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典型偷欢》 第一章 【正文开始】 一部黑亮的奔驰轿车在亚太商办大楼前停了下来,副驾驶座的门打开了,一名年约五十出头的高挺男人下了车,他穿着款式保守的成套咖啡色西装,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迅速到后座打开车门。 下车的男人同样是五十多岁,身材微微往横向发展,穿着铁灰色西装,打着暗红色领结,一副绅士派头,他抬头看了眼楼高二十五层的大楼,眯了眯眼,皱起了眉头。 「仕庸,你说说,如果告诉那丫头,要来见她我很紧张,她不会相信吧?」 郑仕庸微笑点头。「是的,小姐她不会相信。」 灰西装的男人受不了的直摇头。「啧啧啧,我钟大富怎么会生出那么笨的女儿?」 郑仕庸不慌不忙地说:「回董事长的话,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女。」 钟大富白眼瞪过去。「你在拐着弯骂我吗?」 郑仕庸微微一笑。「其实小姐从来没有说过不想见您。」 钟大富心里一阵刺痛,嘴上却讽刺的哼着,「是啊,她是没有说,她用不回家来抗议。」 郑仕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疾不徐地微笑开口。「小姐不是不回去,是工作太忙了,您也知道,创业维艰。」 「提起这个我就不爽。」钟大富气呼呼。「我都说要帮她了,她想办杂志,我给她金援、给她资源、给她人脉,连办公室都帮她买好了,南京东路最贵的商办大楼,用她的名字买下来了,她要开什么公司都行,连专业经理人都给她请好了,她偏偏看也不看一眼,还说她没有叫我买,买了是我自己的事,叫我自己想办法解决,这这这、这是要气死谁啊?」 郑仕庸微微笑。「小姐是不想让人说是靠爸族,小姐这样有志气,董事长您应该欣慰才是。」 钟大富重重的哼了一声。「是啊,那丫头硬是跟她的兄弟们都不同,几个孩子里,就她的脾气最像我,牛脾气,她却觉得我让她丢脸,我最不能忍受这一点了,你说说这什么道理?」 「不只脾气像呢。」郑仕庸眼中笑意更深。「小姐长得漂亮,眼睛鼻子都遗传了您。」 「是吗?」钟大富得意的摸摸自己脸颊,转瞬被哄得乐呵呵。「她妈妈老是说都像她,根本吹牛,如果不是我,丫头哪会这么漂亮?」 郑仕庸微笑不语。 钟大富自顾自的摇着头,百思不解地说:「小时候那么漂亮伶俐的丫头,怎么长大了就成了刺猬?我这个做爸爸的说什么都不对,动辄得咎……哼,男人嘛,哪个不三妻四妾,有那么严重吗?我对我的每个女人都很好啊,她们要什么就有什么,没人抱怨过,就那丫头看我不顺眼。」 郑仕庸还是微笑,不快不慢地说:「小姐嘴硬心软,不会说好听话,心里是爱您、敬重您的。」 有人骄傲了。「我当然知道,不然我怎么会跑这一趟?」 郑仕庸嘉许道:「您跑这一趟是对的,父女没有隔夜仇,小姐不回家,您可以来看她,这么做再正确不过了。」 「就怕我来她也不领情。」钟大富走进大楼之前还边叹息着边念念有词,「唉,这丫头要让我操心到什么时候啊,那么讨厌小孩,不要被我害得有那种要不得的独身主义才好……」 「小姐一定会有好归宿的,您大可放宽心。」 钟大富没回头,蹙眉问道:「姓陆的那小子还没有消息吗?」 郑仕庸跟了上去。「他还在上海,有回来展店的计划,但短期内他本人没有回来的迹象。」 钟大富眉一挑,恢复生意人的精明锐利。「就是说,他们没有联络了?」 「没有。」 「也好。」钟大富哼了一声。「那种家伙配不上我的宝贝女儿。」 「哈甜志」是一本专门报导甜点的杂志,只要是甜的,包含面包、糖果、饼干、和子跟深受欢迎的蜜糖土司等都在报导的范围里,一月一书,彩色印刷,订价四百元,销量出奇的好,基本订户也很稳定。 钟珂是哈甜志的创办人兼负责人兼社长,公司成员非常简单,只有她和颜彩心、陶冬温。 彩心对工作很有热忱,虽然跟卫然在热恋中,但一点也没影响她的工作表现,而陶陶则是对甜点的敏锐度很高,除此之外,她外型更佳。 鹅蛋脸,大眼挺鼻,五官立体,光看外型是个明媚的小女人,尤其眼睫毛又长又浓密,很是动人。 但是,她整个人却很没自信,这都是因为她出身医生世家,不但父母和两个哥哥、一个妹妹是医生,连爷爷奶奶都是医生,身为家中唯一考不上医学院的孩子,她被家人认定为失败者。 也因此,陶陶通常都是最早来公司又最晚走的那一个,负责开门跟锁门,家里满满的医生氛围让她窒息,反而来公司她才能放松。 她们三个,每个月都共同为催生一本让读者满意的杂志而努力,长久下来培养了休戚与共的密切关系,对彼此的关心自然不在话下。 早餐后,三个人收拾了桌面,直接在同一张桌子上开会,每天早上她们都会先开个半小时的会议才开始一天的工作。 她们一向分工合作,没有职责划分,三个人都是企编、文编、美编,工作来了,谁有空谁就去做,好处是,只有三个人的小杂志社,不会因为谁请假而火烧眉毛,其它两个人绝对都可以接手。 「又是满团。」彩心看着旅行社的回报表,啧啧称奇。 她们利用端午连假策划的首尔甜点四天三夜之旅,一天之内就报名额满了,团员有四十五人,听说没赶上报名的抱怨电话快瘫痪旅行社的总机了。 「如果不是我们坚持,他们一定很想一次出十团吧?」钟珂扬了扬眉毛。 哈甜志除了跟各大烘焙坊以及饭店甜点部合作报导甜点之外,也和旅行社合作开发甜点之旅,到国外品尝知名甜点不再遥不可及,深受女性客户的欢迎,团团爆满,只能说,现在有钱有闲的女人还真的很多。 然而,她很坚持一次一团,她必须维护甜点旅行团的质感,连团员她都要一一过滤,会破坏其它团员品尝甜点心情的奥咖会被她列入黑名单。 「其实,上次林主任有拜托我,叫我跟你说说看,可不可以增加团数,她说询问的人太多了,一直把钱往外推她会心痛。」陶陶很小声地说。 钟珂冷笑。「我直接跟她谈,如果她再看你好欺负就一直拜托你,让你不胜其扰,我要换合作的旅行社了。」 开完会之后,钟珂倒了满满一大杯黑咖啡回到位子,才喝了口咖啡放下马克杯,想到手机放在会议桌上没拿,起身去拿了手机,才一坐下又想到要发个传真。 烦,极度的烦躁,但自己健忘能跟谁发脾气?认命起身去发传真,坐下后边灌咖啡边浏览首页的今日新闻。 「你们说这合理吗?」她念着气象局的预报,「今天全省多云到晴,各地高温三十四度,下午锋面接近,气候转为舒适宜人,傍晚气温骤降,入夜后低温八度……这什么鬼啊?一天之内,四季都来?」 还不到九点,彩心也在看网页配早餐,她从计算机前抬起头来,关心地问:「你怎么了?又失眠?」 钟珂压力大就会失眠,还会胃疼、耳朵疼、神经疼,有时连眼皮也会疼,这些通通转嫁给脾气,所以她压力一来,就会脾气暴躁。 「我没失眠。」钟珂抬起下巴驳斥。「我睡得好极了,从凌晨一点睡到早上六点,都没有醒。」 对她而言,五个小时的睡眠已经是奢侈了,她每天不会睡超过六小时,哈甜志只有三个人,她事事亲力亲为。 「那是怎么了?」彩心转了一下明亮的眼珠,笑嘻嘻地问:「现在是三月……不是失眠,难道思春?」 「我是狗吗?有发情期?」钟珂皱皱鼻子。「我的直觉很灵,有人要来烦我了……」 还没说完,坐在离门最近的陶陶就吓得惊跳起来! 「董、董、董、董事长!」 钟大富看着差点跌下计算机椅的她。「陶、陶、陶、陶小姐,你吓到我了。」 陶陶羞得无地自容。「抱、抱歉!」 第二章 「没、没关系。」钟大富很爱跟这个容易脸红紧张的邻家女孩开玩笑,如果他家钟珂也能这么平易近人就好了。 「有什么贵事吗,钟董?」钟珂绕出办公桌,她双臂抱胸,气势汹汹的朝自己父亲大步走过去,尖锐的质问:「为什么跑来我的公司欺负我的职员?」 钟大富马上侧头看着陶陶,一脸不解地问:「我有欺负你吗?陶小姐?」 「没、没有,没有啊。」陶陶猛摇手,她吞了口口水,紧张不已的问:「那个,董事长,您要喝咖啡还是绿茶?」 「董事长喝绿茶,麻烦陶小姐了。」郑仕庸微笑回答。 彩心笑得爽朗的站了起来。「郑叔也是绿茶吧?陶陶你继续吃早餐吧,我吃饱了,我去泡!」 郑仕庸颔首。「麻烦颜小姐了。」 彩心笑吟吟。「什么小姐?您是长辈,叫我们名字就可以了。」 「那麻烦彩心小姐了。」 彩心做跌倒状,没辙地说:「厚~郑叔,您真的很老派耶!」 三个人都笑了起来,旁边那对在大眼瞪小眼的父女却跟他们三个像在不同世界里似的,两人之间散发着一触即发的浓浓火药味。 「有什么贵事?指教完了快走,这里是公司,我们还要工作。」钟珂不客气的对自己父亲下逐客令。 钟大富也没跟她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说:「你去相亲!」 「什么?」钟珂挑高了眉毛。「你现在是在命令我去相亲吗?」 「对!」 钟珂瞪大眼睛。「我不去!」 「我知道!」钟大富闷闷的吼回去。 钟珂更气了。「知道你还来?」 钟大富重重的哼了一声。「如果你不去,我会弄垮你这间小杂志社,我说到做到,你自己看着办吧!」 钟珂勃然大怒。「你真的要这样吗?」 钟大富抬起了下巴。「对!」 钟珂拧着眉心。「好!我去!」 「很好!」钟大富也不拖泥带水,茶也不喝了,直接走人,留下气急败坏的钟珂。 竟然威胁她去相亲? 她绝对要让钟家丢脸! 彩心跟陶陶面面相觑,都看傻了眼。 彩心呐呐问:「他们讲话为什么都要用惊叹号来讲?不能心平气和一点吗?」 「我也不知道。」陶陶看得心惊胆跳却又有一丝的羡慕。「我爸从来不用惊叹号跟我讲话,他没有情绪的。」 彩心走过去拍了拍钟珂的肩。 要命,好紧绷啊! 「你冷静点,人已经走了,拳头可以放松了,你咖啡都凉了,我帮你再煮一杯。」 钟珂咒骂了一句不雅的话,咬牙切齿的问:「刚刚钟董事长是在威胁我去相亲没错吧?」 「没错。」彩心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其实他也是一番好意,怕你事业心太强,耽误了婚事。」 钟珂全然没听进去,目光寒冷的像两道利刃。「我会让他后悔的!」 元日刚走出七楼病房,一群年轻护士叽叽喳喳的跟着他,就像众星拱月似的,只不过他这个「月」是个大男人。 「元医生,今天真的不参加我们的聚餐吗?大家都好希望你来耶,你来嘛!」 几个跟他很熟的护士从病房一路跟进了他的主任办公室,大家还很没规矩的开始翻他抽屉找零食。 她们都知道,有一些暗恋他的护士或实习医生会在他的抽屉里放爱心零食,让他若忙得没时间去吃饭可以填肚子。 「那我们续摊要去钱柜,到时你忙完了过来嘛!」 这些小女生,说话总习惯性的「塞奶」,元日刚笑了笑。「今天真的不行。」 他要去相亲。 相亲对他而言是例行公事,不算太难忍受,他通常会表现得很娘或像个妈宝,让对方反感,由对方拒绝进一步交往的可能。 看他成家是祖母的心愿,他不忍心拂逆自小只疼爱他一人的祖母,但也不可能为了完成祖母的心愿去结婚。 应付一次又一次的相亲是他目前最好的方法,幸而祖母也不会太过分,一个月平均只会找媒人为他安排三次相亲,也就是说,他约莫十天得跟一个陌生女人见面,通常是跟元家门当户对的名媛千金,两个人一起吃饭、聊天,过一个不太有趣的夜晚,如此而已。 今天他的相亲对象不意外又是个富家千金,钟家的大小姐,芳名叫做钟珂,是钟家第三房夫人生的女儿,也是钟家的大家长——钟大富——众多子女之中,唯一的一个女儿。 她有份工作,是自行创业的,而且不是卖什么自己设计的高档首饰或代理什么国外的知名品牌,而是办了份杂志。 办杂志,这倒有趣了,他相亲过的千金小姐都是没有工作的,每天的工作就是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跑趴。 媒人在资料里也附了她出版的那本杂志,是一本介绍甜点的杂志,照片拍得很可口,他很尽责的翻了一次,因为不怎么爱甜点,所以没被吸引。 他并不是要了解对方,但他认为自己至少要为两人之间的话题尽点力,他是要对方主动打枪他,但他不喜欢沉默的气氛,如果两个人相对无言,他会觉得浑身不对劲,何况还要一起吃饭至少三个钟头。 反之,如果两人能有些话题聊,至少时间过得不会那么慢,一个话题可能延续另一个话题,不至于太尴尬。 祖母一定不会明白,爱情不能用找寻的,不能用安排的,祖母那一辈,甚至他的父母、他的大姊都是媒妁之言,他们打从心里认为只要两个人条件相符,彼此满意,婚后再慢慢的培养感情就可以了。 也许长辈们是对的,恋爱那种东西太靠不住了,当一个女人要离开你的时候,不管你做什么都无法挽回,不管你说你多么爱她,她都不会看见…… 离开办公室前,他习惯性的检查了电子信箱。 一封没有署名的邮件出现在他的收件匣里,虽然没有署名,但那邮件地址却是他再熟悉不过的。 元医生: 我要回台北了,时间初步定在两个月之后,等我把英国这里的职务交接好,我就会起程,到时希望看到你来接我,我亦相信你一定会来。 过了一分钟,他仍然目光炯炯的盯着计算机屏幕。 信很短,但他喉咙忽然很干,他的眉毛纠在一起,胸口紧绷,涨满了怒火,许久,他嗤的笑了一声。 这个女人…… 要走就走,要回来就回来吗?她究竟把他当什么了? 意识到自己瞬间的激动,他逼自己冷静下来。 今晚的相亲…… 如果她回来的时候,自己带着新婚妻子去接她,不知道她会是什么表情?他真的想看一看。 一整个晚上,钟珂都极尽所能的卖弄风情,最后终于如愿把她的相亲对象灌醉,照她计划好的在饭店开了房间。 这就是她坚持要在这间饭店知名的义式餐酒馆相亲的理由,每道菜都有搭配的酒款,一个套餐有十道菜,她又在上主菜时多叫了一瓶酒,殷勤为对方倒酒,那瓶酒精浓度颇高的红酒有五分之四是他被动喝掉的。 而她呢,平常酒量算不错,一顿饭吃下来就是微醺状态,正好能催眠自己跟第一次见面的男人上床。 至于他,还需要催眠什么的吗?如果是个性功能正常的男人,在她这样有脸蛋有身材的女人面前,就算是初次见面也该恶狼扑羊才对。 她扶着他,有些吃力的伸手按了电梯。 他也算定力不错了,没有做出什么失态的举动,在餐厅和饭店柜台都是他拿出信用卡来结帐的,没有因为不胜酒力就打混过去,这点她倒满欣赏。 只不过,他的手臂紧环着她的肩膀,她的肩膀承受着他的重量,摩擦得有点痛了。 钟珂今天特地穿了性感满分的细肩带雪纺红洋装,而元日刚那沉重的右手臂就一路扣在她柔嫩的香肩上,他看起来一点都不胖,手臂却如铁一般,她得要一手环住他的腰才不至于失去平衡。 好不容易到达他们的房间,她费力的拿出磁卡打开了厚重的房门,就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把她拉进房里,大手砰地关上了房门,一双长臂把她禁锢在门前,她的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第三章 他是她父亲与大妈安排的对象,元永集团的么子,教学级医院的胸腔外科主任,是知名的明星医生,她自然不必担心他的为人。 那她现在是在紧张什么? 她深深吸了口气,抬眸看着他,长睫本能的连眨了几下。 玄关的感应灯洒落晕黄,光晕照着他立体深邃的面孔,她这才发现他没戴眼镜。 他是什么时候摘掉了眼镜?原来他的五官既干净又英俊,全被土气的胶框眼镜给遮蔽了,而她一开始在餐厅时也没有对他的长相多做研究,第一印象觉得挺不差,身高也过关,她整个心思就放在如何跟他上床这件事上面。 但是现在,她整个人被他困在狭小的玄关空间里,被至少高了自己十公分的他居高临下的盯住,她才突然意识到他是一个男人,她之前都只把他当成一个「对象」,一个她要利用的对象而已。 「钟珂——」 他叫她的名字,黑亮的眼睛凝视着她,她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他的声音真好听。 这也是她的新发现,明明跟他交谈了整晚,却觉得只有此刻他的声音才是他真正的声音,之前好像都在跟她演戏似的。 要命!这时候她怎么会想起他瘦削腰部的触感? 扶着他走时,她就觉得他的腰线条很不错……那现在她为什么…… 老天!她的手搁在他的腰上! 原来他不知何时竟然拉着她的手,让她抱着他的腰,而她也不自觉的照做了。 他的目光低垂,好像在看她的……胸部…… 她后悔穿这么性感了。「你你……你要干么?」 她知道自己浓密睫毛下有双美丽的大眼睛,为了不让他以为自己在勾引他,她忍着不眨眼。 「你不知道吗?」他的脸俯向她。 她全身僵住,两人的脸庞之间剩不到一公分。 说不知道太矫情了,他们会在这里不就是她一手策划的吗?他要做什么,她当然知道,同时也是她要的结果。 可是,她竟然说:「我不知道。」 她看到他的眉毛高高的挑起,抬手轻轻抚过她的细肩带,声音粗嗄地说:「不可能不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钟珂皱眉。 是没错,可是,事到临头她竟有些胆战心惊,是因为他太直接了,还是因为他着火的眼神太惊人?根本是欲望破表! 她是打算来征服一只宅男小绵羊没错,可是她没心理准备面对一只披着羊皮的大野狼! 「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既然你摆明了想要,我就给你。」 他的目光移到了她的唇上,钟珂感觉自己血脉贲张,他把她拉进怀里,他浓重的呼吸里有着酒气,轻拂着她的唇。 她闭上了眼睛,呼吸急促。 她以为他什么都不懂,是个一直以来只会埋头苦读、一路读到医学院毕业的宅男。 她错了,他不但懂,还什么都懂,他知道女人的敏感带在哪里,他知道怎么撩拨她的欲望,他「下手精准」,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疯狂大胆的爱抚之后,他将她压在床上,他的手放在她的臀部两侧,他的呼吸更加浓重起来。 钟珂很难堪的发现自己在享受他的给予,并非在利用他,她迷乱了,两个人在床上紧紧交缠着,他不断攻入她体内,她则被他的技巧掳获了,什么都不能想,只听到他在她的耳边呻吟,感受到他的粗声喘气,他越来越快的呼吸。 她咬着唇,手指滑进他颈后的头发里了,她也濒临高潮边缘。 钟珂懒懒看着熟睡中的元日刚,视线从他轮廓分明的五官到拥有结实肌肉的胸膛,然后再回到他的脸上,看着他那浓密的睫毛。 奇怪奇怪,他在餐厅里的时候明明就是个姊宝跟省话哥,不是闷不吭声,一开口就是他那四个双胞胎姊姊怎样怎样,听得她在心中直摇头,很是鄙夷他,也很怀疑他这般娘炮怎么会是胸腔外科名医?他怎么敢拿手术刀替人开膛剖肚,他这款弱鸡应该去医学美容科或小儿科才对。 然而事实就在眼前,不知他平常就是个喝了酒就变样的人,还是饭店房间本身有暧昧的魔法,总之他跟坐在餐厅里的他不一样,变得狂狷不羁又放荡,根本是全方位的占有了她,他甚至舔弄她的……她的…… 停! 她深深吸一口气,坚定的告诉自己到此为止,不管她对他的感觉产生了什么微妙的变化,她要丢钟家脸的计划不会改变,也不容她改变,她绝对、绝对不要顺了她爸爸的意,她要让他很后悔威胁她来相亲! 想到这里,她迅速下床翻包包。 她是有备而来,准备了事后避孕药,她的目的是一夜情之后甩了他,绝对不能怀孕搞得无法收拾。 吃了药,她命令自己不许再恋栈,进浴室洗澡,然后走人! 钟珂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想不起来那颇为熟悉的声音她是在哪里听过。 「钟珂吗?」 没称呼她小姐,就好像是认识她的人在叫她一样,可见不是电话访问或电话推销人员。 「我是。」她很忙,一边听电话一边还在移动鼠标找档案。「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元日刚。」 「谁?」刚好她没拿好手机,滑了一下,有听到那个名字,但她不认为自己听到的是对的。 「元日刚。」对方又重复了一次。 「哦——」她警戒了起来。 他想干么? 他们相亲是四天前的事了,这几天一直风平浪静的,她以为他应该把他的「艳遇」散布得差不多了,但她爸爸那边一直没来兴师问罪,她正打算要从她二哥钟航那里打听打听…… 「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见个面。」 「有什么事吗?」她更谨慎了。 不是一夜情的隔天找她,而是过了几天,即便她不是李组长,也知道案情绝不单纯。 「你的项链在我这里。」 项链?钟珂马上摸摸颈部,照理应该在那里的项链果然不翼而飞。 该死!她竟然把项链掉在饭店房间,还被他捡去。 「咳!」她清了下喉咙。「可以麻烦你叫快递送过来吗?地址我给你的名片上面有,货到付款。」 如果是条普通项链,她会叫他直接扔掉,但那条项链对她有特殊意义,非要回来不可。 「没办法,我很忙,没时间联络快递员,只有今天晚上六点有时间,你过来我医院的办公室找我,地址我给你的名片上面有。」 听他好像要挂电话了,她连忙喊道:「等等!」 「我在听。」 她很直接的在心里咒骂了一句不雅的话,脑筋飞快的运转。「我找人过去拿好了。」 「没办法。」 「为什么?」她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只要随便交代一个护士就可以了。」 「我从来不公器私用。」 什么公器私用?护士是公器吗?钟珂皱着眉头,正在想第二种方法时,他又开口了。 「六点在我的办公室等你,就这样。」 他挂了。 钟珂瞪着手机,冲动的想回拨过去,但她忍住了。 虽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非要她亲自跑一趟不可,但她可没在怕的。 没有酒精的催化,他充其量不过是个姊宝宅男而已,拿了项链她就走,有什么难的? 所以,六点整,她准时到了医院,找到了他的办公室。 医院根本毫无门禁可言,也没人盘问她到这里做什么,看到「元日刚主任办公室」的牌子,她推了门就进去。 好吧!她得承认他不随便把项链交代给别人是对的,像这样任何人都可以随意进出,是极有可能把东西搞丢的。 一间主人不在的办公室,她又等得百无聊赖,很自然的就浏览起他的办公桌来。 桌上最显眼的是一袋早餐,应该是从早上放到现在,不知道是他不想吃还是没时间吃。 再来其实就没什么可看的了,书很多,但没有任何软性书籍,都是艰涩难懂的医学相关书籍……等等—— 她看到了她家的哈甜志,跟几本版面大小相同的医学杂志放在一起。 她的眉毛挑了起来。 这是他买的吗?为了跟她相亲,专程去买的吗? 她才在想这个问题,他已经推门进来了。 第四章 「很抱歉,病人在开刀后血压不稳,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 她不置可否的看着他,不着痕迹的打量。 今天没戴那土气的胶框眼镜了,为什么?他度数很浅,没戴眼镜也看得到?还是,他戴了隐形眼镜? 「等很久了吗?」元日刚脱下白袍,穿上披在椅背的西装外套。 「不会,我六点到的。」钟珂盯着他。「你刚刚在开刀?」 她在发什么神经?他脱掉白袍时,她竟然想到他在床上的样子……啧啧,他的白衬衫也太合身了吧?胸肌那么明显,是要勾引谁? 「嗯,‘刚刚’那十个小时都在开刀。」他幽默的说。 「所以忙的连早餐都没吃?」 这点倒是跟她挺像的,她也常常忙得忘了吃饭。 「对,是酒驾的伤员,凌晨五点就被叩来开刀了,所以我现在饿得没办法说话,请我吃饭吧!吃完我会把项链还给你。」元日刚朝她轻松的笑了笑。 钟珂当然很擅长解读他人话里的意思。 言下之意,如果不请他吃饭就不还她项链。 好吧!也不是什么太过分的要求,只是一餐而已,而且她也想知道他为什么隔了好几天才联络她,总不会昨天饭店的房务员才发现她的项链,然后才联络了登记住宿证件的他吧? 她提议在医院旁边的麦当劳吃,因为她可不想又花几个小时跟他正式的吃顿饭,她只想搞清楚他今天才联络她的原因,以及拿回她的项链,达成这两个目的她就要走人了。 他也没异议,从善如流的跟她到了麦当劳,毫不客气的点了两个汉堡、加大的薯条、九块的麦克鸡块、一份麦脆鸡、两个香酥派和一杯大可乐。 「我以为你们当医生的都很讲究养生。」她只意思意思的点了一个热量相对较低的麦香鱼餐,还把附餐薯条换成了四季色拉,把可乐换成美式热咖啡。 「是你说要来这里的。」他扮无辜,还把不养生的责任推给她。 「你可以吃得跟我一样,我这样吃健康多了。」她反驳着。 他揶揄,「然后隔壁桌的人会看着我,心里想着娘炮两个字。」 好吧!她承认没有男人会在速食店里吃她点的那些东西,如果她看到一个大男人那样吃,也会说他娘炮。 他们找了位置坐下来,适逢晚餐时间,客人很多,座位几乎全满了,还有几个小朋友不断奔来跑去的嬉戏,大人都没在管,看得她直摇头。 她不喜欢小孩,也打定主意不要生孩子,当然她也不要婚姻,不要男人,因为她不相信男人。 「你讨厌小孩?」元日刚好笑地问,她皱眉看着那些孩子,好像他们都该被捉起来打屁股。 「我不喜欢。」她不承认自己讨厌小孩,因为那听起来像是什么极端的老巫婆,会把小孩捉来煮似的。 「小孩有他们纯真的一面,再油条的小孩都有。」他的表情很温暖。 「我又没说没有。」她有点烦躁,不想再跟他讨论小孩的问题,他们没那么熟好不好?「我的项链呢?不要说你没带出来。」 他不否认,也不回答,只笑了笑。「等一下再说,总要让我先吃饱吧!」 她马上闭上嘴巴。 如果她一直开口,他就要一直跟她说话没办法好好吃,那就没完没了。 「这个给你吃。」他把一个香芋派给她,看到她讶异的眼神,他笑了笑。「你不是甜点杂志的负责人吗? 这个挺不错的,医院里的护士都爱吃这个,你尝尝看。」 他是一片善意,她总不能扔回去还给他,她不置可否的打开包装。 「小心点,这很烫。」他又好意叮咛。 她咬了一口……要命,还真的很烫,幸好他有提醒,不然她一定会烫到舌头。 不过,味道真的挺不错的,酥脆的外皮,内馅是浓稠芋头糊,有着烫舌的高温,一块又一块的芋头随着浓稠内馅在派中滑动,非常物有所值的一份甜点,吃完很有满足感。 「如何?」元日刚一直在注意她,深觉她挺有趣的,刚刚那个因为孩子乱乱跑而皱眉的女人现在因为一份甜点变成了满足的女人。 「很好。」如果他不在旁边,她会再去买一个。 「很高兴你喜欢,以后发现了什么好吃的甜点,我再跟你说。」 以后?什么以后?他们哪来的以后? 这是个好时机,跟他把话说清楚!她清了清喉咙。「对了,我……」 「钟珂——」他忽然严肃的看着她,抢得先机的叫了她的名字。 她被打断了,一愣一愣的看着他。 「我不是随便的男人。」他眼眸眨也不眨的看着她。「我们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家庭,我要对你负责,我们尽快结婚。」 钟珂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什么?要对她负责?要跟她结婚?他是在演哪一出?在耍她吗?什么年代了,哪有人要为一夜偷欢负责的? 她花了点时间才顺利开口。「你在开玩笑吧?」 他一定是在试探她,哪有人会想跟她这种在相亲当天就跟相亲对象上床的女人结婚。 「我很认真。」他扬起两道眉毛。「你之所以答应跟我相亲,不就是为了结婚?之所以急着跟我发生关系,不就是要生米煮成熟饭,让我推诿不了责任?」 老天!她弄巧成拙了吗?他完全想错方向了,竟以为她想结婚想疯了才会勾引他上床! 「你不觉得我很……很随便吗?」她结结巴巴的,急着抹黑自己。「第一次见面,我就随便跟你上床,你没有朋友吗?你应该有很多跟你一样是富二代的朋友吧?你应该把跟我上床的事跟他们炫耀啊!」 元日刚好笑地问:「你是在叫我败坏你的名誉吗?」 原来这才是她那夜勾引他的目的,他完全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他在脑中飞快地过滤可能的好处,结论是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我们之间发生的事,你没告诉任何人?」她并没有直接承认自己的目的,转而问道。 「没有。」他更觉莞尔了。「所以你真的希望我告诉别人?」 钟珂慢吞吞的啜了口咖啡拖延时间。 她的目的是那样没错,不然她那一夜的放荡就失去价值了,但她是要他主动那么做,而不是由她来下指导棋,那会很怪,他可能会把她当成一个脑袋有毛病的富家女。 她琢磨着接下来该怎么说,最后却只叹了一口气,「我当然很高兴你保守秘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真要好好研究她的心态了,因为她看起来实在不像很高兴他保守了秘密的样子。 「总之事情发生了,就要设法解决。」他打算把主题拉回结婚上头。 钟珂毫不犹豫的说:「很简单,我们都忘了那回事,反正只是个失误,当做没发生吧。」她朝他伸出手。 「我的项链呢?还给我吧,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对她而言,他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往后也没有再见的必要,至于那一夜,她也会彻底从脑中抹去。 「不是说了你请我吃饭才还你吗?」他扬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钟珂瞪着他。「我请了,不然你在吃的是什么?」 「汉堡、炸鸡、薯条、鸡块、派、可乐……」他笑了笑。「没有饭。」 「你——你在跟我开玩笑吗?」钟珂板着脸,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 「不是开玩笑,我真的要吃到饭才会把项链还给你。」元日刚眼睛闪闪发光的望着她。「三天后我有空,那天不必开刀,你好好请我吃顿饭。」 虽然很懊恼自己被戏弄了,但三天后钟珂不得不再度到元日刚的办公室找他。 虽然是他叫她来的,但他人依然不在办公室里,她只好认命的等他,正想拿出充电器帮手机充电时,有人来了。 进来的是一名护士,鹅蛋脸,非常非常的美艳,护士制服下的身材亦是极为火辣,及膝裙下的小腿白皙又匀称,白色蕾丝短袜搭白色楔型帆布鞋,性感指数破表。 「我是元医生的朋友,他叫我过来等他。」看俏护士一副不友善的样子,她立即表明身分。 第五章 俏护士只很冷淡的点了点头就不再搭理她了,迳自整理起办公室来,她连抽屉都一个一个的打开整理,就好像她是这间办公室的女主人一样。 人家在整理,钟珂也不好再坐着不动,她起身靠墙站,在俏护士的身后打量着她的举止。 这个护士好高傲,甚至可以说是不友善的,她都这样对待病人吗?病人会被她吓死吧? 幸好没等多久,那个无赖的元医生就进来了。 「她说是你朋友,在这里等你。」俏护士用下巴朝钟珂的方向抬了下,对元日刚说道。 钟珂更感到奇怪了,没大没小没礼貌没称呼的,他们两个究竟什么关系? 元日刚似乎见怪不怪了,淡淡地说:「你出去吧,我跟我的客人有事要谈。」 「哼!」俏护士竟然很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出去了。 钟珂忍不住揶揄,「她是你哪里请回来的菩萨啊?北港吗?」 元日刚笑了。「她是比较没礼貌一点。」 「何止一点。」钟珂相信自己的直觉。「她只是护士吗?还是你的表妹、堂妹什么的?」 「她只是跟我交往过的护士。」元日刚说得极云淡风轻。 钟珂愣了一下。「你是说,前女友?」 前女友,美艳又身材喷火的前女友? 难怪了,前女友情结,想必分手分得不痛快,所以对前男友的每个女性朋友都怀抱着敌意。 「对,前女友。」元日刚脱掉白袍,不痛不痒地说:「交往了五个月,我被她甩了。」 「为什么?」在她看来,俏护士分明对他还有感情。 「不够爱她之类的。」元日刚说得好像在说别人的事。 钟珂盯着他。「你是吗?」 元日刚坦白的回答,「我是。」 钟珂认为自己没必要再问下去了,太隐私了,她没必要知道他为什么不够爱俏护士,反正她只是来请他吃顿饭,然后拿回自己的项链,以后也不会再见面了,就这样而已。 今天她学聪明了,确确实实的安排了一顿「饭局」。 餐厅是从医院走过去要十分钟的「祥福园」,是一间经济实惠的中菜馆,元日刚坐下来后,服务生只来倒了热茶,没看到菜单,但不一会儿,菜就陆续上来了,显然她事先点好了。 「上菜!」 服务生喊着,元日刚看到上来一盘虾仁炒饭,他还不以为意,但接着又上来一盘青椒肉丝炒饭和一盘什锦炒饭,他就笑了。 「今天该不会整桌都是饭吧?」他眼里笑意深深。 钟珂奸计得逞,觉得很痛快,「只要你想得到的饭,都有。」 元日刚朗声大笑。「好吧,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就会把项链还你。」 钟珂扬着眉毛。「‘一个’问题,不许耍赖。」 元日刚咧着嘴笑。「我想知道项链是什么人送你的,不要说是自己买的,自己买的不会这么紧张。」 「是我爸送我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收到礼物的时候,她不但不打开,还看也不看一眼。她爸爸一定不会相信,她其实一直很珍惜他送的那条项链。 她永远也无法接受他的感情态度,他交往一个又一个的女人,到现在还不断在交女朋友,伤害了很多人,包括她敬重的大妈和她自己的母亲。 「物归原主。」元日刚拿出项链还给她。 钟珂挑眉。 他竟然用一个透明夹链袋装着,项链看起来就像什么要送去检验的证物似的。 她嫌恶的拿出项链,把夹链袋丢在桌上,把项链戴上,随即抬眸看着他。「我也有问题问你。」 他笑得露出白牙。「你问。」 「为什么相亲后过了四天才联络我?」她蹙眉问道,同时思绪有些混乱,刚刚她竟然会觉得他的笑容很吸引人,这是怎么回事? 「这很难明白吗?」元日刚有些诧异。「我在等你联络我。」 钟珂愣住了。「什么?」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我怎么想那夜都是你蓄意的勾引,既然是蓄意,那么必然有目的,我在等你告诉我你的目的。」 那一夜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酒精的催化加上他恶劣的情绪在找出口,碰上她的主动,意料之外的一夜情就发生了。 「我的目的?」要命!她不能说出她的目的。她清清喉咙,「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元日刚好笑地看着她。「一个意外?」 他会相信吗?他不会,那晚她从头到尾都很清醒,酒都是他在喝的。 「对。」钟珂若无其事的拿起茶杯来喝茶,她一定要坚持这一点。 「如果你坚持,我也只能相信你了。」元日刚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钟珂知道他的意思是他不信,不过她也没打算说服他。「元医生,饭我已经请你吃了,项链你也还我了,以后我们没必要再见面了吧?」 元日刚点了点头。「我懂你的意思。」 钟珂完全放心了。 很好,大家都是文明人,很高兴他没问如果她怀孕怎么办的蠢问题,有些事情不必说得太明,他懂她也懂就够了,以后他们就当没认识过。 钟珂接到大妈的电话时,她正忙得昏天暗地,但一听到大妈的声音,她的语气立刻恭敬起来。 她对大妈很敬重,因为对方一直待她非常和善,从她五岁第一眼见到这位长辈,就知道对方是真心喜欢她、接纳她的,是她不习惯也不喜欢回去钟家老宅,她也知道没有生女儿的大妈把她当自己女儿看待,是她别扭,觉得愧疚,自己的母亲是介入大妈家庭的女人,她又怎能若无其事的接受大妈对她的好?她真的做不到。 「在忙吗?」 「没关系,您说。」 她对自己母亲讲话可没有这么恭敬,向来是不耐烦的。 「早上接到吴女士的电话,她说元医生对你很有好感,想跟你进一步交往,你觉得呢?」 「什——什么?」钟珂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 他怎么回事啊?不是答应了两个人就当没认识过吗,怎么转头又去跟媒人说很满意她,要进一步交往,是在耍她吗? 跟大妈说完之后,她马上打给他,可一整天下来始终没人接,她更气了。 好啊!不接她电话。 她查了医院的看诊表,他在看诊中,就算看诊的时候没办法接她的电话,休息时间看到她打了十几通电话,也该回拨给她吧! 她一下班就急着飙车到医院找他,要跟他把话说清楚,要是他继续向外传达想跟她好好交往的意愿,这一回合她就输了!输给钟董事长了! 停好车,她在停车场又再次打给他,没抱他会接的希望,只是打打看,他却意外的接了。 「我刚刚才看到你打了很多电话给我。」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但她不管。「我在你们医院,你在哪里?」 「停车场。」 「停车场?」她不由得左右看了下,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她根本不知道他开什么车。「我也在停车场,你车子什么颜色,车牌号码几号?我过去找你。」 他告知了颜色跟号码,钟珂没太费力就找到了,深蓝色的进口休旅车,倒是跟他很相配。 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你说你刚刚才看到我有打给你?」 怎么回事?他脸色好像有点苍白。 「早上十点有个重大交通事故,七个人重伤,其中两个是小朋友,一个人到院时已经没有呼吸心跳,还有一个怀孕八个月的孕妇气胸,羊水也破了,情况很危急,我开了三次刀,半小时前才走出开刀房。」 他是在救人,钟珂兴师问罪的气焰马上没了。「那七个人呢?情况怎么样?」 「不太乐观。」他语气沉重。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开刀,我以为你在看诊才会一直打给你。」 她有被震撼教育的感觉,世界上不是只有她的事最重要,他在做更重要的事,他在救人性命…-「狂叩我有什么事吗?」 她顿感惭愧,「也没什么,就是媒人说……」她都说不出口了。 元日刚发动车子。「我现在很饿,有什么事,可不可以等我吃饱再说?」 钟珂一愣。「你又整天没吃吗?」 「吃了早餐。」 「那……先去吃饭。」 要命,他这样真会诱发母性,她已经不太在意他跟媒人胡说八道了,只想赶快让他好好吃顿饭。 第六章 他把车开出了停车场,因为一脸疲惫又适逢下班时间,车子很多,钟珂也就体贴的没开口,让他专心开车。 三十分钟后,车子开进了一间日式居酒屋的停车场,招牌有着日式烧肉、创意和风的字样,钟珂没异议,拿了皮包跟着他进去。 他熟门熟路的找了较为靠近吧台的双人位子,钟珂在他对面坐下,犀利的眼阵习惯性的四面八方打量着环境。 「怎么了?」他看她好像在找什么。 「没什么。」钟珂收回了视线。「小时候我跟我妈去看电影,她睡着了,电影院却着火了,浓烟四起,里面黑压压的,人没命的窜逃,我哭着摇我妈,我妈却很好睡,一直摇不醒,我太小了,根本看不到逃生出口在哪里……这事让我留下很大阴影,从此就习惯到陌生环境先看逃生出口。」 他看了她几秒。「我保证有事一定带你逃出去。」 他知道她虽然说得云淡风轻,但一定永生难忘那次恐怖的经验。 「嗨!元医生,今天要吃点什么?跟平常一样吗?」 穿蓝底印花、改良式短和服的女服务生笑逐颜开的拿着菜单过来了,但在看见他对面还坐了个人,而且是个女人的瞬间,女服务生垮下了俏脸。 「跟平常一样,两人份。」元日刚阖起菜单微微一笑,还给女服务生。 「小姐也吃跟你一样辣吗?很辣哦。」 钟珂觉得好笑。 这女服务生在挑衅她,明明她人就在这里,她却不对她说话,把她当空气。 不过她一向不跟没关系的人起冲突,遂笑笑的说:「辣一点没关系,我很能吃辣。」 她已经有预感她的那份会弄的很辣很辣,辣到让她入不了口。 「是哦!」女服务生收回菜单,很高傲的走了。 钟珂等她走远才问元日刚,「这位不会也跟你交往过吧?」 元日刚笑了。「没那回事。」 钟珂挑眉。「那她把我当情敌是怎么回事?」 「她是老板的女儿,还在读大学,比较不懂事,可能看你漂亮吧,她觉得自己很漂亮了,没想到有人比她更漂亮,所以在不高兴。」 钟珂得承认这一番话虽然很狗腿,但却很得她的心。「不要说你不知道她喜欢你。」 「我知道。」他笑了笑。「但我总不能去回应每一个喜欢我的女人吧。」 「既然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要去相亲?」不妙,自己是不是对他越来越好奇了? 「跟你的理由一样。」他轻描淡写地说:「我的家人还是有门户之见,希望我跟家世背景相当的对象结婚,你不也一样?」 「是一样。」但她不会照做。「所以你会照做?」 元日刚眼里有着笑意。「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会拒绝家人要我相亲的要求。」 钟珂瞬间懂了,原来他在相亲时是个姊宝、宅男、娘炮都是有原因的,他根本存心让对方反感他。 「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钟珂把玩着古色古香的餐具。「你跟媒人说你想跟我进一步交往,你不是明明答应过我,会当做没那回事?」 他咧嘴笑。「当做没有一夜情不代表我不想跟你进一步交往。」 钟珂气结的瞪着他,很想捂住他的嘴巴。 这里是哪里?是公众场合耶,说什么一夜情不一夜情的,万一被别人听到怎么办? 她挑眉。「你真想跟我进一步交往?」 话才问出口,她讶异的看着他。 他竟然点头了? 钟珂板起了脸。「不要跟我开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 元日刚却对她微笑,「我大后天放假,你要不要跟我出去?」 钟珂万万没想到元日刚会找上门来,而且是在她们开会的时候,直捣哈甜志。 她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大步朝自己走过来,旁边的彩心和陶陶脸上都写着「他是谁」,一脸的问号,是要叫她怎么解释? 「你们好,我找钟珂。」 钟珂眼睁睁的看着他对彩心和陶陶点了点头,而她们两个也好像怕礼貌不周似的连忙给予回应,陶陶还马上起身要去倒茶。 钟珂立即很不客气的阻止,「不用倒茶了,他马上要走。」 元日刚咧嘴一笑。「我来问问你那一夜有没有看到我的袖扣?」 钟珂死瞪着他,一张脸霎时变得通红。 该死!什么那一夜?他一定是故意的! 彩心和陶陶都瞪直了眼看着她,分明很想知道。 她当机立断的奔回座位,拿着外出用的大包包奔回来,抓狂的把桌上的资料一股脑地全扫进包包里,拿起外套,拉着元日刚就走。 「我们出去说!」要命!要命!她一开始怎么会认为他是很好搞定的宅男姊宝? 那天他问要不要跟他出去,她已经明确的拒绝了,他还来?还故意在彩心和陶陶面前提起那一夜,太超过了!她跟他没完! 「好。」元日刚任由她气急败坏拉着走,嘴角有笑意。 「你这是在笑吗?」在电梯里时,钟珂瞪着他问。 「对。」元日刚继续笑。 钟珂皱眉。「你今天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元日刚咧嘴笑。「我放假。」 钟珂没好气的说:「很抱歉,我没有,我要上班,而且有一大堆工作要做,等一下还要去乌来采访。」 元日刚很轻松的望着她。「所以你不能跟我出游?」「不能!」钟珂斩钉截铁的回答,鼻孔都要冒烟了。 元日刚笑笑地说:「那我跟你去工作吧!」 「什么?」钟珂瞪大眼睛,脸简直要抽筋了。 她没有听错吧?他说要跟她去工作? 在工作上,她向来长袖善舞,但要怎么应付一个死缠烂打的男人,她一点经验都没有,因为没有男人敢这样缠着她,通常她高傲的一个冷眼射过去,对方就吓得半死,根本没有让人死缠的余地。 但这个元日刚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缠住她?是真的想跟她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吗? 「不是要去乌来吗?我很熟,我送你过去,你采访的时候,我可以等你。」他一副民主的样子。「当然,如果你坚持不要,我也不能勉强你,不过我明天还会过来问你袖扣的事。」 钟珂的眉头锁成一线。这摆明了是威胁! 电梯门开了,她气愤的走出去。 看样子,如果不让他跟,他明天真的会再来,然后又会故意当着彩心和陶陶的面问她那该死的袖扣问题,让她没脸见人。 就这么一次,她决定对他妥协了,但她发誓今天要跟他说清楚讲明白,他们不是这种可以一直往来的关系……哦,不,是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他不要再来找她了! 「考虑好了吗?要我明天再来问袖扣的事吗?」他好整以暇的问,姿态悠闲的很。 钟珂认了,撇撇唇问:「你的车停在哪里?」 元日刚笑了起来,拉起她的手。「跟我来。」 四季蓝月饭店坐落在乌来的南势溪畔,被群山樱花环绕,山水视野极佳,周边有景点与丰富的生态,随着季节有不同风貌,饭店主打乐活深度之旅,不管平日或假日的住房率都有九成。 「我要约访的这位甜点部主厨非常难搞,他只答应见我,还没答应我的采访,你呢,要嘛就在车上等我,不然跟我进去就绝对不能开口。」钟珂在车上就开始和他约法三章。 元日刚选了后者。「我跟你进去,绝不开口。」 他的态度很配合,她还算可以接受。「我会介绍你是我的助理。」 元日刚点点头。「没问题,你怎么方便就怎么做。」 这时候看他又很正常了。「我搞不懂你耶,你为什么要缠上我?你不是真的想跟我交往结婚吧?」 元日刚似笑非笑的扬起唇角。「如果我说是呢?」 钟珂扁扁嘴。「那你最好立即打消你愚蠢的念头,我是绝对不会跟你进一步交往的。」 元日刚好整以暇的问:「理由?」 「理由吗?」钟珂冷笑。「第一,我是婚姻悲观者,抱定了独身主义,第二,你是令某些人很满意的结婚对象,所以我就算要结婚也不会跟你。」 这么一来,他更确定了某些事了。「所以,我们的一夜情是你故意要气某些人的杰作?」 「没那回事,那是个失误。」她如今只能打死不认。 第七章 如果他能主动把这讯息散播出去该有多好?可既然她已经知道他对一夜情的事保持缄默了,那她为了不想被当成有病,当然不能承认自己那夜的刻意勾引是别有居心,现在只要处理他不明原因的勾勾缠就好了,明天开始,她不想再看到他,尤其是来问那什么该死的袖扣…… 「你现在在心里骂我吗?」元日刚好笑地看着她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钟珂哼了一声。「你正在严重的干扰我的生活。」 两个人一起进入饭店,到了九楼的甜点部厨房,钟珂拿出名片给接待他们的甜点部经理。 「我跟刘主厨约好了见面,麻烦您了。」 部门经理倒是笑呵呵的很好说话。「刘主厨说过你会来,不过你可要有心理准备,我们刘主厨说话比较不客气,从法国拿了甜点大奖回来之后,很多杂志想来采访,都吃了闭门羹,他答应见你已经很难得了。」 几分钟之后,他们在甜点部的会议室见到了刘主厨,对方穿着白色厨师袍,戴着厨师帽,人高马大,威严十足又板着面孔,连一点欢迎他们的意思都没有。 元日刚见钟珂连忙起身,他这个「助理」当然也不能坐着,跟着站起来。 钟珂热情又笑脸迎人的伸出手。「很高兴也很荣幸见到您,我是哈甜志的钟珂,旁边这位是我的助理元先生。」 刘铭石无视她的手,双臂环胸坐下了。「你高兴,我却不怎么高兴,如果不是张议员拜托我,我根本不想见你们这种三流杂志的编辑。」 钟珂很尴尬的收回手,但仍旧保持着笑容。「我知道您是看在张议员的面子上才答应见我,如果造成您的困扰,我在这里对您致上最诚恳的歉意。」 刘铭石挑眉,「致歉就免了,以后不要再拜托议员、立委什么的要见我就行了,我就在这里跟你说清楚,我是不会接受你的采访的。」 钟珂急切的说明,「哈甜志绝不是您想像的三流杂志,我们杂志有一定的品质,如果您肯看看我们过去出版的……」 刘铭石大手一挥打断她,「得了吧!我才不想看那种骗小女生的东西。」他自负的说:「我做的甜点供不应求,根本不需要靠杂志宣传,你说我有什么理由接受采访?」 钟珂赔笑道:「我们当然知道您的甜点已经到达国际水准,其实打开知名度并不是唯一的受访理由,您出神入化的甜点技巧受到众人的推崇,将您的经典之作让更多人知道,并跟读者朋友分享您一路走来的甜点之路也是……」 「你不要再说了。」刘铭石不客气的打断了钟珂。「我说过了吧,见你是因人情压力,我也不是人人的帐都会买,如果不是曾欠了张议员的人情,就算天皇老子来说项,我也不会见你。」 钟珂点头微笑,低姿态地说:「是的,这点我很清楚,您相当有原则。」 她是拜托了手帕交——皇家物流集团的千金林姗姗,林姗姗又拜托了她当立委的叔父去请张议员帮忙的,这也是她打听到张议员曾在一笔土地的买卖纠纷里出面帮了刘铭石的父亲,才会走这条捷径,没想到见了面,对方三分情面也不给,让她只能苦笑。 「原则?哼哼,你心里在骂我难搞吧?!」刘铭石一脸的不信。 「没有那回事。」他真的很难搞。 「你不是那个什么航空钜子钟大富的女儿吗?干么抛头露面的自找麻烦?我最讨厌你这种吃饱没事干,自找苦吃要学人家创业的千金小姐了,仗着家里有钱就口口声声要创业,以为只要打着长辈的名号就可以一帆风顺。」刘铭石不屑地说:「我搞不懂,你真的有心办杂志,有心要采访我吗?还是三分钟热度,想向人证明你不是只会败家买名牌的千金小姐?叫张议员施压我就会让你采访了吗?哼,我才不吃你那一套,去对别人狐假虎威吧!不要再来了!」 刘铭石不给余地,说完就走,钟珂碰了一鼻子灰,她精致的脸庞一沉,脸色铁青的瞪着会议室的门不发一元日刚发现很机车的刘主厨根本从头到尾没看他一眼,摆明了不把他看在眼里。 医生的工作备受敬重,他又是权威中的权威,从来没受过这种言语暴力,看钟珂也不是那种没个性的软柿子,亏她忍的住。 「你还好吗?」如果不是答应了她不开口,他绝对会回呛那个目中无人的机车主厨几句。 钟珂回过神来。「我没事。」 她面无表情的把桌面的资料全收进包包里,派不上用场了,对方根本不给她机会。 「走吧!」元日刚跟上她,知道她一定很受伤,只是在压抑,机车主厨不接受采访就罢,还人身攻击,很要不得。「我们吃了午餐再走。」 他不由分说的把她拉进饭店一楼的露台餐厅,这间餐厅的法式料理水准很高,他曾在这里用过一次餐,看着瀑布用餐,感觉挺不错的。 「我不饿。」钟珂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他,她很了解自己,知道此时此刻她最适合一个人独处,跟他吃饭?她完全不想。 「你知道吗,人在饥饿状态跟饱食状态的思维会不一样,这很微妙,你可以验证看看。」 好吧!她承认他的理论是对的,美食确实消弭了大半的恶劣情绪,在鸟语花香、春暖花开的露台餐厅享用着高级精致的法式料理和细心周到的桌边服务,她心情平复了许多。 「我是我父亲第三个老婆生的,说得好听是三房,但根本没有结婚,只能算是情妇,而我只能算是私生女。」钟珂缓缓啜着餐后咖啡,或许是受到气氛影响,她主动说起自己的身世。 「你很介意?」富豪三妻四妾是常有的事,他还满意外她会在意这个,多少人只求生在豪门,管他是哪一房生的,反正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如果他——」钟珂咬咬下唇。「我是说我爸,娶了四个老婆之后能安分守已,我或许可以原谅他,但他没有,他到现在还在交女朋友,不停的在换女人。」他理性的说:「他是男人,那是男人的天性,尤其是有钱的男人。」 钟珂眼睫一抬。「你的父亲就不会。」 她当然也打听过元家,他的家族成员很简单,祖母、父母和大他六岁的四胞胎姊姊,其中大姊结婚了,另外三个姊姊连男朋友都没有,都是工作狂,全都在元家的银行担任要职。 「他们比较特别。」元日刚微微一笑。「他们当年也是相亲认识,但我爸对我妈一见钟情,死命追求她,直到现在两个人感情还很好。」 钟珂撇撇唇。「你瞧,你爸也是有钱的男人,而且非常有钱,还开银行,他就不会乱来,对感情从一而终。」 元日刚直直看着她。「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同,你父亲或许多情了点,但不能说他就是个坏人,有些人,确实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他当然也不认为自己是坏人。」她语气嘲讽。「他自认善待每个女人,所以她们都不会对他有怨言,殊不知……」她蓦地住了口。 殊不知她母亲一直在交男朋友——要命!差点就讲出来了,她跟他没有那么熟好不好! 「殊不知什么?」他专注的看着她,等着聆听答案,开导她。 「没什么。」她端起咖啡啜了一口掩饰。「总之,我们父女上辈子是仇人,而且一定是不共戴天之仇,所以这辈子别想好好相处。」 他也不再追问,把剩下的咖啡喝完,唤侍者来结帐。 钟珂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了。 这个男人倒是不错,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知道分寸,跟相亲那天简直判若两人,那天他言语乏味到她一直打呵欠。 所以他是故意的,跟她一样,因为不得不相亲,所以扮姊宝宅男。 想起来她竟然想笑,他们在各怀鬼胎的情况下见面,而后来竟还能再见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他们是什么样的缘分?她也糊涂了。 两人走到停车场,山区天阴阴的,好像快要下雨了。 快走到他车子时,有个小女孩蹦蹦跳跳的从一部红色小轿车的后座下来,车子熄火后,有个女人从驾驶座下来,她拿着皮包对跑开几步的小女孩招招手。「彤彤,不要再跑了,来妈妈这里!」 第八章 不料,车道上有部倒车的八人座小巴忽然往后退,笔直撞上了小女孩,有对男女正走来要取车,他们同时惊呼尖叫。 小巴停住了,但小女孩也倒下了,连钟珂这样冷静的人都禁不住低呼一声。 元日刚迅速奔到小女孩身边,钟珂也连忙过去,小女孩的妈妈冲到了女儿身边,她一脸惨白,不知所措,整个人在簌簌发抖,口中念念有词,「怎么办?怎么办?」 钟珂看到小女孩并没有外伤,也没有流血,但她却非常痛苦的样子。 那对男女奔了过来。「我们已经叫救护车了!也通知饭店了!」 小巴的司机也下来了,一脸愧疚紧张。「都是我不好,我没看到她……」 元日刚像是对这一切充耳不闻,他让小女孩躺平,敲了敲她的胸口,又伏下头倾听她胸腔里的动静。 钟珂怕其他人误会元日刚有什么目的,她很快说道:「他是仁泰医院的胸腔外科主任。」 围观者恍然大悟。 元日刚对小女孩的母亲说:「她的内脏受到撞击,有气胸现象,要马上开胸放气!」 「开……开胸放气?」女人一阵茫然。「要怎么开……开胸放气?」 元日刚把车钥匙丢给钟珂。「我后车厢有个急救箱,快点拿来!」 钟珂几乎是飞奔去拿急救箱,她自认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关系着一条人命啊! 钟珂帮忙打开急救箱,但接下来的过程她却不敢看,只听到众人惊呼一声,她睁开眼睛,看到小女孩的胸口插着粗针,已经痛得昏过去,元日刚正在用胶带固定针、「这样……这样可以吗……」女人六神无主,唇上毫无血色。「现在要立刻送她去医院。」等不及救护车到来,元日刚对钟珂说道:「你来开车!」接着他抱起小女孩对女人吩咐,「你也来!坐前座!」 钟珂深吸了一口气,发动车子,在脑海想着最快到仁泰医院的路线,并且命令自己镇定下来。 元日刚让小女孩平躺在后座,他在旁边照料,一边打电话联络医院准备开刀。 钟珂脑袋一片空白,她只希望自己能顺利把车开到医院,上帝保佑! 或许是她一路诚心的祈祷被上天听到了,没有遇到塞车,而天空也始终只是阴阴的,并没有下雨,她顺利开到了医院。 之后医护人员接手,元日刚也进开刀房了,她陪着小女孩的母亲联络了孩子的父亲,并在手术室外等候,安慰着不断曝泣的女人。 「我跟孩子的爸爸结婚八年,好不容易才怀了她,第六个月开始,我就在医院安胎了,这孩子贴心又懂事,不但公婆疼爱,孩子的爸爸更把她当命来疼,怎么会发生这种意外,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让她先下车,如果有什么事,我也不要活了……」 钟珂轻声安慰递面纸。「不要说丧气话,不会有事的,你是最不想发生这种憾事的人,没有人会怪你,打起精神来,开刀后还要你照料呢。」 她真庆幸自己和元日刚在饭店吃了顿丰盛的午餐,不然她一定饿得头昏眼花撑不到现在,而元日刚可能要抖着手去开刀了…… 「老公!」女人忽然起身奔向一个男人。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现在怎么样了,彤彤呢?」 「在开刀……」女人把情况述说了一遍,擦着眼泪对丈夫说:「都是这位小姐和她的朋友帮了我,如果不是他们,彤彤可能很危险……」 人家都说到她了,钟珂连忙起身对来人点点头。 一瞬间,她愣住了。「刘主厨……」 刘铭石看着她,也是一愣。 「老公,你认识这位小姐?」 刘铭石很尴尬。「嗯……呃……嗯……」 钟珂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她不想趁火打劫,只简单的说:「令媛正在开刀,大概还要一个小时,既然您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刘铭石更是无地自容。「钟小姐,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钟珂嫣然一笑。「我也没帮什么忙,刚好我朋友是这间医院的胸腔外科主任,倒是您夫人好像受了很大惊吓,您好好安慰夫人吧,我先走了。」 下班后,钟珂拎着一只两公升的保温提锅来到仁泰医院。 白天的时候,刘主厨主动跟她联络,不但要接受她的采访,还随便她要问什么都行,更准备了几款没发表过的甜点要在哈甜志首次曝光。 哈,她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她不敢居功,这一切都该归功于元日刚,所以她打了电话向他道谢,跟他说明原委,说要请他吃饭,他却说要吃她亲手煮的才有意义,还说只要是她煮的,什么都可以。 这可难倒她了,做个便当对其他女人来说可能是轻而易举的事,对她却难如登天,她厨艺很差,平常根本不下厨,厨房干净得像展示品一样,只用来煮煮咖啡,连煮泡面她都不会。 所以,她只好炖了她唯一会的一道香菇鸡。 这道炖品实在偷懒,只要把鸡肉汆烫过丢进锅里,再把洗净的香菇丢进去,加几片姜,炖好再以盐调味就可以了。 是他说的,只要是她亲手做的,什么都可以。 她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口,料想这个时间他一定不在,也不会有别人在,便顺手开了门,是他叫她先在办公室里等他的。 哪知道,办公室里不但有人在,而且是四个,不但有四个人,还四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钟珂愣愣的看着那四个女人,那四个原本在聊天的女人也不聊了,同时看着她。 就这样对看了几秒钟,其中一个女人开口了,「小姐,你找元医生吗?」 钟珂回过神来,猜想这应该就是元日刚提过的姊姊们了,她有种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是的,我找元医生,跟他约好了。」 该死的元日刚,难道是知道他的姊姊们要来,所以故意把她叫来吗?难怪说什么要她亲手煮的才有意义了,真是卑鄙,枉费他救刘主厨的女儿那天,她还真的对他产生了英雄崇拜。 「小姐贵姓?」元日竹盯着她问,她们四姊妹的名字就是梅兰竹菊,她排老三。 钟珂客气的笑了笑。「我姓钟。」 她一说自己姓钟,她们四个的眼神马上不同了,其中一个立即问:「你是钟珂吗?」 钟珂真的好希望自己刚刚没有走进来。「我就是钟珂。」 一听到她承认,她们马上笑逐颜开。「我们是日刚的姊姊啦,他应该说过他有四胞胎的姊姊吧?」 钟珂尴尬的笑了笑。「你们好。」怎么有种见家长的感觉啊?元日刚死定了,她要杀了他。 「你提的那是什么东西?好像是保温锅,是你煮的吗?」元日菊好奇的问。 「是我煮的。」她真想掐死自己,干么煮东西过来,这下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是煮给我们家日刚吃的?」 元日兰好心的要接过去放在办公桌上,她也只好放手让保温锅被提走。 「呃……对。」如果说不是,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为什么来这里还提着保温锅,这不是常人会做的事。 「是什么?打开来看看。」四个人七嘴八舌的都很兴奋。 「只是很平常的——香菇鸡——而已……」 她才说完,锅盖已经被她们打开了,一股炖鸡的香味扑鼻而来。 「好香哦!」她们把热气往自己脸上拨,好像眼前是什么天上珍馐似的。「我们可以尝尝味道吗?」 她可以说不行吗? 钟珂只能客套的笑了笑。「各位请便。」 因为她该死的体贴怕他这里没有碗筷,还带了一组免洗碗筷来,这却方便了她们尝味道。 她们热络的轮流品尝,一边笑吟吟的用看弟妹的眼光看着她。 「没想到你们已经进展到这种程度了,因为奶奶的关系,日刚一直在相亲,但都没下文,难得你们来电,这缘分不容易啊……」 谁来救救她啊!「不是的,各位姊姊,我跟元日刚不是那种关系……」 她们四个继续暧昧不已的说:「如果不是我们今天刚好来,那小子不知道要瞒到什么时候。」 「就是说嘛,也不带你回家玩,把我们蒙在鼓里。」 「奶奶知道会有多高兴啊!」 第九章 她们一人一句,钟珂根本没说话余地,另一个她也搞不清是几姊的姊姊接着说:「小珂啊,你放心,我们不是那种难搞的大姑,我们会对你很好的,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婚后你们可以搬出去住,家里有佣人,你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快点生个孩子给我们爸妈抱孙子就可以了,男孩女孩一样好,像你一样漂亮的女孩儿更好……」 「各位姊姊,我跟元日刚真的不是……」 根本没人在听她的解释,她们四个已经开始在商量要在哪里办酒席了,是君悦酒店好,还是圆山饭店气派…… 钟珂想着自己比较想在海外结婚,马尔地夫或关岛,请几个朋友就好,亲戚一概谢绝,婚宴自助式的就好,一定要有很多红酒……停!什么跟什么?她干么想这个? 「我觉得亚曼尼的新娘礼服比较精致。」 另一个姊姊驳斥。「胡说,要去义大利订手工的婚纱,这样才体面。」 「我们国内也有很多好的设计师……」 「照我说,喜饼一定要传统的,奶奶喜欢兴日发的大饼……」 什么?已经讨论到婚纱喜饼了……钟珂一个头两个大。 「你们怎么都在?」元日刚回来,见到办公室空前热闹,视线从四个姊姊身上转到急如热锅蚂蚁的钟珂身上。 钟珂殷切的看着他。救星总算来了! 「你快跟你姊姊们说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元日刚竟然笑了,眼睛看着她拉他白袍衣摆的那只手,话声含笑。「我们是啊,怎么不是?」 钟珂瞪着他,他却置之不理。 「小珂在害羞啦。」元日梅笑道:「我们一回去就跟奶奶爸妈讲这个好消息,你们年轻人不懂礼数,要怎么交往你们高兴就好,但要让爸妈派媒人去钟家提亲才算对女方的尊重。」 钟珂一听,脸色大变。 天啊!她绝对不能让媒人去向她爸和大妈提亲! 她重重捏了他一下,压低声音警告,「元日刚,你快点跟你姊姊她们说清楚,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哎哟!好痒哦!」元日竹先叫了出来。 元日菊跟着附和。「我也是,我也好痒……」 元日兰惊呼,「大姐!你脸上都起疹子了,你没感觉吗?」 元日梅看着大妹。「你也是,你脖子也起疹子了。」 「你们喝酒了吗?」元日刚蹙眉看着她们,她们四个全部对酒精过敏,只要不小心沾到酒,就会起疹子,严重的话还会全身泛红。 「没有哇!」四个人面面相觑,都很疑惑。「我们刚就吃了小珂煮给你吃的香菇鸡而已……」 钟珂这才意识到不妙,原来罪魁祸首竟是她!「我放了米酒,但只有一点点。」 那是前男友的喜好,喜欢在香菇鸡加点米酒,虽然不是煮给他吃,但她还是习惯性的放了米酒。 「你们也太贪吃了。」元日刚哭笑不得的帮姊姊们安排去皮肤科拿药。 她们走前一再叮咛,要元日刚去她们安排好的地方庆生,千万不要辜负她们的一片心意,而且一定要带钟珂去家里坐坐,见见长辈。 钟珂等她们都走了才问:「今天是你生日?」 「我跟她们说了不想过生日,没想到她们还是跑来了。」他看着空锅叹息。「还把你煮给我的生日大餐吃了个精光,让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什么大餐啊,只是普通的炖鸡罢了,我不知道是你生日,不然就会……呃,买些好吃的。」煮些好吃的她说不出口,因为她根本不会。 看来是自己误会他了,他没有故意把她和他的姊姊们同时找来,让她尴尬。 「既然鸡汤已经被姊姊们喝光了,你愿意陪我去过生日吗?」元日刚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问。 钟珂对元家姊姊们的大手笔叹为观止。 她们竟包下了淡水码头的游轮为元日刚庆生,可容纳两百人的游轮这一晚由他们两人独享。 当游轮呜地一声拉出长笛,船身慢慢离开码头往淡水河上游行驶时,她站在三楼的露天甲板上迎着晚风,啜着醇厚红酒,船舱里扬起阵阵音乐,黑人女歌手唱着英文老歌,好像置身国外,让她真的有新鲜的感受。 游轮里的餐点也毫不马虎,有五星级饭店的外烩水准,坐在船舱里软软的沙发上,透过富有艺术气息的窗户欣赏淡水河两岸的夜景,星儿闪亮,她全然的放松了。 下了游轮还早,他们转往八里左岸,那儿入夜后仍然很热闹,俨然已是另一个艺文特区,摊贩多,骑脚踏车的家庭也很多。 他们路过一间名叫「蓝鸟人疯狂演唱中」的酒吧,门口有辣妹在发传单,元日刚随手接过来,眼睛一瞄。 「当日寿星免费。」 钟珂挑眉。「所以呢?」 「进去看看!」 元日刚兴致很高,不由分说的拉着她进去,入口有服务生端着托盘在发鸡尾酒,他拿了一杯给她,自己也拿了一杯。 钟珂沉默的跟在他身后,元日刚察觉她有些不对劲,转身看着她。「怎么了?你不喜欢现场演唱吗?」 她还没回答,他就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钟珂?」阿杰大老远的快步走到他们面前,他满眼惊喜的看着钟珂。「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驻唱?特地来捧场的吗?」 钟珂真没想到这么快就碰到熟人了。「只是路过。」 阿杰爽朗的笑了笑。「别瞎了,这里是八里耶,怎么可能随便路过这里,你一定是来看我的,是听谁说我在这里的?小安?露露?还是——陆旭?」 元日刚发现说到最后一个名字时,他刻意的顿了顿。 钟珂选择忽略他讲的几个人,叹口气。「信不信由你,我真的只是路过。」她指指元日刚。「我朋友,是他说要进来,我才会进来的。」 「还来?」阿杰又笑。「我是这里的小股东,我叔叔是大股东,其他股东分别是我爸我妈我老哥我老姊,会计是我表妹,服务生都是我表弟和堂弟,眼线真他妈的多。」 钟珂听着也总算露出笑意。「怎么?他们怕你退伍后在外面为非做歹,所以干脆出钱帮你开店,让你安分些?」 阿杰对她眨了下眼。「亲情很可贵,不是吗?我真的好爱他们。」 元日刚研判他们两个以前一定很熟,但也肯定有段时间没联络了,所以她不知道会在这里碰到他。 「你怎么样?」阿杰凝视着她。「听说后来没去国外留学,你最终还是抗争成功了?」 钟珂四两拨千斤地说:「那些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是个平凡的上班族。」 阿杰笑。「我认识的钟珂无论做三百六十五行的哪一行都绝不会平凡。」 元日刚摸摸下巴。他们两个究竟有多熟?他对钟珂的评价真是中肯。 「杰哥!杰哥!不好了!」有个庞克风打扮的年轻人匆匆跑过来。「吉利出车祸,人没事,但手脚都骨折了,现在在医院!」 「真的假的?」阿杰皱眉,他看看手表。「都要唱了,他才来给我出这种茶包,不是跟他说不会骑车就搭小黄吗?他是把老子的警告都听到太平洋去了是吧?回来试试,看我还会不会让他在这里混!」 「吉利?」钟珂很意外。「是那个大一的学弟吗?」 她真没想到吉利那小跟屁虫现在还黏着阿杰。 「就是他。」阿杰点点头。「那家伙大三休学,不敢告诉家里人,也没钱付房租被赶出来,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来敲我的门,求我收留他。」 钟珂回忆着说:「他的鼓打得挺好。」 阿杰得意的笑。「经过我专业的培训,现在是我们蓝鸟人乐团的鼓手……咦,可用之材就在眼前,我怎么没想到呢?」 钟珂瞪着他。「别想。」 阿杰苦瓜脸。「难道你要见死不救?」 钟珂摇头。「不行,我好久没碰了。」 阿杰继续游说:「这跟开车、下厨一样,会了就忘不掉,久没碰,只要碰到了就会全部想起来。」 钟珂板起脸。「总之不行,我没心理准备。」 元日刚一直在专注聆听。他们在说什么?像在打哑谜,他是有听没有懂。 第十章 「你大一在宿舍发高烧快死时,外头雷电交加,是我背你去医院急诊的,然后在等你吊完点滴的时候我受到空气中的病毒侵袭得了重感冒,变成肺炎,咳了一个月差点去见阎罗王,住院时医生还发了病危通知……」阿杰使出了杀手锏。 钟河很无言。「不要再说了,杰哥,跟你去就是。」 「快!去找件女生皮衣来,s号!」阿杰吩咐庞克风打扮的人,又吹口哨招来一个小弟招呼元日刚,很大器的对他说:「等一下我们再好好喝一杯,你是钟珂的朋友,就是我凌杰的朋友,今天一切算我的,尽量玩!」接着就跟风一般的把钟珂带走了。 那个小弟问:「大哥要吃什么喝什么尽量吩咐,要不要我找几个辣妹来陪大哥?」 元日刚啼笑皆非。「你帮我找个位子坐就可以了。」 「是!大哥!」 小弟鞠躬哈腰的,简直把他当黑社会老大了,不过倒是替他找了个好位子,很靠近舞台。「大哥要看我们蓝鸟人的精采演唱对吧?坐这里看得最清楚了。」 元日刚喝着啤酒,看到店里越来越多人,当四周灯光一暗,舞台灯光忽然亮起来时,他才发现乐团成员已经在台上就定位了。 看的出来,主唱就是凌杰,他一身皮衣,手握在立型麦克风上,其他还有吉他手、贝斯手、鼓手……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舞台上的女鼓手,那是钟珂,及肩长发扎了高高的马尾,还画了烟熏妆,套了件黑色皮衣,跟平时判若两人。 凌杰声嘶力竭的唱了什么他不知道,吉他手、贝斯手在弹什么,他也没听进耳里,他的眼中只有钟珂,还有她打的鼓,他真的没想到她会打鼓,还打得那么好,根本就是个摇滚女王。 他不得不说,他对她的认识真的太少了,这绝对不是他知道的钟珂,原来她有这一面。 蓝鸟人乐团一共表演了六首歌曲,五首都是摇滚乐,最后一首是抒情歌,他仿佛看到钟珂眼角有泪光,是被歌曲感动了吗?他却直觉的否决了自己的答案。 热烈的掌声后,乐团的演出暂时告一段落,不一会儿,钟珂走向他,坐上他身边的高脚椅,已经卸妆了,皮衣也脱掉了,只有马尾还高高的扎着。 「你可能很难想像,这样的气氛曾是我的全部。」 他原本以为她会很隐讳或很别扭的不谈过去,但她倒是很大方,笑着跟他喝啤酒,谈论过往。 「你打鼓时很迷人,学了很久?」虽然他对运动在行,但对乐器却半样不懂,家里也没人有这类天分。 「可能耳濡目染,没下什么苦功就会了。」钟珂说得轻描淡写,却好像不想再谈这个问题,大大的喝了好几口啤酒。 他们才聊了一下子,下一个乐团就上台了,而且这个乐团非常的神经质,主唱用吼的,鼓手疯狂乱敲,吉他手和贝斯手也不遑多让,在台上像蚱蜢一样跳来跳去,都卯起来比谁比较神经。 太吵了,他跟钟珂无法好好聊天,后来凌杰又加入了他们,啤酒一手一手的拿上来,炸物拼盘也不小气,一直有辣妹端上来,凌杰还一直嚷着他要请客。 他们离开时已经凌晨一点了,因为他不太会喝啤酒的关系,适时的拒绝了一些,所以他还算清醒,但因为凌杰一直起哄,钟珂喝了很多,整个人呈现酒醉状态。 他打算搭计程车回去,明天清醒了再过来开车,而钟珂却一直笑,一直笑。 入夜比较冷,周围的商家多半打烊了,只剩便利商店的灯还亮着。 她步履都不稳了,怕她跌倒,他搂着她的肩走,他们这样子还真像一对情侣。 「元日刚——」她突然停了下来,抬眸看着他。「你吻我好不好?」 他怔住了。「什么?」她那晶亮的眼眸好像夜空。 钟珂直勾勾的看着他,看进他眼里。「我说你吻我好吗?」不等他回答,她的眼里已经充斥着泪水。 好想哭。」 他叹息一声。「你已经哭了。」 这眼泪绝不是为他流的,但他却一点也没有恼怒的感觉,只觉得心疼。 他拥她入怀,低头吻住了她的唇,温柔的吸吮,并且一厢情愿的把这个吻当成生日礼物。 「元日刚——」她眨眨含泪的杏眸,又叫他的名字。 「还要再吻一次吗?」他的气息已经被她甜美的丁香小舌勾缠得不稳了。 她摇头。「够了。」 他扯扯嘴角。「那你叫我是?」 她又笑了。「只是想告诉你,你真会接吻。」 钟珂走出住家大楼,看到一个男人在等她。 看到她出来,元日刚收起手机,微微一笑。「比我想像的更早。」 简单的v领素色上衣,合身牛仔裤,杏色长风衣,白色针织围巾,黑色短靴,背米黄色大包包。 她的打扮总是很俐落,因为高挑,从大楼里走出来时像时装杂志的模特儿,沐浴在晨曦之中,相当迷人。 钟珂是他认识的女人之中最美的一个,五官精致,脸蛋巴掌大,大眼挺鼻,非常耐看,就算她在街上流浪十天,一定也还是这么漂亮。 他目不转睛的欣赏她,但钟珂很是迷惑。「你来干么?」 元日刚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很好笑。「送你去上班,你车子不是进厂维修了?」 钟珂皱了下眉。「你怎么知道我车子前两天被撞了?」 算她倒霉,是停在停车格里被撞的,对方不会停车,把她的车屁股撞凹了一块,很有诚意的全赔,正在修。 「你昨晚说的,都忘了?」他好笑地看着她。 钟珂不可思议。「我连这么无聊的事也告诉你?」 这很私人,而且她一向自己处理这类生活上的琐事,连一星期见面五天的彩心和陶陶她也不会说,而她竟然会跟他说? 「我来了,这个事实证明你真的告诉我了。」他气定神闲地说:「而且是你叫我来接你去上班的,你说不想挤大众运输工具,也不想搭小黄。」 钟珂嘴角微微上扬。 她确实有点洁癖,不爱大众运输工具,小黄也一样,谁知道上一个乘客在车里做什么,不卫生。 饶是如此,她会叫他来? 不可能,她怎么会叫他来? 如果很肯定自己没叫他来,她又为什么要用疑问句? 「我们要一直站在这里吗?」元日刚又刻意看了看手表。「送你去上班之后,我还要去医院,没多少时间了。」 钟珂撇撇唇。 夸张,她知道现在几点,现在才六点十五,她刻意提早出门,希望把采访刘主厨的内容完成。 最后,钟珂上了他的车,反正她确实没车可开,而他来都来了,就让他顺道送她去上班也无可厚非…… 从哈甜志到仁泰医院有顺路吗?好像没有…… 「我们先去吃早餐。」 她马上转眸看着他,明确地说:「不是没多少时间吗?不必吃了,送我到公司就可以了,早餐我们各自解决。」 「我坚持。」他发动车子,对她一笑。「而且我有事要跟你谈。」 「现在不能说吗?」她微微皱眉,越来越觉得自己好像甩不掉这个男人,他到底为什么一直往她靠过来啊? 「现在说的话,我没办法看着你的表情。」元日刚潇洒一笑。「建议你拿出手机来做你在搭车时本来就会做的事,到了我会叫你。」 好,算他有理,她也有谈话要看对方表情的习惯,这样才能知道对方真正的反应。 她拿出手机进入电子信箱。 万能的手机啊,她不能一天没有手机,如果搞丢手机,她会崩溃。 他把音乐关掉了,她又看了他一眼,他笑了笑,仿佛知道她正在进入什么页面似的,神准地说:「我看电子邮件的时候也不喜欢有音乐干扰。」 她挑挑眉,没说话,继续看信。 他挺了解她的,这种空档用来浏览她信箱里那大量的邮件正好,她当然不会现在去滑社群网站,那是她很无聊很无聊很无聊的时候才会做的事。 她大约看了二十封信,打算进了哈甜志再回,耳边才听到元日刚说到了,眼睛一看,他车也停好了。 钟珂看了眼店面,是间日式饭团专卖店。 她皱眉。「一大早的,我不爱吃这种东西,我习惯吃面包跟咖啡。」 第十一章 「吃吃看,不喜欢再说。」他牵起她的手走进去。 虽然抿着唇,但钟珂被动的让他牵着自己的手走进去,外人看了觉得他们不是一对情侣才怪,自己是什么时候跟他这么亲密了? 「早!」白色长型柜台后的粗壮男店员向他们打招呼,活力充沛。 钟珂看到原木装潢的店面干干净净,光洁的料理台上,一整排的饭团配料摆在质感甚佳的圆型小巧木桶里,古意十足。 「元医生,带朋友来啊,今天吃什么?」有个穿咖啡色围裙的年轻女人端着托盘回到柜台后,笑着对钟珂点点头。「你好。」 钟珂也跟对方点点头,至少这个年轻女人对她没有敌意,不像居酒屋那个美眉直接把她当空气。 「这里的饭团可以依照自己喜欢的口味跟店员讨论后现捏,不过你第一次来,所以我帮你点,你找喜欢的位子坐吧。」 钟珂没意见,只交代他,「不要点太多,一个就好,我对饭团这种东西实在没兴趣。」 他笑道:「尝过再说。」 钟珂又扫了他一眼才去找位子,几分钟后元日刚就点好餐在她对面坐下了,可见真的是熟客,点餐迅速。 她盯着他问:「老实说,你是不是到处发名片?」 「什么意思?」 钟珂挑眉。「不然人家怎么知道你是医生?」 「我像那么高调的人吗?」他好笑地说:「有次在这里遇到我的病人,他跟我打招呼,还激动的谢谢我替他开刀救回一命。」 「那么,你常带女人来这里吃早餐吗?」钟珂哼了哼。「不要说我是第一个。」 他笑笑地说:「你不是第一个,你是第七个。」 「看来你情史相当丰富嘛。」她看了看周围,嘴角微弯。「这间店看起来才开不久,你就带过六个女人来,你真行。」 「她们是同一天来的。」他好整以暇的说:「分别是我祖母、我妈、我四个姊姊,我吃过之后觉得这里的饭团平价又有创意,所以带她们来尝鲜,她们也都吃的很尽兴。」 钟珂忽然觉得自己心情转好了。「所以,你是孝子?」 他发誓他真的看到了她的表情变化,当他提到她是第七个时,她的表情一冷,还故做不在意的哼了哼,可是当他说那六个女人是他家人时,她的眉心都松开了。 他微笑。「孝子不敢当,身为家里唯一的男丁,偶尔为家里的女眷服务是应该的。」 餐点送上来了,钟珂看到质朴的圆木盘里放着三个包海苔的饭团,长木盘放着三个三角饭团,叶型木盘放着三颗贡丸大小的圆饭团,还有两碗热呼呼的味噌汤。 本来很排斥的,但不知道怎么搞的,那精致的摆盘马上就吸引了她。 「这是点给你的。」元日刚把叶型木盘往她面前摆。「这三个是番茄鸡肉、有机蔬菜和鸿喜菇牛小排口味,汤是有机若芽味噌汤,你尝尝。」 「你要吃六个?」她瞪着他的那两盘,怎么看起来也好好吃? 元日刚笑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吃过的话,我打算每种留三分之一给你尝尝味道,这么一来,你下次就可以点你比较中意的口味了。」 「我不介意。」她马上说。 他们还做过更亲密的事不是吗?吃他吃过的算什么,她一点也不介意。 「包海苔的这三个是炸鸡美奶滋、叉烧腌萝卜、泡菜牛肉,三角饭团比较清淡,是紫苏梅、柚子秋鲑、胡椒鸡柳。」他依序介绍。 钟珂没想到不仅饭团好吃,味噌汤更是一绝,她竟然又续了一碗,不但吃光自己那盘,还把他留给她的也都吃光了。 饱食之后,她想到他说过有话跟她说。「你不是有话跟我说?」 元日刚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记得昨晚你叫我吻你吗?」 正喝着店员刚送上来的绿茶,钟珂一听险些喷出,她瞪着他,而他在笑。 要命!这人很会哪壶不开提哪壶耶。「跟那一夜一样,当做没发生过,我已经忘了,你也快点忘记。」 她是记得,但她至今不明白自己昨夜怎么会那么情绪化,一定是回忆……回忆真是太可怕的东西了,她竟然还会流眼泪…… 她摇头,受不了这样偶尔脆弱的自己。 「再说吧!目前没那打算。」元日刚很喜欢自己捉住的这个「把柄」,他要好好利用。 钟珂没好气的皱着眉头,懊恼地问:「元大医生,难道你就不能体恤一下一个喝醉的人,说你会忘记吗?」 元日刚露出一抹笑容。「你称赞我很会接吻,我为什么要忘记?」 这次钟珂真的呛到了。「你说我、我说什么?」 「忘了吗?」他好笑的看着她。「你说我很会接吻。」 「不可能!」她马上撇清。「我不可能说那种话。」 元日刚端起绿茶啜了一口,气定神闲的开口,「你好好想想,你真的有说。」 钟珂好好想想的结果是——她还真的有说。 她是属于那种大脑特别精密的人,大脑里分了好几格,分别装着不同的记忆,当下她会没印象,但只要她回溯,几乎都会想起来,这也是她从小到大特别会读书,一定第一名的原因。 好吧,她真的有叫他吻她,也提过自己车子进厂的事,但她没有叫他接她上班,她很确定自己没有提出那么不合理的要求。 不说哈甜志跟仁泰医院根本是两个方向,她还不知道他家在哪里,如果他家离医院很近,那么他这些天就得每天提早两个小时起床,接了她,一起吃早餐,把她送到哈甜志,他再去医院。 这样舟车劳顿的太折腾人了吧?而且每天一下楼就能见到他,搞得她一起床就会想到他,这不是好现象。 所以,一起吃了四天早餐之后,她就宣布她的车已经修好了,他不必再来接她,因此她今天走出公寓大楼并没有看到他。 这是预料中的事,是她说车修好了,叫他不必再来,他当然没理由再来,但她心中那隐隐约约的低落又是怎么回事? 事实上,她的车还没修好,是她不想再让自己依赖他才说修好了,这样每天有人接,有人陪着一起说说笑笑的吃早餐当然很好,就因为感觉太好了,太美妙了,她才不能继续,他们是不能继续的关系,他们有的就只有……呃,一夜情而已。 所以,她今天必须搭她最讨厌的大众交通工具去上班,而且没有美味的饭团可以吃。 她在哈甜志附近下车,在她常光顾的法式烘焙坊挑了几款平常她爱吃的面包,并且告诉自己她很期待去办公室喝咖啡吃面包,悠闲的浏览晨间新闻,展开一天的工作。 然而,奇怪的是,当她端着刚煮好的咖啡,一口一口的品尝着她平时最爱的核桃起司杂粮面包时,却味同嚼蜡,不信邪,换了个蓝莓起司贝果,一样勾不起她的食欲。 「怎么了?」陶陶看着她。「不想吃面包吗?我早上买了五个水煎包,要不要分两个给你?」 「不用了,我吃面包就可以了。」像在说服自己忘记饭团,她又强调地说:「我喜欢面包。」 陶陶微微一愣。「我知道你喜欢面包,所以看到你瞪着面包看却不想吃的样子才会觉得奇怪。」 「我没有不想吃,我只是……只是饱了。」她干脆不吃了,蹙着眉头把面包搁下,觉得口很干,连喝几口咖啡,拿起手机看今天的备忘录,刻意忽略空虚的胃。 「我说钟小姐,这几天你都吃过早餐才来厚。」彩心笑嘻嘻的看着好像很认真在看备忘录的钟珂,觉得她根本心不在这里。「我昨天好巧不巧,看到你从一部很帅气的进口休旅车下来,而且坐在驾驶座里的那个型男,我好像在这里看过。」 「什、什么?」钟珂吓得差点跳起来。 她早就叫元日刚把车停远一点,她自己走一小段就可以,他偏偏不听,每次都要停在大楼正门。 「你这反应……」彩心开始狂笑。「案情不简单哦。」 「什么案情?」陶陶状况外。 「哪有什么案情?」钟珂板起脸。「刚好遇到,他就顺路送我过来,这样而已。」 彩心笑嘻嘻地乱猜,「不是他去接你,你们一起去吃他推荐的早餐,然后他再送你过来吗?」 第十二章 「你想太多了!」猜得也太神准了吧?虽然郑重否认,但钟珂觉得自己的脸一直烫起来。 过了几天,元日刚仿佛人间蒸发了,钟珂也就没把他放心上了……才怪。 她是叫他不必再接她上班,但没叫他从此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这样突然的退场,让她莫名的挂心。 奇怪了,他不再出现不是很好吗?这不就是她不要他接她上班的目的?现在他不来了,她的正确感觉应该是松了一口气,不是一直去想他。 他们就在这里划下句点,这样很好,以后不会再见面,好聚好散……不对,这句话是分手情侣用的,他们又没交往过,哪来的聚与散?! 那么该怎么形容他们呢?点头之交? 什么跟什么?这形容连她本人都想发出嘘声了,他们明明这个、那个,什么都做过了,还点头之交咧。 那么是什么? 她跟元日刚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对于他不再出现感到不满,胸口像压着什么似的,很闷,很想知道他为什么不跟她联络了,不再打给她,叫她去他的办公室等他,也不再登堂入室的闯到哈甜志问袖扣的事…… 停—— 钟珂的眉头锁成一线,命令自己不许再想了,专注在工作上,终于订到人气餐厅「莉莉贝儿」的位子,她今天晚上的工作是品尝这间英式餐馆的每款甜点,然后想办法约访主厨。「欢迎光临。」 一身苏格兰服的服务生带她到位子上,幽柔的暖色灯光,英国宫廷式的装潢很吸睛,那金色的蜡烛、镶金的餐具,浓浓的英伦风很对女性的口味,难怪开幕半年了还一位难求。 观察别桌的客人点了什么是钟珂的职业病,她真的万万没想到会因此看见消失多日的元日刚。 他跟一个皮肤白皙的气质美女在吃饭,看明明没近视的他又戴上了土气的胶框眼镜,她马上明白一件事一他在相亲! 不是滋味的感觉突然窜了出来,原来他有了新对象,难怪不再缠她了。 他说过他固定在相亲,跟她不也是因为那样有了交集的吗?而她表明他们不可能更进一步,所以他会再度相亲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如果那个气质美女跟她一样,不择手段的引诱他上床,他也会跟去喽? 废话,他是男人,有哪个男人会拒绝飞来的艳福? 她不以为然的打量着言笑晏晏的美女,从发型、化妆、首饰、穿着无一放过。 蓦然,钟珂皱起了眉头。 在端庄的白色套装下,那女人竟然穿了网袜? 网袜代表了什么?网袜跟性感划上了等号,不是每个女人都敢穿网袜,她认为网袜给男人的震撼与挑逗难以估计,而在她看来,跟他相亲的那个女人是有备而想给他震撼与挑逗…… 一定有外星人在控制她的思考,因为她突然站了起来,朝他走过去。 「打扰了。」她对网袜美女点点头,然后笔直的看着元日刚。「你现在方便我想跟你谈谈我们孩子上幼稚园的事。」 元日刚惊诧的看着钟珂。 「孩子?」宋蕙莲震惊的看着他们,她瞪大了眼睛,无法置信的问元日刚:「你有孩子?」 「五岁了。」钟珂接口,还叹了口气。 元日刚忍住笑意,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知道他在这里相但她的行为让他很愉快,他想也没想到她会来破坏他的相亲。 「五岁?!」宋蕙莲的声音变尖了,怒气冲冲的起身,拿起皮包和外套,又狠狠了元日刚一眼。「有孩子还出来相亲,你有没有水准?简直莫名其妙,浪费我时间!」 元日刚做出一个遗憾的表情。「很抱歉。」 「抱歉?哼!岂有此理!我要找媒人算帐!」宋蕙莲气急败坏的走了。 钟珂迳自在元日刚对面坐下,服务生惶惶不安又困惑的过来了。「请问小姐要点餐了吗?是回您的位子还是……」 元日刚对服务生笑笑。「这位小姐在这里点餐,麻烦你清理一下桌面。」 服务生收走了宋蕙莲的餐盘,重新换上餐具和水杯,递上菜单。 元日刚悠哉地为她介绍,「这里的炖羊膝很不错,还是你想直接上晚茶甜点?」 钟珂懊恼的看着菜单,没好气的抬眸瞪他一眼。「我搞砸了你的相亲。」 她在生自己的气,她竟然做出这么冲动又愚蠢至极的行为,天啊!她的脸要往哪里搁? 「所以快吃点好的消消气。」他笑。「我帮你决定吧,主餐香草烤羊膝,水果沙拉,餐后上晚茶甜点,你吃不完的羊膝我帮你解决,你的胃就留着装甜点。」 钟珂阖上菜单还给服务生。「照这位男士刚刚点的。」 要命,他真的很了解她。 他是一个知情识趣的成熟男人,有绝佳的外型,不错的职业,优异的家世背景,她不懂他为什么还要相亲?倒追他的女人应该一堆,就算他看不上她们,周遭难道就没有入得了他眼的女子吗? 「你不生气吗?」钟珂揉揉发疼的太阳穴,懊恼的自问,她到底在干么?来这里的目的是品尝甜点却把他的相亲对象气走…… 元日刚对她一笑,「坦白说,我很高兴你那样胡来,这大大提升了我的虚荣心。」 她皱起眉。「什么见鬼的虚荣心?你可千万不要以为……」 「我确实那么以为了。」他黑眸笑睇着她。「你对我也有意思,不是我在一头热。」 她哼了两声。「什么一头热?消失了几天还跑来相亲,能叫做一头热吗?」 元日刚嘴角满是笑意。「你不是要我跟姊姊们说清楚我们的关系吗?说清楚的结果就是家里继续为我安排相衆。」 钟珂很怀疑,眉头皱得更紧。「你真的说清楚了?」 她以为他不会说呢……只是奇怪了,明明是她要求他说清楚的,他说了,她心里却没有太好了的感觉,反而有点闷闷的。 「当然。」元日刚微笑,轻畷一口冰茶。「如果没有说清楚,姊姊们早就找上你了,还会安排我继续相亲吗?」 钟珂咬住嘴唇。「所以,这几天你一直忙着相亲?」 元日刚温柔地笑问:「你没看新闻吗?我以为你体恤我,所以都没打给我,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新闻?」钟珂又蹙眉。「我多半只关心国际新闻,很少看国内新闻,除非很重大。」 「一位情况特殊的病人,同时移植心脏和肺,这是我国的首例,日本心脏协会现场转播那场手术,这件事被媒体大幅度的报导。」 她完全不懂同时移植什么跟什么器官的难度有多高,但会卫星转播手术想必是有一定程度的重视。 「我——」她顿了顿,坦白地说:「我还没养成看医学报导的习惯。」 他眼里有笑意。「没关系,以后慢慢养成就可以了。」 她并没反驳他这句话,只撇撇唇,侍者刚好送来水果沙拉,她便顺理成章的吃东西,也就没回答了。 这里的甜点果然一流,她逐一品尝、拍照、详细记录,而元日刚则一直微笑看着她,让她工作,没打扰她。 餐厅快打烊时,他们才并肩离开餐厅。 月色明亮。 他一直陪她走到她的车旁边。「我送你回去。」 路灯下,钟珂看了他几秒,交出了自己的车钥匙。 她知道他的车子必定也停在附近,但他说要送她回去,她不想拒绝这提议,几天不见,她还想跟他在一起。 他替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她上了车,他替她关上车门,随即走到驾驶座也上了车。 钟珂才扣好安全带,他的唇已经靠过来了。 炙热的唇和撩人的吸吮,她一点也不想抗拒,软绵绵的靠着椅背,任由他的热唇辗转深吻。 元日刚点燃了她死寂多年的感情,她喜欢他。 他的唇离开了她,他发动了车子,而她全身放松的看着他开车,觉得自己像醉了似的,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车子停下来的地方不是她公寓大楼前。 「到我家去。」他开进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停在自己的车位里。 钟珂看着车子转弯直达他的停车位,她的心跳蓦地加速了。 车子停好,元日刚替她解开安全带,他先下车,替她开车门,拉着她的手,牵她下车。 第十三章 钟珂被动的让他牵着,跟他进了电梯。 一切是这样自然而然,他样样采取主动,她就不感到别扭也无所谓什么矜持了。 他的公寓在三十六楼,这种顶级的景观户当然视野绝佳,附近没有比它更高的建筑物了,大片落地窗外可以看见灯海。 她还来不及好好欣赏夜景就被他吻进了房里,双双跌入柔软的床上。 只留夜灯的主卧室有着主人身上清新的麝香味,床单具有阳光日晒后的暖味,她觉得浑身懒洋洋的,任由他的吻在她身上巡礼,当他滚烫的唇回到自己唇上,她伸手搂住了他的颈子,他的唇则轻扫着她的唇瓣,最后他捧着她的脸,吮住她的唇,那热烫的舌尖接着又滑到了她的耳朵,轻咬挑逗着她脆弱的贝耳。 他的进入引来她一阵轻喘,钟珂感觉自己被他盈满了,她蜷起了双腿夹住他的腰,他强而有力的进攻一波波的让她不想招架,只想跟他一起徜徉在感官的愉悦里。 要命……不是说不能跟他更进一步吗?那他们现在是…… 她得好好想想,他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走样的,但现在就暂时把那些恼人的问题丢到一边去,因为他的挺进爆发了她的狂喜,她什么都不能想了…… 身为一个要求完美、律已甚严的杂志社负责人,钟珂不记得自己睡到自然醒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当她在光线幽柔的房间里醒过来时,她感觉到身体软绵绵的,是很舒服的那种慵懒,就像快生锈的机器被上了油,重新注满了能量。 她到底睡了多久? 她知道自己在元日刚家里,但他在哪里?床上只有她,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包包在哪里,可能昨晚进门后就被她扔在客厅里吧! 她得出去找手机才行,现在肯定已经过了上班时间,肯定有大量的电话找她,彩心和陶陶也一定找她找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搞不好以为她出了什么意外,已经报警了…… 想到这里,她马上裹着被子翻身下床。 在房里没看到她的衣物,也没看到衣橱,想必更衣室在别的地方,只有他的衬衫挂在椅背,她只好将就穿上。 幸好衬衫是深蓝色,如果是白色,看起来就会像是在挑逗他。 希望他今天早上要开刀,已经出门了,最好是留张纸条在客厅给她的那种,让她自己关上大门就可以走了。 她不想在这种衣衫不整的情况下跟他碰面,加上昨晚自己是那么心甘情愿的跟他回来,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何又二度跟他偷欢。 相亲之后,彼此有意思才会进一步交往,交往了一阵子之后,才会水到渠成的发生亲密关系,这是典型的模式,也是双方都有共识要朝结婚之路前进的顺序。 但他们不是,她跟元日刚绝不是。 她绝不要跟她爸爸安排的对象更进一步,他们绝对不是有结婚共识的关系,他们的关系不是典型的模式,她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跟他回来…… 「元日刚——」她稍微打开房门就先喊他,这是先发制人为自己壮胆,不要羞人答答的像昨晚是洞房花烛夜似的。 「我在这里。」 简洁的白色吧台后,元日刚正带着微笑在冲咖啡,挑高的客厅,上半部的窗帘拉开了,春阳暖暖的洒落。 钟珂呆若木鸡的看着客厅,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场面。 有问题的不是他,是那四个排排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小河!」元日梅、元日兰、元日竹、元日菊异口同声的喊她。 钟珂深深吸了口气。 要命,她不该出来的,他那四个姊姊表情激动兴奋的看着她,仿佛是什么观世音菩萨显灵。 现在闪回房间也来不及了,她硬着头皮走出去,不必看也知道,她的表情一定尴尬极了。 「姊姊们这么早就来了……」老天!她只穿着他的衬衫,长度只够盖到重点部位,这种情况下,她要怎么得体的跟他的姊姊们寒暄? 「我们能不来吗?」元日兰激动的说:「日刚还说什么你们只是普通朋友,原来都是骗我们的!孩子都五岁了,我们这些姑姑竟然昨晚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我们元家的骨肉,这真是太不像话了!」 钟珂难得的脑袋一片空白,但她看到元日刚在笑。 什么意思?一早来跟她说孩子是什么意思.「孩子在哪里?」元日梅急切的问:「这五年来都是跟你住吗?还是托给保母照顾了?」 「你有没有好好找保母?」元日菊一脸忧心。「很多不肖保母为了不让孩子哭闹就下药,你找的保母有合格证照吗?」 钟珂更是如坠五里迷雾,她看着元日刚,但他却只顾着冲咖啡,好像现在冲咖啡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看得她好想走过去踢他一脚。 他一定是故意的……不,看他的笑法就知道他绝对是故意的! 「孩子要上幼稚园了是吧?」元日菊急切的说:「我认识很多教育专家,幼稚园也要慎选,你工作忙没关系,这部分就交给我,我来安排,一定要兼顾母语与英语,奶奶跟爸爸都很重视母语……」 「呃——姊姊们,那个,很抱歉,你们可以先暂停一下吗?」她好不容易才在元日菊的断句之间捉到空档。「我想跟元日刚说几句话。」 「你们要说话啊?」四姊妹有些狐疑的看看钟珂又看看自己的弟弟,交头接耳了一会儿,然后一起点点头。「你们当然会有话要说,是要商量怎么跟我们说孩子的事吧?快去吧!你们好好商量再跟我们说,我们有的是时间,爸妈本来也急得要一起来,是叔叔出了车祸,他们才先赶去医院……」 什么?原本他爸妈也要一起来?钟珂一听就冷汗涔涔。 他父母来了还得了,那时就真的是见家长了「不是要说话吗?快去啊小珂!」 在四胞胎的注视下,钟珂光着一双腿走向吧台,这情况真的让她很抓狂,偏偏元日刚置身事外,帮也不帮她一下。 该死的男人!等着瞧,现在是他姊姊们在,她不能拿他怎么样,等她们走了,看她怎么跟他算帐! 短短几步路像有千里之远,钟珂被她们盯得好别扭,好不容易走到元日刚身边,她急切低问:「怎么回事?什么孩子?」 她小声到极点,谁知道他好整以暇,用平常的音量说:「昨晚跟我相亲的宋小姐气愤的回去跟媒人告状了,媒人又跟我家里告状,说我有个五岁要上幼稚园的孩子还出去跟未婚小姐相亲,很没道德。」 钟珂这才想到她昨晚做的蠢事,她怎么会没想到事情会传到他家人耳里?噢!她应该想到的! 她急急的追问:「你没跟姊姊她们说是误会?」 元日刚露出坏心眼的微笑。「我说了,可是她们说什么都不信,谁叫我是放羊的孩子,她们现在认定之前我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也是骗她们的。」 钟珂蹙眉瞪着他,她怎么觉得他好像挺满意他们被误会有孩子的?「你到底是怎么跟她们说的?为什么她们会不信?」 他咧嘴笑开,「事实上她们已经认定了我们有个孩子,跟她们说什么都没用,她们都不会相信。」 钟珂眼神透着不满。「所以呢?就认了吗?这种事可以随便认吗?我们哪来的孩子?」 「放轻松。」元日刚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肩膀。「你先别开口,我把她们弄走,不然你别想回房穿衣服。」 一句话把她拉回了现实。要命!她还要上班! 她深呼吸。「好,我不开口,你先把你姊姊们弄走,我得穿衣服……」 她讲不下去了,他们两个都知道她衬衫下什么也没穿,因为她的衣物都不在房间里,她的脸热辣辣的烫起来。 他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一下,把手里的咖啡杯递给她,迳自走出吧台,而留在原地的钟珂明知道他喝过了,却不由自主的喝起了咖啡,同时觉得她的处境似乎也没那么糟,反正是一场闹剧,解释清楚就好了。 「姊,你们该走了。」元日刚走到客厅中央,眼神平常,没半分尴尬地看着他的姊姊们。「你们在这里,我跟钟珂不太方便,你们也看到了,她仪容不整,现在正有些尴尬,她可能会想穿件裤子什么的……」 第十四章 钟珂眼睛喷火了!他就不能说得含蓄点,措词文雅一点吗?他这样说,她们不就知道她没穿「咳——」四胞胎被早已成年的弟弟提醒这种事也很不自在,她们清了清喉咙才问:「那么孩子……」 他温和但坚定地说:「孩子的事,我会给个交代,你们回去先跟爸妈这么说。」 钟珂听到这里简直要跳起来。叫他好好解释,他却越描越黑,这样不就好像承认他们真的生了一个孩子吗? 但她答应了他不会开口,而且看这态势,如果她又开口澄清,她们几个小时之内是不会轻易走了,搞不好还会把他爸妈找来,到时她还逃得了吗? 不如就先闭嘴,默认他的说法,把善后的难题交给他,反正是他要面对他父母,又不是她。 钟珂紧抿着唇,终于看到他的姊姊们起身要走了。 等到她们真的走了,大门阖上的那一刹那,她觉得自己好像死了一遍,这种事要是常常发生,她会短命。 「元日刚!」她紧张的捉住他,急切的要跟他谈清楚,只差没揪住他衣领了。「你一定要跟你姊姊们说,我们不是她们想的那种关系……」 「这次真的没得澄清了。」他好笑地看着她,宠爱的抬手揉了揉她的乱发。 「你一早穿着我的衬衫从我房间走出来,她们还会认为我们不是她们想的吗?」 不对,一切都不对。 半个月过去了,钟珂仍常常皱眉在想她跟元日刚的关系。 究竟谁来告诉她,他们是怎么从不典型的偷欢变成固定的不典型偷欢的? 每天他来接她下班,把她绑架到他公寓里,他亲自下厨烹调各式简单但美味的料理喂养她,把她喂得饱饱的,然后再把她拐到房里慢慢吃掉。 他不在她的计划里,她的计划中在往后三十年都没有男人这一块,而他却硬是闯了进来,还待得安适极了。 所以,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原不该有交集,在相亲那一夜之后就不该再见的两个人,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亲密? 好,她承认自己只要有一天没接到他的电话就会心神不宁,但这并不代表什么不是吗? 不是因为喜欢、爱之类的,是因为他天天都出现,天天都会打电话给她,如果一整天没跟她联络,她当然会挂心。 然而在钟珂内心深处是很清楚的,不管她再怎么努力的把元日刚的存在透明化,他已经很重要了,这是事实。 她享受着他的呵护、接送、美酒美食和……呃,性,但却死都不肯承认他是她的男人,拒绝承认他们是一对在交往中的情侣。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跟他姊姊们说孩子的事,不过他姊姊们也没找上她就是,她也就合理的认定了他已经圆满的解决了。 直到这天,元家司机恭恭敬敬的送来一大壶补药,钟珂以为又是元日刚的杰作,然后她的手机响了—— 「是小珂吗?」 声音亲切温和,但没听过,不知是哪位长辈? 「我是。」她皱着眉头看那一大壶的补药,一边移动游标找资料。「您是哪位?」 「我是日刚的母亲。」 「伯母!」钟珂霍地跳起来,态度也立即转为恭敬,就跟接到她大妈的电话时一模一样。 有些人就是有这种本事,光是说话就让人打从心里肃然起敬,对于男方家长的来电,她丝毫不敢等闲待之。 「日刚说你经痛很严重,又自己一个人住,所以我让熟识的中药行炖了几帖补药,都是对女人身体好的,你记得三餐温热了来喝。」说着,元夫人轻叹了口气。「肯定是月子没做好才会这样,苦了你了小珂,下次我来帮你坐月子,一定把你补得健健康康……」 钟珂一阵眩晕。「什、什么月子,伯母?」 「我跟你伯父都知道了。」元夫人遗憾地说:「孩子在国外,一时半刻也不能送回来,日刚坚持要给孩子——段心理准备的时间,我们也只能听他的了。」 钟珂生平第一次对人唯唯诺诺,她忍着想立即杀到元日刚面前找他算帐的火气,客气的应酬了元日刚的母「日刚的姊姊们都说你很漂亮,奶奶很想见见你,当然我跟你伯父也是,只是日刚一直说你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见我们,不过总算等到这一天了,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准备了些家常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元夫人笑了下,慈爱地说:「总之,我们晚上见了。」 晚上见? 这是什么意思?她晚上要去元家吗? 显然在电话里询问元日刚的母亲绝不是聪明的做法,一挂上电话,她立刻打给元日刚。 「你母亲说我晚上会过去你家,这是什么意思?我没说我要去你家!」她一口气说完,等他给解释。 「我妈打给你了?」元日刚声音含笑。「她真心急。」 「心急?心急什么?」她皱眉,不喜欢这种自己无法掌控全局的感觉。「你母亲还派人送补药给我,你究竟跟她说了什么,她为什么会送补药给我?还说一定是我生孩子时没做好月子的原故,难道你还没跟家里说清楚没有孩子吗?」 他一笑,可以想像电话另一头的她有多烦躁。「我说了。」 她的眉心越蹙越紧。「那你母亲怎么还会提到孩子?」 元日刚气定神闲地说:「长辈有他们自己的解读,我总不能左右他们的想法,不是吗?」 她不悦的加重了语气,「你一定讲得不够清楚。」 天知道他是怎么讲的,是那种「时候到了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说明吗?那种说明还不如不要说。 「可能吧。」元日刚又笑了。「那你要自己跟他们说吗?」 钟珂的警戒等级顿时升高了。他现在是在挖陷阱给她跳吗?以为她会那么笨,傻傻的跳下去? 她板起了面孔,严厉地说:「元日刚,我先跟你说清楚,我不去你家,绝对不去?」 他温言,「我当然不能勉强你。」 「那就好。」钟珂扯扯嘴角,总觉得自己坐在贼船上。 才这么想,就听到他慢悠悠地说:「不过,奶奶已经八十六了,知道你要来家里,一早就起来穿上她衣橱里那件最隆重的旗袍在等你,你忍心让一个等了一天的八十六岁老人家失望?」 她一听就火大不已。「元日刚!你好卑鄙!」她好想指着他的脸骂,可是指不到! 元日刚咧嘴大笑。「我知道。」 他知道她会去的,因为她是个嘴硬心软、外冷内热的女人,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其实她有颗柔软的心。 「你几点来接我?」钟珂含恨的撇了撇嘴角,脑中浮现的一大早穿好旗袍在等自己的老人身影让她坚持不下去。 「六点。」元日刚微微笑。「七点吃晚餐。」 钟珂看着自己身上的便服,眉一皱。「挂电话吧!我得打扮一下!」 「好,不过我想让你知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不要再灌迷汤了,卑鄙的家伙!」 当她气呼呼的挂上电话,看到彩心和陶陶都用有趣的眼神看着她。 元日刚天天来接她回家,虽然她没承认他们在交往,也没正式向她们介绍他,但她们都知道他了。 「今天要见元医生的家长啊?」彩心笑嘻嘻地问。 「说来话长。」钟珂撇着嘴收拾桌面的东西。「我得去趟百货公司,要买衣服和伴手礼。」 「其实这样就很好看了。」陶陶由衷地说。 钟珂继续收东西,没抬眼。「还是买套新的比较好。」 她没说自己想穿裙装去,不知道怎么搞的,她就是觉得去见他的家长穿裙子比较好,是下意识的想给他们好印象吗?钟珂不肯去正视这种心态代表了什么意义,而这意义背后又代表了什么…… 「可以给老人家另外买条丝巾,我外婆就很喜欢丝巾,很多场合都用得着,挑花色鲜艳的。」彩心给了建议。 她知道钟珂极少跟自己的爷爷奶奶接触,外婆那边更因为她母亲早跟家里脱离关系而没往来,所以钟珂基本上不怎么会跟长辈相处。 「你一定很重视元医生。」陶陶又是一脸钦羡。 「没那回事。」钟珂绷着脸很不自在。 「新衣服、伴手礼……」彩心调侃的笑。「真的很不重视。」 第十五章 共事这么久了,她没见过钟珂像这阵子这么放松过,虽然她说什么都不肯承认,但她相信元医生已经在钟珂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了。 接到大妈在等她下班的电话,钟珂哪里敢让长辈等她?她火速收拾了东西,交代彩心和陶陶自己要先走便匆匆下楼。 大楼外,一部非常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她认出那是大妈专用的车,大妈已经好几年没换车了,也没换司机,大妈就是那么朴实和念旧的人。 不知道有什么事,她竟会亲自过来?钟珂深吸了口气,三步并做两步的快步走过去。 后座车窗降下来了,她看到大妈柔和的脸。 「上了一天班很累吧?上来吧!」 她很乖巧地上车了。 她的亲生母亲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这种话,母亲总是忙着打扮自己,她热中的只有华衣美服、名牌和男人。 「大妈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吗?」她对大妈的态度一贯是恭敬过头的。 钟林宝莲微笑凝视着她。「气色挺不错的,最近幸福吗?」 钟珂没来由的一阵慌乱。「什、什么?」 她可以对她父亲吼,可以无视她父亲,但在大妈的面前,她会自动变成一百只羊里那只最温驯的小绵羊。 「听说你见过元家长辈了。」钟林宝莲命令司机开车,然后很慈爱的端详着她。 钟珂一阵词穷。「那是因为……」 她要怎么说?说她不忍心让元家奶奶空欢喜一场,所以才赴约吗? 那天她费了一番唇舌、只差没发毒誓才让元家上下相信她跟元日刚真的没有生过孩子,她说自己是为了破坏他相亲才会胡说八道,她所有的朋友、同事都可以作证她没有大过肚子,她还以为就此没事了,想不到连大妈都知道她去拜访过元家长辈了。 「听说你闹了个孩子的笑话,还听说元家长辈很喜欢你。」钟林宝莲笑意更深。「我跟你爸爸也很满意元医生,对这桩婚事乐观其成。」 钟珂无奈地轻叹。「其实不是那样……」那么是怎样?她说得出个所以然吗? 「小珂啊……」钟林宝莲忽然拉起她的手,轻轻地拍着。「最近我做了精密的健康检查,住院三天两夜的那种。」 钟珂的注意力马上被分散了,她真的很关心这位长辈的健康。「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医生怎么说?」 钟林宝莲云淡风轻地说:「也没什么,就是胸部长了个良性纤维瘤,要开刀。」 钟珂马上倒抽了一口气。「您要尽快开刀!」 这位长辈,从她好小好小的时候第一次见面,她就给她慈爱的笑容、温暖的拥抱和关爱的言语,至今没变过,是她太别扭,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然她们的关系也不会停在她这样恭敬的阶段。 「你不用太担心,医生说手术很安全,而且我们钟家什么没有,钱最多,当然会去最好的医院,让最好的医生开刀。」钟林宝莲开玩笑地说。 钟珂眼眶却红了。「当然要去最好的医院。」 「我是想,到时你能不能来照顾我,只要开刀当天来就可以了,其他时间有刘嫂。」 钟珂吸了吸鼻子,「能,我当然能。」 「你这孩子,明明心肠那么软,怎么跟你爸爸就处不来呢?」钟林宝莲叹气。「如果你能住在家里该多好。」 钟珂忽然觉得很沮丧。「是我喜欢自己一个人住,自由自在。」 「夫人,到了。」司机把车停了下来。 钟珂这才看到他们的车子就停在荷雅婚纱的大门口,典雅的独栋西式建筑,在婚纱街上相当显目。 司机已经来开车门了,钟林宝莲怡然自得的下了车,钟珂连忙跟下去,有不妙的预感。 「大妈,这里——」 「媒人说,元家已经跟你谈到婚事了。」钟林宝莲微笑。「既然都跟元家长辈谈到婚事了,当然要先把婚纱订下来,婚纱是女人一生之中最重要的一件衣服,大妈想送你这份礼物。」 钟珂当然知道荷雅婚纱是国内最精致的婚纱公司,只接受预约和顶级客户,每件婚纱都是手工制作,绝对不会跟别人一样。 不过,她没有要结婚! 那天去元家时,元日刚的家人一直催婚,她是基于礼貌才没有说出「不可能」三个字,而以微笑回应任何问题,他们怎么就认为婚事有谱了,还请媒人跟她爸爸那边提了呢?难道她就不能只跟元日刚交往先不讨论结婚吗? 「大妈,这件事其实……」 「您到啦,夫人。」钟珂被打断了,荷雅婚纱的负责人赵娴雅亲自出来迎接。「元医生在里面等二位了。」 钟珂的喉咙一紧。「元医生?」 钟林宝莲微微笑。「是我请元医生一起来的。」 钟珂当然不会指责大妈未经她同意就如何如何,众所周知,她的气焰只会用在自己父亲身上。 现在她很担心除了元日刚,会不会他其他家人也来了,比如他的四胞胎姊姊? 她去元家的那一天,知道他们真的没有藏了个孩子之后,他的姊姊们反而对他们的婚事更热中了,一直在帮他们想蜜月地点,要他们生个蜜月宝宝,有个姊姊还建议他们去黑龙江度蜜月,让她好头痛。 幸好,她在店里只见到元日刚一个人,但他们两个无可避免的试穿了一套又一套的西装跟婚纱,大妈一直笑吟吟的看着他们。 她是很不情愿,也认为他应该要跟她一样才对,可是元日刚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试完婚纱,他们两个又跟大妈一起吃晚餐,幸好元日刚很健谈,聊在医院的所见所闻,席间没冷场。 送走大妈已经快十点了,钟珂感到筋疲力尽。 试穿那一件又一件的婚纱真要命,就算她真的要结婚,对婚纱也没什么幻想,更无法明白义大利老师傅手工制作的婚纱好在哪里,是能保证两个人相爱一辈子吗? 「很有趣。」元日刚笑睇着她,眉宇间凝着温柔。「在大妈面前,你的爪子都不见了。」 钟珂没否认,还顺便当他,「我的爪子只用来对付卑鄙的人,比如那种利用老人家的人。」 他笑了。「你们很像一对母女。」 钟珂不带情绪的说:「再怎么像,也只是像而已,不是真的母女,真的母女不必用到像这个字。」 元日刚立刻察觉了她竖起了刺,她的保护墙在提起「母女」两字时自动升了起来,他没退缩,仍旧从容不迫的问:「你母亲呢?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没必要。」钟珂一口回绝了他又自嘲地说:「我们母女前世有仇,所以这辈子都处不来,我不知道她在哪里,而我这个女儿的大小事也不在她关心的范围里。」 他注视着她。「你要结婚时,她也不会出现吗?」 「我希望是那样。」钟珂眨了眨眼眸,有点烦躁的说:「我的车在公司,你送我过去开车。」 她不想跟任何人谈她的母亲,不想。 对于制造惊喜这种事,钟珂向来不感兴趣,更想不出谁有荣幸让她费心思,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周末夜晚飞来东京给出差中的元日刚惊喜。 怎么会来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已经来了,现在正坐在饭店大厅西侧的开放式咖啡厅里等元日刚回来,这当然是因为她没有订房间,也没有他房间门卡。 无法臆测他看到她会有什么反应,如果他春风得意的拥着一个辣妹要回饭店过夜,看到她在等他,会怎么样? 他的脸色会不会一阵青一阵白,大家尴尬的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她则会很想掐死自己,为什么要跑来搞得场面无法收拾? 想到这里,钟珂就想打退堂鼓,不要惊喜不成,反而变成惊吓。毕竟相识以来,虽然和他一路进展到出乎她规划之外的亲密关系,她却不肯真正给他什么承诺,又凭什么要求他对她忠诚? 她坚决不承认若看到他跟女人在一起,她会无法承受,也打死不说不希望他有别的女人。 所以,她应该回去对吧?!反正台北、东京的航程又不远,她可以回去等他星期二回国,装做自己一直在台北很忙,根本没时间想他…… 对!就这么做! 她迅速喝完咖啡起身,拎起简单的旅行袋,但——来不及了! 第十六章 她看到他走过来了,是她请饭店柜台人员代为传话的,只简单的说有朋友在咖啡厅等他。 看到他嘴角扬起的笑容,她的心评然一跳,没来由的,她的心情整个放松了。 黑色长风衣里面是全套的黑色西装,元日刚神清气爽的走到钟珂面前。「柜台说有人在等我,我还以为是在这里执业的学长知道我来开会,特别过来跟我喝一杯。」 钟珂真的不擅长做这种事,她避开他带笑的炙热视线,轻描淡写地说:「只是刚好来东京,你又刚好来这里开会,所以顺便来看看你……」 他提走她手中的旅行袋,搂住她的肩,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我知道,你不是刻意来的。」 这位单手就可以屠龙的花木兰竟然在周末夜跑来东京见他,这不啻是告诉他,他们的关系在这里更进了大一步。 「我真的只是顺便过来……」钟珂还在澄清。 「我知道。」他笑意更深,搂着她的肩往饭店大厅走。「吃过饭了没有?附近有间很棒的烧肉店,我们去吃饭。」 「你应该跟学会的人吃过了吧?」她想到烧肉就觉得麻烦。「我只想休息,叫些客房服务吧,我想吃甜「会情郎不忘工作吗?」他调侃。 学术上的研究发表对他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能在东京的周未夜见到她,是他此行的最大收获。 「什么情郎?」钟珂绯红着脸,皱眉轻斥,不想承认那两个字。 她脸红得好可爱,他拥着她往电梯走,笑意缓缓出现在唇边。「我想结婚,突然有了这种想法。」 虽然一开始是有目的性的缠着她,但现在那目的消失了,他想要重新开始,珂已经进入他心中了。 「你这是在求婚吗?」钟珂皱眉。「在走路的时候,随随便便的向我求婚?而且是我主动过来找你的……」 奇异的是,她并没有要他立刻打消结婚的荒谬念头,眼前还出现自己穿白纱跟他站在教堂里的画面,他为她戴上婚戒,掀开白纱,给她一个吻…… 他的家人都很喜欢她,他的公寓是现成的,婚后他们自己住,她可以继续上班,下了班一起吃晚餐,一切不会有什么改变,但先说好,她不要生孩子,她不喜欢小孩…… 电梯门开了,一对搭肩搂腰的男女从电梯里走出来,虽然是夜晚,但染了偏红色系长鬈发的女人戴了香奈儿墨镜,衣着时髦华丽,手里挽了个爱马仕包包,有些年纪了,但风韵犹存,男人则年轻又高帅有型,衬衫的领口敞开了,显得浪荡不羁,女人起码比他大了十五岁。 钟珂看着那个女人,那女人虽然没有拿下墨镜,但看到她也是明显一愣,随即跟男伴快步走出电梯。 「你认识刚才那个女人吗?」元日刚进了电梯才问她。 他虽然没有看到她们彼此互望的表情,但他感觉得到,钟珂在见到那女人的瞬间身体立刻僵硬不已,而那女人也在看到钟珂时稍微停顿了几秒,显示她们是认识的。 「嗯,认识。」钟珂嗯哼了一声。「她是我妈。」 元日刚微微一愣。 「很不像话吧?」钟珂笑容哀戚,自嘲地说:「钟大富的三姨太竟然在东京勾搭年轻男人,还堂而皇之的出入饭店,我不知道她兴致这么好,想来是在这里跟男人交往不会被发现吧。」 他把她的愤怒全看在眼底,她像座火山,快要爆炸了。 他松开了她的肩膀,转而握住了她的手,立刻发现她手心全是汗,她在颤抖,咬紧了牙关在忍。 他轻快地说:「这间饭店有好几款知名的甜点,我本来想离开前外带回去给你的,现在你来了,真是太好了,你可以马上品尝。」 钟珂一脸的沮丧。「你不必刻意转移话题,我很好,我没事,真的没事。」 元日刚看着她,她没事,只是快哭了而已,那脆弱的模样让他的心紧紧一缩。 电梯抵达楼层,他打开房门,按着她的肩膀,先让她在床沿坐下,再拉开窗帘,让东京的夜景映入她的眼帘。 他倒了杯红酒给她。 钟珂很快喝了一口,握着酒杯的手还在颤抖。「从我小的时候,她就不停的和不同的男人交往,她以为八、九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吗?其实我什么都知道,她一直向爸爸要生活费,却转身去供养那些年轻的男朋友……我觉得她很脏,看到我爸爸的时候,我就会想到她对我爸爸不忠,也想到我爸爸有好几个女人。 我开始很排斥亲近我爸爸,我怨他为什么要有那么多老婆,我恨他们为什么要生下我却不给我一个正常的家庭。 「所谓的爸爸就是来付生活费的人,我回家永远看不到他,而所谓的妈妈也不关心我在学校的生活,她只关心她能不能留住青春,拼命想捉住青春的尾巴,尽情的放纵……我真的很讨厌她,她从来没有做过一顿饭给我吃,今天还让你看到她的这一面,跟一个可以当她儿子的年轻男人在一起,我觉得好丢脸,她一直是一个让我抬不起头来的母亲,在大妈面前,我更是无地自容……」 他站在她面前,静静的聆听,将哭泣的她拥入怀里,让她贴着自己。 「这不是你的错。」他轻声安慰,柔声劝导。「你一直用看母亲的标准看她,所以无法谅解她的行为,如果你把她当成一个女人看,那么你或许能体会她的感受。」 钟珂用力吸吸鼻子。「把她当——女人?」 他点头。「她只是一个寂寞的女人,你父亲给她足够的金钱却无法给她所有的爱,大部分的时候她都得自已一个人排遣时间,她总不能跟你这个女儿说她很寂寞、很空虚,需要有人给她安慰,她说不出口。」 钟珂不语了。 她确实没有把她母亲当一个女人,她只一味的指责她为什么不像别人的母亲那样,在家里做家事,煮好晚餐等她回家,为什么不在假日带她去外面走走、去游乐园玩,她总是在家里睡一整天,晚上打扮妖娇出门,把她留在家里。 她是这样长大的,她真的很怨她母亲,尤其在去了父亲家,见到端庄和蔼的大妈之后,她更不能谅解母亲竟然介入了那样一个好女人的家庭,害大妈伤心。 她只想到自己的委屈,从来没有站在母亲的立场想,如果说母亲是个不及格的母亲,那么她也是个不贴心的女儿。 她又吸了吸鼻子,抬眼看着元日刚。「元医生,你还真会安慰人,我觉得好多了。」 他扶着她的双肩,低首吻吻她的发心。「要吃甜点了吗?我来打电话。」 钟珂第二次见到唐绮的时候,感觉已经跟第一次截然不同,她还看了人家护士服上的名字,所以才知道人家叫做唐绮。 唐护士依然非常美艳,护士制服下的身材依然还是极为火辣,及膝裙下的小腿也还是白皙又匀称,依旧是白色蕾丝短袜搭配白色楔型帆布鞋,仍然性感度破表。 还有,一样对她非常冷淡。 她在元日刚的办公室里等他,唐护士进来拿文件,看到她,这回连点头都省了,直接视她为空气,从头到尾不跟她对上眼神,一张俏脸绷得死紧,拿了要拿的文件,砰地一声关上门就出去了,上回是高傲,这回可以说是在对她发脾气了。 吃窝边草的元医生回来的时候,她直接问他,「你跟唐绮究竟交往到什么程度?」 这阵子钟珂常来医院,她和元日刚的关系早就传开了,几个对她友善的护理人员还直问她什么时候请她们吃喜饼。 「你们碰见了吗?」他露出微笑,脱下白袍。 钟珂拿着茶杯皱眉。「她让我觉得自己横刀夺爱。」 他为她在办公室准备了专用的马克杯,等他的时候,她可以自己泡饮料喝,办公室里有饮水机,抽屉里有各式各样的冲泡式茶饮,都是护士们准备的。 「她就是那样子,比较娇,习惯就好。」元日刚穿上了外套,咧嘴笑开。 她一定不知道她这吃醋的样子有多么可爱,他不知道唐绮是怎么刺激她的,但她显然不高兴他和唐绮曾交往。 「我为什么要习惯?」钟珂瞪他一眼,这得意的无赖。「快点说,你们交往到什么程度了?」 第十七章 「你真的想知道?」他笑了笑。「一对正常的男女,交往了五个月会做什么,我们就是那种程度。」 钟珂不想问下去了。 五个月,够长了。 很多男女天雷勾动地火,认识了几天就会上床,而她和元日刚更是第一次见面就一起过夜,虽然他们是特例,是她另有所图,但男女之间的事,谁都说不准,加上唐绮那火辣辣的身材,放起电来,哪个男人挡得住? 「你不需要在意她。」元日刚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看着她的眼睛,读取她的心思。「她已经是过去式了,而且是很久之前,现在重要的是,我们得赶快出发,奶奶在等我们过去吃晚餐。」 钟珂对他的说法可不以为然。如果是过去式,而且像他说的有段时间了,那么唐绮为什么还放不下?她还没有新男友吗? 是因为没有新男友才对元日刚放不下,还是因为放不下而迟迟无法展开新恋情? 钟珂再次见到唐绮的时候,是在医院的走廊里,她原本已经做好和唐绮擦身而过、互当对方是空气的准备了,没想到唐绮主动叫住她。 「喂——」 唐绮一开口,钟珂就感到一阵好笑。 她也真是绝了,竟然叫她喂?她相信唐绮老早把她这个人从头到脚的资料打听得钜细靡遗,恐怕连她的身高、体重、血型、星座,甚至住在哪里都知道,却叫她喂,太可笑了。 「有事吗?唐小姐?」钟珂优雅的停下来,淡定的直视着唐绮的眼睛,并且在脑中过滤对方叫住她的可能原因。 「知道我的名字,看来……」唐绮嘲弄的笑了笑。「看来你知道我跟元日刚交往过嘛。」 钟珂云淡风轻地说:「已经是过去式了,不是吗?」 唐绮冷笑。「是啊,对他来说是过去式,只有我一个人在不甘心而已,这我都知道,所以你也别想讲什么大道理给我听。」 钟珂拢了拢眉心。「我没有要讲什么大道理给你听,是你叫住我的,记得吗?」 「我叫住你又怎么样?」唐绮仔细看着钟珂的脸,这女人漂亮得太令人讨厌了。「你以为元日刚真的爱你吗?」 钟珂笑笑地说:「不管爱不爱,都跟你没有关系,不是吗?」 「跟我没关系?你这是在跟我呛声吗?叫我不要让你觉得不舒服?哼!」唐绮没好气的说:「笑死人了,你凭什么叫我不要让你觉得不舒服?他又不是真的爱上你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以为你真的得到他的心了?」 「好吧,就算元日刚不爱我,我也没得到他的心。」钟珂面无表情。「难道你认为他还爱着你?」 唐绮有点烦躁的说:「他没爱过我,从来没有。」 她可真老实,钟珂默然的看着她。 元日刚曾说他被唐绮甩了的原因是不够爱她,看来他说的不正确,是没有爱过她才对,而对于这点,唐绮不但心知肚明,还耿耿于怀。 「唐小姐,我想你误会了。」钟珂忽然感到一阵厌烦,自己为何要在这里对他的前女友解释这个。「我不知道元日刚对你说了什么,因为你的态度表现出来很仇视我,我只是问他你们交往到什么程度,只有这样而已。」 「要我相信你的话吗?不懂人间疾苦的千金大小姐。」唐绮嗤之以鼻的看着她。「你自以为家世好就是一切,就能令他爱你?告诉你,你跟我一样,没有得到他的爱,他不可能爱你,永远也不可能。」 钟珂下意识要挫唐绮锐气。「他爱不爱我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怎么知道他爱不爱我……」 「我就是知道!因为他爱的是别人!我知道那个人是谁!」唐绮狠狠的打断了她,视线跟她对上了,眼里写着「哼,怕听吗?这才是真相」。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钟珂当然不会听她片面之词,尤其对方的态度极度不友善,从一开始就对她咬牙切齿了。 「你可以问问医院里的任何人,元日刚爱的人叫做柳敬媛!」唐绮越说越大声,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曾经是这里的胸腔外科医生,他们是胸腔外科的‘科对’,没有人不知道!」 钟珂直勾勾的看着唐绮,奇怪自己怎么还这么冷静。「他曾经爱过一个人,那又怎么样呢?他们应该分手了吧?还是——」她的眼眯了眯。「他们还在一起,他劈腿?你就是要告诉我这个?」 唐绮抬起了下巴,傲气地说:「他们是分手了,可是我敢说,他没有一秒忘记过她!」 钟珂开始觉得她讨厌了。「说说看吧,他为什么没有一秒忘记过她?反正你就是要告诉我这个,不是吗?」 「因为他们相爱!因为他是真正的爱着她!」唐绮对她吼,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她原本不打算这么激动的,她原本打算要很寻常、很优雅的告诉钟珂这件事,但说着说着就走样了,都是因为这女人太讨厌的原故! 「他们为什么分手?」钟珂极冷的看着她。 不管唐绮是出于什么心态告诉她这个,反正她很清楚自己要知道这件事,那么也不必假装她不想知道了,直接问唐绮比较快。 「因为柳敬媛帮他开了一个原本是他要开的刀,那个病人死了!柳敬媛埋怨他,而他怎么做也挽回不了他们的感情……那个混帐!不爱我,干么答应跟我交往……」唐绮眼眶一红,擦掉愤怒的眼泪。 她又用吼的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遇上了钟珂就冷静不了,她看到她坐在元日刚的办公室里就觉得很讨厌,加上得知她是钟情航空董事长的独生女,她更是心理不平衡。 「我都听明白了,你不用再说了。」她不想跟一个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女人说话。「如果没有别的事要说,我要走了。」 她从唐绮的身边走过去,看到唐绮眼里充满了火气,听到唐绮急促的呼吸声。果然,唐绮还不肯就此打住,在她身后怒喊——「他爱的女人是柳敬媛,现在还是!」 钟珂没有回头,也没有稍停脚步,更没有加快步伐,但她心跳很快,心一直往下沉,情绪也变得很糟。 该死! 原来他心里有这样一个女人,这样重要的一份感情,那份感情结束得莫可奈何,那份感情根本挥之不去,而他竟然还向她求婚? 稍晚,当她和元日刚照原订计划在义大利小馆坐下来晚餐时,她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情了……钟珂自己认为。 「我们一定要尝尝极黑牛丁骨和这里所有的甜点。」他以为他说完最后一句时,她会笑,但她没有。 她看起来很烦躁,是约访不顺利吗? 「你决定吧。」钟珂完全没看菜单的兴致。这间义大利小馆是他推荐的,天知道他是不是和柳敬媛来过,是不是就坐在他们现在坐的位子上,而那极黑牛丁骨也可能是柳敬媛爱吃的…… 「有话跟我说吗?」元日刚一直等到餐后咖啡上来才问,虽然他刻意拉长了时间,目的是让她好好吃晚餐,但她的烦躁程度比他想的还糟,她几乎没吃,只喝了两杯红酒。 「有。」钟珂蹙着眉心,闷闷的加了很多糖进咖啡里,她根本不喝加糖的咖啡,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从唐绮嘴里听到他跟柳敬媛的事之后,她很想把柳敬媛赶出脑海,但她失败了,她决定承认自己在意这件事,并且弄清楚现在对他而言柳敬媛算什么?她必须要知道,他真的一刻也没忘记柳敬媛吗? 「听起来是跟我有关。」元日刚的微笑弧线扩大。 自从答应他的求婚之后,她的情绪就起伏不定,她像绝大多数原本抱着独身主义、有婚前恐惧症的准新娘,常常反悔说不要结婚了。 今天恐怕又是要跟他说这个,想延后婚期,或登记就好不要喜宴,又或者是斩钉截铁的跟他说,她一定不生孩子,叫他父母和奶奶快点打消抱孙的念头…… 钟珂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女人,他没想到外表冷漠的她,根本不会耍心机,她也不玩拐弯抹角那一套,也不会要他猜测她的心意,除了结婚这件事之外,其他事情她都会明白的表示要或不要。 「是跟你有关。」钟珂喝了口甜得要命的咖啡,抬眸看着他。「我想知道,柳敬媛对你还有意义吗?」 第十八章 元日刚惊愕的望着她,脸色微微变了。 钟珂看到他微微一震,他的背脊挺直了,那一瞬间她知道,说没有意义是骗人的,一定有某种程度的意义。 「你怎么会知道她?」笑容消失了,他的眼眸也掠过一抹晦暗。 钟珂目不转睛的迎视着他。「不重要,我就是知道了,也知道你们是怎么分手的,但那不关我的事,那时我还没认识你,我现在要知道的是,她对你还有意义吗?」 元日刚锁紧了眉。「我跟她已经结束了。」 话一出口他就懊恼了。 他不该这样说,钟珂要听的也不是这个,她是个有深度的女人,他却给她一个很表面的说法,一个连他自已都没办法说服的结论,这结论的另一个意思就是他心里还有着另一个女人…… 「所以心里还没有结束,对吧?」钟珂蹙眉。「你们结束了恋人关系,可是你的心里还有她,甚至连一秒也没忘记过她……」她不自觉引用了唐绮的说法。 「我们一定要谈这个吗?」他苦笑,勉强说道:「她是过去式,以后也不可能再见面,我很久没见到她了。」 事实上他们有可能会再见面,因为她快要回来了,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他必须消除钟珂心中的疑虑,他和柳敬媛的过去正严重的威胁着他和钟珂的未来…… 「为什么不谈?」钟珂有些生气。「元医生,你知道避而不谈代表了什么吗?代表你真的很在意,而那个人真的很有分量。」 「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他已经好久没想起柳敬媛了,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起床睁开眼睛第一个想的不再是当天要动手术的病人,而是钟珂。 好长一段时间,他总是不自觉的想起柳敬媛,自责自己对那段感情划下句点的无力感,也愤恨她不顾他的感受,执意结束离开。 柳敬媛曾经在他生命里占有一席之地,他不想对钟珂否认这个,也不想让她误以为柳敬媛会一辈子存在他们之间,他愿意向她吐露一切,包括当初他配合她发生一夜情的冲动之举是因何而来,他都愿意告诉她,但他需要时间好好整理自己目前的心情,才能完整的向她表达。 「时间?交代?」钟珂站了起来,表情冷得像一块寒冰。「该死的!为什么要时间?为什么要给我交代? 如果你心里没有她,就不需要什么时间,而你也不该是给我一个交代,你该给你自己的感情一个交代!」 她的举动让他一阵错愕。「你先坐下,我们好好谈一谈。」 钟珂一脸的冷绝。「你还没‘交代’之前,我们最好不要见面!我不想看到你!」 「我叫你穿辣一点,你就真的穿这么辣啊?」 新开幕的酒吧里,孟恬静啧啧啧的看着钟珂身上的雪纺紧身黑洋装,又是蕾丝又是低胸,透肤袜搭金色高跟鞋,是想让今晚酒吧里的所有男人都喷鼻血不成? 「那看看你自己穿的又是什么?」两人坐在吧台边的位子,钟珂嫌恶地皱眉。「是孕妇装吗?你不会有了吧?」 「你的嘴巴还真毒耶。」孟恬静笑了,她不以为意的拉拉自己的裙摆。「这叫娃娃装,只是冬天贪吃麻辣锅,胖了几公斤而已,夏天自然会瘦回来。」 「你和彭祖毅还不打算结婚吗?」钟珂上下打量着跟大学时相差很多的好友。「那家伙不会把你变成黄脸婆之后就想一脚把你踢开吧?」 孟恬静直笑。「我几公斤啊?体重直逼五十六大关耶,他一脚踢得动吗?」 钟珂也笑了。「那你们怎么还不结婚?你不是一直想很当家庭主妇,不结婚怎么当家庭主妇?」 大学四年,她们都住在一起,无话不谈,她跟这个老朋友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孟恬静跟彭祖毅是班对,她一路看他们从大一谈恋爱到现在。 「没有经济基础啊,没有钱怎么结婚?」孟恬静很务实。「我家里还需要我的那份薪水,彭祖毅也是,我们根本没能力搬出去住,但他家里也没我们的房间,他现在还跟弟弟共用一个房间呢。我们说好了,过几年再说,等他的事业稳定了,我们才能安心结婚。」 「这样想就对了。」钟珂扬了扬眉毛。「不要急着去当婆家的免费女佣,你看凌薇薇,婚前被学长呵护得像玫瑰,婚后每天以泪洗面,就因为她什么家事都不会,被婆婆和大姑小姑嫌弃。」 酒保送上她们点的调酒,钟珂率先喝了一口。 孟恬静看着她那有点蓄意放纵的模样,直觉她一定有心事,试探地问:「你呢?真的不交男朋友了吗?」 钟珂又喝了几口才懒洋洋地说:「是啊,不交,我要一直单身。」 该死的元日刚,她说不要见面,他就真的消失不见,他是在想要怎么给她「交代」吗?因为想不出怎么交代,所以干脆不跟她联络了是吗? 如果那「交代」那么难想,表示他跟柳敬媛的感情很深,表示他跟柳敬媛根本没有结束,表示他们的感情一直都在…… 可恶!她太在意了,她太在乎他了,他消失的这几天,她做什么都不对劲,还无端发脾气,面对彩心和陶陶的关心,只好通通推给经期不顺,她甚至怀疑因为她的提醒,他又去见柳敬媛了,他们旧情复燃了…… 「那么,我老妹上星期说看见你跟一个很高很帅很体面的男人看电影,你们很亲密,排队买票时,那男人还在你身后环抱着你,那个男人是谁?不是你在交往的对象吗?」 钟珂微微一愣。要命,她跟元日刚去看电影被恬美看见了吗?还看得那么仔细。 「想不起来吗?」孟恬静提醒,「上星期六晚上十点,在威秀影城。」 「我——当然想的起来。」钟珂僵硬的说:「是我二哥,他失恋,太无聊了,约我看电影,因为人多,我又不太舒服,怕别人挤到我,才会在我身后护着。」 孟恬静笑了。「我还以为你那么不够意思,有男人了却不说。」 「没有那回事。」钟珂觉得自己肩膀很紧绷,很需要放松一下,她一口气喝完酒,又叫了一杯。 「那就太好了,不然我还真不晓得今天把你叫来是对还是错……」 钟珂警觉的问:「什么意思?」 孟恬静眨眨眼。「我说过这间店是彭祖毅和朋友合伙的吧?他只是小股东,大股东另有其人,而那个大股东你也认识……」她往钟珂身后看去。「说人人到,他来了。」 「我也认识?谁啊?」钟珂坐在高脚椅上直接转头。 她的表情在一瞬间凝结了。 「好久不见了。」陆旭带着微笑走向她们,依旧像个浪子,帅气、不羁,而且更有型了,身上的皮衣跟配件都是国际名牌。 就在陆旭开口的同时,钟珂顿时明白了一切。 所以恬静才叫她一定要来捧场,原来不是为了给彭祖毅捧场,而是刻意安排她跟陆旭重逢。 「你们谈谈吧,我去找彭祖毅。」孟恬静拿着她的酒,滑下高脚椅,她轻轻拍了拍钟珂的肩,低声劝道:「不要太倔强了,幸福好不容易回来了,好好的捉住。」 钟珂不以为然的扬起了嘴角。什么幸福?难道恬静还认为陆旭是她的幸福吗? 孟恬静走了,陆旭补上了她的位子,酒保很快送上调酒给老板。 钟珂用了几分钟整理好心情,无须刻意架起保护网,她对他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了,她的心再不容这个男人侵犯一丝一毫。 「小珂——」陆旭专注的看着她,思考着他要怎么开口。 想好的台词全派不上用场,因为他在她眼中没看到半点惊喜和激动,但也不是全然的冷漠,就仿佛他们的过去已经一笔勾销了,只是普通的旧识,这样的钟珂,令他有些手足无措了。 「好久不见了。」钟珂对他举杯,笑了笑。「听恬静说,你是这间店的大股东?」 这样看着他,她真的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在他执意分手时哭的不能自己,那份激情去哪里了?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个时间,那位元大医生在做什么?在跟旧情人见面吗? 第十九章 「不是只有这一间!」陆旭有些急切的说:「还有好几间,我在上海、广州、青岛投资了几间夜店都很成功,这是在台北的第一间,以后陆续还要去桃园、新竹、台中、高雄跟垦丁展店,香港的分店也在谈。」 钟珂轻松自然的说:「你的事业很成功。」 「小珂!」陆旭受不了这样不冷不热的她,他想把过去眼里只有他一个的钟珂找回来。「我说过我会成功回来,我现在成功了,车子、房子,我都有了,也累积了一笔财富……」 「我替你高兴。」钟珂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她都知道,但她不想听。 「小珂……」陆旭掩藏不住失望,他以为只要他成功回来,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成功是你一直渴望的,我真的很替你高兴。」钟珂吩咐酒保再给她一杯调酒,她举杯,对焦虑的陆旭微笑。「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喝一杯吧!喝完这杯,再碰面就是普通朋友,什么都不要再提了。」 钟珂的手机没回应。 元日刚已经在她的公寓楼下等了三个小时,时间早已超过凌晨十二点,她不在公司,也还没回家,究竟去哪里了?为什么把手机关了? 凌晨一点,一部极拉风的千万跑车在公寓前停下来,他看到下车的男人从副驾驶座里扶出了钟珂,他马上把手里没抽完的烟按熄,下车。 夜色沁凉,他朝他们快步走过去。 「你回去吧!」钟珂把男子推开。 元日刚看到那男人的手根本没离开过钟珂的肩膀,不管她说什么,男子依旧牢牢握着她的肩。 「你醉成这样,我扶你上去再走。」 钟珂又把他的手拨开。「难道你不信我自己能走上去?我酒量很好。」 男人紧紧搂着她,温柔的哄她,「我知道你酒量好,不过你喝太多了,送你到家我才安心。」 「你不懂吗?」钟珂索性停下来,瞪着他。「只是几步路,死不了人,我不要你进入我住的大楼,不要你知道我住在哪一层,不要你知道是哪一户,这样够清楚了吗?」 「小珂,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我们重新开始……」 「你知道?」钟珂陡然笑了起来。「你知道什么鬼?你说我还爱你?你真的看到我还爱着你吗?还是你只看到你自己想看的?全然不顾别人的感受不就是你向来的作风?」 男人既痛楚又深刻的凝视着她。「我知道都是我不应该,我会补偿你,我现在有能力可以补偿你了,我……」 钟珂像是完全不想听,打断了他。「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为什么要补偿我?」 男人立即接口,「你一直单身,你一直在等我……」 钟珂断然地说:「没有那回事,我没等过你。」 男人哀求,「不要骗自己了,我们分明还爱着对方,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彼此……」 钟珂飞快的接着说:「是谁在骗自己?陆旭,我不是那种痴情到死的女人,我是痛苦过,但没等过你,我们结束了,在你说你一定要走时就结束了。」 「不可能。」男人像挨了一棍。「如果我们结束了,你一直单身是为什么?以你的条件,不可能找不到男人……」 「是不可能。」钟珂扬起长睫,很认真的注视着他。「所以,我有说我一直没有男人吗?」 男人的面容僵了僵,元日刚就在这时候走到他们面前。 「亲爱的,有什么麻烦吗?」 钟珂看向他,心里顿时荡漾着一片柔情,她吸了一口气,深深的看着他。「亲爱的,你可终于来了。」 当她今晚看到陆旭时,她确实很惊讶,因为分手之后,她根本没打听过他的消息,不知道他过得如何,看到他一副衣锦还乡的样子,感觉很不真实,也很意外。 除了意外,她就没别的情绪了,分手的痛苦荡然无存,过去深浓的爱意也消失了,没有想叙旧的心情,也没有问候他的心情。 一整个晚上,她心不在焉的跟他聊,其实大部分的时间是他喋喋不休的在说他的成功史,而她一直在胡思乱想,想元日刚,想知道他在做什么,臆测着他会不会也在想她? 「这位是我的未婚夫元日刚医生。」钟珂对陆旭介绍,她微笑了起来。「可能跟你想的很不一样,我们就快结婚了。」 陆旭一怔。他的情报不是这样的,孟恬静说钟珂自从跟他分手之后一直没有跟任何人交往,分明是在等他。 如果钟珂一直在等他,那么这个什么未婚夫是谁? 一定是刚好来找钟珂的朋友,被她临时拉来当挡箭牌,他不相信钟珂能够忘了他,他绝对不信! 当年,她的美丽和独立自主吸引了他,她则崇拜倾慕他的才华,他们是一见钟情,大一就在一起了。 钟珂热情又痴情,跟他窝在他租的小套房里帮他洗衣做饭不喊苦,陪他到处驻唱没说过半次累,他打工付学费,生活费多半是她支付的,跟他在一起练团,她连打鼓都学会了,她一点千金小姐的架子都没有,如果当初他说要结婚,就算是一贫如洗,她也会嫁。 一定是出了什么差错,这个未婚夫一定是假的,是烟幕弹,她还在埋怨他当初做的决定,所以故意在气他…… 「我改天再来。」他又深深的看了钟珂一眼,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上车,发动车子,车子消失在夜色里。 「你最好叫他改天不要再来。」元日刚皱起眉,他把钟珂拉进自己怀里,紧拥着她,咬牙切齿的低首瞪着她。「你这是什么衣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为什么不穿这样?」 他吃醋的语气令她开心,她的心涨得满满的,巧笑倩兮的问:「好看吗?」 「很难看。」他板着脸,没好气的说:「难看极了,以后不许再穿。」 她抬眸定定的看着他。「你不问问他是谁吗?」 他咬着牙说:「我上楼再拷问你。」他冷不防把她抱了起来,快步往大楼里走。 她发出一声低呼。「干什么?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他清清喉咙,粗声说:「把眼睛闭上,休息一下,等一会就没得休息了。」 钟珂听懂了,一阵心跳加速,眼睛看着他的喉结,感受着他强烈的男性气息,她的胸口忽然血脉贲张了起来,不由得伸舌润了润发干的唇。 他们已经有一星期没这么亲密了,进到她的公寓之后,他直接把她丢在她的床上,他看起来很生气。 他又生气,又想要她,她也感受到了。 就在这种微妙的气氛里,他欺身压住了她的身体,惩罚似的含住了她的耳垂,舌尖滑过她的耳根,不断舔吻她敏感的地带,双手隔着洋装在她的双峰之上游移,他搓揉着她的丰润酥胸,气息纷乱得有如山雨欲来。 许久之后,他喘息着离开她的唇,房里很暗,但他们看得到彼此的眼睛,他的眼眸已经蓄满了强烈的欲望,他修长的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掌心像带着火苗,仅仅只是这样,她的心已经疯狂跳动了。 随即,他激情的吻住了她,她的性感蕾丝洋装在他手里褪去,丝质内裤被他扯下…… 钟珂醒来时,发现自己在元日刚怀里,时钟指针指着七点半,她想起来准备上班,却被闭着眼的他拉着,不让她下床,还搂回怀里。 他睁开眼睛。「你有些发烧。」 钟珂微微一愣,下意识摸摸自己的额心。「有吗?」 「我是医生。」元日刚坐了起来,把羽绒被往她身上聚拢,把她包在被子里,只露出了头。 「干么把我包得像寿司啊,吃颗退烧药就好了吧?」钟珂不甚在意地说,说完又想起来昨晚酒吧里冷气强得要命,她穿的少,外套搁在车里,又不想对陆旭说她冷,不愿意看他演脱外套给她穿那种体贴的戏,所以就忍着,可能才因此感冒了。 「今天在家里休息,不要去上班了。」他又把她按回去,很认真的看着她说。 「不可以!」钟珂想也不想就否决了。「只是个小感冒,怎么可以不上班?知道有多少事等我决定吗?我一定要去。」 她曾经得急性肠胃炎痛得要死,去医院吊完点滴又立刻回公司,只有三个人的小公司,少了她,彩心和陶陶的工作量就会倍增,她可不想累死她们。 第二十章 「你的呼吸声不太对。」他审视着她的眼睛。「今天好好休息可能就可以没事,不想小病变大病就听我的。」 钟珂皱眉。「真的有那么严重吗?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没那么娇弱,我只要吃颗退烧药……」 他蹙拢的眉心让她住了口,也妥协了。「好吧,在家就在家,虽然我认为实在没必要,但今天听你的,可以了吧?」 他的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有些忐忑不安。 她看着他依然紧拧的眉宇,清了清喉咙。「我不上班,那你呢?你总要去上班吧!今天不是要看诊?你该去准备出门了……」 「还有时间。」元日刚看着她,低沉地说:「你知道我一定会问的,昨晚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 她没有回避的意思,只是咽了下口水。「你当然会问,不问才奇怪。」 她莫名的想起昨夜激情的片段,她是他的女人,当然要向他交代深夜送她回来又与她纠缠不休的野男人是何方神圣。 「他是我的前男友。」她开门见山地说,说完,她耸耸肩,有些故意地说:「这么一来我们是不是就扯平了?你有个前女友,我有个前男友,我好像没立场让你对我交代了,是不是?」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我就是来给你交代的。」 钟珂不说话了,她静静的躺着,而他则定定的注视着她的眼眸。 「我承认一开始让你如愿勾引我上床是有目的的,那天我情绪很糟,柳敬媛无预警的来了一封信,说她要回来了,说我一定会去接她,我强烈的想在她回来时变成一个有妇之夫,借以报复她。」 钟珂怔然。「报复?」 什么跟什么?她是想惹火她父亲,所以勾引他上床,想要败坏自己的名声,而他竟然是为了报复另一个女人而配合着跟她上床? 原来那天的计划会那么顺利,用餐时一直故意表现的很宅男姊宝的他,竟然会被她引诱成功,还在床上那么主动,是因为他们当时根本是各怀鬼胎! 「那一天,本来是我的刀,但我身体不舒服,一节就头晕,好像感冒了,她很担心我,主动要替我执刀,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刀开完了,病人也顺利送到加护病房观察,下了班,她还买了菜到我那里煮粥给我吃,我们吃完晚餐,她正倒了开水叮咛我吃药时,医院打电话来了,病人大量内出血,昏迷,我们赶到医院时,病人已经过世了。」 钟珂不由自主的坐了起来,心整个揪紧了。「天啊……」 虽然她听过唐绮说,但他本人亲口叙述让她更为震撼,她可以体会那种感觉,那是他和柳敬媛都无法承受的。 「在内部的检讨会上,她被认定是医疗疏失,但并没有做出惩处,我出面跟死者家属以一千万的赔偿金达成了和解,家属也不再追究死亡责任,整件事算是和平落幕了,但她还是无法释怀,意志很消沉,整个人很沮丧,常常无缘无故发脾气,她本来有机会跟我竞争胸腔外科主任的位置,也因为这件事丧失了资格。」 钟珂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点吃味的感觉都没有,反而很心痛,他们这样分手是无可奈何的分手,留下的遗憾会很大。 「我们不再有亲密行为,甚至连我牵她的手,她都要闪开,她整个人冷得像冰,当我正式成为胸腔外科主任时,她开始仇视我,动不动就对我冷嘲热讽,说我是为了主任的位置才故意陷害她去开刀。」 钟珂喃喃着摇了摇头,「你们的感情不可能走下去。」 他沉重地说:「没错,在那种情况下,再深浓的感情都会被磨掉,再厚实的感情基础都没用,我们读医学院第一年就在一起了,对彼此了解很深,但事情发生之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她像刺猬一样,防我,防医院里所有的人,认为每个人都在背后对她窃窃私语,我很努力的想要回到过去,她却防备得连一点点缝隙都没留给我,我有很深的无力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解开她的心结,我提过结婚,她一口拒绝了。」 钟珂深深的凝视着他,眼神难得的温柔。 这个傻男人,在那种情况下竟然还想用结婚来挽回感情,就算结婚了也不会有所改变,他不知道吗?还是明知道却仍旧要一试? 「然后呢?」她问。 「她走了,辞掉医院的工作,她去英国再读研究所,听说她跟一个英国籍的眼科医生在一起,也有传闻她跟那个医生结婚了,就在那个时候,唐绮向我告白,我在不甘示弱的不理性情绪下接受了她的告白,跟她交往,却只交往了短短五个月就被她甩了。」他苦笑。「女人很敏锐,她说虽然我送她花、送她名牌、安排高级餐厅里的烛光晚餐,但我不爱她。」 钟珂根本不关心唐绮怎么跟他分手的,她扬了扬眉毛。「现在她要回来了,为什么?」 「我不知道。」元日刚摇摇头说:「我没有问。」 钟珂哼了一声。「她应该是为了你回来的,可是你已经有我了。」 他不由自主的微笑了。「没错,我已经有你了。」这正是他心底的声音。 「换我说了吗?」钟珂扬扬眉毛。「我们的故事很乏味,不像你们那么揪心,说穿了就是穷小子与富家千金的故事。」 他没表示意见,她说下去。 「跟你们一样,我们大一在一起,他知道我是富家千金之后曾说要分手,是我死缠着他,我崇拜他在音乐上的才华,对他盲目的迷恋,不再满脑子独身主义了,开始向往跟他的婚姻生活,当他的老婆。」 说到这里,她看到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显然很介意她曾经那么想当别人的老婆。怪谁啊?那时她还没认识他,不是吗? 「你想当他的老婆,然后呢?」 他的口气冷静,但她觉得好好笑,根本在吃醋。 她心情大好的说下去,「他很穷,真的很穷,像他自己说的一样,是个道道地地的穷小子,父母都在打零工维生,学费靠自己,生活费也靠自己,有时为了他弟妹的学费,他爸妈还会向他哭穷,向他要钱。」 他扬起了眉毛。 她没说出全部,显然她这个富家千金还是派上了用场,她一定不吝惜把自己的生活费跟他一起用,那家伙口头上说不要仰赖富家千金,还是占了她的便宜。 这种男人能托付终身吗? 他摇头,当然不能。 钟珂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一脸沉思,还表情凝重的摇头,她继续说。 「他退伍后,我以为我们可以结婚了,他却说要分手,他不跟富家千金结婚,不要一辈子被贴上驸马爷的标签,他说驸马爷就是入赘的,不管我怎么保证都没用,我说我可以抛弃我富家千金的身分跟他远走高飞也没用,他执意要分手,他说要成功了回来,到时才跟我结婚,我叫他成功了也不必回来,因为我不会等他,即使这样,他还是抛下我走了。」 他做出深感遗憾的表情。「你当时一定很痛苦。」走的好,那种家伙不配留在她身边。 钟珂白他一眼。「你明明很高兴。」 他笑了,伸手捏捏自己的下巴。「很明显吗?」 钟珂扬起唇角。「当然。」 「我太没有礼貌了。」他致歉,但眼里笑意满满。 钟珂撇了撇唇。「昨晚你看到了,他成功了,回来了,他说要重新开始……」 他微微挑眉。 「不必摆这种表情,我自己也不能接受他。」钟珂抬起眼睫望着他,嗤之以鼻的说:「跟他重新开始,我会看不起我自己。他走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就只有他自己,没有我,我怎么会再跟那种混帐在一起?我做不到,说服不了自己。」 元日刚瞅着她。「但他显然认为你还爱着他。」 他不会轻敌,那个家伙在她生命里占有太长的时间,他们共同拥有许多回忆,这些是他取代不了的。 「是啊,他对自己太有自信了。」钟珂冷静的说:「因为以前我太爱他,甘心为了他放弃一切,他就认定了我会永远等他。」 「如果没有我……」他凝睇着她。「我们都知道,你本来不打算跟我开始,我们本来也没有开始。」 第二十一章 她的嘴角上扬了三十度。「如果没有你,我也不会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他丢下我走了,我为什么要考虑他的心情?」 他的唇边慢慢地释放笑容,凑过去吻了吻她的唇。「前男友,前女友,都是过去式,不要冷战了……我好想你。」 「我也是。」他的眼神让她抨然心动,她伸手搂他的颈子,含住他的唇,正想深吻又惊觉的放开,「我感冒了!」 「没关系。」他把她搂回怀里,扬起嘴角。「快点吻我,尽量把病毒传染给我!」 她笑,闪着他硬是凑过来的唇。「不要闹了,你还要看诊……」 「还有时间!」他不由分说的把她压回床里,她的大腿碰到了他的某个部位,那硬挺的触感让她心跳加速! 他们明明……明明在互相倾诉自己悲惨的过往恋情,怎么欲火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来了? 不容她细想,他炙热的舌已经潜进她唇齿之中,他热烫的身子紧贴着她,他的热唇吮着她的不放,很有技巧的滑下双手,在她身上游移。 此时此刻,什么病毒都暂且搁在一边,她投降了,任由他在她身上烙下爱的印记…… 激情渐渐平复之后,他把她搂在怀里,不容置喙的说:「这星期之内把婚期定下来,我要一个确切的日期。」 是的,他承认他担心夜长梦多,不管是前男友还是前女友,对现任来说都是一种威胁,他也不要把她拱手让给那种会丢下女人走的男人。 「好。」气氛使然,她一点反对的想法都没有,亲密后这样懒洋洋的依偎在他怀里,她感受到强烈的幸福,她说:「我想喝咖啡……」 元日刚笑了笑,半坐起身,又倾身吻吻她的额心。「我去煮。」 「把我宠坏了,我可不负责任。」钟珂朝挂在梳妆椅上的白浴袍努努下巴。「穿我的浴袍去吧!我故意买l号,在家里穿得宽松舒服点,你应该穿得下。」 「你不要出来,我待会把咖啡拿进来房里。」 元日刚穿上她的白色浴袍去煮咖啡了,钟珂赖在被窝里不想动,是他自己说要拿进来房里的,她乐得赖在床上,拿着手机联络彩心和陶陶,告知自己今天要休一天病假。 叮咚!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吓了她一跳。 谁会这么早来? 不妙!元日刚在外面,他该不会去开门了吧? 她急忙起身,迅速穿上内衣裤,随便从衣柜里抓了件连帽长t穿上,又胡乱套上牛仔裤,火速冲出去。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她正好看到钟航进门,屋里弥漫着浓浓咖啡香。 元曰刚对板着脸的她笑了笑。「他说是你二哥,所以我就开门了。」 她瞪他一眼。 穿着她的浴袍还帮她二哥开门,根本存心要让人误会,他一定是故意的。 「我不知道你有朋友在。」钟航笑容满面的看着他们。 一大早的,这男人在钟珂家里,还穿着浴袍,两人的关系不言而喻。 钟珂蹙眉。「不要再看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应该是你想的那样没错。」不理她的锐眼又瞪过来,元日刚友善地朝钟航伸出手。「我是元日刚,我们正在交往。」 「我是钟航。」他勾唇一笑,十分欣赏地跟元日刚握了手。 钟珂在旁边翻白眼。 什么跟什么?穿着浴袍还握手寒暄,她真的看不下去了。 「这么早来什么事?」她语气不耐地问。 她大妈只生了一个儿子,钟家排行老大的钟翼,钟航是二妈生的,除了他,还有钟行,在读大学,三老婆就是她母亲,只生了她一个女儿,小妈生了两个男孩,钟飞是高中生,钟天只有小五。 这是户籍里的孩子,她那处处留情的父亲,可能还有许多他们不知道的私生子女,日后为了分财产,应该会自己回来认祖归宗吧。 她跟这些同父异母的兄弟们都保持着一段距离。大哥钟翼性情冷淡,心里只有工作,是个工作狂,见了她顶多点点头,不过并不是只有对她,对任何人都一样,而另外三个弟弟,见了她一定会中规中矩的喊一声姊姊,却不亲密,不是他们防着她,而是她没想过要去亲近他们,她总觉得别扭,总是狠狈的逃开,不给他们机会,也不给自己机会。 只有她二哥钟航,也不知道天性热情还是哪根筋不对,老爱对她嘘寒问暖,从小她爸爸去她家,他总爱跟着,逗她、闹她,逼她一起玩纸牌,或者把她弄哭也好,就是不肯对她视而不见。 大学她好不容易离开家里,住在学校附近,但他还是很烦,去看她的次数比她妈妈还多,一星期至少出现一次,每次带给她的食物和日用品都像在救济难民那么多,还一定要带她出去吃顿大餐,跟她同住的孟恬静次次都有跟到。 大学毕业之后,他第一时间把她找出去,跟她说已经在自家公司安排好她的位置了,要她休息一星期之后直接去上班,她一口回绝,说什么也不肯进入钟情航空,他不死心,一直劝她,天天叨念,念了一个月,直到她宣布要创办哈甜志,他才死心。 然而,他也不是自此不再出现,反而出现得更频繁了,找什么创业专家给她意见,又带专业房仲给她介绍办公室地点,还运用人脉帮她约访了几位重量级甜点主厨,让哈甜志打开知名度。 总之,他很烦,阴魂不散的烦,让她很困扰的那种烦,烦到她会误以为他一定是她的亲哥哥,同父同母的那种亲哥哥…… 「爸这礼拜都在咳。」钟航看着妹妹,忧心忡忡地说:「咳得很严重,西医也看了,中药也吃了,就是不见好转。」 「所以呢?」钟珂蹙着眉心。 钟航恳切地说:「希望你回去看看爸。」 钟珂哼了一声,挑着眉毛。「我又不是医生,我回去有用吗?」 钟航深深的看着她。「你也知道,爸想见你。」 钟珂低低的说:「可是我不想见他。」 「爸爸没有对不起你。」钟航叹了口气,劝解着,「为了你,爸爸甚至动员了所有人脉,让陆旭在大陆的事业一帆风顺。」 钟珂惊愕不已。「你说什么?他为什么要帮陆旭?」 钟航苦笑。「还会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你。」 「因为我?」钟珂蹙起了眉心,完全不能接受这个偌大的人情,尤其这人情又是向来跟她不对盘的爸爸给的。「什么因为我?他去发展他的事业时,我们已经分手了。」 钟航神色肃然。「没错,你们当时已经分手,但爸爸以为你还爱着他,认为你们最终还是会在一起,他不要他的宝贝女儿过苦日子,所以在背后重金支援陆旭。」 钟珂震惊不已,怒极。「所以,陆旭也知道?知道有人在背后帮他?知道那个人是我爸爸?」 钟航摇头。「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爸安排了金主找他投资,所有的合作条件都对他有利,也帮他打通了政府关节,所以文件都很顺利的下来,也没有地头蛇找麻烦,供应商给他最低价,更没有要不回来的呆帐,他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天生开夜店的料。」 「该死!」钟珂懊恼极了,闷闷的走来走去。「谁要他帮这些忙的?我有开口吗?他为什么要多事?以为这样我会感动,会感激他,会叫他一声爸……」 蓦然,她的手被握住了。 她惊愕的抬眸看去,是元日刚。 他对她微微一笑。「咖啡煮好了,先喝吧。」 她又愣了愣。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房换好了衣服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煮好了三杯咖啡放在桌上,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到她身边来的。 他沉稳地看着钟航。「一起喝咖啡吧。」 钟航摇了摇头。「我先回去了,帮我劝劝她,希望她会听你的。」 钟航走了,元日刚让钟珂在餐桌边坐下,把冒着热气的咖啡送到她面前。 她像战败的士兵,疲惫的说:「不要劝我,我不会听你的。」 钟珂握着马克杯,一口一口的喝着咖啡,试图让热腾腾的咖啡平复她的心情。 然而心情怎么平复得了?想到这些年来她爸爸暗中帮陆旭打下事业江山,她的胸口就像有把火在烧。 第二十二章 他怎么那么傻?怎么会去资助抛弃他女儿的混帐?他就那么不了解她这个女儿吗?她怎么可能对那种男人死心塌地,她可是钟珂,钟大富的女儿耶……她用力吸吸鼻子,眼角闪着泪光。 「我没有要劝你。」元日刚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亲昵的捏捏她的手,缓缓啜了口咖啡,淡淡地说:「在医院,我看过太多遗憾、太多被留下来的人的懊悔、太多没说出的爱,那些都成了永远的痛。」 钟珂皱眉。「还说你不劝。」 一个轻柔的微笑浮上了他的嘴角,他拥住了她的肩。「我没有劝啊,是白龙王托梦叫我开示你。」 她轻轻哼了哼。「是哦,我不知道你懂泰文。」 「我来翻译白龙王的话给你听——」他清了清喉咙,把手放在她的手上,眼神柔和。「他说——我知道你对你爸爸的感觉,但他是爱你的,你一直在否认这一点,可承认他的爱不会让你失去自尊,父母子女之间没有所谓的面子。」 说完,他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泰国文化跟中华文化很相近,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是这个意思没错吧?」 要命,他这样装神弄鬼的,她竟然想笑了。 「我会回去看他——咳,我是说我爸爸。」她对他扬了扬眉,发出邀请,「到时你要一起去吗?」 「这样的你太可爱了。」他对她报以微笑,伸手捧着她的脸,吻她的唇。「我们一起去。」 馨馨花坊。 工读生把要特卖的粉红玫瑰一束十朵的扎好,孟恬静跟钟珂坐在长长的白色工作台边,另一个工读生买了冰咖啡和红豆饼回来给她们。 这是孟恬静开的花店,生意兴隆,请了三个工读生,她们可以悠闲的聊天。 「所以呢?」孟恬静好气又好笑的问:「你们要因此取消婚礼吗?」 钟珂和元日刚确定了婚期,就在两个月后,但钟珂坚持婚礼是两个人的事去海外的度假岛屿结婚,而且只让亲近的朋友参加,而元日刚却不同意。 身为家中独子,看他结婚是元奶奶的心愿,他还有医院的同事、过去在医的同学,他父亲更是有头有脸的银行家,唯一的儿子结婚,怎么可以不大宴宾这说不过去。 因此,他们的婚事初步就陷入了僵局。 「结婚果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钟珂下结论,吸了一大口冰咖啡。 孟恬静眨眨眼睛。「太好了,我要快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陆旭,你知道的,他从大嘴巴彭祖毅那里知道你爸帮他的事之后,不但不感到羞愧,反而精神都来了,认为你爸不嫌他是穷小子,还肯助他一臂之力,就差你回心转意了。」 「你敢?」钟珂语带威胁。「再跟他说我的事,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问你,你真的不给陆旭机会了吗?」孟恬静还是无法理解。「我真的不敢相信你不爱他了,你曾就因为她满心以为钟珂在等陆旭,才会安排他们碰面,没想到冒出一个元医生来,真是杀她个措手不及「我曾经以他为世界中心。」钟珂接口,她用吸管搅动着冰咖啡,慢慢垂下了眼眸。「都过去了,曾经爱过,我不后悔,但是现在的我对他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了,连一点点都没有。」 孟恬静好奇了。「你对那位元医生有?」 「当然。」钟珂扬眉。「虽然我们现在在冷战中,我还是不断的在想他在做什么,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向我求和。」 「看来陆旭真的没希望了。」孟恬静惋惜地说:「他这几年来身边都没有女人,一直在打拼事业。」 钟珂皱眉加上一脸不耐烦。「那是他的事,不要告诉我。」 孟恬静继续说:「他真是不够了解你,当初才会笨得选择丢下你。」 「我们不要再谈陆旭了。」钟珂很烦,她沉下脸,眯起眼睛。「我们来谈我的婚礼。你告诉我吧,我要为了一个男人当那种芭比新娘,走上愚蠢的红毯,任由几百个人对我品头论足吗?」 「拜托!」孟恬静很讶异钟珂的想法。「事实上,那几百个人是看着你,祝福你,不是在嘲笑你。」 钟珂默不作声,拿了块红豆饼吃,吃完才说:「我承认我有心理障碍,我老是认为别人会对我指指点点,因为我是私生女,只要想到这个,我就没办法走红毯,我觉得别人不只谈论我,也会谈论我妈,他们会说她是什么什么什么女人,全部都是不堪入耳的话。」 「你真的想太多了。」孟恬静的唇线微微上扬。「别的私生女或许会被指指点点,但你是钟大富董事长的女儿,别人对你只有艳羡,巴结你都来不及,压根不会去想什么私生女的问题。」 钟珂怔忡。「是吗?」她一直没办法坦然面对这个问题,她有心魔,她该如何克服? 「听我说,你要让步。」孟恬静语重心长的说:「元医生干么要跟你去海外偷偷摸摸的结婚,对他不公平。」 钟珂没想过这个,眼里一片迷惘。「是这样吗?」 孟恬静好笑地瞅着她。「就是这样没错!」 钟珂听进孟恬静的话,决定对元日刚妥协,也治治自己那「见不得人」的心魔,婚礼就交给他决定,所以她从花店离开之后,直接到医院找他。 算一算,为了婚礼的方式冷战,他们几天没见了? 好像是一星期,又好像是十天,也可能比十天更久。 她很忙,没有去算确切的日期,但结束一天的忙乱回到公寓里,寂寥的微波冷冻食品当迟来的晚餐时,总会第一时间想起他。 他竟然连一通电话也没有。 当他坚持起来的时候,也是不轻易让步的,比如婚礼的方式,他很坚持,也很坚定他要一个公开仪式,要他所有家人、朋友参加的立场。 其实,她从他的眼神就知道,这件事,他不会让她做主,所以她更心浮气躁,因为她开不了口告诉他,自已并非真的厌恶盛大的婚礼,而是没有勇气。 但是今天,她会亲口告诉他。 她会把内心深处的自卑感全部告诉他,她只是看似要强,她比任何人都怕受到伤害…… 「你觉得元医生和柳医生会再在一起吗?」 「不会吧?元医生不是快结婚了?」 「你没听过一句话,旧爱还是最美?何况现在柳医生又回来我们医院,又同在胸腔外科,这样朝夕相处的,不旧情复燃很难吧?」 「说的也是,元医生和柳医生本来已经论及婚嫁了,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他们现在可能小孩都有了。」 医院的7-11里,钟珂原本买好了两杯外带咖啡要走,但她不由得停住脚步,站在杂志区听那两名护士的交谈。 「所以啊,柳医生现在回来了,像不像是天意?」 「什么天意?」 「阻止元医生跟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的天意啊。」 「我也觉得柳医生跟元医生比较相配,听说元医生现在交往的女人是个骄纵的富家千金,可想而知,那种女人就只会血拼,哪里配得上我们元医生啊。」 「元医生一定不是真心跟她交往啦,他有结婚的压力,听说家里一直在逼婚,我跟他的跟诊护士很熟,他是为了家里的长辈才会一直去相亲的,那个富家千金就是在相亲的时候认识的……」 「我们护理长还看到柳医生在楼梯间里哭,元医生抱着她安慰呢!他们有多无奈啊,明明还相爱,却有个硬是插进两人之间的第三者……」 「您的餐点微波好喽!」店员喊道。 两名护士各自拿着微波好的便当出去了,钟珂把佯装在看的杂志放回去,面孔已经冷得像冰。 很好!原来是这样! 原来柳敬媛回来了,还跟他在同一间医院、同一个部门,所以他就乐得在他们冷战的这段期间去陪旧情人,两个人还感伤的抱在一起哭,而她却被蒙在鼓里,还傻傻的跑来这里要跟他妥协。 她究竟来干么?现在他可能根本就不希罕她的让步了,更或者,他已经要跟她谈取消婚约的事。 走出便利商店,钟珂愤然把刚刚买的咖啡往门口的垃圾桶一扔,快步走向医院大门。 她是他不爱的女人——他是这么跟医院里的护士们说的吗? 她的防卫心顿时升起。 第二十三章 笑话!她有缠着他吗?她有逼他结婚吗?她根本就不想结婚,她一向抱持独身主义!要分手可以痛快的摊牌,没必要在背后放她冷箭! 忽略所有心痛和惊惶的感觉,她选择用「我根本不在乎」来处理自己的情绪,就像少女时期,每一次目睹母亲打扮得花枝招展跟新男伴开开心心的出去时,告诉自己她一点也不难受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医院停车场的,但她成功办到了。 瞧,她好得很,她根本不受影响,如果他要回到旧情人身边就尽管去,她会大方的祝福他们,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因为她是钟珂,商场强人钟大富唯一的女儿,她不会示弱的…… 户外天色微暗,她走到车边,已经遥控开了车门,一部熟悉的车开进来了,她不由自主的站在车门边没进去。 前排都没有车位了,那部车开到了后排。 远远望去,那部车很俐落的倒进了车位,驾驶下车了,她看到元日刚,她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埋怨他、很想他,五味杂陈…… 她就这么定定地瞅着他,忽然,副驾驶座也有人下来了,是个长发高姚的女子,她脸上顿时微微变色。 原来他不是一个人。 他们有说有笑的朝停车场出口方向走过来了,钟珂几乎可以断言那女子就是柳敬媛! 也好!择日不如撞日,就是今天了,过去跟他摊牌,要分手就说清楚,她的心才不要为了他如此煎熬,既然他的旧爱兼最爱回来了,那么她也该洒脱的退场了。 她定了定神,主动走到车道上,等他们走向她,明明告诉自己她不在乎他们怎么样,但却明显的感觉到自已喉咙发紧了,肾上腺素疾速分泌…… 元日刚很惊讶她会在医院的停车场里,而且眼神就笔直的看着他,一副就是在等他的架式。 「是你认识的人吗?」柳敬媛看了钟珂一眼。 好漂亮的女人,亮绿色长版西装外套,嫩黄色的丝质上衣,合身及膝的雪纺白色窄裙,透肤丝袜、高跟鞋,加上精致的妆容和修长的身材,她不记得元日刚的亲友里有这个人。 她是谁? 「认识。」元日刚想叹气。 钟珂的眼神太直接了,她自己可能不知道,她立在黑沉的天空下好像古代的判官,杀气腾腾的,仿佛就要丢一块「斩立决」的牌子到他脚边,偏偏他又跟柳敬媛走在一起。 医学院的院长得知她回来了,请他们两个吃饭,虽然知道院长有意当他们的和事佬,但他不能不去。 柳敬媛刚回国不久,还没买车,都要从医院出发,目的地都一样,他不可能不近人情到叫她自己搭计程车去,就只是如此而已。 「你刚到?」他走到钟珂面前,从她浑身散发的「生人勿近」气息感受到了她强烈的敌意,她铁定是误会什么了。 「要走了。」钟珂语气高傲的说:「看到你的车弯进来,正好跟你说句话再走。」 元日刚不问她要说什么,知道一定没好话,他迳自问道:「你吃过晚饭了吗?我们找一间餐厅吃饭。」 「我不饿。」钟珂双眸冷然,眨也不眨一下。「刚刚在医院里听说你跟旧爱复合了,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结束了。」 元日刚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这女人会不会太逞强了?连分手也分得这么干脆,打算回家把自己灌醉,痛哭一场吗? 「原来你就是日刚现在没办法跟我在一起的原因。」柳敬媛突然插话了。 元日刚立刻出声阻止,「你不要胡说。」 钟珂不客气的看着她。「你是哪位?」 「我是柳敬媛。」她同样不客气的看着钟珂,有些挑衅意味地问:「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 钟珂不露情绪的微点头。「没错,我知道。」 柳敬媛忽然微笑。「之前我一直在英国,回来没多久,现在也在这间医院上班,我们同一个部门。」 「够了。」元日刚蹙眉,他对柳敬媛说:「可以请你离开吗?我们有话要说。」 柳敬媛对他笑了笑。「以我们的关系,我不能听吗?」 「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他的神情煞冷,忍着胃部的不适,说完便转向钟珂。「我们谈一谈,我有事跟你说,关于婚礼的事……」 钟珂冷冷的拒绝。「不必说了,我不想听。」 什么婚礼?还会有婚礼吗? 看她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元日刚沉吟了下。「我知道了,你不想在这里谈,那么你先回去,晚上我去找你……」 柳敬媛慢悠悠的开口,「钟小姐,我们上床了。」 「柳敬媛!」元日刚脸色铁青。「你在胡说什么?」 柳敬媛很认真的看着他,「我有胡说吗?」 元日刚严峻的瞪视着她,要她马上澄清。 突然之间,一阵胃痛侵袭着他的身体。 这几天他胃一直不舒服,今天尤其痛得厉害,他压力大时便会如此,过去也做过检查,没什么大问题,是老毛病了。 「是吗?」钟珂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她冷冰冰的说:「那恭喜你们了,果然旧爱还是最美,祝你们幸福。」 她很快上了车,关上车门,发动车子。 「等一下!」见她真的要走,元日刚强忍着胃痛,心急的拍打着车窗要阻止她。 她情绪不稳,这样开车太危险了!钟珂恍若未闻,车子很快弯出车位,通过出口车道,绝尘而去。 钟珂很希望自己可以暂时消失,就算只有两天也好,她想把自己藏起来。 但是,好不容易约到的采访不能延,就算她前一天根本没睡,痛苦的熬过了一整晚,此刻还脸色发白,整个人也极度不舒服,她也不能放对方鹐子。 瞧,她还是钟珂,都已经遍体鳞伤了还是工作至上,她不但照时间赴约了,还妆扮得光鲜亮丽,现在正坐在水晶饭店一楼的咖啡厅里等甜点部的章主厨,外人绝看不出她前一天才受了巨大打击。 想到她受到的打击,想到元日刚,她的心顿时绞痛了起来。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他没有半通电话。 他的选择已经很清楚了,选的是过去那段日子让他满心遗憾的柳敬媛。他终于还是舍不下柳敬媛,她也终于认清了对他而言,柳敬媛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存在,而她自然不算什么。 在章主厨来之前,她叫了一份美式早餐,有丰富的太阳蛋、热狗、培根、烤土司、酥炸薯条和沙拉,又连喝了三杯黑咖啡提神,自认为这么一来她就精神饱满,有体力可以应付接下来的工作了。 十点,章主厨很准时的现身了,她立即站起来,热情的递名片。「很荣幸能够采访您,我是哈甜志的钟珂。」 「坐、坐!」章主厨豪爽地说:「你比想像中年轻,听说你是杂志的创办人,真是不简单。」 她露齿一笑。「哪里,您过奖了。」 她有预感,这次的采访会很成功,难得遇到性格爽朗的主厨。 可能是老天爷可怜她吧,不然依她今天的精神状况和不佳的身体状况,跟难搞的主厨过招会非常的吃不消。 一个小时之后,采访很顺利的结束了,送走了章主厨,服务生走过来。 「钟小姐吗?」 「我是。」 「这是靠窗第五桌的元先生要给您的。」服务生递给她一张饭店的便签。 钟珂讶异的朝服务生所指的方向看去,真的看到元日刚,他和一名妇人模样,背影短鬈发、体态颇为丰腴的女人对坐着。 她不自觉的蹙起了眉。 什么年代了?传什么纸条?是怕她不看他的简讯就直接删除吗?话说回来,是他自己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给她,现在传纸条做什么? 不过,他怎么会在这里?跟踪她吗? 跟服务生道了声谢,她打开纸条,字迹极度潦草,看来是在匆忙之间写的。 昨天外出时我搞丢了手机,不知道你的号码,所以没办法打给你,昨天胃很痛,才没过去找你,你的采访似乎结束了,我在见一位长辈,大约还要三十分钟,你先不要走,在原位等我,我们谈一谈,我爱你,婚礼全照你要的方式,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跟柳敬媛没有发生任何事,相信我! 他这段话完全没修饰,说得太直白了,钟珂感觉自己的心跳得飞快,脸也微微发热了。 第二十四章 原来是搞丢了手机,难怪没有打给她。 他说胃痛?很严重吗?她知道他胃病的起因是当住院医生时,要二十四小时待命,日以继夜的过度紧张而导致的,她还见过他胃痉挛时的样子,痛起来很要命。 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应该已经没事了,她也不必太过担心。 时间近午,她忽然觉得很饿。 怎么回事?她觉得胃口全来了,反正要等他,就吃点东西吧。她招来服务生,加点了一份海鲜义大利面和浓汤当午餐。 奇怪的是,平常颇爱海鲜的她,却在闻到蛤蜊和虾子的味道之后干呕了一声,反胃的直奔化妆室。 天哪!怎么回事?大饭店的海鲜不可能不新鲜啊,而且她又还没吃,只是闻到味道而已,怎么就想吐了? 她把早餐全吐光了,还是觉得很不舒服,在补妆区整理仪容时,一位妇人进来了,也直接走到补妆区,把包包放桌上,开始讲手机。 钟珂一眼认出她就是元日刚在咖啡厅见的那位长辈,不由得留意起对方来。 「日刚对我还是很好,一直叫我点东西吃,记得我喜欢喝花茶,点了壶花茶给我,还问我脚还疼不疼,要看医生的话,他帮我安排,也问你爸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按时做健康检查,连家里还有没有漏水都问了,说要找人抓漏……这样的男人要去哪里找?都是你这个笨丫头,当初怎么会傻得离开他?」 听到这里,钟珂眼睫一抬。 「敬媛、敬媛……你在听吗?怎么不讲话?」妇人拿起手机看了看,确定还在通话中。「你在哭啊?好了,别哭了,我看日刚也不是那么绝情的人,说有结婚对象铁定是骗人的,在跟你呕气,他的心还在你身上,不然他大可不要理我,怎么我一说要见面,他马上就出来了?他还爱着你!男人嘛,总是要面子的,你多哄哄他就没事了……好了,我还要去你舅舅家,晚上再谈,你们同一个部门,不是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吗?你多体贴他一些,多撒娇,他一定会心软的。」 妇人收起手机,拿出粉饼补妆。 「伯母——」钟珂强忍着不适走过去,她知道自己这样很冲动,但她要确定某些事。「打扰了,刚刚听到您在讲电话,您认识元医生和柳医生吗?」 没错,她是很没度量,她无法忍受元日刚的心里有一丝一毫的柳敬媛,他怎么可以一边跟她谈婚事,一边对前女友的家人关怀备至?如果她也这么对陆旭的家人,他能接受吗?他打算婚后还继续照顾柳敬媛的家人吗? 「哦!认识啊!」妇人惊愕的看着她。「我是柳敬媛的母亲,你是哪位?」 钟珂扯起笑容说:「我是他们的朋友。」 「这样啊,那你也是医生喽。」柳母笑着端详她。「长得真漂亮,一点都不像医生。」 「我只是比较会化妆而已。」钟珂轻描淡写的问:「伯母,现在柳医生好不容易回来了,他们很快会请大家喝喜酒吧?」 「在医院里已经传开啦?」柳母愉快地问。 钟珂点点头。「大家都这么认为。」 柳母骤然戏剧性的压低了嗓子。「既然你认识他们,那么我想请问你,元医生真的有结婚的对象吗?」 钟珂脸上连点细微的变化都没有。「据我所知,确实有那么一个人。」 「可是他心里明明爱的是我们敬媛啊!」柳母不平的低嚷了起来。「他这样随随便便跟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会毁了他的终身幸福,难道他自己不知道吗?」 钟珂脸色一沉。跟她结婚是随随便便? 「为什么您认为元医生还爱着柳医生?」她的语气冷得像冰。 但柳母根本没听出来,她不假思索的说:「我们家敬媛决定去英国时,日刚还哀求了我好久,一直恳求我劝敬媛不要走,敬媛走了之后,他连续两个月都很落寞的到我家,一直希望挽回,他真的很爱我们家敬媛,还说过他会一直等她,直到她回来…… 「唉,如果不是有那种谣言,说我们敬媛在英国和一个眼科医生在一起,还说什么他们结婚,日刚也不会死心,也不会去跟别的女人交往,毕竟哪个男人可以容得下这种事。不过那些都是谣言,根本没有那种事,我的女儿我最清楚,小姐,既然你是他们俩的朋友,看能不能居中调解一下,让他们不要再错过了,要有情人终成眷属……」 钟珂不耐烦的打断了柳母的滔滔不绝。「伯母,柳医生为什么回来?」 柳母很不高兴的撇了撇唇。「还不是那个死英国人劈腿,有了我们敬媛这么好的女朋友还在外面乱搞…… 不是啦,我是说,她当然是因为想日刚才会回来,毕竟超过十年的感情了,哪能说放就放?」 直到离开化妆室,钟珂耳边还回荡着柳敬媛母亲的那些话,尤其是元日刚说他会一直等到柳敬媛回来为止,她相信他说过那种话,当时的他一定没有想到柳敬媛到了英国会丢下与他的感情,另结新欢。 如果没有她,他会和柳敬媛复合吗? 如果他们结婚了,他真的能忘掉柳敬媛吗? 如同柳母所言,他们之间的感情超过十年了,而她和他呢,不到半年,怎么跟十年较量?不要自不量力了。 走到饭店大厅时,她的手机响了,她瞪着来电者,竟然是元日刚打来的,他这是在耍她吗? 「不是说手机搞丢了?」她没好气。 「原来是昨天掉在医学院的院长家里,他请人送到医院,护士知道我在这里跟长辈见面,叫计程车送来。」 她不由自主出言讽刺,「你说的护士是唐绮吗?她还真是体贴。」 「还在生我的气?」元日刚叹口气。「你在哪里?东西都没吃,怎么不在位子上?我过去找你。」 「你在我的位子吗?」她哼了哼。「跟柳敬媛的母亲谈完了?」 他微愣。「你怎么知道我见的人是柳敬媛的母亲?」 「我何止知道你偷偷跟柳敬媛的母亲见面,我还知道你对她全家都关怀备至,很关心你无缘的岳母腿还疼不疼。」她口气很酸的问:「对了,你什么时候要派人去她家里抓漏啊?房子漏水会影响健康,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确实不能等闲视之。」 他越听越是讶异。「亲爱的,你跟柳伯母交谈过了是吗?」 隔了一条走道又相距好几桌,她不可能有顺风耳,听得见他跟柳母谈了什么,何况那些话是在她还没到之前说的,她更不可能听到。 「谁是你亲爱的,不要乱叫。」她的火气一拥而上。「既然那么关心她的家人,你干脆做柳家的女婿不是更好,可以正大光明的关心他们。」 她无理取闹的口气令他莞尔。「亲爱的,不说过去的情分,她是长辈,说有重要的事跟我商量,我总不能推却。」 「那么以后呢?」钟珂口气煞冷。「只要她一有事找你,你就得赴约吗?」 元日刚一笑。「我现在知道你不喜欢了,我会跟她说清楚。」 可能连钟珂自己也以为自己难搞,但事实上,外冷内热的她一点也不难搞,七情六欲都表现在脸上。 「你在笑吗?」他竟然还笑得出来?她不悦的眉头锁成一线。「我问你,你内心深处想跟柳敬媛在一起吗?不要骗我,我要听实话,你最好对自己诚实一点,不然你就得随随便便跟一个你不爱的女人结婚过一辈子了。」 他叹口气。「钟珂,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如果没有我呢?」她问得飞快。 她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醋坛子,可这下显露无遗了。 「也不会是柳敬媛。」他很快的回答,很深沉的说:「我们就算再复合也走不下去,在她选择离开时,我们之间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你们现在在同一间医院,同一个部门,会有很多时间见面,我觉得我不能放心。」管他什么面子、尊严,她都豁出去了,并非她对自己或对他没信心,而是光他跟柳敬媛会朝夕相处这个事实就令她很不舒服,以后也势必会常成为他们口角的导火线,她不会假大方的说她一点都不在意。 「其实我正打算换医院。」他缓缓说:「我离开之后,只要她表现得宜,主任的位置就会属于她,这么一来,我也不必再对她心存歉疚……不过,亲爱的,这些可以等以后再说吧?」他迫切地问:「你究竟在哪里?我过去找你,不然我在这里等你……」 第二十五章 「你在那里等我吧!我在大厅,走几步就过去了……」 大厅的电梯门开了,一对老少配的男女亲热的走出来,女的很年轻,好像是个有出现在杂志上的小模,她怀疑那女孩还未成年。 而男人…… 她脸色一僵,惊怒的看着那个男人。 钟大富慌忙把少女的手松开,女儿已经对他很不谅解了,偏偏又让她撞见自己跟个美眉出入饭店,唉…… 「小珂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钟大富结结巴巴、不由自主的想为自己说话。 钟珂感觉自己心脏倏地往下一坠,她寒冰般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父亲。「我想的是怎么样?」 钟大富一脸的尴尬。「我们只是来这里吃饭……」 「不必说了,我不想听!」她本能抗拒,转头就走,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就好像心中那根平时拉紧的弦突然断了。 「小珂啊!你听爸爸解释……」钟大富追上去,就算不能化解女儿的心结,也不想她更讨厌他。 他就只是个男人而已,不过多了几个红粉知已,为什么要把他想得那么坏? 钟珂充耳未闻,脚步越来越快,就是不想让那位钟董事长追上,对她说些有的没的的鬼话。 什么来饭店吃饭?太瞎了,这就像某些被抓包的政治人物说跟美眉上摩铁是去谈公事一样的可笑。 「小珂!」钟大富拼命的追上去。 他看到前方的钟珂竟然滑倒了,旁边有个小孩惊慌的站在那里,地上有一杯打翻的可乐,钟珂滑倒之后就没有再站起来。 「好痛……」腹部传来的痛楚让钟珂完全无法起身,她感觉自己的额上在冒汗,背脊也在冒汗,应该要痛的脚踩反而一点都不痛。 「小姐!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饭店的大厅经理赶过来,闯祸的孩子和孩子的妈妈在旁边手足无措。 「她是我女儿!」钟大富把经理推开,自己扶起钟珂。 经理吓到了,认出饭店的贵宾。「钟、钟董事长!」 元日刚从咖啡厅那头过来,一眼便看到纷乱吵杂的现场。 钟珂还没跟他讲完电话就忽然停了下来,而他一直没挂掉手机,越听越不对劲,这才寻了过来。 「怎么回事?」 元日刚表示自己是医生,大步走过去,如天神到来,围着的人自动让路给他。 「原来你也在!」钟大富失了方寸,急道:「你快帮她看看,她好像很痛!」 蓦然间,围观的人之中有人尖叫了。「她在流血!」 两个男人同时看到一道血河从钟珂裙下的小腿往下流。 钟大富惊惶失措。「怎么会这样?」 元日刚立即抱起她。「到医院!」 医院里,钟珂已经没事了,她正熟睡着,摔了那一跤,她有流产的迹象,但幸好胎儿保住了,只要住院安胎几天就可以了。 两个男人在病房里守着她,一个面色如土、咳声叹气,被女儿吓得瞬间风流倜傥都不见了,像老了十岁,一个则在观察着另一个。 「怎么会自己怀孕了都不知道,这丫头平常到底在做什么?把杂志办得有声有色,却不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这样要怎么当妈妈?不行、不行,得好好帮她补一补才可以,要找个帮佣去帮她做家事,从现在开始,她不可以再三餐不定时了,要吃得营养,孩子才会健康……」病床边,钟大富一直在絮絮叨叨。 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无误后,元日刚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钟大富。「伯父,您是不是……」 钟大富慌张的阻止,「嘘!嘘!」 元日刚觉得好笑了,自己都还没说完呢。「伯父,您是不是曾经……」 钟大富这回站了起来,气急败坏的阻止,「你这小子,我不是都嘘嘘了,叫你不要说话吗,你怎么还继续问,这么不会看脸色是要怎么当医生?」 元日刚笑意不减地看着钟大富。「所以,真的是那样?」 「你留在这里好好照顾她,我先走了,以免这丫头醒来看到我会不开心。」钟大富一边穿外套一边说:「这丫头是我唯一的女儿,嫁给你,算你走运,如果你敢让她掉一滴眼泪,我不会放过你,听懂了没有?」 元日刚敛起了笑意,很郑重的允诺,「听懂了,伯父,我保证不会让钟珂掉泪,她会很幸福。」 「还有,如果你敢在外面乱搞,哼哼,到时你就知道。」钟大富阴恻恻的威胁。 自己三妻四妾的,做这种威胁实在可笑,不过他自己可以风流,但绝不能忍受女婿风流让女儿伤心。 钟大富一走,钟珂立即睁开眼睛。 她早就醒了,只是知道她爸爸在,所以不愿意睁开眼睛,但她爸爸说的话,她全听到了,就因为如此,她更不愿意睁开眼睛了,那样的关怀和温情让她觉得很别扭。 「我竟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她瞪着天花板,还是觉得如在梦中,原来自己反胃呕吐是其来有自。 「是很离谱。」元日刚满脸笑容。「知道你是哪一天受孕的吗?以胎儿状况来推敲,是我们相亲那一晚。」 「什么?」钟珂蹙起了眉心。 那一晚,她明明还吃了事后避孕药,怎么会怀孕呢? 「这就是缘分。」元日刚绽开笑,温柔地抚着她的发。「那时就注定了我要给你管,缘分来的时候,挡也挡不住。」 「是啊……」钟珂挑挑眉毛。「你可高兴了,不要以为我怀孕了就一定要嫁给你,你就可以继续去照顾前女友的家人,我不会容许那种事,你自己看着办。」 「天地明监,我从来没有那种想法。」元日刚含笑的双眼凝睇着她。「谈婚事陷入僵局之后,没去找你也是为了跟家人沟通,要有结果才能给你交代,不过你也知道要他们接受我们不公开婚礼是一件很难的事,所以我经过了一番惨烈的革命,也跟家人冷战了好几天,我爸甚至指着我骂我不孝,奶奶、爸妈跟姊姊们都被我气得快跟我断绝关系了,所幸他们还是同意了,一切照你的意思做,只要你开心就好。」 「什么?」钟珂愕然。「你强迫他们听我的?」 老天!那他家人不就对她很反感? 「是听我的。」他若无其事的露齿一笑。「我跟他们说是我不想公开婚礼,你也很无奈。」 钟珂动容的看着他。他竟然自己当坏人,把责任都往身上揽,此时此刻,她真的觉得自己的坚持好傻,原来他是这样呵护着她,她却浑然不察。 「其实,我昨天去医院找你就是要告诉你,婚礼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都听你的。」她幽幽地说,多希望时间能重来,不要让他为了她跟家人起冲突。 「现在什么形式都不重要了。」他轻抚着她的小腹,开怀地说:「宝宝可以消弭一切的不愉快,我爸妈要是知道他们要抱孙子了,只登记结婚都可以。」 「真的是这样就好了。」她原本对于当妈妈很恐惧的,也很讨厌孩子,但如果一个孩子能让他家人开心,她会硬着头皮生。 「你放心吧!我等等就打电话告诉他们,保证他们马上冲来医院看你。」他挑了挑眉,露齿一笑。 钟珂想了想,让长辈冲来医院看她可不太妥当。「等出院之后吧,我跟你一起回去跟他们说,还有,你要告诉他们,你改变主意了,我们会举行公开婚礼。」 他深深的望进她的眼底,握住她的手。「你真的可以吗?不要太勉强自己了,你二哥说,你不想举行公开婚礼是因为自卑感作祟,害怕被宾客品头论足,要我体谅你的心情。」 「我二哥?」钟珂愕然。「你们见面了?」 「他到医院找我,我们聊了很多,都是关于你……」他轻吻她一下。「你有个好哥哥,他很关心你。」 钟珂愣了一下才垂下了眼睫,低声的、有些哽咽地说:「我知道。」 她一直都知道,不只钟航,大妈和她大哥钟翼,还有钟行、钟天跟钟飞,他们对她都很友善,是她自己别扭,融不进那个大家庭。 「那么,见过我家人之后,换我陪你回家,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们。」他吻了吻她的眼睫,吻去她的泪水。 钟珂难得温顺地点点头。「好。」 尾声 【尾声】 钟珂挺着七个月的肚子进礼堂,其实她肚子不会很大,四肢还很纤细,但她故意把婚纱做成娃娃装,看起来大腹便便的。 如果宾客真的对她指指点点,她会想成他们议论纷纷的是她带球进礼堂,而不是她私生女的身分。 她的母亲来了,虽然依然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像要当外婆的人,但却难得懂事的把主婚人的位置让给大妈,由她父亲和大妈陪她站在台上,这让她安心了不少,不必担心向来口无遮拦的母亲会有什么脱稿演出。 总之,烦杂的婚礼结束了,她真有松口气的感觉,对于她坚持要等肚子大起来才举行婚礼,婆家也全盘接受。 像元日刚说的,他们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她肚子里的小壮丁就是一切,只要小家伙平安出生,大家就什么也不计较了。 「看到了没,今天岳父哭了。」元日刚把一杯热牛奶递给钟珂,这个女人今天总算成为他的老婆了,真是等得好苦。 因为钟珂有孕在身,他们就选在举办婚宴的贝琴饭店住一晚当新婚之夜,等孩子生下来才要补度蜜月。 「他太好笑了。」钟珂坐在梳妆台前,一边卸妆一边不以为然地说:「都几岁人了,哭得淅沥哗啦,好像有多舍不得我出嫁似的,天知道我根本就没跟他一起住。」 「岳父是爱你的。」元日刚站在老婆身后,轻轻替她按揉肩膀。 今天她好僵硬,堪称是史上最僵硬的新娘,而他当然知道她全是为了他才肯走进礼堂。 「知道!」钟珂翻翻白眼。「你每天都要说一次。」 元日刚微笑。「比你想像的还要爱你。」 他这么强调,倒让她想起一件事。 「我在饭店滑倒那天,你跟我爸在病房里打什么哑谜,我爸不让你说什么?」 元日刚朝镜子里的她笑了笑。「岳父曾挂了我的门诊,根本没病又问我一堆问题,我要他转去别家医科,他又说什么都不肯,足足耽误了二十分钟的看诊时间,所以我对他印象颇为深刻,那天在饭店时还没认出来,在病房越看越眼熟才想起来。」 钟珂惊讶的眨眨眼睛。「你说,我爸去挂你的门诊?」 商场强人钟大富竟然会做这种事…… 「看诊那天,有个问题他问了我三次。」元日刚笑意深深。 钟珂抬眉等他的答案,心跳加快了。 「岳父一直问我,介不介意女人不生孩子?」他的眸光转柔,笑容在他眉间。「他跟我洗脑,说其实女人不生孩子也没什么不好,只要夫妻恩爱,没有孩子根本不重要。」 钟珂深呼吸了一下,她想好好控制情绪,但泪水还是慢慢浸湿眼睫了。 她轻抚肚子。「元日刚,宝宝就让我爸取名字好吗?」 他笑开了搂住她。 走出阴霾,拥有这么多爱,他们一定会越来越幸福。 【全书完】 注:相关书籍推荐: 1、我给你管之一《心机撞幸福》; 2、我给你管之二《不典型偷欢》; 3、我给你管之三《护花大恶魔》。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