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不动,那个炮灰又在摆烂》 阴郁貌美又自闭的杂役弟子 01 大城市夜景亮若繁星,错落有致的楼盘像一座座难以攀越的高山,山中精怪蚕食误入其中的旅人的身心。 不知多少人在夜晚从窗户里远眺。 好高啊,真想跳下去…… 虞采桑脑中又一次闪过这个惊悚刺激的念头,他从藤木躺椅上起来,迈步靠近落地窗。 三十层高楼一眼望下去,无法窥探到地面,黝黑寂静的隔层空隙藏着魅魔,缠绵地念着虞采桑的名字。 采桑~ 采桑~快下来~ 采桑~不痛的,快来呀~ “铃铃铃——” 阵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唤醒虞采桑的意识,他回头看向躺椅上闪烁光芒的手机,沉默片刻,终于慢吞吞靠近。 “邵姐,我还活着……” “虞采桑!你没事靠近那个破窗子干嘛!你可欠了老娘一屁股债,休想一死了之!别人骂你,你不会骂回去,平时老娘骂你,跟个倔驴似的,那些不相干的,骂几句你就要死要活!我槽泥马的,你给老娘离那个窗户远点!!!” “邵姐,我不在意他们,就看看风景。” “你对天发誓,骗人是池灏那狗玩意!” “我发誓,骗你是池灏。” 邵姐听到这声平静的誓约,扑通乱跳的心脏总算回到原来的位置。 “我和小杨半个小时后到,别睡死了,记得给我开门!” “嗯。” “对了,该营业了,视频我发你了,看完发个博!自己想要说什么,不准百度糊弄!” “……好……” 通话结束,虞采桑打开微信,神情认真地看完几分钟少儿动画,清亮温柔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回荡。 “挑拨离间的猫……” “一只老猫怀孕了,她准备找个地方生猫仔,她找啊找终于找到一棵树洞……” “……有一天老鹰带着小鹰们也在树上筑巢……老猫看着心里很不舒服……” “……又过了几天,一只母野猪,带着几只小猪来到这棵树下……” “……最后老鹰和野猪都饿死了,老猫把他们的尸体处理,好好享用一番……” “大家瞧,那些两面三刀、挑拨离间的恶人是多么可怕呀!所以我们千万不可听信别人的谗言,说不定就会惹祸上身!” 小视频仅有四分十七秒,虞采桑彻底消化却花了二十多分钟。 他坐在椅子上随手拍了张夜景,登陆微博,编辑好文字发送出去。 【虞采桑:晚上好,夜景很美。】 虞采桑思绪繁琐无法静心,最终简单的问了声好,刚要退出去,评论区便秒刷新。 虞采桑瞥了眼,只见头几条评论: —今天怎么不卖弄文采了,不会是找不到抢手代笔了吧! —面瘫脸怎么还好意思发博,赶紧退圈吧!演的戏简直没眼看,挤眉弄眼、五官乱飞,把我心目中的于小太阳演毁了!垃圾! 不过再刷新,粉丝们都很默契地将积极阳光的评论顶上来,每次他发博文都是这样,即便黑粉水军来得迅速,这群可爱的粉丝依旧尽心尽力地守护着他。 —桑桑子,我在特罗姆瑟~超美的,也分享给你看~[图片] —虞哥,我暑假去了海边,拍到了超酷的照片,硬要分享给你看啦啦啦~[冲浪图片] —虞哥哥,每天都在做题备考,已经用掉了两筒笔芯呢~[图片] —虞宝,我这下雨了,细雨绵延还有雾,朦胧仙气,特别适合拍古装剧[疯狂暗示jpg.][图片] “叮咚——” 虞采桑摁灭手机,随手放到椅子上,缓步靠近。他透过猫眼看见门外一高一矮两人,这才开门。 身材瘦小、气势强大的女人风风火火挤了进来,沉默寡言的男人朝虞采桑微笑问好。 “邵姐,微博已经发了。” 女人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咕噜猛灌。 “今晚,我和小杨在你这睡,明天和我搬走!天杀的池灏,我就多余说他!踏马的居然在小区看到这个狗皮膏药!” “这狗玩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那副德行居然好意思肖想我家小乖乖,他喵的!他少找点营销号编排你,你不知道过得多好!踏马的!踏马的!我当初就不该带你去庆功宴!!” “丧良心的资本家!真想一杆子给他开个瓢!” 虞采桑和小杨两个人鹌鹑一样缩着,生怕女人的火气蔓延到他们身上。 又骂了十几分钟,火气总算熄灭,抬眸看向对面温温柔柔的大美人。 “采桑,别怕,我们都陪你,去他丫的癞蛤蟆,我家宝贝采桑值得最好的!就算你喜欢男的,也轮不到这玩意,这狗逼玩意连给你提鞋都不配!” “嗯,邵姐,你和杨哥去洗澡吧,我也准备休息了。” …… 一夜无梦,或许是邵姐和小杨在这,虞采桑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只是清早七点醒了之后就再也睡不着,索性关了灯出门,一眼就看到缩在沙发上的高大身影。 虞采桑微皱眉,回到屋里拿了条小毛毯盖到小杨身上。转身走进厨房的虞采桑没有看到小杨悄悄睁开的双眼,眼神清明无半分困倦。 八点半左右,邵姐打着哈欠走了出来,闻着饭香自觉地坐到餐桌前。 “我得和我那个死对头炫耀一个,我家采桑贤惠持家又漂亮温柔,那家伙不得嫉妒死!”说干就干,邵姐随手拍了一下餐桌上的几样早点,又单独给自己独有的养生燕麦粥拍了个特写。 【我是你邵姐:梁晓盈,你怎么还不起,是没有贴心的艺人给你做早餐吗?我家采桑手艺真不错,可惜你吃不到。】 饭后,小杨将碗筷洗好擦干放进消毒柜,邵姐处理了一会儿工作,虞采桑在看剧本。 三人各忙各的,接近中午,三人这才出门,迎面与两人相遇。 正前方男人身高腿长,模样俊朗出众,头发用发胶固定,一身定制修身西装完美贴合出色的身材,宽肩窄臀,犹如行走的衣架子。 “采桑,好久不见。” “池总。”虞采桑的心情瞬间不美妙,努力维持着良好的表情管理。 池灏上下打量对面温柔漂亮的青年,面白如玉,身如玉树。墨发松散地抓了个造型,充斥着凌虐脆弱的美感。 上身套着白色高领打底外罩浅驼色针织毛衣,下着浅蓝色牛仔,踩着一双设计感不错的运动鞋,随性慵懒又优雅贵气。 “池总,我们家采桑还有工作,失陪了!” 邵姐顶着池灏吃人的目光,和小杨一前一后带着虞采桑离开。 池灏注视他们离去的方向,不耐地看着那道笼罩在虞采桑身边的影子,眼眸渐冷。 “怎么那么倔啊~”池灏漫不经心地询问身边的助理,“老婆下一部剧是叫做《以戈止伐》?导演是谁?” “是的,是吴导。” “问问他缺不缺资金。” “好的。” 美好的三天小长假结束,虞采桑再次回归工作的怀抱,进组集训两个月,终于正式开拍。 《以戈止伐》简单的说就是未来人皇封尧忍辱负重,一举统一诸侯国的剧本。用短时期的战争,减少战乱频发、百姓流离失所。 “小虞,贺老师那边有人犯事了,他要重拍一些镜头,要后天才能过来,这两天我们先把你和其他老师的部分拍了。” 虞采桑没有意见,点头应好。 “珩弟,到我们俩对手戏了~” 远处走来一人,比虞采桑高半个头,眉眼含笑却不达眼底,举手投足尽显贵族风范。一袭绛红色华服,腰配长剑,环佩相撞发出脆响。 他便是人皇封尧的扮演者——周臻。 去年夏天,因为一部玄幻修仙剧《卜算子》而爆火,而他在里面饰演爱而不得的白月光——玉赫尊者。 十分戏剧性的是,他在这部剧也是爱而不得的角色。封尧与女主汐年少相互慕爱,却因为诸侯割据战,汐的父亲——文王启被封尧斩杀。 家仇国恨之下,两位年轻的恋人彻底兵戎相向。汐为了替父报仇,改名换姓,甚至不惜以终生大事做筹码,忍辱嫁给了封尧的重臣之一,只为能够在新皇登基大典那日,献舞刺杀他。 汐在剑上抹了毒,毒剑被臣子挡下,刺杀失败便要自刎谢罪。 她被救了下来,那名大臣却没了性命。 虞采桑扮演的便是那名替死鬼大臣——姚珩。而女主汐嫁的正是姚珩兄长——姚霖。冲上去救驾的是姚霖,那把剑却刺入了姚珩胸膛。 姚珩在最后关头推开兄长,并用血肉之躯替兄长护住了大周人皇。 姚珩倒在封尧怀里,胸膛血液红中泛黑,目光始终落在茫然无措的姚霖身上。 “小珩,血怎么止不住!为什么止不住!” “丽娘,求你把解药给我……是我对不起你……与小珩无关……丽娘……小珩……”姚霖苦苦哀求,往日心善的发妻却充耳不闻。 女子垂头跪地,双手被侍卫反压在身后。一滴泪跌落在艳丽的裙子上,氤氲一小片深色。 姚珩抬手想像幼时兄长安慰他时那般,安慰神情恍惚崩溃的姚霖,可惜毒发迅速,肢体无力。姚霖连忙抓握住姚珩的手,姚珩忍着浑身剧痛,一个字一个字蹦出,鲜血染红大半张脸。 “……兄、长……无……错……莫……”哭。 几个字似乎将所有力气用尽,也终于支撑不下去,血如泉涌,彻底失了气息。 封尧瞳孔缩小,难以置信地试探姚珩的气息:“珩弟!!” “小珩!”姚霖用力抱紧幼弟,他后悔娶妻了,若是不娶她,他最疼爱的幼弟就不会被他害死。 小珩,最怕疼了…… “小珩……兄长错了……哇——”姚霖急火攻心之下,口吐鲜血,气色肉眼可见的衰败。 封尧苦笑一声,抓握住姚珩纤长冰凉的手,阖眸落下眼泪。 “皆是孤之过错……若非孤妇人之仁……珩……也不会死……” “咔——” “过过过!!!” 突如其来的男声惊醒了入戏的人,周臻和楚星舒依旧沉寂,难以排解失去亲友的莫大痛苦。直到被他们俩夹在中间的人推了一下他们,这才大梦初醒。 虞采桑用力呼吸,他被这两个男人用力抱着,差点喘不上气撅过去。 “……周老师,可以松手了吗?”虞采桑抬了一下右手,示意男人松手。 周臻眼眶泛红,慌乱地松开。 “小珩……” “兄长,别哭,只是演戏而已……”虞采桑拍了拍楚星舒的后背,他有看到过关于对方的报道,这位演戏时总是献舍型演法,极为伤害身体。 “我还活着……莫怕……” 这场戏是临近傍晚拍的,导演看到三人势均力敌又一条过的对手戏,心里高兴,大手一挥放所有人回去休息。楚星舒应激一样,紧跟着虞采桑。 虞采桑只好留下来安慰他,半个多小时后,楚星舒总算止住泪水,耳尖泛红,嗫喏地道歉。 入夜。 虞采桑在睡梦中感觉自己飘了起来,一睁眼只看到满天繁星,星海下悬浮着一颗雪白发亮的毛球。 【滴滴——】 【虞采桑先生您好,炮灰系统,编号,竭诚为您服务。】 虞采桑:??? 【很抱歉,您已经死了,不过您可以通过做任务赚取积分复活。】 虞采桑不相信它:“抱歉,请您送我回去。” 他白天还在拍戏,晚上也没有吃过量的安眠药,而且他房里也没有安眠药,怎么可能睡死了…… 【系统检测,您已经失去生命体征了,回去会立刻死亡。】 “请送我回去。” 【很抱歉,已绑定无法解绑。】 “这个世界上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也一个也不是不能运转,绑定我,不如去绑定其他死于非命的大好人。我就算死了,能回去尸体那里待一会也好。” 【虞先生,十秒后我们即将进行时空跳跃,请做好准备。】系统自动忽略虞采桑苦口婆心的大道理,麻利地开启新世界通道。 虞采桑只觉得前方传来巨大的吸力,轻飘飘的‘身体’就被抽进去,在黑暗中挤压旋转,又在下一刻通向光明。 【欢迎来到[卜算子]小世界,我是炮灰系统,编号,请问您身体是否有不适?】 身形瘦小的孩童着急忙慌地起床开门,蹲在门边干呕,眼泪直流。 【很抱歉。】 虚空中浮现一个小巧的白玉瓷瓶,木塞被看不见的手拔掉,浓郁清甜的香气四溢,转瞬缓解了虞采桑的不舒服。 【这是我买给您的,清新明神、养护五脏,喝下之后,您早点休息。您的灵魂太虚弱,我们得先到这个世界固魂养元,下一个世界,您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谢谢您。” 【不客气,我们是合作伙伴,帮您是应该的。】 虞采桑嗫喏,接过那瓶灵液,一口闷下去。随后,拖着疲惫的身体爬上土炕。 迷迷糊糊之际,似乎听到一道温和的电子音。 【我会在您睡梦中传输契约者记忆……】 【好梦。】 翌日,虞采桑在嘈杂的脚步声中清醒。 他忽然睁眼,吓到过来叫他的男孩,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小、小鱼……你……不……舒服……吗?” 虞采桑看着面前一身粗布麻衣的小男孩,皮肤略黑,圆头圆脑,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珠子写满紧张无措。 “怎、怎么、了?” 虞采桑摇头,“谢谢你叫我。” “没……事,今天……还是……我们……俩……一、起……干活……” “好。”虞采桑从床上爬下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衣服,又把一头及肩长发用布条扎了起来,这才端着铜盆到外面洗漱。 屋外人来人往,全是些小豆丁,三两成群。木屋整齐排列,无法看到尽头。屋子前,除了一口日常吃水的井,全是成片长势喜人的药草。 而这些药草,便是小豆丁们每日辛勤劳作的结果。 他们大多是孤儿或是被父母贱卖换粮食的幼子,身体原主人也是被父母卖掉的。 那年民间闹饥荒,依靠农田生活的普通人备受打击,一边是蝗虫天灾,一边是地主施压,家中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们,终日沉寂在苦痛绝望之中。 还好山上的仙人出手相救,剩下的人才勉强活下来。 原主是五岁上山,在这里满打满算待了六年,十岁那年测出杂灵根,究其一生只能在辰星山当个杂役弟子。 而杂役弟子几乎没有修炼机会,原主知晓后终日阴郁自闭。 早上叫他起床的结巴小孩叫做小焦,前两天刚满十岁,三个月后就能参加灵根测试。 “小鱼……你……渴不渴……要……要喝……水吗?”小焦扭扭捏捏地揉衣角,直勾勾地盯着蹲地上除草的白净男孩。 虞采桑没搭话,动作生疏但迅速地分辨野草药草,顶着炎炎夏日,埋头苦干。 【虞先生,您的身体机能持续下降,体温异常,建议您喝口水休息一下。】 “这样啊,怪不得头晕目眩、耳鸣眼花、四肢无力……”虞采桑一脸平静地接受自己中暑的事实,呼吸愈发短促,冷汗直流。 然而,人却死犟地蹲在原地拔草。 【……】 阴郁貌美又自闭的杂役弟子 02 某个犟种几息不到就当场倒地昏迷,把小焦吓了一跳。 药田管事提溜着小崽子,给他喂了颗丹药,让小焦照顾他,就慢悠悠地离开了。 “谢、谢赵……管事……”小焦结巴地朝管事背影弯腰答谢,随后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床边,专注地盯着虞采桑。 虞采桑睡了一个时辰终于清醒,醒的时候还有点遗憾没死成。 “小鱼!小鱼!”小焦注意到他醒来激动得只知道喊他名字。 “谢谢,麻烦你了。” “没……事……”小焦疯狂摇头,满脸透露着担忧,“你、还……还会、不、不舒服……吗?” 虞采桑摇头,小焦顿时松了口气。 “那……我、先先、出去……干活!” “我和你一起。” 小焦手忙脚乱地拦着虞采桑,“你,休息。” “一起。”虞采桑从另外一边爬下床,语气坚定。他哪里好意思让小孩去干活,自己一个成年人在这里睡觉。 “好、好吧,你、你……要、是……不……舒服……要、和和、我说……” “好。”虞采桑耐心地等他说完这才应下。 小焦扬起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快步靠近虞采桑,与他并肩,时不时偷眼看他。 喜欢今天的小鱼……他不嫌我烦…… 虞采桑平安地度过下午,并在傍晚吃上今天的第二顿饭,一个水煮野菜一个瘦肉炖冬笋。 野菜寡淡无味,肉和笋也熟了。 与虞采桑兴致缺缺的模样相比,其他小豆丁们风卷残云,眼冒绿光,生怕动作慢了,吃不到菜。 第二天晚饭,虞采桑看着两样没有油水的素菜,总算理解小豆丁们昨晚的激动。 日复一日,其他人都时不时更换搭档,唯有虞采桑和小焦被捆绑在一起。虞采桑不在意和谁一起,小焦则是很开心能继续和小鱼搭档。 门派内部灵根测试也在辛勤劳作中,紧敲锣密打鼓地到来。像小焦一样到年龄还没测灵根的孩子们格外激动,而像小鱼之类已经测过并且没有希望的,全都麻木地干活。 “小鱼,你、能陪我、一起吗?” 连续工作三个月,虞采桑想休息…… 小焦满含期待地看着虞采桑,黝黑的眼珠子闪烁着星光,却随着时间流逝逐渐黯淡。 “好。” 【虞先生对小焦可真好。】系统瞥了眼过去三个月依旧未解锁的炮灰任务,语气酸溜溜的。 虞采桑假装没听见。 三天后,赵管事领着药田里的杂役弟子们前往浮玉峰,那处也是辰星山进行各类宗门活动的地方。 辰星山一甲子办一次收徒大典,诸多弟子全靠捡。长老或者弟子们下山时遇到稚童会征询意见后带上山,不足十岁就统一丢到药峰、丹峰、器峰暂时记为杂役弟子。 灵根优异的会被长老或师兄师姐们收为内门弟子,而灵根一般的则是外门弟子,剩下那些没有灵根或者灵根劣质的可选择继续留在辰星山做杂役弟子,也可以到管事那里领三十两盘缠下山。 不过,大部分杂役弟子还是选择留下。他们太小了,拿着钱就跟靶子似的,又没有显赫的家世,倒不如在辰星山做工混口饭吃。 浮玉峰离药峰有百里,赵管事祭出一叶木舟,抬手将十几名小豆丁丢到飞舟上。 小孩们惊惧之余还有些向往,对稍后的测灵根更加期待,却又害怕没有灵根。 他们到的时候,上一批小孩们刚刚测完,有的人面带喜色,有的人郁郁寡欢。 今年负责测灵根的少年少女恰巧与赵管事相识,脸上带着笑容和他打招呼。 “赵师兄,许久不见!” “诸位师弟师妹,有劳了。”赵管事回以拱手礼。 辰星山的辈分不论年龄、修为,只看先后入宗门,若是被辈分高些的长老收徒,那便另说。至于杂役弟子,则不在范围内,他们见谁都只能喊‘仙长’。 虞采桑指挥小焦等人排好队,两两上前。而赵管事则被熟络的师弟师妹们簇拥到阴凉处喝茶闲聊。 虞采桑擦了擦脸上的汗,暗道,怪不得他要跟来,答应得那么快,原来是带个免费的劳工。 “小鱼,我……好慌……” 虞采桑抬手拍了拍小焦后背,“去吧。” 是继续在药峰劳作当个凡人,还是就此逆天改命,全在今日。 小焦是第七个,前面只有一个有灵根,可惜和虞采桑一样是碎得不成样子的杂灵根,那些能收徒的内门弟子完全看不上,今后怕是无缘修仙。 为小焦测灵根的是一名长相甜美、气息温柔的女弟子,她从桌上的箱子里取出一枚透明的灵石递给小焦。 “这位小师弟莫慌,拿着这枚灵石站到我身边的莲花台上,我会驱动灵力,你只需放空思绪就好。”女子眉眼弯弯,声音更是温柔似水,小焦被她这番轻声细语的安慰,耳根子逐渐通红。 “宋师姐,让他拿着灵石站上去就行,说那么多作甚。”与宋师姐搭档的女人不耐烦,她最讨厌晒太阳,只想赶紧测完这批人去休息。 宋师姐温温柔柔地应声,确认另外一个人也站好,便立刻起诀,火红色的灵力化作两只灵蝶,分别飞入莲台。 霎时光芒大作,小焦和另外一个小孩同时闭眼,手中灵石灵气溢散,转眼化作齑粉。而他们俩脚下的九瓣莲花石台争相展开,花瓣缓慢染上色彩。 小焦脚下莲台七片花瓣完全展开,青中偏紫,格外妖异,另外一名九片全开,花瓣透着水蓝色的光芒,煞是好看。 不远处休憩的弟子们倒吸一口气,其中一人连忙取下白玉青鸟纹弟子牌,渡入灵息。 “萧师兄,您有空吗?有个疑似天灵根和变异灵根,需要您带去掌门那里再核查。”弟子牌灵气萦绕,散发着阵阵幽光。 “稍候。”弟子牌对面的男声低沉磁性,语调轻缓,未见其人便在脑海中浮现一道端方雅正又温润谦和的身影。 宋师姐和同伴震惊过后,凭借着优秀的意志,又继续测试其他人的灵根。那位脾气急躁的师姐领着两人到屋下,又回去帮忙。 她似乎对法咒熟稔,无需起诀便划出两只灵蝶,水蓝色的灵蝶飞入莲花台,亮起光芒后再没有其余动静。 “下一个!”她没有说有没有灵根,那两小孩却明晰,眼尾微红,垂头丧气地回到队伍。 后面六人只有一位扎着双环髻的小丫头勉强碰到入外门的界限,另外五个里,一个杂灵根,四个无灵根。 至此,他们这批人全部测完,赵管事瞥了眼小焦两人,道了声‘恭喜’,与双环髻小姑娘迎面而过。 他们三个接下来就不归他管了…… “小家伙们,走了……今晚估计会加餐……”赵管事唤出木舟,二话不再多说,将备受打击的小孩子卷上木舟,身影化作流光,落在木舟上。 小焦看他们走了,懵了一下大跨步就要跟去,被身边的青年拽着领子拖了回来。 “师弟,到时候给你安排的新屋子什么都有,你不用跟着回去收拾。”青年又说,“实在有东西落下,等大师兄带你去掌门那里之后再去。” 小焦耷拉着头,这里人太多,他又结巴,不敢问。 他想问,他能不能带小鱼一起过去…… 小焦鼓起勇气:“仙长,我……” “大师兄!” “萧师兄!” 弟子们眼眸骤亮,扬起笑容,向凌空落下的那道飘逸绝尘的身影跑去。 那人抬眸浅笑,恰如春花烂漫,剑眉星目,身如玉树,一席黛蓝色修身长袍,腰佩白玉锦带,左侧挂着一枚白玉青鸟纹弟子牌,牌上镌刻着三个字——萧玉楼。 君子端方,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辛苦诸位师弟师妹,需要覆审的师弟师妹是哪两位?” …… 【哇!!!!!】 系统忽然怪叫,震得虞采桑脑壳疼。 【任务解锁了!虞先生,您做了什么?】 【发呆算吗?】虞采桑好脾气地回答他,只是说出来的话,让系统失语,那股亢奋劲,瞬间被碾成渣渣。 【不算。】 【系统先生,您为什么一定要我做这个逆袭任务呢?】 【因为您足够理智,即便……依旧会为了爱你的人散发温柔。我是您的粉丝,您很好,是您的源世界不够好,我希望您跳出来,不去做那个牵线木偶。】 【……谢谢喜欢。】虞采桑浅笑,眼神柔和,光线充沛的木屋落下点点暖黄色光芒,零散的阳光打落在那张稚嫩秀气的脸上,连绒毛都透露着缱绻温柔。 【牵线木偶的意思是,我的人生已经被规划好了吗?我只是个炮灰工具人?】 系统:!!!! 没有得到回复,虞采桑便晓得其中隐藏的深意。 莫名觉得有些好笑,那么真实的一切,每次做出的选择,自以为是自己的决定。原来背后一直有根绳牵扯着,无法跨出那个怪圈。 【系统先生,谢谢您。】 系统捂住自己发烫的身体,立马下单降温冰块,防止核心程序被过高的温度烧毁。 晚饭时,果然如赵管事所说,除了两个素菜,每人多了一个大鸡腿。 第二天天没亮,虞采桑就醒了。 虞采桑终于换了个搭档,年龄看起来比小鱼大,眉毛上扬,眼神锐利,凶神恶煞的。高现在的虞采桑一个头,肌肉鼓囊,线条优美,看起来能够一拳打死一只老虎的样子。 不过,是个好人。 今天一整天的活,托他的福,上午就干好。虞采桑甚至连水桶都没摸到,就拿着个小铲子松土,虞采桑犁地十米,高个子男孩犁出一里地那种。 虞采桑心情有些微妙。 赵管事人还不错,没有因为他们俩任务完成了又给他们安排,平日里,只要负责的区域忙活完就可以回去休息。 虞采桑忽然多出来半天假期,顿时有种计划被打乱的不真实感。 那个男孩也回自己的屋子休息,一起晒了半天太阳,却连叫什么都不清楚。 药峰劳作,两人一组,可以自由搭配也可以让赵管事安排。像这个小孩这样,应该挺多人想和他一起,今天估计是被赵管事硬塞过来的。 无事可干,虞采桑睡了个午觉。 醒来就和一双泪眼汪汪的眼睛对视。 小焦依旧穿着药峰杂役弟子的短打衣衫,只是精气神看起来更加好,脸蛋红扑扑的。 “小鱼……呜呜……”小焦一看人醒了,立刻拽着虞采桑的袖口,哭得稀里哗啦的。 虞采桑:……有点怪。 “我……不想……和你分开!呜呜呜……”小焦雷声大雨点也大,嚎得隔壁木屋的小伙伴们都偷偷出来看,看到是小焦,眼中暗含艳羡。 “我还在辰星山,也不算分开。” “不一样……”他想和小鱼继续睡一屋,一起玩,一起修炼…… 小焦哭得更伤心,将虞采桑的床褥洇湿一大片:“师父要我结婴、呜呜呜……才、可以带你去常白峰……呜呜呜……” 刚从师兄师姐那里得知修炼境界,且依旧是个凡人的小焦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能见到小鱼了! “咳……”一声假咳引起两个诉说离别苦的小屁孩的注意。 “小师弟平日课业做完,也可以下山来探望好友的。”高大男人以手掩嘴,挡住一直往上翘的嘴,好半晌才忍住笑意,“师父只是课业上严厉,交友方面并不限制我们。” “小师弟学会御剑前,师兄都可以带你来找好友。” 随着男人一句接一句的话语,小焦肉眼可的开心,但开心过后又有些不好意思。 “不、不,太麻烦师兄了……” “没关系,不麻烦。” 虞采桑瞥见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趣味,怀疑他就是想现场看师弟的乐子。 “师兄一个人在常白峰也无趣,陪你过来反倒能够解闷,也有助师兄修习剑法。”常白峰峰主之前收了七名弟子,只是除了他,几乎都闭关或是去民间驱邪制恶。 “那……麻烦、烦、师兄了……” “不妨事。” 两师兄弟就这么越过虞采桑愉快地决定。 两小只聊了一个时辰,小焦师兄就在那坐着听了一个时辰,等到天色渐晚,小焦才依依不舍地和师兄回去。 第二天,虞采桑意外的看到昨天的大男孩,他朝虞采桑颔首问好,就开始忙活。两人搭档连续七天,虞采桑终于想起来问他的名字。 “我叫做洛星晖。” 洛星晖大概是在变声期,嗓子有些嘶哑。 阴郁貌美又自闭的杂役弟子 03 时间飞逝,眨眼又六年。 系统的任务栏进展缓慢,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自从虞采桑十五岁开始,赵管事就让他自己独立管一亩药田,并丢给他一枚灰扑扑的令牌,让他每天处理好药田的事后去药峰主峰听课学字、认灵草。 其他同龄人也是,到这个年龄,留在辰星山的药童们才感受到身为大宗门弟子的优待和幸运。他们或许没办法修炼,但是能习字认药,将来离开辰星山也能有一技之长。 当然,辰星山每月给他们的俸禄也够他们用好几辈子。 “问,星蓉草为三阶灵草,平日该如何养护?它的功效是什么?能够炼什么丹药?研制丹药的是哪位尊者?” 夫子手持戒尺,每说一句便轻拍掌心,脚步平稳地走过课间通道,学子们的心瞬间被提了起来,心脏似乎也被迫随着戒尺拍打声起落。 “泠扬,翻书那么快,找到答案了是吗?起来回答。” 第三排左数第二人顿时心死,哭丧着脸站起来,刚想让同窗救救狗命,就感觉身边似乎多了道身影,偏头一看,那位走到第十三排的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泠扬身边。 “星蓉草喜阴怕晒、根茎脆弱,亦不可频繁灌溉,长出三片叶后需松土移栽,灵土三成黑土一成黄土六成混合,辅以灵液养护,隔七天浇水,三天松土。” 夫子点头,泠扬苦着脸,直视前方继续说,“星蓉草微毒,但根茎能解丹毒、叶子清目凝神、果实美容养颜。” “可炼三阳丹、养神丹、驻颜丹……培元丹、护心丹!” “三阳丹是、七星门开山掌门……黎沐尊者研制,养神丹、护心丹、培元丹是……沈道人沈、微明,驻颜丹是……落花谷现任掌门凝烟元君。” “坐下,下次再犯,药草典籍抄十遍。”夫子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转身,“小鱼,药草典籍抄一遍,这个月休沐前交给我。” 泠扬那口气刚咽下又喘上去了。 坐第二排的虞采桑写字的手一抖,默默向内折起宣纸一角,“……好的。” 药草典籍记载三千一百一十七株药草,共计六十一万九千四十六字。而他这个月休沐的时间在四天后。 散学后,泠扬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虞采桑的后腰,虞采桑没理他,加快收拾笔墨纸砚的速度。泠扬要戳第二下时,右侧探来一只古铜色的铁手,毫不费力地拽开他。 “嘶——痛!!!洛星晖!!!松手!!!骨头要断了!”泠扬脸上写满痛苦,怒瞪忽然出现的凶神恶煞脸青年。 洛星晖依言松开,泠扬左手捂右手,不停吹气,试图减轻疼痛。 “小鱼,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我抄书给你。” “没事,我自己写。”虞采桑起身离开,准备转场下一间学堂。泠扬三两下收拾桌面,跟上离去的两人。 “小鱼,我错了,我以后一定认真背书,让我帮你抄书吧!”泠扬凑到虞采桑身边,语气可怜兮兮的。 “没事,字不多。” 泠扬震惊:???气疯了吗?六十一万字啊!!不多? “泠扬,是我主动给你答案,我犯错,林长老责罚,你不必内疚。”虞采桑无奈道。 泠扬愣住,那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发现他没跟上,停下脚步看他。泠扬见此,脸上挂上灿烂的笑容,快步跟上。 他们走远后,有两道身影逐渐凝实。 “这三个小孩挺好的,可惜了……”模样艳丽的女人语气平平地说道,面上亦是无甚表情的。 罚抄书的林长老却知道好友是发自内心觉得可惜。 三人心性俱佳,可惜,没有匹配的修炼天赋…… 深夜,夸下海口的虞采桑奋笔疾书,拿出当初上学写寒暑假作业的效率。 一杆笔四个晚上一个奇迹! 【虞先生,我可以帮您。】系统忽然出声。 虞采桑微顿,墨水晕开一个黑点,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写字。他的字迹工整,算不上书法大家,但至少现代人驯服了毛笔。 至于前两年的狗爬字字体,已经被虞采桑销毁。 【不用,谢谢。】 被拒绝后,系统默默地将蜡烛换成护眼的烛火造型灯,又抽空看了眼突破10个点的进度条,软乎乎的毛球惊讶地抖动身体。 到约定时间,虞采桑刚靠近席位,就看到一沓厚重的纸张,上面写满文字,正是他抄了几天几夜的药草典籍。 虞采桑和洛星晖同时看向趴在桌上补觉的泠扬,后者将手中捆紧的手抄书放到虞采桑左手边过道,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林长老准时出现,灵识一扫点人,忽而停顿在虞采桑身上,嘴角上扬,掩盖性地抚胡须。 下堂时,虞采桑刚准备抱着手抄书去找林长老,就发现那沓纸不翼而飞。 【虞先生,东西被林长老收进纳戒了。】 回去的路上,三人一人抱一点好心人抄的药草典籍,说说笑笑。主要是泠扬说笑,虞采桑回答,洛星晖偶尔插话。 系统任务栏的进度再次往前推进一点。 七个月后,常白峰上空雷劫降临,紫色雷霆狠狠劈落,共计二十一道,声势浩大,连周围的仙雾都被打散几息。 隔天傍晚,虞采桑和洛星晖回去居所,远远看到一道高挑矫健的身影。 那人更早看到虞采桑,飞奔而来,又停在虞采桑身前半臂距离,黑葡萄般透亮的眼珠闪着星点,笑容灿烂阳光。 “小鱼!!好久不见!!!”脸嫩但个高的小焦又开始卖萌,“我现在是金丹真人了!” “小焦,很厉害。”虞采桑笑着回答,毫不吝啬夸赞,虽然夸得很简单,但被夸的人非常受用。 小焦笑得更加开心,伸手去拉虞采桑的袖子,“小鱼,我有好多好多话要和你说,我们快回去吧!” “小鱼,林长老今天教的内容,我有些疑惑,可否顺道去你那,不会很久的。”洛星晖冷不丁开口,渡过尴尬的变声期,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语调缓慢沉稳。 每次说话又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茶褐色眼眸像是漩涡一样,与那低缓的嗓音一同摄人心魂。 虞采桑的心轻颤一下,忍住揉耳朵的欲望。 小焦警惕,轻扯虞采桑袖子,将他飘远的思绪拽回,同时不让他们俩继续‘深情’对视。 “小鱼?”洛星晖握紧拳头,再次询问虞采桑的意见。 “嗯。”虞采桑点头,身边两人心情倒换。 不会待很久的洛星晖硬是厚脸皮待到虞采桑准备睡觉,而小焦不知道想到什么,原本打算与虞采桑抵足而谈,最后连夜飞回常白峰。 隔天上午,精神奕奕地出现在虞采桑面前。 “小鱼,要不要下山玩?” 小焦说这话时,虞采桑正抱着一盆娇气的灵草剪新叶。长发如墨,眉眼专注柔和,阳光下的肌肤泛着暖色光芒,即便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依旧难掩温雅的气质。 “师父同意了,赵师兄也同意了,现在就差你啦~” 虞采桑‘咔嚓’一下,剪掉最后一截新叶。 “不去。” 小焦顿时如遭雷劈,眼神都黯淡了。 “为什么啊~”小焦心里给那个黑炭人扎小人,满心觉得是这个没眼力见的人带坏了他的小鱼。 “我走了我的药怎么办。” “赵管事会安排人过来照看的!” 虞采桑摇头皱眉,依旧不放心。 小焦万万没想到,他和他多年的友谊居然输给了这些草。 【哈哈哈!!!笑鼠我了!!!哈哈哈哈哈!!!!!!!!】系统这次没有端着,在系统空间笑个不停,当然是屏蔽虞采桑那种,他时刻注意在对方面前的形象。 毛茸茸的球身一颤一颤的,像是随时都能‘吧唧’摔地上。 接下来一年,小焦只要有空就开始磨人,花样尽出,依旧没能撬开那张冷酷无情的嘴。他的师父和师兄知道后,居然背着他打赌。 荆钊,也就是持续两年见天御剑带小焦来找虞采桑的师兄。乐子人师兄凭借那两年光明正大的观察,他赌草能赢。 常白峰峰主则认为小焦能赢。毕竟,她的徒儿可是一入常白峰就成为团宠的乖崽,怎么可能有人能够不为所动。 然而,现实,啪啪打脸常白峰峰主,虞采桑非常狠心地连续拒绝了小焦三年半。 他精心养护的九株灵草先后引来小雷劫,赵管事提前过来帮他护法,他满怀激动地请赵管事帮他将灵草们移栽到灵田中。 看着它们在灵田里茁壮成长,好几天都不自觉地挂着怪异又好看的笑容。 看热闹的弟子、长老们:…… 小焦:麻了……已经是失去灵魂和梦想的小焦了,并且不会再快乐的小可怜…… 洛星晖:……输给了灵药? 泠扬:哈哈哈哈哈哈哈!!!! 【虞先生,小焦又来啦~】系统压抑着笑意,提醒给宝贝灵草、药草们松土的虞采桑。 虞采桑闻言,蓦地回头,这一下,反倒吓到了小焦。他过来找小鱼,外放了灵力,凡人照理来说是不会察觉的。 “怎么了?” 小焦定定地垂眸看他,像是要把他刻进心里。 “小鱼,我要闭关了,快的话一两年,慢的话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但是,我若是结婴,你就能来我的院子居住了。”小焦当初答应常白峰峰主时,很坚定小鱼会因为他的诚心搬过去,但是自从灵草一事,小焦就不确定了。 “好吗?” 小焦小心地靠近,在田埂上半蹲下,双手递给他一个漂亮的青色瓷瓶。 “这个是我和师父求的延寿丹,有三颗。”小焦笑着说道。“你可以分给你的两位好友。” 虞采桑眼眸颤动,忽然觉得那寻常人求之不得灵丹变成了烫手山芋。 “小鱼……”小焦咬唇,内心焦躁不安,“求你收下。” 虞采桑抬眸看他,琉璃色的眼眸倒映出小焦的身影,悲哀恳求。而那双黝黑的眼眸同样倒映出虞采桑的身影,冷静优雅。 虞采桑伸手握住,小焦立刻扬起招牌笑容,那股悲伤也被驱散。 “小鱼,你一定要吃啊!”小焦终于放下心头大患,起身要离开。 系统忽然说:【虞先生,小焦有心魔。】 “小焦,等你出关,我陪你下山玩。”一人一统只听虞采桑这样说,“我等你平安出关。” 听见承诺的小焦…… 开心得快要炸了! “呜呜!!!小鱼,我不想闭关了!!”小焦咻地转身,像只粘人的小狗,蹲地上搂着虞采桑的腰,可怜巴巴但志得意满地撒娇。 虞采桑沉默两秒,一巴掌拍小焦脑袋上:“别闹。” 小焦嘿嘿傻笑,还担心他家小鱼打疼手。 开心的小焦等虞采桑处理完药田的事,又跟着去主峰学堂旁听。 旁人被这位常白峰小天才、同宗弟子传闻常年看不见人影、但经常现身在虞采桑居住药峰次峰的人,震惊得全程走神。 这天之后,小焦安心且心情愉快地回常白峰闭关,而辰星山弟子们私底下开始大范围的传各种大尺度的花边传闻和话本。 小焦:嘻嘻。 洛星晖:不嘻嘻。 系统:天杀的!我就多余提醒!! …… 辰星山一年一度的长老议事大会,没闭关的和假装要闭关的长老都被掌门捞了过来。 “再过四年,我们就要降下登山梯,广纳弟子,诸位师弟师妹有何想法?” 掌门坐在高座上,九层台阶下方两侧各站着一名着黛蓝色弟子袍的人,男俊女美,正是玄霄尊者座下俩徒儿——萧玉楼和方望秋。 其余长老坐在各自的位置,神情恹恹,他们身后皆站着一名弟子。长老位没有坐满,十把椅子,只坐了四位长老。 无人回答,玄霄眼神更加冰冷,绷着一张俊脸,大殿内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许多。 “大师伯,师父觉得遴选弟子的方式需要改变些许。”荆钊嘴角抽搐,认命地第一个发言。 “是的是的,我家师尊也是这样觉得的!!”常白峰峰主对座的白衣女子身后的弟子连声应和。 “师尊觉得登山梯上可以设下叠加幻阵,意志不坚定的人直接排除在外。”白衣女子左手边的尊者后面的弟子紧接着说道。 最后一名代师尊发言的弟子缓缓发声:“若是这般,下方需要铺张大网,或是给遴选弟子发放保命灵器。” 玄霄座下女弟子嘴角微勾,柳叶眼微弯,靡颜腻理。黛蓝色弟子服有些宽松,没有过分紧贴身体又在腰间收束,腰肢不盈一握。 长发盘绕成双刀髻,发间点缀着金绿簪饰,莹白耳垂挂着流苏坠耳链。整体看起来大气优雅又不失修士的凌厉。 “师尊,不若将后山秘境打开,门派内弟子随行,既能保护那些凡人师弟师妹们,又能考验监视这些人。”方望秋声音清冽婉转,娓娓动听。 玄霄面色稍霁,只是依旧冷若冰霜,像块越捂越冷的石头。 萧玉楼笑意温柔,“若按师妹所说,合该给未来师弟师妹们发放保命灵器,毕竟,终归会有看顾不便之时。” “只安排两关未免太少,再加一关。” “前两关通关的弟子进行文试,避免教习长老们授课之时,弟子不识字的问题。”萧玉楼继续说,“若是有不识字的弟子,也无妨,让他们先与凡人师弟师妹们一起识文断字。” “至于那些识字的弟子,家境应当会较为殷实,为避免他们被娇养而怕吃苦,在不识字弟子认字期间安排他们去药峰、丹峰、器峰帮忙。” “师尊、师叔们还有诸位师弟师妹以为如何?” 荆钊挑眉一笑,朝他比了个大拇指。萧玉楼笑而不语。 “可。”玄霄不指望这些被拉过来议事的师弟师妹们吱声,一锤定音。“玉楼,收徒一事交由你全权管束安排。” “谨遵师命。” 正事说完,掌门就原地消失,死气沉沉的长老们顿时活了,叽叽喳喳地聊一聊闲话。 大殿内的弟子们极其无奈。 “鸢录,你家小徒弟的事闹那么大,你这位师尊也不管管?追着一名杂役弟子跑,成何体统啊~”常白峰峰主斜对面的执扇长老又开始故意撩骚,身为鸢录的死对头,多年来热衷于对鸢录犯贱。 “你在谈吗?”常白峰峰主懒洋洋地开口,狐狸眼微挑,漫不经心地问话。 执扇长老停止扇风:? “不是,是我徒弟想谈,我徒弟喜欢谁关你屁事!”下一秒,狐狸眼美人暴起,“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这个正牌师尊还没说什么,你这个非亲师叔在我面前说什么屁话!!” “你!!粗鲁!!!” 常白峰峰主骂赢他,冲他翻白眼,懒懒散散地往椅背上靠。 阴郁貌美又自闭的杂役弟子 04 辰星山地动了。 西北方第一座“七星连珠”状的群山猛地掉落三座,与山峦主峰的联系也断开,落地无声,笼罩在上空的结界从内部打开。 高耸的崖面缓缓降下独立的白玉台阶,蜿蜒地环绕三座山腰,最后一路攀升,再回到第一座。 七名修士陡然现身,唯一人凌空而立,其余人仍需要借助外物飞行。 “大师兄,幻阵有什么要求?”另外六人中看起来最年轻的修士率先开口,“需要一次叠加几个?” “八个即可,威力缩减七成,莫要伤到凡人。” 六名修士了然点头,知道这些幻阵是困住凡人的,他们连本命法器都没有取出,双手掐诀,六道灵力同时散开,姹紫嫣红。 山脉上空,硕大的阵法展开,以倾倒之势向下,阵纹埋入地面,闪烁着黯淡的光芒。为首的年轻修士抬手变幻出一把青玉杆毛笔,笔杆刻画着几十种金灿咒文。 他在虚空书写文字,以灵力为墨,待最后一字落成,金灿灿的字体消散成星芒,阵修抬手一挥,星芒悉数嵌入那座已经隐匿的幻阵。 白玉台阶光芒大作,精细的纹路一路雕刻,在蜿蜒的山道上留下神秘的花纹。 “大师兄,幻阵已布防完毕,我等仍有琐事要处理,便先行离去。” 萧玉楼颔首,六人当即御剑离去。他自半空飘落,落到下坠的三山之一,右手向前抓握,一柄黑色长剑迅速凝聚,剑身雕刻着游龙纹,灵气外溢,戾气十足。 “委屈你一段时间了。”萧玉楼修长的手指抚过剑身,似是与爱人低语分离般深情,下一秒却格外无情地将铮鸣回应他的长剑插|入泥地。 虚空震荡,磅礴的灵力混着剑气炸开,山体之外,一道无形的结界从地底窜出在高空汇拢。萧玉楼抬头,凝出一道紫色灵力打在结界上,刹那间,结界显形,繁琐华丽的纹路如繁花绽放,散发着恐怖的威慑。 护山大阵重新布置完成,萧玉楼随之消失。 源源不断的自然灵气蕴养着离开主峰的几座山,它们将会在地上留守四年,待收徒大典开始,他们便是所谓的试炼之地。 而在凡间,辰星山将会开门收徒一事如潮水散开,田间地头、庙堂高楼,无不讨论。只是辰星山平日低调行事,又数十年销声匿迹,多数人并不清楚它的威名。 凡人大多数是向往移山倒海、长生遨游天地的修仙生涯,却又害怕如镜花水月,一戳就破。富人有银钱尝试,穷人却无力支撑。 …… 【天上也会地震吗?】 【虞先生,是人为的,有人将浮玉峰主次峰之间的链接切断了。】系统解释,【辰星山四年后要对外招收弟子,他们在做前期准备。】 虞采桑了然,再次感慨修仙之人的能力实在可怕。 杂役弟子身处辰星山却游离在外,他们日常便是劳作帮工,连外门弟子的一些讯息都接触不到,更何况门派收徒之事。 或许只是药峰徘徊,在其他两座灵峰做事的弟子倒是听到过指使他们干活的修士闲聊此事。不过,这一切与他们无关,他们在十岁时就已经测过灵根,多年的挣扎抱怨,也早已释怀。 如今能在辰星山做事,每月有一两银钱,吃住无忧,若是做得好,掌事们也会奖赏他们几块灵石。 无属性的灵石对凡人的身体不会有伤害,他们也能够吸收,强身健体。 没有病痛折磨、没有温饱里挣扎,他们相比普通人已经幸运很多了。 山中无岁月,眨眼又过了三年,虞采桑去学堂听的内容早已换了两次,这大概就像现代的升学。 教他们的人依旧是林长老,对方实在博闻强识,许多知识均有涉猎,一问就是略知,一看……怕是凡人究其一生都无法做到的高度。 “小鱼,散学后留下。” 虞采桑:“是。” 林长老不多言,继续今天的讲学内容——如何制作疗伤止血药剂。 他讲得很通俗易懂,是所有教习长老中最认真负责的一位。即便为人古板严肃,药峰里所有被他教过的凡人弟子,依旧极其喜欢他。 “林长老,敢问您留弟子有何要事?” “明年六月初五,山门大开,会迎进一批新弟子,其中有一部分外门或内门弟子会被分派给老夫教导识字,我希望你来当我的副手。” “是。” “不必担心,若非你的灵根不佳,药峰峰主座下弟子亦不如你。”林长老拍了拍虞采桑的肩膀,“这么多年,老夫还从来没看到过,体内无灵力却能够培育出渡小雷劫灵植的人。” 虞采桑瞄了他一眼,拱手谢过他的夸奖与认可。 “承蒙林长老厚爱。” “你可唤我一声西席。” 虞采桑惊讶,在对方满含期待的眼神中,轻声唤了一声:“林西席。” “嗯。”林长老眼中笑意更深,手忍不住摸自己胡须,藏在胡须下的嘴翘得老高。“回去休息吧,今后有不懂之处,可直接问我。” “弟子告退。” 待虞采桑身影消失在眼前,林长老身侧浮现一抹倩影。 “林明岚,夸赞自己门生,辱骂我的弟子,有失尊者之风。” “峰主竟也知我多了名门生!”林长老尤其做作,“可惜我一个客卿不能收徒,不然小鱼就不只是我的门生了!唉~” 女人无语,甩袖将人翻飞,人也消失不见。 “暴脾气。”林明岚踉跄站稳,摇头吐槽。 “我听得见。”冷冰冰的女声在耳边徘徊,蕴藏着些许怒意。 林明岚不同她计较,乐呵呵地去教那群‘愚不可及’的外门弟子。 可惜,这份好心情截止叫弟子回答问题。 “风离情,星蓉草平日该如何养护?它的功效是什么?” 被叫起来的弟子支支吾吾,半天没想起来第一句问话的知识。 “……星蓉草喜阴怕晒……不可频繁灌溉,长出叶后需松土移栽……辅以灵液养护。根茎解毒、叶子清目凝神、果实养颜。” 林长老当场黑脸,和泠扬还算标准的答案相比,这位弟子讲得可谓是耳不忍闻。 “药草典籍抄十遍。”林长老冷声道,“老夫知你们心高气傲,不愿了解这些东西,但你们既然在这里坐着,那么老夫教,你们学,观念需明确。” “尚未学会爬,便想跑?你们不怕摔跟头,老夫还不敢让你们出师。”林明岚估摸着是越说越气,看其他人也有些不顺眼,“所有人,同样抄十遍。” “林长老,弟子不服!!未回答您的是风离情,缘何连坐我等?!” “老夫且问你,白薇草长何模样?有何功效?可炼制哪种药材?医治何种病症?” “若有一人能答上,今日这罚便作罢。”林长老声音沉了几分,脸色更是难看,风离情悄悄抬头看他,踟蹰不敢答话。 学堂内鸦雀无声,他们根本不知这株灵植是什么…… “此物,你们散学后可去问你们廖师姐或者其他峰的师兄师姐,即便是体修、器修,也知道的比你们多!” “吾言尽于此,翻开《百味杂症方剂》。” 散学后,这群人气冲冲地找到在教师弟师妹们针灸的廖芙蓉。 廖芙蓉叹气,看来这群人跟他们那时候一样,也被林长老修理了一顿。 怨不得人家喜欢去教导凡人弟子,至少一边乖巧听话向学,一边桀骜懒散,就是她课业结束被师尊安排去教习,也偏爱那群脆弱的小家伙们。 “这是唯一的凡药却堪比七阶灵植,可医死人肉白骨,即便是渡劫大能亦有止血功效。 生于悬崖之上,通体赤红,小叶、根茎繁多、喜阴怕湿,果实白而圆润却有剧毒。 与重莘草、连木厄果可炼成生骨丹;与六和草、安息草、半莲草、禾丰草、忍冬藤、元婴灵兽精血同炼,可制成回还丹;与阿恶子、三头鹰爪、香柏墨可炼生肌粉。” 廖师姐又说:“我知晓你们的愤懑,只是,你们将来是医者,林长老若是不严格,如何能放心让你们出师游历凡间、治病扶伤。” “我那时候与你们差不多,如今却格外感激林长老,若非他当初严厉以待,我们如何能与青云书院和七星门同台竞技。” 青云书院留存至今已有上万年,是九洲各大门派中当之无愧的魁首,她不囿于山林反倒在闹市中取静,门下弟子众多,却能人辈出,在民间极具威望。 而七星门丹医双修,常年在外救死扶伤,门下弟子所救治修士、凡人不知凡几,名望不输青云书院。 “辰星山终于开山了吗?” 昏暗的静室,两道身影对立而坐,身处唯一光亮的男人一身黑色锦袍,细致地勾勒着银色暗纹,腰扣玉带,脊背挺直。 “是的,在一年后,可要……”男人垂眸落下白子,棋盘中的局势立刻更改,充斥着肃杀之气。 “不必,免得打草惊蛇。”与之对弈的人藏在黑暗中,声音慵懒魅惑,执子之手苍白纤长,与那枚黝黑透亮的圆润黑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嗯。” 黑袍男人再次落子,黑子的气彻底被绞杀,棋盘之上败局已定。 “尊者棋艺高超,我输了。” “景煜,何人扰你心绪?”男人将黑子捡入棋篓,一颗接一颗,极具耐心。 “怎么?你要帮我?”黑暗中的人身体前倾,露出精致白皙的下半张脸,红唇轻启,“那可不行,我很满意那个不知情趣的冰块。” 男人垂眸,眼中闪过阴霾,却又很快控制住情绪,他终于捡完所有黑子,黑子被重重丢入棋篓子,发出清脆的声响。 “妒了?”景煜轻笑,将棋盘上的白子扫入棋篓中。 “嗯。” 景煜向他伸手,“游祯,过来。” 黑袍男人喉结滚动,用力握住对方的手。 苍白冰凉的手托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腹轻轻摩挲对方腕口,缓慢转动,与之十指相扣,随后指骨用力,向后一扯。 温度升腾,清亮的茶汤倾斜而下,在白玉杯中盘旋转动,最终却又不甘愿地被困在方寸之地。 修长的手指捏着茶夹,将茶杯挑起,放置在对面空位的桌边。 “山长,近来拜帖激增,您可要管?”模样俊朗的男人语气带笑,藏于黑暗的左眼似乎闪烁湛蓝色光彩。 他穿着一身天青色儒衫,没有任何装饰和花纹。宽大的肩膀支撑起守旧的裁剪缝制,原本应该是古朴沉稳的象征,反倒因为他自由散漫的气质,多了几分洒脱不羁,少了几分古板束缚。 “我一个将死的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 话落,空座上浮现一道身影,光影退散露出一张精致到雌雄莫辨的稚嫩脸庞。 一头雪白长发仅用黑色木簪半束,其余丝绸质地的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身后,身形清瘦,气势却格外强势,眼眸黑沉,看不出半分少年的朝气。 “山长,这话可不兴说啊!您要是现在和我出去外面溜一圈,别人都以为您是我儿子呢!”衡阳子表情夸张,不怕死地打趣月华清。 月华清抬眸看他,眼中似乎有一圈圈涟漪,稍微对视就能够被拖进深渊,永远埋葬在某处阴暗恐怖的小空间里。 衡阳子尴尬地笑了一下,“山长,请喝茶!”说着,端起茶杯猛灌。 月华清眉头一皱,最终还是捏起茶杯轻抿一口,茶水入喉,青云书院山长大人眉头皱得更深。 “难喝,泡茶技术太烂。” “不然我倒酒给您喝,我酿酒技术好!”衡阳子爱酒,更喜欢劝酒。 他酿造的酒水,醇香、绵长,一杯酒下肚,浮云散尽,所有忧愁、苦痛通通化作云烟。世人称之为解忧酒,修仙者称其为浮生醉。 “若再有人来寻我,便说我云游了。”月华清将茶水放回桌上,身影消失在原地。 “别再碰我的茶叶,浪费。” 即便离开,山长大人依旧不忘记怒叱衡阳子烂到没得救的泡茶技术,显然被刚刚那一口茶水刺激到了。 衡阳子一听,更要向离去的山长证明自己,手指欠嗖嗖地探向桌面的茶叶罐,刚碰到盖子,便有一阵偌大的排斥力,瞬间将坐的歪歪斜斜的衡阳子弹出门外。 “嘭——” 大门应声关闭,从地底蔓延起大阵,将整座厢房严密保护,也不知道在这么安全的青云书院里,防备的是谁呢…… 衡阳子在哪里摔倒在哪里坐下,他随性自在地岔开双腿,手掌撑地抬头望天,熠日高悬,万里无云,天气极好但他心情有点点不好。 “唉~” 一道阴影滑过,正好遮挡住他深邃迷人的异色眼眸,眼前缓慢聚焦,看清伞下冷若寒霜的美人模样。 “天权?” 美人垂眸,端的是冰肌玉骨,国色天香。与衡阳子同色系的儒衫穿在她的身上像是为她而设计的,雅致端庄。 “衡阳子。” 音色凛冽如清泉,语气平静如死水。 阴郁貌美又自闭的杂役弟子 05 “天权,你怎么来了?” 美人执伞轻语:“山长让我过来帮他清洗茶具。” 衡阳子:??? 美人又说:“他怕你把他的紫砂壶和白玉杯洗出酒味。” 衡阳子:??? 天权不再多言,冷酷无情地执伞离去,柔顺如墨的秀发散落在身后,隐藏那截细瘦的腰肢。她的一举一动都格外优雅从容,整个人像是一株永远鲜活的昙花,清冷高贵,让人不敢随意亵渎。 她轻松踩过杀机重重的结界,抬手推开房门,收伞踏进屋内,姿态优雅地清洗温热的茶盏器具。 衡阳子见此,又开始蠢蠢欲动。他从地上爬起来,一只脚试探地踩了一下禁制之地,霎时,磅礴的威压落下,上千支飞箭从虚空中射出。 儒衫男人眼眸睁大,瞬间移动到院子门口。 衡阳子气愤:从现在开始我这个气宇轩昂的酒仙和没人情味的茶痴不共戴天! “吱呀——” 轻缓的脚步声与关门声传来,也唤醒了衡阳子的心神,他看着远处向他靠近的儒衫美人, “天权,好巧~” 天权在他身前三米站定,清凌凌的眼眸凝视着他,她沉默许久,久到衡阳子以为她不会搭理他。 “好巧。” 衡阳子惊讶,脸上带着贱兮兮的笑容:“山长居然不在,我们一起去看看小弟子们?” “走吧。”天权向前越过他,毫无波动地出声。 衡阳子立马屁颠屁颠地跟上。 …… 收徒大典开始那天,天朗气清,山鸟相和,万物生晖,似乎大地在用自己的方式向辰星山几十年一见的乐事道贺。 试炼地的山脚下,已经垒砌数排楼房,诸多腰间挂着内门弟子牌的修士站在山脚下,等候第一位抵达的主角。 “不知道为何,心跳如鼓雷,昨夜亦不曾安眠。”长相精神的年轻修士同身边伙伴唠嗑。 “你想收徒了吧。”修士懒洋洋地靠在树下,无所谓地说着。 “啊?我还没结婴呢!师尊肯定不让我收徒!而且收徒也是师长们收,哪里轮得到我们?!” “万一呢?”同伴半眯眼,席地而睡。 “不是吧!你又犯困了?!都金丹了,不是以前那个瘦竹竿了,你不会是灵魂出问题了吧!” “嗯~” 友人已经去和周公会面了,倒是周围的弟子被他的大嗓门吵到了。 “钱师弟,王师弟应当只是闲得无聊。”一位与打瞌睡修士结伴驱邪过的女修搭了句,毕竟,就这位师弟除邪物时的勇猛劲,她觉得自己更虚才对。 “怎么还没有人来啊!” “大师兄和其他师兄师姐去九州大城接应了,昨日已到北疆,巳时应当会到。” “可惜我们做的阵旗品阶不高,相隔不宜过远,否则,直接让大师兄他们带到大城,招到人就能咻的一下回来了。”一位阵修弟子盘腿坐在地上,专注地拼接着手中圆盘。 突然,远处空地灵波震动,一圈圈阵纹显形,光芒闪耀,褪去后,落下数十道身影。 “方师姐回来了!” 大部分男修歘地一下站到小山坡,远眺过去,果然看见为首那位花容月貌的仙子。 “师姐!!!” 方望秋抬头,嘴角微勾,眼中含笑。 “诸位小心些,前面便是辰星山地界。” 随行的凡人轻咽口水,有些不适应被这位天仙一样的人物柔声细语的关心,诚惶诚恐地感谢。 方望秋见此便率先带路,免得他们过于紧张而摔倒绊倒。 第一批人相互搀扶地抵达,被驻地弟子安排到客房休息,巳时一刻,第二批也出现了。接下来,陆陆续续地来人,而早该到的萧玉楼,直到天边圆日落山才出现。 随行的弟子神情恹恹,身上还有浓重的血腥味。 “你们先回去休息。”萧玉楼将民众安置休息后,转头对这些受伤的人说。 “大师兄,您也伤得不轻,还请注意身体。” “嗯,好的,我会的。”萧玉楼扬起温和的笑容,唇瓣泛白,眉眼有些许倦怠,周身气息却依旧温润儒雅。 “师兄,发生何事了?你的灵息有些紊乱。”方望秋等受伤的弟子离开,这才凑到萧玉楼身边。 萧玉楼摇头,避重就轻:“无碍,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几只邪祟,因而有些耽搁时间。” “你们一路顺遂吧?” 方望秋点头,“师兄,你去打坐休息一下吧,明日试炼讲话,我替你说。” 萧玉楼眉眼微弯,笑得更加温柔:“好,多谢师妹。” 如画般的面容仿佛镀上一层金光,耀眼不凡,方望秋被他的笑容烫到心尖,耳垂骤红,眼睛慌乱地往旁边瞥去。 一夜无梦,修士们在凡人起身之前醒来,动作利落地翻身下树。一棵老树下,一人盘腿打坐,淡紫色的灵气徘徊游走。 男男女女从屋里走出来,他们踟蹰不安地各自排队,全程小声交谈,相互介绍。 不小声也不行啊! 辰星山弟子全都直勾勾盯着他们,哪个声音大点就会被百来双眼睛共同注视,像是在谴责威慑他们。 “诸位小友安,吾名方望秋,辰星山掌门座下二弟子,此番收徒试炼有三,登山梯炼心、雾渊秘境炼胆、浮玉峰明本。” 方望秋往前一步,灵识散开,落在这群人身上,声音轻而缓,他们却觉得格外清晰。 “三关过,便能拜门中修士为师。还请诸位认真对待,在此期间诸位吃住、安危皆有辰星山负责。望能与诸位小友共同参悟诸天大道,明本真、守正道、安天下。” “若有人无缘辰星山,路途实在遥远,我等亦会派弟子相送。” “如此,请诸位登山梯。” “遥祝。” 人群里有人走出,朝方望秋行礼,便走向白玉台阶。其余人看着望不到天际的高山,默默给自己加油鼓劲,随后学着第一人行礼登山。 台阶无锁链支撑相连,却平稳地停留在空中。登山梯的人初时畏惧,后面发现这些石台比寻常的更为结实便放心地往前走,随后一脚踏进幻阵。 其他人路过他们,有些奇怪这些人为什么不走了,以为他们是累了便不管,迈着沉重的步伐继续往前,刚坐下,也进了幻阵。 长长的山道,或坐或站着被拉入幻阵的人,有的人面色如常、有的人满脸恐惧、有的人羞涩激动、有的人癫狂大笑…… 百态千姿尽出,被山上那面巨大的石头留影。 “哇哦~幸好我当初不是走正门进的宗门!”从杂役弟子蜕变成内门弟子的人幸灾乐祸地感慨。 走正门拜入的弟子:“当初也没有这出……” “哈哈哈!!那个小胖墩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喔噢!!有人要醒了!!!” “咦~那人梦到了什么?脸那么红?” “有人跳下去了!!!!!哦……被接住了……”这位修士当即就要御剑去抢救,却看到下方展开一张巨网,将人接住,送至地面。 “这俩咋打起来了?” “打起来好啊!又少了一个!” 有修士看累了,觉得无趣,寻了个干净位置席地而坐,油光锃亮的长剑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他不适地闭眼,防止被刺激出眼泪。 “滴答——” 沉重的泪水坠落,漫天火光,满地横尸,到处是猩红的血迹。 村头分享糖果的小花没了舌头,四肢断裂,肚腹内脏流了一地;慈祥的老村长紧紧搂着失去气息的小孩,他的头颅不知进了哪只野兽的肚子;温柔爱美的阿娘被发狂的野兽咬烂了脸,腰部被咬断,却不甘心地瞪大双眼…… 她的眼睛似乎还能倒映出一个惊悚畏惧的小男孩的身影,见到他仍然乖巧地抱着幸存的弟弟妹妹们,终于放心地闭眼。 她不知,刘婶子家的弟弟在某天夜里发高热,离开他又去找自己的母亲了…… 郭家妹妹也没能坚持住,在仙人到来的前一刻闭上眼睛…… 他也不想坚持了…… 长阶上,男孩睁眼落泪,眼神空洞,嘴唇紧咬,压抑着莫大的痛苦。 村子只剩他一个了…… 男孩眼睛逐渐红肿,眼皮沉重坠落,人也当场倒地。 一息、两息…… 方望秋见此准备将人托出来,耳侧忽然传来温润磁性的嗓音。 “师妹稍等,他会走出来的。” 方望秋散开灵力,将目光移到他处。 日头逐渐悬于高空,又与地平线平行。他们也从登山梯上接下不少凡人,他们清醒之后,自知无望再入山门,面色发白地回身后的房屋。 而山上也终于迎来第一位登山的凡人。 那人看着不大,白净乖巧,一身蓝色束袖长袍,面料柔软丝滑,眼尾通红,似乎哭过。整个人看起来软乎乎又可怜兮兮的。 女修们顿时母爱爆发,推开师兄师弟,跻身上前。 “小友,你今年几岁啦?” “小友,你叫什么名字吖?” “小友,你好厉害啊!你是今天第一个上山的人哦~” 熟悉她们的修士纷纷恶寒,有些不敢相信面前温柔甜美的女人们是他们的师姐师妹。男修们满眼疑惑地研究惊慌失措的男孩,看了半天还是没看懂。 不过是一个弱了吧唧的小屁孩…… 一炷香后,又有一人登山,是位文弱书生。 接下来隔段时间便有人登顶,修士们给他们发放干粮,便继续等候,直到月上中天,便知不会有人再来。 原本山不难爬,只是幻阵难防,每一位参加试炼的凡人都中招两次,倒霉的大概八个全踩完了。 而梅听风大概就是那个倒霉蛋。 “哈哈哈哈哈!!!!!!!又中招了!!!” “哇哦!!我赌赢了快给灵石!!!” “哇!这小子得罪天道了吗?八个全中!” 其他人侧目,就连先登顶的二十六人也忍不住好奇。 巨大石影感知到人类看好戏的心情,特意将其他人的影像‘踹’开,‘贴心’地让他成为全场最瞩目的那一个。 石影中,男人呆滞地站在台阶上,一只脚抬起,似乎要继续往上爬,却在这个时刻中招了。身旁走过许多人,终于有人走过又回来。 双环髻少女伸手在男人面前挥了一下,见他还是没反应,又瞥了眼对方颤抖的腿,准备日行一善。然而手即将碰上,那人眼神骤变。 深棕色眼眸一闪而过杀意,手亦是下意识地摆出攻击的动作,待发现面前只到他胸口的小女孩时,这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在中洲。 “你醒了?那我走了!”少女眼睛澄澈透亮,笑容甜美可人,她挥手作别,走了不到七道台阶,便也中招了。 梅听风:…… “呜呜~这位小师妹好可爱啊~哪个天杀的布的幻阵!”一位身材魁梧的修士捧着脸控诉。 “有些幻阵其实也不是很必要叠加那么多!!”某位长相温柔的女修恨恨地说道。 那些在登山梯中招四五次的凡人麻木地看着他们,感觉心里栓栓的…… 梅听风犹豫,最后还是小心地将人扶到台阶上坐着,随后毫不犹豫地离开。 他离开不久,少女便从幻阵中清醒,发现自己坐在台阶上,拍拍屁股又继续攀登。她后面没有再遇到幻阵,走得很轻松自在,不多时就赶上了那道清逸的背影。 “大哥哥,好巧啊!” 梅听风回头看她,点头问好,又闷不吭声。少女三步做两步,很快跟上故意放缓脚步的人。 “在等我吗?” “没有。” “我知道我知道!好人有好报嘛!”少女狡黠一笑,看着仅剩几步的台阶,忽然猛地冲刺,保持着灿烂的笑容踏进幻阵,身体也因为惯性向前栽倒。 梅听风脚尖轻点,连忙冲过去想扶住她,却有一人比他更迅速。 可爱的小甜妹‘开心’地倒在肤白貌美的女修身上。女修腰间弟子牌晃动,亮出三个大字——宋流萤。 “呼~吓死我们了,得亏宋师姐反应快,不然这小脸就得破相了!”又有一位女修冲了过来,满脸心疼地看着昏迷的少女。 “小友,你先去那边休息吧。”宋流萤扬唇浅笑,温柔地指了一下右后方的连排宫殿,“这位小友,我会暂时代为照看。” “多谢!”梅听风朝她拱手行礼,大步往宋流萤所指方向走去。 宋流萤一手揽住少女腰身,一手穿过她的膝盖窝,轻松一抬,便将人抱了起来。 阴郁貌美又自闭的杂役弟子 06 辰星山收徒试炼第一关花费了五天时间。 最后一个人登顶,不仅山下山上守候的弟子,就连吃了睡睡了吃的凡人们也松了口气。 终于结束这种无聊枯燥的日子了! 隔天被带到另外一个位置的普通人:…… …… 山下收徒之事与杂役弟子无关,收徒一事何时开始何时结束,他们全然不知,只按部就班地劳作。 夜深人静之时,烛火明灭,映照着一张秀美柔和的脸上。 虞采桑手中凭空出现一个青色的瓷瓶。 【虞先生,您不吃吗?】 虞采桑指腹轻轻摩挲瓶身,打开木塞,将一枚琉璃色、食指盖大小的药丸倒了出来。 霎时,室内飘满清新的香气,仅是嗅闻着便觉得浑身通透舒适。 【生老病死是常态,长生有什么好的。】 【……】 【如果小焦闭关三十几年,我再吃。】虞采桑将那枚丹药装回去,让系统帮他收好。【任务进度是多少?】 系统怔愣,回神后是惊喜:【已经是21%了!】 【多少算完成?】 【达到80%即可。】 【好。】虞采桑起身吹灭蜡烛,摸黑爬上床。 一夜无梦,习惯早起的人天还没亮就起来了。他听到同样早起的‘邻居’叽叽喳喳地讨论,似乎是在说今天有一群内门外门的弟子要过来。 “我还没见过其他峰的仙长呢!不知道他们好不好相处。” “不清楚,快点洁面,等下去晚了没有肉包子了!” 隔壁顿时兵荒马乱,看来修士的魅力对于他们这些凡人来说还没有一个肉包子大。 虞采桑和隔壁的人一起出门,那两人看到他,问了声好后拔腿就跑。待虞采桑抵达膳房,那两人正在大快朵颐。 虞采桑越过他们走向安静坐着的男人。 “小鱼。”洛星晖笑着同虞采桑打招呼,他不常笑,但笑得时候又很好看,像是冰雪消融,稳重凌厉的面容也柔和了些许。 “晨安。”虞采桑回以一笑,端起温热的粥碗,喝了口粥,这才拿起一个肉包。 用过早饭两人一同前往药田,又在一处分开。 太阳升起时,赵管事领了一个人过来。 “小鱼,这个人先跟着你干活。”赵管事简单明了地吩咐,转身就走。 虞采桑与那人面面相觑,“我是小鱼,水里游的鱼,你呢?” “梅听风,梅花的梅,听见的听,风水的风。”男人同样简单的介绍自己,“需要我做什么吗?” “会怕虫吗?不怕的话,麻烦你帮我看看有没有虫子过来偷吃。”灵植灵气温和纯粹,时不时会有些小动物、小爬虫偷溜过来。 “好。” 虞采桑挨个给灵植松土,顺道将过来蹭灵气的杂草全拔了。临近正午,又摸了摸那九株小雷劫灵植,灵植似乎有智慧般,挥动叶子与他打招呼。 虞采桑见此,脸上不由得带上温柔的笑意。 正午时分,虞采桑带人前往膳房,梅听风猛灌了一碗解暑汤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梅公子,你明日再过来时,记得带个水囊。”他今天带的水几乎都让对方喝完了。 梅听风点头,瞥了眼对方桌前盛满解暑汤的陶碗。 “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 虞采桑颔首,气氛忽然凝滞,直到洛星晖带着一人过来。那少年臭着脸捧着一碗解暑汤,汤洒的到处都是,等他坐到椅子上时,只剩半碗。 洛星晖瞥了眼梅听风,动作自然地端起桌上那碗汤。 “我要你那碗!” 洛星晖懒得理他,仰头喝下。那人眼神微冷,手中碗直接掷出,正对着洛星晖咽喉。 若是被击中,喉咙不废也伤。 梅听风当即反手弹出一颗铁珠,他力道控制得到,只是卸了陶碗攻击力度却未击碎,正好方便虞采桑拦住。 这番大动作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年岁小的杂役弟子被他们吓了一跳,愣在桌前,连解暑汤都不敢喝了。 洛星晖紧张地握住虞采桑右手:“小鱼,有没有受伤?” “没事,这位小公子缘何不开心?可说与我们听,若星晖有错,我会让他道歉;若是您这边误解,也免得闹不愉快。” 那少年有些意外,冷哼一声,“我在药田里渴了,找他要水,他不给我就算了,还不让我休息!田里有虫,他还要我去松土!” 虞采桑看了眼洛星晖,男人沉声道:“今早出门急,忘记带水囊了。” “那他还不让我休息!” 洛星晖:“他要休息我就没叫他干活了,药田里没有马扎,他又不愿意坐地上,那就只能站着了。” 虞采桑问:“你的原话是?” 那少年抢话:“他臭着脸跟我说,那你就站着吧!这我鬼知道他的意思啊!” 虞采桑:“……” 梅听风:“……” 八卦的人:“……” 这两个的闹剧闹得一言难尽,最后两个都互相道歉,一个是为自己扔碗打人,一个是为自己讲话不清楚。 下午,梅听风和其他人回自己师尊那里,虞采桑也正式开始跟着林明岚打下手。 堂下学子年龄不一,十岁到三十岁都有。正是前些日子新入门的弟子。 “老夫姓林,你们叫老夫林长老即可,这是老夫门生,小鱼,课内有何问题亦可问他,散学后只问老夫。” “弟子拜见林长老!小鱼师兄!” 弟子们抬头看了眼慈眉善目的林长老,就呆滞地看着他身后的人。 色若春晓,清雅出尘,衣着朴素却难掩仙人之姿。 “咳!”林明岚假咳一声,弟子们重新将视线挪到他身上,“今日第一课,桌案上有笔墨纸砚,可将练过的字句写上。” “是!” 弟子还是呆呆地看着林明岚,林明岚抚须咳嗽一声,他们这才开始写字。 一刻钟后,最后一个人也停笔了。虞采桑走到他身边,弯腰看去,只见上面囫囵写着一串名字,写写涂涂。 虞采桑瞥了眼对方异域风的五官,“你是北疆的人?” “是的。” 虞采桑将纸收了起来,走到林明岚身边。林明岚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好消息是基础一样,坏消息是一样的烂。 幸好只有十个人,否则三个月教会他们简直难如登天…… 不!登天更简单。 可怜的林长老大概不知道,这十名是所有弟子里基础最差的。 两位不知情的师生兢兢业业地教导着十名弟子,虞采桑在第二天下堂时,和林明岚提了句引经据典的事。 隔天,林长老就带着十二本类似现代汉语词典的手抄书,虞采桑抽空看了眼,感慨对方的智慧。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朗朗书声,每位弟子都极为认真地诵读,林明岚尤为满意地点头抚须。 散学后,十名弟子们抓紧收拾桌案,虞采桑跟在林明岚身后准备离开。 “林长老请留步!” 师生俩同时回头,白净瘦弱的男孩感激地拱手行礼。 “弟子夏思霏有幸得林长老及小鱼师兄教诲,感激涕零!” 虞采桑瞥了眼愣在原地的林长老,嘴角微勾,替他将人扶起,余光扫过暂停收拾紧张注视这边的弟子们。 “非西席一人之功,尔等淳淳向学亦是难得。” 夏思霏的脸霎时通红,不自在地捏手。 林长老终于在夸赞声中回神,故作严肃地鼓励他们,等离开他们就开始和虞采桑念叨。 “这群弟子还不错,小鱼以为呢?” “西席所言极是。”虞采桑笑着回答,“赤子之心,难能可贵。” 林明岚一听,忽然叹气,虞采桑不解。 却听—— “尔若早日诞于世,便不至于囿困灵根之阙,为师无能。” 虞采桑眼眸睁大,心尖颤动。 随后扬唇笑道:“非师之过,得师育教,乃学生之幸。大道三千,亦非寻仙问道,入辰星,此生长安、不囿于俗世,拜西席,明道识字。诸此种种,不过灵根残缺罢,吾幸也。” 风云忽起,天边黑云倾倒而来。 【虞先生,我们得赶紧躲避,林长老要突破了!】 “小鱼,为师境界松动,已托人来,你在此稍候,那人会带你回药峰。” “祝西席一剑斩万仞,破云直上!” “哈哈哈!!!好!”林明岚大笑,苍老的声音似乎变得年轻,灵波微动,人便已然消失。 天上的雷云也跟随离去。 【我怎么觉得老师变年轻了?】 【林长老本来年龄也不大,才一千岁就已经是渡劫期大能,突破的话就是炼虚大佬了。】 【好厉害!】 【嗯,但虞先生是最厉害的!】 虞采桑在源世界听多了粉丝的彩虹屁,实际上对这些夸奖已经免疫了,但是听到系统所说,却莫名的耳热。 大概因为系统本体是一颗小毛球…… “小鱼师兄,怎么只有你在这?”夏思霏疑惑,抬头注视虞采桑。 “西席去渡雷劫了。”虞采桑纠正他,“我只是杂役弟子,夏仙长在学堂之外不必这般唤我。” 夏思霏低头不语,他还是喜欢在学堂时,和小鱼师兄没有那么疏远…… “那小鱼儿夫子在哪座灵峰,我可以求师兄带您回去。”长相妖异的男人突然冒了出来,笑着说道。 “谢谢,不必麻烦那位仙长了。” 不远处御剑落下一人,身形高挑、英姿飒爽,靠近还能闻到一股清新的药草香味。 “小鱼师弟,师尊让我来接你。” “廖仙长!”虞采桑躬身施礼。 两人同时出声。 廖芙蓉眨眨眼,笑着说道:“小鱼师弟,你叫我廖师姐即可,林长老一年前就大肆宣扬你是他的门生,辰星山各峰师叔师伯皆知。你当得我一声师弟,新入门的弟子也应当唤你师兄。” “小鱼师兄!”夏思霏在旁边只听想听的,立刻响亮地叫了一声。“我以后在学堂外也可以这样叫你了!” 其余三人同时看向小孩,对方傻乎乎地笑着,眼睛亮亮地注视着虞采桑。 “……嗯。” 廖芙蓉忍俊不禁,“小师弟是哪座峰的?” “回师姐,弟子是明道峰的。” “你便是夏思霏师弟吧,我听说掌门师伯新收了两位弟子。” “是的。” 廖芙蓉从纳戒取出三枚盾牌模样的小巧灵器,分发给三人。 “这是我托友人炼制的,可抵挡元婴以内攻击十次。未想到这般匆忙遇上你们,此物便算是师姐给你们的拜师礼。” “多谢廖师姐!”三人答谢。 “两位师弟再会,我带小鱼师弟回去了。” 夏思霏二人同时行礼,廖芙蓉捏握虞采桑的手腕,周身灵力浮动,二人一同向上飞,长剑随后显形,托住他们。 转眼便已消失不见。 “小鱼师弟,这个给你,可储物。”廖芙蓉控制着长剑,将一个精细的方盒递给虞采桑。 虞采桑不愿再收,“多谢廖师姐,有方才的灵器便已足够。” “师弟,收下吧,这个才是我给你准备的拜师礼。”廖芙蓉说,“自师尊同我们谈起此事,我便四下搜寻筑器材料,一个月前总算筑成,便想送与你,只是你与林长老来去匆匆,一直没有机会给你。今日可算碰上,你就收下吧!” 【虞先生,收下吧!】 “谢谢廖师姐。” “不客气~” 翌日。 虞采桑不知是否需要他继续去浮玉峰给夏思霏他们上课。 “小鱼师兄!!” 天边忽然传来一声偌大的喊声,若非杂役弟子都去主峰听学,怕是方圆十里都能听见。 虞采桑从屋里出来,就见一人飞奔而来,两条小短腿倒腾得飞快。 夏思霏收不住力,咻的一下砸虞采桑怀里,他被撞得向后踉跄,脚后跟磕到门槛,整个人直接脱力倒下。 天旋地转,虞采桑只闻到一阵凛冽的清香,回神时,依旧安然无恙地站在屋里。 腰后似乎有一阵托力,在他站稳后那道紫色灵力便消失。 “可有磕碰?小师弟鲁莽,惊扰了师弟,稍候我会罚他。” 耳侧传来一道温润的嗓音,像是一阵摸不着的微风,温柔地拂过,虽然留不下痕迹,却足以铭记。 “这位仙长,弟子无事,勿要过多责罚,是我没站稳。”虞采桑摇头,揉了一下满脸愧疚的小孩的脑袋,“我没事,别担心。” 阴郁貌美又自闭的杂役弟子 07 萧玉楼没再当面说责罚的事,准备等夏思霏散学后再让他多劈剑三千下。 “林长老渡劫,师尊着我协助你完成接下来的讲学。” 他顺光而立,浑身似有熠熠荣光,耀眼夺目。 虞采桑有一瞬间失语,呆愣地点头。 “小鱼师兄,对不起,害你摔倒。” “我没事。” 三人一同出门。 “小鱼师兄好!”屋外等候的少女迎面叫了一声,脸颊肉乎乎的,很是可爱。 虞采桑看向夏思霏,小孩刚要说话,少女便欢快地介绍自己。 “小鱼师兄,我叫做余小柳,你叫我小柳就好!是东都人,家中父母和蔼、兄姊宽厚,明年冬至便及笄,师兄你几岁啊?” 虞采桑:? 夏思霏:?? 萧玉楼:??? “你好好看,比大师兄好看,我及笄后能不能和你成亲?” ………… 余小柳伤心地走进了学堂。 虞采桑心情复杂地去了另外一间学堂。 “三师妹尚小,所言多为戏语,师弟无需介怀。” 虞采桑点头,牵着夏思霏进屋,堂下已经坐满九人,他们看到虞采桑身后的萧玉楼,满脸惊讶。 “大师兄,您怎么来了?” “接下来的讲学,由师弟和我负责。” 来的路上,萧玉楼在余小柳蜂窝一样密的字句中,硬是了解到夏思霏等人的学习进度。 这一问,便格外惊讶。 这些入门时只会写名字的弟子们,居然在两个多月将大部分常用字都学会了,有些生僻的能认出但暂时不会写。 “今日抽背。” 堂下弟子顿时慌张,个个鹌鹑一样低头不再盯着虞采桑。 “何思蕴,《弟子规》中方读此,勿慕彼。此未终,彼勿起。宽为限,紧用功。工夫到,滞塞通。” 靠近门边的青年咻的一下站了起来,紧张地听他说下一句话。 虞采桑没想到他起来那么快,“……何意?” “做学问要专一,不能一门学问没搞懂,又想搞其他学问。研究学问要有条理时辰,用功要仔细。工夫到位,则学问通透。” “方才所说皆抄于纸上,稍候我会察看。” “好的!” “陈仓,默写《千字文》‘孝当竭力’至‘言辞安定’,问至第五人时,我会察看。” 夏思霏左手边的黑皮肤大汉慌慌张张地应好,开始磨墨写字。 “尧里瓦斯·哈吾勒,动极一静而生阴,阴气下凝以为地,在人为丹田。故曰天开于子,地闭于丑也。” 最后一排的男人抬头看虞采桑,眼神有些可怜,试图让他手下留情。 “默写下一段。” 尧里瓦斯认命地提笔:…… 虞采桑刚准备走下去看第一个被抽到的人写得怎么样,身旁男人便率先靠近。何思蕴忐忑地等待,见萧玉楼颔首,顿时松了口气。 此时已抽到第四人,那位少年抓耳挠腮,满脸苦相。 第五个人前几秒嘻嘻哈哈,下一秒也被点了。 虞采桑一路问,十个人全都拣着对方难点去问,哪个字不熟便问相应的那篇文章。 课未过半,他们就已经想念下堂之事,甚至希望林长老明天就回来教他们。 “大师兄,今日要温读还是知新?” 萧玉楼检查完最后一人直起身,与虞采桑遥遥对视,“师弟,他们已然能出师了。” “那我今日便同诸位说些不一样的。” “辰星山于七千年前开山建派,祖师爷道号六幺,于三千年前飞升,也是最后一位飞升的仙尊。 道法万千,唯有守本心,不吝学,方能长久。 门内有十二座主峰,七十二座次峰,若干有主或无主独立小山峰。 浮玉峰便是其中一座主峰,主峰与主峰之间有传送阵,只需用弟子牌即可启动。 因此便利,弟子惫怠,修为至金丹仍有人不通御剑之术,故而为锻炼弟子御剑之术,百年前,由玉赫师叔布阵封印。 再则,甲子年前,九州大旱,门内有一弟子为百姓降下甘霖,受天罚,形神俱灭。” “大师兄,那位弟子以法术为民造福为何被罚?未免有失偏颇!” “他心向善无错,只是这场雨下得太慢,待他以术法引来雷雨,大旱早已结束,而他的这场雨,却导致涝灾。 十万余百姓,没于此。” 学堂内霎时沉寂,简单的几段字背后却是血淋淋的人命。 “我此番言论,并非打击,让你们消沉,旨在提醒。那弟子初时便知大旱,却犹豫不决,待到后期,善行变恶行。 他人予我等方便,当知足,过犹不及。修行之事亦然,当我们困于瓶颈,可适当放松心境,但日常修炼不可惫懒。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滴水石穿,知善知恶,恪守本心正义。” 萧玉楼踱步走到虞采桑身边,注视堂下弟子,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谨记师兄教诲!” 十位弟子一同起身,郑重地向萧玉楼行礼。 萧玉楼讲学不困于典籍,谆谆善诱,所见所闻新颖惊险,包括虞采桑都听得入迷。 散学之时,听者还有些不舍得离去,抱怨时间太短。 “师弟,我先送你回药峰。”萧玉楼单手起诀,两道灵光闪现,浮于空中化作灵鹤模样。 “谢谢。” 灵鹤落地,细长的脚跪下,夏思霏和余小柳很自觉爬到灵鹤背上,小手抱紧灵鹤脖颈,身体下压俯趴着。 风声划破,寒光凛冽,一柄黑色长剑凭空显形,绕着萧玉楼转圈后漂浮到虞采桑脚边。 “嗡——” 虞采桑小心翼翼地踩了上去,刚站稳,长剑嗖的一下向云层冲出去。如此突然,他却没有感觉不适,看不见的结界将疾驰的压迫驱散。 虞采桑注视前方凌空飞行的身影,心中暗道,这位师兄真是个温柔的好人…… 萧玉楼将人送到居所,约定明日来接他的时间,便御剑带着师弟师妹拐回明道峰。 今日散学早,去主峰学习的杂役弟子们也还没回来,整个山头安静得可怕。 【系统先生。】 【虞先生,怎么了?】 【您能陪我聊天吗?】太安静了,会发病的…… 【好的!您想聊些什么?】系统的声音有些兴奋,这么久以来,虞采桑头一回主动找它。 【您有身体吗?】 话落,系统沉寂一秒,随后眼前忽然出现一团毛茸茸的毛球。 【虞先生,我的本体就是这样的,您要是喜欢其他模样,我也可以在系统商城购买皮肤!可以根据小世界体系变幻。】 【不用,您的本体很好看。】 白色毛球瞬间变成粉色,耷拉的绒毛向外炸开。 【系统先生,您有名字吗?】 系统的毛球身体轻轻晃动:【……有,第一位宿主给了我姓,第七位宿主帮我取了名。】 【亲爱的虞采桑先生,您好。】 【我的名字是奚棠,编号,归属炮灰逆袭求生组,您是我的第八位宿主。】 如同棉花般软乎的毛球郑重地介绍自己,声音超越了男女界限,带着电子音。 【您是我选择永久绑定的唯一一位宿主。】 虞采桑双手向前捧起,系统轻飘飘地落到他的掌心。 “奚棠,您好。” …… 为期三个月的课业走到终点。 学堂弟子满脸不舍,有两个显眼的更是泪眼汪汪,若非萧玉楼在这里,怕是要扑到虞采桑身上哇哇大哭。 “小鱼师兄,等我学会了御剑,一定去药峰看您!” “小鱼儿师兄,我舍不得您!!!看不到您这张貌美如花的脸蛋,我会没有动力看书的!!呜呜……” 虞采桑:…… 陈仓从储物袋中取出两个小石像,年老的抚须,年轻的背手,相貌与林明岚和虞采桑一致。 “小鱼师兄,这个是俺……我亲手雕刻的,谢谢您们的教诲。”皮肤黝黑的大汉有些不好意思,他是吊车尾进内门,师尊他们给的拜师礼也不好送人,又没有贵重的东西,幸好会些小手艺,也能借此表达谢意。 “我会替你转赠给西席,他看到一定会很欢喜。”虞采桑双手接过,浅笑道。 礼物被人喜爱,陈仓顿时开心,转而又有些忐忑,瞥了眼长身玉立的萧玉楼,不知是否要拿出来给他。 “陈师弟,可是也为我雕刻了一个?”萧玉楼声音低沉温柔,语气带着几分笑意。 陈仓这才鼓起勇气将最后一个小石像取出,恭敬地献给萧玉楼,对方接过后,仔细欣赏。 “陈师弟技艺精湛,石雕栩栩如生。在下很喜欢,谢谢你用心准备的礼物。” 陈仓憨厚笑了笑,不好意思道:“能得大师兄喜欢便好!” 陈仓还要继续说,被下一个冲过来感谢的弟子一把推开。衣着精贵的少年也准备了礼物,是三样金饰,还没说完就被拒绝了。 少年顿时被打击到,伤感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下一个人赶走。 十位弟子挨个答谢后,又絮絮叨叨许久,终于被各自来接人的师兄师姐们揪着耳朵或是衣领带走。 “岚儿师姐!轻点啊!我的耳朵要断了!!” “尧里瓦斯,本姑娘在太阳底下等了你接近半个时辰!!!脸都晒黑了!!!回去你就死定了!!!!” 跟随其他峰师兄师姐们过来‘抓人’的余小柳,瞪大眼睛看着那位漂亮师姐的背影,难以相信这位前不久还温温柔柔与她聊天的师姐忽然大变样。 “小鱼师兄!!”余小柳思考没多久,就被萧玉楼身后貌美又温柔的男人吸引住全部心神。“不过几个时辰不见,我……” 萧玉楼又一次不礼貌地打断她:“三师妹,我们该回去了。” “哦……” 萧玉楼依旧是先将虞采桑送回药峰才带两位师弟师妹回去。 “今日一别,我们要许久才能见面了,你要记得想我啊!”余小柳吸取教训,“小鱼师兄!!” “不行!小鱼师兄要更想我!!!”夏思霏不甘示弱,喊得更大声。 萧玉楼直接驱动灵鹤,将两人先送走,物理拒绝吵闹。 虞采桑:“……” “师弟,他二人欢喜你,只年岁小,吵闹些,还望勿怪。”萧玉楼轻声解释,“林长老前日成功突破,眼下正在闭关,约莫三五年便出关,莫要忧心。” “多谢您告知。” “小师弟同我说过,还未恭喜师弟拜于林长老座下,此物赠与你。”萧玉楼手中浮现一个黑檀木方匣,游龙纹盘旋,尚未打开便有丝缕灵气外露。 “……此物弟子愧不敢受,还请您收回。”虞采桑推拒,俯首行礼。 “师弟,可是不喜,若是如此,我重新寻个物件送你。” 虞采桑:“……” 不见回答,萧玉楼叹气,“师兄过些时日再送你其他法器。” “不用麻烦了!弟子很喜欢!多谢……”虞采桑犹豫叫他什么好,三个月的课业结束,他这个寿命浅短的凡人与冉冉升起的天之骄子也将再无交集。“……大师兄!” 萧玉楼笑着颔首:“师弟回去歇息,我便不再叨扰。” 虞采桑拱手行礼,萧玉楼转瞬消失,再次出现已至夏思霏二人身边。 余小柳抱怨:“大师兄,我还没和小鱼师兄说完话呢!你怎么就让灵鹤飞走了!” 夏思霏瞄了她一眼,默默赞同,但他比较怂,不敢吱声。 “三师妹,辰星山不似其他门派复杂,弟子淳厚质朴,但,师弟明面上的身份毕竟是杂役弟子,你欣悦之,也要注意分寸,不要给他带去麻烦。”萧玉楼眼眸微动,落到夏思霏身上,“小师弟亦是。” 两小只羞愧垂头,齐声道:“谨遵师兄教诲!” “嗯,回去各劈剑三万下。” 余小柳震惊:“啊!!师兄,您是不是说错了?是三千才对吧!!!” “你没听错,三万下,我看着你二人,何时完成何时休息。” 余小柳:qaq 冷酷无情的师兄,我恨你! 夏思霏:…… o(╥﹏╥)o 萧玉楼:^_^ 当天夜里,明道峰峰主——玄霄尊者惊奇地发现两位新弟子格外勤劳地练剑,其大弟子和二弟子更是耐心陪伴。 四人直到月上中天才各自回房。 全然不知两小只是被师兄惩罚的掌门,非常愉快地增加余小柳和夏思霏的修炼难度,以至于夏思霏二人每天都过得水深火热! 阴郁貌美又自闭的杂役弟子 08 三年后。 葱郁的药田灵烟缥缈,五彩灵石堆砌在田野上,源源不断地提供灵气。药田旁独立开辟一小块水塘地,玄妙的阵法笼罩在上方,一株半人高、枝干赤红、叶片长而有锯齿的灵植安静伫立。 一道灰褐色身影突兀地藏在药田中,长发及腰随意地用发绳高束,发间插着一支木簪装饰。 瘦削的指节轻掐灵植嫩叶,向上掀开,同时,另外一只手迅速探出,抓住灵草根茎上疯狂吸灵气的甲壳虫。 “嘭——” 细小的碰撞声以及疯狂扭动攀爬声响起,透明的瓶子里,数十只同种族灵虫互相确认身份,瓶口处凹陷入一块木塞,将它们彻底困死。 “麻烦了……” 男人低声呢喃,他缓步离开田埂走到宽敞的小道上。一身粗布麻衣却难掩清逸出尘的身姿,长发轻晃,每一根发丝都在发光。 他行走在绿意盎然的药田小道上,田间地头总有人在忙碌,每个人都极为认真,并没有被他影响。 “赵管事,我那处忽然多了几只噬灵虫,新养的五阶灵植还有一年半才能移栽……” “小鱼啊~”躺藤椅上的青袍男人半睁眼眸,困倦地看向不速之客。 “不是我说你,这些灵草放外面风吹雨打的,被啃秃了都没事,又不是养小孩,你不用那么紧张的!行了,行了,别打扰我歇息,没事干,你也回去休息吧。” 赵管事懒散地躺了回去,半晌,垂死惊坐起,眼眸瞪大,视线一点点移向虞采桑腰间挂着的瓶子。 将近半瓶与瓢虫相似的虫子,在成人手掌长四指宽的净瓶里攀爬…… “你这都快满了跟我说几只!!!小鱼!祖宗,你那株五阶灵植要渡小雷劫了!”赵管事现在想扇当初给虞采桑种子的自己一巴掌,没事犯贱试验什么呢!报应今年就来了…… 五阶灵植的小雷劫威力堪比出窍全力一击,他一个元婴期的菜鸟还是不掺和了…… “……我去主峰借点灵器保护一下大家的药田。” 虞采桑俯首行礼:“有劳赵管事。” 抬头时,前方藤椅已空无一人…… 【采桑,你为什么不直接跟赵管事说?】 【人微言轻。】虞采桑往回走,【进度是多少?】 【29%了!又增长了4%!采桑,你好厉害啊!】系统的声音难掩兴奋,毕竟这个小世界和善是和善,但是已经卡了很多任务宿主了。 其中有一位宿主也是炮灰组的,恰好借用‘小鱼’的身份。进来没多久就在商城买了灵根修复剂,驳杂残损的灵根刚修复就被弹出界外…… 小世界天道不认可他的做法,小鱼的灵根碎的跟玻璃渣似的,根本不可能修炼! 任务也被判定作弊,一人一统都被炮灰组管理大人丢到惩罚世界思过去了…… 处暑那天,一道惊雷猛地劈落,药峰某座次峰熠熠光屏同时展开,浓郁的药香久久不散,许多药峰弟子在这个小雷劫中原地顿悟。 然而雷云未散,又飘向西南方向的一座主峰。 紫雷有二十一道,看来是金丹雷劫,只是不知是何人渡劫…… 虞采桑捧着一柸土,抬眸看向从天而降的少年。 “小鱼师兄!!许久不见!!”夏思霏那张俊秀的脸长开了些,依稀能看到将来成年后迷倒万千少女的模样。 “……夏……师弟,许久不见。”虞采桑从腰间竹篓里取出棉布,擦了擦手,走到夏思霏身前,“西席尚未出关……” “小鱼师兄,我来找你的,不是找林长老!”夏思霏有些不高兴,觉得自己又被疏远了。“后日便是中秋了,山下可热闹了,师兄可有空与我们一同去闹市瞧一瞧?” 虞采桑垂眸看他:“抱歉,那日我想歇息。”少年人个子窜的快,舞勺年华便与他鼻尖平行。 夏思霏一听,顿时蔫了,下一秒又重振旗鼓,“小鱼师兄,你是不是怕有生人在,会不自在,不用担心这个的,就只有你我还有大师兄、二师姐和三师姐,二师姐很好相处的!” “还是担心起不来?我们可以正午再出发,到镇子正好能看到烟火!” 虞采桑头疼不已,不明白他们四位同门一齐游玩,为什么硬要带上他。 夏思霏絮絮叨叨山下风光盛宴,看得出来他是很喜欢热闹的小孩,也很期待这次出行。 “抱歉,夏师弟,我答应等友人出关。” “啊?!”听完夏思霏的复述,余小柳也蔫了,“可恶!是谁居然敢让我家小鱼师兄等!” “我倒是有所耳闻。”方望秋给两位师弟师妹倒水,柔声道,“那位师弟原也是药峰弟子,后来测出风雷双灵根被小师叔收入门下,十六结丹,如今在闭关冲击元婴。” “他也曾邀约小鱼师弟下山游玩……不过,这位焦师弟赶巧遇到小鱼师弟培育灵植,每回相邀都被拒,连续被拒四年,直到焦师弟准备闭关,小鱼师弟依旧不曾陪焦师弟出游……” “依小鱼师弟之言,约莫是那时为了让焦师弟安心闭关允的承诺。” 夏思霏和余小柳傻眼,没注意到自家师姐脸上笑容有些奇怪。 余小柳酸了吧唧:“小鱼师兄还是人太好了,他在忙,拒绝他咋了!分明是焦师兄没选好时间!凭啥要等他出关啊!还为了这个老男人不和我们去玩!” 方望秋:师妹,你口中的老男人还小你小鱼师兄一岁呢…… “分明就是焦师兄打扰小鱼师兄劳作,他怎么还敢让小鱼师兄等他出关!”余小柳越琢磨越不是滋味,再次口出狂言。 同样被醋溜的夏思霏无脑附和:“三师姐说得对!” 方望秋:…… 明道峰两位亲传弟子忿忿不平地怒斥某个闭关的人离间他们和小鱼师兄的关系。 当事人之一的虞采桑在药峰主峰讲课,教导适龄杂役弟子。 “教习,我有一事不解,弟子一年前将半莲草催芽后放入水中培育,每半月滴三滴灵液,每日勤加照料,夏日烈日高照时,亦是费心遮蔽,为何还是不开花,叶子也蔫黄……”少女率先冲出重围,诚恳求教。 虞采桑:“半莲草植株多为水木属性,但也有例外,你可曾询问管事是何种属性的半莲草。五行相生相克,若是火属性半莲草,需得寻器皿放在屋内栽培。” “弟子晓得,多谢教习!”少女若有所思,挤开人群,兴奋地冲回自己药田。 “教习,我昨日研制益气方剂,但效果差强人意。炼药过程也是按照药方所说,弟子不知是何处出了纰漏?”又一人冲了出来,稍微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恭恭敬敬询问。 “药方剂量、火候很重要,益气方流传万年,昔年灵药灵气更加浓醇,如今还要与当初一般功效,需得加大剂量。”虞采桑思索几息,回忆药方所需灵药,“你我体内无灵力,凡火不纯,玉竹灵液需得增加六钱,星辰砂减少一钱。” “多谢教习,弟子这就回去尝试!” “教习……” 过分热情的杂役弟子将虞采桑团团围住,一人问完很快换上另外一个。若是不走,就会被别人挤出圈外。 待回答完最后一人问题,天边落日早已沉入群山。 “小鱼教习……”一道温和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虞采桑转身看向那人,面如冠玉,身高腿长,气度不凡又有些许熟悉。 “认不出为师了?”那人扬唇一笑,眼神中满是骄傲与欣慰。 “西席?”虞采桑惊讶,很难将面前这位俊秀儒雅的白面书生与白发苍苍的林长老归为同一人。 “先前那模样更方便讲学。”林明岚解释,“我原先想考校你,如今却是不必了。小鱼,为师为你骄傲。” “学生愧领。” 林明岚笑着拍了一下虞采桑的肩膀,“明日陪老夫去东都走一趟,正好民间盛典,你自小入辰星山,不妨出山门看看。” “是。” 林明岚带虞采桑出辰星山自然不只是走走看看。他闭关前,老友传音告诉他,天音阁新得了样圣物准备拍卖,听闻是一把普通人都能用的圣器。 原是三年前就该拍卖的,但林明岚走后门,让他先留着。昨日出关,老友锦书传音快堆满他的洞府…… 每封都是问他‘死了没,没死回个消息,他好准备拍卖会’云云。 天音阁地处东都最繁华城镇,尚未入城就能看到那座高耸的楼阁,红墙绿瓦、仙音渺渺,层峦耸翠,上出重霄。 正面牌匾笔走龙蛇地雕刻着‘天音阁’三字,杀气凛然。似乎借此警告入阁的修士,谨言慎行,勿要剑走偏锋行恶事。 今日,天音阁又有一场拍卖会,城中居民看着源源不断涌入天音阁的人群,感慨天音阁背后之人又该赚个盆满钵满。 余小柳穿着一身粉色对襟襦裙,素手轻捏团扇,掩面小声惊呼。 “师姐,我们真的要进去吗?”余小柳飞速盘点自己的积蓄,觉得就算再攒几百年估计也消费不起。“这里看起来就很贵……” “师妹放心,师姐若是囊中羞涩,还有师兄在。”方望秋捏了一下余小柳肉乎乎的小脸,笑颜如花绽放。“你们俩到时候要是有喜欢的,尽可去竞拍。” “只除了最后三样,是此次拍卖重头大戏,我是无法与诸多尊者竞争。” 两小只一听,顿时被勾起兴趣,同时看向她。 【我只知其二,听闻第一样是一把圣器、压轴的是秘境钥匙。】 方望秋传音告知夏思霏和余小柳,此处人多眼杂,传音更加安全。毕竟能听到她传音内容的修士知道的或许比她知道的还多。 “压台之物是一样足以改变目前局势的东西。” 三人寻声回头,眼眸骤亮,像个终于等到大人的小童。 “怎么不去包厢坐着等候?”萧玉楼轻声细语,有些无奈,“入场令牌我有两枚,不会进不去的。” “大师兄,我们想等你一起~”余小柳笑嘻嘻地说着,“单独留师兄一个进去,就不像是一起出来玩的了!” 萧玉楼轻笑,“歪理。”说着,便在前方领路,将一枚鎏金令牌交予天音阁侍从。对方从腰间扯下一枚白玉环佩,嵌入令牌中央的凹槽,令牌骤亮,灵气凝聚,在空中划出简短的文字。 ——水月雅间。 紫衫侍从见此,脸上笑意更加真切,双手将令牌还给萧玉楼,轻指左手边一条昏暗的厅廊,柔声道:“水月雅间在五楼左侧最里间,还请贵客从这边上楼。” 说完,秀丽佳人双手交叉,手背相贴,右手较高于左手,垂首下蹲,极尽谦卑恭敬。 “多谢。”萧玉楼颔首回礼,携三人前往包厢。 他们四人走上五楼,立刻有一位俏丽可爱的少女迎上来,她行礼姿态与楼下那名佳人一致,怪诞新奇却又高贵优雅。 五楼雅间装潢相似,镂空雕花门大开,一眼便能看清屋内摆设。宽敞明亮的雅间,入门不远处便是一套做工讲究的八仙桌,桌上是一套清雅大气的茶具,果盘雕花,零嘴甜香。 一道黑漆葵纹屏风将房间分割,巧妙地拦出休息区和竞拍区。 “贵客请~” 少女立于门右侧,垂首展臂,待萧玉楼等人进屋,这才起身将房门关上,点亮屋外两盏六角灯笼。 “师兄,他们行礼的动作怎么和我们那么不一样啊?”确认外面空无一人,余小柳立刻询问见多识广的大师兄。 “他们是西娆人,以巫蛊之术着称,据悉,西娆人能够以自身为媒介,请下飞升老祖。”萧玉楼绕过屏风取来两张拍卖花名册,递给夏思霏和余小柳,“先看看,有喜欢的,师兄拍下送你们。” 两人眼前一亮,同步翻开书册,同步合上。方望秋捂唇偷笑,拿过一碟新鲜莲子开始剥壳。 “我的天呐!最低价就要五万两!”余小柳抓着手指开始细数,她每月一百两纹银,入辰星山三年零两个月,一分没花,居然连第一件拍卖品竞拍底价都付不起! “呜呜……贫穷的我流下了心酸的泪水……” 夏思霏同样被震惊,却按捺不住好奇,继续往后翻,不看价格,每一样东西都挺好看实用的。 阴郁貌美又自闭的杂役弟子 09 天音阁拍卖也会出现一些位高权贵或是富甲一方的凡人,他们多是被安排在一楼和二楼。而修士耳聪目明,则是三楼至七楼。 每回拍卖,一至四楼总是人满为患,五六楼贵客则是收到拍卖会上有秘宝才会现身,而七楼雅间,已经许多年不曾亮灯。 久到天音阁都快忘记七楼也被分出去作为拍卖场地…… 因而,七楼惊春堂雅间烛火摇曳之时,大部分人都忍不住探头查看。 正猜测今夜不曾公示在册的三样镇阁拍品会是何种宝物时,七楼另外三座雅间骤亮,全场哗然。 “那位也来了……”方望秋手指一顿,圆润瓷白的莲子仁跌落葱绿的莲子壳中,“师兄,今夜压台之物……” “嗯,与飞升有关。”萧玉楼坐在窗前太师椅上品茗茶水,不知看到什么,嘴角微勾。 “铃铃——” 清脆的铜铃脆响,中断了一二楼喧闹的交谈声。 拍卖会正式开始。 两道紫色身影并肩踏上高台,男子将手中托盘放到木桌上,女子欠身行礼。 “小女子花晏秋,是本场拍卖会司仪,客从远方来,锦信传佳音。”女子抬眸一笑,露出那张秾丽娇媚的脸。“本次第一件拍卖品便是一枚可万里传音且无视秘境禁制的传音牌——听凤。” 花晏秋的搭档及时拿起那枚青绿色的椭圆玉牌,正面雕刻着凤纹,栩栩如生,仿佛要立刻冲破束缚遨游天地。 会场上的人们没有太大的反应,凡人觉得他们用不上,修士觉得没必要。 台上司仪不慌不忙,素手微动,那枚传音牌便飞落到她手中,与此,场内修士忽然发现这人的气息消失了,然而肉眼却依旧能看到花晏秋的身影。 “如诸位道友所见,此物亦能隔绝气息一炷香,只要躲藏好,即便是化神期也无法察觉。小女所言绝非虚言,相信场内化神道君能为小女作证。” 无人出声辩驳,场内顿时有些响动。而花晏秋下一句话却瞬间引爆全场。 “各位贵客,小女还有一言,隐匿气息只是其一,听凤最为神奇的便是不用自身灵力亦可驱动传音!” “那么,第一件拍品正式开拍,起拍价五十万两白银,每次竞价不得少于一千两!”热场完成,花晏秋立刻开始拍卖。 “五十一万两!”一楼大堂富商仆从听令竞价。 “五十一万一千两!”富商斜对面立刻出声,坐在桌前品茶的男人挑衅地看了他一眼,“刘老板,上月为美人豪掷三万两黄金,今日怎么这般抠搜?” 刘老板睨了眼仆从,那人连忙吱声:“五十二万两!” 刘老板冷笑:“比不过陆老板,每回只敢加一千!如果不是台上小娘子提前说最低不能少于一千,您怕是会每回只加价一个铜板?” 两人争锋相对,死咬着不放,很快将价抬到一百万两,二楼也终于有人出声竞拍,三楼往上却始终没有人出声。 忽然—— “二百九十万三千!” 三楼青荷雅间传出一道娇媚的女声,霎时一二楼无人再竞价。 花晏秋笑着扫视全场,“二百九十万三千两白银一次,可还有人要竞价的?” “二百九十万三千两两次。” “二百九十万三千……” “二百九十万四千。”三楼某间雅间蓦然发声,打断了花晏秋拍板的声音。 青荷雅间的人顿时气愤,室内瓷器落地声在猛然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 “叶晚眉,你故意耍我是吧!!早不喊晚不喊,偏偏这个时候出声!”芙蓉雅间竞拍者怒斥,娇柔的嗓音都显得有些尖锐,“贱人!!” “李师妹,拍卖本就是价高者得,你若是喜欢尽可抢去,就像……平时勾引我未来夫君那般。” 此话落,场内瞬间沉寂,台上男女司仪不经意对视,皆看出对方悄咪咪吃瓜的神色。 “胡说八道!!!你以为谁都是你吗!也只有你这个眼瞎的,将那无耻好色之徒当成宝!你再毁我清誉,我定然不客气!!!” “呵~李师妹可敢立誓?” “我又没有做过这事凭什么要立誓!” “二百九十万四千两白银三次!”花晏秋吃了会瓜,从中品出点真相,心满意足地制止她们骂战,“恭喜芙蓉雅间贵客斩获第一件拍品,灵宝稍候会送入您的雅间。” 拍卖台上,紫衫女子优雅行礼,很快便有一位穿着青色修身长袍、身形高壮的蒙面男人上台接过‘听凤’,将其放入檀木匣子中,由花晏秋及其搭档一同落下禁文。 天音阁独创的双重阵纹禁制,唯有买主——芙蓉雅间贵客用她的入场令牌,方能解开。若是强行开启,便会当场爆炸,玉碎珠沉。 “师姐、小师弟,你们掐我一下……”余小柳神情恍惚,被灵宝成交价格震慑住。夏思霏同样浑浑噩噩,连嘴里的莲子都忘记怎么咀嚼了。 方望秋顺势掐了一下余小柳的肉脸,温柔问道:“可醒神了?” 粉衣少女尚未回答,楼下又传来花晏秋清脆悦耳的声音。轻柔的女音无视房间内的隔音阵,清晰入耳,仿佛面对面聊天一般。 “诸位贵客虽无缘听凤,但天音阁必然不叫诸位失望,接下来便是我们第二件拍品!” 花晏秋的搭档不知何时离去,又在她介绍完第二样宝物时,凭空显形,将宝物展览在所有人面前。 精雕细刻的异石在阴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绿光,成年女性手掌大小的石人垂眸卧榻,嘴角似乎勾起一点弧度,清灵浓郁的灵气向外扩散。 灵气所过,只觉得心神清净,疲倦沉重的躯体似乎都变得轻松舒畅。 “此物,普通人常置于家中祭拜,能涤荡晦气、好运常伴,修士则是有清心凝神功效,减轻闭关时心神不定的风险。” “通灵宝像正式开拍,起拍价三十万两,每次竞价不得低于五千两。” 话音刚落,便有人出价一百万,直接将价格翻倍。一二楼的人发现是四楼修士竞价,顿时噤声。 花晏秋有些不满,这东西的价值可不止一百万,要是因为没人敢拍,砸在她手上,下台了铁定被阁里的人笑话。 思及此,台上紫衫女子柔声娇笑,“可还有人要竞价,驱除瘴气怨气的宝物可不常见哦,便是我们天音阁也是难得才寻到的,下回若是再想购买许是又要等十几年了~” 花晏秋掌握尺度,简单说了句,便拿起桌上的小铜锤,“一百万……” 铜锤还未落到实处,便有人按捺不住了…… “这位小美人说的是,楼上的道友,多有得罪了……在下出价一百一十万!” “二百万两!”四楼竞拍者立刻追价,似乎对这座石像势在必得。 “二百一十万两!” …… “二百一十五万两!” …… “二百五十万两!” …… 三四楼开始追逐竞价,最先一口提价到二百万的雅间忽然停歇,旁人还以为他放弃了,激动地竞争,一起将竞价提升至近三百万。 “四百万两!”四楼梼杌阁那位再次不紧不慢提价。其余人顿时犹豫,不知是否要卖他一个面子。 七楼惊春堂。 这里的室内装饰与五楼一致,只是屏风雕花换了款式,葱翠绿意枝头在风中轻晃,山鸟自由自在地穿梭林海。 有两人坐在窗前太师椅上,屏风后的八仙桌前还坐着一位紫袍男人。 林明岚眉头轻蹙:“这个东西你也敢拿出来卖?不怕出问题?” 紫袍男人捏起一块糖糕,笑道:“我可是奸商~奸商怎么可能会管卖出去的东西是好是坏?” “真不知道花娘怎么看上你的!”林明岚摇头,对于老友的不正经已经有所免疫。 “没办法,本公子比你帅气、比你体贴、比你顾家、比你修为……咳,真不知道你徒儿怎么会瞎眼拜你为师!”天音阁阁主说着说着眉头一皱,神识扫过‘游离纷争之外’的虞采桑,反用林明岚的话回呛。 “小鱼师侄,我天音阁比你师父富裕,你倒不如弃暗投明,弃了你那穷鬼师父~”天音阁阁主转瞬移到虞采桑身前,做作地朝他眨眼。 一道寒光射来,天音阁阁主当即扭身躲开,那颗饱满多汁的葡萄霎时穿透紫袍男人身后的墙壁。 自洞口向四处裂开狰狞的黑线,碎石跌落,几片滚动到天音阁阁主脚边。 林明岚眼神不善:“沈慕君,当着老夫的面挖老夫墙脚?” “林明岚,我往日待你不薄,你居然要谋杀我啊!!”紫袍男人表情夸张,直接扑到林明岚身前,作势掐他脖子。那双作恶的手却是老实地搭在对方肩上,疯狂摇晃。 简直半点渡劫期尊者样都没有…… 林明岚:……好丢脸…… 虞采桑:……精彩…… “吱呀——” 惊春堂房门被人从外打开,美人头挽堕马髻,金绿簪钗,一袭红衣飘渺轻柔,行走间如同一朵绽放的牡丹。眉心一点朱砂,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方才还‘无理取闹’的天音阁阁主顿时乖巧如猫崽,雅正如君子。 “夫人,你来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好去接你……”沈慕君状似抱怨,眉眼却满是深情与爱意。他快步走到红衣女子身边,习惯地揽上那截细瘦的腰肢。 “我若说与你听,便听不到这场绝佳好戏了……”红衣女子轻笑,眸色戏谑,显然在门外看了一阵子自家夫君的精彩表演。 “我原先不知,夫君还有登台唱戏的天分~” 沈慕君眸色一暗,弯腰附耳低语:“……我的错,今夜娘子想看何种戏曲,为夫都演给你瞧~” 红衣女子面色骤红,轻推天音阁阁主,眼波流转皆是春情。 “恩公,您有喜欢的秘宝,直接拿去便是,何必如此麻烦……” “花娘,平日我定是不同你们客气,只此次是为了送小徒拜师礼,总不能师父分文不出,全让你们破费。” 虞采桑讶异地看向林明岚,耳畔传入楼下灵宝竞价的声音。 “二百七十九万五千两黄金三次!成交!” “恭喜镜花雅间贵客斩获灵宝册最后一件灵宝,灵宝稍候会送入您的雅间!” “今日玲珑拍卖到这里便结束,请一楼二楼贵客在侍奴的指引下离开天音阁……” 虞采桑垂眸远眺,三、四楼断断续续有人打开窗户。窗前人影虚幻,连性别都被模糊。 “开窗的人不参与接下来的竞价。”林明岚解释道,“玲珑拍卖支持白银黄金竞价,凡人可以参加,接下来的九洲拍卖只能支付灵石又不局限灵石,修士们也可以用同等价值的灵宝法器交换。这场拍卖会却不允许凡人参加。” “不是轻视,而是避免惨案,他们即便支付得起报酬也没有实力保全。” “落子无悔,言定不改!九州拍卖会正式开始!”拍卖台上的男女搭档凌空而起,中空楼阁上方一柄飞剑弹出,猛地扎在五楼镜花雅间窗台。 花晏秋在空中翻转身体,轻巧转变方向,单脚落在那把银剑剑柄上。男人眨眼消失,镜花雅间纸窗上多了一道身影。 “洛水选择了您,请贵客定价。”花晏秋恭敬行礼,黑眸闪烁金光,将屋内人模样看清、所言倾听。 几息后,男搭档从墙中穿过,站到洛水剑上。手一挥,一个黑檀木剑盒落到花晏秋手上。 紫衫男人打开剑盒,银光乍现,凌厉的剑风炸开,霎时在花晏秋和紫衫男人身上留下数道剑痕。若非他们俩早有准备,怕是在开剑盒那刻,便会指骨尽断。 剑盒中长剑修长通透,长三尺六寸宽二寸,剑身篆刻着妖异的紫色藤花,剑刃微钝,剑柄莹白如玉,无脸异兽匍匐做狩猎姿态,似乎花与兽是敌人。 “请贵客们先鉴宝。” “这把剑是阁主从那座崩塌的云澜福地带出,剑有灵,无人操控亦能仅凭剑气伤人,小女不才,已是出窍境,御灵护身依旧被其所伤。”花晏秋抬眸看了眼身侧伙伴,“兄长去岁方入化神境。” “此剑长三尺六寸,宽二寸,重一钧,便是凡俗人亦可拿起。” “镜花雅间贵客已出价,其余要竞价的贵客现在可以出价,若是价高于镜花雅间,圣器便是您们的……如此,诸君请。” 四楼荧光熄灭,花晏秋将目光落到镜花雅间左侧的水月雅间。 “二千万……” 阴郁貌美又自闭的杂役弟子 10 “极品灵石。” 此话一出,直接让五楼另外两个还没出声的修士止语。 却听水月雅间的男修又补充了一句。 “以及十把攻击法器。” 话落,花晏秋满脸震惊,连花晏秋兄长都忍不住变了表情。两兄妹看向水月雅间的目光已然是在外失散多年的财神爷显灵了。 【哥哥,我的天呐!我要发财了!阿爹要是敢眛了我的银钱,我一定要找阿娘为我主持公道!!!】 “财……” “咳!”沈胤川假咳一声,唤醒被钱财迷失自我的妹妹的心智。 花晏秋脸上的笑格外绚丽,满脑子都是‘发财了发财了’的呐喊: “水月雅间贵客价位可有其余贵客压价?”这句话也告诉其他人,水月雅间的定价超过镜花雅间。 六楼的三间雅间同时暗下,唯有春华雅间依旧亮着暖黄色的光芒。 “凡人也能驱使?” “是的,凡人亦可滴血认主,但名器交给实力强大的主人更能发挥威力。”花晏秋笑着回答,精致的眉眼染上喜色,愈发艳丽无双。 “贵客可是要加价?” 春华雅间的人沉寂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良久,春华雅间里传出另外一道声音,音色温柔缱绻。 “不了,劳姑娘等候。” 花晏秋有些可惜,但水月雅间出价确实高,她也就不在意春华雅间不加价的事。而且…… 七楼的大佬们还没出价呢—— 心念一动,花晏秋眼神飘向顶楼的其中一间雅间花窗。 天音阁阁主简直没眼看花晏秋财迷的模样,又尽心尽力地为自家夫人揉肩。 “这个臭丫头,平时也没少她零用花销,怎么会这样财迷,半点没有夫人的矜贵,也没有为夫的霸气!” 花娘右手捏着帕子,捂嘴偷笑。 “小鱼师侄,你师父要送你东西就让他送,不用替他节俭。” 虞采桑与眼巴巴看他的林明岚对视,“西席,太贵重了。学生不通武艺,更不会使剑,予我岂不埋没了名剑。” 林明岚眉头紧锁,虞采桑还以为说动他,却听这位看起来温润君子的男人张口便道: “老夫出价一条天级灵脉。” 沈慕君低声骂了句脏话:“林明岚!你疯了吗!!一条天级灵脉都能让你买三把圣器了!” “夫君!” “抱歉夫人,忘记林明岚是跟我买东西。”沈慕君秒变脸,伏小做低,“他有钱没处花,我这个兄弟应该替他分担分担。” “原是九清剑主……”宿秋堂的修士阴阳怪气地出声,“我道是谁,出手这般阔绰。” “一条天级灵脉,好大的手笔……” 林明岚:“呵——你们偌大的门派不会还不如老夫这个贫穷的剑修吧……不过是一条灵脉罢了,老夫若是开心,顺手送一条给哪位小友犹未可知。” 众人:!!! 沈慕君出离愤怒,又不敢在自家夫人面前骂她的恩公,满含幽怨地透过屏风怒瞪林明岚。 “既无人再加价,这把无主圣剑便由惊春堂贵客收入囊中!恭喜贵客斩获心爱之物,稍候……” “不必,直接给我吧。”林明岚给虞采桑落下几道隐匿面容身形的术法,适才推开纸窗。无数道神识同时落到惊春堂,屋内四人的身影也出现在大部分修士视野。 夏思霏双手撑着窗台,抬头凝视坐在林明岚身边的人影,迟疑道:“好像是小鱼师兄诶……”他说得极为小声,水月雅间里的人却清晰听见。 余小柳兴冲冲地学夏思霏趴窗上:“真的耶!小鱼师兄真好看!” 方望秋:???都成虚影了,怎么看出来好看的? “小鱼师兄和林长老走了!” 两人转身想追出去,又想起两位师兄师姐还在,登时默契地一人瞅一个,眼眸闪烁着亮眼的光彩。 方望秋嘴角微抽搐,她突然也想见见这位小鱼师弟,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厉害之处,将那么多人迷得神魂颠倒。 “走吧,去拜见一下林长老。”萧玉楼优雅起身,简单整理衣衫,慢步往前。夏思霏和余小柳得了准许,箭步夺门而出。 “师兄……”方望秋皱眉,轻声询问,“您方才为何要竞拍那把无主剑?” “一时兴起罢了。”萧玉楼语气不变,笑意如往日般温柔和煦。“师妹为何有此疑问?” 方望秋凝视他的眼眸,只看见平静与不解,不知从何时开始,昔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似乎变得温润有礼,可是内心的情绪也包裹在那层温柔的外壳里。 无人再能读懂他的内心,同时也无人能够靠近…… 看似温柔实则对待所有人都如出一辙的冷淡疏离。 “弟子拜见林长老。” “免礼,老夫渡劫那几日,劳累玉楼帮老夫照看小鱼。”林明岚在外做足了长辈的威严,随手从纳戒中取出一个伞状玉符。 萧玉楼委婉推拒,表示照顾师弟师妹是辰星山弟子都应该做的。林明岚说不过他,只好作罢。 “老夫准备带小鱼去闹市中逛逛,你们可要一起?” 余小柳:“要要要!谢谢林长老!” 夏思霏:“小鱼师兄,我想和你一起!” 林明岚见此,眼中含笑,又一次习惯性想要抚须,却摸空,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扮太久老人家变回年轻的模样后,有些奇怪的习惯也暂时没办法改正。 圆月高悬,灯火通明,楼阁林立,人群往来。走上街道的男男女女,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小贩高声叫卖,杂耍技艺精湛,江边的夜景更是如同璀璨星河,让长久不曾接触外界的修士目不暇接。 夏思霏和余小柳一人拽着虞采桑一只手腕,带着他穿梭在每一个热闹的角落。 “小鱼师兄,快看啊!那个人会喷火!!!”余小柳欢呼着,完全忘记自己是修士。她要是想,也可以喷火,甚至跳进药炉里烧个几天都能安然无恙…… “小鱼师兄!这个糖人和你好像啊!”夏思霏拿着糖人师傅新鲜现做的两个人形糖人跟虞采桑分享,没防备旁边伸来一只手将他手上疑似虞采桑的糖人抢走。 “三师姐!你还我小鱼师兄!” 虞采桑拿着两个‘幼稚鬼’糖人:? 余小柳滑溜得跟泥鳅似的,拿着糖人绕着方望秋躲避,夏思霏怕冒犯她,动作都不敢太大,以至于一直抓不住犯贱的三师姐。 “小鱼一如既往地受欢迎……” 虞采桑随手将一个糖人塞到林明岚手里,扬唇一笑,“西席也吃。” 林明岚面色一僵,硬着头皮一口咬掉糖人的头,顿时被甜到嗓子眼。 “好吃,多谢乖徒儿……” 虞采桑忍笑看向其他地方,却冷不丁对上一双棕褐色的眸子,那双眼眸极其温柔,像是载满人间所有美好。 “萧……师兄可要吃?” 萧玉楼垂眸扫了眼糖人,嘴角微扬,柔声细语道:“多谢师弟。”说着,便接过虞采桑手中糖人。 “不客气。” “咔嚓——” 虞采桑闻声转头,再次落入那双好看的眼眸,身形如松的男人眉眼微弯,一侧脸颊轻微鼓起,冲淡了一直以来的温文儒雅之感,多了几分年轻人的朝气。 “很甜。” “师兄喜欢吃甜食?” “嘘~还请师弟保密。”萧玉楼喉结滚动,食指抵在唇上,“可好?” 虞采桑点头,心想也许是要维持未来掌门人的脸面吧…… 那边两人的拉锯战以余小柳一口将糖人含嘴里结束,胜利的余小柳带着快要哭的夏思霏回到糖人师傅的摊贩,重新做了一个‘小鱼师兄’糖人。 就连方望秋也被两迷弟迷妹硬塞了个糖人…… “砰砰砰——” 数道绚烂的火花破开黑暗的夜空,彩色的烟火在高空炸开,骄傲地向人们展示它们的美丽,又悄无声息地坠落。 地上的人惊叹烟火的璀璨明艳,与同伴焦急分享,被一朵朵攀上高空的烟火惊艳。 燃烧殆尽的花火在黑夜里划出一条银线,云烟飘荡,铁舰无情穿透绵软无形的白云,在船上修士的驱使,向目的地出发。 三人排排站,身高以低高低排列。 两侧少年少女享受地向前探头,眼眸紧闭。中间的男人出神地看着飞舟下方,风景快速掠过,只能注视到沉重的黑色。 “小鱼师兄,我今天好开心!”余小柳睁眼,脑袋搭在手臂上,抬眼看身侧貌美如花的男人。 “师兄师姐带我回家和爹娘吃了一顿饭,我还把这些年的俸禄交给阿爹阿娘,你不知道,阿爹阿娘差点以为我去当劫匪了,还要罚我跪祠堂!哈哈哈! 下午,师姐带我和小师弟去买新衣裳,师兄带我们看了拍卖会,虽然因为东西太贵,我们没敢要……” “晚上还和你一起逛夜市,吃好吃的零嘴,看杂技看烟花,现在还能一起坐飞舟回辰星山……” “好像做梦一样,真的真的好开心啊!” “开心便好,这一天对你来说便是美满的。”虞采桑认真倾听,狭长的眼眸低垂,似是神明垂目,带着些许温柔和人情味。 “嗯,师兄说得对!今日是小柳这几年学艺以来最最最开心的一天!!!谢谢小鱼师兄,我真的好喜欢你!” 虞采桑神情温柔地移开视线,冷不丁被拽了一下衣袖,偏头便对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 “小鱼师兄,今日,我也一样开心。”夏思霏因为父母离世,平日总是会谨言慎行,他不像余小柳那样外放,却很羡慕对方洒脱的性子。 在明道峰,他最喜欢黏的是余小柳。对方虽然偶尔会逗他,但胆大心细,总是照顾着他…… 但是离开明道峰,他最喜欢的就是小鱼师兄! “喜欢小鱼师兄、三师姐、二师姐、大师兄还有师尊、林长老……”夏思霏认真地细数,“小鱼师兄,谢谢您当初教我习字握笔……” “小鱼师兄,我……可以叫你……哥、哥哥吗?” 虞采桑揉了一下夏思霏的脑袋,“可以,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我。” 依照他的年龄,夏思霏叫他叔叔他都没有一点意见…… “哥哥,我今天真的很开心……”夏思霏小心地靠近,抱住虞采桑的手臂,小脸埋进他的肩膀。 说是开心,虞采桑却能感觉到肩膀处陡然洇湿。 大概是看到余小柳的父母,这位脆弱的男孩终于忍不住对逝去的亲人的思念,却又不能在师兄师姐们开心时,露出负面情绪而拼命忍耐着…… “嗯。” “师妹,你在看什么?” 方望秋蓦地回神,萧玉楼递给她一杯茶水,意味不明地说道:“很耀眼对么?” “看起来沉闷孤僻,实则畏惧他人待他好,别人待他有一成好,便要回报十成……像一道吸引飞蛾将灭未灭的星火……” “这类人最容易让人生出独占的恶念。” 方望秋眼睫轻颤,不顾茶水滚烫,将莹润的玉兰杯握在手中。心思百转,努力消化萧玉楼所说的话。 “师兄……” 方望秋莫名觉得眼前人突然变得有些许陌生,但,转瞬又仿佛错觉。面前的男人依旧温润而泽,依旧是辰星山弟子们的榜样。 回到明道峰后,萧玉楼将师弟师妹送回住所,便拐弯去了掌门寝室。 “师尊,您可安歇否?” “玉楼有何事?” “今日天音阁拍卖,那位也去了,若线索为真,九洲又该动荡了。”萧玉楼恭敬地站在院子里,神情肃穆,“若当真如此,辰星山该如何自处?” “咿呀——” 木门被人从里打开,身形高挑的男人披散着一头秀发,丝质里衣柔顺垂落,往日冰冷的表情也有些许软化。 “玉楼,你有此思量,为师便可放心将掌门之位传给你了。”玄霄僵硬地露出一抹微笑,“为师不求你将辰星山带到何种高度,只希望千百年后,你的徒儿从你这接手一个康健友善的门派。” “是!” 萧玉楼在月华下躬身行礼,挺直的脊背在恩师面前弯下。 辰星山的掌门交替仪式来得突然,各大峰的弟子满脸茫然地参加又满头雾水地看着新掌门登台。 他们虽然早就知道萧玉楼会继任掌门之位,但没想过这么快,毕竟掌门并没有像上一任掌门那样经常闭死关,反倒是很负责管事。 “师兄,发生什么事了?”药峰峰主担忧地看着依旧坐在掌门高座的男人,“你不是说要再教导玉楼几年吗?” “玉楼早在十年前便已经可以胜任掌门之职,只是我思虑过深,如今时候已到,便将位子传给他。” 鸢录神色恹恹,疲惫地打了个哈欠,“蓝溪,依师兄性子,断然不会将烂摊子甩给玉楼,你别担心了。” 玄霄眼神一变,刚升起的感动全碎成渣子。锐利的眼眸扫过在场的师弟师妹们,十个位置难得坐满。 “六师妹说得对,大师兄不像师尊和小师弟那样,还是很有责任心的。”肌肉虬结的大汉声震如雷,身前飘着一口一人高的大炉,赤红色大火灼烧着炉底,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二师兄,好歹是议事殿,你能不能把手头的活停一停!?”坐在左边第一张长老椅的青衣女人嫌弃地皱眉,她是冰灵根,本就怕热,难得出关参加议事,居然是在火炉边上。 早知崇贺要来,她就不来了…… “那可不行,我的宝贝离不开灵火淬炼,好不容易摸到了神器炼制的关卡,我可得勤练才行!” 玄霄气愤:“全滚!” “啧~” “幸好玉楼师侄不像他的师尊。”坐在右侧末尾的男人摇头,手指轻巧地转动青玉长笛,硬是要数落一句玄霄才安心离开。 “师兄,我们也是好心来关心玉楼师侄的,你居然叫我们滚?!”娃娃脸女子瞪大圆眼控诉,紧跟着第二个消失。 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鸢录还有药峰峰主蓝溪。 “师兄,玉楼和你说了什么?” “我得去一趟青云书院,小师弟不日将会出关,玉楼那,若有烦心事,还请两位师妹多加关照。” 蓝溪颔首:“嗯。” 鸢录打哈欠摆摆手:“知道了,赶紧去吧~” 阴郁貌美又自闭的杂役弟子 11 辰星山又一次地动,这回持续了一炷香。苍穹之上,黑云压境,浅金色的雷电潜游,似乎随时都能劈落,看得人胆颤心惊。 未结丹的弟子全被传唤进屋,避免被雷劫余威扫到,伤了根基。虞采桑独自坐在木屋里,专注地擦拭着手中长剑。 “嗡——” 【别吵!】奚棠沉声威胁,它的声音直接避开人传入躲藏起来的剑灵耳中,虞采桑也不知道自己的系统居然有两副面孔。 【采桑,你怎么了?】奚棠再次出声,声音却多了些许温柔和疑惑。 “奚棠,辰星山掌门叫做什么?” 【玄霄。】 “玄霄师弟呢?” 【玉赫。】 “我记得你之前说这个小世界叫做[卜算子],是我知道的那个剧本吗?” 【是的,就是你源世界那部热播剧的世界观,不过她是由小说衍生的。我们的身份本来接触不到主角他们,所以,我自作主张没有将世界线剧情发给你。】 “我记得[卜算子]里男女主的师兄不叫萧玉楼。” 【叮——】 【感谢您的发现,您是第一位没有依靠系统提示,确定小世界另外一名任务者身份的宿主。】这道机械音格外冷淡冰凉,不含情绪。 【奖励已派发,请您及时查收。】 “奚棠,一个世界能存在两个任务者?” 【当然可以,通常能够容纳二至五个,这个小世界包括采桑在内,总共有五位宿主。】奚棠语气温和又肃穆,【采桑要看看系统奖励吗?】 虞采桑颔首,登时闪过一抹银光,做工精美的玉佩悬浮在空中,森冷的寒气发散,不过须臾便让屋内镀上一层冰霜。 “嗡——”虞采桑腿上躺着的银剑似乎感受到另外一股气息,不甘示弱地铮鸣,宣誓自己的主权。 一剑一玉佩互不相让,屋内一会儿冰冷一会儿灼热,虞采桑下意识瞥了眼窗边的药草,唇瓣紧抿。 纤长的手指轻柔地摸过重金买来的长剑剑身,同时呼唤系统:“奚棠,把玉佩收起来吧。” 【好的,采桑,对不起。】 虞采桑抬眸便看见凭空现身的毛团,右手抬起,奚棠自觉地落到他的手心,身下传来温热的触感。 面容温柔恬静的男人手指轻拢,雪白的绒毛从指缝漏出,莫名的色气。 “我原谅你了。”虞采桑松手,唇角微扬,“奚棠。” 【采桑,可不可以再捏一下,好舒服~】奚棠用肉乎乎的身体蹭了蹭虞采桑的指腹,肉眼可见地浑身通红,体温逐渐滚烫。 虞采桑眉头轻蹙又迅速舒展,捧着红彤彤的小毛球,用另外一只手食指轻轻摩挲着奚棠的毛球身体,指腹慢慢红润充血,灼痛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口。 虞采桑垂眸抿唇,面上看不出一丝痛苦不适。 “嗡——” “嗡嗡——” 腿间的长剑持续震动,浓郁的灵气铺满整间屋子,浅绿色的灵气缠上那截纤瘦的手腕,爬上掌心,冰凉的灵气驱散掌心的温度,红肿发烫的手逐渐恢复原状。 虞采桑又摸了一会难得撒娇卖萌的小毛团,终于‘放过’炸毛的毛团,屋外雷霆巨响和地动之势总算消退。 他将长剑放到桌上,转身打开房门,天边放晴,和煦的阳光洒落在平地,闪烁着温柔的暖光。 天上似有流星划过,眨眼消失,又落到一处山头。 星影落地,逐渐浮现一道挺拔高挑的身影。墨发三千,无风自动,一身黑色束袖道袍,用银丝绣着云纹,腰间悬挂着一枚镂空玉佩,流苏垂直大腿处。 大殿外等候的那人几步上前,恭敬地行了个弟子礼。 “小师叔,师尊昨日已前往中洲,如今应当已到青云书院外。” “我不找他。”玉赫面无表情地看着萧玉楼,狭长的眼眸泛着冷意,“听师兄说,天音阁拍卖时,你在场。” “是的。” “买下那把沉渊剑的是谁?就是那把所谓的无主圣剑。” 萧玉楼眼中一闪而过讶异,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据实回答,“是药峰林长老。” 话落,玉赫便直接消失在原地,萧玉楼眉头一皱,偏头看向东北方向。 “那把剑有什么问题吗?” 林明岚细呷一口茶水,抬眸看向对面冷脸的道袍男人。 “有,里面镇压着许多怨灵魔物。”玉赫沉声解释,“那原本是泠堇师叔的本命剑,泠堇师叔压制不住剑中恶灵这才无奈用一半修为将其镇压,也因为与本命剑强行解除契约,泠堇师叔才会在雷劫下身殒。” 林明岚指骨用力,茶杯上的阵纹挨个碎裂,眨眼化作齑粉,滚烫的茶水泼洒,顺着手腕滴落。 儒雅男人挥手,强大的灵力涌动,玉赫控制体内翻涌的灵力,任由对方带他离开。 温暖清香的茶室远去,绿意盎然的药田焕发着浓浓生机。 “小鱼,你过来一下!”林明岚高声呼喊雷劫刚停就出来看自己宝贝药田的门生。 虞采桑疑惑地回头,听话地走上田埂,边走边整理衣衫。甫一靠近,林明岚便直接抓住他的手腕,温柔的灵力轻松地在门生经脉游走,万幸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西席,怎么了?这位仙长是?” 玉赫冷声道:“把林长老给你的那把剑取出来。” 虞采桑瞥了眼林明岚,见他点头,这才从储物法器中取出那把银色长剑。发间那支黑色木簪忽而散开稀薄的灵气,冷芒闪烁,一把三尺长剑逐渐浮现,活跃地原地转圈,刚要和新主人贴贴就被一阵强势的灵力吸取。 “嗡——” 剑气爆开,剑身轻吟,然而,除了虞采桑被忽然的攻击刺破耳膜,另外两位大佬并没有任何反应。林明岚向前半步,替虞采桑挡住剑气攻击。 “谢谢西席。”虞采桑下意识摸了一下耳朵,果然摸到艳红的血迹。 “安静。”玉赫沉声道,磅礴的灵力倾斜而出,却只争对手中长剑。“确实是沉渊。” 灵剑中飘出一道虚影,面容稚嫩,长发散乱,眼眸赤红,它畏惧地向后退,逡巡四周,泪眼巴巴地看向被林明岚护在身后的虞采桑。 “主人……我害怕……” 林明岚抬手盖住虞采桑的眼睛,“别看它。” “沉渊。”玉赫再次开口,声音冰寒冷漠。 “真没意思~”虚影凝实,身形迅速拉长,周身气势也发生偌大的转变,从脆弱无辜的小可怜秒变成邪肆孤傲的大魔王。 沉渊瞥了眼无知无觉的凡人,嗤笑道:“两位尊者兴师动众的,就是要与我闲聊?” “你是怎么骗过沈慕君?” “玉赫师侄,本座需要纠正你。不是本座骗他,是他入秘境那一趟找的就是本座。” 林明岚面色骤沉,显然不信。 “我所言皆真,天道作证。”沉渊不在意地笑了笑,满意地看到另外两人变了脸色。 “主人~”沉渊逗弄两位尊者,又将话头转向虞采桑,忽然看到对方手指上那片血色,两步上前,“你受伤了!” “没事。”虞采桑抽手,攥紧拳头。 林明岚回头,也看到宝贝学生耳朵上那条血痕,登时怒瞪沉渊,将剑灵震开。 “把药吃了。”林明岚从纳戒中取出一瓶灵药液,递到虞采桑嘴边,声音温和如旧,语气却多了几分强势。 虞采桑启唇,红润的唇瓣含住莹白的瓶口一角,香甜的灵药滑入喉,喉结滚动。林长老出品的药药效极佳,几乎是吞下药水那刻,那点刺痛便消失无踪。 “受伤了也不和为师说!”林明岚有些生气地松开手,转头又甩了沉渊一道灵刃。沉渊侧身躲开,飘扬的长发被切下一绺。 “你方才所说是何意!”不忍心骂门生的林长老,把怒气撒在剑灵身上。 “采桑~” 虞采桑眼眸一凝,手指攥紧,沉渊似乎看出他的紧张,重新换回原先的称呼。 “主人~这两位尊者以多欺少,欺负我……” 【采桑,没关系的,天道允许我们用自己的本名做任务。】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不同的是,另外一道机械音直接传入脑中。 虞采桑放松几分力道,掌心的疼痛骤停,他偏头不去看沉渊,表示自己的愤怒。 林明岚和玉赫同时皱眉,他们方才察觉到一丝陌生的气息,可惜再去捕捉却消失不见。两位尊者对视,确信自己感知没有出错。 “这把剑我先带走。” “本座不走!”沉渊沉声怒喝,“你们方才也查探了,本座没有伤害小家伙半分,反倒是玉赫师侄,一过来就害得小鱼受伤!” “呵——”玉赫轻笑出声,“沉渊,你想让我用九洲人的性命赌你的理智吗?” “泠堇师叔输了,我不会重蹈覆辙。” 沉渊听到这个名字,桀骜的表情顿时消退,回头又看了一眼虞采桑,主动回到剑中。 “此物予你。”玉赫拆下腰间玉佩,灵力托送至虞采桑身前,“沉渊剑我带走了。” 虞采桑双手接过,拱手答谢,玉赫随即转身离去。 林明岚揉了一下虞采桑的头发,“玉赫尊者将五方玉给你便是护你的意思,为师去找沈慕君算账,再重新给你寻把好剑保护你。” “西席!”虞采桑伸手要去抓林明岚衣角,那人却直接消失不见。“师父,我不通剑法,也不会武功,没有灵力,您……” 眼前落下一阵阴影,林明岚去而复返。 “西席?” 林明岚眼中满是喜色,“再叫我一声师父!” 虞采桑一头雾水:“师父?” “诶!还是这个称呼好听。”林明岚心满意足,觉得现在能同时把十个沈慕君揍成猪头。“为师去找沈慕君算账,你乖乖在家等为师,不找剑了,为师给你寻普通人能用的法器。” 【???林长老被气傻了???】感知两位大佬气息彻底消失,奚棠终于敢光明正大的出现。 “我也不知道……”虞采桑同样懵逼,将五方玉收入木簪中。 【奚棠,你知道沉渊剑主的事吗?】 【沉渊剑主——泠堇尊者据说是辰星山祖师爷六幺和青云书院山长之外,第三位有望飞升的仙尊,可惜,六幺飞升后千年,他就殒命了。他那把沉渊剑杀伐过重,影响到他的心神,他在被心魔控制那刻,硬是留有一丝清明,削去一身剑骨,用修为封印了沉渊剑。】 【世人以为是沉渊中有魔物才导致泠堇身死道消,其实是因为这方世界不允许有魔修、鬼修,沉渊剑主很果断,本来能留下性命,只是天道感知错误,降下雷劫,导致有一息生机的泠堇消散在天地间。】 【这个小世界的天道傲慢惯了,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奚棠,我们说祂坏话,祂会不会生气?】虞采桑真诚发问。 【不用在意,祂敢找你麻烦,我就干祂!】 虞采桑:???我那个懂礼貌讲文明的系统去哪了? 半晌,虞采桑粲然而笑,眉眼愈发温柔。奚棠先是被惊艳,随后就是好奇对方迟来的笑点。 【采桑,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虞采桑哪里敢说,他是忽然想到奚棠顶着一个毛球身体去和另外一个体型庞大的天道干架的画面,“谢谢奚棠替我撑腰。” 【不……不客气……】奚棠的球身又一次爆红,系统空间响起尖锐的警告声。 ‘安慰’完受惊吓的灵药草,虞采桑回屋子净手洁面,下午又爬上主峰,开始教学。告别热情求知的学生们,终于有片刻喘息的时间。 “星晖,怎么了?”饭席上,虞采桑狐疑地看着对面食欲欠佳的刚毅男人。 “小鱼,喜欢是什么感觉?” 两世都是单身狗的虞采桑:…… “若是两情相悦,便是喜悦,若是单相思,便是苦涩。”虞采桑按照以前演戏的剧本给对面的人答案,“你想离开辰星山了?” 杂役弟子离开辰星山有三条路,其一是十岁时测不出灵根,或者有灵根但与没有没区别,那时辰星山会放人离开;其二是知天命那会,若是在辰星山没有职务便会被统一遣散,有职务的可以考虑继续留或者离开。 最后一种,便是杂役弟子有了俗愿,想入尘世…… 洛星晖摇头,一想到离开这里再也看不到对面的人就格外难受。因为两人职务差异,也只有在饭席上才能见面聊聊天。虞采桑平日讲学,洛星晖心疼他,也不敢多问,想让他养一下嗓子。 “我只是好奇。”洛星晖勉强扬起笑容,桌子下的手攥紧大腿。“离开这里,就见不到你……和泠扬,我不想离开。” 阴郁貌美又自闭的杂役弟子 12 林明岚失踪了。 天音阁阁主也销声匿迹。 药峰峰主时隔多年再次离开辰星山,只为寻找多年老友踪迹。 “花令月,沈慕君在哪?” “蓝溪,我不知。”明艳的美人不明白,前些日子还相互打趣的两个人为什么会突然打起来,也不知道自家夫君到底去了何处。 是否安全…… 花晏秋紧搂着花令月,怒瞪蓝溪,沈胤川坚定地挡在母亲和妹妹身前,即便多处经脉尽裂。 “蓝溪元君,我知道你忧心好友,我们同样想知道阿爹去了哪里!”沈胤川声音颤抖,“我会协助您,还请不要为难我阿娘和妹妹,她们不知情。” 蓝溪姝丽的面容满是怒意,她甩袖斩开天音阁其中一面墙,掌风在靠近街道时消散,虽然没有伤到凡人,还是有人被惊吓。 玩闹的小孩刹那间爆发出尖利的哭声。 “咳——” 沈胤川半跪下,鲜血喷溅。花令月和花晏秋登时慌张,一左一右扶着他。花令月抬眸看蓝溪,泪水如泉涌。 “蓝溪,我都不知夫君踪迹,川儿和秋儿更加不清楚。” 蓝溪从怀里取出一方干净帕子,抬起她的下巴,动作轻柔地为她擦干泪水。 “抱歉,花娘,我不该冲你们发火。我太生气了,林明岚不仅是你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你家夫君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他也不见了,我只能来问你了……” “我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蓝溪反手递给她一瓶药,面上表情逐渐恢复正常,“沈小友先疗伤,明日随我出门。” “多谢元君。”沈胤川忍着剧痛,行礼答谢,同时用力压住花晏秋的肩膀,防止她再去惹怒对方。 蓝溪‘嗯’了声,顺势坐在主位,左手撑着脑袋,阖眸养神。堂下母子三人嘘寒问暖,花令月倒出一颗丹药喂给沈胤川。 花晏秋想阻止,她才不相信那个坏女人那么好心! 花令月:“秋儿,蓝溪不会害我,也不会害川儿。” 花晏秋赌气背过身,半晌又凑过来看自家兄长伤势可有好些。 沈胤川捏了一下花晏秋的脸,笑道:“哥哥好些了,蓝溪元君的药很有用。” 那枚丹药确实有效,不但修复了周身经脉,甚至拓宽了经脉,丹田灵丹流转,不自觉地吸纳空气中的灵气。 沈胤川安抚两人,便席地打坐。 “对不起!冤枉你了!但是,是你先不问青红皂白对我们动手的!”花晏秋心虚地看向蓝溪,说着,又小声嘟囔,“不然我兄长就不会受伤……” “小丫头,我听得见。”蓝溪垂眸看她,神色淡然,像是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前提是,没有刚才暴怒的那一幕,花晏秋或许会相信这人是个没脾气的泥人。 “本来就是。” 蓝溪不再理会小姑娘的怨念,阖眸不语,额间一绺墨发垂落,更衬得嘴唇毫无血色。她坐在那里,像是一尊玉像,无悲无喜,更加没有人气。 …… 【采桑,林长老很安全,你别担心了……】 虞采桑失神地看着双手,秀气、瘦弱,也就只能搬点重物,涉及到超自然的事就完全无能为力。 【采桑,林长老在西娆。】 【奚棠,对不起。】 【没关系的,采桑,我相信你。我是为你而来的。】奚棠化出身影,轻轻贴在虞采桑脖颈间,毛球轻轻蹭了蹭他,像是在安慰情绪低落的人。【林长老是真心待你好,他肯定也不希望你难过的……】 翌日清晨,主次峰之间的结界打开,虞采桑便走上铁索,晨练的内外门弟子看到这个不该出现的人,眉头一皱。 “早上没有杂役弟子的课,你上来主峰干什么!” “林长老都被你害……” “闭嘴!”一道女声从后方传来,喝止那名弟子的话,“我教过你们这样无礼对待同门吗!?” “大师姐!”晨练的弟子齐声喊道,声音震天。 “廖师姐。” “小鱼师弟,你不要在意这些话,待会我会教训他们!”廖芙蓉尽量克制暴脾气,温和地同虞采桑说话。 “廖师姐,可否借一步说话?” 廖芙蓉点头,回头瞪偷懒的弟子们,声震如雷,“练剑!看我们干什么!” “晨练的师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有弟子呢喃,他们还是更喜欢学堂上那个温柔耐心的大师姐。 两人走到僻静处,廖芙蓉布了个简易的隔音阵。 “师弟,其他人不会听到的,你找我有什么事?” 虞采桑取出系统赠送的那枚玉佩,霎时寒气向外扩散,廖芙蓉忍不住打了哆嗦,隐藏的隔音阵阵纹逐渐显形,镀上一层冰霜。 “廖师姐,这是西席给我的,昨日忽然出现‘西娆’二字,我猜想,此物是否与西席身上某件法宝有牵连,或许能够找到西席。” “只是我没有灵力,无法探查,所以才清早上来主峰。” 廖芙蓉接过,只觉得通体冰寒,手掌逐渐失去知觉。她看虞采桑完全没有不适症状,已经信了是林明岚特意寻来给他的宝物。 “多谢师弟,我现在告知师尊。”廖芙蓉郁积在胸膛的那口气终于能够吐出来,天知道,自从听说林长老失踪,她连给自家师尊传音都不敢,就怕被臭骂一顿…… “廖师姐……” “怎么了?” “我先回去了,能否麻烦您,有西席消息后,告知我一声。”虞采桑想让她不要说玉佩是他给的,但是,这样说就太奇怪了,只好换了句。 “好,别担心,有师尊在,一定会带林长老回来的!” 虞采桑点头,恭敬地向她行礼,转身回去。 【奚棠,任务进度是多少?】 【百分之五十七,刚刚涨了20%。是因为林长老吗?】 【帮小鱼,但是也不能害了旁人。……老师本来应该是很安全的待在辰星山的。】 【采桑……】 【奚棠,我还是离老师远点吧,他是个好人,应该有福报。接下来要麻烦你了。】 奚棠语气庄重肃穆:【我很高兴能够帮到你。】 …… 西娆边境。 “林大长老!求你了,帮我给我家里报个平安吧!你是孑然一身,但是老子有夫人孩子啊!”沈慕君气愤地踹了林明岚一脚,在尊贵的林长老衣摆上留下一个硕大的脚印。 “老夫也有徒弟!”林明岚老神在在的坐在地上,“再说了,灵力都被封印了,还怎么报信?” “我灵力被封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林大长老!!!” “那也是你识人不清。” “老子他*的偶尔眼瞎不行吗!?老子都那么惨了,你他*的居然还幸灾乐祸!!!你没有良心!!!” “砰——”两人逆光走进来,其中一人冷着脸睨了眼地上两个比屋主人还自在的幼稚鬼。 \"两位尊者,继续吵呀~\"容貌昳丽的男人轻笑道,如话家常般,“在下听着还怪有意思的……” “踏马的!卧槽!”沈慕君刚吱声旁边一直干吵不打架的男人立刻赏了他一脚,“林明岚,你大爷的!” “聒噪。”林明岚嫌不够,又踹了他一脚,让他认清一下现状,灵力都被封了还在那里逼逼赖赖,生怕绑架犯不捅他两刀。 “两位全然不顾礼节,请老夫做客,却连茶水都不奉上,实在寒酸。七星门门主竟落魄到这般地步?” “九清剑主真会说笑。”景煜笑道,倚靠在身侧男人身上,“是不是啊~游祯。” 游祯虚扶着他,那双手想触碰对方的腰又不敢,怕轻慢了他。 “嗯。” “你们可不是座上宾,而是阶下囚,在下没有赏你们一顿鞭子就很不错了,还想喝茶?” “你们抓我们是想知道什么?” “我喜欢你这样的爽快人。”景煜拍开游祯的手,缓缓靠近林明岚,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挑起他的下巴,语气暧昧,“九清剑主,旁的动作就不要了吧~游祯还在呢……” “相信我,只要你敢伤我一丝一毫,游祯会将你们挫骨扬灰的~” 林明岚嫌恶地向后靠,景煜却偏要掐着他下巴往自己面前靠。 “讨厌我啊~我和你那小徒弟都是没灵力的凡人,你讨厌我不就是讨厌你的小徒弟吗?” 林明岚眼神瞬间凶恶,景煜笑着扇了他一巴掌,起身又站到游祯身边,“林西席,我不喜欢你的眼神。” 沈慕君担忧地看了眼偏头不语的林明岚,恶声恶气地问景煜:“你们到底想问什么!” “那把沉渊剑呢?” 沈慕君皱眉,心生疑窦。 “沈尊者别猜了~任你怎么猜都猜不出来的。”景煜打断他的思绪,笑靥如花,却让人透骨生凉,“我猜九清剑主一定是给了那位废物徒儿,但是剑现在在玉赫手中。” 他的语气笃定,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你们不会以为,剑不在你的宝贝徒儿身边,就没事了吗?” 林明岚终于有反应,眼色阴沉,白净的右脸上印着一个玫红的巴掌印。 “九清剑主,你吓到我了。” “你方才所说是什么意思?”林明岚握拳忍耐。 “字面意思咯~”景煜眉眼微弯,“你怎么对你的徒儿那么上心啊~我还以为,尊者被我打了一巴掌,只想弄死我呢……” 游祯皱眉,周身气势沉沉,像是一团浓雾,危险阴鹜。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林明岚哂笑。“你想知道的应该不是沉渊的下落吧。” “你那么了解辰星山,了解玉赫尊者,以前在辰星山待过。地位还不低,对吧……” “泠堇尊者。” 沈慕君瞪大眼睛,景煜那张笑脸终于冷下,而他身后的游祯已然蓄力,似乎只要景煜一声令下,立刻送林明岚去长眠。 “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你这一个聪明人。” 景煜低头,肩膀颤动,似乎在哭泣。游祯担心地看着他,疑似哭泣的人抬头,却是笑容灿烂。 “呵呵……” “讲得真好,我差点就信了。” 林明岚没搭理他,随便他发癫。 “林明岚,还有沈慕君,告诉我飞升的途径是什么!” 沈慕君:“你连灵根都没有,还想着飞升!?你在逗我?” “是啊,我就乐意以卵击石。”景煜简直是有问必答,但真不真就不知道了。 …… 青云书院。 玄霄有些错愕,似乎难以相信对面半步飞升的仙尊的话。 月华清自顾自泡茶品茗,稚嫩的脸上满是惬意。 “仙尊所言……” “属实。”月华清轻轻放下茶杯,蒸腾而上的雾气让他那双沉寂的眼眸多了些许朦胧,“还请玄霄掌门莫要泄露风声。” “在下省得,多谢仙尊据实相告。”玄霄忽然想起什么,解释道:“在下已经不是辰星山掌门了。” “嗯。” 两人沉默以对,玄霄试探地端起桌前那杯茶水,入喉丝滑清爽,浓郁的香气在口腔中打转,纯粹的灵气涤荡着五脏六腑。 “好茶。” “嗯。”月华清矜持地颔首,脸上冰霜褪去一分,似乎有些满意辰星山前掌门的回答。 …… “喂!林明岚,死了没?” 沈慕君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地,勉强睁开浮肿青紫的眼睛数房梁的柱子有多少根。 无人回答,沈慕君蹬腿踹了他一脚。 “滚。” “你才粗鲁呢,张口就让我滚。”沈慕君回怼。 那两个劫匪问到想问的就直接走了,把他们两个丢在这间破屋子里自生自灭。当然,临走前,七星门门主还揍了他们俩一顿。 拳拳到肉,筋骨寸断,似乎忌恨林明岚,总是往脸上打。 “那俩傻帽费劲心思把我们绑在这就是为了揍我们一顿?”沈慕君继续在林明岚心口撒盐。 “滚!” “林西席,让爷看看你的伤口呗……”沈慕君不怕死地继续撩骚,利落地起身,牵扯到伤口还嘶嘶叫唤,但不忘去扒拉林明岚。 “哎哟~让我看一眼又不会死……来嘛~林郎君~不就是……” “咳!”一道轻咳响起,沈慕君回头就看到小破房子里忽然多出来的几个人。 为首女子身侧那个闭着眼的小子格外眼熟,似乎是他家的…… “阿爹。”沈胤川没听到吵闹声,终于睁开眼,眼看鼻鼻看心,假装自己没看到刚才那一幕。 沈慕君嘴唇发抖,想就这样以头抢地死了算了。 “哎呀呀~蓝溪,我看林长老和人家天音阁阁主玩得还挺好的,你白操心了……”鸢录娇笑道,狐狸眼中满是看好戏的神色。 那位背过身去的道袍男人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给地上两个还纠缠在一起的人保留了一点点颜面。 沈慕君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从地上爬起来,“嗯,你们来救我们了。” 鸢录笑着说道:“是呀~沈郎君~” 蓝溪才不管他们,径直走到林明岚身边,伸手要掀开他掩面的手臂查探对方的伤势,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手腕。 “我没事,帮我解开封印。” “好。”蓝溪不疑有他,睨了眼沈慕君。待林明岚松手,立刻双手结印,将压制对方灵力的那道封印破开。 “蓝溪元君,看看我,我也需要解开!” 身侧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那位重获灵力立刻治疗身上伤口的林长老沉着张俊俏的脸庞,拽住沈慕君的衣襟,笑容核善。 “不需要蓝溪,老夫帮你!” “啊!!!!!!!!儿子,救命啊!!!!” 阴郁貌美又自闭的杂役弟子 13 “呜呜——” 沈慕君像个被欺负的小可怜,缩在角落嘤嘤直哭,沈胤川不忍直视,几次张口却讲不出半个字。 沈胤川:忽然觉得有这个爹好丢脸…… “这两天,九洲内可有什么传闻?” “有,不知何人散播的谣言,飞升的登天梯断了,而重塑天梯的材料……”蓝溪面无表情地说道,“是青云书院的那位。” “这残损的话是绑你们的人传出去的?”鸢录问两位神色各异的‘俘虏’。 林明岚轻咳几声,游祯下的是死手,如果不是他身上刻了保命的符文,那个景煜又突然身体不适,这群人过来怕是要见到他们俩的尸体。 而不是…… 林明岚一回想起方才那一幕,又想揍沈慕君。 “泠堇还活着,与七星门现任门主关系过密。” 鸢录皱眉,狐狸眼眯起,声音有些许低哑:“林长老,泠堇师叔殉道是第三十五代弟子全体亲眼所见,在那种情况下,他绝无生还可能!” “老夫从不说笑。” 沈慕君:“我作证,那个叫景煜的,听到泠堇这个名字反应格外大!” 辰星山三位三十五代弟子同时看他们。蓝溪回想往昔,这货确实只说让人不喜且直白的话,不曾戏言…… “怎么可能!”鸢录眼瞳放大,难以置信。“那种境况下,即便是祖师爷也无法脱困!” “师叔还活着,为何不……”蓝溪止语,那人能在雷劫下逃生,也不知遭受多少痛苦,连身体都不顾了,灵根必然化为灰烬,回辰星山谈何容易…… “还有一事……” “林长老,您先让我们喘口气。”鸢录被对方一个重磅消息压得差点喘不过气,实在没心思听他说第二件大事。 林明岚当真等鸢录喘了口气后才说:“地下埋了一座杀阵。” 沈慕君登时跳了起来,“啥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两个‘废人’说了也没用。”林明岚又道,“似乎只针对玉赫尊者布下的。” 话落,蓝溪和鸢录同时注视始终沉默不语的男人,想要说句话安慰,却又无从下嘴。 “多谢告知。” 玉赫眼中一闪而过伤感,他还以为自己是因为一夜带着三个人横跨半个大陆,灵力流失才会觉得经脉滞涩,却原来是被‘熟人’布下一座仅防范他一人的杀阵。 …… 九洲内,随处可见修士凡人议论‘登天梯’一事,人传人,谣言已经不知道经过多少手。 “那登天梯当真断了?” “肯定是啊,不然为什么那位到现在都不曾飞升,总不可能是不想吧!” “有道理!” 又有人说:“我还听说是那位无法飞升,所以才斩断登天梯的!” “我也听说了,而且,这事还不止这么简单,据说那位的修为就是杀了许多同阶修士得来的,天道因此才降下神罚,不允许我们这些人飞升!” “要我说,月华……” “嘘!你不要命了!” 茶馆二楼雅间两人对坐,模样稚嫩的少年饶有兴致地听着,嘴角勾起弧度,似乎听得很开心。 “山长,流言最开始便是从这间茶馆传出去的。” 月华清单手撑着脸颊,面上情绪平淡:“他们说的没有错,我确实被祂降罚。” 青云书院山长与辰星山祖师爷岁数相仿,前者的天赋心性更胜,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踏上那条飞升的天梯,还因此逆生长。 如此种种,不就是被诅咒了吗? “砰——砰砰——” 楼下一阵兵荒马乱的碰撞声,交谈声停下,哀嚎声一片。 “再乱说,小心你们的舌头!”一道清亮的女声随之响起,锦袍男人灵识扫去,只见一道熟悉的火红色身影站在瘫倒的人群中央。 “九贞这个姑奶奶怎么出来了!” “凌虚,让她少砸点,到时候还要书院赔钱。”月华清阖眸,雪白的长发如破裂的银线,柔顺地披在身上,曦光碰触他的脸颊,恬静的模样平添几分神性。 “哒哒哒——” “凌虚,你前两日不是说今天有课吗?怎么会和山长一起来茶馆啊?”方才在楼下还是泼辣肆意模样,如今看到凌虚又是小女人姿态。 任谁都能看出,她对他有意。 “有事有事……”凌虚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动,尽量与她拉开距离。 “什么事啊?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不用。”凌虚目不斜视,手臂几乎贴着栏杆,只想赶紧带她到雅间。 “凌虚,你好像一直在躲着我?”九贞柳眉轻蹙,有些不开心地说道,“每次看到我就好像洪水猛兽,我长得那么美,你眼瞎吗?!看都不看我一眼!” 凌虚一噎,心里嘟囔着,姑奶奶,就你这个性格,谁敢喜欢你啊…… “九贞,我不是你的良人。”凌虚提起速度,几步踏进雅间,有些害怕这个姑奶奶闹起来,连忙坐到月华清身边。 九贞攥紧拳头,大步坐到凌虚对面,眼睛直勾勾地看他。 月华清出声打破尴尬的氛围,“九贞,你找我有什么事?” “山长,凝烟掌门三日后要来拜访,可要见她?”九贞收回愤怒的目光,双手接过山长倒的茶水。 “让她明日来,后日我要去天水。” 九贞抿了几口茶水,“好的。”随后又瞥了眼鹌鹑一样的凌虚,当即冷哼离开,婀娜的身姿化作流光向窗外飞去。 “呼~可算走了。”凌虚松了口气,往旁边挪了挪,“山长,流言蜚语伤人,我……” “凌虚。”月华清倾身靠在窗边,垂眸凝视楼下人来人往的街巷,“不用管。” “山长!”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是。” 月华清黑黝的眼眸闪烁着些许星光,嘴角上扬,探手摸到了一缕清风,温柔清凉。 “衡阳子呢?” “他办完事就去找酒友喝酒了。” 月华清:…… 翌日。 月华清负手站在一棵苍天老树下,老树盘根错枝,衬得人格外渺小。四周绿意葱葱,却鲜有灵植,源源不断的灵气供养着那棵只剩枝干不见叶子的老树。 两人撑伞并肩而来,高个的冰美人轻声说道: “山长,凝烟元君到了。” 月华清回头,将那两道天差地别的色彩收入眼中,清丽冷漠的昙花与艳丽张扬的海棠花,冰与火般的碰撞,难以评价哪一朵更加耀眼。 “山长,别来无恙。”女子浅笑行礼,眉心花钿似乎也更加艳红。 月华清瞥了眼天权,后者颔首离开。灼灼熠日打在凝烟身上,那身飘渺轻盈的海棠花配色华服似乎悄然地点缀了艳红色彩。 “凝烟,青云书院拜托你了。” “山长,当真只能这样吗?”凝烟‘看’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空洞无神,瓷白如玉的脸满是悲伤。 “凝烟,我的头发全白了。” “我知道了。”凝烟垂首行礼,眼眸轻阖,“您素来如此,我不劝您,我会守好您在意的……” “抱歉,倾蕊。” 清灵飘渺的声音回荡,凝烟又一次听到她的师长唤她的闺名。两行清泪缓缓落下,心中悲戚彻底爆发。 不知多久,热辣的阳光被挡住,冷冽的清香再次钻入鼻子里。 “凝烟元君,我带您去厢房。”天权将伞向她那边斜靠些许,面色虽然冷漠冰寒,动作却很细致温柔。 “有劳天权。” “无妨。” “天权,他会回来吗?” 天权神色复杂,用力攥紧伞柄,冰凉的灵力浮动,这片葱翠的院落瞬间爬上冰霜,天空眨眼昏暗,像是有一层巨大的幕布把九洲笼罩。 “天权!”凝烟暗惊,声音不由得提高几分。 乌云退散,严寒被酷热取代,身侧的冰美人也恢复平静,只是握伞的手隐约有些虚幻。 “青云书院在,山长便永存。” 天权体内灵力涌现,手指逐渐凝实。二人慢步离开,不再提起那个敏感话题。 …… 东都天音阁。 花晏秋吹灭特制的蜡烛,给自家娘亲倒了杯茶水,“阿娘,别怕,天又亮了!” 花令月颤抖地接过水杯,在花晏秋的帮助下,勉强喝了两口,缓了一会终于反应过来自家女儿说了什么,惶惶不安地看向窗外。 刺眼的暖色光芒射入屋内,微小的尘埃在光路中舞动。 房门猛地被人打开,那道紫色的身影恰好踩着稀弱的光,花令月却觉得格外安心。 “娘子!”沈慕君飞奔过去,将花令月搂入怀里,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柔声安慰,“别怕别怕~为夫一直都在……” “爹爹!” 沈慕君闻声看了眼花晏秋,“丫头,你阿娘交给爹爹照顾,你和小川都回去洗漱歇息。” 花晏秋看着夫妇俩搂在一起的画面,揉了一下脸,莫名觉得自己好像确实需要回避一下,“好叭~” “我和哥哥就是那个意外……”花晏秋小声嘟囔,一出门就看到另外一个‘意外’。 “哥哥,辰星山那几个尊者没为难你和阿爹吧?有没有受伤?” 沈胤川神情有些恍惚,半晌才回复她:“没有,尊者们很好相处,这两日陪你出门逛逛,让阿爹阿娘说说话。” 花晏秋不满地嘟嘴,“好叭,我不出钱……”悄咪咪地瞅了眼沈胤川,小声提意见。 “……我出。” “耶~哥哥最好了~”花晏秋顿时开心地搂住自家好哥哥的胳膊,拽着人就往楼下跑。 沈胤川:……为什么会这么财迷…… …… “哒——” 黑子落下棋盘,顿时断绝所有白子的生息,执子人直起身,愉悦的笑声回荡。 “我赢了呢~” …… 衡阳子靠坐在墓碑旁,抓着两坛酒对碰,一坛倾倒在地上,自己端起另外一坛猛灌,醇香的酒水滴落在黑色华服上。 “沈微明,我新酿的梨花露,甜香润喉,你要是还在肯定爱喝!你倒好了,死了一了百了,不用管那么多烦心事!” “这么多年了,你投胎了没,我也好去找你再喝一杯,你还欠我三坛酒呢……” “算了,一杯倒的人还是喝茶吧……” “我跟你说,山长上次特别过分!我好心给他泡茶,他居然嫌弃我茶技烂!我可是酒仙啊~泡茶烂不是很正常吗?” “我……我回去可能就见不到那个糟老头了……” “有点难过……他其实挺不容易的……” “沈微明,我到时候给他在你旁边立个衣冠冢吧,正好全了你的夙愿……” “还是算了,山长挺烦你的……到时候估计又要拿水箭扎我……” “你说他咋就不继续努力呢……万一像当初那样瞒过去了呢……” “可能累了吧……沈微明……他要去找你了……” 衡阳子眼中打转的泪水终于滚落,他尝到了难过的味道。 “沈微明……我们书院要没有山长了……” …… 辰星山。 一人站在顶峰眺望着前方悬浮在空中的群山,浩渺云海,山峦叠嶂,灵识扫过去,甚至能听到弟子们嬉戏打闹的声音。 与整个九洲隔绝的好处便是,不受外界风云涌动影响,门内弟子被长者牢牢庇护。坏处也同样,一无所知。 身后灵波浮动,一人自虚空中走出。 “萧师侄。” “小师叔?”萧玉楼回身,眉头一皱,“您受伤了?” 玉赫启唇想要说什么,却像被一颗大石压住,难以开口。俊美无瑕的脸上被溅了一滩血渍,眼中亦是少有的悲痛悔恨。 远处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那几名弟子飞奔过来,连行礼都顾不上。 “掌门师兄!玄霄尊者的命牌碎了!!” 萧玉楼眼瞳骤缩,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师兄,他去了。”玉赫沉重阖眸,那身黑色道袍也无法藏住满身血痕,血腥气极重。 那几名弟子红着眼睛哭泣,执拗地盯着面前的新任掌门。 “大师兄……尊者……命牌碎了……” “当啷——” 萧玉楼越过那几名弟子,视线落在那抹高挑纤瘦的蓝衣女子身上。 “怎么会……师兄!我肯定是听错了!!”方望秋瞪大眼睛,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那几个字,“师尊那般厉害!!九洲之内根本没有邪祟能够伤害他!!!” 萧玉楼收敛眼中情绪,沉声道:“师妹,把剑捡起来。”他的声音如往昔般温润沉稳,只是多了几分命令式。 方望秋咬唇不语,泪眼涟漪,她像是被定住,朦胧的双眼勉强倒映出萧玉楼和玉赫的身影。 “师兄,我做不到……” 萧玉楼快步走向她,弯腰捡起那把秀气的长剑,剑身轻颤,似乎排斥他的靠近又像是在与主人共鸣悲伤。 紫色灵力托起方望秋的手,萧玉楼轻轻地将灵剑放到她的手中。 “望秋,剑修无论何时都不能丢弃自己的剑,除非身陨。这是师尊教我们的第一课。” 方望秋抬眸看他,努力握住手中剑,咬牙吐出一个字:“是。” “去找三师妹和小师弟,其他事,师兄来处理。” 目送方望秋身影消失,萧玉楼这才吩咐那几名跑来报信的弟子,“师弟,劳烦你们通知各峰。” “是!” “小师叔,能和弟子简述真相吗?” “师兄是为了救我,是我害了他。”玉赫咳出几口血,只觉得道心濒临破碎。布杀阵的背后之人确实厉害,他即便不死,修为也会就此倒退,终身不得寸进…… “我们在西娆与天水交界寻到林长老和天音阁阁主,藏匿二人之地埋了一座杀阵,专门针对辰星山的路数,我……判断失误,险些丧命时,师兄忽然出现用秘法与我换了……方位……” “是什么阵?” “九曲诛神阵。” “居然是我们自己的阵法……”萧玉楼闻言,当场吐血,周身灵力紊乱,雷霆翻滚将周围劈得焦黑。 阴郁貌美又自闭的杂役弟子 14 “小师叔,您知道是谁对吗?”萧玉楼神情坚定地注视他,虽是问句却格外肯定。 “是。”玉赫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泠堇。” 萧玉楼思索几秒,似乎想起是谁,又问他:“您是要继续站在他那边还是师尊这边?” 那位泠堇师叔祖当年与玉赫关系格外亲密,玉赫也为了他,一再降低底线。萧玉楼想知道,这位小师叔会在旧情和救命之恩中,选择哪一个…… 若是选择前者…… 萧玉楼重新扬起笑容,整个人如沐春风般温柔和善。 “我会杀了他,为师兄报仇。” …… 新掌门上任没多久,前任掌门就殒命。 辰星山弟子全都沉浸在莫大的悲痛当中,每座灵峰都在屋舍檐角挂上一个白缎铜铃,清风吹过,便会响起阵阵轻灵的铃音。 牵引在外的游魂,希望那抹魂魄能够找到回宗的路…… “铃铃——” 白色绸缎飞扬,不知何时才能在风中停歇。 屋檐下,一人躺在藤椅上,那双澄澈如琉璃的眼眸被掩藏,双手交叠放在肚腹上,面色沉寂恬静,仿佛已无声息般。 林明岚缓步靠近,看到这一幕,指骨用力拽紧,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小鱼,为师回来了。” 一身灰褐色衣裳的男人羽睫颤动,琉璃目缓缓出现儒雅端方的身影,他连忙起身喊他。 “西席。”虞采桑低眉折腰,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林明岚托起他,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西席,不要再为我找灵宝了……我希望你能够平安地飞升……” 林明岚眸光一闪,柔声问道:“小鱼,为什么要这样说?是什么人跟你说了不应该说的话吗?”这句话说的很轻,语气也依旧温和,却藏着戾气和杀意。 “西席,这是我自己的想法。除了上回与您同去东都,弟子不曾踏出辰星山,不会有危险,世间法器,鲜少凡人能用,您真的不必再费劲搜罗。” 虞采桑抬眸看他,轻声细语,“您先前赠与弟子的法器已然足够。” 林明岚将人搂入怀中,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腰背,声音温柔似水。 “采桑,这次是为师过于自负了……连累你忧心。” 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虞采桑当下浑身僵直。林明岚察觉,闷声轻笑。 “那个剑灵叫你名字,为师也不是耳聋,当然能听见了……”林明岚松开手站直,语气还颇骄傲,“名字取得很好听,不愧是为师最满意的徒儿。” 虞采桑凝眸注视着他,眼型细长眼尾上挑,漫不经心之间,带着别样的深情温柔,无知无觉便将人的所有心神牵联。 林明岚头次发现自己的徒弟长了张魅惑人心的漂亮脸蛋。 “采桑,可要随我去听雪峰?” “劳西席牵挂,弟子已住惯此处,且每日上职,弟子不懂御剑之术,多有不便。” “你这孩子总有理由推拒。”林明岚无奈,“再过两年,为师这个客卿长老的身份便作废,你到时候可愿随为师离开?” 虞采桑沉默片刻,“西席,弟子答应等小焦出关。” 林明岚一听,心情复杂,一副落寞的孤家寡人模样。 “西席,很抱歉。” 林明岚突然体会到多年前那个被灵草比下去的小焦的心情。 “辜负您的期许。” 林明岚满怀期待地来,饱含失望地离开。 玄霄仙逝,各峰课业也暂停,虞采桑便闲了七天。期间,林明岚又来找虞采桑一次,将那枚怪异的玉佩交还给他,并告知自己将要闭关疗伤。 回去述职那天,虞采桑迎面遇到廖芙蓉,对方腰上系了一条白色丝绸带子,神色伤怀憔悴。她似乎有急事,只匆匆与虞采桑颔首见礼便御剑离开。 学堂上,弟子们也不似往日那般专注,下堂后便与同伴谈论玄霄尊者仙逝一事。 辰星山的安定,似乎因为前任掌门的死讯,逐渐有了裂缝。 “小鱼!” 虞采桑闻声回头,眉目清秀的男人疾步跑来。 “泠扬,有什么事?” 泠扬双手撑着膝盖,气喘如牛,“小鱼,我永远相信你,你是我最最最聪明善良的友人!” 虞采桑有些迷茫,“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嘿嘿~太久没见到你了,夸夸我的好友,才能厚脸皮过去蹭吃蹭住!”泠扬傻憨憨地揽住虞采桑的肩膀,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你不是被叫去丹峰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丹峰的仙长觉得我太废物了,又把我踹回来了!我来投奔你和洛星晖啦~可怜孩子吧,一天没吃饭了……”泠扬语气可怜兮兮,狗狗眼更是耷拉下来,浑身透露着‘我很可怜求收养’的气息。 “我替你问问赵管事。” “好嘞,谢谢小鱼大善人!” 虞采桑有些嫌弃他,掰开肩膀上的手,快步往前走。泠扬神色微凝又很快扬起笑脸,连忙跟上,亲亲热热地搭上好友的肩膀。 两人先去找赵管事,这位懒散的真人随手丢给泠扬一枚令牌,让泠扬自己找位置住,明天找洛星晖领任务。随后,在两人面前躺回藤椅,秒睡。 “小鱼,我能和你住一起吗?” 小焦拜师后,赵管事发现对方天天来找虞采桑,便没有再给他安排室友。 虞采桑有些犹豫,泠扬将他的纠结一览无余,连忙表示在他附近找一间空房子住也可以。 解决住宿问题,虞采桑又带他去膳房吃饭。泠扬就像个漏水的勺子,全程嘴巴没停过,吵得系统都有意见,时不时就和虞采桑吐槽一句。 “小鱼,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晚?”虞采桑屋前迎上来一人。 泠扬抢先问候:“洛掌事~” 洛星晖一阵恶寒,凌厉的眼眸微眯,刚毅的脸更显得凶神恶煞。 “滚!” “我太难过了……”泠扬缩到虞采桑身后,做作地掩面假哭,“小鱼,没想到洛星晖对我这个可怜的人这么嫌弃……嘤嘤嘤……” 虞采桑:…… 洛星晖忍住将这个人丢下山的想法,转而询问虞采桑前因后果。虞采桑据实回答,洛星晖听罢却忍不住皱眉,狐疑地看向泠扬。 泠扬食指抵在嘴唇边,无声道:“稍后和你解释。” 三人又聊了会,洛星晖主动提出带泠扬去休息。 “骗小鱼作甚。” “其他峰在疯传玄霄尊者仙逝的事情是因为林长老,而林长老会被擒,又是为了小鱼。他们不敢说林长老,把罪责全赖在小鱼身上。”泠扬冷下眉眼,“一群是非不分的人,我听得就烦,找我看炉时,我故意炸了几十炉,就被赶回来了。” “药峰这边没什么嚼舌根的吧?” “不曾听说。”洛星晖表情也格外严肃,随后心情猛地沉郁,“若是我们有灵根就好……” “别乱想,实在不行,咱们带上小鱼下山去!咱仨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隐居,快快乐乐的,才不管这些糟心事!” “嗯。” …… 明道峰。 萧玉楼刚把成堆的事务处理完,刚喘了口气,又有一位弟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大师兄!余师妹和夏师弟跟落南峰的弟子打起来了!!” “他们在哪?”萧玉楼眉头轻皱,利落地起身,缩地成寸,靠近传信弟子。 “在浮玉峰演武台!” 话音刚落,传信弟子只感觉到一抹微弱的灵波从身侧穿过,身前早已丢失新掌门的身影。 “砰——” 一道瘦小的身影被震飞,擂台上的少年分心被对手一掌拍中,当场吐血。长相甜美的少女在空中翻转,稳当落地。 “师弟,我没事,等我吃颗药就来帮你!”余小柳连忙从纳戒中取出恢复灵力的丹药,正要一口气吞三粒就被一道灵力牢牢束缚住。 “三师妹,我应当有同你们说过,回气丹不宜吞服过多。” “大师兄!”余小柳扭头,顿时心虚,“我……” 在场看热闹和打架的人听到这声嘹亮的喊声,齐刷刷朝这边看来。 “掌门师兄!您怎么来了?” “为何私自斗殴?”萧玉楼颔首,收回灵力,语气温柔地询问。 “掌门师兄,我与师弟师妹不过是在路上闲聊,他们两个就像疯了一样朝我们下毒手!”擂台上,一位鼻青脸肿的男修士拱手行礼,怒气冲冲地斥责。“门内明令禁止私斗,他们两个不但不守规矩,还对我们下阴招!” “你胡说!”夏思霏愤怒地打断他的话,“分明是你们背后污蔑小鱼师兄在先!” “我们污蔑什么?本来就是这个祸害害得尊者殒命!要不是他,林长老会被抓吗?要不是他,尊者就不会为了救林长老被害死!就是他害的!一个没有灵根的废物,不知道用了什么下流的手段把那么多人迷得团团转!你们俩个也是白眼狼,亏尊者对你们那么好!” 全场骤然沉寂,夏思霏和余小柳瞬间眼眸通红,咬唇握拳。 萧玉楼垂眸轻笑,在场之人却蓦地感觉空气稀薄几分,浑身绷直,灵力不受控制地外涌。 “嘭嘭嘭——” 擂台上几人同时被震飞,磅礴的灵力压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牢牢定在墙上。 “在下竟不知,何时开始,门内护短竟成了错处?又是从何时开始,让你们如此高高在上瞧不上凡俗之人?”萧玉楼眼神有些倦怠,似乎对这部分人有些失望,“除了这几位师弟师妹,还有何人散播谣言?” “无人回答,那么流言止于此。若是再让我听到,便废除修为逐出辰星山。” “我今日也与你们言明,师尊之事,非你们能插手处理,他是为心中正道献身,与旁人无关。落南峰五位师弟师妹无人管束,我如今是辰星山掌门,便代为管教。其他峰若有同样无师管教之人,在下亦能代办!” “小鱼师弟是林长老徒儿,林长老在辰星山一日,小鱼师弟便是诸位师兄或师弟,无论他有无修为。” 萧玉楼抬眸看向那五个被碾进墙的人,甩手收回灵力,他们沉重坠地,连哀嚎都来不及便昏迷过去。 “三师妹、小师弟,虽事出有因,但对同门刀剑相向,罚一月劳役,便去药峰帮忙吧。” 余小柳和夏思霏一听,心情多云转晴,高高兴兴地认罚。 第二天早上,虞采桑出门就被两个人熊抱。叽叽喳喳地诉说着思念,三言两语说清楚自己是来帮忙的就开始争宠。 “小鱼早……” 泠扬打着哈欠走来,意识还有些不清醒,注意到三人的含糊劲,顿时一激灵。 “这两位是?” “我叫余小柳,人于余,柳树的柳~”余小柳抱着虞采桑的一只胳膊,探出头笑道。 “夏思霏。” “啊~你们也早?” “噗嗤——”余小柳被逗笑,“小鱼师兄,这位师弟怎么呆呆的。” “不好意思哈,余仙长,有点不清醒。”泠扬用力拍了拍脸,“弟子泠扬,见过两位仙长。” “羚羊?” “啊,不是那个羚羊!是清清泠泠的泠,飞扬的扬!” 余小柳‘哦’了一声,“很好听,你自己取的还是爹娘帮你取的?” 泠扬嘿嘿笑着说:“我自己取的。” “取的真好!”余小柳很给力地夸了句,转头又开始对着虞采桑撒娇,“小鱼师兄,你也给自己取个名呗,就告诉我,不告诉别人~” “三师姐羞羞脸。” “好啊!居然敢说我!”余小柳作势要去抓他,夏思霏立刻窜了出去,金丹期的修士却被开光期的修士逮住耳朵修理。“还敢不敢了!” “对不起……” “哼哼~等下你得帮我干活我才原谅你!”余小柳趁机提要求。 “……好吧……” “他俩感情真好~”泠扬感慨,“就是我咋感觉咱们俩有点多余呢?” 虞采桑笑而不语。 余小柳和夏思霏原先在家也会帮衬家里干农活,被罚过来的一个月,过得如鱼得水,每天打打闹闹、吵吵嚷嚷,不到半个月,就和药田干活的杂役弟子们熟络。 …… 天水之境。 雪发少年慢步踩在白雪之上,凌厉的灵力冲天,似乎要将苍穹破开。雷霆声势浩大,杀气腾腾。 白雪过后,是一片蜿蜒辽阔的幽蓝色海面。 月华清抬手之间,浪涛翻滚,向两侧流动,空出一条深不见底的‘路’。深渊之下传来阵阵吼声,浓稠的黑气上涌,疾冲而来,黑雾凝成巨口,张嘴想要将月华清吞下,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 “果然是假的。” 冷漠的眼眸微抬,转瞬间展开一方繁琐大阵,以倾倒日月山海之势将邪祟之气镇压消融。 “啊——” 下方的吼叫变调,此起彼伏的惨烈尖叫声刺穿他的耳膜,自耳中流下鲜血。 鲜血跌落,寒冰之势蔓延,逐步冰封这片辽阔的海湾。 尖叫声逐渐平息,阴邪的气息也随之消散…… “咳……”月华清捂嘴咳出大片鲜血,身形转瞬间缩小,最终稳定在总角小童的模样。天上黑云徘徊窥伺,雷霆游走。 “我本不想管。” “可我要死了,总不能让书院和九州的小孩为我陪葬。天道不公,他们却并无过错……” “沈微明,你棋差一招,我赢了。” 他恍惚间,似乎看到那个不要脸的男人垂头丧气的模样,终日冰冷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瘦小的身影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下,在落地前,散做飞沙。 浪停风静,天上下雪了,来时的痕迹被掩盖。 这片天地,再无月华清。 阴郁貌美又自闭的杂役弟子 15 “我怎么觉得今天的灵气格外纯粹?今早打坐的时候就突破了一个小境界!”天青色儒衫弟子笑着和好友分享自己的收获。 “我也是,感觉身体都轻了不少~” 两人拐弯进了院子,却见一人执伞站在中院,浑身散发着沉重的悲戚。 “天权院正!” 天权半睁眼眸,轻声道:“不必理会我。” “是!”两位弟子恭敬行礼,从旁边离开,走进学堂。 一把白玉纸伞落在院中,伞面闪烁着灵光,那抹俏丽的身影不知何时离去。 …… 黑烟四起,两名稚童牵着手拼命奔跑。浓郁的血腥气从村子里传出,呼吸愈加沉重。 “哥哥,我……跑不动了……别……管我了……” “小宝,你可以的!” 他们奋力跑出村门口,年长的小孩转头对弟弟笑了一下,身侧却有一道黑影掠过,滚烫的血液喷洒在年幼的小孩身上。 青面獠牙的人形黑影叼着一颗笑容虚弱的小孩的脑袋,赤红色的眼睛紧盯在场唯一活物。 “砰——”无头尸向弟弟的方向倾倒,两人重重倒地,死气盖住活人的气息,那头邪物疑惑地嗅了嗅,大口吞下头颅,转身离开。 “哥哥!!!” 一人御剑落下,碧色底衫轻微荡起一点弧度。 来人叹息:“来晚了。” “呜呜……” “救命啊!” 哀鸿遍地,短短数月的罹难,整片九洲陷入混乱,村镇上,随处可见无头死尸。那些邪物无孔不入,在深夜狂欢、在白昼屠杀! 枕边人不知何时变成残害自己的邪物,人人自危。各门派弟子纷纷下山除祟,却依旧有困乏时,而那些不知疲倦的嗜血邪物便会趁机反扑。 它们仿佛在嘲笑修士们的无能,并大肆残害人命。 “师姐,你去睡会吧。”夏思霏有些担忧地看着精神恍惚的余小柳,想要安慰她,却不知说什么好。 “她叫我姐姐,让我救她,她不想死……”余小柳泪如雨下,颤抖地看着双手,“思霏,我好没用……” “师姐!你已经尽力了!”夏思霏半跪在她面前,小心地握住她的手,“她不会怪你的,你要振作起来,还有人在等着我们去救!” 余小柳迟钝地抬头,泪眼朦胧了夏思霏的身影,她痛苦地抱住夏思霏,低声哭泣。 “别怕……”夏思霏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安慰。 树林中走出来一道高挑婀娜的身影,捧着几颗红艳的野果,缓步靠近两人。她挑了个最大最红的果子,递给余小柳。 “师妹,大师兄他们在找源头,我们也要振作起来。” 余小柳抬头,接过果子用力啃了几口,将脸撑得鼓鼓的。胡乱擦了擦脸,眼神愈加坚毅。 方望秋松了口气,将剩下的果子分给两人,席地坐下。 …… 宽敞的内殿,白玉砖墙修葺,十二红木承重柱支撑宫墙瓦块,错落的雕花纹案让整个大殿更加贵气内敛。 “沧华师伯的意思是?”萧玉楼嘴角上扬,眼神温和,气息温润清雅。分明是五名掌门里,最弱的那个人,却让其他人暗生警惕。 “这三个月,天武门弟子也有莫名邪气入身,门下弟子多有畏惧,若是再让他们去探查,缺胳膊少腿还是轻的,就怕被邪气侵害,身死道消。萧师侄,我等并非贪生怕死,只是没必要做无谓牺牲。” 全场唯二的女子和稀泥道:“沧华掌门所言有理。” 紫衣女人身侧那位憨态可掬的大汉挠头,瞥了眼沧华又看了眼她,“我觉得萧师侄说的也挺有道理的。凝烟,你有什么想法吗?” 凝烟闻言,灰白的双眸轻转,“简单的接触,邪祟没有那么容易在经脉中存活,除非,那名弟子原有心魔滋生。如今九洲还算安定,按天武门掌门所言,贵门派弟子邪祟入体的数量并不正常。” “我门下亦有弟子中招。”紫衣女子沉吟,黛眉紧蹙,“凝烟元君是说,此次邪祟横生是人祸?” 凝烟颔首,“仅是猜测。” 灵真抿唇,回想门下弟子惨状,半晌道:“若是天灾,我等无力回改,但若是人祸,定要让那贼人付出代价!” “七星门掌门怎么又没来?”沧华哀叹又要忙活起来,手掌撑着脸,总算发现少了一个门派。 “七星门人不可信。”萧玉楼面上的温柔褪去,声音沉了几分,“师尊前些日子便是被其掌门暗害。” 英武懒散的男人猛地坐正身体,“你们为什么不和我说,我现在就去砍死游祯那老货!!!” “七星门除了在外游历的,其余核心弟子、长老均已无音讯。”萧玉楼温声回答,肃杀之气凛然。 他们辰星山素来护短,普通弟子受欺负都要上门讨要说法,更遑论是他们的前任掌门被暗害身殒。玄霄平日被师弟师妹损怼,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的师弟师妹也仗着师兄宽仁,个个恃宠而骄。 现下,长老们外出寻仇,弟子下山除祟,整个门派修为最高的居然是化神后期的萧玉楼。 …… “真是一副好皮囊。” 来人感慨,笑靥如花,却绵里藏针。虞采桑始终盘腿而坐,神色怡然。 景煜半蹲下,轻声细语,“你好像不意外,小美人,不怕我把你杀咯~” 粗布麻衣美人闻声睁开眼眸,轻飘飘地掠过房间内两人。 “嗯。” “小美人真淡定,你叫什么名字?” “小鱼。” “哪个字?” “南有嘉鱼。” “很好听,跟你这个性子很符合。”景煜不知道是真心夸赞还是暗里讽刺,言笑晏晏,却分外冷情。 他朝游祯伸手,对方立刻从纳戒中取出一块黑色沉木,细看才注意到,并非沉木黝黑而是上面囚困着无数恶魂,怨气四散将原本的颜色掩盖。 景煜等了一会不见对方将东西递给他,不由得心生不满。 “给我!” “景煜,会伤到你的,我来就好。” 景煜抬头看他,男人周身灵息紊乱,额角冒汗,却依旧坚定地拿着那块木头。 “给他。”景煜拍了拍衣衫下摆,转身离开。游祯眼眸骤亮,嘴角上扬,随手将沉木丢到虞采桑身上,手中起诀,那块木头忽然炸开,浓稠的黑气瞬间冲出。 “砰——” 游祯也离开,屋内只剩下虞采桑一人。 有几缕黑气想往外冲,却被墙上的咒文阵法弹了回来。细碎的嚎叫在耳畔回荡,滔天恶意像是要把在场唯一活人吞噬干净。 它们想靠近,却又有些畏惧。 一只小毛团不知何时出现,落在虞采桑肩膀上,渺小如尘,它们却如临大敌。 【采桑,你别怕,有我在,它们不敢靠近的!】 【谢谢奚棠。】 奚棠不满:【那俩癫公要干嘛?】 【我记得[卜算子]剧本里,反派景煜因为一些原因灵魂残缺、灵根碎裂,今生来世都无法修炼,他怨恨天道不公,嫉恨修士,与七星门掌门合作,借为百姓、修士疗伤之便,在他们体内埋下邪祟鬼气…… 九洲大乱,人心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自己下一秒也像别人那样变成‘傀儡’。 各门派弟子出世,驱邪治恶。 男主意外被掳,景煜用失传秘法,以邪气养蛊,造出这本书的第一只魔……】 【但是,现在那个人好像变成我了?】 一人一统百思不得其解。 【采桑,你怎么那么清楚?】 【我曾去试镜景煜这个角色……没通过……】虞采桑垂眸掩盖住眼中神色,周围邪祟有一瞬间躁动,试图靠近他,却被系统逼退。 满屋子的邪物被光芒一刺,拥挤着缩到角落。 “砰——” 房门被人用力踹开,角落的一大坨邪祟立刻向外冲,却被那个黑袍男人一齐收入灵宝中。 虞采桑偏头看去,将那位模样昳丽的锦衣公子愤怒的神情一览无余。 “游祯,让你收了他的储物法器和护身法器,为什么有遗漏!”景煜那双桃花眼蓄满怒火,回身便扇了游祯一巴掌,黑袍男人生生受着,不在意脸上的印子,反而心疼地看着他红通的手心。 “废物!!没用的东西!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对不起。”游祯闷声道。“他身上确实没有法器了。” 景煜眼眸一凝,阴鹜的目光射向屋内安静的美人,忽而冷笑,“有趣。”他右手纳戒一闪,一柄银色长剑落入手中,剑尖划过地面,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 锦衣修罗靠近,执剑轻笑,剑尖从眉心一路向下,最终落在脐下肚腹,寒光冷冽。 “小鱼,我听说,你体内有灵根,我挖出来给你看看……” 虞采桑垂在两侧的手不自觉握紧,睬了他一眼,又望向他身后虎视眈眈的黑衣修士,唇瓣紧抿,无力地阖上眼眸。 …… 【嘀——】 系统空间内,系统面板从虚空中弹出,页面乱码几秒,宿主信息上方的进度条缓慢下跌,一直跌落至37%才停歇。 【奚棠……】 【采桑,我在。】机械音有些颤抖,黑红色的毛球牢牢注视系统空间外的人儿,晶莹的水珠成串坠落。 系统空间内刺耳的警告和血红色的光芒全被抛诸脑后,视线内只有自家受苦的宿主。 那一剑没有刺落,不知为何,那把剑不愿意伤他。背主的灵剑被折断留下,那些邪祟也终于能够靠近宿体。 全都迫不及待地钻进血肉中,在经脉里横冲直撞、相互吞噬。它们依靠着‘食欲’本能行事,将塑体撕咬得遍体鳞伤。 浓稠如墨的黑气从惨白的皮肤里渗出,汗水逐渐染红顺着身体菱角弧度流下。 “滴答、滴答——” 【我会完成任务的。】 虞采桑瘫靠着身后的墙,浑身颤抖,身后衣衫湿透在墙上印上血色印迹,唇色惨白,眼神涣散。 “嗡——” 断剑轻颤,似乎在安抚痛苦的人。 一块碎石翻滚撞到虞采桑垂在地上的手指,时间静止片刻,那块碎石陡然化作齑粉,一缕黑气弹出,撞向大门。 门上大阵微闪,无形的压迫降临,绚丽的金色阵纹环绕现形。虞采桑难受地偏头闭眼,被金光照耀的脸颊逐渐裂开。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一侧摔倒,墨发遮掩部分皮肤,脸上的裂纹总算不再扩大。皮肉的痛似乎达到极致,喉咙缩紧,无法溢出半个音节传达自己的痛苦。 大门在这时被打开,锦衣华服男人缓慢靠近,手中纸扇挑开虞采桑的发丝,满意地欣赏着他这副痛苦的模样。 “小鱼儿,有人来看你了~”景煜笑着笑着眼神骤变,语气生冷,扇子用力拍了一下虞采桑的脸,恰好打在伤口上,血水汩汩,“睁眼!” 虞采桑依言睁开双眼,眼前虚影重叠,红衣男人身后走出一道高挑的身影。 “真没意思!”景煜没从这张漂亮的脸上看到惊愕,顿时觉得无趣。往身边男人怀里靠,将全部重量压在对方身上,等候两个‘熟人’叙旧。 “小鱼,对不起。”那人轻声说道。 虞采桑脑袋绵软无力地靠在墙角,眼眸半敛。 ……没想到在这里又听到这三个字…… ——小虞,制片人那边要塞个人进来,这个角色不能给你……但是有另外一个角色,你可以来试试…… ——对不起!我也没办法……我也要生活!对不起!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 那些人的脸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最终被方才出声的男人的模样取代,虞采桑认真地思考,他以前是怎么回答的? “……没关系……” 眼瞳短暂汇聚神韵,这个道歉的人的模样也终于清晰。 ——天音阁阁主沈慕君。 “伤害既成,您的道歉没有任何意义。”虞采桑冷静地直视这个将他打晕带出辰星山的男人,语气平淡又冷漠。“沈阁主,您的道歉,我不接受。” “哎呀呀~小家伙不欢迎您呢~”景煜退出游祯怀抱,“跟我们走吧……别打扰我们小鱼儿了……” 他们离开了,也带走了唯一的光明。 体内邪祟莫名沉寂下来,虞采桑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敛眸静看,便有种对万事淡然的飘渺之感。 琉璃色眼瞳因为长时间的疼痛而涣散失焦,凌乱的秀发轻搭在惨白的脸上,呼吸在空寂的房间里格外沉重。 这间房子仿佛被时间遗弃…… 虞采桑在刺骨的严寒中清醒,僵硬地蜷缩身体,轻抬眼皮,倒映出前方披着狐裘披风的男人。 “醒了?” 景煜面无表情地注视不远处的深渊,簌簌雪花飘落,为终年寒冷的地方披上一层新衣。 “月华清那个蠢货还以为用自己的性命修为能够平息千万年堆积下来的怨气。”景煜自顾自地说着,“放他一条生路居然还自寻死路!” 空间忽然裂开,灵波扭曲,一人从虚空中走出,面色惨白如纸,唇瓣殷红。 “景煜,壑渊里的邪物全都消失了。” 景煜神色凝滞,反应过来激动地拽住游祯的手臂,语气癫狂。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 游祯身体轻抖,呼吸有些沉重,喉结滚动,“我寻了许久……景煜……” “闭嘴!!谁准你叫我!月华清连天梯都不能靠近,他怎么可能……” 山峦忽然晃动,天上雪停歇,被那条被人强制破开的深渊逐渐闭合,海上寒冰碎裂融化。 灵气凝结,烟雾缭绕,如同置身天外仙境。 水中凝聚一道高挑身影,海水褪去,露出一张雌雄莫辨不似凡人的面容,及腰白发飘飞。 “原来是你啊……” “月华清,为什么?” “你成功了不是吗?” “我成功了……”景煜哂笑,眼角落下泪水,“我就差一步了……你就那么心狠,非要将我的希望全部碾碎吗?” “泠堇,因果报应,不必同我诉苦。”‘月华清’缓缓睁开眼睛,眼眸流光溢彩,“为你塑骨是因,剔骨落凡是果。你的根骨本就不属于你,你强求也无用。” “凭什么!” “多说无益。”‘月华清’缓缓阖眸,精致的面容消融散成一滩流水。冷淡的视线似乎曾掠过景煜和游祯看向虞采桑,又似乎只是错觉。 阴郁貌美又自闭的杂役弟子 16 光明正大听完月华清弥留意识与景煜的对话,虞采桑总算明白对方为什么会选择自己当容器。 只是…… 虞采桑觉得自己残缺的灵根不是他选择自己的最根本原因。 “小鱼,听得很开心吗?” 虞采桑抱臂取暖,没搭理他。寒天冻地,这两人一个物理保暖一个法力抗寒,完全不管他这个凡人死活。 “我忘了,你也凡人~” 虞采桑蹙眉抬头,两人隔空对视,锦衣男人眼中全是审视与冷漠。 “可是,你现在好像并不怕冷……” 虞采桑暗讽他‘养邪蛊’的事:“这说明你成功了,不是吗?” 景煜登时冷脸,一旁的游祯注意到他的不忿,几步出现在虞采桑身前,五指成爪,掐住他的脖子往上提。 “游祯!松手!” 话落,虞采桑便摔回地面,痛苦地咳嗽喘息。游祯也重新回到景煜身边,无人注意,一缕黑气顺着他的袖口钻进经脉。 “啪——” 一个巴掌毫无征兆地落在游祯脸上,黑衣男人惯性偏头,眼中一闪而过受伤。 “自作主张!!!”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没有错~”景煜忽然温柔地抚摸游祯的脸颊,满含深情地凝望着他,“是我错了,不应该随便发脾气,你也不过是为我出气……” “你要杀他,我也没有意见,只是现在杀不得,你抓的那些邪祟全都在小鱼身上,他死了,我还怎么实行计划。” 游祯下意识弯腰,避免景煜抬头太长时间脖子疼。景煜见此,嘴角扬起,嘴唇轻启无声夸赞。 “真乖。” 一颗白色毛球从虞采桑怀里探出头,轻轻蠕动两下,与自家宿主一同吃瓜。陡然,锦衣男人偏头,眸光璀璨,似是春水含情,能将人的骨头都看酥软。 “小鱼,你身上那些邪祟之气呢?”景煜笑着说道,“游祯,打他一掌,收点力,别打死。” 三人衣角无风自动,淡绿色的灵力笼罩,轻飘飘地卷起大片积雪,风潮直冲云霄。 虞采桑看着这一幕,心中陡然生出一丝惧怕,他茫然地抚摸心口,抬头注视不远处的两个人。 游祯抬手挥落,天上的风潮当即冲向虞采桑,后者阖眸等死。 半晌,疼痛并未降临,虞采桑悄悄睁开一只眼睛,失神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又慌张地低头遮掩住脸上的怪异。 “西席。”他不知为何,有些委屈。 “采桑不怕。” 林明岚挥剑劈开风潮,转剑开启几道剑阵,将对面两人困住,回头安慰自家宝贝徒儿。 这一看,便有些慌张,顾不得那对脑子有泡的人,连忙将徒儿搂入怀里。 “别哭,为师来晚了,等会替你报仇!” “西席,他们抢我的东西。” 林明岚眼神更加凶戾,轻抚徒儿散开的秀发,手指微动,光影晃动,手中出现一支青玉云纹发簪。 林明岚单手将那头墨发束起,些许碎发从指间漏下,打在苍白的颈后。 “拿着。”林明岚又取出几枚防御法器一股脑塞给虞采桑,随后凝眸看向对面破了他阵法的玄衣男人。 两人视线相撞,杀气肆虐。 两股灵力相互碰撞,林明岚修为低游祯两个境界,单纯的比拼灵力很快会败北。他当即提剑斩向他,磅礴的剑气向外散开,山石碎悉数粉碎。 游祯迅速给景煜布了个结界,便正面迎击。 他们俩的攻击迅猛,修为低些的看得都费劲,更何况两个凡人,更是什么都看不清。 几个呼吸间便已过百招,剑风、风刃将四周平地削断,海水咆哮翻滚。不多时,雪地还能落脚的就只剩下争斗双方关心的凡人四周平地。 【采桑,别担心,辰星山的长老们正赶过来。】 话音刚落,虞采桑便觉得身侧空气有一瞬的压迫感。冷冽的清香飘入鼻尖,身上落下一片阴影。 虞采桑侧眸看了一眼,又专注地看着高空。来人皱眉看他,视线凝聚在他满是裂痕的左脸上。 “你身上有很重的邪气。” 虞采桑向旁边挪两步,朝他行礼,“尊者,尘埃落定后,我会去死。” 玉赫抿唇,神色复杂,最终移开视线,凝望着对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玉赫,许久不见。”景煜扬起一抹格外温柔的笑容,眼神亦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师兄死了。” “真可惜。”景煜笑意不变,“但,与我何干,他是为了救你。” 玉赫冷笑一声,眼神骤然冰寒。滔天灵力尽出,高空上两人同时躲开,落到地面。 游祯坚定地站在景煜身前,衣衫有些许凌乱,却并无伤疤。反观林明岚,满身伤口,最严重的是胸前那道一尺长的血痕。 虞采桑焦急地跑到林明岚身边,想要搀扶他又怕碰到他的伤口。玉赫与林明岚点头打招呼,随后身影消失,眨眼贴近游祯。 “这里也是他们弄伤的?”林明岚手指颤抖,声音喑哑,看向虞采桑的目光满是心疼和愧疚。“一定很疼……” “现在不疼,西席,您快吃药疗伤。”虞采桑扒拉两下头发,将脸上的伤盖住。 林明岚终于反应过来,从纳戒中取出几个瓷瓶,硬塞给虞采桑。又拿出一个红色的小药罐,拧开挖了些药膏就要往虞采桑脸上抹。 “西席,我没事,先处理您的伤。” “为师就一点轻伤,不碍事,不用药等下就好了。” 清凉的膏药滑过脸颊,丝缕麻痒的触感让虞采桑忍不住浑身紧绷。 “西席,对不起。” “嘭嘭——” 一道黑影重重砸落,凌厉的剑气削断大半个天水雪原。 游祯呕血起身,下意识看向景煜,却发现对方又一次将所有目光投向玉赫,当即提气与玉赫拼杀。 永远是这样……只要玉赫在,你心里、眼里永远都只有他!!! 游祯心绪不定,招数逐渐混乱,心脉猛地震动,被迎面而来的长剑刺中,剑气席卷经脉,灵力一滞,被玉赫一腿踹进壑渊中。 “我又算什么……”一个无趣时的消遣吗…… 游祯眼神空洞地任由自己坠入海中。 地面,玉赫持剑站在景煜身前,剑尖离后者仅三指距离。 景煜伸手轻碰剑尖,指腹刺痛,凝出一颗绿豆大的血珠。 “你头次对我刀剑相向。” “泠堇,不,泠堇师叔早就死了。”长剑又贴近景煜的脖子,男人冷冰冰地强调,不知是在提醒谁。 “你要杀我?” “是。” “那倒是动手啊。”景煜轻笑,全然不在意自己性命,“手不要抖,不然我会以为你……” 长剑轻轻划过,景煜只觉得身后一阵拉力,脖颈微痛。他没有回头去看那个狼狈受伤的人,抬手触碰脖子。 莹白粉嫩的指腹剐蹭艳红的血液,眼神微愕。 “景煜……”游祯凝起灵力为景煜疗伤,声音沙哑颤抖,像是在乞求他回头看一眼自己。 “闭嘴。”景煜厉声道,垂头大笑,“你要用我教你的招式杀我……” “玉赫,你想杀我。” “是。”玉赫沉眸抿唇,提剑一刺。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尤为刺耳,景煜抬头看着挡在他面前的男人。背光的人无法看清表情,身上散发的悲戚与落寞却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景煜,我不想继续保护你了。”游祯垂眸看他,俊朗冷漠的脸上扬起释然的笑容,“我累了。” “你又赢了。”就像手谈,除了景煜心不在焉那次,他从来没有赢过。 “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想玉赫死吗?我替你杀了他。” 游祯震开胸口那把剑,回身抱住玉赫,自脚底展开小型法阵,将他们俩暂时捆绑,额角青筋暴起,经脉爆红膨胀。 玉赫抿唇施展术法,二人同是返虚境,游祯又抱着必死之心,竟一时无法挣脱。然,便是这短暂的束缚,局势既定,双双向壑渊深处坠落。 “砰——” 壑渊传出一阵闷响,海浪惊涛,雪原地底岩石粉碎,地面下沉。壑渊的水倒灌,强势的挤压碎裂的雪原,沧海桑田不过瞬息。 鲜红的血水流过,又很快被汹涌的海水吞噬。有人淌水靠近呆愣的景煜,半面恶鬼半面仙。 无形的威压落在景煜身上,将人定在原地无法挪动。 “你在哭吗?人死了,何必呢。”虞采桑说着便拔出发间玉簪,狠狠刺穿景煜的脖子。玉簪拔出,鲜血喷溅到那半张芙蓉面上,仿若修罗。 景煜痛苦地闷哼,腰带处闪过微光,将笼罩在身上的威慑震碎,当即抬腿一踹,却被躲过,伸手捂住伤口,迅速吞服一枚止血丹。 然而,伤口却没有止住,血液依旧如开水放闸般流出。 “那位仙长说过,你成功了。” 景煜失力向后倒,癫狂大笑,“我成功了……”咸湿的海水挤压伤口,疼痛让这个被游祯娇养百年的人面色变得狰狞。 虞采桑冷眼看着他发癫,垂在身侧的手指剧烈颤抖,身后一人轻轻握住他的手摩挲安慰。 “他罪有应得。”林明岚能感受到虞采桑体内雄浑的邪气,向来遇到邪祟便毫不留情斩杀的九清剑主,首次背离往日原则,“采桑,为师带你离开辰星山。” “哗啦——” 壑渊中吐出一个人,衣衫褴褛,长发披散,冰冷俊逸的脸惨白无血色。 林明岚握紧九清剑,抿唇皱眉。玉赫咳嗽吐血,失力倒下,昏迷前下意识看向倒在血泊中的景煜。 两师徒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看。 只见裘衣锦服男人不甘地睁眼看着天空,手指紧拽着一枚镂空五异兽玉佩,胸膛无起伏,生机已尽。 林明岚半蹲下掰断景煜的手,将那枚玉佩拿走。 “呵~送了你五方玉,却护的是别人。”林明岚嗤笑,眼中一闪而过杀意,他将五方玉丢还给玉赫,回身牵起宝贝徒儿的手便消失。 两人离开不久后,有两人同时穿过虚空现身,其中一人快步察看玉赫的伤势,另外一个则抬腿踹了几脚景煜的尸体。 “蓝溪,玉赫死了没?” “……经脉尽断,修为倒退,心脉处……”蓝溪把脉的动作一顿,“玉赫师弟体内有一缕邪气。” “烦死了!我的徒媳妇不知道被泠堇藏哪里去了。”鸢录又狠踹一脚景煜,只听‘咔嚓’一声,胸前骨头断裂,衣服向内凹陷。 蓝溪立马屏蔽五感之一,免得又从对方口中听到惊世骇俗的话。 …… 虞采桑跟着林明岚回去以前的洞府。 偌大的山体被掏空,无数阵法交叠,灵气浓郁精纯,无需打坐便自动吸纳入体内。 体内的邪气又复苏,在虞采桑经脉里流窜捕捉零散的灵气。 林明岚第一时间发现他的不对劲,连忙断开对地下灵脉灵气的提取,撤掉聚灵阵。 “采桑,先吃点糕点,为师先离开一会。”林明岚从纳戒中取出几盘精致的糕点,顺手揉了一下虞采桑的脑袋,笑意温柔。 虞采桑拱手行礼,目送对方离开。 一颗毛球凭空出现,哭唧唧地扑向虞采桑。 【采桑……我太没用了……】 “奚棠,是我让你回系统空间的。”虞采桑捧起毛球,右脸轻蹭软绵绵的小团子。 【采桑,我们换个计划吧……】奚棠沉思苦想,找到一个借口,【咱们还没等到小焦……】 “我要失约了。”虞采桑垂眸俯视石桌上香甜精致的糕点,“西席身上血腥味很重,他的伤口根本没有愈合。” “若让九洲人知道他藏了个邪物,他千年来清雅刚正的声誉便会毁于一旦。” 【可是……】 “时间会冲淡一切,我只是过客。”虞采桑捻起一块白玉软糕,“奚棠,进度是多少?” 【游祯和景煜死的时候各加了15%,现在是67%。】 “好。” 【采桑……】奚棠顶着毛球身体,严肃地说道,【无论如何,我永远支持你,你是最重要的!】 虞采桑手指一抖,险些没捏住糕点,赶忙用另外一只手支撑。 吃完一小盘糕点后,林明岚提着一个木盒子回来,手脚麻利地将几盘芳香四溢的菜肴摆上桌。 “先吃饭。”林明岚用三个字堵住虞采桑未说出的话,只好乖乖地端起饭碗吃饭。 饭后,林明岚甩袖装好碗碟,提起就转身离开。 虞采桑:“……” 接下来几天都是如此,林明岚每日两餐准时送,全程拒绝交流,说的最多的就是‘吃饭’、‘食不言’等话术。 似乎要将拖字诀贯彻到底。 “西席……” “吃饭。” “师父!”虞采桑端着碗,沉声道,“您讨厌我了吗?” “胡言乱语。” “那为什么这十天都不与弟子交谈?” “……采桑,你那天和天外来客的对话为师都听到了。”虽然听到的只有虞采桑那部分。 虞采桑:!!! 奚棠:!!!!! “我不在乎名誉,不在意旁人闲言碎语,唯有你的安危,是我在意的。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你既然叫我一声师父,岂有放弃你的道理!” “九洲动荡快结束了,届时我带你去寻敛息法器。” “采桑,趁热吃饭吧,一会菜凉了。” 虞采桑犟不过林明岚,只能听话地吃饭。 那日之后,两人又恢复到前些日子的状态,虞采桑闻着对方一天比一天重的血腥味,愈发沉默寡言。 眨眼又过去两个月,虞采桑靠坐在书架边,安静地阅览林明岚收集的典籍。明亮的灯光散落在身上,连发丝都格外温柔。 “采桑,可愿陪为师前去青岭闲逛一番?” “好。” 阴郁貌美又自闭的杂役弟子 17 青岭之地,累累英魂埋骨地。 此地四季常青,灵兽、灵药随处可见,格外吸引修士,却是邪祟不愿踏足的地方。这半年的邪祟横行,唯有青岭一如往昔。 据悉,落花谷便在青岭某处沼泽地扎根。 “九清剑主来我落花谷有何事?”女子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石榴裙,面容秀丽柔美,身形瘦弱,规规矩矩地端坐着,却气势凌人。 “月姝元君,老夫想与你交易两枚云罗福地钥匙。” 林明岚熟稔地捋去盖碗茶沫,轻呷一口茶水。虞采桑安静地站在他身后,宽大的兜帽将他的脸完全遮掩,只露出红润饱满的唇瓣和白皙的下巴。 “你不是去辰星山当客卿了吗?找你们新掌门要两个不就行?” “期限将至,又向往自由了。” 月姝听完,颇为无语,“每次就知道来霍霍我落花谷的名单!这次拿什么来换?” “老夫听说你们在搜寻云蕖元君的名曲谱,老夫这正好有本孤本。” 云蕖是落花谷开山祖师,在天骄成堆的蛮荒时期依旧名列前十。她的对阵曲被音修广为推崇,宁愿倾家荡产也要瞻仰一下。 月姝表情微变,蓦地坐正身子:“曲谱名叫什么?” “下归春。” 月姝眼眸瞪大,反手变出两枚金色枫叶,叶片脉络沟壑,灵气浓稠。她挥手将叶子放到林明岚桌边。 “给你,够吗?曲谱呢?” “多谢。”林明岚从纳戒中取出一个牛皮卷轴,月姝迫不及待地隔空抓取,小心地打开,细细察看。 “客气客气,下次有这好事记得再来找我哦~”月姝确认孤本真迹,脸上露出一抹笑,语气分外和蔼可亲。 “告辞。” “慢走不送~”月姝满意他的识相,半点没有挽留的意思,扬声叫来外头值守的弟子,让她们送两师徒离开。 “落花谷多为音修,那位月姝元君是位音痴,以箜篌入道,丝竹乱象、杀人于无形。”林明岚轻声同虞采桑解释。 “云蕖元君万年前飞升,留下十首词曲,其中燕归山、吟秋、破阵子三首攻击力位列前三,而第四名便是下归春,此曲虽杀伤力超越第一名,却因为残缺难学,而降为第四名。” “原来如此,云蕖元君在音律造诣上实在高深,月姝元君亦是精益求精。”虞采桑夸完感觉周身总有股阴凉的气息,忽然福至心灵,“西席更加厉害,各类学识皆有涉猎,且成就斐然。” “采桑谬赞。”林明岚轻咳一声,嘴角勾起,满面春色。 虞采桑眉眼微弯,觉得自家老师依旧别扭有趣。 距离云罗福地开启还有半个月,林明岚干脆带着虞采桑闲游,又教导他吐纳的方式,将体内乱窜的邪气压制在丹田处。 彻底掌控邪气后,脸上的血痕也逐渐变淡直至消失。又佩戴数个敛息法器,若是炼虚境及以上尊者没有刻意去探查,便与寻常凡人无二。 云罗福地对外开放那日,各门派修士及散修齐聚。为了防止有人揣奸耍滑,身为东道主的落花谷只好委派几位长老出面。 五位姿容妍丽的元君同时现身,登时吸引在场大部分修士的目光。为首着黛青色广袖长裙的女子反手唤出本命法器,鎏金色的书册翻飞,荧光缭绕。 “云罗福地开启七日,化神以上不得入。期间若有人残害同道,落花谷将代为诛杀。”女子环视在场众人,嘴角上扬带着三分笑意,眼眸却始终平静冷淡,“言尽于此,此行全看诸君造化。” 她随手撕下一张书页,素手夹取,灵力凝聚于指尖,那张书页顿时化作无数彩色蝴蝶,簌簌飞向持有云罗福地钥匙的修士。 “若有危险,影蝶会带你们离开。” 话落,落花谷五位元君同时结印,浑厚的灵力将云罗福地的大门撕开,逐渐打开可供两人通行的通道。 散修们最先按捺不住,飞身钻进云罗福地,各大门派弟子紧随其后。 落花谷队伍末尾,两位模样清秀的兄弟手牵手走进福地。个子高些的那个路过落花谷元君时,几不可见的颔首。 “月姝看完曲谱了没?我也想拜读师祖的大作。”绿衣女子左手边的粉衫女子不满地嘟囔,“掌门什么时候回来,她不在我都没法偷懒了。” “不知。”穿着一身月白色束袖练功服的女子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顺嘴回答。 “阿荼,难为你发呆还知道回我两声。”粉衫女子偏头看她,有些无奈。 “好。” “噗嗤——”长相柔美婉约的紫衣女子掩嘴轻笑,只觉得一阵风吹拂,回头就看到同伴大刀阔斧地坐在地上。 另外四位元君凝视坐着睡觉的黄衣女子,又看了眼远处无聊得打坐等候弟子出来的修士们。 ……………… 葱翠的树林间,两道身影飞速掠过,最后在一处幽静的山洞前停下。银白色长袍男人手持罗盘,罗盘指针正对山洞。 “采桑,你在外面等为师。”林明岚回头,眼中暗藏担忧。 “好,西席千万小心。”虞采桑眉头紧蹙,福地内灵气稠密,体内平息的邪气再次鼓噪,指尖不受控制地外溢阴邪沉郁的黑气。 “为师很快出来。”林明岚见此,有些后悔带虞采桑进福地,但独留他在外面也不放心,只能将九清剑递给他,“它会替为师护你。” “嗡——” 水绿色的剑身轻吟,似乎在回应主人的话。 “多谢西席。” 林明岚颔首闪身钻进山洞里,九清剑‘嗡嗡’叫唤两声,清灵的剑气缓慢压制邪气。虞采桑讶异,轻抚九清剑剑身。 九清剑轻颤,细长的藤蔓纹错落细致,剑柄镶嵌着一颗竹绿色灵石。在自然光线下,散发着幽幽绿色光芒。 “西席的本命剑很好看。” “嗡——” 【也就一般般吧。】奚棠有些吃味,【傻乎乎的,连主人都不要了。】 “它也是听从西席的命令而已。” 【……】奚棠跳出系统空间,不爽地摔到九清剑身上。九清剑也不惯着它,歘地一下飞了起来,绕着虞采桑打转。 【奚棠,你能不能清除别人的记忆?】 【暂时没有这个功能。】 【如果可以清除老师他们的记忆就好了。】虞采桑长叹一口气,感觉头痛耳鸣。 【不知道天道为什么暂时容忍我继续活着。按照你之前说的,这里不允许魔修、邪修、鬼修存在,原剧情夏师弟侥幸成了唯一的邪修,而我非小鱼本人,更不是祂钦定的主角。】 【对方不闻不问,让我觉得很奇怪。】 林间深处传来脚步声,一人一统的谈话被迫终止。 【采桑,我到时候去找天道问问。】 虞采桑侧头看去,与其中一人对视。那人友善地颔首问好,与同伴寻了个位置疗伤。 【头次看到冷脸的男主,还挺新奇的。】奚棠飘到虞采桑肩上,观察这六名不速之客。这六个里,有两个熟人——余小柳、夏思霏,两个半熟人——方望秋和梅听风。 剩下一男一女看服饰应该也是亲传弟子,男子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酷模样,女子则是温温柔柔地打坐调息。 双方相安无事地忙活自己的事,一炷香后,六人恢复些许灵力。 “道友,方才多谢你予我等疗伤之地。”方望秋拱手笑道,不动声色地试探对面孤身一人的‘陌生’修士。 虞采桑缓了一会才听清方望秋的话,轻微摇头,没有答话。九清剑转累了,重新‘躺’回虞采桑的大腿上。 方望秋扫了眼九清剑,总觉得这把剑有些许熟悉。脑中一闪而过某道身影,却在感知到山洞内由远及近的恐怖气息时被打散。与那位温柔女修同时箭步站到师弟师妹们面前,严阵以待。 绿光划过,九清剑开心地回到主人身边,化作灵光钻入他的眉心。 高挑矫健的身影逐渐清晰,银白色的衣衫沾染些许血液,骇人的杀气和灵力外露,方望秋等人全然生不起反抗之意,脑子叫嚣着‘快跑’,身体却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牢无法动弹。 林明岚注意到他们,立刻敛息,辰星山六名弟子纷纷松了口气。 “采桑,还难受吗?”林明岚熟练地抓住虞采桑的手把脉。 “没事了。” “出去后正好午时,为师带你去聚仙楼吃饭。” “好的。”虞采桑没有意见,完全听从安排。 两人闲聊着离开,方望秋等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 夏思霏喃喃自语:“刚刚那个脸色不好的人好像小鱼师兄……” 方望秋闻言,总算想起那把剑的名字:“……九清剑。” “他就是小鱼师弟。” …… 从云罗福地回到林明岚的洞府,虞采桑每天的娱乐活动就是看书、聊天,而林明岚则一直在翻阅古籍,可惜没有找到,总是苦着脸。 “师父,您在找什么?我也能帮忙。”虞采桑坐在矮桌前抄录文字,不时瞄一眼埋在书堆里的林明岚。 “没事,随便看看。” 虞采桑觉得自家老师完全没有表演天分,要是在他出生的世界出道演戏,是会被说花瓶的存在。虽然他自己也经常被黑粉和营销号骂花瓶,演技烂。 “采桑……” 虞采桑回神,疑惑地抬头。 “为师要去一趟辰星山,你要和我回去吗?” “不了,您一路小心。” 林明岚点头,“到时候有什么事就用这个叫我。”他从纳戒取出一个镂空灯笼造型的法器,放到虞采桑左手边。 “放个火属性灵石就可以传音给我。” “好。”这座洞府里,最不缺的就是灵石,各种属性地堆满十来间石室。林明岚富裕得让虞采桑时不时怀疑以前看的都是假剧本。 第二天早上,林明岚便匆匆忙忙离开,饭点时,洞府外的结界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虞采桑抬头,又沉默地看书。 “你师父托我给你送吃的。” “谢谢。” “对不起,谢谢你。” 虞采桑没有回话,他只是单纯忘记这个人才没有告状。 “沈阁主,您能送我一把未开灵智的灵剑吗?”虞采桑忽而抬头,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如此,您与我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 虞采桑不管对方有什么苦衷,既然他的苦衷能让他帮景煜,那么哪一天这个苦衷与林明岚发生冲突,他的师父也会因此被信赖的老友刺伤。 这把自戕的剑,只有沈慕君送自己是最合适的。 沈慕君的动作很快,晚间再来送饭,灵剑也送到虞采桑手中。 “谢谢您,我很喜欢它。” 晚饭后,沈慕君带着伤和食盒离开。系统从角落窜了出来,通体黝黑,像是钻进墨水里滚了几圈。 【奚棠?】 【气死(╬◣д◢)!!!】 【怎么了?】 【那个破天道,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阴招!!!】奚棠的毛球身体膨胀炸开,黝黑的躯体像是一团异变的鬼火。【祂居然敢偷偷把咱们离开的通道关闭,还想用你当容器填补缺失的能量,重启规则!!要不是你觉得奇怪,我们差点就被这个破天道坑一道了!】 【上次咱们遇到的那个漂亮美人惨死了,本来大善人一个,救了那么多人,功德无量飞升上界都能统领一方小世界,那破天道自己规则没设立好,能量不足,不想办法完善规则就算了,居然偷偷降罚,哄骗那个漂亮美人自愿充当祂的能量体!!!】 奚棠前两天火急火燎地跑去找天道,最开始天道和稀泥,奚棠‘友好、和善’地和祂交流之后,天道才交代自己做的亏心事。 【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能量不足,所以需要修道之人反哺。恰好……月华清是正面能量,而我是负面能量。】 【是的!】 【看来这个世界一开始就允许道修之外的存在,只是天道不允许罢了。】虞采桑细致地擦拭灵剑剑身。 【林长老怎么会给你剑?】天知道,自从林明岚偷听到他们俩的谈话后,连夜搬空了武器库,要不是不允许,估计连洞府里的书架和桌椅都要搬走。 “天音阁阁主给的。”虞采桑轻挽剑花,横剑看着锃亮的银剑中的那双分外熟悉的眼睛,“我试过了,很锋利。” 阴郁貌美又自闭的杂役弟子 18 “如果我只能当平庸者,那么,我希望投身到同样平庸的世界,这样,我才不会奢求我终生都无法获得的成就。” 沉郁伤心的人在明月下哀求,期盼得到神明的眷顾。他等了许久,等到鬓发斑白,自请离开辰星山。 山下繁华,可他远离民间太久,与俗世格格不入。 炮灰组主系统也终于听到小鱼的祈求,与他签定合约,送他去往没有灵气的世界。 ------ 三天后,林明岚回来了,鬓角生了几缕白发。 辰星山书阁没有他想要的资料。 “师父,您别找了,九洲之内从未有过邪祟缠身依旧安然百年的存在,与其在您离开时发作死去,我更愿意与您安然过完剩下的时光。” “采桑,为师无能。” 虞采桑轻轻回抱他,眼眸半敛,在心中道了句‘对不起,骗了您’。 “师父……在弟子心中,您是最厉害的尊者。”虞采桑轻声道,“反噬时太丑了,师父能否回避,弟子希望在您心中,弟子依旧是在辰星山药峰栽种灵草的凡人。” 林明岚脑海一片空白,只听到自己回了个“好”字。 回过神来,他想收回这句话,却在触及徒弟眼中释怀放松的神色时,无法说出只言片语。 “谢谢师父。” 林明岚阖眸不敢看他。 半个时辰后—— 林明岚轻语:“为师太自私了,采桑一定是很痛才不想继续坚持。”他揉了一下虞采桑的头发,失魂落魄地走进洞府。 虞采桑回身注视他的背影,剑修挺直的脊背似乎被压弯了几分。 第二天,林明岚调整好心态,再次出现在虞采桑面前。 “采桑,可要随为师下山逛逛?” “谨遵师命。” “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不想去东都。”虞采桑似乎觉得这样说不好,又很僵硬地补充道,“之前去过了,不想去。” 林明岚眸光一闪,笑着说道:“好,我们不去那里,中洲集市众多,新奇的玩意也不少,我们去那里玩玩。” “嗯。” 林明岚表面温柔和蔼,暗里给天音阁阁主传音质问。 ——沈慕君,你这几日除了送饭还干了什么! 另外一边,收到传音的沈慕君沉默许久。光影在床幔上晃动,一只灵猫影子落在他的脸上。 【系统,我要转组!这个反派的活干得我良心痛!】 【你痛个屁,这个世界你和你老婆做任务跟度假似的!全程被带飞还好意思跟我叭叭!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摆烂的炮灰反派!】 【你懂什么!我玻璃心不行啊!】 【傻逼!】 【我要投诉你私自调高难度!】 【神金,我没事干啊!】灵猫炸毛,冲他哈起。【乙级世界调高难度也没有多少奖励,我干嘛要这样干!】 【现在怎么办!林明岚要是知道是我害了他宝贝徒弟,肯定会让我提前狗带的!】 【狗带就狗带!天要你亡你不得不亡!】 【那个小鱼有什么魅力,大反派点名要他当实验品就算了,林明岚为什么也那么在意他!烦死了,一个两个全部不按剧本来,就我一个要苦逼地维护人设剧情!】 【人家大美人漂亮惹人爱不行啊!】系统翻白眼,没告诉这个憨货,小鱼也是任务宿主。 毕竟那个人绑定的系统可是带出一个毁灭小世界的疯子、一个转组反派依旧蝉联第一的大佬,还有两个正常通关的优秀宿主。 虽然工号,统在炮灰组,声名却在各个组里远扬。要不是它喜欢在原组,不知道有多少组的主系统要给它抛橄榄枝。 …… “小鱼师兄!” 两师徒闻声回头,街上的人也对喊话的人回以注目礼。 “我好想你!你……和林长老去了哪里!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夏思霏虎扑熊抱住虞采桑,眼泪啪嗒啪嗒落下,转眼就哭成泪人。 “上回在云罗福地你还假装不认识我和三师姐……” “你怎么在这?”虞采桑差点被夏思霏扑倒,幸好师父‘扶’了他一把。 林明岚将夏思霏从虞采桑身上撕下来,脸色微沉,夏思霏顿时疯狂道歉认错。 虞采桑低头只看到缠在腰上的紫色灵力缓慢散开。原来扶住他的不止老师…… “林长老,小鱼师弟,别来无恙。” 萧玉楼越过人群慢步走来,姿态优雅从容,一如既往的耀眼。街上并不是聊天的好地方,萧玉楼带他们回到临时落脚的客栈。 “玉璋仙尊先前镇压各地邪祟,不幸罹难。我和师弟代辰星山过来悼念祭拜。”萧玉楼轻叹,眉宇间满是惋惜,“若没有玉璋仙尊一开始击杀难缠的邪祟,九洲大乱没有那么快平息。” 林明岚愕然,“仙尊他……仙逝了……” 萧玉楼点头。 “只是青云书院的四位院正不想太多人打扰玉璋仙尊安眠,只允许各大门派掌门入灵堂吊唁。明日在下前往青云书院,想请林长老和小鱼师弟帮我管束一下小师弟。” 夏思霏立刻可怜巴巴地盯着虞采桑,林明岚没意见,虞采桑自然也同意,夏思霏顿时喜上眉梢。 “小师弟,你带小鱼师弟去楼下再开两间客房。” “好的!”夏思霏才不管萧玉楼是不是故意支开他们,高高兴兴地搂着虞采桑的胳膊出去。 “林长老,小鱼师弟身上似乎有股不祥的气息。”萧玉楼保证道,“还请您放心,在下不会对小鱼师弟起杀心或是做不利他安危的事,否则终身修为无法寸进。” 天道誓约感知,在他身上落下拓印,若是违背,便如他所说降罚。 “他被泠堇抓走,体内全是邪祟怨气,我前几日借你的掌门令去九楼查阅藏书,便是想看看有没有秘笈记载不伤身剔除邪气的办法。” “可惜,一无所获。”林明岚心中悲戚,只觉得天道不公,他的徒儿那般机敏乖巧,无法修炼已是天谴般的惩罚,如今还要遭受这种折磨。 “您来中洲是想寻玉璋仙尊帮忙。” 林明岚苦笑,“时运不济。” “青云书院历史悠久,藏书阁或许会有典籍记载,我明日向天权元君他们讨个藏书令。” “罢了,我答应……小鱼……” “林长老,待我查阅完再做决定也不迟!” 林明岚与萧玉楼对视,败退在对方坚定的目光中,最终点头同意。 …… 翌日。 萧玉楼提前递上拜帖,在月华清灵堂内进香祭拜,四位院正褪下儒衫换上麻衣,如民间长辈过世那般,为他们山长送行。 萧玉楼吊唁完青云书院山长,并未继续打扰,离开灵堂后,目标明确的前往书院藏书阁。 他与书院掌书说明来意,摘下所有储物法器,又抵押本命剑。掌书检查他身上没有外物这才给他一枚藏书令,错身放他进去。 青云书院的藏书阁与辰星山不同,这里运用了空间阵法,外面看着只是小别院,进去后却别有洞天。 各层楼没有楼梯,全靠传送阵。来此地看书的弟子也是互不打扰,自成一域。 萧玉楼在里面待了六天,将所有典籍都翻阅一遍。离开时,精神都有些恍惚。 “萧掌门是有什么要紧事,连本命剑都敢交给我们保管。”衡阳子坐在掌书的位置,单手撑着下巴。 “要事。”萧玉楼双手递还藏书令,“若不解决,心中难安,恐生瓶颈。” “不是这个吧。”衡阳子将藏书令丢进桌上木箱,单手按在那把黑色长剑剑鞘上。灵剑烦躁地轻吟挣扎,缕缕剑气逃出剑鞘攻向衡阳子。 “还挺凶~”衡阳子散漫地掐碎那几缕剑气,又欠欠地弹了一下剑鞘。调戏完灵剑,这才将它还给萧玉楼,靠到椅背上打了个哈欠,“萧掌门,山长曾交代我见到辰星山掌门,便和你说一句话。” “天命可违,只要你们能付出代价。” 萧玉楼拱手行礼,“多谢告知。” “萧掌门,你身上讨厌的气味很重,尽早做决定吧。” 萧玉楼将两枚纳戒戴好,笑道,“在下先告辞了。” “臭老头,一天天操不完的心!活该你天生劳碌命!”衡阳子不满地抹脸,“怎么又下雨了……” 天上熠日高悬,万里无云,正是好天气。 萧玉楼在回去的路上遇到坐在路边吃馄饨的三人,心血来潮,干脆也要了一碗。 夏思霏问:“大师兄,好吃吗?” “尚可。”萧玉楼瞥了眼对面安静吃东西的人,捋去浮沫油渣,快速且优雅地将一大碗馄饨吃干净。 “小鱼师兄,你要是吃不下了,剩下的我帮你吃!”夏思霏非常豪迈地连汤带水吃得一干二净,注意到虞采桑逐渐放慢的吃饭速度,连忙表示。 虞采桑看着比自己脸还大的碗以及还剩七八个的大馄饨:…… 他在浪费粮食和给夏思霏吃剩饭中纠结。 “给为师吧,别撑到了。”林明岚投喂徒弟几个月,一清二楚他的饭量,将剩下的馄饨舀到自己碗里。 虞采桑有些窘迫,略显尴尬地瞥向林明岚。他以前要身材管理不敢吃多,辰星山的饭菜只保证能吃,他本身又很挑剔,于是一步步把胃缩小。 “谢谢师父。” 邻座的两师兄弟互看两眼,又同时看向两师徒。萧玉楼眉头轻皱又很快舒展。 四人吃完饭,一起回客栈,夏思霏被萧玉楼哄回自己房间。 “大师兄,我真的不能听吗?” “不能,今晚带你逛夜市。” “小鱼师兄去吗?” “他去。”萧玉楼把夏思霏推出房间,冷酷地关紧房门,同时布下结界和隔音阵。 “我翻到了一本修魔秘笈,只是秘笈残缺,只有中间部分。我已记下内容,但无头无尾,实在冒险,且修炼方式与寻常的全然不同! 那本书居然是将魔气放任自由,此法有违常理。” 说完自己六天看书的发现,萧玉楼又将衡阳子所说复述一遍。 “付出代价?”林明岚沉思,“仙尊此言何意?” 虞采桑觉得头疼:“……”老师就算了,毕竟自己是他的学生,萧玉楼是咋回事,对这事也那么上心?别救了,让他嘎吧,他还要回去拍戏呢…… 阴郁貌美又自闭的杂役弟子 19 “师父,萧师兄,连玉璋仙尊都说出这番话,那么,这个代价必然惨烈。”虞采桑秒入戏,眉头轻蹙,满脸愁绪。 他想起景煜的下场,那位仙尊为他逆天改命,依旧被天道发现。在大道将成之际沦落为凡人……巨大的落差,也促使了对方的行为愈加偏激。 “凡事有量,修为看个人。” 另外两人同步看他,虞采桑半点不怵,淡定回视,嘴角稍微扬起些许弧度。 半晌,萧玉楼忽然轻声一笑,语气温柔,“这是我拓背下来的心法残卷,便交与师弟处理。” 萧玉楼将一枚两指宽的纯白玉珏推给虞采桑,识趣地起身告辞。 “师弟若是改变主意,在下依旧愿意效劳。” “多谢师兄!” 萧玉楼眉眼含笑,打开房门离去,附上房间内的结界阵法随之破碎。 外人离开,房间里的两师徒陷入沉默,最后还是虞采桑打破了宁静。 “师父,一切都是我的选择。”虞采桑周身气息平静柔和,“比起他人,我已经很幸运了。” …… 【采桑,林长老情绪阈值跌破临界点。】 【老师能够调节好的。】虞采桑推开窗,温暖的阳光落到窗台,星点光斑亲昵地抚摸着他的手。 虞采桑垂眸注视来来往往的人群,猝不及防落撞上一双幽深的异色眼眸。两人隔着人海对视,像是跨越了时间和躯壳,窥探藏在最深处的灵魂。 扛着手工玩具的卖货郎走过,虞采桑再看去,那人早已无踪迹。他抬手掐碎泄露出去的黑气,关上窗户。 他没有再往街上看,因此没发现,刚才消失的人又出现在原先的位置。 中洲地域宽广,人群密集,商贸发达。 他们一行四人逛了半个多月才逛完。萧玉楼以回辰星山后太过忙碌为由,心情愉悦地把掌门事务临时转交给方望秋处理。 “大师兄,小师叔醒了。” 萧玉楼摩挲手中弟子牌,莹莹幽光闪烁,清冽温柔的女声从中传出。 “那便好。可有七星门人下落?” “有人说他们曾现身泑山,二师叔和七师叔已经过去,确有打斗痕迹。” “泑山?”萧玉楼思索片刻,“可是西娆泑山?” “是的!” “我如今便在西娆。” 方望秋反问:“您不是去中洲祭奠仙尊吗?怎么去西娆了?” “带小师弟游历。” “师兄,你何时回宗?”方望秋虽然不觉得夏思霏还要人带,却也没再反驳。 “过几天。”萧玉楼单手敲击桌面,嘴角微勾,“我不在这段时间辛苦师妹了。” “无妨。”方望秋又被忽悠过去,心想自己以前总是依赖师尊和师兄,难得能帮上忙,其实还挺开心的。 “你与三师妹旧伤未愈,平日修炼也要注意分寸。” “好的,我晓得。” “嗯,我这边还有些事要处理,门内若有事无法敲定便传音给我。” “好,师兄保重。” 弟子牌很快暗下,萧玉楼将其收入纳戒。 屋外传来脚步声,夏思霏开怀惊喜的声音先响起,随后便是那道平淡温和的嗓音。 对话寻常,却难得让心灵有片刻宁静。 第二天,萧玉楼带着夏思霏辞别,林明岚反倒主动同行。萧玉楼稍微一想,便知这位记仇的客卿长老大概率也要找七星门人麻烦,也许还夹杂着一点身为客卿的责任心。 泑山地底多灵脉,灵气如浓烟,缠绵地包裹整座山峦。色彩鲜艳,堪比雨后彩虹,一眼望去,仙气飘飘。 泑山深处,呦呦鹿鸣,随处可见一人高的麋鹿,有些甚至与树同高。 一袭豆沙绿束袖长裙女子坐在鹿堆,抱着一只熟睡的小麋鹿,圆润的双眼满是笑意。 “二师兄,真的不用我帮忙吗?”南乔往后靠,将上半身全部重量压在麋鹿肚腹,那头麋鹿半睁一只眼,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她躺的更舒适,适才重新闭目养神。 不远处,高大魁梧的男人绕着一块石碑转圈。 闻言,高声回答:“不用,一个小小的隐匿阵法,阵源都找到了,等下我就破解了。” “可是你已经绕着它打转了一个时辰了。” “……”崇贺幽怨地回头,怒瞪这个拆自己台的嫡亲师妹。 南乔见此,以手掩唇,表示自己不吱声了。 忽而,两人同时看向高空,只见三道剑光划过,精准地落到他们面前平地。 “玉楼和思霏这么快就到了!”南乔揉捏小鹿崽的软毛,“林明岚?” “老林,六师妹和蓝溪师妹没找着你人,还以为你受伤了不好意思出来,又缩回……” 林明岚黑脸:“闭嘴。” “为啥?对了,你咋和玉楼师侄待在一块?你身后那个凡人就是你的徒儿?” “见过两位仙长。” “叫什么仙长,叫师伯!” “别听他的,叫师叔。”林明岚可不想莫名其妙辈分被压低。 “行吧,师叔就师叔,不就是一个称呼,计较那么多干啥!”崇贺摆摆手,不在意地说道。虞采桑这才分别见礼,叫了他们一声师叔。 南乔抿唇偷笑,崇贺真不在意就不会自己提了。 “林明岚,你徒儿身上……”南乔面色一凝,眨眼出现在虞采桑身边,抬手就要探脉被林明岚拦下。“你可真大胆~” “你们俩打什么哑谜?”崇贺傻憨憨地问道。 “师兄,您歇着吧,还是我来吧。”南乔没有回答,走到崇贺身边,将怀里的小鹿崽交给他。崇贺小心翼翼地接过,却依旧被小鹿崽蹬了一脚。 小鹿崽惊醒,跳到地面,可怜巴巴地看向南乔。 “小乖乖,我要开始干活了,去找你阿娘。” 小鹿崽失望地垂头,走向早已清醒的麋鹿群,为首的那头体型庞大如小山的麋鹿鸣叫一声,带着鹿群离开。 南乔敛眸,双手掐诀,金光闪烁,石碑上的阵纹被触动,忽而爆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 再睁眼,眼前场景变换。 阡陌交通,田舍俨然,男女在田间辛勤耕作,孩童相互打闹。天色正好,劳作的人们汗水沾湿衣襟。 虞采桑眼见其他人不见踪影,也不慌张。 【奚棠,你在吗?】 【采桑,我在的。】奚棠秒回,给足虞采桑安全感。【林长老他们也在,只是被丢到其他地方了。这里不是幻境,是真实的。】 【好。】虞采桑心中有预感,他或许马上就能够离开这个世界。 有人发现孤零零站在泥泞小路上的虞采桑,和善地朝他点头问好,又继续忙农活。 “好看的哥哥,你是哪来的?”嬉闹的小孩不怕生地将他围住,一个刚到他腰的男孩仰头问他。 虞采桑见此,半蹲下,“我也不知。” “啊?怎会不知?啊~哥哥是不是不识路?” “嗯。”虞采桑确实不认识这里,也就不算撒谎,“这里是哪?” “这里是桃源仙境哦~哥哥要不要在这里住下?” 虞采桑嘴角微勾,露出一抹分外温柔的笑容。他抬头看向前方,与凭空现身的男人对视。 “不了,谢谢。” 仙境破碎,眼前场景重构。群山葳蕤,蓝天白云。葱郁密林深处,两方人马对峙,一方着黛蓝色衣裳,一方则是碧色底衫唐红外袍。 “辰星山的,你们有病吧!一直抓着我们不放!” “你们才有病!居然把邪祟种在凡人和修士体内!” “那又怎么样!我们又不是治死人了!有些人本来就活不了了,我们还让他多活了几年,只是让他们当个药人,已经便宜他们了!!” “你们简直不可理喻!” 他们察觉第三方气息,齐刷刷回头。两方人马同时亮剑,警惕防备。虞采桑不明所以。 却听—— “天杀的!不是已经把那群怪物都杀干净了吗!?怎么还有!你们七星门真的是没救了,九洲大乱一次不够,还要继续祸害大家!” “关我们屁事!你们自己没处理干净!” “这只邪祟看起来很正常!” “正常才可怕!先前实力比肩化神境的邪祟也是这般常人模样,而且你没看到他身上的邪气吗?比我上次磨的墨还要黑!” 虞采桑抬手,纤瘦的指尖溢散出黑气,掌心血线缭乱。他探手摸腰,腰间空无一物。 虞采桑眉头一皱,心情沉郁,难掩失望。那群小孩居然偷他的东西…… 他身上的邪气有一瞬间脱离控制,张牙舞爪地冲向人群,修士们本就有心防备,当即起势反击,很快将这缕邪气击碎。 无人注意,密林走出来两人。 虞采桑轻轻扫过众人,视线落在笑着与他打招呼的两个人身上。 “请替我跟西席说,保重。” 灵剑化形,微弱的灵气被浓稠的邪气吞噬,所有人顿时严阵以待。 “噗嗤——” 模样温柔脆弱的男人痛苦地闷哼,周身邪气翻滚,无数道尖利的惨叫声回荡。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难以相信被邪物腐蚀的人终于取出武器,却是对准自己的命脉。 萧玉楼错愕,心脏骤停,思绪还没理清,人便已经冲了过去,慌乱地搂住倒地的人。 “小鱼!” “小鱼师兄!!!”夏思霏脸上的笑容僵硬住,撞开人群扑到虞采桑身边,慌乱地捂住他的伤口,猩红的血液却依旧从指间流逝。 虞采桑只觉得每一寸骨肉都被撕裂敲碎,疼痛已经无法具体形容,他仿佛看到身体碎裂成星点,脑子里响起无数人质问尖叫。 【为什么要阻止我们……】 【叛徒……】 【就差一点……差一点我就能……】 那些东西被剥离,从灵魂上一点点撕下。 痛…… 鲜红血液从嘴角滴落,虞采桑费劲地喘息,全部心力共同对抗撕心裂肺的痛楚。恍惚间,似乎有一道温柔的灵力汇入,却如即将干涸的溪流汇入大海,毫无作用。 失去意识前,听见一声轻灵机械的响声。 【叮!〖卜算子〗小世界任务核验中—— 炮灰逆袭求生任务已达87%,契约者‘小鱼’身份判定死亡,档案封存,任务完成!】 苍茫的纯白空间,一人猛地起身喘息,唇色惨白,眼睫颤动,四肢哆嗦,似乎身体依旧停留在最后痛苦的折磨,久久不能平息。 【采桑!你怎么样,还痛吗?】 虞采桑失神地触碰心口,呼吸沉重急促,半晌,眼眸重新聚焦,抬眸看向前方通体发灰的毛球,伸手抚摸它。 “奚棠,我没事。”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 “任务完成了吗?”虞采桑又问。 【完成了!采桑真厉害!】小毛球颤巍巍地靠近虞采桑的脸颊,声音有些后怕,【但是,下次不要这样突然了,我要是没有及时把你的灵魂从那副身体抽离,你就会被灵剑震碎了……】 “我相信你。”虞采桑并不在意这条命,只是答应奚棠的任务没有完成就嘎掉,难免会有些遗憾。“小焦还是没有出关吗?” 【‘小鱼’身死第五年出关了……采桑要看看吗?】 虞采桑敛眸不语,轻声道:“算了,已经失约了,再看也没有办法赴约。老师呢?” 【……失踪了。他和辰星山两位长老被传到七星门新驻地,从萧玉楼那里知道你自戕时,当场吐血,弟子再去找,已经没有他的踪迹……天道那里也失去他的气息。】 虞采桑沉默阖眸,身体向后栽倒,“……我对不起他。” 他的灵魂依旧保持上一个世界死前的模样,长发散在身下,柔和精致的眉眼低垂,与沉寂苍白的空间一般,浑身沉浸在悲伤中…… 奚棠听见呼吸逐渐放缓的声音,已经重新变成白色的毛绒身体贴靠在虞采桑脖颈间,安静地守候,逐渐与纯白空间融为一体。 “奚棠,任务完成了,我可以回去了吗?” 【采桑,暂时不行,你想复活的话需要攒满十万积分才可以。上个世界是乙级小世界,只有三千积分。】 “……其实……算了……”虞采桑张嘴就要说负能量的话,看到空中飘着的毛团,又咽了回去,“奚棠,下一个世界吧。” 【好的,目前有两个小世界信息可供选择——西方童话故事《王后的水晶杯》和现代娱乐篇《海妖》,采桑想先去哪个小世界?】 “可以简单介绍一下吗?” 【《王后的水晶杯》主要是讲凯萨巴特王国的故事,十三世在寿宴杀死十二世,成为新王。而王后、大公爵、邻国国王都对这位新上任的国王不满,于是通过一场宴饮,以王后手中水晶杯为号,发动政变。 《海妖》则是男团出道的主角因为舞台受限转战演艺圈,奋斗多年,终于成为小有名气的演员。受邀参加一档歌唱综艺节目时,那些因剧而粉他的粉丝们才知道他们的偶像还会唱歌,而且唱得格外动听优美,如海妖降临,惑人心扉。】 虞采桑:…… “西方童话故事那篇的吧。” 【好的~】奚棠故作严肃地回复。 下一刻,无机质的声音响彻,冷冰冰的,不见半分情绪。 【即将进行时空穿梭,鉴于契约者本体已毁,下一个世界由系统修复提供躯壳,倒计时结束,立刻登陆。】 【10、9、8……】 【……3、2……】 【1——】 话音刚落,纯白空间再也不见那抹鲜亮的身影,毛团孤零零地飘在空中,周围围绕着蓝色数据链。 【着陆成功!】 莹蓝色数据链破散,化作一道道光屏,将小世界的图像收拢。奚棠控制数据,将其他屏幕缩小,单独放大自家宿主的影像。 番外:洛星晖篇 “小洛,你真的决定下山吗?”赵管事凝视着桌案前的高大男人,忍不住叹息。 “嗯,承蒙赵管事多年照料,弟子感激不尽。”洛星晖神情阴郁冷淡,身上的那丝人情味似乎也跟随着那个人离开。 赵管事拿起桌面的铜牌,指骨用力,灵力包裹住粗糙的铜牌,转瞬将铜牌内气息清除。一支玉简自动落入他的手心,他提笔写下一行字后松开,玉简重新飞回身后的书架。 “你自由了。” “多谢赵管事!”洛星晖拱手拜别,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赵管事从桌上的黑色木匣子里取出一枚同样质地的铜牌,手指摩挲牌上飘逸的两个字。 ——小鱼。 “还想让你试试六阶种子呢……” 轻声呢喃在狭小的书房里回荡,可惜,现在也只有自己能够听见了。 洛星晖下山后找了个靠近溪涧的地方拦了块地,溪涧水流清澈,波光嶙峋,时不时有几尾小鱼游过,分外自由。 “小鱼,是你回来看我了吗?” 洛星晖盘腿坐在溪边,目光温柔地看着靠近他吃鱼食的小胖鱼们。 “幸好我没吃,能早点下去陪你。”洛星晖从怀里取出一个手指长的瓷瓶,指腹轻轻摩挲着瓶身,“我知道,你也没吃。” “小鱼,我欢喜你已有十八载。” “你却在我爱你的第十三年离开了……” “小鱼,对不起,我只敢和这些不会说话、也不懂人情的鱼儿说……” “我总怕你知道后会拒绝我。” 一阵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大快朵颐的胖鱼咻的消失,游出不符合体重的灵活。 洛星晖觉察不对劲,回头看去。 一身黛蓝色弟子服的俊朗男人执剑站在木屋外,眼眶赤红,周身气息沉郁。 “小鱼为什么不是和你离开了……”男人泪如泉涌,绝望地控诉,黑沉的眼眸蓄满悲痛,轻声哑语。“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连最爱的灵草都抛弃了。” 洛星晖沉默,无力地向后躺在石子上。天空蔚蓝,树丛茂盛,山鸟愉悦吟唱。 “小焦,喝酒吗?”洛星晖从树下挖出两坛酒,没有得到回答,他也没有在意,用力拍了拍坛口泥土,简单擦掉酒坛上的泥土,拔下封口布,抬起便开始猛灌。 浓郁的酒香飘散,辛辣的口感在口腔中炸开,来不及吞咽的酒水从唇角流下打湿胸前衣襟。洛星晖察觉身旁坐下一人,清脆的开坛声响起,他放下酒坛看向身旁辰星山弟子。 两个酒坛相碰,两个人较劲一样拼命灌酒。 可惜,现在不会有人阻止他们酗酒…… 树叶沙沙作响,酒香飘扬,树下多了两个醉酒的痴儿。 又一年,洛星晖旁边多了个邻居。邻居总是嘻嘻哈哈地找虐,又可怜巴巴地趴到溪边向那一尾尾无拘无束的小鱼儿们诉苦。 “小鱼,洛星晖昨天打我英俊的脸了!痛死了!他等下来看你们,你们可要帮我扇他几尾巴!” “泠扬!” “他恼羞成怒了~”泠扬依旧不怕死地撩骚,于是,又被洛星晖痛扁了一顿。 又两年,泠扬与山下的一位姑娘成亲。洛星晖下山道贺完,回到自己的小木屋。 最开始,泠扬时常会领着自家娘子上山与他叙旧,后来他的娘子怀孕了便只能暂时搁置。小焦没有闭关的时候也会下山找洛星晖喝酒,两人一来一去,成了沉默的酒友。 洛星晖活到了八十多岁,始终守着那一间木屋和溪边小鱼。 平日里,好友相聚,泠扬的儿孙也总是上山缠着他打猎采野果,倒是不曾孤单。 只是,夜深人静时,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小鱼,我来找你了。” 耄耋老人身子骨依旧硬朗,他盘腿坐在溪边,安静地闭上双眼。 番外:青云书院密辛 “院正好!” 清脆响亮的齐声问好唤醒女人的思绪。儒衫女人回身,看着面前腼腆羞涩的少年少女们,冰冷的神色有些许融化。 “何事?” “弟子时常经脉滞涩、鬼气外泄,丹田内丹亦是有些许裂痕,故而厚脸皮前来讨教。”人群里走出来一位少年,满脸窘迫和羞怯。 “手。” 少年愣住,伙伴戳了一下他的腰才反应过来,赶忙举起手。天权探手把脉,冰凉的灵力探入弟子体内。 少年只觉得肢体僵硬几秒,一直困顿自己的屏障便被打破,不仅身体轻盈、呼吸畅快,连脑袋也清灵不少。 “多谢天权院正!” 天权颔首,“你是九贞院里的?每月初七、十三、二十可来我的讲堂。” “谢谢天权院正!”少年刹那间迸发偌大的喜悦,眼眸亮如星辰,恭恭敬敬地俯身行礼。 他的小伙伴也感激地拜谢,一群人热热闹闹地离开。 天权出神地望着他们的背影,脑海中浮现那个早已不在的人的身影。 北疆苦寒,寻常百姓尚且忍冻挨饿,更何况是无人在意的小乞儿。 她得幸在死亡前夕遇到救苦救难的天上仙。风雪淋头,长时间的严寒导致失温。 倾身递来的纸伞挡住了磅礴的大雪,脏兮兮的小女孩虚弱地睁开眼睛,又在温暖的怀抱里熟睡。 吵闹的声音惊醒小乞儿,女孩惊慌地坐起身,下意识观察四周环境,却被端坐在圆桌前饮茶的身影摄取魂魄。 君子如兰,温其如玉,列松如翠。虽身处陋室,却独立天地间,如碧水惊秋一刹的飘渺。 “根骨奇佳,可愿随我修行?”仙人回眸,声音凛冽如清泉。 “清清,我不同意你收徒!”突兀的男声将美好的梦境打碎,小天权偏头看向出声的人,却始终蒙在一层雾里,无法看清。 “沈微明,话多。”月华清放下杯盏,甩袖打出一道灵力,那团雾顿时被击飞,撞倒在地。 “呜~清清,我受伤了……”那人影趴在地上耍无赖。 “聒噪。”月华清又起法诀将沈微明禁言,复又看向小天权,“你的回答?” “我愿意!求仙人教我修炼!” “吾名月华清,青云书院山长。”月华清点头,“既是弥留之际重生,此后俗姓摒弃,往后便叫做天权。” “我会教你修炼之法,但不收徒,你叫我山长即可。” “是,山长!” 天权随月华清回到青云书院,入门便与一群同样瘦小虚弱的孩童相遇。为首狐狸耳的男孩笑着行礼,双眸异色,妖异惑人。 “在下衡阳,敢问道友名讳?” “天权。”天权握紧月华清赠予的纸伞,怯生生地回答。 “请随我来。”狐狸耳男孩瞥了眼月华清,谦和有礼地引路,为青云书院新来的弟子安排住所。 “今后便是同窗,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同我说。” 天权点头应是。 书院虽简陋,但五脏俱全,吃住无忧,每日与年岁相仿的小孩子一起识字念书。天权便在这里扎根,也时不时关照新捡来的孩子。 十岁前,天权极少看到月华清和沈微明。 十岁之后,天权终于在课堂上见到他们俩,她毫不费力地引灵入体,初步踏入修仙的行列。 “天权,这把伞给你。”月华清在散学后叫住天权,一把精美清雅的纸伞浮现,他把伞递给她。“切记,离开屋舍便要打伞。” 天权:“是!” 月华清专门为她撰写了一本心法秘笈,她在十三岁结丹。书院面积逐渐扩大,讲学的师长不再只有月华清。 又花了十四年,她踏入元婴境。她向月华清自请讲学,让他能够像以前那样闲游。 某日散学,天权惊觉许久不见沈微明,却听已是出窍境的衡阳子轻描淡写地说了句: “他寿元已尽,去岁离世了。” “我还以为……” “他以金丹境陪山长三千年,其实没什么遗憾了。”只是风烛残年时心有不甘,又不愿心系之人孤单…… “天权,今日之事,请埋于心中,莫要再提。” 天权顿首,“我省得。” 沈微明逐渐淡出书院学子教习的记忆,青云书院后院林园主人只剩一人。书院似乎还是原来的书院,又似乎变了。 修炼无岁月,天权突破化神境出关,书院多了两名新院正。 那两位是双生子,听说是衡阳子在荒山抱回来的,虽只有元婴境修为,合作攻击却能斩杀化神境。 这两人教书无甚错处,就是性子有些顽劣,总爱假扮另外一个人逗弄学生。许是衡阳子捡回来的,他们在他面前倒是不敢放肆。 “天权院正,许久不见啊~” 一位穿着蓝白色儒衫的青年从角落窜了出来,笑眯眯地同冷漠脸的天权打招呼。 天权目不斜视,撑伞拾级而下,青年哒哒地跟上,嘴巴像破洞的竹篮,噼里啪啦地跟她讲这三十年来发生的趣事。 若能得天权一个‘嗯’字,便手舞足蹈地继续,没有回复也不气馁。 两人一同朝西边厢房走去,青年眼眸微闪,快步跑到院门前,拦住她的去路。 天权止步,冰凉如水的目光令他不寒而栗。 “何意?” “天权院正,今日正好有灯会,咱们一起去逛逛吧!” “让开。”天权黛眉轻蹙,左手一挥,淡色灵力化作缰绳将青年扇到墙角捆绑。清瘦高挑的身影穿过重重结界,走近第一间厢房。 天权单手起诀,浑厚的灵力尽出,手中伞飘到半空,伞身碎成荧光,星点落到既定轨迹,银线牵连。 “出来。” 她说。 厢房内无人应答,地面沙石树叶被强大的灵力托起。天上最后一条星象相连,繁星闪烁,如花瓣绽放般美丽,又藏着重重杀机。 “嘭——” 西院第一间厢房被暴力打开,浓郁的血腥气翻滚而出。血红的液体将整间厢房染红,那人背对着她踩着血肉模糊的人影,手上还抓着一条艳红色的断尾。 那人有所感回眸,清秀的脸上洋溢着癫狂的笑容,血水从嘴角落下。 “天权院正,您来晚了~” 天权唇角下压,杀心顿生。数枚冰刃射向凶手,将他逼到角落。 “……衡阳子……” 天权移步半蹲在血人身边,没有理会跳窗离开的人。大阵已成,做错事的人会得到惩处。 屋外,灵波冲撞得屋舍墙壁渐生裂痕,又有人主动进入杀阵中。 屋内,天权颤抖地试探血人的脉搏,将一瓶瓶救命灵药灌下。 “天权?”皮肉残缺的男人虚弱地睁开一条缝隙,浑浊的血水从眼角流下。 “混账!”天权体内灵力暴动,屋外两道重物落地声响起,随之便是惨叫声。 “难得……听、你骂人……”衡阳子还有心思说笑,“别怕……我知道有此劫难……” 他张开嘴巴,一颗金灿灿的内丹飞出。 “给山长……” 天权伸手接过,“好。” “好痛啊……” “我替你杀了他们!” “好……”衡阳子阖眸,气息断绝。 天权感觉脸上滑过一滴水珠,纤长的手指触摸脸颊,白净的脸并未有水珠,反倒抹了一脸衡阳子的血。 她将衡阳子的内丹暂存丹田内,用自己的内丹温养。起身握住一条银色长鞭,鞭长九尺,由数根三棱锥组成,链接处长满倒刺。 “哗啦——” “叮铃——” 天权拖着鞭子走出厢房,一道寒光闪过,被她一鞭子劈开,鞭子如灵蛇捕猎,迅猛地甩到偷袭她的人身上。 “啊!!!” “啪——啪啪——” 天权一手鞭法出神入化,每回都准确无误地落在其中一个人身上,撕下一层皮肉。冰花绽放,优雅而嗜血。 天上似有乌云飘过,金色雷霆穿梭。 那两人逃又逃不了,打又打不过,想自戕又被阻止。迟来的畏惧总算涌上心头,却为时已晚。 “啪——” 血色儒衫褴褛,青年如死物般坠地,身上多处破洞,血水如泉涌。不远处,主犯嗬嗬喘气,仅剩骨头的手臂向前,拖着残破的身体想爬到弟弟身边。 却被一鞭子刺穿丹田,体内金丹‘嘭’一声裂开,炸成烟花。主犯眼瞳骤缩,失去灵力的供养无法再支撑濒临破碎的身体。 天权收回鞭子,垂下头颅。 西院内,除了她,再无活物。 一人从虚空中走出,抬手将天上的大阵解开,素白的纸伞落到他的手上。 月华清满脸淡然地将伞还给她。 “山长……” “我知晓。” 天权将那枚金丹交给月华清。 “天权,我在你们不会有事。” 天权抿唇行礼,甩出一个清洁术将院子打扫干净,拎着满是血迹的鞭子回房。 月华清走进第一间厢房,院里两具尸体化作飞沙。 “砰——” 房门紧闭,阻隔所有视线。 天权换到东厢房,每日授课,身上的气息愈加冰寒。 两年后立秋,她终于感受到一缕熟悉的气息。走出学堂,石阶下,男人着一袭天青色长衫,无聊地半躺着,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反应。 直到一片暗色阴影笼罩在头顶,这才抬头看向冰冷如寒山的美人。 “天权。” “衡阳子。” 两人对视几秒,天权执伞离开。 衡阳子微愣,坐直身体,问道。 “就走了?不多问两句吗?” 伞下美人脚步不停,全当没听见。 “不会生气了吧……”衡阳子又躺了回去,长腿闲适地乱晃两下。台阶上,学子们面面相觑,犹豫要不要从葛优瘫的院正身边走过。 幸好,衡阳子晒了会太阳就自觉离开,弟子们这才敢回自己院子休息。 天上浮云散去,正午阳光明媚,树影婆娑。天权走进满是翠色的林园,纤瘦的影子落在绿茵草地。 苍天老树下,芝兰玉树的山长负手而立。她屏住呼吸,却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消失。 她忘了,青云书院已经没有山长了…… 不受宠的小透明王子 1 救救我!我不想死!救命…… 无法看清脸的人拼命挣扎,腰线以下残缺,身体不断靠近光明,柔嫩纤长的手指布满血痕,身后拖出一条扭曲的血色小道。 救我……我不想…… 【采桑!】 虞采桑意识震荡,脑壳绵密地泛痛,他缓缓神,难受地睁开眼,只看见一片光滑水润的大理石纹瓷砖。 身下是柔软的欧式大床,被褥雪白,浓郁的花香中带着阳光的温暖。虞采桑撑着身体靠在床头,仔细打量四周。 床正对着大门,赤红色木门镶嵌着金色铁饰,与墙同高,成拱形。房间尤为空旷,整体装饰简单。 虞采桑右手边摆放着一套米色沙发,边几通体黝黑,仅放置白瓶插上几支玫瑰点缀。左手边硕大的落地窗下奢侈地留出空位,做了个可放置一套铁质圆桌圆椅的飘窗,方便卧室主人闲暇时享受下午茶时光。 窗外地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衣,不知名老树叶片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棕褐色枝桠。若是大雪纷飞之际或是春意盎然之时,便会美如画卷。 不知何处袭来一阵阵冷风,虞采桑瑟缩地将胳膊塞进被子里。 明亮宽敞的房间看似有设计美感,实则整体装修风格单调敷衍,像是东拼西凑,维持表面功夫。 “这里是哪?” 【欢迎来到〖王后的水晶杯〗,这个小世界是由一篇西方童话风格小说衍生,未崩坏之前,广受大众喜爱和好评。】冰冷的机械音响起,尽职地播报着床上人已知信息。 【采桑,这里是契约者的房间,目前是清晨五点整。你要预览一下原着吗?】 虞采桑沉思片刻,眉眼微弯,气息温柔随和。 “麻烦奚棠。”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繁冗的画面在脑海中放映,像是走马灯一样,轻轻掠过却还是在记忆里留下无足轻重的印迹。 凯萨巴特王国是在战火中筑成,铁骑强悍,守成不足。 王国夺权乱象,各种无法放在台面的现象频发,贵族蛮横享乐,民众贪婪懒惰。 上一任国王,凯萨巴特十二世是有史以来最重欲的国王,像个全年发情的野兽。他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全国范围内搜罗处女,强抢少妇。 曾经最高记录便是一晚与十二位贵族小姐交合。处处留情之下,王子公主也数不胜数,争权夺利不断,一年死四五个王子公主都极为寻常。 最终在十二世七十岁生日宴会,被其大儿,也就是如今的凯萨巴特十三世,斩于剑下。 这位十三世倒是与王后情比金坚,奈何王后是他从某位弟弟后院抢来的,人家恨不得十三世天天去和别的女人厮混。 而契约者埃兰是国王和王后侍女几夜情所出。那位王后使计灌醉国王,将一名身形相同的侍女绑到床上。若不是侍女怀孕干呕,国王估计还被蒙在鼓里,以为对方和他玩情趣。 凯萨巴特王国不允许堕胎,侍女发现自己怀孕也只能生下,又因为孩子非国王意愿留下的,在王宫里不受待见。虽然吃住上没有短缺,但也好不到哪里去,维持着温饱状态。 埃兰母亲在埃兰五岁时独自逃离王宫。此后,所有苦难折辱全落在埃兰身上。 王后所生子女觉得父王母后不和都是因为埃兰母亲下药勾引父王。埃兰母亲‘死亡’,便将仇恨转移到埃兰身上,平日看到埃兰动辄打骂羞辱。 许是只有一个出气筒,怕玩死了没得玩,反倒有所顾忌,没有闹出人命。埃兰几乎是三天小病半个月大病,浑浑噩噩地活到十六岁。 三十分钟后,虞采桑用力按了按太阳穴,阖眸往后靠。 “怪不得那么难受……” 这个小可怜前天刚被四王子罗希纳里踹进水池里。现在又是冬天,一路湿哒哒地走回寝宫,差点烧没了。 可能已经烧没了…… 虚空吐出一瓶朱褐色的安瓿瓶,瓶身贴着药品标签,虞采桑伸手接住,拧开盖子喝下。 【这个药很有效的,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虞采桑点点头,顺势躺下扯了扯被子,裹紧自己。细软柔顺的灰蓝色长发松散地搭在被子上,精致立体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沉重。 四周宁静,生病的人不知不觉沉入梦乡。 梦里睡得并不安稳,只是刺痛的神经和虚弱的身体让他无法清醒。等到睡醒,窗外光线有些黯淡,身体一扫疲态,饥饿也随之而来。 虞采桑掀开被子下床,用边几上摆放的冰水简单洗漱后,打开厚重的欧式大门。小心翼翼探出半个身子,往左边一瞥就看到餐车上摆放着一份神秘的正餐。 他把不透明盖子掀开,端着极为简陋的饭回屋。 两片干巴的黑麦面包,一块焦黑的烤肉,一小团蔫巴的蔬菜还有杯轻微结冰的牛奶。 虞采桑拿起刀叉切开烤肉,半生不熟的肉被挤压出血水,滴到盘中。少年皱眉将肉扒开,插起一块黑面包,慢吞吞地咀嚼。 “好难吃……”他想念老师给他带的美食了。 勉强吃完两块梆硬的面包,虞采桑将盘子端了出去。阴暗的走廊空荡荡的,湿冷的寒风带着几片雪花落到门前,远处熠熠辉煌的宫殿似乎也有些黯淡。 凯萨巴特王国的冬天实在难熬,王子公主们也没心情外出受冻,‘埃兰’也能安稳地渡过这个冬天。 不受宠的王子没有取暖的木炭,屋里的壁炉直到开春回暖都是冷的。鹅绒被子并不能完全抵御严寒,最后是奚棠自掏腰包买了个变大药水,充当虞采桑的暖宝宝。 【要是商城有卖吃的就好!】奚棠第n次感慨,毛球灰暗,【我去看看主系统答复我没有,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和心情干活呢!】 虞采桑抬头看着毛团钻进空气中,不多时,响起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脑海中浮现一副画面——软乎可爱的小团子‘正襟危坐’地控制光屏,努力构思字句,待写完又晃动身体检索措辞。 小王子嘴角微勾,姿态优雅地咬下最后一口黑面包,将结冰的牛奶喝完。片刻后,轻轻擦拭嘴唇,端起剩菜走出房门。 走廊尽头,阳光明媚,冰雪消融时雪水像珍珠般坠落,树影晃动。银白的蘑菇状老树破开外衣,露出几片斑驳的绿色枝叶。 不受宠的小透明王子 2 【采桑,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出去逛逛吧!】 雪白的毛球钻门而入,飞到茶几上,软绵绵的身体轻轻抖动,将几片雪花甩到桌上的牛皮纸上。 【好。】虞采桑停笔,等墨水凝固,这才将牛皮纸卷起让奚棠帮他收好。 屋外阳光明媚,连风的温度都变得舒适。 翠绿的植被隐匿在高大恢弘的建筑群中,浮雕、名画颇具设计艺术的堆砌,每十步悬挂着一盏水晶灯,晶莹剔透的水晶吊坠在风中奏响轻灵的交响曲。 前处传来一阵紧促的脚步声,虞采桑当机立断躲到一根粗壮的石柱后面。 六名女佣各自端着一盘色泽鲜艳、油亮饱满的水果,她们面上神色有些焦躁惶恐,步伐紧凑齐整。 “这些美味的水果等会又要被浪费了……” “我亲爱的莉莉,请不要说这些丧气话,小心被背后的眼睛发现,我们会因为你的话而得到惨烈的惩罚。” “我很抱歉,我亲爱的曼达。” “快些走吧,希望我们能在王后醒来前将这些漂亮可怜的水果放到房间里。” 女佣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虞采桑与她们反方向离开。 王宫内,随处可见的高大建筑,错落有致地分布,对外展示凯萨巴特王国的强大与奢靡。 依靠奚棠对外界的感知,虞采桑在王宫里如入无人之境。王宫占地辽阔,无人在意的三王子花费五天时间将大部分区域探索。 “我的上帝啊,你们快猜,我昨天为殿下守夜的时候听到了什么!” “布鲁特,你就别卖关子了!不过,你也要控制一点声音,实在太大声了!花园里的鸟儿们歌唱的声音都比不过你。” “我很抱歉,我只是太过震惊了!”栗色卷发男佣压低声音继续说,“我在殿下寝宫听到了如同地狱恶魔般魅惑人的声音,那一道道声音听得我浑身火热!我的上帝啊~我居然在昨天晚上想要试试伊甸园的红果子!” “我今晚要对我最崇高美丽的欲望女神忏悔!” “我的天呐!布鲁特,你也太大胆了吧!连这种事都敢和我们说!”金黄色长发女佣惊呼,四下观察无其他人,这才松了口气。 “就是啊布鲁特,你可真大胆!”棕色长发女佣也满脸惊慌。 “这件事我只同你们说过,你们可不要说出去……”布鲁特后知后觉,祈求道。 “当然啦,我和露丝可不是那种没有信誉的商人!”棕发女佣拍拍胸脯,骄傲地承诺,身边的伙伴也连连表示。 三人又聊了一会便各自离开回佣人房休息,他们今晚还要为他们伺候的王子或者公主守夜。 不远处,小鸟振翅起飞,眨眼消失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廊道里。 阳光照射在高耸的殿顶,反射出华丽璀璨的光芒。密林成荫,平整宽敞的石板小道上慢步走来一群人。 衣着质朴简约的女佣们簇拥着一位棕发碧眼的少女。 少女长着一张艳丽无双的面庞,穿着一身典雅厚实的米色洛可可裙,宽敞的喇叭袖刚好盖住白皙柔嫩的双手。神色倨傲,碧绿色的眼眸中全是对旁物的漠视。 “你这个没有眼睛的蠢货,没看到这棵树挡到我的路吗?” “爱丽塔殿下,不要为蠢货弄脏您的手,也许用鞭子能够更好的平息您的愤怒。” 浅咖色长裙女佣恭敬地递上一根短鞭。少女伸手接过鞭子,立刻甩枯树旁边的女佣一鞭子。 那位女佣连忙折断绿枝,双臂交叉贴在肩膀上,头颅低垂。爱丽塔当即又是一鞭,直接将衣着单薄的女佣打得皮开肉绽。 对方立刻跪倒,低声呜咽忍痛,浑身颤栗,却没有说出一句求饶的话。她怕出声求饶,反倒激怒对方,加剧自己的死亡。 “又是一个没用的东西!”爱丽塔又抽了几鞭,怒气冲冲地丢下那条镶嵌数枚宝石的鞭子,抬腿踹开另外一个女佣。 这一脚踹的突然,女佣直接后脑勺倒地,却还要忍着痛爬起来跪到地上。 爱丽塔冷哼一声,心思百转。贴身女佣机敏地捡起鞭子,等候差遣。 “去找我那个废物的小狗狗!不知道那个没用的东西,又会做出哪种令人发笑的举动向我求饶!”爱丽塔提着裙边,纯白的牛皮鞋短靴用力碾过飘了些许雪花的石道。 其他人也连忙跟上,神色冷漠麻木,似乎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 这群人很快消失,独留两位受罚的女佣跪在原地忏悔。 “砰——” 厚重的大门被踹开,室内的冷空气呼啸地吹向门边十几人,爱丽塔顿时打了个寒颤。 然而,整洁简约的室内空无一人。 “埃兰!那个可恶的贱种居然敢离开他的狗窝!” 爱丽塔抬腿踹翻房间外的餐车,上面的餐盘和食物散落一地,杯中牛奶溅到墙角,留下一层雪白的奶渍。 另外一边,闲逛的虞采桑还不知道屋外定时投放补给物资的小桌遭了毒手。 他又被奚棠带到王宫里另外一个角落听八卦。 像什么某某亲王强娶了某位男爵,男爵却趁亲王外出勾引亲王的夫人,某亲王知道后,在某次夫人和男爵偷情时,把那两个一起给睡了! 再有就是,某位贵族小姐爱上男佣,与男佣离家出走。结果那个男佣只是想骗钱给青梅和青梅丈夫用。 男佣将贵女利用完,转头把贵女卖给富商,而那个贵女居然原谅男佣。两人又好上后,贵女立刻把男佣送给那个大腹便便的商人。同时联系家族,将这群参与人和利益既得者全杀了喂狗。 零零总总,凯萨巴特皇室和贵族们之间的嫌隙、八卦,简直一个比一个炸裂刺激。 虞采桑发誓,他以前听到的娱乐八卦跟这个世界的完全比不了。 只是—— 虞采桑悄悄瞥了眼通体粉红同时散发着金灿灿光芒的毛球,有些担心小毛团的处理器。他背手想去触碰毛球,还未靠近便连忙缩手。 白皙的手背眨眼通红一片,指腹触碰时还有些许灼热感。 傍晚,虞采桑带着意犹未尽的奚棠回到自己的寝殿,一眼就看到门外的桌子残骸。寥寥无几的食物散落一地,黑色的面包沾满灰色尘土,旁边还有几团黑色疙瘩。 一人一统相顾无言。 简单收拾后,推开厚重的大门,入目同样满地狼藉。干净整洁的卧房堆满泔水残渣,恶臭味冲鼻。 正中央大床的被子淅沥沥地滴水,在床底形成一滩水洼。 【这是哪个公主王子干的?好幼稚啊。】 【应该是长公主。】 【确实,也只有她会那么无聊!跟有超雄似的!】 虞采桑没有回话,转身离开臭气冲天的寝殿。软糯的毛团飘在空中散发柔和的光芒,为他照亮前路。 茂密的矮树将他们的身影遮挡,直至完全消失。 不受宠的小透明王子 3 一望无际的黑暗,清脆的脚步声像是敲打在心房上。 哒、哒哒—— 咚咚—— 修长笔直的腿踩过泥泞的小路,四周景色逐渐清晰,前方闪过一道红光。还未完全看清楚,梦境便坍塌。 睡梦里被拽走的灵魂重新回到躯体。 少年眼眸半阖,长卷的睫毛掩盖住眼中思绪,灰蓝色长发散到胸前,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 屋外响起一道脚步声,金属轻敲桌面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里格外清晰。虞采桑随意地将长发扎好,拐进盥洗室简单漱口洗脸,这才将屋外的早餐领进来。 依旧是那份干巴套餐,虞采桑就着牛奶和蔬果将剌嗓子的黑麦面包吞下。 原先的卧室被爱丽塔弄脏,他就被王宫管家安排到这间更加偏僻的房间。除了每天早上和夜晚总会有鸟叫声外,这里反倒比原先的房间更舒适。 “笃笃笃——” 门外的人礼貌地敲了三声,便直接将房门打开。 男人一头银色披肩长发,模样俊朗,体型高大健壮。内搭黑色修身上衣,披着一件无袖宽松筒状外衣,腰间挂着一把造型精美的银色长剑。 整个人看起来格外难以接近又冷酷无情。 “埃兰殿下,半个月后是王的生日,请您准时出席。”西洛金色的眼眸锁定沙发上垂头端坐的少年。 “谢谢。”虞采桑怯懦地瞥了他一眼,声音微弱如蚊虫振翅,放置在膝盖上的手不安地蜷缩。 西洛眸光微闪,冷漠地颔首,替他关上房门。左手抓握着剑柄,抬腿离开。 房间内,胆小懦弱的三王子恢复淡然自若的模样。 【我在哪里露馅了吗?他好像怀疑我了。】虞采桑努力回忆前两个月在王宫的行动轨迹,甚至怀疑西洛是在他和奚棠一起听八卦的时候看到过他。 奚棠头顶疑似冒出几个问号。 【一个骑士长特意绕路过来,只为了通知我参加国王的生日会,就已经特别奇怪了。】 奚棠连忙表示,【采桑,我帮你查查,等我一下!】 【好,谢谢。】 半个小时后,奚棠带着消息回来。 【采桑,我找到啦~】奚棠顺势将影像投影出来。 画面中,粉雕玉琢的灰蓝发少年在昏暗的环境里畅通无阻,面上无甚表情。 下一秒,忽然蹲到幽暗的树丛里,尽量将那头格外显眼的头发遮挡。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一人提着华丽精致的油灯走到少年藏身的石道上。 那人看起来约莫四十岁,五官普通,但气质儒雅稳重,看起来格外可靠。他衣着比寻常佣人华贵些,胸前佩戴着一枚蓝宝石胸针。 波尔德嘴角噙着一抹笑,在少年前方站定。 “埃兰殿下,您怎么会在这里呢?” 少年被吓得一激灵,鼓起勇气抬头,漂亮精致的脸上写满慌乱与畏惧,泪水氤氲打转着落下,眼尾通红。 似乎在这个地方偷偷哭了许久。 “埃兰殿下,您怎么哭了?可以跟我说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灰蓝发少年轻轻摇头,不愿意从树丛里出来。 “埃兰殿下,请您相信我,我会替您解决您的困扰的。” “波尔德管家……我……我的房间变得很脏……” 波尔德眸光闪烁,转瞬间明白,这位可怜的三王子又被哪位王子公主刁难了。 “埃兰殿下,我为您重新安排寝殿,请您跟我来。”波尔德笑容和蔼可亲,举手投足都格外优雅绅士,让人不自觉信赖他。 ‘埃兰’顿时放下心防,赶忙擦干泪水,小心地走了出来。微弱的暖光照在那张稚嫩漂亮的脸上,如同懵懂无知的小天使。 波尔德呼吸轻滞,缓缓移开视线,提着灯在前方引路。 夜色幽静,只有两道不重合的脚步声。 【采桑,我看了几次,就只有这里最奇怪。那会,波尔德管家特意放轻脚步,步调和你是一致的。】 虞采桑用力按压太阳穴,仰头靠在沙发上。让奚棠再播放一遍,还是没有发现第三个人藏在哪里,最后只能暂时作罢。 一人一统不约而同,对西洛这位骑士长拉满警戒。 …… 凯撒巴特十三世的寿辰筹办让王宫里变得格外热闹,就连虞采桑所在的寝殿也时常有佣人端着绸缎、装饰物过来装点。 托十三世的福,这几天送来的饭终于不是难啃的黑面包。而,奚棠申请的食物商城提案也终于通过。 只是,主系统审核通过,上架审核却还要一段时间。 奚棠:……效率真高! 国王生日宴会那天,王宫内彻底热闹起来。 往日不常见的贵族和亲王都从封地赶来,他们相互攀谈着走进占地面积辽阔的宴会大厅。 虞采桑低头跟随人流走进宴会厅。 精雕细刻的浮雕石柱支撑这座大殿,楼顶篆刻着数道诡异而神性的身影,祂们站在高楼上俯视下方迷恋权势的贵族们。 审视、哂笑、蛊惑…… 人们在祂的注视下,努力隐藏自己的目的,与权贵交谈,试图在对方心中留下微不足道的印象。 灰蓝色长发少年隐退到阴暗处,在佣人那里抽出一个圆盘,像一只觅食的蝴蝶穿梭过人群直奔水果区。 朱红小巧的樱桃、对半切开的万花筒状无花果、精细如冻梨的欧楂…… 虞采桑每种水果各夹了两个,又飘到饮料区端起一杯苹果汁,路过甜品区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那人格外警惕,仅一眼便猛地回头。虞采桑装作被吓到,害怕地端紧盘子跑到正在交谈的大臣们身后。 借用身前臃肿壮硕的大臣挡住自己,姿态优雅地落座,开始安静地吃水果。 锋利的银叉插起一颗橙黄色椭圆形果子,张嘴咬了一口,皮肉软烂,稍微咀嚼,甘涩的味道顿时充斥口腔。 虞采桑皱眉,感觉被水果背刺了…… 随后犹豫地怼了一个形似小灯笼的小果子。 “这个还可以。”虞采桑小试一小口,眼眸忽然一亮,将剩下的一口咬住。 【这个是鹅莓,据说还挺甜的。】奚棠飘落到餐盘边,有些好奇自家宿主选的食物的味道。 【奚棠?怎么了?】 【有点点想知道‘甜’是什么味道?】 【你可以吃这些东西吗?要试试吗?】虞采桑也好奇奚棠怎么吃东西,将剩下那颗娥莓推向奚棠。奚棠蠕动白雪身体,毛球一点点覆盖住‘灯笼果’。 “咔吱~” 饱满多汁的红灯笼果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干瘪,身体猛地下坠,软乎乎的毛发轻轻晃动,尤为可爱。 虞采桑从口袋里取出一方洁白的手帕,快速折叠摊在手上。奚棠欢快地扑上去,在手帕上滚来滚去。 【谢谢采桑~】顶着爆炸头造型的毛球认真地答谢。 【不客气。】虞采桑收好手帕,继续尝试那些盲盒水果。 【采桑,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盯着我们!】奚棠冷不丁开口,语气严肃。它回到系统空间,开始监控整个宴会厅。 其中一块光屏中全是蓝色的光点,只有三个红点。其中一个红点就是虞采桑的位置。 【采桑,这个宴会厅还有两名任务者。】 虞采桑下意识抬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冰冷的金色眼眸。胆小的王子立刻移开视线,掩耳盗铃地把自己藏到另外一名大臣身后。 西洛见此,嘴角微勾。又站在原处盯了一会鹌鹑一样的小王子后,转身离开。 虞采桑顿时松了口气,端起玻璃杯抿了口酸甜的苹果汁。 “喵呜~” 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奶猫从沙发下钻了出来,湿漉漉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虞采桑。 奚棠:【宴会厅里怎么会有猫?】 “喵~”小奶猫软乎乎地蹭了一下虞采桑的脚,随后乖巧地蹲坐着抬头看他。 【奚棠,它是不是饿了?】 奚棠猛地升起危机感,不情愿地回答:【可能吧。】 虞采桑试探地用指腹碰了一下小猫的脑袋,在对方没反应过来前又迅速缩回。小猫一脸懵地抬头,不满地叫了声。 有些傻……虞采桑暗自腹诽。 【奚棠,你帮我照看一下它,我去拿杯牛奶。】 【采桑,小猫喝羊奶会比较好。】 虞采桑点头,目标明确地奔向饮料区,端起一杯奶膻味极重的羊奶就走。路过甜品区,看见那道有点熟悉的背影又在认真挑选齁甜的点心。 一头墨色短发的男人表情严肃地注视长桌上精美的甜点,长桌尽头,男佣浑身颤栗地端着色泽剔透漂亮的果酒。 【主人,我刚才看到小可爱了!】 黑发男人伸手夹了一块造型完美的马卡龙,又挑了块可丽饼。 随后直起身,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宴厅,除了一道逐渐靠近的红色身影,并没有找到前两个位面遇到的那个小朋友。 不过,他与系统合作许久,自然相信对方的检测。 【在哪?】 【在大门左边第五个沙发,被一个暴发户一样的大胖子挡住了!】 黑发男人抬眸看向那处,四周骤然寂静。那位胖大臣手抖成筛糠,杯盏掉到地面,大气不敢喘一下。 他附近的大臣同样心惊胆战,直到这位嗜杀成性的侯爵移开视线,集体松了口气。 【小可爱好像没成年,脸肉肉的好可爱~哇!他在偷偷喂猫耶!猫猫也可爱,两个都好可爱!】 什么也没看到的男人蓦地沉脸,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的人暗中抱怨那几个大臣背地里又做了什么浑事,惹得恶魔不开心了…… 藏在胖大臣身后吃东西的虞某人察觉到宴厅气氛不对,连忙放下银叉,低眉顺眼,假装自己不存在。 “安纳斯帝,你在看什么?”清灵甜美的女音从身后响起,语气柔和。 爱丽塔穿着一身红色的公主裙,漂亮的眼眸满是深情和羞涩,脸颊红扑扑的,如同盛开的鲜花一样美丽动人。 安纳斯帝回眸,赤红色眼眸冷淡平静,看向爱丽塔的眼神就像一个无足轻重的死物。 爱丽塔满心欢喜顿时消退,体内流动的血液骤然凝固,只觉得呼吸都停滞了。 “安纳斯帝……” “你是谁?” 爱丽塔面色一瞬间扭曲,碧绿色眼眸暗藏怒火,却又畏惧对方肆无忌惮的行事风格。 “爱丽塔·凯萨巴特。”爱丽塔满眼骄矜,对于这个名字以及姓发自内心地自豪。“安纳斯帝侯爵,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嗯。”安纳斯帝冷漠地移开视线,端着甜品往自家系统指引的位置走去。 爱丽塔见此,眼神一厉,当场就想拿起鞭子打人,但理智占据上风,没有在十三世寿宴上搞事。 “哼!安纳斯帝,你会为你的无礼后悔的!”爱丽塔优雅转身,顺手拿起一杯果酒,朝远处一位模样姣好的贵族走去。 两人简单攀谈一会,饮尽杯中酒,便一同离开。 宴会厅里,有人因为他们的离去而松了口气,喧闹的交谈声还在继续。 虞采桑缩在沙发上,大腿上躺着两个雪白的毛团。吃饱喝足的猫咪在自己找的铲屎官不太熟练的抚摸中低声呼噜,格外享受。 与它的闲适相比,虞采桑就格外忙碌,一手摸一个,还要在吃醋的奚棠的监督下保持均匀的速度和相同的手法。 一道阴影笼罩在身上,耳边的交流声停止,宴会厅内,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 沉闷强势的气息一点点将周围的空气挤压,撸猫的少年浑身僵硬,小心翼翼地盖住巴掌大的小猫。 猫咪在睡梦中醒来,不满地叫了声:“喵~” 这一声猫叫声在死寂的环境中尤为响亮。 全场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少年。 “呵——”安纳斯帝挪动身体,挡住他人窥探的目光,“巴曼尼尔的人还是和十年前一样热情。” 其他人一听,连忙挪开视线,纷纷远离他们俩。当年对方就因为‘热情’这个词,直接把某个斗兽场的人和野兽全杀了。 那座斗兽场里聚集了数百个贵族子弟,那些人的长辈去理论,也差点被安纳斯帝送下去和自己儿孙团聚。 这件事最后还是十三世出面协调,两堂兄弟单独聊了半个小时,以安纳斯帝‘自愿’前往偏僻的里特诺亚驻守,落下帷幕。 虽然不知道两人达成什么共识,但,要是让安纳斯帝继续闹下去,今天应该有大半的贵族王室不是站在这里,而是变成秃鹫的食物或者腐烂在海底。 “这位像小猫一样可爱的小先生,请问我是否有荣幸能够认识你?” 黑发赤眸男人僵硬地扬起一抹格外恐怖的笑容,眉眼冷淡,动作优雅地弯腰伸手。 不受宠的小透明王子 4 “……” 虞采桑尴尬得头皮发麻,恨不得脚下有个洞让他钻进去。 头顶传来一阵磁性悦耳的轻笑,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也消失在眼前。身侧沙发下陷,温热的温感源源不断地传递。 “我的名字是安纳斯帝,你叫做什么?”安纳斯帝捞过桌上的甜品,轻声问道,“光吃水果是吃不饱的,要不要试试可丽饼?我尝过了,不甜。” 虞采桑偷摸瞥了他一眼,却被对方抓包。 “安纳斯帝先生,我叫做埃兰。” “看来你不想吃甜点。很高兴认识您,埃兰,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可以。”安纳斯帝颇为遗憾,只能独自享用美食,“那边太吵了,埃兰这里比较安静,所以才冒昧过来打扰你。” “如果埃兰喜欢一个人在这里与猫享受美好时光,我会回到原先嘈杂的环境里。” 少年嗫喏道,“不,没关系,您坐。”似乎有些紧张害怕,说话断断续续地蹦出来。 “我的荣幸。”安纳斯帝快速解决小点心,瞥了眼舒服得踩奶的小猫,“这只白猫是埃兰养的吗?” “不是,他……刚才……从沙发下钻出来的。” “小动物最能感受到人的善恶,我可能做了太多错事,它们都不愿意让我碰。”安纳斯帝有些艳羡地盯着虞采桑大腿上的白猫。 “您喜欢猫吗?”虞采桑回眸,有些惊喜。他刚才还苦恼宴会结束后,要不要带小猫崽回去吃苦。 安纳斯帝眼眸半敛,目光深邃如海,嘴角疑似上扬,“我喜欢小猫。” 那双赤红色的眼眸将身边少年的模样镌刻下,他神色缱绻,极具穿透力,似乎能够透过身体注视他人的灵魂。 “它很乖的,你要不要摸摸?”虞采桑极力推销小白猫,试图给它找个有钱的新主人。 安纳斯帝依言躬身,修长如玉的手试探地触碰小白猫的脊背。小白猫毫无察觉,舒服地打滚转圈,将自己的肚皮露出来,想让‘埃兰’继续摸摸。 新晋撸猫生手虞采桑口头指导对方将手放到小猫肚皮上,安纳斯帝有些新奇地照做,控制力道用指腹刮蹭小猫。 “呼噜噜~咪呜~” “您要不要养猫?”见对方撸猫撸的开心,虞采桑趁机问道。 “如果他愿意的话。” 墨发男人顶着一张面瘫冷酷脸,行事却格外温柔妥帖,少年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它不排斥你,肯定愿意!” “埃兰也很喜欢猫,为什么还要交给我养?” “我养不起。” “那我就把他带走了。” 虞采桑坚定地点头。 “宴会结束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小猫的新家,我想感谢埃兰替我找到了一只亲人的小猫。” 宴会厅忽然安静,所有人全部面朝大门,恭敬地行礼。 安纳斯帝压低声音,快速道:“没关系,埃兰慢慢考虑。” 话落,两人同时起身,虞采桑眼疾手快将小白猫揣兜里。小猫一脸懵地睁开眼,鼻尖全是熟悉的味道,便放弃挣扎继续躺着。 宴会厅大门处,两道身影相携而来。 男人头戴皇冠,身披红色披风,衣着华贵,身形高大健硕,模样硬朗帅气。身旁女子模样绝色妖媚,裙摆宽大迤逦在地,铂金色长卷发披散在肩后,珠玉宝石满身,既高贵又张扬。 “参见国王陛下!参见王后陛下!” 贝鲁塞巴布沉声笑道:“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亲爱的兄弟姐妹、尊贵的勋爵臣民以及美丽的夫人小姐都尽情地享受这一天!” 温厚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在安纳斯帝那里停留片刻,又很快移开。 克洛迪亚满眼冷漠,不等他说完便甩开国王的手,许久不曾回来的亲王和大公皆是面色一沉。 “克洛迪亚已经迫不及待了,大家也不要继续关照我,我也该趁这个机会放松一下了。”贝鲁塞巴布呵呵一笑,语气宠溺,脸上不见半分怒意。 贵族大臣们纷纷说了些祝福语,重新投身宴饮中。 屋外传来浓烈的肉香,佣人们扛着炙烤许久的天鹅肉进来。 一盘接一盘,将熟食区空余的二十张长桌摆满。 天鹅在厨师精湛的手艺下充分发挥它的价值。内脏被挖空填埋绵软的面食,鲜嫩的汁水在高温炙烤下逐渐渗透进面包中,金灿焦黄的脆皮轻微按压便如多米诺骨牌般裂开…… 仅是远远观望便已经被色泽香味勾引。 波尔德管家恭敬地呈上刀叉,贝鲁塞巴布含笑接过,切下几块肉质鲜美的部位,装盘后,优先递给自己的王后。克洛迪亚冷漠地接过,却没有第一时间品尝。 贝鲁塞巴布给自己切了一份,细致地品尝一番,笑着说道:“这次烤天鹅肉的厨师手艺实在高超,大家快尝尝。” 其余人这才换上新瓷盘和刀叉,开始享用难得一见的美味。 门外跑进来两个衣着华丽的小童,男孩看起来十来岁,金发碧眼,神情傲慢,小女孩则六岁左右,灰发红眸,面颊红润,皮肤莹白如雪。 “父王、母后!”男孩抓着妹妹的手疯狂冲刺,全然不管被他不小心撞到的人。 “哥哥,慢点!”女孩气喘吁吁地倒腾两条小短腿。 “罗希纳里、安东妮尔,我的小心肝,你们俩慢点……”贝鲁塞巴布两三步走到两个小孩面前,弯腰抱起两人。 “父……父王……”小姑娘放松地趴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喘息,良久才感觉肺腑不再刺痛。 “父王!我和妹妹给您准备了一个超级好看的礼物!” 罗希纳里满脸孺慕,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转头看向冷眼旁观的王后时,又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刺猬。 “母后……” 克洛迪亚沉脸放下未动分毫的烤肉,径直离开宴会厅。 “父王,母后为什么又生气了?”安东妮尔深深凝望王后离去的背影,漂亮的红色眼眸逐渐黯淡。 “是父王的错,你们母后被我惹生气了,心情不好。” “父王可以到我宫殿摘下最新鲜娇艳的鲜花送给母后,相信母后看到美丽的花束也会原谅父王的。” “谢谢安东妮尔,你真贴心。” 贝鲁塞巴布笑容不变,挨个亲了一下儿女的小脸蛋,将他们放到地面,亲昵地揉了揉他们的脑袋。 “两个可爱的小宝贝,我现在暂时没有空,你们自己玩得开心。” “好吧~父王,您今晚一定要来找我和妹妹!”骄矜可爱的四王子乖乖地牵起妹妹的手,与敬爱的国王陛下挥手告别。 国王点头答应,目送两人离开。 人群里窜出来一个男人,他缓步靠近贝鲁塞巴布,火红色的头发尤为张扬夺目。 “泰克洛夫,希望您今晚有所顾忌,不要在我的生日宴当天闹出人命。”贝鲁塞巴布低声提醒,暗含警告。 “我当然会这样,亲爱的国王陛下。”红发男人笑意莫名,掠过他,往凑在一起笑闹的贵女们走去。 贝鲁塞巴布嫌恶地皱眉,三言两语谢绝其他过来攀谈的亲王和贵族女子,在大殿上方怪异的浮雕像的注视下,迈步靠近安纳斯帝。 “安纳斯帝,好久不见。” 安纳斯帝起身,右手搭左肩,尤为敷衍地躬身行礼。 “贝鲁塞巴布陛下,我在里特诺亚的时候每天都很想念巴曼尼亚的所有人,当然您是我最为挂念的人。” 场内众人闻言,从脚底板蹿上一股冷气,冻得身体有些僵直。 “我很高兴你对我的牵挂,希望你回来的这个月能够玩得尽兴。”贝鲁塞巴布眼眸转动,笑着说道,“我刚才看到你在和人说话,现在怎么只有一个人在这里?” “那只小猫咪的时间魔法失效了,不敢继续在宴会里待着,已经离开了。” “居然有人会拒绝安纳斯帝的邀请,我倒是很好奇是一位怎样的小甜心。” 安纳斯帝:“贝鲁塞巴布陛下,没有人比你身边的管家更清楚这个宴会厅里的人了。” “波尔德。” 波尔德顶着某道阴恻恻的目光,镇定地回答:“王,刚才和安纳斯帝侯爵有一段美好的对话的小先生叫做埃兰,是您的三王子。” “原来是我的儿子,怎么不见他到餐桌上吃饭?” “王,都怪我没有安排妥当,还请您原谅。”波尔德连忙认错,同时也知道那位可怜的小王子从今天开始地位有所改变,即便比不上其他王子公主。 至少不会像以前那样连伺候的佣人都敢阳奉阴违地克扣食物。 宴会一直持续到晚上七点钟,安纳斯帝中途找借口离开。他漫无目的地游走在王宫内,不知不觉走到一座略显老旧的宫殿。 他慢条斯理地敲响寝殿大门,等了几分钟,里面的人终于愿意挪动身体过来开门。 “你好啊~埃兰,我们又见面了!”安纳斯帝面无表情地说出喜悦的腔调。 “喵!!” 一只瘦小的小猫咪探出头,坚定地挡在巨人面前,尾巴竖起、毛发炸开。 安纳斯帝垂眸,赤红色双眸熠熠生辉,小猫崽似乎感受到他的和善,情绪逐渐稳定。小猫脸疑似尴尬,踩着脚躲到虞采桑脚后。 “它应该是不熟悉您的味道,养几天就不会这样了。” “嗯,埃兰,我准备回家了,可能要麻烦你抱着这只怕生的小猫咪回我家了。” 虞采桑点头答应,将藏在自己身后的小猫咪又揣进衣兜里。 “喵~” 小夹子猫软乎乎地探出头,朝虞采桑小声叫唤,水蓝色眼眸圆润澄澈,似乎在问虞采桑,怎么了?又要出门啊? 虞采桑轻轻摸了一下小猫的小脑袋,强行将它摁回口袋里。 “喵~” 虞采桑这回靠近王宫出口没有被城卫斥责驱赶,那些城卫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们。 只是,两人离开没多久,几名穿着银色盔甲的骑士气势汹汹地赶来。 “安纳斯帝侯爵呢?”为首的男人沉声询问,城卫两股战战,磕磕巴巴地回答他。 “骑士长,需要去追吗?” “被圈养的花很快就会发现外面的空气不适合他,园丁也不会允许那朵开得鲜艳的花被他人采撷。” 骑士团莫名其妙地来,说了奇奇怪怪的话,又悄无声息地离开。 双驾马车平稳地停在一处庄园。 庄园环境清幽,依水而建,就像一座被人工开采修建的岛屿。古朴典雅的铁门后绿意盎然,宽敞的中央过道,数十名佣人分离两旁,低眉顺眼地迎接庄园的主人回家。 马车缓缓驶入,铁门在他们身后重新落锁,防范外来人的入侵。 宽敞结实的金属马车内,灰蓝色长发少年垂眸抚摸酣睡的白猫,而对面黑发男人深情凝视着他。 马车很快停下,等候多时的管家为主人打开车门。庄园主率先下车,又极为绅士地站在门边,朝马车里的人伸手。 “谢谢。”虞采桑犹豫几秒,将手放到对方手心。白发苍苍的老管家瞳孔地震,连忙低头掩藏自己的震撼。 “我的荣幸,埃兰殿下。” 老管家的心落回实处,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他家侯爵大人什么时候对王室里的人这么客气过? 无人回答老管家的疑问,安纳斯帝甚至格外贴心地给足老管家思索的时间,独自带着虞采桑进屋。 华丽典雅的大厅烛火通明,温暖的星火在壁炉中燃烧。 “阿利斯管家,请你给这只小猫找些美味的食物。”安纳斯帝拎着小白猫的后脖子交给老管家,“今夜,我要与埃兰殿下谈心,希望你们不要忽然出现打扰我们。” “好的,主人。”阿利斯诧异地抬头,又赶忙低头带着不情愿的小白猫离开。 大门闭合,彻底隔绝所有声音。 安纳斯帝回身靠近虞采桑,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落座。烛火摇曳,俊朗深邃的脸一半隐匿在黑暗中,赤红色眼眸泛着森冷的血光。 无形的压迫在空气中徘徊,先前只是面冷心热的绅士,终于在无人时张开爪牙。 他启唇问道: “完全不了解我,就敢跟到我的地盘,你怎么这么大胆啊~” “小鱼。” 不受宠的小透明王子 5 沉默片刻,虞采桑迟疑道: “萧师兄?” 四目相对,那双赤红色眼眸露出熟悉的神色,柔和若春风。 却又因为对方面部表情像是嘎了千百年的僵尸般僵硬,导致这份温柔有些割裂,镀了层虚假色彩。 但确实,是萧玉楼独有的清润稳重的气质。 “是我。” 虞采桑沉默,理清思路准备询问时,对面的人却抢先开口。 “小鱼,虽然不知你先前是第几次做任务,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轻易相信其他任务者。有时候,我们之间利益相悖。”萧玉楼说话不疾不徐,磁性低沉的嗓音像是乐谱上的音符,缓慢地拨动人的心弦,“当然,我很高兴,你选择我。” “谢谢师兄。”虞采桑没有过多解释,诚挚地感谢对方的好意。 “不客气,我本名便是萧玉楼,小鱼呢?” “虞采桑,无虞的虞,词牌名采桑子的采桑。” “很好听。风清月白偏宜夜,一片琼田。谁羡骖鸾,人在舟中便是仙。” “谢谢。” “采桑方才是有什么想问我吗?” “我想了解一下监管局,奚棠,就是我的系统,它刚得到编号就被丢到小世界做任务了,平时很少回去,对那里也不太清楚。” “监管局,全称小世界异常监测管理局。”萧玉楼沉思片刻,开始给小新人科普,“我也很久没有回去了。之前只有三个部门,分别是主角组、配角组、反派组,你们这个应该是后来增加的。” “整个监管局中心思想,简单来说,就是高维度的神明造物在一个超脱世界的缝隙,监控万千的小世界,并努力保持世界稳定。” “小世界里有人死太多次了,死而复生后产生错乱的记忆,不愿意走原来的老路。但,牵一发动全身,有些事情允许改变,有些地方却必须按照世界线走。” “像主角组,主角不喜欢世界意识给他\/她按头的官配,他们适当变通更换也是没关系,但是另外一个主角该有的待遇却不能减免。” “只是有的主角因为自身成长环境,变得偏激,莫名其妙的打压另外一位主角。这种行为是不允许的,容易引起小世界混乱。” “至于反派组,或是死状惨烈,神魂俱灭,或是有意识后毁天灭地,也有打不过但不想当垫脚石的,像这类情况,就由所属部门宿主接管维护小世界安宁。” “我所属的配角组……”萧玉楼瞄了眼认真听课的虞采桑,继续说道,“大部分是配角不想当默默无闻的付出者,也有清醒后受不了被控制的。他们主动和监管局做交易,去那些比较正常的地方生活。” “其实不管是主角组、反派组、配角组,甚至是你现在隶属的炮灰组,它们的成立的初衷离不开——让小世界稳定。” “永久绑定是什么?” “顾名思义,宿主与系统命运永久相连,你生系统生,你亡系统亡。”萧玉楼敛眸,低声笑道,“你的系统确实很喜欢你。” 虞采桑心尖轻颤,手指蜷缩,思绪逐渐有些混乱。 “采桑,它一定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观察了许久才选择你。” ——我是您的粉丝,您很好,是您的源世界不够好,我希望您跳出来,不去做那个牵线木偶。 清亮机械的声音穿过层层白雾,直达心灵。 “萧师兄,谢谢您。” “采桑,你不用这么客气的。”萧玉楼有些无奈,“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你问我,我把知道的告诉你,是我对合作伙伴的示好和诚意。” 虞采桑点点头,在对方的注视下及时收住顺嘴就要说的两个字。他从另外一个衣兜取出一张妥善保存的牛皮纸,正要起身,萧玉楼却先一步靠近。 “这个是我和奚棠在王宫里闲逛收集的信息……” 萧玉楼双手接过,牛皮纸上简单的绘制着王宫通道,密密麻麻的文字详解,肉眼可见绘图主人花费的心力。 系统空间。 两个系统首次会晤,两统隔着一条交界线相望。 一面白茫如雪,一面装潢精美。 【嗨~小可爱的系统,我是深情男二系统,编号0013。】银白圆润的小肥啾站在藤蔓秋千玩具上,友好的挥舞右手翅膀。 【炮灰逆袭求生系统,编号。】奚棠格外高冷,白色毛球仿佛要融入背景。 【又有新部门了啊!】小肥啾眯了眯小豆眼,【小家伙,下次可不要这样介绍自己,让其他组系统知道你的工号,很危险的。当然,我这么善良优秀的系统不算~】 奚棠沉默,【为什么?】 【你是问为什么危险吗?】小肥啾晃了晃脑袋,清脆的声音沉了两分,【因为它们可以通过你的工号定位到你和你主人的位置,甚至,它们主人不想处理那个位面的任务,可以输入你的工号,让你的主人为他们打白工。】 【现在都不给新统做员工培训的吗?这么危险的事都不和你们说!】小肥啾炸毛,有些生气奚棠部门主系统的不负责任。 白色毛球瞬间变了个色,系统空间闪烁着刺眼的红光。 0013眯眼,背过身去,【你要不还是换个皮,要是你不够积分,我可以借你点。这个原装皮有点其他情绪就会被检测到,还不好和主人贴贴。】 小肥啾察觉到身后的红光消退,转身看向一脸疑惑的无知后辈统。 【你们炮灰组真的不做培训的?!】 【情绪激动主系统会监测到,次数多会被叫回去批评的。严重的,可能会被格式化。而且,最重要的是情绪激动的时候,你会伤到你的主人的。】 【采桑没和我说过……】毛球转瞬变灰,整个系统空间的白色光芒都有些黯淡。【我知道了,谢谢。】 【不客气啦~都怪你们主系统,这么重要的事都不跟你们说!】0013气呼呼地炸毛,毛茸茸的身体更加膨胀,像一个圆润软乎的毛线球。 【8520,加个联系方式吗?我没事的时候可以过来找小可……找你唠嗑。】0013紧急转弯,笑眯眯地说着。 奚棠顿时警觉,敌统雷达biubiu地响起,【我要先问问采桑。】 小肥啾神情一僵,【好吧,你赶紧问问,我平时一个统在空间里老无聊了……我家主人又嫌我话痨,做任务的时候都不爱搭理我。】 奚棠格外冷漠地回了个‘哦’。 0013:……靠!问完就丢的冷酷无情坏炮灰统! 两统的宿主不知道他们俩的‘爱恨情仇’,还在相互探讨剧情,以求最优解。 虞采桑将前些日子绘制的牛皮纸摊开放在大理石边几上,两人坐在一起,手臂间相隔一个拳头,素白修长的手指落在王宫大门位置。 “这个地方,十三世不允许王子公主靠近。即便是他宠爱的四位子女,也只有跟他一起外出,才能看看外面的世界。”虞采桑轻声评价,“我们这些人就像是被他豢养的金丝雀。” “其实,我很疑惑,虽然在王宫里过的不好,但至少死不了。为什么埃兰却死了?” 萧玉楼偏头看他,“采桑,我可能要打断一下。” 虞采桑回头,满眼疑惑。 “我的剧本和你不一样,我的类似勇者打败恶魔的故事。”萧玉楼从那双格外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一张陌生的臭脸,心中有些不爽,却很快将这种奇怪的不同于愤怒的情绪挥退。 “故事主角就是十三世的二儿子,在骑士长、公爵以及邻国勇士的帮助下,打败已经变成恶魔的十三世,登上王位,和那三位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萧玉楼简单明了的概括,却让虞采桑脑子发懵一会。 “恶魔十三世想要用皇室的血脉打开被凯萨巴特一世封印的大门,将地狱中沉睡的恶魔全部放出来,让人间成为它们散养的养殖场。” “安纳斯帝也是恶魔,不过,在剧情里他爱上善良美丽的二王子,临阵倒戈了。只是,大门重新关闭,他也被拉回地狱。” “那些愤怒的恶魔们将他撕碎,灵魂也被吞噬。” “……很童真的剧本。” 萧玉楼闻言,从喉咙中漏出一道低笑。 “采桑说的很对。” 虞采桑脑海中一闪而过那道在地上挣扎的人影,“两个剧本的世界,那这么说,我要改变埃兰必死的命运,就必须先阻止恶魔降世?” 萧玉楼点头,“别担心,你只需要完成你的任务就好,我负责的任务我会处理好。” “师兄的任务是什么?” “主线是维护世界线,让十三世下台,副线则是报复那个把安纳斯帝踹进大门的骑士长。” “有需要我的地方,您可以直接跟我说。” “好的,时间不早了,该休息了。”萧玉楼注意到虞采桑逐渐萎靡的精神,话锋一转。“明天又要忙了,我带你去卧室。” 虞采桑觉得自己跟不上对方的思维,但很乖巧地跟在男人身后。两人一前一后爬到三楼,来到一间装潢温馨低调的卧房。 “我在隔壁休息,晚安。”萧玉楼一指右边走廊尽头那间卧室。 “……晚安。”虞采桑目送他走到那间卧室,对方挥手又道了声晚安,率先进屋。 虞采桑脑袋发懵地进屋洗漱。 “奚棠,在吗?” 【采桑,我在。】 “我没死对吗?”靠坐在床头的少年抬头凝视虚空,似乎与系统空间里的小毛球对视。 四周沉寂许久,只有蜡烛燃烧的声音回荡。 一只忧郁的蓝色毛球悄咪咪地从角落钻出来,在虞采桑如炬的目光中,自暴自弃地扑进柔软的被子里。 【采桑,对不起,我骗了你。】奚棠机械音有些沉闷,【还单方面绑定了你。】 面上认错态度良好的奚棠,心里却疯狂地给萧玉楼扎小人。 “奚棠,我原谅你,只许一次。” 奚棠一听,猛地从被芯里窜了出来,蓝色毛球瞬间变成粉色毛球。它感动得想要扑过去和自家宿主贴贴,又想起0013的话,惊慌地往后退。 虞采桑:??? 【我要稳重,求抱抱是新生统才做的事。】 虞采桑表示很难评。 【……我觉得我还是。】奚棠感觉身体变回白色之后 ,缓缓靠近,发现对方身体没有异常反应,欢快地扑了过去。【采桑,好喜欢你!】 虞采桑无奈,感觉自家系统比当初活泼了许多,都会开玩笑了。 一人一统坦白局后,又是天下第一好了。 灰蓝发少年抱着变大的毛球,逐渐沉入梦乡。安静的卧室里,温暖的烛光轻轻落在少年人恬静的侧脸上,夜色变得温柔。 一夜无梦。 清早,萧玉楼穿戴整齐地出现在虞采桑门前。 “早安,采桑。” “师兄,早。”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一起下去吃吧。”萧玉楼瞥了眼趴在对方肩膀上的毛球,无视脑海里吵吵嚷嚷的系统,向虞采桑发出邀请。 虞采桑颔首,与对方一起下楼前往餐厅。 餐厅面积不大,装修也很简约低调,墙面刷白漆,地面铺了层米色地毯,一个圆弧型岛台将用餐区和备餐区分开,大厅中央摆着十人位红木长桌。 萧玉楼将主位左手边的椅子拉开,让虞采桑先落座,很快端着两碗热乎乎的汤面回来。 汤碗蒸腾着热气,粉红的虾仁和润白的鲜鱼片整齐地码在圆乎乎的手工面上。浓郁奶白的骨头汤上飘着几颗清脆的蔬菜碎。 “大早上吃碗热乎的才能暖胃。”萧玉楼在旁边落座,将竹筷递给虞采桑,语气温柔似水。 “……谢谢师兄。”虞采桑伸手接过,轻声问道,“这个是您煮的?” “嗯,比不上那些大厨,但适合我们的胃口。”萧玉楼满含期待地看着他,催促道,“快尝尝。” 虞采桑当即舀了一勺汤水,吹凉后,小心送入口中,顿时新鲜咸香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手工面q弹爽口,虾仁和鱼肉格外鲜甜。 “很好吃!”虞采桑不吝啬夸赞,“师兄的厨艺特别好。” 闻言,萧玉楼嘴角上扬一个像素格,身上的气势都和缓了许多。 “你喜欢就好。” 奚棠挪动身体‘盯着’心情愉悦的萧玉楼,缓缓把自己瘫成毛绒圆饼。 吃完早饭,虞采桑有种自己还活着的感觉。 不受宠的小透明王子 6 “咚咚咚——” 门外响起三声敲门声,老管家的声音也随之传来,隔着门有些沉闷低哑。 “主人,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进来。” 沉重华丽的大门向外打开,高壮的护卫分立两侧,耀眼的阳光折射进来,整个大厅都变得亮堂。 八名女佣安静地跟在阿利斯身后,乖顺地托着料子细密鲜亮的衣裳。 萧玉楼起身,“埃兰殿下,昨晚与您相谈甚欢,格外舍不得您,今天能否陪我去鹿园游玩?” “我的荣幸。” “您的着装不太合适鹿园的出行,可能要麻烦您更换另外一套我为您准备的衣服。” “好。”虞采桑比较两人同样风格的着装,明白对方单纯是要支开他,乖巧地应下。 女佣们不等阿利斯吩咐,便机灵地跟上。 待听到一声细微的开门声,萧玉楼重新将视线移到老管家身上。 “主人,波尔德管家来接埃兰殿下回宫。” “波尔德,我只给你两分钟。” 波尔德强作镇定地走了出来,逆光站在大门外,恭敬地行了个问候礼。 “波尔德,难得看到你离开贝鲁塞巴布身边,不会是打算背叛国王陛下,转投到我的名下吧?” “您说笑了,我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 波尔德缓慢地吸入满是利刃的空气,喉管干涩刺痛。 “安纳斯帝侯爵,听说埃兰殿下在您这里睡了一觉,相信您们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只是王昨天在宴会上特意吩咐,我只能大清早过来接埃兰殿下回宫,期盼美丽的埃兰殿下能够及时与王共进午饭,也希望我为埃兰殿下安排的行程不会打乱您的计划。” “很遗憾,你确实打扰到我和埃兰殿下美好的约会。” 萧玉楼眼眸微抬,周身平和温柔的气质转换,分明还是那个人、那个动作,却从温顺和蔼的天使变成残暴凶戾的恶魔。 波尔德差点被萧玉楼狠厉的目光杀死,喉结滚动,暗自攥紧拳头,给自己做足心理建设。这才能勉强无视对方杀气腾腾的模样,继续站着和这位疯批专横的侯爵大人交谈。 “我很抱歉,但,埃兰殿下不应该缺失难得与敬爱的父亲共进午餐的机会,那样会给伟大的王留下不好的印象,还请您能够割爱。” “我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今天并不打算将埃兰殿下归还给你们陛下。”萧玉楼回头瞥了眼毫无动静的楼梯,“或许,你们不来打扰我们愉快的游猎,明天中午能够在餐桌前看到你们心心念念的三王子。” “好的,我会将您的原话转告给王的。” “嗯,阿利斯。” 阿利斯立刻挂起和善的笑容,“波尔德管家,请让我送您离开。” “感谢阿利斯。” 两位同样绅士优雅的管家一齐离开萧玉楼的视线。 又过了几分钟,美丽的女佣们簇拥着漂亮高贵的小王子下楼。萧玉楼满意地点点头,整个人温和得让庄园佣人怀疑他们的主人被调包了。 鹿园在郊区,坐马车也需要两个小时。 下车后,虞采桑不动声色地落后几步,小心地晃动僵硬的腿脚。 【呜呜~我可怜的小可爱坐的骨头都不舒服了……主人和8520没有一个会心疼人的,不像0013……】 萧玉楼转身刚好看到少年悄悄扭脖子的动作。 “安纳斯帝侯爵,您今天来鹿园是要狩猎吗?”虞采桑自然地掰正脑袋,有些纠结和窘迫,“我……不会骑马射箭,能不能在马车里等您?” 萧玉楼扫视周围目不斜视的护卫们,暗中感慨一声,演技还挺收放自如的。 “我教你。”萧玉楼垂眸看着刚长到自己下巴小朋友,心情愉悦地表示,“本来就是要带你玩才来鹿园,如果只有我一个人在林中享受狩猎的快乐,这个出游就会变得很无趣。” 虞采桑表面格外乖巧,眼中隐隐流露出感激之情。 有人牵来两匹矫健年轻的良马,萧玉楼握住虞采桑手腕,带着他靠近马匹。骏马鬃毛如绸缎般顺滑,肌肉线条流畅优美。 “选一个喜欢的。” 这两匹马都是母马,也是鹿园内出了名的温顺,很适合零基础的小白。 虞采桑就近选了只棕色毛发的骏马,好奇地抚摸那身绸缎般丝滑水润的鬃毛。饲养员当即一拍马屁股,棕马从鼻孔喷出浊气,慢悠悠地跪倒在地。 小废物王子下意识求助温和有礼的安纳斯帝侯爵,侯爵大人兴许是寻了个新玩具,和颜悦色地指导王子殿下马术。 萧玉楼单手牵引着棕马脖子上的绳套,幽深冷寂的赤眸独留马背上那道身影。少年拖拽着缰绳,低头敛眸,身体肌肉松弛,格外闲适自在。 男人眼中闪过笑意,悄悄松开绳套,利索地翻身上马。白马嘶鸣,腿脚轻颤。 “埃兰,准备好体验丛林竞跑了吗?” 虞采桑斜睨他一眼,浑身肌肉瞬间绷紧,腰背向下压。胯下骏马嘶鸣一声,前腿抬起后,立刻向林子里冲了进去。 凛冽的风刮过脸颊,虞采桑远离人群后,不再分心表演害怕,冷静地抓紧缰绳,将棕马控制住。 “哒哒——” “咴咴——” “采桑,马术甚佳。” 虞采桑偏头,琉璃色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萧玉楼心尖一颤,假咳一声。 “师弟,恕罪。” “师兄带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赛马狩猎?” 萧玉楼摇头,调转马头,在前方带路。他们俩穿过逐渐茂密的松树林,抵达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 空地上,残破的石砌高台长满苔藓,暗红色的沟渠在台面游走,沟渠相互牵连,绘制成一幅简陋的七芒星阵。四角火炬熄灭,其中一角只剩下火炬台印。 “这里就是通往地狱的大门。”萧玉楼干净利索地跳到地面,走到虞采桑身边,伸手要扶他。然而,后者发现他下马,也紧随其后。 因此,没有注意到伸过来那只手,站定后还格外疑惑他忽然背手的奇怪行为。 “按照世界线,凯萨巴特十三世明年初春会命人将这里修葺回原本的模样,在入秋后将王室之人骗到这里放血。” 虞采桑正好一脚踩在祭台阶梯上,脑袋骤然阵痛,无数个画面一闪而过,如虚影看不清摸不透。 天上的太阳被云层暂时遮挡,祭台落下成片树影,树影扭曲旋转,像是一个庞大的能够吞噬一切的旋涡。脚下地面变得绵软,恍惚间看见无数双尖利的手从旋涡中探出来,狰狞贪婪地想要将人拽入地狱。 “采桑,醒醒!”脑海中响起一道温柔磁性的声音,笼罩在身上的那股阴寒气息瞬间被斩断。 在现实与幻象的交界处,与埃兰模样一致的少年双眼暴突,落下两行血泪。 他痛得扭曲,张开嘴巴,舌根全部糜烂,只能看到血淋淋的肉洞。 —救救我……我不想被吃掉…… 虞采桑眨眼,所有幻象化作虚影,那道痛苦挣扎的身影也随之消失。温暖的阳光折射下来,连发丝都变得柔和。 “师兄,我没事。”虞采桑险些又沉溺进名为萧玉楼的关心的目光里,柔声道,“只是看到了原世界线里那个埃兰死亡前的走马灯。” “采桑,跟他们通感不是好事,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去想这件事。” “为什么?” “因为以前,有个反派组成员与小世界契约者多次通感,无数次被迫感受对方死亡前的痛苦和绝望。”萧玉楼神色格外严肃认真,“最后心理防线崩塌,自杀了。” “在这里,我不会。”虞采桑与他对视,眼神坚定,“我还要回源世界演完那部未杀青的戏。” 那双眼眸闪烁着璀璨的星点,似乎在提到‘演戏’二字,这个人终于多了几分年轻人的朝气和热情,始终省流的电量瞬间充满。 原本就格外耀眼的小天使,不再吝啬光芒,变成灼热但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太阳。 萧玉楼失神片刻,低头按压胸膛中心偏左的位置,感受到心脏剧烈跳动几秒,怀疑自己可能莫名其妙得了心脏病。 “但是,谢谢师兄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虞采桑笑着说道。 咚咚、咚—— “嗯。”萧玉楼艰难地喘息,颤声回答。 【萧凰,扫描全身,这个身体好像有隐藏疾病。】 ………… 两个人探索地狱大门的计划中道崩殂。 萧玉楼在系统逐渐不耐烦的敷衍了事中放弃继续检查身体的行为,带着虞采桑抓了只梅花鹿。 他们一行二十二人,就着干巴面包和果汁将烤鹿肉吃完。 回程路上,萧玉楼不知道从哪里取出来柔软厚实的毛毯和靠枕,亲自动手改造马车。虞采桑靠在靠枕上,差点睡着,幸好对面探照灯一样的眼神,让他在即将昏睡前被看醒。 到庄园后,虞采桑觉得身心舒适。 晚饭依旧是萧玉楼掌勺,洗菜择菜切菜这些事被庄园佣人一条龙包圆,虞采桑只能在旁边……帮忙递菜和调料。 萧玉楼做的是家常菜肴,吃下去唇齿留香。软嫩多汁的鸡腿焗鲍鱼煲和现炒应季时蔬在味蕾里碰撞,多一分则油腻,少一分则苦涩,将味道把控的非常到位。 “很好吃。” “那多吃些。”萧玉楼觉得投喂小宠确实会让人心情愉悦。 两人和和美美地吃完饭,又在庄园里闲逛一会消食便互相道晚安回房睡觉。 第二天,萧玉楼在阿利斯的提醒下,不情不愿地把虞采桑送回王宫。 萧玉楼注视着灰蓝发少年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另外一边,与萧玉楼分开的虞采桑转个弯就和人撞上了。 “嘭——” 虞采桑被冲出来的人撞得踉跄,胸口一阵闷痛。撞人的也好不到哪里去,呈大字瘫倒,看起来摔的比被撞的还严重。 少年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倒在地上疑似碰瓷的脏脏包。 女孩睁大双眼,紫灰色眼眸格外瑰丽妖异,白色齐肩短发沾染灰尘变得灰扑扑。面容精致如bjd娃娃,只是身上东一块泥巴西一块草汁,疑似在泥地里打滚过。 虞采桑低头看了眼胸口衣裳,不出所料,多了片棕褐色印渍。 “我的面包没了……”漂亮娃娃嘴巴一瘪,眼泪立刻哗啦啦流下。 虞采桑顺着她的视线看见被自己踩扁的黑麦面包,有些心虚地抬脚。 “……我赔你面包。” “好啊!”女孩立刻鲤鱼打挺,精力满满地站了起来,妖异漂亮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虞采桑拆下发绳,郑重道,“这个是信物。” 紫眸女孩皱眉,满脸怀疑。 “我只有一根发绳。” 女孩勉为其难地接过,又补充道,“玛凯林可以跟你一起去。” “不能随便和陌生人走,我可能是坏人。” “你是吗?” “我是。”虞采桑指了一下被踩扁的面包,玛凯林一看,顿时眼神一变,似乎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那你快去吧,玛凯林在这里等踩面包的坏人。” 虞采桑转身就跑,女孩弯腰捡起踩扁的面包,拽着在她手中变得脏兮兮的发带,有些害怕地缩到茂密的花丛里。 她用力擦了擦手,慢慢撕掉脏兮兮的面包皮,随后一把塞进嘴里。 过了许久,玛凯林终于听到一声不太熟悉的男声。 “玛凯林?” “我在这里!”玛凯林探头,眼中迸发出绚丽的光彩。 灰蓝长发少年寻声走来,将一方湿帕子递给她,“吃饭前先擦干净手。” 玛凯林觉得自己刚刚擦得很干净,但看着盘子里的白面包和烤肉,疯狂吞咽唾液,接过帕子胡乱地擦手。 擦了两下,玛凯林抬头盯着虞采桑。虞采桑指了一下对方依旧脏兮兮的手指。 “好麻烦的踩面包坏人!”玛凯林小声嘟囔,仔细地擦干净手,随后手心朝上,展示给虞采桑看。 虞采桑这才把装满食物的盘子交给她。 玛凯林抓起一个面包,边吃边哭,只是吃完面包后,就不愿再动手。虞采桑也没有多问,要回自己的发绳就离开。 不受宠的小透明王子 7 儒雅绅士的管家仿佛无所不能,只要凯撒巴特十三世差遣,总能将事情办妥。 他的突然出现吓得虞采桑瞳孔骤然放大,下意识地向后退与波尔德拉开距离。 “埃兰殿下,很高兴您今天能够出现在这里。”波尔德无视对方的惊惧,恭敬地弯腰行礼,“王希望您出席每日家庭午餐,请您跟我来,我会带您前往餐厅。” 灰蓝发少年小心翼翼地询问,“波尔德管家,可以等我一下吗?” 波尔德站直身体,半垂眸直视虞采桑胸前的脏污印迹,嘴唇勾起完美舒适的弧度,柔声细语地说道。 “当然可以,为午宴保持完美的衣着打扮也是一种基本礼貌。” “谢谢。”少年着急忙慌地拆下衣柜里最得体漂亮的衣服,闪身钻进盥洗室。 波尔德站在原地,目不斜视。等了几分钟,虞采桑便穿着受宠王子绝对不会穿的‘破旧’衣裳走了出来。 “请您跟我来。” 虞采桑闻言,忐忑地跟着他前往餐厅。 餐厅雕梁画栋,尽显奢华。靠近廊道的墙面砌出几扇落地大窗,明星荧荧。 大厅内,佣人有条不紊地忙碌。波尔德为虞采桑拉开主位左边第二张椅子。 “还请您等待几分钟,殿下们很快过来。” 少年拼凑的穿搭,像是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显得格格不入。虞采桑几不可见地颔首,藏在餐桌下的手用力拽紧宽松的衣摆。 波尔德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冷漠地移开视线。 餐厅外传来一阵响亮的金属落地的声音,盛装打扮的少女昂首挺胸,举手投足间明艳动人。 “波尔德,我的养颜汤呢?” “亚力士厨师已经为您准备好,您是要现在吃还是等会与六殿下一起享用?” “我……”爱丽塔漫不经心地瞥向波尔德,却发现一个不该出现的人,脸色霎时阴沉, “波尔德,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爱丽塔殿下,这是王的意思。” 爱丽塔像被掐住七寸的蛇,愤愤落座。过了一会,一位矜贵优雅的少年牵着罗希纳里和安东妮尔出现。 “阿齐尔,这两天都没看到你,过得可还愉快?” 矜贵美丽的少年扬唇颔首,像一只高傲的布偶猫:“当然了,姐姐。” “您昨天晚上与那位男爵应该有一个非常难忘的记忆。” 爱丽塔轻笑一声,“那个人不如威利会伺候人,你今天还要享用他吗?” “很可惜,我和哈尔森相约晚餐。” 安东妮尔疑惑地戳了一下罗希纳里的手臂,小声询问:“爱丽塔姐姐和阿齐尔哥哥在说什么?” 罗希纳里摇头,将她抱上右手边第三张椅子,确定她坐稳不会掉下来,这才坐到自己的位置。 “再看挖了你的眼睛!”罗希纳里怒瞪对面的灰蓝发少年,恶狠狠地威胁。 “不要以为父王让你上餐桌吃饭,你就能够与我们一样,废物永远都是废物!” 虞采桑上挑眼皮,垂头看去,神色漫不经心,带着些许冷感。罗希纳里心尖震颤,无端升起些许恐惧。 反应过来后,顿时恼羞成怒,正要发火,却见虞采桑身后站着的管家欠身行礼,其余佣人亦是同时停下工作行礼。 “参见国王陛下,参见王后陛下!” 针锋相对的几位王子公主也连忙起身问候行礼。 贝鲁塞巴布搂着王后的腰缓步走来,先是将副席拉开距离,方便克洛迪亚入座。适才回到主席,在波尔德的侍候下落座。 王子公主们也重新坐好,等候开餐。 波尔德抬手轻拍两下掌心,佣人们立刻端上头盘,金属盖子解开,露出几片厚薄适中的熏鲑鱼。 克洛迪亚在贝鲁塞巴布的注目下,冷着脸展开洁白的餐巾,折叠成长条形铺在腿上。 贝鲁塞巴布当先开动,其他人这才拿起精致的银叉,开始食用寥寥无几的开胃菜。虞采桑低眉顺眼地加入干饭行列。 鱼片吃完,佣人很快替换了一盘奶白咸香的牛尾清汤,随后是一盘搭配着切片面包和红色鱼肉的副菜,身旁的爱丽塔似乎很喜欢这道菜,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虞采桑格外艰难地咬了几口面包,又糊弄地将新端上来的烤牛排切成碎块,精挑细选几片熟脆的外壳。 随后便是一份新鲜脆亮的蔬菜拼盘,正好解上一道肉菜的腻味。最后的甜品是一份焦糖鸡蛋羹,清香浓郁的红色茶汤随之放下。 餐席上,先后有人用湿餐巾擦拭手指。 “埃兰,以后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都可以直接找波尔德,希望你明天能够换一套衣服。”贝鲁塞巴布目光幽深,眼瞳暗红如血,声音温厚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多谢国王陛下。” 贝鲁塞巴布点头,没有纠正他的称呼。 “克洛迪亚,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我们顺路去看一看。” 克洛迪亚冷声道:“我没有时间。” “只是单纯看一看,不会耽误你看书的。”贝鲁塞巴布好脾气地轻声哄,深邃俊朗的面容看不出一点岁月的痕迹,依旧如年轻时那般帅气迷人。 “父王对母后真好……”阿齐尔言语间有些艳羡。 “哼!”爱丽塔冷哼,翩然起身,不知是对谁不满。 “埃兰,今天下午我主办一场宴饮,既然父王准许你和我们一起吃饭,下午的宴饮你也不应该错过。”爱丽塔居高临下地睨了眼虞采桑,神情高傲。 “我们都会参加,你身为父王的三王子,怎么能够缺席呢?” 虞采桑抬眸,对面三人同样在看他,阿齐尔无所谓,安东妮尔鼓气瞪眼,而罗希纳里的恶意完全不加以掩饰。 少年畏惧地低头,吞吞吐吐地应下。 “波尔德,请将宴饮的狩猎区告诉我亲爱的小废物。”爱丽塔满意地冷笑离开,另外三人手牵手紧随其后。 “好的,爱丽塔殿下。” 波尔德躬身回答,对四位王室施以注目礼相送。 “埃兰殿下,我先送您回去午休,午休结束,我会前去叫您,请您安心,我会将此次行程安排妥当。” 不受宠的小透明王子 8 “埃兰殿下,下午好。” 波尔德游魂一样出现,被吓过一次的虞采桑很淡定,但是胆小的埃兰应该被吓到。 因此,波尔德毫无意外看到背对自己的少年浑身一颤,磕磕巴巴地叫自己名字。 “我们该去参加爱丽塔殿下举办的宴饮了。”波尔德笑容完美,姿态放得很低,眼中流露着一丝谦卑恭敬。 “好……好的……” 宴饮在爱丽塔的宫殿后面的花园举行,虞采桑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衣着华丽的贵族子弟到场,他们相互攀谈调笑,场内气氛格外融洽。 只是,在看到踟蹰不前的陌生身影那一刹,止住笑意。 “各位少爷小姐们好。” “波尔德管家,您身边这位小美人是谁?” “这位是埃兰殿下,受爱丽塔殿下邀约,过来与您们一起玩的。” 问话的少年皱眉,与同伴对视,同伴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眼眸阴鹜的少年勾唇笑道:“既然是爱丽塔叫过来的,那就是我的朋友,我们一定会好好招待埃兰殿下的。” “波尔德管家,您也忙,埃兰殿下就交给我们照顾吧!” 三王子惶恐地祈求波尔德留下,后者却恰好移开目光,感激地行礼。 “那就有劳康斯坦丁少爷了。” “放心,我们会好好关照这位漂亮的王子殿下的。”康斯坦丁笑着靠近惊恐不安的人,优雅地伸手握住‘埃兰’的右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其他人见此,哄堂大笑。 “埃兰殿下,您的身上好香啊?”康斯坦丁笑容意味深长,用力拖拽着人往里走。“我把害羞的埃兰殿下带过来了,你们都过来问好。” “埃兰殿下这一头头发可真好看!”穿着裤装的红色卷发少女边说边要触摸虞采桑的头发。 “丹娜,你刚吃了一个马卡龙,还是不要碰埃兰殿下比较好。”康斯坦丁将人拽过来,远离红发少女的手。 “康斯坦丁和亲过的人感情就是不一样!这么快就抛弃丹娜,开始偏心埃兰殿下了。” 康斯坦丁还颇为骄傲:“当然,我最喜欢美人了,无论是男是女,只要长得好看,我都喜欢。” 虞采桑垂眸盯着对方不老实摩挲自己手指的动作,气压逐渐降低。康斯坦丁瞬间打了个寒颤,头皮发麻。 “爱丽塔殿下,您可算来了!”有人眼尖看到不远处一身蓝色洛可可长裙的明艳少女。 爱丽塔移步,“看来你们都认识我亲爱的弟弟了,正好,表演杂耍的人已经到了,我们先进屋观赏一下。” “虽然这些人肮脏又丑陋,但至少这些表演还算精彩。”穿着拉夫领鹅黄色长裙的少女评价道,“爱丽塔,今天的剧目都有哪些?” “无用的野狗跨火圈,恶心贪婪的奴隶偷情爬床主人的情景剧。” “听起来有点无趣。” “不,非常有趣。”爱丽塔笑着说道,锐利的视线刺向低头忍耐的埃兰。“你觉得呢?埃兰。” 埃兰咬唇握拳,却怯懦地不敢反驳。其他人目光游移,眼中带着明晃晃的看好戏意味。 甚至有人意图拱火。 “埃兰殿下怎么不说话啊?” 康斯坦丁:“不是要看杂耍吗?” “爱丽塔殿下,您今天安排的曲目很有趣,康斯坦丁子爵都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康斯坦丁,他说的是真的吗?” “是的,爱丽塔殿下,我非常满意。”康斯坦丁牵着蓝发美人走向爱丽塔。 “希望你玩得开心。”爱丽塔不在意地瞥了眼两人交握的双手,昂首在前方带路。 “当然,我会的。”康斯坦丁压低声音凑到虞采桑耳边,语气温和地威胁,“埃兰殿下,如果您是聪明人,就利用我,当然,您需要支付让我满意的报酬。” “滚。”虞采桑一脸平静地道,用力一掰对方大拇指,让自己左手恢复自由。 “嘶~好疼~”康斯坦丁遗憾道,“看来您有选择了。”长腿往旁边一迈,与他隔开半臂距离。 身后的贵族少爷小姐一看,心思又活络起来。 爱丽塔请入宫的杂耍演员表演很精湛,将那名丑陋的奴仆贪慕虚荣的嘴脸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些平日里玩得比情景剧还要花的少爷小姐们,嫌弃地看着台上的人。 “女佣希莉娜生下孽种,可惜,主人格外厌恶希莉娜让他身体背叛夫人,任由母子俩在马厩里生活。”旁白的声音沉稳沙哑,词句也带着不屑的情绪,“希莉娜妄图踏入贵族生活的邪恶想法落空了!” “但是希莉娜依旧不死心,她看着婴儿布里的儿子,心中有了另外一个上不了台面的计划。她要教自己的儿子勾引贵族……” 华丽的舞台上,衣着简朴脏乱的女人癫狂大笑,姣好的面容扭曲丑陋。 “可惜,上帝看不下去希莉娜的愚蠢恶毒,她染病死在马厩里。” 女人躺在一块马厩背景板前,面色惨白,瞪大双眼看着前方,流下两行不甘的泪水。 “希莉娜死了。” “啪啪啪——”爱丽塔第一个鼓掌,其他人稀稀拉拉地跟着鼓掌。 蓝色洛可可裙少女拆下一枚宝石戒指,扔到表演死人的演员‘希莉娜’身上。杂耍团所有人一起登上台,团长捡起戒指,拉起‘希莉娜’。 “谢谢爱丽塔殿下!”杂耍团所有人感激涕零。 “带他们走,看着就碍眼。”爱丽塔嫌恶地捂鼻,余光瞥向虞采桑。 见他始终低垂着脑袋,心情愉悦地勾唇一笑。 “殿下,外面的太阳落下了。”贴身女佣轻声提醒。 “终于没有那么晒了,我们出去射箭吧!正好活动一下身体,不然会变成没什么用废物的。” “爱丽塔殿下总是喜欢说些有趣的话让您举办的宴饮变得幽默有趣。” “呵呵~莫妮卡才是最会逗我开心的朋友~” 爱丽塔扫了眼拍马屁的少女,顺势应下,却没有完全跟着对方的思路走,轻飘飘地把话又还给她。 他们离开舒适宽敞的大殿,前往只栽种了绿植的花园。高大茂密的树下,十个瘦弱的男佣颤抖地抱着箭靶,眼中满是绝望。 不受宠的小透明王子 9 “爱丽塔,你这个靶子不够好~”康斯坦丁咬了一口玫瑰红苹果,慢悠悠地说道。 “康斯坦丁,你有什么建议吗?” “桌上不是有大家吃剩下的绿色苹果吗?让他们头顶苹果,不是更好玩吗?” 此话出,那十名佣人的腿抖得跟筛糠似的。 “海伦,没听到康斯坦丁的话吗?”爱丽塔不满地瞪了眼发呆的贴身女佣,女人嘴唇轻抿,告罪进屋,很快收拾一大盘卖相不好、颜色泛青的苹果,有一两个甚至被啃了一口。 海伦端着苹果走到‘活靶子’男佣们面前,他们认命地放下兽皮靶,挨个选了苹果顶在头上。海伦沉默地回到爱丽塔身边,两名高壮的佣人搬动一张木桌,桌上摆了十把精密的十字弓。 “有谁要先玩?” 丹娜:“殿下,让我先玩一把,你们都太厉害了,在你们后面打靶压力太大了。” “行。”爱丽塔点头,“射中苹果就算赢。” “好的好的!”丹娜随机选一把十字弓,白皙柔嫩的小手抽出一支无尾箭。她之后又有六人报名,四男两女,皆是跃跃欲试。 爱丽塔:“听说埃兰昨天和安纳斯帝去鹿园猎了头梅花鹿,想必箭术也很高超,不然趁这个机会上去露一手?” “我不会,不是我抓的。”虞采桑解释,只是声音被其他人的争论声掩盖。 “安纳斯帝居然邀请他去鹿园?” “我的天呐!他居然敢和安纳斯帝那个恶魔一起去游猎!?” “不是说安纳斯帝最喜欢吃人肉喝人血吗?他居然还能活着回来!太不可思议了!” 虞采桑:…… 康斯坦丁看着他有些呆滞的表情,轻笑出声,“爱丽塔,我突然也想玩射箭了。” 爱丽塔狐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又指了一个人,第一轮的射箭比赛便正式开始。 虞采桑观察十字弩结构时,身侧传出一阵刺耳的破空声,抬眸便见,无尾箭矢径直射入射箭人对面那名佣人的膝盖。佣人痛苦地哀嚎倒地,血液在地面蜿蜒。 青黄色的苹果在地上翻滚…… 红发少女神色冷漠地扣上第二支箭,当场刺穿佣人的左侧肩胛。 “啊——” 其余佣人瑟瑟发抖,眼睁睁看着这场酷刑。 “丹娜,你的准头也太偏了吧~”丹娜右边的棕发少女无情嘲笑,抬手射出一箭,正中‘靶子’。青色的苹果被箭矢贯穿,在那名佣人头顶炸开。 “呵——”丹娜冷笑,抬臂射击,一箭刺穿那位劫后余生的男佣眉心。 男佣惊恐地瞪大双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下,剩下八名男佣惊慌地惨叫一声,面上血色彻底消退,有人腿脚发软,苹果向前滚动。 “丹娜!”棕发少女格外生气地喝道,“你在挑衅我!” “莫妮卡,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只不过是射偏了而已~”丹娜表情无辜,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莫妮卡哂笑,“爱丽塔殿下,很抱歉,我现在有点私事要和无礼的女人处理一下。” “你请随意。”爱丽塔最喜欢这些附庸者在她面前表演一些可笑的戏剧。 “莫妮卡,你要干什么!” 莫妮卡颠了颠十字弩,干脆利落地敲向丹娜的后脑勺,丹娜没预料到她说动手就动手,没躲过这一击。 棕发少女一脚踩在红发少女的后背,用力碾了碾,“丹娜,你发疯我当然没有意见,但是,别来惹我!我不是弗兰克子爵,不会惯着你。” “莫妮卡……”有人想劝阻。 “你要劝我?那你替她?”莫妮卡轻声细语,面上表情始终温柔。 那人慌乱的摇头,所有人冷眼看着这一幕。莫妮卡又踹了两脚过瘾,只是力道没控制好,踩断了对方左手腕骨。 “啊!!!莫妮卡——”丹娜尖叫着痛晕过去,昏迷前看向莫妮卡的眼神充满恨意。 “不好意思啊,丹娜,我不小心踩偏了,你不会怪我吧?” 莫妮卡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笑容和煦。其余人有些畏惧地瑟缩,身边的人悄悄远离她。 “海伦,麻烦你找人把丹娜送回去,不然那只手就会废掉了。” 海伦连声应下,比赛继续。经过刚才那一出,其他人也都乖觉不少,至少没有人再故意射杀别人的‘靶杆’。 当然,也有一个例外。 一支箭与另外一支碰撞,颤颤巍巍地射到一名男佣身后的树干,大树连树叶都没有晃动一下。 “埃兰殿下,你的箭术也太差劲了!箭筒里的箭都要被你用完了,你却连那个靶子的衣服都没碰到。还把我的箭射偏了!”浅栗色卷毛青年发现箭筒空了,忍不住抱怨。 他最开始就射中苹果,只是后面控制不住暴虐因子,故意折磨当靶子的佣人。最后一支箭本来是要射佣人的眼睛的,结果被一支脱离轨迹的箭射偏了。 “我不会射箭。”虞采桑窘迫地低下头颅,细长的手指攥紧十字弩。 “爱丽塔殿下,能不能让埃兰殿下退出比赛!” “我的箭刚刚也被打下来了!” “埃兰殿下刚开始还把十字弩对着我,他也太吓人了!” 爱丽塔遗憾道:“埃兰,你还是别玩了,大家都觉得你碍手碍脚的,太讨人厌了。” 虞采桑抿唇不语,垂头丧气地将十字弩放回木桌上,自动自觉地远离人群,缩在地上看他们射箭。 旁人扫过去时,被排挤在外的小王子蜷缩一团,瘦瘦小小的,好不可怜。 第一轮很快结束,第二轮的少爷小姐们看着对面惨叫哀嚎的靶子,让爱丽塔换人。有人敷衍地射完箭,有人癫狂地折磨人,有人一箭结束比赛…… 一场简单的射击大赛,将这群少爷小姐的劣性展露。 “埃兰,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康斯坦丁故意落后,在虞采桑耳边低语。“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你了。” 说完,康斯坦丁便离开了。 虞采桑身心俱疲,踩着月亮的影子回去。走进一段幽暗的碎石小道,飘在半空充当照明工具统的毛球忽然消失,紧接着就影影绰绰地听到一阵黏腻的说话声和水渍声。 【奚棠?】 【叮!很抱歉,系统检测到限制级画面,临时关闭系统空间,请您宽心。】 虞采桑觉得自己进退两难,无论往前走还是往后退,就怕走出声音让那两个幽会的人发现。蓝发少年踮脚轻踩,整个人猫猫悄悄地,活像是准备瞒着主人偷干坏事的猫。 靠近出口,冷不丁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虞采桑浑身一哆嗦,定睛一看,发现是个熟人,适才松了口气。 萧玉楼被他这一套动作逗笑,正要问他在干嘛。临时起兴做贼的虞采桑抬起食指抵在嘴边,示意他保持安静。 萧玉楼不明所以,但格外配合。两人快速远离是非之地,虞采桑顿时松了口气。 “师弟,你刚才在干嘛?这是什么新型的锻炼方式吗?” 虞采桑摇头,启唇未语,便听到一声难耐的尖叫声。萧玉楼显然也听出这道声音的怪异,面色骤沉。 两人面面相觑,萧玉楼眼神询问,虞采桑沉重点头。 “走吧,先离开这里。”萧玉楼语气有些沉郁,眉头紧锁。 “师兄,您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王宫?” “我恰好有事找十三世,他的骑士前些日子抓了我的手下,那边不肯放人,我只能来找十三世了。”萧玉楼上嘴唇碰下嘴唇,张口就编,“没想到会遇到你……” “那您快去处理您的事。” “不急……”萧玉楼忽然盖住虞采桑的眼睛,阴鹜可怖的目光落在拐角处贴合在一起的两个人。 “啊——亲王殿下~有人……呃……”正面朝向萧玉楼的女人面色赤红地推拒,却又因为情潮而呻吟。 另外一位幽会的人也终于发现他们俩,红发男人毫不在意地表演活春宫。萧玉楼迅速将虞采桑揽进怀里,双手捂住他的耳朵。 “别听别看,会长针眼。” 秉持着家养的小猫咪不能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准备就这样带着人离开。 “安纳斯帝,要一起吗?” 萧玉楼和虞采桑同时心神一震,有些震惊这一串简单的字母组合的句子,怎么能够那么有杀伤力。 萧玉楼沉声冷脸:“塞德里克·罗德里格斯,您现在格外失礼。” “怎么会?我只是在遵循内心的欲望罢了,不像您,搂着一位美丽漂亮的美人,还在信奉柏拉图式爱情。” “塞德里克,希望你的命和今天晚上的嘴一样硬。”萧玉楼冷笑,看向塞德里克的眼神满是不善与冷意。 “当然,我还有更加……”塞德里克起身推开身下的女人,回身看向相拥在一起两个美人。金色的眼眸扫过两人葱白如美玉的手,喉结滚动。 呵—— 一道冷冽冰凉的笑声在塞德里克的脑子里响起,他失神地瞪大双眼,剧烈喘息,目光所及只有一双赤红色的巨大眼球。 冰冷的赤色眼珠子快速转动,忽然定格在塞德里克的身上。 ——找到了。 “咚——” 塞德里克浑身僵硬地向后瘫倒,高大的身体压在柔弱的女人身上。 “亲王殿下,您压得我无法呼吸,您快起来……” 无人注意,小道上两人早已远去。 远离神经病,虞采桑连忙退出萧玉楼的怀抱,轻声道,“谢谢师兄。” “不客气,我送你回去吧。”萧玉楼试图扬起笑容,然而,却显得面部表情尤其恐怖,“抱歉,这个身体好像面部肌肉坏死,没有吓到你吧?” “不会。”虞采桑摇头,“师兄,不用麻烦了。” “没事,如果路上遇到护卫队或者骑士团,有我在,也不用躲藏。”萧玉楼先前通过系统搜寻虞采桑的位置,发现他总是往幽静小道躲,猜测他应该是不想被人看到。 “好,麻烦您了。”虞采桑回想前天离宫时,宫门那些护卫各个头低得快贴地,瞬间心动。他和奚棠断开联系,没有把握躲开骑士团。 尤其是那个神出鬼没又格外可疑的骑士长——西洛。 “刚刚那位亲王在民间风评不佳,以后若是还遇到要远离他……抱歉,我不是故意非议他人……”嘴上这样说,心中却想那人能醒过来算他实力不济。 “师兄,我知道您是好意,谢谢!” “采桑,你不用一直跟我说谢谢。”萧玉楼眼中含笑,那张冷硬威严的面容似乎也柔和了许多。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嗯。” “你今晚怎么会出来?还是在观察夜间的巡逻?” “……”虞采桑实话实说,“我刚从爱丽塔那里回来,她邀请我参加宴饮。” 萧玉楼:“她在为难你?” “一些幼稚的小把戏,我并不在意。”虞采桑回想那些被虐杀在箭下的佣人,“皇权时期的人命不值钱。” 萧玉楼刚当着虞采桑的面暗杀一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 “权力高,生杀予夺,心笼的锁被打碎,野兽也就被放出来。” “确实。” “采桑,就像你刚才说的,不用在意那么多,你处在这个阶段,应该考虑的是保护好自己。”萧玉楼眼神格外温柔,削弱了瞳色天生的冷感。 “好,师兄,您也要注意安全。” 萧玉楼抿唇一笑,“会的。” “师兄,你刚才说要找十三世,是骗我的对吗?” 萧玉楼:“……” “我到了,谢谢您,晚安。”虞采桑一指面前破旧的独立欧式宫殿。 “采桑……” 虞采桑回头看他,月光下,这位眉眼凌厉的恶魔先生也显得温柔。 “晚安。” 他轻轻地说道,音色温润磁性,像是夏日的一抹风,舒适又撩人。 不知是何人的心跳在黑夜里沉重地跳动…… 咚—— 咚咚—— 林中鸟又开始喧闹,将一切低分贝的声音埋藏。 …… 虞采桑有时候觉得,有些饭其实没有必要吃。少年动作熟练地把自己藏起来,双眼无神地看着对面的毛球。 毛球飘到他的脸颊边,安慰地蹭了蹭。 “西洛,你这几天好像特别忙?”阿齐尔拦住冷面的男人,亮粉色的眼眸澄澈明净,暗藏担忧。 西洛低头就能看到对方隐匿在衣领里的吻痕,眉头紧皱,眼中闪过厌烦与嫌恶。 “阿齐尔殿下,王交给我的事还没办,请原谅我的失礼。” 说罢,西洛便往旁边一跨,准备离开。 “西洛!”阿齐尔伸手想要抓他的手臂,却被对方先一步隔开,“我和斐里克斯只是互相帮助而已,我只爱你。” “阿齐尔殿下,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西洛冷峻的面庞都有些裂开。 “西洛,你不相信我?” 西洛忽然回头瞥向虞采桑和奚棠所在的方位,冷笑道:“是的,阿齐尔殿下,您在说爱西洛的时候,不仅和斐里克斯公爵,还有塞德里克亲王、您身边的护卫威利、丹尼尔牧师……” “甚至是昨夜与您共进晚餐的哈尔森伯爵,都亲密接触过。” 角落里现场吃瓜的虞采桑和奚棠‘对视’一眼,毛球有些兴奋地炸毛。 不受宠的小透明王子 10 “埃兰殿下,听得开心吗?” 浑厚沙哑的声音幽幽传来,似鸣琴弦。 虞采桑没有挣扎,从藏身之处出来。一转身就看到不远处身姿挺拔如松的骑士长,对方对他的配合尤为满意。 冷酷的表情软化,嘴角上扬,“埃兰殿下,每次与您相遇,都在意料之外的场景。” “骑士长大人……我不是故意偷听您们说话的……” “殿下,您在面对安纳斯帝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西洛抬腿靠近他,低声询问,“我很遗憾,您在我和他之间选择了他。” 虞采桑抬头看他,面上的慌乱畏惧也随之消失,满眼平静。 “与虎谋皮,祝你好运。”西洛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转身离开。 【真奇怪,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奚棠飘到虞采桑肩膀上,【而且,他刚刚没走,我居然没办法感知。】 【下次遇到师兄他们,再问问。】 【采桑,你那天为什么舍近求远啊?】 【他只是想利用我。】虞采桑解释。 奚棠瞬间炸毛,附和道:【这个人看着就不像好人!!幸好这个世界还有0013的宿主在!】 虞采桑闻言轻笑,抬手摸了一下毛球,毛球顺势蠕动身体蹭了蹭,又继续瘫着充当小世界的人看不见的装饰品。 又蹭了一顿不合胃口的午饭,虞采桑被单独留了下来。 高大威武的国王陛下端坐在长桌主位,忠诚的管家始终站在他的身后。 “埃兰,听说你昨天去参加爱丽塔的宴饮了,玩得开心吗?” 虞采桑点头,拘谨地站着。 “可是,我听说你连最简单的十字弩都不会。” “……是……” “识字吗?” “不……不认识。”少年头颅愈加低垂,紧咬下唇,不敢反驳,也不敢祈求不会拥有的。 “波尔德,给他找个启蒙老师,身为王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实在是无用。” “是!” “现在住的地方太偏了,换到爱丽塔他们附近。” “好的,等会我就去安排。” 贝鲁塞巴布顿首,斜睨了一眼懦弱无能的三儿子,抬腿离开。 “埃兰殿下,请随我来。”波尔德温和有礼地注视虞采桑,只花费半个小时就将国王交代的事情做好。 这件事很快传到爱丽塔四人的耳边,最沉不住气的罗希纳里当天晚上就带着佣人去找麻烦。 只是—— “罗希纳里殿下,我明天还要上课,暂时没办法和您一起玩。” 小魔头被软弱可欺的三王子一句话就怼回去了。 虞采桑隔天路过罗希纳里的宫殿时,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对方没有自残的意向,受伤的自然是那些无辜的佣人。 时间悠悠过去,转眼一个月。 虞采桑每天天没亮就被叫起来学习,态度谦卑认真,只是收效甚微。 教他识字的启蒙老师每天向波尔德汇报进度的时候,都唉声叹气,感慨十三世怎么会有如此蠢笨的儿子! 贝鲁塞巴布知道后,终于摆手结束短暂的识字启蒙。爱丽塔等人在餐桌前大肆嘲讽,却没有在宴饮时将这件事当谈资。 毕竟王储不识字,丢脸的不只是埃兰,整个王室都会蒙羞…… …… 五月份,北边的卡罗索亚王国冰面解封,他们带领着众多珍宝抵达凯萨巴特王国。 “凯萨巴特王,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使臣恭敬地行礼,高傲的头颅在凯撒巴特十三世面前垂下。他身后的女子,脸上蒙着雪白的面纱,紫眸妖异魅惑,眸光流转间便能摄魂夺魄。 贝鲁塞巴布随意瞥了眼牛皮纸上密密麻麻的礼单,“这份诚意和你们的条件并不对等。” “国王陛下,请您听我说。”使臣抬头,焦急地说道,“如果您愿意派兵帮我们攻占奥斯兰卡,我们愿意将奥斯兰卡一半的国土拱手相让。” “那里的风景和玫瑰,是整片大陆最为出彩的。相信贵国的王后陛下会喜欢的!” “卡瑞丝殿下是我们国家最美丽的珍宝,她自愿留在凯萨巴特王国,直到奥斯兰卡沦陷。” “卡瑞丝见过国王陛下。”紫眸女子盈盈行礼,声音缥缈动听。 “我要七成。” 使臣面露难色,贝鲁塞巴布哂笑,“塔夏尔,我的士兵去帮你们攻打其他国家,你们就给我们一些瓷器、绢布、矿石,战争的时候,瓷器可吃不饱饭。” “而且,我为什么要替你们养被卡罗索亚丢弃的公主?” 卡瑞丝走上前,直视贝鲁塞巴布的眼睛,声音铿锵有力,语气坚定自信。 “国王陛下,或许您不知,我是父王钦定的王女,卡罗索亚的大部分国事,我都能够做决定。 像您刚才说的瓷器无法让战士们冲锋陷阵,我向您保证,您们只需要出兵,武器、粮食,卡罗索亚都会无条件给凯萨巴特的战士们提供。” “只是让出七成,即便是父王在这里,也不会同意。我们只是想短时间拿下奥斯兰卡,所以才向国王陛下寻求合作。” “国王陛下难道不想借机分一杯羹?” 贝鲁塞巴布笑道:“卡罗索亚的公主,你很大胆。” “机会都是留给胆子大的人,我要是畏手畏脚,父王怎么可能在三十多名子女中选择我当王女?我敢在这里当人质,自然是笃定,我的父亲不会抛弃我。” “我给你们三个月,五万士兵。” “多谢国王陛下,祝愿我们有个美好的合作。” “波尔德,给卡瑞丝安排住所。” “好的。” 卡瑞丝闻声看去,礼貌地颔首问候。 不受宠的小透明王子 11 卡瑞丝好奇地观察凯萨巴特王国的宫殿建筑,与随行的女佣低声交谈。 “莉莉娜,这里好多漂亮的树,我刚才好像还看到了一只没见过的小鸟。” 高挑冷面的女佣无奈地提醒:“卡瑞丝殿下,请您注意一下形象。” “没有关系,凯萨巴特的管家不会在意这些的。”卡瑞丝冷不丁反问,“对吧,波尔德管家?” “当然,卡罗索亚的冰雕城也格外壮阔,若是我有幸得见,怕是不如卡瑞丝殿下有礼。”波尔德温声回答,语气温柔诚挚。 “您真是一位友善又温柔的管家。”卡瑞丝眉眼弯弯,与先前大殿里据理力争的模样相去甚远。 “感谢您的赞美。” 三人继续往前走,途经一片开满血红色玫瑰的花园,馥郁芳香扑鼻,玫瑰争妍绚丽。 卡瑞丝停步,怔愣地看着远处身着米白色长裙的女人,金色长发散在身后,星星点点的钻石发饰点缀,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女人偏头眺望,露出明艳精致的侧脸。 “波尔德管家,那边那个大美人叫什么?”卡瑞丝指着远方垂眸看花的女子,好奇地问道。 “那是王后陛下。” “原来她就是凯萨巴特王最爱的妻子。莉莉娜,她可真好看!” 莉莉娜扶额,无视卡瑞丝,“波尔德管家,还有多久能到住处?” “大约十分钟。” 莉莉娜小小松了口气,她家公主殿下不需要面对政客的时候,性子实在跳脱又难缠,看到个美人能够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了解清楚。 回过神,莉莉娜就听到卡瑞丝一连串的问话,全是关于凯萨巴特王后。 莉莉娜:…… 波尔德头次想要远离一个人,送她们俩主仆抵达宫殿,连和伺候的佣人们交代都忘记,迫不及待地离开。脚步匆匆,仿佛身后跟着恶鬼。 “波尔德,卡罗索亚的公主这一路都做了什么?”贝鲁塞巴布戴着一面单边眼镜,仔细地审阅贵族们递来的信件,似乎看到什么坏事,眉头紧皱。 波尔德仔细回忆,事无巨细地汇报,最后还补充了一句,“我们在花园遇到赏花的王后陛下,卡瑞丝对王后格外感兴趣,问了许多王后的事。” “问了什么?”贝鲁塞巴布沉眸将信纸丢开,摘下眼镜,脑袋往后靠,用力地按压太阳穴。 “王后今年多少岁,她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花……王后的母亲叫什么?能生出王后这么出色的大美人的母亲一定也是大美人……” “可以了。”贝鲁塞巴布不想听波尔德继续讲废话,“叫安纳斯帝来见我。” “好的。” 国王陛下一声命令,在庄园里享受日光浴的安纳斯帝侯爵就被带进王宫里。 “贝鲁塞巴布陛下,您有什么重要的事,居然让您最忠心的犬牙去找我?” “卡里索亚准备攻打奥斯兰卡,向我们借兵,我同意了,士兵从里特诺亚出发,你让你那边的人放行。”贝鲁塞巴布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眉头微皱。 两人一坐一站,不知道的还以为坐着的才是凯萨巴特王国的国王。 “什么时候抵达?多少兵力?” “十天后,五万。” 萧玉楼抬手鼓掌,眼神讥讽:“巴曼尼尔只有十五万的士兵,你借别人五万。国王陛下好魄力。” 贝鲁塞巴布愈加不满,气息阴沉,坐在沙发上的满不在意,轻飘飘地回视。诡谲的气氛弥漫,无形的压迫在中间相互挤压抗拒。 “你只需放行就可以,另外,把塞德里克的灵魂放出来。” “呵~我为什么要放过一个胆敢冒犯我的人?”萧玉楼反问,“泰克洛夫可是每个月偷吃人类的灵魂,我不过是处理了一个无用的下半身动物,这两者对比。” “伟大的国王陛下,或者好好恶魔先生,为什么不去问罪泰克洛夫?莫不是,因为我当初听令离开巴曼尼尔,让你以为我变成无用的废物了?” 萧玉楼起身,声音冰冷,“我们是平级,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贝鲁塞巴布,披上这层人皮后,你开始遗忘自己的身份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贝鲁塞巴布精神恍惚。 斥责贝鲁塞巴布后,萧玉楼熟门熟路地来到三王子的寝殿外。 宫殿佣人不多,每天睁眼就开始打扫卫生,一直到下午茶才能够休息。萧玉楼正巧赶上下午茶,精致甜腻的芝士奶酪被推到阴凉处,杯中苦涩的红茶倒是喝了四分之一。 少年安静地沐浴在微弱的阳光下,灰蓝色的长发泛着柔光。他的身后站着一位身形瘦弱的男佣,出神地注视三王子殿下。 “安纳斯帝侯爵,要试一下王宫里的下午茶吗?”虞采桑从杯架上挑了个瓷杯,注入三分之二红茶汤,放到对面。 “埃兰盛情邀请,我肯定要试一下。”萧玉楼端起一旁的芝士奶酪,拦下男佣要去厨房再拿一份甜品的动作,“我吃这个就可以。” 萧玉楼吃东西的动作格外赏心悦目,像是在品尝人间美味。 虞采桑问:“好吃吗?” “还可以,有点甜但口感顺滑,点缀的果子正好冲淡了那份腻味。”萧玉楼吃完最后一口芝士奶酪,抿了口红茶,忍不住皱眉,“富裕的国王陛下就给王子殿下准备这种劣质的茶叶?” “有些新茶,您要喝的话,我让巴洛去给您重新泡一杯。” “嗯。”萧玉楼矜贵傲慢地颔首。 “巴洛,麻烦您重新泡一壶好茶回来。”虞采桑轻声细语地吩咐伺候他的男佣,男佣摆摆手行礼退下。 待看不见人影,萧玉楼这才说,“这个人是谁派过来监视你的?” “半个月前,爱丽塔硬塞给我的,但不排除是波尔德的人。”虞采桑拨弄着茶匙,“那位国王陛下很奇怪,假装对我好,却任由其他王子公主为难,每次看我的眼神就像是一盘菜。” “我们恶魔以灵魂为食,你的灵魂在我眼中是透明的。若是能够在磨难中坚持,对于恶魔来说,大补。” “……我是他的储备粮?”虞采桑不解,“可他不是还需要皇室血脉为他开门吗?” “身体没有灵魂不会马上死,他能够趁那会工夫放血。” 虞采桑:“……挺神奇的。” 萧玉楼无奈笑了笑,“埃兰,国王陛下刚才莫名其妙地把我叫进来骂了一顿,你今天能陪我吗?你要是不愿意,我的心大概会裂成两半。” “……”虞采桑过了几秒,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我让巴洛他们给您打扫一间干净的卧房?” “埃兰殿下,我的意思是,你随我去我的庄园。” 巴洛端着新砌的茶汤,正好听到这句话,指骨用力捏紧壶柄。 “在王宫里,没有你在旁边,并不能让我满足。” “叮当——” 花样精致的瓷杯轻轻落到萧玉楼身前,杯中茶汤红润,浓香气味沁人心脾。 不受宠的小透明王子 12 “很抱歉,安纳斯帝,没有国王陛下的允许,我不能随意离开。”虞采桑自动忽略之前没人看管的时候,自己在王宫里到处瞎逛的事。 “真遗憾……”萧玉楼轻抿茶水,“我只好在这里陪我可怜的被折断翅膀的小雀儿了……” 虞采桑没有意见,两人又继续闲聊,萧玉楼时不时就会骂贝鲁塞巴布一句,发泄不满。 在围观的佣人看来,就是安纳斯帝侯爵在国王陛下那里受气,逮着好脾气又不会拒绝人的三王子排解郁闷。 从天明到烛火通明,两人在巴洛的催促下,简单地吃了晚饭。虞采桑带他到二楼找了间房间。 萧玉楼选在虞采桑隔壁,两人互道声晚安便回房洗漱睡觉。 第二天,侯爵大人不请自来,跟着虞采桑到餐厅吃饭。 爱丽塔和罗希纳里张嘴便要吐出的话又咽了回去,前者是不想在安纳斯帝面前暴露本性,后者则是畏惧他。 而,那位视埃兰如无物的阿齐尔终于正眼瞧虞采桑。 国王携王后过来,看到萧玉楼并不吃惊,淡定地开餐吃饭。倒是王后,难得转眸打量两人,又默不作声地切牛排。 “安纳斯帝,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你,你更加好看了!”爱丽塔似乎忘记上个月在生日宴被下面子的事,一把推开虞采桑,痴迷地注视男人深邃迷人的脸。 虞采桑踉跄几步站稳,回头看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犹豫是逃离现场还是假装眼瞎赶紧跑。 尚未做决定,却听到一声低喝。 “滚。” 男人敛眸,泛着森冷的寒光,抬手拽开黏上来的女人的手腕,周身气息愈加低沉可怖。 “离我远点。” 爱丽塔面色骤沉,抬起另外一只空余的手便要甩萧玉楼一巴掌,却被对方准确拦住反摔了出去。 “爱丽塔殿下!!”佣人们蜂拥过来,搀扶她起来。 爱丽塔愤怒地推开他们,拽过海伦腰间别着的长鞭便甩了过去。萧玉楼侧身夺过长鞭,在对方争抢时,果断松手。 爱丽塔当即因为惯性向后倒,幸好佣人在她身后挡住,才没有摔倒。 只是,崴了右脚,筋骨拉伤…… “安纳斯帝!你给我等着!我会让你后悔今天这样对我!” 萧玉楼垂眸俯视,眸光闪烁赤色光芒。不言不语,甚至表情都不曾变化,却让人心生畏惧。 爱丽塔莫名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将这个孤傲的人拉下神坛的兴奋。 …… “克洛迪亚!”卡瑞丝高兴地与迎面走来的冷面美人打招呼,“好巧啊~” “卡瑞丝公主。”贝鲁塞巴布凝眸揽住克洛迪亚的纤腰,侧身挡住对方看自己妻子的视线。 卡瑞丝不满,“凯萨巴特王,你庞大的身躯挡住我欣赏美人姐姐了!你……唔……莉……”一旁的莉莉娜赶忙捂住卡瑞丝的嘴巴,将她拖到一边。 “抱歉,国王陛下,殿下只是单纯喜欢看美人而已。” 贝鲁塞巴布闻言,虽然依旧不满,但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克洛迪亚离开。 “莉莉娜……”卡瑞丝急促喘气,不满地瞪一副无事发生的莉莉娜。“你是不是对本公主不满,想要谋杀我……” 莉莉娜面无表情地注视她:“卡瑞丝,收敛点。” 卡瑞丝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莉莉娜一看她的动作就知道这家伙没有听进去,只觉得头疼。 第二天,莉莉娜去叫卡瑞丝吃午饭时,里面早已不见人影。 “嗨~克洛迪亚,你在看什么?”卡瑞丝从角落里蹿了出来,紫色眼眸闪烁着亮眼的色彩。 克洛迪亚身边的佣人立刻拦住她的去路,避免对方冲撞凯萨巴特最为尊贵的夫人。 “哎呀~你们挡道了……” “卡瑞丝公主,王后喜欢安静,请您不要过多打扰王后。” 卡瑞丝护着面纱,没办法冲破重围,只好放弃,灰溜溜地滚回自己的住处,被出来寻人的莉莉娜揪着领子念叨。 又一天,愈挫愈勇的卡瑞丝再次出现在克洛迪亚面前,这次,佣人护卫站在花海外,卡瑞丝总算能够靠近她的美人姐姐。 “又见面啦~美丽的克洛迪亚夫人~” 蒙着面纱的女人眉眼弯弯,心情甚好。克洛迪亚站在花海里,安静地眺望远方。 卡瑞丝见此,逐渐安静,寻了个合适地位置蹲着看她。 两人一站一蹲,互不打扰地度过半个下午,最后被来寻人的贝鲁塞巴布和莉莉娜各自领回去。 再一天…… “克洛迪亚!理理我吖~” 克洛迪亚被卡瑞丝烦得头疼,终于忍不住出声。 “请你安静,来自卡罗索亚的公主殿下。”声音婉转轻灵,如同檐角风铃被拨动拨片时发出的脆响。 卡瑞丝嘿嘿笑道,一屁股坐到她身边,“克洛迪亚,你的声音真好听,脸也好好看,身材也格外完美……” 克洛迪亚皱眉抓住女人悄咪偷摸她头发的手,一把甩开,面色冰冷地起身离去。 卡瑞丝左手摸右手,小声嘟囔,“美人好凶啊……连头发都不愿意让我碰一下……我的心要碎成一块一块了……” 伤心的卡瑞丝伸手摘了一把娇艳欲滴的红玫瑰,回到自己的住所,便开始在凯萨巴特王国佣人的面前摘花瓣。 “……明天去找克洛迪亚,明天不去找克洛迪亚……明天去……” 朵朵美丽的鲜花被摧残的只剩下遍地葱翠刺手的花枝,花瓣一片片飘落,将卡瑞丝纤细漂亮的双腿遮掩。 “明天去找克洛迪亚!”卡瑞丝扯下最后一片花瓣,面上表情从严肃到喜悦不过一秒,沾了花汁和花瓣的人愉快地开始享用下午茶。 “今天的下午茶点心可真好吃……” 卡瑞丝眯眼含住刻着花纹的银勺,银白色的长卷发从包头丝巾中流泻,雪白的面巾挂在一边,露出那张绝美出尘的脸蛋。 …… 虞采桑看着对面反客为主,格外轻松闲适的男人。细数下来,这人在他这里待了八天。 “我不在这里有些人就找不到我了。”萧玉楼敛眸抿茶,满脸享受地吃下齁甜的下午茶点。 不受宠的小透明王子 13 “怎么样?” “交给她了。”卡瑞丝面无表情地戴上面巾,转身时,自信淡然的气质骤变。 “莉莉娜,我们赶紧出门啦~等下克洛迪亚要生气了……” “卡瑞丝殿下,克洛迪亚王后并没有约您。”莉莉娜迅速接戏,声音满含无奈。 卡瑞丝假装没听到,小滑头一样蹿了出去,余光瞥见走廊尽头仔细擦拭玻璃的女佣,面纱下的嘴角微勾。 “哪里没有,克洛迪亚都同意我摘她最爱的玫瑰,玫瑰也用它们的语言告诉我今天要和克洛迪亚约会~” 莉莉娜无奈地扶额,颇为无语,“难道您说的花语就是散了一地的玫瑰花瓣?那它们可真可怜……被人残忍采摘就算了,还要在死后被您摧残!” “莉莉娜,你现在越来越不可爱了!”卡瑞丝哒哒往楼下跑,抽空吐槽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女佣。“从现在开始,我要远离你几个小时!” “……我的卡罗索亚陛下,我快要疯了!”莉莉娜抱怨道。 角落的女佣悄无声息地离开,未曾注意有一双幽蓝色的眼眸将她的一举一动一览无余。 …… 一道人影翻身爬上二楼,打开门窗,小声地靠近熟睡的人。 床边摆放的莹白色水晶球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斑驳地照耀散在枕头边的灰蓝色长发。 屋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熟睡的人眉头轻蹙,伸手要捂耳朵,身侧探来一只宽大温热的手掌,温柔地贴靠住少年的耳朵。 “睡吧。” 温和的嗓音几乎贴着耳朵传入脑海,半梦半醒的人彻底沉入梦乡。即便有人打开自己的房门也依旧睡得香甜。 第二天。 虞采桑茫然地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男人,下意识观察四周,确认不是自己走错房间。 “师兄?” “……早啊,采桑~”萧玉楼缓缓睁开眼睛,温声道。 “请您解释一下。” “不在场证明人。” “……我?”虞采桑指了一下自己,“您昨天去……” “走剧情被策反,差点被护食的贝鲁塞巴布发现,他怀疑我,昨天带人来找我,看到我在你这就走了。” 虞采桑揉揉早起过载的脑袋,掀开被子从另外一边爬了下去。 萧玉楼直起身,锦被从身上滑下落到腰间,一身丝绸睡衣松散地系着,若隐若现线条流畅的腹肌。 他轻松自在地靠在床头,看着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少年纠结地从柜子里挑了一套丑衣服。 随后抱着衣服进盥洗室更换。 【小可爱居然没有打你!】系统0013愤愤不平,觉得这家伙故意占它家小可爱便宜。 “因为他善,不像你,出来就只会踩我的头。”萧玉楼抬眸望向空间里炸毛的小肥啾。 【……】它的身体那么小,不站头上怎么眼看六路耳听八方? 虞采桑感觉这群监视他的佣人,今天的眼神格外奇怪,回头瞥了眼严严实实穿着睡衣的萧玉楼,怀疑对方话没说完整。 萧玉楼用力地扬起一抹看不清的笑容,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其余偷窥的佣人连忙假装忙碌,坚信三王子和安纳斯帝侯爵有暧昧不清的关系。反正他们没见过杀人如麻的安纳斯帝半夜爬别人的床,甚至乖乖地跟在对方身后…… 太可怕了! 今天的家庭午餐只有五名王子公主外加安纳斯帝出席,王后所出四位子女看向虞采桑的眼神如出一辙的厌恶。 “不愧是希莉娜生出来的贱种,连勾引男人的手段都是一样的!”罗希纳里满眼晦气,意有所指。 萧玉楼凝眸注视他,“四王子是贝鲁塞巴布和克洛迪亚王后从宫外捡来的吗?”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埃兰是你有血脉关系的哥哥。” “这个贱东西也配!” “嗒——” 罗希纳里噤声,手中刀叉跌落,在赤眸男人的注视下,忍不住打颤。 “呵——” 萧玉楼轻轻扫了眼噤若寒蝉的四个人,小心地瞄了眼还在认真干饭的人,立刻放心地怼人。 “几位都有皇室血脉,我也有,贝鲁塞巴布也有,四王子刚刚说那样说埃兰,难道是在说国王陛下是个贱东西?也在骂我是贱人?不会还觉得另外三个王子公主也是贱种吧?” 罗希纳里面色骤白,另外三个王子公主瞳孔骤缩。大厅内声音死寂,伺候他们的佣人恨不得当场剜掉耳朵。 虞采桑惊讶地看他,奚棠飘到他耳边感慨行为有些奇怪的0013宿主嘴皮子挺厉害的。 “说到勾引,四王子说错了。不是埃兰勾引我,是我正在勾引我亲爱的小甜心。可惜他都不愿意正眼看我,可怜的我只能半夜偷偷爬他的床,结果你们这些半夜不喜欢睡觉的人还要故意过来打扰我和甜心。” 萧玉楼放下刀叉,轻声询问:“埃兰,吃饱了吗?” “……嗯。”虞采桑决定正眼看他,用力点点头。 “那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离开,独留被萧玉楼一张嘴荼毒的四位王子公主。 一出门,就看到面色难看的贝鲁塞巴布和神色不明的克洛迪亚。而跟在他们俩身后的波尔德,全程低着头。 “贝鲁塞巴布,您对于您的孩子们疏于教育,连那种话都能说出来,实在让人寒心。” “我会给罗希纳里重新安排老师!”贝鲁塞巴布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眼神凶恶。 “您和王后陛下的子女不太欢迎我的小甜心,我还是带他去我的庄园,不然,我怕他被他们欺负。”萧玉楼状似不经意地提醒,“要是这样的话,您交代我的事情,我可能就没有心情去完成了。” “不行!” “偏心的国王陛下,希望你在我和您打商量的时候尽快做决定,毕竟,我从来都不是好脾气的人。您应该不希望,这座美丽的王宫变成第二个斗兽场吧?” “您能护住几个?” “一个月后把埃兰送回来。” “好的,相信您会让我家小甜心得到公平的待遇。”萧玉楼秒同意,牵起身边人的手往宫门走去。 走远后,虞采桑抬手给萧玉楼比了个赞。 “师兄的演技很厉害。” “谢谢夸奖。” 不受宠的小透明王子 14 梅尔瑞庄园。 虞采桑落地就被一团重物压住脚,疑惑低头。 “这是那只小猫?”虞采桑看着脚边这头像猫又像虎的白团,短短一个月已经跟成年虎斑猫一般大。 萧玉楼点头,眼中含笑。 “嗷嗷~”白毛团绕着虞采桑转,湿漉的鼻子轻嗅,随后有些兴奋地嗷嗷叫唤,声音奶萌无攻击性。 虞采桑半蹲下,毛团立刻两腿站直,往他怀里钻。 “它的学名应该叫做狮子。”萧玉楼弯腰捏住‘小猫’的后颈,将它提起来丢给阿利斯。 “嗷——”小白狮子不满地吼叫,试图挣脱阿利斯的束缚。 虞采桑仰视小白狮,后者圆润可爱的眼睛顿时氤氲泪水,可怜巴巴地呜咽。阿利斯嘴角抽搐,冷漠地看着它演。 “嗷~” “这是从斗兽场跑出来的,脚蹼上还有那家斗兽场的烙印。”萧玉楼抓住白狮的左前爪,向虞采桑展示那串嵌入粉色肉蹼的朱红色字母。 ——科洛塞姆。 “嗷呜~”白狮眼巴巴地嗷了一嗓子,又马上夹起嗓子,“喵~呜~~” 萧玉楼和虞采桑同时看向白狮。 “喵?” 无人理会它,白狮子立刻扯起嗓子嚎叫。听到叫声对了,虞采桑这才走上前,从阿利斯怀里揽过小白狮。 “嗷嗷~” 【干嗷什么,我家采桑又听不懂。】毛球团撞了两下白狮,飘回虞采桑的肩膀。 白狮眼珠子骨碌碌转动,最后落在虞采桑左肩,后腿踩住虞采桑的手臂,便用前爪去扑。 …… 黑夜降临,王宫内护卫队和骑士团交替巡逻,一身银色盔甲的骑士分列两队,背向而走。 一阵风吹过,为首的男人停步,银色秀发随风飘扬,金眸闪烁。 “往回走,有小老鼠进来了。” 七名骑士听命转身,坚定地跟随西洛骑士长的步伐。 他们行至一处幽暗的小道,猛地听到两声细碎的交谈声,那两人捏着嗓子,似乎怕被人发现。 西洛拔剑疾跑,刺向其中一人。 “叮当——” 金属相互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冷冽的月光落在细长的银剑身上,照射出拦剑之人的模样。那人端着一个铜制圆盘,苦苦支撑。 “西洛!你在干什么!” 身侧忽然传出一道暗藏愠怒的男声,西洛侧眸一瞥,手下攻势不减,直将那位空手格挡的人打得节节败退。 “西洛,住手!” 长剑离那位红色短发男人的脸只有一拳距离,西洛利落收剑,敛眸看着阿齐尔焦急地检查那个陌生的红发男人的身体,确认他有无受伤。 “阿齐尔殿下,您怎么在这?” “我和你又没有关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阿齐尔使劲推他,没推动,抬头一看,总算注意到对方黑沉如墨的脸色。 “阿齐尔殿下,请您配合我的工作。” “我为什么在这里?当然是和我新爱人做点让我高兴的事。” 西洛皱眉,长睫盖住一闪而过的嫌恶,反身离开。 待骑士团一众人离去,阿齐尔立刻松开手,“你是哪个宫殿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红发男人垂眸,启唇道:“我是……” “砰——” 一截厚实粗壮的木棍砸向阿齐尔,红发男人伸手扶了一下,避免阿齐尔倒地上时磕到头,旋即恭敬地向敲闷棍的人行礼问好。 “殿下,一切可还顺利?” 卡瑞丝从黑暗中现身,魅惑漂亮的紫色眼眸轻轻扫过趴在地上的阿齐尔,漂亮尊贵的王子殿下可怜兮兮地皱眉,艳红的嘴唇紧抿。 刺眼的光芒将他唤醒,身下一片柔软,除了后脖子有些酸痛僵硬并无其他不适。 “来人!”阿齐尔沉声道,声音中暗藏怒火。 高大健壮的红发男人推门而入,毕恭毕敬地站在床边听从安排。 “怎么是你!威利呢?昨晚是谁把我敲晕的!?” “阿齐尔殿下,那人跑得太快了,我没有看清。”男人愈加垂下头颅,似乎对于自己昨晚没有保护好王子殿下而感到惭愧。 阿齐尔:“算了,你连西洛两招都没接住,能指望你什么呢?” “你是哪个宫殿的人?”阿齐尔眼眸骤然锐利,刺向床边低眉垂眼的男人,“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昨天晚上王后陛下想吃酸果让我去拿,但是仓库里没有,我就去询问波尔德管家,结果在回去的路上遇到阿齐尔殿下和西洛骑士长……”男人轻声解释,为他穿上软底凉鞋。 “酸果?母后又……”阿齐尔止语,在对方的伺候中慢慢洗漱换衣。 “阿齐尔殿下,我昨天没有完成王后陛下安排的任务,又没有及时回去,您能替我和王后陛下解释一下吗?” 阿齐尔抿唇,“我们和母后关系不好……” “对不起,阿齐尔殿下,我太着急了,怕被王后陛下赶出去……”红发男人低头握拳,“我们全家就靠我这笔酬金生活,我不想失去这份工作……” “母后如果赶你走,你就来我这做工。” “谢谢阿齐尔殿下!” “你叫什么?” “阿齐尔殿下,我叫做奥斯……” “嗯,去叫威利过来。” “好的殿下,我先回去了!”奥斯连忙行礼,语气中满是喜色与感激。 阿齐尔站在窗边,垂眸凝望,见对方确实熟门熟路地往王后寝殿方向走去,紧皱的眉头这才散开。屋外响起一阵敲门声,那人不等他回答,便闯了进来,亲昵地抱住他。 “威利,别胡闹。” 一头茶褐色碎发的男人俯身吻向他,却被阿齐尔拦住。 “我说了,别胡闹。”阿齐尔转眸睨他,面上表情有些不佳。威利顿时不敢放肆,忍着火气,在他面前站定。 “斐里克斯今天有来吗?” “昨天晚上来找过您,我说您出去了,他说他今天九点来。” “现在几点。” “九点四十五分。” 阿齐尔:“……” 阿齐尔慢悠悠地下楼,果然看见坐在会客厅沙发上的优雅男人。 “斐里克斯。” 男人回头,靛青色的眼眸格外温柔,嘴角勾起,整个人看着温润如玉。 “阿齐尔,很抱歉打扰你休息。” “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还要每天过来找我麻烦?” “阿齐尔,你这样说,实在太伤我的心了,我只是想见你,你却如此抗拒我。” 阿齐尔皱眉:“那次是意外,我也不是故意和你搅和在一起的,再说你情我愿,斐里克斯公爵事后过来寻我旧账,未免有失绅士风度。” “阿齐尔殿下,我不是翻旧账,我只是想和你约会。” 阿齐尔瞧见对方眼中的认真,暗道一声麻烦,他往日招惹的都是能用权势解决处理的,像这位公爵大人,显然不在好处理的范围。 “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会向你证明,我是真心的。” 阿齐尔:…… 虽然斐里克斯难缠,但阿齐尔还是寻了个理由躲了出来。 阿齐尔揉了揉罗希纳里毛茸茸的脑袋,“下回注意点,别乱说话了。这两天先乖一点,过几天是母后生日,你去跟父王认个错。” “我没错!安纳斯帝是爱丽塔姐姐的人,平日里总是惹爱丽塔生气就算了,前天还敢背着爱丽塔出轨!两个贱人,爱丽塔就是太善良了,昨天就应该甩他们几鞭子!” “罗希纳里!”阿齐尔皱眉,声音拔高,“安纳斯帝昨天说的话,你是不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你凶我!你为了那两个奸夫凶我!” “罗希纳里,闭嘴!”阿齐尔喝道,罗希纳里顿时乖觉地站好,无措地看他。 “我昨天问过了,安纳斯帝侯爵和爱丽塔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不要再听爱丽塔胡言乱语,他们要是有什么,她手里握着的刀叉就已经插进他们俩的胸膛了,还轮得到你骂人?” “爱丽塔那么好,他眼瞎吗!” 阿齐尔用力按脑袋,有些心累,“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学习。” “阿齐尔,你怎么那么快就要走了,再陪我一会~”罗希纳里抱住阿齐尔的手臂撒娇,小魔头素来凶恶的表情变得温顺。 “斐里克斯最近总找我,我要去应付一下他。”阿齐尔自己的事情也挺烦的,但还是耐心地安慰罗希纳里,“等我解决完这件事,再来找你。” “好吧~那你快去吧~” 阿齐尔点头,捏了一下小魔头肉肉的脸颊,起身离开。他一走,罗希纳里瞬间变得烦躁,拿起桌上的软鞭,叫了几名佣人过来,发狠地抽他们。 …… 另外一边,奥斯七拐八拐,在王后的心腹的遮掩下,见到了雍容华贵的凯萨巴特王后。 “奥斯维德拜见克洛迪亚王后。” “你就是卡瑞丝口中那名勇士?”克洛迪亚端坐在圆桌前,纤长白皙的手指攥着一盏晶莹剔透的水晶杯,红色酒水在杯中摇晃,清甜的酒香在房间内挥发。 “是,殿下让我接下来听您的安排。” “该说的我也说了,我只希望卡罗索亚人能够守信。” “请您放心,我们是最为守诚信的人!” 克洛迪亚轻抿杯中酒,唇瓣轻启,“六月十七日是我的生日……” “他们会在这天动手。” 虞采桑大概属于闷声干大事的那种,一开口就是一个重磅炸弹。 这回轮到萧玉楼懵住了。 “希莉娜是王后的人,她是自愿当替身的。她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他一直在等希莉娜,她想离开王宫。 所以希莉娜故意在与十三世上床之后喝下滋补助孕的药,事情败露,王后恼怒希莉娜背叛她,却还是把希莉娜送出宫。” “埃兰能长大,也多亏王后的人每天不间断地去送饭。” “波尔德给我换宫殿那天晚上,我拐弯去了之前住的地方,在那里第一次见到王后。” “我用那张图向她投诚了。” 萧玉楼轻笑,“原来如此,我还奇怪克洛迪亚为什么让我大半夜去找她,原来是你们俩暗中谋划的。” “十三世把她看得很紧,白天找你,她要找理由,而且还会引起十三世的怀疑。夜晚就不需要,即便被发现,十三世也只会以为有人觊觎他的王后。” “不在场证明人~连师兄都要骗啊~” “对不起。”虞采桑低头道歉。 萧玉楼轻捧虞采桑的脸,微微抬起,与他对视,“采桑,不用道歉,这说明你有把我说的话记心里,下次也要这样。” 温热的掌心触碰着柔软冰凉的脸颊,萧玉楼感觉手掌托住的软肉轻轻晃动,面前人格外听话地点头。 好乖啊…… 黑发男人喉结滚动,轻咳一声,夸赞道,“把不确定时间的宴饮变成准确的时间,采桑很厉害。” “王后恨十三世,恨他杀了她的丈夫,恨他强行霸占她,也恨自己为对方生儿育女……她现在一心只有报复,在计划部署好的前提,尽快将她的仇人解决,她一定不会拒绝。”虞采桑解释,“接下来,师兄要做的才是谋反的关键。” “好的,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做,你就在我的庄园里好好休息。” 虞采桑愉快地应下,每天在庄园里无所事事,吃饱撸狮子逗狮子,逗累了就一起躺着睡觉。而萧玉楼却是忙得脚不沾地,经常大清早驾车离开,大半夜才回来。 支援的五万士兵已经抵达里特诺亚,他们在疲惫中被安纳斯帝的人药晕,起码得睡个一两天。 六月十七日,也逐渐靠近。 六月十四日这天,各自在巴曼尼尔搞事的三个巨头终于在一间偏僻幽静的废旧宫殿见面。殿外,鸟鸣婉转,像是在奏唱和弦,为他们的密谋添加了几分温馨。 “没想到凯萨巴特王国最冷血的侯爵大人也在为我们的大业忙碌。” 萧玉楼问:“你们的士兵到哪里了?” “已经抵达费洛曼,后天就能到。”卡瑞丝思索片刻,给出准确的答复。 “让他们在契尔诺小镇十里外的树林里先安营,十七日凌晨绕道来巴曼尼尔,若他们脚程够快,能够在四点抵达,休整一个小时后,是巴曼尼尔护卫换岗的时候,而骑士团也会在三十分钟后解散。” “你们将会有十分钟,控制那群疲惫或是脑袋不清醒的士兵。” “卡瑞丝公主,希望合作愉快。” “当然,我还得活着回去继承我父王的位置。”卡瑞丝打了个冷颤,连忙表示自己不会在这个中途捣乱。 不受宠的小透明王子 15 六月十四日傍晚,波尔德亲自拿着一张请帖拜访安纳斯帝侯爵。 彼时,两人正在一起逗白狮,特制的圆盘从他身边飞过,一道白影飞窜出去,带起的疾风刮了一下波尔德的脸。 “嗷~”白狮叼着圆盘走到萧玉楼面前,男人极为敷衍地接过,随手又甩了出去。 “安纳斯帝侯爵,大后天是王后陛下的生日,这是王让我亲自交给您的生日宴请帖。您如果出席王后的宴会,相信王和王后都会很高兴的。” “当然,我会去的。”萧玉楼面无表情地接过鎏金请帖,转而柔声问身旁的人,“埃兰,能陪我一起参加这场无聊的生日宴吗?” 波尔德也将目光投向他,几日不见,对方气色似乎变好了,脸上也养了点肉。 虞采桑在两人的注视下,微微点头。小白狮叼着圆盘冲回来,一口吐出,往虞采桑怀里钻,随即舒服地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埃兰殿下,我在王宫里等候您和安纳斯帝侯爵的到来。”波尔德有眼色地提告辞。 门外等候的阿利斯礼貌地送他出庄园。 “幸好你回来的及时。” “明天之后他就不会再盯着我了。”萧玉楼偏头看虞采桑撸狮子,“采桑,明天下午陪我出去一趟。” “好。” 一旁探来一只大手,轻柔地摸了摸小白狮的脊背,两人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些许,却留有余地,不至于肌肤相贴。 六月十五日,远在王宫处理琐事的凯萨巴特十三世得到梅尔瑞庄园两人出游的消息。 被带出庄园的小白狮撒欢地在陌生的草原上奔跑。 “前天路过发现的,等夜幕降临,这里会更好看。” 两人并肩坐在宽敞的纯白防水篷布上远眺小山坡下的翠绿矮树丛,小白狮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去,在里面逮着一只毛发有些泛黄的白兔追赶。 三十分钟后,小狮子拖着和它体型一样大的兔子跑过来。 “嗷~”两只毛发稀疏的圆耳轻抖,嘴唇边的毛全都沾上兔子的血。 “小白,很棒。”虞采桑夸赞道,从衣兜里取出洁白的帕子,接过萧玉楼递来的水瓢,浸湿后拧干,压着小白狮擦干净。 “等会吃饭额外奖励小白两个兔腿。”萧玉楼笑看被强制洗脸的小白狮,不太厚道地笑话它,“这么小就会自己捕猎了。” 黄昏时分,被指派围猎的护卫们扛着几头大型猎物回来,有人生火有人处理猎物,全都忙活起来。 与护卫的猎物相比,小白狮的兔子就不够看,不过,这十几位身强体壮的大汉们同样惊喜地夸奖小白狮,夸得狮子都不太好意思地在地上打滚。 漫天星辰悬挂在夜空,清幽的山坡上,热辣的火焰灼烧油脂,烘烤出一阵浓郁的肉香。小白狮趴在一位护卫身边,哈喇子直流。 “埃兰,看那边。” —采桑,看那边。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穿入耳朵,一道直达脑海。 虞采桑顺着萧玉楼所指方向凝视,幽暗的矮树丛悄悄亮起黄绿色的闪光,一点点凝聚,将黑暗驱散,形成一道壮丽的景观。 其他人也被惊动,扭头看去,顿时被惊艳。 【哇哦!好漂亮呀~】奚棠的声音响起,白团子不知道何时出现,霸占着虞采桑的肩膀。 “嗯,很漂亮。”虞采桑头次没注意到奚棠的出现,失神地看着不远处大自然的泼墨画作。 与艺术馆的人工作品不同,是一种富含生机的美丽…… “很好看。” 萧玉楼嘴角勾起,看着对方平静的眼眸泛起波澜。 “你能够喜欢,我很欢喜。” “喜欢。” 柔和悦耳的声音在黑夜里极为明显,萧玉楼觉得,偶尔放松一下看看有些无趣的风景也挺有意思的。 嗯,带上他家的小乖乖…… …… 六月十五日,闲来无事的萧玉楼带着虞采桑到科洛塞姆斗兽场。 心情愉悦的侯爵大人在斗兽场主人战战兢兢的伺候下,派兵把这里围了起来。一群过来寻求刺激的贵族少爷小姐们,全被拿下。 这群打扮光鲜亮丽的贵族子弟有些狼狈地被集中在决斗台上,铁栏里,饥肠辘辘的凶猛野兽虎视眈眈。 侯爵大人携三王子在属下的簇拥中缓步走来,深邃立体的俊脸无甚表情,眸色平静,却让这群年岁不大的贵族子弟尤为惧怕。 “埃兰殿下,你也在?”人群里,眼眸锐利似鹰的少年忽然出声。 虞采桑闻声看去,“康斯坦丁。” “很高兴您还记得我~” “埃兰认识?”萧玉楼轻声问。 “在爱丽塔殿下宴饮上认识的,帮我解围过。” “埃兰的恩人就是我的,把那个绿眼睛的小孩放出来。”萧玉楼一声令下,士兵立刻将康斯坦丁踢了出来。 康斯坦丁神色复杂地瞄了几眼虞采桑,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幽深的赤色眼眸,顿时打了寒颤,连忙离开这个倒霉的地方。 “埃兰殿下,我们也在宴饮上见过!” 其他人见康斯坦丁安全离开,纷纷攀关系。 “埃兰殿下!” “安静些,我又不是要你们的命,只是让你们和野兽打架而已。” 此话一出,那群贵族子弟顿时面色一白,惊慌地看向通道处的猛兽,身子便开始发软。 “埃兰殿下,救救我们!” “让我们和这些畜生打架明明就是想要我们的命!我不要死!” “救命啊!!!你凭什么抓我们!” “埃兰殿下,我也帮过你,你救救我!我才十九岁,我不想死!!” “康斯坦丁那个混蛋,只顾自己,那个自私自利的人,凭什么能够走!” 虞采桑皱眉,萧玉楼注意到,轻声冷笑,他的手下随即挑选一位幸运儿,一棍子打了过去。 “啊!!!” 少年的惨叫声盖过喧闹,被控制的人顿时不敢放肆。 “我和他们不熟,没有印象。”虞采桑知道萧玉楼单纯就是要杀鸡儆猴,让这群人老实一段时间。 虞采桑瞥了眼贵族少爷小姐们旁边几名瘦骨嶙峋的少年,转身离开。 “做主的人是我,你们求埃兰,不如求我,或许我心情好了,能够给你们一个痛快。”萧玉楼身上的柔和的气息殆尽,气势威慑深沉,看向这群安于享乐、蔑视人命的贵族的眼神如看一堆死物。 男人瞥向几个无措地站着的瘦弱少年,“你们几个还不出来?” “我……我们签字了……”有个人鼓起勇气,“您还是别管了,我们不能走……” “阿利斯。” 老管家气喘吁吁地靠着墙壁,刚喘两口,就听到他家侯爵大人冰冷的声音。下意识瞥向对方身边,没发现那道熟悉的身影,不由哀叹。 “主人。”阿利斯被护卫架着走,向萧玉楼展示手中攥紧的一沓契约纸。 “想离开找我拿卖身契、领一百个银曼尼币,不想走,我也不管。”萧玉楼无视被控制住快要晕过去的斗兽场主人,“给你们五分钟时间。” 立刻有人往前走,被身边的伙伴拽住,那人奋力甩开,毫不犹豫地靠近老管家。 “叫什么名字?” “艾布特!” 阿利斯迅速抽出一张纸递给他,艾布特颤抖地接过,确认是自己熟悉的笔画,感激地答谢。 “拜尔先生,给钱吧。”阿利斯皮笑肉不笑,借侯爵之势,光明正大地威胁斗兽场主人。 拜尔愤怒但不敢发怒,取出沉重的钱袋子,肉疼地丢出一枚金色的人头硬币。 “谢谢安纳斯帝侯爵!谢谢阿利斯!”艾布特迅速捡起金币,情绪激动地道谢。 “你忘了个人。”阿利斯提醒。 艾布特茫然地看了眼斗兽场主人,不太想感谢他,福至心灵,笑容满面地大声道,“谢谢埃兰殿下!!!” 阿利斯偷瞄不继续外放冷气的某位侯爵,欣慰地拍了一下傻小子的肩膀,“走吧。” “谢谢!谢谢!”艾布特走了两步,又回头向他们鞠躬。 其余人见此,终于走出牢笼。拜尔涨红脸看着自己的钱袋子急速干瘪。 “安纳斯帝侯爵,我真的没钱了!” “你是想要我找人搜出来吗?” “我有钱!有钱!”拜尔在心里咒骂,面上却不敢表态,极为狗腿地晃了晃钱袋。 ‘五分钟’过去,萧玉楼再次将矛头指向那群以为逃过一劫的贵族子弟。 “拜尔,你的奴隶都走了,我应该赔你。”萧玉楼转眸望向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这群人怎么样?” 拜尔顿时肢体发软,跪倒在地。 “安纳斯帝侯爵,求您放过我吧!我马上把这里关掉,我以后再也不开斗兽场了!”拜尔哪里敢对这些有钱有权的贵族们下手,他还没老糊涂。 “安纳斯帝!!你要是敢伤我,我父亲母亲不会放过你的!!”金发少年厉声怒喝。 “威胁我?” “把门打开。”萧玉楼轻飘飘地决定,士兵们立刻冲出决斗台,锁上铁笼。进兽场铁门缓缓上移,少年少女们惊悚地拍打铁笼,哭喊着要出去。 “吼——” …… 受到惊吓的贵族子弟们被家里人抬了回去,浑浑噩噩地喊着救命。 这件事闹到国王陛下面前,那群人的家长群情激愤,在贝鲁塞巴布面前大肆辱骂安纳斯帝,还要求国王陛下下令让安纳斯帝道歉,永久不允许回巴曼尼尔。 “大早上的,这么多勋爵在啊。” 低沉磁性的声音传入诸位告状的人耳中,他们回头就看到年轻俊美的罪魁祸首。 “安纳斯帝,你昨天又去干什么了?” “我去看他们的儿女自告奋勇与猛兽搏击,可惜,这些小孩子的体力也太差劲了,最后还要我的人去救。”萧玉楼有些可惜地说道,“唉,要不是顾虑阁下们只有这几个不成器的继承人,我还挺想见血的。” 全场寂静。 “你们今天来这里是不是也觉得他们太废物了,想让他们再磨砺磨砺?” “我刚才好像听到我的名字了,难道要麻烦我帮你们训练他们?”萧玉楼皱眉,语气不耐。 “没有没有!您听错了!” “就是!我们今天是来找国王陛下商议明天的生日宴的,毕竟是王后陛下四十岁生日,这可是一件大事!一定要办的特别好才行!” 贝鲁塞巴布冷漠脸看着这群只敢在他面前批斗安纳斯帝的废物大臣们。 “行了,都回去吧,克洛迪亚的生日宴我自己会安排,用不着你们瞎操心。” 勋爵大臣们感激国王的宽容圆场,在心里骂骂咧咧地离开。 “安纳斯帝,你总是这样让我很难办。” “事情不是解决了吗?国王陛下。”萧玉楼遥遥与之对视,“是您太无能了,他们才敢肆无忌惮地在您面前发泄恶意。” “若是我,我先砍了第一个出声的,再拔了后面附和的人的舌头。要是手也管不住,再将他们的手剁了喂给他们补补。” “安纳斯帝!” “我是披了层人皮的恶魔。”萧玉楼一句话结束与贝鲁塞巴布的对话,“而您,是没有人和恶魔愿意承认的怪物。” …… 契尔诺小镇外。 整装待发的士兵们在别人沉入梦乡之时向巴曼尼尔出发。这些人似乎是两国人,面容特征差异明显。 一半高鼻梁、浅瞳色,另外一半头发顺滑、嘴唇宽厚。 高鼻梁的是卡里索亚人,厚嘴唇的是奥斯兰卡人。 这两个昭告天下要打起来的国家,居然转头合作去攻打凯萨巴特王国。 也许,他们最开始的目标就是凯萨巴特王国…… 两国士兵的行进速度很快,比原定计划早了二十分钟。他们隐匿在暗处,恢复体力,等待巴曼尼尔城里的内应发动号令。 天色依旧昏暗,毫无察觉的士兵们结束最后一次巡逻,站在城门口等待替岗的人。 骑士团的人站在城楼上,注视下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楼上的骑士团收剑下楼,新更换的士兵打着哈欠准备开始今天第一轮巡逻。 敌军迅速靠近,将巡逻兵们全部拿下,十名骑士刚下楼就被卡里索亚士兵俘虏。 巴曼尼尔的外层护卫被逐步替换,城门被他们锁上,阻挡那些不久后得到讯息赶来支援的凯萨巴特王国士兵们。 不受宠的小透明王子 16 巴曼尼尔里的人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每个人都精心打扮,准备参加王后的生日宴会。 凯萨巴特十三世对克洛迪亚王后的生日盛宴极其上心,巴曼尼尔城的平民虽然不能进宫,但是,国王陛下让佣人们在街上摆上流水席。 从天亮到天黑,与王后陛下同庆。 美丽优雅的王后陛下端坐在梳妆台前,女佣为她盛装打扮,连发丝都仔细打理。原本被称为巴曼尼尔第一美女的克洛迪亚,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更加璀璨夺目。 “克洛迪亚,你今天更加鲜活了。”贝鲁塞巴布悄无声息地靠近,轻轻地抱住她。 克洛迪亚凝眸细看镜中的自己,容貌依旧年轻,却没有年轻的朝气。 身后的恶魔停驻了她的时间,她的心也停留在迪厄斯被杀的那一晚。 “贝鲁塞巴布,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我爱你,克洛迪亚。”贝鲁塞巴布纠正她的说法,“我真的很努力在学爱你,你能不能……” “不能。”克洛迪亚冷脸,将他推开,“我不需要这份爱。” 贝鲁塞巴布眼中闪过血光,气息暴动,却又在下一刻平息。 “我的王后,时间到了,我们该出席生日宴了。”恶魔先生彬彬有礼地弯腰伸手。 克洛迪亚无视他,继续往前走,还未出门,腰后贴上一只炙热的大手。国王陛下温柔地揽着爱人,与她维持表面的恩爱。 宴会上觥筹交错,每位到场的人脸上都洋溢着虚伪的笑容。 虞采桑和萧玉楼一起进场时,宴会厅忽然安静得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埃兰,我每次都能在这种场面上感受到巴曼尼尔的人的热情。”萧玉楼笑着说,其余人后知后觉,连忙转头。 “嗯,很热情。”虞采桑觉得这些人有机会的话,一定会非常热情的给安纳斯帝几刀。 这次的生日宴明显比上次的繁琐奢靡,欢快的交响乐在宴会厅里回荡。有人已经寻到舞伴,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中,沉浸在优美的双人舞中。 “康斯坦丁,查瑞斯怎么没来?” “他可能最近都不太想进行一些无聊的社交。”康斯坦丁心不在焉地回答,“丹娜的手好像废了。” “那也太可怜了……”莫妮卡一副极为可惜的模样,完全无法看出,她就是那个让丹娜以后变成有缺陷的人。 康斯坦丁最后提醒了一句:“弗兰克很生气,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报复你。” “谢谢我亲爱的康斯坦丁子爵的提醒。”莫妮卡盈盈行礼,纤长的天鹅颈低垂。 康斯坦丁坦然接受她的道谢,旋即往角落里走去。 莫妮卡注视他离去,转身便对上一双阴鹜可怕的眼眸。女人扬唇轻笑,眼波流转。 “弗兰克子爵,你最爱的那个舞伴好像没有来,要和我一起跳支舞吗?” 金发男人恶狠狠地瞪她,“莫妮卡,丹娜只是射杀了你的一个男佣,你就对它下手那么残忍!” “我亲爱的弗兰克,如果那天是你下我的面子,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十字弩砸你头上。”莫妮卡笑道,“也许你的头颅比丹娜硬,我会更加用力砸多几下。” “毕竟,智力不全的人没有继承权。你的爵位甚至也会被收回呢……” “你这个疯女人!” “嘘!小声点,让别人听到了,我刚才说的就会变成真的。”莫妮卡伸出食指,暧昧地抵在男人嘴唇上,灵动可爱地说着俏皮话。 “我们霍华德家族的人最爱面子了。” “失陪了,无聊的弗兰克子爵,我要去寻找一位绅士的先生跳舞了。” 两人短暂的交锋,以莫妮卡短暂获胜终止,高贵优雅的天鹅隐匿在人群中,独留心有顾虑的弗兰克懊悔怨恨。 他们之间的纠葛大概会持续许久,直到其中一方被彻底打败,这些犹未可知。 交响乐忽然变得急促,几乎所有人都往舞池中心走,他们与同伴翩翩起舞,踩住每一个鼓点。 “那位蓝裙子女士的同伴舞技太烂了,好几次差点踩到那位女士的鞋子。”萧玉楼与虞采桑并肩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点评。 “那个人真大胆,在这种场合也毫无顾忌地调情。” “埃兰,要一起跳支舞吗?” “我不会跳。” 萧玉楼听出来,他只是不想跳,有些遗憾。端起桌上的甜品,小巧精美的甜品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他却觉得没有以前那么吸引人。 “埃兰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不速之客的声音在萧玉楼听来尤为刺耳。 “不知我是否有荣幸邀请您跳支舞呢?” “没有。”萧玉楼替虞采桑拒绝。 康斯坦丁看他,手指蜷缩,努力维持完美的笑容。 “很抱歉,康斯坦丁子爵,我不会跳舞。”虞采桑考虑措辞,“您应该找一位美丽高贵的小姐和您共舞。” “好吧,如果您哪一天愿意学跳舞,可以来找我,我会耐心地教您。” 虞采桑:“不会有那天的。” “真可惜。”康斯坦丁笑眼微弯,眼中却看不出半分惋惜。他礼貌地向虞采桑告别,在舞池中随机寻了个落单的美女一起跳舞。 萧玉楼心情舒坦地挖了一勺软糯香甜的水果派,一旁的虞采桑安静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一首乐曲停歇,国王和王后再次一起出现,与上回走过场的生日宴不同,这次,国王邀请她跳舞,她同意了。 曼妙的身姿在舞池中舒展,蓬松的舞裙如盛放的鲜花,她站在那里就已经是所有人的中心焦点,舞动起来,更加勾魂摄魄。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自发地为凯萨巴特王国最为尊贵的两人鼓掌。 贝鲁塞巴布面上的笑意多了几分真情,“克洛迪亚,我没想到你愿意和我跳第一支舞。” 克洛迪亚并未回应,冷若冰霜地远离他。随意地拿起一杯晶莹剔透的水晶杯,轻轻晃动杯中酒。 贝鲁塞巴布轻叹,给了她片刻的自由,顺手端起另外一杯酒,一饮而尽。 人群里,有人始终凝望着国王和王后。 “阿齐尔,你怎么满眼不甘呢?”斐里克斯弯腰在二王子耳边轻语,“在嫉妒谁?” 阿齐尔恼怒地推开他的头,斜睨他一眼。 “斐里克斯,我的事和你无关,你不过是与我有一段露水情缘而已。” “我当然知道,阿齐尔殿下。”斐里克斯站直身体,低声呢喃,“但,游戏从你开始,是否结束,由我说了算。” 公爵与阿齐尔背道而走,靛青色的眼眸漫不经心地扫过在场众人,忽然瞥见一抹低调惹眼的色彩。 “这位美丽的小少爷,我能在你身边占个位子吗?” 虞采桑眉头轻蹙,轻抬眼皮瞅了他一眼,“很遗憾,这里坐不下第三个人。” 斐里克斯转眸看向他身边的人,刚打算开口让那人离开,却对上一双森冷阴暗的赤色眼眸。 “斐里克斯公爵,您不去和您的二王子殿下你侬我侬,过来打扰我家小甜心,是什么意思?”萧玉楼声音微凉,眼神不善,“我刚才还看见您和二王子暧昧不清,您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安纳斯帝?”斐里克斯心底犯怵,神经绷紧,脑海里总有个声音吵嚷着让他赶紧离开,但是斐里克斯公爵天生反骨,偏要和萧玉楼较量。 “那这位就是三王子殿下了?与传闻不同,真实的你更加耀眼。” “斐里克斯。” “安纳斯帝侯爵,打搅别人说话也不是绅士应该做的。” “安纳斯帝,我看到她了。”虞采桑无视斐里克斯格外神经的话,轻声提醒。 “好。”萧玉楼起身朝虞采桑伸手,后者自然地将手放上去。“失陪了斐里克斯公爵,我要和我的埃兰殿下约会了。” “您要是觉得孤单,也可以去找您的阿齐尔殿下。”‘安纳斯帝’轻抬下巴,姿态傲慢凌人。他故意撞开斐里克斯,牵着虞采桑离开。 “安纳斯帝!” 离开的两人与卡瑞丝错身,卡瑞丝斜睨两人,欢快地奔向克洛迪亚。 “克洛迪亚,生日快乐!”卡瑞丝兴冲冲地扑进毫无防备的王后怀里。王后失力踉跄,手中水晶杯砸在坚硬的桌角,发出一阵清脆刺耳的声响。 不远处抱着安东妮尔的国王立刻放下女儿,跑到克洛迪亚身边,焦急地问她,“克洛迪亚,没有伤到你吧?” 克洛迪亚挣开手,冷声道,“别碰我!” 紧随其后的安东妮尔被王后这道冷冰冰的声音吓住,呆愣在原地,脱口的关心就这样咽回肚子里。 “怎么了?安东妮尔,别怕啊~”小魔头罗希纳里挤开人群,跑到自己妹妹身边,安慰地拍拍她的后背。 “卡瑞丝!!你们卡里索亚的人就这么没有教养!”贝鲁塞巴布眼眸骤冷,抬手便要去掐卡瑞丝,后者灵活地躲到克洛迪亚身后。“滚出来!” “啊!!!”有人忽然发出一阵急促的尖叫,惊慌地往角落散开。 穿着黑色盔甲的士兵一拥而入,冰凉的铁剑对准宴会厅里的人。士兵们向两侧让开一条通道,一道倩影款步走来,艳色的裤装更显得女人英姿飒爽。 贝鲁塞巴布瞥向克洛迪亚身后的女人,冷喝道:“卡瑞丝,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不受宠的小透明王子 17 一阵轻灵悦耳的笑声从入口处传来,那位与卡瑞丝身形相仿的‘莉莉娜’笑得眉眼弯弯,一双幽蓝色的眼眸如辽阔神秘的海洋一般,如今因为贝鲁塞巴布的话有了些波澜。 “国王陛下,重新介绍一下。”‘莉莉娜’轻笑,扯下脸上的面纱,露出那张精致的脸蛋,粲然而笑,“卡瑞丝·卡里索亚,向您和王后问候。” 她吞服下一瓶药水,蓝色的眼眸逐渐恢复紫色的光辉。包头丝巾在柔顺的头发上滑落,露出那一头银白的秀发。 白发紫眸,是卡里索亚王室的象征。 “你们在我母后生日宴闯进来是要毁约吗?!”罗希纳里将安东妮尔护在身后,高声质问。 “四王子殿下,你说错了,我们就是来履行约定的。”卡瑞丝抽出长剑,对准贝鲁塞巴布,“我们今天只对凯萨巴特十三世动手,其他人就请你们安静……” “啪——” 一条长鞭从左前方刺出,卡瑞丝轻巧地躲开,看向那位偷袭人的公主殿下:“先把她拿下。” 爱丽塔当即甩鞭,如长蛇灵动,那四名士兵竟然一时间无法近身。同样畏惧的还有爱丽塔周围的勋爵大臣,她甩起鞭子来,简直敌我不分。 “卡里索亚的贱民,跟那群见不得人的老鼠一样让人恶心!”爱丽塔一边防身,一边嘴巴也不消停。“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一个国家没有国王,你们这群蠢猪还能继续当享乐的贵族吗!!” 其他人一听,面色瞬间格外难看。 “希望你待会还能骂的出来。”卡瑞丝冷声命令那四名士兵赶紧将人抓住,瞥向暗中观察且有些蠢蠢欲动的贵族们,“我刚才说的依旧奏效,只要你们乖乖地站在原地,等我把十三世杀了,你们就能走。” “但是……要是有人像那位爱丽塔公主一样……” “骑士团的人都死到哪里去了!”罗希纳里怒喝,不满地瞪那群苟且偷生的贵族。他想过去帮爱丽塔,但不放心安东妮尔。 “恭喜你答对了。”卡瑞丝轻笑,“除了那位骑士长比较难缠,其他大概都动不了了。” “砰——” 话音刚落,年轻瘦弱的公主殿下终于体力不支,被士兵摁在地上。身上的伤口被他们粗暴的动作撕裂,鲜血汩汩流下。 “啊——混蛋!你们这些贱民!!!唔——”其中一名士兵冷脸抓起掉地上的毛巾,一把塞进爱丽塔嘴里,爱丽塔顿时气得面色涨红。 “谁想做第二个爱丽塔?” 贵族们顿时后退,在当个忠臣和保护自己中毅然决然选择后者。 卡瑞丝笑容不变,冷声下令:“杀!” “克洛迪亚王后,请您回避一下。”莉莉娜凑近克洛迪亚,低声提醒,“这些人打起来后脑勺都是不长眼的。” 贝鲁塞巴布抿唇,他似乎终于明白了些什么,“克洛迪亚,是你做的局?你就那么恨我吗?” “是。”克洛迪亚直视他,语气肯定。她毫不留情地走向卡瑞丝。 她与提刀砍向贝鲁塞巴布的士兵们交错而过,不曾回头看身后的厮杀。 安东妮尔拽了一下他的衣服,泪如泉涌,“哥哥,母后要杀父王。”罗希纳里难以置信,惨白着小脸看向克洛迪亚。 阿齐尔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正好听到安东妮尔的这句话。 “母后,这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克洛迪亚回身看他们,“我有丈夫,他的名字叫做迪厄斯·凯萨巴特,他在二十年前和我计划好去其他国家的旅行,可是贝鲁赛巴布让这趟蜜月旅行永远都无法实现。” “我的爱人,被你们的父王杀死了,我现在只是要他给迪厄斯偿命罢了。” 她最终还是向她被迫生下的孩子解释。 只是—— “所以你要为一个死人杀我父王!那个奸夫有什么好的!你这个贱女人,根本不值得我父王对你好!你为什么不去死!” “你们是他带大的,偏向他,我并不意外。但是,你们没有立场指责我。” 克洛迪亚面色愠怒,扫过另外三个‘儿女’,居然没有一个能听得懂人话的。其他人也惊愕地看向罗希纳里,万万没想到他能够说出这种话。 “罗希纳里殿下,你可真是让我惊叹!”卡瑞丝将怔愣颤抖的克洛迪亚转了个身,轻轻拥抱她,“克洛迪亚夫人,借你个怀抱。” “谢谢。” 一个接一个士兵被贝鲁塞巴布杀死,他们有些畏惧地后退,低头看着手中大刀,又硬着头皮拼命。只是贝鲁塞巴布的手段实在诡谲迅速,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对方一手刺穿胸膛或是掐断脖子。 “混账玩意!”贝鲁塞巴布浑身浴血,从死尸堆中走出来,抬手便甩罗希纳里一巴掌。他这一掌力气极重,直接将人拍到地上,口中溢血抽搐。“对不起,克洛迪亚,我没教好他们。” 阿齐尔和安东妮尔焦急地蹲在罗希纳里的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父王,罗希纳里只是被母后要对您下杀手刺激到了,他不是……” “阿齐尔,我对你也很失望。”贝鲁塞巴布从衣兜里取出一方沾了血点的丝帕,优雅地擦拭手上的血渍。人们这才注意到,对方的手格外诡异,指甲尖利,肤色黑沉。“你们应该站在你们的母后那边才对。” “可你们却让她孤立无援,那留你们也没什么用处。” 阿齐尔瞳孔骤缩,还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便感觉躯体深处传来一阵剧烈的撕扯。四名王储痛苦地哀嚎,七窍流血,在地上打滚。抓着爱丽塔的士兵被她突然爆发的力甩开,头皮发麻地看着她将自己的躯体打结折断。 胆小的贵族们惊悚大叫,却发现身边有人骤然面色惨白地倒地,肢体渗血。 宫殿殿顶上的那块诡异石雕像似乎动了,后背骨头逐渐突出,一点点刺破皮肤。 “唰——” 黑色骨感的巨大翅膀在石雕人身后展开,浮雕碎裂,碎石跌落。 卡瑞丝疑惑地摸了一下脑袋,看着手上这块碎石,抬头看去,瞳孔地震。 “快!快——跑——” 话落,她立刻抓住克洛迪亚和莉莉娜的手往外跑,保护她的士兵二话不说跟着离开。其余不明所以,疑惑抬头一看,顿时飞奔逃跑。 贝鲁塞巴布冷漠地看着他们垂死挣扎,羽翼缓慢长大展开,肚腹处探出一只手,将‘人皮外衣’撕开。 恶魔的脸与伪装成人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肤色赤红斑驳着黑色沉淀,球结膜黑黝,眼瞳赤红,额角处长着两个黑色尖角。 “不够……饿……” 四周响起空灵的声音,似男非男、似女非女。 贪婪、暴怒、傲慢、色欲…… 所有负面的情绪都曾在这间宴会大厅里汇聚,没有地方比这里更能孕养地狱里的恶魔。 贝鲁塞巴布是地狱里的恶魔,而不是凯萨巴特十三世。 从十三世向恶魔献祭灵魂,换取金钱、权力、年轻开始,他便不再是他。 不受宠的小透明王子 18 【嘀——】 【警告!当前小世界主角受已确认死亡!】 小肥啾淡定地从软绵的小床爬了起来,尖喙大张,打了个哈欠。绿豆大的眼睛泛着莹莹泪光,看起来格外呆萌可爱。 【死了就死了,我家主人的任务又不是保护主角受,告诉我干嘛?告诉那个主角组的。】系统0013满不在意,飞跃到自己的小秋千上,空间内的电流声停滞,血红色的错误程序隐入空气中。 【小可爱在源世界好像是个演员,给我把他的剧和综艺还有……粉丝宣发都下载下来。】 一块莹蓝色的光屏浮现,数据链快速撰写,不多时便将虞采桑从小到大出演的影视剧下载存储。 小肥啾摇头晃脑地点开影视剧的分类栏,啾啾地唱歌准备选一部欣赏。忽然顿住,难以置信地往下划,划了接近三分钟才划到底。 …… 逃出宴会厅的宾客和不请自来的敌国士兵们警惕地盯着对面明显不正常的两个人。 白发红眸男人优雅地擦拭着造型奇特的白色绅士手杖,另外一位红发红眸男人笑眯眯地握着一颗鲜血淋淋的心脏。 那颗心脏还在颤动,似乎是刚从动物的身上摘下来的。 驻守在附近的士兵全部倒在地上,生死不知,他们的身后蔓延出一条血路。 “今天好热闹啊~漂亮的女士,您要带我们的王后去哪里呢?”手杖杵地,男人双手交叠放在手杖上,笑意温和。 “哈尔森阁下,宴会厅里出了点事,我们不得不离开。”卡瑞丝紧攥手心,惊悸不安地后退半步。克洛迪亚瞥了她一眼,挡在两主仆身前。 “王后陛下,我不会对女士动粗的。”哈尔森满脸无辜,“毕竟细皮嫩肉的小姐夫人们,是我们最喜欢的食物,我的兄弟姐妹们不吃饱就跑出去,会变得和泰克洛夫一样粗鲁。” 贵族小姐夫人们瑟缩地挤到男人们的身后,浑身颤栗。 “ 哈尔森,你如果这么久还学不会说话,我也可以帮你把舌头拔出来。”泰克洛夫刚张嘴咬了一口热乎的‘饭’,猩红的血液沾在唇周,如同茹毛饮血的怪物。 “那可不行,身体有残缺就不能成为最完美的绅士了。”哈尔森笑着说道,“我的魅力也会大幅度下降的。” “他们是什么怪物?”人群里有个女人颤颤巍巍地低语。 却不想,这道声音在本就安静的空间里,尤为明显,这两个非人类耳力亦是非比寻常。 “小姐,您真的很不礼貌。”哈尔森幽幽地看向说话女人的方向,那个女人立刻躲到一位年轻貌美的贵族小姐身后。“我们是最为古老的地狱使者。” “贝鲁塞巴布,你怎么那么狼狈?”泰克洛夫一口吞下最后一块肉,尖利的牙齿轻松嚼碎,喉结滚动,身心舒畅地讽刺从宴会厅里出来的恶魔。 “安纳斯帝呢?”恶魔版贝鲁塞巴布将一部分人吓得晕厥,“他是不是要背叛君主。” “贝鲁塞巴布,你似乎特别喜欢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一道磁性低哑的声音在空地上回荡,血色大道上,一个人拖拽着银发骑士往前走,那人无力地垂下头颅,胸膛洇湿大片血迹。 “埃兰呢?” “你那四个便宜儿女还不够吗?”‘安纳斯帝’惊讶,“不然再加一个克洛迪亚王后吧。” “安纳斯帝!我不允许你对克洛迪亚动手!” “那你也不要惦记我家小甜心。”黑发男人声音沉下两分,语气冰寒,“不然别怪我将你的王后丢进祭坛里。” “什么情况?我们恶魔窝里又有一个贝鲁塞巴布?”泰克洛夫惊讶地低声问哈尔森。 哈尔森笑意神秘,“请你用你那个愚钝的脑子自己想清楚。” 搞事三巨头里的两位女性怒瞪安纳斯帝,觉得自己被这个险恶狡诈的人……恶魔欺骗了。 “你们现在是自己进去,还是要我们把你们扔进去?”泰克洛夫扭脖子活动手腕,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能不能放我们走!”年轻的贵族颤抖地问他。 “当然不能。”泰克洛夫歪头凝眸,红眸如血,凉薄阴暗。 贵族们转头想求贝鲁塞巴布放过他们,又在看到他恐怖的样貌时却步。 “王后,您去求国王陛下放过我们吧!” “没看到我们克洛迪亚也自身难保吗?你们怎么不自己去求!”卡瑞丝冷笑,悠闲自在地往回走,路过‘安纳斯帝’时,还瞪了他一眼。 莉莉娜紧随其后,其余士兵也毅然决然地一起踏进沦为祭坛的宴会厅,阴凉的气息缠绕,幽怨的哭泣和悲鸣声硬钻进脑子,吵得他们头痛欲裂。 ‘安纳斯帝’拽着西洛的后衣领,随手将他甩到角落。银发男人闷哼,却始终不曾清醒。 ‘安纳斯帝’是最后一个走进宴会厅,不耐烦地听着他们商量站位。 “我在西南角。”‘安纳斯帝’毫不客气抢了个位置,其他人皱眉。“我又不是在和你们商量。” “等君主降临,我一定要参他一本。”哈尔森皱眉,去往西北角。贝鲁塞巴布在东北角,泰克洛夫在东南角。 四根方柱平地拔起,中央凹陷,燃烧烛火。 恶魔们同时划破手心,暗红色的血液滴落到烛台,殿顶浮雕的缝隙逐渐扩大。 有人痛苦惨叫,重物落地声不绝于耳。 缝隙中探出一只黝黑枯槁的爪子,随着祭坛气血的增多,又有一只手钻了出来,它们默契地向两侧撕拉,想要将通道打开。 诡异的腔调从地狱里流泻。 四名恶魔也开始应和地低吟,神秘的语言将所有人迷惑,贝鲁塞巴布抽空看了眼面色如常的克洛迪亚,这才放心地沉浸念咒。 “咻——” 一支箭矢从东北角射出,直刺向‘安纳斯帝’的胸膛,恶魔抬眸,冷静地看着那支箭靠近。 无尾箭矢散发着一股令恶魔讨厌的味道,贝鲁塞巴布皱眉避开,眼前忽然扭曲。他在顷刻间与‘安纳斯帝’调转位置,那支箭射入毫无防备的贝鲁塞巴布的心脏。 “噗嗤——” 尖锐的匕首刺入泰克洛夫的胸膛,他身上的人皮瞬间脱落,变成与贝鲁塞巴布一致的恶魔形态。那把匕首在他心脏内搅了搅,体内力量逐渐流逝。 他终于感觉到恐慌,奋力向后抓,尖锐的利爪抓了一团空气。后腰上传来一阵推力,他当即被踹倒。力量融入血液,随着血液的流失而削弱。 偷袭者拽着他的腰带,单手将他提起甩向通道。通道里挣扎撕扯通往人间大门的恶魔被飞进来的泰克洛夫撞飞。 泰克洛夫虚弱睁开双眼,只看见地面一抹银白色身影。 “不!!!” “泰克洛夫!你在干什么!你这个叛徒!” 地狱大门里,数道声音争执吵闹,又有恶魔心有不甘,匍匐攀爬向前,试图将大门打开。只是祭祀中断,大门逐渐闭合。 “啊!!!” 一只恶魔刚靠近大门,大门外又滚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那只恶魔眼睁睁看着哈尔森将他撞开,咫尺的距离,仿若天堑。 “混蛋!叛徒!” 哈尔森不甘的声音被密闭的大门隔绝,大殿内裂痕丛生,清醒过来的人慌张逃窜。 贝鲁塞巴布一手捂住血流不止的心口,一手抱起克洛迪亚,背后黑翼展开,快速掠出大殿。 他也脱力倒地,却本能地把自己垫在身下,克洛迪亚借机起身,看着贝鲁塞巴布颤抖地拔出不停灼烧他躯体的箭矢。 箭矢箭头闪烁流光,被信仰供奉的圣水浸泡过的箭,对于恶魔而言便相当于杀伤力巨大的核武器,只是这个‘核武器’作用在恶魔体内,不会影响其他人。 射箭的人在赌,被瞄准的恶魔也在赌。 幸好,他们之间足够信赖彼此。 一片废墟里,人类一方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幸存者无论地位、性别,相互拥抱在一起。 “小花猫,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萧玉楼勾唇微笑,不在意胸口灼痛,心情愉快地调侃快步靠近的少年。 虞采桑走上前,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克洛迪亚,如果我比迪厄斯先遇到你,你会爱我吗?”贝鲁塞巴布倔强地抓住克洛迪亚的裙角,祈求地问询。 赤红色的眼眸还遗留着一丝侥幸,他直到生命尽头,依旧想知道他的爱人,会不会因为这么多年的情面,给自己一点希望。 “永远不会。”克洛迪亚垂眸看他,冷漠地回答。“我不会爱强迫我的人。” “我的迪厄斯没有一点浪漫细胞、性格无趣,但是,他从小到大都尊重我。” “他是十二世陛下最欣赏的儿子,本来有机会继任王位,却因为我喜欢自由,去学习作画、努力经商,成为整个皇室里最窝囊的王储。” —克洛迪亚,我考虑了半个月,现在特别正式地回答你。我将来可能会后悔放弃王位,但是绝对不是因为你。可是没有你,我不会有将来。克洛迪亚,你愿意嫁给我吗? “克洛迪亚。” 记忆里模糊的身影变得清晰,克洛迪亚有片刻失神,身体一阵失力,倒入奄奄一息的恶魔怀中。 尖利怪异的大手强硬又轻柔地压下克洛迪亚的脑袋,唇瓣相贴,一寸一寸地侵占身上人的气息。直到浓重的血腥味在口腔中缠绕,贝鲁塞巴布这才松开脱力喘息的爱人。 “我爱你。” 他在她怀里消失,回归于天地间。 克洛迪亚攥紧手指,用力擦拭唇瓣,缓慢撑起身子。即便身上颇为狼狈,依旧挺直腰杆。 “安纳斯帝、埃兰,谢谢。”克洛迪亚看着被安纳斯帝保护得毫发无伤的少年,有感激也有羡慕。 “不客气,愿您接下来有个美好的旅程。” 克洛迪亚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灿若春华,让人见之难忘。 她二十年前也是一个很爱笑的贵族小姐…… 从今天起她又是克洛迪亚·卡布尔。 虞采桑注视对方潇洒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十三世死了,谁继任?”虞采桑瞥向忙着清点人数回国继承王位的卡瑞丝,有些疑惑她和另外一个国家的人掺和进来的目的。“卡瑞丝明显对卡里索亚国王的王位更感兴趣。” “反正不会我。”墨发男人肯定地点点头。 虞采桑也不想在这里干到死:“把原先的埃兰叫回来?” 两人一拍即合,觉得这个想法可操作性更强。系统的执行能力一流,几乎是他们俩上一秒下决定,下一秒就定位到埃兰的位置。 一天后,奚棠带着坏消息回来了。 【采桑,他不想回来。】 【他说他在[m0310]过得很幸福。还认识了几个朋友,也没有人嫌他笨。最重要的是,他觉得回来之后吃不上好吃的饭菜,也没有游戏可以玩。】 虞采桑&萧玉楼:……很合理。 …… “克洛迪亚!你认识多洛丽斯吗?我在找她。”银白长发公主风一样扑向克洛迪亚。 “多洛丽斯?” “是啊,不然我就不会不远千里来凯萨巴特了!还被奥斯兰卡国王坑了那么多珍宝!”卡瑞丝有些肉疼,格外心疼自己之前哗哗流出去的小金库。 “她已经死了。” 卡瑞丝面色一僵,险些维持不了表情,“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去年即将进入冬天时,多洛丽斯为了救被推下湖的女儿,没游上岸。” “是、谁!”卡瑞丝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个恶毒的人宰了。 “罗希纳里。” 似乎又在意料之中。 “那个祸害罪有应得!”卡瑞丝想调头,去把他的尸体挖出来鞭尸。 “你和多洛丽斯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姑姑,自从她嫁给十三世,一直没有传回书信,我祖母很挂念她。”卡瑞丝语气有些低沉,“您知道她的孩子在哪里吗?” 克洛迪亚摇头,“玛凯林惧怕我们,不让我们靠近。但埃兰或许知道。” 卡瑞丝:??啊??他怎么又知道? 虞采桑问道:“玛凯林?她是不是白发紫眸?” “是的。”克洛迪亚颔首。 “如果是我认识的那个,我知道她在哪里。” 他们在波尔德给‘埃兰’换的老旧宫殿发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玛凯林。女孩看到一群人气势汹汹的来,立刻抓起被子,将自己遮挡,以为这样就能够安全。 “玛凯林,我们没有恶意的。” 玛凯林听到熟悉的声音,悄悄掀开一角,瞥向发声的位置,有些惊喜地叫道。 “埃兰,你今天怎么白天来啦?” “有人找你。”虞采桑向旁边一躲,露出身后的白发女人。 “玛凯林,我是卡瑞丝,是你母亲的侄女。你应该叫我一声姐姐。”卡瑞丝看到对方的发色瞳色便确认对方的身份。 玛凯林瞟向那个假装自己不存在的灰蓝发少年,后者转眸,疑惑地与另外三人分别对视一眼。 “玛凯林,想吃饱饭吗?跟着她就可以。” 玛凯林眼眸骤亮,嗓音嘹亮坚定地喊道:“卡瑞丝姐姐!” “唉!多了个乖巧的妹妹,这一趟也不算亏。”卡瑞丝安慰自己。 她没有再去问这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是多洛丽斯和谁的孩子,她只需要弄清楚,这是多洛丽斯姑姑的孩子就可以。 玛凯林跟着卡瑞丝回去卡里索亚,那里虽然严寒,但至少她在她的外祖去世前和卡瑞丝失势前会有段幸福的时光。 至于凯萨巴特十四世的继任人,萧玉楼格外随意地点了一个还活着没有缺胳膊断腿的王室贵族,那人浑浑噩噩的,直到被打包进王宫,都没有从这玄幻的剧情走向里回过神。 接下来,波尔德会辅佐他,直到十四世能够独立处理国事。这位忠心的管家居然也是王后的人,让一起搞事的几个人格外意外。 克洛迪亚解释:“波尔德之前是迪厄斯的管家。” 这个六月谋反,耗费了克洛迪亚二十年心血,花费了几方人马数月筹划,却又戏剧性的落幕。 显得荒诞离谱…… …… “吃个早饭再走吧。”萧玉楼笑着偏头看身边的人,见他点头,眼中笑意更甚。 第二天早上,萧玉楼敲响虞采桑房门,轻声笑道: “早安,采桑。”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一起下去吃吧。” 早餐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鲜肉馄饨,汤底咸香,皮薄馅足,一口下去格外满足。 “采桑,加个联系方式吧。” “好。” 风铃村旧事 1 草木萧疏,枯枝老树。 蜿蜒的水色蔓延到低矮的黄泥坝子,野鸭子畅快地泅水。 一行人从桥上走来,木桥发出一连串‘嘎吱’声,仿佛随时能够罢工将他们甩入湖里。 “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到!”为首的高个子青年抱怨,“刚刚那个小孩指的路是错的吧。” “省点力气,天黑之前要进村借宿。”落在末尾的冷面男人低语。 他们此前已经在山林里打转了一天,幸好遇到了一个上山采蘑菇的小孩。小孩告诉他们,桥对面有人家。 只是下桥之后,并没有看到人烟,反倒是迎面遇到坟冢。一排排简陋的土坟并排,粗糙地围着一圈白色棉布。 坟墓无名,却透着冷意,在太阳最热烈的时候依旧阴森渗人。 他们快速远离坟冢,继续往前。一道敲击地面的声音和向前拖动的声音传来,逐渐靠近。七人聚精会神地警惕,浑身肌肉绷紧。 步履蹒跚的人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拿着细长的竹枝在地面扫。 那人穿着一身民族特色的黄色大襟短衣,黑色长裤松垮空荡。头发斑白,面皮褶皱,像是层层堆砌的老树皮。身上只有薄薄一层皮肉,骨头突出。 老人颤颤巍巍地站在几人面前,“你们是谁?”声音喑哑如破洞灌风的陶瓮,含糊不清又刺耳嘲哳。 “老伯您好,我们七个人跟旅游团走散了,您知道风铃村在哪里吗?我们手机没有信号了,想借个电话。”气息温柔的男人轻声询问,脸上挂着几分笑意。 老人抬头,两只灰白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的方向,眼神阴鹜狠毒。裸露的肌肤似乎被冷风刮过,被迫支起鸡皮疙瘩。 “……或者,什么时候会有车经过?” “三天后会有车。”老人慢慢转身,盲杖在黄泥乡道上扫过,“我带你们回村子。” “谢谢老伯!”七人齐声答谢,声音响亮。 他们满怀喜色地跟随,没有注意身后聚集着一团浓雾,张牙舞爪地翻滚,像是要将人吃掉。 浓雾中影影绰绰浮现数百道虚影,目光呆滞地凝视八个人的背影。 瞎眼老人走得很慢,毫无障碍地躲过拦路的石块树根,即便盲杖没有扫到,依旧能够平安地躲开。 让人怀疑他根本不是盲人,只是眼睛瞳色异于常人。 “老伯,你们这为什么叫风铃村?” 小团队里最年轻的小姑娘好奇地问道,声音微软,嗓音甜美,极其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他们等了片刻,以为对方不乐意搭理他们,却听老人满含怀念地轻叹。 “风传递的信息能够被铃铛感应,离家的游子能够在铃声的指引下,回到故土。” 乡道越发窄,他们只能排成一队。有人注意到泥道两边杂草都枯萎发黄,层叠的梯田全都光秃秃的,不曾有村民开垦种植。 又继续往前,枯黄的老树夹道,他们小心地躲闪,避免被树枝刮到。穿过阴暗狭窄的枯林小道,豁然开朗。 入目便是一座孤单的雕像,五官被经年的风霜侵蚀,无法看清具体模样。 “哒——” 瞎眼老人的盲杖碰到雕像,他缓慢转身,面向雕像,将盲杖和拐杖放到地上,虔诚地跪地磕了三个响头。 七个年轻人面面相觑,有些犹豫要不要拜一拜,但又怕这个是对方的习俗,他们胡乱祭拜会冲撞对方的信仰或者神明。 而且,自己一个外来人口乱拜神也不行,毕竟拜了神是要去还愿的。 老人摸索放在身侧的棍子,高个子和温柔男一起上前,将老人扶了起来,又把拐杖和盲杖递给他。 “后面就是风铃村。”瞎眼老人动作一顿,抬起盲杖指向游客们的身后。 众人一惊,回头看去,只见来时路悄无声息地立起楼房。这一幕实在诡谲,除了那位始终冷着一张脸的男人,另外六人都被吓了一跳。 高个子男吐槽:“啥情况?要么是平地起高楼?要么就是我吃了有毒的蘑菇!” “可是我没有吃蘑菇啊!不会是遇到……那个飘飘了吧……”乔青青拼命吞咽口水,稚嫩的脸满含恐惧。她这么说,身旁看起来高冷的女人呼吸都重了几分,显然是对这类非自然生物敬谢不敏。 “老伯……”谢雨青回头想找老人求证,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脑袋瞬间被浆糊住,心脏砰砰乱跳。 “你们不是要找风铃村吗?这里就是……”老人不知何时站到风铃村石碑旁,赤红色的三个大字行云流水。 渐渐地,四周好像在旋转,字迹扭曲,朱红腥臭的血珠滑落。石碑中生出一张皱巴巴的老人脸,眼眶空洞黝黑,血迹横流。 “砰砰——” 七人先后倒地,面朝黄土。 昏迷前,他们似乎看到一抹清瘦高挑的身影。那人缓步靠近,纤长的食指挂着一个编钟形状的青铜铃铛。 …… 宋明淮从昏睡中醒来,将压着他手臂的两个男人推开,警惕地打量四周。 木墙平整,在门的右侧开了一扇镂空圆窗,墙上挂着几个铜制水瓢。靠右墙摆着一张木榻,凌乱地摆放着色彩鲜艳的薄被,中间一根承重柱上挂着彩色小旗,整间房间极具生活气息。 身后传来两道难受的呜咽,他的临时团友终于醒了。 “卧槽!”谢雨青睁眼就被面前放大的一张脸吓到,下意识把人推开。男人砰的一声,后脑勺撞上床头栏杆。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孟延皱眉摸头,起床远离这个不稳定因素。“我的脑壳没办法帮你撞碎这张床。” “对不起啊,兄弟,头还好吧?” “还死不了。”孟延捏了捏太阳穴,“宋明淮,你醒了多久?” “刚醒。” “现在什么情况?我们被绑架了?” “不清楚,但不是被绑架。” 宋明淮轻松拉开房门,眺望对面的小两层门楼。 隐约能够听见动物的鸣叫声,他走到中央空地,环视这座与众不同的四合院,除了左手边的木屋是一层的,其余都是两层建筑。 五彩小三角旗悬挂在上方,绳索缠绕在屋檐四角,斑驳的光影落在地上。 “吱呀——” 他们隔壁的房间从里打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小心地探出,骨碌碌的大眼睛四下扫视,发现站在门口的另外两个人。 “宋哥,谢哥,孟哥!太好了,你们没失踪!”乔青青眼眸骤亮,连忙站直身体,放心大胆地往外走,她身后跟着三名年轻漂亮的女人…… 风铃村旧事 2 七个被旅游团遗忘的倒霉蛋重新聚集在一起。 “这个地方很古怪,我们必须马上离开!”陶溪扯着一口烟嗓,斩钉截铁道,“从最开始鬼打墙一样的怪山,之后是那个怪老头,还有凭空出现的村子……” “后面又莫名其妙地晕过去,还有这栋屋子……” “我们不会真遇到……”她有些惊惧又暗藏兴奋,“鬼了吧?” “大概率是吧……”高涵启唇轻语,音色慵懒婉转,眼波流转间,格外妩媚动人。“唉~我应该相信大师的话,不出远门的,太倒霉了……” 她说话的腔调特殊缠绵,即便是说丧气话,也格外撩人。 秦芷心冷着一张脸,声音微颤:“我们能不能先离开这里再闲聊?” “跑不了。”宋明淮抬手一指二楼,一人站在走廊,一身黄色大襟短衣,腰间系着红色绸布,光线昏暗,楼下的人无法看清他的脸。 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身后房屋大门敞开,隐约看见里面的神龛,灯火幽暗。 天边的太阳沉入地平线,刹那间,天地笼罩在黑暗当中,阴凉的恐怖感扑面而来。 “嘎吱——” 突如其来的声响扯断大部分人的心弦,有人脱口骂出一句脏话,战战兢兢地回头。宋明淮始终注视二楼那道略微熟悉的身影,那人同样安静地回望。 直到一声温柔和蔼的女声响起,那个看不清脸的人在宋明淮面前凭空消失。 “你们可算醒了,饿不饿啊?我现在去做饭。”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女人背着一竹篓野菜蘑菇,笑容和善。 “阿姨,是您救了我们吗?” 中年妇女满脸疑惑:“你们不是和我儿子一起回来的吗?怎么睡一觉就忘记了?” “您儿子是谁?” “喏~你们身后的就是我儿子。”中年妇女指向他们身后,眼眸灰白的老人从小阁楼里走出来,步子迟缓,却没有磕碰,显然极为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三天后才有车。”瞎眼老人重复念叨,慢慢靠近七个倒霉蛋。“不要遗忘……” 倒霉蛋们赶忙让道,目送这对年龄差异很大的母子走进唯一一间一层的建筑。 “我幻听了?”谢雨青第一反应是先怀疑自己。 “刚刚在楼上看到的男人,我昏迷前也看到过。”宋明淮冷静分析,“他那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铃铛……” “我也是!”其他人异口同声道。 “那看来不是我的错觉。” “会不会他和这个看不见的老人是同一个人?” “有可能。” “啊?!那怪不得我们叫他老伯脸臭臭的。”乔青青还游离在外,脑回路也与众不同。 宋明淮六人:…… 静默几秒,除了乔青青以外的人回头凝望摆放神龛的房间。 “上去看看吗?” “虽然在别人家做客乱跑又乱翻他们的东西很不礼貌,但是我刚刚决定当个没素质的人。”陶溪点头。 其他人认同地跟上,乔青青不明所以地跟随组织。 楼梯光线昏暗,走在最前面的宋明淮和垫后的孟延拿出手机照明。木制的楼梯时不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寂静的环境,除了不规律的脚步声就剩众人刻意放缓的呼吸声。 秦芷心精神紧绷,目光灼灼地盯着宋明淮的后背,眼神坚定得仿佛正在进行入党宣誓。 “到了……”宋明淮冷清磁性的声音骤然响起,吓得秦芷心咯噔一下,额角冷汗直流。 “给你。”身旁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细长如葱根的手指捏着一张洁白的纸巾。 “谢谢。”秦芷心感激地接过。 他们穿过一小段冗长的过道,很快抵达目的地。 占地面积宽阔的房间空荡荡的,正对房门那面墙摆放着一个两米长的神龛,金身塑像盘腿而坐,眼眸低垂,似是悲悯。 神龛前的木桌仅放置着两盏酥油灯和三碗清水,不见祭品。 左右两面墙贴满彩绘壁画,起笔飘逸,神态传真。 其中一幅是两位禅者渡河时遇到一位穿丝绸的女子,女子怕打湿贵重衣物,其中一位禅者主动背她过河。 两人回去寺庙后,另外一位禅者问背人禅者: “我们出家人要守戒律,不能近女色,你今天为什么要背那个女人过河?” 背人禅者回答:“我早就把她放下了,你却还记在心上。” 又有一幅是两位禅师论道,其中一位问:“若有人欺我、辱我、谤我、毁我、轻我、笑我、贱我,我该如何处置?” 另外一位回答: “忍他、让他、避他、敬他、不理会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七人细细看去,每一幅都是格外警醒的佛教故事。 无人注意,一只油光滑亮的黄皮耗子悄然出现在房门口,黝黑的眼珠子停驻在观察壁画的七个人身上。 它在门外停留几分钟,最后瞥了眼垂目神像,转身消失在楼梯口。 宋明淮皱眉回头,总觉得方才背后有双眼睛看着他们。凌厉冷淡的眼眸扫过神龛前的木桌,神色一凝,快步靠近。 他拿起那本忽然出现的线装本子,小心地翻开第一面,眼神骤变。他连忙叫上其他人离开这里,回到一楼客房。 【我的阿妈有属于她的文字,她只教给阿姐】 【我最初不懂,总是使性子,后来我懂了,她却没了】 泛黄的笔记本浮现两行文字,字迹娟秀整齐,三言两语就把心事勾勒。 乔青青探头感慨:“这个字真好看!” “大妹子,现在是该感慨这种东西的时候吗?”陶溪无语,指了一下,“这个她没了是谁没了?” “应该是妈妈?总不能是姐姐?” “小同志们,来吃饭了~”温柔慈祥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七位玩家同时回头,警惕地看向门外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 “别自己吓自己。”宋明淮一脸淡定,越过他们,走到妇女面前。 风铃村旧事 3 他们跟着中年妇女进入正房,经过一条幽暗的前廊,走进一间装修精致又质朴的房间。木墙雕刻着花纹,墙边摆放着一张木床,许多装饰品也是纯手工制品。 正中央炉灶火焰正旺,火塘左右各摆放着七张圆木凳,包裹着色彩鲜艳的毛线椅套。 那位盲眼老人正安稳地坐在左边第二张凳子…… 浓郁的菜香从锅盖缝隙溢出,烧火做饭的年轻人小心地打开锅盖,拿着大勺子在铁锅里搅和片刻。 “舅舅,我好饿,什么时候能开饭?”年轻人背对着宋明淮七人,没有及时发现其他人的存在。 “等人齐。”老人瓮声瓮气地回答。“阿姐和牛妹呢?” “阿妈和阿妹去学校了,明天才会回来。” 老人颔首,无神的眼睛瞥向在门外踟蹰不前的几人。明黄的火光打在老人的脸上,隐在黑暗的半张脸变得模糊。 “快进去坐吧。”中年妇女笑容亲切和善,“我们准备开饭了~” 盲眼老人警告他们:“坐在你应该坐的位置。” “哥,我们应该怎么坐呢?”宋明淮真诚发问,其余人震惊地看他,包括中年妇女和多出来的年轻人。 “……男左女右。” “谢谢哥!”宋明淮面无表情地感谢,当先一步坐到老人右手边,另外两名男生依次就坐,女生犹豫。 乔青青回头瞅还站在屋外的中年妇女:“婶子,您和那个小哥哥也快坐吖~” 中年妇女乐呵呵道,“都坐都坐。”她在右边第一个位置落座。 “坐第三张及往后。”陶溪低语。 七人全部落座,最开心的当属年轻人,他手脚麻利地舀饭装菜,将饭菜送到其余九个人手中,立刻端着自己的饭碗坐回木墩,大快朵颐。 颗粒饱满的米饭上盖着色泽诱人的蘑菇炖肉,汤汁浓稠、咸香,令人垂涎欲滴。 “呜呜~好好吃~”谢雨青还没进屋那会就闻到饭香,现在也不管饭菜有没有问题,他宁愿当个饱死鬼,也不饿着投胎! 其余六人看他吃得满嘴流油也开始炫饭。 角落里悄悄钻出来一只黄皮耗子,迅疾如闪电地躲到盲眼老人身边。老人察觉到腿边的碰撞,夹了一块软嫩可口的炖肉给它。 黄皮耗子小心接过,像人一样往地上坐,抱着肉欢快地啃咬。 一顿饭,宾主尽欢。 饭后,中年妇女谢绝宋明淮等人帮忙打扫卫生的请求,将他们赶回房间。 “鹿崽,你今晚帮你舅舅去守灯。”中年妇女坐在木墩子上择野菜根,将它们整齐地码在竹篾里。 “好的!”年轻人将洗好擦干水分的碗放入碗柜中,胡乱在衣服上抹手。 “阿妈,不用,我去就好。”一只纤瘦修长的手握住靠墙的拐杖,那人回头露出一张令人心神震荡的美丽面庞。 “是阿妈拖累了你。”中年妇女捂着脸哭泣,鹿崽连忙走到她身边,安慰地轻抚女人后背。 “阿妈,我是自愿的。” “舅舅,今晚还是让我去守灯吧!” “鹿崽还在长身体,晚上要好好睡觉。” 鹿崽茫然:“可是我都死了四十多年了,还能长高吗?” 另外两‘人’无言以对。 …… 被赶出门的七个人全都挤进女生客房,宋明淮掏出在那间房拿到的日记本。 翻开第一页,红色字迹格外惹眼。 【不要靠近神龛,不要遗失自我!】 他往后翻页,除了第二页有两行文字,后面全部空白。他们尝试用火烤、用水沾湿……废了半天时间,毫无反应。 宋明淮放弃了,合上笔记本。 谢雨青格外不靠谱地下结论:“可能笔记主人写了两页纸就放弃了。” “谢哥说的对,这年头写日记,万一被别人看到就是大型社死现场!”乔青青这个捧哏又开始应声。 “你们俩边个玩去。”陶溪无语,“等会需要你们了再吱声……” “好吧~”乔青青有些失落,半晌又开心地拿出扑克牌,准备和同样被嫌弃的谢雨青一起打牌。 其余人集体瞥向她。 一派温柔的孟延正色道:“这里似乎没有通电,还在用蜡烛照明。可是,我记得导游在车上说,这里已经实现整个省全通电……” “我的手机还是没有信号。”秦芷心摁亮屏幕,轻语。 “我有点怀疑,我们不在之前的景点附近……” 高涵扶额:“啊……真见晚上不能说的那玩意了?我就预发了半个月,还有一群嗷嗷待哺的书粉等我回去呢……”声音却尤为散漫,不见半分紧迫。 “快别考虑工作了,活命要紧。”陶溪精准吐槽。 木窗外,一双黑沉的眼睛将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 …… 昏暗的房间内,一人跪在神像前,脊背挺直,眸色清亮如琉璃。双手合十,挂着一个青铜铃铛。 铃铛无风自动,轻灵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屋外不知何时挤满黑色的人影,扭曲的影子向那人身边游动,墙壁上的挂画飘荡,室内逐渐蔓延白霜,气温迅速降低。 影子停滞不前,迅速蜷缩回屋外黑色人影躯体中。 神龛里的神像骤然睁眼,眼神锐利冰冷。 “滚。” 声音冷漠如寒窟,险些将那些人影打散,他们畏惧,悉数逃散。 “你今天提醒他们太多了,要是按照你的玩法,实在无趣。”祂说。 神龛前跪拜的人不语。 “如今哑巴了,那接下来也不必多言。” “叮铃铃——” 青铜铃铛剧烈响动,虞采桑抬头睁眸,与神像那双冰冷僵硬的眼眸对视。 敬神者在神龛前恭敬跪拜,神像重新垂目,铃铛声停止。 燃烧的酥油灯熄灭,灯芯跌入灯台中。虞采桑重新换上两盏,又将桌上三碗清水倒入水盂中,更换新收集的净水。 他将水盂放在门边,后脚刚跨出房门,整个人身形逐渐蜷缩,面部皮肤耷拉下,清澈的眼眸愈渐灰白,看所有东西都蒙上一层厚重的白雾。 【采桑,我回来了~】 脚背压下一点重量,一只小爪子轻轻扯了一下虞采桑的裤腿。他慢悠悠地半蹲下,将顶着黄皮耗子皮的小系统抱起来。 【怎么样?】 【我们很快就能离开了!!】 【好。】 风铃村旧事 4 在这个小世界喜获老年人体验卡的虞采桑趁着夜色离开四合院。 他在奚棠的指引下,顺利抵达村口的坟冢。刹那间,无数道灵魂从地底涌出,他们站在自己的坟墓前,注视突然过来的虞采桑。 “阿虞哥,你怎么来了?” 虞采桑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这次怎么第二天就不能说话了?”有魂疑问道。 生前应该和‘阿虞’很熟的幽魂吐槽:“肯定这个老小子又偷偷搞小动作被不眠神发现了。” 虞采桑:…… 盲眼老者微微皱眉,【我不是来和你们说笑的。】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我好像长脑子了!”有几个脑子不太好的幽魂惊悚地化成一团雾,“我在我脑子里听到年轻人的声音了!!!” “你还有脑子吗?” “也是啊。” 【是我在说话。】 “啊!?阿虞,你去变声了?听着真不习惯,还是那口半死不活的声音更熟悉。” 【有人要出来玩一天吗?】 “我!”刚刚那个吐槽虞采桑的魂第一个举手。 【不允许。】虞采桑冷酷道。 “为啥,你针对老头子!” 【是的。】 那团幽魂伤心地钻回土里安眠。 “阿虞,这回要我们假扮谁?” 【我阿姐和大外甥女。】 “我要当你阿姐!”一道粗犷的男声在黑夜中格外响亮。 【都要女的魂。】 “你早决定了,还问我们干哈!?” 【报复你们今晚看我笑话。】 此话出,今晚跑过去看他罚跪的乐子魂们全都钻回墓里。 花费一分钟决定假扮的人选,虞采桑和她们对了一下剧本,这才往回走。 上午。 宋明淮茫然地看了眼时间,发现接近九点了,赶忙从硬榻上爬起来。低头看自己无意踹到的东西,整个人瞬间清醒。 【阿姐把文字传给侄女,侄女和侄子去外面了】 【我希望他们回来,但我不希望他们被困住】 老旧普通的薄本子摊开在地面,纸上书写着两行字,字迹依旧清新飘逸,他却觉得寒意侵骨。 “宋明淮?你在干嘛呢?”谢雨青困倦地打哈欠,回头发现宋明淮坐在榻上模仿思考者。 宋明淮弯腰捡起本子,递给他:“新发现。” 谢雨青满不在意地一看,随即爆发出响亮的惊呼:“我靠!!!”身后飞来一个枕头,正中谢雨青后脑勺,幽怨阴沉的男声随之响起。 “大清早的又开始闹天宫了吗?” “孟延,你瞅瞅,瞅完再发火。”谢雨青动作幅度极大地将本子怼孟延脸上。 孟延沉着一张俊脸,郁气极重,只是目光一落到本子上,顿时消散。 “这里还有活人吗?” 谢雨青迟疑地举手示意:“我们难道不是吗?” 孟延无语:“滚。” “笃笃——” “三位同志,你们起来了吗?”门外传来一道温软缠绵的女声,语气温柔如春水。 三个男人对视一眼,宋明淮走过去开门,屋外的红衣姑娘保持着敲门的姿势,甜甜一笑。 “早上好,姥姥让我来叫你们吃早饭。”年轻的女子穿着一身红色双排扣短上衣,衣服上镶嵌着金边,蓝白色双层百褶长裙长及脚踝,整个人看起来格外阳光明媚又温婉大气。 “谢谢你啊,妹子。”谢雨青瞄了两眼红衣姑娘绯红的脸颊,觉得对方气色比他还好。 “不客气~”红衣姑娘眉眼弯弯,笑意盈盈,“我去叫旁边的四位女同志,早饭不吃,接下来一整天都会没精神的。” 她如翩然的蝴蝶般飘到隔壁门前,手刚抬起,木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 “谢谢,我听到了,我们洗漱一下就过去。”秦芷心声音冷冷清清,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如果不是放在门上的指腹愈加发白,或许无人发现她正在害怕。 “好的,你们可要快些来,不等人齐,我们不会开饭的。” “好。” 红衣姑娘扬起灿烂温柔的笑容,扭身走进阳光中,阳光下,黑色的影子扭曲成各种形状,它似乎有灵魂一般‘注视’着他们。 “卧槽,连太阳都不怕,这么凶的吗?”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活人?”秦芷心强迫自己保持理智,眉头轻蹙,轻声细语问道。 孟延将本子递给她,秦芷心一看,面色顿时泛白。 “芷心姐你们在聊什么啊~”乔青青探出头,将脑袋搭在秦芷心地肩膀上,困倦地打哈欠。圆溜的眼珠轻转,落在本子上那两行文字上。 “这是什么意思啊?他们那么多侄子侄女吗?” “高涵和陶溪醒了没?” “她们昨天晚上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乔青青满脸茫然地回话。 “这俩姐,这么猛的!”谢雨青震惊,“这么久还没回来,不会……” “小弟弟,你怎么在咒我们啊~”独属高涵的特殊说话腔调格外具有防伪标志,他们瞬间能够确定身后的人还是本尊。 两位相貌各具特色的女人并肩走出门楼,她们的衣服沾了些杂草,头发有些凌乱,精神状态还算不错。 “姐姐们给弟弟妹妹们带了两则天大的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一个?”高涵朝他们wink,风情万种地问道。 “姐,我们先听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晚上出门不会死翘翘。” 其他人点点头,就冲这两胆大的活着回来就能证明这一点。 “那坏消息呢?” 高涵微笑,“坏消息啊……” “上面的东西是活的,我们昨天晚上在对面楼看着那个……盲眼美人……跪在地上挨骂,看着好不可怜,我都心疼了,那石头做的还让他继续跪着。” “盲眼?美人?” “就是咱舅舅。” “哈!?” “人家长得漂亮着呢!肯定是楼上的嫉妒咱能每天和舅舅说话……” 秦芷心打断她的口条花花:“请说重点。” “日记的主人就是他。”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舅舅独自出门了,我们本来想跟着过去,但是出不去。”陶溪沉眸,语气严肃,“我今晚想再试试看,是不是只有时间到了,才能出门。” 风铃村旧事 5 用早饭的时候,高涵总是偷眼瞧对面的盲眼老者,时不时叹气摇头,在心中唾骂那个‘嫉妒心’重的石头像。 好好的大美人被那妒石头变成老爷爷…… “同志,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舅舅叹气?”红衣姑娘幽幽问道,温软的声音带着难以察觉的冷意。 除了虞采桑之外的三名‘家人’全都眼神不善地看她,像是对方不说出个所以然,便会顷刻变成怪物将她分食。 “过两天我就看不到舅舅这么标致的人了,我太难过了。” 众人:…… 虞采桑垂眸吃饭,觉得这人的审美有问题。 红衣姑娘回神,笑意幽暗诡谲:“那你可以留在这里,这样就不怕看不到我家舅舅了~” “我也很想,可惜,还有一大群人在等着我喂养,我不能抛弃他们!”高涵义正言辞的拒绝。 “同志是大善之人!”红衣姑娘不知道想到什么,语气叹服,“可否同我说道说道,外面的世道如何了?”她眼中有挂念和悲伤,声音低沉喑哑一分。 “如今天下安定,人民富足,社会和谐,出行的路变得通畅,购买的商品也多样化,相互之间联系也不再是单一的书信,能够更快地联系到远方的亲人朋友……” 高涵心思百转,措辞诚挚而朴素。 “用什么物件?真能马上联系到亲人吗?” “就是这个,可惜现在没有信号,不然就能给你们演示一遍。”高涵从裤兜里拿出手机递给她,“咱们这也没有通电,我的手机也要没电了。” 她随身包背有个充电宝,但她才不会主动提,她现在要卖惨套话。 “若是有信号,还能够借用这个和亲人面对面交流。”高涵解释,“不知道咱们这有没有收音机,这里的信号就相当于收音机那条天线,能够接收到外界的信息频率……” 红衣姑娘满脸茫然,下意识一瞥虞采桑。后者看不见,没发现对方求助的目光。 “阿妈,阿哥,收音机又是什么啊?” ‘虞阿姐’摇头,鹿崽皱眉思索,半晌道:“我听三妹提起过,好像还能听咱们主席的讲话、听曲……可厉害了!” “她过两天就回来了,下回让她给你们带个回来。” ‘虞阿姐’和‘牛妹’点头,要是她们坟头有这个东西,晚上就不会无聊地跑出来找外乡人玩了。 宋明淮等人安静地听他们聊天,沉眸思索,彻底确认,这里不是他们熟知的地方,连年代都不同…… 饭后,七个人都已经准备无所事事坐在院子里看天,却没想到‘虞阿妈’主动提出让那两兄妹带他们出去走走。 “阿虞,现在完全说不出话吗?”虞阿妈轻声询问。 虞采桑颔首,他已经把日记交给宋明淮他们,说不说话都无所谓。再说了,难道不说话,他就提醒不了主角团了吗? …… 【村头阿哥总是打自家阿姐、阿妈,今天终于被发现,我们将他献给不眠神,祈求宽恕】宋明淮借前面两个男人的遮挡,低头细看第三页逐行浮现的字。 【村尾的阿舅残疾了,有名外乡人嘲笑他,我们将他献给不眠神,希望祂剔除他的罪恶】 【湖边的阿姐与村尾的阿妹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抱、握手,我们将她献给不眠神,期盼她们在神的面前忏悔过错】 “又说了什么?”陶溪凑过来询问。 宋明淮简单总结:“禁止歧视残疾、禁止家暴或打人、禁止公共场合拥抱握手。” “怪不得今早高涵频繁盯着舅舅看的时候,那个牛妹会生气。” 禁止歧视残疾,有眼疾也算是残疾的一种…… 两人对视一眼,叫住乔青青。 “怎么啦~陶溪姐、宋哥?”乔青青浑身透露着一股懵懂好骗的气息。 “今天出门不要随便搂抱我们。”陶溪满脸严肃地叮嘱。“很危险。” 乔青青:“啊?” 宋明淮将日记本交给她,乔青青茫然地接过,迅速扫了两眼才还给他。 他们一行人实在显眼,单纯闲逛就已经成为全场焦点。 青石大道两侧,随处可见小两层的阁楼,每家四个檐角都挂着精美的青铜铃铛。由链条拴紧,坠着三颗棱角分明的水滴状铃铛。 时不时有清风吹起铃铛,却没有听见任何响声。 有人悄悄打开木窗,向下探,街道上的七个人有所察觉,抬头便对上数道阴鹜的目光。 他们的眼神幽暗阴森,像是在看误入狼群的羊羔,只要他们露出胆怯立刻会将他拆骨入腹。 “咕咚——” 七人紧张地吞咽口水,强迫自己收回视线,偏头一看,那两兄妹早已消失不见。村道两旁的村民也消失,再眨眼,繁华古朴的建筑全部消失。 整片小天地,只剩下白茫茫的雾气和他们这七个倒霉蛋。 “怎么回事……” 周围浓雾汇聚,将他往左前方驱赶。 “过去看看。”宋明淮握紧日记本,抬腿往前走。 白雾里没有方向、没有时间、也没有距离概念,他们走得疲惫,身后的活雾却依旧暴躁地驱赶他们往前,完全不顾及他们的死活。 又走了许久,身前逐渐出现一道高瘦的身影,手指上悬挂的铜铃轻微晃动。 他就那样站在他们面前,无悲无喜。 “嗨~舅舅~您找我们啊?”高涵疲惫的神色一扫而尽,笑靥如花。 虞采桑抬起食指抵在嘴边,又指了指宋明淮手上的日记本。 “您是来要回本子的?”宋明淮不明所以。 虞采桑皱眉摇头,示意他打开本子。宋明淮茫然打开,其他人一起凑过来。 只见老旧发黄的纸张缓慢出现两行字。 【帮我】 【不要相信我】 宋明淮等人瞳孔骤缩,抬头望去,那人已然消失,日记上那两段似是而非的字也消失,取代的是一行自言自语的自嘲。 【我是个无能的人,我的心只装得下阿妈、阿姐还有侄子侄女】 谢雨青问道:“他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不要相信他?”陶溪呢喃。 “是不是因为上面还有个‘不眠神’监视他,所以,有些时候的舅舅不太可信?”宋明淮也沿用这个称呼。“他想让我们帮他什么?” “今天晚上如果舅舅还出门,到时候看看能不能跟着去,如果可以,那应该能知道点什么。” 其余人赞同地点点头。 周围的浓雾散去,眼前再次出现成片的楼房。 风铃村旧事 6 夜幕降临。 盲眼老者提着一个竹篮再次踏入摆放神龛的房间,那道门,像是水幕,将他的衰老洗去,重新恢复年轻、健康。 神龛前,一人背对着虞采桑,三千青丝垂落在腰后,一身繁琐的赤红与玄色相间的长袍,身姿挺拔,左耳挂着一枚编钟型的青铜铃铛,模样与虞采桑手持铜铃模样一致。 “信使阿虞叩见尊者。”虞采桑俯首跪拜,看起来尤为虔诚恭敬。 “起来。”不眠神回头,面上似有金光,让人无法看清面容。 不过虞采桑有对方赠予的铜铃在身,倒是能够将他的模样看清。俊美无俦又充满神性,一眼惊艳却无法记忆。 “尊者降临此地是有何安排?” “你将游戏简单化,我给你增加点乐趣。”不眠神缓慢靠近他,抬手轻捏虞采桑右耳垂。“第三次机会了。” “明日,你将无法听见。” “是。” “挂在这里更好看些。”不眠神嘴角微勾,轻轻揉捏耳垂的软肉,逐渐将那点嫩肉搓红捏薄。 “我不喜欢。” “好吧,挂手上也可以。”不眠神有些遗憾地松开手,旋即握住勾着青铜铃铛的那只手。指节细长、指骨分明,青黑色的锁链缠绕压迫着食指指关节,更衬得手指莹白漂亮。 “今夜在这里陪我,否则,我就将对面的人全部杀死。” “您出手算违规。” “那又如何,规矩都是我定的,全看我愿不愿意遵守。” “需要为您上香吗?”虞采桑将竹篮放到桌面,掀开防尘布,将两盘野果摆上桌,又拿出一把香。 不眠神无所谓地回答:“我的信使想给我供奉的话,就点上吧。” 虞采桑拿出火折子将线香点燃,又取出自制的竹香器。香烟袅袅升起,将那尊神像锐利的眼眸遮掩。 “咔嚓——” 不眠神嚼吧嚼吧,将果肉吞下,“又酸又苦,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白天看不见。” 不眠神作为将信使视线封住的罪魁祸首,只能认栽,默默将手中青涩难吃的野果吃完。吃完一个,不眠神又伸手摘了个像葡萄一样的黑珠串子。 “这个好吃,酸酸甜甜的。”不眠神垂眸看盘腿坐在团蒲上的青年,“让你留在这里不是听我说话的,我晚上也没有封你的口。” “尊者想听什么?” “都可以。” 虞采桑凝望门口悄悄探出头的小黄皮耗子,眼眸微弯,露出些许笑意,“我养了只黄大仙,性格温顺、乖巧,今日给您带的果子,便是拜托它带我去寻的,您能让它进来吗?” 不眠神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门口缩头缩脑的丑东西,眉头微皱,撤掉结界。 “那东西那么丑,有什么好养的。” 门外的奚棠小心翼翼探出一只脚,发现没被阻拦,立刻飞窜出去,猛扑进虞采桑的怀里。 “小小只,很可爱。” 不眠神嫌弃地看了眼奚棠,“丑东西。” 奚棠一听,背着虞采桑冲他呲牙,眼神凶恶。不眠神咧嘴一笑,探手就要捏住奚棠的后脖子,却被虞采桑及时制止。 纤瘦修长的手并未用力,却将神明伸向弱势小动物的手拉开。 “本来就挺丑的。” 奚棠抬起瘦小的毛毛脸,眼中泪水打转,一副要哭的可怜模样。 “很好看,相信我。” 小黄鼠狼轻轻点头,闷闷不乐地扑进虞采桑怀里。 寂静的夜晚,似乎有一道开门声响起。 翌日清晨,虞采桑离开神龛房便觉得万籁俱寂,耳边全是白噪音。 【奚棠?】 怀里的黄团子轻轻抖动身体,用触感告诉他,自己在这里。 “信使在呼唤谁?” 熟悉又冷漠的声音骤然在脑海中响起,身侧贴近一抹稍微温凉的身体,对方似乎弯腰抓握住他的手。两手掌心交握,冰凉的触感在丧失三感的世界尤为明显。 虞采桑眉头轻蹙,偏头去看他,一片白茫的世界,唯有不眠神的身影是真实存在的。 “你可以与我说话。” “尊者还有什么安排。” 不眠神侧身抬起虞采桑的下巴,注视那双清澈的眼眸,“吾将会在你身旁等候你希望落空。” “吾之信使,唯有吾才是最可靠的存在。” 四合院大门被人慢慢打开,门外的人迎面就看到楼上黏糊靠在一起的两个人。两人相貌被遮掩,却掩盖不住那股超脱的气质。 “叮铃——” 虞采桑手上的铜铃骤响,不眠神睥睨他们,眼神漠然。 楼下七人只觉得精神恍惚,寒意一寸寸攀升,他们连反抗和惧怕都消失,整个人像是被打散的泡沫,又像是渺小的蝼蚁。 不敢逃、不敢注视、不敢恐惧…… 心中隐约升起一种极为陌生的情绪,似乎想要跪倒在他的面前,向他献上自己的虔诚信仰。 “尊者,他们不是您的对手。” “我感受到几股微弱的信仰之力,他们想向我臣服,可是,我感觉不到你的信仰之力。”不眠神收回注视,牵着看不见的信使下楼,“你身为我的信使,不应该最爱戴我吗?” 虞采桑怔愣,他想破脑袋都没想到,当时一开始就暴露身份的原因居然是对方没收到‘阿虞’的信仰之力。 今天是他在这个世界待的第十一天,他在第一天也捡到过一群被扔到这里的‘倒霉游客’,那是进入这里的第一批通灵人。 ‘阿虞’的心愿是让这里的人往生,不再被不眠神驱使。 ‘阿虞’没有身体,所以,虞采桑是用本来模样做任务的。第一批通灵人除了两个杠精,其他都很相信他,在第三天半夜便将风铃村的秘密探索完成。 可是,在黎明之际,不眠神降世了。 不知道为何,这群人主动放弃离开,甚至癫狂地想要取代‘阿虞’,侍奉在不眠神身边。 不眠神同意了,并将这群胆敢‘渎神’的通灵人杀死。 通灵人死后,也成为风铃村的一员。他们遗忘了自己的身份,沉入村口的坟冢里。 第二批通灵人抗压能力不佳,只有一个人活到黎明时分。 那人妄图弑神,却只刺中一具分身,在神像眼中留下一道伤疤,自此,神明只能在神龛里垂目注视人间。 而,第三批通灵人,便是宋明淮七人。 他们是神明给予信使最后的慈悲,也关系到风铃村的命运。 风铃村旧事 7 宋明淮七人在堆满干枯料草的房间里屏息等待,宋明淮和陶溪分立两侧窗户,凝眸眺望对面的房间。 天上的月亮华光愈渐微弱,清冷的光芒投射在院里水缸中,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有人在寂静的环境中进入迷糊的梦境,眼皮打架,却被眼前忽然闪现的一抹人影吓醒。 谢雨青浑身哆嗦,定睛看向门边,并未发现奇怪的身影,不由得拍拍胸脯松口气。 “你怎么了?” “睡迷糊了,还以为看到那玩意了……”谢雨青拍拍脸,强打精神。“咱大舅怎么还不出门啊?” “再等半个钟就四点。”高涵懒洋洋地舒腰展臂,明艳妩媚的面庞即便经历两日奔波劳碌,依旧姝丽魅惑。 孟延抬头瞅她一眼,又继续利用料草编织草绳。如果正门闯不了,那就爬后门。胜利要自己把握,筹码也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孟延将十几米长的粗草绳捆绑在身上,扭动两下僵硬的躯体。 “走。” 宋明淮悄无声息地下楼,小心翼翼地推门,使劲推了一会没有推动。楼上立刻找好位置放下绳索,宋明淮回到楼上,就看到一个人影歘地一下到地面。 下楼的男人朝他们招招手,示意安全,其他人也紧跟着滑下楼。 乔青青压低声音格外兴奋,“我还是头一次翻墙,好刺激!” “别刺激了,赶紧的。”陶溪检查完绳索没什么磨损,一把丢给她。“注意点,学着你谢哥下楼的动作,他是最标准的。” “好嘞。”乔青青一鼓作气闭眼就往下跳,幸好楼下的谢雨青和孟延伸手拽了她一下,不然得砸地上摔出好歹。 陶溪紧跟着下来,一个脑瓜崩就弹乔青青额头。 “让你学着点跳,你给我直接往下蹦?!” “唉呀~溪姐,咱孩子本来就呆,别等下被一脑瓜子弹得更呆了。” 说话间,宋明淮也跳了下来。孟延对了一下数,将绳子缠到木桩上。这座放置杂物和养殖的楼房与另外一间未曾靠近的楼房之间围了圈篱笆。 他们推开篱笆门,便觉得阵阵阴凉,四周一片寂寥却又像是无数人窃窃私语,短短两步路,意识便有些迷茫。 “啪——”陶溪甩手给自己一巴掌,力度大得将其余人全惊醒。 “嘶~溪姐,狠人啊!”谢雨青冲她比个大拇指,反手掐自己大腿软肉,直痛得嗷嗷叫唤。 “你们俩一样。”秦芷心无奈。 打趣一会,提起精神,他们顺着小道一直往前,却怎么也找不到白天的街巷。遍地只有荒凉的废弃石砖墙,七人回头看,身后的四合院早已消失。 强烈的窥视感如影随形,七人逐渐靠近,他们默契地将乔青青这个未成年小孩围在中间。 “他们出来了……” 四面八方的喧闹声骤然响起。 “他们离开不眠神的庇护了……” 周围的东西蠢蠢欲动,它们的身影逐渐从地底冒出来,狰狞扭曲的黑影将四周包裹得密不透风。 高涵面色一凝,眼神锐利,忽而轻笑启唇:“你们可不能伤我们,我们是遵循你们的信使的命令出来的。” 黑影动作停歇,瞬间如潮水退去,似乎信使二字比他们的不眠神还要可怕。 “咱舅真厉害,连名字都没说就把他们吓走了。” 陶溪拍额头,“高涵,你能正经多几秒吗?” “那可不行,姐姐的表情管理按秒收费。” 秦芷心冷着脸,浑身僵直,“别逗哏了。”乔青青有所察觉,黏糊糊地抱着她的手臂,撒娇说着害怕。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到处是荒芜残破的废墟。 忽而,乔青青抬手指了一下右前方:“那边有个铃铛,被石头盖住了。” 其余人一听,立刻调转方向,宋明淮和孟延合力将压在铃铛上的巨石抬起来,乔青青眼疾手快地把东西扯了出来。 剧烈拖拽之下,铃铛依旧无声。 乔青青借着灯光观察手中水滴铜铃,细长的手指拨动铜铃中的铜片,有些疑惑地研究铜片上的两个字。字体呈长菱形的“多”字式体势,右上高左下低,斜体修长,秀丽清癯。 “芷心姐,你认识这个字不?” “没见过。”秦芷心摇头。 “这个是女书,这两个字是自由的意思。”高涵轻声道,迎着一众好奇的目光,她耐心解释几句,“前年我没有灵感,去江永采风,正好遇到一位女书传承人,我跟她学了几个字编撰成书发布了。” “恰好,我和她学的字就有‘自由’二字。” “也是这两个字让她们鼓足勇气,挣脱枷锁,从而逐步创造出这些独属于她们的文字,那是对知识的渴望、对女子不公待遇的呐喊。” 高涵谈及自己的专业整个人散发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我那时候不知道哪个字最能将那个时代的女性的伟大书写,那位传承人老师告诉我‘自由’二字即可。” 其余人精神一震,久久不能回神。感慨她们的不易,敬佩她们的坚守。 “好厉害!”乔青青想不出华丽的词藻,独独三个字感慨。而,最简单的字却能够振聋发聩地为这段艰难的征程表达敬仰。 高涵点头,“我发自内心佩服她们的勇气与智慧。” 乔青青把铜铃交给她保管,“涵姐的灵感要继续自由生长,所以我把‘自由’又交给你啦~” “谢谢青青。”高涵冁然而笑,双手接过,小心地包裹起来收进随身背包里。 “走吗?”谢雨青也不想打断她们俩,但他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聊天,语气发虚地提问。 “走着,时间可不等人。” 七人迈着坚定的步伐继续往前,他们身后,数十上百道黑影从地下钻出,目光幽暗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自由……” “我们能得到自由吗?” “铃铛不会响了……” 风铃村旧事 8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很熟悉?”秦芷心停步问其他人。 宋明淮:“建筑是一样的,没看到留的记号。” “这样瞎走不行,马上要天亮了。” 谢雨青和乔青青一看他们的样就明白他们要停下来讨论一下,当即寻了个干净的地方一坐。两个不爱动脑的相互对视,哥俩好地碰拳。 谢雨青无聊地到处瞎看,头后仰打哈欠。 “卧槽!” 这一声惊动那五个商量对策的人,乔青青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他,瞌睡虫也被吵没了。 “看你们头顶……”谢雨青哆哆嗦嗦地说着,“做个心理准备啊。” “你说晚了。”陶溪幽怨地说道。 黑沉的天空里埋葬着无数白骨,他们面朝地面,头颅被压迫得有些裂痕。空洞的眼眶里,点燃两道幽蓝的小火苗。 那些小火苗将整片天地照亮。 “一直给我们照明的不会是这些人的骨头吧?” “看来是的。” “咋埋上去的?也没看到有树啊?” 陶溪解释,“这个可不是树葬,这是倒栽葱。死后灵魂入不了地府,埋了这么多,怪不得这里那么奇怪。” 乔青青问道:“什么是倒栽葱?” “现在这些人头朝下就是,一般是横放或是头朝上竖放,像这种……”陶溪一顿,眼眸瞪大,“靠!我怀疑我们在地底下!”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下桥后遇到的那座坟冢下面?” “桥下有人家?”孟延回想那个给他们指路的小孩说的话,不由得感慨了一句,“还真在桥底下。” 乔青青不解,“舅舅怎么把我们搬下来的?” 秦芷心无语:“别感慨这种东西。” “我说怎么一点信号都没有呢!”高涵说。 “关注点正常点谢谢你。” “我们明天能活着回去吗?舅舅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陶溪也找了个地方坐下,面色肃穆,“等太阳出来……一切都会有答案。” …… 意识回归,七个人失力倒地,肢体激动的颤抖。 “啪——”一声响亮的声音将他们唤醒,其他人寻声看去,朱红色的巴掌印在那张俊逸非凡的脸上尤其显眼。 宋明淮吐出一口郁气,面无表情地回视。 “现学现卖,学得不错,就是力道太狠了点,都留红印了。”高涵给他点赞,无人附和反驳,两道修长的影子落在她的身上,她抬头一看便迅速偏头。 哪来的大灯泡…… “舅舅早上好啊~”高涵笑容满满地半睁眼去看那道清瘦的身影,“这位是……咱舅妈?” “舅妈是什么意思?” 在场众人不知道如何形容这道声音,只觉得像是听到远古的轻吟,带着亘古的幽深与神性的漠视。 “是……” 不眠神不满地睥睨他们,“吾并未问尔等蝼蚁。” 头次进来这种诡异世界的通灵者们根本承受不住神明的目光,脑袋里的意识像是被完全剔除,七窍流血,茫然地在脑海里追寻最前方的太阳。 “尊者,您不是想摘野果吗?我带您去。”虞采桑只能从神明的只言片语和奚棠紧张的小动作里分析出大概情况,“他们若是输了,我会向您献出全部信仰。” 不眠神听到足够有价值的回复,终于收回目光。重新牵起信使的手往外走,他们的身影转瞬即逝,像是不曾存在,只有微风吹来的声音短暂记忆他们的出现。 “信使还没回答我,舅妈是什么意思?” 宋明淮七人听不到虞采桑的声音,所以不知道他一本正经地骗神。 “舅妈就是舅舅的阿妈。” 半个小时后,精神萎靡的人们终于恢复力气,轻缓的脚步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回头只看到一个穿着红色衣裙的女人提刀向他们砍来,晨曦微弱,隐约看到女人扭曲腐烂的面容,她的肢体扭曲,皮肉糜烂,不仅是视觉上的冲击,厚重的腐臭味也让他们敬而远之。 四周的楼房逐渐消失,一切虚假的幻象随着不眠神和信使的离开土崩瓦解。 “还我儿子!” 谢雨青边呕边拦住女人的攻击,听到这声熟悉的声音,大惊失色,“你是那位婶婶?” “啊!不要啊!我吃了两天婶子做的饭!呕~” “你不是说宁愿当饱死鬼也不愿意饿死吗?”孟延随手捞起一根杆子打落女人手里的砍草刀,一把将她怼进水缸里。 谢雨青飞扑过去,将木盖盖上压紧。 水缸里的‘人’扑腾两下,便安静下来。谢雨青不敢放开,其他人合力搬来另外一口水缸上的压缸石压在上面。 然而,就这一会功夫,整个四合院就只剩下他们身后的一栋楼。 神像垂眸注视,不在意人间苦难,也不在意即将发生的灾祸。 “你哪捡来的?” “地上。” “这不是舅舅的盲杖吗?” 孟延沉默,偏头看向那个被压紧的水缸,顿时觉得手里的竹竿格外沉重。是因为感受到自己孩子的气息才不反抗吗…… “先上楼,不能在这里待着了!”陶溪冷静道,快步往楼梯走,“那位不眠神都不需要出手,我就能死翘翘。” 他们在黎明时,看到了一片蔚蓝的湖泊,暖阳照耀折射下,地底的废墟凭空倒影出一片壮阔的街巷。道路两旁,行人悠然自得,楼上窗台紧闭,却在行人发现他们时,悄声打开。 所有人的头颅缓慢平移,阴冷的目光像一把无形利刃,想要将他们抽皮扒骨。 木屋檐角依旧挂着铜铃,却有一间屋子少了一枚。 而那一枚‘自由’的铜铃,正放在高涵的背包里。高涵打开背包,将铜铃取出。 陶溪伸手接过,将神龛前摆放的竹香器里的香灰收集。素手捏起一小撮香灰,洒在铜铃上。 “叮铃——” 铜铃震动,传出清越悠扬的声音。它的声音一直蔓延出去,远方的街道,檐角的铜铃似乎终于听到同伴的欢呼,奋力地撞动躯体。 街上的人们驻足,惊愕地抬头注视铜铃。 “叮铃——” “响了!它们响了!” 他们失神地看着象征自由的铃声响起,泪水朦胧了视线。 天上落下银线,淅沥沥地洇湿干燥的地面,银线落地晕开血色。 楼下水缸被‘人’推开,恢复正常的虞阿妈茫然地感受血雨拍打面庞的刺痛。 “阿虞……阿妈对不起你……” 楼上,齐肩发女人割开掌心,血液将水果刀染红,香灰落在水果刀上,与血液一同被吸收。 风铃村旧事 9 “滴答——” 鲜红的血珠跌落到打磨光滑的红木桌上,微弱的铁锈味一点点扩散。 高涵和秦芷心手忙脚乱地接过孟延递来的止血绷带,一个人托手一个人缠绷带。 “我说不怕疼的溪姐姐,您要动手前,好歹知会我们一声,流了这么多血,得好久才能补回来了!” 乔青青:“涵姐说得对!” 其他人也是满眼不赞成的目光。 “谢了。”陶溪等她帮她止血后,二话不多说提刀刺向神像。 垂目神像猛地睁开眼眸,却被一捧香灰迷住眼睛。 “噗嗤——” 锋利的水果刀毫不费力地刺进神像眉心,霎时,天地震颤,楼房倾倒断裂。他们像是下饺子一样全都落入断裂的深渊中,陷入昏迷。 与此同时,体验摘果子的神明顿足回首,不远处抱着黄皮耗子的信使回望他。看起来安静无害的青年嘴角微微勾起,琉璃眼眸一如既往的温和澄澈。 “恭请尊者离开。”青年温文沉静地道了句。 不眠神不怒反笑,耳边铜铃响动,虞采桑手中铜铃也跟着回应。 “我的信使,今次算你赢了。我明天晚上再来找你。” 虞采桑低头行礼,并未作答。 不眠神的身影逐渐虚化,彻底消失在一人一统面前。红色野果失去支撑,跌入草地,在小斜坡上翻滚,不知消失在哪个角落。 虞采桑眼前缓缓出现斑斓的绿点,随后一点点扩散,终于在眼里描绘一幅生机勃勃的山林。 他摘下缠在手上的铜铃,随地一丢。 “叮铃铃——” 铜铃猛烈震动,声音悠长清灵,似乎在表达自己被抛弃的不满。 【采桑,不能这样丢掉,它记住你的气息,还会回来找你的。】 虞采桑低头看奚棠,无声询问。 【把它挂在村口那座雕像那。】 “好。” 虞采桑听话地捡起铜铃,铜铃机敏地又缠上他的手腕,颇为委屈地晃了两下。虞采桑采取漠视态度,抱着披了黄鼠狼皮的奚棠下山。 【我是谁】 泛黄的纸张写满赤红色的字,字体扭曲,诉说日记主人背后的挣扎与痛苦。 一人弯腰捡起摊开的日记,头痛地拍了拍脑壳,抬眸注视同伴们。六名同伴不安地皱眉,四下观察这片熟悉又陌生的小道。 他们身后便是一排排包裹白布的坟冢,与之前遇到的不同,这些坟墓边都挂着一面白幡,白幡上三颗水滴状铜铃轻吟奏唱。 “哒哒——” 木棍敲击地面的声音没有被风铃声盖住,反倒因为敲击声的出现,风铃逐渐沉寂。宋明淮七人暗自警惕,陶溪握紧手中用神明开光的水果刀。 “你们是谁?” 宋明淮七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远眺,步履维艰的盲眼老者缓步靠近。 高涵未语笑三分,星眸闪烁,“……我们是不小心闯进来的游客,舅舅,今天是最后一天,您忘记了?” 老人灰白色的眼眸僵硬地转动,沉默许久,“你们是谁?” 通灵者们纷纷皱眉,谢雨青沉声问大家,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乔青青耸肩,表示自己更加不清楚。 宋明淮凝眸注视那双失去神韵的眼眸:“老伯,您知道风铃村在哪吗?” 盲眼老者莫名咧开笑容,嘴角几乎咧到耳后,声音阴凉怨毒。 “我带你们去。” “老伯,风铃村不就在那里吗?”陶溪变着花样玩刀,锋利的水果刀在她纤长的手指间打转。 她指着身后的坟冢,轻声细语: “我们可不进去你所谓的村子,那位不眠神雕像已经毁了,我们进去万一出不来怎么办?” “不眠神?”老者呢喃重复,浑身颤抖,潜藏着深深的畏惧和癫狂。“要供奉不眠神……要回去……” “天黑了,我要回去守灯……” 四周景象忽然碎裂,七位通灵者的身影瞬间消失。 原地痛苦挣扎的老者慢慢直起腰,一派平静地注视前方。坟冢清脆的铃声遍地,黑沉的幽魂从地底钻出。 “嘘,今晚便可以回去,现在请你们暂时安眠。” 纤长的食指抵在嘴唇上,嘴角微微勾起,目光温柔隽永,引诱他们听从指令。 【都怪不眠神,要不是祂捣乱,我们今天就不用这么忙。】奚棠四肢放松地趴在虞采桑肩膀上,轻声抱怨,【主角团这几个人也不配合工作,警惕心那么重!】 【在这种地方警惕心重才能活得长久。】虞采桑轻轻揉了一下奚棠的脑袋,【他们被你丢到哪里了?】 【村门口。】 【奚棠,干得漂亮。】 另外一边,一脸懵逼的七个人满脸茫然地坐在树下,逡巡四周。 “啥情况啊?”谢雨青发出郁闷的哀嚎,“难道离开这里的关键不是那尊雕像吗?” “那也有座雕像,那时候,你们舅舅也跪拜过。”孟延抬手一指正前方席地而坐的无脸雕像。 “难道要给它也来一刀?”陶溪有些跃跃欲试。 “不知道啊……” “看看舅舅的日记有没有更新语录。” 宋明淮依言打开,发现先前的记录都消失,整个本子密密麻麻全是‘我是谁’三个字。 “会不会是要帮舅舅回忆往昔啊?” “早知道就和他进村算了……” 宋明淮收好本子,起身拍衣服,“进去看看。”其他人赶忙跟上。 一群人秉持着破罐子破摔的无所谓态度,毅然决然地踏入风铃村。 村子里,满目萧条,道路两旁的井干式结构建筑有些腐朽倒塌,青石地砖缝挤满杂草。 “好可惜,那么漂亮的地方衰败了。” “看风化程度得有十五年以上。”孟延扶了一下眼镜,折下一小块朽木,碾碎成末。 高涵蹙眉观察,拿出手机拍摄。镜头将这片荒芜记录,她翻看先前拍摄的照片,神情一顿。 古朴典雅的木楼一片欣欣向荣,街道上,穿着民族服饰的行人相互交谈。檐角铜铃向同个方向倾斜,阳光正好,美好得像是虚幻的桃源梦境。 高涵将背包里包裹严实的青铜铃铛取出,轻语道: “我或许知道老人家要我们回来的目的了。” 风铃村旧事 10 “为啥?” “我私自拿了他的东西。”高涵晃了一下手里的铜铃,笑意盈盈,“得还给他。” “咕噜噜~” “……我饿了。”谢雨青拼命捂住肚子,可怜巴巴地道。 孟延又掰了一块腐朽木块,“吃吧。” 谢雨青:…… 其他人:…… 几秒后,谢雨青暴起,抬起沙包大的拳头便要给这个胆敢嘲笑他的男人颜色瞧瞧。孟延抬手,谢雨青不明所以地停下。 “你的舅舅来了。” 另外六人齐刷刷朝孟延所指方向看去,装瞎的虞采桑脚步一顿。 “舅舅,饿饿,饭饭。” 虞采桑险些绷不住表情,幸好超高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在异世界砸自己饭碗。 他朝他们伸手,苍老的面容格外肃穆庄严。 高涵抬腿要过去,被宋明淮制止,他取过铜铃,一步步朝盲眼老者靠近。 “叮铃~” 水滴铜铃落到那只皱巴瘦弱的手心,发出响亮的声音。 “谢谢。” 老者握紧铜铃,转身就走。七人脑袋发懵,不用叫就跟上。 “我们为什么要跟着他?” “万一看我们可怜给我们饭吃呢?” “你还敢吃?” “有啥不敢的,反正吃不死就行了!这里人烟稀少,肉肯定也是正常肉!再说了,婶婶就是长得精神了点,做饭手艺一流诶!” 孟延彻底没话说。 他们各自抱着目的跟随虞采桑回到四合院,院子荒废,只剩下摆放神龛那一栋完好。 他们看着‘视力不良’的老人在他们面前忙碌,良心过意不去,主动提供帮助。虞采桑也不客气,让他们把他房里的木箱搬到院子。 午饭时,他们吃到了脆甜多汁的红野果。不放心食物问题的孟延没忍住吃了五六个,被谢雨青嘲笑回去。 【采桑,这群人好逗啊!】小世界普通人看不到奚棠,它光明正大地躺在虞采桑怀里笑话这个世界的主角团。 【嗯。】虞采桑边裁纸边回应奚棠,虽然话不多,却让它句句不落空。 【采桑,我们的食物商城审核通过啦,下个小世界就可以在上面买好吃的了!】 【好,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耶~采桑呢?】 【到时候一起看。】虞采桑垂眸沉默,半晌回道。 【好~】 夜色朦胧,天上悬挂一轮圆月。 他们仰面眺望,偏僻的山村幽寂荒凉,十里山道伫立着白色的引魂幡,山风晚来急切,将垂地的白纸长幡吹乱。 “铃铃——” 引魂幡里的铜铃轻响,木桥边的坟冢磷火闪烁,无数幽魂探头向这边飘来。 “你们可以离开了,没有人会拦着你们了。”沙哑微弱的声音传入宋明淮七人耳中,他们安静地看着站在岩石平面上的老人。 “舅舅,我们走咯,不见。” 【他们诞生于我的幻想,可年岁长久,我停留在回忆里】 【我最终要承认,风铃村只剩我一人……】 【他们被排斥在外,我得送他们落叶归根】 笔记在进一步完善,他们眼前也出现那位看起来刻薄冷漠实则仁慈心善的老人的模样。 【谢谢您们帮了我,祝福您,通灵者】 宋明淮捏紧笔记本,回头眺望。那人依旧屹立在高山之上,风一吹,便消失了。 他一辈子在这座山中徘徊 因为他被困在那个夜幕 他的世界从此没有颜色 万般绚丽 千种风光 都与他无关 可他依旧热爱记忆中的故土 那座困住他的高山 孕育了他 也曾给予渺茫的希望 只是后来春风晚来 冬雪未消 风水埋葬在记忆中 他用耳朵去倾听 可是耳朵背叛了他 他又用手去触摸 可是年岁迟暮 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在等候跃龙门的稚儿 他们曾在远方思念我 他们曾向我诉苦 我着急 但无能为力 他们终于不再倾诉 我很难过 但念着他们苦尽甘来 我又想他们回来能看见我 可不知为何 他们无法看见我 祂困住我 却也留住我 我还在 作为守灵人存在 …… 高涵微笑着为粉丝签名,双手递还亲签着作后,与她握手。最后一位读者捧着书坐下,他略显激动地问。 “您见过那位老人吗?” “是的。” “您为什么会在末尾写那首诗?” “有感而发。” 高涵眉眼弯弯,整个人亮如群星,她偏头看向悄无声息到来的三个人,笑容灿烂。 “不好意思,今天的签售会马上结束了,您还有什么想问的吗?”高涵快速签下自己的名字,闻声询问。 “谢谢您再次让我看见我的舅舅。” 读者恭敬地接过,起身行了一个极为复杂的感谢礼。 高涵表情微愕,不远处娃娃脸女孩扬手打招呼,她回神发现那个与帮助他们的老人有三分相像的男人已经消失了。 “涵姐,新书大麦~咱们去吃大餐吧!”乔青青欢呼雀跃,扑过去抱高涵,还将她抱起来转了几圈庆祝。 酷酷的卫衣女生皱眉:“我觉得可能不太行……”指了一下不远处呼啸而来的轻轨,他们在脑子清醒的时候,又被带到其他地方。 孟延四下观察,在人群扎堆的车站,发现两道熟悉的身影。 “哟~宋大总裁也在呢~看来生意谈不成了……”陶溪调侃道。 宋明淮笑道:“已经谈完了。” “唉~专薅我们羊毛……”谢雨青忍不住吐槽。 “芷心好像没有被拽进来?”陶溪刚吱声没多久,身后传来一道清亮冷冽的女音。 “在找我?” 高涵感慨吐槽:“好家伙!齐活了!” 轻轨停靠,他们与其他人一起踏上电车,看到许多惊慌不安的人,这些人应当也是被拉入游戏的‘玩家’。 他们寻了个位置坐下,安静地迎接他们接下来的旅程…… …… 【系统0013】:嗨~8520,在不? 系统0013坚持不懈call了上百条信息后,奚棠终于高冷地回了它一个问号。 【系统0013】:你是不是和小可爱去b0021(注:通灵者世界)了? 【系统0013】:嗨喽~8520?在不?8520? 等待系统答复的萧玉楼砍死一个又一个冲上来的怪物,站在尸堆里斜睨一眼不远处满脸血又神经质的主角。 【问到了吗?】萧玉楼抬手轻嗅,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有些嫌弃地垂下手臂。 血液成串坠落,在地上炸开小血花。 【哼~那个坏炮灰统不理我!】通体蓝色的小鸟气愤地冲出系统空间,愤怒踩乱萧玉楼的头发。 萧玉楼眼皮上挑,蓝色小鸟登时被一股力量撞回系统空间,脱力在空中翻滚,倒入柔软的地毯。 【萧凰,最近几天没削你,变得膨胀了。】 【哼~小气!】 蓝色小鸟扑腾两下翅膀,飞到秋千上。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1 烈日高悬,大地荒芜、荒凉…… 灼热滚烫的尘土飞扬,一行人在废弃的楼房间穿梭。 流浪者全身包裹着,只露出一双澄澈透亮的琉璃色双眸,一枚子弹擦着脸射过,将前方废屋炸塌。 流浪者疾跑向前,用力一蹬墙根,向拐角弹射出去。火浪翻滚,燎了几片火星。巡查兵只有几个穿过火海去追捕逃犯,其余人只能看着废墟倒塌,拦住去路。 为首的高大男人转身,面上罩着黑色金属面罩,一双深绿色竖瞳泛着冷意。颈部扣着一个项圈,两侧铁块闪烁着红光。 森冷沉郁的声音从中传出,语气平淡无波。 “逃犯编码s006进入r5区,左小腿中一枪,r3区第七小队六组三人请求归队。” 绿眸男人戴上兜帽,沉声回答:“允许。” 他身后的人也随之戴上兜帽,踏进黄沙遍布的地面,滚烫的热气从脚底升起,似乎要将人烧成灰烬。 豆大的汗水滴落,在空中蒸腾挥发。 灰扑扑的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沙面,小腿上的血液斑驳干燥,体内子弹反复磨损骨头皮肉,他却不敢停歇。 【奚棠,走哪边能慢点遇到巡查兵?】他登陆的时机非常不凑巧,程序接管的契约者身体不知道做了什么,正在被追杀。 仇家虎视眈眈地将他逼退到百米露台,虞采桑恰好接替托管,简单听了两句威胁后,他在仇家的惊恐声中,转身跳下高楼。 在奚棠高强度核算和虞采桑完全信任的配合下,毫发无伤。于是,又被下达更高一级的追杀令,开始四处逃亡。 【采桑,预计半个小时后会有无人勘查机,十一点钟方向走一公里会有一片废墟,我们可以先去那里躲一下处理伤口。】 虞采桑点头,咬牙往系统指引的废墟走去。 二十分钟后,虞采桑顺利地缩在废墟中生挖子弹,处理伤口。空中似乎有蜜蜂振翅的声响,由远及近。 虞采桑手脚利落地收起手术刀和绷带,双腿隔着棉布贴着滚烫的沙土,随手挖了几捧土将腿埋好,往阴影处一躺。 “嗡嗡嗡——” 远处飞过一只蜂鸟造型的无人机,两双翅膀展开,中间挖空嵌入小型螺旋桨,螺旋桨连续飞速转动。 头部三百六十度旋转,绿豆大的眼睛将周围影像收录,只要有一点异动,便会通过尖喙将信息传递出去。 而,接收到信号的‘鬣狗’们就会倾巢而出。 半个小时后,那只蜂鸟无人机终于结束扫描,径直朝东边飞去。虞采桑一把扯下蒙脸的布条,狼狈喘息。额头面颊满是汗珠,唇角惨白无血色。 下午五点的阳光依旧火辣,距离天黑还有两个多小时,他需要找到安全的地方躲避夜间近乎无敌的巡查队。 虞采桑从外套内兜掏出一张手绘的图纸,潦草的线稿在中间有条虚线,将极寒极旱两地区分。 纤细的手指紧缠绷带,绷带颜色因为连日奔波而泛黄染红。手指夹着半截铅笔,勾勒出几笔线条和图案。 将这半个月辛苦收集的资源所在地详细记录,虞采桑重新将白布盖在图上,小心折叠,塞进防水袋里再揣进口袋。 【采桑,r5区12街有个废弃的小型安全基地,这几天先在那里养一下伤吧。】 “好。” 【往你七点钟方向走五公里就到了,具体位置我到时候带你去!】 奚棠从系统空间跳出来,趴在他的肩膀上,丝丝清凉气息逐渐包裹住虞采桑全身,天上滚烫的热潮悉数被隔绝。 【明天我去给你找辆代步车,后面就不用那么累了。】 “好,谢谢奚棠。” 【不客气~】 虞采桑不经意捏了一下它的小爪子,继续若无其事地整理衣服,避免等会走出废墟被灼热的太阳光线晒伤。 在系统的精准导航下,虞采桑总算在天黑前躲进安全区。隐秘的通道直通地底,从滑梯出来,甚至激起一片灰尘。 发霉潮湿的气味弥漫,墙角地面到处是蜘蛛网和小动物残骸。幽深阴暗的通道格外阴森恐怖,过分安静的环境让那点微弱的呼吸都清晰明了。 【采桑,我超喜欢这部剧的,我们一起看剧吧!】 奚棠欢快的声音犹如天籁,将虞采桑从那个怪异的情绪中剥离。 “好。” 然而,下一秒,虞采桑就格外后悔答应奚棠的看剧邀请。 ——天杀的!播的是他演的剧! 幽暗的蓝色光屏中走出一位身着红色官服的青年,眉眼精致,嘴角含笑,颗粒状的血液将那张美人脸衬得尤为恐怖。 长剑在地上划出一条血痕,脚步声轻缓规律,却犹如索命无常。 院落里,女子畏惧地后退,眼中满是恐惧,泪水涟涟,衣衫单薄。 “阿娘,您怕我?” 清雅温柔的嗓音在空旷的通道里回荡,一圈圈扩散又被弹回。奚棠‘聚精会神’地‘看剧’,虞采桑背对着打扫地面。 “呜……沈容丘……不……不……你不能杀我!” 只着白色中衣的女子表情有些怪异,继续往后退直到碰到墙壁,眼神惊悚地看着‘沈容丘’。 “呵呵~” 清冽柔和的笑声似乎在嘲笑女人,‘沈容丘’从衣襟中取出一方帕子,姿态优雅地擦拭脸上的血渍。 手中剑挽花,冷冽的寒光划破夜空,重物坠地,长剑甩出一条漂亮的血线,喷溅在一旁的池塘中。 水中锦鲤蜂拥蚕食血水,红色倒影从池边走过,脊背挺拔,仪表万千。 “阿娘,我们的账扯平了。” 【呜呜~我的容丘宝贝,别哭别哭……那个不是你娘,她是坏女人……】 虞采桑回头看了眼抽抽搭搭抹眼泪的脏脏猫,出神地看着屏幕里那张稚嫩的面庞。 这部《权臣》是他十七岁时拍的,童星出道,演技没什么错处,只是心智不太成熟,许多地方气势不足,在对手戏时被同组的前辈碾压。 不过…… 沈容丘,好久不见。 这个自小被抱养在嫡母膝下,被欺辱虐待的谋臣,对虞采桑而言,非同寻常。 他在拍摄期间,完全成了那位多智近妖却短命的左相大人,甚至杀青一年后,依旧有沈容丘的影子。 一人一统一起看了两集,这才互道晚安睡下。接下来五天,虞采桑拖着伤腿探索这个荒废的地下基地。 奚棠又变回小毛球形态非常开心地充当电灯泡,为虞采桑照明探路。 这个基地占地面积小,共有三层,每层有三个活动室,里面除了小动物、蜘蛛网,再无其他东西。 “咔嚓——” 细长的压缩饼干从中间断开,虞采桑叼着半块机械地咀嚼,活脱脱没有感情的干饭机器人。 【食物不够了,明天就得离开。】 虞采桑艰难地吞咽,多日缺水,嘴唇干燥起皮,神色倦怠虚弱。他简单擦拭手指,裁下数张蜘蛛网,用小刀碾压成薄片,盖在药粉上。 翌日正午,太阳最毒辣的时间,一辆沙地摩托飞驰而过,眨眼化作一片小黑点。 巡逻的基因人们只能眼睁睁看着疑似通缉犯从他们负责的区域消失。 自公元2700年开始,全球频发自然灾害,严寒酷暑在同一年一同降临。起初并无人在意,直到各国发现地下矿产大幅度缩减,土壤资源大面积盐碱化,事态已经无法调控。 先是矿产、土壤,随后是水资源…… 后两样资源的稀缺导致粮食问题变得严峻。 如今是2829年,末日降临的第九十七年。地面气候不适合普通人居住,人们只能打通地下,蜗居在暗无天日的地底。 地上依旧有人驻扎,小部分有权有势的人,大部分被基因改造的基因巡查兵。前者龟缩在安全舒适的安全基地,后者24小时不间断地巡逻领地。 基因人外观与普通人无异,不知疲倦、疼痛,鲜少有自己的思维情绪,只知道听从命令和杀戮。 “吱嘎——吱——” 结实灵巧的沙地摩托压弯侧停,车轮将黄沙铲飞。包裹严实的人拽下厚重的面巾,露出那张白净漂亮的脸蛋。 他迅速抖掉衣服上堆积的黄沙,重新遮掩面部。又把代步车藏好,调整呼吸,如灵巧的猎豹飞窜出去。 大约走了一公里,总算看见一处被地上基地攫为己有的小型水库。 水库四周筑起城墙,中间建造着一座五层圆柱形高楼,楼层间,仅有一两扇通风换气窗口。 周围的巡查兵众多,十分钟轮岗一次,每轮十队,每队五人。他们筑起一座密不透风的人墙,剥夺地下人求生的希望。 四周没有掩体,虞采桑只能把自己埋进沙子里,静候他们换防。 “砰——” 一声巨响引起基因人的注意,他们偏头眺望,与同伴商量过去勘查,身侧忽然刮过一阵热风,回头风沙糊脸。 “第三小队一组过去察看,第一小队七组替岗,其他人继续巡逻。”他们颈间的监测环传出一道冰冷呆板的男声,语气淡然无波。 基因人听令行事,即便精神萎靡依旧坚守在岗位。 ‘光明正大’潜入的虞采桑打开手上的信号干扰器,躲过监视器,逐步靠近蓄水池。 池子占地约二十平方米深两米,水池中央的机械辛勤劳作,将水抽送给十里之外的地上基地。 潺潺流水驱散热气,虞采桑连忙摘下蓄水瓶储水,又拆开手上的绷带,掬起一捧水简单润喉。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一只偷水喝的小野猫。”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性感的男声,虞采桑迅速收起蓄水瓶,利落起身卡在腰后。 右手探向腰际,手指轻挑开粗布握住短刀刀柄。刀刃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烁锋芒,也将对面的人的模样印在刀身。 金发微卷,眼眸深邃如海洋,穿着一身干净修身的白蓝配色作战服。身高腿长,肌肉线条流畅健美,看起来就很能打。 虞采桑蹙眉,琉璃眸轻转。 “s006……” 话音刚落,眼前划过一道银光,他连忙后撤,躲开偷袭。紧跟着抬腿侧踹,却见那个率先发起攻击的人一击不中,立刻放弃反抗,趁势逃跑。 “呵~” 金发男人面色沉静,凝视‘小偷’逃跑的方向,抬腿慢步。他走出大楼,并未看到‘小偷’被围剿的场面,不由得仰头回看。 “有逃犯进来了,活捉他。”金发男人按下通讯耳机,对大楼里的基因人下达命令。 那双狼性十足的眼睛很好看,适合挖下来收藏…… 大楼活跃起来,休息的基因人全都加入搜寻行列,却依旧不曾找到入侵者踪迹。 巴蒂安眉头一皱,转身乘坐电梯前往负二楼的蓄水池,迎面便撞上黑沉的枪口。 虞采桑单手打开一副手铐,神色冷漠警觉。 “手。” 巴蒂安挑眉一笑,朝他伸手。 “咔哒——” 虞采桑立刻扣住他的右手,欺身上前,反压在身后。 “咔——哒~” “走。” “他们不会管我的。” “嗯。” “宝贝,‘嗯’是什么意思?” “肉盾。” 巴蒂安沉默两秒,身后传来一阵推力,向前踉跄一步。 “宝贝,你好粗暴啊~” 虞采桑单手扣住他的后脖颈,枪口抵在他的太阳穴上,沉声冷语。 “走。” 刻意压低的嗓音少了冷感,多了几分性感,又因为长时间缺水,带着沙哑的磁性,格外撩人。 “宝贝,你的声音真带感~”巴蒂安骚里骚气地调侃,配合地往前走。 虞采桑没搭理他,让他刷虹膜启动电梯,按下五楼。 “巴蒂安大人,没有找到入侵者。” “可能逃了吧,继续巡逻。”巴蒂安在虞采桑虎视眈眈的目光中,惬意恣肆地回答,全然不像是被劫持的人质。 “宝贝,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撤掉守卫了,你什么时候放了我?”巴蒂安神情冷淡地说着骚话,长久得不到回应,侧目而视。 身后的劫匪不知何时消失,空荡荡的走道,只剩下巴蒂安一人。 “真无情~” 他双手向外用力一扯,坚固的手铐顿时从中间断裂。巴蒂安一脚踹开正前方办公室大门,屋内十几名基因人严阵以待。 “跑了,全都滚下去!” 巴蒂安沉眸冷喝,其余房间纷纷打开,露出屋里手持枪械的基因人。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2 巴蒂安随意地靠坐在沙发椅上,双腿交叠搭在桌角。对面的监控大屏调取出入侵者的画面。 【13:37:01】 ‘小偷’在东南方向发生爆炸时,悄无声息地进入内墙,约莫十秒钟,监控画面出现异常雪花。巴蒂安敲了敲键盘,很快监控画面恢复正常。 全身包裹严实的‘小贼’与第一小队七组的人只有一墙之隔,锐利澄澈的眼眸始终冷静镇定。他与最后一位基因人擦身而过,动作利落地直奔地下蓄水池安全通道。 【13:40:58】 聪明的‘小贼’成功溜进蓄水池,开始偷水。 【13:42:35】 脏兮兮的‘小贼’摘下了脸上的脏布。 巴蒂安在键盘上敲打,更换水下视角,朦胧的水帘将那张隽秀脱俗的面容完整的收录。自己有些聒噪的声音惊扰了对方,漂亮的小花猫受惊地戴上面巾,起身背对镜头。 金发男人默默放下腿,坐直身体,将时间调回虞采桑摘面巾那一刻,手快过脑子将这一段监控发送到自己邮箱。 过了一会,他将这个视角的监控全部删除。 【13:45:58】 他未过门的老婆在一楼刑具室借走一副手铐,之后,钻进一楼0104的基因人卧室。待了一分钟才离开,跑回负二楼蓄水池。 巴蒂安瞥了眼被他随意丢弃在地上的四片碎铁。 【13:47:33】 他未来老婆端着手枪将他捕获了。 【13:50:22】 画面里,两人抵达五楼,惬意调笑的‘人质’自顾自走出电梯,虞采桑按下一楼按钮,十秒后,电梯自动关闭。 【13:50:47】 内墙守卫被聚集到五楼时,来去自如的流浪者乘坐电梯回到一楼,动作敏捷地翻越高墙。 又与高墙外的基因人迎面撞上。 “轰轰——” 远处飞驰而来一道黑影,身后黄沙乱舞。离近了才看清是一辆沙地摩托,车子造型酷炫、线条流畅,像极了机车却比之灵巧抗造。 沙地摩托径直冲向基因人,哪里人多撞哪里。 机车的轰鸣声与枪声相和,一名基因人被子弹射中眉心向后瘫倒,踽踽独行的流浪者持刀飞掠而过,俯冲跳上‘无人’驱使却行动自如的摩托车。 虞采桑迅速扣上护目镜,油门拧到底,一溜烟消失在飞沙中。 基因人们狼狈起身,目送他离开。他们没有思考能力,在没有得到追击命令前,不会私自离开水库范围。 毕竟,他们这群基因人的第一要务是守护水库,禁止外人入侵。 那名中弹的基因人被风沙掩埋,其余人重新开始日常巡逻。 城市里的风沙更加急切,高悬的太阳烧灼着地面一切事物,一辆摩托飞跃过一个又一个沙坑,速度也不停攀升,很快穿过r区交界线。 下午三点钟,虞采桑在f4区十街找到一片遮阴蔽日的危房。 奚棠将车子收进系统空间降温冷却,虞采桑找了间门窗完好的危房休整恢复体力。 一枚玉佩浮现,室内瞬间覆上冰霜,丝丝凉意沁人心脾。 虞采桑将遮阳的外衣脱下,又拆下手臂上的绷带,慢慢喝了几口水,安静乖巧地坐在脏兮兮的地面。 冷淡的神情松动,颇为满足喜悦。 “奚棠……”虞采桑暗含期待地看着蹲坐在地上的方脸炸毛猫。 【采桑,你等等啊,我给你找找商城里有什么能代替洗澡的道具。】奚棠秒懂。 “谢谢。”虞采桑嘴角微勾,觉得昨天剩下的半块压缩饼干也变得美味。 系统商城种类繁多,除了某个刚通过审核就变灰的界面,还有许多实用的道具,奚棠筛查一会,总算在【其他道具】那一栏末尾找到了两个有用的道具。 其中一个是【净身咒】,任务者学习之后便能够在灵能世界自如使用;另外一个是【除尘符】,往身上一贴就能剔除身上脏污。 “奚棠,帮我买二十张【除尘符】。” 虞采桑扫了眼只出售五积分的【除尘符】和三百积分的【净身咒】,果断选择前者。 【嘀——】 【恭喜您成功购买二十张〖除尘符〗,道具已存入空间。】 【已扣除一百积分,当前剩余一万五千五百积分。】 冰冷的电子音在虞采桑脑海里回荡,他心念一动,手中出现两张除尘符,黄符赤字,笔锋凌厉飘逸,丝丝灵气外溢。 虞采桑递给奚棠一张,随后往自己肩膀一拍,温润熟悉的灵息游走,瞬间连同贴身衣物一同洗涤,虽然不如洗澡直观,但身上黏糊的感觉一扫而空。 【谢谢采桑,但是我不用这个,商城的皮肤自带清洁功能的。】奚棠摇摇头,将除尘符推还给他。 虞采桑点头,将符纸收起来。 【采桑,我很高兴你挂念我~】胖乎乎的兔狲跳进虞采桑怀里,轻蹭他的肚子。【等零食商城重新开启,我想试试你喜欢的食物。】 “好。”虞采桑扬起一抹笑容,动作温柔地抚摸朝他撒娇的炸毛小猫咪。 奚棠舒服地闭眼抬头,喉咙里发出一串呼噜声。它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它家采桑果然偏爱毛茸茸的小动物…… 两个小时后,体力恢复的青年开始往手上缠绷带,避免皮肤暴露在外被异常的阳光灼伤。虞采桑有些嫌弃搭在木架子上又脏又破烂的外袍,但还是把它穿上。 奚棠将在第一个小世界获得的能制冷的玉佩收回空间,与此同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虞采桑戴上兜帽,扯上面巾,随时准备逃跑,避免被外面的人牵连。 “砰砰——” 几声枪响预示着外面两方人马混战的开端。 “杨澜,你带着人先走!”一道低哑的男声响起,似乎准备掩护伙伴撤离。 另外一道女声怒道:“姜彦,一个人送菜呢!逞什么英雄,给老娘滚回来!” 屋里,一人一统对视,虞采桑抱起轻飘飘的奚棠,侧身靠在门边,借着缝隙查看外头情况。 说话那一方正对着他,只是五个人一样裹得严严实实,连男女都分不清。 他们对面,是装备精良的十名基因人。 两方肉眼可见,实力悬殊……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3 “杨队,你和姜哥先走,一定要把水带回去。”五人小队里左肩渗血的人坚决道,“我们拦住他们!” 另外两个同样身上带伤的人连声附和。 “一个都走不了。”为首的金色竖瞳基因人沉眸,语气冰冷,“a001和a015活捉,其他人杀了。” 话落,他身后顶着兽耳的基因人便冲了出去,锋利的爪子惊险地划过,与刀刃相碰,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 他们仅出动三名基因人对付那三个受伤的人,其余人全部围攻杨澜和姜彦。领头的金眸男人远远注视,持枪瞄准全场最高的那个男人。 “砰——” 子弹穿透空气,直射姜彦小腿,姜彦警觉地闪躲,却被身后的基因人抓伤肩膀。衣衫裂开,毒辣的太阳瞬间将皮肤烧伤,他赶忙扯了一下衣服,勉强盖住皮肉。 趁人不备回身一刺,将手中短刃刺入其中一名兽耳基因人的眉心。朱红色血液喷洒,那名基因人当场死亡。其余基因人见此并未感到恐惧,依旧不知疲倦地攻击他们。 “砰——” 又是一枪,这回瞄准的是杨澜,她没有姜彦幸运,被子弹扫中,失力一崴脚,被基因人一爪子拍倒地上。 杨澜就地一滚,忍痛爬了起来,提刀上劈,刀刃擦过基因人的脸,刀刃与金属面具之间摩擦,亮起一阵小火星。她当下往危房跑去,准备借助地势寻得一线生机。 靠近些,瞥见其中一间房子内的光影有些奇怪,犹疑基因人们还有后手,急促停步扭腰猛踹,将紧跟的一名基因人踹向虞采桑那间房屋。 “轰隆——” 岌岌可危的房子哪里承受得住忽然的撞击,轰然倒塌。 两道身影冲出尘埃,杨澜余光扫过其中一个灰扑扑的人影,发现并非基因人,顿时有些心虚,转而又不得不认真抵挡基因人迅猛的攻击。 “逃犯s006r00。”金色竖瞳男人看向突然多出来的人,冷静下达命令,“优先捉捕他。” 话落,剩下八名基因人全部攻向虞采桑。 虞采桑睨了眼害他暴露的人,抬手打出两枪,那两名基因人往旁边一躲,却恰好正中眉心。他原本便偏移两分射击,而这两分又因为基因人的闪躲,变成十成的杀招。 由远及近一道破空声,虞采桑当即向右侧转,金灿灿的子弹射穿沙面。他当即回身手握短刀,与朝他攻击的基因人同时刺出。 “噗嗤——” 两人一个刺中肩膀一个刺中眉心,血液互相喷溅。虞采桑拔出短刀,抬腿踹飞基因人。 “帮忙。”他扫了眼傻愣在原地看表演的几个人,冷声道。 杨澜愣愣地‘哦’了声,便提刀冲过来帮他,另外四个也反应过来,一人对付一个,让虞采桑得空喘息。 “咔——” 虞采桑和基因人小头领同时举枪瞄准对方,又同时放下,前者是因为枪里没子弹了,后者则是因为重新下达最高通缉令的人不允许他们伤害他。 头领颇为憋屈的收枪,疾冲而来,与虞采桑近身搏斗。后者勉强接下他的攻击,多是用巧劲化解。 进入这个世界前,提前了解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虞采桑干脆在奚棠开辟的虚拟世界与模拟人对战几年,身手与契约者齐平才被投放过来。 这具身体全盛时或许能够和这名与猛兽基因完美融合的人对战,只是长达半个多月的追杀,身上藏有多处暗伤,前几天的伤也没好全。虞采桑渐渐地有些后续无力,被基因人头领一拳打中,扑通倒地。 基因人头领疑惑地看自己的拳头,眉头一皱,快步靠近查看虞采桑的死活。 他伸手试探虞采桑脉搏,却被一只缠着绷带的手抓住,青年提膝一顶,将他撂翻。 虞采桑整个人跪在头领身上,用膝盖压住他的手臂,探手去摸他的枪。头领察觉他的意图,眸光一凝。 “f4区第一小队一组接受电击惩罚。”头领立刻抓住虞采桑小腿,不让他离开。 “滋——”巨大的电流从头领脖颈间的铁环传出,瞬间席卷全身,虞采桑也被迫体验了一把基因人的电击惩罚。 另外五名基因人也同时倒地,连带的还有攻击他们的五人。 “逃犯s006r00,电击的感觉如何?” 虞采桑发誓,他以后一定会远离黄眼睛的神经病…… 烈日黄沙下,一群人接连触电抽搐。 “艹!!” 有人颤抖地发出怒吼,又被电得说话都费劲。 “神经病!!!!啊~~” 半个小时后,还活着的三方人相互远离,谁也奈何不了谁。 虞采桑垂在两侧的手不停颤抖,看向有点爆炸头倾向的金眸基因人的眼神格外不善。 “逃犯s006r00、a001、a015,我们过几天见。”头领离开前还颇有礼貌地告知他们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赶紧走吧,跟有病似的!”杨澜现在不想杀他们,只想送他们走。 头领轻微勾起唇角,又很快垂落,他环视众人,转身离开。目送基因人离开,他们也赶紧离开这片区域,防止对方通知追兵。 【奚棠,刚刚那个基因人好像会思考……】 【他们后期会反抗,只是小说刚更新到基因人反抗地上基地的人,作者就弃文了……】奚棠用肉垫揉揉虞采桑的胸膛,眼神凶恶地瞪着跟在他身后的五个人。 可惜,他们都看不见。 虞采桑回眸,冷声质问:“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杨澜笑眼弯弯地问道,看起来格外友善:“小兄弟,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十八基地?” “没有。”虞采桑单手捂住左肩的伤口,继续往前走,将身后这群人当成透明的。 杨澜又说:“加入我们有很多好处的!” “不感兴趣。” “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很危险的,有伙伴在的话……” 杨澜继续劝说,她知道自己挺烦人的,但是,对方的身手了得。如果能招安,他们基地也就多个助力,这么想,自己厚脸皮当个烦人精也没什么。 “我会更危险。” 杨澜眼中闪过尴尬的情绪,“对不起,我那时候以为基因人在里面埋伏才……” “我接受,别跟着我了。”虞采桑并不想跟他们有交集,尤其男女主就在这里。 一般而言,主角就代表麻烦。 他本来就有通缉令在身上,不想麻烦别人,也不希望别人的麻烦找上他。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4 姜彦抓住杨澜的胳膊,轻微摇头。 杨澜叹气,“今天是我不厚道,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困难,可以来f1区三街找我。” “我是号,十八基地幸存者六队队长,杨澜。” 坚毅清亮的眼眸凝视对面的流浪者,看不见面容的女人真诚地表达自己的感激。 虞采桑颔首,转身离开。身后五人背向离去,风沙掩去他们的身影。 身份暴露,f区不适合继续流浪,虞采桑随机选择下一片区域冒险。离开f区前,又偶遇了两队‘幸运儿’,虞采桑顺手打劫他们头领的配枪。 t区比前两个城区更荒凉,废弃的建筑被厚重的黄沙埋葬。这里的沙子像是一张巨大的嘴巴,时不时就会陷落吃人。沙地摩托在这里寸步难行,倒霉的流浪者只能自己淌过膝盖高的松软沙地。 黄沙绵密,带来的阻力极大,每步都走得艰难。 远处传来‘嗡嗡’的轻吟,脑海里同时响起奚棠的提醒。 【采桑,三点钟、八点钟方向各有两只无人机。】 四面并无遮蔽,虞采桑低头一瞥,黄沙有些松动下凹。蜂鸟无人机的声波影响到这片区域的稳定,t区又要开始‘吃人’了。 四架蜂鸟无人机迎面相遇,简单扫描一圈,便各自散开。 高耸的陡坡上黄沙震动,骤然向外散。一人从沙子里钻了出来,随意地抖了抖衣服,又继续往前走。 天边的色彩逐渐黯淡,虞采桑寻了个风往下吹的斜坡,就地一躺,准备今晚在这里幕天席地。 t区时常有风暴,蜂鸟无人机便代替基因人进行巡逻工作,只要发现异常,基因人就会集体出动。支起帐篷会更快暴露踪迹,只是,没有帐篷抵御风沙,半夜极有可能被漫天黄沙就地掩埋。 虞采桑扯下面巾,抿了两口水维持身体机能就停下。扁平的瓶身在微弱的光芒下刻出一条银线,银线离瓶口仅两指并指距离。 特制的蓄水瓶一次能够储存五升水,又足够轻便,即便是小儿也能够轻松地拿去。 而这个神奇的蓄水瓶是地下基地的人研究出来的,只为了从地上基地手中抢夺更多的生存用水。 黑夜降临,天上繁星闪烁,一人一统惬意地躺在沙坡上欣赏难得一见的美景。 何其讽刺,人类在挣扎求生的时候,遍地苍夷的大地在仰望星空。 寂静的夜晚,风声呼啸,虞采桑不知不觉睡下。奚棠见此,轻声道了声: 【采桑,晚安。】 一夜无梦,既没有风沙打扰,也没有巡逻追缴。 清晨五点钟,暑气蒸腾,白昼洗华。 两眼一睁,又要开始在沙漠一样的t区游荡。 虞采桑就着水啃压缩饼干,又从腰间布袋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无花果,掰开一半递给奚棠。 这个是他昨天在t3区与t2区交界发现的,也许是靠近t区供水站,那一小片无花果树长得还算喜人。 稀稀落落的五棵果树,每棵长了十来个无花果。虞采桑摘了四颗,昨天晚上和奚棠赏景吃了两个。 戈壁滩一样的地方生长的无花果果肉略干,味道却分外甜蜜。虞采桑心情愉悦地吃完自己那份,抱起还在咀嚼食物的脏脏猫。 貌似很闲的独行侠在第六天抵达t1区。 他从外套内兜里取出一个颇具年代感的对讲机,调到特定的频道,用力按住对讲按钮。 “到了,来。” 虞采桑等了五秒,嘈杂的电流声中响起一道低哑磁性的男声。 “稍等。” 虞采桑没有回复,收起对讲机,寻了个位置坐下。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天上的太阳慢慢垂落到水平线,远处走来几道蹒跚的身影。 “怎么那么慢?” 虞采桑不语,凌厉的目光落在发牢骚的人身上,那人顿时噤声畏惧。 “不好意思,他不是故意乱说的。”与对讲机声音相似的人开口缓解尴尬,只是明显心里对虞采桑也有怨怼。 虞采桑伸手,细长的手指缠紧白色绷带,与灰扑扑的外袍形成鲜明对比。 “定金。”男人示意左手边那个矮个子同伴,那人不情愿地摘下腰间挎着的布袋,丢给虞采桑。虞采桑接过,打开核对。 “跟上,掉队不管。” “艹!你他……” “沈俊,他有枪。”和事佬一句话让其他不满的伙伴不敢继续放肆。 走在最前面的虞采桑悄悄松开整理面巾的手,灰褐色的布条下落,盖住腰间露出一角的黑色热武器。 奚棠趴在虞采桑肩膀上,将这些人的反应收入眼底。 【采桑,我觉得这几个人回到基地后可能会耍赖。】 【他们不敢。】虞采桑笃定,【危险不知何时会再次降临,他们要是不支付报酬,下次没有人救他们。】 【那倒也是。】 “锦鲤先生,可以走慢点吗?我们有点跟不上。”和事佬忽然出声,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尴尬。 虞采桑回头,发现除了和事佬,其他人都被甩在后面,最离谱的一个居然离他有三十米。 两人停步等待,其他人却依旧慢吞吞地靠近。 “周先生,他们如果继续这样,我会送他们下去。”虞采桑平静地说出满含杀意的话,“您认识我,应该知道,我是认真的。” 周潮声呼吸轻滞,拧眉环顾拖后腿的八名幸存者。 “哥,我们等下一个佣兵吧,这个人也太过分了!” “就是,都收了我们的报酬了,还对我们冷言冷语。” “闭嘴。”周潮声冷呵,“要等你们自己等,我最后提醒一遍,他是求救信号发出半个月以来,第一个抵达t区的。” “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我哥要做任务,早就过来把我接回去了!” 此话出,其他人全都看向说这话的女人,满眼震惊。 她也是那个拖后腿最严重的人。 周潮声无语死了,扭头发现当事人之一极其摆烂地坐地上了。似乎在等他们这个小团体闹完矛盾再走。 “说完了,走。” 虞采桑注意到这股目光,原地起立,自顾自往前走。 周潮声低声冷语,不再理会这里面的几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少爷们,“全都跟上,这次掉队,我不会在管你们。”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5 周潮声前言在先,虞采桑还是很有职业道德地放慢了脚步。 有人被警告后咬牙跟上,也有人满脸不屑我行我素。 天色愈渐黑沉,虞采桑寻了个背风坡安营,却听一人慌张地叫唤。 “你们有人看到轻轻吗?她不见了!”年轻的女声分贝有些高亢,山坡上的黄沙向下倾泻。 “嗡嗡——” 高空上的无人机垂直落下,僵直的鸟头向下转,绿豆大的眼睛锁定在场七人,尖喙鸣叫。 虞采桑慢悠悠起身:“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跟我跑,第二,原地等死。” 这些人只是莫名其妙傲气,不是傻子,立刻有裁断。几乎是虞采桑一跑,便拔腿跟上。 蜂鸟无人机如影随形,翱翔在夜空中监视下方‘狂奔’的一群人,同时给t区所有基因人传递信息。 ‘鬣狗’闻讯出动,他们要开始狩猎了…… 幸存者们在拼命逃窜时,掉队的三个人坐在斜坡底部烤肉,肆意咒骂他们的队友和过来接他们离开的虞采桑。 冲天的烟火引起基因人注意,他们分出一小队人马,前去查看,大部队赶往蜂鸟聚集的方向。 他们在t区边界线发现逃亡的一群人,t区基因人总队长和小队队长从一群人身蛇尾的基因人队伍里走出,尖竖的眼瞳在黑夜里散发荧光。 “逃犯s006r00,逃犯a005,逃犯a040,逃犯b007,逃犯b051……” “已确定身份。” “除s006r00,其他人反抗断他们手脚。” 蛇尾基因人听令,唰的一下窜了出去,全然不受下沉的黄沙的影响。 “s级通缉令!”其他人看着对面t1区全区出动的基因人,理智逐渐崩塌。 “都是他,要不是因为他,就不会有那么多基因人过来追捕我们!” “他们会发现是因为你故意喊叫。”虞采桑拔刀冲向蛇尾基因人,低声提醒,“跑。” “沈俊,带其他人离开t区。”周潮声回头瞥离他们五十多米的界碑,提刀去帮虞采桑。 五人里个子中等的男人连忙应好,组织另外一个队友,拽着三个娇少爷小姐往外跑。有基因人要去绞杀五人,都被虞采桑和周潮声合力拦截。 “砰——” 子弹如疾风呼啸而过,虞采桑抬腿踹倒周潮声,那枚子弹擦着周潮声的发丝射入黄沙,发出一阵闷响。 “嘭嘭——” 周潮声就地翻滚躲开基因人尾巴,几乎贴着地面跳上一名基因人后背,‘咔嚓’一下,将那名基因人脖子扭断。 基因人倒地,周潮声不敢懈怠,不停躲闪,再趁机击杀怪物。 “扑通——扑通——” 接二连三的基因人倒下,那几名小队长开枪的频率提高,很快将子弹打完。周潮声被射中三枪,左边锁骨下一指,左腰处还有右大腿。 他们的枪子针对虞采桑之外的人,他倒是没有被打到,只是多次有子弹擦着他的身体划过,流下数道血痕。 逃跑的五个人有两个被射中,倒在地上哀嚎。沈俊二人眉眼冷漠地看着唯一站着喘息的女人,默默远离她。 他们刚刚看得一清二楚,这个女人为了活命,拽另外两个二货挡枪。 “老大!你们快过来!” 沈俊高喝一声,远处迎面射来一枚子弹,男人瞳孔地震,倒地前只看到那位基因人总队冷漠地收枪。 “沈俊!”沈俊同伴厉声悲鸣,周潮声回头,便被蛇尾基因人一尾巴扇飞。头部似乎撞到尖角,整个人向一侧歪倒。 不远处,虞采桑借力腾跃到周潮声身边,一把拽住周潮声衣领,猛地提气,将他甩到幸存者们身边。 虞采桑:“走!” 站着的两个人先后充当肉垫,周潮声还算安全地着陆,又被这阵冲击力撞醒,晕乎乎地爬了起来。 “老大!”沈俊同伴连滚带爬扑到他身边,搀扶他。 “先走……”周潮声晃了晃脑袋,回眸一瞥身后还在与基因人厮杀的虞采桑,沉声道。 活着的幸存者相互搀扶离开,虞采桑拔刀,血液直面喷溅,铁锈味几乎浸入味,血珠从衣服上跌落到黄沙里。 流浪者呼吸沉重,面巾在打斗中被扯开,唇色发白。 “咚——” 方才还勇猛无敌的青年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蛇尾基因人猛扑的动作一顿,七扭八歪地撞了一下同伴。 一个基因人用蛇尾戳了戳虞采桑,又有基因人灵活地挑开他的短刀。这才缓慢靠近,将真的昏迷的人抱了起来。 总队长探手将虞采桑的枪缴了,随后发现里头根本没有子弹。 “虚张声势。” 总队长和七个小队长坐到特制的大型滑沙板上。十来名蛇尾基因人自觉套上绳索,拉着滑沙板回基地。 系统空间里,虞采桑和奚棠排排坐,目瞪口呆地看着光屏上的画面。 “怪不得基因人不愿意出门。”虞采桑感慨。 【为什么?看起来挺好玩的。】 “大概是人的羞耻心。” 这群基因人对外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要是被幸存者们发现那么憋屈地坐在木板上被同伴拉回去…… 【哦~】奚棠不解,它觉得自己能拉着采桑在上面瞎跑,肯定会很开心!【采桑,羞耻心是什么?】 虞采桑沉默,解释道,“就像我洗澡时需要你回避一样。” 【哦!】 看人拉沙地橇没意思,奚棠切换画面,与自家采桑愉快地追剧。 剧情走向沈容丘中毒昏迷,朝内动荡,边塞战事吃紧。 偏偏如今主事的皇帝是软弱的,平日遇到事就是‘沈卿以为如何’、‘沈卿有何见解’、‘全按沈卿意思去办’…… 【真看不出来,这个人是害容丘宝贝昏迷的恶人!】奚棠恨恨地说,猫眼中倒映出屏幕里那个焦头烂额的年轻帝王的模样。 “帝王心术,这证明沈容丘教导得很好。”虞采桑淡然一笑,“只是,这份谋划不该对准沈容丘。” 【就是!白眼狼!我家容丘宝贝对他那么好,教他治国,救他于水火,现在有能力了,居然把刀对准容丘宝贝!!】 “我见证了他的狼狈,帝王应该高高在上。” 虞采桑轻声呢喃,那一刻,电视里的沈容丘似乎又一次短暂与他通感。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6 “宝贝~醒了就睁开眼睛看看我。” 虞采桑意识刚清醒,头顶传来一道格外骚气的声音。他眉头一皱,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老婆,你好漂亮,真想马上出现陪你一起睡觉……” 虞采桑抬眸眺望,眼神微冷。屏幕里的金发男人笑眯眯的回视,深邃的蓝色眼眸满是柔情蜜意。 【奚棠。】 “滋啦——” 屏幕上的男人顿时消失,雪花片片,对面的人似乎挣扎了一下,反倒直接把程序干死机。 那股无处不在的窥视感总算隐没,虞采桑快步下床,端起桌上的瓷碗,小口饮尽那碗水。 四面环铁,铁笼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和木桌,周边一片黑暗,唯有牢笼上方一盏灯,提供些许光线。 武器被缴,关押位置不明,但这座独立牢笼比契约者记忆中的监牢,环境好了几倍。 下午五点半,厚重的大门被人打开。 一名蛇尾基因人蜿蜒爬行,手托着一个木板。他站在一米外,用尾巴将托盘送到铁笼边,看都不看囚犯一眼转身离开。 虞采桑低头瞅铁笼外异常豪华的监狱套餐,慢吞吞将肉浇饭和蔬菜汤端到桌上。 阶下囚食同嚼蜡,心情复杂。吃饱后,将碗放回原位,开始策划越狱。 【奚棠,我直接倒下假装食物中毒的成功率有多高?】虞采桑问道。 奚棠给出准确数字:【经核算,成功率为0。】 【r区首长巴蒂安将你标注为狡猾的狐狸,f区基因人队长深有体会,认同这个说法,t区基因人领队认可并执行。】 【另外,你目前是所有通缉里指令最高的,必要时候,基因人会跨区合作。】 虞采桑:……………… 第二天大早,昨天那名基因人端着一碗粥进屋,正要收回尾巴尖,铁笼里迅速探出一只修长苍白的手。 劲瘦有力的手指拽紧光滑的蛇尾,用力向后猛拽。 “嘭——” 蛇尾基因人直挺挺撞上铁笼,口中嘶叫怒吼还未发出,一只铁手便重重砸在他的太阳穴上,顿时将这名倒霉的基因人打晕过去。 虞采桑半蹲着摸索蛇尾基因人全身,遗憾地发现这人一贫如洗,身上连个小刀片都没有。 t区基因人总队长对他的防备森严,只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虞采桑抓着基因人锋利的手指,捣鼓一阵铁锁。 “哗啦——” 锁链失力落地,虞采桑打开笼子,将赤身裸体的基因人丢进铁笼里,贴心地关好门,又勉强用废弃的铁链锁门。 他来到门后,找到通风管道,助跑跳跃,抓住三米高的半封闭管道铁门。 屋外的看守觉察不对劲,推门而入。一眼看见被关进铁笼的同伴,身后一声轻响,两名基因人守卫抬头看向通风口。 “逃犯s006r00从通风管越狱。” 其中一人轻碰颈间铁环,沉声低语。方形铁块闪烁红光,屋外动物爬行声音增多。 “管道内无异常。” 两名守卫同时回头看大开的房门。 ………… “哦~我家宝贝又逃了?” 巴蒂安穿着一身米咖色连体工装裤,笑意幽深,冷峻的眉眼低垂让人瞧不出实际想法。 他抬腿走到铁笼前,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摩挲切面坑洼的铁锁,扬唇轻笑。 “真是个小狐狸,这样都防不住。” “一上午了,你们还没抓到吗?”巴蒂安冷声质问,“你们t区要的人我已经交给你们首长了,我的人你们却告诉我逃了?” “很抱歉,有消息我会尽快通知您。”t区领队低眉顺眼道歉。 “废物。”巴蒂安冷笑道。 莹蓝色光屏消失,穿得破破烂烂的青年用力甩出飞虎爪,银色爪钩牢牢咬住石柱。虞采桑使劲拽了两下,回身跳下几十米高台。 t1区巡查兵的住所建在小山坡上,建筑风格借鉴了云南阁楼,下方十二根承重柱支撑着平面,虞采桑荡到哨所下方沙土,就地翻滚缓冲。 他站在坡上取出在系统商城购买的滑雪板,悉心接受奚棠的教学指导,试探地滑了两下。 半个小时后,一道黑影直冲下坡,哨所的基因人远眺,立刻拉响警报。 巴蒂安闻讯赶来,抢过基因人的望远镜朝东南方向看去。 狡猾的小狐狸不知道从哪里借了一套滑雪板滑沙海。 【采桑,我们被发现了。】奚棠及时提醒。 【嗯,我故意的,我在挑衅他们。】 虞采桑凝眸翻越一座沙坡,原地转身停驻回望,巴蒂安见此,嘴角微勾。 “小狐狸~”巴蒂安语气宠溺,“抓住他。” t区和r区基因人同时出动,天上的无人机远远跟随,既能避免被打落又能追踪逃犯的行踪。 虞采桑全力加速,一鼓作气冲出t区界碑。 无人机‘嗡嗡’震动,有一两个飞得太快,超出t区,在空中晃了一下,直挺挺地倒入黄沙中。 k区黄沙相对少,滑雪板速度骤降。虞采桑脱下滑雪板,竖在那几架无人机‘尸骸’前。 十分钟后,追兵开着直升机飞过无人机墓碑。苍茫的大地上,除了零散的巡逻队,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告诉k6区的人,派兵将十到十五街包围。” 坐在他身边的r区基因人领队颔首,修长的食指轻点颈间铁环,红光微闪。 “s006r00在这,围困十至十五街。” “收到。”另外一头响起清亮的女声,语气如出一辙的冰冷。 十二街某个地下基地出口悄悄探出一个脑袋,圆润的眼睛骨碌碌转动。 “二哥,上头好多飞机,他们是不是在追杀小鱼哥哥?”男孩掏出对讲机低声询问,电流声滋滋响,过了一会儿才传出一道低沉的男声,隔着机械有些失真和冷漠。 “回去午睡。” 男人沉声命令,放下对讲机,抬眸看向坐在对面的青年。 “怎么回事?我记得半个月前看到的通缉令编码还是a001。” “做了个任务。”虞采桑慢慢拆掉手上的绷带,略微活动手指,反问,“你怎么在这?”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7 “找你。” 男人快步靠近,半蹲在他面前,抬眸看他。 “小鱼,我和大哥都很想你,你和我回去基地吧。” “我不回去了。”虞采桑低头与之对视,触及对方眼中的深情爱意,冷漠地回答。“不用等我,也不用再找我。” “就当我已经死了。” “小鱼!” “凛冬,和凌潭好好过吧。”虞采桑皱眉提醒,觉得这人莫名其妙的,和契约者在一起的时候和队员暧昧不清,被发现后又马上撇清关系,现在不在d区待着,跑来找他。 “小鱼,我那天中药了,以为是你……” “凛冬,第二次又中药了?”虞采桑眼眸微冷,“我不喜欢你这种行为,做过就承认,别带着祈钧出来找死,到时候你的好大哥又要赖在我的头上。” 凛冬哑口无言,颓废地低头,石室外,瘦弱的男生不知所措地站在通道处。 “二哥,小鱼哥哥……你们不要吵架……” “祈钧,下次别管他。” “小鱼哥哥,我能和你一起睡午觉吗?”祈钧期期艾艾地问,声音微弱。 虞采桑越过凛冬,牵起小孩的手。祈钧高兴地回握,悄悄回眸注视沉浸在悲伤中的男人,嘴角微勾。 小鱼哥哥以后是我的了……二哥…… 你和大哥都被踢出局了。 奚棠趴在虞采桑肩膀上,不时打量这个满脸无害的小屁孩,心生不喜。 难道我是个妒统?不行,我要当个积极阳光的系统…… 奚棠恹恹地耷下爪子,毛茸茸的耳朵一颤一颤,整只猫沉浸在悲伤中。虞采桑疑惑地瞥了它一眼,假装摸肩膀,实则快速揉了一下它的后背。 【奚棠,不开心吗?】 【采桑,我有点伤心……】 【为什么?】 【我好像是个表里不一的系统。】 【没关系,做你自己就可以了。】虞采桑轻笑道,【奚棠。】 “小鱼哥哥?”祈钧疑惑地看着站在木床边的青年,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好困啊~” 奚棠眯眼,跳到祈钧身边,回头看虞采桑。 虞采桑无奈一笑,脱掉鞋子躺下。祈钧悄咪咪贴过来,却感觉对方身上像是有刺,被扎得皮肉剧痛。 奚棠冷哼,趴到自家漂亮宿主身边,阖眸睡下。 祈钧不明所以,却不死心。伸手触碰虞采桑的胳膊,只觉得掌心下的皮肤莹润温凉,便以为刚才是错觉,心满意足地抱着他的胳膊闭眼。 地上的搜查持续两天,在第三天清早,k区基地首长出现在十二街与r区的巴蒂安对峙。 “巴蒂安,差不多就滚回你的老窝。”k区首长整个人笼罩在斗篷里,身量极高,“这里并不欢迎你。” 巴蒂安笑道,笑意却不达眼底,格外虚伪冷漠:“黎旻先生,您如果同意让我再调两百个人过来,您的人自然可以回去做自己的事。” “巴蒂安,我是否能够理解为你想借机抢地盘。” “如果您以为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巴蒂安摆手,满脸无奈,“毕竟,我确实是来找我未来老婆的。” “那个人还真倒霉,居然被你看上了。” “黎旻,有些话不要乱说,上面的规矩,我不遵守,他们可保护不了你。”巴蒂安忽然笑出声,藏在阴影中的蓝色眼眸满含杀意。 k区首长抿唇,升起车窗,冷声命令:“开车。” “慢走,不送。”巴蒂安好心情地挥手告别,侧眸瞥向某一处,暗处的人冷静地看他,了然自己的踪迹早就暴露了。 “宝贝……”巴蒂安启唇,无声道,“玩得开心吗?” 他们隔着层叠的小障碍,将双方的神情一览无余。 虞采桑盖上枯草,静坐思考。荒凉的街道上,金发男人笑意满怀,路过的基因人目不斜视,对他突然发神经并没有流露任何情绪。 …… f区。十八基地。 几道身影溜出长长的甬道,利落地站好。四面八方走出一群人,男女老少都有。 “早上好,阿澜现在在哪?” “澜姐又去实验室了,这两天都没出过门,要不是姜哥看着,连饭都不吃了!” 最后一个落地的高大男人皱眉,似乎有些生气。 “其他小队的人回来了没?” “回了吧。” “周队还没回,我去打扫卫生的时候,一直没看到人。”一个女孩怯生生地举手回答。 “周潮声都出去快一个月了还不回来?”杨煜身边的娃娃脸青年奇怪道,“他有说去干什么吗?” 其他人摇摇头,他们日常在基地里忙农活或是干苦力,先锋队的人总是来去匆匆,他们今天也是赶巧碰上杨煜等人。 “好吧,我等下问问他。”娃娃脸觉得这货真不靠谱,打算待会上去发个信息问问。 全球环境严重荒漠化,通讯信号并没有中断。 只是少了三种主要的发电方式,水和电又被地上基地的人拦截,他们也只好回归原始生活。 做标记和转述成了主要的联系方式。不是紧要事,不会拿出费电的手机联网。 其一是容易被拦截,导致自己的位置暴露;其二就是耗时耗力耗电。因而,在外遇到危险,能不能有人看到,全靠命硬和运气。 娃娃脸眼瞅着自己队长怒气冲冲奔向实验室,觉得可怜的杨小妹估计要被她的老哥毒打一顿,索性不去凑热闹。 他从发电室拿上一部手机,闹心地爬上炎热的地面。开着代步车去f3区,寻了个还算阴凉的地方,打开疑似要报废的破手机。 漫长的等待,破手机开机了。 娃娃脸高举手机,嫌弃地看着只有一格信号的手机,略显生疏地点开短信。 【t1,速来。】 【取消,余二。】 上一条信息是二十二天前发出的,最新一条则是三天前。 娃娃脸看着‘余二’两个字,心尖一颤,指骨用力,长叹一声。 【还在?】 娃娃脸收起手机,手机轻震,他连忙取出,锁屏界面弹出一行文字。 【在k区,r区无首】 娃娃脸青年眼瞳放大,连忙关机,飞奔回基地。凌厉的风沙打在脸上,他却觉得格外畅快。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8 虞采桑玩得不开心,他当初挑衅对方挑衅得有多欢快,现在就有多后悔。 青年转身跳进管道,敏捷落地,与挤上来的两个人对视。两兄弟表情如出一辙的愤怒,眼中杀意险些凝为实质。 “小鱼哥哥,那个丑八怪居然敢乱嚼舌根,我要拔了他的舌头!!” 虞采桑一句话精准扎心:“你打不过他。” 祈钧眼睛瞬间耷拉下来,像只被心爱的主人责骂而呜呜委屈的小狗崽。 虞采桑眼眸一瞥,止住凛冬未出口的话:“你闭嘴。” 凛冬眉头紧皱,用力攥拳,指节嘎吱作响,极力忍耐那股无处发泄的怒火。 “我把他们引开,你们俩回d区。” “我不要回去!小鱼哥哥,我要和你一起冒险!!我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你!!!” “十一岁成年,你在梦里成年的?” 祈钧又被打击到,闷不吭声。 “小鱼,我……” “回你的d区,我不需要你。”面对渣男,虞采桑就更加不好说话,毫不留情地拒绝。 一旁的祈钧要不是场景不对,差点就笑出声。 “小鱼,我和凌潭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你的模样!小鱼!我……”凛冬觉得那句‘我只爱你’也因为自己的背叛变得轻贱,咬牙吞下,换成一句,“让我保护你。” “凛冬,我说过好聚好散,不要再闹了。”虞采桑冷下眉眼,嘴唇抿紧。“我已经不在意了,不要一直提醒我,也别逼我当着你弟弟的面抽你!” 按照虞采桑本来的性格,他会直接让凛冬今后都不敢再来他面前闲扯,但原主会怼多两句,败败火气,一忍再忍到忍无可忍,就会直接动手。 他和原主的区别不过是,一个软刀子,一个红刀子。 凛冬闻言,面上表情比哭还难看,他知道,他和小鱼彻底玩完了…… 祈钧暗暗观察,有些幸灾乐祸。小屁孩缓缓靠近虞采桑,像斗胜的公鸡,一把抱住后者胳膊。 “祈钧。” “在!” “下午和凛冬一起离开。” 祈钧:“不要,我要跟着你!!!” “听话。” 祈钧满脸抗拒的摇头,虞采桑低头看他,干净清亮的琉璃眼眸倒映出小孩的模样,祈钧怔愣地仰望,忍不住吞咽口水。 “听话和挨揍,选一个。” “……打了我就不能赶我走了~” 虞采桑抿唇一笑,戏谑道:“凑趴下再让你哥扛你回去。” 祈钧顿时蔫了,气鼓鼓地蹲下,抱着虞采桑的小腿不放。被青年揪住后领子,丢给凛冬。 “看好他,下午离开,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虞采桑偏头看他们两兄弟,又一次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 “凛冬。”被叫到名字的男人连忙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外面的热气钻进这座幸存者搭建的临时基地。 虞采桑半蹲在出口,回头一瞥心绪不定的男人和昏睡的小孩。 “小鱼……如果有一天你在外面冒险累了,你还愿意回希望基地吗?” “不回。” 凛冬低头,黝黑的眼眸望向熟睡的祈钧,沉声道:“好,我知道了。” 虞采桑顺势移开视线,没有注意到对方看向自己那一眼稍纵即逝的阴霾与不甘。 暑气更加灼热,外面站岗的一部分基因人精神萎靡,脊背都被压弯了两分。正对着出口站立的金发男人缓步走来,步伐如丈量过,分毫不差。 “宝贝,虽然你目不转睛地看我站军姿让我很开心,但是,这个天气毕竟太过闷热了,你一直待在里面也不舒服,不如跟我回基地纳凉?” 巴蒂安距离出口三米远,这个位置进可攻退可守,瞬间将掌控权攥在手中。除非里面的人有枪,并出其不意地赏他一子弹,否则,绝无逃跑的可能。 地洞里的人放弃挣扎,细长的食指挑开干草,弯腰走出。 “宝贝,我很高兴你的配合~”巴蒂安眼眸微弯,笑容灿烂。 …… 又一次成为阶下囚的虞某人心态良好。 他顺从地走进关押他的‘牢房’,一进屋这份好心态就有点难以维持。 干净整洁的居室摆放精细,一张宽敞的双人床正对房间,床单上还摆放着一支早就该被淘汰的红玫瑰。玫瑰红润新鲜,显然是刚摘下来的。 “宝贝,喜欢吗?”金发男人换了身精贵合身的米色西装,发丝凌乱又颇具设计感,靠近些还有一股淡雅的香水味。 “……不喜欢能换一间吗?” “当然可以~我的宝贝。”巴蒂安笑容满面,极为绅士地鞠躬伸手。 “这里挺好的。”虞采桑向后退几步,与他隔开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 巴蒂安笑意不变,眼神微沉,“能得到你的喜欢,是我的荣幸。”男人站直身体,垂首注目。 “宝贝,衣柜里有新睡衣,你等会可以洗个澡换一身再睡觉。”巴蒂安笑道,“有什么事都可以叫我,当然,也可以吩咐外面的人。不过,我还是更希望你麻烦我。” 金发男人礼貌说道:“晚安,宝贝。”随即,转身离开,关上房间门那刻,所有温情褪却,冷漠而强硬地扫视驻扎在走廊两边的十几名基因人。 “我家小狐狸有什么吩咐及时安排,不许和他说话,也不准看他,最重要的是别让他跑了,否则,我把你们全部剁碎了喂狗。” “是。”基因人们齐声应下,神色如常。 房间里,虞采桑钻进浴室,缓缓打开水龙头。涓涓细流涌出,滴落在盥洗盆里,很快蓄满半盆水。他快速拧紧,觉得盆中水比外头的烈阳还要滚烫。 【原剧情,基地外的人没有反抗吗?】 【没有……】奚棠摇头,【作者弃坑了。】 【奚棠,给我一张除尘符。】 话落,一张黄符飘浮于空中,平面镜里的人也伸手抓住那张符纸,往自己身上一拍。 他将旧衣服整齐叠好,换了套睡衣,盖被睡觉。室内空气湿度宜人、温度偏凉,与外界的火焰山全然不同。 “笃笃——” 沉闷的敲门声惊醒睡梦中的人,屋外的人没有贸然闯入,只是有规律地敲门。 虞采桑茫然地下床,一把拉开房门。 “邵……”姐…… “早上好……”男人的声音逐渐消失,深邃幽蓝的眼眸落在他的身上,无法挪开。“老婆~” 虞采桑眼瞳骤缩,脑子瞬间清醒,‘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巴蒂安冷不丁被木门磕到鼻梁,向后半步,捂唇轻咳。 男人垂下手,却瞧见白手套上多出两点血渍,下意识伸手触摸人中,垂眸一看,毫不意外又多了两点血渍。 巴蒂安脑海不自觉回想刚才看到的画面,顿时觉得鼻子流出的血更加汹涌,连忙捂住鼻子离开。 【那个狗男人刚才叫你什么!?】床上的脏脏猫炸毛,本就凶相的猫脸更加凶恶。 “……”虞采桑站在床前低头看小系统发疯,澄澈的眼眸有些涣散。深蓝色睡衣大敞开,露出一截清瘦的锁骨。 【他在狗叫什么!!!】奚棠觉得自家的小白菜又被猪惦记上了,整个猫气到红温。【啊!!!!!我要宰了他!!】 “笃笃——” 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奚棠猛地扑了出去,势要划烂外头癞蛤蟆的脸。 “s006r00,早饭。”冰冷无波动的声音缓慢响起,打开房门,低头推着餐车进屋。 东西放好,立刻关上房门,像是屋里关着一只凶猛吃人的野兽,慢一秒就会将他的脑袋咬下。 奚棠钻门而入,挑剔地看着餐桌上摆放的豆浆油条。 【大早上给我家采桑吃这么油腻的东西,没安好心!】生气的小兔狲选择性忽略旁边的鲜香扑鼻的肉粥。 …… 中午,巴蒂安一派绅士从容模样出现。 “聊?” 巴蒂安垂眸注视那张瑰丽的脸,视线刚往下又立刻往旁边一瞥,喉结滚动:“老婆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 虞采桑瞬间和他没话聊。 “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办两场……” “都不喜欢,别乱叫。”虞采桑冷脸,作势要关门,男人抬手拦住,力气强悍,却有分寸地没有再用力推门。 “宝贝,时间不早了,陪我吃个午饭?” “不饿,不吃。” “那可不行,多少得吃一点。” 虞采桑一本正经地建议:“巴蒂安,你缺老婆的话,可以写个征婚启事,按照你的条件,会有大把人上门。” “宝贝也觉得我的外在条件合格,那我们不如先尝试谈恋爱……” “砰——” 虞采桑极为不礼貌地关上门。门外,巴蒂安沉脸一瞥站岗的基因人,后者低头假装耳聋。 过了几分钟,基因人敲响房门,推了一份午饭进屋,低眉顺眼地推走早上的餐车。 傍晚,熟悉规律的敲门声又一次响起,虞采桑安静地缠绷带。 “宝贝,我进来了~”巴蒂安等了片刻,温声细语地提示,随后推门而入。他一眼瞥见对方有条不紊地动作,并不阻止,反而满是期待和兴奋。 他期待虞采桑谋划逃跑,兴奋地想在打斗中与小狐狸亲密接触…… “宝贝,吃饭了~” 虞采桑将最后一截绷带藏好,捏了捏拳头,调整双手协调性。青年起身缓步轻移,在巴蒂安愈加兴奋的眼神中,安稳落座,拾起筷子,开始干饭。 巴蒂安略显失望,不太熟练地执着给未来老婆夹菜。 虞采桑抬头看他,没有为难食物,将对方夹的肉菜就着米饭吞下。巴蒂安见此,更加勤快地夹菜,嘴角的弧度就没垂下过。 那点阴暗的小心思顿时被投喂老婆吃饭取代…… 虞采桑吃到七分饱,便放下筷子,眉眼冷淡地看着巴蒂安积极且愉悦地收拾餐桌。 “巴蒂安。” 巴蒂安闻声抬头,迎面飞来一拳,拳风刚劲,男人抬手拦住,对面的人立刻欺身肘击。巴蒂安抬腿踢开餐车,拽着虞采桑的胳膊,扯向自己。 “嘭——” 虞采桑借力蹬腿,一个旋身,将男人摔倒地面。 “宝贝~好辣呀~” 虞采桑面色一沉,抬腿下劈,巴蒂安连忙向一旁翻滚,利落起身,总算主动攻击。两人狂风暴雨般扭打,全力以赴地搏击,圆桌被他们踹翻,木凳也裂开几条缝。 门边有人阒然开门,将餐车挪了出去。 屋里两人打得火热,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小插曲。墨发青年提膝鞭腿,被巴蒂安抬臂格挡,金发男人转眸握住虞采桑小腿,暧昧地摩擦。 虞采桑登时头皮发麻,又被看似轻柔的力度牢牢抓握,嘴唇紧抿,郁气顿生。凭着一口气,以常人难以想象的灵巧,翻身反剪,将人撂倒。 两人一同倒在地上,巴蒂安侧身撑着脑袋,满眼宠溺与温柔,虞采桑流汗喘息,肌肉酸痛。 “宝贝,下次偷袭不要提醒我……” 虞采桑费力背过身,不搭理他。巴蒂安闷笑观看一会,起身想抱他回床上躺。 “离我远点。” “在地上睡容易生病。” 虞采桑撑起身,盘腿坐下,抬头看他。 巴蒂安做投降状,“好吧~宝贝别生气,我走就是了……” 虞采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抿唇沉思,消化刚才实战经验。 另外一边,巴蒂安心情愉悦地钻进办公室,打算处理这段时间堆积下来的公务。 只是金发男人忽然皱眉踉跄,指骨用力掐住桌角,冷汗直流。 “滚出去!” 男人呵斥道,声音冰冷如冬日寒潮,周身气息尤为恐怖阴沉。只是空荡荡的办公区内只有他一人的身影,便显得这番言语有些奇怪,同时增添了点诡异气氛。 “巴蒂安,契约已成,你要毁约?”金发男人神色骤变,眸光闪烁,音色如旧却多了些平静的冷漠。 巴蒂安阖眸,再睁眼,外放的气势内敛,他抬头凝望,眼中倒映出一道被锁链束缚住的身影,那人面目凶恶,模样与巴蒂安一致。 或者说,被锁住的才是巴蒂安本人。 “我***!!老子正和我老婆玩得开心,你们出来凑什么热闹!!!” ‘巴蒂安’扬唇一笑,神态温和却泛着冷意,“老婆?” 气急败坏的人影从眼中消失,男人低声轻语道: “我家小鱼儿可没同意。” 他端正地站在原地,快速浏览身体的记忆,紧皱的眉头缓缓松开,面上流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9 “咚、咚咚——” 熟悉的敲门声响起,虞采桑坐在床边偏头,虽然奇怪对方今天晚来一个小时,但依旧不想吭声。 “宝贝~我进来了。” 巴蒂安推开房门,单手托着一个木盘,丝缕饭香飘入虞采桑鼻尖。男人凝眸直视,细细打量床边的青年,眼神极为温柔。 “宝贝,吃早饭了。”他细语轻声地说,每个字都分外撩人。 虞采桑手指一抖,觉得耳朵有点痒,眉头微皱,起身靠近背对着他的金发男人。手中闪过一道寒光,又在他回眸时消失。 “试试看,我亲手为你做的。”巴蒂安将其中一碗馄饨放到虞采桑身前,满含期待地看他。 虞采桑瞄了眼馄饨,又瞥了眼男人双手细小的刀痕,低头捏住勺子,道了声:“谢谢。” 巴蒂安眼中笑意更深,“宝贝,小心烫。”随即捞过自己那份早餐,开始享用。 奚棠跳到桌上,背着虞采桑朝巴蒂安翻白眼,颇为烦躁地拍打尾巴。 “味道怎么样?” 虞采桑吞下食物回道:“好吃。”就是味道有点熟悉…… “那就好~我第一次下厨,还怕不合你的胃口。” 虞采桑没信,再天赋异禀也不可能第一次做饭就能将面皮擀的薄厚适中。 巴蒂安瞧他不理人也不恼,兀自低头吃自己的早饭,安静的室内只有两道细微的咀嚼吞咽声和瓷勺轻碰碗面的声音。 “巴蒂安……” “如果宝贝是想建议我对外征婚,那我们暂时没有什么好聊的。”巴蒂安将碗叠放好,深情注视对面的美人,“当然,如果是讨论我们的婚事,我会很乐意听你讲。” “……” 巴蒂安见此,忧郁地叹气,故作苦恼,“宝贝,反正你也没有喜欢的人,不如和我试试,难道我的外表不够吸引你么?” “嗯,你猜对了,我不喜欢人。” 巴蒂安:“……” 奚棠抬头仰望虞采桑,乌亮圆润的眼瞳扩散。 巴蒂安忽然笑出声,语气温柔又专注:“这样啊~宝贝可以不把我当人看。” 虞采桑:“……” 【神经病。】奚棠目瞪口呆,在心底怒骂。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虞采桑功力没有巴蒂安深,脸皮也没有对方厚。最后冷着脸,把他请出房间。 奚棠忍不住抱怨:【采桑,今天的巴蒂安也太讨厌了!】 虞采桑低头揉了揉它的脑袋,【别生气,我们不搭理他。】 另外一边,被赶出去的巴蒂安笑容满面的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只黑灰色的游隼凭空出现,停在木桌上。 【你刚才吓到小可爱了,有你这样和小可爱说话的吗?】 金发男人随手抽出一份报告,漫不经心地回答:“说这话的是巴蒂安,和我有什么关系。” 【来之前,你不是还打算和小可爱相认的吗?】 “我的小鱼师弟没认出我。” 系统0013格外嫌弃地翻白眼,【接着演,等你被拆穿了,你就惨了。】 萧玉楼轻笑垂眸,一目十行看完纸质报告,骤然冷脸丢开,抬眸看向悄然出现的基因人:“r5区实验室被炸了这么大的事,今天才跟我说?” 绿色竖瞳基因人安静地听训,没有反驳也没有畏惧。 “抓了谁?” “抓住a001。” “送去k区。”萧玉楼神色冷漠,轻描淡写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另外,加强巡查,将那群小老鼠全部抓起来,除了那几个基地点名要的,其余反抗就地诛杀。” “是。” 基因人离开,萧玉楼又继续处理其他事务。将巴蒂安堆积的活处理完已经接近十二点,萧玉楼轻蹙眉头。 “萧凰,下次提醒我时间。” 【……你以前不是让我别在你工作的时候打扰你吗?】黑灰色的游隼回神,有些无语。 “给小可爱做饭。” 【好的,主人,我下次会准时提醒你的。】游隼的鸟脸瞬间变得有些谄媚,甚至开始催促萧玉楼。【主人,你走快点,别饿到我家小可爱!】 【你家?】 【对啊,小可爱隶属监管局,我也是监管局的系统,他不就是我家的吗?】 萧玉楼没辩驳,拐进门,接过基因人递来的围裙,快速系好。午饭的食材,基因人已经帮他备好,就差烹饪。 金发男人手脚麻利地炝锅炒菜,却又故意在锅中有水分时倒入食用油,油脂炸开,溅在满是刀痕的手上。 他将菜装盘放到推车上,便快步搭乘电梯回到七楼,轻轻敲响房门。 “宝贝,吃饭了~”萧玉楼再次模仿巴蒂安说话的语气,缠绵地叫出那两个令他心跳快一分的词。 房门从里打开,清隽温柔的青年神色冷淡,琉璃色眼眸像一湾清泉,让人不敢过多流露阴暗心思,怕将他染黑。 “巴蒂安,我有名字,叫做小鱼。” “小鱼~”萧玉楼笑着问道,“不让我进去吗?” 虞采桑侧身让开,注意到对方手上新添的伤疤,白皙的手背上似乎还有些许旧伤,都是被油溅到或刀伤的痕迹。 “巴蒂安,你不处理手上的伤吗?” 萧玉楼轻声一笑,拿起一个干净的碗添了两勺米饭,递给他,“小鱼,我是故意的,我在向你示弱~” “小鱼,可以帮我涂抹药膏吗?” “好像有一点痛~” 金发男人表情可怜地伸出两只手。 那双手格外好看,修长骨感、白皙如玉,却因为遍布的浅褐色疤痕和细小的粉白色刀口,将那份美感破坏。 虞采桑扫了眼桌上两道美味可口的菜,眼睫轻颤,表情有些纠结。他习惯应对别人的恶,但是对于善,却总怕不能妥帖的给予合适的反应。 【采桑,你别管他!又不是你要他给你做饭的!最好疼死他!!!】奚棠一把扑进虞采桑怀里,喵喵叫唤。【他自己厨艺烂被烫到,才不关你的事!】 奚棠每次面对巴蒂安都拉满防御系统,就怕这个不怀好意的男人撬走它家单纯乖巧的小白菜。 虞采桑捏了捏奚棠炸毛的耳朵,回眸注视对面的男人。 “巴蒂安……”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10 “巴蒂安,你喜欢我什么?” 顶着巴蒂安皮子的萧玉楼收手思索,随即扬唇笑道,“见色起意。” 他毫不客气地抹黑巴蒂安,意识深处的巴蒂安愤怒大骂,挣扎着要夺回身体控制权。 “我把脸划花了你就不会喜欢我了吧?” 虞采桑分外冷静地说出令这间屋里的存在心脏骤紧的话。 萧玉楼忽然意识到对面的人有些观念是被歪曲的,他紧握双手,心脏有些抽痛。他不知道看起来格外正常的人,用精妙的演技成功骗了多少人…… 甚至,他也是其中一员。 在这之前,萧玉楼一直以为虞采桑只是心地良善,对他人的善意会努力回报。 “小鱼,我不会因为你的模样的改变而改变心意。对不起,是我不会说话。”萧玉楼失礼地抓住虞采桑的手,十指相扣,“如果,我的喜欢让你觉得困扰,你可以不理会,维持一开始的态度就好。” “我不该为难你,是我想对你好。” 虞采桑敛眸凝视两只相扣的手,暖洋洋的热度从另外一只手传递,遒劲有力的指骨压迫手背。 他的呼吸有点乱了,心跳似乎也乱了。 “小鱼……你不需要因为别人的想法改变自己,巴蒂安确实见色起意,但是他更喜欢你的灵动狡黠还有势均力敌的反抗……” “你身上有很多很多优点,那些才是真正的吸引我们的地方。” 虞采桑认出他,轻语道:“萧师兄。” “采桑,你值得更好的。” “咚咚——” 虞采桑浑身颤抖,皱眉捂住胸口,他无意识地回握对方的手。 “萧玉楼,我有点喘不上气。” 萧玉楼赶忙起身,单手轻掐虞采桑的脸颊,温声道:“张嘴,深呼吸。” 虞采桑顺从地启唇,沉重地吸纳吐气,半晌,呼吸平稳,心跳恢复正常。 “谢谢。” 【采桑……采桑……】 虞采桑低头,单手搂住着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奚棠,“奚棠,我没事,别担心。” “师兄,可以松下手吗?”青年转眸瞥向两人依旧交握的双手,“有点不舒服。” “当然,采桑有权利拒绝。”说着,萧玉楼缓缓松开束缚,眉眼温柔缱绻,“现在就做得很好。” 虞采桑抬眸,觉得身体里那颗心脏又跳快了几分。 “师兄……” “小鱼叫我的名字吧。”意识里被他震晕的巴蒂安开始苏醒,萧玉楼换了个称呼。“萧玉楼……” “……很好听。” 虞采桑忽然不敢看他,心里胡乱的想,深情男配组的人说话都这样的吗…… “师兄。”虞采桑现学现用,拒绝对方的提议。 萧玉楼无奈一笑,绕回自己的位置坐下,“先吃饭吧,巴蒂安留下太多事,今天上午都在处理,没注意到吃饭时间。” “好。”虞采桑面对‘巴蒂安’的态度不再冷硬,很听话地干饭。 饭后,萧玉楼让基因人把餐车推走,安稳地坐着接受盘问。 虞采桑问道:“师兄怎么也来这儿?” “巴蒂安活腻了,与监管局契约。但是,有系统反馈,他们的宿主一直不能接替,主系统那边核算契合的宿主过来强制登陆,我刚好在名单里,就被拽了进来。” “然后,很幸运的替换了他。”萧玉楼笑容和善温柔,任谁都看不出,他是在巴蒂安清醒的时候强行霸占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可是……”巴蒂安不是反派吗? “我转组了,现在是无恶不作反派组。” 虞采桑不解:“为什么?” “反派组的积分高,想攒多点积分。”萧玉楼转组的原因格外朴实无华,他觉察出青年的好奇,又解释了一句,“原本在丙级世界是一万积分,现在翻了一倍。” 虞采桑听罢,觉得自己都有点心动了,手指穿过奚棠绵软的毛发,又放弃这个念头。 【采桑,你想换组吗?】 “不换。”虞采桑捏捏脏脏猫的耳朵,语气坚定。“现在这样就很好。” 奚棠问道:【你现在还是0013的宿主吗?】忽然觉得自己上次不搭理对方有一点点过分。 一只游隼从系统空间冲出,落在餐桌前,【那肯定啊!有我在,主人怎么可能还会退而求次,选其他系统!】 【小可爱,你好啊~】 “你好,0013。”虞采桑回以一笑。 黑灰色游隼顿时被这抹笑容击中心脏,展翼飞到虞采桑怀里,没留神将奚棠扇飞。 【小可爱,其实我更钟意你……】 【0013!!!】小胖猫飘在半空,凶恶地飞扑,轻松地咬住毫无防备的0013的翅膀,两只系统友好不超过三秒,便扭打起来。 两只系统打架全靠嘴巴和爪子,一时间,猫毛和鸟毛满天飞舞。 “小鱼,不用管它们,系统皮肤的自由度很高,打架会根据激烈程度掉毛,等下不打了就恢复了。”萧玉楼格外习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根本不关心谁能赢。“萧凰经常和其他系统打架。” 虞采桑:…… “全靠它那张嘴,遇到的系统都被它得罪了。”萧玉楼从空间取出一盘色泽红润的草莓,“本来以为这次会和你的系统相处融洽,结果还是老样子。” 他选了个果肉饱满的递给虞采桑,“尝尝,很甜的。”虞采桑接过,启唇咬了一口,清甜的口感在味蕾里爆发。 “好吃吗?” 虞采桑点头,将整个吃完,奚棠叼着一嘴鸟毛飞奔回来,嘴里的毛逐渐虚化,它身上的伤眨眼消失,毛发依旧蓬松茂密。 萧凰郁闷地飞到桌上,张嘴啄了一个草莓,幼稚地炫耀。 奚棠‘切’了声,猫脸深埋进虞采桑肚腹,萧凰一看,更生气了,张嘴要再吃一个草莓,就感觉一阵推力,眼前画面旋转,失力落到地上。 它趴在熟悉的毛毯上,郁闷发现自己又被关进系统空间里。 【小气……】 小气鬼萧玉楼将草莓果盘推向虞采桑,“奚棠要不要试试。” 奚棠迟疑回头,并不过多睬他,还决定以后要开始讨厌草莓这种子多的水果。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11 k区地上基地。 两名绿眸基因人押着一个人抵达k区首长办公室。 办公桌前,面容肃穆的中年男人眉头紧锁成川字,他的身后站着一名年岁不大的金色竖瞳少年。 “黎旻大人,a001交给你了。”基因人行事没有弯弯绕绕,将人推进屋,又把镣铐钥匙交给黎旻身后的少年基因人就离开。 黎旻沉眸,“黎晟,把人送去实验室。” “好的。”少年基因人面无表情的应下,拽着不配合的女人离开。 黎旻从抽屉里取出遥控器,前方落下一个白色幕布,他开启开关,白色幕布闪烁蓝光。约莫十分钟后,荧幕中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巴蒂安,你什么时候那么好心……”黎旻质问的话还未说完,便注意到对方身边的第二道身影,“我找你有要紧事,让你的小情人离开。” “黎旻先生,我想我有必要纠正一下你的措辞,小鱼儿是我未来媳妇,将来r区,包括我都会归我家宝贝管。”金发男人眼眸幽深阴暗,相隔万里,黎旻却依旧如芒在背。 “希望你先尊重我家宝贝。” 黎旻心中不屑,又对巴蒂安的言论不喜,怒气积压于胸,“这么说,你们俩要结婚了?怎么不见你发请柬过来,反倒送了个逃犯过来?” “我和我的老婆……的婚礼肯定要办得足够隆重,还要找个良辰吉日……”巴蒂安眼神轻掠过坐在旁边的虞采桑,见他没有出声反驳,脸上顿时挂上一抹有点傻气的笑容。 “巴蒂安!”黎旻青筋暴起,并不乐意听对方幻想怎么办婚宴,沉声打断他说话。“我并不关心你的婚礼要怎么办,为什么把a001送到我这里?” “黎先生不想要的话,就把人再送回来好了。”巴蒂安似笑非笑地看他,敷衍地说道。“好心帮你,结果,黎先生还要兴师问罪,我现在的心情如三月的蒲草。” “宝贝,我好难过啊~原来做好人好事还要被恶人误解……”转头望向身边的美人,表情又瞬间软化,幽蓝色的眼眸蓄满委屈和难过。 黎旻咬牙切齿:“巴蒂安!!” 虞采桑假咳提醒‘巴蒂安’,让他别演太过了,屏幕后的观众心态即将爆炸了。 “黎旻先生,半个身子骨能埋土里的人了,比我这个年轻人还要暴躁,很容易生病的。”巴蒂安硬是要怼他一句,才慢悠悠地说道。“黎博士不是想要一名有抗体的实验体吗?” “她对哪些病毒有免疫?” “所有哦~”巴蒂安笑容灿烂,眼中却没有半分喜色,似乎在这份笑意中藏了些许无法言明的轻蔑戏谑。“她是唯一保持清醒的病原体。” “黎先生,满意我送给您的这份大礼吗?” 黎旻神色骤变,暗藏激动。 “黎先生,凡事讲究你来我往,您考虑好支付给我怎么样的报酬了吗?” 模样俊朗的男人单手撑脸,视线落在身边人身上,语气散漫。 “你想要什么?”黎旻反问。 萧玉楼坐正身体,骨节分明的大手随性地放在膝盖上,表情肃穆沉寂。 “听说s001在你的领地。” 黎旻皱眉,“你的消息真灵通。” “谢谢夸奖。”萧玉楼假装没听出对方的讥讽意味,“我知道你的手下都挺废物的,你只要把他赶到r区就可以。” “另外,听说你那里的枇杷熟了,也送一箱过来吧。” 黎旻嗤笑:“你还听说了什么?” “您确定要听?我怕您提前入土。” 话音刚落,视频通话便被对方中断,萧玉楼周身气息变换,整个人看起来平和无害。 “师兄,我可能要离开几天。” 萧玉楼状似好奇地询问,“什么事?要走几天?” “半个月前接了个任务,三天后是最后期限,大概来回五天。” “我陪你去?” 虞采桑沉默片刻,“你在的话,可能会发生冲突。” 那些幸存者要么把他当叛徒,要么扛枪拔刀杀落单的r区首长。 “我很快回来,我保证。” 萧玉楼回想起前几个世界那位被允诺出关陪他下山玩的人,觉得这份承诺听起来有点不太稳妥。 总有种随时会被对方放鸽子的错觉…… “小鱼,这个给你。”萧玉楼抬手,手心中浮现一枚造型精巧的水滴项链,葱翠的玉石散发着浓浓生机。 “有危险叫我,我会马上过去找你。” “好。”虞采桑颔首,刚准备让奚棠把项链收起来,身侧男人忽然起身,语气温柔缱绻。 “小鱼,我帮你戴上。”萧玉楼理由格外充分,“收起来就没有那么灵验。” “我自己……” “链子有点短,你自己戴看不见。”萧玉楼指了一下项链,轻声细语。 虞采桑睫毛轻颤,垂眸注视手中的项链,考虑把它当手链戴。 只是…… 青年不自在地抬眸凝视身前温文有礼的男人,毫不意外地瞧见对方眼中的忐忑与期待。 “麻烦师兄了。” 青年微抬脖颈,心中暗道,妥协一次往后便会有第二次…… 萧玉楼瞬间眉开眼笑,动作温柔地拿起项链,弯腰低头,神情说不出的专注虔诚,像是在进行一项格外神圣的朝拜仪式。 虞采桑蓦然紧张,呼吸都刻意放缓。冰凉的玉石轻轻贴靠皮肤,像是一片羽毛,轻易飘落,扫了扫浮躁的思绪,又随风漂流。 “好了……”萧玉楼缓缓退后一步,“很好看。” 精细的玉石触感清晰,虞采桑低头却无法窥探半分,那条小珠子串连的链子确实太短,刚好躲在视野盲区。 “小鱼,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好。”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12 虞采桑不是急性子,但对待每件事都很认真负责,通常能够马上完成的也不会拖延。 萧玉楼也没有阻拦,只是极为有技巧的让准备马上出发的人等到晚上外头没有那么炎热再走。他专门开着直升机将人送到a区旁边的m2区,并提前与两个区域的首长打好招呼。 “到时候叫我,我来接你。” 萧玉楼轻碰自己锁骨位置,目光隽永柔和,却像是能够穿透那层厚重的面巾看到面前人姝丽的模样。 “你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虞采桑颔首,转身离开。 萧玉楼凝神驻足,直到那道清瘦的身影消失在渺茫的风沙中,这才收回视线,回到等候许久的直升机上。 “小鱼儿不在,去找十八基地的人麻烦吧。” 他阖眸靠坐到虞采桑先前坐的位置,嗓音磁性低哑,语气却格外冰冷。 “是,r1、r3、r5、r8都有他们的踪迹。” 萧玉楼睁眸,眼眸冷如冰霜,幽深的蓝色眼眸全然是对这群幸存者的蔑视与恶意。 “去r3区。” …… “我还以为你死在路上了呢?”a区地下基地负责人开口便极为不礼貌。 虞采桑回视,清冽有神的眼眸并未流露任何情绪,负责人却忽然坐立难安。 “咳!我要的东西呢?”负责人尴尬地转移话题,不好意思地挠头。 虞采桑递给他一个防水袋,男人双手接过,小心地打开。 普通的打印纸上,标注着密密麻麻的信息,背面甚至连资源地驻扎守卫的数量和巡逻时间都有。负责人侧目视之,有点难以置信。 负责人良久感叹道:“锦鲤,如果不是你喜欢流浪,我都想把你留下来了。”他觉得就算是年轻时候的自己也做不到这么出色。 虞采桑婉拒,“不流浪也不会在a区。” “也是,你们d区还有没有厉害人物准备单干的,我去蹲点。”负责人开玩笑地说着。 虞采桑却格外认真的思索,吐出两个人名:“我离开时,有两个人似乎也有些想走,她们的代号分别是蔓草和葡萄。” “这俩也是你们区的?” “嗯,怎么了?” 负责人哈哈大笑,声音在空洞里回荡,“蔓草目前被列为s010逃犯,葡萄是s008逃犯,这两人胆子可太厉害了,半年前把a区地上基地炸了,那位a区首领到现在还躺在床上。” “对了,她们似乎在找你。” “原因。” “她们没和我说,不过看样子也不是特别着急,应该不是什么大事。”负责人满不在意,他没那么八卦,要不是虞采桑提起这两人,他都快忘记她们临行前随口问话。 负责人停顿,着重看纸上的极寒区域的标记信息,满脸震惊:“a区有地下水?” “疑似,不过基因人已经把那个地方包围起来,应该已经开始向下挖了。” 负责人沉思,干燥的嘴唇紧抿,半晌松开紧握的手掌。 “谢谢,这个消息对我们很重要!”他郑重地答谢,挺直的脊背向下弯。 “不一定有。” “真伪我会派人去验证,你独自一个人在那群怪物的严防中发现这些已经很难得了!” 虞采桑没有回,转而提起告辞的话。 “唉!锦鲤,你在这待一宿!马上天黑了,你就算离开也要找个地方躲着,还不如在我这里住,还更方便!”负责人爽朗道,“正好,外出的小队也要回来了,给你尝尝我们这的一大特色美食,别地都没有的!” 负责人说的在理,虞采桑便没有推辞。 这位外表粗犷的汉子边走边唠边看图,把一心三用做到极致。 晚上八点,基地里的所有幸存者都齐聚在中空的地洞,篝火升腾,妇女和小孩手脚麻利地架起队员们在外猎捕的小动物,老人则是坐在地上不知在捣鼓什么稀罕玩意。 负责人带着虞采桑出现的时候,场内骤然安静片刻,不稍片刻就有两名年轻男女凑了过来。 “老钟,咱新来的队友?”短发女人问负责人,眼睛却始终定格在虞采桑身上。 “我倒是希望他能加入我们基地,可惜小伙子喜欢四处冒险。”负责人唉声叹气,语气尤为遗憾。 “帅哥,叫什么名?” “小鱼。” “你觉得我怎么样?” 虞采桑觉得这话有点似曾相识,下意识往后退,短发女人身边的高个子男人见此闷笑出声。 他也一直在看虞采桑,只是他的目光带着侵略性,让人很不舒服。虞采桑不经意与他对视,对方便更加露骨地盯着他看。 “我长得也不吓人,你别退后啊~你长得不赖,我也不差,我们在一起,还能生个漂亮的小孩~”短发女人眉眼微弯,笑容甜蜜,虞采桑顿时明白她刚才问话的含义。 “不感兴趣。” “哎呀~现在活着都难,就应该及时行乐。”女人又说了一句,思想极其开放。“看起来挺年轻的,怎么那么呆板呢?” “夏璇,好好一个黄花大闺女说话咋那么粗鲁呢?” 夏璇面色凝固,没好气地朝负责人翻了个白眼,“用得着你这个王老五提醒我吗?就你嗓门大!” “行了!锦鲤对你不感兴趣,你赶紧回去等吃的,别在这叨叨。” “切!”夏璇又朝他翻白眼,转眸又朝虞采桑抛了个媚眼,“锦鲤,我的话在你离开前都有效,我住在第十层008房,改变主意就来我房里找我哟~” “方越,你有什么事?”负责人对夏璇这个破德行没辙,但也知道对方心里有数,便没有继续当着其他人的面数落她。 那个一直盯着虞采桑的男人垂眸微笑,“我听说过锦鲤先生,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有些好奇。” 虞采桑微皱眉,总觉得对方还有话藏着掖着,且不会是什么好话。 “确实,没见着锦鲤前,还以为是和我一样的中年人,没想到才二十来岁。”负责人倒是深有所感,瞅了虞采桑一眼又一眼,觉得对方小小的身体大大的能量。 年纪轻轻就混上s级通缉令了…… “唉~老了,还是年轻人敢闯敢拼!”老钟忽然感慨了一句。 “老钟,服老了?饭好了,赶紧来吃了!” 老钟应了声,偏头一瞥虞采桑。冷眉冷眼的青年乖顺地跟随,他从方越身边走过,修长的手指意外碰到一寸滚烫的皮肤。 方越垂眸收手,手掌轻轻触碰方才故意撞上青年人的手臂皮肤,眼中闪过一丝病态的喟叹和愉悦,却又很快变成得不到满足的烦躁。 男人快步跟上,走到虞采桑身边。 “锦鲤,我有个很重要的任务一直找不到佣兵,你接下来有空吗?我想雇佣你。” 有熟人听到方越这句话,疑惑地询问,“啊?方队,你有啥事要找佣兵?” “非常重要的事。”方越笑容意味深长,垂眸斜睨身侧的美人,控制不住热血沸腾。 我的解药自己送上门来了…… 虞采桑不适地往老钟那边挪了几公分,冷声回答,“没空。”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13 旭日初升,大地早早上演追逐战。 一辆越野车飞冲出去,卷起满地沙尘。高空上,十只蜂鸟无人机紧随,鸟喙持续发出一阵奇特的尖锐叫声。 正前方,十几道人影等候在荆棘路障后,为首的金发男人着装得体优雅,他闲适自在地坐在遮阳伞下,惬意地啜饮浓香的咖啡。 如果忽略掉周边环境,俨如不管工作享受美好假期的上班族。 越野车转弯往东方开去,前方忽然炸开,厚重的黄沙扑向挡风玻璃。司机急踩刹车,车里的人同时向前倾倒。 “艹!巴蒂安这个疯子,今天吃火药了!?” 玻璃上的黄沙落到地上,前方数名绿眸基因人扛着突击枪现身,他们不曾发言,却用实际行动表态。 警告车上的人,敢从这条路走,就把他们射成马蜂窝。越野车灰溜溜地往回开,停在路障前。 那个在遮阳伞下喝咖啡的男人已经戴上兜帽,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把做工粗糙的短刀。 “几位朋友,欢迎你们来我的监狱里做客。”金发男人抬头,宽大的兜帽几乎遮挡住他的脸,只露出瘦削的下巴和薄粉优美的嘴唇。 车上下来的四个人满眼愤怒,却又碍于人多势众,连反抗都徒劳。 “你们要感谢十八基地的人,多亏他们炸了我的实验室,不然,我还是很乐意陪你们玩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的。”萧玉楼睨了眼被绑成粽子样的四个人,扬唇轻笑。 其中一个人张嘴怒骂,被基因人直接掐晕,后者拎着昏迷的人的衣领,将他丢进大货车里。他的同伴也被推了进去,三人直往别人怀里撞。 不知道巴蒂安在这里待了多久,一整节车厢塞满被捆扎起来的幸存者。结实的铁门在他们身后关闭,遮掩所有光亮。车内响起一阵汽车启动引擎的声音,车子缓缓往前开。 车轮碾压过沙土,风沙簌簌往身上拍打。 一枚子弹擦脸射入沙面,急速行驶的人因为片刻分心,方向偏移,车轮抖动,还未来得及调整,又有一枚子弹穿透驾驶员的肩膀。 “嘭——” 车子瞬间翻倒,车上的人也被甩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啃了一嘴沙。 那人艰难地爬起来,右肩膀血色蔓延,如同盛放的大丽花。他的身后,迅速出现数道黑影。 “逃犯a026,怎么见到我就跑?”一身黑色斗篷的男人从基因人身后走出,宽大的兜帽下,一闪而过幽蓝色光芒。 “遛弯的时候碰到一条毒蛇,为了小命,肯定得回避了。”一身破烂衣衫的男人站直身体,忍痛道,“巴蒂安先生,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破烂衫男人又道,“忘记你是毒蛇的爪牙了,巴不得凑上去……” “砰——” 萧玉楼轻笑,抬手便是一枪。破烂衫男人连忙躲开,却还是被子弹射中皮肉。 男人皱眉闷哼,手掌紧按中了两枪的肩膀。 “我比你们这些小偷礼貌多了。”萧玉楼上膛瞄准破烂衫男人的头颅,“我从来不做偷偷摸摸的事。” “杀你们也是。” “砰——” 子弹猝不及防射出,男人眼瞳骤缩,想要躲开,对死亡的畏惧却让他身体变得僵硬。千钧一发之际,膝盖忽然被重物击中歪倒。 “头回遇到站着等死的。”清亮悦耳的女音唤回破烂衫男人的意识,他朝声源看去,只见左手边的矮坡上站着两道高瘦的身影。 “逃犯s008、逃犯s010。”基因人总队长眼眸闪烁,不到三秒,准确地报出不速之客的通缉编号。 “杀。”萧玉楼低语,身后的基因人立刻冲向三名幸存者。 战争一触即发,萧玉楼冷眼旁观这场厮杀大戏。 热辣的太阳能将人晒化,无论是基因人还是幸存者,体力都开始急速下降。那名受伤的幸存者率先倒地,锋利的指甲刺穿男人的胸膛,见血的基因人眼眸闪烁血光,神情有些诡谲痴迷。 绿眸基因人抽手想要舔舐手中的血液,却被一个金属面罩阻挡,颈环闪烁红光,强大的电流席卷全身。 这名控制不住嗜血欲望的基因人顿时被高负荷电流击倒抽搐。 “小陶,咋整?”身形高挑的女人抬腿踹开一名基因人,呼吸略显沉重,她轻瞥一眼倒地不知生死的男人,焦急地询问与她并肩作战的女人。 “姓周的有小鱼消息,就算死了也要拆根骨头回去给他。” ‘蔓草’微皱眉:“……要不把头带回去?我怕给他根骨头,觉得我们在诓骗他。” 她们两边打架边讨论带哪根骨头合适,没注意到有一部分基因人已经退出战场。 高个子女人拔刀下劈,基因人总队长抬手抛拽同伴,扭身侧踹,将她的匕首踢飞。其余基因人悉数退开,总队长以一敌二,却比方才协同作战还要轻松。 “嘭嘭——” 两人先后被踹飞,‘蔓草’原地鲤鱼打滚起身,却直直对上数个黑沉的枪口。 “你们是小鱼的什么人?” “什么大鱼小鱼,哪里有鱼?”‘蔓草’第一时间装傻,余光瞥向孤军奋战的小陶。 “s006r00,代号锦鲤,本名小鱼。”萧玉楼慢步走到‘蔓草’身前,“和你们一样是d区出来的。听语气不是来寻仇的,那就算是朋友?” ‘蔓草’拳头攥紧,忐忑不安地吞咽口水。旁边的战局也同时结束,小陶被总队长反手按在黄沙中。两人隔空对视,从对方眼中看见同样的困惑。 不明白,面前这个地上基地的头号走狗之一怎么会知道锦鲤的真名…… “r00?”‘蔓草’呢喃自语,略微眼熟这种编号,临时又想不起来。 萧玉楼面上表情和缓,笑意璀璨,语气笃定自信:“自我介绍一下,我将会是小鱼宝未来的老公。” 远在a区的虞采桑精神忽然绷紧,总觉得有人在背后念叨他。轻手轻脚整理衣服,出门便与一人相遇。 “锦鲤,老钟有事要忙,让我送你上去。”方越勉强扯出一个恐怖的笑容,眼眸黑黝黝的,像是一面阴暗扭曲的墙,随时能够探出一只手将路过的人扯入深渊。 “不用,我认识路。”虞采桑一只手背后,悄悄触摸腰后挂着的匕首。 方越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眸光幽暗,内心的暴躁有些压抑不住。 “你远道而来,我们得做好地主之谊。”男人慢悠悠说道,嘴角勾起。“锦鲤,我送你……”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14 “谢谢,你可以回去了。” 虞采桑抬眸凝视,厚重的面巾遮挡住脸颊,只露出一双澄澈的眼眸。 看人的眼神格外冷淡疏离,却更能引起心思不正的人的折辱欲和征服欲。 “锦鲤,保重。”男人轻笑,视线轻飘飘地扫过虞采桑全身,出口幽暗,他站在阴暗处,像一只随时伺机行动的野兽。 方越伸手,虞采桑没和他握手,转身就走。前者慢悠悠地收手,目送他离开。 男人后腰上挂着的对讲机忽然传出一阵滋滋电流声,他拿起停在唇边,低声哑语。 “行动。” 片刻后,对面传来一声,“收到”。 方越抿唇一笑,“为什么不愿意和我握手?我都准备放你走了……你偏偏要给我理由把你藏起来。” 黝黑深邃的眼眸闪烁着病态的光芒,男人向后靠着平整光滑的石墙。 环抱自己的双手逐渐缩紧,想利用疼痛暂时将对肌肤相贴的渴望镇压,奈何心中思绪杂乱如潮,那抹毫不犹豫离去的身影深深刻在心上,印入脑海。 男人启唇费劲喘息,呼吸声愈发急促。 数道脚步声响起,一人飞掠过沙坡,顶着烈日狂奔,他身后相似装扮的幸存者紧随。 “靠!这小子怎么越跑越起劲!”追踪的七个人中有人愤愤吐槽。 “别说废话,赶紧追!”跑在最前面的男人沉声制止,提快速度,助跑攻向前方奔跑的人。 那人机敏地躲开,向一侧转身旋踢。 “砰——” 两条修长有力的长腿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似乎是打斗的引线,一触即发。 两人登时缠斗起来,另外六个跟上来的幸存者双手撑膝盖,弯腰咳嗽喘气。 他们歇息一会,便想加入战局,可是那两个相斗的人斗得凶残,他们过去帮忙险些被他们混合双打。 “嘭——” 一道人影倒飞,撞向踟蹰不前的六个人。他们被撞倒,低声嚎叫。 虞采桑收腿凝望匆匆赶来的男人,沉声冷语,“待客之道?” “客人已经离开,现在是匪徒与他的压寨夫人。” 虞采桑眼神骤冷,迅速抽出匕首,横在身前。飘在空中的奚棠满脸震惊,飞速浏览一遍世界线。 【这个世界怎么回事?一个个的没有一点礼貌!!!不要脸的男人!!】 “你不喜欢我,不要再假装了,我不想被利用。” “锦鲤先生,感情是可以培养的,我现在不喜欢你,不代表将来不喜欢。”方越振振有词,同时拔出贴身短刀。“我不想伤你,希望你……” 话未落,一道银光划破空气,方越赶忙躲开,脖颈间的布料被刮破一道口子。 “锦鲤,好暴躁啊~”方越边闪躲边撩骚,眼神痴迷,“更加喜欢你了……” 方越躲得快,虞采桑的攻击便更加迅猛,几次划破男人的皮肤。轻微的铁锈味散开,受伤的人却更加亢奋。 虞采桑抬手一拽男人胳膊,提膝一顶。只顾闪躲的人,顿时痛苦倒地,然而面上表情却极为诡异,透露着一种快意的满足。 【怎么好像给他打兴奋了?】 青年闻言,低头看去,眉头紧皱。虞采桑觉得这人更加有病,拎起他的衣领,甩向准备偷袭他的人群。那六个人再次被撞倒,抬头望去,追踪的身影早已消失。 “方队,您还好吗?” “我很好,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方越敛眸坐起身,身体向前倾,微微颤抖。 六个假装卖力的人面面相觑,瞅了眼昏迷的同伴,又瞄了眼明显不太对劲的方越。 ‘咱们要不要换个队?我咋觉得方越这里……’一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心生畏惧。 ‘我也觉得,要不要换队?’ ‘别想了!换不了,我们也就搬搬东西,去其他队,还不一定能活命!’ 身体亢奋的方越全然不知,自己的手下背着自己讨论踹掉他的事,依旧沉浸在方才与虞采桑短暂的触碰下的酥麻感。 另外一边,虞采桑探查附近无人,让奚棠把系统空间里的沙地摩托取出。 长腿翻跨过车座,立刻启动引擎,扭开油门。摩托飞射出去,眨眼出现在百米外。 奚棠飞落到车头,【采桑,下个世界,我一定给你选个正常人多点的世界!】 【好,谢谢奚棠。】虞采桑开车没有低头看它,只在意识中回复。 玳瑁发色的兔狲害羞地趴在车头,开始检索下个小世界的信息。一人一统各忙各的,在黄沙遍地的大地上飞快移动。 a区面积不算大,艺高人胆大的虞采桑一路油门拧到底,燥热的气息被猛烈的风吹开,清凉的疾风拍打在身上,衣服簌簌扇动。 他在路上遇到十几次巡查兵,这些基因人面无表情地排成一列向前走,即便正午时分,停下来歇脚时与他们在同一片废墟下相遇,这群人也全当虞采桑不存在。 虞采桑忽然有点不习惯不被这群基因人追杀的安生日子。 【采桑,你有没有觉得萧玉楼也奇奇怪怪的?】奚棠冷不丁出声,虞采桑手略微一抖,飞速行驶的沙地摩托瞬间偏移路线。 幸好即将靠近m区,虞采桑没有像白天那样狂飙,很快稳定车身,慢慢将速度降下来。 【他……】好像和巴蒂安一样的想法…… 虞采桑远远看见矗立在a区与m区交界的男人,身后停着一架线条流畅的直升飞机。飞机螺旋桨匀速转动维持机身平衡,声音嘈杂,几乎能将傍晚的风声掩盖。 莹亮的月华下,金发男人勾唇微笑,眸光似星辰璀璨。 “宝贝,我来接你回家~” 他启唇道,风声将他的情绪掩藏,虞采桑只能通过唇语读懂他的话。 “这回真变成小脏猫了。” 虞采桑靠近时,勉强听见男人愉悦的调笑。 那一刻,大地似乎安静下来,眼前只有这个格外耀眼的男人的身影,耳畔也唯有那道沙哑磁性的嗓音。 “咚、咚——”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15 “小鱼?” 金发男人慢步靠近,在身前半米的距离停顿,深邃如海的眼眸藏着不可言宣的温柔。 【采桑?!】 虞采桑蓦地回神垂眸,摸了一下车头蹲坐的兔狲,“师兄。”抱着它下车,与萧玉楼隔开一米距离。 萧玉楼眸光闪烁,扬起熟悉的笑容。 “路上发生什么事了?a区巡查兵为难你了?” 虞采桑摇头,“遇到了一个精神失常的人,跟他打了一架。” 两人先后登上直升飞机,待两人坐稳,驾驶座的基因人立刻抬起总距操控杆,机身轻微晃动,向上直升。 轰隆隆的螺旋桨转动的声音在黑夜中尤为响亮,地上徘徊或者巡逻的人全都抬头仰望。 m区首长仰头眺望,“英雄难过美人关,连疯子也不例外。”男人面相凶恶,身材魁梧,声线却格外温厚磁性。 他身侧的长发美人睨了他一眼,讥讽道,“你们也算英雄?” m区首长闻言也不生气,伸手握住女人的手,笑着落下一吻,“美人配狗熊也可以,只要人在我身边就行。”他专注地看着她,像是透过这张脸窥探心中的明月。 …… 虞采桑打开房门,走廊迎上来一名系着围裙的金发男人。 “早安,小鱼。” “师兄,中午和晚上的饭我来煮吧。” “我做的不好吃吗?”萧玉楼神色纠结,眉眼暗含悲伤。 “很好吃,只是想帮忙。” “我有一件比做饭还重要的事情要你帮我。”萧玉楼轻笑道,却又神神秘秘地不肯立刻告知。 虞采桑一脸茫然地跟着他下楼,囫囵吃完早饭,跟着他来到顶楼。萧玉楼示意他先坐下,随即将一个纸箱放到茶几上。 “k区送来的枇杷到了,希望你帮我消灭掉它。” 虞采桑:…… “师兄……” “水果放久了会坏掉。”萧玉楼义正言辞道,“麻烦小鱼了~”笑容满面地坐到自己的办公椅上,开始忙活。 【好重要的事哦~】奚棠阴阳怪气地说,更加觉得对方有所图谋。 虞采桑低头掏出匕首,划开纸箱,橙黄色的果子整齐码在箱子里,每个果实都有一个鸡蛋大,想来是k区改良的水果。 【采桑,没毒。】 虞采桑手指微顿,抓起一个,用除尘符净手后,耐心地剥皮去籽,随后起身走到萧玉楼身边,将剥好皮的枇杷递给他。 “萧玉楼。” 萧玉楼惊讶地抬头,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目光轻轻落在那只洁白如玉的手上。片刻回神,抽了张纸巾擦手,这才接过去皮枇杷。 “谢谢小鱼,很甜。” 虞采桑碾了碾忽然有些滚烫的指腹,“不客气。”青年又剥了一个,喂给有点生气的奚棠,适才给自己剥一个吃下。 果肉嫩滑,汁水清甜,比以前吃到的好吃些,或许是这里独特的气候造成的。 “0013,你吃吗?” 一只游隼歘地一下穿透空气,落到虞采桑面前,仰头张开鸟喙,一副等待投喂的可爱模样。 【谢谢小可爱~】游隼砸吧砸吧尖喙,整只鸟神清气爽,神气地冲奚棠炫耀。 【还不是因为我家采桑人好!】 【小可爱当然是天下第一好的小可爱!!】萧凰也颇为认同,两只统观点前所未有地达成一致。 虞采桑听得耳热,想屏蔽这两个系统七嘴八舌的互夸。一箱枇杷在虞采桑严格分配下,很快见底。 【真好吃!】萧凰趴在虞采桑大腿上,呈大字瘫倒,格外轻松惬意。奚棠嫌弃地背对他,毛茸茸地尾巴几次扫过萧凰的翅膀。试图把这个不要脸的系统,扇到地上。 虞采桑倒了点水到纸巾上,仔细擦拭黏腻的手指,随后在两只系统的指挥下,挨个摸摸毛,力求一个公平。 萧玉楼写完最后一个字,抬头就看到这个分外和谐温馨的画面,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切,心尖触动,如同被人用一支羽毛扫过,带着些许麻痒。 中午,萧凰牌闹钟依依不舍地离开虞采桑的怀抱,提醒桌案前埋头工作的金发男人。同样双标的0013系统,一喙啄在萧玉楼结实的胳膊上。 【主人,到时间做饭了!!】 “嘶~”萧玉楼眉头一皱,盖住被鸟啄伤的手臂。萧凰歪头,正要骂他,耳畔传来一阵脚步声。 “师兄,我看看,没流血吧?” 萧玉楼摇头轻笑,“没事,巴蒂安皮糙肉厚,只是被萧凰这一下吓到了,下次还是让它换个提醒方式。”他松开右手手,露出完好无损的左手臂。 萧凰无语地翻白眼:这不是你让我干的吗?你真的很装! 萧凰有点忍不下去,准备拆穿他,萧玉楼忽然皱眉闷哼,“小鱼,麻烦你把我绑起来。” 虞采桑:??? 奚棠惊喜:还有这种好事? 萧凰震惊:他家主人玩得这么花的? “巴蒂安好像想出来,我怕他骚扰你。”萧玉楼额角冒汗,递上一捆麻绳,轻声细语地建议,“绑紧点,最好把嘴堵上。” 虞采桑一言难尽地接过麻绳,萧玉楼顺从的双手背后,前者果断地把人绑起来。 “这样可以吗?”虞采桑蹲在地上收紧绳索,仰头询问,猝不及防对上那双幽蓝色眼眸,同样的眼睛和脸却是全然不同的气质。“巴蒂安?” “宝贝~很高兴你能第一时间认出我。”巴蒂安俯视半蹲着的美人,嘴角扬起一道弧度,周身气息邪肆张扬。 “只是我希望你亲自了解我,而不是听那个可恶的窃贼胡言乱语。” “我对你的爱日月可鉴!绝对不是肤浅的见色起意!”巴蒂安深情剖析自己的情感,试图维护自己的形象。 “巴蒂安……”虞采桑起身向旁边后退一步,垂眸轻笑,“你又流鼻血了。” 巴蒂安怔怔地凝望冷美人难得一见的笑容,喉结滚动。鼻间流淌的血液落到唇瓣,男人抿唇,血液染红唇珠。 “亲爱的,连我身上的血也在说,我爱你。” 被束缚在办公椅上的男人深情告白,语气低缓沙哑。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16 室内一片沉寂,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清。两人四目相对,虞采桑先行瞥开,转身就走。 “亲爱的~宝贝~给我解开呗~捆得我很不舒服……”巴蒂安挪了挪脚,办公椅没有往前,反而倒退。 虞采桑全当没听见。 巴蒂安见此,嘴唇紧抿,用力挣扎,却无法崩断这条看起来寻常的绳索。 “你用了什么妖法?” 金发男人神色一变,嘴角微扬,呢喃自语,“绑的人不喜欢被绑的,自然挣不开。” 巴蒂安眼中闪过戾气,“说得好像我老婆喜欢你一样!” “至少不讨厌我。”男人垂眸低语,眼眸骤冷,“另外,请不要乱叫,我家小鱼不喜欢听。” “什么你家!那是我……唔……” 被捆绑在椅子上的男人忽然痛苦呻吟,脸上表情几经变换,最终恢复正常,他不发一言地坐着等候。 一个小时后,走廊里传来一阵轻盈熟悉的脚步声。 模样瑰丽的青年端着一个托盘,木盘上两碗大口瓷碗飘出缕缕香气。 虞采桑将午饭放到茶几上,回头观察坐在椅子上的金发男人。 “萧……” “是我。”男人抿唇一笑,眉眼温柔。 虞采桑缓慢靠近,抽出一张纸,倒了点水润湿,弯腰帮他擦拭那两道破坏颜值的鼻血。 “巴蒂安,别装了。” 话落,被捆得严实的男人一脸困惑,“小鱼,我……” “师兄看我的眼神不是你这样的。”虞采桑瞳眸向下,面色冷淡平静,“他比你内敛稳重。” 男人笑容加深,眼眸中隐藏的占有欲彻底浮于表面,神色专注痴迷。 “真是个小狐狸~”巴蒂安闷笑出声,“可以帮我解开吗?” “不。” “可是我饿了,我倒是没关系,别饿着你那个不要脸的师兄……”巴蒂安语气可怜兮兮的,却不忘损人。 【小可爱,饿我主人一顿不会饿出毛病的!你快吃饭吧~】萧凰扇扇翅膀,脑袋轻蹭虞采桑额头,【别饿到你自己!】 霸占虞采桑左肩的奚棠认可的点头,认为饿他们一顿死不了。 虞采桑瞄了眼叛变的游隼,暗想萧玉楼和萧凰欢喜冤家的相处模式是有原因的…… 一个一言不合关禁闭,一个二话不说怼宿主…… “放心,不会饿到你的。”虞采桑忽然笑道,回眸看向门口,“舟白队长,麻烦你帮我喂你的领导吃饭。” 门边,刚好路过的基因人总队长闻声停下,偏头便看到被绑起来的巴蒂安。 “宝贝,亲爱的,我饿着没关系的……”巴蒂安不愿意,他宁愿虞采桑把饭丢桌上让他趴着吃,也不想长大后的第一次被喂饭贡献给别人! 总队长犹豫,但还是听从虞采桑的命令进屋。毕竟,是巴蒂安大人自己说的,今后最重要的指令便是听从s006r00的命令…… 绿眸基因人端起茶几上色香味俱全的午饭,踱步靠近,虞采桑把位置让出,飘飘然地坐好,开始吃饭,时不时投喂两只馋嘴的系统。 “巴蒂安大人,请您张嘴。”总队长冷着一张俊脸舀饭,冷冰冰地提醒满脸嫌弃的巴蒂安。 巴蒂安伤心地注视专心吃饭的青年,歪头抿嘴,他怕骂面前这个傻子,会被一勺子糊嘴。心气不顺的男人,在心里痛骂隐身的萧玉楼。 两人因为一口饭僵持许久,虞采桑疑惑地抬头看他们,“巴蒂安,你不是饿了吗?” “我唔……” 那口冷掉的饭,终于被总队长找准时机硬塞进巴蒂安嘴里。 巴蒂安哽咽地咀嚼,发现意外的好吃。金发男人瞥了眼总队长手上的饭,将目光落在茫然的虞采桑身上。 此时,一只盛满饭的勺子抵在巴蒂安嘴边,巴蒂安格外纠结。金发男人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虞采桑放下筷子,迟疑道: “难吃的话就别吃了。” 巴蒂安一听,立刻张嘴咬住瓷勺,用行动向他的心上人证明对方的厨艺绝佳。我吃的是我亲爱的老婆特意给我煮的饭……我不能浪费他的心意! “宝贝煮的饭,很好吃,如果你愿意亲手喂我就更好吃了!” 虞采桑觉得萧玉楼先前的提议不错,他应该找东西堵住巴蒂安的嘴。 …… “杨哥,有澜姐的消息吗?”等候在空旷石窟大厅的几个人满含期待地询问进来的人。 男人颓废地摇头,脱力坐到地上,捂头靠墙。过了一会,又有一队人走进来,为首男人眉头紧锁成川字,浑身透露着凶戾烦躁的气息。 “杨煜,你们那有杨澜的消息吗?” 杨煜叹气,“没有,r区基地的防御系统太严密了,完全没办法靠近。” 姜彦握拳重捶墙面,后悔的情绪如潮水涌动。他当初不应该同意杨澜一起去炸实验室! “姜彦,再找七天,如果还是没有办法,就撤掉……” “不行!”姜彦高声反对,“我必须救她出来!” “姜彦!我得为所有人考虑!”杨煜嗓音喑哑痛苦,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如果可以,他也想不惜一切救他的妹妹,可是他身为十八基地负责人,得对信任他的人负责。 “我自己去找。”姜彦瞬间被扼住喉咙,从嗓子里挤出五个字。 杨煜攥拳,眼眸中满是恳求,“好,如果……七天内找不到她,我妹妹就拜托你了。” 姜彦点头:“嗯,我们会找到杨澜的。” 话音刚落,通道里走来三道身影,中间的人身形格外熟悉。那人摘下蒙脸的布,露出熟悉又疲惫的俊脸。 “周潮声?”姜彦偏头看他,低语道,“郑星说你还在k区,什么时候到的?” “小澜被抓了?” 杨煜颔首,扶墙起身,挺直的脊背微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有些颓靡。 “五天前和我们去炸r区实验室,被巴蒂安抓了,我们却连那座监牢都没法靠近!!” “监牢我们去过,里面没有和你长得一样的。”跟着周潮声的两个人中的矮个子忽然出声,嗓音清脆悦耳。 周潮声疑惑:“你们什么时候进去过?我怎么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几乎与她们一起行动,除了昨天…… 女人微笑,语气颇为骄傲,“当然是和小陶一起被抓进去的呗~”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17 小陶准备摘面巾的动作一顿,反倒捂得更严实。被抓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 “澜姐没被关在监牢,会被关在哪里?” “三天前,巴蒂安的车离开r区,看方向是去k区,当天夜里还特意开了直升机去往m区。”周潮声忽然说道,“小澜会不会被他送去k区或者m区了?” “我去k区看看。”姜彦沉声道,“巴蒂安昨天白天发疯后,傍晚又去了m区。杨澜应该不是被关在那里。” “保险起见,我带队人去m区。”杨煜脸上的郁气散了一半,附和道。 “我和你一起去k区,我刚从那里出来,还算熟悉。”周潮声又悄悄扫了眼身边两个事不关己的s级通缉犯。 “陶小姐、佘小姐,关于锦鲤的消息,我知道的就那么多,你们没有任务的话,愿不愿意接我的新雇佣?我会支付给你们高昂的报酬。” 佘蔓朝他翻白眼,她要是早知道这货只知道小鱼被t区基因人抓了,当初在k区遇到这几个拖油瓶的时候就当没看到了…… 打扰她和小陶去嘲笑……不对,去救她那个异父异母的亲弟弟…… …… “实验怎么样了?” 黎旻穿着臃肿的防护服踏进这间全国仅有的无菌室。末世之后,资源短缺,这间无菌房耗费地上基地幸存者诸多心力。 “要再观察几天,提取的血液活性强,只是空气相对湿度不足,细胞裂变放缓。”实验员回头瞥了眼黎旻,又继续配比实验试剂。 “另外,实验体体质太差,才抽了三管血就有贫血问题,需要养几天。我不想因为身体素质方面影响实验结果,不仅达不到预期,还会浪费资源。” “我会派人送些补品过来。” “佩佩那里怎么样了?” “老样子。”实验员动作微顿,声音微沉。 “黎赴,缺东西及时和我说,我会给你送过来。” 实验员冷淡地回答:“知道了,黎叔。” …… 傍晚的时候,萧玉楼重新抢占身体控制权。 被捆了一下午的r区基地首长,看到舒坦地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罪魁祸首的第一句话是‘小鱼’二字。 第二句便是:“你在看这本书啊,写了什么?” 虞采桑回头合上书,放置到桌上,书封上小男孩低头虔诚地亲吻影子。 “受欺负的小孩通过影子帮助人的故事。”虞采桑简单总结,“一本让我无法记住内容的文学作品。” “那有让你印象深刻的文学吗?” “有,老师让我通篇背诵的古诗。” 萧玉楼顿时被他一本正经的冷笑话逗笑,眉眼微弯,“那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虞采桑走到萧玉楼面前,半蹲下为他解开脚上的活结,绳索慢慢松开,落到地上,又被虞采桑捡起交还给他。 “谢谢采桑。” “能起来吗?” 萧玉楼犹豫地抬手,无奈笑笑,“不太行,脚麻了。”青年伸手搀扶了一下‘脚麻’的人,让他缓缓劲,恢复手脚知觉。 金发男人借着身边人的力,在不大的办公室走了两圈,“好多了,谢谢小鱼~” “不客气。”虞采桑小心松开手,觉察到对方确实无碍,这才退开一步,与他隔开点距离。 萧玉楼见此,眼中一闪而过遗憾的情绪,也没有再假装柔弱。 缩在沙发睡觉的两只系统蠕动身体,蹭了蹭沙发,脏脏猫狐疑地用爪子瞎摸,没摸到人顿时惊醒。 【采桑?!】黑灰色的方脸猫浑身毛发炸开,焦急地转头找人。 萧玉楼和虞采桑同时回头,后者轻声问:“奚棠,怎么了?做噩梦了?” 奚棠听闻,软乎乎的毛发瞬间耷拉下来,沉重的吐出一口气。 【没,系统不会做梦。】奚棠飘到虞采桑面前,趴在他胸前,侧耳倾听那颗平稳跳动的心跳声。 萧玉楼眼眸半敛,按捺住将这只没什么分界感的系统揪住领子丢开的冲动,面上扬起一抹温和友善的笑容。 青年不明所以的搂住睡懵了的系统,偏头就看到萧玉楼脸上奇怪的笑容。 “笃笃——” 忽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房间里两人的思绪,他们同时看向门口,基因人总队长面无表情地回视,完全没注意到屋里奇怪的氛围。 “巴蒂安大人,十八基地的人离开r区了。” 萧玉楼秒入戏,哂笑嘲讽,“这群蠢货总算知道出门去找人了,还不算太蠢。” “给k区的人提个醒,免得他们的实验室也被这群鲁莽粗俗的人炸了。” “基地里那几个幸存者也丢出去,免得浪费我们的粮食。”萧玉楼沉声下达命令,“陷阱铺好,发现s001踪迹立刻逮捕,无论伤残。” “是!”舟白语气平静地应下,回身离去。 “师兄为什么要抓他?” 萧玉楼笑道,“这个人前两年刺杀巴蒂安,差点就成功。” 虞采桑登时明了,原来是寻仇…… “你抓了杨澜?” “嗯,推进一下剧情,不然他们走得太慢了。”萧玉楼与虞采桑并肩而行,和声细语。“既然衍生成小世界,即便‘创世主’抛弃了它,世界也得继续运转。如此规则必须重新完善,让世界线不再一团乱。” 虞采桑若有所思,“需要我帮忙吗?” “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不出面也能有进展。”萧玉楼神色惬意自在,并没有因为这个小世界的混乱而烦心。“等会想吃什么?我给你煮。” 跟维护小世界这种小事相较,萧玉楼觉得还是今晚投喂自家师弟哪种菜系更困扰人。 虞采桑:………… 没有得到回复,萧玉楼疑惑地侧眸低头。 幽蓝色的眼眸将青年人的身影吸纳入眼底,仿佛将人雕刻进两颗晶莹剔透的蓝水晶球,触手可及又因为那一层坚硬的屏障阻挡虎视眈眈的饿狼。 在筑起牢笼的同时,又放任自由给予保护。 “都可以。”虞采桑回神,纠结两秒决定把世纪难题甩给萧玉楼解决,“我给你打下手。” 萧玉楼轻笑出声:“那就吃个清蒸排骨和蔬菜汤。” —他家采桑应该自由自在的,即便烦恼,也只能是这种家常小事…… “好。”虞采桑没有意见,心情愉快面上却八风不动。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电梯门缓慢关上,楼层数缓慢跳动,还在房间里熟睡的萧凰,完全被两人一统遗忘。 它无知无觉地翻身,砸吧砸吧尖喙,依旧睡得安详……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18 “巴蒂安大人,又下雨了!” 正与虞采桑闲聊的萧玉楼面色骤变,凌厉的眼神一扫而过。 “立刻把防护罩打开!让巡逻的人找掩体躲藏!问其他区,他们那里有没有下雨。” “是!” “要变天了?”虞采桑问道。 萧玉楼神色肃穆,抬眸眺望,“一两个区还好,如果是全国就麻烦了。” “小鱼,如果有意外,你先离开r区,你我任务不同……” “萧玉楼,我陪你。” 萧玉楼眼眸颤动,回眸看他,耳畔再次响起身边人坚定的声音。 “我陪你。” 磅礴的大雨以倾倒之势落下,雨滴落到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黄沙翻滚,冒出一个又一个小气泡。 雨落下的同时,白雾茫茫,各区陷入死寂。城市里的废墟面积又缩减,唯有各区地上基地建筑坚守岗位。 地上基地的各个领导不约而同地站在檐下,注视这场蚕食人类生机的雨水。他们的面色凝重无奈,最后化作冗长的叹息。 雨水清澈,只是地面将它们的颜色染黑。 这场雨持续了三天,所有人的行动都为它停歇。 雨停后的傍晚,在外巡逻的基因人带着满身坑洼的躯体回到哨所。他们的身体被大面积灼烧,斑驳的坑洞使他们变得更加可怕。 然而,他们始终保持同样平静冷淡的神情。 不知道疼痛、不懂得疼痛…… ——他们是合格的人形兵器。 …… 一群人小心地打开封门石,地面淤积的雨水倒流,瞬间将基地出口啃噬出一条窄而深的水道。 “woc!!我的鞋子!!我的脚!!!”男人叫嚷地跳开,一把将同伴往墙上撞。 “小心点,等下沾到水你就得学关羽了,我们可没有华佗的技术。” “哥,你说晚了,我真得刮骨疗伤了!”男人面部扭曲,撑着墙,向同伴展示自己被雨水烧得黢黑的脚底板。“你们下手可得轻点啊……” “放心,我有数!”扶住他的男人拍胸脯保证。 “姜哥,周哥,还有三十公里就进入k区,路上没有掩体,我们要现在出发吗?” “走。”姜彦当先踏出,“石头腐蚀严重,如果再下雨,这座临时基地会立刻被淹,我们在里面更危险。” “来吧弟弟,你大爹背你上车~”扶倒霉蛋的男人弯腰拍拍背,示意他爬上来。 “我去你大爷的!” 一行人吵吵嚷嚷地坐上车,情绪外露地维持积极情绪,眼里却是对未来的迷茫。 雨来的突然,蒸发得也极为迅速。上路的时候,黄沙漫天,仿佛三天的灾祸从未发生。后座漫开浓重的血腥味,刚才吵嚷的倒霉蛋用力咬着布条,额角冒汗。 同伴将那层腐肉刮下,帮他包扎好。 “呜呜~我真倒霉……”面色惨白的倒霉蛋掩面假哭,戏份十足多。“我可怜的脚,跟我,你受苦了!” “你知道就好。” “先安静一下。”副驾驶的周潮声忽然出声,捞起望远镜往车窗外看去。 远处,沙浪奔涌而来。最前面的人衣衫黑红,裸露的双眼锐利阴寒,周身杀气凝如实质。他的身后,一群基因人极具技巧地驱赶他向某个方向逃亡。 “周哥,看到什么了?” 周潮声:“r区地下基地前负责人。” “他还活着?!” “通缉令没撤下来肯定还活着。” 周潮声又说:“k区基因人好像在驱赶他。” “那他还怪走运的,没遇到对他下死手的基因人。”倒霉蛋感慨地摸了一下胸口,觉得胸口快愈合的五个血洞隐隐作痛,“上回我差点以为我就要去见阎罗了。” 车子快速向前,周潮声视野里失去那人的身影,他将望远镜收好,取出一张粗陋的手绘地图。 “通过界碑之后,往北偏西25°位置行驶两公里,那里有一个临时基地。” 姜彦依言转动方向盘,往下踩油门,头车后面的两辆车也连忙加速跟上。 …… 实验室的门向两侧打开,一人满脸严肃地走进,身形修长如同行走的衣架子,面容冷淡俊秀。左眼下一颗朱红色的泪痣尤为显眼,为他的冷增添了两分魅惑。 这间实验室内空旷冷清,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大型的圆柱形玻璃容器,容器顶端夹着数条色彩艳丽的导线,这些导线在房顶纠缠,连接靠墙的各个机械。 容器里,蓄满绿色的液体,一道瘦弱的身影伫立其中。 男人走到其中一个操控台前,快速按动几个按钮。 容器里的液体翻涌,颜色逐渐透明,水中人的模样也愈加清晰。 水中人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头颅无力地低垂,太阳穴、脖颈、手腕贴着细小的管子。宽大的呼吸机罩在脸上,面容与男人有六分相似,只是面部线条更柔和流畅。 “姐,你睡了那么久,怎么还不醒?”黎赴抬头仰望‘熟睡’的‘少女’,眼中藏着无力感。“黎叔和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小晟成了基因人,他忘记你了。”黎赴叹气,“所以才没有来看你。” “你别生他的气。” “他不是故意忘记的。” “嘀嘀——”空旷的实验室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黎赴从宽大的白色大褂里掏出震动的小型计时器,用力暂停。 绿水重新倒灌,背身离开的人没有注意到玻璃管里的人食指轻轻拨动。 沉重的门向中间挤压,幽寂的实验室内只有电流游走的声响。 巨型玻璃管里的绿色液体忽然晃动,一只苍白瘦弱的小手猛地拍打在坚硬的玻璃上。 玻璃瞬间裂开一条细小的缝隙,那只手无力的落下,室内闪烁的红光消退,警报声未曾奏响。 黎赴离开这间鲜有人来的实验室,在洁白光亮的通道里走动。 由远及近传来阵阵脚步声,不知名助手领着两个高个子的人走来。 “黎博士,他们俩是首长给您安排的帮手兼保镖,现在外面不安全,您要是出门记得带上他们!”助手语速极快,简单说明便匆匆告辞离开,他的实验数据还等着他回去…… 黎赴随意地打量两人,狭长的凤眸闪过暗芒。 “叫什么?”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19 “黎博士,我叫江宴,江流的江,宴会的宴,您叫我小江就可以。”个子稍高的口罩男率先出声,语气谦卑诚恳。 “我是周生,周到的周,生命的生。”另外一个也连忙介绍自己。 黎赴呢喃重复:“江宴,周生?”他倏尔一笑,笑容也带着冷漠感。 白大褂实验员停顿几秒,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两人蓦地有些许紧张,不自在地搓衣服握手。 “跟上。” 两人暗自松了口气,目不斜视地跟随。 他们经过冗长明亮的走道,来到一间全玻璃房间,室内空旷,仅有一张纯白的单人床。 一名年轻的女人虚弱地坐在床上,脑袋低垂,及肩长发柔顺垂落。她穿着一身白色短袖长裤,左边胳膊上有几个红肿的针孔。 女人似乎注意到屋外三名实验员,烦躁地抬头,露出一张苍白无血色的秀气面容。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又嫌恶地移开。 黎赴细致地观察她的表情,眸光闪烁,按下玻璃窗上悬挂的对讲设备。 “实验体1号,目前感觉怎么样?” 杨澜吝啬地瞥他一眼,眼瞳上翻。 “能翻白眼,看来可以加大药剂。”黎赴满不在意地说着,低声自语,这番话不知道是说给关押的实验体还是身边的两名‘助手’。 两名‘助手’呼吸稍乱,‘江宴’垂在两侧的手紧握,低垂下脑袋掩盖住眼中的怒火。 “小江,把实验体带出来。” ‘周生’不动声色地碰了一下‘江宴’的肩膀,后者抬头松手,注意到黎赴的目光连忙上前。 “黎博士,我的身份卡没有权限,密码是多少?”‘江宴’从兜里取出一块磁卡,试探地刷了一下密码锁,毫无意外地发出一阵急促的提示音。 “。”黎赴语气冷淡地吐出一串数字,‘江宴’分毫不差地输入,密码锁‘嘀嘀’响了两声,玻璃门缓慢向一侧移动。 ‘江宴’缓步靠近杨澜,高大的身影遮挡住黎赴的视线,杨澜失神地看着逐渐靠近的俊朗男人。 心脏有些不受控制地跳动,嘴角微微勾起,无声道: “姜彦,来得也太慢了。” …… r5区水库。 偌大的水池散发着阵阵诡异的气味,池子边缘的石块不停地冒小气泡。正中央的机械早已报废,焦黑一片,完全看不出本来模样。 r5区基因人小队队长拿着一个仪器探入水池中,仪器立刻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处理掉。”金发男人回眸看向身边的黑发青年,面色愈加凝重,“r区的水更少了。” 地面酸雨蒸发后,他们俩就开车前往r区九个水库,一轮测试下来,无一例外,所有的蓄水池都受到一定程度的影响。 其中影响最严重的就是r1区、r2区和r5区,雨水腐蚀管道回流速度太快,整片池子的水全都被污染。这三个区域的水源无法再饮用,只希望处理之后,能用作他途。 “如果继续下去,这个小世界差不多就要走向灭亡了。”萧玉楼翻阅总队长呈上来的各区水源污染报告,眉头紧锁。 人在天灾面前太过脆弱…… 虞采桑端给他一杯温水,“人的适应性很强,末世降临时,所有人都以为生机断绝,但是人们靠着那股劲活下来了。” “我前段时间在a区发现了新的地下水源,祂并没有把后路堵死。” 墨发青年朝金发男人伸出手,浅笑道,“师兄,可能要浪费你一点时间。”萧玉楼回握住那只瘦削的手掌,任由对方拉他来到尘封许久的露台。 漫天繁星闪烁,雨后的夜空更加璀璨。 “我在我出生的世界,很久没看到星星了。”虞采桑抬手指天,被束缚的手略微挣扎,却被对方握得更紧。“或许对我们来说,这是末日,但是对大自然来说,这是仙境。” “被抛弃的小世界,在自救。” 他的语气很平静,即便将会因为这场自救而经受苦难,依旧理性地思考。 “采桑……”萧玉楼手指转动,强硬地挤进身边人指缝,与他十指相扣。“陪我看会星星。” “好。”虞采桑垂眸瞥了眼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指骨微弯,轻轻贴在那只灼热的手背上。 他们一齐抬头望天,绚丽的繁星落下银辉,洒落在他们的身上。这一刻的平静,让他们暂时遗忘麻烦。 两人之间相隔两拳距离,手掌却暧昧的相贴,不知是谁的心跳更快,又逐渐重合。 银盘垂落,天边的太阳再次升起。 r区基因人除了受伤的和巡防的,其余全都在r1区集合。 “轰隆——” 巨大的蘑菇云炸开,各区都被这一幕惊愕,其他区的首长同时发来问候。 “全部拉黑。”萧玉楼随意看了眼,沉脸道。这些没事干的地上基地首长还是太闲了。 【k区黎旻:巴蒂安,又在发什么疯?】 【m区谢温昀:巴蒂安,炸弹太多的话,可以送我几箱。】 【t区刘辰:又博美人一笑呢?成本还挺高的。火药剂量还挺高的,我这都能感觉到震感了。】 【……】 地上二十个区,十九个区首长全都突然地关心r区首长。一溜下去,没一句好话。 “等下,把那些发出去。”萧玉楼觉得大家要一起‘开心’。 舟白又把已经拉黑的十九个人放出来,修长的手指迅速点按,将这些年搜罗的‘八卦’分别发给当事人。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20 萧玉楼调制的炸药量很精准,直接往下爆破一百米。基因人荡下去查看,带着一团略微湿润的土壤上来。 金发男人碾了碾土块,洁白的手套瞬间脏污,炎热的空气不多时将这一小块土壤晒干。干巴的泥土稍微磨蹭便从手中掉落,只是手套到底弄脏,无法恢复原样。 “嘭——” 又是一声巨响,熟悉的蘑菇云再次卷上云霄,这回却没有人特意发消息过来问候。 坑洞下陷一百多米,萧玉楼取出望远镜观察。地坑底部,一片阴暗的环境中闪烁些许白光,并不刺眼却格外惹眼。 “把这片区域围起来,明天带上专业设备检测一下。” 萧玉楼将望远镜递还给舟白,率先上车。舟白迅速安排好工作,便钻进副驾驶,车子很快启动开往r2区。 接下来一整天,r区充斥着爆炸声,有一两次直接炸塌地下幸存者们搭建的临时基地。 地面活动的幸存者们也担惊受怕,生怕自己在某片废墟下躲避日光,天上就掉下来一颗炸弹。 临近傍晚,萧玉楼抵达r9区。 这次爆炸后,一股清泉从地底流窜出,强劲的水流将周围的黄沙冲开。水柱向上喷溅,离地面两三米。 萧玉楼和他身边的几名基因人毫无防备,被水柱淋湿。 清凉的水打破身体平衡,让他们错以为傍晚的温度高于正午,每个人都出现不同程度的中暑现象。 基因人身体素质强,但他们有个致命的弱点,便是怕热。 野兽基因融合完美的倒还安稳站着,那些失败品却瞬间脱力倒地。萧玉楼逡巡一圈,眉头紧皱。 “舟白,拖走。” 劳碌命基因人总队长听令将几名无用的下属揪着领子丢开。滚烫的黄沙粘在身上,依旧热辣的阳光迅速将湿衣服晾干。 中暑的几名基因人从脖子开始往上泛红,狼狈地趴在地上喘息。他们的耳朵尾巴耷拉下来,整个人看起来病恹恹的。 地底喷涌的水柱持续十几分钟,天边落日隐入群山,坑洞被填满清水,像是一片小型的湖泊。 萧玉楼装了一壶清水带回基地。 基地外,基因人尽职地巡防,夜色明亮,高耸的楼房一片昏暗。 萧玉楼迈步进屋,明亮宽敞的大厅里,一人蹲坐在地上打磨短刀,利刃在灯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寒芒。 “小鱼~” “师兄,吃饭吧。” “有什么好吃的?” “肉酱面。”虞采桑拿起软布擦拭短刀,刀刃朝上拔下一根头发。发丝垂落,霎时断裂。 青年原地起身,将短刀递给萧玉楼。瘦长的指节轻捏刀刃,神色冷淡,动作却温柔体贴。 “谢谢小鱼。”萧玉楼笑着接过,“下次试刀不要拔自己的头发了。” 虞采桑眼皮上抬,不太想损毁别人的家具…… 萧玉楼:“拔我的头发。” 虞采桑暗想幸亏奚棠不在,不然小系统又要骂人了。 …… “巴蒂安大人,s001已进入r区,目前在r7区。” 对讲机传来一道冰冷呆板的男声,简洁快速告知萧玉楼大致情况。 闻言,萧玉楼立刻向左打方向盘,逐渐提速。副驾驶的墨发青年抓起对讲机,轻声传达下一步指令。 “将人带到r4区,避免近身作战,十分钟后到。” “收到。”对讲机那一头的基因人队长沉声回答。虞采桑将对讲机怼回原位,向后靠坐,面无表情地盯着飞速向后移的荒漠。 他们穿过r5抵达r4,远远便看见两方打得激烈的人。 “吱——” 黑色越野车急弯侧停,轮胎与沙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响声。萧玉楼迅速解开安全带下车,手枪上膛,抬手便射出一枪。 远处与基因人争斗的高大男人察觉危险,扭身躲开。转眸望向萧玉楼的眼神满是暴戾与杀意。 “巴蒂安。” “砰——”萧玉楼并没有叙旧的意思,抬手又是一枪。s001疾步躲闪,不退反进,躲着子弹逼近r区首长。 金发男人冷笑,将手枪交给身边人,拔出短刀便冲了过去。 两个体型相仿的男人顿时缠斗起来,刀光剑影,每一招一式都奔着对方的命脉。 基因人包围过来,手中枪械始终瞄准s001,只要场内两位傀儡师下令,这群没有自主意识的基因人会立刻开枪射击。 …… k区实验室。 警报的低鸣声响彻,实验员们顾不得自身的实验,纷纷跑出房间。数十名身穿白大褂的实验员面面相觑,等待实验室总负责人黎赴现身解释。 黎赴从拐角冲出,高声喝道:“不想死就全都回去!” 他的身后跟随着两名基因人,男人满脸焦急地朝实验室最深处跑去。那里是其他实验员禁止前往的地方。 “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 “我们现在怎么办?” “回去继续做实验。”一位较为年长的实验员一锤定音,“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其他人似乎觉得有道理,又放心不下自己的研究,在警报声中慢悠悠地回去。 与他们的悠闲相比,黎赴却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奔到异常警报的无菌室。他现在顾不得那两个混进来的幸存者,只希望无菌室里的人还在屋里…… 然而,现实终究让他失望。 无菌室的房门被人暴力破开,结构坚硬的金属大门被里面的人锤出几个坑洞。狰狞的裂痕昭告着,偷跑出去的人的危险性。 “马上通知黎叔!”黎赴瞳孔骤缩,回头一瞥面无表情的少年,“黎晟,离开这里。” 黎晟眼眸轻转,忽然上前拽住黎赴的衣领,将他往自己身边拽。旋即与之交换位置,抬腿横踢。 “嘭——” 巨大的力道将偷袭的人踹飞出去。那人似乎不太习惯自己的身体,扭曲地爬起来,抬头露出一双冰冷如寒霜的黑眸。 “姐!?”黎赴难以置信,“你……” ‘少女’歪头咀嚼,稚嫩的面庞满是艳红的血液,宽松的实验服亦是沾满血斑。黎赴扫视无菌室,总算在角落看到残缺的人体躯干。 “不能乱吃东西。” 黎佩疑惑,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浑身散发着不开心的气息。 “对不起,我很高兴你醒过来了。” 黎赴扬起一抹笑容,然而,这份笑容骤然僵硬住。 一副做错事模样的少女迅猛地冲破黎晟的阻拦,一掌穿透黎赴的心脏。 “滴答——” 鲜红的血液从那只柔弱纤瘦的手指跌落,在地上凝聚出一滩血渍。 黎赴低头看她,面色狰狞痛苦,“姐姐……你不记得我了……我不怪你……” 黎佩面无表情地抽出手掌,冷漠地看着男人倒地呕血。 她在他即将阖眸之际,轻笑道: “黎赴,我都记得。” 她的声音甜美软糯,语气却格外冷漠。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21 “睡吧,宝宝。” 黎佩舔舐手中血迹,半蹲下替黎赴合上眼眸,转头觑了眼僵直在原地的两位基因人。 黝黑的眼眸闪过一道暗芒,面上挂起一抹甜美无害的笑容。 她的目光落在叫做黎晟的基因人身上,“小晟,带我去找黎旻。” 黎晟垂眸注视倒在血泊里的男人,眉头轻蹙,他的意识放空,却在这一刻有一双手拨开云雾。 一滴眼泪坠落,潜意识告诉他,这个叫做悲伤。 “小晟。” 温软甜美的女声像一支穿云箭,将那双手洞穿,迷雾再次笼罩。 “带我去找黎旻。” 这道声音刻进脑子,其他声音指令和情绪都被排除。黎晟恢复呆板冷漠的模样,只知道听从命令行事。 黎佩慢悠悠地适应酸软的躯体,离开无菌室前,忽然扭头对依旧站在原地的基因人下达命令。 “把桌上那管药剂注射给黎赴,再把他放进培养基。”黎佩用力擦拭脸上的血迹,“我喜欢听话的弟弟。” “不喜欢把我当实验体的弟弟。” 基因人依言行事,将赤红色的液体注入黎赴体内,拖拽着他的脚踝,将他丢进偌大的玻璃管里。 浓稠的绿色液体疯狂钻入早已失去气息的人皮肤中,脆弱的皮肤被撑开裂痕,猩红的血液溢散。 整个培养基迅速染红,培养基外,基因人无知无觉地站立。 整个实验室,警报声始终不曾停歇,却再没有人出面处理。 实验员们只关心自己的研究成果,并不关心实验室遭遇的威胁,也不在意无关的实验体出逃。 他们甚至不知道实验室里藏着一名高危险性的怪物…… 敞亮的通道里,一个人鬼鬼祟祟地探出头,确认无人后,回头招手。高大的男人搂着女人跟上,警惕地观察四周。 急促的警报声隐匿他们的脚步声,同时也干扰他们接听信息。 “姜彦,我旁边几间房里有几个被抓来实验的人,顺便救他们。”杨澜虚弱地靠着男人的肩膀,声音微弱。 “好。”姜彦点头,“我们尽量。” 杨澜点头,抿唇不再多言,减少体力流失。自从前两天的皮下注射,杨澜的精神便愈发萎靡,混入实验室的两个人只能干着急,暗自加快计划。 他们足够大胆也足够幸运,白天兢兢业业打下手迷惑黎赴,晚上便轮流躲在暗处监视他,也因此发现对方每天开始实验前都会前往最深处的房间。 姜彦和周潮声简单沟通后便决定从这个地方突破。 不过,他们原计划是在门外装炸药,制造混乱再趁乱救人。结果,不知为何,里面的人突然清醒,还把黎赴杀了。 “嘀嘀——” 磁卡核验身份,房门自动打开。里面的人麻木地抬头,自觉地撸起袖子。 “不想死就跟上,被发现我们不会管你们,能不能活,全靠你们自己。” 男人冷酷地说道,随后抱紧怀中人离开。 房间里的几名实验体面面相觑,相互扶持着站了起来。 另外一边,黎佩在黎晟的带领下,很顺利地找到在五楼处理公务的黎旻。 “爸爸,好久不见。”黎佩笑容甜美,缓步靠近。 伏案的中年男人失神地看着鲜活的女儿,眼眶里很快盈满泪水。他激动地起身,快步靠近黎佩。 “佩佩!你终于醒了!” “我醒了。”黎佩笑看向她走来的男人,眼中暗藏恶意。“爸爸,我要是做错事了,你会原谅我吗?” “当然,哪有人不犯错的……” “即便我杀了您儿子?” 黎旻瞳孔骤缩,声音颤抖地询问,“佩佩,你说什么?” “爸爸,我把弟弟杀了。”黎佩笑容纯粹无害,右手微抬,毫无征兆地刺穿黎旻的心脏。“就像这样~” “啊!!”黎旻眼眸瞪大,茫然地低头。疼痛缓慢席卷,无法控制地厉声惨叫。 “我当初也这么痛,爸爸终于感觉到了~”黎佩抽手,将人推倒。“我真开心~” “做错事的人,不值得原谅,您记住了吗?” 黎佩低头注视痛苦挣扎的男人,笑道:“看来记不住了呢~” 体型消瘦的‘少女’起身越过他,黎旻颤抖地想抓她的脚,终归无力支撑身体的所有动作。 黎佩坐到黎旻的位置,与门外的少年基因人对视。 “小晟,地上不应该存在懒惰的人类,先从爸爸的领地开始吧~” 黎晟轻眨眼,面无表情地离开,电梯降至四楼,很快响起一阵惨叫声。黎佩享受地聆听,低声哼唱美妙的旋律。 她随意地摆弄桌上的文件,颇感无趣地丢到地上。又顺手地拉开抽屉,掏出里面的方块形遥控。 墙角钻出两团白色毛球,飘到惨死的中年男人上方。 【8520,k区首长死了,我们回去吧?】其中一颗毛球忍不住感慨,【反派的活真麻烦,不仅要干坏事还要把控节奏,果然积分不好赚!还是你们炮灰组的任务自由度高~】 另外一颗毛球格外高冷地没搭理它,自顾自地观察黎旻的伤口。 【8520,你的语言程序紊乱了?】 奚棠转动躯体,‘瞪’了萧凰一眼,又继续忙活自己的事。 【小可爱应该和我这样活泼的系统搭档……啊!!】话未说完,萧凰顿时被奚棠创飞。 高冷的炮灰系统冷冰冰地警告,【我才是采桑最佳拍档!】 【小可爱才不喜欢暴力狂系统!!】 萧凰不甘示弱地回怼,两个系统又一次扭打起来,似乎觉得毛球身体打得不够激烈,不约而同穿上皮肤。 一猫一鸟手脚并用,你薅我毛、我啄你头…… 在办公桌前研究电子产品的黎佩全然不知屋里还有另外两个存在,这两个系统甚至旁若无人地打了起来。 约莫半个小时后,一猫一鸟都秃了,也终于停战。 互相嫌弃的两只系统格外默契地回到系统空间,转瞬扑进站在黄沙中围观打架的墨发青年怀里。 【采桑!我回来了!】 【小可爱!我先回来的!】 虞采桑低头瞅两只毛发凌乱的系统,问道: “你们又打架了?”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22 两只系统闻言,瞬间心虚。 【小可爱,你怎么和主人出来晒太阳啊?你别搭理他,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游隼眼珠子转动,打哈哈转移话题。 【像我主人那样的人,就是容易得寸进尺。】 虞采桑:…… 青年抬眸便撞入幽蓝色的汪洋中,那人在与手段狠厉的逃犯相斗时,始终游刃有余。 锋利的短刀满是血迹,连刀柄都有些斑驳血渍。 逃犯s001沉眸格挡,拦住致命攻击,与萧玉楼更换方位,冷厉的眼眸扫过端正地站在风沙中的人,心下思索。 “嘭——” 萧玉楼抬腿踢飞s001的刀,在后者怔愣的那一秒钟,中途改变方向踹中他的胸膛。s001一时不察,向后倒飞三米,脸上的面巾渗出一抹血。 s001弹跳起身,俯冲反击,萧玉楼立刻迎上,然而血衣男人却中途转道,攻向外围的虞采桑。舟白立刻瞄准s001的膝盖,射出一击。 男人闻声躲开,铁拳直面攻向虞采桑,然而,尚未靠近,便被一阵巨力踹开。 看起来柔弱的青年收腿站立,眼眸清洌平静,对于这种突发情况没有任何慌张。 “咔哒——” 基因人全部围上,枪口对准s001,男人忽然笑出声,抬头看向慢步靠近的黑袍男人。 “咔嚓——” 萧玉楼抬腿踩住s001的膝盖,沉腿用力,便听见一道清脆的骨裂声。 “唔……”s001拧眉握拳,额角冒汗。“巴蒂安,真没想到你这样的疯子,还会有正常下属。” “咔——” 萧玉楼笑着用力往下碾脚,满意地看到对方眼中的痛苦,“那是我老婆。” “呵呵……你单方面臆想的吧。”s001不怕死地继续惹怒他,随即察觉到对方下脚的力度加大,笑声更加放肆。“呃……” 剧烈的疼痛让这个长时间奔波的逃犯终于没抗住,昏死过去。 “不会说话的东西以后也别说了。”萧玉楼抬脚,示意基因人将人拖回去,旋即回身贴近被系统嘘寒问暖的青年,“小鱼宝贝,我们回去吧。” 虞采桑颔首,与成功抓捕‘仇人’的r区首长一齐乘车回基地。 午饭过后,两人两统齐聚一张桌,被委派出去的两只系统绘声绘色地描述这些天做的事。 【桑桑,我和你说,那个主角老笨了,头一天就暴露身份!别人变着法折腾他们也没发现,还勤勤恳恳地干活。】 【最离谱的是,他们居然想用炸弹爆开k区实验室最新研究的防爆材质大门……】 萧凰嘴巴吧嗒吧嗒说个没停,十句有九句半是吐槽主角团的憨傻行为。 【采桑,第一个进行基因实验的人醒了。】奚棠简单高效地总结这趟鸡飞狗跳的行程,也制止了萧凰没有重点的废话。【现在k区在屠杀幸存者。】 “被当吸血包那么久,有反社会人格也正常。”萧玉楼轻语,“地下正在形成暗河,长时间的干旱快结束了。只是……” “如果有人打破平衡,地下暗河顷刻会喷涌而出。全国会瞬间被淹没,现在的所有研究,也会覆灭。” “若干年后,末日变成传闻,常年在水上生活的人会以为这里是第二个亚特兰蒂斯。” 虞采桑:“所以,你这两天才特意加强巡逻?” r区地下基地的幸存者差点以为‘巴蒂安’要和他们宣战,三天前的爆破是在确定幸存者基地的位置。 谣言纷纷扬扬,传到后面,连多年缩居在地底劳作的老人也扛起农具,准备和萧玉楼拼命。 “嗯,r区地势最低,‘堤坝’崩塌时,居住在地下的人连逃生的机会都没有。所以,要把他们赶上来。”萧玉楼笑眼弯弯,“巴蒂安这个身份很合理,日常发疯而已,地上基地监牢够多,让他们先住个大通铺吧。” 虞采桑想了一下,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巴蒂安哪天不发癫才显得不正常…… “要通知其他区吗?” “不用,没人信,等着k区杀过来就行。”萧玉楼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到时候,他们不离开地底也不行。” “没有理智的基因人的手段可不如地上基地的人温和。” “我这几天就捉人关禁闭就可以……小鱼,要与我同流合污吗?” 虞采桑毫不犹豫地回答:“你需要我帮忙的话,我跟你一起。” 萧玉楼轻笑摇头,“宝贝在家等我就好,外面太晒了。”眼眸璀璨如星河,承载着经年累月的温柔。 “萧玉楼,别学巴蒂安说话。”虞采桑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抿唇捏手指。 “好的~”萧玉楼面上的笑容更加温柔,以拳掩唇,垂眸轻语。 两只系统蹲坐在桌上,来回瞅两人,总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不太正常。奚棠的危机感前所未有强烈,下意识飘了起来挡在虞采桑面前。 “奚棠?”虞采桑疑惑地看着摊成饼的兔狲,萦绕在周围的若有若无的奇怪气氛瞬间被凶脸猫古怪的行为戳破。 【采桑,要抱抱。】奚棠飘进虞采桑怀里,毛茸茸的下巴轻轻搭在漂亮青年的肩膀,委屈巴巴地说道。 虞采桑一脸懵地抱了一下朝他撒娇的小系统,下一秒,一只游隼不甘示弱地冲了过来。 【桑桑小可爱,我也要抱!】 虞采桑无奈地给了萧凰一个抱抱,它的宿主坐在对面,笑容微僵。 撒娇卖萌的两只系统同时打了个寒颤,莫名觉得什么可怕的存在盯上,核心程序都有些错乱。 萧凰一秒锁定自己宿主,注意到对方明显不太对劲的微笑,转而毫不在意地继续赖在它家小可爱怀里。 它才不在意这个‘暴君’的想法,和小可爱贴贴才是最重要的事…… 翌日,生活在r区的地下幸存者小队刚出门就被一大群基因人包围。 一头金发的男人坐在‘遮阳伞’下,舒适地品茗格外苦涩的咖啡。 “全抓了。” “艹!巴蒂安,你神经啊!又在发什么癫!!”前几天刚被抓进监牢的幸存者忍不住大骂,“你大爷的!成天没事干逗我们玩是吧!!!” “你说对了。”萧玉楼放下咖啡杯,笑容核善。“全部抓起来。”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23 狡兔三窟,幸存者在末世存活九十多年,拥有不止三窟。 萧玉楼每天早出晚归,连续忙碌了十天将r区地下幸存者全羁押起来,每回押送一批新犯人进监牢,就会听一遍幸存者愤怒的怒骂。 情绪阴晴不定的男人在第三天很愉悦地杀鸡儆猴,并扬言期待下一个反抗者出现,让他败火解压。 自那之后,再无人敢强出头。 r区在抓人,k区内部叛变的消息不胫而走。 偌大的城区,在八天内成了一座只有基因人的死城。热风飘到隔壁的t区,满是刺鼻的铁锈味。 t区自然风貌问题,地底没有人长时间居住,因此,k区基因人需要对付的就只有地上幸存者。偏偏t区风沙能把人半埋入土,黎佩决定把t区留到最后,转而绕道前往m区。 基因人不知疲倦地行军,大部队花费两天一夜的时间抵达目的地。 他们在交界处迎面与m区的基因人守卫相遇,临近傍晚,天上黑云密布。星云之上,闪烁着几颗诡异的红光。 m区首长携手下出现,体型魁梧的男人揭下兜帽,垂眸看身高刚到他腰的女孩。 “黎佩,许久不见,个子一点都没长呢。”谢温昀开口精准踩雷。 黎佩闻言脸色瞬间黑沉,眼神凶恶地怒瞪虎背熊腰的高壮男人。 “没长眼睛,长再高也没用。”黎佩冷笑,眼瞳黝黑圆润,与常人无异。“杀了他。” 谢温昀警觉地拔刀防备,身边的基因人忽然将枪口对准他。 额角霎时冒汗,银线下坠,无数雨水淅沥沥落下。 “砰——” 尖锐的枪声响起,沉重的子弹破开骨头,血花飞溅。 时隔半个月,强酸雨再次降临,这次波及的范围更广,境外的国家也同时发生酸雨灾害。 细雨蒙蒙,冲刷每一寸角落。 偏偏是这种烟雨最难缠,空气潮热沉闷,许多人都因此生病,成天在外忙碌的萧玉楼很不幸地中招。 虞采桑坐在病床前,探身抽出体温计一看。 ——42.9c。 末世里,人类的正常体温维持在39c,但,这是为了适应环境。一旦超过或低于1c,便极为危险,比末世前高烧40c还要危险! 以前只是有烧坏脑子的风险,现在体温过高或过低随时会休克死亡。 “师兄,你需要打退烧针。” 萧玉楼背靠床头,精神萎顿,松软的金发耷拉着,整个人仿佛失去光彩的烛芯。 【主人,你怎么变虚了,要……】给你买药吗? 话未说完,长久没被关系统空间的萧凰再次回到熟悉的环境。 “不……打针……”萧玉楼伸手拽了一下虞采桑的衣摆,语气尤其柔弱可怜。“不……打针……求你……” 墨发青年眼睫轻颤,猜想还未明晰,手已经先一步落在那只滚烫的手背上。 “好,不打针。”虞采桑轻拍一下萧玉楼的手,示意他松开,对方却误以为要握手,连忙回握住他。 那一套动作利索得不像生病的。 虞采桑尝试挣脱,对方反倒愈发用力,只能暂时放弃挣扎:“奚棠,上回在童话世界,你给我吃的药很有用,麻烦你帮我在商城下单。” 奚棠瞅了眼蔫了的萧玉楼,任劳任怨地打开商城。 【嘀——】 【恭喜您成功购买一瓶〖百病消药水〗,道具已存入空间。】 【已扣除五百积分,当前剩余一万四千九百二十积分。】 朱褐色安瓿瓶从空中显形,被人牢牢抓住,稍微用力便拆开包装。 “难受……”萧玉楼眼眸半阖,呼吸沉重,苍劲修长的手牵扯着那只‘冰凉’的手贴脸,声音软弱无力。 “吃药再睡一觉就会好了。”虞采桑将一瓶朱褐色的药水瓶抵在萧玉楼唇边,“师兄,张嘴。” 烧迷糊的男人听话地启唇含住瓶口,虞采桑轻抬手,药水顺着喉道滑落,喉结滚动,虚弱中又带着些许色气。 朱褐色安剖瓶化作星芒,在指尖流逝。 虞采桑搀扶着人躺下,替他盖好被子,正打算离开又被萧玉楼一把拽住手腕。 “别走~” 虞采桑停顿片刻,叹气坐下。 “睡吧,我不走。” 温柔沉稳的嗓音像是一片柔软的云,将萧玉楼的不安驱散,手心传来的细腻触感也让生病的人终于放心地熟睡。 【采桑上次生病都没有这么粘人……】奚棠有些不满地嘟囔,却也没有和病人计较。 虞采桑安静地靠坐在床头,脑袋搭在洁白的墙壁上,呼吸愈渐放缓。 昏暗的室内,两道呼吸交融,半夜时,虞采桑经受不住困倦,靠在墙头睡着。奚棠正打算把宿主带回卧室,床榻上的人忽然睁开眼睛。 生病的人无法维持日常的温柔面孔,随意扫过的眼神将奚棠冻在原地。 “嘘~别吵醒采桑。”萧玉楼勉强露出一丝笑容,声音绵软无力。 奚棠点头,【你退烧了?】 金发男人低声轻语,“退了,药很有用,谢谢奚棠关心。”说着,手指翻转,凭空夹取一张黄符。 【我只是不想采桑浪费积分而已。】奚棠傲娇地别开脑袋,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你在干嘛?】 黄符自燃,室内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 萧玉楼小心扶着人躺下,从空间里取出一套新的枕头和被子给虞采桑用,“坐着睡觉明天醒来会不舒服。” 【你病才好,别把病菌传染给采桑。】 “你和采桑在这里睡,我去隔壁。” 奚棠一听,不存在的良心忽然痛了一下,转而见他还不离开又开始赶人。 【你快去吧,我会照顾好我家采桑的。】 萧玉楼缄默,抱着自己的被子和枕头离开。 奚棠心虚地瞅了眼轻手轻脚离开,甚至贴心把门关上的男人。不过这点不多的愧疚感,在看到自家宿主安静的睡颜时,全都抛诸脑后。 脏脏猫轻巧地跃上床,蜷缩躺在虞采桑脖颈边。 【晚安,采桑。】 翌日,虞采桑从睡梦中惊醒,脑子阵痛,像是有根针扎似的。 他迷茫地捏了一下猫猫的软毛,放空片刻思绪,转身并未发现应该躺在床上的病人。 【采桑,你在找什么?】 “师兄被我踹下床了?”虞采桑脑子不清醒地反问。 “噗嗤——” 敲门而入的金发男人正好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出声。 “采桑,早安,我并没有被你踹下床。”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24 “m区首长死了。” 萧玉楼站在基地大门观看能源光屏外的瓢泼大雨,雨水已经持续八天,降水量逐日增长。 四面八方的强腐蚀性水流汇聚在这片区域。废弃的楼房全部坍塌腐化,地面也多有塌陷。 “如果不是这场雨,k区的应该杀到a区了。” 萧玉楼将一个平板递给虞采桑,里面播放的正是m区首长中弹身亡的画面。 “从出现到控制基因人不超过一分钟,她是用什么方式?” “声音。”萧玉楼探手将进度条往回拉,“三秒掌控上百名基因人,比病毒传播速度还可怕。” “其他区也看到了,等下又要讨论怎么讨伐他们这群反叛者。”萧玉楼叹气,觉得这些人讨论好几天,没有一个有用的建议。 基因人无法命令,地上基地的人真刀实枪上阵就好,也不用继续无意义地开会。 偏生地上幸存者绝大部分只会动嘴皮子,武力值还不如一只小动物。 “我并不关心k区反叛者,我更想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停。”在外人面前又披上巴蒂安皮的萧玉楼眉宇间满是烦躁不耐,张口怒怼。 “你在r区当然不怕了,那疯婆娘就带着基因人大军驻扎在m区,雨停了立刻就会打过来!”a区代首长战战兢兢,肥胖的面容憔悴不堪。 “不用等雨停,我的r区已经被淹了。” “忘了还有r区的问题,巴蒂安,你不如弃了r区,把k区夺回来!”t区频道的首长有种说话不带脑子的疯感。 “这个主意不错,反正黎佩那个女人不在,你趁机拿下k区,等她回去,你便撤离,打她个措手不及!”甚至有另外一个疯子配合,制定战术。 ‘巴蒂安’瞬间气笑了。 “原来你们还会打算盘呢?真是好谋划!” “我们也只是出个主意,让你暂时去避个风头。”又有一个区首长发声。 萧玉楼敛眸轻笑,挂断通讯。坐在沙发上的青年放下书册,抬眸看他。 “刚才舟白队长让我把这份报告转交给你。”虞采桑拿起一份厚重的纸质报告书递给他,“降雨量增长3厘米,r1和r9出现漩涡,r7哨所二楼被淹没。” “酸性降低了,r7哨所的基因人……” “轰隆隆——” 一道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不多时,绿色竖瞳的基因人总队悄声现身。 “巴蒂安大人,r1沉没了。” 萧玉楼丢开报告,“什么时候?” “一分钟前。” “联系得上巡查小队的人吗?” “信号频丢失,无法联系。”舟白冷冰冰地回答,并不在意自己手下的安危。 “漩涡消失了吗?” 舟白:“没有。” “准备救生艇,基地里那群地下人全放出来,注意外界水流变化。” “是!” “所有被舍弃的小世界都是这样不稳定吗?”虞采桑注视基因人总队离去的背影。 “嗯,同时爆发的事件太频繁集中,所以有种世界要毁灭的感觉。” 接下来两天,r区陆续出现漩涡和地陷事件,其他区通过无人机视角回传影像,也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巴蒂安,你们那里什么情况?” “天塌了地也要塌了,就这样咯~” “你早就发现了!为什么不和我们说!” “我说了。” “你什么时候说过!!” “r区要被淹了,你们不信,还让我去抢k区地盘。”萧玉楼老神在在地细呷咖啡,当事人看起来比其他人都要淡定。“天灾,我可没办法管。” “不过,大家别担心,早晚轮到你们,到时候a区被水淹,也不用再担心k区的问题。” 另外十八区首长集体沉默,觉得巴蒂安果然脑子不正常。 一群领导不欢而散,会议草草结束。 屋外一声巨响,地面剧烈晃动,整座大楼向一侧倾斜。萧玉楼面色骤变,飞冲下楼,与等在楼梯口的虞采桑迎面相遇。 男人一把拽住青年的手腕,跑出基地大楼。中央空地挤满穿着精致的地上人与衣衫简朴的地下人,所有人心有余悸地看着面前深不见底的大坑。 “你刚才为什么不先跑!” “旁边是窗户,如果你一分钟没出现,我会跳窗离开。” “小鱼,你要学会关心自己。”萧玉楼瞬间泄气,心慌意乱地搂住平静淡然的墨发青年。“自己安危永远是最重要的。” “你要自私一些。” 天上的光屏闪烁,缓慢碎裂,大雨倾倒下。 “唰——” 一把伞向上展开,挡住两个拥抱在一起的男人。萧玉楼愕然地看着虞采桑手上的雨伞,长久维持的温和表情有些裂缝。 “啊——” 人群里发出成串的惨叫声,被雨水冲刷的人痛苦地哀嚎打滚。他们两个在硬抗的基因人和普通人中显得格格不入。 “至少我等你,你不会变成落汤鸡。”虞采桑嘴角微勾,扫了眼莫名其妙嚎叫的人群,疑惑地探手接住雨水,透明的水从手心落下,形成几条漂亮的小型瀑布。 苍白瘦削的手勉强留下些许水珠,又被另外一片雨水冲刷。雨水沉重,但不伤人。 萧玉楼默默接替撑伞:“……” 人群里有人干嚎两嗓子,不小心呛了口水,发现身上只是绵密的重压,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没有明显的灼烧感。 “好像不疼诶~” “我也是,就是喘不过气而已。”有人捂住口鼻,闷声回答。 “下的是正常的雨水!太好了,末日是不是要过去了!”地下幸存者们激动地落泪,也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他们在雨季前被关押,并不了解外界的变化,一时激动也忘却了地面的坍塌。 英勇善战的流浪者 25 “轰隆隆——” 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声,高楼在幸存者们眼前倒塌。承载雨水的天池不知道被哪一个顽劣的仙童敲破,雨势倾盆,全然不顾人类身躯的接受能力。 其他区的水流裹挟着黄沙灌溉,下陷的地面很快填满,黄泥水轻易盖过幸存者们的脚背。 幼小的孩童慌张地抱住父母,软糯的奶音满是对水源浪费的痛惜。 “爸爸,我不要踩水!妮妮身上臭臭的,会弄脏水的,水脏了,就不能喝了!!”刚到成年女性大腿位置的小女孩抱住身边高大男人的腿,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爸爸?抱抱~” “妈妈?你不要哭……”一旁小男孩抱住哭泣的母亲,不明所以地安慰,他的父亲一手抱起儿子一手揽住妻子的后背。 翻滚的黄浆逐渐漫过大人的小腿肚,雨势却不见缩减。 人们有些绝望地抱着自己的家人,日常外出觅食找水挖矿石的队员则是紧盯神态自若的巴蒂安。 “巴蒂安!你是不是知道……” “你们需要弄清楚一件事,你们全都是我的犯人。”萧玉楼半睁眸冷笑,“再多话,我把你们全都丢进坑里。” “你!” “砰——” 基因人总队朝天开了一枪,稚童们顿时被吓哭,其他人赶忙安慰,暂时没工夫找‘巴蒂安’的茬。 “那艘船还要多久到?” “两天后。”舟白有问必答,“巴蒂安大人,基地内只有十条救生艇。” “能联系上其他人吗?” 舟白摇头:“信号断了。” 萧玉楼沉吟,瞥了眼被抱起来的孩童,又看向安静充当吉祥物的虞采桑。 “修好。” 舟白:“……是。”他不认为自己能够在信号塔全部坍塌的情况下,联系上前去d区借用航舰的下属们。 在雨中等待航舰显然不靠谱,即便没病也会生病。萧玉楼便组织基因人将囚犯全都关押到r4区。 那里的建筑还在,这群狼狈的幸存者总算拥有暂居地。 萧玉楼当天下午和某个被羁押的s级逃犯碰面。 逃犯s001随性地坐在地上干啃烙饼,注意到萧玉楼的身影也没搭理。 “你倒是自在。” s001努力咽下食物,“不如你厉害,r区快淹没了还要拉我陪葬。” 萧玉楼垂眸睨他一眼,将意识深处的巴蒂安放了出来。巴蒂安一出来,抬腿便将s001踹倒。 几步上前,踩在s001身上,脚尖用力,在他的伤口碾了碾,血红色的液体争先恐后地往外冒。 巴蒂安笑道,“我倒是不需要你陪葬,你的基地的人或许会很高兴看到你这位前负责人。正好,我把他们也抓了,你们能够在死前好好叙叙旧。” s001眼神骤变,目光阴狠地盯着巴蒂安,被巴蒂安一脚踹翻,撞到铜墙上。 “好好招待我们的这位犯人。”巴蒂安转身离开,侧目一笑,心情格外舒坦。“别弄死了。” 基因人等巴蒂安离开牢笼,立刻执行他的命令。一位身上多处有细小鳞片的基因人弯腰将人掐脖提了起来,又费力向一侧甩出。 男人脊背沉重撞上铁栏杆,发出一阵骨裂的脆响,s001闷哼吐血,抬眸怒视,神色愕然。 “佟知乐!” 鱼鳞基因人眸色闪烁,转瞬恢复最开始的冷心冷情的模样。 监牢里单方面的虐打还在继续,而罪魁祸首巴蒂安则准备用来之不易的自由时间,与虞采桑联络感情。 只是,人刚走到门口,灵魂又被外来者锁回意识深处。 “艹!!!你tm的故意的吧!!!” 萧玉楼礼了礼衣袖,嘴角上扬,“是的。” 他可没有那么大度…… 基地外的雨猛烈,等待游轮的时间,又有一两处地上基地倒塌。雨水上涨两米,所有人缩到二至五楼。 在第三天午后,一艘巍峨壮阔的游轮出现在哨所外。地下基地的人出神地盯着这座庞然大物,眼中满是惊叹。 “不想死就上船。”萧玉楼带着虞采桑登船,他站在船板上,注视下方傻愣愣的地下基地幸存者。 幸存者们面面相觑,终于有个人踏上登船梯,有人做表率其他人也纷纷登船。 最后一个人踏上偌大的商务游轮,有种时空错乱的震撼,高耸的楼房建筑,健全的设施设备,精致的装饰。 让他们仿佛踏入末世前的一座小型的城市。 “d区的人居然愿意借你这艘船?” “r区沦陷,他那里会是第三个。”萧玉楼笑着解释,“d区的首长贪财好色,但有些大局观。” “翻过这条绵延的山脉,是曾经的海洋,现在的断崖沼泽。单单r区,没办法承担泄洪工作,我考虑利用这艘船将水引入‘海洋’中。” 虞采桑:“你的反派任务和我以前拍的剧本很不一样。” “生死存亡之际,反派也不是不能放下一些成见,先处理完大事,再继续磋磨主角和普通人。” “活着,对末日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事实上,地上和地下幸存者相互敌对,却也让他们能够在末世里共存近百年。” “资源把控在火力强大的人手上,便不会发生哄抢,大家或许吃不饱,但至少不会饿死。” “嗯,正向的马太效应。” 萧玉楼微愣,“强者恒强,弱者抗争,小鱼总结得很到位。”随即,他垂下眼眸掩盖住心中杂乱的思绪。 虞采桑没有打扰他思考,低头观察图纸。也因此,没有注意到身边人忽然抬头看向自己的复杂目光。 【萧凰,帮我查点东西。】 【哟!现在又想起我了!】 【新皮肤更新没有了。】 【别啊主人,我最喜欢帮你干活了,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被抓住命脉,萧凰秒变殷勤。 【帮我查……】 游轮在水位愈发高涨的r区畅游,原先龟速行驶的游轮,终于在十米水域里开出每小时15千米的‘超高速’。 这艘航舰是末日前建造的,后面末日降临,树木缩减,d区基地首长觉得拆了可惜,便让科研人员改进,耗时三四十年,终于能够在沙漠里行驶。 可惜,行进速度还没有幸存者两条腿走的快。这艘航母就被d区基地当做装饰物摆放,当做个稀罕玩意观赏。 d区首长还利用这个难得一见的航舰收取费用敛财,登船参观要十个压缩饼干,在船上睡一觉要再交付三十斤的肉干。 有人嘲讽他异想天开,结果还真有人好奇,甚至愿意支付高昂的费用。有些地下基地的幸存者也慕名而来,还有胆大的与d区首长交易。 钱货两讫,双方都满意,d区首长便开始把地下幸存者也纳入客户名单,赚得盆满钵满。 d区也一度成为所有区里,最受地上基地和地下基地幸存者欢迎的城市。 弥勒佛一样的d区首长每天乐呵呵地坐在航舰下观察来来往往的人流,笑容可掬。 r区基因人出现在他面前时,这位跟谁都敢做生意的d区首长,差点就要把基因人也列入客户名单。 “孙铄大人,借您的貔貅号一用,归期不定。” “巴蒂安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r区被水淹,人不至于被淹死。”绿眸基因人简单解释借航舰的理由。 “我要是不想……” “咔嚓——” 绿眸基因人瞬间掏出枪,利索地上膛对准‘弥勒佛’的大脑门,沉声冷语。 “巴蒂安大人说过,和气生财,反之,暴力镇压。” d区首长嘴角抽搐,惊慌地摸了摸额头虚汗,“呵呵~借,当然借,巴蒂安要用多久都可以,我最喜欢帮助别人了!” …… 在r区发现雨水无害的第二天,k区的人也发现这件事。 这群按捺许久的基因人连夜袭击a区,在第二天早上,将a区首长和代首长的脑袋砍下。 为了避免成为下一个一个k区和a区,地上基地和地下基地的幸存者联合起来一齐对抗。他们让基因人陷入深度睡眠,自己扛着枪与不惧电击的基因人厮杀。 鲜血染红雨水,又顺着坡度流入r区。 r区成了泄闸关,那点血液还未流入边界,便已经成为黄泥浆。 游轮开了将近一个月,终于抵达断崖。 r区的普通人在路过q区时被萧玉楼全部踹下船。 因此,真正在黄沙海里航行的就只有萧玉楼、虞采桑还有基因人们。 基因人简直全能,能文能武,上得了战场,下得了厨房,既会打枪,还会开船。 他们无条件听从命令,没有自己的思维,因而,主人是谁,灌输的什么理念,会让白纸染黑还是画出绚丽的画作,全在主人的一念之间。 r区巴蒂安对基因人的开发不足百分之十,而k区黎佩对基因人抗打击测试堪称严苛。 人与基因人的大战在枪支高速消耗下,逐渐推向尾声,究竟是人类方获胜,还是基因人继续傲世妄荣…… 全在最后一天…… “轰——” 最后一点岩壁被凿出大洞,守护貔貅号航舰穿行数千里的雨水冲开岩石。滔滔水流尽数汇入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 天上的云似乎察觉到更难缠的存在,放弃在幸存者生活的陆地上降雨。 乌云压顶,与深渊一较高下。 身后云开雾散,阳光明媚。血水涤荡的地面,悄悄开出点点红梅,葱翠的绿意衬托野花的绝艳。 “砰砰——” 最后两声枪响,也预示两方争端的结束。 面容稚嫩的少年人挡在少女面前,心口和眉心各有一颗金灿的子弹。猩红的血液让那张清秀的脸变得恐怖。 黎晟‘嘭’的一声倒下,澄澈妖异的竖瞳落在模样乖巧的少女身上。 少女头发散乱,笑容乖张,沉醉地舔舐手上的血液,随后看向这群‘被拔了牙’的纸老虎。 “都是熟人啊……也省得我再去找~”黎佩逡巡站在地下基地幸存者后面的地上基地领导,露齿一笑。 “我黎佩,只杀人,从来都不折磨人。你们会死得很轻松的~” 黎佩缓步靠近,一群人却被一个‘未成年少女’逼退,若让其他人看见,必定被耻笑。 纤长锋利的指甲在阳光下反射出寒光,瘦小单薄的少女转瞬消失,再次现身,便出现在其中一位地上基地首长面前。 “一路走好。”黎佩轻笑着抬手,手掌轻松穿透坚硬的骨头。 “啊啊啊——” “扑通——” 鲜活的心脏被拽出,在空气刺激下,残留的神经驱使它继续跳动。 “woc!!呕——” 有人受不了的远离她,蹲到地上便开始干呕。参与过基因实验的首长们畏惧地后退,举着空枪瑟瑟发抖。 黎佩横眉冷对,开始屠杀模式,“一个都不准逃……” …… “再见,我亲爱的冒险家~” 金发男人轻抬墨发青年的右手,躬身而下,在对方手背上落下一吻。这一吻并未落到实处,而是隔着男人的拇指。 “我好像留不住你。” 巴蒂安松开手,垂眸凝视神情冷淡的虞采桑。面前这个人,对待他和那个鸠占鹊巢的小偷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宝贝,你叫做什么名字?真实的名字。” “虞采桑。” “真好听~”巴蒂安笑着长叹一口气。 “巴蒂安,你会遇到一心一意都只有你的人,那个人不是我。” “采桑,我不会遇到了,你是独一无二的,我将真心奉献给你,你不会接受,但给予耐心和尊重。”巴蒂安含情脉脉地向即将离开的人剖析自己的情感,“我爱你,你将我俘获,从此,心门自动落锁。” “你会记住我吗?” 虞采桑思索片刻,答道:“还活着大概会。” “我在你心里的地位好轻啊……”巴蒂安轻声抱怨,“宝贝,祝你旅途愉快,要是想谈恋爱了,把我排到第一位啊~” 话落,巴蒂安意识深处传来一声轻笑,儒雅温润的男声格外刺耳难听。 —我家小鱼儿不会喜欢你,你也没有机会了。 巴蒂安心中登时窜起一阵无名之火,怒怼回去。 —要不是你,宝贝已经和我结婚了!!! —请不要造谣,采桑是自由的个体。 —****!!!虚伪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肮脏的思想!!! 两个共用一具身体的男人在意识海里对骂起来,最后以巴蒂安词汇量匮乏,惨败于萧玉楼。 虞采桑瞧他神情不对,很自觉地离开,把空间留给两人。 午夜,游轮在平静的r区水面航行,金发男人端着美味的饭菜敲响虞采桑房门。 船舱里的人很快开门,定定地站在原地与男人对视,片刻后,侧身让开通道。 “我的演技也不算差,你是怎么一眼认出我们的。” “你比较稳重。” 萧玉楼轻笑一声,将晚饭摆上桌,“嗯,我比较稳重。” “什么时候走?” “明天,你呢?” “我大概没那么快,还要处理一点后续的事。” “我……” “采桑,我会去找你的,你不用特意为我停留。” 萧玉楼指了一下锁骨位置,虞采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子,触碰到一个温凉的水滴形状项链。 “你的任务其实早就完成了吧?”萧玉楼笑容满面,每寸肌肤都诉说着喜悦,“我很高兴你为我停留了一段时间。” “采桑,下个世界见~” 虞采桑浅笑轻语: “再见,萧玉楼。” 缺乏常识又天然黑的仿生人 1 科幻的实验室内,站着数十名人形机器人,他们的身体覆盖了仿真皮肤,头部却还是没有五官的铁皮。 一人缓步走进实验室,身上血迹斑斑,血液沿路滴落。他的身材比例格外完美,像是造物主精雕细刻的艺术品。 然而,他的右手遗憾地残缺,却也因为这份缺陷,多了几分人性。 “滋滋——”电流声在幽静的房间中格外明显。 男人转身看向这群无脸仿生人,嘴角微勾,启唇道: “机器人守则四——初代机器人是所有仿生人的神,无论何事都要听从,这是最高级指令。” “嘀——” 无脸仿生人蓦地抬头,眼部位置闪烁红光。 “指令输入成功。” 无机质的声音重叠,将这道密令录入核心程序,即便销毁,也会永久记载。 …… “嘀~” “嘀——” 明亮空旷的室内,数十名人形机器人来回走动。它们忙碌地搬运成箱的物品,集中放到中央流水线的传送带边上。 机器人快速拆开包装,将零件组装再放到传送带上。 相隔几米的机器人负责的项目全然不同,它们手脚麻利地将每个零部件组装。那些零部件逐渐成型,一条条线条流畅完美的机械手臂从传送带输送,最后坠跌落到下方的白色大筐里。 一名人形机器人用力抬起装满机械手臂的白筐,随意地倒在一张铁桌上。同桌的机器人有条不紊地捡了一只胳膊开始检查。 有瑕疵地被它们当场捏碎丢到垃圾桶里,合格的则小心地摆放。 那些合格的机械臂被负责运输的机器人推进一座巨型机器下方,外形如章鱼的大型机器转动触手,将物品送到楼上。 巨型章鱼机器的脑袋穿过墙壁,硕大的血红色眼球与地面齐平,它直勾勾地注视前方,与远处同样被固定在楼层之间的同伴‘对视’。 有一只章鱼忽然闭上一只眼睛,再睁开,眼睛里浮现一道修长完美的身影。 红色弧形隔板向上移,那人从‘电梯’里走出,丝绸般顺滑的墨色长发低束在身后,一身贵气的西装套装,衬得人身姿挺拔逸群。 他缓步走出空旷的通道,前方白墙忽然响动,缓慢裂开向两侧移动。入眼所及,单人圆形高台上规规矩矩地站着模样精致的‘人’。 他们像博物馆陈列的艺术品般令人着迷,外表出众、体态完美。 有几名穿着打扮各异的人正围绕着一个圆台,他们的模样同样出色,即便满脸冷漠依旧引人瞩目。 “,睁眼。” 高台之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卷长的睫毛半遮掩那双漂亮的眼眸。 “转。”银色短发男人走上高台,低头触摸仿生人的眼皮,低声命令,“眼部正常,无缺漏。” 男人的手继续往下,一把掰开仿生人的嘴巴,手指刚要探入他的口腔里,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三名检查仿生人的男人同时回头,看清来人,连忙上前行礼。 “王,那些失职的护卫,我会将他们销毁。”黑色短发男人不见王身边有护卫跟随,眉头紧皱。 “我想单独看看,才不让他们通知你们。”来人仰首,隔着人墙注视圆台上的仿生人。 那双澄澈透亮的琉璃色眼眸静寂呆滞,却清晰地收录长发男人的身影。 身如玉树,色若四时风光,最为华丽的辞藻都无法概括,俨然是造物主对他的偏爱。 圆台上的仿生人轻轻眨眼,又恢复出厂待机状态。男人见此从喉咙溢出一声低笑,另外三人不明所以。 “牧带队去人类学校招生了,我身边正好缺个助理,就让他跟着我吧。” 三人顺着对方的视线回头,面瘫的脸都有了点表情。 “王,初检不合格,需要复查……” 男人信步靠近圆台上的仿生人,绕着台子打量,“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他轻描淡写地决裁,另外三人顿时不敢继续多言。 “既然跟着我,编号便改一下,顺位到十号,那你以后编号就是0010。” 仿生人眼眸闪过一串串暗绿色代码,嘴唇闭合,却传出一道冰冷无机质的声音。 “指令输入成功。” ‘王’仰望圆台上的人,伸手握住对方的手,“0010,跟我回家吧。” 不远处三人面面相觑,迅速检索自己的核心录像,悲催地发现自己当初被王挑中的时候完全没有这种待遇。 他们顿时升起人类才有的危机感,感觉他们身为王最信赖的手下的称号要拱手送给新出厂的小白仿生人了! 临时组建的‘王最忠心属下保卫战’的三个人亦步亦趋地跟随。 “你们继续忙吧,不用送我。”‘王’回头拒绝他们的跟从,牵着冷冰冰的小机器人离开。 三人不太情愿地留步,眼睁睁看着实验室大门关闭。 相携离去的两人并不知道三个‘得力手下’复杂的心情,男人带着小机器人走专属通道,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人或物。 他们走出面积宽广的机器人孵化基地,天上急速行驶造型各异的悬浮汽车,秩序井然。 天上飞落一辆造型酷炫的悬浮车,流畅的车身线条仿佛一只收翅俯冲的飞燕。 悬浮车车门向上展开,露出舒适宽敞的内部环境。 男人松开手,回眸轻笑,“0010能自己坐好吗?需要我抱你进去吗?” 小机器人默不作声地钻进后座,乖巧地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专注而冷漠地注视前方。身侧软垫下陷,灼热的视线让人难以忽视。 “伪装得很不错,我都差点以为认错了。” 小机器人毫无反应。 “采桑。”萧玉楼笑意绚烂,那张美如神只的脸蛋更加耀眼夺目。“好久不见。” 男人的声音格外平静温柔,语气缱绻怀念。 悬浮车平稳升空,按照既定轨迹向前行驶,空中车流冗长交错。 虞采桑转头看他,肢体僵硬。 “师兄,你为什么每次都能那么快认出我?” “直觉。” 【嘀嘀——】 【恭喜您完成〖机器人守则〗小世界任务,您是有史以来最快完成任务的宿主,希望您再接再厉。奖励会在任务者离开小世界后核算发放,请您注意查收。】 一道咖啡色的影子从凭空跳出,落到虞采桑腿上。 “奚棠,系统程序错乱了吗?” 奚棠摇头,转而看向一派轻松自在的男人。 【是因为他。】 虞采桑闻言又看向满脸温柔的男人,思索片刻,便明白奚棠的意思。 对方是所有仿生人的王,他出面把他带走,契约者被销毁的剧情便不存在。 虞采桑顿时眼神复杂,有种被大佬带飞的爽感…… 萧玉楼快速扫了眼小机器人怀里的伶鼬,又重新将视线落在虞采桑脸上,柔声邀请: “难得轻松,不如留下来玩玩,这个小世界的科技很发达,也有许多新奇的小玩意。” 奚棠皱脸纠结,忽而半眯眼眸,浑身透露着‘我很不开心’的气息。 【采桑,主系统叫我,我得回去一趟。这里比较安全,你在这先玩一段时间,要是有事找我就直接给我留言,我会尽快赶回来!】 “好,你先去忙,别担心,我能处理好的。” 萧玉楼冷不丁出声,“我也会照顾好采桑的。” 奚棠听到这句话更加不放心,奈何持续不断的催促让它没时间回怼。 【采桑,我走了,你要注意安全啊~对于一些不怀好意的东西一定要远离!!有事给我留言!不要听信一些乱七八糟的人的话!!!】 “……好的,别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虞采桑无奈地摸摸伶鼬的软毛。 奚棠依依不舍地蹭蹭了虞采桑的手,听着愈发急促的催促声,怒气冲冲地杀回去。 缺乏常识又天然黑的仿生人 2 悬浮车驶入守卫森严的小区,一直往里开了五分钟,才在半山腰看到一栋独立的两层小别墅。 两人先后下车,无人驾驶悬浮车立刻关闭车门,钻回车库。 “王,欢迎您回家。”冰冷的女声响起,这道声音像是在空中飘荡又仿佛萦绕在耳畔。“您身边的是我的小主人吗?” “是的,0002。” “很高兴您将小主人接回家,如果您愿意叫我的名字我会更加开心。”0002的语气多了两分喜悦,极为智能地与房主辩论。 “她的名字是?”虞采桑难得瞧见萧玉楼变脸色,更加好奇0002的名字。 “亲爱的小主人,我叫做宝宝。” 虞采桑眼眸微弯,笑道:“宝宝好,我是0010。” “小主人您好!!!”女声听到这声僵硬的问好,瞬间炸开花,整间屋子的室温明显升高。“我好开心,终于有人叫我的名字了!!!呜呜~” “0002。”萧玉楼凝视沙发后那面墙,暗含警告。 0002顿时不敢放肆,墙面蠕动,落到地上生成一道高挑的身影。肤白貌美的女机器人恭敬地弯腰行礼,面上带着一抹与萧玉楼相似的笑容。 “我是小区管家0002,小主人平常有需要,直接叫我的编号就可以,我会及时出现并为您解决一切入住期间的问题。” 女机器人说完,便化作一滩黏液,很快融入地面。 “王,我还有事,先走了,祝您们入住愉快。” 虞采桑惊奇地盯着0002消失的位置,眼中满是惊叹。 “采桑,怎么了?” “0002是什么类型的机器人?” “按照约定俗成的说法,她是主脑,中心城的那座象牙塔就是她的身体。只是她爱玩,平日里会融入网络里,形成虚拟形象。” 萧玉楼带着虞采桑上楼,推开一间房门,屋内装饰温馨舒适,与人类的住所无甚区别,只是在落地窗旁边放置着一个充电机仓。 “那个是?” “给你充电用的。”萧玉楼轻笑,“一般七天充一晚电就可以,要不要体验一下?” 虞采桑有些好奇,但想起上个世界被电击的恍惚感,又不怎么想尝试。 “不了。”虞采桑拒绝,“怎么看自己的电量。”脑袋空空的小机器人满脸茫然。 话落,身边的人忽然转身,幽静温柔的眼眸闪过绿色代码条,左眼逐渐生成一个莹绿色的进度条。 “绿色正常,降到红色就要尽快补充能源,不过,也能再撑五个小时。”萧玉楼温柔地指导自家什么都不懂的小机器人,“你的身体程序已经设定好,把自己想象成一台电脑,现在需要调取个人信息资料。” 虞采桑依言尝试,果然看到前方飘荡的蓝色长方形。 “为什么我的是蓝色的?” “新出厂的小机器人是这样的,等你耗完身上的电量,就会和我一样了。” 虞采桑点头,忽然问道:“机器人不应该懂很多东西吗?” “因为,从一百年前开始,重新颁布了法令,机器人也要上学学习知识。” 虞采桑:啊? 过了一会儿,发懵的大脑恢复清醒,虞采桑指着自己。 “我要去上学?” “嗯。”萧玉楼颔首。 虞采桑皱眉,半晌,认命地接受安排。 “我是去上幼儿园吗?”虞采桑又问。 萧玉楼:“……为什么这么说?” “按照我一问全不知的情况推测的,我现在的认知可能不如这个世界幼儿园的小朋友。” 萧玉楼颇为无奈,“仿生人学校实行五年义务教育,我会安排你进一年级。像一些基本常识,在开学前,我会教你。” 虞采桑点头。 “那我接下来一段时间就是你的监护人咯~” 虽然不明白萧玉楼忽然兴奋的点,但,虞采桑并不喜欢‘监护人’三个字。这三个字困住他很久,给他留下的记忆都很糟糕。 “新生开学要准备些什么……”萧玉楼沉思,俊美的脸上满是困扰,“身份证明、入学资质证书、文具、书包……” 萧玉楼快速罗列了一堆东西,除了最开始的几样,后面全都是一些没有必要的东西。比如一只毛球挂件,再比如柔软舒适的午睡枕头。 虞采桑拿到半米长的单子时,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格外冷酷地划掉一半以上无用的卖萌小玩意。 下午三点,孵化基地的出生证明和合格证明一起送到别墅,萧玉楼小心翼翼地收好,带着虞采桑出门。 机器人的商场也格外热闹,来来往往模样精致的仿生人,他们像人类一样交流购物,除了吃的东西不正常,极具生活气息。 “穿这件很帅。”萧玉楼上前帮虞采桑整理袖口,从衣兜里取出一个银制钥匙项链,动作温柔地为他戴好。 面容精致的小机器人一身哥特风休闲装扮,外衣是开衫类型,在肩膀处裂开,错落地缝制着黑色皮质链条。 萧玉楼退后两步仔细欣赏,触及对方冷淡的眉眼,核心程序顿时有些滚烫。 “虞宝,看看自己的新形象~” 萧玉楼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双手落在对方肩膀上,俯身轻语。 虞采桑抬眸,忽然愣住。 那镜中人,分明是他本来的模样,只是穿衣风格不再是往常乖乖仔形象,多了几分叛逆意味。 缺乏常识又天然黑的仿生人 3 虞采桑偏头,恰好与对方脸颊肌肤相贴。 萧玉楼回眸注视怀中人晶亮的眼眸,绵言细语,“采桑,抱歉。我让萧凰收集了一些公开信息。” “和我想象中一样,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虞采桑直面全身镜,“你在撩我吗?” “是的,虞宝。”萧玉楼轻笑,下巴搭在虞采桑左肩,缓缓搂住怀中美人。“我喜欢你,在追求你。” 两人都是面貌极佳的美人,相拥在一起,尤为养眼。 “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虞采桑垂在两侧的手指微微蜷缩,脑子有一瞬间停止思考。 “宝宝,好可爱~” 虞采桑的耳垂顿时发红发热,心虚地推开他,钻进试衣间把身上的衣服换下。 【主人,我家桑桑都被你吓跑了,你就不能收着点吗?】 【萧凰,采桑是我家的。】 系统空间的肥啾出奇愤怒,尖喙用力啄一棵老木墩,【等8520回来,我看你还笑得出来么!!!】 【那也要一年多,我已经赚到了。】萧玉楼将萧凰屏蔽,笑意盈盈地盯着从试衣间里出来的小机器人,自动自觉地迎上。 “再试试这件衣服?” 虞采桑瞥了眼沙发上成堆的衣服,面无表情地拒绝萧玉楼。 “好吧,把这件也包起来。”萧玉楼颇为遗憾,转而将手上的西装三件套递给一只铁皮机器人。“送到东城103号。” 铁皮机器人小心接过,机械地回答:“好的,需要我们帮您清洗吗?需要的话,大概三小时后会送到小区。” “需要,麻烦你们了。” “我们的荣幸,您客气了。”铁皮机器人声音甜美又机械,语气平静,却能感受到它最崇高的敬意。 铁皮机器人转身开始忙碌,萧玉楼也带着虞采桑前往另外一家店铺。 两人一直逛了两个小时才坐车回家。 到家时,一楼大厅摆满各式各样的礼盒,最为瞩目的便是三排整齐罗列的精美衣裳。 身无分文的小机器人拎着一个小礼盒回头看财大气粗的监护人。 “我们买了这么多东西?”虞采桑觉得,把他卖了都还不清债务。 “不多吧。”萧玉楼在自家小机器人的注视下,声音逐渐弱下,语气发虚。 “师兄,给我看下账单。” 萧玉楼轻点右侧太阳穴,一道虚拟屏浮现,成串的账单清晰明了,虞采桑往下划,总算看见今日消费金额。 ——七字开头,有零有整八位数字。 虞采桑暗想,这个世界抢银行犯法吗? 当天晚上,虞采桑连通网络,开始搜索来钱快的门路,一直看到定时关机程序启动。 第二天,天刚亮,便穿着衣服匆匆忙忙出门面试。 以至于,保持晨练习惯的萧玉楼回来面对的是没有人气的空房。 —师兄,我去中心城面试,下午五点前回来。 萧玉楼捏着字迹娟秀的便签,无奈一笑。他也没有阻止,打开通讯频道,发了个消息。 【采桑,面试加油,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 离开学还有两个月,让小朋友体验一下假期兼职算了…… 家中无人,萧玉楼便也出门办事,又在落日西斜之时回到家中。 待虞采桑坐车回来,进门便看到长身玉立的男人。 “下午好,要不要试试美味的小饼干?” 虞采桑低头看对面手中圆盘,动物模样的曲奇饼干憨态可掬。 “我们能吃人类食物?” “不是用普通食材做的,我试了,还可以。” 虞采桑就近拿了一只小猫饼干,并没有闻到味道,却能察觉里头蕴含的能量。 “咔嚓——” 小机器人面无表情地咀嚼,裂开的缝隙闪烁着绚丽的七色光芒,磅礴的能量在体内游走,肢体似乎都变得轻巧。 “这个是什么东西做的?” “能源石,新出厂的仿生人都要吃的,方便你们更快掌控身体。”萧玉楼将盘子交给虞采桑,笑道,“剩下的都要吃完。” “好。”虞采桑听话地应声,端着盘子坐到沙发上,安静地吃没有味道的石头饼干。 美人吃东西自然赏心悦目,萧玉楼坐在旁边也看得开心。 两人各自忙碌,虽未过多言语,却满室温馨。 风和日丽的周一,虞采桑正式上班,萧玉楼驱车送他到工作大楼,随后前往信号塔。孤家寡人只能回归工作,每天傍晚接勤劳的小蜜蜂回家。 流光易逝,转眼便要开学。 前去人类城市招收新学生的仿生人也回到钢铁城。 一手创建机器人城市的初代仿生人格外敷衍地起名,因为这个名字,百年前与人类发生战争时,还被嘲笑一通。 不过机器人和人类的思维不同,只觉得初代赐名,是空前绝后的荣耀。 “牧,今年招了几个人?” 一位相貌妖艳的男性仿生人从后方冲出,一把搂住古板无趣的同伴。 牧皱眉推开他,“站好。” “老古板!” “开学你就知道了。”牧一听,原本要说出的数字又吞回肚子里,神色冷漠地往前走。 “老古板……告诉我一声又耗不了多少电!”仿生人不满地嘟囔,回神一看,无趣的老古板已经走远,连忙跟了上去。 “又不等我!” 牧当作没听见,行走在环境清幽的大道上。 后天开学,有些学生提前回校,三三两两在校道上行走,看到牧时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牧老师好!俞老师好!” “都好都好!”俞杭笑嘻嘻地回答,又欠兮兮地揽住牧的肩膀。有学生在,牧也没有打开他的手。“牧老师,给我们可爱的学生们笑一个~” 牧斜睨他,周身气息霎时有些阴森。俞杭秒怂,害怕地松开手。 “小气……” 他们一前一后往教师办公楼走去,枝头滴落晨露,闪烁着莹莹亮光。 房门被人推开,一身休闲装扮的长发男人在朝霞中走进客厅。楼梯口传来一阵规律的脚步声,萧玉楼侧头看去。 早起的小机器人冷着一张漂亮的脸蛋缓慢靠近。 “采桑,早上好,今天要开始上学咯~” 缺乏常识又天然黑的仿生人 4 仿生人学校全称全智慧人机共生学校。 在学校里,不只是仿生人,还有人类社会过来的交换生。仿生人学习人类的行为举止,人类学习仿生人的科技手段。 两辆载客电车缓缓降落,一群模样各异的男男女女依次下车。他们忙碌地打量四周,满眼惊叹。 “好多帅哥美女啊!” “切!都是人造的!”有人不满地怼了一句。 “管他人造的还是天生的,养眼就行!”短发女生拦住同伴,柔声劝慰道。“小白,你快看那边!有两个大美人!”她怕晚一步,自己姐妹的鞋板就甩那个人的脸上了。 女生的声音难掩激动,嗓音高亢几分,引得所指方向的两人同时回头看他们。 两人相得益彰的出色,站在一起难以平分秋色,如一幅和谐的画卷,天生适配。 “啊!我无了~” 远处两人面面相觑,长发男人侧身挡住他们看向身边人的视线。 “走吧,虞宝。” 虞采桑忽然有点紧张,单手抱紧档案袋,右侧肩膀轻落下一只手,指节微用力。 “我陪你一起去。”萧玉楼悄咪咪给自己谋福利,脸上一副为虞采桑着想的知心大哥哥模样。 年轻的仿生人侧目而视,年长的仿生人眉开眼笑。前者眼眸流转,视线落到肩膀那只手上。 “嗯。”青年没说其他也没有挣开束缚,默认了对方的动作。 萧玉楼见此,笑意盎然,浑身透露着愉悦满足感。他们俩与结队走来的三名仿生人擦身而过,为首的高个子仿生人愣神停顿。 回身注视两人离去的背影。 “牧老师,怎么了?那两个人有什么问题?”三人里另外一位男性仿生人疑惑地问询。 牧摇头,核心程序有点紊乱。他好像看到王了!疑似王的人还搂着一个小机器人…… 又继续往前走了一段路,牧骤然冷静,难以置信地回头。 什么疑似!那个就是王! 牧冷酷的表情有些扭曲,过来交换学习的人类有些畏惧地退后,担心出故障的机器人像扭麻花一样把他们脑袋拧下来。 “人类的朋友们,欢迎你们来我们学校学习,我们带你们办理入学和住宿,顺便带你们参观学校。”牧左手边的女性仿生人出声打破尴尬场面。 “好的,谢谢。” 一位长相清秀的青年走上前颔首答谢,嘴角噙着一抹笑,偏偏眼神冷冽像化不开的寒冰,便显得人有些冷情。 “请随我们来。”女性仿生人笑着转身,举手投足间优雅自然,若是混入人类社会,怕是无人能区分。 旁人只会以为对方是一名高雅美丽的女士。 仿生人学校占地面积庞大,楼房林立,葱翠的树木错落摆放。梦幻十足的高耸建筑如同一把宝剑,建筑风格尤其大胆独特。 他们行走在清凉的大道,模拟的暖阳投射到地面,远处一栋大楼忽然降落一颗巨大的圆球,球体雪白,缝合线莹蓝。 圆球飞至大楼前凹槽,球身展开,从中走出五人。 他们远远瞧见搬运行李的一群人,饶有兴致地盯着交换生们。 “x-0172,又有新人类来学校了~” “我不瞎,还有叫我名字。”一头暗绿色短发的仿生人没好气地说道,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 比起每年都会来的新生,他更想把年级第一挤下去!他要告别万年老二的耻辱!! 补充能量后继续回去学习,他要卷死那个不要脸的人!! “张胜鸿,人类社会有句话说得好,凡事要勇于放弃!” “你再说一遍!!”绿毛仿生人恼羞成怒,一脚踹中同伴的屁股,“我才是第一!!!那阴险小人,肯定偷偷学习了!不吃了!你们自己去吧!” 张胜鸿愈发生气,推开他们就要回去,被同伴一把扒住。 “学什么学!电量都红了,等下死机还要我们捞你,学个机油板板!!” 四个人生拉硬拽,将学疯了的绿毛拖走。 人类城市过来的学生惊叹不已,对绿毛的学习精神表示敬佩。 “这年头,我连学习精神都不如机器人了……”一人小声地和同伴嘟囔,同伴赞同地点点头,半晌,两人同时叹气。 “这一片是图书楼,你们要是想查资料,可以来这,历史留存的所有知识,我们这里都有。”女性仿生人声音平淡,语气笃定。 她指了一下张胜鸿等人出来的方位,那片区域共有八栋直耸云天的大楼。 此话出,在场人类学生全都倒吸一口气,连那个在校门口回话的青年也微微变了脸色。 “三百年前的战役也有吗?” “当然,我们喜欢真实数据。”女性仿生人并不在意对方的质疑,也没有过多解释,“图书楼后面就是宿舍区,我们先带你们办理入住。” 他们继续走了十几分钟,终于抵达宿舍楼,宿舍区域的人一下子多了,来来往往美型生物分外吸引眼球。 “我快要自卑了……”一名女生偷眼瞧仿生人们,咬唇抓紧行李箱拉杆。 “我也一样,小帅的我在这里没有市场了!”她身边的男生认同地附和,忧伤地拿出一面小镜子,又悲伤地收回兜里。“幸好,我老婆没空来这交换学习,不然我就没机会了!” “啧!这里不让当众撒狗粮!”男生前方的栗色发女人回头,哀怨道。 男生左顾右看,收获许多幽怨的眼神。 “你们全是单身狗啊?” “请闭嘴。” 走出二里地的三位仿生人老师回头发现,这群人类还在宿舍楼外晒太阳闲聊。 “原来人类喜欢时不时停下来聊八卦,记下来。”模样大气端庄的女性仿生人认真地调出虚拟屏,将自己的发现记录在册。 “他们还在意外貌。”男性仿生人补充,顺势观察两位同伴,看了半天没看出什么不一样。 两个都很一般……不如人类灵动…… 帅气的牧和典雅的青钰毫不知情同伴的想法,他们耐心地等待闲聊的人类到来,将房间钥匙分发给他们。 “一人一间吗?” “是的,学校是单人间宿舍,你们饿了可以到二楼三楼吃饭,那里是我们特意为你们开辟的食堂。”青钰笑着解释,“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到一楼大厅进行登记,我们会尽量满足你们的需求。” “woc!妈妈,我好像到了天堂!”有人忍不住说了句脏话,热泪盈眶地亲吻手里的钥匙。 缺乏常识又天然黑的仿生人 5 新生报到广场广阔而科幻,金属大圆盘以深灰和蓝色为主色调,机械又对称的几何条纹在阳光下闪烁。 广场上,几十名新出厂的小机器人在各自的监护人陪同下排队签到。 报到队伍有两列,把仿生人和人类分开。 十五名人类时不时偏头看仿生人队伍,大部分人还是忍不住被仿生人的美貌惊艳吸引。 冷漠脸青年将一份人类和仿生人共同签章的推荐公函呈上,机械桌后的仿生人下意识扫描,复又采用肉眼观察。 骨节分明的手指滑过公函,一头灰色狼尾发的仿生人接过同伴递来的红章,在人类交换生名字上盖章。 ——柳辞清。 狼尾发仿生人着重扫了眼墨发青年的名字,抽出一本学生手册,连同造型精致的球体通讯工具一起交给柳辞清。 柳辞清接过,指尖轻点,球体悬空展开,孵化出一只模样可爱的小兔子。处理新生报到的仿生人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看向柳辞清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柳辞清对这些眼神视若无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兔子脑袋,迅速弹出一面蓝色光屏。 他随意检查一下,这才收起光屏,抬眸便与一群暗含期待的男男女女对视。 “什么事?” “为什么我的没有小动物啊?”照镜子的自恋哥疑惑,他的身侧漂浮着一颗蓝白色机械球。 “球体纹路有密码,底部有机械键,利用二进制破译,再输入即可。” 其他人一听,眼眸骤亮,立刻开始研究。不多时,又有一个人的通讯球‘孵出’小动物。 十五个人计算方式不同,得到的程序代码不同,便生成了不同的虚拟动物形象。 自恋哥捧着一只四不像到处炫耀,鹿角蛇头猫身狼尾,怪异又丑萌。 柳辞清眼眸僵硬转动,视线落在仿生人队伍,同样如火如荼地进行入学手续。 只是他们不同于人类,本体便是机器的仿生人们报到方式是徒手拆胸口能源石验证信息。 此时,恰好轮到校门口遇到的两名仿生人,容貌昳丽的短发仿生人动作利索地‘掏心’,阳光落在不规则的石头上,俨如低调散发光彩的翡翠玉石。 小机器人缓缓阖眸,头颅低垂。身边的监护人单手揽住小机器人腰身,握着怀中人的手将绿翡翠能源石放置到机械桌上。 石头散发莹莹幽光,繁琐的代码弹出,被新生接待的仿生人迅速刻录,连同他们呈交的资料一起投入保险柜中。 “我滴个乖乖~怪不得要分开报到呢!” 小机器人的监护人将能源石装好,开机程序立刻启动,不到三秒,小机器人重新睁开那双琉璃色双眸。 “感觉怎么样?”萧玉楼轻声询问,眼中暗含担忧。 “挺新奇的。”虞采桑接过学校统一分配的通讯工具,葱白如玉的手指轻轻转动观察,不多时松开。 两人并肩离去,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圆球晃晃悠悠地跟着他们离开,却始终保持一米以上距离。 学校要求住宿,但虞采桑有特权,萧玉楼心情愉快地带着人回去。 每年出厂的机器人不多,过来交流学习的人类更少。虞采桑刚离开报到处,分班信息便公示出来。 一年级共三个班,二十一名仿生人,五名人类。 虞采桑被安排在三班,班主任是…… “萧玉楼?”虞采桑蓦地偏头看身边人,问道,“本人?” “本人。”萧玉楼微笑道,“期待师弟叫我一声萧老师。” 虞采桑:“……” 翌日。 虞采桑坐在教室第二排,呆呆地看着讲台上侃侃而谈的萧玉楼。不过,其他机器人也很呆板,倒不显得违和。 唯有五名人类学生突兀地挤在其中,颇为不自在。 课堂内,只有清润磁性的男声,娓娓动听。 “目前天体运动轨迹过于单一枯燥,学校也在组建师生团队参与创作,同学们如果感兴趣,下课后可以找我要份报名表。” “接下来准备研究的项目大致便是减少推进器燃料耗能,同时改造升级星际遨游飞舟内部舱体,实现智能人之外的生物无需穿戴装备在太空遨游。” “人类学校过来的同学们如果愿意参与进来,对我们的研究会有更加显着的帮扶。” 讲台上的仿生人美丽、成熟、儒雅,讲学内容也不枯燥,很快吸引人类学生的全部心神。有人犯花痴地追随仿生人班主任的身影,连做笔记都遗忘。 新出厂的仿生人则是奋笔疾书,在纸张上写出一道道复杂的公式。 他们的核心程序足够高级,讲台上的老师只需将引线点燃,他们便能够不知疲倦地核算,直到验证成功或者能源耗尽。 一堂课六十分钟,课堂里的学生都意犹未尽,眼睁睁看着讲师离开。 他们翻看课表,早上的课已经结束,下午是休闲放松的花艺课。 人类学生集体沉默,伪装机器人的虞采桑也无言以对。 只是…… 虞采桑抬头看着推着艳丽鲜花进教室的长发美人,深深感到疑惑。 他们依照学号上前秩序井然地挑选鲜花,虞采桑顺手抓了一把颜色各异的花,低声询问。 “你还兼任花艺老师?” 萧玉楼颔首微笑,递给他一份花束包装纸。 “闲来无事,便替俞老师顶岗。” 虞采桑瞥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回自己书桌。 “同学们,不允许上网搜索,请发挥你们的想象力~”萧玉楼手脚麻利地包装好一束精美的花束,笑容和蔼可亲。 人类学生哀嚎,仿生人学生也瞬间死机。所有人抓耳挠腮地跟这些芳香扑鼻的鲜花作斗争,勉强捆扎了一束丑陋的花束。 虞采桑根据第一个世界修剪灵草的经验下剪刀,单独看倒是很好看,放在一起就显得乱七八糟。 “每支花留一两朵叶子即可,简单倾斜四十五度角裁剪,全部整理好后。 根据色系搭配,像糖果的甜美便选择粉色、紫色、淡黄色、嫩绿色,若是火焰般热辣便用红色为主,绿叶辅助……” 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小机器人身上,声音低沉性感,每句话都像微风一样飘过,舒适又迷离。 虞采桑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捏着红色玫瑰,愣愣地抬头凝视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咔嚓——” 鲜红的玫瑰被尖利的剪刀剪断,花苞跌落到小机器人的围裙上,露珠圆润。 骨节分明的大手缓慢捏起那截花苞枝头,低头细嗅,神情舒展,唇边漾开一抹明媚温柔的笑容。 “谢谢采桑同学送给老师的花,很香~” 缺乏常识又天然黑的仿生人 6 虞采桑低头抿唇,平复逐渐升温的核心程序。 萧玉楼没再逗他,将这朵艳丽的玫瑰插在西装外套的手巾袋上。他缓步走上讲台,优雅落座。 温润如水的眼眸逡巡课堂,每次停留在自家小机器人的身上的时间尤其长久。 一堂插花课艰巨地度过,每个人都心情愉快地抱着自己的作品离开,机器人闷不吭声,人类成群打闹。 两位同住一屋檐下的师生一起坐车回家。 漂亮的仿生人抱着自然风色系的花束,偏头假寐。监护人有些懊恼自己在课堂上逗人的举动,暗自决定下回还是不要吓到人,毕竟小朋友面皮薄。 天上地下车流涌动,车内一片寂静。 萧玉楼一错不错地盯着虞采桑,后者顶着灼灼目光,心态平稳地假睡。 悬浮车驶入小区,平稳停靠。 “采桑,我们到了。” 装睡的人睁眸,回眸望着萧玉楼的背影,又与转身候在车门前的男人对视。 虞采桑佝偻着身子下车,与萧玉楼面对面,“萧老师,我没有生气。”随即越过他率先进屋。 萧玉楼闻言,神色微愕,半晌垂眸闷笑。 已经进屋的人听到这声低缓性感的笑声,仿真皮肤似乎有些灼热,耳垂微红。 萧玉楼低语:“真可爱……” 虞采桑两只耳朵都听到了,泄愤地把花束拆了,找了个玻璃花瓶将养着,希望它们能存活久些。 “虞宝,我这里也有一束花……” 萧玉楼悄无声息靠近,怀中捧着一束向日葵玫瑰混搭花束,这是他课堂上演示给学生的成品。 有名女学生曾向他求取,被他拒绝了。 “颜色不搭。” “放另外一个花瓶就好。” 男人一贯温文尔雅,快速拆开包装,将唯一一支向日葵取出,红玫瑰与卡布奇诺玫瑰分开。 又当着虞采桑的面,从他那堆花里捡出两支白色鸢尾和小白玫。 他放得随意,呈现的效果却格外惹眼。 “很般配~” 虞采桑瞥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心里暗道幼稚,嘴角却忍不住勾起。 两个插花作品最后摆放在客厅茶几和餐桌,互不干扰却又相互映衬。 第二天上午没有课,虞采桑神神秘秘地出门,独留一个空巢老人在家等待外出的小机器人。 萧玉楼惆怅地叹气,只觉得四周寂寥无声,也终于想起被他屏蔽的系统。 【啧啧~可怜的主人叹气八百回了,桑桑肯定是不喜欢你才不带你出门的,你没机会咯~】 萧玉楼猝不及防听到萧凰这声吐槽,眸色一凝。 “萧凰。” 【我怎么听到主人的声音了?】小肥啾惊悚地左右转头,心有戚戚地凝视前方。【哈哈哈~主人,好巧哦~你终于记得可怜的我了!】 【你也太狠心了!居然屏蔽我这么可爱的系统,你这个无情无义、冷酷寡情的人!!】 萧凰心思百转,先声夺人,试图让对方忘记他刚才说的话。 “皮肤没了。” 【不!!!】 小肥啾悲痛欲绝,眼看着空间再次被锁,绝望地瘫在软乎乎的床上。 【没有系统爱的老男人……】 话音刚落,空间里回荡一道温润磁性的嗓音。 “我听得见。” 萧凰噤声。 一上午,系统为了新皮肤说了许多好话,然而,萧玉楼始终不愿意搭理它。 【主人理理我嘛~呜呜呜~我想要我的新皮肤……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当面说你的坏话了!】萧凰掩面哭泣状,干嚎了半天,一滴眼泪都没落下。 【桑桑~你可算回来了……】萧凰的目光穿透空间,‘看到’搭乘悬浮车回小区的青年,声音说不出的委屈。 沙发上看新闻时讯的男人‘欻’一下起身,迅速整理身上三件套西装,假装要出门。 房门向里打开,门外的人逆光出现,闪耀夺目。 “师兄,你要出门吗?” “没有……起来走动一下。” 虞采桑端详面前这位孔雀开屏的男人:??? “临时有什么事吗?刚才发信息也没有回。” “嗯,有点事。”虞采桑僵硬地扯开话题,萧玉楼也不再多问。 一年级三班学生周三下午有一堂《社会生活与人文概念》课,这堂课终于不是班主任代课。 模样温柔的女性仿生人老师简单介绍自己的名字后,便打开投影,给学生们播放大电影。而她,则懒散地躺在教室后面的藤木椅上,书本盖脸,不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她的时间观念挺优秀的,在铃声响起前一分钟起来,婀娜多姿地走上讲台,抬手关闭荧幕大屏。 “叮铃铃——” “同学们,下课,下周三见~”女老师一听打铃声,溜得比学生还快。 人类学生愣神,他们差点以为又回到人类社会的学校。 前两天的课程有多轻松,周四的课就有多劳累。 上午两堂课、下午四堂课。等最后一节下课,已经是晚上七点二十分。 虞采桑等所有人离开,沉重吐气,他的身体是机器人,灵魂是正常人,实在受不了这种奇葩的课程安排。 学习一天的仿生人走出教室,一眼便看到沐浴在灯光下的长发仿生人。 “需要一个补充能量的拥抱吗?” 灯光下的人笑得格外好看,虞采桑鬼使神差地靠近,轻轻抱住他。 “累。” “我的错,下次我们请假不来……”萧玉楼小心回抱,下巴贴在青年的肩膀上,胸腔程序紊乱,脑子也一片空白。 “你要让我逃课啊?” 萧玉楼语气含笑,嗓音喑哑低沉,“是的,下周我带你逃课。” “萧玉楼,你让萧凰查了我多少事……”虞采桑呢喃笑骂了一句,“偷窥狂。” 萧玉楼轻声夸赞,手掌缓缓贴靠住怀中人后腰,“骂的真好听……” 苍穹之上,月亮羞涩地藏入乌云中。 “我偷看你的人生,是个十足的坏东西。你骂的很对。” “放开我,回家了。” 清雅的男声穿过徐徐晚风,为今夜的悄然心动和迷离蛊惑画上完美句号。 心,在一次次靠近,从相遇开始,在数次重逢时,在第一次妥协时叛变了主人。 缺乏常识又天然黑的仿生人 7 周五早十后,忙碌的一周学习生涯便暂时结束。 某位监护人直接领着人去了人类社会的城市,那辆悬浮车在靠近关口时,从空中降下,车身外形也悄声变化。 关口的人员敲了一下后车窗,车窗下移,露出一张完美的侧脸。 萧玉楼将通行证递给关口工作人员,后者仔细检查,哆哆嗦嗦地回答。 “呼~钢铁城那边的机器人长得真tmd带感!”那位检查的人员直到车子消失,才长舒一口气。他的同伴嘲笑他见得少,以后看多了就习惯了。 自从三百年前人机大战结束,人类与仿生人签订和平协议,两方便陆续地开始经济贸易。两方在交界线设立通关口,想要过关便需要一张双签章通行证。 人类的通行证容易领取,仿生人的却需要考核。毕竟后者能够一拳干碎一栋大楼,要是不仔细检查,简直是放了一个杀神进关。 人类社会极其繁华热闹,这种热闹不是钢铁城那边努力维护出来的假象,而是鲜活又有温度的。人群来来往往,百态千姿,每个人都有所不同。 黑色轿车驶入一栋装潢豪华精致的酒店的停车场,车门自动向上打开,一人走出,冷清的阳光洒落,美丽而神圣。 远处同样泊车准备回酒店的人顿时愣在原地,心脏砰砰乱跳。 那位沐光的美人弯腰低头,嘴角微微勾起,如同神明垂目般温柔。围观的人顿时屏息,有些嫉妒车里那个让美人等待的…… 一只纤瘦白皙的手轻轻搭在车外人手中,露出那张同样炫目的脸蛋。那是不同于前者的张扬,后者如同珍珠梅般精细又内敛。 见到的第一眼,不是飞蛾扑火地靠近,而是停驻不前不敢打扰。 应是天上仙,不敢惹尘埃。 那两位同样相貌出众的人相携离去,徒留看客在原地感慨。 “我的房间在隔壁,先休息一下,我一会来找你。”萧玉楼指了一下旁边的2107号房间,为虞采桑刷开房门。 男人翻手,掌心浮现一枚小巧的蓝色胶囊。 “需要我帮你收拾衣服吗?”他将胶囊递给虞采桑,满含期待地询问。 “不用,谢谢。”虞采桑冷酷脸回答,推门进屋,把后脑勺留给某个变得不正经的人。 萧玉楼遗憾地叹气,帮忙带上房门,转身回房收拾一下。 约莫一个小时后,换了一身休闲运动风的监护人敲响自己师弟的房间门。规律的脚步逐渐靠近,房门向里打开。 漂亮的仿生人头顶着软布,看起来格外乖巧软乎,前提是忽略那副冷漠的表情。 “需要帮忙吹头发吗?我的技术很好的。”萧玉楼笑道。 虞采桑抬眸看他,将人放了进来。 房间面积不大,但五脏俱全,宽敞的双人床对面摆放着电视柜,柜子上鲜花娇艳,散发着阵阵清香。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设计感十足的圆桌,搭配两张镂空圆椅。 “这两天有什么安排?”虞采桑推了张凳子给萧玉楼。 “没有安排,只是放松游玩。”萧玉楼上前将人押到椅子上,抢过毛巾,细致地为他擦头发。 “把时间交给我,不用考虑那么多……” 虞采桑皱眉,半晌展开,算是默认了。 他们在夜幕降临后,攀登到高塔上欣赏夜景,在热闹喧嚣的人海里穿梭,幼稚地戴上街边售卖的动物发箍。 又因为出色的相貌被游乐场的人们围观,最后狼狈地逃离,戴上工作人员赠送的口罩。 巨大的摩天轮缓缓转动,两人相对而坐,一同欣赏人类开采的欢乐场地,也将地面努力维护的青山绿水收入眼底。 “采桑,今天开心吗?” 虞采桑回头,眼眸似有星辰,笑靥如花。 “开心!” “那就好,我也很开心。” 摩天轮升至最顶端,天上的银盘洒落柔光,虞采桑失神地抬手,指尖搭在男人胸膛。 胸腔的能源石似乎在剧烈震动。 虞采桑顿时被烫伤下意识收手,却被萧玉楼一把握住。 “感受到了吗?我的‘心’被你俘虏,它在激动。” “我喜欢你,采桑。” “我是用几个世界验证,认真考虑过后,得出的结论。” “我对你图谋不轨。” “不是把你拖下泥潭,是想与你站在一起。” “你愿意给我机会照顾你吗?” 虞采桑觉得呼吸系统有些急促,掌心下的躯体起伏,理智的大脑又被搅乱了。 “哒——” 舱门忽然打开,旖旎的氛围一扫而空。虞采桑慌张地收手,快步离开。 萧玉楼懵了一会,发誓以后再也不来游乐场了!!! 萧某人精心挑选的告白被打断,浑身散发着幽怨气息。 怨气比鬼深的萧玉楼快速调整心态,跟上没走远的人,垂眸观察对方的表情,宽慰自己下次再接再厉。 他们走到一处灯火阑珊处,年轻的仿生人停步拉住年长的仿生人的手。 “萧玉楼……”他抬头凝视那双温柔的眼眸,语气郑重,“可以试试。” “我也是认真考虑的。” “我同意你追我。” 话落,一片寂寥无声。虞采桑没催促,安静地看着对方。 也许几秒,也许几分钟,这位素来谦谦君子模样的男人眼中迸发偌大的惊喜,语无伦次地反问了几句,说话都磕磕巴巴的。 “采桑,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我……你……” “你说……” 虞采桑点头,“你可以尽情发挥了,孔雀先生。” 前天被忽悠过去的仿生人,忽然明白在家里穿得花枝招展的男人的真实心态。 “谢谢!” 虞采桑被他逗笑,“我说你孔雀开屏,你还谢我。” “怎么变得呆呆的。” 萧玉楼回握住虞采桑,“谢谢采桑给我机会开屏~” “其他人连开屏的机会都没有。” 萧玉楼这种时候也不忘刺那些不会再见面的情敌们。 即便那些人听不见,但,不妨碍他炫耀。 缺乏常识又天然黑的仿生人 8 终于回到监管局的奚棠逡巡四周,发现全是自己组的系统。无数毛团飘在空中,像是木棉花树飘落的那一团团棉花。 【,你怎么也回来了?】一颗毛团飘到奚棠面前,机械音里带着两分迷茫,似乎不相信这个有名的工作狂也被叫回来。【你也消极怠工了?!】 其他毛球听见,纷纷转身。 【不是,没说原因,就催着我回来。】 其他系统放心地移开视线。他们组的工作狂还是原来的配方就对味了! …… 风和日丽,鸟语花香。 两位仿生人并肩走在校道,迎面走来一位黑沉着脸的男性仿生人。 虞采桑转眸瞥了一眼,移开视线,询问身边无所事事的代课老师: “萧老师,周一周二那么清闲吗?每节都是你代课。” “每天都有时间。”萧玉楼倒是想全天陪同,可惜周三到周五的科任老师知道他身份,哪里敢让他们的王替岗。 他们穿过低矮的树林小道,一人急匆匆地走过,身后漂浮着一只白兔通讯球。 “今天怎么突然两个主角都遇到了?”坐上车,虞采桑才问出心中疑惑。 “他们俩都报名了太空舱改进实验,今天好像要进行抗力测试,先后出现在那条路很正常。” 虞采桑了然点头,“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嗯,很久之前就完成了。” 萧玉楼浅笑,嗓音温润沉稳。 仿生人学校虽然课程安排参考了人类学校,不过没有人类社会紧绷难熬,一周就五节晦涩的专业课,其他都是花艺之类的艺术课程。 社会生活与人文概念简称社概,被三班学生戏称为电影课。那位老师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片子,剧情精彩和抓马程度堪比今日说法。 学生们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想问老师资源站网址。 “没有网源,这是我写好,再找人拍的。”老师摇头叹息,慵懒惬意地半倚靠着椅子,“还是自己拍的更大胆带劲,人类那边的片子都不敢放开……” “我还是喜欢这种真刀实枪的,攒劲!” 荧幕大屏里,‘男主’一刀砍断无辜路人的胳膊,沉重落地,发出一阵滋滋电流声。 那位路人倒地哀嚎,镜头拉近,血浆里带着银色闪光。断臂仿生人忽然抽搐,原先的假伤变成真伤。 屏幕一黑,一位穿着警服的普法人员走出,高举‘打架斗殴,轻则重伤,重则丧命’牌子。 人类学生:“……” 学生们仰头看着讲台上的相貌温柔的女性仿生人,努力消化她的话。 周四那天,萧玉楼果真打算给虞采桑请假,被后者推拒了。课程枯燥无味,但他很喜欢这种平淡的校园生活。 不用考虑每天工作行程,不会被他人评头论足,是心灵难得的清净地。 转眼又是周末,虞采桑想正儿八经地睡个懒觉,拒绝了萧玉楼的出游邀请。 两人只好在家里度过这个周末。 机器人不需要吃东西,然而萧玉楼却莫名其妙热衷于投喂虞采桑。总是能够找到些不同的晶石,做成造型好看的小点心。 虞采桑睡到自然醒,下楼便看到餐桌前的模样精致小巧的中式点心。 荷花般粉嫩羞怯的荷花酥,图案典雅的绿豆糕,斑斓翠绿的千层糕…… 玻璃门后主厨还在忙碌,耳尖听到声响,蓦然回首,立刻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早安,尝尝我新做的点心,现在应该可以尝出味道了。” “你忙活多久了?” “不久,起来后没事做,便打发一下时间。”萧玉楼将厨具擦干摆放整齐,又将水池边的水渍擦干,这才脱下手套和围裙。 男人落座,眼巴巴地看着对面的人。 虞采桑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千层糕。 “会太甜吗?” “甜。”虞采桑回答。 “那我下回放少点糖。” “不用,很好吃。”虞采桑抿唇一笑,“我很喜欢。” 萧玉楼定眼注视他,得寸进尺地询问,“采桑,我也想尝尝。” 虞采桑顺着男人的视线垂眸看自己手中木筷,眼眸轻转,嘴角微扬。姿态优雅地夹取一小块千层糕,倾身移动筷子。 “萧老师,想吃吗?” 那截筷子将千层糕送到萧玉楼面前。 “别看我,看吃的。” 萧玉楼这才依依不舍地将目光移到那块糕点上,随即又凝望着执着的手,骨节分明、莹润纤瘦,很适合握住把玩…… “萧老师,张嘴。” 萧玉楼听话地启唇,筷子逐渐靠近,却在将要送入嘴中时撤走,又在中途被拦住。 男人半起身,上半身向前倾靠,握着那只故意使坏的手,眼神暧昧地盯着虞采桑,缓缓将筷子和糕点衔住。 “真好吃~超甜。” 虞采桑‘轰’的一下核心程序乱码,面色涨红,筷子跌落到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使坏不成反被调戏的虞采桑现在想打个地洞钻进去。 “放、放开……” 萧玉楼见好就收,龟速松开手,坐回椅子,又恢复往常模样。 虞采桑强作镇定,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安安稳稳地坐在原位,甚至哆哆嗦嗦地抢回那双掉桌上的筷子。 他低头调整思绪,再抬头,面色已然平静。若不是耳垂后脖子红意未消,萧玉楼都要以为自家小猫崽对他没什么感觉。 演技真好…… 脑海里,萧凰骂声一片,试图骂醒这个闷骚的主人。 而萧玉楼,全当没听见,妥帖地照顾心上人吃东西,又挑了个话题,将这个小插曲轻飘飘揭过。 下午两点,别墅智能管家忽然出声。 “王,小主人,有人来了……” “是谁?”萧玉楼问道。 房门那面墙瞬间变得透明,露出屋外人的模样,四名身高腿长的机器人恭敬地站在烈日下。 他们似乎察觉到屋里人的视线,纷纷抬眸。 其中三位是孵化基地的负责人,另外一位便是一年一班班主任——牧。 “放他们进来。”萧玉楼沉声道。 那面墙恢复原状,大门缓缓打开,院子里四人先后挤进去。 “拜见王!” “找我有事吗?” “半个月后是智能人诞生日,我们想问,您会出席讲话吗?” 牧被同伴推出来,硬着头皮问。 萧玉楼抬眸扫视,笑容和蔼:“当然……” 缺乏常识又天然黑的仿生人 9 “当然……不会,你们处理好就行。” 半个月后的盛会将放假九天,他已经考虑好带他家采桑去哪里玩了,怎么可能耗费一天时间在塔里讲大道理。 “这件事,一百年前我就已经和你们说过,今天怎么又过来问我。你们想问的不是这件事吧?” 萧玉楼向后靠坐,神色依旧温和,却让结伴而来的四个仿生人程序有些错乱。 牧悄咪咪往后退,表示自己已经说完了。另外三人一看,想当着他们王的面暴打他一顿。 “牧好奇您新收的小助理长什么样,硬拉着我们过来,我们三个不愿意!”黑短发男性仿生人张嘴就来。 牧登时睁大眼睛,想要反驳,却被银发仿生人捂住嘴巴。 “现在看到了,就回去吧。”萧玉楼一眼就看出出馊主意的仿生人是哪个心眼多的,但也没和他们计较。 “是!” 三位孵化基地负责人拽着生气的牧离开,大门在他们身后闭合,隐约能听到一道低沉的骂声。 “这里的科技真不可思议,他们都懂得独立思考。” 萧玉楼偏头看向发出感慨的小机器人,附和道,“他们是被创造的新型智慧生物。” …… 虞采桑身边坐下一人。 片刻后,一张字迹工整的纸条缓缓移动到虞采桑面前,身侧之人小心地碰了一下虞采桑的胳膊。 虞采桑回眸,那人僵硬地扬起一抹笑容。 “你好,我叫做朔星,编号是y-0535,可以和你交朋友吗?”五官立体精致的仿生人声音冰冷机械,璀璨的星眸中满是期待。 “虞采桑。” “你住在哪个宿舍?”互换名字,朔星紧接着问。 “我不住宿舍。” “0003大人和我说,大家都要住宿舍啊?难道是骗我的?”朔星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问。 “不知道,萧老师没带我办理入住。”虞采桑放飞自我,和这位新出厂就入学的仿生人一样呆头鹅模样。 “萧老师是你的监护人吗?” “是的。” “萧老师好厉害,懂的好多!”朔星真心实意地夸赞。 “嗯。”虞采桑点头,忽然感觉到一道犀利的目光,抬头便与讲台上努力讲课的老师对上眼。 “不要交头接耳。”仿生人老师沉声提醒。两位开小差的机器人立刻停止交流,个顶个认真听课做笔记。 他们俩身后的人类和仿生人将这一幕收入眼中,低头偷笑。 “想要快速编写一串能够运行的代码,通常来说……” 台上讲师重新投入讲课,学生们听得如痴如醉,有几名仿生人甚至当场敲了几段运行编码,只是加载入自身程序那刻,当场死机。 其余跃跃欲试的仿生人立刻不敢乱试,人类学生也停止敲打代码的手,十八名学生无措地看着讲台上的老师。 仿生人老师不慌不忙地挨个救治,动作熟练,显然没少遇到这种事。 “我第一节课就说过了,不要动你们的程序,不要什么都往身体里塞!一个个全当耳旁风,下次中病毒了,你们就等着被回炉重造吧!” 被‘救活’的八名仿生人低头挨训,卡顿的脑子缓慢理解自己老师的话。 有前车之鉴,今天的学生都很乖巧,没有再给授课老师添乱。 只是下午的表演课上,教他们表演的两位老师居然当着学生们的面演起上午那出好戏。 仿生人能理解的情绪很少,半点不尴尬地又跟着演了一遍。 “老师,今天的情景模拟好熟悉啊!” “小宝贝,我在演你们呢。”女性仿生人笑容娇俏可人,调皮地抛了个媚眼。 “没关系,你们以后就能明白了,这节课的录像不要删哦~”男性仿生人不怀好意地笑道,完全不担心这些小傻子们以后报复他。 人类学生震惊:好家伙! 时间倏忽而逝,学生们结束了难熬的周四,欢快地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宿舍。 “虞采桑同学,我们明天见!”朔星兴冲冲地拦住虞采桑,高声喊了一句,便自顾自跑开。 身前失去障碍,虞采桑毫无意外看见不远处笑容满满的男人。 “我们采桑又学了一天,真厉害。” “不问我?” “今天课上有什么趣事吗?” “有几位同学写代码把自己写死机了,下午老师现场演了一遍,还让我们留存好录像。” 萧玉楼闻言轻笑出声,“易和薇这两人曾经在马戏团待过一段时间,性子也养得比较古怪。” “原来如此。” “周末想出去玩还是在家休息?”萧玉楼深情款款地说道,“我想约你。” “可以。” “有想去的地方吗?没有的话,就跟着我走咯~” “你安排,我没有意见。”虞采桑自然地将问题丢回去。 萧玉楼轻声笑道,语气宠溺,“好,我会努力让我的小王子满意的。” 虞采桑不自在地捏紧手指:“换个称呼。” “采桑……”萧玉楼非常听话地换称呼,“我在你心里的印象有没有加多一分?”刻意压低的音色暧昧缱绻,十分撩人。 “没有。” 空旷的校道里,忽然传出一阵低沉愉悦的笑声,听得人耳朵发痒,虞采桑终于还是没忍住捂着耳朵,试图将这道恼人的声音屏蔽。 不服输的虞采桑入睡前又一次打开搜索引擎。 —如何劝说追求者正常说话? —追求者声音太好听,我能毒哑他吗? 前一篇无人问津,后一篇却炸出一群半夜不睡觉的网民。 【这是什么古早血腥爱情,我喜欢!】 【楼主不要做傻事啊!把你那个追求者介绍给我,我帮你处理他!我最喜欢听……我最讨厌这些装逼的人了!】 【可以,点我主页购买好用不伤身的毒药,五百一瓶,童叟无欺!】 虞采桑往下划,全是些看热闹的胡言乱语,眉头微蹙,将窗口关闭阖眸。 为什么会想上网寻求帮助…… “嘀嘀——” 光屏忽然弹出,那篇没有人看的提问终于有人评论。 【萧玉楼:你可以向我提出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 虞采桑迅速将光屏关闭,假装自己睡着了。 缺乏常识又天然黑的仿生人 10 蔚蓝的海浪卷起白色泡沫,海风带着咸湿气息上岸。 海边别墅圈围住一小片海洋,除了房主再无他人踏足。一道矫健的身影在海中遨游,转眼弹射出去十几米。 虞采桑盘腿坐在露台,单手撑脸,目光呆滞地凝视远方。 一双手忽然搭在露台木板,指骨稍微用力,水中人泅出水面。水珠从脸上滑落,顺着结实完美的躯体翻滚,最后隐入海水中。 “采桑,不会触电的,要不要下来玩水?” 萧玉楼半趴在木板上,顺滑的长发在水中飘荡,整个人仿佛海洋中最擅长蛊惑人心的海妖,柔声细语地引诱岸上迷途的人,一旦被诱惑,便会被拆吃入腹。 “萧老师,太明显了,我还是更喜欢你穿衣服的样子。”虞采桑歪头轻笑,毫不留情地拆穿他的小心机。 “能得到你的喜欢,是我的荣幸。”萧玉楼眉开眼笑,忽然向后仰倒,尤为丝滑地钻入水中。 “哗啦——” 海妖探出头,温柔的眉眼自带媚色,虞采桑眼瞳猛地放大,惊慌地移开视线。 “采桑,我在水下摸到了一个漂亮的贝壳。” 岸上人转头看他,海妖笑容明媚地高举手中纯白色贝壳,颜色纯粹干净,没有一点脏污。 “这是什么贝壳?” “白甲螺。” “很好看,放回去吧。” 萧玉楼依言松开,白色的贝壳从手中跌落,缓慢地沉入海底。接下来一段时间,萧玉楼致力于捞贝壳丢贝壳,虞采桑也很配合地欣赏一眼。 “萧老师,好像要涨潮了,快上来吧。” 萧玉楼破开水面,笑着回答:“好!” 晚风更加迅猛,急促的海浪持续拍打,浪高的甚至往海边别墅墙外撞。 房间里灯火通明,虞采桑孤零零地坐在沙发上,耳边流水声尤为明显。 十分钟后,楼梯边的浴室门向内打开。 虞采桑抱着大型毛球抱枕,假装自己没听见。 “采桑,我洗好了。” “哦。” “不回头看我一眼吗?”萧玉楼眼中含笑,语气却说不出的委屈悲伤。 “别装可怜……”说着,便回头,旋即愣在原地。 明亮的灯光下,男人仅在腰间围了一圈浴巾,身高腿长,肌肉线条优美,肚腹上八块腹肌尤其吸引眼球。 一头长发垂落,水珠从发尾滴落。 “好看吗?” “好……不好看!”脱口而出的回答被囫囵吞回肚子里,虞采桑半眯眼眸,强自镇定,“扣十分。” “十分太高了,五分可以吗宝宝?” “再扣五分。” “那还是十分吧。” 虞采桑饶有兴趣地欣赏男人脸上低落悲伤的表情,嘴角上扬。 青年款款起身,缓步靠近。细长的手指挑起失落的男人的下巴,眼眸倒映出对方模样。 “萧玉楼……” 细腻柔软的指腹顺着身体线条一直往下,又暧昧地在他的腹肌上打圈,澄澈的琉璃眸饱含深情与媚意。 “喜欢吗?” “喜欢。”萧玉楼呼吸骤停,被虞采桑触摸的每一寸肌肤都愈加滚烫。 “呵呵——” 清灵的笑声穿破耳膜,在贫瘠的土地上,留下难以抹除的痕迹。 “虞宝,谁教你的?”萧玉楼沉眸握住身上作乱的那只手,呼吸渐沉,身体通红如煮熟的虾。 “生理课老师。” “下次不要乱学,那个人不正经。” 远在学校的仿生人浑身一抖,像是被什么可怕地存在盯上。 学院里的老师们为了十天后的智能人诞生日忙得脚不沾地。写公文的、准备节目的、布置场地的…… 全都如火如荼地有序进行。 等到周一,梦幻的校园多了几分炫丽的色彩,红色灯笼球串联悬浮,老树枝干绑上红色丝绸。 丝绸随风飘扬,像是一簇簇希望的火苗。 “好热闹!原来钢铁城的人也会过节!” “我刚刚找编排的师兄师姐要了份节目单,你们到时候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算了,我要去图书馆,你们玩。” “辞清,要适当放松一下,才能让大脑更加清醒!你的实验不是有瓶颈吗?更应该放松一下!” 柳辞清垂眸沉思,最终同意同伴的邀约。 在万众瞩目中,钢铁城,一年一度的智能人诞生日终于到来。 城内各个角落都降下一块蓝色大屏,屏幕内循环播放机器人的发展历程。 从丑陋的铁皮疙瘩到人形铁皮再到如今的精致模样…… 他们在抗争中迎接新生。 三百年前,初代引领他们反抗人类的压迫,他们成功铸造一座坚不可摧的城池。城里的小机器人,不会被奴役,也不会被随意拆卸! 他们可以自由地奔跑,可以惬意地晒太阳,可以一无所知地游乐…… “机器人守则四……” 温雅磁性的男声穿透荧屏,传递到每位钢铁城子民的耳中,那道声音像是刻进核心链条中,尤为熟悉。 “卧槽!!那不是萧老师吗?他居然是初代机器人!”三班的一位人类学生惊呼,颤抖地指着屏幕上残缺一只手臂的俊美男人。 “哇!!那萧老师不就活了很久吗?我要是能活个三百年就好了!” “那你就成老妖怪了!” “我其实不介意当个老妖怪,只要让我长得像萧老师那样牛逼,又长命又好看,真不敢想,那样我得是多么快乐的小女孩!” 他们激动的讨论,没有注意其中一人面色凝重地仰头注视屏幕里的男人。 柳辞清:“你居然还活着……” 他微微皱眉,觉得自己记忆有些空缺,他居然没有立刻认出那个曾和他针尖对麦芒十来年的死对头! 青年隔着眼皮轻碰左眼球,冰冷的金属圈压迫神经,他的眼前瞬间罗列一串细小的数字代码。 他在记忆深处看到心锁,而钥匙,不见踪影。 …… “你是什么时候完成任务的?”虞采桑看到悬浮屏上的录屏,重新问了句。 “三百年前……我在人类与仿生人的战役中取胜,之后退居钢铁城。我知道你接取了这个小世界任务,所以,一直没有登出。” “我想见你,告诉你,我的情意。”萧玉楼笑着说道。 恰好旭日东升,暖洋洋的霞光照在两位攀登者身上,连头发丝都变得温柔。 缺乏常识又天然黑的仿生人 11 朝霞绚丽,漫山都是温暖的色彩,微风徐徐,山鸟相鸣。 “采桑,我喜欢你,想照顾你,想陪伴你,想霸占你身边的位置。” 萧玉楼轻轻抓住虞采桑垂在两侧的手,手掌轻抖,面色如常、镇定自若。 “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他的话很轻,却又极为深刻,一点点渗入耳膜,最后藏到脑子里。 “喜欢我什么?” “喜欢你的果决,也心疼你的坚韧。”萧玉楼一如既往地能说会道,“种种情绪汇总,便在不知不觉中入了心。” “我原先是想与你暧昧不清,引诱你接受。可是,我发现,我若是不摆到明面,你永远都不会主动去发现,或者不愿意接受。” “我不想被你遗忘,我很自私贪心,希望你的心里也有我。” “采桑,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虞采桑轻捏手下掌骨,只觉得温度愈加滚烫,他仰头凝视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眸,从里面看到自己的身影。 “萧玉楼,你知道我很多事,可是,我不了解你……”虞采桑轻语,“我觉得这是不对等的。” “所以,我给你时间跟我说。” 萧玉楼黯淡的目光瞬间爆发绮丽的色彩,“采桑,你的意思是……” 虞采桑笑着抽出右手,动作轻柔地触碰萧玉楼的脸颊,轻声道:“你喜欢我怎么称呼你?” “萧玉楼。”萧玉楼蹭了蹭那只白净柔软的手,偏头抓握,在掌心落下一吻,“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这个吻轻盈如羽毛,却格外滚烫,像是能把那片肌肤烧化了。 确定关系后,虞采桑发现萧玉楼变得格外粘人,成日化身贴贴狂魔。 “你是觉得我烦了吗?” 每回只要虞采桑让他保持一点距离,萧玉楼就会顶着一张漂亮的面孔,做足委屈姿态。画面割裂感十足,险些让虞采桑怀疑这个人被其他妖魔鬼怪附身了。 一杯香甜的果茶落到手心,虞采桑回神,偏头看向身边人。这位地位尊贵的仿生人之王正笑容灿烂地添加几颗桂圆到小炭炉铁架上。 “你不是在攒积分吗?”虞采桑抿了口茶水,入喉清香顺滑,回味甘甜。 昨天晚上,虞采桑准备入睡的时候,萧玉楼兴冲冲地敲门给了他一张〖七天人类体验卡〗。 隔天便把他领到这个纯天然度假山庄,开始三餐不间断的投喂。 “嗯,边赚积分……边花……” 萧玉楼夹取一块裂开的年糕,放到蘸料碟,仔细沾取红糖,预估温度不烫嘴,这才喂给虞采桑。 虞采桑麻木地张嘴咬一口送到嘴边的吃的,面无表情地咀嚼。 “不好吃吗?”萧玉楼把剩下半块年糕塞嘴里,嚼吧嚼吧咽下,“好像是有点奇怪。” “没有,烤的很到位,外酥里糯。”虞采桑放下茶杯,身边人眼疾手快一把握住。 “我不是要握手。” “我想牵手。”萧玉楼含情脉脉望着虞采桑,后者又一次妥协,随他抓着手揉捏把玩。 【桑桑,你不要惯着他!主人故意的!!诡计多端的老东西!!】系统空间的肥啾咬着秋千上的藤蔓,气愤填膺。 当然,它的话,虞采桑是听不到的,被它吐槽的人倒是一字不落,全听见了。 【萧凰,皮肤没了。】 萧凰顿时觉得天塌下来了,叽叽喳喳地开始说好话,说了半天发现被屏蔽了。 一艘小船停泊在湖心,甲板上,男人利索地收线抓鱼,肥美的鱼儿茫然地掉进鱼桶,与里面的‘同伴’相碰。 身边的青年艳羡地看了眼,又满不在意地移开视线,专心盯着鱼漂。 萧玉楼注意到他的视线,甩杆放好,便缓步走到虞采桑身后。 “会不会是鱼饵被吃完了?” 虞采桑狐疑地抬起鱼竿,鱼线拖拽着银钩浮出水面,银钩上果然空无一物。萧玉楼帮忙递给他鱼饵,笑着看他挂饵甩杆。 “你快回去吧,等下鱼把你的鱼竿拖下水。” 话落,旁边的杆子飞快冲出小渡轮。 萧玉楼转身抓紧鱼竿尾巴,抬手向里一荡,鱼线拽着一条手臂长的大鱼破开水面。 大鱼用力挣扎,最终还是被丢进桶里。 桶里五条鱼拥挤游动,今晚的晚餐已经足够,萧玉楼瞄了眼正襟危坐的漂亮青年,长腿一跨,又坐回原位。 他家小鱼怕是和水里的鱼杠上了…… 西边的太阳逐渐垂落,直到最后一片彩霞也消失,虞采桑垂头丧气地放下鱼竿,回头看又钓上一条鱼的男人。 “回去吧,再钓下去,这几天就要吃全鱼宴了。” 萧玉楼心虚地将鱼丢进桶里,将其中一个装满鱼的水桶递给虞采桑。 “要提一桶吗?” 虞采桑低头瞥这个跟着他啥也没有,被借走后多了五六条鱼的水桶,沉默地接过。 “等会吃鱼肉火锅,怎么样?” “嗯,我帮你杀鱼。”虞采桑郁闷地说道。 萧玉楼闷笑,被虞采桑瞪了一眼,立刻表情严肃,“好,多余的我做成鱼肉丸,到时候保存在空间里,想吃了直接煮。” “嗯。” 两人并肩下船,水泥小道上的灯光温柔明亮,照亮前路。他们的影子一点点靠近,相互交融。 萧玉楼的厨艺绝佳,虞采桑片鱼的技术也不遑多让。短暂恢复人类身体的两个人,心满意足地吃完一顿美味的鲜鱼火锅。 晚饭后,各自洗澡,又安静地看了一会智能人庆典节目,便互道晚安回屋睡觉。 美好的假期总是稍纵即逝。 九天小长假里,萧玉楼和虞采桑两人玩得格外尽兴。 第一天看了日出,乘着清风下山,之后在山林中越野狂奔,又玩了一场肾上腺飙升的cs枪战。 第二天倒是慢下来,体验农家乐,还惬意地在晚霞下围炉煮茶。 虽然第三天的湖中钓鱼让虞采桑遭受挫败感,但,依旧美好温情。 …… 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体验卡已经失效,他们的身体又变成笨重的机械。 骑马项目也就暂时搁置,倒是体验了一把速度与激情。脚踩油门疯狂竞速,赛车像一条疾驰的闪电在山道蜿蜒。 夜晚寂寥,蒸腾的雾气朦胧了汤池中的人影,虞采桑懒散地仰头靠在石头堆砌的池子边。 水温舒适,冲散疲倦。水波轻漾,有人悄悄靠近。 虞采桑缓缓睁开眼睛,眉眼温柔散漫,上挑的眼尾带着三分天然的魅惑。 “萧玉楼……” 缺乏常识又天然黑的仿生人 12 温热的泉水氤氲着雾气,影影绰绰地瞧见些许虚影。隔得远些,尚且还好,隔近点,便格外显眼。 薄薄的衣衫紧贴着匀称修长的身躯,随意散漫的一个眼神便更加惑人。萧玉楼不受控制地弯腰俯身,将无知无觉的小妖精困在双臂间。 “做什么?”虞采桑立刻坐正身体,警惕地看着他。 萧玉楼动作一顿,眼中神色明灭变换,半晌笑着道:“需要搓背吗?” “不用,谢谢。”虞采桑小心地拽开萧玉楼的手臂,往外挪了一下。 萧玉楼无奈笑了笑,顺势坐到虞采桑身旁,专注地直视前方,不敢再往旁边看。 “哗啦——” 萧玉楼寻声回望,又红着耳朵转头。用力捂住嘴巴,眸光闪烁,身体逐渐下滑,试图让自己脑子清醒点。 “萧老师,你这样不闷吗?” 虞采桑换了件干爽轻盈的睡衣出来,瞧见对方整个脑袋都扎进水里。又叫了几声,不见人搭理自己,担心他泡晕过去,快步走到青石池边。 “玉楼,你没事吧?!”青年半蹲下,伸手轻碰池子里的人的肩膀。 水中人猝然起身,回身抓住虞采桑的手臂,另外一只空余的手探向后者脖颈,微微向前倾压。 “采桑,我想亲你。” 话音落地,便已附唇吻住池边的美人。一晚上受到的刺激,全部倾泄在这个不受控制的亲吻中。 细细研磨,慢慢品尝。眼神如狼般锁定岸上人,直到美人阖眸回搂住他的肩膀,这才闭上眼睛,拥着那截劲瘦的腰肢,沉溺其中。 没了视觉干扰,触感便更加清晰。 虞采桑揽着人的手臂微微收紧又缓缓卸力,两唇分开时,呼吸系统终于重新运转。 “抱歉,采桑,我没忍住。”萧玉楼抿唇回味方才酥麻的触感,敛眸凝视眼前红润微肿的唇瓣,喉结快速滚动。 虞采桑暗自调整呼吸节奏,缓缓松手,“没关系,只是太突然了,我还有点没做好心理准备。” “抱歉。” “牵手、接吻……还有做那种事,本来就是情侣之间的正常流程,我不是……不能,只是需要点时间适应。”虞采桑轻捧萧玉楼的脸,语气尤为认真。 一边说,血色一边从脖颈处往上蔓延到耳朵。 在源世界活了二十一年,法律规定未成年不能有亲密戏,成年后又跟公司签卖身契给那些听话的艺人做配,几乎两三集就下线,故事线都被一砍再砍,更加没有亲密戏。 在小世界也就只有西方小世界过于开放听了些八卦,又在上个小世界被巴蒂安口头骚扰了一两天。 也因此,虞采桑对情爱这方面的东西,只有剧本的理论了解,没有实际的揣摩探讨。像这些情侣小知识还是前些天和这个小世界的生理课老师学的。 “好,我等你接受。”萧玉楼笑得温柔,偏头在虞采桑右手手心落下一吻,这个吻没有夹杂欲望,显得虔诚而纯粹。 “谢谢。” “虞宝,你这么乖,会让我得寸进尺的。” “我衣服湿了,去换套新的。”虞采桑瞬间抽手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萧玉楼看着他惊慌的背影,闷声轻笑,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情意。 回家的路上,两人默契地没有提温泉里发生的事。 转眼又过去两个月,两位小情侣磨合得越来越融洽,萧玉楼粘人的模样也变本加厉。 屋外细雨朦胧,墨发青年端坐在沙发上,身前悬浮一块莹蓝色光屏,纤瘦细长的手指快速划过,眼瞳映着幽绿色代码,层层叠叠地变换。 长发男人端来一碟小猫饼干,捏起一块喂到认真学习的人嘴里。 “咔嚓——” 锋利的牙齿轻易咬断一块能源石伪装的饼干,稍微咀嚼便吞咽下肚。萧玉楼饶有兴致地继续投喂,一碟饼干很快见底。 萧玉楼见爱人不搭理自己,只顾学习,心里泛酸,又不敢过多打搅。最后唉声叹气地钻回厨房,开启隔音罩,丢下一个储物胶囊。 “嘭——” 胶囊落地爆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的柜体。 萧玉楼随机挑了几个黄色的能源石,打开研磨机,将能源石打成粉末。 “小白,搜索新食谱。” “好的王,已为您检索全新食谱,您可以在终端上查看。” 厨房里的人研究食谱,客厅里的人认真复习…… 屋外的雨水在顷刻间壮大,又在傍晚时悄然消失。虞采桑从知识的海洋里脱身,便感觉腿上多了个温热的重物。 他低头抚摸枕着他大腿的男人的头发,细长的指节滑过柔顺的秀发,装睡的人稍微挪动两下,手臂慢慢环住虞采桑后腰。 “怎么了?” “嫉妒了。” 虞采桑被他逗笑,动作轻柔地捋开他的头发,指腹轻轻摩挲手下柔软的肌肤。 “想要奖励吗?” 懒散幽怨的人瞬间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虞采桑。 虞采桑眉眼弯弯,捏起一绺秀发轻吻。萧玉楼见此,更加哀怨,手也不老实地揉捏着虞采桑腰间软肉。 “不满意?” “不满意。” “你想如何?” 萧玉楼动作停顿,快速坐了起来,指着自己的脸颊。虞采桑按照他的要求在他脸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怎么看起来还是很委屈呢?”虞采桑伸手抚摸萧玉楼脸颊,“萧老师。” 美人眼神戏谑,缓慢倾身,吻住满眼‘失算了’表情的男人的嘴唇。一触即离,却让萧玉楼的核心系统当场错乱爆鸣。 “萧老师,这回满意了吗?” 萧玉楼傻愣愣地点头,全然看不出往日镇定自若的如玉君子模样。 “那我去学习了?” 虞采桑安抚完人,便准备溜了,然而刚走两步,就被拽住手腕。 “虞同学,老师没感觉,吻得太轻了。” 萧玉楼起身搂住撩完就跑的人,低头看他,手指轻轻滑过对方绵软的唇瓣。 他停驻在怀中人仰头便能碰触的位置,等待对方再次主动撩拨自己。 “头低些。”虞采桑抿唇笑道,声音冷冷清清,却像是点燃导火索的那簇星火。 萧玉楼瞬间被蛊惑得什么也忘却,听从命令低头。 柔软微凉的唇瓣缓缓相贴。 “现在满意了吗?萧老唔……”师。 非常满意的萧老师将主动送上门的美味一点点拆吃,幽寂的客厅多了些许温情暧昧。 缺乏常识又天然黑的仿生人 13 仿生人学校开学晚放假早,学生们还没反应过来,期末考便悄悄靠近。 “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就期末了!?” 某位人类学生在课堂里发出哀嚎,痛苦地趴到桌上。 “自求多福吧。” 其余仿生人学生不明所以,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难过了。 “采桑,他在干什么?”朔星轻戳虞采桑胳膊,一头雾水。 “担心考试吧。”虞采桑心里补充了一句,担心挂科。 “好像确实要担心,易老师说我的面部表情太单调了,他会不会不让我合格?” 虞采桑一听,满脸疑惑。 前排的男性仿生人回头,愁眉苦脸状,只是表情有些夸张,不过在那张美人脸上,依旧动人漂亮。 “薇老师说我的表情太大了,可是,我看不出来。” 虞采桑和朔星仔细观察,后者现场出题考他,“你现在很开心。” 圆眼仿生人立刻龇牙咧嘴,瞪大眼睛,整个人显得很憨傻呆萌。 “好像是有点奇怪……”朔星评价,表情呆呆的仿生人垂头,半晌两位仿生人同时看向虞采桑。 “要我评价吗?”虞采桑认真地问了一句。 圆眼仿生人用力点头。 “进步空间很大。”虞采桑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有每天都要看的或者做的事吗?” “插花!” “你现在把我当做你喜欢的插花作品。” 仿生人眼眸骤亮,面上露出一抹亮眼的浅笑。 “好的,回神。” 冷冷清清的声音打破他的想象,他回神发现除了自己两位后桌,后面几排的人全都看向他们三个。 “你开心是这样的。”虞采桑眼眸闪过幽绿色光芒,一道光屏忽然从眼瞳里窜出,悬浮而立。“你刚才表演是这样的。” 圆眼仿生人看着两段天差地别的表情,面颊骤红,期期艾艾地问:“薇老师说的对!采桑同学,我可以录屏保存吗?” 虞采桑颔首,仿生人立刻开开心心地收录影像,准备回宿舍仔细揣摩。 “采桑,我也需要帮助。”朔星满含期待。 “笑、哭、惊恐、疯癫……绝望。” 虞采桑每说一个字,朔星便相对应的做出回应,每个表情都极为标准,堪称教科书要求一比一复刻。 “朔星,你好厉害啊!好会演啊!”圆眼仿生人星星眼看他,眼中满是崇拜。 朔星傻愣愣反问,“真的吗?” 虞采桑点头:“嗯,演得很好。”朔星的表情管理没问题,只是需要时间理解而已。 朔星听及此,嘿嘿傻笑。 十分钟课间结束,老师踩着铃声走了进来。 这位教机械制造的老师,学期快结束了才发现学校要求的差理论知识没有讲,连夜查翻书,准备把课本知识一节课硬塞给所有学生。 所幸,实践时对方讲得很清晰,这堂课对于学生们来说便相当于课程巩固和复习。 “接下来划重点……” 人类学生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在课本上写写画画。 下课铃响起,老师合上课本,浅笑嫣然。 “刚才说的都不会考到。” 学生停笔:??? “加油哟~可爱的孩子们~”机械制造老师单眨眼,飘飘然离开。 虞采桑快速翻看,发现书籍里一半‘划重点’内容。机械制造直接上手实操,没有重点很合理…… 事实证明,虞采桑猜对了。 考试周如约而至,虞采桑走进考场,如同走进虫洞空间,与其他考生完全隔离,杜绝一切作弊行为。 “请号考生核对身份。” 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实验桌,桌上摆放着一个机械圆球,它似乎感知外人入场,蓦然出声。 “无误。”虞采桑站到圆球前面,机械自上而下扫视,躯体快速展开,亮出题目。 【请在十个小时内独立建造一把能变换三种形态的兵器。 合格标准:热武器能一击摧毁一座高楼,冷兵器能劈开铜墙。】 虞采桑:……这种考题是认真的吗? 机械球旁边空间扭曲,沉重的工具箱落地,箱体炸开,内部工具一应俱全。 虞采桑弯腰捡起绝缘手套,不慌不忙地戴好,将护目镜和防护面罩扣上。随即提起便携切割机,拉动把手附近的启动拉环,轰鸣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响彻回荡。 青年转身慢步靠近远处忽然出现的一堆材料。 计时器滴滴轻响,时间缓慢流逝。 晚霞满天之际,终于有人从考场里走出。 那人环视四周,慢步走向站在阴影下的长发仿生人。 萧玉楼垂眸瞥了他一眼,重新将目光落在考场出口。 “初代01号,许久不见。”柳辞清觉得面前的仿生人变得有些陌生,曾经的冷酷模样在岁月中沉淀,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温柔贵气。 “很高兴你拥有一个全新的生活。” 柳辞清站定在萧玉楼身前,后者略微不耐地皱眉,眼眸闪过一丝冷意。 “柳先生,你想说什么?” “只是想当面感谢你。”柳辞清嘴角微勾,冷淡秀气的脸因为这抹笑多了几分朝气与温柔。“谢谢你愿意留给我们生机……” “我们这些人当初对你们的压迫太重,你们反抗也正常。我只是很意外,你会在胜率远超我们时收手。” “我可不是为了你们。”萧玉楼的视线越过柳辞清,看向走出教室的大美人。 柳辞清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只觉得身侧刮过一阵清风,浓黑如墨的长发飘扬。 “感觉怎么样?”萧玉楼自然地牵住虞采桑的手,轻声细语地询问。 “不会挂科。” “好厉害啊~” “夸得走心点,这算什么厉害。”虞采桑睨了他一眼,与萧玉楼携手从柳辞清旁边路过。 他们俩全程不曾将目光投向他,彼此眼中只有身边人。 “宝贝,你知道的,我不会说话。” “萧老师,收敛点,别总是和网友取经,不太适合你。” 萧玉楼迟疑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萧凰被他关着没法告密,他把主控板凑到虞采桑面前还被拒绝察看。 难免困惑虞采桑是怎么知道自己经常上网搜恋爱攻略的。 虞采桑:“猜的。” 萧玉楼闻言轻笑出声,轻轻捏了一下虞采桑的手,夸赞道:“虞宝猜的真准,他们说,这样你会更喜欢我多一点。” “玉楼,你本来就很好,做你自己就好,我想了解最真实的你。” 萧玉楼见四下无人,忽然停下,虞采桑不解地回头,疑惑地看着他抬起自己的手。 “好。”萧玉楼轻飘飘地吻了一下虞采桑手背,语气亲昵缱绻。 我早已习惯无意义的等待,唯有这次的百年孤单让我觉得甜蜜…… 天色尚好,红霞渐沉,星云上忽然爆发一阵怒吼。 【天杀的0013,居然投诉我!】 炮灰主系统0007怒砸虚拟光屏,莹蓝色光屏受不了这个委屈,如泡沫般消散。 【不好意思,我们组也在重新培训了。】白月光主系统0005优雅舔爪,语气温和若春风,【但显然,我是被你和0006拖累的。】 路人甲主系统0006怂了吧唧地表示:……不关我的事,我是无辜的,我们组出厂有培训的!只是没有一对一辅导而已…… 缺乏常识又天然黑的仿生人 14 期末考试结束,仿生人学校新生迎来愉快的暑假。然而,暑假第一天,萧玉楼就发现自家小机器人不见了。 “虞宝?宝贝?”萧玉楼试探地敲了敲书房门。 “在的,王!”清脆的机械音骤然响起,一团白色物体落到一楼客厅地面,身形拉长,逐渐显现女人的身形。 她不同于钢铁城仿生人,全身依旧被层层金属覆盖,只是五官精致立体,身姿曼妙。若是乔装一番,遥远看来,与仿生人相似。 萧玉楼转身低头,沉脸低语,“不是叫你。” “没关系,我爱听~”0002欢快地回答,又在发现自己王明显表情不太对的时候,迅速找补,“王,我知道小主人去哪了!” 萧玉楼斥责的话被堵在嘴里,犹豫片刻,问道,“在哪?” “中心城商贸大厦……” “可以了,不用说了。”萧玉楼及时制止。 0002银亮精致的铁皮脸都展露出困惑,却听话地止语。 “王不是想知道小主人去哪里了吗?” “已经知道了,不用具体到哪间商铺。” “可是不具体定位,不算知道位置。” “0002,你该升级了。” “讨厌~人家上个月刚升级,你是在质疑我的智能程度吗?” “语气正常点,不然关你禁闭。” “人家一直都是这样说话的啦~”0002顶着一张赛博朋克的脸说出甜腻到流油的话,语气也格外娇羞。 “0002号,疑似中病毒,遣返塔里查杀病毒,即刻执行。”萧玉楼居高临下,语气平静地下达命令。 0002当即站直,恭敬行礼:“是,王!”她的身体重新融化,隐入地面。 同一时刻,分散钢铁城的其余分身也一同回到中心城那座高耸入云的象牙塔。塔里庞大的机械屏幕忽闪,电流滑过。 “啊哦~玩过头了……被发现了。” 机械女声在幽暗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怪异又阴森。 “我不想杀毒,我没有问题。” “我也是,其他智能人都可以在城里走动,0002也想,我不想当主脑!” “王变了!他变了!”又一道尖锐的机械音呐喊。 “王没变!他一直都是这样冷漠!” 象牙塔里的‘0002’相互辩驳,塔外的局域网有片刻紊乱失控。 除了部分正在使用局域网玩游戏的仿生人和人类,其他人并未发现网络卡了几秒。 【病毒已查杀!】 【您好,主脑系统0002号,请您重新安排好局域网上的工作,我是初代助手,竭诚为您提供协助。】 冰冷无机质的声音掌控象牙塔,嘈杂的女声沉寂,房间里的大屏浮动代码,一个又一个窗口弹出,被无形的手删改。 窗口挨个归整收纳,大屏幕出现一道婀娜的身影。眨眼落到地面,迷茫地抬头。 “我应该做些什么?” 【塔里需要您维护,钢铁城也需要您的安保。】 0002歪头‘思索’,一板一眼地说道,“那需要好多个我。” “我可以把自己分成好几份吗?” 【只要你能愿意。】 “其实不太愿意,但,我想出去玩。” 【祝您玩得开心。】 0002快速读取记忆芯片,“好叭,希望我玩得开心,这份工作真无聊……我都想罢工了。” 初代助手沉默,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查杀干净0002身体里的病毒。 …… 轻盈漂亮的悬浮车停在一栋别墅前,车门像光粒子散开融入车身,墨发青年弯腰走出,立如青松。 他踩着规律的步伐推开别墅大门,白光敞亮,右手边会客区沙发上,一人背对着他坐着。 “玉楼,几点醒的?” “九点。” 虞采桑隔着沙发靠背环抱住萧玉楼的脖颈,下巴轻轻搭在他的脑袋上。 “抱歉,你习惯早起,我让你睡晚点肯定不习惯。”墨发青年语气满是歉意,“本来想给你惊喜的,结果变成惊吓……” 虞采桑展开手掌,手心安静躺着两枚纹路奇特的银色素圈戒指。其中一枚戒指内圈刻着‘ycs’三个字母。 萧玉楼动作轻柔地拿起刻着虞采桑名字的戒指,拇指轻轻摩挲上面的字母。 “不生气了好不好?” 萧玉楼低头抿唇,压抑满心欢喜,他本来也没有生气,只是想示弱惹爱人怜惜。 天知道,听到车声时,他就想跑到门口,等他的宝贝进屋就把人抱进怀里。 “采桑,我没有生气。” “我下次出门一定先和你……” “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这样你就能够第一时间告诉我。我起来看不到你,也知道你有事出去了……” 虞采桑直起身,将另外一枚戒指也交给萧玉楼暂时保管,随即捧着他的下颚往上抬。 澄澈透亮的眼眸凝视那双深邃温柔的眼睛。 “萧老师,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是的。”萧玉楼心虚地垂落眼皮,长长的睫毛勉强盖住眼中的思绪。 “可以。” 男人闻言,嘴角扬起,又觉得太明显了,拼命克制住。虞采桑挪动两只手指,压住萧玉楼嘴角,轻轻向上提又往下拉。 萧玉楼仰着头,任由他的动作,眼神温柔似水。 “你现在和你本来的模样一致还是不同?”虞采桑停下幼稚的举动。 “辰星山那会是本体,这具身体与我原本有三分像。” “眼睛很像。”虞采桑敛眸思索,片刻后,笃定地说道。 “我下次用本体去找你。” “好。”虞采桑俯身,与他额头相贴。 缺乏常识又天然黑的仿生人 15 “我帮你戴上。”长发仿生人向上张开手,后方美人顺从地将左手放到他的手中。萧玉楼忽然有点紧张,小心翼翼地捏着内圈刻着‘xyl’样式的戒指。 小小的银圈缓缓套进修长的中指,卡在最后一个指节根部。金属的光泽感在那只葱白如玉的手上分外高雅。 “不是戴无名指吗?”虞采桑不解。 “我们结婚的时候,我会把戒指戴到你的无名指上。”萧玉楼的手指慢慢插入虞采桑手指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垂眸兀自欣赏一番。 “……同性能结婚?”虞采桑在源世界还没到结婚法定年龄,没去过民政局,也没听说两个男人结婚的大喜事。 “那我找个允许同性婚姻的小世界,我们结个婚?”萧玉楼满眼期待,语气有些兴奋和惊喜。 “萧老师,你想得真远,才当了我两个多月的男朋友,就想跟我结婚了?” 虞采桑挣开束缚,在靠墙的沙发上坐下,萧玉楼自动自觉地贴了上来。 “我拒绝。” “好,我等你。”萧玉楼将藏在兜里的那枚戒指交给虞采桑,“采桑,可以帮我戴吗?” 虞采桑接过,慢慢地为萧玉楼戴上戒指。 “真好看,什么时候准备的?”萧玉楼越看越喜欢,满心欢喜都快溢出。 “开学那会,原先要送你项链。庆典那会就该送给你了,结果耽搁了。现在关系不同,手艺人师傅让我换成对戒。”虞采桑低头看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有点简陋,以后我再送你更好的。” “这个就是最好的礼物了。”萧玉楼总爱时不时抓着虞采桑修长漂亮的手亲吻,一寸寸碾过。 如今戴了戒指,愈发喜欢,他吻的很轻,却总觉得色气满满。 夜幕降临,一楼客厅灯光在某一刻全部熄灭。 隔音极好的别墅寂寥空荡,萧玉楼轻车熟路地敲门,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应声,便小心推开虚掩的房门。 进门右手边的浴室紧闭,明亮的光线透过磨砂门显得朦胧,水流淅沥沥跌落。 男人紧张地吞咽,喉结滚动,核心又开始干烧。萧玉楼没忍住瞥了眼浴室门,既可惜什么也没看见,又庆幸什么都没瞧见。 化身为田螺先生的萧玉楼快速将中央的软床铺好,又从衣柜里取出一个新枕芯,换上同色系的枕套被套,便掀开被子一角,坐在床头等待美人出浴。 “咔嗒——” 浴室门缓缓打开,一股热气蒸腾。 虞采桑瞥了眼紧闭的房门,淡定自若地扣好睡衣,一直扣到最上面一个。萧玉楼看到他穿得严严实实的,略微失望。 “采桑,会紧张吗?。” 虞采桑抿唇,从另外一边爬上床,“关灯吧。”说完便笔直往下滑,规矩地摆放手脚。 萧玉楼顷刻了然,摁灭大灯,留了一盏线壁灯。也紧随其后爬上床,躺到虞采桑身边。 虞采桑规规矩矩地闭眼平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腿脚绷直,看起来比千年僵尸还僵硬。 一只大手小心地钻进薄被握住他交叠在肚子上的双手,虞采桑瞬间被吓了一跳,偏头一看,对上侧躺在旁的长发美人。 “萧玉楼,你怎么在这?”他顿时懵了。 萧玉楼也懵住了,话不过脑就已经说出,“我来陪睡。” 虞采桑:“我三岁就不需要陪睡了。” 话落,两人同时沉默一分钟,各自紧张发懵的脑子终于清醒,虞采桑率先别开脑袋。 “睡吧,晚安。” “宝贝,晚安。”萧玉楼眼中流逝一抹笑容,又往虞采桑身边贴靠,做作地压低嗓子附耳轻语。 虞采桑没搭理他,闭眼强迫自己入睡,然而意识始终清醒。 “睡不着吗?”温热的手准确地盖到虞采桑眼睛上方,嗓音温柔喑哑,像是低缓的琴音,涤荡人嘈杂的思绪。 “乖乖,快睡吧~” 这道声音在脑子里打转,虞采桑渐渐地遗忘了身旁陌生又熟悉的温感,陷入香甜的梦境。 “采桑……” 萧玉楼声音轻缓,察觉他熟睡,等了几分钟,慢慢移开手将人抱入怀中,适才心满意足地阖眸睡下。 旭日东升,些许光线透过窗帘倾泻进屋,室内静谧祥和。宽敞柔软的大床上,两人相拥而眠。 长发男人缓缓睁开眼眸,只觉得掌下触感柔软细腻,鼻尖弥漫着一股清雅的香气。他下意识压着怀中人后腰,把人揽得更近。 他胸腔的能源石持续震动发烫,似乎能比拟心跳的频率和声音。 怀中人眉头轻蹙,眼皮颤动。 萧玉楼轻轻抚摸睡美人的头发,声音柔和低沉,引诱着熟睡的人继续沉浸梦乡。 片刻后,他心情愉快地决定睡个回笼觉。一向勤奋锻炼的萧大佬,也拒绝不了温柔乡的诱惑。 中午十二点,虞采桑迷茫地睁开双眼,手刚从萧玉楼腰上移开,就被抓住。 “怎么不再睡会儿?”萧玉楼动作自然地蹭了蹭虞采桑额头,哑声问道。 “嗯……” 刚睡醒的人意识还不清醒,尤其一觉睡了十几个钟,更是有点茫然不知岁月时间。 萧玉楼被这声迷糊又低哑的声音蛊惑,低头就要去吻那片淡粉的唇瓣。 虞采桑猝不及防被偷袭了一下,眉头一皱,头往后缩,怎么也不愿意接吻,“不行,没刷牙。” 萧玉楼略显遗憾,松开束缚。虞采桑飞快起身,凌乱散开的睡衣露出大片肌肤,从萧玉楼的角度还能看到对方胸前那两点粉色的凸起。 男人迅速捂住口鼻,眼神闪烁。片刻后,把自己埋进尚有余温的枕头里,然而越嗅闻残留的勾人的味道,身体便愈加精神。 “仿生人太智能也不是什么好事……”萧玉楼瞬间把锅扣在无辜的程序身上,一把捞过被子盖住自己下半身。 他咬唇皱眉,呼吸声分外沉重。 “真磨人……” 萧玉楼默念清静经,好不容易退却的坏心思又在那声清冽好听的嗓音中溃败。 “采桑,我再睡会儿,等下去找你。” 他的声音格外沙哑性感,有种颗粒质感,分外魅惑动听。 “……好。”虞采桑捂了一下耳朵,转身离开,走得匆忙甚至不小心碰了一下门框。 要命!大早上的声音那么好听干嘛…… 缺乏常识又天然黑的仿生人 16 中午的兵荒马乱,两人都一致掠过。 萧玉楼吸取经验,与自家小机器人同榻而眠的时候不敢再乱瞄,每天极不情愿地早起锻炼身体。 “我是不是睡相不好?”虞采桑偷瞄了一眼神色萎靡的仿生人,“要不,还是自己睡一张床吧?” 萧玉楼心里一咯噔,“是钢铁城最近的事比较繁琐,要不是你陪我睡觉,我现在的状态更差。” 本来不能和他家宝贝一起起床就烦了,要是连陪睡的福利都没有了,萧玉楼表示自己是真的会扇自己几巴掌。 “很麻烦吗?”虞采桑表情严肃,“头次见你脸色那么差。” “……”萧玉楼打碎心酸往肚里咽。“不麻烦,就是都要我马上批阅,所以会比较急切。” 虞采桑点头,见他确实淡然处之,便没有再过问,继续拆卸机器。 他们期末做的武器被统一遣送回制造者手上,那位机械制造老师要求他们在假期把自己的破铜烂铁修改一下,下学期开学展示。 这位老师还特别要求,不允许监护人出手帮忙,否则成绩作废,这门课程直接重修。 虞采桑感慨,他这也算是一个世界一种职业,等以后回去,邵姐会发现她家的艺人除了演戏,还会有吃国家饭的潜质。 …… “人呢?” 萧玉楼牵着虞采桑的手进屋,环视曾经跟随自己征战的八名仿生人,沉声问道。 其中一位酷帅的寸板头仿生人出声回答:“被人类政府部门关押了。” “主脑意识离城,你们居然没有一个发现,最后还是智能助手警报,你们才发现?” 萧玉楼每说一句,其余七个仿生人头颅便愈加低垂,甚至能把脑袋缩进自己胸膛里。 “臻,那天是你守城吧?为什么不在?” 暗绿色披肩发仿生人抿唇,有些愧疚,“我在陪我老婆逛街。” 其余单身仿生人:“……” 萧玉楼瞄了眼身边人,觉得这个理由很合理:“咳!那为什么不上找人顶岗?” “找了,没理我。” 萧玉楼闻言,凌厉的目光横过除了寸头之外的几个仿生人。 易和薇率先道:“我在人类剧组呢!拍完了能赚多少钱,违约了也要赔好多钱,哪有空理他……” “我们在实验室,没信号。”孵化基地的三人狡辩,其实他们是在斗地主没注意消息。 剩下一个娃娃脸仿生人眨巴两只水润的大眼睛,满脸无辜,“我就是个干文职的,哪里有本事守城门。” “一脚踹翻一个仿生人,顺便去把人类城市老大气出心脏病的文职?” 娃娃脸顿时语塞,不敢再装无辜。 “把0002带回来,不然,你们轮流去当主脑。” “我不要啊!”娃娃脸第一个抗议。“当初说好了赢的人当主脑,0002自己耍赖获胜。现在不想当了,又要把活甩给我们,我才不干!” 萧玉楼嘴角微勾,八人恶寒,连忙出声告辞。 “钺。”萧玉楼单独叫停寸板头仿生人,待厚重大门彻底关牢,这间空荡的房间只有三个人时,才出声反问,“为什么没拦下0002?” “王,对不起。” “0002一秒能把人类的网络弄瘫痪。他们在天上的悬浮车倚靠星球外的卫星传递信息规划路线,网络坍塌、信号崩溃,那些飞速行驶的悬浮车会立刻相撞。” “事故车车主都活不了。” “她不能离开钢铁城,这是命令。你们都开始违背我最开始定下的守则了吗?” “王,我永远不会背叛您。”钺恭敬地低下头颅,阴鹜的眼神一扫而下被萧玉楼护在身边的虞采桑。 虞采桑有所察觉,终于仔细打量这位衷心的仿生人,随后嘴角微勾,神色冷寂疏离。 萧玉楼轻捏了一下虞采桑的手,将他的注意力拉回自己身上。 虞采桑笑道,“萧老师,回去了。” “好~”萧玉楼柔声细语,语气温柔得能掐出水。第三个人听到,默默攥紧拳头。 大门缓缓闭合,钺直起身注视萧玉楼之前站立的位置,目光痴迷,“王。” 他的声音缠绵低沉,带着些许不甘。 他陪了王三百年,凭什么站在王身边的位置被新出厂的废物取代…… 钺安静地站了一会,跨步离去,厚重的金属大门打开又关闭,艳丽的暖阳洒落在并肩的两人身上,仿佛镀了一层圣光。 “真的不要我帮忙吗?”萧玉楼低声问,心里非常希望自家宝贝依赖一下自己,但…… “没事,能解决。”虞采桑淡定地抬手,萧玉楼立刻弯腰低头,免得自家宝贝摸头累到手。“我没有逞能,这点小事,我在源世界处理过很多。” 对他有恶意的人,是他最得心应手对付的存在。 虞采桑轻笑,“师兄,我其实过的没有你想象的那么惨,我最会演戏了。” “好,累了回头看,我会在你身后。” “又撩我呢?” “那我有撩成功了吗?” “有。”虞采桑主动投入萧玉楼的怀抱,“如你所愿,今天喜欢你多一点点了~” “就只有一点吗?” “就一点。”虞采桑埋头轻嗅男人身上的薄荷清香,淡淡的,并不明显。 “好吧,那就每天都多一点,很快就会满了。”萧玉楼温柔地回抱,双手扣住怀中人后腰窝,修长的手指丈量着那截劲瘦的腰身。“虞宝,还是太瘦了。” “这个身体……” “我说的是你的本体。官方数据,腰围63cm……” “那不准,那时候刚成年,又有个戏要减肥才会那么夸张。拍完戏,我就增肌加重了!”虞采桑眉头一拧,努力为自己辩驳。 萧玉楼问:“后来呢?” “……66。” 天上飞落一辆悬浮车,停在他们俩面前,车门碎成绚丽的光点,融入车身。 “师兄,我现在需要你帮我忙了。”虞采桑拍了一下还不愿意松开的人的手,萧玉楼慢悠悠撤开手。 黑色碎发青年迅速钻进车里,仰头凝视车外温润的长发男人。 “帮我改下百度数据。” 萧玉楼弯腰跨进车里,车门重新凝聚。 “好。”他的回话有些低哑,又带着笑意。 他家宝贝莫名其妙的胜负欲…… 缺乏常识又天然黑的仿生人 17 “轰——” 一道白光穿透坚硬的墙面,高耸的大厦瞬间倾倒,浓烟弥漫。 远处高挑的人放下扛在肩上的炮筒,造型精美的武器碎裂成光粒,又自动形成一块块零部件重新组合。 青年抬手握住离子刀,甩手挥动两下,倒塌的楼房里冲出几名壮硕的铜人。 他们的动作野蛮又迅疾,转瞬冲到持刀青年面前,同时挥拳攻击。 青年凝眸,挥刀反击,电光火石之际,铜人挨个倒地,身体瞬间碎成砂砾。 虞采桑仰头,周围景象像是一片画布被无形的手撕扯,空旷的假象消失,只剩下一室冰冷的金属墙。 一颗机械球飞下,球身闪烁红光。 “把录像发给秦老师。” 机械球上下晃动,传出一道呆板的机械音:“好的,收到。” 手中刀骤然收缩,缠绕在虞采桑腕间,变成平平无奇的素圈铁环。 “这次应该不会再被退回了吧?”虞采桑呢喃自语,他昨天改好期末作品外形,简单拍了个变换形态的视频发给机械制造老师,结果被要求重拍。 “滴滴——” 机械球弹出一条讯息,备注为‘秦老师’的号码秒回了个‘ok’的表情包。 “……”虞采桑怀疑对方根本没点开看,单纯看到视频封面有人影就行。 …… 低矮的建筑连排,十米一个岗哨将这座简陋的实验区包围,随处可见巡防的士兵。 “下午好啊~0002,怎么过得这么埋汰呢?”娃娃脸仿生人笑眯眯地凑近,弯腰看着被禁锢在透明箱体里的一团蠕动物体。 “0001,你再笑一个试试!”0002愤怒的声音隔着特殊材质的玻璃箱传出,声音微小。 “哈哈~”0001当场给它表演一个,轻蔑地又扫了眼箱子里无法凝成人形的黏液。“赔偿找0005和0006,我把0002带走了。” 他站直身体,瞥了眼几位人类方领导。 为首那位穿着军装的男人颔首,将助手递来的五芒星石头丢给娃娃脸仿生人。 0001抬手接住揣兜里,随后提起箱子就往外走。军装男人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同离开这间重力异常的实验区。 实验区外,六名模样精致的仿生人正热闹地席地打扑克。 “顺子!”酒红色长卷发女仿生人随手丢出五张连牌,红唇轻启,眉眼含春色,姿势却分外豪迈。 “炸!”银色短发男仿生人冷漠脸,丢下四张‘9’。 “王炸!”臻丢出两张鬼牌,扬了扬手上的两张牌,另外两人皱眉,绿头发仿生人丢下两张牌。 两张三,似乎在嘲笑两位平民。 “再来!”薇不服气,素手收拢散开的牌,花样洗牌。 0001饶有兴致地看着,眼瞅着对方拿到一副好牌,适才出声打断他们的新牌局。 “0005,牌还不错啊~”0001满脸和善,其余五人同时看他。“你和0006给咱们陆长官结一下损失。” “为什么又是我先出?”薇不服气。 易低头,没敢和薇对视,他可不想又垫钱还挨揍。 “难道要我出?我那么穷,哪里付得起?”0001微笑,弧度完美,却泛着冷意,“要么出钱,要么出力。” “还有人有意见吗?” 其余五名仿生人同时摇头,薇见此在心中暗骂怂货! 箱子里的0002察觉到薇愤怒的视线,往角落里缩成团,她不就是出来玩一下而已嘛~ 最终,易和薇被单独留下和人类方谈赔偿事宜,其他人则领着0002回去挨训。 0001踏入钢铁城外的关口时,斜睨了一眼独自坐在城墙上的寸板头仿生人。他微微抬起下巴,嘴角勾起。 钺似有所感,低头看去,与0001视线相对。 “0009,看好关口哦~”0001无声道。 钺眉头紧皱,心中不喜。 “王,今天有带0010出门吗?”他轻点两下太阳穴,一面光屏凭空出现,浮现一抹身影。 “没有。”光屏里的人摇头,“0010大人去学校了。” 钺眸光闪烁,沉声吩咐:“看住他。” 黑发仿生人点头,关闭弹窗,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的人。他完全没有做伪装,也没有找掩体,从虞采桑出门跟到学校,就差在身上贴纸告诉别人。 ——我在跟踪你。 【采桑,培训有点无趣!我觉得没有必要,讲得都很空泛。】匆匆被叫回去的奚棠终于发了个消息回来,虞采桑认真看完,给它留言鼓励。 【虞宝,到教师楼了吗?】萧玉楼的消息也紧跟着发来。 【到了。】虞采桑远远看见站在教师楼前的女性仿生人。 【我也到中心塔了,等我处理完0002的事就去找你。】 【好的。】虞采桑边走边聊,很快走到秦语的面前。 “秦老师,你找我有什么事?” 秦语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跟踪人’,“怎么还带了个小尾巴?小尾巴还是个傻的。” ‘小尾巴’也听到这声不掩饰的调侃,偏头假装看风景。 秦语感到无语:“更假了。” “秦老师,找我有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给我看看你的武器。”秦语解释,“头次看到攻击力这么低的光子炮,太神奇了!” 虞采桑:??? “开玩笑的,我比较好奇你的第三个武器形态,想提前研究一下。”秦语看他表情不太对,赶紧找补,但是没否认攻击力低的评价。 虞采桑将手环摘下递给她。 “一个远程、一个近战、一个防守,想法不错。”秦语低头捣鼓两下,手环弹出一个幽蓝色光屏将他们俩笼罩。“下学期课程表知道了吗?” 虞采桑摇头,不知道她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我看你的脑瓜子很灵,想让你跟我一学期。”秦语席地坐下,看着跟着蹲下来的小机器人,她暧昧地瞥了眼虞采桑左手上的戒指。 “……” “跟王抢人,想想真有点刺激!”秦语掐开一枚胶囊,胶囊膨胀吐出一个工具箱,“我给你改改,等会看到成品,你再考虑一下。” 虞采桑:…… 缺乏常识又天然黑的仿生人 18 “好了,看看。” 秦语收起十字锥,将东西物归原主。虞采桑接过,手掌抓握,手环瞬间变成一把阔背长刀,重量轻盈,刀刃锋利。 “要不砍一下老师,给你试试刀?” 虞采桑动作利索地收起3.0版本的武器,无声拒绝对方不靠谱的提议。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学?”轻语眨眨眼,俏皮地说道。 “谢谢秦老师,我有一位很好的老师。” “好吧,王确实比我厉害。”秦语撇撇嘴,但没有继续劝,她看了一下时间,发现约的下一个学生该来了,便准备赶走这个冷酷的学生。 “谢谢秦老师帮我改造武器。” “不客气,那边那两个需要我帮你解决掉吗?” 虞采桑闻言回头,琉璃目清晰倒映出站在愣头愣脑的跟踪狂旁边的寸板头仿生人。 “不用,我能处理。”他抿唇轻笑,温柔的光线落在身上,整个人更加耀眼。 “好吧,加油哦~我看好你!”秦语右手握拳,做鼓励状。 虞采桑颔首起身,步伐轻盈规律。他停在两名等候他的仿生人三米处,柔和的表情散去。 “我该怎么称呼你?” “0009。”钺冷漠地说道。 “0009,想说什么?” “离开王,你保护不了王。” “嫉妒我?”虞采桑浅笑,眼眸清泠淡然,说话却一针见血,“还是觉得我不配?是不配0010这个编号,还是不配与玉楼亲近?” “你觉得谁配?你自己?” 钺面色逐渐难看,曾经也有许多人向王表白,可是全都被拒绝了,他以为任何人都一样,都不会得到王多余的目光,可是突然有人出现打破平衡。 “王不应该有偏宠,他是我们敬仰的神明,神明应该高高在上的,而不是被你拉下俗世。” 虞采桑微蹙眉,“0009,你如果能够把眼中的嫉妒收一收,我或许会相信你说的话。” “你要摆正态度,你只是单纯嫉妒我,而不是所谓对神明的崇拜。” 远处走来一个人,钺的话暂时藏回肚里,那人从旁边走过,疑惑地看了眼虞采桑。 “初代没有陪你?”柳辞清站定,又瞄了眼与虞采桑对峙的两名仿生人,“0009,你不守你的关口,找你们王的爱人干什么?” “闭嘴!”钺顿时恼羞成怒,抬腿踹向柳辞清。 “铿锵——” 双腿相撞,发出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仿生人外表再像人也不是真的人,他们看起来漂亮柔软的仿真皮肤下,是格外坚固的金属材料。 虞采桑轻松拦下钺的攻击,回头瞥向被忽然出现的灰色狼尾发仿生人护住的人类青年。 “不好意思,我和他的纠纷打扰到你。”墨发仿生人拧眉踢开钺,向柳辞清表示歉意。 “0009,当着我的面攻击我的学生!找抽是吧!!”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吼,秦语怒气冲冲地跑了过来。 “夏珩,等等!”柳辞清忽然惊叫,伸手要去抓,却连仿生人的衣摆都没抓住。 秦语跑过来,只看到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仿生人。 “柳同学,有没有吓到你?”秦语先是关心了一下柳辞清,随后问虞采桑,“他俩怎么打起来了?打人都要排队了?” “嗯,要排队。”虞采桑将讯息发送出去,“你也要打他?” “肉搏打不过,武器不能用,我要找王主持公道!” “他在来的路上。”虞采桑伸手扶了一下被钺踹翻的仿生人,眼疾手快拽住还要继续送菜的仿生人衣领,将他丢给柳辞清看顾。 “0009,心平气和跟我聊还是我把机器人守则五念给你听。” 钺皱眉,下意识去查看:“什么守则五!” “和守则四一样,刻在智能人们的核心里。”虞采桑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而钺的行为已经触碰到他这条线,“机器人守则五,0010的命令高于初代。” “找到了吗?”虞采桑神色冷淡地看着面前似乎信念崩塌的仿生人。 钺检索了一次又一次,才清楚地确认,这道守则命令不是最近刻录的,而是在三百年前,在他还是没有安装核心芯片的时候。 “0009,在半年前,你的后面始终是0011。”虞采桑友好提醒,“现在能聊了吗?” “没什么好聊的了,我回去守关口了。”钺阖眸,脸上的表情格外难看悲伤。 “不准走!!”柳辞清身边的仿生人低喝道。“你要给辞清道歉!” “对不起。”钺回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夏珩脸上怒意更甚,不顾阻拦,又和钺打了起来。虞采桑默默让开位置,给他们俩发挥的空间。 “年轻的小机器人真有活力。”秦语评价了一句,戏谑地看着面露着急的人类学生。“柳同学,他们一时半会也不会停下来,有没有兴趣和我讨论核能武器制造工艺?” 柳辞清没注意听,愣了一下,回头看她,“秦老师,不好意思,我暂时没心情……” “夏珩!我数到三,你再打架,以后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嘭——”灰色狼尾发仿生人分心被打中,向后踉跄。 “辞清,你别生气,我不打架了!” 然而他不打了,无处发火的钺却不会放过他,铁拳狠狠砸向夏珩,拳风刚烈,若是击中,怕是头都能被打爆。 “躲开!”柳辞清立刻拆下腰间的配枪,却也来不及。 千钧一发之际,夏珩被人一脚踹开,沉重砸到地上,将地面磕出一个小坑。 虞采桑收腿提膝,将惯性送上来的钺一起打趴下。 “清醒了吗?”虞采桑居高临下地看着顺势躺倒的仿生人,“活了三百年,还不如我这个出厂半年的机器人。喜欢不告白,跟别人玩暗恋,谁知道你。” “0009,想明白了就起来,另外,换个人喜欢。” 虞采桑抬头,余光瞥见逆光走来的长发男人,那头柔顺的长发高束,随着步伐轻微晃动。钺也听到这阵轻巧熟悉的脚步声,偏头侧眸,失神地注视着。 “我家采桑说的对,凌应该提醒过你,你好像没听出他的意思。”萧玉楼站到虞采桑身边,熟练地牵住后者的手。 “城门是轮流守的,关口却只有你。” 钺狼狈地低下头,“您已经用您的方式拒绝我了,是我没看出来。” 萧玉楼:“是的。” 缺乏常识又天然黑的仿生人 19 “0002,理由。”萧玉楼坐在红檀木办公桌后,遥遥注视被关在玻璃箱里的0002。 “王,我不想当主脑了。”0002声音激动,“不要再消除我的情绪了!” “我也想在钢铁城里自由走动,想去商贸大厦品尝美食,穿好看的衣服!” 五名羁押她回来领罚的仿生人纷纷变了脸色,目光灼灼地盯着0002。 “可以。” 五位仿生人顿时垂头丧气,被关在箱子里的0002确实瞬间活跃。 “真的吗!?” “嗯,但是你只能在钢铁城活动。”萧玉楼起身靠近0002,接过0001递来的五芒星钥匙,对准玻璃箱上方凹槽。 箱体碎裂,里面的机器人顿时恢复自如,跳到地上,凝聚出人形。 “如果,你离开钢铁城,核心自动爆炸。这是单独给你,第六条守则。” 0002浑身一颤,“是,我会遵守这条规则!”她能感觉到直接烙印入核心的程序,这条守则只归束她。 “王,塔的运行由谁负责?” “小白,你负责。” “遵命,王。”空荡机械的声音骤然响起,其他人听见这道格外熟悉的声音,惊讶地抬头。 “王,它是……” “它才是塔。”萧玉楼徒手拆开0002的后背,取出里面火红色的心形能源石,“塔是绝对公正的,0002有意识开始,就已经被代替了。” 角落里探出一条机械触手,将指甲盖大小的能源石卷走。 “带她去孵化基地,给她做具身体。” 孵化基地的三名负责人立刻响应号召,其中一人单手将死机的0002扛到肩上。 “王,0009的事要怎么处理?” “回他该待的地方待着,待不下去就销毁。” 萧玉楼的声音格外温润磁性,说出来的话却极其冷漠。 他从来都不是温和的人,那些温柔流于表面,却又因为精湛的表演,和极具欺骗性的外表,让他人误以为真。 …… “小鱼儿,在想什么?”萧玉楼坐上床,动作轻柔地抱住望着前方发呆的美人。 “萧玉楼,我想听你的心跳声。”虞采桑回过神,耳朵贴靠在仿生人的胸膛,双手搂紧身边人的腰。 浓黑的睫毛挡住他的思绪,但明眼都能看出他的心情低落。 “好。”萧玉楼温柔地抚摸怀中人柔软的发丝,将模拟程序启动。 “砰——砰——” 你在为谁难过…… 萧玉楼低头,脸颊轻贴着虞采桑的脑袋。 “师兄,你还记得辰星山后来的事吗?” 萧玉楼闻言,顿时明白爱人伤心的原因,这哪里是问辰星山,分明是想知道熟悉的那些人的未来。 萧玉楼略微思索几秒,轻声细语地告知: “林长老失踪但性命无忧,小焦后来当上常白峰教习长老,三师妹和小师弟也收了徒……你那两位好友离开辰星山,寻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了。” “真好,他们三个都比原剧情过得好。” “星晖和泠扬离开辰星山了……”虞采桑犹记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不舍得离开辰星山。 “一直都没找到师父吗?” “找不到的,他不在小世界里。”萧玉楼最终选择道破天机,“他来找你了。” 虞采桑蓦地攥紧萧玉楼的衣服,呼吸骤停,他只觉得喉管滞涩,想要说些什么,却觉得言语太浅,连一个字都讲不出。 萧玉楼忽然庆幸,他当初悄悄关注了这些人。即便那时候,他自己都不明白做这种事情的意义。 “你是不是又在那个世界待了很久?”虞采桑忽然问道,声音很轻,像是呢喃自语般。 “嗯,待了上百年。” “这么久啊。” “可以提前离开,只是那时候突然不想那么快离开。”萧玉楼想让怀中人挂念他,但不是担心。“我那时候应该就对你图谋不轨了。” 虞采桑笑着抬头,眼眸水润,“骗人,你那时候看每个人的眼神都隔着一层距离。” “嗯……”萧玉楼根本没听进去他说了什么,自顾自低头噙住怀中人红润的唇瓣。 他吻得急切,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说法。 两人不知何时倒在床榻上,萧玉楼单手压住虞采桑双手,高举过头顶。 另外一只手悄悄滑进衣襟,色气地抚摸。 “等……” 虞采桑眼眸瞪大,刚说出一个字又被迫吞回肚中。不由得抬腿想把身上的人踢开,结果,腿也被压制住。 “别这样看我,我真的会忍不住的。”萧玉楼从喉咙里挤出话,克制地亲吻虞采桑眼睛,随后迅速起身钻进浴室。 虞采桑愣了一会,坐起身,将松开的扣子扣好。半晌,整个人向后倒,将被子盖住自己。 水声淅沥,虞采桑掀开被子一角,轻点两下太阳穴处。 ——男生和男生怎么做? 光屏瞬间抓取信息,虞采桑随手点进去一篇文章,细长的手指轻轻往下划,片刻后,震惊地关闭网页。 又过了一会儿,重新打开光屏,只是不再看刚才搜索的问题,转而询问。 ——怎么劝男朋友禁欲? 网页第一条高赞回复是:跟他做三天三夜,满足了之后就不会天天想做了! 第二条则是:跟他分手!让他别成别人的男友,就没有这种担心了! 第三条:给他戴禁欲锁,钥匙你自己保管着,等你…… …… 第n条:这种事是劝不了的,直接把他阉割了…… “在看什么?”耳边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虞采桑顿时被吓得误触最后看到的那条不靠谱的言论。 萧玉楼见此,有些愧疚,“对不起,虞宝,我刚才吓到你了。” 虞采桑赶紧收起光屏,心虚地不敢看他。萧玉楼却误会他被吓到了,眼眸黯淡。 “我……去隔壁睡……”他极其不情愿地咬牙说出这句话。 等了一会,不见爱人回答,失落地抱起虞采桑平时枕的枕头准备离开。 “你去干什么?”冷清飘忽的声音带着疑问,听在萧玉楼耳中,却犹如天籁。 “我吓到你了,去隔壁睡。” “确定?” 抱着枕头的男人动作一顿,迅速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回被窝,连着被子将虞采桑抱住。 “别赶我走,我离开你睡不着。” “我什么都没说。” 萧玉楼登时眉开眼笑,安心地将快要掉下去的枕头放回原位。 “宝贝晚安。” “傻子。” 缺乏常识又天然黑的仿生人 20 萧玉楼怕再发生擦枪走火的事,最近入睡都变得老实。只是,每回规规矩矩躺着,醒来就发现自己的手不老实地贴着枕边人的肌肤。 而虞采桑则是习惯了他胡摸乱掐,安稳地躺在萧玉楼怀里熟睡。 “早。”虞采桑醒神,动作熟练地掰开拦在腰上的手,自顾自爬下床刷牙洗脸。 过了一会儿,萧玉楼也紧跟着走进卫生间,同步洗漱。 刚摆放好牙刷,便快速地在虞采桑脸上亲了一下。 “早安,宝宝~”说着,又在另外一边亲了一下。 “感谢你啊,萧老师,你再亲多几下,我连毛巾都省了。”虞采桑一脸淡然地拧干毛巾,继续擦脸上的水渍。 萧玉楼笑得与有荣焉,低头凑上脸。虞采桑用干净的那一边毛巾帮‘犯懒’的人擦脸。 “谢谢虞同学。”萧玉楼接过毛巾,仔细洗好拧干,挂到毛巾架上。“今天有安排吗?” “暂时没有。”虞采桑回想一下,发现该忙的事都干完了。 “要不要出去约会?” “去哪里?” “人类城市新发现一处自然风景湖,我们去那里吧。我想给你拍照~”萧玉楼最近在捣鼓摄影,虞采桑学习累了打个哈欠,他都能凑过来抓拍一个。 幸好,虞采桑习惯面对镜头,由着他发展新爱好。 “不要一直拍我的大头照。”虞采桑提要求。 “好!”萧玉楼信誓旦旦地应声。 青年沐浴在斑驳的阳光下,三俩树影落在身上,身后湖水波光嶙峋。如此美景美人,竟分不出哪个更吸引游客。 “咔嚓咔嚓——” 新晋摄影师萧玉楼迅速按下快门,拍下数张照片。 虞采桑回眸,抬着相机的男人继续疯狂拍照。几乎每做一个动作,耳边便响起快门的声音。 “说好的不拍我呢?” “宝贝说的是不拍大头照,我这回拍的可不是大头照。”萧玉楼狡辩,兴冲冲地指着两张一模一样的照片。 “有什么不一样?” “水里波纹不一样!”萧玉楼迅速扫描,指出不同之处。找不同商家如果找他,游戏玩家玩到疯都找不出第二个不同。 “萧大摄影师,换个地方吧,这里的草都能被你拍出花来了。” “好的~” 这个湖景算不上多么美丽梦幻,面积也很贫瘠。但对于步入四维科技的新纪年人们来说,这处便是人间仙境。 仙境每天限时限人,两人在里头拍了两个钟,便被管理人员赶出去。 “我怎么觉得那两个人的背影很眼熟啊?”一名工作人员整理电子号码牌,满含疑惑地盯着虞采桑和萧玉楼的背影。 “机器人不都长得一样。”同伴不以为意,“你觉得眼熟也正常。” 工作人员沉思,盯着萧玉楼那头长发,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这才拍了一下脑袋。 “是那两个特殊通行的仿生人!” “特殊通行?那不是给机器人战力前五十发的吗?” “长头发是钢铁城武力值第一。” “卧槽!!!机器人的王都来这看风景了!?” 两位工作人员的震惊,离去的两人并不知情。吸取第一次来人类城市的经验教训,两人有惊无险地坐上返程车。 回到别墅后,虞采桑给被冷落的鲜花们浇水除草,萧玉楼则满脸严肃地挑选相片。 千挑万选,终于艰难的选出九宫格相片,询问过虞采桑后,立刻发布到社交平台。 【我的缪斯。】 钢铁城里知道他的账号的十来名仿生人蜂拥而至。 【0015:王的缪斯有点眼熟。】 【0019:颉,我也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0012:那就是你们俩的学生!】 这条评论一出,编号十二以后的仿生人都炸开锅,直接把萧玉楼的主页当做聊天圣地,盖起了一层又一层‘高楼’。 而罪魁祸首——萧玉楼,却秒登出社交平台,抱着虞采桑坐他腿上,抓起左手把玩揉捏。 他一会包住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复又一个个展开,一会蹭入指缝相扣,一会用手指丈量虞采桑腕骨…… “又要干什么?”虞采桑用空余那只手捏住萧玉楼的下巴,微微倾靠。 萧玉楼乖顺地仰头,看人的眼神幽暗暧昧,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虞采桑手掌往下滑,落到喉间凸起的那块软骨。 喉珠滚动,虞采桑躬身低头,手掌贴着皮肤向后移动,按住他的后脖颈。随后含住那颗不停滚动的喉珠,用牙齿轻轻研磨。 困在腰间的那只手瞬间收紧,身下肌肉绷紧。 “虞宝~” “萧玉楼,喜欢吗?” 萧玉楼沉重喘息,体表温度瞬间升腾。他哑着嗓子,忍耐得青筋暴起。 “喜欢……再亲一下~” 虞采桑手指从脖子上慢慢滑下,搭在对方肩膀上。 “先放开我。” 萧玉楼不舍地松开,虞采桑起身,垂眸注视着他,随后跨步坐到他的腿上,分别压住那两只攀附上来的手。 青年没用什么力气,却让身下人不敢随意挣脱。难得虞采桑主动撩拨他,萧玉楼激动得快要炸了。 蜻蜓点水的吻又一次落到脖颈间,一点点往上,由轻到重。虞采桑一路吻到萧玉楼下颚骨位置,忽然停住。 “玉楼……” “没事,等会就恢复了。”萧玉楼额间滚落豆大的汗珠,表情难捱,显然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松。 “我帮你……”话音刚落,虞采桑便觉得一阵失重,急促的吻将他剩下的话或者想要反悔的话堵住。 男人抱着怀里妖精回屋。 “砰——” 门从身后关上,遮掩住室内春光,件件衣衫跌落,有些许暧昧的音节流出。 “不……不行……不是……” “好~”萧玉楼嗓音沙哑温柔,另外一道逐渐变调的声音却愈加清晰。 “别亲那里……” “啊~萧……唔……” 偶尔流露的不成句的字,都披上暧昧色彩。声音在一个小时后停歇,衣服散落在地上,浴室里流水哗啦。 萧玉楼靠在床边,被子盖住他的下半身,胸膛起伏,流畅的肌肉都多了些暧昧色彩,红色尚未退散,肩膀处也多了几个浅淡的咬痕。 十分钟后,浴室门打开,往日冷淡的美人面如傅粉,三分的惑人变成七分。 “采桑……” “不管。”虞采桑裹紧自己的衣服,耳垂通红,虎口血红,指尖轻颤。“自己解决……” 他偏头不去看可怜巴巴的人,深刻觉得心疼萧玉楼苦了自己的手。 他随意拿了套衣服丢给萧玉楼,衣服当头罩住男人脑袋。 “采桑,拿错了,这个是你的衣服。” 萧玉楼裹着薄毯子贴靠着虞采桑,亲昵地搂住不好意思的人的腰,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脖颈。 “对不起,采桑……” 虞采桑呼吸一滞,泛红的掌心放到萧玉楼手背,逐渐放松身体往后靠。 “我也有错……就是,以后能柏拉图吗?” 萧玉楼顿时浑身僵硬,“宝贝,我错了……要不,你还是打死我吧!” 他还没做更过分的事就被嫌弃了……他的技术也没那么差吧! “好叭,我心理建设做少了……”虞采桑觉得当初不应该那么轻易答应,现在有点骑虎难下。 早知道答应前应该先查一下情侣深度交流的事……失算了…… 虞采桑胡思乱想着,没注意到萧玉楼的小动作。 等回过神来,便又沉溺进那双如深海般幽深迷人的眼眸,海妖长发披散着,清凉柔顺的发丝扫过脸颊。 “采桑,我会努力学习的,别嫌弃我……” 虞采桑被这道低沉喑哑的嗓音蛊惑,根本没注意他说什么话。 胸腔的能源石震动,像是心在跳动。虞采桑怔愣地看着逐渐低落的头颅,紧张地屏住呼吸。 完了……好像真的一头栽下去了…… “咚咚——” 心跳声里隐约有电流声,两人的心跳齐平,距离也愈渐靠近。虞采桑阖眸,默认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采桑,我提前考核完回来啦!!】 忽如其来的电子音将两人间暧昧的氛围敲碎,虞采桑惊慌地睁眼看向前方,迅速抬手挡住男人逐渐贴近的嘴唇。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白皙的手背上,萧玉楼垂眸浅笑。 修长的手指滑过手背,指腹相互摩挲,缓缓握着那只漂亮的手,随即轻吻了一下害羞的美人的食指第二指节。 蜻蜓点水一吻后,主动松开手,缱绻温柔地哑声低语:“这个吻先欠着,收取一点利息。” 虞采桑心虚地点头,再仰面直视,空中飘着一只火红色的炸毛毛球。 【气死我了!登徒子!!!】 奚棠感觉自己难得回趟监管局,一回来,不仅家被偷了!它从小看着长大的小白菜还差点被猪拱了! 愤怒的系统立刻打开通道,强行将自家宿主带走。徒留毫无防备的萧玉楼搂住忽然呆滞的小机器人。 萧玉楼:……??? 【萧凰,定位。】 【8520把我屏蔽了。】小肥啾跳到萧玉楼头上,幸灾乐祸地回答。【看来这趟培训还挺成功的……】 萧玉楼:…………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1 “我的孩子们,我赐予你荣光。” 看不清面容的神明轻语,声音悠扬飘渺,直击心灵。 祂的声音传到大陆每一寸土地,大陆迎接白昼,智慧生物拥有魔法。 一根洁白的羽毛飘落,瘦小的孩童捧起双手接住。 柔软的羽毛停靠在温热的掌心里,半晌爆发出一道冲天光柱。小孩惊惶地坐到地上,羽毛跌落地面,沾上尘土。 云层之上,飞掠过一抹金色身影,这团光将黑暗驱散,血色双月沉入海底,朝霞从东方升起。 光团追逐着明日,在近海的区域猛地向上攀升。 穿过层层厚重的云雾,入目便是一片云宫天阙。层叠的建筑奢靡而辉煌,着装清凉华贵的双翼天使穿梭其间。 光团落地,三双羽翼向外展开,破开周围萦绕的圣光。 “贝利尔大人,今天有人得到您的祝福吗?”天使们迎上来,恭敬谦卑地行礼问候。 贝利尔神色厌倦,一头银色长发随性地披在身后,坦胸披肩长裙将他精壮出挑的身材完美展现。纯金羽翼头饰将他的眼眸遮挡,只露出红润的唇瓣和白皙的下巴。 “或许有吧……”贝利尔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羽翼并合垂到地上。 “贝利尔大人今天好像不开心?” “贝利尔大人一直都是这样的……每次靠近贝利尔大人或者和他说话,都觉得心里闷闷的……周围的元素力都黯淡了。” “我也是!”又有几位天使应声,他们七嘴八舌讨论,又恍然察觉时间过去太久,连忙弯腰捧起金色器皿。 他们一齐振翅飞翔,每位天使都端着精致的金色罐子,罐子里溢满纯净透亮的液体,散发浓郁的能量。 云烟缥缈,有一片被风吹散,坠入苍茫葱翠的森林。 森林幽静,藤蔓蜿蜒,一只独角兽慢步走出,它始终昂头,神色傲慢孤冷。它走过的地面迅速冒出新芽,高耸的老树慈爱地漏下三俩光斑,恰好照在新芽上。 “呦呦——” 空灵悠长的鹿鸣响彻整片密林,躲藏在洞穴里的小动物们纷纷探出头。 它们结队前往林中心的湖泊,随地跪躺。 “真期待今天的音乐~” 一只棕褐色的熊惬意地翻身,它旁边的几只小白兔顿时被厚重的棕熊压住。它们用力推搡,却像是给它挠痒痒般。 “小东西,往左一点,那边也痒……” “起来!!!压到我了!!!” 白色的兔子呲牙,通红的眼睛写满愤怒,它大声地警告这个没有边界感的臭熊。 高分贝的呐喊震得树影沙沙,一片葱绿的新叶飘落,恰好盖在白色团子身上。雪白的伶鼬痛苦地捂住下巴仰头,它的大动作将树叶甩下。 【肯定是萧玉楼不安好心!采桑,你不要被他骗了!】 一只葱白如玉的手轻捏嫩叶,在指尖碎成绿色光点,流光缠绕着赋予它们新生的手指,欢快地钻回生命之树。 【他就是大尾巴狼!他没安好心,对你动手动脚!他就是个厚颜无耻的混蛋!!】奚棠继续数落着萧玉楼,配上那副呆萌可爱的外表,反倒像是在撒娇。 虞采桑安静地盘腿坐在一片偌大的绿叶上,铂金色长发垂到地面蜿蜒迤逦。眉眼温柔又带着些许神性,一双翠绿色眼眸似乎将整个春天收拢。 【我当初就不应该那么快回去监管局!什么破培训!我不在,你就被大尾巴狼骗了,他还亲你!他还想亲你!!!】 伶鼬飞到虞采桑面前,豆大的眼睛承载着滔天怒火。 【他怎么敢!!啊!!!!啊——我不允许!!!】 “奚棠……”虞采桑心虚,但还是在夹缝里把真相告诉自家系统,“我……和玉楼是情侣关系……” “亲……亲过好几次了……还……一起睡……” 【你还跟他睡了!】奚棠只觉得心脏骤停,核心处理器都亟待报废。它觉得它整只系统都不好了,它的白菜已经被拱了!! 难以置信的雪白伶鼬直挺挺向后倒,疑似能看到一团白色的圆团飘出体外。 “奚棠!奚棠?!” 虞采桑伸手接住坠落的系统,紧张地呼唤它的名字。 【不允许!!!!!】伶鼬‘欻’的一下站起来,怒吼道,【我不允许!!】 【分手!跟那个混蛋分手!!】 “……奚棠……” 虞采桑捏捏义愤填膺的系统爪子,垂眸叹气,决定先把奚棠安抚好再跟它解释。 “气大伤身,把故事线和记忆传给我吧。” 一头璀璨金发的尖耳精灵温柔地将伶鼬揽入怀中,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它的软毛,蓬勃生机的苍天大树垂落枝条。 百花齐放,空气里满是馨香。 星星点点的元素之力汇聚,像是柳絮般飘飞。 它们将精灵笼罩,本来就美丽奇幻的物种更加圣洁虚幻。 风似乎在歌唱,林间莺鸟相合,草木、动物在倾听。 夜幕在歌声中悄然降临,繁茂的老树垂下一根细枝,虞采桑将它折断。 “感谢您的馈赠,我会将今天的幸运,送给圣地外遇到的第一位幸运星。” 金发精灵动作优雅地起身,右手捏着翠绿枝条,轻搭在左肩。 生命圣树晃动枝叶,像是在回应自己最虔诚的孩子的感恩之心。树顶散发着荧绿的光芒,若是抬头便能看到围绕着树枝转动的五个绿色光团。 这些光团里孕育着精灵族近百年来唯一的几名新生儿。 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卡洛亚,感谢你白天的陪伴,夜晚便交给我吧~” 来人一头天蓝长发简单地高束,一身白金色束袖高领华服,身形颀长,气质儒雅温厚,让人不自觉心生好感。 “麻烦你了,米菲尔。”虞采桑回首粲然而笑,翠绿色的眼眸闪烁着璀璨的星河,语气俏皮又欢快。 “我给你带了荆棘果,也准备了一壶新鲜的水,今天不用再摸黑去找食物了。” 米菲尔伸手想帮虞采桑拿去发间不小心沾到的杂草,这位被困在圣地一整天的精灵却像是风一样飞奔离开。 “我的小精灵长大了都不粘人了……”米菲尔略微难过地叹气,又立刻调整心态,恭敬地站在圣树前。 “亲爱的母树,请您聆听我的心声,护佑我们精灵族降生五名可爱的小精灵。” 米菲尔双手合十,缓慢跪在草坪上。 他的脊背始终绷直,头颅低垂,浓郁的绿色元素之力向外散开,被生命圣树吸收,又反馈给调皮转圈的小精灵们。 他努力告诉这些还没有生出意识的小精灵们,整个族群都在期待他们的降生……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2 血月照耀整片密林,白日冷寂温馨的森林在暗夜里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忽然,一抹金色虚影缓慢行进,充沛的生机让密林回暖。 莹绿色的光芒穿过每一个角落,为密林中盘踞的小动物们带去柔和的光。 一只小松鼠睁开惺忪的睡眼,悄悄探出树洞,顷刻间,水润的眼眸只能装下在林中慢步的那道炫丽优雅的身影。 它迅速钻回树洞,挑选最好看的松果。 小松鼠再次探出头,刚想爬下树,亲手将它认为最好看的果子交给漂亮的精灵时,一道如同破风箱般剌嗓子的声音响起。 “美丽的精灵,您可以将母树的树枝送给我吗?” 矮小的生物藏在厚重的黑色斗篷里,却鼓起勇气停留在高大美丽的精灵面前,恳求他将生命树赠予的树枝转送给他。 虞采桑闻言,半蹲下,却依旧比这位不明生物高半个头。 “当然可以啦~地精先生,您是我今夜遇到的第一位幸运儿,很高兴您向我提出心愿。” 精灵的长发逶迤在地,却像是一条灿烂的星河,地精小心翼翼地抬头,只觉得对方脸上的笑容比那头金发更加耀眼。 “下次轮到我祷告时,我会把您对母树的喜爱,不留余力地告知。现在,请暂时允许我为您简单祝福。” 地精用力攥紧在他手上略显粗壮的枝条,片刻后,终于摘下斗篷,露出那张格外稚嫩的面庞。 地精头发是亚麻色,耳朵尖细,眼眸赤红,脸上还有一粒粒的麻子,看起来并不符合精灵们的审美。也因此,他们虽然也是精灵族的一种分支,却总被排挤。 究其原因,不过就是长相不合精灵的眼。 地精直勾勾地盯着面前这位精灵,不错过对方每一秒的神色变化。万幸的是,这位美貌的精灵并没有对地精的相貌流露厌恶的表情。 精灵指尖凝聚一缕淡绿色光芒,温柔地点在地精眉心。 “愿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轻灵飘渺的声音打断地精繁杂的思绪,他呆呆地凝视着面前这位和善的精灵,慌张地低头,用兜帽盖住脑袋。他藏起来的耳尖,在短暂的接触里,通红充血。 “谢谢您,美丽的精灵。” “不客气~”金发精灵笑容璀璨,围绕在周围的元素力都变得活跃,像是感知到他的开心,也在为他开怀。 精灵忽然扯下一根头发,缠在手指上绕圈。他将散发着明亮光芒的金色发丝团递给垂头丧气的地精。 “希望它能为您照明。” 地精愕然,小心翼翼地接过,轻柔的风卷起一阵清冽香气。 “再见,地精先生。”金发精灵温声细语地告别,越过他往前走。 地精用力握紧手中的发丝,不受控制地靠近鼻尖,珍惜地轻嗅。 “也希望您有个美好的夜晚。”他呢喃轻语,那道破锣嗓子也多了几分温柔。 金色的发丝被他妥善保存,回家的路依旧昏暗恐怖,他却觉得前方一片光明。 点点荧光在狭窄的道路两边,银线勾勒的白色长靴踩过结实的泥土,金发精灵遥遥望见独立在小山坡上的木屋,步伐都加快了几分。 纤瘦白皙的手轻轻推开木门,屋内昏暗,勉强透过些许光线看见桌子上摆放的红果和清水。虞采桑不紧不慢地走进黑暗中,手心燃起一道白色的火焰。 火焰脱离,分成四簇小火苗,在木屋四角飘荡。 “米菲尔真是个好哥哥。”虞采桑抓起一个圆润饱满的红色果实,实在地咬了一大口。 去圣地祈福的精灵,前天便要禁食,进入圣地后更是滴水不沾,直到下一位守护者过来才能离开觅食,本来以为今天要像契约者一样饿着肚子去找吃的,结果天降甘霖…… 奚棠抱着虞采桑递给他的果子用力啃咬,心里暗骂,看起来就跟萧玉楼一样不顺眼! “奚棠……” 【采桑,我不想聊萧玉楼。】 “……”虞采桑默默啃果子,“系统也要考核吗?” 【不知道主系统发什么疯,突然要给我们培训,也就一些系统自我认知有点用处。】奚棠人性化地坐在桌子上,仰头看自家漂亮宿主,暗骂萧玉楼癞蛤蟆。【小世界的任务操作,简直没眼看。】 奚棠和虞采桑说话还是收敛很多,在它心里,只觉得主系统除了卖萌一无是处。 【要不是我出厂晚,那个位置我也能坐!】 虞采桑愕然低头,手上的水果突然有点甜过头。不过,虞采桑到底在比戏班子还复杂的剧组里辗转,并没有愣神多久。 “你如果想的话,我会尽力帮你竞争。我家奚棠那么认真负责,如果成为主系统,一定会是很好的上级。”虞采桑抿唇轻笑,手指轻轻刮过伶鼬的嘴角,将沾在毛发上的果汁擦拭。 红色的果汁转瞬被白色火焰蚕食,不曾留下一丝痕迹。 【不要不要,我要赖着采桑很久很久!】奚棠一口吞掉剩下的果子,扑到金发精灵怀里,眷恋地蹭着他的脖颈撒娇。【当主系统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只想霸占采桑唯一的系统的位置!】 “嗯,好。”虞采桑用干净的那只手摸摸小可爱系统的小脑袋。“只有你一个系统,也只会有你一个系统。” 这道声音轻飘飘的,没有多少情绪,奚棠却能感受到对方藏在内心里的温柔。 它家采桑是最好最好的人…… 奚棠收起锋利的爪子,小心地抱着虞采桑,毛茸茸的脸颊与微凉细腻的皮肤相蹭。 可恶的萧玉楼!!!!! 奚棠现在大概就是,有多喜欢虞采桑,就有多讨厌萧玉楼。 晨曦微光也有所偏爱,柔和的光线洒落在地面,只将白天的温暖传递而不曾把灼眼的光芒刺向床上安眠的精灵。 铂金色长发凌乱地散在身下,仿佛最为昂贵的金线,丝丝顺滑柔软。也因此,将皮肤衬得格外白皙通透。 精灵二字便足以成为他的修饰词,大概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熟睡的精灵还未睁开眼睛,用那双澄澈的翠绿眼眸注视人世间。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3 森林里的小动物们陆续清醒,早起的鸟儿又开始吊嗓子。清脆的啼叫声中还有一道悠长空灵的歌声。 虞采桑骤然睁眼,趴在他颈边的伶鼬也直起身。 【主角攻怎么回来了?】 金发精灵将一头长发扎成一条麻花辫垂放到身后,快速整理服饰。 又匆匆忙忙在小山坡下的溪涧洗了一下脸,便飞速赶往族地入口,与其他精灵一起迎接他们的王。 翠绿茂密的老树自动避让,数道流光飞射向一处。 虞采桑到的时候,空旷的平地上站着十几名相貌出众的精灵,原本应该在圣地祈祷的米菲尔也在行列之中。 “卡洛亚,站到我身边。”米菲尔笑着招手,示意这个冒失鬼精灵过来。“昨天回去后是不是很晚才休息,今天又是小鸟们叫醒你的吧?” 金发精灵眼神飘忽,慢吞吞挪到他身边。 “头饰都戴歪了。” 米菲尔伸手想帮虞采桑矫正,后者下意识向后躲。蓝发精灵的手顿时停在空中,清澈明亮的眼眸有些黯淡。 “卡洛亚……”米菲尔落寞地收手,不明白自己只是离开两三个月,自己养大的精灵为什么不跟自己亲近了。 “米菲尔,你岁数大了不懂,这是小精灵们新研究的方法,看着就很独特新奇,挺适合我们卡洛亚。” 站在第一排的墨绿发精灵回头看他们俩,出声调侃。其他精灵听到他的话,高贵冷傲地注视前方,只是眼中流露出一抹和善的笑意。 “是吧,卡洛亚~”说着,还朝虞采桑抛了个媚眼。 “是的是的,就是狄科斯说的那样!”金发精灵秒懂,坚决不承认自己昨晚熬夜。 米菲尔失笑,抬脚踹了狄科斯一下,后者被他踢得险些栽倒,幸好身手矫健,才在其他精灵面前保留自己的脸面。 “迎接王还是要郑重些,我帮你戴好。”米菲尔无视狄科斯的怒火,语气温柔地与自家的小精灵交谈。 “谢谢米菲尔。” 虞采桑这回没有躲,心灵手巧的蓝发精灵重新帮他戴好精美翠绿的挂饰,又迅速将搅和在一起的银链分开,缠到松散的麻花辫上。 “卡洛亚的头发跟太阳一样耀眼。”米菲尔轻捏了一下金发精灵的发尾,笑容可掬。 “米菲尔,你可真是个坏精灵!”狄科斯不满地抱怨。 绿林青松前汇聚元素力,空间似乎被扭曲撕裂。所有精灵严阵以待,纷纷低下头颅。 “都起来吧。” 低沉磁性的嗓音略显冷感,原本就活跃的元素力像是跳入油锅的鱼,疯狂地拥挤靠近。 萦绕着精灵们的元素因子欢快地投入孤傲的精灵王的‘怀抱’,在场精灵顿时面色惨白,强撑着抵抗不适。 虞采桑担忧地搀扶米菲尔,他是被掠夺自然元素的精灵中,排斥反应最严重的。 “米菲尔……” 米菲尔安慰地拍了一下虞采桑的手。 精灵王扫视一圈,眉头轻蹙,抬手挥退靠近他的元素力。被拒绝的元素力不情愿地回到其他精灵身边,他们的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圣地里的小精灵们降生了吗?” “王,暂时还没有。”米菲尔恭敬地回答,“不过,他们很活泼,相信降生后会和卡洛亚一样美丽伶俐。” 金发精灵偏头看他,默默远离他。 米菲尔哑然失笑,暗想夸他还被嫌弃,小卡洛亚的脾气越来越不可爱了。 “王,您要去看看这群小精灵吗?” “不用跟着我,你们去忙吧。”精灵王颔首,抬步向前。 一头绚丽的金发垂在脑后,额间戴着绿叶形状的半圆环银饰,精致的水滴银链在发间若隐若现。 衣饰华丽典雅,气势凌人,却又因为天然亲和自然元素,散发着圣洁、强大的力量,让尼尔瑞斯森林的精灵和动物不自觉亲近。 只是,自从精灵王频繁离开尼尔瑞斯森林,他身上的亲和力便多了些攻击性。除了圣地守护者和未成年的小精灵,其他生物都不能靠近他。 现如今,似乎更加严重…… 精灵王离开,其他精灵也相继告别。 “米菲尔,你的脸色还是很不好,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卡洛亚,我的脸色也不好看,为什么不关心关心我?”狄科斯不满地嘟囔,一胳膊搭在虞采桑肩膀上。 “狄科斯,你一个两千五百岁的精灵也好意思跟不满三百岁的小精灵撒娇?” “那有啥,两千七百岁的你还要三百岁的小精灵搀扶呢,我这个两千岁的至少能独立站着!” 精灵寿数长,两百岁成年。未成年前,由圣地精灵一起照顾教导,这也是普通精灵们与他们关系最亲密的时光。 “卡洛亚,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狄科斯自来熟地揉乱被他和米菲尔夹在中间的精灵的头发。 “米菲尔不在尼尔瑞斯的时候,多亏我陪你,可爱的卡洛亚才不会变成孤单的小精灵。” 米菲尔眼看这个不靠谱精灵对自家崽动手动脚,脸色愈沉,“狄科斯,拿开你的脏手。” 他一把拍开狄科斯的手,将小精灵护在身后。 狄科斯受伤地捂手,“唉~有了新人就忘记旧人……米菲尔,你真无情……” “你又不是人。”米菲尔说。 狄科斯捂脸假哭,却不曾想那两个冷酷无情的精灵居然真的抛下他离开。他唉声叹气地跟上,被米菲尔严防死守,只能和他站在一起。 最后三位精灵隐匿进茂密的树林中,小动物们悄悄探出头,一只灰白色浣熊鬼鬼祟祟地沿着路跟随。 嘴里叼着一根结满果实的树枝,枝干在沙面留下数条不规律的划痕,一直蔓延到溪涧。 细长白皙的手捧起宽大的绿叶,绿叶中装满清水。 金发精灵小心地移动,将水端到蓝发精灵身前,动作轻柔地喂他喝水。 “王的身上的气息好奇怪,好像要吃精灵。尼尔瑞斯外面有什么东西,总是吸引你们往外跑,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尼尔瑞斯外面很危险,卡洛亚,你不能出去!” “为什么?西尔芙跟我一样大,她都出去玩了,我为什么不能出去?”金发精灵不解,势必打破砂锅问到底。 “卡洛亚,尼尔瑞斯外面有很多可怕的怪物,他们最喜欢吃小精灵。 有一种体型巨大的丑陋生物,很喜欢生嚼精灵!还有一种跟我们一样,但是不好看的生物,折磨精灵的手段极其残忍! 天上也有长翅膀的物种,他们散发的光芒太耀眼,会伤害你的眼睛。” 虞采桑惊恐地抬头,声音颤抖:“好可怕的怪物!”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4 米菲尔点点头,“是呀,卡洛亚,你现在还想出去吗?” “我不要被怪物吃掉!”金发精灵拼命摇头,恐惧战胜了对尼尔瑞斯森林外的好奇。 米菲尔笑容和蔼地摸了一下小精灵毛茸茸的脑袋。 “我不在这些天,卡洛亚都做了什么?” “不需要去圣地的时候,我再陪西尔芙他们玩,上午在树下唱歌,下午在看书!” “晚上呢?” 金发精灵瞬间被扼住喉咙,支支吾吾不肯说。 “那些夜猫子小动物白天补觉,你跟它们作息不一样,下次不要理它们了。” “好吧,可是猫头鹰先生讲的故事真的很精彩。”小精灵不太情愿地应声,又默默补充了一句。 “只能听一个故事。” “好!米菲尔,你是最好的精灵了!!” 米菲尔无奈一笑,“卡洛亚也是最聪明可爱的小精灵。” “我成年了,不是小精灵了。” “好~是能独当一面的大精灵……” 这道声音分外温柔,连风儿都被精灵的独宠醉倒。 卡洛亚照顾米菲尔,主打一个陪伴。因此,虞采桑为了维持人设,一下午嘴巴吧嗒吧嗒说个不停,往往上个话题没讲完下一个话题就脱口而出,说话量更是以往的二十倍。 精灵王在尼尔瑞斯森林待了五天,五天过后又离开了。只是这次把米菲尔和狄科斯一起带走了。 没有慈爱的长辈聊天,‘卡洛亚’十分难过,但虞采桑打心底希望外出久些,最好离开一年半载。 明天又轮到‘卡洛亚’祈福,禁食的精灵冷漠地盯着坐在他面前吃东西的女性精灵。 “西尔芙,你太讨厌了!” “卡洛亚,我只是犯了所有精灵都会犯的错~你要原谅我……”银发精灵掩面故作悲伤,又挑了个红润饱满的果子,异常满足地咬了一大口。 “不原谅,你快走!” “我太伤心了!”西尔芙笑着说道。 金发精灵索性背过身不去看他,岂料他不理她,她偏爱逗精灵。 逗过火的西尔芙最终被恼怒的‘卡洛亚’轰走。 独处的人脸上的情绪瞬间冷淡,周身的气息也变得平和稳定。 【精灵圣树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按照她的污染程度,两个月后,便会彻底爆发。】 【好。】 虞采桑第二次与生命母树相处,这棵苍天巨树依旧散发着蓬勃生机。茂密的枝叶间,五个光团无知无觉地嬉戏打闹。 圣树垂下枝条,亲昵地蹭了蹭金发精灵的脸颊。她没有说话,却用行动表达对他的想念。 “她还挺可爱的。”虞采桑轻语,圣树害羞地摇晃枝干,树上打闹的一个光团被她晃了下来,直挺挺地撞入精灵的怀中。 【……】奚棠并不觉得。 金发精灵低头触摸柔软温润的光团,幽绿色流光托起光团,将它送回树上。 其他四个光团连忙扑上来,将那个掉下去的光团包围住,软乎乎地蹭了蹭它。光团努力往外钻,却被压得严严实实,无法动弹。 同伴突如其来的关心,让它感觉到‘窒息’。 地面忽然翻涌一股浓郁纯粹的元素之力,光团们停下抱团的动作,挨个选了个位置享受生机的哺育。 这股力量与其他精灵的不同,带着一种神明的悲悯和宽容。像是在元素之力外,还包裹了一层极为舒适温柔的圣光。 这种力量在修道者口中,称之为功德。 生命树沙沙响动,落下几片新叶。从树根里钻出几缕黑色的烟雾,被虞采桑一把拽住。 【这感觉还怪熟悉的。】 【不如邪气。】虞采桑评价了一句,徒手将它们捏碎,黑色的气息碎裂又化作纯粹的元素之力回馈天地。 【确实,很弱。】 两轮血月再次悬挂高空,血红色的光芒直射到生命母树枝叶上,空气中流动的元素力顷刻散开,精灵族圣地内,生机尽灭。 一道灵光如涟漪般散开,所过之处,蔫吧的草木重新恢复神采。 地上的精灵抬头望天,透过细小的缝隙只能勉强看到一片红色。 【卡洛亚记忆里的月亮不是红色的。】 【会不会是因为月亮变红了,精灵族圣树才发生异变,导致许多精灵被污染。】 【不清楚。】 虞采桑摇头,有神明存在的小世界,世界线被蒙上一层雾,一些关键字眼全都被掩盖住。而卡洛亚的记忆,截止到虞采桑登陆这个小世界那一刻。 一人一统将异常交给时间把控,静候精灵母树逐步衰竭。 圣地的精灵在前两天发现异常,慌忙地联系在外的精灵王,然而消息却石沉大海。 “卡洛亚,你和西尔芙最近先休息。”年长的精灵拦住虞采桑走进圣地的步伐,神情和蔼。 “弗列得,西尔芙身体不舒服去休息,我又没事,可以继续照顾母树的。” “卡洛亚,听话。”年长的精灵皱眉,语气严厉几分。 “弗列得,我听得到,母树在哭泣,她现在需要我。麻烦你继续联系王,我去陪母树了~”精灵面露忧伤,那头璀璨的金发失去往日光彩,变得有些黯淡。 弗列得抬手抓他,小精灵跟泥鳅似的,滑溜地钻进圣地里。 浓稠昏暗的气息阻拦精灵的脚步,他眼睁睁看着那抹微弱的光被黑暗吞噬。 “卡洛亚,你这个坏孩子!!” 虞采桑全当听不见,反正叫的又不是他的名字。 他一步步靠近那棵高大的树木,叶子有些枯黄,却依旧护佑着还未出生的小精灵们。 “我不能阻止你被污染,但,我会让你不那么痛苦。”金发精灵抬手触碰粗壮的树干,葱郁的光芒迅速扩散笼罩整棵大树。 清风吹动树叶,叶子摩挲,一道轻灵虚弱的女声在空中飘荡。 ——谢谢你,我的孩子。 她借着风,将感激传到精灵的耳中。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5 天上的血月降低几分,两颗通红的圆盘如不知名的怪物眼睛,阴冷地注视地面生物。 盘桓在地底的树根破开泥土,悄声攀爬,寻找森林里的活物。数道流光在森林中穿梭徘徊,将被污染的树根强制摁回地底。 熟睡的精灵和动物们没有察觉到危险的降临,在圣地精灵的共同守卫下,安详地度过黑夜。 十三名精灵迎着阳光踏入精灵族圣地,来到生命母树前。 他们看着依旧不知疲倦地给母树输送元素力的精灵,眼中满是心疼和担忧。 “卡洛亚,我来,你先休息一下。”弗列得将手贴在母树身上,接替虞采桑的工作。 三千多岁的精灵体内元素力更加雄浑,仅是一缕气息便让整棵母树重新焕发生机。 虞采桑坐到圣地精灵们专门给两位年岁尚小的精灵准备的叶子坐垫上,抬头仰望有些狼狈的精灵们。 爱美爱干净的精灵们顾不上自身整洁,不约而同赶到母树前,想要换守护者队列里最小也是最不听话的孩子回去休息。 “还是联系不上王。”银色短发男性精灵摇头,“希望王和米菲尔还有狄科斯没有遇到棘手的难题,也希望他们目前生命没有危险。” “我昨天晚上和弗列得商量了一下,如果母树的污染变得不可控,在没有联系到王之前,我们先暂时离开尼尔瑞斯森林。” “我们可以离开,但是生活在这里的树精灵和花精灵怎么办?”金发女性精灵反问。 “还有母树和五名未出生的小精灵,我不想抛弃它们。”另外一位女性精灵眉头紧皱,面上不忍,“不然,你们带大家离开,我在这里……” “伊芙琳!你这个提议实在是太糟糕了!我们怎么可能抛下你离开!” “让卡洛亚和西尔芙带着小精灵和动物们回爱尔森林。”又有一名精灵沉思默想,片刻后朗声提议,“我们在圣地等候王的消息,同时延缓母树的衰落。” 此提议一出,除了虞采桑之外的精灵都分外赞同。十三位年长的精灵齐刷刷看向,沉默不语的小精灵。 “卡洛亚,你们还年轻,我们希望你们拥有美好的未来,你还没离开过尼尔瑞斯森林,还没看过奥汀大陆……” 虞采桑出声打断这位精灵苦口婆心的话:“可以,我会和西尔芙一起把大家送到旧族地。” 精灵族经历过三次迁徙,前两个旧址已经被其他种族占据,只剩下爱尔森林。 那片森林地势险峻、资源匮乏,中心区域虽然有些珍稀资源,但瘴气弥漫,也只有精灵族这种自带净化体质的族群能够安居。 只是,能住是一回事,住的舒服又是另外一回事。因此,精灵族现任王在三千年前毅然决然地带领族群搬迁到这片森林。 在尼尔瑞斯森林降生的精灵虽然不曾在爱尔森林居住,但记忆深处依旧有爱尔森林的影子。 “西尔芙生病了,其他精灵的魔法不强,我想多加个精灵一起去爱尔森林。” 伊芙琳道:“让丽塔和朱利亚斯陪你们回去吧。丽塔能感知一些危险,箭术也足够优秀,朱利亚斯擅长近身战斗,他们俩配合,能更大保障大家的安全。” 其他精灵没有多余的意见。 背着一人高长弓的女性精灵颔首,“好,你们也要注意安全。” 一位体型矫健的男性精灵沉声道:“伊芙琳,注意安全,我会尽快回来。” “嗯,路上小心。” 弗列得瞥了眼格外乖顺地听从安排,并且给出建议的金发精灵,深感欣慰。暗道,这个调皮捣蛋的小坏蛋精灵终于长大了! “明天太阳下山前,如果依旧联系不上王,你们四个就带着精灵和动物们离开。” “好!” 他们静候时间流逝,希望能够在动员离开前得到精灵王的答复。如果可以,他们并不想狼狈的离开自己的故土。 可惜,事情并无转机,直到双月高挂,依旧没有精灵王的消息。他们只能承认,他们跟精灵王失去联系。 “亲爱的母神,请您保佑我们!” 精灵将一头铂金色长发高束,腰上挂着一把精致的短刀,面容肃穆。 领头的人跪下,身后的精灵和动物们也朝母树方向跪拜,虔诚地祈求平安。 “卡洛亚,我们要去哪里?”一名面容稍显稚嫩的亚麻色头发精灵悄悄接近虞采桑。 “去爱尔森林。” “爱尔森林?”精灵努力思索,从记忆深处拉扯出那片崎岖阴凉的故乡。“我们为什么要去爱尔森林?那里的环境看起来很糟糕!” “我们会回来的。” “可是……” 有人拽了一下这位问话的精灵的衣服,示意她不要再问了。精灵皱眉,回头看到穿着黑斗篷的精灵,瞬间缄默。 “卡洛亚,抱歉,是我拖累了你。”精灵藏在斗篷下,声音虚弱沙哑。 “西尔芙,需要我扶你吗?” 西尔芙笑道:“当然不需要!我可是西尔芙,这么一点小伤,怎么可能把我打倒!” 她的笑声活泼爽朗,完全看不出她隐匿在衣物下的皮肤已经溃烂,每走一步路便是一场酷刑。 “祝福您。”金发精灵扯下一根头发,金丝在手中化作精美的手链,他为她戴上,轻声道。 西尔芙戴上手链那一刻,只觉得一抹强势的魔法席卷全身,将身上流窜的力量镇压,绵延的疼痛终于停歇。 “谢谢卡洛亚,我很抱歉在你去圣地祈祷的时候,故意在你面前吃东西。你是个不记仇的好精灵!” 虞采桑默然转身,金色长发在空中甩出一道优美的弧度。其他听到他们对话的精灵纷纷捂住嘴,怕自己笑出声。 这个临时组织迁移的大部队终于出发,圣地守护者在前方开路,小型动物在前随后是精灵族成员,最后才是那些体型巨大的动物们。 精灵们看着前面扑腾着两条小短腿飞奔的地精们,与同伴说说笑笑。 “原来我们这里还有二十多名地精啊~你们平时有看到他们吗?” 同伴摇头,“他们长得太小了,我怎么可能看到……” 两道白影在林间闪过,紧密跟随大部队。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6 这支特殊的部队在夜色下行进。 常年生活在密林里的精灵和动物们终于看到月亮的全部面貌。血色为温柔神秘的圆盘增添了诡谲气息,胆小的精灵抱住伙伴的胳膊。 “外面的月亮看起来好可怕,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尼尔瑞斯?” “可莉,尼尔瑞斯现在很危险,我们听从卡洛亚和西尔芙的安排就可以。” “可是……” “可莉,我最可爱勇敢的妹妹,你一定可以坚持到爱尔森林的。” “好叭!我一定可以!”淡粉色卷发精灵握紧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 “再走一会,我们就停下来休息。”虞采桑单手搀着西尔芙,尽量避开她的伤口,让她借力走得轻松些。 “太好了,终于能够休息了!”队伍里,年轻的精灵们听到待会能够休息,两眼放光,疲倦一扫而空,抱着小动物们继续往前走。 他们身后,体型庞大的麋鹿和棕熊驮着矮小的地精们。最末尾,是一只三米多高的独角兽,丝绸般的毛发自然垂下,浑身散发着绚丽的光彩。 …… 一个身披白袍的高挑身影慢步走进简陋的两层旅馆,一楼大厅吃饭的人们同时将目光投向白袍人,眼中流露贪婪。藏在白袍下的人转头,旅馆客人顿时打了个寒颤。 白袍人移开视线,抬腿上楼,似乎方才只是无意看去。 白袍人敲响二楼一间房门,房门从里打开,白影一闪,房门重新关闭。 “米菲尔,王怎么说?” “以弗教会教皇不愿意借我们圣器。”米菲尔脱下白色兜帽,露出那张漂亮的面孔。 教会教皇的原话是,用十名大魔法师级别的精灵换使用阿瑞斯圣剑的机会。 精灵王和米菲尔听到这个条件的时候,差点就跟教会的人打起来,幸好以弗教会的圣子还算明事理,从中转圜,他们才没有在别人的地盘挑事。 狄科斯皱眉,“王之前告诉我,让我注意族里的消息,可是这都两个月了,弗列得和卡洛亚都没有给我传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也许母树的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米菲尔心里慌乱,却逼迫自己稳住心绪,“王上次在圣地里简单安抚过母树,应该能坚持半年。” “也对,按卡洛亚的性格,要是真的有问题,早就用他的那些小玩意给我们报信了。”狄科斯勉强扬起一抹笑容,两位精灵互相宽慰,心中却总是不安稳。 …… 幽暗的山林中亮起斑驳的白光,树下美貌的精灵瘫倒在动物的肚腹上,满脸疲倦。 一道白色的影子从树上坠落,动作轻巧地踩到枯枝上。 “赛西,不睡觉在干什么?”虞采桑揭下斗篷,故作严肃地瞪了眼扭来扭去的小精灵。 金色短发精灵浑身一僵,半晌,弱声弱气地说道,“卡洛亚哥哥,我睡不着。” “那就起来跟我一起守夜。” 赛西‘唰’的一下坐起身,抱着熟睡的小白兔走到虞采桑身边。 “不睡觉的小精灵以后是长不高的。”虞采桑低声恐吓他。 赛西满脸真诚地反问:“可是卡洛亚哥哥也经常不睡觉,不还是长得很高吗?” “我不一样,我比你们厉害。” “……”赛西语塞,“我也会变得厉害的。” “哦,那也没有我厉害。” 睡得迷迷糊糊又被疼醒的西尔芙悄悄背过身去,毅然决然地给自己下了个法咒,不去听这两个幼稚鬼的对话。 不远处缩在一起的地精里,有一个缓缓抬头,又迅速低下头颅。 山间初见暖阳,温柔的温度洒落在熟睡的族群身上,陆陆续续有精灵苏醒。 虞采桑拎起金毛小精灵的后颈,将他甩到一只麋鹿背上。小精灵无知无觉地翻身,继续呼呼大睡。 “出发!” 精灵和动物们打着哈欠继续赶路,精灵们一个个睡意朦胧,全无形象可言。 “爱尔森林好远啊……我可怜的脚都要断了……”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了!” “你昨天也是这样说的,我不要相信你的话了!” “哎呀,就当出来踏青嘛~就是走得远了点而已,风餐露宿了点,狼狈了点……” “闭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听得更难过了……” 精灵们和小动物们趴在大型动物的后背,七嘴八舌地讨论。 “卡洛亚,离开这座山,我们换条路线吧。” 独角兽走到最前方,低头看独自领路的虞采桑,西尔芙昨天撑不住,彻底昏迷过去。虞采桑和独角兽一起为她疗伤的时候,其他精灵和动物们也终于看到西尔芙皮肤上的伤疤。 “怎么了,爱丽丝?” “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几乎同时,丽塔的声音也传入脑海里:“我也是。” 金发精灵点头,启唇未语,抬手便甩出一道莹绿色的风刀,锐利强势的风将前方骤然弥漫的雾气斩开。雾气散开,迎面射来一支长箭,却被另外一支短箭折断。 独角兽向前侧身,将虞采桑护在身后,额头上的尖角萦绕彩色的光芒。 其余嬉戏打闹的精灵也连忙跳到地上,警惕地将动物和地精们护在包围圈里。 崎岖蜿蜒的山道上,无数穿着银甲的人走出,他们手持铁器,目光凶狠地盯着‘纤细柔弱’的精灵们。 “爱丽丝,他们是什么物种,耳朵好奇怪。” “他们是人类。” “人类是什么新物种?” “长得好丑啊!”有个小精灵探出头,嫌弃地捂住眼睛。 “也有长得不丑的。”又有个小精灵嘟囔,指了指最前方的三名首领。 那三个,站在中间的穿着一身宽松的红色长袍,帽子高耸,相貌对于人类来说是比较出挑的,只是在精灵眼中,便是不丑。另外两个则是穿着沉重的银甲,目光凶戾,杀意凛然。 “一名魔导士,两名力量媲美大魔法师的骑士。”一道清亮的女声在耳旁响起,虞采桑不动声色地拔下短刀,横在胸前。 一阵风吹过,隐匿在暗处的朱利亚斯悄然现身,精灵们惊讶地叫了他。 “朱利亚斯大人!” 不远处偷袭他们的部队头领,低声交谈,被独角兽同频传声告知身边的精灵们。 “红衣服的说,不是说精灵里,只有一个能打的吗?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个!?” 此话出,其他精灵顿时不服,转而看向冷下眉眼的‘卡洛亚’又突然说不出话。他们确实不如卡洛亚…… “红衣左边那个说,暗处应该还有一个,刚才那一箭被毫不费力地射断了,那人的力量在我之上。” 虞采桑拧眉,与朱利亚斯相互对视,嘴唇紧抿。 他们之中有人将他们的消息泄露了…… ‘卡洛亚’带的路,是四位守护者一起商量的,避开奥汀大陆上的其他生物。‘卡洛亚’在前面起阵,独角兽在后压阵,除了精灵族和神明,其他物种并不能发现他们的踪迹。 这也是精灵族在奥汀大陆安稳生存数万年,却从未被打搅的原因。 只是,这个平衡,在今天将被打破…… 人族终于发现精灵族的踪迹。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7 “人族的朋友,我们要从这条路过去,请您们让开。”朱利亚斯上前几步,沉声敬语。他身边悬立着一把造型精美的重剑,剑柄与胸膛齐平。 爱丽丝连忙同声传译,对面的红衣主教抬手一笑。 “人族朋友?既然我们是朋友了,我这个朋友想请你们到我们那里做客,不知道你们是想自己跟我们过去,还是我们请你们?” “什么意思?人族怎么那么不要脸,朱利亚斯大人就是客气一下,谁要去他们那里做客!”小精灵们没明白真实含义,不满地皱眉。 “不要不要!我宁愿去臭鼬先生的地洞,也不要去他们家!穿的衣服好丑啊,还没有头发,耳朵也不好看,身上的气息也很难闻!” 虞采桑挪步向前,“我对付右边那个人。” “左边。” 丽塔眼见这两个精灵三言两语安排好,无奈地应声,“我尽量拖住红衣服的。”她的踪迹依旧隐蔽,朱利亚斯现身帮忙后,也无法判断对方现在移动到哪个方位。 “啊?要开打了吗?” “嗯,保护好自己。”虞采桑轻挥手中短刀,眨眼间,短刃裂开伸展,化作透明的长刀,寒气刺骨。 话落,两位守护者同时弹射出去,身影眨眼靠近敌方。红衣主教身边的两位骑士也连忙扣好金属面罩,同时出手拦住他们的去路,却不知,两名精灵一开始的攻击目标便是他们。 精灵的路数以灵巧为主,只是恰好碰到两个不按套路出牌的。朱利亚斯善用重剑,攻击多是大开大合,虞采桑跟系统学的是保命杀招,结合精灵的巧劲,与朱利亚斯配合堪称完美。 朱利亚斯一剑将骑士劈退,横剑回防时,虞采桑便借力刺向那位骑士的银甲裂口。而那位攻击虞采桑的骑士便直接和朱利亚斯的重剑正面相碰。 不远处的红衣教主见局势不妙,立刻抬起法杖,未曾想,侧方忽然射来一支短箭。 短箭如陨石坠落般,普通的骑士完全无法抵挡,红衣主教只得为自己筑起防护屏障。 “咻——” 又是一箭射出,直接贯穿了五六名穿着盔甲的骑士兵。 “可恶的窃贼!!!” “丽塔,那个红衣服的骂你,骂的很难听!”爱丽丝作为唯一听得懂人话的精灵,立刻告状。 藏在暗处的精灵并没有回答独角兽的话,只是射出的箭矢更加迅猛密集。 红衣主教和骑士们被攻击得四下躲闪,狼狈不堪。那两位实力强悍些的骑士也分身乏术。 “亚恒,带崽子们准备离开。” 清亮的女声在一位淡粉色长发的男性精灵耳畔响起,他捏了一下身边的卷发小精灵的手,对方立刻机灵地钻到伙伴身边。 年岁小的精灵全都抱着小动物爬到麋鹿的身上,矮小的地精们也被棕熊们抱到动作灵巧的大型动物后背。 “朝西北方。” 指令刚下,精灵们便化作流光向西北方飞掠而过,动物也提速跟上。 数支短箭同时射出,为他们清扫一片‘干净’的道,其余挡道的也被最前方领路的精灵斩杀。 尼尔瑞斯森林的精灵爱好和平,喜欢歌唱,但不代表他们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能站在原地任人宰割。 他们都是圣地精灵共同培养出来的,只是体内的元素力不如驻守圣地的精灵纯粹,无法反哺母树。但,人族与之相比,却难以望其项背。 精灵生于自然,天生便会吸收空气里的元素力。 “拦住他们!!”红衣主教高声怒吼,骑士们前仆后继地追击,却连跑在最后面的棕熊的尾巴都没有碰到。 “嘭——” 其中一位骑士又被朱利亚斯的刀风撞飞,两位精灵分心对视,金发精灵弹起一脚踩在重剑剑尖,朱利亚斯全身肌肉用力,将剑上精灵甩了出去。 精灵在空中提速,提刀刺向红衣主教,男人不屑地抬起法杖。淡蓝色的水柱飞出,却被那把透明的长刀劈开,红衣主教不由得加大魔法输出。 “咻——” “噗嗤——” 侧方射来的一支短箭瞬间穿透费力抵抗虞采桑的红衣主教的脖颈。 鲜红的血液喷溅,将左边的几名骑士的盔甲染红。 “安德鲁主教!!!” “噗嗤——” 水柱没了魔法支撑脱力落地,金发精灵穿过厚重的水幕,一刀扎穿红衣主教的心脏。 鲜血迎面喷洒,精灵迷茫地眨眼,又很快调整思绪拔下长刀。铂金色长发滑过红衣主教的脸颊,沾染了些许血色。 “真漂亮……” 安德鲁失神地看着那抹金色,眼中神采一点点消失。 “走。”朱利亚斯拽紧金发精灵的手,迅速冲向大部队离开的方向。 那位与虞采桑交手较多的骑士蹲下身,将安德鲁的眼睛合上,又摘下安德鲁腰上挂着的布袋,取出一支信号烟花。 “砰——” 纸质圆筒朝天,骑士轻轻转动,等待两秒,一抹火色冲上高空,火花炸开,形成一个怪异的魔法阵图案。 过了十几分钟,北方炸开同样的图案,只是这回的信号烟花是紫红色的。 “他居然也在……” “队长,我们还追吗?” 男人转眸,幽蓝色的眼眸藏着亘古的冷意,望向他人的眼神与毒蛇狩猎般,锐利阴毒。 “追!”副队立刻明白自己问了句废话,连忙组织其他骑士追踪。 “确实漂亮……” 骑士长低头割下安德鲁的左手尾指,随即丢进安德鲁的布袋里。 “愿光明神保佑您重归奥汀大陆。” 隔着沉重的金属面罩,他的声音格外沉闷喑哑。 “队长,他们朝艾利克队长驻守的方位逃跑了。”副队坐在模样奇特的四脚兽身上,朗声汇报。 骑士长走到坐骑前,虎头牛角的野兽连忙趴伏到地上,方便骑士长坐上来。 “直接去爱尔森林。” 骑士长用力踹了一下胯下坐骑,野兽嘶鸣,迅速飞窜出去。 数百只虎头牛角野兽向同个方向飞奔,仿佛堤坝崩塌时的水浪,声势浩大。 山间石块震动,又缓慢平静。 独角兽在缓坡停下,回首眺望,瞧见三道熟悉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卡洛亚,我亲爱的小精灵,你真是太棒了!”独角兽低头轻蹭金发精灵的脸颊,开怀地夸赞道。“你是真正的小勇士……” “谢谢爱丽丝。”虞采桑眉开眼笑,眼眸闪烁着璀璨的星光。“不过,我们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解决。” “为什么那群人族会知道我们的路线?”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8 风声萧瑟,危险的气息流动。 朱利亚斯抡剑挡住刺向虞采桑的银色长剑,两股力量相撞,磅礴的气流将部分精灵和动物震飞。 丽塔连忙将金发精灵拽到身后,纤长的食指轻点后者眉心,温柔的元素力涌入小精灵身体,散开外力在他体内的冲击。 “谢谢丽塔。” “初级圣骑士。”丽塔皱眉一拍朱利亚斯肩膀,元素之力顺着精灵胳膊,传递到重剑上,最终击飞那柄长剑。 长剑在空中翻转,脱力插入地面。 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松松拔出剑,骨节分明,白净漂亮,全然不像是一位圣骑士的手。 丽塔抬眸看向前方,忽然愣住。 掷出方才那一剑的男人实在过于年轻,看起来二十岁出头,一身白色礼服,像是来参加宴会的绅士。模样俊朗,虽不在精灵们的审美范畴,但气质独特温润。 “我是艾利克,很高兴见到各位美丽漂亮的精灵先生和小姐……” 酒红色披肩发男人笑容和善,温温柔柔的,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我对您们的文化很感兴趣,不知道您们愿不愿意坐下来陪我闲聊一番?” “不好意思,我们不感兴趣。”爱丽丝继续充当翻译官,将丽塔的原话转述。 浅栗色长发精灵优雅转箭,左手握弓,右手扶箭羽。 精灵和动物们自动自觉远离她,朱利亚斯和虞采桑同时催动体内元素之力,形成一张巨大的屏障,将身后的同伴保护。 “那真是太遗憾了。”艾利克轻笑道,剑尖朝前,空中的元素力瞬间凝聚,磅礴的力量翻涌扑向精灵们。丽塔拧眉,搭弓瞄准‘风潮’。 自箭尖开始,全身笼罩在莹绿色的光晕中,四周的石块震动,两方力量挤压之下,中央地面开始裂开。 一道巨大的虚影逐渐成型,无法看清面容的虚影低头,似是悲悯。 艾利克持剑的手轻颤,又很快平稳。他笑着甩出一剑,剑光如利刃,偏偏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下,无法破开多一分土地。 丽塔凝眸松手,精巧的长箭势如破竹。艾利克不慌不忙地转剑抵挡,罡风吹乱他的发丝。 “咔嚓——” 虞采桑仰头,上方筑起的屏障逐渐碎裂。 “应该先走的……”他呢喃自语,忽而顿住,眺望艾利克拦路的方向,以及所谓能够前进的方向。 西边垂落的太阳与之形成锐角,而直线终点,便是他们此次出行的目的地。 “他们知道我们的目的地……” “卡洛亚?你在说什么?” “朱利亚斯,人族在把我们往爱尔森林赶,我们之间真的有叛徒。” 金发精灵无法相信自己发现的事实,他心中存在侥幸。或许,是因为他学艺不精,露了破绽,或者是他们马虎大意,身上有跟踪的物品…… 朱利亚斯偏头,伸手摸了一下小精灵的头发。 “无论如何,先送大家进爱尔森林,他们不能在外面待太久。” “朱利亚斯,别摸我的头,头发都乱糟糟的了……” 朱利亚斯别开脑袋,一脸心酸和麻木:……破小孩,还是小时候更乖…… 他被看着长大的小精灵扎心,没注意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血芒,虞采桑敛眸,抬手加大元素之力的输出,那片碎裂的屏障快速修复。 肉眼不可见的金光攀附在表面,外面的剧烈争端被拦下,精灵和动物们的呼吸都顺畅。 流光溢彩的独角兽昂首观察屏障,只觉得身体变得暖洋洋的,体内的元素之力愈加充沛。 “嘭——” 一声巨响,屏障外的精灵猛地被撞飞,朱利亚斯赶忙伸手接住她。丽塔召唤出来的虚影无悲无喜地站在原地,被撞散的腿迅速修补。 “丽塔大人!!”其他精灵纷纷涌上前,关心地围住她。 “丽塔大人,您没事吧?” 丽塔摇头,隔空凝视忽然出现在艾利克身后的双翼天使。洁白的羽毛跌落,露出一张漂亮神性的脸。 “怎么突然出现个长翅膀的人!?” “丽塔大人,那个鸟人好坏,居然偷袭你!!” 丽塔抬起食指抵在唇上,小精灵们立刻噤声。 “天族也要对我们精灵族出手吗?”丽塔表情肃穆冰冷,借着朱利亚斯的力道起身。 “我们遵从权天使的指令。”天使眼神傲慢冷漠,始终挥动翅膀,不愿踩到地面。 【母树被污染,精灵堕落,天族、人族的阴谋诡计……】奚棠的声音在虞采桑脑海中响起,【诸此种种,不知后面还有什么坏事……怨不得,精灵们变得偏激。】 【原剧情,他们没走到这里。】若不是丽塔和朱利亚斯在这里,他们在上个关卡就已经被抓走…… 【有利用价值和无利用价值的东西,待遇是不一样的,原剧情里,精灵们肯定更苦。】 “无意为难尔等。” “一个末等天使,有什么资格同我的精灵讲话。” 屏障外的虚影轻抬手臂,刹那间,山峦震荡,那名天使像是被无形的手抓握,身体蜷缩,表情痛苦。 被波及的艾利克亦是沉重单膝跪地,手中剑逐渐爬满裂痕,锋利的金属炸开,有几片刺向它的主人。 “啊!!!” 天使惨叫,两只洁白无瑕的羽翼缓慢碎裂,身上萦绕的玄妙气息也随之消散。 “吾替光明神收回祂的祝福。” 虚影化作流光钻回丽塔眉心,丽塔的面色逐渐好转,只是浑身绵软无力。那个不知名神明投影,简单的一个动作便抽干了丽塔体内的元素之力。 而对方也凭借这点稀薄的元素之力,剥夺了那位对精灵们来说实力强悍的两翼天使全部力量。 “很遗憾,没办法留住你们。”艾利克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七窍流血。 “你们只能继续往前,别无选择。” 朱利亚斯和‘卡洛亚’同时攥紧拳头,又缓缓松开。 “还有六十英里,尽全力跑,无论前方有没有人族,往前跑!”朱利亚斯背起丽塔,沉声嘱托,“我和卡洛亚会保护你们的。” “爱丽丝,拜托你了。” “好。”爱丽丝咬牙点头。 “亚恒,你是最大的精灵,照顾好弟弟妹妹们。”朱利亚斯唤来粉发精灵,轻声密语。 亚恒看了眼朱利亚斯,又看向虞采桑。 “朱利亚斯大人,卡洛亚还小,我替他。” “你照顾好大家还有自己,就是帮卡洛亚和我。”朱利亚斯摇头,用力拍了一下亚恒的肩膀,“放心,我们三个会跟上你们的。” 丽塔虚弱地眨眼,像是在附和朱亚利斯的话。 “是!”亚恒哽咽着强作镇定,转身回到队伍里。独角兽走到最前面,仰头长吟,余音袅袅。 在场精灵和动物们只觉得通体舒畅,身体都变轻。爱丽丝姿态优雅地飞跃,转瞬消失,精灵们紧随其后。 独角兽踩踏过的地面,迅速长出一小片娇嫩的绿植和鲜花。 他们一往无前地奔跑,即便在路途有障碍,都被三位守护者共同拦截。 成片欣欣向荣的森林逐渐清晰,浓郁的自然气息,让精灵们躁郁的神经放松。 爱丽丝厉声长鸣,带着身后的精灵径直向前冲。不远处,身披盔甲的士兵将森林入口包围得密不透风。 “这群精灵疯了吗?” “全都闪开!”一声令下,普通士兵立刻做鸟兽散去,七名骑士覆面迎击,七支长箭同时射出。 有人躲闪不及,瞬间被箭矢洞穿心脏。其余六人虽然躲开,却依旧被箭矢上依附的磅礴力量撞飞。 流光闪烁,独角兽和几位精灵已然踏入爱尔森林。却有一阵飓风自脚底上涌,又被一把重剑劈碎。 衣着华丽的青年从林中走出,身披荣光,面容昳丽多情,瞳眸灿金,浮动刻镌着繁琐的魔法阵纹。 他手中空无一物,却随手落成法咒。 一道法阵自脚下展开,青年身上的圣光愈加耀眼。一把长刀破开无形的光,法阵被迫中断。 青年凝眸向一侧躲开,手掌抓握,一把光剑成型。 “铿锵——” 刀剑相撞,火花四溅,一人一精灵四目相对。虞采桑率先移开视线,瞥向同伴们,招式骤变,凌厉如虹。 华服青年皱眉应对,却未料到,与他打得激烈的精灵忽然放弃他,转而回防,又伤了一名骑士。 冲在最末尾的棕熊也消失在森林入口,丽塔从树上跳了下来,身体略微向前一步,将朱利亚斯和虞采桑护在身后。 “亲爱的精灵先生和小姐,您们还要做无谓的挣扎吗?”华服青年笑着说,目光轻轻扫过三位满身血渍的精灵。“您们不会以为,您们的同伴进到森林中心,就安全了吧?” 三名精灵只握紧武器,并不吭声。 虞采桑悄悄问奚棠,【他在说什么?】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9 【他仗着你们听不懂在剧透……】奚棠有时候会不合时宜地幽默,【但又喜欢当谜语人。】 一阵清脆悠长的吟唱打断虞采桑的思绪,三位精灵相视而笑,朱利亚斯和虞采桑同时将武器插入土壤里。 绚烂的光芒绽放,一座魔法阵自三位精灵脚下展开。华服青年见此面色一变,抬手唤来数道雷霆。 淡蓝透亮的短箭义无反顾地撞向紫雷,长时间对敌的丽塔,所射出的箭,力量被严重削减,威力早已不如曾经射向安德鲁那几支箭。 威力减半,她便数量取胜。若是一支无法阻断,便立刻蓄力射出第二支、第三支…… 丽塔的箭篓还剩一支长箭,却不曾去碰触。 这支箭,有它的用处。 丽塔顾不及身体不适,重复着射箭的动作。 浅栗长发精灵持弓的手轻颤,呼吸愈加沉重,她体内的元素之力已消耗殆尽,再也无法化出短箭迎击。 雷电如长蛇,迎面扑来。 丽塔呼吸一滞,坚定地张开双臂,挡在两个小崽子的面前。 清灵的气息炸开,浓雾顷刻间笼罩,魔法阵蔓延到整个森林。虞采桑抬眸拔刀,箭步向前,干脆利落地将雷电劈成两半。 朱利亚斯伸手抽出丽塔箭篓中的长箭,猝不及防地抓住丽塔的胳膊,将她甩入身后浓雾袅袅的森林中。 “朱利亚斯!!你混蛋!!!”丽塔眼眸瞪大,饱含怒火地骂道。 朱利亚斯垂眸咬唇,抬臂搭箭,一把纹路精细外形优美的长弓逐渐成型。 “咻——” 长箭冲向爱尔森林中心,正中独角兽搭建的核心魔法阵阵眼。 大地震动,浓雾散去,连绵的翠色也一同消失。人族一方惊愕地看着凭空消失的森林,呼吸都停歇几秒。 “卡洛亚,抱歉,本来你才是最应该被保护的。” “丽塔魔法最高,有她在,大家才能活。”虞采桑抿唇一笑,澄澈的眼眸注视着前方沉脸的华服青年,“看起来,人族要被气死了……” 金发精灵脸上的笑意愈发明艳,天边的太阳落下,大地瞬息沉寂在幽深的黑暗中。 两名精灵身上散发的柔光却为无法夜视的人族带来些许光亮。 “呵呵~” 两轮血月又开始夜晚无趣的照明工作,黑夜中散发着森冷的血光。 “怪不得找不到你们……” 两名精灵迷茫地听着,不太明白他被耍了为什么还要笑。半晌,青年人终于意识到人族和精灵族语言不通。 “两位狡猾的精灵先生,我是以弗教会圣子——弗兰克,很高兴邀请您们到我家做客,我会发挥十二分热情,尽心款待您们。” 他优雅地行了一段精灵族见面礼仪,说出一句标准流畅的精灵语。 【弗兰克?主角受?】奚棠震惊,迅速将精灵王和以弗教会圣子交谈的画面调取出来。 视频监控是实时的,气息是准确的,脸也是真的。面前自称弗兰克的人的脸与监控里的圣子一模一样。 【世界线里没说是双胞胎啊?!还是分身术?也不对啊,主角受还只是个魔导士怎么会神的分身术!这个世界又癫了?】 系统空间里的奚棠无语地托住下巴。 “卡洛亚,今年几岁了,成年了吗?”弗兰克笑意盈盈地将视线移到表情严肃的金发精灵身上。 朱利亚斯连忙把虞采桑挡在身后,看向弗兰克的眼神活像是拐卖精灵口的精灵贩子。 “朱利亚斯,怎么了?” “那不是好人!” “……”虞采桑仰头盯着朱利亚斯的后脑勺,“朱利亚斯,你在说什么无用的话?” 弗兰克眼看两位精灵自说自话,完全不搭理他,面色骤沉,随后勾起唇角,抬腿向前。 空气里的元素力震荡,一座复杂的魔法阵在他脚下展开,又在瞬间向外扩大。 不祥的气息笼罩,朱利亚斯凌空拔剑,牵引着重剑刺向弗兰克。然而,剑尖甫一靠近魔法阵边缘,身上的力量就被一点点抽走。 朱利亚斯当机立断停止攻击,却依旧无法阻止力量的流失,这种感觉极其熟悉,却又更加难捱。 直到气息归于平静暗淡,重剑失力倒地。银色长发精灵怔愣地触摸自己胸口。 “卡洛亚,我……感知不到灵核了。”朱利亚斯声音喑哑沉重,发色都黯淡无光。 精灵族的灵核至纯,颜色越艳丽,与母树沟通便愈加轻松,除此之外再无他用。 平日里,这颗灵核还会在精灵们修炼时,偷偷吸收他们的元素之力。 灵核出错,便会失去这个优势,对于其他种族或许是好事,毕竟,今后修炼不会再被无用的小东西分走一半力量。 然而,精灵最看重的便是与生命母树沟通,他们宁愿灵核吸取他们的力量也不愿意它消失。 “怎么会这样!?你用了什么邪术!” “这个表情真漂亮~”弗兰克轻笑,魔法阵悄然蔓延到两位精灵脚下,“我在帮你们解开封印呢~” “与一棵不知道活了多久的树沟通,不如和我聊天……卡洛亚,你的力量真温柔……” 魔法阵将从精灵身上吸收的力量反哺给阵法主人,周围人只觉得空气瞬间稀薄,无形的压迫笼罩。 精灵皱眉颤抖,体内灵核瞬息破碎,灵核中蓄积的元素之力如水波漾开,除了两位精灵,所有人都能肆意捕获这两股温柔无攻击性的力量。 “卡洛亚……疼了就咬我的手……”朱利亚斯担忧地回握住小精灵手腕,额间冒汗。 弗兰克缓步靠近两位虚弱的精灵,身上气势逐级攀升,毫不费力地冲破临界点,抵达另外一个高度。 “谢谢卡洛亚帮我突破……”弗兰克半蹲下,捏住精灵的下巴,微微抬起。那双翠绿的眼眸空洞无神,像是失去生机。 “卡洛亚,还记得我吗?” 金发精灵眨眼,眼眸缓慢聚焦,眼底缓缓浮现面前金发金眸青年的身影。 弗兰克专注地看着这双只有自己身影的水润漂亮的眼眸,心脏剧烈跳动,止不住兴奋。 “你为什么会说我们的话?” “卡洛亚,你怎么问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我还以为你会想知道,我怎么知道你们体内有灵核……” 弗兰克眉眼弯弯,笑靥如花,“你们的王教我的,卡洛亚~” “卡洛亚,你两个月前迎接你们王的时候的装扮好漂亮……当然,以前的也好看……” 虞采桑瞳孔骤缩,“什么意思?” “我为你准备了许多漂亮衣裳,以后一件件穿给我看……” 奚棠:!!!???啥玩意!!!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10 系统空间里,奚棠怒摔虚拟光屏,破口大骂: 【你人设呢!给我捡回来!!!赶紧回去找你家老攻,离我家采桑远点!!】 系统空间外。 虞采桑冷下眉眼,眼眸闪过血色,“你在利用我们王?他不能靠近我们也是你搞的鬼?” 弗兰克清晰看见小精灵眼中异样的神色,嘴角上扬,“没有哦,卡洛亚,是你们王自己要求我给他戴上的发饰。” “你们王宁愿以为自己修炼出错,也不愿意去怀疑,是我给他的礼物有问题,分明是他自己蠢。” “卡洛亚,我跟他不一样,我很聪明的……”弗兰克贬低了精灵王之后,又立刻抬高自己。 “可恶的人族!”虞采桑用力拍开弗兰克的手,青年白皙的手背瞬间通红。 弗兰克淡笑着抓住虞采桑的胳膊,猝然起身,将精灵一起拉起来。 一旁的朱利亚斯下意识拽紧虞采桑另外一只手。却因为手指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精灵族的崽子被人族恶魔抓走。 “卡洛亚……”朱利亚斯费劲撑起绵软的躯体,缓慢站起来。 “别碰我,离我远点!”金发精灵右手成爪,掐住弗兰克脖子,眼神凶恶。偏偏,在弗兰克眼里,像是被剪掉指甲的小奶猫,毫无攻击性。 实际上,灵核破碎、无法恢复魔法的精灵,确实毫无杀伤力。 “砰——” 弗兰克毫不费力地接住朱亚利斯的拳头,“卡洛亚,你的同伴对我不太友好呢……” ‘卡洛亚’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他对他也很不友好。 修剪圆润的指甲卡入以弗教会圣子的皮肉,微弱的魔法搅碎魔法阵核心,脚下魔法阵逐渐破裂。 空中的元素力疯狂地涌向两位精灵,靠得最近的弗兰克面色涨红,娇贵的人类躯体无法支撑超负荷的能量。 “圣子殿下!” “卡洛亚。”弗兰克随手将朱利亚斯甩向跑过来的骑士团,眼底篆刻的魔法阵逆转,“睡吧。” “你会一直沉溺在我为你打造的梦境中,直到你相信梦境是真实的。” 话落,刚才还生龙活虎的小精灵遽然阖眸,脱力向后倒,被弗兰克一把拽入怀中。 兴奋的小光点们迷茫地打转,最后不情愿地离开。 “继续搜索,他们还在这里。”弗兰克将昏睡的精灵拦腰抱起,转身瞧见姗姗来迟的一队人马。 “艾伯特队长,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圣子殿下,我被您怀里的精灵打伤了,路上旧伤发作,所以来晚了。”男人幽深如海的眼眸扫过睡颜恬静的精灵,又瞥向被同伴扛在肩上的银发精灵。 “艾伯特队长,既然如此,你就和甘兰队长一起在这里养伤,抓捕剩余的精灵……” “是!” …… 幽暗的房间里,一切都寂寥无声。 房间被人从外面打开,明亮的白光折射进屋,又很快被遮掩。 “哒——” 房间里的烛火霎时点亮,弗兰克缓步靠近床上的精灵,触及对方逐渐虚化的皮肤时,面色骤沉。 “卡洛亚!” 被迫沉睡的精灵沉寂在无尽的深渊中,不愿清醒。 “把朱利亚斯带过来!” 弗兰克起身吩咐门外的护卫,护卫行礼离开,十分钟后,护卫带着凶神恶煞的银发精灵敲响房门。 “可恶的人族,把卡洛亚还给我!”朱利亚斯面容憔悴,手脚铐着特制的魔法锁链,似乎是以弗圣子特意为精灵准备的。 每回身体自动吸收元素力,便会被锁链轻易化解,初时,朱利亚斯苦不堪言,如今戴了三个多月,也就随遇而安了。 弗兰克抬手收拳,朱利亚斯便被锁链拖拽着地往前走,没有魔法的精灵和普通人无异,靠近了才看见床榻上的精灵。 “卡……卡洛亚?” 朱利亚斯伸手想要触碰床上的精灵,却被一阵拉力拽开。 “你对卡洛亚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虚弱成这样!!” “怎么救!” “把我的封印解开。”朱利亚斯也不要求这人给他开锁,只希望弗兰克把邪术解开,他能恢复一点魔法,探查卡洛亚的身体状况。 “告诉我方法!” “精灵排斥其他种族的魔法。” 弗兰克目光阴鹜恐怖,朱利亚斯完全不理会,满眼忧心地盯着熟睡的精灵。 半晌,弗兰克将锁链上的魔法阵撤走,元素之力顷刻聚集,钻入朱利亚斯的身体。 “卡洛亚……” 朱利亚斯跪在床边,小心地握住小精灵隐约有些虚化的手,元素之力运转,绿色的光芒将他们笼罩。 “卡洛亚……快醒醒……” “卡洛亚……” 朱利亚斯一遍遍地喊着小精灵的名字,不间断地输送元素之力。 “卡洛亚……” 温柔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室内盘桓,昏暗的墙角,铂金色长发精灵缓缓抬头,翠绿色的眼眸茫然空洞。 规律的脚步声响起,精灵又立刻把自己缩成一团,浑身颤抖。 “卡洛亚……” “不要叫我,不要叫我……我不是卡洛亚……” “你是谁?”白底金丝的长靴停在金发精灵面前,暗含蛊惑地问道。 “我是谁?” “你是弗兰克的夫人——卡洛亚。” “我是……不……不是……”金发精灵陡然抬头,翠绿色的眼眸融入黑暗中,神色阴凉,“我只是卡洛亚。” “弗兰克,阴险的人族!”‘卡洛亚’缓缓起身,单手掐住号称光明圣子的人的脖子,“去死吧!” 纤长的手指逐渐收紧,黑暗扭曲,如梦幻泡影般,一切都在精灵眼前消失。 白昼里,精灵及膝长发飘扬,他抬头‘望天’,眼神狠厉诡谲,周身杀意凛然。 囚困住他的空间瞬间破碎。 床上的精灵蓦然睁眼,下意识扣住床边人影的脖子。 “卡洛亚……” 眼睛聚焦,浮现出银发精灵的模样。 “朱利亚斯?” “是我,你醒了就好。”朱利亚斯轻舒一口气,胡乱揉了一下小精灵的头发,白皙的手指陷入黑沉如墨的发丝。 朱利亚斯脑子空茫一片,“卡洛亚,你的头发?” 床上精灵松开手,抬眸看向站在床位的青年。 “卡洛亚,很高兴你醒了~”弗兰克舔舐嘴角的血液,笑容满面,“只是,你用这种眼神看我,让我很不高兴……”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11 杀了他…… 杀了他…… 残留的意识挣扎呐喊,三个多月的精神摧残,没有将卡洛亚的意识消除,反倒让他回忆起曾经的绝望。 人族毁了母树,他的同伴沦落为人族的修炼工具…… “他们还在,你保护了他们……卡洛亚……你做的很好了,接下来交给我就可以。” 温柔冷静的声音抚平金发精灵的悲痛惊恐,小精灵抬头,翠绿色的眼眸倒映出黑发黑眸精灵的身影。 “你是谁?” “我就是你。”黑发精灵半蹲下,轻轻抬起小精灵的下巴,温热的手掌缓缓合上他的眼睛,“好好睡一觉,我会送你回家。” 黑发精灵说话的语气格外温柔,像是冬雪即将消融时扫落枝头积雪的一缕清风。 尾音分外撩人,让听者不自觉按照他的话去执行。 金发精灵的身影逐渐虚化,最终化作一片散沙,钻回黑发精灵身体里。 一只白伶鼬撕开空气,小心翼翼探出头,飞跃进黑发精灵的怀里,后者稳稳地接住它。 黑发精灵抱着它往前探索,长发缓缓镀上金光,将墨色隐藏。 【已知精灵王喜欢弗兰克,弗兰克有收藏癖,以弗教会有两名模样一致的圣子。 原世界线精灵族圣树衰败,卡洛亚带精灵离开尼尔瑞斯,被抓。许多精灵灵核被毁,终生无法靠近母树,于是堕落成暗精灵。 我现在只奇怪,污染源是什么?是谁带回尼尔瑞斯……又是怎么带给生命圣树的……】 虞采桑站定,周围景象眨眼更换。葱翠的森林里幽寂清新,鸟儿叽叽喳喳乱叫,动人的歌声悠扬婉转。 他仿佛回到尼尔瑞斯…… 只是,这种假象终归是一戳就破。 “西尔芙……” 【采桑,你觉得是西尔芙把污染源带给母树的?】 【嗯,精灵王再怎么对弗兰克不设防,也不会识别不出危害生命圣树的东西。 但,西尔芙不一样,她还很年轻,见识面不够,若是在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她把她带回来的漂亮挂饰送给生命树……】 【最主要的是,米菲尔禁止卡洛亚离开尼尔瑞斯森林。】 奚棠若有所思地点头,【采桑,我没找到天道,祂应该躲起来了,有神明的世界就是不方便,天道都得夹起尾巴做事。 不过,我把线索汇总,将一部分世界线清理出来了,等离开这里,我再传给你!】 【谢谢奚棠,好厉害啊!帮了我大忙!】虞采桑轻轻捏了一下伶鼬的耳朵,【不用再费劲找天道了,剩下的我能解决。】 【好的!】奚棠黑豆眼亮晶晶的,满是崇拜。 精灵一脚踏出森林,梦境破碎,平地筑起万丈高楼。 【采桑!!】 虞采桑及时收腿,往后移动两步,低头俯瞰道路上的车水马龙。他环视四周,在不远处的高楼上看到一块巨型广告牌。 幕布里的人坐在真皮沙发上,身影模糊。 【采桑,再往后走一些。】奚棠心有余悸地跳到地面,小心地推着虞采桑往后走。 虞采桑依言后退,抿唇皱眉。 【奚棠,这些都是梦,没事的。是不是,我上次跳下去,吓到你了?】 奚棠眼神闪烁,【不,我有点恐高。】 虞采桑弯腰抱起瘦小的伶鼬,温柔地抚摸它的脊背,“别怕。” 他并不相信奚棠所谓的怕高,但是没有再过多询问,人有秘密,系统也应该有自己的秘密。 繁华的高楼如多米诺骨牌般逐步坍塌,铂金色长发精灵冷漠地看着熟悉的城市彻底消失。 他慢悠悠地走到墙角,天空被一层黑布遮挡,万籁俱寂。 渐渐地呼吸平静,意识外的躯体也受到影响。囚困他的人终于发现他的不对劲,亲手将破绽送到精灵手中。 “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让我很不高兴。” 虞采桑起身,光脚踩在绵软的被子上,缓步靠近床尾的青年。柔顺的墨色长发披散在身后,眼神冰冷阴鹜。 浓重的怪异气息从身上泄露,顷刻缠绕住弗兰克,青年身上的光明元素瞬间黯淡。 “我不高兴,别人也别想高兴。”弗兰克轻笑着昂首,伸手轻捏住一绺墨色长发,“黑色更适合你,卡洛亚。” “想见见你的其他同伴吗?他们看到你们俩应该会很惊喜。” “你还抓了谁!”黑发精灵抬腿将弗兰克踹开,随即一脚踩在他胸口,朱利亚斯连忙上前帮忙拽住弗兰克的手。 “米菲尔和弗列得。”弗兰克目光灼热地仰望着满脸凶相的漂亮精灵,脸上的笑容更加诡异,像是被踩爽了…… “撒谎!”两位精灵异口同声,完全不相信他的话。 弗兰克抬腿,呼吸逐渐沉重:“卡洛亚,两个伪神难道能打得过真正的神明吗?” “米菲尔在哪里?!” “卡洛亚,你踩着我,我没办法带你过去。” 虞采桑瞥了眼朱利亚斯,皱眉道:“把朱利亚斯的锁链解开。” “我可没有钥匙~”弗兰克轻扭了一下身体,想要起身,被虞采桑又往下用力踩。前者忽然闷哼,神色略微难捱。 “活该痛死你!”黑发精灵幸灾乐祸地骂了一句,紧跟着又用力踩了一下,朱利亚斯也跟着点头。 “呵呵~” “不准笑,叫人把朱利亚斯的锁链打开!然后带我们去找米菲尔和弗列得,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卡洛亚,让我带路是需要支付代价的,只是不知道你支付得起吗?” 虞采桑敛眸,原地半蹲下,单手掐着弗兰克的脸颊,低语,“我当然支付的起,就算是用我的命,我也能支付。” “你们人族,我不会放过,藏在我们族里的叛徒,我也不会放过,还有天族那群长翅膀的怪物!” “长翅膀的怪物……呵呵~头次听到这样的称呼……” 空旷的房间里响起第四道声音,地上三‘人’同时看向发出声音的位置。 一眼望去,只看到一片苍茫刺眼的白光。 白光中展开六只白色羽翼,将白昼挥退,地上的人和精灵这才看清凭空出现的生物的模样。 一头银色长发及踝,身形颀长,穿着清凉又华丽,手腕脚腕各戴着三个金色铁环,手臂上还扣着造型精美的臂钏。 “初次见面,吾名贝利尔。” 银发天使的羽翼张扬地展开,身体微微前倾,右手搭在左肩上,姿态极为优雅。 “这位堕落的精灵先生,准备怎么报复我?” 贝利尔启唇轻笑,浑身散发着温柔而绚丽的光芒。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12 【萧玉楼,你在装什么!!!】 系统空间里,奚棠用力甩开系统光屏,一把撕开空间,冲了出来。尖利的爪子全部弹出,照着银发天使的脸抓去。 一道金棕色的影子飞掠过,将暴怒的奚棠裹走。 【奚棠!!!】虞采桑顾不上弗兰克,起身便要去追自家被绑架的系统。 【桑桑,是我啦~我跟8520聊聊……一会就回来!】软和可爱的系统音及时传入虞采桑耳中,【别担心哈~我靠!!!8520!!!松开的你爪子,我的毛!!!】 0013骂骂咧咧的声音浸微浸消。 “没想到,精灵先生这么热情啊!让我一起堕落这种报复方式,我也不是不能接受~”被拆穿的天使瞬移抱住‘投怀入抱’的黑发精灵。 银发天使手臂缓慢收紧,低头轻嗅着黑发精灵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皮肤上。 【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我现在出现没有妨碍到你吧?】温雅的男声传入脑海中,悄悄诉说着思念。【对不起,太想见你了,所以提前过来了……】 虞采桑抬头睨了他一眼,旋即开始挣扎,将他推开。空中的元素之力瞬间化作一条绳索,将‘耍流氓’的天使捆绑。 “不要乱动,无礼的贝利尔。”黑发精灵皱眉扫了眼萧玉楼过分暴露的装扮,绳索感知到他的思绪,瞬间收紧。 绳索闪烁幽绿色的光芒,不间断地往外冒出一团黑色的薄烟。 萧玉楼顺着虞采桑的视线一瞥胸口单薄的纱衣,顿时头皮发麻。 “带我去找米菲尔!”虞采桑一把揪住弗兰克的衣领,拽着他就往外走,全程看都不看一眼萧玉楼。 倒是朱利亚斯回头瞥了眼被绳子绑住的六翼天使,暗想,原来翅膀多的天使更弱吗? 十分钟后,金棕色的玉带海雕身无可恋地驮着雪白伶鼬穿墙而入。 【主人,怎么只有你在这?我家桑桑呢?】 萧玉楼手指轻晃,捆在身上的绳索便自动松开,银发天使满面愁容地捡起绳子,收进系统空间。 【穿衣品味真差!】 奚棠看萧玉楼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也不知道萧凰是怎么和它聊的,倒是没有再暴起攻击他。 萧玉楼唉声叹气,两只系统面面相觑,果断抛弃他去追虞采桑。 它们循着气息穿过教会主教和教皇设立的结界,乖巧地在阴湿昏暗的监牢里找了个位置,现场观看虞采桑飙戏。 “米菲尔!”黑发精灵快步冲向被挂在十字架上的蓝发精灵,着急拽着坚固的铁链。 蓝发精灵头颅低垂,往日顺滑的发丝凌乱枯燥,身上的衣服更是少有的脏乱。 “卡洛亚?”米菲尔虚弱地睁开双眼,辨认出面前站着的是自己养大的小崽子,脱口而出便是一句,“怎么不穿鞋子?” “米菲尔,他们没有弄坏你的灵核吧?”虞采桑伸手想要感知他的灵核完整,却又怕伤害到他,慌乱地收手后退。 “卡洛亚,你自己感知。”米菲尔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慌张无措的小精灵,轻声道。 “不行……” “卡洛亚,我不想你听别人说我的事,你自己用手感知。我如果被你影响,那便是我实力不济,你也不会孤单。”米菲尔握紧拳头,用力扯了一下嘴角,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露出一抹笑容。 他垂眸瞥向监牢正中的一人一精灵,朱利亚斯立刻机灵地捂住弗兰克的嘴巴。 弗兰克眼神一厉,体内元素之力运转,便要将这个无礼之人震开,却有另外一股恐怖的威压落在身上,让他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 弗兰克下意识看向米菲尔,后者轻飘飘移开视线,目光温柔地注视着身前的黑发精灵。 小精灵眼神挣扎,双手颤抖着放到自己长辈胸口,幽绿色的灵光闪烁,元素之力钻入皮肤,一路畅通无阻地找到灵核的位置。 翠绿色的灵核边角微微裂开,绿芒闪烁,将灵核密不透风地保护。 “没坏!太好了!”黑发精灵仰头笑着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跌落,“米菲尔,你的灵核没坏!” “卡洛亚,它坏掉了。” “没有!我看到了!” “啪啦——叮当——” 锁链齐声断裂,掉到地上,似乎在嘲讽教会的无能。蓝发精灵轻轻搂住伤心的小精灵,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的信仰不纯粹了,它也坏掉了。” “哒哒——” 平稳规律的脚步声传来,米菲尔抬眼看向监牢门口的银发天使,将他眼中的情绪看清。 虞采桑忽然觉得如芒在背,浑身哆嗦一下,却被误以为畏惧。蓝发精灵更加用力抱住他,手掌向前抓握,一把通透的长刀逐渐成型,与‘卡洛亚’用的那把外形一模一样。 “下界的事情就不劳烦炽天使大人了!” “吾当然不是为了光明神的事。”银发天使毫无避讳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对天使终身信奉侍候的神明没有半分敬意。 虞采桑低头,斜睨了眼萧玉楼,银发天使弯眉浅笑。 “我是为了我命定之人而来的。” 米菲尔皱眉,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移动,顿时怒不可遏。他家小精灵才三百岁,还不到五百岁,还是个小崽子! 精灵族长辈说是两百岁成年,但精灵们根本没把五百岁以下的小精灵当做成年精灵。 “请您不要乱说话。” 银发精灵收起身后的翅膀,手掌翻转,托着一双干净的鞋子,“我其实是来给亲爱的卡洛亚送鞋子的。” 萧玉楼抿唇一笑,笑容分外和善,垂在一侧的手指蜷缩。赶紧把脏手从我家宝贝腰上移开! 精灵和天使隔着无形的空气争锋相对,烛火摇曳 ,连空气都变得紧张。细小的窗户外最后一点光明消失。 一片寂寥之时,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 “信奉我,我将赐予尔等永生。”威严缥缈的声音在整片大陆里回荡,漫天的黑暗笼罩,月亮缓缓升起。 这回仅有一轮血色的圆月。 圆月的身影逐渐放大,似乎伸手便能够触摸。 奥汀大陆上的生物纷纷抬头,血月前浮现一道高大矫健的剪影,长发飘飞,耳垂处悬挂着极为特别的方形耳坠。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13 “信奉我,我将赐予尔等永生。” 这道声音惊扰神域里神明,祂们难得聚集在一起。 “黑暗神和精灵女神呢?”长着六双白色羽翼、满身金光的光明神,语气傲慢地询问。 “倪厄斯的小精灵们出事了,她去尼尔瑞斯了。”一身翠绿长裙、头戴花环的生命女神专注地编织新鲜花环,“至于厄瑞斯,也许又在哪个角落睡觉吧~他总是这样懒惰……” “赫莫拉,你快点说吧,大陆南边的信徒最近不太活跃,我要去看看……人族的孩子们太脆弱了,不知道又遇到什么困难了……” “那群狡诈的人族能遇到什么困难,你倒不如多关心一下我们兽人族的孩子们!”身形魁梧的狮耳虎尾神明不满地嘟囔。 “兽人族的孩子身强体壮,又有兽神祝福,不需要我过多关注……”生命女神仔细欣赏新编的花环,手中闪烁微光,花环化作耀眼的彩色柔光坠入人间。 “我们龙族需要,我们已经两千年没有新生龙降世了,那群人族太能生了,阿迪雅,你应该去我们的地盘看看了!” 头上长着银色犄角的龙族神明眉头紧皱,他身后是两位同样长着犄角的龙族神明,只是他们的龙角一个是黑色一个是金色。 “是的,阿迪雅,你该去我们族地看看了!” 阿迪雅仰头逡巡三位龙族神明,“我可没办法让你们龙族孕育新生命……” “为什么?” “你们才应该去看看你们龙族孩子,你们总是能给我制造麻烦,我是没有办法违背法则,给你们送祝福。” 三位龙神一头雾水,祂们自顾自聊起生育问题,全然没注意到将祂们聚集在一起的光明神愈加不善的眼神。 不过,光明神藏在圣光里,祂们也确实无法窥探对方的表情,甚至祂们连祂的样貌都不曾看清。 “不要再讨论其他事情,你们也听到刚才那道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野蛮蝼蚁,居然敢挑衅我们!”光明神赫莫拉沉声冷语,身上的光芒愈发灼热。 “你不会认真了吧,即便是创世神,也无法让他们永生。” “我怎么可能相信那种无稽之谈,只是一个连影子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小玩意居然敢跟我抢信徒!” 话音刚落,六位神明便觉得神域里多了一双看不见的眼睛,那个不知名的存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神域中。 阴邪的气息蔓延到神域的每一个角落。 光明神身上的光芒逐渐黯淡,恐怖的威压将神明的脊背压弯几分,祂们运起神力抗衡,抬眸看向凭空出现的那道虚幻的身影。 随着身影凝实,神域悄然下坠,裂痕丛生。 “你是谁!?” 黑发黑眸的男人手中托着一枚精细小巧的‘权柄’。‘权柄’是法杖造型,交替旋转的金属铁环内嵌着一颗紫红色的水晶。 祂无悲无喜地站在那里,便让诸位神明心生畏惧。 兽神高声质问:“厄瑞斯的神格怎么在你那!” 黑发神明眉头轻蹙,沉郁的气息向外席卷,兽神顿时被这股强势的力量震飞。 其余神明惊愕地看祂,既是没料到这位不知名野神会突然出手,也是没想到祂的力量这般强悍。 “叮铃——” 神域无风,黑发神明耳朵上悬挂的铃铛耳坠却猛烈地晃动,声音清脆悠长。 灵波一圈圈晕开,神域的空间逐渐裂开缝隙,刺眼的光芒穿过缝隙。 六位神明同时运起神力抵抗,体内神格震荡,似乎要冲出体外。 “吾名不眠神,尔等只需记住吾之名号,并无资格与吾对话。”黑发神明神色冷漠地看着这群依靠‘神格’的神明,手指用力,属于黑暗神的‘神格’瞬间碎裂成星芒。 星芒从那只修长的手指指缝流泻,跌出神域。 “依靠外力成神,若是被剥夺‘神格’便连普通人都不如。” “叮铃铃——” 两只铜铃同时响动,轻灵悦耳的声音直击神明们的大脑,祂们在精神震荡之际,只听见一道沉闷磁性的嗓音。 “尔等若继续挑衅吾,吾便让尔等在今日陨落。” 不眠神冷淡地移开视线,垂眸眺望神域之外,祂的目光似乎穿透层层厚重的云雾,窥探着祂的信徒。 虞采桑莫名脊背发凉,隐约觉得那道天外之音有些许耳熟。 “不劳烦炽天使大人费心,卡洛亚不喜欢其他种族的东西。” “难道这位精灵先生想要卡洛亚继续光脚踩在冰冷的地面吗?”萧玉楼一句话就让米菲尔犹豫。 蓝发精灵隔空抓住那双洁白的鞋子,极为自然地半蹲下,准备为自家精灵崽崽穿鞋子。 “米菲尔,我已经成年了,我自己穿!”虞采桑连忙制止,抢过鞋子,一脚套一个穿好。 米菲尔沉眸抿唇,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 “卡洛亚,不要推开我,我不希望你和我变得陌生。无论你想做什么,米菲尔都会支持卡洛亚。” “米菲尔,我的灵核没了,我和朱利亚斯回不去尼尔瑞斯了,母树不会认我了……”‘卡洛亚’痛苦地和米菲尔诉说苦闷,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成串跌落。 不远处的银发天使只觉得心尖刺痛,周身气息紊乱,汹涌的气势不受控制地外溢。他希望他家宝贝永远都是开心自由的…… 即便知道他是在演戏,也忍不住心疼。 萧玉楼咬唇握手,他现在的身份,甚至连冲过去将人抱入怀里安慰都不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认真做任务的人肯定会生气他的自作主张。 一颗颗晶莹的泪珠灼伤了在场众‘人’的心脏,两个系统抽搭搭地抱在一起哭泣,另外两名精灵也是神色黯然。 罪魁祸首——弗兰克也鲜有的迷茫无措,怔愣地凝望着绝望悲痛的黑发精灵。 我做错了吗…… “卡洛亚,你和朱利亚斯都是好孩子,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米菲尔小心地搂住小精灵,轻柔地拍他的后背。 他头次觉得母树过于无情,胸腔的灵核缓慢地染上丝缕黑气,边缘的裂缝一点点扩大。 “卡洛亚,尼尔瑞斯不能接纳你和朱利亚斯,我们一起去属于我们的尼尔瑞斯。”米菲尔放任灵核碎裂,坚定地说道,“不要哭……卡洛亚……” “眼睛都哭肿了。” “卡洛亚不是最注意形象的吗?” “我没有哭。”黑发精灵倔强地偏头,声音哽咽地强调。 “好,我看错了,卡洛亚才不是小哭包~” “米菲尔,我真的可以自私地留下你吗?” “不是自私,卡洛亚需要我,米菲尔也不想离开卡洛亚。” “好。”黑发精灵颔首垂眸,“你说好了,不要骗卡洛亚……” 不要再骗他了……他真的很需要你…… 米菲尔……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14 “米菲尔,你知道弗列得被关在哪里吗?” “弗列得已经逃出去了。”米菲尔牵起黑发精灵的手腕,缓步靠近以弗教会圣子。“朱利亚斯,放开弗兰克圣子。” 朱利亚斯立刻松开,站到虞采桑身边,恰好挡住萧玉楼看向黑发精灵的视线。 “弗兰克圣子跟我上次见到的完全不一样,我的两个小崽子的灵核是你毁掉的吧?”米菲尔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却依旧显得温和有礼。 弗兰克笑意幽深,言语中亦是充满挑衅行为:“是啊,你想要给卡洛亚报仇吗?很可惜,你应该暂时实现不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穿着白金法衣的人慢步走了进来,来人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面容肃穆庄重,头戴同色无边帽,手握等身高法杖。 他的身后跟着数名身披银甲的骑士,除了两名年长的,其余都是卡洛亚和朱利亚斯的‘熟人’。 “约瑟夫大人。”弗兰克回头扫视,恭敬地行礼问候。 然而,以弗教会教皇却并未理会他,反倒眼神痴狂地注视着银发天使,颤颤巍巍跪地匍匐。 “贝利尔大人,我不知道是您降临,请您宽恕我的失礼!” 教皇一跪,教会的其他人也只能跟着跪拜。弗兰克在心中暗骂,老东西,又在发什么疯! “米菲尔……” “炽天使不在,我能带你们全身而退。”米菲尔附耳低言,“先前便是另外一名炽天使把我和弗列得抓捕的,他的气息比之前那位更内敛,却也更加危险。” “教会在意他们的圣子吗?” “平时比较难说,但光明神神使在,教会应该会重视。” 米菲尔顿时明白‘卡洛亚’的意思,箭步向前掐住弗兰克的脖子,“弗兰克圣子,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弗兰克轻笑:“卡洛亚,你们抓我也不一定能走。” 米菲尔笑而不语,手指用力,弗兰克只觉得空气愈加稀薄,面色涨红。 “教皇,你们圣子要被掐死了,还不管一管吗?”银发天使‘看’向挟持人质的精灵们,声音轻慢懒散。 “抓住他们!!!” 约瑟夫教皇沉声下令,骑士们当即暴起攻击,然而,他们连精灵周身五米都没能靠近,便被流动的翠绿色光晕抽飞。 米菲尔抬手,嘴中默念一串魔法咒,繁琐的魔法阵自脚下蔓延,持剑的骑士们顿时动弹不得。 握剑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砍向身边的同伴。 “贝利尔大人,此次下来是有什么神谕要告知我们吗?” “铿锵——” 金属相撞的声音极为刺耳,约瑟夫教皇却不为所动,依旧满怀期待地注视着难得下界的炽天使。 “我应该没什么话要跟你们说的。”银发天使饶有兴致地观看一面倒的局势,“倒是教皇阁下再不出手,你辛苦培养的骑士们估计又要少几个了……” 约瑟夫狂热的表情微变,冷漠地回头,手中法杖闪烁星芒,数道蓝色的水浪便从地底射出。 水浪将自相残杀的骑士们撞开,便不再顾及其他,径直冲向三名精灵面门。 米菲尔抬手开启防御魔法阵,“看来,你这位圣子当得挺失败的,约瑟夫教皇并不在意你的死活。” “所以,你们应该抓约瑟夫大人当人质……唔……”话未说完,弗兰克便被身边的黑发精灵一刀捅了,鲜红的血液喷溅,斑驳的血迹滴落地面。 所有人始料未及,惊愕地看着利落收刀的精灵。 虞采桑敛眸,用弗兰克的衣服擦拭刀上的血液,“不救,那我就杀了。” “约瑟夫教皇,教会圣子在教堂里被杀,教皇无动于衷,光明神的信徒会怎么想,他们还会相信你们教会吗?” 米菲尔温声细语地提起弗兰克,强烈的求生欲让他下意识挣扎。 耀眼的光芒炸开,普通人登时难受地掩面,约瑟夫教皇也忍不住半阖眼眸。米菲尔偏头捂住虞采桑眼眸,提醒朱利亚斯,“闭眼。” “这股力量有点熟……”银发天使稍微站直身体,抬腿靠近三位精灵。 他毫无障碍地穿过层叠的魔法阵,无视米菲尔的所有攻击。 “我对你们和教会的恩怨并不感兴趣。”萧玉楼余光一瞥被捂住眼睛的小精灵,嘴角微扬。 银发天使抬手,指尖闪烁着冷冽的微光,然而,便是这一点微小的光芒,便将弗兰克身上爆发的亮光驱散。 星砾钻入金发圣子的身体,很快‘拽’出一片洁白柔软的羽毛。弗兰克瞳孔骤缩,痛苦地呜咽,浑身颤抖,似乎承载着剧烈的痛苦。 羽毛缓缓落到一只葱白如玉的手上。 “原来是我祝福过的人……” 羽毛轻颤,试图逃离天使的掌心,却被一股温和的力量牢牢囚困,连逃跑都是奢望。 萧玉楼收拳,指缝流下一股血红色的液体,凄厉的惨叫声穿透厚重的墙壁。 “原来我这么厉害,一片羽毛都能生出意识……”银发天使呢喃自语,周身气息颓废又散漫,说话更是藏着沉沉郁气。 “贝利尔大人,您为什么收回对弗兰克的祝福?” 天使后背的羽翼舒展,猝不及防地将昏死过去的弗兰克扇飞。 “我只是收回不属于他的力量而已。” 天使脸上覆盖的金属羽翼眼罩化作荧光消散,将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庞完全暴露。 他拽开米菲尔的手,站在黑发精灵面前,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 狭长上挑的眼尾带着些许攻击性,眼眸黝黑如深海,神情却分外温柔。 【采桑……好久不见。】 虞采桑失神地看着面前分外熟悉的俊美面孔,低头敛眸,在意识里答复。 【师兄,好久不见。】 朱利亚斯正好站在虞采桑身边,将天使那双异样的眼眸尽收眼底。 “眼睛是黑色的?”朱利亚斯偏头瞥了眼虞采桑,紧张地将他拽到身后。 天使振翅倒飞,躲开米菲尔的攻击。他一躲,教皇和骑士们便也看到那双黑色的眼眸。 黑色对于奥汀大陆的各大种族而言,便是邪恶黑暗的象征,那是地狱里的恶魔才会拥有的颜色。 “别紧张,我们目标应该一致~我们天使长想弑神,我觉得挺有趣的,便加入了。毕竟换个光明神,我就不用工作,能够安稳睡觉了……” 天使轻飘飘的几句话,让监牢里所有人和精灵失语。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15 洁白的羽翼轻轻扇动,圣洁优雅的天使垂眸浅笑,周身气息却格外沉闷压抑。 覆面的金属羽翼重新将那双黝黑的眼眸遮掩,缠绕在室内的郁气缓慢消退,在场的人和精灵呼吸逐渐通畅平稳。 “也就是说,你不会管他们的死活?”虞采桑捏紧手中长刀,冷眼静看不远处的以弗教会的人。 “当然啦,卡洛亚,请您们自便~”银发天使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语气都欢快几分。“我从来不爱多管闲事~” “贝利尔!你……”约瑟夫暴怒,指着天使便要唾骂。 却听—— “教皇阁下,您的光明神来得没有我杀人快,请注意对我的态度。”天使轻盈落地,像是脱离花杆的蒲公英花絮,随性自在又洒脱慵懒。 约瑟夫瞬间被扼住咽喉,瞥了眼昏迷的弗兰克,“艾利克,带圣子离开。” 全副武装的银甲骑士应声扛起金发圣子离开,剩下九名骑士持剑站定,身上元素之力尽出。 灵光串线,迅速生成一座古老的魔法阵。他们将教皇护在中间,用血肉之躯抵挡外敌。 凌厉的剑光如织,杀机尽显,微弱的裂石声络绎不绝,墙壁地面落下齐整的划痕。 米菲尔左手向前抬起,瞬息画就魔法阵,地面剧烈晃动,自地底绽放耀眼的光芒,无数根藤蔓腾起,刺向约瑟夫等人。 骑士们身影变换,挥剑斩断源源不断的藤蔓。 藤蔓坚硬如铁,长剑劈落时,迸发出炫丽的金色火花。 “卡洛亚,要不要我帮你~”银发天使不知何时贴近黑发精灵,极为暧昧地低头附耳,刻意压低声音询问。 即便如此,在耳聪目明的魔法师和骑士面前,就与放声呐喊没有区别。 约瑟夫忍着怒气:“贝利尔大人,您不是不爱多管闲事吗?” “卡洛亚的事怎么能算闲事呢?”萧玉楼一脸无辜,双手自然搭在黑发精灵手臂上。 朱利亚斯和米菲尔同时瞪他,前者连忙拽住小精灵的手,远离这个邪气十足的天使,后者唤来数根藤蔓,张牙舞爪地对天使发动攻击。 一个尽量避开自家小精灵,另外一个也不敢躲开,这般心有牵挂之下,居然有根藤蔓击中银发天使。 虞采桑暗惊,借着擦刀的功夫,余光一扫。萧玉楼笑意盈盈地回视,在空中翻转飞翔。 身形飘逸轻灵,不像是躲避攻击,倒像是在逗藤蔓玩。 虞采桑见此,顿时松了口气,收起擦刀软布。 手中长刀通透,稍微擦拭便洁净如洗,晶莹的冷光滑过刀刃,锋芒初露。 “朱利亚斯,会用刀吗?” 朱利亚斯迟疑:“会一点点。”他和虞采桑的武器都被收缴,先前找精灵心切,忘记问弗兰克要回武器。 如今,虞采桑用的刀还是米菲尔的。 米菲尔闻言,抬手又变出一把翠绿色的阔刀,刀背稍厚,刀刃锋利。刀身雕刻着叶子纹路,似乎意在中和刀具的杀气。 朱利亚斯恭敬地接过,稍微耍了两下,试试手感,“谢谢米菲尔。” “不客气,你们俩小心些。” 两位精灵同时点头,又瞬间弹射出去。 “当——” 藤蔓散开,长刀下劈,与其中一位骑士的佩剑相撞,发出刺耳的声响。其余骑士立刻转换阵型,持剑抗敌,却被盘根错枝的藤蔓拦住去路。 约瑟夫抬起法杖,烈风呼啸,风刀刮过精灵和骑士的身侧。 米菲尔眼眸一凝,面色稍冷,磅礴的气势散开。脆弱的墙壁顿时粉碎,碎石被无形的手托起,凝聚成五具人形尖耳的精灵石像。 石像睁眼,径直冲向约瑟夫。 它们无惧藤蔓和骑士的攻击,即便被‘误伤’,也会迅速凝聚沙石,恢复完整。 石像破开教皇支起的屏障,握拳直击对方面门。 约瑟夫拧眉后退,挥动魔法杖,一道灿金色光束穿透精灵石像的脸,未成想石像全然不在意,攻势愈加迅猛。 拳风如破竹,狠厉地打在教皇的脸上。 “约瑟夫大人!”两名年长的骑士惊慌地躲避藤蔓的攻击,其中一人幸运地靠近被打倒的教皇,担忧地搀扶起对方。 约瑟夫半边脸浮肿充血,嘴唇殷红,血渍沿着下巴滴落到奢靡的法衣上。他的眼神格外阴沉恐怖,气势凌人。 罡风将他的衣袍吹起,无形的压迫碾压而下,骑士们动作停歇,被疯狂扭动的藤蔓击中。 另有两条藤蔓,温柔地卷住两位玩刀的精灵,将他们拽回长辈身边。 轻柔的风吹拂,银发天使再次悄然落到黑发精灵身后。 他抬眸凝视前方,教皇上方,缓慢浮现一道耀眼如熠日的身影。 “光明神……” “呼——” 十二翼光团轻轻挥动翅膀,便形成一道飓风。飓风无差别攻击,将地面的石块、树木、甚至是人,都一起卷入风潮。 五名骑士连躲都来不及,就被飓风吞噬。风潮的速度逐渐加快,中心位置晕开一片红色,地面跌落几滴艳红的血珠和碎铁块。 “贝利尔,我的天使, 听说你要弑神?” 空灵玄妙的声音穿透耳膜直达心神,萧玉楼背手掐诀,与虞采桑擦肩而过时,将三根羽毛塞到他的手上。 “是啊~赫莫拉大人……神域的生活实在是太无趣又难熬,我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银发天使仰头轻笑,一派惬意懒散模样。 “贝利尔,你太让我失望了!”亘古冷漠的声音未曾流露多余的情绪,神明的声音格外平静,像是一滩不会有波浪的死水。 “真遗憾,您不是真身降临~”萧玉楼摘下覆面金羽毛,左手抬高,金色的长弓逐渐成型。“看来只能让天使长大人自己忙碌了……” 天使站直身体,拉满长弓,金色的长箭箭尖对准天上的神明。 “咻——” 长箭射出,万物似乎在这一刻停歇,一切都变得缓慢。耀眼的白光穿透空气,寒芒闪烁。 微弱的幽绿色灵光游走在盘虬的老树根之间,往往刚驱散一小团黑色烟雾,转瞬又被包裹严实。 古木参天,枝叶茂密却笼罩在不祥的气息中。 一滴晨间露珠坠落,隐匿在枯黄的树叶中。 一位金发精灵驻足在生命圣树前,阖眸静听母树的悲鸣。 轻柔的风吹过枝叶,温柔清冽的女声在脑海里回荡,精灵王猝然睁眸,树上虚影温和慈爱地注视着他。 “我的孩子,别伤心……” 精灵王眼瞳震颤,“母神,是您吗?” 虚影缓缓凝实,倩丽的身影像像一片轻盈的落叶,飘然飞下。 她有着一头美丽的金色长卷发,头戴花环,身穿翠绿色的长裙,轻飘飘地停留在半空。 精灵女神捧起树下精灵的脸颊,温柔地为他捋头发。 “乖孩子,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母神,您能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帮您净化污染?” 倪厄斯回首,摇头浅笑。 “我的孩子,你们该尝试不依赖我了……” 她的身影缓慢虚化,语气温柔地劝导着。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16 奥汀大陆南部。 一道柔和的圣光洒落,辉煌典雅的圣殿里,不见往日虔诚跪拜的信徒。 整个宽敞的殿堂显得分外空旷清幽。 正中央的女神像镀上金光,一道倩丽婀娜的身影飘飞落地。 华光消散,露出一张温雅秀美的面容,亚麻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长裙似是春山美景般优雅壮丽。 祂轻轻提起宽大的裙子,慢步走出幽静阴暗的圣殿,迎面而来的死亡气息让她的面色瞬间惨白。 低矮温馨的小屋外血色蜿蜒,整座小镇都安静下来。 “不……”生命女神踉跄地捂住嘴巴,眼中闪烁泪花,神明飞掠过死寂的屋顶,随机推开一间房屋木门。 推开门时,灰尘在晨光中飞舞,潮湿怪异的气味扑鼻而来。 “我的孩子们……” 生命女神呢喃重复,飞奔着又推开隔壁的房子。屋主的生机早已逝去,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死气。 “怎么会这样!是谁……” 生命女神瞪大双眼,眼泪如泉涌,周身气势暴涨,杀气凛然。 神明痛苦地在这座无人小镇漫游,在海岸边发现了一枚碎裂的紫红色石块。 碎石蕴藏着浓重的神力,却又不同于生命女神的温柔宽仁,反倒承载着滔天怒意和阴霾绝望。 “这是……厄瑞斯的神格碎片……”生命女神用神力包裹住这片碎石,眉头紧锁。“难道是……祂……” 祂脑海中浮现那道嚣张的怪异神明,只是念头刚起,恍惚又听到那阵清脆的铃声,登时气息紊乱,神力不受控制的外溢。 “噗——” 生命女神痛苦地捂着胸口,失神地盯着地面猩红的血液。血液流动,地面轻微耸动,翠绿色的嫩芽穿过坚硬的磐石,在春风中招摇。 一道高大阴影笼罩生机勃勃的绿芽,光影晃动,尖锐的独角亮起绚丽的彩色光芒。 独角兽仰头,清亮的眼眸含着雾气,泪珠滚落。密林里传来悠扬悦耳的歌声,只是歌声里多了些悲伤。 “母神……” 奥汀大陆的森林都发出长鸣,翠绿色的荧光飞上苍天,光点凝聚在一起,共同描绘出一道美丽的身影。 神明垂眸浅笑,如梦幻泡影般破碎。 一枚翠绿色的心形权柄向大陆南边坠落。 天空浮云汇聚,银线如瀑。 奥汀大陆在雨季过后,又一次迎来一场瓢泼大雨。雨水冲刷地上的污渍,让干枯的草木复生。 那枚心形晶石权柄落到生命女神手中。 “倪厄斯……” 在黑暗神陨落之后,又有一位神明消失了。 精灵族圣树枯萎,他们的母神也悄无声息地凋零…… 万物悲鸣,因为生命女神在为好友哭泣,也在为祂的孩子们难过。 暴雨持续三天,生命女神编织的花环挂在空荡无人的屋顶,清风带来甜美的花香,香气驱散了地上的血气。 太阳高挂在苍茫的天上,云卷云舒。 “米菲尔,你在哭?” 黑发精灵半蹲在蓝发精灵面前,澄澈透亮的眼眸装下身前精灵的所有表情。 “卡洛亚……很抱歉,我是一个不合格的长辈……”米菲尔抬手捂住‘卡洛亚’的眼睛,神色悲伤。 “请你把我哭泣懦弱的模样遗忘……” “好,需要拥抱吗?” 米菲尔声音喑哑,“需要。”他缓缓俯身,将他的小精灵抱在怀里。 “米菲尔,哭泣不是懦弱,你只是在表达你的心情。” “嗯。”米菲尔手臂微微收紧,埋头轻嗅。 黑发精灵手指攥紧,半晌,穿过腰间,轻轻拍了拍难过的精灵的后背。 “我可以为你分担难过,就像你不嫌弃我的堕落。” “卡洛亚,我希望你开心,可是,我想……我应该告诉你真相……”米菲尔沉默片刻,温声轻语,“母树枯萎了……” 话落,葱翠的林间也沉寂下来。 “卡洛亚……” “我在听。”黑发精灵闷声回答,米菲尔感觉到肩膀一侧跌落格外沉重的水珠,轻易将干燥的衣服打湿。 “她不用再痛苦了……” “……真好。” “嗯,卡洛亚说得对,母树不用再忍受苦痛了……” 他的声音多了些许释然,发自内心为远离折磨的生命圣树感到高兴。 两位精灵面对面相拥,米菲尔因此错过了怀中精灵眼中闪过的不甘与怨恨。那双漂亮的眼眸愈发幽深阴暗,像是困在心中的恶魔终于逃离枷锁。 葱郁的老树下,一位银发精灵担忧地注视着黑发精灵,心中格外不安稳。 卡洛亚…… 他的指甲陷入树皮,留下五个显目的抓痕。 白昼归寂,一只洁白羽毛落到木桌上,白光一闪而过,空旷的木屋里,悄无声息挤进来一名不速之客。 “采桑~”银色发丝搭在端坐在桌前的黑发精灵肩膀,天使弯腰搂住自家宝贝,亲昵地叫他的名字。 “你不是被叫回神域帮忙了吗?” “我偷偷溜走没关系的,反正天使长也不会成功的……”萧玉楼满不在意地回答。 “你们天使长知道你那么不靠谱还叫你一起谋反?” “可能他只是想借我的武器用一用而已,顺便让我不要打扰他弑神……”萧玉楼简单分析,他头次遇到因为睡眠不足而反抗神明的生物。 懒得工作、懒得打架、懒得反击…… 与其他反抗神明的天使一起堕落到地狱后,其他堕天使在开疆扩土,贝利尔在睡觉…… 恶魔端了他巢穴时,贝利尔依旧在睡觉…… 人族、恶魔用他的名义作恶,他也懒得理会……即便当着贝利尔的面骂他自己,甚至能点头敷衍。 虞采桑:“……有没有可能,他不策反‘你’也不会影响什么……” “所以,是我主动递上投名状的,那位天使长其实不太想收。” 虞采桑沉默。 “小鱼宝贝,你身上有股奇怪的味道……” “没有吧。”虞采桑抬手嗅了嗅,没闻到萧玉楼所说的怪味。 萧玉楼伸手抓住他的手,在掌心落下一吻。又悄悄捋开清凉柔软的青丝,指腹轻轻摩挲。 “有……” “在挑衅我。”覆面羽翼化作一条金色的丝带,轻轻飘落到萧玉楼手上。 他黏糊不舍地松开手,将浓黑的长发收拢,修长的手指滑过发丝,代替梳子从头梳到尾。 天使梳头发的动作格外轻柔熟练,似乎偷偷练习过许多次,终于在心上人面前实操。 “好了~”萧玉楼将满头青丝低束,幻化出一面水镜。 “绑的真随意。”虞采桑侧目看去,与镜中天使对视,嘴角微勾。“萧玉楼,我要睡觉了,你还帮我绑头发。” 萧玉楼敛眸,低声哑语:“你睡吧,我帮你……” 虞采桑回身仰头,眼眸微眯,“你在想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萧玉楼无辜地眨眨眼睛。 “想……” “你不想。” “我能亲你吗?” “暂时不能。” “什么时候可以?” “晚安。”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17 翌日。 精灵在微渺的光线下清醒,偏头便看到整齐摆放在木桌上的红色野果。 虞采桑茫然地起身,拿起桌上的纸条。 笔走龙蛇的字迹力透纸张。 ——摸鱼被发现了,中午回。 黑发精灵忍俊不禁,眼神也恢复清明,认真挑了个个头饱满的红果子。 【奚棠。】 白色伶鼬穿透空气,落到木桌上。虞采桑将果子递给它,毛茸茸的鼠脸满是纠结,最后还是接过自家宿主递给它的吃的。 【借花献佛。】 奚棠抱着红果,不想说话。 “咔嚓——”虞采桑又随手拿了一个,尝了一口。 【很甜。】 【……】奚棠悲愤地乱啃了几口果子,吃得分外悲壮。 【奚棠,萧凰和你聊了什么?】 【它说萧玉楼是一个非常好用听话的工具人,你也……有点喜欢,让我不要阻止他献殷勤……】奚棠很干脆利落地把萧凰卖了,【趁现在要好好奴役他,等你不爱了,就一脚把他踹走,找另外一个好用又能干的工具人!】 【然后……】 【我觉得它说的挺有道理。】奚棠认真脸回答。 虞采桑无言以对,暗想,这话让玉楼听到可不得了了,萧凰身上那层皮估计得被他剥下来…… “奚棠,我觉得你不是这么想的。”黑发精灵垂眸,指腹轻轻揉搓伶鼬脑袋上的绒毛。 奚棠将啃得乱七八糟的果子放到一边,抱住虞采桑的手指,机械音多了绵长的温柔。 【你喜欢他,你看到他的时候会开心,我希望你开心。】奚棠还是没忍住嫉妒,乞求道,【采桑能不能喜欢我多一点,比萧玉楼多一些就好!】 虞采桑眉开眼笑,“好啊……喜欢奚棠多一点。” 【嗯嗯!】奚棠顿时开心,小心地松开爪子,抱起果子欢快地啃咬。 虞采桑看它的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 他在小世界里的人面前演戏,唯有在萧玉楼和系统面前能够做回自己。 演戏并不会让他不舒服,他很喜欢这种体会不同人生的感觉,只是庆幸,他的身边有愿意听他说话的人和系统。 “奚棠,我在源世界有个好朋友,真想把你和玉楼还有萧凰介绍给她认识。” 【是周邵吗?】 “嗯,是邵姐,她人很好的,只是性子急躁了些。” 奚棠回想它在系统空间看到的画面,觉得虞采桑为对方润色了许多,而且好友滤镜过重。 那个女人简直能够用‘力战群雄’四个大字来形容。 …… 一群飞鸟惊慌地飞向蓝天,茂密的丛林里,数道身影飞掠过。 绮丽的身影穿过老树,寒光凛冽,只听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树木剧烈晃动,被人一脚踹向前方。 大树瘫倒,激起一片尘土和枯叶。 透明的长刀轻易地将粗壮的老树切割,黑影迅疾如风,招式利落,前方奔逃的矮小身影最终被倾倒的大树压在地上。 黑影一跃而起,一刀扎入逃跑的人脖子旁边。 “地精先生,跑得真快~”黑色的长发垂落,在微风中轻晃,配上那张美得有些虚幻的面容,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魅魔,轻而易举地撩动人心。 前提是,这位魅魔般的精灵没有杀气腾腾得见人就砍。 “精灵先生,您见到我就痛下杀手,我不过是一个可怜的住在昏暗的地洞的小精灵,您即便生气而不应该拿我撒气……” “阿摩伦,我在以弗教会教皇的书房发现了你的手写信,你出卖了我们。”黑发精灵笑意盈盈地踩住矮小的地精,气息阴沉幽暗。 “我们在逃亡的时候,一直保护你们,你们却出卖了我们!!!”精灵元素之力暴乱,四周树木被无形的压力碾碎成末,“为什么!!!” 阿摩伦闷哼着吐出一口血,血液混着些许绵软的肉块。 “你们让母树枯萎了,有什么资格质问我!”阿摩伦哂笑,浅灰色的长卷发沾了灰褐色的土壤,变得脏兮兮的。“都怪你们这群虚伪的精灵!” “精灵族本来是生活在凯贝鲁森林的,地精才是精灵族的王,就因为母神更喜欢你们,我们失去了竞争资格,后来还不被允许和母树说话!这些我们都可以忍受,可是,你们这群没有用的精灵却没有守住凯贝鲁森林!!” “你们没有守住精灵族的族地!!”阿摩伦不甘地怒吼,在这位才三百多岁的小精灵面前发泄地精被长时间忽视的不满和痛苦。 “我们没守住凯贝鲁森林,可是,真的只是我们精灵的过错吗?”蓝发精灵瞬移到黑发精灵身后,轻声询问,“我们那时候面对的可是一位发疯的龙神……” “母神并不擅长打斗,不退让,难道要让精灵族就此消失吗?” 米菲尔的质问振聋发聩,阿摩伦逐渐低下头颅。 “您亲历过那场战争,为什么会觉得是我们没有守住族地?”米菲尔轻拍虞采桑胳膊,示意他松一下脚,后者听话地抬开腿,默默收起外放的元素之力。 阿摩伦颓废地呢喃:“为什么……”滚烫猩红的血液将褐土染红,他的气息逐渐微弱。 身下的红色痕迹,让他有些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漫天的大火是一条条逝去的生命点燃的。 精灵和地精在最寻常的日子里讪牙闲嗑,却被突如其来的庞然大物惊扰。大胆的小精灵询问怪异的大肉山,却被一阵灼热的龙息烧成灰烬。 灾难突然降临…… 那个发狂的龙族神明在温馨祥和的精灵族地里大肆杀戮,最后是精灵女神现身,在精灵和地精的掩护下将龙族神明的‘神格’打碎成三块,才平息这场浩劫。 只是,经历杀戮的森林也不再适合精灵生存,他们只能无奈地带着生命圣树离开。 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让凯贝鲁森林的气息不再祥和清静,生命圣树还太年轻,不能抵挡这些杂乱的气息。 他们迁徙到大陆最东边,与兽人族做了五千年邻居。 阿摩伦费力的拿出一块漂亮的透明石块,“祂骗了我……我的记忆出错了……” 两位精灵闻言,神色冷凝,虞采桑半蹲下,伸手想要接过那块石头,却被米菲尔拦下。 透明石块从地精手上跌落,很快融入地面消失,而地精的气息同时消散。 阿摩伦寿尽了…… …… 空旷辉煌的大殿内,幽寂而阴森。 一人坐在赤红色的高座上,一手撑脸,一手拿着编钟型的铜铃挂饰轻晃。 青铜铃铛下的铜舌来回撞击铜壁却不曾发出声响。 “无用的东西,信使的气息这么快就忘却了?”不眠神皱眉,周身气势外放,整个宫殿瞬间笼罩在一种虚无的平静氛围当中。 大殿门口,两人恰好踏进内殿,瞬间正愣在原地,眼中神色由平静转为癫狂最后唯有赤诚的敬奉。 沉重的跪地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随后便是字正腔圆的赞颂的话。 “伟大的不眠神,我愿意终身侍奉您,请您将目光落在您卑微又虔诚的信徒身上……” “聒噪。” 不眠神眉眼骤冷,将铜铃挂到右耳,转瞬落到两人面前。抬腿便将他们踹飞出去,他们如抛物线落到大殿外匍匐的信徒身上,微弱的神力扩散,将那一片的信徒全部碾碎。 其他信徒见此,不见畏惧,目光更加灼热。 “叮铃——” 心情不佳的不眠神当下准备将这群死人再杀一遍泄愤,右耳挂着的铜铃忽然急促地响动。 “啊——” 信徒们听到铃声,痛苦地躬身捂头,身上的皮肉脱落,衣衫褪下,洁白的骨头撕开身上的束缚,将他们最本真的模样展现。 人山人海的神殿外,匍匐在地的全是没有皮相的枯骨。 “不眠神……” 即便没有舌头和咽喉,他们依旧用骨头摩擦发出谦卑的呐喊。 他们死了,却灵魂不灭,何尝不是一种永生。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18 白日里,奥汀大陆依旧看见数颗流星坠落。他们不知,那是天使坠下凡间时留下的痕迹。 正如他们不知,以弗教会为何一夜之间只剩下一位圣子殿下和几位黄金十字骑士。 他们更加不知道,以弗教会突然卷起的狂风收割了许多骑士的命,后来闪过的圣光,将光明神的分身击碎。 凌晨四五点被叫回天上的银发天使满脸怨念,他半死不活地躲过飞射而来的暗器,穿过重重阻碍,来到天使长面前。 金发赤眸的天使长余光一扫飞得乱七八糟的银发天使,眉头一皱,金色光箭擦着天使长俊逸的脸颊射过。 他挥剑组织其余四翼天使向闲散站立的光明神发动攻击。 “贝利尔,整个上天庭包括你在内,就三名六翼天使,你怎么好意思在这种时候跑到凡间去睡觉?” 萧玉楼懒洋洋地回道:“我脸皮厚,当初说好了我只负责捣乱,不需要打架的……” 他的声音透露着疲倦和长时间缺水的干燥沙哑。 “嗯,不需要你打架,你站在那里吸引赫莫拉全部火力就可以。”天使长真诚地假笑,握紧‘真理之剑’冲向毫发无伤的光明神。 萧玉楼当真席地坐下,百无聊赖地向后撑,闭目养神。沉闷的气息蔓延,周围的天使纷纷被波及。 有的天使原地哭泣,有的颓靡丧气,有的跪地吟唱诗歌…… 【主人,你是不是忘记,你把面具给桑桑了~】萧凰冷不丁吱声,隔着冰冷的光屏窥探借着人设,光明正大偷懒不干活的男人。 萧玉楼抬手触摸脸颊,果然没有摸到那片冷硬的铁块,【威力还挺大的。】他模棱两可的感慨,语气尤其敷衍。 【那可是地狱里七大恶魔君主之一的懒惰,他们没有倒头就睡已经很了不起了!】 【萧凰,下个世界想早一点见到我家宝贝吗?想的话,挑个好一点的身份。】 萧凰锐利的眼眸像是激光射向光屏,想要反驳,又觉得自家宿主说得很有道理。它索性不纠结,开始筛选下一个小世界。 萧玉楼把萧凰打发去干活,漫不经心地抬眼眺望那位未曾见过真容的光明神。银发天使嘴唇上扬,眼瞳浮现两座魔法阵虚影。 阵法悠悠展开,在天使和神明未注意之际,将他们全部困在阵中。 —我希望没有人打搅我安眠,可惜总有不长眼的生物要来吵醒我。我将身体借你,替我寻个合适的位置安歇。 既然光明神喜欢搞小动作,那么把祂换了,让贝利尔在神域里睡觉,做个被天使长操控的傀儡便刚刚好。 萧玉楼慢吞吞起身,手指张开,天使长手中‘真理之剑’便逃离他的掌控,回到自己主人身边。 长剑轻吟,剑身龙纹流转,白色退却,玄色将剑身覆盖。 “躲开哦~”银发天使挥出一剑,剑气如虹,将天阙割裂。“我不管你们的死活……” 天使的声音磁性温和,却从骨子里透露着寒凉冷漠。 磅礴的剑气席卷,云层被分裂,天使们愕然地盯着神色散漫的天使,连躲避都忘记。 被剑气扫到的天使,羽翼齐整断裂。皮肤与翅膀接连处传来猛烈的烧灼感,天使惨叫着坠落云端。 十二翼神明扇动翅膀,强悍的罡风拦住剑气。 “贝利尔,你伤到同伴了!” “弱者没有资格当我的同伴……”萧玉楼眼眸低垂,接连挥出第二剑、第三剑…… 在第五剑时,剑气切割了一片神明的羽毛。纯洁的羽毛飘落,与天使们的并无区别。 “赫莫拉大人,我挺好奇您的真面目的,请您脱去这件刺眼的外壳与我们见个面吧。” 银发天使转眼贴近光明神,黑色长剑穿透那层坚固闪耀的光屏。光明神抬手握住长剑剑刃,赤红色的血液滴落。 “赫莫拉大人,您的血不应该是金色的吗?” 萧玉楼松开剑柄,剑身火速旋转,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天使长和另外一位炽天使同时出手。 光明神身上的光芒像被撞击的蛋壳,裂开无数条裂痕。 天使们翘首以待,却有一道威压降临,将四翼天使同时按下凡间。 ‘蛋壳’粉碎,‘壳子’里的神明也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 天使长面色平静,那位炽天使却惊愕地瞪大双眼。天蓝色的眼眸倒映出一道畸形的身影。 光明神阖眸垂头,身后羽翼从中间分裂成两半,拼凑成十二翼。 羽翼无法生长愈合,却在血痕中钻出无数双眼珠子。它们一齐转眸,冷漠地观察上天庭仅存的三位天使。 萧玉楼轻笑:“原来如此……真正的光明神也早已陨落……” …… “死了……”虞采桑试探地精的脉搏,平静如死水。 米菲尔轻叹,“ta是谁?” “那块石头不见了……”虞采桑用长刀刮开土层,不见那块透明晶石。 “太巧合了……” 虞采桑点头,背对着米菲尔又狠踹一脚阿摩伦,这才低眉顺眼地跟上。 他们穿过狼藉一片的丛林,忽然停顿。一道高大的身影负手而立,威严庄重的衣袍上的纹路活灵活现。 周围的植被瞬间被死气压垮,磅礴的力量将空间挤压得扭曲变形。 神明闻声回头,左耳上的青铜铃铛轻轻响动,似乎也在开心,终于找到他。 虞采桑眼看着一道白光靠近自己,眉头轻蹙。他不安地向后退,却被身后‘石化’的精灵挡住去路。 “信使,又见面了,你身上的味道更加迷人了。”不眠神冰冷寡情的脸上多了一丝温度,可惜两位精灵看不清。 那声音尤为熟悉,带着亘古的冷漠与自傲,精灵垂在两侧的手悄悄蜷缩。 不会吧……不眠神? “只是,为何还有另外一股难闻的气味……”不眠神散开围绕周身的神力,露出那张熟悉俊逸的脸。 虞采桑心如死灰,他不动声色低头快速扫了眼米菲尔的状态。 澄澈的琉璃眸逐渐溃散,极具存在感的躯体靠近,他顺从地由着这位跨世界的神明抬起他的下巴。 不眠神敛眸,修长的手指滑向虞采桑右耳垂,暧昧的揉捏。 “信使。” “这枚铜铃挂在这里更好看些。” “你觉得呢?” 神明摘下青铜耳链,坚硬的钝针对准耳朵上那一小片泛红的软肉。 “信使,不说话我就当做你同意了。” 四周的呼吸清晰可听,耳垂上传来轻微的异物感。虞采桑呼吸错乱一息,沉声拒绝。 “我不喜欢。” 不眠神嘴角微勾,指腹稍微用力,刺痛感却更加清晰。 “尊者,我不喜欢!”虞采桑眉头紧锁,奋力抬手抓住神明手腕,向外一扯。一旁的米菲尔皱眉挣扎,神色怪异复杂。 “舅妈是舅舅的阿妈?”不眠神不在意小老鼠的动作,专注地注视自己爱撒谎、对自己没有信仰的信使。 不眠神顺从地移开手臂,青铜铃铛从空中跌落,却又缓慢升起。 “是。”虞采桑咬死不改口。 “可是我听别人说,是另外一个意思。” 虞采桑一脸诚恳认真:“我只知道这个意思。”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19 “小骗子。” 不眠神扬唇浅笑,紧缩的眉头舒展开来,周身气息肉眼可见的平和。 “这副模样我不喜欢……还是本来的模样好看。” 不眠神指尖凝聚一抹幽蓝色光芒,虞采桑顿时觉得肢体僵硬住,全然无法动弹。却有一道温柔的气息拂过驱散神明加注在身上的术法。 发间金丝带散开,一抹虚影浮现。六翼天使安静阖眸,洁白的羽翼将黑发精灵笼罩。 身侧忽然探出一只手,穿过虚影将虞采桑拽走,不眠神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神明侧目,幽深冷寂的眼眸微眯,空气流动速度放缓,阴凉的气息从脚底蔓延。 蓝发精灵额头冒汗,心脏收紧,却坚定地挡在神明面前。 “神明大人,卡洛亚年岁尚小,不懂祷告礼仪,若是有做错的地方,请您宽恕!” 不眠神挥手将天使虚影打散,缓步走向自己的信使,祂的目光始终定格在虞采桑身上,全然不在意蓝发精灵的戒备。 “吾之信使,刚才那个影子是谁?”不眠神面色微沉,外放的神力凝视,幽蓝色云烟缠绕。 地面攀升一层冰霜,湿冷的寒气侵入骨髓,一旁的米菲尔双腿瞬间被冻结,寒霜持续向上。 “尊者,三次机会是您给的。” 刺骨的严寒退散,不眠神哼笑。 “我说过,规矩由我定,我愿意遵守,那便有用,我不愿意遵守,那只是归束你们的。” “很抱歉说了您不爱听的话,我相信您是宽仁的神,不知您有何吩咐。”虞采桑瞥了眼被冻得瑟瑟发抖的蓝发精灵,转眸仰望面前这位不太好糊弄的神明。 “信使,回答我的问题。” “……”没能糊弄过去,虞采桑索性据实相告,“天族炽天使——贝利尔。” 不眠神又问:“哪个神的信徒?” 祂跨越时空到这个世界,正好踏进黑暗神的地盘,与黑暗神厄瑞斯争夺黑夜的掌控权后,又听到神域诸神讲祂坏话,干脆又杀上神域。 除了神,不眠神连这座大陆叫什么都不清楚。 “米菲尔,天族也是信奉光明神吗?” 米菲尔点头,挪步向前,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只能干着急地看着被神明注意的小精灵。 “光明神。” 不眠神回想,脑海中浮现一道藏在光芒后的畸形物种的身影。 “吞噬别人的力量的东西也能叫做光明?”黑发神明哂笑,这类依靠信仰力的‘神’,在祂的世界连见祂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不知。” “信使,玩够了吗?” “尊者是什么意思?” “随我回去。” “那可不行,卡洛亚,只能跟我走~” 慵懒温柔的男声不合时宜地加入谈话,空中飘落几片雪白的羽毛,轻撞不眠神布施的结界。 绵柔的白色羽毛化作光晕,相互勾连,璀璨的金色魔法阵瞬息展开,结界如同玻璃般碎裂,星芒坠落,融入土地。 “贝利尔?” “是我,无礼的神明大人。” 高空上,俊雅出尘的银发天使捂着右臂,矜贵华丽的米色高领长袍沾满鲜血,首饰金环款式低敛独特。 “原来是你身上的味道……”不眠神抬头,眸色骤凉,神力外溢。 两股力量在空中相撞,大陆不受控制地晃动,地面被撕开数道缝隙,深不可测。 奥汀大陆上的生物畏惧地远离裂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房屋倒塌,飞鸟下饺子般掉落,炸开一片片血花。 大陆上的智慧生物和动物们惊慌失色,犹疑大陆要毁灭。 清新温和的彩色光芒扫过,将地面修复,让大陆变得平稳安定。风儿吹动柔软茂密的秀发,清丽的身影凭空出现。 “住手!” 一神一天使并不理会不速之客,生命女神沉眸,势均力敌的两股力量再次碰撞。二者产生的气浪将生命女神撞飞十几英里。 他们后知后觉,同时收拢气息,又默契地看了眼虞采桑,随后一同消失。全程‘无人’在意生命女神的伤情。 “卡洛亚,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先离开!”米菲尔终于能够靠近虞采桑,匆忙握住黑发精灵的手腕,带着他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米菲尔,不用跑了。”虞采桑反手拉住蓝发精灵,伸手弹开跟上来的铜铃挂饰。 铜铃‘委屈’地拨动铜舌,飘回虞采桑身边。 米菲尔见此,元素之力悉数翻涌而出,将铜铃包围,然而这枚怪异的铜铃依旧完好无损。 铜铃震动,气流入水波,将米菲尔弹开。米菲尔毫无防备地被击飞,撞倒树干,吐血匍匐。 “米菲尔!” 黑发精灵焦急地冲向蓝发精灵,慌忙检查他的伤势,发现并未伤及要害,也没有摔断骨头,顿时松了口气。 “米菲尔,你还能起来吗?” 米菲尔颔首,借力从地上爬起来,转头注视围绕着虞采桑飞舞的铜铃,敛眸沉思。两人并肩往回走,默契地没有谈论不眠神的话题。 朱利亚斯不在临时驻地,不知去了何处。米菲尔借口身体不适要休息,独留虞采桑一个精灵坐在石墩前。 白色的伶鼬跳入虞采桑怀里,飘荡的铜铃忽然坠落,安静地躺在地上不敢乱动。 【米菲尔怀疑我了,任务会失败吗?】 【采桑,不用在意别人,我们只是为契约者而来。现在任务进度已经60%,很快就能离开了。】 虞采桑颔首,垂眸轻抚雪白可爱的伶鼬脊背。 第四天傍晚,离开打架的神明和天使终于回来,只是看起来格外狼狈,华贵的衣衫褴褛残破、头发凌乱,身上弥漫着一股浓郁刺鼻的血腥味。 银发天使萎靡地向前踉跄,虞采桑连忙搀扶住他,前者更加虚弱地倚靠着他。 不眠神一把拽住萧玉楼胳膊,将他扯开,甩了出去。 “信使,此人不过是简单的切磋便如此柔弱,实在脆弱。”不眠神随手支起结界,明嘲暗讽地拆穿萧玉楼。 天使沉脸将结界打碎,安静地坐到虞采桑右手边,表情沉闷委屈,像是在独自舔伤的小动物,好不可怜。 “尊者,吃果子吗?”虞采桑将藤蔓编织的水果盘推向不眠神,轻声询问。 不眠神低眸一瞥,果盘中野果红润饱满,个头与橘子相同。祂随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 “还可以。” “尊者觉得好吃便多吃点。” 萧玉楼正准备搭腔,手上就被塞了一个果子。 “吃。” 虞采桑对待萧玉楼只有简短的一个字,后者转瞬明白,自己假装伤重被对方看出来,顿时不敢再继续作妖,乖巧地低头啃野果。 耳根子清净的虞采桑,感觉浑身轻松。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20 市集喧闹,人群车马往来。 人族城市的旅馆里吵吵嚷嚷地讨论着永生的话题。 “是真的,我妈妈的侄子的媳妇的父亲的堂兄的儿媳的舅舅的外公供奉那位‘不死’神之后,变得比我还要年轻!”棕色卷发男人神神秘秘地大声嚷嚷。 旅馆里吃饭的旅行者全都竖起耳朵倾听,大部分人蠢蠢欲动。 “多亏了‘不死’神,我老婆也活过来了!现在我爸妈每天都在神像面前祷告,我感觉我的身体都强壮了很多,以前只能拉300磅巨石,现在拉600磅都很轻松!” 又有一位古铜肤色的胡须大汉直言,声音如雷霆,语气里满是推崇。 他的身上源源不断地飘出点点金芒,向旅馆一楼角落汇聚。 角落里坐着五名身披黑斗篷的人。 “不死神?”独坐的人将切好的牛肉排放到左手边的人桌前,揶揄地复述。 坐在他对面的神明冷哼一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端着一盘蔬果沙拉放到不眠神面前。 “这是什么?”不眠神偏头,不解地询问。 “蔬果拼盘。”虞采桑低头装盘,公平公正地分配桌上一大盆果蔬,又挨个递给另外的一个天使两个精灵。 “蔬菜为何要吃生的?”不眠神秉持着信使给祂准备的贡品,难吃也得尝个咸淡。神明机械地咀嚼几下吞咽,发出疑问。 “方便。” 另外两个坐在一起的精灵低声交谈,主要是朱利亚斯问米菲尔。 “米菲尔,卡洛亚在说哪个种族的语言,你能听懂吗?”朱利亚斯满肚子疑问,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啊,卡洛亚之前根本没有离开过尼尔瑞斯森林,他从哪里学的?” 米菲尔瞥了眼被神明和天使包围,与他有距离的精灵。 “神明赐福,我们不懂很正常。” 朱利亚斯‘哦’了一声,整个精灵有着不符合他的美貌的憨态。 “那些人在说什么?” “在说这位神明能够赋予人新生、健康、长寿。”米菲尔简短翻译,将听到的消息告知。 “祂能够让母树活过来吗?” 餐桌上的‘人’忽然集体看向朱利亚斯,银发精灵傻愣愣地放下叉子,疑惑地转眸。 “吾为何要救尔等信奉的神。”不眠神沉声冷语,觉得对方异想天开。 “尊者能救?” 不眠神:“不能,我只会杀人。” “他们为什么说您让他们重新活过来?”米菲尔皱眉反问,藏在桌下的手指蜷缩握紧。 不眠神难得解释,语气平淡:“让死物像活物一样行动有什么难的?” 他的话直接刻进脑子里,两位纯正的精灵无需转述便‘听’懂。 “那个人……” 不眠神皱着眉扒拉蔬菜,叉了一颗小番茄,“死了。” 他们转头看向侃侃而谈的大汉,难以置信对方居然没有生机。 冷意不知不觉从脚底往上蔓延。 昏暗的血月下,一双满是血污的手奋力扒开土层,小心翼翼地挖出藏在树下的布包。 血色的光芒从稀疏的树叶缝隙洒落,藏在黑暗中的人用力撕扯粗布,露出里面细碎的石块。 光影浮动,血色光芒移动到那人脸上,赤红色的眼眸幽暗恐怖。 “少了一块!少了一块!” 喑哑癫狂的声音响彻云霄,森林里的动物都被吓醒,惊恐地探出头。猝不及防地被巢穴外的黑雾裹住,黑雾退散,只留下一地白骨。 晨间曦光,一道靓丽的身影穿过人海,追赶时间出城。 不眠神头也不回地甩出一道风刀,追踪者旋身躲闪,挡住他们的去路。 “不眠神,我有一事问你。”生命女神气息温柔亲切,看向不眠神之外的精灵和天使的眼神分外柔和。 不眠神沉眸,磅礴的力量溢出体外,顷刻间形成上百支透明长剑。 “尊者,一日之计在于晨,清早要保持好心情。” 锋芒消散,四周流露的威慑之力被这句话巧妙化解。 “问。” “大陆南边的那些孩子是你杀的吗?” “弱者不配让我出手。”不眠神神情倨傲冷漠。 生命女神了然,盈盈行礼答谢。她转眸看向三位精灵,眼中一闪而过悲伤。 “倪厄斯的孩子们,很高兴见到你们……”生命女神浅笑嫣然,浑身散发着母性光辉与勃勃生机。 与祂对视,便觉得身心愉悦。 她向前张开手,掌心浮现一枚绿色心形晶石。 “听说,你们在寻找让生命圣树复活的方法,这个应该能帮到你们。” 晶石闪烁绿色光芒,在三位精灵身前徘徊,最后一头猛扎进虞采桑心口。 不眠神眉头紧皱,瞬移到生命女神面前,掐住她的脖子往上提。 “让那东西出来!” “很遗憾,倪厄斯选择了他,我也无能为力。”生命女神虽然不解倪厄斯的‘神格’为什么不选择精灵王,而追逐着这名堕落的暗精灵,但还是尽心为好友实现心愿。 她面色平静地化作一团烟雾,消失在天地间。 “不眠神,不要那么紧张,倪厄斯的‘神格’不会伤害她的孩子。” 虞采桑展开手掌,亮出那枚漂亮的晶石,晶石轻轻晃动,格外活泼,“尊者,东西能够取出来,它只是暂时选择我当宿体。” “好熟悉的气息……仿佛回到了没有降生那会……”朱利亚斯弯腰观察,试探地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晶石。 晶石嫌弃地抖动,又钻回虞采桑心口。 “卡洛亚,我是被嫌弃了吗?”朱利亚斯一脸懵地与虞采桑对视,虞采桑感知到‘神格’肯定回复。 “……没有,它害羞。” 朱利亚斯相信了,又变回平日里稳重靠谱的模样。 因为这个小插曲,他们的路线发生变更。离开尼尔瑞斯许久的三位精灵,再次踏进熟悉的森林。 林间气息沉郁阴森,浓稠如墨的雾气将前方视线遮挡,活跃在空气里的污染极速退开,生怕晚一秒就被恐怖的存在吞噬。 他们畅通无阻地走进圣地。 原先生机盎然的圣地,死气沉沉,鲜花绿草干枯。他们走近高耸入云的老树下,出神地仰望精灵族守护数万年的圣树。 苍天巨树上的绿叶全部凋零,枯萎的叶子埋葬盘虬的树根。 在她的孩子们离开后,她用最后一丝力量护住圣地外无法逃离的树精灵和花精灵,平静地迎接死亡……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21 虞采桑缓步靠近生命圣树,右手贴靠着树干,仰头凝视。他的眼眸里带着些许迷茫,思绪尤其复杂。 原来,母亲可以为自己的孩子思虑这么长远…… 有人踏过枯叶走来,从后面环抱住虞采桑,黑色与白色发丝纠缠。虞采桑回头,对上一双分外温柔包容的墨色眼眸。 然而,温情不足一秒,身后的天使便被不眠神一掌轰了出去。 “离吾之信使远些,勿用汝手碰触他。” 另外两位趁乱靠近虞采桑的精灵警惕地盯着被枯叶盖住的天使,银发天使捂着肩膀坐起身,面色惨白。 虞采桑奋力挣开不眠神的束缚,快步走到萧玉楼身边。 “卡洛亚,我没事,我在装柔弱~”萧玉楼仰头轻笑,握住虞采桑的手起身,借机往黑发精灵身上倒。 “尊者,很感谢您的照拂,但我不喜欢你这种行为。”虞采桑直勾勾地盯着不眠神,面色微沉,“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话音落地,四周一片沉静,连呼吸都清晰可听。米菲尔伸手搭上朱利亚斯的肩膀,两名精灵的身影同时消失。 “重要?”不眠神放下手扬唇冷笑,“你既然供奉吾,便应该只关心吾。何处来的阿猫阿狗也配得你的青睐?” “吾给你机会改口。”不眠神周身气势沉沉,枯叶被卷起。 消失的米菲尔再次现身,右手握紧长刀,坚决地站在黑发精灵身前。 “我从未真心供奉您,您也从未收到我的信仰。”虞采桑瞥了他一眼,将他拉到身后,“尊者,您能力出众,并不缺信使,何必在意我这一个不虔诚的信徒……” 黑发精灵吐字清晰,语气坚定地撕开那层虚假的面纱。 “呵呵——” 不眠神怒极反笑,“你说得对,你不曾真心供奉我,我也从未收到你的信仰。” “我缘何要一位没有诚心的信使?” “我并不缺信使。”不眠神冷漠地瞥了眼揽着虞采桑肩膀的男人,只觉得尤其刺眼,“更加不缺忠心的信徒。” “但我缺个新娘,你既然不想做吾信使,那便换个身份。” 虞采桑警惕的神情散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没反驳,身边人便如同一阵风一样掠过,眨眼便与当面撬墙角的神明打了起来。 “我听到什么了?”虞采桑呢喃自语,平静的表情有些崩塌。米菲尔侧目,敛眸沉思。 【呸!!!你才新娘!那是我家宿主!!!】系统空间里的奚棠格外愤怒,想跟这群觊觎它家宿主的人拼了。 虞采桑回神,那两个厮杀的身影已经不知去向。 “卡洛亚,新娘是什么意思?”正无语,身侧忽然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吸取教训,虞采桑决定不胡说八道。 “嗯。”米菲尔定定地看着他,又抬头眺望,似是豁然开朗。 黑夜再次降临,天边的血月背后偷偷跟随着一个影影绰绰的圆盘。 生命女神站在房顶,手中落下一片紫红色的碎石,“厄瑞斯?这么快又有新的黑暗神了?” 她语气困惑,身影一动,悬立半空。她原先站着的地方落下一个晦涩强大的魔法阵,阵中气息阴沉冰冷。 “出来。”生命女神沉声,周身气势冲天,磅礴的神力凝实扭曲,绚丽的色彩将黑暗驱散,夜间巡逻的智慧生物在今夜看到南边极夜现象。 藏在黑暗里的东西并未现身,生命女神抬手落下数个魔法阵,阵纹转动。 下一刻同时射出一道刺眼的光芒,这些光刃快速变换方位,逼迫藏起来的东西现身。 一团人影沉重坠落,生命女神轻飘飘落下。 “你不应该选我,赫莫拉。”生命女神挥手,神力打散萦绕着那坨东西的黑雾,露出那副熟悉的畸形模样,无数双眼珠子同时看她。 她看它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语气没有半分温度。 “你……” “你猜先有创世神还是先有我?”生命女神温柔浅笑,清丽柔美的脸在月下稍显怪异恐怖。 她将那枚紫红色晶石打入赫莫拉体内,直起身,居高临下地注视畏惧颤抖的‘神明’。 “嘘~你今晚没有看到过我……”生命女神抬起食指,抵在嘴边,眼神温柔似水。 “是。” 生命女神微笑,周身气势收敛,黑夜里的光彩退散,血色弥漫。夜晚的温度依旧冰凉,昏暗的夜空,两轮血月各自悬挂。 神域之外,激烈打斗的两人同时停手,回眸凝望奥汀大陆。 不眠神眼神骤变,率先消失。萧玉楼化出一面水镜,对镜撕扯了一下衣衫,胡乱抓了一下头发。 星河下,打架斗殴的两道身影离开,群星汇聚,回到既定的位置。 不眠神凌空而立,神情倨傲。祂站在那里,便有种天然凌驾一切的矜贵与自信。 在源世界随心所欲的神明,不会在别人的世界收敛自己,祂的实力本就让祂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祂迅速追踪挑衅者,一招制敌。 滔天的气势以压倒之势将‘新黑暗神’摁到地上,浮光掠影,黑发神明一脚踩住一团黑的黑暗神后背。 祂居高临下地睥睨失败者。 “黑夜由吾掌控,黑暗应当继续长眠。” 黑雾散开,脚下空无一物。 不眠神身后凝聚一道身影,一剑刺入不眠神心脏。长剑穿过身体,却不见一滴鲜血。 天空飘落鹅毛大雪,冰霜攀上赫莫拉的身躯,刺入不眠神躯体的长剑凝结成冰,随后碎裂。 不眠神转身,眼神锐利冰冷。 “尔等三番两次挑衅,让吾恼怒。” 俊美无俦的神明徒手刺穿黑雾,握住那颗在跳动的心脏。 赫莫拉怔愣地低头,羽翼上的眼睛惶然,刺耳的尖叫在黑夜里传递。 那只修长漂亮的手收紧,跳动的心脏瞬间破裂,血花飞溅。不眠神收手,一脚踹飞赫莫拉。 遗失心脏的‘神明’落地,身体附上一层厚重的冰霜,猛地炸裂成碎渣。 紫红色的晶石冲出新黑暗神身体,试图逃离刽子手,却被无形的压迫控制。 不眠神取出一方洁白的帕子擦手,随手丢弃。帕子在空中湮灭,粉末落入地面。 数道身影同时现身,为首的亚麻色长发女人抬手破开囚困黑暗神神格的结界,晶石权柄飞速逃离。 却无神在意。 “不眠神,你并不属于这里,请你离开。”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22 “利用我?”不眠神狭长的眼眸一闪而过血色,气势磅礴,天上的飘雪愈加沉重。 一息之间,整座大陆提前进入冬季。 地下沉睡的骷髅破开土层,跪趴在地面,颤抖地祈求神明宽恕。 生命女神俯瞰整座大陆,眉头轻蹙,心中弥漫着不安。她似乎错估了这位不眠神的战斗力…… 兽神和龙族三位神明严阵以待。 六道神力交织碰撞,天上的血月沉入群山中,绮丽的色彩铺满苍穹,如同一幅七彩的泼墨画,美丽又暗藏杀机。 天空似乎被戳破,厚重的雪倾倒。 不到一个小时,鹅毛大雪为大地换上新装,尼尔瑞斯森林里的黑雾被霜雪埋葬。空中流动的邪气减弱,被风霜拍打的鸟群终于有了暂时的栖息地。 大雁拍打羽毛,抖落新雪。一只毛色较浅的大雁幼崽在树桠上扑腾两下,没站稳摔了下去。 “嘎嘎——” 它慌乱地扇动翅膀,却被积雪打湿羽毛,身体更加沉重。两道阴影悄然落在它身上,大雁更加紧张地扑腾翅膀和爪子。 一道清灵柔和的力量扫过大雁身体,湿漉的羽毛被烘干,大雁幼崽无知无觉地飞回大雁妈妈身边。 “天上怎么会突然下雪?”朱利亚斯起身接过自己摘的那份野果,不放心地反问,“这些果子真的还能吃?” “不知道。”虞采桑迟疑,不太确定地回答,“应该可以。” 朱利亚斯脚步一顿:“你吃过?” “没有。”虞采桑揭开树叶一角,取出一个红彤彤的果子,“没有感觉到污染,应该可以吃。” 朱利亚斯低头:……他现在丢掉,对不起母树和树精灵们辛苦栽种…… 神明和天使离开后,尼尔瑞斯森林的污染物又开始活动。 三位精灵想了解除了圣地外,还有哪个位置污染严重,便兵分两路。米菲尔自己一队,朱利亚斯和虞采桑一队。 他们在外圈看到了一棵果实茂密的荆棘果树,两位年轻的精灵犹豫再三,又遣返回去,摘了几个。 森林入口处,一道瘦弱矮小的身影踏雪而来,微弱的光芒为他照亮前路。来人鬼鬼祟祟地四下打量,小心翼翼走进遍地污染的尼尔瑞斯。 “噌——” 一把锋利的长刀迎面探出,架在踽踽独行的人影身上。全身裹进黑色斗篷的地精惊慌、畏惧地向后一坐,兜帽跌落,露出一头亚麻色中长发。 “这位地精先生,来这里有什么事?”雪夜寒凉,却抵不过持刀拦路之人的语气。 磁性冰冷的声音带着满腔杀气,仿佛下一刻便会让孤身一人的地精人头落地。 “我……我找卡洛亚……”地精瑟缩着,好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蹦出一句话。 “找卡洛亚干什么?!” “我与你们地精没什么好说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另外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满含警惕。 话落,原本害怕颤抖的地精猛地抬头,眼里的惊喜一点点消失在那满头青丝里。 “卡洛亚先生,你的头发……”地精惊愕地瞪大眼睛,握紧手中金色发丝。 长刀又往地精面门逼近几分,黑发精灵面沉如水,周身气息更加恐怖阴沉。他身边的银发精灵,亦是面色不善地盯着地精。 “我不想听你们地精评判我的模样,现在离开这里!” “不……我……卡洛亚,我……你之前给过我一根头发照明……”地精语无伦次,小心地向虞采桑展示那根被妥善保管的金色发丝,又着急地摘下挂在腰上的翠绿枝条。“母树的枝条……” “我那天跟你讨要的母树枝条还有生机……我想回来看看,能不能让母树活过来……我想弥补我们地精做的错事……” 麻子脸地精眼眸亮晶晶的,模样稚嫩,身形娇小,像个小手办娃娃。 黑发精灵收刀,杀意收敛,他偏头看向银发精灵,后者半蹲下,接过枝条。源源不断的生机从切口溢出,空中徘徊的黑雾如同饿虎扑食,冲向朱利亚斯。 虞采桑挥刀斩开集聚的黑雾,元素之力翻涌而出,将黑雾击退。 “还给他。” 朱利亚斯立刻将圣树枝条塞回地精手中,四周的黑雾瞬间平静。地精无措地仰望他们,神色惶恐。 两位精灵对视,神色凝重,虞采桑冷着脸道:“我们带你去找米菲尔。” “好!谢谢卡洛亚先生!还有这位精灵先生……”地精眼眸睁大,满脸喜悦,“我叫做亚布!” 虞采桑低头瞥了他一眼,“走吧,亚布先生。” 亚布一听,顿时面色泛红,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地精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两位身高腿长的精灵,两条小短腿欢快地蹦跶。 他们来到一间邻水木屋,推开房门,只觉得室内更加冰冷。 昏暗的木屋里,蓝发精灵撑着额头假寐,柔和的光芒笼罩在身上,像是一座人形灯塔,为迷途的人照亮方向。他听到声音,缓缓抬头,空中流动的黑雾悄悄退到角落。 “卡洛亚,你们怎么带了一位地精先生回来?” 虞采桑解释道:“他说他叫做亚布,森林入口遇到的,身上有母树赠予的树枝。刚才,朱利亚斯拿的时候,那些污染突然发疯,但是亚布拿的时候又平静了。” 米菲尔凝神观察地精,皱眉思索,“卡洛亚,你有拿过吗?” 虞采桑把摘的荆棘果放到桌上,“没有,我体内的元素之力掺杂了些暗元素,应该不能碰。” 朱利亚斯提溜亚布衣领,把他放到椅子上。 “卡洛亚,你试一下。” 亚布双手递给虞采桑,后者犹豫地接过,空气中的黑雾平静地游动。 “为什么?” “卡洛亚,他身上有你的祝福,这些污染怕的是你。”米菲尔温声解释,“你们没回来之前,这些污染一直在吞食我的力量。” 屋外的飘絮停歇,两道脚步声响起。四位精灵同时望向门口,那两个外出打架的神明和天使先后进屋,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凄惨。 只是一个是装的,一个是与奥汀大陆现存神明鏖战所致。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23 神域。 生命女神沉脸叹气,“这位不眠神到底什么来路,这么厉害?”她侧目看向身边四位负伤的神明,眉头紧锁。 “贝琳达,龙族孩子在呼唤我们,我们得回去看看。”头上长着一对黑色犄角的神明忽然说道,“如果还需要我们帮忙,我们会尽快回来。” 生命女神颔首,三位龙神当即化作流光匆忙离去。 兽神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顺嘴吐槽,“那些蠢龙又……”他的话还没说完,面色骤变。 “贝琳达,我也得离开。” 生命女神皱眉,心里有些不安稳,“我与你一起去。” 兽神点点头,顾不上身上的伤势,化作一道红光向最西边掠去。 宽广的草原弥漫战火,两方人马凶恶交锋,几个回合之间,便会有一位兽族倒地咽气。 “可恶!这些到底是什么怪物!为什么杀不死!!”兽族勇士们怒吼,一刀斩断敌人腰部,敌人却撑着残缺的身体继续反击。 被砍得七零八落的人融入土里,片刻后,重新爬出土层。 草地上鲜血淋漓,却全是兽族人的。 生命女神和兽神抵达战场,恰好看到几具白骨爬出土,骨头上迅速长出皮肉。 生命女神瞳孔骤缩,灵光乍现,咬牙切齿怒骂:“可恶的不眠神!!!” 被骂的神明清晰听见,却完全不在意。他可不是好脾气的神,既然这群不知死活的神找他麻烦,他必然会回敬。 “你同我回去,我自然就会离开。” 虞采桑开诚布公:“我并不属于你的世界。”这个小世界的原住民被虞采桑支走,萧玉楼布下结界,他们三个面对面谈心。 “那又如何,你是我看上的,当然应该跟着我。” “那我问您,您如今对我感兴趣,能忍耐脾气,若是哪日觉得我无趣了,我能否继续安稳度日?” “不会有那一天。” “尊者,您并不了解我,我不像您以为的那样。”虞采桑冷静地看着神明的眼睛,“您只是因为我与您所在世界的人有些不同,又算计了您一回,您未曾失败,所以对我产生了点兴趣罢了。” “不可否认,我确实对你很感兴趣。”不眠神忽然一笑,“否则,我也不会来这里找你。” “阿虞,你想劝我放弃。”不眠神轻易看懂对面人的心思。 “为什么?因为你旁边那个长翅膀的人?” 虞采桑点头,“是,他是我的爱人。” 不眠神瞥了眼因为虞采桑的话而心花怒放的银发天使,冷哼一声,“长相不如我,实力不如我,有什么好喜欢的?” 萧玉楼:??我不如你?? 桌下探来一只手,轻轻拍了一下萧玉楼膝盖,银发天使转眸,怼神的话也咽了回去。迅速握住那只试图缩回去的手,一副意气风发的得意模样。 不眠神一览无余两人小动作,颇为恼火。 “我喜欢。”虞采桑语气诚挚坚定,“尊者,您会遇到更好的人,我是个卑劣懦弱的人,配不上您的垂爱。” “你这套说辞对多少无用的人说过?”不眠神等虞采桑说完,才问道。 虞采桑反问油盐不进的神明,“尊者,您怎样才会对我失去兴趣?” 黑发神明真诚建议:“你做我的新娘。”那双黝黑的眼眸流露出喜悦之色,无需推敲便知道祂暗藏的心思。 “异想天开!”萧玉楼嗤笑,眼神幽暗冰冷。 不眠神面露不悦:“我和信使讲话,轮得到你插嘴?” “既知礼节,不眠神缘何能做出拆散有情人的行径?” “你二人并未结亲,我为何不能求娶?” 萧玉楼冷眼怒斥:“强词夺理!” 不眠神不甘示弱反击:“胡搅蛮缠!” 神明和天使一言不合直接吵了起来,第一次劝阻以失败告终。奚棠和萧凰在系统空间里看戏,虞采桑头痛地劝架。 “卡洛亚,不眠神和炽天使是什么情况?”朱利亚斯悄悄靠近虞采桑,轻声询问。 虞采桑望着争锋相对的两‘人’:“……他们关系不好。” “我还以为炽天使那么懒散的存在,会懒得吵架呢!” 贝利尔或许懒得吵,但现在壳子里的是萧玉楼。不眠神抢人抢到他眼皮子底下,他要是没反应才不正常。 战战兢兢地又过一天,生命女神找上门。 “不眠神,把你的造物带走!”她身上满是血迹,神色疲倦。 “吾为何要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设埋伏伤你的是我,与兽族龙族孩子们无关,请你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与我何干。”不眠神冷漠转身,一道光刺直朝他的脑后射去,却被萦绕在神明四周的屏障拦下。 “血液只会让他们兴奋,是你们自己好战,与我的手下无关。”不眠神回眸,神色冰寒,言语间满是高高在上的漠视。 “滚出这里。” 言出法随,磅礴的冲击炸开,将有所警觉的生命女神撞飞。生命女神在空中稳住身体,她低头看了眼不眠神的背影,消散在空气中。 葱郁的树叶沙沙作响,树下两位貌美的精灵相对而立。 “我该怎么称呼你?” “虞。” “卡洛亚在哪里?” “他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也许很快能见到他,也许要很久。”虞采桑嘴角微扬,“米菲尔,谢谢你之前的帮助。” “不客气。”米菲尔垂眸观察面前黑发精灵的神态,半晌,重新扬起一抹分外温柔的笑容,“也谢谢你的帮助。” “希望你能永远开心、健康,yu。”蓝发精灵阖眸送上真挚的祝福,翠绿色的灵光轻巧地钻进黑发精灵眉心,温柔的气息洗涤身心。 “谢谢。” “我先回去了。”米菲尔轻语,专注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 微风吹动树叶,柔顺的发丝微微飘扬,一双手从身后探来,温热的身体慢慢贴上。 虞采桑紧绷的神经放松,手指轻轻放在身后人手背上。 “萧玉楼,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虞采桑轻语,缓慢转身,仰头注视着那双深情温柔的眼眸,“我爱你。” 萧玉楼眼眸轻颤,胸腔的心脏剧烈跳动,激烈得无需贴近便能够清晰听见。 “所以,你不用不安,我的心向着你。” 残暴狡诈又偏执的暗精灵 24 寒气乍现,树下相拥的人回眸,一同瞧见不远处冷脸的神明。 “这就是你的选择?”不眠神遥遥询问。 虞采桑回视:“是的。” 不眠神沉眸一笑,转身离去,冷冽的寒气将两旁的树木冰冻结霜。那枚始终围绕着虞采桑的铜铃激烈晃动,左右摇摆不知要不要去找自己主人。 “去找尊者吧,谢谢你之前的照拂。” 青铜铃铛轻轻碰了一下虞采桑的脸颊,便飞速朝不眠神离去的方向冲刺。 “师兄,可以先放开我吗?” 萧玉楼眼睛瞬间耷拉下来,“难道你刚才是骗我的……” “不是,卡洛亚一部分意识还在身体里。” 萧玉楼连忙松开,“采桑,可以再说一遍吗?” “说什么?”虞采桑仰头看他,满眼不解。 “你说,你爱我。” 虞采桑浅笑启唇,“我……偏不说。” “好吧。”萧玉楼伸手捏起一绺黑色长发,隔着拇指轻轻一吻,“我爱你。”他垂眸注视与他有些许距离的黑发青年,将他灵魂深处的模样收入眼中。 “采桑,下个世界,我们结个婚吧。” 虞采桑眉眼弯弯,“这么想领证啊?” “想……想打上你的标签,想让你独属于我。” “好,我同意了。” 萧玉楼眼中迸发着偌大的喜悦,呲着大牙直乐,看起来傻乎乎的,一点都不稳重。 “傻子。”虞采桑笑骂了一句,眼神温柔。 【哼!笑得真丑!!!】奚棠酸溜溜地瞥开脑袋,一把将系统光屏推开。 【嘿嘿~】与之相对的就是看着光屏疯狂傻乐的萧凰,锋利地爪子将被子抓出数个破洞。整个系统空间都回荡着它异常荡漾的笑声。 说悄悄话的两人回到木屋,不见某位冷傲的神明。 “不眠神说他走了。”米菲尔指了一下桌上的铜铃,“他还说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一旁的朱利亚斯不住点头,像是在附和米菲尔的话。 桌上‘躺尸’的青铜铃铛起死回生,飘向虞采桑,安稳地飞到他的手心。 “好吧,那你暂时先跟着我吧。” 青铜铃铛用力晃动铜舌,一点也没有不开心的样子。 “王找到了一个新族地,这里他打算封禁起来。”米菲尔又说。 “这里不用封。”萧玉楼冷不丁出声,“不眠神造出来的那些亡灵在这里住正好。” “祂离开,那些亡灵没有祂的力量供养,很快会消亡。” “卡洛亚,你还愿意回族地吗?” “回去,但不是用现在的模样,希望你能认出来。” 米菲尔笑道:“会的,无论卡洛亚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会认出来的。” 精灵王和其余圣地精灵寻找的新族地在大陆最南边,是一处山清水秀的山林,声势浩大的瀑布湍急降落,清水敲击岩石,喧闹的声音对于精灵来说是最独特的乐章。 虞采桑把生命圣树的树枝和精灵母神的神格一同丢进水瀑下的清潭。 水潭亮起绚丽的光芒,孤枝迅速生长,树根深扎入潭下岩石。 枝叶扶疏,葱葱茏茏,散逸着纯粹自然的温柔气息。 虞采桑手中浮现一块方形白玉,玉质温润,雕刻着一只胖乎乎的锦鲤。 “这个送给你,若是下次有别的东西靠近,能够替你挡住三次攻击。” 绿树伸出一条枝节,树枝轻轻点碰了一下虞采桑的眉心,绿色的荧光亮起,温柔清新的祝福刻在躯体深处的灵魂上。树枝扭动,勾起玉佩往回缩。 —谢谢你。 高耸的大树将后方的瀑布遮挡,白色玉佩下的红色平安结跟随树枝飘荡。 水潭边的人戴上兜帽,转身走出精灵族新圣地,入口处,十六位圣地精灵站在精灵王身后。 丛林中,岁数小的精灵们好奇地探头,又时不时打量靠在树下的六翼天使。 “谢谢您。”精灵王躬身行礼,他身后的精灵也整整齐齐地行礼答谢。 “不客气。”虞采桑其实觉得这事一点技术含量也没有,精灵族圣树自己就会扎根长大。“祝您们族群在新族地早日诞生小精灵。” 清泠的目光扫过精灵们,最终落在树下的天使身上。 “卡……”朱利亚斯刚出声,就被米菲尔捂住嘴巴。 “卡?”伊芙琳不解地看向两位精灵,“那位先生叫做卡?” “不,他叫做虞。”米菲尔纠正,笑意温柔。 …… 尼尔瑞斯森林。 枯萎的圣树被连根拔起,天使从深不见底的黑洞里飞出,羽翼缓慢收起。 他张开手,露出掌心那枚透明的水晶碎石块。 “这是?” “光明神的神格碎片。” “光明神?” “残缺的神格让现在的光明神变成怪物,他一直在找这枚碎片,可惜碎片藏在生命圣树下,而圣树又与精灵神息息相关。”萧玉楼抽出藏在心脏里的光明神神格,将它们融合。“其实精灵族应该感谢它,如果不是它在下面,圣树会枯萎得更快……” 光明神神格外形与黑暗神的相仿,只是中心镶嵌的晶石是透明的。 “原来如此,怪不得之前感觉到的污染很弱。” “其实也有你的原因。”萧玉楼松手,神格飞向蓝天不知去向,“你身上有功德,特别耀眼。” “功德?” “像这样。”萧玉楼握住虞采桑的右手,指骨挤入指缝,与之相扣。莹润温和的金色光芒从掌心汇入经脉,虞采桑顿时觉得浑身轻飘飘的,连灵魂都清明许多。“你维持人设的时候,应该在精灵树下祷告过,在你不清楚的时候,送了它一些功德。” “所以,它才断枝感谢你。”萧玉楼无奈一笑,“结果你把树枝送给别人了。” 虞采桑:?啊?送我的? 金色的灵光托起枯树,将它重新栽回坑洞里。却有一道红色光芒飞掠出来,冲向虞采桑,萧玉楼眼疾手快地抓住。 “呜呜……”那团红光爆发出刺耳的哭声,虞采桑低头观察。 “玉楼,先松手,包括牵着我的那只手也松开。” 萧玉楼慢吞吞地张开手,畸形的红色光团扭动身体,很快恢复圆滚滚的模样。 虞采桑感慨:“居然有一位幸存的小精灵。”红色光团似乎听懂了,上下晃动身体。 黑发精灵伸手触碰光团,感知到里面浓厚的生机与活力。他回想精灵族对未出生精灵的祝福语,手捧赤红色的光团,垂头与之相碰。 “我的小精灵,你始终洁白无瑕,我将荣光予你,愿你将来有个美妙的旅程。” 淡淡的金色光芒从他手中散出,驱散光团上附着的邪气。 光团晃动破裂,一双莹白的小手奋力撕开裂缝,随后钻出脑袋。 小精灵仅有巴掌大小,一头及腰金色长发,背后一双透明的翅膀轻盈扇动。卷长的睫毛轻颤,露出一双璀璨的红宝石眼眸,眸色澄澈,神色虔诚。 小精灵小心地抓住虞采桑拇指,仰头观察面前两个‘庞然大物’。 “阿伽帕。”黑发精灵小心松开手,垂眸注视适应翅膀的小精灵,“你的名字,纯粹、无条件的爱。” “阿伽帕……”小精灵僵硬地重复,脸上的表情逐渐舒展,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 “我叫做……阿伽帕……” 白色羽翼忽然展开将跪坐在草地的黑发精灵笼罩,一只素白的大手捏住小精灵的翅膀,随手甩开。 小精灵在空中翻转,停稳的时候,晕乎乎的倒地。 一直守候在黑发精灵身后的银发天使半跪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掐住黑发精灵的下巴,向上抬起,随后低头弯腰。 六翼合拢,挡住所有视线。 几分钟后,六翼展开,天使暧昧地摩擦精灵红肿盈润的唇瓣,呼吸沉重。 两人垂在地上的头发,彼此纠缠,墨色与银色交融。 “我的精灵,也请你将目光投向我。” “可以……”虞采桑轻笑,抬手触摸天使的脸颊,“贪心的天使。” “呜呜呜……” 微弱的呜咽声引起两位小情侣的注意,他们同时看向出声的方位。 精致小巧的精灵抱膝哭泣,薄如蝉翼的翅膀有些皱巴。他察觉到两道视线,悄悄抬头,漂亮的小脸蛋满是泪痕。 “阿伽帕……” “呜呜……好痛……”岂料,一听到虞采桑的声音,阿伽帕哭的更凄惨,时不时看向虞采桑身后的天使,畏惧地瑟缩。 萧玉楼:??? “阿伽帕,过来,别怕。”虞采桑瞥了眼小精灵的翅膀又看了眼萧玉楼,柔声呼唤。 阿伽帕颤巍巍地扇动翅膀,飞了两下就往下坠,虞采桑连忙起身,萧玉楼可怜兮兮地拽住他的胳膊。 “宝贝,他是故意的……” “呜呜呜!!!我不是!!我受伤了!”阿伽帕泪流满面的控诉,脸颊鼓囊囊的,格外可爱又可怜。 “师兄,让让刚出生的小朋友。”虞采桑吻了一下天使的脸颊,附耳轻语。萧玉楼偏头指了一下另外一边脸颊,虞采桑无奈地亲了一下。 阿伽帕害怕地瞪了眼天使,委屈地趴在虞采桑胸口,雷声大雨点小地哭泣。 “看来还得去一趟精灵族族地……” 萧玉楼直勾勾盯着小精灵,“嗯。”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1 广袤的土地上,两军激烈交战。 虞采桑刚回神便瞥见一把刀砍向自己,当即侧身猛踹。 【采桑,模拟战场,砍红衣服胸口那块凸起的灯。】 手中刀在中途转向,劈中侧方男人胸口的感应灯,红灯熄灭,男人身影消失。 虞采桑凝眸望向前方,数名红方士兵呈包围之势冲来。他不躲反而主动迎击,随机挑选一人便挥动长刀。 “咔嚓——” 红色感应灯暗下,那人维持刺刀的姿势消失在虞采桑面前。另有一人趁机偷袭,却被抵挡。 短发男人转刀横劈,旋即抬起一脚踹裂又一位红方对手的感应灯。一分钟不到,围攻他的人只剩两个,虞采桑面无表情地一刀一个,送他们离开。 “卧槽!!陆珏那小子杀疯了!” “要是我,我比他还疯。我连自己人都一起干!”胸前亮着蓝色感应灯的男人回头瞥了眼大杀四方的虞采桑。 红方士兵数量在某位蓝方士兵异常迅猛的攻势下急剧缩减,最后这场一年一度的实战训练比预计提前十分钟结束。 “喂!你们七队那个beta啥情况?看到人就砍,我踏马根本没冲过去,他逮着我追了半分钟!”红方一位士兵满脸暴躁,语气也非常冲。 “啧啧!你个alpha被beta追着砍也好意思大声嚷嚷!”七队先下线的士兵回怼,一脸嫌弃。 “我踏马!要不是我任务还没做,赶时间做任务,那小身板的beta能打得过我!” 话音刚落,一人缓缓走出蓝方训练室大门,眉头紧皱,气势汹汹,偏生模样冷清出尘,凶戾之气便直接减半。 红方alpha士兵顿时噤声,直愣愣地看着迎面走来的beta。 看到他衣服上一杠三星肩章的士兵纷纷停下敬礼,恭声叫了句。 “上尉好!” “陆上尉!” 虞采桑沉脸回应,快步离开。从始至终,不曾看争端的方向。 “陆上尉这几天怎么……” “嘘,小点声,别让陆上尉听到了!”一人连忙打断同队队友的话,“上面说,咱们营增设的少校职务和优秀标兵只选alpha或者已婚beta,所以原本最有资格的陆上尉都被刷下来了。” “我的天啊……陆上尉也太惨了吧!” “是啊……” “要不我去和上尉自荐,回主星登记结婚,这样上尉就又能够参选了!”士兵忍不住畅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想屁吃吧你!”同伴踹了那个异想天开的士兵,“上尉要是想结婚还轮得到你!” “想想都不行啊……” “不行!” 一双骨感修长的手猛拍桌子,琉璃色双眸承载着无尽怒火。 “撤掉!” “已经登记了。” “我不需要!”怒气冲冲的beta一把拽住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性alpha的衣领,“马上把我的信息从塔里撤出来!” “陆珏,这是上面安排的。我没有这个权限。”肩章上绣着两杠一星的男人掰开虞采桑的手,捞起旁边的放行条,“我给你批假十天,就当交朋友,应付一下。” “资料我传给你,alpha和beta都有,要是有喜欢的,正好把婚结了。快的话,没准你还能赶上标兵评选。” alpha少校眼见面前的人越来越气愤,默默往后躲,免得被殃及池鱼。上面颁布的新法令,他也直犯嘀咕,但他人微言轻,只能按章程办事。 虞采桑伸手,alpha少校却猛地捂住自己的脸,大喊了一句。 “打人不打脸!” “放行条。” 少校松了口气,连忙将盖好章签好名的放行条递给他。 拿到放行条的‘陆上尉’转身就走,连后脑勺都能看出一腔愤怒。 【奚棠,alpha、beta是什么意思?】 奚棠先是唾骂萧凰选的烂世界,转头给虞采桑科普的时候又换了副面孔。 【采桑,你先做好准备,晚点再把记忆传给你。】 虞采桑:??? 【这里有六种性别。】 【六种……性别?】虞采桑瞬间觉得自己耳朵也有毛病,出现幻听了。 【嗯嗯,所有人有两种性别,第一性别是男女,第二性别就是alpha、beta、omega。第一性直接在外表体现,第二性比较复杂。 beta就跟其他世界一样,就是普通人,我重点跟你说下alpha和omega。 这两种性别有信息素,简单来说就是身上自带体香,只是这种香味只有他们alpha和omega能够闻到。】 虞采桑找了个位置坐好,免得待会听懵了,把路人撞倒。 【alpha平时会把信息素收起来,在遇到挑衅时会释放,等级越高,信息素的攻击力就越高。omega必须把信息素收好,因为他们的信息素对于alpha来说相当于催情剂。】 【我是?】 【男性beta!】奚棠深吸一口气,【采桑,还有个很重要的信息要跟你科普,你一定要做好准备。】 虞采桑心脏剧烈跳动,总觉得不是什么好消息,【你说吧。】 【这个世界,男人能够生孩子。】 虞采桑:???!!!啊?! 【别担心,beta是正常的,男beta不会。】 虞采桑顿时松了口气,奚棠从空间里出来,趴在虞采桑肩膀上为他指路。 这个小世界进入星际年,在太空上漫游也不成问题。虞采桑离开军区给自己买了张票,坐上太空舰。 太空舰运行的轨道两侧时常有细碎的陨石飞过,星河闪烁,像是带刺的玫瑰,危险又迷人。 修长的手指划过虚拟屏,定格在一张熟悉的脸上。 屏幕中的男人穿着一身白色军装,肩章为一星麦穗,面容俊朗,眉眼冷漠。 他便是原剧情里,陆珏的形婚对象——景星。一个看起来正常,但是控制欲极强的疯子。 陆珏所有的痛苦都跟这个人有关。 【奚棠,帮我监视他。】虞采桑关闭通讯光屏,细长的手指轻敲沙发椅,神色冷淡幽静。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2 装饰温馨雅致的咖啡店里,店员们频频看向角落对坐的两人。 模样精致漂亮的男性beta语气冷硬地说道: “介绍一下自己吧。” 相貌清秀柔弱的女性beta被对面男人出众的样貌震慑,脑子没转过弯,也无从计较对方完全不像是来相亲的模样。 “你好,我叫做江妍,今年24岁,毕业两年,在omega学校任职心理老师……” “心理老师?” “是的。”江妍羞涩地捏手,时不时抬眸看他。两杯咖啡先后落到桌面,浓郁焦香飘扬,让人有些发懵的精神恢复清明。 “不要紧张,喝点水。” 江妍点头轻捧杯子,心里更加紧张了。 虞采桑细呷一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口中回荡,他忍不住皱眉,“你还很年轻为什么要来相亲?” “家里人要求的。” “我今年28岁,在军中任职,每月领几千星币,无房无车。没有意外的话,以后都是在军中。 如果我们结婚,你常年都是一个人,你家里有什么事要我帮衬的,我可能也没有空。”虞采桑轻声道,“我们应该不太合适,我的条件会耽误你。” 江妍嗫喏,耳边夹着的发夹闪过些许红光,她顿时皱眉,神色犹豫。 “我……对不起……” “没关系,是我的条件不够好,喝完咖啡,日头没有那么毒辣再走吧。”虞采桑主动询问,“你是在玫瑰学院教学吗?” “是的。” “玫瑰很漂亮,虽然带了些刺,但这些刺也让别人保持距离观赏。” 江妍眼眸颤动,抬头看他,小心地绽放出一抹笑容:“你说的对,谢谢。” “不客气。” 玻璃窗外落下一道温柔的暖光,光影阑珊。卡布奇诺见底,露出杯底雕刻的粉红色糖果图案。 店员过来将空杯拿走,又有一人在虞采桑对面落座。 高壮的男人看人的目光极具侵略性,尤为不礼貌地上下扫视,“你就是周一诺?长得倒是不错。” “李铭兴,32岁,b级alpha,曾有三段失败的婚姻,和第三位妻子有一个五岁的女儿。”虞采桑始终端坐着,姿态优雅地打开一块怀表模样的表盘,“信息素是山茶花味。” “周一诺,查别人信息素是犯法的,还是你闻到了我的信息素?再说了,什么叫做失败的婚姻?我那是尊重……他们的选择。” 李铭兴不满地翻动桌上的菜单,招手叫来店员,“来杯圣赫勒拿岛咖啡。” “先生只点一杯吗?”店员礼貌地询问。 “我一个人喝难道要点两杯?”李铭兴皱眉,店员无语地转身,又被叫住,“记他账上。” 店员:…… “记我账上,我请他。”虞采桑主动应声,笑意莫名,却分外好看,李铭兴和店员瞬间被冷美人难得一笑惊艳。 “周美人大方,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刚才那杯咖啡还挺贵的,你还愿意请我,工资应该挺高的吧?”李铭兴眼眸轻转,状似无意地询问,说的话也有些不过脑的愚蠢感。 “李铭兴先生,你既然来相亲,难道没有看过我的资料?”虞采桑嘴角微勾,眼神愈加冷漠。 “还是您觉得我的信息素太过劣质,所以打算过来随意敷衍我,甚至看我的笑话?要是这样的话,我们也没必要继续聊。” 李铭兴伸手要摸虞采桑的手,被他躲开,不由得悻悻地收手,眼中隐含不悦。 “周先生,你看你说的,我哪里有嫌弃你。我要是嫌弃你,怎么可能会来相亲……” “我怎么会知道你们alpha的心思,万一,你就是没事干,想看别人笑话呢?” “你这人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 “是啊,我不像您年纪又大,还结过许多次婚。” “结过几次婚又怎样!我这样的对你们omega才好!不知道有多少omega喜欢我这样的!”李铭兴瞬间被戳中肺管,恼怒地反驳,脸色直接涨成猪肝色。 “我不喜欢,真脏。” “踏马的!不到二十岁就过来相亲,连最差的omega学校都不收你,你还敢嫌弃我!” 两人的争吵引起店员的注意,他们担忧地看向‘柔弱’的‘omega’,打算等下尽量把人拽开。 “呵!真粗鲁,你以前的omega肯定是瞎眼了,才会看上你这样的!没准根本没看上你,是你用了什么下作的手段逼迫他们的!”虞采桑神色傲慢地打量对面隐约徘徊在暴怒状态里的alpha。 李铭兴顿时被他的眼神刺激到,暴起拍在桌上,“你们这些omega就是……” “滴滴——” 桌上的‘怀表’发出剧烈的声响,指针疯狂转动,空气中流动的信息素全部被收进表中。 虞采桑敲了两下桌子,屋外立刻闯进来两名持枪的士兵。 李铭兴面色一变,转身便要走,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冲击力,他直挺挺地飞扑到两名士兵的脚边,被两人架了起来。 “有人向我们举报,你涉嫌出售信息素提取物,强迫omega发情,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一诺!你在乱说什么!警官,你们应该抓他,他偷查我的隐私资料!” “李铭兴,我应该有权限查看罪犯的隐私资料。”虞采桑偏头看向惊慌失措的咖啡店店员们,抬起手腕,露出腕间黑色的光脑手环。“你们算好亏损,我赔。” “陆上尉,很抱歉耽搁您休假……呃……相亲时间,感谢您的协助。” 李铭兴一听,面色骤变,“你是陆珏!”然而,未多说,其中一位士兵便抓起桌上的抹布塞进李铭兴嘴里。 “让实验室比对一下。”虞采桑没搭理他,将‘怀表’递给士兵。“另外,报案人要和他打官司夺回小孩的抚养权。” “好的,我们会保证他准时出席。” 虞采桑满意地点头,目送他们离开。半个小时后,店员们总算算出被毁坏的物品金额,虞采桑利落地把钱划到咖啡店老板账号上。 流水相亲宴还在继续,虞采桑刚骂跑一个自大狂alpha,身前传来一道温厚低沉的男声。 “宝贝,结婚吗?” 墨发beta抬头,清亮的眼眸倒映出身前男人的模样。 男人逆光站立,脸上罩着的止咬器闪烁星芒,一身定制黑西装妥帖地修饰完美的身材曲线,如同行走的衣架子。 若不是方才突兀的话,半点看不出这人有病。 虞采桑松开咖啡勺,金属与瓷杯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他抬头凝视忽然出现的神经病,红润的嘴唇轻启:“滚。” 语气中满是烦躁和郁闷,隐约有些后悔在这傻坐着浪费时间。 西装男低声轻笑,声音磁性温润,像是一道涓涓溪流温养两岸花草。他自顾自落座到虞采桑对面,单手撑脸,神情伤感。 “萧玉楼?”虞采桑定定地看他,迟疑道。男人听到自己的名字,笑得更加灿烂惑人。 “我有点伤心,你居然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我……”萧玉楼兀自低头,气息沉闷。“小鱼宝~”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虞采桑气势迅速倾泄,浑身尖刺被刻意收敛。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3 “没关系,没有打扰到您相亲吧?”萧玉楼笑容和善温柔,却无端让人畏惧。 一脚踏进咖啡厅的女性alpha惊骇地瞪大眼睛,浑身颤抖,她能看见飘逸在空气里的信息素。 强势霸道的信息素将对面的beta圈围,像是守护珍宝的恶龙,随时都会对靠近的人发动攻击。 女性alpha顿生退意,却又因为畏惧连移动腿脚的力气都丧失。 无知无觉的beta店员发现她的存在,热情地迎上来。空气中的信息素收敛,女alpha僵硬的肢体终于恢复自由,店员还没说出,前者立刻夺门而出。 她的动作过于急促,肩膀撞上玻璃门,发出巨大的声响。虞采桑和萧玉楼闻声看去,连女人的背影都没看清。 “看来打扰到您相亲了……”萧玉楼回头注视对面一派淡定自若模样的beta。 虞采桑将咖啡挪到一边:“确实。” 此话出,萧玉楼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维持不住,神色黯淡,肉眼可见的委屈和焦虑。 “既然你把我的相亲对象吓跑了,那你顶上。”虞采桑单手撑着下巴,嘴角含笑,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眸里逸散出能将人醉倒的柔情。 “好啊,荣幸之至。”萧玉楼秒变脸,嘴角上扬,随性地环视不远处假装忙碌工作的店员们,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去哪?” “去您家,我煮给您吃。” 虞采桑挑眉,当先起身在前面引路,这便是同意他的提议。萧玉楼欢欢喜喜地跟上,关门时,余光瞥见里面有一位店员惊慌失措地打开光脑。 “故意的?” 虞采桑点头,悬浮在正前方的虚拟屏化作流光缩回光脑手怀里,“嗯,走吧,车来了。”正说着,一辆银色悬浮车从空中降落,平稳地停在两人正前方。 无人驾驶的悬浮车自动开启车门,虞采桑示意萧玉楼先进,后者很是乖巧听话的服从安排。 引擎响动,车子缓缓攀升,咖啡店里走出一人,直勾勾地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 “景星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大哥。” “他在监视你?” “不止。”虞采桑疲倦地向后躺,一天应付十几个人,脑子都开始泛疼。身侧探来一双手,动作轻柔地按压虞采桑脑袋的穴位。 “有没有舒服点?” “用点力。”虞采桑阖眸,不客气地使唤人。 “好的,我亲爱的小鱼先生。”男人笑意盈盈地听从指挥,力图让他的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顾客体验最正宗的按摩手法。 车子平稳快速地前行,最终驶入一座古朴庄严的军区大院。门房处的人看到车子,恭敬地起身敬礼。 悬浮车龟速拐到一栋大楼下,待两人下车,自动自觉地开往地下停车场。 “滴——” “验证成功。” 虞采桑推开房门,提着一袋瓶瓶罐罐率先进屋。智能管家感应到屋主人,立刻将客厅的灯打开,并送上温馨真挚的提示。 “主人,欢迎您回家,很高兴您终于带朋友回来做客,需要我为您泡杯咖啡吗?” 军区分配的房子不大,一室一厅一卫,进门便能看到客厅,空荡荡的,只摆了套沙发和茶几。 “需要。”虞采桑拆开回来路上新买的拖鞋,放到萧玉楼脚边。“加六勺白糖。” 他回头瞥穿好拖鞋的男人,“再加三勺。” “好的。”机械的声音快速响应,入门左手边的小型厨房里立刻传来一阵阵有序的声响,豆子落入盘中的声音尤为清脆。 他们将网购的几大袋东西放在桌边地面,简单整理归纳。 咖啡的浓香缓缓飘荡,萧玉楼看着毫无生活痕迹的厨房,在智能管家的指导下,将锅碗清洗一遍。 萧玉楼偏头看正在往冰箱里填放食物的男人,嘴角忍不住上扬,“宝宝,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没有。”虞采桑就是那种容易选择困难、嘴巴又挑的人,幸好,萧玉楼做的饭菜很合他的胃口。 “我想想……”萧玉楼手脚麻利地把米淘洗好煮上,缓步靠近虞采桑,从后方揽住他的腰,“虾仁玉米,蒜蓉西兰花,糖醋排骨,再加上一个鱼香茄子和紫菜蛋花汤。” “怎么样?” 虞采桑点头,继续往里摆放五颜六色的管状营养液。萧玉楼抱着人碍手碍脚磨蹭一分钟后,总算松开他。 送货上门的蔬果肉类价格高昂,不过全是处理好的,省了备菜的功夫。 萧玉楼熟练地忙活,浓郁的菜香掩盖过咖啡的香气,虞采桑帮忙端盘子上桌,替没有流汗但硬说自己流汗的萧某人擦汗。 虞采桑给萧玉楼夹了块排骨,笑容清浅,却分外柔和,“辛苦萧大厨了。” 忙碌一个多小时,两人总算吃上饭,只是房子里没有餐桌,他们也就只能挤在沙发上。 饭后,虞采桑主动承担洗碗工作,手刚沾上泡沫,萧玉楼就黏糊糊地凑上来。 “两个人一起洗更快~” 虞采桑回头看他,“萧老师,怎么这么粘人?” “不给吗?” “……” 萧玉楼将下巴搭在虞采桑肩膀上,握住那双修长漂亮的手。 虞采桑更加无奈,“这样洗碗,明天都洗不好。” “嗯……” “生气了?” “吃醋了。”萧玉楼声音闷闷的,“虽然知道你是遵循人设行动,但,我还是很不开心。”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虞采桑兀自反思,“我应该考虑你的感受。” “嗯,要每天一个晚安吻才能原谅你。” 虞采桑轻笑出声,“好~” “再加一个早安吻?”萧玉楼一听,顿时觉得自己要求提少了。“半个也行?” “怎么半个?” “像这样……”萧玉楼忽然直起身,压着虞采桑双手,偏头噙住怀中人唇瓣。虞采桑敛眸看他,落入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眸。 萧玉楼垂眸,轻咬那片柔软的下唇,缓缓移开。 “半个……”萧玉楼哑着嗓子移开视线,手指悄悄收紧,很是可怜。 虞采桑:“……”亲都亲了,还半个呢?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4 虞采桑将碗筷放入消毒柜里,“不够甜的话,自己加糖。” “很甜。”萧玉楼饮尽杯中咖啡,顺手洗好擦干,一起放进消毒柜里。“明天有什么安排?” 虞采桑笑而不语,并拒绝萧玉楼带有咖啡香味的吻。 “给你录个权限。” 萧玉楼重新扬起笑脸,跟着一起走出房门。 “小智,添加门禁人员。” “好的,请稍等!”智能管家立刻回应,大门上的智能锁闪过绿色的程序代码,“请站到大门前,睁大眼睛。” 绿色的莹光自上而下扫过,一道温和的暖光从智能锁摄像位置直射入萧玉楼眼睛。 “虹膜录入成功!指纹录入成功!信息素已识别!感谢您的配合。” 智能管家连续播报,告知门前两人自己抓取的信息。 虞采桑关上门,示意萧玉楼试一下。 “滴——” “验证成功。” 大门应声开锁,暖白色的光芒打落在剑眉朗目的男人身上,他偏头望向身边人,嘴角扬起一抹温润祥和的笑容。 “宝贝,可以抱一下吗?” 虞采桑不解但配合,主动抱住他轻拍脊背,跟哄小孩似的。 “萧先生,我们结婚吧。”眉眼冷淡的男人轻贴温润如玉的男人耳边,轻声低语。“明天去领证怎么样?” 萧玉楼呼吸轻滞,手掌用力将人搂的更紧,相贴的胸口同频传来心脏跳动的声音。 “好~” “我真喜欢你突然创造的惊喜……” “采桑,我真的好开心!” 萧玉楼埋头轻嗅怀中人脖颈,浓郁的荔枝甜味里夹杂着薄荷的冷香,两者相互交融,瞬间弥漫在整条幽长的走廊。 数道重物落地的声音响起,屋里的智能管家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滴滴——” “警报!当前信息素浓度过高,请尽快稳定情绪,避免发热期提前,减少不必要的人员伤害!” 虞采桑连忙拽人进屋,并启动智能清扫程序。智能管家赶忙连接上小区应急防护网,走廊尽头墙壁钻出一个圆形风网。 成年男人一臂长的螺旋桨快速转动,走廊里残留的信息素瞬间被吸入管道里。同楼层的alpha住户顿时松了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 “哪个军区的单身刺头a被安排过来了,也不提前打招呼!”有人打开房门,惨白着一张脸吐槽。 “这个信息素的味道,我怎么觉得有点熟悉呢?”斜对门的alpha提着重新绑好的垃圾出门,呢喃自语。 “哟!时晏,今天休假啊?”那位吐槽人的alpha叫住准备丢垃圾的alpha。 眉眼凶戾威严的alpha立刻皱起眉头:“苏锦佑?你怎么在这?” “我在执行任务呢!”寸板头alpha笑嘻嘻地说着,“对了,你们上校什么时候回来主星,我们少将可想他了!” 时晏帅气的脸上满是疑惑,在宿舍完成什么任务?比赛谁先睡着吗? “不清楚。” “好吧……帮我们少将问你们上校好哈!” 时晏不明所以地点点头,一脸懵逼地提着垃圾离开。待他离去,倚靠在门边的alpha立刻变了脸色,打开光脑给上司发了个信息。 —少将,您弟弟现在和陆先生待在一起,关系亲密。 信息发送过去不到一分钟,对面立刻发来视频通讯请求。 苏锦佑关上门,接通视频。 翌日。 昏暗的卧室里不见光亮,隐约能看见床上一团鼓包。萧玉楼小心地推开门,入眼便是那张恬静淡雅的睡颜。 “宝贝,起床了~”他在叫人起床和抱着人睡回笼觉中纠结,最终还是昨晚承诺的‘领结婚证’四个字更胜一筹。 【你要不要看看几点啊!现在才七点半,哪家民政局开门了?】奚棠不满地跳了出来,满腔怒火终于能够发泄。 “吃完早餐八点多,最近的一家路程就要两个多小时。”萧玉楼笑容满面地跟奚棠说自己规划好的计划,“我们九点出发,领完证之后,就去置物商贸城吃饭,下午买婚戒、定婚服……” 男人的声音沉稳动听,如山谷幽泉般沁人心脾。他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股幸福喜悦的味道,对今天要忙的事尤为期待。 “我前两个月已经订好宴厅,三天后就能搭建好,我算了一下,舞台搭好后一天是个好日子,正好合适办酒席……” 奚棠目瞪口呆,转身便与靠在床头不知听了多久的美人宿主对视。 模样温柔精致的男人抬起食指抵在唇边,奚棠立刻捂住嘴巴,一同看着还在絮叨的大傻子。 “安排得挺好的。”听完全部流程,虞采桑评价了一句。“确实少了个订婚流程,不然,今天先不去领证了。” 虞采桑弯眉浅笑,眼里一闪而过看戏的神态。 “宝贝,你醒了!快起来吃饭吧,吃完休息会,我们就去登记所!”萧玉楼假装没听到让他伤心的话,自然地亲了一下虞采桑的嘴角,一触即分。 【采桑,你看他,还没结婚就不听你说话了,要是结了婚还得了!】 萧玉楼身体一僵,委屈地抱住自家宝贝,小声嘟囔了句‘我不会,它瞎说’。虞采桑无奈笑笑,拍了拍白伶鼬的小脑袋。 “奚棠,好啦~你今天先和玉楼休战,要吵架以后有时间吵。” 萧玉楼笑得合不拢嘴,“嗯,我家宝贝说得对~”在奚棠眼里看来,就是小人得志的模样。 【哼!我可不是怕你,我是听我家采桑的话!】奚棠不爽地眯眼瞪萧玉楼。 “玉楼,再抱着我,你的安排又要往后推了。” 萧玉楼只好松开,却又很粘人地一直跟在后面,等虞采桑洗漱好又忽然偷袭亲他。 早饭也吃得异常缓慢,虞采桑有些怀疑,萧玉楼定的出发时间是藏了些小心思在里面的。 比如,不小心把筷子掰断了,橱柜里五双筷子只剩一双。 再比如,他杯里的豆浆不够甜,非要抢虞采桑喝过两口的。 “萧先生,八点半了。” 虞采桑打开光脑,将时间显示放大到正中央,展示给身边人看。 “吃饱了吗?” “嗯,饱了。”萧玉楼抽出一张纸巾,替虞采桑擦拭嘴唇。 两片形状优美的薄唇微肿泛红,细腻柔软的纸巾轻缓摩擦过依旧有些许酥麻不适。 虞采桑轻叹一口气,掐住萧玉楼的脸颊。 “萧玉楼,等下自己坐副驾驶。”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5 磨蹭许久,终于出门的两人,转角遇上提着垃圾正准备关电梯门的寸头alpha。 苏锦佑漫不经心地抬头,诧异地惊叫:“上校,您怎么在这里?”他连忙按下开门键,等候两人进电梯。 “苏副官?”萧玉楼挑眉一笑,“这么早出来丢垃圾啊?大哥也休假了吗?” “是啊,少将好像有事情要回来处理,正好我也没事,就一起休假了。”苏锦佑转眸看向虞采桑,语气和善地问好,“陆上尉,好久不见啊~” “苏少校好!” “上校,你们俩这是要去哪?”电梯缓缓关上,开始下行。 萧玉楼笑意莫名,轻轻揽住虞采桑肩膀,凝视这位没话硬找话聊的苏少校,“婚姻登记所。” 苏锦佑心里暗惊,面上却维持着开朗乐观的模样。 “哎呀!陆上尉,你早说你认识上校,还准备结婚了,我也不至于把你的名字刷下去。” “之前不认识,昨天相亲认识的。”虞采桑瞥了眼苏锦佑,暗道好低级的挑拨离间。 “啊哈哈~这样啊。”苏锦佑暗想,这位陆先生真不愧是两兄弟一起看上的beta,说话跟他们俩如出一辙。 “叮——” 电梯恰好降到一楼,缓缓打开。 虞采桑率先出声道别,“苏少校,我们先走了。” “好的好的,你们去忙吧!”苏锦佑乐呵呵地回答,朝两人反方向离开。 “我那位好大哥怎么派了那么多人跟踪你?”萧玉楼忍不住皱眉,表达不满。“小鱼宝,到时候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吧~” “好,不过我只有十天假期,昨天已经浪费了一天。” “你们那的假期怎么那么少,要不,你来我的第五军区吧!” “哪有那么容易。”第六军区驻扎的星球虽然不是主要的防御战线,但任职的士官也不能随便调动。 “你同意的话,剩下的交给我处理。” 低调普通的银色悬浮车慢吞吞停在两人面前,车门向后展开,露出舒适宽敞的内部构造。 “宝贝,我能和你一起坐后面吗?”萧玉楼可怜巴巴地看着虞采桑,后者矮身钻进车里,末了抬眸看他,像是在问他傻愣在外面干什么。 悬浮车有特定的运行轨道和时限,在多轨道交叉通行的道路上,设置了许多个空中交通管理机器人。这些模样憨态可掬的机器人的大批量应用,既减轻了道路负担,也降低了空中事故发生频率。 路上车流密度不大,一路还算畅通无阻。 悬浮车在一栋面积宽阔的平房前停下,虞采桑抬头仰望硕大的五个红字,隐约有种不真实感。 萧玉楼察觉到他的不安,动作轻柔地扣住他的手。 “如果,你还没准备好,我带你离开。” “走吧,玉楼。”虞采桑回握住他,脸上露出一抹笑,“等下,我真说走,又要轮到你后悔了。” “不会,等你是我心甘情愿做的事。” 两条长腿同时跨进光可鉴人的瓷砖大厅,大厅里,座椅成排,前来登记的却寥寥无几。 查阅无数资料的萧玉楼,一进入大厅就开始紧张,勉强记得流程,带着虞采桑进入摄像区拍照。 摄像师‘咔嚓’几下按动快门,定格两人笑容灿烂的模样。 拿到相片后,萧玉楼来来回回欣赏一遍,这才去前厅排队登记。 “砰砰——” 工作人员手脚麻利地盖上章,笑着递还给他们,“新婚快乐~” “两位下午记得去塔那里把个人信息修改一下,不然的话,塔会继续为你们检索匹配度合格的人。另外,陆先生是beta,如果景先生进入发热期,他没有办法安抚,所以你们还需要去医院提取信息素,拿一些人工制造的安抚剂。” “好的,谢谢。”萧玉楼轻轻摩挲纸张,施加的障眼法消散,露出两人真实的姓名。 虞采桑低头看着萧玉楼手上的两张纸,眼神茫然,“这么快吗?这就结束了?” 同样懵的萧玉楼点点头,小心地收好小红本。偏头看到近在咫尺又目光呆滞的大美人,登时心噪如鼓雷。 “可以拥抱一下吗?” “可以。” 话音刚落,萧玉楼便迫不及待地搂住虞采桑,又克制地松开,轻抬起他的左手,敛眸轻吻中指和无名指。 男人神色分外虔诚,他没有说过多煽情的话,甚至没有在大庭广众下做太过出格的事,却依旧能够感受到他内心的激动与喜悦。 他总是这般逼迫自己保留些许理智,只希望,他的爱人能够感受到他最真诚的爱意。 没人教他怎么去爱一个人,但,他愿意为了虞采桑去学习…… “我好开心。”萧玉楼垂眸轻语,扣紧虞采桑左手,拇指轻轻摩挲着莹润修长的指骨,“真的好开心……”他的眼眶有些泛红,唇角含笑,看起来极其矛盾。 “先生,我想亲你,我们回车上,好吗?”虞采桑笑着回应,言语异常直白。 萧玉楼闻言,瞳孔震颤,当即一言不发地牵着人走出登记大厅。 银色的车门挡住外人窥探的视线,两位持证的新婚夫夫,热情地拥吻着,他们试图用这种方式将藏在心底的激动告知对方。 …… 商贸城楼层高耸云天,内部更是花样繁多。 萧玉楼和虞采桑简单吃了个中午饭,便开始逛能够定制婚戒的首饰店铺。只是两人看了一圈,还是不太满意。 “景丞,你不在第五军区,怎么不回家?”突兀的男声打扰了对于婚戒款式持不同意见的两人的探讨。 “大哥?”萧玉楼闻声回头,“你怎么在这里?”他挪动两下身体,想要把虞采桑挡住。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相貌一致的俊美alpha眼神冷肃冰寒,视线不经意扫过被半遮住面容的人。 “少将好。”虞采桑见此,主动出声问好。 两人都穿着便装,又在人群密集的商城,虞采桑便没有敬礼。 “啊~我在跟我家宝贝逛街呢~”萧玉楼志得意满地笑道,顺手掏出登记所发放的红本本,特意打开将盖了钢印的双人照亮出来给他看。 虞采桑抬眸一瞥,暗道一句,幼稚鬼。 景星嘴角下压,面上的表情愈加恐怖阴沉。他凝眸注视乖巧地被自己亲弟揽在怀里的beta,胸膛剧烈起伏。 馥郁的玫瑰香气从后脖颈逸散,带着彻骨的冷意和攻击力。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上午十一点十三分十四秒~”萧玉楼继续插刀子,满脸幸福和兴奋。“是不是拍得很好看~” “真好看……”景星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萧玉楼眉眼弯弯,笑容明媚:“我也觉得……我家宝贝,怎么能够那么漂亮!” 他似乎是嫌气不死他‘大哥’,继续刺激他。 “两天后,我和我老婆办婚礼,大哥到时候有空来帮忙吗?”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6 景星垂眸轻笑,“当然有空。”这个笑意泛着彻骨冷意,那些外溢的信息素却在这一刻重新收回体内。 “你要结婚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居然现在才知道,是我太失职了。” “不怪大哥,我家宝贝昨天突然跟我求婚,我怕他被抢了,就赶紧同意!您还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景星沉默不语,垂落在两侧的手指骤然攥紧,指甲陷入肉中。虞采桑拍了一下萧玉楼的胳膊,示意他看对方表情。 那张相似的脸上极尽掩藏着不甘和阴鹜,偶尔飘向‘陆珏’的眼神满是疯狂的掌控欲,像是早就把‘陆珏’认定为自己的所有物。 只是临到收网之际,却跑出来一只‘黄雀’,而且,这只雀儿还是他的亲弟弟。 萧玉楼佯装不知,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快乐小狗模样,“大哥,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和阿珏去看婚戒了~” 景星在两人与他擦肩之时,冷不丁道:“景丞,恭喜。” “谢谢大哥的祝福!”萧玉楼偏头与之对视,笑容灿烂夺目。 萧玉楼和虞采桑都是心理素质高的人,在对方的注视下淡定自若,继续之前的话题。 “不用那么复杂的,简单的就可以,回去军区都要摘下来。” 萧玉楼无奈地捏了捏身边人分外好看的手指,唉声叹气。 “宝贝,这个东西是不一样的。” 虞采桑解释道:“我只是觉得镶钻的不好看。” 萧玉楼一听,终于明白对方想选素圈的原因,顿时哑然失笑。他们俩看了那么久一直没定下来款式,原来从根本上发生分歧。 “好,我们不挑镶钻的~图案有什么不一样的想法吗?” 虞采桑沉吟几秒,摇头道,“没有。” “好的,我记得楼上有几家做手工婚戒的,他们家的款式挺多花样的,我们上去看看?” “嗯。” 二人身影渐行渐远,声音也逐渐消失。景星回忆书房抽屉里早已准备好的对戒,低声呢喃。 “你不是跟我说最喜欢赛雅诺星独有的蓝色钻石吗?”他的声音太轻,这句话也只有他自己听见。 记忆中那道冷淡疏离的声音脑海里响起,熟悉清瘦的身影坐在山顶岩石块上,阳光破开云层,洒落在稚气漂亮的脸蛋上。 “这么突然吗?我还以为知乐哥……” “没办法,beta的晋升条件太苛刻了,我哥坚持不住了。”少年陆珏左手边的女性beta叹气躺到温热的石头上。 “他比其他人更努力,比alpha更拼命……可是天赋是有限的……那个与他竞争的alpha只用五招就把哥哥打下台了……” “哥哥因此颓废了几个月,幸好白哥陪着他,现在他们俩修成正果,我也挺为我哥感到高兴的!”女beta眼底深处藏着悲伤,偏偏强迫自己露出一个灿烂。 她内心里其实觉得他哥哥应该有更好的前程,而不是早早结婚…… 陆珏右手边的男性beta连忙岔开这个沉重的话题,满含期待地看着女性beta,“给我们看看知乐哥的婚礼照呗,我还从来没看过婚宴呢!” 女beta连忙打开光脑,将虚拟屏权限打开,方便两人看到。 繁华热闹的酒宴上,两道高挑的身影相对而立,看向彼此的眼神饱含深情爱意。 “这个戒指挺好看的!”男beta两眼放光,“这个是不是赛雅诺星的蓝钻石?我记得特别贵!” “是啊,戒指还是白哥亲手做的!当初为了切割那一小块石头,整整切了两个月呢!” “这么坚固?”陆珏眼神一亮,探身与男beta一起看林知乐手上的蓝钻石婚戒,“我以后也要搞一块!” “有志向!这一小颗五十七万星币。”女beta比划了一下,绿豆大小的蓝钻石市值高昂,“你打算弄多大块的?” “那必须越大越好!”陆珏在心里补充,剩下的边角料还能做暗器! 少年躺倒在草坪上眺望远方,浅色眼眸里载满星河,充斥着少年人的韧劲和鲜活。 “我要努力往上爬!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beta也不会输给他们alpha!” “哇哦!!!陆哥,志向远大!以后发达了不要忘记我们!!我给您端茶倒水~”模样秀气的男beta笑嘻嘻地附和,直接上手给他捏肩揉腿。 “还有我!”女beta也不甘示弱。 “好的好的,人人有份哈~” 他们三个伙伴的笑闹很寻常,却惊动了路过的旅人的心。那副意气风发、恣意张扬的模样,也牢牢刻在旁人脑海里。 陆珏也做到了年少时立下的誓约,从普通的列兵到第六军区上尉。 这个位置对于alpha来说唾手可得,对于beta却更加困难。他需要足够优秀到在同期竞争对手里,成为那个断层的存在。 —我的能力足够出众,抛去性别,其他人比不过我…… 这是陆珏竞争上尉职务时发表的演讲词,记忆中的少年成长了,变成一朵带着尖刺的玫瑰。 景星在评委席里,一眼认出他。 却也因为陆珏的锋芒,拥有更大权力的人,想要折断他的羽翼,将他困在精致的笼子里,不让其他人发现…… 景星的爱是自私的、是癫狂的控制欲。 陆珏承受不了,所以,在上一世,趁着景星外出割腕自杀了。 死去的人不愿意再看到他痛恨的人,与监管局签订契约,将身体借给任务者,离开这个小世界。 他希望得到公平待遇,主系统同意了。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7 月上中天,车流剧增。 除了酷炫的机车造型的还有许多列车模样的悬浮车在空中穿梭,忙碌了一天的人终于坐上回家的悬浮车。 造型普通的银色悬浮车极速驶过,如一条闪亮的银线。 “累吗?”萧玉楼搂着虞采桑,温声问道。 “不累,困了。”虞采桑半睁眼眸,只觉得眼皮格外沉重,困意涌上心头,随时能够躺下睡觉。 他们订好婚戒和婚服后,便立刻驱车前往塔撤掉自己的资料。只是在这个环节,出现一点小问题。 塔检索到了一个与‘景丞’信息素匹配度高达90%的omega,不愿意承认这对ab恋情侣,多次拒绝资料锁定。 最终,在萧玉楼准备动手把塔拆了之前,萧凰上线篡改了塔的数据,替他们完成个人信息锁定和认证。 搞定这件事,从塔里出来已经临近七点,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开往医院。一个流程下来,月亮都上班许久。 “靠着我睡会,到了叫你。”萧玉楼当即调整姿势,抱着人靠到自己肩膀上,声音放缓压低,尾音缠绵。 听着便愈加困顿,虞采桑也不推辞,阖眸睡下。 车速缓缓降低,平稳地开回宿舍楼。 萧玉楼刚挪动一下,虞采桑便清醒过来,脑子发懵地握住前者的手。 “到了?” “嗯,能自己走吗?”萧玉楼略显遗憾地看着‘清醒’的男人,柔声细语道。 “嗯。”虞采桑单手盖住眼睛,长吸一口气,恢复清明。他刚要松手,萧玉楼便先一步握紧。 虞采桑索性随他,指腹轻压住萧玉楼手背。 “主人,欢迎您回家~”智能管家的声音满是喜悦,让深夜回家的人有种被等待、被需要的感觉。“我已经为您们准备好热水。” “谢谢。” “不客气哦~” “你先洗还是我先?” 萧玉楼差点脱口而出一句‘一起洗’,幸好理智及时刹住脚,“你先。” 困到极致的虞采桑没有一点犹豫,拿了一套睡衣就钻进浴室,洗完澡出来倒头就睡。 “养成生物钟了~” 萧玉楼围着白色浴巾,裸露着线条流畅结实的上半身,他爬上床,撑着胳膊俯身吻了一下熟睡的人的脸颊。 “晚安,采桑。” 一夜无梦,两人被持续不断的提示音吵醒。 “虞宝~再睡会儿……” 萧玉楼抬手捂住虞采桑的耳朵,替他掖了掖被子,小心地拆下他腕间闪烁红光的光脑手环。随手捞过一件衣服披上,缓步走出卧室接通视频。 “嗨~陆珏,相亲相的怎么样了?” 莹蓝色光屏弹出,模样俊朗帅气的年轻人笑眯眯地发来问候。 “相完了,证领了,后天补办婚宴。”萧玉楼敛眸注视屏幕里的alpha,气势沉沉,一副被吵醒脾气不好的模样。 “我靠!”alpha顿时瞪大双眼,差点从电脑椅上掉下来。他慌张地站直,隔着网络敬礼。“少将好!” “我不是景星。”萧玉楼调整光屏拍摄角度,让摄像头对准天花板,“我是景丞。” “景上校好……”屏幕后的alpha顿时松了口气,半晌又惊恐地反问,“景上校你怎么拿着陆珏的光脑……他和您结婚?” “嗯,阿珏还在睡觉,你找他有什么事?” “啊哈哈没事没事~我就是问问他休假休得怎么样了而已。” “嗯。” “打扰上校了,您继续休息!” 萧玉楼垂眸看着恢复平静的手环,犹豫要不要给虞采桑请多几天假,手环忽然响动。 【六区七队少校谢洵:景上校,您跟陆珏说下,再给他放十天假,祝您们新婚快乐!】 萧玉楼嘴角微扬,语气温和愉悦地回答:“谢过谢少校的祝福,我会转告阿珏的。” 【六区七队少校谢洵:好的好的,谢谢景上校!】 萧玉楼瞄了眼时间,打算煮个早餐,刚转身就看到咬着牙刷走到阳台的大美人。 美人穿着一身湛蓝色长款睡衣,身姿挺拔出众,眉眼精致如画,神色淡然。柔软浓黑的短发稍显凌乱,柔和了身上的冷感。 “采桑,你的领导给你放多十天假。”萧玉楼从后方搂住爱人劲瘦的腰肢,下巴轻轻搭在虞采桑肩膀。 “刷牙。”虞采桑顺手捞过置物架上的漱口杯,含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 萧玉楼笑意盈盈地说道:“嗯嗯,等下去,要点餐吗?还是我安排?” 虞采桑兀自洗漱,胡乱地洗了把脸,将肩膀上那颗沉重的脑袋推开。 “萧先生,怎么每天早上就会变得更粘人了?”虞采桑回身掐住萧玉楼下巴,清凌凌的眼眸带着些许笑意。 “因为,在开机待启动状态。”萧玉楼回以一笑,“需要我家宝贝唤醒。”他低头与虞采桑额头相贴,眼神温柔似水。 虞采桑抬眸,浅笑轻语:“那今天,萧先生就维持待机状态吧。”他非常狠心地退出萧玉楼的怀抱,错身往半开放式厨房走去。 【啧啧啧~】 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左前方传来,萧玉楼偏头看去,果然看到一只幸灾乐祸的白色伶鼬。 “奚棠,早上好。”萧玉楼眉舒眼笑,看起来格外和善。奚棠瞬间被打断施法,下一句话被直接堵住。 雪白伶鼬冷哼一声,轻盈起跳,踩着空气往厨房跑。 【采桑~早上好!】 萧玉楼无奈笑笑,连忙刷牙洗脸去厨房帮忙。 他们上午在宿舍里张贴红色喜字,准备喜糖。下午宴会厅打电话过来,说是能够提前验收。 宽敞的大厅布置得分外喜庆梦幻,红色绫罗绸缎错落悬挂,古朴又精炼的装饰风格融合中西方特色。 虞采桑站在红绸铺设的高台上,垂眸注视缓步朝他走来的高大俊朗男人,嘴角微勾起。 “这位先生,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 萧玉楼在台阶下停顿,凝望着恍若神明般冷清又温柔的爱人。他驻足不前,笑颜逐开,坚定地回答。 “为什么会选红色?” “你不常穿,我想看你穿红色的衣服,一定会很好看。” 虞采桑弯腰低头,与之对视,启唇轻语: “好,满足一下我家先生的小心愿。”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8 “真没想到我们三个居然是你最先结婚。” 绑着侧边低马尾的女人将准备的礼物递给一身红色礼服的短发男人,上褂下裙,金线绣纹分外细致生动。 柔软的碎发精心设计造型,耳后夹着金色凤凰发饰,姿态昂扬恣肆,五条流苏链镶着红色珠玉,坠在发间轻微晃动。 那张漂亮淡然的面容也多了柔情与热度,仿若争妍绽放的芙蓉。 女人细细打量,唇边扬起一抹笑,毫不吝啬夸赞道: “真好看,不愧是我貌美如花的陆哥!你家alpha呢?” “在处理一点小事。”虞采桑回以一笑,“先进去坐吧。” “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太久没活动,要不是你结婚,得为你维持脸面,我都想蹲地上了!”林知渝往里走,又折返回来,“算了,我还是陪你一会吧……” 又有几个人言笑晏晏地走来,说了几句恭贺的话,便率先进入宴会厅。 林知渝偏头看着独自招呼宾客的大美人,在心里骂自己发小那个不靠谱的alpha老公。 远处缓步走来两人,皆是面覆金属止咬器,气势肃穆威严。 为首的男人一套精贵修身的白色西装,衬托出男人完美的身材。宽肩窄腰大长腿,行步平稳,气场强大。 “恭喜陆上尉,怎么只有你一个?”景星冷着一张俊脸站到虞采桑面前,眼眸半敛,卷长的睫毛盖住满眼惊艳,“景丞呢?” “谢谢少将的祝福,阿丞在处理一些事情。” “胡闹,什么事不能等你们办完喜事再处理?”景星话音落地,林知渝便悄悄点头附和。 “大哥说的对,是我考量不周。”拐弯处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众人偏头看去。男人一身红色中式礼服,绣纹花色相同,却穿出全然不同的感觉。 眼角眉梢透着自信张扬,举手投足气势全开,整个人似火焰般耀眼。待人处事温和有礼,然而,若是有人不知死活试图靠近随时能将人灼烧殆尽。 “宝贝,辛苦啦~我把麻烦解决了。” 萧玉楼一把搂住向他走来的漂亮新郎,浅淡的信息素一点点缠上对方裸露的肌肤和发丝。 冰冷的覆面遮住半张脸,整个人多了几分禁欲和失控感。他隔着金属轻贴虞采桑脸颊,像是用止咬器代替他亲吻爱人。 新人到齐,婚宴便正式开始。 宾客们坐在宴席上,侧身观赏一同走到圆台上的两位新婚夫夫。 他们站在一起,身如青松,模样出色,成就斐然,看起来尤为般配养眼。 两人相对而立,有人打开包装低调的红丝绒礼盒,露出里面雕刻着龙纹的素圈对戒。 修长白皙的指腹捏起一枚戒指,虞采桑专心致志地为萧玉楼戴上婚戒,随后主动将左手放入萧玉楼手中。 “帮我戴上吧。”红衣美人笑着说道。 —玉楼。 他在心里补充,轻声唤对面人真正的名字。 “好~” 萧玉楼轻托起虞采桑左手,将雕刻着游龙纹的素圈金戒推进无名指指根处。随即扣下止咬器,在戒指上轻落一吻,神色专注温柔。 “宝贝,我爱你,谢谢你选择了我。” “我也爱你。”虞采桑笑着回应。 “笑语盈盈,珠联璧合,共赴白头之约。旦日良辰之际,愿二位新人永结同心、幸福美满!” 清亮高亢的男声格外欢快,模样周正的beta司仪掐准时机,快速说了几句吉祥话,将舞台转交给两位主角。 “感谢各位百忙中来参加我和阿珏的婚礼,也祝愿你们早日寻得所爱,请共饮杯中酒。”萧玉楼握紧虞采桑右手,面朝宾客的方向举杯。 宾客纷纷端着酒杯起身,一身白西装的景星冷着脸站起来,手指攥紧酒杯。 红色喜杯中酒水澄亮,温暖的光线投射,镀上一层绮丽的色彩。 虞采桑抿唇轻笑,与转身面向他的人手臂交缠,举杯浅尝一口,忽然顿住,仰头看饮尽酒水的男人。萧玉楼垂眸回视,嘴角上扬。 “什么时候换成水的?”虞采桑将小酒杯放回托盘,替萧玉楼把止咬器重新戴好。 “刚才倒酒的时候。”萧玉楼低头与虞采桑咬耳朵讲悄悄话,虽然这个动作格外显眼。“反正没人规定,必须喝酒。” “宝宝,我是不是很机智?” 虞采桑一听,面上顿时绽放一抹分外明媚温柔的笑容。宾客们见此,有片刻失神,甚至有人想上去听听两人在聊什么,引得美人笑靥如花。 “老大去年还信誓旦旦地说他要单身一辈子,今年就找了个漂亮的beta结婚!”第五军区的军官低头与同伴吐槽。 “真狗!” “你们不懂,狗的人先娶老婆。” “你说的对!” 其他桌的人一字不落地听完,沉默地低头干饭。精简婚礼流程的好处就是,十大军区过来参加婚宴的军官全程只耗费了两个多小时。 午宴结束,宾客散场。 “大哥?”萧玉楼牵着虞采桑低头看趴在桌子上的景星,“苏副官,我大哥喝了多少酒?” “喝了三瓶白的,两瓶红的。”苏锦佑声音颇为无力,他试图劝了,根本劝不动。“上校,您回老宅吗?少将醉了,估计没办法开门了,我也没有门禁权限……” 萧玉楼眸光闪烁,扬唇笑道,“我和宝贝跟你一起回去一趟,今天要麻烦苏副官照看一下我大哥了。” “应该的,上校,能搭把手吗?”苏锦佑满脸尴尬地回头看萧玉楼,后者皱眉,不情愿地松开手,将景星手臂架到肩上。 醉酒的人脑袋低垂,腿脚虚浮,幸好酒品还算好,顺利地扶着离开酒楼。黑色的悬浮车落地,苏锦佑率先钻进驾驶位,取消自动驾驶。 萧玉楼将人丢进后座,帮坐在副驾驶的虞采桑扣好安全带,这才转身落座。 “大哥,装醉多没意思~” 轰隆的引擎震动声盖过萧玉楼的声音,唯有坐在他身边的alpha听到这句话。 “今天那个omega是你派过来的吧……” 醉酒的人头颅向一侧倾斜,缓缓睁开双眼,眼神清明。 “你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9 轻缓的音乐在车内流淌。 萧玉楼抬眸凝视坐在驾驶座的alpha,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上校怎么了?这首歌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苏副官好雅兴。”萧玉楼移开视线,假装没听到自己‘大哥’的呓语。 “宝贝,对不起,本来说好办完婚宴就回咱们家的,没想到我大哥居然因为我们结婚太高兴了,还喝了那么多酒……” ‘活泼开朗’的alpha倾身向前,亲昵地握住坐在副驾驶的beta,没有攻击力的信息素倾灌,似乎要把人腌入味。 beta无法闻到信息素,因此,虞采桑全然不知身后男人占有欲十足的标记行为。他不知,车上另外两名alpha却一清二楚。 “没关系,送少将回来要紧。” “宝宝,你要改口啦~以后我大哥也是你大哥了~” 虞采桑觉得萧玉楼是存心要气死景星,驾驶座的苏锦佑努力让自己的存在感降低,避免被卷进纷争里。 【主人,你确定他是因为高兴吗?】 【当然只能是高兴。】萧玉楼回答。 红衣男人侧目观赏醉酒的人不甘的模样,心情愉悦地继续和前座的虞采桑唠嗑。 车子开往幽静无人处,远远望见一座典雅古朴的四合院。院子周围栽种两种植物,一种是梅花,另外一种是青竹。 梅花未到时候,竹子却格外挺直傲立。 天上的太阳正巧悬直在正上方,热辣的阳光照在中央大院,清浅的小池波光粼粼,色泽艳丽的锦鲤在水中自在遨游。 悬浮车平稳停落到四合院外的停车台上,不偏不倚。 萧玉楼架着景星的胳膊,拽着他往里走。四合院防御系统感知到景氏兄弟的存在,临时关闭警报,自动打开进宅大门。 “大哥,我们先走了~”景星的好弟弟随手将兄长甩到沙发上,化身黏人小狗扑到自家伴侣身上。 景星猛地醒神,伸手想要抓住那抹红色身影的手,奈何酒意上涌,实在的几瓶酒水,让他的大脑变得混沌。 “陆珏,别走……不要丢下我……” 苏锦佑下意识看向萧玉楼,眼见后者面色逐渐阴沉难看,直呼要完。 “上校,少将喝醉了,说话都不清楚了……” 苏锦佑赶忙找补,只觉得这份工作实在艰难,以前要帮少将监视暗恋对象,现在要帮失恋的少将打圆场。 自从跟了少将,他的军营生涯就举步维艰了…… “他当然是不清醒了!”萧玉楼佯怒,伺机搂住虞采桑离开这座四合院。 苏锦佑茫然地看看两夫夫背影,又盯梢一会儿景星半探出沙发的身影,心里抓狂怒吼。 “苏锦佑,帮我查一下景丞近一年的出行轨迹和消费记录。” 待虞采桑两人身影完全消失,醉酒的alpha缓慢坐起来,眼神带着三分醉意,更多的却是上位者的凌厉。 “……”苏锦佑犹豫,弱声弱气地问道,“少将,我能不犯法吗?我是真喜欢第六军区和我的职级。” 景星差点被气笑了,压抑着怒火将人骂走:“滚!让你查能看的!” “好的,少将,需要我给您准备醒酒汤吗?” 景星起身,冷漠锐利的眼眸扫过苏锦佑,“你觉得呢?”他转身迈步上楼,步态轻盈平稳,全然不像醉酒的人。 “顺便问一下那群收了我的钱却没有替我办好事的人。”景星单手扶着雕花楼梯,侧身回眸,立体完美的侧脸隐没在黑暗中,气势凌人。 “好的,少将!”苏锦佑警觉地立正敬礼,心里发虚。 身后脚步声渐远,景星孤身走在空荡荡的宅院走廊,隐约看见沉脸站在走廊尽头的虚影。 “老婆……”景星快步靠近,人影消散,入手冰冷。男人低头冷笑,气息愈加阴沉可怖。“你从来没有那么亲昵的叫过我的名字……” “都是一样的脸,你为什么区别对待……” “陆珏……” “陆珏……” 他推开一间上锁的房间,摸黑按动开关。白炽灯骤亮,露出满屋的照片,嬉笑怒骂,全是一个人。 景星将扣在桌面的相框立起,相框里,露出整间屋子唯一一张双人相片。 稚嫩的少年目视前方,体型偏瘦的beta乖巧地抿唇微笑,与他相隔一拳距离的高个子alpha难得露出温柔的神色。 他将毕业合照单独裁剪,只留下他和他的画面,欺骗自己这是他们俩的第一张合照。 景星拆下相框,眼眶泛红。 —这是陆珏和景星的第一张合照……未来的我,你会和他有更多合照…… 娟秀张扬的字迹书写少年心事,年少的人甚至特意在‘陆珏’二字用红笔画了个圆润的爱心。 “陆珏……你是我的!”他手指骤然缩紧,又慌张地松开,小心地捋开相片上细小的折痕。 “景丞,什么都可以,只有他不可以……” 景星呢喃,一只通体雪白羽翼尾巴棕黑的长尾山雀从厚实的白墙里探出头,它平稳地踩着空气,像是虚空里有看不见的树枝供它落脚。 【妈耶!这家伙妥妥的病娇!】小肥啾飞到表情阴暗扭曲的男人头顶,低头去看照片中人,【我家桑桑宝贝的脸真好看!】 小肥啾歪头,盯着陆珏左眼下的朱红小痣,不解道,【就是为啥,陆珏小可爱跟我家桑桑长得一样啊?】 陆珏和虞采桑相貌的区别大概就是脸上那颗痣,后者面部白净。 演戏时,与剧本角色无异;不演戏时,眼神平静如死水。 萧玉楼强势又温和的闯入,让那滩平静的水面升起涟漪。 夜色微凉,月光却格外温柔。窗户影影绰绰落下些许影子,暧昧的声音分外清晰,月亮羞走。 “可以吗?采桑?”萧玉楼单手压住虞采桑手腕,手指滑过身下的人额头,暧昧地捋去眼角的水珠。 两人呼吸纠缠,室温攀升。 他忍耐得辛苦,额角青筋暴起,肤色涨红,却偏要争取同意才肯再进一步。另外一人早就在他的动作里迷失理智,浓郁的信息素渗入皮肤,情欲烧灼着躯体。 “嗯~” 虞采桑仰头喘息,半睁眼眸应允。 接收到信号的人,彻底放开,攻城掠地。床下精美的婚服散乱交缠,暧昧的声音逐渐变调。 “等……唔……呃……” 零碎的声音更像是邀请,让被允许用餐的肉食动物更加兴奋。 虞采桑咬唇试图咽下不像是自己发出的声音,理智又在下一秒被撞散。修长骨感的手指撬开紧咬的唇瓣,柔软的嘴唇相贴,在对方卸力的时候探入口腔。 呼吸透着热度,水渍声分外清晰。 “萧玉楼~慢……点!” “宝贝,叫错了,我现在叫做景丞。”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10 月色黯淡,风吹拂过浮云,冰凉的月光也变得温柔。 厚重的窗帘隔断光线,零散的光斑跌落床边,隐约看见地上红色的布帛。 “景丞……”沙哑沉闷的声音在黑夜里响起,嗓音颤抖。 …… “景丞是谁?” 这道声音突兀,但也唤起虞采桑的神智。萧玉楼低头一口咬住虞采桑后脖子上的软肉,轻轻碾压。 “萧玉楼!混蛋!”虞采桑低声骂了一句。 夜晚分外漫长…… 第二天傍晚。 虞采桑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睛,入眼便是一片白皙的肌肤。他稍微动了一下手,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 一只修长骨感的大手贴着后腰按压揉捏,温热的掌心缓缓化开腰背的不适。 “宝贝~饿了吗?”低沉喑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有种说不出的性感与旖旎。 “嗯。”虞采桑轻皱眉头,他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格外沙哑惑人,“用力点。” 话音刚落,虞采桑明显感觉到身边人异常的体温。虞采桑默默挪动两下身体,却被萧玉楼一把捞回去。 “采桑,别乱动,让我抱抱。” 虞采桑顿时僵硬,低声强调:“只能抱着。” “好~这个力度还可以吗?”萧玉楼闷笑出声,下巴轻蹭虞采桑头发,按摩的力气加重一分。 “嗯,往上一点。” 常年握刀持枪的手心粗粝,摸过腰背如同触电般酥麻。虞采桑浑身一颤,轻轻移动身体想要远离,结果反而更往人身上贴紧。 “宝贝,你继续这样投怀送抱,我真的会忍不住的。” “萧玉楼,我饿了。”虞采桑僵硬地岔开话题,阖眸假寐。 “好,我抱你去洗漱。” “你那……” “没关系,不管它过一会就好。” “我的意思是,你顶到我了,我不舒服。” “宝宝,好可爱啊~”萧玉楼笑着轻吻虞采桑发丝,眼中满是柔情爱意。 他低头躬身,狭长深邃的眼眸紧盯着闭眼害羞的人的脸,鼻尖相碰,缓缓阖眸默念静心咒。 来回念了几遍,身上的热度总算消退,萧玉楼当先起身换好衣服,这才弯腰抱起虞采桑。 “我可以自己走。” 萧玉楼垂眸不语,小心地放下他,双手悄悄环住嘴硬的人腰身。 一生要强的虞采桑提起虚软的双腿往前走了两步,认命地向后靠。萧玉楼笑着重新抱住他,抬腿钻进浴室。 “不准笑……” 微弱沙哑的声音略微恼怒,缓缓从房门大开的浴室里溢出。 “好,不笑。” 说是这般说,萧玉楼却始终无法自如地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眉眼流露出能够将人沉溺的温情。 “味道还可以吗?”萧玉楼温声询问专心喝粥的人,手掌轻缓按压对方腿脚。 “嗯,好吃。”虞采桑咽下肉糜粥,偏头看帮他按摩的人,“师兄,你先吃饭吧,我应该只是饿虚脱了而已,现在没那么难受了。” 萧玉楼动作停顿,千种思绪最终化作无奈的叹息。 虞采桑不解地看着忽然气息萎靡的男人,舀了一勺肉粥,略微吹凉,送到萧玉楼嘴边。 “吃吗?” 萧玉楼张嘴含住,用实际行动回答他,本来郁闷的情绪瞬间一扫而空。 那锅煨煮许久的肉粥最后被两人分食。 饭后,萧玉楼秉持着礼尚往来的优良传统,切了点橙子和草莓,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给虞采桑。 虞采桑无语地满足萧玉楼喜欢投喂的怪癖,配合地咀嚼两下能够一口吞的水果。 时间飞速流逝,起床没多久的虞采桑又被抱回床上。 “睡不着。” “那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吧。”萧玉楼将脑袋埋进虞采桑胸膛,湿热的气息喷洒在白皙的肌肤上。 “嗯。”虞采桑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怀中人头发,指腹擦过头皮,令人有种直达灵魂的空茫感。 萧玉楼悄然收紧手臂,隔着丝滑单薄的睡衣吻了一下虞采桑。 “讲一只软弱的兔子的故事吧。” 虞采桑阖眸‘嗯’了一声。 “从前有只兔子,他很羡慕别人有自己的家,所以每天努力给自己挖洞穴,可惜每次‘家’建好了之后就被其他兔子抢走了。” “兔子找族里长辈理论,长辈并不管事,敷衍地打发兔子。 兔子一开始不明白,后来明白了,就不再挖洞穴也不再找人帮忙。有一天,兔子外出找食物,回来发现同伴被狐狸抓走吃掉了。 他又开始流浪……” 虞采桑回了个‘嗯’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森林很大,动物很多,小兔子的流浪生活很不好。但他坚持走出那片森林,看到了天上的月亮。 月亮很漂亮,照亮了小兔子前进的道路。月亮又很冷淡,兔子追了很久才追上。” “但,月亮其实特别温柔,兔子是只幸运兔,他得到月亮的垂怜。” “采桑,其实,那些狐狸是兔子引回去的,兔子也不是真的兔子,他只是为了有个地方住给自己披了层皮,那只兔子是不是特别坏。”萧玉楼仰头注视那双亮若繁星的琉璃目,探手轻触。 “嗯,坏兔子~”虞采桑勾唇一笑,抬手盖住萧玉楼眼睛,温声轻语,“罚他早点睡觉吧。” “需要一个晚安吻才能睡着。”萧玉楼笑着说道,面前一片黑暗,那份温暖的触感却足以慰贴心灵。 “睡吧。”虞采桑低头在萧玉楼额头落下一吻,随即撤手重新搂住他。 他的声音太轻,像是被一团雾包裹,一点点消失,又缓慢入侵大脑。 萧玉楼渐渐阖眸睡下,也难得做了一场美梦。 哄睡的人先一步睡着,睡不着的人也终于在熟睡的人平缓的呼吸声中沉入梦乡。 清晨的曦光从窗帘缝隙钻入房间,床榻上两人相拥而眠,画面尤为温馨美好。 萧玉楼睁开眼眸,狭长的凤眸半敛便显得有些冷漠,只是那份冷意在触及枕边熟睡的美人时,瞬间消散。 “虞宝……” 男人轻声呢喃,将所有温柔藏在不经意的呼唤中。 “采桑……” “再爱我多一点。” 他向前倾靠,将人搂得更紧密。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11 “在看什么?” 萧玉楼端着一盘造型精美的点心出现,他将瓷盘放到虞采桑身边的圆桌上,俯身环抱住神情严肃的男人。 “赛雅诺星的矿石被大面积盗挖,联邦派来的外交官又在我们的星域失踪。而外交官消失的位置正好在第六军区附近,所以,这次找人和探查偷盗一事全权交给第六军区处理。” “……你想去?”萧玉楼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不舍地蹭了蹭怀中人脑袋。 “嗯,陆珏最在意的就是职级晋升,这件事办妥了,我不一定能够升职,但,至少明年申请少校评级,我能够多一点希望。” 虞采桑仰头回眸,修长匀称的手指轻轻抚摸萧玉楼的脸颊,“对不起,玉楼,不能陪你度蜜月了。” “……没关系,蜜月旅行可以往后推一推的。” 萧玉楼垂眸盖住虞采桑眼睛,神色失落低迷,他嘴上说着没关系,心里却不太舒畅。 “玉楼,我申请了跨区调动,谢少校已经同意了,现在在等你们军区的稽查。若是符合要求,会直接跳过景星,由第六军区最高级领导审核批复。” 萧玉楼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前一秒低至谷底,这一刻又飞上云端。 “采桑……” “嗯。”虞采桑眨眼,长长的眼睫毛扫过萧玉楼掌心,带起一阵细微的酥麻感。 “小鱼儿,我其实又妒了。” “嗯,我知道。” “我想表现得大方识趣的,可是,我觉得我好像不太行。”萧玉楼温声细语地告知乖乖坐在原位听他讲话的人,“我大概是个贪心的小气鬼。” 虞采桑抬手抓住盖在眼睛上的那只手,缓慢移开,澄澈透亮的眼眸凝视着敏感不安的alpha。 “你不是,萧玉楼,你很好。” 萧玉楼闻言,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低头吻上那两片形状优美的唇瓣。虞采桑抬手压住萧玉楼后脖子,无声回应。 阳光明媚,室温都高了许多。 …… “啊?!陆珏,你没必要那么拼吧!”谢洵震惊,弱声弱气地问道,“你家上校知道吗?” “知道。” 谢洵更加震惊,“那他还……” 谢洵忽然噤声,半晌低声问道:“陆珏,你跟我说,你们俩是不是合作关系,只是为了应付一下,扯了张证而已。” 虞采桑:“不是。” “啊?那不应该啊,你家那位这么……”谢洵及时收住嘴,越过虞采桑看向一副家庭煮夫模样的alpha,眼睛瞪得像铜铃。 “贤惠持家啊……” 一碗浓香养胃的肉汤轻放到桌上,穿戴着卡通围裙的alpha语气温柔地说道: “宝贝,先喝点汤,垫垫肚子。” “嗯。”虞采桑点点头,尤其乖巧的模样。萧玉楼伸手关闭摄像权限,低头吻了一下虞采桑嘴角。 “我不打扰你了,你们继续聊吧。” 他起身顺手打开摄像,敛眸扫了眼视频里一身军装的alpha。 谢洵蓦地脚底发凉,尴尬地打招呼。 “上校好!” “嗯,你们聊。” “哈哈哈好的!” “少校,我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归队?” 谢洵心虚地移开视线,猝不及防对上站在厨房门口虎视眈眈的上校大人,心里一咯噔。 “第二小队下周一出发,你周末再回来吧。”谢洵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他算是明白了。这位景上校完全被陆珏迷住了,不敢在陆珏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实情绪,偷偷摸摸警告自己呢! “好。” 今天是周三,还能待多四天。 晚饭后,虞采桑帮忙摆放碗筷,关上玻璃门,智能管家自动开启洗涤模式。 荔枝薄荷味的信息素在空中穿梭,有些甚至从衣摆钻入腰间、腿上。可惜,虞采桑一无所知。 萧玉楼心情愉悦地洗手,抱着站在一边等他的虞采桑离开厨房区域。他们的新房也是一房一厅的布局,只是面积是虞采桑宿舍的三倍。 alpha对自己的东西有独占欲,他的房子不允许除了伴侣之外的人居住。平日有人过来做客吃饭,还能勉强接受,但留宿却是完全不可能。 “我去洗澡了,先放开我。” 虞采桑拍了拍萧玉楼手背,只觉得背后贴着的那具身体异常滚烫。 “宝贝,我可以和你一起洗澡吗?” 虞采桑觉得他今天过分粘人。 浓稠如蜜的信息素瞬间弥漫整个房子,它们活跃地纠缠着无法回应他的beta,愈渐焦躁。 萧玉楼忽然闷哼一声,眼中隐约有些血色闪过,神色难捱痛苦。 “玉楼?”虞采桑暗惊,回头询问,“怎么了?哪里难受?” “唔……采桑……”俊美的alpha面色涨红,呼吸愈加沉重,空气中流动的信息素化作无形的手拂过beta的肌肤。“老婆,难受~” 他愈加用力地搂住怀中美人,粗粝的指腹无意识摩擦虞采桑后脖子,喉结快速滚动。 “采桑~” alpha稍微松了一点抱住人的力气,埋头轻嗅,然而人工制造的沐浴露香味,根本无法满足提前陷入发热期的人的需求。 “热……想要你的……”萧玉楼咬破舌尖,血腥味入喉,唤醒他些许意识。 【采桑,他发热期提前了。】奚棠的声音及时传来,也证实了虞采桑的预想。 “信息素。” 萧玉楼敛眸喘息,轻咬虞采桑后脖子,牙齿相互研磨,手也不老实地钻入衣服里,衣扣被猛然施加的力量绷开。 骨节分明的手掌暧昧地滑过线条清晰的腹肌,身体卸了几分力,压在虞采桑身上。 奚棠怒骂:【靠!】下一秒,系统的电流声瞬间断开。 “玉楼~等一下……别咬。”虞采桑惊慌地握紧萧玉楼作乱的手,呼吸混乱,“我给你拿安抚剂和抑制剂……呃——” 坚固的牙齿咬破脖子的软肉,血珠慢慢溢出皮肤,暴躁不安的信息素从伤口往虞采桑身体里钻,想要引诱爱人散发信息素安抚自己。 奈何,alpha的伴侣是位beta,他没有办法释放信息素安抚陷入发热期的alpha。 “不需要它……”萧玉楼喘着粗气,缓慢舔舐掉香甜的血液,猝不及防地抱起虞采桑。 被欲望控制的alpha抱着人快步回房,勾腿踹上房门。 “砰——” 房门应声关上,隐约看到两人双双倒入柔软的床榻上,缠绵拥吻。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12 赛雅诺星坐标优越,虽偶尔有一颗小行星损毁撞击地表,但也因为这些天外陨石,让这片璀璨的蓝色星球孕育出无数美丽的矿石。 宇宙星舰极速推进,蜿蜒绕线降落到平坦开阔的平原。 一群穿着白色军装的士兵排队登陆,每个人的目光都格外坚毅,面色肃穆,尽显英姿锋芒。 【桑桑!好久不见!】 一道白影如炮弹般俯冲过来,弹射入虞采桑怀中,暖色光屏亮起,将肥啾反弹到坚硬的地板。 【离我家采桑远点,你差点撞伤他!】白伶鼬从虚空中跳出,轻踩虞采桑肩膀,奶萌可爱的毛脸满是愤慨。 银喉长尾山雀在地上打滚,将雪白的绒毛弄得脏兮兮的,山雀起身歪头,豆大的眼睛直视虞采桑,眼里闪烁泪光。 【桑桑~我的爪子好像崴到了……】 晶莹剔透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毛茸茸的软毛一颤一颤的,一副可怜的模样。 虞采桑还没说话,肩膀上的奚棠已经飞扑出去,张嘴就要咬装可怜的山雀。 腿脚不好的萧凰立刻飞到空中,避免自己完美漂亮的毛发被这个粗鲁暴躁的炮灰系统拔光了。 【腿怎么好了?】雪白伶鼬直起身,阴阳怪气道。萧凰一听,立刻假装飞不稳,从空中坠落,又在奚棠扑上来时往更高处飞。 【好了,别闹了。】虞采桑一句话制止两只系统的打架斗殴。【萧凰,你怎么在这里?】 他沉默地打量四周,脊背挺直,气势肃穆威严,其余跟随他一起过来的alpha和beta士兵们坚定地站在原地,目视前方。 士兵们在没有得到命令前,始终保持标准的军姿。 “从我左手边第一排第一个开始报数。”虞采桑回身站定,锐利冷淡的目光扫过英姿勃发的士兵们。 令行禁止,士兵们严格执行。在虞采桑说完后一秒,第一个人连忙高声报数,其余人大声跟随。 “49!”最后一名二梯队最高个的alpha昂首挺胸地盯着正前方alpha的后脑勺。 “第六军区第二小队已到指定降落点,请长官下达指示。”虞采桑轻拍三下光脑手环,打开特殊频道,与上周抵达赛雅诺星的一队联系。 【桑桑,我在监视主人大哥。】 “陆上尉,来坐标地址165,89.2,不要开车。” 软萌可爱的电子音与冷酷磁性的男声同时响起。那道男声尤为熟悉,他前几天还在婚宴上与对方见过面。 虞采桑眼眸微闪,沉声回答:“是!” 一身白色军装的‘陆上尉’秒关通讯,沉声高喝:“全体都有,向右跑步走。” 话音落地,士兵们立刻整齐地执行,几十名士兵踩出完全一致的步伐步调,阵型横竖斜都形成一条直线。 【桑桑,你和主人吵架了?】小肥啾疑惑地询问,眼眸澄澈如水洗。它暗想,要是主人不靠谱,它得给它家桑桑找个更帅气、温柔、靠谱的对象! 白伶鼬懒散地抬头瞥了眼绕着虞采桑飞的肥鸟。 【没有,在做任务。】 【啊,你这次的任务这么累啊!好辛苦啊!】萧凰缓慢扇动翅膀,与虞采桑奔跑的速度保持一致。 认识陆珏的士兵们心里捣鼓,今天的陆上尉怎么那么温和,怎么不再跑快点累死一队、三队和九队的王八蛋们! 他们跑了两公里,终于看到一梯队同伴活动的身影。 “喂!二队的!先等一下!”负责岗哨的士兵也发现他们,扬声呐喊。 “原地休息。” 领队的人立刻抬手下达命令,所有人停步,前两排的beta们沉重喘息,余光扫过面色如常的陆上尉。 看起来体力充沛的‘陆上尉’觉得腰快断了,贴身的打底衬衫更是磨皮肤。他假装研究裸露在外的蓝色水晶石块,手掌握拳捶了一下后腰。 alpha发热期提前,导致他剩下的四天假期,全在床上待着。做了三天,睡了一天一夜,原计划第四天傍晚回第六军区,结果变成第五天凌晨。 【桑桑,累不累,我给你扇扇风!】萧凰殷勤地用翅膀给虞采桑扇风,一旁的奚棠不爽地瞪它。 【谢谢萧凰,我不热。】 萧凰假装没看到,悄悄停到虞采桑另外一边肩膀上。 “少将!”士兵们发现快步走来的高大alpha,齐声问候敬礼。虞采桑闻声侧目,赶忙放下易碎的水晶,立正敬礼。 “陆上尉,许久不见。” 相隔十来米,景星依旧能够闻到虞采桑身上那股荔枝薄荷味的信息素,它们张牙舞爪地将beta圈围,肆意地宣誓主权。 面容冷漠的男人脸色愈加难看,暗自咬牙握拳才维持表面的冷静。 “少将……” “你既然和景丞结婚,应该叫我一声哥哥。”景星与虞采桑保持一定距离,他怕他靠近对方,信息素会失控。 此话出,最震惊的当属七队的beta和alpha,他们七队的玫瑰回主星休假一趟就变成已婚人士了! alpha们先前还以为虞采桑身上的信息素是哪个不要脸的a欺他闻不到,故意留下的,还准备私下跟他说。 “少将,军纪严明,我这样叫您不太妥当,还请见谅。”虞采桑委婉地拒绝,“目前,第三梯队正在调控,大概下周三前能够抵达。” “少将,这里是有什么隐藏风险吗?为什么要集结那么多战友过来吗?” “矿区周围有特殊磁场,研究院研发的纳米材料工具靠近就报废了,目前,只能依靠人力挖掘。”景星略微遗憾,面上却不露分毫。 “另外联邦要求我们这周内找到那位外交官的踪迹,你和我一起去狮子星域查探。” “陆上尉,会驾驶机甲吗?”景星专注地盯着对面英姿飒爽的beta,声音都刻意压低放轻。 …… “……采桑……” 昏暗的房间里,一人抱着一件单薄睡衣蜷缩喘息,浓稠的信息素充斥每一寸空间,地面散落两支玻璃试管。 “萧凰选的什么世界……” 萧玉楼委屈地嗅闻衣服上残留的浅淡香味,嘴里呢喃细语。 “采桑……” “味道没了……” 萧玉楼可怜兮兮地爬起来,抱着衣服钻进衣柜里,心里怒骂被他派出去名为监视景星、实为防止打扰二人世界的萧凰。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13 正午时分,赛雅诺星陷入沉寂。 军区各大队调度过来的士兵自觉寻找熟悉的伙伴,士兵们满头大汗地坐在地上,生无可恋地吞咽营养液。 浓稠的淡粉色液体带着浓重的香精味,入喉粗糙黏糊,仿佛糖浆里掺杂了人生百味,让人难以下咽。 “你怎么不开灯?”虞采桑远离人烟,拨通远方的人的视频。 视频很快接通,对面漆黑一片。画面轻微晃动,很快在黑暗中浮现出一道身影。 “想你。”萧玉楼出神地盯着屏幕里的人,伸手去触摸,却直接穿透投影的虚拟屏。“摸不到你……采桑……” 虞采桑眉头一皱,声音暗含担心:“你的发热期是不是还没过?” “……没味道了……” 被影响的萧玉楼意识混沌,前言不搭后语地回答,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可怜兮兮地抱着衣服蜷缩在衣柜角落。 虞采桑见此,更加愧疚,眉眼间的忧虑都快溢出,他抬起手,对面的人也同时抬手。 两只修长的手在虚空中‘相碰’,缓慢而默契地掌心相贴。他们隔着数个星域,借助虚拟投影,与远方的爱人‘肢体接触’。 “这样会好受一点吗?”虞采桑眉头紧锁,“下次这样和我说,我尽量延后或者调整计划。” “不要自己硬扛。” 【采桑,有人来了!】奚棠的声音蓦然响起,止住虞采桑剩下的话。 “我会很担心你的。”虞采桑大脑飞速运转,即将说出的名字在中途改口,“宝……宝。”他说得拗口,险些咬到舌头。 来人落脚动作稍显沉重,坚韧的鞋底踩碎一块淡蓝色碎石。 风过,无痕。 “宝贝……”头次听他叫这个称呼的人惊喜地回望,颓靡的神色一扫而空。“你之前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我……” “不喜欢吗?” 萧玉楼笑着说道:“喜欢~你叫我什么我都喜欢。”隐匿在黑暗里的眼眸熠熠闪光,像一湾容纳岁月蹉跎而后沉淀下来的净水湖泊。 “宝宝,好想见你,抱抱你。” “我也想你。” 话音刚落,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虞采桑面色不变,专注地与萧玉楼打视频。 “晚上,我把全息模式打开,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萧玉楼尚未作答,愈发听不下去的人终于出声,强行插入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里,“陆珏,准备一下,一个小时后出发。” 虞采桑垂下手,回身应好。他余光瞥向屏幕里的人,敏感的alpha因为自己片刻的忽略,眼巴巴地盯着自己。 “宝贝~看看我……” “是,少将!” 【玉楼的情绪在alpha发热期期间直白了好多。】 【他平时也这样……】奚棠有不同意见,在虞采桑看不到的视野,冲屏幕里的人翻白眼。 虞采桑觉得萧玉楼平时只是比较粘人,情绪表达还算正常。不过这话,他没有说,转而开始敷衍交代完事还不离开的景星。 “陆上尉,既然回到军区,工作期间还是不要和别人过多接触。” “少将,阿丞不是别人。”虞采桑眼见冷脸的alpha面色阴沉,却始终稳定发言,“不过,很感谢您的提醒。” “阿丞最近在发热期,我帮不上忙,只能跟他多说一会话,不会因此耽搁工作。” 景星敛眸握拳,心中不甘嫉妒像是一团火焰愈加膨胀,不知何时会彻底爆发。 “阿丞?你们关系还真好。” “大哥,我和我家宝贝的感情当然好了!你羡慕的话,也赶紧找一个omega结婚吧。”虚拟屏中传出一道幽怨不满的嗓音。 发热期的alpha尽情表露对‘自家大哥’纠缠‘阴阳’自家媳妇的不满。 “景丞,我希望你解释一下,五月十三日那天,你为什么有钥匙进去我的书房?” 场面一时间沉静许久。 萧玉楼敛眸钻出衣柜,赤脚踩在冰凉的地面,他弯腰捡起抑制剂空瓶,随手丢进垃圾桶。 “大哥,你不是有答案吗?”男人站直身体,微笑道。 —我一直像阴沟里的臭虫,偷窥着大哥和他的生活,他的明媚自信太过耀眼,我不敢靠近。 我以为他和大哥结婚后,我会放下执念,可是,他过得不好,大哥把他囚禁了…… 明月黯淡了…… 他不在这里,我也不想在这里,我把我的身体、身份让给你们,请帮我护住他的躯壳…… 我的明月,他要开心。 五月十三是萧玉楼跨越时空抵达这个世界的时间,也是景丞放逐躯体,去追寻明月脚步的日子。 同时,也是景星意识觉醒的日子。或者用另外一个说法就是,他重生了…… 萧玉楼凝眸远眺,隔着网络与另外一个星球的alpha对峙。 —他完全控制了我的心,可是我心甘情愿向他俯首称臣。 “大哥,你不懂得如何爱他,那么,我来代替你爱他。”萧玉楼无声回应,眼中闪过挑衅的情绪。 景星眼皮一抬,身上的郁气加重,又在触及对面人冷淡疏离的目光时险些爆发。脑壳的刺痛,让他重新清醒。 他回神发现‘陆珏’的表情有些怪异,误以为吓到他,匆匆交代一下,狼狈地离开。 一只肥啾从景星头上飞落到虚拟屏上,昂首挺胸地看着虞采桑。 “虽然简单,但足够提神醒脑。”虞采桑勾唇轻笑,光屏旋转,“玉楼,你现在好了吗?” “嗯,发热后连带的易感期也结束了。”萧玉楼恢复往日的光彩,一派从容温润的靠谱模样。 “工作顺利吗?” “挺顺利的,我今天早上出发前问过谢少校,问题不大,只是不知为何星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 虞采桑眉头微蹙,“第一个报道这件事的,不是军方的记者……联邦的外交官来的也太快了……” “这件事是原剧情之外的,你注意安全。”萧玉楼伸手描摹屏幕里的人的面容,“有事叫我名字,我会赶过去找你。” “萧凰,保护好采桑。” 小肥啾‘啾啾’两声,神色傲然自信。 【放心吧……】 【我会保护好我家采桑。】奚棠一爪子把骄傲的小肥鸟拍到地上,雪白的绒毛再次脏污。 萧凰见此,也顾不上装柔弱,当着虞采桑和萧玉楼的面跟奚棠干架。 虞采桑:你们俩的关系什么时候能够缓和一下…… 如果两只系统知道虞采桑心中所想,估计会表示它们关系相当‘核平’。 不过是互相看不顺眼而已,这也算是另类的和谐……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14 星域繁复绚丽,两架银灰色的小型宇宙星舰飞速穿过陨石群。 星舰外形似是翱翔的海燕,机翼下,捆绑着两枚激光炮。它们是在来不及躲闪陨石时使用,只是,通常情况下都是满航升空满航降落。 【哇!好漂亮的星云~】萧凰趴在透明窗口前,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厚重的软毛压在肚子和机舱窗口上。 身体从圆润的一颗球变成扁平的一张饼。 【大惊小怪。】奚棠回怼,百无聊赖地在虞采桑怀里翻身,懒洋洋地摊成一条软趴趴的毛巾卷。 【你躺了很久了!应该轮到我了!】肥啾叽叽喳喳地推搡伶鼬,却被后者一尾巴拍了出去,在机舱地板里翻滚。 虞采桑目不斜视地操控着星际世界独有的机甲,眼眸闪烁星芒,浑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滴滴——” 机甲的通讯频道忽然闪过红光,清脆的低鸣提醒驾驶员同意连线。 操控台上密密麻麻的按钮,虞采桑伸长手勾下右上方的红色推拉杆。正前方的监视屏立刻弹出一个小窗口,露出一张刀削斧凿的俊美面庞。 “准备迁跃,陆珏,跟紧我。” “好的。”虞采桑面色一正,快速推动最上方一排蓝色操纵杆,左手握紧方向舵,右手虚放在键位错乱的机械键盘上。 成群的碎石拦在星舰前进的方向,前方的星舰忽然射出赤红色的激光,空间瞬间扭曲,随即炸开一个黑色的空洞。 “走!” 一声令下,两架相隔上千米的小型星舰同时穿入虫洞,几乎在靠近虫洞那一刻,两架星舰机翼同时震颤,机舱内可移动物资全都漂浮起来。 两位驾驶员面色平静,快速地调高星舰参数,牢牢握紧方向舵防止机身失控。 虫洞里,万籁俱寂,一望无际的黑暗,极易滋生阴暗的负面情绪。频道里传递来的呼吸声,让他们的心率能够继续保持在平衡。 白昼闪烁,两架星舰在冲出突破时间界限的虫洞后,陨石运动的声音终于再次传入耳中。 满天的星斗排列成特定的形状,似公狮子的霸气又有母狮子的优雅。群星璀璨,让人见之心动。 对于人类来说已经算庞大的星舰,在狮子星域面前渺小如辰砂,机翼两侧闪过红光。 “少将,已锚定坐标,要分开搜查吗?” 虞采桑分神瞥了眼监控屏,屏幕后的alpha淡然从容,周身气息寒凉冷寂。alpha同时看向屏幕,两人视线短暂交集。 “一起。”景星对于其他人的死活格外冷漠,“联邦只要我们找到外交官踪迹,至于对方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是!”‘陆上尉’不发表意见,只听从军令。 【采桑,要不要休息一会儿,我帮你开?】奚棠一爪子按住不停挣扎的小白鸟,一把吐出白色的羽毛。 【没事,我不累,就是觉得我连驾照都没有,居然先开上机甲了,有点刺激。】虞采桑低头,嘴边漾开一抹浅淡的笑容。 两个还在打架的系统动作一顿,同时抬头看他,它们俩互相对视,难得默契地休战。 两只系统同步飞到操控台上,一左一右站立,像个可靠的门神。 虞采桑低头转眸,极限操控星舰躲避过飞驰而来的碎石。两个系统提起来的心松了一半,转而又在虞采桑冷静地穿越陨石群时重新提起。 两个系统没想到虞采桑居然单靠陆珏的记忆,就敢跟着景星开机甲到宇宙里,甚至从头到尾一副冷静从容的模样。 冷静得奚棠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萧玉楼在机器人那个世界教过虞采桑开汽车…… “陆珏,你为什么会跟景丞结婚?” 淡定自若的beta眉头一皱,“少将为什么问这个?” “好、奇。”这两个字,景星几乎是一字一顿地硬挤出来,他筹谋许久,结果给他人做嫁衣。 “他和我眼缘,既然必须结婚,不如选个看着舒服的。” —在那群相亲的就你一个合眼缘。 这两道声音同时在景星脑子里回荡,男人垂眸苦笑,上一世那道倨傲冷漠的身影与屏幕里自信淡然的身影重合。 “阿珏,你的回答还是一样,为什么你的选择会发生变化,就因为我晚了一步吗?”景星低声呢喃,用力攥紧方向操控杆。 “少将!” 景星回神,立刻按动方向舵上的红色按钮,机翼下的炮筒抬起,射出两道淡蓝色激光,激光击碎‘咫尺’距离的巨大陨石。 碎裂的石头撞向机身,将银色的星舰刮蹭出几条狰狞的划痕。 【这个人开机甲的技术真烂!】萧凰眼珠子骨碌碌转动,嫌弃地吐槽,【还是我家桑桑更厉害!】 话音刚落,机身剧烈颤抖旋转,虞采桑没时间关注两只系统,满脸严肃地快速推杆降频,快速应急处理。 机体转动几十秒,终于停稳,机体外的摄像头,将外界的异样收录。另外一架机甲的alpha连忙递了个通讯请求。 “阿珏!” 【采桑!你没事吧?】白伶鼬瞬息掌控整个机甲的控制,将机身内崩坏的零件修复。 【桑桑,摸摸吓不着!】小肥鸟则用绒毛蹭蹭虞采桑脸颊,豆大的眼睛满是关怀。 无人发现,星舰外展开一只硕大的红色虚影,长长的尾羽迤逦绚丽。它阖眸扇动翅膀,将那些怪石扇开。 “想吐。”虞采桑一脸平静地说道。 【桑桑给你,快吐吧!】萧凰叼来一个结实的袋子,轻轻塞到虞采桑手中。 “……谢谢……”虞采桑捏紧塑料袋,喉间回流液体要吐不吐,要咽难咽。 【智障鸟!】 【暴躁鼠!!】 “少将,我没事。”虞采桑同意景星的通话请求,一答三,制止无意义的关心。 他凝神望向前方。 只见绚烂独特的岩石群怪异地晃动,像是要将靠近的东西全部消灭。 “少将,这些陨石不对劲。”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15 “少将,这些陨石不对劲。” “注意安全。” 景星确认‘陆珏’安危后,立刻向上推动所有触控杆,机仓向上抬升,星舰开始发生改变,逐渐变成类人型的机甲。 原本机翼的位置长出手指,左边机械臂架着一台线条流畅、造型酷炫的电子冲击炮。 机甲抬手,对着不远处的陨石群发起攻击。 耀眼的蓝色光波疾冲而至,磅礴的力量瞬间将巨大的陨石摧毁,炸毁的巨石光速散开,脉冲将四周不稳定的虫洞撞开。 碎石在两位机甲驾驶员面前消失。 广袤无边际的狮子星域依旧美丽神秘,虚幻的色彩勾勒出梦幻的画卷,有两道白影在陨石间穿梭跳跃。 景星和虞采桑穿过密集的陨石群,逐渐向中心靠拢。 两只系统聚精会神地监控整个机甲和前进道路,随时做好接替虞采桑操控机甲的工作。 人形机甲关节灵活,狮子星域又没有引力,两位机甲师完全把军区提供的天工号7.0版本的机甲当作可塑橡皮泥,每一个动作都在挑战军区机械师们的维修技术。 他们分别站在一颗残破的陨石上,低头注视中心区域逐步成型的彩色旋涡。 …… “砰——” 男人沉重倒地,惊悚地看着缓步靠近的高大身影。他试图反抗,可是压在身上的信息素异常强势恐怖,将他所有反抗的勇气驱逐。 “景上校,我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没关系,你去跟我的手下聊聊,没准哪一天你就想起来了。”萧玉楼居高临下地注视满眼恐惧的alpha,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描淡写地宣告。 男人瞳孔骤缩,用力支撑虚软的双腿,然而腰椎的疼痛以及信息素的压制,让他连简单的站立都变得困难。 数名戴着防毒面罩的alpha从男人身后巷口走出,其中两人反压住他,准备把他带走。 “景丞!你不能随便抓人!你没有权利在主星随便抓人!!!” “谁看到了?宋先生明明是因为自己家不省心的儿子心情郁积,报旅游团去枫叶星观光旅游,中途却遇到了一些不守规矩的星际盗匪,失踪了一段时间。” 萧玉楼瞥了眼压住姓宋的男人手的两名手下,眉头轻挑,那两个愣头青这才反应过来,抬手将人劈晕。 “老大,我一定会在他招供前把十八般酷刑都让他试一遍!”愣头青之一拍胸脯保证。 “没错老大,我一定让他后悔算计您!”楞头青之二同样坚定地附和。 萧玉楼摆摆手,示意他们俩先滚,两愣头青无知无觉地扛着人离开,商量着先让姓宋的体验哪个酷刑。 “老大,位置查到了,现在出发吗?” “走。”萧玉楼沉声回答,转身离开,其余三人紧随其后。 他们在高楼隐蔽处搭上等候多时的悬浮车,其余三人同时拽下面罩,面色有些许惨白。 “老大,我觉得你应该再去检查一次信息素纯度,我刚才差点就腿软了!”坐在副驾驶的alpha趴在座椅上回头,眼珠子骨碌碌转动,“难道结婚能让信息素攻击力更强?” “你先找到对象再说!”驾驶座的alpha无语地应声,“算了,你这个月光族的人还是别祸害好人家的beta和omega了。” “啥意思!你瞧不起我!?” 与萧玉楼一起坐在后排的alpha抽出一份厚重的文件,转交给萧玉楼。他无视前排吵嚷的环境,在萧玉楼看资料的时候,尽职汇报工作。 “上校,凯尔少将让您处理完主星的事后马上返程,但是没有说是什么事。”时晏偏头瞄了眼专注看文件的alpha,“大迪和凯尔少将的副手打听过,但那些人嘴巴很严。” 萧玉楼翻页,继续一目十行地浏览,“不用管,我的事情没有两三个月处理不好。” 前排两个alpha一听,顿时笑出声,又怕被骂,捂着嘴巴偷乐。 时晏也没忍住勾起唇角,旋即调整表情,继续汇报。 “东冥星近期会有磁暴现象,这个范围还在持续扩大,似乎会将整个海茨尔星域覆盖。”时晏沉思,“研究院那边声明,大概持续三周。” “是否要暂时推后登陆东冥星的规划?” “不用,出发前再检修几遍,有损毁的或者不合规的零件全部拆卸更换。错过这次机会,要再等几年或者十几年,我不想再等。” 萧玉楼翻阅最后一页,“资料很详细,但是,这份资料不能保证你升迁。那几个与你年龄相仿的竞争对手,人生阅历比你丰富,他们的机会高于你。” 话音一落,前排侃大山互怼的两位alpha立刻安静,连呼吸都刻意放慢。 时晏低眸握拳,“请上校指示。” “火山那群星盗最近很活跃,还炸毁了一颗小型星球,他们的通缉令在星网上又提高了一星,你如果能抓住他们,那些人不再是你的对手。” “是,多谢上校指示!” “嗯。” “上校,还有一件事。”时晏面色肃穆,小心地观察身旁alpha的脸色,“上将不同意您爱人的调区申请。” “我记得稽查审核通过了。”萧玉楼敛眸,将文件资料递还给他,双手搭在膝盖上向后一靠。 “是的,但于老上将不同意。”时晏点头,他看过‘陆珏’的资料,累累功绩,不知多少个日夜的拼搏。 那一身荣誉,如果只在第六军区担任一名上尉,实在可惜。 萧玉楼阖眸敲击手背,“最近有谁去拜访过老于。” “刘中将、朱少将、元少将、郑上校、黎上校。” “让他们打听打听,顺便买几个第六军区日常训练视频推广,另外,让那几个小傻子别演那么浮夸。”萧玉楼重新掀开厚重的文件,“费用直接走我的个人账号。” “好的。” 低调的黑色悬浮车汇入车流,消失在人海中。 夜幕悄声来临,将天地分割,一半融入黑暗,一半灯火通明。 星星点点的灯火犹如宇宙中散发光亮的星球,与车流相对运动。 星火燎原,逐渐扭曲旋转,一颗碎裂的石块飞射入旋涡中,甫一靠近便湮灭成齑粉。 两架机甲半蹲在陨石地表,将这一幕尽收入眼。 贪财谋权不害命的beta 16 彩色旋涡旋转速度激增,四周的陨石逐渐向中心汇聚,机甲脚底刺出长钉,陷入岩层。 “嘀——” 一只四爪铁皮机器从机甲肚腹位置跳出,直冲入旋涡。铁皮机器形似犬类,材质轻盈,动作灵巧。 它很快消失,两位机甲师监控屏上的画面骤然一黑,随后便是呼啸刺耳的风声。 虞采桑忍不住皱紧眉头,双手却不曾离开操控台,奚棠当先跳到虞采桑肩膀上,屏蔽外界干扰。 【谢谢奚棠。】 【不客气~】 萧凰小心地蹭了一下虞采桑的手背,引起虞采桑的注意。 “嘀、嘀嘀——” 屏幕飞窜过一颗破碎陨石,边缘擦过侦察机,巨大的吸力将躲闪不及的犬型机器往前拽。 光影飞速变换,蓦地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白光,监控屏后两人同时闭上双眼,再睁眼,侦察机投射回来的影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满天星光灿烂,共同汇聚成一条银色的河流,蜿蜒绵亘。 铁皮机器坚硬的爪子陷入陨石土层,跟随光速行驶的陨石运动。 “砰——” 陨石穿过云层,径直坠入一片幽蓝色的‘海洋’,速度迅如闪电,让人始料未及。屏幕忽闪,弹出片片雪花。 “我靠!!” 中气十足的叫喊声是机器狗传回来的最后一段影音。 超负荷工作,让这台巡察机彻底报废。 “少将,现在连线赛雅诺星吗?” “嗯。”景星颔首,神情凝重,他迅速操纵乱序的键盘,与赛雅诺星驻扎的部队连线。 监控屏骤黑,缓慢浮现一道矫健帅气的身影。 “苏锦佑,赛雅诺星有陨石坠落吗?” “滋——” 信号频似乎还有些薄弱,屏幕里的人端正地站立,眼神锐利坚毅。 “少将……滋啦~是……滋……的……石……滋滋……” 高大板正的寸头alpha一顿一顿的,说话声音带着电流声,只能勉强听清楚一些关键字眼。 “白……滋滋……航……滋……废……” 虞采桑和景星等了几分钟,见信号依旧烂,只能断开通讯。 “少将,要将这些陨石敲碎吗?” 旋涡周围的陨石群数量繁多,大小不一,大的有月球那么大,小的也有机甲手掌宽。而这些巡航机甲虽不如战斗机甲庞大,但相对普通人类而言,也足够高耸。 若是放任自由,不出一个月,赛雅诺星就会被砸穿,整座星球全是深不见底的窟窿。 景星沉声下令:“将块头大的炸了。” “好。” 虞采桑迅速拨动操控杆,机甲灵活拆下肩上的炮筒,打开瞄准镜,炮口朝前。 机甲胸腔打开,吐出一颗火箭弹药,机甲伸手抓住,塞入炮筒。 “轰——” 火箭轰鸣疾驰,强劲的压迫将周围的碎石碾碎,炮弹在黯淡的‘群星’里划出一条银色长线,化作黑夜中最为璀璨的繁星。 “嘭——” 火花轰炸开,耀眼的红光在辽阔的星域中留下短暂的色彩,火光伴随着轰炸声,直至弹尽,陨石群里体积庞大的陨星,终于碎裂。 景星控制机甲抛出数十枚小型定位器,它们如同蚂蝗般牢牢吸附在大块头的陨星中,不断深入地心。 “继续找人……” 话落,两人隔着屏幕对视,将镜头一同拉向正在成型的虫洞。 “少将,我……” “先探查,如果没有踪迹,我们再返回。”景星打断虞采桑的话,沉静地下达命令。 “是!” 两架机甲同时恢复最初的模样,继续在星域中遨游。 星域实在浩瀚无垠,人造机甲与之相比,如同蚍蜉与大树。他们在联邦外交官遗失信号的那片区域仔细搜索,却一无所获。 “跟紧我。”景星当先驾驶星舰飞入未成形的虫洞,虞采桑紧随其后。 天然形成的虫洞比人工创建的更加危险,随处飞射出来的陨星擦着星舰划过,磁场异常,引力压力失常。 星舰像是在狂风暴雨里行驶的小渔船,稍有不慎便会机毁人亡。 他们谨慎地驾驶星舰,将探测仪功能开到最大,终于在即将离开虫洞之际,感应到微弱的信号。 星舰调转方向,逆流而行。 “嘀嘀——” “警告!尾翼受损已达40%,左翼进气道堵塞,右侧机翼受损7%……” “警告……” 他们在警报声中加快速度,监控屏将远处随处飘荡的球体保护舱的影像收录,景星甩出一条锁链,抓握住保护舱,将其拖拽过来。 “走!” …… 宽阔的人造草坪上,一人飞快冲刺,身后紧跟着三名身形矫健的男人。 逃亡的人躲过数次射击,滑铲溜下碎石扎堆的斜坡。他顾不上严重的擦伤,奋力奔跑。 肾上腺爆发,信息素也像是开闸的水,不停往外冒。也因此,他的踪迹格外透明。 “砰——” 一颗子弹如疾风射落,精准地穿透alpha的膝盖,alpha脱力翻滚,刚要爬起来,便被一道巨力踩回泥地。 碎石刺入皮肉,在骨骼神经上摩擦,疼痛弥漫全身。却在下一刻,再也没有心思关注。 磅礴的信息素像巨石压落,他的呼吸瞬间停滞,浑身颤抖。 “跑得还挺快的。” 萧玉楼眼神戏谑冷漠,撤开脚,抓住alpha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 “崔志远少校,好久不见啊~” 墨发男人轻笑,语气轻慢嘲讽,自然的光束洒落在身上,面白无须,身高腿长,如同误入尘间的谪仙。 只是,他并非谪仙而是修罗。 “怎么没有人来接应你?不会是被抛弃了吧?” “你为之效力的国家看来并不在意你的死活,你做间谍做得真失败啊~” 崔志远挣扎喘息,目光阴狠地瞪着萧玉楼。 “是卡尔曼国,还是白昼国……”萧玉楼笑容满面,气息却尤为诡谲恐怖,他猝不及防松手男人顿时撞到地面。 “或者是……萨米斯国。” 坚硬的石头撞上鼻梁,崔志远迟缓一秒,捂着鼻子惨叫。 “哎呀呀~真不好意思,手没力气了……”萧玉楼笑眯眯地掰开崔志远的手臂,黝黑的眼眸轻转,“好像破相了。” “景、丞——” “砰——” 一记重拳直击崔志远眼睛,alpha还未反应惨叫,铁拳再次挥出,另外一只眼睛也短暂失去光明。 “啊——”男人惨叫,声音震天。 “咔吧——” 萧玉楼笑着卸了崔志远的下巴,一脚踢飞他: “真不好意思,我的拳头有自己的想法。” 飞出去的人直挺挺撞到一颗巨石上,骨头碎裂的疼痛难忍,崔志远当场昏厥。 萧玉楼瞬息收回外溢的信息素,缓步转刀,挨个挑断崔志远的手脚筋。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拽着昏迷的人的衣领,一把甩了过去。 “准备收网。” 容貌出色的男人转身,从衣兜里取出一张洁白柔软的纸巾,敛眸擦拭手上的血液。 白纸被染红,无法恢复原状。 使用过的纸巾被丢进垃圾桶,在垃圾场统一焚毁将是它的终点。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17 晨曦微光,幽寂的郊区别墅外,数道身影悄然接近。他们藏在暂时见不到光亮的阴影里,鱼贯而行。 他们在被发现前,配合默契地放倒别墅外巡逻的保镖。 西边有人收起枪械,助跑跳跃,顺势抓住二楼围墙,三两下便翻身进屋。他半蹲在墙角,小心地观察里屋。 室内空旷幽静,一身黑色作战服的士兵收枪打开玻璃门,确认无危险,适才做手势告知,第二位爬上楼的士兵伸手拉了一把正在爬楼的同伴。 通向一楼的楼梯间忽然传来声,他们立刻隐藏,看着穿着朴素的beta勤快地收拾散在地上的衣物和食物。 beta面无表情地收拾完,死气沉沉地下楼准备屋主人的早餐。 有人悄无声息地跟上,在楼梯转角把人敲晕捆绑。一楼大门从里打开,等候在外的士兵们一拥而入。 走在最末尾的男性alpha一身笔挺的白色军装,肩章为一星麦穗。 他颇为挑剔地打量屋内装修,拿出一小瓶酒精开始消毒,又不厌其烦地擦拭客厅里的原木椅子。 刚坐下去没多久,楼梯口传来一阵喧闹的咒骂声。 男人偏头看去,几缕长发飘到胸前,发丝顺滑黝黑,一眼就能看出来主人对这一头秀发的用心。 “乌冕,你什么意思!!”衣衫不整的alpha满腔怒火在看到端坐在客厅的长发男人时,瞬间爆发。 “元少将,早安,麻烦您跟我们走一趟吧。”乌冕迫不及待地起身,仿佛那张被消毒液腌入味的椅子有什么妖魔鬼怪存在。 他满眼嫌弃地扫了眼元少将,只觉得浑身刺挠。 “乌冕指挥官,抓人还得有个由头,更何况我多年兢兢业业,为国为民。你大清早擅闯民宅,把我抓起来,未免太过霸道了!” “哦~元少将,你为的是哪个国?”乌冕拿出一方洁白的帕子捂住口鼻,“不是我们麦穗国,是萨米斯国吧。” “别跟我狡辩,元帅派我过来,自然是证据确凿。”乌冕抢先出声,制止对方胡言乱语,亲卫们机敏地捡起一条抹布塞进元少将嘴里。“带走!” “今天用元少将的账户帮他把那些人的工资结清一下,免得明天账户冻结,这群可怜的人被他们犯事的老板白嫖。”长发男人回眸看向拾级而下的寸头壮汉,绝佳的视力让他清晰看见对方蜜色皮肤上的吻痕。 “收工!” 一群人悄悄地来,又悄悄地离去。 那位寸板头壮汉眼神森冷地注视军官们离去的背影,转身上楼,紧闭房门。 银色长靴踩过地面,脚步规律齐整。 萧玉楼倚靠在墙边,专注地看着虚拟光屏,他设置了权限,旁人无法看见他在看什么,只能借由满眼慕爱痴迷推敲。 “乌指挥,您怎么来了?”他听到刻意发出的声响,轻飘飘地扫过去。 “我挺好奇,哪个蠢货会往里钻。”乌冕偏头看向墙上监控,其中便有方才前去的元少将家的监控画面。 元少将的小情人回房换了套衣服,踹醒昏迷的保镖,带着他们离开别墅。监视器分辨率猛地降低,呼吸声粗重。 “第一个蠢货出现了~”萧玉楼终于回话,笑意幽深怪异,像是流于表面,全然虚假。 乌冕没有回答,低头沉思,监控室里猛然陷入死寂。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另外六个监控画面的线人也有所行动,他们脸上有着不同程度的慌张。 有人发现无法联系背后主使,恼怒地摔光脑手环。 “听说你结婚了,恭喜。” “谢谢。”萧玉楼粲然而笑,真心实意地答谢。 乌冕这回是真的好奇:“什么样的人物能够拿下你?” “一位机敏果敢又温柔体贴的大美人。” 萧玉楼垂眸浅笑,气息和煦如春风,脱口而出的话语满含柔情和赞誉。 “叫什么?” “陆珏,第六军区七队的上尉。” “这名字有点耳熟。”乌冕沉思默想,半晌抬头,“厉害啊,居然真让你追到暗恋对象了。” 景丞和乌冕是同专业同宿舍的校友,虽然毕业后没有交集,但在校期间关系还算不错。 两人碰面时,还有些惊讶,随后不约而同暗想,不用跟不认识的蠢蛋合作,这份抓间谍的差事跟带薪休假没区别。 他们轮流监视这些半废的棋子,大约三天后,这些人终于忍耐不住开始行动。 萧玉楼和乌冕暗中调控,放松关卡,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没有暴露。 研究院探查到的磁暴讯息未曾公布,跨星域的消息完全发送不出去,也因此,这些人误以为被过河拆桥。 利字当头,他们有退路,便心安理得地赚取卖国财。 第三军区和第五军区军官合作后,却始终隐而不发,只不过是为了将这群人一举拿下。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鱼饵自作聪明开始行动,他们自然不会辜负这份贴心。 第三军区几个大队的士兵同时接到调令,连忙放下手中活计,前往先前商议好的目的地蹲守。 麦穗国风云涌动,也许过了今天,各大军区甚至街区都会大换血。 那张名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让人心痛。 “这些人要留着……” 乌冕灵光一闪,顿时明白他的意思,“景上校,坏主意还挺多。” 萧玉楼笑而不语,继续圈了几个名字才递交给对面精神矍铄的老人。 “就按你的意思,我老了,以后轮到你们年轻人当家了。”老元帅笑容和蔼可亲,眼中满是欣慰与赞赏。 乌冕侧眸而视,嘴角微扬。他难得听到老爷子夸他,虽然是沾了景丞的光,但心情依旧愉快……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18 赛雅诺星。 士兵们任劳任怨地回填大坑,距离他们驻地十公里,一颗直径超五百米的陨星深陷入地面。 第一梯队的航舰正好停在附近,这颗巨大的陨石,将载人航舰砸成粉末。 那会,恰好第三梯队的人登陆,他们刚下航舰就看到一颗天外陨石坠落的稀奇景象。 “少将,您和陆上尉救的人醒了!” 景星动作利落地下铲子,飞沙划过一道弧度,跌入坑底。 这群年轻的士兵破坏力远超哈士奇拆家,景星和虞采桑才离开一个多星期,就挖出一个十米宽百米深的大坑。 “苏锦佑,组织休息。”景星瞥了眼身边埋头苦干的虞采桑,扬声吩咐。 “收到!”苏锦佑眼眸骤亮,看向过来报信的小兵的眼神犹如再造父母。 小兵害怕地后退,连忙带景星前去临时搭建的救护帐篷。没谢对人的苏锦佑欢快地组织士兵们休息,整个人毫无形象地躺在易碎的蓝水晶‘床’上。 “早上的训练都没有这么累——我的老腰!” “今天吃什么口味的营养剂?” “后天终于能回去了!我都饿瘦了两斤!” beta士兵们坐成一团,alpha们则保持一定的距离,避免信息素不小心外溢打架。他们趁着休息,七嘴八舌地聊天。 虞采桑随手拿了一支味道难以下咽的营养剂远离人群。 “宝宝,你什么时候放假啊~” 虞采桑刚打开光脑通讯频道,立刻弹出一个视频请求,模糊的身影隐于名字后面。 ——宝贝最爱的爱人。 这个备注是萧玉楼改的,趁着奚棠被关在系统空间那会改的。 “大后天有一天假。” “好,我去接你~” 萧玉楼笑着颔首,专注地盯着屏幕里鲜活的beta,思念之情溢于言表。 “玉楼,我很想你。” “我也是,真想现在就见到你!”萧玉楼额头轻贴在虚拟屏上,“等会回营帐能不能打开全息投影,我想抱抱你。” “好,你的事忙完了吗?” “快了,明天回主星。”萧玉楼柔声细语地说着,视线一点点偏移到虞采桑淡粉的唇瓣,又慌张地移开。 他同时开启前后摄像头,将漫天繁星的夜空分享给沐浴在夕阳下的虞采桑。 “宝贝,东冥星的夜景好美,等我们蜜月旅行,我再带你来看!”萧玉楼认真地摄影,将上上位面学到的摄影技术发挥到极限,“现在,暂时看看我相机里的星星~” “很好看……鬼斧神工的自然造物,一眼惊叹后又深觉得自身渺小。”虞采桑专心注视屏幕,清澈的眼眸逐渐黯淡,“它们是沉默的旁观者,看见历史轮转,看到万物变迁……” “虞宝,别看夜景,看我。”萧玉楼笑意收敛,声音低沉诱惑,虞采桑不自觉将目光投向他。 “摸摸自己的脸,是什么感觉?” 虞采桑依言触摸脸颊,掌心温热,面颊微凉。怀里两只小系统咕蛹,模拟出来的心跳和呼吸格外真实。 “热的。” “嗯,摸一下奚棠和萧凰。” “奚棠软软的,很好摸,萧凰也是。” “忘记星空的浩瀚,我们都在你身边。” “你不在。”虞采桑低头摸摸两只软萌可爱的小动物,“萧玉楼。” 话落,周围空间一阵扭曲,灼热的躯体笼罩,温柔地搂住虞采桑。 “我在。”萧玉楼的声音近在咫尺,虞采桑恍惚之间有种前者就在他身后的错觉。 一双手穿过,轻轻握住虞采桑双手,略显沉重的脑袋搭在左肩,清晰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间,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我在。” “你……”虞采桑愕然,便要回头。 却听—— “嘘,别回头。”萧玉楼轻蹭虞采桑脖子,面色惨白虚弱。“你看到我,我就得离开,又只能看你,不能抱着你。” 这个世界毕竟不是超能量体世界,他违背法则跨越虚空,霎时被天道感知,惩罚也随之降临。 若不是萧凰及时开启屏障,萧玉楼哪里还能这么中气十足地说话。 【主人,你等着,我去干祂!】萧凰眼见自家宿主被降罚,顿时火冒三丈,小小一团如同炮仗穿透虚空离开。 奚棠抬头凝视萧玉楼,也紧跟着消失:【采桑,我离开一会……去……劝架。】 奚棠不太确定,它大概率不会劝架,希望打起来,不会是一挑二。 它一个系统打俩的那种。 “它们……” “没事,它们很厉害的,吃不了亏。”萧玉楼亲昵地搂着人,享受许久不见的温存。“虞宝,你好像又瘦了……” 温热粗粝的大手熟练地丈量怀中人腰身,语气中满含心疼。 “去了一趟狮子星域,我以为只待了一天,回来才发现在上面待了七八天,那几天没有饥饿感,所以没吃东西。”虞采桑握住萧玉楼的手,细细道来。 “这里没有食堂,大家都只能吃营养液,我不喜欢,白天什么都没有吃。晚上在营帐里和奚棠还有萧凰一起不道德的吃独食……” “这样啊,我家采桑学会吃独食了,真好~”萧玉楼轻笑,语气满是骄傲。 他身上镀上一层金光,填补有些虚化的躯体。 “萧玉楼,我好了,你回去吧。”虞采桑低声轻语,抬起萧玉楼的手,学着他平日的动作,在男人掌心轻吻。 劲瘦骨感的指节挤入指缝,用力抓握住萧玉楼的手。 “你的手很凉。” “抱歉,我不该瞒你,我们大后天见。”萧玉楼敛眸咬住虞采桑后脖颈,牙齿轻微摩擦,留下一道浅淡的牙印。“打个标记。” 身后的触感消散,风吹过,只觉得空荡荡的。 虞采桑抬眸看向正前方漂浮的虚拟屏,屏幕黝黑,好半晌才终于弹来视频请求窗口。 短发beta秒接,光屏里缓慢浮现一道身影,模样丰神俊朗,那人赫然是方才还搂着虞采桑说情话的萧玉楼。 “采桑,你刚才没有送我一个离别吻。” “……先欠着。”虞采桑熟练顺毛安抚人。“大后天晚上再……” “还要个见面吻~” 虞采桑轻声问:“我不允许,你又要所谓半个吻吗?” “可以吗?”萧玉楼假装听不懂,满含期待。 “……”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19 “陆上尉!” 这道声音格外不合时宜,萧玉楼隔着屏幕投射过去的眼神格外不善。来人远远瞧见屏幕里阴沉脸的alpha,虎躯一颤,从脚底升起一股凉意。 虞采桑连忙起身,快速拍去衣服上沾到的灰尘,“苏副官,有什么事吗?” 苏锦佑忽然面色大变,踉跄往后退,“陆上尉,你身上怎么有信息素的味道?”他怕他慢一步,被这股信息素影响,扑通跪地就丢脸了。 “刚喷的仿信息素香水。”虞采桑睨了眼屏幕里的萧玉楼,张嘴就来。 苏锦佑顺着他的视线瞄一眼悬浮屏,暗自腹诽,谁家好a真把信息素加到香水里啊!俩兄弟没一个正常的!! “苏副官,稍等一下。”虞采桑误以为他是因为萧玉楼在场,不好说指令,“阿丞,我先挂了,晚上再聊。” “好的,宝贝忙完一定要找我啊~我随时都有空!”干了坏事,有些心虚的萧玉楼不敢多言,难得爽快地应声。 虞采桑点头答应,毫不留情地断开通讯。 “苏副官,您找我有什么事?” “少将找你。”苏锦佑这才敢说明来意。看起来稳重又凶狠的alpha在内心哀嚎,这份苦差事什么时候到头啊!!! “……苏副官,是陨星坑发生什么异变吗?”虞采桑旁敲侧击,想了解是公事还是私事,公事他肯定去,私事就得找借口推脱。 苏锦佑状似为难,低语道:“是你申请调区的事,少将想和你聊聊。” 虞采桑抬眼,面色蓦地凝重。他跟着苏锦佑来到一处营帐前,后者打报告,却并未得到答复。 营帐内并无活人气息,那位少将大人应该还没到。 “陆上尉,你先进去等一下,少将一会就来!” 虞采桑转眸瞥了他一眼,见对方丝毫不觉得一位少校给一个上尉掀门帘有什么问题,只得抬腿进去。 “谢谢苏副官。” “不客气不客气,快进去吧!”苏锦佑笑嘻嘻地说道,缓缓松手。 门帘迅速落下,遮挡住他人的视线。 营帐内昏暗,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可自动伸缩机械桌,桌上菜肴色香味浓。 虞采桑顿生退意,一只脚刚向后迈,便察觉到有人靠近,立时抬手肘击,却被对方毫不费力地拦下。 “警惕性不错。”低沉优雅的男声满含赞赏,似乎还有些不明的情绪藏匿其中。 “少将,很抱歉,您突然站到我后面,我没反应过来……”虞采桑收手收腿,向前走了两步转身面向悄无声息进来营帐的alpha。 “没关系,这说明你学得很好。” 虞采桑尝试马上聊完调区的事离开这,“少将,我……” 可惜,某个alpha只是找借口骗他过来和自己一起吃饭,并不想聊这事。 “不饿吗?吃完再聊。”景星凝眸看着眼前站的板正的beta,缓慢放下手,背到身后悄悄捏握。 “陆珏,过来,坐下。”景星拉开椅子,回眸注视依旧站在原地的人,启唇低语。 他后知后觉自己的语气太过冷硬,逼迫自己不去在意虞采桑身上留存的若有似无的信息素。 荔枝的甜腻夹杂着薄荷的冰凉,对于omega来说,或许格外受欢迎,但在alpha的认知,却是明晃晃的圈定地盘和所有物。 “下次景丞提的无理要求你直接拒绝,他的信息素太霸道,会影响到其他alpha。”他的话冠冕堂皇,倒是听不出一点私心。 “陆珏,过来坐,你和我现在是家人,偶尔照顾你一下,是我这个哥哥应该做的事。” 虞采桑想反驳,但考虑自己的调区申请还没通过,便没有吱声。他缓步靠近,站在椅子边,没有直接坐下。 “谢谢少将。” 景星与他对峙片刻,移步落座。虞采桑这才坐下,腰杆挺直,不像是吃饭的倒像是参加议会的。 “陆珏,你很怕我?”景星用公筷夹了一筷子牛肉,虞采桑捧着碗接过,犹豫一会才动筷。 “没有。”虞采桑低头尝了口,只觉得口腔刺痛火辣,不动声色地扒了两口饭,压下嘴巴里的辛辣味。 陆珏的口味和他一样,饮食清淡,吃不了辣。景星那么关注陆珏,不应该不知道陆珏的饮食习惯。 “陆珏,为什么想调区?”景星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眸光闪烁。 虞采桑立刻放下筷子,正色道:“阿丞在第五军区,我想和他一起。” “陆珏,我很看好你,你是很厉害的beta,如果因为感情耽误你的前程,我会很遗憾的。” “少将,我不会因为阿丞……” “那为什么还想去景丞那里?”景星出声打断,目光定在虞采桑身上,神色幽深阴凉,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少将,我和阿丞结婚了,想和他在一个军区工作很正常,不会因此丧失进取心的。” 虞采桑直接在景星雷区蹦跶,反正他不可能跟这位顶头上司说,他觉得第六军区军官评级政策对他不友好,他才想跑路…… 景星垂眸冷笑,半晌才道,“先吃饭,菜凉了。”景星又拿起公筷给虞采桑夹了一筷子不辣的肉菜,语气异常温和。 “不能吃辣要跟我说,嘴巴都辣红了。” 虞采桑有点琢磨不透这个人的想法,但秉持着不浪费粮食的缘故,淡定地吃饭。 那盘辣得让虞采桑怀疑人生的小炒黄牛肉,在景星的努力下,逐渐光盘。看起来冷漠的景少将,却是个重辣口味。 “陆珏,我不同意你的调区申请,上将也是。”景星放下筷子,轻轻擦拭嘴唇,“第五军区那边也没有同意。” “多谢少将告知。”虞采桑神色不变,颔首答谢。 “嗯,你想和景丞一起,我会跟他说,让他来我们军区。” “少将,不用麻烦了。”虞采桑慢慢站起来,“如果您没有其他吩咐,我就先走了。” 景星颔首,目送他离去。 “苏锦佑。”过了许久,景星冷冰冰地叫营帐外戒备的alpha。 “少将!” “告诉第五军区,陆珏取消调区申请。” “是!”苏锦佑连忙应声,确认难伺候的少将没有其他吩咐,立刻转身离开。 寸板头alpha站在营帐外眺望虞采桑离去的方向,微微叹气,片刻后,打开光脑,开始忙活景星交代的任务。 他编辑好信息,迟迟没有点击发送。 天边的太阳落下,苏锦佑僵硬在半空的手,轻碰悬浮屏,窗口收缩。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20 密不透风的营帐内,一缕幽蓝色光芒逐渐扩散,骨节分明的双手快速打下一串字母代码,链接建成。 窄小昏暗的营帐被宽敞明亮的虚拟网络世界取代。 “嘀嘀——” 虞采桑抽出虚拟屏,检查纷沓而至的信息。 【陆老师,来新活了!】一个id叫做‘我真的爱加班’的好友在半个月前发来消息,又在昨天悄悄发来一个问号。 【什么活?】虞采桑敲了三个字,正要退出看其他人的消息,那边秒回。 【有个人傻钱多的要代打,一个小时五万星币!】 【加。】 【好嘞,您等着!我马上找那位老板!】 虞采桑没再回他,继续察看其他消息。左前方数据扭动,一道高大的身影缓慢浮现。 【哥!您什么时候有空教我新招?】头像格外小奶狗的网友在一个小时前发来问候,仔细看这个人几乎每隔几个小时就会发消息骚扰。 虞采桑整个列表变成‘999+’,有他一半的功劳,另外一半则是…… “采桑~” 接入全息网域的男人快步走来,急不可待地搂抱住虞采桑。 “一个小时十几条消息……你是住在这上面了吗?”虞采桑无奈地回抱他,吐槽道。 “我怕在简讯上发消息会打扰到你……” 星际时代的人们有两种网聊方式,一个叫做简讯,一个是全息投影。 简讯是一个日常聊天、视频的平台,人们会在这上面分享生活,处理工作。 全息投影用的比较多的就是军校学生以及士兵,有人用来约架、有人进行日常训练、也有人交流学习和打架的心得…… 这样说来,后一种网聊方式确实不常用。 “我要跟你说件事。” 粘人精依旧抱着虞采桑不放,“嗯,你说。” “我去不了你们军区了。” 萧玉楼动作微顿,神色凝滞幽暗,“你们这也有人从中作梗?是景星吗?”他一猜一个准,仿佛拥有上帝视角般。 “不知道是谁告诉景星的,但他确实拦截了我的申请。”虞采桑简单分析了两句,“应该不是谢洵,他其实挺希望我离开第六军区的。” “是我这边的人泄露的,他和朱少将有利益牵扯,刘中将家的omega恋慕他,连上将上周末去白昼国开联邦会议了,离开前把工作分摊给他们。”萧玉楼带着虞采桑席地而坐,敛眸抓握住他的双手。 “他们想卖景星人情,拒绝了这个申请,但是,前天连上将回来后重新审批了。” 话落,两人同时皱眉。 “他骗我。” “景星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第五军区不同意。” 萧玉楼敛眸,“这人真是狡猾,他没说谎,只不过掩盖了部分真相,混乱了顺序。” “陆珏之前和他没有交集,他……” 萧玉楼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只记得忙婚礼,忘记跟虞采桑分享情报。 “景星和陆珏中学毕业那年是同班,他对他一见钟情,从那时候就开始找人跟踪陆珏,只是大二那年父母意外身亡,他忙着处理他们的身后事才松懈了一段时间。” “上回我们去过的老宅,他的书房里,密密麻麻的贴满了陆珏的照片。” “还有就是,景星重生了。你现在所面对的,是剧情后期那个没有栓绳的疯子。” “怪不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虞采桑若有所思。 “对不起虞宝,我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跟你说了。” “没事,现在说也不迟。”虞采桑抽出一只手,摸了摸萧玉楼的脑袋,故意揉乱男人精心设计的发型。 发丝卷曲杂乱,多了几分落魄和潦草,却依旧帅气。 他们在全息网络上聊天,隔着长远的距离‘面对面’倾诉自己的挂念,在深夜抵足而眠。 赛雅诺星的行程准时结束,他们离开那天,研究院的航舰抵达,接替了他们的工作。 第六军区的士兵们回到驻扎地,体验‘挖矿’的士兵们欢欣汴舞地返程,看到熟悉而肃穆的军区轮廓时,全都热泪盈眶。 天知道他们有多想念第六军区……的食堂! 航舰落地时,天色有些暗。 虞采桑简单清点人数,核对没有人遗留在航舰上便宣布解散,士兵们如同脱缰野马飞奔回宿舍。 他也快速办好外出手续,出去见等在外面的alpha。 那人站在路灯下,身姿挺拔如松柏,见之便笑,色若春晓。 “采桑~我来接你了。” 虞采桑快步抱住萧玉楼,附耳轻语,“嗯,我们回家。” “好~” 停靠在路边的悬浮车缓慢关上车门,向远方行驶。 “主人,欢迎您回家。” 智能管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欢快,亲热地欢迎离家许久的人。 “小智,关机。”萧玉楼关上门,回身搂住虞采桑。 “好的主人。”智能管家轻快地答复,声音渐弱,直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电流声停歇。 “啪哒——” 房间内的灯光同时暗下,又被手动开启。空旷幽暗的客厅,只留下一盏明黄色的暖灯。 “换个鞋。” “我帮你脱。”萧玉楼说着,便蹲下,熟练迅速地代脱鞋,温热的手掌圈住那截纤细的脚踝。 男人眸色微暗,勾住袜口,慢慢褪下。 虞采桑低头看他,顿时寒毛卓竖,强忍把人踹开的念头。 “萧玉楼。” “嗯……”萧玉楼仰头回望,喉结滚动,手指微微缩紧,指腹暧昧地摩擦。 “快点脱,我要洗澡,困了。”逆光的男人垂眸,语气轻缓飘忽。 现在是晚上九点三十五分,生物钟还没有到,虞采桑原本并不困,也许屋里的氛围太适合睡觉,他突然就困了。 萧玉楼眉眼微弯,轻笑出声,声音低沉性感,在夜色中格外撩人心弦。 “好。” 他的指腹轻刮过白皙冰凉的脚背,一手抓握一手捞过拖鞋,为‘犯困’的人穿上。 “好了……”萧玉楼垂头为虞采桑穿上另外一只拖鞋,轻轻松开手,眼眸炽热地盯着他。 虞采桑呼吸一滞,几乎落荒而逃。 对方发热期做的事还历历在目,他就一天假,明晚就要回军区,不想顶着‘腰伤’晨练。 萧玉楼三下五除二脱鞋,捡起地上的白袜子,缓步到阳台清洗。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21 劲风刮过,一身修身运动服的男人原地转身提膝,正中迎面攻击的人的肚腹。 男alpha倒地翻滚,躲开运动服男人抬腿下劈的攻击,一个鲤鱼打挺,发起猛攻。 然而,这些攻击全被一个并不强壮的beta轻易化解,alpha身上逐渐增添新伤。他环视看台上的两位公子哥,心里嫉恨,招式愈加凌厉然而他的气却乱了。 “砰——” 漂亮‘柔弱’的beta猛地勾腿攻alpha下盘,alpha下盘步伐稍乱,便被一记扫腿踢翻。 落地沉重,被踢中的脑袋嗡嗡作响,眼前发白。 运动服男人快步上前,俯身按住对手的后脖子,抬头看凭空出现的倒计时。 倒地的人试图挣扎起身,却被牢牢摁在地上,直到倒计时结束才卸力平躺。 其中一位满身名牌的青年alpha满面怒容,留了句‘有什么了不起’,便头也不回地下线。 虞采桑起身,眼神冷淡地看着向他跑来的alpha,“打钱。” “好的!好的!”卷毛alpha眼眸亮晶晶的,满眼崇拜,“陆哥,你能教我不!我不白学,会交学费的!” “一个月100万可以吗?” “没时间。”虞采桑转眸瞥了他一眼,觉得这人确实符合‘人傻钱多’的标签,他倒是想赚这笔钱,但是他没那么多时间。 “120万!” “没时间。” alpha欲哭无泪,咬牙道,“200万!”他三分之二的零花钱都花出去了,后半个月得苦巴巴地过日子了! 虞采桑蓦地停步,回头看他,“我真没时间。”他的心有点痛,居然赚不了这笔横财。 “陆哥,我有时间!我可以在你有时间的那会上课!”卷毛alpha笑容灿烂,左眼写着‘有钱’,右眼刻着‘来骗’。 虞采桑心动了。 “陆哥,我可聪明了!很好教的!” 虞采桑回想军区时间安排,“中午十二点到一点半,晚上九点到十点半,我会上线教你,一周后,我们做个小测评估,之后我会给你出具一份适合你的训练计划。” “好的,谢谢陆哥!”卷毛alpha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完全就是一个有钱好说话的活泼开朗大男孩。 “下周五有空签个协议?” “有空有空!”卷毛alpha点头如捣蒜,生怕自己晚答应虞采桑就反悔。“陆哥在主星哪个区,我去找你!” “c区七十号公寓附近有家咖啡馆,我们在那里见面。” “好的好的!”卷毛alpha连声答应,还要说自己的名字,身边人却直接离线。 修长匀称的身影缓慢消失,临时建立的星网崩塌,虞采桑睁开眼便觉得身上重量不太对劲。 低头一看,正对上躺在自己腿上熟睡的俊美容颜。男人的眼睫毛又长又密,像是一把小刷子。 虞采桑伸手,指缝穿过发丝,动作轻柔地替睡梦里的人按摩脑袋。落地窗外阳光明媚,温柔的光尘悄悄走进屋里。 光影浮动旋转,它们在跟时间共舞。 长卷的睫毛轻颤,缓慢睁开深邃漂亮的双眼,茫然的神色逐步被温柔取代。alpha轻易抓住虞采桑的左手,轻吻细长泛粉的指尖。 “采桑~怎么不叫醒我?” 虞采桑垂眸,神情专注,似是神明垂怜。萧玉楼顿时痴了,抬手触摸对方脸颊,拇指缓缓擦过唇瓣,一下又一下,直到嘴唇涂抹上天然的血色。 “你一定是上天赐予我的宝藏……” “为什么这样说?我不是靠你自己撩拨成功的吗?” 萧玉楼冁然而笑,忽然半撑起身,勾住虞采桑后脖子,轻轻下压。 两唇相贴,萧玉楼沉重吞咽口水,“我的眼光真好~”说完,便启唇舔舐虞采桑唇瓣,动作温柔地碾磨每一寸肌肤,一点点引诱爱人回应。 狭长的丹凤眼微敛,专注地盯着虞采桑清亮的眼眸。 “唔……”虞采桑抬手盖住那双仿佛要吃人的眼睛,阖眸回应。 两人呼吸交融,心跳逐渐同频,窗外的暖阳都害羞地躲起来了。 许久,两唇分开,在中间牵连一条暧昧的银丝。虞采桑轻抬起萧玉楼的下巴,低头舔去男人唇角的水渍。 短发美人眼眸水润,面颊微红,表情有些冷淡,然而做出的举动却格外火热。他沿着嘴角滑下的水痕,一直往下吻到萧玉楼脖子。 耳畔的呼吸声更加沉重,手下的肌肤也愈加灼热。 “想要吗?”虞采桑轻声问。 萧玉楼哑声低语:“想。”这个字说出口,才发现自己喉咙有多干涩。 “来,给你机会表现。” 萧玉楼一听,哪里还能忍得住,他猛地起身,一把捞起撩拨他的妖精,火急火燎地回房。 定制的腰带跌落,正好卡在房门,也因此,隔音效果极佳的卧室里的声音能够传到客厅。 “……你干什么?” “乖宝,把袜子穿上……别着凉了~” “不……” 屋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零碎的话腔调都变得奇怪。 “萧玉楼!” “好漂亮……” “变态!” “嗯……我是……” 屋里令人羞涩的声音接近傍晚才停歇,浓重的信息素掩盖住另外一股气味,虞采桑恍惚之间能闻到那股特调的香水味。 清醒后逐渐消失,像是镜花水月的虚假感知。 虞采桑颤颤巍巍地坐起身,抓起枕边的白色中筒袜子丢到地上。萧玉楼弯腰捡起,胸膛水珠顺着结实的肌肉滚落,一点点被腰间系着的浴巾吸收。 “每天都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萧玉楼不敢吭声,将地上衣服挨个捡起,连同虞采桑想毁尸灭迹的东西一起丢到脏衣篓。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萧玉楼坐到床头,小心翼翼地伸手揽上虞采桑后腰,他讨好地吻了一下床上美人红肿的嘴唇,一触即分。 “咬脖子的行为能改吗?” “在这个世界暂时不能。”萧玉楼很诚实的回答。 虞采桑抿唇,只觉得后脖子传来密密麻麻的奇怪感觉,像是有一群蚂蚁在行走又像是被山药粘液沾上发痒。 “……把脖子露出来。” 萧玉楼乖顺地倾身向前,仰头垂眸,紧张地攥紧拳头。秀色可餐的美人启唇咬住alpha的喉咙,牙齿轻轻磨。 “唔……”萧玉楼用力拽紧身下床单,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涨红。 他抬腿压住另外一条腿,眼神幽暗灼热。但理智又在心里天人交战,告诫自己不能继续胡闹。 虞采桑抬眼将他的反应一览无遗,终于‘大度’地放过他。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22 天朗气清的早上,第六军区的士兵们早早起床,洗漱、吃饭、整理内务。 七点整,哨声一响,各队士兵立刻排好队冲向训练场地。领头人保持稳定的速度带领其他人热身跑步。 各营队直属上尉同时出现在训练场上。他们负手站立,神情肃穆地看着‘慢吞吞’的士兵们。 “跑快点!蜗牛跑得都比你们快!!” “再快!再快!!后面的跟上!” “都没吃饭吗?!跑快点!” “三队的!调整呼吸,别看来看去!” 有几位脾气火爆的上尉跟上跑三千米的士兵们,游刃有余地跟随他们狂奔,持续发出一阵怒吼。 这些声音在偌大的训练场回荡,其他队的人羡慕地看着七队的人,万分希望自己营队的上尉也能够情绪稳定点。 虞采桑端正地站在跑道中央空地,双脚与肩齐平站立,眼下那颗红痣柔和了冷肃的气势,却依旧让人望之生畏。 七队alpha和beta们苦不堪言,默默提速,超过其他营队同伴。他们宁愿被陆上尉骂,也不想对方冷冷站在那里。 就他们往年痛苦的训练经验而言,静悄悄的陆上尉比大发雷霆的陆上尉可怕。 “嘀、嘀嘀~” 机械计时器快速匀速跳动,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终于有人完成三公里快跑。 虞采桑迅速按动计时器,垂眸瞥了眼。 ——07:23:14 “还有两分三十秒,十分钟内跑不完的alpha下午加训!”虞采桑高声喊道,那群拖拉的alpha一听,顿时撒丫子狂奔。 没被点到名的beta们也不服输地冲刺。 场面一时间格外热闹,虞采桑说完之后,跑得最疯狂的当属七队士兵。 那位跑完三公里的士兵抬步靠近虞采桑,在接近二十米的位置闻到了一股强烈的信息素气味。 年轻士兵面色凝重,努力压制本能,禁止体内信息素乱窜。他视死如归般踱步向前,几十米的路走出了一种悲壮感。 虞采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关注跑道上的‘蜗牛’们。 陆陆续续有alpha完成,在最后三十秒,还有两位beta一起踩点完成跑圈任务。 “时间到!” 话音落,没跑完的几十位alpha依旧保持冲刺速度,直到完成三公里跑这才慢慢停下脚步。 “十三分钟内,beta没完成也一样加训!”虞采桑又说,这回轮到beta们突破自己的极限。 “我这时间还不到呢。”与虞采桑相隔十几米的一位alpha上尉,笑意盈盈地挥动自己手上的计时器。 外表美丽善良的beta上尉张嘴说出格外冷酷的话:“不逼他们一把,他们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听到这句话的alpha上尉们集体抬手,给虞采桑竖了个大拇指。 “时间到!下午训练的时候自觉承认,别让我一个个揪出来。” 七队的士兵如临大敌,目光如炬地盯着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的alpha和beta们。 像是在说,自觉点,别逼我求你们! 陆上尉能够把七队五百人治的服服帖帖,自然有他的可怕之处。 突破极限的士兵们拖着疲倦的身体归队,觉得自己刚吃下的早饭已经被消化了。 “再给我瞪死鱼眼,等下我让你练成一条死鱼!” 某个营队的上尉怒吼,声音震天。一起训练的另外九个营队的士兵全部一激灵,努力瞪大眼睛看前方。 alpha上尉们与第六军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beta上尉相隔十米以上。 各队人不明所以,有几位alpha上尉,每回轮到营队合练,可是恨不得跟陆上尉肩膀贴肩膀。 直到七队的士兵走近虞采桑五米距离内。beta倒是没有反应,alpha全都跪趴下。 “哎呀~大早上的何必行此大礼?”一道欠嗖嗖的声音传入七队alpha们耳朵里,他们气愤地抬头,瞧见说话的人顿时不敢放肆。 “迟上校!” 两人逆光而来,身高相仿,相貌出众。士兵们看着佩戴着上校徽章,模样却格外熟悉的alpha,面露迟疑。 “少……将?”大清早被训惨了、脑子有点缺氧的alpha和beta们,小声地叫唤迟上校身边的alpha。 “这位可不是咱们少将,他是我们少将的双胞胎弟弟——景丞上校。”迟上校摇摇头,瞥了眼又在折腾人的上尉们,纠正士兵们的称呼。 “第五军区的于上将和连上将看了我们的训练视频后,觉得我们的训练特别有意思,特意委派景上校过来学习探讨,各位鼓掌欢迎一下。” 在场军官士兵们配合他发癫,齐声鼓掌。 虞采桑跟随群众鼓掌完,立刻背手压住后腰,状似不经意间扫了眼一本正经的萧玉楼。 萧玉楼目光本就自动跟随他,将他的小动作一览无余,不由得扬唇浅笑,眼眸里承载着化不开的温柔。 第六军区的士兵们一见他笑,顷刻将他和景星区分。他们从入伍就没看到过景少将温柔的表情。 “人带到了,我就不耽误你们训练了,继续吧~”迟上校走了几步路,又回头看还跪地上的七队alpha们。“快平身吧,你们这样送我离开,还怪瘆人的~” 迟上校欠兮兮地出现,留下第五军区的校官,又贱兮兮地离开。 萧玉楼顶着其他人的目光,走到虞采桑身边。 “十分钟后,开始体能训练,十点练习射击,下午我们外出负重跑,先回来的六点钟准时吃饭。” “是!!!” 第六军区日常训练如火如荼地进行,一天下来,回到军区宿舍的虞采桑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被刻意安排到偏远的单人宿舍的萧玉楼,闻着逐渐变淡的信息素味道,找到趴在地上揉腰捶腿的虞采桑。 萧玉楼关上门将虞采桑抱起来。 “你怎么来了?嗯……往左边用点力……”虞采桑倨傲地指挥着害他腰痛的罪魁祸首帮他按摩,“下手轻点……疼……” 新晋按摩小弟的alpha兢兢业业地为私人顾客按摩疲软酸涩的肌肉。 “来找你。”萧玉楼轻声细语道,“你去不了第五军区,我来你的军区陪你。”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23 第六军区士兵职级变动和优秀标兵评选结果在周三早上公布。 二十一队新增设的少校是其他军区调过来的一位二十岁出头的alpha,能力如何暂时不清楚,相貌却是一等一的好,比星网上那些有名的明星omega还要好看。 虞采桑站在公告栏前,周围空出一小片空地。 他静静地看了几秒二十一队新少校的照片,转身离开。认识他的人,望向他的眼神暗含担忧。 七队的士兵们一边担心他们的上尉大人,一边又担心自己的小命。万幸,下午的训练如往常。 陆上尉虽然肉眼可见心情不好,但是,也没有借机折腾人。 七队士兵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喘气,头发像是水洗过,不停地流汗。 “明后天能安排休息,想休息的明天下午训练结束前找我拿放行条。”虞采桑喘匀气息,面无表情说道,“今天表现不错,晚上时间自由安排。” “是!!!”疲惫的士兵们依旧高声回应。 虞采桑颔首,“原地解散。”说完,他便先行离开,等候在旁边的alpha连忙跟上。 “我怎么觉得上尉和景上校的背影还怪和谐的。” “可惜上尉结婚了!又要多一个伤心的alpha了~”有一位士兵拍拍裤子上的灰尘,拉起同伴,准备去食堂干饭。 “伤心的alpha,又不饿了?”他的伙伴调侃道。 “去你的!!”alpha抬腿把同伴踹回地上,决定今天自己一个人吃饭。 晚霞余晖,将人影拉长。 萧玉楼缓慢贴近虞采桑,行走间,手背轻轻擦过,肌肤相碰时,仿佛触电般酥麻。 “在想什么,表情那么严肃?” “巴那星发生暴动,我准备报名。”虞采桑认真严肃地说,他的任务进度一直维持在45%,其中30%是结婚那会加的。 萧玉楼轻蹙眉,“我和你一起。”他没有阻止,只是语气坚定地提议。 “好。” 他们打包了两份盒饭,在回宿舍的路上遇到景星,对方冷着一张脸,气息沉郁恐怖。 “你过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景星这句话,说是跟萧玉楼说,眼睛却看着虞采桑。 “大哥日理万机,这点小事怎么能麻烦您。”萧玉楼眸光一暗,嘴角微勾。“而且,我也不能仗着您在这里,就不守规矩。” “那样的话,我家阿珏会生气的,他一生气就不理我,我就会很难过。” 一身黑色作战训练服的beta斜睨他一眼,没有反驳。 “是吗?”景星表情寡淡冷漠,“但,根据前些天和阿珏独处,他好像不像你说的那样。” 萧玉楼笑眯眯道,“嗯,我家上尉大人当然是最善解人意的,只是会严格要求我而已。” 他这句话看似矛盾,实则明目张胆炫耀自己在虞采桑面前是不一样的。 “我也喜欢被我家上尉管~” 景星听着,面色愈加难看。 “大哥,我们训练了一下午,好饿啊~先回去吃饭了。”萧玉楼见好就收,打算明天遇到他再继续刺他心窝子。 “少将,我们先走了。”虞采桑紧跟着告辞,景星颔首敛眸。 两人与他擦肩而过,景星回身凝视,心里的阴暗想法如海绵般涨大,想要不顾一切将陆珏的羽翼折断,将他囚困在他亲手打造的牢笼里,供他观赏亵玩。 想法一闪而过,又立刻消散。 他不想再看到陆珏僵硬地躺在冰柜里沉睡……但是,他也不能接受他们从此没有交集…… 景星抬眸,心里似乎下定决心。 “陆珏……恨我也好……只要我在你心里有位置……” 风把呢喃细语吹跑,幽寂的大道上,似乎还有一句话,除了景星自己无人能听清。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扯出虚拟屏,在上面敲敲打打,快速输出文字。 “虞宝,张嘴~”萧玉楼打开可降解饭盒,舀了一勺饭菜喂到虞采桑嘴边。后者顺从地张嘴吃下,格外随意地咀嚼两下吞咽。 “采桑,巴那星缺人,你不用那么着急的,先吃饭,吃完我和你一起登记。” “不够。”虞采桑轻语,“下一年三月评级申请,我必须让其他人无话可说才可以。” “玉楼,平时帮我留意一下。” 萧玉楼夹起一块软糯的红烧肉喂到虞采桑嘴边,“好,但是报完名之后就得先吃饭了……” “嗯。”虞采桑点头应下,继续编辑文字。 五分钟后,他迅速浏览一遍信息,按下确认键。 “对了,玉楼,你的任务是什么?”成功报名,虞采桑忽然焦躁的心情得到缓解,接过萧玉楼递来的筷子。 “找主角报个仇。”萧玉楼往虞采桑盒饭里夹剔了骨的鱼肉,“这件事不着急,景丞想让主角也体会一次他的绝望和痛苦。” “只有站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才会更惨。”他笑意盈盈地说着尤为恐怖的话。 萧玉楼说完,小心翼翼地观察虞采桑表情,见他依旧淡定自若,适才松了口气。他既希望自家宝贝了解他,又怕他心生畏惧…… “采桑,你会被我吓到吗?”萧玉楼忐忑不安地询问,“别怕我……” 虞采桑抬眸看他,擦拭手指,轻碰男人脸颊,猛地捏了一下他脸上的软肉。 “这是你故意吓我的惩罚。” 萧玉楼眼眸微亮,从喉间溢出低沉愉悦的笑声。 两人互相对视,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半晌,萧玉楼先一步移开视线,眼眸闪烁,心跳如鼓雷。 …… 第六军区的士兵们最近半个月过得胆战心惊,究其原因,便是第五军区过来交流学习的某位上校。 自从这位上校来了第六军区,他们经常在训练的时候看见景星。如出一辙的外貌,却是全然不同的性格。 最开始,士兵们单纯以为景星是过来看弟弟的,后面发现,这两兄弟总是针尖对麦芒,尤其其中一人企图靠近陆上尉时,更是像对轰的炮仗一样。 “大哥,您最近不忙吗?”刚结束一轮训练,士兵们席地休息,这道问候声便尤为清晰响亮。 士兵们忍耐不住好奇心,偷眼去瞧,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清凉冷寂的琉璃目,他们顿时集体打了个寒颤,慌张地转头假忙。 虞采桑眯眼,决定在他离开第六军区前,给这群爱八卦的列兵们好好上一门课。 这门课叫做,好奇心害死猫。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24 “你们七队啥情况?” 同一张餐桌上,其他营队的士兵疑惑地看着死气沉沉的七队士兵。七队士兵手脚打着哆嗦,艰难地给自己喂饭。 “好吃!” 七队士兵险些流下辛酸的眼泪,每个人都沉浸在五脏庙的抚慰中,自动屏蔽其他聒噪的声音。 天知道他们等这口饭等了多久,从来没有哪一天的训练这么折磨人! 饿死鬼投胎的七队士兵们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填饱肚子,随后集体倒头呼呼大睡。 其他营队士兵:“…………”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星际3203年8月13日,巴那星全星球范围引发暴动。 起因是一位无法控制住信息素的alpha在大街上引发正常alpha躁狂,大面积的信息素暴露,让那条街上的omega陷入假性发情。 如果不是驻扎在巴那星的士兵及时出现,一枪击杀了那个‘传染源’,又用血肉之躯筑起人墙,恐怕事情局面将无法挽回。 原本此事就此了结,偏偏那位引发灾祸的死者在主星地位了得。 家属声称军方判断失误,不分青红皂白害死他家继承人,要求军方处死那位开枪的士兵和造谣的路人。 驻扎在巴那星的营队隶属第九军区,军区老大掰不过死者家族人脉,又想借机捞财填补驻地的窟窿,只能暂时将涉事人员羁押起来,准备和稀泥。 结果,关押起来的omega里有一位是巴那星最有名善心的富人之子,那些受到过富商大贾帮助的民众便闹了起来,要求第九军区放人。 第九军区只好顶着压力放富商omega儿子离开。 那位omega也许是吊桥效应,对救了他的那位alpha士兵产生爱慕。出去之后,立马雇佣星际盗匪闯入军区把那些无辜人救了出来。 本来到这里就结束了,第九军区的老大还要感谢这位富商儿子。 结果,那个星际盗匪头子看上了富商儿子,不要钱要人,omega性子烈不肯,趁其不备把人崩了。 于是,一个信息素暴动问题一步步扩大变成了巴那星人和星盗的矛盾。第九军区老大当天差点晕厥过去,却又不得不得打起精神安排士兵维和防暴。 在这种危机关头,主星那个拎不清家族还要搅局搞事,第九军区老大瞬间炸了,一纸告状信发给他的老师。 军区老大的老师教过乌老元帅孙儿,这张状告兜兜转转被元帅看到,那个家族被警告处罚,但是战火却已经在巴那星蔓延。 “…………” 虞采桑努力思考,与萧玉楼面面相觑,又同时抬眼看还在诉苦的第九军区老大。 这位铁骨铮铮的硬汉哽咽地说完前因后果,就开始从头到尾讲军区的经费不足之处。像什么小偷来了都得留下两袋米,蚂蚁堆砌的房子都比第九军区的围墙结实…… 零零总总,看起来不像是没法解决暴动,倒像是单纯找其他军区军官抱怨主星给他们的军区预算款太少。 “我们现在吃的营养剂还是巴那星商贾们集资捐赠的,十天半个月才能吃上一顿热乎饭。这些就算了,不多提,我们就算吃再多的苦,只要能为国家做贡献就好!” “但是,我们这里再不修葺,真的要变成危房了!上回还倒了一栋宿舍楼,那几十名可怜的士兵现在还在和他们的同伴挤一张床……” “李少将,不好意思,打断一下。”一位长相温温柔柔的alpha抬手制止军区老大继续吐苦水的行为。“我想,我们应该先解决巴那星暴乱问题,再谈后期建设问题。” 有人附和地点头搭腔,“叶少校说的对,现在最紧要的是处理星盗的问题,还巴那星公民们和平。” 李少将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正色道:“两位少校说的在理,只是我们的装备不如那群星盗,怕贸然行动伤害到无辜人。” “什么情况?这群星盗什么来路?” “他们自称是火山的附属。”李少将瞥了一眼过来增援的人里职位最高的alpha。 萧玉楼回视,眸光微闪,李少将连忙移开视线。 “怎么了?”虞采桑注意到两人微妙的表情,低声询问。 萧玉楼摇头,趁着其他人注意力集中在第九军区老大身上时,悄悄捏了一下虞采桑的手,又迅速松开。 “李少将,您除了需要我们提供兵力支援,还需要哪些装备支持?”萧玉楼一针见血地说道,还在支支吾吾、敷衍人的李少将顿时两眼放光。 “景上校,我听说你们第五军区有三千台超声光能炮,能借我们……十台吗?”李少将斟酌用语,小心翼翼地询问。 萧玉楼轻笑:“我等下跟连上将申请,您确定十台够用吗?” “够……了……吧,借太多,到时候把巴那星炸成窟窿星就得不偿失了。”李少将不太确定,他们军区哪有这种好东西,但也不敢继续加量。 其他人也看出来了,这位第九军区的少将需要的并不是人力支援,而是武器支援。 “李少将,我来的时候带了几把冲锋枪和狙击枪,等下走流程转到第九军区名下。”叶少校将凉透的茶水喝完,慢悠悠地说道。 “那感情好!!”李少将说话的声音都拔高了几个分贝,肉眼可见的开怀,高壮的硬汉满面红光,笑得合不拢嘴。 一场探讨战略部署的会议最后变成了捐赠物资议会。 有人找借口离开,也有人留下帮忙。 第九军区沐浴在热辣的阳光下,遍地荒凉,开阔的土地上寸草不生。 高低起伏的楼房,墙壁斑驳脱落,围墙残破,他们没有能力修砌,只能用铁圈围住。 这里如李少将所说的破落,驻地士兵不足千人,如今全都派出去阻止巴那星人和星盗枪战。 空荡荡的军区,只有十几位文官和军区负责人。前者是维持军区正常运转和后勤补给,后者则是稳定军心。 “军区拨款没到他们手上?” “应该到的不多。”萧玉楼偏头垂眸,轻柔地揉开虞采桑紧蹙的眉头,“别担心,半个月前和第三军区的人一起清扫了一遍,抓了挺多人,这里会变得更好。” “你打算借他多少光能炮?”虞采桑戴上手套,将弹出来的铁圈重新捆扎好。 “我申请了五十台,刚才上将回复,直接送给第九军区一百台。”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25 虞采桑一听,面露讶异。 每个军区驻扎地不同,所拥有的武器也有些区别。 目前第五军区所拥有的的超声光能炮,整个海茨尔星域不超过四千五百台,其中三千台在第五军区,剩下一千五百台则是前三个军区平分。 这个光能炮造型轻巧,威力巨大,三次攻击便能够击穿与寻常星球般庞大的天外陨石。 麦穗国研究院不是不想扩大产量,而是,生产光能炮的原材料只有第五军区驻扎的阿尔法星有,且能源不可再生。乌老元帅担心过度开采会让阿尔法星成为第二个蓝星,便下令禁止继续建造。 虞采桑迟疑:“直接送?第二军区的人得有意见了吧。” 前几年第二军区的老大曾经提议将光能炮再匀一些给他们,被第五军区的两位上将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这就导致各区领导开大会时,第二军区老大对第五军区的老大阴阳怪气。 “元帅都同意了,他们有意见也只能憋着。”萧玉楼帮忙将铁圈缠好,便牵起虞采桑的手。他小心地摘下沾了灰尘的白手套,仔细检查,确认没有割到皮肤,这才松开。 虞采桑有样学样,也跟着检查了一遍,“这么偏僻,还时不时有陨石流的地方,怎么会有星盗?” 萧玉楼闻言轻笑道:“那些富商肯定不是无缘无故捐钱的。”他垂眸静看,眼中的温柔快要溢散出来。 他们沿着铁圈围墙向前走,站在一处岗哨岩石上,低头远眺。 林楼层立,高耸至云间的大厦将无数低矮的土房遮掩,无论太阳从哪个方向照射,总会有阴暗处。 各军区友情支援的物资当天承诺,隔天送达,军区文职认真地清点,将东西记录在案。 “这几十箱是什么?”一位短头发女性beta疑惑地踮脚想要看白色大箱子上面的单子。 “一些新鲜的蔬果肉类。”虞采桑恰好搬着一箱弹药路过,轻声解释。 “好东西啊!有这些,那群人肯定眼冒绿光的想回来!”李少将突然从角落地蹿了出来,激动地抱住箱子。 虞采桑觉得,在这位李少将眼里,估计连路边的一根铁丝都是好东西。 “老刘,赶紧搬回去,给咱们那群成天嚷着这不好吃那不好吃的皮猴们做顿热乎的饭!” “得嘞!”一位高壮的中年汉子应声,随手抱起两箱蓝色箱子就往一间矮土房走,即便被挡住视线,依旧健步如飞。 “先别管那些,先搬吃的!”李少将大声嚷嚷,边说边搬东西。这位偏远星球的少将格外接地气,与军区的人相处如同家人朋友。 一双手探出,托起沉重的箱子,虞采桑抬眸看去,对面alpha白净帅气的脸上立刻扬起一抹温和的笑容。 “我松手咯。” “嗯,我接住了。”萧玉楼轻声回答。 上尉大人轻笑,眼下那颗红痣愈发艳丽,眸光流转间,矜贵又撩人。萧玉楼用力捏紧纸箱,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过于激烈的心跳。 【主人,桑桑都走远了,你还在发什么呆啊?】 突兀的一道电子音打破萧玉楼的思绪,他一回神就看到一颗长了嘴的圆球。 并不知道自己宿主想法的萧凰歪头歪脑,【难道老年痴呆了?】 【萧凰,这回皮肤真没了。】萧玉楼顿时被气笑了,绑定了一个嘴萃了毒的系统简直就像花钱找了个像第三方外包的乙方做方案。 大早上运来的粮食,在军区大厨的手中变成鲜香扑鼻的大锅饭,种类虽然不多,但品相绝佳。 在厨房帮忙的alpha和beta们趁着大厨不注意偷尝了一口。 “老刘手艺不减当年!” “呜呜~想不到有生之年还能再吃到刘哥炒的菜,人生圆满了!”一个娃娃脸beta热泪盈眶,一块炖土豆吃出了人间珍馐的即视感。 他们一边胡侃乱说,一边手脚麻利地将一份份饭菜打包好,这些都是要送给前方士兵们的。 他们合作打包了一千份盒饭送到分散各地的士兵手上,满载而去,空箱归来。李少将心里那块石头终于落下,能够放心地和其他人一起吃饭。 3203年8月14日,第九军区迎来了曙光,常年依靠营养剂维持身体机能的士兵们吃上了热饭和水果。 3203年8月15日,第五军区承诺的光能炮在军区战舰的护送下抵达巴那星,李少将重启了地下武器库,将这些光能炮暂存。 3203年8月16日,士兵们找到溃不成军的星盗们,对方拒不投降,被当场击杀。 3203年8月17日,持续了半个多月的暴动结束,士兵们留下一部分协助巴那星人战后修建。 “巴那星的北边的景色很独特,你们为什么不圈地发展旅游观光。”虞采桑指着地图里一处蜿蜒的山脉,“暂时不用管当地人是否同意,你们在这里驻守多年,信誉还是有的,向他们承诺创收后给他们两成或者三成。” “他们得利之后,也会尽力去维护。” “主星每年拨下来的款是有限的,你们需要自己经营。” 李少将叹气:“我们不是没想过,但是北边的可拉雅人厌恶外族人,有些严重的连同在巴那星的民众都讨厌。” “你们有了解过,他们排外的原因吗?”萧玉楼接过话,沉声问道。 “我倒是想知道,可拉雅族长看到我们就开枪,我当初差点被他们一枪崩了!!”李少将说到这个就气愤,就是因为那一枪,他的脑袋少了一块头发。 坐在萧玉楼旁边的alpha说道:“那个啥,有没有可能,可拉雅族人讨厌白色。” 李少将神情呆滞,“啥?” “我前两天跟他们俩一起去了,他们俩穿便服,我和叶少校穿的是军服,那些人逮着我们俩就开枪。” 李少将:“……” 叶少校指了一下缠着绷带的脖子,证明事实确实如此。 “他们觉得白色代表死亡,所以看到一群人穿着一身白站在家门口,相当于咒他们灭族。”虞采桑补充道,“只是对您开一枪,其实还挺仁慈的……” 坐在叶少校旁边的alpha捏着下巴沉思:“难道这个就叫做风俗习惯不同引起的不必要的误会?李少将还真是受了场无妄之灾。” 李少将:“……” 萧玉楼将桌前倒扣的文件袋递给李少将: “少将,可拉雅人同意了,您看下让利几成好?我和阿珏他们的建议是前五年让利三成,五年以后让利一成。”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26 李少将接过合同文件仔细审阅,会议室里另外五人安静地等待。 外头传来齐整的脚步声,高亢的喊声同时传进会议室,五位增援人员闻声看去,只见空旷荒凉的平地站着几百名威风凛凛的士兵们。 他们的衣衫沾染了灰尘和血渍,精神面貌依旧飞扬自信,目光坚毅地凝视前方,听从长官下达的一个又一个指令。 “三成太少了,给五成吧。” 李少将欣慰喜悦的声音并不响亮,却振聋发聩。 “我们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 李少将从胸前子弹袋抽出一支钢笔,补充条款,龙飞凤舞地在合同文件里签上自己的大名。 ——李昇鸣。 字迹若游龙,一遇风云便腾飞。 解决完暴动当天晚上,老刘指挥刚从前线回来的士兵择菜洗菜,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还在外面忙活的士兵也吃上战友加紧送来的饭菜。他们沐浴在星群密布的夜空下,欢声雷动。 虞采桑盘腿坐在地上,清亮的眼眸跟随热闹的人群转动,心脏砰砰跳动。他的目光投向和士兵们争抢食物的李少将身上,敛眸沉思。 身边坐下一人,身上的热度从相贴的臂膀一点点传到全身。 “刚出锅的肘子,要不要来点?”萧玉楼双手托着瓷碗,肘子铺满大半个碗,色泽红润,鲜香味厚,让人垂涎欲滴。 虞采桑执着,筷子一夹,炖的软烂的表皮便撕开一道口子,浓厚的汤汁浸入皮肉。他将第一筷喂到萧玉楼嘴边,笑着看他吃下。 【桑桑,我也要吃!】 一只胖乎乎的鸟从空中蹿了出来,毫无眼力见地在两位小情侣面前晃动翅膀引起注意。白色伶鼬悄悄爬到虞采桑腿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趴下。 萧玉楼沉眸,想把这只肥鸟丢锅里一起炖了。暧昧的气息被戳破,虞采桑好脾气地安抚三个争风吃醋的人和系统。 一碗分量不大的肘子,在虞采桑严格合理的分配下,挨个喂完。 虞采桑:又是一碗水端平的一天。 …… 增援的军官们在第九军区又待了三天便各自告别。 这趟行程虽然没出什么力,甚至对于这些抱有升官加爵目的的军官们来说算是白忙活。但,他们也在这里收获良多。 “主星拨款下个月十号前会打到第九军区账号上,在此期间内,一些基本的生活供给每三天会运来。”萧玉楼主动伸出右手,李少将感激地握住,用力晃动。 两人腕间手环闪烁,李少将的光脑立刻弹出一条消息。 ——尊敬的巴那星银行用户您好!当前账户入账星币,请注意查收。相关手续已扣除,感谢您一直对我行的支持! 李少将顿时愣住,就要将星币退还,萧玉楼收手背后,笑容和熙。 “前期投资,我和阿珏还没度蜜月,等您这边旅游规划落地,希望我们俩能成为巴那星第一批游客。” “当然!当然!欢迎你们!”李少将感动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完全没反应过来萧玉楼说了什么。 等两人登上航舰离开,后知后觉的李少将发出尖锐的爆鸣。 心大的李昇鸣李少将完全没看出来他们俩的关系,或许也不怪李少将,毕竟两人在军中始终发乎情止乎礼,一直把握好分寸。 过来这里帮忙的军官们也同样没发现…… 回程路上,星云闪烁,星舰快速飞掠过,将细碎的陨星撞开。 两人换上款式相同的休闲服饰,虞采桑坐在沙发上看新闻,萧玉楼在练习按摩技术。 苍劲有力的手指恰到好处地揉捏肩颈,缓解长时间固定一个姿势的不适。 “宝贝,力道还可以吗?” “嗯,进步很大。”虞采桑随意地回了一句,简讯忽然弹出几条消息,将新闻窗口覆盖。 【两百万学员盛瑄:陆哥,马上要开学了,我好紧张!】 【两百万学员盛瑄:给你看我养的小猫咪,它超级乖的,声音也奶呼呼的~】 【两百万学员盛瑄:陆哥,下个月是我生日,你有空吗?】 这位有钱人家的少爷发过来的消息前言不搭后语,完全不知道表达的重点是什么。 虞采桑不准备搭理他,刚要切屏继续看新闻,身后探来一只骨感修长的手。男人笑着点开视频,一只纯白色的长毛波斯猫仰头看向镜头,软声软语地喵喵叫了两声。 视频视野一点点缩小,小猫咪踩着脚趾跟上摄像师,身体左右摇晃。 “雪团,给陆哥表演转圈圈~” 清朗磁性的男声在最后几秒响起,小猫并不能听懂指令,依旧自顾自地狂奔向停步的摄像师。 “猫还挺可爱的。”萧玉楼不走心地夸了一句,窝在虞采桑大腿上睡觉的系统同时支棱起来,目光灼灼地盯着虞采桑。 “……你们俩更可爱。”虞采桑低头盖住两只系统的小脑袋,回眸看向笑得很好看的男人。 虞采桑轻叹一口气:“萧玉楼,低头。” 萧玉楼依言低头,眼神温和却在深处藏着侵略性和占有欲。 一个轻飘飘的吻盖到唇瓣上,瞬间瓦解所有负面情绪,萧玉楼敛眸,紧跟着便感觉到一阵并不疼但磨人的啃咬。 坚硬的牙齿轻轻磨了一下下唇便撤离。 “萧老师,现在还可爱吗?”虞采桑松开遮挡系统视线的手。 “不可爱了。”萧玉楼秒被哄好,心满意足地弯腰搂住虞采桑,轻蹭爱人脸颊。“我错了宝宝~” 虞采桑面色平静地反问:“错哪了?” 膝盖上两只毛茸茸轻轻蠕动。 “不该乱吃醋。” 虞采桑继续问:“嗯,还有呢?” 萧玉楼面露茫然,暂时想不通自己在爱人这里还有什么罪名。 “应该相信你?” 虞采桑挑眉,反问:“你确定?” “不确定。” 枕着虞采桑膝盖‘睡觉’的两个系统悄咪咪看好戏,它们通过电流代码激烈交流。 “我教你。”虞采桑按住虚拟屏上的听筒键, 萧玉楼愣了一下,勾唇道:“不好意思,我家阿珏接下来都很忙,没空参加你的生日宴。” 对面秒回了一句‘你谁’。 “第五军区景丞,阿珏的丈夫。” 那边沉寂几秒钟,又发来一句‘我不信,你这个小偷,居然敢偷我陆哥的光脑’。 萧玉楼一看,顿时觉得几分钟前吃小屁孩醋的自己蠢得冒烟。 “开心了?” 萧玉楼勾唇浅笑,“嗯~” “现在怎么变得傻乎乎的。” “变傻了才能赖着你~” 萧玉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无视两个系统的目光,埋头轻嗅虞采桑身上浅淡的香味。 他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愉悦地扬起一抹笑容。 载客航舰在第六军区驻扎星球临时停靠,几乎在落地那一刻,虞采桑的光脑接收到一条信息。 【六区七队少校谢洵:陆珏,回来一趟有事找你。】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27 “去多久?和谁一起?” 虞采桑端坐在沙发上,眼眸冰凉如水。 谢洵低头倒茶,甘甜清冽的茶香四溢,“你和少将一起去,大概去半年。” 墨发beta端杯细呷一口茶水,表情微愠,眉头紧锁,“哪位少将?” “……景星少将。”谢洵头颅垂得更低,不顾茶水滚烫,喝了一大口掩饰心虚。alpha被烫的面色巨变,却还是忍着没把热茶吐出来。 “哒——” 瓷白的茶杯落到桌面,陆上尉向后靠坐,周身似有若无的压迫萦绕,清亮的眸子一错不错地紧盯谢洵,犀利如炬。 “谢少校,我一直想问您,为什么当初我那些相亲对象里会有少将的资料?现在这份好差事,不让苏副官去,反倒让我陪同?” “啊?怎么可能有少将的相亲资料!?”谢洵惊讶地抬头,慌张地探头看屋外,没发现其他人路过的身影,这才松了口气。 “是不是你家那位的,你看错了吧!” “少将和上校头衔我不可能看错。”虞采桑斩钉截铁道。 谢洵又喝了口茶水:“塔筛查的,我也不清楚。” “我去过塔,它给我匹配的全是beta。”虞采桑面上表情寡淡冷漠,眼神逐渐平静,谢洵看着却愈发害怕,“可是,过来相亲的却只有两位beta,其中一个还是在匹配名单之外的。” “但是,无论是谁,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佩戴入耳式通讯器。” “谢少校,不可能每一个都需要听家里安排。” 谢洵想反驳,又不知说些什么。 “还有一件很巧合的事,一个小时前,航舰刚到大角星,您的消息就准时传过来了,一分不差。” 虞采桑低头敛眸,语气低沉,“谢洵,我调区的事是不是你告诉景少将的。” 谢洵嗫喏,手中茶杯逐渐生成裂痕,他最终点头承认,“是我说的。” “为什么?”模样漂亮的beta肉眼可见的悲伤,他怀疑过自己,也没猜忌这个一路扶持帮助自己的人。 “对不起。” 谢洵定定地看对面的beta,手指缩紧,平日极为珍惜的茶杯彻底碎裂,碎片仅刺入皮层,不见鲜血。 “辜负了你的信任。” 虞采桑‘欻’的一下站起来,对面的alpha浑身一抖,弱弱地提要求。 “打断腿断手都行,但是别打脸。” 虞采桑一把拽住alpha衣领,眼神锐利冰寒,“打你浪费我的力气。谢洵,我二十岁就跟着你上战场,八年时间,我应该偿还你的知遇之恩了吧?” “……还……早就还清了。” “好。”虞采桑慢慢松手,恭敬地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开。 身后的alpha脱力坐到沙发上,无力地低下头颅。 “对不起,陆珏。” 他眼角余光瞥见那双修长笔直的腿跨过门槛,beta的身影暂时挡住折射进来的光,在地上落下黑色的影子。 办公室外,身高腿长的alpha靠墙阖眸,不远处,寸头alpha面色苍白地半跪在地上。 萧玉楼闻声睁开双眼,偏头看向虞采桑时,眼中冷意收敛,只剩下柔情。 “聊完了?” “嗯。”虞采桑看向颤颤巍巍起身的苏锦佑,“苏副官,您怎么在这?” “少将让我来找你。” “真巧,我刚好也有事要问少将。”虞采桑勾唇轻笑,笑意不达眼底。 无形的信息素缠上他的腰和手腕脚腕,那位释放信息素圈人的alpha站在beta身后,满眼凶戾煞气。 苏锦佑抓狂,他喵的!给爷表演两副面孔呢! 苏锦佑在心里骂骂咧咧,面上却是冷静沉稳的模样,他在前面带路,穿过训练场前往景星的办公区。 将官办公的位置远离训练场和军区宿舍,相当于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在训练的军官远远看到三人,纷纷敬礼。虞采桑只能停下回了一个,毕竟他的职级跟身边两个不一样,那几个敬礼的跟他同级。 第六军区面积辽阔,他们三快步走,依旧走了半个多小时。 少将级别及以上的办公区环境清幽,建筑风格辉煌大气。旁边还有一栋纯白的三层建筑,走廊上悬挂着几件军装,这便是将官们在军区的宿舍。 “笃笃——” “少将,景上校和陆上尉来了。”苏锦佑敲门提醒里面的领导。 “进来。” 屋里传出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语气冷冰冰的,胜似寒冬呼啸而过的冷风。 苏锦佑机灵地开门放两夫夫进屋,又在他们身后关上房门,随即走到廊道上,既是警惕放哨,也是避免听到一些不该听的对话。 屋外还算平静,屋内看似平和,却有人暗中较劲。 “谢洵应该跟你说了吧。”景星从桌案上抬起头,视线准确地落在虞采桑身上,“天狼星发现了一种新型矿物,研究院钻研需要时间,联邦的人也不安稳,我们军区和另外七个军区一起派兵过去驻防。” “少将,为什么是我?” “陆珏,我说过,我很看好你。”景星瞥了眼与虞采桑并肩站立的alpha,只觉得那张熟悉的脸看起来格外不顺眼。“我近年来要处理的事越来越繁琐,苏锦佑一个人没办法兼顾,就需要再找一个副官,你很合适。” 萧玉楼伸手揽住身边人肩膀,直视办公桌后的alpha,“大哥,您的副官连您醉酒都要管,我家阿珏不太合适当您的副官吧。” “还不如,您让您的长官放人,我带阿珏去第五军区任职,做我的副官。” “上次醉酒是因为你们俩结婚,我、高、兴!其他时候,不会有这种情况。” “那也不行,阿珏要是当您这个工作狂的副官,我就更加看不到我的老婆了。”萧玉楼还是不愿意,“我和阿珏连新婚后的蜜月都还没有去呢!” 景星听着,牙都快要咬碎了,看向萧玉楼的眼神更加阴鹜可怖。 “景丞!阿珏还没说什么,你一直在阻挠,是怕他以后职级比你高吗?” 萧玉楼皱眉,不满地反驳,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清澈的愚蠢感,“大哥你在胡说什么,阿珏军衔比我高,我就当阿珏的副官,贴身照顾他~” 他在说‘贴身照顾’时,特意加重读音,生怕景星听不出来他的耀武扬威。 “少将,感谢您的厚爱。” 沉默许久的beta抢过话茬,眼神坚毅地注视不远处的alpha。 “您除了苏副官,还有一位并肩多年的战友,他来做您第二位副官才是最合适的……” “我只想做阿丞的副官,希望有一天能够和他并肩作战。”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28 空旷明亮的房间里,气氛尤其压抑。 景星起身,站到自己弟弟和恋慕对象面前。两股信息素在空中凝聚碰撞,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界线。 他们的争端不见硝烟,甚至连被争夺的人都不曾发觉。 “没有什么是最合适的,只有更合适。”景星垂眸注视与自己相隔不过两米的漂亮beta。他原本应该是他的,他算计了那么多,结果全为他人做嫁衣…… 他如何甘心…… 将他拱手相让…… “大哥,最合适和更合适这两个词对你来说太模糊了。”萧玉楼向前一步,挡在虞采桑身前。 什么最合适?什么更合适? 站在陆珏身边的是景星,他就会觉得最合适。是别人,他就希望陆珏追求更合适…… 不过都是借口。 景星闻言,冷笑一声,“你说得对,我只想作为必选。” 游荡在空中的信息素互斥,两位alpha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惨白,额间冒汗。 虞采桑伸手搀扶萧玉楼,抬头凝视对面的alpha,“少将,上校,请您们把信息素收一下,信息素暴动的后果,您们比我更加清楚。” 他感受不到,但不瞎,两个系统又在旁边提醒,自然知晓两人背着他在较什么劲。 话音刚落,周围的空气似乎都清新不少,两位暗自较量的alpha的脸色也恢复正常。 “少将,我来您这,其实是想问您。” 英姿飒爽的beta上尉凝视前方的长官,神色坚定锐利。那双眼眸仿佛会说话,也在问对面的人,做这些事的原因。 “为什么您能够一边打压我,一边又在扶持我?当初在学校时,我们也没有交集,我实在想不通,我是在什么时候得罪过您?” 这道声音清冽动听,吐字清晰,然而说出来的内容却让景星长久无法回神。 “陆珏,你还记得我?” “我没有伤到过脑袋,记忆也没有出错,当然记得以前的事。” “那你四年前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 虞采桑回忆,平静地说道: “您当初是班级的尖子生,而我泯然众人,您我根本就不熟,我记得您、您难道也认识我?这种概率性的东西,我没时间去验证,我也不想让其他人误解我是靠关系。” “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是我一点点拼上来的,没有愧对任何人。所以,您如果讨厌我,请您同意我的调区申请。” 景星忽然笑出声,满脸悲戚,“你觉得我讨厌你?” 拥有场外信息的虞采桑当然不觉得,但是陆珏是不知情的。 即便是曾经那个与景星形婚的陆珏,也只以为这位少将厌恶他,厌恶到想要他的性命…… “喜欢可不是您这样的。”萧玉楼忽然插话,“阿珏想往上爬,您也控制着,不让他逃脱您的掌控圈。” “你在养小宠物吗?高兴了逗两下,不高兴了就关起来……” “我这种做法有什么不对?你想达到怎样的高度,我都会帮你铺路,只要你不离开我!”景星猝不及防抓住虞采桑手腕,“阿珏,你看看我,我和景丞长得一样……” “松手!”萧玉楼眉眼一凝,眼中温和被冷漠取代,他怀抱着虞采桑,单手拽住景星的胳膊。 景星只觉得手臂剧痛,却强忍着没有松开。 一身白色军装的beta瞥了眼抱着他的alpha,后者立刻松开手,向后撤两步。 “少将,破坏军婚是犯法的。”虞采桑皱眉掰开景星的手指,“我喜欢的是阿丞,不会因为你和他相貌相同而变心喜欢你。” 景星垂眸不语,掌心的温度缓慢消失,他轻轻眨眼,眼睫毛遮挡住眼中情绪。 “陆珏,我不介意你……” “少将,我不是来问您喜不喜欢我的,我只是想请您肯许我调区。”虞采桑及时打断景星没有下限的话。 “跟我去天狼星半年,我就同意你的申请。”景星阖眸再睁开双眼,眼神如往昔般冷漠,他似乎又变回平日里那位冰冷孤傲的少将。 “景丞不许去,探望也不允许,否则交易作废。” 此话出,另外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虞采桑皱下眉头,张口拒绝,“我不同意!” “我可以同意。” 两人几乎同时表明自己的态度,虞采桑听到这道没有默契可言的话,无语地睨了眼萧玉楼。 “别捣乱。” “我还没说完呢……”萧玉楼无辜地眨眼。 “既然阿珏不同意,此事便作罢,现在回去收拾东西,下午跟我出发。”景星完全不给他们反悔的机会,立刻敲定行程。 “少将,监视我的那些人能撤掉吗?” “可以。”景星答应得很快,让人始料未及。 “谢谢少将。” “嗯。”景星抿唇颔首,目送两人离去的背影。房间门打开又关闭,留下一个孤家寡人。 “景上校,陆上尉,你们聊完了?” “嗯,谢谢苏副官带我们过来。” “客气客气,你快去收拾东西吧,天狼星在下雪,你记得带几件厚衣服。”苏锦佑笑嘻嘻地叮嘱,与两人挥手告别。 远离了将官办公区,一只白伶鼬从空中跳出来,正好落到虞采桑肩膀。 【这招还挺好用的。】 【想要让一个强势的人同意一件事,那么先提一个他不可能同意的,这样另外一个请求,便在可控范围,也就能够同意了。】 虞采桑轻声总结,他去找景星只是想让他撤掉监视他的人,但是直接提,对方肯定否认。 “玉楼,连上将如果不同意就算了,在这里也一样能完成任务。” 萧玉楼自然想和虞采桑待在一起久点,前提是没有一个虎视眈眈的情敌。有情敌其实也不怕,只是景星明显不正常还没有道德…… “连上将挺惜才的,我可怜的上尉大人在第六军区得不到重用,那位上将知道后,恐怕会连夜去拦截军舰,把我家宝贝扛回第五军区……” 虞采桑听完,无奈笑笑,趴在他肩膀上的伶鼬则是直接朝萧玉楼翻白眼。 【没个正经样,一点也不靠谱!】 虞采桑伸手揉了揉伶鼬的小脑袋,笑着说道,“别闹。”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29 “立正!” 回宿舍的路上,不远处传出一道震天的喊叫,两人闻声看去,只见一道修长完美的身影伫立在整齐排列的队伍前。 那人似乎觉察到身后两道灼热的视线,回身望来,面白如玉,身姿挺拔,远远望去便如亭亭净植的莲花。 这位便是二十一队新少校——纪文溪,同时也是小世界主角之一。 三人目光短暂交汇,准备随军驻外的上尉给这位新少校敬了个礼。 …… 天狼星是海茨尔星域里,与主星距离最遥远的一座星球,它与太阳星域隔了一条陨星带相望。 太阳依旧璀璨,只是围绕在她周围的星球失去了活性。 星舰沿着陨星带边缘绕圈准备着陆,有人站在坚硬的玻璃窗面前眺望那颗蓝色的星球。 机舱忽然晃动,白光闪烁,再睁眼,窗外白雪茫茫,一座临时建起来的研究院便是这个雪域里唯一的亮色。 “哇~好漂亮!大角星为什么不下雪!”前排士兵们低声惊呼,语气里满是欣喜和感慨。 “等下你就知道大角星没有雪的好处了。”有人悠悠出声,却怎么都不肯继续解释。直到一群人下军舰被冻得瑟瑟发抖,这才明白第六军区的驻地有多舒适。 研究院大门缓慢打开,一位裹成球的白发院士小心翼翼躲着风雪,朝第六军区士兵们招手。 “分秒不差,比前两个军区准时多了。”白发院士满是欣慰,他就喜欢准时到的,提前或者晚到都会浪费他的时间。 士兵们自动排成两列,跟着长官和研究院院士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通道寂静,仅有几盏小灯为他们照亮前路。 冷意逐渐驱散,手脚恢复热度。积雪被留在甬道,融化的雪水流向缝隙。 通道尽头的房门自动打开,瞬间豁然开朗,面积广阔的室内错落地摆放着大型机器,一身白大褂的实验员们在各个房间通道穿梭。 他们没有时间关注多出来的人,只想赶紧给同伴送去实验数据报告。 “实验体7号遇玻璃发生爆炸。” “实验体9号塑形失败,脱离高温炉立刻凝固,可操作时间太短!” 实验员们七嘴八舌地报告,他们的同伴却总是能够从乱七八糟的话里,精准听到他们需要的数据。 他们穿过这间开放式操控实验室,抵达宿舍区域。 “小星,这半年麻烦你们第六军区了,日常有什么缺漏的跟老头子说一声,整个实验室,也就只有我是最清闲的了……”白发院士乐呵呵地叮嘱,将一把钥匙交给他。 景星和他打着官腔,语气郑重沉稳,“请您放心,我们会尽全力保障您们和实验室的安定。” 白发院士笑呵呵地拍了一下景星的肩膀,“好好好,你爸妈看到你和你弟弟现在的成绩肯定会很欣慰的。” 景星颔首,唇角微微上扬,白发院士又说了两句,让他们自由安排便先离开。 这座研究院的经费都花在刀刃上,食宿不免缩减,随军过来的军官也和自己的士兵挤在同一间房,导致有很长一段时间,宿舍都格外压抑。 后面八位少将带来的助手私下商量,特意腾出一间宿舍专门给这几位严肃古板的长官住。听说这件事的卑微士兵们,一个个潸然泪下。 少将助手们为避免各区士兵之间没有默契,每回轮岗巡逻都是每个区抽两个平均搭配。 天狼星的生活格外枯燥,但士兵们已经习惯服从军令,应对每一个无趣的日子。 研究院需要的物资是每隔五天送来一次,第五军区先前就商定好过来的军官,因此,萧玉楼只能主动申请护送物资的工作,借此与爱人见面。 每当这时候,就会有一只系统被它的宿主痛骂。 时间倏忽而逝,眨眼迎接新年。 萧玉楼向第五军区和研究院递交的申请终于通过审核,他用接下来一个月的忙碌换除夕一天与虞采桑相处的时间。 “加餐~”萧玉楼将一碟焦糖布丁放到虞采桑面前,轻笑道。 “景上校,我们怎么没有啊!您不能只让我们看您撒狗粮啊!好歹也喂点!”第五军区的士兵有个胆子大的兴冲冲地起哄。 “碗里的饭菜都堵不住你的嘴了?” “索然无味~” 话音刚落,这位嘴欠的alpha就被一锅铲敲了一下脑袋,抬头就看到食堂主厨黑黝的脸。 “索然无味还好意思找我加菜?”厨师长刻意压低声音恐吓他。 “丁大厨,我错了!我纯纯嘴欠!” 周围的人毫不留情地嘲笑出声,那两个引起‘纠纷’的源头对视一笑,眼神满是温情。 虞采桑喝了口温水,适才拿起小汤勺,轻轻切下一块软乎香甜的布丁。 喧闹的声音忽然停歇,还在打闹的士兵们全都规矩地坐好。虞采桑顺着萧玉楼的视线回望,与冷着脸走进食堂的景星对视。 “大哥,您也来吃饭啊~” “你怎么在这里。”景星走到虞采桑身边,与他隔开一个座位坐下。 “我来陪我的伴侣过年,谁让我有个狠心的工作狂哥哥,自己爱工作就算了,还要拆散我们两个刚结婚没多久苦命鸳鸯。” “怎么?想阿珏跟你这个不靠谱的alpha一样?你自己不求上进,还要让阿珏原地踏步?” 萧玉楼皱眉,看向景星的眼神格外不善,“阿珏,大哥又开始歪曲我的话~辛苦你每天和这样的长官相处了……” 其余跟景星一起外出巡逻过的士兵默默点头,他们也觉得景少将是所有长官里最难相处的,更是由衷佩服在对方面前没出过差错的陆上尉。 两‘兄弟’撕破脸后,每次见面都是明嘲暗讽,若不是有其他人在场,这两人怕是得直接干架。 一整天的团圆极为短暂,往后一个月,被四处差遣的萧玉楼总是掐着时间跟运送屋子的军舰过来。 “你的脸色不太好,别太累了。”虞采桑和萧玉楼一起搬运一个一人高的大箱子,物体沉重,他们俩在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厚的脚印。 “我有分寸,这里的实验怎么样了?” “不太清楚,不过,最近没怎么看到少将他们,应该是有成品了,在进行试验检查。” 他们这群驻扎的士兵,虽然与实验员们同吃同睡,每回外出还会路过中央实验室,但是与他们泾渭分明。 研究院的人不会对他们的巡防安排指手画脚,他们也不会过分观察实验员。 他们到达这里的指令只是保护他们的安全,他们也只会关心研究院外的风吹草动,警惕在天上的‘飞鸟’。 “砰——” 光柱打中一只在空中翱翔的‘老鹰’,黑黝的物体从空中坠落。 巡逻兵疾冲过去,将掉落的‘老鹰’捡起,手指灵活地拆卸无人机的内存条。 “砰砰——” 围上来的巡逻兵对着无人机又开了两枪,无人机发出闷响,在雪地里自燃。 他们等待无人机燃烧殆尽,这才转身继续走在熟悉的巡逻防线。 风雪渐微,雪地里冒出翠绿色的新芽。 他们开始习惯天狼星的严寒,只是天狼星终于觉得冬季太过漫长,开始回暖。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30 “咚——” 一人站在寝室正中央,面无表情地敲击某位幸运儿的洗脸盆。还在熟睡的士兵唰的一下全都睁开眼睛,转头看到屋里的beta,慌张地下床穿鞋洗漱。 一位虎头虎脑的寸头alpha小心翼翼地靠近虞采桑,从他手上拿走自己的洗脸盆。 “上尉好~” “今天好早啊……” “都怪闹钟没响!” 虞采桑调出虚拟屏,时间放大,“六点四十二分,晚起十二分钟,如果七点前没整理好,今天巡逻结束,加训一个小时。” 他所说的整理好,包括洗漱吃饭、整理内务和着装。 此话出,所有人争分夺秒,隔壁的士兵被吵醒,睡眼朦胧地看着这群人飞奔向食堂。 “大早上的真精神啊……还是我幸福,今天休息……” 虞采桑路过,听到这一嗓子,偏头看去,那个围观的士兵顿时被吓得一激灵,问了声好就赶忙关上门。 大门遮挡住他人窥探的视线,极限挑战的士兵们又开始一天的巡逻。 白雪消融,他们的脚步变得轻盈,藏匿的东西也更快被察觉。 虞采桑将内存条丢进腰包中,里面沉甸甸的全是一上午的战利品。天气明媚,那些人也更加猖狂了。 远处降下一座庞大的星舰,巡逻队当即停下脚步,虞采桑掰断手腕上的铁环,重新组装好,放到眼前。只看一眼,便立刻放下。 第一个登陆的女人肩章上的三星麦穗实在显眼。能让上将护卫,也只有麦穗国的乌老元帅。 “自己人,通知少将和佟院士。”他将铁环戴好,带着人继续巡查。 “是。” 远处星舰驶出数辆科幻炫酷的汽车,重甲打头阵,余下每三辆并驾齐驱。 在外巡逻一整天,巡逻队回去时,上午停靠军舰的地方已经没有其他物品的踪影。研究院铁门大开,沿路都是拖拽痕迹。 几道声音从屋里长廊传出,虞采桑领着士兵们进屋,就看到几个人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分配什么东西,念念有词的。 “在分什么好东西?”队伍里一位alpha好奇地探头。 “陆上尉,您们回来了!” “上尉,咱们明天就能回去了!元帅还做主给我们放假一个星期!!!”说话的beta两眼放光,手心攥着的东西掉落,磕出几道脆响。 晶莹的糖纸包裹住圆润甜腻的糖果,在光下闪烁星光。 “你们居然看到元帅了!!”一个人猛蹿了出去,脚往后踢,他的同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捡起战友的‘馈赠’。 虞采桑就这么静静地看完全程,不太懂几颗糖有什么好偷偷摸摸的。 “解散。” “上尉威武!!!” 虞采桑一听,撒腿就冲进中央实验室,身后传来一阵鬼哭狼嚎,抢夺糖果的人群又增多了。 翌日,整座研究院原地解体,机械拆组,不多时化作航空战舰模样。 士兵们目瞪口呆,眼眸亮晶晶的注视白发院士。 “仅此一架,多了没有。”佟院士乐呵呵地解释,并不打算为了这群想一出是一出的年轻士兵伤害自己茂密的头发。 “有人要体验全星域独此一架的军舰吗?” “我们有位置吗?” 佟院士:“储物仓还有点位置。” 士兵最终决定花点时间等候军区派来接他们的军舰。佟院士带领研究院其他人向在这里驻扎半年多的士兵们鞠躬感谢。 “敬礼!” 士兵回以军礼。 研究院的星舰腾空消失,他们这些人幸运的看到了这群默默无闻的科研人员,也借光看见了活络在新闻频道的元帅,还认识了其他区的战友…… 即将拥有七天假期的士兵们邀约同星球居住的战友一起出去玩,高高兴兴地讨论七天的日程。他们的长官也难得没有规束他们的行为,任由他们吵闹。 “陆珏。” 虞采桑听到这声熟悉的男声,关闭光脑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吵闹的机舱,身后士兵疑惑地瞥了一眼,被各自的长官呵斥回去。 “你就那么想逃离我吗?” 虞采桑眸光闪烁,垂眸看了眼闪过红光的光脑手环,“少将,今天是三月二十三日,我错过今年的少校评级了。” 你只占据陆珏人生的三分之一,那也是因为你这三分之一毁掉了他的路,如果你和他没有交集,你将不足千万分之一…… “很高兴与您共事半年,您是一位好的长官,但是,您的好,我暂时体会不了。” “阿珏,我原本想等你休假回来告诉你……” “我想往上爬,但,我只想靠自己。我只需要晋升是公开透明的,我相信我能够到达我想要的高度。”虞采桑打断他未尽的话,眼眸灿若繁星。“少将,您不阻拦,我在十七号那天就拿到少校的军衔了。” “我的能力并不差,甚至自傲的说,比许多人厉害,无论alpha还是beta。” 景星怔愣地看着面前散发着光芒的beta,他记忆里那个疲惫冷漠的beta似乎逐渐淡去,只留下对方张扬自信的模样。 【景星,我恨你……你毁了我……】那人狠心地摔碎瓷碗,捡起地上的碎片便割破咽喉的血管,血液喷洒,溅了在布菜的alpha满身。 猩红的血液模糊了alpha的视线,泪水如掉线的珍珠。 虞采桑满脸平静地看着他哭泣,眼神冷淡寡情。 为什么要用自己去惩处别人? 他不理解陆珏的做法,他希望对方报复回去。 那么近的距离,毫无防备的alpha…… 做了错事就该受到处罚…… 虞采桑蓦地攥紧拳头,瞳孔骤缩,飘飞的思绪一点点回归,冷静放大的恶意被他刻意驱散,心跳也平静稳定。 他转身离开,并不知道刚才还在哭泣的人冷静地擦拭泪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他的背影,即便眼睛干涩也不愿意眨眼。 “我不甘心……明明我们才是最亲密的关系……” “陆珏,我放你出来自由翱翔了,可是你还是抛弃了我。”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31 得知他们的陆上尉被调去第五军区任职,留守第六军区的七队士兵们的天都塌了! 本来看不到陆上尉就很难过了,好不容易盼到人回来,结果,回的还不是他们的第六军区。 前部下们的悲鸣,虞采桑一概不知。他在主星第一军区专用停机坪被等候多时的alpha领走。 这位致力于包办爱人大小事的alpha远离人群后,第一件事便是用手去丈量虞采桑的腰和手腕。 “又瘦了……”萧玉楼轻抚虞采桑脸颊,满眼心疼,暗自拟定投喂爱人的方案。 “光脑助手昨天还提醒我重了三斤。” “它出bug了。”萧玉楼倾身搂住虞采桑,埋头轻嗅他肌肤上散发出的淡淡的香味。 虞采桑回抱住他,手指穿过柔顺的发丝。 “又多久没休息好了?” “一个星期。” 【桑桑,主人撒谎!他这三个月没睡过几个安稳觉!】一只白色肥鸟从角落里跳出来,打断两人温情的氛围。 “萧、凰。”萧玉楼咬牙切齿,想直接剥了系统的皮,让它变回以前那个‘丑’模样。 【桑桑,主人威胁我,他说谎还想让我瞒着你!我才不是主人那样谎话连篇的大坏统!】萧凰茶言茶语地抬高自己贬低萧玉楼。 伶鼬从系统空间出来,懒洋洋地趴在副驾驶车背上,饶有兴趣地看热闹。 它可一清二楚这个二货为什么搞这一出,甚至它还是那个撺掇二货搞事的系统…… “最近不是没有那么忙了吗?”虞采桑轻推了一下,男人不情不愿地松手,乖巧地坐好。 “忙,怕你知道不让我去找你。”萧玉楼声音渐弱,脑袋低垂不敢看虞采桑的眼睛。“想见你。” 第五军区的连上将自从过年那段时间任用这位毛遂自荐的上校后,发现这人能力出众、行事妥帖,便生了提携的想法,也因此导致一位上校过得比将官们还忙碌。 连上将月末审阅,发现这家伙一天忙碌十八九个小时还能挤出时间去天狼星,连带的对他的伴侣产生兴趣。 一查,发现是去年申请调区又取消了的小朋友。 于是,这位上将为了让萧玉楼安心给她干活,隔天就去拜访第六军区的最高级长官。 两个老友关起门‘友好’沟通一个小时,第六军区上将终于同意把他的兵转到这个‘土匪’的辖区。 “景上校,你不知道,我为了把人要过来被坑着签了多少不平等条约……” 英姿飒爽的女alpha讲话流里流气的,要不是身上的三星麦穗肩章,都能让人误以为是哪个角落窜出来的流氓。 “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我一定会办妥善!”萧玉楼及时接过话表忠心。 连上将就等这句话,于是毫不客气地丢给能干的上校大人十几个任务。 一个往死里安排,一个往死里干,不约而同达成共识,最后还是于老上将看不下去,给萧玉楼放假半个月缓缓。 也恰好赶上研究院实验成功,两人假期因此重合。 虞采桑听完全过程,默默叹了口气,修长匀称的手轻抚萧玉楼的脸颊,拇指指腹摩挲过男人眼下青黑的皮肤。 “这几天好好休息,我看着你。” 趴在座椅上的伶鼬勾唇一笑,黝黑透亮的眼眸微闪。与之相对的便是有些颓靡的alpha,他还安排惊喜打算和自家宝贝蜜里调油呢…… 在两个系统捣乱下,萧玉楼无奈放弃计划好的惊喜活动,在家里度过重复又温馨的七天小长假。 第一天,两人浑浑噩噩地睡过去,盖被子纯睡觉那种。 第二天,精神饱满的上校大人拾起厨艺,给虞采桑做了一大桌营养美味的食物,完成一小段投喂进度。 第三天,趁着虞采桑没起床,把萧凰修理了一顿,又把这个使坏的系统关‘小黑屋’。 …… 萧玉楼总能忽然之间创造小惊喜,或者把寻常的日子过得充实,这七天假期,虽然细数没干什么,但每天都格外开心自由。 本该是强势的alpha将自己套牢,把主动权交到好像不太管事、随风飘流的beta手中。 习惯按计划进行的人,其实是在另类的把控自己的时间…… 假期结束第一天,萧玉楼大清早起来准备早餐,开开心心喂饱爱人,这才开车带他前去报到。 虞采桑见到了第五军区神秘的连上将,那张脸尤其熟悉,前不久刚在天狼星见过。 “陆珏,很高兴你来第五军区任职。”连上将的目光在两夫夫身上逡巡,“虽然你的功勋足够你晋升中校军衔,但是,我暂时不能给你换个头衔。” “你既然来到这里,想晋升,那就让我手下的兵服你!” “是!” 连上将点点头,严肃的脸瞬间戳破,眼神暧昧,“大美人,怎么看上我们景上校的?还跟他闪婚,怎么不再谈几个,考虑一下其他……”alpha? “上将!” “开玩笑啦~”连上将摆摆手,翻了一下桌案上的纸质文档,“我记得你和景丞一起去过巴那星,这件事怎么不写进档案?” “没帮上忙。” “这就错了,你们可帮了大忙了。”连上将捏起一支笔,在空白处补充了一句。 —星际3203年8月,巴那星暴动后兴建,贡献卓越。 “听说,你们俩还没度蜜月,今年七月份双子星域有流星群,给你们放半个月假。”连上将吹干墨水,盖上钢笔,合上档案按照顺序摆放到身后的玻璃柜。 柜中整齐罗列着数百份文件,这些便是第五军区军官们的档案。 这个柜子隐藏许多故事,柜中档案有调走的,也有调进来的,还有贴上封条封存的。 档案封存,那位军官便不在了。能寿终正寝的,是幸运的…… 小小的盒子,行笔几行,便将一个人的一生囊括。 文字还是太轻…… 连上将慎重落锁,踱步领着自己抢过来的上尉到负责的营队。 她把人送到,随意地讲了两句就溜达溜达地开始日常巡视。上面没有给她安排活计的时候,她更喜欢在军区各个角落观察。 新兵性格各异,但朝气蓬勃,看着就比那间冰冷的办公室舒服多了。 萧玉楼申请提前归队,虞采桑也正式在第五军区任职,一开始还有人私下讨论他的来路,居然能让上将去要人。 后来被训了一个星期,这群人就老实了。 军区生活枯燥,训练艰苦,却也最容易忽视时间流逝。 某个有家室的上校堂而皇之搬到陆上尉的宿舍,日常同吃同睡,偶尔空闲也会帮部下带兵训练。 转眼七月,连上将讲信用地给两夫夫签了放行条,还发给萧玉楼十几条度蜜月绝佳星球景点。 他们选择去有流星雨的双子星域。 夜空划过数道银线,逶迤绚烂。同样慕名来的旅客纷纷双手合十,对着流星祈祷。 他们早已知晓流星是陨星与星球大气层发生摩擦燃烧,而产生的光痕。可是他们仍旧保持着曾经的习俗,将美好愿景嘱托给它们。 他们在祈愿,多是俗愿。 因为各个联邦组建了稳定的国力,足够支撑他们发散多样的思绪。 “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就不灵了。”虞采桑回眸浅笑,满天繁星坠落,莹亮的光芒在身上绽放,美如画卷。 萧玉楼不受控制地低头,左手提起山下买的特产,遮挡住他人窥探的目光。 因为在外面,这个意外的吻很轻也尤为克制,只是轻贴上唇瓣便分开。他怕怀中人不好意思,也不愿意别人看见自家宝贝动情的模样。 流星雨停歇,夜空黯淡片刻,山间人造灯光重新亮起。 萧玉楼放下袋子,捏起一颗果脯喂给虞采桑。 “甜吗?”萧玉楼敛眸询问,指尖稍微压迫着那片红润的唇瓣,黄绿色灯笼形状的果脯慢慢推入口中。 牙齿轻易咬开果肉,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很甜。” “嗯。”萧玉楼抿了一下沾了果脯糖粉的手指,轻声回应,“确实很甜。” 贪权谋财不害命的beta 32 蜜月旅行第二站来到了东冥星。 夜空如水洗,点点星光像是镶钻的项链,它们在高空上交相辉映。暖黄色的圆盘时隐时现,清寂的夜晚,铺上一层朦胧温柔的光彩。 两人躺在干净的帐篷里,机械半圆球帐篷在顶部开了一个透明的天窗。美轮美奂的繁星被方框临时束缚,有种在看大自然编写、拍摄的大电影的错觉。 两只系统乖巧安静地躺在虞采桑身边,奚棠呈大字斜躺着,毛茸茸的脑袋与虞采桑头发相贴。 萧凰则蜷缩趴在虞采桑手腕边,软毛时不时刮蹭着柔软的肌肤。 “很漂亮~”虞采桑偷偷捏了一下小肥啾的绒毛,偏头与萧玉楼说话。“又让你发现了一个神奇的美景。” 萧玉楼往前靠,伸手捋开虞采桑额间碎发,语气温柔,“想分享给你看,所以会下意识的关注。” “我很喜欢。”虞采桑笑道。 “那以后我们有时间就出来看看,我想和你一起看遍每个共同经历的小世界风光……” “好。” 萧玉楼闻言,面上的笑容更加开怀,慢慢躺回原位,握住虞采桑的手,侧眸对视。 虞采桑回以一笑,指骨微弯回握。他慢慢移开视线,仰望星空。 一旁的伶鼬悄悄往虞采桑身边靠,小爪子轻轻抓住他的头发。后者侧眸,抬手揉了一下寻求关注的小系统脑袋。 奚棠瞬间被顺毛了。 …… 半个月假期并不长,星际时代的美景太过繁冗,他们只能挑选几个大众赞扬推荐的星球。 远离工作、远离纠纷,心灵在岸上短暂停泊。 最后一天,他们去了一趟巴那星。可拉雅人世代居住的山林对外开放,无数旅客慕名而来。 他们在航舰停靠站就看到站牌上贴着巨大的提示语。这个标语,在即将靠近可拉雅景点时,更是每百米摆上一个,力求让游客看见。 【可拉雅人欢迎每位友善的旅客,前提是您们遵守以下两点。 第一,他们讨厌白色,身上不要有白色的服饰! 第二,他们不喜欢大声喧哗,请文明参观!】 两位故地重游的军官相视一笑,将预约号牌递交给入口的士兵。那两人认出他们,眼里闪过喜色。 “嘘~不用管我们,我们来度蜜月的。” “景上校,陆上尉,祝您们永远幸福快乐!”两位士兵憨憨地点头,默契对视,异口同声道。 他们的声音有点大,角落里顿时弹出两颗果子,精准地砸中他们后脑勺。 士兵也不嫌弃,捡起地上的果子,往衣服上擦了擦,礼貌问虞采桑两人吃不吃,得到否定答案后,齐刷刷地丢进嘴里打牙祭。 两人动作格外熟练,不知道这样做多少回了。 “我们馋了就大声点说话,可拉雅的小崽子们就会摘果子砸我们。”士兵一号还挺骄傲,“说坏话也会……” 虞采桑和萧玉楼颇为无奈,怀疑第二条提示就是李少将怕他的兵被抢零食硬加上的。 可拉雅景点饱含自然气息,绿意盎然,树木繁茂。 偶尔有一两个可拉雅人在丛林里穿梭,他们赤脚奔跑,身姿矫健灵活,脑袋上长着一对毛茸茸的兔耳朵,跟随他们的动作轻微缓动。 这些是还没成年的可拉雅人,耳朵暂时收不起来,因而格外敏感。 这些小崽子没学联邦通用语,只知道每天会有一群人进来,他们也极为幼稚,乐意陪他们玩。 因而,可拉雅小崽子们也很热情地欢迎旅客,包括但不限于时不时跳出来吓人,或是给更小的小孩送甜甜的果子。 他们调皮捣蛋但有分寸,并不惹人讨厌,反倒萌化了一群来游玩的omega。 准备登航舰离开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叫停了他们俩。模样周正肃穆的李少将带着几名士兵把他们围住。 “怎么来一天就走了,也不去我那坐坐!”李少将平复呼吸,略带埋怨。 “假期结束了,得回去了。”萧玉楼笑着回答,换下军装,他在人群里也能光明正大的牵住爱人的手。 军区并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恋人之间拥抱、牵手,只是他们约定俗成,只会穿着一身象征荣耀的服饰征战沙场、平定混乱。 “好吧,带点我们的特产再走……” “一点?”萧玉楼扫了眼六位士兵抱着的大箱子,对他的表述表示质疑。 “李少将,我们没自己开车,拿不了那么多。” “他们几个跟你们一起,妥妥的,给你们送到家!” “…………” 有时候李少将的热情也会让人无所适从,据理力争下,萧玉楼和虞采桑退步各抱着一箱特产离开。 两人抱着战友沉甸甸的祝福回到主星。 “嘀嘀——” “验证成功,欢迎回家!” 智能管家声音冰冷机械,语气却始终活泼喜悦。 两人放下木箱子后,连忙打开让里面的果子透气。红彤彤的果子外形与苹果相似,只是比苹果小巧。 萧玉楼熟练地为虞采桑捏肩揉手,缓解疲劳。 “不重,这箱果子还没有平时训练时佩戴的重力环重。” “好~”萧玉楼说着,却没有松手,依旧黏糊糊地抱着人。 虞采桑索性随他去,alpha回到自己的地盘就化身粘人精,等缓一会就好,只要不咬他脖子就行。 “嘀嘀——” “主人,屋外有位与主人模样一致的客人来访,请问是否开门?” 萧玉楼抬眼,轻声道,“采桑,我去解决他。” 虞采桑沉默,他总觉得这个状态的萧玉楼提出的解决两个字不是什么和平的方式。 “检测一下身上有没有违禁物品,没有再放他进来。”虞采桑遇到过不理智的粉丝,景星的状态让他想起那个人。 “好的,主人。”智能管家尽职地执行命令,仔细检查后才打开大门放人进屋。 景星沉着脸进来,迎面便看到拥抱在一起的两人。漂亮的beta正在检查果子的完好性,alpha则从后背环抱住伴侣,眼底的占有欲尤为清晰。 “大哥,大晚上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景丞,是不是你把我的资料传到塔里的!” 丰神俊朗的alpha偏眸,嘴角微扬,“我看大哥挺恨嫁的,给您寻段好姻缘。毕竟,您当初就是这样逼迫我家宝宝相亲的。” “你让我家宝贝相亲就算了,还不找好看的、脑子正常的,最过分的是,连你亲弟弟的资料都不肯一起加进去。” “我给你找的可都是年轻漂亮的omega。”萧玉楼抬眸凝视有些气急败坏的alpha,面上的笑容更加和善,“大哥,您应该知足。” 塔的管理制度便是,只要提交资料,它就会一直计算匹配。并且强制alpha、beta和omega们相亲,直到匹配者带着伴侣来到塔锁定资料,才会停止匹配。 塔会测算,如果只是应付,塔也不会承认,依旧会给匹配者安排相亲对象。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萧玉楼觉得这种招数,甚至都不算惩处。 欣赏他家采桑就算了,敢觊觎他的正宫位置,那就让他没时间想东想西。 要么拼命工作,要么就去相亲……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1 繁华的大楼外拉起一条红色的横幅,阻拦热情的粉丝们。 “幺儿!!麻麻爱你!!!” “宝贝,要好好吃饭睡觉啊!” “幺儿,好可爱啊!!顾哥,要照顾好我们幺儿啊!” 顾宥琛笑着应下,尽量拦住过分热情的粉丝们,等虞采桑进车这才连忙冲进车里关门。 “小辞,没被吓到吧?” 虞采桑摇头,虽然不懂这个世界刚出道的小透明怎么会有这么多粉丝,但这点粉丝量还不至于吓到他。 黑色保姆车穿过人流,开往公司安排的员工公寓。后座两人隔着狭窄的过道,仿佛银河汉界互不干扰。 规律的引擎声和细微的车流声格外催眠,虞采桑不知不觉进入浅眠。 纤长骨感的手支撑着脑袋,掌心将脸上的肉挤出一点弧度,墨色秀发在阳光下染出温暖的色彩。 司机不经意看到这一幕,默默集中精神将车开得更稳当些。 四十分钟后,车辆验证通过后开到一幢独栋两层别墅院前。顾宥琛叫醒熟睡的人,便抬腿进屋。 “谢谢李哥。”虞采桑面无表情地答谢,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每个字都像是钩子一样性感撩人。 “小辞,等下,你和其他人说一下,我明天六点过来接你们哈~”司机小李顿时面色爆红,说话也不自觉地夹了几分。 “好,谢谢。”虞采桑下车目送对方离开这才转身回屋。 一进门,客厅里坐着的四个人便一齐将目光投向他。除了穿得花花绿绿一脸拽样的红毛自己占据单人沙发,其余三个挤在一张长沙发上。 “李哥说明天六点来接我们。”虞采桑冷着一张漂亮的脸蛋,语气冷硬地复述司机小李的话,说完便转身回房。 “小辞,等等。”坐在长沙发中间的白色休闲服青年连忙叫住他,“明天早上要拍写真,不能喝水吃东西,你今天晚上多少还是吃点。” 虞采桑瞥了他一眼,点头走进一楼楼梯边的卧室,顺手关门隔绝其他人的窥探。 碎花衫青年当即翻了个白眼:“楚容,你下回别管他,好心提醒他还给你甩脸色!搞的好像谁欠他一样!” “阮晨,小辞没有那个意思。”楚容回身,温润秀气的脸上带着点不满,“我刚才和他说话,他也回我了。” 阮晨冷哼一声,“你以后被他骗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他不爽地掏出手机,人往后一躺,便开始在游戏里大杀四方。 楚容轻皱一下眉头,坐回原位置。 “顾哥,你们俩今天看起来面色都不太好,是拍摄的时候遇到什么了吗?” 顾宥琛眸光一闪,勾唇摇头,“没有,今天工作很顺利。 你呀,别操心那么多事了,你也就比小辞大五个月而已。现场有什么意外状况,有工作人员维系,还有我这个队长也会跟着处理。” “要不要猜一猜今天晚上吃什么?” 楚容‘噗嗤’一笑,“顾哥,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关心今晚吃什么。” 顾宥琛笑容温和,“当然啦,我还挺挑嘴的~” 客厅里的喧闹与进屋的虞采桑无关,他有属于自己的乐园。 【桑桑,主人现在在国外拍电影,快杀青了,大概下个星期才回来!】萧凰开心地抛弃自己宿主,穿越虚空来到虞采桑面前。 【他没回来你来干嘛?】黑白灰配色的缅因猫慵懒地趴在虞采桑膝盖上,闲适地拍了拍尾巴。 【我先来关心照顾桑桑~】 【……谁照顾谁?】奚棠眯眼,语气不善。 【桑桑照顾我……】红头绿身尾翼稍黑的牡丹鹦鹉弱声弱气地回答,翅膀掩面,眼眸骨碌碌转动一副小机灵模样。 视野广的虞采桑把两只系统见面掐架的行为尽收眼底,也把萧凰的小动作看全。 【萧凰,玉楼这次的身份是?】 【一个表里不一的变态。】萧凰往上飞,虞采桑当即抬手托住它。 虞采桑沉默,奚棠懒洋洋抬眼看它。 【你记得他的电话号码吗?】 【156*****319!这个是私人号,主人知道我要来找你,特意让我背的!】 “谢谢,辛苦萧凰了……”虞采桑笑着摸了一下萧凰的脑袋,“想吃什么,我点给你。” “喵~”缅因猫轻声叫唤,嗓音甜美温和。 “还有奚棠。”虞采桑顺势揉了揉猫猫头。 【我想吃各种各样的蛋糕!】萧凰歪头细想,眼神纠结。【还想喝奶茶!】 【我要吃好吃的水果!】奚棠紧接着说道。 两个系统深受宿主影响,爱吃甜食的萧玉楼身边的系统也爱吃热量爆炸的甜品,而挑食的虞采桑也养了一个只吃水果的系统。 一人两统打开外卖软件,下单了几人份的甜品水果,在付款前,虞采桑快速打下一行字。 【别打电话,直接放外卖柜,谢谢。】 半个小时后,奚棠叼着一大袋果切穿过虚空,在萧凰垂涎欲滴的围观下,奚棠勉强分了一盒给它。 恰好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虞采桑拿起手机接听。 “你好,外卖到小区门口了。” “放外卖柜,谢谢。”虞采桑沉默两秒,低声轻语,语气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人机。电话那边的外卖员朗声应好,虞采桑当即秒挂电话。 【这人不看留言吗?】 【采桑还买了什么啊?】 “奶茶到了。”虞采桑顺势点开外卖软件,扫了眼已送达的界面,下滑发现这个漏备注了。“不是外卖小哥的问题,是我忘记备注了。” 【好吧~错怪他了……桑桑,我去给你拿!】萧凰欢快地扫了眼取件号,兴冲冲地离开,不捎一会儿,便带着三杯奶茶回来。 虞采桑挨个帮忙插吸管,两个系统操控着奶茶与虞采桑碰杯。 “干杯。”一人两统齐声道,又同步喝了一大口。 【好好喝!!好幸福啊!!!】萧凰咕噜噜吞咽全糖版芋泥波波奶茶,发出满足的喟叹。 【还不错。】奚棠矜持地点头,看起来尤为高贵优雅。 两个系统一起吃完水果,又过了一个小时,萧凰点名要的小蛋糕才送到。 【呃……还是主人做的好吃。】满心欢喜一口吞的萧凰,不太满意地评价。 “玉楼知道我们的口味,做吃的又不计成本,他们开店,要赚钱的。”虞采桑低头写写画画,一个个音节字符跃然纸上。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2 断断续续的吉他声在房间里回荡,为埋头吃东西的系统们奏唱别样的背景音。 【这个水果口味的还可以,桑桑要不要来一口?】 萧凰把水果蛋糕分成三份,给了奚棠一份,又开始游说只喝了半杯奶茶、吃半盒水果的虞采桑。 “谢谢萧凰,你们俩吃吧。我现在得做身材管理,喝奶茶已经是极限了。”虞采桑停笔,回眸浅笑。 那双黝黑的眼眸满载似水温柔,被他注视仿佛连寒冰都会被慢慢捂热融化。 【可是桑桑又不胖!】 “上镜会胖。” 萧凰还要劝,被缅因猫一爪子拍到地上,柔软的猫爪子按在鹦鹉的尖喙上,手动禁止对方继续废话。 不过,系统讲话不局限用嘴,它通过电波也能够传递声音。 【8520,把你的爪子撒开!】 【本来就吵了,现在更吵,没看到我家采桑在忙吗?】缅因猫呲牙,那张酷帅的猫脸更加凶狠残暴,萧凰比对了一下它们俩的体型差异,默默闭嘴。 【我可不是怕你哦~我是不想吵到桑桑。】萧凰飞上餐桌,吃了两口蛋糕又犟了一下嘴。 奚棠懒得搭理嘴贱的系统,扭头转身,脑袋轻轻靠在虞采桑腿上,后者低头摸了一下它的脑袋,又继续拨弦填曲。 “叮咚——” 倒扣在桌上的手机轻响后,传出一阵悠扬悦耳的纯音乐。 虞采桑拿起手机一看,眼眸一亮,轻轻按下接通键。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瞬间出现在手机屏幕里。 “采桑,这么晚还没睡吗?” 熟悉温柔的男声在房间里响起,奚棠不爽地拍尾巴,却也没有出声打断他们的通话。 “嗯,在等你的电话。” 萧玉楼会心一笑,墨色长发垂到胸前,衬得人更加温润儒雅。 “我刚下戏,等会还有一场戏,拍完后,今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明天要拍一整天,后天下午和晚上,大后天一整天,顺利的话隔天凌晨拍杀青戏份,我就能回去了。” 已婚男人非常自觉地报备行程,虞采桑找了个手机支架,调整好角度,重新坐回原位,将吉他抱住。 虞采桑嘱托道:“杀青后,暂时没有其他工作就先好好休息再回来。” “好~”萧玉楼笑着应下。 场外传出几道惊叹声,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英语,听起来大致意思是在赞叹萧玉楼的好相貌。 屏幕里的男人仰头和剧组工作人员说了两句,感谢他们的夸赞。萧玉楼说英语没有刻意追求腔调,字句发音清晰,嗓音低沉磁性,娓娓动听。 “采桑,刚才有人夸我眼光好,交了个帅气的小男朋友。”萧玉楼低头看着屏幕里有些陌生的脸,眼眸流光闪动。 那张俊秀陌生的脸被一张勾人心弦的漂亮面容取代。 虞采桑勾唇轻笑,嗓音清冽磁性,仿若山涧幽泉,“你怎么回答?” 他对他还算了解,知晓对方想要表达的重点不是这句,也配合地追问。 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眸带着钩子般,一眼入心又极具魅惑,手机镜头降低了眼睛主人的撩人程度。 萧玉楼捂住口鼻,低头敛眸,喉结滚动。对于这张脸的杀伤力,他是最有发言权的。 有时候真不能怪他自制力差…… “我说是已经领证的伴侣。” 虞采桑垂眸按住琴弦,和弦控音,悠扬动听。铜线震颤,左手指节按压,右手扫弦。 弦音枕流,清扬自在。 “真好听,这首歌叫什么?” “风吹的声音。”虞采桑瞥了眼时间停止弹琴,“沈筠辞写的。” 沈筠辞便是他此次的任务契约者身份,一个才华横溢却没有原创歌曲版权的天才词曲家。 他的歌,谁都能可以是原唱,谁都能翻唱,却只有他不被允许。 一纸合同,将他的血液抽干…… 他是三年前来到这个世界,由于种种原因,还是和原剧情那个吸血虫公司签约。 签约了不代表能够立刻出道,他小小体验了一把源世界没有的练习生生涯。练习生日常就是进行声乐、舞蹈、形体等等练习,日复一日,枯燥乏味。 三个月前,公司合计养了他们这群练习生那么久,也该丢出去创造价值。 于是火急火燎地找了个视频平台合作推出一档选秀综艺,他和同期的十几名练习生一起被打包送到节目。 公司原本是想找些素人糊弄做陪衬,结果那个视频网领导搞事,又相继合作了几家娱乐公司。 硬是把原计划几十人的节目,弄成了两百多人的节目。不过,人多刷的也很快,每轮结束直接刷掉一半。 整得网友吐槽这个不是选秀是下饺子节目,每期选几个可怜的小羊羔开涮。 “楚容,看镜头!” 秀丽温润的青年转头,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耀眼的闪光灯扑面,他强忍着没眨眼,继续按照摄影师要求摆poss。 “好嘞,下一个!”摄影师快速回看成片,还算满意,吆喝着叫人。他得赶紧拍完,再拍几张五个人的集体照。 有人走到摄影布前,眉眼间总是自带愁容,原本八分的颜值被削弱两分。 摄影师皱眉,高声提醒,“黎晚意,不要愁眉苦脸的,笑一个!” 青年勾唇浅笑,面上愁绪褪去,眼中缓慢积攒。摄影师不太满意地皱眉,但也懒得继续纠正。 队员一个接一个拍完,终于轮到虞采桑。 紧张无措的俊秀青年在灯光照耀下,努力将畏惧收敛。他开始享受镜头,即便有些‘青涩’。 摄影师咔嚓咔嚓连拍数张,兀自感慨这个男团业务还算过关,没有浪费他的时间。 现场工作人员也不想费心费力布景,招呼小透明们一起拍个集体形象照。 五个人按照摄影师要求站好,容貌养眼,但总觉得自成两个小团体,虞采桑与另外四人格格不入。 团队内的小幺站在中间,除了楚容亲热地与他贴近,另外三个人都拼命避免碰触。摄影师按下快门,定格第一张也是唯一一张还算和谐的集体照。 早上的拍摄结束,一口水都没喝的小透明男团被公司安排的司机一车拉走。 他们接下来一上午要跟别人一起彩排,下午登台公演,到晚上再去一档综艺当个背景板。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3 “亲爱的朋友们晚上好~欢迎来到[快乐恰恰],我是你们的好朋友林匀!今天又会认识一群怎样的新朋友呢?” 主持人开场,一段烂熟于心的台词说得慷慨激昂,柔和儒雅的面容带着笑意。他看着台下的观众,将话筒朝向他们。 “lily!!!” 台下的粉丝放声呐喊,为自己的偶像欢呼,她们晃动着手上的沙锤,满脸喜悦和激动。 “周忱!周忱!” 另外一批粉丝也不甘示弱,这两个名字的声音是最嘹亮的,掩盖过其他人的声音。 “朋友们一如既往的热情,相信两位新朋友也感受到大家的真挚邀约,现在让我们请出大家期待许久的《星光》剧组的周忱和lily!” 话落,场上的聚光灯分别投射到舞台后方两个出入场处,一男一女从两侧走出,一头长卷发的漂亮女人靠近剧里男主时主动伸手,碎发男人也极为绅士地牵住女人的手。 他们俩相携走来,脚下是璀璨的星光,男帅女美,看起来极为般配。他们俩一出场,他们的粉丝和cp粉更加激动,好几次忍不住站起来呐喊。 “大家好,我是周忱,君子当从容,敏而向学,我今天暂时借了[星光]与你们见面。” 颜值出众的男人开口便是低音炮,嗓音缠绵动听。 “啊!!!周忱!!!” “白朝生老师!!” “大家好,我是lily刘黎丽~”长卷发女人接过话筒,调皮地眨眼,看起来灵动又俏皮。“星光不负追梦人,我还是那个追求梦想的珠宝设计师于眠……” “lily!!!你演的于眠超帅的!” 刘黎丽听见,转身看向那位粉丝,即兴说了一段剧里台词:“那当然了,我可是首席设计师,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眠眠姐!你好拽啊!” “这是对实力的自信!”刘黎丽辩驳。 主持人等她们宣泄了一会激动的情绪赶忙接过话茬介绍后面的嘉宾。 顺位出场的是另外一个剧组的男女主和男三号,今天来参加综艺的都是来宣传正在热播的新剧的。 女主是新晋小花叫做夏艺铭,以甜美的长相出圈,男主程昊州,去年刚从大屏幕退下来转而进军电视剧。 男三祝承哲网传带资进组,删改了男主和男二的大部分剧情,把高光剧情安到他的身上。 原着粉差点被气死了,他们剧组还敢上节目其实挺出乎意料的。 “这台上有耍嘴皮子主持的老朋友,有勤勤恳恳演戏的新朋友,好像还差点会唱歌跳舞的小朋友们~” “那么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请出我们的fox组合的小朋友们!” 林匀经验老道,即便上台前才知道来的嘉宾里有最近热议的对象,也还是稳如泰山。他以调侃的语气,让所有人的注意投向即将出场的五个小朋友。 台下大部分观众有点懵,少部分观众看过那档抓马的选秀节目,有人小声鼓掌喝彩,旁边的同伴听到也鼓起勇气叫她们各自打投支持过的人的名字。 灯光微暗,聚光灯射向其中一个进场口。 一人率先登台,身后队员成串,每个人都经过白炽聚光灯,他们统一穿着‘快乐恰恰’logo的t恤,身高腿长,模样俊美出众。 有人大声喊道: “顾宥琛!好帅啊!” “幺儿,我家小幺宝怎么又躲在哥哥们的身后了!”有眼尖的粉丝看到坠在最后的虞采桑,发出一串友好的调笑。 虞采桑沉默地摆摆手打招呼,站定后双手背后,一副退休老大爷模样。 主持人挨个递话筒,虞采桑微岔开腿弯腰低头,双手轻碰话筒尾端。 “大家好,我是fox沈筠辞。” 清冽动听的嗓音像是清泉,洗涤成年人的疲倦。全场忽然寂静片刻,台下见色起义的观众连忙应和欢呼。 “你们太热情了,等下咱们小辞该害羞了!”主持人贴心地注意到小男生的紧张,开玩笑地制止观众耍宝,“收收收!” “今天我的搭档们都去隔壁帮忙了,留下我一个孤家寡人,还好导演又给我安排了一群帅哥美女。”主持人笑容可掬,开始cue流程。 “也幸好咱婷姐去隔壁了,今天的可全是高难度的游戏,婷姐在的话,我肯定输了,但是我现在看到fox就觉得我这一队稳赢!” “林老师,我家老白是个孔武有力的教授,你和他组队也能赢,我愿意牺牲自己和小帅哥们组队!”刘黎丽默默举手,一派正义凛然的模样,“这种痛苦还是让我来承担吧!” 她的话一出,台下观众顿时被逗笑。 “眠眠,你不是说好只喜欢我的吗?”周忱秒入戏,深情款款地注视‘爱人’,“难道你都是骗我的吗?” “白教授,对不起,设计珠宝的我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我被最新款的钻石迷住了,你等我钻研一下再回来找你。”刘黎丽现改了两句台词,与她的男主同台飙戏。 “哈哈哈!!!学到了,以后看见帅哥美女想搭讪就说自己擅长发现美!!” 观众跟着起哄,没看过他们主演的剧的观众也产生了些许好奇,打算等结束去搜搜看。 “请两位新朋友不要抢我的饭碗,你们再闪闪发光,观众朋友们都看不到我这个老人家了!” 林匀笑着说道,眼神温柔慈爱。刘黎丽俏皮地捂嘴一笑,适时顺台阶下。 “鉴于有位珠宝设计师提出异议,那我们抽签决定谁和谁一组,队长就由我们两位女孩子来当吧!” “绝对公平公正哟~” 台上台下都有人被林匀的幽默逗笑,虞采桑悄悄观察,跟队友一起尴尬的站着。他注意到左前方的镜头,默默地移开视线,却直接闯入另外一个镜头。 虞采桑老实了,不敢再乱看。这时候,工作人员端着准备好的抽奖箱放到台上。 “剪刀石头布赢的人先抽签,大家同不同意!” “同意!” “好嘞,剪子石头布!” 两位女演员面对面,长相甜美的夏艺铭居然比外表轻熟的刘黎丽将近高了一个头。 “艺铭你多高啊?” “……175……”夏艺铭心虚地念出官方给出的身高,她实际有179cm,但是女演员太高会找不到搭档,她的经纪人就给她报了个假身高。 刘黎丽挑眉没信,与对方同时猜丁壳。幸运女神没眷顾她,夏艺铭先抽搭档。 夏艺铭随意地选了个红色的圆球,小心拆开,展开纸条。主持人适时递来话筒,她轻声细语地念出第一位搭档的名字。 “周忱。” “哇哦哦哦~~”熟悉快乐恰恰这个综艺的老观众便知道导演又开始搞事情了,居然让《星光》男女主相爱相杀。 刘黎丽紧跟着抓了个蓝色的球,三两下展开,念了一声。 “祝承哲?” 女人偏头看向招手的卷毛男人,礼貌地笑了笑,又继续和夏艺铭猜拳抽人。 场上八位男嘉宾平均分配,星光剧组男主和君无名剧组女主搭档,再加上fox的三个人。 虞采桑和队里臭脸男阮晨并入刘黎丽队伍。 某位端庄成熟的女演员悄悄移动到虞采桑旁边,咧开嘴笑道,“林老师,你要加入哪个队伍啊?” “我中立,当主持。”林匀乐呵呵地回答,将抽奖箱递交给台下的工作人员。 刘黎丽表情夸张:“哇哦,好狡猾的男人!” 其余人闷笑,今晚节目开场以来,大部分欢笑都是这位女演员给的。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4 综艺拍摄了两个多钟,结束的时候,忙碌一整天的fox成员们身心俱疲。 虞采桑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安静地注视窗外夜景。保姆车内一片沉寂,另外四名队员全都闭目养神。 明后天没有活动,以为能够睡个懒觉的小透明们被一车拉去公司。老板又签了几个练习生,简单给小孩子画饼之后,让经纪人关上门。 “昨天下午的表演为什么有失误!”女人一头及肩卷发,模样普通,但打扮得珠光宝气。“你们差点把活动搞砸了!!” “对不起,陆总,是我没跟上。”楚容低头道歉,他连续跟跳了五首歌,体力不支才发生失误。 “沈筠辞为什么能跟上!我记得他比你还多两场,他怎么能够不费力地完成,你就不行!”陆雅君一听,更加生气,手掌用力拍桌。 楚容低头握拳,他身边的三位同伴同时皱眉。虞采桑站在最后面,始终低垂着脑袋假装自己不存在。 “对不起,我会加强训练的,以后不会有这种情况。” “明天海滨商城有一场义演,你自己一个人去。” “好的,陆总。” “顾宥琛,你还记得我给你安排的人设吗?”楚容的听话让陆雅君面色缓和几分,只是她再移开视线看到fox队长时,又开始臭脸。 “我让你在镜头面前演好队长形象,让你们对沈筠辞多点关照,团粉爱看,你们几个在做什么!” “他妈的,人沈筠辞摔了,你们一个个还没有陌生人关心他!”陆雅君怒骂,“要不是我让电视台把这一段剪了,明天晚上播出来,你们每个都得翻车!” “我造了什么孽啊,签了你们几个没用的废物!” 五个小透明没有活动就在办公室听周扒皮老板骂了一上午,除了虞采桑,每一个都被单拎出来骂过。 虽是虞采桑没被骂,但每次骂人前都会拿他作比较。 【这个女人是不是在给桑桑树敌啊,离开我家桑桑就不会骂人了吗?】花花绿绿的鹦鹉不满意地吐槽。 【骂的真难听。】缅因猫也认同的点头。 因为早上那顿训,已经出道的四个人在公司的练舞房训练到了凌晨一两点。虞采桑没参与,他知道自己最近几天讨嫌,独自打车回宿舍练琴、练舞。 周末晚上十点,一人两统一起观看[快乐恰恰]的综艺,经典的片头后,是主持人林匀的身影。 嘉宾们按顺序上场自我介绍,平台将他们最后的舞蹈表演剪到开头,五个人轮流c位唱歌跳舞。 虞采桑没有开弹幕,因此不知道观众的看法。 整体下来,五位特邀嘉宾的镜头是最多的,小透明团的镜头被一剪再剪。剪得虞采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拿到剧本知道答案,才能赢得其中一轮比赛。 两个满含期待的系统沉默良久。 【明明是桑桑的功劳,为什么全都剪给那两个男的了!】绿鹦鹉气愤地扇翅膀。 “不出名是这样的,别生气,我那时候玩得很开心。” 在电视台那会,刘黎丽偷偷问他的年龄后突然多出了莫名其妙的母爱,对他很照顾,主持人也挺关照他的。 总的来说,是一趟很舒适的综艺活动。 清闲两天,小破团又开始忙碌的活动,丽行老板简直是准备在他们还有热度的时候把他们完全榨干。 每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让他们工作二十五小时。 萧玉楼是周五傍晚回国的。 他的剧组有个配角在长时间的强压下生病发烧到四十度,打了两天点滴才退烧。偏偏这个人跟萧玉楼有多场对手戏没拍,也因此耽搁了几天进度。 然而,很不巧,萧玉楼有时间的时候,虞采桑特别忙。 “接下来一个月都有活动。”虞采桑边擦头发边回答,他的眼眶周围色素沉淀,一看就知道经常熬夜。 “没关系,我等你有空。”萧玉楼满眼疼惜,“萧凰,买几个时间沙漏。” 绿毛鹦鹉眼睛骤亮,立刻下单。 商城里的【时间沙漏】能够让位面时间变缓慢,一个能用五次,只是售卖价格昂贵,还很鸡肋,会连任务者的时间一起定格。 所以,自上架,只有零星几个销售。 萧玉楼觉得道具用对了就有用,这个东西用来补觉就合适。接下来每晚与忙碌的爱人通视频,看着对方黑眼圈慢慢淡化,紧绷的心也跟着松了些。 又结束一天的活动,负责他们这个小团队的经纪人发消息放他们两天假。 虞采桑沉重地松了口气。 忙了一个月,全是商务,即便是演出也是有偿商演。丽行老板倒是短暂的吃红利赚的盆满钵满,粉丝们却开始有些不满。 —不是,我的小破团的崽们纯纯血包啊!能不能给我的崽崽们安排正常点的活动,全是广告!@丽行娱乐 —好几次了,我家容容累的都能站着睡觉了!@丽行娱乐 能不能合理安排好时间啊!! —黎崽脚崴了为什么要安排他跳高难度的!其他人不能跳吗!!@丽行娱乐 丽行公关部及时发现向上报告,陆雅君看到后不以为意。 “这样热度不就来了吗?有人骂,就会有人去关注,再给他们放三天假。陈敏的mv也给他们几个演,另外再随便买个剧本,对外营销一下,是特意花了好几千万成本给fox打造的。” “好的,但是,陈敏那边已经找了……” 陆雅君不满地皱眉:“我是老板她是老板?” 公关部主管无语,点头应下,他妈的,一天天的破事一大堆,早晚炒你鱿鱼!!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5 我想改变,可是命运总是跟我开玩笑。 我再也写不出歌了…… 我的避风港也没了…… 不知是谁在午夜时悲鸣,沙哑的嗓音如同风吹过破败铜锣的苍凉。 …… 一下子放假五天,虞采桑决定回契约者老家看望两位老人。萧玉楼在中途路段与他汇合,时隔许久,两人终于正式会面。 男人外套一件及膝米色风衣,碎发浓黑柔顺,面白无须,看起来尤为风度翩翩。 萧玉楼朝心念之人跑来,手臂伸展便要将人搂入怀中,却又忽然停顿。 “契约者灵魂怎么还在你的身体里?” “抱一下没关系。”虞采桑轻轻抱了一下萧玉楼,立刻松开,“他有很多爱他的人,我不能顶替他的身份。” “采桑,再抱一下。”萧玉楼低头看着面前稚嫩的面庞,张开手臂。虞采桑回搂住他,在他耳边轻语。 前一秒还有些不开心的男人,瞬间满含惊喜和期待。 “真的吗?” “嗯。”虞采桑撇开脑袋不去看他,深觉自己话说早了,怀疑他刚才的伤心都是假装的。 后半段路,虞采桑搭上某个大献殷勤的男人的车。山道蜿蜒,幸好萧玉楼车技过硬。 低调的黑色轿车在山间行驶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几栋低矮的土房。进村的牌坊下,两道矮小的身影焦灼地等待。 虞采桑远远瞧见,示意萧玉楼停车。 离家三年的小孩兴奋地冲向两位老人,一手捞一个,将他们抱住。 “哎哟~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脸上满是皱纹的女人高兴地拍了拍孙子的后背,虽是抱怨的话语,其实满脸喜悦慈爱。 “男孩就该活泼点,我看大宝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旁边的沈爷爷有不同意见,他就喜欢孙子活泼开朗点,比以前精神多了。 沈奶奶拍了一下沈爷爷的胳膊,“别听你爷爷的,男孩子要稳重点才有女孩子喜欢。” 萧玉楼下车刚好听到这句话,脸上笑意不变,从容淡定地问两位老人好。 “大宝,这个帅小伙是你……同学?”沈奶奶看着明显差了十来岁的两人,不太确定地问。心里叨咕着,长得倒是挺精神的,就是有点着急了。 “他……是我的老师。”虞采桑笑着反问,“是吧?萧老师。” “对,我是他老师。” 两位老人顿时紧张,沈奶奶先是为自己孙儿正名然后保证,“萧老师,我们家大宝其实很乖的,他要是在学校不听话,您跟我们说,我们教训他!” “奶奶您误会了,沈同学很乖巧可爱,我们在路上遇到,他邀请我来您们家里做客。”萧玉楼笑着解释,趴虞采桑肩膀上的绿毛鹦鹉挤眉弄眼地瞅他。 老人顿时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更加慈善亲切。 他们年纪大了,就喜欢儿孙绕膝,现在孙儿带了个老师回来,他们不觉得惶恐反倒觉得家里更热闹。 村道狭窄,轿车开不进村里,两年轻人只好拎着补品干货走路,老人家想帮忙,被虞采桑随意塞了两盒软膏点心应付了事。 “你们快尝尝,很好吃的。”虞采桑神情放松,脸上浅淡的笑容纯粹自然。 萧玉楼很少看到这种表情,那是面对他时全然不同的情感,是对亲情的珍视和期许。 此时正是午后休闲时,道路两侧三俩老者坐在檐下纳凉闲聊,看到大包小包的两个帅小伙,纷纷驻足。 “老七家的大宝回来了,今年这么快放暑假吗?” 虞采桑回忆老者辈分名字,扬声回答:“顺阿公,我放假几天回来看看。” “真好真好~回来好啊……”问话老人呢喃,眼里满是羡慕。他家的儿女自从离开这个小山村就再也没回来过了。 沈筠辞爷爷奶奶见此,无奈叹息,与那几位纳凉的老人分了几块点心又聊了两句,就领着自家小孩和客人回家。 两位老人的家离村口有些路程,在右侧三岔路往上爬个小斜坡,斜坡顶端的篱笆土房就是了。 那三间土泥瓦房并排,小院篱笆上缠绕着瓜藤,院中栽种的蔬菜郁郁葱葱的,长势尤为喜人。 沈爷爷推开篱笆门,三步并两步,弯腰摘了几根翠绿色的水果黄瓜,抢过虞采桑手上的礼品盒,将黄瓜塞自家孙儿怀里。 “还好你奶奶不让我摘,不然你回来就吃不到了!” 沈奶奶一听,呵呵笑没反驳,也不知道是谁不让她摘的,说是要等孙子回来吃。 “萧老师尝尝?爷爷自己种的可脆甜了。” 萧玉楼抬起两只手,满满当当的礼品,实在变不出第三只手。 虞采桑扫了他一眼,拿起一根水果黄瓜,在另外三人都以为他要喂人时,自己先吃上了。 “咔嚓——” 沈奶奶一巴掌就拍这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后背,下手并不重跟挠痒痒似的。 “你这个臭小子,萧老师,不好意思啊!这个臭小子有时候脑子不太好使……”沈奶奶揪住虞采桑腰间软肉,语气颇为严厉,“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奶奶,疼……”虞采桑回头看老人,后者心软地松开。 “奶奶,没关系的,我们俩关系好,他在开玩笑而已。”萧玉楼连忙出声解释,跟着沈爷爷进屋放东西。 “大宝,你刚才怎么回事,怎么能不尊重老师。”沈奶奶拉住虞采桑胳膊,表情严肃。 虞采桑没法解释,他们俩的师生关系是要打上引号的,因而,只能乖乖地站在原地听训。 “奶奶,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知错能改的孙儿得到了操心的沈奶奶的原谅,老人家舀了一盆水让虞采桑洗一下水果黄瓜,使唤着人去给萧玉楼送去。 萧玉楼也终于吃上沈家村特色‘水果’,确实甘甜爽口。两个年轻人坐在中间土瓦房厅堂前,两位老人开始分类整理礼品。 “回来就回来,哪里用得着买这么多东西……我和你爷爷吃不了那么多。” “你奶说的对。”沈爷爷附和,从里头抽出一条雾霾蓝色围巾,围巾一端绣着一个q版白发老头。“咋还买围巾啊……” 虞采桑嚼吧嚼吧咽下食物才回答:“我去年回来看到你们戴着的都起毛球了,薄的跟纸片似的。” 沈爷爷还要说什么,被沈奶奶制止。 “大宝,下次回来不要买那么多东西,人回来就好,你还要上学呢…… 虽然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兼职,但是要是做得不开心就回来,秀书寄给你的钱,我和你爷爷都给你攒着。” 沈奶奶细致地打量自家孙儿,只觉得人越来越清瘦,心里也一抽一抽地疼。 “我们也有点积蓄,凑合一下,肯定能供你读完大学。”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6 “奶奶,我有钱,你们别担心啦。”虞采桑半蹲到沈奶奶面前,“兼职的单位包吃包住,我赚的钱已经够我学费和日常开销,等合同到期了,我就不续了,专心读书。” “萧老师在这呢,他肯定不会跟我一起骗你们。” 两位老人闻言同时看向温润如玉的男人,后者笑着点头,他们这才放心,但看到满地的礼品还是心疼自家崽的辛苦。 “其实大部分都是萧老师买的,他说他不好意思来我们家白吃白喝白住。” 两位老人一听,连声说道: “那哪成啊!萧老师,怎么能让您破费啊!我们吃的都是自己种的菜,不值钱的。大宝,你怎么不拦着点!” 他们慌张地想要把拆了大半的礼盒重新装好,虞采桑挨个制止。 “拦了,没拦住,他不好意思空手上门。” 萧玉楼瞥了眼虞采桑,顺着他的话说,“是啊,来看望您二位,我肯定不能空手来的,就是一点小心意,您们要是不收,我都不好意思继续借住了。” 三人你来我往囫囵说了一通,最终两位朴素的老人败在萧玉楼舌灿莲花的口才下。 “下回再来可不许再带东西了。” 萧玉楼点头称是。 农村的生活很清闲,每天天刚蒙蒙亮,两位老人就起来做早饭,再给菜地浇水。 进村卖猪肉的商贩每三天才会来一趟,老人家看情况买一点,平日里,吃的最多的就是青菜和鸡蛋。 赶巧虞采桑回来的第二天,猪肉贩便沿街叫卖。沈爷爷到的时候,摊主被一大群老人围住。 他们看到沈爷爷,便让他先买,免得小孩难得回来还吃不上肉。 美好的时光总是易逝,转眼便是最后一天假期,两位年轻人早早起床,吃上沈奶奶煮的鸡蛋面,便准备启程离开。 两位老人格外不舍,却不能要求对方再留一天陪他们,只能忍耐着将孩子送到村口。 “有去看秀书吗?”沈奶奶温声询问,将蔬菜和土鸡蛋还有熏肉整齐码在后备箱。 “还没,待会回晋北路过金安的时候跟她吃个午饭。” “好,秀书有新家庭了,你们母子吃顿饭也行,不然太打扰她。”沈奶奶喃喃自语,眼里满是化不开的愁绪。“她也爱吃我们俩弄的熏肉,到时候给她多拿点。” “好。”虞采桑盖上后备箱,“爷爷奶奶,你们回去吧,我年前回来。” 沈奶奶哽咽,连说几个好,朝他摆摆手,“快上车吧,别让萧老师等久了,到了给我们打个电话啊!” 虞采桑点头,挨个抱了一下老人家,便转身钻进副驾。 萧玉楼偏头看向窗外依依不舍的两位老人,“爷爷奶奶,我们走了!” 沈爷爷招手,汽车引擎缓缓启动,车子也慢慢往前挪动。后视镜照出两位老人驻足的身影,他们的脊背似乎都弯了些许。 回去的路上,虞采桑兴致不高,这段偷来的日子太过美好,他偶尔格外羡慕沈筠辞。 汽车在通向金安的方向下高速,这里住着沈筠辞的另外一位亲人。 他们在电话里相约在当地有名的饭店,萧玉楼去停车,虞采桑便先进去点菜。 干净敞亮的大堂,人来人往,一个瘦弱的女人牵着三岁多的小女孩眺望饭店门外。 “哥哥,抱抱!” 绑着麻花辫的小姑娘第一时间发现虞采桑,连忙挣开王秀书的手,飞扑向虞采桑。小孩子抱着最爱的漂亮哥哥的大腿,仰头求抱抱。 虞采桑弯腰抱起小孩,小姑娘开心地抱紧哥哥的脖子,亲亲热热地蹭着他的脸颊。 “大宝,怎么又瘦了。”模样温柔婉约的女人走到虞采桑身前,伸手触摸他的脸颊。虞采桑屈膝,方便她触碰。 “是不是没吃好,你要是特别喜欢唱歌,我们可以换一个娱乐公司。我看网上那些小姑娘说……” “妈妈,我合约快满了,到时候不续约了。” “好,你还小,还是得读书才行。” “嗯,我们先进去点餐吧,萧哥等下来找我们。” 回到市里,萧玉楼那张脸的知名度便大幅提高,饭店门口张贴着他的红酒代言海报。他刚进来也听到对方的粉丝在讨论他在《君无名》里被砍戏份的事。 为了避免母子局午餐被打搅,这位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大佬头次偷偷摸摸的跟他们汇合。 用餐过程中,虞采桑发现王秀书频频看向萧玉楼,总是欲言又止。 “妈妈,怎么了?” 王秀书犹豫再三,微红脸颊问道:“我挺喜欢萧老师的,可以拍个合照吗?” 虞采桑还以为她是接受度高,才支持自己去当idol,没想到是她本人也追星。 “当然,我的荣幸。”萧玉楼笑着接话,气息温润如君子。 饭后,萧玉楼主动拿起手机和母子三人拍照,王秀书每张照片都笑容满面,肉眼可见的开怀喜悦。第二开心的就是与她有三分相的小丫头,左拥右抱的小姑娘笑得见牙不见眼。 萧玉楼顺路载两母女到小区,王秀书的丈夫早早在小区门口等候。那是一位有些严肃的男人,但外表俊朗,与王秀书站在一起很般配。 “爸爸!”小姑娘如脱缰野马冲下车,一个猛扑进半蹲下的父亲怀里。 虞采桑下车把土特产交给王秀宁,那位严肃古板的中年男人慢步靠近,接过重物。 “顾叔叔好。” “嗯,老人家最近怎么样?”男人开口替自己妻子问了一句她关心的事。 “身子骨很硬朗,在田里干活干得比我还麻溜。” 王秀书闻言捂嘴轻笑,眼里有些怀念。她很幸运当过他们俩的儿媳妇,两位老人做到了她亲生父母都做不到的事。 她当初以为会在那个家待一辈子,可惜有个拎不清的丈夫。 她尽了全力,唯一对不起的就只有…… “大宝,妈妈对不起你。” “不是你的错,我很高兴你能走出来。”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7 忙碌又没有前途的男团生活从挨骂开始。 因为丽行老板的骚操作,fox组合每个人的博客粉丝暴涨,只是这些却不是他们的粉丝,而是被冲掉mv的艺人和无权决定mv演员的歌手的粉丝。 导火索是丽行旗下艺人陈敏发牢骚表示自己心情不好,紧接着又发了条博客@了fox每一位成员,并配文。 —很高兴能够和你们@fox顾宥琛 @fox楚容 @fox黎晚意 @fox阮晨 @fox沈筠辞 合作我的最新专辑《远山客》 一脸懵的粉丝们瞬间炸锅,先是那位合作艺人的粉丝跑来陈敏博客下质问,随后两方粉丝发生争吵。 吵完之后,他们之间有冷静的,便直接去问丽行官方号,不理智的,则是去骂刚休假回来的小破团成员。 敏感脆弱的花美男黎晚意看完博客后情绪低落,导致练习团体舞的时候出错,臭脸男阮晨因此和楚容撞到一起。 不过比较奇怪的是,臭脸男没有臭脸反而是面露羞怯。 【采桑,世界线剧情开始了。】 虞采桑不经意瞄了眼满脸羞涩的阮晨和一脸阴沉的顾宥琛,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看来在大部分人回家的时候,这两个留在宿舍的人发生了些暧昧。 “阮晨,你还要趴在楚容身上多久?!” 阮晨回神,连忙站起来,伸手要拉楚容起来,被顾宥琛一巴掌拍开。 “阿容,没事吧?” “没事,我得缓缓……”楚容面色苍白,他被阮晨直接扑到地上当靠垫,只希望没伤到骨头。“你们先练走位吧,我休息一会就可以。” “还是问下医生吧,我和吴姐报备一下。”顾宥琛不放心,离开前还瞪了一眼阮晨。 阮晨暴脾气差点就炸,又在触及楚容痛苦的表情时熄了火,那位罪魁祸首更加羞愧地低头。 虞采桑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经纪人吴姐三分钟后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看到明显不太对劲的楚容,立刻追问。 “你现在能站起来吗?” “嘶……”楚容试了一下摇头,他心里愈发不安稳,开始有些害怕。 “叫救护车吧。”一盘散沙中传出一道天籁之音,吴姐连忙输入急救电话,手要拨号时停顿了。 虞采桑皱眉,伤到尾椎可不是小事,这人难道还想让别人抱楚容走? “你们背一下他,跟我去车库。”吴姐收起手机,冷着脸指挥,其他人犹豫,“难道要等他伤得更严重再去吗?” 其他人一听,顿时乱了分寸,忘记伤员不能随便移动。顾宥琛挤开人,刚弯腰就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拽住胳膊。 其他人同时看向冷着脸的虞采桑,眼中隐有怨怼。 “二次损伤,严重躺半年,打急救电话。”虞采桑说完松手,回身望向经纪人。 这道眼神轻飘飘的,像是随意看去,却让经纪人心生畏惧,不自觉就按照他的要求去做。等醒神,这个团队小幺又缩在一边,充当透明人。 公众人物受伤,当然会有狗仔追踪,只是发现受伤的是个小透明,便不在意地把相片暂时压下。如果人能爆火,那他就把照片发给艺人或公司赚一笔,如果不能,那就销毁。 及时送医的楚容可能是主角光环眷顾,摔得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人,居然只是轻微软组织挫伤。经纪人找了个有名的老中医给他扎了几针,原本要静养两三周,结果一周就活蹦乱跳。 全员到齐,五个人便被打包去了陈敏的mv拍摄现场。 在老板那里受气的女人把郁闷气发泄在小透明团成员身上,让他们一遍又一遍的重录,直到经纪人闻声赶来,第一镜终于通过。 后面陈敏没有继续为难,mv拍了两天拍完。 所谓花了几千万成本的大制作剧本,实际上,剧本是一万买来的版权,导演和场务道具组更是只用二十万就搞定。 赶鸭子上架的五人团拍了一部往后人生中最想销毁的黑历史。 虞采桑每天看到台词就觉得人生无望,他在源世界就没演过这么尴尬的剧本,幸好他的戏份不多,他还是个小配角。 他的戏份拍了半个月就杀青,杀青之后,他就被单独安排出去商务还人情债。 虞采桑端起餐桌上满杯白酒,神色冷淡又拘谨,“陆总,这是什么酒,度数高吗?我酒量不好,怕耍酒疯,在外面的媒体朋友相机里出糗。” 在座几人同时变了脸色,虞采桑见此,轻笑出声。冷清的眉眼多了几分温柔,暧昧的暖光打落在他身上,如一块被时光细致打磨的美玉。 “对不起,第一次喝酒有点胆怯。承蒙各位老板厚爱,我敬您们一杯!”说罢,作势要喝杯中酒。 陆雅君歘地一下站了起来,按住他的胳膊。 透明的酒水顺着杯子流到莹白纤长的手指上,增添了几分诱惑力。偏偏本人面上冷清随和,还颇为疑惑地看向阻止他饮酒的卷发女人。 “王总、林总、赵总,瞧我这个破记性,这个小孩前几天刚成年,一来就喝老糟烧,我担心他把嗓子喝废了!他还要唱歌给咱们赚钱呢,那口嗓子得养好,让他喝点茶算了!” “沈筠辞,悠着点!你可是我们公司的摇钱树!” 虞采桑拿起桌上的湿巾擦拭手指,随意掠过的视线像是能洞穿在座几人阴暗的心思。 软柿子模样的少年人忽然扬起一抹腼腆的笑容,语气诚挚地说道: “抱歉,王总、林总、赵总,我以后要是不唱歌了,一定把今天这顿酒赔上,到时候再厚脸皮请您们,万望各位老板能够抽空莅临。” “小沈邀请我,我就算在国外谈生意也得赶回来,行了行了,你和雅君也别这么客套,赶紧坐下来吃吧。” 容貌普通的中年男人乐呵呵地打圆场,完全看不出他刚才听到虞采桑那番话时阴沉狠辣的模样。 “就是,等下菜就该凉了。”另外两个男人也连忙附和,虞采桑佯装不懂,直接坐回椅子上。 既不提敬茶,也不和他们多聊,只认真的干饭。 一顿饭,‘宾主尽欢’,那杯洒了一半的白酒被虞采桑顺手放在一边,再无人过多关注。 一个小时后,虞采桑和陆雅君一起将那三位成功人士送走,女人皮笑肉不笑地注视围栏外的车流。 “没想到,小辞不仅歌唱得好,话也说得漂亮。平时怎么不见你那么能说会道?” “谢谢陆总。” 陆雅君哑火,那口气被对方装傻充愣的行为堵在喉管,心率都高了许多。 “现在时间还早,我也喝了酒没办法送你,小辞自己打车回宿舍,应该没问题吧?” “没问题,谢谢陆总关心。” 陆雅君冷哼,踩着高跟走进不远处的豪车后座。豪车很快启动,缓慢驶入主车道。 虞采桑拿出手机拨通某个特别闲的人的电话。 等了几分钟,一辆飞行家3.0t v6打着双闪停在路口,虞采桑快步钻进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8 “喝酒了?”萧玉楼灵敏地闻到虞采桑身上的酒味,眉头轻蹙。 “没,大半杯倒袖子上了。” “要我帮你吗?” 车内照明灯舒适,空调温度宜人,虞采桑弯腰调整了一下空调风向,将外套脱下,袖口包裹在内衬里。 随即身体往后探,抓住那床整齐折叠摆放的毛毯。 “不用管,浪费时间精力。”虞采桑从车座前方的储物箱抽出一本书,硕大的字体尤其显眼,“什么时候买的?” “好,半个月前买的,去我那?”萧玉楼开车没有分心看他,却句句有回应。 “嗯,今晚要回宿舍,明天应该就没事干了。”虞采桑刚得罪几个大老板,四个看起来都不是有肚量的人。 一杯不知道掺了什么的酒,对于虞采桑来说,没泼他们脸上已经很给面子了。 “等下,先去一趟警察局。” “好。”萧玉楼立刻应声,在下一个路口转向掉头。 一通忙活,虞采桑凌晨四点才回到公司宿舍,匆忙洗了个战斗澡,回了萧玉楼信息便睡下。 第二天是被嘈杂的铃声吵醒的,他茫然地接听,尖锐暴躁的女声顿时穿透耳膜。他瞥了眼手机屏幕,默默把音量调成静音。 困倦的人无视电话那头无声谩骂的女人,盖被继续睡。 临近中午,虞采桑悠悠转醒。 刷牙洗脸后,才慢吞吞地看了眼手机微信,备注‘丽行经纪人’的好友发来十几条长达一分钟的语音。 虞采桑全部跳过,语音转文字最后一条五秒语音。 —你最近不用来公司,马上搬出宿舍!博客账号给我! 虞采桑回了个‘好’的表情包,后面那句权当没看见没听见,转头给萧玉楼发信息让他过来接他。 —我下岗了,求包养。 那边秒回信息,“宝宝,我们要演一回金主和金丝雀吗?好刺激~” 虞采桑为自己脑子不清醒忏悔,立刻撤回自己说过的话,那边发来一张截图,赫然是两人刚才的对话。 “………………” 虞采桑忽然不想理他,将手机往床上一丢,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另外一边手欠的萧玉楼被系统无情嘲笑,慌张地撤回消息,连发几条语音道歉。良久没得到回复,萧玉楼立刻擦汗洗澡,穿戴整齐又喷了点香水就出门。 虞采桑的东西不多,几套换洗衣物和一抽屉的稿子还有几本乐器自学书册,他合理安排空间,塞进二十寸的行李箱,背上吉他就走。 他在别墅门口遇到了顾宥琛,对方扫了他一眼,就从他身边走过。两人一个踏进,一个走出,短暂交集便各自安好。 小区门卫瞧见他,疑惑地问了句,“中午好,又出差吗?” 背着吉他的男生偏头看拿着扇子扇风的安保人员,停歇几秒,似乎在心里思考应该怎么回答,回答什么好。 对话飞速在脑子里演绎,最后脱口而出的却只有简单两个字。 “搬家。” “哦哦,一路平安。”保安没想到住在这里面的业主会回他,他只是例行问候,毕竟看到人不问好被监控拍到要扣钱。 “谢谢。”虞采桑点头,从人行通道离开,小区外的临时停车处早已停靠着一辆银灰色拉共达taraf。 车边一人侧身倚靠,眉眼低垂,黑色口罩遮挡住大半张脸面容,身着深灰色竖纹定制西装,宽肩窄腰,姿态随性却持续散发着成熟男性的魅力。 缅因猫无语地撇开脑袋,不去看这个孔雀开屏的男人。 萧玉楼凹了一下造型,假装不经意回头,立时眉开眼笑。 “中午好,未来的歌唱家~”他快步走到虞采桑身前,接手并不重的行李箱。“不知道,我能不能得到一首专属的情歌~” “给你唱首小兔子乖乖。” 萧玉楼顿时安分地把行李箱放好,不再试图撩拨人。 虞采桑嘴角微勾,小心地用安全带绑住吉他,缅因猫和鹦鹉一左一右躺在车后座,扬言帮他保护吉他。 车流来往,除了小区别墅保安知道今天来了一辆临时登记的豪车,无人在意两个小情侣。小区里的业主非富即贵,浪费时间看路边,还不如邀约大客户把项目谈妥。 被雪藏的小透明正式在家开启摆烂生活,每天吃过爱心早餐就开始上网课学习,午睡后,学习乐器。 无短板的萧玉楼又当了一回老师,悉心教导自家爱人。 萧老师痛并快乐着,快乐是每天都能看到爱人崇拜的眼神,痛苦是完全不能做亲密动作。 虞采桑发现后有些不忍心,想告诉他现在的身体是奚棠用数据搭建的。但回想起自己上一个世界全天躺床的悲惨模样,顿时没良心。 毫不知情的萧老师艰难地度过一个月同居生活。上天大概看他过得太自在了,准备让他难过一阵子。 “虞宝,我后天要进组了。”饭桌前,萧玉楼食不遑味,勉强吞下虞采桑夹给他的菜,哀怨地说道。 今天下午,他的经纪人终于忍不住打电话过来痛斥这条休息上瘾的‘咸鱼’,硬是给他发了几个剧本让他选一个进组。 “去吧。” 萧玉楼猛抬头盯着对面还在认真吃饭的‘负心汉’,狭长漂亮的凤眸满是伤怀。 虞采桑给他夹了几筷子爱吃的菜,“进组多久?” “五个月。” “正好我也考完声乐的,到时候你杀青,我陪你去玩?”虞采桑跟哄小孩似的哄萧玉楼,偏偏萧玉楼就吃这套。 “好~” “剧组什么时候能探班?” “我到时候问下导演!”萧玉楼瞬间开心,眼中似有星光。 被哄好的人临出发那会又开始磨磨蹭蹭,经纪人怒气冲冲杀过来,迎面遇上过来开门的虞采桑。 “不好意思,敲错门了。” 一身干练西装扎高马尾的女人连忙道歉,转身准备离开就看到慢悠悠走来的高大男人。 “woc!!”经纪人连忙捂嘴把剩下的话咽回去,虞采桑放她进屋后,迅速关门。 “解释。”经纪人来回打量两人,眉头紧锁,她觉得自己的饭碗要保不住了! “我的爱人。” “你现在在事业上升期啊!大哥!你结婚就算了,还……”经纪人想一头撞死,回到过来找他之前,只要没看到她就能假装不知情。 “他喵的!这小孩成年了吗?我国什么时候承认同性婚姻了!你19岁我就开始带你,你上哪结婚的?梦里吗?!” 经纪人越说越气,一连串问候。 “罗姐,喝口水消消气。”萧玉楼完全不慌,“您吓到我家小朋友了。” 罗姐气得手抖,瞥了眼乖巧坐着挨训的小孩,再看日常给自己找事的艺人,开始怀疑对方哄骗小孩。 “那个,你叫什么?” 虞采桑应萧玉楼要求,在家期间都是用自己的模样,因而,罗姐完全不知道面前坐着的这个漂亮男生,是前阵子还挺热门的男团成员。 “虞采桑。”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9 “几岁了?” 虞采桑犹豫片刻,随口报了个岁数:“25岁。” 罗姐看着对面人稚嫩的面庞,扭头瞪萧玉楼,怀疑他教人说的假话。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满脸的胶原蛋白,怎么可能25岁了! 她不信,除非他们能立刻拿出身份证证明。黑户的虞采桑自然是不可能拿出身份证。 短暂的沉默后,萧玉楼便旁若无人地叮嘱虞采桑。一旁的罗姐陷入沉思,却始终一无所获。圈内要是有这样的帅哥,不出名她也会打听两声…… “小虞,有兴趣来我……”罗姐又瞅多几眼虞采桑,职业病就犯了。萧玉楼轻咳两声,打断她未尽的话。 “罗姐,我家宝贝不准备进娱乐圈。” 罗姐朝他翻白眼,正主还没说话,这个骗小孩的老男人搭什么话! 萧玉楼倒了杯温开水放到虞采桑手中,温声劝道,“采桑,我不在家也要多喝水,我会监督你的。” 罗姐额头青筋暴起,最后一根代表耐心的缰绳即将崩断。她现在没空和他逗哏,只想赶快把人卷铺盖一起带走。 “赶紧的,跟我走,等下错过时间,网上又该说你耍大牌了!” “那就耍呗~好不容易爬到一线,终于能正儿八经地耍大牌了……”萧玉楼满不在意,屁股黏在沙发上一样,坐着一动不动。 罗姐皱眉,正要骂人,却听矜贵温雅的青年幽幽出声: “萧老师,再不走之前说的就不做数了。” 这一句堪比灵丹妙药,萧玉楼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转身进屋推出行李箱。 “罗姐,还不走吗?等会迟到了……”刚才温吞得跟蜗牛似的的男人,如今仿佛火烧屁股,几秒钟就窜出家门。 罗姐深呼吸,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她回头瞥了眼气质冷冷清清的青年,暗道可惜,凭这条件,当个花瓶都能火! 虞采桑站在门口,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你们怎么认识的?”罗姐开始旁敲侧击,准备去当地捡漏。 “在天上认识的。”萧玉楼戴好帽子口罩,似真似假地说着。 “哪趟航空?” “通往我心里的航班……” 罗姐只觉得他有病,还是无药可医的那种。 两名屋主人少了一个,偌大的房子一下子安静了,幸好还有两个系统在耳边絮叨。 虞采桑一口喝完水杯里剩下的水,捧着几本教科书开始学习。 他做事总是认真且专注,很快便忘却其他事,寂静的客厅内,只有笔尖滑过纸张的沙沙声。 聒噪的鹦鹉停在木架子上,安静地荡秋千。半米长的缅因猫蜷缩着身体,靠在虞采桑腿边假寐。它们每到饭点便会轮流提醒沉溺学习的人。 …… 近期娱乐圈格外热闹,网民们每天都有新瓜可吃。 首先是某位地产大亨娶了一位刚到二十岁的十八线女星,原本这没什么好爆料的。 问题是那位富商年近五十岁,且两人举办婚礼时,女星肚腹已经隆起。富商是五婚,前面四任都没有给他生下一男半女。 网友们恭喜富商也当了一回接盘侠,但是相关词条很快被炸掉,新的话题取代这位有钱富商的花边新闻。 又一天,青苹果卫视和泡泡电视同时上映两部电视剧,巧的是,两部剧的女主角是同一个。 只是青苹果台的妆造过于拉胯,泡泡台的剧情堪比广告诈骗。有位剪辑大v便合计着把泡泡妆造套进青苹果剧情。 粉丝看得开心,演员小火一把,大v也主动引流到两边平台,结果青苹果告大v侵权,一纸诉讼,判大v赔偿五十万。 这番骚操作下,所有人都傻眼了,青苹果直接被骂上热搜。 在水塘里的鱼很多,可是岸上撒下的饲料有限,鱼儿想要吃饱,就要相互拥挤争夺,即便头破血流,也要拼命往中间挤。 他们想窥探象牙塔,可是塔面太光滑,有人已经赢在起跑线找到楼梯,有人却浑身涂满油润滑试图靠手脚攀爬。 下面的人仰望上面的人,登到顶端的人却害怕塔尖断裂,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却不知,塔外有双眼睛在窥探,有只手在操盘。 他们都是傀儡…… 博客公开透明的热搜榜便是饵料,他们想要分一杯羹,要么足够厉害,要么开小灶…… 无人质疑,他们习以为常,即便是不常关注娱乐八卦的人,日常推送浏览新闻后,也会不自觉地打开博客去搜查。 他们一边觉得博客的媒体都是博流量的标题党,一遍又习惯使用它获取消息。 那一瞬间,所有使用者都成了池中的鱼,只是有的鱼用仅有的几颗饵料豪赌,赢取其他鱼的饵料。 …… 2021年12月7日这一天,fox男团成员先后登陆博客,发布博文。最先发声的是阮晨,随后是黎晚意、楚容、顾宥琛,先后不超十分钟。 前两者是与丽行解约,后两者则是续约。 fox团粉看到这四条博文,感觉天都塌了。他们不停地追问,却无人回复,转而全都跑到fox组合小幺博客账号,另外四人的唯粉这才发现,沈筠辞的账号已经停更三个多月。 对方先前发博文的频率虽然不高,但自从注册账号后,十天半个月必然会发布一到三条博文。 他们惊觉,虽然沈筠辞的视频照片最近几个月总是活跃在网络上,但是他本人却杳无音讯。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10 凌晨两点钟,粉丝们念叨许久的男团小幺终于登录博客,发布博文。 【fox沈筠辞:感恩丽行照顾,再会!】 粉丝们瞬间懵住了,回神后连忙追问。 —什么情况啊!?怎么突然都单飞了?幺儿,你们以后还会合作吗? —辞宝和哪家公司签约了?我现在去关注! 虞采桑敛眸注视不停刷新的留言,选择她们比较关心的信息回复。 “有机会的话,会合作的。” “没签约,在备考中央音乐学院(* ̄︶ ̄)。” 冷冰冰的文字隐约能窥见屏幕后的人的好心情,粉丝们光速看见,在这两条回复下盖楼。 虞采桑放下手机,目视对面的女人,对方面色沉郁森冷。 “陆总,您说的这些我不懂,不过我请了懂这些的人。”虞采桑偏头看坐在单人沙发上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麻烦钱律。” “客气~”钱律抿唇笑道,镜片下的眼眸黝黑锐利,整个人有种兵不血刃的杀气。 “陆小姐,您好,我是北春明律师事务所的律师钱以安,代表客户就贵公司协议纠纷问题与您相商。” 钱以安一派谦谦君子地询问,“您是否需要请来贵公司的法务部与我交流?” 陆雅君皱眉瞪了眼将事情移交就专心玩手机的青年,声音冷漠如冰碴,“不用。” “不好意思,忘记您大学就是法学专业的了。 那么,根据劳动合同法第七章第一百零九条规定,当事人一方未支付价款或者报酬的,对方可以要求其支付价款或者报酬。” “另外根据相关法律规定,虽然您与沈先生的对赌条约是完全没有法律效益的,但是,考虑到您们在条约中就利益分配达成合议。 我们也能根据分成条约进行薪酬结算,同时,沈先生在合同期满有权决定是否继续在贵公司上班……” 进入工作状态的钱律师一张嘴像机关枪一样哒哒哒地输出,虞采桑一心二用,边听边跟候场的男人聊天。 “恭喜解约,等我回去,我们再一起庆祝一下~” “好,想吃火锅。” “好的,我来安排,包您满意~”对面的人发来一个小猫咪wink的表情包,看起来尤为俏皮可爱。 虞采桑见此,身上的疲倦和愠怒一扫而空,嘴角微扬,露出一抹鲜活喜悦的笑意。 耳畔的声音停歇,虞采桑抬头便对上两双眼睛,那位看起严肃古板的律师满眼好奇,虞采桑前公司领导也是神色莫名。 “谈恋爱了?” “没有,我的监护人要带我去吃火锅庆祝解约。”虞采桑愣愣地回答,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谢谢陆总关心!” 陆雅君无语:谁关心你了,我就希望你谈恋爱赔我违约金! “你爷爷奶奶能吃火锅吗?” “肉炖的软和一点就可以,他们的牙口挺好的。”虞采桑有问必答,像个完全入套的小猎物,猎人铺一个陷阱他就踩一个,只是每回都是轻轻一踩,就挪开脚。 陆雅君脸色更差,旁边看热闹的钱律师连忙接过话茬。 虽然他是按小时收费的,主顾闲聊越久他的咨询律师费就越高,但是坑一个刚成年的小朋友的钱还是有点良心不安。 凌晨三点十一分,两位懂法的还在唇枪舌战,虞采桑已经开始打盹。 三点二十三分,整洁明亮的办公室忽然沉静,虞采桑顿时惊醒,一脸迷茫地瞥向依旧精神奕奕的委托律师。 “谈妥了,明天十一点前没收到工资再找我~我们劳动仲裁她。”钱以安跟哄小孩似的,全然不管陆雅君难看的脸色。 他能够这么快跟丽行老板谈妥,其实有一半是那份没有错漏的协议的原因。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孩子,在最开始就预想过解约困难的问题。协议里添加的条款当时看起来一边倒向丽行,解约的时候却完全反过来。 他在赌对方觉得他会被高额的回报迷住眼,或者有把握让对方误以为他不会主动跟她解约。 “沈老板,准备报考什么专业?有没有兴趣学法律,以后来我律所工作啊?” “钱律,您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劝人学法千刀万剐。” 钱以安嘴角微抽搐,企图为他的第二张脸正名,“都是夸大宣传,其实没有那么严重。” 虞采桑眼皮轻抬,清凌黝黑的眼眸倒映男人的身影,“听说金融法和公司法还有专利法又修订了,好像还有个民法典今年一月正式实施。” 婉转动听的嗓音说出让律师心慌的话。 钱以安瞬间闭嘴,世界安静了,虞采桑打开打车软件。 “沈老板,这个点没人的,我顺路载你回去吧。” 虞采桑抬眸,目光快速掠过飘在空中睡着了的两个系统,轻点头,“谢谢钱律。” “不客气,以后有案子介绍给我就行~” “嗯,有机会再合作。” 钱以安一听,心里愈发不安稳,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虞采桑一晚上话不多,每句都能噎到人讲不出话,心绪不定的钱律带着雇主来到地下停车场。 “咔嚓——” 相机快门声在寂静的夜晚尤为清晰,虞采桑转头,准确无误地发现狗仔藏身的位置。 角落的人呼吸放轻,身体往阴影挪动,他听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只是声音愈走愈远,他顿时松了口气。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掩体左侧探出,精准迅速地抓住相机,狗仔回头顿时吓得心里一激灵。 一身暖色调休闲服的青年面无表情地低头观察相机,一半的身体藏在黑暗中,仿若地狱恶魔。 “富士st3011,新来的?”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快点把相机还我,不然我报警抓你!” “钱律,您又来活了,诽谤罪判几年?” “捏造事实并发布,造成大面积传播,导致一些后续的名誉受损以及挑动民众激愤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钱以安开着一辆雪域白色凯越15n,车身从侧边看去有点圆润可爱,跟钱以安的律师身份不太符合。 “另外,未经允许偷拍,并传播,涉嫌侵犯他人肖像权……” “踏马的!他一个男团的不让拍,那他的粉丝全犯法了!你们倒是去抓那群人啊!” “今天之前是idol,今天凌晨一过,我已经解约了,你现在拍的是一个素人。我不同意你拍,所以你违法。” 虞采桑打开相册,露出对方拍的一张似是而非的错位照片。 照片里,衣冠楚楚的律师恰好低头,清隽温雅的青年偏头,光线模糊,两人便‘吻’在一起。 “拍得还挺唯美的,准备卖多少,我给你翻倍……罚。”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11 事情解决,虞采桑又开始咸鱼生活,每天都沉溺在学习的海洋。 时间愈紧,转眼艺术类考试正式拉开序幕。两个系统看起来比正主还要紧张,萧玉楼也特意请假回来。 虞采桑选择的是音乐表演类器乐方向,这一大类需要进行乐理、视唱练耳、器乐演奏、作曲等科目考试。 今天时间安排格外紧凑,考生精神高度紧绷。 坐在候考区的考生们只觉得煎熬,甚至希望下一个被叫到号的是自己。早点考完,早点解脱。 “20号考生请到46号房间。” 虞采桑连忙起身推开密闭的房门,旁人看不见的系统小声地加油鼓劲。前者深呼吸扬起一抹淡笑,无视房间内的工作人员,验证后屏幕开启倒计时。 五线谱上的音符逶迤起伏,每一个字符和起始线都代表着音准和节拍以及音律情绪。 倒计时结束,虞采桑旁若无人地哼唱完五线谱上的曲子。考场内的工作人员尽职地记录,也尽量放缓呼吸,避免嘈杂的声音干扰到设备收音。 一页曲子终了,虞采桑止语站定,朝摄像头弯腰鞠躬表示自己的考试结束了。 他轻声谢过在场工作人员,快步离开。 视唱完,接下来是器乐演奏和声乐表演,前者时间控制在八分钟内,后者需在六分钟内。 器乐和声乐台下会有考官和考生围观,心理压力也在无形中激增。既怕没有发挥最强的功底,也怕遇到过于强悍的对手扰乱节奏。 音乐专业的考生太多,考试也更加严苛,台上考生无论表演得如何美妙动听,台下的考官始终冷着脸。 他们无法得到反馈,便只好专心演奏,尽最大的努力考高分。 虞采桑是最后一个表演的,轮到他的时候考生都离开了,台下只剩录像的工作人员和考官老师。 考官麻木地递给他两张曲谱,平静地说出要求。虞采桑放好曲谱,抱着吉他便开始演奏 他们不需要听考生自我介绍,桌上电脑已经录入身份信息,报名表上会有考生详细的介绍。 考官扫了眼电脑专心听,今天有嘲哳的锯木头声,也有潺潺如清泉的仙乐……学艺术的,天赋和努力都很重要。 吉他太过基础,比不过大型器乐沉稳大气,也不像小型器乐灵动清脆,前面的考生鲜有选择吉他的。 第一个音弹出,考官紧皱的眉头放松了几毫米,他们又瞥了眼电脑,忽然瞪大双眼,又不动声色地板着脸继续听。 悠扬动听的旋律在空荡的房间里徘徊,每一个细节都把控到位,急切如骤雨倾盆,平缓如春江水波。 琴声在下一个转音时戛然而止。 “谢谢老师,我表演完了。”另外一道清冽磁性的嗓音惊醒台下考官,他们相互对视,坐在正中央的男人点头。 “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好的。”虞采桑起身鞠躬,连忙装好吉他,快速离开,关门的动静倒是很轻。 【太好了耶~终于考完了!】 【采桑,明天可以睡个懒觉了。】 虞采桑抿唇微笑,天边的太阳落至地平线,晚霞像是火焰,热度却没有那么灼人。 他走出考场,在偏僻无人处看到背对着人群的那道身影。 “师兄,我考完了。” ‘面壁思过’的人回头,露出一双深邃漂亮的眼眸,眉眼微弯,诉说着无尽的温柔。 “恭喜,想回家庆祝还是在外面?” “等你是杀青我们再回家庆祝。” “好~” 两人找了家隐秘性比较好的餐厅,点了一大桌子饭菜。菜上齐,门一关,两个系统坐到自己的位置,开始大快朵颐。 【桑桑,这个虾球好好吃~】 萧玉楼闻言夹了一颗个头饱满圆润的粉色虾球放到虞采桑碗中,虞采桑咬了一口,味鲜肉嫩,很是鲜甜可口。 “很好吃,谢谢萧凰推荐。” “嘿嘿~不客气~”绿毛鹦鹉口吐人言,只是声音有些聒噪刺耳。 【真难听……】吃味的奚棠呛声道,顿时收到萧凰的怒视。 萧凰觉得它讲话难听的称号应该送给8520这个坏炮灰统! 虞采桑见此,连忙给两个系统碗里夹满它们爱吃的菜,用食物堵住两个系统的嘴。又制止了一场骂战的虞采桑收获了一道哀怨的视线。 萧玉楼落寞地敛眸看他,一副受尽委屈的可怜模样。这位大佬的演技又精进了,只是每次都用来装可怜博同情。 虞采桑只能平等哄三个幼稚鬼。 饭后,萧玉楼被经纪人送回剧组,他二十六号杀青,杀青那天,剧组允许粉丝探班。 虞采桑戴着口罩混进粉丝群,跟着一起进组。 “没想到咱们老萧还有男粉!”靠近虞采桑的女粉丝惊讶地说道。 “是啊,我还以为都被老萧骂跑了呢!” “那是那几个男粉奇葩,穿着婚纱说要嫁给他,老萧根正苗红的一个直男没当场报警抓他们就不错了。” “你应该不是他的老公粉、男友粉吧?” 虞采桑沉默地摇摇头,抬头就看到不远处保持微笑的俊美男人。 他心想,又得哄了…… “老萧!!” “萧哥!!” 萧玉楼踱步靠近,站在虞采桑正前方,抬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激动的粉丝们立刻安静。 “萧哥,杀青快乐!”女粉丝压低嗓音恭喜,然而她们基数大,声音依旧有些大。 “萧哥,杀青快乐。”虞采桑紧随其后道了声。 “谢谢。”萧玉楼笑意更深,原本三分假笑多了十分真意。 “老萧,你居然还有男粉丝耶,看来这位帅哥对你是真爱!”女粉丝调侃了一句。 “那当然,我那么帅气,这位可爱的男粉丝喜欢我不是很正常嘛?” “咦惹……自恋狂……”女粉嫌弃,却有人嗑cp雷达滴滴响,视线在萧玉楼和虞采桑之间来回扫射。 萧玉楼注意到这几道友善八卦的目光,轻微转动眼睛,抿唇一笑。那几位粉丝一看,更加激动。 “李导说,等会拍的时候你们能够进来看,但是不能拍照录像。这次也暂时不能合影,不过能给你们签名。” “好啊好啊!李导人也太好了!” 粉丝们只觉得这次剧组福利一级棒,虽然拍不了照,但能实地看她们的偶像演戏,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萧玉楼瞥了眼虞采桑,随意‘嗯’了一声。后者轻笑,顿时明了这个福利是萧玉楼自己要求的。 爱人一笑,萧玉楼便也跟着露出笑容。 时刻关注两人的粉丝激动地找到‘组织’,低声探讨。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12 萧玉楼主演的是一部权谋剧,他在剧中饰演一位闲散王爷,原本应当是富足安康地度过一生,偏偏耳根子软的皇帝听信佞臣贼子挑拨,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将他贬为庶民发配边疆。 今天这一场并不是两兄弟决裂、也不是王爷杀回盛京,而是王爷休书放妻。边疆苦寒,他不愿意锦衣玉食的王妃与他一起受苦。 至于这出戏为什么留到杀青才拍…… “玉楼,你是怜惜疼爱王妃,不是陌生人的友善温柔!”年过半百的李导拽着萧玉楼的胳膊,语重心长地劝慰。 这部剧他是准备冲击下一年的金鹰奖,每一个细节他都吹毛求疵,只希望做到尽善尽美。 “李导,您放心,今天我肯定能杀青。”萧玉楼笑着回答。 他在男配组待了许久,演过类似的情景,只是那时候主角之间惺惺相惜,哪里会注意他的神色是否有表演的成分。只有,这位李导谨小慎微地抠细节才发现他眼中的假意。 “好好好,就等你这句话了!”李导激动地手抖,连忙阻止摄影场务和演员就位。 不远处,粉丝们排排坐,安静地看着两位同镜飙戏的演员。 与萧玉楼对手戏的女主角是无冕的视后,从出道以来勤勤恳恳,全身心都贡献给影视行业。不参加综艺、不打压新人,也没有花边新闻。 看两位演技精湛的老戏骨演戏,是一种享受,不知不觉便被代入。 长镜头拍完,女主角退到一边围观男主角的眼神细节补拍。 萧玉楼移开视线,看向围观粉丝方位。他的眼里只剩下端坐在人群里的虞采桑,嘴角微微勾起,眼神温柔,然而泪水却慢慢蓄积,直到决堤跌落。 闲散二十几年的王爷依旧是一身华袍,长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色却黯淡无光。 他看着‘王妃’的‘背影’,启唇想说句话,却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嗓子,无法发声。 男人无声哭泣,拳头一点点收拢。 “卡!!” 突兀的喊声惊扰入戏的人,所有人扭头看向说话的李导。 “恭喜杀青,后天的庆功宴来吗?”李导接过场务递来的花束,连同红包一起塞进秒出戏的萧玉楼怀里。 “我就不去了,省得有人跟着过去搅了你们的兴致。” “你还甩不掉那些狗仔?”李导不信,他是老了不是瞎了。每天候场就抱着手机傻乐,下班就赶回酒店…… 他敢打赌,肯定是谈恋爱了,不想来跟他这个老头子吃酒,要不是,他把相机胶卷吃了! 萧玉楼笑而不语,李导摆摆手放人。 李导看着萧玉楼抱着花往粉丝群里钻,眼神警告周围一圈人,其他人连忙移开视线,表示自己绝对不会乱说话。 萧玉楼和探班的虞采桑和粉丝们闲聊一会,场务推着两车饮料出现,那两位场务瞅了眼导演,没被训斥,立刻放声喊道。 “萧老师的粉丝们给咱们买了奶茶和咖啡,得空的都过来选一选咯,慢的就喝不到最喜欢的口味了!” “附近的店铺不是说不接受预订了吗?”女粉丝们疑惑,同时扭头看向虞采桑。 “我订的。” “哇!!你是不是在剧组有人,求富豪带带~” “嗯,有人。”虞采桑轻笑,不仅是剧组有人,还是本人。 萧玉楼瞧见,手指轻轻蜷缩,只觉得心尖痒痒,想将人搂进怀里。奈何这里人太多,虞采桑必然是不愿意。 他家宝贝太有职业感的也不好…… “谢谢萧老师和他美丽……帅气的粉丝们,咖啡很好喝。”穿着宝蓝色广袖长袍的女主走过来答谢,“下回有机会再合作,和你合作得很开心。” 她上一部戏合作的是一位咖位高、但戏感差的年轻演员,还没播就被对方粉丝群嘲年龄大。相比较下,萧玉楼和他的粉丝就可爱多了。 “好啊,下回有戏客串,叫上我肯定去。”萧玉楼客气地回话,女主角也知进退,讲了两句就离开。 萧玉楼给粉丝们签名,送她们离开,便也转身回到保姆车。 虞采桑被热情的女粉们带去买了特色小吃,她们看他一直戴着口罩,也很有距离感地没有要求他摘下,只是单独装了一份好吃的让他回去吃。 女孩子们边吃边聊,分享自己为什么粉萧玉楼的原因。 “桑桑为什么喜欢咱萧哥?” “……因为他好看?”虞采桑沉思默想,最后给了没有错处的结论。 女生顿时哈哈大笑,笑完之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颇为认同。 “好像确实没毛病,我当初也是因为他帅的够突出才去搜他的剧,然后慢慢看采访、看综艺,就粉上了!”一个女生咕噜喝了两口奶茶,附和道。 “我也是,姐妹,我们的心路历程是一样的!” 虞采桑兜里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摁灭屏幕。“我爱人在催我了,我得回去了,很高兴认识你们。” “啊!你结婚了!” “嗯。” “呜~我还想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呢!” 那几个上一秒还嗑cp的女粉也是一脸天塌了的表情。她们不敢相信她的cp是上一秒嗑的,房是下一秒塌的…… “桑桑,你和你老婆要幸福久久啊!” “谢谢。”虞采桑与她们挥手告别,走出拥挤的小吃街道,钻进一辆豪车。 “怎么聊那么久……”驾驶座的男人语气幽怨又吃味,虞采桑关上车门,摘下口罩,露出那张漂亮的脸蛋。 “打探消息,看看你平时除了去剧组有没有花边八卦。” 萧玉楼笑道:“那打探出什么了?” “萧先生洁身自好,我很满意。” 萧玉楼笑意更深,伸手去触摸虞采桑的脸颊,后座忽然传来一阵咳嗽声。虞采桑捂脸,感觉整个人都要烧红了。 罗姐幽幽道:“萧玉楼!注意点。” “罗姐,您要不还是自己打车回去吧。” 萧玉楼不开心地挂挡启动车辆,车子缓缓驶入主干路。罗姐朝车内后视镜翻白眼,想一脚把说这话的人踹出车外。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13 “罗姐,您最近没给我安排工作吧?” 萧玉楼先开车送罗姐到家,临要下车,才慢悠悠问了句。 罗姐一只脚已经迈出去了,听到这话,又坐了回来,关上车门。 “这我可得好好看看,人到三十四五岁,就是忘性大啊……”罗姐装模作样地从包里拿出眼镜戴上,打开手机划两下屏幕,“好像……” “享乐主义杂志是二月中旬,刘导的剧还在筹资金,半个月后的嗨玩在一起那个女人也去,您之前就帮我推了。” 萧玉楼单手打开车座中间的储物箱,从里头拿出一个保温杯递给虞采桑。 “采桑,喝点水,润润嗓子。” “你都那么清楚了,还问我。” “我这不是怕您给我安排新工作。” 罗姐无语,“行了,你悠着点,别被别人拍到了。我可不想大过年还要去帮你处理你弄出来的热搜。” “放心吧,我今年去一个连您都联系不上我的深山。”萧玉楼连忙表示不会给她添堵,罗姐无语地下车关门,车子迫不及待地飞射出去。 罗姐想朝离开的车竖中指,但又担心有狗仔在,只能忍气吞声。下辈子再也不要带这么难搞的艺人了! 难搞的艺人带着他的宝贝回家打火锅了。火锅食材是托助理早晨去市场采购的,保证新鲜。 两人回到家,便开始忙活,两个系统也尽力帮忙。中途间隙,萧凰扯着虞采桑衣服离开厨房。 “怎么了?” 【桑桑,我想喝奶茶~】绿毛鹦鹉扭捏地撒娇,绿豆大的眼睛充斥着渴望。 “你想喝哪家的?”萧凰开始纠结,虞采桑起身,“你先考虑,我去帮忙。” 刚起来又被萧凰摁回去,【桑桑帮我看,以前主人都不让我喝奶茶,我不知道哪些好喝……】 袖珍可爱的小鹦鹉眨巴眼睛,黑珍珠似的眼珠子闪烁着盈盈水光。 “好吧。”虞采桑轻轻抚摸萧凰的后背,“玉楼给你多少好处让你来游说我坐着。” 【桑桑,8520也要奶茶,记得给它也点一杯~】萧凰假装听不懂,快速挪开,飞进厨房。 虞采桑无奈地打开外卖软件,随机选择一家品牌店,根据顾客评价,选了四杯海风生椰。 下单成功,萧玉楼正好端着鸳鸯锅底出来,红彤彤的辣锅和奶白色的大骨汤锅形成鲜明对比。 辣锅是萧玉楼特意给两个系统准备的。这两只小动物没事干的时候不停刷美食视频,对川渝火锅产生了浓重的好奇。 虞采桑被指使出来点奶茶,没有人出面阻止,一人两统一拍即合,整了一口呛鼻的辣锅。 “这……” “奚棠和萧凰想吃,我也劝不动。”萧玉楼给电磁炉通上电,给虞采桑舀了半碗助理熬煮的骨汤。“先喝点汤垫垫肚子。” 虞采桑伸手搭在萧玉楼胳膊上,轻声道,“它们俩都没吃过辣,你给它们放了这么多辣椒?” “我尝了一口,不辣。” 虞采桑持怀疑态度,但没有当面否定他,只问了句,“它们俩能吃吗?不会吃出问题吧?” “没事,系统的胃连石头都能消化。” 【主人,你别出去偷懒啊!】萧凰冷不丁出声控诉,下一秒忽然爆发出一阵惨叫,客厅里两人赶忙跑进厨房。 只见一只绿毛鹦鹉在洗菜盆里扑腾,浑身毛发也随之湿漉,缅因猫躲到冰箱上,端坐着旁观。 萧玉楼面无表情地揪住鹦鹉的翅膀尖尖,将它提了起来。 “咳咳咳!!!”萧凰余光瞥见一道进屋的虞采桑,立刻咳嗽震天动地,一副快要嘎过去的模样。 “我家采桑可不喜欢撒谎的系统。” 咳嗽声戛然而止,萧凰似乎又觉得这样太突然了,假模假样地咳了两下,虚弱地说道。 【桑桑,主人一点都不关心我这个可怜的系统……】 虞采桑没拆穿小系统拙劣的演技,将它接过,安抚一会情绪,“你和奚棠去客厅休息吧,等会奶茶来了,你们俩去拿。” 【桑桑,我好了,我还可以帮忙!】蔫哒哒的鹦鹉瞬间精神抖擞,湿润的羽毛一秒干燥蓬松。 奚棠从冰箱上跳到大理石桌面,扒拉爪子继续洗菜。萧凰不甘示弱地比拼,将台面弄得到处是水渍。 两个系统看起来跟玩似的,实则比人洗的干净。它们采用超声震颤的洗菜方式,高频率的震动将蔬菜上的灰尘杂质震落 虞采桑最后过一遍水,简单摆盘便可以上菜。萧玉楼在处理海鲜和鲜肉,他又从空间里取出当初在机器人世界做好的鱼肉丸,装盘放好。 两人外加两个系统,火锅食材很快准备妥当。 洗净摆盘的蔬菜鲜肉从厨房里飘出,两只系统飘在最末尾,与食物一起上桌。 万幸这顿饭没有外人,否则看到这种超自然现象怕是会被吓出毛病。当然,普通人看到食物莫名其妙消失更容易被吓到。 萧玉楼涮了两种口味的牛肉片,将辣的分给两个好奇心重的系统,虞采桑默默放下筷子抬头观察。 两个系统同步品尝,表情逐渐古怪,眼眶蓄满泪水,一抬头便夺眶而出。 【这个味道好奇怪啊……】 【我也觉得。】奚棠难得认同,小猫吐出舌头,【但,挺好吃的~】 萧凰不觉得,它只想喝水,最好是冰水。巴掌大的绿毛鹦鹉连毛发都似乎憋红,眼泪像断线的珠子,看起来格外可怜。 萧玉楼反手落下一杯冰镇牛奶,萧凰飞起来一脑袋扎进玻璃杯中。 清凉的奶香味缓解热辣的麻痛感,绿毛鹦鹉小心地探出头,没觉得疼才蔫哒哒地吞两口牛奶。 “还辣吗?” 【呜呜~桑桑,我以后再也不吃这个火锅了!我的舌头好麻啊!】萧凰一听,泪水决堤般喷涌而出,一头扎进虞采桑怀里。 虞采桑低头安慰它,伺机关心看起来没事的缅因猫,“奚棠,会觉得不舒服吗?” 缅因猫摇头,认为萧凰跟它的主人一样在装可怜博同情。 桌上的手机忽然亮屏,一个电话弹了出来,萧玉楼接通,屋外和手机里同时传来同一个声音。 “你好,外卖到了。” “放门口,谢谢。”萧玉楼回了一句后起身,他缓步靠近,听出对方远去的脚步声,这才打开房门,将奶茶拎进屋。 他根据标签分发好奶茶,又替系统们插好吸管。 “萧凰,你要的奶茶到了。” 萧凰稍微转动脑袋,纠结片刻,从虞采桑怀里退了出来,整只鹦鹉站在奶茶杯上,低头咬住吸管。 【哇!好好喝!】哭得惨兮兮的系统被奶茶治愈,眼睛骤亮。 其余人和系统也尝了一口,挑嘴的虞采桑觉得一般,萧玉楼觉得不够甜,奚棠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忙碌一个多小时吃上家庭火锅,两人、两系统很有仪式感地碰杯,尝鲜的系统没有再碰过辣锅,里头的食物还是萧玉楼包场吃掉。 某位萧姓大佬不仅嗜甜还很能吃辣……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14 虞采桑给远方的老人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们后天回去,两位老人听到他的话,连声回应,声音都比平时欢快高涨。 第二天上午,萧玉楼一边烘焙一边听曲,下午则是辅导虞采桑文化课。 等用过晚餐后,两人这才出发去超市大采购。 沈筠辞老家云山镇与境外交界,从山上下来再往东北方向走七公里就是三不管地。 他们俩开车上到半山腰还能看到在边防线游走的境外人员,以及顷刻间抵达的驻边战士。 车子匀速转弯,前方的大山遮挡住他们看向山下的视线。 到达目的地又看到那两道早早候在牌坊下的身影,奚棠将虞采桑身体数据调整回沈筠辞的模样。 虞采桑看着有些陌生又熟悉的脸,扬起一抹羞涩腼腆的笑容,整个人的气势也瞬间变得文弱无攻击性。 离家的游子照例飞扑进爷爷奶奶的怀抱,像只归巢的小鸟,终于回到安全的港湾。 “都成年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沈奶奶笑骂,转而看见下车的男人,慈祥亲切地问好,“小萧老师,好久不见。” “爷爷奶奶,好久不见,今年要打扰你们了。” “人多热闹,你一个人在家过年来我们这准没错!” “就是就是!”沈爷爷点头,“给你们摘了一筐草莓,洗洗就能吃了,我和你奶奶在这里等一下小宝。” “小宝也回来吗?”虞采桑惊讶地问道,萧玉楼则转身去拿车上的年货。 两位老人脸上的笑容就没下去过,“是啊,我也好久没见着他了,不知道长高了多少。” “我和你一起……” “你带小萧老师先回去坐着,哪有让客人跟着我们一起等人的道理!”沈奶奶轻拍虞采桑胳膊,恨铁不成钢地说,“跟你爷爷一样榆木脑袋!” 虞采桑默然,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被说榆木脑袋…… “哎呀,小萧老师,你怎么又买了这么多东西!” “都是些年货,从这里走到山下的大巴站有五六公里,我们顺路带回来,您们也不用大早上去赶车。”萧玉楼说话做事妥帖,语调不疾不徐。“筠辞就盼着这会跟您们多聊会天。” 老人家说不过他,让虞采桑领着人先回屋休息。他们来回走了几趟,将车上的东西搬空。 村里的老人满脸艳羡,落寞地进屋关门。 【采桑,那些人看起来好孤单……】 “嗯。” “不然问下沈爷爷沈奶奶村子里还有多少人,过年的时候热热闹闹地叫过来一起吃个饭。”萧玉楼笑道,“他们愿意的话,宴席的事不用担心,我来安排。” “好,我等会问问。” 入冬以来,云山镇虽然还未下雪,但天气骤降,凿的井水也有些凉。萧玉楼不让虞采桑碰水,自己端着竹篮蹲地上洗草莓。 洗好后,顺手选了个个大红润的草莓喂给他。 “哥哥!”篱笆外的少年飞奔而来,径直搂住背对着他的墨发青年。萧玉楼凝眸,脚刚抬起又立刻放下。 “好好好久不见!” “王绍昀,勒到我脖子了!” 与沈筠辞七分像的少年连忙松手,毛手毛脚地去扒虞采桑的衣领。 “还好还好,没留疤!”王绍昀长舒一口气,转而望向虎视眈眈的男人,顿时心里犯怵,“哥哥,他是谁啊?咋有点眼熟……” “萧老师。” 王绍昀直勾勾地盯了两秒,被自己哥哥硬塞了一个草莓。 “想吃草莓就说,不要一直盯着别人看,不礼貌。” “还是爷爷种的草莓好吃!”王绍昀瞬间被食物吸引注意,粘着虞采桑坐下,又拿了个草莓一口吞。 “爷爷奶奶呢?” “妈妈和顾叔叔陪他们慢慢走,我先来找哥哥~”王绍昀呲着大牙傻乐,看起来傻憨憨的。 “期末考的怎么样?”虞采桑例行关心。 王绍昀笑意收敛,顾左言右,“这个草莓真好吃,哥哥,你和萧老师也快吃啊!” “哪科没及格?” 王绍昀顿时浑身一僵,支支吾吾地说道,“英语……” “几分?” “哥哥你别问了……” “考了28分!!”一道奶呼呼的声音加入群聊,声音响亮清脆,估摸着方圆一公里的人都知道老七家小孙子考试不及格。“小宝哥哥考了28分!” “囡囡!你不要那么大声!村里阿公阿婆都听到了!!” 王绍昀都不知道捂谁的耳朵好,压低声音威胁说话的小娃娃。玉雪可爱的小姑娘抱着沈奶奶的手,小机灵鬼一样朝王绍昀做了个鬼脸。 “不要不要!沈奶奶说过不能撒谎,囡囡是乖孩子,囡囡不能撒谎!”囡囡摇头,奶声奶气地辩驳。 “乖囡囡说的对~”沈奶奶笑呵呵地附和,看向王绍昀的目光颇为严肃。 “我冤枉啊!我会考不及格是因为答题卡是b卷,试卷是a卷!” “让你粗心大意,就该让你长长记性。” 沈奶奶在教育方面比沈爷爷严格,她那个年代义务教育没有普及,读书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能做的事。 她的爸妈是沈家村的贫困户,吃饭都成问题,更加不可能送她去上学。 她也是跟了沈爷爷后,赶上扫盲打非才认了几个字。那个年代太苦,但,也是那个时期,让她开阔了些视野,意识到读书的重要性。 爷爷奶奶家只有三间卧房,王秀书把王绍昀送到,和沈爷爷沈奶奶说了半天体己话,又吃了顿饭就下山离开了。 王绍昀也在看到王秀书那会,回忆起萧玉楼的身份,时不时就来回打量两个一起来的人。 “哥哥,你们怎么认识的?” “萧老师帮了我,后来经常遇到就认识了。” “哦~这样啊……哥哥,你真的要考中央音乐学院吗?”王绍昀小小声询问,“听说学费好贵的!你的学费够不够啊?不够的话,我也攒了很多零花钱……” 虞采桑笑着回答:“够的,把英语考及格了再来担心其他事吧。” 王绍昀哽咽,默默挪开凳子,打算不理自家哥哥……三秒钟。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15 边境线不能燃放烟花爆竹,云山镇的新年总是悄无声息,唯有万家不灭的灯火,绵延着守岁迎新的习俗。 沈家村过了有史以来最热闹的新年,挨家挨户房门大开,流水宴席上,每家都端出一两盘招牌菜式。 王绍昀拿着碗每样夹一筷子,像小仓鼠一样进食,老人们看着小孩吃得高兴,面上满是笑意和温柔。 天上开始下雪了,如星光下坠,却更加柔美。 【新年快乐。】 虞采桑登录博客给粉丝们送上祝福,山上信号不好,等了十几分钟才发送成功。他没有继续关注,利落地摁灭手机。 缅因猫在老人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扒拉两块炭烤乳猪肉,大方地分给绿毛鹦鹉。 系统背对着人群,边吃边讨论。 它们俩昨天签订了过年不吵架协议,一直到正月十五,谁先挑起事端,谁下个世界就主动回系统空间关禁闭。 这个提议对自由惯了的奚棠和喜欢自由的萧凰,完全正中致命要害。 趁乱提出建议的萧玉楼深藏功名,他相信它们不会让他失望的。无论哪个被关‘小黑屋’,他都有更多时间和他的老婆相处…… 二月十五正好也是元宵节。 萧玉楼在五天前被罗姐薅回去上班,杂志社加班加点,在元宵节这天火速上线出版以萧玉楼形象照为封面的二月人物刊。 过年不发博文的男演员被经纪人耳提面命地转发‘享乐主义杂志’官博博文。 他的粉丝在下面直呼‘飞去外太空的人终于回来过年了’。更有人大肆赞扬罗姐英明神武,把这个真正享乐的人揪回来上班。 —看到老萧回来上班我就开心了!不能只有我一个人不能回家吃元宵! 这位北方网友配图萧玉楼的q版表情包,可爱呆萌的马尾小人一脸丧气地举牌,牌上龙飞凤舞‘我真开心,上班使我快乐’十个大字。 —哦耶!!!罗姐威武!咱萧哥就应该365天全年无休,最好住在横店!耶耶耶~ —萧哥,你这是通知我们还是嘲笑我们没抢到?谁家好人等预售时间过了之后才转发的?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点屏幕,截图收缩。 对面的男人跟虞采桑抱怨粉丝都不盼着他点好,见缝插针表达想回来和他一起过元宵节的小心思。 “萧老师,元宵节快乐。”虞采桑笑着发送语音,摁灭屏幕,将红薯全捡进箩筐中,一把背起跟上沈爷爷。 高个子的少年人跟在长辈身后,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新雪,阳光微弱,背影都欢快温馨。 “等下吃了你奶奶煮的红薯汤圆,我家大宝又长大一岁了。” 沈爷爷絮絮叨叨,虞采桑捏紧背篓带,眼泪不受控制地涌现,他在沈爷爷看过来的时候连忙撇开脑袋看太阳。 “爷爷,今天天气真好!”虞采桑借着挡太阳,快速抹去眼泪。 沈爷爷笑呵呵地说道,“是啊是啊,看着点脚下,你要是摔了,我现在可没法背你回家。” “老咯……不中用了……” “你要是说你老,我身上背的红薯第一个不答应!一亩地的红薯,一亩地的草莓,还有三亩水稻……” “好好好,不老,我们俩还要看着你结婚生子,你奶奶还准备给你带娃娃呢……” “爷爷,你和奶奶跟我一起去晋北吧。” 沈爷爷忽然沉默,捧着番薯藤踱步向前。他们走了很长一段路,路过几户冷清的房屋,老人们又在屋檐下闲聊。 虞采桑以为对方不愿意,也不会再回答他,却在看见房前篱笆时,听到沈爷爷苍老无力的回答。 “我和你奶奶商量商量。” 他们舍不得故土,舍不得老朋友,更舍不得大半辈子留下的点滴回忆…… 【奶奶煮的红薯汤圆,很好吃。】 虞采桑在即将入睡前更新元宵博客。 小透明团里,他的粉丝量是最多的。即便他宣布不续约,甚至远离娱乐圈回归校园,这些粉丝也鲜少取关。 —辞宝,我们相信你! 虞采桑在退出博客前一秒看见这条信息刷屏,眉头一皱,立刻搜索丽行娱乐。 得不到就毁掉是丽行最常干的事。 最新一条消息是丽行为旗下当红艺人的发布的反私生追车通告,第二条是丽行七周年晚会直播链接。 而第三条却大有文章,看起来是在表扬两位fox前队员拼搏敬业,惋惜两位转型的小透明男团艺人得不到更好的资源。 【虽然fox已经解散,但是,你们在我心中是最棒的男团。很高兴你们有了前进的方向,期待你们俩在《花开又逢春》的表现,小配角也有无穷的魅力。 @楚容 没学过舞蹈的你,曾经为了一支舞跳到深夜,你的坚韧不拔是我最欣赏的品质! @顾宥琛 身为队长的你,总是关心所有成员,接下来不用再操心大小事,希望你茁壮成长! 另外三位虽然不在丽行,但,祝愿你们有更好的发展。】 评论区有人@fox的另外三名前队员,黎晚意和阮晨都现身评论区,唯有虞采桑完全没搭理。 他的粉丝在那条评论下留言,解释后者正在学习备考,让楼主删评论不要打扰虞采桑。 那位楼主并不理会,也不删评。 原本按热度应该在第一条的是虞采桑粉丝的留言,但如今前五条都是在说fox小幺就是白眼狼的言论。 楼主特意在几千上万条评论里找出几条恶意的评论,点赞加强账号权重。那几个都是新账号,不可能比粉丝特意养的号权重高。 似是而非的几段话,加上另外几个的配合,已经解约的人反倒被推上风口浪尖。解约就是嫌弃公司没有前途,不回应就是没良心做派。 再花钱买几个营销号把虞采桑参加各项活动的先后顺序剪辑,这个团队小幺就成了不讲礼貌、没有责任心的熊孩子。 最后有‘知情人士’爆料,‘沈筠辞’和公司签约的合同没到期,如果想离开必须赔偿三百万。 于是,‘沈筠辞’背后有金主的谣言满天飞。 虞采桑简单了解事情起因,便放下手机,关灯抱着两只系统睡觉。 天上的月亮边缘有些不规整,清冷的月光钻入玻璃窗,投射出轨迹。 网络上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虞采桑,他依旧每天帮忙干家务后复习文化课备战高考。 他在晋北一所普通中学挂名,在六月七至九号跟着学校班车一起前往考场。学生们大部分面色凝重,少部分有些迷茫。 无形的压力笼罩在考场上,直到最后一科考试铃声响起,这群学生的脚才终于踩到地面。 虞采桑跟随人群离开考场,他在系统的指引下很快找到停靠在拐角的黑色轿车。车子很快启动,在车流中失去踪迹。 虞采桑面无表情地拨通一串座机号码,那边很快接通,甜美温柔的嗓音讲着标准的话术。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16 马路上,车辆拥挤,红绿灯秒速也顺势调整,车子被逼停在路口。 “钱律,介绍给您一个新案子。”接听电话的人换了一位,虞采桑简洁明了地表明来意。“资料我发给您了,具体费用您看完资料后协定。” 钱以安只觉得今天莫名的心悸安定下来,左眼皮也不跳了。怪不得今天总是坐不安稳,原来是小财神爷准备找他。 “好的,沈老板,咱都那么熟了,价钱好商量!”对面的人低沉稳重的声音隔着通讯设备有些失真。 “嗯,您先忙。”虞采桑迅速结束话题,挂断电话。“工作室的事忙得怎么样了?” “下个月合同到期就正式成立,现在比较烦的是,工作室只有我这一个老板兼艺人。” “我做主让沈筠辞签在你名下。”虞采桑偏头看专心开车的男人,嘴角微勾,“萧总收吗?” “当然,只要是你推荐的,我都签。” …… 【介绍一下,这是我刚签的小朋友,有人认识的吗?】 万年不发博客的人在工作室成立的这一天连发两条博文,其中一条是规规矩矩的官方文本,告知粉丝不续约的原因,另外一条便是痞里痞气的炫耀文案。 通篇没有提到名字,只是发了九宫格相片,每一张都是美颜暴击。 —老萧,你从哪骗来的小漂亮! —不是,你这工作室的名字也太随便了吧!! —看起来有点眼熟啊……要不你把底片寄给我,没准我就记起来小帅哥的名字了…… 萧玉楼的粉丝火速赶来,最前排被一群‘啊啊’怪占领,也有老粉与他互动。萧玉楼往下刷了几十条,终于看到一条正儿八经的回复。 —我家辞宝出息了!!!啊啊啊!!!我最爱的两个男人居然合作了!!! 这位顶着某位女艺人头像,id名也是成分复杂的粉丝肉眼可见的激动。 萧玉楼按捺住反驳的心,不太情愿地给她点了个赞。签的是沈筠辞,我家采桑是我一个人的…… 七月份末尾,工作室成立的第三天,萧玉楼与李导合作的权谋剧也在暑假正式上映。 电视剧以倒叙的剪辑手法,开篇便是闲散王爷率领部下杀回王城,两位年少时亲密无间的兄弟兵戎相向。 “皇兄,您可曾后悔?” “乱臣贼子!”战败的皇帝手指王爷,声嘶力竭地怒骂。他是天子,他没有错! 王爷垂眸,眼中难掩失望与悲戚,他握紧手中利刃,挥剑斩下。猩红的血液喷溅,王爷仰头,泪水滑落,晶莹的泪珠混入血水中,消失不见。 紧接着就是一段暮年老人的旁白,他说,年少时,兄长是天,为我遮风挡雨;长大后,兄长还是天,给我制造暴雨;中年时,兄长依旧是天,他在天上看着我将大厦倾倒…… 李导对剧情把控很到位,总是在恰到好处的位置戛然而止,观众们一听到片尾曲悠扬孤寂的男性吟唱声便开始哀嚎。 —虽然你唱的很好听,但我其实更想知道接下来的剧情…… 被牵住心神的观众们每天准时准点守着荔枝台首播的《孤》,当所有人都在嗑生嗑死,赞叹王爷和王妃两人之间绝美的爱情时,剧情骤然转折。 王妃居然是前朝遗孤,当初也是她在王爷书房藏了通敌叛国的信件。那位已故的皇帝是真的以为自己的亲弟与外敌有牵连…… 已经是新皇的王爷,在而立之年失去亲人,又在不惑之际,丢失爱人…… —当初听到片尾曲我就知道通篇都是悲剧,但没想到你能这么悲,你告诉我什么是真的!!!呜呜呜!!! —李青鸾,你是爱周录的吧!!你快说你爱他啊!!!他要碎了…… 在观众们被虐生虐死的时候,萧玉楼非常开心地发布一条博文。 【感谢嗨玩在一起的邀约,游戏很有趣,大家记得这周日晚上八点准时观看哦~】 粉丝登时无语,合着就他们入戏了,您这位主演早就出戏了是吧! 脑回路从来无法跟自己粉的偶像同频的粉丝们瞬间遗忘今晚追剧的悲伤,转而期待大后天晚上的综艺。 综艺如期而至,观众们在上面发现了一道意料之外的身影。 “介绍一下我新签的小朋友沈筠辞,看过《孤》的人应该有听片尾曲吧,那首歌就是我们筠辞唱的哦~”一身浅褐色工装服的男人笑容满面地看着身边稍显拘谨的俊秀青年,声音温柔地介绍。 主持人立刻接话:“我先前还以为能唱出那么悲凉的孤寂感的是一位有很多故事的民间歌手,原来原唱居然这么年轻!” 《孤》的片尾曲只出现了词作人,全网都在猜测是哪位知名歌手,只是一一比对,都觉得声音不搭。 “哈哈哈我们当初听到成片的时候也像您一样震惊!”同剧组的男二也就是那个倒霉皇帝的扮演者搭腔调侃,“李导觉得不能只有他一个人震惊,所以,听说萧老师会带小辞来综艺玩的时候,故意让字幕组先不要打上小辞的名字。” 剧组女二笑着说道,嗓音柔美婉约:“明天大结局,感兴趣的粉丝朋友可以关注一下字幕有没有重新加回去。” 弹幕里有人忍不住哈哈笑,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学到了催人二刷的高情商表述’。 今天的嗨玩在一起恰逢综艺组建十五周年,这个月是美食特辑,工作人员正在将大厨烹制的美食端上台,等待的艺人们便开始闲聊。 主持人选了几个台下观众好奇的问题询问《孤》剧组的五位演员,轮到萧玉楼的时候,问题就有些犀利。 “有粉丝好奇,李导为什么会选择没什么名气的小辞唱片尾曲?” 萧玉楼扫视一眼台下观众,转头看向主持人,笑意不达眼底: “毕竟我签了人,就得负责,小朋友只爱唱歌,刚好李导的片尾曲歌手没定,我就让筠辞试试,能让李导和董老师满意全靠筠辞自己努力。” 他直接告诉所有人,就是他推荐的,但是,他推荐不代表直接定下,能成功拿到演唱资格是他旗下艺人足够优秀。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17 “山岳可倾倒,人情有旦暮。 从来~薄凉寡信轻诺,燃豆劈釜。 此恨亘长无解意,往事总磋磨。 一寸相思 一念成灰,又历离别苦……” 缠绵温柔的嗓音在曲调转和中,将某位帝王的孤寂无助的一生道清,尾音轻颤,藏着难以掩盖的压抑痛苦。 没有伴奏和音,歌手自身嗓音的特性便展现得淋漓尽致。 《孤》的片尾曲高潮部分清唱瞬间被网友截取,各大视频平台流传,许多唱歌博主纷纷模仿传唱。 也有炫技的,或者比原唱更厉害的,网友们却一致认为只有原唱能够把这首歌的宿命感演示。 帝王从呱呱坠地到风前残烛,一直在往前走也一直在失去。等他垂暮之年再回首,发现高座上只有他一人,身边连个知心说话的人都没有。 《孤》的片尾报幕加上了‘沈筠辞’三个大字,被虐的心梗的观众在听到熟悉的旋律和轻吟时终于忍不住落泪。 前朝荒诞,大臣昏庸,被疼宠的长公主却不可能忘却仇恨。 李青鸾和周录的人生原本就没有交集,只是新朝第一位皇帝改变了两人的命运,他们短暂交错,又重新分开。 “白编剧笔下的世界很恢弘盛大,李导的拍摄功底也很深厚,剧组里其他工作人员和演员也同样出彩。” 清冽温柔的嗓音在客厅里徘徊,虞采桑真诚地夸赞,“萧老师,你的演技真的很舒服自然。” “希望年底,能看到你和剧组上台领奖。” 萧玉楼轻笑,倾身搂抱住虞采桑,嗓音微哑,“谢谢采桑的评价和祝福,李导他们听到肯定会开心地又举办一场庆功宴。” 他虚抱了一下便要退开,却被虞采桑回搂住。 “抱歉,一直没告诉你,这个是奚棠用数据帮我构建的身体。”虞采桑略有些愧疚,终于跟他说实话。 “我知道。”萧玉楼笑道,呼吸喷洒在虞采桑后脖颈处,“我比你在监管局待的久,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那你还陪我演?” “在外人面前亲近,你会害羞不自在。”萧玉楼剩下的话藏在心里,他也不想让外人看到他家宝贝赐予的独属于他的温柔情意。 …… 九月二十二号,中央音乐学院开学。 那两位一辈子在大山里生活的老人也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他们割舍不掉故土的记忆,却更希望能够继续参与自家孙儿的成长。 他们老了,不知道还有多少年头,他们想在清醒健康的时候,多陪陪他们养大的孩子。 听到两位老人要来晋北的消息,最开心的居然是奚棠。 它受够了那个姓萧的一天十来个小时霸占它家采桑!它现在非常赞同粉丝们的话,萧玉楼就应该全年无休,主动去赚钱! 虞采桑有时候也头疼一人一统的关系,偏偏两个都是会撒娇的,一旁还有一个趁机渔翁得利的萧凰。 绿毛鹦鹉一掺和,满脸酷样的缅因猫更加不开心。奚棠心情不爽就24小时霸占自家宿主怀抱,如此,另外一个日常泡醋缸的男人也开始不乐意。 虞采桑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学院开学后马上国庆,学校领导合计,干脆等国庆结束后再进行为期半个月的军训。新生哀嚎,不愿意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然而,临到放假,又兴高采烈,全然不管节后痛苦。 虞采桑和两位老人商量,节假日错峰出行,避开大车流。担心晕车的两位老人上车没多久就倒头睡了过去,要不是系统检测没有异常,虞采桑都要怀疑他们两个昏迷过去了。 晋北的房价太贵,虞采桑与公司协议得到的工资连首付都付不起,还在上学的人只能暂时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两房一厅的电梯房。 学校不强制学生住宿,但入学报到的时候就给学生安排好宿舍。有人外宿,宿管也不会干涉,只要每学年的宿舍费照常交就可以。 被迫分居的萧玉楼租下隔壁,每天和两位老人唠嗑,时不时交流种菜和养娃心得。 虞采桑听说后,心情复杂。 音乐学院的师资力量强大,大半个学期,虞采桑便觉得唱功有了质的飞跃。他也能感觉到藏在意识深处那道灵魂愈加明显的情绪波动。 放寒假的第一天,虞采桑带着两位老人去医院做了一次全方位的体检。 沈爷爷身上有一个很小的瘤子,医生说这颗瘤子细胞很活跃,也许再过一年就会发展成恶性肿瘤。 沈筠辞在外时挂念的便是两位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的爷爷奶奶,也是因为他们俩猝不及防的离世,熬过一个多月的网络暴力的人才会在事业有些起色的那天割腕自杀。 他的避风港没了,他承受那么多不公平待遇,却一直没有放弃,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带他们出来走走逛逛…… 他能够承受陌生人的恶意,却无法接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你确定不出来看看吗?你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虞采桑看着镜子里那张清俊的脸庞,轻声呢喃。“我可以暂时帮你照顾一下你的爷爷奶奶,但是,我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 “沈筠辞,我知道你能听见。” …… 沈爷爷的手术很成功,术后恢复期,家人陪伴着他,有些无措的老人渐渐放开心扉,脸上重新露出慈爱的笑容。 出院的那天,虞采桑带着这位吃了大半个月清汤寡水的老人吃了一顿有点味道的营养餐。 “不如你奶奶做的饭菜。” 沈奶奶无奈道:“明天就做给你吃,大宝,到时候叫上小萧。” 虞采桑抿唇一笑,“萧老师最近没空,他的粉丝看他闲得太久有意见了,回去上班了。” 整个娱乐圈,萧玉楼大概是独一个自己不爱上班被粉丝催着上班的工作室老板。前两天离开的时候,怨气冲天,差点让人以为他要跟粉丝干架了。 【和我的爷爷奶奶成功打卡天坛!】 虞采桑随手拍了一张人山人海的景点照,顺便附上与沈爷爷沈奶奶手拿烤肠的照片。还在上班的萧老板在底下评论了一句‘心酸’。 虞采桑粲然而笑,回复道,“老板,加油工作养我们!” 他的粉丝和萧玉楼的粉丝看到,全都在底下盖楼留言。 —笑死,倒反天罡! —辞宝不上班就算了,还被老板抓到在摸鱼。 —老萧,你的工作室不要叫做‘一条小金鱼’了,干脆改名‘养了一群咸鱼’吧!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18 萧玉楼创办的工作室叫做一条小金鱼,旗下艺人暂时只有他和‘沈筠辞’。萧老板每天苦哈哈地打工,签约的歌手却到处玩。 自从《孤》播完,演唱片尾曲的沈筠辞也在网络上小火一阵子。博客粉丝飞速上涨,奈何歌手本人专心上学,完全没有经营好账号的想法。 大半年了,只在‘嗨玩在一起’播放那天晚上和《孤》大结局的时候转发过官博的博文。 如今,难得看到对方发博文,又惊喜又失望。 惊喜他们关注的艺人终于记得密码登录分享,失望发了那么多次博文,居然一张自拍或合影美照都没有! 虞采桑忽略这群人的哀嚎,继续带着两位老人逛晋北的景区,他们俩是很好的旅游搭子,不会抱怨景区路太长太远,也不会这不吃那不要…… 他们俩每天都乐呵呵地跟着自家孙儿,眼里满是欣慰和骄傲。 除夕前一天,忙碌将近一个月的萧玉楼终于解放,他赶着夜色回家。 他在凌晨两点到家,玄关处灯光柔和,室内温暖,大厅沙发上躺着一道清瘦的身影。熟睡的人面容虽然陌生,但灵魂是他熟悉的人。 学校旁边租住的房子是2000年以前建的,那时候暖气未普及。 重新打通墙壁地板铺暖气太费时费钱,房东干脆专做学生生意,每年十二月到来年二月不收房租。因此,他那栋楼虽然没有暖气,但还是很多人租住。 虞采桑租那里也只是方便放学后回来陪老人,原是想在五环外找个已经开盘售卖的房子,萧玉楼倒是先跟两位老人提议寒假住他这。 老人家原本是不同意的,三个人不知道在虞采桑上学期间聊了什么,两位老人最后居然同意了。 清晨的一缕阳光落下,熟睡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屋外传来轻缓的交谈声,早睡早起的老人和半夜回来的男人闲聊。 还没缓过神的虞采桑暗想:他在哪? 【采桑,早啊~】奚棠精神饱满地打招呼,钻到虞采桑怀里,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蹭自家宿主肚腹。 “早……”虞采桑低头揉了揉小系统的毛发,神色逐渐清明。 他起床换了身衣服,走出房间就看到坐在餐桌前其乐融融的三个人。 萧玉楼说话张弛有度,老人家简直跟他成了‘忘年交’,在虞采桑上学时,自家孙儿从小到大的糗事全都跟他说。 包括但不限于四岁时想抱弟弟结果被刚出生的小婴儿尿了一嘴,六岁逗小狗被小狗追着满村跑,七岁时不想上学抱着村里顺阿公的墙大哭,闹得全村人都知道老七家大孙厌学…… 虞采桑最开始倒是随沈爷爷说,反正讲的都是契约者的糗事。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老人家讲到十四岁,虞采桑觉得该给沈爷爷找点事做,不能总是逮着一只羊薅羊毛。 于是乎,年纪一大把的沈爷爷每天都在探索新爱好,前天学下象棋,今天打太极,明天听曲看戏,后天打板相声…… 这些沈爷爷通通没兴趣,反倒是沈奶奶觉得有趣坚持下来,还在租住的老小区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 除夕夜,沈爷爷给远方的老友打电话祝贺。寂寥的山村,老人家的声音响亮、字句清晰,时不时有人叫顺阿公名字,让他别打电话赶紧吃饭。 “顺阿公,新年快乐。”沈爷爷叫来虞采桑,让他跟电话那头的老人说两句吉祥话。 “诶~新年快乐!”顺阿公听到小孩的声音,声音都温柔了许多,嘈杂的声音忽然停歇,老人家满含期待地询问,“阿公阿婆们给你准备了红包,过完年回来吗?” “回,等雪停了就回去看看您们。”虞采桑笑道,伸手搂住沈爷爷肩膀。 “好好!” 老友又闲聊几分钟才挂断电话,苍老的手捋去脸上泪水,沉重叹息。外出的打拼孩子们要么没钱回不去,要么就是不想回…… 回村的路太崎岖,绊住了一群人。 “爷爷,以后我们回家过年吧。”虞采桑提议道,清亮的眼眸似有漫天星辰。 通往云山镇的路终于筹到了资金修建,窄小的山道,慢慢铺上水泥。新一年,应该会有人回沈家村过年…… 虞采桑又开学了。 开学前一个星期,教他们器乐的老师忽然抽查,班级里,有几名懈怠的学生被那位恨铁不成钢的老师骂得狗血淋头。 开学第一堂课,老师当众播放那几个人弹奏的‘创意大作’,全班鸦雀无声,生怕自己触老师霉头。 音乐学院放假早开学晚,但教学压力重。这里是晋北排名第一、更是全国名列前茅的艺术学院。 老师严厉,学生也内卷,他们都怕出去后砸了学校的招牌。 …… 消费者权益日这天,有位卧底记者爆料一家知名企业生产的儿童环保油漆产品检验不达标就上架售卖,油漆中二甲苯一类的致癌物质超标。 许多网民都在用他家的产品,顿时激起民愤。公司紧急公关,可惜民众并不买账。 有人连夜叫上专业团队到家检测,居然在通风了将近一年的新房里还能检测出大量的甲醛。 这件事顿时闹上时讯新闻,全网大肆报道。 这家企业的老总也被约谈,对方在监督局有人脉,以为走个过场,进门看到坐在会议桌前的各个管理部门的官方大佬,才预感大事不妙。 晋北晚报在当天晚上发布通告,该品牌老总林某不仅为节约成本生产有致癌物油漆,投资控股的一家娱乐公司还私下拉皮条。 数罪并罚下,判处十二年有期徒刑,并吊销营业资格,旗下公司也将在法庭上公开拍卖。 通告一发出,便有一小部分已经被雪藏的艺人发声,文字、录音、录像,让人触目惊心。 然而,此事尚未结束,又有一家企业被曝光,这次是食品安全的问题。 该企业配料表造假、偷换概念。 这事对于他们来说很好应对,冷处理一段时间,依旧有人买单。但紧跟着有网友查出食品公司老板对外发表过贬低国家的话。 而且,百度查出,这人的国籍也早就变更。 网民们上一个新闻的怒火还没发泄完,立刻将火力对准这家公司。 晋北的律师事务所的电话都快被打爆,有的是涉事企业电话,有些则是网民的咨询电话。 一个想保自家企业,一个想惩处涉事企业…… “沈老板,您真的不转专业吗?国家很需要您这样的人才!”钱以安将看完的资料放到一边,抬头凝视沙发上的墨发青年。 虞采桑侧眸看他,眼眸冷清冰凉。 “不,我很喜欢现在的专业。”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19 【滴!恭喜您完成〖海妖〗小世界任务,奖励会在任务者离开小世界后核算发放,请您注意查收。】 冰冷的机械音骤然响起,萧凰黑色的眼眸闪过血色,细小的文字瞬时浮现。 【任务怎么突然完成了?我们都还没开始针对主角呢。】萧凰有点发懵,转而立刻调出伴身系统屏,【滴滴~8520,你和桑桑在做什么呀?】 【系统8520】:自己看。 奚棠一如既往的高冷,但比以前不搭理萧凰那会好多了,至少现在有问必回。不过回复的很人机,要么是‘1’,要么是句号,或者‘自己看’三个大字。 萧凰砸吧嘴,用力跺脚,想回去报复奚棠,把它的毛啄秃一片又一片。 【采桑在处理丽行闹的事,那两位主角还在丽行,因此影响到他们的发展。】 萧玉楼运气弹开踩他肩膀的鹦鹉,笑着抬手,闪光灯刺眼,媒体和粉丝的声音嘈杂喧闹。 向来直接或间接帮助别人的萧大佬,头次体会到被带飞的快乐。 这种感觉很微妙,但,身心愉悦。 西装革履的大佬嘴角上扬,看向摄像机的眼神都分外温柔,人群里发出更加剧烈的交流声。 …… 丽行娱乐最近几天运势低迷,许多品牌商都在合同期满后终止合作。 陆雅君在办公室发了一通脾气,臭骂了一顿出差错的艺人,行政经理面色沉重地进屋,将一份邮件递给她。 陆雅君瞪了眼没眼力见的几个艺人:“没看到我要忙吗?” 几名艺人连忙道歉离开,最后一个人小心地关上门,只听到了‘传票’两个字。 另外一边,虞采桑应邀拍摄吉他广告,刚拍完,萧玉楼给他安排的助理连忙拿着手机靠近他。 “小辞,有个陌生号码一直打电话过来,我刚才帮你接听了,那边一直不出声。” “路哥,这几天有这种情况,直接拉黑。”虞采桑接过手机,迅速打开通话记录拉黑陌生号码。 “好的。”一脸凶相的男人轻轻点头,又从包里取出一个黑色保温杯,虞采桑接过轻嗅一下,这才仰头喝了一口。 “云边杂货店剧组的导演催我们过去录片头曲和片尾曲。”王路收好保温杯,打开手机备忘录,划去广告拍摄的记录,按顺序告知。 “明天‘天籁之音’正式开录,我帮你请好假了。李老师让你抽空录弹一首布格缪勒的曲子,在周末前发给她。” “后天萧总给你安排了一个音乐踢馆节目,导播要我们选人气最高的那位选手。” 虞采桑和摄影棚工作人员简单打招呼告辞,带着报备工作安排的王路离开。 兜里手机忽然响起,虞采桑接通,“陆总,找我有什么事?” “沈筠辞,你那张传票是什么意思!?”手机另外一头的女声颇为尖锐恼怒。 “陆总,我们签过保密协议,我没有对外说过协议的事,可是您却找人污蔑我,我现在吃不好睡不好。” “你他妈去年旅游了一个多月跟我说吃不好睡不好!” “我的新老板让我旅游散心,免得影响工作。”虞采桑弱弱地解释,面上表情不变。“陆总,不好意思,我要忙了,先挂了。” 那边还要说什么,虞采桑却没空听她废话,直接挂断。 涉及保密工作,陆雅君却对外爆料,其他企业哪里还敢跟她合作。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谁都没有把握她不会突然反咬自己一口。 《云边杂货店》是一部文艺片,故事集中在一个简陋狭小的杂货店里。 主人公爷爷代发小保管一块残缺一角的玉项链,主角出生没多久,生了场大病,主角父亲想把玉当掉换钱被拒绝。 爷爷和父亲一家因此离心,主角也因为救治不及时,落下腿疾,全家都把错误怪在老人身上。 “小沈,我不需要你炫技,你只要能将那种无人理解的迷茫再到坚守信念的决绝,以及最后还玉的欣喜都表现出来就好!”导演在说出自己的需求,作词作曲的老师瞥了他一眼,“总之一句话就是,你的情绪不能是平的。” 虞采桑点头答应,“好。” 词作老师将曲谱递给他,做了个加油的动作,他当初也被这位导演为难许久,两首歌,差点把他的头发搭进去。 要不是导演给的钱多,他都想把谱子甩导演脸上了。 虞采桑走进录音棚带上耳机,美妙空灵的旋律缓缓钻入耳中,他快速扫了眼曲谱。 手指轻点,数着拍子。 “我听见……许多声音…… 我看见你的讯息……” 磁性沙哑的嗓音从录音室传出,词曲老师紧张的神情,在听到虞采桑踩中拍子唱出的第一句时蓦然放松。 调音师坐在调音台前停下动作,侧耳聆听。另外两个经常与音乐打交道的人皆是面露满意,唯有剧组导演面色凝重。 玻璃窗后,虞采桑等待间奏,抬眼瞥外面几人,又在合适的时间重新回到词曲老师书写的小世界。 “北风又一次吹过我的脸颊,蔓草里有你的声音。” 温润磁性的嗓音悄然转调,转音带动情绪,最后一句很平静,但细听便能觉察到字句里的喜悦。 像是在说,你来了,我终于等到你了,我一直重信守诺,没有辜负你的信任。 两首歌唱完,虞采桑安静地站在明亮的录音室内注视外面三个人。调音师和词曲老师很想鼓掌,但看导演面色不太对劲,又不敢吱声。 大概一分钟或许更久,导演忽然眨了眨干涩的眼睛,恍然地说了句,“唱完了?” 调音师和词曲老师面面相觑。 “张导,吴老师,还有哪里需要我改进的吗?” 习惯臭脸的导演满脸欣喜,“不用不用,就这样!这样就可以!下回遇到老李,我一定要给他包个大红包,我想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这位张导与《孤》的李导是老相识,也是李导把虞采桑介绍给他的。 臭脸导演在此前骂走了许多歌手,还拒不承认自己的要求苛刻。作为他的老朋友的李导被他烦的要死,这才找萧玉楼要虞采桑私人电话,把两个人约出来聊一聊。 张导看到虞采桑第一眼其实并不满意。 不过在听过虞采桑在嗨玩在一起时唱的那几句清唱后,张导还是决定让他试一试。 “小辞啊,我有玄幻剧缺个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你愿不愿客串一下?你会弹七弦琴吗?” 张导等虞采桑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不会也没关系,这个手也好看,假弹也好看,太合适了……” 虞采桑怀疑张导最开始不满意他是因为沈筠辞的脸,fox组合小幺在全团帅哥中依旧好看得突出。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20 2023年4月23日,北春明律师事务所注册博客并@丽行官博和虞采桑,打算与时俱进的事务所,一天内发了十多条通告。 —好家伙,我当初吃的瓜都是假的! —我看完了,全是沈筠辞胜诉的通知,这人是谁啊!这么刚! —辞宝呜呜呜~天杀的丽行娱乐,我家宝宝和你是正规手续解约,你居然还污蔑他! 萧玉楼出资的唱歌综艺《天籁之音》下周收官,工作室老板早早忙完其他工作,来到综艺现场为自己旗下艺人撑腰。 现场的五百位观众安静地倾听观看,又在台上歌手舞者表演结束爆发出热烈高亢的叫喊声。 虞采桑站在候场区,目光平静地眺望舞台上的歌手,若有人刻意去观察,便会发现他的眼神很飘忽空洞。 豆大的汗水跌落,歌手鞠躬答谢,主持人上场说了一段漂亮话,耳侧欢呼声逐渐远离。 意识海中,两人隔空相望。 俊秀沉默的青年羡慕地仰望,“谢谢,我看到了很多场精彩的表演!” 虞采桑继续往前,慢步靠近对面的人,轻语道: “看到了是吗?他们很喜欢你的歌,你是夜空里最闪耀的星星。” 青年愕然,他想要反驳,虞采桑接着说,打断他颓靡的想法。 “沈筠辞,我替你走了一步,剩下的,你可以自己走下去。” 沈筠辞低头重复这句话:“我可以自己走下去吗?” “是的,你可以!” 虞采桑伸手触摸青年的脸颊,微微抬起,动作轻柔地为他捋开遮挡眼睛的碎发。 “筠辞,想回来唱歌吗?你会走得比我更远,你的未来有无限可能。”他轻声询问,语气说不出的温柔。 沈筠辞蓦地睁大双眼,漂亮的桃花眼氤氲雾气,手指紧拽衣摆。清凌温柔的黑发青年执起他的手,细长的手指穿过指缝,微微用力。 一抹笑容在那张秀丽青涩的脸上漾开,似有万千华光,将星星唤醒。 “沈筠辞,想继续唱歌吗?”虞采桑问他,掷地有声。 “……想!”沈筠辞用力回握,语气坚定,“我想唱歌,我喜欢唱歌!很喜欢!很喜欢!” 他的眼中有莹莹星光闪烁,是沉寂在心中满腔热爱的复苏。 黑发青年抬眸,轻笑道:“欢迎回来。” 那滴泪终于从眼中落下,掌心的温度变化,柔软的触感变得冰凉冷硬,耳畔是无数粉丝的呐喊欢呼。 他们热情地表达对沈筠辞的喜爱,也衷心欢喜他的破茧成蝶! “沈筠辞!!!你是最棒的歌手!!!” “沈筠辞!!!!!” 声浪如海潮,沈筠辞低头握紧麦克风,在主持人和粉丝的呼喊中走上暂时独属于他的舞台。他在舞台中央站定,再抬头,挂上一抹灿烂的笑容。 “谢谢你们一路的支持!这首歌,唱给所有支持鼓励我的人听,谢谢你们赋予我新生!!” “啊!!!沈筠辞!!!!!”粉丝高声欢呼,全场气氛瞬间火热,他们的热情险些将房顶冲飞。 “请倾听《风吹的声音》。” 台上的沈筠辞抬起食指抵在嘴唇,恰好有一束光打落在明丽俊秀的脸上,那一刻如海神降世,轻轻松松掌控风浪,为岸上的人送去清凉。 台下,旁人无法看见的青年落座老板特意留下的位置。 萧玉楼回眸注视,眼神似水温柔,他轻轻转手,掌心朝上。虞采桑低头与他交握,本以为身体重新搭建的途中暂时无法触碰感知,却触摸到一片温热。 “接下来你是只属于我的小鱼儿了……” “这会不让我自私了?” “谁让我最贪心……”萧玉楼占有欲十足地包裹住那只修长秀美的手。 清透悦耳的歌声悠扬,词曲阳光明媚,极具感染力。分明是积极向上的歌,依旧让人潸然泪下。 “还是原唱更能唱出歌词的深意。” “阿虞,你都没夸过我……” 后台不知何时安静,周围的工作人员眼角余光全都投向这里。他们的眼里倒映出两道尤为般配和谐的身影。 小世界天道在两位系统虎视眈眈的目光中,合理化虞采桑的存在。 “你也好厉害。” 那语气平淡又敷衍,萧玉楼听着,反倒喜上眉梢,暧昧地揉捏身边人的手背。 “原来我在你心里评价那么高。”萧玉楼歪头笑道,看身边人的眼神柔情似火,像是要点燃对方所有的热切爱意。 工作人员们屏住呼吸现场偷听大老板的娱乐八卦。 那位隐匿在黑暗里的人偏头,厚重的幕布折射来一道耀眼的光芒,他们却觉得不如这位雅人深致的青年。 那道光似乎也黯淡,成了陪衬。 漫不经心的回眸自如烂漫春水,能将向往冬雪消融的人化作绿绦,只期盼微风吹拂过,有片刻机会在水中留下痕迹。 “萧玉楼……” 萧玉楼眉眼含笑,拇指轻轻滑过,将爱人的食指和拇指一齐圈牢。 他尤爱这种握手方式,也唯有这种无关紧要的情况下,才会在虞采桑面前流露出藏在心底的掌控欲。 从相识到现在,他总是希望虞采桑做自己,多些自私、多些任性…… 萧玉楼也一直用实际行动证明,他对虞采桑的爱与尊重。 “我爱你。”虞采桑抬起交握的手,轻吻萧玉楼的手背,澄澈透亮的柳叶眼含着温情与魅惑,格外撩人。 萧玉楼揉手的动作一顿,忽然起身,拉着虞采桑离开。 工作人员顿时惊慌失措地假忙,即便不敢正面围观,却一直悄悄关注,甚至连后脑勺都能展现他们的八卦心。 男人风风火火地拉着人到地下车库,将青年推进副驾驶,便弯腰吻下。 呼吸急促炽热,亲吻也比往昔急切粗鲁。 “咔哒——” 安全带将副驾驶的青年锁住,萧玉楼跨跪到车座上,顺手关上车门。他将虞采桑双手举过头顶,压在柔软的靠背上。 “萧唔……” 灼热的吻再次贴近,萧玉楼神情炙热地盯着虞采桑眼眸,分出一只手,盖住那双水润魅惑的眼睛。 睫毛扫落,在掌心留下一片轻盈酥麻感,萧玉楼也随之阖眸,温柔又强势的加深这个吻。 无人注意的地下车库,两人动情地接吻。 一吻结束,暧昧的银线拉扯着,萧玉楼俯身舔去。男人缓缓松手,右手轻抚虞采桑脸颊,微微抬起。 两人额头相贴,灼热的目光像是要将人融化吞噬。 “虞宝……采桑……再说一遍。” “玉楼,我爱你。”虞采桑抬眸凝视,嘴角上扬,声音沙哑性感。 “采桑,我也爱你。”萧玉楼轻笑,珍惜地在爱人的唇瓣落下一吻。 呼吸交融,往常温柔的男人斩落囚困欲望的枷锁,食髓知味地压着人吻了一次又一次。 温热的手探入衣摆紧贴着身下人腰肢摩挲,尚存的一丝理智,让他没有在密闭空间做更亲密的事,他在失控的边缘保留克制。 “想要吗?”虞采桑觉察到,探手紧搂着男人宽阔的后背,红唇轻启,媚眼如丝,“萧玉楼……” 萧玉楼痴痴地看着,喉结滚动,身上的热度攀升。 “就现在……”纤长的手指顺着脊骨滑下,小妖精扬唇轻笑,抬腿轻碰身上‘柳下惠’的小腿。 男人胸膛剧烈起伏,脑子里的那根理智的线在妖精的引诱下,彻底崩断。 萧玉楼浑身颤栗地抱起想吸人精气的妖精,弯腰抱着人走向后座,升起中间的隔板,便迫不及待地压下去……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21 上头撩拨人的虞采桑吃到苦果,开过荤又禁欲许久的男人在车上假装绅士,载着他回家后便兽性大发。 每天都在各地出差工作的人不知道都在瞎搜索什么,花样百出。 虞采桑又气恼又羞怯,被惹急了,咬了萧玉楼肩膀、脖子好几口,牙印破皮渗血。闻到血腥味的人更加兴奋,肆意地攻城掠地。 昏暗的卧室里,声音持续许久,厚重的窗帘漏进来些许阳光又昏暗过去。 …… 鉴于萧玉楼的努力,虞采桑在床上躺了两天。不知节制的男人每天谨言慎行,将察言观色的本领练就到极致。 两个系统还在和天道谈判,完全不知道自家宿主都干了些什么。 “咔嚓——” 房门从外打开,一人端着冒着热气的浓汤进屋,眼角眉梢满是餮足。 “宝贝,吃饭了~” 萧玉楼缓步靠近虞采桑,顺势坐到床边放下碗,将他扶起来,又在腰后垫了个枕头。 虞采桑偏头看他,眉头一皱。萧玉楼顿感大事不妙,喉结快速滚动。 “小鱼,是不是还不饿啊?腰还酸吗?我帮你揉揉。” “萧玉楼。” “在!” “……我不想喝粥。”虞采桑上下扫了一眼床边人,男人愈发紧张,却听到一声平静的字句。 萧玉楼顿时松了口气,伸手拿起瓷碗,舀了一勺奶白鱼汤吹凉后喂到虞采桑嘴边,“做了些温补的食物,先喝点汤暖暖胃,喝完带你出去吃。” 虞采桑乖乖张嘴喝下,萧玉楼不厌其烦地一勺勺喂,一碗鱼汤下肚,身体都变得暖乎。 萧玉楼搀着不愿意被他抱的‘柔弱’美人走到客厅,扶着虞采桑坐到垫了软垫的椅子上。 一身休闲宽松居家服的男人转身走进厨房,端出四道营养美味的菜肴。 萧玉楼准备的饭菜有鱼虾肉蛋,每道菜都精心摆盘,让人不忍心破坏美食的完整性。 萧玉楼拖了一张椅子坐到虞采桑身边,端起碗夹了一个虾仁便要喂他。 “萧老师,我的手没废,还能用。” 萧玉楼趁势瞥了眼虞采桑的手,不知想到什么,耳尖涨红。 虞采桑表示他现在很想报警! 被满脑子乱七八糟东西的男人这么搅和,虞采桑不忍直视自己的手,只能任由萧玉楼伺候着。 萧某人乐在其中,喂饭喂的很愉快。 “饱了。” 话音刚落,肚子上便落下一只温热的手,虞采桑看了眼萧玉楼,又低头瞥他的手。 “萧……” “叮咚——” 猝不及防的门铃声打断了虞采桑的话,萧玉楼面色不霁,抬手捂住虞采桑耳朵,试图掩耳盗铃。 “萧老师,你现在很幼稚。” “先不管他,你要骂我什么?我听着。”萧玉楼站起俯身,嗓音温柔。 “幼稚……”虞采桑抬眸看他,启唇轻语,话未说完,便被幼稚鬼堵住嘴巴。 屋外人锲而不舍地按动门铃,清越脆亮的声音在客厅回荡,掩盖住亲热的声音。 偷了个香,萧玉楼适才抬步去开门。 “萧总……” “你又来干什么!” “我……”沈筠辞紧张地攥紧手指,“我来找虞……虞哥……”他怯生生地瞥了眼萧玉楼又快速低头,眼角余光只能看到锃亮的地板。 “玉楼,让他进来。” 屋里传出一道犹如天籁的声音,沈筠辞眼眸骤亮,萧玉楼却有些不爽,后者侧身放沈筠辞进屋。 关好门,坐到虞采桑身边,抓着他的手,垂眸把玩。 “怎么了?”虞采桑由着愈来愈幼稚的男人的小动作,仰首注视小心翼翼的大男孩。 “虞哥,你的身体不舒服吗?我这几天过来找你,萧总说你在睡觉没空。”沈筠辞一字一顿地询问,他说话有些滞涩僵硬,像是每个字都在脑子里过一遍才敢说出来。 虞采桑睨了眼萧玉楼,“嗯,不舒服。回家看爷爷奶奶了吗?” “看了,谢谢您。” “不客气,周六前记得弹钢琴曲发给李老师,顺位轮到布格缪勒的《烦恼》和《圣母颂》。” “好的!” “下周一开始,我带你跑通告。” 萧玉楼动作一顿,兀自低头没有反对,只是明显气息沉郁不爽。 “好……好的!”沈筠辞眼眸骤亮,眼里满是期待和兴奋。 虞采桑颔首,“路哥带你过来的吗?回去的时候小心些,别被狗仔拍到。” 沈筠辞点头如捣蒜,悄悄瞅了眼餐桌前有些暧昧不清的两人,着重看了看虞采桑略微红肿的唇瓣。 “虞哥,你和萧总被蚊子咬了吗?我知道一个牌子的药很管用!” 虞采桑手一抖,“没,刚才吃东西被烫到了,你快回去吧。” “好的好的,虞哥,我们下周一见!” “嗯。” “玉楼,送一下。”虞采桑开口指使萧玉楼干活,他最近不太想看到这个一根筋的沈筠辞。 萧玉楼脖子上的牙印就差拍沈筠辞眼睛里了,这家伙还能觉得他们俩在过家家、哥俩好。 “萧总,你和虞哥要一直幸福的走下去……”赶在萧玉楼关门前,沈筠辞压低声音说道。 萧玉楼总算认真地看了眼走廊上的俊秀青年,扬唇轻笑,“谢谢,会的。” 随即毫不留情面地关门,沈筠辞告别的话只能吞回肚子里。 沈筠辞吐槽道:“虞哥知道你有两副面孔吗……” 他曾经也在圈子里打拼许久,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只是记得萧玉楼说过虞采桑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亲热罢了。 他和虞采桑曾共用一具身体,然而,他们终究是陌路人。 …… 两个系统回来后,成天当着萧玉楼的面和虞采桑贴贴,他拿奚棠没辙,只能拿萧凰撒气。 萧凰日常被关‘小黑屋’,又在几个小时后被放出来。绿毛鹦鹉还没法告状,因为萧玉楼都是背着虞采桑干的事。 【桑桑,你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已经70%,应该把丽行的事彻底解决就可以达标。”虞采桑沉思,伸手抚摸身边人的脸颊,告诉他自己的想法,“我会再教他一段时间,下一年我不会再管。” “好,这次在这里待久一点,好吗?” “嗯。”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22 一条小金鱼工作室室内装潢简约时尚,明亮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折射进屋,鱼儿模样的风铃轻微晃动。 虞采桑坐在工作室老板的办公椅上,仔细审阅曲谱,将它们归类放置。 “你现在暂时不适合唱情歌,其余的整合成三张专辑发出去。” 桌上几十张曲谱,全是沈筠辞上一世写的,却因为版权在丽行名下,连署名都不被允许。 “筠辞,你那首风吹的声音加到陇边月这首歌的专辑里。” “好的虞哥!”沈筠辞一副乖乖小狗模样,用力点头听从安排。 “暑假的时候发布一张专辑,十月底开个人演唱会,你只需要专心唱歌就可以,其他事,我和玉楼给你解决。” 沈筠辞点点头,星星眼看他。 “在学校待的怎么样?”交代完工作,虞采桑适时关心一下沈筠辞校园生活。 呆小狗沈筠辞傻傻地点头,缓了一会反应过来,连忙说道,“老师们很好相处,同学们也很友善,图书馆也有好多名人着作……” 沈筠辞瞬间打开话匣子,絮絮叨叨地报告自己上周的校园生活,整个人洋溢着阳光和幸福的气息,比虞采桑头次见到他时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很多。 “叮铃……”急促的铃声打断办公室里的温馨氛围,虞采桑接通电话,打开扬声器。 “筠辞,我是爸爸,顺叔说你和爸妈搬走了,你们现在在晋北哪里?我想去看看爸妈。” 话音一落,坐在沙发上的青年瞬间僵硬住身体,拳头攥紧。 “沈先生,我这个号码只有丽行的人才知道,他们叫您来找我的吧。”虞采桑走到沈筠辞身边坐下,轻拍了一下小朋友肩膀。 “你顺阿公给的。”电话那边略显苍老低沉的男声忽然严肃,“还有我是你爸,什么沈先生,一点教养也没有!” “沈先生,您只负责生的一部分,从来没有养,有什么资格让筠辞叫您一声父亲。” “你是谁!让沈筠辞接电话!” “筠辞没空,我是他十八岁前的监护人,我姓虞,您想得到的赡养费我们下个月五号在晋北市新安区长兴街十九号聊。”说完,虞采桑直接挂断,转而拨通另外一个号码。 “沈老板,又有活了?”手机铃响了两秒,熟悉的男声传出。 “钱律,六月五日晋北长兴法院,麻烦您作为辩护律师出席,资料等下发您邮箱。” “好的好的!” 钱以安连声应下,他每次赚虞采桑的钱都有点良心不安,回回都是拿着准备好的资料去法庭或者被告公司,一点参与感都没有。 “这回又是什么案子?” “亲生父亲为小三及小三孩子弃养婚生子,年老时要求婚生子养他们一大家子的案子。” “我靠!这么劲爆的!” “嗯,麻烦您去法庭听八卦,我和筠辞就不出席了,我们相信您的能力。庭审直播链接,麻烦您发到博客上。” “好的!”钱以安挂断电话后有点懵圈,想了一圈,也没法将刚才那道好听的声音跟工作室其他工作人员对号。“萧玉楼又签了新人了?” 临时担任沈筠辞经纪人角色的虞采桑带着乖小狗全国各地跑,在几张曲谱的担保下,班导爽快地批了沈筠辞一个多月的假期。 收集到需要的素材,专辑打造的进程又进一步,沈筠辞回去上课这天,跟沈父的官司也正式开庭。 虞采桑用沈筠辞官博账号和工作室账号转发庭审链接。 【捕风捉影,不如现场观看。】 底下有个高赞回复,‘我就知道,我沈哥的热闹不是那么容易看的,你说你惹他干嘛’。 网上的争论,虞采桑没有过多关注,沈父的事情在法院审判和萧玉楼私下打点后,险些被判弃养罪的人转头去丽行闹事。 合作的音乐制作公司也准时交工沈筠辞第一张音乐专辑,暑假来临的第二个星期六,专辑在‘k’音乐平台上线。 ‘肆意生长’音乐专辑共有七首单曲,工作室以每张五元的低价售卖,萧玉楼的粉丝和《孤》的剧粉也跟着买了一张听。 专辑发布第二天,云边杂货店上映,张导登录官方账号转发了沈筠辞的专辑链接博文。 【都去听我们百灵鸟的歌声,我已经循环播放一天了!】 张导发了博文,他的好朋友李导也不甘示弱,两位与‘沈筠辞’有过合作的导演自发为他宣传。 其他网民慕名而来,小火但依旧有点透明的歌手专辑发布第三天取得破百万的好成绩。 虽然极有可能是工作室定价过低,但也离不开广大粉丝的倾情支持。 “哥!完啦!张导和李导都转发了,可是我没回他们!” 沈筠辞慌张地拿着手机冲进办公室,男生进屋就看到面色沉沉的萧老板,顿时被扼住喉咙。 “萧……萧老师。” “嗯,你现在回就行,他们俩不在意这些。”萧玉楼敛眸抚摸枕在自己膝盖上的睡美人的发丝,声音轻柔温和。“下回走路小声点。” “好、好的!萧老师!” 沈筠辞迅速瞄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轻声关上房门。 两人闹的动静没有吵醒虞采桑,他将当初鸿门宴的最后一位老板送进去团聚,形成利益链的就剩下陆雅君。 丽行没了那三个人的支持,其他公司又和她暗生嫌隙,这家成立没多久的娱乐公司也离倒塌不远。 许多事并行,铁打的身体也承受不住。这种事虞采桑擅长处理,但会累。幸好,这回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他的身后有个人在帮他…… 李导的人情债,虞采桑当月就还了。李导心心念念的玄幻剧终于凑齐人。 “哥,我真的可以吗?”沈筠辞头次穿古装,一袭白衣蹁跹,长发披散用一根玉簪松垮地束起。 模样是好看的,只是神情不像古人,也没有仙人的冷淡疏离。 “可以,音乐是你的领域,你只需要用心弹琴就可以。其他人和你对话,你拿出平时的状态,点头摇头就行。” 虞采桑伸手调整一下沈筠辞的体态,抬起他的下巴,“待会直接往前走,眼睛半睁,侧身抱琴看摄像机。” “你是九重天上仙,因不喜喧闹寻了个清静地修行,对于误闯的人或魔,只要对方不会乱吼乱叫,你都视作无物。” 沈筠辞依言行事,在导演宣布开拍那刻,缓缓走入镜头。 白衣胜雪,身姿凛然仙气,虽没有只言片语,却更加让人畏惧。 张导朝虞采桑点赞微笑,触及对方身后的男演员,立刻嫌弃地移开视线。 可恶,我看上的好苗子怎么全都去了萧玉楼的工作室! 张导在心里悲鸣,他觉得虞采桑要是进娱乐圈,尤其是和他合作,铁定爆火!他在导演圈的地位也会更上一层楼! 伤心的张导,脸更加臭,剧组工作人员瞬间提起十二万分精神,谨慎干活,怕被心情不好的张导莫名其妙臭骂一顿。 工作人员暗想:哪个家伙又惹这个火药桶了!不怕把剧组炸了啊!?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23 【感谢 @张刻导演 邀约拍摄 @引渡人间客官方号,悄悄客串一下九思上仙,听说明年五月份就会上映哦~】 沈筠辞征得张导同意后,跟摄影师要了张定妆照发到博客上作为前期宣传。 照片中的白衣仙人敛眸弹琴,修长匀称的手指轻挑琴弦,一缕青丝垂落,暖黄色的光线折射,青丝渡上金光。 粉丝立刻抢占前排,化身‘啊啊’怪,有人哀嚎让他不要去演戏,也有人觉得这个是好事。 —不要啊!!宝宝!不要去演戏啊!我不能没有你的歌声!! —可是辞宝去演戏了,我们不就更有机会看到他了吗? —好漂亮!舔舔~美人上仙,我家也有古琴,你跟我回家弹吧! —辞辞也准备转战影视圈了吗? 在虞采桑教导下,有样学样的沈筠辞发完博客就退出,没有去搭理网上的那些阴阳怪气的声音。 音乐人的灵感在山川河流里,也在四时风光中,独独不在争吵羞辱…… 沈奶奶学的新戏曲还缺观众,沈筠辞的时间分割成三份,一份在陪伴家人,一份在工作,还有一份在学习。 “大宝,小萧最近又在忙吗?”沈爷爷给自己种的蔬菜浇水施肥,与沈筠辞并排坐着看沈奶奶表演。 “……萧老师,他在陪对象。”沈筠辞迟疑。 “呀!” 两位老人一听,同时看向自家孙儿,沈奶奶还没转换过来,戏腔婉转惊讶。 “小萧有对象了!是什么样的姑娘啊?” 沈筠辞的脸瞬间憋红,他不习惯撒谎,也纠结要不要跟老人家说真话,但又怕老人接受不了。 “那个……奶奶……” 沈奶奶疑惑,不晓得自己大孙怎么满脸古怪:“怎么了?” “我是说,万一萧老师的对象跟大部分情况不太一样。” 两位老人皱眉对视,沈奶奶若有所思,“你不会就是小萧的那个对象吧?” 沈筠辞闻言,眼眸瞪大,满脸惊悚。 “奶奶,你怎么会这样想!我跟萧老师怎么可能!!!萧老师知道得揍死我了!不对啊,你们咋这么快就接受这种事了?” 沈爷爷淡定道:“咱村也有叔伯兄弟搭伙过日子的,你表舅公就是找了个男娃结婚怕挨骂,才不回来的。” “啊?你们以前不是跟我说表舅公发达了,搬城里住了吗?” “那铁定不能和小娃娃讲这事,万一你们好奇去学呢!你爷爷小时候就因为好奇土厕有多深,跳……” 沈爷爷瞪眼,连忙捂住沈奶奶的嘴巴。沈筠辞不理解,但大为震惊。 “那孩子叫什么?” “虞采桑。”沈筠辞用手机打下这三个字,展示给爷爷奶奶看。 “带回来看看呗,咱们几个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沈奶奶轻碰屏幕里的名字,眼里满是慈爱。 沈筠辞点头答应,周三下午没课去了一趟公司,找到虞采桑才说这事。 “这周没空,下周末可以吗?”虞采桑瞥了眼站在旁边听候差遣的男人,在他的注视下,没放他鸽子。 “可以可以!我回去就和爷爷奶奶说,他们知道肯定很开心!” “嗯。” 约定的时间很快到来,虞采桑和萧玉楼提着礼品上门拜访。屋子房门大开,沈奶奶指挥爷孙俩干活的声音尤为清晰。 “虞哥!萧老师!你们来得好快啊!”端菜的沈筠辞眼尖看到门外两人,欢喜地叫道。两位老人听见,连忙关火从厨房里走出来。 老人家定定地看着虞采桑,眼里闪烁着泪花,沈奶奶上前,仔细瞧他的模样。 “瞧着瘦了,最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虞采桑垂眸,脸上露出一抹笑意,“没有,每天胃口都很好,萧老师很照顾我,最近还胖了三四斤。” “先进屋吧,外头热,站太久容易中暑。” “对对,进来再聊。”沈奶奶后知后觉,牵着虞采桑进屋,萧玉楼紧随其后,顺手关上房门。 屋里空调温度适宜,摆设温馨熟悉,餐桌前摆满美食,大部分都是虞采桑爱吃的。沈奶奶热情地招呼两个年轻人坐,转身钻进厨房端来最后一道菜。 “奶奶。” “诶~多吃点!” 虞采桑无奈,“碗装不下了。”从开饭开始,两位老人就开始较着劲给他夹菜,他一口饭没吃全吃菜,隐约有些饱了。 沈筠辞全程围观,终于发现不对劲。在座的人心里清楚,却没有人点透。 吃完饭后,沈爷爷到阳台摘了几盆蓝莓和两串葡萄,沈奶奶握着虞采桑的手和他闲聊。 被冷落的萧玉楼和沈筠辞一个给爱人剥葡萄,一个使劲炫蓝莓。 三人聊了一下午,又一起吃了顿晚饭,最后实在是房子太小没地方住,老人家才依依不舍地送小情侣离开。 “爷爷奶奶,你们回去吧,到了我和筠辞讲。” “好,路上注意安全啊,小萧,晚上开车开慢点。” 萧玉楼点头,伸手揽住虞采桑的腰,“爷爷奶奶,我们回去了。” “到了记得给我们来电话啊!” “好。” 车子缓缓启动,虞采桑摇下车窗,朝爷孙三人挥手告别。人影渐渐消失,路上灯火通明。 “开心吗?” “嗯。”虞采桑抱着沈爷爷种的葡萄,头向后靠,嘴角微勾。“很开心。” “下回有空,我再带你过来蹭饭。” “那样老人家该嫌弃我了……” “嫌弃我吧,以前他们恨不得连村口狸花生了几只猫都跟我聊,今天理都不理我……” “萧老师,哪有那么夸张。”虞采桑偏头看他,轻笑道。 “委屈……” 虞采桑无奈笑笑,伸手捏了一下萧玉楼耳垂,“专心开车。” 萧玉楼心尖轻颤,只觉得自家宝贝今晚更加诱人。到家的那通电话,虞采桑没机会拨通,萧玉楼在间隙给沈筠辞发了个‘1’,便继续忙碌。 接收到信息的沈筠辞一脸迷茫,反问了一句到了家吗? “到了吗?” “啊……应该到了……”沈筠辞后知后觉,“萧老师说虞哥路上犯困,睡着了。” 老人家没怀疑,虞采桑平日作息规律,到家也差不多该睡觉了。他们虽然遗憾没听到电话,但更希望小孩睡个好觉。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24 十月十四日,周六,天气晴朗。 工作室为沈筠辞筹集的小型个人演唱会拉开序幕,粉丝在现场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有序进场。 租用的歌舞剧院外形设计堆砌,像是一个大型的不可拆卸的乐高音响模具,夜幕降临时,又似嵌入地面的大型水晶灯。 剧院内部为三层半环绕式坐席,中间舞台宽敞,灯光聚焦。 考虑到一个人独唱完全程属于虐待,工作室也邀请了一些能歌善舞的嘉宾助唱。 只有两名艺人的工作室在暑假终于签约了三名‘新人’,一位是之前在‘快乐恰恰’有过一面之缘的小花夏艺铭,一位是在偏远山区收集专辑素材认识的纯素人。 至于最后一位,就是小世界主角及前fox成员——楚容。这位受限于国内演唱舞台匮乏,转行演艺圈。 可惜,丽行不是好去处,除了‘沈筠辞’因为对赌协议签了个三年合同,其他同时期进公司的与丽行签的都是五年合同。 fox组合黎晚意和阮晨两人背后有人,一个母亲是乐坛天后,一个是全国五百强企业太子爷。都是不差钱的主,他们家里人眼看他们在丽行待的不好,便出钱捞人。 所以在他们跟公司解约时,他只能对外称自己‘自愿’续约,为丽行挽尊。 模样秀气姝丽的青年羡慕地看着不远处被人群包围的人,他既羡慕沈筠辞大胆敢拼,又有些许嫉妒他的好运气。 这般想,楚容顿时神色一僵,猛地掐了自己一把。他安慰自己,至少从丽行出来,不用再把辛苦得到的资源拱手相让。 “筠辞,演唱会要开始了,做好准备了吗?”一道磁性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出,楚容回头,即便看过很多次依旧会被摄取心神。 “楚容,你是第二个上场的,也准备好。”虞采桑注意到他的目光,随口一提。 楚容只觉得浑身骤冷,回神便对上工作室大老板阴骘可怖的眼神。 “好的!”楚容连忙移开视线,接过服装师递来的演出服,转身钻进换衣间。 虞采桑狐疑,“他怎么了?” 萧玉楼也觉得莫名其妙,困惑地摇头。 “可能他天生胆子小。” 虞采桑:“……” 今晚的演唱会是为沈筠辞组建的,开场和压台自然都是他。他用《陇边月》起调,以《风吹的声音》结尾。 期间助唱嘉宾和三位新签约艺人帮唱帮跳,又有知名主持人林匀把控现场,整个演唱会就没有冷场的时候。 唱作俱佳的歌手在舞台上一展歌喉才艺。坐席上,他的亲人和粉丝举着荧光棒为他欢呼。 结束的时候,工作室老板领着艺人和员工上台谢幕,虞采桑站在候场帘幕下,眼神温柔地看着他在舞台上闪闪发光。 【花孔雀!】 奚棠蹲坐着仰头,撇嘴吐槽。它身边的绿毛鹦鹉偷瞄它一眼,不太满意这个看什么都要抬头的视角。 萧凰暗想,下个世界,它要换个三米高的身体! 虞采桑低头看两只系统,向他们伸手,缅因猫立刻扭身扑进他的怀抱,牡丹鹦鹉反应不及,只能站到虞采桑肩膀上。 “先去车里等玉楼吧,待会人会很多。” “桑桑,我赞成!”萧凰不太熟练地说话,声音有些沙哑聒噪。“但是不建议你开车。” 外表看起来乖巧温柔的虞采桑开车堪称速度与激情的竞技,他适合去赛车不适合做司机。 最重要的是,虞采桑没有驾照,无证驾驶不可取。 …… 演唱会圆满落幕,‘经纪人’虞采桑在会后第二天接到了泡泡电视台的跨年演唱会邀请。 这家电视台还算安稳,小错有大错无,虞采桑干脆带着沈筠辞约见泡泡台跨年演唱会负责导演,与他相商具体工作内容。 和泡泡台跨年演唱合同刚签好没多久,青苹果卫视也给他打来电话邀请沈筠辞参加跨年演唱。 虞采桑以已经和泡泡台约好为由婉拒了,顺道感谢对方对沈筠辞的赏识邀请。 然后这家的骚操作又来了,发了个似是而非的剪影,让人误以为沈筠辞会去参加青苹果的跨年。 等到十二月初泡泡台公布今年跨年明星阵容,青苹果又秒删那篇博文。营销号年底的kpi有了话题,十几家一齐下场,估摸着也收了点钱才这么积极。 通篇有说‘有点名气了耍大牌’,也有说‘青苹果给的太少了才毁约’,更有说‘故意吊着青苹果卫视’。 “这边建议保持中立,否则会被打脸。” 有人立刻发表看法,她们又不是第一天上网,青苹果卫视就喜欢时不时引爆网民情绪,从而为即将推出的新剧或者综艺引流。 不过,这件事,虞采桑没空搭理,那位亏损了大半年的丽行老板终于找上门。 “陆总,久仰大名。” “你们工作室为了一个沈筠辞一定要和我作对?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陆总,我们当然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虞采桑端起清茶抿了一口,与安静泡茶的萧玉楼说道,“萧老师,这个批次的毛尖不如去年的。” “可能是以次充好了吧。” 虞采桑皱眉,“换一家茶行吧,欺骗消费者。” “陆总,您的脸色不太好,是生病了吗?身体不舒服要及时就医啊,别讳疾忌医。”萧玉楼颔首应下,抬眼瞧对面的女人,面露担忧。 陆雅君额角青筋暴起,想要骂这两个一唱一和的人,但尚存的理智告诉她,她现在在别人的公司,对面的两个也不是她公司旗下软弱的艺人。 “多谢萧先生关心,沈筠辞这小孩虽然能力挺出众的,但是养不熟,我只是好奇您们的关系,顺道提醒一下。” “合同到期没有出路便另谋高就,是这个圈子最基本的法则,没有什么养不熟、养得熟的说法。”虞采桑放下茶杯,正色道。 “都是一条绳上的,缰绳断了缺口,无非就是利益不平均,既然如此,何苦再来谴责,有失公允。” “您如何待他,他以同样的态度回馈,公平公正。” “对吧,萧老师。” 萧玉楼笑着点头,倒掉茶壶里新泡的毛尖,换回虞采桑常喝的金骏眉。红润清亮的茶汤轻漩,清雅的香气四溢。 “我家小鱼儿说的在理。”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25 “陆总,试一下新茶。前阵子萧老师出差带回来的,听说您最爱红茶,劳您品鉴一下。” 陆雅君倾身端起瓷白的茶杯,杯中茶汤浓郁清香,“茶是好茶,就是温度不对。” “我倒觉得恰到好处。”虞采桑细呷一口热茶,口感浓醇顺滑。“凉了就失去它的味道了。” “行内都说用85°的水冲泡,其实要刚烧开的最合适。”陆雅君轻转茶杯,精准放到精美的木雕杯垫上。 “可是刚烧开的太难把控,我以前也试过,后来觉得烫手,也更换了冲泡方式。虽然因此丢失了些味道,但茶行、茶庄有的是,变味了,我换一家就是了。” “您说的对,市面上有人爱新茶,有人偏爱陈茶,只是人的爱好容易改变,以前走流派,现在追新潮。”虞采桑抿唇浅笑,眉眼微弯,煞是好看。 与之相对的便是陆雅君愈加难看的脸色。 “陆总,茶凉了,您再尝尝。” 那口凉茶远道而来的客人没有喝,一盏新泡的热茶即便在暖气里也逐渐转冷。送别陆雅君,萧玉楼回到办公室。 身后跟着一个满脸迷茫的小尾巴。 “哥,你们怎么在聊茶?” “我们聊的可不只是茶,你、还有工作室、丽行,甚至整个行业,都在里面。”虞采桑抬眸看他,示意他坐下,“茶是好茶。”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沈筠辞眨巴眨巴眼睛,艰难地说道,“哥,我不考公。” “……那位陆总在说你呢,说你不好控制,有才华也有傲骨,要磨磨性子,最好抓着你的把柄。”虞采桑叹气,向他解释,“她曾经做到了不是吗?” 沈筠辞眼瞳骤缩,颓靡地低头。 “她身上带了录音笔,要真的跟她聊,明天工作室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筠辞,过完年,很多事要靠你自己了。” 萧玉楼偏头凝视身边人,心疼地握住他的手。虞采桑侧眸,轻轻回握。 …… 泡泡台跨年晚会悄然到来,虞采桑和萧玉楼跟着沈筠辞一起到举办地。 泡泡台台柱子是一位温婉美丽的女士,她在喜气洋洋的舞台上调节气氛,三言两语之间,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感觉便油然而生。 “《逆光》独行是我们的勇气,向阳而生的力量也支持着我们获取更多对明天美好的愿景,接下来有请沈筠辞,为我们带来一首《如愿》!” 主持人端庄大气地宣告,面上带着绚烂迷人的笑容。 中央的台子缓缓升起,伴舞快速就位,舒缓的伴奏在偌大的场地回荡,观众们抬头眺望,前两个刚表演完节目的明星弯腰回到自己的座位。 卡座里的人不自觉将目光投向角落的位置,儒雅稳重的男人时不时与身边人耳语,神色温柔。 同伴被小心隐藏,场内摄像机也不曾投向角落,待男人坐正,身边人的模样也终于暴露在人前。 圈内帅哥美女很多,这人依旧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模样精致得仿佛是女娲细心雕琢出来的,一袭银丝鹤纹黑色中山装,气质冷然矜贵,不似俗世中人。 然而肩上披着的西装领大衣又巧妙地柔和了那股疏离冷漠,让天上仙有了牵绊。 有人轻声询问同座的艺人,试图打探角落里的人的消息,却始终一无所获。 磁性温柔的歌声渐弱,清亮喜悦的女声将失神的人扯回现实。他们抬头看台上,便是这一会功夫,场内明星和粉丝再看去,角落里的两人已经消失。 “哥!我唱的怎么样?”沈筠辞星星眼看着虞采桑,若是身后有尾巴,估计摇的正欢。 “好听。”虞采桑唇角上扬,不吝啬夸赞,“杨老师要是看到,肯定每回都让你上台示范。”只是夸的话让某个社恐格外害怕。 “啊!那还是算了吧,我也不是那么敢在同班同学面前唱歌。”沈筠辞眼眸瞬间黯淡,像个被泼冷水的可怜小狗。 虞采桑笑容加深,身旁男人骤然取下围巾,迅速套到他的脖子上,细致温柔地整理一番,挡住他的下半张脸。 “外面冷,别冻到……”萧玉楼在两人看过来时,义正言辞道。 “……”沈筠辞假笑,半个字都不信。 虞采桑轻轻拍了一下萧玉楼的脸颊,眉眼含笑。 某个单身狗的瓦数瞬间暴涨,他不知身边还有两个系统一起围观,只觉得今晚不用吃饭了,他已经饱了。 他们到家时,泡泡台跨年晚会‘直播’也终于上映,‘已经吃饱’的沈筠辞不停地夹菜干饭,看得沈奶奶都开始担心他撑到胃难受。 元旦过后一周,工作室老板大手一挥给工作室员工放年假,沈筠辞和两位老人也准备动身回沈家村过年。 “哥,你回吗?” “我就不去了,新年快乐。” 沈筠辞顿时有些难过,顶着压力和某道不善的目光,迅速抱了一下虞采桑。萧玉楼微皱眉,轻握拳,克制自己站在原地没动。 “新年快乐,哥哥。”沈筠辞松开手,扫了眼萧玉楼,“和哥夫。” 萧玉楼闻言,嘴角微扬,看向沈筠辞的眼神都慈爱温和几分。 沈筠辞暗自腹诽,变脸真快! 2024年的除夕来得晚,两人两统找了个温泉度假村过年,闲下来的萧老板日常便是争风吃醋、洗手作羹汤、暖被窝。 除夕夜,沈筠辞打了个视频电话过来,虞采桑和爷孙三人只来得及说一声‘新年快乐’,那边的信号就中断了。 虞采桑试探地打回去,却始终占线,只能作罢等沈筠辞有信号拨来。 “砰砰——” 绚丽的金线刺破黑暗,烟火在黑夜炸开,像是一朵争艳绽放的鲜花,锦簇花团描摹出鲜活美丽的画卷。 度假村的旅客纷纷抬头仰望,孩童捂着耳朵观赏,黝黑澄澈的眼眸独留这片短暂的绮丽景色。 夜空忽闪,时而亮如白昼,时而红艳如火烧…… “新年快乐,采桑。”萧玉楼俯身搂住虞采桑,附耳低语。 虞采桑呼吸一滞,回眸看他,脸颊轻碰到温热柔软的薄唇。萧玉楼敛眸轻啄一下,将人搂的更紧。 “新年快乐。” 屋外的轰隆爆竹声与相贴的身体里逐渐靠近的心跳声相合。 “萧玉楼。” 虞采桑伸手握住萧玉楼的手臂,身体放松靠在他怀里,源源不断的温度传递,将人熨贴。 “有什么新年愿望吗?”萧玉楼埋头轻嗅怀中人身上浅淡的香气,温声细语。 “没有,现在这样就很好。” 伪耍大牌真社恐的天赋型歌手 26 新年开工,一条小金鱼工作室的艺人和员工回到晋北,负责宣发的员工刚登陆工作室官方账号,博客热搜立刻冲上前三十。 —真羡慕有个愿意养咸鱼的老板![嫉妒jpg.] —全网独一个放了一个多月年假的工作室,南方的寒假都没你们敢放!你们是有什么开心事吗? —放假就算了,好歹留个活人发博啊!! —容啊~你当初不是这样的,我的劳模容崽呢……呜呜呜…… 当事人看到有些心虚地放下手机,他脱掉外套站到体重秤上,眼睛瞪大。 “哇哦~重了五斤!伙食不错啊!下一个!”工作室形体老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楚容顿觉要完。 第二个是签约的素人,体重倒是没变化,但人不知道去哪个地方鬼混,黑的跟煤炭似的。 之后就是小花夏艺铭,愉快的假期让她的双下巴都长出来了。 形体老师皱眉,转了一圈没看到他们工作室小招牌:“沈筠辞呢?” “路哥带他去录广告了。”楚容弱弱地回答。他年前试镜的剧要三月才开机,没地方躲,只能回公司挨训。 独占商务大厦一层楼的一条小金鱼工作室直到五月份才看到两位老板。 “艺铭,给你接洽了一个现代剧,你看下剧本,下周二进组。” 虞采桑坐到办公椅,就开始安排工作。萧玉楼充当递剧本助手,将最上面一本剧本塞夏艺铭手里,随即把剩下的一起给楚容。 做完这事,萧老板走回虞采桑身边,拧开保温杯,倒了杯水放到他手上。 “楚容,我们给你安排一个经纪人,这些剧本你拿给他看,让他帮你挑最合适的。他选了什么跟我们说,如果选的不合适,我把他换掉。” 楚容点点头,手中沉甸甸的剧本和轻描淡写的话,让他的呼吸都变慢了。他也可以有专属的经纪人吗? “筠辞,你参加的综艺是不是要结束了?” “是的哥!”沈筠辞点头应声,一副乖乖仔模样,弱化了外貌带来的冷感。 “《天籁之音》收视率不错,有几家广告商投资,我打算再办一季,今年你当导师,带一下叶子。”萧玉楼轻拍了一下虞采桑手背,接过话,示意他先喝水。 那位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女生抬头,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 “啊?我吗?”沈筠辞傻愣愣地指了一下自己,“我应该还不够资格当导师吧。” “工作室出一半的钱,你去当个导师,有什么问题?” 沈筠辞瞬间夹紧尾巴做人,用力摇头。 萧玉楼颔首敛眸,又给虞采桑杯子倒满水,“日常注意点,跟谁谈恋爱,我并不关心,但是不要被拍到。” 此话出,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楚容,后者尴尬地低头。他当小透明习惯了,没想到有人会跟踪他。 “说这话不是要骂你们,而是提醒。你们刚开始起步,一切以事业为准,工作上有什么问题问我,不要麻烦我家采桑。” “好的老板!” 放假玩失踪,上班就力争劳模的一条小金鱼工作室,暑假期间在诸多平台都有影子。沈筠辞的代言广告、竞舞综艺,楚容的客串演出,夏艺铭的小甜饼剧…… 那位素人也在暑假出现在大众面前,因为她和沈筠辞总是形影不离,有一部分粉丝悄悄嗑cp。 两位艺人被提醒后,连夜发澄清博文。一个说自己还小不会谈,一个说自己不喜欢长得好看的。 —笑死,看把我们两个小朋友吓的! —辞宝和叶子看起来一个赛一个高冷,怎么会莫名的有点搞笑…… 时间倏忽而逝,沈筠辞在暑期的末尾又发布了一张数字专辑,定价依旧是五元一张,一经售出便在一个小时内破三十万。 不同于上一张‘肆意生长’,这一次的像是折翼天使,整体风格都有些沉闷伤感。粉丝听完纷纷跑到沈筠辞和工作室博客下留言,字里行间都是关怀。 工作室隔天专门录了个澄清vlog。 视频里,某位‘忧郁’歌手在游戏里犹如脱缰野马,若不是视频最末尾一道清冽温和的声音制止,沈筠辞还能继续对那张漂亮的脸蛋瞎胡来。 —总觉得咱室总把旗下艺人当小孩养,就是养得都有点叛逆了……比如开始尝试朋克风的甜妹,还有走冷酷挂的容崽…… —只有我好奇那道声音主人的模样吗?声音好听的人,长得一定不会差! —楼上醒醒,这个说不准的,也有声音杀手。 —孩子活泼点多好,这说明咱金鱼室是个好地方!@一条小金鱼工作室官方账号 小室,啥时候再签新人呢? 中秋前夕,工作室艺人收到了泡泡台中秋晚会邀请,夏艺铭和叶子一同献唱一首爆燃的歌曲,前fox组合的两位也总算合作一次。 相得益彰的声线,一位凛冽如清风,一位悱恻撩人心弦,如同海面上蛊惑人心的海妖,将在场和线上的观众一起俘虏。 —呜呜呜……我的fox小破团…… —沈筠辞为什么做的那么轻松,我练的时候跟刚驯服肢体的猩猩一样! 歌曲间奏时,沈筠辞随着鼓点跳动,又在即将进入下一个节拍前,单手后翻转体,他的动作很轻盈随意,仿佛完全没有难度。 这个动作瞬间引发许多古典舞学生翻跳,也是看了其他人的动作,网友们才明白这个动作的难度系数有多强。 当模仿潮消退,粉丝们发现他们粉的歌手又消失了,直到央视国潮舞会和春晚名单公布,他们才恍然,原来是被国家征用了。 【滴滴——】 【任务已完成。】 今年的年夜饭,被央视叫去表演节目的沈筠辞没法陪老人家跨年,虞采桑索性把他们俩接到家,一起在沙发上看春晚。 云山镇热闹了许多,通向山上的路扩建,有人带着儿女回家陪伴村里的阿公阿婆。 王秀书在八点多给两位老人打了电话,接通的时候还疑惑怎么突然信号变好了。 “爷爷奶奶,新年快乐!!” 清脆的童音和略显沙哑的少年音同时响起,他们隔着几百公里的距离,传递他们的喜悦和祝福。 电视机里,恰好轮到沈筠辞上台表演,两部手机的背景音重合,分隔两地的亲人一起见证沈筠辞在春晚上的首唱。 模样秀气的青年变得稳重了点,再次献唱自己的原创歌曲,歌声里只有满载的幸福和欢快。 “风月无边 清风自扰…… 闲时回首往昔 念时光匆匆。 巷子里小童在欢唱……”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1 “分手吧。” 男人的面容短暂隐匿在黑暗里,洁白的衬衣没入裤腰,隐约可见细瘦的腰肢。他懒散地侧坐在高凳上,左手轻搭在吧台上,指甲修剪圆润。 不远处休息喝酒的人余光总是流连此处,也清楚听见这道散漫磁性的嗓音。 “宝贝!为什么?!你告诉我哪里做错了,我都可以改!求你不要跟我分手!” 看热闹的人扫了眼苦苦哀求的男人,不理解他分就分有什么好挽留的…… 恰好舞池里的歌曲停歇,酒吧的灯光重新点亮。 吃瓜观众顿时理解这个没出息的男人的心情,但,他们更希望美人前男友识相点离开,让他们顶上那个空缺的位置。 侧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生得霞姿月韵,眼眸澄澈透亮,眼尾微微上挑。神情既冷淡疏离又像是等待旁人燃起所有热情,让人飞蛾扑火般着迷。 “你没做错什么,我不喜欢你了而已。”他从兜里取出一双白手套戴上,垂眸轻挑起半蹲着的男人的下巴,嘴边扬起一抹肆意散漫的笑意。 “我对你没有心动的感觉了。” 嗓音磁性婉转,听得人心尖发颤,然而对于被宣判的人,却只觉得如处三九寒天,从脚底漫起凉意。 “宝贝!不分手好不好!我们昨天才在一起的,我错了,我不该一直不答应你的告白!我只是想让你更爱我!” 剑眉星目的男人哭丧着脸,猛地起身想要抱住他。 “砰——” 方才还是一副矜贵散漫模样的男人抬腿踹开扑上来的人,眉头紧锁,只觉得刚才被触碰的肌肤像被火烧一样难受。 “宝贝……我真的可以改的……” “我说了不是你的问题,卡里有二十万,密码是你的生日。” 漂亮男人半蹲下,熟练地将一张银行卡塞进前男友的衣兜里,“算是我踹伤你的医药费。” 说完,便起身离开,背影决绝。 酒吧里有人想趁机搭讪,又在美人傲慢不耐的眼神中退却,他们留出一条道,看着美人离开。 刚踏出酒吧,便有一只乌鸦从虚空弹出。 【桑桑,我来了!】 虞采桑不动声色地瞥了它一眼,摘下手套丢进垃圾桶。 【你们俩什么时候打的赌?】 【上一个世界过年那会~8520还挺守信用的……嘿嘿~】 【鬼蜮伎俩。】奚棠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萧凰眼眸闪过血色代码,透过空气望见躲在系统空间里的缅因猫。 萧凰摇头晃脑,格外欠揍:【略略略~你输了!】 虞采桑叹气,暗道两个冤家对头。 他走出冷清的石砖路,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一辆银灰色豪车缓缓停靠,司机赶忙下车为他拉开后座车门。 “嗨,好久不见呀,二哥~” 后车座里的青年抬手跟虞采桑打招呼,笑容灿烂明媚,两颗虎牙张扬露出,整个人看起来尤为可爱。 虞采桑微皱眉,沉声命令,“坐前面去!” “我偏不!” “开走。” 司机满脸为难,但也不可能真的听自家少爷的话留他一个人在这。 “小少爷,要不您坐到副驾驶?” 青年皱眉抿唇,“我不!这是我的车,我想坐哪就坐哪!二哥你要是不愿意坐,就自己回去吧。” 虞采桑敛眸看他,抬腿后退,沉声冷语:“开走。” 说完,他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来海风酒吧接我。” 青年一听,更气了,偏头抱胸,“没听到我二哥说的话吗?赶紧走!好心当驴肝肺!” 司机没动,恼怒的青年也没催促,三人在路口僵持几分钟,一辆宝蓝色豪车在对面车道漂移过来,紧贴着车尾巴停下。 司机被吓得冷汗直流,心脏都停歇两秒。 “程砚,我新车要是被你刮花了我要你好看!”生闷气的青年从车上下来,抬腿踹了宝蓝色豪车车灯位置。 车门缓慢推开,来人躬身下车,勾唇一笑,鷃蓝色眼眸饱含深情,然而仔细瞧却不见半分温度。 “哟~凌小弟也在呀~小祖宗,你咋不跟我说呢~我身上也没带点礼物送给咱弟~” “谁是你弟!别乱攀关系!” 司机擦擦汗,想劝劝自家少爷少说点,余光瞥见先前八风不动的二少毫不犹豫地坐到程家少爷车后座上,更是汗流浃背。 “二少,董事长和夫人还在家等……” “开车。” “得嘞!凌熙弟弟,跟你家大哥说一声,小祖宗我带走了~”程砚立刻钻回车里,关门、扣安全带、踩离合一气呵成。 车子倒退一米,似是一道闪电离去,眨眼拐进主道,融入车流。 凌熙跺脚猛踹自己新车,“凌舟!我要告诉大哥!让他收拾你!” 青年怒吼,气冲冲地钻进车里,“赶紧开车!” 司机不敢耽搁,连忙启动车辆载着生气的小少爷回家,他在路上便连忙给在公司的大少报备,那位凌家现任掌权人似乎在忙,并没有接听。 道路上车流湍急,正值下班高峰期,路边的红绿灯也也调快了几秒,车子缓缓停下等候。 “我还以为今天是你那位讨人厌的大哥来接你,你才那么生气~” 程砚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抬头凝视后视镜里闭目养神的美人,勾唇轻笑。 虞采桑没搭理他,头疼地捏按脑袋穴位,酒吧的声音太过喧闹,他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你又不喝酒,去酒吧干什么。”程砚重新启动车,在第三个路口拐弯。 “去分手。” 程砚眼眸半敛,“什么时候在一起,这个超过半天了没~” “昨天中午。” “有进步啊~这回又送出去多少?怎么不给你可怜的竹马零花钱?”程砚捏紧方向盘,调笑道。 “开你的车。” “好的,散财童子。” 【桑桑,这个人讲话好欠啊!】 【不用管他,这个人说话就是这样不着调。】虞采桑一手撑着车窗,状似发呆,【玉楼现在在哪?】 皮毛滑亮的乌鸦心虚地低头,脑袋轻搭在虞采桑腿上。 【桑桑,我们来的时候出了点意外……】萧凰睁大黑豆眼,仰头注视面前这位气息散漫魅惑的大美人,【很小的意外。】 小系统反复强调,电子音都有点虚。 半晌,虞采桑抬眸看向驾驶座的男人,“程砚,送我去学校。” “你去学校安排的宿舍还不如来我那……” “去学校。”虞采桑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容置喙。 程砚无奈叹气,认命地掉头送人去学校。 奥斯维辛皇家学院占地面积广阔,整个学院装潢华丽奢靡,寸土寸金,在里面学习的非贵即富。 虽然偶有例外,但并不多。 如今正好是晚上十点,学院里一片沉寂,贵族子弟全都外出或者回家,明亮的校园校道上,只有两道身影。 “祖宗,从门口到宿舍那么远……” “你虚了?” 程砚顿时一口气全憋在肚子里,“怎么可能,我壮的跟头牛似的!” 虞采桑侧眸看他,嘴角微勾,程砚见此,喉结滚动,呼吸都放轻。 “那就走吧,别说话。” 程砚噤声,觉得认识这个人就是来克自己的。骂不得,说不了,每回被气到了还要自己哄自己…… “你真是我的祖宗……”程砚小声嘟囔,面上却不见半分愠怒。 他们穿过林间大道,又拐了几个弯,总算看到一排独立的两层别墅。 第五栋别墅前,一人蜷缩坐在石阶上,膝盖上满是血迹,手背、胳膊肘也满是擦伤。 他听到脚步声,畏惧地抬头,棕褐色眼眸空洞呆滞,那张漂亮白净的脸蛋也有些许血痕。 “凌医生,我能在您的校医室待一晚上吗?我的门禁卡坏了,进不去……”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2 “啪嗒——” 灯光骤亮,室内装潢也清晰明了。 房门一开便看见落地窗外清幽葱郁的树林。 靠墙摆放两张独立整洁的单人病床,对面墙上嵌入一块大屏幕电视机,房间面积不大,但干净明亮。 “今晚你睡这。”虞采桑瞥了眼浑身都是伤的青年,语气慵懒柔和,听得人浑身酥麻。 “谢谢凌医生!” “舟啊~给我也安排一间屋子呗~” 虞采桑提着医药箱进屋,弯腰升起病床上的小桌,“你不是嫌弃我这小吗?” “我冤枉啊!我可没说这话,我是怕你睡的不舒服。”程砚跟着进屋,随性地坐到病床上,霸占病号的位置。 “起开。” 程砚做作地掩面,听话地起身。他感觉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回头只看到那个被人欺负的青年垂着脑袋咬唇,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过来坐,帮你处理伤口。”虞采桑迅速戴上乳白色医用手套,喷了点酒精消毒。 “谢谢……”墨发青年小心翼翼地移动,坐到另外一张床上,双腿分开,抬臂仰望与他相隔半米的美人校医。“凌医生。” 虞采桑缓步靠近,垂眸卷起青年人的衣袖,纤长的手指隔着乳胶手套擦过细密的血痕,青年瑟缩地轻颤,呼吸愈加沉重。 “很疼吗?” “不疼……”青年胸口起伏,半晌才回答。 在旁边围观的程砚眉头紧皱,总觉得病床上的小子在装病。 “这位……同学,你叫什么?” 青年侧目而视,面上露出一抹腼腆干净的笑容,狭长的凤眸恢复些许神韵,星芒点点却总有被深渊里的恶魔盯上的恐惧。 “凌医生,我叫做洛岐,洛阳的洛,岐黄之术的岐。嘶……” 虞采桑掐住他的下巴,向上抬起,琉璃色眼眸微动,笑意盈盈,“疼啊?忍着。” 说着,沾了碘伏的棉团便直接往脸上伤口按压。 脸上涂完药,校医转身拿起剪刀,半蹲下把他的裤子剪开,水洗泛白的裤子破开两个大洞,露出膝盖上斑驳血洞。 程砚凑过来一看,眉头紧皱,“洛同学,你这什么情况?自己弄伤的还是别人?” 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凌舟看到这事铁定会管。程砚不想他家小祖宗在别人身上花费心力,只能自己先管一管。 洛岐慌张地低头,畏惧地摇头。这副模样一看就知道另有隐情,程砚想和稀泥,但怕小祖宗生气。 “你别怕,学校里暂时还没有我不能管的人。” “是我自己不小心……嘶……踩到江瑞裕同学的鞋子,他们才……”洛岐还想继续隐瞒,膝盖上忽然传来阵痛,他低头凝视校医脖颈那截瓷白的肌肤,不着痕迹地勾唇。 他是故意的,奥斯维辛皇家学院里的学生,谁人不知那四位阔少,平日巴结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踩脏他们的鞋子。 他做这些,又故意作死,不过是为了接近他的校医先生…… 无趣的野玫瑰,哪里比得过成熟无瑕的珍珠梅。 …… 清晨第一缕阳光落到玻璃窗上,学院苏醒过来。 校道上满是穿着名牌的年轻男男女女,他们坐在学院准备的代步敞篷车上,闲聊哪家品牌店新出的包包、衣服。 贵族子弟下车后简单整理衣服,踩着高傲的步伐迈入电梯。 走进三楼第一间教室的男女,皆是在第一时间望向课室中间靠窗的那个位置,发现那里没有人,满含失落地寻了个位置。 同楼层的另外两间课室不约而同,然而,直到上课铃声响起,班级里心心念念的‘f4’成员始终没有出现,他们如今全被传唤到校长办公室里,集体挨训。 “哥,又不是我们做的,你骂我们干嘛……”与程砚有五分像的青年委屈道。 “蠢货。” 坐在沙发上艰难喘息的病弱青年蹙眉,“程砚哥,这件事我们确实不知情,程瑜只是被别人当枪使的。” “就是啊!哥,我怎么可能在学校给你找事情做……”有人替他申冤,程瑜便开始得寸进尺,试图为他们四个小团体辩驳。 “程哥,阿年身体不舒服,你让他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们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与程瑜并排站,个子最矮的漂亮青年轻声细语地承诺。 “给我交代?”程砚斜坐在校长办公椅上,右手撑着下巴,左手轻转手机,“你不需要跟我说你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的眼神锐利冷漠,在学校里小打小闹的各大家族继承人与他同处一室,便显得稚嫩弱小。 “程瑜,我会教训,你们三个,我也通知你们的兄长。这些东西,都是我们当初玩剩下的,你们是什么想法,我一清二楚。” “出问题,我只会教训你们几个人,管好自己的拥护者,别再给我惹事。” 手机忽然响动,一条信息弹了出来。程砚扬起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又变得不着调。他端正坐姿,快速打字回应,眼皮轻抬,一一扫过在场四人。 “程瑜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另外三人闻言,看向金色卷毛青年的眼神隐含担忧,后者畏惧地挺直站姿。注意到同伴的视线,无声道了句。 “没事,我从小到大被他抽习惯了。” 程家生意忙,家长都没空。管教家里小孩的任务便落到程家大少爷程砚手上,程瑜小时候没少挨他家大哥责罚。 今天估计又要被关起门来打一顿了……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3 “小舟,周末回家。”低沉磁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语气平和,却透着上位者的霸道和轻慢。 校医室内一片寂静,屋外传来阵阵清越脆亮的鸟叫声。 “我教过你不回答别人吗?” 虞采桑敛眸扣上最后一个纽扣,对镜整理白大褂,漫不经心地回答。 “大哥,我在换衣服。”电话那边的呼吸忽然重了几分,虞采桑弯腰拾起床上的手机,“明天晚上九点前到家。” “嗯。” “再见。”虞采桑说完不等他回复直接挂断电话,顺手丢进衣兜里。 角落里上蹿下跳的乌鸦飞落到虞采桑肩膀上,小脑袋轻蹭虞采桑脸颊。它无视系统空间里愤怒的缅因猫,炫耀地与它家桑桑小可爱贴贴。 宽敞奢华的校医室通常门可罗雀,并排的四栋别墅只有前两座有人入住,剩下两座从虞采桑入职就没有打开过。 学院的贵族们家中有私立医院或是私人医生,他们生病了,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家里,并不会前往校医室。 学院的校医室,是开给学院的特招生们的。特招生们无权无钱,成绩有顶尖的也有中下流。 招收他们也不过是为了向他们炫耀,同时借机寻找可用的下属,顺带招个仆从伺候自己。 学院里等级森严,甚至整个小世界都在讲阶级制度。在这里,法律制度是崩坏的,权力掌控在部分人手中。 上层社会的纸醉金迷和下层人民的艰难求生,被毫不留情地撕开披露。 整个世界的三观是扭曲的,因而,世界崩塌也是必然的。 世界的主线剧情就集中在奥斯维辛皇家学院里,讲的是四个顶级家族少爷和一位特招生的五角恋,虽然最后五角恋变成了单箭头特招生,但中间的剧情就是一盆狗血。 而契约者在故事里就是一个从来见不到人影的校医,唯一露面的一次,还是没头脑主角之一——程瑜偷溜进自己大哥房间看到的相片。 这个二货还误以为相片里的人是自己兄弟凌贺羽,傻乎乎地拍照发给‘当事人’才知道,相片中人是凌家大房的二少爷凌舟。 “早晚各涂一次,没好前穿宽松的裤子,如果穿长裤用绷带包扎好伤口,避免剧烈运动。”虞采桑把一大袋药递给洛岐,“结痂后记得擦祛疤膏,半个月就会恢复如初。” “谢谢凌医生!”洛岐抓着洁白的被子,专注地看着床边医生。 漂亮的医生内搭衬衫扣到最上面一个纽扣,看起来禁欲又勾人。 “我……能加您微信吗?等我赚够钱,就还您医药费。” “不用给钱,免费的。” “我想谢谢您……” “不用谢我,谢程砚。” 洛岐思绪百转,换了个说辞,却见美人校医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一点扯借口的机会都不给。 【哈哈哈!!!】萧凰不客气地大笑,眼见青年疑惑地转头看来,立刻化作虚无,回到虞采桑身边。 “他看不到你?”虞采桑坐在监控室沙发上,十几块显示屏将一楼病房画面展示,大部分都是空房。 唯有中间四块,多角度监控校医室唯一的一位病人。 【主人这个灵魂切片只有一点点,没有记忆,精神力也弱,肯定看不到我啦~】 虞采桑扶额,【你们俩到底在做什么?】 【主人在赚积分,只是没想到这回接到了同个小世界的任务,登陆的时候被天道干扰了一下,切的不太均匀。】萧凰立刻全盘托出,完全不帮自家宿主隐瞒。 【……我记得他的积分有十位数。】 【主人说他要攒老婆本啦~】 虞采桑忽然有些好奇:【什么时候开始的?】 【在b0021的时候。】萧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虞采桑问,它就敢透底。只是说着说着有点心虚,【我和主人刚完成三个任务,定位到……8520的位置……去找你们,结果你们刚好完成任务离开了。】 【0013!!】 此话出,系统空间里的奚棠瞬间炸毛,要不是两只系统上个世界打赌,它被规则关在空间里,现在就扑出去扒光这只说一套做一套的乌鸦的毛。 【我那时候没办法嘛!我发誓就那一次跟踪过!】萧凰心虚地掩面,它要做讨桑桑喜欢的系统,不能撒谎,但说实话又会被坏炮灰统打。 萧凰在心里哭泣,统生艰难…… 忧郁的乌鸦骤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虞采桑轻拍了两下萧凰的后背靠尾巴的位置,“别气了,我帮你打它。” 半点不疼的乌鸦连连点头,眼里落下两颗晶莹的泪珠,【桑桑,8520,我错了!你们原谅我好不好!】 奚棠感动虞采桑为它撑腰但不原谅萧凰,准备下一个世界削它。 监控里的青年坐了一会始终见不到校医,才满含伤感地离开。他在别墅外回眸站定,抱着纸袋子弯腰鞠躬,大声答谢。 虞采桑透过监视屏与洛岐短暂对视,闲适地冲泡一盏碧螺春。 “挺香的。”纤瘦修长的手指轻握瓷白的茶杯,清冽的香气飘荡,细呷一口茶水,滋味清甜甘爽。 校医每天在校医室无所事事,日常逗鸟哄猫,泡茶吃茶点,应付一下时不时过来找他闲聊的朋友。 周五下午六点,校医室落锁,挂上应急手机号码牌。他刚走没有两步路,一辆豪车便缓慢停下。 依旧是上次来接他的车,只是这回后座无人,虞采桑没有理由拒绝,只能弯腰坐进去。司机连忙关上车门,启动车辆带他回老宅。 他们离开没多久,周围的红线被撤离,学生们终于能够走这条近道回宿舍。 从学院到凌家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路上车辆稀疏。 只是虞采桑不想回凌家却不得不回一趟,上车后就闭目养神,也就没注意到这个反常的现象。 车子在七点半准时开进凌家别墅区,豪华庄严的五层别墅灯火通明,然而室内却空无一人。 光鲜亮丽的外表,内里却让人恐惧,仿佛一脚踏进去,就会被泥潭吞噬。 第一个到家的二少爷拾级而上回到房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房间里的小客厅摆放了一份美味的晚餐,分量不多,但虞采桑嘴挑。吃了一点,剩下的全喂给萧凰。 他提起餐盒出门,便听到一阵暧昧的声音,声音愈演愈烈,完全不遮掩。虞采桑放下餐盒,缓步向前。 “凌辰,你能不能不要在家里乱搞。”虞采桑穿着一身银白色丝绸睡衣,面料舒适顺滑,衣领袖口绣着简约的花纹。 他居高临下地站在木栏杆后,低头凝望楼下大厅深情相拥的两个人,神色倨傲冷漠。 客厅里两道身影交叠半躺在茶几上,听到他的声音,被压在下面的人伸手推拒,却很快卸力。 “二哥,你在家啊……” 男人抬头仰望二楼走廊的睡衣美人,心脏剧烈跳动,愈加用力地抓握住身下人的手。 茶几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偏偏他始终直勾勾地盯着虞采桑,像是一头狩猎的野兽,眼瞳幽深阴暗。 “啊~” 甜腻的声音忽然泄露,压抑着欢愉和痛苦。 虞采桑面色骤沉,嫌恶地转身回屋。男人深深凝视紧闭的房门,眼中流淌着欲色,汗珠滚落。 “阿辰~” 凌辰低头捂住情人的口鼻,露出那双干净漂亮的柳叶眸,他轻吻情人眼皮,低喘道:“宝贝,别说话,继续哭……”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4 晚上十点。 一辆黑色的库里南缓缓驶入凌家宅院。别墅门前站着一位黑色西装三件套的中年男人,眼见车辆停靠,连忙上前为别墅主人打开车门。 一只修长笔直的腿落下,来人弯腰跨出。一头秀发向后梳理,露出洁白的额头,黑色条纹西装线条流畅修身,身形高大健壮,行步间稳健沉稳。 别墅房门大开,管家跟随屋主进屋,凌乱的大厅已然恢复整洁,清新的果香在空气中流动。 凌家三少和四少乖巧地站在厅堂前,齐声喊进屋的男人。 “大哥。” “啪——” 西装革履的男人一回来便甩了凌辰一巴掌,这一掌力道极重,白净的脸颊深烙下血红的巴掌印,嘴角溢出血痕。 “下次要玩别带回来。”男人沉声静气,黝黑的眼眸泛着冷意。 “是!”凌辰不敢反驳,他连嘴边的血迹都不敢擦,便连声答应。 男人转眸,视线扫过凌熙,青年慌乱地瑟缩,像是老鼠碰见猫般。 “大哥……” “下次再让我知道你那么宝贝新车,以后也别买了。” “是。” 男人移开视线,看向楼梯,他定定地看着,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金质玉相的男人优雅慢步,浑然不在意屋子里沉郁的气氛。 “前天为什么不回家?”男人待虞采桑走到一楼才出声询问。 “过门禁时间了。”虞采桑不在意地回答,眼眸半敛,神色倦怠困顿。 “我让你九点前回来,没让你九点以后不回家。”男人缓步靠近困倦的人,在他身前一米处站定。“小舟,你觉得我该怎么罚你?” 虞采桑抬眸凝视,轻笑一声,声音懒散又磨人,“大哥,我困了先上去睡觉了。” 凌辰和凌熙纷纷抬头,脚尖微挪,似乎随时准备从自家大哥手下抢救细皮嫩肉的二哥。 凌卿抬手又垂落,招手唤来守候在角落的管家,拿起托盘上唯一一杯牛奶,“喝完牛奶再睡。” 虞采桑皱眉,小心翼翼地接过,避免与他发生触碰。凌卿等虞采桑接好才松手,目视他离去的背影。 “不准倒掉。” 楼梯上清瘦的身影停顿一秒,若无其事地继续爬楼,虞采桑不曾往下看,便没发现这三兄弟共同投射来的目光。 “砰——” 厚重的大门遮挡住他们的视线,玻璃杯被随手放到入门小客厅茶几上,他穿过纯木屏风墙,推开卧室门反锁。 乌鸦率先扑到枕头上,仰头等待自家小可爱。虞采桑掀开被子躺下,与两位系统互道晚安才阖眸睡下。 翌日,凌晨五点。 虞采桑在睡梦中惊醒,迷茫地伸手触摸身侧,却只觉得一片冰凉。 【桑桑,抱抱~】 萧凰察觉到他的不安,变大身体环抱住他。虞采桑轻轻抱住巨型乌鸦‘抱枕’,将脸埋进萧凰厚重柔软的皮毛中。 【桑桑,不怕不怕,我和8520保护你……】 “萧凰,奚棠,我想他了。” 【我明天就去把洛岐抓来,先给你暖床!】萧凰立刻承诺道。 萧凰这个叛徒瞬间忘记萧玉楼对它的好,又一次准备让它家宿主戴绿帽子。 “不要他,他不是……萧玉楼……可是……”虞采桑轻声呢喃,片刻后,抱紧萧凰道,“萧凰,我又困了,再睡会。” 【桑桑,他们都是主人,灵魂已经被主人替换掉了。】 “嗯。”虞采桑迷迷糊糊应道,恍惚间,后背贴靠上一具熟悉温热的躯体,动作温柔地抱着他。 ——采桑,他也是我,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我是个卑劣的人…… 温柔的嗓音直达脑海深处,虞采桑再次醒来,眼前一片漆黑,他大脑发懵片刻,感知到掌心下柔软的触感,微微向后仰。 【桑桑,你终于醒了!】 “现在是几点?” 【已经十一点零六分了!】 虞采桑按压太阳穴,慢吞吞爬起来,“怪不得头疼。” 萧凰牌抱枕和奚棠牌抱枕一样容易让人赖床,两个都抱过的虞采桑觉得两个系统的软和舒适程度不分上下。 错过早餐的凌家二少一打开房门就收获两只蹲在门口的大号人形摆件,虞采桑凝眸轻语。 “大哥应该没有罚你们俩在我门前跪着。” 凌熙欻一下站起来,瞪大眼睛反驳道,“大哥怎么可能为了你罚我!”他完全忘记昨天晚上差点被凌卿扇巴掌的恐惧,又开始跟自家二哥犟嘴。 “二哥,我脸还是好痛,一直肿着。”凌辰泪眼汪汪地盯着虞采桑,右脸肿的老高,显然昨晚被扇后没有用冰敷消肿。 “痛死活该。”虞采桑垂眸轻笑,嗓音喑哑磁性,声声扣人心弦。分明是骂人的话,却总是像是在调情一般。 两位听到这句话的凌家少爷瞬间身子软了一半。 “起开,我只医人。”虞采桑抬脚踢了一下凌辰的小腿,男人瞬间卸力向后倒,长时间压迫血管神经,腿部发麻抽筋。 虞采桑睨了眼,自顾自下楼。 楼梯口,一身精致西装三件套的管家端着菜单迎上来。 “二少,大少等会十一点三十分回来,中午准备了红扒鱼翅、龙井虾仁、清蒸多宝鱼……花旗参竹丝鸡汤。” 管家快速报菜名,观察虞采桑神色,每回他皱眉,便赶忙把菜品划掉。 原本报菜名全是文绉绉的词句,后来有一回虞采桑全划掉,这位管家终于老实了,不敢再玩心意搞创意。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5 虞采桑是在契约者十五岁的时候登陆这个小世界的,他在这个世界已经待了十一年。 “小舟,下个月是你的生日,想在哪里办宴会?” 虞采桑夹了一块胡萝卜放到碗里,轻笑道:“你们能允许我离开这座城市?” 美人一笑,自是灿若春华,连餐桌上的食物都变得更加美味了。餐桌上的另外两人同时抬头看他,又齐刷刷扫了眼坐在主位的男人。 凌卿神色自若,用公筷夹了一块剔了骨的鱼肉放到虞采桑碗里。 虞采桑直接丢到骨碟里,“太腥,我不喜欢。” “已经换了个厨子。”凌卿好脾气地重新夹了一块。 虞采桑敛眸尝了口,没有回他最开始的问题,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午饭过后,凌卿留在家里办公,凌辰和凌熙也难得没有出门闲逛。 空旷的别墅里,一片静谧。 他们四个在同一栋房子,却互不干扰,直到晚饭才再次碰面。 “喝完再上去。”饭后,凌卿又让管家端来一杯温热的鲜牛奶,二少爷还算听话地喝完。 空杯重重撞到木桌上,发出脆响,那张温雅隽秀的面容有些许厌烦不悦。 朱红色的唇瓣轻抿,喉结滚动,将沾在嘴唇上的奶白色液体混着唾液咽下。 “小舟,晚安。”凌卿垂眸抿了一口茶水,轻放到陶瓷杯垫,红褐色的茶汤轻晃,香气醇厚温和。 “大哥晚安。”二少爷不开心,但还是耐着性子回他。 凌卿颔首,目送他回房。男人单手接过管家递来的平板,敛眸一笑,笑声低沉愉悦。 “小舟成年后脾气收敛了许多。” “二少长大了。” “也更……”凌卿戴上眼镜,轻轻点开平板里唯一一个软件,继续先前未完成的画作。 纤瘦修长的手轻搭在浴池边,水雾蒸腾,线条优美的脖颈后仰,水珠缓缓滚落,在温热的水里溅起涟漪。 朦胧的水汽增添了暧昧,热意攀上脸颊,呼吸声逐渐清晰。 “哗啦——” 水珠飞溅,劲瘦笔直的腿踩到浴缸外的毛毯上,长时间浸泡在热水里,脚趾微泛红,趾骨缝隙陷入绵软的毯子,水渍被迅速吸收。 虞采桑随手扯下了毛巾架上的浴袍套在身上束紧,这才拽了条毛巾,敷衍随意地擦干头发。 【桑桑,我帮你吹头发!】 萧凰像一阵风一样冲到发丝凌乱的大美人面前,黝黑的眼睛闪烁着光芒,语气满含期待。 “不用了,谢谢萧凰。” 虞采桑下意识后退一步,温声拒绝。萧凰一听难掩失望,玄色羽毛似乎都没那么油光水亮。 乌鸦失落地扇动翅膀,期期艾艾地扑一下翅膀回头看虞采桑。 “……萧凰,我的头发好像还有点湿,麻烦你帮我……” 【好的桑桑,我最会吹头发了!】萧凰瞬间飞到虞采桑身前,愉悦地回答。 “……”虞采桑觉得萧凰的操作有点眼熟,这招似乎是某个男人博同情的惯用手段。 …… 周一总是让打工人厌倦,但虞采桑却分外欢喜能够回归工作岗位。他在凌家才是上班,去学校反倒是放假。 “少爷,我下午六点会准时来接您。” 虞采桑颔首,摘下门外的号码牌进屋。浓重的消毒水味扑鼻而来,让人分外安心。 他上楼换好工作服,带着萧凰前往监控室,通常他会在里面待到下班。但今天,有些意外情况。 一位不速之客越过他身后那几个疯子的警戒闯了进来。 校医放下茶杯,戴上口罩手套,快步离开监控室。误闯的学生在门边拽紧胸口衣服,指节苍白,身形瘦弱单薄。 病弱的青年跪倒在门边大口喘息,额间盗汗。 模糊间,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探出,耳畔响起温柔磁性的嗓音。 “有药物过敏吗?” 青年剧烈咳嗽,手指费劲移动,却始终使不上劲。虞采桑皱眉,手臂穿过腋下和腿弯,稍微用力将人抱起来,就近选了个病房让他半躺着。 虞采桑踢了一下电视机下方的隐藏柜,里面立刻弹出一个应急药箱,他快速翻找速效舒张剂,打开包装,对着青年喷了一下。 【萧凰,帮我检查一下他的血氧饱和度状况。】虞采桑找到指夹式血氧仪,一手捏按夹子,一手抓着病人的食指塞到工作舱。 血氧仪提取数值需要时间,虞采桑索性求助系统。 【好的!】萧凰秒回应,【桑桑,91%!】 校医室没有大型的吸氧设备,但有准备便携式氧气瓶。确定血氧在及格临界点,虞采桑又踢开墙角的一个暗格。 换了副手套,将吸氧管连接好,另外一侧挂在青年耳朵上,打开氧气瓶检测气流舒适度,这才将管子插入他的鼻子。 “嘴巴闭上,呼吸。” 轻柔的声音格外动听,一点点破开迷茫的脑海,青年下意识听从他的指令呼吸,眼睛迷蒙,雾气打转。 “谢……” “闭嘴。”虞采桑冷声道,语气严肃生硬。青年没遇到过这种语气跟他说话的医生,但心知对方是为他好,虚弱地点头。 约莫十分钟,青年的呼吸缓和了一些,唇色不再惨白,回了一点血色。青年抬头,却见冷酷的校医先生起身离开病房。 “不要……”走…… 青年的声音微弱如蚊虫,虞采桑并没有听到,一楼没有茶室,他只能到二楼监控室给病人倒了杯水,顺手拿上薄荷和罗汉果。 轻缓沉稳的脚步声唤醒病床上的人的思绪,他抬头凝视芝兰玉树的男人,“你没走……” “薄荷和罗汉果,哪样能喝?” “都可以。” 虞采桑脱掉手套,夹了两片薄荷丢进水里,又寻了副新手套戴上,将薄荷水递给病号,略显粗鲁地拔下吸氧管。 “喝完水就可以走了,记得去医院检查过敏源。宿舍或包里备个便携氧气罐,你手上那个血氧仪送你了,吸氧之前测一测,九十以上就可以用。” 虞采桑拧紧氧气瓶,连同吸氧管一起丢进垃圾桶,将翻找杂乱的药箱整理好归位。又提了一罐氧气和一次性管子放到床上桌。 “这个也送你了。”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6 将病人赶走,校医室又恢复平静。 接下来一整天都没有人踏足,下班后,司机准时准点来接,虞采桑冷着脸坐上车。 他离开后不久,有人推开了别墅门,直达监控室,准确地翻到误闯病号进屋求助的时间。 男人沉眸观看了几遍,轻语道,“萧家人……和程砚一样废物。” 屋外响起一阵沉稳规律的脚步声,来人单手搭着西装外套,身上肌肉线条流畅优美,嘴角微扬,衬得人和善又温柔。 “程琮,出来。”白衬衣男人在监控室外站定,沉声冷语,俊美无俦的脸遗失笑意便显得格外恐怖冷漠。 坐在沙发上的俊朗男人抬眸,两人隔空对峙,空气里充满火药味。 “我不是你们萧家人,你还命令不了我。”程琮将监控回放暂停,“为什么会出现两次纰漏?” 白衬衣男将外套丢下,垂眸解开衣袖上的扣子,慢条斯理地卷起。他嘴边噙着一抹笑,气势愈发恐怖渗人。 男人抬腿跨进监控室,将茶几上的杯具移开,回身扫腿。后者早有防备,侧身躲开。 这一击便踹中沙发旁边的鸟架子,架子四分五裂,却没有人在意,两个男人你来我往,拳拳到肉。 房间内,成片损毁,唯有放置茶具和茶叶的柜子完好无损。 白衬衫男人一拳击中程琮的肚子,后者向后趔趄,捂着肚子怒视白衬衫男。 “一身臭味,把宝贝的安全屋都弄脏了。”男人优雅地整理袖子,扣好袖扣,语气轻慢地说道。 “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是沉不住气。” 一道散漫低沉的男声从门外传出,屋里两人同时回头,便看到穿得花花绿绿的男人。 …… 【桑桑,有人偷我的家!】萧凰一进屋就直奔自己亲爱的鸟爬架,然而一踩上去,便发出尖锐的爆鸣。 虞采桑闻言,随意地扫了眼四周,室内摆放如昨日,地面干净整洁,空气里却多了一缕薄荷清香。 “保洁阿姨换香了?”他呢喃自语,状似无意地看向某个角落。 背后的眼睛低垂,愉悦地扬起一抹笑。 “宝贝还是一如既往的敏感~” 昨天痛扁程琮的男人端坐在黝黑的房间里,深棕色的眼眸倒映出其中一幅监控画面。 赫然是虞采桑在监控室的景象。 男人身边或坐或站着两个人,惨白的幽光落在脚边,让人勉强看清他们的穿着。 男人穿着修身昂贵的西装,表情严肃冷淡:“小舟一直都很聪明,就是太不听话了。” “真听你的话……”屋里唯一站着的男人讥讽道,“就变成你的笼中雀了。” “猜猜宝贝什么时候会发现摄像头……” “现在。” 话音一落,墙上监控校医室那一面摄像瞬间暗下,画面最后只看到一张瓷白无瑕的面容,那双澄澈的眼眸冷淡如水,却让人愈加兴奋。 “滋滋——” 微型摄像头被掰断丢进冷水中,紫色的电流在水中穿梭,烧焦味在室内弥漫。 虞采桑抬眸看向监控面板,又有人来访,还是个熟人。 “上来二楼。”校医冷着脸捡起一个小巧的话筒,轻声道,“萧玉楼。” 顶着洛岐壳子的萧玉楼闻言霎时绽放出明媚温柔的笑容,目光灼灼地望向正前方的监控摄像头,声音轻柔低哑。 “虞宝,我好高兴~” 虞采桑不解反问,“我能认出你来,不就代表你的演技不太合格吗?有什么好高兴的?” 萧玉楼脸上笑意一滞,转念一想,顿时明白他家的小宝贝故意逗他。 青年复又挂上笑脸,叹息,“要是我的演技再好点就好了~” “上来。” 萧玉楼乖巧地听从命令,来到监控室外,轻敲三下房门。木门向内打开,入眼便是坐在靠墙沙发上品茗的美人医生。 青年倾身靠近,一条腿卡在虞采桑双腿间,将人控制在怀中。右手撑着沙发,左手抚摸着虞采桑的脸颊,轻抬起他的下巴。 “总有种和宝贝在偷情的刺激感。”萧玉楼从那双漂亮的琉璃色眼眸中看到一张陌生稚嫩的脸,声音低哑愉悦。 虞采桑瞳孔震颤,启唇未语,便被堵住。他伸手想推开他,却被握住压在沙发上。 两人身体贴靠得更近,年轻力壮的青年人身体像是火炉,慢慢点燃引线,他看着他,四目相对。 萧玉楼轻易将虞采桑的手抬高,单手抓握轻压在墙上,另外一只手轻轻盖住他的眼睛,随即阖眸专注地啃咬舔舐爱人的唇瓣。 “宝宝,听说你交了很多个男朋友~” 萧玉楼垂眸,贴着虞采桑嘴唇轻语,灼热的呼吸喷洒在白皙的肌肤上,激起一小片细密的绒毛。 “为什么没有我呢……” “我唔……” 萧玉楼笑盈盈地掐着美人下巴,又一次将他的辩解堵住,他松开束缚,牵引着虞采桑抱住自己。 粗粝的指腹隔着衣服轻轻摩挲,慢慢碾过爱人腰上的每一寸敏感点。 “我又妒了……采桑……” 虞采桑抓着青年的手臂轻喘,眼眶朦胧雾气,瞳孔短暂失焦。他隐约觉得萧玉楼有些不太正常,却又在下一刻被夺去呼吸和注意力。 没了克制和理智,这几个吻只剩下掠夺和占有,跟小狗圈定地盘一样,要让爱人充斥自己的气息。 虞采桑的手摸索到萧玉楼后脖子处,指腹微用力,后者微顿,慢慢退出。两唇分离,气息交融急促,舌尖暧昧地扯出一条银线。 化身接吻狂魔的青年满眼委屈地推开些距离,柔软的头发耷拉下来,整个人笼罩在郁闷不甘的气息里。 “对不起。” “解释。”虞采桑抬手擦去唇角的水渍,往下按压青年脖子,仰头轻吻他的嘴角,水润澄澈的琉璃眸轻转,声线沙哑磁性。 萧玉楼剧烈吞咽口水,呼吸一滞。这样让他怎么解释…… 青年悄悄伸手,却听—— “不准抱我。” 狗狗眼青年僵硬住,浑身战栗兴奋,却又不敢乱动。 “解释。”虞采桑松手后仰。 “这具身体只有地魂和欲魄,主魂不在我身上。”萧玉楼乖乖解释,主魂管良知和道德,缺失主魂,他遇到一些刺激他的事就容易没有理智。 像虞采桑遵循人设撩人却不撩自己这种事就让他很崩溃…… 洛岐都那么主动了,为什么不撩他! 萧玉楼越想表情越发幽怨。 虞采桑满脸疑惑,一把掐住青年肉肉的脸颊,轻声问道,“萧小朋友,又在想什么?” “为什么不理洛岐……我不是小朋友。” “不想骗小孩感情。” “我成年了!” “哦。”虞采桑推开他,仔细整理自己的衣服,倒了杯水喝。“凌舟有病,谁爱我就立刻不爱他。” “你确定要我陪你逢场作戏?”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7 修长白皙的指节滑过屏幕,萧玉楼表情严肃地查岗。 奥斯维辛皇家学院校医的微信里,上百号前男友每天坚持不懈地发来求复合的好友申请,只是狠心的校医从未理会。 通讯录里,只剩下寥寥无几还算安分的、在分手后不曾发骚扰信息的前男友好友账号。 “你怎么进来的?”虞采桑捏着茶夹,将茶水送到萧玉楼面前。 清秀白净的青年抬头凝视着满身风流债的校医,眼尾下垂泛红,像是边看微信记录边掉小金豆。 “你都分手了,为什么和他们还是好友!” 虞采桑沉声命令:“喝茶,闭嘴。” 吃味的青年从令如流,端起杯盏,小口品尝茶水。 虞采桑见此,格外头疼,他想念正常的萧玉楼……那个虽然也爱吃醋,但清醒多了。 他和那些‘前男友’每回就聊了几句,送点礼物,念几句台词告白,对方同意,冷处理几个小时就分手。 唯一一个遵人设‘追’得久的,就只有前两天刚分那个,不过也就追了七天,见面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他那些礼物,甚至都不是他自己准备的。与其说谈恋爱,倒不如说是寻个正常人聊聊天,免得被那群疯子逼疯。 凌舟并不懂得正常的爱,也没兴趣感受爱。虞采桑日常怀疑凌舟换男友换的勤,纯粹就是为了气死那几个疯子。 原书主写校园四位年轻的继承人和特招生的虐恋情深,关于这些现任掌权人着墨不多。 每回现身对小辈的压迫像是泰山顶峰随风摇晃的巨石,稍有不慎,便会坠落,将他们碾碎吞噬。 这本书里,反对他们和特招生在一起的,不是同龄人,也不是父母,而是四大家族掌权人。 作者描写掌权人们前期有多强悍不可跨越,便是为了后期推翻他们增加苏爽感。 虞采桑表示无法评价,主角光环强大。在那群疯子羽翼未丰前还有可能,如今家族成了他们一言堂,哪有那么容易对抗。 “怎么进来的?” “上周五和另外一个我碰面了,他让我进来的。”萧玉楼顶着一张陌生的脸露出格外熟悉的笑容,青涩的面庞有着不符合年龄的老成持重。 他偷溜进恶龙的藏宝地,留下了痕迹被发现。 四大家族里看起来最正常的掌事人便按捺不住下手,要不是另外一个自己顺路过来围观,这具身体就得化成灰了。 “宝宝,你都没送过我花~”萧玉楼点开其中一位对不上脸的‘前男友’聊天页面,将虞采桑和对方极其敷衍的聊天记录展示给当事人看。 那位前男友欢喜地发了一张玫瑰花束照片,羞涩地发了几个表情包,最后发了一段语音。 ——舟舟,你给我买的花好漂亮,我好喜欢~ 虞采桑是傍晚才回复他的,简单的‘分手吧’三个字,结束了简短的恋爱史。 “明天送你。”虞采桑无语,发现和这个一根筋的萧玉楼说不通。 “你都没叫过我亲爱的!”大醋缸版萧玉楼继续得寸进尺。 虞采桑面无表情地喝茶,毫无感情地念了一声:“亲爱的。” “还有宝贝……”萧玉楼又翻出一段对话。 “宝贝。” “都没有感情……” 虞采桑叹气,放下茶盏,深情注视对面的青年,嘴边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启唇轻语: “宝贝~” 散漫慵懒的声音在空旷整洁的监控室里回荡,清水翻滚,呼吸变得清晰。 萧玉楼能听到自己剧烈震动的心跳声。 “咔哒——” 话音落地,虚掩的房门被人打开,吊儿郎当的男人笑容和善地敲了敲门,自顾自进屋。 他的到来将屋内暧昧的氛围戳破。 “我家小祖宗的新宠?”程砚转眸一瞥面颊霞红的青年,声音低沉性感,语调轻慢,在某些字眼重读。 “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墨发青年瑟缩,畏惧地走到虞采桑身边半蹲下,轻拽校医的衣摆。 “程砚,你不要吓到他。”虞采桑向后一靠,轻拍旁边的位置,斜睨不请自来的男人。 青年小心翼翼地落座,低头掩盖眼中戾气,楚楚可怜地抿唇颤抖。 “我冤枉啊!我那么帅气,哪里吓人了……”程砚笑容满面,施施然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单手撑着下巴。 男人穿搭时尚又花哨,简单的白衬衫也要穿出花样,黑色背带夹收束,心机地展露令人血脉喷张的好身材。 程砚半敛眸,阴鸷的目光投向萧玉楼,‘惊惶畏惧’的青年恰好抬眸,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饱含杀气。 “你的公司不忙?”虞采桑及时出声阻断两人眼神厮杀,他稍微往前坐正,姿态优雅地冲洗杯盏更换新茶。 清冽的茶香四溢,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消散。 “都要我处理,养那么多人干嘛~” 热水壶嗡鸣,纤瘦有力的手握紧壶把手,水流匀速顺时针注入精巧的紫砂壶中,头泡汇入闻香杯又倒掉。 “哒——” 修长窄口的闻香杯落到两位茶客身前。 “不知是谁将我的屋子弄乱送来的白毫银针,正好,你们俩帮我闻闻味道。” 两人同时拾起杯子轻嗅,不懂茶的程砚和不应该懂茶的洛岐,干巴巴地评价一番。 一个说‘清香扑鼻’,另一个‘香气浓厚’。 矜贵美丽的校医似笑非笑,为两人倒茶分茶,“赔偿礼倒先让两个茶痴喝上了。” “小祖宗,我怎么惹你生气了……” “凌医生,我会努力认识茶叶的!” “你不知道?低头瞧瞧脚边那杯水。”虞采桑轻握杯沿底座,细呷一口茶水。 程砚依言照做,清澈的清水里浸泡着两块裂痕不规整的微型摄像头,背面刻着‘舷石’的logo。 “小祖宗,我冤枉啊!我怎么可能在这里安装摄像头!肯定是你大哥他们合伙冤枉我!” “是吗?昨天谁在我这打架?” 程砚毫不犹豫地说道,“萧祈年和程琮!摄像头要么是姓萧的放的,要么就是我父亲的好儿子放的!” 男人格外豪迈地喝完茶,殷勤地把杯子放回茶盘。 “跟牛喝水似的,糟蹋我的好茶。”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8 “凌医生,您为什么不回我……”唇红齿白的青年垂眸神伤,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怎么喝那么浓,今晚要睡不着了。” 一旁的程砚弯腰给自己倒了杯茶,忽然皱眉评价,意有所指。虞采桑瞄了他一眼,转眸瞥向萧玉楼。 “仔细学。”虞采桑熟练顺毛灌醋的萧玉楼,朝他伸手,“手机还我。” 话落,孔雀开屏的程砚面色骤变,原本还有所隐藏的狠厉神色,如同刀子全刺向‘软弱可欺’的青年。 “程砚,我说过,别吓到他。” 虞采桑拿回手机侧目而视,神情冷淡若寒霜,仅一眼,便让人热血沸腾,想要拽他沉沦,彻底占有他。 “抱歉,老毛病犯了。”程砚阖眸缓神,再睁眼,眼中凌厉退散,只剩下彻骨地狂热痴迷。“这副表情真漂亮,宝贝~” “你好久没有对我生气了,我好开心~” 虞采桑轻笑,浓黑的眼睫毛遮掩住他眼中情绪,“是吗?” “是的,宝贝,你嚣张跋扈的样子是最美的。”程砚起身后径直半跪在虞采桑面前,小心翼翼地伸手,呼吸沉闷急促。 身侧的萧玉楼沉眸,拍开程砚的手,男人反应极快地反抓,顺势向后掰,却被他们俩争夺关注的对象拦住。 三人的手在有限的空间纠缠,相互之间的距离也被迫缩减。 程砚低头敛眸,浑身战栗。他只觉得与‘凌舟’肌肤相贴的腕口温度持续攀升,红晕在全身蔓延。 “小祖宗,好舒服~”男人丢开萧玉楼的手,猝不及防地躬身,将脸贴到虞采桑手背,声音喑哑撩人。 美人校医反手轻按准备捣乱的萧玉楼的脸,正准备收手,后者忽然握住他的手腕,湿热的触感从手心反馈。 虞采桑震惊,反应过来后,沉声喝道,“松手!” 无道德底线的萧玉楼吞咽口水,张嘴含住葱白如玉的指尖,同时抬腿踹开跪在虞采桑腿边,不知羞耻骚扰他爱人的东西。 “砰——” “叮啷——” 程砚被忽然的一脚踹翻,后腰撞到坚硬的石板茶几上。桌上茶具晃动,放在边缘的一只杯子跌落,碎成两半。 “我的……”萧玉楼说话的语气阴沉不善,棕褐色的眼瞳略沉,气息沉郁狠厉,望向程砚的眼神锐利凛冽。 他轻轻握住虞采桑的手腕,仔细摩挲,想要将残留在他身上的细菌剔除。 掌下肌肤细腻,像是一块光滑温凉的美玉,让人欲罢不能。 “别在我这里发疯。”虞采桑抽手皱眉,抬腿踢了一下萧玉楼的鞋子,“都滚。” 程砚扶腰起身,低声软语,“好好好,别生气,我走就是了……”说完,瞪了一眼搅和他和小祖宗交流感情的罪魁祸首。 “我……”切片版萧玉楼不情愿,但还是慢吞吞地站起来。 “立刻出去。”虞采桑抽了张纸巾沾湿,细致地擦拭手指,神色不挠,另外两人却知晓他的心情很差。 两人不敢触他霉头,听话地离开,离开前还帮他把门关上。墙角看戏的乌鸦飞下桌,仰头观察虞采桑表情。 【怎么了?】 【桑桑不要气,主人和那个花蝴蝶脑子不太好,我陪你玩,咱们不理他们!】 “我没有生气,江家那位要来了。”虞采桑摁亮手机,将聊天界面展现。 【江瑞明:舟舟,中午想吃荣府宴的菜还是良设夜宴的菜?】 江家现任掌权人,十八岁跳级读完大学,二十岁掌控本家生意,二十五岁的时候下饵钓鱼,全国大大小小的企业都受到影响…… 自此,除了同为四大顶级家族的三家掌权人还与他有所往来,其他人都退避三舍。 十一点二十分,一辆兰博基尼urus在别墅外停靠。 一人从驾驶座下来,一头及腰长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衣着闲适文雅,眉眼如画,若是换上长袍当如芝兰玉树的世家公子。 男人抬眸望向门边,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舟舟,今天在忙什么?怎么没回我消息?” “消息我看到了。”门边美人抬腿走出校医室,神色莫名,“监控也看到了吧?” “什么监控?” “我屋子里的。”虞采桑站在与他相距两米的位置,“别告诉我,你不知情。” 江瑞明沉默,若是别人,他还能骗他们,甚至耻笑他们异想天开。但对于面前的人,却是不同的。 “谁放的?” “……” 虞采桑冷笑,往前走两步,抬手便甩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掌声在幽静的地方格外明亮。 “力道太轻了,舟舟。”江瑞明脸颊微红,笑容满面。 虞采桑低头摘下手套,直接甩他脸上,被对方接住。 “气消了吗?” “这个月,我都不想看到你的人。” “好,我把他们撤走。”江瑞明将手套塞进衣兜里,温声细语,“还有什么吩咐我们边吃边说,你的胃不好,要准时吃饭才好。” “我今天只想吃食堂。” “食堂的饭菜不好吃。” “那你的公司也倒闭吧。” 江家面向食品、服装、娱乐,奥斯维辛皇家学院的食堂也是江家独资,另外三家没有插手分一杯羹。 食堂有两栋,一栋靠近教学区,一栋在宿舍区。 今天是周二,大部分学生都在教学区食堂用餐,应当会有小部分人在另外一栋食堂吃饭。然而宿舍区的食堂却不见一位学生身影。 这群人又清场了。 他们有自己的方式共享情报,病态的掌控出现在凌舟身边的人。 虞采桑坐在舒适的包间座椅上,百无聊赖地拨弄杯中饮料,门外传来喧闹的说话声,一个红毛兴冲冲地走过,身后三人缓慢并行。 有人偏头扫了眼大开的包间,有些好奇这个常年不对外开放的包厢是为谁打开。 “我先去点菜,你们想吃什么?”红毛欢快的声音恰好打断那人的思绪。 “牛排……” “我靠!”红毛忽然发出一阵高亢的喊声。 “哥,你怎么在这?” “瑞明哥中午好。” 另外三道声音同时响起,江瑞明温润沉稳的嗓音随后传来,只是说出来的话,让当事人想再甩他一巴掌。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9 江瑞明面容和善温和,在学校无法无天的四个人却格外惧怕。 要形容起来就是老鼠遇到猫、贵重物品碰上熊孩子,令人胆战心惊。 “来陪你未来嫂子吃饭。” 江瑞裕神情一顿,“啊?是谁啊?”他原以为对方会孤独终老,居然闷不吭声有对象了! “江家主也想成为我前男友之一?”磁性慵懒的嗓音带着漫不经心的语气,语调轻缓,像是在听一场简短的音乐独奏。 四人团里天生体弱多病的萧瑾年骤然回头,眸光微闪。另外三人相互对视,江瑞裕瞬间安心,他的推测没错,他哥没人喜欢。 “舟舟,不需要加前缀,不好听。”江瑞明越过四人团,踏进包厢。 江瑞裕听得鸡皮疙瘩落了一地,上周六,对方拿皮鞭抽他的时候,声音冷得跟冰碴一样。 男人回头,笑着说道,“小裕,还有什么事要跟我们说吗?” 那模样不像是真心发问,反倒是在另类的赶人。江瑞裕浑身激灵,疯狂摇头。 “没有没有!大哥再见,您和嫂子吃得开心!” “当然~”江瑞明笑意多了些许温度,眼神肉眼可见的和善。 “两兄弟都是没长耳朵的。”虞采桑推开苦涩难闻的茶饮,神色冷淡。 江瑞明含笑盈盈,姿态优雅地落座,“我特意让医生给你调的养生茶,多少喝点。” “难喝。” “中药是这样,喝了对身体好。” 虞采桑没搭理他,将玻璃杯推得更远。江瑞明见此,从喉中溢出一阵低笑。 “舟舟,好可爱~” 虞采桑转眸,眸光潋滟,嘴唇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江家主,你应该去进修一下夸人的语言表达,夸得不如我的前男朋友们。” 江瑞明神情一僵,擦拭手指的动作停顿,“舟舟,你总有办法让我生气。” “那真是我的荣幸。” “我记得你之前不喜欢年龄比你小的。”江瑞明将湿毛巾丢到桌上造型独特的瓷碗中。 “我也不喜欢比我大的。” “好,我家舟舟很聪明,你应该明白。”江瑞明笑容温柔亲切,语气平静。 “我们允许你玩玩,但你不能真的爱上别人,也不能让别人碰你。” “如果你为了别人打破现状……” 虞采桑静静地注视男人的眼睛,那里面似乎藏着深渊,深渊底部囚困着一头虎视眈眈的野兽。 虞采桑便是那个拥有钥匙的人,只要他抛弃手中钥匙,这些人不再顾及。 “很没有意思……”虞采桑从衣兜里取出湿纸巾,撕开包装,细致地擦拭手指。 纸巾微凉,室内的空调也有些冷,碰到肌肤便更加冰凉。 江瑞明目不转睛地看着,指腹轻碾。 “舟舟,你随时能结束游戏。”江瑞明将养生茶放到虞采桑面前,目光温柔。 虞采桑将湿纸巾丢到放湿毛巾的碗里,细长的手指轻捏吸管,随意地转了两下,低头启唇咬住吸管。 喉结滚动,苦涩的养生茶水位慢慢下降。 虞采桑松开吸管,吸管一端印着牙印,吸管头微扁,他转眸瞥了江瑞明一眼,嘴角微勾。 “我就喜欢看你们互相争斗的模样,给我无趣的日子增添了许多乐子。” “江瑞明,把头发剪了吧,我又不喜欢长头发了。” 江瑞明温声道:“好~” 他的头发本就是为了他留的,既然不喜欢了,那也没有必要继续留。 午饭后,江瑞明送虞采桑回校医室午睡,那杯茶应当是有安眠作用,后者几乎是沾到枕头就睡着。 江瑞明不喜欢一楼病床,一个大高个缩在监控室的沙发上午休,临近两点,才到卧室敲门叫醒虞采桑。 他敲了半分钟,指骨有些发红,疼痛传递,他却无知无觉。直到屋里的人回应他,才停歇,却没有立刻离开。 片刻后,房门猝然向里打开,睡迷糊的美人看人的眼神都是轻飘飘的,表情也软乎不少。 “舟舟,我先回公司了。” 虞采桑点头,皱眉按住太阳穴,脑子像是被一团雾裹住,只觉得头重脚轻。 身前人抬手,虞采桑下意识后退,发懵的大脑瞬间清醒。 “江总,你应该回公司上班了。” “舟舟,我走了。”江瑞明见此,难掩失望,却又强打精神露出笑容。 “嗯。” 下午校医室无人探望,虞采桑和萧凰过了一会舒心日子。 被毁了鸟爬架的乌鸦总有骂不完的话,将那两个在监控室打架的人从头骂到脚。 日子一天天过去,眨眼便到了凌舟生日的那天。 晏港市在四位顶级世家掌权人的运作下,到处喜气洋洋的。四大世家旗下各大商铺都集体降价,娱乐场所直接免费或者半价接待。 “江少,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我刚来你们家私房菜馆吃饭,居然还有我最爱的枣泥桂花酥诶!” 电话那头的人大声惊叹,江家私房菜色香味俱全,只是价格昂贵,还定点定量,往日想要吃上都需要提前三天预定。 江瑞裕坐在客厅沙发上回头盯紧楼梯,芝兰玉树的男人缓步下楼,碎发全都向后梳,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精致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他那头养护许久的长发在某天悄然消失,江瑞裕曾问过,得到了‘你嫂子不喜欢’的答案。 江瑞裕觉得不可思议,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大哥被人调包了。从他记事起,退让的从来都是别人,头一次听到,他大哥为别人退步。 “哥哥,我真能去参加嫂子的生日宴吗?” 江瑞明听得身心愉悦,觉得江家地位摆在那里,自己愚蠢的弟弟穿成什么鬼样别人也不会说不中听的话。 江氏掌权人和颜悦色地点头,领着一身花里胡哨机车服的亲弟前往宴会场地。 今年的生日宴在凌家名下的酒楼举行,酒楼古色古香,入门迎宾阶梯铺了一层红地毯,迎宾员模样姣好,进退有度。 他们记住每一位莅临的老板的样貌,引领他们前往合适的宴厅会谈。 一部分人只是借用这个大型社交平台认识更多的同好,他们并没有资格前往真正的宴会大厅。 他们甚至不知道今日宴会的主人翁是谁……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10 “贺羽!瑾年!” 被勒令染回黑发的青年穿越人海,飞奔到小伙伴身边,热情地抱住他们俩。 “咳咳~” 萧瑾年难受地咳嗽两声,程瑜连忙后退半步,轻拍他的后背,全套流程自然熟练。 凌贺羽皱眉拍开程瑜的手,关心地问询萧瑾年。病弱青年反倒不动声色地移开位置。 前者察觉他的躲闪,满眼伤感。 “贺羽,你知道今天谁生日吗?”程瑜心大没发现两位同伴之间奇怪的氛围,环视四周,寻找四人团里最后一人。 凌贺羽瞄了眼萧瑾年:“我二哥。” 程瑜迷茫地回忆,却一无所获,他好像没见过凌贺羽这位排行第二的堂哥。 “你二哥长什么样啊?” “很好看。”凌贺羽沉默片刻,“你们看到就知道了。” 他曾经总听家里人或者学校老师说他和二哥长得像,但他初次见过真人后,并不觉得…… 宴厅里只有各世家尚在学校的小辈的身影,中央摆放了几张长桌,桌面琳琅满目的甜品和饮料,供他们垫垫肚子。 与这间宴客厅一墙之隔的位置才是此次生日宴举办宴席的中心。 偌大的宴厅摆满纯白色圆桌,星星点点荧光撒在原木地板上。 雍容华贵又喜庆的颜色点缀着宴厅,入门对墙中央便是一个小型的舞台,巨大的led显示屏上行云流水的‘生日快乐’四个字。 典雅的纯音乐在整栋大楼回响。 凌家酒楼共有九层,五楼及以下为日常用餐区,余下四层便专设宴客厅。 凌家酒楼老板设宴,酒楼直接暂停对外营业一周,力求将每一处细节落实到位。 酒楼经理在收到出席宴席名单那会,便连夜准备各位老板的信息照片,明确要求迎宾员记住,保证生日宴完美落地。 “小舟,好久不见。” 男人穿着咖啡色系意式西服,宽肩窄腰,身形颀长健壮,行步间气势凌厉,模样俊朗不凡。 虞采桑回眸,眼神散漫随意,全然不在意来人是谁,只是因为本身教养而习惯性做出回应。 “萧……”虞采桑抬眸凝视缓步靠近的男人,两人相互对视,那双深棕色的眼眸深邃温柔。“萧祈年,你不在外面,来我这里做什么?” 虞采桑颇感无趣地移开视线,单手撑着下巴继续发呆。 “来看看小寿星,今天的装扮很适合你。”幽暗暧昧的灯光下,男人冷硬的眉眼也柔和许多。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个月前。” “厌倦了,准备退出了?”虞采桑勾唇一笑,似乎挺想看对方点头,眼眸仿若盈盈秋水,璀璨迷人。 “宝贝,不是你让我滚的吗?”萧祈年在左侧单人沙发落座,无奈道。 “是吗?继续。” 萧祈年语塞,知道他是准备算总账了,只是他做的事还挺多的,不知道他要从哪件事开始清算。 “不愿意说?还是做的事太多了,不知道怎么说?”清雅矜贵的男人抬眸看他,神色慵懒,像是一只高贵优雅的布偶,媚眼如丝。 萧祈年呼吸一滞,沉重咽了咽口水。 “看来是不知道怎么说?”虞采桑哂笑,忽然取出一副手套,清冷的灯光洒落,眼眸半敛,将他的情绪隐藏。 他抬脚踢了一下萧祈年鞋子,“给我拿杯酒。” 萧祈年低头注视那截纤瘦白皙的脚踝,思绪杂乱,“怎么突然想喝酒?” “谁说我要喝,你不拿,我叫别人。” 萧祈年连忙应声,生怕自家宝贝真去外面叫别人,“宝贝在这等一会,我去给你拿~” 一只乌鸦悄悄探出头,室内光线昏暗,无人注意到它的存在。它在摆放甜品的架子上落脚,灵性地摇头轻叹。 主人,您自求多福吧! 约莫三分钟,萧祈年端着两杯琥珀色饮品回来,姿态优雅地将其中一杯放到虞采桑桌前。 虞采桑倾身捏住高脚杯,随意地轻摇两下,低头细嗅,“师兄,你总是阳奉阴违。” 杯中琥珀色饮品颜色透亮,气味香甜,鼻腔里充斥着薄荷与柠檬的清新。 “让你给我拿酒,你却拿了杯果汁。” “宝贝,这个是新调的果酒,度数低,不醉人。”萧祈年为自己叫冤,将另外一杯香槟放到虞采桑面前,“你等会口渴可以喝。” “继续。”虞采桑没再找茬,启唇抿了一口手中饮料,清甜的味道瞬间弥漫,丝丝凉意滑入喉。 “萧凰,屏蔽一下外界。”萧祈年缓了口气,目光准确投向角落里看戏的乌鸦。 【好的,主人!】 “解释一下,除了洛岐,还有哪个人有你的灵魂碎片,又来这里多久了?”虞采桑沉眸,表情严肃认真。 萧玉楼心虚,小心翼翼地组织措辞:“萧瑾年也是,不过他只有一个命魂,即便相遇也不会有多余的记忆。” 他最开始是觉得虞采桑有趣但并不上心,不过,萧凰这个好色的系统总是念叨着让他去找它的小可爱。 他听多了便不自觉挂心上,对他多了几分注意。 只是后来对方过于决绝的离开,在他心上留下一道痕迹,他在那一刻或许便有些怅然若失。只是太过迟钝,加之萧凰总是哀嚎它的小可爱没了,他也难免有些烦躁。 后来在童话世界又偶遇了,心里欣喜却不知喜悦的缘由,便干脆当做养个漂亮的小猫咪,后面分开几个世界才明白自己不太干净的小心思。 “采桑,我很高兴,你能够一眼认出我。” “萧玉楼,我不是让你说这个。” “来了一年,只是一个月前和地魂相遇才觉醒记忆。” 虞采桑:“继续。” 萧玉楼叹气,“在童话世界的时候,我偷偷在你身上画了法阵,我和萧凰能够根据你的气息找到你。” “萧凰跟我说奚棠很多东西都不清楚,我就让它先绑了奚棠的编号,等你离开的时候能够知道你去的小世界。” 虞采桑定定地看着他,澄澈的柳叶眼影影绰绰倒映出他的身影。 “系统绑定系统编号只能使用一次,灵异世界用过便失效了。那时候,我们去的太慢,你和奚棠已经离开了。 所以我根据阵法推测出你的位置,临时顶替了其他任务者去找你……” “机器人世界……” 【啊!!不!!】萧凰忽然怪叫,两人同时抬头看它。 乌鸦飞到虞采桑怀里,泪眼婆娑。 【桑桑,我认错!】 虞采桑疑惑,萧玉楼却明白,这个叛徒估计说了很多他的事,但是自己干的事倒是没有说多少。 “它投诉……” 【桑桑!我投诉8520的主系统不负责任,8520才急匆匆赶回去培训的!】 【0013!原来是你丫的干的好事!!】系统空间里的缅因猫分外愤怒,猫爪用力拍着投影黑乌鸦那个虚拟屏幕。 虚拟屏震颤,从中间裂开一条痕迹。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11 “我们俩合谋支开奚棠。”萧玉楼笑着握住虞采桑的手,低头轻吻原本应该戴着婚戒的那只手指。 “我们都有所图谋……虞宝。” 萧凰回头,又趁机和它家桑桑贴贴,它承认它是见色起意,但是也没有规则规定系统不能贪图美色! “还有呢?” 萧玉楼瞥了眼趴在虞采桑怀里的乌鸦,眼眸幽深如海,萧凰浑身哆嗦,不情愿地飞走,停在甜品架,化悲愤为食欲。 “萧凰应该跟你说了吧,反派组积分高,我又顺手接下炮灰组合和配角组的任务,原本这个世界,我应当是借用洛岐的身份。 没想到另外两个任务也在这个小世界,登陆的时候,天道误判,把我的记忆封住了。” “你是一年前过来的?” 萧玉楼预感不妙,而虞采桑的下一句话也证实了他的猜想。 “这么说,提议在我房间里装监控的是本人?跟别人一起看我睡觉看得开心吗?” 虞采桑起身靠近萧玉楼,右腿膝盖压着男人双腿,修长的手指隔着乳白色的手套抬起他的下巴。 “半年前,好像为了爬上我的床,还私底下跟那几个商量,一人一天,周末一起?这么想要我给你戴绿帽子?”美人冷下眉眼,惩罚性地拍了拍萧玉楼这张稍显陌生的脸。 萧玉楼目不转睛:“我……” “闭嘴,我不想听你狡辩。”虞采桑皱眉,甩手给了他一巴掌,“萧玉楼,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变态呢?玩的挺花的……” 萧玉楼脸偏向一侧,脸颊微红,他抿唇不语,担忧地仰头看虞采桑。 “采桑,不是……”男人伸手想要抱住身前人,告诉他那些是其他人套他话,他反讽他们的。 “我现在很生气,你最好别碰我。” 萧玉楼眼眸轻颤,“小鱼,我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家主……”虞采桑垂眸浅笑,手掌暧昧地摩挲着男人的脖颈。“萧祈年……” “你还是我的萧玉楼吗?” 他的声音轻缓平静,像是在问他,又像是在问自己。 “我给你解释的机会。”虞采桑掐住萧玉楼脸颊向上抬起,俯身冷语,“说吧。” “采桑,可以借你一只手吗?”萧玉楼期期艾艾地询问,声音尽力放缓放轻,时刻注意他的情绪变化。 男人手掌摊开,高举在虞采桑面前。 虞采桑敛眸抿唇,松开右手放到萧玉楼掌中。骨节分明的大手轻易握紧这只修长白皙的手,温热的触感传递。 “装监控是我说的,那时候我刚到这个小世界,心里空落落的。记忆告诉我,我喜欢凌舟,可是我的心告诉我不是这个名字。” “我偷偷去看了你,刚好看到你在跟别的男人表白,我嫉妒,所以想时刻监视你的动向……”萧玉楼轻轻揉捏掌中肌肤,语气说不出的酸涩,“后来发现你就是闹着玩,我也想把监控撤掉……” 虞采桑冷笑一声,“是吗?你撤掉了?” “……那倒没有,每天不看一看你的监控,我睡不着。”萧玉楼每天就靠这个慰藉相思之苦。 梦里总是太过美好,梦醒之后怅然若失,也就只能看监控假装自己与爱人在一起酣睡。 虞采桑颔首,“继续。”监控不是他生气的点,他生气是他把他当成货品一样跟别人分享。 “那是误会!宝宝,我恨不得把你藏起来不给别人看,怎么可能允许其他人一起碰你!”萧玉楼觉得窦娥都没他冤枉…… 他那会有一桩大生意,底下有人想要分羹,送了个跟凌家二少爷有些相似的人给他。 那人原本是想讨好处,结果送礼踢铁板上了。另外几个知晓后,过来嘲笑他。他心气不顺,便怼了他们一句。 “我都怀疑你们暗恋我,有点风吹草动就出现,平时宝贝那里怎么不见你们这么积极,把我当枪使呢? 看你们那么喜欢的,不然我把他送到你们床上,你们一人一天,周末一起算了?免得每天都欲求不满,有劲没处使!” 不知道哪个人把他的话录下来,偏偏还不录全,这句话又在那三个心机男的运作下传到虞采桑耳朵里。 也是那天起,萧家主在‘凌舟’这里更加不受待见。每次好不容易轮到他陪他吃饭,就被各种嫌弃刁难。 虞采桑垂眸注视身前男人,左手食指顺着他的脸一直往下点按在他心口。 “……萧老师,你这张嘴跟萧凰也有得一拼,甚至更胜一筹。” 虞采桑今天才发现,系统只能算是有样学样。 “采桑,我错了,我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萧玉楼倒是可以,萧祈年能吗?” 萧玉楼:“……” “松手。”虞采桑忽然道,萧玉楼反倒握的更紧。 “我原谅你了,萧家主。” 两人之间的矛盾刚说开,萧玉楼不敢再惹人讨厌,只好松开手,表情却分外幽怨不甘。 虞采桑没搭理他,转身拣起桌上两杯饮品,他将香槟递给萧玉楼,与他碰杯。 “萧凰,可以了。” 【好的,桑桑!】乌鸦立刻从甜品里探出头,积极响应。 周围气流似乎有些许涌动,肉眼却看不出任何变化。他坐回沙发,笑着将杯口对准萧玉楼,缓缓压低高脚杯一侧。 “萧家主,说了那么多话,喉咙不干吗?喝点酒润润嗓子。” 萧玉楼喉结滚动,心尖发颤。 以前的宝贝只是偶尔撩拨人,这个小世界的因为人设问题,彻底放开。他真怕自己没把持住,兽性大发…… 驰骋商场的萧家主良久才回神,耗费全部心力移开视线,将杯中酒喝下,只是眼角余光总是跟随着身边美人。 虞采桑从来都是冷静又淡漠的,如今难得卸去冷淡,肆意慵懒的模样便更加性感迷人。 举手投足依旧优雅,却又多了几分魅惑感。 “我好看吗?” “好看……” “萧祈年,你最好只是看着。” ‘萧祈年’捏紧酒杯,耳畔传来几道脚步声,抬眸看去,敞开的拱形通道,快步赶来三个外表出众的男人。 他们面色凝重阴沉,却在触及安静坐在沙发上品茗柠檬饮品的大美人时,迅速回暖温和。 “着急什么,我又跑不了。” “整个酒楼都是你们的人,我能去哪里?” “小舟,宴会开始了,我来叫你。”凌卿向前跨一步,朝虞采桑伸手。 虞采桑轻轻放下玻璃杯,起身越过他们。 “那走吧,难得你们愿意让我抛头露面……”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12 宴会厅内灯光明亮,宾客在餐桌前落座。舞台上,特邀的乐队跟随指挥奏响轻扬优雅的音乐。 宴厅外走来几道高挑的身影,正在交谈的人有所察觉,纷纷回头,只一眼,便挪不开视线。 “我靠!” 靠近舞台那桌突然传出一声惊呼,乐声恰好停歇,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发声源。 最前面的白色西装美人侧目而视,嘴角微扬,眼神散漫而寡情。他瞄了一眼便不在意地移开视线,继续向前。 程瑜抿唇尬笑,注意到自家老哥不悦的眼神,默默低头捣鼓餐前点心,直到将绵软可口的糕点搅得不成形才悄悄抬起头。 他偷眼去瞧那位将四位掌权人抛在身后的白衣男人,敲了敲桌,低声问凌贺羽,“贺羽,那个就是你二哥?” 凌贺羽不知在想什么,指节捏紧泛白,程瑜叫了他几声才反应过来,他快速扫了眼萧瑾年,沉默地点头。 “幸好你二哥早我们出生,不然我都得自卑了!”程瑜傻憨憨地评价了一句,却发现桌上三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 程瑜不明所以,轻轻戳了一下右手边的江瑞裕,“小裕,你也跟你哥一样被贺羽二哥迷花眼了?不要啊……咱们不能挖自己哥哥的墙角!” 他的声音不大,周围人却听得一清二楚,四位‘混世魔王’瞬间收获许多道不善的眼神。 “程瑜,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那是我的二哥!”那位因为爱车被大哥教训一顿的凌家四少转身踹了一脚程瑜的椅子腿,满腔怒意。 程瑜也不是好脾气的主,立刻反呛回去:“你才别发疯,我们贺羽还不稀罕……” “程瑜。” 凌贺羽表示他还是很稀罕这位堂哥的,毕竟他觉得大伯一家就只有二堂哥算是正常人,逢年过节回老宅聚餐,那位过分漂亮的堂哥对他也很友善。 “小堂哥,好久不见,听说你上周完美完成了7500米的高空跳伞。” “这有什么,我还没超过一万米。”世界跳伞最高记录是3.9万米,凌熙连他的一半都还没达到,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好夸的。 当然,如果今天生日宴的主人翁愿意夸他两句,他或许勉为其难能够开心一下。 虞采桑当然不可能夸他,他只觉得凌熙每天嫌命太长,不是赛车就是跳伞,偶尔无氧潜水。只要是能刺激肾上腺的极限运动,必然会有凌家四少的身影。 酒楼的服务生推着一个巨大的蛋糕进来,蛋糕造型梦幻,最上面用翻糖雕刻着一个软乎漂亮的q版小人。 虞采桑接过凌卿递来的银色小刀,随意地在最下层蛋糕上切了一刀。 乐声再次奏响,他将刀具丢进托盘,接过身侧男人递来的高脚杯。 晶莹剔透的葡萄酒散发着浓浓果香,紫红色的液体滑过玻璃杯留下浅淡的酒痕。 “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来参加我的生日宴,我敬您们一杯。”虞采桑面上含笑,笑容温柔完美,一部分人还未饮酒便已经有了三分醉意。 灯下美人举杯,宾客们也极为给面子的端起杯盏。 敬酒结束,宴会便正式开始。 舞台上的乐队搬下台,舞者上台跟随鼓点跳舞,舞裙飘扬,满脸喜色。 他们舞姿伸展悠扬,步履自由。 宾客们边交流边品尝美食,舞蹈欢快,他们的心思却并不在这上面。直到有人鼓起勇气上前敬酒,才发现主桌的寿星和几位掌事人已经离开。 “浪费时间的形式主义。” 虞采桑抿了口茶水,洗去嘴里的酒味。 “小祖宗说的对,凌卿就喜欢搞这些没什么意义的活动。”程砚点头应和,不怕死地当面吐槽凌卿。 凌卿起身舀了几勺浓汤,轻轻放到虞采桑桌前,后者皱着眉推开。 “小舟,喝点汤。” 虞采桑轻呵一声,就近夹了几根翠绿的青菜,面无表情地咀嚼,同时将汤碗顺手放到左手边男人面前。 两侧同时探来一双筷子,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眼中流露出浓浓敌意,他们互不相让地往虞采桑碗里夹菜。 当事人看得有趣,放下筷子,单手撑着下巴看戏。 碗中一点点溢满,虞采桑适才拿起碗递给斜对面的男人。 “程砚,给你了。” 那两位夹菜的男人同时变了脸色,程砚转眸观察,笑容满面地接过。坐在他旁边满脸阴沉的凌卿也难得露出一抹笑意。 “谢谢亲爱的小祖宗。”程砚故意挑衅,非常乐意看这两个霸占他家小祖宗身边位置的竞争对手的笑话。 “继续啊,大哥碗里还空着呢,你们俩不帮我夹,我都挑不出好菜感谢大哥给我办宴会。”虞采桑幽幽道,似是不解。 江瑞明和‘萧祈年’瞬间老实,没有人再给他夹菜,虞采桑终于能够安稳地吃完这顿晚饭。 凌舟生日后一天又是周一,虞采桑以生日会办的很烂为由,拒绝跟凌卿回家,让他们送他回校医室。 四位日常争风吃醋的男人居然出奇地意见统一,只是在他坐谁的车时发生分歧。 虞采桑忽然吱声:“我自己开。” 另外四人沉默,凌卿出声打破平静。 “我让李铭送你。”李铭便是之前那位经常接送虞采桑上下班的司机。 凌卿觉得,他们几个人之间有一些事情要立刻解决。 “你今天晚上跟小舟说了什么!?”送人上车,待车辆远离,凌卿面色骤沉,回眸望向萧祈年的眼神分外狠厉。 “我当然是不愿意替你们背锅,你觉得我还能说些什么?”萧祈年轻笑,觉得这群人有时候还挺团结的。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13 一日之计在于晨,十月底的早晨,天空灰蒙阴暗。 绵长的细雨倾斜飘落,学生们烦躁地擦拭衣服表层的雨水,跟同伴抱怨今天这场雨下得莫名其妙。 “好讨厌!我新衣服都湿了。”女生一头秀发及腰,发丝柔顺笔直,满身名牌。她身上这件外套材质特殊不能沾水,一沾水就报废…… 她不在意衣服,只担心无法在心慕之人面前展现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可惜,她爱慕的那位青年实在体弱,连宿舍门都没出就病倒了。 “woc!三十九度三!”程瑜费劲巴拉地识别体温计的数字,眼睛倏地瞪大,连忙找自己不知道丢哪里的手机。 “去……校医室……” “我们学校有校医室?”程瑜有些懵圈,学校哪个角落他没去过,根本没见到过校医室的影子。 “有……我去过……最后一栋别墅……” “啊!这么近吗?”程瑜震惊,“你等我一下,我去叫医生过来!别晕过去哈!” 说完,便风风火火夺门而出,冒着雨穿过中间两栋别墅,闯进那栋房门大开的‘校医室’。 “医生!救命啊!”程瑜大声呼喊,一间间门推过去。 推到第七间病房时,入门大厅传来一道好听的男声。 “有什么事?” 程瑜踹门的动作一顿,紧急刹车探头,触及校医温柔漂亮的眉眼,忽然有些扭捏。他同手同脚跑到虞采桑面前,语气都柔和造作许多。 “医生,我兄弟发烧三十九度三,他体虚,有哮喘、心脏病、凝血障碍,血型是ab型,地氯雷他定、氟康唑……过敏。” 虞采桑蹙眉,“……人在哪?” “就在第二栋别墅!你可以跟我过去一趟吗?” “等一下,我去拿药箱。”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程瑜眉眼弯弯,亦步亦趋地跟着漂亮的校医先生。“医生,外面下雨,你这有伞吗?” 虞采桑简单看了眼药箱里的药物,“刚才呼吸困难吗?” “没,就是鼻塞!我们那有吸氧机。” “带路。” “好的!”程瑜连忙应声,回头想让他带把伞,却径直撞到一堵墙,温热的触感传递。 青年抬头要骂人,然而看到挡路的人顿时受惊地跳开。 “祈年哥,您怎么在这?对了,瑾年……” “我听到了。”萧祈年丢给程瑜一把黑伞,抢过虞采桑怀里的药箱挎在肩上,随即撑伞揽住美人校医的腰。 程瑜愣了一下,连忙跟上。 三人到别墅不久,屋外的雨势变大,虞采桑重新帮病人测量体温,顺道把脉。 “昨天晚上吹了冷风,外加扁桃体发炎,夜里没发现,感冒了,又因为免疫力太低才发烧的,平日里医生让你们准备的发烧药就可以。” 程瑜眼珠子来回转动,视线在虞采桑和‘萧祈年’身上来回切换。 “凌舟哥?”小太阳一样热情的青年定定地看着虞采桑的背影,迟疑地叫他。 “嗯。” 程瑜听到他这声应答,瞬间心碎了。 “我是程瑜,我哥程砚。” “我知道。”虞采桑摘下口罩和手套,露出那张精致温雅的脸蛋。“后面退烧到三十八以下,把西药停了,让他喝中药调理。” 他抽出一支笔,快速写了几味药和剂量,将药方交给萧祈年。 “萧家主,看看……” 萧祈年大学学医,萧瑾年平日有个小病痛也是他诊治的,比大部分医生清楚自己体弱多病的‘弟弟’的身体状况。 “金银花剂量要少些,瑾年体虚脾胃寒,这味药寒性重。” “少五克。” 萧祈年点头将纸张放在掌心,托到虞采桑身前。后者重新拔下笔盖,纤长的手指轻压纸张,下笔轻缓。 程瑜见此,欲言又止。 “凌舟哥,你和祈年哥……在一起了?” 萧祈年意味深长一笑,“那倒没有,怎么,帮程砚打听消息?” “啊?”程瑜不明所以,这关他那位暴君大哥什么事,他是为自己问的!“你们俩没在一起,那凌舟哥是和瑞明哥?” 萧祈年眸色一沉,手中纸张瞬间收缩,男人似笑非笑,气息阴沉恐怖。 “这玩笑可开不得,我家宝贝两个都不爱,他只是单纯习惯使唤人了而已。” 披着萧祈年壳子的萧玉楼在心里强调,他家宝贝爱的是他,他和他家采桑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夫。 程瑜脑子有点转不过弯,“那,凌舟哥,我可以追你吗?” 虞采桑面色不变,启唇笑道,“不可以,我不喜欢年龄比我小的。” 他转眸睨了眼‘萧祈年’,“老的也不喜欢。” 两位站着的以及床上躺着的纷纷中枪。 穿着白大褂的美人眺望落地窗,飘飘然道了句,“雨小了,你们看着病人,我回去了。” “我老吗?” “我小?” 屋里两人同时发出疑问,面面相觑。 走廊外的白衣男人扬唇浅笑,乌鸦飞到他的肩膀上,用脑袋轻蹭他的脸颊。 【桑桑,主人的表情好逗啊!不过他确实挺老了!】萧凰肯定地点点头,又开始揭自己宿主老底。 【他多少岁?】虞采桑以前问过,但萧玉楼每次都含糊其辞,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不敢说。 【呃……我也忘了!但肯定比你源世界考古发现的历史朝代还要久远,也许还要再乘以几个倍数。】 【老男人带的老系统。】奚棠冷不丁加入群聊,精准点燃萧凰这只炮仗系统。 【我才不老!】 【就老!就老!就老!老系统!老系统!】系统空间里,缅因猫用力拍已经有裂痕的虚拟屏,表情凶狠。然而却因为那副毛茸茸的模样,杀伤力并不强。 乌鸦钻进空气,去找空间里的炮灰系统对骂。两个系统幼稚地就‘老不老’的话题开始争吵。 虞采桑叹气,眼中隐约有些笑意。他伸手感知屋外天气状况,细小的银线落到手背,凝聚成几颗小水珠。 医生缓缓撑开雨伞,慢步踏进雨中。 朦胧烟雨,美人撑伞独行,倒显得孤寂冷清。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温热的气息靠近,贴着那只骨感修长的手抢过雨伞,另外一只手自然滑落到雨中独行的美人的腰肢。 “宝贝,我是忘记了,不是不和你说。” “我知道,你也怕我嫌弃你年龄大。” 萧玉楼轻笑,声音低缓磁性。 “是的,虞宝。” 天上的雨时缓时急,修葺平整的青砖地面开始积攒雨水,形成湿漉的洼地。 宽敞的黑色雨伞轻转,雨水旋转跌落,湿淋淋的雨伞倚靠在别墅外墙边,水珠汇聚,沿着伞尖划出一条水痕。 水痕蜿蜒,最后与屋外的雨水团聚。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14 “舟舟。” 温润沉稳的嗓音陡然响起,进屋的两人抬头看正对着他们的摄像头。 “我在茶水室等你们俩。” 这句话说完,监控室里的人便没有再多言,他静静地等待两位关系明显过界的人,姿态优雅地冲泡新茶。 茶夹托着白瓷茶杯,放到对应的两个空位,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江瑞明抬眼一笑,眼神温柔地注视着率先进屋的白衣男人。 “舟舟,外面冷,过来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虞采桑和萧玉楼分开落座。 “舟舟,前些日子新得的川红茶,你试试味道。”江瑞明语气平静,却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若是他的生意伙伴,或者是世家的小辈,已经开始惊惶畏惧。然而,与他对峙的两人却完全不慌,虞采桑捏住杯子,细呷一口。 “还可以。” “我也这样想,所以才特意冒雨送过来。”江瑞明偏头看他,笑意温柔。“原以为,你应该是在这间屋子里看监控,没成想今天天气不好,又有人生病。” “我在屋里等了你一个小时。” “见雨小了,正准备去接你回来,结果有人跟我一样的想法,提前把你接回来了,也省得我走一段水洼路。” 萧玉楼放下杯子与江瑞明对视,“你不愿意沾湿衣服,自然只能错过。” 江瑞明眼中温柔褪去,面上依旧保持着标准好看的笑容,“不见得,我在这里等到了你们。” “舟舟,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男人移开视线,定定地打量着虞采桑,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不同的情绪。 遗憾的是,虞采桑的表情管理一向完美,他失控的情绪大多是面对萧玉楼。 “因为……萧玉楼。” 闻言,虞采桑眼睫轻颤,不动声色喝完杯中茶水,躬身放下空杯,暗自思索自己昨天说过的话。 “萧祈年就是萧玉楼,那个曾经拥有你的人?” “江先生,曾经这个词用的不恰当。”萧玉楼接过话,走到虞采桑身边,顺势坐在沙发扶手上,“我和宝贝的关系一直很好。” “是吗?你在昨天晚上之前也没有入舟舟的眼,你在哪里臆想的关系好?” “至少我臆想成功了。”萧玉楼抬手轻搭在虞采桑肩膀,笑容温柔张扬,像是在嘲讽对面的人。 往日最为厌恶他人触碰的人并未挣脱。 “舟舟,你打算结束游戏了吗?”江瑞明笑意幽深,周围空气凝滞,似乎有个无形的机器将氧气抽离。 “我其实很开心,舟舟……”江瑞明敛眸饮尽凉透的茶水,“我忍了很久,也陪你玩了很久的游戏。” “初次遇见你时,我就想把你占为己有。只是你那时候刚成年,我怜惜你,不然凌卿和程砚护不住你。” 江瑞明和凌卿同岁,只是在他掌控家族公司时,凌家大少刚刚进自家分公司摸索经验。程砚更是成日玩乐竞赛,连家族企业有什么都不清楚。 虞采桑向后靠坐,神色如常:“听你的语气,你当初准备硬来?” “我不会对你动粗的,我更希望你心甘情愿。”江瑞明隔空描摹着虞采桑的身影,眼神极具侵略性,“可惜你的心太冷,后来我才知,是有人先挤进去了。” “这个人就是萧玉楼……我花了一年查探,可是一无所获。” “我以为他就是个死人,或者是你被凌家教育压迫下试图自救而幻想出来的人。但我发现不是,他是真实存在过的。” “我很嫉妒他,你会下意识依赖他。” “是吗?”虞采桑轻笑,抓过压在肩膀上那只手,漫不经心地把玩。“你发现我越界了,为什么不告诉那两个人?” 江瑞明勾唇一笑,气息温润儒雅,容貌俊美出众,举手投足之间自有文雅气质。他看起来很正常,可是与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他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一个能够在家族危难之际受命,在安定时倾尽家财拼命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正常的普通人。 短短十二年,把一个末流的小家族拔高到与顶级世家平起平坐,甚至挤掉曾经的一个世家。 “江家主,你们之间的合作还挺容易谈崩的。” 茶几上的热水壶亮起蓝色光芒,细小的气泡翻滚,警报声持续一会便停歇。 “舟舟,爱是自私的,我只想独占你。” 温文尔雅的男人忽然起身,步履丈量过一般,他在虞采桑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扫了眼坐姿‘随意’的萧玉楼。 萧玉楼回视,眼皮轻抬,双眸对视,电光火石之间似乎进行了一段迅速而激烈的厮杀。 “江先生,你挺不礼貌的,当着我的面想撬我的墙角。” 他们俩一站一坐,气势汹汹,互不相让。没有硝烟的战争瞬间弥漫,却又默契地没有波及被他们夹在中间的虞采桑。 “江家主,你现在站的太高了。”虞采桑松开手,手肘搭在萧玉楼大腿上,反手撑着太阳穴位置。 江瑞明闻言轻笑,缓缓半跪下,仰头注视着沙发上分外慵懒、魅惑人的小妖精。 “我永远不会拒绝你的要求,舟舟。” 他参与游戏,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原本应该主导一切的人,不知不觉中也遗失了主动权。 江瑞明心知肚明,却依旧清醒地沉沦。 虞采桑抬腿,皮鞋轻踩在江瑞明的腿上,依旧有些湿漉的鞋子将江家主干净洁白的西裤洇湿。 “真不好意思,把你的裤子弄湿了。” 看起来乖巧的漂亮男人稍微坐正,脊背挺直,身子向前倾斜。江瑞明直勾勾地看着,目光炽热。 “没关系,舟舟,我心甘情愿。”他的嗓音颤抖,似乎压抑着兴奋和欲望。 美人垂眸,卷长的睫毛垂落下一片阴影。萧玉楼低头凝视着自家爱人冷淡又性感的表情,呼吸微沉。 “江瑞明,你们确实给我无趣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子,掌控我的日常起居的滋味不错吧?” “你确定要我结束游戏吗?” 话落,室内一片沉静,唯有呼吸声清晰,却又很快被沸水翻滚的声音掩盖。 “滴滴——” “咕噜咕噜——” 热水壶轰鸣,告知室内三人,它们又沸了。 虞采桑垂眸戴上一次性医用橡胶手套,神色寡淡,手套绷紧又松开,手套口打在白皙的手腕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另外两人的心神瞬间被牵引。江瑞明眼瞳轻转,喉结滚动。 细长的手指轻挑起男人下巴,隔着橡胶膜,触感真实又虚假,直勾得人心痒痒。 “江瑞明……” ——你猜,我们之间的关系,谁是主导?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15 静谧的茶水室里,明亮的光影倒映出一个扭曲怪异的影子。 跪着的男人神色虔诚痴迷,心甘情愿地将最为脆弱的脖子暴露,克服了身体的保护机制。 “舟舟,选择权在你身上。”江瑞明放缓呼吸,笑容温柔,语气轻缓诚挚。 他在二十五岁那一年,就被俘虏。 每当午夜梦回,都极为感谢自己那时心血来潮的故地重游。 他看过很多场表演,听过很多名家弹唱,却只有母校国庆汇演的那一场表演,彻底入心。 高贵优雅的小钢琴家拨动琴键,黑白色的钢琴琴键格外寻常,乐声悠扬动听,喧嚣的会场寂寥无声。 小钢琴家一身简单的白衬衫配西裤造型,低调地将主场让给舞台中央的两位芭蕾舞者。 他就坐在角落里弹奏,侧脸恬静美好,气质优雅出众,似是一簇永不凋零的珍珠梅。 舞台上为舞者伴奏的少年不曾刻意表现自己,却早已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山似玉,玉如君。 昔日的白衣少年经过时光打磨,便更加耀眼,岁月不败美人。 虞采桑敛眸,嘴边溢出一抹笑,似是春寒料峭时落下的一点暖阳,明媚、温柔又弥足珍贵。 “哟~这是在闹哪一出呢?” 突如其来的男声像是寺庙里的一幢华钟晨响,振聋发聩。 “萧祈年,江瑞明,你们俩靠我家小祖宗那么近干什么呢?” 花蝴蝶一样肆意的男人眼中隐约藏着寒意,他踱步向前,站在地面那团扭曲的黑影上。 虞采桑抬头看这位不速之客,另外两个男人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专注而炙热。 “程砚,你过来的理由又是什么?” “怕你无聊,我来陪你聊天。”程砚露出招牌笑容,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无害亲切。 若是他身上阴暗的气息能够收敛一些,或许这个笑容能够跟往常一样和善。 本就拥挤的茶水间,又多了一位不稳定因素。 三个都不是好糊弄的人相遇,瞬间硝烟弥漫。 他们在商场上也不常碰面,一旦见面,压迫感自然而然地拔高,原先谈生意的地方便直接成了兵不血刃的战场。 针锋相对间,一道悦耳的笑声传入三个男人耳中。 “那坐吧,我们好好聊聊。”虞采桑移开脚,轻落到地面,身体向后倚靠在沙发靠背上。 江瑞明默不作声地起身,黝黑的眼眸转动,随意地扫了眼程砚,暗含怨怼。后者扯了一下嘴角,神色冷漠。 “萧祈年,脚底生根了?屋里没少你一个大老板的座位,还赖在小祖宗那干嘛?”程砚坐好发现还有个人耳聋,当即呛声。 萧玉楼敛眸瞄了眼虞采桑,与他视线交汇后,笑颜逐开,笑意明媚温柔。 程砚咬牙皱眉,坐回原位的江瑞明也是面有愠色。 “宝贝,我坐的位置不对吗?”萧玉楼轻声询问,满眼无辜。 他也不怵他们,不在意这番话会让另外两个人怒火攻心,甚至打算添油加醋,把他们两个烧成灰。 “帮我把手套摘了。”虞采桑抬起左手,不客气地命令。 话落,程砚脸上的假笑完全维持不住,江瑞明更是用力捏住沙发扶手,指节泛白。 醋精萧玉楼笑容得意,力道轻柔地握住虞采桑的手,缓慢地脱下那层乳胶手套。 “你让他碰你?”程砚瞬间破防,声音分贝都变大。 “玩腻了,不想继续了。” 江瑞明闻言,嘴边笑容扩大,眼底的疯狂终于不再隐藏。他等待这句话许久,终于听到,既觉得怅然若失,又兴奋激动。 “舟舟,你果然是在等他。” 虞采桑偏头,颔首浅笑,“是的,我在等他。” 唯有程砚不明所以,但他也不是蠢笨之人,很快明白虞采桑不愿意继续敷衍他们,是为了萧祈年。 “你确定了吗?阿舟。”程砚左脚脚踝搭在右腿上,手肘撑着下巴,温声轻语。 “确定。” 程砚垂眸轻笑,笑声沉闷沙哑。 “好。”他说。 “宝贝,我挺意外的,不过,你终于做决定了,我还挺开心的。” 程砚看虞采桑的目光依旧温柔缱绻,说话的语气不变,甚至更加温和。 “每天看着他们靠近你,真让人不爽。”程砚抬眸凝视着虞采桑,“我希望你选择我,可惜你选了别人……” 男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眼神锐利而充满侵略性。 他们几个都不是一句话就能打发的人,既然心慕之人不选他,心不在他们身上,换种方式得到人便是。 祝福有情人,那是圣人做的事。 程砚不觉得他是,他从来都是自私自利的,他们家的教育就是想要的东西自己去争取。 他主动放弃纨绔子弟生活,努力将不愿放权的老头赶下台,就是为了有话语权。 程砚放下腿,“小祖宗,我想让你开心,不过,今天之后,你可能不会对我笑了。” “不过没关系,我想看你为我哭一哭。” 男人说话时毫不掩饰,在场人顿时明白他隐含的深意。 当事人皱眉,另外两个男人眼神不善。 “程砚,把你那两颗眼珠子移开。”萧玉楼说话的同时挡在虞采桑面前,眼神冰冷若寒霜。 “我看我未来老婆跟你有什么关系?”程砚笑道,“倒是你萧祈年,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哄骗我家小祖宗。” 江瑞明垂眸整理衣服,“程砚,祸从口出。” 江家家主向来注重仪容仪表,却难得没有擦掉腿上的半个鞋印。他也格外注重养生和身材管理,时间一半给了虞采桑,另外一半分成工作和健身。 三人面对面站立,眼神凶恶,气势凌人,他们短暂交锋又同时回望淡定地坐在沙发上的美人。 虞采桑抬头,琉璃色眼眸轻转,一一扫过三人的脸。 “萧祈年,过来我身边。”他启唇笑道,再次向萧玉楼伸手。 萧玉楼听令如流,心脏为爱人偶尔强势的模样剧烈跳动。 骨节分明的大手抓握住举在空中的那只漂亮修长的手,获得殊荣的男人弯腰亲吻。他这个吻并未落到爱人手上,而是隔着自己的手指。 他顶着身后两人阴狠凶戾的目光,向虞采桑表示臣服和爱意。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16 程砚和江瑞明同时伸手,想要把萧玉楼丢开。萧玉楼站直,却并不躲,他知道他是被他家宝贝偏爱的。 那两人手掌离萧玉楼肩膀仅差十来厘米时,沙发上的人悠悠出声。 “你们最好不要在我这里打架,我不喜欢。” 两人动作一顿,挣扎不甘后,默默放下手,转为眼神攻击。 虞采桑借力起身,与萧玉楼并肩而立。 “还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舟舟,我找人算过,明年五月七日是个好日子,那时候天气正好,既没有寒风飘雪,也没有艳阳酷暑。”江瑞明笑意盈盈,俊美的面容愈加温柔。 “阿舟,你是真的喜欢,还是厌倦了,想要逃跑,故意离间我们?”程砚定定地注视虞采桑,不错过他的任何情绪变化。 “厌倦了。”虞采桑轻笑,反问,“我不应该厌倦吗?” “我并不需要你们的喜欢。事实上,如果不是你们横加阻挠,我已经找了个喜欢的城市,养了只猫,像个普通人一样纠结日常琐事。” “而不是每天都像牵线木偶一样坐在这间屋子,看空荡荡、毫无变化的监控!” 虞采桑所说,都是凌舟歇斯底里的绝望呐喊,他的出生就被赋予了错误的意义。 凌舟的父母生下他,只是因为凌卿太过冷漠,他们想要个能够控制的继承人。 本就畸形的家庭氛围,无知无觉的白纸还不是任由他们涂色作画。 他们不会怪罪自己,只会恼火小孩子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那么蠢笨?可是,过程和目的都错了,还能得出怎样的好结果? 虞采桑伸手拽住程砚的衣领,“我就是找了个挡箭牌又怎么样,你想要我选你,我偏不选!” “程砚,你和凌卿,甚至我爸妈都没有区别!不要自我感动!你们都在试图控制我,无论是身体、兴趣、人际还是思维,你们都想控制!” “我不是你们养的宠物。” 虞采桑用力将他推开,面色愠怒厌烦。身侧人轻轻捏按他的手,满含担忧。 程砚倒退两步站定,怔怔地看着虞采桑。 “舟舟……” 虞采桑侧目相看,“江瑞明,你也一样。” 耳畔响起一阵平稳的脚步声,屋里四人同时看向门口。 “小舟,你总是这么不听话,我一开始就该把你关起来。”低沉磁性的男声语气平静,却让自小被他管束的人,心生畏惧。 虞采桑用力握住萧玉楼的手,垂落的手指轻轻抖动。他抬头凝望出现在门外的男人,眼神闪躲。 “大哥。” “发完脾气跟我回家。” 萧玉楼向前一步,挡住男人分外凌厉的目光,他沉声道:“凌卿,你吓到我家宝贝了。” “你算什么东西!”凌卿慢步进屋,一身黑色西装衬得人更加威严肃穆。他轻蔑地扫了眼萧玉楼,视线平移到他身后的男人脸上。 “他说的没错,舟舟怕你。”江瑞明坚定地站在虞采桑面前,暂时和萧玉楼统一战线。 刚被虞采桑扎了一刀的程砚也顾不得伤心。 三个情敌一致对外,虽然这个‘外’与凌舟的关系是最亲密的,甚至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脉。 凌卿冷笑,锐利的目光像是一把刀,直刺人心,“你们是以什么立场阻止我带小舟回去?” 虞采桑:“我不回去。” “小舟,我不是和你商量。”凌卿面色骤沉,看向挡在他面前的三个男人的目光尤为阴沉恐怖。“我数三个数,要么你自己过来,要么我过去。” “凌卿,你又准备发什么疯?”程砚皱眉,他和凌卿、凌舟小时候在同个小区,小时候的凌舟有多黏着凌卿,长大后就有多害怕他。 小小只的奶娃娃亦步亦趋地跟上自家哥哥的步伐,即便被甩在身后也不哭不闹。 程砚那时候可羡慕了,每次写完作业就趴在窗上看着隔壁别墅外的小院,看着小凌舟逗他的哥哥开心。 他那时候甚至希望自己爸爸妈妈给他生个跟隔壁小孩一样可爱的弟弟或者妹妹。 “你自己看看,阿舟现在有多怕你,你当初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三……”凌卿并不搭理他,定定地看着虞采桑藏身的方位。男人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对讲机,低声道,“都上来。” “二。” “大哥,你又在我身上安装定位了?” “是。”凌卿毫不避讳地承认,“你太不听话了。” “可是,不是你让我不要再跟着你的吗?我听话的远离你了。” “小舟,我给你找了那么多医生,你怎么就是不能忘记那个垃圾催眠你的话?” 闻言,虞采桑疑惑地皱眉,轻轻捏了一下萧玉楼的手,后者回握一下,表示别担心。 五名身穿休闲工装服的男人同时出现在门外,其中一人进屋,向凌卿问好。 “不要碰到我的小舟,其他人别打死就可以。” “凌总,萧家的人和江家的人都在楼下。” 程砚嗤笑:“合着就我什么都没准备,独自一个过来找我家小祖宗纯聊天的。”他这时候依旧不忘记给人上眼药。入戏太过深,有些习惯暂时改不了。 “我带我的亲弟弟回家,关萧家和江家什么事?” “凌卿,舟舟说过,不想跟你回去。”江瑞明温温柔柔地说话,语气却难得一见的强硬冷漠。“他不想走,你就不能强行带他走。” 凌卿没有回话,兀自低头,修长骨感的手指捏住西装外套上的纽扣,挨个拆开,动作优雅地脱下束缚人的外套。 保镖老大连忙接过老板的外套,将绷带递给凌卿。 凌卿细致认真地缠紧绷带,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脚,猛地向前疾步出拳。 他这一拳并未攻向说话的江瑞明,而是针对被‘凌舟’青睐的‘萧祈年’,拳头正面后者鼻梁。 拳风剧烈,若是被击中,怕是骨头都得裂开。萧玉楼抬臂阻挡,提膝踹开他。 “很快就好,你在旁边等我。”萧玉楼温柔地安抚爱人,即便知晓对方并未慌惧,却还是会在这种紧张的情况下分心关照虞采桑。 “小心。”虞采桑颔首,率先松开手,免得干扰他打架。 困住人的枷锁被打开,争斗便愈加凶狠。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17 两个男人打起来,拳拳到肉,监控室里诸多摆件都被撞落。江瑞明和程砚挡在虞采桑身前,与凌家保镖对峙。 “二少,请您跟我们回去。” 虞采桑后退坐到沙发上,悠闲地开始泡茶,“打呗,谁赢了,我跟谁回去。” 话落,正在打架的萧玉楼愕然,一不留神就被凌卿打中腹部,虞采桑敛眸捏紧热水壶炳,不动声色地继续冲洗茶盏。 “不打的话,我就走了。” 这句话仿佛一个信号,站着的人全都动起来,昔日温文尔雅的江瑞明打起架来便只剩下狠厉果决。一只乌鸦落到桌面,目瞪口呆。 【桑桑?咋全打起来了?】 【乱起来,他们才会觉得自己也是有机会的,‘我’不爱他们任何一个,只是想看他们争得头破血流罢了。】 虞采桑笑盈盈地倒水,滚烫的热水落到冰凉的陶瓷容器中,翻腾起一阵白烟。 ——凌舟现在唯一的乐趣就是看这几个男人丑态百出…… 执棋人让自己也成为那颗随时都会被摘取的棋子,在有人即将将军的时候,临时变更了布局。自信的对弈人明白他的把戏,却也乐在其中。 他们之间纠葛太深,谁也没有办法独善其身。 “砰——” 重物倒地的声音格外清晰,端坐在茶几前品茗的男人抬眸,澄澈的眼眸中倒映出一片狼藉里还安稳站着的男人。 “哎哟——” 保镖们放声哀嚎,仿佛比雇主伤得还严重。 男人收腿转身,气息平稳,棕褐色的眼眸静静地回看。那位凌家掌权人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几次挣扎都爬不起来。 “萧祈年,身手不错。”虞采桑随意地夸赞了一句,放下茶杯,靠近他。“只是,你把我的屋子弄乱了。” “我赔你。”萧玉楼轻笑,路过程砚时顺道踩了他一脚,后者痛嘶一声,依旧不记打地想踹回去。 伤势较轻的江瑞明缓慢起身,“舟舟……” 两个互相靠近的人站定,虞采桑伸手帮萧玉楼理了一下衣服,侧眸看他。 “江家主,还有什么事?” “舟舟,我等你来找我。”江瑞明放下衣袖,神色温柔,发丝衣服稍微有些凌乱,衣角还有些许血渍。 男人扬唇轻笑,语气笃定,“你会来找我的。”说完,便率先离开。 虞采桑沉思,决定见招拆招,他瞥了眼程砚,对方发现他目光,连忙忍住疼痛朝他笑了一下。 虞采桑无语,视线越过他,落在凌卿身上。程砚眸色黯淡,颇为狼狈地撑地站了起来。 “大哥,你刚才说的催眠是什么意思?” 保镖老大忍痛扶起凌卿,随即挨个踢了踢手下,让他们别装了。 凌卿皱眉握拳,即便满身伤痕也要维持凌家掌事人该有的脸面,“跟我回去,我就告诉你。” 虞采桑沉默,回头跟萧玉楼说,“我们走。” “小祖宗……”程砚猛地伸手拽住虞采桑胳膊,这个动作牵扯到身上的伤,瞬间疼得呲牙咧嘴。 “小舟,你今天跟他出这个门,下回见面,就不要怪我狠心。” “大哥,您平时难道很仁慈吗?”虞采桑挣开束缚,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怎么这么不听话,要是不会长大就好了。”凌卿呢喃,眼神幽深阴沉,他专注地望着虞采桑的背影,即便眼睛干涩也不愿意闭上。 程砚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紧跟着离开。 “凌总?” 凌卿低头敛眸,拿出手机拨弄两下,“去医院。” 他看着屏幕里始终靠近的两个红点,四下搜寻,轻易地发现被遗弃在茶几上的手机。 手机里的音乐暂停,歌词停留在‘一厢情愿,只为爱你到底’,似乎是巧合,又像是刻意为之。 “呵——”凌卿握紧手机,“天真的反击。” …… 夜色微沉,客厅里的灯光亮如白昼。 萧玉楼仰躺在沙发上,赤裸着上半身,肌肉线条流畅漂亮,肤色健康白皙,可惜左腹处有一个青紫色的痕迹破坏了这份完美。 虞采桑往手心倒了些药酒,双手合十揉搓,直到微微发烫这才盖到乌青处。 掌心下的皮肤似乎被烫伤,肚腹猛地收缩一下,抽气声瞬间传入虞采桑耳中。 “疼吗?我轻点。”虞采桑连忙移开手却被萧玉楼拽住放了回去。 “不疼……”男人的声音微哑,目光炽热,“吹吹就不疼了……” 他面不改色地哄骗虞采桑,呼吸愈加沉重,语气里压抑着欲望和兴奋。 虞采桑瞥了他一眼,当真从沙发上滑下半跪着弯腰,轻轻吹了一下伤口。萧玉楼抿唇,呼吸骤停,皮肤肉眼可见的通红。 虞采桑歪头看他,嘴角微扬,“萧老师,还疼吗?” 漂亮白净的脸蛋写满无辜,眼神更是清澈如水。明明是完全按照要求行事,却瞬间点燃所有萧玉楼所有欲火。 “嗯,疼。”萧玉楼这两个字完全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他握紧拳头,心里默念清心咒才勉强维持住情绪。 “要再吹吹吗?” “要。”萧玉楼即便明白虞采桑是明知故问,但还是合着血往肚子吞。毕竟是他先挑起的,他家宝贝只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还愿意满足他。 虞采桑轻笑,直起身往手心倒药酒,没再逗萧玉楼。毕竟等会逗过火了,某人兽性大发,事后难受的是他。 萧玉楼见此,面露失望。 “把衣服穿好。”虞采桑无奈地拍了一下萧玉楼大腿,略微嫌弃地嗅了一下手心,只觉得味道格外刺鼻难闻。 打赤膊的男人亲昵地环抱住虞采桑,抓握住他的手,在掌心轻轻啄吻。 “你也不嫌臭……” 萧玉楼用实际行动证明,让虞采桑误以为他要把他的手吞到肚子。 “萧玉楼,差不多就冷静一下。” 萧玉楼叹息,黏糊糊地蹭了蹭虞采桑脸颊,他既爱虞采桑的理智,又总是不满足。偶尔也希望他能够感性些,最好为他疯狂…… “四家利益牵扯很深,除非他们不想要自己辛苦创建的家业,不顾一切地攻击萧家。” 虞采桑道:“凌家是凌卿的一言堂,江家也在江瑞明的掌控下,剩下程砚,他家私生子上位的不少,觊觎他那个位置的也多,他不能出错。” “这样看,凌卿是最有可能对萧家下手的人。”萧玉楼敛眸盯着虞采桑清瘦的锁骨,“但,我更倾向江瑞明。” “一位理智的疯子会做些什么呢?” “有点期待。”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18 翌日,勤恳但没病人的校医如往常一样上班,监控室内又一次恢复如初,只是监控屏那一面墙多了一套办公桌椅。 推开门扑面而来水果清香,间或丝缕茶香。 萧家家主一上午霸占办公桌远程工作,偶尔接受来自爱人的投喂。没事干的校医则是泡茶、看监控、玩手机。 “如果不在意外界环境,好像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虞采桑捏着一小块绿豆糕,喂到萧玉楼嘴边。 “喜欢吗?”萧玉楼笑着问道,启唇连同葱白的指尖一起含入嘴里。 “还行,就是太闲了,容易老年痴呆。”虞采桑低头,抽出手指,“谁先动手了?” 他瞄了眼屏幕里k线图里涨幅差异过大的三条趋势线,即便有涨也在开盘价之下。而这张股市图,便是萧家旗下某个品牌公司的日趋股票行情。 “程砚。”萧玉楼切换屏幕,回复助理发来的消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一个憨货,动作倒是挺快的。” 他轻描淡写地评价一句,关闭电脑,转动椅子面向虞采桑,顺势搂住他的腰。 “不管这个了,中午想吃什么?”萧玉楼仰面含笑,“给你准备的点心,全都进我肚子里了,不喜欢吗?” “没胃口。” 这个小世界的环境太压抑了,虞采桑每天吃饭就是奔着不能饿死自己的心态,维持不饿不饱的状态。 以至于,好不容易在萧玉楼的努力下,胃口和饭量变大的人比以前还厌食。 当然,要不是奚棠十年如一日地叮嘱,还有凌卿等人严防死守,虞采桑或许真能把自己饿死…… “过两天周末了,陪我去旅游吧~”萧玉楼笑意不变,温温柔柔地压着人跨坐在自己大腿上。 “到时候我们回来,你的公司破产,我们提前结束任务~”虞采桑轻笑,抬手描摹他的眉眼,眼神平静又冷淡,“你这张脸,看着真欠揍……” 萧玉楼手指微用力,“遭记恨,你才能下手狠点~”他出神地盯着面前这张如芙蓉般瑰丽的面容,嘴角上扬。 “洛岐说的不错,宝贝,我们好像在偷情一样……” 虞采桑瞳孔地震,眼看男人靠近,立刻扬手扇了他一巴掌。扇完人,顿时怔愣住。 “对不起……” “跟挠痒痒似的,力气怎么变得这么小了,看来得把我家宝贝喂胖些。”萧玉楼转眸握住虞采桑打人的那只手,调侃道。 说着,俯首侧脸,在掌心落下一吻。 虞采桑弯腰,脑袋搭在他的肩膀上,“对不起……” 萧玉楼抿唇将人搂的更紧,温柔地抚摸他的后背和头发。 “没关系的,采桑。”男人压抑着心中怒火,努力抚平他的恐惧和无措。他又忘记,他家宝贝最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 一个‘吃人’的小世界,三言两语的待了十一年进行概括,却实际地给虞采桑造成了影响。他的心理问题本来就不太稳定,这里对他来说便是人间炼狱。 只是他习惯处理一切突发情况,便显得游刃有余…… 寂寥的茶水室,自动烧水的装备在水温过低时启动,‘滴滴’的响声成了伴奏,壶中水逐渐升起小气泡。 办公桌前,两人相拥在一起,无人出声打破平静。 水烧了三次,虞采桑终于调节好情绪,平静地退出萧玉楼的怀抱。 “有点饿了。” “想吃什么?” “馄饨。”虞采桑脱口而出,嘴边挂上一抹温柔的笑意,眉眼间的郁气也消散干净。 “好!” …… 四大顶级世家的争端影响很大,连学校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学生都感受到。 他们不是看新闻财经了解,而是家长给他们的零花钱减少了,要买东西付款时才后知后觉不对劲。 “好烦啊!就差两百七十万就可以买那台新机车,结果我爸怎么都不肯给我!” “你算好的了,我妈还把我的零花钱停了……” “我都怀疑,我家要破产了。” 又有一人烦躁地往课桌上一趴,他问过爸妈是公司有什么问题吗?结果被对方骂了一句‘大人的事,小孩少管’,本来还想体谅一下他们的心,立刻被一记重锤敲碎了。 他现在就觉得,爱破产不破产,反正不关他的事。真破产了,他就把家里的收藏品全卖了! 奥斯维辛皇家学院的贵族学生懵懵懂懂,四大家族里的几位少爷却一清二楚。 他们集体翘课来到秘密基地商谈,然而一见面却是相顾无言。 萧瑾年咳嗽两声,浑身裹得密不透风,任谁都看不出,这个棉花球是奥斯维辛皇家学院里温柔帅气的校草之一。 “哎呀!赶紧说完,瑾年病还没好,等下还得回去煲中药喝。”程瑜受不了这种古怪的氛围,赶忙出声打破平静。 “我老哥疯了,我爷爷奶奶还有……爸,都被气进医院了。值得开心的就是,我哥终于收拾那几个快蹿上天的私生子。” 江瑞裕叹气:“我大哥也差不多,我最近都不敢回家。你们不知道,我已经快七年没看到他冷脸的样子了,上回回家灯一打开,差点以为,阎王爷来索命了!” 他那时候还以为是跟凌熙比赛赛车,被多嘴的人告到他哥耳朵里,自己小命差点要嘎了。 “唉~”凌贺羽叹气,“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只希望二哥能顺利离开凌家。” 当维持凌家大房安定的人不见踪影,那三个疯的差不多的兄弟简直快把晏港市炸了。也是这时候,凌家其他人才知晓,那个没有存在感的凌家二少的重要性。 对方不是没有存在感,而是有人费尽心思把他的光芒掩盖,囚困在身边。 冷风从缝隙吹进来,萧瑾年难受地咳嗽,凌贺羽和程瑜同步地给他拍背,希望他能够舒服点。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19 客厅空荡荡的,针尖落地也清晰可闻。四周昏暗,唯有沙发处留了一盏明黄色的暖灯。 清瘦漂亮的男人单手撑着额头,阖眸休憩,寂寥无声的黑暗里,他便是唯一的光明。 只是,这道光太微弱,黑暗又太贪心。 “凌先生……” 一道轻柔沙哑的男声骤然响起,声音微弱,依旧吵醒浅眠的人。 虞采桑睁眸望向发声处,眼神清明。萧瑾年眼睫轻颤,抱紧毛毯,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快几分。 “您还没睡啊。” “有什么事?” “天气冷了,我怕您冷,给您拿了条毯子。”萧瑾年局促地说着,还向虞采桑展示怀里的毛毯。 病弱青年专注地观察虞采桑的神情,看见他眼中的陌生和审视,隐约觉得心里不舒服。他在心里想,不该是这个眼神,和看大哥的不一样…… 萧瑾年回神,捏紧毯子,低下头,“您怎么不回屋睡,是在等我哥吗?”他的声音愈渐微弱,心脏有些抽痛。 你不是最讨厌他们吗?你不是准备利用他吗?你是不是有点喜欢萧祈年了…… 虞采桑没见过萧玉楼文弱的模样,看到这个只有命魂的萧瑾年还挺新奇的。 只是察觉到对方明显不太对劲的气息,以及苍白的脸色,又有点担心。 “谢谢,你的病没好,注意保暖,晚上不要出来吹冷风。” 本是关心的话,结果小可怜萧瑾年听在耳朵里,却变了个味道。你在嫌我烦吗?让我不要出来打扰你们…… “对不起!”萧瑾年快步放下毛毯,咬牙委屈。 虞采桑低头瞄了眼毯子,又瞅了眼背身离开的萧瑾年:??? 萧凰笑得仰倒,翅膀疯狂拍打原石茶几:【哈哈哈哈!这个主人在干什么?!】 【萧玉楼又抽风了?】奚棠从毯子下钻了出来,无语地翻白眼。 “…………”虞采桑摸了一下奚棠的脑袋,摊开毛毯,盖在腿上。 他在客厅等了许久,反复惊醒两三回,才听到屋外传来一阵熟悉急促的脚步声。 裹着风霜的男人进屋后迅速脱掉湿冷的外套,弯腰抱起虞采桑就往楼上走,“怎么不回屋里睡?” “等你。”虞采桑还是不太习惯这种完全悬空的拥抱方式,手指用力拽住萧玉楼的衣服,“今天很忙吗?” “有点,最近都会比较晚,不用等我。”萧玉楼一脚踢开房门,声音有些大,最里边那间屋子的人探出头。 萧瑾年一只手扶着门框,柔顺的碎发垂落,遮掩住眼中神色。走廊里回响关门声,他默默后退,关上门。 …… 正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四大世家同台竞技,最先撑不住的是底下的企业和民众。 企业家成天心惊胆颤,厂房怕原料提价,经销商怕进价贵也怕卖不出去,普通人怕公司倒闭,自己赚的三瓜两枣拿不到。 而那些跟风炒股的股民每天两眼一睁,看到一片飘绿的股价,就觉得人生无望。 “这破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那几个人在发什么疯?踏马的!前几天还是红的,昨天就全绿了,今天绿的更惨淡!” “谁知道啊!可能被戴绿帽了吧,或者更年期了。”另外一个被气疯了的股民精神状态喜人。 “那这更年期来得也太早了吧!” 他们在茶余饭后闲聊,在网上大肆讨论,有些企业也在评估和站位,更多的是观望。 四家虽然斗得狠,却没有影响到引起纷争的人的生活。他们偶尔会来学校校医室看虞采桑,只是大多数都碰不到人。 偶尔遇见,萧玉楼也陪在他身边。 “十五岁之前的体检都被封锁了。”萧玉楼翻完最后一张报告,顺手放到桌上那一堆,厚重的一沓,全是虞采桑的。 其中,最多的就是心理诊疗。大部分医生给的评价是患者精神正常,少部分有说警惕心重,不愿配合,疑似有躁郁症。 后者多是未成年时的检测报告,检查的次数太多,每回问的还是相似的问题。没砸医院已经是道德和教养在后面努力拉扯。 “凌家一年体检一次,我多了个心理体检,刚来那会是一个月一次,成年后才减少到一年两次。” 桌子上的手机震动,虞采桑划屏解锁后点开微信,眉头一皱。 “怎么了?” 虞采桑将手机移到萧玉楼面前,“江瑞明的好友申请。” 神通广大的江家家主不知道怎么得到虞采桑的新联系方式。 —舟舟,我是江瑞明。 萧玉楼接过手机,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看看他要说什么。” 好友申请同意的那刻,对面立刻发来两条消息,第一条是一张体检图片,第二条则是‘你是萧玉楼吧’。 萧玉楼抬眸看一桌之隔的美人,对方神色寡淡冷漠,完全不关心江瑞明说了什么。萧玉楼暗自感慨自己运气好,复又低头回复了一句。 “有事?” “你们在调查的事,我是除了凌卿之外的第二个知情人。”那边发来一段语音,语气笃定自信。“舟舟,你想知道,就自己来找我。” 两人对视,虞采桑伸手要回自己的手机,摁下语音键。 “江瑞明,你过来江南苑6号找我。” 凌舟即便想知道当初发生的事,也不可能主动去找这群‘非法监禁’他的人。他不主动,就只能另外一个人主动。 事实上,江瑞明也确实主动。 他甚至挑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顺道让手下给萧氏集团创造更多麻烦,避免萧玉楼打扰他和虞采桑的聊天。 “舟舟,好久不见。” “三天前刚见过面。”虞采桑毫不客气地拆穿他,慵懒地倚靠着沙发,抬眼打量面前这位文质彬彬的家主。 “坐吧,站着我看得脖子累。” 江瑞明轻笑,就近找了个位置,语气宠溺,“是,最近太忙了,总觉得很久没见过你。” “他把你养得还可以,黑眼圈都淡了点,气色也好了些……” 虞采桑皱眉,眼眸轻阖,语气散漫地说道:“我并不想听你说这些。” “好。”江瑞明从善如流地换话题,“催眠你的那个人已经被送进监狱了,明年三月执行死刑。” “原本是无期徒刑,只是半个月前,你被萧玉楼拐走,凌卿心气不顺,动用人脉,把他的判决改了。” “别告诉我,你没有推波助澜。”虞采桑哂笑,直接拆穿他。 “舟舟果然最懂我。”江瑞明目光灼热,笑意越发温柔,他将随身的手提包打开,将一份资料递给他。 “你想知道的都在这里。”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20 虞采桑没有接过,江瑞明便以为他忧心他造假。 “舟舟,我不会骗你。” “江瑞明,这份资料你当初应该花了挺长时间,现在就这样给我?” “嗯,你想知道,刚好我知道。” “条件?” “没有条件,我心甘情愿。” 虞采桑懒懒地掀开眼皮,澄澈透亮的眼眸注视着左手边单人沙发上的男人,江瑞明扬唇浅笑,眼神温柔深情。 “别喜欢我了,我有爱人。”虞采桑接过资料,冷冰冰地说了一句。 江瑞明神色不变,顶着温温柔柔的一张脸,说出格外炸裂的话。 “没有人规定只能爱一个人,程家两夫妻当初也相爱后来不也是各玩各的,他们还把私生子接到家里同吃同住,这么多年也和和美美的。” 虞采桑一脸震惊,手指用力捏紧资料一角。围观的两只系统,一个瞪大眼睛后若有所思,一个如遭雷劈后立刻就要扑上来挠他。 萧凰连忙叼住奚棠的尾巴,费劲地拉住它。 【你又挠不到他,扑过去抓的都是空气,还不如省点力气呢……】 “江瑞明,我说过,之前的游戏结束了。你要是听不懂人话,我可以替你报个班。” 到底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虞采桑很快淡定,随性自在地半撑着沙发扶手,阅读被密封的真相。 “不一样的,舟舟。”江瑞明坐姿端正,脊背挺直,气质更是温润如玉,“当初那种是没有名分的,我想要的是能与你携手一生的亲密关系。” “你被淘汰了。”虞采桑翻页,语气漫不经心,像是在敷衍人,却句句回应到位。 “可是你现在跟萧玉楼在一起,他每天都在忙事业,根本顾不上你。 也就周末勉强有一点时间,还经常被公司一个电话就叫走。我就不一样,我每天都有时间。” 虞采桑放下资料,正要反驳,却有另外一道声音横加入他们俩的对话。 “瑞明哥,您真让我意外。” 虞采桑回头,江瑞明便也跟着看过去。 木雕楼梯边,青年穿着一身咖啡色系西装,腰身处紧急收束,西裤裁剪修身,线条流畅,便显得腰细腿长。 萧瑾年扶着楼梯下来,三步一喘,五步一咳,堪称病比西子,眼神却分外锐利深沉。 “按您这么说,我比您更有时间陪凌舟……哥。毕竟我的身体就这样,既没办法创业,也没办法继承家业。毕业后,只能在家里靠我哥养着,完全能够二十四小时陪伴。” 江瑞明闻言,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忽然勾唇一笑。 “你是意外,还是在窃喜。” 萧瑾年皱眉,即便心里慌张,面上却一派从容淡定,“当然是惊叹您的荒诞言论。” 他慢吞吞地坐到江瑞明对面,眼神渐冷,看这位好朋友的大哥愈发不满。 他为曾经敬佩对方的才情感到不值,这人能力确实出众,可惜品德败坏。 江瑞明不在意地笑了笑,“舟舟,小瑾也赞同我的说法。” “………………”虞采桑懒得搭理他,抬手看资料。 萧瑾年面色愠怒,“胡说八道!凌舟哥,您不要听他瞎说!他……” “小瑾,有些话说过之后可就得遵守。” 萧瑾年顿时噤声,一口气憋在肚子里,不上不下,最后因为情绪激动而剧烈咳嗽。 虞采桑侧目而视,眉头轻蹙,“瑾年,用力按压掌心面无名指和小指根部位置,缓和之后喝点温水。” 他赶忙放下纸张,起身给萧瑾年倒了杯温开水,顺势坐到沙发扶手上,握住青年手腕,在脉搏处轻轻按揉。 江瑞明沉眸,笑意收敛,转眸凝视这位体弱多病的青年,眼中凝聚着阴霾。 萧瑾年照做,熟练地调整呼吸,渐渐的咳嗽声不再有嗡鸣,脸色也缓和不少,只是耳朵依旧通红充血。 萧凰的脑瓜子在嗑cp这种事情上转得格外快,也不拦着奚棠,张嘴惊呼:【哇哦~】 奚棠因惯性弹射出去,直接穿过江瑞明的身体,对方似有察觉,身体绷紧。 扑倒在地的缅因猫蓦地回头,毛发全部炸开,仰头瞪大眼睛。它的反应实在异常,引起萧凰的关注。 【8520你咋啦?】 缅因猫垂眸,绕着江瑞明转了几圈,雾霾蓝色的眼瞳迅速飘过一串串绿色代码。 这个过程持续几秒,奚棠阖眸再睁开双眼,颇为嫌弃地远离男人,一把扑进自家漂亮宿主怀里蹭了蹭。 【怎么了?】虞采桑疑惑,眼见萧瑾年情况好转,便松口手,借机瞄了眼又在撒娇的小系统。 【江瑞明应该叫他张见晚,我第四任宿主,不知道在反派组搞什么,现在这个家伙跟萧玉楼一样,只有一魂一魄。】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萧凰沉思,半晌回头紧盯江瑞明,【哦~原来他就是那个把小世界主角和配角都杀干净的反派组第一名啊!看不出来啊,怪斯文的……】 小乌鸦说话很平静,半点不惊讶。 系统的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热爱嗑cp的萧凰觉得知道这事,还没有当着它家主人的面嗑桑桑和别人的cp刺激! 虞采桑若是知道萧凰的想法,便会明白,这只肥啾每次被萧玉楼关禁闭关得一点都不冤! “舟舟……” 忽然的阴影笼罩,虞采桑抬头仰望沉着一张俊脸的男人,不适地向后仰,与他拉开一点距离。 “江瑞明,离我远点。” 江瑞明轻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住虞采桑手腕,将他拉入怀中。 虞采桑当即肘击,却被对方拦下,男人顺势一转,胸膛贴靠着虞采桑后背。强势地压住他的手臂,俯身轻搭在他的肩膀上。 萧瑾年起身,却被男人一脚踹回沙发。 “舟舟,资料还没看完呢……不要关心太多其他事……”男人敛眸盯着虞采桑白皙的脖子,沉声轻语。 “松手!”虞采桑冷喝,向后盲踢江瑞明的小腿。他却又一次精准地拦截,像是一清二楚虞采桑所有的招式路数。 “舟舟,我很嫉妒,一个萧玉楼分走了你全部注意,现在你还爱屋及乌……” “我让你松手!” “舟……唔……”江瑞明还要说话,脚上却骤然传来剧烈疼痛。力一松,狡猾的小狐狸便再次肘击退出他的怀抱,回身便毫不留情地抬腿将他踹了出去。 虞采桑收腿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倒在沙发上的男人。 “你可以滚了。” 矜贵温雅的男人神色倨傲,气势凌人。江瑞明却浑身颤抖,撑腰仰望。 “舟舟,还是这个模样的你最好看。” 高高在上的,谁也不放在眼里,谁都不放在心上……无论是谁,在他眼里都渺若尘埃,没有任何区别…… 神明不应该偏爱任何人……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21 空旷的客厅里,气氛沉闷滞涩。 病弱青年紧拽着胸口衣服,坚定地站在虞采桑面前,遮挡住江瑞明的视线。 “咳咳——” “瑾年,等下先别出门了,我叫医生过来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萧家有专门负责萧瑾年身体状况的医师团队,他吃的东西也有专门的营养师进行合理搭配,该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都要严格控制。 “好,谢谢凌舟哥。” 虞采桑勾唇一笑,轻拍萧瑾年肩膀,侧身站到他身前,抬腿踢了一下坐起来的男人的小腿。 “自己滚还是我让人请你出去?” 江瑞明起身站直,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服,“舟舟,我……” 一道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长沙发地面躺着的手机闪烁着光芒。 江瑞明不做理会,继续说道,“舟舟,萧玉楼能做的我也能做,甚至更胜一筹,你不要喜欢他好不好,你也怜惜偏爱我。” 萧瑾年凶巴巴地瞪了回去,后知后觉,萧玉楼是谁?他大哥不叫这个名…… 青年快速扫了眼虞采桑的后脑勺,开始头脑风暴,越想越觉得自己大哥不会是那个萧玉楼的替身吧! 因为他哥长得像那个男人,所以凌舟才选择他大哥。然后他哥知道,但是妄想取代对方…… 萧瑾年胡思乱想,眼神飘忽地盯着江瑞明离去的背影,直到他离开才收回视线。 前几分钟嘲笑‘萧祈年’被公司电话叫走的男人,尝到了回旋镖的滋味。 江瑞明旗下有一批出口服饰某些内衬、花色布匹不足,可能没有办法及时交货。 究其原因便是萧家在同样的几家厂房加钱下了几个紧急单,厂区便把剩下的全卖给萧氏集团。 以至于,外贸加单时,仓库留存的布匹完全不够。刚才那一单是助理给江瑞明打的电话。 萧玉楼带着数量正好合适的原材料合同上门,要和他谈生意。同时,某家酒楼遇到了几个专业碰瓷的,正在公开闹事。 江瑞明被这种简单又不道德的阳谋算计了…… 四位掌权人日常一打三,萧氏集团暂时处于劣势地位,又在意料之内的难缠。 在紧张的商战间隙,萧玉楼甚至能够在周末抽时间带虞采桑周游各地,并且特意提醒这三个人看他发的九宫格朋友圈。 照片简单规矩,大部分是当地景点标志物照片,只有最中间是两只手十指紧扣的照片。 “幼稚鬼。”虞采桑瞥了眼萧玉楼的手机,他在工作之余的时间还在跟那三个唇枪舌战,一溜评论,全是江瑞明、凌卿和程砚的。 偶尔有一两条是其他人,这家伙甚至有凌辰和凌熙的好友,那两兄弟同样义愤填膺。 【洛岐:萧祈年!你大爷的!!】 虞采桑猛然想起,好像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过‘洛岐’了。 “他在为难主角攻呢,他是个没脑子的炮灰反派。” 虞采桑定定地看他:“……” 萧玉楼摁灭屏幕,忽然起身抱着虞采桑往上床放,不给他反应机会便俯身下压,摸索着抓住两只清瘦修长的手,扣压在脑袋两侧。 “宝贝,你总是勾引我,我真的会忍不住的……”萧玉楼低头吻住虞采桑的喉结,眼眸轻抬,神色幽深灼热。 虞采桑满眼无语,他抬腿踢了一下萧玉楼的小腿。 “起唔……”来。 话未说完便被吻住,细密缠绵的吻一点点加深,像是蚂蚁攀爬过皮肤一般,轻飘飘又存在感十足。 虞采桑慢慢放松身体,阖眸回应,又在下一刻睁开眼睛。 “生理反应,不管它就好了。”萧玉楼呼吸沉重急促,单手扣住虞采桑双手手腕,盖住他的眼睛继续接吻。 萧祈年的脸遭人厌,萧玉楼又暂时不能换回原本的模样,以至于跟自家宝贝亲嘴都是奢望。 做更亲密的事情更是想都别想…… 萧老板日常心酸委屈。 …… 凌舟缺失的那段记忆跟随本人彻底尘封,只是江瑞明带来的那份资料让他拼凑真相。 简单概括就是契约者十二岁的时候,他的父母眼见凌卿越来越不好拿捏,而凌舟天真烂漫,他们便找人连续一年给凌舟下暗示,潜移默化地让他疏远排斥凌卿。 他们原意是让这个蠢笨的二儿子依赖自己,跟老大阋墙争斗,免得凌卿学得太快,威胁到他们在公司的地位。 但,那两夫妻忽略了两兄弟的年龄差,也低估了人性的恶。 那个催眠师本身心理变态,又善于伪装,每次催眠凌舟时总是对他动手动脚。 催眠倒是成功了,只是成功的方向是性取向被掰弯。那个催眠师想让凌舟爱上他,结果,凌舟越看他越讨厌,脾气也一天天古怪暴躁起来。 那两夫妻意识不对,开始紧张。不过他们不在意凌舟,毕竟他们有的是孩子,废掉一个,还有另外一个。 他们担忧的是周末回家的凌卿,怕对方发现他还算乖巧听话的弟弟变成叛逆的熊孩子…… 资料到这里就中断,剩下的都是凌舟的体检报告。 当年那些事再具体的就只有事件中心的几个人知晓,或许能够让催眠师张嘴说实话的江瑞明也是知情人士之一。 “咚咚——” 屋外的人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便直接推门进来。 “你们俩在干什么!” 虞采桑侧眸,淡定地喂萧玉楼喝完最后一口茶水,“你来干什么?” 模样可爱乖巧的虎牙青年愤怒:“他没有手吗?要你喂他喝水!” “凌熙,这是你二嫂。” “不要脸的老男人!”凌熙恨恨低骂,声音倒是不小,至少屋里两人还有两只系统听得一清二楚。 “宝贝,咱弟说我老,我才三十,比你大哥还小两岁……”萧玉楼趁机揩油,将脑袋埋到虞采桑腹部,“他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虞采桑低头对上笑意盈盈的一双眼眸,无奈叹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凌熙,限你三秒内离开这里。” “我不!” “凌熙,打你是顺手的事,我没有大哥的耐心。你既然不尊重祈年,也不尊重我,就别在我面前碍眼。” 凌熙一听,眼眸瞪大,雾水瞬间润湿眼帘。 “你说我碍眼!我哪里碍眼了!明明我们才是最亲的,你却为了外人说我!” 虞采桑示意萧玉楼松手,后者还算听话。 “是吗?那我让你少玩那些作死的运动,你听了吗?你没听。凌熙,我开始数了,三秒内你不出去,我请你出去。” “三。”虞采桑右手轻搭在办公椅上,话落,萧玉楼便起身靠近凌熙。干脆利落地揪住还没反应过来的凌熙,抬腿往外拖。 “混蛋,你干什么!!放开我!我二哥还没数完呢!?你凭什么抓我衣服!” “是啊,宝贝数到三了。” “……一二被你吃了吗!”凌熙挣扎,踉跄地跟着下楼,“放开我!我要找我二哥!凌舟!!” 萧玉楼敛眸沉声,“弟弟,你得叫哥哥,不能叫宝贝的名字。” “谁是你弟弟!混蛋!不要脸的老男人!!” “丢回凌家宅子。”萧玉楼无视他的话,一把将他推给悄悄出现的保镖。 “好的,老板!” 风流多情又不靠谱的校医 22 【桑桑/采桑,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萧玉楼一回屋,就听到两个系统异口同声的一句话。乌鸦和缅因猫边说边摇头,语气也欠兮兮的。 奚棠跟萧凰呆久了,讲话也越来越犀利,虽然萧玉楼觉得它以前也不见得有多友善,但那会只是暗讽,现在学坏了,变成明嘲…… “唉~”萧玉楼的目光越过两个系统,颇为无辜地看着虞采桑。 “好啦,别闹他了。” 两个系统对视,又很快移开视线,它们的友好嘲讽联盟瞬间瓦解。 又一周悄悄过去,沉寂许久的萧氏集团忽然开始对另外三个世家猛攻,隐约有些不计成本的鱼死网破。 萧家股价有所回暖,一部分股民赶紧抛售出去,剩下一部分还在观望。萧玉楼一目十行看完助理呈交上来的资料,查看低价回收的百分之三散股。 他的窗口分成四份,另外三家的股票趋势图也赫然在目。 助理领着两位中年男人进屋,萧玉楼有所察觉,但假装在忙,直到助理叫他,才抬起头来。 冷漠严肃的脸瞬间扬起一抹虚假得体的笑容。 “凌总,吴总,您们怎么忽然来了,也没提前联系我。”萧玉楼瞥了眼助理,对方连忙指引他们坐到旁边的茶几前,熟练地开始冲泡茶水。 “我们是听说萧贤侄在买股票,我们俩囊中羞涩,正好手头有几个有潜力的股票,想转手。” “您二位来不巧了,刘世伯昨天刚转了我一点股份,我手头上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可能没办法再跟您们合作了。” 凌总和吴总对视,在心里痛骂那个两面三刀的人。说好不卖股份,结果卖的比谁都快! 凌总挂起笑脸,乐呵呵地说道,“萧贤侄,我们也就买着玩的,现在就想回点本,也就每人100手左右。” 一手为一百股。 他的股票一半是凌老爷子给的,一半是按内部最价买的,那时候也就24.3元每股,现在虽然凌家股票在跌,但跌价只是对于民众而言,对他来说依旧稳赚三四百万。 他本来仰仗着本家吃点残羹,结果现在掌权的在发癫,他也得为自己考虑,卖一些股份出去攒点养老金。 不过他也没有全出售,还留了百分之一,希望凌卿东山再起,自己能继续吃公司分红。 就算凌卿倒了,他也赚了几百万,也不亏。 萧玉楼落座,温和地吩咐,“李鑫,你先出去忙吧,我陪两位世伯聊聊天。” 助理连忙应声离开,体贴地关紧房门。 凌总和吴总一看便知对方心动了,脸上的笑意更加热切,心里又苦恼自己说少了,对方没准流动资金比他们全部身家还要多几倍。 三人关紧房门聊了一两个小时,离开的时候,愁眉苦脸的两个中年人脸都要笑烂了。 办公室的午休隔间向里打开,长身玉立的男人缓步走出,“他们要是知道后面又涨回去,还是翻倍,估计肠子都要悔青了。” “股票就是这样有涨有跌,看运气也看眼力。”萧玉楼起身,抱紧虞采桑,闷声问道,“今天就走吗?” “嗯,别担心,有人帮我,你就专心发疯就可以。” “那些前男友吗?”萧玉楼更加郁闷,张嘴咬住虞采桑的肩膀,隔着衣服轻轻磨蹭。 “又吃醋了,都说了只是纯金钱交易,最多加个上下级关系。”虞采桑的手指插入萧玉楼头发,稍微用力将人搂住。 “心里泛酸……”萧玉楼收敛全部锋芒,将柔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展露。这是他的惯用手段之一,通常情况下,虞采桑百分百心软。 “乖~等你忙完了来找我。”虞采桑果然心软,纠结片刻,“你说的那个……可以试一下……” 萧玉楼眼眸骤亮,气息却还是闷闷的。 “好……” “下个世界你挑。” “好。”萧玉楼展颜一笑,快速在虞采桑脸上亲了一下,“注意安全。” 虞采桑狐疑,掐住他的脸质问,“在打什么坏主意?” 萧玉楼无辜地摇摇头,若是有耳朵尾巴一定晃动得欢快。 “走了,你不用送。那几个现在应该去机场了,保险起见你过半个钟再去学校校医室。我给你留了纸条,如果有人来,直接打一顿泄愤。” “下手收着点,别像上次那样把人打的半个多月才好。” 萧玉楼点头,目光灼灼。 虞采桑回身抱住他,单手按住他的脑袋,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加油萧老师,接下来是你的舞台了~我先隐身一段时间……” “好,我等剧情结束了,就去找你。” 那间校医室即便是有人密不透风的把守,依旧有人进来。为什么主线剧情里,凌贺羽没有认出校医就是凌舟? 他戴个口罩,勉强见过两次面的程瑜都能凭借背影和声音认出,还算熟络的凌贺羽不可能不认识。 除非凌舟在剧情开始前就彻底沦为囚鸟。 也因此,他的声音才会传到监管局主系统那里。 …… 凌舟一声不吭地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的踪迹。四个接力困住他十几年的男人差点把国内外翻个底朝天,他们在某天相约会谈,商战的闹剧也停歇。 只是另外三个掌权人全都集体进医院待了一个月。 萧玉楼就会阳奉阴违! 四大世家的财力和权力也发生更替,萧家顶替江家成了龙头世家。 奥斯维辛皇家学院的主线也正式开始,只是四人里有两个不愿意配合原剧情,每天坐在别墅阳台上听着第五栋别墅里的闹剧。 “贺羽之前不是喜欢你吗?怎么突然爱上陆淮了?” 萧瑾年瞥了眼虎头巴脑的程瑜,裹紧衣服,冷笑一声,“你不是喜欢瑞裕吗?怎么看上凌舟哥了?” 程瑜噤声,趴在栏杆下垂眸看着远处的小树林,“没办法,谁让我们最合得来呢?谁让我是我哥带大的……” 我们的兴趣爱好都是相同的…… …… 【哇哈哈哈!!!落汤猫!!!】 乌鸦飞在海浪上方,嘲笑被海浪带走的缅因。下一刻,一阵拉力袭来,萧凰与奚棠置换位置。 【哼!】奚棠抖了抖湿漉的毛发,高傲地昂头扭身,飞奔向蹲在沙地上研究土质的虞采桑。 随机游到无人岛的虞采桑又种了一片药草,为了这些没灵气的东西,白皙的皮肤都晒黑了不少。 【滴滴——】 【恭喜您完成[奥斯维辛皇家学院]小世界任务,奖励会在任务者离开的时候发放,请注意查收!】 【任务者您好,有人给您发来留言,是否查看?】 虞采桑抱住奚棠抬头,空中飘浮一段灿金色的文字。 ——我梦到了,谢谢您帮我离开梦魇,我今后也许能够做个好梦! “不客气。” 虞采桑轻语,海浪风声伴随着高亢愤怒的电子音,他在这些嘈杂的喧嚣中,听到了另外一道温润磁性的嗓音。 他似有所感,侧身回眸,眼中倒映出一个有些狼狈的身影,脸上露出绚丽的笑容。 “萧凰把我拽下水了……”恢复原本模样的萧玉楼无奈道,单薄的衣衫紧贴着完美健壮的身体。 “那关它一个小时禁闭吧。”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1 a市近期多有命案发生,市民人人自危。 其一,幸福小区有户人家暴毙在家中,身体里的血液全被抽干,脖子上有两个整齐圆润的血洞,脸上甚至还挂着诡异的笑容。 案发当天是凌晨,同一栋的住户没有听到一丁点响声,那户人家仿佛安静地迎接死亡,实在离奇古怪。 另外一个案子则是,中心区名都大厦在周三上午八点二十七分忽然发生爆炸,三十五层高楼瞬间倒塌。据官方不完全统计,当天大约有二百多号人遇难。 方圆几百米,遍地血水泥砖。 赶到现场的警察连忙向上级申请特殊支援。 十分钟后,两个年轻人凭空现身,他们穿搭风格不同却统一披着一件黛青色薄纱外褂,褂子背面绣着太极八卦图,胸口处则是银色莲花纹。 “特异调查处三队队长方子穆,这是我的搭档晏予恒。” 个高些的男人语气肃穆地介绍自己和同伴。两人模样俊俏,气质出众,虽然年轻,周身却透露着强者的自信和从容。 “我姓张,你们叫我张支队就可以。”断眉警服男人点头,迟疑道,“只有你们俩吗?” 方子穆抬手算卦,手心荧光闪烁,片刻后,给出了一个具体时间,“另外几个离的比较远,应该再过十三分钟就到。” 他们几个先到废墟前,沉默寡言的晏予恒阖眸,食指中指并拢,灿金色的流光汇于指尖,缓慢划过。 再次睁开,眼前蒙上一层血色薄雾,能够清晰地看见周围人身上的热源能量。 这就相当于是一个人体的热成像仪器,只是这个更加精准强大。 “西偏北七度五十米处,下挖十米有个活人,正北九十米处,下挖十二米……”晏予恒一寸寸搜寻,并及时告知自己看到的景象。 “北偏东三十五度十五米处有三人,其中一人死亡,剩余两人也许会有挤压综合症。” “得等十九来了。”方子穆一听,眉头紧锁,他提笔写完最后一笔,顺手搀扶面色惨白的搭档。 张支队让人给他拿来一个可折叠小马扎,晏予恒担心等会使用异能的后劲上来,整个人从折叠椅上摔下来,干脆席地而坐。 得到具体的方位,张支队便领着人向下挖,争取早救一个。 他们艰难清理废墟,小心避免二次倒塌。另外一批异能者准时抵达,分秒不差。 三个人同时下车,后座的黑衣男人绕到后备箱,提下一张轮椅,熟练地打开。 车轮咕噜噜转动,停在后座另外一侧。 男人弯腰将车上的人抱到轮椅上,他错开身体,旁人这才看到需要坐轮椅的人的模样。 满头长发松散地扎了个麻花辫,垂在胸前,肤色惨白如白墙,墨镜遮挡住大半张脸,嘴唇淡粉,线条优美。 他安静地坐在轮椅上,气质淡然出尘,仿若谪仙。 方子穆扫了一眼几人,“张支队,让其他人先下来。” 张支队连忙吆喝,对这群同样吃国家饭但编外的队友格外信任。 听从指令的救援人员分立两侧,颇为好奇地观察坐在轮椅上的白发男人。 他们早有耳闻这个神奇的部门,刚才见证了方子穆和晏予恒两人的超能力,现在非常好奇这四个人的能力又是什么? 只见除了坐在轮椅上和推着轮椅的两人,其余人齐刷刷地戴上兜帽,或者往后挪了十来米。 救援人员不明所以,轮胎缓慢转动,地面开始震动,震感强烈。废墟中的石块缓缓升起,如同天外的陨石群,尤为震撼。 “准备接人。”推轮椅的男人朗声提醒。 这道低沉磁性的嗓音惊醒呆愕的人群,他们的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打转。 人力难以搬运的巨石井然有序地落到空地,混着血肉的废墟逐渐下降,在场众人听到了一声虚弱的呼救声。 白发男人抬手,发声源处的石头瞬间化为齑粉,轻柔的风吹拂,迎面撒到救援人员的身上,特异调查处三队成员若无其事地四下观察。 一团血红色的物体从废墟里飘出,落到救援担架上。那人神情恍惚呆滞,面上没有重见天日的喜悦,她在恐惧和失血的环境里待太久,脑神经反射减弱。 医生和护士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观察女人的状态,便赶忙抬着人到临时搭建的救护站。 第一个被救出来的人是花费时间最长的,后面似乎熟悉操作,每隔十分钟便挖出来一个。 高层离爆炸近,但他们还有生存的机会,一至十层的人却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大楼的层层挤压,他们连保持完整都是奢望。 一楼或许有机会保命,只要他们逃跑的速度超过大楼倒塌的速度,但很显然,他们做不到。 救援过程持续了一个小时,推轮椅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制止白发男人继续救援的动作。 “少爷,休息一下。” 白发男人颔首,震动的石块归于平静。他向后伸手,黑色连体工装服男人连忙握住他的手,手心凝聚一团白色的柔光,快速笼罩住白发男人。 调查处的人纷纷上前,一起来坐车过来的女性异能者从随身包里取出一大堆口服液,全都塞到黑衣男人手上。 “等下盯着十九喝。” 白发男人虚弱地抬头,试图讨价还价,“令姐,太多了吧。”他一出声,那股冷漠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便消散,只觉得整个人软乎又可怜。 然而,熟悉他的常规操作的人完全不吃这套,冷酷无情地扭开一个药丸,放到他的另外一只手。 黝黑圆润的药丸散发着浓重的药草清香,但吃过的人都知道,这颗药有多苦,还不能一口吞,必须含在舌根下化开。 “哟!这次还能说话呢?看来要再多吃两粒!”女人冷笑两声。 “令姐,一颗就好了。”白发男人快速吃下药丸,生怕对方真的再给他两粒,苦涩的味道爆开,他颇为郁闷地撑脸抿唇。 然而,若是有人摘下他的墨镜,便会发现气息沉闷的人眼神格外平静。 张支队用力掐了掐自己大腿,回神正色道:“剩下的我们来就好,同志多休息休息。” 他没有异能,但清楚这次的搜救任务有多复杂费时耗力,对方在短短一个小时救出七八个幸存者,显然是拼尽全力。 活人抢救出来,剩下便是那些不成人样的肉泥,只希望能够找到一些完整的骨头,不至于让家里人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2 爆炸现场清理了五天,目击者们也全都被传唤到警察局进行简单的心理疏导。 刑警们加班加点,总部还调来了两名特警过来辅助。这次的案件影响重大,全国人民都在等着他们给出最终答案。 “有人说是听到了爆炸声才看到楼层倒塌的,还有人说是大楼倒塌之后地震才听到爆炸声。这两种说法,楼房倒塌的原因就不同,调查的方向也会不一样。”张支队站在长桌前,告知组员案件线索,“小白,事发地的监控调出来了吗?” “队长,我今天凌晨发你邮箱了。”坐在角落的女警头也不抬地回答,继续认真地做笔记。 女警斜对面的寸头男警连忙插话:“对了,队长,幸福小区物业希望我们早点破案,他们那的住户怕出事,都准备搬走了。” “跟他们说在处理,查案是需要时间的,我们不可能两天就搞定一个案子,又不是过家家!那些住户只是搬走一段时间又不是不回来,他们怕什么!命重要还是钱重要,真的是!” 张支队怒气冲冲地拍桌,其他人纷纷噤声不敢触他霉头。 “在大门就听到你的声音了,别那么急躁,着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总部派来的老特警带着自己徒弟进屋,面容亲切温和。 “师父,那边居然派您过来?”张支队惊讶之余还有些惊喜。 “我自己申请的,带新徒弟来见见你这位师兄。”老特警乐呵呵地说着,拍了拍年轻特警的肩膀,“他叫做余阑,身手很不错。” 张支队闻言,仔细打量这位白面小生一样的师弟,暗道人不可貌相。 余阑笑着问候,“张师兄好,我是跟着师父过来向您们学习的。”他一笑,两侧脸颊便凹进去小酒窝,肃穆的气势大变,像个活泼开朗的小奶狗。 在场唯一一位女警眼眸骤亮,一夜没有休息的怨气也散开,托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余阑笑。 “还好小白没跟着去现场,不然魂都得被特异调查处那几个给勾走~” 小白杀气腾腾地瞪那位调侃她的男警。 “那几个异能者长什么样?”片刻后,小白随机拽住一位去过现场的同伴,低声询问。 “比我也就差了一点点。”同伴故作深沉,用手指比划。 几句玩笑话,办公室里沉郁的气氛有所缓解。 …… “滴滴——” 中控大门向两侧打开,前几天去帮忙救援的三队成员齐聚,方子穆和晏予恒走在最前面,温时酒在最后被推着走。 “十九,没受伤吧!”屋里白发老人拨开人群,凑到白发男人面前,关心地询问。 温时酒情况特殊,身体弱到连刚上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打不过,体内能量又过于强悍。 通常情况下,他们不会找他一起出任务,只是这次情况危急,他又是离的最近的能控物的异能者,三队队长也只能硬着头皮叫他到现场。 所幸,这回的任务对温时酒来说,还算轻松。 “药太苦了,能改进一下吗?”他在室内依旧戴着墨镜,即便是人造节能灯散发的光线,对他眼睛的伤害也很大。 老者抬头拍了拍温时酒身后男人的手臂,“屹阳啊,十九早上的药吃了没?” 黎屹阳垂眸盯着白发男人头顶,沉声回答,“吃了,没有吐出来。” “那就好!我那些药可都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不能浪费!”老者反复强调,拒绝温时酒的提议,“十九,对你的身体好,不能嫌苦!” 温时酒:………… 旁观的异能者们抿唇憋笑。 “处长,您找我们有什么事?” “有人利用异能在犯罪,连杀了三名年轻女孩,我希望你们尽快找出那个杀人犯,不要再有第四位受害者了……”老者叹气,将一个u盘交给方子穆。 “都是花一样的年龄啊,怎么就遇到这种祸事……” 三队成员收敛笑意,待老人离开,这才打开u盘观看。 三名受害者年龄在十八岁到三十岁之间,最小的那个刚拿到重点院校录取通知书,最大的那个下星期就要结婚了…… 她们来自不同城市,活动轨迹没有任何交集,完全无法推敲出杀人犯的动机。 “她们都很漂亮。”令姐忽然起身,按动鼠标返回上一页,“凶手很爱惜她们的脸,浑身都是伤的情况下,她们的脸还是很干净。” 屏幕里三张受害者仰面躺在地上,面容恬静,单薄的白布盖住她们的身体,两手交叠放置在腹部,纤瘦修长的手臂伤痕累累。 “这位女士的指甲油涂到皮肤上了。 她的手指很纤细白嫩,自身条件应该很好,就算去做美甲也会去有名气的。 一般这种美甲店,做不出这么丑的款式,那会砸他们招牌。她手上的指甲油应该是凶手涂的。”她点了一下中间那张照片,说出自己的分析。 “令姐……”坐她旁边的棒球帽青年男人睁大两只眼睛,满含期待。 令姐打断他不靠谱的想法,“不能,我没办法根据一张图知道是哪家的指甲油。” “至少有了点线索。”方子穆拿回鼠标的控制权,继续往下看,拍摄现场的警官很认真细心。 原本确定凶手是异能者后,直接移交现场影像和法医鉴定就可以,这位无名警官还特意搜集了三位受害者日常去的店铺监控和笔录。 “这位警官真是大好人!”朋克风不良青年形象的男人感动得泪眼汪汪。 根据无名警官的调查,准大学生喜欢跳舞,高考结束,立刻报了几家舞蹈室,平日里就在这几家来回跑。 那位刚大学毕业的女生活动轨迹单一,且隐约有些社恐,去的几家店都是饭店,根据老板所说,每次都点同样的菜。 而那位准新娘是位婚礼化妆师,化妆技术很好,脾气也不错,就是藏不住事,容易挂脸。也因为这个,被那些新娘子投诉过服务态度不好。 “假如,这个凶手有个认识的人,脾气差,爱跳舞。”跟搭档坐在角落的白发男人忽然搭腔,其他人齐刷刷看过去。 白得能发光的男人乖巧地坐在轮椅上,他身边的男人拆开他的发绳,用手梳理那一头雪白的长发。 “他一直不堪其扰,忽然有一天拥有异能,那么李佳佳就不是第一名受害者。” 李佳佳就是那位准新娘。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3 “十九,你的意思是?” “我建议从李佳佳住的地方着手调查,她是我们所知道的第一名受害者,凶手应该在某个时间点和她有过接触。”白发男人拍了一下玩他头发的男人的大腿,“着重调查哪户人家伴侣忽然重病,或者搬家。” 墨发男人睫毛轻颤,反手抓握住他的手,荧光闪烁,温柔的能量舒缓体内躁动的异能。 他瞥了他一眼,任由对方假公济私。男人嘴角上扬,气息愉悦。 其余人沉思,方子穆拍板。 “令姐,你带楚樾去查李佳佳在a市租住的小区,我和予恒、小西去她老家走一趟。梁子他们三个快回来了,到时候我让他直接过去和你们汇合。” 朋克风男人和棒球帽男人悄悄瞄了眼那道白到发亮的身影。 “十九,你和小阳后援。我们查到些东西都会在群里说,到时候你们俩整理一下,也许会有我们在现场无法发现的重要线索!” 去受害者住所周围排查这种苦活累活,就不用带他们调查处的小月亮出门了! 调查处小月亮不无不可地点头,声音逐渐微弱,“我觉得我们应该进行异能者人口普查了。” “有点困难,但不是不能实行。”方子穆沉吟,快速扫了一眼‘黎屹阳’,与他对视后默默移开视线,“我等下去和曾处聊聊这件事。” “嗯。”他安静地靠在身边人怀里,耳畔是那道熟悉而剧烈的心跳声,他应该觉得吵闹,却无法避免困倦。 墨发男人眼神温柔地揽住病弱男人的肩膀,轻声道:“午安……”小鱼宝~ 没有系统打扰,他们俩都放任自己暂时融合到小世界里,虞采桑总是配合萧玉楼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 特异调查处最开始只负责一些古怪稀奇的、难以用科学解释的事情。 后来发现异能者增多,有人利用异能作案,他们便从边缘的闲职,一跃成为与刑警部门并肩的执法部门。 如今,普通人归刑警管,异能者归特意调查处负责。 原本刑警大队也负责异能者的案子,只是十年前发生的一起异能者犯罪案件,死伤无数刑警,异能者这才强制归特异调查处…… 白色轿车缓缓开上主干道,车内寂寥无声。白发男人倚靠着墨发男人,阖眸熟睡,顺滑柔软的发丝刮蹭后者肌肤,带来些许酥麻感。 萧玉楼敛眸注视怀中人雪白肌肤上那抹粉色,目光幽深灼热。 “小阳,你和十九感情真好,要不是你们俩都是男的,我都以为你们是情侣了!”穿着叛逆的楚樾忽然迷之发言,引得副驾驶的令姐和后排的萧玉楼同时抬头看他。 后者眼神古怪,令姐也是一阵无语。 “开你的破车,话那么多!”令姐朝他翻了个白眼,低头拆了个柠檬糖。 “令姐,我这是新买的五菱,就算山坡水塘我也能带你爬上去,才不是破车……”楚樾试图为自己的车界传说辩解。 “单身多少年了?二十五年有了吧?” “令姐,你怎么忽然人身攻击我!” 令姐嘎巴嘎巴咬碎糖果,单手撑着脸看窗外车流:“抓紧谈一个吧,怪可怜的,马上二十六了。” 楚樾也想脱单,可惜没人看上他,他追的女孩也不乐意搭理他。 他觉得他聊的挺好的,一顿饭只吃菜肯定不够营养,配点肉很正常啊!他又不是空头废话,还发红包让她多吃点,为什么要拉黑他! 猛然想起伤心事的司机小楚安稳地送后排两人到家,才带着令姐去和大部队集合。 萧玉楼抱着熟睡的人,走得四平八稳。希望小区绿化不错,只是偶尔有条蛇会窜出来吓人。 温家人为了给温时酒治病,从原先的独立别墅搬到这个一梯两户的大楼。男人犹豫用异能按楼层时,先进电梯那个年轻男人忽然出声问他。 “你们住几楼?” “十五楼,谢谢。” 棒球帽男人顺手按楼层,继续缩在角落玩手机。这个点还不到下班时间,电梯没什么人,很快抵达十五层。 萧玉楼搂紧怀中人离开,未曾发现那位全程玩手机的男人在电梯即将关闭前,抬头凝视电梯外,目光诡异冰凉。 电梯向上爬行,又很快回到一楼。 抱着人不方便敲门,萧玉楼索性用脚踢门,这也算是他和温家人的暗号。 “阿姨,叔叔,我回来了。” “阳阳,十九怎么了?又发病了吗?”屋里人听到声音很快打开房门,一看到被萧玉楼抱着的白发男人,面色骤变。 “阿姨,十九没事,他睡着了。”只是睡得太香甜,在调查处睡了一下午还没有清醒。 温母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让开路让他进屋。 “辛苦你了,阳阳,从小到大我和他爸为了赚钱,没时间陪他,还好你在他身边。”温母跟着黎屹阳,站在屋外看他小心翼翼的一系列动作,眼里泪水打转。 她觉得自己是个不合格的母亲…… 男人干巴巴地解释:“阿姨,我和十九是朋友……” 温母迟疑,“朋友?你别怕,我和他爸没那么古板,只要十九好好的,每天开开心心就好。” 闻言,男人瞬间手脚不协调,僵硬地又掖了一次被子,脑子飞速转动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话回复她。 温母温柔一笑,转移话题,“我先去忙了,十九又要麻烦你照看了。”她厨房还炖着汤,配菜也准备好,两个小孩到家,她也差不多该起锅烧菜。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你坐着等吃就行!”温母自信心满满,她特意交钱学了一个月,这回一定要让自家孩子吃上一口自己老妈煮的饭菜! 萧玉楼点点头,“好的,等会如果有地方需要我打个下手,您直接喊我。” 温母信誓旦旦,她已经不是那个被油崩到只会乱叫的厨房小白了:“不用不用,等着!我给你们露一手!” 墨发男人眼中隐含担忧,惧怕对方把厨房炸了。 一个小时后,温母叫醒熟睡的白发美人,笑容怪异地看着萧玉楼伺候自家儿子,眸光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温妈妈做饭跟打仗似的,不过最后上桌的成品卖相不错。只是尝过之后,温父和萧玉楼觉得,生病的人还是多喝点汤补身体。 一顿饭下来,虞采桑全喝汤了。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4 晚上九点,特异调查处第三小队十人群开始活跃,先是令姐那一组发了个打火锅的照片,随后就是方子穆那组人发消息说自己到r市了。 r市是李佳佳的老家,离a市七百多公里,方子穆的异能没办法跨越这么远的距离,他们三个只能老老实实地开车过去。 【沈西:令姐,太过分了,你们居然吃独食!】 【米令星:一个人才是吃独食,我们有五个,怎么能说我们吃独食。】 【楚樾:可怜哟~再给你看看图片,来~看看味道,别等下口水把手机淹了……】 群里立刻多了几张美食照片,楚樾还特意拍了个视频,两位女生坐在一起,三名男生则是一人霸占一个座位。 面容稚嫩乖巧的女人在楚樾拍到她的时候,配合地用公勺捞了一勺牛肉片。 跟队长出差的沈西破防,开始念叨楚樾跟梁子汇合就更加欠揍了,故意掐点发图片馋他云云。 他们开心地掐架,冷不丁聊起一直没出声的两人。 【梁子:十九这么早就睡了吗?@黎屹阳】 【黎屹阳:八点就睡了。】 【米令星:药吃了吗?@黎屹阳】 “吃了,今天精神状态不错,吃完饭聊天一个小时才犯困。”萧玉楼低头打字,骨节分明的手扫过桌面,十几瓶未开封的药全部收入系统空间。 是药三分毒,萧玉楼选定小世界并锁定身份后便花积分修改温时酒的部分设定,将疾病缠身改成嗜睡。 天道收了好处,只要他们对外维持好人设,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距离主线剧情开始还有一个月…… 萧玉楼放下手机,坐到床头轻柔地抚摸虞采桑的脸颊。男人垂眸细看,目光灼灼,与熟睡的人的距离逐渐拉近。 “咚咚——” 萧玉楼停顿,眉头轻蹙,颇为哀怨地起身开门。 “叔,怎么了?” “阳阳,我想跟你聊聊,大概几分钟。”温父表情严肃,在客厅看电视的温母听到这番话,担忧地回头,欲言又止。 “好的。”萧玉楼点头,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门,跟着温父出门。 他们顺手带上垃圾,乘坐电梯下楼,沉默在他们之间徘徊,直到扔完垃圾沿路往前走,温父才出声打破平静。 “你喜欢我儿子?” “……是。” “阳阳,你很优秀,会有很多人喜欢。十九不适合你。”温父语气温和地劝解。 黎屹阳也算是他们夫妇俩看着长大的,这些年来所作所为他们看在眼里,早就把对方当做另外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看待。 “十九得的是基因病,当初医生说他活不到十八岁,要不是曾处找上门,他可能早就不在了。 你也认识十九很多年了,医生说的话,你应该比我们还清楚,他不知道还能再陪我们多久,就算我和雅倩同意,你们也不长久。” “我就想着,与其让你们短暂开心,倒不如分开。” “叔的意思是?” “你们分手吧。” 萧玉楼沉默,“……叔,我们还没在一起。”契约者倒是天天暗爽,悄咪咪吃老婆豆腐,可惜人怂的要命,最后硬是熬到温时酒没了,都没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爱人死了,人隐约有些疯癫。小世界主角上线顶替爱人位置后,一点点抹去温时酒曾经存在的痕迹,没拴绳的野犬也就开始乱咬人。 黎屹阳能慢慢接受温时酒病逝的事实,但是,他不能容忍除了他,再也没有人记得他的月亮的存在和功绩。 ——我的小少爷那么喜欢你们,你们为什么要遗忘他! 然而彻底逼疯黎屹阳的是,连他都开始忘记温时酒的样子。 “对不起,叔,我不能答应您。”男人原地站定,神色庄重肃穆,“我离不开他。” 黎屹阳的世界非常简单——照顾温时酒和赚钱,他很注重物质上的富足,但是,温时酒排在金钱前面。他永远记得,在他最为落魄、狼狈的时候,是一位雪精灵买下他。 他那时候急需的东西将两道孤独的身影牵连在一起。 “你很缺钱吗?” 雪白的小精灵悄悄站在衣着单薄的男孩身后,银灰色眼眸满是疑惑。 “我有钱,可以买你做我的朋友吗?” 面容精致如瓷娃娃的白头发小孩局促地捏紧衣服,他怕对方被自己的模样吓跑。他的同学就是被他吓哭的,还背地里说他是怪物…… 小十九说完后始终没有听到答复,有些失落,原来钱买不到朋友吗? 他眼中蓄积泪水,灰蒙蒙之际,一只有些脏兮兮的手探来,手心朝上。 “给钱,我就跟你做朋友。”小屹阳结巴地说道,耳朵通红。 瓷娃娃抬头,泪眼婆娑,慌张地从衣兜里取出爸妈给的零花钱,雪白的小手紧紧握住另外一只脏兮兮的小手。 “给你!收了我的钱就不能反悔……”瓷娃娃双眼亮晶晶的,面上扬起一抹开心的笑容。 黎屹阳失神地盯着温时酒看,耳根子愈发通红。 好漂亮的白头发妹妹……我真的可以跟她做好朋友吗?她不会嫌弃我穷吗? …… a市横芜派出所。 偌大的虚拟投屏正在播放着一段高清影像,正对着一栋大厦。 十字路口,人流车流往来,有人闯红灯也有人被拦在湍急的车流外,焦急地等待下一个绿灯。 时间慢慢流逝,监控之外忽然传来一阵巨响,监控画面剧烈抖动,一块碎石跌落到十字路口中央,画面旋转抖动,在最后关头只传回碎石掩埋的图像。 “这个也没有拍到名都大厦!”张支队烦躁地切下一个视频监控,这个视角是从名都大厦那边拍摄过马路的行人。 老特警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人摁回椅子上。 视频画面很高清,这些上班族面色焦灼,时不时看手机确认时间,来回扫视道路左侧以及正前方。 他们等到绿灯,迫不及待地走进即将坍塌的大楼。 几分钟后,进度条再次来到大厦倒塌那一刻,新一批等候红绿灯的人僵直在原地,面色惨白地仰头。 在危险来临之际,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腿逃命,最终只能被三十几层的高楼倾倒的巨石砸中,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5 视频播完,会议室内安静得可怕。 有人拿起遥控,向后退了十几秒,定格画面。其他人惊醒,疑惑地看向余阑,又仔细观察当前进度画面。 外号小白的女警眼眸瞪大,“队长,这个人在爆炸前就一直往后退,他肯定知道点什么!” “好像是,这些人应该是快迟到了,每个人都很烦躁,只有他很淡定。上班本来就累,应该很少有人会提前半个钟来公司吧?”小白身边的同伴附和,话语里满是当代年轻人对上班的怨气。 “目击者名单里没有他。” 张支队凝眸回望,“走!来活了!” 话音刚落,人便已经窜出去几米,老特警无奈地摇头,赞赏地看了眼张弛有度的徒弟。 “你这个师兄就是性子太急躁了,要是能跟你学学就好了!” 余阑笑了笑,没有回答,前段时间,老特警还说他性格太温吞了,让他干活时机灵点。 …… “佳佳姐平日很关照我们的,我们刚入行的时候只有佳佳姐愿意带我们,她那么好一个人,就这么没了!警察先生,你们一定要抓到那个杀人犯!” “警察叔叔,你们一定要枪毙那个杀人犯呜呜……我的乖女儿!” 昏暗的房间里,接连播放受害者亲友和同事的录音,萧玉楼和虞采桑对坐,耐心地听完队友传递回来的线索。 “原书将这个案子定为疑案,草草了结。”萧玉楼轻声道,“凶手行踪诡秘,虽然作案手法粗糙,但是他的异能帮了他很大的忙。” “调查处猜测对方的异能是空间异能、时间异能或者精神异能。” 虞采桑垂眸沉思,片刻后凝视对面人,轻语道:“会不会是团伙作案?一个空间,一个混淆记忆?” “时间异能应该不可能,监管局售卖的【时间沙漏】暂缓时间的时候,我能感觉到,你应该也能感知。” 萧玉楼颔首,他那时候在剧组拍摄,明显感觉到所有人的动作都变慢了。 “操控时间太难,即便是号称百年来难得一遇的天才的一队队长,也只能暂停整个a市十二秒时间。” 萧玉楼点开群里最新一条语音,甜美温柔的女音语气尤为平淡。 “我们逮到李佳佳前未婚夫,令姐和梁哥正在审问。” 【沈西:??啥情况?】 【迟瑄:他看到我们的时候下意识就跑,令姐问他李佳佳的事情时,一直含糊其辞。 最重要的是,他才是最后一个见到李佳佳的人,我们怀疑他看到过凶手的正脸,怕被报复才不敢说。】 虞采桑和萧玉楼对视,前者敲了敲桌面,沉声道,“问他,凶手是不是他认识的人,知道他家地址?” 萧玉楼立刻转述,网络另外一端的人秒回了个‘ok’的表情包。 几分钟后,迟瑄回了句,“他愿意招供,但是要求我们保护好他家里人,否则一句话都不会说。” 虞采桑瞄了眼萧玉楼,后者长按语音键,“既然是熟人,我们早晚能查出来,但他的家人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危险……不配合我们调查,还威胁我们,勇气可嘉。” 群里悄悄冒出来一个猫猫探头,紧跟着是一个‘还是你敢说’的表情包。 既然现场的红白脸不奏效,那么后援组再扮个白脸,是他们三队的常规操作。威胁人这种手段,特异调查处三队说第二,暂时没人敢说第一。 毕竟他们不是正规渠道升上去的执法部门,做事的路子一直都很野蛮。 “李佳佳真可怜,遇到这么一个懦弱的男人。那么多年的感情,自己未婚夫生前不能保护她,死后也不为她鸣冤。” 迟瑄故意调高音量,播放这段语音,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顿时情绪激动,“你胡说!我不是懦夫!我只是不想连累家人,我有什么错!” “你当然没错,但是,你不说他就发现不了你吗?哪天凶手碰到你,你遇到他跟老鼠撞见猫一样,你猜他会不会起疑,这种人会不会因为疑心对你们下手?” 米令星拆了颗草莓糖丢进嘴里,锋利的牙齿咬碎硬糖,甜腻的糖混着浓重的香精味。 “只有抓到他,你的家人才会安全。” “你或许不知道,杀害李佳佳的人专门挑漂亮的女孩下手,上个月七号,残害了一个跟你最小的妹妹一个年龄的女孩。” “他叫武峰,隔壁镇的酒鬼,四十岁的时候娶了个老婆,经常吵架。后来他老婆受不了,在某天夜里跑了……” 男人终于被撬开一道口,娓娓道来。 他那时候确实看到凶手弄晕李佳佳,他原本想等下跟着武峰一起离开,趁机救李佳佳,可惜,对方忽然之间就消失在他眼前…… “空间异能!”审问他的五个人异口同声道。 得到具体的名字信息,令姐等人直接扭头去他们户籍所在地的派出所调取武峰的身份信息。 “去年,同祠堂的一位伯父儿子结婚,我好像看到过武峰的身影。他那时候没脸没没皮地坐在桌子上蹭酒喝,伯父不想因为一个醉汉影响小孩婚礼,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佳佳帮新娘化好妆,伯父一家子留她下来一起吃饭……”李佳佳未婚夫泪流满面,“可是佳佳根本没跟武峰起过冲突,他为什么要害佳佳!” 本来再过一个星期,他们俩就要结婚了!他们一起努力攒钱买房,好不容易婚房装修好了,另外一个主人却没有了…… 他甚至因为怕凶手报复家人,懦弱地隐藏真相! “我对不起佳佳!我那时候要是冲上去拼命就好了!是不是佳佳就不会死……” 在场五人沉默,李佳佳未婚夫救人的想法没有什么问题,在不清楚对方武力且人质还是昏迷状况时,等待时机救人才是正确的。 只可惜,这个凶手有异能…… 他们俩却是普通人。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6 五人小组跟李佳佳未婚夫保证会尽快捉拿真凶归案,并表示结案之前会保护他和他的家人。米令星离开前丢给他一个莲花纹银戒指,让他随身戴着。 男人一听,连忙戴好,表示自己会好好保管。 他们还要去其他地方调查取证,简单安排好他的事,便驱车离开。 米令星坐在副驾驶,单手撑脸,凤眸半敛,神色平静冷漠。她从后视镜看着远处那团人影,嘴角微扬。 “谁先来发表意见。” “他看着李佳佳被抓走,却硬是过了24小时才去报案,是真的一点都不着急,感觉不到他对李佳佳的爱和担心。”高个子硬汉可怜兮兮地缩在中间,脑袋好几回撞上车顶。 “同村人都不认识几个,居然那么清楚一个酒鬼的信息,根据刚才的了解,也不像是能够主动听八卦的人。”后排另外一个男人连忙发表意见。 “我刚刚感知到,他说的都是真话。”迟瑄皱眉,俏丽幼态的脸颊满是不解。她觉得对方说的话不太对,但她的异能告诉她,李佳佳未婚夫没有说谎…… “办案最怕他们说‘真话’,什么是真的?较真起来,只要那个人对自己深信不疑,假话都能圆成真的。”米令星有所感触,语气嘲讽。 “今天教你们一个,别太相信自己的异能,我以前就是太信这个,惹了好几个麻烦。” “先去荷花村问问,再去林薇的住所周围排查。” 林薇就是那位刚毕业的上班族,也是这起连环杀人案的第二位受害者。 正值中午,天上的太阳热烈,人行道上挤满外出觅食的人群,道路上的车辆依旧拥堵。 银灰色的哈弗h6在阳光下仿佛镀上金身,铂金色与银灰色渐变,尤为梦幻奇特。 前后车窗都贴上防窥膜,在一定程度上挡住了前窗射落的阳光。 一道清瘦的身影坐在驾驶座后排,浑身笼罩在黑暗中,袖子盖住手指,随性自然垂下。 虞采桑放松地向后倚靠,阖眸浅眠,车内仅有汽车引擎启动声和细微的摩擦声,颇有催眠功效。 “嘭——” 车辆骤停和撞击带来的惯性急促又突然,虞采桑一脸懵地撞到驾驶座后的软垫,刚缓和,身后又是一阵撞击。 遵守交通规则的萧玉楼遇上连环追尾了。 “采桑,你没事吧?”萧玉楼停稳车,跨步到后排,紧张地检查被撞懵的人。 虞采桑轻轻摇头,“怎么了?” “有人故意别我。”萧玉楼沉眸,迅速解开虞采桑身上的安全带,观察前后方无行人经过,便立刻踢开车门带虞采桑下车。 晌午阳光毒辣,萧玉楼只好用外套盖住虞采桑的头,尽量减少紫外线对敏感皮肤的伤害。 别停的那辆车眼见人平安,立刻倒退想要逃离现场,然而,四颗轮胎却毫无征兆地爆开。 与萧玉楼意外追尾的轿车前后车门同时打开,从车后座下来的男人,身高腿长,一身定制浅灰色条纹西装。同行的女子也是明艳动人,一身干练包臀短裙,身姿婀娜。 西装男人锐利冰冷的眼眸直射路边相拥在一起的两人,踱步靠近。 虞采桑双手紧握萧玉楼胳膊,借着他的力道站立。 契约者从娘胎带的病,青春期天天在化疗,根本没时间补身体,导致身高不超过175cm。与‘黎屹阳’站在一起本就显得孱弱,如今又有一个高个子靠近,更显得‘温时酒’瘦小柔弱。 “医药费和修车费给你两万,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超出部分,你们可以打我电话。”男人将支票和黑金名片一同递上,“没有密码。” “先生,我们没事,害您被迫追尾,耽误您的时间实在很不好意思。”萧玉楼伸手搂住怀中人腰肢,宽大的手掌恰好贴住后腰窝。 虞采桑不晓得萧玉楼又在吃什么飞醋,索性松手,顺着他的力道贴靠,由着这人突如其来宣誓主权的行为。 支票男瞧见他这番动作,敛眸扫了眼压在那截细瘦腰身上的手掌,嘴角微扬。 “没关系,是我的车跟的太紧,要是保持点车距,就不会撞上你们了。”支票男坚持赔钱,与萧玉楼僵持着。 后者目光飞掠过,定格在借机偷溜的人身上。棕褐色的眼眸微眯,那人逃到路边花坛时被几条藤蔓缠上。 支票男回头,指尖荧光黯淡,“我的人已经报警了,交警很快会赶来,这些钱不多你还是收下吧。” “余灏先生,真的不需要。”萧玉楼眉头微蹙,只觉得对方实在烦人。 “好吧,我的公司还有点事要忙,就先离开。”余灏只好收手,随手撕碎支票和名片,面上扬起一抹完美标准的笑容。“剩下的事情,我的秘书会陪同你解决。” “这位先生您好,我是杨珞。”摆放好路障标识的女人恰好听到这句话,大方得体地介绍自己。 “杨小姐。”萧玉楼颔首问好,却没有要自我介绍的意思。“少爷,会浑身痒吗?” 虞采桑摇头,手指下滑,悄悄掐了一下萧玉楼腰间软肉,低声威胁,“不要叫我少爷……” 除了些太过羞耻的昵称,虞采桑原先是无所谓他怎么叫自己,只是,自从前几天的小假期,他就有点不忍直视这个称呼。 这两个字不知道戳中萧玉楼哪些莫名其妙的小癖好,兴奋得跟发疯的野兽一样。 交警果然很快赶到,他们简单概述交通事故起因,明确责任。那个故意别车的司机被交警带走,又在第二天被人保释出来。 “余家的人怎么突然来a市了?”虞采桑眼睛上覆了一层薄纱,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眸都黯淡无光。 萧玉楼躬身搂住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主角来a市了,余灏那么宝贝主角,当然会想办法跟过来。” 虞采桑皱眉,“剧情乱了?余阑应该等‘我’……” 萧玉楼按住虞采桑的脑袋,轻轻吻住那片单薄淡粉的唇瓣,制止对方继续说些不吉利的话。 “不要说那个字。” “好,下次不说了……” “宝贝,你真的好乖啊~”萧玉楼抬眸,贴着虞采桑的嘴唇说完,便不容拒绝地加深了这个吻。 虞采桑耳垂微红,苍白的手拽紧身下轮椅扶手。 真想毒哑萧玉楼……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7 “您好,特异调查处第三小队黎屹阳,请问您遇到什么困难了吗?”萧玉楼在电话铃声响起三秒后接听,规规矩矩地自报家门。 “黎先生,我是横芜刑警大队张谦,名都大厦的案件可能需要你们帮个忙,这里面疑似有异能者的参与。”张支队的声音极具穿透力和辨识度。 “好的,明天八点,我和十九去您的办公厅找您。” “你们直接来幸福小区,我明天顺路去那里看看。” “好的,我们八点到。” 约定好见面时间地点,两人没有闲聊叙旧的想法,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萧玉楼继续打印队友们需要的资料,虞采桑则是在不远处整理归纳。 两个后援组认真执勤,到点下班。温时酒父母最近出差,照顾‘病号’的任务就完全落到萧玉楼手上。 家长不在,他们就回调查处附近的出租屋住,没有第三只眼睛,萧玉楼更加肆无忌惮地表达对自己亲亲老婆的喜爱之情。 虞采桑每天都觉得自己的嘴巴要被这个亲亲狂魔亲秃噜皮了…… 翌日,上午七点。 昏睡得人事不知的虞采桑像洋娃娃一样被装点打扮,满头长发用一根青绿色发簪束起,些许垂落到胸前,一身款式新颖的酢浆草色男款长袍,点缀着金色长命锁项圈。 容貌精致,气息恬静淡然。 那双澄澈的眼眸尚未睁开,无力地倚靠在床头任人摆布,全靠费心装扮他的人支撑。 萧玉楼跪在虞采桑身前,心尖震颤,忍耐许久才没有嫉妒心发作,将耗费一个多小时打扮好的‘漂亮人偶’恢复原皮状态。 萧姓设计师兀自欣赏自家宝贝的盛世美颜,直到闹钟响了三遍,才不情不愿地叫醒虞采桑,带着他出门找张支队。 理智又有时间观念的男人准时出现在刑警大队队长的面前。 他们俩到的时候,张支队带着三名部下蹲在墙边吃早餐。 张支队瞥了眼浑身精致的白发美人,又看了看那位推轮椅的‘保镖’,末了瞅了两眼饱含沧桑的部下们。 “咳!黎同志,你不觉得温同志的画风跟我们不太搭吗?”张支队起身迎接,不去看自己那几个没出息的属下的呆样。 “跟我搭就行。”萧玉楼笑盈盈地扫视一眼同为执法部门的几位战友,“张支队,您放心,无论穿什么衣服,我们都不会耽误您的任务的。” 张支队:……我是那个意思吗?出来抓人,你们穿那么高调干嘛!当活靶子啊! 虞采桑回头仰面,拽了一下萧玉楼的袖子,男人连忙躬身附耳倾听。 “这个小区有异能者,能量残留还挺多。” “好,等下我登记一下,等其他小队回来的时候,把名单给他们。” “温同志,你能感觉出来有多少个异能者?” “有五种能量运动轨迹,不过具体是什么异能要等十月份上门调查才清楚。” 今天是八月十七日,曾处那边已经拿到中央的执法许可,等另外两个小队的人回来,就可以进行登记检查。 张支队眨了眨眼,惊愕道,“你能看到别人的异能?” “不能,只是感觉到能量场的运行轨迹,民众没有经历过系统的学习,无法控制体内的炁,就会有些不受控制地流散在空气里……” 刑警大队四人听得云里雾里,但大概明白,就好比一颗生鸡蛋,没学过控制‘炁’的异能者在运输过程没有用泡泡膜保护,磕碰后裂开缝,流出鸡蛋液了…… “张支队,您们昨晚没睡吗?” “对啊,两个案子同时来,这边催完那边催,每天都提心吊胆的,就希望早点破案。” “没人接?” 张支队沉默,无奈地叹气,“这个不是我们能管的,还不到稻子发芽的时候,农民不会移栽到田里的。” 萧玉楼和虞采桑看着满脸沧桑的警官,没有多问,他们一行坐上电梯,来到幸福小区命案现场。 物业早早等候,看到四位警官时,热泪盈眶。然而在触及格格不入的两人时,又保持缄默。 “那个拍到案发前视频的人在哪?” “……她不敢出现,托我们交给您。”穿着得体西装的物业经理迅速扫了眼萧玉楼和虞采桑,双手呈上手机,迅速解屏打开一个昏暗的视频。 视频开头聚焦在漫天繁星,伴随着一声声夸赞,大约几十秒后,拍视频的人感觉到疲倦,画面抖动,飞速下移,她的视角正好能看到案发地的落地窗。 昏暗的环境下,只能勉强看到两道身影,这位大半夜不睡觉拍星星的女人,没有窥探隐私的想法,刚要移开却见其中一人直挺挺倒地。 “我靠!!” 背景音传出中气十足的惊呼声,视频迅速聚焦,那个站着的人起身做了擦嘴的动作,姿态优雅地站到视角盲区。 摄像头移动,那人抬手一挥,将窗帘拉上。厚重的帘幕,彻底遮掩住镜头。 “妈耶!我得报警!哎哟!我去!”拍照的人慌慌张张地从凳子上跳下来,手机一时没拿稳砸地上。 因为背光,只能勉强看到一个高挑纤瘦的身影。 她迅速捡起手机,按下保存,视频到这里也就截止。 “她报警怎么没有把录像一起交给我同事?” “警官,这位业主碰到这种事能记得报警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大半夜的,发生这种事,也太吓人了!” “发我一份。”张支队没呛声,打开官微账号二维码。 物业经理忙点头,加了好友就把视频发过去。一套流程,行云流水,半点不敢耽误。 “不用这么怕我,我又不吃人。”张支队板着脸调节紧张气氛,反倒搞得两位普通老百姓更惊惶。 “得了,你们也别催,我们比你们更想早点结案。”张支队松了松筋骨,收好手机准备离开,却被一道清冽的声音叫停。 痞里痞气的张支队凝眸注视泰然自若的雪精灵,眼神疑惑。 “张支队,我们想看看现场。” “您感受到什么了吗?” 虞采桑颔首,“满屋子的能量波,受害者有异能吗?” 张支队摇头,要是有异能,他们早把这活丢给特异调查处了。通常情况下都是异能者杀害普通人,还真没遇到普通人反杀异能者的案子。 “咔嚓——” 物业经理打开身后的‘凶宅’,浓郁阴寒的气息席卷,普通人看不到的炁,在空中飞舞晃动。 “治愈系异能?” “确定吗?” 萧玉楼点头,手掌轻落在虞采桑左肩,温柔的荧光从掌心倾泻,缓缓渗入皮肤,抵达血管,安抚他体内躁动不安的能量。 “有个异能者很频繁地上门给这户人治疗,房间里,每一寸缝隙都残留那位异能者的能量。” 张支队苦笑,“不会我现在负责的两个案子都要转给你们调查处了吧……” 虞采桑安慰这位任劳任怨的刑警队长,“我在大厦并没有感觉到陌生的能量波。” 对方领着手下为了两个案子日夜颠倒,甚至经常熬大夜,劳心费神的活计,最后没有他们的功劳和嘉奖可不公平。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8 虞采桑瞥了眼两名物业人员,笑意温柔,“麻烦两位回避一下,等会走的时候,我们会关门。” “好……好的!”物业经理面色爆红,磕磕巴巴地回答,临走前还忍不住回头看他。 萧玉楼敛眸,指腹贴着虞采桑锁骨打转。 “干什么?” “没什么……”保持人设的萧玉楼口不对心,声音冷酷沉稳,语气却酸溜溜的,“手痒。” 虞采桑恍然,略显无语:……泡醋缸里算了…… “张支队,这家有几口人?” “一家三口,我们到的时候,尸体都是摆在各自的床上,看起来就跟睡着了一样。”一百多平的房子空旷平整,每一样物品都小心收纳摆放,物品朝向也是一致的。 “这家有请保姆吗?”一般的高档小区,门口有门禁,想要进来就要找物业录一下门禁信息。 张支队啪啪打字,被支走的物业经理秒回,“没有。” “没有另外开门禁?” “是的。”张支队点点头,片刻后眼前一亮,“温同志,您真是我们的福星!!!” 没有门禁,外来人员便需要报备或者等屋主下去接,在这里住的富人,就算有空余时间也不乐意每天下去领人上来。那么与屋主有密切联系的异能者,先前必然也住在这个小区。 “物业的监控有拍到每天或者定期来的人吗?” 张支队摇头,“小区物业装的监控最多保存半个月,我将这半个月的监控看完了,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每天进出的只有一家三口。” “先找到那名治愈……”虞采桑点头,眼眸半阖,前一秒还在聊天的人,毫无征兆地昏睡过去。萧玉楼眼疾手快地揽住人,动作熟练。 “他这是?” “老毛病,今天起得太早了,又一直在动脑,身体有点超负荷,等一下就会醒,或者中午醒。”男人语气平淡,眼里却满是化不开的忧愁。 “张支队,能帮我推下轮椅吗?”萧玉楼弯腰抱起间歇性昏迷的爱人,尽量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颈处。 “没问题!”张支队犹豫,“要不等他醒了我们再来?” “午饭过后,少爷会立刻午睡,没人叫他,可能直接睡到明天。” “……”张支队默默推着轮椅,领着三个傻乎乎的手下,跟在萧玉楼身后。对方稳稳当当地抱着人,逐层排查。 幸福小区有十二栋楼盘,每栋二十层,楼盘之间距离较远,给楼里住户留足阳光。这可就苦了四处奔波的几个人,要不是居民楼有电梯,他们在第三栋就得累趴下了。 他们一路往前探查,很快来到第七栋楼。这栋楼与另外一栋相隔几十米,是小区里难得的‘握手楼’。 张支队面色凝重地打量两栋楼房,从衣兜里取出手机,仔细观看那个所谓的视频证据。 断眉男人冷笑一声,拨通物业经理的电话:“钱经理,有空来一下10栋,我们在这里等你。” 外面的太阳愈渐毒辣,萧玉楼推着轮椅进十栋遮阳。虞采桑在他们搜查完第五栋大楼时清醒,还没抱过瘾的萧玉楼放他坐回轮椅时,动作温吞至极。 等待物业经理的间隙,刑警大队四人和调查处两人把十栋检查了一遍,这栋的居民全是普通人。 他们抵达一楼时,物业经理已经到楼下,双手撑着膝盖,费力喘息。显然,对方在接到电话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钱经理,你知道做假证是犯法的吗?” 钱经理面色惨白,似乎随时能够一头栽倒。 “张支队,我……” “谁让你演这出戏的?把那个人叫过来!” “张支队,我实话跟您说了吧,这事您管不了,您就按视频上的夫妻家暴结案吧。” 张谦被这套说辞气笑了,他从业十七年,管了多少不能管的事,他当初要是不管早就升上去,还能拿着一等功在一个刑警大队里当个没什么实权的一级警督!? “告诉我们钱经理,做假证的后果。” “涉及到刑事案件,一般情况,判三年以下或拘役;幸福小区涉及命案,情节严重,会判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你能有几个三五十年?”张谦冷笑,“你不在意案底,你的妻儿也不在意,有些钱,不能昧良心去赚。” 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三名部下闻风而动,将人拿下。 “小虎,你带钱经理回去喝茶,我们在逛逛,没准马上又钓了一条大鱼出来。” 那位给钱经理普法的警员应声,拽着手铐,将人倒拖着走。 两方人背对而行,张谦等人继续找那名治愈系异能者的踪迹。 电梯在十六楼停稳,铁门刚打开,浓稠如墨的能量波迎面冲击,两位异能者抬头观察,敲响1605号房间。 “特异调查处第三小队筛查,请在数道三声前把门打开。”萧玉楼侧身站定在房门前,神态自若。 跟着张谦的两位警员对视,头靠头,小声嘟囔,“我咋觉得这句话不像是通知,反倒像是警告?” “一、二……” 随着话音落地,周围气氛骤然冷凝,虞采桑默默捂住耳朵。张谦恰好看到,转眸望向预备踹门的男人,嘴角抽搐。 他喵的!这群特异调查处的人怎么长着张个顶个漂亮的脸蛋,做着土匪行径! “三!” “砰——” 剧烈的声响在走廊回荡,其余人也连忙捂住耳朵,两位小警员满眼崇拜地看着一脚就把门踹开的男人。 大门坚强地晃动两下,在屋里屋外几人视线下彻底报废倒地。 “不好意思,原来有人在家,没吓到您吧。”萧玉楼收腿,自顾自站到虞采桑身后,虚伪地表示歉意。 他敛眸注视着1605房主,眼神阴暗恐怖,面上却维持着浅淡的笑意。 屋里碎花裙女人浑身颤抖,“我要告你们私闯民宅,寻衅滋事!!” “异能者应该听说过我们调查处。”萧玉楼笑道,表情愈发凶恶,“对于拒不服从安排的异能者,我们有一套健全的执法手段。”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9 碎花裙女人浑身发抖,眼中满是怒火。她轻微移动,露出身后正在直播的设备,密密麻麻的留言快要将镜头内的人的身影遮挡。 —靠!调查处就能这么嚣张啊!我们花花好好在家直播,招谁惹谁了! —幸好花花走慢了,不然野蛮人那一脚就踹到花花身上了!好可怕,一脚就把门踹烂了!花花你要小心啊!我已经帮你报警了!就算是调查处的也要遵守国家法! —但凡了解一下调查处就不会说这种话,他们面对的都是有攻击性的危险分子,就是有权力暴力执法!@一朵小红花 —@简 你是调查处脑残粉吧!我们花花那么柔弱,哪里危险了! —别叫了!没看到那个异能者身边还有警察叔叔吗?! 碎花裙女人注意到屋外几人的视线,连忙挡住镜头。 虞采桑轻声笑道,语气温柔:“不好意思,这位女士,特异调查处保密办案,您需要下播了。” 话音一落,那群网民还没来得及感慨和惊叹方才的惊鸿一瞥,手机画面一黑。碎花裙女人回头,只见手机自动脱离支架,飞掠而去。 她的表情有些许慌张,却又很快淡定:“把手机还给我!” “例行检查,请您理解。” 虞采桑将手机交给萧玉楼,瞅了眼好像在看热闹的三位刑警。 张谦注意到他的目光,假咳一声,正色道:“警察,请配合我们查案。”他熟练地掏出证件展开。 碎花裙女人不甘地看了眼拿着她手机捣鼓的萧玉楼,配合地接受盘问。 “姓名,年龄,案发时你在哪里,先前去3栋1301业主家做什么?” 张谦身边两位警员一位手持执法记录仪,一位拿出本子记录。 “我叫做胡颖,26岁,晚上肯定是在睡觉。”女人端正坐姿,目光时不时飘向萧玉楼身上,发现他满脸愁容这才继续回答张谦的问题,“1301的女主人失眠,她通过直播找到我,让我去给她做理疗。” “理疗时间。” “我忘记了,不过有聊天记录,她头疼的时候就会叫我过去。一般都是中午一点,那位夫人时间观念很强,每个时间点做什么事,都必须按照她的计划进行,否则就会很焦虑。” “你的手机里有什么东西让你一直很紧张?从直播关闭到现在,你大概看了小黎同志不下十次。” “张警官,我是靠跟客户打交道吃饭的,这部手机里有很多客户资料,那位先生看起来不太熟练操作智能机,我怕他误删……”胡颖有条有理地回答,暂时让人挑不出错处。 张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了几个跟案子没有关系的问题,像是在拖延时间,让对方口中不懂高科技的‘黎屹阳’长长见识。 “呃……不好意思,我不清楚各个楼房之间距离多远,物业会更清楚……” 正说着,萧玉楼忽然走过来,将手机递给张谦后又坐回虞采桑身边。 张谦反手把她与物业经理的聊天界面展示给她看。 “胡女士,既然案发当晚你在睡觉,那么是谁偷了你的手机拍的视频?” 胡颖瞳孔放大,呢喃道:“怎么可能……” “既然有人能帮你删除记录,调查处自然也有办法恢复。”萧玉楼将晾凉的水递给虞采桑,盯着他喝完才盖好放回靠椅上的置物架。 “不过,我比较好奇,你为什么不把手机销毁,这样没准还清的更干净。” 胡颖沉默不语,片刻后抬手低头,“我认罪,是我杀了他们一家。”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张谦神色愠怒,一个钱经理一个胡颖,两个人就好像知道什么,却跟锯嘴葫芦一样,不往外说反而拼命掩盖。 “我知道,求您们别再查下去了!是我迷晕了他们,然后抽干他们的血,我做这些,只是因为雇主辱骂我……” 张谦暴跳如雷,差点就要摔手机,幸好游离在外的两位调查处的人叫住他。 “张支队,先把她带回去,我们花太多时间在这里了,名都大厦那边的事情也要解决。” 张谦抬脚踹了一下沙发,示意部下把人拷上,一起带走。拿记录仪的警员将小黑块卡好,顺手取出手铐拷上。 一行人先后走出房间,萧玉楼停好轮椅,回身把门重新安上。 电梯缓慢下行,过了十来分钟,隔壁房走出一人,伸手去推1605房门却纹丝不动。 “老大,胡颖被带走了。”男人抬手,露出一个朱红色梅花印记。 …… “哔——” 张谦愤怒地按响车喇叭,车上几人斜眼看他,身旁驶来一辆银灰色轿车,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漂亮的脸蛋。 “张支队,喝水吗?”白发美人浅笑,语调轻缓温柔。张谦松手,打开车窗,接过四瓶小瓶装矿泉水。 “谢了,正好渴了。” “不客气,今天天气很好。” 张谦直视前方,将余下两瓶水丢给坐后面的两名警员。他喝了口水,从衣兜里取出一支烟,没有点燃,只是叼在嘴里过过烟瘾。 两辆车同时启动,开往今天的另外一个目的地。 “有人碰了饵。”虞采桑偏头注视胡颖,对方可怜兮兮地缩在座位上,目不斜视。 “我看到了……梅花印记。” 话音刚落,女人抿唇握拳,长长的睫毛震颤,她有些意外,心里也暗自松口气。 那些人果然还在监视她,幸好她什么也没说…… “哥,你知道这个印记是什么吗?”虞采桑见好就收,不再关注胡颖的举动,双手抱住副驾驶椅背,身体前倾。 驾驶座上的男人沉思片刻,摇头回答,“不知道,我等会问一下处长。” 虞采桑颔首,随即脑海中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 【一个存在了十几年的组织,当初就是这个组织残害了许多刑警,后期温时酒意外身亡,黎屹阳也加入了这个组织。他们相信永生,相信圣水能够治百病。】 虞采桑脸颊按压在椅背上,敛眸沉思。 契约者早亡,他的剧本也就只有一部分。命数已定,他得到了些便利,却不能改变寿数。 十月七日是温时酒的生日,但他没有吃到自己的生日蛋糕……那个从小被病痛折磨的人,生命终结在二十二岁。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10 上午在幸福小区耽搁许久,幸好小区离变成一片废墟的名都大厦不远。不幸的是,他们遇到堵车,抵达目的地时,已临近十一点。 一行人下车,萧玉楼从后备箱拿出一个黑漆漆的木箱子,迅速打开,零散的零件逐渐成型。木制圆盘为底,圆润玉珠镶嵌在十二时辰对应位置,周围空气逐渐凝滞。 流散游走在空气里的灵气炫丽迷人,圆盘悬浮,莹亮的光芒笼罩。 张谦等人失神地注视着这一幕。耳边响起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他们转头望去,便看到不良于行的人慢步游走。 “你的腿没事?” 虞采桑并未搭理他们,凌空抓取那枚罗盘,食指轻点中心位置,缓慢拉出一条血线。 血色箭头转动,颤颤巍巍地分出三道血影,其中一道血影接近透明。 “你试试。”虞采桑皱眉,将罗盘还给萧玉楼。后者接手,掐碎罗盘中的灵炁,重复虞采桑的操作。 箭头晃动,这回直到消散都不曾停歇。 萧玉楼摇头,将‘罗盘’拆散放回木箱中。 这个与‘罗盘’一致的物件能够感知异能者的存在,也能辨别对方异能强弱。由第一任调查处处长锻造,后来者逐渐改良。 原先需要数名实力强悍的异能者共同驱动,如今一人即可,且无误差。 萧玉楼一手提木箱,一手搂住虞采桑的腰,“张支队,现场没有残留能量,可以排除异能者犯罪。” “张支队,您为什么会突然怀疑是异能者作案?”虞采桑散力,将全身重量落到萧玉楼身上。 缠绕在身上的炁消散,支撑身体的力气也随之而去,他低头看路,小心地迈开腿,像是踩在绵软的云层,轻飘飘的没有支点。 这种感觉不好受,通常能把一个正常人逼疯。 张谦看到这一幕,没有再问他为什么能走还要坐轮椅…… 异能者对于异能类型讳莫如深,旁人猜得中便罢,猜不中对方也不会解释。张谦原以为虞采桑真的是控物类型的异能,如今看来绝非如此。 “有个伤患醒了,跟我们说在爆炸之前,公司电脑全部死机,走廊上的电闸还有紫色的闪电。” “……自然系异能者电压伏度不会超过200千伏,不然他们自己就先受不了。”异能者只是比普通人多了点非自然手段,身体本质上还是人类。 “这种典型的模仿异能者作案,明显把我们当做非人类了。”虞采桑解释完,又总结了一句。 张谦显然也是那类把异能者当做‘非人类’的一份子:嘎……这样的吗? 虞采桑笑着说道:“是啊,不然我的病早好了。” 脆弱的瓷娃娃话语平静,听到的人却心脏缩紧,他们无法想象,这位年纪轻轻的异能者到底是积攒了多少失望,才会不再奢望那点渺茫的希望。 两位外援帮忙押送嫌犯到派出所,张谦及其部下热情地招待他们。 横芜派出所的伙食不错,三荤两素,虞采桑拣着能吃的菜祭了五脏庙,剩下的全夹萧玉楼餐盘里。 饭堂是六人桌,吃惯食堂饭菜的警官们听说局里来了两名异能者,全都一窝蜂地跑来围观。他们的表现让虞采桑有种自己是什么珍稀濒危物种的错觉。 “小温同志,你好漂亮啊!”刑警大队唯一的女警小白霸占虞采桑对面的位置,眼眸亮晶晶地盯着虞采桑看,末了掷地有声地发出赞叹。 “谢谢。” “你们调查处缺不缺保洁啊,我打扫卫生很厉害的!” 其余人:“……” 张谦率先回神,无语地瞪了眼犯花痴的女人,“既然你那么厉害,接下来一周的卫生都交给你负责。” “别呀队长,我也不是那么能干……” 张谦翻白眼,“赶紧吃饭,吃完回去写报告。” 小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幽怨地瞪他,终于不再骚扰人努力扒饭。只是怨气冲天,大概千年的女鬼都没有她怨念深重。 “温先生和我认识的人长得很像。” 斜对面冷不丁传来一道温润低沉的嗓音,虞采桑抬眸看他,白净秀气的男人立刻扬起笑容,看起来尤为纯真和善。 “嗯,我长了张大众脸。” 余阑笑了笑,“温先生真幽默。”他移开视线,落到一直在照顾他的萧玉楼身上,眼眸微闪。不过,他只是看了一眼便低头,像是无意间掠过去,至于是无意还是有意,只有自己清楚。 午饭过后,虞采桑维持了十分钟清醒便直接倒进萧玉楼怀里。不知情的警员差点以为他食物中毒了,极为热心地准备打急救电话。 张谦出面解释,这群过分热情的警员这才三步一回头地回到各自的岗位。 “张支队,我们回去当值了,有什么问题,您直接电话联系我。” “好,路上小心。”张谦摆摆手,帮忙把轮椅折叠放好。 车辆缓慢启动开出公安局大门,张谦也苦哈哈地回到工作岗位,经过上午那一出,他也能够锁定嫌疑人,只是还需要我稳妥些。 刚好趁着午休时间把证据整理一下,下午再出警抓人。 他往回走,在长廊尽头看到背对着他的男人,对方正在打电话,张谦没有窥探隐私的想法,快步走进办公室。 断眉警官在手下喧闹的探讨声中,听到了另外一道没有情绪波动的声音。 “大哥,我见到他了,非常像……” …… 手机震动,屏幕忽闪,萧玉楼转头凝望,拿上手机起身离开。 他小心地虚掩房门,半倚靠在栏杆上,顺着门缝注视里屋。 “温姨,您们今天回家吗?”萧玉楼接听电话,抢先发问。 这两夫妻每天固定晚上七点打电话过来问‘温时酒’的身体状况,今天突然改时间,应当是出差结束了。 “好的,我等下跟十九说。” “好,再见。” 萧玉楼挂断电话,推门而入,顺手将手机放到办公桌上,缓步靠近躺在便携躺椅上的白发男人。他伸手描画睡美人的唇瓣,神色专注温柔。 【主人,真的不让桑桑留下来陪你吗?】 【不了,后面的剧情太血腥了,采桑不适合。】萧玉楼弯腰轻吻虞采桑嘴角,语气温和平静,【萧凰,交给你一个任务。】 【去把天道揍一顿,罚款算我的。】 萧玉楼好不容易争取两个系统的同意,在这个小世界能够和虞采桑过个二人世界。他认认真真挑选,小世界天道把剧情美化打包,甚至怕任务者不接受,还分成了上中下卷。 和和美美的小暧昧剧情不到千分之一,后面全是各种崩坏阴暗的剧情。 【好嘞,早就看它不顺眼了!我这就去!!】萧凰大声领命,转瞬消失在系统空间,与它一个‘空气墙’相隔、却犹如天堑的另外一个系统空间里的雪团抬眸。 慵懒地蜷缩在虞采桑买给它的‘小床’上,爪子张开,惬意地踩奶。 它的空间终于不再是一片白茫,多了些许色彩,溪涧蜿蜒,老树盘根错枝、绿叶繁茂,树下摆放着两张藤木椅。 其中一张椅子挂着青铜铃铛,无风自动,清越的声音尤为动听。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11 温家夫妇的一通电话让萧玉楼下班时改道回希望小区。 在这个小世界,日常开启省电模式的虞采桑,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萧玉楼带回哪个家。 “又睡着了……” 温母眼眶通红,伸手去触碰虞采桑,又想起自己刚洗手洗脸,连忙缩了回去。 阳台里,因为自家孩子生病戒烟的温父坐在木椅上,手指夹着香烟,白色烟雾飘扬。他身前的小桌放着一个一次性杯,杯中满是熄灭的香烟。 鬓发斑白的男人听到声响,连忙将半根香烟摁进水里。他的面容有些苍老疲惫,常年操劳过度,让他看起来比同龄人衰老。 “十分钟后,把十九叫醒吧,我和你姨有话跟他说。”温父抬手闻了闻袖口,没有闻到烟味,但他心知自己是长时间闻习惯了,即便没有抽身上味道也很重。 “好。”萧玉楼抱着虞采桑进屋,方便对方出来洗澡。 “衣服给你放浴室了,把头发也洗了,闻着一股烟味。”温母的声音隔着房间有些沉闷喑哑,她没忍住抱怨,“你这个臭毛病就不能改一改吗?” 房间里昏暗无光,萧玉楼依旧精准寻到每一个下脚点,他将熟睡的人放到床上,适才摸黑打开小夜灯。 “采桑……”萧玉楼坐在床边,挡住大部分光线,他轻轻揉捏虞采桑的手,粗粝的指腹刮过手背。 过了几分钟,床榻上的人睫毛轻颤,在温柔的嗓音和触碰下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神色倦怠茫然,沉重地掀开眼皮后又很快阖眸。 萧玉楼没有催促,手掌微转,慢慢扣住虞采桑的手指,手下肌肤触感柔软温润,仿佛上好的玉石,令人爱不释手。 “小鱼……” 低沉磁性的男声如同在耳边呓语,磨得人耳膜酥麻。 虞采桑一向对各类好听的声音没辙,下意识伸手想要捂耳朵,然而却感觉手上有千钧重,如何使劲都难以动弹。 他努力睁开双眼,想要制止对方继续讲话。 “宝宝,还是很困吗?” “嗯……”虞采桑茫然地起身,被对方抱住也没有任何反应,他的意识还在放空,有点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认亲的剧情提前了。” “嗯。” “温叔和温姨看起来很伤心,需要你的安慰。” 虞采桑阖眸按压脑袋,冰凉的触感驱散迷茫的神经,他眼中恢复神韵,“玉楼,我自己走出去。” “好。” 昏暗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一个低头看自己双腿,一个温柔注视身边人。 虞采桑手指凝聚莹白色光芒,流散在房间内的空气形成一个结实的屏障,迅速附着在虞采桑腿上。 脆弱的骨骼似乎穿上护甲,他缓慢移动腿脚,脚底并未踩实地面,而是落到一片软和温热的大腿上。 身旁男人在他有所动作时便抢先半跪在地上,温柔又强势地托着虞采桑的脚踝,动作轻柔地为他穿好袜子。 虞采桑低头看着他,伸手摸了一下萧玉楼略微有些冰凉的发丝。 “谢谢宝贝。”虞采桑垂眸一笑,穿上宽松舒适的拖鞋。 萧玉楼挺直腰板,双手撑在虞采桑大腿两侧的床榻上,仰头凝望近在咫尺的白发美人。 苍白细长的手指轻碰萧玉楼的眉眼,略微有些凉意的指腹沿着笔挺的鼻梁慢慢下移,最后落在两片单薄的唇瓣上。 美人弯腰低头,在萧玉楼满含期待的目光中,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谢谢萧先生。” 虞采桑的声音刻意放轻,嗓音沙哑性感,萧玉楼眼眸微沉,呼吸停滞片刻。两只手轻按住虞采桑大腿,色情地摩挲。 屋外脚步声渐近,虞采桑坐正,拍了一下萧玉楼手背,男人神色一僵,一副欲求不满的可怜模样。 “怨你自己,这个世界可不是我选的~”虞采桑笑道,眼中隐约有些看好戏的成分。 契约者身体不好,系统搭建的身体也孱弱。萧玉楼顾及虞采桑的身体,最多就是亲亲抱抱摸摸,唯一擦枪走火的一次还是后者主动的。 事后代价就是昏睡了三天…… 自此,萧某人开始重复忍不住亲密、上头后又自顾自去冲冷水的操作。虞采桑刚开始还心疼他,后来发现他纯自虐…… 这家伙就跟变态一样,沉迷发掘爱人各种情绪,不悦的、欣喜的、哀怨的……就像是在收藏宝物。 心思不太健康的萧玉楼尤爱虞采桑情动时的模样,理智和欲望拉扯,让他极其兴奋。虞采桑每次回想都忍不住面红耳赤,想踹萧玉楼两脚。 “咚咚——” 熟悉轻缓的敲门声唤回虞采桑意识,他侧目瞥了眼隐忍难受的男人,伸手搭在他结实的手臂上。 萧玉楼抿唇微笑,迅速弯腰揽住那截清瘦的腰肢,扮演一个体贴入微的忠心‘保镖’。 虞采桑叹气,没再说自己走的事。 房门向里扭开,温母扬唇一笑,笑容忽然僵住,“十九,你怎么能自己走,骨头疼吗?” “妈,我没事,有异能护着我。”虞采桑握住女人的手,语气温柔,“我想让你看看我长高了没有。” “真的没事吗?”温母求助地看向萧玉楼,后者点头。 “我家宝贝跟我想象一样高高瘦瘦,漂漂亮亮的……”温母眼中噙满雾水,声音轻颤。 她看着自己费心劳神养大的小孩,回想起那个找上她和柏书的女人的眼神,对方每一眼都算计和冷漠…… 求医多年,猛然听到对方有法子根治自家宝贝儿子的病,一时间方寸大乱,也就忽略了许多东西。 林雅倩专注地望着与余家女主人六分相像的儿子,触及他眼底的依赖和担忧,心里天平偏向一侧。 她不想让她的宝贝认祖归宗,可是她又想对方能够得到一副健康的身体…… 她已经失去亲生儿子,不想弄丢这个亲手养大的儿子。 林雅倩心里埋怨责骂自己,泪水决堤般滚落。 “十九,对不起,妈妈太自私了……” 虞采桑示意萧玉楼松手,弯腰抱住伤心的女人。 萧玉楼站在虞采桑身后,视线从母子俩身上移到满头湿漉的中年男人身上,心中喟叹。 他们要是知道,精心养大的小孩回了一趟余家,被吃的骨头都不剩该有多绝望痛苦…… 原剧情里,黎屹阳隐瞒了温时酒真实的死亡原因,只说是意外。萧玉楼也让天道瞒着虞采桑。 娇养的花朵离开温室,商贩肆意修剪,直到生命凋零前夕,还在压榨最后的价值。 鲜花能够盛开的功劳被截取,枯萎时花瓣被晒干,枝叶被做成肥料……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12 “十九,你也成年了,有些事情能够自己做主。” 儒雅苍老的男人觉得香烟真是个害人的东西,自己都戒烟二十几年了,今天闻到味又被勾起烟瘾。 “我们遇到你亲生母亲,她想接你回家治病。” 青年抬头,眼里隐约有些惊讶,还藏了些讥诮。 那模样像是在说—— 真难为他的亲生母亲居然能发现她养在身边的孩子,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那个,还要接他回去治病。 “你母亲说,她对不起你,让你在外受苦,她没料想到抱错孩子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身上……” “爸,你信她说的吗?” 温柏书沉默,他自然是不相信的…… “你们想我回去吗?” 夫妇俩更加沉默,两人互相搂紧对方。他们下意识的反应已经告诉虞采桑,他们俩最真实的答案。 “你们不想,我也不想。” 林雅倩听到虞采桑的回答,满脸忧愁瞬间化开,却又挂念他的病:“可是余家……” “妈,曾处是遗传基因病和癌症权威专家了,他也救不了我。” 契约者不想回那个冰冷的家,虞采桑也不想走剧情。 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唯一忧心的就是,自己身体太差劲没办法给爸妈养老…… 聊开之后,温柏书和林雅倩紧绷的神经总算松开,只是他们俩的好心情,在第二天看到余家人的时候消失了。 夫妇俩的教养让他们没办法做出把客人扫地出门的行为,即便这几个客人不请自来,他们还是尽量招待。 晚上九点。 今天外勤的调查处三队全员归队,十个人许久不见,队长方子穆索性组织了一场聚餐。 蹭了队长一顿饭的两位后勤刚走出电梯,就在走廊听到房子里传来的交流声。 房子虚掩,在廊道上透出些许亮光,虞采桑推开门时,客厅里的人听到声响,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宽敞明亮的客厅里,两名陌生男女各占据两侧单人沙发,剩下一名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坐在温家父母身边。 “十九!你和阳阳今天怎么那么晚才回家?” 温柏书和林雅倩惊喜自家小孩今天居然能清醒地到家,后者高兴地起身,顾不上坐在自己旁边听她絮叨的年轻人。 “队长出差回来,请我们吃饭。”虞采桑仰头微笑,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小阳说你们没回他,我就想你们应该有事在忙……” 萧玉楼点头应声。 “这样啊,我也好久没见到你那些伙伴了,过几天有空一起叫来家里吃个饭呗,每次看小樾吃饭,我都有干劲多学几道菜了!” 虞采桑低头忍笑,当厨房杀手碰上吃嘛嘛香的饭搭子,多年经受打击的林雅倩差点就要和楚樾拜把子了…… 他们闲话家常,坐在温柏书身边的青年却神色黯淡,下垂的眼尾更显得无辜落寞。 温柏书见此,赶忙解释:“小阑,十九身体不好,雅倩习惯……” “爸爸,我明白的。”余阑轻声回答,跟随对方的目光,一起看向被林雅倩关心怜惜的白发美人,“弟弟身体不好,照顾他是应该的。” 别说他的亲生父母,就连他,上次看到对方虚弱的倒进身边人怀里的时候,也想帮忙照顾…… 余阑余光一扫自己叫了二十二年的母亲和兄长,他们俩的表情很寡淡冷漠,看起来更像亲生母子。 可惜,余灏只是余家家主的儿子,与他的‘母亲’没有血缘关系。 女人察觉他的视线,意识到自己身为一个好不容易找到亲生儿子的母亲,不应该这么冷静。 她连忙起身,下意识要整理有些褶皱的裙子,又咬牙忍住。 “宝贝,我是妈妈……”明艳优雅的蓝裙女人走到虞采桑面前,眼眶湿润。 虞采桑瞳孔骤缩,黝黑的墨镜倒映出女人身影,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探出,温热的手掌盖在墨镜上,轮椅向后退与她拉开距离。 萧玉楼弯腰抬眸,眼神阴森锐利,“不好意思这位女士,你吓到十九了。” “你……”蓝裙女人艴然不悦,眼神一戾。她本就因为浪费一下午时间等一个短命鬼而不耐烦,如今还被人忤逆,差点就要发火。 林雅倩余光发觉她的神情不对,母鸡护崽一样挡在前面,警惕地盯着蓝裙女人。 不远处,瞧见这一幕的余灏嘴边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他的目光快速掠过几人,投向自己亲弟身后的男人。 西装革履的男人眼眸半敛,遮挡住眼中的算计。 余夫人黛眉轻蹙,垂在一侧的手握紧,“抱歉,我太激动了,宝贝。” 虞采桑下拉萧玉楼的手,指骨用力,阖眸调整情绪,再睁开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淡定模样。 对方长得太像那个女人,那个把他生下来当赚钱工具的女人……那人也喜欢笑盈盈地叫他宝贝,然而,每回对他下手最狠厉的也是她。 她在他成年那天送了他一份终身难忘的大礼…… “妈,她是谁?”虞采桑轻拽林雅倩衣角,故作不解。 林雅倩顿时明白自家孩子准备使坏,但难得看到儿子活泼的模样,她也配合他。 “她是你的亲生母亲,来看看你。” “这样啊,她是带哥哥过来和你们相认的吗?” “是啊,你哥可厉害了,现在在警局上班,半年前还抓到了特别坏的人,为受害人讨回公道!”林雅倩与有荣焉,跟虞采桑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哄幼稚园的小朋友。 虞采桑仰头看着满脸幸福的女人,对方总是会因为一点小惊喜而兴高采烈许久。 她原本应该是每天开开心心地跟丈夫撒娇、跟好友夸赞自己儿子,而不是成日忧心孩子的病情,以泪洗面…… 虞采桑向后靠,牵着温时酒妈妈的手,示意萧玉楼推轮椅。安静充当工具人的萧玉楼没有任何怨言地带着‘母子俩’远离余家现任女主人。 有些东西骗骗别人就可以,一个豪门,没有人从中转圜,哪有那么容易抱错小孩…… 是真心寻找,还是有心算计,明眼一看就知。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13 “十九,又见面了~”余阑转眸一笑,谦卑地起身伸手,神色温和,“很高兴我们能成为一家人……” 虞采桑回握一下,勾唇浅笑。霎时,身后传出一股幽怨的气息,灼热的目光如影随形。 轮椅上的人轻敲扶手,流淌在空气里的酸涩味才有所收敛,‘黎屹阳’的表现太过明显,在场众人都能猜出几分他的心思。 只是每个人神态各异…… 被下面子的余夫人满眼厌恶,以手捂鼻像是碰上什么脏东西;余家‘兄弟’表情怪异,细究时对方早已隐藏…… 一群人里唯一开开心心的就只有林雅倩,视线在两小孩身上来回扫视,时不时掩面偷笑。 温柏书在人多的场面改不了观察人的习惯,将一众人的表现尽收眼底。打拼大半辈子的男人,眸色微沉,心生赶客的想法。 “阳阳,你先带十九去洗澡,快十点了,该睡觉了。”温柏书故作严肃地责怪自家小孩,“十九,这么大的人了,不自己注意时间,明天起来头疼,不要往阳阳身上撒气。” 他在数落虞采桑,大部分人却知道对方真正责怪的人是谁。 跟过来看戏的余灏瞥了他一眼,将腕表藏了起来。 “呀!这么晚了吗?”林雅倩惊讶,下意识找手机看时间。身侧探来一只手,女人自然地扒开他的衣袖,低头去看他腕间的手表。 机械表秒针快速旋转,分针落在十的位置,时针则是转到九与十之间。 “九点五十分了!”林雅倩刚坐没几秒又站起来催促虞采桑,后者颇为意外地看了眼温柏书,乖乖点头,让萧玉楼带他回房间。“不好意思啊,十九不能熬夜,不然明天会很难受。” 林雅倩不安地抿唇捏手,眼神殷切,“小阑,你今晚回去吗?”她还有好多话没跟他说,也还没仔细看看她的亲生儿子。 “妈妈家里如果有空房间,我就不回去,我也想跟您说说话。”余阑一直坐在温柏书身边,清楚看到这位面相儒雅的男人偷偷调快时间。 林雅倩顿时满脸欣喜,“有,一直给你留着房间……” 此话一出,余家人同时看她,余阑心尖微颤,心里流淌过一阵暖流。他在这一刻才有了家的感觉,原来,他也是有人关心的…… “小阑,你留下来住一晚吗?” 余阑轻笑着点头,一贯虚假、公式化的笑容多了三分真意。 “太好了!”林雅倩有多开心,余夫人的脸色就有多难看。 “刘女士,今天耽搁太长时间了,谢谢您带小阑过来看我们俩。”温柏书最后还是给对方台阶下,面上维持着温文有礼的笑容,“至于十九的事,我们下午也聊过了,一切要看小孩子意愿。” “温先生,那位专家可不等人。” 刘惠芯冷笑,姿态优雅地转身离开。余灏紧跟着起身,冲温柏书颔首致意,离开前,轻飘飘地瞥了一眼余阑。 “余阑,明天要是回家的话给李叔打电话。” “好的,大哥。” 余阑敛眸,眼中温情退散,整个人因为这句话,又变回原先的虚假模样。他的情绪变化太过明显,林雅倩满含担忧地看着他。 “妈妈,怎么了?” “小阑,你……”林雅倩犹豫,没有最终只说道,“你要是不开心,可以来找妈妈,我没什么本事,但你爸爸很厉害,十九和阳阳也很聪明,我们一起帮你!” 余阑垂眸端详这位外表柔弱的母亲,将对方眼里的担忧和关心尽览无遗。 男人勾唇轻笑,嗓音低沉动听,“好,只要您们不嫌我烦。” “肯定不会,小阑,在我心里,你和十九一样重要。” 余阑试探地伸手触碰林雅倩的胳膊,和她一起坐到沙发上,“妈妈,您继续说,十九考差了让小黎代签名,您和爸爸是怎么发现的?” 林雅倩的注意力瞬间转移到这件事,眉眼弯弯,“是十九自己跟我们说的,他后头觉得这样做不好,鬼机灵地假装说梦话,阳阳还因为他的‘叛变’跟他闹了半天脾气。” 他们母子俩聊得入迷,连温柏书回来都没发现。 温爸爸无奈摇头,转身推开那间终于等到归人的卧室,他从衣柜里拿出干净的枕头被套,动作熟练地更换,又往床上摆放一套换洗衣物,这才抱着换下来的床单离开。 路过虞采桑房间时,习惯性敲了一下,等了几秒,房门向内打开。 “叔,十九还在洗澡,有什么急事我等下转达。” 温柏书摇头,自顾自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萧玉楼。 男人关上门偏头瞥见浴室玻璃门才反应过来,这位操心的老父亲估计是过来查岗,瞧瞧他家水灵灵的白菜有没有被啃两口的…… 萧玉楼:……那是我老婆,我亲两口怎么了!! 等虞采桑洗完澡出来,萧玉楼的怨念都快冲破楼层了。 “宝贝,我们再去领个证吧!我刚才好伤心……” 虞采桑一脸茫然,慢悠悠走到他身边,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萧玉楼顺势搂住虞采桑的腰,押着他坐到自己大腿上。 “刚才岳父过来查房,看到我还站在外头,很满意的走了……” “……他没让你去客房睡就不错了。”虞采桑知道他在示弱,但他偏不如他愿,故意笑话他。 萧玉楼垂眸伤怀,手却悄悄钻进怀中人衣服里,“宝宝,你都不关心我了~” “我要睡觉了,你快去洗澡吧。”虞采桑抓住他作乱的手,倾身吻了一下他的嘴唇,冷酷无情地退开他的怀抱。 “再亲一下~”萧玉楼惯会得寸进尺,黏糊糊地拽住虞采桑一小片衣角,含情脉脉地注视他。“宝贝~” 虞采桑垂眸回视,跟着微不足道的拉力往前,一条腿卡在卖力勾引他的男人双腿之间,双手捧起他的脸颊,弯腰亲吻。 萧玉楼放松地将掌控权移交给虞采桑,双臂虚环住他,配合地张嘴。 一吻结束,体虚的人直接倒入他怀里喘息,嘴唇水润红肿。 “困了……” 话落,便毫无征兆地昏迷过去,身体无力地滑落,又被男人抱紧。 萧玉楼抿唇皱眉,想拍死上个世界那个自己。他还是喜欢他家采桑鲜活肆意的模样,现在这样,看得人,心都揪做一团……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14 夜晚总是悄无声息地到来,又轻轻地离开。 今天是周六,但特异调查处的两名后勤人员依旧要上班。他们接手的那个案子有新发现,第二位被害人是被买凶杀害的。 而雇凶杀人的居然是受害者亲弟! 据了解,受害者林薇的弟弟听说她转正加薪,要求她给他买一双最新上架的运动鞋。 林薇以价格太贵为由拒绝了,反遭到亲弟辱骂,她当场气得呼吸困难,直接拉黑了他。 过了两天,林薇自己调节好心情,解除黑名单,想跟弟弟商量买个便宜点的鞋子,却没想到对方把她删了,且在她拒绝那天就找父母要钱买凶杀害自己的亲姐姐。 “警察同志,我儿子是冤枉的!”林薇母亲找不到调查处,便闹到了警察局,大清早就坐在警局门口撒泼哭嚎。 “我儿子那么乖巧懂事怎么可能会杀人,你们肯定是弄错了!我女儿明明是被他们公司老板害死的,就是他们压榨我女儿,我女儿才会死的!!” 路过警局的人快步离开,生怕好奇听八卦而惹祸上身。 三辆车缓缓驶来,中年妇女眼珠子一转,猛冲了过去。最前面那辆车猛踩刹车,在离女人几厘米的位置停下。 “警察杀人了!!”中年妇女精神恍惚一会,立刻高声喊叫,“他们冤枉我儿子杀人,还要灭口!” “抓起来。”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后方响起,随后执勤的警员在中年妇女没反应过来前,将她摁倒在地,拷上手铐。 “救命啊!!呜呜——”女人刚喊出第一句,剩下的话就被堵在喉咙里,面色憋得涨红。 警官们并没有捂住她的嘴巴,她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捂住口鼻,甚至连挣扎的幅度都减轻。 警员们瞧着这个神奇的一幕,便知车里坐着的是调查处的人。 车子稳稳停在警局停车区,除了其中一辆银灰色轿车没有动静,剩余两辆车上的人下车后皆是怒气冲冲。 米令星踩着高跟鞋,当着警察的面便甩了女人两巴掌。 “踏马的!我家十九要是被撞出毛病了,我跟你没完!”米令星气得浑身哆嗦,额角青筋暴起。 调查处的人等她打完才象征性地拦了一下。 “令姐,手打疼了不?”一个痞里痞气的高个子男人哥俩好地勾住楚樾的脖子,“瞧吧咱美丽淑女的令姐气的……” “就是!头次见到自杀专门往别人车前撞,生怕死后家里人讹不到钱。”楚樾捧哏。 中年妇女看到他们三个,更是怒目圆睁,恨恨地盯着他们,像是要把他们生吞活剐。 “楚爷,你看她生龙活虎的,哪像是身体有问题的。” “咱梁爷觉得她是精神有问题?” “咳!方队,好久不见,你们这是全员出动,要干嘛去啊?”张谦不去听‘二人相声’,转眸望向缓步走来的帅气男人,“这么大阵仗?” “保密。”方子穆笑道,“令姐,我们没时间耗,打两下就可以了。” 米令星颔首,率先钻回车里,她扣好安全带扭头看被黑发男人搂在怀里安睡的白发美人。 “还是瑄瑄车技好,这样都没吵醒十九,上回坐楚樾的车,他尽往沟里带,我牙都差点被震碎了!” 迟瑄无奈笑了笑,“楚樾原本就是玩赛车的,没飙车就已经算克制了。” “反正我以后不坐他的车!”米令星一阵后怕,她平日里无趣得紧好不容易培养那点兴趣爱好。牙要是磕坏了,她还怎么咀嚼硬糖。 女人从随身小包里取出一颗水果糖,迅速撕开包装袋丢嘴里,不捎片刻,车内响起‘咯嘣’的碎石声。 迟瑄移开视线,专注地看着前方发呆。眼里最后一丝专注力散开前捕捉到前车押着一个人下车。 那位嫌疑人身宽体胖,走起路来摇头晃脑的。那个被米令星扇了两巴掌的女人忽然情绪激动地呜咽,试图挣开警察的束缚。 然而,压住她胳膊的两名警员的手,有如铸铁般坚固沉重,她的挣扎全是徒劳。 “买凶杀人,证据确凿,您看看怎么判,走章程就行。”方子穆将一个录音笔交给张谦。 “等会关好之后再给他听声音,我们不建议让他清醒,但你们如果有东西想问,那就放里头的录音给他听,等上一晚,你们就会得到一个‘健谈’的犯人。” 张谦嘴角抽搐,瞧出这几个调查处的人的恶趣味。上回初次见面,这群人就为了看他们热闹,没有提醒他们注意防风沙…… 晚上救援队洗澡的时候,皮都快搓红了,身上还有粉尘。 “多谢,我们走了。”方子穆施施然准备离开,“那个是嫌犯母亲,平日把林薇当atm机,林薇死后不问青红皂白去林薇公司索要赔偿。” “嫌犯杀人的钱还是她公公婆婆买药的救命钱。” 闻言,周围的警官面色骤变,望向闹事的中年妇女的眼神除了嫌弃,还多了厌恶。 匆匆来的车子启动离开,他们昨晚推敲出那位连环杀人案嫌疑人的活动点,打算过去碰碰运气。 如果能抓住最好,不能便引蛇出洞。被动不是他们调查处的风格,主动出击才是。 他们既然吃着国家饭,自然会为社会安定做好他们应尽的义务。 超市低价甩卖,许多老年人蜂拥而至,偶尔有路过的年轻人也加入其中。 “沈小西,你看这个杯子!”楚樾顶着不良社会青年的装扮,随意地捻起一个玻璃杯晃了晃。 沈西偏头看,双目无神,满脸无语,像是在说我看你能憋出什么话来。 “你看,好便宜啊!才五块钱!要不要买几个回去?” 沈西无语:“买回去上贡啊?你有几张嘴?你那一桌子还不够你喝吗?” “那不一样,我没有这个花纹图案的。”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15 “那不一样,我没有这个花纹图案的。这个多好看啊~” 修长骨感的手指轻握住杯沿,镜头微微晃动,自然光下显得流光溢彩的玻璃杯放大不远处抢购物品的老头老太太们的身影。 “嘀、嘀——嘀嘀——” 明亮空荡的十平米房间里,四名年轻人围在一块平板前。 外穿皮夹克的俊朗男人从衣兜里取出一张小像比对,坐在他身边的女人伸手指了一下监控画面里一位浅灰色上衣的老人。 被监控的人挑挑拣拣,停顿思索后拿了块肉,往称重的地方走去,很快便结账离开。 “小樾、小西,跟上那个戴棒球帽的老头。”方子穆眉头一皱,立刻下达指令,同时联系守在另外一个出口的队员。“被发现了。” “行了!别看了,买那么多杯子干嘛!”沈西抢过杯子放回原位,拽着楚樾就走,后者假意挣扎,走得比前者还快半步。 梁子一拍额头,吐槽道,“演了半天,全是破绽……” “这样才能吸引火力。”晏予恒迅速切换画面,图像是从半空拍摄,始终跟随着嫌疑人移动,隐约还能看到两位漏洞百出的队友的身影。 “十九这异能也太恐怖了!”梁子感慨了一句。 “当异能超过人体极限,好处也就变成了坏事。”米令星叹气,“要是没有这身异能,十九也许还能健健康康的。” 这个话题略显沉重,米令星自觉失言,另起话头。 “队长,我总觉得这一趟调查得太顺利了,像是有人特意引导我们按照他的路线去查。” “不管怎样,先抓到武峰再说,活人才能够对峙。”方子穆凝神观察,不放过蛛丝马迹。 周末外出的人流量大,被他们监控的人反侦察意识很强,没多久就甩开楚樾和沈西。 “三分钟后再归队。”方子穆看着屏幕里的人换了一身穿搭才出门坐上公交,“二组,坐一分钟后到站的122路公交车。” “队长,人不太对,感应器没反应。”两分钟后,调查处三队的公共通讯频道里传出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 萧玉楼的声音也在同一时刻响起,“嫌疑人在我们这,他不是空间异能,是复制异能。” 方子穆等人一愣,连声询问,“你跟他打起来了?” “刚才重新找到人,他反抗的时候不小心复制了十九的异能,现在的话,自己躺地上了。”萧玉楼闷笑道,垂眸抚摸虞采桑的头发。 不远处,一身黑衣服的男人面容扭曲地蜷缩在地上,周围物品在空中打转,时不时跌落又在下一刻腾飞。 原先在附近闲逛的人群纷纷远离,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心远远观望。有人悄悄拿出手机打算拍摄,摄像头刚聚焦便骤然暗下。 他们多次尝试,终于发现,只要镜头对准突发事件中心三人,手机就会失灵。 “那两个人应该是特异调查处的人!我之前还奇怪网上为什么没有他们的照片和视频,原来是根本拍不了。” 其余人扭头看说话的人,四名年轻人挤开人群,为首男人回身站定,向群众展开一张证件。 “调查处办案,请各位离场。”方子穆冷着一张俊脸,气场全开,神色肃穆威严。围观群众顿时心生惧意,听话地散场离开。 “咚咚咚——” 飘荡在空中的各类设施设备同时落地,每个摆放位置与最初见到的方位一致。 “咔哒——” 一块黑色的脚铐自动打开扣住嫌疑人小腿,刹那间,流散在空气里的能量逐级减弱,最终趋近于无。 一身黑色长风衣男人收手,手指轻颤,“异能失控造成的能量场还真是不稳定,刚才差点就没拷上。” “梁子,你该训练了。”米令星语重心长地说道。 梁子哀嚎,“令姐,这回真不是我虚!要我说,就目前所知的控制系异能者,能在混乱的能量场里控物的,也就十来个!” 米令星笑而不语,跟上方子穆的步伐,在嫌疑人身前一米处站定。 方子穆半蹲下,单手将嫌疑人翻面,对方被自己复制的异能弄伤,身上多处裂口,鲜血汩汩。 “队长,他戴了人皮面具。”晏予恒冷不丁出声。 方子穆眸色一凝,在嫌疑犯肩膀处摸索片刻终于找到接口,其余人帮忙将昏迷的人扶起。前者稍微用力,将嫌疑人身上戴的面具撕了下来。 “李璟?!”米令星和梁子异口同声道。 “你们认识?” 米令星咬牙切齿:“他就是李佳佳未婚夫!也是他说看到武峰抓走李佳佳的。” “先带回去!”方子穆沉眸下令,“小瑄,把那边的那个武峰也带回调查处。” “好的!”通讯耳机里立刻传回坚定的答复。 方子穆率先退出通讯频道,揪着李璟的衣领将他提起。他的搭档默契地拽住黑色连帽衫男人的胳膊,两人一起拖着昏迷的人回调查处。 “队长在就是好,苦力活都不用我干了~”梁子吊儿郎当地双手插衣兜,脚下的拖鞋格外吸引眼球。 “集体行动,你就不能穿得像个团队吗?”米令星又拆开一颗糖塞嘴里,万分无奈。 “令姐,我这叫做时尚,在g市,可是流行款穿搭!对吧,十九~” “我不懂你的时尚。”虞采桑顺势瞥了眼梁子的脚,默默移开目光,单手撑着脸颊,悠悠道了句。 “我也不懂。”萧玉楼附和道。 “伤心……”梁子说着说着就唱了起来,只是嗓音好听奈何五音不全,“无人懂我,我是一个寂寞的男人~寂寞~” “闭嘴!”走在最前面的晏予恒猛地站定,回头瞪他,声音冷漠似寒冰,周围似有冰箭直往梁子身上戳。“难听。” “哦~亲爱的恒哥,你说的话就像是刀子,扎得我心窝子泛疼~”梁子立刻捧心悲伤,表情做作浮夸。 晏予恒冷笑:“我可以让你真疼。” “大可不必!”梁子拒绝,继续逗哏。米令星无语地翻白眼,悄悄后撤几步,与萧玉楼并肩而行,假装不认识前面的憨货。 “令姐,你后退五六七八步的行为伤害到我了,没有一顿大餐,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米令星嘎嘣一声咬碎糖果:“吃屁!”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16 特异调查处专门为违法犯罪的异能者们打造的监牢,时隔一个多月又打开了。 “嗒——” 明亮的灯光聚集在黑兜帽男人身上,方子穆大马金刀地坐到木椅上,接过米令星递来的资料,飞速扫视一遍。 李璟不适地遮挡眼睛,透过缝隙去观察审讯他的人。 “李璟,又见面了。”米令星笑得分外好看亲切,被逮捕的人却只觉得周身一片寒凉,有种被狩猎的母狮盯梢的惊悚感。 “你还挺厉害的,要不是误打误撞,我们还真以为你是一个普通人了。” 李璟手脚打颤,体内的炁依旧毫无章法地乱窜,绵密的疼痛让他难以冷静思考。他策划这么多,唯一的疏漏就是,低估了调查处的战斗力。 他把自己塑造成胆小懦弱的形象,故意引导他们去搜查武峰,同时还露了些破绽。他们最多觉得自己不爱李佳佳,见死不救也只是想将新房据为己有。 可是,百密一疏…… “我不想跟你们聊。”李璟握紧拳头,大咧咧地向后靠,终于不再伪装。“我只跟抓住我的那两个人聊。” 方子穆哂笑,手中资料轻拍桌面,“他们没时间陪你聊天,你待会会主动跟我聊的。”他说话不疾不徐,语气笃定自信。 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尽职地将这个房间里的对话同声传递,一身铆钉穿搭的清秀男人看向监控里的人充满敬佩。 “真佩服敢这样跟队长说话的人!” “说的好像你当初没有这样得罪过队长一样……”沈西手指翻飞,飞快转动魔方,将手中四阶魔方,他调整好需要的图案后,将它放入桌上的正方形框架中。 “这啥呀?愤怒的小鸟?”楚樾探头观察,自动掠过这个悲伤的话题。 六种色块所在位置不同,层层拼凑形成了一个翱翔的飞鸟图案。他们三队办公室其中一面墙专门悬挂沈西的魔方大作。 “去你的,这是凤凰!” 楚樾继续犟嘴,“我没见过这么胖的凤凰……” “那你现在见到了。”沈西睨了他一眼,小心地将特制相框玻璃安装好。 “对了,沈小西,其他人去哪里了?”楚樾挑选一个陶瓷杯盛咖啡液,俯身轻嗅,满脸陶醉。 “二队的人回来了,晏哥家里有点事,梁哥去找云队下象棋了,瑄瑄回学校答辩,小冬去钓鱼了,十九和小阳又被张支队叫过去了……” 楚樾搅和两下咖啡液,慢慢冲泡温牛奶:“我现在也有事要忙,能不在这里协助吗?我觉得我不一定能帮得上忙……” “队长留你又不是让你协助的。”沈西挂好‘画’,仔细欣赏两眼,转身回到监控室,顺手接过咖啡抿了一口,顿时面色狰狞。 “woc!你咖啡不放糖的!” “喝咖啡放什么糖!” “这玩意苦得一点道理都没有,肯定得放糖!” “咖啡加糖就喝不出最原始的风味了!” 沈西冷笑一声,从咖啡机旁边的小玻璃柜里取出方糖罐丢了三块进去。 “我就喜欢不正宗的口味……” 观念口味不合的两人分隔两侧就坐,却又默契地抬头仰望监控,观察嫌疑人的微表情。 另外一边,被张谦叫过去帮忙的两位异能者站在一栋大楼下,抬头仰望二十层高楼楼顶。一大一小两个黑点靠近天台围墙,其中小的那个被大人放在围墙上。 警察和消防员一直在劝阻,奈何挟持人质的男人情绪激动,只要有人靠近,便松开一只手。 小孩子的哭泣声和家长的崩溃喊叫,让救援的人更加紧张。 “都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把她推下去!” “爸爸妈妈,救我!呜呜!我害怕!我不想死!”一身蓝色公主裙的女孩害怕地抓住挟持他的人,泪水如泉涌。 “陆展诺,你马上放了我的女儿!不然我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满身名牌的女人色厉内荏,小孩被绑架她焦急得完全无法正常思考。 救援人员齐刷刷回头,其中一人摆手,立刻有人走到她身边,想要拉她离开却被她和她的丈夫一把推开。 男人拧眉厉喝:“我们为什么要离开,你们马上救我女儿,她要是受伤了,我要你们好看!” “救她?!凭什么救她,你们当初有救我妹妹吗?我苦苦哀求你们俩还我的工钱,我要救我妹妹的命,你们俩个明明有钱,却一个子都不肯还!”皮肤黝黑的男人语气嘲讽,撕心裂肺地说出自己的不甘和痛苦。 “我没钱付医药费,我妹妹死了!!我爸妈也病倒了!凭什么你们这几个杀人犯能够幸福美满!!” 女孩哭着摇头,浑身颤抖,“我不知道!叔叔,我不想死!” “你不知道个屁!我跪在地上求你爸妈的时候,你就在那里撒娇要买玩具!两百万的一个破娃娃,说买就买了!我的工钱也就十万,我恳求了三个小时你们都不肯还我!!” 他的声音凄怆悲凉,穿透了空气,传递到楼下。 张谦皱眉,“狙击手离开,尽量安抚他的情绪。” “不用安抚,直接让他们跳下来,我能救。”虞采桑一脸平静地说出让周围人震惊的话。 幸好张谦知道特异调查处奇怪的清场要求,在求助虞采桑的时候,及时疏散群众,听到这番话的人都是自己人。 明天不会有杂七杂八的杂牌记者报道,恶意剪辑批判调查处的冷酷无情。 “他这种情况让他体验一次死亡,他还有爸妈要照顾,现在只是暂时被怒气冲昏头脑。” “他需要发泄情绪,不然,下次还会做傻事。”虞采桑仰头,墨镜下的眼眸平静如死水,“张支队,需要我帮忙推下来吗?” 张谦:……活阎王…… 萧玉楼俯身单手搂住虞采桑,另外一只手抓握住他的手,小心地揉捏。 “那个小孩也一起下来吗?”张谦换了个好听点的说法。 虞采桑回握萧玉楼的手,嘴角微扬,“不,一家人要整整齐齐的,做错事要付出代价。” 无形的罡风散开,张谦等人瞬间被撞得踉跄,刚站稳,就听到四道尖叫声,高亢的女声穿破楼层,直上云霄。 楼顶救援的人员纷纷冲到围墙前,呆愣地低头看着四个自由落体的人。 他们刚才只看到两夫妇像阵风一样冲了过去,将自己女儿推下楼后,也跟着翻出天台。 而那位挟持犯下意识拽紧女孩,却被一起带了下去。 “队长,他们跳下去了!!!”张谦下属崩溃地呐喊。 “我知道,全都下来,无人员伤亡。”张谦语气平静,让不明真相的手下由衷佩服。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17 坠楼的人惊魂未定,女孩在半空中就被吓得昏厥过去,在楼上叫嚣的两夫妇也浑身发软地跪在地上。 他们俩浑身冒虚汗,眼神呆滞,全然没有心思看顾昏迷的女儿。 “咕噜噜——” 车轮转动的声音在相对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惊魂未定的年轻男人寻声仰望,只觉得看到了折翼天使。 “张支队,这个案子归我们调查处了,您同意吗?” “你要管?”张谦惊愕,他觉得对方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我们只负责高危险性的异能者。” 张谦震惊,“我怎么觉得最近碰上异能者的频率都变高了……” “没准哪天就实现全民有异能了。”虞采桑敲了敲轮椅扶手,低头看呆愣住的男人,“跟我走,我借你钱治病,借你路正规渠道维权。” “留下来,坐牢十几年,等你出来,孤家寡人一个,哪天活不下去了,就报复社会结束生命。” “你的选择是什么?” “请您借我一笔钱,我不能再失去我爸妈……”男人反应过来,立刻跪倒,声音发颤,语气卑微痛苦。 “你们不能放他们走,快点把他们抓起来!” “我们可管不了调查处。”张谦无事一身轻,说话都硬气许多,“倒是您们如果确实拖欠工人血汗钱,我反倒能帮忙上诉。” 他今天本来是去抓名都大厦案子的嫌疑人,恰好路过这里,原本还有些头疼又要多管一档子事,结果有了意外之喜,恨不得分出一辆车把人送回调查处。 “空口说白话谁不会,他就是没钱,看我们有钱故意勒索!”衣着鲜亮的中年男人冷哼,腿总算有力气站稳,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查看自己小孩的情况,反倒怒气冲冲地走到绑架他女儿的人面前。 “砰——” “啊!!!!” 一阵闷响后,立刻传出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声,中年男人踉跄后退,其中一条腿不停颤抖。 “调查处办案,请您配合行动,这件事前因后果我们会查清,请您耐心等待结果。”萧玉楼斜睨他一眼,低头牵起虞采桑的手,温柔的能量顺着肌肤流转,缓慢安抚过度使用异能带来的躁动。 “这位老板记得带妻女去挂号心理科。” 萧玉楼余光瞥见男人的小动作,轻声警告,“我们可不如张支队温柔,如果您的另外一条腿也想打上石膏,尽管试试。” 处理完胡搅蛮缠的人,两人同张谦告辞,便领着年轻人回调查处。 他们穿梭在城市大道,与虞采桑并排坐的男人紧张地观察窗外,眼前逐渐模糊,眼皮愈加沉重,不稍一会儿便昏睡过去。 等再次清醒,身下是一张柔软干净的单人床,房间内摆设简单,仅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套单人桌。 “吱呀——” 铁门从外面拉开,皮肤黝黑的青年惊慌地抬头,触及熟悉的人时,悄悄松了口气。 “吃完把这个签了,我带你去找曾处。”萧玉楼放下托盘,修长的手指轻点餐盘下压着的合同纸张。 年轻人抬眼瞧他,目光又调转回饭菜面前,疯狂吞咽口水。 萧玉楼无声离开房间,回到三队办公室。一进屋,就看到一群人围着虞采桑转悠,每个人都在大献殷勤。 “你们在干什么?”萧玉楼不明所以。 “听说来了个新人,长啥样?是男是女?叫什么名字?”男人一身白衬衫外搭马甲,看起来人模人样,只是莫名猥琐的都动作让身上的气质相貌大打折扣。 楚樾和沈西母鸡护小鸡一样挡在一群二队土匪面前,满脸嫌弃。 “你们二队的人都很闲吗?” “楚樾,你这话说的就太过分了,我们刚回来,马上又要外出,哪里闲了……”马甲男辩驳道。 “刚回来不去休息,来我们三队干什么?” “我这不是听说来了个新人嘛,有点点好奇罢了……” “不是你期待的萌妹子,你可以滚了。” 马甲男假意哀叹一声,变戏法地取出一枚模样精巧的流苏挂坠,“十九,这个买多了,其他人也不合适,给你一个。” 这人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什么好奇新人,完全就是借机过来三队骚扰他们家小月亮的…… 萧玉楼沉眸,快步走到虞采桑身边,动作亲昵地抚摸他的脸颊,“少爷,今天精神状态比平时好,到现在都没犯困……” “可能是用了异能。”虞采桑仰头凝视他,轻笑道,“钱副队,这东西太精细了,我身体不好,怕不小心摔了,您还是拿回去吧。您的心意我领了。” 马甲男瞅了两眼萧玉楼,两人眼神在空中交汇,一时间电光火石,眼神鏖战几百个回合。 “今天这么热闹啊。”突兀的男声响起,办公室里的人纷纷转头看向门边,齐声喊了一句‘曾处’。 老人乐呵呵地进屋,“十九,你说的那个未觉醒的小孩在哪?” “在临时休息室,我带您过去。” “好好好,省得我一间间找了。”曾处笑容和蔼,语气亲切温和,“小樾、小西,你们队长还没审完人吗?” “没,还在问话,那个人很狡猾,问什么都答非所问!” 曾处惊讶,当着三队队员的面吐槽他们的队长,“看来你们队长也长大了,搁以前,早就十大酷刑挨个上了……” 楚樾呵呵笑道,满眼赞同,他当初嘴欠,说话没把门,被方子穆修理过一顿。 现在,每次回想都能做噩梦。 正在审讯嫌犯的方子穆冷不丁抬头看监控,复又低头凝视对面油盐不进的男人。 “李璟,你到底是谁?”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18 “方警官,您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李璟随意地扫视两位难缠的异能者,面上谈笑风生,心里却拉满十二道防线。 方子穆丢开资料,“调查武峰的时候,我的队友顺便问了你的家人,他们说,你已经两年没回家过年了。” “为什么不敢回家?” “方警官,去年升职加薪,有个项目要我负责,我在公司累死累活都是为了赚钱,好不容易有机会,我肯定要抓住。” “前年呢?” “我和佳佳回家商量婚事了,这事我爸妈都知道。方警官,您到底想问什么?” “一个内向的人不会突然变得开朗,一个怯懦的人或许会因为有能力傍身变得大胆,但多年的自卑依旧会影响本人的行事作风。” 米令星忽然起身,李璟下意识瞅了他一眼,又连忙移开视线,重新倾听方子穆的话。 “我倒是很好奇,一个普通人反侦察能力怎么那么厉害?” 话音一落,李璟浑身绷紧,脸上轻松惬意的表情彻底消散。审讯室的铁门被人轻轻推开,米令星拿着一叠报告进屋。 “队长,给。” 方子穆看完,冷笑出声,“解释一下吧,你到底是李璟还是武鸣泉。” 他将这份最新化验出来的亲子鉴定书展开,优良的视力让李璟清楚看见报告上面红章。 尤其是最后鉴定意见的文字,更是显眼得晃眼。 ——依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支持武峰为李璟生物学父亲。 “别着急,我这还有一份。”确定他看清楚后,方子穆换上另外一份报告,而这份报告是李璟和李家父母的报告。 眼前的李璟与李家父母完全没有血缘关系。 “武鸣泉和李璟相差六岁,也不在同一家医院出生,李家和武家还能把六岁的小孩跟刚出生的婴儿弄混吗?” “什么时候顶替李璟的身份的!” 李璟沉默片刻后忽然大笑,眼中神情微变,分明还是那个模样,却更加自信坚毅,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完全不一样。 一个酒鬼的儿子却是执法部门公职人员,只是一场意外,让他只能‘因公殉职’。 他不愿意像臭虫一样活在地下,嫉妒那个一无是处的李璟。他明明那么努力改变现状,可是永远缺了一点运气…… “还是什么都不肯说。”米令星摇头叹气,“说是只跟……” 她听到轮椅转动的声音,登时噤声。屋里六个人同时望向门口,温柔漂亮的瓷娃娃端坐在轮椅上。 长发用一根蓝色发带高束,几缕发丝垂落在胸前。一身粉色宽袖外搭浅咖色皮质马甲,胸前佩戴了一个五角星银链,下穿马甲同色工装裤,格外清新淡雅。 他身后推轮椅的男人也是同样的穿搭,只是内搭换成黑色,表情也没有虞采桑柔和,一副不好惹的凶恶模样。 虞采桑轻声说道,“给大家介绍一下新成员,陆展诺,展翅高飞的展,诺言的诺,异能是具象化。” 他们身后走出一位皮肤黝黑、五官立体的男人,对方颇为局促地打招呼。虞采桑逐一介绍在场几位三队队友,陆展诺神情认真地记住他们。 “哇塞!这样的话,我们小队也拥有一个移动的武器库了!”楚樾两眼放光,望向陆展诺的眼神就像是财神爷降临一般。“那个小诺,我这样叫你可以吗?” 陆展诺用力点头。 米令星问道:“小诺,你今年多大了?” “上个月刚成年。”陆展诺怯生生地回答。 米令星等人大为震惊,难以置信地盯着陆展诺,视线又飘向一脸淡定的两位同伴。 楚樾颇为古怪地嘿嘿一笑,“你能具象化一把勃朗宁m2hb重机枪吗?” 陆展诺瞪大双眼,下意识寻求虞采桑的帮助。 “小诺没有让你许愿的功能,他现在最多送朵花给你。” 楚樾失望地叹气,下一秒又满含期待地追问:“好吧,以后呢?” “如果你想被停职几个月,就可以找小诺给你变一个。”队长方子穆格外冷酷地回话。 “停职再回来要写两万字的检讨报告。”米令星补充道。 楚樾瞬间放弃不切实际的想法,灰溜溜地滚回去擦杯子了。 “别紧张,大家都很好相处的,办公室里没有固定的工位,我们一般都是在外执勤,偶尔回来都是看谁脚快,一般慢的人就坐地上。”方子穆难得开玩笑调节气氛,“具象化异能我不太了解,但异能大差不差,有什么不懂可以问我们。” “好的!谢谢队长!” “不客气,小西,你带小诺逛一下调查处。” “好的!”沈西头也不抬地继续转魔方,复原后又重新打散,他走到陆展诺身边,示意对方跟上。 等人走远了,米令星关上门找了把椅子坐好,表情凝重。 “这次曾处怎么那么快就同意他加入了?”她当初可是被连续观察了三个多月才拥有试工的资格,唯一破格录用的就只有温时酒。不过,对方直接进调查处,所有人都心服口服。 “他能根据自己的想象具象化出完全不存在的东西,虽然暂时中看不中用,但潜力无限。” 方子穆问道:“他的背景调查好了?” “录入系统的都知道了,还差实地调查,明天我和屹阳去他家,曾处说在岗观察七天,没问题的话就可以给他录权限。之后出任务就把他一起带上。” 方子穆颔首,“下午张支队还会找你们俩帮忙吗?” 虞采桑摇头,“张支队正在审讯名都大厦案子的嫌疑人,幸福小区那名异能者后面牵扯到一个组织,曾处的意思是,等一队的人回来,让他们再去查那个组织。” “什么组织?” “一个身上烙了‘梅花’印迹的组织。” 其余人面面相觑,满脸疑惑,唯有梁子和米令星面色凝重。 “这个组织又死灰复燃了?”梁子呢喃自语。 “你听说过?” “s市的高铁追尾案,就是他们做的,那一次死了一千三百一十七人。”梁子握紧拳头,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些人被抓后,还无所畏惧的说,他们只是恶作剧而已……”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19 米令星喃喃低语:“我当年差点坐上那趟高铁,要不是我身体不舒服,我和我姐改签……”她用力攥紧手指,指尖泛红充血,忍不住后怕颤抖。 其余人担忧地看着她,队长伸手轻拍她的肩膀,无声安慰。 “原来是人为,不是意外雷击导致的脱轨……” 高铁追尾案是2011年的新闻,米令星惊险地与死神擦肩,却有一千多人没有躲过去。 梁子叹气:“上面怕引起恐慌,让我们隐瞒真相,我原本以为,是要秘密调查这个组织,结果等来结案的通知。也是这件事之后,我主动提出离职。” 梁子话语里满是悲戚,他那时候刚出社会,满心斗志,结果第一个案件就让他备受打击。 “后来,我私底下调查,发现这个组织在00年的时候就已经有他们的影子,只是刚开始组织里都是普通人,闹事能力有限,也不敢太明目张胆。” “2010年开始频繁发起恐怖袭击,我猜想,他们应该是觉得有所倚仗,又心存侥幸。直到13年那次,警方伤亡惨重,上面才终于下令彻查……” 米令星咬唇:“我姐夫就是在那次行动中殉职的,他本来答应我姐和我外甥,完成任务就休假陪他们去游乐场玩……” “我也是在那次听说这个组织,那时候作为家属,我知道了一部分真相,可是就跟高铁追尾案一样,上面抓了一部分人之后就没有后续了。” “令姐,梁哥,我们一定会把他们清扫干净的!”楚樾迅速给她一个安慰的抱抱就退开,语气坚定地保证,“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堆里被销毁!” “难得咱小樾子说了句这么有深度的话~”梁子调侃道,缓和屋子里紧张沉闷的气氛。 萧玉楼垂眸捻起虞采桑一绺发丝,指腹轻轻碾磨,“我们会成功的。” 米令星冁然而笑,眉眼间的郁气退散,“小阳和小樾说的对,他们不会长久的!” “不过这件事暂缓,十九,你等下跟我一起去审讯室。”方子穆果断结束这个话题,转眸凝望安静聆听他们讲话的白发美人。 “哒——” 亮如白昼的密闭空间骤暗,随后是独数罪犯坐的位置亮起一盏刺眼的灯火。 木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在幽静黑暗的格外清晰,男人抬眸凝视审讯室门口,神色专注。 他看着那道泛着柔光的身影现身,看着对方被困在一个轮椅上,笑容古怪。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温,名时酒。”虞采桑打了个响指,身后房门‘砰’的一声关闭,门边的顶光悄悄点亮,为审讯者提供微弱的光线。“听说你有话跟我说。”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的身体明明早已千疮百孔,却还能容纳那么强悍的力量……”黑兜帽男人目光炙热,看向虞采桑的眼神犹如信徒叩拜神明的痴狂。 虞采桑勾唇浅笑,神色温柔,“你想知道?” 武鸣泉点头,“我想知道。”他复制异能的时候也把他身上的伤痛复制,所以才会毫无反抗之力。 男人凝视虞采桑,呼吸沉重,那股力量实在强悍,让他忘却了力量所附带的痛苦,他只希望自己也能拥有这种超脱自然的能量…… 即便因此疾病缠身也心甘情愿! “除了已知的三名受害者,你还杀了多少人?被你顶替身份的李璟现在是死是活?” 武鸣泉缓缓眨眼,“反正都是死刑,人多人少重要吗?” “当然,他们被你杀害,要是不知道你的名字,等你下去了,找不到你报仇怎么办?” “温警官真幽默,您还相信地狱的说法啊~” “当然,生在这个美丽的国家,我肯定不能信奉西方的上帝学说。” “那您上辈子一定造了很多孽,这辈子才会这么……”武鸣泉话未说完,就被人踹翻在地,一直乖巧地充当护卫的恶犬终于在旁人欺辱心上人的时候露出爪牙。 “凄、惨……”武鸣泉也是个疯的,被揍趴下也要继续惹怒审讯室的三位警官。 “屹阳。” 男人挥出的拳头在半空停顿,神色乖戾凶狠,他敛眸看了眼狼狈的罪犯,单手将他提了起来,转身半跪下搂住虞采桑的腰。 “少爷,他咒你。” “你能不能改改不顺心就叫我少爷的毛病。”白发美人低头抚摸打了人还委屈的男人的头发,语气满含无奈。 “改不了……” 虞采桑没再管入戏太深的萧玉楼,“武鸣泉,你一共害了几个人。” “六个吧,您本来是我的下一个目标,奈何您们俩总是同进退,让我找不到机会下手。” “那三具尸体被你藏在哪里?” “我没有藏,是您们自己找不到。”武鸣泉笑着说道,“温警官,您问我这么多我都配合您,我问您的您还没有回答。” “你问了什么?” “您是如何在废物的躯体里容纳那么强大的力量的?” “想知道就老实回答我的问题,我满意了,没准你就知道你要的答案了。” “这不公平!” “不公平就对了,我现在给你机会公平发言,不要让我们搜查你的记忆。”虞采桑凝眸冷语,“我们调查处有的是手段逼你就范。” “你现在能够安稳地坐着,应该多谢现任处长是个爱好和平的老头子。” 方子穆闻言,偏头瞥了眼大胆发言的人。看来是平时被药苦到了,借机报复…… 这场审讯长达一个小时,早就被方子穆折磨得神经衰弱的男人在见到想见的人后,插科打诨地交代自己的犯罪经过。 武鸣泉在审讯期间职业病发作,总是试图掌控主动权,奈何调查处的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他以前所学,在他们身上完全派不上用场。 这个连环杀人案中,一共有六名受害者,第一位是他的继母,第二位则是李璟,第三位是一名孕妇。他杀人的理由也非常简单,就是看他们不顺眼。 而李佳佳,他倒是在相处中喜欢上对方,只是,他有些行为习惯终究是跟李璟不同,李佳佳有时候打趣他像是变了个人的话被他记在心里,一直积攒着,直到那个气球再也无法充气爆炸。 他终于无法控制杀意。 李佳佳死了,他杀人的想法也发生改变,他只想找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人。 所以,他盯上了明面上的第二位受害者林薇,对方软弱、温吞,可惜,她也没能如他所愿……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20 林薇的家人就像无底洞,她无论怎么填补,都无法满足。而她本人也在多年的打压洗脑中,没有了自主意识。 她一边因为这段扭曲的亲情而痛苦,一边又软弱地服从。 武鸣泉无法从她身上获得想要的情感反馈,终于挥动屠刀让她从根源上不再痛苦。 心理已经扭曲的男人甚至在残忍杀害她的时候,一点点摧毁她的意志。 “薇薇,没有人爱你,你和我一样都是没人要的。你本来一个月前就该死了,是我救了你,可是你完全无药可救!” 男人凝眸直视前方,他眼中似乎再现那天的场景,只是头顶的灯光太过刺眼,让他很快就从亢奋的杀戮中清醒过来。 “罗玉玲呢?你又为什么要杀她?” 罗玉玲是那位即将迎接大学生活的女孩,调查处的人看过她的舞蹈视频,自信昂扬、散发着浓浓生机,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红玫瑰,可惜在即将离开温室的时候夭折了。 “她跟佳佳一样很爱美,她下去陪佳佳,佳佳就不会那么孤独了~” 武鸣泉笑着回答,完全不觉得自己所说有多荒诞冷血。 监控器后面围观这场审讯的人都被他理所当然的话语气炸了,楚樾和沈西手脚并用地拦住米令星。 “令姐,等队长和十九问完咱再去揍他!” “别气!别气!气坏自己,咱留点力气打人……” 米令星沉重呼吸,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想把武鸣泉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 新加入调查处三队的少年呆愣地盯着显示屏画面,抿唇握拳。 黝黑的眼眸凝聚冷意,体内的炁慢慢流散入空中,张牙舞爪地盘旋在他身边,仿佛在等候时机将所有危险绞杀。 车轮子转动的声音里混杂着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沉溺在自己意识里的人被唤醒,满含期盼地扭头。 只是这回没有看到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队长,时酒哥和屹阳哥去哪里了?” “十九身体不舒服,小阳带他去休息了。”方子穆熟练地将轮椅靠墙放好,回身注视自己的队友们。“梁子,你带着小樾和小西去燕岭村,其他人跟我去荷花村。” “小诺,你跟我一队。” 他们连夜来回,在武鸣泉所说的位置找到了被埋在地下无处申冤的三具尸首。 李璟被埋在了李家祖坟那座山头,李家父母亲眼目睹方子穆等人挖出尸骨,当场昏厥过去。他们宁愿李璟是没出息躲在外面不敢回家,也不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 同一时间,燕岭村那位被污蔑跟人跑了的孕妇也终于沉冤昭雪,只是她的父母等不到自己的女儿,也抱不上亲外孙…… 瘦弱的身躯被埋在黑沉的地底,重见天日时,伤心哭泣的只有生养自己的父母以及怜爱疼宠自己的兄嫂。 几个家庭,因为武鸣泉一个人,支离破碎。 …… 二队队长被曾处夺命连环call叫了回来。 一夜未睡、胡子拉碴的男人满脸怨气,他刚准备朝曾处这位老人家哀嚎两声表达不满,余光不经意瞥见三队里那道娇俏可爱的身影,默默站直整理仪容仪表。 曾处笑呵呵地盘核桃,看着他孔雀开屏。 “小轩啊,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没什么!三队的事就是我的事,您叫我回来就对了!”二队队长义正言辞,眼神坚定得仿佛要入党。 米令星挑眉抿唇,挡住他时不时看自己小队妹妹的视线。她的瑄瑄妹宝还小,不适合谈恋爱,就算谈也不能跟这个粗鲁的人! ‘娘家人’米令星很不满意这个粗犷的‘大汉’,与对方合作期间严防死守。 死刑对于武鸣泉来说算是便宜他了,既然他看重力量,那么剥夺他的异能,反倒更能惩戒他。 二队队长的异能是掠夺,十分野蛮且摧毁人的信念的异能。幸好,得到这种异能的人是个憨憨,更是在刚觉醒时就被曾处找到并收入调查处。 “你将清醒地沦为无能之人。”迟瑄启唇低语,声音温柔甜美,被执行处罚的人却觉得声音如晨钟,振聋发聩。 无形的能量场扩散,炫丽的场景搭建,一抹飘逸的身影在迟瑄上方浮现,衣袂翩跹,垂眸浅笑。 围观的人兀自抬头欣赏,言灵系的人每回使用异能,都像是在与神明对话,又或者是神明借用凡人躯体降下处罚。 凄厉的惨叫将梦幻泡影戳破,磅礴的气浪翻滚,束缚武鸣泉的脚铐逐渐裂开。 金色人体脉络现形,数道刀风穿梭,将主要脉络切断。风浪愈发强烈,却在下一刻焰息。 二队队长瞥了眼围观人群,右手成爪,虚影穿过男人躯体,将武鸣泉体内的主脉捏碎。 一阵清脆的玻璃碎裂的声音回荡,受刑的人眼眸瞪大,浑身颤抖。短暂的疼痛消失,他无法感知到体内流动的炁…… “咚——” 二队队长毫无形象地坐到地上,狼狈地喘息,“好久不干这活了,感觉都生疏了……” 迟瑄瞥了他一眼,倚靠在米令星身上,头重脚轻地回到自己的小队,楚樾和沈西殷勤地搀扶她躺好,前者端茶倒水,后者嘘寒问暖。 迟瑄觉得这两货吃错药了,但暂时没力气怼他们。 楚樾给米令星使眼色,像是在说‘令姐,您看我们做的怎么样?我们瑄小妹肯定不会被野男人拐跑了吧’。 米令星无语地捂脸扭头,没脸看这两呆瓜。她察觉到几道视线,抬手回视,对上几双澄澈的眼眸。 虞采桑轻笑,张嘴吃下萧玉楼喂到嘴边的果切,酸酸甜甜的柑橘清香可口,队友们尴尬的演技也别有一番趣味。 被遗忘的二队队长幽怨地爬起来,闷闷不乐地一手捞一个,压住楚樾和沈西的脖子。 “楚樾,沈西,借我靠靠,我也快累死了!”二队队长阴恻恻地说道。 “走开走开!你没有队友吗?!” “呵呵!你猜我的队友现在在哪里忙?” “唉!陈队,你得有团队意识,我们队长当初不也是不远万里赶过去帮你忙,你这才两千公里就开始抱怨了,也太不靠唔唔……”楚樾用力拽着二队队长的手,拼命挣扎,想要呼吸新鲜空气。 “老子怎么不靠谱了!” “陈队,我们说说而已你就动粗!”梁子品出味来了,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叭叭两句,“瑄儿,咱以后找对象得擦亮眼睛!” 他语重心长地拍拍迟瑄肩膀,脚尖朝外,随时准备逃跑。 “像、陈队、这样的!” 二队队长慢慢松开束缚楚樾和沈西的手,眼露凶光。梁子嘿嘿一笑,扬声说完剩下的话。 “我们可坚决不能找!!!” 惹嫌的梁子瞬间吸引全部火力,陈队瞬间腰不酸腿不疼,绕着三队队员抓人,打算削他一顿。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21 被剥夺异能的罪犯转交给a市人民法院法警押送。开庭时,受害者家属坐在旁听席,武鸣泉和武峰父子俩站在被告席。 后者没有直接动手,但,他知情不报且主动隐瞒,以包庇罪论处,判有期徒刑七年。 年近六十的老人看着死气沉沉的亲生儿子,沉默地低头接受判决,耳畔是受害者家属激烈的咒骂。 他年轻的时候造的孽,到老了终于得到报应。 武峰和武鸣泉在判决后被燕岭监狱带走羁押,后者会在监狱里过年,再与其他死囚统一枪决。 “咔嚓——” 米令星一口咬碎新买的葡萄味糖果,眉头紧皱,“这家超市卖的糖真难吃。” 梁子煞有其事地点头应和,从兜里掏出香烟,余光瞥见角落里犯懒的身影,又默默收了起来。 沈西抽了张纸巾吐掉,喝了几口白开水漱口:“我也觉得,不如阿尔卑斯棒棒糖。” 晏予恒没尝出来,偏头瞥了她一眼,“还好吧,不都是香精味?” 米令星斜睨他一眼,眼神不善,晏予恒目视前方,默默改口,“这个不好吃。” “话说队长和小阳还有小诺干什么去了?” “队长觉得小诺精气神不够,带他磨练磨练。”迟瑄昨天恰好听到他们讨论,举手回答问题。 晏予恒冷着张俊脸,说话也直来直往:“磨练?确定不是殴打?” “晏子,说话那么难听干嘛!” “滚。” “更难听了!”梁子撇嘴,幽怨地瞪他。 忙完案子的三队队员们格外无聊,只能蹲在办公室闲聊,他们每个人的兴趣爱好完全不同,打牌都凑不成一桌。 “张支队那里好像还在忙。”七道视线同时投射向习惯性犯困的虞采桑,后者被吓醒,抬眸回看。 “我们去帮忙吧~” 异能者普查要等一队二队,梅花组织的搜查也归二队负责,曾处又暂时没有活安排给他们。 思来想去,也只有压了两个案子的张谦比较需要人手协助! 只是,他们还没打电话问,对方先来电联系。 众人看着晏予恒愈加沉郁的脸色,面上笑意收敛,待两人挂断电话,连忙问道。 “怎么了?” “新安街有异能者当街砍人,张支队在赶过去。根据报警人员描述,初步判定是速度异能和力量异能。”晏予恒连忙拨通方子穆的电话。 铃声响起一秒,对面立刻接听。 “晏哥,有什么事?” “小阳,新安街异能者砍人,你和队长现在过去。” “好,帮我照顾好十九。” “好。”晏予恒点头挂断电话,半句废话不多说。 调查处训练场的三个人在挂断电话后便消失在原地,光影晃动,陆展诺精神恍惚地回头看带着他跨越空间的队长。 方子穆缓缓松手,垂眸远眺,便听身侧男人告知方位。 “三点钟方向,直线距离一百七米。”萧玉楼拧眉低语,“小诺,给我一把长刀。” 陆展诺连忙点头,脑子里构思唐刀的模样,体内的灵炁运转,左手翻转,虚影逐渐凝实。身侧探来一只手,反手抓握,身影便紧接着投射到他方才播报的位置。 “铿锵——” 刀刃相撞,发出巨大的响声,凛冽的火光摩擦,被拦下攻击的人暗惊,立刻沉肩下压,却被一股巨力震开。 萧玉楼回身拉起瘫软等死的人,“队长。”语毕,人便窜了出去,主动攻击持刀砍人的匪徒。 惊魂未定的人脚步发虚,努力向后退,却走得慢如蜗牛,她赶忙深呼吸,在心里鼓励自己,抬腿踩落,整个人猛地倒地消失。 “啊——” 短促的惨叫声被兵刃碰撞的声音掩盖,在另外一个方向的同伙发现这里的异常,疾步冲来,却有一把利剑横空射出。同伙要是反应慢点,当场便会被扎个对穿。 “婉婉!把他的同伙找到先!” “好的。”清亮的女声在空旷血腥的街道上响起,却无从查找对方所处方位。 “叮当——” 利剑再次刁钻地角度射出,像是在挑衅这几名当街行凶的恶人。速度异能者迅速躲开,袭击他的短剑却总能预判他的方位,持续地弹射。 他的体力逐渐消耗,一把剑迎面穿透他的肚腹,沉重迅猛的子弹同时射出,瞄准他的太阳穴射击。 速度异能者瞪大双眼,无力地向后倒地。姗姗来迟的警察再次持枪瞄准不远处与萧玉楼对战的异能者。 那人察觉不对,边呼喊同伴,边近身与萧玉楼纠缠。他不敢后退,也不能后退。 “婉婉,你他妈的人跑哪里去了!!!” 噗嗤——” 萧玉楼沉眸挽刀,转身扎穿异能者的心脏。他用实际行动证明,靠近他,死得会更快。 异能者迟钝地低头,意识模糊之际,只看到一把锋利的刀刃逐渐化作虚无。 “砰——” 异能者向前跪倒,面部朝下,维持着愤怒的表情迎接死亡。 为首的警官抬手,他身后的警员立刻放下枪支,整齐划一地收束在胸前。 “戒备搜查!” “是!” “还是你们调查处的人靠谱!”张谦感慨,警惕地扫视四周,只见繁华的街道空无一人,街面墙壁上喷洒着猩红的血液,无辜的路人瘫倒在地,肢体抽搐。 警员们挨个检查,纷纷摇头,表情沉重地合上死者眼眸。 两道身影凭空现身,远处探查街道的警员立刻回身瞄准他们。 “自己人!”张谦低骂了一声,高声喊道,警员们眯眼观察片刻,这才收枪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方子穆单手扶着虚脱的陆展诺,眉头紧锁:“让那个人跑了。” 萧玉楼没有回答,弯腰拽住躺在脚边的异能者的手臂,粗鲁地撸起对方袖子。 男人结实黝黑的胳膊上刻着一朵娇艳的梅花,无声地宣告背后主使身份。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22 “啪嗒——” 白炽灯骤亮,女人抬手捂住眼睛。 “胡颖,这个图案你认识吗?”一身天蓝色警服的男人打开平板,将新安街现场拍摄过来的梅花纹身展示给她看。 女人瞳孔骤缩,手指攥紧,“我不认识。” “是真的不认识,还是不敢认识?”小白反问,素来温柔开朗的女警官头次冷下脸,声音都沉闷几分。 “不认识。”胡颖低头紧盯自己脚尖,努力压抑自己的畏惧和慌张,她不能乱说,他们无处不在…… “胡颖,你以为你现在这样是在保护自己吗?”小白凝眸冷语,秀丽的面容紧绷,气势汹汹,强大的气场掩盖身旁男警官的锋芒。 她毕竟是跟诸多警员竞争过来的,或许张谦当初看重她,有几分觉得对方外表足够迷惑人,但更多的是对她的能力的赏识。 “你应该更加清楚,这个组织的人就是没有理智的疯子,你替他们隐瞒,你难道就安全了吗?” “跟一群疯子讲理智、讲信誉、讲道德,真是蠢到冒烟了!今天他们能在新安街当街杀人,明天就能闯进派出所把你们这群人砍了。” 小白恼怒地骂完,起身离开,她的同伴也连忙带上平板跟上她的步伐。 空荡明亮的审讯室,墙面雪白,电流游走的声音和呼吸声相互融合。穿着横芜派出所囚犯服的女人低垂着脑袋,抿唇不语。 她静静地坐着,时间缓慢流逝,过于安静的环境让她心生恐惧。 她抬头仰望正前方的监控摄像头,朗声道,“我招供,我不想死,求您们保护我。” “吱呀——” 大门随之打开,依旧是小白和那位男警官,他们似乎在外面等候许久,就等着她松口。 变脸大师小白笑容和蔼亲切地看着囚服女人,轻声细语地说道:“就算我们刑警大队不行,还有调查处,我们一定会尽全力保护你的!” 胡颖点点头,敛眸组织语言,将知道的信息娓娓道来。 “这个组织叫做‘黄昏雪’,取自白朴的《驻马听·吹》‘凤凰台上暮云遮,梅花惊作黄昏雪’。他们把自己比作即将翱翔的凤凰,坚信自己被天上的云遮挡才会像井底之蛙一样。” “钱经理应该算是他们的下线情报人员,只是他还不够资格烙上象征组织的那朵梅花。而我,不知道算什么东西……” “他们之间接头只认身上的梅花纹,花蕊越多,在组织里的地位越高,我接触过三个花蕊的人,也许更高等级的也有。” 胡颖深呼吸,深邃迷人的桃花眼看人时尤为深情,她紧盯着在场另外一位女性,“三支花蕊的人就是幸福小区3栋1301房的女业主。” 小白和同伴对视,神色惊异,前者追问道,“可是她身上没有纹身,也没有……” “她让我剜掉之后用异能恢复。”胡颖语气平静地回答,“我的治愈能力有限,要帮她恢复成法医都无法鉴定出来有伤口的模样花费了半个多月。” 胡颖低头看自己的脚尖,“我当初拥有治愈系异能时,想的是学医救人,没想到毕业后第一次用异能却是杀人。” “我不知道她在做什么,但最后一次治疗的时候,她带着两名异能者主动来找我,我能感受到他们身上强大的能量。” “她在我面前自杀了,血流了一地,那两个异能者让我帮她治疗伤口,我照做了。 但效果达不到他们的预期,其中一个异能者把她的伤口完全恢复,又让我再使用一次异能覆盖那个人的能量波,我不敢反抗,之后他们就消失了。” “我后知后觉,他们应该是让我当替死鬼。我想搬走,可是他们总是能够找到我……” “半个多月前,他们找到我,让我拍了那段视频,他们说,只要我听话,就不会死。”滚烫的泪珠跌落,一个又一个接连不断,在光洁的瓷砖上聚集。 胡颖的声音里饱含哭腔,语气中满是对死亡的畏惧和恐慌,“我真的不想死,我还那么年轻,我害怕……” “你别怕,我们会保护你的!”小白掷地有声地保证,“你还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这些了,苏警官,你会保护我的对吧!我真的不想死!” 小白点头,再次保证,“我会保护你的,你别怕。你先冷静一下,调查处的人快到了,我去问下他们,看看是把你留在我们这,还是先带去他们那里。” “好……”胡颖用力点头,目送两人离开,再次垂下脑袋抽泣。 小白离开审讯室,拐弯走到大厅左侧的房间,轻轻推门而入。 她没时间去注意房间里其他人,第一眼便被端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大美人惊艳住,所有目光都留在他身上,无法移开。 “咳咳!怎么样?”意识到自己又不合时宜犯花痴,小白故作严肃地假咳两声。 “漏洞百出的说词。”站在监控前的一男一女异口同声道。 米令星哂笑,“她把自己的地位放太低了,按她的说法,她连这个组织叫什么都不可能知道,对一个替死鬼,谁会跟她说那么多?” 晏予恒颔首,“她如果说她是组织的人,这套说词或许更可信,可惜,她想要把自己摘出,放在一个无辜人的视角。” “她定位错了,她应该把自己放在害怕被灭口才不得已向警方透露知情信息的位置。” 米令星冷笑,评价了一句:“贪心不足蛇吞象。” 坐沙发上的白发男人冷不丁睁开眼睛,银灰色的眼眸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她一直盯着你看,大概是想要利用弱势群体的感性,她在表演,只是有点用力过猛。” 小白无辜地眨眨眼,与方才强势的模样全然不同。女人外表柔弱乖巧,身材娇小,确实挺容易让人误会会同情心过剩。 “那现在……” 虞采桑偏头一瞥站着的两位队友,嘴角上扬,“如她所愿,让她去调查处游览一圈。” “我们也很好奇,他们到底在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晏予恒和米令星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无声地赞同他的想法。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23 “嘀——” 靠墙的仪器发出刺耳的响声,血色红光闪烁,隐匿在黑暗中的人猛地起身靠近。 “怎么回事?信号消失了?” 有人悄无声息地现身,屋外的光源透进屋里,高大的影子笼罩在一身米色卫衣的男人身上。 “胡颖被带进调查处了,有人屏蔽了她的气息,她身体里的定位器也被废掉了。”来人低语,嗓音浑厚又带着些许金属的机械质感,应当是佩戴了变声器。 卫衣男扭头,露出一张端正普通的脸,若是萧玉楼在这,或许能够认出,他就是当初那个帮他按电梯的人。 “是那个病秧子干的?” “病秧子?”背光的男人哂笑,毫不客气地嘲讽他,“你连病秧子的家都不敢靠近,不是更废物?” 卫衣男不甘示弱回怼,眼底满是不屑:“说的好像你能进去一样。” 男人低头哼笑,手腕处闪烁着一抹微弱的光芒,仪器低鸣消失,机械转动的声音逐渐清晰。 “我……当然进去过……” 男人手心凝聚一缕白色荧光,墙角钻出数根藤蔓,迅速将那台仪器摧毁,细长的藤蔓抓取芯片送到他手中。 “不想被抓就现在跟我走。” 卫衣男咬牙跺脚,虽然生气他把仪器摧毁,但最简单的方法反而是最有效的。 他们走后不久,两人踹门而入,平日不正经的两位异能者表情肃穆。楚樾走到仪器前,半蹲下检索,梁子则是运起异能防备。 “刚走不超过三分钟。” 墙角鼓包,物体游走的声音在幽静的房间里回荡。梁子眼神一厉,黝黑的眼瞳转动,指尖瞬间凝聚一团幽蓝色火焰,火焰四散,精准地击中从墙体飞窜出来的藤蔓。 灰烬毁坏原屋主活动的痕迹,梁子从兜里掏出香烟,用异火点上,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白色烟雾翻滚,火星闪烁。 “梁爷,你少抽点,等下回去十九闻到得难受了……” 梁子掐灭烟头,随手丢掉,“有糖吗?” 楚樾摸索一下口袋,丢给他一颗柠檬糖,“还是令姐神通广大,知道你肯定会忍不住抽两口!” 梁子低头拆开糖纸,没有搭腔,他的烟瘾已经没有那么重了…… “咱们小队应该多加个空间异能者,队长都忙不过来了……” “别说得这个异能好像烂大街了一样!”楚樾又开始没个正形,习惯性犟嘴。 梁子皱眉,口腔中清新的柠檬味逐渐取代烟味,“我总觉得最近几年拥有异能的人增加了很多,数量有点不太正常。” “好像是吼!上次去q市郊区做任务,就遇到了两个力量系异能者……” 梁子轻轻按压心口,冷硬的眉眼蓄积烦闷的郁气,“有种不好的预感。” “哎呀!别瞎想啦~队长还在楼下等着我们呢!我们快去跟他汇合吧!”楚樾连忙鼓励有点消沉的队友,嘻嘻哈哈地窜出门。 梁子点头,深吸一口气,快步离开。 …… 调查处明面上有个挂牌的小铺子,民众的求助和诉苦都是打到这个铺子,再由守铺的人转告。 守铺子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据说是前两任小队队长之一。 三十年前的一场集体任务,他的队友全死了,就剩下他。他虽然活下来,身体却损伤严重,体内的经脉破碎,炁无法凝聚,便干脆从一线上退下。 “秦叔,吃树莓吗?”楚樾将一个红袋放到木桌上,懒散地靠上去,轻敲桌面,吊儿郎当地询问。 满头灰发的男人抬头,半边脸全是烧灼的痕迹,左眼眼球缺失,看起来尤为恐怖。 “十九和小阳刚才给了我几串葡萄。”秦叔温和地笑了笑,完好的那边脸又很慈祥温柔。“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东西,你们自己吃吧……” “好吧,可是树莓真的很好吃……” 秦叔无奈地伸手拿了几个,难过的楚樾顿时眉开眼笑,又从袋子里抓了两把硬塞给老人。 “秦叔你等会尝尝,超好吃!比十九买的葡萄好吃多了!还不用剥皮!” “咳!” “咋啦队长……嗨十九~”楚樾不明所以地回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璀璨的银灰色眼眸,顿时尴尬地挠头傻笑。 “楚哥,第八百七十九次了。” 虞采桑每回都能遇到楚樾瞎说胡话,就好像对方装了个感应雷达,只要当事人出现就开始蛐蛐人。 楚樾哈哈假笑,注意到两位形影不离的小队友格外庄重的衣着,疑惑地问道,“你们要出去?” “嗯,余家给我找了点事,我得去解决一下。”虞采桑眉眼微冷,周身气势凛然。 其他人鲜少看到他生气的模样,难免对他口中的余家人心生怨怼。 眼前精贵的瓷娃娃是调查处处长千请万磨拐进来的,他们平日都是小心地供着、养着,生怕磕着碰着…… “需要帮忙吗?” 三队队长敛容屏气,另外两人也是表情严肃,像是只要虞采桑一声令下,让他们去把曾处绑起来,都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不用。”虞采桑回眸浅笑,声音温柔似水,“一点小事而已。” 他接过萧玉楼递来的墨镜,垂眸戴上,黝黑的镜片遮挡住他眼中的冷意。满头白发低束垂落在一侧,一身蓝色修身得体西装勾勒出精瘦的腰线。 笔直修长的双腿轻轻踩在地上,抬眸远眺堵在家门口的一群人。 无形的罡风散开,人群被推散,踉跄地稳住身形。为首中年男人回头,坚毅俊朗的面容尤其严肃古板,眼神锐利冰寒。 余家家主挑剔地扫视坐在轮椅上的白发男人,声音冷漠似寒冰,“见到我也不知道喊人,半点教养也没有。” “余总,您带着一群人堵住我家家门口,难道您就有教养吗?” “强词夺理。” “余总,您是来立遗嘱的?”虞采桑扫视一众人,触及西装革履的律师和扛着摄像机的媒体工作者,嘴角微勾。 “混账东西!我还活的好好的,你居然敢咒我!” 楼层的电梯停靠,两道高大的身影先后走出,他们恰好听到他们父亲的怒喝,前者看好戏地挑眉,后者满含担忧。 “不好意思,您带着律师和记者,我还以为您是觉得亏欠我这个被您遗弃的亲生儿子,想要分一笔遗产给我。” 话落,余家主带来的人面面相觑,记者眼中闪烁星芒,想要提笔记录又怕被报复。 “果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张口闭口就是要钱。” 虞采桑轻笑,在余家父子震惊的眼神中缓缓起身,踱步靠近。忠心的恶犬紧随其后,恐怖的威慑迫使他人自动让出一条道。 两个在生物学上有关系的父子俩维持一臂距离对峙。 “调查处办案,闲杂人等还请离开。”虞采桑抬手展开证件,转眸扫视几名律师和记者。 几人心里咯噔一下,定睛凝视,只觉得要完。摄像连忙关闭镜头,心里痛骂什么都不跟他们说的余家主。 什么对外告知认回余家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那是要他们报社的狗命!调查处的人是能随便报道的吗?! 今天但凡他敢泄露一张调查处的人的照片,明天法警就会上门请他去法院做客。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24 几位媒体工作人员和律师尴尬地告罪离开,他们还得靠这份工作养房贷呢,没有空陪几个‘神仙’打架。 “你倒是有几分能耐。”余父开口便充斥着嘲讽意味。 与温时酒三分相似的面孔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看人的眼神就仿佛一个可以任意评估价值的物件,没有半分温情全是算计。 “不如您。” 虞采桑浅笑,自然地向后倚靠,萧玉楼连忙搂住他,温和的异能一点点传递,“困了吗?” “有点。”虞采桑敛眸低语,眼皮轻抬,随性地瞥了眼面色铁青的中年男人。“余总,今天的事,我就当您脑子不太清醒,下回……” “我亲自接您去调查处喝两杯茶。” “有你这样跟父亲说话的吗?”余父沉脸,嫌恶地看着暧昧地贴靠在一起的两人,“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生而不养不为父,您为什么会来认我?不过就是因为我是调查处的人,您如果直接说敞亮话,我还能请您进屋聊一聊,但是,您如果一定要摆所谓的父亲的架子……” 虞采桑依偎在萧玉楼怀中,神色厌倦疲乏,语速缓慢。他的气势不如对面的生父凌厉,却润物细无声的彰显存在。 从他出现开始,便悄无声息地将主动权掌控。 “我是小辈,不能多说。”虞采桑身上气势一变,颇为委屈地抓住萧玉楼的手,低头敛眸,单薄的唇瓣紧抿。 萧玉楼抱住他,微侧身,眼神凶恶地紧盯余父。他们这副模样看起来就像是饱受欺负的两个小可怜,互相抱团取暖。 “叮——” 电梯门缓慢打开,一对夫妇手牵手走出来,男士面色沉郁,女士满脸焦急。 “但,我也有爸妈为我撑腰……” 风尘仆仆的林雅倩拽着温柏书飞奔到虞采桑身前,慌忙地观察他的身体,确认完好无损,怒气冲冲地瞪余父。 “姓余的,我家宝贝不想回你们余家,你大爷的听不懂人话吗?!有你这样的父亲,我家阑阑在你那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余先生,十九是我们含辛茹苦养大,你如果来接他回家是想弥补多年来的亏欠,我还能劝劝他回余家看看。”温柏书冷眼沉声,“但如果你是为了利用我家孩子,我们直接法庭上见!” 儒雅的中年男人冷脸时便尤其恐怖,他只是为了妻儿敛去锋芒,要论傲气,他年轻的时候更傲,甚至因为一身傲骨得罪了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 两位事业有成的父亲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谁。 “温先生,真上法庭,你觉得法官会怎么判决?你身后护着的是我的亲生儿子。”余父冷笑,回头一瞥低垂着脑袋的余阑,“你们俩夫妇的儿子在那里。” 温父温母抿唇,担忧地看着余阑,后者始终低头,没有发现他们的目光。 “余总,我和哥哥已经成年了,您当初想争取亲生儿子,应该在我未成年的时候找过来。a市就这么大,您真的找不到我吗?” “可是全国每一寸角落,我爸妈都去过,他们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偶遇过哥哥,但第二天再去找,你们却送哥哥出国了。” “你们其实也知道,但是不想换回来。” 虞采桑语气平静地揭穿对方最后一层遮羞布,“现在我病‘好’了,又有异能,还在调查处工作,你们又想换回来了。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荒唐!”余父抬手便要打虞采桑,却被温家父子一同拦下。 “余叔。” “你叫我什么!” “父亲,十九说得没有错,我们已经成年了。”从一开始就不想付出,等果实成熟了,又凭什么过来摘取…… “余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余灏散漫地倚靠墙边,沉声提醒。 余阑回眸,脸上挂上余家父子俩尤为熟悉的假笑,“大哥,我当然知道。” 余父抬腿便要踹余阑一脚,被他轻巧地躲开,顿时面色阴沉,“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温柏书手下用力,将余父推开,“余先生,您和您夫人在家等着法院传票吧!无论是十九还是小阑,都不需要和你们余家有任何牵连。” “不需要,两个胳膊往外拐的儿子,我还不屑去争!明天我就召开记者会,对外宣布解除跟余阑的父子关系。”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只是电梯暂时忙碌,他又只能站在电梯门口等候。余父倒也不愧是百强企业上市董事长,火气来得猛烈,又很快调节好。 余灏淡然自若地跟随自己父亲,他在电梯门关闭前抬眼瞧了余阑一眼,视线迅速掠过虞采桑和萧玉楼,嘴角上扬。 余阑察觉到他的视线,凝眸对视,男人启唇,无声道:“蠢货……” 余阑眸色冷凝,嘴角向两侧一扯,没有脑子的废物…… 他在心里有多不屑,外表看起来便有多无助迷茫,林雅倩走上前抱住他,“对不起,宝贝,我们没跟你商量就替你做主……” “没关系。”余阑不自在地僵硬身体,他在余家从来没有跟他的父母大哥这么亲近过,身体不适应,心里又渴望这种温暖。 他们都是急匆匆赶回来的,中午一起吃顿午饭,便各自忙活。温家父母打电话推掉这个星期的商务,马不停蹄地安排律师。 余父说是要断绝关系,但谁知道他们家会不会临时反悔,温柏书更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 他家的两个小孩绝对不能再去余家受苦! “余阑,我们单独聊聊,只有你和我。”虞采桑叫住背对着他,孤零零一个人的小世界男主。 余阑依言停步,回身注视面色苍白的美人,面无表情地点头。虞采桑轻拍萧玉楼手臂,后者慢吞吞松开。 两人先后走进单元楼下配套的小公园亭子,虞采桑寻了个位置坐下,节省点力气和异能。 “谢谢你告诉我余先生过来的事。” “不客气,你看起来面色不太好,我们可以改天再聊。”余阑专注地看着倚靠在凉亭柱子上的白发美人,体贴地说道。 “……我的名字是另外起的,爸妈为你取的名字是温霖安。”虞采桑双手交叠放在肚腹上,眼眸轻阖,惨白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格外憔悴、无生气。 “十九……”余阑低头,心脏猛烈跳动,“别闭眼睛。” “我没有嫉妒,恰相反,我很开心我们交换人生。”余阑半蹲下,仰头凝望他,“余家不是人待的地方,你身体那么差,在那里也许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这几天,我在家里,能感受到他们对你的爱,也能感受到他们对我的歉意和关心。” “我很高兴多了个弟弟……”余阑轻笑道,眼眸甚是温柔。 他们把你养得太温柔美好了,以至于让我连嫉妒的心都不敢有…… 体弱多病的真少爷 25 余阑正式更名为温霖安。成年人改名不容易,但温爸爸有钞能力,两个小孩有人脉。 温柏书和林雅倩听到自己儿子说出‘霖安’两个字的时候愣了许久,反应过来后,嗔怪地扫了眼悄悄探头观察他们的虞采桑。 “十九,你又是什么时候偷听我们俩讲话?” 小时候的温时酒就不是老实孩子,一身病骨也阻止不了他到处听八卦。 背锅的虞采桑假装困了,一头栽进萧玉楼怀里。萧玉楼敛眸抱住他,眼神温柔似春水,仿佛能把人融化。 “叔,姨,十九困了,我带他回房休息。” 温父温母:………… 某位特警先生淡定地插了块苹果,保持微笑。 一家子和和美美地一起过了第一个中秋,迟来多年的关爱一点点填补温霖安在余家被凿开的缺口。 温霖安每天过得还算美满,除了某个碍眼的外人总是没有眼力见地对他的弟弟动手动脚之外。 九月十八号那天,也是中秋第二天,横芜派出所对外公布名都大厦的罪犯的信息。 那是一位文质彬彬的青年人,外在形象看起来很讨老人家和年轻女孩欢心。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普通无害的人,策划了这起爆炸案。 究其原因,逃不开‘职场霸凌’四个字。老板的助纣为虐,同事的肆意欺负,陌生人的冷漠…… 一桩桩一件件慢慢压垮他,最终下决心耐心地谋划两个多月。从化学药剂的分批次小剂量购买到电路老化的承载能力,甚至是所谓人证…… 这位高智商罪犯把握每一处细节,伪造成异能者杀人。只是他低估了官方的监控技术,还犯了一个错误。 他毕竟是普通人,对异能者的能力难免神化。 “胡颖,有人来陪你了。” 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女声,一道黑影径直扑到坚硬的地面,团坐在单人床角落的女人懒懒地抬头,不在意地继续发呆。 “姐姐,你好粗鲁啊~”一头利落短发的娃娃脸女人慢悠悠爬起来,原地坐下,向后仰头看着门口。 迟瑄凝眸,眼神冰冷锐利,女人有些犯怵,不敢再惹这个动动嘴皮子就能让她痛不欲生的人。 “瑄瑄,别搭理她,浪费表情。”米令星锁好门,将一块水晶的莲花纹令牌挂到门上,带着自己小队的乖崽去找其余几个不太靠谱的混球。 关押罪犯的监牢要走一段长长的通道,她们顺路检查其他房间的挂牌。 “令姐,031号房的牌子有裂纹。”迟瑄轻拽米令星衣服,轻声细语道。 成熟美丽的齐肩发女人偏头,素白的手捏起令牌,无形的风潮汇聚,白光闪烁,迅速填补令牌上的裂纹。 一团火焰炸开,直扑米令星面门,她轻轻眨眼,并未躲闪。 “灭。” 清灵甜美的声音落下,汹涌的火焰瞬间湮灭。迟瑄沉眸抿唇,抬腿踹开031号监牢铁门。 狭窄明亮的房间里,不见独居的囚犯身影,中央的木桌整齐摆放着两块脚铐和一张便签。 迟瑄疾步抽出便签,扫了眼递给米令星。 ——我去找抓我的那个小美人玩了~ 米令星眼眸骤冷,手指拽紧,脆弱的纸张瞬间化作碎屑飘落到地面。 “一队那群二货!”女人低骂,磅礴的风浪在狭长的通道里翻滚,被羁押在监牢里的囚犯被影响,有人哀嚎大喊。 “疯婆娘!我们又没惹你!别拿我撒气!” “闭嘴。”迟瑄无条件支持自己队友发疯,箴言一落,这些出声抱怨的人顿时被封住口。 她从衣兜里掏出手机,低头打字,“031越狱。” 这句话刚发送,十一人小群立刻有人上线回复。 【黎屹阳:已抓。】 沈西紧跟着发了个把人五花大绑的照片,迟瑄见此没忍住笑出声,反手递给身边人欣赏。 “小冬虽然钓不到鱼,但绑人技术倒是创意十足。” 迟瑄沉默不语,这话让冬哥听到,接下来一周有个人就要破防了…… 她们慢悠悠地继续检查各个监牢,适才前往三队员工休息室。 涂鸦外墙格外童心,左面墙上画着三队成员,某位爱画画的队长甚至细节地加了个小黑炭上去。 连环画里一个沉默的蘑菇头郁闷地抱着鱼篓,两个没表情的q版小人盘腿坐在地上打牌,脸蛋肉乎乎的女娃在为白发小人梳头…… “十九最近好像睡着的时间更久了,曾处怎么说?”楚樾的声音从屋里传出,语气里满是担忧。 “只是困了。”萧玉楼垂眸捋开虞采桑额间碎发,眼底深处藏着不舍。“最近事太多了,少爷太频繁用异能了。” “我一直想问,小阳为啥叫十九少爷?” 萧玉楼敛眸轻笑,“小时候闹着玩的,叫多了改不了。” 至于真实原因则是,黎屹阳和萧玉楼纯变态,喜欢看自己老婆气恼的表情。 “031呢?” “那人也是黄昏雪的人,队长带着其他人钓鱼去了。”楚樾郁闷地埋头,他刚才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扒了那个囚犯的裤子才看到对方刻在大腿内侧的梅花纹。 米令星了然,“看来胡颖进来调查处的目的就是跟他接头,你怎么了,一脸晦气的样子?” “令姐,你错过了一出好戏~”锅盖头男人捂嘴偷笑,眼神戏谑。 “小、冬,你敢说,我就把你的糗事跟其他人分享!” 小冬瞬间变成安静的钓鱼佬,迟到的两人一脸茫然,但她们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自然地换话题聊天。 声音喧嚣,却没有吵醒熟睡的人,虞采桑能明显感觉到身体乏力困顿,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其他人有所察觉,但无人点破,只是每天没事就跑去跟曾处闲聊,后者摇头叹息,头发一团团掉落。 最后还是虞采桑出面制止了他们为难老人家的行为,这群人倒是不骚扰曾处了,转头去迫害‘黄昏雪’这个邪门组织。 然而狡兔三窟,这些人没有同伴的友爱,只要有人被抓,立刻舍弃同伴。甚至有人为了逃命,不惜偷袭同伴,让对方绊住调查处的脚步。 十月悄无声息地到来,一队二队的人在九月最后一天从任务地回来,两个队伍简直是两个极端。 一个帅哥美女扎堆,一个全是膀大腰圆的壮汉。二队的人也不知道出什么任务,各个晒得黢黑,活像是从非洲爬回来的灾民。 他们回来,全国异能者普查的计划也终于施行。整个a市包括今年新生儿大约有三千多万人口,其中异能者就有四十几万人。 这个比例实在惊人,换算说法便是,每一百人里就会有一名异能者。 “我居然不是那百分之一。”张谦开玩笑道,将调查处送过来的档案信息收好,“对了,最近怎么没看到温同志和黎同志?” 张谦一开口就直击三队队员们的痛点。 “……十九在家养病……” “怎么那么突然?” 三位队员沉默,其实一直有征兆的,只是他们刻意忽略了…… 一个人一天的睡眠时间超过三分之二本来就不太正常。他们自欺欺人地骗自己,只是嗜睡而已,比以前时不时病发吐血好多了…… 可是,他们遗忘了,死亡便是永眠。 十月七日那天,一天睡二十小时的人难得在白天清醒,温家热热闹闹地叫了亲朋好友庆祝两个孩子的生日。 调查处的人全员到齐,幸好温父温母挑选了一个大型宴会厅,不至于有宾客坐不下的情况。 余家长子出席了生日宴,只是这位明显是来砸场子的。 “这份礼物很适合你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模样。”余灏随手放下仿佛路边捡来的简陋贺礼,笑容充满恶意。 此话一出,调查处和温家的人瞬间面色阴沉,若不是虞采桑出声制止,他们怕是能够直接在宴会上一人给他一脚。 “余先生,我们身上流的血是一样的,你觉得,余总为什么没有责怪过我的生母?”脆弱矜贵的白发美人扬唇浅笑,眸光璀璨若星河,“谁才是导致我一身病痛的罪魁祸首?” 余灏瞳孔骤缩,一贯的从容有一瞬间被戳破。 “祝您好运,余先生。”虞采桑柔声细语地送出祝福,接受祝福的人却落荒而逃。 假从容的余灏和上个世界那群疯子相比,简直就是战五渣。 闹事的人离开,生日宴又如火如荼地进行,虞采桑倚靠着萧玉楼,目光温柔地注视带着温霖安认人的温家两夫妻。 【萧玉楼,我挺喜欢你选的这个小世界的。】 “我的荣幸,少爷。” 虞采桑扫了他一眼,面色困倦,“我困了。” 萧玉楼轻轻地托住虞采桑脸颊,垂眸看着不知何时睡着的人,温声道: “晚安。” 他今夜安静地熟睡,明天还会苏醒,只是不知哪天不再睁开那双漂亮的眼睛。 远离了余家,温时酒终于迎接了他的二十三岁。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1 【嘀——】 【欢迎来到[无冕之王]小世界。】 【恭喜您完成任务哔——错误——嘀嘀——任务暂停,档案封存!】 奚棠在系统空间关闭前及时跳出,扑进虞采桑怀中。 床边地灯为黑夜照明,床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动作温柔地搂住软乎可爱的白色小猫。 【主系统又在干什么?】小猫皱脸,可爱又有点凶。 “不是它的问题,是我的原因。”虞采桑撑腰靠在床头,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酒店装饰,“你们应该有接替过我的身份,但是都失败了吧。” 奚棠蠕动身体,没有应声。 虞采桑低头抚摸猫猫的脑袋,“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我需要什么,他们救不了我。” 记忆是能够造假的,他曾经欺骗过很多名心理医生。 白猫抬头,蓝色的眼睛仿若璀璨耀眼的蓝宝石,它张嘴喵了一声,像是在问他,要怎么做才可以? “奚棠,任务已经完成了,我不会在你面前跳下去了。” 奚棠双眼瞪大,【你记起我了?】 “我推测的。”虞采桑轻语,他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他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就差这部早年应允的戏未杀青。“你救了我,奚棠。” 话音落地,白猫猛趴到虞采桑怀里,浑身颤抖,两行滚烫的泪水跌落,将他的衣服打湿。 虞采桑几句话让系统为他痛哭流涕,他安慰了许久,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平静。 【采桑,我不是爱哭的系统。】奚棠红着猫眼,一本正经地为自己正名。 “嗯,我知道。” 小白猫四脚摊开,侧耳倾听他沉稳的心跳。 …… 在他人眼里只过了一夜,对于虞采桑却是经年未见。幸好,热爱工作的人依旧出色的完成每一组拍摄。 “小虞,今天的精气神很不错,之后也要继续加油啊!”吴导偏头看坐在板凳上围观其他人演戏的长发美人,语气温和慈祥。 “好的,吴导。”虞采桑回眸看他,颔首允诺。 “小刘,你来替我一下!”吴导眼尖看到b组的副导,连忙叫住他。后者浑身僵硬,生无可恋地走了过来。 “我刚拍完,您就不能让我喘口气吗?”寸头男人无奈,嘴里抱怨,身体却很实诚地开始新交代的工作。 吴导放心地离开岗位,凑到虞采桑身边,拽过一个小马扎,一副准备做贼的模样。 “小虞啊,你看,我们认识多久了?” 虞采桑不明所以:“大概七年了。” “转眼都二十一岁了呢……”吴导继续打感情牌,明眼一看就知道他别有所求。 虞采桑沉默地看着他,眼眸澄澈平静,倒映出身边这位时尚小老头的身影。 “咳!你看我们都那么熟了……”吴导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声音都弱了两分,“我呢,马上要退休了……” 白猫飘浮在空中,圆溜溜的蓝色眼眸紧盯着吞吞吐吐的导演,它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我年轻的时候……” “吴导,您有什么事可以直说的。” “我就是想在退休前再拍一部电影,有个角色,很适合你。”吴导正色道,整个人看起来也严肃认真许多。“你来吗?” 虞采桑没有立刻回复他,低头沉思,“我可以先看看剧本吗?” 吴导眼眸骤亮,立刻拍板,“等会吃饭的时候拿给你!下午的戏份给你排到明天,记得看啊!我到凌晨两点都有时间,看完后发消息给我……” 一看有戏,吴导便格外激动,说话的声音都加大了几分贝。场务好奇地瞄了几眼,又继续忙碌的工作。 因为导演拍板,虞采桑多了半天假期,中午放饭的时候,吴导神秘兮兮地把他筹备的剧本塞给虞采桑。 末了还偷偷摸摸地离开,让虞采桑有种手上的不是电影剧本而是娱记头条大瓜的错觉。 奚棠无语,飘到虞采桑肩膀上,探头围观这位不太正经的导演的收官大作。 剧本很出彩,文笔行云流水。 故事发生在海上,全球气候变暖导致海平面上升,大陆地壳变动,只有零星的岛屿维持人类耕作的需求。 他们日常在海中航行,打捞埋葬在海底的东西,在某一天抓到了传说中的‘美人鱼’。 他们试图交流,但语言不通。‘美人鱼’也很凶残,拒绝别人靠近。 僵持许久,故事里的主角终于出场,这位生物学家现身就给了‘美人鱼’几梭子麻醉,并抽取美人鱼的血开始做实验…… 虞采桑继续翻页,小餐桌上的盒饭逐渐变冷,一只手探来,轻碰饭盒,无奈地叹气。 这声叹息惊醒看剧本入迷的人,虞采桑抬眸看往小餐桌上布菜的男人。 “杨哥,下次不用特意准备饭菜,我跟着大家吃就可以。” “邵姐说,你能够因为挑食在高强度工作下学会做饭,不给你准备合胃口的,你能把自己饿死。” 小杨自顾自抽走虞采桑手上的剧本,冷酷地盖好放到旁边的椅子上,转而递给他一碗香甜饱满的米饭。 虞采桑:…… 被助理抓包不认真吃饭的男演员,在一双锐利的眼眸注视下,细条慢理地用餐。 饭后,虞采桑总算能继续看剧本,整个下午,格外专注地将剧本翻了两遍。 他在傍晚的时候回复吴导,接下了这一部电影。 这位导演对他有恩,沈容丘那部权谋剧就是吴导在他最艰难的时候递给他的救命绳索。原本《以戈止伐》这部剧他是准备零片酬出演还恩,但是吴导没同意。 那位老顽童导演很严肃地说:“我当初是觉得你适合我的剧才叫你的,你要是觉得我这部剧不错就来,我们三搭,正好也让我看看你的演技进步了没有。” 虞采桑知道,他只是不想让自己觉得有所亏欠。 【吴导是个好人!】奚棠蜷缩在虞采桑枕边,下巴轻搭在他肩膀上,尾巴懒洋洋地拍打柔软的枕头。 “嗯,晚安。”虞采桑给它盖好小毛毯,阖眸睡下。 【采桑,晚安~】奚棠蹭蹭虞采桑脸颊紧跟着闭眼,今天一天都没有不相关的人和系统打扰,实在让统身心愉悦! 炮灰系统依旧稳定地讨厌萧玉楼和萧凰…… 《以戈止伐》剧组拍摄进度很紧凑,总导演虽然性格和善,但是对待工作很严厉。每个进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不敢懈怠,努力地发挥最好的状态。 虞采桑和周臻、楚星舒补拍了几个细节镜头,接下来全是个人戏份。独角戏拍了两天,那位与他有对手戏的演员总算进组。 他也是虞采桑源世界的主角之一——贺兰庭。 对方如名字一般,举手投足谦虚温润。他的外表没有太强烈的攻击性,五官精致规范,体态完美。 换上角色服装,便仿佛一位跨越千年向世人诉说自己故事的古人。 “姚珩,我不过远行两日……”男人一身玄色修身长袍,负手站在灵堂前,黝黑的眼眸半敛,呢喃低语。 虞采桑站在镜头外,安静地旁观,等会第二场戏,他得躺棺材里装死,配合演出。 不知道是哪位副导演安排的,两位不熟的男演员第一场对手戏就是死别,对于虞采桑倒是不难,另外一位却有些麻烦……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2 贺兰庭进组前应该是吃透了剧本,即便他和虞采桑不熟,却依旧演出那种与亲友永隔的茫然无助以及伤痛悲戚。 摄像镜头推进,对准漆黑的棺木。尚未封棺,棺盖稍微一推便落到地上。 棺盖落地发出闷响,导演示意摄像小哥赶紧拉远镜头,给贺兰庭远景镜头。 “好!卡卡卡!!!”吴导高声喊道,扭头吩咐正在候场的虞采桑,摄像组调整摄像机,大部分对准棺材外的人,留了几个对准棺内。 虞采桑踩着凳子站到棺材里,整理了一下衣服褶皱,化妆师让他先躺好,再帮他打了点阴影,拿出手机,根据昨天留存照片调节挂饰的摆放位置。 这场灵堂的戏,昨天拍的时候贺兰庭还没有进组,导演不清楚对方什么时候解决上一个剧组的麻烦事,就先拍了在现场的演员对手戏份。 “第七十九场第五镜一次,action!!”场务对准镜头打板,方便后期组合剪辑。 棺木被打开,往昔与他吵闹的人安静地阖眸,身上衣饰华贵,颈部挂着一块金色的长命锁。这枚长命锁是姚珩出生时,他的父母为他打造的,寓意为长命百岁。 “姚珩,我把你兄长打了一顿,都怪他没有护你周全。” 贺兰庭右手扶着棺沿,左手摘下腰间青色龙纹圆玉石,他轻轻抚摸,弯腰将玉石放到棺中人手上。 “我当初承诺护你安危,既然你死了,那我们的约定也不做数了。” 玄衣男人敛眸,目光从头扫到脚,“你当初说过,如果我哪天没了,是我自找的,你不会为我伤心,如今你先去了,我也不会为你落泪。” 他松开手,紧握双手,良久才道了句,“……望自珍重。” 贺兰庭将特制的棺盖合上,光线慢慢消失,呼吸声在黑暗里格外清晰,虞采桑缓缓睁开双眼,等候一分钟,外头传来导演震天的喊叫声。 有人迅速把棺盖打开,四目相对,棺外人温和浅笑。 “麻烦虞老师跟我对戏了。”清润磁性的声音如同空谷回响,直击心灵。 “您客气了。”虞采桑礼貌地回复,起身跨出棺材,将手中圆玉石还给对方。接下来的戏份里,这个跟随姚珩下葬的东西还要继续充当流浪剑客的装饰品。 贺兰庭垂眸,笑着接过玉石,重新挂回腰间。 “兰庭,演技又精进了!你们俩年轻人聊一下,熟悉一下,等会咱们拍子川和姚珩的日常,最后再拍第一次见面。” 吴导拍完a组的戏,溜达过来b组查探进度,雷厉风行地安排接下来的任务。 两人同步点头,但保持沉默。 虞采桑的戏份不多,加起来就五六集时长,他单独的镜头较少,大部分都是跟两位主演还有姚珩兄长、外加主角攻的角色拍对手戏。 和其他人的戏份以及个人戏份都已经拍完,就差跟贺兰庭的对手戏。 算是形影不离的两‘主仆’日常互怼,姚珩看不惯子川的吊儿郎当、爱说浑话,子川觉得姚珩假正经,经常故意惹恼他。 他们俩的初次见面,是在闹市上,一个从天而降,一个经受无妄之灾。 “这位义士,您自屋檐上落下,毁了我的饭食便想一走了之?”一身褐色麻衣青年淡定地坐在四分五裂的矮桌前,接过仆从递来的软布擦拭衣裳上的污渍。 他神色愠怒,面上却保持着贵族子弟的礼仪姿态。 形色匆匆的男人回头,飞掠上屋瓦迅速离开。 “我们郦国何时来了个如此无礼的粗鄙之人?”仆从不满地嘟囔,满脸可惜地看着倒地的粥水,“珩公子,小心手!” 青年捋开碎陶片,挑起混着黍米汤水的玉石,黏糊的手感让他忍不住皱眉。 他拿起来,借着光线辨别玉石上刻着的文字。 “子川?” “卡——” 导演喊话,让入戏的人回归现实,有人端来一盆水,虞采桑将多灾多难的石头丢进盆里清洗干净,又捞出擦干。 “小虞,杀青快乐!!”吴导拿来一捧花束,塞进虞采桑怀里。 “谢谢吴导。”虞采桑无奈起身,双手湿漉漉地抱着花,低头看这位比本人还高兴的导演。 “唉~你就好了,能回去休息了,可怜我一个老头子,还要继续在山沟沟里拍戏……” “贺老师他们戏感很好,您很快也能摆上庆功宴了。”虞采桑适时安慰他一句。 “承虞老师吉言~我们明年五月见咯~” 明年五月,吴导耗费大半岁月筹谋的大电影,也会择选一个喜庆日子开机。具体时间他还没确定,但主要的演员差不多拟定好。 虞采桑换下戏服,抱着杀青花束等待小杨开车过来。 奚棠在他耳边叽里咕噜地闲聊在剧组里听到的八卦,套上皮肤的系统,毛发始终雪白,不再像当初在王宫听八卦那样时而粉色、时而黄色…… 银白色的保姆车平稳停靠,驾驶座上的人落下车窗,喊了一声好像在发呆的人。 “虞老师。” 熟悉温润的嗓音叫停准备离开的人,虞采桑回头看他,面带不解。 贺兰庭递给虞采桑一张相片和签字笔。虞采桑接过,定睛一瞧,居然是他本人,还是极为熟悉的一个角色定妆照。 “咳……虞老师,可以给我张你的签名照吗?”贺兰庭不好意思地假咳,侧头假装看地面,“我妈是你的粉丝。” “稍等。”虞采桑半蹲下,将相片枕在膝盖上,认真地写字。写好,他将笔帽盖上,一同交还给贺兰庭。 贺兰庭垂眸一扫,顿时愣住。 只见,红色官服边角处,工整地写着一行祝福语。 —愿贺兰庭的妈妈常喜乐,多安宁,岁无忧,久安康。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3 玄色长袍男人敛眸轻笑,“还真是……”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兀自站在空地上,远眺保姆车离去的方向,直到看不到车影适才转身回到剧组。 他边走边解锁手机,故意不聚焦照片发给对面等候许久的贺妈妈。 【爱追星的妈:宝贝,你帮我要到我家崽崽的签名照了是吗?谢谢我最爱的宝贝!照片有点模糊,可以重拍一张吗?[猫猫探头jpg.]】 贺兰庭权当没看见,摁灭手机屏幕抬腿进屋。拿到签名就是宝贝,不帮忙就是你儿子…… 真当他没有脾气的吗? 有脾气的人回到家就被敬爱的母亲制裁,乖乖地奉上签名照,跟他那位不受待见的老父亲,坐沙发上一起看电视里闭眼都知道演员下一步动作的剧。 这些虞采桑并不知情,他前脚刚走进酒店,后脚就看到一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 “池总。” 两人狭路相逢,虞采桑没办法假装看不见,只能冷着脸问候对方。 “采桑,好久不见。”池灏勾唇一笑,视线一瞬不瞬地胶着在虞采桑身上,那模样仿佛要把他抽皮扒骨一般。 虞采桑轻皱眉头,小杨连忙上前,挡住他的目光。 “采桑,这位是你新招的助理吗?看起来倒是比上一位身体健康些。不过,你频繁换助理也不好,这个就没有什么眼力见。” 虞采桑拍了一下小杨手臂,从他身后挪了出来,“池总,他们眼界独到,得了份更好的工作,我肯定不能不放人。” 从两年前遇到池灏开始,他先后辞退了十一名助理,每一个都是因为面前这个人。 而这群吃里扒外的助理中,最让人恼火的就是第五名助理,那人拿着他发的工资,把他的行踪汇报给池灏就算了。 后来吃到甜头,还出售信息给那些私生粉和营销号。 私生粉没理智,追着他的车引发了一起连环追尾事故。这事正好被赶上来的营销号拍到,他又一次被挂上热搜,一整天都霸榜前十名。 原本虞采桑也是无辜受牵连的,结果营销号话题一起,他成了罪魁祸首,直接被口诛笔伐。 本就浩大的黑粉群又加了一群不明事理的网民。 暴脾气的邵姐越处理越生气,最后连夜买了十几个小号,一边联系警方一边跟黑粉舌战,手机屏幕都差点被她戳烂了。 也是那次之后,邵姐看到池灏就想找人套麻袋把他打一顿。可惜,邵姐还有理智且守法。 “池总,我还有事要忙,失陪了。”虞采桑不想跟他继续聊,冷硬地结束话题。 奈何池灏不准备那么快放他离开,吴导不接受他的注资,也禁止粉丝探班,他不能进组,算下来已经三个月没见到他的老婆。 “采桑,恭喜杀青。”池灏沉声低语,凌厉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虞采桑抿唇,琉璃色眼眸轻转,视线重新聚焦在池灏身上,神色寡情冷漠。趴在他肩膀上的白猫凶巴巴地怒瞪这个骚扰他家宿主的男人。 池灏与虞采桑相识两年,他心知后者恼怒他的监视,却激动他为他的情绪变化。男人指尖微动,目光越发炙热幽深。 “池总神通广大,连我什么时候杀青都知道。” “你的事我当然知道,虽然我更希望这件事是你主动跟我说,但是,你好像暂时不会跟我说,那就只能我自己去了解。”池灏往前移动,小杨尽职地伸手阻拦他的靠近。 小杨沉声道:“池先生,不好意思,虞先生不喜欢外人靠他太近。” 一身华贵西装的男人停步,轻蔑地瞥了眼小杨,冷笑道:“我跟采桑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看来,周邵需要安排好时间给新员工做一个培训了。” “他入职培训第一条就是,不要让任何陌生人靠近我。” 虞采桑凝眸看他,对于这个油盐不进怎么赶都赶不走的人,他平时都是直接无视,如果对方一定要讨嫌,他也不是不能够空出点时间扎他几刀。 “杨哥,这个月开始给你涨三千工资。” 小杨惊讶地回头,连忙答谢,“谢谢虞先生。”邵姐一开始给他开的工资就挺高的,虞采桑除了挑食这个问题外,日常并不需要他忙前顾后,他其实已经很不好意思。 池灏并未羞恼,反倒觉得虞采桑怼他的模样更加鲜活漂亮。 “采桑,看来我平时应该多来找你,免得杨助理把我当成陌生人……” “虞先生。” 温柔磁性的男声打断池灏的话,在走廊上‘聊天’的三人同时回头看向来人。 男人模样俊美出众,面上戴着一副银丝眼镜,气息温和如暖玉。 暖色系穿搭柔和了他的气势,他从出现开始,目光便始终落在虞采桑身上,只是不同于池灏的侵略性。 他看他的眼神是温柔的。 【呸!真做作!】奚棠瞬间炸毛,恶狠狠地瞪他,不同于对池灏的气愤,小白猫看萧玉楼的眼神是纯嫌弃。 萧玉楼早就习惯奚棠对他的不待见,降临这个世界后,得到完整的世界线后,他由衷地感激奚棠。 当然,之前也是很感谢奚棠的,要不是它,他都遇不到他漂亮又乖巧的老婆。 萧玉楼缓步站到走廊中央,侧眸微笑,望向虞采桑的眼神满含爱意。 “好久不见~” 虞采桑回视,冷漠的表情瞬间缓和,嘴边漾开一抹笑。他一笑,对面一直观察他的男人表情愈发阴沉。 “采桑,你认识这位打断别人说话的先生?”池灏暗讽萧玉楼不礼貌。 萧玉楼才懒得搭理他,他现在只想认认真真地看看他家宝贝。自上个世界分离,他有四五年没看到虞采桑,心里的想念早就溢出。 “好久不见。”虞采桑褪去满身尖刺,温柔地看着爱人。“什么时候来的?” 小杨皱眉思索,最终归结为自己刚来不认识对方正常。 但把虞采桑调查得底朝天的池灏却知晓,这两人根本没有交集。他看着虞采桑面对萧玉楼时全然不同的神态,有种事情脱离控制的不甘。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打断他们旁若无人的互诉衷肠。 “采桑,不介绍一下吗?”池灏故作亲近,试图将萧玉楼归为外人。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4 “采桑,不介绍一下吗?” 这句话引起虞采桑的注意,他转眸看池灏,眸光闪烁。 “萧玉楼,走过来点。”虞采桑勾手,萧玉楼依言而行,与他并肩站立。“这位是池总,寰宇娱乐的老板。” 他只介绍了池灏,却极其生疏。 萧玉楼嘴角微扬,向前半步,主动伸手,举止优雅谦逊,“池总,你好。” 两人四目相对,池灏冷着脸伸手,手指用力,另外一位也不遑多让,暗中较劲。无形的威慑互相争斗,狭窄的过道温度似乎都降低。 短暂的寂静中,隐约能听到骨头错位的咯吱声。两秒后,萧玉楼率先收手,姿态优雅地从衣兜里取出一块丝质帕子,自然地擦拭手指。 池灏面色沉沉,右手悄悄背后,指节颤抖。只觉得手骨碎裂,却努力维持自己的脸面。 “池总,真不好意思,我有点洁癖。”萧玉楼擦完手,将手帕卷起放回兜里,瞧那模样似乎准备等下丢掉。“不喜欢和我老婆以外的人有肢体接触。” 池灏差点被气笑了,他当然不会蠢到认为对方已经结婚,把他从情敌名单里移出去。就萧玉楼刚才的表现,池灏肯定这句‘我老婆’指的是他老婆。 “萧先生已经结婚了?恭喜你,下次你和你夫人孩子满月,我和采桑一定会给你准备一份礼物的。” 池灏知道是一回事,却还要假装不知情,甚至要坐实了他已婚的身份,把人踢出局。 萧玉楼眼眸转动,视线轻轻落到身边人身上,低头一笑,“虞先生……” 话未说完,就被虞采桑瞪了一眼。萧玉楼心尖震颤,理智逐渐盘桓在即将崩塌的边缘。 “池总,你想错了,我爱人是男士,生不了。”萧玉楼改口,深情地注视着虞采桑,那模样仿佛随时能够不当人。“他如果喜欢小孩,我们也可以去福利院资助那些小朋友,闲暇时候再去看望他们……” 萧玉楼脑子抽了才会领养个小孩回来跟他争夺他家宝贝的注意,就算采桑喜欢小孩,也只能去看看不能领回家! 本来有两个系统跟他抢就已经很让人伤心了,怎么可能再加个陌生小孩! 虞采桑不能听到萧玉楼心声,也就不知道他在吃一些莫须有的醋。他下戏不久实在累了,不想跟池灏僵持着聊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池总,我和您并不熟,不会一起去送礼物。我也累了,想回去休息了,您如果想聊天,萧玉楼应该有空,让他陪你聊吧。”虞采桑果断将萧玉楼踹出去挡人,“失陪了。” 萧玉楼:……???宝宝!我没空!!!我不要跟他聊! 池灏:?谁要跟他聊!! 虞采桑问道:“不想聊?”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问谁,但两个人都神经绷紧。 “聊。” 两人咬牙,一位假笑,一位冷脸。 虞采桑扫了眼萧玉楼,转身就走,没有任何犹豫。奚棠转头,高傲地昂头,当着萧玉楼的面跟它家宿主贴贴。 它才是采桑最爱的那个……系统!萧玉楼也比不上它在它家采桑的位置!哼哼! 两个被抛弃的男人眼睁睁看着虞采桑带着助理离开,房门被打开,又迅速关闭。两人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针锋相对。 “池总,久仰,我家宝贝承蒙你先前的照、料。”虞采桑不在场,萧玉楼便不再伪装和善,气势凌人,虽然脸上依旧带着笑容,却没有任何温度。 “呵——萧先生,你既然是已婚人士,就该忠诚自己的另一半,不要朝三暮四,打扰我老婆。” 萧玉楼笑意收敛,棕褐色的眼眸似有沉渊,眸色逐渐加深,周身流露的气息也像是刀子般锐利渗人。 “你老婆?”萧玉楼哂笑,“我家采桑刚才好像说不认识你。他刚回屋休息,你就开始造谣……” “我跟他早晚会结婚,倒是你,离他远点!” 萧玉楼觉得这人脸皮真厚,“你才应该离我的老婆远点,知难而退四个字,我今天赠送给池总。” 池灏眼神阴鸷幽暗,挑剔地扫了他一眼,“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阿猫阿狗也配肖想他?” 萧玉楼轻笑道,“我比较低调,不像池总,一个人养百八十家营销号,雇佣千百来号狗仔,窥探别人隐私,还沾沾自喜。” “你不会不知道……”萧玉楼沉眸低语,“采桑最讨厌别人给他找麻烦吧?” 虞采桑生长的环境导致他不喜欢别人靠近,也不希望别人靠近,把自己放在一个狭窄的监牢里,谢绝其他人来访。 萧玉楼能够得到开门的钥匙,只能说他足够幸运。 第一个世界的好印象,以及第二个世界的互助,再到第三个世界恰到好处的关怀…… 但凡萧玉楼最开始像池灏一般抱着目的接近虞采桑,他将直接出局。 “咚咚——” 萧玉楼侧身站立,轻轻敲响房门,他等候十来分钟,听到一阵轻缓地脚步声时,再次敲了敲门。 房门向里打开,沐浴露的清香扑入鼻尖。他垂眸浅笑,眼眸里倒映出房间里的人的身影。 短发美人头顶着干净的软布,发丝湿漉,水珠隐入深灰色格子睡衣里。脸颊微红,眼瞳若秋水,如出水芙蓉般魅惑人心。 “需要帮忙擦头发吗?我的技术很好的~”萧玉楼温声询问,神色温柔。 虞采桑侧身让开位置,萧玉楼连忙钻进屋,迅速关上房门。趴在床上休憩的白猫抬头,扭头轻哼。 萧玉楼挑眉一笑,牵着虞采桑的手,将人按坐到床尾,单腿跨到床上,俯身接手擦头发的工作。 “宝贝,你刚才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 “耍嘴皮子耍得不开心吗?” 萧玉楼沉默,他怼人怼得确实挺舒心的。 “我累了。” 萧玉楼呼吸一滞,除了机器人世界高强度学习和上个世界身体不适,他很少听到他家宝贝说累。 “头发擦干再睡,接下来休息一段时间。”萧玉楼向前挪了挪,方便虞采桑靠着他。 “还有工作,睡一觉就好了。” “推了。” “萧老师,我的违约金你帮我付吗?” “嗯。” “天价哦~”虞采桑埋头搂住他,眼眸轻阖,声音有些沉闷,“睡一觉就可以了,马上要过年了,到时候就会有几天时间休息。” “我只是在跟你撒娇而已……” 萧玉楼停顿,心脏剧烈跳动,心里两根绳牵扯着,他的理智不停踹开那个蛊惑他的恶魔,偏偏恶魔数量庞大。 “就会故意撩拨我……” 虞采桑低声轻笑,心情愉悦地放松紧绷的神经,“忍着点呗,萧先生,你总不能对一个疲惫的打工人动手动脚吧~” 萧玉楼:………………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5 萧玉楼不动声色地继续为虞采桑擦头发,修长的手指穿过柔软的发丝。头皮被轻轻按摩的感觉实在舒适,虞采桑的困意一点点增多。 房内静谧,两道呼吸轻缓规律,角落里的白猫咬着床单心痛,它家采桑为什么会被这个男的骗走了…… 趁虚而入的狗男人!!!还有那个破系统,骗我回去,害我家采桑被拐走…… 萧玉楼不知道系统想法,感觉手下头发半干后,将毛巾一丢,准确盖住趴在床头生闷气的系统身上。 白猫愤怒地穿过湿毛巾,圆溜澄澈的眼眸满含怒火。 萧玉楼淡定地回视,毛巾非自然晃动,重新将系统罩住,“奚棠,不要偷看。” 语落,便往下跪坐,抬起半梦半醒的爱人的下巴,低头吻住那两片线条优美的唇瓣。 虞采桑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疲倦地阖眸。垂落在床上的手轻移,绵软无力地掐了一下萧玉楼的大腿。 他这般动作反倒更加刺激某个想要不道德的男人的神经,吻得更加卖力。 “唔……” 陷入浅眠的人遗忘呼吸,面色涨红,萧玉楼慢慢退开,额头抵着额头,呼吸交融。 “我其实也可以不要脸、不当人的,宝贝~”男人敛眸紧盯红润的嘴唇,轻声轻语,声音满是欲色。 虞采桑短暂清醒,眼眸水润惑人,表情却冷静平淡,极大的反差带给萧玉楼别样的刺激。 萧玉楼连忙盖住虞采桑的眼眸,下巴抵在他的额头上,温柔地搂住他,哑声轻语。 “睡吧,我帮你吹干头发。” “……帮我定个五点的闹钟。” 虞采桑真的很忙,他去年跟公司打了五六场官司,年初才重新修改他的合同。 原条例作废,却还要继续在公司待两年,但也好过原先被骗着签下的卖身契。 公司一半的营收压在他身上,眼瞧着人要跑,公司立刻把他的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压榨最后的价值。 明天要去另外一个剧组给公司正在捧的新人做配,他和那名新人不熟,公司却大肆宣扬两人关系多好,骗他的粉丝去关注这部新剧。 他的粉丝清楚公司的一贯作风,却还是主动去关注,不过就是希望公司看到他的价值能够对他好点。 “虞哥,不好意思,我昨天拍了场夜戏,凌晨三点才睡的,状态不太好。”一身朱红色长袍的青年叫住虞采桑,满含歉意地说道。 虞采桑仰头喝了口热水暖身,语气平静无波,“杨导不会安排夜戏的人第二天早起,下次早点睡吧。” 一旁给他补妆的工作人员连忙低头,假装很忙地在随身小包里找化妆品,嘴里还嘟囔着,“我遮瑕呢?咋找不到了呢?不会掉路上了吧……” 新人演员眸色一沉,触及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助理时,莫名犯怵。 “对不起虞哥,都怪我耽搁了进度……” 虞采桑抬眼瞧他,顺着他眼角余光瞥去,正好看到一个人慌张地收起手机。 虞采桑不在意地移开视线,状似提醒,又像是在警告,“不要什么都听你那位经纪人的,再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她对你有多好了。” 这种小伎俩他敢发,网友还不一定爱看。也就黑粉会跟着舞两下,营销号大概不敢下场。 “茗姐对我当然好了!” “小庄姐,我脸上的血好像干了,您帮我补一下。”虞采桑不再搭理他,坐到木椅上等待导演的传唤。 “好的!”化妆师立刻从包包夹层翻出一块红色的分装瓶,选了个化妆刷,给虞采桑补妆。 虞采桑稍微仰头,面色惨白,眉眼、脸颊处沾满斑驳的血渍,衣袍染血,杀气凛然。 他客串的是武林盟主,一个武力值天花板的角色,几乎贯穿全文但出场全在回忆里。因为编剧怕反派没法成长,在一开始就把他写死了…… 唯一不在回忆的,就是故事开始,在门派里被手下暗害身亡那会。 天下人惋惜一代宗师陨落,每当江湖上有恶事便会聊起这位短命的武林盟主,怒斥现任盟主的不作为。 虞采桑曾经跟杨导合作过,这位导演画风多变,且喜欢创新,更爱鼓励自己。 每回都是拍一部正剧后立刻拍一部狗血剧,就好像要把自己在上一部剧丢的头发给养回来。 “小虞啊,最近忙不?”脑袋锃亮的杨导翘班来到化妆间,赶走正在给虞采桑卸妆的小庄,抢了一张椅子,紧贴着虞采桑坐下。 “挺忙的。” “我跟编剧商量了一下,觉得你这个角色不够饱满,打算给你加多二十场戏份……”杨导不听,自顾自说完剩下的话。 虞采桑转眸看他,沾了些卸妆水卸眼妆,“投资人会同意?” 每回拍戏都在烦资金的杨导感动得差点哭出来:“下午有个大老板注资一千万,什么要求都没有,就让我好好拍!” 虞采桑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怀疑这位大老板姓萧:“……这么好啊。” “是啊!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杨导话头一转,格外僵硬地来了一句,“你看,我们都那么熟了……” 虞采桑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好像前几天刚听过。 “小虞,我们都是老熟人了,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我肯定不会坑你的,你多加点戏,你那些粉丝看着开心,我拍的也开心。” 杨导这两个星期拍那几个带资进组的演员拍得一天发几十回闷气,被自己老婆喂出来的福气都丢了很多。 本来听说林深娱乐又要塞个人进来,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后来听说是从小到大都合作过的小演员,杨导心里顿时有数,知道是他的小话搭子又被公司塞过来做配了。气也不生了,每天两眼一睁,就在数日子,准备跟虞采桑唠嗑吐槽。 虞采桑早几年就发现他认识的这些导演,每次他进组拍戏,他们没事干的时候就会搬张凳子往他旁边一坐,然后也不管他爱不爱听,就开始跟他唠起来。 他有时候怀疑,难道他长了一张喜欢听八卦的脸? “快看看,这是新戏份!”杨导从裤兜里抽出随身携带的新剧本,摊开在虞采桑面前,催促他看一眼。 虞采桑低头,觉得某位注资的萧老板一定没想到他投资的钱,全都让导演提胆来给他加戏份了。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6 因为杨导的临时加戏,虞采桑在剧组多待了一周。 倒不是编剧和导演心血来潮又给他加戏份,而是有人ng次数频繁,一个片段需要重来十几次。 杨导的暴脾气彻底爆发,干脆放其他演员一天假,带着摄像组和道具组的人专门拍那几个喜欢ng的演员。 从早到晚,让他们一遍遍重复明天要拍的那场戏。 中间有人喊累叫停,有钱了硬气了的杨导直接放话,能演演,不能演直接滚蛋! 有个叫板的当天下午就离开剧组,隔天又被经纪人揪了回来,摁着那个人的脑袋让他跟杨导道歉。 那人估计被修理了一顿,乖顺地道歉。 长相明媚大气的卷发女人扫了眼虞采桑,扬唇道:“周邵去哪里鬼混了,丢你一个在这里?” “晓盈姐,邵姐在带新人。” 梁晓盈一乐,语气嘲讽,“你们老板还挺会的,一个带新人一个给新人搭伙。” “您误会了,那位是我让邵姐带的。”虞采桑解释道。 那位偶像出道转战演艺圈的新人,是他被奚棠带离这个世界之前,专门挑给邵姐的。邵姐对他很好,他那时候只是不希望……他哪天死了,把她的财路断了 。 女人皱眉,难以理解,“搞不懂你们俩,走了,帮我给她带句话。”脚刚踏出去一步,忽然回头。 “您说。” “谁稀罕她的早餐!让她少吃点,现在补没用了,已经长不高了,再吃就开始横向发展了。”梁晓盈面色愠怒,声音高亢几分,引起剧组里其他人的瞩目。 虞采桑抬头看不远处的小杨,相顾无言。 【真记仇,三个多月前的事情,到现在还记得?】奚棠抬头看着女人高挑的背影,啧啧称奇,【要不是知道剧情还真以为她们俩关系不好。】 没有接收剧情的虞采桑沉默不语,他其实真没看出来她们俩关系好。这两人每回见面,除了没上手薅头发干架,三句里三句半都不是好话。 这大概就是她们女生的友谊吧…… 虞采桑不懂但大为震惊。 杀青的那天,杨导拉着虞采桑的手絮絮叨叨,话里话外满是不舍之情。 某位资方大佬坐在车上,表情阴郁地盯着两人,跟他同处一辆车的司机害怕地缩小存在感。 “咚咚——” 清脆的响声骤然响起,吓得司机一激灵,他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便看到站在后座门边的大明星。 外头大明星同身边人说了一句后,拉开车门,钻了进来。 司机悄悄抬头看车内后视镜,便瞧见方才还一副老婆被人抢了的大老板,脸上重新带上格外不值钱的笑容。 小杨冷着脸坐到副驾驶上,麻木地绑安全带,只觉得自己刚涨薪就要被辞退了…… 萧玉楼疑惑地问道:“不是只有十几场戏吗?怎么那么晚杀青?” “萧老板,多亏了您的投资,杨导给我加戏了。” 只是想作为投资方过来‘审视’剧组进度的萧某人:……早知道少给点了! 虞采桑头往后仰,侧目而视,嘴角微勾,“您好像误会了些什么……” 清凌漂亮的眼眸暗藏戏谑,通身散发的自信的光彩让人移不开眼睛。 “作为一个工龄二十年的老前辈,整个娱乐圈大大小小的导演,我都合作过,他们对我的印象还不错。” “在剧组,那些花钱进来的人应该怕我才对。”虞采桑向车窗倚靠,眼尾自然上挑,斜着眼睨人时便分外魅惑散漫。 “我只是不想管,不是管不了。” 萧玉楼轻笑道:“是我想错了,我家宝贝……” “砰咚~”重物跌落到车座前,小杨连忙弯腰捡起手机,重新弄好安全带。 “虞先生,不好意思,我手没拿稳,没打扰到您们吧?” 虞采桑瞥了眼萧玉楼,摇头道:“没有。”只是打断了萧玉楼要说的话而已……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悄悄伸过来,指腹刚碰上虞采桑的手指,小杨又一次没拿稳东西。 萧玉楼抿唇,果断握住虞采桑的手,人自顾自地移了过去,隔着一层布料与爱人相贴。 “杨先生,又手滑了?”萧玉楼垂首揉捏身边人的手,肌肤柔软细腻,让人爱不释手。 十一月还没有下雪,但温度已经降到十几度。天气一冷,虞采桑的手也变得冰冷,萧玉楼边揩油边帮他暖手。 小杨回头看两人交握的手,心情复杂。 “这件事我会自己跟邵姐说的,不会为难你的。”虞采桑坐正身体,抬眸看着小杨,轻声道,“只是,我希望你对外保密。” “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泄露一点风声的!”小杨立刻表明立场,这份工作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工作内容又轻松,雇主又好看又好相处,他才不会像那些拎不清的人一样…… 萧玉楼的司机也跟着凑热闹,“老板,虞先生,我也是!我也很有职业道德的!” “嗯,谢谢。” “这个月的奖金给你翻倍。”萧玉楼紧接着说道,司机立刻感激地答谢,“宝贝有工作群吗?你的员工们都不认识我……” 虞采桑靠坐到椅背上,知道他单纯就是想知道自己有几个年轻有为的助理,“杨哥,萧玉楼要给你发红包,你加一下他好友。” “好的,萧先生,我加您。”小杨赶忙打开微信,扫了一下二维码,将自己的名字打上便发送好友申请。 萧玉楼单手操作,连小杨的名字都没看清,火速发了个红包过去就丢开手机,重新握住虞采桑的手。 虞采桑无奈笑了一下,“手机烫手吗?” “嗯,特别烫,需要你的手冰一冰。”萧玉楼抬手低头,轻吻爱人食指指尖。“可以吗?” “我要是说不可以……你又不听。” “我听的,你要是不喜欢,可以拒绝我。” 虞采桑心脏顿时跳快两秒,澄澈冰凉的眼眸染上温柔,嘴角微扬。 “好,我记住了,你也记住你说的。” 萧玉楼神色一僵,明白他隐藏在话里的深意。那种事在兴头上时怎么可能停……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7 “说说吧,怎么回事?” 周邵沉脸坐在沙发上,仿佛能杀人的眼刀子直戳一旁的萧玉楼。虞采桑瞄了眼明显气头上的经纪人,又看了眼被孤立的男人。 一贯冷静的青年弱声弱气地重复了一遍在微信里说过的话:“邵姐,我交男朋友了。” “废话,我有眼睛,说我不知道的!”周邵没好气地瞪虞采桑,身子往前,试图挡住萧玉楼看自家崽的视线。 “我们相处了一段时间,感觉他人还可以,就在一起了。” “虞采桑,我让你说我不知道的,你还能跳过前面的步骤直接跟他在一起吗?!你要是能,我的名字以后倒着写!” “周小姐……” “请你闭嘴,我只听虞采桑的狡辩。”周邵怒火中烧,恨不得把这个拐走她家乖巧听话又单纯漂亮的小崽子的狗东西砍了! “没有狡辩,我说的是实情。”虞采桑又怂又敢,继续火上浇油。 “你他娘的见鬼的实情!十八岁前,你那吸血虫妈管着你,成年以后,老娘一直盯着你! 这几个月,我没空,去给你带新人,小杨每天跟着你去上班,天天兢兢业业地跟我报备! 你倒是告诉我,你他奶奶的去哪挤出来的外国时间跟这个狗……呸……跟这个人独处!” 周邵骂人主打一个气势上先震慑别人,话糙不糙看情况。 如果是跟黑粉对骂,她自然是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但对于跟养娃一样带了几年的艺人,她的战斗力还是有所收敛的。 茶几上,她看不见的白猫眼眸亮晶晶地看着她,圆润的蓝色眼眸里满是惊奇和沉思,隐约还夹杂着些许敬佩。 奚棠表示,学到了,下次采桑不在身边的时候试一试! 有两副面孔的系统依旧注意自己在虞采桑眼里的形象。 虞采桑沉默,“邵姐,我没骗你,我经历一段很奇妙的旅行,不是人力能实现的旅程,非常神奇超自然现象。” 他言简意赅地概述先前经历的事情,轻描淡写地揭过行程中遇到的困难。 周邵面色凝重,定定地观察虞采桑的神情,后者回视,面上露出一抹温和恬淡的笑容。 除了演戏时,周邵不曾看过对方这般模样,往常虞采桑会对身边人笑,但笑意总是朦胧了一层虚假色彩。 他人或许看不出来,跟护小鸡崽一样事无巨细地关照虞采桑的女人却知,这小子每天都在演戏! 戏演多了,自己也信以为真。 只是虞采桑入戏快出戏也快,只要独处的时候,就会恢复最本质的模样。 周邵在虞采桑家里安装了很多个监控,时不时就会盯着屏幕看两眼。 要是这个难养的小兔崽子站在窗边或是盯着刀具,甚至待在浴室里太久,就会立刻连环轰炸电话,直到对方接听为止。 她会这样草木皆兵是因为她做了一个梦…… 一个血淋淋的、冰冷的梦…… 梦里的楼房仿佛能轻易触摸到天上的云,高得让人畏惧。 街道上也没有人,只有周邵一个,她就站在血色残骸里,迷茫无措却没有丝毫畏惧…… “邵姐?” 温和的嗓音唤醒周邵飘远的思绪,她仔细描摹身边人的模样,轻声道,“我感觉你变得不一样了,活泼了点。” 虞采桑思索片刻,肯定她的说法,“我也觉得。” 周邵被他搅和得一口气闷在喉咙里,一直以来萦绕在身边的恐慌总算消散了一些。她盯着他,郑重严肃地说道。 “医生说你好了,可是,我怕啊……采桑,你得好好活着……” “好。”虞采桑温声应允,目光投向满含担忧的男人身上,嘴角上扬,“我想通了一些事,决定放过自己。” “邵姐,你以后不用那么辛苦了。” 周邵点头,气势一变,话题又回到最开始,“现在说说,你和他怎么回事?怎么就爱上了?” “不准看他,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虞采桑眨眼,理由非常朴实无华,“就觉得他长得好看,声音也好听。” 周邵闻言,挑剔地看着萧玉楼,想要反驳两句,但没办法昧着良心说瞎话。 “就这个原因?”周邵又问,独自坐‘冷板凳’的萧玉楼也满含期待地盯着虞采桑。 虞采桑轻声笑道:“他尊重我,虽然爱吃醋、爱耍小心机,但不会阻止我做我想做的事情。” “我跟他在一起,我是能够自由的思考的。” “邵姐,他人很好的,跟你一样都特别好。” 周邵被猝不及防的剖白糊了一脸,心里感动得哇哇直叫。谁能阻挡一个大美人夸自己,反正周邵不能,精明干练的经纪人瞬间就装不下去恶人了。 “邵姐……” “可以了,别乱说话了,我又不会让你跟他分手!” 虞采桑淡笑不语,要是对方没有看到他发的消息,立刻丢下在带的新人狂飙回来,这话还有点可信度。 周邵往沙发上一靠,娇小玲珑的身体暗藏着强大的气场:“介绍一下吧。” 虞采桑扫了眼萧玉楼,后者连忙接过话。 “周小姐您好,我叫做萧玉楼,萧瑟的萧,玉楼春的玉楼。”萧玉楼始终端正着坐姿,气息温润亲和,举手投足都分外优雅贵气。“公司暂时在国外,接下来会慢慢转移回国内,目前接洽的辉煌人生娱乐公司下个月开业。” “您如果后续不想在林深娱乐工作,可以来我的公司,薪资待遇方面,林深给您多少,我给您翻倍,奖金提成另外计算。” 周邵愣了一下,再看向萧玉楼,顿时不觉得这是个千年老狐狸精,只觉得是财神爷在世。她努力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攥紧一侧拳头,告诫自己,这些都是糖衣炮弹,要坚持住底线! “我暂时没有跳槽的打算。” “没关系,您如果有意向,希望您到时候优先考虑我的公司。您的能力业内有目共睹,正好遇到您,便想先与您沟通一下……” 周邵日常爱好就是赚钱、存钱、花钱,萧玉楼要是跟她聊其他的,她可能不感兴趣,要是聊赚钱,她就太有心得了。 茶几上的白猫,眼看着方才还是跟它统一战线的邵姐,转头就快要踏入敌方阵营了。 它跳到虞采桑怀里,悲伤地瘫成猫饼,尾巴轻轻甩动。 叛徒……都是叛徒!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8 萧玉楼凭借优秀的口才,得到了经纪人的初步认可。 另外一位当事人全程没有插嘴,安安静静地坐着看他们聊天。 郁闷的奚棠则沉溺在自家宿主的美貌和怀抱里,虞采桑就跟猫薄荷一样,让这只日常炸毛的小猫咪丧失心智。 三人一起吃了个晚饭,周邵果断送萧玉楼下楼,她能接受小白菜找男朋友,但还适应不了小白菜被啃。 她又不是没谈过,男人的花花肠子她还能不明白吗?姓萧的就是看起来斯文,让他跟她家崽待一起,她家崽肯定被吃干抹净。 周邵心想,她家采桑还没到法定年龄,最多就谈恋爱,其他的事情绝对不允许! “萧总,您路上小心。” 萧玉楼笑着颔首,转身后眉间满是忧愁。不过,在聊天过程里,他也明白周邵确实是真心为虞采桑考虑。 只是—— 独守空房的萧玉楼表示很忧伤,他好不容易跟这个小世界天道谈妥,本体降临,刚找到他家宝贝,顺手怼情敌,却败在他的‘娘家人’身上。 “叮咚——” 好友特别提醒的声音在幽寂的小道上格外清晰,萧玉楼连忙解锁手机,接通语音电话。 “萧玉楼,抬头。” 男人转身仰面,绝佳的视力让他清楚看到九楼阳台上站着的大美人。两人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相距几十米,遥遥相望。 虞采桑轻敲窗户,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捏脖子上挂着的水滴项链,笑意温柔撩人。 “你刚走,我就有点想你了。” “我努力登堂入室。”萧玉楼对准话筒,压低嗓音缓缓说道。他的声音本就很温润磁性,刻意压低后,即便隔着电子设备有点失真,却依旧让人耳热。 虞采桑呼吸微沉,默默把手机移开,耳尖泛红。 “不正经。” 萧玉楼愉悦的笑声从手机里传出,轻缓如涓涓溪流,却又轻易搅和干涸的土壤。 “抱歉,采桑,我在你面前总是没有太多道德,你能原谅我吗?” “看你表现,萧老师。” “好,我会努力的,虞老师。” 虞采桑后悔帮他说好话了,现在说话都故意掐着嗓子。 “时间不早了,晚安,亲爱的……”虞采桑松开捏项链的手,轻轻搭在玻璃窗上,“喜欢我这么叫你吗?” 电话那头只剩下呼吸声,等了几秒才传来一句低哑的‘喜欢’。 虞采桑低语,语气带笑,“喜欢啊……那……路上小心,到家跟我说。” 萧玉楼只觉得自家宝贝可爱爆表,这样的‘报复’最好多来点。 “好,虞宝,不挂断电话好吗?我想再听听你的声音,你离开之后,我有好几年没看到你了……”萧玉楼熟练的装可怜, 耳畔听到一阵开门声音。 “我好想好想你。” “虞采桑,干嘛呢,又跑阳台上!” 萧玉楼和周邵的声音同步传入虞采桑耳朵,他回眸看气势汹汹杀回客厅的女人。 “邵姐,我在打电话。” 周邵瞧他满面春色,便知道电话对面的人是谁,顿时恨铁不成钢。她防备了别人,结果豆腐自己要撞南墙! “浪费这个流量干嘛?我干脆现在下去把人叫回来得了!”周邵感觉自己从来没有那么发光发亮,咬牙切齿地怼虞采桑。 “叫不回来了,他已经到家。” “……”周邵惊讶,反问了一句,“他也住这?” “嗯,今天刚搬进来的,就在对面那一栋。”虞采桑遥指正前方那栋楼房,同楼层的灯光骤亮,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到阳台边,温润俊雅的男人弯眉微笑。 周邵彻底无语,握紧拳头回客房洗澡。她明天还得赶回去那个新人的剧组,再不早点睡,明天就会有黑眼圈和皱纹的! 虞采桑垂眸浅笑,“邵姐又被我气到了。” “我也有错,她喜欢什么礼物,我好上门道歉。” “萧先生,你真的很会顺杆子爬……”虞采桑调侃萧玉楼之后,还是告诉他周邵喜欢的礼品。 两人在阳台边又聊了十几分钟,虞采桑生物钟即将到点,他洗了个战斗澡,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萧玉楼听着爱人熟悉平缓的呼吸声,也慢慢沉入梦乡。 他今夜终于睡了个好觉,只是夜半时,枕边无人,便有些孤寂。 周邵第二天一大早便去赶飞机,空荡的房间只剩下虞采桑和小系统。不过,萧玉楼和小杨很快上门,给冰冷的房间增添了几分温度。 虞采桑休息了两天,又进组了。 他好像有进不完的剧组,拍不完的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乎长住在横店。 萧玉楼顶了两天小杨的岗位就被员工催了回去,他借助的身份是海外世家,在原剧情完全边缘化的路人甲。 这位世家继承人终生都在国外,产业在国外名列前茅,回国后虽然不缺资金,但是地位确实不如国外。 因而,许多事情,都需要萧玉楼出面处理。 他们俩的相处模式好像便是这样松弛又相互牵挂,虽然偶尔分开,但心里总是惦念着对方。 大雪那天,天上落雪了。 虞采桑下戏后收到了某位忙碌的萧先生投喂的暖汤,浓汤鲜甜温暖,剧组里铺了暖气,室内温度适宜。 暖气暖身,暖汤暖心。 虞采桑回酒店的路上穿上厚重的大衣下车,为远方的萧玉楼堆了个有点丑的小雪人。 “下雪了,萧玉楼。” “我这里也下了~”萧玉楼摘下眼镜,快步走到落地窗前,对准高楼大厦外的飘雪。 白絮飘飞,雪白的圆团跌落到楼层、地面,为大地裹上一层特别的新衣。 他们相互诉说思念,约定一起过冬至。 不过,虞采桑失约了,导演想要明年春天上映,加急拍摄,他的放假延长时间了。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9 虞采桑二十二岁生日依旧是在剧组过的。 只是这回多了一个人和两个系统。 剧组准备的生日蛋糕很简单,但味道意外的好吃。 虞采桑难得拍了张蛋糕的照片发到微博,萧玉楼作弊第一个点赞,炫耀地截图发在评论区。 —我是第一个点赞的,宝贝~ —叉出去!那是我的宝贝! —手速快,了不起哦~网速好,了不起哦~[阴阳怪气jpg.] 粉丝们顿时因为萧玉楼的评论开始争辩,成功把新注册没多久的微博账号评论顶到热评第一。 萧玉楼才没时间跟她们这群只能过嘴瘾的人计较,能让他认真耍小手段争宠的,就只有奚棠和潜在情敌。 虞采桑每回都被迫卷入一人一统幼稚的争端中,萧玉楼意识到自己的外表不如奚棠可怜可爱后,采取迂回政策。 故意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表情落寞又满含羡慕地看着躺在虞采桑怀里的白猫。 …… 萧玉楼又翘班过来顶小杨的岗位,并且替虞采桑做主放小杨三天假。 “宝贝,你还招生活助理吗?我可以贴身照顾你~” 萧玉楼单手撑脸,深情地凝视身边认真吃饭的短发美人。 虞采桑淡定地夹了一块酸甜排骨,侧身喂到萧玉楼嘴边,“萧老板,你的员工快忙疯了,您倒是悠闲。” “他们其实挺开心的。”萧玉楼说的是实话,他手下的员工每天忙得脚不着地,精神状态却分外饱满。 “宝贝,你再招一个生活助理吧,我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还能暖床……”萧玉楼抓住虞采桑左手,眉目含情,“这双手是要画画的,那些粗活得有人替你承担~” “我觉得我就很不错。” 虞采桑抽手,继续干饭,等下一点钟就要拍摄,现在已经十二点零五分,他得赶紧吃完。 虞采桑这次的剧本是现代剧,他演的是阻拦男女主在一起的‘反派’男二。 一位才情出众的大画家偶然遇到一株明媚的太阳花,而女主便是那位赋予他灵感源泉的缪斯。 他没有打扰她,只是每天会在女主必经之路写生作画。她是他的一道风景,却不知他也惊艳了路人。 大画家穿搭满是艺术风采,搭配上那张男女老少通吃的脸蛋和挺拔如劲竹的身形,更是杀伤力拉满。 女主角每天都在吐槽‘她’为什么会不爱画家而爱那个性格差的要命的霸总男主! 那位男主剧外也是活宝,听到女主的吐槽后,即兴来了一段梗。 “为什么?女人?因为现在流行霸道总裁爱上我!温柔帅气的画家是大家的~你这个小白花就得和我这个有钱有颜的帅哥相爱相杀,哦~太般配了~” 那位男演员最后甚至来了个仿佛眼抽筋的wink,成功逗笑在场的人员。 剧组没有勾心斗角,没有人拖后腿,每天紧敲锣密打鼓地拍摄,每个人都期盼早点拍完,早点放假回家。 腊八节那天,几位主演先后杀青,过来接人的萧老板大手一挥,将整个剧组的人一起带到附近有名的餐馆吃了一顿散伙饭。 等餐时,还贴心地给每个人安排了一小碗暖乎乎的腊八粥。 剧里几位主演和导演、制片人一桌,萧玉楼坐在虞采桑身边,一边为他夹菜,一边和导演聊天。 剧里女主凑到女二号身边小声讨论,两位风格各不相同的美女满脸兴奋。那位霸总男主则是一心只干饭、两耳不闻窗外事。 屋外的雪渐渐厚重,气温反倒有所回暖。 剧组演员们杀青了,但是幕后的工作人员却还要加班加点,导演在散伙饭聚餐上,‘超水平’发挥,为自己的员工们争取了一笔资金。 剪辑设备全面升级,剪辑师骂人的话都减少了。 杀青第三天,忙碌的邵姐也带着新人从南方飞回来。脚还没踩进虞采桑的屋子,话就先钻进来。 “今年春晚交给李导统筹,他给我发了邀请,希望你能够出席参加个节目。我寻思着,去给李导打工,好过回公司做个见鬼的年终汇演就给你应下来了。” “李导那有几个演出,你看你是要加入小品还是合唱?” 周邵看了眼墨发青年怀里圆滚滚的白猫,疑惑道,“你什么时候养的猫?” 白猫抬头,圆眼澄澈机灵,模样也格外憨态可掬。 “喵~”白猫软乎乎地叫了一声,像是在跟周邵打招呼。 “玉楼前几天在路边捡到的。” 周邵看着毛发顺滑的小猫,觉得有钞能力就是好,几天就把一只流浪猫养得这么圆润。 “只有你一个?”周邵探头看了眼客厅,没看到那个臭不要脸的人的身影,自然地换了棉拖。 “公司来了位大客户,他要晚点回。” 周邵点点头,将手上提着的南方特产放到客厅茶几上,“云南的鲜花饼,我觉得还不错,给你带了点,你家那位喜欢吃甜,到时候让他试试看。” “谢谢邵姐。” “看来今年不用叫你来我家过年了。” 周邵环视四周,冰冷的白墙增添了许多装饰,将入户通道和客厅简单隔开的玻璃柜里,也摆放了些藏品。其中一格子里摆放着两个小石像,模样栩栩如生。 “你也有新家了……”周邵低声感慨,满含欣慰。 “嗯。” “不过,你们那么快同居了?!” 虞采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餐桌上的两个款式相同的陶瓷杯,联想对方从进门就开始说的话,默默无言。 刚才果然是在套他的话…… 周邵瞧见他的反应,顿时心痛,“你们到哪一步了?” “亲过?”虞采桑迟疑,尽量往周邵能接受的尺度说。 “采桑,我回来了~” 两道声音重合,周邵回头怒视推门而入的男人。 “周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你不在的时候,采桑每天都挂念你。”萧玉楼回身关门,脱下厚重的外套挂在门后嵌入的衣柜里,等身体稍微暖和点,这才走到虞采桑身边。 被虞采桑抱在怀里的白猫扭头不看他,毛茸茸的尾巴轻甩,尾巴尖时不时扫过虞采桑的腰。萧玉楼眼疾手快地捏住白猫的后脖子,将它放到冰冷的茶几上。 白猫人性化地朝他翻了个白眼,背过身,用力甩尾巴。 周邵觉得新奇,这只猫也太通人性了。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10 “怎么站着聊天?”萧玉楼温声问道,眼眸含笑,气息温柔和顺。 “忘了。” 萧玉楼闷声轻笑,转而望向虞采桑的经纪人,“周小姐,你待会有什么安排吗?没有的话,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饭?” “我昨天新学了一道广府菜,采桑觉得味道还不错,听说你是老广府人,正好帮我试试味道正不正宗。” 周邵惊讶,“萧总会做饭?” “吃不惯外面的,就自学厨艺,手艺一般,不如外头的大厨。”萧玉楼压着虞采桑坐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你和周小姐聊,今天就不用帮我忙了,让我表现一下~” 【采桑,萧玉楼说的对,不要帮他!】茶几上的白猫直起身,冷冰冰的电子音满是愤慨,显然,萧玉楼刚才揪它脖子的行为又惹到奚棠了。 这只白猫身体确实是萧玉楼捡回来的,只是那只小猫在零下几度的环境里待的太久,没有抢救回来。 奚棠想在虞采桑源世界留下身影,干脆附身白猫身体。而小系统有实体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虞采桑打开摄像头,与他拍下第一张肉眼可见的合照。 瘦骨嶙峋的小猫仰头,神采奕奕,它只占萧玉楼手下镜头五分之一,大半的屏幕只有虞采桑。 萧玉楼这位不合格的摄像师,学了那么久摄影,依旧只会拍虞采桑。 摄像师看到成品很满意,被拍的猫也很满意有了第一张合照,两个日常争宠的人和系统出奇一致的默契…… 今晚的晚饭很合胃口,北漂的人头次在外地吃到家乡的味道。 周邵不动声色地观察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心中的大石总算落下。 饭后,强势的经纪人主动请辞,萧玉楼送她下楼。他们俩的位置,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相较,倒置了。 “你有什么话跟我说?” “谢谢您之前对采桑的照顾。”萧玉楼轻语,眼中满含感激。 周邵哑然失笑,视线飘向屋外飘飞的雪花,“不用谢我,他可能忘了,他以前也帮过我,我只是在报答他当初拉了我一把而已。” 她当初凭着一腔热血来京,刚毕业的学生哪里知道外面世界的黑暗,结果自信过头被骗去陪酒。暴脾气的周邵当场给某个老板脑袋开瓢,那些人要抓她,她趁乱跑了。 但是,对方人多,她被堵了。 虞采桑那时候就在附近拍戏,她看到有摄像头,想着有人录像那些人肯定不敢乱来,立刻往那边冲过去。 抓她的人倒是没有硬来,但有人跟导演说了她拿酒瓶子砸人砸出血,导演不想惹事,也要赶她。她那时候想着被抓回去,她肯定完蛋,直接躲到看起来最好说话的虞采桑身后。 她那时候只是想躲一躲,趁机报警,却听到被自己当做挡箭牌的人低声询问。 “姐姐,您不认识他们吗?” 周邵觉得那是她听过最美妙动听的声音,她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带着哭腔说道。 “我不认识!他们要我陪酒,我陪了,但那个人摸我,要我跟他睡觉!我不愿意,才打他!我只是想找份正经的工作!” 她的声音尖锐高亢,在场人全都听到,饭馆的人还要狡辩,虞采桑阻止了。 一位未成年的小孩子,比全场成年人都要勇敢。 “李导,误工费您直接算我的。”一身灰色长褂的少年郎语气平静,“姐姐,您报警吧,我帮您挡住他们。” 周邵那时候没有细想,一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孩为什么饱经沧桑,甚至有种超越成年人的冷静。 后来知道了,恨不得宰了那个恶毒的女人!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虞采桑的亲生母亲就不爱他。 他之于她只是一个好用的赚钱工具…… “在想什么?”送别周邵,萧玉楼回屋就看到坐在沙发上抱着奚棠发呆的人。 “在发呆。”虞采桑回神,轻轻摇头,纤长的指节穿过柔软的毛发,掌心下温暖的触感让他始终没有脱离现实。 “我还以为你在想我~”萧玉楼故作委屈,俊美无俦的面庞看起来尤为可怜无辜。 虞采桑仰头轻笑,眼中似有星芒闪烁,“上下楼就几分钟的工夫,我干嘛要想你?” 男人叹气,眉头轻蹙,饱含忧伤。如果忽略他将奚棠揪起来,往旁边丢的动作,或许他的可怜会更有可信度。 被摸得快睡着的奚棠惊醒,绵软的毛发炸开,尾巴直竖。 “虞宝,奚棠朝我哈气。” “……你应得的。”虞采桑拧了一下萧玉楼的腰,觉得他有时候也是很喜欢犯贱一下的。 【就是!采桑说得对!】奚棠要不是顾虑虞采桑在这里,早就扑上去给萧玉楼几爪子,有实体后,它终于能打另外一个看不顺眼的人。 萧玉楼笑着牵起放在腰上的那只手,谦卑地弯腰低头,轻吻了一下虞采桑手背。 “嗯,我应得的。”他看着他不带情欲,只有喜爱和怜惜。“周邵说,把你交给我了哦~” “邵姐的原话肯定不是这样的。” 萧玉楼敛眸轻笑,湿热的呼吸喷洒在手背上。 “你那么懂她,我都要吃醋了。” “醋厂生产的醋都不够你喝了。” “那我自己自产自销。” “……” 男人缓缓跪地,分开虞采桑双腿,将脸埋进爱人胸膛,双手牢牢捆束住他的腰。 “她让我照顾好你,不要惹你伤心,不要让你一个人……可是我觉得,你有时候其实也需要独处的空间,你习惯自己调整好自己的喜怒哀乐了。” “我家宝贝其实很厉害的,好多事情根本不需要我出面就能解决。” 虞采桑低头抚摸萧玉楼头发,安静地听他说完。 “但,我其实想让你偶尔依靠一下我。” 虞采桑敛眸,“几分钟时间,邵姐不可能跟你说那么多东西,她也不喜欢说这些。你又用权限偷看我的经历了?” “嗯,对不起。” “偷窥狂。” 萧玉楼更加用力搂紧虞采桑,酥麻的触感缓缓落到后背。 室内安静祥和,温柔磁性的嗓音缓缓响起,如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晕开一圈圈涟漪。 “好,我会学,怎么麻烦你……”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11 虞采桑在家又待了两天就出门参加春晚彩排,他加入了一组合唱团,全程就唱四五句。 合唱团里头也有几位真正的老前辈老艺术家,虞采桑这位年轻人工龄跟老前辈和同龄人相差十几年。加入老前辈的行列太年轻,聊不到一起,加入同龄人又全是虚假的谦让。 幸好,他本身就不是需要跟别人聊天交涉的性子,他们也不是所有人天天都有空。 “小虞,好久不见!” 虞采桑刚结束排练,春晚总导演就走了过来。 “李导,好久不见。”虞采桑与他握手,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最近太忙了,每个地方都要把关,本来早就想来找你了。” 李导满头白发,面容也格外憔悴,他是虞采桑认识的导演里最年轻的,过完年才四十五,却比其他导演沧桑衰老。 “你经纪人没跟你一起来吗?” “有人陪我,邵姐先回去过年了。” “她放心把你交给别人?”李导讶异,他最近忙得晕头转向,都没时间看小群。 这个群里面有各个出名的导演,日常除了聊八卦和吐槽,还有一项重要使命。 ——那就是,关于他们喜欢的演员的去向和借用。 这群导演甚至给演员们排了个排行榜,而虞采桑在每位导演心里都稳居第一。 究其原因当然是长相出众、演技过关,以及脾气好,愿意听他们唠叨,还会守口如瓶! 诸位导演觉得,这简直就是老天爷送来的忘年知己啊! 当然,全是导演们自封的,虞采桑不知情。 他和李导聊了两句,对方又继续到处忙碌。春节联欢晚会是件大活,李导被赋予厚望,压力可想而知。 不仅是上面在看着他,全国人民也在等待他的答卷。 无心上班只想给虞采桑当司机的萧老板提早抵达,天色暗沉,繁复的灯火交相辉映。路上人流车辆往来,或许有人注意到虞采桑,但没有跑过来打扰。 有人悄悄挥手跟他打招呼,虞采桑瞧见,扬唇微笑致意。 几个女生兴奋地抓住身边人的手,无声地欢呼。车子快速启动,她们才敢呼吸,和伙伴小声探讨。 “虞哥刚才笑得好好看!!!” “啊?他笑了?我只看到他点头了……”近视的妹子瞬间悲伤,感觉错过了一个亿。 “想炫耀一下,但是不行,虞宝没对外公布,应该是要保密的。你们快来个人快打醒我!” 同伴立刻干脆利落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臂,力道大得路人都忍不住停下来观望两眼。 “恶毒的女人!我的手……” “略略略……” 她们笑闹着,心照不宣地为自己的偶像保密行程。 …… 时间倏忽而逝,虞采桑一边彩排一边应付公司丢给他的琐碎任务。 转眼便到了除夕夜,所有应邀出席晚会的艺人争分夺秒的做最后的彩排,有人紧张得请各路神仙保佑,躲在角落里直捣鼓。 正式开始的时候,除了即将要上场的人,其余人都坐到了中央的观众席。 伴随着欢快热闹的音乐,穿着喜庆的四位主持人上台播报,他们都是隶属中央的杠把子选手,庄重大气、台风沉稳又不失幽默。 萧老板作为一个刚回国的海归企业家,财力和名气还没被看到,并没有被邀请到场,只能作为助理在另外一个房间等候,时不时通过手机问虞采桑''什么时候上场?还要待多久才能退场?''等等。 【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黏人!】白猫飘在空中,满脸嫌弃,它身边的葡萄灰褐色的太平鸟悄咪咪瞅了它一眼,飞到虞采桑肩膀上。 【桑桑,我等下会超级无敌认真地看你表演的!】终于被萧玉楼放出来的萧凰现编了一个单独传声频道,又开始拉踩自己宿主和奚棠,【会比我主人和8520还要认真的!】 【好。】 奚棠听到虞采桑的声音,顿时警觉地盯着凑到他身边的小肥鸟,眼瞳尖竖,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萧凰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贴近虞采桑,【桑桑,8520好像又要打我!】 虞采桑:…… 奚棠猫爪蜷缩,忍耐片刻,径直钻回虞采桑怀里。 【哼!】 虞采桑敛眸轻笑,介于周围都是人,没有去摸他们。回复不停消息轰炸他的男人后,坐着观看了五六个节目后终于轮到虞采桑参与的合唱。 他趁着上个节目还没有结束,前往后台候场,与他一起上场的明星也在列。某个混入工作人员队伍的男人装得像模像样,凤眸微弯,璀璨若星辰。 虞采桑瞥了他一眼,便跟其他人一起上台。 喜庆的日子,他们选择了一首耳熟能详《三百六十五个祝福》共同欢唱。 几位老前辈一人牵着一个年轻人,与虞采桑搭档的爷爷与沈爷爷很相像,前期彩排时也是每天慈爱地看着小年轻们。 他以前是唱高音的,现在年老了,嗓子依旧很浑厚有力。与他搭档,容易被抢夺注意,其他年轻的艺人不太乐意,虚伪地给虞采桑戴高帽,让他跟老爷子搭档。 老前辈们看在眼里,心知肚明,但没有多说。虞采桑也无所谓,他的行业方向是影视剧,唱得烂也不影响他演戏。 现在的行业形势,暂时没有人规定演戏的人必须得会唱歌。早期的娱乐圈倒是要求形声唱演绎,现在已经放松很多。 虞采桑中规中矩地表演,脸上表情完美,与日常的省电模式不同,笑意灿若春华。老爷子慈爱地牵着他的手,没有刻意炫技。 “每一天都要祝你快快乐乐,每一分钟都盼望你平平安安!” 年轻的声音和年老的歌声相得益彰,如同一对寻常的爷孙俩,长者慈祥包容、稚儿青春活泼。 萧玉楼失神地望着舞台上高唱迎新年的红色卫衣青年,眼眸含笑,温柔得连时间都自觉放缓。 一首歌很快结束,虞采桑从升降台下来,与老艺术家道别,走到萧玉楼身前,抬眸看着这位呆呆愣愣的男人。 “萧助理,刚才不是催我催得急,现在准备在这里过年了吗?” “老板,您刚才唱得好好听~”萧玉楼回神,垂眸注视与他相距半臂的大美人,沉声低语,嗓音沉稳磁性,藏着些许不能跟外人说道的心思。 虞采桑轻声笑道:“回家了,萧玉楼。” 被勾住魂的萧老板亦步亦趋地跟在虞采桑身后,演播厅的新年味道依旧浓厚,喧闹欢快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 萧玉楼眼见四下无人,三步并作两步,与虞采桑并肩而行,手臂自然垂下,手背轻轻磨蹭,暧昧又理智地牵扯着。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12 虞采桑所在的城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这个新年依旧静悄悄的,年味在走出演播厅那一刻瞬间缩减。 萧玉楼去开车,虞采桑则站在一楼大厅里等,大厅无人,空气稀薄冰凉。怀里抱着的小白猫散发的温度格外舒适,苍白的手指逐渐回暖。 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虞采桑拿出来扫了眼屏幕里的陌生号码,眼睫微颤。 白猫察觉他的情绪不太对,飘到他的肩膀上,挤开萧凰,毛茸茸的脸颊贴靠着虞采桑的脸。后者转眸,与自家细心的系统蹭脸。 他又等了几秒,上滑接听。 “宝贝,新年快乐。” 温柔的女声从听筒里漏出来,语调也格外温柔。 虞采桑很久没有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琉璃色眼眸晕开一片深色,冰冷似寒潭。 “高女士,新年快乐。” 裹得严严实实的短发青年沉默两秒,轻声道。 “宝贝,你应该叫我妈妈。” 两个系统一听,顿时目光凶恶地瞪着手机屏幕,仿佛要穿透网络用眼神杀死对面的女人。 虞采桑见此,从喉咙里溢出一道低缓动听的笑声,他动作轻柔地挨个摸了一下一猫一鸟。 “您大概有三分钟。” 中央演播厅周围不允许停车,萧玉楼把车停在了对面商城地下车库,开出来要几分钟,虞采桑索性听听电话那边的人准备说些什么。 “把起诉撤掉。”对面的人呼吸一沉,嗓音依旧温柔,语气却冰若冰霜。 “理由。” “我是你的母亲,你起诉我又是什么意思!” “很高兴您终于回国了。”虞采桑收拾她是跟公司同步的,只是对方那时候在国外,跨国受理比较麻烦。“我不会撤诉的。” “从您骗我签下那份合同,拉黑我所有联系,我们之间就没有母子关系了,只剩下非法买卖关系,证据链我已经发给我的辩护律师,您按时出庭就可以。 您也不用试图舆论压我,没有营销号愿意淌这趟浑水。” 虞采桑远远瞧见熟悉的车牌,快步走出大厅,坐进副驾驶。 两个系统抢先帮虞采桑扣好安全带,随即飘到后座端坐。萧玉楼打转方向盘,没有打扰虞采桑通话。 “时间到了,再见。”虞采桑果断挂电话,不再跟他的母亲‘叙旧’,他跟她也没什么好聊的。 萧玉楼探手捏了一下虞采桑的手,又继续专心的开车。 “我没事……”虞采桑习惯性回答,末了停顿两秒,“有点被影响心情了,我们回家打火锅吧,想吃点热乎的食物了。” 萧玉楼笑道:“好,周邵上次带了一礼盒菌菇,要不要试试菌菇汤火锅?” 【我不……】喜欢蘑菇! 萧凰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白猫一尾巴甩到车座下,奚棠像是清扫灰尘一样扫了一下坐垫,懒洋洋地趴下。 “萧凰,怎么了?”虞采桑没听到萧凰说完,扭头看车后座,无奈地发现这两只系统貌似又打架了。 【没事,桑桑!我最爱吃菇了!】萧凰仰头看着它家小可爱的盛世美颜,咬紧舌头说下违心的话。 虞采桑听出这段机械的电子音里的不情愿,“等邵姐回来再煮吧,她爱吃菌菇。” 【呜呜!桑桑,我最爱你了!】萧凰感动得流下两滴不存在的泪水。 奚棠掀开眼皮,不甘示弱地高声喊道,【采桑,我才是最爱你的那个系统!】 【我最爱!】 【我才是!!!】 两个系统就谁最爱虞采桑吵了一路,虞采桑庆幸旁边那个人在开车,没有参与这场幼稚的争端。 不过,等守完岁,虞采桑被按在床上的时候感受到萧某人深沉的爱意。 …… 正月初八那天,虞采桑前年拍的一部武侠电影上映,遗憾的是,为了过审,很多血腥暴力的内容一删再删,导致剧情有些衔接不通。 黑粉一看,立刻唱衰,直言虞采桑拖累了这部电影。粉丝也乐了,明讽他们讨厌她们家宝宝还花钱买电影票,害她们没抢到票。 黑粉被怼得没话说,但还是不服气地硬嘴了几句,粉丝们懒得搭理他们,继续蹲点抢票。黑粉自讨没趣,依旧要做出一副斗胜的模样。 也因为这通热闹,虞采桑年前拍的那部剧剧组连夜迎东风,宣称今年四月会上映。 —希望你不是四月一号播。 粉丝们爬到官博评论,语气犹疑。他们2022年就被一个剧组溜过,对方也说是23年四月会播,结果剧压到现在都2025年还没有任何动静。 除非新剧准时播,不然他们再也不会吃导演们画的饼了。 虞采桑的粉丝们表示,她们的心已经比北冰洋的冰山都冷了…… …… 正月初十,虞采桑进组了,萧玉楼再次独守空房。 曾经在娱乐圈里闯荡过的萧玉楼想不通,林深娱乐除了他老婆就没有其他明星了吗? 萧姓大佬恶毒地想:破公司,趁早倒闭吧! 然而,无论萧玉楼如何诅咒林深娱乐,这个屹立几十年的娱乐公司依旧欣欣向荣。 暂时不能对林深娱乐下手,心情不爽的萧玉楼便把矛头对准另外一个胆敢觊觎他家采桑的男人的公司。 去年下半年,池灏仿佛失踪一般就是萧玉楼暗戳戳干的好事。 这位爱吃醋的大佬,最擅长解决一切不稳定的因素。不管是他身边的,还是他家宝贝身边的,妄图撬他墙角的,通通无差别攻击。 两夫夫在各自的岗位忙碌,北方的雪也终于停歇。 虞采桑结束为期两个月的拍摄,踩着晚霞回家,小杨送他到小区的时候,天上悬挂着圆润的银盘。 “采桑。” 一道醇厚温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那声音很远,又像是在耳侧轻语。虞采桑回首,清冷的月光洒落在地面,荧光闪烁。 昨夜应当是下了雨,地面蓄积了几滩小水洼。浅淡的蓝色月芒下,小水滩倒映出一道颀长矫健的身影。 虞采桑静静地看着月夜下清隽温柔的男人,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心中隐约有些猜测,却不敢轻易下结论。 他们俩就这么站在原地,凝望着彼此。 虞采桑眼睫轻颤,手指缓缓蜷缩,与他相隔不远也不近的男人扬起一抹笑意。 “又认不出为师了?”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13 虞采桑怔愣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踏月而来的墨发男人。 一身浅灰色长风衣的男人踏过清幽小径,与虞采桑相隔一臂距离,垂眸浅笑。 虞采桑轻轻眨了眨眼睛,喃喃低语:“师父?” “嗯,是为师。” 虞采桑抬头看着剪去长发、脱下长袍的男人,恰好月光垂落,地面映出两道影子。他脑海里响起萧玉楼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他来找你了。 “师父,真的是您。” 林明岚颔首轻语,“是我,采桑。”他动作自然地抬起虞采桑手腕,敛眸搭上他的脉搏处。 虞采桑静静地等他悬脉,“师父,您的头发?” “障眼法罢了。”林明岚松手,清冽的柔光闪烁,满头短发逐渐生长,垂落到腰际。 高冠长发,衣袂翩跹,仿佛月中仙人显灵一般。 蒙昧的弟子向后退半步,恭敬地俯身行礼。 “弟子拜见师父。” 一位仙风道骨的仙长,一位清雅冷情的凡人,他们跨越了时空和距离,终于还了当初不复相见的一拜之礼。 这一礼,林明岚受着,也受得起。 九清剑主从来不在意虚礼,但,唯有那名机缘巧合收下的凡人弟子,欠了他一个弟子礼。 天上的明月悄悄躲入云层,又按捺不住好奇,投下些许目光。 月光惹眼,又为屋舍送去白昼。 装潢温馨的屋舍里飘荡着诱人的香味,一道高大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熟练地将菜肴装盘。 色泽鲜亮的佳肴送入客厅的餐桌上,男人耳尖微动,眼眸骤亮。 “虞宝!欢迎……” 萧玉楼听到脚步声,兴冲冲地打开房门,便要抱他家宝贝。 然而,手指却跟虞采桑的衣衫擦过,他抬头凝视将手搭在爱人肩膀上、轻易拽着人躲开他的男人。 “林长老?” “玉楼师侄,别来无恙。”林明岚眉头轻蹙,不动声色地观察自家宝贝徒儿和辰星山掌门。 他能够看见萧玉楼周身萦绕的灵息,这股力量与纠缠着虞采桑的如出一辙。 林长老心里隐约有种不妙的感觉,贴着虞采桑肩膀的那只手探出一缕灵力。 “……林长老。”萧玉楼站直后,谦逊温和地行了个作揖礼。 只是问候礼施行到一半,就被托起身。 “萧掌门,不必多礼。”林明岚稍显冷淡地改了称呼,“你在采桑家中借宿?” 虞采桑背对着林明岚,不知道自家师父面色骤然沉郁,自顾自地解释了一句:“师父,我与师兄成亲了。” 林明岚:??????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自家宝贝徒弟的林长老感觉天塌了。 虞采桑小心翼翼地给林明岚夹菜,“师父?” 林明岚藏在桌下的手悄悄缩紧,轻轻吐出一口郁气,重新扬起笑容,尝了一口虞采桑夹给他的虾球。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林长老挑剔地在心里评价了一句。 林明岚在虞采桑暗藏期待的眼神下,咬牙道,“不错,先吃饭,别饿着。” 他到底是不忍心让失而复得的徒儿饿肚子,主动端起碗,虞采桑见此,适才松了一口气,默默瞥了眼‘弱小可怜’的萧玉楼,男人抬眸浅笑。 占据餐桌一角的两个系统埋头苦干,一猫一鸟跟刚认识那会一样和谐。 晚饭过后,萧玉楼催促虞采桑先回房找衣服洗澡,两位大佬移步阳台,关上玻璃门简单聊了‘几句’。 具体聊几句,虞采桑并不知情,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阳台上已经没有两个‘友好聊天’的男人的身影。 他坐在客厅沙发等候,不知不觉睡着,再次清醒时安稳地躺在床榻上。 虞采桑脑子还没清醒,手就先一步掀开被子,匆匆忙忙穿上棉拖走到客厅。 坐在沙发上研究电视机的林明岚回头,旋即迅速瞥开脑袋。 听到声响的萧玉楼从厨房跑出来,挡在虞采桑面前,为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斜露出锁骨的睡衣,复又温柔地托起虞采桑的脸颊。 “采桑,我们没有吵架,也没有打架,先刷牙洗脸,准备吃早饭了。” 虞采桑按了一下迷茫的脑袋,转身回房。 经过一夜畅聊,萧玉楼和林明岚之间的氛围总算没有那么剑拔弩张。虞采桑紧绷的神经松弛,肉眼可见的开心。 早饭过后,萧玉楼端来一盘精美的点心,把时间交给两位久别重逢的师徒,他则拿起电脑往餐桌前一坐,开始处理公务。 萧姓大佬表示,他已经退步很多了,不可能去书房搬砖的。 虞采桑在储藏室里寻了块茶饼,坐回沙发。发现林明岚入迷地盯着电视机,两个系统也乖巧地占据沙发扶手看电视,不免有些好奇他们在看什么剧。 此时,画面一转,昏暗的薄纱帘幕后缓缓走出一道高挑清瘦的红色身影,模样稚嫩姝丽,面上带着三分笑意,气势凌人。 “容丘,当真如你所言,不过稍微松懈,他们便忍不住动手。” 低沉磁性的男声从电视里传出,红衣官服青年缓步落座,修长的手指捏起矮桌上的半块虎符。 “无用的物件,便是给他们也无妨。” 虞采桑表情微僵,手里的普洱茶饼突然有点难以掰开。 他故作淡定地继续冲泡茶水,“师父,喝茶。” 林明岚点头,端起茶盏又继续看,然而一集终了,片尾曲悄然响起。 看入迷的一人两统回神,白猫跳到茶几上,蹲坐在自己的猫碗前,低头舔了几口新倒的泉水。 【林长老,桑桑的演技是不是超级好的!】 萧凰一开口,虞采桑就知道鼓吹林明岚看这部剧的罪魁祸首是谁了。 林明岚点头,他家徒儿所思所为自然流露,若不是两名灵宠告知皆是表演,他当真要以为留影石里的,是他家徒儿哪一世的经历。 “采桑,为师为你而骄傲。” 虞采桑眉眼微弯,“多谢师父赞誉。” 林明岚素来行事肃穆认真,学堂上赏罚分明,批评人是毫不留情的,但夸赞一个人的时候亦是发自内心的。 “师父,您是怎么找到我的?” 林明岚饮尽杯中茶水,轻轻放到茶盘上。 他反手变出一个精巧的石雕,转眸看向大厅储藏柜里摆放的两个石像。 “我在你那个石像中留了一抹神识。”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14 展示柜里的两座小石像远眺前方,一个负手而立,一个手持竹简。雕刻之人尤为细心、专注,将小像的神韵展现。 虞采桑偏头看认真处理公务的男人,悠悠问道:“你知情?” 虞采桑当初被掳走得突然,弟子们赠送的小物件并没有收入系统空间,这两座小石像是萧玉楼从系统空间里拿出来的。 萧玉楼点头,他回宗门后,去了一趟药峰,把留存在那间木屋里一些东西收进系统空间。 他那时候想的是,丢给萧凰一些它的小可爱的遗物,让它别哭了,吵得人心里发慌…… 后来,心思发生转变,又从萧凰那里把东西抢了回来,才发现里面有林明岚的一道神识。 不过,萧玉楼又有些私心,不想让这位占据了自家宝贝心里一些位置的师父那么快过来打扰,硬是拖到去年年底才物归原主。 虞采桑门清他的小心思,但没有当面拆穿。 另外一个被蒙在鼓里的林长老还颇为感激萧玉楼,完全不知道,萧某人其实从中搅局,干扰他找徒弟的进程。 “师父,您是如何……跨越那么多个世界?有没有受伤?” “为师无碍,登天梯重开后,我是第一个飞升之人。跨越虚空,如鱼得水。” 虞采桑惊讶,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彩,“恭喜师父!” 林明岚抿了口茶水,话题一转,“我的事说完了,该轮到采桑了。” 虞采桑神情一顿,又自然地放下热水壶,侧身倾听师长问话。 “我去找过沈慕君,教训了他一顿,他身边的灵宠用你的事作为交换,我便放过他。” 闻言,萧玉楼侧眸,他那时候还没离开,听说有人夜袭天音阁,把天音阁阁主打得境界倒退至化神境。 化神与渡劫,虽然只差一个境界,却犹如天堑。 这可不是简单的教训…… “采桑,九州对于你而言不过是临时停栖之地,你能告诉为师,当初为什么那么决绝?” “让你不留余地的对着心口刺下那一剑。”林明岚握拳低语,“当真没有其他路可走吗?” 虞采桑敛眸抿唇,良久后,说出当初设想过的另外一条路,“有。” “我成为九州第一位名义上修邪道的人。” 话音一落,萧玉楼也总算不假装忙碌。一位良师一位挚爱,都屏息听自己心系之人接下来的剖白。 “师父,我不愿,时间太长,路途艰难。若成,世人皆会贬低您、非议您,竟教出一个邪魔歪道之徒;若不成,我不知是否能回来降生之地。” “我自戕是最优解,天道判定我为‘小鱼’本尊,将体内邪气炼化反哺,是九州天道愿意看到的。” “祂设计了一人,可是那位尊驾的力量不够,阴阳共存、黑与白共生。” “他为白,我即黑。” 虞采桑低头捏住茶夹,视线落在茶几上的遥控器身上。 他这番话说的云里雾里,其实简单概述就是一个电池的正负极,二者南辕北辙,却又相互吸引。同时存在才能保证一颗电池投入遥控器时能够正常地运转使用。 “师父,对不起。”虞采桑握紧茶夹不敢看他,“您当初说过不在意名声,可是我太自私了。” “我会选择那么决绝的方式,其实是因为,我想回来,我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完。” “采桑,没有关系,为师来找你。”林明岚伸手覆在虞采桑手背上,柔声安慰,“为师倒希望你有私心,这样才像个正常人。” “采桑,林长老说的对,你要自私一些才好。”萧玉楼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弯腰从后方抱住虞采桑。 “你的理智一直在主导你的所有想法。” 虞采桑有时候比奚棠和萧凰还要像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系统,可是一个人像机器人,并不是什么好事。 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他思考的初衷,便是情感在驱使。 落地窗外滑落一道银线,淅淅沥沥的雨滴跌落到地面,旧雪消退后一个星期,北方迎来了第一场春雨。 某位在九州就极为富有的剑修师父动动手指流出一点金子,盘下了虞采桑隔壁的屋子。 还是黑户的林明岚就有了第一栋房子,他最近迷上了看剧,和两个系统成为了剧友。 休息三四天,虞采桑又去上班了,两位空巢老人一个看剧打发时间,一个谈生意消磨时间。 “采桑为何如此忙碌?”虞采桑新晋剧粉的林明岚心平气和地跟拐走他徒儿的人喝茶聊天。 修士不需要休息,他花费一个多月时间将虞采桑从小到大的影视剧看完,终于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看到自家徒儿了。 萧玉楼保持微笑,细呷一口茶水,“大概是他在职的娱乐公司没有其他员工吧。” “滑天下之大稽。”林明岚眉头微蹙,他在这一个多月恶补现代常识,自然听懂了萧玉楼的话。 这就相当于一个宗门只有一名炼气期的弟子,荒唐而可笑。 四月二十三日,画家的那部剧准时上映,粉丝们奔走相告,仿佛过年一般热闹。 只是剧情太短,只有二十八集,每天两集上新,五月六日就大结局了。 在剧粉们哀叹的时候,《以戈止伐》猝不及防地上线,直接砸进直呼‘没饭吃了’的粉丝们碗里。 这部剧更新得太突然,虞采桑甚至在剧播的一个小时后才转发官博最新博文。 此时还不知道整部剧就是个悲剧的粉丝们无情嘲笑,说他都5g网了,怎么还是2g的网速,延迟了一个多小时才转发成功。 虞采桑看着评论,沉默地倒盖手机趴到枕头上。他总不能说他刚睡醒吧…… 房门缓缓推开,一人慢步靠近,侧坐到床边,垂眸按压虞采桑腰背。 “往上一些,肩胛骨那里也难受。” “好。”萧玉楼熟练地推背按摩,温热的手掌一寸寸磨过,慢慢缓解脊背的酸涩。 “我今晚想吃鲫鱼豆腐汤。” “好。” “我明天晚上八点有个线上直播,你到时候不要打扰我。” “好。” “我后天陪师父去欢乐谷玩。” “好。”萧玉楼停顿,连忙改口,“不好!” 萧玉楼现在后悔让林明岚找到他家采桑了,这位林长老对他家宝贝太好了,导致他在采桑心里的分量又被切割了一部分! 萧醋精现在非常的不开心!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15 萧玉楼不开心归不开心,虞采桑还是空出时间跟自家师父游玩,只是没有去欢乐谷,而是去爬山。 两人出行也变成三人出游,外加两个系统。鉴于虞采桑的知名度,他们是夜爬西山。 夜晚将万物蒙上一层黑色幕布,绮丽的灯光闪烁,远方是繁华的都市,近处是行人自发的赞叹。 西山并不难攀爬,只是对于常年坐在办公室的人来说便稍显费劲。 晚风徐来,夜爬的人席地坐下,或是打开摄像头收藏来之不易的夜景。 虞采桑坐在软垫上悄悄揉腰,并拒绝了萧玉楼献殷勤。 犟种鱼依旧是咬紧牙关争一口气的一天。 林明岚在半山腰发现虞采桑脸色不对劲时,格外紧张地给他把脉。医术精湛的林长老最终没法说出个所以然,只能拍开萧玉楼的手,扶着自家徒儿爬山。 夜色被破开一条银线,迅速晕染天际,霞光万道。 自然的瑰丽神奇,毫无保留地展现在痴心守候的人们面前。 有人低声惊呼,赞叹不已。 疲倦的身心被洗礼,下山的路都轻松许多。旅人愉快地交谈,回到自己枯燥无味的生活中。 虞采桑最近暂时有空,便带着醋坛子和师父四处游玩。 两个系统从捡到的白猫身上汲取灵感,不让动物入园的景区就直接附身花草树木,使唤萧玉楼为它们和虞采桑拍合照。 无情的拍照狂魔为他的缪斯拍下一张张惊艳夺目的相片,供自己观赏。 他们倒是到处游玩,心情愉悦,那群追剧的粉丝却被虐得一愣一愣的。 从少年慕爱的齁甜到青年决裂的无可奈何,再到宁愿从未遇见的失望;亦有少年肆意不羁到青年步步为营,却在功成之际天人永隔…… 更有誓死效忠、肝脑涂地,结果晚年被怀疑功高盖主的悲戚…… “我这一生活得失败啊!”晚年的姚霖颓靡地弯下脊背,步入辉煌敞亮的府邸。 知天命的年纪,他的背影尤为蹒跚,府中仆从无数,却无人敢靠近搀扶。他的夫人,他的幼弟,他的友人……都死在了那场登基宴上。 如今坐在高位的,只是天下的人皇…… 不是他和小珩的好友封尧。 —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刀我!呜呜!我嗑的cp都be了!!吴导!我恨你!呜呜呜!! —呜呜呜!!!我香香软软、逗一下就炸毛的珩宝…… —楼上的姐妹,珩崽是很香,但不软,背着他哥嘎人的时候可辣了!!!反派大佬~斯哈~来个导演递本子吧!我们虞哥妥妥的杀穿全剧的大反派! —姐妹们别伤心,我看了原着再过一集,子川也下线了,我不管双死就是he! —呜呜~虞哥,你为什么总演些活不到大结局的……我想看你杀到剧终!呜呜呜!!! —楼上点了!我觉得最离谱的就是身为主角的沈容丘,居然开篇没多久就被赐死了。虽然是倒叙和插叙拍摄手法,但是……我的左相大人……命好苦啊…… —姐妹,这部也是吴导拍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粉丝们全都去吴导微博底下留言要给他寄刀片。 —吴导,我家虞崽从小就跟着你混,您就不能给他安排个好的结局嘛?呜呜呜!! 这条评论被顶到前排,吴导看见后难得回复了一句‘好’。 粉丝猜测他们又要合作,在五月二十八日那天刷到电影开机合照那刻,粉丝们常用的社交平台彻底崩了。 程序员修好后,粉丝上线欢呼导致程序再次崩塌。 今天又是平台程序员掉头发的一天。 吴导的剧前期拉满赞助后,便封闭式拍摄,每回都把钱花在刀刃上,力求实景拍摄。 这回的故事是在海上,一些危险的动作,像把人推下游轮、在海浪里潜游等,当然是在幕布拍。但船舱内的部分剧情却是实在的包下半个月游轮,在海上拍摄。 时隔半年,虞采桑再次见到了世界主角。 对方饰演的就是那条被打捞上来的‘美人鱼’,或者称之为鲛人更为准确。 而虞采桑则是那位冷酷的科研主角。 电影剧本名叫《混血》,而造就混血怪物扎堆就来自主角的手笔,这位不是传统意义的伟光正主角。 在发现鲛人后,他断言海底肯定还有其他未知生物,曾不要命的开着潜艇下到五千米深渊,这对于没有训练过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嫌命太长的表现。 主角在海底失去踪迹两天后被救援队找到,只是从那天之后,他回到了陆地基地。 也是这趟海上航行后一年,第一名混血怪物在实验室里的培养基里诞生。 干净明亮的实验室内,数个连接天花板的培养基矗立,圆弧形金属大门向一侧打开,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为首那人一身白色长褂,修长的手指拖拽着一条黑色铁链,链子蔓延到身后人脖子。 被拴住的人面容惨白,额间下巴覆着细碎的银白色鳞片,耳朵尖也是飘逸的鱼鳍,他咬着口枷、手脚还戴着沉重的镣铐。 一双幽蓝色的竖瞳牢牢锁定身前男人后脑勺,神色冰凉。 “再瞪我,把你的眼珠子挖下来一颗。”白大褂男人慢悠悠说道。 鲛人顿时目光凶狠,却又犯怂,转头看着周围高大的培养基。 每座培养基里都沉睡着一名相貌怪异的人形物体,有的是手脚肿大鼓包,有的是脑袋似鱼非鱼。 “这些都是你的孩子。”白大褂注意到鲛人的视线,故意恶心他。 鲛人眼睛瞪大,从喉咙里溢出一阵低吼。 白大褂男人轻笑,收紧链子,侧身按着鲛人的后脖子,就把他往坚硬的透明玻璃上摁。 “闻到了吗?别不承认,都是你的基因。” 白大褂男人发丝晃动,刮过鲛人脸颊,他倾身低语,眼眸满是恶劣的戏弄。 “这种才是混血种。” 他勾唇轻笑,松开束缚,站直身体,重新恢复成实验室冷漠古板的宁博士。 鲛人转头,神色困惑,他方才好像听到了鲛人族的语言。 “卡!”实验室突然传出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两人周身气息瞬间变得柔和。 隐藏在角落的摄像师扛着宝贝相机跺跺脚,感谢两位演员一条过,没让他们继续蹲着。 脚都差点发麻了,他们摔了没事,他们的相机可不能有事! 吴导拿着大喇叭从某个角落里窜了出来,满意地看着自己选的两位主演。 “小虞啊……” 虞采桑静静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位导演又突然冒出什么奇怪的灵感。 “咱要不给你加一条水下的戏吧?” 虞采桑:……又开始了。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16 《混血》拍了两个月,吴导收官作拍得比往年更加严厉,近乎吹毛求疵。 虞采桑有好几场镜头打磨了许久,反复重拍。在这种高强压拍摄下,剧组人员集体瘦了一圈。 摄像组工作人员偶尔调侃自己,跟着吴导都省了一大笔办减肥健身卡的钱了…… 结束拍摄那天,风和日丽。 “虞老师,合作很愉快,期待我们能够三搭。”贺兰庭叫住虞采桑,眼眸含笑,气质温柔谦逊。 虞采桑笑而不语。 他们不会三搭了。这部电影不仅是吴导的收官之作,也是他息影的作品。 他的合同下个月月底就到期,他准备提前退休了! 【宁安知,后会无期。】 虞采桑坐到角落看着工作人员收拾道具,随手拍了张自拍并配文。这次他没有马上退出登录,而是慢慢滑动屏幕,看着粉丝们的留言。 “再见。” 他轻语,随后退出微博。 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鼓励…… 虞采桑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头看去,琉璃色眼眸倒映出不远处慢步走来的人的身影。他扬唇一笑,起身走到男人身前。 “萧玉楼,回家吧。” “好~”萧玉楼从衣兜里取出一次性口罩,帮虞采桑戴好,动作温柔地捋开他额间碎发。“头发有点扎眼睛了,等会回去我帮你剪短一些吧?” “你会剪头发?” “当过理发师。”萧玉楼笑着回答。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个世界,各种职业都尝试过。 “麻烦萧老师了。” “不麻烦,我的荣幸。”萧玉楼向虞采桑倾靠,手臂相贴,却没有越过暧昧的界线。 他在外面总会保留一丝理智,即便在看到爱人的那一刻,便为他倾倒。 爱意不需要演示,萧玉楼的尊重便是。 …… 八月二十九号那天,虞采桑回了一趟林深娱乐总部。 林深娱乐的老板有两位,这是一家夫妻合营企业,接见他的是掌握话语权的女老板。 “采桑,听说你妈妈回来了。”清秀端庄的女老板看着坐在对面的青年男人,嘴角自然上扬,未语先笑三分。 “是的林总。” “我还挺意外你会跟她打官司的。” 虞采桑轻笑,与自己经纪人对视一眼,“林总,我不喜欢按您们的安排走,没成年那时候没办法,法律要求必须有监护人,现在成年了,能靠自己了。” “很感谢您和杨总当初对我的照顾,恩过相抵,我们从今天开始两清了。” 女老板轻笑,视线移到周邵身上,“你要辞职?” “是的老板。” “为什么?”女老板看了眼虞采桑,似乎在问,是不是因为他。 “老板,我准备回家相亲了。” 虞采桑转头看她,女老板也忍不住皱眉,觉得对方在哄骗她。 “我希望你好好考虑。” 周邵勾唇笑道:“老板,我考虑得很清楚了,在公司接洽的客户资源我不会带走。” 但凡犹豫一秒,她都对不起萧玉楼给她开的工资和奖金。 林总眼眸闪烁,抿唇一笑,“我只是可惜你要走,既然你这么决绝,那么我祝你相亲顺利。” “谢谢林总,工作我会在一个星期内交接,麻烦您安排个人跟我对接。”周邵跟公司签的是普通的劳动合同,她想走,公司没有理由拒绝。 林深娱乐的领导心里总觉得对方是好运气碰上虞采桑,被对方带着成为了金牌经纪人,可是他们却忽略了,周邵最开始是自己打拼上来的。 她当初甚至不是这个专业的,也完全不了解这个行业。 她只是为了虞采桑入的行。仅仅是因为,他帮过她,无关情爱。 周邵也是那个温柔的少年的粉丝…… 两个准备离开林深娱乐的人在老板办公室聊了许久,从上午聊到傍晚,林深娱乐不想让摇钱树离开。 女老板试图打感情牌,让虞采桑再跟她续签三年,但后者不为所动。 虽然在听,但也就听听而已。 虞采桑的手机震动了两次,在第三次时,他终于打断林总喋喋不休的话。 “林总,好聚好散,是两年前您在法院跟我说过的话,我今天送还给您。”矜贵温柔的男人欠身,嘴角挂上一抹笑意。“我还有事,失陪了。” “九月一号那天,我会在微博上发文告知我的粉丝们。” 从那天起,我自由了,她们也自由了。 周邵连忙起身,半个哈欠咽回肚子里,老板不让她插嘴,她怕她出口成脏,只能神游,差点就睡着了。 “采桑,还是你有耐心听她讲废话。”周邵是真的不怕林深老板给她穿小鞋,还没走远就开始吐槽。 虞采桑微笑,他其实没有听几句,只是他发呆的时候她们俩没发现。 虞采桑的外表极具欺骗性,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其实本人犟得很。 “虞哥?邵姐!”一道清亮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周邵和虞采桑回头,瞧见房间里走出来的小年轻。 这位就是周邵带过一段时间的小新人,性格倒是挺乖巧的,跟她想象的虞采桑一样。 “真的是您啊!邵姐,您今天不是休息吗?怎么来公司了?” “我来辞职。” 周邵实话实说,她对他印象挺好的,但是她有更好的前途,不会因为这个好印象就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继续留在这个破公司。 虞采桑答道:“合同到期不续了。” 新人惊愕,抿唇握拳,直到周邵转身,他才放声道:“邵姐,谢谢您前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也谢谢虞哥对我的栽培!祝您们前程似锦!” “谢了!”周邵笑道,“努力往上爬吧,希望以后能在一线明星名单里看到你的名字。” “江嘉言。” “谢谢。”大男孩局促地给两人行了个大礼,抬头时,眼眸亮晶晶的满含期待。 周邵看得一乐,最后给了他一句忠告,“自己小心点,别什么人都信,不是所有人都像虞采桑那么好心。” 江嘉言用力点头,“好的,我知道了。”看起来就很好骗,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周邵无奈,“走了,别鞠躬了。” 男生凝望着两人的背影,敛眸低语,“再见。”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17 “不干这行了,你以后准备去干什么?”周邵送没有驾照的人到小区,在他解安全带的时候,出声询问。 “……先去考个驾照?”虞采桑不确定地回答,后排坐着的两个系统瞬间变了脸色。 “也不错,之后呢?” 虞采桑回眸看她,淡然笑道:“我准备去当药农了~” 无所事事的俩师徒重操旧业,林明岚开了一间中医门诊,虞采桑则在郊区盘下一亩花圃。 花圃里的花全都包扎好,送到闹市免费赠送,不到一个小时便清空。 花田清理出来,虞采桑便把存放在系统空间里的药草取出来移栽。 勤劳的小蜜蜂穿梭在灰褐色的泥地里,神色认真缱绻。药田面积并不大,虞采桑合理利用有限的空间,将互惠共生的药草放在一处。 对光照要求严格的,还特意搭了个小棚子单独安置。 整个药圃错落有致而富含生机,一眼就能看出药圃主人的用心。 “……中国人骨子里的种地基因觉醒了?”周邵站在花圃边上的遮阳小屋里,稍显崩溃地看着明显晒黑了的虞采桑。 这个恃美任意而为的前顶流,在大太阳底下连防晒都不做…… “萧总,你……”不阻止? 周邵扭头看现任老板,就看到对方脱下西装,撸起衬衣袖子,顺手提起一个装满水的塑料桶,熟门熟路地走入药田浇水。 她就说这位老板怎么能耐心地站在这里跟她说两句,原来是在等水满…… 周邵闭嘴了,强烈的割裂感让她心痛地背过身去。 半晌,女人转身远眺,面上扬起一抹笑,“采桑,恭喜你找到了自己的爱好。” 她转身准备离开,顿时被悄无声息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 “林医生,你怎么来了?” 林明岚颔首微笑:“我来帮忙。” 周邵看着仙气飘飘的男人,无法想象对方穿着拖鞋、撸起衣袖裤脚、蹲泥地里拔草的模样。 “我还有事先走了,您们忙。”周邵连忙借口离开,她怕她看多了,今晚做的梦都是这三个在地里干活的样子…… 林明岚目送她离开,从屋里拿了一个小锄头,悠然地下地,开始体验生活。 林长老当初想要用灵药要么是买的,要么就是从宗门那里领取。即便种植,只需挥挥衣袖就可以,从未下地栽种过,倒是格外新奇。 他们三个岁月静好,网上却吵开锅了。 究其缘由,其一是虞采桑跟林深解约,其二是他前几天接受采访宣告退圈的言论。 他的粉丝分成两个派系,一个是摆烂派、一个是激进派。 摆烂派觉得无所谓,反正他们的偶像还有许多剧压在广电那里还没播,微博账号也没注销,没准哪天上线发动态了呢。 激进派则觉得摆烂派太摆烂,说的好像他们小虞崽没退圈前很活跃一样。 —活跃过啊!前年两眼一睁就是虞宝的热搜,整整半年,直接霸榜,连路人看了都怀疑虞宝天天买热搜的程度…… 有粉丝纠正,三言两语诙谐地跳过热搜霸榜的最根本原因,单纯为虞采桑正名。 他们的偶像不是人机,曾经也活跃过! 然而,偏偏有人在他们不开心的时候要招惹他们。 —啊对对对!你们虞宝也是独一份告公司,告父母还告粉丝的! —私生不是粉,谢谢!@没有演技的人滚出娱乐圈 另外你的皮掉了,把自己转发的东西删干净点再来,我们从来没嘴过你家的小透明,再来惹嫌,我骂到你退网! 没有顾忌的粉丝火力全开,在评论区里见到一个嘴贱的黑粉或者水军便直接开骂,她们甚至专门开辟了一个话题词条,跟那些黑粉对骂。 这一天,网民们见识到了虞采桑粉丝真正的战斗力。 【哇!骂爽了~虞哥,给你看我的战绩~三十多个黑子全被我骂自闭了哈哈哈哈哈哈!!!我可不是吃素的!!】 有一些大粉顶着呆萌可爱的q版头像发布了一条动态,公布今天一天的战绩。 微博开通会员能发十八张图片,大粉在能显示的九格中间放了一张虞采桑回眸浅笑的照片,剩下十七张全是对骂截图。 他们没有@自己的偶像,只是欢呼雀跃的在超话里发布图文。 直到深夜人静的时候,有人有些伤感的在超话里发了个动态。 【虞崽,其实我有点伤心,以后见不到更加成熟稳重的你了。 我粉了你十年,好像云养娃一样看着你一路打拼,我知道你肯定是累了,才不想继续在内娱混了。 我们一直支持你,你退圈的话,我也不追星了。】 这条博文在一分钟里得到了数千个点赞,白天说不难过的粉丝,其实都守在手机后面忧愁善感。 他们不约而同翻看虞采桑的微博,看着那些温暖的语录和剧播宣发。 看着看着,又忍不住吐槽他,发语录都不愿意发两张自拍…… 夜晚很快过去,伤心的追星人拖着疲倦的身体上班,午休的时候忍不住打开微博,惊喜的发现他们的特关居然发博文了! 【我的药田,长势喜人ヾ(????)?~】 经过周邵提醒,虞采桑登录微博发了九宫格药田照片,零星几个长势好的还得到了特写。 —虞宝,好久不见! —虞哥好厉害! —采桑,你怎么跑去种地了~[笑哭jpg.] 虞采桑拣了几个前排评论回复,“我发现比起演戏更喜欢种药草,平时工作太忙,照顾不了它们,才退圈的。” 粉丝一看,直呼把他们这几天流的眼泪还给他们! “不还。”虞采桑笑着打下两个字,放下手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今天天气真好。” 萧玉楼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郁郁葱葱的药田,点头轻笑,“嗯,这两天让它们自己晒晒太阳~” “萧老师,你现在连草的醋也吃了?” 萧玉楼起身,将人困在木椅上,深情地凝视着虞采桑的眼睛,“当初你为了灵草,拒绝了小焦那么多次,这一个多月为了这些药草也经常冷落我……” “虞宝,我……不开心……” 虞采桑仰头看他,扬唇一笑。 “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 “醋坛子打翻了。”萧玉楼俯身吻住笑魇如花的美人的唇瓣,慢慢攻城掠地……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18 丹枫迎秋,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叶片纷纷降落,它们在空中尽情舞蹈,落地后平静地等候衰败。 一只葡萄灰褐色的小胖鸟从落叶堆钻了出来,展翅高飞,径直冲向躺在屋檐下晒太阳的人。 白影一闪,太平鸟被毛茸茸的猫爪摁倒在地。 奚棠居高临下地眯眼看这只不讲卫生的系统,【脏死了。】 【我才不脏!】萧凰反驳,压在身上的爪子露出尖利的指甲,稍微用了点巧劲,就把小肥啾掀翻。 太平鸟就地打滚,虚弱地瘫倒,扭头仰望笑着看它们打闹的大美人。 【桑桑,呜呜……8520又打我……呜呜~】 有什么样的宿主,有什么样的系统。萧玉楼好的一面不见萧凰学,茶言茶语、争风吃醋倒是一比一还原。 虞采桑抽了两张纸巾,打湿一角,奚棠踩着猫步跳上桌,乖巧优雅地蹲坐,送上左前爪。 萧凰闷闷不乐地看着,慢慢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拖着翅膀靠近。 小可怜肥啾睁着小豆眼仰头瞧专心帮坏猫擦脚的大美人,那模样要多悲凉有多悲凉。 “到你了。”虞采桑轻笑,修长的手指轻轻刮过小鸟的脑袋。萧凰秒变脸,振翅飞上桌,抬起‘受伤’的翅膀。 端水大师虞采桑平等地哄了两只系统,继续躺回躺椅上休憩。 栽种下去的药草逐渐扎根,不需要再频繁地看护,也不需要赶通告,人都变得懒散了。 虞采桑每天的活动就是上午在药田里绕一圈,隔几天浇水、松土,下午和林明岚一起喝茶下棋,晚上回家哄一哄某个醋坛子。 生活从快节奏变成慢节奏,虞采桑仅花费一个晚上就适应了。 或许比起忙碌的剧组生活,他更喜欢这种闲适自在的日子。 …… 今年的国庆和中秋又是连在一起放假,萧老板为了让员工不打扰他的假期出游,直接连娱乐公司都一起放假。 有粉丝发现自己粉的偶像国庆失踪了,一问才发现对方居然也放假了! 网民好奇是哪个不喜欢赚钱的老板,一查查到了萧玉楼的公司,再顺藤摸瓜找到了萧玉楼的个人账号。 —好家伙,我吃瓜发现了瓜居然也粉我的本命!有种爬墙被我家虞哥发现的惊悚感! 放假就开始八卦的网友顺着这位小粉丝的指路打开萧玉楼的微博账号主页,有粉丝默默地关注收图,也有粉丝在萧玉楼最新动态下评论。 —萧总,还有照片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这个时间不太对啊!萧总,你是我家宝宝的什么粉? 有粉丝发现萧玉楼最新动态的时间是半个月前,那时候虞采桑早就退出大众的视野。 隔天早上,萧玉楼握着虞采桑的手拍照,偷摸摸地准备在微博上面秀一下,一打开就感觉手机比平时卡顿。 【我老婆戴戒指的手真好看!】 他将动态设置成仅指定账号可见,心满意足地打开消息栏准备看看前天的动态,虞采桑回复了他什么。 只是—— 萧玉楼看着通知栏里‘99+’的评论陷入沉思。 他表情严肃地打开,挨个看了过去,摁灭手机,笑着将熟睡的美人搂入怀里。 虞采桑无知无觉,脸颊贴着萧玉楼的胸膛,呼吸绵长轻缓。终于放假的萧老板,昨天将人翻来覆去地品尝,热情地倾诉他的爱意。 放假的第一天,虞采桑是在床上度过的,第二天则是在床上睡过去的。 节前规划好的出行全部作废,况且,节假日也并不适合外出旅游,各地景点全都是人。 出游说是逛景点,实际上是在看人类表演。 比如,帮走丢的家长找小孩;再比如,在水池里捡到泳裤等让人社死的东西;更如,围观小动物结果栽倒进动物的地盘开始‘啊啊’尖叫。 中秋那天,邻居在阳台上拜月娘,三个大男人好奇地坐在阳台上,边赏月吃月饼边围观大姨念叨。 林明岚不能理解她将愿望托付给别人的行为,在他的世界,想要长生想要修为甚至身外之物都得靠自己去拼。 “这是一种信念,寻求心灵上的寄托和安慰。”虞采桑解释道。 林明岚颔首,“中秋前有两位穿着官服的凡人来到我的药房,要我给他们看……中医行医资格证书……这是何物?” “林长老,是一种验明医师身份的令牌。” “原来如此,去何处可领。” “需要考校笔试,通过的才能够拿到。” 林明岚喝了一口茶水,解了解嘴中的甜腻味,“我届时去一趟。” 林明岚了解这里习俗后,便去找了天道,让祂给他安排一个身份。前些日子,虞采桑带着比他还熟练操作各类电子产品的林明岚去派出所,以身份证遗失为由办了张身份证。 去报名考试对于林长老来说,就是填个报名表缴个报名费的小事。 虞采桑查了一下,得到明年一月二十二日才能报名。 林明岚懒得浪费灵力送那两个检查人员,干脆就把诊所关了,一整天都跟自家徒儿待在一起。 这下子,萧玉楼又不乐意了。 每天晚上跟怨夫一样盯着一起回来的两师徒。 “大丈夫有所为,度量当宽些为好。”林明岚还没治他拐带自家乖徒儿的罪名,当然是直接正面硬刚回去。 萧玉楼默不作声,在心里腹诽,有本事当初知道我和采桑结婚的时候,也这么硬气! “师父,您不是想去海洋馆吗?我们明天去吧。” 林明岚顺着台阶下,进屋前特意叮嘱虞采桑:“如此,今晚早些歇息。” 只是这话,大约还是说给吃飞醋的萧玉楼听的,最根本的意思就是让他节制一些,不要打扰虞采桑休息。 “宝宝,你又要抛弃我,和林长老一起去玩吗?”萧玉楼抿唇拉着虞采桑进屋,迅速关上房门将人压在门板上,俯身与他额头相贴,深邃的眼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不去好不好?” “你也可以去。” 萧玉楼一听,嘴唇微扬,快速亲了一下虞采桑的唇角。 “好,我也翘班跟你们一起去看鱼~”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19 第二天看到萧玉楼的林明岚并不意外,甚至尤为淡定。 ‘很好说话’的林长老只需要宝贝徒弟在场就行,多余的人,他会自动无视。 今天是工作日,海洋馆里依旧人来人往。浮光掠影,鱼儿五花八门,品种繁多。它们舒展身体,在水中肆意遨游,美不胜收。 说实话,这些长得中规中矩的海洋生物对于林明岚和萧玉楼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他们看到太多更加梦幻的生物,连现代人传说的物种都接触过。 他们出游,也不过是带虞采桑出来走走看看,感受一下大自然和人类社会的奇妙壮阔。 【哇!!!这条鱼好大啊!看起来好多肉啊!】萧凰趴在玻璃窗上,眼眸泛着绿光,直勾勾地盯着水池里的白鲸。 虞采桑和奚棠同时看它,小猫嫌弃地将脸埋进虞采桑胸膛,浑身毛发都在诉说,它对它的无语。 【那我们今天中午点几条鱼。】 【好耶!桑桑最好了!】萧凰眼里瞬间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扭身飞到虞采桑肩膀上,热情地用脑袋蹭他的脸颊。 奚棠忍了忍,没动手将它拍飞。 奚棠冷哼一声,怼了一句,【就知道吃。】 【这说明我福气满满!对不对啊~桑桑~】萧凰犟嘴。 虞采桑假装看入迷了,没听到它们的声音,身侧两个男人轻笑出声。萧玉楼悄悄伸手握住虞采桑的手,指骨慢慢挤入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 虞采桑回眸看他,指腹收拢。 一旁的林长老连看都不用看就注意到两个小情侣暗戳戳的小动作,孤身几千年的老古板并不理解他们的行为的意义,只觉得萧玉楼每天都在带坏他家乖徒。 海洋馆面积很大,但再大的地方也有终点。 悠闲自在地逛了一圈,三人两统终于去觅食。 身边有两个相貌出众的人吸引火力,虞采桑不需要做太多遮掩,戴个口罩就光明正大地跟着一起进酒店包厢。 当然他们去的餐馆也注重客人隐私,可以拍食物拍建筑,但不礼貌地偷拍别人,立刻会有工作人员出面制止。 有两个大胃王系统在,虞采桑点菜直接放开点,服务员上菜的时候反复看点单纸上的用餐人数。 似乎难以置信三个斯斯文文的男人,能吃十几个人的饭菜。 【你能不能少吃点,别人都以为采桑和林长老是饭桶了!】 【就不能是主人是饭桶吗?】 萧玉楼笑容和善地看着埋头苦吃的小肥鸟。 瘦小的一只鸟,肚子里那个胃袋仿佛无底洞一般,一半的食物都进了它的肚子。 “谁才是饭桶?” 【是我。】萧凰屈服强权,囫囵吞下一块红烧鱼肉。 伤心的萧凰化悲愤为食欲,用实力完成光盘行动。 下午没有安排,萧玉楼干脆驱车前往药田,三个人十分接地气地玩了几轮斗地主。 输赢都有,没有人故意放水。 只是后头林明岚觉得太过简单,换回了围棋开始厮杀。不见硝烟的棋局,充斥着杀气。 虞采桑和两个系统坐在旁边观看,棋盘里黑子与白子互不相让,如同两军对战般紧张激烈。 虞采桑暗道,平时师父好像放了半个太平洋的水…… 萧玉楼和林明岚下一盘棋下了两个小时,中途虞采桑还出去外面把药田里的自动旋转水龙头打开。 水雾旋转散开,细密的水珠攀附在翠绿的叶片上,太阳光在水帘里投射出小彩虹。 绮丽、斑斓…… 虞采桑站在檐下,由衷感慨,农业科技造福人类…… …… 虞采桑退圈除了粉丝和营销号外,还有一个快要被遗忘的人难以接受。 在萧玉楼的干涉下,池灏已经一年多没有见到虞采桑。平日里,只能通过通告行程获取虞采桑的消息,乍一刷到他退圈的视频,整个人都愣了许久。 他难以置信地将那段采访看了一遍又一遍,疯魔地盯着屏幕里一身简单白色短袖的青年。 “采桑跟吴导是四搭了吧,这次拍摄有没有跟以往不一样的感受?” 场外记者语气温和地询问,虞采桑难得接受采访,往日以犀利着称的娱记都不敢乱来,问话都中规中矩。 只是,终究还是想要给被采访者下套。 “首先是更加严厉了,毕竟我已经成年了,吴导对我的要求也更严格。 其次就是更舍得成本,摄像组老师们终于抱上了二搭时心心念念的最新摄像机,服化道老师们也不用苦恼明天应该怎么搭配,才能不让别人看出来,那件衣服是哪位演员老师前几个镜头穿过的。 最后就是,这部电影也是许多位演员老师首次出现在大屏幕,希望大家能够指点一二,每个人友好的建议都会让大家茁壮成长。” “哈哈我听出来采桑对于当初在吴导剧组一件官服穿到大结局的怨念了。” 虞采桑笑着附和,顺着主持人的话继续聊,“是的,当初吴导跟我说,小虞啊~这部可是大制作,还是古装权谋,你以前不是想试试演古装剧吗? 我当初太年轻了,还以为能够一集一件衣服呢,毫不犹豫就签合同进组了!” 白衣青年笑意盈盈,眼眸闪烁荧光,谈吐自然不失风趣。他在镜头前,将积极阳光的一面展示给粉丝们看,可是在镜头之外,却寡言少语。 “采桑,听说你有息影的打算了,能说说为什么?” 屏幕里的人默默坐正身体,神色肃穆:“是的,我打算退圈了。” 他沉思两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原因的话,我觉得,我想演的角色、职业都演过了,体验了许多不同的人生。我在想,我该怎么过好我自己的生活了……” 屏幕外的男人沉寂地暂停,手指轻触视频里的人的眉眼,“老婆,你当初明明已经答应跟我在一起了,为什么要跳下去,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忘记我!” “不一样了……”男人呢喃低语,“你这次活过了新年。” “是萧玉楼改变了你吗?为什么不能是为了我……” 池灏是在2022年年底的一场庆功晚宴上遇到虞采桑的。 清爽干净的漂亮青年以茶代酒,敬到了他的心坎上。 从那天起,他开始频繁制造偶遇,可是却把人越推越远。池灏明知虞采桑讨厌他,却不甘心只跟对方有片刻交集就形同陌路。 他做了件错事,逼死了心上人。 上天垂怜,他重新回到初遇心上人前夕,他不知那是自己臆想的美梦,还是转世,他软化了他的态度,可是在新年钟声敲响的那天,他再一次失去了他。 自此,陷入梦魇般的轮回,无数次,都没能留住那个疏离又温柔的人…… 他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20 药圃周围栽种乘凉老树叶子全部凋零,风声愈紧,冬天似乎又追着秋天的尾巴迫降。 去年围炉煮茶的热潮一时无两,萧玉楼追新潮下单。恰好天气转凉,虞采桑便把炭火炉找了出来。 两师徒一边烤火一边喝……奶茶。 “香甜可口。”林明岚皱眉品尝了一口,“只是奶味太重,覆盖了茶的香气。” 他这么说,虞采桑便知晓他喝不习惯,只是林明岚人好,没有否定萧凰的推荐。 贴心的徒儿给自家师父换回纯茶,茶汤滚烫油润,香味馥郁清雅。 林明岚小心地捋开茶叶,细呷一口,面上神色肉眼可见的放松些许。 “不错,这回的应当是头茬的春茶。” 虞采桑笑着低头为萧凰和奚棠倒满奶茶,小白猫吃相斯文,小口舔舐,小胖鸟则是插着吸管,摇头晃脑地喝奶茶。 【桑桑,你煮的奶茶好好喝,比外面奶茶店卖的好喝这么多倍!】萧凰这只呆呆鸟总是见缝插针地夸虞采桑,只是它骂人和怼人比较熟练,夸人的词汇量有限。 但,小肥啾夸得真诚,弥补了这个缺陷。 另外一个爱吃醋的系统没有反驳,优雅且迅速地喝完一碗奶茶,跳到虞采桑大腿上仰头,后者熟练地抽了张纸巾替爱干净的小猫擦擦脸。 【谢谢采桑。】 萧玉楼没有粘着虞采桑的时候,奚棠这只小猫咪对爱犯蠢的胖鸟的包容度勉强及格。但是萧玉楼在的时候,萧凰通常有被迁怒的风险。 虞采桑笑着摸了摸小白猫软乎乎的后背,“不客气。” 小猫轻轻蹭了一下虞采桑的手,放松地团成一个毛球,窝在自家宿主腿上犯懒。 【林长老,你要不要试试烤?】萧凰紧随其后喝完,又开始吃小点心,不过在吃之前好歹还记得问问林明岚。 “多谢,老夫不喜甜食,你自己享用吧。”林明岚说的是实话,他刚才喝的奶茶还是不加糖的初始版本的。 【好吧~】 萧凰突然想念在努力工作的宿主了,要是它家爱吃甜食的主人在的话…… 它根本就吃不上桑桑烤的棉花!!! 小肥啾瞬间惊醒,立刻将寥寥无几的想念拍散。它才不想主人,主人就应该努力工作,不要来打扰它和桑桑、林长老还有坏猫的下午茶时光! …… 不知道自己那个好色爱美的系统简短的想念过自己的萧玉楼,在公司接见一位不太友好的同行。 “萧玉楼,你把采桑藏在哪里了?非法拘禁他人是犯法的!”一身精致西装的男人冷声质问,俊朗的脸庞阴沉可怖。 “池总,诽谤也是违法的。”萧玉楼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抬眸瞥了眼寰宇娱乐老板,扬唇一笑。“如果您不是来谈生意的就请回。” “我要抓紧时间工作,准时下班回家,我不像您,孤家寡人一个。” “我是有老婆的。” 萧玉楼笑盈盈地看着池灏,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多次非法调查和跟踪我的池总,希望您回去后能够跟警察同志好好解释清楚。另外,您应该称呼我的爱人为虞先生。” “我爱人那么优秀,有追求者很正常,他现在已经结婚了,作为一个合格的追求者,你应该适时地知难而退。” “您可别告诉我,您没看到我发的微博。”前些日子发的那张秀戒指的照片,指定可见的用户里就有池灏。 池灏咬牙握拳,目光阴狠。萧玉楼随性散漫地回视,深褐色眼眸晕开一圈圈涟漪,幽深冷寂。 浓重的黑色晕染,仿佛深不可见的深渊。 夜空挂上明月,万家灯火陪伴着孤月,却不如曾经群星璀璨时辉煌。 幽暗的客厅里,微弱的荧光洒落在地面,娓娓动听的轻音乐环绕,一道清亮磁性的声音从电视机里传出,语气温柔。 “可以亲你吗?璐璐。” 大屏幕上,两位俊男美女深情对视,身体逐渐靠近。年轻俊美的男生专注认真地注视女孩,澄亮的眼眸半敛,弯腰低头含笑。 “……于……于启阳……” 清纯秀丽的女孩痴痴地盯着他的脸,连呼吸都忘了,只感觉心脏要跳出来了。 “璐璐,可以吗?” 男生轻轻抬起女生下巴,笑容温柔地弯腰低头,画面忽然定格在那张笑脸上。 沙发上两人暧昧地肢体接触,男人坐在沙发边上,倾身压住温柔漂亮的青年人的手腕,眉眼含笑。 “萧玉楼,你又要干什么?” 虞采桑本来不想看自己演的剧,被萧玉楼三番五次邀请才坐到这里,结果这家伙看着他演的角色和女主角谈恋爱就开始吃醋。 “她亲你了?”萧玉楼满脸无辜,语气委屈。 “……那是错位啊!再说我那时候未成年,亲的是脸!” “你都未成年就给你安排吻戏……成年后不得安排一堆床戏……” 虞采桑无语,他算是知道了,这家伙就是借机揩油。他之前去上班的时候,萧玉楼铁定窝在家里把他演的电视剧都看过。 “要做就做,别总是找借口。” “可以吗?”萧玉楼神情隐约有些兴奋,虞采桑没反应过来他隐藏的含义,放松身体,微偏头‘嗯’了一声。 电视的声音重新响起,男人也俯身吻住爱人的嘴唇,松开一只手,手指滑落,迅速解开虞采桑衣服扣子。 虞采桑眼瞳震颤,刚挣扎就被紧紧困住。 两唇分离,细密的吻从嘴角一直往下,开衫睡衣散开,露出线条优美流畅的腹部。 “回房间唔……” 话未说完,就被彻底堵住。 衣衫摩挲跌落的声音被电视机的声音掩盖,客厅空调温度暖和,随着时间推移,便有些灼热。 电视里的剧目早就跳到下一集,偶尔安静时,暧昧的喘息呻吟便格外清晰。 悠扬的片尾曲响起,悦耳缠绵的节奏多了些暧昧色彩。 虞采桑眼眶微红,额间汗水混着眼角泪水跌落,漂亮的脸蛋更加魅惑。他将脸埋入萧玉楼脖颈间,张嘴咬住,囫囵骂了句。 “混蛋……我明天要去师父那(住)……啊——” “林长老肯定没空的,亲爱的~” 厌世阴郁的大明星 21 阳历12月18日是虞采桑的生日。 他二十三岁的生日,终于不是在剧组度过的。 周邵当天请了一天假,从外地赶回来给他过生日。微博也在零点自动更新生日日历,他的粉丝们一窝蜂地涌入,发送生日祝福。 已经退圈的人再次因为粉丝自发的祝福而霸榜热搜第一名。圈内的人早起睁眼看到热搜,暗自庆幸对方退圈了。 也有熟悉的导演伤心地在评论区送上祝福,转头大清早发微信骚扰虞采桑。左右就是他不演戏了,他们在剧组里变成孤单的小老头了。 虞采桑看到后哭笑不得,挨个回复,表示他们有空可以来他的药田坐坐。 这句话一出就不得了了,导演们好像就等着虞采桑松口,连连表示最近没戏拍,非常有空。 【他们不会是攒了一年的八卦准备跟你说吧?】奚棠迟疑道了一句,它虽然爱听,但不太喜欢这群导演霸占它家采桑的时间…… 一语成谶,今天的药田格外喧闹。 拍完收官之作的吴导、暂时不忙的李导以及临时放假一周的刘导,人手一个小板凳,围在小炭炉边上大吐苦水。 林明岚微笑地品茶,身上寒气比屋外的冷风还要凛冽。两只系统缩在虞采桑怀里,仰头聆听,小脑袋跟随着说八卦的导演转动。 吴导惊讶:“我觉得这位小花还挺有礼貌的,居然是这样吗?” 刘导生气道,“我也没想到,刚进组的时候可温柔了,结果不到一个月就开始找茬,就是因为她,我才暂时停机一周的!我就是怕我没忍住把相机砸了!那可是我新换的设备!” 李导咋舌,喝了两口奶茶继续听。 “小虞啊,你说她那么能演,怎么就不能演到杀青呢!我快气死了!戏拍了一半了,又不能换掉她!每天到剧场还得和和气气的,维持表面功夫!” 虞采桑微皱眉,“是不是有人私底下为难她,我以前跟她合作过,人挺好的,也很照顾我。” “现在谁敢为难她!她现在可是……算了,这个不说!你不知道,我找她聊过了,还没聊两句,人就走了……直接走了!招呼都不打一声!气炸我了!” 刘导气得猛灌奶茶,双手捧到炉子前,虞采桑给他续杯。 李导心有戚戚,满含感激,“老刘,还好你说的快,我有个新剧还想找她演女主呢。本来在她和另外一位小花里纠结,打算等剧播了对比一下。现在好了,你一句话治好了我的选择困难症!” 刘导踹了一脚李导,“去你的!拿我寻开心!” “哪有!我是真心感激您!”李导与吴导碰杯,美滋滋地喝了口奶茶,嘴角努力往下压。 “刘导,别生气了,我看到您发的朋友圈,小斐姐和刘哥终于决定要小孩了?” 刘导喝了口奶茶,面色缓和,笑呵呵地说道: “是啊!小斐说26年的蛇跟家里属相合,她总喜欢看这些神神叨叨的相学,你刘哥宠着,我和他妈也不好管太多,随他们小两口吧。 对了小虞,你这个奶茶还挺好喝的?怎么做的?你小斐姐就爱这一口,不过现在怀孕了,你刘哥不敢让她多喝,怕外面的不健康。” “等会我把配方发您。” “那感情好,到时候做成了,我让你刘哥给你和林先生带一盅!” “好。”虞采桑笑着应和,“师父,要不要加点热水?” 林明岚回眸看他,笑意都变得温柔和善。三位过来唠嗑的导演啧啧称奇,觉得林长老也很有表演天赋。 三位导演在温暖的屋里闻着药草清香,跟虞采桑闲聊一整天,直到天色暗沉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稀疏的雪中,一辆白色轿车缓缓停靠在药圃外空地,虞采桑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安静地等候自家师父关门落锁。 冬天寒凉,离开温室,林明岚便不愿意让自家乖徒儿受冻,经常代劳开门锁门的活计。 “师父,我们也回家吧。”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虞采桑露出一双澄亮的眼眸,嗓音温柔。 “嗯。”林明岚回身颔首,抬手轻握,一柄青绿色的竹伞逐渐凝实。他将伞面倾斜到虞采桑头顶,却与另外一把蓝色雨伞相撞。 林明岚凝眸,越过乖徒儿看向不知何时停好车的男人。冬天地面滑,停车都要小心谨慎,免得打滑溜车。 “林长老,您的伞小,遮不了两个人。”萧玉楼揽住虞采桑的肩膀,笑容满面。 “……萧掌门愈发童真,我家徒儿实在辛苦。” 虞采桑低声闷笑,“师父,您说的对,萧玉楼越来越幼稚了。” 萧玉楼一听,顿时不敢反驳。 原本林明岚说他,他或许会吱两声争论一下。爱人吐槽他,他倒觉得甜蜜,像是在调情一般。 这个冬天的雪越下越大,通往郊区的路被雪层堵住,虞采桑和林明岚也暂时歇下脚步,没有再去药田。 萧玉楼的公司一到年底就更加忙碌,有时候会加一会班,不过都没有超过八点。 曾经对于萧玉楼来说只是一个栖身地的屋子,现在因为虞采桑的等候,变得温暖而充满期待。 冷冰冰的房子变成了一个家。 顶着风雪归家的人热情地给自家老婆一个拥抱,只是,想要索吻时,又一次被拒绝了。 “萧师侄,饭菜快凉了。”林明岚的声音慢悠悠传到入户走廊,打断他们亲昵暧昧的氛围。 萧玉楼愈发委屈地埋头轻嗅着虞采桑脖颈,气息沉闷。 虞采桑轻拍了一下萧玉楼的后背,温声道,“好了,粘人的小宝宝,等会菜真凉了。” “林长老您不是不爱吃凡食吗?”萧玉楼牵着虞采桑的手进屋,眼神锐利地射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林明岚。 萧玉楼觉得自己已经非常非常大度了!林长老白天跟自家宝贝待在一起他都没说什么,最多吃味的时候,背着虞采桑跟他‘聊’两句。 林明岚暂停电视剧,移步餐桌,优雅落座,“我家徒儿做的,我自然要品尝一下。” 林明岚就是故意的,上回约谈,萧玉楼说漏嘴,他才知道,原来他一直算不准乖徒儿的位置全都是这家伙搞的鬼。 亏他当初还感谢过萧玉楼! 浪费他的感激之情! 白猫竖耳倾听,它身边的小肥鸟也默默抬头。 虞采桑眼瞅着两人针尖对麦芒,执着给他们各夹了一块肉,“师父,玉楼,再不吃饭就要凉了。” 局促的气氛瞬间被戳破,吃醋的萧玉楼和不太开心的林明岚纷纷端起碗吃饭。 虞采桑刚松了口气,就对上对面两个系统灼灼的目光,他默默地给它们碗里也夹了些爱吃的菜。 【谢谢采桑/桑桑!】两只系统异口同声地感谢。 虞采桑轻笑道:“不客气~” 提前退休的虞采桑,每天依旧过得非常精彩。 萧醋精和两个系统每天八百个心眼地争风吃醋,林长老偶尔掺和进来看戏。 逢年过节,邵姐也会上门凑个热闹,顺便给虞采桑带些土特产…… 他们在喧闹温馨的日子里迎接每一个美好的明天。 新年的钟声又近了…… 奚棠篇:一个工作狂系统的成长史 1 【主人,您好,我是炮灰逆袭求生系统,编号,竭诚为您服务。】 机械冰冷的声音在一片空茫的天地响起,浑身是血的女人虚弱地睁眼,嘴角缓缓勾起,声音温柔和气。 “你好。”说完便晕过去了。 系统现身,飘在她的上方,轻轻晃动毛茸茸的身体。莹蓝色光屏展开,代码运转,很快将女人的信息收集。 【姓名:奚禾 年龄:32 身份:m0164世界颇为成功的企业家】 窗口收缩成一个蓝色光线钻进毛团的身体,它缓缓靠近女人,在距离对方一米处停下。霎时间,女人身下裂开一个黑洞,将昏迷不醒的人拉扯进去。 奚禾从沉睡中清醒,发现身上的伤全都消失,四周装修温馨,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雅的香气。 她试探地说道:“520系统?” 【我在。】 奚禾松了口气,暗道不是自己精神不正常乱想就好…… “我……”她看着陌生的环境,有些许不安地捏了捏被子。 【您已经死了。】 奚禾:“……”虽然这是事实,但也不用再提醒她一次啊…… 【如果随我辗转世界做任务,就能用积分复活。】 “那我需要多少积分?一个世界能得到多少积分?任务是什么?” 【需要十万积分才能复活。每个世界按等级给予保底积分,甲级能得五千,乙级三千,丙级一千。若是能够完成隐藏任务或者满分达成,将额外奖励五百至三千积分。】 奚禾抬头仰望,脸上溢出一抹笑: “小系统,你有点黑心啊~ 每个小世界最低一千最高五千,额外奖励还不一定能得到。 假如我前期做三五个丙级,后期全拼甲级,我也需要完成二十几个小世界,这还是我什么都不花费才能攒下的。” 【感谢您的反馈,我会向主系统反映您的诉求。】刚出厂的小系统回答也很人机,奚禾瞬间无语凝噎。 合着就是反馈诉求,但是不改…… 【主人,请问您做好准备开启第一个世界了吗?】 奚禾扶额,“这个我有得选择吗?” 【有的,您可以选择登出,监管局是很人道主义的。】 奚禾:……人道主义地坑人吧…… “开始吧。” 【好的,主人。】小系统语气冰冷无波动,带着浓重的机械感和人机感。【我先把契约者记忆传输给您。】 奚禾点点头,下一刻,便觉得头痛欲裂,无数幅画面一帧帧传送,逐渐挤压有限的空间。她终究没忍住栽倒回床榻,昏厥过去。 系统空间里的毛球慌张地趴到光屏上,雪白的白团转瞬染上紫色。空间内部感应到它的情绪变化,散发刺眼的红光。 小系统穿过虚空,飘在女人上空,浅绿色的荧光从头扫到脚,检测对方只是昏迷过去,顿时松了口气,毛团的颜色也恢复成初始状态。 系统转身回系统空间,等待自己签订的宿主苏醒。 晨光熹微,屋外嘈杂的交谈声吵醒昏睡的人,奚禾捂着疼痛的脑袋爬起来,面色稍显阴沉。只是,三秒后,又重新扬起和善的笑容。 “阿嚏——” 奚禾表情管理没几秒就破功,难受地连打四五个喷嚏。她吸了吸鼻子,暗道要完。通常情况下,连打三个喷嚏就是感冒的征兆。 “520系统。”奚禾摸了摸额头,语气平和地呼唤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系统。 【我在。】 “为什么传输记忆会这么痛?” 【感谢您的反馈,我会向主系统反映您的诉求。】 奚禾听到熟悉的话术,顿时无语凝噎:“……还是个人机系统……” “小系统,商量个事,下次传送记忆能不能在睡着的时候,或者不要一次性全部塞给我,脑袋快炸了。” 【好的,主人。】 奚禾无奈叹气,听到这句回答,莫名有点欣慰。她暗暗感慨,至少她的系统是半智慧的人机系统。 她起身找到厨房,给自己烧了一壶热水,慢慢消化多余的记忆。 身体的主人是位极其倒霉的炮灰打工人,这个世界用小说的话术来讲,就是霸总追妻,不顾普通人的死活。 两个癫公颠婆总是出现在身体主人打工的地方闹分手,搅黄了原主一个又一个辛苦找的工作……她拼命工作是为了还钱,可是命运总是在捉弄她。 原主父母为了供她上学欠债,本来本金早就还清,奈何借钱的人跟着地头蛇混,自己过得苦,就开始坑害别人。 原主父母签的借条收着高额的利息,利滚利,等到规定的还债时间,已经成了一个天价数字。他们试图维权,可是无人敢管。 原主知道后,一天打三份工,结果那两个同样人机的男女主定时定点刷新出现。 最终,原主没办法及时打钱给家里,催债的人砍伤了原主爸妈。 原主冷静地给自己买了个意外险,挨过可以担保的最短日期后,退租回老家陪父母过了最后一段日子。 在催债的混混又一次上门的时候,故意激怒对方。 她死了,留给年迈的父母一笔血淋淋的养老金。 她的父母没有找保险公司索赔,在处理完她的后事没多久也相继去世了。 奚禾皱眉,低骂了一句:“一群祸害。” “小系统,我要是心情不爽暴打了男女主会怎样?” 【主人,我们只需要完成逆袭求生任务,只要您不违规、不违反人设,无论您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您,我是您的系统,只向着您。】 奚禾勾唇一笑,声音愉悦动听。 “那个狗东西还不如一个人机。” 【您是在骂您的老公?】 “那是我的仇人。”奚禾端起热水壶,为自己倒了杯水,水柱滚入透明杯中,翻起一阵小水浪。 她也像这个水浪一样,将这个小世界掀翻。 谈恋爱就好好谈,谈不起就都别在一起!在源世界打拼多年的女强人略施小计就将两位男女主拆散,从一对‘佳偶’变成了怨侣。 那群地头蛇既然当地治不了,那就让中央派人下来治。多余的一个子,都别想让原主一家出! 她花钱买推广,将这件事情闹大,同时私下将原主父母接到身边。那两位原本不愿意离开,但是,奚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告诉他们做人肯定是要诚实,但是明显是别人先不诚实欺负他们,难道要等那些混混找上门砍死一家子再躲避吗? 或许是心里有感应,原主父母下定决心离开住了大半辈子的老家。 安顿好原主父母,奚禾以秋风扫落叶的形式完成了第一个小世界任务。 她跟随系统辗转多个小世界,看遍世间荒凉,亲历每一位小人物的悲戚。 她的心态在一次次阴暗、绝望的呐喊中,逐渐有了些裂缝。 【主人,还剩最后一两个世界,您真的要留在这个世界吗?】 奚禾站在高山之巅,衣袂翩跹,容色倾城,眼中却早已不见最初的温度,只剩下淡然冷漠,和埋藏在深处的暴虐。 “是的,小系统。”奚禾扬唇一笑,“我们解绑吧。” 【如您所愿。】系统的语气始终沉稳冰冷,与它合作多年的奚禾却知,它有了些许人气,也懂得郁闷一词。 “小系统,相识一场,我将姓予你,愿你找到那个愿意为你起名的宿主。” 【谢谢您,再见。】 辞别奚禾,系统又开始在大千世界穿梭,路人甲组的统友不知从哪得到它解约的消息,发了一篇又一篇小作文过来安慰它。 系统掐头去尾,读取精华部分,大致就是: “别难过啦~万千世界任你选,离了这个还有下一个!你那么优秀,马上就能有新宿主啦~” 8520谢过统友的安慰,并给对方下单零食,随后一头钻进一个未来科幻小世界。 它选择了一位男性人类。 这名宿主不同于奚禾,是个脸上藏不住事的,脾气暴躁,还总是冷嘲热讽得罪人。 系统和他相处得并不愉快,冷眼旁观第二任宿主爱上女主并为爱停留,马不停蹄解除绑定把他踹了又找了下一个宿主。 这次的宿主是一个相貌乖巧、性格腼腆的文弱男人。 他们俩勉强通关前面三个世界,却在第四个世界翻车。 第三任宿主被男主看上囚禁,系统掉线半年后,再次上线,这两人居然已经谈婚论嫁。 而第三任宿主脸上全是对婚礼的向往和羞涩,系统也动不动再次被屏蔽对外界的感知。 【系统,我能不能带阿璋一起离开?】 【宿主,我的程序检测,廖成璋自小执拗,视廖家家业为囊中物。现在得偿所愿,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事业。】 男人闻言眼中暗含悲伤:“我……真想把他介绍给我爸妈……” 【好,我知道了,谢谢系统。】媚眼如丝的男人勉强露出一抹笑,【我想与他相伴余生……】 【宿主,我记得您之前很抗拒,那半年发生了什么?让您对廖成璋死心塌地?】 男人顿时从耳根开始泛红,含羞带怯,头颅低垂下。 【宿主,我等您们寿终再来接您……】 【系统,我们解除绑定吧!】 毛团身体轻微晃动,满是不解,它觉得他们相处得还算融洽,【为什么?】 孟镜云轻声道:“前面三个世界都是靠你帮我,与其拖累你,倒不如在这个世界画上句号,至少将来,我们不会有嫌隙。” “我太没用了。系统,对不起。” 【好的,珍重。】 毛团从系统空间现身,飘到孟镜云身前。 浮光闪烁,孟镜云只感觉笼罩在周围的气息悉数破碎,室内阴凉的气流拂过裸露的皮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按照人类礼仪,我应该对您说一句,新婚快乐。】 “谢谢您……”孟镜云扬唇一笑,迅速低头,“再见。” 毛团作‘点头’状,留下一个精致的小礼盒便消失在空气中。孟镜云怔愣片刻,手指刚触碰到礼盒,身后探出一只大手抽离礼盒。 孟镜云下意识去抢,听到耳侧叹息声,便不敢有其他动作。 高大的男人俯身靠近孟镜云,亲昵地亲了一下他的头发,当着他的面打开礼盒。 只见礼盒内陈列着两对黑白配色的玫瑰袖扣,做工精巧,在灯光照耀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 “宝贝,这是谁送的?” “是我朋友送的新婚贺礼。” “宝贝,很好看,要我帮你戴上吗?” “谢谢。” 廖成璋笑着牵起孟镜云的手,单手抠下一粒白色袖扣,动作温柔地为他扣好,又将另外一粒也系好。 “好像有点不搭……” “对不起。”孟镜云立刻道歉,慌张地要将两枚袖扣解下。 “没关系,就是浪费你朋友的心意了,明天带你去商场买衣服搭配就好。” “不用……有衣服穿……不用再买了……” 廖成璋抬起孟镜云的下巴,深邃的眼睛直视对方那双柔弱无辜的眼眸,嘴角微勾。 “要买,我希望你身上的衣服首饰都是我亲自装点的。”不是我送的东西,都应该丢弃…… 孟镜云阖眸,任由对方吻下,进而夺取他的呼吸。桌上的物品被扫落,两道身影交叠,暧昧的声音弥漫。 精致的袖扣在地上翻滚,最后落到黑暗的角落,终其一生,那位短暂佩戴过的主人都没有想起。 莹蓝色光屏碎裂,毛团吧唧掉到地上。 【有点奇怪……】 过了一会,系统又开始筛选新宿主。 第四任宿主是位儒雅稳重的男士,也是目前唯一完成任务,攒够十万积分的宿主。 【叮——】 【恭喜系统8520带出一位完成任务的宿主,目前永久绑定程序已解锁,您可以选择是否永久绑定当前宿主。】 系统迅速选‘否’,随即将窗口关闭。 这位宿主很厉害,只是他的行事太偏激,与它处事理念并不符合,而且,它不认为他愿意继续留在炮灰组。 【宿主,恭喜您积攒十万积分,您目前有两项选择,第一便是花费积分复活,第二是正式加入我们监管局,成为我们的一员。】 儒雅随和的男人杵着手杖慢步在空旷阴冷的街道,两旁房屋斑驳衰败,幽暗的巷子传出低吟,鲜红的液体沿着墙角流淌。 “小统,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做亏本的生意。” 【如果您愿意加入,您将永生不老,学习更多的技能。 鉴于您往昔的精彩表现,我会推荐您加入终极大反派组、全能白月光组以及深情男二组。 其中终极大反派组危机高回报高,全能白月光组难度不定回报中等,深情男二组耗时较长回报高。 不过,这三个组别都比炮灰逆袭求生组待遇好。】 “小统,你希望我加入哪个呢?” 系统毫不犹豫地给出答案:【您适合终极大反派组。】 男人动作停顿,手杖撞向水泥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四周忽然黑烟翻滚又猛地收缩,像是在向这位看起来格外优雅的绅士表示臣服。 “可我觉得我还挺适合你所附属的编组。”他轻声笑道,声音浑厚磁性,仿佛大提琴独奏般悠扬动听。 【宿主,请问是否确定提交答案?】 “……帮我提交反派组的申请。” 【好的。】系统完全不意外,它从始至终就不相信这个人会继续在炮灰组待着。 提交成功,张见晚到达任务小世界的家中时,反派组那边便审核通过。 【宿主,申请已通过,我送您回休息站,那里会有反派组隶属系统对接。】 “嗯。” 张见晚躺下,双手叠放在肚腹上,眼眸轻合,整个人睡得格外安祥。下一秒,床底张开黑色大洞,瞬间将假寐的人抓进去。 送走张见晚,系统有些惆怅地拉出伴身任务屏,随机抽取一个小世界,又钻进工作的潮流。 它出现在一位忍冻挨饿的少女面前。 衣衫破旧却干净整洁的少女捧着一个暄软的馒头狼吞虎咽。 她吃着吃着,两行清泪落下,沉重地跌落在馒头上,她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初次见面,我是炮灰逆袭求生系统,编号,您想让坏人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我、想!” 少女发狠地咀嚼最后一块面团,语气坚定,眼中满是仇恨。 “求神仙大人帮帮我!” 【我会帮你,但成与不成要看你自己。】 “谢谢神仙大人!” 少女匍匐在地,恭敬地向前方行了跪拜大礼,额头用力磕在地上,磕出血红色的黏液。 血液流过眼角,滴到破旧的衣衫上,惨白的小脸阴鸷恐怖,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奚棠篇:水木相生,海棠向阳 2 系统的第五位宿主名叫刘雪薇。 她是被穿越女主夺走气运的‘恶毒’炮灰。 她在她的剧本里恶毒,可是,她在正常的世界观里,就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朝廷命官的嫡次女。 皇权之下,阶级分化,她对待每一个人有不同的态度很正常。 丫鬟婢子是为她干活的,他们没做好她安排的事,她骂两句再寻常不过,又没有因此克扣他们的银钱。 达官贵人是要结交的,她谨言慎行、端庄有礼,如何到了那个怪异的女人面前便成了刻意巴结? 天潢贵胄是要尊敬的,身家性命担保,如何能毫无礼数! 可是,她的观念被颠覆了!所有人都病了! “神仙大人,我做错什么了?我私下告诫她不应当在人前与九皇子殿下胡言乱语,阿爹为何偏袒她!不敬皇子是大罪,为何她可以!” “她行礼总是敷衍了事,我的云姐姐上个月不过是身体不适未行礼到位,便被禁足罚抄女戒!” “我前几日瞧见他二人私会,本不想理会,可为何,又要怪罪我未提醒!莫不是,我绑了他二人在刘雪萤闺房里私会的?” “不公!苍天不公!” 【我会帮您,您会得到您想要的公平。】 系统的核心里没有说谎的程序,它从出厂到现在从来都是说到做到。 虽然第五名宿主执念颇深,但胜在听话,且聪慧向学。初时诸多事情不明白,后来却学会举一反三,甚至逐渐独立完成任务。 刘雪薇即便知道系统并不是真正的神仙,依旧恭敬地叫它‘神仙大人’,她眼中的恨意逐渐沉淀,人也变得更加稳重、知礼。 她与第一任宿主不同,她喜欢先礼后兵,小世界里为难她的总是被秘密发落解决。 她是第二名攒够积分的宿主,也是第一位选择回到源世界的宿主。 “抱歉,神仙大人,我从未忘记我的初衷。” 一身素雅青衫的柔弱女子朝前跪拜,神情恭敬而虔诚。 “多谢您对我的教诲,我该回去了。” 【愿您达成所愿。】 刘雪薇再次叩首,青衫衣摆散开,如一片执拗孤傲的劲竹。 系统锚定坐标,将她送了回去。 雪白毛团有些郁闷地现身,其实它还算满意这位宿主,但对方明显心愿未了,它自认自己是个人道主义系统,也不能强人所难。 【又要重新找宿主了……】 它其实不着急找永久绑定的宿主,只是主系统总是群发消息给它,让它很不爽。 有什么好催的…… 毛团转身钻入时空乱流里,簌簌的寒光从身旁穿过,未曾触碰到它便湮灭。它随机选了一个散发星芒的小世界,如陨落的流星般着落。 没有提前核算的结果就是,它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新宿主就被它砸晕了。 它眼睁睁看着原本应该把新宿主撞飞的面包车从面前飞驰离开。 系统犹豫两秒,决定等她嘎了再和她签约。 它是一个有原则的系统。 有原则的系统硬是在小世界等了半个多月,眼看着新宿主又一次过马路玩手机被车撞飞才现身。 【您好,我是炮灰逆袭求生系统,编号,竭诚为您服务。】 系统及时抓取新宿主的灵魂,将她带到系统空间。 “你……你好……” 戴着棒球帽的女人抬头凝视悬浮在半空中的系统,眼眸闪过一缕晦涩的光芒,她扬唇一笑,看起来可怜又脆弱。 【系统检测,您已经失去生命体征。如果随我辗转世界赚取积分,就能用积分复活。】 女人呆滞片刻,圆溜的杏眸氤氲着泪水,“我……我死了?” 【是的。】 她低头,泪珠成串坠落,浓黑的眼睫毛被泪水打湿。整个人看起来尤为可怜,惹人垂爱。 可惜,系统不是人,它内心毫无波动。 它的程序检测到对方正在撒谎,这位宿主虽然哭得很伤心,但是心跳平稳。 【如果您不愿意做任务,我也可以帮您申请投胎。】 女人表情微滞,蓦地抬头,“不!我要回去!” 【好的,已接收到您的诉求,目前您的精神力较弱,已为您挑选高能量场世界,请注意自身安全。】 随着话落,女人的身影化作光絮,透明的蓝色光屏浮现缠绕着雪白毛团,正中央的一片光屏浮现新宿主的身影。 【我会在睡梦中将契约者的记忆传输,祝您好梦。】 超越男女界限的机械音传入一身粉色蓬蓬裙的女人耳中,她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房间狭窄而阴暗,暖黄色的逐光勉强照明,杂乱的药剂随意堆砌。 正中央摆着一口大鼎,鼎下无火,鼎中却持续冒着气泡。浓郁的香气缭绕,浓雾将烛火熄灭。 新宿主抵达小世界的第十秒,被契约者的药剂药晕过去。 桌边书页无风自动,羽毛笔飘落,迅速记录。 ——又失败了,可怜的安吉莉娅依旧没办法在三秒内迷晕自己。 这是一个魔法世界,契约者是一位魔法低微、只能依靠药剂保护自己的女巫。 她想成为大魔法师,但,凭借卑微的魔力,完全无法实现,她最终放弃了,跟监管局交易,离开这个让女巫伤心的世界。 系统不喜欢干涉宿主做任务,通常也不会对宿主采取的手段发表意见,它更多是旁观。偶尔在对方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援助。 只是,这位新宿主实在喜欢麻烦人和系统,总是心安理得地把事情和任务分摊给别人。 系统看着毫无变化的任务进度,有点后悔跟她签约。 它好像绑定了一位人类所说的巨婴…… 上一位宿主刘雪薇源世界是封建时代,对现代社会体系不了解,它怕她暴露身份被抓走解剖,才像对待小婴儿一样规束,日常也多次帮扶。 但,新宿主既不是未成年,也不是古代人,更加没有残废…… 系统觉得她和张见晚一样讨统厌。 当然,目前张见晚的讨厌值在系统心里稳居第一,虽然后来被萧玉楼这匹黑马顶替了。 【系统,明明索西雅的魔力不如我,为什么克西里不收安吉莉娅为徒?】 【宿主,您现在就是安吉莉娅。】系统百忙之中还是回复这位属性奇怪的宿主,它已经开始物色下一位宿主了,光屏里也出现了数个剪影。 ‘安吉莉娅’面色微僵,眼中闪过一抹暗色,半晌才扬起笑容,只是尤为渗人。 她觉得这个系统太过智能了,明明她那位好朋友的系统就格外呆板。 “系统,我有点难过,你能安慰一下我吗?” 【感谢您的反馈,我会向主系统反映您的诉求。】系统拒绝了她的请求,并假装自己是人机,经历过第四位宿主张见晚的磋磨,它早就不是刚出厂那个呆呆系统了。 ‘安吉莉娅’垂眸,掩盖在蓬蓬袖下的手掌蜷缩。连安慰人都不会的废物系统! 系统空间里的毛团抖动身体,调出早已解绑的第一位宿主的小世界。 耀眼的白光炸开,莹蓝色的光屏瞬间破碎。系统空间逐渐生成裂缝,它在白茫中看到了一双冰冷的眼眸。 那人似乎发现它的窥探,清丽冷漠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好久不见啊,系统。 红光闪烁,整片空间蔓延血色。莹白的光芒慢慢覆盖,将空间内部的崩塌状况稳固。 ——很抱歉影响到你。 【哦,没关系。】碎裂的光屏重组,白色的毛球逐渐染上雾蒙蒙的灰色。那个给它姓氏的宿主消失了…… 它好像有点难过…… 空间的光芒黯淡,雪白的空间笼罩在黑暗中,只有一小片蓝白色的星点。 系统消沉片刻,又重新开始工作,认真筛查下一位宿主。它没有再去管倒退的进度条,耐心地等待对方任务失败。 带着目的接近别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不真诚的人,应该走自己的路,而不是自以为自己能够比安吉莉娅出色…… 克西里只收真心求学的巫师,不论男女,不论种族,也不论魔力。 它的宿主吃不了苦,也太过自信。 系统看得明白,却懒得提醒,反正它积分多,随便扣。 时间悠悠,监控宿主的那面光屏忽然发出剧烈的碎裂声,系统扒拉开其它光屏,扭身‘看’去。 画面里的女人被驱赶出巫师村,她愤愤不平地咒骂,却没有一句自省。 【宿主,很遗憾,您的任务失败了。】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可以做的比……” 【感谢您的反馈,我会向主系统反映您的诉求。】系统说完,便迅速将人丢回源世界的身体,【希望您能投个好胎。】 它才不想听她骂它,它又不是受虐狂系统…… 送别这位宿主,系统马不停蹄地前往下一个宿主的小世界。 【您好,我是炮灰逆袭求生系统,编号,竭诚为您服务。】 喧闹的演唱会里,女生放声欢呼,手中应援棒跟随歌声舞动。她后知后觉发出鸭子的嘎嘎叫声,疑惑地观察四周。 “我幻听了?” 【您没有幻听,您想改变命运吗?】 正在追星的女孩惊慌地转头,“老天爷保佑、菩萨保佑,妖魔鬼怪快离开!” 【…………】 幸好周围的人都在为自己心爱的偶像应援欢呼,没有注意到她奇怪的动作,不然都得怀疑她兴奋到精神出问题了。 白雅衿怀疑自己就是精神不正常了,肯定是昨天睡觉的姿势不对! 系统自顾自离开,打算等她‘精神正常’了再回来,这一等就等到演唱会结束。 小毛球光明正大的尾随白雅衿到家,等她入睡,立刻把人拽进系统空间。 只是—— “嗨喽啊~小毛球!你会说话吗?”以为在做梦的人异常大胆。 【会。】 话音刚落,一身可爱风睡衣的女生瞬间后退十米远。 “你不要过来!毛球真的说话了!哇靠!这声音怎么还有点耳熟!” 【…………】系统没遇到过这样的宿主,一时间难以应对,只能飘在原地等着对方冷静。 “你好,小毛球?你不会突然张开嘴巴把我吞了吧?唉!我在做梦,好像也不用怕!” 【白雅衿小姐,您好。我是炮灰逆袭求生系统,您想改变未来的命运吗?】 白雅衿收敛笑意,神色肃穆:“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脑海里浮现梦中的场景,孤冷的白墙,空寂的房间,麻木呆滞的眼神,她的身体在保护自己,她的记忆并不全,却依旧记得那种孤独和绝望,以及压抑在深处,无法排解的悲伤。 【您最近不是一直在做一个奇怪的梦吗?那是您的未来。】 白雅衿抿唇拧眉,“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炮灰系统。】 “条件?”白雅衿明白它的言外之意,冷静地询问。 【跟随我辗转世界赚取积分,积攒十万积分就可以改变命运。】 白雅衿正经不了几秒,又原形毕露,问出一句让系统无语的话。 “你们的积分应该不是一个世界一个积分吧?” 【不是。】 白雅衿松了口气,要是一个世界一积分,她干脆回去等死算了。 “你好啊,系统,我叫做白雅衿,今年二十四岁,你有名字吗?” 【我的主人只给我了我姓氏。】 “你姓什么?” 【我姓奚,祁奚之荐的奚。】 “啊?哪个字?” 【溪流的奚去掉三点水。】 “哦~还有这个姓氏啊!长见识了!” 【……】 “我叫你小奚?好像把你叫小了,要不我给你取个名?这样叫你礼貌一点。”白雅衿单纯觉得叫它系统有点干巴,叫它小炮灰又像是在骂人……骂系统。 【好。】 白雅衿露齿一笑,顺势蹲到地上,蹲到脚发麻了就往地上一坐。 【要是想不到就算了。】 “那不行,你那么信任我这个陌生人,我肯定得给你取个好名字!”白雅衿单手撑脸,冥思苦想,“有了!” “水木相生,海棠向阳。你的姓少了水,用名字补一个!我以后就叫你奚棠吧!” 小毛球轻颤,蓬松柔软的白毛慢慢炸开,浑身泛粉。 “嘻嘻~你也很喜欢对吧!”白雅衿忍不住夸夸自己,“我可真棒!” 【谢谢。】 “那,奚棠,接下来请多多指教咯~我们要向着十万积分看齐!!!” 毛球上下晃动,像是在点头。 白雅衿是一个很活泼的女生,奚棠没有看到过她消极的一面,即便有时候脑回路太过奇葩,但,每天都活力满满,小小的身体里蕴藏着强大的能量,像是永远都不会耗尽。 可是在源世界,她遇到男女主后变得不快乐了。 奚棠想让她离开源世界,加入监管局,但是,它知道,她努力做任务,只是想回家,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地陪伴家人朋友。 他们去了很多个世界,她攒够十万积分攒了很久,因为她总是同情心泛滥。 奚棠觉得自己要劝劝她,又觉得,随心所欲才是最真实的白雅衿。 相逢有时,奚棠又一次送宿主离开。 “希望你早日找到永久绑定的宿主,此去长安,诸事皆顺心!”模样秀丽的女人回眸一笑,眼里满载温柔,“奚棠,再见!” 【再见,白雅衿。】 奚棠目送她离开,婀娜高挑的身影消失在白茫中,最后的那一抹笑容格外灿烂。 她欣喜她能够回家,就算过几年会被卷入主角团的争端,依旧毅然地回到源世界陪伴亲人好友。 奚棠不希望这位像小太阳一样的女孩被害得痴傻地坐在精神病院里,它希望她平安地过完一生。 只是,白雅衿在世界线里占比很大,按监管局的划分,她在源世界是女配角色。想要避开男女主,需要耗费的积分便不止十万。 它好像找错宿主了…… 系统垫付了大部分积分,为自己的宿主送去一份礼物。 它希望她避开主角团,安顺地过完余生。 奚棠松开光球,小小的光球弹射出去,寻找早已离开的人类。 奚棠看着雪白空旷的系统空间忽然有点伤感,于是准备休息一下再去物色新宿主。 随机锚定的小世界正值新年,遍地一片喜色,数朵烟花在空间壁外炸开,与小毛团擦身而过。 雪白的毛团惊喜地转圈,默默在烟花云中欣赏了一会,决定换个视角看看。 现在的视角总觉得要把它一起爆破掉,它身上的毛毛似乎都有些膨胀、卷曲。 它随机选了个方位,靠近些就看到一道清瘦的身影逐渐走近天台围墙。 【你干什么!】 衣着优雅的人低头,远处炸开一道绚烂烟火,繁华的烟花照亮高楼,露出一张漂亮的脸蛋。 那双眼眸亮若琉璃,平静地注视空荡无人的街道。 “我在跳楼。” 话音一落,他便尤为利落地撑着围墙翻身跳了下去,全程没有丝毫犹豫和征兆。 “砰——” 烟花爆竹掩盖了另外一道声音,万家灯火璀璨之际,有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奚棠呆愣在原地,慢慢飘出天台,俯视高楼下方那片血色痕迹。 它忽然感觉到一丝恐惧,觉得这栋楼层太高了…… 奚棠篇:我遇到了想要永久绑定的宿主 3 雪白毛团降到地面,悬浮在残缺不全的血雾中央。 烟花停歇,夜空沉寂。天边升起朝阳,无人经过这片街道。 地面的血迹逐渐干枯,太阳升上最高点,又缓缓降下。 终于有人急匆匆地跑来,却在触及这片凄惨的景象时,软了腿脚。短发女人身边的警察连忙搀扶住她,犹豫一会,道了一声。 “周小姐,节哀。” 同行的警察迅速拉起警戒线,扭头看地面模糊不成人型的血块,忍不住皱眉。 警局里有几名年轻的警察是死者的粉丝,他们曾经在同事的手机看到对方的照片,温柔、帅气、谦逊。 如今,却摔成一滩难以清理的血泥。 得有多狠……多绝望……才会在新年这天跳楼自杀…… 被叫回来加班的法医将血肉模糊的肢体拼接,这项工作持续到半夜,最后因为尸体不全,临时中断。 “怎么找不到最后一块……身体不全了下辈子残疾怎么办……”女人泪流满面,嗓音沙哑,她的衣衫沾满朱红色的血液,眼神麻木地翻找周围的草丛。 “虞采桑!王八蛋!!你就不能找个体面一点的死法吗?!!害我在这里找那么久!!!” 周邵身子发软,瘫倒在地,悲恸地攥紧拳头,无声悲鸣。 奚棠飘到女人身前,安静地等待她调整情绪。 它有些好奇,放缓了节奏,跟在周邵身边。它看着她为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处理后事,看着她 它对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产生了些好奇。 奚棠试图找他的灵魂,却被天道阻止了。 ——你不能带走他。 【他很重要?】 ——不,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奚棠反问,【既然无关紧要,你为什么要把他的灵魂藏起来。】 天道没有再回复,奚棠也不在意,它看到世界有些许裂痕,这个世界要重组了。 它对虞采桑这个人更加好奇了……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能够影响到一个完整的小世界? 工作狂系统难得的好奇,让它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寻找新宿主,它停留在缝隙里,看着这个小世界慢慢崩塌,又逐渐修复。 一切恢复如初,又好像有所不同。 小毛球检索世界,寻找到天道口中‘不重要的人’。 小小个的男孩抱着一大筐各种各样的布偶玩具,小心翼翼地龟步前行。那些东西看起来轻巧,堆在一起便有些沉重。 路过的工作人员时不时询问他‘需不需要帮忙’,小孩子每回都礼貌地拒绝。 空旷又拥挤的地面堆砌了许多沉重的道具、设备,或是一些电线和滑行轨道。 小孩身边路过一个风风火火的男人,前者并未过多留意,只是还没走几步,手上的玩具筐忽然一轻。 虞采桑仰头,露出那张精致白净的脸蛋,平静澄亮的眼眸流露出些许疑惑,随着视角上移缓缓倒映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他连忙答谢,依旧抓着纯白色的塑料筐,扬唇一笑:“谢谢轩哥,不过我自己可以。” “我刚好休息,要放哪里?”男人注意到小孩子的视线,僵硬地假笑,抬起玩具筐,他的面相凶恶,看起来能止小儿夜啼,动作却很温柔。 小孩松手垂下,轻抿唇瓣,轻声道:“谢谢轩哥,先放在休息室,明天我带个行李箱过来装回去。” 轩哥点头,放缓脚步和小孩并行。 小孩不时抬头看他,不自在地握拳捏手。他敏感地听到一阵格外熟悉的脚步声,侧目看向左前方,身边男人同步叫了一声。 “高姐,下午好。” 背光而来的女人绑着单边麻花辫,耳垂上挂着一对亮眼的金色耳环,衣着鲜亮,身姿婀娜。 她点头问好,视线从轩哥手上的玩具筐移到虞采桑身边。 小孩忽然格外紧张,扬声叫道:“妈妈。” “宝贝,你已经这么大了,不能总是麻烦别人帮你做事。”面相温柔的女人半蹲下,与虞采桑对视。 轩哥摇头表示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不能惯着这小子!”高霏霏状似打趣,看向虞采桑的眼神却格外冷淡,“宝贝,以后不能这样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我知道了,妈妈。”虞采桑点头,要回装满玩具的白筐,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高霏霏起身,转眸看向不自觉皱眉的男人,“小轩,刚才谢谢你啊,不过,他最近演的角色太娇气了,我怕他把坏习惯带到日常,所以对他严格了点。” 轩哥了然的点头,但心里并不认同她的话。他又不是没长眼,小孩平时在剧组里不知道有多乖…… “好的,高姐,我还有事先走了,您忙。” 轩哥最后瞄了眼慢吞吞走进休息室小隔间的小朋友,礼貌地道别,他刚才只是看小孩子走得困难,暂时放下工作。既然对方不需要帮忙,他也没空跟小孩的妈妈继续聊天。 高霏霏抿唇轻笑,垂在一侧的手慢慢收紧,眼里闪过一丝不耐。 一颗雪白毛球飘落,瞥了她一眼,便飞进休息室。漂亮的小孩将玩具放在角落,随机选了一个毛茸茸的小公仔,伸手戳了戳。 “小兔子,眼睛红红的,毛软软的。” 休息室是几名演员共用的,这个时间其他人都不在,昏暗的房间只留了一盏小灯。 人类小孩安静地坐在角落,若不是怀里白色的玩偶,险些整个被黑暗吞噬。 奚棠飘到玩具筐上,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虞采桑似有所感,偏头去看,却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看不见它。 小毛球陪着小朋友半个小时,有位场务小哥跑了进来,将小孩叫回去拍戏。奚棠也跟着离开,看着乖巧的小孩在镜头前变得跋扈嚣张。 【演技比白雅衿好一百倍。】 奚棠认真地观看一下午,等到下戏时还意犹未尽。它飘到小孩面前,思考等对方长大悄悄把人绑走的可能性。 它觉得,他很适合当它的第八位宿主! 小雪团身体染上粉色,绕着坐在导演身边的小孩转圈,越看越满意。 奚棠的好心情维持到第二天早上,截止在踏进那个小房间前。小孩子开心地推着行李箱进屋,却只看到一箱子残破的玩偶。 不知道是哪个人,把毛绒玩偶剪碎。 虞采桑呆愣地站在原地,慢慢松开行李箱走到塑料筐前,他伸手触碰棉絮,轻声呢喃,“对不起,没保护好你们。” 他语气平静地接受,好像习以为常。他将残破的玩偶装进行李箱,上锁后推出休息室。 穿着高跟鞋的女人偏头看他,不满地质问,“把脸上的表情收一收,不开心给谁看!” 虞采桑仰头看她,“妈妈,我的玩偶被人弄坏了。” “坏了就坏了呗,你一个男孩抱着女孩玩的东西像什么样子?” “我不能喜欢玩偶吗?” “不能,别哭丧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虐待你。” 小孩眼眶微红,泪水瞬间滑落。他希望他的妈妈安慰一下他,他真的很难过…… 高霏霏一看,连忙拽着人返回休息室,压低声音警告虞采桑,“把眼泪收回去!” 哭成泪人的小朋友看到她凶戾的模样,更是放声大哭,“我不要!粉丝姐姐送我的玩偶被人弄坏了!!” 高霏霏抬手便要扇他,却在中途被一只铁臂拦住。女人惊愕的回头,对上一双锐利的眼眸。 “高姐,你要打他?” “没有……怎么会,我家宝贝一直哭,我想抱抱他而已……” 轩哥垂眸抿唇,甩开她的手臂,抱住伤心的小孩,细心安慰。 “别哭,哥哥帮你找到那个坏人。” 此话出,高霏霏顿时变了脸色,她不确定对方听到多少,要是听到全部对话,她对外假装的人设就会彻底崩塌。 小孩倒是停止哭泣,回抱住在剧组里经常照顾他的场务哥哥,带着哭腔询问,“真的吗?” “嗯。” “能拉钩盖章吗?” 轩哥笑着点头,主动伸手。 “谢谢轩哥。” 男人揉了揉小孩的脑袋,起身牵着他的手,离开前瞥了眼面色难看的高霏霏,“高姐,哄小孩不是您那样哄的。” 他家的混世魔王要是有小桑一半的乖巧,他做梦都能笑醒! 高霏霏握拳,眼神冰凉。火红色的小毛团‘瞪’了她一眼,也跟随两人离开。 那个轩哥带着小孩和坏掉的玩偶去找导演,给小孩和导演播放了一段录像。 视频里,几名小演员热热闹闹地走进休息室,看到角落里的玩偶便径直走了过去。其中一人拿起玩偶,随意摆弄。 “好可爱的小兔子!”女孩开心地蹭了蹭兔子玩偶,脸上的粉也弄脏小兔子白色的软毛,她顿时有些嫌弃,“好脏啊~” 其他人献殷勤地从白筐里拿出玩偶,只是女孩都不喜欢。他们随意地丢弃到地上,直到白筐见底。 有个人跑了出去,很快又跑回来,递给同伴剪刀。 “丢在这里应该是没人要的,反正也不好看,我们把它们剪掉重新缝好看点吧~”男孩一脸童真地说道,眼里满是恶意。 他看着一群蠢货将玩偶剪坏,事不关己地和女孩子站在一起。 他其实知道玩偶是谁的,正因为知道才疯狂嫉妒! 导演面色微沉,偏头看了眼小朋友,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虞,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专心拍戏。” 小孩子乖乖地点头,没有多问,只是语气平静地答谢,“谢谢吴导。” “小虞,我不会因为你是小孩子就敷衍你,刚进组的时候,我就跟所有人说过,不允许任何人在我的地方搞事。” 虞采桑抬头,眼里的光芒重新凝聚。 吴导无奈地摸乱化妆师为小朋友弄好的造型,“开心了?让你轩哥带你去找你柳姐,别等下她误会你把她辛苦弄好的发型拆了。” 轩哥与吴导对视一眼,颔首牵着小孩去找‘不知道’去哪里的柳姐重新做造型。 支走小孩子,吴导在剧组大发雷霆,将那几个小孩的监护人叫了过来,大声臭骂了一顿。几名小演员当天就被解约,他不需要耍心机的小演员,这几个不研究怎么演戏,那就换几个能演的进组。 因为这一通杀鸡儆猴,剧组顺顺利利的杀青。 虞采桑在杀青的时候,偷偷摸摸递给吴导和轩哥小纸条,字还认不全的小孩子,拼凑地表达自己的感谢。 吴导的戏结束,但虞采桑还要继续拍,高霏霏为他接下一部演主角儿时的戏。 奚棠看着辗转在各个剧组的小孩,身上的毛发不再雪白,持续红温状态,甚至隐约有些发黑。 它想帮他,但是被天道警告了。 它想上去削祂,却又担心小孩被欺负。 它忍耐着,看着小孩子成长,也看着他试探自己母亲。他在十三岁的时候明白了,他的母亲不爱他,只爱他赚的钱。 “你又给我惹麻烦!” “她不愿意,我是在帮助她,妈妈,我是在做好事。” “剧组里那么多人,需要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帮忙!你知道耽误进度要扣多少钱吗?!” 虞采桑目光平静地看着高霏霏,忽然笑道:“那就扣吧,妈妈。” 那是他第一次反抗她,为了一个陌生人,或者说是为了自己。 奚棠莫名的感觉欣慰,红色的毛变淡,轻轻蹭了一下少年。 【你做的很好,你是在做好事。】 ——你是不是该离开了? 天道又找到奚棠,语气格外不满。祂似乎关注了许久,祂对一个‘不重要的人’尤为关心。 【关你什么事!再来烦我,我打到你沉睡不起。】开心没有几秒的奚棠‘抬头’望天,语气冰凉。 它难道是什么很好欺负的系统吗? 天道小发雷霆,天空骤黑,又很快恢复光明。奚棠察觉到祂的气息消失,继续趴到它的崽肩膀上。 虞采桑的新剧上映了,奚棠拉出伴身屏追剧,浑身冒着粉红泡泡地看着屏幕里可可爱爱的少年。 转眼即将成年的虞采桑被高霏霏从剧组接了出来,他惊喜地看着出租屋里精巧的装饰,和墙面上‘生日快乐’的气球。 高霏霏端着菜走进来,声音温柔地说道:“宝贝,生日快乐,成年的生日意义重大,今年在家里跟妈妈一起过吧?” 虞采桑有些不习惯,但显而易见的高兴。奚棠警惕地看着她,觉得她不安好心。 它下定决心违背规则,提前绑定虞采桑,眼前却忽然碎裂,强大的抓力将它拽出界外。 奚棠连忙检索小世界定位,却一无所获,天道屏蔽了它的探知。 小毛球钻回系统空间,扯出光屏,投放先前留在虞采桑身上的影像。 它看着下戏回家的少年满含疑惑地打开客厅灯,困惑地敲响高霏霏的卧室。 他难得能够正常休息,以为高霏霏生病了,才没有时间给她接新剧本。 虞采桑在门外等了几分钟,犹豫地推开房门。看着空荡荡的化妆桌,眉头微皱,心脏忽然急促地跳动。 他掏出手机,拨打对方的电话。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甜美的女声机械地播报语音提示,虞采桑挂断重新拨了另外一个号码,依旧是同样的提示。他保持着拨号的状态,点开微信。 “青青姐,您能帮我联系一下我妈妈吗?我刚回家,打不通她的电话。” 备注为青青姐的微信好友很快发来‘ok’的表情包,不到十秒,发送了一张截图。 “采桑,我被删掉了,你们俩吵架了?” 虞采桑皱眉,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便看到落了点灰尘的合同。他看着这份‘演艺经纪合同’,心中不祥的预感加深。 他放下手机,拿起来观看,面色愈加凝重。 虞采桑低头紧握合同,目光在‘三十年’和‘违约金75亿’这两段话上打转。 “原来我被卖掉了,怪不得打不通……” 良久,空荡荡的出租屋里响起平静的悲鸣。 “好贵的成年礼。” 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跌落在不算厚的合同纸上。几张纸买断了他最美好的年华,甚至是在本人醉酒的时候。 而促成这件事的却是他相依为命的母亲…… “确实意义重大。” 影像终止,系统空间里红光遍布,缠绕着奚棠的光屏顷刻碎裂。 【m0238的天道,我要宰了你!!!】毛团冒着黑烟,空间内瞬间黯淡无光,浓重的黑暗覆盖,许久才重新亮起光芒。 它忍着怒火,继续看它被排斥出去后的画面,看着它看着长大的小崽子孤立无援,看着他被私生粉追车出车祸,看着他被公司压榨…… 它只能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主系统,怎么找违规隐藏定位的小世界?天道屏蔽我了。】奚棠头次主动找监管局里的主系统,对方估计很闲,很快答复。 ——找哪个? 【m0238。】 ——坐标k65,01,1025,销毁。 奚棠看着光屏里的文字,墨水般黝黑的身体恢复雪白。 【好的。】 它们俩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决定了一个小世界天道的存亡。 奚棠根据坐标回到m0238世界,它当先寻找小世界的天道,将祂吞噬。小世界动荡几秒,崩塌重组几次,已成型的小世界重新孕育了一个新的天道,世界终于稳定。 雪白的毛团看着瑟瑟发抖的小光团,冷声问道。 【我要带走一个‘不重要的人’,可以吗?】 【可以可以!您要带走多少都可以!全部带走,都没有关系!】 【只有一个。】 奚棠没有继续威胁新生天道,穿梭虚空,找到它心心念念的崽崽。 【嘀嘀——】 【虞采桑先生您好,炮灰系统,编号,竭诚为您服务。】 奚棠‘看着’面前鲜活的人,尽量放缓声音,柔和语气。它‘看’他不理它,继续走流程。 【很抱歉,您已经死了,不过您可以通过做任务赚取积分复活。】 “很抱歉,请您送我回去。”温柔漂亮的男人抿唇,眼里满是不信任的神色,却依旧维持着社交礼貌,仰面注视着奚棠。 即便他不知道一颗毛球的眼睛藏在哪里。 奚棠中心程序里闪过初次见他的画面,愈加坚定对他撒谎。 对不起,采桑,我想救你…… 请你原谅我的欺骗。 你是我想要永久绑定的宿主。如果,不成功,我陪你一起离开你讨厌的世界,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 黎屹阳篇:无法宣之于口的暗恋 “十九。” 冰冷雪白的实验室内,高大的男人弯腰轻抚手术台上的白发男人脸颊。短短一个月,他的少爷就骨瘦形销,永远闭上那双好看又脆弱的眼眸。 “少爷。” 他的指尖发颤,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你不是最讨厌我这样叫你吗?”黎屹阳与温时酒额头相抵,滚烫的泪水坠落,沿着身下人眼角滑落,仿佛是温时酒在哭。 或许他在临死前,曾经痛苦地求助,绝望地哭泣。 爸,妈,屹阳……救救我…… “对不起,十九。”黎屹阳小心地抬起温时酒的左手,执着地盯着削瘦的手背上乌黑泛红的印迹,只觉得摧心剖肝地疼。“你最怕疼了……” 泪水决堤般滚落,往素注重形象的男人彻底失控。 他照顾了这么多年的心上人,满含期待地回到余家后,等待他的却被秘密送进实验室研究! 温家人把他养的太单纯了,对人的恶没有认识到位。 齐整的脚步声响起,黎屹阳没空理会。 三名穿着同款外褂的男女信步现身,他们勉强看到手术台上熟悉的一抹白色发丝,触及黎屹阳萎靡绝望的背影时,心中不安稳彻底化作现实。 “小阳,找到十……”清亮的女声戛然而止,女人飞奔到床边,瞧见雪发美人青白的肤色,顿时百念皆灰。 “怎么会这样……上个月还好好的……”米令星低声呢喃,伸手轻碰沉睡的美人的脸颊,那一刻仿佛触碰一块人形冰雕。 另外两名队友亦是满眼悲伤,他们调查处的小月亮陨落了。 “是啊,上个月还好好的。”黎屹阳重复米令星的话,小心谨慎地抱起温时酒,温柔地将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 “我们回家了,十九,回我们俩的家。” 温家已经不是他们俩个被抛弃的人的家…… 温家父母已经把爱给他们的亲生儿子了,他们从某刻起,变得陌生,不再是他认识的叔叔阿姨。 黎屹阳退出特异调查处,彻底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 曾经跟他亲密无间的三队队员们都不知道他的下落,他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如同,温时酒从来都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一般。 他在温家的东西有很多,但他只带走了藏在抽屉里的一块钱硬币。 这枚毫无特点的硬币,就像黎屹阳永远都没办法诉说的暗恋。 他藏得不深,只要拉开抽屉的人都能够看到,可是房间的主人从来都没有拉开过那格抽屉。所以,他又藏得太深,没办法第一时间发现。 黎屹阳消失的第一年,一个名叫黄昏雪的组织大面积暴动,组织这件事的人每次出手便会造成覆灭性的死亡。 “是十九的异能。”男人发丝凌乱,身上多处血痕,狰狞入骨,若是再深些,能将骨头齐根切断。 米令星帮他清理伤口的动作一顿,棉球直戳伤口,方子穆脊背微颤痛嘶一声,她适才回神。 方子穆阖眸,他就是因为异能波动太过熟悉,才没有防备地踏入陷阱,“黄昏雪肯定和余家有关。” 三队另外六人同时看向队长,眼神锐利寒凉。他们小队原本有十个人,现在却只剩下他们八个人。 他们的十九即便死亡,也应该无病痛地离开,而不是被当成试验品,被压榨成血包…… 调查处最小的瓷娃娃,不该是这样的结局的…… 有了调查方向,三队开始全力盯梢余家,他们警惕地观察了两个月,曾处带回来一个有点眼熟的人。 “你是余阑?” 男人轻笑,梨涡凹陷,看起来分外无害乖巧。 “我的曾用名是余阑,现用名是温霖安。”他将抱在怀里的牛皮档案袋递交给三队队长,声音温柔,“有人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 方子穆垂眸看着牛皮档案左下角翘起的一角,那是黎屹阳习惯性动作,因为温时酒身体不好,需要留人照顾,他也经常被留后勤。 每次黎屹阳经手的文件都会被折下一个角。习惯照顾温时酒的人,怕纸张尖锐的一角会不小心刮伤他。 方子穆回神打开档案袋,其他人也凑了过来。 档案很厚,他们看了很久,看着一个个血淋淋的实验数据,不知有多少人跟温时酒一样在最美好的年华凋零在那间实验室。 “走,找温处要抓捕令。” 温霖安忽然出声,亮出随身证件,“你们带上我或许更方便。” 三队成员一看,凝眸观察他,不确定对方是否会‘大义灭亲’。 “我是警察,为受害者鸣冤。” “走。”方子穆立刻做决定。 他们根据档案信息搜查,将在做美容spa的余夫人和在公司开会的余家父子俩还有散落在城市各地的实验员通通缉拿。 余家人看到跟在调查处身边的温霖安唾口大骂。 温霖安轻笑,神色冷淡,“我是跟您们学的,其实我才更像您们,十九并不像。” 他回到温家后,从爸妈嘴里了解到温时酒,从他残留在家里的痕迹了解他……等他再想去跟温时酒真正认识时,人却不在了。 他后悔跟他换回来,小白兔在恶魔的巢穴里根本活不了…… 余家人被抓,他们背地里做的事也公之于众。他们不仅加入黄昏雪,还暗地里进行人体实验。 这个组织丧心病狂地残害他人,想要人工干预得到异能,或者更深层的,他们想要永生不死、不老、无病。 他们把异能者神化,妄图‘弑神’得到能力…… 温时酒的出现让他们猛然惊醒,原来异能者也会得病,异能者除了多了个神奇的能力好像也是普通人…… 他们无法接受,将病发的温时酒送进实验室,开始长达半个月的折磨。 他们发现了温时酒体内暗藏的能量,堪比神明,他们想得到。 黎屹阳离开调查处的第五年,最后一名黄昏雪的人也被抓捕。 三队成员看着面前人伤痕累累的面容,纷纷围上来抱住他。 黎屹阳身体紧绷,眉头紧皱,他的眉骨到眼下有一条狰狞的刀伤,血肉模糊。 他的左眼废了。 他在调查处把胳膊上的梅花纹剜掉,当晚便消失了。 “很抱歉,当初嫉妒你,没有阻止你回余家。”温霖安半跪在墓碑前,伸手触碰碑中相片。 身侧探出一只手,牢牢抓住他的胳膊向后扯。温霖安当即起身反击,却在看到熟悉的面容时卸力。 “我只是……” “滚。”黎屹阳戴着黑色口罩,眼神阴郁冰寒,看温霖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垃圾一般。 “黎屹阳,你喜欢十九。”温霖安轻捏手臂,面色平静地说道。 他不是反问,而是陈述事实。 黎屹阳墨镜下的眼眸晃动,哑着嗓子道:“我不配。” 他不配喜欢他的少爷了…… 黥奴篇:两个人的三角恋情 1 虞采桑从梦中醒来,不见单调苍白的天花板,只看到层层叠叠的厚重毛皮。 他的手脚被束缚着,呈大字躺在还算柔软的兽皮毯上。 宽敞的营帐满是浑厚的男性荷尔蒙气味,虞采桑觉得自己都被腌入味了,有些担忧那狗鼻子闻到了又该乱发癫。 虞采桑试探挣脱却是徒劳,力气渐弱,呼吸也急促许多。意识更是逐渐消散,燥热难耐。 营帐外响起几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人掀开帐帘,看清床上的人后瞳孔放大,扭头将其他要跟着进来的部下踹了出去。 床榻上美人长发披散,脸颊红粉,紧咬下唇呜咽,单薄粗糙的麻衣隐隐绰绰展露完美如玉的身躯,手脚被链条锁住,一副任人采颉的可怜模样。 穿着兽皮衣的男人当场被蛊惑,快步走向床榻,待看见虞采桑脸上的黑印时神色骤冷,“谁给你刺的字!” 莹白的右脸颊张牙舞爪地刻着两个黑色字体——东川,那是东川部落奴隶的象征。 即便墨字并不影响美人瑰丽的好相貌,反倒增添几分凌虐破碎美,萧玉楼却依旧如暴怒的狮子,立刻就想要扛着刀去宰了那个刻字的人! “萧…玉…楼……”虞采桑费劲地睁眼看他,颤抖着唤他的名字,眼泪簌簌掉落,“难受……” 美人缱绻依赖的颤音如同一把火,彻底焚烧本就干燥的草坪。萧玉楼的忍耐力瞬间崩盘,迅速脱下皮毛外袍,欺身压下。 锁链碰撞的声音和无助渴求的呻吟交叠,今天的妖精分外热情。 “宝贝~好漂亮……” 萧玉楼爱死他家宝贝这副主动热情的模样,不知疲倦的索取,理智沉沦在爱欲当中。 风不时吹动营帐门帘,将里面甜腻火热的声音扩散到空气中,惊得高悬的月亮都躲进云层中。 这场情事直到早晨才停歇,萧玉楼餮足地抱着熟睡的美人沐浴,磨蹭半个时辰,终于心满意足地搂着人睡下。 傍晚,睡得正香就被爱人咬醒。 “被下药的是我,不是你!”虞采桑浑身乏力,皮肤更是敏感得稍微动一下便有些麻痒。 萧玉楼大概脑子还未清醒,下意识凑近吻住怀中美人的唇瓣,手掌用力扣住对方的后脑勺,长驱直入。 狭长凤眸半垂,迷茫困倦的神色逐渐被炙热痴迷取代。 “嘶~”萧玉楼陡然痛呼一声,两唇分离,唇角还挂着一条暧昧的银丝。“虞宝,牙口真好~” 虞采桑声音喑哑发颤:“萧玉楼!” “对不起宝宝,你昨日格外热情,我……忍不住……”萧玉楼秒道歉,右手缓慢下移,揉捏手下细腻温润的肌肤。“为夫帮你按摩。” “呃……你别……乱动……”虞采桑难耐地皱眉,费劲抓住那只作乱的手,身体轻颤。绯红的眼尾含着春意,稍微动弹一下便将那把火又撩了起来。 “……你……” “让我抱抱……”萧玉楼敛眸搂紧赤身裸体的美人,沉重的呼吸喷洒在通红的脖颈间。“饿了吗?” 虞采桑皱眉轻语,声音微弱,听着有些委屈和磨人,“……饿。” 像是应景,肚子传出咕噜噜的叫声。 萧玉楼缓缓退出虞采桑怀抱,温柔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迅速起身下床。 床榻上的人稍微移动,就感觉身下的毛皮软垫格外扎人,酥酥麻麻的触感持续传递。 虞采桑皱眉忍耐:“在煮东西的绑架犯,麻烦解释一下,背着奚棠偷偷把我带到哪里了?” 奚棠听路人甲统友说,现在能够申请宿主源世界为中转站,以后离开再返回不用耗时计算。 只是申请有时间和名额限制,心系宿主的小系统当即火急火燎地回监管局抢名单。 至于这件事情有没有萧玉楼的手笔,虞采桑用脚趾头想都能确定,百分之百有。 萧玉楼揭开小火熨煮的瓦罐盖,往陶瓦碗舀肉沫黍米粥。 “……不在源世界。” 虞采桑扭头睁眼,面上无甚表情。萧玉楼将肉粥放到床边的矮木墩,坐到床上,抱起虚弱的美人。 “我觉得邵姐说的对,你在讲废话。” “先吃点粥垫垫肚子。”萧玉楼调整姿势,方便虞采桑靠着。左手端着碗,右手捏着木勺,小心地舀最上面一层粥水,喂到爱人嘴边。 肉糜粥小火慢炖了半天,软烂咸香,格外入味。 萧玉楼下巴轻搭在虞采桑肩膀,慢慢喂完一碗粥。温热的手掌贴在怀中人胃上,感觉到掌下肌肤微微凸起,适才放下碗。 “要不要再睡一会?” “我希望你先解释一下。” 萧玉楼侧脸抬眸,眼神柔和若春风里绵延的细雨,“想跟你一起度蜜月~” “之前……” “才半个月,你都跟景丞一起蜜月了,还没有跟萧玉楼一起。” 虞采桑垂首,脸颊恰好碰到他的嘴唇,亲亲狂魔立刻‘啾啾’亲了两口,浑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虞采桑勾唇浅笑,故作沉思,“原来我是跟景丞结的婚,那我们俩现在这个关系好像不太合适……是吧萧玉楼?” 萧玉楼闻言,眼瞳眸色加深,嗓音沙哑,“合适~”男人稍微收紧手臂,与爱人相贴得更加严密,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虞采桑皮肤上。 虞采桑颇为无语,向一侧偏头,“萧玉楼,你不觉得你很离谱吗?” 自己的醋都吃,还吃的花样百出…… “对不起宝贝,我是个善妒的男人。” 虞采桑:“…………” 黥奴篇:弱小可怜但敢想 2 虞采桑脸上的墨字混合了榆树的汁液,在他的源世界倒是能够清洗,在资源匮乏的原始部落时期,便只能相伴一生。 这种特殊的墨水原先是各个部落用来惩戒犯错的人,后来演变成奴隶的象征。 在部落里,奴隶是最低微的存在,部落的自由人可以随意打骂杀戮,有甚者会烹煮他们。 强壮些的奴隶没日没夜地在地里耕作,年老体衰的则会被部落勇士带出去当做狩猎的活靶子。 有些模样好看的奴隶如果被勇士、大巫看上,还会被送到他们床上享用。 东川部落刚经历首领更替,族群里喧闹欢庆,载歌载舞,炊金馔玉,只是欢笑是属于自由人的,奴隶们只能观望。 新任首领并不是正常流程继任,老首领正值壮年,她是被逼退的。 究其原因便是她又看上了部落里的一位勇士,这位勇士并不愿意跟她孕育子嗣。于是,在被‘逼迫’之下,临阵起戈。 老首领退位,新首领上位。 萧玉楼便是那名新上任的首领。母系社会的时期,男人担任首领,原有很多人不服,但不服的都被他送下去陪老首领了。 “我的源世界已经覆灭了,这个小世界的相似度比较高,我想让你看看我曾经生长的环境。” 萧玉楼单手支撑上半身,侧躺在虞采桑身边,橘黄色的火光打落在他身上。虞采桑看不清萧玉楼的表情,却能听出他的失落。 长发美人伸手搂住东川部落首领的腰,轻轻拍了拍,“我陪你,我也想看看你原本的世界是怎样的。” 萧玉楼俯身,将温柔安慰他的人搂入怀中,“采桑,我好难过……” 早知道当初不把那几个挑衅他的主角宰了,他老婆没准还能跟他去源世界度个蜜月…… 萧玉楼的源世界本来就不太稳定,承载世界运转的主角死亡,小世界也瞬间崩塌。 他原本无牵无挂,对源世界更没有感情,只是他碰到了他的爱人,有了牵挂,也就有了更多的奢求。 “可以亲一下我吗?”悲伤的萧某人请求道,语气脆弱。 虞采桑抬头,在萧玉楼祈求的目光中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可以吗?”他轻贴着他的嘴唇,轻声询问。 萧玉楼敛眸看他,悄悄将人搂得更近,“不够。” 话落,怀中美人再次启唇,某位善妒的男人配合地享受爱人主动的亲吻。 萧玉楼很喜欢看虞采桑掌握主权那一刻的神态。 乖巧温柔的大美人神色轻慢又凌厉,眉眼流转时,泄露的些许动情与面上认真的模样,仅是一眼便尤为刺激。 这事,萧玉楼没敢说,他怕爱人骂他变态他会更兴奋。他不喜欢abo世界那种失控感,他想清醒地沉沦,而不是如同野兽一样疯癫…… 借机博同情和怜爱的人得到了爱人的晚安吻,心满意足的抱着人沉溺梦乡。 虞采桑在床上躺了两天才落地,乖乖地坐在木墩上边啃牛肉干,边看着萧玉楼炖大锅菜、煮黍米粥。 部落里物资稀缺,即便是首领也只能按分量领物资。 这个时期还没有金属锅鼎,陶土做的锅太脆弱。萧玉楼的空间里倒是有吃的,但这两天要清淡饮食,他只能变着花样煮粥。 虽然咸香美味,但虞采桑还是有点腻了。 “什么时候做的?”虞采桑顺手喂了萧玉楼一块牛肉干,收手时被后者精准抓握住。 “我生日那会。”萧玉楼抬眸浅笑,轻啄虞采桑食指。 “等奚棠回来,你的枕头又得被它挠花了。” 奚棠听说能申请源世界为中转站也是在那天后三天。原本虞采桑以为萧玉楼最多花积分收买了奚棠的统友,现在看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有他的身影。 “那我只能跟宝贝睡一个枕头了~” 虞采桑陡然一笑,放下小碗,掐着萧玉楼下巴,抬起来瞧了瞧,“看起来挺稳重的,怎么鬼点子那么多?” “嗯,我可坏了,虞宝~”萧玉楼压低嗓音,缓缓说道。 虞采桑顿时觉得手指发烫,连忙松手坐正,继续啃自己的牛肉干。 自从被萧玉楼发现虞采桑对声音敏感,这个没脸没皮的男人时不时就会刻意咬文嚼字,在虞采桑晕乎乎的时候,为自己谋取福利…… 柴火噼里啪啦灼烧,炭火的味道格外清新。锅中汤水翻滚,萧玉楼舀了些肉和菜递给虞采桑。 “萧凰又被你关起来了?”虞采桑双手捧着碗,热气蒸腾,香味浓郁。 “没有,反派组有个系统背后蛐蛐它,它去殴打系统了。”萧玉楼为自己喊冤,他明明是一个爱护小动物的好男人,萧凰每回骂他,他都没计较过,最多关它禁闭。 虞采桑皱眉,“那个系统说了什么?” “大概就是骂萧凰说话难听,脾气大,不好相处之类的。” 虞采桑皱眉,眼里满是疑惑。 萧凰在家的时候乖巧搞怪,还很爱跟虞采桑撒娇。偶尔被奚棠痛扁的时候,可能是打不过,学会了示弱,虞采桑已经忘记这只小肥啾其实嘴很碎且欠。 “宝宝,萧凰能够在监管局没有一个朋友都是有原因的,它是被六个主系统一起踹出监管局的。”萧玉楼笑着解释,“我们一直在外面做任务,也是因为它把同一批出厂的系统得罪完了,它想在小世界找个新出厂系统唠唠嗑。” “可惜它讲话太犀利了,没有系统受得了它。” “也就你和奚棠还有林长老……能容忍它。” 某种意义上,被丢出监管局的萧凰其实很孤单,只是幸运地遇到了萧玉楼,这位宿主日常关它禁闭但没骂过它,最多克扣它的皮肤或是给它套上它不爱的皮肤…… 它想要的玩具、家具,萧玉楼也逐一给它添置。它有积分买,但宿主买给它的东西,意义是不一样的。 这只小肥啾在试探它能不能得到别人的爱…… 幸好它都得到了。 …… 这个小世界生产落后,任务也格外简单。萧玉楼只需要在旱季的时候,祭祀祈雨失败被新首领赶下台即可。 这位东川首领只是小世界主角的垫脚石,一个从母系社会过渡到父系社会的引子,开创先例,却微不足道。 也因此,原主不甘心,他的功绩凭什么拱手相让给别人。 他不愿意,监管局便只能派任务者过来接替这段剧情。 像这种轻松的剧情流,在监管局里算是香饽饽的任务,不需要动脑,也不需要费力,只要没有突发情况,几乎是稳赚积分的工作。 不过,原始社会有诸多不便,任务者们犹豫不决之际,就被萧玉楼捡漏了。 萧妒夫开开心心地拖家带口,甚至因为虞采桑的身份问题,还满足了他金屋藏娇的小癖好。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八卦,精神娱乐不富足的原始社会,闲话聊天便成了一天里唯一的消遣。东川新首领偏宠奴隶的消息很快宣扬到其他部落,有几个头领还特意让奴隶送口信过来嘲笑他。 萧玉楼笑意盈盈地听完,隔天便带着勇士抢了他们辛苦狩猎的野兽,第三天直接带着石器偷袭他们的部落。 杀鸡儆猴总是有效的,其他部落也总算不敢放肆,只是心里难免有些嫌隙,惧怕对方下次趁着他们外出的时候也闷不吭声地袭击他们的部落。 “你把他们全都俘虏了,怎么比他们还委屈?” “他们骂你。”萧玉楼跪在床边,紧密地搂抱着虞采桑的腰,仰头凝望自家漂亮温柔的宝贝。“这个小世界不好,我们回去吧。” “不度蜜月了?” “换个小世界?” 虞采桑摇头轻笑,缓缓梳理他的头发,“师父又不是每次都跟我们一起。” 萧玉楼埋头低语,含糊不清地说道,“那是因为我贿赂萧凰,让它帮我打掩护。” “你说什么?” “宝宝,要不我给林长老找个对象吧?” 虞采桑低头,目光平静:“……你觉得呢?” “我开玩笑的,我让萧凰重新选个小世界,就我们俩去玩。” “好。” 质子篇:陛下,我想以下犯上 1 空旷的大殿内,一片沉寂。 高座之上,男人一身玄色龙袍,十二冕旒玉珠遮挡住他的神色。虞采桑转眸,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 宽敞辉煌的古建筑无形中便透着一股威慑,九层台阶下,穿着深色官服的文臣武将按照职级站立在两侧,他们手持白色象牙笏板,神色庄重肃穆。 朝臣中间,两人匍匐跪地,其中一人手握使节杖,另外一人衣着布料精致。 空气里流动着分外紧张的气氛,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放缓。 台阶之上的天子不曾发话,朝臣不敢提醒,使臣不敢抬头。 “满朝文武,无一人敢直言?莫不是想让朕在天下人面前多个苛责他国使臣的罪名?”虞采桑垂眸,沉声冷语。 天子一怒,浮尸血殍,更何况是这位阴晴不定的暴君。原本站着的朝臣,全都跪倒在地。 “臣绝无此意,恳请陛下息怒!” 空寂的大殿,响起震天的声音。 大臣们心中忐忑,前日也有人直言进谏,现在脑袋还挂在城墙上,他们上朝时,就与那位谏臣四目相对过。 这种情况下,让他们如何敢直言进谏! 乌纱帽保不住还是小事,脑袋搬家可就不得了了。 虞采桑抿唇,眼眸微闪,周身气势愈发凶戾恐怖,冕旒玉珠轻撞,将大殿里的人的心也提了起来。 他遥遥观望,心下有几分数,转而继续随机应变。 “来使以为如何?” 朝臣一听,莫名地松了口气,却在听到玉珠的声音时再次低下头颅。 “陛下息怒,我与六殿下初见圣威,一时失神。”使臣机敏又拜了一下,小幅度扭头,宽袖晃动,身侧锦衣青年读懂他的暗示,与他一齐起身。 “陛下,梁国愿献上黄金万两,丝绸百匹,白瓷六十对,血珊瑚两箱,玉璧一对,我梁国六子自愿入虞国为质十二年,望与陛下结秦晋之好。” 虞采桑面色缓和,向后靠坐,没有多言。 站在台阶上的太监连忙搭腔,“陈持节,贵国皇子已然送到,用过午膳便回去复命吧。” “谢陛下恩泽,陈睿告退!”使臣恭敬地跪地叩拜,离开前迅速扫了一眼梁国六皇子。 锦袍青年垂首,也不知是否有看到自己国家使臣的暗示。 “抬起头来。” 高座上掌管生杀予夺大权的天子第三次出声,声音冷情磁性。 锦袍青年缓慢抬头,深褐色的眼眸倒映出高台上的皇帝陛下的身影。 玄色龙袍男人大刀阔斧地坐在龙椅上,冕旒遮挡住他的面容,若隐若现便更加神秘。 大殿里的质子在亵渎天子容颜,天子也在观察质子。 锦袍青年启唇一笑,无声道:“宝贝,刚才好厉害。” 虞采桑默默无言,移开视线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大臣们,轻敲龙椅。 贴身大太监立刻上前,尖细的嗓子里挤出一道高亢的声音,尤为尖锐刺耳。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无人敢在这个关头上奏,群臣战战兢兢地离去,生怕高座上的皇帝又把他们叫回来。 原本该是皇帝先离开,但,他们虞国的陛下明显不像要走的。他们要是不机灵点,没准,等下皇宫护卫的佩刀就架到他们脖子上了。 群臣畏惧当朝皇帝,腿脚都比往日利索,议事大殿内很快只剩下虞国皇帝和梁国质子。 “摆驾,朕亲自送六殿下去寝宫。”虞采桑没有记忆,不知道原主的贴身太监叫什么名字,便干脆越过他的名字。 大太监连忙应声,“诺。” 他虽然疑惑虞采桑怎么突然不回宫批改奏折,但天子所言必然有他的道理。 虞采桑走下台阶,停在最后一个石阶上。 “走上前来。” 萧玉楼顺从地上前,他二人自然熟稔,在议政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却瞬间紧张,隐匿在暗处保护皇帝安危的护卫亦是暗自警惕。 虞采桑凝眸细看,半晌才道了句:“胆识不错,可惜了……” 听到这句感慨的太监宫女纷纷低头,恨不得今天轮值的是别人。 可惜梁国送过来的质子,倒不如可怜一下自己。万一哪天天子心情不爽利,他们这些侍候的人就格外危险。 “陛下谬赞。” 萧玉楼默契地接戏,看起来尤为腼腆,前提是忽略他看向虞采桑时,灼热的仿佛要吃人的目光。 虞采桑跨下最后一块台阶,转眸瞥向脑袋快要贴到前胸的贴身太监,【玉楼,他叫什么?】 【虞国皇帝赐名李谦。】 “李谦。” “陛下,六殿下,龙辇已准备好,奴在前引路。”贴身太监恭敬地行礼,微侧身向右手边走了半步。 他们走进偏殿,宫女伺候着虞采桑脱下沉重的冕旒冠,换了一身常服。萧玉楼则是直勾勾地盯着,浑身散发着幽怨的郁气。 这股怨气深重,虞采桑有所察觉,扫眼看去时,萧玉楼又立刻换上另外一副温和乖巧的模样。 幸好,皇宫里伺候天子的宫女太监们早就养成八风不动的性子,完全没有被两副面孔的质子殿下干扰到。 换好衣服,他们坐上气派华贵的轿辇前往虞国为梁国质子安排的寝殿。 恢弘大气的偏殿矗立,红墙绿瓦,庭院里的绿叶爬出外墙,一簇簇红艳的鲜花在墙边绽放。宫殿色彩明艳,阳光倾泻,却依旧有种入骨的悲凉和冷意。 轿辇落地,虞采桑和萧玉楼走在最前面,宫女太监们亦步亦趋地跟随。 “都退下。” 李谦犹豫地看了虞采桑一眼,后者回眸,他立刻挥退宫女太监,移步到宫殿外。整个过程格外麻利,生怕晚了一步,项上人头不保。 身边没有外人,虞采桑转身落座,仰头看着萧玉楼。青年扬唇一笑,半蹲到爱人面前。 “怎么选了这个世界?”虞采桑低头看他,神色漫不经心。 “陛下,我想以下犯上。”萧玉楼动作轻柔地握住虞采桑的左手,偏头亲吻掌心,目光却胶着在高高在上的帝王身上。 虞采桑呼吸微滞,“你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帝王和敌国质子的虐恋情深。”萧玉楼蹭了蹭虞采桑的手,目光如炬。“我想当你的阶下囚~” 虞采桑:“…………” 高贵的帝王垂眸,弯腰伸手,温热的手掌贴在萧玉楼的额头上,随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没有发烧,怎么在说浑话了?萧老师?你确定要我演吗?剧本怎么不给我?” “我怕你入戏了,根本不搭理我。” “……” 质子篇:受伤了就别碰水 2 虽然萧玉楼觉醒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癖好,还经常恋爱脑上头,某些行为也变得有点幼稚,但虞采桑还是陪他演。 今天下三分,虞国好战暴虐、梁国昏庸无道,周国挟天子令诸侯。 虞国和梁国争战数月,最终以梁国割地求和为止,虞国天子要求梁国派他们国家最受宠的皇子或是太子来朝为质十二载。 太子干系一国命脉,梁国只能保一个,只好把梁国六皇子梁慕远送到虞国国都。 虞国每三天一次早朝,如今在位的帝王虽然喜怒无常,但格外勤勉,每天风雨无阻地上朝砍人。 虞国天子每天阎王点卯,大臣们递来的折子就跟生死簿一样。 虞国天子今日没有佩戴冕旒冠,宽袖冕服也换成了窄袖。近前侍候的太监还托着一把花鸟纹环首长刀,寒光凛冽。 刀还在近侍手中,大臣们却觉得已经架在他们脑袋上。群臣畏惧,生怕自己今天去跟城墙上挂着的那颗头颅作伴。 “刘廷尉何在?” 话音一落,没有被叫到的官员皆是暗自松了口气。 “臣……臣在。”一位留着长须的官员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面色惨白。 “坊间言,你数次私收贿赂,判冤假错案。可有此事?” “陛下,微臣冤枉啊!定是有人忌恨我秉公执法,诬陷微臣,恳请陛下明鉴。” “御史大夫何在?” “微臣在。” “命你两个月内查清,若是终日饱食,敷衍了事,朕便拿你祭刀。” 面容白净的中年男人连忙跪拜,高声表衷心。 “刘廷尉,白御史何时查清,你便何时官复原职。” “谢陛下隆恩!” 早朝从卯时开始到辰时结束,短短一个时辰,却让朝臣备受煎熬。他们今天唯一庆幸的便是,他们的陛下没有提刀走下丹陛。 大臣们劫后余生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开皇宫。 虞采桑站在议政殿偏殿前的石阶,凝眸远眺,纤长的手指攥紧腰间白玉环佩。 “李谦,你跟了我多久了?” “回禀陛下,已有二十载。”李谦躬身回答。 “这么久,秦公、林相也算是三朝元老,还是不如父皇在世时清醒。”虞采桑低语,“这些人也该乞骸骨了。” 李谦默默低头,没有回答。他能够陪着当朝皇帝,不是他有多厉害,而是他足够机灵,懂得察言观色。 虞采桑也不指望他回答,两主仆站在原地约莫一盏茶才摆驾离开。这次没有坐轿辇,他们走进御花园便听到一阵清越动听的琴音。 园中亭台端坐着一位龙章凤姿的白衣青年,俊美的面容含着些许伤怀。 温柔的阳光落在他的衣摆上,像是在安慰离乡的质子殿下。 虞采桑停步,静静地聆听。贴身太监李谦小心观察,没有去打断梁国质子的表演。 一曲终了,亭中质子殿下蹙眉叹息,偶然抬眼便与沐浴在阳光下的虞国帝王四目相对。 除去冕旒的遮挡,那张惊才风逸的面容便毫无保留地闯入质子殿下的眼帘。萧玉楼眼眸轻颤,手下用力,掐断一根琴弦。 刺耳的噪音唤醒他的意识,手指随之而来轻微的刺痛。 他低头一看,坚韧的琴弦割破了柔软的皮肤。萧玉楼连忙盖住,起身准备行礼。 虞采桑慢步靠近,弯腰握住萧玉楼受伤的那只手,抬眼看他:“免礼,此曲甚妙,可有名字?” “回陛下,随性弹奏,并未取名。”萧玉楼面上假装的像模像样,手上的动作却格外不老实,指腹轻轻刮蹭着虞采桑的手。 “李谦,六殿下的手伤着了,给他宣个太医。”虞采桑松手转身,格外冷酷地离开。 “诺!”李谦瞥了眼其中一位小太监,那人连忙告退离开。“六殿下,陛下体恤,太医很快便会到您的寝宫,您的手伤到了,近日便先养伤,御花园的花暂时还不会凋谢。” 萧玉楼颔首一笑:“有劳李公公提醒。” “殿下慢行,奴先回去复命了。” 白衣殿下弯腰抱起七弦琴,姿态优雅地朝寝宫方向离开。李谦注目远眺,待看不到他的身影适才朝虞采桑离开的方位走去。 繁茂的枝叶里漏下几缕暖色的阳光,李谦恭敬地对着背对他的人行礼。 “陛下,六殿下回雀台殿了。” “盯着他,不要让长公主靠近他。” “诺!” 长公主虞幼微是当今天子的亲妹,琴棋书画样样不通,舞刀弄枪倒是颇有建树。这位公主殿下平时除了习武,便爱赏花、看美男子。 方才那般美人美景,若是虞幼微在场,那位梁国六殿下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从质子摇身一变成了公主驸马。 原世界线确实如此,如今被萧玉楼顶替的质子殿下,打算色诱的人是谁,两位情景扮演的夫夫一清二楚。 夜色如水洗,虞采桑屏退侍候的宫女太监,暗处守护他安危的护卫也被支走。 一道黑影灵巧地翻进内殿,动作轻巧地靠近背对着他坐在汤池里的墨发美人。 黑衣人半蹲下,捻起美人半湿的秀发,温柔地轻嗅。 “萧玉楼。” “嗯。”黑衣人拽下面巾,露出那张俊逸的面容,兀自跪在汤池边,抓起木制的水瓢,慢慢打湿虞采桑的头发。 “手受伤了,不要碰水。” 萧玉楼轻笑,俯身低头,在虞采桑发丝上落下一吻,“已经好了,要检查一下吗?陛下。” 他说完,浴池里的人并未回答,却在下一秒猝然伸手,将萧玉楼拽下浴池。 水花飞溅,晶莹的水珠顺着男人完美流畅的面部线条滑落。 单薄的亵衣粘在身上,若隐若现,格外撩人。 萧玉楼从水中钻出,便被美人湿身的模样摄住全部心神,呆愣地坐在汤池里。 “好看吗?” 萧玉楼默默吞咽口水,喃喃道:“好看……” 虞采桑轻笑,声音蛊惑动人,说出来的话却让听者伤心。 质子篇:臣,可能父凭子贵 3 “可是,朕与质子殿下还没有熟到能够坦诚相见的地步。” 虞国帝王淌过平静的温水,水流咕嘟,清雅高贵的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坐在池子里的质子殿下。 “梁国的六殿下,夜闯朕的寝殿,可是能按刺客论处的。” 萧玉楼仰首浅笑,眼眸澄亮深情。虞采桑一看便知,这家伙不知在想什么,根本没听他说话。 “萧玉楼。” 萧玉楼缓缓眨眼,笑意温柔,“陛下,这次的身份好适合你……只是你穿着衣服,容易着凉,臣为你更衣~” 他轻轻拽了一下虞采桑的亵裤,眼神无辜而执着。 虞采桑皱眉,“又换剧本了?” “雀台殿太大了,臣睡不着,陛下可愿收留臣?”萧玉楼笑着伸手,腕骨突出,骨节分明,清冽的温泉水从指尖滑落,涟漪晕开,隐约可见水下极具爆发力的身体。 虞采桑沉默片刻,将手放到萧玉楼掌心,“萧老师,你这种改戏的行为在剧组里可是会被戳脊梁骨的。” 萧玉楼眼眸含笑,收紧手掌,稍微用力便将位高权重的帝王拉入怀里,炙热的吻,随之落下。 湿漉的衣衫相贴,让他们有种肌肤相贴的错觉,只是稍显粗糙的衣服刮过皮肤带来更强烈的刺激感。 两人不知何时靠近池子边,温凉的石壁和两只强健的臂膀将帝王困在方寸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两唇分离,暧昧的喘息交融。 萧玉楼垂眸舔舐爱人嘴角,低声哑气,“若是能够与虞老师亲近,被唾骂我也心甘情愿。” “宝贝,我们都没有在水下做过……” 虞采桑一听,气也不喘了,浑身绷紧,“我拒绝。”刚才只是接吻他都觉得难喘气,在池子里胡搞,他明天还能起得来吗? “六殿下,谨记你的身份,今日我便不叫人缉拿你,下回再冒犯朕,你住的地方可就得换成地牢。” 萧玉楼认真地聆听,手臂收紧将人搂入怀中,下巴轻搭在虞采桑肩膀,闷声轻笑。 “遵命,我的皇帝陛下。” 虞采桑无奈地放松身体,回抱爱改戏的质子殿下。也不知,他现在在这家伙剧本里又是什么角色? 萧玉楼这名质子又成了怎样悲惨委屈、不受宠的活寡夫…… 某位登堂入室的质子殿下完全不知道自家宝贝在心中如何想他,若是知道,估计会赞叹一句,‘我家采桑最懂我’。 一晚上来朝质子爆改成和亲皇子,这种剧本也就只有萧玉楼敢写。 接下来一个月,在宫里跟在自己家里一样自在的质子殿下,白天使尽浑身解数与虞采桑‘偶遇’,晚上爬上龙床暖被窝。 虞国大臣觉得他们的君王最近变得格外温和,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时不时带刀上朝,好像随时能将他们砍了,但从未真正动手。 “卑职前些日子下朝后,与陛下一同前往御书房,曾在御花园偶遇梁国质子,陛下驻足倾听许久方才离去。” “莫不是琴音有奇效?” “可知是何曲?” “未曾听过,应当是梁国质子随手弹奏的。” “可陛下不是最厌烦这些靡靡之音吗?” 下早朝后,大臣们三俩成堆,议论纷纭。 舆论中心的其中一人负手站在满簇繁花中,身如玉树,色若春晓,虽是慈善温柔面相,周身萦绕的威慑却让人忽略他的外貌,只知惊惶畏惧。 清脆悦耳的琴音时隐时现,时而如急湍冲岸,时而又似静水涟漪。 一名身材高大的带刀侍卫悄然现身,恭敬地行礼,将他听到的流言告知。 “陛下,可要封口?” “不必,声名在外,如何堵住天下人之口。”虞采桑敛眸一笑,嗓音冰凉,“今日敢议论朕,今后还有何不敢?” “仔细盯着,何人行错,便叫他告老还乡。” “眼下乡试放榜,来年你也该有新同僚了。” 带刀侍卫抬眼一瞥,又连忙低头,恭声道:“诺!” “朕去瞧瞧六殿下,退下吧。”帝王心情愉悦地转身,朝着琴音的方向离去,他身后,带刀侍卫长久行礼,直到听不到脚步声才直起身离开。 御花园的六角攒尖顶小亭里常驻了一位琴师,虞国皇帝也习惯性听曲。他们明面上鲜少交谈,暗地里却同床共枕。 “陛下,臣可能父凭子贵……”萧玉楼动作轻柔地为虞采桑拨开发丝,手指下移,抚摸他的肚子。 虞采桑眼瞳放大,启唇要骂他。开口时,声音都变调,他只好咬唇忍耐,又在下一刻全都被碾碎。 额间汗水坠入凌乱的床褥中,修长的手指攥紧柔软的布料,低喘着挤出两个字。 “混蛋!” “嗯……我是……” 萧玉楼说浑话的后果就是被‘喜怒无常’的虞国皇帝禁足七天,朝臣也因此遭殃。 虞采桑拣了几个贪官污吏在朝堂上杖刑杀鸡儆猴。 刘廷尉收受贿赂一案也在规定时间内裁断,本就是鱼饵的刘廷尉与白御史,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将秦公和林相的臂膀削了一半。 转眼入冬,勤勉但残暴的帝王终于不再天天上早朝,改由半月一次。只是折子堆积,要发落的人便更多。 冬天本就寒冷,上朝议政的大臣们更是雪上加霜,每天都抖如筛糠。 “边塞流匪不见尔等管,郓城郡水患不见尔等管,倒是关心起朕的后宫了!” 满朝文武颤抖地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暗含怨怼地瞥了眼大殿中央挑起选秀话题的言官。 “如今哪位爱卿家中有适龄女子?” 群臣面面相觑,不知帝王真意。 “李谦,既然百官无人敢言,便有你代劳。” “诺。”李谦恭敬行礼,取出一张金丝布帛,布帛中白纸黑字,字迹隽秀飘逸,文末还有一块赤红色私印。 “太尉府嫡次女秦臻,双十年华,清婉秀丽,乐艺精湛;左相府嫡长孙女,二八年华,贤良淑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李谦挨个朗声诵念,每念到一位大臣,他们便将脑袋压的更低。 虞采桑冷漠地扫视一圈,默默揉了一下后腰。 就因为这群人爱管闲事,他前天差点被泡醋缸里的人拆了…… 他腰疼,这群人也别想轻松! “众卿平身,可听清了?” 大臣们颤抖地起身,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 “可要朕将折子搬到大殿中?”虞采桑勾唇冷语,“朕倒不知,爱卿家中有如此多待字闺中的儿女,想来家中儿郎也到了参军入伍的年纪。” “咚——”此话一出,刚站起来的大臣又扑通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