去的。」南宫秀语气平静地解释。 「南宫姑娘,那你又为何会被捉来?」 杜冰莹一听是严耀荣下的手,心下即明白他一定是派人盯住武馆,只要看到她走出武馆,立刻下手,但为何南宫秀也被捉来了? 「大哥出了那么大的事,惊动了大家,我见你脸色苍白冲出府,便急着追上你,没想到正好看到你被严耀荣的手下由后打昏。他们见事迹败露,就一并将我给捉来了。」说起来她算是无妄之灾。 杜冰莹听她提起南宫策的事,秀丽的小脸微变,她当时就是大受打击,才会没注意到有人跟在后头,才会被人袭击成功。 「杜姑娘,你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就会知道大哥是被设计陷害的。」南宫秀细瞧她神色微凝,叹了口气地说。她追上来就是为了向她解释,才会被牵连捉来。 「什么?!你说南宫策是被陷害的?」杜冰莹惊愕地看着她,两人都被关在这里,她如何笃定她大哥是被人陷害的? 「大哥说过,他昨夜并没有喝酒,也确定没有睡错房;而我,相信大哥所说的话。」 南宫秀提起大哥曾说过的话。正所谓旁观者清,当时她注意到江素月一直不敢看向大哥,那眼神绝非羞涩,而是心虚。还有,娘趁乱时那微勾的唇角,她都没有错过。 她相信大哥该也知道自己被设计了,而陷害他的正是自己的娘亲。 可想而知,此刻家里必是大乱。以大哥的性子,绝不可能在明知被人陷害,还顺了对方的心意。只能说娘这个计谋并不高明,当真是发急了,才会出此下策。 杜冰莹垂眸细想当时的情况,她眼里只看到南宫策裸着半身,和拉着锦被遮身的江素月坐在床榻上。众人皆围在门口,有大吼、咒骂、不敢置信的细语声乱成一团。 当时她耳里根本听不进任何话语,只觉得胸口宛如遭到利刃刺入般疼痛,痛得她只想逃离,根本没注意到南宫策是否有说话。 此刻经南宫秀提醒,她这才回想起,当时坐在床榻上的南宫策俊脸上异常平静,还透着冷酷,不见一丝慌乱,的确不像是醉后知道阅下大祸该有的反应。 「那……到底是谁要陷害你大哥呢?」 杜冰莹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南宫秀。一直以来,她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只知道她对她的态度向来不冷不热。 可她方才却说出她信任南宫策,还提醒她所忽略的细节,在她昏迷到清醒这段时间,并未见她害怕得哭哭啼啼,以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而言,算是十分难得的冷静。看来南宫策这个妹妹可不是一般的姑娘。 「是我娘。」南宫秀抬眸对上她惊愕的澄眸。「是我娘和素月联手陷害我大哥。」南宫秀再说得更清楚些。 「为什么你娘要这么做?」杜冰莹糊涂了,怎么南宫夫人要陷害自己的儿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大哥执意要娶你,娘从头到尾都反对。眼看大哥心意已坚,才会出此下策,要断了大哥想娶你的念头。」南宫秀解释。 闻言,杜冰莹从一开始的惊愕、不敢置信,到最后转为苦涩。 「为什么你娘会那么讨厌我?」 杜冰莹自认并没有得罪过南宫夫人,虽然知道每回到南宫府,南宫夫人态度始终冷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可万万没有想到南宫夫人竟然讨厌她到这种地步,甚至不惜伤害自己的儿子,也要阻止南宫策娶她。 「杜姑娘,你应该知道你娘原本是要嫁给我爹,后来却爱上你爹,和你爹私奔后,我爹这才死心,娶了一直在我爹身后等候的娘。娘心里一直记得这件事,心里对你娘始终有疙瘩在,她无法眼睁睁看着我大哥娶了她情敌的女儿,才会极力阻止。」 娘对杜冰莹算是迁怒,上一辈的恩怨情仇,不该算到下一辈的人头上,可娘心里的结却始终打不开,才会衍生出这许多事来。 「原来如此。」杜冰莹听完,还真是无奈至极。若是当初外婆不找她回来,她就不会爱上南宫策,看来冥冥之中注定,娘欠下的债要由她来还。 「杜姑娘,希望你不要怪罪我娘,其实娘心里也不好受的。」南宫秀希望她能明白娘亲的心结,不要怨恨娘亲。 「我明白。」 杜冰莹朝她一笑,倏地起身,走到门边用力一推,果然外头被锁上了;再走到窗边,仍是推不动,门窗皆由外被锁上了,她们这下子该如何逃脱呢? 第二十二章 「杜姑娘,门窗都被锁上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南宫秀来到她身旁,担心地问。 「南宫姑娘,很抱歉,是我连累了你。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杜冰莹承诺地向她保证。若非为了她,南宫秀也不会受她牵连被关在这里。 南宫秀美眸深深地注视着她,细致的脸上扬起一抹真诚的笑。 「冰莹,以后你就叫我秀儿好了。」 杜冰莹微讶,随即笑开来,明白她话中之意,没想到两人会因此结成朋友。 「秀儿。」 两人相视一笑。 扬威武馆此刻乱成了一团,出动所有人找遍延安城里里外外,全都找不到杜冰莹和南宫秀的踪影。 南宫策和古易风一脸凝重地赶了回来,两人方才去探查了严将军府,却是一无所获。 「怎么好好的一个人会平空消失呢?丫头一早明明是接到老太爷要见她一面,说是有事情要商讨,这才出去的,为什么现在人却失踪了?」老夫人急得用手中的拐杖重击地面,质问着南宫策。 南宫策俊脸沉重。他已事先问过爷爷,爷爷并未派人来找过冰莹;而希望冰莹能亲眼目睹早上他被人陷害的那一幕的唯有一人,那人也承认了。 「爷爷并没有派人来找过冰莹,是我娘。」南宫策不得已只好将自己被娘亲陷害一事说了出来。 霎时,武馆众人皆沉默。 古老夫人脸色凝重。她万万没有想到南宫夫人会做到这个地步,心下已另有主意了。 「秀儿为什么也跟着失踪了呢?」古易风纳闷不解,为何两人会同时失踪?此刻南宫府也是大乱。 「服侍秀儿的丫鬟碧珠说是见她追在冰莹后头,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她回府了,若是我猜得没错,她们两人或许在一起。」 南宫策怎么也没想到冰莹和妹妹会一起失踪,原先只顾着找寻冰莹的行踪,直到碧珠哭哭啼啼来找他,他才知道妹妹也失踪的事。 「策儿,你可有查出是谁泄漏丫头就是黑衣人的事?」老夫人陡然天外飞来一笔,锐利眼神直盯着南宫策。 南宫策犹豫了会,在众人目光询问下,不得不吐实。 「也是我娘。」 那日一大早,南宫策命常安去请古易风前来,虽然瞒过了江素香,但江素香仍是将此事告知了南宫夫人。 南宫夫人心下启了疑窦,便命铃儿随时注意常安的举动,继而发觉到杜冰莹和古易风由后门离开,以及常安丢弃黑衣时也被铃儿发觉。 由这两件事串起,南宫夫人立即想到那夜严耀荣追拿的黑衣人必是杜冰莹,因此命铃儿派人送信到严府。 原本南宫策并未怀疑到自己的娘亲身上,是铃儿之后藉机探询常安这件事,才令他起了怀疑,私下找上铃儿逼供,铃儿已全数吐实。 南宫策在大受打击之下,仍是不敢相信娘亲会如此心狠,因此一直未将此事告知武馆的人,直到今日再次受到娘亲的陷害,这才一并将此事摊开。 闻言,众人脸色大变,古老夫人更是闭上双眼,不发一语。 「待冰莹平安归来,老身会亲自去向老太爷说明你和冰莹婚事取消,咱们两家以后再无婚约一事。」 古老夫人再次睁开眼,目光注视着南宫策,说出她所下的决定。既然南宫家不识货,自有识货的人,从此两家再也不相欠了。 「不!老夫人,在下对冰莹是真心的。」南宫策俊脸难得慌乱,眼看古老夫人心意已决,急得出声。 「是谁对我女儿是真心的?」 一道朗笑声由外传来,下一刻,一名模样俊秀的中年男人和一名模样有几分神似杜冰莹的妇人并肩走入大厅。 「姑姑、姑丈!」古易风惊喜大叫。 「娘,大哥、大嫂。」古钰娥偕同夫婿一同回来,看到古老夫人一脸沉怒,仍是笑着打招呼。 「岳母。」杜森在面对古老夫人不悦的脸色时暗地里吞了口口水,脸上笑容有丝僵硬。 「你们两个眼里还有我这个娘吗?几年才想到回来一次,一家子全是一个德性,乾脆等我死了再回来就好!」古老夫人一见着两人,一肚子火气瞬间爆发开来,轰得两人灰头土脸。 古易风见状,连忙拉着南宫策往外走,一面低声解释:「奶奶见到姑姑和姑丈回来,估计这顿骂一时半刻停不了的,我们再去找找是否有遗漏的线索。」奶奶每回都这么骂,也难怪冰莹一家子不敢回来。 南宫策总算是见到冰莹的爹娘了,明白此刻不宜多谈,眼下冰莹和秀儿的安危为重,也不多说,和好友一同走出武馆。 两人甫踏出武馆,正好看到李嫂带着儿子阿旺站在门口,一副正准备踏入的模样。 「古公子、南宫少爷,太好了,我正要找你们!」李嫂见着两人,开心地说着。 「李嫂,有什么事吗?」古易风好奇地问。 「事情是这样子的……」李嫂缓缓道出儿子亲眼目睹的一桩绑架事件。 皎洁月光穿透紧闭的窗棂,洒落些许柔光,为阴暗的柴房带来一丝光亮。 门外响起锁链开启的声音,下一刻,木门由外被推开来。严耀荣一脸得意地踏入,身后几名壮汉手里拿着火把,将柴房瞬间照亮。 严耀荣看着坐在地上的杜冰莹和南宫秀两人,一双饱含色欲的眼打量着两人。 「南宫姑娘,委屈你待在这里了。」 严耀荣一脸垂涎,盯着南宫秀细致的娇颜。同住在延安城里,自是见过南宫秀,但碍于南宫府在廷安城的地位,一向只能远观,没想到今日却能如此细瞧她,果真是个美人。 「姓严的,你捉我们来是想做什么?」 杜冰莹站了起来,双臂环胸,挡在南宫秀面前。这个男人眼神透着邪念,一看就知非善类。 「你就是杜冰莹?」严耀荣目光转向她,脸上浮现不怀好意的笑。 「你把秋槿藏去哪里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杜冰莹存心装傻否认。 「是吗?」严耀荣朝左右两名壮汉使了个眼色,两人动作迅速上前,分别拉住杜冰莹的双臂。 「严耀荣!你想做什么?」 杜冰莹一时不察,被两人捉住手臂,使力挣脱不了。这两名大汉一看就是练家子,她在两人手里讨不了便宜。 「能做什么?你不肯承认那夜黑衣人就是你,那就让我亲眼来确认吧。」话尾甫落,猝不及防地撕下杜冰莹右手的袖子,露出她雪白的右臂来。 「严耀荣!你——」杜冰莹没料到他会这么做,秀丽的小脸羞忿交加。 「你想做什么?」南宫秀同样脸色一变,连忙走到杜冰莹身前护住她。 「闪开!」严耀荣毫不怜香惜玉,粗鲁地将南宫秀推到一旁。 南宫秀被这用力一推,脚步踉跄,摔倒在地。 「我倒要看看你右肩上有没有伤痕。」 严耀荣走到她右手边,得意地笑看她恼怒却动弹不得的模样,目光在移向她裸露的右肩上,果然有道结痂的伤口,满意地仰首大笑。 「果然是你。看你这下还想怎么狡辩,比起秋槿,你可是容貌更胜她,既然是你放走了我的六姨太,那就拿你来补这个位置好了。」 严耀荣手掌抚过那雪白的嫩臂,触摸到她如凝脂般滑嫩的雪肌,脸上的笑容更是得意。 「住手!我要砍了你的手!」杜冰莹气忿大叫,等她脱身,她一定饶不了他。 「不准碰她!冰莹是我大哥的未婚妻。难道你不怕我大哥,还有扬威武馆的人吗?」南宫秀从地上爬起,瞧见他正在轻薄杜冰莹,心下一慌,但仍强自镇定,口出威胁。 严耀荣一听,脸上的笑微僵,下一刻随即大笑出声。 「南宫府和扬威武馆本少爷才不放在眼里。今日本少爷抱了你们两个人,不就成了南宫府和扬威武馆的女婿,想来本少爷还赚了呢。」话一说完,仰首大笑,连同他带来的人,全都笑得一脸色欲。 就在众人笑得一脸开怀时,杜冰莹双脚一开,朝左右两人送上一踢,五指化成爪,扣住严耀荣的脖颈,将他拉到身前,以眼神示意南宫秀跟在她后头。 情势骤变,严耀荣的手下全面露紧张,防备地盯着杜冰莹。 第二十三章 「全都给我让开!再不让开,我就一掌掐死他,反正这个祸害留着也是害人。」 见状,众人连忙让开一条路,就怕她失手杀了主子。 眼看杜冰莹箝制严耀荣步出柴房,身后两名大汉互使了个眼色,一人动作迅速出手,欲捉住不会武功的南宫秀。 「秀儿,小心!」 杜冰莹急忙从怀里拿出一枚暗器,朝那名大汉手掌射去,大汉手掌中镖,惨叫出声。 南宫秀脸色发白,连忙紧捉住杜冰莹的衣裳,不敢与她分开。 「你们再过来,就休怪我不客气了!」杜冰莹话落,一拳击中严耀荣肚子,惨叫声随之响起,严耀荣痛得站不起身。 「少爷!」众人脸色大变,惊慌地大叫,再也不敢上前了。 「全都给我后退十步,不准跟上来,否则小心我直接送上一刀给他!」杜冰莹从怀中取出短匕,威胁众人后退。 众人不敢不从,全都后退十步,担忧地看着她手中的主子。 杜冰莹朝身后众人撒去一把迷药的同时,再奉送严耀荣的肚子一拳,拉着南宫秀逃进前方树林里。 「少爷,你没事吧?」 两名大汉早有防备,并未吸入迷药,连忙将痛得倒在地上的主子给扶起。 「给我追!本少爷一定要捉住她们!绝饶不了她们!」严耀荣抚着疼痛的肚子,气得大吼。 暗夜中的树林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靠着月光穿透林叶带来微弱的亮光。 杜冰莹拉着南宫秀在树林里奔跑,眼看身后的追兵手持火把逐渐接近,杜冰莹拉着南宫秀,脚下更是疾奔,只要过了这片树林,再往前不久就可进延安城了。 「噢!」南宫秀脚下一个踉跄,狼狈地摔倒在地。 「秀儿!」杜冰莹急忙停下脚步,弯身将她扶起。 「冰莹,对不起,我真的跑不动了。你自己逃吧,别管我,叫大哥来救我。」南宫秀气喘吁吁,她不能连累她,可她真的跑不动了。 杜冰莹环视周围,被风吹动摇曳的树影婆娑,要她如何放心留南宫秀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在这暗夜的树林里,万一有毒蛇猛兽出现,她岂不必死无疑? 杜冰莹从怀中取出一根细长竹管,用力拉下竹管底下的细绳,瞬间一道火光冲天而上,在暗夜的天空爆开灿烂的火花。 这个求救信号是天玄门专门用来求救用的,希望有人发现及时赶到,否则此举同样暴露她们的行踪。 「少爷,她们在那里丨二雨名大汉一前一后迅速堵住两人的去路,严耀荣随后赶到,身后还有几名未中迷药的手下,个个手持火把将两人包围住。 「臭丫头,我看你们两个还想往哪跑。来人!把姓杜的丫头给我捉起来,本少爷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严耀荣抚着仍疼痛的肚子,目露狠意,对着手下大吼。 杜冰莹先将南宫秀推到一旁,手持短匕,藉着灵巧的身形,躲过众人的围堵。两名大汉一前一后攻击,杜冰莹移形换位,闪过两人的包围,手中的短匕随着她灵巧的身形跳跃移动,反倒令众人身上纷纷挂彩。 「住手!杜冰莹,你若不束手就擒,就休怪我对南宫秀出手了!」 严耀荣眼看一群手下逮不到一个丫头,气得出手捉过躲到一旁的南宫秀。 「秀儿!」杜冰莹小脸愀变,停下闪躲的攻势,立即被两名大汉一左一右给捉住。 「冰莹,你别管我,自个儿先逃再说。」南宫秀眼见自己最终仍拖累了她,急得眼眶泛红。 「臭丫头!竟敢揍本少爷两拳,本少爷若不教训你,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严耀荣将南宫秀丢给手下,走上前使出全力朝杜冰莹肚子狠揍两拳。 严耀荣这两拳打得极重,一点也不手软,杜冰莹当场吐血,身子软倒,还是两名大汉架住她,才没倒在地上。 「冰莹!」南宫秀眼见杜冰莹被打得吐血,吓得脸色刷白。 「臭丫头,原本本少爷还想怜香惜玉,谁叫你惹恼本少爷,就休怪本少爷无情了!」严耀荣抬起杜冰莹痛得发白的小脸,笑得一脸凶狠。 「放开你的脏手!」 蓦地,暗夜里传来一道大喝。下一刻,林木剧烈晃动,下一刻,树叶纷纷落下。 众人惊讶的同时,一抹身影快如闪电扫过众人身旁的同时,奉送每人一巴掌,顿时啪啪声此起彼落。 「小子,把我宝贝女儿接好!」杜森在赏过每人一巴掌的同时,从两名大汉手里救回女儿,将女儿抛给随后赶到的南宫策。 南宫策一路施展轻功,仍是追不上杜森,紧追在后头的他,对那如疾风鬼魅般的轻功大为惊叹。 「冰莹!」 当他接过杜森抛到他怀里的杜冰莹,一瞧见她唇角的血丝,还有苍白紧皱的小脸、无力的身子,连忙将她打横抱起。 「姑丈!」 古易风及身后扬威武馆的人也陆续赶上。 扬威武馆的人在见到被南宫策抱在怀里、面色发白的杜冰莹时,个个脸色愀变。 「严耀荣,你对冰莹做了什么?」 南宫策俊脸阴鹫,瞧着怀里人儿右臂袖子被撕了一截,脸色惨白倒在他怀里,黑眸顿时浮现嗜血杀意。 「还不快上!」严耀荣眼看情况不对,呼喝手下上前拦阻,自己则脚底抹油,准备逃走。 「你想逃去哪里?!」南宫策抱着杜冰莹,身形一闪,挡住他的去路。 「南宫策,我爹可是将军,你若动了我,可是会出大事的。」严耀荣害怕地后退,一面虚张声势。 「大哥,他刚才揍了冰莹肚子两拳。」南宫秀在一旁告状。 闻言,众人脸上全闪过一抹杀意,恨不得痛宰严耀荣替杜冰莹报仇。 南宫策黑眸危险地眯起,抱着杜冰莹飞身长腿一扫,连踢严耀荣脸、胸、腹,踢得严耀荣狂吐鲜血,节节后退,最后狼狈倒地。 「小子,好身子,踢得好。」杜森在一旁看得十分满意,总算是替女儿出口怨气了。 「前辈,我先带冰莹回去,这儿就交给你们了。」 南宫策担忧地注视着怀中的人儿,将严耀荣一群人交给武馆的人去发落,抱着杜冰莹,施展轻功,先行回去。 「秀儿,你没事吧?」古易风来到南宫秀身旁,关心注视着她全身上下。 「古大哥,我没事,有事的是冰莹,都怪我连累了她。」南宫秀自责地说。 「不关你的事。」古易风轻拍她细肩,安抚着。 「易风,将这群人全送去官府吧。我倒要看看这回金大人还想怎么维护这个臭小子。」古仲昆扫视地上被武馆众人制伏、顺带揍得鼻青脸肿的一群人。 「好。就这么办!」 武馆众人欢呼,个个一手捉一个,拖着这群人返回延安城。 此刻,天际曙光乍现,众人得意刚好拖着这群人游街示众,让城内百姓可以一吐多年的怨气。 「不准动!」 古钰娥甫推开房门,正好看到原该躺着养伤的女儿掀开被子,一只脚正准备下床,双眼眯起,警告地低喝。 杜冰莹连忙缩脚,乖乖地半卧坐在床榻上,笑得一脸讨好。 「娘,我其实好多了,可以下床走动了。」乖乖地躺了一晚,她真的觉得自己好多了。好动的她根本躺不住,迫不及待想下床走走。 「臭丫头,你想再害我被你外婆骂吗?我和你爹一回来就被你外婆骂了一顿,现在你又受伤,你外婆又牵连到我和你爹身上。就算娘拜托你好吗?你乖乖听大夫的话,在床上躺个三天养伤,好吗?」古钰娥没好气地来到床畔落坐,将汤药递给女儿。 想到昨日清晨南宫策抱着脸色惨白的女儿回来,可把大家给吓死了。 好在经大夫看过后,受的内伤不算太严重,休息个几天,乖乖喝药就没事了。 「严耀荣那家伙最后如何了?」杜冰莹皱眉,边喝药边问。 「昨日被大家游街示众回来,丢去官府要求金大人秉公审理;没想到严将军刚好回到府中,在知道自己儿子做了什么事之后,大怒之下,非但不说情,还要金大人好好审理。严耀荣被判杖打二十大板后,关在大牢里一个月。严将军打算一个月后带他同去边关,这对延安城百姓来说,可是个好消息。」 第二十四章 严将军果真是个正直不阿之人,可惜生了个不学无术的儿子,还真是有辱他的清名。 「那真是太好了。对了,秀儿没事吧?」 昨日她只知道最后被救,也知道是南宫策抱她回来的,只因他一路上一直焦急唤着她的名字;听到他的声音,她莫名心安后,整个人就失去意识了。再醒来时,已是昨晚的事了。 「南宫姑娘好得很。昨天傍晚有来看过你,见你还在昏睡,待了一会就走了。」古钰娥接过女儿递来的空碗,起身放到一旁的小几上。 「南宫策他人呢?」自她昨晚清醒到现在,一直没有见到他。 「别再提他了。」古钰娥转身,直视着女儿。「你外婆今儿个一大早就上南宫府去找老太爷,谈解除婚约一事,老太爷也同意了,两家以后再无婚约了。」 「什么!」 杜冰莹惊愕得双目圆睁,一股心慌瞬间攫住她,她才刚认清自己对南宫策的感情,外婆就要解除两人的婚约,这怎么可以! 「冰莹,你外婆打算要让你嫁给你表哥,为娘的我,也无能为力了。」古钰娥说出自己娘亲的打算,同情地看着女儿一脸震惊的模样。罾「娘,我不要!女儿喜欢的人是南宫策!」杜冰莹一点也不害臊,急得嚷嚷出声,表明自己的心意。 「其实我和你爹也觉得南宫策那小子不错。可是冰莹啊,南宫策的娘,当年和娘彼此互看不顺眼,瞧瞧她对你和自己的儿子做出了什么事来,她不可能会善待你的,你若真嫁过去也不会快乐,咱们大家可是见不得你受苦。」古钰娥无奈地叹道。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的恩怨情仇会累及自己的女儿,更没想到南宫策的娘为了阻止儿子娶冰莹,会不惜陷害自己的儿子。 「娘……」杜冰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现在先把伤养好,其它的事情慢慢再说吧。你不想嫁给易风那孩子,易风也不敢娶你,我会和你舅娘找机会和你外婆谈的。」 古铉娥想到古易风一听到奶奶有意要他娶冰莹,马上吓得脸色刷白,整个人呆住。当着他们夫妻两人面前,实在是太不给面子了,好歹冰莹也算是个美人。 「娘,你和爹这次打算待多久?」 他们这一家三口,不像一般家人常聚在一起。自她及笄后,一年至少有半年她是看不到爹娘的。两人常兴致一来,留一封书信交代,随即不负责任地去游山玩水去了。 「至少也得把你的婚事处理好,才能走啊。」 古钰娥瞧出女儿的不舍,心疼地将她搂入怀里。就因他们夫妻两人想过属于自己的生活,才会如此忽略女儿,因此他们更要替女儿找个真心爱护她的人。南宫策那小子,她看了还算满意。 「话是你自个儿说的喔,不准再一声不响地走人。」杜冰莹抱着娘的腰,话里有着浓浓的不满。 「在你外婆的地盘上,你当我和你爹活腻了敢这么做吗?」 古钰娥笑睨着女儿。这趟回来,发现娘对女儿的疼爱和不舍,因此她才想若是女儿嫁给南宫策,就可留在延安城,就能常回来探望老人家。加上女儿心系南宫策,看来这个忙她想不帮都不行了。 「女儿,瞧爹给你带谁来了。」杜森站在房门口,笑望着房内相拥的母女。 一抹修长身影随后踏入房内,黑眸含笑温柔地注视着床榻上的人儿。 「南宫策。」杜冰莹澄眸发亮,惊喜地看着他。 「你们两个聊聊,可别聊太久,在你外婆发现之前,南宫策必须离开。」 古钰娥提醒雨人,然后和杜森一同离开,将房内留给两人。 「你的内伤如何了?」南宫策大步来到床畔落坐,大掌轻抚她的小脸。 昨日离开时她尚未清醒,心头一直挂念她,知道古老夫人不欢迎他,家里也有些事要解决,才会拖到现在才来看她。 「已经好很多了,但娘仍不准我下床。」杜冰莹趁机抱怨。看到他来,心情十分开心,秀丽小脸上的笑意藏不住。 「好在你没事。」南宫策长臂一伸,将她搂入怀里,俊脸埋在她柔嫩的颈项。自知道她失踪到现在,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总算真正放下。 杜冰莹任由他抱住自己,双臂也环抱住他,两人静静相拥。 许久,南宫策才在她耳畔闷闷地低道:「冰莹,我和素月姑娘之间是清白的。」 「我知道。秀儿都告诉我了,是你娘设的局。」杜冰莹小手轻抚他背后,安抚着他的情绪。可想而知,当时他的心情有多忿怒。 「老夫人一早就到府里来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爷爷已经同意了。」 即使爷爷同意解除两人之间的婚约,他对怀里的人儿也绝不放弃,一定会让古老夫人同意将冰莹嫁给他。 「娘刚才向我提过了,外婆有意将我许配给表哥。」 杜冰莹话甫落,身子随即被推开,黑眸沉怒地瞪着她。 「你说的可是真的?」看来他得去找古易风「沟通」一下了。 「你放心,表哥不敢娶我的,而我也不想嫁给他。」 杜冰莹好笑地看着他一脸想找表哥算帐的模样,双臂勾住他的脖颈,笑得一脸灿烂。她喜欢见他为她吃醋的模样。 黑眸深深地凝视着她,瞧着她笑得一脸娇俏可人,胸口一暖,俯首攫住她的粉唇,温柔地辗转吸吮,双臂同时将她紧搂入怀。 对她,他已经无法放手了。 这日,一大早,延安城内下了今年第一场大雪。 杜森夫妇亲自上南宫府向老太爷请安后,便留下来与南宫夫妇叙旧,直到用过午膳才离开。 傍晚,南宫夫人命丫鬟铃儿去一趟武馆,请杜冰莹前来一趟。 此刻,在南宫夫人房里,小厅里放着暖炉,圆桌上摆放着几盘糕点和一壶香茗。铃儿在替两人斟了杯茶后,便安静地退到一旁。 杜冰莹在踏入小厅时,南宫夫人只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坐下,之后仍是没有开口。杜冰莹难得耐住性子,静默地端起茶杯缓缓啜饮。 房内沉默许久,南宫夫人在喝完一杯茶后,这才抬眼看向对面的人,这回是真正地打量着她,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无视。 杜冰莹承袭了她爹娘的好相貌,与她娘亲古钰娥有几分神似,秀丽细致的小脸上,那双慧黠澄眸正毫无惧意地迎视她打量的目光。 「首先,我要先向你道谢,谢谢你救了秀儿。」秀儿对她提过,这回遇难多亏了杜冰莹相救,否则她绝对无法平安回来,还拖累杜冰莹受伤。 「夫人不用客气。这本来就是我应当做的事,是我连累秀儿,自是不能再让她出事。」杜冰莹丝毫不敢居功。 「你应该听说了,是我泄漏你就是那夜黑衣人的事给严府知道,才会衍生之后你被绑架的事。」南宫夫人只是没想到会累及自己的女儿。 「是的。只是冰莹非常好奇,夫人为何要这么做,当真如此痛恨冰莹吗?」 杜冰莹直视着她,若真是因为娘亲的关系,她何其无辜啊。 南宫夫人手执茶壶,替两人已空的茶杯再添茶,端起茶杯轻啜了口茶,这才再开口。 「你应该知道我和你娘有些心结存在。当年她与我夫君本是未婚夫妻,可后来却爱上你爹,和你爹私奔毁婚。为此我夫君消沉了一段时间,是我一直陪伴在他身旁,最后才打动他的心,结成夫妻。当年我和你娘互看彼此不顺眼,嫌隙早已种下,自是不乐见策儿和你在一起。我派人向严府告密,只是想给你点教训,也知道武馆的人自会保护你,并无真正伤害你的意图,但我还是欠你一句道歉。很抱歉,杜姑娘。」毕竟她到最后仍是害她被严耀荣所伤。 「事情过去就算了。」杜冰莹很难对一个真心道歉的长辈记恨,更何况这人还是她喜欢的人的娘亲。 「你当真不恨我?」南宫夫人愕然注视她;她存心害她,她却回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再怎么说夫人你已真心向我道歉了,那我又何必再怪罪于你呢?」 杜冰莹回答得坦然。 第二十五章 南宫夫人直到此刻才明白,为何南宫一家子都会喜欢上眼前的人儿。一双清澈澄眸无半点心机,性子直率、心思透明;她一直都瞧不起那些舞刀弄枪的江湖人士,到头来自己却输给了她,也难怪爹会对她说出那么重的话。 「你不记恨的性子,很像你娘。」 南宫夫人嘴角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当年她输给了古钰娥,如今又输给了她女儿,但她这回——是真正服输了。 「夫人,我是可以原谅你,但你对南宫策所做的事,只怕他无法轻易原谅你。」 杜冰莹提醒她,她所做的另一件错事。 「是啊,策儿到现在对我的态度仍十分冷淡,连正眼都不肯看我。」 南宫夫人苦笑,明白这是自食恶果。现在不仅儿子不原谅她,就连自己的夫君和爹对她的态度,也是透着几许淡漠。 「这个……毕竟是一家人,时间久了,就会没事的。」杜冰莹瞧她一脸忧愁,有丝不忍,忍不住安慰她。 南宫夫人抬头朝她一笑,在真正放下心中的芥蒂后,重新瞧着眼前的人儿,很难不喜欢她。 「我可以叫你冰莹吗?」 「当然可以啊。」杜冰莹朝她一笑。 「你是真心喜欢策儿的吗?」南宫夫人笑问。有这样一个直率的媳妇,想必以后两人会相处得很好。 杜冰莹羞赧地轻颔首,毕竟问这话的人可是南宫策的亲娘。 「你知道你爹娘为了你的事一早就来南宫府里吗?」 「什么?!我不知道这回事。」杜冰莹一脸讶异,爹娘并未向她提起这件事。 「我和你娘谈了很多,也打开了多年的心结。你娘爽朗的性子一点也没变,反倒是我变了,变得心胸狭窄。」 南宫夫人苦笑。也难怪古钰娥见到她劈头就是一顿骂,直接呛她一句冤有头债有主,好歹做人家的长辈,净会为难小辈,这算什么嘛! 是啊!她这算什么? 竟然使了心机害了人家的女儿,甚至连自己儿子也害了。 「夫人……」杜冰莹目光担忧地看着她;可以想像娘一生气起来,说出的话一定不会多好听。 「明天我会去一趟武馆,直接向老夫人请罪。既然一切事端是我惹出来的,合该由我来善后。」南宫夫人伸手握住杜冰莹的双手,笑得一脸温和。「冰莹,你就等着嫁入咱们家,做南宫府的少夫人。」 杜冰莹惊喜地望着她,南宫夫人这话的意思是接受她了吗? 蓦地,房门外传来叩门声,不等里头回应,房门倏地被推开来。 南宫策俊脸焦急地踏进房里。他一听到娘找冰莹来府里,便立即从墨宝斋赶了回来,就怕娘为难她。一黑眸在瞧见两人相握的双手时呆愣住。 「策儿,你回来得正好,娘和冰莹刚好谈完话了。」 南宫夫人一眼即瞧出儿子匆忙赶回来是为了保护杜冰莹,看来她这个当娘的,这回真的彻底伤了儿子的心。 「南宫策。」杜冰莹一见到他,秀丽的小脸扬起一抹灿笑。 「去吧,冰莹你就留在府里用完晚膳,再让策儿送你回去。」南宫夫人瞧儿子狐疑的眼神,笑着开口。 南宫策拉起杜冰莹,朝娘亲轻颔首,便走出房。 直到两人离开南宫夫人的院落,南宫策这才停下脚步,将杜冰莹拉到面前,担心地问:「娘找你来做什么?她有说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吗?」 杜冰莹瞧他着急的模样,反倒笑开来,双臂主动抱住他的腰。 「没有。你娘非但没有为难我,反而向我道歉,还说明天要去找我外婆请罪,叫我等着当南宫家的少夫人。」说到最后,羞涩的小脸垂下。 南宫策一脸惊愕,怎么也没料到一向反对冰莹的娘亲竟会回心转意。 「南宫策,你就别再生你娘的气了,好吗?」再怎么说母子都不该像仇人一样相处,那对彼此都是一种伤害。 南宫策黑眸深深注视着怀里的人儿,伸出双臂将她搂抱住,这才发觉她的衣裳单薄,竟没穿大氅就出门了。 「你就穿这样出门?」俊脸不悦地瞪着她,急忙脱下身上的黑狐大氅披在她身上,替她在颈下系好细绳。 「因为你娘找我,我急着出门,就忘了多披件衣裳。」杜冰莹朝他笑得一脸讨好。 南宫策叹了口气,大掌握住她的手,依然是十指交扣;这双手他这辈子都不打算放开了。 「外头天冷,先到我房里,用过晚膳再送你回去。」 「好。」杜冰莹紧握住他的手,两人并肩走回他的院落。 雪花纷飞,不停地飘落,两人相伴的足迹一路延伸。 翌日一早,南宫夫人带上厚礼,亲自来到扬威武馆拜见古老夫人。两人在房里相谈许久,最后古老夫人同意在三月春暖花开时让两人成亲。 就在古老夫人允婚后,过没几天,南宫府传来老太爷病重的消息。 这一日,古老夫人亲自上南宫府探望老太爷,杜冰莹则陪同前往。 两人甫踏入老太爷房里,正好南宫策亲自喂完老太爷喝完汤药。 「老夫人,冰莹。」 南宫策瞧见两人,连忙让出床边的位置,将空碗递给一旁的丫鬟,起身牵着杜冰莹退到一旁去。 古老夫人来到床边的红木椅上落坐,瞧着躺在床榻上一脸病容的老太爷。 「玉老头,我才刚同意你孙子和我外孙女的婚事,你这个时候病倒,岂不是摆明触丫头霉头;万一你媳妇又怪到丫头身上,看我饶不饶你。」古老夫人一开口就没好话,脸上流露着担忧,那训斥的口气可一点也不客气。 「哈哈哈。」老太爷不怒反笑,笑没几声又咳了起来。 古老夫人看不下去,轻抚他胸口顺气,这次倒没再出口骂人。 「你放心。我的病很快就好,我还打算多听丫头叫我几声爷爷呢。这孙媳妇敬的茶,我一定会喝的。」 老太爷眸光复杂地望着坐在床旁的人。两人有多久没有这样平心静气地斗嘴了? 杜冰莹在一旁看得傻眼。从外婆开口不客气地骂爷爷,到爷爷回话的温和语气,这两人怎么愈看愈不单纯? 比起杜冰莹的一脸惊讶,身旁的南宫策倒是沉稳多了。俊脸含笑,牵起她的手,走出爷爷的房里,留给两人独处。 直到回到南宫策房里,南宫策将陷入沉思的杜冰莹抱在大腿上坐下,杜冰莹仍是没有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南宫策将怀里人儿脸上的发丝勾到耳后,让他得以看清她秀丽的娇颜,低嗓在她耳边笑问。 「你爷爷和我外婆……」杜冰莹这时才发现自己坐在他大腿上,双颊瞬间绯红,急着想离开。 南宫策不让她离开,反倒双臂将她搂得更紧,与她羞涩的小脸耳鬓厮磨了会,下颚轻靠她发顶,柔声道出爷爷曾对他说过的事。 「爷爷曾对我说过,我曾爷爷那时曾救过你外婆一家人,后来你外婆的爹作主,要将你外婆嫁给我爷爷报恩,两人那时也恰巧情投意合;没想到就在成亲前几天,爷爷喝醉酒,将别的姑娘错当成你外婆,结果两人因此而分开。爷爷为了负责,就娶了那位姑娘,也就是后来我奶奶;但两人并无感情,过着相敬如冰的日子。你外婆则在我爷爷成亲后,气忿地另嫁他人。爷爷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忘记你外婆,才会不时拿着救命之恩要胁你外婆欠我们南宫家一个媳妇,而你娘也才会自小与我爹订亲,可后来两人也没结成亲,这亲事才会变成落在我们两人头上。爷爷私心希望下一代能弥补他们错失的缘分,而你的性子像极了你外婆,因此爷爷十分喜欢你。」 爷爷的遭遇令他联想到自己遭娘亲陷害,让他差点步上爷爷的后尘;爷爷也因切身之痛,因此对娘亲格外不谅解。好在他比爷爷幸运,没有错失自己心爱的人。 杜冰莹听得目瞪口呆。爹娘的书信里是曾经提及过外婆年轻时差点嫁给爷爷,最后没嫁成,没想到还有这段内情。 「怎么我们家的女子都会跟你们南宫家的男人有所牵扯?」 「所以你注定要成为我们南宫家的媳妇。」 话落,薄唇温柔攫住她的粉唇,一开始只是浅尝即止,可没想到怀里的人儿却主动加深这个吻,火热的吻逐渐失控。 …… *本书内容略有删减,请谅解* 尾声 【尾声】 午后,一辆马车缓缓停在扬威武馆门口,从马车内走出两名女子,其中一名手里抱着婴孩。 「请问两位是要找谁呢?」 宋光正好由外头回来,瞧见两人站在武馆门口东张西望,于是客气地询问。 「啊……是光叔。我是秋槿,您还记得吗?」秋槿一见着他,开心地走到他面前。上回多亏武馆的人帮忙,这次她是专程来道谢的。 「我想起来了。你们是来找冰莹的吧?跟我来。」 宋光瞧了两人一眼,率先走进武馆里,两人尾随在后,被带到偏厅等候。 过没多久,就见杜冰莹踏进偏厅,瞧见两人,惊喜地大叫:「桂芳、秋槿!你们怎么来了?」 「听说你和少爷即将成亲,我们两人专程来向你道喜。」桂芳抱着婴孩起身,笑着说明来意。 「你们都听说了?」杜冰莹小脸娇羞地垂下,示意两人坐下。 「冰莹,我是特地来向你道谢的。上回如果不是你冒险救我,只怕我早被严耀荣那个败类给糟蹋了。」 秋槿想到自己被捉去严府那三天,头两天她以死扞卫清白,才令严耀荣打消碰她的念头。好不容易撑到第三天,终于有人来救她了;而冰莹为了救她还受伤,这一点一直令她耿耿于怀。 「我们之间何必那么见外,知道你出事,我怎么可能会见死不救呢。」再怎么说两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知道她有难,自是义不容辞相救。 「冰莹,提起这件事,我也很自责。若不是我拜托你去救秋槿,也不会累及你一再出事。」 她全都听说了,关于武馆夜里被严耀荣派人包围,还有冰莹先后雨次出事受伤,一切缘由全是因她的请托而起。为此,她一直深感自责。 「你们两个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先后向我道谢又道歉。就说了我们之间不需如此见外的。」杜冰莹无奈地摇头,十分不习惯让人频频道歉。 闻言,桂芳和秋槿瞧着杜冰莹无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啊!她们所认识的杜冰莹是在朋友有难时,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之人,她们很高兴有她这样的朋友。 「桂芳,让我抱一下孩子。」 杜冰莹迫不及待伸手,就想抱过婴孩;桂芳笑着将孩子交给她,不忘取笑她。 「以后你和少爷也会有孩子的,保证让你抱到烦。」 杜冰莹小脸莫名一红,不由得想到那一天,在南宫策房里所发生的事。 那天事后,她累得睡着,再醒来时已是傍晚,才知道外婆早就先回去了。从那之后,她每回见到南宫策总会莫名脸红。 「提到少爷,我也要谢谢他,是他安排我们全家住到凤凰城,又让我在墨宝斋帮忙。」 秋槿十分感恩自己这次得救,全靠大家的帮助。当然最感谢的还是杜冰莹,若不是她的关系,南宫少爷和武馆的人也不会出手帮她。 「你说什么?是南宫策安排你们全家搬到凤凰城?」 杜冰莹惊讶地看着她,这件事她全然不知道。 那次受伤后,南宫策和表哥只叫她好好养伤,其它的事他们自会处理。所以她只知道秋槿平安离开延安城,并不知道全靠南宫策的帮助。 「没错。少爷说你的事就是他的事,要我信任他,他绝不会害我。」 她一开始也是忐忑不安,没想到南宫少爷会全帮她安排好,不仅有住的地方,还让她在墨宝斋工作。 「冰莹,说到底还是多亏了你,否则少爷不会帮秋槿,少爷真的对你很好。」 桂芳真心替她感到高兴,少爷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我知道。」杜冰莹垂眸,羞龈地低语。 「知道什么?」 一道低沉含笑的嗓音响起,一抹修长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偏厅门口。 「少爷。」 桂芳和秋槿急忙起身,异口同声地喊着。 「少爷,我们是来向冰莹道喜的,这就要离开了。冰莹,我们下次再见。」 桂芳连忙抱过孩子,和秋槿一同离开,不打扰这对未婚夫妻相处。 「你这么快就从吉林镇回来了啊?」 他早上出门前还特地来武馆一趟,告知她要去一趟集墨坊,怕她会去墨宝斋找他扑空,没想到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事情处理完就回来了。我买了些红豆糕给你尝尝。」南宫策大步来到她身旁落坐,将一盒红豆糕摆放到她面前。 杜冰莹开心地打开,捻了块红豆糕吃了起来,秀丽的小脸满足地笑开来,不忘捻了块红豆糕递给他;南宫策不爱甜食,但瞧她一脸坚持,只好被迫吃了块。 「我都不知道是你帮忙秋槿在凤凰城安身,真是多谢你了。」杜冰莹诚心向他道谢。 南宫策双臂一伸,将她抱坐在大腿上,双手圈抱住她的纤腰,俊脸笑得一脸疼宠。 「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么客气,懂吗?」 杜冰莹在他怀里笑得一脸娇羞,轻颔首。 「答应我,以后不准再做危险的事,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先考虑到我会担心。好吗?」南宫策向她索取一个承诺。 「好。」杜冰莹柔顺地应允。 「包括不准再去偷别人的东西。」南宫策补上最重要的一句。 闻言,杜冰莹瞠目结舌地瞪着他,他怎么会知道? 「是表哥告诉你,我就是妙手神偷?」 「你的轻功太好,很难不令人怀疑。是我主动找上易风,向他问明有关你的事。冰莹,答应我,别再做会令我担心的事,好吗?」 南宫策双手捧住她的小脸,黑眸深深地注视着她,话里有着乞求。 「其实这次回来延安城,我已经很久没有再去「借」东西了。」杜冰莹小声地说,瞧着他担忧地黑眸,叹了口气。「我答应你就是了嘛。」 南宫策这才满意地笑开,薄唇轻吻了她粉唇,怜爱地轻问:「偷了这么多东西,你最想偷的是什么?」 杜冰莹笑得一脸灿烂,双臂勾住他的脖颈,在他耳畔低喃:「你的心。」话尾甫落,主动吻住他的薄唇。 杜冰莹怎么也没料到这次被逼着回来,又在途中与他相遇交恶,没想到两人在历经波折后会开花结果。 是啊!她最想偷的东西已经到手了,今后也该学爹金盆洗手了。 偏厅门外传来脚步声,在瞧见里头相拥的两人,脚步匆忙离开,不去打扰这对有情人。 后记 【后记 唐茵】 大家好,我是唐茵。感谢在豆豆小说阅读网阅读我的作品。 新的一年,当然不能免俗地许个新的愿望。 希望自已新的一年里,能够顺利多生出几本书宝宝来。回忆从第一本书到现在,好像没有一本书不卡稿的。(仰天长叹) 唐茵翻了下之前写的书,笔下的女主角多半是直率没心机;可能是唐茵本身个性就属于这类型,所以喜欢写这样的女主角个性,下次想尝试看看心机深沉的女主角。 过年时,跟好友一年一聚,好友建议作者的书多增加一点刺激的床戏,比较能吸引人去看;我却只能回答会尽量改进,但太火辣的床戏实在是写不出来啊,于是建议她可以去看别的重口味作者的书。(笑) 去年对唐茵而言是很辛苦的一年。 完成了两件心愿,却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有几度以为自己熬不下去了,很感谢身旁一直有两位好友支持陪伴,不论是精神上、行动上的支持,都令我十分感恩在心。 经此一事后,更加体悟到朋友的重要。 人的一生中会交到许多朋友,有的只是表面相交,真遇到困难,你也绝不可能求助于他,只因知道即使开了口,那人也未必会帮忙,反倒令自己难堪。 有的朋友却能交心,在你危急时,会主动开口帮忙,即使这一帮忙同样会令他陷于困境,他也在所不惜。 出社会愈久愈是知道,能交到一位真心相交的好友有多困难。我很甘问兴告田我遇到困难时,只要我开口,会有三位好友挺身相助。对于这一点,我感到很幸运也很感恩,并且十分珍惜这份友谊。 三月初,带着胖妈去了趟苗栗之旅,采草莓、吃草莓大餐。这可是唐茵第一次采草莓,感觉十分有趣;看胖妈采得很高兴,就觉得这一趟安排十分值得了。 毕竟孝顺要及时,在胖妈还能四处走动时,想多制造一些属于我们母女两人之间的回忆。 从出版社手上收到转寄的斗六淑观读者的卡片,十分开心,这可是唐茵第一次收到读者的信件;在此也威谢读者的祝福,唐茵会继续努力的。 最后希望这本书大家会喜欢,也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能心想事成。 下回再见。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