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白若鬼》 第一章 :有女若鬼 第一卷:太白山上太白仙,生死簿外生死劫 第一章:有女若鬼 自三万年前,九天之巅的盘古神尊为促进地界与天界的交流,颁下了凡人可通过修炼之道,飞升天上成仙成神,名单由天界天君与神界神尊商定的规则,人间千年间便涌出了诸多修仙修真的门派。 其中,以居于苍梧山的昆仑虚名声最盛。名声次之,便是蜀山的蜀山派。再名声次之,修仙者都能叫得出名字的,还有穷奇山的剑宗门,琅琊山的琅琊门,青丘的极渊派。名声再弱一些,只有部分修仙者能叫得出名字的,如琴虫山的琴弦派,禹积谷的风鹤派,云荒的大荒门。 对修仙之事丝毫不懂的白若鬼来说,不晓得昆仑虚,不晓得蜀山,唯独对太白山上那名不见经传的白岳派,从记事起便情有独钟。只因,她是听着它的名声长大的。 承载着修仙门派白岳派的太白山,占地方圆百里,山势连绵起伏,高的山头入云不见山头,矮的山头作为柴夫的打柴基地。 山脚下,住着一排排人家,崔烟袅袅,安静祥和。 白若鬼的家乡,草集村,便坐落在此。 ********* 随着日光西落,宁静的小村子迎来了又一个黄昏。 白若鬼一如往常地跟着柴夫从山上拾了一篮子的木柴回家。 作为一个已满九岁的孩子,她看上去太单薄,因为过于消瘦,个头比同龄的女孩子都矮一截reads();。梳着包子头,模样玲珑得可爱,一双晶莹剔透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未知生活的向往和期许。 路过一片桃林时,白若鬼停下了脚步,看向那边,一群同龄孩子在嬉笑玩耍的热闹场面。她习惯地伸出手,朝向那边晃了晃。自然,她没有想过谁会注意到她,因为她的存在是那样渺小而微弱,非是一般人可以察觉。她也早就习惯了一个人。 然而,孩童中仍是有一个人作了回复般冲她一笑。那是个十岁的男孩子,明眸皓齿,眉清目秀,是为村子里最俊的男孩子。他此刻正被一群穿得花花绿绿的女孩所围绕。不过,他显然不太喜欢这么被围绕着,一直皱着小眉头,直到看到白若鬼,方露出了笑容。 那个男孩,叫卫念卿,是她的未婚夫。 这世上,也便只有他一人可以像看待正常人一样注意到她看到她。 白若鬼同样回以微笑,见卫念卿向自己走来,她连忙摇了摇头,大步向家里跑去。她知道自己在村子里不太受欢迎,不想念卿因为她而同样遭受冷落。 傍晚的天空,金灿灿的,柔和的夕阳余光,照得这个小村子仿佛要融化了一般。 回到家后,白若鬼将柴火放于柴房,小小的身影便开始忙活着烧水煮药。 卫大夫刚刚给白若鬼的父亲看完病,正拿着药箱出门,抬头突然看到厨房顶上浓烟滚滚,下意识地想到了失火,连忙丢下药箱,提了一桶水赶赴厨房,却发现虚惊一场。 原来是有人是在烧水。 卫大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中估摸着道是小若鬼回来了? 可是光看到锅底的火,却看不到人。 “卫大夫,我爹病情怎么样了?”腿脚边,清脆的女娃音响起。 卫大夫吓得浑身一哆嗦,苍白着脸俯下目光,定了定神,这才看到白若鬼瘦小的身影,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若鬼啊,你下次能不能出现得正常点,再这么吓下去,我迟早被你吓出魂不可。” 白若鬼拉下了脑袋,很是抱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人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卫大夫道着突然止住,大叹了一口气,“唉,你爹最近吐血越来越严重了,身体也越发虚弱得厉害,可还是坚持寒窗苦读,非要考出个功与名,再这么下去,怕是三年不到,便要归西了。你要是能劝劝你爹放下手中的书本,安心调养,或许还能多活几年。” 白若鬼眼中含了一层薄雾,喃喃:“爹要是能给劝就好了……” “唉,你先进屋看看你爹吧,可能的话,把他从案牍上哄上床。药我来帮你烧。” “嗯,谢谢卫大夫。”白若鬼满满的感激。 卫大夫摸了摸白若鬼的头,笑道:“呵,谢什么,我和你爹白秀才是八拜之交,你又是我未过门的儿媳妇。能帮你们一点是一点。” 看着白若鬼纤瘦的身影,卫大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再提起精神望去,却看不到了白若鬼的身影,再眨了眨眼睛,又能看到她正在推门进屋。卫大夫又忍不住地大叹了口气。 存在如此飘忽不定的孩子,将来儿子娶她进门,也不知是福是祸reads();。 若鬼这孩子生来八字太轻,存在感弱到诡异,一般人很难能察觉到她的存在,即使她在眼前,没有十分留意,便看不到她了,行踪飘渺不定的,像鬼一般,固取名若鬼。 白若鬼还未出生时,娘亲就因病死了。那时,她爹白秀才正赶往京城赴考,因这一噩耗,便错过了这十年一次的科举考试,连夜快马加鞭地从京城赶回来,给她娘办丧。 那时发生的事,现在想来还像做梦一样。卫大夫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当年,大家伙正要将棺材放入土坑,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众人抬头一看,只见天空竟活生生裂了一道大口子,漆黑的天洞仿佛要将地上的一切吸进去一般。与此同时,棺材里突然传出隐隐绰绰的婴孩的哭声。被天上异象吓坏的众人里,白秀才最先回过神,发了疯般要将棺材盖打开。 棺材生子这事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当众人合力打开棺材,只看到棺材里溢满了羊水,死去之人原本隆起的肚子也平了下去,却唯独没有看到孩子的身影。所有人顿时都一阵毛骨悚然。 然而,当棺材将要再度合上之时,突然有一个白衣飘飘惊艳极致的仙人从天上走来,制止了大家合上棺材,并且从棺材里抱出一个女娃交到白秀才手上,清冷的声音怒道:“怎的是一个女娃,你这个当爹的就不要了么?一直听闻人间重男轻女之说,本尊一直都是不大信的,没想到竟是真的!你给本尊听好,你要好好待你的这个女儿,本尊会在天上睁大眼睛看着,你若胆敢虐待女儿一分……” 白秀才打着哆嗦顺话问道:“如、如何?” 白衣仙人却拂袖离去,留下一句:“本尊一向和雷神来往密切,也听闻雷神的雷可以把人劈得外焦里嫩。” 村子里所有人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如此,白秀才小心翼翼地养起了这个女儿,再没有娶过妻子。而村里的人也小心翼翼地尽量不与白秀才一家接触,生怕触了霉头。更有甚者,把白秀才父女俩当成了可以给天上传达信息的神人祭拜。 想来,白秀才病成这个样子,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待好女儿,而被天上的那位白衣仙人惩罚了。 卫大夫顿时更忧愁,当年给儿子定的这门娃娃亲会不会害了儿子。 白若鬼推门进来的时候,正看到案牍前咳嗽不止却仍在看书的父亲。 白秀才明明才三十多岁的人,因为生病,憔悴得看上去像是五六十岁,发中缕缕白丝很是显眼。 “爹,不要看书了,休息一会吧。”白若鬼走到父亲身边,心疼地说。 白秀才早已经习惯了女儿鬼一般的出现,从书牍中抬起目光,慈祥而柔和的目光注视着女儿的小脸庞。这张小脸像极了她的娘亲,可是因为这穷苦的日子,一直没有吃好,瘦弱得不像样子。 白秀才无比疼惜地把女儿搂入怀里,“乖,再给爹一年的时间,爹一定考取好功名,让你过上好日子。当年,爹答应了你娘的,没能做到,一直以来好后悔。爹便想着,一定要让女儿过上好日子。咳咳……” 看着白秀才又咳了一嘴的血,吓得白若鬼的小脸顿时煞白。 若鬼紧紧抱着父亲,嚎啕大哭:“若鬼不要过好日子,若鬼只要爹活着,只要爹好好地活着,能够一直、一直陪在若鬼身边reads();!” 白秀才苍白地微笑,“傻孩子,爹会一直陪在若鬼身边的,爹还要看着小若鬼长大后的模样,一定和你娘一模一样,比天上的仙娥还要漂亮。” 小若鬼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快点长大。 然而,第二日,白秀才却咳得更加厉害,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若鬼吓得一路跑一路哭地找到了卫大夫家。 卫大夫正收拾行礼,打算出远门,便被找到家里来的小若鬼哭着要往外拉。 “求求你,卫大夫,求你一定要救一救我爹。” 看着跪在面前的小不点,卫大夫着实不忍心不闻不管,只好放下远出的念头,再次拿了药箱前去看望,身后,十二岁的小儿子卫念卿也跟了去。 到了家门口,看着卫大夫走进父亲的房间,白若鬼也想跟进去,却被身后一直跟着的卫念卿一把拉住。 卫念卿比小若鬼大三岁,个头比小若鬼高出半截来,所以很容易就把她给拉住了。 “鬼鬼,你还不能进去。爹给人看病,不能有外人打搅的。”念卿认真地道。眉清目秀的他,虽然被村子里很多女孩子喜欢,他却只喜欢白若鬼一个人。他从记事起就知道,眼前这个满脸泪痕可爱又可怜的女孩子,是他将来要娶过门的妻子。所以,他很在意她,比谁都要在意她。 白若鬼看着卫念卿,听话地点了点头,可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 卫念卿翻了翻衣兜,掏出一块母亲给他的手帕,给她擦眼泪。 “鬼鬼,不要哭了,我爹是神医,有我爹在,白伯伯就一定不会有事的。” 白若鬼揉了揉眼角,勉强止住了伤心,小声喃喃:“嗯,我相信你。” 对于这个村子里唯一都够正常地察觉到她的存在的未婚夫念卿,他的每一句话,白若鬼都很相信。 然而白若鬼也知道,卫大夫曾经与她说过,就算他尽了再大的努力,也没有办法将爹的病彻底治愈。爹最多只有三年可活。 卫念卿拉住了白若鬼的小手,想把她拉到怀里,又因年少羞涩,红了脸,目光不安地瞥向别处,看着远处那高高的太白山,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兴奋地指着那里,“鬼鬼,你看,又有仙人从太白山飞出来了。” 白若鬼连忙也望去,看到十几个驾驭着剑的修仙者从山中飞出,最后消失于远方天际,满脸的羡慕。 这样的景观,对于村子里的孩子们来说,虽然是年年都能看到的,然而每一次看到,孩子们仍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激动,更有不少孩子因此羡慕修仙者,不顾父母阻拦,毅然上太白山求仙求道的。 白若鬼虽然很羡慕那些飞来飞去的仙人,但从未有过离开父亲踏上修仙之途的念想。然而,在这一刻,她却陡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是太白山上的仙人,一定有办法彻底根治父亲的病。 她要去太白山求仙。 第二章 :山中有仙 在卫大夫的医治下,白秀才的病情总算稳定了下来。 卫大夫临走前,白若鬼连忙拉住了卫大夫的衣服,大眼睛闪烁着泪花,近乎祈求地问道:“您明天还会来给我爹看病吗?” 卫大夫和蔼地笑道:“我是打算出趟远门的,可看你爹那个样子,我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决定再留在家几天。以后几天,我每天都会来的。” 白若鬼伤心了一天的面容终于有了点血色。真是太好了,有卫大夫帮忙照看爹,我就可以到太白山上求仙了。 白若鬼当晚与白秀才说了到太白山求仙的想法。 白秀才很是赞同。他虽然给女儿取了个若鬼的名字,但他一点也不觉得女儿与鬼有什么关系,却一直觉得女儿与仙很有缘reads();。心中想着,要是若鬼能够得到太白山仙人们的指点,说不定仙人还看出了她仙缘,将她收为弟子。村子里不乏这样的例子。 若鬼如果能够成为仙人的弟子,会比跟着他这个病危的父亲幸福百倍千倍。 只是,太白山中,住着仙人的山都很高很高,而且险峻无比,若鬼还那么小,求仙对她而言是何等艰难。 尽管万般担心,白秀才还是相信了女儿的仙缘和不凡,允许了女儿的求仙之事,一再嘱咐道:“干粮多带些,随时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登山。衣服也要穿多些,山上到了夜里会很冷。你的体质很特殊,只要不发出声音,什么妖怪野兽都注意不到你。所以,白天安静地登山,到了夜里,就找个避风的地方安静地睡好。如果觉得求仙太难,想要放弃了,就立马回家,知道吗?” “嗯嗯,若鬼都知道了!”面对父亲的信任和关心,白若鬼很激动很开心。 为了能够尽快地求到仙给父亲治病,第二天天未亮,白若鬼便背着行李匆匆走出了家门。 对着母亲的墓碑拜了又拜,白若鬼握着小拳头信誓旦旦道:“娘亲,若鬼一定会救爹的。” 怀着如此坚定的信念,白若鬼开始出发往登太白山。 日出东方时分,担心着挚友的卫大夫匆匆赶来给白秀才看病。 一番把脉后,卫大夫大为松了口气,喜道:“白兄的病情总算是好转了,再卧床两三日,便能下床走路了。” 白秀才叹道,“我这半死不死的人,让贤弟操心了!” 卫大夫正在收拾药箱的身影一怔,苦涩道:“白兄这是说的哪里话。白兄的命硬着呢,阎王亲自来都未必带的走!” 白秀才不忍一笑,又咳了咳,却沉默了下来,待见卫大夫要走,连忙道:“贤弟,等一下,我有话想与你说。” 卫大夫回身,放下药箱,坐了下来,笑道:“我想白兄是要说小若鬼的事吧?” 白秀才点了点头,“……” 卫大夫连忙道:“白兄只管放一百个心,若鬼既是我家未来儿媳,我必定是会处处照看她的,将来也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正当卫大夫说得起劲时,白秀才却打断道:“当年定的娃娃亲,还是算了吧。” 卫大夫一愣,“白兄,这……这是何意?” 白秀才叹了口气,“白某实在不忍再继续连累贤弟了。小女天生异象,命数不正,又有仙人诅咒在前,若让念卿娶了她,将来必定要过得小心翼翼,心惊胆战,稍有不慎,便会如我这般被上天惩罚,落下怪病是小,丧命断了卫家烟火是大。以念卿的相貌,将来定能娶得比小女好千倍百倍的女子,万不能让他因为一个糊里糊涂的娃娃亲,误了大好终生啊!” 卫大夫顿时也沉默了下来,心中叹道,白秀才果然还是将自己一身疾病怪罪到小若鬼身上,不过这样想也不无道理。若鬼那孩子那么古怪,白秀才这一身的疾病,道不定真是因她。 “想当年,我因治病救人犯了命案,若不是白兄一纸状书相救,我早已命丧黄泉,哪里还有现在的神医卫大夫,又哪里还有我儿念卿reads();。从白兄救我并与我结拜时起,我便想着这条命都是白兄的。如今,白兄身患疾病,我却无能为力。不管是为了当年孩子他娘定下的娃娃亲,还是为了一报白兄的大恩大德,若鬼这孩子我代小儿念卿要定了。请白兄不必为之后的事烦扰。” 听卫大夫这么一说,白秀才既欣慰感激,又有些慌乱,连忙道:“贤弟不必这个样子。其实,我不想念卿娶小女,还有另一个缘由。” 卫大夫道:“哦,什么缘由?” 白秀才便将希望女儿白若鬼修仙一事道了出来,“想必贤弟也看得出,若鬼那孩子很有仙缘。也许她那一身的古怪,便是上天给她的考验。她若能修得仙,于她,于这个村子,都是件极好的事。她因我这个无能父亲,吃尽了苦头,我希望她能够过上好日子,所以希望她能够去修仙。我本来是想能够考取好功名,让她过上好日子的,但想自己这个身子骨,怕是没那个能力了,便希望着她能够靠自己的能力获得幸福。” “原来白兄还有这样的打算。”卫大夫叹道,“小若鬼若是真的修仙了,便不能再有红尘牵绊,这个我明白。但一切都还未定不是么?话说在前面,若是若鬼没能修得仙,她便还是我卫家没过门的儿媳妇。” 白秀才见卫大夫如此固执,只好不再多说,只希望小若鬼既能获得幸福,也别再连累他人。 卫大夫再次起身拿了药箱要回去,突然想起了什么,“话说,这么会了,怎么还没见着小若鬼。难不成她一直在这里,只不过又是我看不见?”说着,他定神细细地四处观望。 白秀才叹道:“天还没亮时,我听到一阵子收拾东西的声音。她应该早已经出发去太白山求仙了。” “什么?她已经去求仙了?”卫大夫惊讶。 门外,男孩卫念卿好看的小脸上也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他一大早偷偷尾随着爹跑过来,想找若鬼玩,便在门前等候,正好将方才白秀才和卫大夫的谈话一字不差地听在了耳里。 “鬼鬼……”他喃喃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眶里包了一包泪,大步跑了出去。 他要去找他的鬼鬼,告诉她,不要修仙,留下来,做他的妻子。 **************** 作为依傍着太白山的村子,草集村自古流传着不少有关太白山上修仙的故事。鉴于故事的真实性和实用性都不是很高,鲜有人愿意出钱买其著成的书本,所以那些个故事,村民仅仅是当作闲时话题,饭后说上那么一说。随着说的人多了,故事版本渐渐地也就多了起来,说书这一职业随之兴起。 村子里有一名为百里小生的屠户,虽生着一张白白嫩□□儿家似的脸蛋,却从小到大干的是杀猪的活,活到三十多岁,就生了一个宝贝儿子,取名百里天命。 十年前的某天,一位白发苍苍、白胡拖地的老神仙找到百里小生的家里来,道其六岁的儿子骨骼奇特,命格迤逦,乃是修仙奇才,望能把儿子交付于他,好助其儿子得道成仙。 仙人之言,凡人如何有胆子不听。 百里小生战战兢兢地把儿子交给了那位仙人,亲眼看着儿子跟着仙人飞入了太白山后,似乎顿悟到了什么。从此,百里小生放下屠刀,拿起书本,干起了说书的行业。尤为太白山修仙的故事,他能说得天花乱坠,教人听后浮想联翩reads();。 白若鬼作为一名资深书迷,从六岁开始,便对百里小生的说书喜爱不已,只要手头一闲下来,就溜到百里小生馆听故事。听书自然是要给进门费的,白若鬼家里寒酸得连老鼠都划地三尺,避之不及,哪里有钱付听书费。于是,存在感薄弱这个点在这件事上发挥了极大的优势。无论白若鬼怎么大摇大摆地进出馆子,也没人能够注意到她。 多亏了百里小生的说书,白若鬼听来了不少亦真亦假但绝对精彩的太白山上的故事,知道了太白山上哪座山有仙人哪座山没有仙人。再加上平日里经常跟着柴夫去山中捡柴,她对太白山的地形,不说了若指掌吧,但绝对可以用熟悉二字形容。 然而,即使如此,登山求仙还是件极不容易的事。 轰隆隆~ 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天际,突然乌云密布,雷声阵阵。豆大的雨水随之倾泻而下。 “啊~”再一次,脚下一滑,白若鬼瘦小的身影在山石之间又来了个荡气回肠地一个翻滚。 手上,脚上,腿上,胳膊上,浑身上下,遍布屡屡伤痕,姹紫嫣红,又这一场暴雨倒下,白若鬼终不堪其痛其冷,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黑眼圈里,疲惫不堪的大眼睛竭斯底里地睁着,怕这一睡过去就醒不来了。 自离开家,这已经是第三个日子了。 虽书上说太白山共十八个山头中有九座山上是有仙人的,白若鬼偏选中了海拔最高、最为陡峭险峻的太白主峰。第一日的攀爬便将装着干粮的行礼弄丢了山崖,第二日继续攀爬中又将小脚扭伤。为了不耽误时间,接下来小若鬼选择了连夜登山,最后于悬崖峭壁之间遇上这场暴雨,不知第多少次摔跟头后,听着耳边轰隆隆的雷声,再没有了爬起来的力气。 左侧是山石锋利的峭壁,右侧一胳膊距离外,便是百丈高的悬崖。然而,这里距仙人的住处还大为远着。 山崖间,一道闪电劈过,伴随着山石滚落,雷声炸响。 耳朵轰鸣中,白若鬼的意识却更加清晰,脑海里载满了父亲咳嗽吐血的画面。她咬紧牙关,扶着划破肌肤的石壁,爬起,继续前行。 六月里的雨,来势汹汹,去也匆匆。 一番与暴风雨的较量后,天边夕阳西落的余光照在了小若鬼的身上。悬崖边,她擦着额头发梢上的雨水,望望前方金光灿烂的落日,又回头望望好似近在咫尺的彩虹,仿佛是暴风雨给她的回礼一般,她不由得被这样的雨后美景震慑了,痴痴地呢喃:“真好看啊!” 咕咕~ 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排山倒海的饥饿感袭来。 不远处的上方,崖壁间生出了一颗松果树,树枝间依稀可见绿油油的小松果。白若鬼跑上前,踮起了脚尖,伸长了胳膊,却连片叶子也碰不到。无奈,她只好卷起袖子,攀登峭壁,待够着了树枝,身子一翻,便骑在了树枝上,开始摘果子吃。 正当吃得起劲时,白若鬼忽地瞥见前方有两个不明飞行物向她飞来,擦了擦眼睫毛上的雨水,定睛望去,竟是两个白衣飘飘御剑飞行的少年! 白若鬼下意识地念道,仙人?是仙人! 第三章 :仙人指路 仙人正朝着自己飞来,愈来愈近,最后都能看清楚他们的脸了。 白若鬼完全懵住了,以至于身子倾斜正顺着树枝往下滑都没有察觉到。从树枝上掉落下来的瞬间,她才回过神,“啊啊啊啊~” 两个白岳派修仙弟子于山崖边御剑匆匆,闻此惨叫,皆是一怔。 略显年长的少年,名为赵瑱,在环顾四望没看到任何可疑的身影后,问向身旁的师弟,“青禾,你刚刚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吗?” 唤作青禾的修仙弟子脸色发抖地道:“听……听到了,而且,我还感觉到有……有什么东西掉到我身后的剑上了。” 赵瑱吃惊地望向青禾的身后,仍什么都没看到,“你身后什么东西也没有啊!” 青禾却突然惨叫,浑身颤抖,双眼紧闭,额头暴汗,“师……师兄,那个东西又缠着我的腿了。你……你快帮我看看是蛇还是什么怪物,我……我不敢看。” 赵瑱见青禾害怕不假,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细细望去,果真看到有一双小人胳膊在紧紧抱着青禾的小腿。顺着小人胳膊,他终于看清了那个浑身脏兮、披头散发、犹如鬼魅的小女孩。脸色顿时也刷的一下惨白,咽了口唾沫,“鬼……是……鬼……” 白若鬼紧紧抱着不知何时出现在眼帘的人腿,一直闭着眼睛,不忍直视自己摔死的模样,此刻听到剑上二人的声音,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死,而且好像,还落在了仙人的剑上。 定了定神,她抬头冲被自己抱着的修仙弟子嘿嘿一笑,激动道:“我终于找到你了!”由于疲惫,嗓子沙哑,声音若有若无。 “啊!!!”青禾当场昏厥。 注意到剑上落下的小女孩的影子,赵瑱瞬间冷静下来,跨剑一个飞身,将昏倒摇摇欲坠的青禾以及古怪的小女娃一起带到了附近的崖壁间,然后立即使用法术,要将吓昏过去的师弟唤醒。 看到赵瑱扣着手指念念有词的模样,白若鬼更肯定自己找到仙人了,兴奋死了,可看着睡在地上不醒的仙人,又很疑惑,“他怎么了?” 对小孩的明知故问,赵瑱表现很是恼火,瞪着那小孩,怒斥:“你个凡人小孩,邋里邋遢的像鬼一样,不知道会吓死人么!” “啊?”白若鬼不可思议,“你们不是仙人吗?仙人也怕鬼啊?” 这小孩竟把他们当成仙人了!赵瑱本气不打一处,此刻却觉得很有意思,把他们其实只是修仙不到十年的修仙弟子的话咽下了肚子,勉强出一副清高,“是……是啊,我们就是仙人。可,仙人仙人,不过是人字前面多了个仙字,终归也是人啊!正所谓一个道理,人吓人,吓死人!” 白若鬼心中悄悄念想原来仙人也有胆小的,但对仙人还是万分敬仰,立即跪下来,对着赵瑱和刚刚醒来的青禾俩师兄弟三叩九拜,“求仙人大慈大悲,救一救我爹!” 青禾刚刚睁开眼便见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孩冲自己磕头,又听小孩的声音,一下子反应过来之前是把这小孩当作鬼了,顿时羞得脸涨通红。 赵瑱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小孩,“跟我说说,你爹怎么了?” 白若鬼连忙回答:“我爹一年前患了重病,大夫说命不能长久,所以我来求仙人大慈大悲,救救我爹reads();。” 赵瑱感到好笑地摇了摇头,“大夫都说你爹没救了,我们一点医术都不懂,更不能做什么了。再说了,每个凡人的寿命都在地府阎王的生死簿里写好了的,岂是他人可以改的?我劝你还是回去多陪陪你爹是正事。还有,大慈大悲的那是菩萨,你以后别见着个仙人就说什么大慈大悲,会让人笑话的!” 白若鬼没大听懂,心想,是不是刚刚我得罪了这两位仙人,所以他们不愿帮助我。那我去找其他仙人好了。 “我们还有要事要做,可没时间带你下山。你既然能一个人爬上来,应该也能一个人回去。你就快些回去吧,山上危险,尤其近一个月来,随着鬼门关大开之日将至,各路妖怪肆起!小心被妖怪吃了!”赵瑱道着起身拔起了插在地上的剑,又回眸瞅了一眼师弟,“青禾,别发呆了,走了!” “是,师兄。”青禾方回过神来,连忙爬起,正俯下身子拿剑,突然一转方向,伏在小孩耳边悄声道:“去找我师父吧,就是掌门,他是真正的仙人,应该有办法救你爹的。” 白若鬼一怔,抬起头感激地望着十六七岁、面若粉桃的少年,含着泪花直点头。 “青禾!”赵瑱见师弟迟迟没跟来,于远处怒吼。 青禾身子一怔,冲白若鬼拱了拱手,“我走了,你保重!” 白若鬼却下意识地扯住了青禾的衣角,不安地问道:“你……你可以带我去见掌门仙人吗?” 青禾摇了摇头,“不行,我和师兄奉着掌门的命令要去找人呢。对了,如果你在山间遇到他,代个话,告诉他白岳派所有弟子都在找他,要他莫躲了,回去给掌门认个错,掌门不会怎么惩罚他的。” “嗯!”白若鬼连忙点头,“他是谁?也是仙人吗?” “他是我师兄,叫百里天衡。”青禾顺口答了一句,便御剑而去。 赵瑱在远处一直看着师弟青禾与那古怪的小孩好似在对话的模样,此刻待师弟行到跟前,怒着眉头好奇道:“你在那里和那个凡人小孩嘀嘀咕咕什么呢?” 青禾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觉得那个孩子一个人爬到这里挺不容易的,可怜她,给她指了方向而已。”抬手挠了挠脑袋,“结果,不知不觉说多了。” 赵瑱叹道:“那个小鬼确实很不容易,而且给我的感觉有些古怪,许是他心志坚定得有些过了头罢!不多说了,我们还是快去找百里那个混蛋吧。” “嗯。”青禾点了头,再回头望去,已不见那处悬崖上的小孩身影,喃喃:“走得还真快!” 白若鬼一直站在悬崖边上,痴痴地望着两个修仙弟子远去。 天边不见了落日,仅剩几缕余光。 乘着天还未黑透,白若鬼加快了脚步,最后在一个山石洞里落了脚。 黑暗里,她睁大了眼睛,静静地等着,待等到满月照得洞外一片明亮,她方松下紧张reads();。轻手轻脚地爬出了岩洞,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动未知的危险生物。 沐浴在月光下,白若鬼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正打算继续前行,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好听的少年声音。 “你可真奇怪!” 白若鬼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望去,只见身后漆黑的岩石洞里,一双闪烁着幽蓝色荧光的妖兽般的眼睛正望着自己。 狮子?老虎?猫头鹰?可普通的动物是不会说话的!那是……是妖怪! 妖怪看到她了?妖怪竟然看到她了!还……还说她奇怪! 凌乱的风中,四目相视了一会。 白若鬼瘦弱的身子骨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下一刻,她双手插到了衣服兜里,把不久前摘的松果全部掏了出来,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举到头顶。 黑暗里的那双眼睛满是疑惑,问道:“你捧的那是什么东西?” 白若鬼颤抖得厉害,回答:“吃的。求你,吃饱了,就不要吃我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现在还不能死掉。” “吃——你?”那双妖兽般的眼睛突然瞪得大大的,忽地又眯了起来,“哈哈哈……嗯,本大妖怪的肚子确实饿了,小鬼,快点把吃的递过来,要是能喂饱本大妖怪的胃,本大妖怪可以考虑不吃你。” 白若鬼心惊胆战地把松果送了过去。 岩洞里,伸过来接松果的手,纤长白嫩,温润如玉,分明是人类的手! 不是妖怪么?白若鬼心生疑惑。 随着明月的偏移,月光洒进岩洞中。 白若鬼终于看清,那蹲在岩洞中嘴里叼着松果的少年模样。 ***************** 少年一身玄青的修仙长衣,衣角数处破烂,满身灰尘。头发虽被用心地扎了起来,但乱糟糟的程度不亚于白若鬼此刻的发型。 月光似乎有意迎合白若鬼,随着她的目光延伸到少年的脸上,月光也越发的明亮,将少年的脸庞从黑暗里完全拖出。 修长的眉,漆黑的眼,右眼角一颗豆粒大的小红痣既显眼,又把眼睛衬得更加好看。虽满脸灰土,也掩饰不了少年的英气。 这个少年的样貌好熟悉!白若鬼看得有些呆。 “这东西确定是人吃的吗?真他妈难吃!”少年一边嚼着松果一边抱怨,目光微微一扫洞外,见那个奇怪的小孩正痴痴地望着自己,眉眼一冷,“小鬼,怎么还不走?难道是想被我吃了?” 白若鬼吓得打了一个哆嗦,战战兢兢道:“你不是妖怪吧?而且,我在哪里见过你。” 少年瞬间警惕起来,冷道:“你认识我?” 白若鬼仔细地想了想,最后确定的点了点脑袋,“你是不是百里……小……小……” 百里天衡猛然起身,不顾松果洒落一地,猛然冲出洞外,一把扼住小孩的喉咙,压着嗓子沉冷道:“我自十年前来到太白山开始,便从未下山过,你一个□□岁的小孩如何能认识我?快说,你究竟是谁?” 白若鬼吓着了,勉强发出声音,“你……和……他……很……像……” 百里天衡稍微松了手,喝问:“谁?” 白若鬼终于得以喘息,咳了咳,连忙答道:“是……是百里小生馆的说书先生,你和说书先生好像好像reads();。”说着指了指眼角,“说书先生眼角这里也有颗痣,只是颜色不一样,他的痣是黑色的,而且比你的大一点。” “爹?”百里天衡松开手倒退了几步,坐在了地上,仰头看着白若鬼,突然想笑,可是又想哭,最后带着哭腔大笑,“哈哈哈,他是我爹,当然长得很像啦!哈……哈哈哈……真不敢相信,我爹一个杀猪的屠户,不过识几个字,竟改行做了说书先生,哈哈哈……” 果然是说书先生那个修了仙的儿子。白若鬼既吃惊,又觉得欣喜,但见他明明在笑,却一点也不开心,反而像是伤心,不由回想起说书先生每次讲修仙故事时伤怀的神情,同情道:“你……是不是很想家?” 百里天衡深邃的眼珠子颤了颤,安静了下来,沉重地点了点头,“嗯,想家。不知不觉,我已经十年没有回家了,明明家近在咫尺,却只能凝望,不能回去。” “为什么不能回去?”白若鬼不解道,“你知不知道,说书先生他也很想很想你。” “不能回去的理由有很多。凡人有句话说,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而修仙之人的规则制度,远比凡人的严苛。”百里天衡道着捏了捏白若鬼的小脸蛋,嘴角微带苦涩的笑,“你还只是个小鬼,待长大些,才能明白。” 白若鬼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听说书先生说过,他说,修了仙的人,便要隔绝人世的一切牵绊,就不能再有家了,所以,也不能回家。不过,我还是不大明白。修仙怎么就不能有家了,好奇怪。” 百里天衡又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小鬼看上去笨笨的,没想到还挺能说。是啊,修仙本身就是件极其奇怪的事。” “我不叫小鬼,”白若鬼认真纠正道,“我姓白,叫若鬼。” “哈哈,那我叫你小鬼还是叫对了!”百里天衡笑道,忽地一愣,“白?我记得村子里只有一户人家姓白。原来,你是那个秀才的孩子。我说小鬼,你来这山上做什么?难不成这么小就想修仙了?” 白若鬼连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是来求仙的。” 百里天衡饶有兴趣地打量她,“求仙做什么?” 白若鬼低下了脑袋,不安地扣着手指,“我爹病了,病得很严重。听说,山上有个叫掌门的仙人,也许能救我爹。我就想,去求掌门仙人救救我爹。” 百里天衡眼眸再次一颤,扬起嘴角,“来这山上十年,几乎每年都能遇到攀我太白山求仙的人,但每一个都是为了自己能够长命,而希望来这里修仙。求仙救人的,你是第一个。看在你这么孝顺的份上,我便做一件生平最大的善事,带你去见那个叫掌门的仙人,如何?” “太好了!谢谢你!”白若鬼顿时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般高兴。 第四章 :少年意气 百里天衡无奈地摇头,心中叹道,小鬼就是小鬼,这么容易就相信我了。也好,正好趁这个机会,教教她江湖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鬼,过来,趴到我背上,我带你去见仙人。” 白若鬼站在百里天衡弯着的背后,咬着指头左看看右看看,疑惑道:“你的剑呢?没有剑,不是就不能飞了吗?” 白若鬼不知道,她正问中了百里天衡的痛处。 百里天衡身子一怔,莫名的火气犹如憋了很久,瞬间爆发,一拳打在石壁上,咬牙切齿道:“剑?飞?呵呵,自打我跟着那个臭老头来到这座山上,他奶奶的,那个臭老头不仅什么法术都不教我,还天天要我给他洗衣做饭,把我当成一打杂的使唤。别说御剑飞行,至今我连一把属于自己的剑都没有!所以,我才天天想逃出这里,可那个臭老头不知什么时候在我身上下了咒术,令我无法走出太白山半步!真是气死老子了,气死老子了!!!” 白若鬼吓得打了个哆嗦,再不敢多说话,乖乖地爬到了百里天衡的背上。 “你可要抱紧我!”百里天衡吼了一声,双腿一蹬,竟一下子蹦出十来米之高,并在身子下落之前立马找到了落脚点,轻轻一点崖壁,又一次,蹦出比之前更高的高度。远远望去,犹如飞檐走壁,姿势又犹如沿着崖壁蹦跳的青蛙。 白若鬼紧紧地搂着百里天衡的脖子,瞪大了眼睛,只觉耳边风声呼啸,眼前景色迅速下移,喃喃:“真是太厉害了。” 百里天衡一边蹦,一边不忘得意道:“哈哈,厉害吧,这些都是我跟青蛙老师学的。没有人愿意教我东西,我自有学师。不过,我那个老师太调皮了,一天趁我不注意,跳进了我给师父烧的汤里,等我发现时,它的尸体已经飘在了师父的汤碗里。为此,师父可是把我训惨了,说我杀生,罚我面壁思过三天。” 白若鬼突然觉得好冷…… 即使以百里天衡青蛙式蹦跳,一时半会还是到达不了仙人住的地方。习惯了耳边风声后,白若鬼卸下了紧张,多了几分马上可以求到仙的激动,这一激动,就想说很多很多话。 “百……百里……听说书先生说,他的儿子,也就是你,你叫百里天命是吧?” 又一次,戳中了百里天衡的痛处,“别提那奇怪的名字,我已经不用那个名字十年之久了。师父收我为徒的那日,说天命二字是用来形容皇帝的,平民也好,仙人也好,都不能用,犯冲。于是,师父给我换了一个字。我如今叫百里天衡。” “啊?原来你就是百里天衡!”白若鬼很是惊讶,“早该想到的,百里这个姓氏这么稀有……” “怎么?你以前就听过我的名字?呵,我有这么出名吗?” “……” 白若鬼想起之前遇到的仙人要她带的话,刚想说,又咽了下去,心想,反正他要回去了,说不说都无所谓了吧。 “百……百里……” “叫我百里哥哥。” “百里……哥哥,你明明能够正常地注意到我看到我,为什么刚刚见到我的时候,还说我奇怪啊?”想来,以前都是被她莫名其妙的出现吓到的人,才会说她奇怪的reads();。 “难道你不奇怪吗?明明是个人类小孩,却虚弱得像鬼魂一样,存在感也因为虚弱而飘忽不定。我看,你这次求仙,不仅要为你父亲求一求,也要为你自己求一求,否则小心活得还没你爹长。” “啊?”白若鬼吓得差点咬到舌头,“你……你不要吓我,我……我健康着呢!卫大夫亲自给我把过脉的,说我比一般人还要健康,可以长命百岁的!” “那个什么卫大夫,治的是凡人生老病死里的病,而你得的,可不是病那么简单哟。算了,跟你这个小鬼头说了也是白说,反正你听不懂。” “……爹说,做人不能太贪心。我怎样都无所谓,只求仙人治好我爹的病,就很好很好了。” “……”百里天衡听此莫名有些感动,想用孝顺好孩子之类的词眼说句什么,却什么也吐不出。作为一个出生便被母亲厌恶惧怕的人,作为一个从小便被父亲送给别人的人,作为一个离开家数十年不曾与父母见过一面的人,孝顺之类的字眼,于他而言,是这样刺痛心中深处。 “百里哥哥,既然你知道我存在感很弱,为什么还能一下子就看到我啊?”白若鬼打破了宁静问道。 百里天衡收回心绪,回答道:“大凡修行超过百年的,都可以像正常地注意到你的存在。因为修行越久,修为越高,其观察力和定力也比一般人要高出百倍。而我,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师父说我,刚刚出生,便拥有数千年的修为。” “哇,好厉……”白若鬼刚刚想说夸赞的话,忽然止住,换了语气,“按说书先生说的,如果有那么多的修为,就可以腾云驾雾了。为什么你连御剑飞行都不行呢?” 再一次,说中了百里天衡的痛处,鲜血淋漓的痛。 “鬼……鬼知道怎么回事,也许就是那个臭老头说谎糊弄我,找理由把我拉去给他洗衣做饭当免费的苦工!”又一次,怒火冲天,咬牙切齿,“回想,如今受的罪,都是年幼无知时脑子进的水!” 白若鬼越来越觉得同情他了。 察觉到后脑勺传来的热乎乎的目光,百里天衡额头掉下一水珠,这个臭小鬼…… 白岳派共分为九大峰落,主峰坐落着白岳派主教,位置最高,于云层之上,且四周布满了结界,非本门派持有的令牌不能进。 百里天衡抵达结界处,天边已经微微泛白。瞅了瞅背上睡得香喷喷的小孩,他轻轻地把她放下,然后脱下外衣,将她瘦小的身体整个包裹了进去,往肩上一背,秀出令牌,大摇大摆地走入了结界,直奔白岳派掌门所在的封霄殿。 此刻,封霄殿内,十几位白岳派修仙弟子面朝一位白发苍苍、白胡拖地的墨袍老者,齐齐单膝跪地,声音响彻大殿,“弟子无能,翻遍整座山,也未能找到百里天衡!” 白岳派掌门玄道子仙人扶着白胡子,眯眼看着眼下的弟子,眉眼之间全是慈祥笑意,“呵呵,老夫早与你们说过,天衡那孩子耍起小聪明,有意躲起来,你们是找不到的。可你们偏要浪费精力去找。罢了,你们不必自责。很快,他自己就会回来了。” 十几位弟子中,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站起,握着拳头恨恨地道:“百里天衡那个臭小子几次三番偷习我派禁术,掌门次次轻饶于他,把他宠上了天reads();。掌门若是再继续宠他,不狠狠严惩,而只是罚他诸如面壁思过的小惩,怕是于天不仁,于世不容,于理不合,再难以令我等一众弟子心服!” 玄道子无奈地摇头,苦笑道:“柯摩师弟,你此话严重了不是。天衡自幼进山,在我们身边长大,虽是调皮了些,本性如何你我还不晓得啊?再说,小门小派的,那些个所谓禁术,不过是丢弃在破屋子里的小法术,之所以称为禁术,是因为曾经有派中的叛徒使用它做了为祸世间的坏事。再说了,禁术说到底也是法术,其中好坏,不过是看你怎么使用它。天衡偷学了那些个小家子的禁术都用来做什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夫至今还怀念他用食天术做出来的汤,真是又大补又美味。”玄道子一边道,一边咂了咂舌。 柯摩实在听不入耳,几近吼道:“那这次呢!这次他竟然利用所学的禁术自创出类似覆生术此等仙界高阶禁术的法术,还自取名叫什么重生术,简直是大逆不道至极!难道掌门还打算继续包容他么!” 玄道子却依旧不温不火地抚胡,“嗯,那孩子这次确实做得过火了,虽说他是为了复活他那未出生便死在娘胎里的妹妹,不过令死人重生这种逆天行为,实为罪恶。他这次是真的大错特错了!” 玄道子的话音刚落,一熟悉的少年愤怒的声音响彻殿中:“我这么做有什么错!难道眼睁睁看着亲人的死灵在人世受尽磨难不得转生,就是对的么!” 众目睽睽之下,百里天衡提着一个大包裹走进了封霄殿。包裹里,某个活物挣扎了几下,最后安静了下来。身后,是百名围追过来的修仙弟子,个个左手火把,右手持剑,一脸肃杀。 百里天衡看了看身后的同门师兄弟,又看了看殿中十几位大小师叔,除了掌门师父,所有人都一副充满敌意的表情。他无奈地想,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令他们如此憎恶的恶人了。 最终,百里天衡在殿中的人问话前,再次道:“我百里天衡自幼随师上山,十年吃素,十年伺师,朴素度日,从未有过杀生害人的念想。如今,创下重生术,虽未成功,却不曾伤人害人,反倒为的是救人,为的是替天行道,还妹妹一个人生,还父母一个女儿!请问,师父,师叔,我究竟哪里错了?!” “你……”殿中一众长辈气得浑身发抖,只恨不得立马宰了这个臭小子。 玄道子无奈地摇头,脸上温和的笑意终是敛去,洪亮的嗓音道:“偷袭禁术是错!逆天而为是错!躲避责罚是错!错却不认是错!错上加错更是错!不论目的何为,心意何为,错了便是错了!” 殿中一众长辈听此明理之言,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我……你……”百里天衡被这一问,哑口无言,抬起手指想指着谁,却刚刚伸到半空又落了下来,仰天大笑,“哈哈哈……早知道和你们这群老顽固说不通道理!” 一语言罢,百里天衡一手伸进衣服弄成的包裹,将里面双手抱膝的小孩拎了出来,另一只手则立马掐住了小孩的脖子,脸上堆满阴邪的笑容,直视殿中之人,“我此次回来,并没有打算和你们说什么道理。我只想拿回我的妹妹,另请师父解除我身上的咒术,放我与妹妹回家。如若不然,我便将这个孩子扼杀在你们面前!你们若是见死不救,也便等于是你们间接杀了这个孩子!看你们还怎么有颜面自称修仙之人,又有何颜面做仙!” 白若鬼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百里天衡,又看了看那么多陌生的面孔,完全不明目前状况的她,被这庞大的气势吓呆了,小手下意识地拽紧了百里天衡的衣袖,心中念念:他们都是仙人么?我已经来到天上了么? 第五章 :师严道尊 白若鬼想叫百里哥哥放开她,好让她跪下来求仙,可是,吓破了胆子的她,根本,发不出一个音节。而且,此时的百里哥哥吓唬人的样子也好可怕。 见百里天衡如此过激行为,殿中一众长者,有的无奈摇头,有的恨铁不成钢,柯摩则吼了一声臭小子,势有要将百里天衡斩于剑下之威,可仙剑刚刚出窍,便被身旁的玄道子压了下去。 柯摩大火:“掌门看到了吧,这便是您十年宠溺出来的好徒弟,竟敢如此威胁于我们!再过几年,他怕是连欺师灭祖的事都能做得出来!” 玄道子依旧面色温和,“天衡既是老夫收的徒弟,自当由老夫来管教。” 柯摩冷嗤:“那今天我等便擦亮眼睛,静候掌门如何管教于他reads();!” 玄道子向众人点了点头,看向大殿门前的小弟子,袍袖中,右手一只捏着胸前的胡须。 面对师父的目光,百里天衡有些心虚,轻握白若鬼脖子的手也微微有些发抖,正当勉强出精神,想说话时,却发现身体已经不能动弹,唯有惶然看着愈来愈近的师父。 玄道子如履仙尘来到百里天衡的面前,将其手中的孩子抱起来放于一边,令道:“来人,将本门孽徒百里天衡带下去,关押刑狱,绑于灭魂柱上,待三日后,由老夫亲自施以魂鞭之刑!” 魂鞭之刑?所有弟子面面相觑,尽是被吓到了。 魂鞭之刑,刑罚伤至灵魂,轻则身体瘫痪,重则魂飞魄散。乃是白岳派最可怕的刑罚,没有之一。 柯摩震惊地看着百里天衡被带下去,又看向玄道子仙人,欲语又止。 玄道子突然垂手咳了咳,看向众弟子,道:“好了,你们都回去好好休息吧。为了天衡这孩子,都折腾了三天没睡,都快去休息吧。咳咳……” 待众人都离开,唯有柯摩屹立原地不动。 玄道子看向他,问道:“怎么?师弟对老夫的管教还不满意么?” 柯摩嘴角微微抽搐,“掌门,魂鞭之刑,实在过于严重。百里天衡那个臭小子纵然罪孽深重,却终究没有害人,魂鞭之刑是针对犯下罪无可恕的孽障之徒,对百里天衡未免有过之而无不及,委实太重。还望掌门能够手下留情,将刑罚改轻几分。” 玄道子却笑了起来,又咳了咳,虽笑着脸色却越发苍白,语重心长道:“师弟,你只知天衡性子顽劣,调皮如斯。也只见他成天嘻嘻笑笑,没心没肺。更只记得,他曾经打碎了你珍爱的瓷瓶,烧了你最宝贝的书籍,还几次三番戏弄于你。可是,你要知道,人也好,仙也罢,都是多面的。你只知他的一面,却可知他的另一面。” 柯摩皱了眉头,冷道:“掌门这是什么意思?可莫觉得我这是在为百里天衡求情,乃是为的公平公正。” 玄道子笑了笑,自顾自接着道:“百里天衡,是个孤独的孩子。在我还没找到他之前,他因为那双在月光下会变成妖兽之眼的眼睛,被母亲拒之千里,被村子里的人当成怪物,更被同龄人合伙欺负,唯有父亲接纳他,便每天只敢躲在父亲的身后。这样坏境下的六年成长,将他变成了极度渴望别人认同,却不会表达自己的孤独之人。你可能看不出,他其实很喜欢你这个师叔,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得到你的关注,只是不会表达的他,用错了方法,造成最后只能用让你生气的方式来得到你的关注,来与你交流。 你还记得,他刚来这里不久,曾经当着众人的面指着你,说要拜你为师吧?” 柯摩眼神颤了一颤,有几分尴尬地回忆道:“当然记得。那时,他才六岁,论修仙,年纪实在太小。我一直持反对让这么小的孩子修仙,可是掌门却坚持收他为徒,我便很生气。所以,听到他指名道姓地说要拜我为师,我更为恼火,便没有理他,拂袖而去。” “哈哈……”玄道子大笑,突然笑声止住,一口鲜血喷出。 “掌门!”柯摩大惊,连忙扶住玄道子,同时食指中指按在了玄道子的手腕脉处,失色道:“掌门怎么会如此虚弱,仿佛不久前过度消耗了极其大量的真气?” 玄道子摆摆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脸色白如薄纸,勉强微笑道:“老夫没事,只是为了给天衡妹妹的魂魄驱魔超渡,消耗了些真气reads();。刚刚又动了真气定住天衡,便吃不消了。唉,老夫虽成了仙,却也老了,便是如此不中用了。” 柯摩更为吃惊,“什么?驱魔超度?这……这是怎么回事?而且,我一直不明白,百里天衡的妹妹于十三年前就死了,魂魄也该那个时候就入了轮回,如何会一直存到现在?” 玄道子叹道:“说来,这一对兄妹都是可怜之人。 十三年前,天衡的母亲夏氏因为对儿子的恐惧,一直渴望再有个孩子,结果好不容易再有了孩子,却让孩子死在了腹中,并且再也不能有孩子了。如此,夏氏对这个还未见上一面的女儿思念颇深,甚至由此产生了强烈的念。 这样强烈的念,令得心疼母亲的孩子魂魄无法安心进入轮回,便一直陪伴在母亲身边,错过了轮回,化成了再不可能转世的荒魂。 天衡因着一双妖兽之眼,夜间月光下,可以看到妹妹的魂魄,便是这样与妹妹相处了到了现在。 如今,随着时间之久,母亲对女儿的念渐渐不再,女儿也知道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却因已经无法入轮回而痛苦地徘徊在人世间。所以,天衡那个孩子见妹妹如此痛苦,于心不忍,才想凭借人力,创制生命,造了荒唐无知的重生之术,却不知因此,将妹妹的魂魄烙下了魔印,使其差些坠入魔道,成为只知杀戮没有自我意识的魔魂。若非老夫即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竟是这个样子。”柯摩心有余悸道,“那现在百里天衡那个妹妹的魂魄呢?” “已经被老夫强行送入了轮回,大概现在已经投胎另一世了吧。”玄道子道着再次吐了一口血。 “强行送入轮回?原来掌门已经可以做到这个地步了。”柯摩一边吃惊掌门的能力,一边看着玄道子吐血,心中很是担忧,“难怪掌门会虚弱成这个样子。轮回之事是由鬼界地府阎王掌管,掌门强行介入,越俎代庖,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掌门如今虚弱如此,怕是不闭关数十年难以恢复。可,掌门为何还说要亲自给百里天衡施刑?以掌门如今的身体,断然不能施行需要消耗大量真气的魂鞭之刑,否则不仅不能伤到百里天衡丝毫,反而会被反噬丧命。” 玄道子虚弱地摇了摇头,“为了以儆效尤,此刑罚必须施行,且必须由老夫亲自施行。这大抵也是天衡那孩子希望的。天衡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此次回来根本没有胜算,只是性格倔强的他不愿认命,又不会找个好一点的法子来表达,才会用威胁这么个过激的法子,回来认罪受罚,给师兄弟们做个榜样。呵呵……天衡那孩子总是……唉!” 听玄道子此言,柯摩再度面露惊愕之色,眼中闪过一丝羞愧,“可这样,惩罚的哪是百里天衡,却是……是掌门。” “呵呵,天衡既是老夫的弟子,所谓,子不教,师之过。天衡本性醇厚善良,是老夫没有教好,本也是老夫的错!老夫确实也该受到惩罚。况且,此次魂鞭之刑,算起来,也是老夫的仙道上的一劫。若是能度过此劫,老夫不仅没事,仙道上还能更进一层。如若注定渡不过此劫,即便老夫不去施刑,上天也会安排其他天劫,届时,老夫一样躲不过。” “这……”柯摩顿时不知再如何言语。 玄道子道:“好了,你也因天衡的事,数日没有合眼了,快回去休息吧reads();。” “那弟子便告退了。”柯摩拱了拱手,叹着气离去。 殿中终于安静了下来。 白若鬼一直站在殿中,看着听着这一切,却完完全全被忽视,忽视得一丝存在感都没有,此刻,终于鼓足了勇气,一边跪下一边道:“白……白若鬼,特来求仙,求仙人救……” 玄道子打断了她的话,叹道:“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随我来罢。” 白若鬼慌忙抬起头,见仙人已经走出大殿,又回头望了望,确定殿中没有其他人,仙人叫的正是她,这才匆匆起身,跑着跟去。 天边旭日已东升,朝霞万丈,将太白山主峰之巅的宫宇照射得璀璨夺目。 白若鬼迈着小孩子的步伐,涨红了小脸,尽可能地跟上玄道子仙人。 一路青石铺成的地面,曲曲折折,不时有玄道子咳嗽的声音。 走了好一会,路过数个殿宇,玄道子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白若鬼终于忍不住道:“仙……仙人,您是掌门仙人吧?求仙人,救救我爹吗?我爹他生病了,病得好重……”说着都快要哭了。 玄道子终于停了下来,俯下身子,看向白若鬼,目光中尽是慈祥,“你姓白,父亲是村子里唯一的秀才,白之亦,对吧?” “嗯嗯!”白若鬼含泪直点头。仙人就是厉害,她还什么都没说,他就全都知道了。 “呵呵……”玄道子抚胡而笑,“你爹的病老夫确然能治,但你得答应老夫一个条件。” 白若鬼激动万分,连忙问:“仙人只要能救我爹,什么条件若鬼都答应。” 玄道子道:“这个条件便是,你须得在老夫这里修行一年。满一年后,老夫便随你一道下山,去给你爹治病。且这一年内,老夫的任何话你都得听。你可愿意?” “我愿意!”白若鬼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仙人愿意救爹,这于她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何况条件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她真的太高兴了。 “那……在这里修行,并不是要做这里的修仙弟子吧?”白若鬼又小心翼翼的问。 玄道子摇了摇头,“不算。怎么,你这么不喜欢修仙么?” “不是……”白若鬼低下了脑袋,不安,“我听说,修了仙,就不能有家了。我还要长大,嫁给念卿做妻子。爹也说,想看我长大后的模样。” “嗯,老夫晓得了。”玄道子笑呵呵道,直起身子继续前行。 白若鬼连忙跟上。 最终,在类似后院的一个荷花池旁的停了下来。 池塘边,两个少年弟子面对池中荷花而立,双手扣指,口中念念有词。 白若鬼一下子便认出,那两个少年正是她在爬山时遇到的那两个仙人。 只听玄道子道:“赵瑱,青禾,你们过来reads();。” 名为赵瑱和青禾的两个弟子立马放下了手,跑了过来,向玄道子拱手道:“弟子见过掌门。” 赵瑱道:“我们二人连夜已经将向荷池神念了一千多遍道歉经,是否还要继续念下去?” 玄道子看了看池塘平静地水面,笑着点了点头,“看来荷池神已经息怒了,你们不必再念道歉经了。天衡创造的荷藕人,你们是否已经还给了荷池神?” 赵瑱连忙答道:“昨晚,我们将荷藕人扔进了池中,却又被弹了回来。荷池神说,藕已死去,又化成了人形,它要之已经无用,反而看着心痛,所以就不要了。” 两个弟子吓得颤栗,玄道子却笑道:“果真如老夫所料。也好,你们把藕人取过来,交给老夫身后的小女孩。” 小女孩?赵瑱青禾一愣,使劲擦了擦眼睛,终于隐约看到玄道子身后那个薄弱的小身影,愣乎了好会,惊得差些失了魂,连忙回去将池塘边的荷藕人抱了过来,交到白若鬼面前。 荷藕人,虽是用藕与荷叶所做,但因吸食了百里天衡用了大量的鲜血,又以禁术变化,看上去竟和真人无异。只是身子骨很轻,轻得白若鬼一下子就抱了起来,而且很小,只有白若鬼三分之一的身高。 看着那小小的真人似的藕人,白若鬼心惊胆战地双手捧着,好不容易才敢鼓起勇气看向藕人的脸,惊讶地发现,这张小脸和百里天衡好像,真的就像百里天衡的妹妹一样。 玄道子这时对白若鬼道:“老夫想让你将这藕人带给天衡,并这三日里都陪在天衡身边,你可愿意?” 白若鬼想到了自己已经答应玄道子什么话都听,连忙道:“愿意。” 玄道子安慰地点了点头,看向赵瑱青禾,“你们二人带上一些食物,将白若鬼送到天衡的身边。” “是!”赵瑱、青禾连忙拱手道。 赵瑱冲白若鬼招了招手,白若鬼便连忙跟着他二人远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玄道子笑着摇了摇头,抬起手掐指算了算,脸上的笑容突然隐去,白眉皱起,腾云驾雾,快速回了封霄殿。 封霄殿内,几十名已经急得快要发疯的弟子,一见到玄道子,扑通齐齐重重磕在了地上,颤抖的声音齐道:“因着结界于昨晚突然变得异常薄弱,锁妖塔中跑出了一个妖怪,此妖怪太厉害,我等无能,没能将其制住,让其逃走,请掌门责罚!” 玄道子神色严厉,连忙喝问道:“你们可看清,逃出来的是什么妖怪?” 一个带头的弟子脸色发抖地答道:“好像是……是大蛊妖。” “什么!”玄道子一口鲜血喷出,立即下令道:“快……快带上白岳派所有精英弟子,前往刑狱,保护百里天衡,勿让大蛊妖接近百里天衡!” “是!”众弟子齐齐听令。 玄道子站立不稳,坐在了掌门椅上,口中念念:“大蛊妖,上古十大妖王之一,它一出来,必定要去找天衡,偏偏又摊上这个时候。难道,老夫的这一劫真的渡不过了吗?” 第六章 :在劫难逃 关押着百里天衡的刑狱,位于比白岳派宫宇更高处。远远仰望,可隐约看见遥远朦胧云雾中,一座破落的庙宇的影子,那便是刑狱的入口。 赵瑱寻寻觅觅一番后,终于确定了白若鬼的身影,连忙冲过来,一把抱住她,将她扔到了青禾的剑上,冲青禾道:“食物我来拿,这个怪里怪气的小孩,你来带。” 青禾连忙抓住了白若鬼的小手,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又从眼前消失了。 白若鬼渐渐不再害怕那个玩偶一样的逼真藕人,因一只手被青禾拉着,她便将藕人抱在了怀里。 御剑飞行虽快,这一段路程却也需耗上一些时间。一路便听赵瑱不满的碎碎念: 一道:“百里那个臭小子也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弦,做什么藕人啊!而且做都做了,不做个大美女,偏偏做了个玩偶似的小人,这得是多么闲情逸致才能如此神经。真不知,他脑子里成天都装得什么!” 又道:“明明是百里那个臭小子挖了荷池神的莲藕,该是由他来道歉,为什么却要我们念道歉经,念的我嘴唇都快裂开了!掌门总是如此偏心!” 再道:“掌门向来偏心偏得挨不着边际,怎么一狠起来,就好像六亲不认似的reads();。怎么就忍心给百里下那么重的刑罚!魂鞭之刑,这是要百里那个臭小子魂飞魄散啊!太狠了,太狠了!” 那边,赵瑱碎碎叨叨,这边,青禾与白若鬼却置若罔闻,聊得正好。 青禾道:“我真的没有想到,你能够到达这里,而且这么快。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穿过宇外重重结界的?” “其实是百里哥哥带我来的。”白若鬼连忙答道。她虽是第二次乘仙人的飞剑,却仍是很紧张,半闭着眼睛,不敢全睁。 “是百里师兄?”青禾很是惊讶,又换成好似觉得理所当然的样子,“确然是他才能做出来的事了。他一直都是管闲事出了名的。见你这么个可怜的小孩子,纵然知道门规不准随意带外人进来,他也是要把你给带进来的。” 听到青禾这么说,白若鬼不由回想起百里天衡拿她威胁师叔师父的情景,终于明白,他这么做,其实是为了给她一个能进白岳派的理由,也是为了让仙人们都注意到她。 泪水不觉浸湿了眼眶,“百里哥哥,其实是个傻瓜……” 到达通往刑狱的庙宇前,赵瑱将一篮子的食物也交到了白若鬼的手上,“刑狱重地,我与青禾只是负责送饭,不能进去。所以,我们不能陪你进去了。你以后每日午时记得出来拿饭。” 白若鬼点头,“嗯,知道了!” 一篮子的食物有些重,白若鬼一手拎着篮子,一手抱着藕人,以走几步歇一下的节奏,进入了庙宇。 从外面看着是座破破落落的庙宇,进去之后才发现更显陈旧破落。一眼望去,到处都是蜘蛛网,而且蜘蛛网上布满了灰尘。 屋里空荡荡的,本该供奉神佛的地方置着一扇门。白若鬼毫不犹豫推开了那扇门,来不及看清门那边的景色,便一脚踏了进去,却是好似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天空乌云密布,仿佛向大地压过来的黑云,以快的可怕的速度变幻。闪电犹如游龙走兽游荡在黑云之间,仿佛抬手之间,便可触及。轰隆隆的雷声炸响耳边,闪电时而劈向大地,令得大地土块纷飞,眨眼间便是一个仿佛被撕裂的窟窿。 电闪雷鸣之下,坑坑洼洼的大地,犹如被染了鲜血一样猩红,抬眼望去,无无论如何也望不到尽头,莫名让人产生一种走不出去的绝望。 作为关押重犯的刑地,早在白岳派创立之初便已经存在。初始,白岳派初代掌门在此设下了五雷阵,后又经过历代掌门的改善加工,便形成了如今这样可怖的结界之景。 白若鬼怔了好久,僵硬地回头,见身后的门还在,咽了口唾沫,强行按下了往回走的冲动。 注意到前方不远处树立着一颗通天彻地、巨粗无比的柱子,且柱子底部绑着一个人影。白若鬼定了定神,往前走了几步,终于看清,那个人便是百里天衡,心中的恐惧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大步跑了过去。 百里天衡因为数日来为了躲避师叔们的寻找,几乎没睡过。此刻,卸下了一身罪孽感的他,在雷声炸响中,睡得很是香甜。 白若鬼将食物轻悄悄地放下,然后把小藕人放在了百里天衡的身边。然后,她就蹲在百里天衡的面前,双手扶下颚,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很久,当雷声仿佛疲倦了一般渐渐消退时,百里天衡睁开了眼睛,结果被那张几乎快要贴到他脸上的小女孩的脸吓了一跳,冷道:“你这是做什么?reads();!” “一直不知道,原来你睡觉的模样是这样好看,就……忍不住想更近一点看你。”白若鬼微红着脸道,连忙后退了下去,然后举起小藕人,嘻笑道:“这个东西,掌门要我交给你。” “……”看到自己辛辛苦苦造出来的妹妹的身体,百里天衡先是一阵惊喜,接着好似发现了什么,怒而惶然:“灵魂不在里面,灵魂呢?她的灵魂呢?!” 白若鬼吓得后退了一步,脸色发白地道:“什……什么灵魂?” 雷声伴随着百里天衡竭斯底里的怒吼,“我妹妹的灵魂!我妹妹的灵魂去哪了?” “被……被掌门仙人送入轮回了。”白若鬼扣着手指,不安地回答,“掌门仙人说,你因为滥用禁术,把你妹妹的灵魂印上了魔印。掌门仙人为了帮你妹妹灵魂驱除魔印,并把她强行送入轮回,都……都吐血了,好像受了很重很重的内伤。” “什么?”百里天衡不敢相信地喃喃,看向趴在身体边的小藕人,墨色的眼珠颤抖的厉害,“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师父……” 沉默了一会。 “是师父他叫你来的?” 白若鬼想了想,点头,“嗯。因为知道真相的,只有我和那个大胡子仙人,大胡子仙人似乎不太喜欢你,所以,掌门仙人就让我来了。” 大胡子仙人?百里天衡立刻联想到柯摩师叔那像三座大山一样的大胡子,再次沉默了下来。白若鬼拿起篮子里的食物,走到百里天衡身边,用筷子夹起米饭,递到他的嘴边,张嘴道:“来,啊~” 百里天衡瞪了瞪她,“你这是做什么?” “喂你吃饭啊。”白若鬼傻笑道,“你的手脚都被绑住了,没有办法自己吃饭,就让我来喂你吃吧。” 百里天衡很是尴尬,盯着白若鬼递过来的米饭几秒,下一刻,站了起来。 白若鬼看着哗啦啦往下掉的锁链,目瞪口呆:“啊……” 百里天衡接过白若鬼手中的碗筷,一边大口吃饭,一边道:“把我押来的两个师兄平时与我玩得不错,所以绑我时故意没有把链子锁上。” “你的人缘真好。”白若鬼羡慕的说,见篮子里还有一个碗,摸了摸额的咕咕叫的肚子,连忙也去给自己乘了一碗饭,幸福的吃了起来。 百里天衡很是得意,“那还用说。我可是本门派里最受欢迎的人。” 白若鬼抬起满是饭粒的脸,想了想,问道:“那为什么那个大胡子仙人那么讨厌你啊?” “……”百里天衡愣住,埋头吃饭。 白若鬼又想了想,嘿嘿一笑,“不过,好像也不是很讨厌,因为,你被押走后,大胡子仙人还请掌门仙人减轻你的刑罚呢。” 百里天衡忍不住地欣喜,“真的?” 白若鬼点了点头,“真的reads();。”又若有所思,“看来掌门仙人说你喜欢那个大胡子仙人,是真的。那个胡子叔叔那么严厉可怕,百里哥哥为什么还那么喜欢他啊?” 百里天衡一下捏住了白若鬼的小嘴,怒道:“掌门胡说八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柯摩师叔既古板又可恶至极,处处与老子找茬作对,老子痛恶他还来不及!你在胡说八道,我就用法术把你的小嘴粘起来!” 白若鬼吓得连忙捂住了嘴,见百里天衡不再瞪他,又放大了胆子,嘿嘿道:“我知道百里哥哥喜欢大胡子仙人的原因。百里哥哥是不是觉得,大胡子仙人如果剃掉了胡子,和百里小生馆里的说书先生很像?” 百里天衡放下了碗筷,一边走向白若鬼,一边打握拳头,冷道:“看来,今天不教训教训你这个臭小鬼,你就不知道胡说八道的后果!” 白若鬼放下碗筷就跑,一边跑一边哭:“我知道错了,呜呜呜……” 百里天衡:“……”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划过天地之间,那扇通往外界的木门突然炸开,一个满身血迹的人仿佛被丢进来一般,从门那边扑了进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百里天衡的身上。 “奉和师兄!”百里天衡一眼便认出了此人,但见他一身鲜血淋漓,仿佛刚刚被人血洗了一般可怕,心头一惊,连忙抱起他,颤抖地问:“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伤成这样?” 奉和秉着最后一口气,抬起血淋淋的手指向百里天衡的眉间,用仅有的意识告诉他:“快去救师父,师父在镇妖殿。” 白若鬼于远处跑了过来,看到百里天衡抱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不由吓呆了,“他……他怎么了?” 百里天衡深吸了一口气,咬牙:“死了!” 这时,天边乌云突然散去,大地开始剧烈晃动。 “师父……是师父出事了!”百里天衡惶然喃喃。 这里的结界由历代掌门维持,掌门若是出事,此结界也将消失。 “看样子,这里快要塌了!小鬼,快爬到我背上来!我带你出去!”百里天衡吼道。 白若鬼连忙爬到了百里天衡的背上。 当百里天衡背着白若鬼飞出破庙的刹那,破庙瞬塌毁,而那扇通往刑狱的门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在他们的面前,是满地的血尸,尽是被残忍杀害的白岳派弟子。 白若鬼趴在百里天衡的背上,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也不敢再看。她可以感觉到,百里哥哥浑身抖得厉害,被这样的一幕冲击了一切,他应该快要疯掉了吧。 “抓紧了。”百里天衡道,声音意外的冷静,只是眼眸已经猩红无比,仿佛要溢出了血。 白若鬼抓紧了百里天衡的衣服,点头,“嗯,抓紧了!” 下一刻,百里天衡便以不亚于御剑飞行的速度,疾速如风地奔向镇妖殿。 一路上没再看到血尸,却遇到很多受伤的弟子,只是担心着师父的百里天衡,根本没有心思停下来和任何一个人说话。 第七章 :与命相争 镇妖殿内。 大蛊妖一手扼住玄道子的脖子,看了看周围被自己打得落花流水动弹不得的白岳派十三长老,笑得狂妄,“本王被你们关在锁妖塔里,几百年不得动弹,如今,身手都有些疏忽了,竟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将你们制服。其实,本王并不想杀你,你们也当知道本王此次出来的目的。若是你们一开始就把百里天衡拱手交与我,也不会死伤那么多弟子。如今,为了解开刑狱的五雷阵,我只有把你玄道子也杀了!” “住手!”被打昏过去的柯摩终于恢复了意识,吼道。因为重伤,一张嘴,鲜血便像止不住般,顺着嘴角涌流。 大蛊妖停了手,低头看着脚下的人,冷笑:“怎么?你愿意告诉我怎么解开五雷阵了?” 玄道子同样重伤得不能动弹,连忙道:“柯摩,活了这么多年,你我对生死都看开些。老夫一死无甚所谓,万不能让大蛊妖找到天衡!” “你!”大蛊妖气得不轻,扼住玄道子喉咙的手加重。 柯摩冷嗤道:“你若是杀了掌门,永远都不要想再得到百里天衡!” 大蛊妖一慌,连忙松开了手,冷问:“什么意思?” 柯摩道:“掌门一死,五雷阵崩塌,百里天衡会随之一起消失在结界之中。” “什么?”大蛊妖看向趴在地上的玄道子,不可思议,“百里天衡毕竟是你十年带出来的徒弟,你竟宁愿他死,也不愿将他交与我,你可真是够狠的!” 忽然,大蛊妖好似嗅到了什么气味,不再管玄道子,也不顾四周持剑欲上的众修仙弟子,大步地走到了殿门前,目光灼灼地眺望远方,当看到远方疾速向这边行来的身影,满意地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百里天衡,你可让本王好找!” 百里天衡背着白若鬼,见镇妖殿愈来愈近,便觉一阵浓烈到恶心的妖气扑面而来。他心头更为紧张,似乎忘却了背后的小孩的存在,使出生平最大的力气,一下子从百米开外的地方跳跃到了镇妖殿门前,落地的瞬间,剧烈的晃动令得背后的小孩一下子从他背上摔落下来。 白若鬼被摔得四脚朝天,屁股火烧火燎地疼,可晓得目前状况的她,即时痛得再厉害,也只能忍着,含着眼泪,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目光刚刚抬起,她便看到一个古怪到令她觉得毛骨悚然的怪人reads();。 怪人一身银亮的黑甲,身后披着宽大的黑色披风。乌黑的头发长得拖地,像海里的海藻。脸长得还挺正经,剑眉细眼,轮廓精致分明。在他的左胳膊上,缠着一条胳膊粗足有三米长的蟒蛇。蟒蛇的尾巴着地,头伸得和怪人的头一样高,吐着舌须,眼睛瞪着前方,仿佛有灵性一般,可怖至极。 百里天衡也不知道那怪人是何身份,但见怪人望着自己的冷冽目光,有些混不自在,嗅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妖气,心中担心着师父,便连忙大步走向镇妖殿,哪知怪人却瞬间移到他的面前,将他拦下。 不等百里天衡开口,怪人先问了话:“怎么,不认识我?”声音阴冷无比,令人头皮发麻。 百里天衡根本无暇理他,怒眉吼道:“让开!” 两名白岳派弟子从殿中跑了出来,大喊:“百里师弟,快逃,他是上古十大妖王之一的大蛊妖,他会杀了你的,快逃啊!” “妖?”百里天衡瞪大了的眼睛,下一刻,挥拳向大蛊妖打了过去。 大蛊妖很是冷静伸出手阻挡,同时好似很有礼貌地介绍自己,“在下妖界第七妖王,阡冥常,很荣欣见到你,百里天衡!” 百里天衡挥拳虽猛,却还是被严严实实地挡住,打在了大蛊妖的手心,好似打在坚硬的石头,一阵骨头碎裂的阵痛,余震令得他不由退数步。 “就这么点能耐?”大蛊妖阡冥常狭长的兽眸微微眯起,似乎很是失望,“看来,是本王对你期望抱得太大了。弱成如此,便是给你百年的时间,你也难有所作为,更何况,阎王的生死簿上,你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百里天衡,你真是让本王太失望了,亏得本王如此大费周章地来找你!” “你是为了找我?你找我做什么?”言下之意,是他害死了这么多同门师兄弟?百里天衡冷笑,再次一拳打了过去,却像个跳梁小丑扑了个空。 “找你做什么?”阡冥常冷笑,“看来,历经数次转世的你,似乎已经忘记了七百年前我们之间的约定。” “管你什么七百年!”百里天衡再度握起拳头,知道自己再打下去只是笑话,索性歇一歇,“老子只知道,你杀我那么多师兄弟,我今天非要为他们报仇不可!” “报仇?”阡冥常仰天大笑,“你果真还是一点没变,弱成这个样子的你,拿什么给别人报仇?我要是想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不过,当年,本王就是这么欣赏你这天真到可笑的性格,才会与你做了个那么不像话的约定,害得自己在锁妖塔里睡了整整七百年!百里天衡,你让本王在沉睡中记恨了整整七百年!七百年,世间已是沧海桑田!我本来是想一出来就把你杀了的,不过,当你师父那么拼死护着你的时候,我突然改主意了。死,太容易了,何况,即使我不杀你,在地府阎王的生死簿上,你也是个只有二十年寿命的短命鬼!杀你也太便宜你了,活着才有的玩!玩腻了,再让你魂飞魄散,将更加有趣!哈哈……” 阡冥常正笑着,百里天衡已经到了他的面前,阴冷可怖的目光令他堂堂妖界妖王也不由心寒了一下。 “不准……”百里天衡异常冷酷地喃喃,“不准你说我是短命鬼!”一语言罢,充满黑色咒气的拳头已经向阡冥常打了过去。 阡冥常习惯性伸出了右手抵挡。然而,这次,在被百里天衡拳头打到的刹那,他再也笑不出来,从手心顺着胳膊延伸过来的剧痛,令他注意到,有数道犹如咒文一般的黑气,从手心延伸到胳膊,正往心脏出发reads();。 原来就在阡冥常比赵瑱还念念叨叨时,百里天衡已悄悄将一套名为引天域的禁术完成。 引天域,虽是百里天衡在白岳派所学的禁术,却并非白岳派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可以创造出来的,乃是修仙门派排名第一的昆仑虚流传过来的上古禁术,虽被白岳派所记载,但因无人真正使用过,也没有人能够使用,而被当成了废弃的禁术。 引天域既是上古禁术,其毁灭力可见一斑! 蟒蛇注意到主人的不同寻常,救主心切的它,连忙咬住了主人的右胳膊,将皮肤下的黑气全部吸到了自己的体内,不稍眨眼的功夫,蟒蛇从主人的身上掉落,四分五裂,鲜血夹着蛇肉蛇骨四处飞溅。 看着心爱的魔物死得如此凄惨,阡冥常气得暴跳如雷,喘着粗气,“你这臭小子,竟然……” 百里天衡也因为使用禁术受了内伤,将溢出嗓门的血咽了下去,勉强出得意的样子,笑道:“如此,你说我能不能为师兄弟们报仇呢?到底谁他妈是短命鬼!” 其实关于寿命的事,百里天衡早在十年前随师父上山时,师父便告诉了他,他因为七百年前的那一世,作为白岳派第二代掌门,犯下勾结妖界为祸苍生的天罪,被天界惩罚,后来的每一世里都只能活到二十岁。 然而,他百里天衡,可不是个会认命的人,即便粉身碎骨,他也要与命运争上一争! 妖王阡冥常杀害白岳派九十多名弟子,重伤白岳派掌门及十三长老,最终于镇妖殿门前,被白岳派弟子百里天衡,以上古禁术重伤。 一切发生得如此迅速,既出人意料,又好似理所当然,令从镇妖殿跑出来观看情形的人,不知该先惊愕还是先庆幸。 阡冥常一边强行运功阻止剩余的引天域咒术在体内扩散,一边抬眼看了看围上来的一众白岳派弟子,仰天大笑后,咬牙道:“百里天衡,要想救你师父,七月十四,血月之夜,京城皇陵,鬼门关前,本王与你不见不散!” 当妖王消失的刹那,百里天衡大口吐着鲜血,倒了下去。 柯摩扶着剑一瘸一拐走到百里天衡的面前,回想百里天衡使用上古禁术时的可怖情形,重重叹了口气,随即眼神一冷,挥起剑便向百里天衡的心脏刺去。然而,剑在半空中便停了下来。身后,那个随百里天衡一起来的小女娃,拽着他的袖子,大眼睛里闪烁着恳求的泪花。 “不要……不要杀百里哥哥。”白若鬼脸色惨白地请求,声音恳切得令人不忍拒绝。 见大胡子仙人怔住,白若鬼连忙扑在百里天衡的身上,心中千万遍祈求:百里哥哥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念着念着,眼前黑了下来。经历多次惊吓过度的她,终昏睡过去。 这时,所有围过来的白岳派弟子齐齐跪了下来,声音洪亮而整齐地回荡天际:“求师叔不要杀我们的救命恩人!” 柯摩手一抖,长剑落地,看向苍天,叹问:“留百里天衡,究竟是福是祸?”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不知何时飘过来的乌云,带来了一场清洗血迹的暴雨。 第八章 :殊途同归 白若鬼昏睡了许久,醒来时,是在一间略显空荡的房子里。窗外,电闪雷鸣,暴风雨似乎一直没有停止过。 屋内光线很暗,白若鬼揉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窗前,打开了窗户,看着天边黑压压的乌云,愣乎了好久,才接受不久前发生的噩梦一般的回忆。 她胳膊抵着窗台,双手扶着下颚,出神地喃喃,“百里哥哥,不会有事吧?掌门仙人,不会有事吧?还有……爹,也不知道爹现在怎么样了?” 当泪水要溢出眼眶时,她却嘿嘿笑了起来,用着欣喜的语气回答自己,“不会的,都不会有事的。有若鬼的祈福在呢。村子里的人可是说我是可以向上天传达信息的人,我的祈福,天上的神仙应该都听到了,会保佑他们的!” 道着,她跪了下来,双手紧握,祈祷:“求天上的神仙,大慈大悲,一定要保佑爹,掌门仙人,百里哥哥,保佑他们平平安安……” 隔着这里一个院子的另一处,屋檐下的走廊里,百里天衡背着一个行囊,似乎想了很久,最后握了握拳头,推开了面前的房门。 房间里安放着掌门玄道子仙人。 看着昏睡不醒身体越发冰冷的师父,百里天衡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头狠狠地磕在地上,无声的呜咽。 不久前,柯摩师叔告诉他,掌门中了大蛊妖的万古奇毒,身体会越来越僵硬,三个月后,将会真正死去,化成僵灰。这世上,能够救掌门的,只有两个人,一个便是下毒之人大蛊妖阡冥常,还有一个,便是昆仑虚昆仑殿持掌十二仙道的壑明尊上。 然而,无论是妖王阡冥常还是昆仑虚的壑明尊上,不说请他们前来救掌门谈何容易,光是想要见到他们便是一件登天难事。 虽是一件被柯摩师父认定是不可能的事,他百里天衡也要尝试一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可 以救师父,他也要与这万分之一的机会争上一争,更何况,他心中早有三个计划的打算。 一个月后,便是鬼门大开的日子,此次鬼门开启的地方是在京城皇陵。 史册上记载,鬼门一开,会有大量鬼魂从鬼界出来,游荡人间。期间,偶有恶鬼乘此逃出地府,于人间作恶为祸,更有各路妖魔企图进入地府改写生死簿,增加自己的寿命。 以昆仑虚为首的排名前十的修仙门派,负有济世救人以及为其他门派做榜样的重任,所以每次鬼门大开,他们都要出动一些弟子前往鬼门关,来防止大的祸事发生。 鬼门大开十年一次,往年鬼门大开的地方都是在偏僻的小地方,所以各大修仙门派只是派出一些虾兵蟹将做做样子。今年却不一样,鬼门关开启在京城皇陵,距离身为九五至尊的皇帝如此之近。为了保护皇帝,那些修仙大派定会派出门中顶尖高手,甚至出动掌门都有可能。 所以,百里心中定的计划便是要前往京城,第一个计划便是去皇陵找昆仑虚的壑明尊上reads();。如若壑明没有去皇陵,那便施行第二个计划,遵照妖王阡冥常的约定,京城皇陵与他不见不散。而最差的打算,便是与妖魔串通一气,前往地府,为师父,为自己,甚至可以为所有他认识的人,偷改生死簿! 自然,这最差的打算,亦是他觉得最有意义的,最重要的打算,甚至觉得,有可能是他第一步便要实行的打算。 “师父,哪怕是粉身碎骨,弟子也要救您!”百里天衡道着,对着床上之人拜了三拜,起身向门外走去。 当他刚刚伸出手想去拉开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了玄道子的声音。 “百里天衡!” “师……父?”百里天衡瞪大了眼睛,连忙回头,只见床上师父身体的上方,飘荡着玄道子虚晃的灵魂。 百里天衡再度跪了下来,泪如雨下,“弟子无能,没能护得师父周全!” 玄道子摇了摇头,叹道:“老夫天劫至此,已是命中注定。即使你为老夫解了毒,老夫也是活不长久的。你不用自责,更不必为救老夫而去做无意义的事。” 百里天衡怔了怔,“命中注定?师父是指,生死簿上的注定么?那么,天衡明白了。天衡把前两个计划作废,直接闯阴曹地府,改写命运!” 玄道子一听,顿时雷霆大怒:“百里天衡!改写生死簿,那是妖界里的妖魔才会有的荒唐念头,你一个修仙之人,如何也有这样的念头!若是如此,你与那妖魔又有何不同!”即便是灵魂,声音也震彻耳膜,令得房梁颤动。 “呵呵呵……”百里天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脸上竟是阴邪之至的冷笑,“我与妖魔有何不同?不同的地方太多了!妖魔可以活几百年甚至几千年,而我只能活到二十岁,也就是说,我只有四年可活,这难道不是最大的不同么?我已经受够了命运的束缚,不想活得如此短命,更不想师父因我而死。如果改写生死簿,可以让师父活过来,又可以让我多活几十年,甚至可以让更多的人多活几十年,而罪孽只需我一个人来背,不是很划算么?” “你……”玄道子此刻即便是灵魂的状态,也几乎要被气昏过去,最后大喘着气道:“百里天衡,你若是敢踏出太白山一步,从此以后,便不再是我玄道子的弟子!” “师父,”百里天衡站了起来,笑了笑,“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您。”道罢,他便转身离去。 “天衡,你给老夫站住!”身后玄道子怒吼。 然而,百里天衡再没有给回应。 白若鬼念了好多遍祈福后,站起身来时,见到有人推门,待看清了来人,连忙迎了过去,欣喜地喊道:“百里哥哥!” 见百里天衡一身要出远门的行头,她又好奇道:“百里哥哥这是要去哪里?掌门仙人怎么样了?没有事吧?” 百里天衡摇了摇头,勉强笑道:“师父他老人家受了很重的伤,虽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但不会有性命之忧。我来找你,是想关于救你爹的事,我觉得有必要与你说一下。” 白若鬼一下子把心提到嗓子眼,秉住了呼吸,“什……什么事?” “你知道阎王持掌的生死簿么?”百里问道reads();。 白若鬼弱弱地点了下脑袋,“嗯,以前,说书先生说过一点,说阎王的生死簿里,记载着我们人界以及妖界所有的生老病死。” 百里点了点头,“那你可听说,生死簿上若是写着一个人只能活十岁,那个人便只能活到十岁?” 白若鬼点头表示知道的同时,也再忍不住,泪水啪嗒啪嗒地掉,“百里哥哥是说即便是掌门仙人,也没有办法救我爹吗?” 百里蹲了下来,伸出手擦干了白若鬼脸上的泪水,微笑道:“不过你的百里哥哥可以。即便是谁都没有办法救你爹,你的百里哥哥,一定会让你爹长命百岁。” 白若鬼抬起泪汪汪的眼睛,“真的?” 百里很认真地点了一下头,“真的,不过我需要知道你爹的名字。我只记得你爹是个秀才,却忘了你爹叫什么名字了。” 白若鬼连忙道:“我爹叫白之亦。青天白日的白,之乎者也的之,相见时难别亦难的亦。” “相见时难别亦难……真是个好名字,白之亦,我记住了。”百里天衡笑道。 白若鬼不安地问:“知道我爹的名字就可以了吗?” “没错!”百里天衡点了点头,“你之前不是问我要去哪里吗?百里哥哥现在回答你,我这是要去地府,找阎王,改生死簿!” “啊?”白若鬼吓呆了。 百里天衡大笑:“怎么这个表情?是不相信我么?你可别忘了,你的百里哥哥是个仙人,而且是很厉害的仙人,没有什么事是你百里哥哥做不来的……” “我相信百里哥哥,”白若鬼连忙道,“和相信念卿一样相信!” 百里天衡突然俯下身子,将她拉入怀里,“小鬼,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一定不要忘了我,不要忘了我曾经也算是个好人。” 白若鬼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还不太明白这世间好坏的她,有些疑惑。摸了一把刚刚哭泣时流下的鼻涕,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点头傻笑:“嗯!我答应你!” 百里天衡却皱起了眉头,抬起手指点了下她的小脑袋,叹道:“笨小鬼,你到底懂不懂啊?”看你长得笨笨的,傻傻的,有时又感觉你很聪明,聪明到可以理解普通小鬼理解不了的是非对错。 白若鬼委屈得不行,喃喃道:“我一点都不笨的。爹说我如果是个男孩子,一定是学堂里最聪明的学生,将来可以去京城考个状元。就是可惜我是个女的……” 看着小鬼莫名的为是男是女的问题伤感,百里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心中叹着小鬼头就是小鬼头,根本理解不了的,是自己想多了。 “小鬼,走,我送你回家。然后,你便只管在家和你爹开心的生活,开心的长大,等着给你爹过百岁大寿!” “嗯!”白若鬼屁颠屁颠地跟着百里天衡,小手一直被百里天衡握着。 屋外雷声渐息,原本狂打着屋檐的暴雨也变成下得淅淅沥沥的小雨。百里天衡从包袱里拿了两个大草帽,自己带了一个,另一个卡到了白若鬼的头上reads();。帽子很大,几乎盖住了白若鬼半个身子。没了视线,白若鬼走得磕磕绊绊,东倒西歪。 一路行至太白宫宫门,没有遇到半个人影,大抵都在屋中养伤吧。 然而,当丈高的巨大宫门打开时,赵瑱与青禾俩师兄弟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百里天衡有些惊愕:“你们……” 白若鬼掀开了帽子,看到熟悉的两个仙人,嘻嘻一笑:“百里哥哥,他们是来送我们的。” 青禾将两把伞和一袋银子塞到百里天衡的手上,道:“外面不比这里,吃啊住啊处处都要花银子,所以我和师兄弟们凑了些钱,希望够你路上用的。百里师兄,路上要注意安全,我和白岳派所有师兄弟都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赵瑱一直是吹胡子瞪眼的姿态,将怀中一直抱着的宝剑塞到百里天衡的手上,道:“这把剑是柯摩师叔要我交给你的,并让我转告你,这把剑的名字叫天诛,曾是第二代掌门使用的剑,让你好自珍重!” 白若鬼看着那把里外散发着玄光、好似有灵性般的黑色宝剑,尽管对剑没有任何的研究,也忍不住咂舌:“好像是很厉害的剑。百里哥哥,恭喜你,你终于拥有属于自己的剑了。” 百里天衡压抑着某种要爆发的情绪,尽量正常地与赵瑱、青禾道谢,却仍旧让声音不由自主地有些发颤,“那么,我……我走了。” 道罢,百里天衡拔出了天诛,一种极其的熟悉感,令他熟悉地抛出了剑,下一刻,翻身一跃,跳到了剑上,激动地驾驭着剑飞行了数圈,又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过足了瘾,方回到宫门前,向白若鬼伸去了手,“小鬼,上来,我御剑带你飞下山。” 而此刻,宫门前的三个人已经目瞪口呆。 赵瑱不甘心地念叨:“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学会御剑飞行的,而且还飞得这么好,比我还好。” 青禾见白若鬼要走了,连忙拉住她,有几分腼腆地道:“若鬼,我有种预感,感觉还会再见到你,而且再见的时候,你可能就是我的小师妹了。” 白若鬼已经被百里天衡拉到了剑上,回头看向青禾,虽然晓得自己是不会修仙的,还是很高兴听到他这么说,笑嘻嘻地挥了挥手,“再见,一定会再见的!” 太白山山脚,草集村。 暴风雨过后,天空一片湛蓝。太阳已经向西偏去,柔和的光芒令人微醉。 村子后,一片桃树下,四五个孩子在嬉戏。当看到远处冒烟的烟囱时,他们知道该是回家的时候了,于是一个接一个跑回家去,最后只剩下一个一直痴望着太白山上的男孩。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男孩眉清目秀的可人小脸上,将他的表情定格得像画一般精致。 “念卿哥哥!我们一起回家吧!”远处,四个穿着漂漂亮亮的女孩子聚在一起,向这边喊道。 卫念卿回过神,回眸冲她们晃了晃手,回道:“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想再等一会!” 接着他又转身望向太白山,自言自语地喃喃:“我能感觉到,今天一定能等到鬼鬼,鬼鬼今天一定会回来的。” 第九章 :情意绵绵 当百里天衡御剑出了太白山时,白若鬼从他的身后探出脑袋,喜悦道:“百里哥哥,你可以走出太白山了呢,真是太好了!” 百里天衡想到是因为师父出事,身上的咒术才会消失,他才得以能走出太白山,一时间不知该哭该笑,淡淡地点了一下头,“嗯。” 白若鬼愈发地激动,“回家了,百里哥哥和我都可以回家了!” 飞至村后桃林的上方,百里天衡望着家的方向,看着熟悉的村子,冒着烟的烟囱,以及孩子们奔回家的身影,心头一暖,感慨万千,却犹豫着把剑停了下来。 “百里哥哥,怎么不飞了?就快到家了……” “我就送你到这里吧reads();。接下来,你应该可以自己摸回家吧?” 白若鬼疑惑的点了点头,“嗯。可是,百里哥哥不回家吗?百里哥哥的爹和娘都……” “他们不会欢迎我回去的。”百里打断了白若鬼,嘴角边勉强出来的笑意有些凄凉,“从我出生的时候,娘就惧怕我,从来没有抱过我。而爹,早在十年前便把我送给了别人。如果我现在回去,一会吓着他们,二会被爹责骂。小鬼,你的百里哥哥,是不是这个世上最多余的人?” “不是的!”白若鬼连忙摇头道,认真的表情让回头看的百里天衡有些凌乱,“百里哥哥是说书先生最最重要的儿子,是掌门仙人最最重要的弟子,是太白山上最最重要的仙人,是天底下最最重要的大好人。百里哥哥的爹和娘一定在家里做好了饭菜等百里哥哥回家一起吃,然后还要听百里哥哥讲很多很多太白山上的修仙故事。” 百里天衡转过身来,刮了一下白若鬼的鼻梁,笑道:“小鬼虽笨,但永远都那么会说。我暂且就把你的这段话当成是对我崇拜的夸赞吧。” 白若鬼憋红了脸,正想说话,突然感觉一阵大风刮来,脚下的剑晃了一晃,下一刻,身子一倾。哗啦啦,半空中,剑上的两个身影随着剑一起摔落下来。 “啊啊啊啊~”一男一女的惨叫声回荡在这片桃树林。 桃林下方,卫念卿被这惨叫声震得一愣,紧接着又觉得好像有两个东西掉在了身后,一阵毛骨悚然,心想,不会是妖怪吧?又一回味,有一个声音好耳熟,喜从惊来,是鬼鬼? 白若鬼不偏不倚正摔在卫念卿身后的草地上,此刻四仰八叉地躺着,望着天空发呆,想着自己是不是已经摔死了。 在她的身下,被当成了肉垫的百里天衡有那么一瞬的眼前发黑后,终还是清醒了过来,大喘气地咳了咳,忍着痛道:“小鬼,没事吧?” 白若鬼这才回过神,一骨碌爬起,正好看到了已经走到面前的卫念卿,激动地快要落下眼泪,“念卿,我回来了!”但见面前的卫念卿左脚和右胳膊都缠着绷带,脸色惨白惨白的,不由吓了一跳,“念……念卿,你怎么了?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 卫念卿定定地看着白若鬼,回想自己当初为了追回面前的这个女孩,而去爬山,结果从山上摔落下来,伤成了这个样子;又回想自己这些天来,凭借着可以在这里等到她的感觉,每天这样在这里等她,从凌晨等到傍晚;再回想自己昨晚因为听父亲说明天就要出发去京城,急得一夜未睡。而如今,他心心念念的小人就站在他的面前,毫发无伤的,安安全全地,好像从天上掉在了他的身边。 “鬼鬼!”不顾脚上的伤,他大喊了一声,大步跑了过去,将白若鬼紧紧地抱在怀里,终于将当初想要说的话,一直憋在心里快要憋出内伤的话,道了出来,“不要修仙,留下来,做我的妻子。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保护你一辈子,疼你一辈子,爱你一辈子,永远都陪在你身边。我不怕什么仙人的诅咒,只想每一天都能看到你,和你一起看太阳,看云朵,猜明天会发生什么。”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变成了耳边喃语,近乎祈求,“鬼鬼,答应我,不要去修仙……” 百里天衡揉着快要摔断的腰,从地上爬起来,便看到他的小鬼被一个男孩亲昵的抱着,又听到这么大段的告白,惊愕地眨了眨眼睛,大为感慨: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把前浪打趴在沙滩上。如此肉麻的告白,真真是绝了!就是给他一辈子的时间,他也说不出来reads();。 白若鬼静静地趴在卫念卿的怀里,一头雾水,“念卿,你怎么了?我只是去求仙人救我爹,不是去修仙。” 卫念卿欣喜万分,“真的?只是求仙,不是要离开我去修仙么?” 白若鬼点了点头,“嗯,修仙又奇怪,又可怕,我才不会去修仙。念卿,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卫念卿摇了摇头,“没事,你能赶在今天回来,真是太好了。” “念卿,你的脚和胳膊是怎么了?好像受了很重的伤。”白若鬼心疼地问。 卫念卿依旧紧紧抱着白若鬼,微笑着,“没事,只是前些天不小心摔了一下,再过几天就好了。” “现在还疼吗?” “没事,已经不疼了。” 白若鬼人小鬼大地叹了一口气,“你总是这样,什么都说没事。” 卫念卿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认真道:“只要你在我身边,就什么事都没有。” “……” 这时,百里天衡大声地咳了咳,感叹着世风日下,男女授受不亲,一把将白若鬼从卫念卿的怀里拎了起来。 卫念卿看着面前的高个子大哥哥,一边企图把被拎得高高的白若鬼拉下来,一边与那大哥哥道谢:“谢谢你把鬼鬼带回来。” 百里天衡瞅了瞅卫念卿,冷哼:“不谢。”然后目光转向手里拎着的小不点,“小鬼,你以后少和这样的小色狼来往。一见面就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体统”一词从百里天衡口中出来,让百里天衡自己都觉得怪怪的,他一向最厌恶约束人的体统了。 白若鬼连忙摇头,“不是的,百里哥哥,他不是小色狼,他是念卿,是我的未婚夫。” “啊?!”百里天衡顿时惊讶得目瞪口呆,很是自觉地将白若鬼放回了卫念卿的身边。 卫念卿连忙将白若鬼拉到身后,冲百里天衡虎视眈眈,“话说,你是谁?” “我……”百里天衡突然觉得一点也不想介绍自己。 白若鬼连忙介绍道:“念卿,他是太白山上的仙人,叫百里天衡,你可以和我一样,叫他百里哥哥。” “仙人?”卫念卿再三打量了一番百里天衡,喃喃,“不像……” 百里天衡意外地倍受打击,不论是小鬼已经有了未婚夫,还是她的未婚夫说他不像仙人,都很受打击。他拾起地上的黑剑,很是落寞地向桃林外走去。 “百里哥哥!”白若鬼连忙喊道,“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然后百里天衡已经跳上了剑,头也不回地晃了晃手,迅速向天际飞去之际,留下别言:“小鬼,记得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就此别过,多多保重!还有,快点长大!” 见外人终于走了,卫念卿悄悄松了口气,转身与白若鬼道:“鬼鬼,白伯伯的病已经好很多了,现在都可以下床走路了reads();。你快回家看看,白伯伯一定想你了。” “真的?”白若鬼立刻从离别的愁绪中走了出来,满脸的开心,立刻往家的方向走去。 卫念卿跟在后面,沉默了一会,道:“鬼鬼,爹要我明天和他一起去京城,估计要两三个月才能回来。我知道你要在家照顾白伯伯,不能陪我一起去……不过放心,我一定会尽快回来陪你的。还有,你有没有想要的东西,听说京城里什么都有,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买回来。” 刚刚回来便要与念卿分离,白若鬼有些伤感,但还是勉强笑着,想了想,“嗯,能不能给我买个檀木做的梳子?我家的梳子坏了。听说檀木做的梳子又结实又香,梳了头发,头发都香香的。” “嗯!我一定给你买一把最好看的檀木梳子!”卫念卿信誓旦旦道。 “念卿,你真好,谢谢你。”白若鬼道着,停下脚步,踮起脚尖,小唇在念卿的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念卿摸了摸脸上刚刚被碰到的地方,瞬间从脸红到了耳根,大步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回头大喊:“不用谢!鬼鬼是我卫念卿将来的妻子,我将来还要买很多很多的东西给鬼鬼!” 白若鬼红着脸,幸福得快要晕倒了。 到了家门口,隔着篱笆,白若鬼便看到了冒烟的厨房里,父亲忙碌的身影,还能隐约听到父亲的咳嗽声。 爹的病还是没好。想到去太白山求仙之前,自己的信誓旦旦,白若鬼突然觉得自己好无用,根本没有脸回家见爹。 卫念卿推了推她,小声道:“快回去吧,白伯伯看到你,一定高兴得不得了。天色也不晚了,我也得回去了。” 卫念卿回去后,白若鬼又在原地站了许久,看着爹把饭菜烧好,看着爹点起油灯,看着爹在油灯下一边念书一边吃饭,咳嗽声却从未间断。 自始至终,爹都没有看到她,因为她的存在感太薄弱了。 当天上月亮升起时,白若鬼离开了家门口,大步向百里小生馆跑去。 作为以说书出名的百里小生馆,馆子里的后书房放满了各种书籍。百里小生与妻子并不住在馆子里,另住在别处,所以,此刻,百里小生馆中并没有人,门亦是关着的。 白若鬼从馆门一旁的狗洞里钻了进去,尽管馆子里养着一只又大有凶狠的狼狗,但即使白若鬼从那只狼狗的面前走过,狼狗也察觉不到有任何陌生人进来。 就这样,月光下,白若鬼顺利地摸到了书房,悄悄点起油灯,翻找所有有关记载阎王生死簿的书籍,然后一本一本地翻看。 关于阎王生死簿的故事并不多,找了大半个时辰,只找到四本,而且每本书里只有一两个浅短的故事。然而,对白若鬼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些故事里,几乎每一个都是说,鬼门大开时,妖界的什么妖怪闯地府改生死簿,最后或被修仙的人活捉杀死,或被地府的阎王活捉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简短的一些字,令得白若鬼看得心惊胆战。 最后一本书的末尾写道:偷改生死簿,乃六界十恶不赦之大罪reads();。然而,妖心贪婪,人心不古,贪生怕死之辈,逆天而为者,皆将受到正道之法恶惩。 合上最后一页,白若鬼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泪水含了一箩筐,看着跳跃的灯火,喃喃:“百里哥哥……那个大傻瓜!他也许还不知道偷改生死簿是十恶不赦的罪,所以才会想去改生死簿救人。” 说到底,是她要救爹的。如果救爹,让爹长命百岁,只有改生死簿这一条路,那也该是由她去做! 她想她得去京城找百里哥哥,告诉他不能偷改生死簿。又想,如果真的能救爹就好了,能够让爹长命百岁就好了。 或许,她可以做到。她的存在感很弱,也许弱到连地府的鬼都察觉不到。书上也说了,改生死簿只要不被当场抓到,就没事。 如果能救爹,让爹长命百岁,即便需要她上刀山下火海,都没有什么可惧的。 孩子的想法总是很单纯,且一旦生成,便根深蒂固。 第二日,素有神医之称的卫大夫家门前,围了一层又一层送行的村民,热闹之至。 卫宴卫大夫因于半月前接到京城皇帝的邀请函,需在七月十四日之前赶去京城一趟。 卫宴觉得儿子卫念卿长这么大,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如今该让他出去见一见大千世界,以开阔眼界。所以,此次去京城,他便要把儿子也捎上。 为了此去京城一行,卫大夫特地准备了两个马车,一辆马车自己与儿子乘坐,另一个马车载满了他多年来种植出来的干药材。这些药材说不上有多珍贵,但京城那里卖这种药的很少,卫大夫便想着这一马车药材可以卖不少钱,而且也算是为儿子在京城找了件事做。 一番与众人的告别之言后,卫大夫便携着儿子坐上了马车。 在众人的目送下,两辆马车顺着村中小路向远方行去。 远处,还在往这边赶来的白秀才停下了脚步,望着挚友离去,高高地举起手,晃了晃。 晃晃悠悠的马车里,卫宴看着儿子满脸不开心的模样,回想昨晚,儿子兴匆匆跑回家,手舞足蹈的告诉他小若鬼回来的情形,不由得苦笑。他伸出手按了按儿子的头,笑道:“怎么了?若鬼今早没有来送你,你就失落成这个样子了?你爹不也没有等到若鬼他爹的送行,不是也没有难过。” 卫念卿喃喃道:“白伯伯没有来送爹,是因为身体不适。爹没有理由难过。而且,我难过的理由不是鬼鬼没来送我,我难过的是,爹要我去京城,这一去,得好多天再也见不到鬼鬼。平时就没有什么人愿意和鬼鬼玩,我也不在她身边,我怕她会寂寞会难过……” 卫宴笑着摇了摇头,“那我的儿子可是把小若鬼看扁了。若鬼可是村子里最坚强的孩子,哪有那么容易就会觉得寂寞难过。我看啊,会觉得寂寞难过的,是你这个痴情的臭小子吧。哈哈……” “……”卫念卿抬起头看了看父亲,又低下了脑袋,红了脸,目光瞥向窗外,看着迅速后移的景色,迷蒙中仿佛又看到白若鬼冲他傻笑的模样。 父子皆不知道,在他们后面的那辆承载药材的马车里,白若鬼正坐在松软的干药材上,吃着他们的干粮,喝着他们的茶水。在她的身旁,置着一本她从百里小生馆里偷来的故事书。 第十章 :算命先生 离开村子后,近一个月的时间便在路途颠簸中度过。千里迢迢中,白若鬼利用自身的优势,外加小心翼翼,一直隐藏得很好,没有让卫大夫和小未婚夫卫念卿发现自己。 卫大夫的马车到达京城之时,已是黄昏。 路经城门,有士兵拦下了马车,道近日诸多妖怪从外地来到京城作祟,所以每一个进来的人和所带的货物需要被检查。 卫宴闻言,回想这二十多天来,干粮莫名其妙的减少,心中一阵后怕,立刻问道:“怎、怎么才能检查出有没有妖怪?” 带头的高个士兵见他好似害怕的模样,不由也跟着害怕了,回头与身后的矮个士兵小声道:“快准备好通知修仙之人捉妖的烟火!这个人怕成这个样子,也许就是妖怪变的!” 矮个士兵顿时立刻脸色白了一片,点了点头。 高个士兵咽了口唾沫,这才心惊胆战地拿起照妖镜,朝着面前的这对父子,高高举起。 空气里仿佛安静了一瞬。 照妖镜没有任何的变化,里面呈现的亦是正常的人影。 高个士兵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然而,卫宴却一把拽住了那高个士兵,求问道:“您还没告诉我,怎么才能检查出有没有妖怪?” 高个士兵有些不耐烦,指着手中的铜镜,道:“看到了没有,这面镜子可不是普通的镜子,乃是仙人施了法的照妖镜,任何妖怪被它照到,都会立马现出原形reads();!” 卫宴连忙道:“那官人可不可以借小人用一用,不瞒官人说,近一个月来,我们的干粮经常莫名地减少,我怀疑是妖怪做的。小人想借照妖镜将小人的马车每一处都照一照!” 高个士兵顿时大怒:“照妖镜岂是可以随便借的!仙人说了,妖怪只会变成人,不会变成其他东西。你的马车,我刚刚已经命人检查过了,除了一大堆的干草和你所谓的狗粮,根本没有其他人的影子,何来的妖怪!你们快点走吧,后来还有一大堆人等着呢!再不走,小心我把你们抓起来!” 卫宴还想说话时,儿子卫念卿拽了拽他,道:“爹,不要说了!”说着,狠狠瞪了瞪那士兵。 高个士兵感觉到被瞪了,更怒,一把抓起了卫念卿的衣襟,凶道:“诶呀!你这臭小子,竟然敢瞪老子,看老子今个不把你的眼睛给挖出来!” 就在这时,一张信封突然从马车里飘了出来,又被突如其来的风一吹,不偏不倚,正好贴在了高个士兵的脸上。 高个士兵因被遮住了视线,原本打算用来打卫念卿的手,不得不放下,将贴在脸上的信封给拿下来,正想把信给撕了的时候,突然看到信上的大红印,顿时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这大红印乃是当今圣上的玉玺之印,这封信里装的是皇帝写给卫神医的邀请函! 几乎是一瞬间局势倒转,原本气焰嚣张的高个士兵,一下子换做了哭脸,匍匐在了地上,哭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卫神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神医大人大量,原谅小人!照妖镜神医如果喜欢,完全可以拿去。仙人给的照妖镜我们还有很多,不差这一个!” 看得身后的矮个士兵一惊一乍,睁大了好奇的眼睛,反应了好会,才一同跪下来。 如此,卫宴顺利地拿到了照妖镜,让马夫牵着马车继续往城里前进。 卫宴坐在马车里,看了看右手中的铜镜,又看了看左手上的信,摇头表示不解:“奇了怪了,我明明记得信被我放在后马车的箱子里,怎么会飘出来呢?难道真的有妖怪?” 卫念卿把头伸出窗外,看着后面马车里时而伸出来的包子头,忍不住捂嘴一笑。他虽然很想告诉爹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觉得既然鬼鬼不想让他们知道她也偷偷跟着来了,便帮她一起瞒下去吧。 京城中有一名为张中天的半仙,十几年前因一次骗吃骗喝被人打断了腿,幸得遇到正因怀才不遇而流落街头的卫宴卫大夫。被治好腿后,他不仅改邪归正,还与卫宴拜了把子,称兄道弟得可是亲密。 后来,张中天在京城中开了个名为算命不要钱的客栈,是说但凡来住店的客人都可以找老板免费算命。张中天的算命虽大多时候不灵,但也总算是有一部分灵的,所以,一段时间后,还是吸引了不少顾客。如今,算命不要钱客栈在京城中也算是小有名气,可谓,生意火爆,财源滚滚。 卫大夫的马车到达算命不要钱客栈时,天已经黑透。 卫念卿跟着父亲下了马车,便见到一个胖乎乎的男子笑眯眯地向这边走来。只见男子和父亲差不多年纪,身体有些发福,一身算命先生似的打扮,且衣着光鲜亮丽,嘴角边长长的八字胡须令整张脸看起来很是滑稽reads();。几乎不用猜,他便知道,此人便是父亲口口声声念着的旧相识。 时隔多年,兄弟相见,分外亲热。 待人一走近,两人皆抱起了拳头 “卫大哥!” “张贤弟!” “好久不见大哥,可是想死弟弟了!” “呵呵……张贤弟还是一点没变,如此热情!” 卫宴道:“这么晚才来打搅,我以为贤弟都已经睡了,没想还一直在这里等,实在是过意不去!” 张中天笑道:“呵呵,大哥严重了。其实我早算到大哥会在今日这个时候到,所以也是一炷香前才开始站在这里等。”道着看向从卫宴身后伸出来的小脑袋,“想必这位就是大哥的儿子念卿了吧,生得如此俊俏,真是少年英才啊!待长大了,定是要惹不少桃花!” 卫宴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摇头叹道:“不会的,我这儿子比他爹当年还痴情,这桃花开得再多再好,他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张中天听此哈哈大笑,“差点忘了,他已经定了娃娃亲了。看来,他对他母亲定的娃娃亲很是满意啊!” 卫宴点了点头,忽然一愣,惊讶又疑惑:“张贤弟,我与你虽多年书信来往,但清楚地记得,我并没有与你提及我家人的事,更没有提儿子与娃娃亲,你如何知道我儿子的名字与娃娃亲的?” 张中天摸了摸胡子,笑道:“看来,大哥只记得我是个大老板,却忘了我还是个半仙了。不是弟弟我吹牛,如今这天下,大事我能算出来的虽不多,但诸如这样的小事,还没有我算不出来的。”道着忽然神色黯淡下来,“然而,虽能算出一些事来,但也不能实话与人说,有时也需要谎言弥补。所以,别人才会说我的算命时灵时不灵!” 卫宴虽一直不大信算命,但对张中天却是信了,回想多年前自己被冤入狱后,被白秀才白之亦相救,亦都是张中天事先告诉他的,如今又经儿子一事,也是心服口服了,便道:“原来贤弟算命的能力已经厉害到如此地步。只是不明白,贤弟所谓的不能实话与人说是什么意思?” 张中天苦笑,解释道:“这人的命运有好有坏,好的说了别人高兴,但坏的说了,别人会怎样?要是遇到个脾气厉害的,还不得把我的饭碗给砸了。再者,常言道,天机不可泄露。一些事情,说多了,我也会糟报应的!但别人期待着呢,我又不能不说。所以……呵呵。” 卫宴点头,叹道:“那是道理!” 卫念卿听此大为好奇,大胆地走上前,道:“张叔这么厉害,可否给我算一算?算什么都行。”其实他想让张中天帮他算一算什么时候可以娶到鬼鬼为妻子,只是羞涩的他说不出口。 张中天很是乐意,笑道:“今个高兴,不在乎多算一卦。来,把你的小手给我。”道着蹲下了身子。 “给手就可以了吗?”卫念卿一边不相信地问道,一边伸出了手。 张中天点了点头,将卫念卿的小嫩手摊在自己粗糙的大手上,一边观看一边道:“你看你手心里的这些线,有粗有细,有长有短,错综复杂。其实每个人的手心线都不一样。而这些线,又称命运线。我便可以透过手心的这些线,看出你们的命运,往高了说,甚至你们的生老病死都……”声音突然止住,神色僵硬地呆住reads();。 卫念卿好奇地看着他,“张叔?怎么了?” 卫宴站在一旁笑着,按了按儿子的头,嘘道:“别说话,你张叔算命时有时候会神游。” “奥。”卫念卿点了点头,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张中天。 然而,张中天却并不是神游,而是因为算出了可怕的事,一时被吓着了。刚刚他无意想,便算一算这个孩子的生老病死,哪知生老病都没有算出,却唯独算出了死,而且是令他都觉得毛骨悚然的死法。 似乎过了好一会,张中天才清醒过来,立刻扔掉了念卿的那只小手,仿佛是扔一块烫手的山芋一般,站起身来。在卫宴和卫念卿期待的目光中,他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苍白地笑道:“这天一黑,就冷得厉害,我们也别站在外面聊了,快进来吧。我可是为了给你们接风洗尘,准备了一大桌的山珍海味,保证你们吃到撑着肚子。” 卫宴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是不是贤弟没算出来,所以想转移话题。也罢,随他。 卫念卿却觉一头雾水,屁颠地跟在两个大人的身后,喃喃低语:“到底有没有算出什么啊?张叔不会是个骗子吧……” 随着客栈的门关上,客栈中的小二提着的灯笼走了过来,掏出一些银子将两个马夫打发走后,一手牵着一匹马,向客栈的后院柴房行去。 载着药材的马车里,白若鬼摸着咕咕叫的肚子,又塞了一口药草给嘴里。她虽然不晓得这些个草药有什么作用,但想不是□□,吃不死人,而且初次尝起来甜甜的,就是吃过后,头有点晕,倒也没什么大碍,总之可以解决一些难受的饥饿感。 当感到马车停了下来,白若鬼掀起后面的车帘,探出脑袋望了望。由于月亮才刚刚出来,没什么光,只能借着灯笼的微黄色的光,看到牵马的人已经走远了。 白若鬼又缩回了脑袋,转身拿起了药铺上的本子,打开本子,数了一下里面的草叶。一个草叶代表着一天,总共二十八叶,六月十四出发,所以……她掰了掰手指,忍不住地吸了口冷气,后天就是鬼门大开的日子。 她还记得,在太白山时,妖王阡冥常最后与百里天衡说的话,“七月十四,京城皇陵,鬼门关前……” 意思便是,此次鬼门开启的地方是在皇陵。所以,无论是要去找百里哥哥,还是去地府偷改生死簿,她都需得去一趟皇陵。 在百里小生馆时,她也查了京城皇陵相关的一些记载和故事。 自五代之后,皇帝统治了十国,让子民过上国泰民安的日子。然而,皇帝虽为紫微仙君下凡,是为九五至尊,但毕竟是凡胎*,也有生老病死,而死后身体的安置,自然被列为帝家最为重视的一件事。传闻,皇帝曾为了寻找建造皇陵的地方,举国上下找出九千九百零一名风水师,翻遍了四海八荒、九州大陆。最后,在一位自称是昆仑虚的仙人的建议下,建造了两个皇陵,一个为真,一个为假。假的皇陵建在京城西边的园林之中,占地方圆数十里,气势之恢宏,可与日月同辉,此为帝家的尊严和面子。而真的皇陵建在何地,无人知晓,只知绝对不在京城之中。 如此,白若鬼晓得了大方向。但从未来过京城的她,要想到达皇陵,还需得一番辛苦的问路。时间已经不多,她得连夜出发,如果可以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认识去皇陵路的人,就好了。 第十一章 :盗花落影 当白若鬼拿着书从马车上跳下来时,客栈里,卫念卿正端着热腾腾的饭菜,用脚悄悄勾开通往后院的木门。 卫宴正与张天中把酒言欢,便也没有去过问儿子这是要去哪里。 远远的,卫念卿便看到了白若鬼蹑手蹑脚的滑稽身影,忍不住撇嘴一笑,心想去问问她可不可以不玩躲猫猫了,以食物做诱引。 于是,他便也蹑手蹑脚地向同样蹑手蹑脚的白若鬼走去。 卫念卿终还是不忍心吓着鬼鬼,故意将脚步加重,发出明显的声音来。 白若鬼此刻正打算推开后院的门,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而且脚步声很重,好像是什么大人过来了,吓出了一身冷汗,念着自己难以被人发现的体质,迅速打开门后,逃一般大步跑了出去。 卫念卿着实被白若鬼的反应吓了一跳,将饭菜放在马车上,便跟了过去。 自京城的百姓得知十年一次的鬼门大开此次是在京城,这些天来,天一黑下来,便再没有人敢在大街上走动。 微弱的月光下,清冷的大街上便只有这两个一跑一追的小身影。 当卫念卿呼喊着她的名字的时候,白若鬼愣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追着自己的人是谁,缓缓回头,远远的看着,那个跑得气喘吁吁的男孩,喃喃:“念……念卿……”泪水哗啦一下从眼眶里溢了出来。 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她很害怕,只是她想到爹曾经教她的,自己的事自己做,并为所做的事负责,不该也不能牵扯到别人,连累别人。 这种要去改生死簿的大罪之事,她更不能也不忍心连累到念卿和卫大夫。所以,她才那么辛苦地,一路上躲着念卿,努力让自己不被发现。 “念卿,你回去!”白若鬼大喊,努力不让自己发抖,“不要跟着我!回去等我就好了!我很快就会回客栈找你!我求你一次,也请你相信我一次!我是真的有事,才万不得已……”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她擦了擦眼睛,转身继续向西跑去。 跑了一会,身后再没有脚步声传来,白若鬼方放慢了脚步,往后看了看,确定念卿没有再跟来,松了口气,紧张得发白的小脸上挤出一丝欣慰的笑。 京城的夜里真冷,比村子里冷太多了。 她抬头望了望天空的星辰,确定了往西的方向,继续前行。 皇陵是在京城的最西边,即使现在找不到人问路,只要一直往西走,总是没错的。 如此,这一走便是马不停蹄,一天一夜。 、 ********************* 自古以来,便不乏盗墓者的传说。自皇帝统一十国,明君政策令百姓生活得到大幅度提升,厚葬一词便在富人之间流行开来reads();。各种金葬银葬,说是为了风光,却让各路盗墓者占尽了便宜。盗墓者也因此愈来愈多,各种打压之下,仍层出不穷,甚至出现了帮派之分。 作为用来埋葬皇帝的皇陵,其中宝藏数量可观天上繁星,刚刚建立时便让各大帮派的盗墓者赤红了眼睛。无奈皇陵守卫森严程度仅次于皇宫,多年来,各路盗墓者暗中耍尽了手段,也未曾攻下一分,最后正打算放弃离开之际,却听闻,皇帝因此次鬼门大开是在皇陵,所以将在七月十四鬼门大开之夜,撤离所有守卫皇陵的士兵。顿时,盗墓者们士气大振,皆精神抖擞地埋伏在了围绕在皇陵周围的数座山林之中。 盗墓者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即使因臭气相投而一起建了帮派,取了像样的名字,但因钱财分赃是按人数来的,所以,一般帮派里的成员数目只会少不会多。作为盗墓者中名声排名第五的盗天帮,其中只有十来个人,而且头领还是个不久前刚刚被传位的十三岁女娃娃。 女娃名叫花洛影,作为盗天帮的头领,自然具有一身让手下臣服的本领。 据说,她的鼻子,可以在千里之外,便嗅到金银珠宝的气味,且准确辨出其价值多少,以衡量值不值得冒风险去盗。她的眼睛,可以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细微东西,对再隐蔽的机关也一眼便能识破,甚至有时候连鬼魂的影子都能看得到。从小便接受严格训练的她,更具有不输于所有盗墓者的异常灵活的偷盗东西的身手。尤为前两样本事,是盗墓者皆渴求而不可得的,如此,她自然教得手下心服口服。 此刻,夜色下,盗天帮的四个成员以及他们的头领,正围坐在篝火旁,看着面前噼里啪啦的火苗,幻想着,他们将如何轻而易举地闯入皇陵,偷到这辈子都未见过的宝藏。光是想象,便一个个口水直流,眼睛闪闪发光。 再过一天,也就是说,明天夜里,皇帝便将撤离所有守卫皇陵的士兵。这足以让所有盗墓者都激动得再没有睡觉的心情。 突然,眼尖的家伙看到远处林间,有一抹灯火飘过,擦了擦眼睛,方认出那是一个灯笼。灯笼好似被一个小人提着,正往这边走来。可是,无论他再怎么擦亮眼睛,也看不到提灯笼的人,一时间汗如雨下,抬起发颤的手指向那方,与其他人道:“快……快看,是鬼……鬼……鬼正在往我们这里走来,啊啊啊!”道着,他猛然站起身,跌跌撞撞地向远处跑去。 这些天来,随着各种鬼门关的恐怖传说,在盗墓者中流传开来,所有盗墓者一边做着盗皇陵宝藏的美梦,一边也被各种妖魔鬼怪的噩梦折磨。尤其随着鬼门关大开将近,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稍微胆小一点的,便要被吓得屁滚尿流。 而盗天帮里,除了头领花洛影胆子大得可以,其余皆是草木皆兵的货。 随着一个人被吓得大喊大叫,其他三个人在看到远处的灯笼时,也皆脸色大变,下一刻,哭爹喊娘地跟着前一个人向远处逃窜。 花洛影气得蹦起来,大喊:“你们给本头领站住!站住!!!” 然而,根本没有人听她的。 这样的事发生已经不止一次了,本来一起来的时候是十二个人,前些天一个接一个被无关紧要的事吓跑,最后剩下的四个人,在最后关头,也离队而去,身为头领的花洛影,这些天都快被气出病来了。 花洛影按下气得发抖的心,向所谓的鬼细细望去,不由得汗颜:“哪里是鬼,分明只是个提着灯笼的小孩!那些笨蛋胆小鬼也真是……” 只见小孩大概□□来岁,梳着个包子头,一身破旧衣服很是寒酸,瘦瘦小小的,仿佛一阵风便能把她刮走reads();。 花洛影很是疑惑,这么小的孩子夜里来这山上做什么,也不怕被狼豺虎豹给吃了。 忽然,花洛影眼珠子一转,想起昨晚人贩子老爹要她帮忙偷小孩的事,道是要贩卖小孩给一个富得流油的商人。她因对贩卖小孩的事没有兴趣,所以拒绝了,结果把老爹气得不轻。此刻,她嘴角扬起阴险的笑,念道:“作为吓跑我手下的惩罚,你就帮我向老爹赔罪吧!” 月亮渐渐被乌云遮盖,阵阵阴风吹来,令得行走在山林间的人不由毛骨悚然。 白若鬼提着不久前从山下人家里借来的灯笼,一边默念以前在百里小生馆听故事时学来的咒语,一边继续往山上走去。 从昨夜开始出发,不知不觉,她已经走了一天一夜。白天里,她问了好些人关于去皇陵的路,虽因为悄无声息的出现吓坏了不少人,也总算遇到几个好心的人,终得以到达这里。 接下来只要翻过这座山,便可到达皇陵的入口处了。 想到很快就可以到达目的地,白若鬼紧张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原本,她见前方有一堆篝火,而且篝火旁坐了好些人,心中大喜,便想去向他们借个火烤一下包袱里又冷又硬的馒头,没想到还没走近,便见篝火旁的人一个接一个消失,最后一个小个子的身影也不见了。还好篝火还没灭,她便加快了脚步跑了过去。 靠着篝火,吃了热乎乎的馒头后,白若鬼终于从又冷又饿中解脱出来,望着跳跃的火苗,上眼皮与下眼皮开始了打架。然而,她想到,时间太紧迫了,要尽快赶到皇陵找百里哥哥,快要合上的眼睛犹如受到惊吓般,一下子睁开。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继续向山上走去。 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人影跟着她。白若鬼连忙回头望了望,却并未发现什么人,想是自己多虑了。 其实这一路上,她一直有个感觉,有人在跟踪她。可是,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出跟踪她的半个影子,就仿佛错觉一般,便想也许是自己太过紧张了。她只是个小孩子,有谁会无聊到跟踪她啊,再说,一般很少人能够注意到她或看到她,更别提跟踪她了。 围绕着皇陵的山,被皇帝亲自命名为皇陵山,其实原本叫鬼驼岭,且山中建着多座庙宇,其中有数座庙宇专门用来祭拜鬼魂,是为鬼庙。自皇帝将山改名后,鬼庙皆被废除,只留了几座祭拜土地神的庙。 白若鬼所攀的这座山上,便有一座荒废的鬼庙。行至鬼庙附近,她突然听到有隐隐绰绰的孩子的哭声从鬼庙传来,害怕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想快速远离这座破庙,却听孩子的哭声愈来愈大,而且很真实,不像是鬼的声音。 “呜呜呜……救我……我不想被卖……” “爹,娘……你们在哪里,快来救我,呜呜呜……” “呜呜呜……我要回家,救命……救命啊……” …… 白若鬼想起白日里,确实听到一些人议论孩子丢失的事,而且到处可见墙壁上贴着寻孩子的告示。原来,那些丢了的孩子是被人绑架到了这里。 第十二章 :生死有命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白若鬼熄了灯笼,放大了胆子,悄悄潜入了破庙之中。接着墙壁缝隙透进来的月光,她隐约看到了七个被绑着跪在地上的孩子的身影。在孩子们的旁边,一个矮个中年男子正趴在干草上睡得正熟,想必便是偷小孩的人了。 她想要不要先回去报官,但又想这一来一回得耽误一整天的时间,不说这些孩子的时间也许不多,她的时间也不多。 殊不知,有个盗墓者的头领一直跟在她身后,悄悄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花洛影见前面的小孩站在庙宇里,好似在为救人的事发愁的模样,不由得好笑,心叹:这小破孩还挺有正义感的。 本来还打算继续看看这个小孩究竟想做什么,然而,耐心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花洛影翻身一跃,从庙檐上轻轻落在了白若鬼的身后,不等白若鬼发现她,她一把将白若鬼搂在了怀里,同时捂住了她的嘴。 “嘘,不要出声,我和你一样是来救人的!”花洛影笑眯眯地小声道,其实言下之意只是不想弄出声音吵着她的老爹睡觉。 白若鬼心中惊疑不定,但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待对方松开了自己,连忙转身回头望去。 只见,微弱的月光下,站在面前的是个女孩,浓眉大眼,长发高高束在脑后,身材修长,一身黑色衣服,腰间挂着两把匕首和一些看不明白的小东西。 这个女孩竟可以像念卿一样,正常地注意到她的存在,白若鬼很是惊讶,连忙小声问道:“你也是来救人的?” 花洛影看着她激动的小脸,愣了一愣,点头,“是……是啊!” 白若鬼更为激动,“太好了,你给我一把匕首,我们一起把绑着他们的绳子给割开。然后,你能不能带他们一起下山?我……我因为还有很重要的事,还要继续往山上走。” 花洛影忍不住捂嘴,“哈,小破孩这么快就如此信任我了,真是太好玩了!你叫什么名字?” 白若鬼眨了眨眼睛,“白……白若鬼。” “真是个奇怪的名字!”花洛影捏了捏白若鬼的脸蛋,笑道,“可是,抱歉,匕首是姐姐的宝贝,可不能借给你。不过……”她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帕,看向白若鬼,“这个可以借给你哦。你闻闻,可香了。” 白若鬼摇了摇头,认真道:“没有时间了,要是坏人醒了就不好了。” 花洛影狡黠一笑,“可是,坏人如果一直都是醒着的呢?” “啊?”不等白若鬼反应过来,花洛影已经用涂了*药的手帕捂住了白若鬼的鼻口reads();。 白若鬼几乎没来得及挣扎,便昏睡了过去。 见白若鬼如此之快就昏迷过去,花洛影有些惊讶,这*药的药效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不会是小破孩装昏的吧?想着,她又在白若鬼的鼻口间捂了一会,方想起,卖她*药的老板说,*药迷昏人的时间根据对方身体的健康程度而定,对方越是虚弱,所需迷昏的时间越短。 花洛影看了看地上昏睡的小孩,摇头长叹:虚弱至此,看来是个活不长久的小鬼。不过,既然是卖给别人的,管她能活多久。我也总算是为老爹做了一件好事。 花洛影将白若鬼绑好后,扔在了孩子堆里,然后拿起她老爹手旁的纸,咬破手指,以血在孩子的名单上加字:白若鬼,女儿奉上。 素来便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说,花洛影殊不知,门外正站立着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将这一切看在了眼里。 白若鬼一直以为自己被跟踪是个错觉,却不知自己确然被心爱的小未婚夫跟踪了一天一夜。此刻,站在门外的那个男孩,正是念卿。聪明的他,利用药物把自身的气味隐去,秉着不阻止但绝对要保护好自己的女人的信念,一路尾随到了这里,只是慢了一拍,便看到白若鬼已经被人药昏绑了起来。 卫念卿知道自己打不过那个黑衣女孩,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见那个黑衣女孩在写字时,他深呼了一口气,轻轻后退着,向山下跑去。爹常教他,遇到坏人,不要莽撞冲动,报官才是最妥之道。 然而,门外边的那一丝动静,仍是让庙内之人有所察觉。 “谁?”反应灵敏的花洛影迅速跑到了门外面。 身手灵活的她,一跃翻跳到大树上,一眼便寻到一个十来岁男孩的身影正大步往山下跑去的身影,自是晓得对方大概是看了刚才的一幕,想要跑下山报官。 想到老爹只需要女孩不需要男孩,花洛影勾起嘴角,挥起匕首便向那个小身影追了过去。 察觉到身后有黑影快速跟来,卫念卿闭上了眼睛,跑得更加拼命。大汗淋漓的他早已摸不着方向,只知道,只要一直往低的地方跑,便是在下山。而下了山,便能找到人,便能报官。 跑着跑着,他突然被树根绊倒,摔了个大跟头。整个身体向山坡下滚去。 知道丛林深处的危险,即使摔得再惨,甚至脸、脖子、胳膊被地上的石头间和野草刮破,他也没敢发出一声吭响。 待滚到了坡底,他终于睁开了眼睛,慌里慌张地爬起来,却发现,面前不远处的灌木丛处,一只庞大的老虎正缓缓向他走来。而在他的周围,漆黑的夜色里,闪烁着更多野兽的眼睛。纵然他之前用药物隐去了身上的气味,然而,此刻身上被划破的地方流出的血腥味,却无论如何也是消除不掉的。 有人说,死不可怕,等死才是最可怕的。卫念卿却一直觉得,等死也算不上可怕,人之所以等死,是因为绝望。而当一个人绝望到尽头的时候,便也谈不上害怕了,更遑论可怕。 可是,卫念卿此刻却是害怕的,因为他不想死,更加不想等死。他还有太多太多的心愿没有完成,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 面前仿佛又浮现了鬼鬼的小脸庞,一步一步,似清风,似阳光,似雨露,微笑着向他走来reads();。那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人,是他未来的妻子。 他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用尽一生去陪伴她,爱她,保护她。 ************* 天边渐渐泛白,不久旭日东升。 皇陵山脚下,多了三个人影,一个驾驭着仙剑,两个在后面跑,皆是一身修仙之人的打扮。 踩在剑上飞的,是个男子,大概二十来岁,一身飘逸出尘的修仙道服,衣摆上绣着青色的竹子竹叶。 男子的身后,跑着两个花容月貌的少女。一样的装扮,只不过衣服上没有竹子竹叶绣纹的装饰,干干净净地,既朴素又显得超出凡尘。模样稍大的,大概十六七岁,姣美若含苞待放的玫瑰。模样稍小的,大概十三四岁,清秀可爱若红苹果。 此刻两个少女已经累得都快喘不上气来,腿一软,双双趴在了地上,抱怨道:“叶竹轩老师,能不能歇一会啊?” 在修仙者之中,尤为有些名气的修仙门派里,素来便有等级之分,即便是教人之人。作为教人之人的等级,分为:初师,轻师,重师,老师,师父,师尊。师父等级以下者,皆只能收门外弟子,也就是说帮别人代教弟子,引人入门,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收徒。 身为这两个女弟子老师的叶竹轩,停下剑来,回头看着她们,脸色一直很难堪,训道:“怎么?这种程度就受不了?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说要随我一起斩妖除魔的?又是谁千般奸计偷偷跟来的?若是这种程度都受不了,等真的敌人来了,你们还怎么逃命?” 作为师姐的轻萝白了一眼,不甘心道:“谁……谁说我们要逃命,遇到敌人,我们自然是要和老师并肩作战。” 身为师妹的汐暖附和着点头,“嗯嗯!” 叶竹轩扶额,“就你们?并肩作战?我看是并肩拖我后腿吧?”接着看向天上的月亮,长叹,“唉,此次鬼门关之事禁止天级以下的弟子参与,何况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丫头!等到尊上知道你们也来了,还是跟着我来的,我的前程也算是被你们毁尽了!” 轻萝嘿嘿一笑,“放心啦,老师,我们不会让尊上知道的!” 汐暖附和着把头点成拨浪鼓,“嗯嗯!绝对不会让尊上知道的!” 叶竹轩几乎要被气哭,望着他们吼道:“怎么会不知道?尊上这次也来了!” 轻萝和汐暖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不约而同:“啊?壑明尊上也来啦?真不敢相信……” 叶竹轩叹道:“有什么不可相信的,其他九大门派都是掌门亲自前来,我们昆仑虚怎么也得派出相当的重量级人物吧!不过……” 轻萝汐暖同时问道:“不过什么?” 叶竹轩喃喃道:“一向从不踏出昆仑殿半步的壑明尊上,会答应掌门来这里保护皇帝,确实够令人吃惊的,大摩师叔可是为此吃惊得发了三天的呆。” 师姐轻萝捂嘴偷笑,“大摩师叔那是因为和别人打赌打输了吧reads();!” 汐暖也笑道:“肯定的。大摩师叔肯定和别人赌尊上不会答应掌门出山。唉,可怜的大摩师叔,也不知道押了多少银子。” 叶竹轩瞪了瞪她们,“你们就知道取笑别人,也不看看你们自己。好了,不说了,吃小孩的妖怪应该就在山上。你们要是害怕,就回去,找个客栈住下,我一个人去就好。” 轻萝连忙道:“我们也要去!我很想看看吃小孩的妖怪长什么样子。” 汐暖有些不太想去,但为了迎合师姐,勉强点了下头,“我……我也想去。” 叶竹轩想了想,“也罢,也许有需要你们帮忙的地方。” 结果,在轻萝与汐暖这对好姐妹的全力拖后腿下,从白天一直找到晚上,也没找到半个妖怪的影子。 望着已经升起来的血色月亮,汐暖紧张兮兮地喃喃:“还有一个时辰,鬼门就要打开了。据说,百鬼夜行的场面极其恐怖。” 轻萝身体抖了一下,强作镇定道:“不对,应该是很壮观才对!” 叶竹轩看着她俩,笑道:“嗯,是很壮观。那些鬼只要一见到醒着的人,立刻就附到他的身上,用他的身体做各种古怪的事,甚至还有可能操纵身体自杀!” “啊!”俩姐妹吓得抱在了一起。 就在这时,叶竹轩突然感到背后一凉,连忙转身望去,只见身后站着一个十来岁模样的男孩。男孩眉清目秀,口红齿白,很是漂亮。一身干净整齐的衣服,清秀的气质如是出自书香门第。 轻萝和汐暖这时也看到这个男孩,不由被男孩的外貌所吸引,不约而同地赞道:“哪家的孩子,长得真好看!” 然而,男孩并没有理会那对姐妹,而是一直看着叶竹轩,抬手指着前方,道:“沿着这个方向一直往上走,便能看到一座废弃的鬼庙。丢失的孩子都在那座鬼庙里。快去,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声音空旷幽冷,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叶竹轩神色严肃地冲男孩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女弟子,道:“我先去山上救人,你们俩快点跟来!”说完,他便跳到了飞剑上,一阵风似的远去。 见叶竹轩离去,轻萝和汐暖一起向那男孩望去,惊奇道:“你是哪家的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你叫什么名字?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得记住你的名字,好日后回报于你。” 却见男孩沉澈的眼眸突然哀伤地落下,摇了摇头,“我叫卫念卿。我不奢望你们回报我什么,只求你们务必救下那些孩子,救下鬼鬼。”道着,他犹如来时一般,悄然行远,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轻箩、汐暖二人则是愣在了原地。 “那个男孩……”汐暖神色悲伤地喃喃。 轻萝点了一下头,同样悲伤道:“嗯,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说: 致喜欢念卿这孩子的盆友: 死亡并不代表结束,而正是更加精彩的开始! 第十三章 :斩妖道士 轻箩、汐暖的声音虽距离得遥远,仍是字字清晰地传到了已经远去的男孩耳里。 卫念卿无奈地苦笑:是的,他已经死了。 他那么小心翼翼地用药把自己身上的气味掩藏,本以为这样便安全了,然而,世事无常,生死似乎早有注定reads();。他不由想起刚到京城的那晚,张中天给他算命时的情形。他终于反应过来,张叔为何会是那个神色,并非父亲所说的神游,大抵是算出了他即近的死劫和死法,被吓到了罢。 被万兽撕咬,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呵,能不能有个稍微好一点的死法? 不久前,这里的一个土地神告诉他,“多日前这里来了一个叫百里天衡的少年,想要和妖魔一样乘着鬼门大开之际闯入地府改生死簿,希望你帮本地神阻止一下他。他看着并非大恶之人,只是年少不懂是非,万不能让荒唐之举毁了他。” 也正是因为这个请求,土地神施了一些法力给他,令他保持形体,可为人所看到。他如今只有十日可活。必须尽快找到百里天衡,不仅是为帮土地神阻止他,也是为了他的鬼鬼。 ***************** 夜空,血色的月亮从云层里爬出爬进,诡异而可怕。 丛林密布的半山腰上,幽深破落的鬼庙里,八个衣衫褴褛、模样均在十岁左右的女童,手脚都被粗糙的绳子捆绑着,呈一字型跪在院子里,都大睁着透漏着迷茫和恐惧的眼睛,在清冷的夜风中瑟瑟发抖。 吱啦~ 残破不堪的院门被人推开。 两个拿着火把的彪壮大汉率先走了进来,紧接着,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商人,和一个贼眉鼠眼惯了所以长着也贼眉鼠眼的矮个男子,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因着鬼门大开之时愈来愈近,夜里的气温陡降得厉害,血月下,可见树叶上都结了一层冰花,犹如冬至。 商人哆嗦着手,打了个喷嚏,然后将跪在面前的女童从左到右依次打量了个遍,阴沉的目光微微抬起,“就这些?” 矮个男子连忙俯首,“回大人,就这么多了。乡野之地,长得好看的女童本来就少,再加上好多人家根本不愿意卖小孩,能搜罗到这么多,小人已经尽了全力了。大人若是觉得不够,再给小人一些时日,小人再努力弄几个。” 商人伸出湿润的舌头舔了一圈嘴唇,看向女童的目光充满了食欲,沉吟,“七个,确实有点少了。再给你七天的时间,给本大爷多弄几个。” “好的,好的。”矮个男子连忙迎合,眼珠子转了一转,搓了搓手,小心翼翼,“那么,银子……” 商人咽了一口因食欲而分泌出来的唾沫,转头看向矮个男子,不耐烦,“银子不会少了你的!”扔了一袋银子给矮个男子,“一个女童十两,袋子里正好七十两。” 矮个男子顿时目露惊喜,迫不及待打开了钱袋,掏出银子一个一个地细数。数着数着,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看向商人,喃喃:“不对啊,我明明是找了八个孩子啊,怎么会是七个?大人数错了吧?” 商人一怔,再次将跪在地上的孩童数了一下,随即阴厉的目光看向矮个男子,“你是在嘲弄本商人的智商?分明只有七个!” “怎……怎么会呢?难道跑了一个?”矮个男子又怕又不甘心,连忙自己也去数了一下,“一,二,三,四,五,六,七……七……白若鬼,白若鬼呢?” “在这里reads();。”有气无力的声音从矮个男子脚边响起,将矮个男子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惊叫:“妈呀!” 其他七个女童,也都好似吓了一跳,好奇地向这边望来,似乎疑惑着,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 目光汇集到一点,这才看清,位于最左边的,那蜷缩在黑暗里的女娃。 商人也很惊讶,之前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这个小女孩的存在,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打量起那个叫白若鬼的女童。只见她个头比其他女童都矮了一些,也是所有女童中最瘦的,估摸着吃起来全是骨头。模样倒是玲珑得可爱。 这样一个小巧的孩子,又缩在其他孩子黑色的影子里,存在感很薄弱,是很容易让人忽略,但不至于让人忽略到几次数人都看不到吧。 若不是她应了声音,就真的像是不存在一般,竟连将她绑来的人贩子都差些忽视了。 真他妈诡异! 这时,人贩子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终于看清了白若鬼的身影,有些哆嗦地指着白若鬼,“你……你之前跑哪去了?怎么神出鬼没的?”八个孩子中,就这个孩子最不省心,动不动就消失。 其实是被他忽略了,看不到而已。 白若鬼伸了一下被绑在一起的双手,又伸了一下被绑在一起的双脚,示意,被绑成这个样子,我跑不了的,解释道:“我一直在这,只是你们都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感一向很薄弱,除了我的未婚夫,很少有人能注意到我的存在。” “未婚夫?”商人脸色突然无比阴沉,走上前,挑起白若鬼的下巴,“这么小,你就有心上人了?”他最喜欢吃没有任何红尘杂念的孩童的心脏,若是有了红尘的羁绊,那心脏可就苦涩无比,难吃之至。 白若鬼眨巴眨巴眼睛,刚满九岁的她,还不太懂心上人的含义,很认真地纠正道:“不是心上人,是未婚夫。爹说,我还没出生时,念卿就是我的未婚夫了。” 其实她是想表达娃娃亲的概念。 商人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大笑,“哈哈,不是心上人就好,不是心上人就好!这样,你的心脏才好吃。”一不注意,竟把自己买女娃的目的道了出来,一滴冷汗划过额头。 人贩子惊讶地看着商人,喃喃:“什……什么?什么……好……好吃?” 商人叹了口气,可惜着又一个合作人要死于手下。起身,抬起手,指向人贩子,手指轻轻一弹,便见那好好的一个人突然胸□□了一个大血洞。尸体倒下,血流成河。 所有孩子都被吓呆了,紧接着,嚎啕大哭的声音此起彼伏。 唯独白若鬼没有哭,她看着那具躺在血泊里的尸体,目光呆滞了一会,缓缓转向那仍旧衣冠楚楚的“商人”,一阵毛骨悚然,喃喃:“是妖怪……” “商人”模样的妖怪,正因为孩子的哭声烦躁地揉着太阳穴,思考着要从哪个开始吃。忽地想起了那个诡异的存在感很薄弱的女娃,目光往孩童中转了一转,最终定格在差点又从视线里消失的白若鬼身上。 看着妖怪伸过来抓自己的魔爪,白若鬼吓得闭上了眼睛,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呜呜呜……念卿,救我……爹,对不起……” 好不容易从家乡草集村赶到这里,好不容易等到了血月之夜,鬼门大开的日子,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么死掉了?明明和娘亲说一定要救爹的,明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 妖怪的□□一块一块地剥落,露出了可怖的血盆大口,以及尖长的獠牙reads();。 那两个拿着火把的彪壮大汉眨眼间也变成了青面獠牙的妖怪,和这个要吃小孩心脏的妖怪一样,形似野狼。 一个道:“大哥要快点吃,子时就快到了。” 另一个道:“是啊,子时一到,鬼门大开,我们三兄弟乘此闯入阴曹地府,偷偷改写生死簿,加长我们的寿命。哈哈……” 妖怪老大正抓着女娃思考着要从哪里开始吃,闻此憧憬,也是哈哈大笑,下一刻,毫不犹豫向女娃的脖子处咬去。 然而,尖利的牙齿刚刚碰触到女娃的肌肤,他突然身子僵住,再动弹不得。一把玄光闪闪的仙剑,贯穿了他的胸膛。下一刻,这个妖怪灰飞烟灭。 白若鬼砰的一声摔落在地上,仍是吓得厉害,嘴唇发抖,动弹不得。脖子处,狼妖留下的牙痕,血流不止。 其他两个妖怪大惊,正想逃命,却见光剑突然飞起。下一刻,院门轰然大开,一个道士装扮的青衣男子横空飞入,接住了光剑,直指那两个正要逃跑的狼妖。眨眼的光景,剑已贯穿了两个狼妖的胸膛,两个狼妖也随着他们的大哥一样化为灰烬。 “小姑娘,你没事吧?”轻柔地声音关切地问道。 白若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只见他一身白衣道士的装扮,衣袖间绣着的青嫩的竹子,年纪轻轻的模样,却仙风道骨,如画中之仙,风采斐然。 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正在按着自己脖子,而且脖子处疼痛正在渐渐消失,吓得失去的活力也渐渐得以恢复,白若鬼动了动嘴唇,“你……是谁?” 男子见她脖子处的伤口已经在他的法力治疗下恢复如初,松了口气,冲她温柔一笑,“昆仑虚修仙弟子,叶竹轩。” “修仙?你是仙人?”白若鬼惊喜道,一骨碌爬起,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定定地望着叶竹轩。 叶竹轩摇了摇头,俯下身子摸了摸白若鬼乱糟糟的头发,轻笑道:“我还不是仙人,只是修仙的人,也就是将来某一天会成为仙人的人。” “哇!”白若鬼还是觉得他很厉害,和仙人没甚两样,忽然惊讶,“咦,你竟然能注意到我?”按照常例,只要她不出声,就算她躺在地上流血死掉,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 然而,叶竹轩已经去查看其他孩子有没有受伤了。 白若鬼便连忙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老师!” “叶竹轩老师!” 两个少女的声音一前一后从院门那边传来。 白若鬼同叶竹轩一同望去,只见两个少女踏着剑晃晃悠悠地飞了进来。 第十四章 :鬼门大开 正当白若鬼满是羡慕地看着两个少女像仙人一样飞行时,那两个少女突然身子不稳般一个接一个从剑上摔落下来,还好剑飞得不高,不过那两个人还是摔了个四脚朝天,啃了一嘴泥。 白若鬼忍不住地捂嘴:原来仙人也会摔跤。 叶竹轩扶额叹了口气,走上前将两个女弟子扶起来,叱道:“刚刚学了点皮毛,就想御剑飞行,你们如此好高骛远,怎么能修成仙悟得道!” 两个女弟子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又立马提起了精神,“老师,人贩子呢?” 叶竹轩叹道:“我还是来晚了一步,人贩子已经被妖怪杀死了reads();。” “啊?还有妖怪?!” “嗯。鬼门大开将至,不少妖怪想乘此混入地府,篡改生死簿,增加寿命。” “什么!还有这事?那些妖怪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两个女弟子左右看看,最后注意到三只野狼的尸体,不约而同的身子抖了一抖。 叶竹轩掐指算了算时间,“糟糕,还差半个时辰,鬼门就要打开了。”看向身后一群正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的孩子,回头令道“轻萝,汐暖,给你们一个任务。务必在半个时辰内将这群孩子带到安全的房间里,将他们哄入睡眠。否则半个时辰后,鬼门一开,百鬼夜行,后果不堪设想!” 唤为轻萝、汐暖的两个女弟子瞬间收起了嬉笑的面容,连忙道:“是!” 见叶竹轩要走,两个女弟子连忙问:“老师这是要去哪里?” “鬼门关。”叶竹轩简单道了一个词,便御剑飞行而去。 看着老师离去的飒爽英姿,两女弟子不由回想自己之前的窘态,叹想什么时候能像叶竹轩老师那样随心所欲地御剑飞行。 “汐暖,你知道叶竹轩老师去鬼门关做什么么?”轻萝问道。 “据听说,每次鬼门大开,都会有一两只恶鬼跑出来,为祸人间。老师的任务,大概就是防止有恶鬼跑出来吧。” “原来如此。”轻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汐暖,你知道的真多。” 汐暖看向身后一群瞪着大眼睛的孩子,眉头凝成了结,大叹,“师姐,老师去鬼门关做什么对我们来说没甚重要,还是想想怎么应付这一群孩子吧。” 轻萝再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首先把她们带出这里吧。这里感觉阴森森的,害我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可这么多孩子,带去哪里呢?” “就我们住的那个客栈吧。” “可以是可以,怎么把这群孩子带出去呢?客栈离这里好远的,而且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且半个时辰内必须把孩子哄睡。” “哈哈,尊上给我的时空传送盘,虽然只能用一次,但也总算关键时刻派得上大用场了!” 两位修仙女弟子连哄带骗,终于说动了这群孩子站在一起,抱成一团。 师姐轻萝从怀中拿出了一个刻满了咒文的罗盘,将其放在孩子们的中间,念动术语,扣动上面的开关。随即,一道光束从罗盘里射出,光束越来越大,最后把七个孩子和两位修仙女弟子都罩在了其中,眨眼间,被光束笼罩的人随着罗盘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若鬼看着她们消失的方向,又瞅了瞅血色月光下的环境,不安的小手指扣啊扣啊。 作为存在感薄弱到一定境界的孩子,她果不其然的,被如此彻底的忽略了。 不过,正因为被忽略了,她才有机会继续前往鬼门关reads();。 回想,那个在从狼妖嘴里救下她的大哥哥,与她介绍他自己的一句话,白若鬼忍不住重复了一遍:“昆仑虚修仙弟子,叶竹轩。”虽然不晓得昆仑虚是哪个修仙门派,在哪里,不过,对于救命恩人的名字,她想是一定要牢记的。 身上的衣服太单薄啦,又是这么个鬼天气,白若鬼感觉快要冻成冰人了。想到还有正事要做,逃一般离开了这座破庙。 刚走出来,白若鬼便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向这边走来,正是之前骗了自己的黑衣姐姐。白若鬼连忙躲在了距离最近的一颗大树后面。树很大,足以将她小小的身子骨遮挡得严严实实。 花洛影路过大树旁边时,仍是注意到了大树下被人踩过似的草丛,目光停顿了一下,却没有停下脚步,板着张好似快要哭的脸,一刻也不想停歇地快速往鬼庙走去。 微风拂来,白若鬼嗅到一缕血腥味,从树后探出了小脑袋,这才注意到,那黑衣女孩走过的地方,皆是丝丝触目惊心的血迹,再抬头向那黑衣女孩望去,可见她手中拿着把匕首,且匕首上血淋淋的,还在往下滴着血。 白若鬼吓得不由打了个哆嗦,待那黑衣女孩的身影一进了破庙,便拔腿就跑。她第一次觉得,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 跑了一会,仍能看到地上那触目的血迹,白若鬼方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中竟是一路沿着血迹跑的。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凭此而生,那个黑衣姐姐是不是杀了人?也许那个人还没死,她可以去找他,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亦或者,即使那个人已经死了,她也可以帮那个人埋了入土,让他不至于可怜到曝骨荒野。 这样的念头像是着了魔爬上脑子里后,便扎根般挥之不去,促使着她那两条小腿,在战战栗栗中,沿着血迹走去。 血迹的尽头是三只死去的老虎。老虎的尸体上,数个还在往外冒着血的窟窿,于月光下升腾着血色的热气。可依稀辨出,杀害这些老虎的凶器,正是黑衣女孩手中的匕首。 原来,那个黑衣女孩杀的不是人,是老虎。白若鬼大为松了口气,正打算离开,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此刻正站在坡上,顺着声音向坡下望去。 只见,坡下荆棘丛生的地方,竟然躺着十几只活着的老虎,老虎有大有小,似乎是个群体。 目光从下方收上来时,白若鬼注意到,就在虎群和她之间的坡中间,置着一把梳子。根据颜色与色泽,可判断出是用檀木做的,完好无损地躺在草丛上。 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她按着忐忑的心走了下去,将梳子捡起。 梳子很新,像是人刚买的。上面雕刻着她最喜欢的桃花的花纹,精致又好看。放在鼻尖一闻,果然香香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人这么不小心把新买的梳子落在了这里。 白若鬼从怀中掏出以前念卿给她的手帕,将梳子小心翼翼包好,放在怀里。抬头看了看快要升到半空中的月亮,她这才意识到,糟了,鬼门快要打开了,她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了! 这时,白若鬼无意间注意到虎群的旁边,有一只血迹斑斑的布鞋。布鞋很小,分明是孩子穿的。意识到了老虎不久前是不是吃了什么,她不由瞪大了眼睛。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她:“鬼鬼reads();!” 是念卿!几乎不用去辨认,她便知道。 白若鬼慌忙回过身,看着那张温暖而熟悉的脸,孤寂的心突然间寻到了依赖,一直绷得比弦还紧的精神瞬间倒塌,眼前一黑,小小的身影倒在了地上,只是口中一直叫着:“念卿……快逃……有老虎……” 白若鬼不知道,她昏迷的时候,她一直寻找的百里哥哥,正从远处跑来。 待百里天衡走到这里,看了看地上昏倒的小女孩,他惊讶地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这里?”又看向把自己引来这边的卫念卿,“还有你怎么也在这里?不知道这里很危险么!” 卫念卿俯下身子看着白若鬼,伸出手想要抚摸她,又不敢,也不能,最终手只是停在了半空,喃喃道:“为了找到你,把你带到她身边,差一点,就让她看到了会让她做噩梦的事情。” 百里天衡一边抱起白若鬼一边问道:“是你让她昏迷的?” 卫念卿点了点头,确然是他动用了一点土地神给他的法力让她昏迷的。抬头看向天空高挂的血月,他连忙道:“时间不多了,快把她带到我和你说的那个土地庙里。我会很快跟上你们。” 百里天衡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虎群,而且有几只老虎已经注意到他,似乎马上就要扑过来了。心头一急,连忙跳上了剑,向卫念卿所指的方向飞去。回头看向身后,已经不见了卫念卿的身影。 看着怀里的小人,百里心头犹如一千只蚂蚁在爬,又一回想卫念卿的事,更是满肚子疑惑。姓卫的那个小鬼是什么时候死的?灵魂又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是在这里死的?他又是如何获得法力的呢?虽然不确定其法力的强弱,但那种法力绝对不该是一个凡人的灵魂可以有的。 很快,鬼门大开。诸山围绕的中心,金碧辉煌的皇陵上空,隔空撕裂了一道长有百米的漆黑裂缝。裂缝中,半透明的影子一个接一个、两个接两个鱼贯而出,于血月下呈现极其诡异的景象。 随着裂缝越来越大,鬼魂出来得也越来越多,从零碎的几个一起出来,到成百上千个重叠着出来,远远望去,密密麻麻之状可怖可叹。不久,裂缝处犹如有一大块游动的黑体,且由裂缝处越往外越大,越往外越透明,最后碎裂,化作无数单独的鬼魂,游向四面八方。 裂缝最后演化成了两扇大开的黑色大门,从百米的高空一直垂落到地上,正好将皇陵的入口处遮挡得严严实实。鬼门上,呲牙咧嘴的牛头马面像,庞大而吓人,有更多更多的鬼魂从门内出来。在漆黑的门里面,睁着无数双鬼界的眼睛,好奇地注视着门外的世界。 在鬼门附近方圆五里内,每隔一百步,便站立着一个持着仙剑的修仙者。这些修仙者,来自各门各派,皆面色严肃地观察着鬼门里的一举一动,即便身边有再多的鬼魂相扰,他们也不为所动丝毫。 来自昆仑虚的修仙弟子,叶竹轩,负责东南尾一角,此刻正立于一块高达六十多米的鬼画符柱子上。作为这些守卫在鬼门关前的修仙者中最年轻的一员,他亦是第一次负责这样的事,相较其他修仙者,无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略显得活跃些。 千米之外的山上,百里天衡按照卫念卿的指示,将白若鬼带到了土地神的庙宇里。看着外面越来越多的鬼,他欣喜着时机终于来了,来不及等卫念卿赶来这里,脱下衣服给白若鬼盖好后,便御剑匆匆离去。 第十五章 :土地神庙 这座土地神庙不大,但还算干净reads();。屋子里摆放的土地神的雕像栩栩如生,笑得很是和蔼。雕像前,摆放着白日里上山砍柴的人供奉的香火,两边此刻点着油灯,淡黄色的光芒柔和而温暖。 在这样的光芒中,白若鬼渐渐恢复了意识,感觉好像回到了家里,听着屋外刮得鬼哭狼嚎的风声,下意识地捏了捏被角。这一捏,才发现,盖在身上的不是被子,是一件大人的衣服。身体下躺着的的也不是床,是铺得厚厚的干草。 迷糊的脑袋顿时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肩负何任。她一骨碌从干草堆上爬起,正好看到了正从门边向自己走来的卫念卿,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念……念卿?真的是你?” 卫念卿见她爬起来,却停在了门边,略显羞涩的目光转向别处,“鬼鬼,我……还是忍不住来找你了。” 白若鬼好奇道:“你、你是不是跟踪了我,所以才到这里的?” “嗯。”卫念卿点头,依旧没有勇气直视白若鬼。 白若鬼若有所思咬了咬嘴唇,喃喃:“难怪,一路上总是感觉有人跟踪我……我也真笨,只想到了自己没有理由被谁跟踪,却忘了念卿……” 卫念卿听此狠狠地低下了脑袋,本来是想安慰鬼鬼不是她笨,是他藏得太好,但眼下作为一个不听她的话还跟踪她的罪人,还是什么话都不说的好。 白若鬼打起精神,将念卿上上下下看了一遍,见他身上一点点伤痕都没有,甚至衣服都整齐得像是刚刚穿好的一样,重重地松了口气,傻笑了一下,“念卿,你能安安全全地来到我身边,我很开心。”虽然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是,心里的那份感动告诉她,她是开心的。 卫念卿吃惊地看着白若鬼微笑的脸庞,愁云惨淡的脸上瞬间换上了开朗的笑容。鬼鬼没有生他的气,真是太好了! 这时,窗子突然好似被大风刮开,一阵阴寒之气吹来,白若鬼打了个哆嗦,连忙跑过去想把窗户关上,却在走近窗户的时候,看到窗户外飘过来一张白得像是被水泡烂了的女人脸,吓得僵住了身体。 那张女人脸上,快要从眼眶里掉了的眼珠子,望着屋内转了转,当看到白若鬼时,似乎很是惊喜。它想要进来,却被一面无形的屏障遮挡住了。可它显然很不甘心,拼命地冲撞着空气,都把脸撞得完全变了形,鼻子、牙齿、眼珠子一个个都撞掉了,也不罢休。 在白若鬼吓得不能动的时候,卫念卿已经慌慌忙忙地把窗户关上。看着被吓坏的鬼鬼,他伸出手想要去碰她安慰她,可伸到了半空,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收回了手,目光转向白若鬼身后的土地神像,尽可能平静地解释道:“鬼门已经打开了。这里因为距离鬼门太近,所以现在外面到处都是鬼。那些鬼只要一见到醒着的人,就会钻进那个人的身体里,好去做坏事。不过放心,它们进不来土地神庙的。只要我们不走出这间屋子,土地神就会一直保佑我们,直到鬼门关闭,太阳升起。” 然而,念卿的解释,并不能无法安慰白若鬼此刻的心情。 “它能够看到我……”白若鬼喃喃着,蹲了下来,颤抖地抱着膝盖。那些鬼能看到她,她这下子该怎么去偷改生死簿啊!若是一出去就会被鬼附身,便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更别说去地府了。 念卿也蹲了下来,目光温柔如水地看着白若鬼,“我知道,你想去鬼门关,想去地府偷改生死簿,给白伯伯增添寿命。你以为鬼看不到你,所以觉得自己可以办到reads();。可是,毕竟你是的的确确存在的人,鬼能看到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白若鬼惊讶不已:“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个……”念卿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又自顾自接着道,“鬼鬼,你听我说,其实我爹已经找到了可以治好白伯伯病的法子,只是还不能确定,还需要一段时日的研究。爹说会在皇宫里和那些给皇帝治病的那些太医商量一下药方的事,等回村子后,就可以着手给白伯伯治病了,一定会把白伯伯治好。” 白若鬼含泪看着念卿,欲言又止。 卫念卿点头,“真的,相信我。” “我相信你。”白若鬼擦了擦眼睛,虽口上这么说,小小的心中却愁绪万千:医术可以救人是没错,但治标不治本啊。正所谓,阎王叫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生死簿才是关键! 自然,这样的话不能与念卿说。念卿都跟到了这里,已经是身处危险之中,不能再害他陷入更大的危险。 可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沉默了一会。白若鬼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念卿,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吗?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看着念卿和自己故意保持的距离,白若鬼歪了脑袋,疑惑,怎么感觉念卿好像很怕被她碰到似的。 卫念卿真的很不想提那个名字,甚至特别讨厌那个名字,不过被小若鬼这么问着,知道非说不可,脸色阴沉道:“是他,那个百里什么……” 白若鬼心头一阵欣喜,纠正道:“念卿,是百里哥哥!”再看向那草铺上原本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才发现那正是百里哥哥的衣服。原来,百里哥哥已经知道她来这里了么?果然不愧是仙人! 卫念卿点头,很是不大情愿,“嗯,是了,百里哥哥,是他告诉我他要改生死簿救人的事,而且也说和你提过生死簿,所以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你也是想用同样的方式救白伯伯。自然,也是他把我们俩带到这里避难的。”声音渐渐变得正常,“鬼鬼,你只要一直躲在这里就好了。这里很安全!” 然而,白若鬼已经站了起来,向门走去。 卫念卿吓了一跳,“你这是要做什么?” 白若鬼道:“我得去找百里哥哥!我知道鬼很可怕,不过只要我一直闭着眼睛,不看它们,就不会害怕它们,也不会被它们附生了!” 卫念卿立刻拦在了她的面前,吼道:“不行,鬼鬼你不能出去!” “念卿!”想到百里哥哥现在的危险,白若鬼有些着急,便想把面前的念卿拉走。可她还未来得及碰到念卿,念卿已经避之不及般躲到了一边。 “不要碰我!”卫念卿好似害怕地喘着气道,神色认真,“鬼鬼,我会消失的。你一碰我,我就消失了。” “什……什么?”白若鬼吓了一跳,意识到这是个玩笑,皱起了小眉头,“念卿,不要闹了。我答应你,一定在天亮的时候赶回来,好不好?你就乖乖在这里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我了。” 卫念卿还想说阻拦的话时,门突然打开。两人一起望去,皆是吓了一跳! 出现在门前的,有三个人,一个鼻青脸肿得好似猪头的少年,以及两个押着少年而来的男子reads();。 那两个男子皆是高高壮壮的,三十来岁的模样,虽穿着一身修仙道服,却一个面目粗犷,一股子市井粗人的气息,一个柳眉细眼,犹如风尘女子。几乎不用想,也可以猜到,那少年的悲惨之状正是拜这两个人所赐。 吓着白若鬼与卫念卿的,不仅是三人古怪的模样,还有他们脚下闪烁着光芒的驱鬼法阵。法阵光芒从下往上而出,照得阵中的三人似鬼般可怕。 屋外那些真正的鬼因为甚是惧怕驱魔法阵的光,此刻都避得远远的,却又不甘心地围在周围向这边凝望。 白若鬼注意到少年肿得猪头一般的脸,虽然吓人,但有些熟悉,而且紫青的眼角下有一颗小红痣。她立刻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喃喃:“是……是百里哥哥么?” 卫念卿这也才反应过来,忍不住撇嘴偷笑了一下。 百里天衡瞪着屋内的两个小孩,不满道:“看了这么会才认出我,我有那么难认吗?”回想自己好不容易一路砍鬼冲向鬼门关,连鬼都拦不住的他,却被这两个修仙的人拦住并被暴打,他也是够衰的! 卫念卿看向百里身后的两人,虽看对方穿了一身修仙的衣服,拿着仙剑,但为了小心起见,还是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面目粗犷的修仙之人粗里粗气道:“在下乃是大荒门的修仙弟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名叫谷青山!” 另一个冷哼了一声,声音意外的有些阴柔,“我是他师兄,名为古贺子。此古非他的谷,他的是五谷杂粮里的谷,我是古往今来的古。你们可要记得我的名字,我可是将来要接任大荒门掌门之位的人!你们以后若是想要修仙,可因这个缘分报上我的名字,道不定……” 这时百里天衡嗤笑着打断道:“区区排名第十的大荒门,有什么可骄傲的!据说,这第十的名次,还是我师父当年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拱手让给你们的。” 结果话音没落,他便被身后的两个修仙之人硬生生给扔了进来,一头栽在白若鬼之前躺着的干草上,正正好给土地神像磕了个头。 白若鬼看了看百里天衡,又看向门前二人,好奇道:“你们能看到我?” 古贺子瞥了白若鬼一眼,“怎么你隐身了么?” 白若鬼连忙摇了摇头,退到卫念卿身后,想起百里哥哥曾经告诉她的,大凡修行超过百年的,都可以正常地注意到她的存在,小声道:“念卿,他们应该很厉害。” 卫念卿点头表示很同意。 这时,谷青山大嗓门道:“没时间陪你们唠嗑了。既然你们认识,看来便是一伙的了!我可劝告你们,少他妈再想去地府游玩,小心有趣的没看到,却被那些鬼给玩得有趣了!哼,竟然想去地府玩,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由此,白若鬼似乎可以想象到,百里哥哥被抓到时,是如何苦口婆心的一番解释。 古贺子冷眉道:“我看,这几个小鬼都怪里怪气的,来这里也准没安什么好心。”难得地思索了一下,“莫不是受人蛊惑,有什么阴谋?” 谷青山一听,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睛,“那可真是糟糕reads();。师兄,我们不能再管这个臭小子的死活了,把他送到这里,已是仁慈义尽。我们快回到我们的岗位上吧!不然,要妖魔钻了空子可就麻烦了!” 百里天衡已经从土地神雕像前爬了起来,擦了擦再次流出的鼻血,指着门前的二人,冷笑道:“你们两个敢不敢走进庙里来?老子要和你们一对二打。之前,老子是因为被鬼吓着了,才没打得过你们。若是在神庙里,没了鬼相扰,看老子不把你们打进泥墙里,抠都抠不下来!” 这一激将法,令得门前的正要离开的人顿时忘却了要做的事,摩拳擦掌地转过身来,异口同声地咬牙道:“你这臭小子,看来不把你打得站都站不起来,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若鬼和卫念卿目瞪口呆,看着谷青山和古贺子踏进了门槛,连着他们脚下的法阵一起带了进来。 百里天衡却暗暗扬起嘴角,在那两个人完全进来的一瞬间,抬起扣着中指的双手,同时口中咯嘣出一个字,“缚!” 将将还生龙活虎想要打架的两个人,突然都僵住不动了,连眼珠子都不转了。脚下原本金光灿烂的法阵,似被黑气从四面八方侵袭,眨眼的功夫全部变成了黑色,连光芒也变成了浊气般的黑色。 白若鬼看着那僵硬得像石头的二人,连忙问道:“百里哥哥,你把他们怎么了?” 百里天衡收回手,得意道:“放心,我只是小用了点法术,把他们定住了。” 卫念卿惊愕,万分不解:“你既然这么厉害,怎么还被他们打得这么惨?” “缓兵之计懂不懂?”百里天衡摸了摸青肿的脸,哼道,“他奶奶的,为了把他们给引到这里来,我可是吃了大苦头!不过,也总算没白挨。如此一来,守护鬼门的修仙者少了一角,我便可以从那里安心地走进鬼门了。” 想了想,百里天衡开始扒古贺子身上的衣服,察觉到身后的两个孩子正好奇地望着自己,咳了咳,解释道:“鬼门关附近有来自十大门派的修仙弟子守着。我得换身装扮,好骗过他们的眼睛。”说完,继续扒人家的衣服。 谷青山与古贺子二人虽被定住,仍能以意识互相交流。 谷青山道:“师兄,这小子看着没什么本事,怎么定术却如此厉害?我如何也脱不了身。师兄,难得连你也脱不了身吗?” 要是可以动的话,古贺子真想狠狠地蹿这个笨师弟一脚,不过此刻也只有苦逼地解释:“你怎么那么笨,竟连这都看不出来!这哪里是定术,这是白岳派里曾经轰动一时的禁术之一,黑石术!看来,那个臭小子不是什么正道之人,之前跟我们装无知,是为了掩人耳目,都是阴谋。唉,我们上了他的当了!” 谷青山快要吓得魂了,“那我们会怎样?” 古贺子绝望道:“我们很快就会被禁术侵蚀,变成黑色的石头……” 谷青山:“救命啊!我还没有活够啊……” 古贺子:“给我出息点!我衣服都快被扒光了,也没喊非礼!” 谷青山泪流满面:“……那也得喊得出来啊。” “……” 第十六章 :黑白无常 百里天衡换上古贺子的衣服时,白若鬼上前拽住了他的衣袖,似乎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抬头问道:“百里哥哥,你可知道,偷改生死簿,在天律中是个什么样的罪行?” 百里天衡被这一问,有些摸不着头脑,蹲下身子,捏了捏白若鬼的小脸蛋,笑道:“怎么了?是不相信你百里哥哥的能力了吗?” 白若鬼摇了摇头,不慌不忙地从腰间的小布包里掏出一本书,正是她从百里小生馆里偷来的书,上面记载着有关阎王生死簿的故事。她翻到了书的最后一页,放到百里天衡的眼前,认真道:“百里哥哥,偷改生死簿,是逆天而行的事,是为六界不可饶恕的大罪之事reads();。历来妄图偷改生死簿的妖怪,都没有好下场。百里哥哥,你打算怎么前往地府?怎么改生死簿?又有多大的把握不被发现?” 百里天衡被问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哈哈……我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原来是为了与我说这些。不管这是个多么危险的事,我百里天衡想做的事,决定做的事,就算是会让我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也不会改变一丝一毫!怎么,小鬼你也想阻止我?呵,他们都阻止不了我,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我吗?” 书被百里天衡挥手打落,掉在了地上。 白若鬼瞪大了眼睛。这样的百里哥哥固然有些可怕,却闪闪发光,犹如一个不畏生死的英雄 。 百里天衡直起身来时,白若鬼大声道:“我不是为了阻止百里哥哥而来!因为,我也要和百里哥哥做同样的事!我不明白改生死簿为何会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却清楚,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不为了别的,只为了让身边的亲人好好的活着!” 百里天衡吃惊得神情僵住,欣慰地拍了拍白若鬼的小脑袋,孺子可教也! 卫念卿犹如早猜到了一般,垂下了眼皮。他知道,如果自己站在阻止他们的立场,他将什么也做不了。相反,如果他能够顺着他们,或许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 这虽然违背了土地神让他活过来的本意,却应了他想继续活下去的心愿。 空气安静了那么小会。最终,卫念卿打破了这难得的平静。 “如果你们可以让自己不被鬼看到,我有办法让你们顺利进入地府,得到生死簿,并且不被发现。” 百里天衡和白若鬼同时惊讶地望向卫念卿。 卫念卿点了点头,平静地道:“相信我。” 百里天衡不置可否,白若鬼已经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就在这时,土地神像前的油灯突然熄灭。黑暗中,可以听到许多鬼从屋外冲进来的声音。厉风几乎要将整个庙宇刮倒。 白若鬼吓得抱头,正不知所措时,站在她身旁的卫念卿突然周身亮起光芒,令得百鬼退散。 百里天衡在砍碎一个鬼魂后,回过神便发现周围已经一个鬼都没有了,而身后,亮起纯净到可以净化世间所有污秽的光芒。他转身,震惊地看着光芒中的卫念卿。 “这是土地神给我的力量。”卫念卿解释道,“土地神希望我能阻止百里哥哥去地府改生死簿,所以借给了我力量。可方才,我说了要帮助你们的话,违背了他的意思,他似乎生了很大的气,故撤去了神庙中保护我们的结界,所以鬼才会闯进来。不过,土地神既已经把力量给了我,除非到了期限,不然无法再收回去。” “念……念卿……”白若鬼喃喃着,伸出手,想要去碰触光芒中的卫念卿,可停在了半空。因为,她想起,念卿说过,如果她碰到他,他就会消失了。虽然之前觉得那是个玩笑,可此刻,她不能确定念卿在她所不知道时间里,经历了什么。这一刻,她没有办法再觉得那是个玩笑。 卫念卿转身看着白若鬼,微微一笑,“如此,你们可以相信我能够帮你们了吧?”见白若鬼仍旧发呆的模样,收起了微笑,担心,“鬼鬼,你怎么了?” 白若鬼一直凝望着卫念卿,一点一滴地认真道:“念卿,只要我一直不碰你,你就不会消失,就可以一直陪着我了,对不对?那么,我向你保证,我一辈子都不会碰你,所以,你要答应我,一直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好reads();。”卫念卿回答得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管是以怎样的形式,一定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疼你,爱你,保护你,照顾你一辈子。”因为你是我卫念卿将来要娶过门的妻子。 白若鬼露出了笑容,虽然想到以后永远都不能碰念卿了,连拉小手都不能。可是,只要念卿还在身边,她就觉得很满足了。等改了生死簿,她还要回去好好地长大,然后和念卿成亲,做他的妻子。明天也好,未来也好,一定、一定会很幸福。 百里天衡这时似乎明白了什么,与卫念卿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现在相信你可以帮我们。只是,我也尝试过用所学的法术让自己隐身,然而,此法力消耗大量真气不说,我还是能被鬼所看到。也许,因为我的存在感太过强烈了吧。” 存在感?白若鬼心头一喜,连忙道:“百里哥哥,也许我可以。” “不行!”突然的一声吼,将白若鬼吓得差点趴下。 百里天衡转身,握起了拳头,一拳打在墙壁上。他确实想过利用白若鬼存在感薄弱这个点,然而,“不行就是不行!无论如何,怎样都不行!” 白若鬼走上前,扯了扯百里天衡的衣角,见他看向自己,眯起了大眼睛,“我知道,百里哥哥是在担心我。可百里哥哥说过要改生死簿救人的。百里哥哥也说过,百里哥哥决定要做的事,就算是粉身碎骨,魂飞魄散,也不会改变。如今,机会都到眼前了,百里哥哥怎么可以说不行。我只要再被施加隐身的法术,或许真的可以把存在感降到连鬼都看不到。我们一起完成已经决定要做的事,不是很好么?” 百里天衡不顾卫念卿肃杀的眼神,将白若鬼小小的身子骨抱在了怀里,犹如揉捏布娃娃一般,揉着她的头,“你怎么总是这么会说话。明明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却要背负不该是一个孩子该背负的东西。真是不一般的人小鬼大!” 白若鬼一头雾水,挣扎着道:“我虽然懂的不多,知道的不多,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百里哥哥不要小看我了。” 百里天衡无奈笑,“嗯,是我小看你了,因为你已经说服我了!” 白若鬼欣喜,“真的吗?太好了!” 百里天衡看着白若鬼开心的模样,点了点头,心中却想,我不是被你说服了,而是被你的小未婚夫说服了。他比我还要在乎你,却到现在都没有反对一声,可见他是真的有把握帮我们。他断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的,这点我自然坚信。也正是这点,说服了我。 卫念卿已经把油灯点上,并将窗户与门关好。因为要施法设下之前犹如土地神那样的结界,他已经有些疲倦,上下眼皮不停地打架。 白若鬼见卫念卿脸色苍白,万分担心道:“念卿,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卫念卿微微一笑,“鬼鬼,放心,我没事。”然后看向百里,“快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百里天衡点了点头,瞅了瞅被定住的二人,觉得他们很碍眼,于是掂了掂从墙角处拿来的长棍,顺利地把那二人打昏,同时撤去了加在他们身上的黑石术reads();。 百里天衡所谓的隐身术,本是一种禁术,名为毁尸灭迹,顾名思义,可知是如何的危险与邪恶。不过,百里天衡利用了一些小聪明,将此术改良了一番,最后变成需要消耗大量真气才能完成的隐身术。 于白若鬼身上施下隐身术后,百里天衡便累趴在了地上。而屋内,已经寻不到白若鬼的身影,甚至连她的影子都消失了。 卫念卿看着鬼鬼一点点从眼前消失,最后一丝一毫的气息都不存在了,虽然知道是隐身了,可还是吓得不轻,连忙喊道:“鬼鬼!” 白若鬼其实一直站在原地,心中忐忑着,自己是不是已经完全隐身了,听见念卿喊她,连忙回应道:“念卿,我在这里。你能不能看到我了?” 听到声音,卫念卿如释重负,循着声音摇头微笑,“看不到了,一点也看不到了。” 百里天衡这时爬了起来,走到门前,回头道:“我去抓只鬼来。” “不用这么麻烦。”卫念卿道着,打开了窗户,看向之前传来白若鬼声音的方向,“鬼鬼,你过来站这里一会。”说完,让开了路,并与百里天衡一起躲在了一边。 白若鬼来到窗户前,站了好会,虽然看到了很多可怕的鬼在窗户前游来游去,但那些鬼没有一个向她望来,最多有一两只鬼游过来向屋内左右望望,发现自己进不来,便又回去了。 “它们看不到我!”白若鬼看向躲在一边的百里和念卿,开心至极,“念卿,百里哥哥,鬼看不到我!我们、我们成功了!” 卫念卿因本身就是个死人,且有土地神的法力庇佑,所以不用怕那些鬼。百里天衡持着把黑色的仙剑,见一个鬼上来便将其砍碎,也根本不用怕。而只要不惧怕鬼,便不会被鬼附身。如此,三人便安然出了土地神庙,向皇陵中的鬼门出发。 走了不多久,身后突然传来两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之声。 一个道:“你们两个给本官站住!” 另一个道:“再不站住,我们兄弟俩可要勾走你们的魂魄了!” 是地府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他们终于找来了。卫念卿轻轻吐了口气,转身的瞬间,身上金光大振,将远处黑白无常二鬼吓得连连倒退数步,不敢再上前妄言。 百里天衡与白若鬼也转过身来时,只听卫念卿道:“那两个是地府的鬼官,他们将会是能让我们顺利进入地府的关键。我去与他们说说,你们莫跟来,省得他们起疑心。” 百里天衡自是晓得那远处的二鬼是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这也才有所明白,卫念卿已经死去,黑白无常自是来勾他的魂魄回地府的。如此,由他们带路,隐了身的白若鬼便可以顺利跟着进入地府。想到此,百里天衡一笑,感慨着现在的小鬼竟都这么聪明,还是聪明的都让他给碰上了,点头道:“嗯,快去快回。” 卫念卿正要迈步时,白若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念卿……”他顺着声音回眸一笑,“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只是上前与他们说说,让他们与我们带个去地府的路。” “嗯。”白若鬼按着忐忑的心,点头。 第十七章 :十殿阎罗 黑白无常还在很远的地方,卫念卿为了赶时间,大步跑了过去,将将抵达他们的面前,便听那二鬼道:“我们乃是勾魂索命的黑白无常!卫念卿,你的死期到了,我们是来带你回地府的!” 卫念卿深吸了一口气,装出疑惑的样子,“黑白无常不是勾死人的魂魄吗?可我还活着啊,你们看,我是真的还活着,还有影子。” 黑白无常皆低下了头,看向卫念卿脚下的影子,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黑无常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白无常道:“难不成,是生死簿搞错了?还是我们看错了?” 卫念卿闻此连忙道:“不过,既然你们都来找我了,我便愿意与你们前往地府一趟,去看看生死簿上,我究竟死是没死。也不枉你们如此辛苦来这里一趟。”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后,点头同意。黑无常道:“算你小子明智,既然如此,你就乖乖与我们走一趟吧。倘若你真的没死,我们自然会放你回来。” 百里天衡看着前方黑白无常与念卿谈得正好,突然念起白若鬼是否知道卫念卿已死之事,神色闪过一丝担忧,收回目光找向白若鬼,“小鬼?应我一下。” “我在这里,百里哥哥。”隐了身的白若鬼连忙回复。 百里天衡循着声音望去,努力想象出白若鬼的小身影,“小鬼,你若能顺利进入地府,可不可以答应我三件事?” “嗯,百里哥哥请说。只要我能做到的,都会努力去做。” “第一件事,无论如何,一定要安全归来。如果一个时辰内无法寻到生死簿,立刻想办法原路回来。” “好,我答应百里哥哥。”白若鬼握起了小拳头,我一定会和念卿一起安安全全地回来的。 “第二件事,如果你能找到生死簿,即便时间紧迫,也一定要先找到你爹白之亦的名字,以及我师父,也就是掌门仙人玄道子的名字,将他们二人的寿命改写。你爹的寿命你自己想改成多少便改成多少,我相信你有这个把握。而我师父的寿命,记得一定要把寿龄划去,改成仙命,然后把记载我师父命运的那一页撕下来带出来给我。如此,生死簿上的任何字都将不再能管束我师父的命运。” 白若鬼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在脑海里形成了一些不知道对不对的画面,认真道:“嗯,我记住了。那百里哥哥呢?百里哥哥的寿命……” “不用管我,我此行只为了救我师父和你爹。你不用为了我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百里天衡打断道,“至于第三件事,小鬼,请你无论如何都要答应我。” 看着百里哥哥认真得有些可怕的神情,白若鬼吓得眨眼,“什……什么事?” 百里天衡深吸了一口气,道:“第三件事是,即便卫念卿不能与你一起回来,哪怕只有你一个人,你也要回来,安安全全地回来!” “……” 这次百里天衡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回答reads();。有那么一瞬,他伸出手徒劳地想去抓住什么,然而,他终是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抓不到。 他想,或许,他该相信奇迹,即便是要付出再大的代价。 注意到前方卫念卿向自己招手,白若鬼连忙跑了过去。哒哒的小脚步声惊得鬼魂四散。 随着距离拉近,白若鬼终于看清那一黑一百的两个鬼影。只见这两个鬼相较其他鬼魂,显得更加真实,模样似是凡人二十来岁的模样,一个穿着一身黑袍带着黑色高帽,一个穿着一身白袍戴着白色高帽。除了穿戴的颜色,他俩就像是镜子里外一般,一模一样,白得没有丝毫血色的脸上,皆画着古怪的鬼符纹。 白若鬼不由想起了鬼故事中的黑白无常,紧张得小心脏快要跳出来。 黑白无常也听到了愈来愈近的脚步声,疑惑地循着声音四处望望,看了半天也没找到可疑的影子后,便押着卫念卿继续前行。 白若鬼屁颠屁颠地紧跟其后,几乎前脚跟挨着他们的后脚跟。 卫念卿从怀里掏出一块长长的手帕,一头系在自己的右手腕上,伸向身后,悄声道:“鬼鬼,拉住手帕,就不用怕走丢了。” 白若鬼连忙伸出手接过手帕,将其另一头系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察觉到动静的黑白无常再次回头看看,却仍看不到什么可疑的身影,一头雾水中继续前行。 走了几步,白若鬼方意识到方向不对,不是去地府么?怎么却走反了。回头看看越来越远的鬼门,她几乎要忍不住想提醒他们,却在一眨眼间,见那一黑一白的两个鬼凭空撕开一个漆黑的黑洞来。 阴冷至极的鬼气从黑洞中吹来,令得白若鬼打了个寒颤。 卫念卿随着与黑白二鬼走入黑洞消失后,在黑洞合上的刹那,白若鬼几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子一倾,整个人便被拉了进去。 眼前一黑一亮,周围便仿佛变换了一个世界。 鬼界这会正是个白天,只是天空十年如一日地布满灰蒙蒙的乌云,令得整个鬼界光线一直是灰暗的调调。 白若鬼探着脑袋观察了一下周围,只见这里像是某个皇家贵族的大院子里,周围房屋建得又高又大,很是辉煌。院中各种盆景雕像千奇百怪,有似游荡的鬼魂,有似呲牙咧嘴的鬼怪精灵,甚至有似人的骷髅,极尽可怕,却又显得无比庄严,令人无法呼吸。 大批大批的鬼兵一批接着一批从面前走过,更有无数鬼界的丫鬟仆人端着茶水糕点,一批接着一批,向所有房屋中最高大壮观也最金碧辉煌的房子走去。 白若鬼目光踏过高耸的台阶,可见那房子的房梁上挂着一鎏金牌匾。硕大的牌匾上写着阎魔罗殿四个大字,极尽逼人的威严气势。 黑白无常押着卫念卿停在了通往阎魔罗殿的台阶下,犹如等候一般站于一旁。 卫念卿疑惑问道:“不是要去找阎王看生死簿上么?怎么停在了这里?” 黑无常道:“十殿阎王正在举行十年一次的阎罗宴,不得外人打搅reads();。生死簿在阎王手中,我们只有等阎罗宴结束了,再去请教阎王。” 卫念卿同白若鬼不由一起捏了把汗。据听说,那些个大人物的宴会一举行都得举行个三四天的,而鬼门三天后就会完全关闭。待宴会结束了,鬼门也已关闭,他们还怎么回去啊。 白若鬼正愁得苦不堪言时,耳边传来卫念卿的声音,“鬼鬼,我们一起去阎罗宴上偷生死簿。” 白若鬼闻此吓了一跳,心想念卿怎么可以这么堂而皇之地和她说话,若是被黑白鬼听到了可咋办。她匆忙回过头,见卫念卿轻松微笑的模样,而他身后那黑白鬼笔直地站着,犹如雕像,一动不动。 卫念卿道:“刚刚用了下土地神的法力,乘他们不注意把他们定住了。不过,维持的时间不长,我们得快点。” 正巧这时,两个鬼界丫鬟抬着一长桌的水果路过。秉着身体小的优势,白若鬼与卫念卿一溜烟钻入了桌子底下。有长到拖地的桌布掩盖,二人在里面躲得很是安全,如此,顺利地进入了阎魔罗殿。 此时,大殿之上,十殿阎王正喝得大醉,模糊地嚷嚷着此次鬼门在人界开启之事。 白若鬼悄悄掀起桌布,探出脑袋将一圈的十个阎罗看了个遍,只见他们一个个高大无比,至少比普通凡人高出三倍来,有的皮肤黝黑满脸大胡子,有的肤白貌美如若书生,亦有的白发苍苍如若老寿星。 白若鬼翻开随身带的那本记载着生死簿故事的本子,一直翻到了有关十殿阎王的描写的那页,一一对应地看。 第一殿:秦广王,专司人间寿夭生死,统管吉凶。 第二殿:楚江王,专司活大地狱,即寒冰地狱。 第三殿:宋帝王,专司黑绳大地狱。 第四殿:五官王,专司合大地狱,即血池地狱。 第五殿:阎罗王,专司叫唤大地狱。 第六殿:卞城王,专司大叫唤大地狱及枉死城。 第七殿:泰山王,专司热闹地狱,即肉酱地狱。 第八殿:都市王,专司大热闹大地狱,即闷锅地狱。 第九殿:平等王,专司铁网阿鼻地狱。 第十殿:转轮王,专司各殿解到鬼魂,区别善恶,核定等级,发往投生。 每一处的描写都有相应图片参照,虽画得不是很到位,倒也把每个阎王的大体特征画了出来。如此,白若鬼很轻易地认出了掌管生死簿的阎王秦广王。 秦广王作为十殿阎王之首,生得很是威严,尤为那张黝黑的大脸上,一字浓眉之下,瞪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满脸的黑胡子比头发还要旺盛,甚是可怖。白若鬼觉得再看几眼,眼睛都要疼了。 奇怪的是,秦广王身边还坐着第十一个人,也就是十殿阎王之外的人。白若鬼初初只看到那人与十殿阎王完全不同风格的仙气出尘的白衣。随着目光上移,当看到那个人的容颜时,她吓得一下子闭上了眼睛。 第十八章 :触目惊心 自从经历了鬼门大开之夜,看到了那么多可怕的鬼,白若鬼觉得即便这世上再可怕的人,让她看了,也都不会再觉得害怕了。可此刻,她却被这样一个人这样一副姿态容貌吓得快要灵魂出窍了。 而惊吓到她的原因,正是那个人长得太可怕了,并非是丑得可怕,而是美得可怕,美得惊世艳俗,即便搜罗全天下的诗句也难以形容,再精巧妙曼的画师也难以描画出!清冷绝色的容颜,和一颦一动之间的傲冷到骨子里的气质,几乎已经超出一个凡人可以接受的范围,何况她还只是个孩子。 眼睛闭了一瞬后,她又忍不住地再度睁开,强忍着吓得快要爆炸的心跳,目光却好似不舍般一直凝望着那个白衣。 白衣男子似乎察觉到了这束目光,竟迎着望了过来。 白若鬼一下子秉住了呼吸,恍惚间,又如生出了幻觉。 十里桃花,花瓣伴宁静的日光舞动出耀眼的光辉。清风无痕,唯余芬芳。 他穿着一身白色长衣,衣角绣着银白的龙鳞花。冠上,轩辕玉折射着日光,耀出淡淡柔和的光辉。墨色的长发随着仙白的衣摆,于风中扬起一圈圈如同波纹的光晕,涟漪万丈。脚下那团云雾在仙风的吹拂中,化作云海,慢慢地散回天之尽头。 他仿佛是从海天相接的尽头,六界之外的一片清明世界,颠覆众生而来,带着足以震动四海八荒的惊艳。 那张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的绝色而清冷的容颜,在日光中净化得仿佛要失了真,化作画。 他像炽热的烈焰,一碰即灰。又像冻骨寒冰,一碰即僵。亦或是天地尽头耀眼的光芒,无人可以触及。 这样的感觉熟悉而陌生,以至于,让她忍不住想知道他是谁。 待从幻觉中出来,她真的快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跑上前去问他的名字。 幸得手腕处的手绢牵扯着拉住了她。 “鬼鬼,你暂时还不能出去。”卫念卿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若鬼那几乎快要脱离*的精神魂魄终于被拉了回来,恢复正常。 白若鬼回过神来,望着卫念卿眨了眨眼,又忍不住再度回望了那个白衣仙人一眼,只见他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的喝茶,即便身旁坐着的阎王秦广王一再地与他谈笑,语气抑扬顿挫到足以让任何一个人震撼到,他却始终表情如一,若不是眼眸神韵还在,便仿佛一个木头人。 “那个白衣仙人刚刚好像看到了我,又好像没看到……”白若鬼心有余悸地喃喃,想了想,又作出评价,“那个白衣仙人真是太奇怪了!” 虽然知道这里是地府,可她还是很肯定那个人是天仙,因为只有天仙才会有如此惊人的容颜和慑人的气场,这是鬼和人以及妖魔都不能企及半分的reads();。她此刻还没有想到神的存在,最高只想到了仙,便认定了他是仙。故觉得,称他白衣仙人很适合。 卫念卿顺着她原来望的方向望去,当看到坐在秦广王身边的白衣男子时,也被震撼得差些灵魂出窍,幸得有土地神法力护体,令他能够立即收回心神。 白若鬼拉了拉手上的手绢,见卫念卿看向自己,小声道:“念卿,坐在白衣仙人身旁的那个大胡子阎王,就是持掌生死簿的秦广王。故事本上说,阎王的生死簿一般藏在袖子里。他的袖子那么大,生死簿应该就在里面。我看他已经喝得很醉了,等他醉倒了,我就钻进他袖子里找生死簿。我隐身了,他们看不到我。” 卫念卿点了点头。他虽然很是担心鬼鬼,但想:大不了一旦东窗事发,我便跑出来替罪。他们看不到鬼鬼,只能看到我,自然不会怪罪鬼鬼。反正我已经死了,不在乎下几层地狱。 如此,桌子底下,两个孩子开始了度秒如年的漫长等待。 长桌上方,大阎王秦广王与白衣仙人聊得正欢。 秦广王一直骂骂咧咧的语气,醉醺醺地狠道:“虽说此次鬼门开启的地方落在了京城,威胁了人类皇帝的安全,但鬼门开启之地又不是我能够决定的!他奶奶个熊!人类皇帝那个王八羔子,竟然托梦到玉帝那里告我!那玉帝老儿平时我看着就觉得傻头傻脑,经这一事,我觉得他不仅傻头傻脑,简直就是愚不可及!他竟然下旨要我临时改了鬼门开启的朝向,害得我携着九个弟弟跑去天上说理。结果一番辛苦忙活不说,还惹怒了群仙,差些乱成了战事!他奶奶个熊,人类皇帝那个王八羔子,我迟早要跟他算一算这笔臭账!” 坐在阎王身边的白衣仙人抿了口茶,风轻云淡般道:“千年不见,本以为鬼君修心养性了些,今个看来却是分毫未改,脾气暴躁的程度不亚当年。如此,凌霄宝殿的那一场乱事也情有可原了。” 阎王尴尬笑了笑,“呵呵,我这臭脾气便是再给我几万年,也改不来的!”又哼了一哼,“我倒觉得我这个脾气没什么不好,至少表明我还是最初的真性子。不像你,做了这么长久的神仙,我看你都已经麻木得不记得笑是什么悲是什么了吧!” 白衣仙人没有回应,平静的眼底得不见丝毫波澜,面目更是冷若冰霜。 就在这时,有鬼兵硬闯一般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大殿上,浑身颤抖地道:“禀报阎王,妖王阡冥常带着万千妖兵从鬼门闯入我地府,强行解开了关押恶鬼的地狱之门。我等全力阻止,结果尽数被打伤……”话未说完,那鬼兵便突然暴吐鲜血,昏倒在地。 阎王闻此顿时将眼睛瞪大格外大,大吼一声:“一群窝囊饭桶!” 其他九大阎王爷纷纷起身,惊讶之情溢于言表,彼此望望,心下疑惑,十大妖王早于七百年前一一被封印,什么时候竟跑出来了一个?虽然一个妖王不足为惧,然而群妖一旦有了首领,必定要掀起一番风波。 其中一个白发苍苍的阎王站出来,抚胡叹道:“自十大妖王被封印以来,鬼界与妖界便再无瓜葛,六界也相安无事。如今,妖王阡冥常刚刚一出来便生惹是非,且第一个惹的便是我鬼界。难道,这场风波要从我鬼界开始么?” 一个模样在十殿阎王中最为年轻的阎王站出来,不安道:“妖王阡冥常一出来,必定要想方设法为其他妖王解除封印。十大妖王一旦再聚首,怕会闹出比七百年前那场祸天之乱更可怕的战事。我们是不是该先通知仙界和神界,想办法把妖王阡冥常再度封印,或者直接将他杀了,以防后患!” 又一个白发阎王站出来,道:“十弟最后一句说得欠妥,妖王要是能杀,七百年前,修仙界的诸位人士将他们封印时,便已经下手杀了reads();。且我们鬼界一向为六界中最安守本分的,素来不沾惹任何是非。此次妖王是非之事,断不能从我鬼界开始。我们只管把妖王和他的那些妖兵赶出地府便可。” 最后九大阎王一起看向十殿之首的秦广王,纷纷道:“大哥,怎么办?” 秦广王早已怒火攻心,一挥硕大的袖袍,喝道:“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二弟三弟四弟五弟六弟七弟八弟九弟,你们快速各自回到自己掌管的地狱,率领众鬼兵一面阻止妖王继续为非作歹,一面想法把放出去的恶鬼抓回!” “是!”八殿阎王立即听令,转瞬之间皆已离去! 秦广王又道,“十弟,你便按你所说,快去天界,通知玉帝妖王阡冥常已经破除封印逃出来一事!” “听令!”第十殿阎王轮转王随即也消失在大殿之中,直奔天界。 从始至终,白衣仙人一直若无事人般,安稳地坐着喝他的茶酒,此刻随手拿起案牍上置着的生死册,悠闲地翻阅。 秦广王坐下时,才想起白衣仙人的存在,一字眉从中间皱开来,努了努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大叹了一口气,抱起一酒坛子,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白衣仙人微微抬起目光,万年冰霜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竟好似在笑,启唇道:“天界是不会管妖王之事的。” 秦广王满嘴酒气地气呼呼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大家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后撑不过又是人界的修仙人士来平定,然后天界又可以以此为由,道谁谁以此建立了功德,将他召回天界封个官位或直接封神。哼,历来如此!妖界魔界的那些破事,最后祸害的都是人界,连天界和神界的皮毛都碰不到!” 白衣仙人道:“既是如此,你教轮转王去天界通知玉帝做什么。玉帝可还在为上次你公然在凌霄宝殿喧嚣的事气头上,轮转王此番一去,估计没有好果子吃。” “……”秦广王手中的酒坛哗啦一下掉地上摔碎,瞪大的眼珠子颤了颤,咕哝道:“我还不是为了让玉帝知道,如果有恶鬼从鬼门溜出去为祸人间,并不是我鬼界的疏忽,乃是妖王阡冥常强行放逐的。” “原来如此。”白衣仙人道着继续无事人般地翻阅书籍。 秦广王又喝了一大坛子的烈酒后,终堪不过酒量,醉醺醺地咕哝着趴在了桌子上,袖袍从桌子上垂落下来,正好落在刚刚从桌底下探出脑袋的白若鬼的面前。 白若鬼向旁边移了移,抬起头看向上方,见秦广王已经醉倒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大喜特喜,转过身,一边解开手腕处的手帕,一边与望过来的卫念卿道:“念卿,掌管生死簿的阎王终于醉倒了,是时候该我去偷生死簿了。你在这等一会,我会尽快搞定的!” 卫念卿紧张道:“嗯,快去快回,万事小心。” “嗯,我知道。”白若鬼激动道。将揭开的手帕放开后,她便转身爬了出去,拽住垂落下来的大袖子,秉住呼吸开始往上爬。 这时,高高坐在上面的白衣仙人突然从书册中抬起目光,向秦广王右边的衣袖望去,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 第十九章 :兴妖作怪 鬼门关前,守着鬼门关的诸多修仙道士,与突袭而来的妖兵,战得不可开交,场面混乱而壮烈。 随着救援的修仙道士加入,以及无数形状恐怖的恶鬼从鬼门关前涌出,战事愈演愈烈,方圆百里不得安宁。 自妖兵突袭的那一刻开始,百里天衡便一直躺在一颗不着眼的大树上,侧身躺在粗大的树枝上,半睁着眼观看这仙妖鬼三族之战。对于孰胜孰负,他倒不是很在意,他只在意一个时辰后是否能够等到小鬼从地府安全地归来。 然而,他太高估了自己的耐性了。 半个时辰后,他猛然从悠哉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拔出背后的大黑剑,从树上一跃而下,凌空朝着一只体型巨大的恶鬼砍了下去。 伴随着要震破耳膜的鬼吼声,恶鬼化作了两半,粉碎消失reads();。 接着,直冲鬼门关而去。 他已经没有耐性等下去了,他要去找他的小鬼! 尽管鬼门关近在眼前,然而这看似很短的路,却极其地不好走。 一只接着一只恶鬼拦路,又有妖兵绊脚,百里天衡大为忙活,没学过正经除妖杀鬼招数的他,只能凭借感觉地挥剑,速度极快地,乱杀乱砍一通,也总算保得了小命。 百里天衡这样的乱砍乱杀,引起了不少修仙道士的注意。如此乱七八糟的打法,正常的人都能看出其不是什么正道之派,更何况这些有着很深修为的人。 昆仑虚修仙弟子叶竹轩因距百里天衡较近,最先注意到他,顿时被他那乱砍一通的打法惊呆了。 叶竹轩在砍杀了几只妖怪后,一跃飞起,落下时,又砍杀了一只恶鬼,同时转身揪住百里天衡的胸襟,一把将其拉到自己的面前,神色及其严肃地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百里天衡被这猛不丁地一抓,踉跄了一下,看着面前的修仙道士,莫名地没有好感,赶着去地府的他,哪有心情和一个让他没有好感的人解释什么,一个跳跃挣开了叶竹轩的手,冷道:“臭道士,只管除你的妖,莫多管闲事!老子有急事,就此别过!” 百里天衡要逃,叶竹轩见其跑的方向正是鬼门关,心下觉得不好,哪里肯让百里天衡如意,却是一阵风地速度拦在了百里天衡的面前。 “他奶奶的!”百里天衡气得咬牙,“那么多妖魔鬼怪,你不去杀,拦我做什么?” 叶竹轩只回道:“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 “老子今天来了就没想回去!”百里天衡大骂一声,便与叶竹轩打了起来。 毕竟对方是人类,叶竹轩自是不敢如何伤他。只是,百里天衡也是拼了命打,这一架,还真是打得不可开交,看得两边的妖兵和恶鬼不知如何是好,是打这边的呢还是打那边的呢,又觉得如他们那个打法,它们扑上去也是个死,商议了一番,决心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 突然,天边一阵霹雳,随着闪电划过,一袭黑色的影子闪在了叶竹轩与百里天衡的身后。凌冽而强大的煞气,令得二人皆是一怔,竟忘记了打斗,一同向身后望去。与此同时周围大大小小的妖怪齐齐朝这边跪下,尖锐的声音回荡山间:“拜见七妖王!” 第七妖王?阡冥常!叶竹轩下意识地退了一大步。 百里天衡看着熟悉的妖王身影,只气得牙痒痒,几乎想都没想,便抱着为师父报仇的念头,持剑杀了过去。 阡冥常毫不费力地将黑剑挡在了外面,同时捏住了百里天衡的脖子,阴冷地笑道:“鬼门关前再见,你果然守约了!” 叶竹轩见状,为了救人,立即持着仙剑赶去救人,却遭众妖包围得严严实实,再看不到外面。 随着妖王的降临,似乎停滞了一瞬的大战,再度推上了又一个高峰。 阡冥常毫不费力地将百里天衡带到了鬼门之中,将其仍在了地上,问道:“想为你师父报仇?还是想救你师父?” 百里天衡咳嗽着从地上爬起,因身在鬼门中,便是等于浸在了无数鬼魂里,冰冷的感觉令他几乎要窒息,甚至身体都快不再属于自己,只能瞪着大眼睛reads();。 阡冥常接着道:“我可以让你顺利进入地府,做你想做的事,亦可以解除你师父身上的毒,甚至,我也可以忘却过去种种,不杀你。我可以做到这么多的前提是,百里天衡,你需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百里天衡此刻只感觉自己快要死去,用着仅有的一丝意识,从牙缝里挤出:“什么条件?” 阡冥常得意一笑,“做我妖族的王!如七百年前那样,与本王并肩作战!只是这次,本王不会再容忍背叛!” 百里天衡:“……” ********** 秦广王的衣袖中,白若鬼很努力地往里面攀爬,本以为空间会越来越小,生死簿炙手可热,却发现,怎么也爬不到尽头。这儿仿佛一个导倒置的无底洞般,向上望去,别说生死簿了,连阎王的胳膊都看不到,只能看到飘动的袖袍里层。且似乎越往上爬空间越大,又好像是自己越来越小了。 突然脚下一滑,白若鬼整个身子顺着光滑的布料向下滑落。一双小手因为长久的攀爬,已经酸痛无比,令她几次想抓住袍布,都因为爪子无力而作罢。最后,心一横,她张开嘴,用牙齿紧紧咬住了袍布。身体总算停止滑落,同时,脚下奇怪地有了着地点,像是踩在了平坦的地面上。 白若鬼眨了眨眼,松开嘴,向脚下望去,不由吓了一跳,只见脚下踩着的竟是一团白白的云彩! 正当白若鬼疑惑着云彩是从何而来时,一袭白衣在她的身后飘然轻落,碎玉一般的声音清澈悦耳地回荡耳边:“你是什么鬼,竟如此大胆,敢钻阎王的袖子?” 白若鬼一下子便认出了此声音,如此好听的声音,定是原本坐在大阎王秦广王身边的白衣仙人了。小小的心脏停滞了一瞬后,突然开始扑通扑通地狂跳。糟糕了,被发现了!还和白衣仙人站得那么近!她明明隐身了啊,白衣仙人怎么能够看到她的? 白若鬼僵着身子,不敢转过来。白衣仙人站在她的身后,亦是背对着她,目光不曾从手中的生死册上移开。 偌大的空间突然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随着册子合上的声音,白衣仙人道:“看来怂恿你来偷生死簿的人,是个不一般的狠毒之人,竟然在你身上施加毁尸灭迹这般阴险的禁术,虽说他动了些小聪明改小了其危险性,然而,禁术便是禁术,是为了毁灭而存在。不管你是什么鬼,若再过一个时辰还不解开禁术,你便会灰飞烟灭,真的毁尸灭迹了。” 明明在说那么可怕的话,语气却平静得不见丝毫情感的波澜。 这个白衣仙人果然太奇怪了! 白若鬼猛然转过身,不敢仰视白衣仙人的面容,便一直平视着白衣仙人仙白的袖角,咬牙道:“百里哥哥才不是狠毒的人,他是个大好人,你莫要胡说八道!还有,我不是什么鬼,我有名字的,我叫白若鬼。” “白若鬼?”白衣仙人俯下目光,看向白若鬼,“没听过,鬼族新诞生的种类么?” “……”白若鬼急歪了脑袋,为那白衣仙人的智商捉急,“白若鬼是我爹给我取的名字……” 却听白衣仙人轻吟道:“竟是你爹给你取的名字?那个秀才,识了那么多字,竟给自己的女儿取了这么个不像话的名字reads();。” 又是风轻云淡的口吻,却让人听了无法淡定。 “我爹给我取这个名字是有渊源的,这个名字很好,我很喜欢!”白若鬼连忙道,爹给她的一切,她都喜欢。忽然愣了愣,眨巴眨巴含着泪花的眼睛,“你认识我爹?原来你早就知道我?” 白衣仙人却道:“我不认识你爹,也不知道你。只不过,九年前,本君因公务下凡时,无意撞见你爹欲将你和你死去的娘亲一起埋入棺材,适逢那时我正看完一个讲述人间重男轻女故事的故事本,遂气愤了些,出手阻拦了一下。” “原来,你就是我爹说的,那个救命恩人?!”白若鬼惊讶极了,回想小一些的时候,爹天天与她说着她出生的故事,道救她的那个恩仙美得无与伦比,堪称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第一美,村子里的人都被惊呆了,事后眼前还一直出现那美仙的幻觉。那个时候,她一直以为救她的仙人是个女仙,还一直幻想着女仙仙带飘飘的样子,只是,爹口中那无与伦比的美,她想象不出来,所以脑海里呈现的仙女仅有个外形,并无细致的容貌。 白若鬼一直以为她已经把恩仙想象得很美很美了,如今,见得眼前的这个白衣仙人,才知道自己的想象得是多么无能和幼稚。 白衣仙人道:“救命恩人算不上,本君向来不喜与人恩情,你莫想多了,徒添自己的烦恼。” “嗯!”白若鬼乖乖地点了点头,心想就算她想报恩,对方是个仙人,她一个小小的凡人,什么都做不了,也无以为报。 白衣仙人从白若鬼身上收回目光,往前走了几步,似有要离去之意,又道:“从哪里来,便回到哪里去。你的寿命还没到期,不必这么急着赶来地府投胎。” 白若鬼闻此声音,觉得好像刚刚咽了一块冰,从心里冷到外面。原来仙人来这里是为了提醒她回去的么? “不……不行……”白若鬼颤栗道,“我一定要找到生死簿,救我爹,还有百里哥哥的师父。” 白衣仙人停下了脚步,“用生死簿救人?这个想法当真有趣。” 白若鬼再度跪下来磕了一磕,“求仙人一定要成全,一切后果若鬼愿一力承当,上刀山下油锅,下几层地狱,怎样都无所谓,只求能救我爹和百里哥哥的师父。” “怎样都无所谓?”白衣仙人喃喃道,“真是狂妄的语气。” 白若鬼闻此身体颤了一颤,一抬眼,正好看到白衣仙人望过来的冰冷目光,一下子秉住了呼吸,继续低下了头,犹如一个待审的犯人。 脚下的云突然带着她一起开始上升,上升了一会,停了下来。耳边传来白衣仙人的声音,“抬起头罢!” 白若鬼便听话地抬起头,入目的没有白衣仙人的身影,却是满满的书籍。 这儿像是一个巨大的书库,一排排没有尽头的石架上,摆满了各种尘封好久似的书籍。而她正跪在那一排排书架的旁边,在左侧立了一块石碑似的长石,石头上写着三个血色大字: 生死簿。 第二十章 :簿中生死 白衣仙人的身影从放满书籍的石架中走出,手里拿了一本似乎刚刚从书架上拿过来的书簿,一边翻阅,一边与白若鬼道:“生死簿都在这里了,你要看哪个人的生死簿,便去找吧。” 白若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骨碌爬起,激动得都快要站不稳了,连忙跑到了书架里,开始一本本翻找。 找了一会后,白若鬼方反应过来,世间有多少人和妖,这儿便有多少本生死簿。如此庞大的数量,她要在其中找到爹和百里师父的名字,得找到何年何月! 可如果不继续找下去,便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于是,白若鬼咬着嘴唇继续快速地找。找完一个书架,便跑向另一个书架,结果因为跑得太匆忙,一不注意撞在了石架上! 跑的时候力道过猛,导致挨撞的时候,身体被弹了一般,摔飞在地。额头上迅速起了个大包,浑身更是摔得疼痛难忍。 白衣仙人正坐在一旁随手变出来的椅子上看着书,闻到如此响亮的撞击声,抬起头,看向下面疼得满地打滚的小孩,微微吐了口气,终放心不下,站起身来,向她走去。 看着白衣仙人愈来愈近,白若鬼停止了翻滚,呆呆地望着他。 他向她伸出手,道:“把手给我reads();。” 她便乖乖地把手给他,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和立场。 他轻轻一拉,便将她整个提了起来,不忘打趣道:“身子骨轻成了这个样子,难怪生死册上写着你的寿命不长。” 白若鬼呆呆地看着他,顺着话问:“不长……是指我能活多少岁?” 他却道:“这个不能告诉你。每个人都不该知道自己的寿命。” “为什么不能知道?” “因为知道了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便会在以后的日子里过得像在等死一般,岂不是很难过?” 白若鬼点点头,“哦,明白了。” 白衣仙人将白若鬼放下来,手轻轻一点,便将她一身的伤痛抹去得干干净净。 没了疼痛,白若鬼终于可以站直了身体,仰视着白衣仙人眉目如画的脸,脑海中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只听白衣仙人道:“如你这个找法,便是给你几千年的时间也找寻不到你要找的书。” 白若鬼这才回过神,低下了脑奈,不安,“那……那怎么办?要怎么找才能快速找到要找的书啊?” “生死簿不同于普通书籍,每本书都代表着一个人,亦有着那个人的温度和意志。你尽可以尝试叫一下你要找的那两个人的名字。如果现实里那两个人都认识你的话,相应的生死簿自然会回应你。” 白若鬼大喜,深吸一口气,大叫:“爹!我是若鬼!爹!”声音大到在石架之间回音阵阵。 白衣仙人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提醒道:“我要你叫的是名字,声音也不用那么大……”如她这般叫下去,迟早得把秦广王给吵醒了不可。 “啊?”白若鬼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却依稀之间听到熟悉的咳嗽声。她连忙顺着咳嗽声跑去,在一种莫名的感觉牵引下,走到了一排书架前,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书,抬起手,翻开了它。 映入眼帘的是白之亦三个黑色大字。 书带着温度,就像爹的怀抱一样温暖。 此刻的心情,犹如泛滥的江河,滔滔不绝,无法平静。 她就知道的,只要努力了,就一定可以做到。不管有多么艰难,只要拼尽一切,总会做到的! 翻开第二页,上面写着爹的出生年月,家住何处,父母何人。再往下翻,第三页记载了爹立下救人的功德,第四页,记载了,爹何年取了妻子,何年有了女儿。第五页…… 白若鬼睁大了眼睛,读着上面鲜有的几个大字。 “白之亦,于三十二年岁病起,三十四年岁病好,同年科考高中状元,获皇帝赐玉文公主为妻。” 早该想到的,爹常说,好人好报,爹做了一辈子好人,定然是会好报的。而这就是上天,生死簿给爹的好报! 无与伦比的激动中,泪水也随之哗哗地下reads();。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爹没有事了,一切也好像都随之没有事了。 第六页,“白之亦于四十年岁封为国丈。” 读到此,白若鬼一头雾水,国丈是什么?难道是个官名,听名字好像还是个很高很高的官! …… 最后一页,“白之亦,九十四年岁终。” 如此,爹的生死簿根本没有必要改了,若如此还想改写,便是贪得无厌了。 白衣仙人或许也是因为早知道如此,才允许让她看生死簿的。 合上生死簿,白若鬼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却不停地一遍遍回放生死簿里看到的字。平复了好久,她方睁开眼睛,突然想起了百里师父,掌门仙人曾与她做的要求,要求她一年后再下山。原来,掌门仙人那个时候就算出,爹会在一年后病好,所以才与她做了那么个约定。 没有遵守和掌门仙人的约定,白若鬼心有愧疚。回想百里哥哥要带她回家时,她激动得忘乎所以,便忘了与掌门仙人的约定。不过,事已至此,只好等回去了,给掌门仙人好好地赔个不是。 “还有百里师父,玄道子……”白若鬼正念着,一直站在她身后的白衣仙人突然伸出手,将飞过来的一本生死簿接在了手中,放在了白若鬼面前。 白若鬼惊讶地看了看面前书本,又抬起头看了看白衣仙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得习惯了,竟觉得白衣仙人的面容没有那么吓人了,只是冰冷的神情,始终给人感觉他是木头人。 “这便是玄道子的生死簿,你一叫他的名字,它便迫不及待地自己飞过来了。”白衣仙人漠然道。若不是他反应得快,估计便要被那匆忙飞过来的生死簿砸到了。若是那样,他想他会毫不客气地烧了它。 察觉到白衣仙人眼眸中陡升的冰度,白若鬼吓得脸色一白,“谢……谢谢……”道着连忙翻开了玄道子的生死簿。 第一页只有几个大字:玄道子,已入仙籍。 后面全是空白的页面。 早在进地府前,百里哥哥要她改师父掌门仙人的生死簿时,白若鬼便有所疑惑,掌门仙人既是仙人,命运怎么还会被生死簿所管呢? 那时,因百里哥哥认真地交付她,她没敢多问,后又想起了救命恩人叶竹轩的话,他说,修仙的人并非仙人,只是将会成为仙人的人,故将疑惑释怀。 此刻看着空白的生死簿,她迷茫了。 身后,白衣仙人道:“既是入了仙籍,命运便由仙界所管,生死簿只管人与妖。你的那个百里哥哥难道不知道?作为修仙之人,他若是这点都不知道,看来也是笨得可以。若是知道,还怂恿你来,便是别有所图了。” 白若鬼瞬间由茫然状转为恍然大悟,连忙与白衣仙人解释:“百里哥哥肯定还不知道,他的师父其实已经成为真正的仙人了。百里哥哥只是一心想救师父,就像我一心想救爹,没有想太多,也来不及想太多。” “来不及想太多?”白衣仙人定定地看了白若鬼几眼,沉吟,“就算来得及,凭你这个小脑袋,又能想到什么?” “那得看我知道多少……”白若鬼吐了吐舌头,想起百里哥哥想救师父的急切模样,小眉头哀伤着皱了起来,“也不知道掌门仙人到底怎么样了?他为了救百里哥哥,好像受了很重很重的伤……” “玄道子,他的名字?”白衣仙人问道reads();。 “嗯嗯!”白若鬼连连点头。 白衣仙人伸出手一变,两粒银白色的丹药凭空而生,目光看向白若鬼,“把手伸出来。” 白若鬼疑惑地伸开右手。 白衣仙人将丹药放置白若鬼的小手中,道:“玄道子只是中了妖王阡冥常种的蛊毒,只要解了毒,便无大碍。这两粒丹药便是蛊毒的解药。” 白若鬼睁大了眼睛,心想,真是好厉害的仙人,什么都知道!连妖王蛊毒的解药都能一下子就变出来了! 殊不知,白衣仙人的这两颗解药,是经历多少时日,又用了多少修为和精力,方炼制出的。 白衣仙人看到白若鬼左手里一直紧握的毛笔,问道:“你手中的毛笔从何而来?” 白若鬼小心翼翼地收好解药,抬起头,看了看手里的毛笔,嘿笑道:“这个啊,是我在来时路上买的。卖我毛笔的那个老板可好了,都不要我钱,还送我墨砚,就是好像很害怕我似的……”这才反应过来,“啊,他可能是被我的突然出现吓着了,以为我是鬼。但其实我不是鬼,何况,哪有鬼大白天还出没的……” 因着所有的事都迎刃而解,有了大好的结果,所以想说的话意外的多了起来。 白衣仙人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是想用这种凡俗的笔改写生死簿?” 白若鬼愣住,意识到什么的她,立刻由脸红到了耳根,低头看着脚下的云,“难道……改写生死簿的笔,得是鬼界的笔,才行吗?” 白衣仙人却道:“什么笔都不能改写生死簿。” “欸?”白若鬼不敢相信,“生死簿上的字,不是用笔写上去的么?” 白衣仙人没有回答,一边走向另一个书架,一边道:“若是没事了,便回你该待的地方吧。” “我可以再看一个人的生死簿么?”白若鬼连忙探问。 白衣仙人身影已经消失在另一排书架里,只有声音答道:“生死簿你想看多少便看多少,不过看多了对你而言未必好事,但你若是妄想改写生死簿,劝你灭了那个念头,回去好好生活。”似乎不放心,又道,“救人的方法有很多种,生死簿不过是按照因果来定的生死。有因才有果,且因是人为,此非生死簿所能控制……”意识到道理太深,小孩子的理解有限,止了话。 白若鬼确实没大听懂,此刻只是欣喜着可以看到更多人的生死簿,于是放大了胆子,小声道:“百里哥哥……百里天衡……” 然而,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任何生死簿回应。 一头雾水中,白若鬼又悄声道:“念卿……卫念卿……” 第二十一章 :一恩再恩 仍然没有生死簿回应。 白若鬼呆了,“为什么……” 白衣仙人道:“若是没有相应生死簿回应,说明你叫的那两个人不希望你看到他们的生死簿。若是你执意想看他们的生死簿,只能一本一本找了reads();。” 白若鬼摇了摇头,“既然他们不想我看,肯定是有不想我看的理由,其实,我都知道……”不知为何,鼻子一酸,眼眶里就包了一箩筐的泪花。 擦了擦眼里的水泽,她循着方才的声音走到白衣仙人的身边,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拽住了白衣仙人的衣袖,一直低着头,不安地忸怩道:“你可以送我出去么?我不知道怎么出去……” “……”白衣仙人似乎正看什么看得出神,没有回应。 白若鬼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去,只好坐在一旁,玩着手指等他一起出去。 突然,脚下的云层开始剧烈晃动。 “看来,秦广王已经醒了。”白衣仙人道着合上了正在看的生死簿,一把拉起身边东倒西歪的小孩,下一刻,两人化作一道白光,飞出了秦广王的衣袖。 白若鬼回过神来时,已经堂而皇之地站在了阎魔罗殿之中,面前,阎王之首的秦广王正与一个戴着面具的少年打得正欢,而且明显刚刚开打。 不出几招,戴面具的少年便被秦广王一把按在地上,再动弹不得。 秦广王看向刚刚从自己衣袖里出来的白衣仙人,咬牙切齿道:“他奶奶个熊,看我睡着了,你也不知道照看一下我,钻我衣袖做什么?害我差点被这个小子给害了!” 白衣仙人此刻正坐在一处,悠闲得喝着茶酒,淡淡问道:“是来偷生死簿的?” 秦广王看了看向手里抓着的已经被打昏的面具人,呼呼气道:“我看他不仅是想来偷生死簿,还想趁着我睡着把我杀了!竟拿着一把长剑架在我脖子上,他奶奶个熊,还好我醒得及时!” 白若鬼这才注意到面具少年落在地上的黑色长剑,熟悉的即视感,令她一下子呆住了。那是百里哥哥的剑啊!难道戴面具的人是百里哥哥?! 白若鬼看向阎王大手握住的少年,脑海里将两个人的身形比对了一下,完全吻合! 惊憾至极的惶恐中,大眼睛眨了眨,白若鬼几乎要被吓昏过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百里哥哥那个傻瓜,不好好呆在外面等他们,来这里做什么?这下子可是要彻底完蛋了! 桌子底下,卫念卿也已经吓得快要灵魂出窍了。吓着他的,并非是那个面具人,他也还没有认出面具人的身份。而是,他能够清楚地看到白若鬼的小身子骨了!也不知道鬼鬼什么时候解除隐身术的!那个百里天衡是什么破仙人啊,法术这么不靠谱! 因为太过担心鬼鬼,卫念卿已经吓得脸色一片灰白,僵着身子不知所措了。 白衣仙人放下了酒杯,清冷的目光微微扫了一下秦广王手中的面具少年,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秦广王一边拿下百里天衡脸上卡着的面具,一边哼道:“自然是按照常规办。凡是擅自闯入地府欲偷改生死簿者,打入十八层地狱,受永生永世的地狱之火焚烧,不得转生不得轮回!” 听此,白若鬼同桌底下的卫念卿不约而同地打了一个哆嗦。 突然,秦广王望着拿开面具后的那张脸,眼神直了一直,惊道:“这个人不是那个,七百年前,因妖王封印一事,触怒玉帝,被玉帝天罚每世只能活到二十岁的修仙者么reads();!经历了那么多世,他都没有半句怨言,怎么这一世便不服命运了,所以才想来我地府偷改生死簿吗?”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白若鬼仓惶地摇着头,想要去与阎王解释,却发现自己的嘴好像被什么粘住了一般,舌头也僵硬得不能动弹,只能从嗓子里发出几声呜咽。 白衣仙人瞥了瞥拼命摇头的白若鬼,递了一个要她不必担心的眼神,继而接着与秦广王道:“据本君所知,他这一世的名字叫百里天衡,为太白山白岳派掌门亲自收的弟子。因白岳派掌门被妖王阡冥常重伤,命在旦夕,身为其弟子的百里天衡,一心想救师父,故才闯的地府。虽不知,他那想靠改写生死簿来救人的荒诞想法,从何而来,但可以肯定,他并非是个只为了自我的自私之人。不过,想当年,玉帝给他的惩罚也委实过重了!” 秦广王听此一言,回想数天前在凌霄宝殿受到的委屈,一时间情感共鸣,大为激动和感慨,“他奶奶个熊,玉帝那个蠢货,一直以来如此,简直不可救药!” 白衣仙人又道:“鬼君难道不觉得奇怪,每年这个时候,来偷改生死簿的妖魔至少有十来个,怎么今年却一个没有,倒是多了这么个凡人?” 秦广王一想,确然觉得蹊跷,按理说,妖王阡冥常带了那么多妖兵来地府作乱,那乘此来找他偷改生死簿的妖怪应该比往常多才对,怎么到现在一个都没有。他连忙问道:“这是为何?”看了看手里的少年,喃喃:“莫不是全被这小子干掉了?” 白衣仙人道:“他确然有这个能力。” 秦广王铜铃般的大眼睛眨了眨,意识到自己进了白衣仙人设的圈套里,大笑,“按照你这么个说法,我还得感谢这个人类小子咯!哈哈哈,看得出来,你这是想让本阎王放了他!” 白衣仙人放下茶酒的手一僵,心中叹想,千年不见,这个秦广王的脾气未改分毫,却在智商上有所提升。点了点头,他道:“嗯,确然如此,还请鬼君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这个少年,以及你身后的两个孩子。” 秦广王回头看了看白若鬼,以及,刚刚从桌底下爬出来的卫念卿,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洪亮的笑声将整个阎魔罗殿震得发颤。 白衣仙人站起,走到秦广王身边,道:“条件,随便出,只要是本君能做到的。” 秦广王这才止住了笑,将手中的少年扔在了地上,道:“虽然不明白你为何对这三个人类娃娃如此在心,但既然是你说了条件,我自然是要给三分面子的。放过他们可以,不过,你得给我一样宝贝。听闻,你一向无比珍爱那个宝贝,连玉帝亲自开口要,你都不愿给。” 如此清楚的提醒,白衣仙人自然听得明明白白,会心地点了点头,“三日后,亲自送到府上。” 不久,白衣仙人驾着云彩,携着白若鬼、卫念卿以及昏迷的百里天衡,向人界飞去。 灰蒙蒙的天空下,白若鬼抱着百里天衡的黑剑,坐在洁白的云彩上,和卫念卿默默无语地对视了一会,又看向身旁还在沉睡中的百里天衡,担心地喃喃:“百里哥哥不会有事吧?他好像被阎王伤得很重……” 白衣仙人站于云前,墨色的长发随着仙白的衣角,猎猎飞扬。尽管白若鬼的声音很是微弱,他还是听到了,平静道:“秦广王下手很轻,只是会让他昏迷一时半刻而已reads();。” 白若鬼惊讶地看向白衣仙人,欣喜:“太好了~”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白衣仙人的身边,仰望着他的后脑勺,很是抱歉道:“真是对不起,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白衣仙人微微吐了口气,“确然是麻烦了点,但不算是大麻烦。” 白若鬼沉默了一会,不安道:“那个宝贝对你来说一定很珍贵吧。可以告诉我,那个宝贝是什么吗?我想,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和你那个宝贝一样珍贵的宝贝,就送给你……” 如此天真的说法,令得白衣仙人心中一暖,有些想笑。不过,已经很久没笑过的他,除了会微微的勾扬嘴角,确然忘了怎么去笑了。 “那个宝贝只是曾经对我来说很珍贵,不过,现在既已是别人的囊中之物,对我来说,便也不那么珍贵了。我也早与你说过,我一向不喜与人恩情,更不稀罕什么报答。更何况,你能报答我什么。对你而言再珍贵的东西,于我而言,未必也同样珍贵。” 白若鬼想了想,白衣仙人说得语气虽然有些伤人,但确然很是道理。她只好默默应了句:“明白了。” 又鼓起勇气,“那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还有,我该怎么称呼您啊?” 知道恩仙的名字,以后便可以到庙里多给恩仙烧几注香火。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然而,白衣仙人却问道:“你觉得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白若鬼一愣,摇了摇头,“不……不会了吧……”仙人岂是可以随便见的,能见一面已经是一生中的万幸了。 白衣仙人又道:“既然不会再见面,也不会有所往来,你知道我的名字作何用?知道如何称呼我作何用?” 白若鬼再次愣住,默默地回到卫念卿的身边,坐好。 “鬼鬼,你没事吧?”卫念卿担心地问道。 白若鬼脸色白白的,摇了摇头,“没事。” 其实,她只是因白衣仙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有些伤怀,心想,他明明那么热情地救了他们,此刻却如此冰冷,实在让人难以明白。仙人是不是都是这么奇怪啊? 卫念卿这时站起来,走向白衣仙人,仰头问道:“既然你与我们不认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往来,那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白衣仙人回头俯视了卫念卿一眼,格外冷道:“若是你觉得我救你们救错了,我现在便可送你们回地府。” 卫念卿只觉一阵惊悚感从后脑勺穿过,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地回去。 后面,白若鬼看到白衣仙人转过来的脸,注意到其眼眸中流露的情绪,恍然大悟,原来白衣仙人是在为宝贝的事气头上,难怪对待他们的态度与之前判若两人。她看向卫念卿,小声道:“念卿,不要生白衣仙人的气,他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仙人。他这样子和我们说话,是有苦衷的。” 卫念卿点头,“我知道。” 白衣仙人继续站在云头,想着三日后便要失去的宝贝,心头重伤得快要吐血。 第二十二章 :皇甫逍风 载着白若鬼等人的云彩飞了一会后,最后消失于鬼界茫茫天之尽头reads();。 如来时那般,眼前一黑一亮,已然来到人界。 白若鬼认得出,这里正是皇陵山山脚下的村镇里。天边已经微微泛白,微暗的光芒下,展现在面前的,是一条通往京城内部的巷道,两边皆是百姓住屋。 当白衣仙人跃下云头时,载着他们的云彩也随之消失。 白衣仙人抬起手指掐了掐,俯下目光,与白若鬼道:“我便送你们到这里了,接下来作如何打算,便是你们自己的事。” 见白衣仙人要走,白若鬼奇怪地觉得心头有所不舍,连忙问道:“仙人是要回天上了么?” 白衣仙人拍了拍白若鬼的小脑袋,道:“在回天上之前,我还得做一件事。” “什么事啊?” “收服从地狱逃出来的恶鬼。”白衣仙人答道,“尽管玉帝对人界的事不是很上心,我却是放心不下的。何况既是有那个能力,何乐而不为!不过,我只能尽可能收服大部分的恶鬼,而那些已经附在人身上的恶鬼,我没有办法也没有那个精力一个一个去收服。所以,这一阵子,你们尽可能小心些,别让被恶鬼附身的人给害了。要尽快回家,知道么?” 白若鬼感动万分,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白衣仙人目光掠过白若鬼,见地上躺着的少年百里天衡已经睁开了眼睛,便又道:“不论以后发生什么,记住,做任何事情,不论秉着什么目的,什么心愿,都不能以害人为代价。” 白若鬼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明白了一些,连忙点头,“嗯,我知道。爹常说,自己的事自己做,并为所做的事负起责任,绝对不能连累和伤害任何人。大概是一个道理吧?” 白衣仙人掐了掐白若鬼的小脸蛋儿,眉头微皱,“是了,同一个道理。” 白衣仙人转身时,又忍不住回眸看了白若鬼一眼,脚下架起云雾时,清冷的声音道:“若是以后还能再见面,我便叫你小白,如何?” 白若鬼愣了一下,拨浪鼓似地点头。 洁白无瑕的云彩载着白衣仙人向天边远去,留下一句清音:“再见面的时候,我会告诉你,该如何称呼我。” 白若鬼便一直这样呆呆地望着白衣仙人,直到他消失在蒙蒙亮的天际。 卫念卿见百里天衡从地上爬起,道:“仙人之前的那一段话,好像是说给你听的。我想,鬼鬼都能听得懂,你应当也能听得懂吧?” 百里天衡没有回应,只是问道:“是他救的我们?” 卫念卿点头,“不是他,我们三个现在都已经入了地狱再也回不来了。” 百里天衡却苦苦一笑,“呵,我们三个,真是蠢得不行。” 卫念卿心有余悸地吐了一口气,“嗯。” 百里天衡默默来到白若鬼的身后,蹲下身子,将白若鬼拉着搂入怀里,紧紧、紧紧地抱着。 白若鬼被这突然的一抱,吓了一跳,眨巴眨巴眼睛,问道:“百里哥哥,你怎么了?” 百里天衡将脑袋垂在白若鬼的肩上,微弱的声音道:“当你和卫念卿消失在面前时,我就后悔了reads();。小鬼,我好害怕,害怕你会出事,害怕你会在一个时辰内回不来。对不起,我在你身上施加的法术并不是什么隐身术,而是会让你真的从这个世上消失的禁术。从小到大,师父从没有教过我任何正常的法术,我只偷学了一些害人的禁术,但是,请相信,我并没有任何害人之心。” 卫念卿闻此,瞪大了眼睛。 白若鬼一直悬在心头的石头却好像找到了着地点,微微松了口气,眯起眼睛,“所以,百里哥哥才拼死闯入地府找我们的,对吗?我知道,百里哥哥是不会害任何人的。百里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人。” 百里天衡这才恢复原本的神采,抬起头看着白若鬼,无奈地苦笑:“小鬼的话,总是能让人心平静下来。你不怪我,我却不能原谅自己。小鬼,我……” 白若鬼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翻开腰间的小包,取出白衣仙人给她的丹药,交到百里天衡的手上,嘻嘻笑道:“百里哥哥,这个是白衣仙人给我的,说是妖王蛊毒的解药,可以救掌门仙人。哦,还有,我看到掌门仙人的生死簿了,上面只写着,玄道子,已如仙籍,后面全是空白的页面。也就是说,掌门仙人已经是真正的仙人了,生死不会再被生死簿所控制了。然后,嘻嘻,我爹也没事了。原来,我爹只是会生两年的病,明年病就会好了,而且还会科考高中状元哦,还会娶公主为妻呢!”说着说着,她已经快乐得合不拢嘴。 百里天衡看着手中的两颗银白色的丹药,眼中,再也忍不住的泪花闪烁,合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下,泪珠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幸福来得这么迟?若是可以再早一点,他就不会为了得到救师父的解药,在鬼门关前与妖王阡冥常作那个契约。他之所以能够顺利闯入地府,也全是阡冥常一手策划。 若是有一天,小鬼知道,他已经和妖魔为伍,会不会伤心难过? “百里哥哥,你怎么哭了?”白若鬼从未见过如此神情的百里哥哥,着实被吓到了,心想,这是喜极而泣么?可是,一点都不像啊! 可是,百里天衡却回答:“小鬼别担心,我这是喜极而泣!” 卫念卿走过来,开心地微笑,“鬼鬼,真是太好了,一切都没事了。” 白若鬼转头看着卫念卿,一直眯着眼睛,点头,“嗯!真是太好了!” 百里天衡深吸了一口气,直起身来,恢复了一如往常地精神气,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得好好庆祝一番才行!”突然想到已经瘪到一层布的钱袋,神色尴尬下来,沉声,“得先回一趟干爹那里,我辛苦挣的银子都被他给借去了,我得去问他要回来……” 白若鬼和卫念卿大为惊讶,不约而同道:“干爹?!” 原来,百里天衡早在十几天前便到达了京城,因为路上遭遇乞丐拦截,他一口气将剩余的钱财全部散光了,不得不开始给人家打工挣吃喝钱,便是帮一个小客栈打打杂活,抬卸货物。 打工的过程中,他认识了一个会点法术的醉汉,该醉汉也在为客栈打工,只是别人辛苦地扛着货物奔来奔去,他却轻松地挥动着手指,便让货物自己飞来飞去。 客栈里的人似乎都知道这个醉汉会法术,久而久之,便习惯似的不予理会reads();。 百里天衡看得出,那醉汉所施展的法术,虽只是简单的令物体移动的法术,却天然纯净,运用得极其自然流畅,便想那醉汉绝对是什么名门正派的高手,身怀的法力绝对不浅。于是,天生好学的他,立即找上了那醉汉,想拜他为师,学他法术。 那醉汉虽一直拿着个酒葫芦,醉醺醺的模样,脑子里却清醒得很,晓得百里天衡的目的,却也不拒绝,嘿嘿笑道:“老子一生徒弟收了不少,不缺徒弟,就是缺个可以孝顺自己的儿子。你若是真想与老子套近乎,认老子作干爹如何?” 学习心切的百里天衡立即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咬牙切齿地唤一句:“干爹!” 醉汉便又道:“身为儿子,必须孝顺老爹,是不是这个理?以后你挣的银子都交给你老爹来管理吧,别拿这个样子吓人,放心,老爹我不会坑你一分钱的,你需要的时候我会一个子不少地还给你……” 如此,百里天衡法术一点没学到,倒给自己找了个理财的干爹。不过,为了能学到正经的法术,百里天衡也是拼了,只想着等近乎套够了,那醉汉总能教点他什么。 但也许,是他太天真了。 一路听着百里天衡对认干爹的过程的描述,便到达了干爹所住的客栈。 此刻,天已经大亮,各家客栈都已开门,人来人往。 三人进了客栈二楼,推门而入,房间里却是空荡荡的。 白若鬼捂嘴,暗暗瞅了一下百里天衡,心想:百里哥哥不会是被骗了吧? 卫念卿一直心事重重的模样,对此倒没什么想法。 正好有一个待客的小二路过,愤怒中的百里天衡一把拽住那小二,将其按在了门上,恶狠狠地问道:“住在这间房子里的人呢?” 小二吓得两腿直打哆嗦,抬手指着窗子,“他刚刚出去,应……应该在对面的酒馆里喝酒……” 百里天衡松开了那小二,直奔客栈对面的酒馆,白若鬼与卫念卿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刚刚出了客栈的门,白若鬼便看到对面的酒馆面前围了一大群路人,似乎在围观着什么,跟着百里身后挤进去才知道,原来是有人打架。 闹事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个子又高又瘦,大概四十来岁,胡子拉扎的脸上,可见沧桑细纹,穿着破衣服邋里邋遢的,腰间挂着四五个酒葫芦,一身酒气冲天,似乎站都站不稳。他此刻正紧紧抓着一个四五岁小男孩的胳膊,醉眼迷离地嘟囔着:“这个孩子被恶鬼缠身了,若是不尽快让老子驱渡,再过一会他便……”打了一个酒嗝,“死了。” 在中年男子的身后站着一对夫妇,显然是那被抓孩子的父母,一个拿着扫帚一个拿着长棍,拼命打着醉酒男子,大喊:“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们的儿子!” 被醉酒男子紧紧抓着的小男孩,倒显得很冷静,空洞的大眼睛好奇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百里天衡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望着那醉酒男子被两个凡人打得狼狈不堪,很是不爽地皱起了眉头,霍地一下拔出黑剑,直指那对夫妇,吼道:“你们两个给我住手!” 长剑一出,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reads();。那对夫妇也悻悻地收起了架势。 醉酒男子眯眼一笑,乘势挥起手往那孩童的背上一拍,金光大振,一个黑不隆冬的影子一下子从男孩的五官里飞出,穿过众人,飞出了酒馆,在阳光下发出嘶嘶震耳的尖叫,最后化为黑色灰烬,落于地上。 当所有人都被这一幕吓得发呆时,醉酒男子却将昏迷的小男孩朝那对夫妇一扔,拍了拍手,胳膊架在百里天衡的肩膀上,嘿嘿笑道:“干儿子来得正好,帮老子付一下酒钱!” 白若鬼和卫念卿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个邋里邋遢不三不四的醉汉便是百里天衡的干爹,那个会法术的厉害人物,真是人不可貌相! 百里天衡此刻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道:“我没钱,而且我是来问你要钱的!我临走前交给你的那些钱呢?” 醉汉拍一下百里天衡的头,“欸,我说你这臭小子,有儿子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吗?” 意识到自己那些天辛苦挣的血汗钱百分百打了水漂,百里天衡再也抑制不住怒火,拔起剑,这一次直指着醉汉的胸膛,恨恨道:“你这个干爹,老子不认了!老子现在只想要回我的钱!” 醉汉似乎耸拉着脑袋,叹了一口气,诚实道:“你的那些钱根本不够给老子买酒喝的……” 与此同时,四个人肚子同时咕咕叫了起来。 尴尬的气氛中,卫念卿站了出来,道:“一起去算命不要钱客栈吧,那个客栈是我张叔开的,我爹也住在那里。”意思是,不用为吃喝的钱发愁了。 四个人便直奔算命不要钱客栈。 路上,白若鬼与卫念卿分别做了自我介绍后,与百里天衡一起期待着醉汉的自我介绍。 百里天衡虽早早拜了醉酒男子为干爹,却几次询问,也没问出这个干爹是何身份。 面对三双眼睛的期待目光,醉汉咳了咳,道:“本人复姓皇甫,名逍风,曾是大荒门的弟子,在大荒门学过不少法术,如今是个没有归处,四海天涯漂泊的浪子。”看向白若鬼与卫念卿,“你们两个小家伙可以叫我皇甫大叔,至于天衡,既是认了我作干爹,岂有半途不认之理,还是依旧称呼我干爹吧。放心,这干爹,绝对不会让你白叫的。” 大荒门?白若鬼想起在土地庙里遇到的那两个大荒门的弟子,不由汗颜,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怎么样了?好歹是厉害的修仙人,应该不至于被妖魔给吃了吧? 百里天衡这时问道:“曾经?意思便是你如今不是大荒门弟子了?” 皇甫逍风只笑不语地点了点头。 联想到自己的处境,百里天衡更加好奇道:“为何?是因做错了什么事被驱逐出门的吗?” 皇甫逍风沉默了一会,拿起酒壶喝酒,这才发现酒壶里已经一滴酒都没有了,叹了口气,答道:“并非如此,没有人能够驱逐我,是我自己不想呆在那里而已。那里太冷清了,我这种喜欢热闹的性子,实在受不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便到了算命不要钱客栈,奇怪的是,客栈到现在都没有开门。店门上挂着个今日不开店的牌子。 第二十三章 :客栈有饭 看着紧闭的客栈大门,皇甫逍风摸了摸下巴的胡渣,疑惑道:“真是奇了怪了,这算命不要钱客栈在京城的名气可是数一数二的,向来生意火爆,客源滚滚,如何今日会歇业?” 卫念卿也想不通,连忙走上前,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客栈伙计慵懒的不耐烦声音:“敲什么敲?!挂在门上的牌子看不到吗?今日不开店,要打间住店到别处去!” 卫念卿连忙道:“小二哥,是我,念卿。” 门内,客栈的小二像是猛然惊醒般,慌里慌张跑过来开了门,见到卫念卿安安好好地站在面前,像是松了口气,又拿起埋怨的语气道:“诶哟,我的小祖宗哟,你这几天跑去哪玩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你爹,卫神医这两天找你都快找疯掉了,还以为……还以为你被妖魔鬼怪给吃了!” 卫念卿心头一紧,连忙道:“我爹现在人呢?” 小二叹道:“卫神医实在找不到你,又因为皇宫里派人来接他入宫,他便把找你的任务交给了我们,然后与我家老板一起入宫去了。我负责在店里等你,客栈里其他人包括厨子,起早贪黑地,都外出找你去了。” 卫念卿很是愧疚,“真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小二拍了拍卫念卿的肩膀,笑道:“没事,你能安全回来,就是天大的万幸。待会等厨子回来,让厨子们给你们做一桌好吃的!” 一听到会有好吃的,卫念卿身后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摸起了饿的快贴肚皮的肚子reads();。 卫念卿与小二介绍了身后的三个人,当介绍白若鬼时,小二因为一直没有注意到白若鬼,这猛不丁地一下子看到,吓得差些一屁股坐地上。百里天衡等人被逗得捧腹大笑,白若鬼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不久,客栈里的店员一个个陆续回来,为卫念卿等人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食物。 饭桌上,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小二却一点胃口都没有,咕哝着:“真是的,老板昨日去皇宫的时候,明明说昨个傍晚就会回来的,结果都过去一天了,今天都快到傍晚了,还没回来,连个信都没有。也不知道,老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小二这话一出,客栈里其他店员也纷纷没了胃口,眉头一个比一个皱得紧。 卫念卿连忙安慰道:“张叔是和我爹一起进的皇宫,我爹是神医,皇帝对我爹都会礼让三分的,张叔有我爹保护,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正当大家为此舒展眉头的时候,皇甫逍风一边大口喝着酒一边随口问道:“话说,人家卫神医进皇宫是应皇帝的邀请,你们那个老板瞎凑什么热闹,去皇宫做什么?” 小二连忙道:“我们老板才不是瞎凑热闹,老板是有很重要的大事要面见皇帝,才去的皇宫。” 皇甫逍风很是感兴趣,“哦?你们老板区区一个商人,进皇宫能有什么大事?竟还要面见皇帝?” 小二紧张兮兮道:“是真的有大事。那晚,我无意间听到了老板与卫神医的谈话,才晓得的。” 大家顿时都来了兴趣,一致望向小二。 皇甫逍风便按着大家的期待问道:“是什么大事?可否说来听听?” 小二见这么多双眼睛望着自己,也来了精神,咳了咳,一本正经道:“就在前天晚上,我无意间经过老板的房门前,听到老板和卫神医说,他这几天一直梦到一件可怕的事,梦里发生的事,就和九年前一样,天上突然裂开一道狭长的裂缝,漆黑的天洞无比可怕吓人。不同于九年前的是,梦里,漆黑的天洞里飞出来一个大火球,直冲向地面,令得大地一片火海。老板说,他后来运用各种算命的方法都算了一遍,越来越肯定这不单单是一个梦,很可能是一个预示,而梦里,那个从天洞里流落出来的火球,乃是天火,即是什么水都浇不灭的火,烧到哪里,哪里遭殃,不把东西烧成灰烬,就永远不会熄灭。这将可能是一场人间浩劫!” 正当小二说得津津有味时,皇甫逍风却打断道:“得,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小二止住,众人一起望向皇甫逍风,鄙夷的眼神表示,你个疯汉子知道什么了? 皇甫逍风大喝了一口酒,打了个酒嗝,笑道:“敢情,那个在皇宫里大喊大嚷,肆意散播可怕谣言的半仙,就是你们的老板啊!” 什么?!众人皆是一惊。 皇甫逍风接着道:“呵呵,你们那个老板啊,也委实有趣,不过是年轻的时候学了点小把术,就班门弄斧,真把自己当成半仙了。什么人间浩劫,若是真有人间浩劫,我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修仙者以及真正的仙人算不出来啊!若是我们都没有算出有任何人间浩劫,他何德何能算出什么,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就跑来皇宫大喊大嚷,吵着人睡觉不说,还大骂各大修仙门派的掌门,以及地位崇高的大人物,骂他们昏庸无能。唉,我说你们也别想等你们的大老板回来了,皇帝没有把他杀了已经不错了,这死罪是免了,活罪估计难逃reads();!” 众人一阵脸色惨白时,卫念卿站起来道:“虽然不知道皇甫大叔是如何知道张叔在皇宫的事的,但我想,我爹一定会尽最大能力不让张叔有事,一定会把张叔安安全全地带出来的!” 百里天衡这时也吃饱了,啪啦啪啦嘴边的饭粒,直起身,一把揪住皇甫逍风的衣襟,脸色无比阴沉地质问道:“你究竟是谁?” 皇甫逍风脸色抖了一抖,挠头尴尬笑道:“什……什么是谁,我不是早与你们介绍过我了,我是一个四海为家的浪子,复姓皇甫,名逍风……” 百里天衡厉声打断道:“你若是一个浪子,如何进得了戒备森严的皇宫?而且,你为何会在皇宫?” 皇甫逍风眉头一竖,一掌将百里天衡打了出去,哼哼道:“你这臭小子,真是胆大包天没上没下了,竟然敢拽你老子的衣服,还用如此口气和你老子说话!真是欠家教!” 百里天衡因为皇甫逍风的那一掌,重重撞在门上,把门都给撞歪了。他重重咳了咳,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一咬牙,拔出黑剑,便向皇甫逍风杀去。 卫念卿见状,连忙拦在中间,喝道:“够了!要打出去打,这里是客栈,损坏了东西,你们可有钱财赔偿?” 一提到钱的事,想到只剩层布的钱袋,二人瞬间都冷静了下来。 百里天衡收起了剑,皇甫逍风则踏踏实实地解释道:“因着此次鬼门大开是在京城,且有仙人算出,此次会有大量恶鬼从地狱逃出来作恶,所以,所有能人义士都被招进了皇宫保护皇上。老子好歹也是有一身本事的,自然也应邀去了。在皇宫呆了一天,老子因为觉得无聊,闷得发慌,便从皇宫里偷偷溜出来了。” 解了心头的疑惑,百里天衡方放下警戒,继续坐下来吃喝,目光时不时瞅着皇甫逍风,似乎对他还不是很信任,总觉得这个干爹没那么简单。 众人看着这一幕,不由觉得这二人还真像是父子,臭脾气都仿佛一模一样。 饭后,小二为四个人各自安排了客房。 由于一夜地府的奔波劳累,又吃饱喝足,白若鬼一见到床,便倦意绵绵,三步并两步地小跑到床边,钻进被窝里,抱着枕头呼呼睡去了。 另一间房子里百里天衡正欲关窗睡觉,突然听到敲门声,眉头一皱,心想不会又是那个干爹来找他要钱吧,他可真的一分钱都没有了! 敲了几声后,没有回应,房门便被推开。 进来的人见百里天衡躺在床上,却好似知道他没有睡觉,开口道:“百里……哥哥……”叫得很是生硬。 万分紧张中的百里天衡听到声音,瞬间卸下了心头的包袱,一个翻身,坐在床边,伸着懒腰,打量着刚刚进来的卫念卿,“来找我有事?” 卫念卿点了点头,“嗯。” 百里天衡眯起了眼睛,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什么事,快说,我还要睡觉。” 卫念卿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一早reads();。”想到师父的毒还未解,即便是再想留在京城好好地玩几天,也知道把这个念头压下去。什么事都没有救师父重要。只是,他也是困乏得厉害,的确需要好好睡上一觉,否则御剑飞行时,打个盹,估计就要命丧黄泉了。 “估计多少天可以到草集村?” 百里天衡算了算来时用的时间,伸出五个指头,“以我御剑飞行的速度,大概五天。” “如果连夜赶路,三天可以到达吗?” 百里天衡想了想,“这个……有点勉强,怎么,你这么着急想回去?” “嗯。”卫念卿点了点头,撸起袖子,把手伸出给百里天衡看,“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百里天衡看着卫念卿半透明的手臂,眼神颤了一颤,“这……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再一次即将到来的消亡,卫念卿意外地很是平静,把手缩回袖子里,开口道:“看来,土地神已经开始强行要收回自己的法力了。我原本有十日可活,可眼下,能活三日似乎都是个极限。” 百里天衡震惊了小会,不甘心道:“难道没有办法一直保持你的形体不灭吗?” 回答他的,是不知何时站在门前的皇甫逍风,“就算有办法也不能那么做,他毕竟是个已死之人,若是一直这样留恋人间,将会化成再也不能轮回转生的荒魂。何况,已经死去的东西,便不再属于人界,留在人界也是个祸害!” 卫念卿点头,“皇甫大叔说得很对,我……是个已经死去的人,还能这样与鬼鬼还有你们一起来到这里,吃饭,聊天,已经是天大的恩惠。我也不算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吧,只是在人间确有很多留恋。我想,若是可以,能够在最后的时间里,回到村子里,再见我娘一面,至少与娘亲,与村子,道个别。” 百里天衡咬了咬牙,愤道:“你若是走了,小鬼一定会痛不欲生,她可是心心念念着,想着长大要嫁给你做妻子。” “我知道,不仅鬼鬼,还有我爹,我娘,张叔,白伯伯,他们……”顿了顿,卫念卿挠了挠脑袋,“我一直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们不因为我的离开伤心。” 百里天衡有些吃惊,“这都可以想到办法?” 卫念卿点了点头,“嗯,所以才想来请你帮个忙。” 百里天衡不可思议道:“什么办法?” “修仙。”卫念卿答道,“以修仙的名义离开。” 门前,皇甫逍风大笑道:“哈哈……果真是个好方法!” 百里天衡仍旧不甘心让卫念卿竟就这么死了,然而想到自己的妹妹留恋人间而最后痛苦不堪的情景,还是松开了让卫念卿留下来的念头,吐了口气,“这个忙我会帮你。” “谢谢。明日一早,我们一起尽快赶回去。”今晚,他会写好与爹的告别信。爹对他太了解了,他怕当面告别,会骗不过爹那双眼睛。何况,急着回村子的他,也没有时间等爹回来了。 卫念卿正欲离去,百里天衡突然握起了拳头,一拳打在床头,咬牙道:“若是小鬼已经知道你已经死了呢?” 第二十四章 :情深不寿 念卿停在了门前,在百里天衡话音落下时,猛然回过身,怔怔地看着百里天衡,眼眸颤动。 百里天衡深吸了一口气,迎着卫念卿的目光,字字清晰地道:“或许,她早就知道了。” “不会的!”卫念卿不相信,他怎么能够相信,他的鬼鬼在知道他死后,还能那样平常的模样与他在一起。 百里天衡咧嘴冷笑了一下,“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只是说或许。或许,在土地庙里时,她说,她虽然懂的不多,知道的不多,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了,知道她最亲近的人,她的未婚夫,已经死了。” “不可能……”卫念卿喃喃,像是对否定的辩解,又似不甘心,“这不可能……鬼鬼怎么可能,在知道我已经死了这件事后,还能够这样平静……” 百里天衡继续叹道:“或许,她一开始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所以一直暗暗强迫自己不去相信它。然而,她虽然不是很聪明,却也不是个笨丫头,如何会想不到这个残酷的现实。只是,她还没有办法,就如你最初,没有办法,能用一个可以让彼此不伤心难过的方式,来接受这个现实。” 听了百里这一席话,似乎心里某处得到了答案,卫念卿终于开始有点相信了。同时,他也看出,百里天衡对鬼鬼的观察细微,可见对鬼鬼的心意多多少少是有的。 微微沉默了一下,卫念卿开口道:“百里哥哥,请你务必答应我一件事。” 百里天衡点头:“请说,若是我能做到,必然会答应你。” 卫念卿握起了小拳头,“将鬼鬼送回家后,请你以后不要再与鬼鬼有任何往来。”突然微红了脸,“我知道鬼鬼长大一定会很好看,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上她爱上她。但是,唯独你,百里哥哥,唯独你,不能爱上鬼鬼。等回到村子,请你以后,不要打搅她的生活。” “啊?”百里天衡吃惊地长大了嘴巴,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天下美人如此之多,你怎么知道,我就偏偏会爱上那个小鬼?至于我打不打搅她的生活,关你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请我答应你这件事?” 显然,卫念卿方才的话,触到了百里天衡强烈的自尊reads();。 “我自然有资格!”卫念卿抬起手拍着胸脯道,“我比谁都有资格与你说这话,因为,我是鬼鬼的未婚夫,是将来要娶她过门的男人!她自然由我来守护!” “守护?”百里天衡愤怒到了极点,却笑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会害她一样!” “难道你能保证以后不会伤害她吗?” 百里天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脑海里闪现的是他与妖王阡冥常交易的画面。 卫念卿继续审视着百里天衡,“我不想你以后去打搅她,便是怕,怕你以后伤害她,甚至害死了她!” “住嘴!”百里天衡怒吼,声音几乎要将房梁震塌,背上的黑色仙剑蠢蠢欲动。“卫念卿,”他字字咬道,“原来,在你看来,我便是这样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么!可是,你对我究竟了解多少?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的未来?!” 卫念卿愣了一愣,终于从方才的激动中冷静下来。“我只是希望,我离开后,鬼鬼能够好好地生活。我自然也相信,即使没有我,鬼鬼也一定能够找到属于她的幸福。但这个幸福,绝对不是你能给的。” 卫念卿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跑向白若鬼的房间。 皇甫逍风这时方从门前走了进来,回头望了望卫念卿消失在门前的背影,笑道:“看他跑得猴急样,真是个不一般的痴情种!有几分老子年轻时的风范。”道着,胳膊肘按在百里天衡的肩上,“我说臭小子,你不是要跟老子学法术的么?虽然跟老子学法术,不是什么正派之道,但也等同于修仙。修仙可不允许红尘之事啊!” 百里天衡抬起头看向皇甫逍风,目光冷冽得可怕,声音阴沉道:“把你的胳膊从老子肩上拿开!” 皇甫逍风触电般立刻收回了胳膊,怒眉道:“臭小子,你的亲生老爹是不是没有教过你怎么尊敬自己的长辈啊?有儿子这么一而再地,用这种口吻和老子说话的么?” “爹?呵,我六岁的时候就没有爹了!”百里天衡道着翻身睡在了床上,扯着被子把头蒙得严严实实。 皇甫逍风拿起腰间的一个酒葫芦喝了一口酒,眼睛余光瞥了瞥床上,哭笑不得道:“天气这么热,别把自己捂坏了!” 卫念卿推门而入时,白若鬼趴在床上睡得正香。 卫念卿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看她睡得四仰八叉,半个身子都快移出床外了,无奈苦笑,原来这就是鬼鬼平时睡觉的样子啊,还以为会更好看点的。 他俯下身,注视着她的睡容。 似乎因为这些天的奔波劳累,她的小脸到现还很苍白。似乎做了什么梦,小小的眉头时而皱起时而张开,还不是嗓子里咕哝出几个音节来。 卫念卿好想把这个娇小可爱的人儿抱在怀里,一起入睡,想象着说不定还能做同样的梦。强烈的念头,令他伸出手,想去触摸她的脸她的鼻她的眼睛。然而,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做。 土地神帮他拟造出形体时,告诉他,他不能触碰这世上会令他产生执念的人,否则法力便会失效,形体消失reads();。 这个世上,只有鬼鬼,是他一直以来所执着的。 可惜,他已经再也不能去碰她了。 他想叫醒她,问她,你是不是知道我已经死了?若是知道,怎么还可以表现得这般平静?难道,你真的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吗?明明,我是那样地在乎你,比谁都要在乎啊!你可知道,你这个样子,会让我有多么的不甘心。 我不甘心,我这么死了,便把你拱手让给了一个未知的人。我不甘心,也害怕,害怕你有一天会忘了我。鬼鬼,你不能忘了我,就算所有人都忘了我,你也不能。这世上,我只喜欢你一个人,一生也只想娶你一个人。 最终,卫念卿还是忍住了触碰她的冲动,起身离开时,白若鬼揉着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 “念卿,是你吗?”她打着哈欠问道。 卫念卿怔了一怔,转身,看着蹲坐在床上打哈欠的小身影,之前的伤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心头只有温暖,“鬼鬼。” 白若鬼赤着脚下了床,几步走到卫念卿的面前,将卫念卿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像是松了口气般,拍了拍砰砰跳的胸口,“太好了,念卿,你真的没有消失。我就知道,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哈哈,念卿,我竟然梦到你消失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你,吓死了。虽然在梦中,我还是知道,那只是个梦。所以我一遍一遍鼓励自己快点醒来,然后我就醒来看到你了!念卿,我以后再也不要做那样的梦了,太可怕了,感觉自己都快被吓死了一次又一次。念卿,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对吧?我们会一直在一起,长大,成亲,生好多娃娃。啊,对了,就算我爹中了状元,娶了公主,我也不会和爹一起住在京城的。我要永远和念卿在一起,念卿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说好不好,念卿?” 大概是刚睡醒的缘故,她没了平时的冷静,迷迷糊糊地像是撒娇一般,又可爱,又让人心疼。 这一刻,卫念卿真的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好想好想去抱她,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身体每一处,无不在蠢蠢欲动。听了那样的话,教他如何的不激动,便是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也是心甘情愿了。 “鬼鬼,”卫念卿拼命地忍着,努力地冷静,“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明天会和百里哥哥一起先回村子,你在这里等我爹,过些时日和我爹一起回去。好不好?” “好。”白若鬼立马点了头,忽地好似清醒了般,疑问:“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回去啊?” “因为……”卫念卿琢磨了一下理由,答道,“因为百里哥哥御剑飞行,一次只能带一个人。” “是这样吗……”白若鬼无比地失落。 卫念卿点头微笑,“嗯,是这样。看你好像还没有睡醒的样子,我便不打搅你了,你回去接着睡吧。” “嗯。”白若鬼点了点头,因为那个噩梦,她确实没有睡好。回到床上后,她冲卫念卿晃了晃手,嘿嘿傻笑道:“念卿,你也早点休息。” 她原本想问念卿为什么不能把和她等卫神医一起回去,又想或许念卿是有他的理由吧,便在绵绵困意中睡了过去。 因为睡得过早,第二天天还未亮,白若鬼便睁开了眼睛,再也睡不着了。她果然还是很想和念卿一起回去,想早一点回村子见爹。 眼睛眨了几番,白若鬼突然想起了皇甫逍风,一骨碌从床上爬起,跑了出去reads();。 她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够早了,没想刚刚出了门,便看到正打着哈欠向自己走来的百里哥哥,惊讶后,欣喜道:“百里哥哥!” 百里天衡因为一夜的翻来覆去没睡好,此刻眼圈黑得厉害,哈气连天道:“小鬼,早!” 白若鬼仰着脑袋看着百里天衡没睡好的糟糕模样,疑惑道:“百里哥哥明明很困,为什么还这么早起啊?” 百里天衡揉着眼睛道:“睡不着,便只好早起了。” 白若鬼更加疑惑道:“掌门仙人不是已经有救了吗?百里哥哥为什么还好像很困扰的样子?” 百里天衡疲倦的眼睛瞅了瞅白若鬼,蹲下身来,扯着白若鬼的小脸蛋,哼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讨人厌的小鬼。”吐了口气,“不过,你的小未婚夫说得对,你有你的阳关道,我有我的独木桥。天下美人如此之多,我偏不信我百里天衡偏偏就会栽在你的小手里了!” “啊?”白若鬼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隐约听出了危机感,义正言辞道:“百里哥哥,我是不会害你的!” 百里天衡可是被这一句话逗得快笑哭了,没好气道:“你害我?呵呵,你不被我害了就不错了!什么都不懂的小鬼头!真不知道,待你长大了,会是个什么样子?” 白若鬼想了想,“应该会很好看吧。爹说,我长得像娘亲,娘亲长得可好看了,所以我也会很好看。” 百里天衡愣了一愣,想象着白若鬼长大后的模样,虽然只想出了一个轮廓,但还是莫名地心跳了一下,顿时有一种吃了败仗的感觉。笑道:“小鬼,你可知道谦虚二字怎么写吗?” 白若鬼红了脸,扣着手指喃喃:“可我说的是实话啊。而且,我虽然没有上过学馆,可是爹教了我很多字。我知道谦虚这两个字怎么写。” “……” 想起自己出来的目的,白若鬼连忙道:“百里哥哥,我可以请皇甫大叔帮个忙吗?我想请他送我回家。” 百里天衡皱眉,“为什么要请他帮忙?我带你回家不可以吗?” “可是,百里哥哥要带念卿回家。” “我带卫念卿,难道就不能带你了?”其实,他更想丢下卫念卿,只带她。 “可是……”白若鬼低下了脑袋,嘟囔,“百里哥哥不是一次只能带一个人……” 百里天衡大怒,“谁他妈说我只能带一个人的?” “欸?”白若鬼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远处的房间里,卫念卿打了一个喷嚏后,睁开了眼睛。 一早,客栈门前,卫念卿看着白若鬼抱着百里天衡的黑剑傻笑的模样,一阵不安掠过心头。 “念卿,百里哥哥说,御剑飞行别说带一个人,就是带十个人都没有问题。”白若鬼开心地道。 第二十五章 :归心似箭 百里天衡走到卫念卿身边,拍了拍卫念卿的肩膀,递了一个眼神,小声叹道:“既是时日不多,便该更加珍惜与小鬼来之不易的时间reads();。你只想着,与你娘,与村子,好好地道别,难道不该也与小鬼好好地道个别么?若是某一天小鬼知道你已经死了,你要让小鬼那时候做如何感想?” 白若鬼这时正抱着百里天衡的黑剑迎着朝阳又蹦又跳,脸上满是可以回家的喜悦。 看着那活跃的小身影,卫念卿低下了脑袋。他不想和任何人告别,他想永远陪在小若鬼身边,哪怕是借用来世的性命。 客栈小二同其他店员慌里慌张跑了出来,厨子准备了三个装着干粮的包袱,给了他们三人一人一个,小二则拿了些银子塞到年纪最大的百里天衡手里,一再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卫念卿。 面对嘱托,百里天衡只能勉强点头。他是想照顾卫念卿来着,可他何德何能真的照顾了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当三人已经踩在飞剑上时,突然一个身影从客栈二楼的屋顶蹿了出来,竟是御剑而来的皇甫逍风,看着他衣衫不整的模样,显然刚刚睡醒。 皇甫逍风拦在了百里天衡面前,气呼呼道:“臭小子,怎的走时都不与你老子打声招呼?难道你真的不打算与你老子再见了么?” 百里天衡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钱袋,哼道:“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我若真的想学法术,天下间那么多门派,我为何一定要找你?”其实,他是在想,自己此番救了师父,是不是可以将功补过,得到原谅,重新回到白岳派,继续做白岳派的弟子。在外面奔波了这么多天,白岳派早已成了他唯一想回归的家。 皇甫逍风闻此愣了片刻,叹道:“臭小子,不就是老子花了你几个钱嘛,看把你气的。这样,我把钱还给你不就得了!”摸了摸空空的钱袋,他眼珠子一转,从怀里掏出一半块玉佩,扔到了百里天衡的手里,“这块玉佩怎么也得值几百两银子,别说抵了你零星的那点钱,还能多出你那几千倍的钱。老子向来说话算数,说会把钱还你就一定还你!” 百里天衡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只见玉佩虽然只有半块,但也足有手掌那么大,通体晶莹透彻,呈紫玲珑色,上面刻印着上古的符文。确然是个宝贝,若不是因为只有半块,价值岂止几百两,买下一座城池也当可以吧! 见百里天衡望着玉佩出神,皇甫逍风似乎很是得意,继而道:“这块玉佩可不止是块普通的玉佩,它还有驱魔顺命的功效,把它戴在身上,可保妖魔难以近身。以后,你若是想干爹了,也可凭借着这块玉佩的指引,找到我。” 话音刚落,皇甫逍风便化作一道金光,飞向天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站在百里天衡前面的白若鬼和站在百里天衡身后的卫念卿,皆看得呆了。原来,皇甫大叔竟是仙人! 对此,百里天衡倒没什么惊讶,好似早便猜到了一般。他看着这块紫色的玉佩,嘴角扬起苦笑,喃喃:“可保妖魔难以近身?呵呵,若我便是妖魔,又当如何?” 声音虽小,白若鬼还是听到了,吓了一跳,回头仰望着百里天衡,惊道:“百里哥哥怎么可以说自己是妖魔?百里哥哥才不是妖魔。” 百里天衡俯下目光,捏了捏白若鬼的脸蛋,笑道:“哈哈,我说着玩呢,小鬼还当真了?”说着,把那块玉佩塞到白若鬼的手里,“这个玉佩暂且取名叫驱魔玉吧,百里哥哥便送给你了。你身子骨那么弱,最容易被妖魔附身,希望这块玉可以帮百里哥哥好好地保护你。” 白若鬼双手捧着驱魔玉,很是喜欢,“谢谢你,百里哥哥reads();。可是,这是仙人皇甫大叔送给百里哥哥的,百里哥哥以后若要找皇甫大叔,还得用着这块玉。” 百里天衡摇了摇头,“回到白岳派后,我想我便再也不会出来了。我想在白岳派,在师父的身边,安安静静地过完余生。这块玉,你便当是帮百里哥哥,暂时代为收着吧。” “嗯,好。”白若鬼从腰间的小包里翻出一根线,将玉佩窜起来,戴在了脖子上。因为玉佩在面前一晃一晃地不方便,她便把玉佩塞入了衣襟之中。这样,从外面看,便看不到玉佩了,也可防小偷看了眼红。 为了赶时间,接下来的时间吃睡都在剑上解决。而百里天衡作为御剑之人,一直不曾闭过眼睛,黑眼圈黑了一层又一层。 白若鬼因为已经习惯了飞行,站在剑上,睁大了眼睛,看着变幻莫测的蓝天白云,很是激动,一会指这,一会指那。 “念卿,你看,那个云彩像不像阿云家的养的大白兔!” “念卿,快看,那个云彩,好像一个小孩。啊,又变了,好像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看书。哈哈,我想起我爹了!” “念卿,你看,好多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真漂亮!” “啊,有流星欸!念卿,百里哥哥,快许愿,星星会帮我们实现愿望的。我希望……我希望我们以后还能这样在一起,希望百里哥哥能够长命百岁,希望掌门仙人和爹快点好起来,希望大家都健康快乐地活着。啊,我是不是许太多愿望了?” 距太白山千里之外,有一名为落河镇的镇子,因被一条通往南北湖海的大河贯穿,而得名,虽然不是很富有,但以热闹为名。镇子里聚集了各色各样的商贾,买卖的东西又奇又多。 行至落河镇的上空,已经是第二天傍晚时分。 百里天衡站在剑上,指着远方,与身边一前一后的两个小鬼道:“你们看,我们已经可以看到太白山通天的主峰了,估计明天中午时分便可到达草集村了。” 白若鬼正昏昏欲睡着,听此,猛然睁开眼睛,望了望,与卫念卿不约而同地激动道:“太好了,终于快到家了。” 百里天衡想了想,把剑停了下来,回头与卫念卿道:“你估计能够撑到什么时候?” 卫念卿闭上了眼睛,感受了一下身体里所剩的神力,睁开了眼睛,“大概明天傍晚。” 百里天衡松了口气,“我想在这个镇子里买些东西,让小鬼帮忙带给我爹娘,需在这里小停片刻。放心,我绝对会在明日午时之前将你送到你娘的身边。” 卫念卿点了点头。 白若鬼眨了眨眼睛,回头疑惑道:“念卿?” 卫念卿摇了摇头,一贯地微笑,“我没事,鬼鬼。” 百里天衡选择的落地点,是在贯穿落河镇的大河边。 河两岸虽然绿茵环绕,作为镇子里交通重要的枢纽,又是景色优美的胜地,聚集了不少摆摊的商贩。因为生意大好,这些商贩有时候夜里都不休息。河落镇有名的夜街,便是在这里生根发芽。 “你们在这里小等一会,我买完东西很快就会回来reads();。”百里天衡道着,把剑交给白若鬼抱着,然后便大步跑着消失在茫茫人群里。 卫念卿与白若鬼百无聊赖地蹲坐在柳树下,很是默契地同时双手捧着腮帮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以及各色摆摊的商铺。 为了防止白若鬼看到越来越透明的右手,卫念卿一直小心翼翼地把右手藏在袖子里。许是土地神怜悯他,虽仍然可以感觉到,土地神的法力源源不断地从身体里流走,然而也只有右手臂变透明了而已。他还一直担心着,自己整个身子都突然地透明起来,吓着鬼鬼。 注意到不远处有个卖各种梳子的小摊,卫念卿站了起来,回眸笑道:“我去买样东西,很快就会回来。你在这等我一下。” 白若鬼抬起目光,“你也要买东西带回去给娘亲么?”想了想,“念卿,你的钱够不够啊?我……我也想买点东西回去给爹……” 钱?卫念卿一愣,摸了摸腰包,尴尬地挠头,“小二哥把路费都给了百里哥哥,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然后,垂头丧气地回到原地坐着。 白若鬼见卫念卿不开心的模样,连忙安慰道:“念卿,没关系,等百里哥哥回来了,再买。如果钱不够,我就不买了。其实,我也没有想好要买什么给爹。” 卫念卿低着头,看着地上草丛里忙碌的蚂蚁,叹道:“依着百里哥哥的性子,肯定花起钱来没个谱的。而且,一把精致的檀木梳子很贵的,得花不少银子,就算百里哥哥剩了钱回来,估计也不大可能够用……” “梳子?”白若鬼一愣。 卫念卿抬起头看了看白若鬼有些吃惊的模样,又低下了脑袋,“对不起,鬼鬼,我原本答应给你买把梳子的,眼下似乎不能了。其实,我在去京城的路上时,给你买了,就是……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 “啊!对了!”白若鬼惊讶了一声,连忙翻起腰间的小布包,没有找到,又摸了摸怀里,终于把在皇陵山时拾到的梳子给翻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包着梳子的手帕,递到卫念卿的面前,嘿嘿笑道:“念卿,是这个吗?这个是不是你丢了的梳子?” 卫念卿看着白若鬼捧着的崭新的梳子,一眼便认出,这把梳子正是自己生前花了好久的时间才买到的,要送给若鬼的刻着桃花的檀木梳子。 他以为已经彻底失去了的东西,这样完好无损地再现眼前,令他很是激动。 “鬼鬼,这正是我给你买的梳子,你是怎么捡到的?” 不等白若鬼回答,他又道:“这个梳子,是我特地买给你的,没想在山林里弄丢了。为了买这个梳子,我可是经过无数次的精心挑选,才选中了它。怎么样,喜欢吗?” 白若鬼眯着大眼睛,“念卿,谢谢你。我真的好喜欢这把梳子,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卫念卿闻此有些得意,皎洁地微笑:“鬼鬼,你能捡到它,真是太好了。不管是以怎样的形式,它还是到了你手里。真是太好了。” 黄昏的余光中,他的笑容明朗而好看,像是一幅巧夺天工的画。白若鬼如痴如醉地看着,多么地希望这一刻能够永恒。 要是能够一直这样,就好了。 第二十六章 :天生异象 夜色愈浓,各大商铺摆起了灯笼,照得河岸两边通明如白昼。 白若鬼还是第一次见到夜间还能如此热闹的场景,不由有些激动,看向卫念卿,“念卿,百里哥哥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不是迷路了,我们去找百里哥哥好不好?” “迷路?”卫念卿正等得捉急,此刻被白若鬼这么一提醒,终于找到了百里天衡为何久久没有回来的理由。 “嗯,我们一起去找百里哥哥。”卫念卿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手绢,一头递给白若鬼,“这里人太多了,为了防止走丢,我们还像去地府那样。” “嗯!”白若鬼连忙拿起手绢的另一头系在手腕上。 卫念卿暗中使用法力追寻百里天衡的气息,拉着白若鬼在人群中穿行。 白若鬼一开始还想着找百里天衡,后来渐渐的,变成欣赏路边各色商铺了,开心得又蹦又跳。 “念卿,那个好好玩,那个也好好玩!” “念卿,你看,好漂亮的面具。” “哈哈,猜字谜,我知道,我知道这个,爹教过我的。” 卫念卿看着她开心的模样,本来可以快速找到百里天衡,想着时间足够,便放慢了脚步。 猜灯谜店铺的老板很是热情,看着紧皱眉头猜灯谜的小娃娃,笑呵呵道:“虽然十道题只猜对了一道,不过猜对的这一道题可是难倒了今年诸多书生,竟被你这个小女娃给猜出来了,也是缘分reads();。我便送给她一个小礼物,一个木头雕刻的鱼娃娃。” “啊,谢谢你!” 白若鬼爱不释手地抱着木鱼娃娃,一边走一边回头与卫念卿道:“我知道送什么给爹了,就送这个!念卿,你看,这上面还写了个吉字呢,爹一定很喜欢!” 卫念卿这时仰望着夜空发呆,一时间没有回应白若鬼。 白若鬼疑惑地顺着卫念卿的目光,向天空望去,不由瞪大了眼睛。 天上有一块地方漆黑得有些可怕,像一个张开的硕大裂缝,又像是夜空张开了大嘴一般。而月亮就在那裂缝的旁边转悠着,将那裂缝照得分外明显。 卫念卿喃喃道:“是天洞……天洞又出现了,而且似乎比九年前的还要大。” 虽然那个时候他只有三岁,但因着土地神法力的影响,他可以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的事。 “天洞?”白若鬼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她听爹说过天洞一事,但凡喜欢听故事的人,也都听过,说是七百年前天空突然变换莫测,原因是天界发生了天震,导致天上裂出了一道长达千丈流落天火火球的裂缝。幸得诸多仙神补救及时,令得天火还没来得及流落出天界,便被天界的结界拦截了下来。天空的那道裂缝也于出现两个时辰后消失。不知为何,九年前,她出生时,那道裂缝再次出现,不过出现不到一炷香时间便消失了。 “念卿,你是不是想起算命不要钱客栈里,小二哥说的那个梦了?”白若鬼脸色惨白地问。 卫念卿这才回过神,与白若鬼微笑道:“没事的,鬼鬼。天上有仙神,地上还有仙人和修仙者,他们一定会保护我们的,我们没必要杞人忧天。” “嗯!”白若鬼点头微笑。 突然前面的人群中传来几声争吵,路人纷纷围观而去,不久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白若鬼与卫念卿也好奇地跑过去围观,可是去迟了,被死死堵在了外面,只能听到里面争吵的声音。 有三个声音,一个沧桑像是道士的声音,一个如同莺歌般的少女声音,以及一个文弱书生的男子声音。 书生男子客客气气道:“请这位道士放了她,她不是妖怪,乃是在下即将要娶过门的妻子!” 女子隐隐绰绰地哭泣着,此刻气道:“欧阳灵越!人家都欺负到你妻子头上了,你还这样和他客气,你……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我腹中可还怀着你的骨肉,你难道就不怕把你的骨肉气出个好歹来!” 道士连忙道:“妖怪,休要胡说!我乃是太白山上修过仙的仙人,你以为就你那点障眼法能骗得了我的法眼么!你若乖乖束手就擒,不再扰乱人间,我尚可放你一条生路!但若你执迷不悟,休怪天道无情……诶呦!”一声惨叫,显然像是被打了! 女子拍手道:“好哦,这才像我认识的欧阳灵越嘛!别念书念傻了,把学的武功都给忘了。学武是干嘛的,学武就是为了保护妻子的!” 男子咳了咳,道:“归莺,你别这么说reads();。毕竟我还没有娶你过门,你还不能到处与人说是我的妻子,这有伤风化……” 啪!很响亮的一耳光。 女子带着哭腔气道:“欧阳灵越!是不是因为知道我怀了你的骨肉,所以就嫌弃我了,不想要我了!你若是不想要我了,大可直接说出来,我归莺不是没有人要,就算是一个人,我也可以把腹中带孩子生下来,带大!” 紧接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嘘声,并且人群开始涌动,显然是有人要从里面跑出来。 白若鬼与卫念卿连忙也随着人群让开道,便见一个妙龄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向他们这边跑来,身后跟着一脸色苍白的二十岁模样的书生。 女子穿着一身粉色衣服,长得如同出水芙蓉,清澈淡雅,灵气十足,美妙无双。 男子一身书生打扮,高高的个子却有些文弱,五官精致,眉宇不凡,是为落河镇上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二人这么一起看,直教人只羡鸳鸯不羡仙。 那个被打了的老道士此刻正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被打肿的脸,还不甘心地喊着:“那个书生,你可要听老道的话啊,那个女子真是个妖怪,她会害了你啊!” “妖怪?”白若鬼怔怔地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少女,喃喃,“一点都不像啊,哪有妖怪长得这么好看的……”她不由把之前在皇陵山上遇到的吃小孩的妖怪拿来作了对比。 卫念卿站在白若鬼的身边,看向白若鬼道:“鬼鬼,妖怪都是会障眼法的,不仅可以变成人类,而且想变得多美都可以。” 白若鬼眨了眨眼睛,“是这样吗?可是,我就是觉得她不像妖怪啊。”想了想,“说不像妖怪,但好像也不大像人类,感觉有些奇特,嗯……有点像仙女……” “可能因为是好妖怪吧。好妖怪心地干净,比较有灵气,这种灵气有时候和仙气很接近。” 白若鬼很是惊讶,“念卿,你知道的真多。” 卫念卿微微一笑,“大抵因为土地神给了我法力的缘故,凭借着土地神的法力,我能够了解一些以前不知道的事。” “念卿……”白若鬼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们面前的女子。 卫念卿看着白若鬼吃惊的模样,疑惑道:“鬼鬼,怎么了?”突然,身后伸出来一只白嫩纤长的手,搂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拽着转过身去。他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看到了一张清美的脸庞,紧接着一个红唇便亲了过来,不偏不倚,正好亲在他紧抿的嘴唇上,同时,一个阴冷如佛音的声音道:“爱上我。” 因为有土地神法力护体,卫念卿终究没有爱上那个叫归莺的女子,却可以肯定这个女子确然是个妖怪。不过,刚刚被夺了初吻的他,已经吓得没了魂,呆呆地如同石头人。 白若鬼亦是被这一幕吓着了,回过神来时,小眉头拧起来,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个女子是妖怪,一定是妖怪! 叫欧阳灵越的书生看着这一幕,瞪大了眼睛。 归莺直起身来,将只长到她下巴高的少年搂入怀里,回头看向欧阳灵越,得意道:“就算你不要我,也是有人要我的reads();!” 欧阳灵越眉头挑了挑,不敢相信地喃喃:“可……可他还只是个孩子……”虽然长得挺不错的。 围观的众人此时偷笑的偷笑,捂嘴的捂嘴,都在为这个女子的无事生非的蠢本领叹气。 归莺看了看卫念卿稚嫩的小脸庞,眉头亦是挑了挑,刚刚挑人挑得急了,只见这个孩子长得太好看,便选中了他,却忘了年龄的问题。脸蛋瞬间粉红,眨了眨眼,不甘心道:“小孩子又怎么样!他……他也是个男人!小男人!” 人群里爆发一阵阵笑声。 欧阳灵越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上前,一把握住归莺的手,劝道:“好了,今个我们好不容易偷偷溜出来玩,是为了开心,你就别闹了,好不好?我爹娘要求我明年科举考试后才能娶你过门,不过,我答应你,我一定会说服爹娘,努力一个月内就把你娶进家门。” 归莺面露喜色,“真的?你可要说话算数!” 欧阳灵越点头,“一定算数!” 闹剧结束,围观的人便陆续散了。 归莺把还在发呆的卫念卿推到白若鬼身边,笑道:“不好意思,我把他还给你。你可要好好珍惜他哦,他是个不错的男孩,我在亲他的时候,他的心里可是一直在叫着你的名字呢。你叫白若鬼,是吧?” 白若鬼瞬间红了脸,点头,“嗯。” 当欧阳灵越与归莺远去时,散开的人群中,突然有人指着天际,惶恐地大喊道:“快看,那……那是什么?!” 一瞬间的安静中,天空传来古怪的轰隆隆的声音。 所有人都仰起了脑袋,向天上望去。 夜空中,一团火球从漆黑的天洞里急速飞落,远远望去,可见一个星星似的亮斑,慢慢,慢慢地变大,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直冲人界大地而来。 太白山,白岳宫,荷花池里,一双闪烁着金光的眼睛,在黑暗中眨了眨,抬起仰望天际之时,金色的眼眸剧烈一颤。 太白山山脚下,草集村,秀才白之亦正于窗下秉烛夜读,听到天边传来轰隆隆的声音,抬起头,向窗外望去,当见到有一颗无比明亮的星星时,有些震颤,眼前不由再度浮现小女儿的身影,叹想,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也不知道若鬼那孩子怎么样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一个月前,他曾想过去太白山找一找女儿,可是,他才爬了一会,便累昏在太白山中,幸得一个太白山修仙弟子下山时发现了他,将他救了回来。 那个修仙弟子告诉他,他的女儿终与仙无缘,一个月后就会回来,要他在家安心等候。 至于女儿究竟身在何处,那修仙弟子没有告诉他便离开了,他也不得而知。 但想修仙之人的话应是可信,他便也稍微安了点心。 白秀才叹了口气,乖女儿,快点回家吧,爹后悔当初让你去求仙了。不论再怎么贫苦,爹都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 第二十七章 :生离死别 从天空流落下来的火球愈来愈大,人界大地上的气温也愈来愈高。没有人能够预测到那团火球会掉落到哪里,所以,所有看到它的人都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仰望,任凭汗流浃背,只能默默祈祷上天保佑。 落河镇原本热热闹闹的夜街,便在这样可怕的氛围中沉寂了下来。 白若鬼吓得浑身发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那个梦,是真的!” 卫念卿正想说什么,却发现张开嘴发不出声音,浑身的力气好像也在一点点消失。他的身上,散发着淡淡金色的光芒,而原本半透明的右手,此刻正在一点点化为光点消失。 这也就意味着,他刚刚碰了不能碰的人,土地神法力失效,形体开始消失。 可是他并没有碰到鬼鬼,他只是…… 卫念卿吃惊地抬起头看向远方那对离去的身影,眼神无比震颤。 土地神告诉他除了不能碰会令他产生执念的人,还不能被他来世的爹娘碰到。 那个书生和那个妖怪女子,是他来世的爹娘! 他本以为茫茫人海,怎么会这么巧就碰到那样的两个人,所以根本不必担心被除了白若鬼以外的人碰到。 可此刻,他却是遇到了,并且被碰到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来世的他,娘是妖,爹却是个人类! 白若鬼站在前面,一直注视着那两人的远去,没有察觉到身后卫念卿一直扯着嗓子叫她。 “鬼鬼,”卫念卿张大了嘴巴喊,可是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鬼鬼,回头,回头看我,看着我,记住我的样子。我快要消失了,再不看,就来不及了。” “念卿,天上的神仙,还有修仙的人,一定会保护我们的,对吧?”白若鬼喃喃着,把目光从天上那颗还在向下流落的大火球上移开,想转过身时,突然身后有人压在了她的背上,紧紧搂住了她,虽然好像全部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可是却很轻,轻得像羽毛。 意识到是卫念卿从身后抱住了她,白若鬼吓得快要灵魂出窍,挣扎着,脸色惨白道:“念卿,快放开我,你不能碰我,你不是说,你一碰我就……” “没事的,鬼鬼。”再一次,像是土地神的恩赐,他终于发出了声音,只是已经没有气力去惊讶。 白若鬼停止了挣扎,想要回头看念卿,可是却一点都不敢动,好像一动,身后抱着她的那个人,便会彻底消失了reads();。她呆呆地站着,完全不知所措。 卫念卿却开心道:“太好了,鬼鬼,我终于可以碰你了。鬼鬼,我不后悔,不后悔和爹来了京城,不后悔偷跟着你去皇陵,不后悔和你一起去地府。答应我,等着我,等着我回来。不管是以什么身份,是以什么样貌,我一定会再回到你身边,相信我。” 当身后最后一丝重量也消失的时候,白若鬼慌忙转过身,以为还可以看到念卿最后的笑脸,可是,身后只有好多好多的萤火虫一样的光点。她拼命地擦着眼里不听话的泪水,可是,模模糊糊的,只能看到光,什么身影也看不到。 “念卿,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 在阎王的衣袖里时,她曾小声的,一次又一次呼唤卫念卿的名字,可是,始终没有生死簿的回复。在百里小生馆里查来的有关生死簿传说的故事,告诉她,当一个人死去,其相应的生死簿也会随之死去。她一开始不明白这句话,不明白生死簿为何也会死,直到白衣仙人向她解释,生死簿亦是代表着一个人,她才明白。 一些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有办法接受。 面对念卿时,她只想着只要他还在身边就很好很好了,不敢问什么,也不能问不能说。就好像伤口被一块布遮盖了,看不到了,就不会觉得那么疼了。可是,当把那块已经和伤口黏在一起的布揭开的时候,痛却是这样前所未有、无法估计的惊心。 “小鬼!”从远处传来百里哥哥的声音。 白若鬼抬起朦胧的泪眼,呆呆地看着从人群中穿过来的百里天衡,却无法回复,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 百里天衡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兴冲冲地赶回来时,注意到天边异象,亦是被吓坏了,一路乱跑乱撞地奔了回来,结果迷了路,幸得看到有人群中冒出一道金色的光芒,仿佛有人召唤他一般,他便一路寻了过来,果真看到了白若鬼,却也正好目睹了卫念卿消失的画面。 百里天衡看着好像死人一般的白若鬼,吓得不轻,问道:“小鬼,你还好吧?” 然而,白若鬼只是徒睁着大眼睛,却双眼无神,不曾回复一点声音。 百里天衡急得抓头,看着白若鬼如此心如死灰的模样,又担心又心疼,将她搂入怀里,“小鬼,别难过,卫念卿虽然走了,但至少还有百里哥哥在。我虽然不知道怎么待女孩子好,但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开心。等你长大了,我就带着你飞遍天涯海角,看云卷云舒,过最舒服的日子,一定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安静了那么会,白若鬼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紧紧抓着百里天衡的衣襟,大眼睛里泪水哗哗地流,“百里哥哥,念卿死了,念卿被我害死了!” 百里天衡心头狠狠地一颤,骂道:“笨蛋,胡说什么,卫念卿的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别把明明不是你的错硬往自己身上揽,否则,你也是笨得……笨得离谱!” 然而,此刻的白若鬼,根本听不下去任何话,“百里哥哥,念卿究竟是怎么死的?”不等百里回答,她已经回答了自己,“我知道,我知道的。我可以想象得到,念卿是被老虎吃掉的,一定、一定很痛很痛吧?那个时候,他那个时候是有多么的害怕。我知道的,一定痛死了,害怕死了。可是他还是干干净净地完完整整地回到了我的身边,不顾危险,帮助我去地府。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明明都回来了,还要走?我明明答应了他永远不碰他的……我说话很算数的……念卿……念卿为什么还要走……” 原来她真的都知道了……而卫念卿在她的心里,恐怕已经是谁都不能取代的了reads();。百里天衡震惊地看着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鬼。这些天来,这个小鬼都是用着怎样的心情来和念卿相处的?她究竟是得多么坚强,才能够把如此大的悲伤藏在心里,而用那样平静的面容面对卫念卿。他无法想象。这个小鬼的坚强,有时候让他都有点害怕。 他此刻该怎么回应她呢?他最不擅长待女孩子了,尤其是看到女孩子哭的时候,他就会心慌意乱。 “因为……”憋了好久,百里天衡终于憋出了话,“因为他要以真实的活人样子,回到你身边。所以,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 就在这时,从天边流落的火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到了人界大地上。大地突然剧烈晃动,几乎一瞬间,房屋倒塌,大地崩裂,所有人都因站不稳而趴在了地上,抱着白若鬼的百里天衡亦是扑在了地上,差些落入了地上裂开的缝隙中。 尽管被百里天衡抱着,白若鬼还是察觉到了什么,从悲痛中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样。大地上到处都是裂缝,人们有的趴在地上,有的被倒下的重物砸伤,有的则直接被飞落过来的屋瓦石块砸成了死状惨烈的血尸。到处一片可怕的狼藉,如同地狱之景。 远方,明亮如同太阳的耀眼火光照得人都睁不开眼睛。人界似乎变成了白天,只是照亮人间的太阳不在天上,却是落在了大地上。 白若鬼已然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都不想知道,只有无限的恐惧在心头越扩越大。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了她,将她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她抬起头,看到了映照着明亮火光的百里天衡的脸,终于有了那么一丝意识,“百里……哥哥……” 又一道强劲的热风,以太白山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冲击扩散,到达落河镇时,将仅剩的尚还直立的一些东西也都夷为平地。贯穿落河镇的河水犹如被煮开般剧烈沸腾。大地上,一片凄厉的惨叫,伴随着嘶嘶人肉烤熟的声音。 由天诛剑生出的结界将百里天衡与白若鬼护在了其中,二人没有被烫伤,只是自保已经拼尽了全力,再无法去救他人。 “这到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百里天衡怒吼着,在天诛剑结界中御起天诛剑,飞到了上空。 白若鬼只觉得眼睛都快要被耀眼的光芒刺瞎了,一直趴在百里天衡的怀里,不敢看任何东西,耳朵轰鸣中,听到有好多把剑从他们身边穿行而过的声音。 百里天衡顶着刺眼的光芒,模模糊糊地看到,天边有无数的修仙者御剑飞行的身影,一大片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御剑身影,迎着光芒快速地飞行而去,而向那个方向望去,可见一片耀眼的火光中,直立在天地之间的太白山主峰。 一个坏到极点的预感,令百里天衡恐惧得无法喘息。“不会的……不会的……”眼眶瞪裂,通红眼眸里,血色的液体流了两行。 这时,又一大批修仙者从百里天衡身边穿行而过。看着他们一个个法力高强,脸色严肃至极,却对下方受难的人群不闻不问,百里天衡大怒,冲了上去,想抓住一个修仙者质问,却没想眼前一黑,与白若鬼一起从剑上摔落下去。 没了结界的保护,难以忍受的灼热感令白若鬼从半昏迷中醒来,这才发现自己和百里天衡正从高高的半空中往下掉落。耳边灼热的厉风嘶吼,她吓得紧紧地搂住了百里天衡的脖子。 第二十八章 :一无所有 从天洞流落下的硕大火球,击中了太白山第二侧峰,令得山体一瞬间拦腰崩塌,同时明亮的天火以势不可挡的速度迅速扩散蔓延。以太白山为中心,周围大大小小的村落,在人们始料未及中,化作漫天火海。太白山上三千七百名弟子,各村落共一千两百名村民,无一幸免于难,皆被天火吞噬至烬。 以第一修仙门派昆仑虚为首,各大门派皆在天灾发生的第一时间,派出了大批能力高强的弟子赶赴天灾现场。第一批以护为主,到达天火还未烧及之地,施加结界,阻止天火继续蔓延。第二批以救为主,由于时空传送门有限,来得稍微迟些,主要救治天灾中尚还存活的人。只是被天火烧着的人,即便是还没有完全死去,他们也无法救治。 天火一旦燃起,便不会熄灭,直到把所烧到的东西烧成灰烬。正因为知道这点,看着结界中那些虽然身体被烧着,依旧还活着,瞪大了眼睛求救的人,修仙者们即便再不忍心,再心痛,也只能尽全力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一些意志不坚定者,看着大火中痛苦哀嚎的人们,皆流下同情的眼泪。 距离太白山千里之外的落河镇上空,一大片云彩之上,修仙者们搭起了救治伤人的帐篷。白若鬼醒来之时,便是在这片帐篷之中。 外面依然灼热得厉害,帐篷内因有结界保护,而凉风习习。 白若鬼从床上爬起来后,望着左右两边拥挤着一群睡着的同龄孩子,还有些迷茫,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帐篷很大,一眼望去,除了这边是一群没有受伤的孩子,其他地方皆是一片伤者,甚至有的全身都缠满了被血色染红的绷带,几个穿着白衣身后背剑的修仙装扮的人行走其中,为伤者擦洗、包扎伤口。 耳边萦绕高低不平的□□,空气里蔓延着血腥味和一股烤肉的古怪气味,令人不由得想作呕。 白若鬼忍下了想吐的冲动,从床上爬起,想去找百里哥哥。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她,她便很顺利地走出了帐篷。 出了帐篷的刹那,明亮的光线令她一下子收缩了瞳孔,眯起了眼睛。外面站了很多的修仙装扮的人,他们像是守卫这里的士兵,来来回回的走动,或是停下来交头接耳几句。 白若鬼俯下脑袋,这才注意到自己踩着的是云彩,不由惊讶万分。因为已经适应了光线,她睁大了眼睛,向远处眺望,便看到远处,白色的天空下,一片明亮耀眼的火海。只是火海像是被一道竖立在天地之间的透明的屏障挡住了一般,火焰一再蹿到天际,蚕食着透明屏障,却无法再向前迈上半部。屏障内,除了明亮的火焰,什么都看不到。 白若鬼呆呆地看着远处的火焰,被这从未见过的景象吓得呆住,疑惑涌上心头:那里发生了什么?那里是……哪里? 一阵争吵声从帐篷的另一侧传来。模模糊糊地听到百里哥哥的声音,白若鬼精神一振,摸着那个熟悉的声音跑去。 穿过几个白袍修仙者身边,偶有目光扫向她,然而也只是一晃而过,也许没看到,也许看到了只是提不起精神注意她。 跑了一会,白若鬼终于看到了百里天衡的身影,停在了十步开外的地方,怔怔地望着。 百里天衡笔直地站在那里,额前的黑发遮住了表情,隐约看到有水珠从他的下颚一珠一株滑落。在他的面前,站了一排向他刀剑相向的修仙之人。一个个虎视眈眈,像是害怕面前的这个少年会突然做出可怕的事reads();。 “让开!”百里天衡低沉的声音吼道,背上黑剑铛铛作响,似乎下一瞬间便会脱离剑鞘。 拦着百里天衡的几个人异口同声道:“请你回去继续养伤!若是你执意要出去,我们只能尽我们所能将你拦下!” “拦我?”百里天衡冷笑着抬起目光,面容惨白而扭曲,“你们不去救人,为何还要拦着我去救!白岳派中都是修仙的人,他们都会法力,不可能被火烧死,他们还在等着我去救命。师父……师父还在等着我拿解药回去救命!你们再不让开,老子便教你们死无全尸!” 白若鬼听此愣了一愣,回头再度看了一眼那漫天的火海,眼神颤了一颤,只是此刻,她还没有办法想太多,脑海里还迷蒙得很。 “他们都已经死了!你已经救不了他们了!”一个温润却如炸雷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震得耳朵轰鸣。 白若鬼迷迷茫茫地抬起头,看着从帐篷里走出来的男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随风飘动的白色衣角,衣角上,青色的竹叶绣的栩栩如生。随着目光抬起,白若鬼认出,这个年轻的男子,正是在皇陵山鬼庙里,斩杀了狼妖,救了她的,昆仑虚修仙弟子,叶竹轩。 听了那一句话,百里天衡有些发愣,不用回头看,也能够感觉到此人比拦在他面前的这几个人要强上许多倍。 百里天衡转身看向叶竹轩时,眼神颤了一颤,回想数天前鬼门关前,他闯鬼门关时与这个人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还与这人打了一架。 “你胡说什么?”百里天衡嘶哑着嗓门冷问道。漆黑的眼圈,通红的眼眸,以及脸颊上还未干涸的血泪,看上去极度可怕。 白若鬼被吓得眼神跳了一下。 叶竹轩走到百里天衡面前,一字一顿地认真道:“我没有胡说一个字。烧毁你们家乡的,不是普通的火,可是天火!若你尚还有些常识,应当知道,这天下间还没有天火烧不了的东西,在它将所碰的东西完全烧成灰烬之前,什么也无法将其熄灭。这天上地下,只有神之结界可以阻隔它。据我所知,你们白岳派能够使用神之结界的人,只有你的师父玄道子。可你的师父,早在一个多月前被妖王阡冥常重伤,便形同死人。如此,你所珍视的那些人,确然都已经死了,即便你再怎么乱咬乱叫,你也再看不到他们了!” 百里天衡拔出天诛剑的瞬间,身后一众修仙弟子吓了一跳,想要阻拦,却被叶竹轩一个手势制止。一个实在看不下去的弟子咬牙道:“叶竹轩老师真不该为了救这个人而损失二十年的修为!” 百里天衡终究还是寻回了理智,天诛剑一挥插在了云中。他整个人也像颓废了一般,单膝跪在了云上,垂着脑袋,扬起嘴角笑了笑,冷冷地问:“是你救了我?” 叶竹轩点了点头,“确然是我救了你。” “呵,为什么要救我?若是我死了,岂不是更好?”百里天衡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一下,唯有叶竹轩平静对待。 “你和那个叫白若鬼的小女娃一起从剑上掉下来时,你即使昏迷,也拼了命地施加结界保护怀中的小女娃。小女娃毫发无损,你却差些被热气灼烫成熟人。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如此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小孩子,便是再有过错,也可抵罪了。故此,我难能袖手旁观,便用了二十年的修为,治愈你的烫伤,将你救活。当然,若是你不以此重生,依然冲动莽撞,我行我素,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我叶竹轩一定会在那个时刻到来之前,将你斩于剑下,以弥补今日的过错reads();!” “呵……呵呵……”百里天衡疯了似地冷笑。没有人猜透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叶竹轩接着道:“我刚刚得到消息,各大门派的掌门,以及我师尊壑明尊上,已经将京城的恶鬼全部驱散,此刻正在赶往这里的途中。等他们来了,将会于天火这件事上给你们一个交代。所以,请你稍安勿躁,在这里安心几日。如若你一而再地要闯出去救人,我们也不会再阻拦,生死如何,你自行斟酌!” 叶竹轩转身离去,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白若鬼。那几个原本拦在百里天衡面前的修仙弟子也跟着离开了,可听到无奈的叹气声。 见人离开,白若鬼方鼓起勇气,走上前,蹲了下来,拽了拽百里天衡的袖子,眨巴着大眼睛,“百里哥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百里天衡抬起头看着白若鬼,一把将她小小的身子拉入了怀里,声音颤抖地道:“小鬼,我们的家,没了。我们这么努力,这么拼命,最后……却是一无所有!” 白若鬼还是有些稀里糊涂,从百里天衡怀里挣扎着逃出来,红扑扑的脸蛋,“百里哥哥,你在说什么啊?还有,我们怎么在这里?百里哥哥,我们回家吧,好不好?我……我好想爹……” “回家?”百里天衡喃喃着,“小鬼,你知道我们的家在哪里吗?” 白若鬼疑惑地歪了脑袋,很肯定地回答:“草集村啊!太白山,草集村。” “那我把我们的家指给你看。”百里天衡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拉着白若鬼的小手向前走了几步,然后指着远处冲天的耀眼火海,声音几乎要抖得奔溃,“看到了吧,我们的家,在那里,在一片火海里!我们的家,已经毁了!我们最亲近的人,已经不复存在了!我们已经,无家可归!” “什……什么?”白若鬼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鼻子一酸,泪水哗啦啦地流。她摇着百里天衡的手,努力地不呜咽,大声道:“百里哥哥,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我爹不会死的!我看过我爹的生死簿了,生死簿上说,白之亦,于三十二年岁病起,三十四年岁病好,同年科考高中状元,获皇帝赐玉文公主为妻。白之亦于四十年岁封为国丈。白之亦,九十四年岁终!我都背下来了,不会有错的,不会有错的!” 百里天衡看着白若鬼,眼眸红得像是要溢出了血,“小鬼,你觉得,你爹现在应该在何处?” 白若鬼仓惶地摇着头,“不知道……不知道……”脑海里满是爹病重的那样,病成了那个样子,能去哪里?能在哪里? 百里天衡脸上勉强出一个扭曲的冷笑,“小鬼,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的话,你说百里哥哥的爹和娘一定在家里做好了饭菜等百里哥哥回家一起吃,然后还要听百里哥哥讲很多很多太白山上的修仙故事。所以,我一直都想,想回家和爹娘一起吃顿饭,给他们二老讲很多很多太白山上的修仙故事。可是眼下,再也不可能了。我还记得,你说百里哥哥是说书先生最最重要的儿子,是掌门仙人最最重要的弟子,是太白山上最最重要的仙人,是天底下最最重要的大好人。那么,如今失去一切的我,算是什么?” 白若鬼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突然间感觉身子轻轻的,仿佛自己都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了。 他们那么努力,那么拼命,最后却无家可归。 第二十九章 :惊心悲魄 念卿死了,爹和村子,也没了。他们那样地拼命,那样地努力,最后却一无所有,无家可归。 白若鬼突然想笑,嘴角抽搐了几番,挤出了一个扭曲荒唐的笑,神情竟与百里天衡极其地像,却要比百里天衡还要阴厉几分,令得一旁好不容易注意到她的修仙者都不由毛骨悚然。 接下来,该往何处? 以后,以后该怎么活下去? 以后,还有以后吗? 为什么?为什么都走了,却要留下她一人?! 原本澄澈的眼睛突然间失去了全部色彩,犹如死灰搬沉寂。 察觉到白若鬼无与伦比的悲伤,百里天衡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着,却不知此时该有何言语,只是从嗓子里发出几声呜咽。 接下来的数日里,白若鬼再没有看到百里天衡。她一直处在半昏半醒中,满脑子都是爹与念卿的身影,以及,黄昏下草集村的景色。她那好似空了的躯壳,被这些塞得满满的。她像个没有知觉的木头人,不知道哭,不知道笑,只是呆呆地或躺着,或站着眺望远方。因为存在感弱,很难被人发现,所以几乎无人对她问津。偶有道高一点的人注意到她,灌她一些米粥,让她不至于被饿死。 神之结界里,天火烧了七天七夜后,终于完全熄灭。而那些忙碌了七天七夜不吃不睡的修仙弟子在撤离结界的瞬间,全部倒在了地上。这边帐篷里,原本伺候受伤人群的修仙大夫,全部出动,前去为累毙了的施加结界的弟子疗伤。因为没了修仙大夫的身影,帐篷里意外地冷清了下来。 “小鬼。” 白若鬼正坐在帐篷门前,模模糊糊地听到似乎已经好久没有听到的声音,抬起了目光,望着百里天衡,苍白的脸颊上露出一丝微笑,七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嗓子,艰难地吐出:“百……百里……哥哥……” 七天不见,百里天衡消瘦了不少,不过脸色比七日前红润些,看着很有精神reads();。 百里天衡一把拉起了白若鬼,道:“小鬼,走,咱们回家。” “回家?”白若鬼喃喃着,呆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连忙点头,“嗯,回家。” 随着天火熄灭,天空下的气温,也终于恢复了正常。所以,用来保护帐篷的结界于昨日便被撤去,现在载着帐篷的大朵白云正缓缓下落。所有已经可以站起走路的伤者此刻都从硕大的帐篷里走了出来,怀着绝望中生出的希望,等待着再次与家乡大地的接触。 当云彩落地消失的瞬间,所有人站在了期望已久的大地上,激动的目光四处眺望,在只看到一片狼藉残骸后,沉默了下去。叹气的叹气,流泪的流泪,各种悲痛欲绝。其中,彻底失去了家乡和亲人的白若鬼与百里天衡,却没有任何动容。 白若鬼一直拉着百里天衡的衣袖,喃喃着:“百里哥哥,我们回家吧……” 百里天衡俯下身子冲白若鬼点了点头,“咱们这就回家。”下一刻,天诛剑出窍,他抱起白若鬼,向天火后留下的漆黑一片的荒芜大地飞去。 保护着人群降落的几个修仙弟子看到御剑飞走的百里天衡二人时,惊得失了颜色,大喊道:“喂,你们两个要去哪里?快停下来!” 一个修仙弟子则直接飞到了百里天衡的面前,伸开双臂拦住,道:“你们现在还不能走。各大门派的掌门此刻正聚在一起商讨着给你们的交代,请你们再稍等一会。” 百里天衡阴冷的目光瞅了瞅拦在面前的男子,嗤了一声,“不必等了,他们没有权利给我们交代,该给我们交代的是天界!而他们,空有一身本领,口口声声背负着拯救天下苍生重任,却眼睁睁让那么多人惨死在天火之中,他们,难道不该向我们说声对不起吗?!” 那修仙弟子听了此话,遂是气愤,张开嘴想说话,却在看到百里天衡可怖的神情,没有发出声音,额头上,冷汗直冒。 百里天衡绕过那个修仙弟子,迅速飞走。 家乡愈来愈近,映入眼帘的却只有漆黑的山脉,漆黑的大地,漆黑的河流。一切都被黑色的灰烬所掩埋,再看不到哪怕一丝的熟悉颜色。 从剑上跳下来,大地上厚厚的灰烬掩埋了百里天衡的小腿,而掩埋了白若鬼半个身子。 二人就这样站着,眺望着仿佛大海一般看不到尽头的黑色灰烬,似乎想要从中找到一丝家的感觉。然而,他们找到的只是无尽的绝望。 大概是眼泪早已流干了,白若鬼没有再流一滴泪水,甚至目光里看不到任何情绪。她的一切都变成了空白,就像这片黑烬里,什么都没有。 百里天衡将白若鬼抱起,再度御剑飞行,来到了尚还矗立着的太白山的山脚下。来到一块硕大的岩石旁,他将岩石上灰烬掸去,然后让白若鬼坐在上面,又从怀里掏出一壶水和一袋子的干粮饼,交到白若鬼的手上,嘱咐道:“我要去做一件重要的事,大概需要三天的时间。你就在这里等我,三天后我就回来接你。” 白若鬼点了点头,却在百里天衡转身的刹那,下意识地拽住了他的衣角reads();。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么,明明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什么都不怕了,就是死,也不怕了。 百里天衡转过身,看了看白若鬼,脱下身上的外套,搭在了白若鬼的身上,再一次道:“在这里等我,不要跑。” 白若鬼松开了手,点头。 百里天衡走后,白若鬼便一直坐在岩石上,呆呆地如同雕像。夜色降临时,她便蜷缩在百里天衡的衣服里,静静地睡觉。挂在她脖子上的那块驱魔玉,一直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像在守护她一般。 *********** 深夜,月色朦胧。 太白山白岳宫亦是一片灰烬,风一吹,便见漫天黑灰,如同魅影。 白岳宫原本是荷花池的地方,亦是被厚厚的灰烬所掩埋。此刻,月光下,一个漆黑的影子从灰烬里冒出,金光硕硕的眼睛眨了一眨,沉闷的声音哼道:“过两日那些可恶的修仙掌门将来到这里举行审会,届时孤很可能会被他们发现。孤若是被那些个修仙者封印,那可太糟糕了。看来,孤必须在他们到来之前,找到一具身体,隐藏起来。” 话音落下时,漆黑的硕大影子里飞出无数细小的黑影,向四面八方飞去,命令似的宏音道:“快去给孤找一具完美的身体来!” 天边再次泛白,不知不觉已是第二个凌晨。 因为两日来不曾吃喝一点东西,白若鬼已经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静静地躺着,想着,明日就可以等到百里哥哥了吧。等百里哥哥,已然成了她人生中唯一的期许。 在白若鬼所躺着的这块岩石周围,十来个细小的黑色影子晃动着,发出细微的嘶嘶声音,仿佛在交流着什么。忽然,这十来个影子聚在一起,化成了一张黑网,将白若鬼的小身子骨套了进去,然后载着白若鬼,迅速地向山上飞去。 看着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到的身子,却是个虚弱到已经快要死掉的小女娃,硕大的黑影中,金色的眼睛挑了挑,然而,想到那些个修仙门派的掌门已经快要来了,他已经别无选择,只好一咬牙,心一横,载着万千的不甘心,钻入了小女娃的身体里。 当黑影完全钻入白若鬼的身子里时,白若鬼脖子上挂着的驱魔玉突然光芒大振,光芒将白若鬼整个身体都包在了其中,可听到从白若鬼身体里传出惊天地泣鬼神的鬼哭狼嚎。“啊!痛死孤了,痛死孤了!该死的东西,竟然给孤摆了这么一道!委实可恶!!!不过,想凭区区一块天灵玉就能够收服得了孤,那也太异想天开了!” 正当黑影想打破天灵玉完全霸占这个小身体时,却突然止住了。他可以感觉到,这个小身体已经虚弱得如同死人,一直以来是天灵玉在给她续命,如果他打碎了天灵玉,这个小女娃将立刻死去。而他是无法寄宿在一具死尸上的,甚至自己也会随之魂飞魄散。 金色的眼眸转了一转,为了减少天灵玉灵力带来的伤害,他将自己的灵体缩小,最后只占据了这个小身体的右胳膊,同时与天灵玉一起,施加法术,企图将这个小女娃完全救活。 既然不能霸占这具身体,只能与这具身体同生共死。而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命格诡异得厉害。 呵呵,孤沉寂了数万年,此次寄宿在了这么一具身体上,看来,以后的日子,相当值得期待啊! 第三十章 :如获新生 白若鬼迷迷糊糊中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一切都显得无比真实,真实得让她忘记了现实中的一切。 梦里,她一如往常地,背着一筐子从山上拾来的木柴,踏着松软地泥土,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回家的小道上。 凉风吹来,一阵清清的花香拂过鼻尖。 她抬起目光,看向村后的那片桃花林。林子里开满了醉人的桃花,纷纷花雨里,一群孩子开心得嬉戏玩耍。她停下了脚步,看得痴迷,只是不敢走上前,因为她知道这个村子里除了念卿,没有人会喜欢和她一起玩。 突然,她看到念卿的身影从孩群中走了过来,带着温暖干净的微笑。这一次,她没有逃。 “鬼鬼,”卫念卿向她伸出手,像是邀请,“过来。” 她点了点头,放下了竹筐,开心地扑入了卫念卿的怀里。 好多小孩围了过来,嚷嚷着:“若鬼,和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吧。你一定是最厉害的!” 她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头。 捉迷藏的游戏里,她玩得很开心。不知道为什么,无论她怎么努力地躲,都会很快被念卿找到,好像念卿和她心有灵犀一般。 这样一直玩到了傍晚,山坡上传来了爹的声音。 “若鬼,回家咯!” 白若鬼回头和一起玩耍的孩子们挥手道别,和卫念卿则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一蹦一跳地跑向山坡上正等着自己的亲人。 在爹的身旁,站着娘亲。娘亲很漂亮,虽然穿着一身淡雅的青衣,可是美得如同仙娥。娘亲见她走近,将她抱入怀里,揉着她的小脑袋。 回到家后,爹继续坐在案牍边看书,娘则拿起女儿破了的衣服缝缝补补reads();。白若鬼觉得无聊,看着天色暗了,便想帮忙烧个热水用来煮饭。 抱来从山上拾来的柴,抓了一把折断,放在锅灶下,拿起打火石开始生火。打了几下,也没把木柴点燃,却有浓浓的黑烟从木柴里冒出。 白若鬼被烟味呛得直咳嗽,迷迷糊糊中,看到黑烟里冒出一双闪烁着金光的眼睛,吓得丢掉了打火石。 “看来,你对这个梦很乐在其中呢。”金色的眼睛一眨一眨地道。 白若鬼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拾起地上的木头,向黑色烟雾里那双眼睛拼命地打去,可是,无论怎么打,那双眼睛都丝毫没事,打散了又完整地聚在一起。最终,她打得累了,稍微冷静了些,心惊胆战地问:“你……你是什么东西?你要干嘛?” “东西?”对方似乎有些生气,“孤可不是东西!”意识到这么说也不对,停顿了片刻。最后咳了咳,道:“孤是来叫醒你的。” “孤?”白若鬼听着这么个自称,却忽视了对方最后一句话,疑惑地瞪大了眼睛,“意思是说,你是一个人吗?” 金色的眼睛突然冒出了火焰,显然生气了,吼道:“别扯开话题!看来,你虽然表面上挺享受这个梦,但内心深处应该还是知道现实的。小不点,快点醒来吧。孤可没耐心和你耗着。” 漫天火海的画面在一再打压后还是从脑海里浮了出来,白若鬼愣了一会,一阵无比的恐惧涌上心头。 “爹……娘……”她大喊着,向屋里跑去。 爹依旧在案牍边读书,娘还在缝着她的小衣服。脑海里火海的画面再次沉了下去。 长着金色眼眸的黑影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漂浮在她的身边,在她的耳边问道:“你若是真喜欢这个梦,何不努力把这个梦变成现实?只知道逃避有什么意义?” 白若鬼再次愣住了,瞪大的眼眶里,漆黑的眼珠剧烈地颤抖。是啊,给自己编织这么个梦境,有什么意义呢?明明知道,自己已经是一个人了,明明知道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 爹娘的身形突然化作了泡影,房子也消失了,周围一片深得可怕的黑色灰烬。 白若鬼呆呆地站在灰烬里,泪珠子一颗接一颗地掉落。她看向那双金色的眼睛,带着一丝希望,开口问:“真的有办法让这个村子再活过来吗?真的有办法让我爹和念卿活过来吗?真的可以把这个梦变成现实吗?” 黑影像是点头般晃了晃脑袋,金色的眼睛眯起,似乎很高兴,“哈哈哈……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件事既然孤说出来了,自然有办法,只是要做到这件事,需要付出相应的努力和汗水,而且要付出的代价可也不是一般的大。” 白若鬼连忙道:“只要能救我活爹,救活念卿,让这个村子变回原样,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黑影纠正道:“不是孤要你做,而是你自己要做!” 白若鬼脸上一红,“嗯!是我自己要做!” 黑影道:“让人复活,是个超越生死之事。而这世上,能超越生死的,只有神。你若要让你的村子复活,便是要做这超越生死之事,可若你自己都不能超越生死,又谈何能让他人超越生死而复活reads();。你可听明白孤的意思?” 白若鬼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明白……” 黑影叹气,“看来你这小脑袋并不灵光……” “嗯。”白若鬼低下了脑袋,同意地点了点头。她方才听了那番话,竟误会对方是要自己变成神,也是笨得可以。自己只是个凡人,何德何能成神呢? 黑影接着道:“孤的意思是,你若是想做出超越生死的事,首先得让自己超越生死,也就是说,你得先把自己修炼成神,才有资格去做复活村子和亲人的事。” 白若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下巴哐当掉下,再合不上。“啊……” 看着小孩子吃惊的模样,金色的眼睛眨了眨,“怎么?怕辛苦?怕做不到?呵呵,孤还以为你救亲人的心是有多么坚定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我该怎么做?”白若鬼打断了黑影的话,小脸颊涨得通红,眼睛闪闪发光,“我要怎么做才能修成神?” 眯起的金眼缓缓睁开,黑影似乎满意地笑了笑,“若要修成神,必先修成仙,只有成仙了才有成神的可能。这会是件无比艰难的事,期间更会经历各种磨难。心理准备可是要做好了。” “嗯,只要能复活村子和亲人,我什么都不怕!”白若鬼坚定地道。 “哈哈哈,很好很好!”黑影笑道,“若是你已经决心修仙,那么你首先需要拜一个厉害的师父。若是有个好师父带路,修行之事会事半功倍。据孤所知,昆仑虚有个叫壑明的仙人,厉害非凡,可与神相提并论。且他手中持掌着人界与天界相通的十二仙道。传闻,修行之人若是通过十二仙道,便可直接飞仙。仙者若是通过十二仙道,便可直接升神。自然,任何事都是双刃的。如若是通不过十二仙道,不论凡人仙人,皆会在十二仙道里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不论是那个叫壑明的仙人,还是他持掌的十二仙道,对你来说都是个不错的契机。若是你真想修成神,记得一定要拜那壑明为师。” 白若鬼一字一字地认真听着,记下,“好,不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一定会拜那个仙人为师!” 黑影对这个小女娃很是满意,“如此坚定的心意,孤收下了。若是你能一直保持着此刻的心意,孤会在这条道路上帮你一把。” “我会一直保持着此刻的心意,永不改变!”白若鬼信誓旦旦地道,空白的心终于有了某样可以支撑自己的东西,又像是重生,有了一个充满希望的□□,便一切都无所畏惧了。 黑影看着小女娃,沉吟道:“其实不论谁,都有两个命运。一个命运掌握在他人和上天的手里,一个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如果你无法自己掌握命运,那么只能被他人,被上天所玩弄。白若鬼,你是否能够牢牢握住自己的命运呢?孤真是充满了期待。” 白若鬼听得一头雾水,想了想,惊讶道:“你知道我的名字!好奇怪,你究竟是谁?是我梦里的人吗?又为什么要帮我啊?” 黑影道:“孤可不是你梦里的假象,孤只是钻入你的梦里来叫醒你而已。至于孤是谁,你可记得,太白山白岳宫里的那座荷花池?就是被百里天衡挖了荷藕的那个池子?” 白若鬼一下子便想起了,“嗯,当然记得!”因为那个逼真的荷藕人,导致她对那个荷花池的印象特别深刻reads();。 黑影接着道:“那你可还记得荷花池里有什么?” 白若鬼想了想,“嗯……有荷花荷叶,有莲藕,有水,对了,还有泥巴!” “……”黑影的耐着性子等。 “对了,荷花池里好像还住着一个神,荷池神!”白若鬼终于说到了重点。 黑影松了口气,“孤便是那个荷池里的神。” “啊?!”白若鬼无比惊讶,上下打量了这一团根本没有个人形的黑色影子,不敢相信。 荷池神道:“孤的形体被天火烧毁了,所以一直在找一具身体,万分无奈下,方找到了你。不过,你不用害怕,孤不会抢你的身体,只是借你的身体住一段时间,等孤找到了合适的身体,自然会离去。孤之所以帮你,便是为了报答你借用身体这一恩情,你也不必感激。” 白若鬼想了想,问道:“意思就是说,我们以后会经常在一起对吗?那我该怎么称呼你啊?” 见小女孩一点都不害怕的冷静模样,荷池神微微有些惊讶,咳了咳,道:“孤早于数万年前就忘了自己的名字,白岳派的掌门玄道子倒是给孤起了个名字,叫小黑……”这个名字果然连他自己都无法下口,真不晓得玄道子那个老家伙是怀着什么心理给他取的这个名字。 “小黑……”白若鬼喃喃着这个名字,忍不住捂嘴,“哈哈,这个名字取得可真随意!” 小黑瞪了瞪白若鬼幸灾乐祸的模样,“孤寄宿在你身体里的这件事,你可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孤会在你开口告诉他人之前,便将你灭口!孤杀人的方法,可不单单是要你死那么简单,其中可怕也不是你这个小不点能够想象的。总之,你帮孤保守这个秘密,绝对不会吃亏!” 白若鬼连忙道:“我答应你,绝不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别人,死也不会说!” “哈哈哈……”小黑大笑着化作了缕缕黑线,钻入了白若鬼的右胳膊里,“记住,孤便是寄宿在你的右手臂上。从此,你的整个右手臂便都是孤的了。不过,你放心,只要孤不使用它,它便还正常地归你使唤。” 白若鬼听着从右手上传来的声音,掀起袖子,可看到右手臂上,苍白的皮肤下,有数屡黑线像游动的血脉,在肉里扎根,几分怪异,几分可怖。作为一个经历了诸多变故的孩子,她已经对这等奇事见怪不怪了,竟十分冷静坦然地接受了。 大地突然晃动,周围的一切都在崩塌消失。她知道,这是要从梦里醒来了,于是闭上了眼睛。 太白山山脚下,岩石上,在昏睡中飘回来的白若鬼睁开了眼睛,从百里天衡宽大的衣服里爬起,揉了揉眼睛,看向无尽的黑色大地上空,已经升到半空中的明晃晃的太阳。 掀起衣袖,依旧可以看到,右手臂上的皮肤下,诡异的黑色纹路。 一个骷髅头型的黑影从右手背上漂浮了出来,眨着金色的眼眸,用着梦里听到的声音道:“各大门派的修仙掌门现在应该都已经聚在了白岳宫,据说,昆仑虚的壑明也会到场。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让你看一看你将来要拜的师父长着什么模样。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白若鬼激动道:“当然要去看看啊!” 第三十一章 :路遇故人 白若鬼抬头看着依旧高耸入云的太白山,不由紧张,难道又要爬山? 她看向右手背上的小黑,正想问它有没有办法飞到山上去,却见小黑像是打哈欠般眯起了眼睛,遁入手背里消失不见了,空灵的声音懒懒地道:“孤困了,要睡上一段时间。还有,这几日孤不便现身,不论任何事情都不得找孤。” 白若鬼听话的点头,心中万分失落。 想到百里哥哥要她在这里等他,她拿起了一块黑色的软石块,在岩石壁上写下几个大大的字:百里哥哥,我去太白山上了。 再次抬头仰望搞得不见尽头的崖壁,白若鬼咬了咬牙,开始了攀山。虽然明知道这一爬估计又得爬个几天几夜,但想也许那些仙人开会时间会很长很长,说不定她能赶仙会的最后一刻,看上那么几眼。她只要看看她想要拜师的人长着什么模样就好了。然后,她再细细酝酿一下如何能拜到师的事。 没有草,没有树,也没有了盘旋在崖壁间的苍鹰,更不可能再看到某个小动物忽地从眼前蹿过,周围寂静地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偶有小风刮过,眼睛里便迷了一层灰,难受地挤着眼泪。 一口气爬到了中午,因为感觉到脚底凉飕飕的,她才停了一下。脱下小脚上的鞋子看看,原来鞋底磨出了一个破洞。 白若鬼摸了摸脚底板上鼓起的水泡,一咬牙,将水泡挤烂,惊心的疼痛令她浑身一缩。再次穿上鞋子,小小的身影便开始继续赶路。 头顶上,日光耀眼,照得岩壁都有些烫手。 突然,白若鬼注意到前方有一个穿着修仙道服的少女身影,心头一喜,大步跑了上去。 那个少女蹲着,正在摆弄一块四四方方的大红布。布很厚实,上面毛茸茸的,中间镶嵌着一块闪烁着红光的红宝石。而且,这块布像是有生命般,不停地扭动着身子,仿佛和摆弄它的少女作对似的,少女想把它摊开,它偏要把身子蜷起来,如此,一直和少女对峙着。 注意到少女腰间叮当作响的小玩意时,白若鬼顿觉几分眼熟,再看向少女熟悉的脸蛋时,脸色一下子惨白,再不敢往前走。 这个少女正是她在皇陵山鬼庙里遇到的那个坏人黑衣姐姐。 白若鬼大为疑惑,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穿着修仙人的衣服?难道她在这么短时间里就拜在了修仙门下,成为了修仙弟子? 盗天帮的头领花洛影因为太过注重红毯的事,没有多加留意身后的小身影。一再打开红毯失败后,她气呼呼地掐腰站起,吐了口气,看向身后的人,“哈哈,真是好缘分,又遇到你这个小破孩了!”招了招手,“快过来,帮姐姐一个忙。” 想起上次上的当,白若鬼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拼命地摇头reads();。上山的路她只知道这条道,所以既不敢上前,也不想跑回去,只是万分谨慎地看着花洛影。 花洛影有些气急道:“放心,我已经吸取教训,不会再害人了,更加不会害你。这样,如果你能帮我这个忙,我便也帮你一个忙,如何?” 白若鬼再度打量了一番花洛影一身修仙道服的模样,谨慎的心稍微放了放,“嗯……你真的能够也帮我一个忙?” 花洛影点头。 “你可以飞吗?” 花洛影愣了愣,回答:“你若可以帮我这个忙,我就可以飞,想飞多高多远都没问题。” 白若鬼大喜特喜,“太好了!你要我帮你什么忙?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花洛影一把抓住身后那个正欲逃走的红毯,不顾它拼命挣扎,揪着它的一角提到面前,与一脸迷惑的白若鬼道:“这个毯子是我数天前在皇陵里偷来的,想必你也看出它不止是普通的块布了,它其实是被鸟妖附身了,后又经仙人指点,方成了一块特别具有灵气的仙家之宝,是为飞毯。不过,这个臭东西大概因为知道它是我偷来的,所以非常地不听话。我便是希望你可以帮我,试试看能不能让它乖乖听话。” 白若鬼看着那块挣扎得竭斯底里的红布毯子,额头上落下汗来,心惊胆战地问:“我……我要怎么做?” 花洛影拿起腰间的一把匕首扔到白若鬼面前,“用你的血喂它就可以了。我的血它不愿喝。”回想自己流了那么多血喂给这个毯子,结果它一滴不剩地全吐了出来,还喷了她一脸,真是气死人了! 白若鬼闻此脸色一白,紧张地问:“需要多少血啊?”要是需要流很多血的话,即使不死,估计也没有力气继续前往山上看仙人了。 “不多,一滴就够了!”花洛影道着再次强行摊开了毯子,指着毯子中心的红宝石,抬头看向白若鬼,“快点,把你的血滴在这里就可以了。” “好……好的。”白若鬼连忙拾起地上的匕首,大步跑到花洛影身边,在小手指上划了一道口子,将流出的血滴在红毯中心的红宝石上。 一道耀眼的红光一瞬即逝后,红宝石上已经没有了血迹。 花洛影大喜,“太好了,它喝了你的血!”道着松开了毯子,站起。 白若鬼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便见那个红毯突然扑了过来,像人一般,紧紧拥抱了她,勒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花洛影这时却皱了眉头,咕哝道:“我辛辛苦苦偷来的东西,竟认了这个小破孩为主人,也真是……算了,我虽然不能成为它的主人,但它还是我的东西,哼哼,这次用完后,就把它卖了,还可以赚一大把银子。” 白若鬼从热情的飞毯里探出脑袋,红扑着脸问道:“这样子就算是帮了你的忙吗?” 花洛影道:“还不算,这只是帮了一半。我想要飞毯带我去一个地方,现在它只听你的话,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去,待到了我要去的地方,你才算是完整地帮了我的忙。” 就知道没那么简单……白若鬼勉强起精神问道:“你要去什么地方?” 花洛影抬起手指了指上方,“我要去这座山的山顶reads();。你既然出现在这里,想必也是要去山上了?” 白若鬼按捺不住喜悦,连连点头,“嗯嗯!” 花洛影笑道,“那正好同路。既然如此,你快叫飞毯带我们飞上去吧。” 白若鬼大为惊讶:“这个毯子会飞吗?” 花洛影不耐烦:“废话,它如果不会飞,怎么会叫飞毯?别废话了,快点命令它带我们飞上去!” 白若鬼恍然大悟:这个姐姐原来不会飞啊,那之前说会飞的话就是指这个毯子会飞? “毯子毯子,你可以带我们飞到山上去吗?”白若鬼万分诚恳地问向面前的红毯。 飞毯好像听懂了话,像人一样点了点头,然后身子铺开,飘在了半空中。 花洛影提醒道:“还发什么呆,快爬上去啊!” 白若鬼连忙爬到了飞毯上,花洛影则一个漂亮地翻身,站在了上面。 白若鬼摸了摸了毛茸茸的毯子,轻声道:“出发吧!” 飞毯便听话地迅速往上面飞去,速度比百里天衡御剑飞行得还快。 飞了一会后,白若鬼忍不住好奇道:“这个姐姐,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要去山上啊?这里被烧成了这个样子,什么都没有了。” 花洛影皱了皱眉,“什么叫这个姐姐,我姓花,全名花洛影,你以后叫我花姐姐就好。至于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呵,这话问的,这里……”声音突然有些发抖,“这里可是我的家乡啊!我原本想这次去皇陵可以多偷些宝物,可以卖多点银子带回来给村子。没想……没想回来看到的却是这番样子,村子也没了。” 白若鬼压着心底再次涌上来的哀伤,惊讶道:“你也是草集村的人?” 花洛影道:“怎么?不像吗?我虽然不是在这个村子里长大的,但确是在这个村子里出生,爹娘也都是这个村子里的人。只是我刚刚出生,爹就不要我了,两岁时,娘也不要我了。幸得人贩子老爹路经这个村子事将我捡起抚养,我便只能跟着人贩子老爹四处闯荡江湖,两三年才能回村子匆匆望一眼。现在,人贩子老爹也不要我了。我又变成孤身一人了。不过,还好,如今的我已经坚强到一个人也可以撑起一片天了。” 想到人贩子被吃小孩的狼妖杀死的场景,白若鬼打了个寒颤,对眼前的这个姐姐再没有了惧意,只有感同身受的同情,以及,油然而生的敬佩。 花洛影接着道:“至于我为什么要去山上。呵呵,这还用说嘛,自然是为了去偷宝物啊!白岳派再不济,也是一大修仙门派,里面得藏了多少宝贝!上次皇陵一行,因为有鬼,我自保已经拼尽了全力,根本没有空闲偷宝物,最后只偷了这么件不听话的飞毯。这一次,我定要满载而归!” 白若鬼惊讶,“可是,你不是已经修仙了吗?怎么还偷东西啊?” 花洛影看了看自己这一身道服,冷笑一声,“呵,我是想修仙来着,可哪个门派敢收我这盗贼做弟子?我这身衣服是偷来的,为了掩人耳目。” 白若鬼落下冷汗,原来这个姐姐还是个坏人。 第三十二章 :群仙争议 太白山主峰最高处,昔日辉煌壮丽的白岳宫已不复,只剩下满目疮痍。 白岳宫入口处,巨大的石门被火烤得漆黑如炭,半掩着,仿佛随时会轰然倒塌,令人望而生畏。 赤红的飞毯载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飞入石门后,便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飞毯上,白若鬼睁大了眼睛,看着周围,丝毫找不到当初在白岳宫时的熟悉,只看到到处都是焦灰,建筑大都倒塌,原本的青石地像是被翻了一遍又一遍,一切都乱七八糟得不像样子。除此,白若鬼还看到好多的烤得焦黑的人形雕像,每个雕像都栩栩如真,尤为痛苦嘶号的表情,刻画得细致入微。仿佛,又到了地府一般。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这样可怕的雕像啊?”白若鬼忍不住喃喃。 花洛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雕像?那可不是雕像,是被火烧死的修仙之人的尸体!” 白若鬼正想伸出手去摸一下那焦黑的雕像,闻此吓得浑身一抖,连忙收回了手。 花洛影收起了笑,尽管是抱着盗贼的心态前来的,然而此刻心情还是有些沉重,“他们一定是拼命地想活下来,所以用尽全部修为想救一救自己,结果只是徒添死前的痛苦罢了。被烧成了这个样子,倒也算得上是件不错的艺术品,不知道有没有人喜欢收藏焦尸……” 白若鬼闻此冷汗直冒,真是好可怕的姐姐。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赵瑱青禾的身影,耳边似乎回荡起青禾最后和她说的话:“若鬼,我有种预感,感觉还会再见到你,而且再见的时候,你可能就是我的小师妹了。” 那个时候,她也想,会再见的,一定会再见的。 赵瑱和青禾的能力不高,没有办法保护自己,所以不可能留下焦尸,应该是和村子一样,变成了灰,再也见不到了。 考虑到运输困难的问题,花洛影终放弃了贩卖焦尸的念头,此刻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铺开,细细看来。这地图画的正是太白山整座山,包括山上各大宫宇都细细地标明了出来,只是画得潦草,犹如一大堆乱麻扭在一起。 白若鬼屁颠地爬了过来,跪在地图旁,看了半天,也没看懂,忍不住问:“花姐姐,这个地图是你画的吗?” 花洛影嗤了一声,“不是,我哪有那个功夫画这东西,这是我花了两个馒头的钱买来的。” “……”如此,白若鬼觉得,只要花姐姐能看懂就好了reads();。 “你说你来这山上做什么的?”花洛影突然问道。 白若鬼连忙回答:“看仙人。有人告诉我,有其他门派的仙人会来这里开会,我就是想去看一看。” 花洛影抬起头,看着白若鬼,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这么辛苦的爬山,就是为了看一看仙人?” 白若鬼坚定地点头,“嗯!” 花洛影喃喃:“真是个奇怪的小孩。”又看了一下地图,起身,“既然你已经帮了我,我便也帮帮你吧。仙人既然是来这里开会,最大的可能便是在白岳宫主殿之上。小破孩,把使用飞毯的权利暂时交给我一下。” 白若鬼点点头,与飞毯道:“你可以听花姐姐的吗?”不等看到回应,飞毯已经开始往更高处飞了起来。 花洛影道:“飞毯与它的使用者是心灵相通的。只要心里想想,它便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原来这样啊!”白若鬼惊讶,回想之前自己与飞毯的交流,小脸红到了耳根。 飞毯一直往上,穿过厚厚的云层后,一扇仿佛通到天上的大门浮现在了眼前。 花洛影一个翻身,从飞毯上跳了下来,踩在了厚实的云上,望门叹道:“看来,白岳宫主殿也被毁得只剩下这扇门了。” 白若鬼定了定神,这才小心翼翼地从飞毯上爬了下来,脚滑了一下,脸朝地摔在了云上。 云朵很软,甚至有一股奇怪的清香。白若鬼忍不住咬了一大口,一边嚼着一边站了起来,只见花洛影正在强行将飞毯收叠起来,上演了一番人与飞毯的大战。突然,飞毯一个变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花洛影目瞪口呆地愣住了。 白若鬼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仙人,便没有理会花洛影,连忙跑到大门边,透过可以把头塞进去的门缝,向里面望去。 另一边,广阔无垠的云彩之上,一桌桌华丽的水果糕点,极尽世间奇珍。 排名前十之内的八大修仙门派掌门排成一排坐于桌边,身后立着各自带着的门中弟子。在他们对面,坐着来自天界的仙神。中间,姣美的仙娥歌舞助兴,彩带飞舞,莺歌绕耳。 仿佛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般,白若鬼明确地认出了那八大修仙门派的掌门: 坐在第二个位置的,身姿魁梧,胸前拖地黑胡,一身墨绿色长袍的,是排名第二的的修仙门派,蜀山派的掌门,罗玄。其身后,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女子白衣如雪,有着犹如九天玄女般惊天之容,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冷冽的光,是罗玄最得意的女弟子傲雪音。 坐在第三个位置的,是为几大门派中模样最年轻的掌门,一身白衣,剑眉星眸,是为排名第三的的修仙门派,剑宗门的掌门。 坐在第四个位置的,光头白胡,一身黑色长袍,右肩披了件袈裟,打扮如同和尚的,是为排名第三的的修仙门派,琅琊门的掌门。 坐在第五个位置的,是个老态龙钟的婆婆,是为排名第五的修仙门派,极渊派的掌门。 依次往后,分别是排名第六的琴弦派掌门,排名第七的风鹤派掌门,排名第八的云道派掌门,排名第九的天雷派掌门reads();。这四门派的大掌门皆是白发老寿星的模样,默契地依次高矮胖瘦有致。 排名前十的十大修仙门派有八大门派代表人物都到了,唯独第一大门派昆仑虚和第十大门派大荒门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花洛影不知何时站在了白若鬼的身后,出于好奇,也端详起巨门那边的情况,此刻喃喃道:“十大门派中有八大门派的掌门都到了,看来是个很重要的会议呢!还有两个空位置,是在等其他两大门派吗?我感觉他们会是白等。” 白若鬼正因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仙人,而无比失落中,闻此,仰头看着花洛影,疑惑道:“为什么会是白等?” 花洛影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内,答道:“我听闻,第十大门派大荒门的掌门素来不喜欢约束,只爱云游五湖四海,虽是掌门,却从未尽过一点掌门的职责,行踪飘渺不定,很少有人见过他,甚至于大荒门的弟子都很少见过他的面。所以我猜,就算是这样重大的会议,那个大荒门的掌门也不会来。至于排名第一的修仙门派昆仑虚……” 白若鬼竖起了耳朵,心心念念着她要拜的师父,忐忑地问:“他也不会来吗?” “他?”花洛影收回目光,疑惑地看向白若鬼,“听语气,好像你不只是来看仙人,倒像是抱着目的来找人的。” 白若鬼点头,“嗯,我是想来拜师的……”又急着解释,“不过现在只是来看看未来师父的样子。我知道拜师是需要接受考验的,所以,现在只是看看。” “拜师?”花洛影毫不客气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捏着白若鬼瘦弱不堪的身子骨,咋舌,“哈哈哈……真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瞧瞧你这瘦弱的身子骨,一阵风都能刮走。就你这个样子,还想拜入十大门派里。不是姐姐我打击你,能出现在那边的可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论哪一个都不是你能够拜为师父的,你连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白若鬼顿时更加的脸红,低下了脑袋,咕哝:“我知道,可是,我必须拜他为师,一定要拜他为师……” 花洛影正感兴趣着想问为什么,突然门缝那边金光大盛,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白若鬼也一同望去。 姣美的仙娥逐个依次散开,随着彩带飘落,一道通往主席位置的路敞开。尽头,金雕玉珠的桌席旁,坐着一个硕大的身影,金光灿灿。待眼睛习惯了光芒,可看清,那人身着金色龙袍,面容掩在集天地之精华凝结而成的珠帘之下,虽不见神情如何,却可清晰地感觉到其无比的威严。 是天界的帝王,玉皇大帝! 白若鬼与花洛影同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原本只能在神庙画像中才能看到的景象。 众仙皆起立而敬,拱手弯腰,齐声道:“参见玉帝!” 玉帝点了点头,一扬袖袍,宏音道:“众仙家无需拘礼,快快坐吧!” 待众人坐定,玉帝看向了十大修仙门派那两个明目张胆的空位置,威严的眉头蹙起,仿佛天地随之都变了色彩,冷道:“昆仑虚与大荒门的两位仙家怎的还未到?” 座下,众仙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一个敢回答reads();。 玉帝叹道:“也罢!因天界还有急事,寡人此次下凡时间不能长久。众仙家若是有事,便快快禀报,之后,寡人再向诸位解释此次天火一事。” 蜀山派掌门这时站起,拱了拱手,道:“玉帝,我等此次请玉帝下凡,不仅是想知道天火一事的原由,还想向玉帝禀报妖王阡冥常一事。数天前,妖王阡冥常冲破封印逃出,又于鬼门关大开之时,闯入地府,放走大量恶鬼,造成人间大难……” “这些寡人都知道了。”玉帝打断道,“只是逃出了一个妖王,此事不足为惧。捉住妖王阡冥常并将他再度封印之事,便交与你们修仙门派了。你们应当可以做到吧?” 八大门派的掌门齐齐站起,拱手,“我等必当竭尽全力!” 玉帝满意地点点头。 蜀山派掌门又道:“除此,我等还有一事想征询玉帝意见。” 玉帝点头道:“嗯,但说无妨。” 蜀山派掌门走上前道:“天火一事中幸留下来的两个草集村的人,一个是白岳派弟子百里天衡,一个是草集村遗留的孤儿白若鬼。我等便是关于这二人的处置一事,颇有争议。” 玉帝道:“哦,有何争议?” 琅琊门掌门捏着颗佛珠站起道:“那二人面对家乡被毁一事很是激动,又皆都命格不凡,若不正确引导,怕那二人会走入邪道,与世间带来灾难。我等认为应将这二人拉入修仙门下,传他们为人之道,教他们法术,让他二人忘记家乡被毁之恨,重新振作为人。” 蜀山派掌门则嗤笑一声,道:“我等则不这么认为。这世上,家乡被毁到处流浪的可怜之人数不胜数,若是凡是家乡被毁的人都无条件收入门下,那我修仙门派岂不成了收容之所,滑天下之大稽!我等觉得将那二人好好安抚一番便好,至于他们是否能够成为我等修仙门派的弟子,应当同其他人一样,公平接受考验。不过,那二人既是背负了家乡被毁这一怨恨,已经没有资格再踏入修仙之途。否则,若让他们学得了厉害法术,岂不祸害苍生!” 面对两大掌门义愤填膺的慷慨陈词,终仙家也都陷入了思考的矛盾中。 玉帝道:“虽说是两个小小的凡人,不值如此大费周章地讨论。不过,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此事确是需要从长计议。既是如此,寡人便容诸位仙家一炷香的时间考虑,然后请各抒己见,最后采用赞成最多的法子。” 于是,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诸多仙人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了起来。 门这边,花洛影打着哈欠道:“切,真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仙人。我好歹也是草集村的人好不,他们竟只字未提。算了,反正不关我事了,我便去做我自己的事好了。” 花洛影道着拨开脚下的云层,一头钻了下去。 白若鬼怔怔地看着花洛影消失在云层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原来这样就可以回去了吗? 又等了那么一会,始终不见昆仑虚的仙人来,白若鬼失落的心愈来愈大。关于仙人们对她与百里哥哥会如何处置,她虽然也在乎得紧,不过,不论仙人们如何处置她,她都不会改变那份无比坚定的心意。所以,她更在乎自己是否能够见上她想拜师的那个仙人一面。 第三十三章 :石破天惊 忽然,有几片桃花瓣从眼前飘过,带着熟悉的清香,仿佛身后不知何时长出了一片桃花林。一个白色的身影飘然落于她的身后,与在秦广王的衣袖里时一样的感觉。 白若鬼眨了眨眼,僵硬地扭着脖子向后仰望。 白如飞雪的袖袍在一片银白中出现在眼帘,黑色的发丝如瀑布般散落周身,其上系着白色乾坤绫带,随风舞动,荡漾着银白的光芒。 随着目光上升,美得仿佛让世界都静息的面容,这般猝不及防地惊现,令得白若鬼小小的身子骨重重打颤。 那双冰冷的眼眸中,分不清其中感情,唯一可辨的,便是眼神之中的那不同一般仙神的神圣沧桑,让人不由得起立敬重。 是白衣仙人,没错的,正是她在地府时遇到的救命恩人,白衣仙人!她一直以为自那日一别,便再见不到了的,没想到今日还能再见! 好奇怪啊,今日的白衣仙人没有头戴银冠,身上的白衣飘然出尘,却没有多加修饰。看着更为冷清了。虽近在眼前,却比那日感觉更加遥不可及。 “白……”白若鬼不由自主地差些喊出声来,意识到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高高在上的救命恩人时,声音卡在了嗓子里。 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她静静地凝望着这个仙人。脑海里一片空白,甚至没有去想白衣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白衣仙人究竟是谁。 白衣仙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脚下的小不点,此刻面容严肃地凝望着巨门,袖袍轻轻一挥,巨门轰然大开。 所有仙人,以及玉帝,皆向这边望来。 传报的小仙在一瞬间的愣神后,鼓起洪亮的嗓音大喊道:“昆仑虚昆仑上仙壑明到!” 他就是昆仑虚持掌十二仙道的那个仙人!他就是壑明尊上!他就是她妄想要拜的师父! 仿佛有无数个铿锵的声音在脑海里呐喊,带着不敢相信、不可思议的惊讶。 白若鬼被吓得灵魂仿佛都不在身体里了,灰蒙灰蒙的吐着最后一缕气,眼睛瞪得不能再大,浑身颤栗着。 她从未想过自己以后还会与救命恩仙有任何瓜葛,更加不敢妄想还能报恩什么的,此刻,像是之前的一切认定都被冲击了一般,令她惶然而不知所措。 若是能拜他为师,便有机会报恩了。 可她何德何能做他的徒弟,何德何能报恩。明明之前她还那么坚定,却在知道自己想要拜师的人是白衣仙人时,而被彻底地吓到了,吓傻了。 所有仙神此刻都站了起来,目光如炬地汇聚一点,看着迟来的仙人,莫名的一个个生出敬意,即使是平时在门派中高高在上的掌门,也皆露出惊叹的敬意reads();。甚至玉帝也站了起来,怔怔地望着这个昆仑虚的仙者,威严的脸膛上,有几块肉颤了一颤,仿佛是在惊讶着什么。 看着如此隆重的欢迎仪式,壑明轻轻吐了一口气,清幽如风吹过的声音道:“抱歉,我来迟了。”微微俯下,“壑明参见玉帝!” 众仙这才回过神,神情各异的坐了下来,故作不再看那惊艳之人。 玉帝此刻抚胡笑道:“昆仑上仙来得正好,寡人及众仙家正在商议一件事,不知昆仑上仙于这件事上有何高见?” 这件事情,壑明身为上仙,微微动动手指,便已知道得通透,此刻唇角微扬,启唇道:“恕壑明妄言,这两种方法壑明都无法苟同。” 所有仙者皆都一愣,只有玉帝露出已经预料到似的笑容。 玉帝道:“看来昆仑上仙另有想法。既是如此,还请昆仑上仙说上一说。” 众仙都竖起了耳朵。 大门边,白若鬼亦是瞪大了眼睛,期待着这个未来师父将会给她安排的命运。当她看到白衣仙人微动唇角时,脚下突然踏空,小小的身子骨哗啦一下掉了下去。 原来这片云彩会移动,而她脚下的那片云不知何时被风吹了个洞。此时,正在往下掉的她,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只见得迅速往下拉的风景,完全被吓懵了。 在她的身旁,可见矗立的太白山。山峰直通到她之前站的那块大片的云彩。由于云彩漂移不定,花洛影拨开云彩时位置还是在山头上,她掉落的时候却已不是山头。 白若鬼一时间还想不到摔死这个严重的问题,只是满脑子都是那个叫壑明的昆仑上仙,满脑子都在不可思议着自己是否可以拜那个仙人为师,想着那个仙人会怎么回答玉帝。 太白山上,还在往下爬的花洛影看到哗啦一下从身边经过的小身影时,眨了眨眼,接着瞪大了眼,再接着,连忙大喊:“笨蛋!快唤飞毯啊!叫它的名字!!!” 白若鬼既已是飞毯的主人,只要叫唤一声飞毯的名字,飞毯便立刻飞回她的身边。 隐约听到花洛影的声音,白若鬼方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个飞毯好像还没有名字呢!不如我来给它取一个名字吧。嗯……取什么名字好呢?它是个红色的毯子,而且飞得很快很快,比仙人的御剑飞行还快…… 就叫万里红吧!意思是说日行万里的红色飞毯! 正当白若鬼得意地在心中念叨第二句万里红时,身体停在了半空中。身下,一块四方的红色毯子平铺着,四个角因为高兴而上下左右地摇摆着。 白若鬼在毯子上躺了许久,小小的脑袋瓜子里想着好多好多的事,乱乱的。风中许久,她才从一团理不清的乱麻中探出脑袋,想到自己刚刚从云彩上掉了下来的事,正错愕中,摸了摸身体下软软的毛绒,方意识到自己被救了。 她一骨碌爬起,看了看四周,“欸?花姐姐呢?” 万里红是花姐姐的,怎么万里红在,花姐姐却不在? 找了一会也没找着人影,白若鬼终放弃,想着已经看到仙人了,也知道想要拜师的那个人是谁了,接着便该回去和百里哥哥说一声了,要告诉百里哥哥她的打算,然后前往昆仑虚reads();。 万里红载着白若鬼很快来到了之前的山脚下。 远远的,白若鬼便看到了百里天衡的身影,伸长了手臂拼命摇晃,“百里哥哥,我在这儿!” 百里天衡刚刚才回到这里,此刻正在仔细辨认墙壁上白若鬼的留言。因为石壁损坏得严重,不断有细小的断岩掉下来,白若鬼写的那几个字已经毁得不像样子。 突然听到白若鬼的声音,百里天衡惊喜地望去,看到白若鬼健在的小身子骨,长长地长长地松了口气。 待白若鬼从飞毯上爬下来,百里天衡上前一把搂住了她,捏着她的脸蛋怒眉道:“我不是要你在这里好好地等着我的吗?怎么到处乱跑?” 若是连你也离我而去,我……我该怎么办?答应我,永远陪在我身边。 白若鬼小手拍了拍百里天衡,激动道:“百里哥哥,我才不是乱跑,我是去看仙人了!而且,我真的看到仙人了哦,我还看到了玉帝呢!” 听此,百里天衡有些惊讶,但看着白若鬼安安全全地回到身边,便不想再去追究,瞅了一眼旁边的飞毯,问道:“这块丑丑的毯子是仙人给你的?” 飞毯气得一蹦三尺高。 白若鬼连忙道:“万里红才不丑,它很好看。万里红也不是仙人送的,是花姐姐的。” “万里红?花姐姐?”百里天衡心中惊讶这个小鬼在他不在的时间里遇到了多少人。 为解百里天衡的疑惑,白若鬼便将自己的这一行全程告诉了百里天衡。自然,关于右手小黑的事,她一个字也没提。 关于白衣仙人是昆仑虚仙人一事,白若鬼很惊讶很惊讶地述说时,百里天衡却显得很平静,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最后,白若鬼信誓旦旦地认真道:“百里哥哥,我要去昆仑虚,成为昆仑虚的弟子,拜那个仙人为师!” 百里天衡怔怔地看了白若鬼几秒,大为感慨人小鬼大,不知天高地厚。昆仑虚贵为第一大修仙门派,想要拜入其门下是何其艰难,不是有特别厉害身份的,便是有特别能力的,即使如此,还要经历各种考验和竞争。这大千世界,茫茫人海,想要拜入昆仑虚的人又是何其多,而昆仑虚每年只收十个弟子。这种竞争力下想要拜入昆仑虚,堪比水中捞月,镜中探花!何况一个弱不可堪的小鬼头,还是想要拜从不收徒弟的壑明为师,是为最谬不可及的冷笑话。 看着白若鬼天真的脸庞,百里天衡终是不忍打击她,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叹道:“没想,你终还是想要踏入修仙的道路。” 白若鬼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百里哥哥这几天去哪里了?看百里哥哥好像很疲倦的样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呵……”百里天衡苦笑了一下,“小鬼,有一个仙人要见你,我想你一定也很想见那个仙人。路上,我再告诉你我这几天发生的事。” “哪个仙人?”不等白若鬼听明白,百里天衡已经拔出剑,一把拉起她飞到剑上去,御剑向远处飞去。 第三十四章 :仙若有情 既不同意将那草集村心存的二人收入门下,也不同意将那二人拒之仙门外,这个壑明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各大门派的掌门,及一群天上的神仙,皆好奇地瞪着这个姗姗来迟的昆仑上仙reads();。 在众仙灼灼的目光中,壑明微扬嘴角,不慌不忙地走到桌边,端了杯酒,一仰而尽,目光转向玉帝,微吐了口气后,道:“我不认同这两个方法,倒也不是说这两种方法的理由错了。将那二人收入门下,是为情是为义。将那二人拒之门外,是为道是为理。然而采用任何一种方法都未免过于极端,不是损了情与义,便是损了道与理。所以,综合二者来看,我认为,既不能过于包庇那二人,也不能过于折损那二人的前程。毕竟这次天火一事不是命运注定,乃是天界的过错,总该弥补那二人一些。因此,我有一个提议。” 一句天界的过错,说得好似风轻云淡,却令得在场众仙,尤为玉帝心中不快。 “什么提议?”玉帝板着脸问道。这也几乎是所有在场的仙人的心声。 壑明接着道:“想必诸位皆知,我昆仑虚下有个昆仑私塾,正好今年所收学生少了两个名额。我的提议便是,将那二人收入昆仑私塾,由私塾老师教导。至于那二人最终适不适合进入修仙门派中,便要看教导后他们的造化。” 昆仑私塾?众仙一愣。 为弥补修仙者道德文化的欠缺,昆仑虚于三百年前开始致力于创办教书育人的私塾,是为昆仑私塾,由昆仑虚有能力的弟子与人界的教书先生一道教导。昆仑私塾每年收一千名学生,其中五百名为人界普通的学生,只学四书五经,道义礼法。另五百名为将踏入修仙之道的学生,既要学习人间的四书五经,道义礼法,亦要学习诸多修仙入门的法术。最终考核,决定他们是进昆仑虚,还是进其他修仙门派。若是进其他门派,昆仑虚会为其写上推荐信。而一般若是有昆仑虚的推荐信,也不会被其他门派所拒绝。 这当真是一种好办法,既圆了情义,也圆了道理。 众仙你望我,我望你,微笑着点头开来。 玉帝早有此打算,只是心中担忧昆仑虚是否同意。此刻,听到昆仑上仙这么说,当下十分高兴,一挥龙袍,宏音道:“看来,众仙对此方法很是满意。如无意义,此事便按照昆仑上仙说的办!” 一番议论后,终无人反对。 “那么接下来,寡人便关于天火一事,向众仙家解释一下。”玉帝此话一出,偌大的空间皆安静了下来。 “天火之所以流落人间,是因盘古神石再生异象,天界裂缝再度增大。天界的仙神已经都在尽全力补天,然而……也只能补得了一时,无法令天缝真正愈合。此次天火落了一团于人间,造成如此大灾,也是为我等仙神的疏忽。”玉帝道着脸色唯有愧疚。 果然如所预料。众仙悲哀地叹了一口气。再这么下去,别说人界,就连天界也难保全,倒是应了妖界魔界的心意。难道就没有办法阻止这种事的发生吗? 自然,众仙也都知道,没有办法可以阻止,至少暂时还没找到。 一片薄雾愁浓云中,壑明倒是很看得开,一直很自在地喝酒,目光如冰淡然,一举一动如风如云。 与此同时,距太白山千里之外,正在忙着灾后重建的落河镇中,一静僻的荒河边,风中摇曳着一刚刚建起的草帐篷。帐篷外站立着两个衣着道风的青年修仙弟子,仿佛在静候这帐篷里的什么人。 忽然,远处传来一洪亮的声音:“章一,于炜,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名为章一和于炜两个小青年闻此声音皆是一怔,循着声音望去,当看到一片栩栩如生的竹子飘过时,不约而同地惊喜道:“叶竹轩老师reads();!” 叶竹轩跳下了仙剑,来到这两个弟子的身边,不道三七二十一,便在这两个弟子头上挨个重拍了一下,训斥道:“别人都在帮忙重建房屋,你们两个竟敢躲到这种地方偷懒!还不快回去帮忙!” 两个弟子委屈地耷拉着脑袋,长得较为活泼的章一道:“老师,你错怪我们了,我们来这里不是偷懒,是奉命行事!” 叶竹轩一头雾水,“奉谁的命?行什么事?” 模样有些呆头呆脑的于炜这时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指了指身后的帐篷,压着嗓音道:“老师,尊……尊上……” 叶竹轩大震,这世间被称为尊上的只有一人,便是他昆仑虚昆仑殿的壑明尊上,可是他不是去太白山参加仙会了吗?而且尊上在这个偏僻的小帐篷里做什么? 莫不是这两个小弟子被什么妖怪给骗了? 念此,叶竹轩神色一颤,大步走到帐篷前,推开摇摇晃晃的木门。随着门缝的扩大,一个惊艳得让昏暗的光线瞬间明亮起来的身影惊现眼帘。在那个身影的目光向这边望来时,叶竹轩几乎是下意识地单膝落地,双手高高拱起,大声道:“弟子叶竹轩拜见尊上!” 壑明转身看着叶竹轩,早算到他回来,所以很是平静,“身在外,又无外人,无需那些礼节,快起来。” 叶竹轩直起身,再度向壑明望去,这才看到帐篷里还有一个身影。在壑明身边,一张简易搭建的木床上,躺着一个昏睡的粉衣女子。女子貌若天仙,只是面色苍白如若死人。叶竹轩悄悄用法力感知了一下,惊愕,这个女子确然是个死人了。不,不对,这个女子分明不是人,是……妖! 就在这时,粉衣女子的身体渐渐透明起来,化作了一条通体静静剔透的白龙,只是身形好似被封印了一般,无比娇小。接着,龙形也化作了闪闪发光的灰烬,只留下一颗巴掌大小的黑色龙蛋。蛋壳上刻印着上古的封印咒痕。 这个封印好生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只是无论如何想不起来。 壑明用法力托起了那小小的龙蛋,将其收回衣袖之中,看向叶竹轩道:“此事需要保密,不得对任何人说。” 叶竹轩连忙点头,“是,尊上!”犹豫了一下,终忍不住好奇,“尊上,那个女子是怎么回事?既是龙,便该是神族,可为何我在她身上只感受到了妖气?而且为何会是那样的死法?如同灰飞烟灭一般?” 壑明目光微冷,带着些许的同情,“她叫归莺,是东海龙王的第七个女儿。三百年前,她因恋上一个人类男子,而自甘堕落,被贬为人,然而,她不愿投胎转生,修炼了可令自己永葆青春的妖术,化为了不人不神的妖物,等了数百年,终等来与三百年前的那个人类男子的转世。本是月老已经牵好的红线,无奈这一场天火打乱了命运。天火中,男子丧生,她痛不欲生中选择了灰飞烟灭,只留下了与那男子的孩子,弥留之际道是此生已经满足。呵,真是个笑话!” 察觉到壑明尊上陡升的情愫,叶竹轩有些吃惊,一直以为尊上已经超脱世外,不会被世间任何事所扰,没想会在这件事上如此动了怒气。其实以尊上的能力,完全可以救一救这个犯了错的小龙女,将她带回正途。然而尊上却是眼睁睁看着她灰飞烟灭,是为了一个成全,还是仅仅因为动怒而不愿施以援手? 尊上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reads();。 从这件事上回过神,叶竹轩再次道:“尊上,弟子还有两件事不明。” 壑明点了点头,“说。” 叶竹轩便大胆地道出了连日来的困惑,“尊上不是去太白山参加仙会了吗?如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有,数日前,鬼门大开之夜,弟子在鬼门关前同群妖作战时,似乎也隐约看到了尊上的身影,不知……不知是不是弟子的幻觉?” 壑明道:“仙会一事你不用担忧,我已造了一个如同真我的傀儡代我而去。鬼门关前,你看到的也不是幻觉,确然是我。我之所以出现在那里,是为了一还曾欠的人情。” 如此,叶竹轩多多少少明白了。修仙侧上有所记载,道是七百年前,壑明尊上欠下太白山第二代掌门百里阴阳三个人情。而那百里阴阳的转世便是百里天衡。百里天衡大闯地府一事,大抵是被壑明尊上提前算出,所以壑明尊上出现在那里便是为了救他,还七百年前的人情。 两日前,百里天衡因为困惑天火一事,欲再度闯入地府,亲自一睹地府的生死簿。凭着曾经在太白山学习的上古禁术,一番日夜不眠的努力后,他竟真的撕开了鬼界与人界的裂缝,闯入了地府,并且在地府里与正忙着收拾恶鬼的鬼兵大战了一场。幸得壑明再次出现,将他再度从阎王的手下救了一回。 仙剑上,白若鬼听完百里天衡的叙述,不可思议,“是白衣仙人又救了你?” 百里天衡点头,“嗯。真不晓得那个壑明如何会对我的事如此关心。不过,他确然已经是第二次救了我,并且再用了一个宝贝,让阎王答应了让我看一看生死簿的事。” 白若鬼瞬间秉住了呼吸,“那……那你真的看到生死簿了吗?” “嗯,阎王亲自调出了所有草集村人的生死簿。” 泪水差些淹没眼眶,白若鬼迫不及待地问道:“生死簿上写了什么?” 百里天衡冷笑了一声,“生死簿上没有关于这场天火的描写,没有人该死于这场天火中。而因为天火的出现,打破了既定的命运,那些生死簿也失去了法力,变成了一本本死书。小鬼,我和你的命运也被打乱了。你的生死簿和我的生死簿,全变成了空白,一个字也没有。阎王说,在生死簿重新算好命运之前,我和你既不会生,也不会死,便是无生也无死,我们至少可以在人间活千年之久。哈哈哈……” 几乎快笑哭了,“那么多亲人的逝去,换来我们两个人的长生。小鬼,你觉得这是恩赐还是惩罚?背负着那么多亲人的死,要痛苦地活上那么长时间……” 一个拳头突然挥出,将面前一团硕大的云彩打成了碎片,四处飘零。 白若鬼从身后一把抱住了百里天衡,因为身子骨小,只能抱到百里天衡的腿,仿佛安慰一般,轻轻道:“百里哥哥不要害怕,有小鬼在呢。” 小鬼一定会把百里哥哥在乎的人都复活过来的。 百里天衡瞬间冷静了下来,目光垂落,“嗯,至少还有你在。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白若鬼连忙点头,“嗯,百里哥哥放心,我会一直在的。” 第三十五章 :仙人相赠 百里天衡载着白若鬼到达落河镇那个偏僻之地的帐篷前时,壑明同叶竹轩正从帐篷里走出来。 再次看到白衣仙人,白若鬼惊呆了:白衣仙人这么快就从太白山赶来这里了吗?白衣仙人好像在看她,不对,就是在看她! 百里天衡直接忽略了叶竹轩及两个弟子的存在,走到壑明面前,目光冷冽,“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将白若鬼带来了。一炷香的时间,我只把小鬼借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请把小鬼完完整整地还给我!” 这种说法令得旁人听得忍俊不禁,白若鬼则直接羞死了,百里哥哥这是在胡说什么啊。又惊讶,原来百里哥哥说要见我的仙人竟是白衣仙人! 壑明瞅了白若鬼一眼,道“跟我来。” 白若鬼连忙屁颠跟在壑明的身后。 壑明走得很快,白若鬼拼命地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走了好一会,壑明才停下脚步。白若鬼回头看,只能看到百里哥哥蚂蚁似的身影。不知不觉走了这么远的路啊。 壑明转身俯视着白若鬼,长长的睫毛几乎要打着下眼帘。他虽然一开始是抱着还人情的念头接触百里天衡,但不知怎么的,竟总是莫名其妙地遇到这个小鬼,然后莫名其妙地对这个小鬼很是在意。便是到了现在,他也无法忘怀她刚刚出生的婴儿小身体的触摸感,温和柔软,像是要把人心融化了一般。而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个他动一动手指头仿佛就能捏死,而不得不小心翼翼双手捧着的小生命,已经长成了这么大的小女娃。虽然她现在还很娇小,但是比起刚刚出生时弱不可堪的模样,已经变化了太多太多,实在不能不教他感叹生命的神奇。 见白衣仙人一直在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白若鬼有些混不自在,不由得扭捏起身体,双手背在身后扣着,鼓起勇气探问:“仙人找我,有……有什么事吗?” “仙人?”壑明嘴角扬起道,“我说过,当我与你再见面时,我会告诉你该如何称呼于我。” 白若鬼瞬间竖起了耳朵。 “尊上,你以后便同其他弟子一样,叫我尊上吧。”本来是想让她同外人一样,称呼他昆仑上仙的,但莫名觉得这个称呼太见外了,便允了尊上这个称呼。 白若鬼大喜,大眼睛眯成了月牙,连忙点头,“嗯!尊上!” 壑明莫名觉得听着还挺享受的,满意地点头,“我找你来,是想交给你一样东西reads();。” 仙人要给我东西?!白若鬼受宠若惊,忍着心头无比的喜悦,问道:“什么东西啊?” “双手伸出来。” 白若鬼便连忙乖乖把手伸出来。 壑明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黑色的蛋,放到了她的手上。 白若鬼瞪大了眼睛,打量着手里的这枚黑蛋。 鸡蛋?鸭蛋?鹅蛋?不对,这个蛋好像比那些个蛋大点,而且也不是这个颜色啊。 想了半天,白若鬼也没想出生出这种蛋的动物,只感觉到这个蛋温乎乎的,仿佛里面孕育着一个不得了的小生物。再仔细看,上面竟然还有花纹呢。 壑明算了一下人类生孩子所需的时间,“它大概还有六个月才能出生。我既然已经把它交给了你,这六个月里,你可要好生照看于它,莫让它出半分差池。” “是,仙……尊上!”白若鬼连忙点头,又困惑道:“尊……尊上,这个是什么蛋啊?” “六个月后你便知道了。放心,是个很友好的小东西,我相信你会很喜欢的。”壑明本是想告诉白若鬼,这颗蛋里孕育着她那小未婚夫卫念卿的转世,但转念一想,等到小东西出世再告诉她也不迟,现在若是便告诉她,谁知道她会不会因为太过激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事。 听了壑明的话,白若鬼顿时对这颗蛋分外的喜欢,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左看看右看看,放在小脸蛋上蹭蹭,又亲亲,如同哄一个小宝宝:“小家伙,我会好好照顾你的,你可要好好地快点出生哦。” 风拂过,壑明看向广阔的荒地,再看向站在荒地上的白若鬼,念着这个小不点在大千世界中行走的孤单身影,他莫名觉得有些放心不下。百里天衡虽然会陪在她身边,却不是个可以照顾人的人,而且也不会在她身边长久。何况她还要照顾一颗价值不菲的蛋。 因为命运被打乱,他无法再算出关于她的丝毫,如此,若是这番离开,实在难以割舍。 “我……我可以拜你为师吗?”稚嫩的声音在风中显得很是单薄,脆脆的,仿佛轻轻一碰就消失了。 仿佛是使尽了这辈子全部的勇气,白若鬼方敢吐出那一句。此刻睁着一双大眼睛,仰着脑袋,定定地看着壑明。因他是背对着她的,她尽了最大的努力,也只能看到他那如瀑布垂落的黑发在风中轻扬的画面。 等待回答的过程是这样漫长,度秒如年,她突然有些后悔那么唐突地说出那个请求了,慌乱地解释道:“我……我并不是说现在就拜您为师,我……我是说以后。如果以后……” 壑明突然转过身来,令白若鬼吓得秉住呼吸,再吐不出半个字。 红唇轻启,碎玉般的声音回荡空气中,“收你为徒,并不是不可以。” 白若鬼微微回了些许的神,眨了眨眼,“什……什么意思?是说,您……您可以收我为徒了吗?” 壑明点了点头,“自然,不可能是现在。你只要在生命走到尽头之前,达到我收徒的标准,有了当我壑明徒儿的资格,那个时候,我便会亲自收你为徒reads();。” 其实,他早于数千年前便定了收徒的标准与当他徒弟的资格,只是,这世间,能到达他的要求的,又有几人。都道拜师难,其实收徒又谈何容易。他可不想随随便便拉一个人在身边,便说是自己的徒弟了。 此刻,看着这个小不点,他竟不忍拒绝,甚至觉得可以在她身上看到什么希望。 正当壑明等待着白若鬼追问何为标准何为资格时,喜极而泣的白若鬼却完全忘了这一重要的信息,一手托着蛋,一手抹着眼角的泪花,激动道:“我一定会努力成为尊上徒弟的,请尊上一定要等我。” 壑明犹如松了口气般,微微垂下了眼帘,俯下身子,将白若鬼小小的身子骨拉入了怀里,在她耳边轻轻道:“我等你。” 为了这三个字,不管前方的路多么坎坷,多么漫长,她想她都一定可以坚持下去。 她从没想过可以和尊上如此亲近,趴在他怀里的感觉,好宁静,仿佛闻到了阳光的味道,一切都美好得不得了。 白若鬼脸像是要醉了一般,意识也开始模糊了。当壑明把她扶正时,她还摇摇晃晃,朦胧得厉害。 壑明摸了摸白若鬼的脑袋,心中担忧她莫不是生病了,只好抱着她腾云飞回去。 百里天衡一直担心着白若鬼,远远见那二人回来,便焦急着御剑迎了上去。见小鬼好像被施了*咒一般,他一把把她从对方怀里抢了过来,放在面前使劲摇晃,“小鬼,你怎么了?快醒醒!” 耳边传来百里天衡的声音,白若鬼猛然惊醒,看清楚面前那张写满担忧的脸,她幸福得扑了上去。百里哥哥,我可以拜尊上为师,可以救大家了。 想起那颗黑蛋,她连忙看了看腰间的包里,松了口气,将其取出,捧到百里天衡的眼前,“看,百里哥哥,是尊上送我的。” 百里天衡看了半天也没认出那是颗什么蛋,但想既然是壑明送的,应该价值不菲,心头莫名有些不快,担忧小鬼莫不是被这区区一颗蛋收买了心去。 壑明这时伸出手凭空变出一个厚有一尺的书籍,以法力将书托到白若鬼的面前,道:“小白,这本书也送与你。” 百里天衡大为不爽地挑了挑眉,恨不得将眼前的书撕成碎片,冷得把人冻结的目光瞅向壑明,心中苦恼自己没什么东西送给小鬼。 白若鬼看了看面前的竹木包裹的厚书,连忙将蛋收回包里,双手吃力地抱起书来。虽然不知道这本书有什么神奇之处,但又多了一样仙人赠送的东西,教她幸福得快要晕倒。 看着白若鬼幸福的模样,百里天衡顿时大感不妙,伸出手想要扯她的小脸蛋,提醒她仙心不古,别这样就被收买了,可是手无论如何伸不出去,也说不出半个字,毕竟,他什么东西也没送过小鬼,还害得小鬼受累。他知道,小鬼的心一定多多少少被收买了。唉,小鬼头就是小鬼头,就是这么容易被骗。 白若鬼转身看向壑明时,想问一问这书是什么书,却见壑明已驾云远去,她只来得及看到那一袭白色的背影,飞扬的袖袍和发梢在阳光中荡起轻轻的涟漪。 白若鬼看看了看手中的书,幸福得灵魂都快要出窍了。 第三十六章 :风起情生 百里天衡一把将白若鬼拎了起来,哼哧道:“看什么看!他奶奶的,也没见你这么模样看我!” 声音震得耳朵有些发麻,悬在半空中的白若鬼连忙把目光转向百里天衡,挣扎着,同时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百里哥哥,我看你了。你看,我看你了。可以放我下来了吗?” 百里天衡见白若鬼突然瞪得铜铃大的眼睛,猛不丁地被吓了一跳,更凶道:“你把眼睛瞪这么大做什么?reads();!” 白若鬼简直委屈到了极点,“我在看你啊……百里哥哥方才好像因为我看尊上看得痴了,生了气。我以为只要我也这么看百里哥哥,百里哥哥就不会生气了。” “……”百里天衡顿时语塞,心里不爽到了极点,看着白若鬼的眼睛渐渐有些猩红。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想要占据这个小鬼的一切!明知道,没有谁完全属于谁。无论小鬼的心意还是她的未来,都不可能完全属于他。 白若鬼歪着脑袋看着百里天衡,小小的脑袋里关于人世的信息量太少,导致她完全看不透大男孩的心理,探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问:“百里哥哥,你……是不是吃醋了?” 以前,在村子里,她看到念卿对别的女孩子好时,也会莫名其妙地生气。念卿告诉她,这叫吃醋。 百里天衡猛不丁地听到这么一个词,心里一瞬间的酸甜苦辣飘过,牙齿咬得咯嘣一声响,“他奶奶的!谁吃醋了!” 看到百里天衡气得都红了脸,白若鬼一下子捂住了嘴巴,感觉再胡说八道下去会挨揍。 这时,叶竹轩及其两个弟子赶到二人身旁。百里天衡瞪了瞪一旁无关紧要的人,拉起白若鬼,便欲离去。 不等百里天衡御剑,叶竹轩已经拦在他二人面前。 “玉帝及众仙已经商量好如何给安排你们以后的去处。请二位不要乱跑,随我们去一个地方暂住一夜,待明日云中殿上听候诸仙的安排。” “诸仙的安排?”百里天衡大声冷笑,“笑话!现在连地府的生死簿都管不了我们的命运了,那些个装模作样道貌岸然的神仙又有什么资格安排我们的去处!呵,我们的命运自然由我们自己决定!劳烦你们不要多管闲事,快给老子让开!不然便同老子打上一架!” 叶竹轩身后章一、于炜两个弟子嗅到危险的气息,反射性地同时拔出剑来,指向百里天衡。二人不约而同道:“老师,此人不善,请小心!” 百里天衡闻此大笑,他早已习惯这样被敌对的场面了,“呵呵,善又如何,不善又如何!我可从未给自己标榜好人。” 叶竹轩挥了手势令两个弟子退下,“我叶竹轩只救值得救的人!只管值得管的人!而这个值得,自有我的考量。”看向百里天衡,“此次诸仙议会,虽不能决定你们的命运,但关系着你们二人以后是否还能够修仙。百里天衡,若你尚且还能够为人考虑,便为你身后的那个小女娃考虑一番。” 百里天衡回头望了望白若鬼。白若鬼也正望着她,眼眸闪烁着,传递着迫切的信息:她要修仙,一定要修仙。 黑剑回了剑鞘,原本戾气横生的眼睛被一丝柔情所掩盖。 得为她考虑。 百里天衡将白若鬼拉倒了身前,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看向叶竹轩等人,“好,此次我便听从你们的。但命运,依旧是我们自己的!” 说到底,他不过是在失去了一切后,怕连自己也失去了,所以想紧紧把命运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叶竹轩早看出了这一点,所以知道,百里天衡虽不是大好的善类,却也并非恶类。何况这世上的善恶,本也是没有人可以衡定的。 叶竹轩点头,是以各让一步reads();。 如此,百里天衡携着白若鬼,随着叶竹轩等人御剑而去。 这一夜,白若鬼同百里天衡一起,在落河镇临时搭建的难民营中度过。大抵是对二人的不放心,叶竹轩临走前,将章一于炜两个弟子留下来照看他们。 壑明尊上给的书籍太大了,装不进包里,白若鬼只好从身上撕下几块布条将其绑在腰间。因为觉得是仙人给的宝物,太珍贵了,即使睡觉也不愿从腰间拿开。而那颗黑蛋,她则用了一层又一层的棉花包裹住,放在小包里。临睡觉前,怕一不注意将蛋压坏了,便将小包取出放在床头,又哼了一首摇篮曲,哄蛋蛋睡觉。 最后,她眯着眼睛拱进了百里天衡的怀里,睡得很是香甜。 百里天衡满脑子的事,闭一会眼睛,睁一会眼睛,睡不着,便想与怀里的小鬼说话,“小鬼,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听得到。”睡觉一向很灵敏的白若鬼立刻睁开了眼睛,打着哈欠道。 “小鬼,你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嗯……白若鬼咬着手指想了半天,“我不明白为什么好像好多人都觉得百里哥哥是个坏人。但对于我来说,百里哥哥是天底下最大的好人。我喜欢和百里哥哥在一起。” 喜欢?百里天衡瞬间竖起了耳朵,目光幽幽地打量着白若鬼毫不羞涩的小脸蛋,屏息了许久,忽地长叹了一声,“太小了……” 顿了顿又道:“若是待你长大了还能这么与我说,我……” “若我长大了,还会这么与百里哥哥说。不过,若是百里哥哥因此觉得不妥,我不说就是了。” “没有不妥,你这么说没有一点不妥,你这么与我说,我很高兴!”百里天衡道着狡黠地笑了一笑。 白若鬼自是不懂他那一笑是何意,自顾自接着又道:“爹曾经与我说,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和坏人。没有人一生都不犯错,只要不是犯太大错的,都算不得坏人。有错改之的更加不是坏人了。嗯,可能坏人这个词太严重了,所以如果随随便便说一个人是坏人,就太不负责了!” 百里天衡叹道:“不过,好人不会在脸上写好人,坏人也不会在脸上写坏人。切记,行走于世间,防人之心不可无!” “嗯,我知道。”白若鬼干脆利落地回答。 百里天衡却大不放心,“若是你真知道就好了!” “我是真的知道。”白若鬼打了个哈欠,实在困得厉害,眯着眼再度睡去。 百里天衡终于也有了一丝睡意,合上眼睛,喃喃:“小鬼,待你长大了,我娶了你可好?之后,我们再不问人间世事,过着逍遥快活的日子。”声音微弱如细风,并没有传进白若鬼的耳中。 而那句话,不过是他突如其来的幻想。这样的幻想在第二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并且在以后的日子里也不再出现。 大早,白若鬼还在睡梦中,便被百里天衡抱着走出了帐篷。 章一、于炜两个修仙弟子早已在帐篷外等候,见百里天衡出来,刚想说话,便见百里天衡示意安静,柔和的目光注视着怀里的小人,让人觉得与昨日判若两人reads();。 两个修仙弟子有些惊讶,这世间怕是只有他怀里的小女娃可以令他生出如此温柔神色。 百里天衡冲二人点点头,便御剑随他们飞向远处天空。 穿过几重厚厚的云层,最终在一片仿佛悬浮在天上的广阔大殿上停下。 百里天衡从剑上跳下时,白若鬼在他的背上醒来。 睁开眼,便看到,一望无际的青石雕琢的路面,周围辉煌的建筑闪烁着金光,零星地坐落在青石之上,却又仿佛是漂浮着的。七色彩虹横跨整个天际,景色奇异美丽到极致。 “我还在做梦吗?”白若鬼下意识地喃喃。 正在行路的百里天衡听到声音,知道白若鬼醒了,将她放下来,拉到面前,笑道:“小鬼,这不是梦。我们这是到天上了。” “到天上了啊。”白若鬼觉得自己快醉了,想到今天要听诸仙大会的,方清醒过来。 走在前面带路的章一、于炜两个弟子闻此笑了笑,一个解释道:“这里还算不得是天上,只是幻化出来的虚境,与天界很近就是了。” 虚境?百里天衡大为惊讶,摸着路过身旁的建筑,如此真实的触感,竟是幻化出来的,委实不可思议!由此可以想象,那些修仙门派的掌门该是多么厉害,与造物主怕是也只差一个层次了。 百里天衡心中油然生出无比的敬佩之意,原本不屑一顾的神色渐渐庄重起来。 穿过一高不见顶的硕大虹门,便进入了主殿。越过如水的屏障,原本清冷不见其他半个人影的地方,突然多出一排排笔直站着犹如守卫的白衣修仙者,其中可见平时一直尾随掌门身后的十大门派弟子,以及昨日才见过的叶竹轩。 在他们身后,高高的台阶之上,几个大人物的威严目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 白若鬼一眼便认出,那台阶之上的大人物,正是十大门派的掌门。只是,第十大门派的云荒门掌门的位置依旧空空如也。不过第一大门派的位置上,这次没有空席。 那熟悉的白如云逸的身影,是壑明尊上! 白若鬼的小心脏猛不丁地跳了一下,紧张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当所有门派掌门的目光都向这边望来时,壑明却还在翻阅着一本书籍,微蹙着眉间,仿佛陷入了什么忘我的思考之中。 壑明一向如此事不关己的清冷模样,天上地下的仙家早已如雷贯耳,习以为常。 章一、于炜上前恭恭敬敬地道:“章一、于炜拜见各大掌门,拜见尊上!我二人已将百里天衡、白若鬼带来!”说罢,二人便退了下去,留百里天衡与白若鬼站在大殿中间。 面对如此多的威严目光,白若鬼脸色一阵一阵白,百里天衡也难能平静。 不等高阶上的人开口,百里天衡已经不耐烦地问道:“快说吧,你们对我二人做了如何安排?” 第三十七章 :人才之争 百里天衡话音刚落,身后一众修仙弟子可不安静了。一阵摇头叹笑中,夹杂着微弱的嗤笑: “这等没上没下,真是可恶!” “原来白岳派教出来的都是这等货色的弟子,真是败到家了。” “玄道子就是这么教导弟子的吗?看来也是老糊涂!” …… “闭嘴!”一声怒吼打断了身后纷纷扰扰的声音。 白若鬼亦被吓得打了个哆嗦,脸色惨白地抬头看着方才发出那一声怒吼的百里天衡。 百里天衡眸色可怕至极,瞪着这一众修仙之人,冷道:“你们尽可以侮辱我,但莫欺负我白岳派已故,便胡说八道!家师如何,还轮不到尔等之辈妄言,你们没那个资格!” 所有的声音瞬间寂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百里天衡的身上,甚至壑明都难得地抬起了目光俯视而去。 其他八大门派的掌门或抚胡、或微笑点头。这等脾气,与那百里阴阳有得一比,真不愧是百里阴阳的转世之人。 十大门派掌门皆曾与百里阴阳并肩作战过,对百里天衡的兴趣自然非比寻常的浓reads();。 最终,排名第二的修仙门派蜀山派的掌门罗玄宏音道:“百里天衡,你问我们对你二人做如何安排,此问说得有些不合情理。我等并非是要与你们安排,只是与你们一条道路。这路你二人是走还是不走,与我等无甚关系。我等给你二人的这条路,便是让你们进入昆仑山下的昆仑私塾,经能人义士教导,若是你二人学有所成,有所感化,日后可拜入我等门派或者其他修仙门派,未来不可估量。但若你二人冥顽不灵,无法感化顿悟,便只能被废除一切根基,做回凡人。自然,如若你们不愿走这条路,也是可以。这天下可任你们行走,但从此你二人将与修仙无缘,天下间没有哪个修仙门派会收留你们。” 百里天衡小声骂道:“真不是一般的老狐狸,如此□□裸的威胁,倒是能够有模有样地道出来!” 声音虽小,仍是被所有人听见。他也没想不被听见。 蜀山派掌门罗玄气得胡子都快竖起来了,怒吼:“百里天衡,这条路你走是不走!” 不等百里天衡回答,激动不已的白若鬼已经站了出来,伏在地上拜了三拜,脆脆的童音道:“白若鬼愿意拜入昆仑私塾,接受教导和考验,努力学习,不负仙人给予的恩德和机会!” 聚集在百里天衡身上的目光终于有所偏移,几乎被完全忽视的小女孩,此时终于夺得了一丝存在感。 当看到白若鬼小小的身影时,几大修仙门派的掌门神色皆是一颤。这女娃真的是人类吗?太虚弱了,简直鬼一般的存在,一碰即碎。几个好奇的掌门抬起手指算了算这个孩子的前世,想知道她是不是前世做了什么错事,今世才如此虚弱不堪。然而,算了半天,也没人算出个所以然来。这个孩子的前世,一片空白,又仿佛她根本没有前世。难道她没有经历地府的轮回道,而是这一世里凭空所生?可这怎么可能! 难怪都道这个孩子命格诡异,与百里天衡一样,不可小觑。 不过,现在虚弱如斯的她委实让人提不起兴致来。 蜀山派掌门罗玄瞅了瞅白若鬼,再度看向百里天衡,不等他再度开口,百里天衡已经回答。 “小鬼是我在这世间唯一的同乡之人,亦是唯一的亲人。我自然不能放她不管。小鬼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既然小鬼愿意进入昆仑私塾,我自然也愿意。这条路,多谢了!” 一众掌门闻此皆惊愕了一瞬,彼此望望,苦笑原来如此冲动叛道的少年也有柔肠的一面。如此看来,此人也不是无可救药,有栽培的价值。 蜀山派掌门眼珠子转了一转,传了一个信息给下方站在人群中的女弟子傲雪音:雪音,你看为师给你找个徒弟如何? 傲雪音立刻会意,目光望向自己的师父:弟子正有此意。 听到百里天衡说也愿意进昆仑私塾,而且是为了陪自己,白若鬼又感激又高兴,爬起来,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花,扑入百里天衡的怀里。“太好了,百里哥哥,我们一直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百里天衡揉着白若鬼小小的脑袋,微笑:“嗯!永远都不分开!” 百里天衡资质非比寻常,又有着一颗守护他人的善心,顿时让在场的各大门派掌门都有所心动,私下皆想着一件事:该不该把百里天衡拉入本门派之中reads();。 百里天衡作为百里阴阳的转世之人,继承了百里阴阳得天独厚的修仙资质,灵骨斐然,是个绝佳的修炼奇才。如果能将他引入正途,他日创下的辉煌可为门派拉回多少风光面子!可若是冒然提出这个想法,未免过于唐突。如何能顺其自然,水到渠成地把百里天衡拉到自己门下呢? 就在各大门派各怀心思时,台下众弟子中,一惊艳出尘的白衣女子飘然飞出,径直来到百里天衡的面前。 白若鬼仰头望着这个大姐姐,满满的羡慕,真是好美的姐姐啊!因为之前右手小黑的力量影响,她尚且还认得出这个美艳的姐姐。正是蜀山派掌门罗玄座下最得意的女弟子傲雪音。 百里天衡有所戒备地拉着白若鬼后退了两步。他毕竟是有些修为的人,尚且能够控制自己不被美色所迷惑,同时清晰地察觉出来者不善。 就在大家迷惑傲雪音走出来做什么时,傲雪音身后的仙气缭绕的仙剑突然飞出,眨眼间出现在傲雪音白皙的手中,紧接着,她一手持剑,另一只手迅速结了两个金光闪烁的印。 “天!地!心!骨!”清音一字一顿地从傲雪音口中吐出,竖在面前的仙剑光芒大曜,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封!”又一个字吐出,犹如从极远之地传来,令人不寒而栗。 白若鬼下意识伸出手想遮住眼前的光,却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哭号。 “啊啊啊啊~” 是百里哥哥的声音! 白若鬼吓一跳,连忙转身,只见百里天衡脚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硕大的法阵,法阵中蹿出无数锁链,穿透了百里天衡的身体,令他看上去无比痛苦。眨眼的功夫,锁链缠满了百里天衡的身体,然后仿佛碎裂了一般,化作无数光点消失,又仿佛是进入了百里天衡的身体里。 再次一个恍惚间,一切恢复平静。 前前后后犹如一个瞬间的幻觉。 百里天衡脚下一个不稳,半跪了下来,大口喘着粗气,额头汗如雨下。 白若鬼几乎吓哭,“百里哥哥,你……你怎么了?” “我没事。”百里天衡抬起头,冲白若鬼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踉跄着站起,看向方才向自己下手的傲雪音,猛然拔出背后黑剑,指向傲雪音,恶狠狠道:“你这个臭女人方才对我做了什么?!” 傲雪音却不屑回答,平静地望向各大门派掌门。 此时,上面也已经炸开了锅!七大门派掌门几乎同时质问蜀山派掌门,“罗玄,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座的诸位掌门自然都认得出,傲雪音方才使出的招术乃是蜀山派赫赫有名的封心蚀骨之术,是为将一个人拉回正道的净化法术。中了此术的人一旦动下害人的邪恶念头,便会遭受蚀骨之痛,身体会渐渐被咒术蚀遍全身,若不得及时解救,最终全身骨头崩坏,死状极其惨烈。 因施下此术需要付出不一般的代价,所以蜀山派一般不与外人身上施,只为把自家门派弟子拉回正途而施用。 面对火药味极浓的质问,罗玄却拿出了和壑明如出一辙的清冷态度,悠闲地喝下一杯茶后,淡淡地道:“呵呵,诸位不必激动reads();。小女徒做什么事一定有她的原由,且听她为诸位慢慢道来。”转向座下弟子,“雪音,快与诸位解释一番!” 傲雪音在百里天衡的剑指之下,平静地道:“师父,诸位掌门,雪音有个不情之请。雪音非常想收百里天衡为徒,故才冲动施下封心蚀骨之术。还请师父、诸位掌门成全雪音!” “想收我为徒?!”百里天衡吃惊万分,声音大得震人耳膜。 白若鬼眨巴眨巴大眼睛,隐隐有些不安。若是百里哥哥被这个美女姐姐收入门下,她以后便要和百里哥哥分隔两地。她不想和百里哥哥分隔两地。 在场的除了罗玄和仍然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壑明,其他人皆都惊愕了。这个逆转,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蜀山派掌门座下亲授的女弟子,傲雪音,一向傲视一切,清冷脱俗,不屑尘世羁绊,为人处事可与壑明尊上有得一比,今个竟然要收百里天衡为徒! 本来诸多之人还质疑着百里天衡是否还能够踏入修仙之道,此刻却有厉害非凡的人物要收其为徒,而且还为此施用了封心蚀骨,真是不一般的大逆转啊! “这……”上方的各大门派掌门瞬间沉默的沉默,皱眉的皱眉,叹气的叹气。如此,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成全人家呢! 真是迟一分,悔万分啊!这么好的人才就这么被蜀山给夺去了! 蜀山掌门罗玄此时得意一笑,看了看其他门派掌门,故问道:“我这个做师父的自然无权干预徒儿的收徒之事,虽觉得她收百里天衡为徒有所不妥,但眼下封心蚀骨已下,如此决心,实在教我这个做师父的不忍心再阻止啊!不知诸位对此有甚看法?” 一阵叹气,“既然罗掌门的爱徒如此想收百里天衡为徒,我等又有什么话说!便让她收了去罢!” “哈哈哈……”罗玄大笑,看向座下女弟子,“雪音,听到了吧?该是如何,你如自己所愿去做就好了。” 傲雪音点头,看向已经目瞪口呆的百里天衡,道:“封心蚀骨已下,从此你我命运相连,你必须伴在我左右。既是如此,你便须有一个身份,除了徒弟这个身份,其他诸如朋友之类的身份,你莫多想。眼下,除了拜我为师,你没有第二个选择。” “呵呵,笑话!”百里天衡已经不知该哭该笑了,一头雾水,“我百里天衡断不会拜一个女子为师!还有,封心蚀骨是何法术?我从来没有听过!” 傲雪音道:“若想知道封心蚀骨是何法术,你尽可以尝试杀了我,便知道了。” “杀你?”百里天衡再度惊讶。 傲雪音点头,“嗯,杀了我,封心蚀骨之术便会解除,你便也不用拜我这个女子为师了!” 百里天衡再度一头雾水,“杀你?真是天下第一稀罕事,竟有女子一见面就要我杀她的。我说,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在这时,傲雪音突然拔出剑,直指百里天衡身边的小身影。 眨眼间,剑入白若鬼胸膛里,鲜血四溅。 第三十八章 :封心蚀骨 目睹这一幕的百里天衡顿时觉得一阵天崩地裂,眼眸猩红得要溢出血。 “我,杀了你!”粗冷的声音低吼。 手中黑剑杀气腾起,下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向傲雪音。 铛!火花迸溅。 傲雪音轻松地便将黑剑挡在了面前。 百里天衡毕竟没有深修为,自然不是傲雪音的对手。不过,他这一动杀气,扯动了体内的封心蚀骨之术,一阵来自骨髓深处的剧痛令得他猛地一个踉跄,一口鲜血喷出,摔倒在地。周身渐渐浮起密密麻麻的黑色咒痕,可怕至极。 “百里哥哥!”清脆的童音令得百里天衡瞬间清醒过来,看着跑到自己身边安安全全的白若鬼,他方知道方才看到的一幕是个幻觉,是傲雪音故意设计的计谋。 白若鬼看着百里天衡突然莫名其妙地要去杀那个美艳的白衣姐姐,亦是被吓到了,此刻看到百里天衡如此痛苦地躺在地上,脸上脖子上奇怪的符咒,更是被吓得不轻。 “百里哥哥……”白若鬼强忍着心头对这一切的惧意,拼命地抽噎,不让自己哭出来。 她不明白眼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这些所谓的仙人好奇怪,好像都在欺负百里哥哥似的,都把百里哥哥欺负成了这个样子reads();。 这时,傲雪音的声音传来:“这就是封心蚀骨之术。一旦你动了邪念,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会如此痛苦不堪,甚至于死去,只有施下此术的我可以在每次咒术引动的时候,令其停止。” 痛苦渐渐褪去,百里天衡终于有力气站了起来,看向傲雪音,刚想说话,却见傲雪音脸色苍白,嘴角丝丝血迹,怔住,忍不住嗤笑,“哈哈哈……真是可笑至极的法术!原来在伤人的同时,你也会同等的被反噬。终于明白你所谓的命运相连了!我劝你,快些将此法术从我身上解除,不然你迟早与我同归于尽!” 傲雪音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平静道:“此法术有个时间期限,若想解除,只有等到十年之后。” “什么?!”百里天衡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可是看着傲雪音也同样受伤害的模样,委实再提不起去杀她的念头,此刻只感觉到无尽的无奈,看向白若鬼,叹道:“女人真是可怕。我还是喜欢小孩子。小鬼,你还是别长大了,一直这个模样,我觉得很好。” “……”白若鬼撇了撇嘴,“我长大后才不会可怕。” 百里天衡再度看向傲雪音,“总之呢,我是不会拜你为师的。我得陪着小鬼去昆仑私塾读书。若是你想跟着我呢,便跟着我们好了。” 傲雪音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喜欢勉强别人。你便先陪着这个这个小女娃去昆仑私塾,切记莫动杀念。待时机成熟之时,我再去接你。” 傲雪音看向师父罗玄,见师父冲自己点点头,便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众弟子中,叶竹轩长长地松了口气。他也心心念念着收百里天衡为徒一事,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救了的人就这么被别人给抢走了。 壑明见事情终于告一段落,终于开了口,“叶竹轩,将这二人带去昆仑的事,便交给你了。” 叶竹轩立刻走上前来,拱手道:“是,尊上!” 仙会结束。 各大门派的掌门携着身边的弟子,陆续向飞四面八方。离去之时,皆不忘再看一眼百里天衡,心下仍有要将他夺入门下的想法,只是又担心着教化他不来,反成坏事,便想让昆仑来做这个教化人的事,之后,他们再抢上那么一抢。 一个个的目光望来又离去,看得百里天衡一个劲地毛骨悚然,心里发毛:这些个臭掌门究竟在打我什么主意呢?我百里天衡如今除了小鬼和背后的一把剑,什么都没有了,有什么可看的! 白若鬼站在百里天衡的身后,目光一直凝望着上方还没有离去之意的壑明。 除了百里哥哥,她没有想过再会人注意她这个小小的身影,然而,此时,壑明的目光却沿着她的目光向她望了过来。 白若鬼屏住了呼吸,她从未想过自己会获得什么关注,只要一直默默无闻地跟着百里哥哥就好。可是,白衣仙人却是这样的不同,似乎从她出生时便不同他人那般地关注着她,即便她的存在感弱成了这样的程度。 这就是她心心念念想要拜的师父。她一定要努力,一定要拜他为师。 “尊上,”叶竹轩上前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回昆仑?” 壑明道:“还有七日便是昆仑私塾开学之日。你带着这二人尽早出发回去,尽量在私塾办入学典礼之前赶回去reads();。其余弟子继续留在这里帮助这里的百姓重建家园,直到建好再回昆仑。” “是!弟子即刻吩咐下去!” “百里天衡,白若鬼,你们二人随我下去。”叶竹轩道罢,便御剑离去。 白若鬼不舍地望了壑明一眼,便被百里天衡一手提到了剑上,紧随叶竹轩身后。在他们身后,章一、于炜等十个昆仑虚弟子陆续跟上。 待追上叶竹轩,百里天衡好奇问道:“所有人都离开了,为何昆仑上仙还没有离去之意?”因没有得到称呼上的允许,他不能像白若鬼和昆仑弟子那样称壑明尊上,因辈分,更不能直呼其名,只能同其他人一样称呼昆仑上仙。这点礼貌,百里天衡自然还是晓得的。 叶竹轩道:“那是因为他一离开,虚境便立刻崩塌,期间形成的强大气流会令我们无法御剑,甚至卷入危险。他在等我们安全离开,才会离去。” “什么?”百里天衡惊讶,“也就是说,那如此犹如真实存在的虚境,是昆仑上仙一人所为?” 叶竹轩莫名感到好笑,“这种等级的虚境,大凡修为超过三千年的仙家都可做得出来。尊上他已有三万九千多年的仙龄,做出这等虚境不过是手一挥的事,何需惊讶至此。” 百里天衡再无言语,只觉以前在白岳派,真的是井底之蛙。身后,白若鬼已惊讶得捂起了嘴巴,还是忍不住“啊”出了声,小声喃喃:“尊上看上去明明只有二十岁,怎么也想不到,其实他已经,已经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无数个爷爷的爷爷了! 叶竹轩与百里天衡闻此,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身后,那一群弟子亦是忍不住掩面而笑。 叶竹轩终于正视了白若鬼一回,笑道:“依你这么个算法,那你也该称呼我一声太爷爷。” 白若鬼目瞪口呆:“难道您也……” 叶竹轩笑着点头,“别看我这个模样,其实我两百多岁了。” “啊!”白若鬼惊得吐舌头,“是不是修了仙,都可以永葆青春啊?” “嗯,算是吧。当修行达到一定境界之时,便可自如地令自己容貌停在何时年纪。大部分修仙之人自然都喜欢把容貌停留在自己最喜欢的年纪,或是依着自己的心态而定。” “原来这样!”白若鬼第一次觉得,修仙真好。 百里天衡笑道:“所以啊,以后你可不能看人的模样乱喊辈分了,可别把凡间定得好好的辈分给弄得乱七八糟。” 白若鬼带着鼻音哼道:“我知道,我又不傻。” “哈哈哈……” “叶……叶……我以后该怎么称呼您啊?” “同我其他学生一样唤我老师吧。反正你们快成为昆仑私塾的学生了。只是不知道尊上会安排你们进哪个班。若是能进我带的班,由我教导你们,我自然非常高兴。” “昆仑私塾有很多班吗?” “嗯,除去一半的普通凡班,修仙的班级总共九九八十一个,分为初级班、中级班、大级班三个阶段班reads();。每个班级最多二十个学生,有时班上学生人数也依着老师的喜好定。 初级班里的学生为学习一年以下的,中级班为学习一年以上两年以下的,大级班为学习两年以上的。一般每位学生只可在昆仑私塾呆三年,满三年便开始接受考核,决定以后去路,或留在昆仑成为昆仑虚的弟子,或进入其他修仙门派,亦有那么几个没有学好的被剔除一切根基,或打回凡间,或进了昆仑虚刑狱。” “哇,这么多这么复杂啊!” “嗯。算不上多,也算不得复杂。你们只管做一个好学生就是了,未来如何,便看你们的努力和造化了。” 百里天衡嗤笑道:“当你们昆仑私塾学生,还会被关刑狱?那这学生当得可是辛苦。” 叶竹轩瞥了一眼百里天衡,神色渐渐严厉,“入了昆仑私塾当学生,虽不是昆仑虚弟子,但受昆仑虚一切门法门规的管制。不过,昆仑虚一般很少动用刑罚,若是被关了刑狱的,便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在这里,我可提醒你们二人,昆仑虚不比其他小门小派,其中规则制度亦是要比一般门派严苛得多。你们万不要做下大错之事,触动昆仑虚门规,否则各种可怖至极的刑罚可不会有一丝手软。” 百里天衡脸色白了一白,轻轻哼了一声。白若鬼虽也被叶竹轩的最后一段话吓了一吓,但对即将到来的昆仑私塾的生活,仍充满了向往。 回到地上后,叶竹轩将百里天衡与白若鬼二人安置在了另一处受灾之地,在一个搭得乱七八糟的帐篷里,白若鬼看到了,之前在京城皇陵山鬼庙里见到的,两个跟随着叶竹轩的女弟子。白若鬼尚且还记得她们的名字,年纪较长的是师姐,叫轻萝。年纪较小的,叫汐暖。 原来,自鬼门大开一事后,叶竹轩因天火一事被壑明召唤,两个女弟子又随着叶竹轩一同从京城赶来灾区。两人毕竟是偷偷从昆仑跑出来的,怕被尊上看到责罚,故到了这里后便没有再与叶竹轩一起,而是一直小心翼翼地东躲西藏,最终,躲在了这里。 因两个女弟子都年纪轻轻,没甚修为,又是一直在家里宠惯了的小姐,叶竹轩也没指望她们能做什么事,便让她们在这里尽量保全自己就好了。于是,她们用了三天的时间,方搭出了这么一个,用来栖息的,似乎是帐篷的帐篷。 看到两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师妹,跟随着叶竹轩而来的章一、于炜两个弟子既吃惊又乐呵。从来没见过两个小师妹如此落魄,和在昆仑时傲娇模样,实在联想不到一块。 叶竹轩与两个女弟子交代了一番后,便带着章一、于炜离去。 轻萝、汐暖围着百里天衡,将百里天衡打量了个遍。 在白岳派,百里天衡见到的都是男的,几乎没和女子相处过,白若鬼还是他交的第一个女性朋友。如今,突然被这两个少女如此打量,可是浑身不自在,绞尽脑汁想了一些曾经师叔们教过他的礼仪,拱起手,道:“在下百里天衡,敢问两位姑娘芳名?” 这么礼貌的百里哥哥,白若鬼还是第一次见,不由得身子抖了一抖,似乎起了鸡皮疙瘩。 见少年如此礼貌,两师姐妹自然十分喜欢。轻萝道:“我叫轻萝,这是我师妹汐暖。你既然要进昆仑私塾,以后便是我们的学弟了,不管你的年龄比我们大还是比我们小,都得尊称我们一声学姐reads();。” 百里天衡连忙道:“轻萝学姐。”然后冲汐暖点了下头,唤道:“汐暖学姐。” 年纪娇小的汐暖瞬间脸红到了极点,连忙回应,颔首点头,“百……百里学弟。” 轻萝再度将百里天衡打量了一番,咋舌道:“长得真不错,看来今年我们昆仑十大美男的位置又要重新排一排了。” 被女孩子夸容貌好看,百里天衡自然高兴,得意地眯起眼睛,又疑惑:“哦?你们昆仑私塾竟还有这等有趣的排名?” 轻萝哈哈笑了两声,“我们昆仑私塾里有趣的事多了去了!” 他们都各自介绍了,白若鬼又怎甘落后呢!为了提升自己的存在感,白若鬼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轻萝学姐,汐暖学姐,你们好,我……我叫白若鬼!” 在声音的牵引下,轻萝、汐暖终于低下了目光,沿着声音方向看到了白若鬼的小身影,这猛不丁地看到,都吓了一跳。 轻萝拍拍胸脯,深吸着气道:“你这个小孩,就是叶竹轩老师口中第二个要进我们昆仑私塾的人了吧!你方才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出现?还出现得这么突然,是要吓死我们啊!” 白若鬼不好意思地腼腆道,“我一直在这里,只是你们没有注意到我。我存在感很弱,所以很难被人发现。其实,在京城皇陵山上时,我们就见过面的,只是那个时候,你们也没有注意到我。” 汐暖若有所思,“皇陵山就见过面了啊……”开始着力去搜索记忆。 “存在感弱?很难被发现?”轻萝懒得去回忆,不可思议道,“竟还有这样的人?” 百里天衡将白若鬼拉到身边,解释道:“小鬼确实是这样特殊体质。不过,只要你们用心和她相处,便不难发现她,也不会被她的突然出现吓到。” 轻萝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来我们以后又得多习惯一个怪小孩了。” 作为已经在昆仑私塾待了两年的学生,对于一个接一个的奇葩学弟学妹,轻萝汐暖已经被迫习以为常。 很快,白若鬼再度被忽略。百里天衡则被这对师姐妹拉去重新搭建帐篷了。 白若鬼将腰间小包里的黑蛋取出来晒晒太阳,然后便屁颠地跟在百里天衡的屁股后面忙活。轻箩、汐暖两姐妹再经过无数次惊吓后,终于渐渐习惯了这个神出鬼没的小鬼。 叶竹轩直到傍晚才赶回来,原本打算一回来便带着一行人出发回昆仑,但在看到趴在岩石上睡着的白若鬼,以及其他三个为了重建帐篷而累得趴在地上不想动弹的人,默默把归去的日子定在了明日。 晚饭是叶竹轩带回来的馒头,据说是京城皇帝派人快马加鞭送来给灾区的食物之一。 白若鬼这才知道,原来仙人也会饿,也要吃东西的,以为修了仙就不会挨饿的念头被狠狠打击了。为此,白若鬼对修仙之事有些失落。 睡觉前,白若鬼再次给黑蛋唱了摇篮曲。轻萝汐暖循着声音看到她对一颗奇怪的黑蛋哼哼唱唱,而且哼得挺像那么回事,不由冷汗直冒,吓得抱在一起,颤打着牙齿想:这小人真是古怪到了极致! 第三十九章 :路途遥远 一早,白若鬼还迷迷糊糊中便被百里天衡拎着一只脚抗到了肩上。 帐篷外,叶竹轩看到轻萝、汐暖二人脸上的黑眼圈,吓了一跳,疑问道:“你们两个一夜没有睡觉吗?” 轻萝打着哈欠,点头,硬是把被那个鬼似的小女娃吓得睡不着的话咽在肚子里reads();。 汐暖看向正从帐篷里出来的百里天衡,猛不丁地看到百里天衡肩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人,眼神跳了一跳。 轻萝由于留了心,总算是没被吓到。 叶竹轩道:“时间不多,人既都到齐了,我们即刻出发吧。” 经过这么多天来的连续刻苦练习,轻萝、汐暖二人的御剑飞行长进得飞快,已经可以完全驾驭仙剑,只是稳当程度还不如百里天衡,为了保持速度,叶竹轩不得不一边飞行,一边用法力稍微托着点身后的两个女弟子。 察觉到耳边风声习习,白若鬼方醒来,对飞行已经习惯的她,平静地接受了一望无际的云海,和向下俯视千里的景象。 “百里哥哥,这是去昆仑山了吗?”白若鬼揉着迷蒙的眼睛问道。 “你醒了?”百里天衡将白若鬼从怀里放下,递了一个馒头和一壶水给她,“嗯,我们已经出发去昆仑山了。” 白若鬼啃着馒头望着前方,瞪大了眼睛。 这一飞,就飞了一天,傍晚落脚之地没有选好,落在了一荒芜的沙漠里。幸得食物和水带得充足,睡处不好,但不至于挨饿。 百里天衡同白若鬼躺在沙子上数星星时,轻萝拽着叶竹轩的衣袖,眨着眼睛请求道:“老师,这么飞又累又浪费时间,不如我们就像去京城的时候一样,使用时空传送门吧,一下子就可以回去了。” 叶竹轩敲了一下轻萝的头,苦笑道:“时空传送门只能用一次,而且再造极其损耗功力,所以不到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得使用它的。何况,此次天火之事,传送门几乎用尽了,你让老师我哪里给你弄传门送去!” 轻萝这才后悔万分,“我不该偷跟老师来的,真不该偷跟老师来的……” 叶竹轩大笑,“哈哈,后悔迟咯!” 接下来的几天里,基本也都在飞剑上度过,夜里落脚点,巧的时候落在城镇里,能够找个旅馆住一下,吃点好吃的,不巧的时候不是落在荒野便是落在沙漠,只有风餐露宿。 白若鬼没事的时候便趴在剑上看书。百里天衡因为觉得小鬼冷落他了,有些不开心,想主动找小鬼说话,又觉得打搅孩子看书不好,只得专心御剑,到了晚上就数星星,偶尔和轻萝、汐暖说上两句,便没了话题,最后由主动变成了被动,被两个少女问得面红耳赤。 例如,“你多大了?” “你父亲干什么的?” “尊上为什么要收你们两个啊?” “啊?原来你是太白山白岳派掌门的亲传弟子啊?那你一定很厉害吧?” “什么?你没学过什么法术?你师父为什么不教你法术呢?” “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啊?” “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教得百里天衡最后只能用不知道、不清楚作答,索性加快御剑速度,令得两个少女追不上,不能再问问题reads();。 ************* 此刻,已是深夜,白若鬼正站在一艘大船船边,趴着桅杆,举目四望,可见波光粼粼的海面,倒映着天上繁星明月,以及周围高耸入云的群山。 已经算是到达昆仑山脚下了。不久前,叶竹轩告诉她,在船上睡上一夜,明日大抵便可到达岸边,即是昆仑私塾所在之地,昆仑瑶池。 身边,百里天衡披着一件厚衣趴在围栏上,因百无聊赖而早早睡去,传出唏唏嘘嘘的呼吸声。 船内,叶竹轩、轻萝、汐暖三人大概也睡得正香。 因为明日便到达昆仑私塾了,白若鬼想着明天便要成为昆仑虚里的学生了,哪里还睡得着。小小的心头思绪万千,或是对家乡亲人的思念,对无家可归的绝望,或是对那渺茫的未来不知所措。 “啊~这一觉睡得真是舒服!”突然一个哈欠声从右手上传来,白若鬼吓得一屁股摔在了船板上。 只听那声音又接着道:“没想到,寄宿在人类的身上,竟是这么舒服的。早知道,应该早些找个人类的身体给霸占了!” 一个黑乎乎的有着一双金色眼睛的骷髅头从右手背上漂浮了起来,又长出了一对胳膊,做出伸懒腰的模样。 原来是小黑! 白若鬼屁颠屁颠地爬起来,看着小黑,兴奋道:“小黑,你终于醒了。” 小黑白了她一眼,“看把你高兴的,这么想我吗?” 白若鬼连连点头,“嗯,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说吧,什么好消息?” “我已经快到昆仑虚了,很快就会成为昆仑私塾的学生了!一切顺利得都让我有点不敢相信。” 小黑又白了她一眼,“这也算是好消息?只是成为昆仑私塾的学生而已,又不是成为昆仑虚的弟子,而且还是得拜在已经决定此生都不再收徒的壑明门下。孩子,这条路还漫漫啊!别高兴得太早!” “我知道……” 看到白若鬼脸上有两道水痕,小黑伸长了身子,伸出舌头在她脸颊上舔了舔。他的舌头软软的,像棉花一样,舔在脸上有点痒,抖得白若鬼忍不住咯咯笑了两声。 “小黑,你干嘛啦?”白若鬼想把右手臂拿远,却发现右手臂已经没了知觉,不再受自己控制。 小黑这时缩回了舌头,品尝一般咂了咂嘴,“是眼泪?你方才哭了?” 右手恢复知觉,又可以动了,白若鬼抬起左手捏了捏右胳膊,方想起之前小黑说过,她的右胳膊已经被小黑占有了,只有小黑不用的时候才属于自己,方才一定是小黑不让自己用右胳膊才会失去知觉的。 想清楚了原由,白若鬼松了口气,擦了擦脸,疑惑道:“小黑你能尝出眼泪的味道?”心下更疑惑:挂在脸上的水泽,很难看出是不是眼泪吗? 小黑打了个哈欠道:“不仅如此,我还能尝出眼泪中包含的情感reads();。” 白若鬼顿时崇拜万分,“这么厉害!” 感觉到被崇拜,小黑得意地扬起了下巴,饶有兴趣道:“我尝得出来,你方才是因为想家了,才哭的。” 白若鬼低下了脑袋,强忍着泪花,颤抖道:“嗯,确实是这样的。我……我这样是不是很没出息,让你失望了?”不等小黑回答,她已经抬起头,握着小拳头,认真得不能再认真,“我向你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哭!真的!我以后会很坚强很坚强,在复活村子前,绝对不会再掉一滴眼泪!所以,你不要对我失望好吗?我会很听话的,我会拜尊上为师,好好地学法术,努力地修行……” 小黑突然伸出手捂住了白若鬼张开的小嘴,“够了,你的心意我已经深刻收到了,并且铭记在心。我说过会帮你,便一定会帮你。你不必担心成这个样子。” 白若鬼含泪点了点头,捂住的嘴吾吾着:“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小黑松开了手,打量着白若鬼挂着泪花的开心笑容,邪恶地笑了笑,心想,若是他告诉她,复活村子几率渺茫,几乎不可能。她大概会彻底崩溃吧。不过,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的。而在她崩溃之时,便是他夺得身体之时。如今的这副脆弱的小身子骨,他要之实在无用,等她有所修为了再夺,方是美哉。而且,他因天火受到重创,也可乘此好好地修养魂魄。 白若鬼左手扶着下巴,眺望波光粼粼的湖面,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白衣凌空的身影,出了神,喃喃:“尊上……我真的能拜尊上为师吗?” 小黑从万千思绪中回过神来,笑呵呵道:“这自然要看你的努力和本事了。” 白若鬼又道:“小黑,你知道尊上究竟有多少岁了吗?” 小黑头上冒黑线,本想说你关心这个做什么,咳了咳,又把话咽了下去,掐指算了算,转而道:“既然你这么好奇壑明的事,我便勉为其难地为你介绍一番吧。” 白若鬼瞬间竖起了耳朵,两眼发光,满满的期待。 小黑有些惊愕,大为不爽,小家伙怎的对壑明之事在乎成了这个样子,不过拜一个师而已。 然而还是一板一眼地介绍了一番:“壑明,于三万九千三百年前,由盘古滴落人间的精血所化成人,以露为食,迎风便长,生来便是仙神之身,只是不得天界封与仙位,也不得神界青睐,无官无位,自然无权居住天上,故一直在人间流连,也因而在人间创下无数辉煌。 当年修仙之事,便是他向天界提议,亦是他身体力行创下了昆仑虚。当天下众多修仙门派雄起,云集人间,而昆仑虚亦成为修仙门派之首,他却将掌门之位拱手让与他人,而退居一旁,闲观桑海沧田。 这三万多年的时光里,六界发生无数战事,大凡危及天下众生的重大战事,皆是由他出手摆平,他几乎被六界公认为当之不愧的战神。然而,战神的称号早被神界那位名为东华的仙君占了去。幸而,壑明对权位之事没有兴趣,似乎觉得一直留在人间也不错,遂一直闲居于昆仑虚。” “已经三万九千多岁了啊!”白若鬼感叹道,因为早听叶竹轩说过他有数万年的高龄,所以此刻没有过多吃惊,只是惊讶,“原来尊上做了这么多伟大的事。早猜到尊上是很伟大很伟大的大人物,却没想,是这样的伟大的reads();。我……我更担心自己能不能顺利拜他为师了。” 小黑忍不住感到好笑,“呵呵,你能不能拜他为师,与他以前做了什么事,有必然联系吗?” 白若鬼眨了眨眼,“有啊!越是做了伟大的事,便是越伟大的人。而一般越伟大的人,就越难接近的。” 小黑一股子疑惑,“哦?为什么这样认为?” 白若鬼想了想,回答:“因为伟大的人对身边的人一定是有要求的。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必然是同样伟大的人才能一起玩耍的。所以,要想接近哪一类的人,必须让自己拥有和那一类人相近程度的伟大和才情,至少不能逊下太多。” “哈哈哈……”小黑简直乐得不能再乐,“你这小家伙说的话真是有趣!如你所说,我只想反驳一句,你又不是他们,如何知道他们的想法?” “……”白若鬼呆了,小声,“这是很正常思维逻辑啊。” 小黑接着道:“做不做伟大的事,成不成为伟大的人,这些都不是他们所想的,身上有了多大的能力,难免就要被赋以做大事的责任。壑明为拯救六界而战,不过是生来的使命而已。” 白若鬼头顶了个大大的问号,“什么是生来的使命?” 小黑咳了咳,一本正经道:“就是一出生,便注定要背负去做某件事的责任。” “啊?还有这样的啊?我知道了,就像我一出生,便负有成为我爹女儿的责任。” “呵呵,可以这么理解!” 白若鬼同情地叹起:“那尊上岂不是很可怜!若是那些事是他想做的还好,若不是他想做的,却因身上的责任不得不做,肯定很悲伤很痛苦吧?” “啊?”小黑笑喷,“哈哈哈……这六界芸芸众生,凡是晓得壑明这个人的,都对他崇拜敬畏不已,说他可怜的,你应该是第一人。” 白若鬼顿时红了脸,想到壑明尊上白衣飘飘、与世独立的仙人之姿,竟然被自己用可怜二字形容,真是在毁他,实在不该!他那样厉害的仙人,怎么会悲伤怎么会痛苦呢? “不过,就算再厉害的仙人,也会孤独吧?听说高高在上的人都是孤独的,例如皇帝,都寡人寡人的称自己,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吧。要是有办法让尊上不孤独就好了。” 小黑听了白若鬼的出神的碎碎念,又忍不住笑喷:哈哈哈…… 白若鬼忍不住生了气,皱眉道:“小黑,你笑什么?我这么说,也有问题吗?有这么好笑吗?” “不……不是……”小黑强憋着笑,可还是扑哧扑哧地出了声。人类的小孩果真有趣,想法更是有趣!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记得壑明之前送了你一本书。你打算就这样一直放着?不想打开看看是什么书吗?” 白若鬼从腰间取下那厚重的竹皮书籍,捧在面前,失落地叹道:“我打开看过了,里面一片空白,一个字都没有。也许是尊上给我练习写字的。” 小黑幽幽地飘上去,将书本仔细打量了一番,哭笑不得道:“这哪里是给你练习写字的。这可是个大宝贝!那壑明果真对你很是特殊!” 第四十章 :六界信书 白若鬼看着小黑欣喜若狂的模样,一头雾水,“宝贝?一堆白纸?”想了想,“确然是宝,文房四宝里的一宝。可是,这是很常见的宝贝啊。小黑,你若是喜欢,我改天买一大堆给你。” 小黑白了白若鬼一眼,“这可不是普通的书纸,乃是双世书,又为六界信书reads();。本该是有两本,由两个人各持一本。如此,不论二人分隔多远,哪怕是生死阴阳相隔,也可通过在书上写字进行交谈。且每次交流写下的字在书本合上之后都会消失,故书里的白纸永远也用不完。这本是玉帝用来与魔界魔尊交流的,不知为何会流落人间,到了壑明手中。” 白若鬼多多少少听明白了一些,惊讶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尊上竟然,竟然送我这么厉害的宝贝。”又感慨,“为……为什么要送我这么厉害的宝贝啊?”想来,我也用不到啊。 小黑思索道:“完整的应为两本,壑明却只给了你一本,看来是有心想让你与什么人交流。不过,*不离十,另一本应该还在壑明手中。” “诶?”白若鬼再次呆了,还是不太懂尊上的用意。 “想那么多没用,还是直接拿笔写字问对方是谁来得真实。”小黑道着便要控制白若鬼的手臂去包里掏笔。 笔刚刚掏出来,便听到身后传来的百里天衡的声音,“小鬼,你是在和谁说话?” 顿时,背后一阵冷汗。白若鬼僵硬地转过头去,只见百里天衡正打着哈欠,再回头看右手背,已不见了小黑的影子。 “我……我……”想起小黑说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它的存在,白若鬼汗如雨下,“我在读书上的对话呢!哈哈哈……” 百里天衡觉得方才听到的声音有些不像是同一个人发出的,眯着眼睛四下里观察了一番,没有看到可疑的人,但想可能是刚睡醒时的幻觉,便不再思索,又打了个哈欠,摸了摸白若鬼冰冷的小脸蛋,道:“这外面越来越冷了,我们到里面睡吧。” “嗯!”白若鬼连忙收起笔,合上书道。 百里天衡一把将白若鬼拎起,抗在了肩上。 瞒过去了!白若鬼长长地吁了口气,开始挣扎,“百里哥哥,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的。” 百里天衡已经大步走到船舱内,一下子将她扔到床上,挨着她躺了下去,下一刻,便听到他睡着的唏嘘声,毕竟白天御剑飞行消耗了太多体力。 船舱内不比外面,漆黑一片。白若鬼只好摸黑把书放在一旁,然后习惯性地抱着百里天衡的胳膊,呼噜噜睡去。 第二日一早,白若鬼还在迷糊中,便听到船外轻萝和汐暖俩师姐妹大喊大叫。 “回来了,我们终于回来了!” “果然还是我大昆仑的风景最好看了,想死我们了!” 又听叶竹轩道:“百里天衡与白若鬼二人初来我昆仑,自然是要带他们在天上飞上几圈,赏赏我昆仑景色。轻萝,汐暖你们二人先回私塾。” 于是,白若鬼感觉到小腿被人握住,然后身体又悬在了半空中,只是困得太厉害了,懒得睁眼。待回过神来,已是在飞剑上,举目四望,被犹如一幅幅天上仙境的画面震撼了。 白若鬼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高山,如此壮哉的山脉,是一万个太白山也不能比拟的。 巨大的山脉绵延万里,上不见山头,下不见山脚,前不见尽头,后不见尾处。祥云缭绕山涧,披着各种色彩的奇花异草、奇珍树木点缀其上reads();。更有湖泊宛若一颗颗晶莹的珍珠洒落在群山之间。景色迤逦,壮观非凡。 随着叶竹轩带路,飞剑突然疾速落下,飞行至湖泊水面。便见,湖面波光粼粼,碧绿如染,清澈透亮。群山倒映水中,犹如游走于画中。水鸟云集,或翔于湖面,或戏于水中,或鸣叫于山涧,音如仙乐绕耳。抬望四处,隐隐有白雾蒸腾,似梦似幻。一派祥和景象,如临人间仙境。这样的仙境,该是多少修仙之士朝思暮想的修炼胜地。 百里天衡亦是被这样人间仙境迷得醉了,御剑停在半山腰上,伸出手远指,激动着,“小鬼,看,那便是昆仑虚赫赫有名的玉珠峰,玉虚峰了!” 白若鬼连忙抬头好奇地望去。远处高高屹立的玉虚峰,玉珠峰,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山间云雾缭绕,偶有仙鹤鸣叫而出,穿破云层,直向天际。 叶竹轩御剑停在二人身旁,笑着道:“掌门主掌的万绝殿便是在玉珠峰,而尊上主掌的昆仑殿在玉虚峰。此外,我昆仑虚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共有三十三个殿遍布昆仑山各处。其中,绝贪殿,绝嗔殿,绝痴殿,绝念殿,四大重要的殿是为四圣殿,由昆仑四大元老主掌。这四大圣殿,以及方才说的掌门与尊上所主掌的万绝殿,昆仑殿,是不允许任何弟子进出的。” “那意思指其他的二十九个殿可以让我们进出吗?”白若鬼眨巴着大眼满满的期待问。 叶竹轩呵呵道:“若你是我昆仑虚弟子,自然可以进出,但也有一些殿是需得看殿之人的允许才可以进去。至于你与百里天衡,只是昆仑私塾的学生,于昆仑虚而言,和外人没什么区别,便是昆仑山上的任何殿,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一个也不能进。甚至于,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你们的活动范围只限昆仑私塾,以及昆仑山脚下的一些城镇。” 白若鬼失落地叹了一声气,看向远处那高耸入云的玉虚峰,又情不自禁地暗喜:原来尊上就是住在那里啊!要是能够拜尊上为师,应该就可以随意进出那里了吧!好想快点再见到尊上! 百里天衡听了叶竹轩那一番话,则暗自冷笑:若是我想要去哪里,岂是你们这些规矩管得了的。拍了拍白若鬼的脑袋。小鬼,别怕,以后你想去哪里尽管与我说,有你百里哥哥在,还怕有去不了的地方! 叶竹轩看向远处,接着道:“昆仑山乃是万祖之山,众多河流的源头皆是由这里而起。如哺育了大地的黄河,便是自这里起源。昔有上古之神西王母在这里修炼,与东王公分掌男女修仙登引之事。那二位大神飞天之后,仙气仍留与山中,常年引化这里万物,令这里的动植物都极具灵性。这儿另有一昆仑泉,常年六月飞雪,其泉水曾被西王母用来酿制琼浆玉液。待会我将带你们进入的昆仑私塾,便是坐落在昔日西王母常用来办蟠桃盛会的昆仑瑶池。” “王母娘娘的瑶池?!”白若鬼再度快要神魂颠倒了,虽晓得还是在人间,可在这样的仙境之中,又觉得是到了天上,身体都轻飘飘的了。 百里天衡御剑再度飞起,与跟上的叶竹轩道:“这昆仑如此之大,若是要把景色看完,估计看到晚上都不看完,还是留以后慢慢欣赏吧。有劳你早些带我们去私塾,把名给报了,否则逾了期,名声被他人给冒领了。”如此大好的修炼仙境之地,他怎可错过! 白若鬼亦是连连点头,“老师,快带我们去私塾吧!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一番赏景,再加叶竹轩一旁的解说,不论白若鬼还是百里天衡,都越来越喜欢这里了! 看二人的迫切模样,叶竹轩勾扬嘴角笑了一笑。 第四十一章 :昆仑私塾 穿过几座高山,便听到一阵阵人群涌动的嗡嗡之声,细望去,云雾迷蒙之间,一座座高塔阁楼浮现眼前,浮光跃金,甚是辉煌reads();。忽有厚实的钟声响起,回荡山间,余音不绝,令眼前的一切又布了一层神圣和沧桑之感。 最终,白若鬼、百里天衡跟随着叶竹轩落在了一片葱葱郁郁的山林之间,云雾散开,一条由五彩的玉石铺结而成的路展现眼前,铺向方才上空时所见之境。 周围很是冷清,只听远处人声鼎沸,却不见其他人影。路势挺直,再往前走,便是阶梯。阶梯一直往上高入云头,犹如没有尽头。脚下隐有雾气缭绕,走起路来倒感受风清气爽,很是舒服。 叶竹轩道:“前方便是私塾入口处了,亦是报名处。报名之人大多是还没有接触修仙之事的凡人。我们不能再御剑,省得引起不必要的轰动。” 百里天衡不情愿地把剑收回了背上,拉着白若鬼的小手随着叶竹轩走上了台阶。 阶梯尽头,无数人影浮动,热闹非凡。人群排成了两大队伍。队长足有三四百米,一直由平地排到台阶上。 而在人群前面,是一幢七彩石筑成的大门。大门高而陡,厚而实,中间有云雾缭绕而看不真切,远观可见上方金碧辉煌的仙鹤祥云等雕饰,各种色彩的玉与珠在日光下折射着夺目的光芒,璀璨之至。又有一大金雕玉琢的硕大牌匾犹如从天而降般,落在门悬之上,上述金光灿灿四个大字:昆仑私塾。旁边又有小字相衬:瑶池书院,别有洞天。 高门之后,各色屋筑琳琅满目,鳞次栉比。高的犹如塔,有数百层高。最矮的,也有几十层高。且有各色花树参杂其中,又有流水假山、清泉石上榜在其中,美景之至,赏心悦目。 高门之前,人群尽头,坐着一排私塾里的人。这些人有的修仙弟子一般的白袍,有的黑袍,有的红袍,姿态各有不同,模样有年轻的,有老态龙钟的,神态气场却各主春秋,一看便知不凡。每个报名的人都需经过他们面前,经一些询问,以及领取一些必备书籍和物什。 报名的人,年纪各有不同,有的是和百里天衡一般大小的少年,亦有中年男子,甚至白胡子老爷爷的都有。如白若鬼这般大的孩子,却是没有一个。 没找到同龄人的身影,白若鬼多多少少有些压力。但想,即便有同龄的孩子,依着她这么个存在感,交到朋友的几率渺茫。 看着长长的队伍,排在队伍末尾的百里天衡与白若鬼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最后来到的,默默倒吸了口气:这队得排到何年何月! 看着傻站着的二人,叶竹轩道:“东边的队报的是凡班,西边的队报的方是仙班。凡班便是普通的班级,只学人间的四书五经道德礼仪。仙班,则不止学习这些,还需学习修仙心德与一些基础的法术,要辛苦不少。你们二人是要进凡班还是仙班,便排在相应的队伍后面。” 毫不犹豫的,白若鬼同百里天衡来到西边的队后面,乖乖站着。 叶竹轩正想离开之时,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师兄,慢走!慢走!”声音朗朗清透,明显出自一少年的口。 出自对叶竹轩老师师弟的好奇,白若鬼从百里天衡的怀里探出脑袋望去。只见一袭琥珀一般墨绿色的袍子从天上飞下,接着从眼前飘过,拦在了叶竹轩面前。人如声音,确然是个看似不过十六七岁和百里天衡一般大的少年,只不过个头比百里天衡矮了一截。头顶上束着发髻,髻上插着三艮翠绿色的孔雀翎。抬手间,可见大拇指上套着一枚木质的戒指,戒指上镶嵌着一圈似星星的宝石,宝石似有灵性,散发淡紫色的光芒,灼灼生辉,十分好看reads();。 少年一副神色紧张兮兮的模样,因赶得匆忙而微微喘着气,开口便犹如撒娇:“师兄,你可回来了!没有你的日子,我快无聊死了!” 叶竹轩看着少年,无奈苦笑:“有我的日子,你不是也天天说无聊?” 少年一怔,敲着嘴唇想了想,认真地纠正道:“没有你,更无聊了!” 叶竹轩头上冒黑线,“切记,修仙最喜清静,最忌浮躁,更忌妄言!” 少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厚着脸皮得意道:“我都来昆仑虚八年了,浮躁妄言已然从本性变成我的本事。叶师兄,您就别拿那些个古板的教条折煞我了。您晓得,我此生也就这点出息,也没想修成正果啥的。” 面对如此师弟,叶竹轩只能叹道:“我说不过你,懒得再与你说教,以后也不会了。” 少年撇开脸,扑哧笑了两声。“师兄的这一妥协,当真有意思!” “我想请师弟帮忙照顾一下两个新来的学生。” “哦?是谁?” 叶竹轩将绿袍少年拉到白若鬼与百里天衡面前,“便是这二人。他叫百里天衡,是白岳派掌门玄道子亲传弟子,不过似乎没有得到真传,御剑不错外,几乎不会法术。他同这个小女娃,皆是天火中幸存的人,因命格打破生死簿的约束而不容小视,故尊上将二人拉到我昆仑私塾中进行教化。” 少年大为惊讶,“竟是尊上亲自收的?尊上几百年不出山,一出山便让你带了这么两个孩子回来,真是不可思议。” 白若鬼仰着脑袋,这才看清,少年的眉间有一抹金色的祥云,五官精致无暇,一股子稚气未脱之感。 叶竹轩与百里天衡白若鬼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弟九牧,也是私塾的老师。待报了名,由他给你们安排住处。” 白若鬼连忙道:“老师好,我叫白若鬼。” 九牧先将百里天衡打量了一番,略有赞许之意地点点头,再低头看向白若鬼,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俯下身子,好奇地抬起手指点了点白若鬼的额头,“这个小不点,委实有意思。薄弱不堪的小身板,一点灵气都没有,薄弱至此,还想要修行,便是付出常人百倍的努力,也难有所成就。这样的小人,尊上竟然也敢要,是不是吃错药了?” 白若鬼闻此很不爽地皱起了眉间。 叶竹轩道:“好了,这二人便交与你了,我有事先离开了。” 少年点头微笑,“嗯,交给我师兄就放心吧,我保管将二人安排得妥妥的!” 叶竹轩放心地点头,大步离去,行至台阶之外,御剑而起。 百里天衡看着和自己年龄相当模样的九牧,悄悄感知了一下对方的修为,以估测其真实年龄,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阻隔。 九牧笑道:“百里天衡,今年十六岁,呵呵,与我一样大呢。” 什么?百里天衡大大震撼,一个和他一样大的少年竟与叶竹轩称兄道弟,且是私塾的老师reads();! “你这是什么眼神?”注意到百里天衡的目光,九牧饶有兴趣地问道,“不相信?难以相信?” 百里天衡点头。 九牧笑得分外开心,“情理当中。我是昆仑虚山上的灵气所化,生来便俱仙身。虽是仙身,出生时却与凡人无异。幸得昆仑虚将我收入门下,方修成了现在的我。若是还不信,呵呵,你便只管记着每次见面时须得唤我一声老师。” 喊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人为老师,不管那人有着怎样的出生,都让百里天衡觉得郁闷,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九牧脸上自以为和蔼的笑容瞬间僵住。 白若鬼仍旧是满满的敬仰:“老师,我记住了。” 九牧落下目光,抬起手指再次点了点白若鬼的额间,“还是小不点最乖,我决定了,若是下个月我能够通过师级考核,就收小不点为徒弟。小不点虽然不够聪明,也没甚资质,不过这等打破生死簿约束的命格,我很是喜欢。”有这样一个命格奇特的小东西围绕在身边,说不定可以遇到很多有趣的事,没事还可以捉弄捉弄她,从此就不怕无聊了,哈哈哈…… 白若鬼此时已经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认真道:“老师,我不能拜你为师。” 九牧再次笑容僵住,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将来是要拜尊上为师的。我一定要成为尊上的徒弟!” “尊上的徒弟?”九牧呆了,明知故问,“哪……哪个尊上?”这天下间除了持掌昆仑殿的壑明尊上,还有第二个人以尊上自称么? 白若鬼连忙答道:“就是住在玉虚峰昆仑殿的尊上啊,壑明尊上。”念出壑明这个名字,小小的心脏一跳。 九牧更呆了。百里天衡看着他呆住的模样,扬起嘴角嗤笑了一声。看他那模样,应该是被小鬼的话吓到了。呵呵,小鬼永远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九牧呆了许久方回过神来,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真是好志气啊,好志气!哈哈哈哈……” 白若鬼晓得对方那是□□裸的嘲笑,微红了脸,“这不好笑,我是认真的。” 九牧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小不点,你可知这世间有多少人想拜尊上为师么?不瞒你说,我最初也曾怀过这样伟大的理想。然而,理想和现实似乎没多大关系。想拜尊上为师,其实搁在心里想想就好。当真你就输了。” “我……”白若鬼正不知如何接话时,百里天衡是以安慰地摸了摸白若鬼的小脑袋,“若是努力了,便是最后输了,也不会后悔。若是努力都还没有,便空谈输赢,呵,那才可笑吧!” “嗯嗯!”白若鬼闻此连连点头! 九牧一怔,看向百里天衡,“原来,你不是个哑巴!” 百里天衡瞬间黑了脸,不等发火,却见九牧已转身离去。 “有事要做,你们慢慢排队,可不许插队啊!” “……” 第四十二章 :心志弥坚 队伍从朝阳初升开始排起,直至傍晚方排到了队尾,几位负责报名之事的私塾先生早已疲倦得哈气连天。 “名字?”老气横秋的声音问。 “百里天衡!”因为排队站久而疲倦的少年声音答。 负责记名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老翁一身黑袍穿得很是散漫,白色的长发和胡须落了一地,脸几乎全被胡须和头发遮盖住了,完全看不清楚其模样。此刻老翁正低歪着脑袋,掩住的面容隐约传来唏唏嘘嘘的呼吸声,像是睡着了,不过,问话的声音确然是从他喉咙里传来的。 正当白若鬼好奇这个老爷爷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时,便见老翁的手突然抬起来,又像是手里的那只毛笔牵动着那只沧桑的手,在长桌上的一个厚厚的本子上记下百里天衡的名字。 老翁的声音继续传来:“下一个……”声音戛然而止,老翁竟然睁开了眼睛,在伸了个懒腰之后,眯着刚刚睡醒的朦胧目光左右瞧瞧,笑道:“没人了啊!”道罢,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刚想报上名字的白若鬼,已经目瞪口呆地石化了。 坐在老翁旁负责分发门牌的年轻男子摇头叹气道:“这个臭老头,睡了一整天,偷懒成这样,待我回去后定要禀告院长!”道着向百里天衡扔了一块刻着出入令的木牌。 “给,这是你的衣服。”负责分发私塾衣服的年轻男子一边将一大包的衣服堆到百里天衡面前,一边回头与分发门牌的道:“将铭,你还是少打小报告的好。相信我,严罗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严罗,显然便是那老者的名字了。 名为将铭的男子努了努嘴,起身打算离开,却发现袖子好像被什么挂住了,底下头一看,额头上瞬间暴汗。 白若鬼此刻紧紧拽着将铭的衣袖,正满眼是泪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她还没有报名啊!她还没有报名啊!! 不等白若鬼说话,将铭已经提着衣领子将她提到百里天衡的面前,怒眉:“谁告诉你来我昆仑私塾念书可以带家属的?限你即刻把她送回去,不然我把这件事告诉院长,你这一辈子都休想踏入我昆仑半步!” 百里天衡闻此大皱眉头,眯着眼打了个哈欠后,呵呵道:“她虽是我的家属,却也是来这里报名的。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赶我们走,还要去告诉院长,呵,很好,我很期待啊!” “什……什么?”将铭看了看手中的小人,一而再地打量,确认她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个□□岁的凡间小孩,满脸不可思议reads();。 身后,负责发衣服的男子亦是惊讶,喃喃:“在昆仑私塾待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孩子来报名的。你们确定不是误打误撞地闯进来的?” 百里天衡又伸了个懒腰,从将铭手中将白若鬼夺了下来,瞪了瞪眼前二人,道:“我们二人既不是误打误撞,也不是闯进来的,要知道我们是如何来的,日后你们尽可以向叶竹轩讨教。现在快些让我们把这名报了!” “叶竹轩叶老师?你们是叶老师带过来的?” 将铭和身后的一干凑过来看热闹的人都惊了。 就在这时,一袭琥珀绿的袍子快速如闪电般从众人身后飞来,轰的一声落在众人中间。 看着头栽在地上的绿袍,白若鬼一下子便认出,是叶老师的师弟,九牧老师。 九牧一咕噜从地上爬起,理了理发型,咧嘴一笑,“抱歉抱歉,来迟了。”道着一把拉起百里天衡和白若鬼,匆匆走到将铭的面前,从他手里夺一般拿下了一块木牌,又陆续从其他负责报名之事的人面前分别拿了衣服和两个巴掌大小的黑色小锦盒,接着拿满东西的手按着白若鬼与百里天衡的头,与众人拘了一礼,一声“再见”后,便携着二人御剑风一般离开,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白若鬼记得明明方才还站在大门前等着报名的事,前后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都还没来得及感受飞行的快感,便见周围一切变了模样。 空阔的院落,灯火通明,翡翠的青石路面,奇花异木月影交错。古朴的房屋错落有致,犹如镶嵌在这硕大的高山之中,屋子窗前可见人影走动,又有人于台阶前进进出出。雾气缭绕,如梦如幻,迷迷蒙蒙中令人陶醉而难醒。 白若鬼睁大了眼睛,看着周围之景,觉得像是在做梦。 百里天衡因疲倦得厉害,一直没有精神的样子,一手拉着白若鬼,一手打着哈哈,随着急匆匆的九牧往前走去。 一路上可见不少行人往来望去,亦有屋里人推开窗户,探出脑袋探望的,目光大多激动中带着好奇,好奇中又有迷茫。显然,这些人都是刚刚来到这儿。 安排给白若鬼与百里天衡的这间房屋,坐落得隐蔽而任性,转了好多个弯,方在一块巨大无比的岩石上寻到。沿着台阶往上走,抬头可见房屋上挂着漆了彩的木匾,木匾上写着黑色的大字:地方479间。 白若鬼有过观察,见过一些屋子上的牌子,有的牌子写着是天圆多少间,有的牌子便是如这间屋子写的地方,且天圆皆是蓝色,地方皆为黑色。 九牧将将推开房门,便见屋内烛光燃起。白若鬼以为屋内有人,正好奇往屋里看,想看看屋里住着什么人,烛光又突然熄灭,便视线一片乌黑,脑袋竟突然有些晕眩,迷糊中听到清脆的铃铛声回荡耳边,两个哑哑的声音唱着奇怪的歌儿:汝有心?汝有愿?汝有朝思暮想之人?人予你,愿予你,但心予我们。心非心,愿得愿,人若相思得相见。梦不空,空不梦…… “小鬼。”百里天衡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这奇怪的歌声。 眼前的黑暗渐渐祛除,白若鬼方看清楚百里天衡递过来的关切的脸。百里天衡身后,九牧一边走进屋子,一边嘟哝道:“该死的小妖怪,若是哪天让我捉到了你们,看我不把你们绑起来,送到洛大伯那里reads();!” 百里天衡见白若鬼突然失神的样子,有些担心。方才他也察觉出一些妖气,但很弱,便没放在心上,没念及身边还站着个一点修为都没有且比一般人还要弱的小鬼,禁不得妖气的侵蚀。 “小鬼,你感觉怎么样?” 白若鬼突然感觉有些累,苍白着小脸,为了不让百里天衡担心,勉强微笑着摇摇头,“我没事,百里哥哥。” 百里天衡仍然不大放心,索性将白若鬼抱在了怀里。 九牧随手一挥,便点开了屋内烛火,回头与百里天衡道:“由于你们来得太迟,而且没有事先预定,所以仅剩这么一间空屋子了。你们暂且住着,待明日我再找负责打点你们住处的红幽大姐,再与你们另外安排。” 白若鬼勉强提起精神,冲九牧微笑道:“谢谢九牧老师。” 九牧走到白若鬼面前,揉了揉白若鬼的额头,无奈叹道:“才这么点妖气,就虚弱成这个样子。如此,还怎么修仙。若是不想死得太早,要么快些离开这里,要么,快些让自己强大起来。”突然又自顾自地笑了笑,“我看后者对你而言,几乎不可能,你最好还是选择前者吧。若是觉得撑不下去,记得不要死撑,早些回到你能够生活的地方,去过你该有的日子。修仙这种事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 白若鬼怔怔地看着九牧。 她该有的日子?小小的脑袋里突然浮现了一幅幅画面。太白山,草集村,家,爹,念卿,卫大夫,百里小生馆…… 她该有的日子,是在草集村,伴着爹读书,然后长大,嫁给念卿做妻子。这原本是最简单不过的愿望。可是如今,她该有的日子,在哪里? 小小的嘴唇动了动,坚定地一字一顿地吐出:“我不怕死。” 这样一句我不怕死,即便是出自年长的人口中,也足够让人吃惊和震撼了,何况是出自一个不过九岁的女娃娃口中。九牧心里莫名有些发怵。揉着白若鬼脑袋的手僵了一僵。 百里天衡亦是惊了一惊,俯下目光,注视着白若鬼苍白的小脸,以及坚定的眼神,皱起了眉头。 “……” “哈哈哈……”九牧收回手,大笑,“你这小娃娃,大概都还不清楚死是个什么概念吧?说什么不怕死……” “她清楚。”百里天衡打断道,她亲眼看着未婚夫卫念卿死在面前,亲眼目睹了家乡惨遭毁灭。“她比谁都清楚。” 九牧再次僵住了神情,天火一事终于渐渐浮上心头。忙碌了一天,竟让他差些忘了,眼前的这两个人乃是天火中的幸存者。如此,这二人的修仙之心必然要与旁人不同,少不了会带着厌世的情绪。修仙过程中,若稍有不慎,便是走火入魔。 尊上啊尊上,您老人家可真会给我大昆仑找乐子啊! “呵呵,也罢。”最终九牧无奈苦笑,“今天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待会会有人送饭过来。吃过饭,你们便早些歇息吧。天不早了,我得回去向叶师兄交差了。” 正当九牧想离去时,百里天衡却是突然伸出胳膊拦在他面前,“慢着!我还有话要问你。” 第四十三章 :千面红幽 九牧停下了脚步,望着屋外已经昏黑的天色,打着哈欠道:“有什么问题快问,我今天可累得不轻。”又忍不住抱怨,“早知道就不接叶师兄的这个差事了,真是的,不然我现在应该已经在我的逍遥殿里睡我的逍遥大觉了。” 百里天衡一改疲倦的面容,厉然道:“这里既然是修仙之地,怎么会有妖怪?” 九牧瞅了瞅百里天衡,呵呵道:“这里仙家灵气鼎盛,诸多动植物吸收了这些灵气,没有妖怪才奇怪咧。放心,都不是什么坏妖怪,大都只是不成气候的小妖。干净得很,不坏的,最多也就是调皮了些。不过……”突然一转阴沉的神色,“正因为这些小妖怪太干净了,所以极易被污染。若是污染得太过严重,可就变成又邪恶又恐怖的大妖怪啦!总之,这里不是什么人间天堂,相反,要比凡间还危险许多。总之,你们别抱着来到这里就可以万事高枕无忧的想法,就是了。” 想到以后要面对很多妖怪,白若鬼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九牧见此狠狠扭了一下白若鬼的小脸蛋,“害怕了?害怕了就不要修仙,让你的这个大哥哥带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过世外桃源的生活去。” 白若鬼不明白为何眼前的这个人好像一点也不想自己修仙,不过自己的心意怎么会被改变呢?“我不害怕!”她连忙道,“一点也不害怕!” 九牧汗颜,真是个执着的小鬼。不过,他似乎越来越喜欢这个弱弱的小家伙了呢。 九牧突然一个巴掌按在了百里天衡的肩膀上,郑重地嘱咐道:“百里天衡,好好照顾这个小家伙!我昆仑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小的孩子,她打破了我昆仑收人的惯例,再加上身世背景,又是尊上亲自收的,她一定会出名的!还有百里你,你也会出名的!哈哈哈,我大昆仑可能要热闹一番了。” 看着九牧开心的离开背影,百里天衡与白若鬼同时默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想着所谓的出名便是无数双眼睛瞪过来,无数张嘴谈论着自己的名字,有种自己成了戏台小丑之感。 真是糟糕的感觉! “……”九牧离开后,百里天衡关了房门,与白若鬼面对面坐在了一张桌子旁,虽疲倦却一点也不想睡,虽有千言万语想说,却没力气开口。两人都觉得,这样安静地坐着,挺好。 屋内摆设很是简单,并排的两张床告诉他们,这个屋子里原本就住着两个人。 突然,腰间的小包里,有个东西动了动reads();。 白若鬼下意识地便想到尊上送给她的那颗黑色的不知名蛋,连忙打开包裹,小心翼翼地把蛋捧出来,放在桌子上,便见黑蛋在桌子上滚来滚去,仿佛里面有个小东西闹腾着想出来一般,极其地可爱。 百里天衡的目光也被吸引了去,同白若鬼一起百无聊赖地看着蛋蛋滚来滚去,当看到它快要滚到桌子边沿时,二人默契地同时伸出手拦了一下。 碰到百里天衡的手,白若鬼意外地发现,百里哥哥手冰凉冰凉的,竟然在发抖,抬起目光好奇地看着百里天衡,惊讶道:“百里哥哥是不是很紧张?”也难怪,来到这么陌生的地方,而且这里还有妖怪,百里哥哥那么强大,自然不会害怕了,所以紧张也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百里天衡闻此却是突然生闷气似的转过身子去,狠狠地低着脑袋,嘟哝道:“他奶奶的,谁……谁紧张了!”可是只有他知道,他的心,在噗通噗通地跳。 咚咚~ 白若鬼刚想去开门,百里天衡已经倏地起身,走到门边,轰的一声把门狠狠地打开。 一袭赤红如火的袍子闪现在门前,因有百里哥哥挡着,白若鬼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却清晰地闻到一股香飘飘的饭菜味,一个柔媚地快要把人骨子软化的声音道:“呀,早听说会有个了不得的人物来我大昆仑,没想到竟是真的。瞧瞧这张小脸长得,啧啧,和百里阴阳当年一个德行,可真是让老娘我好怀念啊。” 百里阴阳?谁? 百里天衡大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方想起挂在师父玄道子屋里的一幅画像,白岳派第二代掌门。 一阵风吹过,将门完全吹了开来,根根银白色的发丝伴随着红袍在风中如波纹荡漾开来。紧接着,一张如同声音一样柔媚的脸映入了白若鬼的眼帘,令得白若鬼不由得小身子一怔。 细长的柳叶眉,狐狸一样的眼眸,小巧得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红唇,再加上白如银雪的铺地长发,一身赤红的长袍,妖媚得简直就是个勾人心魄的妖怪! 百里天衡全然毫无感觉,平静地注视着眼前妖媚得像妖怪的女子,问道:“你认识百里阴阳?”他白岳派第二代掌门百里阴阳于七百年前就死了,若是眼前的这个女子认识第二代掌门,那么必然也有七百多年的修为了。 红衣女子抬起纤长白嫩的手捏住了百里天衡的下巴,凑到百里天衡的眼前,笑弯了眼睛,“你说呢?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七百年前若不是我保送你的魂魄去投胎,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安然地站在这里吗?” 七百年前,百里阴阳因与妖王阡冥常勾结,获罪于天,魂魄被玉帝打得快要灰飞烟灭,得诸多修仙界人士求情,方得了一丝魂魄苟延残喘。残魄前往转生时,其生前得罪的无数正道之士想将其彻底毁去。期间,一赤袍长发的女子拼死相护,最终将其安全送往轮回。 百里天衡自然全无这段记忆,只是隐约记得在白岳派某本书里有过这个记载。那个赤袍女子的名字是…… “红幽,我的名字。”女子端着热腾腾的饭菜,一边自我介绍,一边走进屋子,“我就是以后负责管理你们起居住行的红幽大姐。九牧那个臭小子既然与我说了你们,应该也与你们提过我了吧?” “红幽大姐姐……”白若鬼痴痴地呢喃,“真好看啊reads();。” 红幽听此,可是开心,放下饭菜,便将白若鬼拉入了怀里,“我记得九牧与我说过,你叫白若鬼是吧?果真弱得不像是人类呢,与你的名字很是搭配。哈哈,你也觉得我这个模样很好看对吧?看来,我的目光果然没差的。这副皮囊,是我从一头九尾狐那里借来的。可惜,借期快到尽头了。”突然目光在白若鬼的小脸上流连了一会,目光渐渐发热,“你的这张小脸挺可爱的,借我用一段时间好吗?” 白若鬼都还没反应过来那句皮囊是借来的,便被这最后一句借她的小脸用吓呆了,颤栗道:“什……什么借你?” 红幽笑眯眯地扔出手,道:“别害怕,只是借用而已,对你没有任何伤害的。来,把你的小手给我。” “嗯……”白若鬼一头雾水中伸出了手。 红幽将白若鬼的小手在手心里握了握,又在脸上蹭了蹭,然后松开,扭着白若鬼的小脸蛋道:“好啦,交易完成。你看,你也没损失什么。不过,我已经借到了。” 白若鬼更加困惑了,上下打量着红幽,也没见她哪里有变化,想问又不知从哪里问起。 桌子上原本滚来滚去的小黑蛋突然安静了下来。然而,红幽的目光还是越过白若鬼矮矮的小身子,到达了那里。 见红幽要伸手去拿那颗蛋,白若鬼下意识地扑过去,把黑蛋收入了小包里,然后小心翼翼地看着红幽。不知为什么,她不想这个人碰到她的黑蛋,一点也不想。 红幽怔了怔,笑道:“我不过好奇想摸一摸它,看把你吓的,怎么,怕我把它拿到厨房做成煎蛋饼不成?” 虽然只是一句玩笑话,白若鬼还是被吓到了,苍白着脸把包紧紧搂在怀里。 这个臭小鬼……红幽无奈汗颜,苦笑:“好吧好吧,我不碰它就是了。不过,我可得提醒你,小心里面生出个吃人的怪物。不如,你把它送给我吧,我可以用一样宝物换。你想要什么宝物都行,可以放很多很多东西的乾坤袋,可以烹饪出各种味道食物的万味火炉,总之,什么都行。”蛋壳上竟然有着消失匿迹已久的上古封印,里面应该有个了不得的小东西。 白若鬼拼命地摇着脑袋。不行,什么也不能换走它。 红幽连忙道:“你难道不怕里面生出的怪物吃了你?” 白若鬼眨巴眨巴眼睛道:“这是尊上给我的,尊上说,它会是个很友好的小东西。尊上是神仙,不会骗我的。” 红幽惊得失了颜色,“什么?尊上送你的?哪……哪个尊上?壑……壑明?” “嗯!”白若鬼点头。 “啊?”红幽匪夷所思地眯起了眼睛,喃喃自语,“壑明那个老奸巨猾的家伙,这次又玩得哪出?算了,我还是不在这件事上参和了,省得再被他算计了去。七百年前被他算计了一次,可是让我怕了一辈子了。” 走到门前,似乎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道:“对了,瞧我这记性,险些忘了告诉你们。既然来到我们昆仑私塾,便必须穿我们昆仑私塾里规定的衣服,也就是你们报名时领的衣服。明日一早要举行分班仪式,你们要穿戴整齐,出入令的木牌,和那个小黑盒子,务必带在身上,然后于晌午前到昆仑泉那里聚合。至于昆仑泉怎么走,路上会有人提示reads();。可千万别迟到了。若是迟到了……” 白若鬼和刚回过神来的百里天衡见红幽迟迟不接下句,迫不及待地问:“若是迟到了怎样?” “若是迟到了……”眼珠子一转,眯起狭长的眼睛,“呵呵,后果自负!” “……” 白若鬼皱着小眉头,喃喃:“究竟什么后果啊?是不是很可怕……”想着身子再次一抖。 “好啦,不打搅你们吃饭了,就此告辞。”红幽道着便起身飞入了茫茫夜色中。 饭香肆意弥漫了整间屋子,随着红幽离开,注意力松散,这股香味分外得醉人,肚子情不自禁地咕咕叫了起来。 白若鬼顾不得心头的那些疑惑,趴在桌子上,望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口水直流,“百里哥哥,可以吃饭了吗?” 百里天衡仍然怔在那里,思绪万千。红幽,魔界素有女夜叉之名的,千面红幽。她竟然会在昆仑虚!这儿真的是修仙之地么! 又或者,也许只是同名么? 白若鬼屁颠地跑到百里天衡面前,仰着脑袋拽了拽百里天衡的衣服,“百里哥哥,可以吃饭了吗,我快饿死了。” “嗯。”百里天衡在白若鬼的拉扯下,三步并作两步地来到桌前,下一刻,与白若鬼一起,狼吞虎咽! 在美食面前,其他都是浮云! 酒足饭饱后,自然睡觉时。 再也不用和百里哥哥挤在一张床上了,哈哈哈……白若鬼幸哉幸哉地爬到床上,正抱着枕头想睡觉时,眼睛才眯了一下,便觉得不对劲,睁开眼,身子已经悬在了半空中。 百里天衡提着白若鬼的小腿,将其仍在了自己的床上,下一刻,躺了下去,像抱布偶娃娃一样把白若鬼搂在怀里,打着哈欠断断续续道:“有妖怪……在我身边睡,不用怕……” 白若鬼僵僵地睁大了眼睛,“嗯,百里哥哥。” 随着烛火熄灭,黑暗笼罩了房间。白若鬼迷迷糊糊地睡着,却还是听到了先前刚进屋时所听到的铃铛声。 奇怪的歌声像是接着之前继续萦绕耳边,好似回音:“梦不空,空不梦,梦不空,空不梦……” 白若鬼腰间的小包里,那颗黑蛋蹦蹦跳跳地探出了脑袋,左右晃了晃,滚落到了地上。 “念……念卿?” 一片空白的世界里,白若鬼注视着仍旧一如离开时模样的卫念卿,看着他如清风搬地微笑,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一再隐忍的泪水,一颗一颗滑落脸颊。“真的是你吗?念卿,真的……是你吗?” 好想你,好想你…… 卫念卿亦是看着她,眼眸中的柔情如水荡漾开来。 “鬼鬼,我回来了。” 第四十四章 :萝卜小人 “蛋蛋!蛋蛋!蛋蛋!” 一大早,百里天衡被一声声听着有点诡异的叫声,以及一阵子翻箱倒柜的声音,硬生生从天火的噩梦中惊醒。 白若鬼满脸是灰地从床底下爬出来,摸着腰间空空如也的小包,急得快要哭了。她记得昨晚睡觉前,明明好好地把蛋蛋放在包里的。难道因为昨天没有给它唱歌,它生气了,所以离家出走了么? 越想越害怕,白若鬼只恨不得把整间屋子,不,把整个昆仑山翻过来找。 百里天衡从床上低下了脑袋,望着床底下那张脏乎乎满是汗的小脸,好奇道:“小鬼,你一大早找什么呢?” 白若鬼一咕噜爬起,指着空空的小包,隐忍着啜泣道:“百里哥哥,蛋蛋不见了,蛋蛋离家出走了……” “啊?”百里天衡挑了挑眉,“不过一个蛋而已,不见就不见了,慌成这个样子做什么?”道着打了个哈欠。 “可是……”白若鬼仍旧慌乱紧张害怕得很,“这是尊上送我的,尊上把它给我时,让我照顾好它的……” 百里天衡听此,更加不想小鬼找到那颗蛋了,继续伸懒腰打哈欠。 就在白若鬼想去隔壁的床底下找找时,耳边又出现了那诡异的铃铛声,只是这次铃铛声出现得不再是朦朦胧胧,而是清晰得有了方向感reads();。 回想昨晚,她也听到了铃铛声,但因身边有百里哥哥,便没有害怕,还进入了梦乡。梦里,她看到念卿,听到念卿说他回来了,激动得一塌糊涂。没想,那诡异的铃铛声竟然也钻进了梦里,而且变得极其刺耳。就在她不堪其扰得快要崩溃时,念卿走过来,捂住了她的耳朵,安慰道:“别怕,鬼鬼。我会保护你的,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铃铛声在念卿捂住了她的耳朵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接下来,她便什么也不记得了。 明明知道念卿已经走了,不可能回来了,可是,她还是梦到了他。然而,不知为何,念及他的点点滴滴,竟不再是悲伤,而是那样的温暖。 小小的心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白若鬼寻着铃铛声望去,只见关着的窗子下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洞,巴掌大小,铃铛声正是从那洞里传来。 突然,有一株绿油油的草从洞里伸了出来,紧接着是白嫩嫩的像是萝卜一样的小东西钻了出来。那“白萝卜”竟然有一双小人腿,还有一双小人胳膊,脖子处挂着一串银白的铃铛。漆黑的小眼睛望着这边眨了眨后,似乎并没有在意,拍了拍身上灰尘,让到了一边。紧接着,又一只“白萝卜”小人从洞里钻了出来,竟是一模一样的,只是比先前的一只大了至少一半,肚子【应该是肚子吧……】圆润润的,同样是漆黑的小眼睛眨了眨,只是似乎卡在了洞边,几番小小的挣扎后,发现还是出不来,于是变成了拼命挣扎。 那两只白萝卜小人太可爱啦,白若鬼一时间压根想不到妖怪这个词眼,见那小萝卜人挣扎得很是痛苦,她忍不住走上前去,想帮助它们一把。 见白若鬼走来,两个白萝卜小人都快吓坏了,浑身颤颤发抖。 白若鬼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捏住了大白萝卜柔软的小身体,轻轻地提了提,便将它拔了出来,放在了一边。想着是不是还有小萝卜人从洞里出来,便退了一步,蹲下来,观察。 确然还有一个小东西滚了出来,只是不是白萝卜小人,而是,一个黑乎乎的蛋。 “蛋蛋!”白若鬼惊讶得喊出了声,连忙扑过去,想把蛋抱起来,没想却扑了个空。两个白萝卜小人先她一步,将黑蛋高高举起,跑到了一边。 白若鬼趴在地上,眨了眨眼,诶? 这时,黑蛋在两个白萝卜小人头顶上方蹦了一蹦,滚到了白若鬼摔在地上的脸庞,在白若鬼脸上蹭了蹭,然后像是转过身子一般,狠狠地瞪了瞪那两个白萝卜小人。 白萝卜小人像是领会到了什么,突然双双跪地,对着白若鬼拜了又拜,哑哑的声音道:“对不起,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黑蛋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在白若鬼的脸上蹭了蹭。 白若鬼目瞪口呆了:诶?!!!究竟发生了什么? 百里天衡这时打着哈欠走了过来,俯下身子打量着那两个白萝卜小人,喃喃:“这是什么妖怪?” 妖怪?!慢了半拍的白若鬼总算是赶上了节奏,抱起黑蛋便躲到了百里天衡的身后。 那两个白萝卜小人在感觉到百里天衡浓烈的杀意时,吓得抱在了一起,身子抖得快要散架reads();。 就在百里天衡想着要不要拔剑把这两个妖怪砍了,省得日后再受它们干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以及严重的咳嗽声。 “咳咳……有人在里面吗?咳咳……”沧桑得好似七八十岁老者的声音,而且显然老者身体极其地不好。 百里天衡转身去开门之际,两个白萝卜小人一溜烟地钻回了洞里,洞口也随之消失。 “好像,不是很坏的妖怪吧?”白若鬼念念,看着捧在手里的黑蛋,重重地松了口气,太好了,蛋蛋没有事。又想:蛋蛋难道是被刚才那两只小妖怪绑架了?可……想起方才的情景,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呢? 只可惜蛋蛋还不能说话,否则,她一定要问出个来龙去脉。 百里天衡已经把门打开,站在门前的果然是个白发苍苍满脸褶子的老者,只见老者穿着一身昨晚报名时领的白衣服,身后背着个小竹篓子,竹篓子里什么都没有。 老者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个二十来岁模样的男子。男子模样儒雅,神态中带着些凡间公子哥的风流不羁,手中一把画着墨鸦的折扇被他把玩得很是熟练。私塾规定穿的衣服他只是散漫地套在了外面,依稀可见黑中绣着白色羽纹的里衣。 百里天衡在这二人身上都没有感觉到法力的存在,便晓得他们都是同自己一样,刚刚来到这里的学生。 白发苍苍的老者此时又剧烈咳了咳,感觉下一刻都能咳出血的样子,身子骨抖得不停。白若鬼看在眼里,担心得紧,连忙上前问道:“老爷爷,您没事吧?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结果,老者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差些被吓晕过去,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白若鬼,摸着胸口,心叹:哪里来的怪娃娃,吓死老叟了,吓死老叟了…… 白若鬼几乎抱歉得不能再抱歉。 百里天衡这时问道:“你找我们有事?” 老者点了点头,“咳咳,确然是有事。你们应该也是报了仙班的人吧?” 百里天衡点头,“没错。” “咳咳,老叟是想,老叟能不能同你们一起去昆仑仙泉。同我一起住的那个家伙,似乎是个路痴,一大早带着老叟转了好几圈,最后竟然又跑回来了。老叟实在没力气陪他折腾了。咳咳。” 老者身后,那拿着折扇的男子身子僵了一僵,尴尬着脸把目光转向遥远的天际。 百里天衡上下打量着老叟,见他弱不禁风,可能明天就要寿终的模样,有些惊讶:“你也是报了仙班的学生?” “咳咳,正是正是。” 看了看身边只有九岁的小鬼,再看看这个七老八十的老者,百里天衡默叹:本以为昆仑虚作为第一名门大派,收人的规则制度应当更为严谨,可依目前这个情况,怎么都觉得随意得很。 白若鬼亦是惊讶地合不上嘴,同时信心大增:老爷爷都可以修仙,我一定也可以的! 老者见二人还是一副刚起床的样子,捉急道:“你们两个怎么还楞在那里啊,快点洗洗,打点好出发了reads();。昆仑仙泉离这里还有好长一段路,难道你们想迟到吗?!” 闻此,百里天衡和白若鬼连忙回到床边,拿起昨日领的衣服,往身上套。衣服于百里天衡身上很是合适,但是,几乎被裹在衣服里的白若鬼欲哭无泪。衣服太大了,太大了啦! 一番忙活,最后在百里天衡的帮助下,用几根绳子,将拖地的大衣服老老实实地绑在了白若鬼小身子上。看着包在衣服里犹如粽子的白若鬼,百里天衡憋着笑快憋出了内伤。白若鬼左理理,又拽拽,皱着小眉头难过! 看着掉落地上的两个小黑盒子,想起昨晚红幽说的几个注意事项,白若鬼连忙拾起盒子,塞了一个给百里天衡,“百里哥哥,这个得随身带着,还有令牌……” 门外,不仅老者捉急得跳脚,那个拿折扇的年轻男子也不耐烦了,冲上前来吼道:“磨磨蹭蹭什么呢?!再不出发,迟到了如何是好?!” 来不及看锦盒里是什么,白若鬼便被百里天衡一把拎起,走出了屋子。 “昆仑仙泉坐落在昆仑虚以北的山脉之中,因有仙家布以重重结界保护,固其具体位置很是难寻。此次,我们才刚刚到这里,昆仑私塾便给我们出了这样一道难题,也真是……唉,太高估我们了!”拿折扇的男子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叹气。 白若鬼和百里天衡看着一致朝一个方向走的人群,再看看天空那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白云箭头,如此再明显不过的前往昆仑仙泉的提示,这个人都没有察觉,怕是已经不是路痴的问题了。 “在下穆明扇,穆为姓,明是明白的明,扇是我这手中扇子的扇,敢问这位少侠如何称呼?” 百里天衡本就对凡间那些衣冠楚楚的公子哥不是喜欢,更何况眼前这个男子拿着扇子扇来扇去,合来合去,摆出的风流姿态,更是令他反感,本不想理会,但终究是一路人的,便勉为其难地回答:“百里天衡。” 穆明扇突然大惊似的道:“原来你就是百里天衡!”道罢,不顾对方已经反感得恨不得将其蹿到天边,拉起了百里天衡的手,激动万分道:“久仰您的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白若鬼惊讶:啊?原来百里哥哥的名声已经这么厉害了么? 百里天衡同样惊讶的同时,神奇地对这叫穆明扇的家伙有所好感,“哦?你以前就听过我的名字?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穆明扇连忙道:“在下曾在一本书里读过有关您的伟大事迹。” 什么?百里哥哥的事迹都被著成书本了?!白若鬼再次惊讶得不行。 百里天衡则怔了怔,叹想:他奶奶的,谁这么无聊!又喜滋滋地眯了眼睛:我有这么厉害吗?哈哈哈哈…… 一旁老者一把拉住了穆明扇,小声道:“这个人有什么天大的本事?竟然都被写进书里了!” 穆明扇小声道:“鬼知道他有什么本事。只是昨晚无聊,在地摊上买了一本刚出不久的书,好像是昆仑私塾里某位老师著的,内容及其枯燥,根本看不下去。便是在这本难以入目的书里,我无意间瞅到了百里天衡这个名字而已,也许只是个学生名单目录吧。” 老者Σ(°△°|||)︴:“原来如此!” 第四十五章 :仙泉惊秘 “咳咳,既然都自我介绍了,老叟也来凑个热闹。老叟复姓上官,名为云涯,是为云游天涯海角之意。咳咳,人如其名,老叟年轻时,一生之抱负,便是能够云游天涯海角,无拘无束地度日,诚心诚意做一个逍遥快活之人。自然,这抱负老叟也是做到了。只是无奈,人到老年,身体各方面都不行了,眼看着寿期将至,却突然产生诸多对人世的念想,觉得此生活得少了些什么。就这么不甘心着,来修仙了,巴望着,多活些时日。咳咳。” 老者自我介绍着,声声咳嗽得几欲断气,令得旁人听得都为其捏了一大把汗。 在没有人为老者的自我介绍动容时,白若鬼已经惊讶得快要下巴脱臼,记忆涌上心头。 草集村,卫大夫医馆里,卫念卿拿着一本破破烂烂的医书与她道:“别看这只是一本破书,但确是我爹的宝贝。爹说,这本书是他师父送给他的宝贝,他得一辈子珍藏着,还要当做传家之宝,以后传给我以及我们卫家的子子孙孙。写这本书的人,也就是我爹的师父,好像是叫上官什么……对了,上官云涯,上官是个姓氏,云涯是云游天涯的意思。那人既然是我爹的师父,自然医术了不得,我爹说就他的医术还不抵上官师父的千万分之一。我爹时常感叹,若是师父还在,就能立马把你爹的病治好了。只可惜,这个上官师父性子古怪的很,空有绝顶医术,却不以救人为乐,只喜欢云游四海,若是想要找到他,比大海捞针还难。” 因为当时只晓得这个叫上官云涯的人可以治好爹的病,所以,她对上官云涯这个名字记得很是深刻。 此刻,看着这个身体不好的老者,白若鬼否定性的摇摇头:不可能,不可能是卫大夫的师父的。卫大夫的师父,医术那么精湛,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老病成这个样子,他怎么着也应该是一个很健朗的老人家啊! ********* 层峦叠翠的山路中,前往昆仑仙泉的人群一批接着一批,或三五一起指这指那地惊讶着,或默默各走各的,或紧张得走一步颤一步,再有的,恐慌失措般走几步摔一个跟头。 白若鬼默默跟着百里天衡,小手一直被百里天衡抓着,生怕她丢失在人群里。 天边,那个默默指着昆仑泉所在地的白云箭头,时而被风吹散得零碎,时而又聚在一起,几个回合后,形状越来越奇怪。 白若鬼仰着脑袋,对那团奇怪的云看得呆了。 穆明扇终耐不住寂寞,摆弄这折扇,呵呵开口道:“你们可知他们为什么要我们去昆仑泉?又可知这昆仑泉有什么妙处?” 百里天衡虽在太白山白岳派中见识了不少修仙相关的知识,但对于昆仑虚的文化却是很少研究。大名鼎鼎的昆仑泉,他自然是听过。不说他听过,白若鬼有所耳闻。 “嵌着昆仑泉的山中,有着常年六月飞雪之奇观。而昆仑泉里的泉水,是昔年西王母娘娘常常喝的琼浆玉液,据说凡人喝了昆仑泉的泉水,可以延年益寿,永葆青春。”老者以满满的期待感,目光闪烁,激动无比地道,“但不知,不知昆仑的仙人们要我们去昆仑泉,是不是打算请我们喝昆仑泉水,好让我们长生修仙的。” 自然,这些已然成了一路上人人乐道的传闻。所以听完老者的回答,没有人惊讶什么。 “哈哈哈哈……”穆明扇却抚着扇子大笑了起来,“这些你们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却不知这其中几分真几分假reads();。我所知道的,可与这个不同,但绝对的真实。怎样,有兴趣提前知道吗?” 因着到了地方该是如何便都知道了,百里天衡对此表示没甚兴趣,打着哈欠拉着白若鬼加快了脚步。倒是一旁的路人,和老者上官云涯投过来闪闪的满是期待的目光。 “快说说你所知道的。” 穆明扇显然全部的兴趣都在百里天衡身上,对伸过来的目光不屑理会,倒是急追着百里天衡,不顾对方满不在乎的模样,笑着道:“你肯定不知道,不,不仅你,昆仑以外的人都不知道,其实昆仑泉里的琼浆玉液早就干涸,如今那里不过是一潭普通的泉水而已。然而,昆仑泉仍然是昆仑重地,而且保护其的结界比琼浆玉液尚未干涸时更加强大结实。想知道为什么吗?” 百里天衡打了个哈欠,终于有了一丝兴趣:“为什么?” 白若鬼亦是好奇地竖起了耳朵,喃喃:“是啊,为什么呢?” 这一弱小的声音传到了穆明扇的耳中,穆明扇总算是注意到了百里天衡身边一直存在感若有若无的小娃娃,看着百里天衡将她的小手紧紧拽着,似乎在乎得紧,眉头不爽地皱了皱,心中嘀咕:这个小人儿是个什么东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感觉轻轻一巴掌就能拍死她。不知百里兄怎么会对这个小人在乎! 总之,这个非常不起眼,不起眼到可以忽略的小人,有些碍眼。 眼中凌冽寒光闪了那么一闪,穆明扇终还是眯起了眼睛,很是乐意地答道:“因为昆仑泉水中封印着一头上古魔兽。该魔兽属性为水,固可封印在水中。说起这个魔兽的厉害,这么说吧,百万年前,它曾是魔界魔尊的左膀右臂,风靡六界沙场,战无敌手。” 被吸引过来的路人听此皆是一片惊叹。自然,相信的没几个。甚至有人嗤笑:“若是那魔兽这么厉害,如何会被封印在昆仑泉?” “就是就是!若是昆仑泉中真封印了那么厉害的魔兽,这昆仑里的仙人怎么还会让我们去那里?莫不是拿我们的身家性命做消遣?” “额!”穆明扇听着一众的评论,乐呵道:“拿我们性命做消遣倒不至于,毕竟他们都是修了仙的人,怎么会玩消遣人性命这么无聊的游戏。不过,我所说的,句句属实。试问六界中能封印该魔兽的,必然只有一人,便是这昆仑山上昆仑殿中的一位尊上。” 哗~众人瞬间相信了一些。 昆仑山昆仑殿中的壑明尊上,那最先向天界提出修仙一事并创造了昆仑虚的上仙,名声在修仙界,乃至神界仙界甚至魔界妖界,早已如雷贯耳。 而诸多前来昆仑虚修仙的人士,其中又有多少是奔着只为了看一眼这个神一般的人物的念想而来的。 不知不觉,穆明扇的身旁,已经围了一层又一层好奇的听众。 被水泄不通地围在中间,百里天衡不得不放弃继续前行的念头,有些不爽。 一听是和壑明尊上有关的事情,白若鬼怎能不感兴趣,顿时两眼发光,期待这穆明扇接下来的话。 穆明扇不负众望地接着道:“那么问题来了,昆仑的仙人们为什么要我们去封印着魔兽的昆仑泉呢?呵呵,其实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还有一个问题,便是那魔兽是魔界的魔物,那位尊上为什么只是将它封印,却没有直接斩杀它呢?莫非,它还有利用价值?其实,上官老人家之前说对了一件事,昆仑的仙人确然是要我们先长生再修仙reads();。不然,诸如上官这般年纪大的老人家,修仙还没几日,便要命丧黄泉了。只是,让我们长生的办法,并非是喝昆仑泉的泉水,乃是借助昆仑泉中封印的魔兽所具有的可逆天改命的法力,把我们的身体调节到最适合修仙时的年龄或状态上。” 周围再次一片哗然。年纪轻轻的青年或少年,本就对自己的身体和状态很是满意,对此不是在意。但年纪稍大的中年人,或再老一点人,或老到如上官云涯这种程度的人,自然是兴趣得很,开心得很,一个个有些不相信地喜大普奔。 想知道的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围观的人群终于都失去了兴趣,散了开来,带着与先前不一样的心思,继续前往昆仑泉。 白若鬼作为这些人中年龄最小的娃娃,在琢磨懂了穆明扇的话后,心头顿时产生了一个响亮亮的声音:她可以不用等几年那么漫长的时光,便可以长大了! 她从前就在想,要是自己能够快点长大就好了。长大了,就可以更好地照顾爹了,长大了,就可以和念卿成亲了,长大了,就可以背负这个小肩头本背负不起的责任了。 如今,她则满满的期待想,若是长大了,是不是存在感就可以提升一些,就可以更好更快地修仙了。 百里天衡则一把拉住了穆明扇的衣领,问道:“若你所说的皆都属实,那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我们所不知道的惊天之事?” 穆明扇拿起扇子在百里天衡的头上狠狠敲打了一下,不知怒还是笑地道:“把你的手从本穆大少爷的衣服上拿开!你这样没礼貌,本大少爷可是会生气的。” 之前还一直平常地以在下自称,突然骄傲了许多似的自称本大少爷,百里天衡心里有些发毛,收回了手。 穆明扇理了理衣襟,咳了咳,打开扇子一本正经地道:“在下之前不是已经与你们介绍过自己了么?不过是身份没说而已。说起身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身份。在下本是统领人界的皇帝身边的一无名国师而已,一生兴趣所在,便是研究为人所不知的秘辛。之所以来修仙,纯粹是应的家父的要求。家父说,当国师没有修仙来得出息。” “……” 早料到能来昆仑私塾的定当都是了不得的人物,对于穆明扇是国师的身份还是微有惊讶。既是国师,本事也当厉害,知道那么多鲜为人知的事,似乎也都成了理所当然。 所有的话题到此结束,一行人突然沉默了许多。 想着很快就可以长大了,白若鬼走起路来也欢快了许多,心情有些迫不及待。低着脑袋,突然见路中间有一团墨绿色的小东西在蠕动,又是什么妖怪么?正想松开百里天衡的手去看看,却见一只大脚踩了过去。正是百里哥哥的大脚。 “百里哥哥……”白若鬼来不及提醒,百里天衡已经大步走了过去,而那个已经被他踩了的绿油油的小东西,突然鼓起来,从地上爬起,撸了撸袖子,气呼呼地大步追了过来,奋起一跃,狠狠地砸在了百里天衡的右脚头上,砸了一下还不过瘾,又连续蹦跳了无数次,最后因疲倦至极而消失。 自始至终,百里天衡毫无察觉。 “……”白若鬼有些同情那个小妖怪。 第四十六章 :千煞风画 往山上走了许久,又往山下走了许久,又穿越了一漆黑的山洞。从山洞里走出来时,周围的气温突然间下降到了冬天,说话间都可见白雾蒸腾。 入目是一长长连接在百丈悬崖上的吊桥,以及白雪覆盖的雄伟山脉。吊桥链接的另一头,正是天上白云箭头所指之地。在那边,有一片宽阔无比的平地,平地上人群济济,甚至还有人摆起了小摊,似乎在做生意。写着大字的各种幅条和灯笼挂了一片又一片,熙攘的人声,即使隔了千米长的吊桥,也依稀听得见,比洛河镇的夜街还热闹。 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雪,晶莹剔透的雪花飞飞扬扬,将入目的景致衬得更加精美。 “穿过这个吊桥,那里便是昆仑泉所在地了。”穆明扇指着前方道,声音因为寒冷而有发抖,收回手在掌心呼了口热气,又接着道,“我们快走吧,时间快到了。时间一过,这个吊桥便要被砍断,届时就过不去了。 大风夹杂着雪花倾袭而来,将铁桥刮得呜呜作响,剧烈晃荡reads();。走到桥上的人皆因身体失去平衡而东倒西歪,有的直接趴在了桥板上,亦有的因为晕桥而紧拽着围栏的绳子呕吐不止。 穆明扇也被晃悠得上下左右地乱撞时,却见那叫上官云涯的老者以奇怪的步伐走得轻松而稳。锐利的目光略带沉思了一瞬,然后恍然大悟般跟在上官云涯的身后,竟也将身子勉强稳住。 百里天衡初始还能走得稳,后来也许用来稳住身子的力气耗完,而走得犹如醉酒一般。白若鬼小手一直被百里天衡抓着,小身子骨已然脱离了桥面,在空中犹如吊坠着一般左晃晃右摆摆,头晕目眩得辩不得方向,只听得耳边风呼呼刮,冰凉的雪花砸在脸上,融入眼睛里。一片迷糊的视线中,突然一颗黑色的蛋划过了眼尖。 “蛋蛋!”看着突然从衣服里掉出来的蛋蛋,一个恍惚间掉入万丈悬崖,白若鬼顿觉得一阵天崩地裂,拼命地想挣开百里天衡的小手,慌乱至极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要下去找蛋蛋! 百里天衡停下了脚步,一把抱起拼命挣扎的白若鬼,旋即背后黑剑出窍,下一刻,二人稳当地站在了飞剑上。 “小鬼,你疯了吗?”百里天衡刚稳住飞剑,便把白若鬼狠狠地拽在面前。 虽然已经不再摇晃,白若鬼却还是迷糊得很,满脑子只有黑蛋的事,嘴唇发抖地道:“百里哥哥,蛋蛋……蛋蛋刚刚掉下去了……它掉下去了……”突然清醒了一些,声音发抖,“我就是个笨蛋,来这么危险的地方竟然还带蛋蛋来……明明答应了尊上要照顾好它的……” 百里天衡正想说话,突然像是看见了什么,眼睛瞪得不能再大,轻轻拍着白若鬼的脸,让她向身后转过去,“小鬼,别伤心了,你的蛋蛋回来了!”又变成了喃喃自语,“此生遇到的奇事够多了,这应该是我见过的最奇哉的画面了……” 蛋蛋回来了?白若鬼再次清醒了一些,睁大眼睛向前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她担心得快要疯了的黑蛋。 可是,画风有些诡异。 她的蛋蛋竟然站在一个漂亮得仙物一般的白鸟背上!那白鸟头顶上一抹朱红,像极了以前看过的故事本上描绘的……仙鹤! 是仙鹤! 于此同时下方传来无数个声音:“快看啊,是仙鹤!好多好多的仙鹤啊!” 白若鬼从飞剑上向下望去,只见不知哪里来的无数仙鹤,一大片,一大片,如白云压顶,从远方赶赴而来,最终齐齐聚于吊桥下,将整个吊桥拖住,使得吊桥稳当地一丝不动,再不受山风的影响。 黑蛋在白若鬼的手上欢快地蹦了几下,然后一溜烟钻入了白若鬼的怀里。飞剑上,白若鬼与百里天衡已然目瞪口呆,心头都在想着一件事:这是蛋蛋干的吗? 与此同时,在吊桥尽头,原本驻足在崖边看热闹的人也都被这诡异而壮观的画面惊呆了。各种议论的声音混杂。 “看来,今年又有了不得的东西混进来了!” “那个少年,竟然能够那么稳当的御剑!真是了不得!” “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趣事发生,但今年的收生渡桥,应该是有史以来最壮观的一次了,有趣,有趣啊!” …… 半个时辰后,所有新入仙班的学生都站在了昆仑仙泉所在地reads();。人们肩擦肩,脚错脚地挤成一团一团,或走或停,心情皆激动不已。 夹杂在人群之中的,还有各种做生意的叫卖声: “仙泉水,洗模样,快来画个像,记住你此时模样!画不贵,十两两张咯!快来看一看,瞧一瞧!” “入了修仙门,少不了法器用。我们这里有最全的法器,最低价一两起卖啦!” “卖名家名著啦,有执掌四圣殿的十大元老之一的白大元老亲笔签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快来买上一本!” “你有崇拜的仙人么?或是我大昆仑山上的?或是其他修仙门派的?或是天上的?我们这里有史上最全的仙人画像!买一张回去挂床头吧!即可励志,又可保平安!” …… 白若鬼紧随着百里天衡身后四处转悠,身边早已不见了穆明扇和上官云涯。突然,一个卖画像的少女扑了过来,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将百里天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脸啪嗒一下红了一片,迅速从身后掏出了一大张画卷,塞到了百里天衡的手里,“这个送你!”然后,钻入了人群中,消失不见。 百里天衡一头雾水,瞅了瞅手中的画卷,打开,然后,眉头皱了皱。 白若鬼好奇地伸去目光,只见画卷上是一个英姿飒爽的男子,一身银白的衣服,整个人宛如月亮一般,皎洁而俊美。 诶?画卷上的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白若鬼忍不住又抬头打量了一番百里天衡,怔了怔,再向画卷上望去,才注意到画卷上标注的几个大字:百里阴阳。 白若鬼忍不住幻想:百里哥哥长大了,大概就是画卷上的模样了吧?只是,眼角下会多出一颗红痣。 百里天衡很是利索地将画卷折叠了起来,然后,念动了一个口诀,将画卷烧得渣都不剩。 白若鬼吓了一跳,“百里哥哥,你干嘛烧了它啊?” 百里天衡有些不开心道:“拿着浪费力气!” 白若鬼微微一笑,“百里哥哥是不是很讨厌别人把百里哥哥和画卷里的人联系到一块?” 百里天衡扯了扯白若鬼的脸,扯得她直喊疼。 路经画画像的地方,百里天衡拉着白若鬼,思量了许久,最后摸了摸空空的钱袋,伤感地走开。 画画像的是一个年纪轻轻差不多十七八岁的少年,在给一个上门的顾客画完画像后,抬头时,注意到离开的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目光怔了怔,连忙上前拉住了百里天衡。 “朋友,可以让我给这个孩子画个两幅画像吗?免费的,一张你们拿走,一张我留着作纪念。”近乎请求而迫切的声音。 白若鬼好奇地看着眼前手拿画笔画画像的大哥哥,只见他一身蓝衣有些破旧,额前发丝微卷,剑眉星眸,目光深沉。虽外在的装扮略有寒酸之感,却掩不了轩昂不凡的气质。光是看着他,便莫名会有些压迫感reads();。 注意到对方的目光竟然一直流连在自己这不起眼的小人身上,白若鬼有些吃惊:这个大哥哥能够注意到我呢,似乎很厉害…… 百里天衡一听免费画像,便立刻想点头同意,却在开口前猛然意识到一个天大的问题,谨慎道:“你是谁?为什么要小鬼的画像作纪念?” 少年咧嘴一笑,“我叫千煞风,平生最喜欢收藏稀有之物的画像,见到特别稀有的东西,就忍不住想把它画下来收藏。这个孩子的体质太特殊太稀有了,便是万年间才出现一个的,所以我想画个画作收藏纪念。还望朋友成全!” “……”百里天衡低下头,和白若鬼对视,皆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想,如白若鬼存在感弱到和鬼一般的人,人世间确实难寻出第二个。 想着不过画个像而已,又不损失什么,而且重点还是免费的,再加上他本就想给小鬼画个像,以后留作个纪念,如此何乐而不为呢?百里天衡便不顾白若鬼的想法,点头答应下来:“给你一炷香的时间,画好我们就离开。” 千煞风开心得连连点头,“好,一炷香的时间足以够我画三幅了!” 一炷香的时间竟然可以画三幅画像,白若鬼惊讶极了。在千煞风的指导下,站好。毕竟平生第一次画像,难免有些紧张。 千煞风从画布那边探出脑袋来,安慰道:“放轻松,不要紧张,否则画出来的效果就不好看了。” “嗯!”白若鬼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使自己放轻松,便见千煞风快如闪电地挥动着手里的画笔,彩色的颜料在他的挥舞下,肆意飞洒。 结果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千煞风已经完成了从不同角度所的三幅画。递了一幅给百里天衡,一幅给白若鬼,然后自己抱着最中意的一幅,如获珍宝。 看着画得栩栩如生的自己,白若鬼快要把眼珠子瞪出来。这才发现自己这裹着一身大衣服的模样,真的,好滑稽! 百里天衡亦是看得呆了,小心翼翼地收好画像,放在了怀中。 就在这时,一个扩散在天地间的洪亮声音道:“请新入昆仑私塾的学生自觉排好队,准备好进行仙泉洗礼。做生意的自觉退散!” 音量大得震人耳膜。 几乎眨眼间,所有生意小摊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奔波着排队的人。 随着天上挂成一片的条幅散开,白若鬼这才发现前方陡峭的崖壁上,昆仑仙泉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字的下方,是巨大的山洞。洞门硕大足有三丈之高,万斤之重,遍布青苔,整体殷红裹青。上面遍布诡异纹路,纹路里鲜红得犹如流淌着血液。 洞门前,十来个白衣仙者御剑飞于半空之中,目光严肃而锐利。 在所有新生于洞门前排好队伍时,一个身着黑色衣袍的中年模样的男子凭空出现,神情却是比上方站在剑上的仙人还要严肃,严肃得可怕。他在寻望了一眼七百多名新入的学生后,伸出手在洞门石壁上划了一划。 几道红光闪过,石门轰然大开。 第四十七章 :今愁古恨 石门在黑袍中年男子法力的驱使下,移到了半空之中。山洞之内,一片漆黑,隐约闻得幽幽泉水叮咚回响,余音不绝。 面对漆黑得仿佛要把人吸进去的古洞,所有新来之人皆难以淡定,唏唏嘘嘘地小声议论。 白若鬼努力地伸着小脑袋,想看看洞内有什么却空歪着脑袋,被前面的人挡住了全部视线,不得不作罢。 “百里!百里天衡!”熟悉的声音于身后回荡半空。 白若鬼惊了一惊,与百里天衡一起顺着声音向身后的上空望去。 日光之下,雪花飞飞扬扬中,两把横空而飞的仙剑,载着两个花容月貌的少女,正往这边飞来。 剑飞得很是不稳,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倒栽下来,让望着的人不由抓汗。 “是轻箩学姐和汐暖学姐!”白若鬼惊喜地叫道。因为一路上的相处,她们已然成了熟人。在这满是陌生人的地方,看到熟悉的身影,自然很惊喜! 看着愈来愈近的俩师姐妹,百里天衡却没什么惊喜,倒是有些惊吓。想来昆仑虚的路上,他被这两个家伙围追各种根本回答不上来的问题,心仍有余悸。 轻箩、汐暖在众人捏一把汗的目光中,安全着陆。轻箩一跳下仙剑,便直奔到了百里天衡面前,掐腰抬指而问:“是你们吧?是你们干的吧?” 什,什么?百里天衡竟敌不过轻箩的气势,后退了一步。 白若鬼注意到,轻箩伸出的食指上不知何时戴了一枚银白的戒指。戒指模样与九牧老师手指上的戒指很是相像。只不过,九牧老师的戒指一圈都是星星一样的钻石,且散发着紫色的光芒。而轻箩学姐的戒指上只有一颗星星,且星星散发的光芒是淡淡的白光。 面对逼问,百里天衡大为不爽,“什么是我们干的?” 汐暖这时也走到了百里天衡面前,一直羞答答的模样,很是拘谨,弱弱地道:“方才在书院上课时,听先生说,这边发生了了不得的趣事,所以一下课,我们就跑过来看了。可惜,我们还是没赶上,但在路上听闻了一些,说是你们渡桥时,突然来了一大片的仙鹤。又听说,有一个新生能够御剑而飞,很是厉害。我和师姐便一下子想到了你们,故才来这里看看。” 作为一枚小矮个,白若鬼努力地仰着脑袋看着汐暖,又注意到汐暖那扣成一团的手上也戴着一枚戒指,与轻箩手上的戒指一模一样,连星星的数量和光芒的颜色都一个样子reads();。小小的脑袋里冒出大大的疑问:这里是不是特别流行戴这种戒指啊? 百里天衡这时回应:“御剑的人确然是我。但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召那么多仙鹤来!”道着一把拉起白若鬼。 白若鬼还未反应过来,怀里揣着的那颗黑蛋已经到了百里天衡的手上。 百里天衡手托着黑蛋掂了掂道:“仙鹤是这个奇怪的小东西引来的。你们若是感兴趣,可拿着它回去研究研究。破壳也好,做成荷包蛋也好,怎样都行。” 白若鬼一听,石化了一瞬,下一刻又蹦又跳,急得满头大汗,“百里哥哥,不行,不带这么玩笑的,快把蛋蛋还给我!” 看白若鬼是真的急了,百里天衡方大笑着把蛋还给了她。 “哈哈哈……臭小鬼,既知我是开玩笑,还与我争什么,急什么?” 见百里天衡难得地笑了,轻箩、汐暖惊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这样一个冷漠的人也有如此开心的时候。果然还是笑的时候好看,甚至睡觉的时候,都比平时的模样好看。 轻箩汐暖看得呆了。 白若鬼把黑蛋再次揣入怀里,这次抱紧了,蹙着小眉头,生闷气地扭过头去。就是开玩笑,也不能开这样的玩笑。 见白若鬼是真的生气了,百里天衡止住了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想道歉却开不了口,伸出手,捏了捏白若鬼身上的衣服,“真……真生气啦?” 白若鬼继续蹙着小眉头,勉强回头望了百里天衡一眼,却又忍不住扑哧捂着小嘴笑,就这么原谅他了。可是,怀里的黑蛋可是抗议得很,一直不安静地乱蹦,弄得她的衣服一鼓一鼓的。 百里天衡重重地松了口气,目光一转,忽然指着轻箩手上的戒指,问道:“为什么你们两个同那个叫九牧的家伙都戴着戒指?莫不是你们三人有着什么关系?” 因着同样的疑惑,白若鬼也竖起了耳朵。 和九牧老师有关系?汐暖瞬间憋红了脸,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勤快。 轻箩则是一愣,抬起手看了看手上的戒指,突然笑得花儿都颤了。 “不是?”百里天衡更为疑惑,“难道,这戒指是什么护身符?” 汐暖继续摇头,轻箩则在一番快喘不过气来的笑中,答道:“不……不是……这戒指,只要进了昆仑私塾,成为仙班的学生,都要戴的。喏,你们也有的,就在你们报名时领的小黑盒子里。这戒指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你们是仙班的学生,可不能弄丢哦,以后可是要随身带着的。” 这时,汐暖拉了拉轻箩,附在轻箩耳边道:“师姐,上课时间快到了,得走了。” 轻箩看了看天色,惊了惊,与百里天衡道:“我们得离开了,改天书院里见!” 两师姐妹匆匆御剑离去,由于过急,剑飞得更加晃荡,令得众人更加捏汗。 白若鬼因为也对戒指的事很在意,所以方才的对话听得很是认真,此刻从硕大的袖子里掏出了那小黑盒子,喃喃:“原来盒子里装的是戒指啊?可为什么修仙的人都要戴戒指呢?” 百里天衡则已经把自己的那个黑盒子打开了,看着里面木质的戒指,大皱眉头reads();。虽然盒子里的戒指形状和轻箩他们的一样,但这粗糙的质地!还是木头做的!真是怎么看都令人很不爽呢! 白若鬼也屁颠地打开了自己的黑盒子,仔细观摩了一番,惊讶道:“好奇怪,星星没有发光!” “星星?”百里天衡也注意到了这最大的不同,戒指上确然也镶嵌了一颗星状的晶粒,但是暗淡无光,想那九牧和轻箩他们的戒指,星星都是发着光的。 难道需得戴上它,星星才会发光吗?百里天衡想着把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 戒指合上的一刹那,上面的星星突然像是被激活了一般,射出了一束耀眼夺目的紫光,光芒直入云霄。一瞬间后,紫光便消失了。无名指上的枚戒指,哗啦一下四分五裂。 白若鬼惊呆:“……” 百里天衡:“……” 耳边依稀回荡着轻箩的声音:“这戒指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你们是仙班的学生,可不能弄丢哦,以后可是要随身带着的。” 戒指坏了!坏了!了! 白若鬼最先回过神,看了看自己的盒子,一咬牙,递到百里天衡的面前,“百里哥哥,不要怕,我的戒指给你!” 百里天衡苍白着脸看了看白若鬼,怒道:“老子要你的戒指做什么?!”默默蹲下身子,将碎了的戒指一点一滴地捡起来,放在黑盒子里,很是神伤的自语:“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木匠……他奶奶的,什么破戒指……” 白若鬼也跟着惶恐。怎么办?怎么办?? 不知什么时候排着的长队突然开始运作起来,后面的人一直瞪着眉头看着前面的人,打磨着牙齿,却不敢作声。“……” 注意到前面已经空出了一大截的距离,而后面人正在虎视眈眈似地一点一点挪着步伐,白若鬼脸色一怔,连忙拉起百里天衡的衣角,小声道:“百里哥哥,走啦,走啦。” 百里天衡似乎早知道人群正在向前移动,二话不说便随着白若鬼大步向前走,心头仍在为戒指的事神伤得很。 队伍的尽头,巨大的石洞前,每隔一小会便有一个人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进入洞中,并且进去后不再出来,又无人为此解释,如此,令得后面的人更加惶恐。 昆仑私塾瑶池书院的副院长,宇文擎苍,便是那打开巨石门的黑袍中年男子,此刻正站在一边,严肃得可怕的目光注视着一个一个新来的学生,时而施用法力,令得双目发光,是以微查一番此次所招学生的骨骼和修仙潜力。见到好的,便嘴角微微扬起,安慰似的点点头。若是遇到个不满意的,便目中寒光大盛,心心念念着要查清此人是怎么进来的,然后找到负责此事的人,将其严加训斥一顿。 由此而产生的寒意,令得原本就紧张不安的学生几乎要吓晕过去。 “宇文院长!”一个温润的声音突然响于身后reads();。 宇文擎苍由于太过专注于观察新生,竟都没有察觉身后来了人,此刻回头看着不知何时到来的叶竹轩,眉毛挑了挑,“你来这里作甚?” 叶竹轩笑道:“呵呵,宇文院长还是这么兢兢业业地关心着学生,令人实打实地佩服。我今日来,是奉的尊上的意思,来与你说两句。” “尊上?”宇文擎苍惊讶,“他回来了?” 叶竹轩点头。 宇文擎苍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惊讶之情被满满的不高兴所替代,“听闻尊上此次出山,让你带了两个天火中幸存的人来我昆仑私塾。” 叶竹轩连忙道:“我便是为此事而来。” 宇文擎苍冷嗤了一声,“尊上此次做得可真是有意思,因着他二人是天火之中的幸存者,便将其收入我昆仑私塾门下。呵,是把我昆仑私塾当成了收容所了不成?” “那若我告诉你,这二人中,有一人是百里阴阳的转世之人呢?”叶竹轩突然道。 “什么?!”宇文擎苍大为震惊,“百里阴阳!!!”突然大笑起来,目光炽热地往新生那边望去,迫切地寻找着,“哈哈哈哈……很好很好!我找了百里阴阳找了几百年都没找到,今个,他竟是亲自送上门来了!此次,我定要将那妖人彻底毁去!” 叶竹轩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是修了仙道了,宇文院长怎的还放不下仇恨。” 七百年前,宇文一族一夜之间被灭。宇文擎苍是宇文一族唯一的幸存者。有人说,灭掉宇文一族的,乃是与妖界勾结的百里阴阳。但真相无人知晓。然而,宇文擎苍一直深信是百里阴阳杀了他的全族。七百年前,百里阴阳残魄前往转世时,诸多正道之士拼死追杀,要将其彻底毁灭于天地之间,宇文擎苍便是其中之一。 见宇文擎苍眼中仍有凶煞,叶竹轩又道:“尊上让我与你说,百里阴阳早已不复存在。你也该放下心中的仇恨了。如今,那孩子叫百里天衡,继承了百里阴阳的全部修为。若是能拉往正道,前途无量。我也心心念念着,待他修得仙心,便将其收入门下,作唯一徒儿。还望宇文院长莫与他为难。” 宇文擎苍脸上肌肉抽搐了几番,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好,好,我不与他为难。”不过,这教他如何能做到呢。便是用尽一切办法,他也要彻底灭了那妖人的六魂气魄,以祭族人在天之灵。 “至于另外一个人,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另外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只有九岁,而且弱得很不像话。若说尊上收百里天衡入我昆仑私塾,情有可原,但让这孩子也入我昆仑私塾,我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甚至真有点觉得尊上是把我昆仑私塾当成了收容所……不管怎样,尊上对这两个人都很在心,望宇文院长与这两个人太过为难。” 什么?一个九岁的孩子,尊上也收了?!宇文擎苍前一刻还满腔的仇愤,这后一刻,便是满腹极大的怒气,一甩袖子,“好,好。我不与任何新生为难!”十分勉强,勉强得快要吐血的回答。 尊上的任性妄为,他早已领教,却从未料到领教得这么深刻! 这边,白若鬼站在百里天衡的面前,望着随时间推移而愈来愈近的硕大漆黑的山洞,紧张地握起了小拳头。 寒风依旧,雪落无痕。 第四十八章 :我要长大 时间在满是期待的不安紧张中如水流逝,原本高挂在头顶的明日,掉落在山头,最终被浓厚的云彩遮住了万千光芒reads();。 望着面前最后一个人一步一颤地走入漆黑的石洞中,白若鬼晓得下一个便是该自己了。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再用紧张形容,却是害怕了。穆明扇大哥哥说,昆仑泉里封印着上古魔兽,也不知是怎样的大怪兽?会,会吃人吗?万一魔兽不受控制,把她吃了,又或者…… 白若鬼已经不敢想象下去了,只是望着漆黑的山洞,身子骨不知是因冷,还是因怕,莫名地在发抖。 突然,她察觉到有一束奇怪的目光一直望着自己,沿着目光望去,便可见站在不远处的那打开了石门的黑袍男子。只见那人一直望着这边,且严肃得可怕脸膛上,目光甚是寒冷,仿佛是在,看着可恨的什么东西,咬牙切齿。 白若鬼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小鬼。”百里天衡突然轻轻喊了一声。 白若鬼回过脑袋,看着百里天衡,身子却已经被百里天衡抱了起来,一个转身,放在了身后。“我先进去。若是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我会想办法通知你。” 白若鬼一咕噜又跑到了前头,握着小拳头道:“没事的,百里哥哥,让我先进去。我连阎王都见过了,已经什么都不怕了!” 百里天衡却再一次把白若鬼抱着放在了身后,并且按住了她的小脑袋,让她不能再跑回原位,“好了,别固执了。我先进去如何,你先进去如何?难不成谁先进去会少块肉?谁后进去就多块肉了?这里既然是修仙的福地,便不会有害人性命的事发生,无需担心害怕。” 白若鬼这才安静下来,眨巴眨巴眼睛,“好吧。那百里哥哥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百里哥哥可不可以不要变化太多,我怕……我怕出去后就找不到你了。” 百里天衡闻此愣了一愣,忍不住使劲捏白若鬼的小脸蛋,哭笑不得地道:“臭小鬼,你觉得我是嫌弃自己此时的模样太小了呢还是太老了呢?” 白若鬼连忙摇头道:“不是的,百里哥哥现在的模样不小也不老,刚刚好,很好,非常好!” 百里天衡满意地点点头,“呵呵,我也是这么觉得。既然如此,我为何要变成其他模样呢?” 白若鬼愣了一愣,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同时又很开心。“我错了,百里哥哥。” 百里天衡突然隐起了笑意,目光闪烁了几番,叹想:不知小鬼是如何打算,会选择长大么?还是保持着原本的模样?虽然很想看她长大后的模样,但又希望她能够永远保持着孩子的模样。只要她一天还是个孩子,他便有足够的不用多想的理由来保护她。她也不用为长大带来的烦恼而忧而愁,就这么无忧无虑地活着,何其美哉。 然而,他又是那样期待着,期待着小鬼快快长大,去理解小孩子所不能理解的感情。 终究,百里天衡还是不忍心知道答案,便也没去问白若鬼是作何打算。 不远处,昆仑私塾的副院长,宇文擎苍,望着这一弱得简直一巴掌就能拍死的小东西,以及那不共戴天的灭族仇人的转世,看着他们俩嘻嘻笑笑的模样,简直不能忍reads();。最终,他实在看不下去,一挥袖子,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位!”上空,一拿着卷轴的御剑男子道,在看到百里天衡上前一步时,又接着道:“下一位,百里天衡,请进洞中,接受仙泉洗礼。” “百里哥哥……”白若鬼眼巴巴地望着百里天衡的背影。 百里天衡回眸冲白若鬼一笑,大步走入洞中。 身边突然没了可以依赖的人。白若鬼的心,空空的,虚虚的,就这么眼睛巴巴地望着山洞,希望着突然看到百里哥哥回来的身影。 等啊等……直到上空再次传来“下一位”的声音,也没有看到任何的身影。 百里哥哥,以及前面的那么多人,他们是去哪了呢? 见到一个小小的孩子走上前来,上方报名字的人竟愣了一愣,没有接话。 久久听不到声音,白若鬼怕是别人没注意到自己,连忙道:“我……我叫白若鬼!“ 上方的人见白若鬼后面的人也要走过来了,连忙道:“白若鬼,你快快进山洞罢!” 白若鬼身后的人愣了愣,止了步子。 “嗯,好。”白若鬼拍了拍胸脯,小心翼翼地迈入洞中。 初入洞中,只觉得一片漆黑,泉水流淌滴落的声音更加清晰,因为听得习惯而幽幽有些悦耳。对于在外面已经快冻僵的人来说,这洞内无疑要暖和许多。 白若鬼渐渐放大了胆子,一步一个脚步声,在洞内回荡开来。 随着深入,洞内竟逐渐明亮,光芒竟来自洞中石壁上的金光闪闪的碎石。泉水哗啦哗啦的流淌声愈加清晰,仿佛下一个转弯,便能看到一汪涌动的泉水。然而,走了许久,只有上方山石之间低落几滴硕大的水珠。 就在白若鬼疑惑走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时,流淌在脚下的涓涓细流突然间像是活了一般,猛然飞起,化作数根水线,缠在了白若鬼的小身子上。 发生了什么?白若鬼还没反应过来,小身子骨已经在水线的拉扯下,飞速地前进。一个似是老爷爷的声音打着哈欠道:“你这小东西,走得太慢了,还是让我拉你一把吧。” 周围的场景迅速后移,晕头转向间,已经来到一硕大的假山之下。 在周边闪闪发光的碎石照射下,可见山底,涌动翻腾着一汪热腾腾的泉水。泉水清澈透明,若是饮一口必然清润可口。 裹在身上的水线撤去,只剩下了一道道水痕。 白若鬼尚未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便又见那潭泉水里涌出了一个硕大的老爷爷的头颅,而且头颅像是用水雕刻的,透明却栩栩如生。 水做的老爷爷抬起同样水做的手,摸了摸水形成的长胡子,看着白若鬼,苦笑着摇了摇头,“前一刻,我还在为昆仑私塾选人才方面叹服。现在,我倒是觉得昆仑私塾在选人才这方面似乎降低了标准,是想做到不拘一格降人才吗?不过,无论我怎么看,你这小东西都普通得很,甚至比一般普通的人还不如。话说,你这小东西是怎么蒙混过关进来的?那宇文擎苍就没什么表示?” 白若鬼惊吓未了,根本听不懂这个水做的老爷爷在说什么,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您就是尊上封印在这里的上古魔兽吗?” 老爷爷惊了一惊,叹想,这事昆仑从未与外人说过,这个小东西是如何得知?难道她真有什么连他这上古魔兽都看不出的天大本事reads();。 咳了咳,老爷爷道:“为了不耽误大家时间,你快说罢,你想让自己长到多少岁?或是觉得现在这个模样很好,就这个样子去修仙?” 白若鬼连忙道:“我想长大!”又不安地探问,“是不是长到多少岁都可以啊?” 老爷爷点点头,“嗯,想长到几岁都行。” 白若鬼想了想:百里哥哥好像十六岁,我不能比百里哥哥大,否则百里哥哥一定会生气的。 “嗯……我想长到十四岁,可以吗?” “十四岁啊。”老爷爷眯着眼睛点点头,“可以可以。”说罢,抬手一指,便见一道七彩光芒由指尖流出,飘到白若鬼身上。 白若鬼屏住了呼吸,等了好一会,却任何感觉也没有,而那位水做的老爷爷似乎因为用力过猛,而气喘吁吁。 老爷爷收回了指头,头颅飘落到泉水中,咕噜咕噜吐着泡儿,眼珠子乱转,暗想:这……这是怎么回事?方才这个小东西体内好像有个什么东西一直在吸我的法力,但小东西的身体却一直没有变化。 白若鬼见老爷爷突然又回到泉水里,连忙四下打量着自己的身子。长大了么?长大了么? 当发现自己一层未变时,白若鬼不由惊恐:难道我十四岁时也是这个样子么?呜呜,难道我永远都是这个样子,长不大了么? 这时,老爷爷又从泉水出来了,再一次施展法力,光芒比之前更盛。然而,白若鬼的身子只是在源源不断地吸收法力,却丝毫没有任何变化。老爷爷终于怒了,一甩手,气呼呼道:“你这个小东西究竟是个什么妖物?再不现出原形,看我把你撕成碎片!”声音因为愤怒,从沧桑的老爷爷声音,一下子回到怪物似的吼声。 白若鬼吓了一跳,正想解释自己是人,不是妖物,却整个身子僵住,动弹不得,连张开嘴巴都做不到。下一刻,眼前一黑。 白若鬼倒下之时,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她的右臂上浮出,金光硕硕的眼眸瞪了瞪那泉水中惊呆的老者,眯了起来,空灵的声音道:“洪荒,几万年不见,你怎的变成了这副不堪的模样?” “主……主人!”老爷爷瞪大了眼睛,突然如冰融化半,化入了泉水中,下一刻,一个龇牙咧嘴、头上长角、耳似蒲扇的硕大怪物从泉水之中飘了出来,只是仍然是水做的。一路滴滴哒哒地扑了过来,抱住黑影的脚,泣不成声:“魔尊主人,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我就知道的。你如何能够这么忍心,丢下我三万多年不管!您知道我这三万年来过得多么憋屈吗?那个该死后生小辈壑明,竟然把我囚禁在这里,让我给他们当牛做马,让我生不如死,过得猪狗不如啊!呜呜呜……”越说下去,便哭得格外心伤,泪水要淹没整个山洞。 魔尊看着忠心耿耿的手下如此伤心,也是哀伤,抚摸着心爱魔兽的脑袋,叹道:“这三万年来,孤保持形魂不灭已是尽了全力,实在无法与你们相见,让你们都受了不少委屈,孤的心头也有愧疚reads();。” 上古魔兽洪荒,也是个痴情的种,一听主人如此之言,感激涕零,连忙道:“有主人的这句话,我便是再受多大的委屈都不是委屈了!只是,比起我受的这点委屈,主人的臣民才是真正的苦不堪言。” 魔尊再次叹了口气,道:“孤此番回来,便是不放心你们。既然孤回来了,便不会再让你们继续过委屈的日子。该是我魔界一翻天地的时候了!七百年前,你们未完成的心愿,孤回来帮你们完成。” 洪荒顿时双目红光,退了下来,冲着黑影拜了又拜,“主人,我已等候您这句话多时了!” 魔尊又道:“然而,你们可能还需等一段时间。你也当看到了,孤的能力连原本的一成也没有恢复,如今只能寄宿在这个小女娃身上得以生存养息。这个小女娃的体质也很适合如今的孤。待孤恢复如初,大底还需得几年时光。不过,你可以尝试联系其他子民,该是时候让我们聚一聚了。” 洪荒俯首道:“几万年的时间我都等过来了,还怕这短短几年时光么!我会想方设法通知其他我魔界之人,在主人准备好之时,便是我们聚在一起之日!看到主人回来,他们一定会高兴死的!” 魔尊却叹道:“看到我虚弱成这个样子,他们未必会如何高兴。不过,足以让他们燃起希望和斗志了。孤也想乘此机会,了解一番我魔界以及其他五界的情况。” “是!主人!不过,请主人相信,主人既然回来,不论是如何样貌,大家都一定是高兴的!我期待着,期待着主人恢复如初时的旷古绝今、六界第一的风采!” “少滑头!”魔尊眯眼笑了笑,俯下身子看了看地上小女娃的身子,“这个小娃娃,你且顺着她的心意,让她长大一些吧。但莫输以太多的法力,让她一直保持着原本的虚弱若无的体质便好。否则,孤可不大好藏身。” “是,主人。”洪荒抬起头,想了想,“原来之前我施法时,是主人一直在吸我的法力。主人吸了我的法力是否有用,若是有用,我愿意穷尽全身献给主人!” “不用了!”魔尊道,“你的法力到了孤身上便会散去,于孤并无用处!你且快些准备通知其他人的事宜吧,莫让孤等得太久。” “是。”洪荒再次俯首,抬起头时,已经不见了魔尊的影子。地上,小女娃睡得正香。 看着小女娃虚弱如斯的模样,洪荒实在想不通,主人如何会寄宿在这么一个破身体上,但想主人做事自有主人的道理,还是不过问的好。 迷迷糊糊中,白若鬼听到昆仑泉水那位老爷爷的声音:“快起来吧,小东西。” 脑袋突然清晰了起来,下一刻,她便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面镜子,镜子里,一个身着白色仙衣的少女和她一样,正从地上爬起。 清澈无暇的脸庞,清瘦的身子骨,长长的黑发一直拖到脚跟。 有点眼熟,却又陌生。 这个姐姐,好好看啊,仿佛清澈的泉水滋润着眼田,让人望着打从心底里喜欢。 身后,熟悉的老爷爷的声音问道:“对你长大后的模样还满意么?” 白若鬼睁大了眼睛,颤颤地伸出双手摸向自己的脸颊,捏了捏。 第四十九章 :尘埃落定 长大了!我长大了! 白若鬼欣喜若狂,一遍又一遍捏着自己的脸蛋儿,直到把原本苍白的脸蛋都捏红了,喃喃:“这不是梦!这不是梦!” “这确然不是梦。”洪荒同样激动的心情道,这确然不是梦,他们的尊主,魔尊大主人,真的回来了。 “好了,你快些从另一处出去吧,后面的人可还在排队等着呢。” 原来之前的人没有出来,是从另一处出去了!白若鬼怔了怔,连忙站直了身体,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沿着来时所走的方向,果真看到继续通往的道路,道路曲曲折折,却仍然能看到那边似乎有更强烈的光芒喷薄而出。 “谢谢老爷爷。”白若鬼与让自己长大的老爷爷深深地拘了一礼,这才离去。 因着身子长高了一截,身上的衣服虽然还是很大,但身子骨总算可以撑得起来了。 越往前走,光芒愈盛reads();。最后,望着一片明亮犹如白昼的硕大空间里,站着满满的人群。白若鬼惊呆的同时,喜不自禁,飞奔入人群中找她的百里哥哥。 一路上跌跌撞撞,吓坏了好些人。白若鬼这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因为长大一些而有所提升存在感,心头郁闷失意得很。 这儿人太多了,一眼望去,几乎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且都穿着一致的昆仑私塾所规定的白衣。白若鬼望得眼花缭乱,寻了许久,也没寻到熟悉的影子。 突然,人群中伸出来一只手,牢牢抓住白若鬼的手腕,令得正寻人的她一个踉跄。 “百里哥哥!”白若鬼惊喜地叫了一声,匆忙回过头去,却只见到一把画着墨鸦的折扇,熟悉的即视感令她心头浮出一个名字:穆明扇。 扇子渐渐拿开,一个比之前还要年轻几分的青年男子的面容展露出来,带着惊讶的笑意,问道:“你应该就是百里兄身边的那个小人了吧?” 白若鬼连忙点头,“请问大哥哥您看到百里哥哥了吗?” 穆明扇撇嘴笑了笑,望向身后。 白若鬼这才注意到,穆明扇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是个模样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年一头海藻似的的长发高高束起,浓眉凤眼,嘴角边是放浪不羁的笑意,生得很是英气。 只听穆明扇道:“上官老头,瞧瞧,我说得没个错吧。我识人的本领可是这世间数一数二,如今,你还敢质疑吗?” 又听那少年回复:“呵呵,老叟自是服了,再不敢质疑。” 白若鬼惊呆:啊?这个人是上官老爷爷!上官老爷爷变成了这个少年!而且还生得这么好看的。 上官云涯走近白若鬼,十分定神地将白若鬼上下打量了一番,忍不住咋舌:“这小娃娃长大的模样真是清秀俊俏得很。若是我有个孙子,定要将这小娃娃纳入门下。” 额!白若鬼一惊,后退了几步,握着拳头道:“我……我有未婚夫的!” 啊?穆明扇与上官云涯惊讶地彼此望望。 记忆涌上心头,白若鬼忍不住地伤心,“就是……就是已经死了。不过,我永远都是念卿将来要娶过门的妻子。念卿……念卿说过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穆明扇知晓诸多不为人知的事,自然也晓得白若鬼与百里天衡的家乡惨遭天火一事,遂有些同情地叹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聊这个了。对了,上官老头不是说方才看到了百里兄么?快与这小人说说,莫让她急了。” 不知为何,明明之前还对这小人讨厌得紧,此刻看着她这长大了的模样,竟怎么也生不出半点厌恶。 百里天衡瞬间燃起希望,眼巴巴地望着上官云涯。 上官云涯咳了咳,道:“老叟确然看到了。那百里小兄弟初时道要出去找你,却被几个修仙的人拦住。百里小兄弟生来脾气倔强,容不得他人阻拦,遂与那几个拦他的人起了争执。后来……后来被突然进来的一个黑袍人打晕了过去,又被另一个穿着绣有竹子衣服的男子抗了出去。” 啊?白若鬼目瞪口呆,心中焦急,百里哥哥怎么总是那么傻,要想见我,等我不就好了么?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一个熟悉的呼声:“小鬼reads();!臭小鬼!你是不是过来了?若是过来了,快来见我啊……”声音渐渐降低,带着急促不安。 是百里哥哥的声音! 白若鬼惊喜万分,连忙顺着声音找去,最终果然在茫茫人群中寻到了熟悉的人影,几乎快要被感动哭了。 “百里哥哥,百里哥哥!”白若鬼大喊着向百里天衡跑去,却在行到百里天衡面前时,被百里天衡一把提起,吊在了空中。 百里天衡望着这陌生的小小少女,皱起了眉头,开口道:“你哪位?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突然惊愕,一把将白若鬼紧紧搂在了怀中,激动得想要感谢全世界,“小鬼,你长大了,你长大了!哈哈哈……” 白若鬼被抱得快要喘不过气来,红着脸道:“嗯,百里哥哥,我长大了。”挣扎着从百里天衡怀里站了出来,望着百里天衡微笑,“百里哥哥喜欢我长大的样子么?” 百里天衡左看看右看看,上看看下看看,又忍不住掏出怀里的画卷,左右对比看看,就这样打量了近一炷香的时间,却是百看不厌,最终摸着愈来愈快的心跳,点了一下头,“你这个模样……还……真不错……”哪里是不错了,分明是太好看了,天下第一的好看,简直喜欢得不能再喜欢! “男女授受不亲……”白若鬼歪着脑袋,隐约记得这个词的含义,回想这一路上与百里天衡一起睡觉的日子,惊了惊,认真道:“百里哥哥,你以后不能再碰我了!也不能和我一起睡觉了!我已经长大了!” 什,什么?!!!!百里天衡直觉天空一声晴天霹雳,欲哭无泪,心心念念:还是不长大的好,还是不长大的好啊…… 这时,上官云涯同穆明扇走了过来。上官云涯拍了拍百里天衡的肩膀,幸灾乐祸道:“小兄弟,那些仙人没拿你怎么样吧?” 百里天衡瞅了一眼突然扑过来的陌生人,“你是谁?” “老叟……”上官云涯挑着眉毛,再一次地自我介绍,“老叟上官云涯……” 百里天衡终于正视了上官一回,回想那个快要寿终满脸褶子的老人,再看看眼前这位翩翩少年,不可思议。“……” 仙泉洗礼,于三个时辰后全部完成。此刻,已是半夜三分。只是这硕大的洞内仍然一片通明,让人难分昼夜。 身体的疲乏,令得一波又一波人索性依靠着石壁而睡着。白若鬼亦是坐在一处,歪着身子,打着盹儿。 “小鬼,醒醒。” 白若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百里天衡的身后,所有人都已经清醒,并且笔直地排好队,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起身站好。 百里天衡想去扶她一把,然而手却滞留在半空,有些抓狂。能怎么办?他的小鬼已经长大了,长大了啊!即使灵魂还是他的小鬼,可是她的身体,她的身体…… 好想还能像以前那样可以抱着她,想怎么玩都行。 这时,一名身着赤红袍子的妖媚女子突然凭空出现在人们上空。柔得要把人骨头融化的声音回荡于山洞中:“都站好了,让我瞧瞧今年新收的学生都是如何的精彩reads();。” 诺大的空间瞬间安静了下来。白若鬼拉了拉百里天衡的衣袖,“百里哥哥,是红幽大姐,是红幽大姐。” “嗯。”百里天衡回了一声,望着上方红衣女子的目光渐渐冰冷。 红幽于上空左飞飞,右飞飞,最终停在了正当中,叹道:“不错,瞧这一个个模样长得,不错!都不错!” 汗!原以为她看的是资质,却原来是看外貌来了!所有人皆以鄙夷的目光回应。 红幽咳了咳,突然一挥袖子,如天女散花搬,撒了无数的标着数字的木牌。木牌被一道道柔和的光芒托着,准确地落在了下方每个人的手中。 白若鬼看了看手中的牌子,是为蓝色的天圆12间,踮起脚尖望向百里天衡,只见他手中的牌子上写着黑色的地方77间。 上空,柔媚的声音接着道:“这是你们以后住宿的门牌号,你们待会便凭借着这个牌子找到对应的房间住下。每个房间住宿两人,男与男一间,女与女一间,切莫混居,不然会以破坏规矩的罪名逐出我大昆仑!” 以后不能和小鬼住一起了。百里天衡今个觉得打击真不是一般地多。都说这个世间其实很是公平,有所得,必有所失。他如愿看到了小鬼长大后的模样,却失去了诸多和小鬼在一起的机会。 怎么都觉得,得不偿失啊。 想着以后不用再和百里哥哥挤一张床,白若鬼开心的同时,又有些不舍,想着不知道之后的分班又是如何。若是连上课都不在一起,怕是以后见个面都难。想着,有些难过。 原本封闭的空间,突然大开了一个门。门外,明月的寒光下,可见来时之景色。只是平地上空荡荡的,不见一个人影。吊桥在风中咯吱咯吱地摇晃着,仿佛随时会被刮断一般。 “好了,你们快快回去吧。回去后,依着手中的门牌号,找到各自的房间,便洗洗睡吧。好好地休息一天,后天开始正式上课了!” 人群开始往外涌动。夜里的气温无疑比白天还要冷上几分,白若鬼跟在百里天衡的身后,寒风中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外面依旧下着雪。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冰冰的。 这一次的渡桥,是在红幽的施法下平稳地渡过。 当天便泛起鱼肚白时,疲倦得到处是肚子咕咕叫声的众人方回到了住宿之地,然后拖着疲倦不堪的身体,还要开始找自己的住处。 百里天衡担心白若鬼一直找不到,便带着她先帮她找到住处。 天圆12间,坐落在一颗高耸入云的千年松旁。 望着白若鬼踏上进屋的台阶,百里天衡方在重重的一声叹息后,离去。 “百里哥哥……”望着百里天衡离去的背影,白若鬼不舍地喃喃,然而终还是忍住不想分开的念头,转身,望着关闭的木门,深吸了口气,伸手敲了敲。 门吱啦一声打开,一个和此刻的白若鬼差不多大的少女探头探脑地向外望了过来,见到微弱的天光下幽幽站着的人影时,脸色一白,颤颤地道:“你……你是人是鬼?” 第五十章 :信书写话 早已习惯这种待遇的白若鬼,很是坦然地面对了疑问,连忙取出小木牌,递给门后面的少女看,“我叫白若鬼,和你一样是人,从今往后,就和你一起住了。” 开门的少女眼睛似乎不太好使,凑上前来,仔细看了看白若鬼手中的牌子,方将门完全打开,“进来吧。” 这个房间比之前住的要宽敞一些,依旧两张分开的床,中间摆放着桌椅。桌子上,热腾腾的饭菜,看着极其可口。 少女见白若鬼眼馋的模样,捂嘴笑了笑,“这是我从宇文大伯那里拿来的,吃了几口,已经吃饱了。你如果饿了,就帮我把它吃了吧。” “那……我不客气了!”白若鬼揉了揉快饿扁的肚子,爬到了床边大吃起来。 “白若鬼……”少女趴在桌边默念着,注视着白若鬼的一举一动,觉得对方有几分滑稽,不由想笑,“初看你时,你还真的像鬼reads();。不过,现在看,你是像人了。”只有人才会这么大口大口地吃饭,把好好的形象都给破坏光了。 白若鬼抬起头看着少女笑得如水的模样,问道:“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少女愣了愣,连忙答道:“我叫夏侯云兮,你可以叫我兮儿姐姐……看样子,你应该没我大吧?你多大啊?” 白若鬼想都没想回答:“今年刚满九岁。” 夏侯云兮吧嗒掉了下巴,“不……不可能吧?你是不是记错了?” “没有啊。”白若鬼摇了摇头,正喝着水,突然看到水中自己长大的模样,噗的一下把水全部喷出。 夏侯云兮连忙拿来毛巾给她擦水。 “谢谢。”白若鬼连忙道,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自己几岁……” 夏侯云兮突然想起了什么,惊道:“你是不是刚刚从昆仑泉回来?” 白若鬼点了点头,“是啊?云兮姐姐没有去吗?” 夏侯云兮摇了摇头,“我早就去过了,而且去了不止一次了。” 白若鬼睁大了眼睛,“云兮姐姐,你,不,您,您多大了?” 夏侯云兮捂嘴笑了笑,“别这个样子,我去昆仑泉不是去改换身体年龄的,只是去游玩而已。其实我来昆仑虚已经有三年了,只是因为年龄太小,宇文大伯一直不同意让我进昆仑私塾。今年我刚好满十六岁,左求右求,又经过各种考验,方才成了昆仑私塾学生。话说,你真的才九岁吗?是因为昆仑泉水的力量,才长这么大的?” “嗯!”白若鬼点头。 这回轮到夏侯云兮惊讶了,“真不敢相信,宇文大伯竟然同意了!九岁,比我当时还小呢!真是太不公平了……” 白若鬼眨了眨眼,有些心虚,点了一下头,“嗯。”表示同意。 夏侯云兮又凑过来,“你是不是有特别厉害的本事啊?” 白若鬼想了想,摇了摇头。 夏侯云兮十分哀伤地回到自己的床上,安静地趴着,再不想说一句话。 白若鬼十分心虚,万分心虚,晓得自己这是打击了人家,也默默无语。她本也是想通过努力进昆仑虚的,可是没想到进来得这么顺利。顺利固然好,可是,心却难安。 肚子已经三分饱了,又困乏得很,收拾好了桌子,白若鬼便一头栽在床上,呼呼睡了起来。 一梦睡到第二天晌午。 白若鬼眯着眼睛摸出了门,取了些清水洗了脸,惺忪的脑袋总算是清醒了些。回到屋子才发现,屋内早已不见了夏侯云兮的人影。心空落落的,好想念百里哥哥。 正心心念念着打算出门去找百里天衡,突然想起了小黑蛋,望向床头reads();。 小黑蛋从昆仑泉回来后就有些不对劲,一直一动不动的,若是往常,可是一刻也不会消停的。 白若鬼伸出手想把小黑蛋抱在手心里,却在碰触到黑色的蛋壳,猛然缩回了手。 那蛋壳,好烫!足以把手烫伤的烫! 是发烧了吗?! 也难怪,昨天在昆仑泉那么冷的地方,蛋蛋肯定是冻着了。 “蛋蛋!”白若鬼瞬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取了盆凉水回来,然后不顾烫伤,把黑蛋小心翼翼地捧到了水中,想给蛋蛋减温。可是,蛋蛋到了水中才一会,整盆水都被煮开了。 接得去找大夫给蛋蛋看病。这里那么多仙人,一定有办法治疗蛋蛋的病的! 想着,白若鬼连忙端起水盆,往外走去,却在刚刚出了门时,被两个白白的小妖怪拦了去路。 白若鬼认得出,这一瘦一胖两个小妖怪正是在地方479间时看到的白萝卜小人。 “把蛋蛋给我们照顾。”两个白萝卜小人一板一眼地道。 白若鬼很是捉急,“大白,小白,你们快让开,我得去找大夫给蛋蛋看病。” 大白小白,是白若鬼急中生智给这两个白萝卜小人取的名字。 两个白萝卜小人听此称呼,愣了愣,竟很是高兴。哈哈,有名字了,有名字了! 可是,它们还是坚持不肯让开。 “不行,你不能带着蛋蛋去找别人。外面会有坏人害了蛋蛋的。而且,蛋蛋也不是生病了,只是需要被照顾而已。你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真的可以相信这两只小妖怪吗? 看着盆里的水都快蒸干了,白若鬼已经急得分不清方向了,但想若是真遇到个说自己是大夫,实则却把蛋蛋拿去煮了吃的人,也怕怕的。何况,如今的蛋蛋,怕是已经不用煮,已经快成熟蛋了! 大白小白突然卖力露出特别真诚特别真诚的表情,可怜兮兮地看着白若鬼,“请你相信我们,不要带蛋蛋去找大夫,把它交给我们照顾就好了。” 白若鬼摸了摸快要流出鼻血的鼻子,决定相信这两个小家伙,把蛋蛋放在桌子上,指着桌子,与大白小白道:“你们两个只能在这里照顾它。” 大白小白连忙点点头,一溜烟地爬到了桌子上。一个变出了一个冰块做的小床,一个变出了两把蒲扇。然后,两个一起把蛋蛋从盆里抬出,放在了冰块上,便一个拿着一把小铺扇,对着蛋蛋扇啊扇啊。 白若鬼看呆了,怒眉道:“你们这样会把它冻坏的!它本来就是被冻着了,才会发烧……”突然止了音,手方才触到蛋蛋,蛋蛋竟然已经不那么烫了。 这时,大白又变出一块冰块,放在蛋蛋身底下。 白若鬼这才彻底放心将蛋蛋给他们两个照顾。但是,她还是不太明白蛋蛋这是怎么了? 突然,脑海里一个声音懒懒地打着哈欠道:“这个蛋是壑明交给你的reads();。若是想知道蛋蛋怎么了,不如亲自去问他。” 是小黑的声音。 “可是,我怎么去亲自问尊上啊?”白若鬼愁得眉头紧蹙。 “壑明给你的六界信书,你忘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 白若鬼连忙从腰间的小包里取出了书和笔墨。 趴在床上,打开了书本,望着空白的纸页,竟不知如何开始下笔。 默念了许久,方颤着手在纸上写道:尊上。 觉得不够,又添问:在吗? 气得小黑只想蹦出来敲碎她的笨脑袋。 “有事说事,别有的没的问废话!” 白若鬼被小黑吼得脑袋一阵轰鸣,却清楚了许多,连忙写道:尊上,蛋蛋突然烫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生病了。您知道蛋蛋究竟怎么了吗?怎么才能治好它啊? 大概眼睛眨了一下的时间,文字下面有了回复: 你带它去了昆仑泉? 字迹如行云流水,又如金雕玉琢了一般,美得惊心动魄。 上下字迹一作对比,白若鬼突然对吧自己的字不忍心看下去。 不过,如今可没闲空关心字好看不好看的问题。 “尊上回复我了!”白若鬼欣喜若狂。 小黑表示无语:“都还没问清楚对方身份,你是如何晓得回复你的人便是那壑明?” 白若鬼嘿嘿道:“我就是知道的。能写出这么厉害的字,而且他还知道我带着小黑去了昆仑泉,一定是尊上,没错的。” 小黑总觉得听得不顺耳:怎么字迹和对方是什么人,有必然联系? 怕尊上等得急了,白若鬼连忙在纸上回复道:是的,尊上,我昨天带着它一起去了昆仑泉。 等了许久,许久……都望着空白的页面发呆了好长的时间,也没见回复。 白若鬼快急出了眼泪。 当那边大白换了第八十一块冰块时,这边的书本上终于有了回复: 你长大了几岁? 白若鬼迫不及待地写上:五岁。 又等了无比漫长的时间,漫长地天都快塌下来了。 终于回复:别担心,蛋里的小东西快出生了,好好照顾他。忙,勿扰。 白若鬼幸福得眼泪鼻涕哗啦啦一把。 第五十一章 :云淡风轻 夏侯云兮回来时,白若鬼正趴在桌子上,与大白小白一起照看着蛋蛋。 听到敲门声,白若鬼连忙起身去开门,见是夏侯云兮,喜道:‘兮儿姐姐,你回来了。”突然发现夏侯云兮眼角边含着泪水,凌乱了,“兮儿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夏侯云兮抬手擦了擦眼角下的泪水,拉起了白若鬼的手,放在手里握着,“鬼妹妹,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也和你一样,我也没有爹娘,所以我知道,从小就没有爹娘疼爱多么苦。不要怕,不要怕,以后我会像亲姐姐一样待你。” 明明昨晚还有些生闷气的姐姐,今天突然这么关心她了,让白若鬼有点受宠若惊,又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很感动,喜道:“嗯!谢谢兮儿姐姐。” 夏侯云兮拍了拍白若鬼的脑袋,目光满是同情。 “兮儿姐姐是去哪里了?” 夏侯云兮有些不好意思答道:“去找宇文大伯理论去了,是想问为何你那么小就可以入昆仑私塾,我却得等到这个时候。结果,宇文大伯很是生气地关了我闭门羹。听别人说,宇文大伯从昨晚回来就一直脾气很不好。我回来时,正好半路上遇到了叶竹轩老师。叶老师得知了我生闷气的缘由,就跟我说了你的事。我才知你……你家乡的事。” 白若鬼连忙道:“兮儿姐姐,别为我担心,我已经没事了。只要兮儿姐姐别……别再因为我的事生气就好。” 夏侯云兮叹道:“得知你发生了那样的事,这么小小年纪的,孤苦无依,我还如何生得气来。”道着,拉住白若鬼往屋里走。 桌子上,大白小白两个小妖怪见有陌生人进来,一下子抛开了蒲扇,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夏侯云兮先听到了铃铛声,顺着声音看到了桌子上两个小妖怪,惊讶地走过去,弯下腰,细细观察,忍不住喃喃:“哪里来的小妖怪,这么可爱。” 大白已经吓晕过去,小白使劲摇晃着它,想把它晃醒。 白若鬼惊讶:“兮儿姐姐不害怕吗?” 夏侯云兮捂嘴而笑,“这样的小妖怪我一天都能遇到几十个,早就习以为常了。不过,这些小妖怪都很胆小的,还没看清它们面目,它们就跑了,而且很难抓到。我这还是第一次与小妖怪这么近距离看他们呢。”道着伸出手,弹了一下小白胖乎乎的小身体。 小白在左摇右晃后,也晕了过去。 白若鬼担心,“它们这是……是被吓晕过去了吗?” 夏侯云兮又伸出手在大白小白的肚子上揉揉,笑道:“它们是妖怪,才没那么脆弱。它们这是装死呢。” 目光转到桌子中央冰块上的黑蛋,惊讶:“这是什么?这不会是它们俩生的蛋吧?”说着,伸出手去拿。 白若鬼见状连忙道:“兮儿姐姐,别碰它。” 然而,夏侯云兮的手指已经放在了黑蛋上,不过一瞬间,尖叫一声收回了手,放在嘴里使劲吸,不可思议喃喃:“这……这是什么蛋啊?这么烫!” 白若鬼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它是尊上送给我的,尊上要我照顾它,可是,我根本照顾不好它……”说着,很是难过reads();。 眼看着蛋蛋身下的冰块要融化完了,两个小人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屁颠屁颠地爬了起来,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变冰块,扇啊扇啊。 夏侯云兮因为听了白若鬼方才的话,呆了:“尊……尊上送你的?什么尊上?难……难道是住在玉虚峰昆仑殿那位尊上?” 白若鬼点了点头,“嗯。” 夏侯云兮一把将白若鬼拉到了面前,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喃喃:“你一定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一定有的。” 白若鬼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 夏侯云兮却突然恍然大悟似的锤了一下手,“我知道了,一定是你自己都不知道的本事。待以后,会慢慢发掘的。这个世上,什么事都不可能没个缘由的。尊上把你拉来昆仑私塾,还送你奇怪的东西,一定是有很厉害的缘由的。” 白若鬼闻此一阵惊喜,眼睛闪闪发光:真的吗?我有个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了不起的本事吗? 夏侯云兮看待白若鬼的目光中,除了感同身受的同情,又多了样钦佩。 “你真不知道这是什么蛋吗?真不是这两个小妖怪生的?” 摇头,摇头。 “那这两个小妖怪为什么对这颗蛋这么在乎?” 摇头。抬起手指,挨个指,“这个是大白,这个是小白。” “大白小白?是它们的名字?” 点头,“嗯。” “它们会说话吗?” “嗯。” “大白小白,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蛋吗?” 大白小白抬眼瞪了瞪夏侯云兮,继续忙自己的。 “……” 夏侯云兮看向白若鬼:“你不是说他们会说话吗?” 白若鬼疑惑,“他们不久前还和我说话的。” 夏侯云兮皱起了眉头,“看来它们是不想和我说话……”道着握了握拳头,阴冷,“喂,你们两个再不说话,我可不客气了哦!” 大白小白再次扔掉了蒲扇,再次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夏侯云兮:“……” 威胁没用,夏侯云兮选择了安静,可还是不甘心,疑惑道:“鬼妹妹,这蛋这么烫,你一路上是怎么带过来的?” 白若鬼按照自己的理解答道:“蛋蛋其实一开始不烫的,只是快要出生了,所以才烫的。” “啊?快要出生了啊?”夏侯云兮瞪大了眼睛,开心,“这么说,很快就知道它是什么蛋了。” “嗯reads();!”白若鬼也是满满期待。 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 夏侯云兮看向白若鬼的肚子,“你,你不会到现在还没吃饭吧?” “嗯。”白若鬼难过地点点头,从这间屋子一出去,她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更加不知道到哪里弄吃的。 夏侯云兮从怀里掏出了两个白布包裹的菜馒头,递到白若鬼面前,“这个给你吃。我早上吃剩的,又舍不得扔,就带回来了。现在还有点热乎呢。” “谢谢兮儿姐姐。”白若鬼接过馒头,感激得满眼含泪,大口吃了起来。 夏侯云兮摸了摸白若鬼乱糟糟的头发,心疼地道:“慢点吃……” 突然,蛋壳上裂了一道缝。 惊得白若鬼与夏侯云兮坐立不安。 快出生了,小宝宝快出生了! “听说蛋生的宝宝会把第一眼看到的人认作自己的爹娘……”夏侯云兮脸色惨白地道,一把拉起白若鬼的手,眼睛闪闪发光,“不可以让宝宝出生就没有爹娘,让我们二人成为它的爹娘,去保护他疼爱他吧。我来当爹,你来当娘,你觉得怎么样?” 白若鬼满含喜悦的泪水,连连点头。她们很快就要为人父母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就这样,两个小小的父母趴在桌子边,急切地等待着宝宝的出生。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一个下午都过去了…… 蛋蛋在裂了那道小缝之后,再没有动静。 大白小白两个小妖怪实在忙得疲倦了,倒地睡了一会,又爬起来,又倒地而睡。 白若鬼从迷迷糊糊的梦中醒来,半睁着朦胧的双眼,只见屋内已经一片昏暗,夕阳的余光透过门缝洒进来,照在桌子上。 蛋蛋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地躺在那里,身体下冰块已经融化得只剩薄薄一层。大白小白两只小妖怪见白若鬼醒了,轻轻放下了蒲扇,走到白若鬼跟前。 “蛋蛋睡着了,不会再发烫了。我们要回去复命了。明天在蛋蛋醒来之前,我们还会来的。切记,在我们来之前,尽量别吵醒蛋蛋。” 白若鬼连连点头。 桌子另一边,同样趴着昏昏沉沉地睡着的夏侯云兮瞬间竖起了耳朵。她听到小妖怪说话了,哈哈,她听到小妖怪说话了! 夏侯云兮激动地抬起目光时,桌子上已经不见了那两只可爱的小妖怪,笑容瞬间僵住,萎靡不振地再次趴在了桌子上。 刚刚小妖怪说回去复命?夏侯云兮突然回味过来什么,再次爬起来,看向白若鬼,“大白小白说的复命,你知道是复谁的命吗?” 白若鬼正满是爱怜地看着蛋蛋,闻此一愣,摇了摇头。 夏侯云兮见她一点不在乎的模样,惊讶:“你难道一点好奇心都没有吗?不怕有坏人?” 白若鬼吓了一下,“不……不会的,大白小白那么喜欢蛋蛋,不会害蛋蛋的reads();。” “……”夏侯云兮走上前,使劲揉了揉白若鬼的脑袋,叹道:“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天真。” 见夏侯云兮要出去,白若鬼连忙问道:“兮儿姐姐是要去哪里?”她不知什么时候竟害怕一个人了。 夏侯云兮回眸眨眼笑道:“我去弄些吃的,你在屋里,好好照顾宝宝,等着我回来就好。” “嗯。”白若鬼乖乖点头。 …… 翌日,凌晨。 天边朝阳方露出半个脑袋,屋内,白若鬼已经被夏侯云兮从床上拖了起来。 “今天第一天上课,可不能迟到了!”夏侯云兮满是精神地又蹦又跳地道。 白若鬼也急急忙忙地把衣服穿好,正想出门,却被夏侯云兮一把拉住了手。 “你的修仙之戒呢?”夏侯云兮抬起自己的手,示意手上的戒指。和所有新入私塾仙班的学生一样,是木质的戒指。 白若鬼连忙回身,从床头取下黑盒子,将盒子里的戒指取下来。戒指太大了,看了看自己的手,最后将戒指套在了大拇指上,转身往屋外走。 然而,夏侯云兮再度拉住了她的手,左瞧瞧,右看看,喃喃:“仙者之星没有发光……不应该啊!这戒指已经是等级最低的了,即便是刚刚出生的婴儿戴了它,也会发光的啊。除非戴它的是个死人,它才不会发光。”道着,异样的目光看向白若鬼。 白若鬼闻此着着实实吓了一跳,看着夏侯云兮手上的戒指上,星星一闪一闪发着纯白色的光芒,可自己手上的戒指,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惊吓不已,“可我还活着,我是真的活着,死人是不会动不会说话的……” “……” “难道你领的戒指是个已经坏了的……”夏侯云兮道着义愤填膺起来,“最近院长越来越小气了,为了省钱,竟然偷工取料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不等白若鬼对此有所表示,夏侯云兮已经硬拉着白若鬼走了出去,气呼呼道:“走,带你去找那个做修仙之戒的人算账!就算再廉价,也不能给我们一个不能用的坏戒指啊!” 临行前,白若鬼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屋内桌子上的黑蛋。黑蛋从昨晚到现在,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而大白小白一大早天没亮似乎就赶过来照顾它了。有大白小白照顾着蛋蛋,她很是安心。 也不知道,蛋蛋究竟什么时候出生。它会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宝宝呢? 昆仑私塾有个专门为新生定制各种修仙道具的铺子,为了方便新生往来买卖,故坐落在新生居住地界。该铺子有个响亮的名字,是为神仙铺。 白若鬼随着夏侯云兮左转右转寻到了这里,远远便见一硕大的神仙铺招牌。招牌下,一个熟悉的少年身影正往店铺里走去。 白若鬼喜出望外,连忙叫道:“百里哥哥!” 第五十二章 :神仙君泽 因着身子骨的成长,声音也变化了许多。 百里天衡听着这声音,虽仍是觉得有些耳熟,但终究没反应过来,大步踏入了店铺中。 才一日不见,百里哥哥便已经认不出我的声音了么?白若鬼心伤得很,正闷闷不乐时,却又见百里天衡飞一般从店铺里奔了出来,一阵风似的来到了她的面前。 诶?!白若鬼简直惊得不能再惊。 “哈哈哈,小鬼,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百里天衡习惯性似的把白若鬼整个人给抱到了半空。 虽然个头长大了不少,但这身子骨的重量,似乎还是没什么变化,轻得跟个羽毛似的,很是容易被抱起来。 白若鬼挥舞着双臂挣扎,“百里哥哥,男女授受不亲,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百里天衡一愣,这才把白若鬼放在了地上,使劲揉着她的脑袋,不满道:“怎的,男女授受不亲,成了你的座右铭了吗?” 白若鬼耸拉着脑袋,“可我说的是实话啊……” “……” 夏侯云兮此时因为震惊,已经如同石头一般一动不动了。 注意到白若鬼身边还站着个个头比白若鬼要高出一个半个脑袋的女子,百里天衡挑起了眉头,“这就是和你一起住的人?” 白若鬼连忙点头道:“嗯嗯,她姓夏侯,叫云兮,我叫她兮儿姐姐。百里哥哥可以叫她……嗯……兮儿妹妹……怎么样?” 已然成了石头人的夏侯云兮,脸颊上飞快飘上了两朵红云。 百里天衡并没有回复,而是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夏侯云兮,顿觉眼熟,惊道:“你不就是昆仑仙泉山上送我画卷的那个女子吗?” 白若鬼一惊。因着当时个子矮的缘故,她并未看得那个送百里天衡画卷的人的模样,只是听声音知道是个女子,原来竟是兮儿姐姐! 夏侯云兮这时突然害怕似的后退了三步,气呼呼地指着百里天衡,怒眉道:“是……是又怎样reads();!我看你和百里阴阳长得很像,就……就送了你一副百里阴阳的画卷,有,有问题吗?还好你不是那百里阴阳,你若是那百里阴阳,你若是他……” 百里天衡饶有兴趣道:“若我是他,你当如何?” 夏侯云兮脸上那两朵红云瞬间遍布了整个脸膛,红得像是要冒烟了,目光微有闪烁,“我……我一定会杀了你,为宇文大伯一族报仇!” “啊?”白若鬼瞬间惊呆。 “哈哈哈……”百里天衡大笑起来,对夏侯云兮口中的宇文大伯并没有兴趣,却是对报仇二字很是兴趣,也知道百里阴阳与宇文一族的恩仇,“报仇?原来这便是昆仑虚收的学生吗?一个报了仙班决定修仙的人,却说什么报仇。你如此放不下仇恨,还修什么仙呢?夏侯云兮……是吧?老子等着你来杀!” “百里哥哥,兮儿姐姐……”白若鬼一头雾水中,已经快要被吓得魂飞魄散了。 夏侯云兮低声喃喃:“你,你又不是百里阴阳,百里阴阳早就死了……我,我为什么要杀你啊……” “啊……哈……哈哈哈……”百里天衡顿时笑得尴尬,看向白若鬼,冷静了下来,“小鬼,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若鬼连忙答道:“和百里哥哥一样,是来这里修戒指的。兮儿姐姐说,修仙之戒是这里的人做的,只有这里的人能修好。” 百里天衡惊讶:“你的戒指也坏了?哪里坏了?” 白若鬼把戒指拿了出来,“戒指上的星星坏了,都不发光……” 注意到夏侯云兮手上的戒指散发的光芒,百里天衡方反应过来,一把拉起白若鬼,“哈哈,那正好,一起去店铺里看看吧。” 于是,三人一起走进了店铺中。夏侯云兮一直谨慎地与百里天衡保持五步远的距离,不想靠得太近,却也不想离得太远…… 神仙店铺里只有老板一个人,且老板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模样大概二十来岁,一头黑色的小短发,像是半个出家人。与这里的学生一样,穿着白色的修仙服,但脖子上挂着一条醒目的红色围巾,有些不搭调儿。 夏侯云兮告诉白若鬼,这个小老板叫君泽,是个货真价实的神仙。只是七百年前不知因为什么事,和玉皇大帝发生了一些口角,遂被贬职到这里。 一见到客人,小老板君泽连忙热情地迎了出来,满面红晕地喜道:“请问几位有什么需要啊?只要你说出你的要求,我神仙铺便保证能为你量身定制出来!” 百里天衡从袖子里掏出了小黑盒子,放在柜台上,“我的修仙之戒坏了,听说戒指是你做出来的,所以想麻烦你修一下。” 白若鬼连忙也把自己的戒指放在柜台上,“我,我也是。” 正以为可以大赚一笔了,却突然来了这么两货,君泽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心不在焉地拿起了白若鬼的戒指,瞧了瞧,然后戴在了自己的手上。戒指刚刚带好,其上面的星星便亮了起来,赤橙黄绿青蓝紫七道光芒依次闪过。脱下手上的戒指,懒懒地道:“你的这个戒指一点没坏,是你这个小鬼太弱了,弱得像鬼一样,怎么可能让仙者之星发光。” 白若鬼倍受打击地收回了戒指,戴在手上,看着毫无动静的仙者之星,心伤啊reads();。 君泽打了个哈欠,又打开了百里天衡的小黑盒子,当看到里面四分五裂的戒指时,眉头欢快地挑了挑,抬头质问道:“你这一屁股坐下去,肯定把屁股搁坏了吧?” 感情他以为这戒指是被压坏的。 百里天衡瞬间黑了脸,“并非我压坏的,是它自己坏的。我刚把它戴在手指上,它便坏了!” “哦”君泽根本不相信的模样,随手从身后掏出了一个同样木质的戒指,递到百里天衡面前,“那你再弄坏一次给我看看。” 百里天衡便毫不客气地把递过来的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上,然后平静地看着一束惊人的紫光冲天而去,又在眨眼间消失。手指上,戒指碎成了渣。 “它便是这样坏的。”百里天衡平静道。 而了解修仙之戒功能的两人,夏侯云兮,与小老板君泽,已经惊愕地没了颜色。 这是何等的修为,才能让修仙之星散发出那样的光芒!又是何等修为,才会在一个不经意间爆发出那样的破坏力! 君泽看向百里天衡的眼睛突然眯成了缝,缝隙中一袭流光划过。表情渐渐明朗起来。 “原来是……”君泽忍住了话,一挥手,将掉落地上的戒指碎渣清理了个干净,道:“情况我明白了,我会为你量身定制一个更加适合你的戒指。十天后,你只管带着一百两银子来找我吧。” 百里天衡顿时气不打一处,“什,什么!一百两!”他身上现在可是一分钱都没有,到哪里弄他奶奶的一百两! 君泽点点头,“嗯,一百两,手工费加成本费,一分也没多要你的。若是觉得贵了,可另寻他家。自然,若是不想要戒指,也可以。你去向院长说明情况,我想院长心情好的话,也许会给你开个特例。顺道,给你一个免费的忠告,尽量少和副院长宇文擎苍见面,且要处处提防于他。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又是宇文……莫非就是夏侯云兮口中宇文大伯?百里天衡目光微冷。说到底,他并不是百里阴阳。若是那个宇文擎苍因着所谓的前世今生之说而要取他的性命,呵,先不说否他是否有这个本事。他作为昆仑私塾副院长,若是如此做为,难道会有人坐视不管么? 君泽道着从柜台里边走了出来,俯下身打量了一番白若鬼,“你这小鬼太弱了,一点都不适合修仙,不过既然能够来到这里,便是与这里有缘。这样,如果你能够给我十两银子,我便送你一个可以发光的戒指,如何?” 白若鬼一阵惊喜,连忙点头,“好!谢谢神仙老板!” 可是去哪里弄十两那么多的银子呢? 十两于贫穷出生的白若鬼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夏侯云兮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扶额摇头,做生意都做到了这等田地,真不愧是院长的祖先。 众所周知,昆仑私塾的院长是个凡人。然而,君泽是院长那成了仙的祖先这事,却鲜为人知。夏侯云兮也是机缘巧合下听副院长宇文擎苍的墙角听来的。 完了事,见天色已经不早,三人急急从店铺出来,随着大部队,迎着朝阳队向东方出发reads();。 一直往东,尽头是一片百丈高的山崖,崖边驾着通往三座通天大山的吊桥。桥以重铁所固,又托以山中灵气,走在其上,尽管耳边风起,脚下却极为稳当,如履平地。 三座桥上皆都行着满满的人。白若鬼随着百里夏侯行上最左边的桥,不由疑惑:“百里哥哥,兮儿姐姐,是怎么知道走这座桥去上课的?” 百里天衡叹道:“难道你也和穆明一样,都没有看新生指导手册吗?老子可是花了一整天研究它,看得我头都大了。” 穆明?原来百里哥哥是和那个扇子大哥哥住在一起了。白若鬼想了想,问道:“什么是新生指导手册?” 百里天衡疑惑,“便是昨个一早,不知谁放在门口的一本书卷。据说每个房门前都放着一本的,怎么,你们那里没有吗?” 白若鬼使劲地回忆,拼命地想,最终很是肯定地摇摇头,“没有。或许……或许是我起床太迟,被别人拿走了吗?” 身后,夏侯云兮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打了个机灵,走上前,不好意思道:“那个书卷被我收回屋中了,因着当时鬼妹妹还在睡觉,便没叫醒她。后来,便,便忘了给鬼妹妹说这件事了。为了弥补我的过失,由我来说给鬼妹妹听吧。放心,书卷里的内容早就记得滚瓜烂熟了。” 百里天衡打了个哈欠,“那也好,你便说给她听吧。我也可再温习一遍。” “好,好的。”夏侯云兮立刻便犹如收到了一个命令似的,认真对待。 白若鬼屏息而听。 “我们面前的这三座通天大山,从左往右,依次为博学山,渊源山,留仙山。且每座山上都有百八十个书馆,大都为上课所用,也有供课后休息或练习的场地。这三座山的名字是昆仑虚上的仙人取的,大有意义。 我们作为第一级新生,只能先在博学山,博览广学众多知识,待到了第二年,才能去渊源山,学习更为深入的知识和仙道。到了第三年,也是最重要的一年,决定以后我们是走是留,若是走,又将是去哪里。届时我们便可以三座山任走,或回到博学山和渊源山补充知识温习以往,或在留仙山,接触更多已经修仙的前辈,向他们学习和讨教。 我们现在的课程有很多门,有学识课,礼仪课,琴棋书画课,仙道课,仙法课,草药课,飞行课,还有最最可怕的,实践课。学识课两门,礼仪课一门,琴棋书画课四门,仙道课一门,仙法课分为攻守两门,草药课一门,飞行课一门,实践课一门,总共十三个门课。不过,不用害怕门课多,并不是每门课每天非上不可的。老师会自由选择代什么课,我们学生也可以自由选择上什么课。只不过,必须在满一年内,修满一百零八门课,且在最后年底考试时,每门课都过。若是挂了一门,据说会被惩罚回去重修。若是重修三年都未过,便会被赶出昆仑虚,永不再收。” 夏侯云兮突然止住了话,看向白若鬼,“鬼妹妹能听懂吗?” 白若鬼反应了一些时间,方点了下头。她虽从未进过书馆,但也在书馆外多多少少看了一些先生讲课的画面,每当那个时候,她都无比羡慕坐在书馆里的学生。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可以,也可以成为学生,而且学的东西要超乎想象地多。此刻的心情,已是激动兴奋所不能言语的了。 第五十三章 :初入学堂 夏侯云兮接着道:“昆仑私塾共有十八位先生和七位老师,先生即是来自凡间,因着凡间的规矩,我们称呼其先生。老师,是已经有所成就的修仙者,是我们依着这里特定的规矩而称呼。其实按等级之分的话,不仅有老师之称呼,还有轻师,重师,师父,等。自然,若是能称呼师父,便是等同于其门下弟子了,那是少之又少的事。 为了统一称呼,亦是出于尊重,我们便只能称他们为老师。 七位老师中,据说有的都已经被天上封了仙位,只是因为留恋这里,而一直没有前去天上任职。 十八位先生里,有一半只负责教凡班,另一半仙凡两班都教。先生和老师的名字,我是凭着卷上画像去记的,现在凭空说,倒是一时间说不上来。待见了他们,我再与鬼妹妹慢慢说。” “嗯!谢谢兮儿姐姐!”白若鬼无比开心地道。 路并不长,三人很快便到了上课的地方。 一眼望去,排排整齐的学馆房屋,有三层高的,五层高的,紫木的屋檐,或白或金的墙壁。曲折迂回的走廊外,开满了各种新奇百怪的花儿,风拂过,便起了一层浪花。又有葱葱郁郁的树荫遮住了阳光,使得温湿度分外宜人。 看着每个屋子里都坐满了人,三人深知,自己来得迟了。幸而,教课的人还没有来。 最终,三人选择了二楼人稍微少的一间,进去挨着坐了下来。 夏侯云兮坐在白若鬼身边,悄声道:“第一节课的内容都一样,大都是讲述以后上课需要注意的事项,所以进哪个班都无所谓。” 白若鬼激动地点点头,目光无意扫了一下隔壁,只见百里天衡竟然趴在桌子上唏唏嘘嘘地睡了起来,无比惊吓,百里哥哥昨晚没睡好吗? 正想收回目光,白若鬼再次惊讶了。只见,坐在百里天衡身边的,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且那张熟悉的面孔正望着自己笑,目光好似在看一样宝贝。 是昆仑仙泉前,那个给自己画画像的人!好像叫……叫千煞风!原来,他也是新生么? 面对那奇怪到极点的目光,白若鬼不由身子抖了一抖,收回心神。 不一会,在众人万分期盼中,教课的人终于来了。 紫色的长袍,紫黑的头发,苍白如纸的面孔,腰间零零碎碎裹着一圈的哑铃。虽是个男子,却柔弱得似乎一碰即倒。 这便是要给他们上课的人么?仙人?还是凡人? 所有目光汇聚一点,盯~ 紫衣男子咳咳,轻轻的声音自我介绍道:“我叫古沽誉,古是古时候的古,沽誉,是从沽名钓誉中取的两字reads();。” 台下一片轻笑。真是很煞风景的一个名字…… 白若鬼原本紧张的心情因此轻松了一些,看向百里天衡,却见他……还在睡觉! 台上,古沽誉在腼腆地笑了一笑后,继续道:“想必,诸位已经在新生指导手册中见过我了。是的,我便是以后负责教你们礼仪的先生了。我并不会什么法术,对修仙之事也是一窍不通,所以急着来学法术的学生,可莫认错人向我讨教法术啊。 按照惯例,这一节课没什么实际内容要交予你们,只是要与你们说一些进私塾后需要注意的事项,以及讲解一些你们必须知道的东西。需要注意的事项,简化而来,便是几个字而已。 不准迟到,不准早退,不准打架斗殴,不准谩骂他人,更不准伤人害人。 要尊师敬师爱师,要遵纪守法,要与同学之间团结友爱,要与山中妖怪和睦相处。 以上几条,若违背任一一条,轻则语罚,重则体罚,再重者刑罚。 现在,请诸位把报名时领的黑盒子里的戒指拿出来。” 班上的风气顿时严肃了起来,所有人纷纷亮出了已经戴在手上的戒指。一闪一闪的光芒,若是夜中,必如繁星。 其中,白若鬼望着手上毫无动静的戒指,悻悻地低着脑袋。而没有戒指的百里天衡,则在抬了一下头后,继续睡他的大觉。 古沽誉巡视了一番后,见大家的戒指上都散发着柔和纯净的白色光芒,很是欣慰,似乎直接忽视了那个坐在第二排睡觉的少年。而白若鬼因着存在感低,根本没入他的眼。 只听这礼仪先生继续道:“这戒指可不是普通的戒指,是为修仙之戒,戒上镶嵌的是以天上灵石所雕著的仙者之星。这仙者之星,可感应戴戒指之人的修为与能量,修为与能量越高,其星所散发的光芒便愈盛,其颜色也会变化。若是以等级,从小到大便是,白星,耀星,炽星,橙星,红星,紫星,慧星,玲珑星。其中,达到紫星者,便是等于即将迈入仙道,若不出意外,会直接被昆仑虚收入门下,日后前途不可估量。而彗星,据说可自由控制仙者之星的颜色与光芒,只有真正的仙人方能达到。至于等级最高的,玲珑星,据说这世间只有一人可以达到,便是昆仑殿的壑明尊上。玲珑星是何样子,别说我,怕是连昆仑虚的掌门都不知道。如此,你们该知道手中的戒指是何等重要了吧?它代表着你们目前的水平。不过,你们现在戴的戒指,乃是等级最低的修仙之戒,亦可谓是模仿的假货。” 这时,一学生实在不忍好奇,站起问道:“为什么要给我戴假货?这不是欺负人么?我们诚心诚意来这里,便是诚心诚意来修仙,为什么不给我真的修仙之戒?” 古沽誉笑道:“真正的修仙之戒,待你们修得一些成果时,才配戴。这不是欺负你们,可是为你们好。若是现在就予你们戴真的修仙之戒,毫无修为的你们根本无法令仙者之星发光,这让教你们仙法仙道的老师还如何能辨出你的水平,如何能知道你修为精进如何,又如何能给你们年底打分呢?”其实,之所以给新生戴修仙之戒,亦是为了警示他们自我修为如何,激励他们向上。 得了解释,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古沽誉又讲了一些上什么课分别要注意的事项,断断续续竟讲到了晌午时分reads();。 走出了班级,白若鬼仍然沉浸在戒指不能发光的无比悲痛之中。 虚弱如斯,如鬼,却或许连鬼都不如。鬼至少还有鬼的世界,会有其他的鬼来认同,伴之并肩而行。 她呢?弱成如此,没有谁能和她并肩,她也没有那个资格。 她终于意识到虚弱如此的可怕了。她不想这样,很不想这样,她想要强大起来! 穆明扇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端着两个饭盒,递了一个给百里天衡,道:“百里兄,我晓得你身上没钱,故多买了一盒饭。不用谢我哦!” 百里天衡打了个哈欠,毫不客气拿了穆明扇递过来的饭盒,拉起白若鬼的胳膊,道:“小鬼,午饭与我一起吃吧。” “嗯!”白若鬼摸了摸肚子,连忙随着百里天衡走到走廊下一处石桌旁坐下来。 穆明扇气得跳起来,“喂,你还真不客气啊!至少邀请我一起吃吧!”道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挤着白若鬼坐了下来。 出去买饭刚回来的夏侯云兮见此呆了一呆,走到桌边,“我,我给鬼妹妹买了饭,可,可不可以和你们一起吃?” 不等一个人吭声,夏侯云兮挤着白若鬼另一边坐了下来。 几人正默默不语吃着饭时,又一个人趴了过来,正坐在白若鬼对面。 感受到熟悉而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白若鬼下意识地想到了千煞风,抬头看,果然是他!原本被两边的人挤得难受,此刻更加难受了。 不过能吃到免费的午饭,已经值了…… 饭后,百里天衡与白若鬼都在想着一件事:哪里可以打工挣钱啊?总不能一直这么白吃别人的…… 下午依旧没有上什么正式的课。出现在白若鬼所在班上的,是个满脸倦意的白发老者。白若鬼还记得,这个老爷爷正是报名时负责写名字的。因为害得她差点没进来,所以她对这个老爷爷的身影印象特别深刻,也尚还记得,这个老爷爷名字叫严罗。 这么正面地看着严罗,白若鬼这才发现,这个老爷爷好年轻啊!除了白花花的头发和胡子,脸上,手上,脖子上,没有一处皱纹的,光滑细嫩,如同十七八岁的少年! 这个……真的是老爷爷么?还是故意装扮成老人的? 严罗刚刚进来,在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来看清班上学生后,正想说话,却被突然出现的一只手给硬生生扯出了教室。 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副院长宇文擎苍,严罗顿时吓得倦意全无,战战栗栗道:“副……副院长,来这里,是,是为了何事?” 副院长一派的严肃得可怕的面容,道:“这节课,由我来上,你且回去休息。” 一听到可以休息,严罗连蹦带跑地消失得没了踪影。 突然换成了副院长来教课,这让所有新生受宠若惊不已reads();。一直屁颠跟在百里天衡身后的夏侯云兮,则完全成灰蒙蒙的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宇文大伯怎么会亲自来授课啊?! 百里天衡自然认得出,那站在台上的黑袍中年男子,正是宇文擎苍。当察觉到那来自宇文擎苍的浓烈的杀意时,他自是也晓得副院长是冲自己而来的。 宇文擎苍以浑厚的嗓音道:“今天作为你们入学第一天,我且出一道题考考你们!”道罢,伸出手变出了一道黑色的火焰,并令火焰飘于空中。 “此为可修为所化成的火焰。该火焰遇到越强大的人,便会燃烧的越旺盛。现在,作为你们的副院长,想看看你们现在的根基。好了,一个一个过来,伸手碰一下火焰便可。” 作为最弱的存在,白若鬼对那团火焰甚是恐惧,默默地像,待她碰了那火焰,火焰会不会直接熄灭了…… 一个接一个学生陆续走了过去,有的碰到火焰时,火焰突然旺了一下。有点碰到火焰,火焰不仅没旺,反而有要熄灭之势,每当这时,宇文擎苍都会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 穆明扇碰到火焰时,火焰旺了一下,又息了下去。夏侯云兮与千煞风碰到火焰时,火焰则完全没什么变化。 百里天衡好奇自己究竟有多强大,遂也走了过去。白若鬼眼巴巴地望着一个一个人走上前,咬了咬嘴唇,只好也站起身。 就在这时,百里天衡手触碰到火焰的刹那,一团耀眼浓烈的火花瞬间包裹了百里天衡,同时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百里哥哥!” “百里兄!” “百里……” 突然,一道由法力凝聚而成的水流从屋顶下倾盆而来,浇灭了缠在百里天衡身上的火焰。 终于可以睁开眼睛,白若鬼连忙望去,只见台上,百里天衡已经一身焦黑,一双眼睛眨了眨,好像在疑惑将将发生了什么。 白若鬼松了口气,还好,好像没什么大碍。同时又惊叹,百里哥哥果然是最厉害的! 门边,方才施了法术救人的叶竹轩板着脸走了进来,看着对此毫不在意神色的宇文擎苍,“你便是如此看不惯百里天衡么?非要置他于死地?” 宇文擎苍苍白着脸哼道:“哪里的话!我不过是想看看新生都有多少能耐!”甩袖离去。 叶竹轩无奈叹气,看向身后好奇发生了什么事的新生,叹道:“好了,这节课由我来给你们上吧。” *********************** 一整个下午,叶竹轩都在讲述昆仑虚的发展史。从最初壑明尊上建立昆仑虚门派,到诸多掌门接换,中间经历了哪些波折大事。有的人听得精神抖擞,有的人却哈气连天。 天色渐黑时,叶竹轩才宣布下课。 白若鬼打着哈欠,正想与大伙一起回去时,却被叶竹轩叫住。 “百里天衡,白若鬼,你们两个留下,院长有事找你们二人。” 第五十四章 :良师益友 突然被院长找,白若鬼有些心惊肉跳,暗想:不……不会有事吧。昆仑私塾既然都已经收了我了,不会还赶我走吧?我虽然弱,但我以后会努力的,会加倍加倍努力的…… 想着,更加紧张,更加难过了。 院长的府邸坐落在留仙山最高处。有叶竹轩御剑而带,自然不怕路途问题。一阵风的功夫,已然落在了院落之中。 推开门,烛光中,一个身着富贵绒衣大概四十来岁的男子坐在案牍前,捧着一本书看得出神。可清晰辨得书面上,账本两个大字。 叶竹轩上前拱了拱手,道:“院长,我已将百里天衡与白若鬼二人带来。” 院长君复书皱着浓浓的眉头,从书中探出头来,先是看到了个子高高的百里天衡,正想问另一个人去哪了,下落的目光里猛然蹿入了一个小小少女的身影,一个惊吓,扔掉了手中的账本,缓缓回过神,拍着胸脯,“真是奇人天天有,今个特别多reads();。” 白若鬼也很惊讶,原来院长竟是个凡人么?而且院长的模样看着有些眼熟,尤其那双小眼睛,与神仙铺的小老板特别像。 君复书坐正了身体,咳了咳,一本正经道:“我此次叫你们二人前来,是要与你们说说学费的事。” 学费?!百里天衡原本平静的模样,突然陷入了无比的惊恐中。原本那要用来买戒指的一百两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现在又要交学费。这个昆仑私塾,简直……简直欺人太甚! 白若鬼却是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不是要赶我们走。在意识到身无分文一事后,那松了的气又全部吸了回来。 君复书见二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笑道:“不用紧张,学费不贵,一年也才二百五十两而已。而且,这位百里小哥的学费,已经由叶竹轩老师代付。所以,百里小哥可以高枕无忧了,只要想办法赚足买戒指的钱,以及日后的生活费便好。对此,我有个活儿想介绍于你。” 百里天衡连忙问道:“什么活?” “神仙铺的老板与我说,他看上你的能力了,想雇佣你做他的伙计,在除了上课的时间里,负责神仙铺日常的打扫活,偶尔与他一起做做客户需求的东西。待遇匪浅,一个月十两!” 百里天衡想都没想,连忙点头,“好,这事老子接下了,还麻烦院长与神仙铺老板说一下。”十两这么高的月钱,上哪去找啊!!! “嗯,没问题。”君复书满意地点点头,看向白若鬼。 白若鬼亦是眼巴巴地看着院长,期待着院长说有某个人也给她交了学费,然后也有个活要介绍给她。 然而,此事古难全。 君复书道:“至于你,白若鬼,鉴于你身世和年龄的问题,我算了一晚上,决定适当减免你部分学费,将你的学费降到两百两,且可容你分六年来还。便是,今年的学费,你可于明年年底来付。第二年的学费依理往后推两年。自然,若是明年年底你还交不起这一年的学费,那么即使再不情愿,也只能请你走出我昆仑私塾,另寻他处高就了!” “……”白若鬼欲哭无泪。两百两,两百两…… 叶竹轩拍了拍白若鬼脆脆的小肩膀,无奈道:“为了给百里天衡付学费,我已经是倾家荡产了,实在,实在没能力再为你付学费了。不过不用怕,待会回去,我有个好活介绍给你,能够让你在明年年底付清第一年的学费。” 对于叶竹轩一而再的帮助,百里天衡很是感激,但总觉得这么热情的帮助,有些令人混不自在,好似有什么被盯上了一般。 “谢谢你,叶……老师。”终究是受了人家恩惠,百里天衡硬着头皮道谢,然后拍了拍白若鬼的脑袋,道:“小鬼,不怕,百里哥哥挣的钱也便是你的钱,不怕明年付不起学费。” 白若鬼感动得热泪盈眶,“谢谢百里哥哥,谢谢叶老师。” “好了,天色不晚了,你们且回去休息吧。”君复书一边说话一边弯腰拾起了被丢在地上的账本,继续研究近来的账务出入。 御剑而出,行到半空,白若鬼迫不及待问道:“叶,叶老师,您说过要介绍个活给我做,是什么活啊?” 叶竹轩笑了笑,道:“这个活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受人所托而已reads();。不过,不用担心,应该是个很轻松的活。明天午时,我会再去学馆找你,带你去看看。” “嗯!”白若鬼激动地重重点了一下头,满怀期待。太好了,我也可以挣钱养活自己了。 穿过吊桥,很快来到了新生居住的地界。叶竹轩先将白若鬼送到了住处的门口。 百里天衡同白若鬼一同从剑上跳下来,与叶竹轩道:“天色已黑,劳烦叶老师舟车劳顿带我们回来,接下来我可以自己回去,不继续劳烦叶老师了。” 白若鬼亦是满满感激,“嗯嗯,老师快些回去,早点休息。今天真的太感谢您了!” 叶竹轩再次露出他那温和的标志性笑容,“那好,我便回去了,你们两个好好保重。”道罢,与剑一起,化作一道玄关直冲天际,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若鬼忍不住惊叹:“叶老师真的好厉害啊,和真的仙人一样。” 百里天衡不以为然道:“傻瓜,真的仙人可是会腾云驾雾的。” 白若鬼看向百里天衡,因着天色黑,只能模糊看到他熟悉的轮廓,“百里哥哥,您也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 百里天衡看向身后亮着灯火的屋子,晓得屋子里还住着一个人,叹想,若是这屋子只住着白若鬼一个人,他无论如何也不想走,真的好怀念与小鬼同居的日子啊! “那我先回去了。”百里天衡揉了揉白若鬼的额头,拔出背上黑剑,飞行而去。 夜,有点冷。 白若鬼打了个哆嗦,走上台阶,伸出手敲门,“兮儿姐姐,我是白若鬼。我回来了。” 门突然打开,夏侯云兮一副魂不守舍好似十分害怕地模样,突然抱着白若鬼大哭,“你总算回来了。蛋蛋,蛋蛋出事了!” 什么!白若鬼顿时犹遭雷击,苍白着小脸,急匆匆走入屋中。只见桌子上,蛋蛋的黑渴又多了几道裂纹,只是一动不动,犹如死物。大白小白两个小妖怪此刻正抱作一团,小眼睛满是泪水。 夏侯云兮在身后呜咽着道:“我刚刚回来时,它在桌子上滚来滚去,好像很痛苦的样子。然后就开始像是要裂开,可是裂开了一下又好似努力地想合上,挣扎了一会后,就再没有了动静。大白小白说,蛋蛋是因为还不想出生,所以才会这样。可是,过了该出生的时机,他便……便会闷死在蛋壳里。蛋蛋他……他不会……已经死了吧?” 耳边一阵轰鸣,白若鬼站立不稳,踉跄着一步一晃地走到桌边,颤抖地伸出手去摸蛋蛋。 蛋蛋已经不再烫手,甚至,没有一丝温度。 “不会的……不会的……” 就像当初知道村子毁灭时一样的巨大悲痛,再次冲击了一切感官。 夏侯云兮突然感受到一股奇怪而诡异的能量波动自白若鬼身上而来,身子不由一缩,莫名有些害怕,脸色更加苍白,“鬼……鬼妹妹……” 就在白若鬼几近绝望的边缘时,小黑慵懒的声音在白若鬼的脑海中回荡开来reads();。 “伤心成这个样子做什么,你的蛋蛋还没有死。” 诶?突如其来的希望令白若鬼瞬间从地狱里脱出来,以灵台意识问道:“真的吗?那蛋蛋是怎么了?” 小黑打了个哈欠道:“他只是快要死了而已。” 白若鬼一怔,连忙道:“那就是说还有救,对吗?我这就去问尊上有什么办法可以救蛋蛋。” “慢着,已经没有时间等壑明回复了!” 正要去拿六界信书的白若鬼身子一僵,浑身颤抖,“那……那怎么办?小黑,小黑知道那么多事,一定知道怎么救蛋蛋,对吗?” “哈哈哈,你果真是很高看我呢。不过,你说对了,我确然知道怎么救它。只不过这个法子很是邪乎,一般正道之士是不会容忍使用这个方法的。” “只要能救蛋蛋,我才不管是正是邪!我只想救蛋蛋!” 小黑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好个不管是正是邪!这个人类小孩果真令孤喜欢啊! “救蛋蛋的方法,我只知道这么一个,便是血浴。” “血浴?什么是血浴?我要怎么做?” “血浴,便是将其放在血里,经血的洗礼,以血腥之气冲破生死之障,迫其再生。你要做的,便是快速找个活物杀了,取其精血,置于盆中,以用于血浴。那两个小妖怪血太少,不够用。我看你身后的那个女的听滋润的,血应该不少,可用她的血……喂,你在做什么?!”声音突然极度恐慌。 小黑说话之际,白若鬼已经从腰间小包里取出了一把小刀,划在了手腕上,顿时血涌如泉,哗啦啦落在了置放着蛋蛋的盆中。疼痛令她身子重重打颤。 小黑呆了。夏侯云兮,大白小白亦是呆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夏侯云兮惊恐地冲过来,要拦住白若鬼继续放血,同时大吼,“就算蛋蛋死了,你也不用悲痛到自杀吧!蛋蛋的死并不是你造成的,你何苦……” 白若鬼以另一只手拦下了夏侯云兮,微微一笑,“兮儿姐姐,蛋蛋没有死,我这是在救它呢。放心,我和蛋蛋都不会死,我还期待着,期待着看到蛋蛋出生的模样。” “什,什么?”夏侯云兮怔住。 当鲜红的血液覆盖了整个蛋时,盆中突然红光大盛,一股力量如同膨胀一般,一下子把白若鬼弹了出去,重重摔在门上。大白小白则直接被力量弹出了屋外。 夏侯云兮勉强稳住身子,连忙去扶起白若鬼,同时从衣袖上撕下一块布,给白若鬼包扎伤口。 屋外,不知何时聚集了无数鸟兽。上空,无数仙鹤盘旋而鸣。上古的巨龙,自遥远的东海而醒,腾空而起,于天地之间呼啸,唤来了一直于云中沉睡的凤凰。 龙飞凤舞,惊动九天。 第五十五章 :灵蛋出世 红光渐退,那笼罩在木盆上的能量也随之消散。 白若鬼在夏侯云兮的搀扶下,一起颤着胆子走到桌边,屏息凝望而去。 只见,木盆之中,已经不见了丝毫血迹。而那原本黑得发亮的蛋壳,碎裂成了八瓣。一个巴掌大的小婴儿坐在散开的蛋壳中,伸着懒腰。小小的脑袋上,额头两边,长着奇怪的小角,竟像是书本上所见的龙角,只是太小太嫩了。一双滴溜溜的金眸好奇地注视着突然伸过来的两个人头,突然开心地咯咯笑了起来,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白若鬼惊讶极了,蛋里面生出的竟是个小孩。她原本还以为会是一条蛇或是鸟之类的动物呢。 夏侯云兮激动得嘴唇发颤,祈祷似的默念:“快叫爹,快叫爹……” 小婴儿站起的刹那,脚下一道法阵随之运用而生。小婴儿似乎被光芒吓到了,拼命地跑到木盆的边沿,想要从木盆里爬出来。 然而,法阵愈来愈大,光芒愈来愈盛。 白若鬼与夏侯云兮正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时,只见光芒之中,小婴儿竟在慢慢长大。待法阵的光芒消失,原本巴掌大的小婴儿已经长成正常的五岁模样的小孩,头上的角也消失了。 原本用来放蛋蛋的木盆,被长大的蛋蛋压成了碎片。 “蛋蛋……”白若鬼震惊地看着桌子上的正在揉眼睛的五岁孩子,不可思议地喃喃。 夏侯云兮亦是吃惊地长大了嘴巴,“真是好神奇……”早猜到蛋里会生出个了不得的东西,却没料是这么了不得的。 蛋蛋这时费力地爬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爬到了桌边,目不转睛地看了夏侯云兮一会,咧嘴而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爹地。” 突然间成了父亲的夏侯云兮,激动得快要飘上了天,再也不想管他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一把将这个*裸的五岁小男孩搂入了怀中,使劲地揉捏,“我的好孩子,真是我的好孩子,再叫一声爹,多叫几声……” “爹地,爹地,爹地……” 白若鬼这时也不想再问这个孩子究竟是什么,只是回想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总算是看到了蛋蛋出生,仿佛完成了一个做母亲的任务一般,如此幸福。 夏侯云兮把蛋蛋从怀中拉了出来,将其推到白若鬼的面前,开心道:“蛋蛋,快来见过你的娘亲。” 白若鬼瞪大了眼睛,默默等待着,等待这蛋蛋喊她一声娘亲reads();。等啊等,仿佛过了很漫长的一个时间。 蛋蛋却一直只是盯着白若鬼看,大眼睛眨啊眨啊。 许久许久。 蛋蛋终于开了口。 “鬼鬼。” “啊?”白若鬼惊了惊。 夏侯云兮亦是惊了惊。这……这是怎么回事?蛋蛋明明同时看到她们两个,为何却只认了她作父亲,却喊白若鬼的名字? “鬼鬼,鬼鬼,鬼鬼……”蛋蛋大喊着扑入了白若鬼的怀里,紧紧拥抱着,几乎要哭了,“鬼鬼,我终于见到你了。鬼鬼,我好怕,好怕出来后看不到你,所以一直,一直在等你回来。还好,我还是见到你了。” 夏侯云兮闻此,顿时有一种见鬼了的感觉,这……这怎么听着,像是一个旧情人在对思念的人哭诉衷肠啊?!原来,之前蛋蛋一直不愿意出生,是因为白若鬼还没有回来啊! 白若鬼怔怔地看着蛋蛋,一种熟悉的感觉令得心头暖暖的,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明明,明明是第一次和蛋蛋正式见面。 “给蛋蛋取个名字吧。”夏侯云兮突然道,“总不能还叫他蛋蛋,太难听了。” 白若鬼同意地点了点头,其实之前,她就有想过蛋蛋出生后要取什么名字,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 “灵……” “叫他团子吧!” “啊?” 夏侯云兮得意道:“你看他团呼呼的,多可爱啊,团子很适合他。” 白若鬼有点不甘心,“可是我早就给它想好名字了,叫灵蛋,意思是有灵气的蛋,也很适合他……” “这……”夏侯云兮觉得灵蛋这个名字也可爱得紧,与团子不分高下。犹豫再三,决定把选择权交给当事人。“团子,你来决定吧,是要团子这个名字,还是要灵蛋这个名字。” 反应了好一会,蛋蛋才知道夏侯云兮是在叫自己,默念爹地和鬼鬼给自己取的名字,热泪盈眶。这都什么破名字啊,他一个也不喜欢! “灵蛋……”蛋蛋委屈的喃喃,就这个名字还像点样儿。 夏侯云兮在黯然神伤了一下后,又恢复精神,“既然是蛋蛋选择的,我也无话可说啦。” 白若鬼万分欣喜,“太好了……”这一高兴,头突然晕乎乎的,眼前渐渐被黑暗所笼罩。 白若鬼突然倒在地上,吓坏了夏侯云兮和灵蛋。 “鬼鬼!” “鬼妹妹!” 灵蛋一个闪身,已从桌上跳下,扑在了白若鬼身边。夏侯云兮被这惊人的速度震了一下,蹲下身将白若鬼抱起来。 看起来一个好端端的十四岁的姑娘,体重却轻得像是几岁的小孩子reads();。夏侯云兮有些惊讶,但已经来不及想太多。 “灵蛋不要担心,她只是因为救你失血过多而昏迷,待我出去买些补血的汤药回来给她喝喝,她便会很快就醒来。” “嗯,爹地要快去快回。鬼鬼由我来照顾。” 才刚刚出生的孩子,便能说能跳,而且还这么懂事。夏侯云兮身为其爹地,感到无比的自豪。 “嗯,我很快就会回来。” 夏侯云兮刚刚打开门,便见门前站了两个小不点的身影。 是之前被力量弹出去的大白小白。 只见大白小白满身伤痕,一个瘸,一个半眼瞎,互相搀扶着,手里端着一株药草。 夏侯云兮由于常年在昆仑虚居住,也随着一些修仙人见识过不少药草,自是认得大白小白手里拿着的,正是补血良草,笙血草。 将笙血草全部喂予白若鬼吃后,白若鬼苍白的脸色立刻见效地红润了起来。灵蛋开心得手舞足蹈。 夏侯云兮看着同样开心的大白小白,疑上心头,以迅雷之势,将大白小白各抓一只在手,提在半空中,质问道:“快说,你们两个究竟是谁派来的?为什么这么帮助白若鬼和灵蛋?” 大白小白瞬间吓僵住了,哪还吐得出半个字。 夏侯云兮简直快被气哭,她只是好奇想知道真相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啊! ********** 白若鬼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夏侯云兮已经躺下睡着了,灵蛋也趴在身边睡得香甜。看着灵蛋*裸的身体,白若鬼想了想,悄悄下了床,翻出自己以前的小衣服,又从小包里找出了剪刀、针和线,在烛光下开始了缝缝补补。 以前在家的时候,爹地穿破了的衣服都是由她来补的,偶尔她也灵感大发地自己做衣服,手艺久而久之,练得还不错。 第二日一早,白若鬼一如昨日,被夏侯云兮拖下了床。 “不能再睡了,今天要正式上课了。若是去迟了,可是不准进书馆的!” 灵蛋穿着白若鬼连夜赶制出来的衣服,又蹦又跳,欢喜得很。 白若鬼正打哈欠时,灵蛋突然扑了过来,撒娇一般黏在白若鬼的腿边,“鬼鬼,我也想去私塾念书,你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啊?” 白若鬼想都没想,便喜道:“好啊,正好介绍百里哥哥给你认识。” 一旁梳头的夏侯云兮打着哈气,叹道:“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灵蛋不管再怎么像人,也只是从蛋里出生的小妖怪,同这山上的妖怪是一样一样的。昆仑私塾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便是任何妖怪都不得踏入昆仑私塾。更何况,灵蛋即便是变成了人,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不会有人同意一个五岁的孩子进私塾念书的。” 一个九岁的孩子和一个与百里阴阳长得很像的百里天衡,已经让宇文大伯气得快要失去理智,若是再加一个五岁的小妖怪,宇文大伯一定会疯掉的! 灵蛋很生气地瞪了瞪夏侯云兮,“哼,爹地好狠的心,竟然要把灵蛋一个人丢在这里reads();!” 突然被孩子恨了,夏侯云兮一阵伤心,勉强起笑容,“好啦,灵蛋不生气,爹地答应你,早点回来陪你玩好不好?你若是真想念书,我和鬼鬼可以一起教你啊!” 灵蛋皱起了小眉头,“真的?” 夏侯云兮与白若鬼对了对眼色,异口同声道:“真的!” 灵蛋这才开心起来,扑入了夏侯云兮的怀里,“爹地和鬼鬼最好了!” 临行前,白若鬼看着灵蛋望着自己的落寞的身影,心中不舍而难过,真的想不顾一切地把灵蛋也带去私塾,然而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屋里有夏侯云兮储存的干粮,已经嘱咐了灵蛋饿了就拿出来吃。可是,若是灵蛋寂寞了呢?万一灵蛋又离家出走了呢? 就在白若鬼恋恋不舍地迈不开脚步时,大白小白突然跳入了眼帘。 灵蛋在大白小白的左拉右拽下,开心地进了屋子。 白若鬼这才放心离去。有大白小白陪着灵蛋,她就大大放心了。 夏侯云兮站在一旁,一如昨日的不甘心,小声嘟囔:“我一定要查清楚大白小白的背后究竟是什么人!” 白若鬼对夏侯云兮好奇的事可一点不在心,她只知道,大白小白都是好妖怪,只要有大白小白在,她就会莫名的心安。 上午,白若鬼随着夏侯云兮一起选择了仙道课。 教仙道课的老师,是个仙带飘飘犹如下凡仙女的女子,在一阵美妙犹如天籁的笛声中,吹着笛子缓步进入了学生的眼帘。 “为仙之道,从人道而起。仙从人来,人由轮回而生而灭。在座的学生,想必对人生都已经有所感悟。我也不好夸夸其谈一些或许你们已经都知道的道理。所以,老师我便与你们说些故事吧。从故事中感悟为人之道,既而升华为仙之道。” 结果,众生被这第一个耳熟能详的牛郎织女的故事,雷遍了全身。 没能与百里天衡一起上课,白若鬼多多少少有些失意。中午一下课,她便挨个屋子去找百里天衡。夏侯云兮紧张兮兮的,一直紧随她身后。 突然,有一只手按在了肩上。力道明显是个男子。 白若鬼惊了惊,回头时见是叶竹轩老师,瞬间把找百里天衡的事抛在了脑后,连忙道:“叶老师,您是来带我去看看活的吗?” 叶竹轩点了点头,拉起白若鬼,便御剑如风而去。 看着白若鬼被叶竹轩带走,夏侯云兮有些错愕不及。天,白若鬼何时与叶老师这么熟悉了! 一转脸,正对上百里天衡阴沉沉的面孔,夏侯云兮啊的一声一屁股摔在地上,脸红到了耳根。 百里天衡冷冷瞥了一眼夏侯云兮,继而心伤地走了回去。他那么努力地好不容才找到了他的小鬼,竟然迟了叶竹轩一步,可恶!委实可恶! 第五十六章 :父如沢离 飞剑上,叶竹轩带着白若鬼,在骄阳下急速飞行, 出了博学山、渊源山、留仙山的范围,白若鬼便满眼陌生了,完全不知道这是要飞哪去。直至翻过了四座山峰,方于一云层上的半山腰间下落,最终停在一高高大大的凉亭下。 白若鬼留意了一下四周,只见满眼的郁郁葱葱,不见人家。凉亭两边,是不见尽头的石阶。顺着石阶一直往上,天际可见一巍峨壮丽的玲珑宝塔。即使隔了很远的距离,仍可观那宝塔的宏大,连串着数层高云,仙气缭绕,犹如此山的灵魂所在, 叶竹轩道:“要雇你干活的人便是在那塔阁之中了,由于结界的缘故,我不能再使用法力,便也不能御剑了。我们需得徒步过去。” 白若鬼惊愕了,“这……这得走一个时辰吧。下午我还要上课……” “下午的课不上也罢。只要你在一年内上满一百零八门课便可,不急于这个下午。何况,若是走的快的话,一个时辰要不了的,半个时辰足够。” “嗯,我会努力走快的!” 路上因有树荫,凉风习习,倒也舒服。叶竹轩大步地走,白若鬼便只好一路小跑。 跑了许久,也不见白若鬼喊一声累,叶竹轩有些惊讶,暗想:这个孩子有着如此坚毅的性情,若是能够有人耐心指导,或许即便资质远远不够,将来也能有一些成就。 如此念想着,叶竹轩开口道:“白若鬼,看你如此在乎上课一事,我需得提点你一下。其实,昆仑私塾之中,除了先生可以教你们一些有用的凡人必备的知识外,那些个老师,并不能教你们什么,只能予你们一个方向上的引导,想学到修仙上的东西,还得靠自己自学和自我领悟。所以,我昆仑私塾收学生,才会特别注重资质这一块。昆仑私塾相比其他仙山上的私塾,唯一的好处,便是可以让你们感受更多,见识更多,由而产生更多的领悟,吸纳更多的精髓。然而,这全部都要靠自己,而不是依赖于上课的老师。” 叶竹轩的这段话,令白若鬼思索了良久,似乎明白了一些,似乎又有地方是不明白的。例如,若是修仙全靠的自己,为何还会有那么多的老师?为何还会有拜师呢?严师出高徒,难道也是骗人的吗? 这样的问题,困扰了她许久,直到心中认定了一个道理reads();。师父是要拜的,但本事是要靠自己争取才能学到的。往后的日子里,她再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吃吃睡睡了,必须努力,想法设法让自己学到更多本事! 保护着宝塔的结界共有两重。第一重结界稍微有点修为的都可以进得去。第二重结界,则需要得到宝塔内主人的独特认可,方能进入,否则只能与宝塔内主人拼谁的修为高了。 行至第二重结界前,白若鬼远远便见一个熟悉的少女身影跪在那里。待走近,方认出,正是轻箩大姐姐! 轻箩好似跪了很久一般,面色苍白无比,却眼神坚毅地一直望着结界内。 白若鬼走上前,蹲下来看着轻箩,心疼道:“轻箩学姐,是我,白若鬼。你为什么跪在这儿啊?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被罚了?“ 轻箩轻轻看了一眼白若鬼,又抬头看了一眼站在白若鬼身边的叶竹轩,刚想说话,却又固执地扭过头去,没有理会眼前二人。 叶竹轩:“……” 白若鬼疑惑:难道真的是犯了什么错吗?可是什么样的错,要让一个女孩子跪在这里? 叶竹轩拉了下白若鬼,苦笑道:“别管她了,没有谁惩罚她,是她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想跪在这里。” 闻此,轻箩终于开了口,却是快要哭了,“叶老师就知道说风凉话!我只是想来看望爹爹,怎么静安跟自己过不去了?你明明可以随意进出这里,为什么不愿意帮我?我那样的求你,你都不愿帮我……” 叶竹轩叹道:“不是不愿帮,是帮不了。朱元老不愿认你这个女儿,我一个外人,能怎么办?难道你要我和朱元老打拼拼谁的修为高?” “……”轻箩又恢复了之前的神色,“你们快走吧。我今个一定要等到爹爹出来!” “随便你。”叶竹轩叹了一口气,拉着白若鬼进入了第二重结界中,继续前行。 白若鬼忍不住好奇,“叶老师,轻箩学姐的爹爹是谁啊?为什么不想见她?” “他爹,就是守护前面那个宝塔的元老,也是此次雇佣你的人。至于为什么不想见女儿……准确的说,是根本不想认这个女儿。他是一个修得正果的仙人,又是肩负重任的元老,怎么会去认因为自己一时糊涂而有了的女儿呢?” 白若鬼对此听不大懂,但想,百里哥哥曾经说过,修了仙,便不能有家了。大概,就是这个奇怪的道理吧。只是这样子,轻箩学姐太可怜了。 ********** 正如叶竹轩所言,不到一个时辰,他们已经站在了宝塔巨大的铁门前。 巨门赤红如火,上方一只孔雀雕像凸出门外,栩栩如生,尤为眼睛,犹如活了一般灵光闪动。 叶竹轩上前敲了敲门,喊道:“轻元老,我已将你要找的人带来了。” 大门轰然打开,一个面容极其疲倦的男子出现在二人面前。 男子模样大概三十岁不到,披散着头发,略显懒散的样子reads();。身上洁白的衣服上,绣了诸多孔雀羽毛,看着有些诡异,却又诡异得好看。 白若鬼看得呆呆的,这便是轻箩学姐的爹爹,要雇佣她做事的“老板”,守护这座宝塔的元老了吗?原以为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的,没想这么年轻! 守护着朱雀塔的元老,轻沢离落下疲倦的目光,打量了一会白若鬼,方请了二人进来。 宝塔外面看着已经很壮观了,进到里面,才觉更为壮观。白玉石铺作的墙壁,翡翠形成的地面,诺大的空间,每走一步,都回音阵阵。 叶竹轩突然道:“炎洛天师兄的那个女弟子,轻箩,又在你的结界外跪着,似乎是狠了心不见到你不走,轻元老不打算去看看?就当是给我炎洛天师兄一个小小的薄面……” “你不必为那孩子说话。”轻沢离打断道,“她若是想跪,便让她跪在那里罢!” 叶竹轩无奈苦笑。 白若鬼则暗暗为轻箩有这样一个爹爹有些愤愤不平。 一直往前走,路过诸多殿,也不见轻沢离要停下来的意思。白若鬼愈发地疑惑这个元老究竟是要自己来做什么?在这么个神圣厉害的地方,真的有她可以做到的事吗?莫不是打扫灰尘。可是,这地方看着一尘不染,门窗紧闭,又有结界守护,灰尘也根本跑不进来。 叶竹轩也忍不住问:“不知轻元老究竟是叫白若鬼过来做什么?又为什么非白若鬼不可?” 这时,三人已经行到一处门前。轻沢离一挥袖子,门便打开。 门外耀眼的光芒刺得白若鬼有些睁不开眼,待眼睛渐渐适应,她惊愕了,只见门外,展现在面前的,是一片绿油油的田地。肥沃的土壤里种植着千奇百怪的药草和稀有的奇花。 轻沢离这才回复叶竹轩方才的问题,“我便是想请这个孩子来帮我照顾这些药草。松壤施肥这样的事,私塾里收的学生不是富贵出生的公子小姐,便是骄傲不可一世的在人世间已经有所成就之人,而那些已经修了仙的人则更加不可能耐下性子来做这等事。即便是有人愿意来做,我也委实放心不下那人是否有其他心思。如此,除了山村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白若鬼,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做得来。” 原来是这样啊……白若鬼听了轻沢离那样一番话,竟有些微妙的得意。想在草集村的时候,种菜栽花,她样样做得精通。 “放心吧,轻元老,我一定会把你的花草照顾的肥肥的!”白若鬼信誓旦旦地道,突然又羞涩了起来,“就是不知道……不知道轻元老打算给我多少月钱……”就算再羞涩的事也得说出来啊,为了生存…… “呵呵,十文钱一个月!”轻沢离道。 十文钱一个月?白若鬼默默算了这个月钱的概念,灰蒙蒙地看向叶竹轩。 “……”叶竹轩闻此也是尴尬地很,咳了咳,“轻元老,您可能不知,白若鬼家乡遭灭。孤苦一人,需得自己挣钱交那一年两百两的学费……” “是嫌弃我月钱给少了吗?”轻沢离笑道,“然而,这只是我给她的生活费。要想挣学费,还得靠她自己。我把这几块药田交给她打理,便是连同药材也送了她。这些药材因着山中灵气,长得很快,基本上一个月便可收货一批。届时拿到山下的城镇去卖,可挣不少钱reads();。且挣来的钱都归她。” 白若鬼睁大了眼睛,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在向自己招手。叶竹轩则松了口气。 轻沢离接着道:“对了,我要她来做事,可不仅要照顾这些药材,还需随时按照我的要求采药,制药。制药的方法我会教给她,她只需按照我说的来便可。” 白若鬼连连点头,“元老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绝不违抗半句。” 轻沢离大为喜欢,“果真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叶竹轩要离去时,白若鬼也想回去上课,然而却被轻沢离拦了下来,“你便莫回去了,待会有客人要来用药,你帮我采一些药草,我再教你如何制药。” 白若鬼只好灭了上课的念头,乖乖留了下来。 轻沢离拿了一本厚厚的书放在白若鬼面前的桌子上,道:“这本书里有着园子里种植的所有药材,且有图形可做参考。你按照这本书上所写,帮我采十珠雪玲珑,八珠荆冰花,三株散热草,一株止疼草。” “是!”白若鬼连忙仔细翻阅起书籍,兢兢业业地对待这难得的第一份工作。半个时辰后,她便将轻沢离要求的四样药草采齐,抱到了轻沢离的面前。 轻沢离仔细检查了每一样药草,发现一样都没有弄错,不由欣慰:这个孩子如此聪慧,我总算是没找错人。 接下来,白若鬼又按照轻沢离一步一步的教导,将四样药草洗干净,切碎,以不同的火候或蒸或煮,最后制成了一盆清澈见底、晶莹剔透的药水,且药水散发着迷人的清香,令人闻而心醉。 看着最后的成果,轻沢离格外的开心,抚摸着白若鬼的小脑袋,叹道:“真是孺子可教也!你不如你拜我为师吧。若是做了我的弟子,我便会把我毕生所学传授于你。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一定很快能够学会我所教的东西。” 有一段话,轻沢离却是没说出口,便是,若是收她为徒,便只能教她一些修仙以外的本事,而修仙这样的本事,他无法教,也不忍心教。这个孩子太薄弱了,修仙对她而言,太难,也太过危险,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 又遇到一个要收自己为徒的人。白若鬼受宠若惊的同时,依旧保持着冷静,摇了摇头,“对不起,我不能拜你为师。我已经有想要拜师的人了。” 轻沢离闻此哈哈大笑,他堂堂一代昆仑虚元老,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娃娃拒绝了! “那你是想拜谁为师呢?”轻沢离继而好奇地问道。 白若鬼一如当初,充满希望地认真道:“就是住在玉虚峰昆仑殿的那位尊上,我想拜他为师。” “……”轻沢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疲倦的面容渐渐阴沉下来。 目光从白若鬼身上移开,轻沢离站直了身体,抬手算了下时间,喃喃:“他快来了。” 白若鬼屁颠地跟在轻沢离身后,前去迎接要来的人。 要来用药的客人究竟会是谁呢?白若鬼好奇地想着,宝塔巨大的铁门已经打开,万千光芒中,一袭孤冷出尘的白衣,猝不及防地映入了她颤抖不已的眼眸之中。 第五十七章 :喜欢之事 尊……上? 白若鬼从未想过可以这么快便再见到壑明尊上,一时间被吓得身子骨不由得打颤。然而,目光仍是不忍移开。 今个的尊上看上去特别劳累的样子,脸色苍白若纸,嘴角边,竟有丝丝血迹!尊上是受伤了吗? 白若鬼终于意识到来用药的人正是壑明,一下子陷入了极度担忧的恐慌中,连忙大步跑回去端药。 门前,壑明身子一轻,将要倒下之时,被上前的轻沢离扶住。 轻沢离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会受伤?” 壑明勉强着道:“暗海的封印变弱了,封印在暗海的妖魔逃出了不少。” 轻沢离惊讶,“难道说你是去加固封印了?!那暗海里封印的皆是上古时候的妖魔,封印亦是盘古大神亲自所下。加固封印,那是神界的事,你去做不是自找苦吃么?!更何况,上次天火一事,你已经受了很重的伤……” “若我不去做,怕是会逃出更多妖魔reads();。若我不去那里,居住在暗海边境的上万人,已经遭遇不测。神界的事,呵,也得他们愿意来做,怕是,此刻在天上一个推一个呢。” 轻沢离一边将壑明扶进塔内,一边重重叹道:“你什么时候能将你这怜悯众生的本事改一改,多为自己想想,也好让我这做朋友的,少为你操点心。” “你可为我少操心,但我这唯一的本事,怕是改不了的。” “……” “放心,我受的伤并不重。那些个妖魔,空有上古之力,却也不怎么样,想要如何伤我,还没那个本事。只是,因着我此次大动干戈,天火的侵蚀越来越厉害了!” 白若鬼端着一盆药水跑来,放在已经坐下的壑明的面前,颤着声音道:“请,请尊上用,用药。” 壑明看着白若鬼担心的模样,微微一怔,似乎犹豫了片刻,方从袖子里伸出双手,泡在了白若鬼端来的药水中。 看到壑明伸出的那双手时,白若鬼不由得倒吸了口冷空气。 只见,那白色袖袍里伸出的手,犹如被火烧焦了一般,没有一丝肉色,形状极其可怖。 当那烧焦的手浸泡在清澈的药水中时,一阵嘶嘶如水灭火的声音空荡地蔓延开来。 不稍一会,药水中,原本烧焦的手,渐渐恢复了肉色。壑明原本苍白如纸的脸,也渐渐有了一丝血色,风光更加无限。 今个的药水,比以往的柔和许多,手泡在里面极其的舒服。即使手已经完全复原,壑明也不想太快把手拿出来,想多泡一会。 轻沢离沉默了半晌,终忍不住问道:“尊上来时,可见到炎洛天新收的那名女弟子?” 壑明想了想,“你是指那个,不远迢迢万里赶来与你相认的女儿?我并未见到她。” “她不是我女儿!”轻沢离突然愤怒道,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我也没资格做她爹……” 又沉默了会。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掌门还未想好如何惩罚我吗?身为守护四方神器之一的元老,竟犯下误入红尘如此大错,掌门若是再不尽快治我的罪,怕是要让四方笑话我昆仑虚的法规了。” “你不必如此心切。刑罚该是如何,绝不会有半点手软,必然是会将你废去一切修为,贬为凡人。你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做回凡人没什么不好。我便又可以回到尘世间,去陪伴她。壑明,即使你活了三万多年如此之久,然而,从未尝过情爱的你,永远不能明白一些事。不明白也好,我也希望你永远不要明白。那些明白后的苦,不是你可以承受的。” 这段话着实令人有些费解。别说不是凡人的壑明听不懂,即便是身为凡人的白若鬼,也是听得稀里糊涂。 “你又在胡说了!”壑明叹道。此刻的他终于完全恢复以往的风采,直起身来时,白若鬼连忙递过来一条干净的湿毛巾。 “尊上,请用这个,擦擦脸reads();。”白若鬼心惊胆战地道。 壑明落下目光,并没有去接白若鬼捧在头上的毛巾,挥动手指,轻轻动了下法术,便已经将脸上的灰尘和血丝抹去得一干二净。 白若鬼惊讶地张大嘴巴,满满的敬佩:尊上真厉害啊! “今个的药水,是你做的?”壑明问道。 白若鬼连连点头,“第一次做的,不知道尊上用得可还适应?” 壑明拍了拍白若鬼的脑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被尊上夸奖了!白若鬼幸福得灵魂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轻沢离此刻起身道:“若是以后我不在了,便由她来为你烧药。依着你目前的状况,若是能够保持不再过度消耗法力,大概再泡上十来次,便可彻底消去天火的侵蚀。否则,如你这一而三地到处跑,怕是这药水泡上百次,也是无用。” 壑明抬起目光,看向轻沢离,隐隐有不舍,开口道:“即便是贬回凡人,你依然可住在这里,也可重新开始修炼,完全不必离开……” “我需得离开,为了能够去陪她,也为了轻箩那孩子。” “可你身上载着昆仑虚诸多秘辛,你以为你想离开便能离开得了吗?” “我从未想过能够全身而退。尊上,此事莫说了,该是如何,我轻沢离早已听天由命。” “你且好自为之。”壑明道着化作一道玄光,眨眼间已是离去。 药盆里,水依旧清澈,只是不见了那股醉人的清香,仿佛是被尊上带走了一般。 白若鬼端着药盆,忍不住喃喃:“尊上这是怎么了?手怎么会伤成了那个样子?” “是被天火侵蚀的。”轻沢离道,继而问,“烧毁你家乡的天火,你尚还记得吧?” 白若鬼心头一痛,连连点头,“记得,当然记得。”此生不忘。 “他曾妄图以一人之力,接下天火。然而,终究法力有限,没能完全拦下天火,甚至自己险些灰飞烟灭。不过,他的伤终究是值得的。若不是他将一半的天火纳入自己的体内,那样一个力量无穷的巨大火球,毁灭的岂会仅仅是你的家乡,怕是要波及京城,亡去千千万万的性命。” 原来尊上……白若鬼的心震撼不已,握起了小拳头,“我会把尊上的伤治好的,我一定会把尊上的伤治好的!” 轻沢离笑以安慰,“你的这份心意,我代壑明收下了。” 拿着锄头,翻了一遍药园子里的土壤后,白若鬼方要回去,只是愁回去的方法。 走回去?耗时间,而且不认路…… 飞回去?不会飞…… 轻沢离以法力幻化了一把幽蓝色的飞剑,递到白若鬼面前,“拿着它。上面有我的法力,它会带着你来回这里。” 白若鬼欣喜地结果剑,左瞧瞧右看看,欢喜不已reads();。 轻沢离接着道:“御剑飞行是为修仙之基础,你们也有专攻飞行的课。望你能快些学会御剑飞行。我不久将离开这里。我一旦离开,此剑便会失去法力,便不能再来回送你了。” “嗯!我一定会尽快学会御剑飞行的!”白若鬼终是忍住问他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一些事情,她似乎也能想明白。 “我,可不可以给它取个名字?” “嗯,可以。你想给它取什么名字?” “小蓝!” “……” 名为小蓝的飞剑,将白若鬼安安全全地送回了私塾。 此刻,已是一天课程结束之时。 白若鬼刚从飞剑上跳下,便被等候已久的百里天衡一把拉到了面前,吓了一跳后开心道:“百里哥哥!” 百里天衡将白若鬼上下左右看了个全,喃喃:“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弄得满身泥土?而且,你何时会御剑飞行了?” 白若鬼吐了吐舌头,“我可不会御剑飞行。这把剑是轻元老送给我的,上面带了他的法力,不仅可以自己飞,还可以带着我飞。百里哥哥,我找到活了,以后可以挣很多很多钱,不怕交不起学费了。” 百里天衡伸手轻轻掸去白若鬼额头上粘着的泥土块,皱眉道:“轻元老?便是雇佣你干活的人?你看你这一身脏的!究竟是做什么活啊?” 白若鬼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就是照顾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然后,烧一些药什么的,很简单很轻松。” 百里天衡一把将白若鬼拉入怀里,万分心疼,“看你这满身泥土,何来的简单?何来的轻松?小鬼,不要去做那个活了?百里哥哥可以挣钱给你交学费。你若真的想挣钱,我也可以帮你另找活,找个真正轻松简单的活。” 白若鬼连忙摇头,“百里哥哥,这个活真的很好,我很喜欢。我不想换。”做这个活,就可以经常见到壑明尊上了,还可以为尊上烧药,帮尊上治伤。她喜欢得不得了,怎么可能想换呢? 百里天衡自然不明白白若鬼的那点心思,只是既然小鬼喜欢,他还能说什么。做人最幸福之事,莫过于追求自己喜欢的事。 白若鬼回过神时,方发现周围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众人议论纷纷,对着她与百里天衡指指点点。 穆明扇拿着扇子遮住脸,从人群中奔了出来,一把将白若鬼从百里天衡怀里拽了出来,瞪着百里天衡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大庭广众之下抱人家女孩子!你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私塾的名人了吗?一举一动也不知小心些!落了人话柄怎么办!被人打小报告,说你谈情说爱了怎么办!你可是仙班的学生!已经半步踏入了修仙道,是不允许儿女情长的!” 百里天衡被吼得一懵一懵的。 白若鬼亦是被吼得一愣一愣的。 人群中,唯一是奔着白若鬼而来的千煞风,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其身旁,站着一脸难过之色的夏侯云兮。 回去的路上,穆明扇与百里天衡走在一块,白若鬼与夏侯云兮走在一块,千煞风远远跟在后头,偶尔望着美丽的昆仑景色发呆reads();。 几人便是这么安静地走着,尤为百里天衡与夏侯云兮,满脸的心事重重。白若鬼与穆明扇倒是没甚想法,但因着身边的人脸色凝重,欲开口而不得。 身旁一个又一个路人行过,皆在兴奋地讨论着昨晚发生的事。 “昨晚我因为睡不着,出来散步时,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满天飞舞着仙鹤,到处是鸟禽走兽,景象之奇异,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我,我也看到了!我是听到了仙鹤的叫声,打开窗子看到的,吓得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我也以为是在做梦,还想把自己掐醒来着,结果发现并不是做梦。” “这难道也是这大昆仑的一大奇观么?” “据我所知,并不是。昆仑私塾从未发生过这种事。若是发生了这种事,必定是有什么大因!” “看你们大惊小怪的!之所以会发生这种事,乃是因为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出世了!这大昆仑中稀世珍宝无数,会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出世,也不稀奇。” “那你说说看,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出世了?!” “这……这我哪知道!” 穆明扇听到这些言论撇嘴而笑,与身旁的百里天衡道:“百里兄,你对昨晚发生的事可感兴趣?若是感兴趣,我可为你解答一二。” 百里天衡却是满脸写着全无兴趣。 穆明扇不甘心道:“昨晚我们所见的奇异景象不过冰山一角。我还算出,昨晚,上古的龙与凤凰觉醒于东海之上,连天上的玉皇大帝都惊动了。你难道就一点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百里天衡终于有了些许的兴趣,“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穆明扇顿时来了精神,突然摆出一脸神秘,伏在百里天衡的耳边,悄声道:“这乃是万兽之王出世时才享有的光景。也就是说,消失了几万年的兽王,回来了。” 百里天衡不解,“不过一个兽王出世,有何大惊小怪的?” 穆明扇神秘一笑,“哦?你竟不知道?饮兽王之血,可获千年修为。食兽王之肉,可获不死之身。这样厉害的传闻,你竟都没听过?” 百里天衡想了想,隐约记得是在哪本书里见过一次这种记载,不过觉得没甚意思,所以没有特意去记。 穆明扇拿出扇子扇了一扇,感叹道:“看来,这世间将又要因兽王卷入一场血雨腥风的争夺之中。” 由于距离有些远,耳边又有风声干扰,白若鬼与夏侯云兮没有听得那段谈话,此刻念想着她们的灵蛋,也不知这一天它在家里过得好不好。 —————————————————————————— ———————————————————————— 第五十八章 :阎王之子 “爹爹,鬼鬼!”灵蛋便大老远便嗅到了白若鬼与夏侯云兮的气息,一溜烟从房里奔出,扑在了白若鬼与夏侯云兮的怀里。 白若鬼被灵蛋搂着脖子,快要喘不过气来,挥着胳膊挣扎。 随着一同前来的百里天衡,望着这个五岁的男娃娃,仿佛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熟悉的存在,上前一把将小不点从白若鬼的身上扯开,一大一小的目光在空中汇聚,一阵电石火花。 不等百里天衡说话,灵蛋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哭了起来,“呜呜呜呜,爹爹,鬼鬼,救我……” 白若鬼连忙上前把灵蛋抱在了怀里,安抚道:“灵蛋别怕,百里哥哥不是坏人。” 夏侯云兮则担起了父亲的角色,怒眉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似的,成何样子!”其实,看着灵蛋哭,她也心疼得紧,只是不明白,灵蛋如何会怕百里天衡。 灵蛋被这一训,拼命地抽噎,忍住了哭,喃喃:“我,我才不娘!” 百里天衡哭笑不得,“小鬼,这便是从那个黑蛋里出生的东西?” 灵蛋立刻气呼呼地回道:“你才是东西,我可不是东西!” “……” 白若鬼点点头,开心道:“嗯,蛋蛋长这么大的时候,我当时也吓坏了呢。后来想,可能是因为蛋蛋和我一起去了昆仑仙泉的缘故吧reads();。我长大了五岁,蛋蛋理所当然也长大了五岁。” 百里天衡若有所思地喃喃:“我原以为会生出个毛茸茸的黑乌鸦……” 白若鬼拼命拦下要去揍百里天衡的灵蛋。 穆明扇在吃惊了好长时间后,方回过神,从百里身后站出来,径直走到灵蛋的面前,俯下身子,抬手捏了捏灵蛋肉呼呼的脸蛋,感叹:“空有人类的外表,到底是不是个人,还未可知啊!” 灵蛋似乎害怕了般躲到了白若鬼的身后。 白若鬼望着穆明扇,认真道:“不管灵蛋是什么身份,他都是个好孩子。” 穆明扇发愣时,百里天衡从身后一把把他拽了起来,拉到一旁,小声道:“既然我们让你见了灵蛋,便是相信你不会把灵蛋住在这里的事说出去。” 穆明扇笑道:“百里兄如此信任我,我自然不会。只是,百里兄不好奇这小家伙的身份吗?” 百里天衡瞬间黑了脸色,眼神冷冽,“如果你敢打灵蛋一分汗毛的主意,我百里天衡定然不会放过你!” 穆明扇依旧笑得风流不羁,“哈哈,不敢,不敢。” ********* 百里天衡同穆明扇离去后,夏侯云兮一把将白若鬼拉到了屋里,关上门后,便用审视的目光看着白若鬼。 白若鬼抱着灵蛋,一头雾水地问道:“怎么了,兮儿姐姐?” 夏侯云兮坐在白若鬼对面,回想之前在私塾里看到的一幕,脸又红了一圈,有些不安地问道:“鬼妹妹,你与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百里天衡?” 原来是这件事啊!白若鬼松了口气,开心地点头,“喜欢啊!我非常喜欢百里哥哥!” 见白若鬼说话时的天真模样,夏侯云兮晓得白若鬼这是理解偏了,连忙引导,“不是喜欢哥哥的喜欢,是……是那种喜欢……”这教她如何说得出口。 白若鬼想了想,“嗯,兮儿姐姐是指男欢女爱的喜欢么?” 夏侯云兮瞬间脸红得快要冒烟了。男欢女爱……这个小鬼竟然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个词,真,真是厉害…… “那,那是那种喜欢吗?” 白若鬼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啊。我喜欢百里哥哥,也看得出来,百里哥哥也很喜欢我。因为我和百里哥哥是同乡,一起经历了世上最亲爱的人从身边离开的痛苦,所以,惺惺相惜吧……我和百里哥哥,都把彼此当做了世上最亲的人来依赖寄托。而且百里哥哥人那么好,我,我也算不得很令人讨厌吧,所以彼此喜欢也是件理所当然的事。然而,就算再喜欢,也只是像喜欢亲人那样的喜欢。” 夏侯云兮听了这段明理得不能再明理的话,些许的惊讶,同时大大松了口气,摸了摸白若鬼的头,叹道:“就算是大人,对待感情,也未必能如此清晰地辨别出来吧。还是说,只是因为你太天真。不过,天真没什么不好。如果你能一直这么天真下去,就好了。” 白若鬼明眸一笑,“百里哥哥曾经告诉我,修了仙,便不能有家了。我知道兮儿姐姐也想说的是这个,所以是在怕我耽误了百里哥哥修仙,也耽误了自己修仙reads();。不过,兮儿姐姐真的大可以放心的。喜欢就只是单单的喜欢而已,就像每个人都有很多喜欢的人,爹娘兄弟姐妹还有好朋友。我也喜欢兮儿姐姐,百里哥哥应该也喜欢穆明大哥哥吧。” 趴在白若鬼怀里的灵蛋连忙补充道:“我最喜欢鬼鬼和爹爹了,也喜欢大白小白,就是,大白小白天一黑就回家不和我玩了……” 夏侯云兮觉得再让白若鬼说下去,这个话题便要歪到九霄云外去了,连忙打住,“对了,看你浑身脏兮兮的,我带你去痛快地洗个澡吧。我知道后山有个隐蔽的大温泉,现在天黑了,应该没什么人,去洗澡再舒服不过了。” 白若鬼欢喜不已,“太好了,我还想去澡堂很多人一起洗,会很难过呢。” 鉴于灵蛋的男性身份,夏侯云兮掏出两块糖果塞到灵蛋的嘴里,勉强把灵蛋哄在了家里。 天色已经昏黑,二人提了个灯笼直奔后山温泉。 穿过遮遮掩掩的密枝丛林,正疑惑走个没尽头时,山脚下,一汪热气腾腾的潭水奔入了眼帘。 清澈的潭水,水面如镜,倒映着天边刚刚升起的弯月。周围树影交错,漫天的萤火虫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如梦如幻的美景,令得第一次见的白若鬼,几乎要忘却此行目的。 那边,脱了衣服的夏侯云兮已经跳入了潭水中,此刻回头与白若鬼道:“你身上太脏了,可得离我远一点洗啊!” “嗯!”白若鬼抱着灯笼和衣服,沿着水边继续往前走,直到隔了一块崖壁,方放下心来,脱去衣服,泡入温水中。 真舒服啊!白若鬼畅快淋漓地洗着,即使已经洗干净了,也不想上岸,只想泡在这温水中,欣赏着漫天萤火虫的夜景,什么都不用想,何其美哉。 突然,只见山崖上面站了个人影。白若鬼吓了一跳,正想钻入水中,却又见那人影不见了,汗想:难,难道是我眼花了? 于是继续尽情地泡温泉。 跑着泡着都快睡着了,夏侯云兮的声音传来:“鬼妹妹,我洗好了,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可以回去吧?” 白若鬼一惊,连忙奔上岸穿衣服,却在岸边原本放着衣服的地方找不到自己的衣服了,一时间急出了汗。 正在这时,一只染满颜料的手伸了过来,拍了拍白若鬼的肩膀,“你在找这些衣服吗?”幽冷的男子声音。 白若鬼身子一僵,下一刻,一跃跳进潭水中,不敢露面。 男子站在岸上,无奈笑道:“怕成这个样子做什么?且不说你还穿着短裤肚兜,便是被我看遍了全身,也没什么可看的吧。方才有小妖怪偷你的衣服,我不过是帮你把衣服要了回来而已。” 不是鬼么?白若鬼这才敢露出半个脑袋,看着站在岸边的男子。 挂在岸边的灯笼,加上漫天萤火虫的光芒,又有弯月相照,可勉强看清岸边男子的模样。 精致如雕刻的轮廓,眉如剑捎,眸如星辰。一身衣服略显寒酸,却掩不了与生俱来的气宇轩昂。满身的画画颜料,身后,放在草地上的画板和画笔清晰可见reads();。 一个令她有些毛骨悚然的名字浮上心头。 那个第一次见到她就要给她画画像的画师,那个私塾里总是以奇怪的目光打量她的怪人。 千煞风。 “衣服放下,转过身去!”白若鬼牙齿打架地道。 千煞风连忙照做,同时拾起地上的画板,抱在怀里。 白若鬼穿好衣服,便想跑,却被千煞风怀里抱着的画吸引住了。只见画中,月光下,一个女子潭水中沐浴,白皙的半个身子露出水面。虽画的只是后背,却是画得一丝不苟,甚至,那女子后背上,一块似刀砍的伤疤,都被画得逼真如实物。 “你,你是在画我?” 千煞风这才转过身来,微微点了一下头。 白若鬼松了口气,也就是说,他自始至终都只看了我的背影,太好了。 正这样想着,千煞风接下来的每一句话,却都犹如惊雷,重重打在白若鬼的心上。 “姑娘的胸……真……真平坦,若不是因穿着女孩子才穿的肚兜,我还以为我是在画男子。还好,我聪明地选择了画背面。你的背面看着还不错,尤其背上的那道伤疤,毁得恰到好处,可谓艺术。如此一来,也不枉我花了一个时辰作画,应该能卖不少钱。” 得离开这个人,必须得快点离开这个人。可怕,太可怕了! 白若鬼一步走得一个踉跄,千煞风却不甘心地追了过来。 “按照常理,你不该先骂我一声流氓或者色狼吗?或者大哭大闹让我负责之类的,你这样不动声色,让我觉得怪怪的。至少,你在听到我要把你的沐浴画卖钱的时候,应该扑过来抢上一抢吧,我可都做好了让你抢的准备了。” 白若鬼阴沉着脸,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千煞风,忍着被重伤得要吐血的心情,有气无力道:“你权当是看的是男子,画的也是男子。那画也看不出是我,你爱卖给谁卖给谁。” 千煞风不解:“可,你终究是个女孩子啊!你如此不关心自己贞洁,莫不是,喜欢我了?” 白若鬼此刻只想喊救命。 千煞风却自顾自接着道:“若是姑娘真有此心意,我却只能与姑娘道一声歉意了。在下是真的很缺钱花,方接了一个画女子沐浴的活,没想却是碰到了姑娘。今个是多多得罪了,以后,定当想方设法报答姑娘此恩。对了,姑娘可否与我说一说你背上那伤疤的来历,好让我与这幅画提个故事,好卖出更高的价钱。” 白若鬼消了些气,连忙道:“我可不要你报答什么。背上的伤疤,也没什么故事。” “可听你这涩涩的口吻,我却感觉大有故事。姑娘也许是今日困乏了吧,那便早些回去休息。那个故事,我们可改日再说。” “不要姑娘姑娘地叫我,我叫白若鬼。” “那我以后便称你若鬼好了。” “……”这个怪人,也许不是什么坏人吧reads();。 夏侯云兮果真是自个先回去了。千煞风也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白若鬼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提着灯笼,加快脚步赶回去。 刚到门前,担心的灵蛋和夏侯云兮便迎了过来。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迟?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一言难尽……” 第二天。 白若鬼本来想选择飞行课的,才知飞行课因为太过危险,要过些日子准备好才开课。她只好选择了仙法课。夏侯云兮则选择了草药课。 班里没见到熟悉的人,白若鬼有些失落。 不过,教仙法的老师,竟然是九牧老师。这让白若鬼十分欣喜。 九牧老师分别教了两种法术,可将一件物体变没的法术,和将变没了的东西再变出来的法术。 然而,九牧再演示了一遍后,却鲜有人能做到。许多人把脸都憋青了。也有一两个做到的,欢呼雀跃不已。白若鬼自然属于把脸憋青也没做到的,心中郁闷苦恼之至。即使下课后,所有人都走光了,她还在拼命练习。 千煞风不知何时出现在白若鬼身边,默默地坐着,观察着白若鬼的一举一动,感到好笑,忍不住道:“这么简单的法术都学不来,你当真是弱得可以。” 白若鬼防不胜防地被吓了一跳,这才注意到坐在身边的千煞风,一下子退了五步之远,战战兢兢道:“你,你来做什么?” 千煞风饶有兴趣道:“听你说伤疤的故事啊!” “都说了,没什么故事。”白若鬼道着便想往外走,却因为走得急,与正进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轻箩学姐?” 轻箩苍白着脸,拉住了白若鬼,“你今天下午是不是还会去朱雀塔帮轻元老干活?” 朱雀塔?就是轻元老守护的那个宝塔的名字吗?白若鬼愣了一愣,连忙点头,“嗯!” 轻箩塞了一封信与白若鬼,“那请你把这封信带给轻元老可以吗?帮我转达一声,女儿真的很想见他一面,哪怕只见一面,此生唯愿满足。” “我一定帮你转达!”白若鬼道着把信赛入了怀里。 “太谢谢你了。”轻箩开心不已,突然瞅到了正往这边走的千煞风,脸色一白,连忙拉着白若鬼远远走开,仿佛是在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千煞风身子一僵,停在了门前。 走了好远的距离,轻箩方松开白若鬼,小声道:“刚刚那个人,你切记要少和他来往。他是阎王秦广王的儿子,命中注定的天煞孤星,和他来往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轻箩道完便离开了,白若鬼却迟迟不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原来阎王也有儿子啊! “天煞孤星?”她喃喃着,抬头望着依旧站在门前的孤单身影,莫名的心痛。 第五十九章 :勤学苦练 轻元老给的小蓝飞剑,只要一收回手里,就变得手指大小,很是方便携带。白若鬼平时便将它放在腰间的小包里。 此刻,白若鬼站在私塾的走廊上,四下瞅瞅没什么人,连忙取出小蓝飞剑,往空中抛去。一道蓝光一划而过,一把蓝光闪闪的大剑便出现,漂浮于空中,等待着他的主人爬上来。 白若鬼正一只腿攀上飞剑时,百里天衡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把揪住白若鬼的小胳膊,“慢着,先和我一起吃过午饭再去。” “百里哥哥!”白若鬼先是惊喜,然后是抱歉,“可是,我怕去迟了,让轻元老等得急了。” 百里天衡却已不分青红皂白的将白若鬼整个给抱了起来,一挥手,将小蓝飞剑收入手中,塞到白若鬼的口袋里。然后,提着白若鬼,走到石桌上坐下。 石桌上,摆着两木盒热气腾腾的饭菜。 百里天衡自昨日开始便在神仙铺那里工作,且与小老板君泽一番不容拒绝的商谈后,工资日结。如此,今个的午饭,全是百里天衡自己花钱买的,他便想着怎么也要和小鬼分享。 在得知这顿饭是百里天衡付的帐,白若鬼吃得很是香甜,一边幸福得满眼泪花吃着,一边信誓旦旦道:“等我拿到了月钱,也要请百里哥哥!” 百里天衡夹了一块胡萝卜给白若鬼,“你且吃你的,饭都堵不住嘴。” 正吃着,穆明扇与夏侯云兮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挨着石桌挤了过来。只是这次,没了千煞风的凑热闹的影子。 穆明扇乐呵道:“今个百里兄在仙法课上可是大出风头,竟然第一节课,便与老师比法术。” 仙法课共分为两门,一门为攻,一门为守。白若鬼无意选的守,百里天衡选的是攻,故不在一个地方。 夏侯云兮一听很是兴趣,连忙问道:“结果如何?” 穆明扇笑了笑,“结果明明用的同一个法术,百里兄却将老师击退了十来步,惊得我们这些连法术都使不出来的学生,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reads();。” “真厉害!”夏侯云兮看向百里天衡的目光满是崇拜。 白若鬼对百里天衡的崇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闻此平静地觉得理所当然。 百里天衡得意的同时有些伤感,是想,如果当初在太白山,玄道子师父能够尽心教他法术,他如今应该已经有了不小成就。念及师父玄道子,又一股极大的悲伤汹涌而来,无可抑制。 饭后,白若鬼与众人道了别,便匆匆爬到小蓝飞剑上远去。 到达朱雀塔时,门自动为白若鬼打开。 白若鬼一见到轻沢离,便将轻箩的信交到了他手上,“这个,这个是轻箩学姐要我交给您的信。” 轻沢离依旧是苍白着脸,虚弱的模样,点了点头,收下信便回了书房。 才一天不见,药园里的花花草草便可清晰地看出长大了一截,然而杂草随之也长了不少。白若鬼连忙拿了除草和翻土以及浇水的道具,开始了田园大作战。一边奋力忙活着,一边不忘练习上课时学习的知识。例如在不需要铁铲时,努力地想把铁铲变没,有时候则直接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一堆又一堆的杂草上。 这个下午,尊上并没有来。 白若鬼原本是抱着一丝可以再见到尊上的希望,然而,看了看夕阳西落,只能长长吐一口气,然后目光扫过身旁拔了一堆的杂草,动了一下念。眼睛一眨一合间,那些个杂草竟然消失了! 法术成功了! 白若鬼开心得整个身子抖个不行,太好了,太好了…… 在收拾了其他杂草后,白若鬼便拿着东西回了屋子,却见轻沢离满头是草地向她走来。 白若鬼疑惑,轻元老这是怎么了,怎么满头都是草?又觉得那些草好眼熟,正惊讶得捂住嘴时,身子骨突然一轻,被轻元老以法力拖去了他方才一直在的书房。 看着书房里到处杂乱的青草,白若鬼终于知道那些变没了的杂草去了那里。 “把我的书房收拾干净再回去。” “是……是……” 接下来的几日,依旧没有见到尊上。 每天日常,不外乎,上课,干活,帮轻箩学姐递信,偶尔被百里天衡拦截,吃上一顿大餐,便也听了不少关于百里天衡如何在仙法课上大出风采之事。 为了课程能够平衡,除了热门的仙法课外,白若鬼也会去上些冷得不见学生人影的课,例如琴棋书画课。仙法课上,白若鬼总算反应最迟钝的那个,也是学得最烂的那个,幸而,老师对她完全无视的。倒是这些不需法力便可以做到的课,琴棋书画,白若鬼学得十分不错。 尤为音乐课,白若鬼抚琴而弹,动听的乐声顺利将先生的目光吸引了过来,甚至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驻足而听。音乐课上的学生因此从零星的一两个一下子长到了几十个。音乐课的先生感动得眼泪鼻涕哗啦啦的,硬是送了一把上好的琴与白若鬼reads();。 大底因着长时间地除草,药园里的杂草似乎害怕了,大都不敢再往园子里爬。 今个药园子里的杂草看着更少了,白若鬼轻松便将药园子打理好了,然后抱着轻元老给她的仙草纲目,跑到了半山腰间一棵大树下,在清澈的风中一页一页地翻看。眼睛看得疲倦了,她便又如往常开始了练习上课所学的法术。 仙道课上,老师教了一种修炼内息的法术,道是若坚持每天修炼一个时辰,大大有助于修仙。 所谓修炼内息,便是静息打坐,吸纳自然之灵气,养其为自身内力。这需要极为宁静的内心,否则就算打坐再长时间,只要一个眨眼的分神,前面所作便是白费。且依着不同的体质,会有不同程度的效果。如白若鬼这般虚弱的身体,便是十个时辰的打坐,也抵不过别人一炷香时间的打坐。 白若鬼自然晓得自己的这个情况,然而想着能做到一点是一点,哪怕吸收了一丁点的灵气,也比一点没有吸收的强。 抬眼间,可见翠绿的山在云海之间,高低起伏。云散云聚,天光变幻莫测。如此大好景色中,心之静如止水。 打坐间,即使合上了眼帘,也能感受到周围的一草一木。 数日的持之以恒,白若鬼已经将仙草纲目看得滚瓜烂熟,甚至倒背如流。然而,修为情况却没什么见长。班上随她一同上课的学生一个个已经能将老师所教的法术信手拈来,她却还是在憋肿了脸的最后关头勉强做个模样。虽然没什么人会去注意她,更加不会有人嘲笑她,她却难能放过自己,只好废寝忘食地加紧修炼。 与白若鬼同屋而住的夏侯云兮和灵蛋,表示最近很困扰。 夏侯云兮时常感叹经常半夜起床看到一个人影站在窗前走来走去,吓得难以入眠。 “爹爹,我昨晚又看到鬼鬼梦游了。”灵蛋经常早上与夏侯云兮这样耳语。 白若鬼时常揉着黑眼圈,沐浴在夏侯云兮与灵蛋投过来的异样目光中,疑惑重重。 “鬼鬼,你最近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伤心难过的事?你看你愈发的消瘦了。”饭桌前,灵蛋担心得吃不下饭。 白若鬼勉强一笑,往灵蛋嘴里塞了块糕点,“没什么啊,只是最近有点累而已,没什么大碍的。” “真的吗?只是累而已吗?”灵蛋仍是放心不下。“也难怪,鬼鬼每天拼命练习,都不知道休息……” 夏侯云兮一旁喝着粥道:“鬼妹妹是瘦了不少,可咱们的灵蛋却是胖了不少呢。” 灵蛋捏了捏身上长出来的肉,叹道:“唉,如果能把我身上的肉分一点给鬼鬼就好了。” 夏侯云兮一下子将满嘴的粥喷在了对面白若鬼脸上。 药园子里的药草已经到了可以收获的时候了。 白若鬼撸了撸袖子,拿起了镰刀铲子和篮子。 有的药草根部才是药物,有的药草则是果实才有药效。不过,大部分药草的药物部分是叶子。白若鬼认真地一株株分辨,摆好,生怕弄错了哪怕一片叶子。 轻沢离告诉白若鬼,昆仑虚山下有个名为仙人镇的镇子,镇子里有个名为天济大药房reads();。天济大药房的老板冯一手经常收购他种的药材,且价格合理,从不欠钱。 将药草全部采集完后,白若鬼抬起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叹想怎么把这两大箩筐的药材送往山下。她所认识的人当中,对这里熟悉的是有不少,如学堂的先生老师,轻箩汐暖两位学姐,以及和她一起住的夏侯云兮。麻烦先生和老师多少是会过意不去的,至于轻箩汐暖两位学姐,虽然经常帮轻箩学姐递信,但终归不太熟络,还是少给她们添麻烦吧。 最后,白若鬼只能认定了已经熟得不能再熟的夏侯云兮。只是想到这镇子上一来一回得耽误两天的时间,也就是说耽误了两天的课程,有些难过。 将药材提回大殿后,白若鬼一如往常地在干完活后,跑向药园子后面的山上,在山腰间的那棵通天大树下停下了脚步。本是想一如往常地练习法术,没想在大树下看到了别的人影。 只见原本她坐的地方,一个少年抱着画板而坐,一边抬头赏着景色,一边双手沾着颜料作画。 竟是他,千煞风! 自那日轻箩学姐与她说这个人是天煞孤星后,这个人便好像从身边消失了一般,再没有见过他。没想,今日会在这里再遇到! 白若鬼悄步走上前,看了看千煞风正在画的画,忍不住赞叹道:“画得真好看!” 千煞风因画得十分专注,并未注意到身后有来人的气息,这一个突然的声音,令他手一抖,将画笔扔出了老远。在回头看了一眼白若鬼后,他仿佛被吓到了一般,一下子挪出了好远的距离。 白若鬼忍不住笑了一下,“这回怎么是你怕我了?” 千煞风拾起画笔,仍然保持着不靠近的距离,“谁,谁怕你了!倒是你应该怕我!你不知道我是天煞孤星吗?若是跟我在一起,你会倒大霉不说,也许连小命都要栽进去!” 白若鬼拍了拍屁股坐下,望着千煞风而笑,“我才不信这个邪!” 千煞风怔了怔,“你,真不信?” 白若鬼点了点头,突然眼珠子一转,“你在这儿呆多久了?” “你问这个干吗?”千煞风挠头,“我从小便是在山下的仙人镇子里长大的,只是这昆仑虚,我和你是一样时间来的。” 白若鬼大喜,“那你知道仙人镇里的天济大药房吗?” 千煞风点了点头,“知道啊,我小时候经常生病,治病的药都是从那个大药房里买的。那里的药可灵了!” “太好了!”白若鬼开心得快要手舞足蹈,摆弄着手指,“嗯……你现在还想听我背上伤疤的故事吗?” 千煞风一喜,连连点头,“当然想啊!那幅画我还没卖出去呢!因为没有个好故事,画卖不出高价钱。” “那我给你说我背上伤疤的故事,便是帮了你的忙。之后,你也要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千煞风连忙放下画板,坐在了白若鬼身边,“好,一言为定!” 第六十章 :馨香祷祝 风戛然而止,一草一木都如屏息了般,与驻足的小妖怪一起静听。 “其实,我是在七岁时,也就是三年前,才知道背上有这道疤的。而七岁以前的记忆,因为一场大病,我忘光了。不过也不稀奇,我身子骨这么弱,能记起七岁以后的事,已经很不错了。我曾问过爹,我是不是以前受过伤,爹却很惊讶,似乎并不知道我背上伤疤的事。爹告诉我,我曾经消失过几天。消失的那几天里,他找我都找疯了也没找到我,后来是念卿和卫大夫把我送回来的。我回来后,除了能勉强记住爹,其他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背上的伤疤也许就是消失的那几天里得的。也许,我在消失的那几天里,曾经受过伤,还好,卫大夫和念卿救了我。” “卫大夫是谁?念卿又是谁?”千煞风好奇道。 “卫大夫是非常厉害的神医,也是念卿的父亲。念卿,是我的未婚夫。卫大夫和念卿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我一直想着,哪怕能报答他们一分的恩情也好。可是,我都没来得及为他们做哪怕一件事。” 有关天火的事,已经传遍了五湖四海。千煞风自然也晓得,暗想那卫大夫应该是已经丧命于火海。而那卫念卿是如何死的,他也是知道的。生死簿上有明确记载,卫念卿,死于万兽之口,转世为龙女之子,获万兽之宠,即为兽王。 兽王前世的女人。用这个故事与这幅画命名,那价钱,将不是一般的高啊! 白若鬼本以为千煞风会因为没听到伤疤真正的由来而失落,却见千煞风满脸坏笑,像是在想什么美好的事想得出神,有些毛骨悚然,“你……你在想什么呢?” 千煞风方回过神,笑道:“没什么,没什么reads();。” 白若鬼忍不住好奇,“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千煞风点头,“可以啊,尽管问。我这人有一点最好,便是喜欢给别人解答疑惑。” “你,真的是阎王的儿子吗?” “嗯,我爹确然是阎王殿里持掌生死簿的秦广王,不过我娘是个凡人,我从小是随着娘亲在仙人镇里长大的。我十岁的时候,娘亲就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人世。后来,我一直寄宿在养父养母家。说来,也挺好笑的。我一直以为娘亲死后,去了地府,一定一直和爹在一起。几个月前,我曾尝试乘着鬼门大开闯入地府见一见爹,顺道见一见娘亲。没想,爹没见着,娘也没见着,却让自己成了冤魂被关入地狱。幸而,那个百里阴阳的转世百里天衡大闯地府时,惊动了看守地狱的鬼兵,让我乘机逃了出来。” “那你来这里修仙,是为了有道一日修成仙身,可光明正大地进入阎王殿见爹的吗?” 千煞风却摇了摇头,“不是,如今,见不见那个所谓的爹,已经无所谓了。我修仙,是为了让自己有更强的能力,强到能够复活一个人。” 竟然是和自己一样的目的!白若鬼震惊不已,“所以你也是想修成神,对吗?” “成神?”千煞风忍不住嗤笑,“成神做什么?做神可是很麻烦的。听你这个语气,莫不是你想修成神?” 白若鬼红着脸点了点头。 千煞风上下打量了白若鬼,笑呛,“哈哈哈哈,你的这个目标,有点……忒大了。” 白若鬼轻声哼道:“我知道这条路很遥远很遥远,可是我会努力……” 千煞风仍然笑得无法抑制,“你也是想复活什么人的?” 白若鬼点了一下头,“嗯。” 千煞风终于止住了笑,不用问也能想象得到白若鬼是要复活什么人,“真好,至少你还记得你要复活的人的模样,记得过去与他们的点点滴滴。可我,只知道那个人曾经带给我无与伦比的温暖,除此之外,什么也不记得,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帮我记得。我只想,见她一面,哪怕只是看看她长着什么模样。” 听着千煞风感叹的语气,白若鬼一头雾水,不太明白话中意思。既然想要复活那个人,那个人对他来说就一定很重要很重要。 既然那么重要的人,怎么会连她的容貌都记不住呢? “说罢,你想要我帮你什么忙?”千煞风抹去了伤感的模样,笑问。 白若鬼悄悄一笑,“帮我把药材卖给天济大药房。” 千煞风一头雾水,“什么?药材?” 白若鬼便把自己在朱雀塔照料药草的事说了出来,“就是这样。我对这里不熟,只好麻烦对这里熟悉的你。” 千煞风却是大为感动,“难得有人这么信任我reads();!我定当竭尽全力,帮你办好这件事!” “太好了,谢谢你!”白若鬼亦是感动得不行,“那明天这个时候,我们还在这里汇合,我把药材带来交给你。” “好!一言为定!” 为了不打搅千煞风继续作画,白若鬼在身后默默看了一会后,悄悄回了宝塔。天色已经不早,她便与轻沢离道了别,爬上小蓝飞剑,飞回了私塾。 夏侯云兮一如往常等了她一路回去。只是不见了百里天衡和穆明扇的影子。夏侯云兮紧张兮兮地告诉白若鬼:“最近宇文大伯总是不断找百里的麻烦,有时候课上到一半,就突然换成宇文大伯来上了。昨个,宇文大伯还和百里打了一架,结果你猜怎么着!竟然打成了平手!今个快下课的时候,宇文大伯又突然出现,却是把百里叫了出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百里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这次宇文大伯又是怎样地难为百里。穆明扇知道这件事后,道是去看看情况,结果现在音讯全无。” 夏侯云兮越说越紧张越担心,仿佛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白若鬼却没她那么紧张,担心多少有的,安慰道:“不会有事的,百里哥哥既然与宇文院长都打了个平手,宇文院长即使再怎么为难百里哥哥,也不能把百里哥哥怎么样。也许,宇文院长找百里哥哥,是真的有什么事吧。” “真的是这样吗?”夏侯云兮仍然放心不下。 白若鬼由此多少看出了些端倪,暗想:兮儿姐姐似乎最近一直和百里哥哥一个班上课,兮儿姐姐如此在乎百里哥哥的事,应该是喜欢上百里哥哥了吧。真的好羡慕百里哥哥啊,不论资质,人缘,都好得不得了。 她何时能够追上百里哥哥的步伐呢,哪怕只是追上万分之一。 走在回住处的吊桥上,穆明扇的声音突然传来:“喂,你们两个等等我!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白若鬼与夏侯云兮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 穆明扇跑到二人面前已是气喘吁吁,可不等喘口气,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口道:“百里兄……百里兄他……” 白若鬼与夏侯云兮瞬间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异口同声:“百里(哥哥)怎么了?!” 穆明扇却捧腹大喘着笑了笑,“百里兄他被选中了!他别选中代表昆仑虚新生去参加十年一次的仙剑比试大会,后天,后天就出发前往蜀山了!” “真的?!”夏侯云兮原本担心的神色瞬间变成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满心欢喜和羡慕,“仙剑大会,那可是学满三年的学生才有资格报名参加的,而且即使报名,还需得经过重重选拔,被选中的几率可谓万中挑一。百里竟然才来私塾一个多月,就被选去参加仙剑大会了。我有预感,百里将来一定一定非常了不起!” 白若鬼拽了拽穆明扇的袖子,见穆明扇的目光转向自己,连忙问道:“百里哥哥他什么时候回来?” 穆明扇想了想,“去参加仙剑大会,怎么也需得十来天的时间才能回来吧。” 白若鬼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是想问百里哥哥今天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穆明扇晃了晃折扇,“我回来时,叶竹轩老师还在给百里兄讲仙剑大会的规则呢,似乎得讲到很晚reads();。你若是想见他,明天吧,明天即使你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你的。” “……”白若鬼没有答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地依赖着百里哥哥,即便是只有十日的万里相隔,她也会如此难过。她无法为百里哥哥可以去参加仙剑大会那样重大的比试大会而开心,反而多了很多担心,担心他会受伤,担心他会因为比试的成败喜悲。明明,明明是那样地信任他的能力,即便是他赢了第一,也觉得理所当然。 回到住处,白若鬼便连忙拿起了未完成的针线活,开始绣祥云。她要尽快绣好这个代表着幸运的香囊,好在后天百里哥哥去参加仙剑大会前送给他。 夏侯云兮在灵蛋的拉扯下,从柜子里拿了几块甜糕塞到他的手里,同时大皱眉头,扭着灵蛋胖乎乎的脸蛋,哼道:“再吃下去,你就要变成球了!” 灵蛋做了个鬼脸,“我才不会变成球!我有按照鬼鬼的话,每天坚持做运动!大白小白说明天开始就不能来找我玩了,我得吃饱了,积攒力气主动去找他们玩。” 夏侯云兮无奈,叹了口气后,来到白若鬼面前,忍不住叹道:“鬼妹妹的手艺真好,不仅蛋蛋的衣服做得漂漂亮亮,连香囊也绣得这么好看!你是打算把这个香囊送给谁?” 白若鬼微微一笑,“送给百里哥哥。百里哥哥前些日子和我说很羡慕穆明大哥哥有一个香囊,说他也很想要个。” 夏侯云兮惊了惊,“啊?你怎么不早说!”道罢,一溜烟奔了出去。 不用想,她是去买香囊去了。 白若鬼无奈苦笑,有钱就是任性。她没什么钱,只好自己亲手做了。不过,自己亲手做也好,香草都是她从朱雀塔药园子里选的,其散发的香气要比一般香囊多个治病保身的药效。 香囊提前完工。白若鬼松了口气,开始一如往常地翻开课上老师给的书本,开始练习所学的法术。 灵蛋早已学乖,即使再不情愿,也没有去打搅白若鬼,玩累了便自个爬到床上睡去了。 夏侯云兮为了买到满意的香囊,一夜未回。第二天凌晨,黑眼圈的白若鬼打开门,看着站在门前同样黑眼圈且一身狼藉草叶的夏侯云兮,惊讶得掉了下巴。 夏侯云兮匆匆进了屋子,一边换衣服,一边委屈地抱怨,“我守在百里的门前等了一晚上,也没见百里回来,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白若鬼捂嘴而笑,“也许因为太晚了,百里哥哥被叶竹轩老师留下过夜了。” 夏侯云兮憋屈得快要哭了,恨道:“也只这么个理由了!” 上午白若鬼故意选择了攻的仙法课,因为来得太早,班里尚无什么人。实在太困,她便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待醒来时,课程已经过了一半,急得她一阵抓耳挠腮。一转头,竟然发现身旁坐着百里天衡。百里天衡似乎也很疲倦的样子,一直趴在桌子上睡着,直到现在未醒。而百里身旁,坐着穆明扇。穆明扇身旁,坐着正一如往常望着她笑的千煞风。 夏侯云兮坐在百里天衡的身后,正望着手里的绣着荷花的香囊发呆,苦思着下课后怎么顺理成章地把香囊交到百里的手上。 “百里哥哥……”白若鬼眼神颤了一颤后,幸福地微笑开来,悄悄把昨晚绣好的香囊系在了百里天衡的腰上。 第61章 剑上封印 快下课时,教攻之仙法课的天择老师突然被站在门前招手的人叫了出去,没多久,叶竹轩老师走了进来。 似乎察觉到令他在意的气息,百里天衡揉着眼睛从课桌上爬了起来,打了个满意的哈欠。 夏侯云兮探出身子,拍了拍穆明扇的肩膀,小声问道:“你知道叶老师突然来是为了什么事吗?” 穆明扇瞥了一眼身后的夏侯云兮,叹道:“我是知道不少事,但并不意味着什么事都能知道。” 夏侯云兮鼓起了腮帮子,“那你就猜嘛!” 穆明扇气不打一处,“要我猜的时间,还不如竖起你的耳朵听一听!他马上就说了!” 就在这时,叶竹轩在议论纷纷声中拍了一下惊堂木,整个屋子瞬间安静得可以听到屋檐外鸟拍啦翅膀飞过的声音。 “咳咳,鉴于今年学生的资质比以往要高出不少,经过院长副院长以及所有老师的一致商讨,决定提前半年开御剑飞行课。御剑飞行课将于后天上午开课。且由我,叶竹轩,担任御剑飞行课的老师。” 叶竹轩此话一出,安班上瞬间炸开了锅,拍手的,欢呼的,雀跃的,声音几乎要把房顶掀翻。 夏侯云兮高兴地满面红晕,双手拽着穆明扇的肩膀,一个劲摇晃,“你听到了没有!你听到了没有!!我们后天就可以学习御剑飞行了!!!天,御剑飞行可是学满一年才可以学习的,我们竟然这么早就可以学习了!哈哈哈哈……” 穆明扇被晃得险些从课桌上翻过去,忍着怒气道:“再不把手拿开,便永远也别想要你的这双手了!” 夏侯云兮这才意识到无礼了,连忙缩回双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御剑飞行啊……”白若鬼喃喃着,眯起了眼睛,嘿嘿,她虽然不会御剑飞行,可是在小蓝飞剑的帮忙下,她已经知道甚至习惯了御剑飞行的感觉。不过,想到以后可以自己御剑而飞,也挺小激动的。 百里天衡再度打了个哈欠,正想再度趴在桌子上睡一会时,叶竹轩又一个惊堂木,令得他身体一颤,睡意全无地塌拉着眼皮。 班上再度安静了下来,叶竹轩接着道:“御剑飞行所需要的道具,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便是一把剑。我也知道,在座各位有的可能早就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宝剑了。不过,不论你们现在有多么厉害的宝剑,都不能御剑飞行课上用,那太危险了!你们回去后,每人给我准备好一把木剑,有钱的去神仙铺买,没钱的自己想办法找块木头刻出一把剑来!倘若让我在御剑飞行课上看到有人拿真剑比划,那人便永远也不用来上我的课了!” 安静中,多了几声叹息。 白若鬼正想看来只有自己想办法找块木头刻了,身后夏侯云兮不甘心地喃喃:“怎么这样……” “好了,我想与你们说的便是这些reads();。望你们回去后,与身边没有来上课的人互相转告。”道罢,叶竹轩来到百里天衡面前,伸出手点了点正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百里,“醒醒,随我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百里天边打着哈欠随叶竹轩出去时,班上所有人羡慕得都快把眼眶撑裂。 直到下课,再没见着百里天衡的人影。 走廊上,白若鬼见夏侯云兮望着手里香喷喷的香囊,急得快哭的模样,心生同情,同时疑惑,兮儿姐姐为什么不和她一样上课的时候就把香囊给百里哥哥? 正好这时,穆明扇端着盒饭从二人身旁走过。 夏侯云兮一把拽住了穆明扇的衣领,吼了一声:“站住!” 结果穆明扇身体一个踉跄,手里的饭盒飞出了老远,砸在了正往这边走的千煞风头上。便见千煞风的头上一阵饭菜飘香,白米饭与菜汤顺着头发哗啦啦往下掉。 白若鬼目瞪口呆。 穆明扇额头上一阵青筋怒跳,咬牙切齿地转过身子,怒瞪着夏侯云兮,“他奶奶的,夏侯云兮,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 夏侯云兮被吼得身子一颤一颤,自知闯了祸,委屈地低下了脑袋,“我,我只是想请你帮个忙……” “老子不会帮你任何忙!”穆明扇立刻吼道,同时伸出手,“还我饭钱和精神损失费,十文!” 夏侯云兮一边掏钱放在穆明扇手上,一边压低了嗓子喃喃:“对不起……” 穆明扇收了钱,似乎消了些气,正想离开,却又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步,“说罢,你想我帮你什么忙?” 夏侯云兮一阵惊喜,连忙把香囊递到穆明扇面前,“拜托你,把这个香囊递给百里!记住,一定要说是我送的哦,要把我的名字说完整!” 穆明扇深吸了口气,接过香囊,离开。 那边,白若鬼正拿着抹布帮千煞风擦头上衣服上的饭菜。穆明扇路过时,一把将白若鬼拽开,拉着往前走了数步,方松开了拼命挣扎的白若鬼,冷道:“小东西,你和那人什么关系?” 白若鬼想都没想,答道:“朋友啊!” “朋友?”穆明扇咧嘴一笑,“我劝你离那人远一点,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过……呵呵,也罢,不论如何你都是活不长久的,不过是个时间长短问题,又是如何的死法,你随意,随意!哈哈哈……” 白若鬼从前便一直不太喜欢这个神秘兮兮的国师,今个听了这话,更加的不喜欢了,握着拳头哼道:“我会长命百岁的,会活得很久很久,你少小看我了!” 身后,千煞风悄悄握了握拳头,“穆国师,这顿饭,多谢多谢!” 因昨天得了月钱,白若鬼终于可以自己花钱买饭吃了,兴高采烈地买了两大盒饭菜,摆在石桌上,趴在桌子上等着百里哥哥回来一起吃。 夏侯云兮拍啦着吃饱的肚子,看着等得发呆的白若鬼,忍不住道:“别等了,百里如今可是个大忙人,哪还有闲空理你reads();!” 白若鬼黯然神伤地点了点头,双手摩挲着饭盒,一点胃口都没有,见天色不早,便收拾好饭盒,交给夏侯云兮,自己爬上小蓝飞剑,飞去了朱雀塔。 已经连续三天没有轻箩的来信,轻沢离闷闷不乐地继续把自己关在书房。 因着昨日的药草采摘,园子里荒芜了不少,那些个杂草便乘机想霸占整个田园。白若鬼只好搓搓手,再次来了场斩草除根大作战。 忙了许久,在算准的时间里停了下来,又连忙背着昨个晒好的药材前往山上。 山腰间,通天大树下,千煞风果然守约地在等她。 千煞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没有拿画板画笔,令白若鬼差点不敢认他。 “这些就是要卖的药材?”千煞风看着白若鬼背着两大框,累得气喘吁吁的模样,连忙上前把药材接在了手上。 白若鬼点了点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嘻嘻道:“接下来就麻烦你了。待挣了银子,我会付你一些作报酬的。” 千煞风笑道:“那便谢了!” 寒暄了几句,白若鬼又回去接着忙活田园去了。 一忙就是整个下午,前所未有的累,都没有时间练习上课学的东西,心头有些难过。 回到私塾时,已是黄昏时分。因为回来得太迟,私塾里已经没有一个人影。夕阳下,夏侯云兮依旧坐在吊桥边,翘着二郎腿,等她。 “百里似乎一下午都没有回来。”夏侯云兮难过地念叨道。 白若鬼安慰夏侯云兮,“百里哥哥明天就要去参加仙剑大会,一定忙着多学习些本事吧。” “不过,就算知道这样,还是会想他。难道你不想吗?” “嗯……” “那个可恶的扇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 见白若鬼抱着块大木头,夏侯云兮疑惑道:“你抱着块木头做什么?” 白若鬼嘿嘿一笑,“后天就要开御剑飞行课了,我想乘今晚刻出一把木剑来。” 夏侯云兮大皱眉头,“这得多浪费时间,而且你能刻得好吗?神仙铺一把木剑才一两钱而已!你若买不起,我借钱给你!”道着夺过白若鬼怀里的木头,不容分说,从桥上扔下了悬崖。 白若鬼欲哭无泪。 二人很快来到了神仙铺。 神仙铺子挤满了人,都是应风来买木剑的。 老板君泽忙得不亦乐乎,当见到白若鬼和夏侯云兮时,连忙抓着她二人问道:“你们可见着百里天衡了?那个家伙说好的这时候来帮忙的,到现在还不见人影,看我不把他工钱扣光reads();!” 白若鬼连忙解释百里天衡要去参加仙剑大会的事,结果更坚定了老板要扣员工工钱的心。 给了夏侯云兮要买的剑后,君泽又拿了一把紫木剑递到白若鬼面前,“这个是百里特意要我留给你的,钱他已经付过了,你不用再付了。” 白若鬼接过紫木剑,幸福得满眼泪光。百里哥哥,果然最好了。 夏侯云兮羡慕地咬手指甲。 回到宿舍后,二人便爬到床上,踩在木剑上,想象着御剑飞行的场景。灵蛋扑了过来,抱着白若鬼,嚷嚷着:“我也要飞,我也要飞!” 夏侯云兮突然想到了什么,爬下了床,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个长长的木箱。 灵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好奇道:“爹爹,这个箱子里装着什么?” 夏侯云兮得意地笑道:“是一把上好的宝剑,一把专属于我的宝剑。”道着,打开了木箱。 便见,箱子里金光闪烁,光芒中,一把镀金的宝剑灼灼生辉,灵气逼人。剑身上,龙的图案栩栩如生,十分地漂亮。 白若鬼与灵蛋直接被惊呆了。 夏侯云兮接着道:“听宇文大伯说,他当初在荒地拾到我的时候,我身边便放着这把宝剑。当时这把宝剑像是保护着我一般,令周围的野兽都不敢靠近我半分。” “好神奇……”白若鬼惊奇地喃喃。 灵蛋欲伸出手去摸剑,被被剑的结界阻隔在一寸外,不论怎么咬牙努力,都无法碰到剑身。 夏侯云兮拉回了灵蛋的手,神秘兮兮道:“这把剑可是认人的,除了我,谁都碰不得它,就连宇文大伯都不行。所以,宇文大伯才把剑用箱子装起来,一直让我自己保管。宇文大伯说这剑很重要,让我不要轻易示人,在没有修行前,不得使用它。” 灵蛋连忙问道:“那爹爹现在可以使用它了吗?” “应该可以了吧!”夏侯云兮激动道,“现在我已经算是半步踏上了修仙路了,马上都学习御剑飞行了!是该用它的时候了!” 灵蛋与白若鬼同时瞪大了明亮的眸子,满怀期待。 夏侯云兮拿起剑时,一圈光晕顺着夏侯云兮的手上散开,食指上的戒指,突然光芒大振,原本耀眼的白光渐渐转化为紫色。 白若鬼与夏侯云兮望着戒指上的紫光,同时惊呆了。 第一节课时古沽誉老师的声音回荡在二人耳边:“达到紫星者,便是等于即将迈入仙道,若不出意外,会直接被昆仑虚收入门下,日后前途不可估量。” “是封印……”夏侯云兮出神地喃喃,“宇文大伯说我还是婴儿时身上就被人种下了封印,而这把剑是解开封印的钥匙。宇文大伯与我说这个的时候,我还小,不懂。如今,我总算是懂了。” 夏侯云兮转过身,激动地握住了白若鬼的手,“鬼妹妹,我一定有个我所不知道的身份!我一定要查清楚这一切!” 第62章 不欢而散 白若鬼能够理解夏侯云兮的激动,问道:“可是你打算怎么查清自己的身份呢?” 夏侯云兮的壮志豪情瞬间萎靡,垂落着脑袋,“丝毫没有头绪……” 灵蛋完全不懂这两个大人在说什么,眨巴着眼睛凑热闹道:“爹爹可以御剑飞行吗?” 夏侯云兮一愣,看了看手中的剑,又看了看手上戒指的光芒,“我试试吧。”道着走出屋外,把剑放在地上,双脚踩了上去,紧皱着眉头运气。 看着慢慢往上飞的金剑,白若鬼同灵蛋惊讶地张大了嘴巴reads();。灵蛋欢呼雀跃道:“爹爹飞起来了,爹爹飞起来了!” 夏侯云兮一直闭着眼睛,听到灵蛋的呼声,方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已经飞到半空中,心下惊喜,却也不敢松懈,紧张地拍了拍胸脯,下一刻,便熟练似的快速御剑飞了更高的距离,在夜空中兜了一圈又一圈。 灵蛋不甘心地喊道:“爹爹,我也要飞,我也要飞!” 空中却传来夏侯云兮快哭的声音,“我不知道怎么停下来,救……救命……” 顿时急坏了白若鬼和灵蛋! 这时,夜空中不知从哪里多出来一个身影,飞得很急,径直与正愁怎么停下来的夏侯云兮,正面相撞。 啊啊啊啊啊啊~两个尖锐的声音划过天际。 这个夜,注定是不能平静的夜。 白若鬼携着灵蛋,最后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上发现了被摔得四仰八叉、吓昏过去的夏侯云兮。 二人合力将夏侯云兮搬了回去,推开门,却发现烛光里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望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白若鬼下意识地想起曾经向她借过容貌的红幽大姐。 灵蛋则看看红幽,又看看白若鬼,突然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喊:“鬼鬼,就是这个家伙,我经常看到这个家伙用你的样子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妖怪!” 红幽顿时气恼地走了过来,揪着灵蛋胖乎乎的脸蛋,挑着眉头道:“你个蛋生的小东西说谁是妖怪呢?!” 白若鬼见红幽一身草叶,狼狈程度与背上背着的夏侯云兮有一比,愕然:莫非方才与兮儿姐姐撞了的,就是红幽大姐? 红幽这时注意到与她同样一身草叶的夏侯云兮,大步走到白若鬼面前,一把将夏侯云兮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注意到夏侯云兮手上戒指散发的紫光,喃喃:“果然是她……” 白若鬼吓了一跳,连忙道:“兮儿姐姐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红幽一头雾水,“什么故意不故意的?我是来带她走的,拥有如此灵力,却在这里作第一年的新生,未免太屈才了!” 诶?!白若鬼惊呆,“您……您要带她去哪里?” 红幽打了个哈欠道:“留仙山。我还需得给她找个师父拜拜,唉,麻烦死了!” 留仙山,学满三年的学生才可以去的地方。兮儿姐姐她,这个样子便算是被昆仑虚暗许为门下弟子了吗?真是太好了! 白若鬼正为夏侯云兮高兴得出神时,灵蛋突然扑了过来,紧紧抓住了夏侯云兮的腿,哭闹着哼哼道:“爹爹是我的,我不允许你带爹爹走!” 不等红幽发怒,白若鬼已经走上前来,拉住了灵蛋,心中也是万分的不舍,“灵蛋乖,兮儿姐姐,兮儿姐姐她以后还是会回来看我们的。”这样安慰着灵蛋,其实她自己都快哭了。 “那至少可以等爹爹醒来吗?”灵蛋眨巴着泪眼啜泣道。 灵蛋的话音刚落,趴在红幽怀里的夏侯云兮已经睁开了眼睛reads();。虽然一直处于半昏迷状态,方才的一切她却是真切地听在了耳里。 见夏侯云兮醒了,白若鬼与灵蛋都欣喜不已,希望着夏侯云兮说些什么,安慰他们俩不舍的伤心。 红幽似乎很是困乏,懒懒地道:“你醒了正好,与他们说说别离的话吧。按照昆仑私塾的规矩,但凡仙者之星达到紫星者,将直接进入最后一年的学习,且不出意外,在一年后正式成为昆仑虚弟子。百里天衡口口声声为了他的小鬼,不愿意遵循这个规矩,你这里可莫也出个岔子。不然,我的头都要大了!” 夏侯云兮意外得很是冷静,再听到百里天衡这个名字时,眉头微皱,目光径直落在了站在白若鬼身边的灵蛋,走上前几步,俯视着灵蛋,问道:“我可以带灵蛋一起去吗?” 红幽想了想,“可以是可以,不过,最好先申请一下。留仙山不同这里,那里的规则制度更加严苛些。” 兮儿姐姐的意思是要把灵蛋也带走吗?白若鬼惊得脸色白了一白,看向身旁的灵蛋。 灵蛋依旧不太明白的样子,欢喜道:“如果灵蛋可以去,那鬼鬼也可以一起去了,对吗?” 红幽噗嗤一声笑了,“你这小东西是把留仙山当客栈了吗?” 夏侯云兮将灵蛋拉入怀里,轻声道:“鬼鬼不能去,不过灵蛋可以去。灵蛋以后便和爹爹住在留仙山,开心吗?” 终于意识到什么的灵蛋猛然睁开了夏侯云兮的怀抱,跑到了白若鬼身后,“不行,灵蛋不能离开鬼鬼!” 夏侯云兮脸上的微笑突然僵住,神色渐渐阴沉,“灵蛋,爹爹和鬼鬼,你只能选一个。若是选了她,你便以后再也不能和爹爹在一起了!” 灵蛋从白若鬼身后探出脑袋,哭着脸道:“爹爹去了留仙山,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灵蛋要留在鬼鬼身边,照顾鬼鬼。” “为什么?!”夏侯云兮不解地问道,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冰冷的目光转向白若鬼,想笑,却嘴角抽搐着笑不起来,“为什么,灵蛋,我可是你的爹爹啊!白若鬼是你的什么?你为什么宁可选择她,也不愿和我走?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百里是这样,你也是这样!白若鬼她究竟有什么好,弱成了那个样子,却那么小就被昆仑私塾收为学生!明明什么优点都没有,还像鬼一样吓人,却让百里在乎成了那个样子。如今,连你也……” 灵蛋拼命地抽泣着,咬着嘴唇,没有回答。 白若鬼看着面前如此陌生的夏侯云兮,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寒意,本来想说很多很多道别和祝福的话,此刻全部压在了嗓子里,吐不出半个字,满脑子里都是夏侯云兮以往与她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鬼妹妹,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也和你一样,我也没有爹娘,所以我知道,从小就没有爹娘疼爱多么苦。不要怕,不要怕,以后我会像亲姐姐一样待你。” 初时的话语依稀回荡耳边。 难道,一切都是假的吗?不,她不相信。 可是,也许那些只不过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命运的不同,她们终究是要分道扬镳。 “白若鬼,你且记着,今日一别,我们便当从未认识过reads();!我夏侯云兮,可不想与你这样弱小的人有任何交集!” 夏侯云兮的话如同炸雷一般惊响耳旁。 白若鬼暗暗握起了拳头,颤着声音道:“好,我记着。我从来便没有认识过兮儿姐……” 红幽退却了所有的困意,笑道:“这可真是我见过的最有意思的道别。这样也好,断了羁绊,便是断了思念。毕竟,你们本就不该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以后要走的路也是天壤之别。” 白若鬼看了看自己手上依旧发不了光的戒指,心中苦叹:红幽大姐姐说的对,兮儿姐姐说的也对,如我这样弱得惨不忍睹的人,怎么配与兮儿姐姐、百里哥哥走在一起。 可是,即便再弱小的人,也有她的不甘心。 怎么能甘心呢?怎么能甘心呢?! 将离开时,红幽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与白若鬼道:“今个私塾的各位老师为了你的事可是头疼了一把,大底明天将会也给你一个去处吧。你且安心。” 夏侯云兮提了个包袱,头也不回地随着红幽离开。直到最后,也没有回望一眼。 屋子突然空荡了许多,白若鬼身子一虚,趴在了床上。 好累,前所未有的累。不论是身子,还是心。 灵蛋依旧守在门前,望着夏侯云兮消失的方向,发着呆,念念:“爹爹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吗?”突然想通似的叹了口气,回了屋子,趴在白若鬼身边,呼呼睡去。 白若鬼翻开了修仙的书本,一如往常地加紧练习。无意中翻到教如何御剑飞行的那一页,心头一热,拿起神仙铺里百里天衡给她买的紫木剑,跑到了屋外,站在剑上,屏息练气,念动口诀。 第一次,木剑动了一下。 第二次,木剑依旧只是动了一下。 第三次,木剑动了两下。 …… 第九十九次,木剑飞了一米高后,突然落下来。白若鬼摔得四脚朝天。 第一百零一次,木剑飞了三米多高后,再度落了下来。白若鬼摔在地上,好一会才能勉强爬起来…… 天边渐渐泛白,白若鬼站在紫木剑上,穿过云层,看着金光万丈的朝霞,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终于在一夜的努力,三百多次的尝试后,飞起来了。 原本应该兴奋激动的心情,早在一次又一次进步的欣喜中磨灭的一点不剩。 眼皮累得厉害,即使努力瞪着眼睛,眼前却还是渐渐黑了下来。 下一刻,小小的身子骨随着紫木剑一起从云层上落了下来。 闻得耳边风声呼啸,也晓得自己这是在坠落,可是,身体像散了架一样,再没有一丝力气挣扎。 第63章 世事无常 身子轻飘飘的,仿佛被谁的手托着。好温暖。 迷糊中,一张清秀若画的男子面庞时隐时现。蔚蓝色的长发飘向天际,绣着龙与凤凰的袍子闪烁着柔和的光芒。那双深蓝色的眸子里,有着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神色。 “念……念卿?” “即使变成这样,你还能认出我么?”男子苦涩一笑,落地的瞬间,幽蓝色的风八方扩散,脚下聚集了无数绿色的小妖怪。 “鬼鬼,如此不顾后果地努力,是不要命了吗?” 眼前再次被黑暗笼罩,好困,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reads();。 “念卿……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嗯,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不会。不管是以什么身份,什么样貌,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保护你一辈子。” *********** “鬼鬼!鬼鬼!鬼鬼!” 好吵。 白若鬼揉了揉眼睛,从床上爬起,伸了个懒腰。 灵蛋趴在床头,一脸兴奋的模样,“鬼鬼今天不用去上课吗?太好了,我可以带鬼鬼一起去找大白小白玩了!” 上课?!白若鬼一惊,连忙拨开窗帘,看着窗外正当空的太阳,冷汗飙落,牙齿打架,“上……上课……” 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明明记得一直在练习御剑飞行,怎,怎么眼一闭一睁就睡在了床上! 还有那个奇怪的梦,竟然梦到念卿长大的模样。 不过,念卿长大的模样,好奇怪…… 啊~现在不是想那个的时候! 白若鬼一咕噜从床上爬起,以超乎视觉的速度完成了换衣洗漱,拿起书本便直奔私塾。灵蛋只能站在门前,望着白若鬼狂奔的身影,挥挥手。然后一转身,拾起准备好的小包袱,挂在肩上,出发去找大白小白。 若是过了时间,私塾的大门便会关上。白若鬼已经做好攀门而进的思想准备了,却惊讶地看到大门依旧大开着,而且有不少学生和她一样正往里面走。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迟到! 寻了个门前挂着【仙法课(攻)】的教室走了进去。班上一如往常挤满了学生,且大家都在热闹地议论着什么。白若鬼本就对他人议论之事毫无兴趣,故也没有去听,随便找了位置坐下,拿起书本,开始回顾昨天学习的知识。 突然,身后有人敲了敲她的肩膀。 白若鬼回头瞅了一眼,见穆明扇正满面愁容地望着自己,吓了一跳,“怎,怎么了?” 穆明扇问道:“你该记得今天是个什么日子吧?” 白若鬼想了想,点头,“嗯,是百里哥哥出发去参加仙剑大会的日子。” 穆明扇扶额,“原来你记得啊,也真亏你还记得。你可知,我们整个书院的学生都去送他了。” 白若鬼恍然大悟,“原来门一直开着,是这个缘由!” 穆明扇拿起扇子,给白若鬼的额头重重一击。 头上瞬间起了个大包,白若鬼疼得流出眼泪。 “你可知我为什么打你吗?” 含泪摇头reads();。 “我们整个书院的学生都去送百里兄了,连去了留仙山的夏侯云兮都特地跑回来相送,唯独缺了你这不起眼的小身影。你可知,百里兄他伤心成如何的样子。若是百里兄因着这个伤心,没能在仙剑大会上发挥全力,那你的罪过可不是这点痛就可以抵了的!” 白若鬼低下了头,咬嘴唇,“不会的,百里哥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被影响到实力的。” 穆明扇笑道:“你倒是很看得开。然而,你的事在百里看来可不是小事那么简单。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他是如何看待你的?” 白若鬼摇了摇头,不是因为不好奇,而是因为知道。 穆明扇无奈道:“那我无话可说了。你且记着一件事就好,修仙是不允许红尘之事的。” 白若鬼抬头,原本阴沉的表情突然明朗开来,“你也经常这么与百里哥哥说吧?” 穆明扇一愣,“你怎么知道?”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不过能将我的本事学来,那可真不是一般聪明人可做到的。 “百里哥哥也和我是一样不在乎的模样吧?” “……嗯,确,确实如此。”甚至已经开始厌烦我的唠叨了…… “所以,穆明大哥哥不用再为这件事担心。穆明大哥哥虽然似乎知道很多事,但感情上的事,未必也能看得明白。” “……”看着白若鬼明朗的笑容,穆明扇心头一怔一怔的,心中叹笑:这个女孩子,真的不怎么碍眼。 直到中午,教仙法的天择老师也没有过来,据说是去帮叶竹轩老师一起打理上御剑飞行课的场地去了。 下午,白若鬼彻头彻尾地打理了一下药园子,又练习了一下御剑飞行。还好,一个晚上的练习不是梦,即便无法自在的飞,但总算可以飞得起来,这样明天的御剑飞行课,至少不会太丢脸。 傍晚回了私塾,吊桥边,再没有那个向她挥手等她一起回去的那个身影。一个人,多多少少孤单了些,但好在满心思想着上课的事,匆匆走着,也没那么难受。 灵蛋一如往常地大老远就迎了过来,只是这次神色不太对劲,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鬼鬼,那个扮作你模样的怪人又来了!”灵蛋上气不接下气道。 白若鬼一惊,“你是说红幽大姐姐?” “嗯!就是那个怪女人!” “……” 白若鬼推开门,便见着与她一模一样的人坐在屋中。 不等白若鬼开口,红幽已经起身开口道:“将东西收拾收拾,随我走吧。” 白若鬼一头雾水,“去哪里?” “子曰山。” 子曰山,是昆仑虚中地属最矮的山,接近凡间小镇,是凡班所在的山。在凡间众私塾中,亦是名声赫赫。 然而,那里再好,却是远离修仙之道的reads();。 白若鬼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额间冷汗一滴一滴滑落。 “为什么?” 红幽微笑道,“我昨个不是与你说了,私塾的各位老师已经把你的事轻重思量了一遍,今天也将给你一个去处。这个去处,便是让你去凡班好好学习,将来做个国家有用之才。就算做不来官,至少也会有所成就。” 白若鬼只觉耳朵轰鸣,什么都听不进去。用力握紧拳头,指甲陷入肉里,鲜血一滴一滴滑落,啪嗒啪嗒地打在地上,吓坏了一旁的灵蛋。 红幽走上前叹道:“我晓得这对一心想修仙的你来说,打击太大。然而,你当知道,万事皆有因果。老师和院长的决策绝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以你的资质,在这里哪怕修个几百年,几千年,也没个结果。倒是你作为凡人的聪明才智,可在凡间作出不小的成就,何必将自己浪费在修仙这件不会有结果的事上。其实,你当感谢老师和院长,若不是他们因着对你家乡惨遭毁灭的同情,以你的身世背景,你根本进不了子曰山书院。” 见白若鬼仍是一动不动,僵硬的神色甚是吓人,红幽不由有些胆寒,咳了咳,“也罢,今个看你也累了,明天吧,我明天一早再来接你去子曰山。” 红幽离开后,白若鬼依旧愣站了好久。 灵蛋害怕地不知所措,一个劲晃白若鬼,“鬼鬼……不要难过,不能修仙就不能修仙,做个凡人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赶我们走,我们就走嘛,这个鬼地方没什么可稀罕的。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然而,人一旦有了希望,有了开始,便会有无穷无尽的*,便难以中止。 白若鬼终于有了一丝意识,蹲下身来,认真交付道:“灵蛋,在家等着我,如果我一直没有回来,你便先吃饭睡觉。不管我什么时候回来,你只要像往常一样等我回来就好了。” 见白若鬼有了精神,灵蛋大大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嗯。那你要快点回来哦。” “嗯。” 一个时辰后,白若鬼在小蓝飞剑的帮助下,依着记忆,来到了院长君复书的门前。此刻,门内站着五个身影,透过门缝望进去,可见屋内分别站着叶竹轩老师、九牧老师、天择老师,副院长宇文擎苍,以及正坐席上的正院长君复书。 此刻,屋内除了没有任何法力的正院长君复书,其他四人皆是察觉到了门外之人。 叶竹轩一挥袖子,门突然打开,趴在门上的白若鬼身体一个踉跄,摔了进来。 头撞在了地上,一阵天旋地转中,叶竹轩走过来扶起了她。 看着面前依旧面色和蔼的老师,白若鬼实在想象不到,这会是要把自己从这里赶走的人。 还未站稳,白若鬼便双膝跪了下来,极力隐忍着害怕,“求你,求你们,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去凡班。”道着,头重重磕在了青石铺就的地上。 宇文擎苍从桌案旁起身道:“真是个厉害的学生啊,竟然都摸到了这里!”一甩袖子,懒得看那小人一眼,便大步离开。 九牧拍了拍叶竹轩的肩膀,意思接下来解释的事就交给师兄你了,叹着气追随着宇文擎苍一道离开reads();。 叶竹轩将求救的目光转向还在原位安闲喝酒的天择老师,正想说话,却见天择突然化作泡影,消失得无影无踪。院长君复书又翻出了他的账本,拿着算盘开始精打细算。 “……” “求求你们不要赶我走。”白若鬼道着再次磕了一个响亮的头。 叶竹轩无奈,用法力强行将白若鬼拉了起来,叹道:“这件事,是所有私塾老师和先生,以及正副院长经过数次商讨共同决定的,我是想尽力将你留下来,然而……唉,让你去凡班,也是为了你考虑,是为了你好。老师我也晓得你已经很努力了,然而,任何事情未必努力便会有结果的。听老师一句话,发挥你所长,避你所短,到凡班做个厉害的学生,总比窝在这里做个垫底废物要幸福得多。” 白若鬼如何能听得下半句,竟是挣脱了叶竹轩的法力,再次跪在了地上,执着如初:“求你……不要赶我去凡班……” 叶竹轩自知自己再说下去也是无用,庆幸这里不是自己的府邸,索性一溜烟,也遁了。 院长君复书终于起身,走上前来,将白若鬼抱到了门外台阶上,“若那么喜欢跪,便跪在这里好了。还有,即使去了凡班,学费也是要交的。不过,你可以少交一半的钱,便是交一百两就够了。若是知道感恩呢,便快些回去,收拾好东西。红幽应该已经给你另外安排好了住处。” 门无情地关上,四周安静地只剩下了白若鬼一次又一次磕头的声音,即使头磕出了血,她也毫无知觉。 求你们,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去凡班…… 就这样一直磕到第二天天明。台阶上,已然血流满地。那个单薄的小身影不知什么时候昏倒在地,仿佛快没了气息。 院长君复书打着哈欠打开门时,注意到门前昏倒在血泊中的孩子,眼神震颤不已。这个孩子究竟是怎样的执着,竟是做到了这等地步?如此对修仙之事执着,便是更加不能再留在仙班,否则,修不出个成果也罢,若是修成个结果,怕也是没个正道。 正当君复书想叫人把白若鬼抱走时,一个少年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将他吓得脸色一白。而当他认出那个少年的身份时,则吓得连连倒退数步,惊恐不已,“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千煞风一把将白若鬼抱在怀里,见小人伤成这样,心疼得快喘不过气来,目光冷冷地看向君复书,“原来,院长也怕我这阎王之子的名声吗?” 君复书又倒退了数步,紧紧靠着门,颤道:“谁,谁不知道你这阎王之子,生来天煞,不知克死了多少人!” “哈哈哈……”千煞风笑得无奈,“克死了多少人?是啊,也不知克死了多少人,已经数不过来了。”道着将一袋重重的银子扔到了君复书面前,“这里有两百五十两,是白若鬼辛苦栽培的药材卖来的钱,足够交她仙班的学费了吧?” 君复书连忙拾起地上的钱袋,打开看到那白花花的银子时,惊讶地合不上嘴巴,喃喃:“够了,够了!” 千煞风继而问道:“那么,白若鬼可以继续留在仙班学习了吗?” —————— 第64章 心照不宣 白若鬼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千煞风的声音。但想千煞风下山帮她卖药材去了,不可能那么快回来。 头,好疼,疼到骨髓的疼。 “原来,你也知道疼吗?” 是小黑质问的声音,似乎恼火得很。 “我,我只是想能够有挽回的余地。”白若鬼连忙回答,声音渐渐降低,“如果不能修仙,便这样死掉也无所谓……” 小黑似乎沉默了一下,“你死不死与我本无甚关系,然而,如今你我共用一体,你死了,我便也活不了。就算是为了我,你需得活下去,万不能再这样折腾了。”很是无奈的语气。 共用一体,便是任何感觉也是一样的。所以,白若鬼承受了多大的痛楚,他便也同样承受着。若不是碍于这儿布满了那些臭道士的结界,而且身上还装着附有昆仑虚四大元老之一的轻沢离法力的飞剑,他如何也要现身,阻止这个愚蠢的人类小孩愚蠢的行为。 这一次的现音,还是冒着风险的小心翼翼之下。 白若鬼不语,唯有苦笑。 视线里突然有了光芒,千煞风脸部轮廓依稀展现在眼前。 “那么,白若鬼可以继续做仙班的学生了吗?”千煞风问道。 白若鬼心中一惊,屏息聆听。 “这……”君复书极为为难,“虽说我是院长,然而,让白若鬼去凡班的事是所有老师和先生决定的,我在这件事上并没什么权利。”看了看手中白花花的银子,想着要从中减去一百五十两,便是割心割肺也舍不得啊!“嗯……不如这样!看在白若鬼学生如此执着的份上,如果她愿意交仙班的学费,便可以暂不从仙班除名,只不过需得去凡班上课,省得碍了各位老师的眼。但到了年末,她可以参加仙班的考试,若是考试所得成绩能被老师们认可,便可在第二年重返仙班。昆仑私塾曾经有过这样的例子,我想也不会有人反对。” 千煞风看了看怀中依旧昏迷的小人,叹想,或许这已经是极限了吧。“那好,我便替白若鬼答应了。” 白若鬼则在微小的安慰中再度昏睡了过去reads();。 今后,要更加努力了呢。 “千煞风,你与白若鬼是何关系?为什么如此帮她?”君复书突然问道。 “关系?”千煞风从未想过这种事,此刻不得不拼命想它一想,却摸不着头脑,“我是想把她当做朋友,但她是如何看待我的,却未可知……不过,若是她把我看做其他,我也十分乐意。” 如此模棱不明的回答,自然满足不了君复书的困惑,然而,碍于阎王之子的名声,他还是悻悻关上了话匣子。 千煞风抱着白若鬼回到住处时,灵蛋大老远地嗅着气息跑过来,当看到白若鬼满头血时,吓得快没了魂。 在灵蛋的带领下,千煞风抱着白若鬼来到了屋子里,将她放在床上后,又去后山溪边弄来了清水,为白若鬼清洗伤口。如此忙碌了一段时间。 当千煞风为白若鬼完成最后一道包扎后,一道强劲的力突然袭来,在他猝不及防之时,瞬间将他推出了门外,重重撞在地上,胸口一痛,黑色的鲜血瞬间嘴角涌流。 一缕缕黑色的影子在千煞风被推出门外的瞬间,从他的身体里飞出,于日光下灰飞烟灭。 屋内,那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已然不见了踪影,却多了个一个身着凤凰与龙袍子的蓝发男子。 湛蓝的眸子仿佛燃烧着火焰,空灵的声音道:“你身上的恶鬼魂魄我已帮你祛除,这是你将鬼鬼救回来的报酬。不过,从此不许你再靠近鬼鬼半步!你,快离开这里!” 千煞风慢慢从地上爬起,目光一直凝望着那男子,带着不可揣测的笑意,“那个千里传音给我,让我去院长那里救人的,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你是方才那个小孩?不,不是,我记得白若鬼与我提过你。你叫……念卿?” 名字从千煞风口中吐出的刹那,蓝发男子突然踉跄了一下,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微微喘息着,“离开这里,快给我,离开这里!” 千煞风却丝毫没有离去,仿佛在酝酿着什么,“呵呵,不对,我说错了,卫念卿已经死了。你当然不是他,然而,你也不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的灵魂,此刻应该正被你压在黑暗里,拼命地想出来,却出不来呢。呵,不过是个残魂断魄,却能苟延残喘地利用着兽王的能力,真是相当厉害的执念呢!白若鬼,这便是你的执念所在吧?” 卫念卿突然平静了下来,注视着千煞风,不可思议,“你如何知道这么多?” 千煞风嘿嘿一笑,“说来,你只知道我是阎王之子,命主孤煞,却不知,我身上有一本生死簿吧。这件事,可是连我那臭老爹都不知道呢。” 蓝色的眼眸颤了颤,“既是如此保密之事,为何告诉我?” “因为我想与你做笔交易。” “什么交易?” “给我你的血,我利用生死簿的力量,帮你复活。” “……若我不答应呢?” “凭我现在的能力,我自然不可能硬抢reads();。不过,也无妨。”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目的,说来,与你前世那未过门妻子来这里修仙的目的倒是有些相似,只不过,我的目的似乎比她的目的还要小些。既然有着相似的目的,必然会走向同一个道路。如此,你让我离她远些,别说我做不到,她也做不到。除非,她赶不上我的脚步。” “只要我守在鬼鬼身边一天,你便莫想要再靠近她!” “哈哈哈,我知道你之所以如此在乎她,是因为有个心结。所以,只要解开这个心结,你就会消失。所以,想要解决你,对我而言,轻而易举的事。你还是先保护好你自己不消失掉吧!” 道完,千煞风便转身离去。因为方才祛除恶鬼魂魄时,也受了些内伤,走得一步一个踉跄,沾着血迹的嘴角边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天煞孤星?与他在一起就会不得好死?这是谁给他的诅咒,就因为他是阎王的儿子?!明明,他从未害死过一个人!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一个人,孤苦伶仃,不敢与人往来,不敢与人说话,他受够了! 他不信命!以前不信!现在不信!以后也都不会信!他倒是要看看,与自己在一起的人,真的会不得好死么! 第二天上午,白若鬼左肩膀挂着包袱,右手牵着灵蛋,在红幽的相送下,走入了子曰山书院亥班。 摸着白胡子的老夫子与红幽会意地点了点头,红幽便放心离去。 “来,你们俩走过来一点。”老夫子和蔼地招手道。 白若鬼轻轻吐了口气,走上前去。灵蛋睁大了眼睛惶恐看着座下那么多人,有些手足无措。 老夫子走到中间,一手按着白若鬼的脑袋,一手按着灵蛋的脑袋,与座下百名学生介绍道:“这位少女名叫白若鬼,这个孩子,名叫……咳咳,叫什么自己说。” 灵蛋连忙道:“我,我叫灵蛋!” 零蛋?台下顿时一片哄笑。 灵蛋羞红了脸颊。作为起名者的白若鬼,却完全不明白别人在笑什么,面对灵蛋递过来的异样目光,疑惑重重。 这时,老夫子接着道:“从今日起,他们两个便是我亥班的学生了,还望大家相亲相爱,互帮互助,共同学习进步!白若鬼,灵蛋,你们两个坐在第三排的空位置。” 白若鬼与灵蛋彼此望望,表示惊讶的同时也满是惊喜!没想到,灵蛋也可以成为学生! 二人刚刚到位置上坐好,一名古灵精怪的青衣少女从身后探出脑袋来,嘿嘿道:“你们两哪个是从仙班转来的学生了?” 白若鬼一愣,指了指自己。 少女大喜,“仙班的学生,你好!我是顾默!顾是照顾的顾,默是沉默的默!我就住在你们隔壁!待会下课,由我负责带你们去住的地方!” 又一个蓝衣少女扑了过来,眨着眼睛惶恐地介绍自己道:“我,我叫音河。” 老夫子的声音突然在身旁响起:“咳咳,安静reads();!坐好!”同时,老夫子手中的戒尺落在了顾默与音河的头上。 顾默与音河揉着头上的包包含泪坐好。 灵蛋浑身颤颤,小声:“老夫子好可怕……” 白若鬼:“……” 老夫子问道:“十天前我教你们背诵的万言论,谁会背了?” 一片鸦雀无声。 白若鬼颤颤地站了起来。万言论是她八岁时应着父亲的要求看的书,早已倒背如流。 老夫子惊讶,班上的学生更惊讶。 “白若鬼,你背给夫子我听听。”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白若鬼将万言论一字不差地流畅地背诵了下来。老夫子热泪盈眶能有如此好学生,班上学生则个个石化,只觉得班上似乎来了个神一般的人物。 灵蛋完全不明白什么是万言论,抱着书本呼呼大睡中。 随着钟声响起,课程总算是结束。 白若鬼还未回过神来,身边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学生。她从未如此万众瞩目过,顿时有些惊讶,陷入吓呆的境地。 “你之前是在留仙山还是渊源山还是博学山学习啊?” “你是怎么被选中进入仙班学习的?” “仙班的课都有哪些?” “你会法术吗?” “你会飞吗?” “你为什么被从仙班调来我们凡班啊?” “你手上戴的戒指就是修仙之戒吧?” “真是奇怪,不是听说修仙之戒只要戴在手上就会发光,为什么你的戒指没有发光呢?” …… 无数问题如漫天冰雹砸来,或轻或重地砸在脸上,令白若鬼错愕不及,来不及回答,也不想回答。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人群中伸了出来,紧紧拉住了白若鬼的手。白若鬼回过神来时,人已经被那只手拉出了人群外。 那只手的主人正是之前那位青衣少女顾默。 顾默紧张地看了一眼白若鬼,喊了一声:“快跑!” 于是,在人群还未反应过来转移阵地时,白若鬼拉着灵蛋,在顾默的带领下,迅速向书院外跑去。 身后,一身着雍容华贵的锦衣少年拿着一把铁尺拦住了众人的去路。灿烂如日光的笑容下,漫不经心的口吻道:“你们再这么问东问西地吵我睡觉,我这把老夫子授予的上方宝尺,可就要大发神威了!” ———— 第65章 流年似水 身后突然鸦雀无声,白若鬼心下疑惑着回头看了一看,当看到那个拿着一把大得夸张的戒尺的少年背影,黑色的眼珠子剧烈一颤,脚步渐渐停了下来。 那个少年有一种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熟悉得让她想哭。 “鬼鬼,怎么不跑了?”灵蛋急出一头大汗。 顾默走到白若鬼身边,顺着白若鬼的目光,好奇地望去,便也看到了那拿铁尺的少年身上,目光突然很重的一沉,无奈地吐了口气,“他叫韩阳子,是我们班的学监,是个小侯爷,不过,他的父亲七王爷一点权势都没有,所以不用怕他。” “韩阳子……”白若鬼默念着,正见那叫韩阳子的少年转过身,爽朗如太阳的微笑脸庞仿佛缓缓展开的画卷,映入眼眸。 白若鬼突然开始发抖,激动,害怕,幸福,悲伤,她已经分不清,只是,惶恐地睁着眼睛,不敢合上一下,生怕只是眨一下眼睛,那个面孔就消失了。 那个人,那个人的眼睛,鼻子,嘴巴,甚至眉毛,姿态,都和念卿一模一样!仿佛,念卿也和她一样去了昆仑泉,突然长大了几岁。 见白若鬼看着学监韩阳子看痴了的模样,顾默感叹似的叹了口气,抬起手,使劲揪了揪白若鬼的脸蛋,皱着眉头道:“醒醒!别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住了!空有好看的外表,本质上就是个市井无赖!” 话音未落,韩阳子的声音幽幽传来,带着些许的愤怒,“顾——默——你又在新生面前诋毁本侯爷的名声,该当何罪?” 顾默僵硬地转过身子,正和韩阳子面面相对,像是吓到了,身子抖了一抖,下一瞬间,已经移步到五步开外的地方,牙齿打搅地吼道:“谁,谁让你靠我这么近……近的!!!” 韩阳子一怔,捧腹大笑。真是太有意思了!所有的女人都恨不得钻进他的怀抱里,唯独这个顾默,处处与他作对似的,就连距离都要保持在五步开外。 目光缓缓落在了正望着他发呆的新来的女孩身上。 “白……若鬼,是吧?” 这什么破名字,莫名有种遇见鬼的阴森感。不过,这个女孩模样倒是长得不错,可以考虑以后娶来做个妾什么的。 听到对方喊了自己的名字,白若鬼方回过神,却见那张熟悉的面庞已经贴了过来,甚至都可以闻到他的鼻息了。 他这是在干嘛? 韩阳子头一歪,在白若鬼耳垂边轻咬了一口,直起身来,犹如审判一般,傲笑道:“好了,以后你就是本侯爷第十七个女人了reads();!哈哈哈哈哈哈……” 白若鬼木讷地擦了擦耳朵旁的口水,心中万分地失落和伤感,果然不是念卿么?明明说过会回来的,不论什么身份什么样貌,一定会再回到她身边的……她是抱着那样强烈的愿望在等,一直等着他。 拉了拉身旁正对韩阳子龇牙咧嘴的灵蛋,叹道:“灵蛋,我们走。” 见方才被自己亲了的少女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而且那背影还那么……那么失落伤感,韩阳子顿时被狠狠地打击到了,这……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顾默还是第一次看到韩阳子被女人这么冷漠地对待,吃惊的同时,分外喜欢这个新来的同窗了,冲韩阳子做了个鬼脸,大步追上了白若鬼。 “看你一开始望着韩阳子发呆的模样,我还以为你也被他迷了心窍呢!没想到,你竟然被他亲了都这么平静。要是别的女孩,直接晕进他的怀抱了。” 白若鬼伸手抓了抓刚才被咬了的地方,出神地喃喃:“这……是亲吗?” 这才将将回过神,原本苍白的小脸蛋瞬间渗出了鲜血般的红色。小腿一个不稳,头朝下栽在了地上。被亲了……被亲了……被一个和念卿很像的人,亲了…… 顾默森森地汗颜:是反应迟钝么…… 走过几道篱笆小桥,便到了住处。不同仙山上,这里的住处房屋整齐地排成一排排,男生住处和女生住处隔了一道无法翻越的篱笆墙。 顾默指着门上的门牌,与白若鬼道:“112间,记住这个数字哦,以后这里便是你的住处了。” 白若鬼点头之际,门已经打开,一袭蓝衣飘过眼帘,正是之前课堂上认识的叫音河的少女。 顾默连忙道:“忘了和你说,你以后就是和音河住在一起了。” 音河连忙道:“请,请进。” 正当灵蛋一只脚踏进门槛时,突然被顾默一把拽了出来,“女生住处,男生止步!” 灵蛋一阵晴天霹雳,挣扎想进去,“我不是男生,我还只是个孩子!” 顾默却将灵蛋拽得更紧,“孩子也不行!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要从小教育,不然长大了就和韩阳子那货一样了!我可不想再看到世上还有第二个韩阳子!” 白若鬼本想请求让灵蛋和她一起住,闻此道理,很是认同,伸出的手缓缓收了回来。 “……” “顾默——”韩阳子怒不可遏的声音幽幽响起,“和我一样怎么了?” 只见顾默吓得毛发都竖起来了,下一刻,丢下灵蛋,躲在白若鬼身后。 因为有着老夫子给予的学监的身份,韩阳子可以随意出入男女住处。 韩阳子一把将灵蛋提起放在了肩上,“我决定,这个小家伙以后就和我一起住了。”然后不顾灵蛋的挣扎,大步向男生住处走去,心中愤愤地想:我便是要将这个小家伙培养成第二个我,哈哈哈哈哈…… 白若鬼徒劳地不舍而望,“灵蛋……” 顾默则惶恐至极,“灵蛋……” 因着和朱雀塔轻沢离的约定,白若鬼下午没有去上课,取出小蓝飞剑,飞去了朱雀塔reads();。音河因看了白若鬼御剑而飞,惊得一个下午都在发呆,被老夫子戒尺打头也毫无知觉。老夫子以为她是被什么精灵妖怪夺了魂,可是吓得不轻。 虽然去了凡班,但白若鬼依旧清楚自己要走的路,努力干活挣钱的同时,不忘拿起随身带的仙法书,打坐和练习法术。 虽然依然很弱,白若鬼依旧察觉到了自己的进步,例如,她的存在已经不再是虚无缥缈,已经可以像正常人那样被看到,被关注。虽然因此被问很多问题很困扰,然而,能有这样的进步,其中幸福的程度远远大于困扰的程度。 不能再为轻箩学姐给轻沢离送信,白若鬼感到一些愧疚,轻沢离晓得白若鬼的遭遇,自然不会怪她,只是看着这个孩子努力的身影,实在不能不感叹,为她心酸。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仿佛定格画面一张张翻过。 白若鬼在课上的表现,令得不论是教琴棋书画的老师,还是教道德礼法的老师,都赞叹不已。白若鬼甚至成了凡班一度所有人崇拜的对象,只是沉迷于修仙的白若鬼,对此丝毫不知,每天一下课,便教人找不到她的踪影。 灵蛋每天晚上必来白若鬼宿舍一次,生怕一天不见他的鬼鬼便少了块肉。因此,白若鬼每天都能看到尾随在灵蛋身后的韩阳子。 韩阳子生着酷似念卿的容貌,每一次见到他,白若鬼都要痴呆一阵子,修仙的动力更大了。只要修成仙,修成神,总有一天,她就可以见到真正的念卿了! 韩阳子每次的到来,必然引来一大波女孩围观。 住在隔壁的顾默,皱着眉头从屋中走出来,看着门前韩阳子被花花绿绿的女孩围在中间,头疼地叹了口气,审定了一个距离后,小心翼翼秉着这个距离走到白若鬼面前,拍了拍白若鬼的肩膀,道:“挺奇怪的。” 白若鬼正望着韩阳子的模样出神,闻此转头看向顾默,问道:“什么奇怪?” 顾默叹了口气,“看得出来,你也挺喜欢韩阳子的,那你为什么不和那些女孩一起跑过去和韩阳子亲近亲近呢?看着韩阳子对别的女孩搂搂抱抱,你不会难过吗?” 白若鬼摇了摇头,“这样的场景,我很喜欢。” 这样的场景,让她仿佛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草集村里,桃花林旁,看着念卿和很多女孩子一起玩耍的时光。虽然很想很想和那些女孩一样,毫无顾忌地过去和念卿一起玩,可是,又觉得,能这样望着念卿,已经很幸福很幸福了。 自然,顾默是无法理解的,只是被那句喜欢震撼到了。从来没有哪个女子见到自己深爱的男人和别的女孩搂搂抱抱,还能说喜欢的。这个叫什么鬼的女孩,不会脑子有问题吧? “那么你呢?”白若鬼微笑着问道。 顾默一愣,抬手指着自己,“我……我?我什么?” 白若鬼打量了顾默半晌,终是没忍心说出来,摇了摇头,“没什么reads();。” 顾默锤了锤白若鬼的脑袋,皱眉道:“我说你这小丫头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什么呢?” 白若鬼吐舌一笑。 顾默收回了手,再度看了一眼被女孩们围得团团转的韩阳子,当注意到韩阳子的目光正望着自己时,一滴冷汗流过脸颊,不由自主地又后退了一步。 “你刚刚是想说什么?为什么又不说了?”小黑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自从来了这子曰山,小黑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有时候洗澡的时候都能听到他的声音,而且还评价她的身子板没有一丝女儿的味道,太令他失望了,教得她羞涩之际恨不得把右手给砍了。 白若鬼无声地叹道:“我是想说顾姐姐真的很喜欢韩阳子大哥哥呢。而且那不是简单的因为姣好的外貌或者不一般的身世而产生的敷于表面的情感,而是更深,深到不由自主地害怕。只是,顾姐姐自己并没有察觉罢了,只是一直这样逃避着。我不忍揭穿这一层一捅即破的纸,因为不能确定这张纸破了后,会是怎样的结局。所以后来还是觉得什么都不说的好。” 小黑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对男女之事,他倒也懂不少。想当年,他叱咤风云时,身边辗转了多少奇女子。男女之事,他经历得很是深刻。 “呵呵,我倒是觉得这层纸捅破了才有意思。” “万事皆有因果,他们终有他们的故事和结局。爹常说,人生在世,最难能可贵的,便是做好自己的事,不去插手不该管的事。” “……”她的意思是说我多管闲事了?小黑突然特想蹦出来将这个人类小孩活活打死。 白若鬼在灵蛋的拉扯下进了屋子,注意到屋子里正在书桌前写字的音河,这才意识到什么。放眼整个书院,一直以为,除了顾默,所有女学生都对韩阳子或崇拜或喜欢,却差些疏忽了一直和自己住在一起的音河。音河对韩阳子,似乎比顾默还冷淡,几乎是忽视韩阳子存在。 音河属于性格内敛的人,很少说话,甚至走路都是低着脑袋的,给人一种很卑微的感觉。白若鬼默默算了算,自与音河住在一起,笼统就说过两句话。 第一句: “我叫白若鬼,你叫音河对吧?” “嗯。” 第二句: “我们一起去上课吧。” “嗯。” 所以,音河对韩阳子的冷淡忽视的态度,似乎理所当然得让人难以去在意。 白若鬼不由疑惑,既然能来昆仑虚子曰山书院来上学,应该都是家世了不起的人,音河怎么会卑微如此?莫不是也和她一样,是特殊原因选进来的? 灵蛋在腿边扭着身子,“鬼鬼,你看看我最近是不是瘦了?” 白若鬼低下头看着灵蛋白胖白胖的小脸蛋,嘴角抽搐了下,实在说不出瘦这个字。 顾默则在笑趴了后,吐出一句违心的话:“瘦了,确实比刚来的时候瘦了一些reads();。” 灵蛋高兴得同时,默默想着自己刚来时究竟是胖到了何种境界。 天很快黑了下来,所有人都一一离去。 白若鬼见音河还在写字,忍不住凑上去攀话:“音河,你是叫音河,是吧?”一紧张,废话了…… 然而,音河还是嗯了一声。 白若鬼顿感鼓舞,连忙道:“想来一直都忘了正式自我介绍。我叫白若鬼,白是白天的白,若鬼就是像鬼的意思。我家住在太白山草集村。音河姐姐的家乡是哪里?”其实,她是想看看音河是不是和自己一样被特殊选进来上学的。 “家乡?”音河默默念,“我……没有家。” 诶?白若鬼吓了一跳,“怎么会?难道音河姐姐是从小被父母抛弃的孤儿?” 音河却摇了摇头。 “我没有家,也没有家人。身世如何,我记得并不太清楚。音河是夫子给我取的名字。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便是这里的学生了。我在这里已经当了十六年的学生。” 白若鬼更为惊讶,看着音河的模样,也不过十六岁,已经当了十六年的学生。便是说刚刚出生便在这里当学生了? 只听音河一边写字一边接着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只是能确定自己并不是人类。因为十六年来我的容貌没有一丝变化。我唯一知道的,我在等一个人,等到他,把全部都交给他。这也是我留在世上唯一的理由。” 白若鬼莫名觉得自己似乎打开了一个很奇怪的话匣子。音河竟然突然说这么多话,而且还是很奇怪根本听不懂的话。悻悻觉得这个话题不该再继续,于是拿了修仙的书本跑屋外修炼去了。 ********** 课堂上,正当所有学生疑惑一向按时按点来上课的老夫子为何迟迟不来时,韩阳子从门外走了进来,面色开心得仿佛桃花开了一般。 “今天休息,不上课!” 学监话一出,台下顿时一片欢呼,几乎要将屋顶掀翻。 韩阳子嘿嘿道:“有人知道为什么吗?” 沉默了一瞬,却是顾默站了起来,双眼发光,“因为这次的仙剑大会,我们昆仑虚夺回了去年的面子,再度拿了第一!而且得了第一的,还是昆仑私塾第一年的新生!好像叫……叫什么来着……” “是百里哥哥。”白若鬼脆脆的声音在安静的气氛中回荡。 所有的目光瞬间都聚在了白若鬼身上。 这一个月来,白若鬼也断断续续从轻沢离那里听了一些关于仙剑比试大会的事,道是今年的仙剑比试大会出了奇才,也因此出了些事故,原本十天便比完的比试大会,愣是僵持了近一个月。十日前,百里天衡以一招巧胜得了第一。但这第一的名衔却是经过了各大门派掌门十日的商议,才于昨日正式给了百里天衡。 自然,这一切,白若鬼都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是她的百里哥哥要回来了。 第66章 虚缈之人 白若鬼出了学堂,便爬上小蓝飞剑飞去了朱雀塔。 这一次,朱雀塔的大铁门却没有打开让她进去,只是露出了一个可以把目光伸进去的缝隙。白若鬼一头雾水地沿着门缝往里面望去,却是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门内,有,有尊上,壑明尊上。 那样出尘不染的白衣飘飘的身影,便是隔了几百年,她也能一眼识出。 壑明也是刚刚到达这里,此刻面对着轻沢离而坐reads();。 轻沢离以法力托起了桌上的酒壶,为壑明斟满一杯酒。 “看你没有再被天火侵蚀,便是这几个月来老实了?”轻沢离苦笑着问道。 壑明喝下酒杯里的酒,目光微沉,“我向来好动,老实一词实在不适合用在我身上。这些天来,我分别去了八个锁妖塔所在地,果不其然地发现,锁妖塔封印都有变弱的迹象。看来,六界再一次大战,迟早的事。” 轻沢离无奈,“这么短的时间,你竟然去了这么多地方。你还真是一刻也闲不下来。妖界的事自有人去管,待别人管不了了,你再出手,何不自在?”见壑明沉默不语,晓得自己这是对牛弹琴,于是补问道:“那么,你打算接下来做什么?” “阻止妖王复活再聚,尽可能避免六界大战的局面。然而,目前并没有什么计划。” “呵呵,没计划也好。真想看看你放开一切,不再管众生,不问世事,只管好自己的事,谈个小情小爱,哼个小曲,逍遥自在度日的模样,一定比你现在的样子好看多了。“ “胡说……” “嗯,是我喝醉胡说了。” “……” 默默喝了会酒。 “你可知道,白若鬼被调去凡班的事?” “意料之中的事,不必特意去知道。” “原来你早料到会是如此?那你为何……为何还让叶竹轩安排她进仙班?直接让她去凡班得了。把她从仙班赶到凡班,你可知,这对一个孩子的自尊心杀伤力有多大?” 壑明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开口道:“她连家乡毁灭的痛都能承受得过来,这点伤心算不了什么。” “你……你还真能装出一副很了解她的样子。不过,她有多努力,有多不甘心,你真的知道吗?这么多日子以来,她从弱得飘忽不定的状态一点点变强到可以和正常人一样被人发觉,我可是一点一滴看在眼里。即便付出百倍的努力也不抵别人一倍的修行,也不放弃,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气馁。即使如此,她还是被赶去了凡班,只因渐渐增强的存在感碍了老师的眼。这简直……天道不公,不公至斯!” 壑明觉得再让轻沢离说下去,自己就要成为千古罪人了,连忙打住,“我安排小白进仙班,是为了安抚和她一起的百里天衡。如若小白进了凡班,百里天衡必然也会去凡班。让百里天衡乖乖去仙班修行,唯有此法。” “原来如此。所以,你便是把白若鬼当做了可利用的道具了么?”轻沢离眯眼一笑,不过这种做法确然很符合他的为人,“小白?这个称呼,当真是一点也不见外。看来,尊上对白若鬼这个丫头还是有感情的。莫非是因为她也是虚缈人?说来,这个小丫头说想要拜你为师,你是如何看法?” “我会等她。毕竟这世上,自古至今,说要拜我为师的人,不过她一人。” 轻沢离点了点头,“确然,想要拜你为师学你法术的人,这世上数不胜数。然而,真正有勇气说要拜你为师的人,只有这个不懂世事的小丫头一人。毕竟,稍微有点修仙常识的人都知道,若是拜了你为师,成了你的徒儿,便无疑要被天地六界所觊觎,难能会有好日子reads();。也不知,你的这个等待,是否能够得到结果。毕竟她是虚缈人,随时可能从中这个世上消失,就如你之前所遇见的那些虚缈人一样。” “结果我倒不是很在乎。这个等待是给她的,便是她的事,与我并无甚关系。” “哈哈哈,你倒是推脱得干净!但愿你没有在这件事上倾注了太大希望,我可不想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模样。” “……”壑明站了起来,回想自己双手捧着婴儿时的白若鬼的感觉,回味,“即便不是徒弟,我亦是将她看作了女儿。” 轻沢离瞪大了眼睛。门外,白若鬼则受宠若惊得快要晕倒,灰蒙蒙地吐着一口气。 “女儿?”轻沢离大笑,喃喃,“你如何能体会有女儿的感觉……一个做父亲的感觉……”把她看做女儿,不过是你的自以为是罢了。 壑明不语,一挥袖子,打开了大门,走了出去。注意到吓瘫在门边的白若鬼,他走了过去,将白若鬼扶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暗想:看到女儿跌倒了,便把她扶起,做父亲的感觉,无非如此。 白若鬼已经窒息~ 壑明离开了好一会,白若鬼方回过神,屁颠屁颠跑进了塔里,对着轻沢离便磕了一个响亮的头,“谢谢轻元老如此关心我!” 轻沢离连忙将她扶起,笑道:“你天天在我身边转悠,我想不关心你都难。” 见白若鬼满腹疑惑欲言又止的模样,轻沢离道:“有什么想问的你便尽管问,你我已是熟人,无需拘礼。” “白若鬼连忙问道:“什么是虚缈人啊?” 轻沢离一愣,“原来方才我与尊上的谈话你都听到了么?” 白若鬼点了点头。 轻沢离叹了口气,“虚缈人,便是指虚无缥缈之人。他们没有前世,是一世里突然诞生的存在,故存在感极为不稳定,会因为虚弱或者死亡而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连同他们存在过的痕迹一起消失于六界,甚至连他人关于他们的记忆都会一并消亡,仿佛这个世上他们便没有存在过一般。这便是虚缈人。” 白若鬼闻此可是吓呆了,颤颤地抬起手指指着自己,“我……我是虚缈人么?” 轻沢离点了点头,“目前我所知道的虚缈人,共有三个。尊上,尊上昆仑殿中的悭尧老仆,以及,你。” “什么?尊上也是虚缈人?!”白若鬼正伤心时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吓了一跳。 “嗯,所以他才会对同为虚缈人的你很是在乎。尊上应该是这个世上存在最久的虚缈人了。呵,因为他太强了罢!其他的虚缈人,或许这千万年来也出现过不少,不过显然都没能留得住痕迹,消失得没有一点蛛丝马迹。” 所以,若是有一天她死了或者突然间消失了,便如同从没有在这个世上存在过,也不会有哪怕一人记住她曾经存在过么?白若鬼暗暗握紧了拳头。小小的红唇轻启:“我一定不会让自己消失掉的!我会努力地活着,在这个天地间,一直存在下去!” 轻沢离嘴角微扬,俯下身子,摸了摸白若鬼的脑袋,“那么,便一直努力下去reads();。” “尊上究竟是有多强啊?” “这个……这么说吧,他可与九天之上的盘古神尊相提并论。” “盘古?!那个开天辟地的盘古大神?!” “嗯。” 白若鬼惊得下巴掉地。 拿起锄具,白若鬼便欲奔向药田,却被轻沢离以法力拽去了书房。 白若鬼尚未站稳,案桌前,轻沢离已开口:“接下来的几日我需得出去一些时日,明天一早便动身。这诺大的朱雀塔,需得一个看门之人,以便接待随时到访的客人。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在我不在的日子里,代替我留在朱雀塔看门。子曰山书院那里,我已经让叶竹轩与夫子说过了。你不去上课,没什么大问题。” 想着不用去上课,便有更多的时间用来修行法术,白若鬼欣然点头答应,“元老请放心,我一定看好这个门!” 轻沢离点了点头,看了看白若鬼拴在腰间的紫色木剑,问道:“你的御剑飞行练习得如何了?” 白若鬼嘿嘿一笑,连忙取出紫木剑,轻轻驾驭着飞起一定的高度,兴奋道:“虽然不能自由自在地飞,但随时都能飞起来了。” 轻沢离皱起了眉头,“这等程度可不行,我一旦离开,小蓝剑便失去法力了,你如何再往来这里?” 白若鬼从剑上跳了下来,塌拉着脑袋,“对不起,今后我会更加努力练习御剑……” 轻沢离想了想,凭空变化出了一本厚厚的积满灵力的书籍,送到白若鬼面前,“这本书上记载了更加全面的仙法,并且详细地记载了如何快速练习法术的方法。我昨日方从万书仙库找到,特拿来与你。御剑飞行的法术,是在一千零三页,按照上面的方法练习,会加快对御剑之术的掌握。十日后这本书便需得归还,时间你自行把握。” 白若鬼欣喜若狂,连忙把厚厚的书抱在怀里,感激涕零,“我一定好好练习,不负元老期望!” 白若鬼如获珍宝地抱着书,左瞧瞧右望望,最终小心翼翼地把书放在了药园子的田埂上,然后开始了田间大作战。 看着药田里又一波已经长成的药草,白若鬼叹想时间过得真快,过几天又可以采摘药草拿出去卖了。上一次,灵蛋告诉她,千煞风帮她把药草卖了三百多两的惊天高价,不仅帮她交了学费,还给她多出了五六十两,惊得她差些歇气。 想着这一次的药草若是再卖个三百两,那么,她岂不是就成了大富翁了么! 如此想着,白若鬼干活的小身影分外活跃。 忙完药园子里的事,白若鬼便连忙抱起仙书,按照轻沢离所说翻到了教御剑飞行之术的那一页,开始了练习。果不其然,按照书上所述,一个时辰的修炼,抵得上过去百天的努力。到了黄昏时分,她已经基本可以自在御剑了! 当晚,白若鬼在轻沢离的安排下,在朱雀塔一间小屋子里住下。 翌日凌晨,由于昨晚看书看得太晚,白若鬼醒得不如以往及时,在听到一阵大铁门大开的声音时,她一咕噜从床上爬起,跑了出去,便见到门外正要远行的轻沢离reads();。 轻沢离留恋一般回头看了看这个执掌了一千多年的朱雀塔,又冲白若鬼笑了笑,在白若鬼未来得及开口说一路顺风的离别话时,化作了一道玄光,直冲天际而去,眨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诺大的塔中,自此便只剩了白若鬼一人。然而,白若鬼可没空回味孤独的感觉,想到十日后便要将宝贝仙书还回,连忙打点好一切,抱起仙书如痴如醉地看,如痴如醉地修炼。 三日后。 草药已采摘完毕,置着阳光下晒上一日,后天便可拿出去卖了。于是,白若鬼又开始头疼了,因为已经答应了轻元老留在这里看门,便是哪里也不能去的。如此,她该如何找人帮忙把这药草带出去卖了呢?而且,这次又该找什么人帮忙呢? 也不知这几日会不会有什么访客,哪怕一个也好,她便是三拜九叩也要求得那人帮忙把药草带去了卖。不过,又一想,来这里的访客,似乎只有壑明尊上一人。 想到求尊上帮忙卖药草,白若鬼不由背后阴森森的凉。 山腰间,通天大树下,白若鬼在两个时辰的打坐后,收回了心神,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天色已晚,正想离开,却冷不防地和从树上跳下的一个人影撞了个满怀。还未来得及回过神,又被一硬邦邦的画板砸了脑门,紧接着一只画笔从天而降,插在了她的头发里。 画板?画笔?似乎不用想便知道刚刚和自己撞了的是何人了! 千煞风连忙弯身快速拾起散落一地的画纸,心疼得要命。 白若鬼惊讶万分,“你、你上次不是画过这里的风景了么?怎么又来了?而且你怎么爬在树上画啊?” 正拾着画纸的身影一僵,缓缓回过头看向白若鬼,嘿嘿一笑,“上次在这里画的风景画卖了个高价钱,所以想再来这里画几幅。爬在树上画,是为了寻一个更好的角度看风景。” 想到上次请他帮忙卖药草的事,白若鬼连忙从包包里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到了千煞风的手里,“这里大概有五十两,算是上次你帮了我那么大的忙的报酬。还有,这一次,我还想请你帮忙。” 千煞风却将钱袋还给了白若鬼,“这钱我可不想要。放心,报酬我已经拿过了。呵呵,这次还是想要我帮你卖药草?” 白若鬼连连点头,“可……可以吗?” 千煞风笑道:“当然可以啊。可以从中拿得不浅的报酬,何乐不为?不过,后天才能帮你把药草带下山去卖。明天有一场严惩大会,每个仙班的学生都必须到场观看,以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说来,要被严惩的是一个很了不得的大人物,而且,这个大人物,你认识。” 白若鬼一时间还想不到昆仑虚的严惩是个怎样厉害的概念,但想既是会被严惩,便应该犯了什么大错。试想身边她所认识的人,没有哪个犯了错啊。 千煞风见白若鬼陷入沉思的模样,却没有要接话问他的意思,惊讶道:“难道你不好奇这个大人物是谁吗?” 白若鬼眨了眨眼睛,“是谁?” 千煞风咳了咳,一字一顿地吐出:“昆仑虚四大元老之一,轻元老,轻沢离。” 第67章 伯牙绝琴 昆仑私塾的墙壁上到处贴满了告示,告示上如此写着: 轻沢离,身为昆仑虚守护着四圣殿的四大元老之一,背负仙家重任,却与凡间女子有染,令昆仑虚蒙羞,令仙界不齿。故,经昆仑虚掌门亲自决断,除其功德,废其身份,散其修为,将他贬作凡人,永生永世不得再踏入仙道。并于明日,施行天道轮回,拔除其仙根,毁去其一切修为,将其逐出师门! 告示前,叶竹轩在一遍又一遍读了这个消息后,心一横,拔出仙剑,气势汹汹地飞向玉珠峰,欲去万绝殿找掌门说理。然而,半路却被师弟九牧拦了下来。 “你这是要去做什么?”九牧一边用法力困住叶竹轩,一边吼道。 叶竹轩咬牙道:“我需得去与掌门为轻元老求一求情reads();!轻元老一生功德盖世,却要受如此惩罚,这不公平!”说罢,一下子挣开了九牧的法力束缚。 九牧连忙喊道:“没用的!这个惩罚,是轻元老亲自向掌门请求的!” “什么?!”叶竹轩如遭雷轰一般怔住了,“怎么会……轻元老他如何这么想不开!竟要将自己逼到这等田地!” 九牧亦是悲得不行,“轻元老提出这个请求时,掌门亦是被吓到了。然而,终抵不过轻元老的固执说辞,思及轻元老的过错,确实再留不得,思索再三,终觉得这么做最好不过,遂同意了轻元老的请求。掌门因为这件事心情很不好,你万不能现在去与掌门说及这件事半分!否则只会惹火烧身。何况事已成定局,你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怎么会无用!”叶竹轩愤愤不已,“轻元老究竟错在了哪里,就因为一个女孩找上门说是他女儿!而且这个女儿是真是假都不知道!” 九牧搭在叶竹轩肩上的手加重了力度,神色严肃,“叶师兄,你这么说是要置轻萝于何地,她可是你的学生,炎师兄亲自收的徒弟。” “……”叶竹轩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失态了,愤怒的神色有所缓解,叹了口气道,“四圣殿一直由四大元老主掌,四圣殿中的四件重要仙器亦是由四大元老分别持有保护。若是白师叔辞去元老一职,四元老少了一位,四圣殿怎么办?仙器怎么办?” “掌门也早就考虑到元老继承的事了,轻元老在提出辞去元老一职时,向掌门推荐了继承他职位的人选,便是你,师兄。并且,掌门同意了。” “什……什么?!”叶竹轩身子一抖,差些摔落下去。 九牧拉住了他,“师兄,安心接了这个任务吧。我倒是觉得轻元老这个推荐很是道理。目前看,有些人固然能力比你强,论性格脾性,却远不如你,凡事也远没有你想得多,顾虑得周全。持掌四圣殿和仙器,确实没有谁比你更合适。” “……”叶竹轩想了想,转去了壑明尊上所在的昆仑殿。既然掌门求不得,便只能将希望压在壑明尊上身上。尊上素来与轻元老要好,断不会看着轻元老如此大冤!他若想救就一定能救。自然,念及壑明尊上的为人冷漠之态,他也担忧尊上会对此不闻不问,何况这是掌门下的命令,然而做了总比不做强。他实在不忍看到轻元老便这么被废除数千年的修行,还被逐出师门。 昆仑殿前,负责打点昆仑殿一切事物的老伯却告诉叶竹轩,“你这是白跑一趟了。尊上并不在殿中,至于去了哪里,恕老人家我不能与你说。” 叶竹轩眉头一拧,索性坐在了昆仑殿门前,要一直等到壑明尊上回来为止。 白若鬼从千煞风口中得知轻元老要被罚之事后,便失了魂,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了朱雀塔,却在半路上的阶梯上看到了滴滴血迹。鲜红刺眼的鲜血顺着台阶流到她的面前。她吓了一大跳,正想这是谁的血时,目光抬起,便见到远处跪在台阶上的熟悉身影。 是轻箩学姐。 此刻,轻箩不顾已经磕破了的脑袋,在血泊中仍然磕个不停,嘴中念叨着:“爹,求求你,让女儿见见你……” 白若鬼连忙跑过去,将将到达轻箩身边,轻箩便因失血过多而昏倒在地。 白若鬼来不及多想,便将血泊中的轻箩背到了朱雀塔中,然后忙碌着帮她清洗包扎伤口reads();。 看着睡榻上昏睡不醒的可怜少女,快累得虚脱的白若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满脑子却是自己的父亲的身影。 她不明白,作为轻箩父亲的轻元老如何这么狠心,竟是最后一面也不愿留给女儿,甚至根本不打算认这个女儿。明明,女儿是这样的思念着爹,这样想得到爹的认可,哪怕只是见一面也能满足。 世上,真的有这么狠心的爹么? 大门突然打开,巨大的声音将白若鬼吓了一跳。她连忙从小屋里跑出去看望,却见一袭绣着孔雀翎的衣袍闪过眼前,穿过她的身边,迅速来到了轻箩所躺的床榻旁。 是轻元老,轻元老回来了! 白若鬼惊讶的同时,更多是欣慰。 轻沢离站在床边,注视着昏睡不醒的女儿,看着女儿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小脸蛋,面色颤抖不已,眼眸中竟是隐约泛着泪花。纤长的手缓缓伸出,轻轻的,轻轻的抚摸着女儿的脸颊。这是迟到了多少年的疼抚! 他究竟欠了这个女儿多少的父爱,欠了女儿她娘多少的情债!他的罪过,该是如何能赎得清啊!便是千刀万剐,也不足以谢罪! 白若鬼看着轻元老的身影,突然觉得这个身影似乎有些衰老了,充满着无以伦比的愧疚悲伤的气息。她就知道,世上没有狠心的父亲。可是,轻元老为什么把父爱藏得这么深,隐忍得让人心酸。 父亲曾经说过的话突然回荡耳边:“人啊,背负了多大的责任,便也背负了多大的牺牲和隐忍。唉,自古忠义两难全!” 不仅是人,仙也如此,甚至仙更胜于人。 “轻元老,您既然回来了,便不会走了,是么?”白若鬼小心翼翼地问。 轻沢离回头望着白若鬼,嘴角微微苦笑,“嗯,既然回来了,便不会走了。” 白若鬼一阵惊喜,也就是说惩罚解除了么?然而,她只敢心里想想,却不敢问,因为她怕知道不是这个答案的答案。 在轻箩醒来之前,轻沢离一直陪在轻箩身边,用法力帮轻箩减轻疼痛,以及加速伤口的愈合。 深夜时分,白若鬼打着哈欠为灯火添加灯油时,轻箩缓缓睁开了眼睛。然而,与此同时,轻沢离却转身欲离去,却被轻箩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声叫住:“爹!!!” 轻沢离缓缓转过身,看着轻箩的眼神微微打颤,口中却绝然道:“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你的父亲。” 轻箩不顾身体虚弱,一下子从床上爬起,一步一个踉跄地走向轻沢离,“不,我不会认错。您就是我的爹,那个我刚刚出生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便离开得杳无音讯的爹!” 轻沢离悄悄握起了拳头,“你告诉我,你爹是谁?” “我爹,是昆仑虚上的仙人,轻沢离!这是我娘临终前一字一字给我说的。”轻箩道完,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啦啦地流下,“为什么?爹?为什么您总是不肯认我这个女儿!明明当初是您犯下了错,娘亲却一直说是她错了,这样喊着错了错了一直躺到棺材中。可是,娘亲都认错了,您为什么还不回来看娘一眼,看女儿一眼?女儿千辛万苦地来昆仑虚找您,您却闭门不认?为什么?女儿什么也不求,只求爹能认可我的存在,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语也好reads();。女儿做怕了没有爹的石头……” 颤抖的声音到最后只剩了呜咽。那些积攒了从小到大的话,满满的想说的话,被呜咽声淹没。 轻沢离再度转过身去,冰冷的声音道:“这昆仑虚上唤作轻沢离的人并非我一人。你确然认错人了。据我所知,十年前有一个道行不错的修仙弟子也同我一样的名字,不过两年前辞退了昆仑虚弟子的名分,归隐了山林间,做了一个贩卖药草的商人,现如今住在江陵。我想你要找的爹,便是那个人罢。你若是想找到真正的爹,不妨去一趟江陵。看在你寻亲急切的份上,我可以帮你与私塾那边请个长假。” “什……什么?”轻箩眨了眨泪眼,不敢相信,自己花了这么大的精力,竟是找错了人?!“可……可您也同我父亲一样,曾与凡间女子那……那个……” 轻沢离嗤笑了一声,“我是曾经留恋红尘,但那个女子并非是你的娘亲。你莫于这件事上多想。” 轻沢离离去,轻箩与白若鬼则发了好半天的呆。 第二天一早,轻箩便悻悻地回去,离开前,对着轻沢离一再弯腰道歉:“这么长时间的骚扰,真的很对不起。我打算后天出发去江陵,继续寻找我的父亲。” 轻沢离点了点头。 轻箩离去了好久,轻沢离仍然望着轻箩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释怀。 白若鬼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忍不住道:“轻元老就是轻箩学姐的爹,对吗?” 轻沢离摸了摸白若鬼的头,不语。 尽管满腹疑惑,白若鬼也只能作罢。 轻沢离的刑罚于晌午时分进行。而在晌午之前,刑罚之地,万劫台上,渐渐挤满了人影。万劫台上空可怖的雷声,以及沸沸扬扬的人声,穿过了厚厚的云层,竟是传到了朱雀塔。 正看书修炼的白若鬼为此惊愕不已,连忙跑到书房,却见轻沢离安安好好地坐在案桌前看着书本,十分的宁静祥和,不由充满了疑惑:难道刑罚之人也只是和轻元老重名而已么?而且同是昆仑虚四大元老? 她不敢多想,宁愿这么单纯的以为。 轻沢离这时从书中抬起了目光,与望着自己发呆的白若鬼道:“有客人来了,你去接待下。” “是!”白若鬼连忙跑去开门。 “尊……尊上……”虽然早猜到来人是谁——毕竟来朱雀塔的客人除了壑明尊上,她便没有见到过第二个人。然而,白若鬼还是吓了一跳,心惊肉跳地退到了一边,着手准备茶酒。 轻沢离端了两把鎏金的上好古琴走了过来,递了一个与壑明,“此次我们便不喝酒聊天了,那太俗。古有以乐会心交友之说,我们做了这么久的知己,不妨也来学学古人,做做文雅之事。” 壑明看了轻沢离,接过琴,便坐下抚弦。 壑明所抚出来的音律时而缓时而急,这会正当人享受着鸟语花香的美好宁静,下一刻却是悬崖峭壁的惊心动魄,令听者心跳不已,却难以自拔。 轻沢离显然有些跟不上壑明的节奏,却是微笑着始终保持着旋律的距离,令音乐搭配得极为巧妙reads();。 晌午便是在这样无以伦比、无法形容的美妙音乐中,迈着沉重的脚步声,到来。 万劫台上,闪电犹如游龙走兽,伴随着眨耳的雷声,分外可怖。满满的人影中间,便是邢台。邢台之上,上一次受刑之人的血迹在经历了十年的风雨洗礼还留有痕迹。 昆仑虚的刑罚如同修为一般也是有等级的,从低到高便是,腐肉、蚀骨、瞬杀、幻灭,以及,活死地狱。 天道轮回之邢,位于第二,属于幻灭级别。其中可怕,即便是天上的大神,也畏惧不已。 当受刑之人被千斤栓天之链送到邢台之上时,所有人秉住了呼吸。 一句响彻天地间的开始行刑,令得整个昆仑山震颤。 没有人再敢说话,无数双原本好奇看热闹的眼睛,渐渐转变成犹如见了比十八层地狱还要恐怖的情景,震颤不已。恐惧,害怕,想逃,然而,身体却僵在那里,无法动弹。 朱雀塔内,白若鬼看着琴旁一点点消失的轻沢离的身影,紧咬嘴唇。果然,这个轻元老只是幻化出来的。真正的轻元老正在邢台上接受世上最不公平的惩罚! 当轻沢离的身影完全消失时,原地便只剩下来还在微颤的琴弦。 壑明突然一把抓住了琴弦,不顾手上被细而刃的琴弦划得血流,生生将弦丝从琴上扯了下来。桌椅则被一道强大的力打飞了出去。 一阵稀里哗啦的东西掉落中,壑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却又身子不稳落在了地上。白色的袍子被手上肆意流淌的血液染了一朵一朵血色莲花。 白若鬼早猜到尊上会因失去挚友而伤心,却没想到他会这样发狂,一时间吓到了,连忙找来干净的布和治疗伤口的药草,跑到壑明身边,想为他包扎手上的伤。 一滴晶莹剔透宛若珍珠的水滴突然滑落,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白若鬼抬起目光,不可思议地注视着壑明尊上脸上的泪水。这一刻,她突然没有害怕的感觉了,甚至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不是什么活了几百万年、高高在上的尊上,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 然而,这样的感觉,却一点也不好。心,难过得简直要死掉。 壑明看着掉落在手心的珠泪,也被自己此刻的神态惊到了,又似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流下的泪。他竟然会流泪,真是古往今来,六界之中第一大稀罕事。 白若鬼没能帮到壑明包扎伤口。壑明尊上不愧是比神还厉害的人物,手上的伤恢复得极快,不过几个眨眼的时间,伤口便愈合得不留一丝痕迹。 轻沢离的声音突然响起,以壑明听不到的意识之声与白若鬼道:“白若鬼,你要记住他此刻的模样。然后,尽最大的努力,到他的身边去,代替我,照顾他,守护他,不要让他有第二次这样的神情。” 他是整个修仙界的支撑,背负着你我所不能想象的六界之责。他如何再承受得起这样的神情! 白若鬼含泪连连点头。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一定尽最大努力,到尊上的身边,守护着尊上。 第68章 断仙残情 临近傍晚时分,一直坐在大厅喝着闷酒的壑明突然起身。 白若鬼一直默默地以一定的距离陪在壑明身边,打着盹儿,察觉到壑明起身,她一下子惊起,连忙问道:“尊上要去哪里?” 壑明再次恢复了初时木头人神色,没有丝毫情感的声音以足以冻结的冰度道:“收尸。” 收……收尸?白若鬼顿时脸色惨白,小心翼翼地问:“是……是谁……谁死了?”不可能是轻元老,不可能是他。千煞风说过,惩罚只是除去轻元老一身修为,将他贬作凡人,但绝不会伤及性命。 “谁死了?”壑明喃喃,目光微冷,“如今,他确然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壑明脚下很快升腾出白白的云彩,飞离了地面。白若鬼也想去看望看望轻元老,将他带回塔中,连忙御剑而飞,只是飞得很不稳当,东倒西歪的,犹如醉汉。壑明故意放慢了云行的速度,与白若鬼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眼瞅着白若鬼的小身影又快坠下崖去,壑明终忍不住开口道:“御剑在心不在目。要想剑御得稳当,便需心思清明宁静。看你飞得乱七八糟,是不是心里想着太多的事?” 白若鬼为了保持自己不掉下去,勉强得快要挤出眼泪来了,闻此,连连点头。 壑明似乎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有什么想问的,尽可以问,不必闷在心里,扰乱了心智reads();。” 白若鬼愣了愣,在沉默了一会后,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问道:“尊上那么在乎轻元老这个朋友,为什么不出手救一救轻元老?如果是您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不是吗?” “你果然是要问我这个。”壑明道着,看向万劫台所在,语气依旧万年不变的平淡,“如果是我的话,确然一定可以做到。” “那为什么……” “倘若我救了他又如何?他终究是个戴罪之身,即便没有人责怪他什么,以他的为人,他也不会放过自己。他一直认为,抛妻弃子这个罪,他以昆仑虚元老的身份担当不起。这个惩罚,没有人想给他,是他自己给自己的。”却也算是给了我,让我在这天地间从此再没有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这个惩罚,真是决绝。 因为这个惩罚是轻元老自己求的,所以尊上才没有去救轻元老么?白若鬼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不太明白。虽然糊里糊涂,但心总算是微微定下来了。 万劫台作为昆仑虚行刑之地,坐落在昆仑虚上空数千里的云层之上,由六星划阵为锁,昆仑八仙为守,内设有诸多刑罚所用之物,或是刑具,或是咒术。阵外尚是晴空万里,阵里却是乌云压顶,血光阵阵。光是站在外面而望,便已是心惊胆战。 “若是害怕不想进去,在外面等我就好。”壑明道着腾云而去。 白若鬼紧随壑明身后,握着拳头,咬着牙齿,“我……我不怕。” 自轻沢离被刑罚后,万劫台便一直对外开放,是以为了方便有人来“收尸”。 壑明终是来迟了一步,那满是血迹的邢台之上,并无人影,倒是邢台下跪着一名少女。 微微动了动手指,方知道是叶竹轩先他一步将人带走了。 “……” 见那邢台上还未干涸的流淌着的鲜红的血,白若鬼突然想吐,脸色惨白地止在了阶梯第一层,却是不敢再上前半步。 究竟是怎样惨烈的刑罚,才能留下如此可怖的情景? 突然,脑海里小黑的声音响起:“你想亲眼看一看这些名门望派的刑罚手段么?我可以帮你。” 因着这里煞气血气十分重,即便是再强大的力量也能被掩住,小黑便大着胆子露了露音。 不等白若鬼回应,她的脑海里已经形成了影像。 轻沢离被绑在石柱上,一个陌生的人走了过来,一挥手,竟是生生将轻沢离身上的经络尽数抽了出来,鲜血如泉涌般溅落一地。 画面在此戛然而止,化作水影消失。 白若鬼已经浑身冒冷汗,若不是扶着旁边的石柱,怕是已经吓趴在了地上。 小黑的声音肆无忌惮地在脑海中回荡,“这样就被吓到了?还真是无用!这还只是刑罚中刚刚开场的小小一幕。天道轮回,呵,我倒是有所耳闻。这原本是个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至尊邪术,没想竟被昆仑虚用在了刑罚上,虽然,做了不少改善reads();。” 见壑明朝这边走来,小黑顿时沉默了下去。虽然有煞气血气遮掩,但若是靠得太近的话,还是有可能会被发现。 见白若鬼被吓得站不稳的样子,壑明轻轻点了一下白若鬼的额头。白若鬼知觉灵台一片清风凉爽,舒服得忘却了所有的恐惧,手脚也恢复了力气。 “谢谢尊上!”白若鬼连忙道。 壑明却皱着眉头道:“如你这般胆小,以后的路可要怎么走?” 白若鬼心中一喜,难道尊上是在关心我吗?也是,尊上都说了把我看做女儿啦。天啊,她这不是在做梦吧,上天竟然赐给了她这么厉害的一个父亲。 如此喜滋滋的想着,脸上也露出灿烂的笑容。 壑明见白若鬼被训了还如此开心,不可思议孩子的想法是如何诡异。 “尊上,轻元老呢?” “被叶竹轩先我们一步带走了,这会已经在仙家医馆了罢。” “哦。那我们接下来去仙家医馆吗?” “嗯。” 临走前,白若鬼下意识地看了一下跪在邢台下的少女。一开始觉得眼熟,但因为急切地想找到轻元老,故忽视了她。这会再看那少女,她仿佛咽了一块冰。 这个少女,是轻箩。 女儿亲眼目睹了父亲被刑罚得惨不忍睹,就算不知道那个人是她的亲生父亲,心中也当犹如万千蚂蚁撕咬,极其地不好过吧。 白若鬼看向壑明,“尊上,我……我可以去和轻箩学姐说说话吗?” 壑明点头。 白若鬼连忙从剑上跳下,跑到了轻箩身边,蹲下来瞧了瞧。只见,轻箩跪在地上,脸颊上满是泪痕。眼睛又红又肿,似乎哭了很久。 “轻箩学姐……”白若鬼轻轻叫道,努力地去想安慰的话语,可是方才还满腹想说的话,此刻竟是一句也想不起来了,脑袋轰的一下一片空白。 轻箩抬头看了看白若鬼,泪水哗的一下流得更加汹涌,“若鬼,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如果不是我认错了父亲,轻元老当年红尘之事就不会被揭发,也不必受如此大刑。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啊!” 伴随着轻箩悲怆的嘶吼声,记忆突然回到了念卿消失的那天,她也是同样这样地责备着自己,责备着自己害了念卿。 “是我害了他啊……”声音犹如提醒着什么一般在耳边回响。 白若鬼愣在了那里,本是想去安慰别人,此刻却是被别人影响了心情,一切乱七八糟了起来,迷茫了起来,也更加痛苦了起来。 一个活得好好的人,本可以有着幸福的人生,却因为自己而死了。这样的愧疚感,负罪感,岂是可以随着时间被磨灭的,却是要跟随着一个人的一生的。 “没错!是你害了他!是你害了轻元老!”好久不闻的汐暖的声音炸响身后reads();。 白若鬼还未反应过来,便见一把明晃晃的剑直指了过来,停在了轻箩的额间。 而此时,持着剑的人,汐暖,亦是泪流满面。 轻箩抬头看着昔日并肩而行、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对自己刀剑相向,惊讶不已,却是道不出半个字。 汐暖抬起另一只手擦了擦眼泪,哽咽道:“轻箩师姐,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非要把轻元老逼到这个境地?你现在愧疚了?后悔了?可是当初,我拼命拦你不要去打搅轻元老,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 轻元老让我去你身边,做你的朋友,保护你,照顾你,不让你受一点伤害,你却是这样伤害他的!轻元老自降身份拜托炎师父收你为徒儿,你便是这般回报他的!” “什……什么?”轻箩完全懵了,“怎……怎么会?师父之所以收我为徒,是因轻元老的拜托?你,你也是轻元老派来保护我的?可,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么做?” 汐暖握着剑的手不由开始发抖,“为什么?为什么?呵呵,难道你真的想不出来么?” 轻箩一下子被吓到了似的,抱起了脑袋,“我不要去想……我不要去想……” 汐暖含泪诉道:“我从小父母饿死疆场,是轻元老把我救了,视我如女儿一般将我养大,教我识字念书,学习法术。如此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所以,我一直想着努力点努力点,努力修成正果,给他老人家增增面子,能帮他分担一些守护朱雀塔守护仙器之责,让他轻松自在些。可是,你却是把我的这一点点的希望都破灭了。看着他受如此大难,我却只能袖手旁观,甚至……甚至被吓得趴在地上根本起不来……这样的我……又谈何为他老人家报仇呢?” 手一松,剑落在地。 白若鬼渐渐恢复了神志,直起身来,握起拳头,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道:“有机会的!你们以后,以后的以后,还有很多很多机会报答轻元老的恩德!觉得愧疚,也可以去弥补!觉得后悔,还来得及改过!所以,不要哭,不要难过,一切都还是有机会的!” 毕竟,轻元老不像念卿和爹那样,已经死了,即便她再怎么想报答,想弥补,想改过,也来不及了。 只有付出更多更多的努力,去实现还有报答、弥补、改过的机会。 身体突然轻飘了起来,径直飞到了壑明身后的云彩上。 原来是壑明尊上用法力把她拉了回来。 “想说的话大底都说完了吧?” 白若鬼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点头,“嗯!” 未来,还太遥远。她小小的脑袋里,想不到太多,也想不到太远。只能眼下,一步一个踏实地走着,才最为真实。 眼看着愈来愈近的朱雀塔,白若鬼不由疑惑,从壑明身后探出脑袋问道:“尊上,为什么不去仙家医馆,却又回来了?” 壑明微转目光,死死盯着那双抓着他衣袍的小手,道:“我刚刚得知,沢离又被叶竹轩带回了这里。大底,是被医馆赶出来了罢!” “啊?”白若鬼不可思议,“为什么?” 壑明有些头痛,“你今个的问题还真是不少reads();。因为,沢离已被废了身份,逐出了师门,便不再是昆仑虚弟子,自然也不享有留在昆仑虚的权利。医馆只是把他赶了出来,已是仁慈义尽。” 白若鬼若有所思地明白了,十分悲愤,喃喃:“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壑明更加的头痛,“你这话跟谁学的?” 白若鬼连忙道:“我爹!这是我爹常说的话。” 壑明无奈地看向远方,叹想:那个白秀才还真是什么都教…… 很快到了朱雀塔,壑明手轻轻一推,大铁门便打开了。 白若鬼随着壑明急匆匆来到了轻沢离常用以休息的房间,便见到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轻沢离,以及,坐在床头拼命施术救人的叶竹轩。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随之涌来,令人无法呼吸。 当看到轻元老一身鲜血淋漓时,白若鬼走得一步一颤,只想问他是死了还是活着,又突然觉得这个样子,还不如死了。 壑明一个箭步上前,将叶竹轩拉了开来,随即手上抹上了一层柔和的玄光,搭在了轻沢离血糊糊的身体上。 白若鬼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难熬,仿佛每眨一下眼的时间都如一个冬夏,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眼睛睁得发酸,壑明尊上才收手,回头道:“快去准备一些清水帮沢离洗洗。” 白若鬼同叶竹轩一块提了木桶去外面溪边拎了清水回来。 壑明让二人把水放在地上,然后施了个术,便见水在轻沢离身上游走了一下,带走了所有的血污,一滴不落地回到了木桶里。 床上,轻沢离一身完好,只是身上的袍子破碎了些,不过也不妨碍他曾经身为一代元老的气质。他犹如在睡觉一般,宁静,美好。 只不过,如今的他,已经是个没有任何法力的凡人。 叶竹轩大大松了口气,目光转向壑明,似乎这才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跪下,“弟子叶竹轩,拜见尊上!” 壑明用法力将叶竹轩扶起,道:“此时此景,就不必见外了。” 叶竹轩站直了身体,却又底下了脑袋,暗暗咬牙,“尊上……尊上为什么不在轻元老受刑之前救他一救?” 壑明依旧平淡的语气,“你是第二个这么问我的人。我救了他又如何?我救他一时?能救他一世吗?” “所以……”叶竹轩依旧不甘心,“您就忍心看着好友遭受如此刑罚么?” 接着回答的,是一个沧桑的老者:“修仙之人不允许红尘之事,仙家之人更要洁身自好。这是尊上在请求盘古神尊降下凡人可修成仙旨意时,与盘古神尊,玉皇大帝,为修仙之人定下的规矩。既是轻元老触犯了这个规矩,尊上又能如何?难不成,要尊上违背当初自己定下的规矩,触怒盘古神尊和玉皇大帝,让整个修仙界跟着遭殃么?” 第69章 物是人非 房间里突然多了个老头,白若鬼吓了一跳,连忙看去,只见老人家一脸褶子,白胡子都拖到了地上,苍老的程度可与上官云涯去昆仑前的样子有的一比。想起上官云涯这个人,白若鬼才觉得好久没见过这个人了,好像自上次昆仑泉一行,这个人便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壑明看向老者,“悭尧,你不在昆仑殿,跑这里做什么?” 名为悭尧的老者向壑明弯了弯腰,“尊上,老仆我也听说了轻元老的事,特来这里看望看望。” 这时,躺在床上的人咳嗽了两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去。 轻沢离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关切望过来的人,第一句话却是:“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叶竹轩愣了一下,愤愤咬牙:“早该想到的!轻元老守护了朱雀塔这么多年,知晓了昆仑虚诸多秘辛,掌门如何会轻易将他逐出昆仑虚,原来是已经打算好除去轻元老所有的记忆……” 白若鬼闻此也呆了,终于明白壑明尊上那句“如今,他确然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失去了记忆,失去了以往,确然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悭尧,走吧。”叹气的声音,却是出自壑明口中。 白若鬼愣了,叶竹轩也愣了。尊上的话语中竟然有了情感,这是多少万年没有的事了! 作为一只陪伴壑明在昆仑殿的老人家,对此却没有丝毫惊讶,仿佛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 轻沢离见壑明要走,连忙又道:“在离开前,你可以告诉我,我是谁吗?直觉告诉我,你应该是知道的reads();。” 壑明止住了脚步,“……” 白若鬼连忙跑到轻沢离面前,极力控制自己不发抖,大声道:“您,您的名字是轻沢离,是个买卖草药的商人,家住江陵,在那里,您还有一个女儿,名叫轻箩。您的女儿轻箩,现在正要从外地回江陵找您呢,所以,您要尽快回去!早些回到江陵,和女儿团聚!” 这样,便算是圆满了吧。 便是壑明,也被这个回答怔住了,然而只要手指轻轻一算,便知道白若鬼说这个谎话是为何故,嘴角微微勾扬起一抹笑意,在他人还未察觉时,携着老仆悭尧,化作白光离开。 轻沢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这位小姑娘可知,这里是哪里?我为何会在这里?又为何失忆了呢?” “这……这个……”白若鬼顿时凌乱了,她最不擅长说谎了,这好不容易说了一次,圆谎她如何还做得来。 最终,由叶竹轩编了个驴头不对马嘴的故事,勉强混了过去。 事后,叶竹轩不满地问白若鬼:“你为何只提了轻箩,却只字未提汐暖。要知道,汐暖也算是轻元老半个女儿啊!要不要我和你说说汐暖的事,然后你再想办法编个话圆上去?” 白若鬼摇了摇头,“不用了,老师,汐暖学姐的事我也知道。我只是觉得如果汐暖学姐真的想报答轻元老的养育之恩,而成了凡人的轻元老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身边正缺少一位娇妻,所以我想……想……若是汐暖学姐与轻元老能够惺惺相惜,走在一起……”说着脸上越来越红。 “额……”叶竹轩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小女娃,小小年纪便如此心机,委实不可小视!又一想,若是真能如此,倒也是件好事!“哈哈哈哈……” “老师笑什么?” “啊,没……没什么……” 第二天,轻沢离带着叶竹轩为他准备好的包袱,由叶竹轩御剑送出了昆仑虚。 轻沢离离开的那天,药园里原本已经冒出绿芽的药草皆枯萎而死。整个药田被野草疯狂霸占,如何也除不完。白若鬼的药园打工生涯自此画上了句号。幸而,上次收获的药草已经托以千煞风带下山卖,想卖来的钱应该不仅足够付第二年的学费,两年的生活费也差不多了。她只要在剩下的时间里再找一份工作就可以了。 轻沢离罢黜了元老之位,新元老是大家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叶竹轩,叶老师。 可怜的叶竹轩含泪告别了心爱的老师职位,开始了漫长而孤寂的守护朱雀塔和朱雀塔封印的仙器生活。因着叶竹轩修为不够,其他三大元老在叶竹轩继承元老之位时,纷纷拿出了自己的一千年修为,渡与了叶竹轩。 白若鬼则在叶竹轩正式入住朱雀塔时,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她的财富梦就这样破灭了,岂能不伤心呢! 可惜不能再见到尊上了……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拜到他为师…… 子曰山,学生住处。 音河推开门,看到已经四五天不见的白若鬼,微微愣了一下,一如往常翻开了桌子下的书纸,拿起笔墨,开始练字。老夫子嫌弃她的字丑,虽然练了十几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reads();。不过,这练字的习惯却是养得很好。 白若鬼怕自己修炼打搅了音河练字,便拿起轻沢离给她的厚书跑了出去。 厚书破旧得厉害,书皮上也没名字,白若鬼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本书,但想这书上记载了那么多仙法修炼之道,而且还详细地标明了最有用的方法,故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万能仙书。 轻沢离说过只借她十日,想必几日后便会有人来向她讨回了,所以她得更加勤快地学习。多学一点是一点。 她本想拿笔把这本书复制性地抄写下来,但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字和自己根本画不好的图形,别说十天了,便是十年她也抄不完。十天只能抄写一点皮毛,修炼却是要比抄写快不少。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山上清冷得厉害。白若鬼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冻得直流鼻涕。 小黑打着哈欠道:“再不回去,冻病了,可是得不偿失。” 白若鬼擦了擦鼻涕,看了看刚刚爬起来的弯月,坚定道:“不行,还得再练一会。”道罢,拿起木剑,按着书上提示,在夜色中笨拙地比划。 正当练得入神时,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在身后响起:“你是在练剑舞吗?不过这剑舞跳得真难看。” 木剑哗的一下从手上脱落,白若鬼愣愣地站在那里。这打击,真不是一般的大。 因为怕被人看到自己修炼时的丑相,所以一直想办法躲避人的视线,没想到今个还是被人看到了。 那熟悉的声音,是班上学监韩阳子。 白若鬼僵硬地转过身子看向韩阳子,那熟悉的容颜一瞬间有让她那么点暖和,可是下一刻,便被无限寒意所代替。 韩阳子跳过了一块大石头,径直来到白若鬼面前,拉起白若鬼冻得冰凉的小手,放在嘴边哈哈,“这么晚还在这里练什么舞啊,冻坏了吧?” 白若鬼下意识地收回手,退了几步,低下了脑袋,不敢去看韩阳子,尤其不敢看那张像极了念卿的脸,“我……我在做什么,好像和你没……没什么关系吧……” 韩阳子愣在了原地,感受着留在手里的凉意,心也是拔凉拔凉的,叹道:“明明很喜欢我的模样,却对如此关心着你的我如此冷漠,果然,姑娘的心里是有人了。让我猜猜,是那个前些日子过来找你的那个仙班人么?” 白若鬼下意识地脱口问道:“百里哥哥来找我了?”兀自一愣,“百里哥哥……回来了……”这些天,因着轻元老的事,她竟然完全忘记了百里哥哥回来的事! 一时间愧疚感涌上心头:百里哥哥走的时候,她没能去送送他,百里哥哥回来的时候,她又没能去迎接他。百里哥哥满载荣誉而归,她本应该去为他庆祝的,结果却让百里哥哥白白来找她。百里哥哥,应该气得不轻吧? 韩阳子惊讶,“百里哥哥?百里?就是此次仙剑比试大会得了第一的,百里天衡?!果然是他!你可不知道,他因为找不到你,问我们,我们也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他便大吵大闹,要将整个书院翻过来找你,可是闹得天翻地覆。你的名声也因此更加响亮了。” “……”白若鬼着实吓了一跳,似乎可以想象百里哥哥这回当是真的气得不起reads();。 韩阳子接着道:“真是稀奇,那个百里天衡为何会对你如此在乎。两情相悦,倒也是件喜事。不过,那个人可是个仙班的天才,以后注定是要修仙的,你与他有缘无分,还是早些断了念头吧。想我这模样家世也算是不错吧,姑娘不妨考虑考虑我,如何?” 白若鬼自然晓得百里哥哥对自己在乎,转身一边拿起石头上的书和地上的剑,一边平静地道:“依你的模样家世,有那么多女孩喜欢,也不缺我一个,不是么?不过,依你的模样家世,却没有真正爱你的女孩子,倒是有点可怜……” 韩阳子闻此干笑,“哈哈哈,没有真正爱我的女孩?你这个笑话当真好笑!喜欢我韩阳子的女孩遍地都是,你不也是喜欢我的模样吗?” “我只是喜欢你的模样!”白若鬼冷冷地道了一句,转身离开。 韩阳子不甘心地大喊:“所以,你还是喜欢我了!” 白若鬼原地折回,气势汹汹地走到韩阳子面前。 韩阳子吓了一跳,“你……你要干什么?” “你认识卫念卿吗?” 韩阳子的脸色渐渐苍白,汗如雨下,摇了摇头。 “他是我的未婚夫,只不过,他已经死了。” “……”韩阳子踉跄着后退一步。 白若鬼隐忍着啜泣,“你和他很像……” 韩阳子一阵毛骨悚然,望着白若鬼离开,再不敢多语。 一大清早,白若鬼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着爬着窗户进来的灵蛋,打了个激灵。 感觉已经有半辈子没有见到白若鬼的灵蛋,简直就要发狂了,刚刚从韩阳子那里得知白若鬼回来,便偷拿了韩阳子的学监牌子,一溜烟跑来了这里。此时,抱着白若鬼的胳膊,粘着再不愿松开。 几日不见,灵蛋似乎长高了一些。白若鬼拍拍灵蛋的头,十分欣慰自己被如此挂念,但灵蛋如此长不大般粘着自己,又担忧灵蛋的心智跟不上身体的成长,故思虑起教育的问题。 韩阳子很快气冲冲的赶来,将灵蛋连抓带拉,绑了回去。 上午白若鬼并没有去上课,修炼了一会后,御剑飞去了仙班所在的山。 此时,百里天衡正坐在空旷的草地上,悠闲地看着九牧老师指导着学生练习御剑飞行。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留仙山?那里可是有一大堆人等着抢你收作徒弟呢。我们昆仑虚可不想自己辛苦教出来的学生被蜀山的一个女子抢了去。”九牧突然走过来笑问道。 百里天衡可一点不为这样的话感觉到什么欣喜,缓缓闭上了眼睛,试问:“昆仑虚中可有人能帮我解除那个臭女人在我身上施下的封心蚀骨之术?” 九牧想了想,“这个……还真有,万绝殿的掌门,以及,昆仑殿的尊上。” “……”百里天衡头一歪,表示不指望了。 第70章 过往云烟 神仙铺,小老板君泽正在整理铺子里的修仙道具,突然一个蹑手蹑脚的人影走进门来。 “谁?”他冷喝一声,望去,却是吓了一跳。 进来之人亦是吓了一跳。毕竟已经被赶去了凡班,此次仙山上一行,她可是心惊胆战,生怕被人看到了,嘲笑也罢,甚怕被当异类给赶回去。 “白若鬼?”君泽惊讶道。 白若鬼不好意思一笑,“嘿嘿,老板还认得我啊。” 君泽一边将一把木剑从地上拾起,一边叹道:“百里那个臭小子天天嚷着你的名字,我想不记得都难啊!” “百里哥哥……”白若鬼眼神颤了一颤,充满希望,“百里哥哥还在这里打工吗?” 君泽叹道:“还在,不过,估计不长久了。留仙山那边一直催着要人。你是来找他的?” “嗯!” “那你可得等上一段时间,他大底天黑了才会过来帮忙。” “没事,我等得。”白若鬼坚定地道,暗暗抓紧了怀中的包袱。包袱里面,是她连夜赶制出来的送给百里天衡的衣服,用来庆祝他此次大胜归来。 君泽搬了个凳子放在白若鬼身后,“坐吧。” “谢谢。” 又忙了一会,君泽无意中瞅到了白若鬼食指上的修仙之戒,见其上的仙者之星仍然没有一丝光芒,心中疑惑:不该啊,她如今虽然仍没什么修为,但身体状况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已经如常人,仙者之星该发光了啊! “把你的修仙戒给我看看。”君泽突然伸手道。 白若鬼看了看手上的木戒,羞愧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连忙把木戒摘下放到君泽手里。 君泽将木戒左看看又瞧瞧,“我说怎么回事,原来仙者之星失去了灵力。也难怪,跟着一个虚弱如斯的你这么久,再多的灵力也该散去了。” 白若鬼还未反应过来话中意思,君泽已拿了另一枚木戒放到白若鬼手里。 “戴上这个试试。” 白若鬼将信将疑地将新戒指戴在食指上,看着依旧没有发光的戒指,心再次一沉。 君泽大叹:“没道理啊!”收回给白若鬼的戒指,再次看看,感应了会,惊愕:灵力没了!怎么可能,仙者之星上的灵力怎么可能散得这么快!这种情况……这种情况已经多少万年没有的事了! 见君泽突然神色匆匆地走去了里屋,白若鬼一头雾水,低下了脑袋,羞愧地想:是我的弱让老板头疼了么? 小黑突然露出了声音:“呵呵,我看未必reads();。” 白若鬼吓了一跳,“小黑你……你怎么说话了!这里是仙山上,你不怕被仙人发现么?” 小黑伸了个懒腰,“托你每日坚持修炼的福,你虽然没修多少灵气,我却修得不少,目前已经恢复得不用怕这些个仙家结界了。” “这样啊,小黑真厉害!” “那是!我可是神啊!” “对啊,小黑是神,我都快忘了。哈哈哈……” “你这个傻丫头。我想君泽接下来会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好消息,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啊?好消息?!”白若鬼顿时充满期待。 过了很久,白若鬼打盹着快要睡着时,突然一个声音将她震醒:“果然!!!果然……” 睁开眼,便见到君泽激动得快哭了的脸。右手的食指上,不知何时戴上了戒指。 白若鬼抬起右手,惊讶地观察。只见这戒指既不是木戒,也不是铁做的戒指,更不是其他她所认识的材质制成。戒指通体晶莹剔透,犹如水晶,却色彩缤纷,且色彩随着外界的光芒而变化。戒指形状倒与之前的木戒一样,且上面也安装了一颗仙者之星。 当注意到仙者之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时,白若鬼惊呆了!虽然光芒苍白无力,但它终究是发光了!仿佛是对她这么多天来努力的认可一般,教得她鼻子酸酸的。 连忙从腰包里掏了十两放在君泽手里,“这个戒指我买了。” 君泽看着手上的十两银子,愣呼了好半天,才想起自己曾与她说过,若是她能付得起十两银子,他便可以给她一个可以发光的戒指。只是,当初他所谓的可以发光的戒指,是假的戒指,不需任何条件便可以发光的戒指。如今的这个戒指,可不是那样的戒指,却是连他戴了也不会发光的戒指,乃是为玲珑星级别的仙者专配的。 玲珑星,这个传说中的仙者级别,这世上原本只有尊上一人,也因此被定为了至高等级,没想,还会有第二个,而且还是修为浅到可以忽略的孩子!是这个孩子太特殊?还是,玲珑星的仙者级别该重新定位了呢? 再次看了看手上的十两,君泽表示欲哭无泪。这个戒指可是壑明尊上亲自所做,用的材质乃是六界难寻的稀世珍宝古神玉,其价值根本不是凡间所可以承受的,区区十两银子谈何能买得!然而,当初是自己说了大话,如今如何反悔得!又无法与这个孩子解释,难道要告诉她实话,她的级别已经达到仙者的至高级别玲珑星了吗?这话搁谁信啊! “十两……” “是嫌十两少了吗?”白若鬼见君泽一脸不想卖的样子,狠了狠心,将剩余的银两尽数给了君泽,“这些都给你。” “……”君泽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想这戒指本就是要卖给可用它的人,等了几千年也没等到,今个总算是等到了,虽然以这个价格卖出,实在是便宜得不像话,但总算是给这个戒指找到正主了,便当是卖这个孩子一个大人情吧。 君泽含着极大的苦,重重拍了拍拍若鬼的肩膀,将白若鬼拍得身子直晃,“好好珍惜这枚戒指reads();!” 白若鬼连连点头,“嗯!我一定会无比珍惜它的!”心中喜滋滋地想:原来小黑说的好消息是这个,果然是天大的好消息! 临近傍晚时分,夕阳挂在天边眉梢时,百里天衡把弄着一把木剑走近了神仙铺! 看到熟悉的人,熟悉的目光,白若鬼激动着猛然站起,开心地大喊:“百里哥哥!” 百里天衡停在了门槛前,怔怔地看着白若鬼。 一个多月不见,仿佛被天各一方了半个世纪,此时此刻,两个人的眼睛都湿润润地有点泛红。 白若鬼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花,抱起亲手缝制的衣服,走到百里天衡面前,“百里哥哥,这个……这个衣服,我亲手做的,给你做的,不知道合不合身……” 啪! 衣服被打落在地。 白若鬼瞪大了眼睛。 “我衣服很多,用不着你做!”百里天衡道,声音冷得可怕,陌生得可怕。 白若鬼几乎要将眼眶撑裂,眼圈愈来愈红。 刚刚发生了什么? “百里哥哥,是不是不喜欢这个颜色,或是这个款式,如果不喜欢的话,我拿回去改一改……” “只要是你做的,只要是你的,我都不喜欢!还有,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一点都不想再看到你!” 白若鬼身子踉跄了一下,她这是在做梦吧,嗯,一定是在做梦。百里哥哥最喜欢她了,怎么可能会说这样的话呢。 白若鬼仰起脸时,看到了百里天衡腰间挂着的香囊,她亲自做的香囊,眉头渐渐展开,嘿嘿笑道:“我知道百里哥哥是在生气呢。百里哥哥若是不喜欢我做的东西,为什么还会戴我做的香囊呢?” “香囊?”百里天衡看了看腰间,“呵,你做的香囊?这明明是夏侯云兮送我的,何时变成你做的了?” “兮儿姐姐送你的?”白若鬼身子又踉跄了一下,记忆突然回到了夏侯云兮离开去留仙山的那夜。这一次,是同样的感觉。 百里哥哥也同兮儿姐姐一样,是真的开始嫌弃她了么? “兮儿姐姐送你的……”白若鬼喃喃着,合上了眼睛。 “我虽然不知道怎么待女孩子好,但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开心。等你长大了,我就带着你飞遍天涯海角,看云卷云舒,过最舒服的日子,一定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那些最好听的话,那些在一起走过的记忆,过往而已。 过往终究是过往,人,终究是会变的,情谊,也是会变的。 只是,没想会变得这么猝不及防,让人措手不及! “那好,百里哥哥,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reads();。但是,如果有一天,有一天我还是无心地出现在你的视线里,无视就好。请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害怕,我害怕极了这样的话,害怕这样的,百里哥哥。” 白若鬼一步一个踉跄地走出了神仙铺。 明明前一刻还落日余光满天,此刻却是黑了下来,小雨淅淅沥沥地打落了她的泪。 君泽看着满脸泪水的百里天衡,摇头叹气,“你这……这是何苦?” 百里天衡拾起地上的衣服,紧紧地抱着,拳头早已握得咯咯作响。要他无视她,他怎么可能做到?怎么可能做到?!那样伤心伤肺的话,他说了一次,已经心痛得快要死掉,又如何还能说第二次?! 只是,他不想看到,不想看到自己和白若鬼任何一个人,有一天出现在那万劫台上! 小鬼,等我,等我把身上的封心蚀骨解除了,就带你离开这里!就算粉身碎骨,也绝不会再让你如此难过! 雨,愈下愈大,白若鬼回到凡班所在宿舍时,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 音河见状,连忙拿起干毛巾帮白若鬼擦去身上的雨水。向来话不多的她,看着白若鬼难过的神色,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便轻拍着白若鬼的脑袋,让冻得发抖的她趴在自己的怀里暖一暖。 当晚,白若鬼发了高烧。 晕晕乎乎难受中,做了一个梦。 梦里,草集村还在,爹还在。她站在水池边打水,水里倒映着她的影子,是她六岁时的模样。 “若鬼!若鬼!”是爹的声音。 白若鬼欣喜地循着声音跑回了家。 爹依如以前健健康康的,坐在饭桌旁。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爹亲手做的饭菜。 白若鬼大口吃着,突然听到爹说:“若鬼啊,虽然现在和你说还太早了,但爹还是忍不住想告诉你。我经常跟你提的那个卫伯伯,他终于回来了,携着家人一起,从京城回来了。你的卫伯伯他有个儿子,叫念卿。” “念卿?” “嗯,他比你大三岁。你还未出生时,我便与你卫伯伯约定,若你是个儿子,便教你和念卿成为拜把子的兄弟。若你是个女儿,便作他将来的妻子。” 白若鬼眨了眨眼睛,“妻子,是什么?” “呵呵,妻子啊……那是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人。若你将来成了念卿的妻子,便永远要伴在他左右,想他所想,爱他所爱,一生一世守护他,对他好。你能听懂么?” “嗯……不太懂,但若鬼会试着去做!” 场景变化得飞快。 下一刻,便是卫大夫一家在全村子人热烈欢迎下归来的场景。她在爹的牵手下,走到卫大夫的面前,念卿的面前。 那是个非常可爱的男孩子,是她此生见过的,最好看,拥有着最温柔的笑容的男孩子 只是,念卿和村子里其他人一样,看不到她reads();。她害怕说话会吓着了他,所以一直沉默着,默默地关注着他。 她本以为念卿会一辈子都看不到她的,所以有时候心安理得地跟在他身后。直到有一天,突然一个石头砸过来,重重地砸在了她的脑门上,鲜血顺着脸颊流个不停! “你滚开啊,滚开!”念卿一边从地上拾着石子扔她,一边大喊,“为什么?为什么我长大后便非娶你这个怪物不可?!我不要娶你这个怪物为妻!我不要!” 从噩梦中惊醒,白若鬼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没有摸到血,才意识到是做梦,只是浑身发抖得厉害,汗水浸湿了衣服。 “那些真的是梦吗?”小黑突然问道。 白若鬼摇了摇头,因为口渴得厉害,跌跌撞撞地抹黑下床,找水喝。 小黑眨着金光硕硕的眼睛,接着道:“还是,被你遗忘的记忆?” “……”白若鬼依旧没有回答,她只是很渴,很想喝水,仅此而已。 这样的白若鬼,小黑突然有些心疼,同时又为这样的心情惊讶。打了个哈欠后,继续睡觉。 白若鬼则在一片天旋地转中,头撞在了桌角上,昏睡了过去。 朱雀塔。 叶竹轩看着突然到来的壑明尊上,下意识地弯膝欲跪,被壑明扶住。 “如今你已是昆仑虚元老,更加不需这些个礼节了!” 叶竹轩这才站稳,“不知尊上来这里是为何事?” “没什么,只是突然念起故友,想来这里回忆一番。顺道,问你一些情况。” 叶竹轩连忙准备了桌椅茶酒,待壑明坐定,他方问道:“尊上是要问什么情况?” 壑明无心喝酒。这世上除了轻沢离酿的酒,其他的酒他根本无法入口。 “自上次刑罚一事后,私塾的学生回去后,都有什么反应?” 叶竹轩听此,心头一痛,“尊上怕是问错人了。我如今身在朱雀塔,怎还会知道私塾的事。” 壑明却沉吟道:“身在塔中心仍旧在私塾。私塾的情况,问你是没错的。不过,我只是随口一问,会是如何情况,猜也能猜得出来。” 叶竹轩握了握拳头,“那么正如尊上所猜,也正如掌门所愿,如今,男学生与男学生三五成群扎成堆,女学生与女学生三五成群扎成堆,男学生见了女学生,犹如见了鬼一样退避三舍。女学生见了男学生,更是躲之不及。私塾里再不会出现儿女情长之事,甚至连一丝红尘隐患都没有了!” 虽然早料到会是这么个情况,此刻听叶竹轩这般说辞,壑明还是心里乐开了花,只是表面依然覆盖着冰霜,“嗯,真是不错的景色。不过,你说错了,这其中隐患,怕是大着呢。” 叶竹轩自然听不懂,正想问个缘由,对面已经不见了壑明的身影。 桌上茶酒,分毫未动。 第71章 此去经年 玉虚峰,昆仑殿。 老仆悭尧在打扫院落时,突然看到时不时的有木屑飘来,抬头一看,原来是尊上在雕刻木头,连忙走上前问道:“尊上这是打算外出?” 壑明正专心刻着面具,答道:“放心,此次要去的地方不远,只是山下的仙人镇而已。哦,对了,你也准备准备,与我一起下山。” 悭尧万分惊讶,抬起苍老的手指着自己,“老头子我也要去啊?” 壑明点了点头,“嗯。此次去人间是为了买东西,身边还需个对凡间轻车熟路的凡人,以便不时之需。你毕竟已经离开凡间百年有余,对人间已是陌生。所以,此行还需得一个人。” 悭尧想了想,“好,老头子我这就给尊上找个凡人去。” 子曰山书院,亥班。 “鬼鬼,你真的没事了吗?为什么不在床上多休息休息啊?”灵蛋抓着白若鬼一个劲问。 顾默在一旁添道:“就是啊。明明昨天还烧得那么厉害,这才将将转好便来上课,若是病再加重了可怎么办?” 白若鬼勉强着笑容,“谢谢你们。不过我真的没事啦,你们摸摸我,一点都不烫了。” 灵蛋与顾默便一起伸手在白若鬼的脸上额头上摸来摸去。 上课钟声响起,老夫子携着另一个白花胡子的老爷爷走了进来。白若鬼一眼便认出,那与老夫子一起进来的老爷爷,正是尊上身边的悭尧老爷爷。虽然只在朱雀塔见过一次,但印象十分深刻。 “你要找的,是不是她?”老夫子一边指着白若鬼所在的方向一边与悭尧问道。 悭尧揉了一下老花眼,模糊地认出白若鬼的身影,连连点头,“正是她,正是她。” 于是,白若鬼随着悭尧走出了教室。 一直走到一处树荫下。 悭尧咳了咳,道:“尊上要去凡间买个物,特让我给他找个凡人陪着。老头子我想了半天,也只想到了你。你看看可否陪尊上走一遭?不会浪费你很长时间,现在出发,大概晚上你便可以回来了!” 一听是为尊上办事,白若鬼哪里还需思索,悭尧说话间,她已将头点成了拨浪鼓。 悭尧十分欣慰,老手一挥,便带着白若鬼瞬间空间穿移到了壑明的面前。 高高的云彩之上,壑明看着随着悭尧一同出现的白若鬼,莫名有些头疼。目光落在白若鬼手指上的玲珑戒时,眼神微颤,嘴角边却微微扬起。 “尊上这是要去哪里买东西?” “仙人镇。” “仙人镇?太好了reads();!”白若鬼欣喜万分,心想:上次托千煞风卖药材,结果这都三四天过去了也不见任何的消息,此次和尊上一起去仙人镇,正好可以去看看千煞风药草卖得如何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见壑明突然拿起了一个木质面具卡在脸上,白若鬼吓了一跳,“尊上为什么戴面具?” “此番是去的人间,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骚乱。”风轻云淡地回答。 白若鬼恍然大悟,想想也是,依着尊上惊人的容颜,若是不戴面具地突然出现在凡间,必然要引起轩然大波,还不被当做戏子围着看,那他们还怎么买物啊。不过尊上竟然会戴面具,这实在太出乎常人的预料!若不是亲眼所见,便是打死她也难能相信! 也不知道尊上此次是要买什么。既然尊上亲自出马,必然是十分了不得的东西!莫名地有所期待! 仙人镇依附着人间赫赫有名的昆仑虚,虽有大山阻了交通,却有贯穿南北的两条河流助了商业流通,又有昆仑虚名声相辅,其繁华可与京城相提并论一番。诸多皇亲国戚,达官贵族,都在这里买了宝地,时常往来定居。 通天大街的一个僻静的街角,灰暗的木屋中,壑明、白若鬼、悭尧三人凭空出现,因着出现得太突然太急,起了风,吹得满屋子灰尘四起。 咳嗽声中,三人微有狼狈地推开木门,走了出来。 宽阔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买卖声此起彼伏,热闹的声音足以穿透云层千里。 正走着,壑明突然沉吟道:“悭尧,你可还记得,三年前,你给我从这里带的一份名叫诛仙的美食,不仅名字特别,其味也十分令人难忘。” 悭尧毕竟年迈,记忆中搜索了半天,方想起,“对对,老头子我记得。” “那你可还记得那美食出自哪一家?” 悭尧又想了老半天,“天……天下第一……天下第一仙客栈!” “这名字取得……还真是令人心驰神往。”壑明感慨着掐指算了算,认定了一个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后,白若鬼望着一桌子的佳肴,咽了口唾沫的同时,看向正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吃的壑明尊上,只觉得这是在做梦,一定是在做梦! 壑明在吃了一口那由海菜、莲子、冰晶花等十几种材料制成的诛仙菜后,愣呼好一会,似乎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思想角着,突然站起,决定找做这菜的厨师聊聊人生。 白若鬼在吃了一口诛仙后,只觉得整个味觉都要被震坏了。这好吃得简直要把人的魂魄勾了去!但看着尊上突然满腹心思地离开了桌子,心头疑惑,看向悭尧,“悭尧爷爷,尊上这是去哪里?” 悭尧很是平静道:“去找做这菜的厨师学习厨艺去了。” “啊?”白若鬼可以听到下巴脱臼的声音。 “他这一学估计得好长时间,我们便别等他了,来来,吃吧吃吧。” “嗯……” 满桌佳肴很快被消灭得一干二净,白若鬼正拍着涨成球的肚子玩,壑明终于走了回来reads();。因着面具,看不清其神色,但眼里分明可见学到东西后的十二分心满意得。莫名的,像个孩子。 美食也享了,厨艺也学了,接下来,自然是要做正事了。 于大街上左拐右拐,最后越走人越少,越走越偏僻,最后在一个人特别稀少的书店前停了下来。 这书店又小又破旧,店里更是冷清得不见一个人,甚至连老板的人影都没见着,感情是多少年没有客人光顾了。 白若鬼也才反应过来,原来尊上是要买书啊!会是什么厉害的书呢!真是充满期待!不过,这种破地方真的有很厉害的书可卖吗?真令人担忧…… 在悭尧的眼神示意下,白若鬼连忙喊道:“有人吗?我们要买书!” 一个矮个男子灰头土脸的从一堆书卷中钻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滴溜着一对小眼将进来的人打量了个干净,当确定那戴面具的男子定是个大富大贵之人后,连忙堆上一副灿烂得让人顿生想揍人念头的笑容,吧唧吧唧道:“诶呀,贵客大驾光临,真是小店千年修得的福分,请问贵客这是要买什么书?我这店里什么书都有,种类千奇百怪,应有尽有!” 壑明突然开口道:“悭尧,带小白出去一下。” “是,少爷。”悭尧应了声,拉着白若鬼走到了门边。 好奇心的驱使下,白若鬼目不转睛地盯着屋里,同时竖起了耳朵。 只见尊上俯身在书店老板耳边嘀咕了句什么,那老板原本客气紧张的神色突然爽朗开来,大笑道:“看贵客一身仙气不凡的模样,原来竟也有这爱好!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哈哈哈哈……” 不多久,书店老板塞了两本破旧的小册子与壑明手上,“给!一本一百两!” 壑明皱眉,“一两两本,卖是不卖?” 书店老板暗暗吃了块冰,本以为是遇到了出手大方的富家公子哥,没想竟是个砍价高手,搓了搓手,“十两一本,最低价了!” “一两两本。”十分决绝的声音。 “五两一本!已经亏本了,这位客官……” “一两两本。”一层不变的语气。 “一两一本成不?”书店老板近乎祈求。 “一两零一文,两本。” “成交……” 付钱,拿货,走人。 白若鬼此刻的心情,犹如滔滔江水拍打着海岸线,“尊上……” 回去的路上,白若鬼忍不住问:“尊上究竟买的什么书啊?” 壑明淡然道:“待你长大些再长大些方能看的书,不过这辈子也许都看不懂的书。” “啊?那会是什么书呢?天……天书么?”白若鬼一头雾水。 悭尧则在意领神会之后,问道:“尊上买这书不像是自己看的,是要送人的?” 壑明嘴角扬起,“嗯,这书确然是买给他人过目的reads();。” “这个他人是谁?” “掌门。” “……”对此,悭尧已然习以为常,即便再惊讶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行至一处药店门前,白若鬼猛然想起找千煞风寻望寻望药草买卖情况的事,小心翼翼地拽了拽壑明的衣袖,“尊上,我想去找个人,再回去,可以吗?” 壑明早知白若鬼此次一行另有目的,抬手指了指前方,道:“一直往前走,尽头左拐,便是天济大药房。我与悭尧会在之前吃饭的地方,天下第一仙客栈等你。” “嗯!谢谢尊上!”白若鬼没想会这么顺利,很是开心。 又往前走了一小会,白若鬼便正式与尊上二人分道扬镳。 看着白若鬼离去的背影,悭尧却难以安心,“尊上,让她一个人去真的好吗?万一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壑明亦是望着白若鬼离去的方向,启唇道:“危险倒不至于。只是一些事,她终究需自己去经历。” ********** 走得脚都酸了,天济大药房的门匾方出现在眼前。看着巨大的狮子门,果然是个很大很大的药房。只是,明明是个药房,又是在大白天,为何大门紧闭呢?而且门可罗雀,冷清得厉害。 正当白若鬼想敲门进去探个情况时,一个路人拉住了她。 “小姑娘是要拿药治病吗?” 虽然不是,白若鬼仍然点了头,为了有理由进到药店里去。 路人却一脸神秘兮兮地道:“药你还是明日来买吧。若是急用,可去其他药店。天济大药房今天有大事,不营业。” 白若鬼大愁:“可是我要买的药只有这个药店里有,而且必须今天买到手。听门内似乎有动静,店中应该是有人的吧?我想推门进去看看,也许……” “不行!”路人连忙拦在白若鬼面前,不肯让白若鬼再前进一步,“你若是强行进去,会遭天谴的!” “啊?”白若鬼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 路人显然十分了解天济大药房,俯在白若鬼耳边小声道:“这件事,因着我是天济大药房的常客,所以才知道的。我与你说,你莫作外传,损了药店的名声。那门内呀,确实有人,而且整个天济大药房的人都在,估计不止这些,还有驱魔驱邪的仙人道长!” 白若鬼瞪大了眼睛,“啊?药店里……闹鬼?” 路人摇了摇头,显得十分害怕,“闹的不是鬼,是比鬼还可怕的东西。” 白若鬼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那是什么?” “是阎王的儿子!” 第72章 魔族惊现 原来,千煞风的阎王之子的名声早已为整个仙人镇所知晓。然而,千煞风仍旧是答应了白若鬼帮她卖药材。为了顺利把药材卖给天济大药房,千煞风如以往卖画一样,带着头纱,假装成商人的模样,不教他人认出身份。只是没想,第一次很是顺利,这第二次却是十分坎坷。 路人小声告诉白若鬼:“那阎王之子竟然假扮成商人,与天济大药房买卖药材。幸得那天,风刮得厉害,将他的头纱刮飞了,天济大药房的老板方才认清眼前的人,可是吓得不轻,连忙教人把阎王之子抓了。本是要将他乱棍打死的,但想到阎王之子那会克死人的诅咒,药店老板没敢下得去手,这不,连忙找来了降妖除魔的有名道士,希望连同阎王之子和诅咒一同除去!也算是为整个仙人镇的百姓做件大好事了!所以,你可万不能现在进去打搅,惊扰了正在除魔驱邪的道长。” 白若鬼听此,哪里还能平静,略施了个小法术,将那路人定住,径直冲进了天济大药房reads();。 诺大空阔的院落里站满了人,或是药店伙计,或是穿得人模人样的道士。 众人环绕的中间,一名衣着破烂的少年被打得体无完肤,被绑在一个大柱子上,奄奄一息。一名老态龙钟的道士正拿着一把剑念念有词地挥动,似乎下一刻便要将刺入少年的心脏。 白若鬼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哪里还顾得自己一开门便被满院的人盯上了,挥舞着法力,冲入了拿着长棍向她而来的人群中。 一番辛苦打斗,虽然身上被打了几处青伤,但好歹最后还是把凡人都给定住了。虽然由于法力浅薄,只可定住半柱香的时间,但已足够。接下来,便是那些稍有法力在身的道士,他们可不是以她的修为法力可以定住的! 不等白若鬼动手,那几个道士竟是害怕般自觉让开了道路。 白若鬼也无心再打,没有多想,连忙跑到千煞风面前,正欲解开绑住千煞风的绳索,肩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低下头,可见一把光亮的剑滴着她的血。 身后,道士猛然将剑拔出。白若鬼身体踉跄了下,一挥法力,将千煞风身上的绳索尽数解开,在道士再度持剑刺来时,扶着千煞风避到了一旁。 “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千煞风半睁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喃喃,“我就知道……所以一直在等,一直在等你……可是没想,你来得这么迟……” 白若鬼强忍着肩膀上的痛,咬牙道:“对不起。若是有下次,我一定来早些!” “……”千煞风闭上了眼睛,嘴角边满是幸福的笑。 道士们见白若鬼受伤,又扶着一个重伤之人,一时间勇气大增,齐齐拿着剑砍来,嘴里喊着:“妖孽找死!” 白若鬼正不知如何抵挡时,千煞风突然站起,拉着白若鬼的手,以迅雷之速躲过了一个接一个砍来的剑,一溜烟跑出了大门。 白若鬼反应过来时,已经随着千煞风来到了一间木屋的地下室中。听着上面追来的人翻箱倒柜的声音,一阵紧张。 千煞风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瓶金疮药,放到白若鬼手里,安慰道:“别怕,他们不会发现这里。快把衣服脱了,上药止血。” 白若鬼看了看肩上一大片的血迹,这才感觉到刺骨的疼,身体一虚,倒在了地上。 “不能自己上药吗?唉,我来帮你吧。”千煞风道着便要来扒白若鬼的衣服。 白若鬼吓得又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你……你转过身去,不许偷看。” 千煞风撇了撇嘴,“就你那小身子板,也没什么可偷看的。”还是乖乖转过身去,拿起一块破旧的手绢沾着药水擦洗身上被打的瘀伤。 这边白若鬼上好药穿上衣服后,那边千煞风却是将衣服脱得只剩了裤子。白若鬼正想转身与千煞风说话,便正好见着了千煞风光溜溜的上半身,虽然那身体因为被乱棍打过,到处都是青涩瘀伤,但那终究是男子的身体。白若鬼眨了眨眼后,脸霎时间红得快要冒烟,闭着眼睛钻到一旁的木柜子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可是急坏了千煞风。 “我已经把衣服穿上了,你快出来吧reads();。”千煞风苦叹道,“真是的,起初我在温泉边看了你的身体,现在你看了我的身体,当是扯平就好啦?再说,就你那个身子,又算不得女孩子……”考虑到这么说下去会得罪人,连忙换了语气,“你不是要修仙吗?修仙之人还计较是男是女作什么,是吧?” 白若鬼这才从柜子里爬出来,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千煞风,“你明明可以跑得那么快,怎么还会被抓住啊?” 千煞风十分气愤,“他们耍诈,用迷药……” 所以之前他被绑着奄奄一息的模样是因为迷药的缘故么?白若鬼捏了一把冷汗,还好药效醒得及时,不然依着她这两小短腿跑步速度,指不定和千煞风一起踏上黄泉路了。 上面翻箱倒柜的声音依然继续。 白若鬼走了两步,注意到一处墙壁上贴满了纸画,且画纸看上去有些岁月了。上面画着大概是一位母亲带着孩子生活的景象,或是吃饭,或是嬉戏,极其的温馨。 千煞风这时走到白若鬼面前,同白若鬼一同驻足观看。 “是你画的?”白若鬼问道。 千煞风点头,“嗯,我很小的时候画的。为了保留一点关于她的记忆。” “原来……”白若鬼瞪大了眼睛,“原来你要复活的人是你的娘亲!” “嗯。”千煞风前一刻平静地点头,下一刻却是露出惊讶的神情,呼吸渐渐急促了起来,“你……你怎么知道我要复活的是我娘?难道你能看到画上的人吗?我娘,我画的我娘,你是不是能看到?!对……对,你也是虚缈人,只有虚缈人能看到虚缈人留在世上的痕迹,只有虚缈人能记住虚缈人!白若鬼,快,快和我说说我娘的模样!” 白若鬼被千煞风晃得身子骨快散架,惊讶原来千煞风的娘亲和她一样是虚缈人,难怪千煞风迫切地想复活一个人,却不记得有关她的丝毫。轻沢离曾经说过,虚缈人一旦死亡,便会连同在世上存在过的痕迹一同消失。 即使是千煞风画的画,其上痕迹也会被抹去。所以,千煞风看着自己曾经画的画,只能看到画的自己。 白若鬼很想为千煞风描述一下他娘亲的容貌,可是那画显然是千煞风技艺十分不精的时候画的,只有个大概的形,根本没有容貌可看。 然而,白若鬼还是能说些什么,“你的娘亲……很漂亮,做的饭很好吃,因为你看你吃得多开心啊。你的娘亲很温柔,喜欢抚摸你的脑袋,喜欢看你笑,还喜欢和你一起玩斗蛐蛐。你的娘亲,一定希望看着你开心快乐地活下去,所以到庙宇里求了个快乐锁给你挂在脖子上。你的娘亲生病了,你端着药喂她喝,她笑得很开心,夸你懂事了。你的娘亲……” 声音渐渐哽塞得说出话来。身旁,千煞风已经泪流满面。 白若鬼第一次看到一个这么大的男孩子哭成了泪人,自己鼻子也酸酸的。 “你……你别哭了,你不是说要复活娘亲吗?我们一起努力吧。总有一天,我们会和他们团聚的。爹也好,娘也好,还有我们最亲的人,让他们都活过来,一直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千煞风擦了泪花,看向白若鬼,“那么,你帮我一个忙,可以吗?” 白若鬼连忙点头,“嗯reads();!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竭尽全力!” 千煞风勉强笑了一下,“其实这个忙很简单,只要你睡上一会就好。” 白若鬼不太能理解,“睡觉?”后脑勺突然遭到重重一击,眼前突然就黑了下来。 白若鬼倒在地上的瞬间,四周的墙壁突然活了一般迅速后退,很快原本小小的空间变作了一个空旷无比的魔窟。血色的火焰燃起,照亮了突然出现在这片空间里的十个身影。且这十个人都穿着黑色宽大的长袍,身形或高大无比,或奇形怪状,脸皆掩在黑暗之中,周身黑色的光芒围绕。 千煞风抱着昏迷的白若鬼走到那十个黑袍怪人的面前,眉眼冷酷,“我如约将白若鬼带来,我要的生死簿呢?” 黑袍者中个子最为高大的站出来,将一本书皮上刻画着恐怖魔怪的书册扔到了千煞风脚下,“这便是你要的生死簿,不过,你当知道,不论哪本生死簿,在鬼尊消失之时,都成了死书。” 千煞风弯身捡起生死簿,确定是真的,笑了笑,“我当然知道。” 黑袍接着道:“生死簿已经给你,请将那个女娃娃交给我们吧!” 千煞风看了看怀中仍昏睡得很死的白若鬼,眼前莫名浮起白若鬼冲进药店救他的情形,她说,若是有下一次,我一定来早些。若是有下一次…… 拳头渐渐握起,看向黑袍怪人,“你们想要拿她如何?会不会伤她性命?” 黑袍者一掌将千煞风打出了五步开外,“你的废话太多了。这个女娃娃是生是死与你有何干系?快快拿着生死簿滚回昆仑虚,继续悠哉地修你的仙去!” 千煞风毕竟没什么修为,虽然是阎王的儿子,却如同凡人,虚弱得不堪一击,此刻大吐着鲜血缓缓从地上爬起。他想带着白若鬼一起离开,可是,显然不可能,这些黑袍怪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打起来也不过是自寻死路,只得默念一句术语,迅速离开了这个异空间。 这边,摔在地上的白若鬼突然睁开了眼睛,只是神色诡异,双眸闪烁着金色的光,瞳孔狭长如同魔物。 与此同时,十个黑袍走上前,弯腰以礼,洪亮的声音道:“属下拜见魔尊尊主!” 魔尊小黑上下打量了一下数万年不见的属下,想了许久,方念道:“毕方?是你吗?” 邪毕方一听差些哭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上的黑袍帽子脱落,散落了一地银白的长发,“属下,邪毕方,恭迎尊主归来!” 同时其余九人也噗通跪地。 “属下,邪魔印。” “属下,邪血滴。” “属下,邪无道。” “属下,邪鬼厉。” “属下,邪天阴。” “属下,邪弥勒。” “属下,邪玄。” “属下,邪封reads();。” “恭迎尊主归来!” 唯独最后一个个子偏小的黑袍者没有表明身份。 魔尊大笑,“很好很好,我魔族八邪君子今个都到齐了,难得!” 邪毕方不忍看魔尊如今以一个女娃娃的身姿现身,上前道:“尊主以一个女娃娃的身体,实在有损威严。若是尊主不嫌弃,属下愿意将身体献与尊主使用!” 魔尊晃了晃手,“不用了,这个小身体孤用得甚好。” “那尊主是打算一直用这个女娃娃的身体么?” “嗯,目前确实如此打算。” “那女娃娃的灵魂要不要属下帮忙除了去?” “也不用。这个女娃娃很是有趣,孤打算把她当宠物再养一阵子。毕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爱管别人闲事的本领还真是一点也不减当年。” 邪毕方闻此一愣,俯首,“尊主过夸了!” “……” “废话不多说,孤这个身体可还有个了不得的人物等着呢,回去迟了便是麻烦。孤此次找你们,是想了解一番现如今六界的情况。毕方,你口才是八个兄弟们中最好的,便由你来说。” 邪毕方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道:“那属下便先从神界说起。神界的神尊盘古继您消失后,也消失得不留痕迹。神界一直为新的神尊选拔之事所扰,扰了几万年也没个果,便是如今依然为此而忙碌着,对其他五界不闻不问。仙界倒是一派和平,但七百年前妖族与我魔族联手攻打仙界,致使天上裂了一道口子,至今无谁能够填补,又因数月前天火流落人间一事,令得众仙惶惶不安。仙界转有危安之势。人界便如您所见,虽然变化了沧海桑田,人依然如此,渺小,不堪一击。鬼界,呵,不值一提,依然默默做着天威下的缩头乌龟,任何时候都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最值得关注的,倒是妖界。七百年前的祸天之乱,仙界大怒,又妖尊消失,十大妖王无力抵挡天威,各自被封印在了十个地方。不过如今竟然有一个妖王逃了出来,且其他妖王的封印都有减弱的趋势。而那逃出的妖王此刻正想方设法要救出其他九个妖王,好团聚起来再与仙界大干一场。这对我们魔界来说,可实在是个翻身的大好机会啊!” 魔尊瞅了瞅邪毕方,“你莫不是还想如七百年前那般,再与妖族联手?” 邪毕方悻悻道:“属下正有这个建议。” “荒唐!”魔尊哭笑不得,“既然那么想要我魔界翻身,如何还会想要和那卑贱狡猾的妖族联手!幸而七百年妖族攻打仙界没有得逞,不然真要六界大乱,魔界难宁了!” 邪毕方闻此实在不解,但知道魔尊的话绝对可信,“那么尊主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不论尊主有何打算,我等定当誓死追随!” 魔尊沉吟道:“长远的打算暂且还没有想个完整,但目前的打算倒是有一两个。” “是什么?” “将洪荒从昆仑虚救出来,以及,夺取昆仑虚由四大元老守护的四件仙器,破除暗海封印,迎接更多上古魔兽,以增我魔界威力!” 第73章 瑞雪丰年 魔尊这时注意到一直于九邪中默默不语的第十个身影,神色冷了一下,“是不是有个新人忘了自我介绍?” 九邪皆是一愣。邪毕方则连忙把那第十个人抓了出来,推到了前面,俯首道:“尊主,这是属下三年前新收的徒儿。”道罢看向徒儿,“还不快与魔尊介绍一下自己!” 邪毕方徒儿连忙推开帽子,露出了姣好的少年脸庞,袍袖中一把扇子随着手抖动得厉害,“属……属下,穆明扇,拜见魔尊尊主!” “是你?”记忆窜到了白若鬼的记忆中,魔尊一下子便认出这个白若鬼在仙班书院里结识的人,感应了一下其气息,“呵,人类?” 穆明扇望着眼前这熟悉的小人儿,心头一时间不是滋味的滋味,自己千辛万苦千盼万盼见到的魔尊,竟然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个女娃娃,虽然晓得这只是魔尊暂时借助的肉身而已,然而这样的画面感,委实太有冲击力! 邪毕方这时连忙解释道:“他确然是个人类!虽是人类,却有一心为魔之诚,故而属下才收了他。想必,尊主在瑶池书院已经见过了他reads();。他正是属下安排在昆仑虚的内应,是为了救出洪荒前辈。正因他是人类,不会轻易被那些修仙的人发觉,所以属下才安排他做的内应。” “是么?”魔尊沉吟着打量了一番穆明扇,“初见他时,还真未多加注意。连孤都能蒙骗过去,难怪昆仑虚的那些人没有察觉。穆明扇,是吧?一年,孤便给你一年的期限。明年这个时候,孤要你将洪荒从昆仑泉解救出来。如若能做到,孤将予你魔族身份和官职,但若是做不到,你的小命,将不复存在!毕竟,以一个人类的身份,知道孤归来的重大机密,委实不该!” 穆明扇身子一颤,双膝跪地,重重磕了一个脑袋,抬起头时,眼中溢出了激动的猩红,“那么,明年的这个时候,敬请魔尊尊主准备好眼睛,看着属下将洪荒长老带到您的面前!” 魔尊咧嘴满意一笑,看向九邪,“至于夺取仙器一事,便交予你们九君子了。此事与营救洪荒一起进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孤会暗中帮助你们!明年的这个时候,孤要看到洪荒的同时,也要看到暗海破除封印,与尔等一起迎接万魔归来!” 十个属下俯下身子,齐声道:“遵命!” 热闹的街道,伴随着日光西落而渐渐失去了精神,憧憧人影或是赶着回家或是赶着收摊。白若鬼毫无意识地走在其中,明明能够看到眼前之景,却觉得像是在做梦,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又好像,这个身体被别人控制了。 唔,一定是在做梦。 梦里,她看到了奇怪的人,听到了奇怪的话,而且竟然还看到了穆明扇,那个和百里哥哥住一间屋子,并且总是爱缠着百里哥哥的人。 好累,可是害怕一闭上眼睛,就要彻底失去身体的控制权了。 脑袋混混沌沌了许久,直到天下第一仙客栈的硕大招牌映入眼帘,身体一瞬间恢复了全部知觉,却是好像也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全部力气,身体软绵绵地趴在了地上。 壑明与悭尧从客栈里走出,看到了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白若鬼。 悭尧颤着老态龙钟的身体,想去把白若鬼抱起来,壑明拦住了他,道:“让我来。” 看着壑明将白若鬼抱入怀里,悭尧老爷爷莫名感动得想哭:难得尊上会对一个女孩子这么温柔! 子曰山。 白若鬼揉着迷糊的眼睛从床上爬起,看着快要把屋子挤炸了的人群,原本迷离的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嘴巴张开,一副见了鬼的惊讶神情。 床边挨着最近的顾默与灵蛋一见白若鬼醒了,立马激动地扑了上来。 “鬼鬼,你可总算醒了。”灵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带着哭腔道,“鬼鬼你担心死我了,以后不论你去哪里我都跟着,再也不让你一个人了!” 顾默则眨巴眨巴着大眼睛,满满的好奇:“你到底是去哪里了?怎么带着一身的伤回来啊?” 伤?白若鬼看向缠着药布的肩膀,方回想起在仙人镇的事,愣了下,看向顾默,“顾姐姐,是谁送我回来的?还有……”环视了一圈这满屋子黑压压的人,甚至窗外也满满的人,“怎么这么多人啊?” 顾默使劲捏了捏白若鬼的脸,捏得她喊疼才罢手,“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鬼鬼,是尊上reads();。”灵蛋连忙道,“是尊上亲自把你送回来的。其实一开始没什么人的,只是后来明明尊上都走了,人却越聚越多,甚至连先生都来了,只是来了后又走了。” 顾默耸了耸肩,“就是这么个事。”然后恨恨的咬牙,“可恶,我怎么就来迟了那么一小步呢,就只看到尊上离去的身影。那可是尊上啊,昆仑殿的尊上,创造了修仙界的尊上啊,我竟然……竟然错过了见他一面这千载,不,万载难逢的机会!” “是尊上送我回来的……”白若鬼摸了摸有些加速的心跳,觉得自己仍旧在做梦。 屋外,学监韩阳子被一群花花衣裳的少女围个水泄不通,揉着太阳穴在苦思如何不失礼节地突破这重围,好进去看一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突然,他看到身后一花树下,站着一个抱着画板一身颜料的人,因为看着陌生,所以有些在意。然而,当他终于突破重围想去问一问那人是谁时,花树下已经不见了人影。 夕阳西落,千煞风坐着变大的画笔,飞向群山入云的景色中。暮光照耀下的脸庞,满载微笑。 “太好了,”突然,他低下头,泪水大颗大颗的滑落,“太好了……” 日子如白驹过隙,眨眼间冬至。雪花飞飞扬扬,即使屋内烤着炉火,也能感觉到倾袭而来的寒冷。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炉火旁,音河放下笔,走过来开门,见是顾默,轻笑道:“请进。” 然而,顾默并没有进屋,而是伸着脑袋看了看屋内,道:“我来是找白若鬼的,她人呢?” 音河指了指窗户外远处的高山,“去山上了。”再看向门外,已经不见了顾默的身影。 雪山,巨石上,白若鬼盘腿而坐,周身仙气升腾,令得雪花遇之而绕。 “这短短几个月,你的修为已经精进如此,怕是仙班的人也赶不上了!” 白若鬼打了个喷嚏,睁开了眼睛,这一刚刚松懈,因着衣服淡薄,便觉一阵刺骨寒冷,鼻涕随之一个劲往下掉,“臭小黑,不要打乱我啦!”看了看手中的万能仙书,一时间也是感慨,“其实都是这本仙书的功劳。当初轻元老送我时,只说有十日的期限,没想后来一直没有人过来要。不过,也因此害得我每天担惊受怕,害怕有一天突然失去了它。如今,这本书的精华我才学得了二十分之一,要全部学完估计还需个两年半载。不知道这本书的真正主人是否还记得这本书,要是再忘它个两年半载就好了。” 小黑打了个哈欠,“……你还真是异想天开。不过,也许这本书的主人从来没有忘记过,只是故意想让你多学一些吧。” “若真是如此,那真是太感谢了!待他过来拿走这本书时,我一定要报答他一些什么!” “呵,能写出这本书的,一定不是一般的厉害人物,何须你的报答。你还是摒除杂念,多多修炼吧。” “小黑,有人来了!” 顾默气喘吁吁地跑到白若鬼面前,将一书卷递到白若鬼手上,激动道:“给,这是先生给你的成绩。我就说嘛,你明明也参加了考试,不可能没有成绩。所以特地跑去找了先生,果然是先生因着年迈糊涂,把你的成绩书落在了别处reads();。快打开看看!” 白若鬼感动万分,拿着书卷的手一时间发了抖,昨日班上,看着所有学生都拿到了成绩,唯独自己没有,可是伤心,还以为自己考得太烂,所以没有成绩呢。 激动而紧张中,缓缓打开了卷纸,上面写着: 白若鬼,精学音律,善学礼仪,聪学诗书五经,对兵法亦有独特的见解,予之德才兼备,然而,其迟到早退,缺课情况严重,故而予以合格之成绩,望明年改去缺点,再接再厉!早日成为国之才子,世之佳人。 白若鬼眼睛渐渐湿润。这些月来,为了修炼,请了无数次假,没想还能合格的。 顾默攀着一块石头而坐,看向白若鬼,叹道:“如果你如我们一样安心上课,成绩一定不止优秀这么简单,合格简直就是对你的侮辱!不过,唉,谁让你一心修仙,想早些回到仙班。我真是想不明白,修仙有什么好,不能吃好的玩好的,不能谈恋爱嫁人,不能有*或是执念,若是修成了仙也就成了木头人,这究竟有什么好的!” 白若鬼笑了笑,如果是以前,村子还在,爹还在,念卿还在,她一定也会是这样的想法。 见白若鬼笑而不语的模样,顾默自认输,跳下石头,看向远方的城镇,感叹道:“从明天开始正式放假了,再过十一天便过年了。书院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都回家了。我爹和我娘早就派人催着我回去,我估计明天一早就出发。你呢?这个年打算怎么过?要不要去我家?我爹娘要是知道你在修仙,一定非常喜欢你!” 白若鬼摇了摇头,“谢谢你,顾姐姐。不过,我和灵蛋已经约好在这里过年,年货都买好了。” “那好吧,”顾默道着打了个喷嚏,“这里真够冷的,你穿得那么少,也真能忍得。” 白若鬼指了指仙书,嘿嘿道:“这里面有个法术,可以取暖。” 十日后。 空荡冷清的学生宿舍处,随着一阵青烟滚滚,灵蛋咳嗽着从烟雾里钻出,灰头土脸地拿着一串烤熟的地瓜跑向白若鬼,“鬼鬼,你看,我会烤地瓜了,我会烤地瓜了!”噗通,摔在了冰面上。 白若鬼正在冰面上清洗衣服和床单,见灵蛋摔得四脚朝天,连忙放下手中的衣服,跑过来扶起灵蛋,“你没事吧?” 灵蛋揉了揉不知是摔红还是冻红的脸蛋,咧嘴一笑,把地瓜递到白若鬼面前,“鬼鬼,看,我烤的地瓜,这次没有烤糊哦,你尝尝!” 白若鬼接过地瓜,撕了一块在嘴里,又撕了一块给灵蛋,二人便这样喜滋滋地吃着。 真的,好香好甜啊! 没有百里哥哥陪着过年,多少有点缺少了什么的感觉。然而,有捣蛋鬼灵蛋、和安静的音河姐姐陪着,加上每日忙着修炼的事,日子过得也很欢快。吃完年夜饭,白若鬼不忘拿起壑明尊上给她的六界信书,在书上工工整整地写句:尊上,新年快乐! 很快就有了回复:新年快乐,小白。方才令仙鹤给你送了点东西过去,留意一下。 半夜时分,白若鬼看着门前仙鹤嘴里叼着一篮子的糕点,幸福得差些把仙鹤搂断了气。 第74章 岁月如流 尊上送来的糕点十分好吃,白若鬼分了三份,一份给音河,一份给灵蛋,自己的那份藏起来,每天吃那么一小块,便一整天都活在甜蜜蜜的幸福中。 这个年便在这份幸福之中哗啦啦地翻过去了。 新学期伊始,白若鬼好好收拾了一下自己,走出了门。路过顾默的住处,特意留意了一下,并未见到顾默的身影,心头失落感一阵接一阵。 刚刚到达书院门口,灵蛋便奔了过来,一脸慌慌张张,十分不安地道:“鬼鬼,韩阳子他……韩阳子他……” 白若鬼跟着紧张了起来,“他怎么了?” 灵蛋一下子眼里含上了泪花,“他没有来上课。先生说,说他退学了。呜呜呜……” “退学了?”白若鬼松了口气,还以为是什么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呢。可是,韩阳子在私塾里那么优秀,又身负学监之名,怎么会过一个年就退学了呢?莫不是家里发生了些事。 白若鬼本不喜参合别人私事,这件事想了那么一想,便就放过,拿起手绢给灵蛋擦了擦眼泪,“他也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才退学的吧,不用担心。灵蛋别哭,世人皆有悲欢离合。如果灵蛋特别想他,哪天我们抽个空去看看他,可好?” “嗯!”灵蛋含泪点头。 结果,白若鬼终日也未能见到顾默,去问先生,先生说她并没有退学,也很奇怪这个学生去哪里了,道是再过一阵子,顾默还没来的话,便写信问候问候她家家长。 连续一个月,顾默都没有现身,先生写去的信也没有回复,倒是,班上学生之间开始流传了一种说法。白若鬼因为很少去关注他人的蜚语流言,音河却是听了个详详细细。 十五的这晚,白若鬼托着腮子望着圆月叹气:“顾姐姐究竟去哪里了?若是能早些学会千里传音就好了,我要告诉顾姐姐,大家都很想她,希望她快点回来上课。” 音河闻言,手上的笔掉在了地上,转身与白若鬼一字一顿地道:“她不会回来了。” 白若鬼吓了一跳,连忙问道:“音河姐姐,你是不是知道顾姐姐发生了什么?” 音河神色带了点惊恐,“我也知道得不太清楚,都是听说的。道是,韩阳子学监死了。” “什……什么?死了?”白若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能,不可能!何况,这和顾姐姐不来上课有什么关系?!” 音河神色悲哀,“顾默杀了他。” 白若鬼只觉得头脑轰的一下,清醒之后又觉得可笑,“道听途说而已,不可信的。” 音河却道:“一开始我也不相信,但这是陈楚生亲眼目睹的。陈楚生的家就住在韩学监府宅附近。那夜,他亲眼所见,顾默持着一把长剑,刺穿了学监的胸膛,血流得满地都是,三天三夜雨雪也没能洗净。男生那边说,经常晚上看到学监的灵魂飘过来,喊自己死得冤枉。” 白若鬼身子抖了一抖,无法相信音河言语中哪怕一个字,“假的,假的,再说顾姐姐为什么要杀韩阳子啊?顾姐姐是……是那么喜欢他……” “情杀reads();。”音河咬着嘴唇道,“正是因为顾默太喜欢韩学监了,所以才杀了他。可能是想杀了他后再自杀吧,但也许没有勇气自我了断,就逃了。” 白若鬼拿着万能仙书冲入了月色中,她一点也不想再听下去。 “小黑,你相信顾姐姐会杀人吗?而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小黑干笑一声,“嗯,这个我倒是信的。你们人类的喜怒无常,我曾经也有所领教。前一刻尚是甜言蜜语形影不离,下一刻便翻脸咬牙刀剑相向。这事你应该也深有体会啊。你的百里哥哥和兮儿姐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百里哥哥和兮儿姐姐才没有对我刀剑相向,他们只是……只是讨厌我了吧,毕竟,我太弱了,和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没有办法互相理解。” “哦,是嘛,我倒觉得这与刀剑相向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一个伤的是命,一个伤的是心。” “反正,我不相信顾姐姐会杀人。总有一天,我会自己去查清事情真相!” “终于,爱管闲事的,不止我一人了啊!哈哈哈……” 白若鬼红了脸,“小黑!这才不是管闲事……” 一个月又一个月过去了,冬去春来,化了冰的河边,点缀了青草与野花。山间大树上,也渐渐蒙了一层翠翠的绿色,接着又被浓绿染了一片,雾色缭绕,景色醉人。 顾默终究没有来上课,韩阳子是死是活,也没有人再议论。 白若鬼依然我行我素地大部分时间用来修炼,课上很少看到她的身影。各位先生知她意在仙道,故也没有多加为难她。 渐渐夏至,一年一度的年末考即将到来。不论仙班凡班皆在着手准备这场决定学生是走是留的考试。 灵蛋的个头长得飞快,不过半年时间,原本只到白若鬼腰间的个头,愣是蹿得和白若鬼差不多高。白若鬼不得不再为灵蛋重新做衣服。 这次,白若鬼十分用心地在领子上和袖口上绣了朵朵银白色的祥云。 灵蛋十分喜欢这件衣服,拿到手便穿在了身上,兴奋地到处跑这炫耀。 “看,这是鬼鬼给我做的衣服!” “看,这上面有云,好看不好看?” “你闻闻,衣服好香好香,是鬼鬼的味道!” 白若鬼看着灵蛋可爱的身影,既头疼,又开心。她疑惑灵蛋为何会长得这么快,但想灵蛋本不是凡人之身,成长自然也与凡人不同,故也作释怀了。 这天,正当白若鬼在山上修得泅水之术时,一块浓绿的袍子被她托到空中的水龙打了下来,走近一看,方知,竟是仙班的九牧老师! 九牧拍了拍身上的水,狼狈地站起,看着走到面前的白若鬼,多少有些生气,竟然一不注意让这个小丫头给打了一下,更多的,是惊讶,如此法力,真的是白若鬼那个弱弱的小丫头吗? 待白若鬼走近,九牧又彻彻底底地将白若鬼打量了一番,感觉并没什么变化啊,尤其那双水灵充满着对生活期许的眼睛,分明从来就没有变过reads();。 注意到白若鬼手上的戒指时,他终于找出了变化。虽然从没见过那种戒指,也不晓得那是什么戒指,但那上面的仙者之星可是真的!仙者之星发光了!这个丫头,真的变强了!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看来,今年的测仙考试,将令人期待啊!”九牧感叹道。 白若鬼一喜,“老师果然是为了仙班考试来找我的吗?” 九牧点了点头,凭空变出一块写着仙考二字的木牌,交到白若鬼手上。木牌周身纹路诡异莫测,流光斐然,非一般人可以做出。“这是仙班考试的令牌,持着它方能进入瑶池书院进行考试。” 白若鬼看着手中的木牌,欣喜不已,“谢谢老师!” 九牧咳了咳,接着道:“此次考试,将于三日后的日出之时正式开始。共考三关,一关考文化礼仪,即你在凡班所学的四书五经,琴棋书画,道德礼仪,当然不可能全部都考,此会做随即抽选。二关考这段时间你们的修为,或是考验你们的法术,或是让你们互相切磋,以观高低。这第三关嘛,可说容易,也可说不容易,是为对你们综合能力的考验,具体怎么考,考试的形式,每年都有所不同,每个学生也都不同。老师我要提醒你的是,这三关任一一关没过,便是这场测考没过,而即便是每一关都过了,也有可能经老师裁决为没过。而没过者,将会被赶出昆仑虚,不再会被收入。” 白若鬼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我会尽最大努力,一定,一定会过的!” 九牧俯下身子捏了捏白若鬼的小脸蛋,“看得出,你确实是一直在尽最大努力。然而世事无常,凡事都没绝对,意外多多少少也会有的。不论何种结果,你都要做好心理准备,万莫在考试中失了魂。这么多年来,每一次的测仙考试,都有心理素质不佳者在考试中疯掉了。” “谢谢老师。”白若鬼平静道,虽然紧张,但是那硕大的眼眸里,是纯净到令天地失色的期望。 这样的眼神,九牧每一次看到,都要心颤不已,总觉得在这个丫头身上,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美好。 从吃惊中回过神,九牧再次咳了咳,以让自己保持冷静,“其实,丫头,不对,白若鬼学生,老师我觉得你如果在凡班,会有更大的成就。此次考试,仙班和凡班是同一时间进行的,到仙班考试,你便不能在凡班考试了。而凡班也和仙班一样,如果此次考试没有过,也将被赶出书院,永不再收。也就是说,你此次如若仙班考试没过,便是凡班仙班都不会再留你。” 白若鬼嘿嘿一笑,“老师,这次考试,我会过的,一定会过的!” 如此,九牧再无劝言可说,“那好,三日后,老师期待你的表现。” 白若鬼并为与任何人提及自己要去仙班考试一事,甚至也没有告诉灵蛋,毕竟他们是同一天考试,怕灵蛋担心,没能在凡班中好好考试。 战战兢兢中,期待的日子终于到来。 天未亮,白若鬼便悄然起身,驾驭着紫木剑,飞去了仙山瑶池。 第75章 初试锋芒 本文连载于123言情小说网,请登陆/velid=,阅读最新章节。 本作品源自123言情欢迎登陆观看更多好作品 ----------------------------------------------------------------------------- 本文连载于123言情小说网,请登陆/velid=,阅读最新章节。 本作品源自123言情欢迎登陆观看更多好作品 第76章 仙道末考 第二关考试结束后的第三天,临近半夜,白若鬼方收到属于她的第三关试题。 门前,红幽衣着凌乱,满脸汗水,风尘仆仆,将一闪烁着玄光的书卷交到白若鬼手上,气喘吁吁道:“差些忘记还有你这茬了,害得我刚刚脱衣睡下,又急忙赶过来。快拿着,你的考卷,上面有你第三关考试的内容。” 白若鬼接过考卷,使劲揉了揉三天三夜没怎么合过的眼睛,又掐了掐自己。 疼。不是在做梦。 已经等考题等得快要哭了,都做好打算,如果过了子时还没收到考题,就去质问仙班老师,便是大闹一场也要把自己的考题给要来!终于在这最后的一刻,收到了考卷! 白若鬼将考卷紧紧地抱在怀里,腿一软,蹲了下来,极力,极力隐忍着啜泣。 红幽打了个哈欠,“不过送个考卷而已,不用这么激动吧。话说,此次老师们给你出的题可不简单哟!”道罢便欲转身离开,却被白若鬼一把抓住了手腕。 “千面红幽,我魔界的夜叉司官,真是好久不见!”冷酷的声音从白若鬼的口中脱出。 红幽吓得身子一抖,看也不敢看,转身便跪了下来,头伏在地上,“红幽,拜见魔尊!”心里吓得发抖:怎么会?怎么会!魔尊怎么会出现在如此一个不堪的女娃娃身体里!一直传闻魔尊于三万年前和其他尊一样消失了,原来只是个幌子么! 魔尊抬起身子,金光硕硕的眼眸打量着面前的赤袍银发的女子,“若孤记得没错,你是毕方的妹妹吧?” 红幽再次身子一抖,“回……回魔尊的话,是,是的。” “那毕方就没有与你说过孤此次归来的打算?” 红幽迷茫地摇了摇头,“自属下被那壑明诓来给这帮学生当女先生后,便与魔界断了一切联系。” “又是那后辈壑明……”魔尊十分不爽,“堂堂夜叉司官,竟然会被人诓,倒也是乐事!也罢,孤对此也没什么兴趣,便不刨根问底了。孤此次现身,是要通知你回归我魔界,与孤及魔界众生开始一场浩劫之战,实现三万年前至今没有实现的心愿!” 红幽神色立即露出狂喜之色,激动道:“属下心一直在魔界,从未有过分离,何来的回归!魔尊需要夜叉做什么,尽管吩咐,夜叉以命担保不辱使命reads();!” “三个月,孤要你在三个月内,暗中协助一个叫穆明扇的人类,查清洪荒所在地的结界破解之法,以及洪荒身上的封印破解之法,并在必要时,协助他破解结界及封印,救出洪荒!” “谨遵魔尊之命!只是,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哦?说说看。” “不到万不得已,请魔尊不要伤害无辜。尤为,请魔尊莫与壑明为难。那壑明,与天上的仙神不一样。” 金眸眯起,“真难得,夜叉能有这样的言语,早知那壑明不是等闲之辈,却没想驯服人的本领也如此厉害!孤不在的这些岁月里,真的出现了一个不容忽视的了不得的人物啊!孤迟早得会一会他,至于为不为难他,便看他的表现了!” 翌日,阳光大好。白若鬼因着三天来终于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起得迟了些,揉着眼睛爬起来时,透过窗户,可见窗外,音河正陪着灵蛋一起捉树上知了,忙得十分愉快。十分欣慰,难得音河姐姐能够放下笔不在练字。 想起昨晚收到的考卷,白若鬼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扑下床,拿起安好地放在桌子上的卷纸,怀着激动不安的心情,缓缓拉开卷轴。 卷上仅八个字:仙人镇,解过往之劫。 白若鬼大为糊涂,不明白此考题之意。 “小黑,你能看明白吗?”白若鬼忍不住问道。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可以感觉到小黑是睡着还是醒着了。 小黑此刻刚刚从沉睡中睁开眼睛,带着重重的哈欠声道:“我哪里知道你们这些半仙半人的想法。你且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便是了。不出意外,也不会偏离题意太远。” 白若鬼大为震惊,小黑是神竟然都不能理解,看来这次考题真如红幽所说,十分艰难啊! “仙人镇,是为一个地名,我还去过,自然好明白。但解过往之劫是什么意思,从字面上实在理解不来。而且,显然,这后面的五个字才是此次试题正文。”白若鬼开始了自己的琢磨,“不论如何,如卷上所言,这次考试所在地,必然是在仙人镇。我需得去仙人镇一趟。” 晚上,音河正在愁白日里的考试是否能通过时,白若鬼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出来。 “我的第三关考试是在仙人镇,所以我要去一趟那里。”白若鬼亦是满脸思绪,“音河姐姐,你知道顾默姐姐家住哪里吗?我想乘此去看望看望她。” 音河惊讶地打量白若鬼,“顾默可是杀了人,怎么可能在家。你去了也只能是白跑一趟的。” 白若鬼眼神颤了一颤,愈加坚定,“不会的,我相信顾姐姐不会杀人!就算她不在家,我也可以以同窗的身份,到她的家里了解一下她发生了什么事。” 见白若鬼如此坚定,音河也没有多言,拿起笔纸,画了详细的地图,并作了详细的标注。 白若鬼接过地图,十分激动,“谢谢你,音河姐姐!” 音河转过目光,看向窗外,“你这一去需得多长时间?” “大概一个月reads();。” “必须明天就出发吗?” “是啊。怎么了?音河姐姐为什么这么问?” “明天,我们还有一场考试,也是最后一场考试。考完,灵蛋必然要来找你,若是他见不到你,会闹腾的。我,我因为和一个人约定好,此生不得出书院半步,所以到时候没有办法带灵蛋去寻你。” 白若鬼怔了半天,不明白音河如何会有那种约定,那样不就等于被关在了这个地方吗?看得出,音河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为难,可见是心甘情愿,她也不好在这件事上问下去。 “那么,就拜托音河姐姐帮我照顾灵蛋一个月了。”白若鬼头疼道,“毕竟,这一个月也是我的考试,带着灵蛋会有诸多不便。而且若是遇到了危险,以我的能力,难能保得灵蛋的安全。明天灵蛋来的时候,你和他这么解释,他能理解的。灵蛋虽然有时候胡闹调皮,但其实很懂事的。” 音河狐疑地回头看了看白若鬼,喃喃:“他真的能理解?不会闹腾吗?” “这……”白若鬼寒寒地想,也许会闹腾一会吧。 第二日一早,白若鬼便御剑离开了书院,飞往仙人镇。 大底午时,白若鬼按着音河所画的地图,寻到了顾家府宅。 一听闻是来自子曰山书院,顾家小姐的同窗,开门的人立马连蹦带跑地去通报了老爷。不久,便有府中管家将白若鬼请了进去。 初入富贵人家,白若鬼还是紧张的。去过地府,见过阎王殿,在仙山上也见过诸多金碧辉煌的建筑物,然而,这凡间的富丽堂皇,她还是第一次见,又是单独一个人见陌生人,难免好奇加紧张。 顾默的爹大概四十来岁的模样,是个买卖布匹的商人,因结识了一些官道上的朋友,生意极为兴隆,家道自然也是不一般。顾默的娘亲则看着年轻许多,大概三十岁出头,娇美如花,佳人风韵。 夫妻俩见白若鬼一身朴素衣裳却不乏仙家灵气,模样清纯,美得令人赏心悦目,十分喜欢,却是一点也不怀疑白若鬼身份。 “你说你叫白若鬼是吧?”顾夫人一把将白若鬼拉到面前,和蔼地道,“我们家默儿时常与我们提起你,道你原本是仙班的学生,一心思扑在仙道上。如今,可修得仙呢?” 白若鬼摇了摇头,连忙拉回话题道:“顾姐姐既是我的同窗,亦是我最重要的朋友。顾姐姐没有来上课,我一直都很担心,只是因忙着自己的事,一直没能来看望顾姐姐。此次终于得空,所以便立马赶来。请问伯母,您知道顾姐姐怎么了吗?她为什么没有来上课?” 顾夫人一听立刻眼里冒了泪花。 顾老爷在身后叹气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了,半年前,她突然得了失心疯似的,回家大哭着说她杀人了。我们问她杀了谁,她也不肯告诉我们,只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我们请大夫给她看病,她说自己没病,愣是不肯给大夫看,却一直把自己关着。唉!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了!” 白若鬼闻此,联想起音河说过韩阳子被顾默杀死的事,一阵晴天霹雳,不敢相信,“顾姐姐说她杀人了?顾姐姐……对了,韩学监,韩阳子,伯父伯母是否知道他?他是王爷的儿子,他……” 顾默的爹娘闻此皆是吃了一惊,惊恐中不约而同地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reads();!” 白若鬼怔了怔,低下了目光,没敢答话。 待冷静下来,顾老爷叹道:“确实有传闻说七王爷的儿子死了,但也有的说没有死。只是一直没人再见过他,但也不见七王爷府办丧。就算七王爷的儿子真的死了,那也是病死的。我家女儿是不可能杀人的,她说的杀人,最多只是做了噩梦后胡言乱语罢了。” 白若鬼闻此松了口气,抬起目光,坚定地道:“我也相信顾姐姐不会杀人。所以,可以让我见一见顾姐姐吗?我想说服她再去书院上课。只要说明缘由,我相信书院的先生是可以通融的。” 夫妻俩对了对眼色,十分的欣喜,连忙亲自将白若鬼带到了女儿的房门前。 面对紧闭的房门,顾老爷敲了门,重重咳了咳,“默儿,快开门,看看谁来看你了。” 屋里传来白若鬼极为熟悉的声音:“我说了多少遍了,我谁都想不见!” 白若鬼连忙道:“顾姐姐,是我,白若鬼!” “若鬼?!”顾默的声音突然有些发抖。 不多会,房门打开,顾默苍白着小脸看了看门外的人,一把将白若鬼拉进屋中,便连忙关上门,“爹,娘,你们回去吧。我只想和若鬼一个人说说话。” 被拒之门外,顾老爷和顾夫人多少是有些心伤的,但想女儿终于愿意见他人了,又十分欣慰,默默地离了去。 屋内,白若鬼尚未回过神,便被顾默一把抱在怀里。可以感觉到,她在发抖,害怕得厉害。 “若鬼,我杀人了,我杀人了……”顾默失声痛哭,“虽然外面都传闻韩阳子是病死的,可是,我知道,他是因为我刺了他一剑才死的!” 白若鬼如今已经对这个消息可以接受了,拍了拍顾默的背,“别怕,顾姐姐。韩学监也许没有死。” 顾默瞪大了眼睛,却并不吃惊,在白若鬼的搀扶下,颤着柔弱的身子坐在了床边。 “我……我也分不清他究竟有没有死。可是,当初,我确实刺了他一剑,他还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我把他送到医馆后,因为太害怕,就逃回了家。过了几日后,便有传闻说他病死了。可是,七王爷家一直没有办丧事,所以,又有人说,其实他没有死。我,我也糊涂了。我害怕,害怕如果他真的死了怎么办?他真的是被我那一剑刺死的,怎么办?” 白若鬼闻此沉默了半晌,道:“顾姐姐因为害怕,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可是永远没有办法知道真相的。不如,和我一起走出去,查明真相怎么样?如果韩学监真的死了,那我们也要鼓足勇气查明他的死因。但我相信,韩学监没有死!” “查……查明真相……”顾默又开始害怕得发抖。 白若鬼抓起顾默的手,认真道:“我知道顾姐姐害怕的是什么。可是,顾姐姐难道要一直这么逃避下去吗?真相也许没有那么糟糕。我相信顾姐姐,相信深深喜欢着韩学监的顾姐姐,即使因为什么缘由刺了韩学监一剑,但绝不会是有心的,所以那一剑绝对有所保留,绝对不会置人于死地。顾姐姐,也请你相信自己。” “喜欢他?”顾默一愣reads();。 白若鬼嘿嘿一笑,“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顾姐姐喜欢韩学监,不是吗?” 顾默突然握起了拳头,隐忍着泪光,“是,我曾经,确实喜欢他,很喜欢他!因着我爹和七王爷生意上有所往来,所以我和他从小就认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十岁时,他信誓旦旦说长大后会娶我,一生一世只对我好。那个时候,我就深深爱上他了,一直,一直幻想着他娶我的那天。可是,三年前一场大火,将他烧得面目全非,他在神医的医治下,换了容貌,自此以后便换了个人似的,到处拈花惹草,完全把当初的誓言抛到了九霄云外。我对他的心,也早就死得一干二净了!我……我曾经那样傻傻的想,想自己成为新娘的那天,一定要打扮得美美的,美地让他一生都无法忘怀……” 白若鬼闻此十分惊讶,心中的某个疑惑似乎也得到了答案。韩阳子那像极了念卿的容貌并不是他的,而是神医给他的。那个神医,一定是念卿的爹,卫大夫了! 天火发生时,卫大夫是在京城,所以应该和她一样,还幸活在人间,可是,也一定和她一样,饱受失去至亲之人和家乡的痛苦。卫大夫现在会在哪里呢?过得怎么样? 从心伤中走出来,白若鬼问道:“我有个很大的疑惑,既然如此,顾姐姐为什么会用剑刺韩学监?” 顾默擦了擦眼泪,“因为,他不记得誓言也罢,还戏弄于我。那天,下了很大的雪,他喝醉了,躺在大街上。我碰巧看到了他,怕他在街头冻坏了,好心将他扶起,想将他送回去。没想送到王府时,天色已晚,王府已经关门。我只好将他送往客栈。将他安顿下来后,正想离开,他却醒了,拉着我,不让我走,并且说,说要娶我,明天就下聘礼。我为此高兴得不得了,回家立马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爹娘。没想,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我每天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他,却一天天等得愈加绝望。最后,我实在忍不住,跑去找他。我是在半路上遇见他的,我问他当初说要娶我的话还算不算数。他,他却将我狠狠地嘲笑了一顿……” 当时发生的种种,顾默依稀历历在目。尤其韩阳子那笑得狂妄的面容,还有那刺耳的话语,依稀在眼前,在耳边。 “我就知道,这天下间没有哪个女子可以抵挡了我韩阳子的这张俊俏的脸。想让本侯爷娶你,可以!但是你得把你家布匹的生意转让给我王爷府,是为陪嫁的嫁妆,亦可视为交易!” 顾默知道,七王爷一直有心要把爹呕尽心血经营的生意收入囊下,一直以来爹为此很是头疼。如今,他竟然让她把家里的布匹生意作让他娶她的交易,真是……真是荒唐! 她没有答话之际,韩阳子又道:“还有,我就是娶了你,你也不要以为就独占了我。我将来要娶的女人可是有皇帝的三宫六院那么多。你可做好与几百个女子一同伺候我的心理准备?” 气愤再也无法抑制,她失去了理智,拔起随身佩戴的宝剑便刺向他。却没想,他竟然没有躲开。鲜红的血在大雪纷飞中溅落一地。 “韩阳子,我顾默但愿从来没有认识你!” “呵,这样也好。我就知道,你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欢我。” 倾诉完过往,顾默竟平静了下来,叹道:“若鬼,这样的男子,我顾默爱不起。” 白若鬼细细品味着,觉得有几分蹊跷,更加坚定了之前的想法。 第77章 初尝血刃 白若鬼拉着顾默站了起来,“走吧,顾姐姐,我们一起去王爷府,问个明白。” 顾默却是身子一个不稳跌坐在了地上,“不行,我们不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去问。” 白若鬼不解,“为……为什么?难道顾姐姐还是不相信自己,还是害怕……” “不是的!”顾默连忙摇头道,“不是的……你想,我们到了王爷府要怎么问?” “……”白若鬼愣住了。是啊,她们尚且不知道韩阳子是死是活,只是听得外面风风雨雨。若她们道是以同窗的身份来看望韩阳子,韩阳子若真的死了,她们这一说岂不是成了故意惹起王爷伤心事,得罪的那可是皇亲国戚,赶出来事小,关进监狱事大啊。但她们若说是以同窗身份前来祭拜韩阳子,却若是韩阳子没死,她们这一说无疑是要彻底地得罪王爷。 “那怎么查清楚这件事?”白若鬼也犯了愁。 顾默却是计上心头,眼珠子转了转,伏在白若鬼耳边小声道了几句reads();。 白若鬼想了想,虽觉得这么做有些风险,但却是要比直接去王爷府问的风险小许多,而且效率高,遂点头同意。 第二日天未亮,二人打点了一下服装,以面纱蒙住脸,出了大门。 顾默提的法子,是跟踪王爷,待到合适时机以蒙面人身份直接问王爷他儿子是死是活。 微弱的晨光下,二人悄悄潜伏在王爷府围墙下,盯着王爷府的大门。 “七王爷其实除了有个敷于表面的皇亲国戚的身份,无权也无势,就连生活所需的银两也得靠自己挣。所以,七王爷也是个生意人,便也要和生意人一样,起早贪黑地往来于生意上。我们只要这么等着,总能见到七王爷。” 约莫半个时辰后,顾默推了白若鬼一下,指着大开的王爷府门道:“快看,王爷出来了!” 白若鬼揉了揉眼睛,定睛望去,只见在众多仆人的围绕下,一个留着山羊胡、穿着十分气质的中年男子从大门内走了出来,很快进入了一早准备好的轿子里。 “跟上!”顾默紧张道。 于是,两个古怪的小身影钻入了路边人群中,一路尾随七王爷的轿子。 跟了许久,在骄阳的暴晒下,两人早已汗流浃背,吁吁不已。顾默忍不住哼哼道:“真……真是奇了怪了,今天七王爷去的并不是生意之地,这到底是要去哪里?!” 话音刚落,轿子在一客栈前停了下来。七王爷腆着肚子走了出来,在一个衣着十分拘谨的人带领下,一人进入了客栈 白若鬼尚且记得那客栈,正是去年和尊上一起吃过饭的地方,天下第一仙客栈! “看来,王爷是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顾默猜疑道。 白若鬼赞同地点点头,看了看头顶上方火辣辣的太阳,汗如雨下,“我们最好找个阴凉地站着,王爷这一进去,估计要很长时间。” 顾默气呼呼道:“这里又不是王爷府,我们干嘛还站在外面傻等,我带了些银两,可供我俩大吃一顿!” 白若鬼连忙拉住顾默,摇头,“不行,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不能进去。看刚才王爷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显然是怕被人跟踪,进去见的人定也是不得了的人。看客栈里也没什么顾客,想必客栈应该已经被人包了。我们若是这样贸然去客栈,怕会被怀疑。” 顾默立马止步了冲动,心有余悸地拍拍白若鬼的肩膀,“还是你想的周全!” 七王爷的这一进去,确实够久的。白若鬼与顾默二人在外面一隐秘处愣是等了一整天,眼看着天都快黑了,也不见有人走出来。只听得两个肚子咕咕咕叫得十分默契。 “我去买些包子来吃吧。”白若鬼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去了趟集市。 一炷香时间后,白若鬼将软软的包子递了一包给顾默,问道:“可有人出来?” 顾默啃着包子,摇了摇头,“怎么办?我们要一直这么等下去吗?” 白若鬼坐了下来,“目前只有这个法子了reads();。真相越早知道越好,否则顾姐姐的心就难以安定下来,不是吗?” “嗯。”顾默心伤地点了点头。 于是,二人当真这么一直等下去。 入夜后,原本炎热的天气突然冷了下来。顾默依靠着白若鬼入了梦,因为冷,双手下意识地搓着胳膊。白若鬼因为有些修为护体,尚能抵挡得了寒冷,便脱了外衣盖在顾默身上,同时把顾默搂在怀里,希望能给她多一点温暖。 看着顾默渐渐睡得安详的容颜,白若鬼有几分安慰,心想:顾姐姐这半年来一直活在杀了人的恐惧之中,一定都没睡过好觉吧,过得一定很是凄惨。真希望快点见到韩阳子,解了顾姐姐的心头疑惑。 顾姐姐,别怕,韩阳子没有死,你也没有杀人。不论是怎样的心意,只要都活着,开心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满天星辰渐渐坠落,天边泛起了晨光。 白若鬼揉着眼睛醒来,却不见原本压在自己身上睡觉的顾默,正想起来找顾默,却听到不远处一阵热闹恐慌的声音。 “有刺客!抓刺客!”好多人的呼喊,且声音铿锵,像是兵人。 且那些声音正是来自天下第一仙客栈方向! 白若鬼背后一阵惊悚,下意识地想到顾默偷偷潜入客栈却被当做了刺客。不由多想,白若鬼连忙爬起,连蹦带跑地跑去了天下第一仙客栈,便见客栈门前一堆乱打,有朝廷的士兵,有蒙面黑衣人。刀光剑影,血流满地!而且,士兵人数相对黑衣人较少,已经处于劣势! 死人,血腥,恐怖,对于去过地狱的人,看过恶鬼,看过昆仑虚刑罚的人来说,这样的场面已经在可以接受的正常范围内了。 白若鬼愣呼了一会后,想到可能顾默乘着混乱进入了客栈,便顾不得对错,慌里慌张地冲进去了杀戮混战中去。她此刻已经顾不得使用法术后带来的后果,只是想帮这些士兵打退黑衣人,同时找到顾姐姐。 凡人的刀光剑影,自然不是仙法的对手。虽然费力了些,白若鬼终在一炷香时间后将黑衣人全部制服,刀剑全部夺走,人则被捆在了一堆。 只是没想,在她松了口气时,原本尚还活着的士兵一瞬间全部倒地,地上原本鲜红的鲜血变得浑浊漆黑。 是毒!那些黑衣人刀剑上有毒! 看着满地的死尸,白若鬼差些站不稳,连忙冲进客栈,便见客栈里也是一片血流成河,死尸遍地。 白若鬼踉跄了一下,竭嘶底里地大喊:“顾姐姐!顾姐姐!顾姐姐!” “若鬼,你,你在里面吗?”是顾默的声音,且来自客栈外面。 白若鬼原本快要跳出嗓子的心终于定了一下,连忙跑出客栈,于客栈门前看到完好无损的顾默。 顾默是大家闺秀,见到如此血腥场景,哪里还能镇定,已是吓得脸色惨白,喃喃:“我只不过去买了包子,怎……怎么一回来,变,变成了这个样子!” 白若鬼没有回复,只是冲上去紧紧抱着顾默,啜泣道:“顾姐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都快要吓死了,还以为,还以为……” 顾默被白若鬼这一抱,精神上有所松懈,一下子瘫坐在了血地上,嘴唇发抖地道:“你……你还说我reads();!我刚刚回来,没看到你,还以为你也死了……” 二人抱在一起,差些哭出声来。 “对了,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需要报官,还有七王爷,七王爷也不知道有没有事……”顾默喃喃着站了起来。 白若鬼这也才回过神,“这里死了那么多官兵,官府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快进去找找,看看还有没有活着的人,希望七王爷还活着……” 顾默点了点头,与白若鬼一起进入了客栈,突然听到楼上一阵动乱,又连忙跑上了楼。 刚刚到达二楼,脚还没立定,突然见一把铁铸的戒尺飞了出来,打在楼梯边的木柱上。 二人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那戒尺,觉得十分眼熟,正想说话,又一个人影冲破了门窗,像是被人以巨大的力气打出来的,正和顾默撞在了一起,带着顾默一起滚下了楼梯。 白若鬼还未来得及施法救人,紧接着一个身强马大的黑衣蒙面人冲了过来,一把血光淋淋的大刀径直向她砍来。 生死危急,白若鬼来不及去顾及顾默伤势如何,挥起紫木剑,以法力相乘,挡住了那把杀气腾腾的大刀。 因为之前的打斗,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此刻怎么也无法拿出正常的状态战斗了。而且这个黑衣人明显比之前全部黑衣人加起来还要厉害,白若鬼被黑衣人打得步步后退,每次想施法都在震伤中没有成功。 那边顾默被撞得陷入昏迷,没法自己逃走。为了不让黑衣人伤到顾默,她必须战到底,没有逃跑的念想。 力气渐渐殆尽,白若鬼不得不将防御变成躲避。 那大块头黑衣人一而再地杀不了白若鬼后,目光转向顾默,和顾默身边同样昏迷的锦衣玉帛的少年。 白若鬼大吃一惊,这也才看清方才飞出撞了顾默之人的面容,那样熟悉的面孔,教得她震撼不已。那个人,就是外面传得生死不明的韩阳子!难怪那把插在木柱子上的戒尺眼熟! 再容不得犹豫,为了保护那二人,白若鬼随手拔起一把插在死尸身上的长剑,翻起一跃,凌空砍去。 那黑衣人以为砍来的依然是木剑,没有多想,以手臂去挡。血溅三尺,整条粗大的胳膊被砍了下来! 撕心裂肺的叫声震得耳膜发疼。 白若鬼被溅得满脸鲜血,吓在了当场,看着黑衣人抱着断了的右臂逃跑,却是一点追赶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她刚刚用真剑伤人了。虽然不是杀人,却……却也是这样可怕。 身体里的小黑目睹了这一幕,十分喜欢,“嗯,这一招真是不错。不过只是砍断了右胳膊,实在不过瘾。我说,你若是还有点力气,快追上去,将他的身体也砍成两半。反正那人是坏蛋,你杀了他,也是公证公益之举。” 就在这时,一阵气势恢宏的脚步声急匆匆逼近reads();。回过神来,满屋子已经布满了士兵。白若鬼还未来得及解释,便被带头的将军一把夺去了手中血刀,押在了地上。 一阵混乱中,视线被黑暗所取代。 醒来时,已身在监狱! 身体被铁链牢牢捆在柱子上,无法动弹。白若鬼愣呼了好久,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小黑打了个哈欠道:“他们这是把你当作了和那些黑衣人一起的刺客!这些人类,也真是愚蠢得好笑!” 白若鬼终于清楚此时自己的处境,不过,倒也没什么可慌张的,如今体力已经恢复得差不多,解决掉这些铁链,逃出去,不过轻而易举的事。 “小黑,你知道顾姐姐和韩阳子怎么样了吗?” 小黑这时又忍不住想出来打死这个女娃娃,“被这样对待,你竟然还有心思担心别人?” 突然,一幅并非亲眼所见的画面浮出脑海。 韩阳子与顾默一起被士兵抬着进入一顶十分奢华的轿子里,一旁,站着七王爷和顾默的爹,以及另一个熟悉的人。 七王爷对那第三个人十分恭敬,道:“此番要有劳卫神医救命了!” 卫神医拱了拱手,亦是万分恭敬,“我此番随皇太子从京城而来,便是为了随时施医救人,何来的有劳……” 画面渐渐散去,白若鬼却一时间悲喜交错,不知如何表达。 察觉到白若鬼激烈的感情波动,小黑道:“那个被称为卫神医的人,你认识?而且,好像不止认识那么简单……” 白若鬼激动道:“他是念卿的父亲,是我爹的八拜之交,一生的挚友!” “哦?是么?”小黑却不大相信,“那为何他眼睁睁看着你被冤枉为刺客,也没有半点动容?” 白若鬼看了看自己这长大了五岁的身子,道:“也许是因为我长大了,卫大夫已经认不出我了。” 小黑哈哈一笑,“但愿如此。” 子曰山,子曰书院。 灵蛋因为没能找到他的鬼鬼,十分心伤,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哭丧着脸。 这时,他躺在地上,看着天上飞往山下的大雁,突然灵机一动,一咕噜爬起,跑了回去。 因着韩阳子退学,灵蛋被安排和另一个男学生住在一处。这个男学生有些洁癖,对干净有着不一般的执着,见灵蛋灰头土脸一身泥地跑回来,吓得避之三尺,见灵蛋忙着收拾衣服,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你这是要去哪里?” 灵蛋擦了擦鼻涕,十分坚决,“我要下山找鬼鬼。” ———————————————————————————— ———————————————— 第78章 生死浩劫 牢狱里,从小窗子里照射进来的光线可以确定是白天。白若鬼一直等到晚上,想在夜里人不知鬼不觉地越狱。 白若鬼昏昏欲睡时,有人走了进来。 “白若鬼,醒醒。”是顾姐姐的声音! 恍恍惚惚睁开了眼睛,可见顾默望着她焦灼的神情。 “顾姐姐,你怎么来了?” 顾默点了一下白若鬼的脑门,“你因为我的事被关在这里,还问我为什么来?笨,我是来救你的啊!”说着看向同自己一起归来狱卒,“还不快快打开铁链,放她出狱!” 狱卒连忙道:“是!” 看着狱卒慌慌张张地解开铁链,白若鬼大为吃惊,想说话,却被顾默捂住了嘴,“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出了牢狱,天色已黑reads();。顾默提了两个灯笼,给了白若鬼一个。 不等白若鬼开口问,顾默已搭了话,“你是想问,我怎么能够这么轻而易举地救你出狱吧?” 白若鬼连连点头。 顾默深深地吐了口气,“这个真相可是憋死我了,现在总算可以有人诉说了!他们都认为是我绑了那些刺客,救了皇太子!可是,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我虽然曾经和御林军的哥哥学了一些武功,但武艺尚且还达不到可以打过那么多黑衣人。我又道不出究竟是谁绑的刺客救的人,便……便只好任他们说由了!而且,得知你被冤入狱,我为了救你,只有以救了皇太子的英雄身份,才能给你证明清白,让他们将你放出。不过,这明明不是自己的功劳被强加在头上的感觉,真是,憋得我难受!” “原来是这个样子。”白若鬼终于明白事情由来。想来,顾姐姐并没有看到她与黑衣人打架的场面,所以自然想不出是她做的。原来客栈里除了韩阳子,竟还有皇太子! “对了,顾姐姐,想必你已经见过韩阳子了吧?”白若鬼突然想起问道。 顾默却是吃了一惊,不敢相信,“什……什么?韩阳子?你见到他了?” 白若鬼一头雾水,“顾姐姐难道醒来后没见到他吗?当时把你撞下楼梯的那个人,就是韩阳子,你还记得那把飞出来的戒尺……” 顾默一脸迷茫,“把我撞下楼的那个人,我并未见着。可听爹说,客栈里只有我和皇太子,并没提到韩阳子啊。如果韩阳子也在,他们也不会把这个英雄的帽子强行戴在我的头上。难道……”突然恍然大悟般睁大了眼睛,“是他,是韩阳子救了我们,对不对?” 白若鬼也糊涂了,不想再绕下去,“也……也许吧……” 顾默大为松了口气,开心道:“不论如何,我们此行还是有收获的,至少知道韩阳子没有死,只是不明白他这算是炸死的意思么?又是为什么呢?唉,不管了!若鬼,你知道吗?爹和我说,皇太子为了感谢我二人的救命之恩,明日摆上宴席,要我们必须到场。明天可是有的玩了!” 白若鬼淡淡嗯了一声。因着帮顾默了了心愿,自己第三关考试的事浮出脑海,重重压在心头。不知,该如何过了这场考试。突然想起了卫大夫,联系到卷轴上的过往二字,似乎明白了什么。 见白若鬼满腹心思的模样,顾默惊道:“你不会是不想去吧!那可不行!既然是皇太子的邀请,我们若是不去,可是犯罪的!我可不能保证能够再次把你从牢里救出来了。” 白若鬼嘿嘿一笑,“放心,我明天一定会去的!”卫大夫是神医,此次又是陪着皇太子来的,一定随时陪在皇太子身边。她只要能够见到皇太子,就一定能见到卫大夫。这第三关试题带了过往二字,必然是有要她见一见故人之意。 第二日一早,白若鬼被顾默拉起,强行盛装打扮了一场。 头上插了金雕玉琢的钗子,身上穿了华丽丽的衣服,脚上穿了绣花小鞋,白若鬼只觉得整个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顾默亦是一身浓墨重彩的打扮,看着白若鬼,啧啧赞言:“看你平时野小子的打扮,一点都不像女孩子。这样打扮多好看啊!” 白若鬼微微红了脸,“顾姐姐……顾姐姐才是真正的好看。” 皇太子的感恩宴设在王爷府reads();。顾府和王爷府有一段距离,因着两人起迟了,没能赶上和顾老爷一起出发,只好自己步行去。 没想,半路杀出个灵蛋。 已经长成少年郎的灵蛋嗅着气味寻到了白若鬼的身后,一把拽住白若鬼的袍袖,气哼哼道:“鬼鬼!我终于找到你了!你说话不算数,灵蛋很生气,很生气!” 被突然的一拽,又听到身后灵蛋特有的嗓门,白若鬼冷汗狂飙,连忙转过身去, “灵……灵蛋?你怎么会在这儿?” 却见灵蛋害怕什么似的后退了一步。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灵蛋抓了抓头,转身便跑。 白若鬼想到自己这浓妆打扮,才令得灵蛋误以为认错了人,连忙追去,“灵蛋,是我,真的是我……” 顾默抠了抠脸上厚厚的粉,悻悻地想是不是妆容化得太过了。 最后,白若鬼跳进井水里,洗去了脸上浓厚的彩妆,才得以与灵蛋相认…… “灵蛋,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我的嗅觉很灵敏,嗅着鬼鬼的气味找过来的。” 顾默不可思议,捏了捏灵蛋的鼻子,“你不会是小狼狗变的吧?” “汪!”灵蛋气呼呼地咬住伸过来的手指。 顾默惨叫。 一个落汤鸡似的女孩,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小少年郎,一个打扮得如同妖物的少女,突然一起出现在王爷府的宴会上,可是夺足了眼球。顾老爷羞得只恨不得与那个女儿断了父女关系。 一个丫鬟实在看不过去,走到三人中间,小声道:“现在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三位客人可否随我过来换一下衣服。” 三人十分自觉得随丫鬟去了换衣间。 丫鬟推荐的衣服,果然穿着十分舒服,走出换衣间,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赶回宴会的路上,顾默因为倒着走路与白若鬼说话,在一个岔路口,与一个锦衣男子撞着了。 顾默吓了一跳,踉跄了几下,给那男子让开了道路。 白若鬼无意间看了一眼那男子,愣住了。连忙拉住要继续前行的顾默,推着她的头看向那男子,“你看啊,快看,他是谁?” 不等顾默认出,灵蛋开心道:“是韩阳子大哥哥!” 一旁的丫鬟突然跪在了地上,万分惶恐地道:“奴婢见过皇太子!” 丫鬟的话如同晴天霹雳,把顾默三人劈得外焦里嫩。 白若鬼歪了脑袋想,还有第二个和念卿一样容貌的人么?不对,这人的气息,明明就是韩阳子!不会有错的! 灵蛋气呼呼道:“不是皇太子,是韩阳子哥哥,就算他化成灰,我也认得reads();!他休想骗人!” 皇太子并未理会灵蛋的话,淡淡看了一眼白若鬼和顾默,在身后随行的簇拥下离去。 顾默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离去。 白若鬼可是急坏了,大喊了一声:“韩学监!” 并无回应。 又喊,“韩阳子!” 仍无回应。 “皇太子!顾默姐姐有话要与你说。” 那边的人终于停下脚步,回了头。 白若鬼连忙把顾默推前几步,“好不容易见到他了,难道不想说什么吗?” 顾默狠狠地把头低着,嘴唇都快咬破了。 皇太子怔了怔,回头欲继续行路。 “对不起……”顾默终于道出了话,泪水也随之夺眶而出,“对不起……刺你的那一剑,我不是有意的,真不是有意的……” 皇太子苦苦一笑,“我想起来了,你是顾默对吧?那一剑,真的很痛,痛彻心扉的痛。你的那一剑,已经把韩阳子杀死了。虽然有人说韩阳子是病死的,但只有我知道,他是被杀死的。” 顾默一个不稳跪在了地上,泪水噼里啪啦打在地上,可是却是开心的,想说的话,终于说了。 “不过……你虽然杀了韩阳子,却救了皇太子。”皇太子突然折了回来,走到顾默面前,将她扶起,拿起手绢擦去她脸上的泪,“功已补过。不要哭了。” 皇太子离去后,顾默拿着留有韩阳子余温的手绢,发呆了许久。 白若鬼看得疑惑:韩阳子是王爷的儿子,怎么会成为皇太子?不是皇帝的儿子才可以成为皇太子的么? 顾默出神地喃喃:“原来,他说会娶三宫六院的女人的话,是真的……皇帝没有儿子,必然要在众王家血脉中挑选一位继承皇位。韩阳子的优秀,是子曰山书院甚至昆仑仙人认可的。韩阳子会被选为皇太子,我早该想到的……” 白若鬼万分惊讶:九五之尊的皇帝,后宫佳丽三千,竟然没有儿子!他是得罪了天上多少神仙…… 宴会在琴瑟声中开始。 白若鬼拉着灵蛋仅仅挨着顾默而坐,诸多非富即贵之人的目光流转而来。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皇太子端着酒杯,亲自敬与顾默,感谢救命之恩。 顾默一边迷恋这种特殊待遇,一边心惊胆战着:待真相被知道了,韩阳子不知道又是怎样地恨她了。她不想被韩阳子恨。不论韩阳子最后要娶多少女子,她只希望,他能记住她,记着她的好,记她一辈子。 卫宴卫大夫一身华袍,容光焕发地坐在皇太子座位旁,目光比以往更加沉敛,一颦一笑间,都散发着大夫特有的和蔼可亲。 白若鬼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卫大夫身上reads();。灵蛋不甘落后地也盯着卫大夫不放,揉着酸涩的眼睛喃喃:“那个人看着好眼熟,好像在梦里见过……” 一直到黄昏,宴会方算是结束。作为无关紧要的陪客,白若鬼几乎睡着,此刻揉着朦胧的眼睛,从案桌上爬起。灵蛋拽了拽她,指着站在面前的卫大夫,声音发抖地道:“鬼鬼,快醒醒,他找你。” 白若鬼抬头看着卫大夫,卫大夫亦是看着她,寂静的黄昏中,两人的眼神都颤抖着。 “听说你修了仙,去了昆仑泉,所以长大了。起初我实在难能相信,现在亲眼所见,方是信了。一年不见,若鬼已经变得让你卫伯伯认不出了。” “卫大夫,我……”白若鬼突然想到了卫念卿的死,但想卫念卿一直没有告诉卫大夫自己已经死了,卫大夫也许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如今,念卿的死,她要不要告诉卫大夫?可,说了,怕只是徒增痛苦罢了。 顾默与自己的父亲道了几句话,便过来喊白若鬼灵蛋一起回去,却被卫大夫拦了下来,“白若鬼是我的故人,我有很多话要与她说,是要留她在这里过夜了,你们先回去吧。” 白若鬼冲顾默点了点头,“顾姐姐,我确然和卫大夫是故人。你带着灵蛋一起先回去吧。” 灵蛋一听急了,一把抱住了白若鬼的胳膊,紧紧贴着,“不要!我不要离开鬼鬼!鬼鬼说过以后不会丢下灵蛋的,会守着灵蛋的,鬼鬼难道又要说话不算数吗?” 顾默瞪了瞪眼,“反正你都留在这里过夜了,灵蛋留下来也不过是多了个人。便让灵蛋留下来给你做伴吧,我先回去了,明个我再来接你们。” 白若鬼看了看灵蛋,冲顾默点了点头,“也好,谢谢顾姐姐。” 因着是卫大夫与故人的私事,皇太子便也没有过问,只是教下人点了灯后都离了去,给他们以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夜愈加静了。三人对面而坐,各有心思,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突然卫大夫递过来一杯水酒,道:“喝了它罢,这是卫伯伯敬你的,敬你如此得上天宠幸,做了仙山上的学生。” 白若鬼怔了怔,无法拒绝,便接过酒杯,在卫大夫灼灼的目光中,正欲喝下,却被灵蛋拉住了手。 “不要喝,鬼鬼。”灵蛋近乎恳求,然后狠狠瞪了瞪卫大夫。 卫大夫见此大为震惊,“这位小兄弟是什么意思?如此模样,莫不是觉得我会害我唯一的也是最亲的故人?” 白若鬼闻此极为心酸,挣开了灵蛋的手,将水酒一饮而尽。她从未喝过酒,这是第一次喝,被呛得直咳嗽。 话语随着这杯酒下肚,聊了开来。 卫大夫眨着泪光叹道:“我尚且还记得当年,我与你爹拜把子的情形,道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没想,一场从天而降的大火,让他先走了去。有时候我也挺恨自己的,恨自己当时没能同他一起死在天火里。去什么京城……” 白若鬼依然咳嗽得厉害,勉强挤出声音,“请卫大夫不要这么想,我爹一定很高兴,很高兴您还活在这个世上reads();。您是神医,背负着济世救人之责,还有很多很多事要做,活着大有意义。” “意义?”卫大夫嘴角扬起,勾勒出一个凄凉的笑,“活着,有意义吗?老婆,孩子,都死了,这样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义?若说唯一的意义,也只是为他们报仇吧。” 白若鬼终于止了咳嗽,悲凉的目光看向卫大夫,“您……您已经知道念卿死了?” 卫大夫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早就知道了,甚至他是怎么死,因何人而死,我也知道了。那个算命先生张中天,硬是一字不落地把他所算之事告诉了我。” 白若鬼踉跄了一下,自是领会卫大夫话中的意思,因何人而死……念卿是偷跟着她,为了保护她,才死于兽口,自然是因她而死的。纵然百口,也难辨这不争的事实。 “报仇……”白若鬼喃喃了一句,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自五脏六腑发出,嗓子一苦,吐出了大量鲜红的血液。血刚刚落地,便浑浊成黑色。 那杯水酒,有毒。 灵蛋吓坏了,连忙扶住白若鬼,哭着大喊:“鬼鬼,鬼鬼……” □□终于生效了。卫大夫放声大笑,“报仇这事,我辛辛苦苦准备了近一年,今天,总算是得以实现了!纵然是要遭天打雷劈,我也要让你为我儿子陪葬!为整个草集村陪葬!” 白若鬼强行运气想把毒逼出,却发现全身法力尽失。 卫大夫走到白若鬼面前,一把将灵蛋推开,俯视着趴在地上大吐鲜血的女娃娃,却一点怜悯也没有,只有报仇的快意,“是不是很吃惊法力使不上?呵,我早就知道你修了仙,难道会使用普通的毒吗?这是我精心研制的仙毒,即便是法力再高深的人吃了此毒,也立马散去全部修为,只能静静等死。现在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 视线越来越黑,注意力开始消散。白若鬼知道自己将命不久矣,可是怎能甘心这么死掉,她连忙拽住卫大夫的衣角,有气无力道:“求求你,卫大夫,快给我解药,我还不能死,我还要修成神,救活我们的家乡……” “哈哈哈哈……”卫大夫笑得喘不过气来,“救家乡……怎么救?!他们都已经死了,死于天火!就算是阎王也救不了!白若鬼,他们都因你而死!因你身上的那个仙人诅咒,若是有人对你不好,便会被上天惩罚!想想,这个村子里的人除了怕你,也没做什么太对不起你的事!你如何这么残忍!让整个村子,甚至你的父亲,都死于天火!白若鬼,你这害人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不是我……”白若鬼大口吐着鲜血,裂肺的疼痛几乎让她无法喘息,泪水夺眶而出,无奈地辩解,“真的不是我……卫大夫,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救活家乡的,只要让我活下去……” “让你活下去?你害死我的儿子,害死我所有挚爱的人,还求我让你活下去?!”卫大夫几乎疯狂,拿起匕首,便向白若鬼砍去。 匕首在半空中被一道蓝光挡下,震飞了出去。 卫大夫身后,一个蓝发蓝眸身着龙与凤凰图案袍子的男子挥手推开了被定住的卫大夫,抱起地上已经陷入昏迷的白若鬼,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的父亲,目光闪过一丝同情和残余的爱戴,转身离去。 定身术解除,卫大夫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地大笑,“儿啊!爹终于为你报仇了!” 第79章 惜你如命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断了右臂的黑衣人被绑在木架之上,一身酷刑鲜血淋漓。 牢门吱啦一声打开,皇太子韩阳子走了进来。负责施刑罚的狱卒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下。 “怎么样了?”韩阳子捂着鼻子问道。这狱中的血腥味令他十分不舒服。 狱卒战战栗栗道:“回,回太子,无论我们怎么用刑,他愣是一个字也不说。” “哦?”韩阳子拔出了腰间的铁尺,走到黑衣人面前,以戒尺另一端托起黑衣人的下巴,细细打量着,“啧啧,看这模样,还真有几分眼熟,我记得在城南有一不满六岁的小儿,与你极其相像,不知和你是什么关系?” 黑衣人原本视死如归的神色突然有了色彩,脸色发抖,想说什么却又把话极力咽了下去。 韩阳子冷冷一笑,“我知道你也有难处,即使你供出了幕后主使,你的家人还是不能活命,因为那个幕后主使断然不会放过你。既然如此,我给你一条可以让你家人活命的路。你不必供出主犯,这个我已有眉目,不久自会查清。我只要你告诉我一件事,那日,绑了你们所有人,并且砍了你手臂的,究竟是谁?” 黑衣人缓缓抬起了目光,沉默了半晌,沙哑的声音道:“只知她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子,会法术。至于姓名,我并未曾向她请教。” 韩阳子怔了片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会法术……哈哈哈……早该想到是她的,依顾默那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打得过连我都打不过的人reads();!白若鬼啊白若鬼,作了我的救命恩人,却不想让我知道,你这朋友,也真够意思!” 出了牢狱,已是深夜。韩阳子急匆匆往回赶,心中想着卫神医应该已经与白若鬼叙完旧了,也该轮到他与她叙叙旧,将感恩的话补一补了。 回到王爷府,韩阳子故意没有让人传报,悄步走到门前,咳了咳,敲门道:“卫神医,你可把话说完呢?若是说完了,能让我进去与白若鬼说几句吗?” 门打开,卫神医与韩阳子拜了一拜,恭敬道:“回太子,那白若鬼突然口吐鲜血,道是不舒服,我给她开了些药,让她回顾府休息了。” 韩阳子顿时一阵紧张,目光瞥到屋内地上一滩乌黑的血迹,瞪大了眼睛,连忙走进去,俯下身子,用手沾了地上的血,放在鼻尖闻闻,眉头大皱,吼道:“卫神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然而,门前已经不见了卫大夫的身影。随行的侍卫道:“卫大夫刚刚看着脸色十分惨白,大底是真的有什么急事,已经离去了。” 韩阳子咬了咬牙,夺门而出,欲追去,却被那侍卫拦住,一掌推进了屋子。 门被一道强劲的风关上。那侍卫解开了帽子,露出了铺天盖地的海藻一般的头发。纤长得有些诡异的手指伸到脸上,竟生生将脸上一层人皮撕了下来。 韩阳子吓出了一身冷汗,再望去,那侍卫已经变了模样。 剑眉细眼,白脸黑唇,极为邪气。左胳膊上,一条小蛇吐着须子爬了出来,如同人一般地眨着眼睛,同主人一起打量眼前之人。 韩阳子拔出铁尺,指向对方,“你是什么人?” 妖王阡冥常眯起了狭长的妖眸,“人?在下妖界第七妖王,阡冥常。” 韩阳子吓了一跳,心头害怕,“你,你就是那逃出来的妖王?!” 阡冥常摸了摸胳膊上吐着须子的小蛇,目光满是爱怜,漫不经心道:“不必慌张,我来找你并非是为了杀你。我是来与你做笔交易的。” 韩阳子不可思议,“你要与我做交易?什么交易?” “以仙人镇数千名百姓的性命,换一个人。”阡冥常慢悠悠道,丝毫不急,“对了,忘了告诉你,整个仙人镇里已经布满了我的手下,他们隐藏了所有的气息,藏匿在这个镇子的每个角落里。只要我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在山上那些修仙的臭道士赶来之前,让仙人镇血流成河。” 额上冷汗一滴滴滑落,韩阳子握了握拳头,“如你所说,我倒是好奇,你如此厉害,又有如此兵力,想要得到一个人还不简单,何须经过我手?” 阡冥常微转目光,斜视韩阳子,“这件事还真的只有你能办成。我想要得到的那个人,可不简单。说来,他倒也算不得是个完整的人,他还拥有一半龙王的血脉。不仅如此,他被万兽奉为王,是为兽王,拥有兽王的无上法力,以我的力量尚不足以是他的对手。” 韩阳子闻此顿时欲哭无泪,十分想骂人,“你都打不过,我又如何能办到?我看你还是直接杀了我来得干脆!只请你放过这个镇子里的百姓,他们与世无争,更与你妖界无冤无仇reads();。你便是再气愤,复仇也该找仙界和神界,不是么?” 阡冥常终于开始不耐烦了,“我要的那个人,便是和那个叫白若鬼的女娃一起的男娃,似乎被取了名字叫灵蛋。你说你办不到吗?还是,你觉得本王所说全都是哄人的,真要本王杀几个人给你看看,你才相信?!” “什么?”韩阳子着实被震到了,关于兽王那饮其血可获千年修为、食其肉可获不死之身的传闻,他早已如雷贯耳,但从未想到这样神乎其神的人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自己还与他同一屋檐下生活了长达半年! 一时间思绪万千,感慨万千。 阡冥常看韩阳子一幅见了鬼的恍然模样,接着道:“给你五天的时间。五日后,若你未能交人,为了督促你,以后每隔三日本王会命小妖在你门前放十具仙人镇百姓的尸体。如若你想偷偷报信给昆仑虚上的臭道士,那么在你消息抵达前,本王便会下令开始屠镇!如此,你该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了吧?” 妖王离开后,韩阳子一挥铁尺,将桌子劈成了两半,仍不解气,又往墙上撞了三下,方清醒。 “不是梦……”他揉着撞疼的脑袋喃喃,又忍不住哈哈大笑。 接下来该怎么做?!能怎么做?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整个仙人镇的百姓牺牲么! 夜,愈加漆黑。 卫念卿抱着白若鬼一跃来到了顾府门前,考虑到给白若鬼驱毒疗伤最为紧要,便没有打搅府中人,身影一晃,来到了顾府后院的一个拆房之中。 将白若鬼放下后,卫念卿连忙施法救治。哪知,法力渊源流出,却无法将白若鬼身上的毒素祛除半分。看着白若鬼的气息越来越弱,卫念卿几乎要疯狂。 “对不起,我来迟了,我来迟了……”他把白若鬼紧紧抱在怀里,揉着她渐渐冰冷的小脸蛋,大颗的泪珠子滑落。泪水所落之处,青草疯长,百花齐开。 毕竟这个身躯不是他的,他只是苟延残喘地前世留下的执念,没有办法及时冲破障碍现身。否则,他无论如何也要阻止鬼鬼去见他的父亲! 对不起,对不起,他已经很努力地出来了,可还是迟了一步。 突然,泪眼睁开,慌里慌张地看向气息近无的小脸,“不行,鬼鬼,你还不能死。你若死了,我便是连你的转世也寻不到。我还想你等着我,等着我长大,再赴前世之约。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消失……” 卫念卿以左手向右手上一划,划出一道血口,鲜血涌流。 只要鬼鬼能活下去,即便是让她喝他的血而生,他也在所不惜! 当血液快要落到白若鬼的嘴里时,他又猛然把手拿开。脑海里浮现出他父亲的师父,上官云涯的身影,耳边,前世小时候听过的话依稀回响: “念卿,呵,瞧我这好徒弟给你取的好名字,一点男子气概也没有。来,过来,不论接下来的话,你能不能听懂,我都需得与你一说,望你不论过了几世,都要记牢。 也许是苍天弄人,你已经被选中为万兽之王,转世后便可即位,兽王所具有的一切能力也在你来世里获得。别疑惑我是如何知道的,你只需记得一点,就是在下一世里还是下下一世里,永远,都不要让他人喝了你的血或吃了你的肉reads();。 人们皆传饮兽王之血可获千年修为,食兽王之肉可获不死之身。然而,其实这并没有谁可以证明。倒是有个真实的故事,上一届兽王没有消失前,曾经让一个人食过自己的血肉,结果十分可怖。吃了兽王血肉的那个人,先是癫狂,接着开始疯狂嗜血,屠戮所有出现在他面前的生命,哪怕是刚刚出生的婴儿也不放过。最后,兽王无可奈何,选择了与那人同归于尽,甚至魂魄都灰飞烟灭。 万兽失去了王,经过数万年,这才选了你。虽不知为何,但事实便是如此难料。我与你说的这些话,你可一定要牢记,牢记!” 那个时候他不过三岁,后来成长中这段记忆也渐渐被磨灭。这个时候,竟清晰地记了起来。 可是,已经无可奈何了啊! “上官……云涯……”卫念卿念叨着,突然一处信息随风跳入了脑海,令他绝望中逢生了希望。 卫念卿抱着白若鬼又出了顾府,化作一道绿光,飞入夜空。再次现身,是在一处荒郊野外的神庙前。 神庙因有人长年累月地祭拜和整修,十分干净宽敞。此刻,庙里到处挂着灯笼,亮着灯火,柔和的光芒似乎在有意等待他的到来。 走过一段走廊,方到达神庙主寺。推开门,一座巨大的弥勒佛像令人望而生畏。佛像前,一个胖乎乎的八字胡须中年男子,与一个年轻得怪异的男子,面对面盘腿坐在棋盘旁,望着盘中棋子,一个拧眉,一个微笑。 “瞧,我算得可还准确?说他会在这个时候来便会在这个时候来。”半仙张中天冲上官云涯笑道,“将军!我赢了!” 上官云涯无奈摇头,指着张中天的鼻尖道:“你如此会算,小心最后把自己的小命给算没了。” 张中天推开上官云涯的手,得意道:“我如此会算,自然是把自己也算好了,能活多久,我可从不强求。” 上官云涯起身之际,卫念卿已经抱着白若鬼来到了他面前,跪在了地上,“求你,求你一定要救救她!” 上官云涯吓了一跳,连忙把卫念卿扶起,“快快起来,你如今已是万兽之王,我如何还能承受得起你这一拜。你这是要我折寿啊!放心,这女娃的命,我一定会救的!” 卫念卿这才起身,将白若鬼交到上官云涯的怀里。 上官云涯抱着白若鬼转身向隔壁的小屋走去,回头与卫念卿道:“你可别跟来了,省得让我给她治疗的时候分了心。” 卫念卿点点头。待上官云涯离开后,他缓缓把目光转向了一旁正在收拾棋盘的张中天,下一刻,一挥法力,将张中天托在了半空中。 张中天可是吓坏了,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扑哧着胳膊腿,大喊:“我说念卿啊,你连你喜欢的女孩子都认得,难道就不认识你张叔了吗?你这是要做什么啊?听话,快放我下来!” 卫念卿目光极为愤怒地瞅着张中天,质问道:“你是如何在我爹面前胡说的?!” 张中天一头雾水,“你这孩子怎么会这么问呢?我若是有胡说之事也绝对都是为了他人好,不然,我是不会胡说半个字的。你爹对我有救命之恩情,我又怎么会与他胡说?在他面前,我可是句句实话,从未有过只字片语的胡说reads();。” “那我爹如何会以为是鬼鬼将我害死?又如何会把草集村的天火全部怪到鬼鬼头上?” “这……这要从何说起……你爹会以为天火是因那女娃白若鬼,可并非我说了什么,我压根就没和他提过天火的起因。他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难道你还不清楚吗?你们整个草集村不都是把那白若鬼看做神灵,便是福也因她,祸也因她。这岂是我胡说了什么造成的?至于你的死,你确是因跟踪了她而死于兽口,这是事实啊!虽说你的死是早已注定,但死于何地却是由你的行为来决定的。你如此行为,便是要让她蒙受害了你的念想,即便是在旁人看来,也是如此念想。你爹会这么想,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啊!又如何赖得是我胡说了?” “……”卫念卿终于消了心头愤怒,将张中天放了下来。 说到底,是他害了鬼鬼?是命运玩弄了他二人?他哭笑不得,心抽痛无比。 约摸半个时辰后,上官云涯从隔壁屋子里走出,一脸的疲倦,喊道:“卫念卿,你跟我进来。” 卫念卿连忙起身,随上官云涯进屋。 屋内,床头,摆着一盆漆黑的血。而床上,白若鬼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如同死人。 “鬼鬼!”卫念卿惨叫一声,连忙跑上前将白若鬼冰冷的身子拥入怀中,扭头冲上官云涯怒吼:“你对鬼鬼做了什么?!” 上官云涯一脸无辜,“自然是救她啊!只不过救的方法,是以药将毒素逼到血液之中,再将毒血放出。虽然毒没有办法除尽,但好歹也勉强保住了她的小命和一身修为。她如今恢复了修为,便可自行护住全身经脉。你也不必太过担心。目前,最为紧要的,是把她唤醒,只要醒了,便是真的无大碍了。怕就怕,她永远都醒不过来,只是肉身活着。她毕竟将将已经踏入了鬼门关,以外力只能保她性命,却无法将她的心魂拉回。” 卫念卿听得一会松气一会吸气,不过几句话时间却尝了一番酸甜苦辣,此刻紧张道:“你既然把我叫进来说这些,便是有办法完全救醒她,并且这需要我的帮忙,是不是?” 上官云涯点了点头,“你小子还是一股子聪明劲。你说得没错。要将她完全唤醒,只能靠你。我这里有两颗共梦丹,你二人各吃一颗,便可入同一梦境。你要做的,便是在梦里喊醒她,告诉她,她还活着。” 卫念卿毫不犹豫地接下上官云涯递过来的丹药,吃入腹中。 上官云涯吃惊道:“你这么捉急作甚?我还没与你说吃下此药的副作用呢!看你这猴急样,估计也不屑于知道。也罢,我还是与你说一说吧,让你也做好事发后的心理准备。这丹药,之所以能让二人入同一梦境,便是有灵力附在其中,这灵力可联通二人的记忆。如此,你一旦与她一起入梦,便是记忆也共享了。你想让她知道的记忆和不想让她知道的记忆都会出现在她梦中。同样,她的一切秘密也会被你所看到。” 卫念卿闻此,再不能不动容。他有太多太多隐晦黑暗的记忆,不想让鬼鬼看到。虽然那些鬼鬼本应该知道,可是,他不想让她知道,他只想鬼鬼能够一无所知地快乐地活着! 或许真应了那句,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该发生的,在经历了千折百转之后,终究还是要发生的。 上官云涯笑了笑,走到床边,将另一颗共梦丹喂予了白若鬼。 第80章 浮生若梦 黄昏的朦胧氤氲中,白若鬼漫步在一片桃花林中。风拂过,漫天花瓣雨,伴着夕阳万丈余光,犹如仙境。 白若鬼认得出,这里是草集村,她的家乡。 又做梦了么?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远处,学堂里的读书声朗朗传来。 白若鬼毫不犹豫地追着声音而去。 行至学堂前,已是下学。十来岁的孩子们从学堂里鱼贯而出,或奔或跑,打打闹闹,好不热闹。孩群中,她一眼便认出了九岁的卫念卿。 一个流着鼻涕的男孩拍了拍卫念卿的肩膀,突然指向她,嘻笑道:“你看那里,能不能看到什么?” 卫念卿的目光迎了过来,白若鬼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卫念卿并未看到她,摇了摇头,问向身边的男孩,“是什么啊?” 流着鼻涕的男孩揉了揉眼睛,嘿嘿道:“是我们这个村子的神灵哦!据说,如果对她好,就可以得到上天的祝福,但如果对她不好,就会被诅咒!神灵很难看到的,必须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才行!我给你描绘一下她的样子,你再集中注意力找一下……” 卫念卿最终果然在一花丛中看到了影影约约的十分不起眼的小身影,突然跪了下来,双手合十,祈祷着念道:“求神灵保佑,保佑我将来不会娶那个怪物为妻。” 流鼻涕的男孩扣了扣脑袋,也跪了下来,“求神灵保佑这次期末考试我能过。” 白若鬼看得出神,自是晓得自己这是在梦中,但不知为何会做这个奇怪的梦,见卫念卿要走了,她好奇着连忙跟上。 她走得奇快,周围的场景飞速地变化,眨眼间,便是晚上。她站在院子里,看着卫念卿蹑手蹑脚地走到一房门前,推开一个门缝,向屋内偷看。 想着反正是梦里,做什么都是无所谓的,于是,她也凑上前,同卫念卿一起趴在门前reads();。 屋内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卫念卿的爹卫大夫,一个是卫念卿的娘卫伯母。 卫伯母一脸泪水,满腔愤怒地指着卫大夫吼道:“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回来前还与我说回来是为了解除两个孩子的婚约,怎么这一回来就全部变了卦!孩子亲口向我哭诉,道是你一定要让他长大后取了白秀才那个怪物一样的女儿!咱们可就这一个儿子啊!虎毒尚且不食子,你这是比老虎还要毒啊!” 卫大夫好声好气道:“我的好老婆,你且听我解释啊!白兄年轻时曾经救过我一命,这娃娃亲又是当初我死皮赖脸地求来的!不论是为了报恩,还是守信,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能反悔啊!再说,卫兄如今生命危在旦夕,我再去解除婚约,这不是落井下石嘛!我这神医的名声岂不就因此毁于一旦,以后如何还能在这天地间立足?” “所以就为了你那被狗啃了的良心和名声,就要牺牲我们的儿子?!”卫伯母仍旧怒不可歇,“卫宴!你,你可别忘了,白之亦的妻子是怎么死的!他那一身病又是从何而来!若是,若是那白若鬼长大后知道了真相,知道她的娘亲是因你让我给她下毒而死,只为了阻止她爹白之亦上京赶考,而那时她已经是咱们儿子的枕边人……你,你这是要安排一个杀手在咱们儿子身边啊!” 卫伯母道着已经快要气得歇气,见卫大夫没有答话,无奈得泪流满面,瘫坐在地,接着道:“说到底,你让咱们儿子娶她,无非是为了一个良心上的安稳。于是,就为了你那个被狗啃了的良心,牺牲掉咱们唯一的儿子……” “住口!”卫大夫终于忍无可忍,“我帮你好好回忆,究竟是谁害死了白兄的妻子!当初,我只是让你想办法让白兄的妻子生病,好拖住白兄,让白兄不能安心去赶考!结果,你倒好!竟然用下毒这种卑鄙无耻的法子!明知道当时白兄的妻子已经有身孕,你这么做差点一尸两命!难道,你不该为此赎罪吗?” 卫伯母难以罢休,红着眼睛道:“你意思是我狠毒了?那么你呢?当初可是你要阻止白之亦进京赶考的!你说,白之亦性子太耿直,不适合当朝为官,否则迟早与你兄弟决裂,化友为敌。但白之亦的才能大家有目共睹,必然会高中!所以,无论采用什么手段,一定要阻止他!难道,他这一身病,不也是拜你所赐吗?!” “不是我!”卫宴大吼,“他那一身病不是我造成的!我只是故意拖延不让他病好,但绝无害死他的心!” “如此,你与我又有什么区别?究竟谁更狠毒?可是,不论如何,就算要赎罪,也该是我们两个,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牵扯到我们的儿子……” 门外,听到这些的卫念卿震惊得泪水一颗一颗滑下,从小到大接受道德教育的他,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的爹娘,那个口口声声济世救人的爹娘,竟做了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 白若鬼亦是震在了当场,她想这是梦而已,一个荒唐无比的梦而已。可是,她不知为何会如此难过,以前的种种似乎都浮出了水面。 爹每次回忆娘亲,都会不解地喃喃自语,明明我去赶考前还健健康康的,怎么才离开几天,你就病死了,卫宴是神医啊,他为什么都治不好你呢?为什么…… 爹在卫大夫一家回来前,一直都健健康康的,还每天做饭给她吃,偶尔劳累小病小灾的,拿点药也就好了。可是,卫大夫来了之后,爹便一病不起,甚至病得越来越严重。卫大夫是神医啊,为什么…… 这个梦,真的只是梦吗? 卫念卿突然爬起来,穿过她的身子,头也不回地大步跑了出去reads();。白若鬼本不想跟上去,可是身子不受控制的,随着卫念卿离开而离开。 恍惚间,已是到了山下的桃花林。卫念卿跪在地上,冲着大山撕心裂肺地大喊:“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声泪俱下,听得大山震颤。 白若鬼摸了摸脸上,满是泪水。 突然,一阵刀光剑影在月光下划过,竟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卫念卿的面前,指着卫念卿吼道:“当初你爹为官不仁,为医不道,害死了我们一家,休怪我为了报仇,先取你的狗命!” 卫念卿吓了一跳,撒腿就跑,黑衣人追了过来,同时挥起长剑刺向他。命悬一线中,一个小身影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推开了卫念卿,替他挨了那致命的一剑。 与此同时,无数拿着火把的村民赶了过来,吓走了黑衣人。 白若鬼以往失去的记忆随着着一刻复苏。她呆呆地看着小时候的自己一身鲜血地躺在地上,卫念卿一步一颤的走向自己,把自己揽入怀里,大哭:“我求求你,不要死。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娶你,用尽一生疼你爱你,照顾你一辈子。所以,我求你,千万不要有事,不要死,不要死……” 白若鬼忍不住地苦笑,笑得满脸泪水。原来,自己背上的那个伤疤,真的很有故事。这个伤疤,是她为了救杀母仇人的儿子而得的!因为这个伤疤,她才会被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认同,强迫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答应娶她! 她原本一直以为,这个世上只有念卿一人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看到她,关注她,却从没想过,这其中包含的,却是这样一个令人难以置信、毛骨悚然的隐情! 后面又陆续出现了很多梦境,它们像是一个人的记忆一般,向她潮涌而来,或是见过的,或是没有见过的。但不论是怎样的,都再无法激起她任何的情感。只是,当看到洛河镇中念卿死的时候,她稍微动了一下容。又一片黑暗过后,她看着灵蛋出世,看着灵蛋变化作另一个人的模样,知道灵蛋就是念卿的转世时,她再一次,精神奔溃一般,泪流满面,早已分不清,喜悦和悲伤的区别。 “念卿……念卿……”她啜泣着,一次次喊这个名字,不知要将自己对他的心意置于何地。 突然,所有的梦境化作了碎片消失。十二岁的卫念卿,依然如他最后离去的模样,微笑着向她走来。 “鬼鬼,你还活着,和我一起活着。”他这么告诉她,帮她擦着眼泪,“所以,醒一醒,你不是要修炼成神吗?不是要复活家乡和亲人吗?还有那么多事没有做,怎么可以睡着呢?别怕,有我在呢!不管是以什么身份,什么面貌,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床上,白若鬼缓缓睁开了眼睛,床边,上官云涯松了口气。灵蛋眨着双泛着泪花的灵动的眼睛,扑了过来,紧紧抱着她,“鬼鬼,你可终于醒了,呜呜呜呜……” 在上官云涯的身后,卫念卿微笑而立,只是身子是透明的,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消失。 为了能够将存在时间拉到最长,卫念卿的这份执念脱离了肉身,以独立的姿态存在。虽然不能长久,但既然鬼鬼知道了一切,他估计自己也存在不了多长时间了。不如最后拼一拼,争取在这最后关头,陪鬼鬼走完这条不堪的路。 第81章 梦华落尽 天边微微亮。 白若鬼在上官云涯的搀扶下,路过灵蛋,走到卫念卿面前,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哪怕只是如以往在难过的时候拽拽他的衣角,可是什么也碰不到。他如今连个魂魄都算不得。 爱什么?恨什么?那场天火,已经把一切都烧得一干二净reads();。 卫念卿空灵的声音道:“鬼鬼,那不是梦,是我的记忆。我也看到了你的记忆。你右手臂中寄宿的那个叫小黑的神灵,我也知道了。你的崇拜,你的向往,你的梦想,我都知道了。鬼鬼,若你还能相信我,请让我在最后的时间里,陪着你一起,去做你正打算做的事。” 白若鬼呆呆地看着卫念卿,突然低下了脑袋,“嗯,好。等做完那件事,我正好想从你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这个答案你现在问也可以。无论你问什么,我都会回答你!如实的回答你!绝不会有半句违心之言!” 白若鬼苦苦一笑,“那好。我问你,如果我杀了你爹,为我娘报仇,为我爹报仇,为我自己报仇,你会怎么看待我?还能勉强自己来娶我吗?我不要你的同情,不要你的怜悯,不要你的愧疚,我只想问你,你究竟有没有真心爱过我?” 卫念卿愣住,久久,回了一句,“鬼鬼,不要恨,不要报仇。这不是你该有的想法!”你要做的,是开心地活下去! “那你觉得我该有的想法是什么?我已经不是那个九岁的孩子了,我已经长大了!我该有什么想法,难道还要由你来决定么?!”说着,白若鬼握紧了自己的衣服。终于,在难过悲愤的时候,只能握着自己的衣角了。 “我回答你之前的问题。”卫念卿转身消失,回到了灵蛋的身体里。 灵蛋身体晃了一下,眼闭了一瞬,再次睁开,已是深蓝色。身体也变了样,化作了之前蓝发蓝眸的男子。他走到白若鬼面前,强行将白若鬼拉到自己怀里,托起她的脸,打量着,“我现在就告诉你,我有没有爱过你!”他说完,吻上了白若鬼的唇。 白若鬼震惊得久久不能动弹。这真不是她预料的,她本以为,以为…… 上官云涯看着那二人旁若无人地吻在了一起,羞红了老脸,想说什么这里还有人呢,你们两个人能不能注意点!但还是觉得自己这实在是多嘴,连忙咽了话,转过身去,正好见着张中天摸着胡须走了进来。他连忙走上前搭话,十分诚恳,“张中天,你快帮我算算,我的红尘什么时候到啊?” 张中天见那两人吻得如火如荼,一点也不吃惊,但听了上官云涯的话,却十分吃惊,“你的红尘?你不是早就自己把红尘给斩断了么?” “什么?”上官云涯不可思议,摸了摸下巴,“我什么时候有过红尘了?” 张中天无奈地叹道:“你还记得草集村那个采蘑菇的村姑露露吧?” 上官云涯想了想,摇头。 张中天提醒道:“就是那个喜欢给你烧小鸡顿蘑菇的……” 上官云涯一下子想了起来,咂了咂嘴,“这个记得,太难忘了,那小鸡炖蘑菇烧的,实在是太好吃了!唔,那个烧小鸡炖蘑菇的姑娘,还说要一辈子只做给我吃的,我那时寻思着如果只做给我吃,那她开的那家小店可迟早得关门。为了不耽误她家生意,我就没敢再去,不久就离开草集村云游了” “……”张中天白了他一眼,故作深沉地算了一算,哼道:“你这辈子反正别想再有什么红尘了。” 上官云涯顿时哑巴吃黄连的表情。 这时,白若鬼推开了卫念卿,因为窒息而有些晕眩,不得不扶着墙壁,喘息着,“不该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卫念卿不解,“那你觉得应该是怎样?你修仙了,我也死了,是不是觉得爱与不爱都无所谓了?就算我想娶你过门,你还敢答应吗?” “我……”白若鬼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件事上犹豫,“念卿,至少现在不行,等我,等我……” “好reads();!我等你,哪怕要等上两生两世,三生三世,四生四世,永生永世!我都会等你!” 张中天毫不客气地以咳嗽声打乱了这酝酿得刚刚好的氛围,大声道:“我说,你们可还有问题要问我?若是没有问题,我因有事,可要离开了。” 白若鬼连忙抓住张中天的衣袖,“请等一会,我有话想问您。” 张中天满意一笑,摸着胡子点了点头,“你问吧。” “关于天火,你知道多少?” 上官云涯与卫念卿皆是一愣,唯有张中天早有预料,“我所知的与你们众所周知的差不多,不过有一件事知之者甚少,其中就包括你们都不知道。你想听一听吗?” 白若鬼连忙道:“想听,麻烦您告知一下。” 上官云涯与卫念卿也竖起了耳朵。 张中天涩笑,“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据说,这天火的力量原本更强大,落到大地上,足以在一瞬间蔓延至京城。是昆仑虚昆仑殿的那位尊上,以一人之力,生生将天火的力量剥去了大半。” 想到壑明尊上被天火侵蚀的样子,白若鬼一阵心痛,“这些,我其实都知道了……” “不,你知道的不是全部。”张中天笑道,见白若鬼一脸迷惑的样子,方接了下句,“据说,这位尊上原本可以将天火全部毁去,救下所有的人。” 什么!三人皆是震惊无比!“那为什么……” “但显然,那位尊上没有这么做。因为这么做的代价是,牺牲他的性命。他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任由天火残害了下界几千人的性命。这件事已经在天上成了笑闻,只是碍着那位尊上的面子,没让消息流落到人间。” 张中天离去后,上官云涯在回过神时,也追了出去。神庙里便只剩了白若鬼与卫念卿。 沉默了一会,卫念卿道:“鬼鬼,回去吧。你还有事要做,不是吗?” 白若鬼晃了一下神,方点头。 回去的路上,白若鬼牵着灵蛋,竟发现镇子里贴满了她与灵蛋的寻人启事,惊讶万分,连忙赶到王爷府,问个明白。 见到二人归来,皇太子韩阳子热泪盈眶,连忙抓住白若鬼的手不放,倾诉道:“你可总算归来了,再不回来,顾默就要把这里给拆了!” 原来白若鬼在解毒期间,不知不觉睡了三天三夜。 说话间,有管家来报,“太子殿下,那顾家女儿又来闹着要人了!” 韩阳子苦叹:“你在的这段时间里,她是天天来要人啊reads();!” 白若鬼:“……” 这边韩阳子还未传话让顾默进来,顾默已经打退士兵的阻拦,闯入大殿,当见到小脸苍白的白若鬼时,多天的担忧如同一块大石,从心头落下。 “若鬼,你,你这么些天去哪里了?书院那边也说没有你的消息,可是把我担心死了!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这个变态绑架了你?”顾默说着指向韩阳子。 韩阳子白眼,这关我毛事! 白若鬼摇了摇头,“一言难尽……” 见白若鬼不想说,顾默也不强求,“反正你平安归来,比什么都重要!快随我一起回去吧。我爹娘可心心念念着要大摆宴席感谢你呢。” 白若鬼并未动身,推开了顾默的手,“对不起,顾姐姐,我还有点事要留在这里,不能与你回去了。” 顾默愣了愣,锋利如刃的目光一瞅韩阳子。韩阳子顿时打了个冷颤,耸肩表示这真不关他的事。 顾默嘿嘿一笑,抓着白若鬼的手,“好吧,既然你不走,我也不走了!” 韩阳子快被吓晕。 白若鬼这时与韩阳子行以跪地大礼,道:“听说太子已经把那天逃走的刺客抓捕归案,若鬼有个不情之请,请太子允许,让我进狱中问那人几句话。” 韩阳子大惊,不解白若鬼此请意义,道:“没用的,无论你问什么,他都不会说一个字。他那犟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动!倒有几分战场男儿的铁骨铮铮。” 白若鬼想了想,“那他有家人吗?” 韩阳子一愣,挠了挠额头,“这个倒有的。” “那劳烦太子将他的家人带来,哪怕只是几岁的孩子也行。有时候,孩子的回答更令人信服。” 别说韩阳子,顾默也是听得一头雾水。 “好,既然是救命恩人所请,我岂有拒绝之理。” 顾默瞪大了眼睛,想问什么却是心虚作罢。 大抵到了晚上,韩阳子所派的一群士兵方将那刺客头领的妻儿带来,看着吓坏了的妇人和一副视死如归神情的六岁孩子,白若鬼选择留下妇人,带着孩子进入牢狱。 担心孩子见了父亲一身酷刑之伤而产生心理阴影,白若鬼先前便请求过韩阳子,给那刺客好好梳洗打扮一番。 待见了亲生卧躺在干草上像是生了大病,再坚强的孩子也是泪流满面。六岁小儿扑在父亲身上大哭不止,教人无不动容。 白若鬼走上前,将拿小孩拉到面前,问道:“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小孩看了一眼父亲,见父亲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连忙低下了脑袋,紧咬嘴唇。 白若鬼连忙道:“我向你保证,只要你告诉我你真实的名字,你爹不久之后就可以出去和你娘亲团聚reads();。” 小孩惊喜:“真的?”见白若鬼点头,再不顾父亲拼命摇头,“我叫韩天明。” 一旁顾默与韩阳子以及一道进来的七王爷,皆震惊无比!韩,那是皇室之姓氏啊! 白若鬼看到韩阳子七王爷震惊的模样,松了口气,接着问道:“那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你爷爷是谁?” 小孩想着很快就可以个父亲一起出去,放下了所有警戒,连忙答道:“我爹是王爷,当今皇帝的亲弟弟。呜呜呜呜……有个大夫冤枉我爷爷要下毒害皇帝,皇帝就判了爷爷死刑,爹也被贬为了平民……可是我爷爷什么也没有做,呜呜呜呜……”愈说,哭得愈加伤心。 韩阳子瞠目结舌。七王爷则几乎吓懵了,再仔细去看那黑衣人的面容,果真可依稀辨认出他那被皇帝赐死的二皇兄的影子。 七王爷一步一颤地走到那刺客面前,叹道:“想必,你就是二皇兄当年唯一被赦免的儿子韩翼了。唉,当年二皇兄突然被说有谋逆之心,甚至要下毒害皇帝,我至今也不相信一向中介耿直的二皇兄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只可惜,我无权也无势,连上殿面见皇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二皇兄一家被处死!当时你还身在边疆战场,所以才逃过死劫。既然侥幸活了下来,你怎可再生杀戮之心?!” 韩翼突然狂笑不止,“我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全都被那个狗大夫冤枉害死,此等大辱!此等大仇!我怎可不报!你,你们,都是和那个狼心狗肺的大夫是一伙的!你们都该死!都该死!哈哈哈哈……” 七王爷万分不解,“你说的那个大夫,究竟是谁?我们何时是与那大夫一伙的了?” 韩翼咬牙切齿地一个字一个字道:“他就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人人都道是神医的,卫宴,卫大夫!” 什么?!七王爷一个踉跄,差些摔倒。韩阳子更是一脸惊愕。顾默则是一头雾水,不太能够理解目前发生之事。 韩翼仰天大笑,笑得浑身颤抖,满脸是泪,“说来,我也快弄不清你们到底是和他一伙的,还是,只是他的棋子!当年差点烧死你儿子的那场大火,我可是亲眼所见,是那卫宴命人放的。当时,我还不懂,那大夫既然烧了你的儿子,为何又不辞辛苦的,以医术将你儿子救活,甚至给你儿子换上了比之前更加好看的容颜。直到我看到他的儿子,看到他儿子的长相,方恍然大悟!你定是没见过他的儿子吧?说来,如果他的儿子长到和你儿子一般大时,你一定分辨不出哪个是你的儿子,哪个是他的儿子!你们猜,皇帝之所以生不出儿子,是不是也拜卫宴所赐呢?咳咳……” 因为说得太急,韩翼不得不停下,大口喘气。而在场之人,无不震惊! 韩阳子摸了摸自己的脸,惊恐万分,一把抓住白若鬼,大吼道:“你之前说我和谁长得很像?我记得你说过,你说过我和一个人长得很像!” 白若鬼悲凉的目光看向站在灵蛋身后的卫念卿,见卫念卿一副魂不守舍几乎随时要奔溃的模样,好想上去抱抱他,安慰他,可是被韩阳子拽着,不能动弹。而且,就算过去了,她也碰不到他。 虽没有回复,韩阳子心中却已经有所回答,怒不可歇地命令道:“来人……来人!快去把那卫宴给我找来!” 然而不久之后,却有士兵来报,“卫神医于三日前开始有些疯癫,今个已经找不到他人了!” 第82章 意犹缱绻 韩翼犯的终究是刺杀皇太子的罪名,怎么可能会被轻易放过。面对韩翼儿子韩天明,韩阳子道:“你且先回去和你的娘亲好生生活着,我保证,只要你们二人好好活着,总有一天会一家团聚。而你们团聚之日,便是你爷爷洗刷冤情之时。” 走出牢狱,已是黄昏。 白若鬼满腹思绪地再次请求韩阳子:“我知道,你一定会查明真相,秉公办理。若一切真如韩翼所说,卫大夫所犯之罪定是百死不足以谢天。然而,我想再次请求你,至少给卫大夫十年的时间。十年后,我一定会复活所有本不该死却在天火中丧生的人,包括我爹。十年后,我定会带着我爹来看卫大夫。卫大夫欠我爹一个真相,一个认错,一声对不起!这些,他必须在有生之年偿还!他欠我爹的,欠所有人的,都必须偿还!所以……求求你……无论如何,给他,也给我,十年的时间,只要十年的时间……” 看着白若鬼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看的人即使不明真相何为,也难以不动容。 韩阳子拉起了白若鬼,“好,我答应你,无论如何,会给卫大夫十年的时间。” 白若鬼擦了擦眼泪,“谢谢你。” 因顾默一直在等着要把白若鬼带回家,韩阳子也不敢再想把白若鬼留在府上住几日,遂与七王爷坐了轿子回府。 顾默拉着白若鬼的胳膊,嘿嘿道:“你真厉害!不愧是修仙的人!一切都真相大白了,现在你可以随我回家了吧?” 白若鬼看了看一直保持存在却不为人所能看到的卫念卿,转头与期望满满的顾默道:“顾姐姐可以先回去吗?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等心情好些了,我会自己回顾府。到时候,还麻烦顾姐姐帮我开一下门,安排个住处。” 顾默叹了口气,“卫大夫是你的故人,你这般揭发他,虽是大义灭亲,却心里一定不好过reads();。好吧,你一个人静一静,放松放松心情,不要太累了自己。我在顾府随时等着给你开门。” 白若鬼十分感激,“谢谢顾姐姐。” 顾默看了看灵蛋,想白若鬼是要一个人静一静,灵蛋这家伙那么闹腾,会打搅到她的,于是咬牙切齿地想把灵蛋拉回去。 灵蛋察觉到了恶意,瞬间提高全身警惕,紧紧抱着白若鬼的胳膊,虎视眈眈地瞅着顾默,意思她若敢把手伸过来,看他不把她的手指头咬断! 顾默忧伤地叹了口气,知趣地一个人离开。 夜色降临,街道上渐渐没了人影,空气也冷了下来。 沉默写走了许久,卫念卿方开口:“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的?”空灵悠远的声音只教白若鬼才可以听见。 白若鬼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在你的记忆力,看到了一些端倪。念卿,你应该还记得曾经要杀你的那个刺客吧?他说卫大夫害了他全家,他要报仇,要杀你……” 卫念卿落下了目光,“嗯,记得,永生难忘。” 白若鬼心头一颤,“刺杀皇太子的这个刺客,我和他交过手。不论他穿黑衣时的背影还是杀人时使用的招式,都和杀你的那个黑衣人如出一辙。所以我才想这两个人可能有所关联,若是能查明他们的身份,必然有所收货。但没想……他所说的真相,是这般离奇骇人。念卿,我如此作为,你可恨我?若卫大夫真的做了那么多可怕的事,被判了刑,你可……恨我?” 卫念卿一愣,苦涩道:“鬼鬼,在你看来,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和我爹一样的人吗?” 白若鬼连忙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念卿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一直都很好,很好很好。” 卫念卿淡然苦笑,“我相信人间的因果循环善恶终有报一说,所以当我知道我爹娘害了人后,就预料到会有报应的那日。这一天的到来,我并没有吃惊。固然因他是我的爹而难过,然而,也晓得不过是因果循环罢了。” “念卿,相信我。”白若鬼突然道,“十年,十年的时光如果能让卫大夫真心实意地悔过,我一定不会让他死的。我看了太多的死亡和别离,深刻体会到每一个人的生命是多么重要。只要他向我爹认错,道歉,只要我爹原谅他,我一定会想办法求朝廷饶他一命。我爹是个明事理的人,不论多么伤心难过,多么不甘心,当看到卫大夫为他所做之事付出了代价,看到卫大夫诚心悔过,一定会原谅他的!爹曾经说过,死,对于一个人是何其的容易,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赎清所有的罪。” “鬼鬼,谢谢你。”卫念卿终于一改悲伤的面容,微笑开来。“冷么?”他道着想摸一摸白若鬼苍白的小脸,当扑了个空才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幽魂,愣了一愣,转身回到了灵蛋的身体里。 白若鬼一直是以意识与卫念卿交流,灵蛋并不知晓,此刻趴在白若鬼的身上,几乎要睡着。随着出去的魂灵归来,他的身体突然万丈金光,转眼间已是变了模样。 蓝发蓝眸,一身玄幻的袍子,仿佛从天而降的神,令人敬仰。 卫念卿把白若鬼揽入了怀里,轻轻揉着她的脸蛋,“不要动,这样趴在我怀里,就不会冷了。在这里,你可以尽情的,大声地哭出来,把这一年来的孤独,一年来的委屈,一年来,对失去之人的思念,都大声地哭出来,不用在意任何人的目光reads();。” 终于,可以放开一切的,哭出来了吗? 白若鬼眨了眨眼睛,终于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毫无顾忌的,放开声音了哭号。 “念卿,我想爹,想你,想回家,想去百里小生馆听故事!这里的人都好奇怪,兮儿姐姐前一刻还对我笑,后一刻就嫌弃我了。百里哥哥也是,百里哥哥不喜欢我做的衣服,把我做的香囊当作是兮儿姐姐的……轻元老离开了昆仑,满园子的药草都枯萎了……第三关考试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过,若是没有过怎么办?就算过了,新学期的学费,生活费需要好多好多的银子……可是,我还没有找到挣到钱的活,身上的钱也快要花光了……我好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真的撑不下去了……念卿,你陪在我身边好不好?不要走,不要再离开我了。只要有你陪着,多大的苦我都不怕。所以,求你,陪在我身边……” 卫念卿紧紧抱着白若鬼,心中百苦:如果我能答应你就好了…… 就在这时,第三关卷轴从腰间小包里飞了出来,犹如被什么法力控制,于半空中缓缓打开。 卫念卿喜道:“鬼鬼,不要哭了,快看那里。” 白若鬼从卫念卿的怀里抬起头,看向卷轴。 街道两边,万家灯火通明。 卷轴完全打开时,上面原本的字迹突然消失,紧接着,几道金光闪闪的大字,于卷轴上铺了开来: 对友,帮而不怨,救而不功;对仇,愤而不私,公道分明;对情,深而不乱,爱而有度。愿君能正确看待过往红尘,仙途漫漫,观天道而行其事,心净则明。 自此,过往之劫已解,考试结束。此关予以通过。 考核者:壑明。 “看,你的第三关考试通过了。”卫念卿微笑道。 白若鬼怔了许久,想不明白,又似乎能想出一些端倪,当注意到考核者的名字,她惊得失色,“念卿,是……是尊上……” “没错,正是昆仑殿的那位尊上给你出的这道考题。”一个闷闷的男子声音自卷轴上发出。 白若鬼吓了一跳,举目四望,“谁?谁在说话?” 那男子声音打了个哈欠,接着道:“别找了,我在昆仑山上,你找不到我的,我现在是通过你面前的卷轴同你说话。我可看到你,但你看不到我。至于我是谁?唔,肯定不是给你考核的那位尊上了,只是那位尊上拉来帮忙看着你的。若是真的很想知道我是谁,我可给你一个提醒,你可还记得以前经常让你带信与轻沢离的轻箩了?我便是那孩子的师父,姓炎,名有二字,一为天,二为渊,现在留仙山任教。” “……”白若鬼其实没空想知道他的名字。然而,对方显然是个话唠。 炎天渊这边话音落下,还未等别人有所反应,又自顾自接着道:“你肯定很吃惊吧?这第三关考试,竟是昆仑殿的那位尊上予你的,说来,别说是你,尊上突然参合此事,所有老师都震惊了,就连掌门都吓得差些没坐稳。谁让你曾经说过要拜那位尊上为师的话,尊上如此行为,可不是对你有意思了吗?丫头,我可提醒你,那尊上的徒弟,当真做不得,不然,迟早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reads();。咳咳,扯远了……回到正题,我想与你说什么来着。唔,尊上对你当真是情深意浓,虽明着让我来看着你这一个月的表现,其实自个也拿了个窥视镜,看了你半天,直到你与你身边那不知所谓的东西吻在了一起,他方碎了那窥视镜。我小心翼翼地侧击他为何,你猜他如何回答。咳咳,我学给你听。‘若是有一天你有了女儿,且看到女儿被一个野小子吻了,你便能理解一二了’。其实,我倒是可以理解为,他怕你陷入红尘太深,断了自个的修仙路,那他这想收徒弟的心就当真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咱们的尊上原来是个不会表达心里话的。无论如何,你这关算是过了,而且过得当之无愧。看着你为那皇太子点明是非黑白,真是太大快人心了!对了,你与你身边那小子红尘的事,我可以当作没看到,反正你们也不会有什么戏。你可得把你那份对红尘的念想快点收起来,不然,这关你是通过了,但在以后说不定哪天就真的把仙路给断了。好了,言尽于此,你快些与他们道别一番回来吧。下个月初,所有学生需得汇聚一堂,听候老师们的最终审核。” 卷轴突然燃起红色的火焰,化成了灰烬。 白若鬼听得一愣一愣,回味了半天,也只能理解几分。随着卷轴化为灰烬落地,小黑终于从沉睡中醒来,绵绵的起床音在脑海回响:“这该死的卷轴总算是消失了。” 白若鬼这才念起小黑的存在,叹想:真难得,小黑一连三四天没出声音。 小黑显然察觉到了白若鬼的心声,白眼道:“你以为我想一直这么睡着吗?你这个蠢货喝下毒快死的时候,可是把我吓到了。我和你命运一体,你这一死,是要把我也拉入地狱啊!”其实,依着他如今的恢复程度,白若鬼死了倒不至于拉着他,只不过会损他一些修为。 白若鬼疑惑道:“那当时为什么你还不现身?你是神,总能救我的……” 小黑咬了咬牙,强行忍着要出来打死她的冲动,“你的身边带着个满是那壑明法力的卷轴,且一举一动都被那壑明看着,我岂能现身?一现身,这秘密还能保得住了?” 白若鬼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可是,尊上是好人啊,小黑是神,为什么小黑的存在不能让尊上知道啊?” 小黑眉眼一冷,“问这么多,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想死的话,我现在便可你灰飞烟灭!” “……”白若鬼连连摇头。 身后,卫念卿打了个盹,好似乏力般扑在了白若鬼的身上,“鬼鬼,恭喜你,通过了……这场……考试……” “念卿……”白若鬼心头一颤,一种念卿离开时的感觉涌上心头,一时间心如刀绞,泪水哗啦啦地一颗接一颗掉落,“要离开了吗?”咬着嘴唇,极力隐忍啜泣。 “不是离开,”卫念卿勉强睁开眼睛,“只是困了,需睡上一段时间。我说过,会一直在你的身边,不要怕。灵蛋是我,是还没有恢复记忆的我。等着灵蛋长大,也是等着我回来。灵蛋真正长大成人后,便会恢复有关卫念卿所有的记忆。那个时候,便是我回来了。你不是要用十年的时间来实现心愿吗?那好,我等你十年。你记得,十年后,要抛开仙道,嫁给我……” 曾经,一直,一直害怕着报应到来的那天。可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光,看到你即使被当做异类,依旧充满朝气快乐地活着,我的心里就充满了光明。也许不知什么时候,我真的把你当做了神灵,一个可以赎去我们罪过的神灵。于是,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心情都意外的放松自由快乐。渐渐的,喜欢上了这种和你在一起的感觉,想让你做我的妻子,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第83章 人心不古 因着卫念卿强行出现,灵力消耗过度,他一消失,恢复了本身的灵蛋便陷入了昏睡。 小黑叹道:“如此,那卫念卿多年的心结算是解开了,执念不再,他也不会再出现了。” “我知道。”白若鬼擦了擦眼泪,想把灵蛋抱起来回顾府,却因仙毒刚解,又一番劳累,终难支撑,抱着灵蛋一起躺在了地上。 小黑无奈,悄然施展了法力,将白若鬼二人包裹在一片柔和温暖的光芒中,叹道:“也罢,休息一下也好。不久,会有人过来把你们送回去的。” 第二日阳光大好,白若鬼正睡得舒服,床头的窗户突然大开,强烈的阳光照得她翻来覆去,不得不醒来。睁开眼,可见一张顾默的人脸特写,吓了一跳,爬了起来,四处张望,“顾姐姐,我,我怎么睡在床上?这里是顾府?我昨晚回来了吗?”敲了敲脑袋,却是一点后事也记不得。 顾默揪了揪白若鬼的鼻子,哼道:“你还问?说,你昨晚究竟干什么去了?怎么是皇太子亲自把你抱过来的?” “啊?”白若鬼大吃一惊,呢喃,“皇太子把我抱回来的?可是……我不记得……后来有见过皇太子啊……” “是那人跟踪了你,见你晕倒了,方趁火打劫将你抱了!”小黑的声音在脑海里提醒道。 白若鬼大为吃惊:“他为什么跟踪我啊?”结果一不小心把说给小黑听的心里话从嘴里吐了出来。 顾默一听,顿时柳眉挑得欢快,“什么?那货跟踪了你?!我就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使当了皇太子,还如此放荡不羁!”说着,拉起白若鬼上下打量,万分担心,“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有没有非礼你?” 白若鬼连忙摇了摇头,“顾姐姐别担心,皇太子并非是乘人之危的小人!” “可是他跟踪了你!”顾默咬牙切齿道。 “……” 白若鬼瞅了瞅屋子里,见没有灵蛋的身影,连忙问道:“顾姐姐,灵蛋呢?他还没有醒吗?” 顾默迷惑,“我没有看到灵蛋啊!昨晚,韩阳子他只把你一个人送了回来,身后并未见灵蛋跟着。莫不是,灵蛋被那韩阳子请去王爷府住去了?想来,在书院时,灵蛋可是和他住一屋的同窗好友,这么长时间不见,肯定有说不完的话要倾诉,你就别担心了。” 白若鬼正想点头,小黑却打着哈欠道:“我倒觉得你该担心一下。昨晚,跟踪你的可不是皇太子一人,身后还好些武功卓越的人,貌似你们人类皇帝所用的御林军。如此隆重的气势,可不像只是因担心你而跟踪你,另有所图的嫌疑更大。别忘了,灵蛋可是万兽之王,饮其血可获千年修为,食其肉可获不死之身。这等诱惑力,诱惑的可不只是妖魔一类,人类又何尝不想不老不死,享仙神之福。” “不会的!”白若鬼连忙道,“不会的,灵蛋和皇太子一起住了这么长时间都没事,怎么可能……皇太子不是那样的人!”口上这么说,心里却难以安定。 小黑笑了一笑,“不论你是如何想的,眼下,把灵蛋找到更加重要reads();!” 顾默见白若鬼一直不搭话,疑惑道:“若鬼,你发呆想什么呢?” 白若鬼回过神,一把抓住顾默,“顾姐姐,我需要去趟王爷府,把灵蛋接回来!现在就去!” 顾默将一堆新衣裳扔到床上,叹道:“那至少要把衣服换了,梳洗打扮一番吧?” 白若鬼看了看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点头,“嗯。” 一个时辰后,两个人匆忙来到了王爷府前。顾默咳了咳,十分亲和地与看门的人道:“我们俩想面见一下太子,麻烦两位大哥进去通报一下。” 看门人瞅了瞅她,却与她们道:“皇太子岂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你们事先有被皇太子邀请吗?” 顾默顿时收起了亲和,一把揪住那看门人的衣领,以拳头示威:“哦?这才一天不见,你就不认识本大小姐的拳头了,是不?” 那看门之人瞬间吓退了全部气势,求饶道:“认识认识,您是皇太子的救命恩人,是御林军都统领的义妹,我们怎么可能不认识。只是皇太子并不在府内,我们没法给您通报啊!” 顾默不可思议道:“什么?他不在府内?那他去哪里了?” “这我们哪里知道啊!您就别为难我们这些小人了……” 顾默回头看了白若鬼一眼,“怎么办?” 正捉急,小黑突然道:“呵,别被个凡人骗了。那皇太子,可是好生地待在府里。” 白若鬼一听,施了个幻身术,在他人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怎么回事,她已冲进了府中。 此时此刻,皇太子韩阳子正在书房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头不安如一千只蚂蚁在咬他的身,直到白若鬼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他吓了一跳,差些摔在地上。 “灵蛋呢?”白若鬼顾不得喘息,急切的问道,“灵蛋在你这里对不对?” 韩阳子勉强使自己镇定下来,本想说个谎话蒙混过去,然而看着白若鬼快要急哭的表情,想她曾经那么帮自己,自己却……却这般小人行径,这个谎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心一横,道了实话,“四天前,也就是宴会结束的那天晚上,妖王阡冥常找上了我。他以仙人镇几千名百姓的性命作为要挟,令我将万兽之王交与他,同时不得告知昆仑,否则他立马让遍布整个仙人镇的妖兵屠杀仙人镇的百姓。我别无选择!若鬼,我如今虽不是帝王,但这些人终究是我的子民,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血流成河!” 白若鬼身体晃了一下,杀意涌上心间的瞬间又被理智压了下去,如一头发怒的小狮子低吼:“那现在灵蛋呢?” 韩阳子察觉到这股杀意,苦苦一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昨晚,我已将灵蛋交给了妖王阡冥常。不过放心,我早已安排好人手插线于仙人镇各处,让他们盯着那些看似诡异极有可能是妖兵的人。我昨晚将灵蛋交给阡冥常时,今早天未亮,便有探子来报,道那些妖兵已经尽数撤离了仙人镇,正往南边出发。我得到消息后,立即令人去昆仑山上通信予仙人,同时命令三千铁血将士跟踪他们,待那些妖兵出了祥天河,到达大漠地带,于仙人镇再无危害,我便立刻起兵围杀他们,届时再有仙人相助,定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reads();!若是那时灵蛋未死,定可救他!若是死了,也可为他一报血仇!” 白若鬼身体再次晃了一下,“那需得等多久?” 韩阳子伸出三个手指,“三天!最多三天!” 白若鬼冷笑一声,转身离去。灵蛋是她的,她自己去救! 韩阳子愣在了原地,屋外,顾默还在四处寻着白若鬼的身影。 从后门出了王爷府,白若鬼识别了一下方向,拿出音河所做的地图参考。如韩阳子所说,妖兵是往南方出发,且会经过祥天河和沙漠…… 小黑一直保持着清醒的状态,见白若鬼这般不顾一切地着急送死,哭笑不得,“我说你哪里来的这么强大的自信?一个人闯入妖兵营救人?你有几条命够乱来的?” 白若鬼却意外地冷静,“小黑会帮我的,对吗?小黑是神,绝对不会容忍万兽之王成为妖怪的口中餐,对不对?” 小黑被这一问,惊讶得不得了,“原来你是在打我的主意!”确实,他虽不是神而是魔,但正因为是魔,更加不能容忍兽王的力量为奸诈卑鄙的妖族所得! “罢了,你这小聪明打得很好!”小黑咬牙道,对于这种像是被算计了的感觉,十分不爽,也十分无奈,“如若那灵蛋尚还完好,我自会帮你救人,只是以一人一身闯入妖兵营,实在太过危险,若我打了个盹,让你被砍成两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还需再找个厉害的人帮忙,做个掩护。” “找谁呢?”白若鬼脑海里想了一番,壑明尊上的那白衣飘飘清冷绝尘的身影,渐渐清晰。 小黑被这一画面吓了一跳,连忙将画面打碎,气道:“你现在哪还有时间去找那壑明!放心,我已经为你想好了人选,可让你在最快的时间里赶去救人!” “谁?”白若鬼连忙问道。 “祥天河上有一座古桥,桥头有一处名为称心如意的赌坊,那赌坊的老板乃是个世外高人。你只需简单向他说明请求,他一定会答应助你救人!” 半个时辰后,称心如意赌坊。 看着赌坊里熙熙攘攘的人,白若鬼深吸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赌坊里的一伙计见一不过十来岁的女娃娃走进来,十分的好奇,连忙上前道:“姑娘这是来寻夫呢?还是来寻仇呢?” 白若鬼被这一问吓了一跳,连忙摆摆手,“都不是的,我是来找贵店老板,有要事相求。” 那伙计十分一听十分地不快,“我们老板日理万机,那有空见你这等小娃娃,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这里可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白若鬼实在捉急,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使了一法术将那伙计定住,恐吓道:“我找你的老板真的有急事,若是你不能与我行个方便,休怪我对你,对你不客气了!” 小黑见此十分开心,这小鬼头真的长大了,竟然连这威胁人的本事都学会了! 伙计一见是个会法术的,吓得哪里还敢拒绝,定身术一解除,连蹦带跳地跑去叫他老板去了。 第84章 妖魔乱世 身着紫黑色的长衣,一头铺落一地的银白长发,虽是男子,却拥有一张妖冶如魔物的脸蛋,狭长的眸子,苍白的脸,红得发黑的唇。 这个,便是称心如意赌坊的老板。 幽暗的格子屋里,白若鬼刚见到这个人,差些以为撞邪了。 那老板初见白若鬼,也是一愣,小声喃喃:“魔尊?” 白若鬼未听清他的喃语,连忙上前道:“您就是这个赌坊的老板吗?我听人说您是个世外高人,特来请求您帮个忙,救一个人。” “不是么?”赌坊老板松了口气,走上前,伸出手指戳戳白若鬼的脸,“说说看,你是听谁说的?莫不是,住在你身体里的那位?” 白若鬼一惊,“啊?这您也知道?真厉害……” 小黑冷嗤了一声。 魔族九邪之中的第二邪,邪毕方,忍不住大笑,“哈哈哈……好了,快说说看,你要我帮你救什么人?怎么救?” 白若鬼刚想说话,突然意识到称呼问题,连忙道:“我,我叫白若鬼,请问您怎么称呼?” “毕方reads();。古有毕方鸟一说,我便是那个毕方,只不过与你那鸟无甚关系。”邪毕方笑道。 “毕方大哥……哦,不,毕方爷爷……”白若鬼一时慌了神,隐约感觉到这个人绝对不是如表面一样年轻,怎么也有几百岁了。 邪毕方道:“无需这些繁琐的称呼,直接叫我毕方就好了。” “嗯!”白若鬼点点头,换上急切的面容,“我有一朋友被妖族的人抓了,想请您助我一起救他。” “哦?什么朋友?” “他连灵蛋,大概十二三岁的模样,个头比我高那么一点点。妖族人想吃他。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其余的不方便说。” 邪毕方想了想,点头道:“好!这个忙我十分乐意帮。”既然是魔尊让你来找我,我哪还有拒绝的道理。 白若鬼欣喜万分,“谢谢你,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是夜。 祥天河河岸,天元沙漠临界点,两千多名妖兵在妖王阡冥常带领下,安营驻扎。 一帐篷前,妖王阡冥常扔了一大块鲜血淋漓的肉在地上,缠在他胳膊上的小蛇空气中嗅了嗅,突然目露凶光,口水直流,以肉眼捕捉不到的速度蹿到了地上的血肉中,大口大口地吃,直到吃得打嗝。 阡冥常满是爱怜地拍拍小蛇的头,起身走进了帐篷。 初入帐篷,一眼望去,空无一物。然而,阡冥常挥袖间,周围突然变了模样。广阔无垠的异空间,没有天,没有地。中间置放着一个牢笼,笼子里锁着一名十来岁的少年。少年脖子上,胳膊上,遍布或被咬过或被刀刃划伤的血痕,周身粗粗的铁链,禁锢得无法动弹。铁链上,一道道咒符一样的光芒浮现于半空,禁锢着少年身上所有脉动。 阡冥常走到牢笼门前,托起笼中少年的脸,冷笑道:“你可想通了?只要你答应心甘情愿交出兽王的力量,我保证只喝你一点的血液,便放你出去。” 灵蛋喘息着,喃喃:“我不会答应你的。我的力量,是用来保护鬼鬼的,才不会给你们!” 妖王阡冥常怒不可歇,“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活吞了!” 灵蛋嘿嘿笑了一笑,“你和你那条小蛇不是喝过我的血液了,修为有提升吗?只要我不是心甘情愿让你们获得我的力量,你们便是将我整个生吃了,也什么都得不到!这点还是你亲口告诉我的,这么快便忘了吗?。” “你!”阡冥常气愤异常,但也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异空间外面传来一声声爆响和一阵子惨叫声,一个妖兵大声吼道:“报七大王!有人突袭!两千将士已经死伤一半!他们已经杀到这里了!” “什么?!”阡冥常大为吃惊,连忙从异空间走出来,推开帐篷门帘,只见外面火光连天,千名妖兵将士乱作一团。其中,两个身影,一强一弱,一男一女,一挥舞弯月长刀,一挥舞着木剑,在众将士围攻下,游刃有余,仿佛拼了命般,欲往他这边杀来。 “一个魔,一个修仙的人类女娃子,竟然联手打杀我妖族,真是有意思!”阡冥常喃喃着,眸中凛冽的杀意汹涌而起,下一刻,身形化作了一道光刃,以势不可挡之势俯冲而去reads();。 这边,群妖围攻中,二人战得正酣。白若鬼在邪毕方的保护下,以木剑乘以法力,击退一个又一个扑上来的妖兵,同时努力向前行步。她那木剑自然伤不了妖兵的性命,最多将其打昏。然而,邪毕方可没那么多顾虑,一刀下去,砍死一堆,教得残骸飞舞,鲜血飞溅。白若鬼初还被这样血腥的场面所震惊,渐渐的,随着死的妖兵多了,尸体鲜血见多了,也就麻木了。 这些妖物,为祸天上地下。天上的裂缝,以及后来的天火,都与他们逃不了干系!他们死有余辜!他们根本不该存在! 灵蛋,她要快点救出她的灵蛋! 突然,身子骨一轻,仿佛有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又一个妖兵持刀砍来,她来不及去看谁抓了她,正想挡下妖兵那一刀,脖子处一阵刺痛,晕眩中,身子似乎被谁拽飞到了空中。一条小蛇吐着舌须映入眼帘,紧接着视线黑了下来。 邪毕方依然自顾自地杀着快意,见白若鬼被妖王阡冥常抓走,也没放在心上。呵,有魔尊在那女娃娃的体内,还怕什么!这样,倒正好省得力气去找人了! 脖子被谁握着,难过得无法喘息。白若鬼缓缓睁开眼睛,正迎上了妖王阡冥常的脸,虽只在一年前太白山上见过一次,然足以令她难忘,这一见,吓一跳的同时也带着惊喜。妖王阡冥常出现了,灵蛋在何处便有眉目了! 喉咙被压着,发不出声音,只能在心里道:“小黑,帮帮我。” 阡冥常一手抓着白若鬼的脖子提在半空,得意地望向白若鬼身后的大笼子。牢笼里,灵蛋看到白若鬼为阡冥常所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呜咽,“鬼鬼……” 听到灵蛋的声音,白若鬼停止了挣扎,瞪大了眼睛,想往身后看,可根本无法扭头。 阡冥常望着白若鬼,狂笑道:“我未去找你,你倒先找上门了!正好,正好!”说罢,看向灵蛋,“你不是说你的力量是要用来保护这个人类女娃子吗?那好,便如你所愿!只要你乖乖交出你的兽王力量,我便放过这个女娃子。如若不然,呵,我便让你眼睁睁看着,这个女娃子身上白皙的肉,如何被我这条小灵蛇一口一口地吃掉!” 阡冥常话音刚落,突然一道闪电自白若鬼身上闪现,将他生生打出十步开外。白若鬼飘然落地,金色的眸子略带嘲讽意味地打量着刚刚站稳的阡冥常。 灵蛋看得呆了,正想说话,却被白若鬼一挥法力,封住了口舌。 “你勿要多言,只需静观其变便好。”声音来自白若鬼口中,却不是女子清脆的声音,而是朗朗男子之声。 接着,又封了他听力。 阡冥常强行运气缓解方才所受的重创,与胳膊上的小蛇一起,警惕地看向白若鬼,“你,你不是那个女娃子?你是什么人?看你修为应有上千年,如何会寄宿在一个柔弱的女娃子身上?” 小黑伸出手,弄出了几道方才重击了阡冥常的闪电,于指尖游走,缓缓开口:“我的身份,你还没有知道的资格。不过,有一件事我却可以让你知道,便是,我的修为可不只有千年!”说罢,轻轻一挥手,几道闪烁着血光的雷电直击阡冥常而去。 这一次,阡冥常使出了全力阻挡,然而在一瞬间的辛苦搏击后,再次被打出了十米开外,重重摔落,还未爬起,一口鲜血喷出reads();。小灵蛇担心得紧,不停用小脑袋蹭着他的下巴。 这时,异空间一处轰的一声爆破,竟是邪毕方闯了进来。 看到阡冥常被打得惨不成形,邪毕方一点也不吃惊,淡淡瞟了一眼他,收起沾满了血腥的长刀,大步走到白若鬼身边,注意到女娃小脸上那双眼睛是金色的时候,微微弯了一下腰,作为见过魔尊的礼节。 阡冥常识不出魔尊,却是能够一眼认出魔族九邪之一的邪毕方,心中不寒而栗:能使得九邪魔君施礼相待的,其地位在魔界定然是要在九邪魔君之上,而在九邪之上的,只有……魔尊!可这怎么可能!魔尊早在三万年前便消失于六界之中,这是六界公认之事,不容置疑!既然消失了,怎么可能还存在!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魔尊笑了笑,走到阡冥常面前,开口道:“看来,你似乎已经想到一些你本不该知道的事了。也罢,我此次来你这里,不仅是为了帮我这个身体的主人救走万兽之王灵蛋,还为了,让你为我做件事。且这件事,不论你是如何想法,想答应得答应,不想答应也得答应。除非,你想现在就死在这里!如今,你是妖界唯一的首领,如若就这么死了,你们那踌躇了几千年的心愿便永世也实现不了了。” 阡冥常自知技不如人,任何的反抗只会让自己陷入死亡的绝境,只得乖乖顺从,“你且说说看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如果我妖族能做到的,必然去做。” “我既然这么说了,你们自然能做到。”魔尊哼道,“蜀山有一奇石,名为盘古神石,其上记载了神界诸多秘辛。此秘辛是为盘古亲手所作。破解其中秘辛者,便可掌控神界,进而掌控整个六界!” 阡冥常闻此,眼睛亮了一亮,“世上竟有这种石头?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过?” 魔尊嗤笑一声,“你是何等的晚辈,如何会知道这等六界禁闻之事。此事本只有神尊、仙尊知晓,我则是偷听来的。因为是偷听,所以无法知晓其真实度有多少。然而,眼下不论我魔族,还是你妖族,皆形势萎靡,难成大事,任何一线渺茫希望,都值得一试。我想让你做的事,便是去往蜀山,夺得那盘古神石!” 阡冥常闻此却十分冷静,“呵!让我们妖族去蜀山抢夺如此秘辛的神物,是想把我们当做打前阵的替死鬼么?待我们与那些修仙的道士打得两败俱伤,你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我说过,这件事你答应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至于你是要强行抢夺,还是动点脑子偷抢,你自己去想!不过,既然我与你说了这事,就算我不让你去夺那神物,你难道就不会去夺吗?就不想把它夺了作为己用?” 被说中了心事,阡冥常眼神一颤,自知再说下去都是浪费口舌,便道:“好,我答应帮你做了这事。但完成之后,我们有什么好处?” “若你们帮我办成了这事,我可以向你们保证,待我魔族重见天日掌控六界之时,便是你妖族抬头耀武扬威之日。” “……”阡冥常闻此难能开心得起来,却是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嘴角抽了抽,“如此,那还真是谢谢了。” 魔尊看向牢笼中惶恐之中的灵蛋,“至于这万兽之王的力量,你们可没福分享受,还是乖乖把他放了。放人这事,尚且不需我亲自动手吧?”道完,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睡去。 这一次出现得有些久,还动用了十分损耗内息的法力,一时间有些吃不消,疲劳得厉害。果然,恢复得还远远不够。可是,已经等不了了。 第85章 误入贼窝 白若鬼身体快要倒地的瞬间,被邪毕方抱住。 妖王阡冥常拖着重伤得身体,在邪毕方灼灼杀意的目光中,脸色发抖,一摇一晃地走到牢笼旁,解开封印锁链,将灵蛋放出。 走出牢笼的刹那,灵蛋一身伤痕瞬间消失。感受到如此强大的力量,阡冥常与邪毕方皆神色一颤。 “鬼鬼!” 听到灵蛋的声音,白若鬼从迷迷糊糊中清醒,挣扎着从邪毕方怀里跳下,和灵蛋抱在了一块,“太好了,太好了……” 邪毕方见阡冥常一副到嘴的肥肉飞了的失落模样,扬起嘴角笑了一笑,开口道:“我劝你还是快些出去整顿一下,带着手下快快离去。人类的大军可随时准备着围杀你们呢,再不走,你这一行可真要全军覆没了!” 阡冥常恨恨地咬牙,但想这一次劳师动众,虽未能达到目标得到兽王之力,然而,却得到了两个天大的消息,一个是魔尊归来,一个是蜀山的盘古神石,怎么也不算白忙!撤了异空间,从帐篷中走了出去。 邪毕方拍了拍白若鬼的脑袋,问道:“你们能自己回去吗?” 白若鬼万分感激地点点头,“能!这一次真的谢谢您了!” “不用谢,应该的!”邪毕方笑道,“既然如此,我因有事在身,需去别处一趟,便不与你们一起回去了!对了,你们回去的路上小心些,这附近有一窝山贼,比较难对付。你们尽可能乘着夜色悄悄回去,万莫惊扰到他们。” “嗯!” 邪毕方一个转身,化作一道黑光离去。 白若鬼拉着灵蛋,小心翼翼地走出帐篷。 外面夜色中火光漫天,损伤惨重的妖兵到处走动,空气中蔓延的腥臭味扑鼻。 在还没有目光注意到这边前,白若鬼与灵蛋已经匆匆坐在木剑上,飞入茫茫夜色中。 祥天河岸,有一名为阴麓的大山,山中住着一窝三百来人的贼匪,因仙人镇多有非富即贵者往来,且入得仙人镇必经此山,固在这山上安营扎寨,自取名为阴麓山贼。 这窝劫匪已横据阴麓山四年有余,因贼首是名术士,用的不知何种法术,将贼窝隐藏得极为隐蔽,教人难寻。官府数次想铲除其据点,每次都无功而返。 他们虽是贼匪,却只做劫财之事,从不伤人性命,而且所劫钱财只有少部分占为己用,大都拿出去散予贫穷人家,倒也正义,故昆仑虚上的仙人也懒得与他们计较。 仙人懒得管,官府没法管,这窝贼匪几乎算是被认可的存在了。久而久之,那些想要经过阴麓山进入仙人镇的富人,不用对方出手,便已自觉将一身财产拿出一半放于路上,然后在藏匿于山路两边山贼的打哈欠的目光中,行车远去reads();。 阴麓山贼的首领,名叫容令蘅,如今已二十出头,自诩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又一身不知从哪里学来的法术,为人十分自傲。四年前,他刚刚率领一窝贼将这阴麓山占稳当了,便有忠心耿耿的属下提出该有个压寨夫人的建议,他也同意了。只是四年间,虏获了上百名俊俏靓丽的女子,他却一位也没看得上,反而,每一次到了最后,是那些女子死活不愿走,硬要留在他身边。长此以往,这位首领一看到女人,就心惊胆颤,避之不及,却与兄弟们相处甚好。众属下可是忧愁,生怕自己的主子成了断袖。渐渐的,这位首领发现,那些兄弟不知何时,如他躲着女人般,纷纷躲着他,顿时心里空荡荡的,倍感孤独寂寞。 这晚,容令蘅从屋中走出,见周遭兄弟一见着自己出门纷纷散开,十分心伤,叹了口气,走出寨营,几个翻身,来到了一悬崖峭壁边,弯腰坐下,拿起腰间酒壶,痛快畅饮。 醉了好,醉了就不用为娶不到女人而心愁了。这帮该死的兄弟,一定是在气他没给他们娶个压寨夫人,所以才处处躲着他!也罢,想想年龄确实老大不小了,不能再挑下去了,明个便下山随便找个将就着过吧! 醉眼迷离中看向月空,突见一个奇怪的黑影于月下掠过。不像是鸟,倒像两个人踩在什么上面。容令蘅吓了一跳,连忙拿起自制的望远镜,放在眼上观去,终于看清,是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踩在一把木剑上,御剑而飞,“仙人?”他喃喃道,嘴角扬起邪恶的笑,左手从腰间拿出一个木制的弹弓,同时取了一颗弹丸。 他用这弹弓打落飞行的鸟雀已是惯行,除了鸟雀,还打过富人的脑袋,打过王爷的脑袋,甚至打过皇帝的脑袋,甚至最近来了仙人镇的皇太子的脑门,他也打过。只是,这仙人,他还没打过,还真想尝尝把仙人从天上打落的滋味! “咻~”容令蘅吹了一声,抓着皮绳的手一松,便见那颗弹丸犹如被附上了法力一般,一阵利风,冲上云霄。 上空,木剑上,白若鬼正在检查灵蛋的身体,口中喃喃:“真的没有事吗?明明之前看你还满身是伤……”道着恨不得扒了灵蛋的衣服,进行全检,然而考虑到晚上太冷,怕灵蛋被冻着,只得作罢。 灵蛋幸福地趴在白若鬼的怀里,用脸蹭着白若鬼的胸膛,虽然因为胸膛一马平川觉得有些奇怪,但小小年纪的他还想不到太多,只知道能这般粘着鬼鬼,就很幸福很幸福了,“鬼鬼,我没事,真的一点事都没有。只要有鬼鬼在,我就什么事都没有。” 白若鬼怔了一怔,含着泪光打量灵蛋望过来的笑脸,苦苦呢喃:“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样子……” 就在这时,脚下的木剑像是被什么击中,剧烈一晃,白若鬼想施法稳住飞剑,却已来不及,抱着灵蛋随着木剑一起掉落下去。手慌脚乱中,白若鬼将灵蛋紧紧抱着,同时努力地使出法力,减慢降落的速度。 悬崖边,容令蘅捧腹大笑,极为得意,“哈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什么破仙人!不堪一击!”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未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方才空中仙人踩的木剑以势不可挡的速度落在了他的脚边,轰的一声,泥土纷飞,脚下突陷一个大坑。他身子一歪,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坑里。“啊!” 在法力的托重下,白若鬼抱着灵蛋晃晃悠悠地飘落到悬崖边,为寻找掉落的紫木剑。只是因着夜色,找得十分艰难。 灵蛋趴在大坑前凝望了半天,最终指着漆黑黑的大坑洞,回头与白若鬼道:“鬼鬼,紫木剑好像在这个洞里,而且,洞里还趴着个人reads();。” 容令蘅一直趴在坑洞里不出来,便是怕被仙人抓个正行,此刻听到上方灵蛋的声音,再不能淡定,一咕噜爬起,拾起坑里的紫木剑,一跃跳了上去。 白若鬼正往坑洞走来,突然见到一个身影从下面跳上来,吓了一跳,连忙将灵蛋拉到身后。 从棱角分明的身影看,可辨出跳上来的是个男儿,而且,对方手中还拿着她的紫木剑。 “什么人?”白若鬼冷喝道,“快把紫木剑还我!” 容令蘅一愣,这声音,脆脆的如黄鹂之音,分明是个女子,难道是个仙女?再一仔细打量这瘦小的身影,脑海中与以往虏来的女子对比了一番,不由咂舌:仙女果然就是不一样,虽没凡尘女子那么妖娆多姿,但一股子灵气令人光是看着身影便十分喜欢。只可惜,夜色无光,看不清她面容,若是能把她给虏了,待明个白日好好地瞧上一番……诶,不对!既然都把她虏了,只是瞧瞧多么浪费…… 如此想着,容令蘅突然觉得他人生的桃花终于开了一朵,连忙将紫木剑扣紧怀中,“仙女若是想要回木剑,得答应在下一件事!” 白若鬼此刻急于要回她的紫木剑回去,顾不了太多,连忙道:“什么事?” 容令蘅说话前先红了脸,“在下容令蘅,今年已二十出头,身边却一直没个佳人相伴。若是仙女不嫌弃,可否作在下的佳人。如果仙女答应了,我便把这把剑还与你,如果仙女不答应,仙女便是杀了我,也休想要回这把木剑!” 白若鬼眨了眨眼,出神地喃喃:“家人?”脑海里突然浮现火海后的家乡,漫天悲伤涌入心头。原来,是和她一样的人吗?都是没有家人的可怜人!一时间感同身受的同情泛起,也罢,做了他的家人,自己便也有了家人,还能要回她的木剑,岂不两全其美。 “好,我答应你。我们现在便可拜天起誓,做彼此的家人。”白若鬼道。 容令蘅大为惊喜,“仙女可说真的?” 白若鬼点头,“千真万确!” 容令蘅顿时放大了胆子,走上前,抓住了白若鬼的手,“拜天是一定要拜的,但现在就拜,未免太急了,而且都没有什么准备,岂不怠慢了仙女。仙女先随我回家中住一晚,待明个什么都打点齐全了,再拜一拜这天地。” 白若鬼一头雾水,原来拜个把子还需要打点吗?算了,方才一番打斗,又连夜御剑赶路,实在困乏,灵蛋应该也累了,看这人也没什么坏心思,便去他家住上一晚也无妨。待明日拜了把子,认了兄长,再继续赶路。 “嗯,那就打搅了。”白若鬼点头道。 容令蘅一听,灵魂都快飘起来了,一转冷眼瞅了瞅一直黏在白若鬼身边的灵蛋,有些不爽地皱了皱眉。 半个时辰后,阴麓山贼窝,一声惊呼响彻天地:“少主回来了!少主带了个女人回来了!” 看着涌上来的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白若鬼顿时有种进了贼匪窝子的糟糕感觉,转过头想去问那容令蘅究竟是何许人,却见身边已经不见了他,却有一矮个男子走过来,十分礼貌地道:“少主有事先走开了,接下来,由我给二位贵客安排住处,还望二位随我来。” 第86章 拜堂成亲 面对如此多的人,白若鬼深知就算是真的进了贼匪窝,想逃开,也为时已晚。何况现在身子困乏至极,实在没精力再打上一架,便想将计就计,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做打算,如果这些人真的想对自己不利,怕是不会如此热情,何况自己确实也没什么好图的,他们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显然是冲着她来,对灵蛋完全忽视。如此,确没什么可担忧的了。 在矮个男子的带领下,白若鬼住了一间房,灵蛋则被安排住在了隔壁。待挨个男子一走,胆小的灵蛋便翻窗而入,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我一个人害怕……我就要呆在鬼鬼身边!鬼鬼睡床上,我睡地上就好。” “……” 白若鬼十分头疼,只得等把灵蛋哄睡了,再把灵蛋搬回去。 第二天一早,白若鬼还在床上揉眼睛,阴麓山贼的首领容令蘅已推门而入。 “谁?”白若鬼警惕地喝问,睁大眼睛望去,只见走进来的人,一身墨红衣裳,乌黑的长发铺泄而下,清秀的剑眉,清秀的眼,白皙的脸庞,红润的唇。这张似女儿家的漂亮脸蛋,好生熟悉! “音河……姐姐……”白若鬼不由自主地呢喃出声。 “姐姐?”容令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待仔细看定床上女娃的模样,却是越看越喜欢。那模样,虽没有成年女子的风流姿韵,却娇美得极为灵动,别有一番滋味,看着让人眼睛极为舒服。果然,仙女就是不一般! 容令蘅满心欢喜地走到床边,扶着床头弯下身,“你可仔细看好了,我到底是个姐姐还是个哥哥?” 白若鬼听到这熟悉的男子声音,瞬间辨认出这个人就是昨晚带她回来的容令蘅,只是看着这张几乎和音河姐姐一模一样的面容,她难以不震惊,也因这份熟悉,而感亲切,忍不住好奇问道:“容……容大哥,您是不是有个双生妹妹?” “哈?”容令蘅一头雾水,“双生妹妹?” 白若鬼点头,“嗯reads();!她叫音河,现在就在昆仑的子曰山书院。” 容令蘅连忙道:“打住打住,我是在一个神庙里突然降生的,生来没爹没娘,多亏了这帮兄弟收养了我,我才得以存活。你说,我哪里来的妹妹?” “你也是出生就没有家人的?”白若鬼惊愕,“和音河姐姐好像,音河姐姐也是。” 耳边依稀响起音河曾说过的奇怪的话: 我没有家,也没有家人。身世如何,我记得并不太清楚。音河是夫子给我取的名字。从我有记忆开始,我便是这里的学生了。我在这里已经当了十六年的学生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只是能确定自己并不是人类。因为十六年来我的容貌没有一丝变化。我唯一知道的,我在等一个人,等到他,把全部都交给他。这也是我留在世上唯一的理由。 这些奇怪的话随着容令蘅的出现,突然显得不那么奇怪了。虽然不明白音河姐姐是不是容令蘅的双生妹妹,甚至不太肯定他们两个是不是人类,但既然有着相似的身世,那一定有什么关系! 也许,这个容大哥就是音河姐姐一直在等的人! 想到此,白若鬼计上心头,看向容令蘅。 容令蘅被白若鬼突然的认真表情吓了一下,“你,你这副样子是想做什么?我们可还没拜天地呢,你若是硬来的话,小心我揍,揍你哦!别看我没修过仙,但我这一身法力,从生下来就有的,可比那些修了几百年的道士厉害多了!” 话语一出,容令蘅便后悔了。怎么把自己怕女人的这副丑态给暴露出来了!仙女若是因此看不上他可怎么办?罢了!她看上他也好,看不上他也好!好不容易等来的桃花,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便是霸王硬上弓,也要把她给要了!虽然,不太明白这个霸王硬上弓是要怎么做…… 白若鬼一咕噜爬下床,站在容令蘅面前,依然认真的模样,“我答应和你拜天地,成为兄妹,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容令蘅一头雾水,“啥?兄妹?拜天地后那就是……” 话说了一半,被白若鬼打断:“事成之后,你得随我去见一个人,就是子曰山书院的音河姐姐。你如果答应,我就和你拜这个把子,如果你不答应,恕不奉陪!” 容令蘅一听来了兴趣,“哦?到了我的地盘,你还想与我讲条件?当真有意思!今个,我还就不答应了!但是你,还是得与我拜一拜这天地,入一入这洞房!” 入洞房?白若鬼眨了眨眼,愣住,额头冷汗大颗大颗地落。她这才反应过来容令蘅口中的拜天地和她所谓的拜天地不是一个概念! 白若鬼连忙解释道:“我已经有未婚夫了。而且,我是个修仙的人,不能和人结婚的。你,你还是另寻一个好人家的女孩。” 容令蘅一把将白若鬼拉住,下一刻,将她扑在了床上,望着她的眼睛,“可我就是看上你了!今生非你不娶reads();!千万不要逼我使用强硬的手段!” 白若鬼吓懵了,悄悄运起法力,却被容令蘅一把压住。 “就这点法力也敢在我面前班门弄斧!”容令蘅嘲讽道,“现在让你看看,本大爷的能耐!” 容令蘅握住白若鬼的手腕,阵阵流光从手腕处流遍白若鬼全身。 白若鬼只觉身体一阵燥热,流光消失时,她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仿佛身体被定住,又像灵魂被困在了里面。这样的法术,很强!而且很纯净!这个容令蘅相当不简单,但应不是什么邪魔歪道。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爆开,一大堆本在门前偷听的人扑了进来,摔落一地。 一个年龄稍大的兄弟抬起头看了床上一眼,嘿嘿道:“你们继续,你们继续!”一个瞬间,所有人滚得消失不见。 容令蘅站了起来,冷道:“明天午时,拜堂成亲!你答应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道着大步走了出去。把门关上后,默念咒语,在门上施下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转身之际,他摸了摸自己狂跳的心,嘴角扯出一个得意的笑。 天啊,他方才竟然强迫了一个女人。以往都是女人强迫他的,没想到也有他强迫女人的这一天!这感觉,真是痛快! 屋内,白若鬼苦苦挣扎,欲挣脱法术。 小黑由于休息了一晚,今天精神已有所好转,此刻慢悠悠的醒来,哈欠声道:“别挣扎了,此人法力很是高深,凭你现在的功力,敌不过的。不过,我看这人虽然奇怪,但也是个实在人,作为一个女孩子,若是嫁了他,以后的人生应当会很是幸福。你不如就从了他,别想那么多可能实现不了的事了,人生岂不自在快活。” 如果你就此放下一切,那么我会找个身体离开。虽然我是个魔,但终究也是有情义的,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不知什么时候再不忍心看着你活得如此劳累。你们人类常说,作为一个女孩子,一生最重要之事,便是嫁个好人家吧。 白若鬼急道:“小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时间说风凉话,快帮我解开法术。” 小黑一愣,苦苦一笑,伸了个懒腰,又把眼睛眯上,“我还没有恢复过来,待我再休息一天,再帮你解开法术,逃离这里。”道着竟然打起呼噜来。 白若鬼已经急得满头大汗,怎么也要把这困住身体的法术给解了。一直坚持到中午,当有丫鬟送午饭过来时,白若鬼周身脉络一阵爆破,终于可以动弹,却是一口鲜血,喷在了端饭而来的丫鬟脸上。 看趴在地上抽搐不止吐血不止的白若鬼,丫鬟吓坏了,丢下饭碗,哭喊着跑出去找人。 身体终于有了知觉,白若鬼欣喜不已,只是浑身痛得厉害,像是刚刚被什么重重击打了骨头一样疼痛。然而,她已经顾不了这满身痛楚,担心着灵蛋,扶着墙壁晃晃悠悠来到了隔壁,推开门,却只看到空空的屋子。她顿时一阵惶恐,拼尽力气大喊:“灵蛋……灵蛋!” “不用找了,他已经被我打发下山了。”容令蘅的声音于身后响起。 白若鬼一惊,回头惊恐地看着容令蘅一步步走向自己。由于站不稳当,身子一晃,向下倒去。 容令蘅连忙上前一步,将白若鬼抱在了怀里,紧紧抱着,心疼得咬牙切齿,“你是傻子吗?强行冲破我的法术,你不要命了reads();!就算你是仙,也经不起这样折腾,难道你是仙,就不怕死了么?!” “我不是仙……”白若鬼喃喃道,泪水大颗地滑落,“我是白若鬼,一个即将修仙的人。终有一天,我会修成仙,我还要修成神!然后救活我爹,救活念卿,救活我们的村子……” 这条路,连开始都还没开始,怎么可以停下脚步! 容令蘅闻此,震惊了一瞬,似乎了解了这个女孩一些,神色渐渐温和,“好,你要修仙,我陪你修。你要成神,我也陪你!但是!你必须嫁给我,这是你答应我的,不能反悔!” 第一次,想要得到一个女人。等了这么多年才等来的感觉,他绝不会放弃! 白若鬼想要摇头,却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白若鬼醒来,已是第二日。身体似乎被谁治疗过,已经好得没有一点伤,只是仍旧不能动弹。头上被一块红色的布遮住了,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得周围很吵闹,还有鞭炮的声音。自己似乎被谁扶着,要去往一个地方。 容令蘅一如往日的服装,赤红的袍子,比以往更加体面风光,当看到白若鬼被媒婆扶着过来时,激动得小心脏在噗噗,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众兄弟亦是满眼是泪,这个画面是他们求仙拜佛等啊盼啊,盼了多少个年头才等来的。 就在容令蘅牵住白若鬼的手准备跪拜天地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轰响,无数惨叫声惊得山上鸟雀纷飞。 两个一身鲜血淋漓的兄弟从大门外跑来,哭喊着跪下,惊恐道:“有一个怪物,有一个怪物不知怎么闯入了结界,此刻正杀过来。” 众兄弟再不能淡定,看着少主停下拜堂,心中焦急,连忙上前道:“少主且安心拜堂,让我等兄弟去把那怪物杀死便可!” 容令蘅嗅了嗅从远方传来的血腥味,心头一阵震颤,猛然摘掉头上喜冠,沉着冷静道:“这个怪物你们对付不了,去了只会是送死。你们且安心留在这里,一个时辰后,我若没有回来,怕是不能再做你们的少主了,你们便拿些金银快些从后门逃下山,过回普通人的生活去。” 众兄弟一阵寒颤,能让少主说下此话的,必然是非常了不得的怪物!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 容令蘅一挥手,解除了白若鬼身上的咒术,同时扯去了盖在白若鬼头上的红布。 白若鬼身体突然恢复知觉,却还是一阵迷糊,看了看周围的人,又看了看面前大堂上哪硕大的喜字,不寒而栗,她这是刚刚差些与人拜堂了啊! 容令蘅突然双手握住了白若鬼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在这里等我,等我回来。若我回来了,你便是我的妻子,从此你去哪里,我便随你去哪里,修仙也好,修神也好。但若我没有回来,你便不是我的妻子,从此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可和这些兄弟一起逃离这里,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白若鬼眨了眨眼,方才虽然看不到,但也听到了一些,知道目前发生之事。刚想说话,容令蘅已大步离去,她只来得及看到他一闪即离的如梦如幻的背影。 远方传来的血腥味愈来愈浓,打斗声,惨叫声,爆破声,越演愈烈。 —— 第87章 一念之间 白若鬼永远也想不到,那个怪物会是她的百里哥哥。 三日前,韩阳子说过会在三日后围杀妖族,但没想将士都准备妥当了,这第三日正式准备开战,才发现却被妖族一个障眼法骗了,妖族早已逃之夭夭。正撤兵回去,经过阴麓山下,被一个自称来自昆仑虚的少年拦住。 韩阳子尚且认得这名少年,知他正是去年在仙剑大会上夺得第一的少年奇才百里天衡,也知百里天衡与白若鬼不一般的关系。 百里天衡道:“我此番来找你,是为找白若鬼那个小鬼。我听那位顾姑娘说,小鬼是在进去找你后失去了踪迹。所以特来问问你,你把我的小鬼弄哪去了?” 韩阳子脸色顿时乍白乍白,他并不知道白若鬼去了哪里,但猜想得到白若鬼一定去救灵蛋了,至于有没有寻到妖族,有没有救出灵蛋,如今是生是死,他全然不知,也因此担忧得三天三夜噩梦无安。 眼前之人并不是白若鬼,而且依着去年他为找白若鬼大闹书院的情形,可知他是个没轻没重的莽撞心性。自己若一番实话实说,很有可能会被对方大卸八块。 正当韩阳子犹豫不决如何回答时,一个士兵从前面跑过来,跪地道:“报告太子,前方路中间出现一个活蹦乱跳的怪物,已经被我等捉拿,太子是否要看一下?还是就地杀死?” 韩阳子一听十分感兴趣,也为了转移话题,连忙道:“快把那怪物带上来看看!” “是!” 百里天衡:“……” 怪物很快被带了上来,韩阳子与百里天衡同时震惊了。这怪物长得也忒怪了,看身形像个人,但表面模糊不清,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皮。皮里面似乎还穿着衣服。 百里天衡默默走上前,持剑刷刷挥了几下,便见皮块飞舞,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郎渐渐露出形来,且少年被人五花大绑,嘴里塞满了布,说不出话。 “灵蛋?reads();!”韩阳子惊讶的差些从马上摔下来。 百里天衡已有大半年没见过灵蛋,闻此吃惊地看着灵蛋,沉默了半晌,挤了句:“你长得可真快!” 灵蛋呜呜跳个不停,示意着百里快给他松绑。 百里天衡一想到灵蛋一直陪在白若鬼的身边,不知吃了小鬼多少豆腐,心下十分不是滋味,便想多看看灵蛋被绑着活蹦乱跳的样子。然而,急于想知道白若鬼下落的心情,终是促使他快速地给灵蛋松了绑。 灵蛋刚刚可以说话,便急忙喊道:“鬼鬼,快去救鬼鬼!” 百里天衡同韩阳子同时大惊,“她怎么了?!” 灵蛋便将从白若鬼救了自己后归来时遇到的事道了一遍,“后来,我一觉醒来就被别人绑着睡在了山下。那些人一定是坏蛋,想对鬼鬼图谋不轨!” 韩阳子看了看山上,喃喃:“是阴麓山贼!” 话音刚落,百里天衡已御剑一阵风似的飞往了山上。 韩阳子咬了咬牙,命令了几百精英将士随自己上山,其余人原地待命。 临近午时,百里天衡在一番肆无忌惮地对山脉破坏后,终于寻到了用于隐藏贼窝的结界。 惊天动地地一剑劈下,生生将结界整个崩坏。 他太着急见他的小鬼,也太害怕他的小鬼出一点意外,当那些山贼惊慌失措地出现在他面前时,全被他看做了很可能伤害了小鬼的恶人,连问都不想问,便挥剑杀去。 腾腾杀意,还未靠近,便已让人毛骨悚然。 杀意一起,当初蜀山掌门坐下弟子傲雪音在他身上种下的焚心蚀骨之术,牵引而起,瞬间侵蚀了他的全身。 然而,正因着这份深入骨髓的痛苦,却让他更加清晰地恐惧起白若鬼会遭遇不测,遂杀戮之意更重,渐渐迷失了心智,成了山贼们高呼的怪物。 因她而生情,变化温柔;也因她而恐惧,绝望杀戮。原来不知不觉间,小鬼对他已这样重要。是友情,是亲情,还是喜欢之情,似乎都已经无关紧要,只要她还好好的,他的心就是完整的。这无关风花雪月,只关乎她是否安好。 容令蘅离去后,白若鬼在众人目光中,平静地坐了下来,调息了一下身体。 容令蘅虽是山贼的首领,但依行事来看,却也不是大恶之人,虽做下令她发指的强娶之事,但终引不起她太大的仇恨不满。她不想这么等着,但也不想就这么逃走,她想或许自己可以做些什么,比等着或是逃走更有意义。 “想去帮那个人对付怪物?”小黑突然现音问道,声音略带戏谑的笑意,“去了可能是送死哦。” “我相信,只要小黑在,我便不会死。”白若鬼坚定地道。 小黑一愣,磨了磨牙,“你这份对我的信任,怎么听着感觉有些怪异。” 白若鬼嘿嘿一笑,“因为这其中包含着一个交易reads();。我让你在我的身体里休养生息,你则保证我的安全。何况,你也答应帮我复活村子一事,若是明明有能力保护我,却眼睁睁看着我死了,岂不违背自己当初的承诺。我一直觉得,小黑是一个非常守信的神。” “你这是在拿我当赌注吗?”小黑觉得自己忍耐力越来越超乎想象了,若是以往,他听到这样的话,不捏爆对方的脑袋,他便不是魔尊! 白若鬼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这么相信着小黑而已。” “相信?”小黑呵呵笑了几声,那他倒是要看看,当这个相信崩坏的那天,她会是怎样的表情。 当众人惴惴不安地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商议时,白若鬼已经一边脱下繁琐的喜袍,一边大步出了寨门。 天空,蓝得诡异,几朵云彩在大风的席卷下,散了聚,聚了散。 白若鬼一路遇到不少一身血伤的人,但没见着一具血尸,而心头略有宽慰。忽听得东边一阵爆响,意识到怪物已经不远,且容令蘅很可能已经与怪物打了起来,连忙奔去。 绕过一座巨石,便可看到,两个激战中的身影,一会上天,一会入地,所带动的毁灭力,几乎要将整座山夷为平地。 其中,一个是容令蘅,另一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百里天衡。 尽管百里天衡此刻已经全身被焚心蚀骨之术的咒印侵蚀覆盖,且速度极快地追着容令蘅而战,当那一瞬间落地之时,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的面庞。只是,他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般,眼眸猩红无情,仿佛眼中除了战斗,再无其他。 “百里哥哥……是百里哥哥……”白若鬼几乎不敢相信,立在原地凌乱。怎么办?百里哥哥怎么会来这里?难道是为了来救她?可,怎么可能,百里哥哥不是说再也不想看到她了吗?又怎么可能特意来这里救她?明明已经那样厌恶她了,怎么可能还会来找她? 小黑观摩着那二人的战斗盛况,饶有兴趣地评价道:“容令蘅空有一身高强的法力,但终究没经过正确的指引和修炼,连百里天衡的能力一半也达不到。虽一直处在被动压迫的状态,但我估计还可再打上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容令蘅非死即伤,最大可能是死在百里天衡的剑下。” 小黑话音刚落,白若鬼已经大步冲上前,大喊道:“百里哥哥,容大哥,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小黑一阵狂汗,“你喊破喉咙也没用的,百里天衡已经迷失了心智,听不到你声音的。那容令蘅再不想打,也得看对方的意思。你一声喊下去,只会让容令蘅分了心,处于更加危险的境地。” 上空突然一阵沉闷的轰响,却是百里天衡一个攻其不备,在容令蘅胸上重重拍下了一掌。只见容令蘅的身体像是离弦的箭,快如闪电地落在大地上,生生将山脉撞得一震。 土石纷飞中,鲜血蔓延。 百里天衡依旧杀意未泯,一个瞬间,也落在了大地上,周身黑气升腾,持着一把血光淋淋的剑,一步一步,往已经动弹不得的容令蘅走去。 “小黑,好时机!”白若鬼匆忙中喊了一声,一边向百里天衡奔去,一边念动法术,向百里天衡施加束缚之术。束缚之术在小黑的推动下,渐渐增强,最后足以阻止百里天衡继续往前。 察觉到身体无法自持,百里天衡微微惊讶,转过身去时,那一抹沉澈如水的小身影终于映入眼眸reads();。 “小……鬼……”百里天衡喃喃着,周身杀气渐渐退去,一个不稳,半跪在了地上。长剑插入山石之中。 “百里哥哥恢复神智了!”白若鬼欣喜道,连忙撤下束缚之术,大步跑到百里天衡的面前,却不知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 曾经,刺耳的话语再度耳边回响:“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我一点都不想再看到你!” “百里哥哥没事就好了。”白若鬼喃喃着,转身欲离去,却被百里天衡突然从身后抱入了怀里。 “你没出事,太好了,太好了……”百里天衡喃喃着,头放在白若鬼的背上,仿佛一瞬间卸下了所有,“对不起,对不起,与你说的那些违心的话,自以为是的认为是对你好,到头来,却发现不过是对自己的惩罚。小鬼,答应我,不要离开我的身边,从今往后,就如以往,我们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下学。” 一年来,他一直在想方设法解除身上的焚心蚀骨之术,却在一次次的尝试后,愈加绝望。而伴随着昆仑刑罚的记忆模糊,对白若鬼的思念,对过往的回忆,更加浓烈,浓烈到不由自主的想要回到过去。 这一次的第三关考试,即使是被调去留仙山的学生,也必须参与。 他的考试是在一个幻象里度过。 幻象里,师父健在,草集村健在,所有思念之人都在。他拿了解药回去救了师父后,师父终于允许他下山回家。于是,他真的回了家里,见到了多年不见的爹娘。他如白若鬼当初所说,和爹娘一起吃了饭,还与他二老讲了太白山上的修仙故事。爹娘很开心,不再责怪他是个怪物,而是以他引以为豪。他感觉很幸福,幸福得整个人都快要融化了。可是,这样的幸福总觉得缺少了什么,直到白若鬼的身影跳入他的脑海,他才认识到缺的是什么。 随着与白若鬼一起的记忆复苏,他意识到一切都只是个幻象,尽管再悲伤,再不愿去相信,他仍旧打破了幻境,回到了现实。也因此,通过了考核。 考试结束后,他在彻夜难眠中,终于明白。 她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和她在一起不是错,即便是爱上她也不是错!和她说那样狠绝的话才是错!不理她才是错!自以为是对她好,却让她伤心难过,是最大的错! 随着精神上的松懈,焚心蚀骨之术没了阻碍,侵蚀得愈加肆无忌惮,几乎要将身体撕碎的痛楚,令百里天衡终于忍不住大声嘶吼,滚在地上。 白若鬼手足无措地看着痛苦地扭成一团的百里天衡,一时间吓得出神。 小黑叹道:“封心蚀骨之术已经因为他的暴走失去了控制,他的小命怕是不长咯!” “什……什么?”白若鬼脸色发抖,“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就在这时,第三关考试的卷轴从百里天衡的怀里飞出,于空中展开。一阵金光洒下,将百里天衡笼罩其中,便见百里天衡身形突然飞入卷轴消失。 九牧老师的声音自卷轴传出:“不必吃惊,百里天衡已被我用时空传输之术收回昆仑。这法术一次只可传运一人,且耗时耗力,便不再用于你身上了。你也快些准备准备回来罢,勿再磨蹭!” 第88章 缘起缘灭 用于隐藏据点的结界遭到破坏,首领也受重伤昏迷不醒,阴麓山贼乱作了一团,很快被韩阳子所带的士兵全部捕获。令韩阳子惊讶的是,这些山贼虽都被重创,但竟没有一个死的,十分好奇。 白若鬼则猜到了一些,“大底是因为百里哥哥还留有一丝意志,并不曾想杀人吧。” 小黑冷笑,“那你还真是高估了你的百里哥哥。百里天衡之所以没有杀死人,是因为受到焚心蚀骨之术的牵制,让他无法使下全部力气,最终只能达到将人重伤的程度。” 看着一个又一个山贼被士兵捕获押走,山贼首领容令蘅亦被抬走,白若鬼忍不住问道:“皇太子打算怎么惩治他们?” 韩阳子这才从百忙中抽出空来,看向白若鬼,无法压制的愧疚感在见到白若鬼和灵蛋完好无损时,有所减轻,但依然在心中结了一块对不起这二人的伤疤,神色颤了颤后,回答道:“他们虽是山贼,但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惩罚不会很严重,最多将他们关牢狱二三十年便可放出。而山贼的首领,估计要多关十年。” 白若鬼闻此松了口气,“这样也好。”看了看身旁的灵蛋,拉住了灵蛋的手,接着与韩阳子道:“昆仑仙班的恩师已经在催促我回去,我便不能再与你一起回去了。望皇太子回去后,代我与顾姐姐道个谢谢,谢谢她多天来的担心和照顾。我与灵蛋就此告别了。” “等一下。”韩阳子突然拉住了白若鬼的胳膊,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又连忙松开了手,望着白若鬼,欲言又止reads();。 白若鬼知道他想说什么,停下脚步,回头与他道:“你不顾灵蛋的死活将灵蛋交给妖族,若说我并不因这件事怪于你,那是不可能的。然而,我也深知自己其实没有权利怪你,因为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子民,这是一个将要成为帝王的人该有的觉悟。所以,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不恨你,若你不嫌弃我的卑微,还当我是朋友,我自然也很高兴当你是朋友。我想说的,仅此而已。望君以后多多保重!” 韩阳子垂落的眼皮再次撑起,怔怔地看着白若鬼的背影,眼神颤了一下后,大步奔过去,再不顾所谓的男女之别,一把抱住了白若鬼,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声音几近啜泣,“留下来,我求你,留下来,做我的太子妃。我会用余下的一生报答你的恩情,弥补对你的愧疚!你不是说我长得很像你的未婚夫吗?我不在乎你只是喜欢我的模样,你尽可以把我当做你的那位未婚夫,只要你愿意做我的太子妃,待我成为帝王,与我携手一起治理天下!” 灵蛋愤怒地咬牙切齿,正想把那个什么太子从他的鬼鬼身边推开时,却被白若鬼的神情吓住。 白若鬼此刻的神情里带着几乎未曾有过的愠怒,她猛然挣开了韩阳子的怀抱,回头看着被她吓得发呆的韩阳子,咬了咬唇,“我与你只可能是朋友,上辈子是,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永世不可能踏出朋友一步!与你一起治理天下的,该是你的忠臣良将!万莫将后宫女人也拉入政治之中!若是有一天你因为一己之私,毁了这颗好好的帝王之心,那我与你怕是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爹曾经说过,皇帝的后宫是最可怕的是非之地,而当后宫女人干涉朝政之时,那么这个国家离毁灭也不远了。她虽然不太理解这话,但她深信,爹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它的道理。 韩阳子呆呆地望着白若鬼离去,再无言语,只是凄凉地苦笑:这算什么,那么多女子恨不得变成风向他扑来,唯独顾默与白若鬼这两个女人,一个凶巴巴地差些杀了他,一个救了他却不请功还对他大吼大叫,这算什么啊?他韩阳子想要多少女子没有,为什么偏偏要为这两个女人又是头疼又是心疼?! 空了的贼窝冷清得可以听到风从耳朵边呼啸而过的声音。 白若鬼很快在容令蘅的卧室里寻到了她的紫木剑。想到容令蘅,又想到了犹如被子曰山书院关着的音河。有一瞬间,她想把那容令蘅给强行带去子曰山书院见音河,然而,最后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也不知道百里哥哥怎么样了……”她喃喃着,拉起灵蛋,急速如风地御剑飞往昆仑山。 昆仑虚,留仙山。 仙班七位老师及副院长宇文擎苍同聚一堂,看着床上被封心蚀骨之术侵蚀得体无完肤的百里天衡,或摇头,或悲叹,或可惜。 宇文擎苍虽一直把百里天衡看做灭族仇人的转世来看待,但在数次暗中较量后,竟渐渐对这个少年产生爱才之情,还一直私下劝慰自己放下过去仇恨,尝试着接受这个少年奇才,指望着他出人头地,为昆仑多挣一些光。如今看着堕落成这番模样的百里,心中可是气愤。 “怎么办?要不要将此事告知掌门?”天择问道。 九牧连忙道:“告诉掌门做什么,掌门哪里来的闲空管一个学生的事。要我说,此事该告诉尊上才是,毕竟,这这百里天衡是尊上推荐来昆仑的。”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叶竹轩走了进来,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百里天衡,摇了摇头,道:“掌门与尊上都已知此事,你们都不必告知了,快些助我把百里天衡送去掌门的万绝殿reads();。” 宇文擎苍拦住了叶竹轩,“看你这急匆匆的模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说了我才可让你把人带走。” 叶竹轩愤愤道:“是蜀山的掌门。蜀山的掌门亲自前来要人,要把百里天衡带回蜀山修行,且掌门同意了!” “什么?”众老师大惊,议论纷纷。 “百里天衡可是我昆仑虚的学生,他蜀山过来要人便给他,这让我们昆仑的颜面何在?!” “可不是!这百里天衡乃是个旷世奇才,怎么可以说让人便让人!再怎么样,也要等到百里天衡醒来自己做决定吧!” “是封心蚀骨之术!”九牧一句话点醒了众人,止住了话题。 叶竹轩点了点头,“嗯,封心蚀骨之术乃是蜀山独创秘术,只用于自家弟子,且用后会使得施加封心蚀骨之术的人和被施加封心蚀骨之术的人命运相连,便是同生共死。在百里天衡身上施加封心蚀骨之术的人,正是蜀山掌门座下最得意的女弟子,傲雪音。如今,百里天衡重伤成这样,那傲雪音应当也不得好过,这才使得蜀山掌门再也坐不住,跑过来要人。” 众人惊嘘。 宇文擎苍一声大笑,“哈哈哈……这百里天衡变成这样,是他咎由自取!还真是多亏了蜀山的封心蚀骨之术,不然也不知这臭小子要造多少杀孽!这样的人,我们昆仑虚不稀罕!蜀山将他要去了也好,将来指不定哪天他就闯下大祸,届时,已经与我昆仑没有任何关系,岂不幸哉!” “……” 纵然觉得宇文擎苍说得也有些道理,但诸位老师还是难能高兴开来。 尽管连夜赶路,白若鬼还是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到达昆仑山上。因为担心百里天衡的伤情,她将灵蛋留给音河照顾,便一个人奔去了仙班所在的山。考虑到百里天衡已经是留仙山的学生,自然也住在留仙山,她便不顾自己的身份,径直来到了留仙山书院的门口,结果被守门的人拦了下来。 “我只是想来看望一个朋友,看完我就走。”白若鬼恳切地请求道。 守门的人却像是个没有任何情感的,冰冷的眼神忘得白若鬼打颤,愣是不让白若鬼进去,振振有词道:“若是人人都如你这样说是来看望朋友的,那留仙山还不乱了套。想要进入留仙山,你还是回去多练练,等修炼到一定程度后,这里随你往来!” 就在这时,一个少女从里面走出来,看着白若鬼,震惊道:“白若鬼?” 白若鬼闻声抬头望去,亦是震惊,“兮儿姐姐?” 夏侯云兮大步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若鬼,当注意到白若鬼手上戒指时,微微愣了一愣,喃喃:“真是奇迹,你的仙者之星竟然发光了……” 白若鬼悄悄把带着戒指的手缩进了袖子里,连忙问道:“兮儿姐姐,你有没有看到百里哥哥,知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夏侯云兮突然大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尖锐的声音道:“你还好意思问百里他怎么样了?白若鬼,我真想把你的脸划开,看看你的脸皮得是有多厚!你把百里害成了那个样子,连老师们都救他不得,你如今还好意思过来问他怎么了?reads();!”说着突然扑过来抓住白若鬼的衣领,瞪着气红的眼睛,“都是你,白若鬼,都是你!百里是为了救你才会被封心蚀骨之术伤成了那个样子!都是因为你,百里才会犯下杀念!都是因为你,百里才会不得不被逼去蜀山!百里去了蜀山,我便再也不能见到他了!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白若鬼,都是因为你……”渐渐变成了不解的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让百里在乎成那个样子……” 白若鬼任自己被夏侯云兮拽得左摇右晃,脑海里只有一个信息:百里哥哥要去蜀山了,说好的如以往一样,在一起吃饭上课下学,都不能实现了…… 白若鬼发呆了好久,清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子曰山。 百里天衡被蜀山掌门带走的时候,白若鬼还在想能不能再见上她的百里哥哥一面,能不能给他送个别,还特意飞去了朱雀塔找叶竹轩帮忙。只可惜,朱雀塔大门紧闭,无论她怎么喊,都无人应。 傍晚的时候,叶竹轩看到趴在门边几乎要脱虚了的白若鬼,惊了一惊,走上前,将她扶起,告诉她:“百里天衡已经不在昆仑。” 之后,白若鬼用了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时间,让自己接受百里天衡已经真正意义上的离她而去,而再见之日,遥遥无期。 仙班最终审核大会于十天后举行,学生满院,座无虚席。上座,坐满了老师和先生,院长和副院长也在,为了一起见证这一批学生们的成果。 学生的最终审核结果由九牧老师代为念读。 一片鸦雀无声。一个又一个通过考核的学生名字从九牧口中读出,而那些没有叫到名字的摸着自己跳得快要爆炸的心脏,紧张得几乎快晕厥。 名字从上午一直念到了晚上。 白若鬼听到了很多熟悉的名字,例如夏侯云兮,例如百里天衡,例如穆明扇,例如千煞风……唯独她的名字迟迟未现。 当天边月亮升起挂在了树梢,灯笼一个个都点上时,九牧打了个哈欠后道:“通过此次仙班考试的最后一名学生的名字是,白若鬼!”放下名单,看向满座的学生,接着道:“且她的成绩遥遥领先第三名,位列第二!是老师们公认的这一批学生中最出彩的学生之一!” 随着九牧的话音落下,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向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白若鬼望来。 面对这样前所未有的举世瞩目,她先是强忍着眼泪,然后咬着嘴唇,明亮地微笑。 幸福总是在一个不经意间来得太突然,而在这之前,也许很苦很苦。可若是真的苦尽甘来,该有多好。 随着假期的到来,白若鬼望着手上还剩余的几个铜板,叹了口气。为了生活,还得继续苦着。 乘着学院的学生老师还没有离校,白若鬼连忙写了十几张找活的告示,于各个热闹的地方贴上一张,然后,求神拜佛地祈求能有个非常挣钱的活找上门来。 这天,壑明尊上身边的老仆,悭尧,晃着年迈的身子骨,从昆仑殿来到博学山,看着山石上白若鬼贴的告示,蜡黄的老脸上露出微微笑,抬手将告示揭了下来。 ———————————————————————————【修仙之白若鬼】上卷完。 第89章 昆仑之巅 仙班考试结束,已是近七月,日光如火如荼地烘烤着昆仑山。屋内闷热得已不能呆人。白若鬼与音河卷了铺子,来到一泉水边的树荫下,席地而坐。得到通知的灵蛋,也跑了过来,扑在白若鬼身上,吐着舌头,大喊好热好热。 树上,知了的声音不绝于耳。一阵温热的风吹来,伴随着树叶哗啦啦飘落,几只鸟雀沉闷地嘀咕了几声。 三人仰面而躺,望着绿叶上的蓝天白云,舒服得一起伸了个懒腰。 “真难得你今天不去修炼法术reads();。”音河侧身看着白若鬼道。 白若鬼眯上了眼睛,“偶尔也休息一下,调节一下心情,更利于修炼。” 灵蛋突然一咕噜爬起,摸着一棵大树爬了上去,回头道:“鬼鬼,我去抓只知了给你玩。” 白若鬼一阵担心,“你,你小心点。” 就在这时,空气中砰地一声爆响,一个白胡子的老爷爷凭空出现。 白若鬼打了一个激灵,连忙站起,“悭……悭尧爷爷?” 出现的这位老人家正是昆仑殿那位尊上身边的老仆。 悭尧微笑着将从山石上揭下的纸张交到白若鬼手上。 白若鬼惊了一惊,这张纸正是她三天前写的寻活启事。 悭尧拍了拍白若鬼的小脑袋,笑道:“怎么样?有兴趣来昆仑殿干活吗?待遇不用担心,绝对不比你在朱雀塔时轻沢离给的待遇差。” 如果能去尊上的昆仑殿干活,以后每天都可以见到尊上了……白若鬼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耳边嗡嗡,回过神,头已经点成了拨浪鼓。 “那好,”悭尧满意地点点头,“你且好好准备一下,明天一早老夫再来接你。事先说一声,你能不能胜任这份活,还需要三天的考验。三天考验过了,你才能正式在昆仑殿干活,以后也可定居在昆仑殿中。但若是没过,这三天的工钱可是没有的。” “嗯,我知道了!”白若鬼兴奋道,心中发誓:我绝对要通过考验! 就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考验,既然是尊上的昆仑殿,肯定很艰难吧…… “老夫期待你的表现。”悭尧说完,如来时一般,凭空消失。 音河来到白若鬼身边,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要去昆仑殿干活?” 白若鬼一阵晕眩,迷迷糊糊中点了点头,“嗯,好像是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通过考验……”去尊上的昆仑殿干活,这样的事,便是给她一万个心思,她也不敢想象一分的。没想到,竟然会被悭尧爷爷邀请…… 灵蛋这时已经从树上爬了下来,抬手将一只知了递到白若鬼的面前,拧着眉头哼哼道:“鬼鬼去哪,灵蛋就去哪!鬼鬼如果敢丢下灵蛋,灵蛋就……就……上天入地,翻山倒海,也要把鬼鬼找出来!” 白若鬼看着和自己同等身高的灵蛋,笑了下,“灵蛋别怕,我不会丢下你的。如果我能通过考验,可以在昆仑殿干活并且住下,无论怎样我都会求得尊上同意,让你也和我一起去的。”当初灵蛋就是尊上赠给她的,还要她好生照顾保护灵蛋,所以这样的请求,尊上一定会答应的。 因为要先去接受三天考验,白若鬼回去后便只简单收拾了一套供换洗的衣服。 “音河姐姐,灵蛋……灵蛋又要麻烦你照顾了。”白若鬼十分不好意思地开口道,“三天,只要音河姐姐照顾三天就好。” 音河正在收拾笔墨纸砚,闻此笑道:“这事还何须你说,能照顾的自然尽力。以后啊,这样的小事你可不要再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挺见外的reads();。” 白若鬼大步走过去,蹲下来握住音河的手,认真道:“音河姐姐,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有一天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一定要不客气地与我说。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拼了性命去做!” 音河淡淡一笑,“那好,你且记住你今日所说。或许真的有那么一天,会有需要你拼上性命帮忙的事。” 白若鬼坚定地点头,“嗯!天地为证!” 昆仑殿。 悭尧站在隔世镜前,望着空无一物的与自己一般身高的大镜子,恭敬地道:“尊上,老仆已经为您选好了继我之后的人。” “很好,辛苦了。”壑明的声音自镜子里传出。 悭尧连忙道:“只是依照规矩要进行的考验,尊上可有建议?” 镜子那边沉默了一会,缓缓道:“用你当初接受的考验便可。” “是!” 第二日,白若鬼还未醒,灵蛋便寻了过来,便坐在床头,拧着眉头安静地等她醒来。 日上三分,白若鬼在灵蛋和音河的相送下,走向来接她的悭尧爷爷。 悭尧道:“你已经能够御剑飞行了吧?” 白若鬼点头,“嗯!” “那你可以带着老夫一起飞吗?老夫我给你指点飞去昆仑殿的路。” “好!” 昆仑殿位于昆仑最高山脉玉虚峰之巅,又被称为昆仑之巅。前往那里,即便是用飞的,也十分不容易。沿着玉虚峰山脉往上而飞,其中寒风雾气形成的气流几乎要将剑上的二人抛到九霄云外去。白若鬼不得不咬牙拼命布下一道又一道用于抵御寒流的屏障,飞得极其不稳,几乎只要一个松懈,便可能掉落山崖,尸骨无存。 在一番几乎要将体力消耗至尽的努力后,白若鬼终于载着悭尧一起踏在了昆仑殿门前的台阶上。 白石铺就的台阶,往上尽头是被云雾遮住了顶部的大门,往下尽头便是遥远不见底的悬崖绝壁。 大门像是水晶制成,虽晶莹却见不到里面,虽硕大无比,却只需轻轻一推,两扇大门便一起大开。 一阵清新无比的风拂过面庞,繁花似景、落英缤纷,胜过世外桃源一般的景象,令得白若鬼看得惊呆。 这便是尊上住的地方吗?本以为是个极为冷清的孤高之地,没想是这番恍如隔世的自然美景。 随着悭尧往里面走,便见,除了这中间一条石块铺就的羊肠小道,两边几乎被各种奇花异草、奇珍树木占据,且有各种娇小的妖怪精灵毫无顾忌地在其中蹦蹦跳跳,偶尔也能见到类似小白兔之类的普通动物。一抬头,便可看到前方高不见顶、大不见边的昆仑殿。若是回身而望,又可见浩渺烟海,数万峰头,金霞万丈。 不论是花草树木,还是妖怪精灵或普通的小动物,都好似人一般活得极为精神,令人不由感叹万物之神奇,生命之美妙reads();。 白若鬼怀着颗七上八下的心,似乎走了很久很久,两条腿走得都快脱力了,也不见尽头。悭尧在来时的路上便与她说过,“昆仑殿中禁止滥用法术,不然伤到一花一草,都会被尊上赶出去,不会留半分情面。” 又大约走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昆仑殿的大殿之中。比起路上的热闹,这里一座座巍峨殿宇,意外地有些冷清,仿佛是个藏匿着古老秘密不为人知之地。外面,白琉璃著成的墙壁被绿色的藤蔓缠绕。里面,则空荡可听到阵阵脚步回荡的声音。 悭尧从一颗白玉雕成的柱子边,端了个花盆放在白若鬼面前,盆里土壤干枯成沙,一株植物几乎已经枯死,叶子全部干枯脱落,只有挨着土壤表面的一段根茎还有一丝活气。因着枯萎得太厉害,白若鬼分不清其种类何为。 悭尧道:“这盆里的植物名叫彼岸花,乃是个祸害,不论把它放在哪里,周围所有的养分都会被它吸收干净,令得它所在的地方荒芜一片。尊上道是万物一视同仁,不忍将它直接杀死,便只好将它放在大殿里。可老夫一天施肥二十来回,也不够它吸收养分的。你看,今早才换的新鲜的土壤,现在都变成沙子了!唉,老夫实在有心无力,看它也活不长久了,便请你帮老夫把这盆东西扔了吧,连同土壤一起扔掉,留着实在晦气。” “嗯!”白若鬼连忙接过花盆,但想不出要扔在哪里好,“悭尧爷爷,请问,要把它扔在哪里,它才不会祸害到别的草木呢?” “你还记得来时的路吗?” “嗯,记得!” “按照来时的路走回去,出了大门,将它扔入悬崖便可。它如今已经再没有能力吸收任何养分了,不论扔在哪里都必死无疑,只是,扔得太近,怕它的尸体会令其他草木胆寒而不敢生长。” 白若鬼几乎身体反射性地一颤,苦不堪言,两条走得几乎快失去知觉的腿,站都站不稳了,何来地力气再往回走。 悭尧又道:“将它扔了后,再将那满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浇一遍水,给小妖怪们和动物们喂食。至于去哪里弄水和食物,以及每种花草需要浇什么水,小妖怪们和动物们都想吃什么食物,都需要你亲自去问它们。这些,便是你以后如果能在这里干活,每天需要做的。待遇的事待三天后你还能坚持下来的话,我再与你细说。老夫实在累了,先去休息三天,三天后,老夫再来找你。而这三天,你可以在这里随意走动,但若是因为受不了,擅自跑回去,那么这场考验便以你没有通过结束。” 话音刚落,悭尧便消失了踪影。 白若鬼端着个重重的盆,回想那个几乎没有尽头的路,欲哭无泪。 在一番玩命的挣扎下,白若鬼终于走了回去,推开大门的刹那,她抱着花盆扑在了地上,实在没有力气,索性用爬的,滚的,总算是到了台阶的尽头,悬崖边上。 擦了擦脸上汗水灰尘,白若鬼将花盆挪到悬崖边,接下来,只要用手指轻轻一推,便可将花盆推入万丈深渊。偏在这时,一个细小的声音从土壤里发出:“求你了,不要把我扔下去,我还没有死,我还不想死。我不是有心想残害其他草木,只是生命需要养分太多,一切只是本能而已。求求你,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 白若鬼以为是太累了出现的幻听,正想将花盆推入悬崖,却发现手指被一双透明的小手拉住,一个透明的绿色小人儿从土壤里钻出,诚挚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求你了……不要……不要……”哭声肝肠寸断。 第90章 彼岸花魂 面对彼岸花魂的请求,白若鬼先是吓了一大跳,倏地收回手后,又忍不住眨巴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那晶莹剔透的绿色小人儿,“你……你是妖怪?” 绿色小人儿抹了抹眼角伤心的泪,摇了摇头,“我是彼岸花的花魂,本是生长在冥界彼岸河的河岸,作转生死者的最后观赏的风景。可是,一年前,我因为无意中见了壑明尊上的美貌,暗生了情愫,偷偷跟着他来到这昆仑殿中,本只是想做他花园子里一朵最普通的花朵,只要能每日能远远看上他那么一眼,此生便满足了,没想,没想自己是生在冥界的花卉,要想在人界存活,必须吸食很多很多的养分。我真的无心伤害其他草木。”接着便是一顿啜泣。 白若鬼见彼岸花魂哭得伤心,心头隐隐泛起同情,“嗯,我可以救你,但你必须保证,活下来后就回到你该呆的地方,千万不要再这么傻了。” 彼岸花魂连连点头,“嗯,只要你能救我,让我活下去,我一定立马回去,再也不出来害其他草木了。只是,我很舍不得尊上……” 白若鬼不解道:“尊上都这么对你了,有什么好舍不得的。而且修仙之人是不能动情的,你再怎么样努力,尊上都不会动情的。如果尊上对你动情了,就不是尊上了……”唔,这么理解可以吧? 彼岸花魂叹了口气,“也是,真不知道我在执着什么。这一年的教训,还不够吗?都只顾着说我了,那你呢?看你只是个小小的凡人,你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不是仰慕着尊上吗?” “啊?”白若鬼怔了一下,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来这里啊,是为了挣钱生活,以及拜他为师。不过,我确实也和你一样,万分仰慕着尊上reads();。这世上,怕是没有几个人会不仰慕尊上吧……” 彼岸花魂瞬间换上了鄙夷的神色,咕哝道:“口口声声劝我离开,原来是想自己一个人独占尊上。” 独……独占尊上……白若鬼瞬间脸膛红得冒烟,挥着手臂急切道:“你……你千万不要这样说,尊上是大家的,怎么可以说是让我独占了。而且,我真的只是来干活挣钱的,这里不是还有那么妖怪精灵小动物,还有悭尧爷爷,所以,你别这么想。仰慕尊上,是所有人正常该有的反应。至于想要拜尊上为师,那是……那是因为我……我……”因为我想变强,尽快修炼成神,挽救我的家乡。但是这样的事,暂时还不能与你说,也不能与任何人说,不然肯定会被笑话,道是痴人说梦。不过,不论如何,我会按照和小黑的约定,一直保持着这颗心,永远不变。 “因为什么啊?”彼岸花魂吹鼻子瞪眼道。 白若鬼瞬间冷静了下来,想了想,“刚才悭尧爷爷要我做什么来着……唔,把这盆已经无药可救的彼岸花扔下悬崖。” 彼岸花魂瞬间僵住了身体,哪里还顾得了什么尊上不尊上的,再次嚎啕大哭,“对不起,我错了!我还不想死,求你放过我,求你救救我……” 白若鬼叹了口气,坐起身来,“说罢,我怎么才能救你,在不伤害其他草木动物的前提下。” 彼岸花这才抹了眼泪止了哭,“我现在需要大量的养分,你现在去抓只小兔子过来就好,我只要吸干一只动物的血就可以立马原地复活!” 白若鬼白眼,“你确定听完我的话了吗?我说,在不伤害其他草木动物的前提下。” “那抓只妖怪精灵也可以,它们的血液更有养分。” “……” 白若鬼将花盆端起,走上台阶,放在门前,叹道:“算了,让你自生自灭好了。”无情地转身离去。 彼岸花魂愣呼了一下,又嚎啕大哭:“求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白若鬼回头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彼岸花魂,见彼岸花魂望着自己不哭了,转身,把大门关上。 彼岸花魂泪水吧嗒吧嗒如雨打落,“救命……救命啊……” 白若鬼被吵得厉害,索性堵住了耳朵,看着满院子的花草和动物,叹想:还是先把正事给办了吧。 既然彼岸花都有魂魄,那么其他草木应该也有魂魄了吧,这样就可以问它们想喝什么样的水了。首先,需得先找一个可以和她交流的小妖怪,问问平时悭尧爷爷是怎么做的。 就当白若鬼蹲下身子,伏在地上,到处找寻小妖怪时,突然有一只白乎乎的小手拍了拍她的脸蛋,“好久不见,灵蛋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 白若鬼怔住,眼角余光撇过,只见两只巴掌大小白萝卜似的小人手牵手站在一块,两只黑点似的小眼睛眨啊眨,脖子上的铃铛银白银白。熟悉的即视感令她脱口惊道:“大白小白?!” 正是灵蛋出生前后,一心一意照顾灵蛋的两只白萝卜小妖怪。 如同好久不见的朋友,白若鬼与大白小白亲切地交谈了起来。 “原来,你们两个一直住在昆仑殿啊reads();!” “是啊!当初让我们去照顾灵蛋的,就是尊上哦。” “原来……是尊上啊!早该想到的,当初就是尊上把灵蛋交给我的。尊上肯定知道以我一个人之力远远不够的,所以一定还会派别人来和我一起照看灵蛋。真对不起,我一开始还以为你们是坏人。” “没事,我们一开始确实不是什么好妖怪,还想捉弄你来着。不过,后来因为这件事,我们被尊上惩罚扫了三天的大殿。”说着,两只小妖怪伤心地哭了起来,十分委屈,“那么大的大殿,我们身体那么小,从凌晨一直扫到深夜,三天三夜没有休息一下……” 白若鬼十分同情,“不过,你们很喜欢尊上吧?”不然不会这么听尊上的话。 大白点了点头,“不仅是喜欢,还有无与伦比的崇拜和尊敬。昆仑殿是尊上给我们的家,而尊上就是我们的爹娘。” 白若鬼不由想起尊上说过把她看做女儿的事,忍不住问道:“那你们会喊尊上爹或者娘吗?”如果是,那她是不是也该找个机会喊尊上一声干爹什么的,毕竟是尊上自己说把她看做女儿的…… 感受到白若鬼邪恶的念头,大白小白吓得抱在了一起,瑟瑟发抖,“这想法太可怕了!如果我们如果喊尊上爹娘的话,尊上一定会气得杀了我们的。尊上还没有结婚,绝不会容忍有人擅自把他当爹的。” 白若鬼吃了一块万年寒冰,“哦……” 在大白小白的帮助下,白若鬼在昆仑殿中找到了彩虹泉,取了不同颜色的泉水,浇在园子里对应花色的花朵上,草木所需的水则是彩虹泉边的天水泉中的清水。因为花朵与草木挨着很近,尊上又不允许在这里使用法术,白若鬼不得不一个人端着浇水的水壶,一朵一朵、一棵一棵地浇灌,又慢又累人,看得一旁的小妖怪们都很心疼,但因着这是对她的考验,它们早被告知不能帮忙。 眼看着太阳都要落山了,她还没有浇完一半园子,后头还要给这些小妖怪们小动物们喂食,白若鬼可是焦急。 大白小白站在白若鬼的肩头,帮她揉捏着肩膀,安慰道:“别急别急,一天浇不完,可以分三天浇,这里的花花草草都是有灵气的仙物,不会那么轻易渴死。悭尧爷爷说的给我们喂食,你其实也不用当真,我们小妖怪或是精灵吃的都是漂浮在空气中的灵气,不用你喂食的。至于小动物们,它们会自己下山觅食,除非觅食不到才会到来问你要些吃的,不过这种情况很少,一个月也只有那么一两只。倒是,你和悭尧爷爷一样是个凡人,也需要吃东西补充身体能量吧?我知道大殿另一处有一个菜园子,里面种了很多凡间的食物,都是尊上亲自从凡间带来的种苗种出来的,等你歇息了,我和小白就带你去。里面的食物可以任意采摘,拿到厨房想做什么样的食物都可以。” 结果,白若鬼硬是咬牙忙到了凌晨。浇完最后一棵小树苗,她趴在地上,几乎想动也动也动不了了,整个身体分明都似乎不存在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门,白若鬼深吸了口气,伸出手在门上轻轻一敲,大门便应声大开。一阵清凉的风,带着万里云海的晨光,迎面而来,令得原本睁不开的眼睛再度睁了开来。她一点点挪着身子,爬到之前放在门外的花盆旁,只见里面的那株彼岸花已经全部枯萎,彼岸花魂睡在沙土上,轻微地打着呼噜。 伸出手推了推那个绿色的小人儿,“喂,你还活着吗?” 彼岸花魂伸了个懒腰,磨了磨牙,嘟哝道:“我都快消失了,你就别打搅我睡这最后一觉了reads();。” 白若鬼苦苦一笑,从腰间小包里取出一把小刀,在手心里划了一下,然后看着从手心里流出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彼岸花上消失。渐渐,倦意席卷了整个大脑,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头往地上一歪,呼呼睡去。 醒来时,是在一张软绵绵的床上,金色的傍晚余光从窗户里洒进来,照彻空阔无暇的屋子。悭尧爷爷就站在床边,望着她醒来,露出欣慰的笑容,叹道:“你可知你这一睡,睡了多长时间?” 白若鬼心头一惊,一咕噜爬起,惊吓万分,“悭尧爷爷,我,我不是故意睡着的……”渐渐平复了下来,知道自己此次考验必定过不了了,耸拉着脑袋,“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大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替悭尧答道,然后一跃,跳到了白若鬼面前的被褥上。 白若鬼绝望地叹想:玩完了!肯定过不了了! 抬头,可见悭尧爷爷仍然一脸欣慰的笑容,而悭尧身后的窗台上,一株从来没见过的、红白交错的花,迎着夕阳余光,开得正盛,漂亮得不可方物。 白若鬼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花,甚至感觉此生见此一次,何其幸矣足矣! 悭尧顺着白若鬼的目光,也看向窗台上的花,开口道:“这朵彼岸花虽不是什么善花,但作为一道风景,它却是一朵实实在在的好花。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一样的。从不同的角度出发,看到的便是不同的善恶是非。当局者,会因一方私利而断定他人的好坏错对。利于那一方的,便是好的,善的,对的。不利于那一方的,便是坏的,恶的,错的。而旁观者,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判定任何孰是孰非。强行将一个生命推到错或对的边缘,若错便将其毁灭,便谓之是对的,那不过是一方之私的自欺欺人罢了。与其一定要分出个善恶是非对错来,不如身体力行,努力去做些有意义的事,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立在一切之上,将错的化解,转而为对的,对的则要公正看待。令天下大同,这才是普度众生。” 白若鬼听得糊里糊涂,想是悭尧爷爷在与自己说什么佛理,连忙洗耳恭听。 悭尧看向白若鬼,微笑着接着道:“而这也是尊上一切行为的准则。不过,尊上不稀罕于给自己戴上‘为天下众生’这么一顶好听的高帽。权利,名誉,在他看来都无关紧要。尊上只是太热爱生命,不论是他人的生命,还是自己的生命。只要能心满意足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你若是能理解我所说的这些,大底也便能理解尊上的一部分,那么这场考验便算是通过了。但若是不能理解,也请实话实说,不过这场考验便算不得你通过,你便可以回去过你本该有的日子。看你迷糊的样子,还是给你想一下的时间罢。” 白若鬼确实迷惑得很。尊上只是太热爱生命,不论他人的生命,还是自己的生命……这是她最听不懂的。她永远也忘不了,半仙张中天与她说过的话: “据说,这位尊上原本可以将天火全部毁去,救下所有的人。但显然,那位尊上没有这么做。因为这么做的代价是,牺牲他的性命。他为了自己能活下去,任由天火残害了下界上千人的性命。” 当悭尧走到门口时,白若鬼连忙道:“悭尧爷爷等等,我,我确实是不能理解的。不论我能不能通过这场考验,可以麻烦您为我指点一二吗?我有太多太多的想不明白……” 悭尧停下了脚步,依然微笑和蔼的模样,点头,“嗯,你且说说看。” 第91章 良苦用心 终于有机会可以说清自己心里困惑已久的事了,然而却突然不知怎么开口,如何用字,想了半天,终于吐出了一个词:“天火……” 随着这个词的出现,语言的思路明朗了起来reads();。 “当初,尊上是完全可以挡下天火,救下所有人的,对不对?只不过,只不过这么做尊上就会死掉,对不对?我不明白的就是……就是……这样的尊上,还值不值得我去崇拜和向往?我知道我不该,也没有权利去责怪尊上什么,比起什么都没有做到的我们,尊上救了那么多人,被天火侵蚀……可是,我就是,就是想不明白……想不明白在这件事上该怎么面对尊上……” 说尊上这么做错了吗?可是,正如悭尧爷爷所说,之所以觉得尊上错了,是因为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看待问题。尊上那么做,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活下去,站在他的利益角度来看,这完全是再正确不过的。可是若是如此,尊上是何等的自私,又谈何热爱生命,不过是热爱自己的生命罢了!但是因此就说尊上是自私的吗?尊上不顾危险,救了上万条人命……比起尊上救的那些多数不清的人,他们草集村牺牲掉的那几千人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那几千人的生命也是很多很多的生命啊! 她不能懂这样的尊上,不能懂。 白若鬼越说越激动,越想越不解,“如果是我,如果我有可以阻止天火的能力,我一定,一定会挡下全部的天火。就算要我灰飞烟灭,我也在所不惜。我知道我们虚缈人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也不会有人记得我们。可是,当我们作为虚缈人降生的那一刻,便该将所谓的名誉名声抛却脑后不是吗?” 悭尧震惊了一瞬,神色渐渐温和下来,“你的这些话我会原封不动地帮你告知尊上。在此之前,老夫回答你的困惑。壑明尊上值不值得你崇拜和向往,我想这需要由你自己来判断,不过尊上是不在乎这些的。老夫相信你如果有尊上的能力的话,一定会做到牺牲自己拯救所有人。但老夫也相信,当你拥有了尊上的能力但也拥有了尊上所肩负的责任时,你会和尊上做出同样的选择,宁愿牺牲掉几千人的性命,也要让自己活下去。即便背负着坏名声和嘲笑,也一定要活下去!第七妖王逃出封印,其他妖王封印都在减弱;暗海魔怪撞破封印为祸人间;很快,妖魔将再度掀起六界大战。而这些,尊上没有一件不在管!在几千人的生命,和未来的几万几十万甚至更多人的生命之间,尊上别无选择!尊上看得往往更多更远更宽广,非我等能够企及。你知道天火,想必也知道天火是从哪里流落的吧?” 白若鬼闻此,已然震惊得快要失魂,喃喃:“天缝,天上的裂缝……” 悭尧接着道,“天上每十年会动荡一次,而每一次,裂缝就会增大一点。尊上每十年都要去一趟天庭,协助众仙一起施法将增大的裂缝再度缝合,同时加固对天火的封锁。降落到草集村的天火,被归为意外,但具体原因天界没有详细说明,为了天界的面子,他们也不会说。人人都道尊上与世隔绝在这个昆仑殿里休养生息,可老夫伺候尊上这一百二十年间,尊上几乎就没安生过!甚至都让老夫觉得他在多管闲事。呵,如果,你觉得那些口口声声为天下众生,却只待在宫宇中什么也不做,还保持着名声和面子的仙神,更值得你崇拜和向往,那么这份情感,你还是自己收好。” 悭尧爷爷明显生气了,白胡子都气得一抖一抖的。 白若鬼听后呆了好一会,以至于当悭尧说这场考验作废,留下来还是走自己决定时,她还没回过神来。 这大底便是在一番自以为是的发泄后,才发现自己错了,并为之懊悔不已的感觉吧。 自己的家乡,自己来救,这么简单的道理,她竟然在那么一瞬间想全部放到尊上的身上。 尊上在想的,所看的,要做的,又岂是她可以擅自揣摩和评价reads();。 “尊上今晚便要回来了。如果你决定留下来干活,老夫希望尊上回来时能看到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对了,尊上最喜欢吃雪花神羹和小火烘烤的窝窝头。”悭尧说完,拎起地上的水壶,走到园子里浇花去了。 大白费力地爬到白若鬼的肩膀上,戳了戳白若鬼的脸蛋,“醒醒,我们该去园地里摘菜了。你掌厨,我和小白帮你打下手。” 白若鬼木讷地点了点头,下床梳了梳头,洗了洗脸,深吸一口气,总算清醒了,在大白小白的引路下,向后殿的菜园子里跑去。 雪花神羹她并不会做,因为连做这个羹的素材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想尝试一下也做不到,便换成了凡间乐闻常见的银耳莲子羹。小火烘烤的窝窝头她倒是很擅长,在家里时常做。此外,她又分别做了三样家常菜。 昆仑殿的厨房里没有烧火的木材,火焰必须自己用法力制造。所以一顿饭菜烧下来,也挺累人的。 热腾腾的饭菜摆到了桌子上后,悭尧爷爷便乐呵乐呵地跑了过来,摸了摸白若鬼的脑袋,笑道:“做的不错,尊上很快便回来了。” 话音刚落,门突然被打开。 一个白衣胜雪、飘然若仙的身影载着一丝疲倦的神色,走了进来。 白若鬼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拽过一把椅子坐下,壑明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悭尧身边的白若鬼,“这就是你选择的人?” 悭尧点了点头,“是的,尊上。老仆毕竟识人有限,目前也只想到这么一人,且觉得她十分适合。” 壑明看了看一桌子让他胃口全无的菜,不甘心地喃喃:“还以为你会找天下第一仙客栈里的厨子……”拿了个窝窝头放到鼻尖嗅了嗅,“悭尧,你确定她的各项考验全部都通过了?包括她的厨艺?” 悭尧顿时冷汗直冒,“这……这……老仆最近味觉失灵,可能在厨艺这个考验上未多加留心。不过老夫已判她通过,总不能反悔。还望尊上莫与老仆为难了。” 壑明略显几分头疼,站起身来,走到白若鬼的面前,“在这里睡上一晚后,你明日一早便回去,收拾好东西,尽快搬过来住。正好这几日我有些空闲,可教你一些厨艺。” 白若鬼激动得快要站不稳,头捣蒜泥似的点,“是!尊上!”想到了灵蛋,连忙问道:“尊上,我……我可以带灵蛋一起来吗?留下灵蛋一个人我不放心……” “可以。” 白若鬼顿时打从心里乐开了花。 壑明接着道:“今个这顿饭,你们若是能吃下,便勉强填个肚子吧,我便不吃了。对了,小白……” 白若鬼还未反应过来,趴在桌子上打着饱嗝的白萝卜小人受宠若惊地滚到了桌边,眨巴着黑黑的小眼睛,受宠若惊道:“尊上找我有什么事?” 壑明:“……” 察觉到壑明的目光,白若鬼打了个激灵,连忙道:“是!尊上!” “吃过饭后记得烧些热水,洗澡用reads();。”壑明道完便离去。 桌子上,同样叫小白的白萝卜小人泣不成声,“……尊上又欺负人,洗澡需要很多很多热水,我就是把自己烧了也烧不来……” 白若鬼连忙走过去安慰道:“别哭了,我也叫小白。我姓白,所以尊上唤我小白。” 小白擦了擦泪眼,“真的?” 白若鬼连忙点头。 “那为什么不叫大白?5……” “……” 给尊上烧洗澡水啊……白若鬼想着莫名有些激动。 坐在桌前,白若鬼吃了几口自己做的菜,觉得难看是难看了点,但口味还可以啊,又十分担忧,“尊上看着很累的样子,不吃饭真的没问题吗?” 悭尧嚼着一块水白菜,笑道:“尊上又不是人,根本不需吃东西的。” 白若鬼不解,“那尊上为什么还吃东西啊?” “这……”悭尧想了许久,才想起自己刚来昆仑殿时,尊上与自己说过的一个十分奇怪的词汇,“情趣……是为了给生活添加情趣。” 白若鬼想想也是,要几万年几万年地长久活着,如果不给生活一些情趣,一定会真的变成石头人的。 白若鬼仍是有很多不解,“悭尧爷爷,我还是想不明白,您给我的考验是什么?我明明并不懂您之前与我说的那些话,为什么您还判我通过?” 悭尧笑呵呵道:“我考验的,是心。如果能有一颗不为表象所迷惑而能公正看待事情且善良的心,我觉得比什么都重要。厨艺什么的完全可以学,但心,学不来的。尊上的身边不需要也不缺诸如彼岸花那般,疯狂崇拜到失去了自我的人,那样的人只会害了尊上也害了自己。你固然也同常人一样崇拜着尊上,但你的心是纯明无垢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污染不了。我相信这样的你,值得我为尊上选择。” 白若鬼听了这么一番赞扬之词,脸蛋一瞬间红得冒烟,叹想:我哪有那么好…… 最后,白若鬼啪啦着涨成球的肚子,伤心地嘀咕:“我做的饭菜真的有那么差吗?竟然让尊上胃口全无……” 还在咀嚼那可水白菜的悭尧,苦笑,“确实和尊上的厨艺是天壤之别。” 白若鬼震惊,“难道您吃过尊上做的菜?” 悭尧点了点头,“嗯,年轻时我尚还做些菜,老了后,眼睛力气都不中用了,尊上便只好亲自下厨,我便也有幸经常吃到尊上做的食物。不仅我吃过哟,其实你也吃过。你还记得过年时收到的糕点吗?” 那么好吃的糕点,白若鬼一辈子难忘,连忙点头。 “那是尊上亲自下厨做的,因为无意间做多了,便令仙鹤送了你一些。” 白若鬼下巴哐当一声掉地,感动得眼泪哗啦啦流,也终于明白何为天壤之别。那么好吃的美食,就是给她一辈子,她也做不出来。尊上真是太伟大了! 第92章 风过无痕 越高的地方,距离天越近,看的景色和所生感悟也不一样。昆仑之巅的夜色,月亮似乎更大一些,星星也更亮一些,浓墨重彩中更添神秘。阵阵风浪,便见月色下万里浮云涌动,壮观可堪破日月山河。 昆仑殿,厨房里,白若鬼顶着个涨成球的大肚子,艰难地蹲在锅边洗碗。 尊上做的饭菜实在太好吃了!每顿饭都要把她撑个半死,并且乐此不疲,还好因为平时很忙,令身上的肉肉没空可长,不然迟早胖成猪。 这时,灵蛋哭着跑了进来,伤心道:“鬼鬼,大白小白又打起来了。” 白若鬼端着碗站起,直了直腰,歇口气,问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打起来?”她尚且还记得,上次打起来是因为争夺灵蛋的一颗糖果,上上次打起来是因为争夺灵蛋的一根头发,上上上次打起来是为了争夺灵蛋脱落的手指甲。这大白小白,看着挺乖挺可爱的妖怪,其实很不省心。 灵蛋紧皱着眉,害羞道:“它们问我更喜欢它们俩哪个,我回答不上来,它们俩就,就为我更喜欢谁打起来了。” 果不其然……白若鬼叹道:“那你就实话实说好了,不回答是会容易让人误会的。” “奥。”灵蛋乖乖地点点头,走了出去。 不久听到灵蛋惊天动地的一吼:“我更喜欢鬼鬼,你们俩别打了!” 哐当~手上的碗碎了一地。 自把灵蛋接来昆仑殿,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十来天。十多天里,她几乎都在忙忙碌碌中度过,跟着悭尧爷爷浇浇花、打扫屋子,还要学着泡茶插花和布置房间的摆设。尤其泡茶,看着很简单的一件事,却包含着好多大道理,学起来十分艰难。除了这些,每天还得抽出两个时辰和尊上学习厨艺。 她最喜欢和尊上一起学习厨艺的时光了,因为在做菜的同时,还能学到不少新奇的法术,例如如何用最小的功力控制最大的火焰,例如切菜用什么法术可以保持一刀切下去的力道,例如什么样的菜搭配什么样的菜最有助于身体,同时又可以配出最美味的食物。 尊上话很少,但教她时句句真金,语气温和得像要把人融化了般reads();。只是当她做错时,尊上也会惩罚她。 “错了,用一根手指倒立一炷香时间!” “大错特错,头顶锅盖绕厨房跑十圈!” “又错,泡在水里憋气半个时辰。” 尊上貌似对研究如何惩罚一个人很感兴趣,每一次的惩罚都不一样,而且千奇百怪。教得她从一开始被惩罚的不安,到后面满心好奇又会是怎样的惩罚。 十几天下来,她不仅感觉自己的厨艺进步了,修为也进步不少,虽然忙得每次回到床上倒头就睡,根本没空修炼。 想着尊上应该还在书房看书,白若鬼炖了一大碗雪花神羹,给尊上送了去。 推开门,可见尊上和悭尧爷爷似乎在商谈着什么。 白若鬼将雪花神羹放在桌案上,近乎请求的语气道:“尊上,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做的雪花神羹,您尝尝看可还合口,如果合口,以后我天天给您做。” 壑明望了一眼雪花神羹,清澈见底的汤底,雪花状的花瓣漂浮其上,氤氲升腾着热气,带着诱人的清香,想应该味道不错,但眼下实在没有胃口吃东西,抬眼看向悭尧,启唇道:“既然你意已决,便与小白交代一番,明日一道下山。”又看向白若鬼,“你回去也准备一下,明日带上彼岸花,随我去一趟地府。” 尊上要把彼岸花送回地府了吗?尊上没有忘记彼岸花,果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白若鬼一阵欣喜,连忙点头,“是,尊上!” 悭尧弯弯腰,“老仆知道了,谢谢尊上。”道完,拉着白若鬼出了门。 出了书房,来到另一处房间,悭尧点上蜡烛后,颤着身子骨坐下,对一头雾水的白若鬼道:“你也坐下,老夫有些事需交代你一番。” 白若鬼便也寻了个座椅坐下,疑惑道:“悭尧爷爷是打算出去一段时间吗?” 悭尧摇了摇头,“不是出去一段时间,而是永远离开。如你所见,我已经老了,不中用了,继续呆在这里也做不了什么了,该是回到凡间享一享最后的清福了。” 白若鬼一听,震惊无比,连忙道:“悭尧爷爷不是也修仙了吗?就算老了也不会有事的,还可以变年轻的不是吗?而且就算不能自己变年轻,不是还有昆仑泉吗?昆仑泉也可以让悭尧爷爷再回到年轻的。” 悭尧苦笑了两声,“非也非也,老夫我只是闲暇时学了几招用得到的法术,算不得修仙,修为自然也没多少。至于昆仑泉,呵呵,昆仑泉只能让人变年轻,但给不了人寿命啊,该活多少岁还是多少岁。老夫可不想都快入土了,还要再变回年轻折腾一把。还请你和尊上,都放过我这个半死不死的老人家一马吧。” 白若鬼闻此仍是万分不舍,担心道:“那悭尧爷爷还能活多久?” 悭尧想了想,“我如今身子骨还算健朗,若是能回到凡间休养,再活个十几年还是不成问题的,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叫你来,便是为了嘱咐你以后代替我照顾尊上需要注意的一些事宜。” 白若鬼惊愕,“什……什么意思?” “以后我不在了,总需有一人留在这里照顾尊上reads();。当然,其实尊上也不需要什么照顾,只是怕一个人寂寞罢了。你以后能留在尊上身边则留在尊上身边,不能的话,离开也没甚要紧的。” 白若鬼顿时内心一阵纠结,但想:如果真到了非离开不可的时候,大可以和悭尧爷爷一样选个人替代自己就好了,于是点头答应:“好。那悭尧爷爷请说,我一定全部记好。” 悭尧满意地笑了笑,“尊上喜欢吃什么,平时有什么爱好,虽然十来天太短,估计你也了解了一些。还有一些,你不经常呆在尊上身边,是了解不到的。 其一,你可能发现不到,尊上其实有些洁癖,衣服虽然一直保持干净清洁不用洗,就算要洗也是亲自洗,最不喜别人乱碰他的衣裳。 其二,便是你怎么也想不到的,尊上其实是个糊涂虫,经常一大早将衣服穿反,如无人提醒,便一直穿到有人嘲笑为止。我若不在,以后负责观察尊上衣服是否穿反的事,可便落到你头上了啊! 其三,尊上最怕蜘蛛,所以不论什么时候一定要保持大殿清洁,万莫让哪处结了网子出现蜘蛛,否则后果怕会是一场毁灭性灾难。 其四,尊上生性冷漠,但说起话来经常性口是心非,且懒得在一件事上多做解释,尽可能简单明了。如果尊上说了一些让他人伤心难过的话,且你若在场,你一定要想办法帮尊上圆场。不然,后面尊上会在这件事上耿耿于怀好一阵子。 其五,综合上述几点,其实不难看出尊上并非大家想象中那么完美,虽优点数不胜数,却也具备凡人的缺点。你莫因此觉得失落,要尽可能多去了解尊上,才能更好地照顾于他。如果尊上高兴,你那十两一个月的工钱可能会翻好几倍。” 悭尧爷爷说了这么多,白若鬼果然还是对最后一条最感兴趣,“嗯!悭尧爷爷放心,我都记下了!” 悭尧慈和的目光打量着白若鬼,叹想:但愿我没有选错人。若是选错了,那我可就是那千古罪人了。唉! 回到房间里,白若鬼连忙跑到窗台前,摸了摸彼岸花的花瓣,笑道:“花儿花儿,你明天就可以回家咯。”又收了笑容,悲伤地叹道:“悭尧爷爷也要回家了,以后殿里没了你们两个可以说话的,一定要孤独冷清不少。真舍不得你们。” 彼岸花魂打着哈欠从土壤里冒出头来。因为十几天前喝了白若鬼充满修为的血液,令她至今还能保持着生气。她白了白若鬼一眼,哼哼道:“净说假话,什么舍不得我们,其实巴不得我们走吧,这样你就可以独占尊上了。” 彼岸花魂一直在这件事上揪着话题不放,白若鬼已经习以为常,叹道:“是啊,你们走了,我就可以独占尊上了。我可以做饭给他吃,可以和他一起吃饭,可以看着他睡觉,可以打扫他的房间,将来还要成为他的徒弟。真是美好啊……” 彼岸花魂听此却一点不生气,一脸坏笑,“成为尊上的徒弟……这世间没有什么人敢做尊上的徒弟,你这胆子简直大到包天。哼哼,等你真的成了尊上的徒弟,就知道多么可怕了。天地六界,都会盯着你,只要你做错一件事,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便会教你死于无形之间。” 白若鬼一脸好奇,“为什么你们都这么说?当尊上的徒弟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彼岸花魂一愣,“这……这理所当然啊,有什么可疑惑的?尊上那么厉害,比天上的玉皇大帝还厉害。如果做了尊上的徒弟,便也会十分地厉害。一个太过厉害的人,会被六界所觊觎,这很正常啊reads();。” “那这么说,尊上……”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尊上可不一样哟。不过,尊上确实也游走在刀刃上罢了,只要出错一步,天上的神啊仙啊,便会将尊上……诶呀,瞧我说什么呢。就是尊上真的做了坏事,天上的大罗神仙也不能拿尊上怎样。何况,尊上一直做的都是无愧于天地的好事呢!尊上最伟大了!” 白若鬼听得一头雾水,但想只要和尊上一样无愧于天地,即使做了尊上的徒弟,也没什么吧。 可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对了,你方才说悭尧那个老头也要回家了?”彼岸花魂突然问道。 白若鬼点了点头,“嗯,说是回家享清福……” “切~”彼岸花魂伸着懒腰道,“他哪是享清福,不过是寿命将尽,不想让尊上看到难过而已。” “什么?”白若鬼不敢相信,“可是悭尧爷爷说他还能够活十几年呢,怎么会是寿命将尽?!” 彼岸花魂白了白若鬼一眼,“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啊?那个老头是在骗你呢!不过也没必要,反正他死后,除了同为虚缈人的壑明尊上,也没谁能够记住他。哦,不对,你也是虚缈人,没有前世也不会有来世的虚缈人,你们还真是缘分呐!让我算算你什么时候会死,哦,不,什么时候消失呢?” 白若鬼随手将手上提的装满热水的桶卡在了彼岸花所在的花魂上,便听到彼岸花魂大叫:“烫死我了!烫死我了!白若鬼!你个臭小鬼!做什么呢!快把桶拿开!” 然而,白若鬼不想理会,转身趴在床上睡去了。 梦里,她看到悭尧爷爷像念卿离开时那样,身体一点点变透明,化作虚无,然后自己的身体也跟着渐渐透明,风一吹,便烟消云散。尊上半跪在一把坏了的琴旁,低垂着脑袋,散乱一地长发。一颗一颗宛若珍珠的泪滴,从他的脸上滑落。 轻沢离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你要记住他此刻的模样。然后,尽最大的努力,到他的身边去,代替我,照顾他,守护他,不要让他有第二次这样的神情。 他是整个修仙界的支撑,背负着你我所不能想象的六界之责。他如何再承受得起这样的神情!” 从噩梦中惊醒,已是黎明。 虽然天还没有完全亮,但她已经睡不着。伸了伸懒腰,走到窗前,将卡在彼岸花上面的木桶拿开,抬起头,突然见到窗外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悭尧爷爷……”她吃惊地喃喃,悭尧爷爷起这么早做什么? 微亮的天光下,悭尧在摸着曾经悉心呵护的花朵,往昆仑殿外走去。身影越走越远,越来越模糊,最后在一阵风中,化作虚无,就如梦中那般,连气息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彼岸花魂正躺在花瓣上,此刻缓缓睁开绿色的眼睛,开口道:“他永远的走了。”突然又一愣,“我刚刚说了什么?谁走了?” 白若鬼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瘫坐在地上。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不到任何温度,仿佛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悭尧爷爷……死了……消失了…… 第93章 六界六尊 睁开眼,天已大亮。 走下床,可见窗台上彼岸花开得正盛,彼岸花魂躺在花叶上伸着懒腰。 “鬼鬼~”大白从花盆后面探出脑袋来,“快点,尊上和悭尧爷爷都在等你呢!” “啊?”白若鬼心头一惊,连忙穿上衣服,正准备洗漱,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跑到窗前将大白抓起,“你说什么?悭尧爷爷在等我?可是悭尧爷爷不是已经……已经……” 大白吓坏了,“已经什么?” “没什么reads();。”白若鬼放下大白,不顾乱糟糟的仪表,飞奔向正殿。 那是梦而已,梦中梦而已! 正殿,壑明立于门前,手里握着一卷天书,望着广阔无垠的天空出神。身后,悭尧背着个包袱,来回走动,等得焦急。 突然,白若鬼跑了过来,穿过壑明的身边,扑在了悭尧的身上,大哭特哭:“悭尧爷爷,悭尧爷爷……” 悭尧被她这一哭吓了一跳,将她扶好,本想训她怎么起得这么迟,还这么衣冠不整的,可看到她满眼泪水的古怪模样,终训不起来,只好问道:“你,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了你啊?” 白若鬼摇了摇头,“悭尧爷爷可不可以不要走,我害怕,害怕再也看不到悭尧爷爷了……” 闻此,壑明握着天书的手突然一颤。 悭尧笑呵呵道:“傻孩子,我呀,就住在仙人镇里,你想什么时候来看我就什么时候来看我,怎么还怕见不到我呢?说来,今个正好是我曾孙子满月,我回去乃是和家人共享天福,是个快乐的事,你这孩子,可别哭了啊。快回去梳洗一番,瞧你这乱糟糟的模样,以后我不在,你可不能再这样了。” 白若鬼勉强止住了哭,点了点头。 当白若鬼打算离开时,壑明突然道:“站住,转过头来。” 白若鬼一怔,悻悻地转过身去,仰着脑袋看向壑明。 壑明俯下身子,随手变出一块手帕,一边擦去白若鬼脸上的泪痕,一边问道:“是不是做了噩梦?” 白若鬼微红了脸,点头,“嗯。”而且还是两个噩梦。 却听壑明接着道:“这般修为,还分不清梦与现实么?” 白若鬼顿时羞愧得恨不得钻入地下。 “以后多加注意,勿再将梦与现实混淆,不然容易走火入魔。好了,回去梳洗吧。” “是,尊上。” 仙人镇里有一姓章的员外,其爷爷年轻时入了昆仑虚,因此名动千里。其爷爷的故事也被传颂为一代佳话。 章员外四十来岁才有了个儿子。儿子如今已二十多岁,且在一个月前科举考试中了举人,儿媳妇又给他添了个孙子,可是喜上添喜。 今个,正是章员外那小孙子的满月之日,便见员外府张灯结彩,处处前来庆祝的人,好不热闹。 酒席上,正当众人觥筹交错、畅饮得正兴致时,突然管家急匆匆来报:“员外,门外有……有……” 章员外一头雾水,“快说,有什么啊?” 管家道:“还是请老爷亲自去看吧,小人不敢说reads();。” 章员外闻此,便和几个较好的朋友一同前去,待到了门前,只见门外站着三个人,一个十几岁的女娃娃,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还有一个,惊艳绝尘、仙气凛然的白衣男子。 当见到那白衣男子时,章员外下意识地跪了下来,惶恐道:“仙人远道而来,章某未曾远迎,还望仙人大人大量,原谅我等凡人。” 随同一起来的人在被那白衣男子绝妙的容颜震撼了一把后,也一同跪了下来,浑身颤抖。 悭尧颤着身子,将孙子章员外扶起,慈祥地笑道:“还记得上次见你,你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娃娃,转眼间,已是这番沧桑的模样,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你抬起头来,看看,是否还认得我这个老人家了?” 章员外壮着胆子打量起悭尧,突然神色颤抖起来,喃喃:“爷爷……爷爷……是你吗,爷爷? 悭尧微笑着点了点头。 章员外噗通一声再次跪下,连连磕了三个响头,“孙子见过爷爷!”抬头接着道:“爷爷此次回来打算住多久?” 悭尧笑道:“我此次回来,便没打算再走,你可还欢迎?” 章员外热泪盈眶,“欢迎!当然欢迎!” 壑明这时也走入门内,随手变出一把金锁,放到章员外手上,“将这个戴在你孙子的脖子上,可保一生无病无痛。” 章员外感激地收下,“谢谢,谢谢仙人。” 壑明看了一眼悭尧,见悭尧点头,便拉着白若鬼化作一道光,远去。 众人跪地相送。 站在云彩上,阵阵清风,很是舒服。 壑明突然问道:“小白,你还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悭尧爷爷曾孙子的满月日。”白若鬼想都没想回答道。 壑明:“……” 彼岸花魂突然从白若鬼的包里爬了出来,大声道:“尊上,我知道,今天七月十四,是一年一度鬼门大开的日子。”然后得意地瞅了白若鬼一眼。 白若鬼羞红了脸,同时震惊,想去年鬼门大开之夜尊上也在地府,难道尊上去地府并不只是送彼岸花回去? “小白,你可听过六界六尊之说?”壑明又问道。 白若鬼想了想,“听说过六界,没听过六尊。” 彼岸花魂连忙道:“我知道,尊上,我知道!” 壑明道:“说说看。” 彼岸花魂再次得意洋洋地瞅了白若鬼一眼,道:“六界是指,神界,仙界,人界,魔界,鬼界,妖界。且六界中,神界地位最大,其次仙界,人界第三,魔界第四,鬼界第五,妖界第六。神界居于天外之天,仙界居于天,人界居于地,鬼界居于地下,魔界本居于幽冥界,即暗海之底,但因暗海生存条件太差了,所以一直妄想争抢天与地reads();。妖界则一直和人界挤在一块,但因出世得太迟,处处受到人界排挤,活得很是狼狈。六尊则是指创造了六界的尊者,分别是创造了神界的神尊,创造了仙界的仙尊,创造了人界的人尊,创造了魔界的魔尊,创造了鬼界的鬼尊,以及创造了妖界的妖尊。不过,如今除了仙尊玉皇大帝,其他尊者因为太过强大,不能容于世上,与三万年前一一消失。” 白若鬼闻此,十分的佩服,“花花,你知道的真多!”花花,是她给彼岸花魂起的名字。 彼岸花魂闻此眉头挑得欢快,“你……你能不能不要叫我这么傻逼的名字?!” 然而白若鬼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啊! 壑明道:“三万两百年前,鬼尊消失。鬼界为纪念鬼尊,在鬼尊消失的这天,开启鬼门,放鬼界幽魂到人界一游,看望尚在人界的家人。这便是七月十四鬼门大开的由来。” “原来,七月十四,是鬼尊的祭日!”白若鬼惊讶道。 “可以这么理解。” 彼岸花魂看着壑明看得出神,吧唧着口水,嘿嘿道:“听说,鬼尊在世的时候,和壑明尊上玩得最好了,还一度要嫁给尊上。后来,尊上就把鬼尊杀了。” 白若鬼惊讶得厉害,“鬼尊原来是个女的?鬼尊不是自己消失的吗?怎么可以说是尊上杀的?” 彼岸花魂继续嘿嘿道“鬼尊本体是男儿,不过为了尊上,愿意换个女子的身体。怎奈尊上就是不从,还和鬼尊打了起来。这一打,就打了一百多年。鬼尊是在和壑明尊上大战中消失的,所以是被杀死的还是自己消失的,怕是尊上本人都分不清楚。” 花魂的话,令壑明又回忆起那段黑暗的时光,额头青筋跳了一瞬,嘴角却扬起苦笑。回忆里,鬼尊生性顽劣,极其好胜,一直耿耿于怀究竟是他更强一些还是自己更强一些,一直想与他痛快地打一场,然而他那时懒得很,一点战斗的*都没有,于是与鬼尊道,若是鬼尊能找个正当的理由,他便可与鬼尊打上一架。没想,鬼尊第二天便出了令他瞠目结舌恨不得分分钟将他杀死的奇招。 过往种种,犹如幻梦,酸甜苦辣,皆已辨得不是很清楚,唯一清晰的,便是对昔日好友的怀念罢。 “所以,尊上每年这个时候去地府,是为了祭奠鬼尊吗?”白若鬼问道。 壑明道:“地府并非每年都去。鬼尊尚且用不着特意去祭奠。” 白若鬼看了看彼岸花魂痴呆得快没了魂的模样,又忍不住道:“尊上现在还会为鬼尊的消失难过吗?” “不会,也从不曾难过,更不值得难过。” “……”白若鬼暗暗想:尊上果然口是心非得厉害。 方才还在天边畅通无阻地飞着,突然眼前一黑一亮,便到了地下鬼界。 熟悉的阎王殿,令白若鬼不由想起了和念卿一起闯地府偷生死簿的那段时光。 大阎王秦广王早知壑明今个会来,所以早已备好酒席。 “哈哈哈哈……他奶奶个熊,壑明你比往常迟了足足一个时辰!”远远便听到秦广王洪亮的声音。 第94章 再游地府 秦广王大步奔到壑明面前,将壑明上下打量了一番,“一年不见,你这气色还是这么好!” 壑明道:“若是阎王能将去年从我这里得到的宝物还与本尊,气色还可更好些。” 秦广王一愣,“哈哈,壑明尊上说笑了不是,拱手送出去的东西怎可还能要回来。废话不多说,快请进,我可准备了你最爱的忘忧酒,乃是孟婆亲手所酿,味道绝对正!” 说着看向跟在壑明身后不起眼的小身影,惊讶道:“诶?这不是去年闯我地府偷看我生死簿的那个小娃子嘛!她怎么又来了?” 壑明道:“她如今是我的仆人。随我一同前来,是为方便将彼岸花送回来。” “彼岸花?”秦广王恍然大悟,“我说彼岸河边怎么少了一朵彼岸花,原来是尊上摘了去啊!” “阎王误会了,本尊对彼岸花并无兴趣。” 白若鬼连忙上前解释道:“是彼岸花自己跟着尊上去了昆仑殿的reads();。” 秦广王大震:“竟有此事!看来本王以后对那些花花草草也得多加管制了!” 趴在白若鬼小包里的彼岸花打了个冷颤。 迈入正殿。 黑白无常迎面走来,见着白若鬼熟悉的面孔,想着去年被白若鬼和那个叫做卫念卿的小娃娃玩弄,两兄妹可是气愤,但因着有命在身,且白若鬼如今是壑明尊上的人,再愤怒也知得咬牙咽着。 阎王道:“黑白无常,你二人将白若鬼带去彼岸河岸,好生安放一下彼岸花。” “是,阎王。” 随着黑白无常走了许久,方来到彼岸河,又坐了小船前往河岸。看着周围许多载着灵魂前往彼岸投胎的船只,白若鬼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在打颤,索性闭上了眼睛。 划了许久,听到黑无常道:“到了。”白若鬼方睁开眼前,当看到满河岸的彼岸花,睁大了眼睛。 昏暗之中,这些彼岸花仿佛在用尽生命绽放这世上最美的风景,红白交错的花瓣儿,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于阵阵风中摇曳,如云浪,如虹彩,美得惊心动魄,不可方物。 白若鬼取出包里的彼岸花,小心翼翼地放到岸边的土壤里。当根迈入土壤的刹那,它的花瓣也同其他彼岸花,耀起最美妙的光芒。 任务完成,白若鬼松了口气,再次回到船上。 当船开始往回划事,空中突然回荡彼岸花魂的声音。 “白若鬼,谢谢你。” 与彼岸花相处的这么多天,白若鬼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有礼貌的话,感动得不行,往河岸拼命地晃了晃手,“不用谢,花花。” 若不是其他姐妹拉着,彼岸花魂一定要蹦出去将那个臭丫头暴打一顿。 别了黑白无常,白若鬼迈上高高的台阶,走向阎魔罗殿。正走了一半,大殿里秦广王与壑明交谈的声音传来。 壑明道:“我此次来,是想向阎王验证有关生死簿的传闻。” 秦广王笑道:“生死簿?不过记载着凡间生死的册子,有什么传闻可验证的?” “这个传闻,鲜有人知。传闻里,六界成立之初,鬼尊与神尊暗中合力偷取了其他界首尊者的力量,并以各自的力量创下了六本生死簿,每本生死簿各自掌管一界生死。其中力量,可颠覆六界存亡,既可令生者死去,亦可令死者复生,甚至可以从无中创制生命。不知这个传闻,阎王可曾有所耳闻?又可知其中真假?” 秦广王震惊得失了颜色。 殿外,白若鬼停下了脚步,欣喜,激动,又无奈。壑明尊上说的那个传闻是真的吗?若是真的……若是真的!那么!那么她的亲人,她的村子,便是复活有望了! 沉默了一会,秦广王喝了一大坛酒,方开口道:“真又如何?假又如何?真作假时假亦真,假作真时真亦假。鬼尊也好,神尊也好,如今都已消失,即便真有那么六本生死簿,也都随着主人的消失,而失去了全部法力,成了一本本死书,如今连我这袖子里的假生死簿都不如reads();。说来也是好笑,人人都道我这阎王掌管凡间生死,其实我谁的生死都掌管不了,袖里的这些生死簿,不过是记录过去,和按照因果循环之理预言未来罢了。” 壑明接着问道:“那么,你可知如今这六本生死簿下落何处?” 秦广王抬起朦胧的醉眼,“怎么?你对已经死去的生死簿还有兴趣啊?” 壑明道:“若无兴趣,今个不会特地来你这里一趟。” 秦广王无奈道:“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是一本本死书,想来除了你,也不会有人有兴趣了。” 接下来便是一片安静,白若鬼什么也听不到了。 脑海里,小黑突然现音:“白若鬼,想办法打听出那六本生死簿的下落!” 白若鬼身体一晃,坐在了台阶上,捂住脑袋,“知道又如何?那六本生死簿已经死了,已经死了……” 小黑急道:“你这小笨脑袋瓜,若死书无用,壑明问之何用?定是因为还有什么用处,那壑明才会问的。” 白若鬼呆了呆,连忙问道:“可以让死于天火的人复生吗?” 小黑沉默了一下,缓缓道:“也许可以。” 秦广王向来不胜酒力,但每次与壑明一起喝酒,总是会在不知不觉间喝下几坛子酒,醉得不省人事。 白若鬼刚刚踏入殿中,便被壑明一把拉住了小手,“已经无事了,我们便回去吧。” 云彩上,白若鬼站在壑明身后,望着刚刚被壑明牵了的左手,呆得仿佛没了灵魂。 壑明满腹心事地站在云端,思绪早已飘到千里之外。 “尊上和阎王说生死簿的事,我也听到了。”白若鬼小心翼翼道,“而且我知道其中一本生死簿的下落。”在念卿的记忆力,她看到阎王之子千煞风曾经说过他有一本生死簿。 壑明显然早已知晓此事,“千煞风拥有的生死簿,不过是人界生死簿的一片碎页,后经有法力的高人加工,令其拥有了一定功能,却和秦广王手上的生死簿差不多,除了可查看一些生死记录和预测,并无多大用处。怎么,你对生死簿的事很感兴趣?” 白若鬼连忙摇头,“没……没有。” 壑明却道:“有兴趣也无妨。” 白若鬼:“……” “尊上,接下来要去哪里?” “随便找个地方睡上一觉,明日前往九重天上,参加王母娘娘的宴会。” “王母娘娘的宴会?蟠桃宴?!”白若鬼顿时两眼冒光,无比期待。 壑明从怀里掏出不久前雕刻的木质面具,戴在脸上,打着哈哈叹道:“嗯。不过别抱什么期待,宴会无聊得很。”他其实本不想去的,无奈邀请帖上那一句请务必前来赴宴写得太苍劲有力,令他觉得若是不去,宴会当天定然不得安宁。 择了一处小镇落下reads();。此刻已是黄昏。白日里还炎热的厉害,随着天边落日余光的消失,突然阴风阵阵,再加上此刻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家家大门紧闭,令人不由得买骨悚然。 壑明掐指算了算,道:“客栈就在不远处,我们快走吧。” 不久,来到一名为远到是客的客栈门前。白若鬼上前敲了敲门,大声道:“有人吗?我们路过这里,想要住店。” 门吱啦一声打开,店小二探出脑袋,望了白若鬼一眼,见她一个女娃娃长得清清秀秀,极为灵动,一股子仙气,惊道:“你怎么这个时候来这里啊?不知道今天是鬼门关之夜吗?” 白若鬼疑惑道:“知道啊,怎么了?” 店小二接着道:“那你知不知道此次鬼门打开的地方便是我们这个小镇子里?” 白若鬼一惊,连连摇头。这也才明白,难怪一路上阴风阵阵不见人,处处房门紧闭,原来此次鬼门开启之地就在这里。 店小二注意到白若鬼身后还站着个戴面具的白衣男子,同样一身正道仙气,便放下了所有警惕,道:“你们二位都是要住店对吧,可店中就只剩一间了,你看你们二位能不能挤上一夜?” 要与尊上同住一个房间?!白若鬼知觉背后一阵寒意,尴尬地看向壑明。 壑明倒是很自然随意,“一间无妨。麻烦你先准备一桌酒菜,只要素的。”道着走进了客栈中。 “好嘞!”小二合上门,便忙活去了。 白若鬼怀着颗七上八下的心,不知说什么好。 酒足饭饱后,白若鬼跟在壑明身后,随着小二来到了唯一的空房里。 小二离开后,壑明随手变出一本书坐在灯下看着,随口道:“小白,你先去睡吧。” 白若鬼身子骨一颤,看向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连忙道:“那……那尊上呢?” “我?”壑明依然看着书,“我生来便不用吃不用睡。平时的吃与睡,不过是为了增添活着的情趣罢了。” 白若鬼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走到床边,和衣躺了下来,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忍不住偷睁着眼睛,看向壑明秉烛夜读的身影。看着看着,便真的睡着了。 随着鬼门大开的临近,整个镇子的温度急速下降。 客栈里由于一直是夏时的被褥,薄得根本保不了暖。 白若鬼冻得瑟瑟发抖,梦到自己赤着身子在一片冰天雪地中,一大群雪狼追着她,她吓坏了,拼命地跑。 突然一阵寒风猛然将窗户吹开,吹熄了桌上的蜡烛。壑明放下书本,起身将窗户关好,一挥法力,将油灯再次点亮。 “冷……好冷……”床那边,传来白若鬼睡梦中迷糊的声音。 壑明这才意识到天气转冷,白若鬼*凡胎挡不了这严寒,想了想,脱下身上的外衣,赋以可保暖的法力,盖在了白若鬼身上。 第95章 者死 自三万年前,九天之巅的盘古神尊为促进地界与天界的交流,颁下了凡人可通过修炼之道,飞升天上成仙成神,名单由天界天君与神界神尊商定的规则,人间千年间便涌出了诸多修仙修真的门派。 其中,以居于苍梧山的昆仑虚名声最盛。名声次之,便是蜀山的蜀山派。再名声次之,修仙者都能叫得出名字的,还有穷奇山的剑宗门,琅琊山的琅琊门,青丘的极渊派。名声再弱一些,只有部分修仙者能叫得出名字的,如琴虫山的琴弦派,禹积谷的风鹤派,云荒的大荒门。 对修仙之事丝毫不懂的白若鬼来说,不晓得昆仑虚,不晓得蜀山,唯独对太白山上那名不见经传的白岳派,从记事起便情有独钟。只因,她是听着它的名声长大的。 承载着修仙门派白岳派的太白山,占地方圆百里,山势连绵起伏,高的山头入云不见山头,矮的山头作为柴夫的打柴基地。 山脚下,住着一排排人家,崔烟袅袅,安静祥和。 白若鬼的家乡,草集村,便坐落在此。 第96章 者死 ┏(^w^)=盗文者去死 孩子你想和你奶奶还有你妈妈干啊这可不好你妈一个比一个年纪大经不起你你这样的折腾啊小小年纪思想不健康真你妈妈的比a看看自己那脸型说话就象吃上你妈妈的比毛了你你妈的发型不配脸型,脸型不配身型身型不配腿型一看就是畸形你你妈的整个就是个异性吗我草你妈妈小个跑你你妈的装什么大半蒜回家和你妈妈干比个吧我你妈的给你备东西的小心干的死过去的你妈和你在床下你和你奶奶在楼下你和你爸爸在房上.你个傻比.我你妈的吃求你这套呢,你妈妈的屁股一大一小.你你妈的比毛一黑一白,你妈妈的腿一长一短,你妈妈的mm一庭一扁,我你爸爸出来混的时候你你妈的还不知道在哪个后山尿个老老□□的呢,我草你妈-个比,你妈是只鸡,滚你妈-个比.你妈买版鸡,装你妈-个比,你妈贩卖鸡,比你妈-个比.你妈爱上鸡.我草你爸爸和妈妈还有你哦,你个求跑子在这给我装比,我你妈的最恨装比的,小心哪天装的带害的,我靠.小比.你们家所有女人是鸡你们家所有男人是鸭子.祝你们一家鸡鸭快乐.你你妈的饿领上你们家人快买个挖.当鸡头在当上鸭头.呵呵.你你妈的一看就是鸡鸭不是啊.哈哈我草你~0~!! 说吧,你是想死呢还是不想活了?●好久没有人把牛皮吹的这么清新脱俗了! ●你给我滚,马不停蹄的滚…… 第97章 者死 你个溅b,破鞋,你溅得嘴里长痔疮,你爹我已经把你b草烂了,你怎么还在大街上卖b, 滚回家把你女马叫出来给大家草草。 xx你从小缺钙,长大缺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 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拍!后天属核桃的,欠捶!终生属破摩托的,欠踹!找个媳妇属螺丝钉的,欠拧! 你说你,爷爷我教你练刀,你练剑,你还上剑不练,练下贱!金剑不练,练银剑! 给你剑仙你不当,赐你剑神你不做,非死皮赖脸哭着喊着要做剑人!真是的,何必呢?! 因为所以,科学道理;不但而且,我是恁爹.冭看你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想必一定是人渣中的极品,禽兽中的禽兽.看看啊,你这小脸瘦得,都没个猪样啦! 现在把你丢到厕所里,厕所都能吐了,把你扔进黑洞里,黑洞也能自我爆炸了!快过节了,送你一副对联:上联:树不要皮, 必死无疑下联: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横批:人之贱无敌 第98章 光阴荏苒 壑明迟迟未归,后土等得不耐烦,索性拉起白若鬼,讲起壑明小时候的故事。 “那个时候我们都住在壑明俊疾山。壑明的名字便是义母取自大山名字的开头二字。壑明比我们十二个兄妹晚生了一千多年,可是却不甘心叫我们兄长姐姐,生性古怪得没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就连义母都拿他没法子。不过,他虽然小,论资质和容貌,我们十二个兄妹没一个比得过他的。义母经常让我们比试,厨艺比试啦,仙法切磋啦,他回回胜过我们十二兄妹,令得我们既无奈又佩服。不得不说,本上神至今还怀念他做的饭菜。” 白若鬼闻此,连连点头赞同,“嗯!尊上做的饭菜天下第一,无人能敌!” 后土突然来了极大的兴致,又与白若鬼说了很多过往,例如小时候的壑明曾经被毒蜘蛛咬过,痛哭了三天三夜,从此见到蜘蛛又怕又仇,一次为了追杀一只蜘蛛,把住的房子都给炸飞了reads();。又如,小时候的壑明最怕洗澡被人看到,有一次泉里洗澡一不小心被老大帝江撞见了,结果帝江被他打得那叫一个惨。 说着说着,后土忍不住感伤,“那个时候虽然打打闹闹,但至少都是快乐的。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壑明九百岁那年,尚还是小孩子的他,亲眼看着曾经朝夕相伴的兄弟姐妹离去,一定很不好受吧。不过那也没办法,盘古大神的命令,我们如何能不从。” 沉默了一会。 后土突然从感伤中回过神来,起身道:“壑明回来了,我已经感觉到他的气息。虽然几万年不见了,不过这气息,还是熟悉得让我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壑明携着灵蛋从凡间回来,亦是大老远便嗅到了后土的气息,微微怔了一下:她来做什么? 昔日亲人再见,后土无语凝咽,壑明无话可说。将从凡间买来的一袋子菜递到白若鬼手中,便将白若鬼打发去了厨房。灵蛋自知无趣,也去了厨房给白若鬼打下手。 “我难得来看你了,你感动不感动?”后土道着先自己感动得落了泪,悄悄动了动手指,便将壑明脸上的面具摘了去,然后瞪大了眼睛,惊叹:“多年不见,你这长大了的模样真是愈发好看了!大哥一直说他是天地间最美的人,真该带着他一道来看看你的,绝对把他打击得趴在地上直不起腰来。” 壑明生来对冷笑话免疫,神情一如死水,淡淡的语气问道:“找我何事?” “娶了我!”后土开门见山道,“或者,让我娶了你。” “蠡天老母的命令?” “嗯!不过现在也是我的心愿,谁让你长得这么好看!” “我若不答应呢?” “这事由不得你,除非你想娶王母娘娘的女儿。” “我谁都不娶。” “那就让我娶了你吧。” “不可能。” “那你想娶谁?” “谁都不想娶。” “义母会生气的哦!” “并不在乎。” “算了,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思考。” “……” 一个时辰后,白若鬼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尊上,饭菜已经做好了,可以吃……”被空气中凝重的气息吓得把话咽了回去,怔在了当场。尊上和上神,他们这是在干嘛啊?好可怕…… “如何?想通了吗?”后土打着哈欠问道。 壑明点了点头,“让我们先尝试一番婚后的生活如何?若是你觉得可以接受,你什么时候愿意嫁来,我便什么时候娶reads();。” 后土惊讶万分,连忙开心道:“好啊!那我们先做什么?”眼角余光一撇门前站着的碍眼的小身影,随手一挥,便将白若鬼关在了门外。 白若鬼心头犹如一万只蚂蚁在爬,那个超凡孤高、如冰冷漠的尊上,与一个热情奔放的天上来的上神,在屋里干嘛?! 只听屋内传来声音: 壑明依旧波澜不惊的语气道:“先来盘七天七夜的风花雪月如何?而且一旦开始,便不可停下。” “风花雪月?”后土上神这几万年来,没少见识过风花雪月的风流韵事,自然不会被吓到,反而兴奋得很,“好啊!七天七夜就七天七夜,本上神从来就没怕过!现在就开始吗?” 壑明却道:“先准备准备。” 门突然打开,白若鬼颤颤地看向屋内,只见后土上神已经趴在了壑明尊上的身上,瞬间整个世界观坍塌。 壑明望过来道,“小白,去书房将风花雪月拿过来。” 后土大为疑惑,“风花雪月还可以放拿吗?” 不久,白若鬼在书房里翻出了一盘名为风花雪月的黑白棋,“……” 于是,后土陪着壑明下了七天七夜的五子棋。 第四天,后土告别了壑明,道绝对不会再来打搅。 白若鬼的生辰,终是没过成,不过在生日当天收到了灵蛋送的一颗夜明珠,可是把她高兴坏了。而那枚勾玉,被遗忘在某个角落里,终没到它该到的人手上。 ********************** 八月不知不觉也过去了一半,天气渐渐转凉。 白若鬼从忙忙碌碌的生活中回过神来,才发觉暑假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溜走,明天,又一个新学期要开始了。 白若鬼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只见上面的光芒已经不再是苍白的颜色,而是红中透着紫色。原来,她在忙忙碌碌的不觉间,也踏上了一种修行之道。 自后土上神走后,壑明尊上也离开了昆仑,道是有要事要去办。不过这段时间里有灵蛋,大白小白,一大堆的小妖怪们相伴,一点也不寂寞。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吃过晚饭后,白若鬼趴在床上,想了想,拿出六界信书,写道:“尊上,我昨天收到私塾寄来的开学通知,明天便要去上课了。” 很快有了回复:“住宿依然在昆仑殿,但来回不得让他人知晓,省得造成不必要的困扰。学院那边,我去说明。” 白若鬼连忙回道:“是,尊上。” “尊上,我想你了。” “我办完这边的事便回去。” “尊上什么时候回来啊?” “三天后。” 第99章 隔空取物 人都到齐了,自然开始吃晚饭。 大白小白道比赛谁吃的多,明明身子不过巴掌大,却一人抱着一只大碗,整个身子埋了进去reads();。灵蛋在旁边看得哈哈大笑,喷了一桌子的米饭。 白若鬼没空看那三活宝,眼睛不眨地盯着壑明,看着他夹了一块木耳,细嚼慢咽,连忙问道:“尊上,味道可还行?” 尊上淡淡看了一眼白若鬼,微点了下头,“有进步。” 虽然只有三个字的评语,白若鬼已经乐得飘飘然,心中发誓要更加努力,做出更美味的食物来! “尊上这次可以在殿里呆多久?还会外出吗?”白若鬼不安地问道。 壑明道:“半个月内不会外出。”因着加固锁妖塔的封印,大动了干戈,乱了气息,本就没有痊愈内伤,又加重了些,需得休息调养一阵。 白若鬼一阵欣喜:太好了,这样就可以天天给尊上做好吃的了。 饭后,白若鬼又煮了雪花神羹,一如往常将雪花神羹端到书房。 壑明并没有在看书,而是趴在一本册子上睡得正香。白若鬼见状,悄悄拿了一件外衣给他盖上,又悄悄把羹端了回去。 天边月亮又大又亮。白若鬼坐在窗前,拿出万能仙书,接着练习法术。突然,她看到书中有一种可以变化声音的法术,十分新奇,想如果能把自己的声音变得好听些,她就可以唱歌给尊上听,帮尊上解解乏了。想着,她便学了起来。然而,练了许久,声音还是自己的声音,一点变化都没有。她便继续练着。 夜越来越深,万籁俱寂。 白若鬼已经困得上眼皮打着下眼皮,头往床上一栽,呼呼睡去。 这一觉睡得太舒服了,睁开眼时天已大亮。 想着还要做早饭、给花草浇水,白若鬼惊出一生汗,以平常百倍的速度整理好仪表,风一般跑了出去,迎面正好见着大白骑着一只七彩雀飞了过来。她气呼呼地将大白一把抓在手里,问道:“大白,你今天怎么不喊我?不是约定好你一醒就过来把我喊醒的么?”声音粗粗的,犹如七尺大汉的嗓门。 大白正想辩解,却被白若鬼的声音吓了一跳。 白若鬼亦是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揉着嗓子吱了一声,还是大汉的声音,突然想起昨晚练习变声的法术,顿时悔恨得泪水哗啦啦淌,本来想把声音变好听的,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说话啊! 白若鬼连忙跑回屋去,拿起万能仙书将那个法术重新看了一遍,只见上面一偏僻处注解着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若没有完全学会此书,万不能拿自己的声音做实验,否则后果不可预料。如果发生不良后果,也不用太担心,一天之后自会解去。 白若鬼松了口气,看向跟来的大白,委屈地解释道:“我用错了法术,才将声音变成这样,不过一天之后就没事了,你可帮我保密,别告诉别人,不然丢人就丢大了……” 大白连连点头,但听着这粗粗的抠脚大汉的声音从白若鬼的嘴里里发出,实在有点不能忍。 “是尊上让我不要那么早叫醒你的。”大白就着之前的问题解释道,“刚刚尊上让我来叫你起床,早饭尊上已经做好了。尊上还让我告诉你,园子里的花草不用一天一遍浇得那么勤快,会把它们宠坏的,十天浇一次就行了reads();。” 白若鬼听完感动得不行,连忙和大白奔去了吃饭的地方。 桌上摆着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早点,却只看到灵蛋和小白在玩石头剪子布,并没有壑明的身影。 一见到白若鬼,灵蛋便兴奋道:“终于可以开吃咯!”道着将一块松软松软的桂花糕塞到了白若鬼的口中。 白若鬼咬了一口,顿时被这酥软的口感和绝佳的味道深深征服,看向灵蛋,很想问尊上人呢,但是想到自己的声音,生生憋着话。 灵蛋看出了她的心思,吃着东西含糊不清地道:“尊上在书房画画。” 大白小白从碗里爬了出来,赞道:“尊上画画可好了!连天上的王母娘娘都来找过尊上画像呢!每次尊上只要去天上画一画,回来就能带好多好多天上的好东西。” 白若鬼眨巴眨巴眼睛,不由得想起了千煞风,想象着两人切磋画技的场景,虽然只是想象,却莫名认定尊上铁定赢。 因着赶时间,白若鬼只得把看尊上画画的心思压在了晚上,嘴里叼着几块糕点便匆匆赶往渊源山。 走进人来人往的私塾,白若鬼念着自己这抠脚大汉的声音,默默祈祷今天一切顺利,万万不要出声。 一节课一节课过去,白若鬼一直低调得很好,也没有老师或先生找她回答问题,一切顺利。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天择的仙法课,教的是隔空取物之术。相较此术,三天前学的隐身术,难度简直是九牛一毛。据说上一届的学姐们几乎大半年都在学这个术。 看到目瞪口呆的学生们,天择淡然一笑道:“别怕,没什么好怕的,一天学不好,就学两天,一个月学不好就学两个月,一年学不好……就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吧,该干嘛干嘛,别在这里虚度光阴了。” 众学生哭。 与此同时,白若鬼突然想起这个隔空取物之术,她四个月前就已经在万能仙书上学过了。但即使是按照万能仙书上面的法子来学,也学得十分艰难,大概学了两个星期,勉强能把一片羽毛隔空取出后,她便放弃了,觉得忒难,学下去浪费时间。 天择教了基本的要诀,并演示一遍后,便教学生们尝试练习。 看到台下众生百相,天择直摇头。 白若鬼先按照老师所教尝试了一遍,失败得惨不忍睹,然后按着万能仙书上教的法子,结果虽然使出了隔空取物之术,但什么都没取到。突然,一直白雀从窗户飞过,啪啦的翅膀掉落了几根洁白的羽毛,飘于空中。白若鬼再次使出了隔空取物之术,凭空将窗外的羽毛取到了自己的手中。 天择本对白若鬼这般资质差得惨不忍睹的学生,一向予以无视态度,然而今个白若鬼完成隔空取物的一瞬,还是被他无意间看到了,脸上瞬间写满了不可思议,当即把白若鬼拉到了讲台上,请她再当众将方才的隔空取物之术演示一遍。 白若鬼便将手中的羽毛吹飞,再隔空取到手上。 台下一片哗然。 然而所有人也都看出了端倪,白若鬼使用此术的方法与老师所教的完全不一样reads();。 天择亦是将一切看在了眼里:以她那样的方法使用此术并不是不可以,而且便捷许多,但方法过于原始,有许多漏洞,这样的方法使用得多了,稍有不剩,容易迷失心智。 “你这招跟谁学的?”天择问道。 白若鬼看着这么多双眼睛,一时间有些紧张,欲说话但想着此刻声音一出,定然要落下笑柄了,又将话咽了回去。可惜,万能仙书丢在昆仑殿了,并没有带来,没法跟他们比划是从那本书上学来的。 见白若鬼久久不语,而下课的钟声已经响起,天择只好不再追问下去,宣布道:“你们先回去吧。”看向白若鬼,“白若鬼留下,老师有话要单独与你说。” 白若鬼心惊胆战地留了下来。 待所有学生都走尽,周围都寂静了下来,天择方开口与白若鬼道:“你所使用的方法固然便捷有效,然而万事有利必有弊,这样的法子使用多了,既伤身又伤心,容易走火入魔。如果是有什么人教你,你万不可再与那人学了,而且最好离那个人远些。不然,你这修仙怕是越修越远,最后修成了没有心智的魔!” 白若鬼被这样的话吓了一跳,脸色惨白地连连点头。 天择吐了口气,又道:“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方才的方法是跟谁学的了吗?” 白若鬼再顾不了声音如何难听,欲开口说出实情,却发现嘴巴张不开,头也不受控制地摇了一摇。小黑的声音响于脑海:不可告诉他,否则他定然要将你的万能仙书收走,届时,你又什么法术都学不了了!难道你还想再被赶去凡班么?! 白若鬼一阵,不知所措起来。 小黑接着道:“不必听这个人胡说八道,别忘了这本书是谁给你的,若真如他所说,轻沢离如何会把这样一本书交给你?依我看,此人多半另有心思。 天择见白若鬼摇头不语,无奈叹道:“也罢,你只需记得,万不能再与教你的那个人来往。以后如何造化,皆由着你自己了。” 天择离去后,白若鬼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御剑而回。 见白若鬼满腹心思,小黑道:“这么容易便被说怕了?” 白若鬼点了点头:“嗯。小黑觉得那本书上所教的法子有问题吗?小黑是神,我信小黑的!” 小黑眯上了金光硕硕的眼睛,“若我说有问题,但如果不按照上面方法所学,你将很快再被赶去凡班,便不能修仙,更没有机会修成神救你的家乡,你会如何抉择?” 小黑的话,白若鬼好生思考了会,最终答道:“我选择修仙!即便是书上的方法真的有问题,不管风险多大,我还是要修仙!” 小黑干笑道:“那还需我告诉你答案吗?” 白若鬼终于喜笑颜开,“不需要了!” 小黑突然提醒道:“你的身后,有人。” 白若鬼悄悄侧脸瞥了一眼身后躲躲藏藏的身影,叹道:“我知道,是兮儿姐姐。刚刚我和天择老师谈话时,她便在窗外偷听。” 第100章 误收徒弟 想甩掉夏侯云兮,好安生回到昆仑殿,当真是件难事。 白若鬼御剑绕着几座大山左拐右拐,速度几乎极限,身后夏侯云兮仍是跟得好好的。眼看天都要黑下来了,白若鬼无奈,索性钻到一竹林里。恰巧竹林里住着一户人家,她便趁夏侯云兮不注意,一溜烟钻到那户人家里,放下一两纹银后,裹了一身衣服提了个灯笼出去。 很快,夏侯云兮果不其然地还是追上了她。确定把脸蒙得严严实实后,白若鬼转身,以抠脚大汉的声音道:“姑娘从方才便追着老夫,是为作甚?” 夏侯云兮正趴在一棵竹子上,闻此声音,吓了一跳,脚一滑,从竹子上摔了下来。 白若鬼强忍着笑,继续道:“天可都黑了,姑娘再不回去,莫不是,看上老夫了?” 本以为夏侯云兮会气呼呼地转身回去,没想夏侯云兮突然施了一道攻击的法术打了过来,正巧小黑刚刚睡醒,在白若鬼还未反应过来之际,随手一个施力,便轻松地将攻过来的千把飞剑化去。 夏侯云兮震住,暗想这么高深的修为,断不会是那白若鬼,于是问道:“你可认识白若鬼?” 白若鬼本想摇头,彻底省去麻烦,哪知小黑突然玩性大起,控制着她的嗓子道:“认识。你课上看到她使的法术,便是我教她的。” 声音一出,白若鬼吓了一身冷汗,心中怒道:小黑,不要玩了,快把身体还给我! 小黑打了个哈欠,真是的,好不容易想玩一把,你还这么不情不愿。罢了,还你! 身体终于再次属于自己,再向夏侯云兮望去,却见夏侯云兮突然双膝跪下,冲她磕了三个响头,“请前辈也收我为徒,传我法术!” 白若鬼呆若木鸡,觉得这次真闹大发了,连忙道:“老夫此生只收一个徒儿,既然已经收了白若鬼为徒,便不能再收你了。” 又哪知,夏侯云兮竟然好似忍受了很大的委屈,泪水颗颗落下,啜泣道:“难道连您也看不起我么?” “不不不!”白若鬼连忙摆手,万分为难,“只是……你若也拜了我为师,以后便和那白若鬼是同门师姐妹了,而且她还是你的师姐,你,不嫌弃她吗?” 对方沉默了一会,声音渐渐平稳,“我从不曾嫌弃过她,我只是嫉妒,嫉妒她什么本事都没有便可以来昆仑,嫉妒她被百里天衡那么喜欢着呵护着。可是,当她被赶去凡班时,第一个嫉妒便不成立了。如今,她是我什么都无所谓。我只想尽快学会很多法术,尽快可以独当一面行走江湖,尽快能够去蜀山找百里天衡。所以,求前辈您,如教白若鬼那样也尽心教我法术。大恩大德,我夏侯云兮有朝一日定当报答。” 白若鬼听得眼睛发酸,真的么?兮儿姐姐从来都没有嫌弃过她吗? “好,我答应你,可以收你为徒,将我全身所学教与你。但我所会的法术,想必你也听到你的那位老师说了,我所会的法术并不是什么正道之术,练之伤身伤心,容易走火入魔。即便如此,你仍执意要学吗?” 夏侯云兮坚定道:“即便如此,我仍旧要学。如今修不修成仙,我都无所谓了,我只想学好法术,有朝一日能去蜀山伴在他身边reads();!” 白若鬼见夏侯云兮如此执着,叹想:兮儿姐姐对百里哥哥的情义当真很深,深到已经无法自拔。兮儿姐姐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百里哥哥的呢?是从刚刚见面时给百里哥哥送画的时候吗?虽然不太明白,但尽可能地帮她吧。 “那好,以后每天下学后,你便来这个竹林里,老夫会尽心尽力教你一炷香时间。放心,每一炷香的时间足以够你学习一个法术。但有个约定,便是一炷香时间后,老夫去哪里,你都不能再跟着,也不许和任何人提及老夫的存在!” 夏侯云兮当即再拜了一拜,“是,师父!” “那么,你便先回去吧,明天这里再见。” “好的,师父!对了,还未请教师父名讳。” “小黑。”白若鬼脱口而出,这一切都是小黑惹出来的,便用他的名义好了。 小黑这时冷道:“我可从不收徒弟!” “小黑?”夏侯云兮喃喃着这个名字,忍不住一笑,这个名字还真是容易记。“师父,我叫夏侯云兮,也请您老人家记好了!” 看着夏侯云兮离去,白若鬼忍不住自嘲:自己都没拜城师父呢,却成了人家的师父。算了,反正是以小黑的名义,便当是替小黑收的徒弟,也没必要觉得羞愧。 小黑再次冷道:“我从不收徒弟!” 回到昆仑殿时,轻轻哼了一声,发现嗓子已经变回了原来的声音。 空气中有美食的香味飘出。白若鬼连忙跑到厨房一看,只见壑明尊上正在掌厨,顿时口水忍不住地流,走上前道:“尊上,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壑明回头看了一眼白若鬼,道:“没有,你先出去等着,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白若鬼于是听话地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 路经书房门前,白若鬼突然想起早上尊上画画的事,一溜烟钻到了书房里。 推开门,入目的便是书桌上铺开的长长的卷书卷。 白若鬼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只见卷纸上画着几十个逼真而灵动的小人,虽然看不清楚面孔,但可辨出画的应当是个女娃娃。 难道尊上是在画我吗?白若鬼想着分外喜欢,看得如痴如醉,迷糊中,画上的小人突然动了起来,像是在跳舞,一支很美很美的舞。看着看着,她也忍不住跟着跳了起来。 壑明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前,见白若鬼身子扭来扭去好像是在跳舞,沉冷的目光微有疑惑,他明明画的是一时兴起的剑法,怎么到了白若鬼这里变成了舞蹈,还是如此没有任何欣赏价值的舞蹈。 嘴角抽搐了几下,终是忍不住,无奈笑出声来。 白若鬼被突如其来的清冷而朗朗入耳的笑声吓得腿一打滑,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摸着摔痛的屁股爬起身来,这才注意到门前站着的壑明,脸上咻的一下蹿上了两朵红云。可是,眼睛却是不舍得盯着壑明看。 尊上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仿佛瞬间全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吃饭了reads();。”壑明又恢复原本的模样,道了句后走出门来。白若鬼连忙屁颠屁颠地跟上。 有尊上在的日子,每一天都过得十分幸福。一早起来就有早饭吃,晚上回去便可以直接吃到香喷喷的晚饭。大殿里每时每刻都干干净净的,都不用她打扫,而那些花花草草她只要按照尊上所说十天浇一次水便可。这样的日子,教得白若鬼都快不好意思再从尊上那里拿工钱了。 虽然有天择老师的话在前,白若鬼仍是秉着多学一点是一点的想法,继续学习万能仙书上的仙法,只是不再轻易在课上展示。 因夏侯云兮拜师所请,她每天下学还需得换个蒙住面孔的装扮,变换声音,前去竹林里教一教她的所学。她有时候也会困惑自己这么做对错与否,然而又怕突然拒绝再被夏侯云兮恨上,只得尽可能地教。夏侯云兮一声声师父,叫得她一阵阵毛骨悚然,又心虚又害怕。然而,只要一回到昆仑殿,看到灵蛋,看到大白小白,尤为看到尊上,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样的日子,一天一天犹如流水般哗哗而去。 按照渊源山的规矩,每半个月休息三天。不知不觉,这可以休息的日子在一片欢呼声中到来了。 休息的第一天,白若鬼正拿着水壶浇花,身体突然漂了起来,下一个瞬间,便被无形的法力拽去了书房。 白若鬼轻轻落到地上,呆呆地看着壑明,“尊上叫我有什么事吗?”对于尊上的这种叫人的方法,她已经习以为常。 壑明正在铺开一张画纸,准备着手写几句诗歌,好配上前些日子白若鬼跳的那支舞,一如往常冷淡的语气道:“厨房里的干货不多了,你且下山买些回来储存着。”道完,一挥手,将一袋银子送到了白若鬼面前。 “是,尊上!”白若鬼接过钱袋,便兴冲冲地走了出去。 到达昆仑殿外,正准备御剑而飞,突然见天上一彩带飘飘的仙女向她飞来。白若鬼看得呆了,回过神,那个仙女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仙女弯下腰捏了捏白若鬼软软的脸蛋,笑道:“你就是壑明尊上身边的小仆人吧?” 白若鬼呆呆的点头,诚实道:“是的,仙女姐姐。” 仙女闻此称呼,笑得分外甜美,接着道:“你能帮我向壑明尊上传个话吗?这样我便不用进去了。” 白若鬼连忙道:“嗯,好。请问仙女姐姐要传什么话?” 仙女道:“后天便是壑明尊上的生辰,王母娘娘特让我过来,问问壑明尊上后天可有空去一趟天上。若是他能去天上,王母娘娘会为他准备一个盛大的庆祝生辰的宴会。” 后天是尊上的生辰?!白若鬼惊了一惊,回过神来连连点头,“仙女姐姐放心,话我一定带到。” “那便谢啦。”仙女道完,腾云离去。 白若鬼心情难以平静,后天便是尊上的生辰,该送什么礼物给尊上呢?尊上那么厉害,人缘关系那么广泛,什么宝贝没有,她便是把自己卖了,估计也难能买一个可以令尊上开心的礼物吧。 怀着此等复杂的心思,白若鬼御剑飞下了山。 第101章 尊上生辰 御剑而飞,用不了多长时间,便来到了昆仑山下的仙人镇里。 路经章员外府前时,白若鬼突然想去看望悭尧爷爷,顺便向悭尧爷爷请教一下该送尊上什么生辰礼物好,想着喜滋滋的敲了门。哪知开门的人吼道并不认识叫什么悭尧的老人家,还把她当做要饭花子给打发了。 白若鬼失落地想难道悭尧爷爷在凡间不叫这个名字?真后悔没有问悭尧爷爷的凡间名字。 最终,白若鬼只买了厨房备用的干货,便匆匆赶了回去。 晚饭时分,白若鬼方想起仙女要她带的话,便说了一说,问道:“尊上打算什么时候去天上?” 壑明闻此眉头皱都不皱一下,一如往常的语调道:“没有任何打算。你莫多想,一切按照往常度过便可以了。” “是,尊上。” 然而,怎么可能不多想呢! 白若鬼趴在窗台上,望着天上群星闪烁,思绪早已乱作麻团。三万多年前的今天,一个无比伟大的人物横空出世。这样的值得庆祝的日子,怎么可以平平淡淡冷冷清清就过去呢!可是,尊上好像不喜欢热闹,怎么办呢…… 正巧大白小白打闹着飞过窗前,她往前一扑,将大白小白给抓了过来,吓得大白小白哇哇直叫。 “嘘,别叫了。”白若鬼道着把大白小白放在窗台上,见俩兄弟平静了下来,连忙问道:“你们还知道,以往尊上的生辰是怎么过的吗?” 大白小白眨了眨眼,一个道:“尊上经常外出,所以很少过生辰。”另一个道:“不过,我们打算后天将从彩虹泉钓的彩虹鱼送给尊上,作生辰礼物。” 白若鬼大为惊讶,“只是送礼物吗?好冷清……” 想自己以往生辰的时候,爹都会想方设法请一屋子的人为她庆生reads();。村子里的人虽然平常对她家很是冷淡,但每次生辰爹总能把他们邀请来。大家吃吃喝喝,说说笑笑,载歌载舞的,好不热闹。 大白小白则一脸迷惑:“那应该怎么过生辰?” 白若鬼叹道:“算了,跟你们说了也白说。” 这晚,白若鬼从万能仙书上学了一种可以消除人记忆的法术。一个主意因着这个法术浮上心头。 一大早,饭桌旁,白若鬼小心翼翼问道:“尊上,我……我可不可以邀请几个朋友来这里玩?不过尊上放心,他们离开后我就把他们在这里的记忆消除。我最近刚刚学了可消除记忆的法术。” 壑明闻此眉头微微皱起,“你觉得把一个人的记忆消除是件无所谓的事吗?” 白若鬼心头一怔,听尊上的语气,辨得出尊上这是在责怪她,想想也是,记忆对于一个人来说是多么宝贵的东西,怎么可以随随便便把人家的记忆删除。“尊上,我错了。”她低下脑袋,羞愧地道。 壑明见白若鬼失落的模样,心想她这个年纪该,应该多和同龄的朋友玩耍,这样才有利于心智的成长,他这样把她约束在自己身边,也是苦了她了。 “知错就好,不过,你可以带你的朋友来这里玩,只是次数不能太频繁,一个月只允许一次。” 白若鬼瞬间拨开云雾见青天之感,开心道:“是,尊上!”给尊上过生辰的第一个障碍也是最大的障碍,解除了! 接下来,是邀请她的那些朋友了。 当天,白若鬼开始写邀请函。 穆明扇,千煞风,洛云姬云挽歌萧映蓝程雪歌茱颜颜非雪柳繁烟墨雪鸢苏浅离莫离殇……能想到的人,都写上去了,因为熟识的大都是女孩子,结果只邀请了穆明扇和千煞风两个男孩子。最后,白若鬼在一番纠结之终,把夏侯云兮的邀请函也写了。 白若鬼抱着一大堆的邀请函,一溜烟跑到昆仑殿外,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唤了几只负责送信的仙鹤来,将信函交给仙鹤,隆重嘱咐一定要在今日送达,且邀请函绝对不能被旁人看到! 邀请函发出去了,白若鬼回屋拿了自己的私房钱,御剑下山准备过生辰用的材料去了。 当晚,渊源山上,十几名收到白若鬼邀请函的人,皆震惊得快要灵魂出窍,甚至以为这是白若鬼在开玩笑,然而,即使不相信,也决定明个去邀请函上提到的地方,看看白若鬼究竟在搞什么鬼。 夜,白若鬼端着雪花神羹来到书房,放下雪花神羹后,小心翼翼道:“尊上,明天他们就来了。” “他们?”壑明道,“你的那些朋友?” 白若鬼连忙点头,“嗯!所以,可不可以请尊上明天无论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外出?” 对此,壑明自有自己的理解,晓得白若鬼这是怕自己的出现,搅了他们玩耍的兴致,不过也不在意,“明天你只管与你那些朋友玩便是了,我不会踏出书房半步的reads();。” 白若鬼大喜:“谢谢尊上!” 出了书房后,白若鬼又将灵蛋,大白小白,三人拉到面前,隆重说了一番自己的计划,并且让三人保密,如果谁敢提前让尊上知道,便被诅咒割舌头。最后,四人一拍即合,各自分配了责任。 白若鬼负责安排和一些主要事宜,大白小白负责将他们的计划告诉昆仑殿的其他小妖怪和花花草草,以防他们被明天突然到来的人吓到。灵蛋则负责帮白若鬼打下手。 翌日,玉虚峰半山腰的一瀑布旁,聚集了十几名渊源山上的学生。不久,白若鬼也来到了这里,刚刚落地,大家便一拥而上,将白若鬼围在了中间。 “你信上说的是真的吗?你现在在昆仑殿干活?” “你竟然在为尊上干活?骗人的吧?” “你说邀请我们去给尊上过生辰,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喂喂,如果你敢骗我们,我们可就再做不成朋友了!” “……” 面对众人的疑惑,白若鬼最后淡定地解答道:“大家放心,我说的都是真的。现在,只要大家随我来就好了。不过,我需得与你们说一下到昆仑殿必须遵守的规矩,你们可一定要牢记啊,不然尊上会生气的!” 一路上,白若鬼与众人说了很多要注意的事项,以及到了昆仑殿后每个人负责要做的事。众人听得很是认真,甚至有的特意拿笔记下。 愈往上飞,气流越强,越难御剑飞行。众人这才明白白若鬼为什么可以御剑得那么好,敢情是这么锻炼出来的。 一番晃晃悠悠后,终于平安抵达昆仑殿。 见到昆仑殿的奇景,众人睁大了眼睛,一片哗然。 抵达正殿,白若鬼将昨天准备好的东西交给大家的手里,告诉大家接下来怎么做。 不久,大家忙碌开来,剪纸的剪纸,打扫的打扫,整理桌椅的整理桌椅,装饰大殿的装饰大殿。每个人都忙得不亦乐乎,唯独夏侯云兮因为没被分配任何,而一个人干站着发呆。 白若鬼倒不是有意忽视夏侯云兮,只是因为害怕和夏侯云兮说话,害怕如果分配夏侯云兮干活,夏侯云兮会因不服她而生气。夏侯云兮能来,她已经很高兴了,不奢求其他。 “白若鬼,你看我这寿字剪得怎么样?” “好厉害,很好看!” “真的吗?尊上会喜欢吗?” “尊上一定会很喜欢的!” “太好了!” “白若鬼,你看我这幅万寿无疆的画怎么样?” “哇,好看!你要把它送给尊上吗?” “嗯!” “白若鬼,你看桌椅这么摆放可以不?” “嗯reads();!如果把这个只长桌往那边移动一步就好了!” “白若鬼,你看这里放几个红灯笼怎么样?” “哈哈哈,好主意!” “啊!”因为一边切菜一边顾着其他,结果切到了手指头,疼得白若鬼脸色一阵惨白。 夏侯云兮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将白若鬼拉开,气鼓鼓道:“看你笨的!菜我来切吧。你负责做烧出最好吃的菜便好!” 白若鬼心中一暖,灿烂地笑了开来,“谢谢你,兮儿姐姐!” 灵蛋正在陪着几个人洗菜,突然嗅到了血腥气,拿着块干净的布便奔到了白若鬼身边,不由分说,将白若鬼的手包扎了个结结实实,心疼得小眉头一直皱着。 白若鬼安慰道:“灵蛋别担心,一点都不痛的。大家都在忙,我们俩可不能歇着,快去干活吧。” 灵蛋点了点头,“嗯!” 夏侯云兮这时惊讶地看向灵蛋离去的背影,不可思议:“什么?他是灵蛋?” 白若鬼微笑着点头,“嗯!去了子曰山后,灵蛋长得很快,半年间就长得和我一般高了。不过,上次年末考试后,灵蛋就没有变化过。”也许是念卿的意念消失的缘故吧。 夏侯云兮咬了咬唇,转过身,继续切菜,眼中却是含了一层水雾。灵蛋大底已经忘记她这个爹了吧。当初她抛下灵蛋去了留仙山,临走前还说那般狠绝的话,灵蛋如何还会认她。当初,真是悔不当初。 这样一直忙碌到晚上,天色渐黑。 一切已经准备妥当,白若鬼看着满屋子已经坐好的人和小妖怪,小声道:“你们可要保持安静,万不要发出声音,我去请尊上了。” 白若鬼走出房门的刹那,大殿的烛火随之熄灭。 书房门前,白若鬼敲了敲门,忍着激动的心情,道:“尊上,晚饭我做好了。” 壑明听着外面已经安静下来,想白若鬼的那些朋友应该已经走了,于是起身,出了门,随白若鬼一同赶去吃晚饭。 没了白日里的那些喧哗声,一切又安静地变回了初时模样。可是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壑明悄悄运用了一下感知能力,眉头蹙起,“小白,你的那些朋友是不是还没有回去?” 此时已经来到正殿门外,白若鬼闻言心中一阵忐忑,冲壑明勉强一笑,转身推开了那扇关着的大门。 一瞬间,漆黑的大殿被无数蜡烛点亮。 如满天繁星的光亮中,几十个身影整齐而站,齐声道:“祝尊上福如东海,寿与天齐!生辰快乐!” 洪亮的声音犹如天籁之音,触动了谁的心弦。 屋里十几个来自渊源山的人,大都只是听过昆仑殿的那位尊上,但其庐山真面目这是第一次见识。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几个女学生鼻血哗哗的流。 第102章 伴君幽 面对众人的祝福声,壑明经久而立,没有回复。 白若鬼知道尊上不喜欢热闹,所以一定是生气了,不过如今已是豁出去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尊上,我……我只是不想尊上的生辰平平淡淡地就过去,所以至少,至少大家一起吃顿饭,热热闹闹的,共同分享这份喜悦。” 壑明一挥法力,将白若鬼扶起,淡淡问道:“可以开饭了吗?” “尊上……”白若鬼愣了一下,连忙点头,开心道:“嗯reads();!” 饭桌上,众人吃着白若鬼烧的佳肴,赞不绝口。白若鬼自豪地道都是跟尊上学的,顿时大家一阵惊讶。 吃得三分饱,该是表演节目的时候了。白若鬼不怕献丑地跳了一支舞,正是那天看尊上的画学的。其余的人,有的唱戏,有的弹琴,有的送画,有的即兴表演,精彩纷呈,一直玩到半夜,众人才尽兴而回。 白若鬼一直将他们送到山下,并且与所有人约定好不能将今天的事传扬出去。 回到大殿时,已经不见了尊上的身影,原本乱糟糟的大殿也恢复了原样,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梦,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梦。 白若鬼想尊上也许去睡觉了吧,于是吹灭了灯火,关上了大殿的大门。 走着,突然见不远处一花丛旁站着个白色的身影,下意识地念道:“尊上?”毕竟也喝了些酒,头脑有些迷糊,还以为是幻觉,正想继续走,壑明的声音传来:“小白。” 白若鬼一愣,不是梦吗? 不知何时,壑明已经来到白若鬼的身后,他一把将白若鬼拉入怀里,抱着她扑到了地上,浓烈的酒香弥漫空中。 “小白。”壑明再次唤了声,冰冷的气息令得白若鬼瞬间清醒。 “尊上,你喝醉了!”白若鬼惊道,想推开壑明,却发现身子被法力束缚得动弹不得。 壑明听到了白若鬼的声音,打了个酒嗝,道:“真难得,我也会喝醉。秦广王一直夸我酒量好,可他不知,每次与他一起喝酒,我只是将酒喝在了口中,从未喝到心里。这一次,我却是喝到了心里,便醉了!” 白若鬼怔怔地看着壑明近在咫尺的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壑明依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只是这般将她压在身下,看了一会,看累了,便趴在她身上合上眼睛,喃喃道:“小白,你恨我么?” 白若鬼一头雾水,“尊上为什么这么问?” 壑明继续喃喃:“呵,尽管在凌霄宝殿时,你是那番说辞,但终究还是放不下吧?恨我没有救你的家乡,是不是?其实,我没有那么做,是真的怕死。我是虚缈人,死了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即便是曾经交了多少朋友知己,做了多少大事,也不会有一个人记得我存在过。所以,我比谁都怕死。当年盘古大神封了后土他们十二个人为神,却唯独将我留在凡间。那时,我以为是自己不够强大,不够厉害,所以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变得强大。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一步,怎么可以被当做没有存在过……” 白若鬼听到这,似乎理解了什么,认真道:“如果有一天尊上死了,我会记得尊上。所以,尊上不会消失的。” 合上的眼睛再次睁开,壑明苦苦一笑,“是吗?你会记得吗?” 白若鬼道:“嗯!不仅我,还有尊上的子子孙孙,他们都会记得尊上,是尊上在这个世上存在过的证明!” “子子孙孙……”壑明喃喃,“我从未想过会有什么子子孙孙,不过这样想来,如果能有个几个孩子,也不错。小白,你……愿不愿意帮我完成这个心愿?” “……”白若鬼想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嗯,一定是在做梦reads();。尊上怎么可能说出这样荒唐的话。 这一晚,有尊上当作被子盖在身上,睡得很是温暖。 天边渐渐泛起晨光,走廊上,壑明缓缓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身下睡得正香的白若鬼,连忙爬起,兀的想起半夜时分说过的醉话,神情一颤,抬起手,抹去了白若鬼有关的所有记忆。 三天的时间便是这般过去。 清早,白若鬼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了半天的呆。她怎么也想不起昨晚送同学回去后的事了,大殿清理了吗?她是怎么睡到床上的?怎么全都记不起来了呢? 大白从窗子跳了进来,喊道:“鬼鬼,尊上早饭做好了,再不去吃,上课可就迟到啦!” 白若鬼猛然从迷茫中惊醒,迅速地穿上衣服,奔了出去。 一切一如往常地进行着,三个人,两只小妖怪,坐在长桌旁,安静地吃着早餐。没有人提及昨晚的事。 正当白若鬼吃饱准备出门时,突然一只仙鹤从门外扑了进来,好似行了很远的路,累得气喘吁吁,一进屋直接趴在地上。一封信从它的嘴里飘出,落到了正在吃饭的壑明手上。 白若鬼和灵蛋合力把累昏过去的仙鹤抬起去别屋休息。 这边,壑明在看了信上的内容后,再吃不下去东西,站起。 信上写着:昨夜,五只神级魔兽冲破暗海封印,现正往人最多的皇都出发。 白若鬼见壑明往外走,连忙问道:“尊上这次要多久才能回来?” 壑明脚步顿了一下,道:“少则十天,多则半月。” 白若鬼道:“那尊上要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着尊上回来!” 壑明点头道:“嗯。” 看着壑明远去,白若鬼心里头一股子说不上来的滋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即便只是十天半个月这么短暂的分别,也这样让人无法忍受了。 灵蛋看了看天色,提醒道:“鬼鬼,再不去上课,可就来不及了,锅碗交给我和大白小白洗就好。” “嗯,那麻烦你们了。”白若鬼道完,又捏了一块糕点叼在嘴里,飞奔了出去。 昨天为尊上庆祝生辰的事,所有被邀请的人都只字未提,除了看待白若鬼的眼神有了些变化,一切还是如往常。 仙术课上,天择见所有人都使出了隔空取物之术,虽然还不太稳练,但已经相当不错,便开始教下一门法术。 “窥心术,顾名思义,便是可以窥探人内心秘密的法术,据说使用得当的话,连对方的记忆都能看到。此法术的等级比你们之前学习的隔空取物之术还要难上两层。不过不用担心,隔空取物你们用了不到半个月便可学会,这个法术我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你们还怕学不会吗?” 众学生苦着脸,想为了学会隔空取物,他们是早也练,晚也练,上课练,下课练,就连梦游都在练,如今又来了个比隔空取物术还要难两层的窥心术reads();! 然而,身为老师的天择,可顾不了学生那渴望能学个轻松的歇息歇息的想法,接着道:“学习窥心术,必然要有个练习的对象。练习的对象如果是猫啊狗啊的,大家学起来肯定没有激情。这样,从现在开始,两个人一组,彼此把彼此当成练习对象,这样既有竞争力,又有动力!” 能探知他人的秘密,可不激动么!可不动力么! 众学生顿时都紧张了起来,怀着心中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惴惴不安。 天择道完,将一早准备好的罐子拿出来,“好,现在由我开始抽签,一起被抽到的两个名字,将成一组练习窥心术,不得有任何意义,不然就滚出这里,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不久,抽签完毕。 白若鬼看着手里写着夏侯云兮的签,心惊胆战地看向夏侯云兮,夏侯云兮亦是看着她,眼圈通红。 白若鬼欲哭无泪: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不过不论怎么样,她的秘密都不能被人知道,因为身体里,小黑一直在叫嚣着:“如果你敢让别人知道我的存在,你和知道此事的人,将从此一起销声匿迹!” 白若鬼自然相信小黑说得出便做得到,顿时觉得自己是在拿两个人的生命在学这个法术。而且,不仅小黑的事不能让夏侯云兮知道,她假装夏侯云兮师父教她法术的事,更加不能让她知道!否则,她这辈子都要活在夏侯云兮的仇恨中了。 同一屋檐下,千煞风和一名叫云挽歌的少女一组,,穆明扇和一名叫景天道的少年一组,八目相视,各自心事都重得仿佛整座昆仑山压了下来。 此时此刻,全班二十名学生,都有同一个心声:绝对不会让你知道我的秘密! 班上的气氛陡然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天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感叹没想到这一招这么见成效。其实窥心术刚刚练习,最多只能听到别人心里在想什么,要想窥探到别人的秘密,或是看到对方的记忆,怎么也得练个百十来年。而且就算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想要探知一个人的秘密,也不容易,费时费力不说,还极其损耗功德。毕竟,窥探一个人的秘密,并不是件光彩的事。 不过,这样的事无论如何天择都不想说,因为一说,学生们这练习窥心术的积极性,可就没这么浓重了! 天择咳了咳,将学生的目光都吸引了来,方道:“接下来,便是做准备工作了。窥心术练习之初,便以大活人为对象,肯定太过吃力,所以,我们首先用对方的血液。血液,在流遍一个人的身体时,也载了那个人的一些记忆,而且血液非常之脆弱,比较容易被法术攻克。待你们能从血液里获得情报后,我们再将练习对象换成血液的主人,这样会相对较有成就感。对此大家可能会有疑问,既然可从血液里轻易得到信息,为什么还要费心费力地对一个大活人施加窥心术呢?原因不难解释,因为血液里只有主人一部分记忆,甚至可能只是一个片段,一个画面,而且这个片段还可能不是你想要的,甚至是你已知的,而不是什么秘密。” 当~当~钟声随着天择话音落下而响起。 天择不由感叹这时间过得太快了,最后道:“请学生们课下交换好彼此的血液,我们明天正式开始学习窥心术。” 第103章 双胞兄妹 上午老师布置的任务,一直到下午所有课程结束,仍没有人理会,甚至不曾有一人提及问对方要血液的事。大家无非都在暗算着一件事,回去后随便弄点阿猫阿狗的血,待第二天就说是自己的血,给对方用着就是了。 至少,白若鬼是这么打算的! 昆仑殿。 白若鬼一手端着一盘菜走进大殿,喊了一声开饭咯,灵蛋、大白小白立马奔了过来。 吃饭间,白若鬼一直瞅着大白小白,酝酿了许久,问道:“大白小白,你们的血液是什么颜色?是红色的吗?” 小白想都没想答道:“不是红色的,是白色的。” 大白在迟钝了一步后,缓缓道:“你为什么问这个?” 白若鬼勉强一笑,“呵呵,看你们皮肤那么白,所以就有点好奇。不过,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是白色的。” 大白闻此看了看自己惨白惨白的肌肤,其实它非常不喜欢自己的这个单调的颜色,连忙道:“其实,我们的血液在身体时是白色的,流出来后就变成红色了,和人类的血液一模一样哦!” “是么?”白若鬼闻此大喜,心想大白小白只是两只单纯的小妖怪,单纯的生活在昆仑殿,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秘密,就借一借它们的血液用吧。 大白小白见白若鬼一直盯着他俩看,一副坏笑的模样,身子不约而同地抖了一抖。 当晚,白若鬼做了大白小白最爱吃的绵云糖,拿到大白小白的面前,诱惑了一番,道:“跟你们做个交易如何?我把这一大碗的绵云糖给你们,你们只要给我你们一丢丢的血液,只要一丢丢就好。” 面对绵云糖的超级诱惑,大白小白毫不犹豫献出了自己的血液reads();。 白若鬼阴谋得逞。 作为和白若鬼一组的夏侯云兮,当晚跑到山林中抓了一只老虎。在她的淫威下,老虎乖乖让她取了血液。 第二天的仙法课上。 天择看着众学生笑了一笑,“血液都换好了吗?” 众学生见天择的那一笑,不约而同地脸色白了一白,举起手中的血袋。 天择点了点头,“那好,现在让我们开始学习窥心术。” 半个时辰后。 天择看着学生们一个个钻心于练习窥心术却无果,再次笑了一笑,“看你们练习得辛苦,老师我帮帮你们如何?让你们提前看看你们手中血液的记忆。”说罢,眼眸的颜色亮了一亮。屡屡光芒从手掌中四散而去。 众学生还未来得及反应,便陷入了手中血液造成的幻境中。 白若鬼看到的正是老虎咬死猎物吃其肉的景象,眼前一片血肉模糊,肠子骨头依次从眼前划过。从幻境中出来,她再也忍不住,跑出去大吐特吐,浑身冷汗湿了衣服。 而其他同学亦是表情各异,有看得一头雾水的,有看得目瞪口呆的,亦有吓得哇哇大叫的。夏侯云兮看了大白小白的记忆后,鼻血流了两行,昏倒前喃喃了一句:尊上……尊上在洗澡…… 天择观众生百态,很是讶异的模样,“看来,大家的生活十分丰富啊!” 众生一阵毛骨悚然。 天择笑容渐渐隐去,眉头渐渐皱起,突然愤怒地吼道:“你以为就你们那点心思那点小伎俩,瞒得过为师吗?!” 众生一颤。 当~当~钟声响。 天择深深吐了口气,道:“法术你们课下继续练习,但明天,如果你们还敢继续造假欺骗,这学年的年末考,你们,每一个人都休想通过!” 老师离去,众生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个个脸色铁青。 中午休息时分。 白若鬼打了盒饭,寻一处石桌旁坐下。看着平常喜欢吃的菜,她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穆明扇这时端了盒饭走了过来,坐于白若鬼对面,见白若鬼苦恼的模样,叹气道:“你觉得天择老师的教课方法是不是过分了点?” 白若鬼抬起头,看着穆明扇,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穆明扇接着道:“学习法术固然重要,但因此让我们窥探彼此的*,这不是缺心眼嘛!” 白若鬼再次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穆明扇又道:“我觉得有必要找院长过来给我们评评理!” 白若鬼惊讶,“这样行得通?” 穆明扇道:“不知道,但是值得一试reads();!” 这时又一个少女走了过来,于穆明扇身旁坐下,正是与穆明扇一组的云挽歌。 云挽歌笑嘻嘻道:“你们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白若鬼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 穆明扇扒拉两口饭,含糊不清地道:“新生入学日嘛!想去年这个时候,我们应该还在昆仑泉接受洗礼。” 云挽歌点点头,“没错没错!据说,今年的新生比往年多收了一位,且破例多收的那位新生身世不明,还曾经做过山贼的头目!” 山贼的头目?白若鬼瞬间想到了阴麓山的山贼头目容令蘅,汗想应该不是那厮吧?突然又想到了子曰山曾和她住一起的音河姐姐,想到音河和容令蘅一模一样的容貌,心头陡然又起了心思:如果容令蘅真的来了昆仑虚修仙,一定要把他带给音河姐姐看看。一模一样的容貌,说不定容令蘅和音河姐姐真的是孪生兄妹! 见白若鬼望着饭菜出神,云挽歌好奇道:“白若鬼,你在想什么呢?莫不是你认识那位新生?” 白若鬼点点头,“嗯,我曾经认识一个山贼的首领,他叫容令蘅,不过已经被官府抓捕,应该……” 云挽歌却激动地打断道:“那你们还真是缘分!那位新生就是叫容令蘅,据说他是为了躲避官府追杀而躲进昆仑虚的,结果被某位老师看重,他才得以进入昆仑私塾。不过,因着他的身世经历特殊,可遭到不少非议呢!” 穆明扇感叹道:“这样的人才,昆仑虚也敢要,没有非议才怪呢!” 白若鬼则睁大眼睛,心中满是惊喜。 待所有课程结束,白若鬼又按照约定去竹林里教了夏侯云兮一些法术。之后,白若鬼并没有回昆仑,而是飞去了博学山,几番周折后,找到了容令蘅。 此时,容令蘅正一个人坐在山崖间望着夕阳感慨过去。两个多月不见,他看上去消瘦不少。 “容大哥。”白若鬼轻轻叫道。 容令蘅转过身,看着白若鬼,一咕噜爬起,揉揉眼睛,喃喃:“我不是在做梦吧?” 白若鬼嘿嘿一笑,“不是梦,容大哥。我今天来找你,是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你……”话还没说完,容令蘅已经奔过来把她扑在了地上,搂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真的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老婆,我好想你!”容令蘅撒娇般道。 白若鬼冷汗狂冒,一个变化之术,从容令蘅的怀里逃脱,与容令蘅保持了十步远的距离后,方喘着气道:“修仙之人可是不能有男女之情的!而且,你说的什么呀?什么老婆?我们又没有拜堂成亲,你这么叫,如果被人听到误会怎么办?” 容令蘅在地上翻了身,四仰八叉地躺着,嗤笑道:“我才不在乎。要不是为了躲避朝廷追杀,鬼才想来修这个仙!” 白若鬼越来越好奇这个昆仑虚的胸襟是多么宽广,才能连这样的人才都愿意收留,定了定神,扯回话题道:“总之,我来这里是带你去见一个人的。你先别问我见谁,反正这个人你见了,保证不会后悔!” 容令蘅打了个哈欠,爬起,叹道:“我知道你要我去见的是谁?就是你曾经说过的,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叫什么音河reads();。呵,反正现在我也没事,便随着你去见一见她吧。我倒是要看看,那个女人与我长得究竟有多么像。” 子曰山。 音河一如往常地趴在案桌上练字。这字都练了这么多年,仍然是一点起色都没有,一开始她还会感到无奈,现在仅仅当做了一种习惯。写得累了,回头看着对面空空的床位,不由怀念起曾经住一起的白若鬼来,心中担忧也不知她如今在仙班过得如何。 突然窗前一阵强风刮过,音河正疑惑是不是要变天了,敲门声响起。 门吱啦一声打开,白若鬼看着吓呆的音河,开心道:“音河姐姐,我来看你了!看,我还给你带来了谁?”说罢,将容令蘅从身后拽到身前。 音河把目光转向容令蘅,容令蘅亦是打量着音河。一切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这两对眼睛在颤抖。 白若鬼看着这两个除了身高几乎一模一样的人,也是发了呆,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 彼此打量了许久,最终是容令蘅先开了口,笨拙地问道:“你……是不是我妹妹?” 音河擦了擦眼睛溢出的泪花,转身拿了一面镜子出来,交到容令蘅手上。 容令蘅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音河,越看越喜欢,最后将镜子一扔,抱住了音河,激动地道:“妹妹!你就是我的妹妹!从看你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哈哈哈……我有个妹妹,我终于有家人了!我终于有家人了!” 音河静静地趴在容令蘅怀里,语气温柔而暖和,“兄长,你让我我等了好久。不过,总算没白等,你终还是来了。我就知道,命运会把你带来的。” 白若鬼看着这一幕,感动得鼻子酸酸的,欣喜自己真的把容令蘅带到了音河姐姐面前。 从一出生便没见过面的兄妹,如今再次相见,却有说不完的话。两个人秉烛夜谈,从出生之日谈起,谈到这些年的经历,风风雨雨,开心的,不开心的,只恨不得把一切都交给彼此。 因着容令蘅还不会御剑飞行,也不认识这里的山路,白若鬼不得不一直坐在外面等着,等着他们把话说完,再把容令蘅送回去。 如此,一直等到深夜。 把容令蘅送到博学山,白若鬼已经又困又累,正想离去,却被容令蘅拉住。 “老婆,这次多谢你了。为了报答你,我们今晚便入洞房如何?”容令蘅道,脸上微微笑意,不知玩笑还是诚心。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是白若鬼第一次出于愤怒打人,回过神来时,她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望了容令蘅一眼,匆匆御剑离去。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这一次因愤怒打人,下一次,会不会失控做出更可怕的事?她不知道,也害怕知道。 这边,容令蘅摸着被打出红手印的脸,发了半天的呆。嘴角边,丝丝血迹滴落。 第104章 以血窥心 昆仑殿。 早饭时间,饭桌旁,气氛异常凝重。 白若鬼看着灵蛋大白小白望过来的满是审问的目光,冷汗直冒,只得乖乖坦言昨晚为何回来得那么迟。 “我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最后,白若鬼如此信誓旦旦。 灵蛋大白小白这才原谅白若鬼昨晚半夜才归之事。 因着昨天院长收到一封泣诉不满老师教课方法的匿名信,一大早,天择便被院长叫去进行了一番心灵上的交流。 论结果,天择在被扣除当月一半的工钱后,改过自新,课上一改往日严厉的面容,十分和蔼地道:“那位写匿名信的同学说得很对,老师不该让你们窥探彼此的*来激励你们学习法术,所以,从今日起,练习对象不再是人reads();。至于选用什么作练习对象,你们完全可以自己决定。现在,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在屋内也好,到外面也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找到用来练习窥心术的对象。如果一炷香时间内你们没有找到,那么,可就别怪老师无情,严惩不贷了!” 众生一阵毛骨悚然,一瞬间全蹿出了教室。或御剑飞去了山上,或捏着鼻子扑入水中,亦有追着一只小鸟在空中飞来飞去。 白若鬼选择了最近的一座树林里,因为怕了那种老虎吃肉的血腥场面,所以这次无论如何要找一只食素的动物。正巧,一只野山猪从眼前飞奔而过,白若鬼连忙追去,因着跑着太慢,索性御剑去追。 不一会,白若鬼顺利取了野山猪的血,正往回走,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听声音,依稀判出是穆明扇。 白若鬼连忙循着声音找去,果真看到了穆明扇。只见他正坐在地上,手上抓着一只兔子不放,可左腿被一个铁夹子夹住,铁齿陷入肉里,鲜血淋漓。 那铁夹显然是有人用来抓猎物的,没想被穆明扇这个倒霉鬼一脚给猜到了机关。 白若鬼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帮穆明扇搬开铁夹,并对伤口进行止血包扎。 时间已经来不及,白若鬼看着满手的鲜血,已经来不及去洗了,便这样匆匆御剑带着穆明扇回了私塾。 一炷香时间到,班上学生尽数到齐。只见,有的一身是水,手里抓着几条活蹦乱跳的鱼,有的满身是草背着山上刚抓来的不知名生物,还有的满身是毛正追着刚刚抓到手又飞走的小鸟上蹦下窜。 又是一番极其生动的景色。 天择头疼地道:“我数二十下,把一切处理好。二十,十九,十八……” 众人再次开始忙碌,取血的取血,追小鸟的依旧追小鸟。白若鬼则掏出已经取好的野猪血,平静地坐着。只是手上沾着为穆明扇处理伤口流下的黏黏的血迹,令她担心会不会影响到练习法术。 “三,二,一,时间到!”天择回头看着已经全部坐稳当的学生,十分满意,“如此,让我们继续开始学习窥心术!” 白若鬼使用天择老师教的方法使用窥心术,只觉得每练习一次,便犹如一口气憋不过来,总在半途就坚持不下去了,远没有万能仙书上学习窥心术的方法学着顺畅。趁着天择老师走出教室,白若鬼连忙再次运用其万能仙书上所教的方法,使出窥心术。之前已经按照万能仙书上的方法练习过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不过,这一次,总算是成功了! 野山猪的记忆以画面的形式传入脑海,又仿佛整个人置身在野山猪的世界里。 原来在野山猪的世界里是没有色彩的,一切都是黑白灰三种颜色。草也好,花也好,都是深灰色的,而且更可怕的是,无论怎么抬头,都看不到天空。 正想这个幻境什么时候结束时,周围黑白色的山林突然消失,眼前渐渐有了彩色,回过神来时,眼前出现了一座悬在两座山崖间的吊桥。她似乎正站在吊桥一头的悬崖边,雪花飘飘洒洒地下着。而吊桥的另一头,是可帮人改变年龄容貌的昆仑泉入口。 白若鬼知道,这是别人的记忆混了进来reads();。而且依着自己手上沾着穆明扇的血液,可推断出这是穆明扇的记忆。虽然知道随便偷看别人的记忆是不对的,可是她只是将将能够使用窥心术,并不知道怎么停止,只得等着记忆用完自己消失。 雪依旧下得飞飞扬扬,但视线没有动,似乎在等着什么。白若鬼不由好奇,这显然不是新生入学时的场景,可穆明扇第二次来这里做什么,莫不是想再变年轻一次?可这才过了一年,他怎么可能…… “你来这里做什么?”突然,一妩媚的女子声音于身后响起。 转身去看,只见是一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一身赤红的长袍,长长的银白色的长发随风飘扬如晶莹剔透的绸缎。 是红幽老师! 穆明扇望着红幽那张像极了白若鬼的脸,有几分不舒服,然而还是堆上笑意道:“自然是来给你们送好消息的。” 红幽挑了挑眉,“哦?你找到解开洪荒前辈封印的法子了?” 穆明扇点了点头,“嗯。” 红幽惊讶万分,“什么?你真的做到了?可,怎么可能,我寻了这么多年都没找到,你是如何找到的?” 穆明扇道:“我去过昆仑殿。解开封印的方法,就是昆仑殿那位尊上的血。且那位尊上的血,我已经拿到手。” 红幽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几乎断气。 “你不相信?”穆明扇气道。 红幽终于止住了笑,冷冷打量着穆明扇,“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且不说解开封印的法子是不是壑明的血,让我相信你能够闯入昆仑殿,并且能安然无恙地从壑明身上取到血液?别说是你一个毛头小子,便是我魔界魔尊也难能做到!” 穆明扇干笑了两声,“确然魔尊做不到,但唯独我这不起眼的毛头小子可做到。我是趁尊上喝醉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取的血,没有疼痛,也不会有任何知觉。至于具体情形,便不与你多做描述了,你只需随我来便可。待看着我将洪荒长老的封印解除,你再来判断我说的话是否属实。” 红幽仍然难能相信,“好,那我便随你去看看。” 穆明扇御剑而飞,红幽则不需任何辅助便可飞行,不久便到达了彼岸。 白若鬼听得一头雾水,洪荒是谁?为什么被封印在昆仑泉?他们又为什么要解开他的封印? 疑惑间,已经来到昆仑泉洞前。 红幽熟练地找到崖壁上的机关,石门轰然大开。 两人一同走了进去,急速如风地走着,不多久便来到昆仑泉所在地。 “谁?”宏厚的声音于山洞里回荡。接着,一个由水凝结而成的老者从泉水中浮了出来。 红幽连忙跪下,双手握拳高高抬起,“属下是魔界夜叉红幽,拜见洪荒前辈!” 穆明扇在愣了一下后,也跪了下来。 洪荒打量了一番红幽,注意到红幽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方想起,“你是九邪魔君之一的邪毕方的妹妹?” 红幽连忙道:“是的reads();!红幽此番前来,是为解开前辈的封印。不知前辈可否能允许我们一试?” 洪荒打了个哈欠,“哦?是么?那你们尽管一试。” 穆明扇闻此,连忙起身,从怀里取出血液,滴在了洪荒所在的泉水之中。 随着血液在水中融化,整潭泉水甚至由水凝结而成的洪荒,通体散发阵阵金光,随着一声仿若雷声一般的轰响,泉水爆开,那原本由水形成的老者化作了实体。 洪荒看着自己有了血肉的双手,震惊得不敢相信,“被关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有重获新生的这一天,哈哈哈哈……”笑声震得山洞几乎倒塌。 红幽亦是大喜,看向穆明扇,“臭小子,魔尊没有看错人,你果然做到了!” 穆明扇得意道:“那么,现在可以让我加入魔族了吗?” “当然!我魔族之人一向说话算数!”道完,红幽一把拉住了穆明扇的胳膊,几缕黑气从红幽的手上散出,围着穆明扇白嫩的胳膊缠绕,最后钻入肌肤,形成了魔记。 红幽道:“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魔族的功臣,待我们夺了仙器,解放暗海,再封与你地位。” 穆明扇笑道:“多谢多谢!” 洪荒这时道:“红幽,如今仙器夺取情况如何了?” 红幽道:“回前辈,四件仙器已经唾手可得!在属下周密安排下,守护四圣殿的长老已经全部为我魔族之人掉包,只是四圣殿的仙器皆为强大的结界所封印,以我等之力无法取之,如今正在想方设法从四圣殿守护者那里获取解开结界之法。只是,没想那四个守护者极其难对付,即便用尽折磨之手段,他们也不肯吐露半点有关解开结界的方法。” 洪荒仍是不满意,问道:“就这些?如今那四个人被你们关在哪里?还有,你们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这里的?解开我封印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惊到那些道士?” 红幽连忙道:“如今这昆仑泉地带已经被我魔界暗中占据,一切都在一夜之间悄悄完成,连一只蚂蚁都察觉不到变化。九邪魔君合力在这里建了一个虚空之境,所有我魔界大军便都在虚空之境里,四圣殿的四个长老也被关在里面。” 魔界大军所在的虚空之境的入口,便在昆仑泉和另一座大山的悬崖峭壁之间。三人走出昆仑泉,站在悬崖边,一同跃下。只见一道道流光在山崖间闪过,三个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过神时,三人已经来到魔族军营之中。 得知洪荒归来,整个魔军顿时都沸腾了起来。 九邪魔君如今只有两位留在军营,还有四位魔君化作四圣殿守护者的模样,分别留在四圣殿,以掩人耳目,另外三位则在遥远的皇都率领五只神级魔兽与壑明大战,以困住壑明,达到调虎离山的目的。 用魔君邪血滴的话说,一切进行得天衣无缝!只等从四圣殿的守护者那里得到解开仙器结界的办法,便可一举攻克昆仑,夺下仙器,解放暗海,迎接万魔归来!颠覆六界的浩劫,该是到来的时候了! 第105章 魔界救人 白若鬼目睹着这一切,耳听着这一切,早已吓得魂不守舍,可是血液造出的幻境还在继续。在魔君邪血滴和邪魔印的带路下,他们来到了关押之地。 四个硕大的铁笼,周围布满了可怖的魔咒,里面分别关押着四圣殿的守护者,朱雀塔守护者叶竹轩,天璇阁守护者轩辕易,癸机殿守护者麟龙,祭神台守护者炎天渊。四人一身鲜血淋漓地横躺在铁笼之中,目光呆滞,犹如没有灵魂的布偶。 视线突然模糊了起来,渐渐的,幻境消失。 白若鬼仍然呆呆地站着,冷汗顺着额头一滴一滴滑落,脸色苍白,嘴唇发抖。 老师天择唤了好几声白若鬼,也不见她有所反应,不由好奇:这丫头用了什么血液练习,怎么吓成了这个样子? 钟声响起。 天择道一声下课,看了一眼仍旧发呆的白若鬼,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喂,白若鬼,你没事吧?”班上同学一个个好奇地跑过来询问,却在白若鬼一动不动的沉默中自知无趣地走开。 夏侯云兮瞅了一眼白若鬼,叹想:她又在搞什么鬼? 而坐在夏侯云兮身后的穆明扇,却一直没有动,只是盯着白若鬼手上的血迹,再看看腿上的伤,似乎知道了什么,但又不敢相信。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现在班上还没有一个人能够使出窥心术,她应该也不可能从他的血液里知道什么。 白若鬼看着周围依旧平常嬉闹的同学,估计不会有人想到这样平静的表面下,隐藏着怎样可怕的危机!她该怎么办? 穆明扇加入了魔族,红幽老师也是魔族的人,四圣殿的长老都被魔族抓了起来,昆仑泉那边有好多好多魔族的人…… 穆明扇终于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拍了一下白若鬼的肩膀,笑道,“白若鬼,午饭时间到了,要不要一起去买饭?” 白若鬼怔怔地看了穆明扇一眼,摇了摇头,转身跑出了教室。 现在还不能打草惊蛇reads();!所以即便有一万个问题想问穆明扇,也必须先忍着。 “你打算怎么办?”小黑突然现音问道,“打算将魔族已经入侵昆仑的事告知你的那些老师?或者先去告知更有地位的院长或副院长?至于昆仑虚上的其他仙人,我看你是没机会告知的,而昆仑虚掌门,你更加没有机会了。这些,不用我说你也该清楚。” 白若鬼痛苦地抱着脑袋,蹲了下来,“突然知道这么可怕的事,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有那么一瞬间,我想把刚刚看到的一切都说出来,就在课堂上说出来,可是理智告诉我,这么做只会引起不安和动乱,打草惊蛇,甚至没人相信。” 小黑笑了一声,“你的理智是正确的。而且如果昆仑如果因为知道此事,而发动战事,将魔族的人逼急了,且不说要殃及多少无辜性命,那四位圣殿的守护者便先性命难保!” 白若鬼想了想,点头,“小黑说得对!所以一切要从长计议!如果能将四圣殿的长老先救出来,就好了!” 小黑笑道:“其实不难,要想救出四圣殿的长老平安救出,且不殃及无辜,只需昆仑将四圣殿守护的四件仙器完整地交到魔族手中,魔族自会退兵,绝对不会伤及一人性命。毕竟,魔族此行,只是为了得到仙器,并没有要与昆仑打仗之意。” “小黑怎么知道?” “从幻境里不难看出啊。你这么笨,看不出我也不怪你了。” “……”白若鬼低声喃喃,“其实我不笨的……” “你有把握说服圣殿守护者,让他们乖乖交出仙器吗?”小黑突然这般问。 白若鬼吓了一跳,“小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哪里知道我能不能说服他们交出仙器,更何况,我根本没有和他们说话的机会。” 小黑咧嘴笑了一下,“如果你愿意说服他们乖乖交出仙器,我有办法让你见到他们,并且不会被魔族发现。” “真的?” “真的。” 白若鬼连忙道:“小黑打算怎么做?” 小黑道:“我要怎么做,你便不用知道得那么详细了。总之,今天一切按照往常进行,该吃吃,该睡睡,待到半夜,我叫醒你的时候,便是你见到他们的时候。” “嗯!”对于小黑的话,她没有丝毫的怀疑。小黑说能做到,就一定能做到。 白若鬼便按照约定,努力地保持着平常的状态,度完这一天。 小黑这一天却再没有睡过,一直睁着金色的眼眸,注视着白若鬼的生活。他想这大概是与她一起度过的最后一天了,半夜之后,不论白若鬼能不能说服四圣殿守护者交出仙器,他都要离开这具身体,开始他身为魔尊该有的人生。而白若鬼的人生,不论好坏,不论长短,都再与他无关。 莫名,竟然会有一丝丝不舍。 该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他真的动了情念,那么只有将她杀了,方能断念! 终于,一天的课程都结束了reads();。 白若鬼因着这沉重的心事,感觉这一天过得前所未有的累,教夏侯云兮法术的时候都差些因为失神露了相,还好面纱掉落的时候,夏侯云兮正钻心练习法术,并没有看她。 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昆仑殿,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真的一点不想动了。可灵蛋大白小白还在等着晚餐,甚至灵蛋都把菜洗好了,她不得不爬起来做晚饭。 不久,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搞定。 大白吃了一口菜后,眉头拧成了疙瘩。小白吃了一口菜后,直接哇哇吐了出来。灵蛋吃了一口菜后,看向拿着饭碗发呆的白若鬼,问道:“鬼鬼,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白若鬼方回过神,“啊?什……什么?什么心事?” 灵蛋夹了一口菜塞到白若鬼口中,“你尝尝你今天做的菜……” 菜刚到嘴里,便被白若鬼吐了出来,“好咸好咸!我什么时候放了这么多盐?” 大白小白面面相觑,耸了耸肩。 灵蛋则很是理解地道:“鬼鬼,我们也很想念尊上。” 白若鬼愣了一愣,叹想:是啊,如果尊上在就好了。她就可以把一切都告诉尊上,就不用这么愁了。 锅碗洗过后,白若鬼又做了雪花神羹,端去书房时才发现尊上不在昆仑殿,而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她也不知道的地方。 想着小黑说的事,白若鬼打算一直睁着眼睛到半夜,然后看看小黑究竟会用什么办法把她送到四圣殿长老那里。 烛火中,白若鬼翻开了万能仙书,在上面寻了一个可束缚魂魄的咒术,缚魂术。她以前便一直对这个法术很感兴趣,也试着练习了几次,后来觉得这个法术实在太深奥了,想以后修为再深一些再学,或许会更容易些。 到了如今,虽然仍觉得修为还不够,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必须在今夜学会! 夜愈来愈深。 白若鬼盘腿坐在床上,双手不停变换着结印的手势。屡屡淡淡的光芒萦绕周身,眉宇间一抹黑气时隐时现。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之时,盘腿而坐的白若鬼突然倒下,再次从床上爬起时,那双眼睛已不再是她,而是金灿灿的魔之眼。 魔尊迅速地离开了昆仑地,不用御剑,往山下一跃,便化作了一道黑光,往昆仑泉而去。 不多时,昆仑泉之地,虚空之境里,早已接到信号的魔族大军齐聚一堂,迎接魔尊归来。然而,众多魔族只闻得魔尊气息划过空荡的虚空,却不曾见魔尊的身影。 两位魔君邪魔印和邪血滴互望了一眼,闻得魔尊的气息是往关押昆仑圣殿守护者的地方而去,心头疑惑魔尊这又是在搞什么鬼。然而,在此守候,是魔尊以隔空传音之法告诉他们的,他们也不可抗旨,只得继续在此等着。 很快,魔尊载着白若鬼的身体到达了关押圣殿长老的地方,刚刚着地便将身子还给了白若鬼,于是便见这具薄薄的小身子骨软绵绵地趴在了地上。 白若鬼自黑暗中睁开眼睛,便看到如在穆明扇血液幻境中一模一样的景色,而且更真实些,连忙爬起,睁大眼睛四处望着,浑身发冷reads();。 小黑现音道:“我按照约定将你带来了这里,现在,该轮到你按照约定,将这四个人唤醒并说服他们交出仙器。这四个人为了以防魔族运用窥心之法探出解开仙器结界之法,将自己的魂魄意识都封闭在了身体里的某个虚空里,并附以结界保护,令魔族无从奈何。你要做的,首先便是将他们唤醒。四人中,虽然有三人你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你。但有一人,你与他确是很熟的,便是朱雀塔的新守护者叶竹轩。我相信以你的气息和声音,定能将他唤醒。而只要其中一人醒来,其他三人便也会醒来。如此,你便可以开始说服之事。” 白若鬼仍是怕得厉害,“可我该怎么说服他们呢?” 小黑道:“这便看你的口舌如何了。可以从昆仑的安危这方面说起。” 白若鬼想了想,“好,我明白了。那小黑可以帮我解开叶老师……叶长老的笼子外的封印和锁链吗?这样我才可以走进去和叶长老说话。” “这个自然。”小黑说罢,再次占用了白若鬼的身体,手一挥,便见铁笼外的咒印瞬间消失,而封锁着铁笼的繁琐铁链也砰地一声碎开落地。 身体再次归白若鬼。 白若鬼咽了一口唾沫,握紧小拳头,走进了关押着叶竹轩的铁笼。 见叶竹轩一身血肉无一处完好,白若鬼一阵心痛,俯下身子,对着叶竹轩拜了一拜,然后将叶竹轩抱起,伏在其耳边道:“叶长老,我是白若鬼,您曾经教过的学生,您从草集村带来昆仑虚的白若鬼。求您醒一醒,我来救你了,不要怕。只要您醒来,我保证立马救您和其他三位长老出去!” 白若鬼话音刚落,叶竹轩突然身体仙光阵阵,仿佛憋气了很久的人,突然一口气喘过来,睁开了眼睛,却因为身体血肉的痛苦,脸膛瞬间失去了全部血色,满是痛苦的表情。 “白若鬼?”叶竹轩大惊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白若鬼将叶竹轩扶着站了起来,急道:“已经没有时间和您解释了,您现在还能使用法术吗?” 叶竹轩点了点头,离开白若鬼的搀扶,也能勉强走出铁笼,看着其他三个铁笼,凝神施了几个法术,将其他三个铁笼也纷纷打开,与此同时,其他三位长老也纷纷醒来。 叶竹轩因着年纪较轻,所以身体那种程度的皮肉伤尚能忍得住,然而其他三位长老皆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又长期居于圣殿修生养息,如何忍得了这等疼痛,一醒来便疼得哼哼起来。 白若鬼道:“现在四位长老快随我来,我有办法带你们离开这里!” 小黑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提醒道:“白若鬼,你别忘了将他们唤醒后要做的事,我们事先的约定!” 白若鬼屏息答道:“对不起,小黑,这个约定我不能遵守!昆仑的安危固然重要,然而天下人的安危更加重要!我此行只是为了将四位长老救出去!” 小黑闻此愣了一下,感慨万千,他本想利用白若鬼,却没想到头来反被她将了一军!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成长,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的女娃娃! 第106章 缚魂一世 “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魔尊冷笑了一声,欲施法将白若鬼的魂魄灭去,却在夺取身子的使用权时发现魂魄仿佛被束缚住,无法再对身体进行夺取。不仅如此,甚至他所具有的法力和修为一瞬间也全都为白若鬼所有。 察觉到体内另一个灵魂的挣扎,白若鬼踉跄了一下后,咽下涌出嗓子的血腥味,心中冷笑:“小黑,别浪费力气了,我已经使用缚魂术将你与我的魂魄束缚在了这个身体里。为了顺利救出四位长老,我需要小黑的力量,不得不这么做。” 缚魂术?魔尊在一阵宛如晴天霹雳的意志轰炸中,哭笑不得。“哈哈哈……这哪是什么缚魂术,这哪是什么缚魂术!”一般的缚魂术岂能对付得了他堂堂魔尊! 他认得,这是三万多年前,盘古所创之术!使用者不需多少修为便可使出此术,可将两个魂魄束缚在一个身体里,然而代价是被束缚的两个魂魄将因此永远只能缚在这具身体里,随着身体死去后,身体里的魂魄便会烟消云散。因此此术又有个名字,是为一世咒。 因此术极其诡异,所以盘古创下后便将其列为暗黑之术,永封黑暗之中,不得面世。这个白若鬼,是如何习得此术的?! 突然想起那本万能仙书,魔尊大愣,是那本万能仙书吗?他一直以为那本万能仙书只是随便记载一些法术的另类学习之法,从未多加在意,即便是那个天择老师说了那些话,他也不曾在意。没想,没想啊! “白若鬼,”魔尊咬牙切齿道,“你……你是不是从万能仙书上习得此术的?” “嗯。”白若鬼毫不犹豫地回答。 果然,果然!魔尊气得疯狂,黑暗中,一双金色的眼眸几乎瞪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本万能仙书,究竟是什么人的!什么人能够知晓这等尘封已久的上古法术?呵呵,对了,除了他,还能有谁?还能有谁?!壑明,难道你从一开始便知道孤的存在么! 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察觉不出白若鬼的心情和思想? 不论此刻有着多强的愤怒,多么的不甘,为了生存下去,魔尊只能忍着白若鬼胡来。 白若鬼接着道:“虽然小黑一直不告诉我身份,但我却隐隐猜得出,小黑不是神。神是慈悲天下的,然而小黑却不是。小黑和我说的那些话,做的约定,表面是为维护昆仑安危,实际却是站在魔族的利益上。这些我不是分辨不清楚。小黑不是神,而是魔,不是吗?” 越说越颤抖,越说越害怕。她一次又一次否定这样可怕的猜想,事实却一次又一次认证了这样的的猜想。她好希望,好希望小黑回答她,告诉她,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可是,小黑久久没有回应。 已经来不及等他的回答了。 白若鬼一次又一次咽下溢到嗓子里的血腥,看向四位互相搀扶的长老,问道:“你们可不可以隐去周身气息,并委屈一下,变化到这个包里?这样我才可以带四位顺利离开这里。”说着,指了指腰间挂着的小包。 四位长老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中一大堆对白若鬼的疑惑,然而先离开这里最为重要,眼下除了相信她也别无选择reads();。于是,四人一起化作了四道光芒,飞入了白若鬼腰间的包里。 被小黑占据身体时,白若鬼一直努力保持着意识,所以记得来时的方法。黑色的眼眸泛起金茫,小小的身子骨一瞬间化作黑光,按照来时的路径,飞了出去。 外面,魔族大军再次感受到魔尊的气息,却是飞往外面,又皆都傻眼了,实在想不明白魔尊究竟在做什么。然而,那是他大魔界的魔尊,谁敢质疑呢! 四大圣殿皆被魔族之人占领,而昆仑山到处也可能到处都有魔族的眼线。白若鬼只有把四位长老先带去昆仑殿进行养伤。 此刻,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昆仑殿内,大白小白正趴在花瓣里睡得正香,突然一声爆响,震得他俩不约而同地身子一颤,揉了揉眼,从花瓣里爬出,往外望去。 只见,不远处赫然一个大坑,炸裂的土块溅落得到处都是。 “一定是在做梦……”大白喃喃道,和小白对视了一眼,又爬回去继续睡。 那边的坑里,白若鬼趴在碎裂的石块上,吐血不止,身子下早已一片血迹。小黑的力量实在太过强大,她无法驾驭。能够勉强飞到这里,已是极限,如今身子仿佛随时会炸开,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动弹一分。 小黑终于安静不下去,怒道:“还以为你稍微变聪明了些,却原来还是这般笨得不可救药!你这样贸贸然不顾身体的承受能力,便把我的修为尽数夺去用,不是找死么!” 白若鬼无奈地苦笑,喃喃:“小黑,我要死了吗?” 小黑一愣,怒不可歇,“死?如今,即便你想死,我也不能让你死了!放心,一世咒虽然可以让两个灵魂的修为共用,但并不能长久,待修为回来一部分,我立刻将修为全部封住,这样便可保住身体不灭了!” “太好了……”白若鬼喃喃着,昏睡了过去。她还不想死,她还要等壑明尊上回来,还有很多很多的心愿没有完成…… 与此同时,腰间小包里飞出四道光芒,化作了四个人影,正是四位圣殿的长老。他们在包里时经过了一番自我疗伤,以他们的修为,这些不过皮肉之伤现已经好了大半。 看着躺在血泊中的白若鬼,又看看四周这景色,认出是玉虚峰上的昆仑殿,四位长老又是惊讶,又是感叹,又是佩服,又是感激。 然而,眼下将魔族入侵之事告诉掌门,把四圣殿夺回最为重要,不可再在这里多留片刻。四位长老彼此望望,化作四道光芒飞往玉珠峰万绝殿。 白若鬼醒来时,正躺在床上,身体已经安然无恙。床边,灵蛋、大白、小白满是担忧地看着她,见她醒来,却是一瞬间落下了泪水。 白若鬼疑惑道:“你们怎么了?怎么这个模样?” 大白小白哭着抱在了一起,嚷嚷道:“一大早看到鬼鬼躺在院子里,吐了好多好多的血,好像快要死了,都快我们吓死了。” 灵蛋抹着眼角的泪水,问道:“鬼鬼昨晚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不把灵蛋带着?为什么不把灵蛋带着……” 昨晚的记忆兀的充斥了脑海,头疼得快要裂开reads();。 白若鬼苍白着脸从床上爬起,轻揉着灵蛋的脸,安慰道:“没事了,已经都没事了。” 天边大亮,旭日东升。昆仑山绵延的山脉,云腾万里,在朝阳的照耀下,呈现一派祥和。然而,在祥和的外衣的下,却是不为人知的人魔之战。 昆仑虚掌门自圣殿四大长老那里得知了魔族入侵的消息后,旋即派出十位元老级别的前辈前往四圣殿,协助四大长老夺回四圣殿与仙器。那替代了四圣殿长老的四个魔族之人乃是四位魔界魔君,战力自然非比一般。这一战却是荡气回肠,狰狞可怖! 昆仑泉虚空之境里,魔族在白若鬼救走圣殿四大长老后不久,便发现了空了的铁笼,顿时乱作了热锅上的蚂蚁。两位魔君一番百思不得其解后,悟出怕是他魔族入侵之事已被昆仑察觉,顿时提高警惕,连忙安排部署全军撤离。昆仑虚上千名弟子打杀而来时,魔族大军已经尽数撤离,原地空空如也。 四圣殿中,那四位魔君见大势已去,也再无心应战,乘人不备,便溜之大吉。魔族的这一来得隐秘去得匆匆的做法,令得所有人大跌眼眶,然而想到不费一兵一卒,便将魔族赶出昆仑,也是一件可幸之事,便没有多加追究。一番整顿之后,加强了戒备,尤其是对圣殿仙器的守护,不仅多加了几道魔界无法触碰的结界,又派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守在其外。 看着好端端的朝阳,本以为又是一个艳阳高照天,却没想着明晃晃的太阳才升了一会,便被乌云遮盖,不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起来。 白若鬼因为没有拿伞,到达私塾时,已经浑身湿透。 钟声响起,开始上课。 毕竟一夜没怎么睡,白若鬼困得站着都能睡着,哪里还听得下去课。趴在课桌上便呼呼大睡,睁开眼睛时,头上已经被老师的戒尺敲了一个大包。 一上午的课程便是在昏昏沉沉中度过。 随着午时的钟声响起,白若鬼终于睡饱,从课桌上爬了起来,精神抖擞地去吃了午饭。 从早上开始,小黑便再没有说过话。但是她能明确感觉到小黑还在自己的身体里。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小黑,然而又不知怎么开口。 这时,前方传来穆明扇的声音:“夏侯云兮,你别再来缠着我了成不成?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白若鬼下意识地望过去,只见前方屋檐下,夏侯云兮正抓着穆明扇的衣领不放,似乎很生气的模样。 夏侯云兮道:“谁他娘的缠着你了!不过是想向你讨教几个问题,你犯得着这么避之不及的模样吗?我有这么可怕吗?” 穆明扇连忙求饶道:“女侠,你确实很可怕!你问的那些问题,更加可怕!你放过我吧!我是知道很多事,但不是什么事都知道!” “你!”夏侯云兮气得一拳头挥过去,便给了穆明扇一个熊猫眼。 穆明扇被打趴在地上,夏侯云兮气呼呼地离去。 白若鬼看到此忍不住想笑,可是在嘴角弯起之时,穆明扇入魔的画面突然浮现脑海,令她不由神色一颤。 第107章 魔必诛之 “真是的,都是什么人啊!”穆明扇揉着眼睛嘀咕道,见白若鬼向自己走来,连忙换作了开心的模样,正想说话,却被白若鬼一把拉住往外走。 “你随我来,我有话要问你。”白若鬼道。 穆明扇一头雾水,“怎么又来个问问题的!我是知道很多事,但不是什么事都知道,你还能听明白?而且有什么问题你问就是了,这天下着这么大的雨,你把我要往哪里带啊?怎么也得拿把伞再出去吧!” 白若鬼回头看了一眼穆明扇,目光冷冽,“这个问题你一定可以回答得上来,也只有你能回答,而且不能在这里说reads();。” 穆明扇一愣,“什……什么意思?” 白若鬼二话不说,拉着穆明扇御剑飞起,直到飞到很远很远的一个山上,在山腰间一处凉亭下落了脚。 刚刚站稳,白若鬼便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魔族?为什么要加入魔族?!” 穆明扇正抖着身上的雨水,闻此一问,震撼不已,“白若鬼,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若鬼颤了一下,痛苦地道:“你不用这个模样,我都知道了,我都看到了,从你的血液里,都看到了……”说罢,拉起穆明扇的胳膊,掀开其衣袖,看了看他胳膊上的魔族印记,再看向他颤抖的眼睛,“你既然来昆仑虚修仙,又为何要入魔?” 穆明扇身子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步,不安地四处望了几望,又哈哈大笑起来,“是人如何?是仙如何?是魔又如何?说到底,那些不过是个身份!何况,怎么活不是活?是魔怎么了?我喜欢!我高兴!” 白若鬼震惊地看着穆明扇,不能理解,“那你为何还要来昆仑虚修仙?” 穆明扇再次笑了几声,“你以为我想来啊!要不是爹娘逼着我来,便是拿剑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想来!修仙有什么好?不能喝酒,不能吃肉,不能有七情六欲,你说我国师当得好好的,生活得很满足,为什么平白无故要来修这个仙啊?” 白若鬼更加困惑,“可你已经来修仙,为什么要半途而废,转而入魔?” 穆明扇走到白若鬼前面,扶着凉亭柱子,远望群山,嘴角边是凄凉的笑,“因为我想自己把握一次命运。从小到大,我事事顺应着爹娘的意思,爹娘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爹娘让我喜欢什么,我便喜欢什么;甚至,我的性格我的言谈举止,都严格地按照爹娘的意思来。看那么多根本看不懂的书也好,学占卜也好,做国师也好,都是爹娘的意思。爹娘说修仙比做国师更有前途,于是我又告别了好好的国师生活,来到昆仑。有时候觉得活着挺没意思的……直到入魔的想法跳出脑海,我才觉得生活有了色彩。不用去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这才是真实地活着,不是吗?” 白若鬼怔怔地看着穆明扇,似乎理解穆明扇为何要入魔,但那样的想法她无论如何没办法认同。不用去在乎任何人的目光,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这应该是每个人都会有的美好想象,然而,要实现起来,却很难。只要是活在这世上,便有无数的羁绊,便要受诸多约束。自由和约束是相对的,却不可分开。没有自由的约束会让人发疯,然而没有约束的自由,却是害人害己。 “我曾经也这么想过。”白若鬼突然道。 穆明扇看向白若鬼,为找到志同道合的人而欣喜,“真的?你能明白?” 然而,白若鬼接着道:“可爹和我说,做自己想做的事,必定要清楚这么做的代价和后果是什么。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必定要先弄清自己要成为的人需要做什么,应该做什么。任何人任何事都有着他的因果轮回,做了什么样的事,便需承担什么样的果,没人可以避免。如果只是想为了满足自己而活,那不是太可悲可笑了么?” 穆明扇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 白若鬼又道:“入魔固然是应了心愿,可为了一时不甘,为了一己之私心,便要伤他人之心,伤挚爱之人的心,你可曾想过这样的后果?是否能够接受这样的后果?” “那你又想过后果么?reads();!”穆明扇突然吼道,走到白若鬼面前,气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苍白的脸颊,“你这样喋喋不休地说我,可曾想过你有没有这个资格?!作为魔尊的容器,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与我说教?!” 什么?白若鬼没有听明白,什么是魔尊的容器?她怎么会是魔尊的容器? 穆明扇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神色仓惶了一下,连忙松开白若鬼,慌慌张张离开。一个绣着荷花的香囊在他离开时,从他身上掉落。 白若鬼望着雨中远去的身影,走过去捡起香囊,觉得眼熟,很像去年夏侯云兮要送给百里天衡的那个。她还记得当时夏侯云兮要穆明扇帮忙把这个香囊拿给百里天衡。难道,穆明扇没有那么做,而是一直自己戴在身上? 穆明扇喜欢夏侯云兮? 白若鬼为自己的这个想法笑了一笑,不由回忆起去年她还没有被赶去仙班时,百里哥哥也没用去参加仙剑大会时,大家一起吃饭一起说笑的场景。那些记忆像是美好的画卷,随着记忆缓缓展开。 耳边突然回响起穆明扇的声音:作为魔尊的容器,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与我说教?! 回忆的画面支离破碎,冷冷的风夹杂着雨水扑面而来。 魔尊的容器……魔尊,那个创造了魔界的魔尊,六界六尊之一的魔尊…… 白若鬼蹲了下来,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为什么小黑可以那么顺利地进出魔族的虚空之境,为什么小黑对魔族好似了若指掌,为什么小黑说自己是神? 小黑确然是神,只不过,是魔界的神。小黑,是魔尊。 而她,不过是魔尊的容器,一个世上最可笑的人罢了! 雨愈下愈大,豆大的雨水落在坑坑洼洼的大地上,溅起一层层水花和泥污。 白若鬼呆坐了许久,远处上课的钟声响起也毫无知觉,然而心却比任何时候都透彻明白。她想她这辈子,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楚明白过。 曾经,她在百里小生馆听过很多人魔大战的故事,知道魔有多么可怕,也知道魔尊是怎样的厉害。 她身上寄宿着魔尊,甚至有可能就是她把魔族人引到这里来的!她这样的存在,说不定哪天就成为了人间的祸害!她不想成为如百里小生馆里故事本上说的为祸世间万恶的魔! 一个不该存在于世间的人,该去往哪里?她该去往哪里? 草集村,昆仑殿,书院……可是,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她不可以再像以往一无所知地活着!她不想有一天,看到小黑用着自己的身体伤害身边最亲近的人,残害无辜,令得人界生灵涂炭! 不知是因一年来的信仰崩塌了,还是因为从一个做了一年的美梦中醒来后的失落,让她茫然不知所措。 白若鬼站起,从包里掏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这是她一直用作防身的,没想到有一天会用在自己的身上reads();。 “你便是这么痛恶魔吗?”黑暗中,小黑缓缓睁开眼睛,问道。 白若鬼拿着匕首的手颤了一下,苦笑不语。 小黑没有愤怒,甚至比以往都要平静,接着道:“我一直在等你。” 白若鬼疑惑,终于开了口,“等我做什么?” “我以为你会有很多问题问我。然而,这已经不重要了。还是让我来问你吧。白若鬼,你便是这么痛恶我魔族吗?为什么?” 白若鬼眼神颤了一颤,“因为故事本上说,魔,杀人嗜血,无恶不作,人人得而诛之!” 小黑冷笑了一声,“那故事本是谁写的?是人?是仙?是神?还是妖魔鬼?” “是……是人,可那又怎样?难道它说的不是事实吗?” “那你可知在我魔界的故事本上,你们人类是什么样的?” “是,是什么样的?” “自私自利,残暴恶毒,却霸占着天地最好的生存环境……” 白若鬼大为惊讶,不等小黑说完,便打断道:“你……你们胡说八道!” 小黑却笑道:“我倒觉得你们是在妄加评论!” 白若鬼语塞,拿起的匕首缓缓放了下去,想想也是,小黑自从用了她的身体,但却从未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反而一次又一次地帮她,是她想错了吗? “既然如此,大家本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生活在彼此的世界不好吗?你们为什么要来人界啊?” “为了生存下去。”小黑道,“为了让族人生存下去。即便为此要付出鲜血,即便是要永无止境地战争,也在所不惜!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为什么人界这么好的生存之地只属于你们人类?为什么我们魔族便要被压在暗海之底永无安宁?为什么神界仙界就高高在上?这诸多不公平,难道不该变一变吗?” 方才尚有的一丝对魔族的好感,瞬间覆灭。 白若鬼再次握紧匕首,害怕道:“你打算再次引发人魔大战,让世间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吗?” 不等小黑回答,她已经将匕首拔出,眼神坚毅决绝,“小黑,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至少不能让你用我的身体为祸人间!” 魔尊怒道:“白若鬼,你这样杀不了我,快把匕首给我放下来!” 然而,魔尊话音未落,匕首已经插入胸膛,鲜血四溅。 金色的眸子一颤,眼眶几乎瞪裂。 倒下的瞬间,白若鬼突然觉得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个荒唐无比的梦。梦里,她竟然自己杀了自己。 多年以后,白若鬼再回忆这个举动,除了觉得愚蠢,还有深深的感动。曾几何时,她也年少过,冲动过,愚蠢过。那个时候的自己是纯粹得多么不可思议!只可惜,彼时的她已经回不去了。 第108章 魔临城下 一片混沌之中,四周星云璀璨,分不清方向。 白若鬼身在其中,迷迷糊糊的走着,搞不清情况。她这是在哪里?她死了吗? 她是虚缈人,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也没有谁会记得她,更不可能有魂灵转世reads();。 那么,这里是哪里?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身影,依着轮廓,可依稀辨出是个男子。且那个男子似乎在等着她。出于好奇,白若鬼大步跑过去。 愈来愈近,终于看清了男子的面容。 只见男子大概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一身黑衣黑袍,长长的黑发铺落一地。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白皙的脸庞有些苍白,额头上刻印着一个古怪复杂的符文,且符文散发着血一样的光芒。清秀的眉毛,金色的眼眸,挺直的鼻梁,殷红的嘴唇。双耳挂着长长的玉坠,且玉坠上也满是符咒一般的纹路,呈古木一样的色泽。 总之,这是个既古怪神秘又漂亮的人。 “你是谁?和我一样死去的虚缈人吗?”白若鬼连忙问道。 黑衣男子扬起嘴角笑了一笑,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开口道:“和我一起呆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认不出我?” 这声音,好生熟悉! 白若鬼着实地吓了一跳,惊恐道:“你……你是小黑?!”她一直以为小黑是那种身形高大无比犹如妖王阡冥常那般的形象,这样神秘少年的形象完全颠覆了她的想象。 魔尊道:“难得你还认得我的声音。不过,也怪不得你,毕竟这是我第一次以本尊与你正式见面。” 尽管知道对方是魔尊,白若鬼却只感到无与伦比的亲切,“这么说,小黑也和我一样死了吗?” 魔尊长叹了一口气,“与你这么个天真的笨蛋,还是一个不怕死的笨蛋,一起共用一个身子,也真是我魔尊一生中一大灾难!总之,我没有死,你也没有死。你那一匕首刺下来,并没有刺到要害,我稍微动动法力,便可让伤口复原。这里是我在你的身体里创造的一个虚拟幻境,你我只是在这个幻境里的具象化的意识形体。” “都没有死么?”白若鬼呆住,竟然……竟然因为自己没有死还活着,而高兴。不过什么虚拟幻境意识形体,她完全听不懂。 魔尊接着道:“这个身体我需得暂借一段时间。你呢,在这段时间里,就给我呆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 白若鬼闻此大惊失色。 魔尊俯下身子,摸了摸白若鬼的脑袋,叹道:“你即便是死了,也阻止不了任何事情。记住,不论我做什么,都是我身为魔尊该做的,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无需自责。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你只需做好你自己,努力幸福地活,万不能再想不开!生命,何其珍贵,尤其是虚缈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无法复制,永不重来,你一定要珍惜!” 魔尊转身离去时,白若鬼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衣角,颤抖地问:“你打算用我的身体做什么?求求你,至少不要做坏事!” “唯独这个请求我不能向你保证。”魔尊推开了白若鬼的小手,大步离去,“但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借用你的身体。” 一世咒只允许使用此术的人的灵魂可自由支配身体,而另一个被束缚的灵魂,将只能作为供给者,永世不能翻身,否则代价是灰飞烟灭reads();。 一个人类的小丫头,能将他堂堂魔尊逼到这个份上,倒也真是能耐! 白若鬼追着那个身影,却越追越远,最后看着魔尊完全消失于视线之中,无限恐惧涌上心头。 白若鬼消失的第二天,魔族大军再次袭击昆仑,只是这一次,目标却不是层层守卫的四圣殿仙器,而是令人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昆仑私塾! 没有任何防守的昆仑私塾三座大山,博学山,渊源山,留仙山,几乎一夜之间被魔族大军攻下,学生老师甚至院长副院长,皆被围困在私塾里,生死不明。与此同时,不知哪里来的六只巨型魔兽从山上土石中钻出,一状如蜥蜴,一状如蟒蛇,一状如老虎,一状如狮子,一状如天狼,一状如牦牛,只是身形高大无比,足以与大山相比高,且身着铁甲,可如人一般站立,分别负责看守三座大山。围困在里面的人但凡想逃出来,便会被魔兽的血盆大口无情吞噬。 有魔兽看押人质,魔族大军十分放心地退居一旁,与昆仑虚门派里的仙人叫嚣一阵后,突然安静下来,似在等待回复。 玉虚峰,万绝殿。 昆仑虚掌门,十大元老,七十二峰首座,齐聚一堂,商讨对策。 掌门道:“魔族一再犯我昆仑,想必诸位也同我一样,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如今,那魔族以瑶池书院的师生以作人质,要求交换我四圣殿的四件仙器。四件仙器乃是解开魔界暗海封印的钥匙,若是给了他们,他们必定要将暗海封印解除。届时,魔界与人界再无界限,群魔可自由往来人界,那这世间必定要开始腥风血雨,六界惶惶难安!然而,若是不将仙器交给他们,瑶池书院的上一千多人将于三日后性命不保。对此,诸位有何看法?”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议论了一阵,终有一人站起道:“我等认为眼下有三条路可走,一,出动全部力量与魔族大战他个几百回合,将人质救回;二,答应魔族的条件,交出四件仙器,在魔族放开人质撤兵之时,我们再杀他个措手不及!三,不做任何回复,只管守护好四件仙器,待魔族等得不耐烦,也许会自知无趣,撤兵回去。” 另一人站起接着道:“然而,我们还需得清楚目前情况。魔界的魔兽力量强大无比,自古以来只听一人之命,只受一人控制,那人便是创造了魔界,可与盘古神尊力量齐衡的魔尊。魔兽一直被封印在暗海,即便是冲破封印来到人界捣乱,也只是漫无目的地破坏。如今,守在博学山、渊源山、留仙山三座大山的六只魔兽,显然是因收到命令才会如此有目的性地来到这里。如此可见,魔尊很可能回来了!如今壑明尊上不在,我等即便出动全部战力,也未必有胜算,只会徒增杀戮。” 又一人站起道:“我可不认同!如若魔尊真的归来,那他为何不直接来与我昆仑虚战上一战?以魔尊的能力,将四件仙器夺走,并不是件难事。由此可见,要么魔尊没有回来,要么,魔尊即便是回来了,也只是苟延残喘,力量不足为惧!” 掌门想了想,叹道:“即便是魔尊没有归来,那六只魔兽却也不是好对付的。我们如若选择硬战,怕才刚刚与魔族大军打起,书院的师生已经成了那六只魔兽口中血食,便正如上位首座所言,结果不过是徒增杀戮。然而,若为了救出那一千多人,而置顾天下安危于不顾,交出仙器,未免舍大取小,被六界所耻笑,被天地所不容!所以,我们只有第三条路可以走,便是一心一意守护好仙器,断不能让魔界将它夺了去!如此决定,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再次你望我我望你,点头的点头,摇头的摇头,然而即便有人有异议,最后也在无奈中,同其他人齐声道:“并无异议reads();!” 深夜,茫茫云海之下,博学山上。 即便是有可怕的魔兽看守在书院之外,那硕大的眼睛,硕大的獠牙吓得好些意志不坚定的学生屁滚尿流,然而,仍然有一人不顾老师朋友的劝诫,强行闯入魔族人设下的结界,欲往外面行去。便可见结界之中,光芒阵阵,雷声翻滚,震耳欲聋。书院中原本睡着的人睁开眼,便正好可看见,魔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而那位不停劝告的欲闯出去的学生,正一身鲜血淋漓地趴在魔兽的长舌之上。 所有人都吓得闭上了眼睛,再不敢去看,却也再无法入眠。 没有人注意到,当魔兽合上大口的刹那,一道绿光穿破了魔兽的上颚,从魔兽的口中飞了出去。天空中洒下一阵血雨。 白若鬼醒来之时,是在一破旧的茅草屋中。 天边蒙蒙亮,屋内还昏暗得很。 一个人影点着蜡烛走了进来,见白若鬼从床上爬起,脸色苍白地道:“请问,是,是魔尊?还是白若鬼?” 白若鬼揉了揉朦胧的眼睛,方看清烛光下穆明扇的脸。 “是我,白若鬼。”白若鬼道着,猛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拽住穆明扇,神色紧张地问道:“这是哪里?我睡了几天?小黑用我的身体有没有做什么坏事?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穆明扇被她抓得身子一晃,却是半个字也没有说,只是把头狠狠低着。 红幽从屋外走了进来,打量着白若鬼,缓缓道:“你睡了两天而已。这两天里,魔尊仅仅从暗海那边召唤了几只神兽,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然而,魔尊却为此付出不得不沉睡很久的代价。这里依然是昆仑山上,只不过比较偏僻,恰巧还有个许久没人住的茅草屋,便将你暂时放在这里了。既然你醒了,便快快下山去吧。这昆仑山上,已不是你该呆的地方。” 白若鬼怔怔地望着红幽,沉默了会,问道:“魔尊召唤神兽做什么?” 红幽:“……” 穆明扇再也控制不住,浑身颤抖地跪了下来,道出了实情,“魔族打算用书院的学生的性命,要挟昆仑虚交出仙器。如若两日后昆仑虚没有交出四件仙器,他们便下令屠杀书院的学生。博学山,渊源山,留仙山,三座山上一千多名师生,都将成为神兽口中的食物!他们明明答应过我,绝不会伤害无辜的!他们说话不算数,可恶!可恶!!!” “什……什么?”白若鬼吓得几乎失了魂。 穆明扇抓住白若鬼的手,接着道:“昆仑虚至今没有任何回应,怕是要舍弃书院保全仙器。你不是认识昆仑殿的那位尊上吗?你快去找他,他一定有办法救一救他们的!” 红幽闻此笑了一笑,“就算壑明来了又能怎样?即便他再厉害,也没有办法同一时间对付六只神兽,何况还要保全那么多人的性命。除非,由他将四件仙器拱手交到我魔族手上。且不说这个可能性有多渺小,能不能把壑明叫来都是个问题。你以为我魔族在入侵昆仑前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吗?前往皇都的那五只高级神兽可是够他忙好一阵子的了!不过……”语气突然一转,沉吟,“以他的能耐,现在道不定已经将那五只神兽解决了……” “我有办法联系尊上!”白若鬼连忙道,“不过,我要先回趟昆仑殿!” 第109章 玉帝之子 白若鬼走出茅草屋时,红幽将紫木剑递到她手上,道:“没了它,你去不了达昆仑殿。” 白若鬼有些惊讶,“你不拦我么?” 红幽笑道:“我为什么拦着你?我虽是魔,但也在昆仑私塾做了很长时间的老师,终究对私塾也有些情谊,不想看到私塾里血流成河。白若鬼,你且记住,就算是魔,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想大开杀戒。” 白若鬼心中冷笑,然而,为了目的却可以不择手段!她不想再多做无谓的争辩,御剑匆匆往昆仑殿而去。 穆明扇看着白若鬼离去的身影,开口道:“她真的能够说服壑明交出四件仙器吗?” 红幽摇了摇头,叹道:“她根本没打算说服壑明交出仙器,也用不着她说reads();。她只要能把昆仑山上的情况告诉壑明便可。不过,呵,我哥的这个算盘,实在有够离谱。就算壑明回来了,也只会同昆仑虚上的那些人一样,绝对不会为了救区区一千多人而交出仙器的。” 穆明扇惊道:“那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杀人?” “可能会杀几十个人示示威吧。他们毕竟不如我二人对昆仑虚了解得透彻,用这个法子,真的用错了!” 飞往昆仑殿的路上,白若鬼看着昆仑私塾所在大山上的魔兽,几次吓得差些从剑上摔下,又看到山中云层之中密密麻麻的魔族大军,更是心头惶恐,一路飞得小心翼翼。 到达昆仑殿时,已是晌午时分。 白若鬼刚刚着地,便被在门前等候了两天两夜的灵蛋扑在了地上。 看着灵蛋哭肿的眼,漆黑的眼圈,白若鬼知道自己让他担心了,心疼地把灵蛋放在怀里揉捏了会。 面对灵蛋的问东问西,白若鬼实在没有时间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顾不得昆仑殿的规则,御剑飞去了卧室,匆匆翻出六界信书,将魔族以私塾学生为人质要挟昆仑的事,提笔写下。然而,等了好会,也没用回复。她想这样干等下去也不是办法,索性决定前往昆仑虚掌门所在的玉虚峰万绝殿问个究竟。 离开前,灵蛋拉住了她,“鬼鬼又打算丢下灵蛋么?为什么?为什么鬼鬼总是一而再地说话不算数……” 白若鬼心头一颤,回头看向灵蛋稚嫩的脸庞,满是酸楚,“灵蛋,相信我,不论发生什么,很快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不要担心我,在殿里该睡觉便睡觉,不许再熬夜等我了。吃的要自己学会做。等我办完了事,等一切都过去了,我一定再给你做一顿大餐。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灵蛋含泪点头,“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灵蛋终于放心地松了手。 白若鬼深吸了一口气,直奔玉虚峰而去。 玉虚峰距离玉珠峰并不远,只是陡峭险峻程度更加骇人。白若鬼毕竟是第一次前往这里,一路上难免不跌跌撞撞。而更令她想不到的是,会遇到夹杂着雷电的云彩。正逆着气流,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往上冲去,却突然一道闪电打过来,不偏不倚,正中后背!白若鬼只觉身体一阵飘飘然,眼前便全部黑了下来。失去了控制的紫木剑载着她,径直飞入了山上丛林中。 与此同时,十几个人组成一条线御剑飞过这里。一个嘀咕道:“明明看到一个奇怪的人影,怎么眨眼间就不见了。”另一个道:“也许是你眼花了吧。”另外几个人认同地点点头,遂又一起飞往别处,继续巡逻。 白若鬼从紫木剑上落下后,摔了一身的伤,醒来时已是黄昏,身边早已不见了紫木剑。 没有紫木剑,便没有办法飞行,无论去哪里都不方便。 看着所剩不多的夕阳余光,白若鬼急出一身冷汗,不顾周围荆棘丛生,拼命地拨开草丛寻找。突然,一阵热风吹来,带来一股子浓烈的血腥气,呛得白若鬼直咳嗽。 有人受伤了吗?白若鬼连忙循着血腥味找去,不多久,在一地势较为平坦的地方,看到一把折断的血迹斑斑的剑,而断剑的不远处,是一具残肢断骸的血尸reads();。 白若鬼忍着心头的恐惧走上前去,只见那血尸的左膀和左腿像是被什么生生咬断,还不断有鲜血往外流淌。而身上其他亦是多道血坑,像是被巨大的尖锐武器所伤。待看清那血尸的面孔,白若鬼则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瞪大眼睛喃喃:“容……容令蘅……” 容令蘅,那个阴麓山的山贼头领,那个被破例收入私塾仙班的学生,音河姐姐的兄长,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想起容令蘅是博学山上的学生,白若鬼害怕地浑身颤抖,难道容令蘅是想强行从书院闯出来结果被魔兽所伤吗? “妹……妹妹……”微弱的声音自容令蘅的口中传出。 他还没死!白若鬼连忙爬起,颤颤地抱起容令蘅,哭道:“你坚持住,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你一定还有救的!” 然而,微弱的声音接着道:“妹妹……带我去见妹妹……”他不想在书院里坐以待毙,便是想出来,哪怕是一死,也想再见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一面。 白若鬼哭道:“好,我马上就带你去见音河姐姐,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啊!” 如今,白若鬼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找紫木剑,索性拿起地上断剑当做飞行的媒介,御起而飞。 一路上容令蘅时而犹如死去,时而又恢复一丝生气呢喃两声妹妹,令得白若鬼心揪成面疙瘩。 每座有书院的地方都有一个医馆。白若鬼在子曰山呆过一年,自然熟悉医馆在哪。一番摇摇晃晃急速如风的飞行后,最终于空荡荡的子曰山医馆前落下。白若鬼拼命地敲门,喊救命,可是始终没有人开门。 手拍肿了,嗓子也喊得哑了。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冷。 突然,一个少女的声音于身后响起,“别敲了,没用的。魔族突然来袭,子曰山所有人都被吓走了。” 白若鬼回头,看着拿着灯笼的音河,茫然不知所措。 看到重伤成那个样子的容令蘅,音河却似乎早料到般一点惊讶也没有,平静地从白若鬼身上接过容令蘅,与白若鬼道:“别怕,我有办法救他。你和我一起把他带回我的住处吧。” 白若鬼连连点头。 不久,屋里,油灯微弱的光芒下,二人轻轻将容令蘅放到床榻上。 “怎么救他?”白若鬼迫不及待地问道。 音河没有回答,转身从床头翻出一把匕首,白若鬼吓了一跳,“音河姐姐,你拿匕首做什么?” 音河微笑道:“救他。白若鬼,可以帮我去橱柜里拿一只碗过来吗?” 白若鬼一听是救人,这才放下担心,点了一下头,连忙去拿碗。 音河轻轻抚摸了一下容令蘅的脸,擦去血污,俯下身子,在容令蘅的唇上印下一吻,“我爱你。”她说,然后将匕首准确无误地插入了自己的心脏。剧烈的疼痛令她身子剧烈一颤,坐不稳当,摔在地上reads();。 白若鬼拿着碗回过身来,看着趴在地上被匕首刺中心脏的音河,吓呆了,连忙跑过去,抱起音河,手足无措,“音河姐姐,你……你这是做什么啊?”声音发抖,几乎要崩溃。 音河却仍然勉强微笑,“救他。快用碗接下从我心口流下的血,然后喂给他喝。这样,便可以救他了。别怕,我不会死。” 白若鬼吓得浑身发抖,连忙按照音河的话去做,接下顺着匕首流淌出来的血液,然后将血液喂到容令蘅的口中。可是,容令蘅形同死人,根本没有喝东西的意志,白若鬼索性强行搬开容令蘅的嘴巴,一点一点的喂。 随着血液的进入,容令蘅的身上的伤口奇迹般地开始愈合,甚至那断了的胳膊和腿都开始重生。 白若鬼欣喜道:“音河姐姐,你看到了吗?容令蘅他……”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地上,音河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呆住,“音河姐姐……你不是说你不会死吗……” 音河有气无力地笑道:“我不会死,我会和容大哥一起好好地活。” “真的吗?”白若鬼拼命地擦着眼泪,却擦了满脸的血。 音河点点头,“嗯,真的。我和容大哥本就是一体,是天上玉皇大帝的儿子冀珩。冀珩一生自负容貌无人能比,日日迷恋于镜子之中,甚至不可自拔地爱上了镜子里的自己。玉皇大帝不满儿子如此自负,打碎冀珩所有的镜子,并将冀珩关押在一个没有镜子可照的地方。冀珩为了能够再见到自己,拼命逃了出来,以一神化作两人,一个是容大哥,另一个便是我,是想在人间谈一场自己与自己的恋爱。遗憾的是,只有我一人继承了记忆,容大哥没有记忆,所以也不记得约定。不过,我总算是等到他了,即便是等了十七年,还是将他等来了。相逢即是别离,我和他注定只能活下一人,我早已想好要为他付出一切。我会和他一起,好好的活……” “傻瓜,傻瓜!”白若鬼泪流满面地骂道。 音河却笑得开心,忽而又收住了笑,“白若鬼,你说过,如果以后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一定要说,对吗?” 白若鬼连忙点头。 “那么,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帮我瞒着容大哥,即便是容大哥误会你,要杀了你,你也千万不要让容大哥知道真相,不要让容大哥因为我的死而内疚。待我死了,他便是完整的冀珩,一个重生的冀珩,万不能让他为过往之事再走回头路。这也是我与你的约定,一旦答应下来,如若违约,三生七世,不得安生,不得好死。” 三生七世?白若鬼心中苦笑,她虚缈人,只有一生一世。“好,我答应你!我一定不会让容大哥知道真相!” “谢谢你。”音河道完,缓缓合上眼睛,嘴角边的笑意渐渐冻结。 然而音河气息却没有消失,只是换了个身体,在容令蘅的身上。 白若鬼看着音河一点点死去,而床上的容令蘅一点点活过来,耳边隐约再度回响起音河曾经说过的话: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只是能确定自己并不是人类。因为十六年来我的容貌没有一丝变化。我唯一知道的,我在等一个人,等到他,把全部都交给他。这也是我留在世上唯一的理由。 容令蘅醒来时,看了看门前站着的手上身上都是鲜血的白若鬼,又看了看地上被匕首插入心脏而死的音河,神情一颤之后,眼眶几乎撑裂。 第110章 殃及无辜 白若鬼看了一眼容令蘅,拿起来时用的断剑,迅速离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夜中行路很不方便,又脚下断剑晃晃悠悠不好驾驭,好不容易再次回到玉珠峰,天边已泛起晨光。 当白若鬼正回忆紫木剑的掉落位置时,突然一个洪亮而威严的女子声音问道:“小家伙,你是不是在找这这把木剑?” 白若鬼闻声望去,只见漫□□霞,一风华绝代的女子踩在一柄玄光硕硕气势恢宏的仙剑上,迎风而立,墨色的长发随风飘入了金色的云海,淡紫色的长衣猎猎飞扬,与晨光共成一色。风姿绰约,绝世风采,虽是女儿,却有不属于战场男儿的英姿,眉眼之间,是回荡天地的浩然正气,令人只是看一眼,便油然生畏,畏而生敬! 这个女子正是昆仑虚掌门曜姬!然而白若鬼如何能认得出,只以为是玉虚峰上的仙女。 见仙女手中正拿着自己丢落的紫木剑,白若鬼连忙道:“正是我的木剑,请将它还我,谢谢你reads();。” 曜姬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若鬼,见她一身血迹,脏兮兮的像个从血污里爬出来的小乞丐,不由蹙起了眉头。她自是认得出眼前的这个小丫头是壑明身边那个传得沸沸扬扬的小女仆,也正是因为这个她与壑明不一般的关系,她才会对她感兴趣,将紫木剑递到白若鬼手上后,笑问:“小丫头,你来玉虚峰做什么?” 白若鬼得了紫木剑很是开心,诚然道:“我想找昆仑虚的掌门。” 曜姬十分讶异,更加感兴趣,“哦?你找掌门做什么?” 白若鬼毫不犹豫地答道:“求掌门救一救书院里的人!” 曜姬一愣,也才疑惑起来,按说白若鬼也是仙班的学生,此刻应该和其他学生一样被困在书院,怎么会在这里?之前听到传闻说有一个学生不顾危险死里逃生地从书院里闯了出来,莫不就是她? 有如此气魄和胆量,却只是为了出来求她救人的?! 想到此,曜姬有些羞愧,叹气道:“没用的,掌门不是不想救人,只是……做不到而已。” 白若鬼一听,惶恐起来,“他是昆仑虚掌门,一定很厉害很厉害!怎么会做不到?” 曜姬更加羞愧,“其实她一点也不厉害。她连昆仑殿那位尊上都打不过。” 白若鬼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曜姬并不想让这个小丫头知道自己就是昆仑虚掌门,于是谎道:“因为……因为我是掌门的女弟子,经常伴在掌门左右。其实,救人的事,我也求过掌门。” 白若鬼迫不及待地问道:“掌门如何回答?” 曜姬苦叹道:“掌门便是这般与我说,不是她不想救人,只是做不到而已。如果她贸贸然去救人,只会徒增杀戮。” “怎么可能做不到?魔族想要什么,给他们就是!他们也说过只要把四件仙器给他们,他们就会撤兵,不会伤害一个人!” “所以你是要掌门用天下人的安危来换取书院里一千多人的性命?” 白若鬼语塞,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失去了理智。 曜姬接着道:“其实救人的法子确然有一个,只是没人能做到。” 白若鬼再次燃起希望,“什么办法?” 曜姬道:“若是有人可以生不知鬼不觉地突破魔族大军的围攻,进入书院,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魔兽一只一只干掉。只要没了魔兽的威胁,我……掌门便可放手一搏,与魔族大军血拼一番,救出人质。可这世间,谁能做到呢?便是昆仑殿的那位尊上,也是做不到的。” 但凡有一线渺茫希望,白若鬼便不会轻易放过,揣着曜姬的话想了想,问道:“听说,魔兽是魔尊唤来的,那魔尊可不可以再让魔兽回去?” 曜姬闻此哭笑不得地拍了拍白若鬼的脑袋,“你莫不是还想去求魔尊把魔兽赶走吧?何况,这魔兽究竟是不是魔尊唤来的还未可知。不过,按理说,这世间确然只有魔尊可以命令魔兽reads();。” 白若鬼眼神一颤。 曜姬看向初升的朝阳,叹道:“时间不早了,我需得回去了。能与你说这些,还是挺开心的。你既然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便好好珍惜来之不易的生命。这玉珠峰上的万绝殿,你去不得,也见不得掌门,见到掌门也无济于事。所以,该回哪里便回哪里吧。”道完,御剑离去。 白若鬼则在原地站了许久,耳边一直回荡着曜姬的话:这世间确然只有魔尊可以命令魔兽。 只要能将魔兽赶走,书院的学生便有救出的希望。 而魔尊的力量,就在自己的体内! 渊源山。 自被魔族围困,书院里的人便每时每刻都仿佛是在等死。幸而,粮食并没有断,大家仍旧可以吃吃喝喝,甚至一如既往地上课。由于不能回宿舍,只能在教室或走廊上打地铺而睡。 随着太阳越升越高,上课的钟声响起。 天择走进教室,望了望班上已经坐好的学生,咳了咳,道:“那么,今天我们继续学习窥心术。” 然而,这次课程上到一半,却被一个学生打断。 “明天就是我们的死期了,老师怎么还能这么平静地上课!”夏侯云兮猛然站起,含泪怒吼道,“老师你看看我们,看看我们的表情,当真以为我们还能学得下去吗?!” 天择不用看也知道,不仅这个班的学生,所有的学生,每时每刻都处在极度惊恐和绝望之中,可他有什么办法?除了给这些学生上课,让他们临死前多学一些知识,他什么也做不到! 夏侯云兮下了座位,向屋外走去。 天择连忙吼道:“你给我站住!” 夏侯云兮停下脚步。 天择道:“你打算做什么?冲出去和魔兽拼命?我们都无可奈何的魔兽,你又能怎样?你若是硬闯,不过是送死罢了!老老实实地呆着,或许还有一线生存的希望!” 夏侯云兮早已泪流满面,转身看向天择,“我们真的还有生存的希望吗?昆仑虚会用四件仙器交换我们的性命吗?如果会,为什么这都三天快过去了,明天我们就要死了,他们还没有任何动静?!他们根本不打算管我们的死活!如今,我们只有自救!” 天择亦是握起了拳头,咬牙切齿道:“那至少我们要等到最后一刻!夏侯云兮,你给我回来,老老实实地坐下听我上课!” 就在这时,屋顶突然被一道强大的力掀开,紧接着一束黑光从上方落下,正落在了千煞风身边的一名少年身上。众人还未回过身,那名少年已被黑光吸了去,眨眼间,到了上空一片云层之上,九邪魔君之一的邪血滴手中。 邪血滴身姿极为魁梧,抓着那从书院里吸来的少年的脑袋,轻而易举地便提了起来,然后往上飞去,一直飞到足以让整个昆仑山上的仙人都可以看到的高度,洪亮的声音响彻昆仑山上:“昆仑虚的那些臭道士们,给本魔君听好,为了以表我魔族的诚意,从此刻起,每过一炷香的时间,我便杀一个人。如若过了今天之后,你们还没有把四件仙器交出来,明天太阳升起之前,我将杀死书院里所有的人reads();!” 说罢,邪血滴将手中挣扎的少年往空中一抛,手指往空中划了几划,便见那名少年的身体突然四分五裂,化作了血雾和碎渣。鲜红的血液从空中落下。下方,众学生和老师回过神时,一抹脸上,黏糊糊的,全是从天上落下的血。 惊恐声,尖叫声,哭泣声,此起彼伏。 云彩之上,魔族大军之中。 魔君邪毕方正同其他魔君商讨如果昆仑虚还是不愿交出仙器该怎么办,红幽突然赤着眼睛闯了过来。 “为什么?”红幽来到兄长邪毕方的面前,几乎使尽全身的力气吼道,“为什么?!你答应过我绝不伤害无辜,我才答应帮忙的!为什么你们不遵守承诺?!是不是如果昆仑虚还是不愿交出仙器,你们真的打算屠杀书院里所有的人?!” 众魔君闻此皆苦笑着摇了摇头,叹想这算是邪毕方的家事,也不方便在场,便一一离去。 邪毕方看着气红了眼的妹妹,哭笑不得道:“妹妹,你不会是真的被那壑明洗脑了吧?怎么竟然同情起人类来了?不过杀几个人而已,看把你气的。好了,别闹了,快回去。” 然而红幽却一把抓住邪毕方的脖子,冷道:“不许你们再杀一个人!” 邪毕方此时也没了耐心,一掌将红幽打退,道:“实话与你说了罢!我之前与你做的约定都不算数!如果明天天亮之前昆仑虚还未交出四件仙器,不用我动手,守在山上的神兽也会把他们吃个一干二净!” “什么?”红幽几乎被吓得魂不守舍,“不可以,你们不可以这么做!” 邪毕方看着妹妹如此护着人类,实在佩服那壑明的洗脑能力,但终是不忍看着妹妹如此憎恨自己的模样,索性趁她发呆之际,防不胜防地再给她一击,将她打晕了过去。 魔族残忍杀死一名书院的学生的景象,不仅被昆仑虚的掌门看在了眼里,也被仍在玉珠峰山中的白若鬼看在了眼里。 看到那一幕,白若鬼恨得咬破了嘴唇,鲜血顺着嘴角流淌,一滴一滴打落在草丛里。手中那本六界信书上,仍然没有壑明尊上的回复。 她想她不能再等了。 一念起,法术生。 魔尊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涌了上来,几乎要将她的身体四分五裂。 魔尊随着力量再被夺走而从无边的黑暗中醒来,察觉到白若鬼的心思,咬牙切齿道:“白若鬼,你这是做什么?!” “用你的力量逼退魔兽。”白若鬼平静地答道。 魔尊气急败坏道:“白若鬼,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你这么做,我寄宿在你身体里的秘密便会被发现,我不得好过,你也不得好过!你难道不想活下去吗?你难道不想修成神复活你的家乡了吗?你难道不想同你的家人团聚了吗?!” 因着身体无法承受魔尊强大的力量,白若鬼大口吐着鲜血,身体要被撕裂的疼痛令她泪水鼻涕流了一把。她再不顾一切,大声吼道:“如今,我什么都不在乎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不要背负害死了那么多人的罪孽活着,我不要这么活着!” 第111章 千千心结 一炷香时间将到。 书院的所有师生再不想这般屈辱在魔族□□等死,齐齐走出了教室,打算做拼死一搏。便是死,也要死得有尊严! 而方才目睹了魔族残忍杀害一名无辜学生的昆仑虚的修仙弟子,一直隐忍的理智也被满腔愤怒所淹没,再不顾掌门首座的命令,咬牙切齿地向魔族大军杀去。 天地间一时间风云变幻。 当魔君邪血滴再次从书院中抓了一人打算杀死之时,突然一个浑厚而充满魔力的声音道:“住手reads();!” 邪血滴的身体瞬间被定住,那名已经被吓昏的少女从她的手上落下,在一道柔和的光芒中,缓缓落到下面的人群里。 不论魔族,还是人类,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那个仿佛是从天之尽头走来的薄薄的小身影上。他们似乎都认得她,只是一方惊讶地喊她白若鬼,另一方惊讶地喊她魔尊。 白若鬼行走在虚空之中,金色的眸子打量了一番发呆的众人,最终定格在脚下的六只魔兽身上。她缓缓向那六只魔兽伸出手,命令道:“统统给我退下!退回到你来时的地方,回到暗海!” 便见,一座座大山晃动不已,六只魔兽眨眼间消失了踪影。 没了魔兽的威胁,众修仙弟子一瞬间斗志大涨。而书院的师生们毫不犹豫地冲破了魔族设下的魔障,加入了战斗之中。 魔族因着六只魔兽的消失,陷入了惊惶之中。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最信任的魔尊,竟然背叛了他们! 白若鬼来不及欣赏那如火如荼的人魔大战的场景,便眼前一黑,从虚空之中摔落了下去。就在这时,一袭白衣自天际划过,接住了她。 玉珠峰,万绝殿。 掌门曜姬站于云头之上,看着这一幕,吃惊不已,但见书院的学生终于获救,终是欣慰的,回头连忙加派兵力,一口作气把魔族赶出昆仑。 这一场人魔大战,毫无悬念的以昆仑获胜。不到一日,魔族便溃不成军,逃窜远方。然而,他们的魔尊,却还在昆仑山上,生死一线。 魔族退兵后的第一天,白若鬼被昆仑虚掌门强行从昆仑殿带走,并关押起来。 魔族退兵后的第二天,昆仑虚再次聚集所有有地位的人士,商讨如何对付魔尊,并对外封锁一切消息。无论如何不能让世人知道魔尊归来之事,更不能让世人知道魔尊就在他昆仑山上,不然昆仑的名声便毁于一旦! 魔族退兵后的第三天,白若鬼依旧昏迷不醒。而昆仑虚对她的裁决已经被定了下来。 自始至终,昆仑殿的那位尊上没有参与,甚至没有说上哪怕一句话,安静得让掌门曜姬毛骨悚然。 第四日,壑明应着掌门的传召,随着掌门曜姬一起,来到了关押白若鬼的仙牢之中。 看着重重防卫和门锁,壑明蹙眉道:“你们太小题大做了。” 曜姬道:“是我们太小题大做,还是尊上太过安静了?魔尊再现于世这么大的事,尊上竟然还能这么安静,不觉得有些过分了吗?莫不是,你早就知道?” 壑明:“……” 说话间,已经来到最底层。 看着被重重法力包围在中间的那个可怜的小身影,曜姬即便这是第二次看了,还是十分心疼,却见壑明依然面容不曾有一丝变化,不由寒上几分,然而也在意料之中。试想,这世间怕是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动容的。 曜姬道:“彻底除去魔尊的办法,便是将魔尊的魂魄永封黑暗之中,让他再无出世的机会reads();。便是要在白若鬼的身上施加万绝之术。念在白若鬼救了四圣殿长老,还救了整个书院学生的功劳上,我们不会杀了她。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壑明道:“那你们不如杀了她。” 曜姬道:“我们无心伤害白若鬼,只是魔尊寄宿在她体内,即便是用了万绝咒,也难以让人心安,只能将她永远关押,以防后患。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壑明却再次道:“你们若真的为她好,便杀了她。” 曜姬再也控制不住怒意,一把揪住壑明的衣领,咬牙切齿道:“白若鬼她可是你带来昆仑的!她救了四圣殿长老,救了整个仙班的人,守护了仙器,守护了昆仑!她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她被魔尊寄宿了身体吗?从头至尾,你又在做什么?我们又做了什么呢?你有什么资格说杀了她?我们又有什么资格杀她?!” 壑明目光一直看着牢笼里那个小人,冷冷地道:“所以,你们不杀她,却要把她永远关在这里。这样,不论是良心上,还是道义上,你们都得到了满足。是吗?” 曜姬眼眸一颤,松开了壑明,“不论如何,白若鬼我们不会杀,若是你执意觉得该杀,便由你来动手!我今天带你来这里,便是为了让你亲自动手杀她。万绝咒的第一步,便是挖心。当初是你让她来这里的,所以,她的心脏她的命,你来取!”道罢,一挥手,解开了封锁着白若鬼的重重锁链和法术。 “接下来,交给你了。”曜姬道完,转身离去。 硕大空荡的天牢里,壑明站了一会后,向白若鬼走去、 此时此刻,白若鬼还在做着她的春秋美梦。 梦里,魔族走了,一切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她回到了昆仑殿,给灵蛋大白小白做了一顿丰盛的大餐。饭菜刚刚上桌,尊上回来了。 尊上难得地说了一句甜蜜的话,他说我想你们了,所以用最快的速度赶了回来。 她感动哭了,刚想说话,却发现身体动不了了,正想是怎么回事,一阵寒风令她打了个喷嚏。 阿秋~ 一个喷嚏把她给弄醒了。 睁开眼,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周围阴暗得厉害。然后,她看到了那个她朝思暮想的身影。 “尊上?”白若鬼惊喜道,连忙爬起,却听得阵阵铁链碰在一起的声音,手腕上脚腕上沉重得厉害。她看向自己的手腕和脚腕,粗大的铁链映入眼帘,令她不由身子骨打颤。 这是怎么回事?她本该在昆仑殿等尊上回来的,怎么会被在这么奇怪又冷的地方?怎么会被锁链锁住手脚?她不想要尊上看到自己这个模样!她不要在这里!她还要回昆仑殿给尊上做好吃的,灵蛋大白小白还在等着她回去! 可是,她挣不开这些可恶的锁链。再怎么挣扎,只是让手脚更痛,让自己看上去像个小丑。 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不远处,她伸手就可以触摸到,可是,她却转过身子,不敢去看他,不敢再生任何的念想。她如今这个模样,分明是个罪人,昆仑虚的罪人!她如何还有资格叫他一声尊上reads();! 壑明仍然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地道:“小白,我回来了。” 这样的话语,却让白若鬼再无法承受,泪水崩溃了一般往外流。 壑明走过去,将白若鬼搂入了怀里。 他的怀里,很冷,没有一点温度。 没有任何防备的,胸膛被他冰冷的手刺穿。疼痛从胸口蔓延开来,身体不能动弹,没有办法呼吸,只能感觉到撕心裂肺的痛,真正意义上的撕心裂肺的痛。 用一生咒夺取小黑的力量后,她在前往私塾的路上,幻想过很多种死法。因承受不起小黑的力量而身体爆裂而死,因秘密被发现后被修仙之人乱剑刺死,还有就是死于刑罚之上。但她万万不敢想象,尊上知道这个秘密后的神情,更加不敢想象以后如果还活着要如何面对那么信任着她的尊上。 如今,尊上亲自来杀她,这叫她如何承受! “不可以……不可以……”她喃喃着,却随着心脏被挖出而合上了眼睛。 壑明拿着鲜血淋漓的心脏,绝美的脸膛隐在血光之中,看着白若鬼躺在血泊之中,看着她凝结的痛苦的表情,眼神终于颤了那么一颤。屡屡柔和的光芒从他的手掌心流出,流向白若鬼胸口的那个大洞里,以维持着她的生命。 天牢外,曜姬看着壑明手中鲜血淋漓还在跳动的小心脏,没有任何惊讶,只是道:“有时候,你让我觉得比魔还可怕!” 壑明只是当着曜姬的面,一团火将手中的心脏烧成了灰烬,道:“现在你可以把她带去万劫台上进行万绝封印了。” “你不去观看吗?”曜姬笑问道。 “不了。”壑明道完,驾云离去。 曜姬气得几乎跳脚,“你当真的无情到对她一点也不在乎么?!” 即便是魔,也是有情的。没有谁不会心痛,没有谁不会伤心难过,没有谁会对自己最在乎的人不在乎。 正因为在乎,所以不忍去看。万绝封印,犹如将魂灵撕碎再拼凑在一起的可怕咒术,残忍程度便是他也难以平静地视之。他怕自己忍不住会做出什么自己并不想做的事。 云头上,壑明即使努力调息,仍止不住地大口吐着鲜血。天火的侵蚀日益严重,已经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他从这个世间消失,是迟早的事。他必须在消失之前,培养出一个可以替代他守护昆仑守护天下的人。 他之前一直在犹豫该不该选白若鬼,如今看来非她莫属。 其实他早就察觉到白若鬼体内寄宿着一个强大的怪物,但没有想到会是魔尊。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不过,却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他不仅不会让白若鬼死,还要不择手段地让她强大起来,强大到有一天可以代替自己! 万绝封印,说到底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乌龙,一个不得不做的乌龙。 即使因此没了心,她一样可以活,可以更好的活!他一定会想到办法,让她更好地活! 第112章 有情无情 白若鬼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难熬,在壑明目光的审视下,大气不敢出,盼望着尊上快些责怪她,杀了她,可是,又好害怕尊上会那么做reads();。 见白若鬼久久沉默不语,壑明依然没有动容,“没有话与我说也好。” 白若鬼闻此身子骨一颤,却是腿一软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对不起,尊上,我知错了,我不该……不该瞒着尊上小黑的事……” “小黑?”壑明有些发愣,意识到这大底是魔尊的别名。 白若鬼正欲再磕一个头时,却发现一双手拉住了她。她怔怔出神,不敢抬头。 壑明将白若鬼扶起,又打量了白若鬼一会,确认白若鬼真的平安无事了后,吐了口气,转身离去时道了句:“快些梳洗一番,灵蛋应该已经把菜洗好了,我先去给你做些吃的。” 白若鬼终于敢抬起头,望着离去的白衣背影,泪水顷刻间止不住地流下。 尊上没有怪她!尊上根本没有怪她的意思!想想也是,她虽然身负魔尊之魂,可什么坏事也没有做,尊上为什么要责怪她? 真是好没出息,明明之前那么难过悲伤害怕,都没有哭,却在这个时候哭了。 大白小白看得一头雾水,抱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手绢,吃力地爬到白若鬼身上,递给她,安慰道:“别哭了……” 白若鬼接过手绢,擦了擦眼泪,又擦了擦鼻涕,红着眼圈道:“大白小白,谢谢你们。” 大白小白对视嘻嘻一笑,蹿到窗台上,回头道:“鬼鬼快点哦,马上就可以吃到尊上做的香喷喷的饭菜了!” 白若鬼又擦了下鼻涕,点头:“嗯!” 不久,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摆上餐桌。大白小白偷偷告诉白若鬼,尊上虽然已经回来三天了,但这还是第一次吃到尊上做的饭菜。尊上为了救她,可损耗了不少修为,歇息到今天才有所好转。 因着知道这个事,白若鬼吃着这顿饭,吃得格外地香,偶尔瞥一眼壑明,明明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却莫名地心跳加速。她想她以后要更加努力了,希望能早日成为尊上徒弟,然后学好法术,在尊上出去对付坏蛋的时候,她也可以帮得上忙。 正吃着,灵蛋和大白小白似乎比赛了往白若鬼碗里夹菜,道她大伤初愈要多吃,不一会,她碗里的菜便涌出来了。看着满满一碗菜,想着尊上说过不能浪费食物,白若鬼可是发愁。 尊上皱眉道:“大伤初愈不宜吃太杂,应多吃些补血的菜。”说罢,夹了一小叠补血菜放到白若鬼面前,然后把那碗快要漫出来的菜拿过去,自己吃了。 大白小白灵蛋目瞪口呆。 壑明并不在意那三对目光,依然自我感觉良好地吃着。 这一顿饭,一家人吃得还算热热闹闹…… 似乎一切回到了平常,但又十分不平常。 饭后,洗碗的活壑明一个法术搞定,将正打算收拾碗筷拿去洗的白若鬼吓得目瞪口呆,难过地想:尊上不让我干活,是要赶我走了么? 却听壑明道:“私塾明天便正式上课了,你大伤初愈,这几天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勿耽误了课程reads();。” 一番关心之语,明明只是家常之话,却教得白若鬼鼻子一酸。 壑明离去后,白若鬼趴在桌上有些郁闷,尊上今天是不是太反常了…… 灵蛋大白小白更郁闷,他们给鬼鬼夹的菜竟然让尊上给吃了!尊上给吃了!给吃了! 今天晚饭吃得太早啦,太阳都还没落山,夕阳的余光照得房间明晃晃的,白若鬼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爬起出来去厨房给尊上做了碗雪花神羹。 正端着雪花神羹去尊上经常在的书房,突然一阵利风刮过,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凌空而立,不等她看清其容貌,那身影已入书房,房门顷刻关上。 白若鬼认得那个女子,正是那日玉虚峰半山上,帮她找到紫木剑的仙女姐姐,上次她很遗憾没能问得她的名字。 也不知道仙女姐姐来找尊上做什么?难道是受掌门所托?白若鬼想着,欲推开门将雪花神羹送进去,却发现门无论如何也推不开,只听得屋内有了声音。 壑明道:“曜姬,你来做什么?” 曜姬!白若鬼惊了一下,她记得这个名字,课上老师有提到过,那正是昆仑虚掌门的名号!原来那个仙女姐姐正是昆仑虚掌门! 屋内,昆仑虚掌门曜姬道:“向你要一个人。” 壑明道:“谁?” 曜姬道:“壑明,我知道你在明知故问!你将那身负魔尊气息的小丫头推荐来昆仑,这件事我不打算与你追究。如今,我只要你将白若鬼拱手交与我处置。” 白若鬼知道,听人墙角不道德,可这个墙角,是关于她的,她觉得她该听一听。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不知道曜姬要她做什么,但是害怕,害怕尊上把自己交出去。她知道自己一旦跟那个掌门走了,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书桌旁,壑明看着手中的书卷,眼眸中映着油灯跳动的火焰,“非如此不可吗?”他突然这么问道,声音低得几乎只有他自己听得到,不等曜姬反应过来,他又问道:“你们打算如何处置她?” 曜姬闻此一愣,“真难得你会对她这么用心。怎么处置她,还不能过早下定论。不过,你若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可告诉你我会怎么处置她。” 壑明道:“什么问题?” “她身上的魔尊的力量和气息,是她自己本身的,还是她身体里另有东西?我有理由相信,一直和她处在一块的壑明尊上,不可能不知道。” 门外,白若鬼屏住了呼吸,好奇而紧张。 “那么正如你所猜。”壑明道,“我早便知道她身体里有着另一个灵魂,只是没料到是魔尊的残魂。不过你大可放心,残魂终究是残魂,经历上次一役,已经基本不能再做任何坏事了。我回答完了,该你了。” 曜姬踉跄了一下,不可思议道:“果然如此,我就说嘛,那个善良又傻傻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会是魔尊。既然如此,我也给你回答。如何处置她,倒不如说是如何处置魔尊。目前,我只想到永劫封印这一个法子可以将魔尊彻底抹去。至于白若鬼,看在她救了四圣殿长老以及驱走魔兽的善行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reads();。无论她是有心让魔尊寄宿在身体里,还是无意为之,她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永劫封印?壑明道:“我倒觉得你们不如杀了她。” 曜姬吃惊地看着壑明,见他说这话时依然面容不曾有一丝变化,不由寒上几分,然而也在意料之中。试想,这世间怕是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动容的。 “我们无心伤害白若鬼,只是魔尊寄宿在她体内,即便是用了万绝咒,也难以让人心安,只能将她永远关押,以防后患。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壑明却再次道:“你们若真的为她好,便杀了她。” 曜姬再也控制不住怒意,咬牙切齿道:“白若鬼可是你带来昆仑的!她救了四圣殿长老,救了整个仙班的人,守护了仙器,守护了昆仑!她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她被魔尊寄宿了身体吗?从头至尾,你又在做什么?我们又做了什么呢?你有什么资格说杀了她?我们又有什么资格杀她?!” 壑明目光一直看着手中的书,不为所动半分,冷冷地道:“你们不杀她,不过是因为这样做,不论是良心上,还是道义上,你们都得到了满足。白若鬼你随时可以从我这里带走,但若你真的想为她好,最好杀了她之后再使用永劫封印。” 曜姬眼眸一颤,“你当真不会心痛?不会难过?你当真无情到对她一点也在乎么?” 没有谁不会心痛,没有谁不会伤心难过,没有谁会对自己最在乎的人不在乎。 正因为在乎,所以不忍。永劫封印,犹如将魂灵撕碎再拼凑在一起的可怕咒术,残忍程度便是他也难以平静地视之。与其让她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倒不如希望对方直接取走她的性命。 然而,壑明道:“不心痛,不难过,为何在乎?”他向来口是心非惯了的。 曜姬道:“那便让你亲耳听听,她是如何的想法,怎么样?” 房门突然打开,原本趴在门上发呆的白若鬼摔了进来,雪花神羹洒了一地。 白若鬼尚未回过神,已被一道法力扶了起来,面向壑明与曜姬而站。白若鬼呆呆地看着那两个她无比崇拜敬如天神的人,一片茫然。 曜姬神色严肃地问道:“白若鬼,告诉我,你是想痛快地死,还是忍辱负重地活?” 白若鬼颤颤的目光转向壑明,望着那个熟悉温暖、万分敬仰的人,多么希望他能从书卷里抬起目光看她一眼,哪怕是给她一个安慰一个提示,可是等了许久什么都没有。他不看她一眼,也不在乎她的死活。 “我想活着。”白若鬼道,目光不曾离开壑明,无论怎样,她想活下去,为了哪怕渺茫的一线希望。 曜姬很满意这个答案,得意道:“壑明,你可听到?三日后,我将准备好一切,来带白若鬼离开,给昆仑,给天下,亦是给她,一个交代。” 掌门离去后,壑明轻叹一声:“回去睡吧,明天还要上课。” 他仍然不曾看她一眼,明明之前还那么亲切,现在却陌生得好冷。 白若鬼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将地上收拾了一下后,离去。 第113章 破茧成蝶 不论怎样,她会活下去。抱着这样的心情,无论接下来会有怎样可怕的刑罚,白若鬼都觉得可以接受了。 第二天,白若鬼按照尊上所说,如以往前去书院上课。 一大早,壑明便做好了饭菜,由灵蛋亲自端到白若鬼的房间里。灵蛋说,尊上似乎不想见她,所以让她就在自己的房间吃就好。 白若鬼更加难过,眼里含着泪花,嘴里塞着食物,吃得一噎一噎的。 灵蛋大白小白在一旁看着,很是同情。 因着上次魔族一事,白若鬼想到自己赶走魔兽的时候,应该也被书院的人看到了,也不知自己身上寄宿着魔尊的事他们知不知道。如此,白若鬼走在书院时,狠狠地低着头,生怕让人看到,匆匆走进了教室。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没有人去在意她,甚至大家似乎都有意避开她的目光。不过,这样的情形她在以前便习惯了,一时间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穆明扇没有来上课,可以想得到他是随魔族大军而去了。负责学生生活的红幽老师,现在应该也不在了吧。 午时的阳光,有些刺眼。白若鬼匆匆吃过午饭,便回了教室。空荡荡的屋子,只有她一人,倒也安静,正好可睡上一觉。 突然,有个手指点了点她的肩膀。以为是幻觉,便没理会,没想那手指又点了点。 “谁啊?”白若鬼迷糊地望向身后,然后被千煞风那张人脸大特写吓了一跳,身子一歪,从课桌这边翻到了那边,摔得四仰八叉reads();。 想来,自从回到仙班上课,千煞风几乎就没和她说过话。今天明明大家都有意避着她时,千煞风却找上门来,不是幻觉吧? 千煞风见白若鬼摔得可怜,不忍一笑,上前拉了白若鬼一把,待白若鬼站稳,方开口道:“昨天下午你没有来吧?” 白若鬼摇了摇头,疑惑道:“不是今天才正式上课吗?” 千煞风道:“昨天虽然没有上课,但院长和老师们集合了所有学生,开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大会,是关于上次魔族入侵的。” 白若鬼好奇道:“说了什么?” “红幽老师的事,穆明扇的事,以及你的事。” 白若鬼心头一颤,“你们果然都知道了吗……” 千煞风却道:“知道的并不是全部。红幽老师如何会是魔族的人?穆明扇又为何会入魔?院长说,你身上拥有可怕的力量,要我们以后见着你都小心防范。别说我,所有人都不能理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亲眼看着你下令驱走魔兽,也多亏你这么做,我们才得救。白若鬼,你可以告诉我,你身上的那股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原来院长也不知道吗?还是故意没有与他们说? 白若鬼惊讶地看着千煞风,却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不能与他说,会吓着他的。 见白若鬼不语,千煞风道:“大底是让你为难了,不说也罢。你只需记得,无论你拥有什么样的力量,都无法改变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的事实。我们避着你,可能是怕你,但说到底,还是从心底里感激着你。以后,如果你有什么困难,还是可以和大家说说,不论如何,至少我会理你,帮你。” “千煞风……”白若鬼感动得一塌糊涂,“谢谢你,谢谢你们。” “是我该谢谢你,”千煞风义正言辞道,“是我们该谢谢你。” 有了千煞风这样的话,接下里的学生生活,白若鬼觉得轻松多了,即使依然被人处处避着,被奇怪的目光打量着,可是她知道,那些目光中,其实没什么恶意。 尊上依然不想见她,不论早晚饭,都让她一个人在房间里吃。一开始还是会难过委屈,有种被打入冷宫的糟糕感觉,可是后来想着尊上不辞辛劳地给她做这么好吃的饭菜,她还有什么可委屈的,遂看开了。 明天昆仑虚的掌门就来接她了,想着,白若鬼回昆仑殿时的脚步突然沉重起来。突然一个想法涌上心头,现在逃走,离开这里,远远地离开,大不了亡命天涯。之后,她还幻想了如果真这么做以后会有怎样的生活,想想竟然有几分激动。 自然,这样的念头也只是这么想一想,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估计这辈子都别想修成正果,更别想拜尊上为师了,尊上不恨死她。 拖着沉重的心情走进昆仑殿,不多久,竟见到了尊上站在一簇花丛旁,似乎望着花丛里的什么出神。这是三天来,她第一次看到壑明,感觉仿佛过去了半辈子那么久,终于又见到尊上了。 然而,尊上并不想见她。为了不被壑明发现,白若鬼悄悄躲进了一旁的草丛里,借着深深的草丛藏着身子,悄悄探出脑袋注视着那个身影reads();。她喜欢这样看着壑明,哪怕只是永远这样远远地看着,便欢喜不已。 秋草自有情,惜花不知意。阡陌纵相交,云海缥缈去,那是秋天里写不尽的诗情画意。 “小白,”壑明突然道,“过来。” 白若鬼蹲在草丛里吓了一跳,那一句过来,有着巨大的魔力,令她还未回过神来,身体已经自觉地走到了壑明的身边。 风掠过,微微凉意。 晚霞的光芒下,紫色不知名的花仿佛披上一袭轻纱,霞光轻抹,五彩缤纷,好似天上飘下的云彩。青叶萋萋犹遮面,花香幽幽醉人心。 “尊……尊上……”白若鬼忍着激动无比的心情,叫道。 壑明没有看白若鬼,抬起纤长好看的手指向花丛的一处,道:“你看这里。” 白若鬼循着望去,只见,紫色的花瓣中间,置着四五个晶莹剔透的虫蛹,透明得可以看清里面正挣扎着要破蛹而出的蝴蝶宝宝。白若鬼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晶莹可爱的虫蛹,十分喜欢,可是看着里面要挣扎着出来的蝴蝶宝宝好似很痛苦地扭动着身子,不由为它们捏一把汗。 “小白,你喜欢蝴蝶吗?”壑明问道。 这个问题好奇怪,但白若鬼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喜欢。” “为什么喜欢?” “因为蝴蝶很好看,在花丛里飞的时候,好美好美。” “你知道蝴蝶是由什么变的吗?” “毛毛虫!”说着,不由打了个冷颤,她最怕毛毛虫了。 “喜欢毛毛虫吗?” “不喜欢。毛毛虫不好看,而且看上去好可怕。” 白若鬼一头雾水,心想:尊上是在明示她,既然喜欢蝴蝶,也应该喜欢毛毛虫? 壑明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继续看着花丛里的那几个虫蛹,目光柔和。 白若鬼连忙也保持安静,踮着脚尖静静观看。 虫蛹里的蝴蝶宝宝拼命地挣扎,想要挣脱蛹,好展翅飞翔,可是每挣扎一次便要痛得浑身颤抖不已,仿佛是在用尽生命做着这件事。终于,蛹壳于触角翅函间、前中后三胸节的背中线以及头、胸两部的连接线三处同时破裂,触角及喙管等及前足先行伸出,中足、后足和翅随即拽出,一点点,慢慢的,脱离虫蛹,极尽痛苦。 夕阳渐渐落下了云海,余光满天。 一只又一只蝴蝶宝宝卡在破解的中途,再无一丝动静,只有那凝结的痛苦之状,令人惋惜和悲伤。 终于,有一只蝴蝶冲破了一切障碍,挥动着柔软的翅膀,慢慢地,慢慢地飞了起来。迎着温暖的晚风,在花丛中起舞,展示着这世上最精彩的舞姿。 白若鬼看得呆了,为那些没有破茧成功就死掉的蝴蝶宝宝难过惋惜,为那只终于飞起来的蝴蝶而高兴得热泪盈眶reads();。 壑明终于看了白若鬼一眼,目光中意味深长,“今天一起吃饭吧。” 白若鬼正看着那只破解而出的蝴蝶出神,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心头一惊,随即被满满的惊喜包围,连忙点头,“是,尊上!” 壑明接着道:“刚刚顾着看蝴蝶了,忘了做晚饭。” 白若鬼连忙撸撸袖子,道:“尊上,晚饭我来做吧!” 壑明却道:“一起做。” 白若鬼一愣,开心得快要飞起来了,“好!” 不久,厨房里,叮叮当当地忙碌起来。 大白小白负责厨房的光线,灵蛋和白若鬼负责洗菜,壑明掌厨,热热闹闹的像一家人要过年了一样。 灵蛋还不知道她明天要被掌门带走的事,所以,当晚,白若鬼编了一个故事给灵蛋听,她说,昆仑虚掌门所在的玉珠峰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便是每年的这个时候,都要从书院里选一名女学生去掌门身边学习,然后把学习来的东西带回书院供大家分享。很幸运的,今年掌门选中了她,所以从明天开始,她要去掌门身边学习去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要看掌门的心情。 静悄悄的屋内,灵蛋十分认真地听完了这个故事,满心地舍不得,知道鬼鬼也是没办法,而且能去掌门身边学习是件好事,他该为鬼鬼感到高兴,可是,他真的高兴不起来,喃喃:“鬼鬼总是这样,一而再地说话不算数……鬼鬼是不是觉得,灵蛋是个包袱……” 白若鬼再也忍不住,抱住灵蛋,拼命摇头,“不是的,灵蛋,不是的……” 灵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沙哑着嗓子问道:“那鬼鬼觉得灵蛋是什么?” 白若鬼几乎下意识地想到了念卿,可是,突然间觉得这样的想法好残忍。她一直是把灵蛋看做什么?看做是尊上送她的礼物?看做是念卿的转世?原来,是她从未正眼看过灵蛋么?她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灵蛋终是没有哭出来,“灵蛋不想做鬼鬼的包袱,所以鬼鬼要去哪里便去哪里,不用在乎灵蛋。”道完,拉开了门,走了出去。 白若鬼望着灵蛋离去的背影,喃喃:“对不起,灵蛋……” 结果这一夜,白若鬼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几乎到了凌晨才因为实在困乏得厉害才将将睡着。 掌门曜姬再次来到昆仑殿时,白若鬼还趴在床上没有起。 壑明正在厨房做早饭,闻到曜姬的气息,顾不得放下汤勺,便一个幻影移形,凭空出现在曜姬的面前。 看着手拿大大的汤勺的壑明,正往白若鬼房间走去的曜姬目瞪口呆。 壑明道:“时间尚早,可吃完早饭再把人带走。” 曜姬想自己确实好久没尝过壑明尊上的手艺了,当即爽快地道:“尊上如此热情,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久,白若鬼揉着眼睛来到饭桌前,看到多了个人,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第114章 兴师问罪 这顿早饭,也许是她在昆仑殿的最后一顿饭,白若鬼无比珍惜,几乎每舀一勺粥放在嘴里,都要慢慢地咀嚼,细细回味。她偷偷抬眼地看着桌子旁的人,壑明尊上一如往常地不缓不慢地吃,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世间绝美的画。灵蛋大底因为知道她马上要离开了,一直蹙着眉头闷闷不乐,大口大口地吃着咽着reads();。大白小白似乎也知道了什么,没有了往日的调皮,安安静静地吃着。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个人,便是昆仑虚的掌门曜姬,说是在吃饭,更像是美食家,一点一点品味着食物的香,每吃一口都要称赞似的点一下头,喃喃着真不错。 白若鬼努力地去记下这最后的一点一滴。 即使如此地去珍惜着每一分每一秒,时间也如被谁推着一般快速地前进,朝阳从一开始的半个脑袋到调皮地跳出地平线,然后迫不及待地迅速往上空移动。云海翻腾,光芒万丈,一片好景。 这顿饭,终是吃到了尽头。 曜姬不慌不忙地站起,看着白若鬼道:“时间不早了,你该与我走了。” 白若鬼点了点头,放下碗筷。 大白小白灵蛋同时抬起了头望着她。壑明则还在平静地吃着。 白若鬼走到曜姬身边,被曜姬拉着小手前行,路经壑明身边时,她的另一只手被壑明拉住。 尊上的那只手,好冷,冷得入骨。 “别走……”轻轻的低语声。 白若鬼误以为是幻觉,正想问尊上还有什么事,那只手滑落了下去。曜姬御剑而起,不等白若鬼回过神,已带着她飞了出去,直上云霄。 耳边利风撕刮着耳膜,两边风景急速移动。白若鬼第一次这么快速地飞行,不由有些呆,伸开双臂,感受着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而这也许也是最后一次了。 曜姬见她这个模样,提醒道:“抱紧我,可别摔下去了。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可真的就尸骨无从了。” 白若鬼一惊,连忙紧紧抱住了曜姬。 曜姬心头一颤,这样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究其真正年龄,也不过十来岁,却作了魔尊的容器,不得不遭受如此大变,甚至要他们对她施以永劫封印,何其的残忍,何其的不忍。 “唉!”曜姬重重一叹。 不一会,便到达了玉珠峰。 掌门所在的玉珠峰不比玉虚峰,其峰上坐落着多道工程极其冗杂的殿宇,且这些殿宇几乎漂浮于云中,富丽堂皇壮观程度非比一般。穿过重重厉害的结界,也只看得清其中一角。 来到一处入口,曜姬将白若鬼交给两个年纪和白若鬼相仿的弟子,便独身飞向了大殿。 那两名年轻的弟子一男一女,容貌清秀活泼,仙姿灵动,待掌门一走,便睁大了眼睛打量起白若鬼来。 女弟子眨巴着眼睛道:“真难相信,她是魔尊?看着很普通的一个凡人小孩啊!” 男弟子道:“你这个笨丫头,我不是与你说过了嘛,她不是魔尊,她是魔尊的容器!” “哦!”女弟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走上前一把拉住白若鬼的手,笑道:“小妹妹别怕,跟姐姐来就是!” 白若鬼顿时感觉很是亲切,渐渐不再那么紧张了。 顺着狭长的幽道一直往前走,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尽头reads();。白若鬼忍不住问道:“仙女姐姐,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女弟子回头惊讶道:“来时的路上掌门没有与你说吗?” 白若鬼摇了摇头。 女弟子正想说话,被男弟子抢了先,道:“现在是要带你去万绝殿正殿进行审问。” “审问?”白若鬼一直以为自己来这里就是受刑的,怎么还要审问? 男弟子见她一头雾水的模样,讶异道:“你该不会连审问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就是到时候会有很多人看着,由掌门代表众人,问你很多问题,你知道的就按实回答,不知道就摇头道不知道。万不可以说谎哟,如果你为了能够减轻罪孽和刑罚而信口胡诌,不仅骗不到人,还会被处以更加严厉可怕的刑罚。” 白若鬼闻此倒是松了口气,只是被提问而已,她倒是没什么的。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一点秘密可藏了。 又走了好一会,终于抵达尽头。 面前是一座流光溢彩的大铁门,门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仙人腾云的图景。 押着白若鬼过来的男女弟子对视了一眼,一同推开了大门。 门一瞬间大开,顿时光芒大盛,一股庄严肃穆之气迎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气势雄伟的大殿,以及大殿上满满的人,面孔有陌生的,也有不陌生的。 那颗原本放下的心,再次被提了起来,而且比之前更加紧张,更加胆战心惊。 这是昆仑虚最为神圣的地方,聚集了昆仑虚中几乎所有名望前辈,或是一峰之首座,或是一阁之阁老,或是一殿之长老,而高高在上的掌门及元老,更是那些修仙弟子千百年难见上一次的。 白若鬼是何其的幸运,今个一并见全了,遗憾的是她不知道他们是谁,只知道那一双双望过来的无数眼睛,充满了惊讶与敌意,令她不由浑身打颤儿。 大殿前方,点燃的香烛沉默的燃烧,飘起一缕缕的轻烟。掌门曜姬正坐在那香烛之后的掌门之位上,两旁是年事极高修为更是深得世间罕见的十位元老。他们的面容都隐在青烟之中,距离得太远太远,看不清。只感觉到无比的神圣庄严。 身后负责提审的男女弟子催促下,白若鬼颤着步伐踏过门槛,在众人几乎聚到一点的目光中,一步一颤地走着,睁大眼睛,惶恐不安地四处张望。 终于,她在人群中找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只见,昆仑私塾几位老师,天择老师,九牧老师,古沽誉老师,将铭老师,还有院长副院长,都来了,并且就坐在不远处的一排。除此之外,还有她曾经从魔族救出来的四位圣殿的长老。 目光最后落在了叶竹轩的身上,那个亲自将她带来昆仑的老师,此刻看着如此的她,该是怎样复杂的心情? 已经来不及想太多了。 白若鬼一不小心啜泣了一下,终还是强忍着不掉泪,待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一个头,清脆的声音颤颤道:“白……白若鬼,见过掌门,见过……”其他的人,她知道应该也是很厉害的前辈,但不知道怎么称呼,一时间尴尬地语塞。 大殿极其安静,几乎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reads();。 终于,沉默中,掌门开了言,声如洪钟,比平时更加威严,“白若鬼,由于你身负魔魂,为天下之祸害,昆仑容你不得,天下也容你不得,故要将你处置,你可有话说?” 薄薄的小身子骨在这诺大的大殿之上显得无助而渺小,她找不到哪怕任何一个人可以给她一点温暖或安慰。每个人的目光都是这样陌生而寒冷,即便是那些她曾经熟悉的人,此刻也是满脸的陌生。 她不知道能说什么,应该说什么,只能仓皇地摇头,只期望着这场审问快点结束,该是如何的处置她认了便是。 掌门道:“你摇头是什么意思?有话大胆说了便是,若是一直沉默不语,这场审问该如何继续?” 白若鬼知道是这个道理,于是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开口道:“无……无话……可说。该……该是如何处置,白若鬼都毫无怨言。” 这样稚嫩的声音,令在场之人或是无奈嗤笑,或是心生一丝怜惜。这样一个根本不通世事的孩子,如何做了那魔尊的容器,真是世上一大荒唐! 掌门闻此面不改色,依旧波澜不惊的威严语气道:“既然无话可说,在我们处置你之前,需要问你一些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白若鬼连忙点头,意识到不能不出声音,又颤颤地挤出了一句:“嗯。” 只听掌门接着道:“那好,我且问你,你可知魔尊是于何时何地入你的身?” 白若鬼一点也不想回忆那段过往,然而此刻不得不想一下,如实答道:“是……是在太……太白山上。什么时间,我……我不大记得,只知道是在天火之后来昆仑虚之前。” 在来昆仑虚之前便被魔尊附身,这几乎早就被猜到,然而此刻亲耳听到这么说,众人还是一阵心惊,大眼瞪小眼儿,叹想魔尊在昆仑山上竟然潜伏了这么长时间,还真是后怕! 掌门低语道:“太白山?莫不是魔尊早就归来,便是在太白山上,这场天火来得还真是及时,不然待魔尊真正复原,也不知要酿成怎样的灾祸……” 白若鬼闻此,心头大为震颤,眼眶几乎瞪裂。掌门方才说了什么?这场天火来得真是及时?掌门认为这场毁灭了她家乡的天火来得应该?! 威严的声音再次问道:“这么说来,魔尊入你身时,你是知道的了?” 想起太白山上的那个梦,白若鬼点了点头,“嗯。” 众人惊。 掌门亦是不可思议于这个回答,大怒道:“既是知道,你为何还允许魔尊附你身上?又为何瞒着他人进入我昆仑虚?你究竟有何目的?快说!”声音震耳欲聋,令人胆颤。 白若鬼吓得颤抖得更厉害,茫然无措,“我……我……”在这样关键的时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言语,明明有那么多的缘由,一时间却好像捆在了一块,扯不开理不清,说不明。 此刻,四下已经议论开来。大底都在说,没想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也有如此重的心机,掌门还说要饶她一命,如今看来,她这一命当真饶不得!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白若鬼终于吐了几个清晰的字,“他……他说会帮我,帮我修成神仙,复活村子……” 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睁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reads();。 掌门满腔的怒气也消退下来,平静地看了会白若鬼,突然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随着这个笑声在大殿回荡开来,底下的人也哈哈大笑起来,就连那十位庄严的元老也忍不住相视而笑。严肃的氛围突然间被打破,笑声淹没了一切。 这究竟是何等的天真,才会如此轻信魔尊的话!还是这般明明一眼便可识破的话! 想想也是,一个不过十来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可怕的目的,他们竟然多想了!实在可笑啊! 掌门道:“看来,是我等想多了。” 白若鬼茫然四顾那些笑她的人,似乎是能理解那是怎样的笑,可是又不想理解。然而,那些刺耳的声音还是源源不绝地传入了耳内。 “听到了没有,她说她想修成神?” “修成神啊!即便是资质如那位被蜀山夺去了的百里学生,也需得个上千年的修行。这个小丫头,我看难啊。且不说她荒里荒唐地作了魔尊的容器,即便是真的能修成神,以资质来看,怎么也得修个几万年!” “说什么笑话,几万年?你觉得她能活到那个时候吗?” “我倒不在乎她能不能修成神,难道你们没有听她的目的吗?她的目的是复活被天火灭了的村子!” “哈哈哈……被天火毁了的东西,怎么可能复活?即便是神尊盘古大神还在,也未必做得到啊!这个小丫头,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毕竟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啊!” 听着这些言论,白若鬼一年来的全部信仰和力气,顷刻间全部崩塌! 当她发现小黑是魔尊的时候,她就怀疑过小黑究竟骗了她多少事。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敢往复活村子这件事上想,最多只是想到小黑说会帮她是骗她的。可是如今,这□□裸的现实,还是将她拉入了绝望的地狱。 原来,她心心念念的梦想,是这么愚不可及! 心如死灰的感觉,她从没有这一刻体会得真切。 她再也回不去了!家乡,村子,爹,那些她最爱的人,她成长的地方…… 如今,只有她孤零零一人,在这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看着这些陌生的人对她或是嘲笑,或是审视。 突然间,前所未有的害怕恐惧,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然后躲在黑暗里,蜷缩成一团,再也不理任何人任何事。 掌门洪亮的声音接着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以身犯险,从魔族手中救出四圣殿的四位长老?又为何不顾秘密被发现的危险,助我们赶走魔兽?” 大殿瞬间沉寂下来,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复。 那些声音在白若鬼看来,是来自很遥远的地方,她什么也听不清,什么也不知道。 第115章 永劫封印 一场气势恢宏的审问,便在白若鬼的沉默中终结。紧接而来的是将要进行七天七夜的永劫封印。 永劫封印,由昆仑虚十大元老各持一方神器,分别站在万劫台东方、西南方、西方、东北方、南方、西北方、北方、上方、东南方、下方,共同施法,引天地之力于自身,然后再催动体内真气,将这股强大的力量转为封印之力,施加到白若鬼身上。这个天下第一封印之术,本身也具有一定的破坏力,虽不致命,但期间对身体造成的疼痛难免少不了。 叶竹轩亲自请命道:“白若鬼既是我带来的昆仑,那么也由我将她带去万劫台吧reads();。” 掌门点头同意,遂让押着白若鬼的人将白若鬼交给叶竹轩。 一路上,叶竹轩老师似乎和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然而白若鬼迷迷糊糊的,一句也没记得,直到万劫台上那骇人的血腥戾气扑面而来,她方清醒了一些。 万劫台,那个只有犯了极大罪的罪人才会在上面受刑的刑罚之地,上一次来,还是因为轻元老的事,她和壑明尊上一道来的。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快,她又来到了这个地方。只是这一次,刑罚的人是自己。 十位元老已经各拿一方神器,站在了各自的方位。 白若鬼一步一颤地踏上台阶,然后看着那血迹未干的刑罚台上,除了绑人用的天柱铁链,还有寒光逼人的铁钩和粗大的铁钉。 叶竹轩强行忍着悲痛,道:“因为你的身子骨太虚,怕是承受不起七天七夜的永劫封印的折磨,若是期间入了魔,运用了魔尊的力量突破封印,便会让十位元老顷刻丧命。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们会事先用铁钩勾住你致命的锁骨,并用铁钉将你的四肢定在天柱之上。不过放心,掌门说过会留你一条命,断不会让你……让你……”他终是说不下去了,渐渐变成了颤抖的低语,“当真不如杀了你……当真不如直接杀了你……” 此刻的白若鬼尚且体会不到那将是怎样的可怕,仍然还可以微笑,安慰,“老师,谢谢你送我到这里,请回去吧。有老师的相送,我已经不怕了。” 叶竹轩闻此柔软的声音,堂堂一个修行了几百年的男子汉,却几乎要落下泪来,红着眼睛冲白若鬼点了点头,离去。 几个身形高大的修仙弟子走了上来,先用粗大的铁链将白若鬼牢牢地绑在天柱上。白若鬼没有任何反抗,任身体被他人一重又一重地索绑,甚至当那人拿着粗大的铁钉来到她面前时,她都没有察觉。 在法力的催动下,粗大的铁钉迅速地穿过皮肤、肉,洞穿了骨头,最后牢牢定在天柱之上。那一瞬间扯动全身骨头的疼痛,几乎要让白若鬼窒息,将将回过神来向左手望去,才将将看清发生了什么,又一阵同样剧烈的疼痛自右手传来。接着是又从下方两只脚处传来。这一次,她终于看清楚了铁钉是怎样洞穿她的肢体。接着,是锁骨。两只用铁链拴在一块的铁钩绕过天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刺透了皮肤,钩住了脖子下两边的锁骨,牵扯的疼痛令她胸口也跟着剧烈疼痛起来,哇的一口吐出大量鲜血来。 还未开始,万劫台上已然血流如注。 自始至终,她即使是把嘴唇咬破了,也没有发出叫声,最多嗓子里呜咽着轻轻哼了一下。她怕,她怕她痛苦的哀嚎声会传到昆仑殿,会被壑明尊上和灵蛋听到。她答应过轻沢离,不会再让尊上难过,不会再让尊上哭的。她此生什么事都没有做到,不可以连这件事也……也做不到。 当刑罚台上只剩下白若鬼一人时,十方天雷落下,于台上形成了一个法阵,与此同时,十位元老手中的十方神器齐齐亮出神威,光芒大曜,阵阵鸣响轰动天地。 白若鬼刚刚还在为骨头里被洞穿的痛苦而扭动着身躯,这一刻却是整个身体仿佛要被炸碎般的疼痛,鲜血顺着眼角、鼻子、耳朵涌流而出。此刻的她,已然没有了自我控制*,甚至没有了思想,一阵惨厉的哀嚎声回荡在天地之间,闻之者,肝肠寸断。 万劫台下,叶竹轩看着这一幕,几乎要疯狂了,一把拽住了四圣殿其他三位长老,质问道:“难道就没有办法帮她解除一点痛苦吗?她对我们有救命之恩,她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reads();!我们怎么可以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遭受如此惨无人道的大罪!怎么可以……她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啊……”道着跪了下来,泪流满面。 一位长老羞愧地道:“我们不该来,也不该看的,该是如何,冥冥之中已有定数。唉,走吧。” 玉虚峰,昆仑殿。 壑明施法让灵蛋大白小白都陷入七天七夜的沉睡后,便独自飞上云头,望着万劫台的方向,怔怔出神。 万劫台距离这里很远,白若鬼的声音即便再惨烈,也传不到这里。他只是这样站着,拳头一次次握紧,又一次次松开。 活了近四万年,他第一次觉得时间是这么漫长。 昆仑殿的院子里,那只破茧而出的蝴蝶正扇动着美丽的翅膀,在花丛里,阳光下,晶莹的露珠旁,迎风飞舞。 而花朵上那些死去的虫蛹被白若鬼埋了起来。 万劫台上,才一天过去,白若鬼已然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能流的血基本都流尽了,只剩了个仿佛空了的壳子。嘴巴微微地一张一合,仿佛是在低语着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除了掌门曜姬日以继夜地坐在观看台上望着,其余的人或因实在看不下去或因看得困倦了,一一离去。 一波又一波要将魂魄撕碎的痛苦,令得白若鬼再次有了一点神志。朦朦胧胧中,她看到了夕阳下的草集村,看到了那片桃花林,看到了念卿冲她笑,看到了爹娘喊她回家。 是梦,那个在太白山上做的梦。 不要走,不要消失,至少……走的时候也带上她……带上她一起走,她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 她后悔了,她一点也不想活着,谁能帮帮她,杀了她,杀了她!!! 泪水从仿佛干枯了的眼里一滴一滴落下,那是怎样的无助和绝望。 即使她心中千万般的不舍,那些她最爱的人的影子还是一一离她而去。却有一个白衣飘飘、于世独立的身影渐入眼帘。他从虚空的尽头,踏着云彩随风而来,他向她伸出手,如冰的脸,绝美的颜,高高在上却又亲切无比。 他是来救她的么? 他怎么会来救她……他不在乎她生死,他根本不在乎…… 远在另一方天空下的云头,壑明突然捂着胸口踉跄了一下,脸色苍白地咳了咳,却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一虚,向后倒去。与此同时,一个云衣仙带、手握腾蛇的女上神从遥远的天际赶赴而来,在壑明从云头坠落之际,接住了他。 壑明从昏昏沉沉中醒来,已是身在昆仑殿,意识到身后有人在渡修为与他,开口道:“你怎么又来了?” 后土上神收回法力,走到壑明面前,打量着壑明已经恢复血色的脸,叹道:“幸得我来得及时,渡了这些修为与你,帮你将天火压了下去,不然你已经被体内残留的天火吞噬干净了。” 壑明怔了怔,道:“谢谢。” 后土一愣,笑了开来,“真难得,你会同我说谢谢reads();。得了你这一句谢谢,本上神此番凡间一游也不算没有收获了。” “我睡了多久?” 后土扳了扳手指头,“不久,才六天。” 壑明喃喃道:“已经六天了……这么说,明天……”突然抬头看向后土,“你为何来凡间?” 后土渐渐敛了笑容,“我听说魔尊回来了。尽管昆仑虚用尽办法封锁消息,瞒住了人间,却还是瞒不住我神界。” 壑明不动声色地起身,“那又如何?” 后土连忙道:“很严重啊!魔尊不能现世!现如今六界六尊一直只有仙尊玉皇大帝没有消失,六界好不容易维持了平衡。如果魔尊现世,必然要打乱现在的平衡,魔尊的破坏力如何,我们可都是知道的。” “所以你来只是为了看一看真相?” 后土点了点头,“见到昆仑虚正在使用永劫封印要将魔尊封印,本上神可算是松了口气。正打算回天上复命时,正好算出你有难,好歹姐弟一场,便特来助了你一下。话说,壑明,你现在的身体有够虚弱的,连区区天火都快压不住了,你这些天都干什么了?” 壑明没有回答,径直走了出去。 后土却不甘地跟上,不怕其烦地念叨道:“你该知道,天火一旦引入体内,便难以消化,即便是以我的修为,也得净化个一千多年方能将其净化个干净。你呢,比我强点,但也需要四五百年吧。你能不能在这几百年里安分守己一点,不要再去逞强做些损耗修为的事了?我知道你一直耿耿于怀当年盘古大神选了我们,却唯独一直将你留在了人界,所以一直想向盘古大神证明你的能力。可如今,盘古大神已经消失了,你再怎么努力,再做多少件了不得的事,他都看不到的,所以安安静静地做个美男子不好吗?” 壑明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后土,目光冷得几乎能将一团火冻住,缓缓开口道:“后土上神若是闲得无趣,可否陪我下一盘棋?” 后土竟是打了一个哆嗦,然后十分惊讶于这个哆嗦,想她当上神这几万年来,几乎就没怕过什么,今个竟然被这个臭小子吓得不由自主地打个哆嗦,这个壑明,几万年不见,当真是长大长能耐了! “不了,不了……”后土连忙道,“我还有事,就……就不奉陪了!”道罢,光速离去。 后土将将离去,壑明便再次身体一虚,吐了口鲜血,扶墙而立,看向已经坠落的太阳,叹想,天火的侵蚀日益严重,已经不是他可以控制的了。他从这个世间消失,是迟早的事。他必须在消失之前,培养出一个可以替代他守护昆仑守护天下的人。 他之前一直在犹豫该不该选白若鬼,如今竟觉得非她莫属! 早就察觉到白若鬼体内寄宿着一个强大的怪物,但没有想到会是魔尊。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不过,却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他不仅不会让白若鬼死,还不能让魔尊的力量白白浪费,即使不择手段,也要让她强大起来,强大到有一天可以代替自己! 永劫封印,不过是个乌龙。破茧重生,必然经历痛苦。 他一定会想到办法,让她更好地活! 第116章 满眼空泪 永劫封印第七日,伴随着十道晴天霹雳,永劫封印的法阵一阵摇晃之后消失,十方元老因耗尽真气,同时从台柱之上倒下,昏迷过去,被迎面而来的弟子扶住。 刑罚台上,当初活灵活现的小女娃不复存在,只有一个浑身血迹淋淋、褴褛破衣犹如死了般的干尸。可是干尸显然并没有死去,她的身体还在微微的发抖。 刑罚台下,已然聚集了众多来观看结果的人,却远远看到那一幕后,都震呆了似的,没有人上前reads();。这永劫封印,他们以前也不是没见识过,但以往被封印的不论是人是魔还是妖,都没这般惨烈的,最多是因为痛苦而把嗓子嚎哑了。这样的结果,他们实在是第一次见,难免感到胆寒。 书院里的人大约不忍心看结果,所以一个都没有来。四圣殿的四位长老倒是来了,在目睹了这样的画面后,也都震撼不已。叶竹轩则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最终,掌门曜姬悲叹一声,正欲走上前,却见一袭白衣先她一步到达了天柱旁。正是昆仑殿的那位尊上,壑明! 其他人看到壑明时,也都震惊了一下。 然而,壑明并不理会任何人的目光,见到白若鬼被四根铁钉定住手脚、甚至锁骨也被勾住的悲惨如枯骨的模样,身体微微发颤,往后踉跄了一步,又一个箭步上前,一挥法力,同时取下了铁钉和铁钩,随着铁钉铁钩取出,那小小的身子骨仅剩的一点鲜血又开始流淌。壑明连忙祭出法力,渡她修为疗伤,望能减轻她一些痛苦。 曜姬此时走到壑明的身后,看着躺在天柱旁一动不动的白若鬼,难以不心疼,却又无可奈何,一道施法,帮助壑明一起救一救这个孩子。 “为什么还要用铁器定住她的骨骼?”壑明突然问道。 曜姬脸色微微白了一下,叹道:“我以为她会经受不住折磨,使用起魔尊的力量,这样至少能帮她减少一些痛苦,但万没有想到,即便是伤痛成了这个样子,她也没有半分入魔的心,甚至连一丝的反抗都没有。这实在是令我等匪夷所思……” 壑明没有再言语,但曜姬明显感觉得到他周身凛冽的怒意。他如此在乎这个叫白若鬼的小丫头,心头一定恨死她了吧! 与此同时,白若鬼的意识正在一片黑暗中走着。 突然,前方亮了一些,一个身着黑袍的少年站在那里冲她招手。 白若鬼认得那个少年,是魔尊小黑。她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 “好久不见……”白若鬼道,虽然其实上次见面才十多天而已,可是不知为何会发出这样的感叹,没有任何的害怕或是愧疚。 魔尊苦笑道:“然而,对于我来说,并不是好久不见,是好久不说话了。我每时每刻不在看着你,这么多天来,我一直在和你说话,甚至骂你,你却一直都没有理我。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理我了。” 白若鬼低下了脑袋,有点不安道:“我是故意屏蔽了你的声音。我知道要同我说很多话,甚至要说服我逃走,可是我不能这么做。魔便是魔,即便你是我的朋友,是我的知己,只要有为祸人间的心,便不能留。放心,小黑,我会留下来陪你,永远地陪着你。” 其实只是道不同而已。 魔尊忍不住哈哈干笑了两声,“我要你陪做什么,反正怎么都是一个死,死一个总比两个都死来得强。” “不要!”白若鬼下意识地喊道,下一刻冲上去紧紧抱住了魔尊,“不要赶我走,让我留下来,死也好,消失也好,就让我留在小黑身边。” 魔尊被白若鬼这个举动惊了一下,但想她在人间受了那么大的罪,确实是被吓到了罢,唉,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我并不叫小黑,”魔尊摸了摸白若鬼的脑袋,目光柔和地叹道,“我的真实名字叫九重君华,呵呵,是不是太文艺了些,不符合我魔尊的身份?” 曾经无数次想捏爆这个孩子的脑袋,如今她把他害成了这个样子,他再见她,却没有了任何杀她的想法reads();。终究,他也是有心的。而心,是何等微妙之物。 “九重君华?”白若鬼喃喃,抬头认真道,“比小黑好听。我以后可以叫你小九吗?” 魔尊的脸色僵了一僵,“这……你还是叫我君华哥哥吧。如果觉得不妥,也可以叫我爷爷。反正不论是哥哥还是爷爷,你都不会吃亏。” “君华哥哥?”白若鬼满心欢喜地叫了一下,“太好了,我又有个哥哥了!” 九重君华看着白若鬼开心的模样,实在难以想象此刻真实世界里她那惨不忍睹的模样,疼得他心肝儿发颤,也谈不得恨了。说到底,是他害了她。 她现在还太小,心思纯明到只认得好坏,却不知好坏背后的立场问题。若是能将她的立场转变到魔族,若是能将她拉入他魔族就好了。可他何德何能对付得了这样一个立场坚定如她的人呢!一年来的点点滴滴的相处,他对她已经十分了解了。 “陪我走一会吧。” “去哪里?” “哪里都无所谓,反正也走不出去。” “嗯!” 九重君华拉着白若鬼的小手,一直往前走,看脚下星空璀璨,犹如倒立着置步于夜空之下。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是因为和小黑一起被封印了吗?” “嗯,不过是暂时的,很快会有人接你出去。” 白若鬼下意识地握紧了九重君华的手,摇头,“不要,我不要出去!” 九重君华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她,“我没有骗你。”他突然说。 白若鬼心头微颤,“什……什么?” 九重君华接着道:“这世上任何事,在没有做之前,都存在一定可能性。你只要真的去做了,坚持到底了,才会知道真相,万不能听信他人三言两语,便否定自己的初衷。所以,复活你家乡的事,算不得骗你,只是能不能实现,你能不能做到的问题。白若鬼,活下去,和以往一样努力地活下去。” “不要说了,君华哥哥。”白若鬼松开了九重君华的手,蹲在一处瑟瑟发抖。 她终究是被现实的冷酷无情吓怕了。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一阵耀眼的光芒照了过来。光芒中,一袭白衣凌空而立,如若日月皎明。 “尊上?”白若鬼喃喃,下一刻躲在了九重君华的身后,紧紧拽着他的黑袍。她不想尊上看到现在的她,一点也不想。 九重君华看着壑明,知道壑明是来接白若鬼的,白若鬼如此行为,倒令他微微有些得意。 壑明则十分不爽地冷着脸,与魔尊相视了一会,微微动了动法力reads();。 白若鬼回过神时,身体已经向壑明飘去。那越来越近的白衣身影,令她茫然不知所措。 眼前的光芒愈来愈盛,最后却化为了无边无际的孤冷和黑暗。 身体仿佛碎掉了一般的疼痛令她大汗淋漓地睁开眼睛,然后看着昏暗不见一个活物的硕大空荡的牢房,心头无限恐惧,不由大口喘息。 手上脚上是沉重的镣铐。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只是手脚上的窟窿还在隐隐作痛。 这里是哪里?她已经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然而,她没法问一个人,因为这里连看守的人都见不到。不过,她也可以猜得到这里是昆仑虚最隐秘的牢狱。 这里没有阳光,唯一的光线是牢狱墙壁上散发的银绿色的光芒,所以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小黑已经被封印了,现在即使她想找小黑说话也不可能了。她不能和任何人说上哪怕一句话。 身体没有一丝力气,甚至连站起来也不能,连爬都不能,只能像个瘫痪的人,趴在冰冷的地板上。 要这样被关多久?永永远远吗? 不要,她不要永远这样,她想回家,她想回昆仑殿,她想回私塾上课。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为什么她要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待遇?为什么?! 玉虚峰,万绝殿。 自上次永劫封印一事,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昆仑虚对于魔尊的恐惧,也渐渐归于沉寂。 这天,天高气爽,惠风和畅,掌门曜姬在饮了一番天庭玉皇大帝派人送来的茶酒后,正伸着懒腰准备睡一个酣畅淋漓的午觉,这才刚刚到达卧榻,便听得远处一阵惊叫:“尊上!” 壑明自从退了掌门之位,便再没有来过这万绝殿,甚至基本不出他昆仑殿,上次出现在万劫台已经够令她惊讶的了,没想到如今竟然来到这里! 曜姬连忙穿好衣服,推门而出。不久,于正殿正式见到了壑明。 半个多月不见,壑明的气色看上去并未转好,反而更加严重了似的。 “你没事吧?”曜姬道着拉起壑明的手欲把脉,却被壑明抽回了手。 壑明道:“该是将白若鬼从大魔地狱放出来了。” 曜姬一惊,不由得生气,“还是为了那个小丫头?!壑明尊上,呵,你还是我认识的昆仑殿的壑明尊上么?昆仑殿的那位尊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可理喻、不通世故道理了?!我早与你说过,她身负魔魂,即便是用了永劫封印,也无法消除世间的恐惧!我留她一命,已是恩慈!我知道她可怜,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可同情归同情。同情的结果,未必是好事!” “神之火。”壑明缓缓道。 曜姬眼神一颤,“你说什么?” 壑明道:“用神之火,消除世间对她的恐惧。” 第117章 神火焚身 神之火,原创于九千年前火神祝融之手,融九天之上诸多神灵至善,十八层地狱中诸多恶鬼至恶,于天火之中,经历整整一千年日夜不间断的锤炼而成。此火可辨世上善恶,即便是再小的恶,甚至一瞬间的恶念,也可查出,且一旦查出便将其销毁为灰烬,不留一丝余地。 由于此火毁灭力之强,明辨力之细之纯,甚至曾经在世间做尽好事的好人染指了其中,也会被烧得连渣都不剩,所以被火神祝融强忍心头之痛,封印在了昆仑山中,不再有人用过。 如今,壑明尊上竟然说要对白若鬼使用神之火! 曜姬惊讶地看着壑明,“你确定神之火消除的是世间对她的恐惧,而不是她这个人?” 壑明却平静地道:“三日后,我将取出神之火,还望掌门将昆仑所有人集合在万劫台上,亲眼目睹他们所恐惧之人究竟是怎样的。神火一旦取出,便必须明辨一次善恶,不然无法再度封印,我想这点掌门清楚。” 曜姬深吸了一口气,哭笑不得壑明此行究竟是在救白若鬼还是再帮白若鬼解脱,想想也罢,难得壑明尊上会要求她做一件事,她如何能不答应。“那好,三日后,万劫台见。” 壑明离去后,掌门曜姬便忙碌着再次向十大元老、七十二峰首座、三阁阁老等重要人物发送信息。一时间,要对白若鬼使用神之火的事传遍了昆仑虚上上下下,最后连书院里的学生老师也都知晓了此事,无人不震惊,但无人好奇结果,因为结果大家皆心知肚明,那白若鬼定会被神之火烧得魂飞魄散,不留一丝存在。 关押着白若鬼的大魔地狱位于博学山、渊源山、留学山三座大山中间的瑶池之底,临界于人间与地府,十分隐秘,除了重重结界,甚至连看守之人都没有。因为那样的地方,没有谁能够受得了三天。 白若鬼在这样幽暗如若冰窟之地,似乎睡了很久很久,漫长得仿佛整个人生都过去了一世又一世。奇怪的是,她没有感觉到饿,一度想快些饿死渴死,却等来的只有漫长的孤寂。 突然,石门轰然打开,进来了一些光亮,以及一些人。 她无法看清那些人的面孔,也依旧浑身无力,无法动弹,只任得那些人将自己背了出去。 再次见到阳光的感觉真好,暖绵绵的,趴在一个人的背上,便再不想睁开眼睛。 在昏暗的光线下,她几天几夜不曾合眼,此刻在如此明亮的阳光下,她却睡得很是香甜,发出唏嘘嘘嘘安详的呼吸声。 负责将白若鬼带去万劫台的几个修仙弟子看了看白若鬼睡着的模样,那苍白的面容,手脚上的窟窿血迹还未干涸,再想到她将被神之火灼烧致死,几个人不由得一阵心头抽痛。。可这一切又能责怪到谁呢,大家不过都是想好的一面,没有人真心地想伤害这个女娃娃。要怪,只能怪天地不仁,不仁至斯! “白若鬼,醒一醒。” 有人喊她,听声音,像是昆仑虚掌门。 白若鬼睁开了眼睛,便正好见到曜姬风华绝代的脸庞,惊出了一身冷汗,想一咕噜爬起跪下,却在好不容易爬起的刹那,又摔在了地上,极其狼狈,于此同时,她注意到,她又在了万劫台上,无线的恐惧在心头越扩越大,又要惩罚她么?又要惩罚她么?reads();! 这一次,万劫台上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人,昆仑虚上上下下,老老少少,不分尊卑,一应到齐,甚至连瑶池书院仙班所有的师生都到齐了。无数的目光聚集在中间那个薄弱的小人身上,或是震颤,或是心疼,大多是恐惧之色。那人的身上负有会毁了天下的魔尊啊! 抬头,可见前方原本施刑的地方,天柱旁,摆着一火潭。潭中血色的火焰噼里啪啦地烧着,往上伸蹿。 观看台上方,壑明立于云中,俯视着下面的一切,目光如水,波澜不惊。 掌门曜姬道:“我方才输了一些修为与你,你能不能试着站起来走一会路。” 白若鬼目光死死盯着天柱旁那团旺盛的火焰,心里早已冰凉如空,点了点头后勉强站起,不用掌门提醒,便自觉地一步一晃地走上台阶,往那火潭之中走去。 这些人终于还是不放心她,要将她烧死了。她此刻突然没有了任何心里负担,只想着终于可以解脱了。迷迷蒙蒙中,回想着一生,竟然活得充满了遗憾。想做的事一件事也没有做成,失去了所有,最后连自己也失去了。 死了,没有谁会记得她存在过,也不会有人会难过。魔尊一事给大家带来的恐惧也会一并消除吧。 终于,是走到了尽头。 白若鬼回头看了看人山人海,闭上了眼睛,向身后的火海倒去。 人群中微微发出一声惊呼,却之后皆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注视着火潭里完好无损的人。 没有任何痛苦,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置身在柔软的床榻上。火苗仿佛人柔软的舌头,轻轻地舔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地狱的恶鬼为她哭泣,九天的褚灵为她吟唱。原来,天地不是不仁,不仁的只是人心罢了。 白若鬼睁开了眼睛,从火海中爬出,不可思议地看着缠绵在身上的火焰,惊讶,这是什么?这难道不是火吗?她看向不远处的曜姬掌门,曜姬亦是惊讶地看着她,然后转身看向云上的壑明。 这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会不被神之火烧到!难道……曜姬一脸茫然,难道壑明尊上在神之火上做了手脚,弄来的是假的神之火吗?!呵,或许吧,壑明尊上早已经不是当初她所崇拜的昆仑殿的那位尊上了,他变了,变得不可理喻!变得不分是非黑白!变得根本不配做修仙界的至尊了! “云贤,云舒!”曜姬令道。 当即有两名随身弟子站了出来。 “你们二位快去天绝山看看神之火是否还在!” “是!” 两位弟子离去后,曜姬又道:“来人,将白若鬼拉出来,再度关押于大魔地狱!那神之火绝不可能是真的!” 又有几个弟子站出来,往万劫台上走去。 看着凶神恶煞向她走来的人,白若鬼吓得躲在火里瑟瑟发抖,又要被关回去吗?为什么?她宁愿死在火海里,也不要再回到那个冰冷的地狱了reads();。 四五个奉命来将白若鬼带回去的弟子站在火潭外,见白若鬼不肯出来,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后由一人走入火中去拉白若鬼。 想火焰反正不是真的,那名弟子随便使了个可隔绝火焰的屏障附在周身,便走入了火焰。当他的整个身子都被大火缠绕时,他突然不再往前走了,仿佛被谁夺了心智般,突然跪地大哭,“不,不是我的错!都不是我的错!我没有……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啊……” 结界屏障突然被打破,大火瞬间燃遍了那名弟子全身,滋滋作响。痛苦之中,他抱头逃窜,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从火潭之中跳出来,漫无目的地扑向还没有任何防范的其他几名弟子。 另外几名弟子还未回过神也皆都被大火烧着,一边痛哭流涕大喊着他没有错,一边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掌门曜姬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施下法术,唤来雨水浇在那几名弟子身上。哪知,那些火得了雨水,反而像是得到了油一般,烧得更盛。 神之火既是由天火锤炼而成,便具有和天火一样的属性,在将所燃之物烧成灰烬之前,绝不会熄灭。 掌门曜姬终于认得出,那是神之火,那是真的神之火!当即腿一软,踉跄着摔在了地上。 台下人山人海,皆是一片震惊,再没有言语,却有更加恐惧的神色,只是恐惧的不是还躲在神之火里的白若鬼,而是那在万劫台上四处奔窜的几名被火烧身的弟子。如果他们向他们奔过来怎么办? 顿时,所有人都想逃离这里,却又碍于面子,颤颤栗栗地站在原地。 白若鬼此时颤抖地从火里爬出,看着被火烧着的人,莫名想起了草集村被天火燃烧的景象,她的亲人们被天火烧死的时候,也是这般痛苦而恐惧的姿态吧。 她再看不下去,捂住眼睛默默哭泣,“够了,够了,不要再烧了!要烧,就烧我吧,烧死我吧!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火中诸天神灵突然停止了吟唱,无数恶鬼也停止了哀嚎,皆震惊地看着这个认错的孩子,她错了么?她说她错了?! 那几名弟子身上的火焰突然仿佛有了生命似的,从人的身体上分离,回到了火海,同火潭里所有的火一起,拧成一缕缕,缠在了白若鬼的身上,入了她的眉间。 被火烧得一身灼伤的弟子倒在地上的同时,火潭里的神之火消失得无影无踪,白若鬼的眉间渐渐浮现出一朵似火似云的红色记号。 这一回,众人惊呆不知发生何事,掌门曜姬,以及云头之上的壑明尊上,则是震惊得神色俱白。 只有壑明与曜姬知道,那明辨时间善与恶的神之火,是入了白若鬼的身体,认了她作主人!祝融大神一直为神之火不受他控制而苦恼,此刻若是得知了此事,怕是要气得背过去了吧! 壑明在震惊了一会后,仰天大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畅快淋漓地笑了!从对白若鬼没有任何期望,到抱有期望,到现在她的种种作为超出他的期望!这样的事,怎么能不让他开怀大笑! 风卷着残云拂过上空,万劫台上一时间安静得甚至连呼吸声都没了。 第118章 葬身火海 有了神之火的公认,没有人再有理由担心白若鬼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掌门也再没有理由将白若鬼关押在那样一个不见天日的地方reads();。只是,白若鬼因为永劫封印一事,如今修为俱散,甚至连普通人的力气都没有,形同废人,如此虚弱却掌握了神之火,难免不让人有些心惊,万一控制不住,让神之火暴走,那造成的灾难将难以想象。 昆仑虚诸多名望人士再聚一堂,商讨了近半个月,最终决定应着白若鬼想回去上课的心愿,将昆仑虚的一座牢房临时搬到在渊源山的山顶,加上重重结界和人的把守,继续关押着白若鬼。不同的是,书院里的学生必须都来看望白若鬼,且一天一人地排队来看望,待得到了所有学生和老师的认同,那白若鬼便可以正式走出牢房,去学堂上课了。也可趁这段时间观察她能否真的控制得了神之火。 也就是说,白若鬼仍旧是昆仑虚的罪人。 一切结束后,掌门曜姬拖着疲倦的面容,拿了一大坛子的酒,跑到玉虚峰昆仑殿找壑明,嚷嚷道:“这么些天,为了个小丫头片子折腾来折腾去。这辈子经历的事都没这些天经历得烦心,以往遇到个大事最多打他个几百年,那叫一个畅快淋漓。哪像这些天,做这也不是,做那也不是,活活地纠结死。” 壑明看她喝得烂醉如泥,不难看出她句句属实,遂将她之前折磨白若鬼的事抛在了脑后,继续看他的书,淡然道:“那证明你有义和理的同时,情也尚在。当你只有义理而无情的时候,便不会如此烦心纠结了。” 曜姬放下酒罐子,醉眼迷离地看着壑明那孤高如月华的身影,嘴角扬起苦涩的笑,“这世上任何事的决断,都离不开情义理三字,少了任一一个,便不配做这决断之人,更不配坐这昆仑虚的掌门之位。这是你将掌门之位交予我时与我说的。我可时时牢记着,不敢忘怀。” “原来你还记得,我都不记得了。” “……”曜姬又喝了会酒,叹道:“从明天开始,不论谁都可以随心所欲地去看望白若鬼了,只不过事先要报名,一天只能进去一人。白若鬼身子尚且虚弱得厉害,经不得折腾,见不得太多的人。你不打算报名么?我可以给你个后门,让你成为第一个去看望她的人。” 壑明这才从书本种微微抬起目光,“你竟觉得我若想去看望一个人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曜姬一愣,嘿嘿道:“玩笑罢了,尊上勿当真。”顿了顿,“那灵蛋和大白小白你竟还让他们睡着?” 壑明嗯了一声,便没再言语。 曜姬却了解似的道:“尊上莫不是担心解释白若鬼的问题?” 壑明道:“待白若鬼恢复自由时,再让他们醒来也不迟。” 曜姬一愣,喃喃:“恢复自由啊……” 与此同时,另一处房间里,床榻上,灵蛋缓缓睁开了眼睛,眸子光芒闪烁。下一刻,他跳下了床,迅速离开了昆仑殿,骑着一只仙鹤,寻到了夏侯云兮的面前。 翌日,阳光大好,天空万里无云,徐徐凉风,吹得花摇叶晃。 这样的好天气,白若鬼自是无缘感受了。 天牢里,白若鬼天未亮便醒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将昨日掌门托人送来的新衣穿在了身上。手脚实在软弱无力,她的一举一动看上去都像是一个废人在挣扎。 吃早饭的时候,送饭的姐姐实在看不过去,便亲手喂了她,得了她一声谢谢,那位姐姐眼中含了一层水雾reads();。 很快将会有人来看望她了。白若鬼激动地坐也不是,躺也不是,站起来又站不住,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大眼睛里满是期许。 等了许久。门终于吱啦一声推开。 白若鬼看着来的人,差些把眼眶子瞪裂,喃喃道:“兮儿……姐姐?” 夏侯云兮关上门后,打量了白若鬼小会,见她又虚弱得不像样子,甚至比来昆仑虚前还要虚弱百倍,而她那缠着血布的手上,还带着修仙之戒,只是仙者之星也如最初死寂沉沉,暗淡无光。她细眉微皱,头一扭,哼哼道:“别以为我是来看你的,我才不是来看望你的!” 白若鬼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想站起来,却身子一个摇晃,差些摔下去,被夏侯云兮扶住。 “兮儿姐姐……”看着扶着自己的夏侯云兮,白若鬼满满的感动。 夏侯云兮将白若鬼扶着坐好,仍然不改她的态度,哼哼道:“身子那么弱,站起来做什么?逞强很好玩吗?” 就在这时,夏侯云兮怀里传来一清脆的少年声音:“爹地不要凶鬼鬼了,明明之前那么关心鬼鬼……” 夏侯云兮身子一怔,微怒,“谁关心她了!谁关心她这么个怪物啊!” 那少年的声音又叹道:“唉,爹地什么时候变得刀子嘴豆腐心了。爹地快放我出来,我快闷死了。” 夏侯云兮脸色一白,从怀中取出了一个花色钱袋。 那声音,正是灵蛋的声音!白若鬼看着灵蛋从夏侯云兮手中的袋子里飘出,慢慢变大,心头一阵紧张,更加坐立不安,却又欣喜不已。 “鬼鬼,你受苦了!”灵蛋刚刚落地站稳,便扑过来,紧紧抱住了白若鬼,眼里泪花一层又一层,“鬼鬼一直在受苦,灵蛋却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能为鬼鬼做,灵蛋真没用!” 白若鬼轻柔着灵蛋的脑袋,微笑道:“灵蛋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也什么都不需要做。灵蛋只要快乐地活着,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没事了,灵蛋,一切都过去了,你看,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灵蛋却大哭:“一点也不好,鬼鬼活得一点也不好!鬼鬼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我们还要一家人一起吃饭,大白小白还在等着我们回去。” 白若鬼擦着灵蛋的眼泪,安慰道:“很快,灵蛋只要和大白小白一起在昆仑殿等着我就好了,我很快就会回去。乖,灵蛋不哭,灵蛋已经是男子汉了,男子汉可是流血不流泪的。” 灵蛋连忙停止了哭泣,啜泣着喃喃:“嗯!灵蛋不能再哭了,灵蛋长大了,是男子汉了!” 这时,夏侯云兮道:“放心,我会动员所有学生来看你的,如果敢有谁不来看你,不同意你回私塾上课,我会让他好看!别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你这么个虚弱的人有什么资格让我为你做什么。我这么做,全是为了灵蛋。” 灵蛋伏在白若鬼耳边小声道:“鬼鬼,爹地最近口是心非的厉害,其实爹地也很担心鬼鬼,昨天我去找爹地的时候,爹地和我说你的时候,都快哭了。” 声音虽小,夏侯云兮还是听得到的,气得咬牙切齿,“灵蛋,你胡说八道什么reads();!” 接下里,夏侯云兮说了一些最近私塾里的情况。白若鬼这才知道,原来事情远没有她想得那么糟糕,大家并没有因为她身负魔魂而讨厌她,甚至当得知神之火都原谅了她时,她则成了书院里争相传颂的英雄,只等着她回去,给她办一个盛大的欢迎会。 相聚的时间总是过得太快太快。 时间将到,灵蛋抓着白若鬼不愿意走,最终被夏侯云兮强行拉过去,在门打开之前,将灵蛋装入了来时用的钱袋。 夏侯云兮临走前道:“我看了报名来看你的名单,下一个将是那个阎王之子千煞风。他是天煞孤星,你小心些,莫与他走得太近。“ 房间又恢复了初时的孤寂,白若鬼吃力地爬到床上躺着,想着明天又可以见到一位熟人,早已激动不已。突然间,眼前又浮现了那个白衣飘飘的身影,明明那么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可是又好想,好想他能来看望自己的一眼。 第二天,报了名的千煞风却没有去看望白若鬼。当夏侯云兮看到依然我行我素地上着课的千煞风时,夏侯云兮怒发冲冠,顾不得先生还在上课,冲上前去,一把揪住千煞风的衣领,质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今天不该是去看望白若鬼的吗?!” 白若鬼名字一出,全班唏嘘不已。 千煞风没有任何反抗,只是苦笑,“让我去看她?夏侯云兮,我知道你一向与白若鬼不好,但也别借刀杀人好吗?我是阎王之子,天煞孤星,与我往来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她这么悲惨,不都是我害的吗?你还要我去害她?” 夏侯云兮手一软,将千煞风松了开来,“是么?你是这样想的啊……”她喃喃着,脸色苍白地回到了座位上。 渊源山的山巅,白若鬼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千煞风推门而入的身影,迷迷糊糊中趴在地上睡了过去。 哪知再醒来,身边已是一片火海。 大火自天牢燃起之时,那些看守在天牢的修仙弟子都吓坏了,全部逃了去,唯独留下牢房里连走路都吃力的白若鬼。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大火顺着墙壁攀爬,一步步逼近白若鬼。 白若鬼吓得蒙了,以为是自己睡着时一不注意让体内的神之火暴走,可是火焰带来的烘烤难受感,让她清晰地辨出这并不是神之火。 意识到这不是神之火,而是普通的大火,白若鬼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爬出去想开门,可是身上的力气太弱了,即使用爬的也艰难无比。 浓烟一阵一阵袭来,呛得她无法呼吸。火焰的烘烤让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昏迷的最后一瞬间,大门打开,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面容。那是,音河姐姐的兄长,容令蘅。 “快逃……”她有气无力地道了句,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 大火侵袭而来,很快包围了她。 容令蘅站在火中毫发无损,注视着白若鬼被大火烧遍全身,残冷地笑了两声,喃喃道:“妹妹,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第119章 面目全非 最后也不知是谁发现了渊源山巅的那场大火只是普通的火,又不知是谁唤来了一阵雷雨将火浇灭。 只是,一切都为时已晚。那个关押着白若鬼的天牢,被大火烧得只剩了满目苍夷的黑灰残骸。而白若鬼的尸骨,至今也没有人找到。有人说,白若鬼的骨头太脆弱,连同肉身一起被大火烧成了灰烬。也有人说,白若鬼逃走了,而那场大火就是白若鬼自己放的。众说纷纭,真相在议论中被掩埋。 黄昏,血红的残阳染了半边的天。落日余光下,一个宁静的小村子里,人们各自收拾了道具从农田里匆匆赶回家。在人们路过的一处偏僻的小茅屋里,白若鬼将将睡醒。 自从眼睛看不到后,她已经好久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了。 “灵蛋?”她叫了一声,久久没有回复,心里顿时慌了,不顾身上缠满了绷带,爬下了床,然后依靠着仅有的左胳膊摸着墙壁来到门前,将门推开,伴随着一阵冷风吹来的,还有一个妇人的尖叫声。 “鬼……鬼啊!” 然后是一群人抛过来的石头。 如今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所有知觉神经,所以即使被砸得头破血流,她也没有任何知觉,只是听着人们惊恐的尖叫,又慌里慌张地退回到了屋子里,将门反锁。 抬手摸着□□了一半的脸上肌肤,那坑坑洼洼的烧伤,她竟然忘了。 那场大火,已经毁去了她身上所有的肌肤,以及她的眼睛。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修为,没有可见人的容貌,没有了正常的四肢,也没有了任何哪怕一丝的希望。活着对她而言,已然只是折磨。 想到了死,夏侯云兮的声音又回荡在耳边。 夏侯云兮将她从火里救出来后,并利用时空跳跃的法术将她送到这里,她对她说:“活下去,哪怕是为了灵蛋,活下去!灵蛋不能没有你!” 她昏迷的时候,夏侯云兮在她的耳边说了很多话。 夏侯云兮说,“白若鬼,我一度嫉妒你讨厌你,因为你夺走了两个我最挚爱的人!可是,明明是你把我最爱的两个人送到我的身边,百里天衡也好,灵蛋也好。你把我当做姐姐,却以师父的身份教我法术……白若鬼,如果你死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你还没有把你会的法术都教给我,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白若鬼,你不能死,我还想继续嫉妒你,还想继续和你争百里和灵蛋,还想和你学法术,还想有一天,能够堂堂正正地喊你一声师父……所以,不要死,灵蛋不能没有你,我也……我也不能没有你……” 多亏了夏侯云兮那喋喋不休的话,将她将灭的神志唤回了一些,以这样一副不堪的躯体,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 救她的,是卫大夫的师父,喜欢云游天涯的神医上官云涯。灵蛋说,是夏侯云兮找来的他。 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只知道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夏侯云兮每隔十来天便会来看望她一次,而神医上官云涯,一开始是每时每刻都在,后来一天来两次,再后来一天来一次,现在已经三天没有来了,大底又去什么地方游玩了吧。 咚咚咚。 有人敲门,灵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鬼鬼,快开门,我要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好消息reads();!” 灵蛋回来了!白若鬼手忙脚乱的把门打开,然后摸着前方,正好触碰到了灵蛋的脸。熟悉的触摸感,没错的,是灵蛋的脸! “灵蛋……”她紧紧抱住了灵蛋,瑟瑟发抖,“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灵蛋见白若鬼一身的血迹,眼神颤了一颤,拳头握起,咬牙切齿道:“鬼鬼,是不是他们又来欺负你了?” 白若鬼连忙道:“没事了,灵蛋,是我不该打开门出去吓人的。” 灵蛋却难以不自责,难过地泣道:“是我没用,总是不能好好保护鬼鬼。” 白若鬼连忙摇头,“不是灵蛋没用,是我不该随意打开门的。对了,灵蛋,这么一大早,你去哪里了?怎么好像风尘仆仆走了很远的路的样子?” 灵蛋悲伤道:“鬼鬼,现在是晚上。” “晚……晚上啊……”白若鬼顿时羞愧起来,“我又弄错时间了。” 灵蛋扶着白若鬼坐下,点上油灯,将刚刚买的热腾腾的包子塞到白若鬼手上,“快吃,一边吃我一边和你说。” 白若鬼点了点头,吃了起来。 灵蛋道:“我今天和上官神医一起去外面的市集买药,你猜我们遇到了谁?” 白若鬼连忙好奇道:“谁?” 灵蛋兴奋道:“是那个算命超级准的半仙张中天张伯伯!他免费帮我们算了一卦,让我们顺利找到了一刚死不久身体都还热乎的女子尸体。上官神医用高价钱买了那女子的身体,并且用非常神奇的药材,将那女子的尸体泡了起来,只等着明天运过来,给你换皮呢。鬼鬼,等换了皮康复后,你就可以不用再躲在这个小屋子里,想什么时候开门就什么时候开门,再也不用怕见人了!” 白若鬼从一开始听得茫然,到中间听得毛骨悚然,到最后听得热泪盈眶,食物梗塞在嗓子里,感动地道:“谢谢你,灵蛋,谢谢你们。” 灵蛋嘿嘿一笑,“是我们该一起谢谢上官神医和张伯伯。对了,上官神医让我告诉你,换皮后,皮肤下的痛觉神经就会恢复,到时候会有一段时间极其痛苦难熬,让我问你是否能够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白若鬼苦苦一笑,“事到如今,我已经什么痛都不怕了。” “还有……”灵蛋突然有些难过道,“还有,就算换了皮,完美康复了,鬼鬼也不可能恢复以前的样子。上官神医说会努力尝试恢复你原本的模样,但不可能一模一样。” 白若鬼摸着灵蛋的脸,捏了捏,“只要灵蛋还能认出我,就好了。”漆黑的视线里,又飘出那个白衣翩翩的身影,她强迫着自己不去想,也不能再想那个人的一点一滴,毕竟已经回不去了。 灵蛋嘿嘿笑道:“不仅我,爹地也一定能够认得出鬼鬼。我马上写信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 第二天,上官云涯在灵蛋和张中天的帮助下,推着一大棺材来到这个小村自里,一路上吓坏了好些在田间干着农活的人。 房子不大,推门而入,便可看到还在床榻上睡着的白若鬼reads();。棺材往屋里一放,便只剩了勉强够走路的空间。 挪动棺材的声音吵醒了白若鬼。 白若鬼一咕噜从床上爬起,听得出房间里来了三个人,连忙问道:“谁?灵蛋和上官神医吗?” 第三个人道:“还有我,半仙张中天。” “张伯伯?”白若鬼连忙下了床,冲着声音的方向跪下,“谢谢你们的救命再造之恩!” 张中天连忙扶起白若鬼,呵呵道:“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你这一跪的,只是不放心来看看你。”说罢,摸了摸白若鬼缠满白布的额头,最后双指点在了眉间,啧啧惊讶,“果然,神之火是被你这小丫头给收了。不过,张伯伯我可提醒你,这神之火当真惹不得啊!它进入你体内,并不是因你降服了它,而是因为你身上有连它也辨不了的善恶。它留在了你的体内,只是好奇你而已。倘若哪天,它辨清楚了你的善恶,若是认定你是善也罢,最多离开你的身子。但若认定了你恶,那就可怕咯。” 白若鬼却十分平静,“世上的事如此难料,前一刻尚是风平浪静一片大好时光,下一刻便坠入地狱一片黑暗痛苦不堪。我不想再去为未知的未来担心害怕了。眼下能走一步便算一步吧。” 张中天叹道:“小小年纪便有这般感悟,唉,也是苦了你了!也罢,我今个便是来提醒你,以后行事万万小心,万莫让自己真的葬身于神之火,否则也枉了我们这么辛苦地救你。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白若鬼又冲张中天磕了一个头,“谢谢你,张伯伯!” 张中天离去时,上官云涯已经准备好了换皮的工具,将一颗丹药塞到白若鬼口中,道:“吃了它,然后脱下全部衣服,爬到棺材里。放心,棺材很大,足够放着你和尸体两个人。”看向灵蛋,“还有,你出去,在门外守着,三天内万莫让人进来。” 灵蛋连忙听话地跑了出去,将门关好。 白若鬼咽下了丹药,按照上官云涯所说,爬到棺材里,躺在那具女子尸体旁边。身下的药草散发的清香,沁人心弦。 上官云涯一边用火烤着刀片,一边道:“你的皮呢,我可以帮你换,你的眼睛呢,我也可以帮你治好。但你骨头上的伤和散了的修为,我可没办法帮你了。你的右胳膊大底是因为被什么法术所伤,所以才会没有知觉,即便是换个胳膊,怕也没有用处,何况,那等艰难的医术做起来也风险极大,一个不小心没把右胳膊治好,反而把它给弄没了,可是得不偿失。” 白若鬼连忙道:“只要上官神医能治好我的皮肤和眼睛,便感激不尽。我一开始以为上官神医只会帮我换身好皮,没想还可以把眼睛治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白若鬼不敢再有任何的奢求。” 上官云涯笑了一笑,“感激便不必了,我一而再地救你,不过是想还你个人情。我那徒弟卫宴因学了我的医术,才会有了害人之心,将你一家害得如此凄惨。你却不为报仇,甚至求皇太子给他十年的时间来悔过。此等胸怀,世间罕见。我所做的一切,除了所谓的助人为乐的心,也是代我那徒儿还一还欠你的人情。” 棺材内,白若鬼因丹药的药效发挥作用,已经沉沉睡去。 上官云涯在屋内从这天的早上一直忙到三天后的早上,期间不吃不睡。灵蛋亦是在门外不吃不睡守了三天三夜。 第120章 她是妖王 蜀山。 一只仙鹤围绕着山峰,于云雾间急速穿行而过。徘徊了几个回合后,最后于一最高的山峰前停下,落在山中一凉亭。 凉亭外,石阶上,一个身子魁梧、身着墨绿色长袍的男子傲然而立,右手捏着拖地黑胡,眉眼间威严凛凛,令人心战。正是蜀山掌门罗玄! 仙鹤停在那罗玄面前,将口中所含的一封书信交到了他的手上,随即一声名叫,飞向长空。 罗玄缓缓打开信封,见信上这般写道:万兽之王,生于昆仑。昆仑似不知其名,未将其正果。现今,兽王居于陶源沙镇旁一小村子之中,我等已将其盯紧,只等掌门命令。 身后,突然一白衣傲雪的女子凭空出现,单膝跪地道:“弟子傲雪音,见过掌门!” 罗玄收起信封回头看向傲雪音,问道:“醒了?身体感觉如何?” 傲雪音连忙道:“多谢掌门出手相救,弟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你那傲娇徒儿百里天衡应该也醒了吧?” “是!” 见傲雪音听到百里天衡这个名字时脸色抖了一抖,罗玄打趣道:“怎么?看你的模样,好像那百里天衡做了让你难为的事了?” 傲雪音神色再次一抖,道:“回掌门,百里天衡正大闹着要再回到昆仑。我已经让其再次沉睡。” 罗玄苦苦一笑,“百里天衡这小子的脾气可是和百里阴阳的脾气一模一样,很难对付啊,也是难为你了。你若是真的□□不来,可将其关押,怎么也要再等个九年,待将封心蚀骨之术解除了,再放他自由。” 傲雪音连忙道:“掌门放心,弟子有把握□□得来!” 罗玄点头,“嗯,那就麻烦你了。我过几天需要外出一趟,蜀山大小事务你也协助着打理一些。” 傲雪音一惊,“掌门要外出?是为何事?” “万兽之王……”罗玄叹了一口气道,“万兽之王再度现世了。昆仑不管,我蜀山不能放着不管。” 傲雪音更惊,“什……什么?万兽之王?” “看你的模样,你想必也听说过万兽之王了?” “弟子略有耳闻。” “说说看。” “万兽之王,可号令万兽,可御龙驾凤,上可入九天,下可游黄泉,每一世出生落地便可化为人形,一年可明人间是非冷暖,三年可知天文地理,五年后为成熟期,可自由驾驭身上与生俱来的无尚法力,力量与六界六尊齐衡。传闻,饮其血可获千年修为,食其肉可获不死之身。但是弟子不明,为何这么厉害的万兽之王会死?千万年来,万兽之王不断死了再生,生而又死,年龄平均在五岁以下。难道五年便是万兽之王的寿龄吗?” 罗玄道:“看来,你比一般人知道得还多些reads();。一般人只知道饮兽王血可获千年修为,食兽王肉可获不死之身,其他的似乎斗很少研究。你疑惑之事也不难猜想,兽王之死,并非自然死亡。兽王的寿命也与六界六尊一般,永无止境,他的死是人为。且,你有一句说错了,兽王死了,是不能再生的,只是兽王的力量没有消失而已,这点也与六界六尊一般,肉身虽消失,但其无上的法力却会流传于世间,寻找下一个宿主,或被封在某个物体上。” 傲雪音好奇道:“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有人要杀兽王呢?难道只是为了那个传闻?” “并非如此,欲得兽王力量的人不会杀兽王,杀兽王的人便不会为了那个传闻。不能让兽王长到成熟期,不然兽王会率领世间众兽再创一界,即第七界,打乱六界本有的秩序,造成六界大乱。这是上古时盘古神尊留下的遗训。只可惜,知之者甚少,即便是知道这个遗训,比起杀了兽王,人们更加希望得到兽王的庇佑和力量。” “所以,掌门要继承上古遗训,前去将那万兽之王斩杀吗?” “嗯。那万兽之王出生应该还不满两年,要杀他,越早越好!待我离去后,你且与其他九大门派掌门写封信,告知他们我将去斩杀兽王之事,若是他们感兴趣,可来观上一观。”罗玄说罢,将手中的信交到傲雪音手上,然后腾云远去。 自从收到灵蛋的信,得知白若鬼将进行换皮,恢复普通人容貌,夏侯云兮十分兴奋,趁着正好私塾放假三天的时间,驾着仙剑向白若鬼所在的小村子飞去。 到达陶源沙镇,夏侯云兮方察觉到两手空空,想自己这半个月才能来看望一次他们,怎好空手而去,于是连忙蹿入集市中,买了一包又一包的东西。路过一首饰店,她突然想起灵蛋空荡荡的脖子,想如果给他买块玉带着就完美了,于是又蹿进了首饰店里。 左挑右选之后,夏侯云兮选择了个圆圆似蛋的玉,想想真是与灵蛋太配了,满心欢喜地拿着离开。 出了陶源沙镇,天色已晚,最后的落日余光也将消去。夏侯云兮这才意识到自己花了太多时间买东西了,拔剑正欲起飞,突然有两个人扑过来抓住了她的脚,大喊:“四大王,不能去那里啊!” 夏侯云兮着实吓了一跳,而当她察觉到抱着自己脚的两人身上有浓烈的妖气时,更加吃惊,一跃跳下剑,拿起宝剑,指向那二人,喝道:“难怪从方才就察觉到有人跟着我,原来是你们两个小妖!说,你们为什么跟踪我?!” 那两个小妖见地处偏僻无人,便脱去了人皮,化作了一狼头人身、一狗头人身的妖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俯首道:“四大王饶命啊!小的无意冒犯,只是想看看四大王在做什么。四大王早早便逃出了锁妖塔,为什么一直不回归我妖界?我等小妖等四大王等得好苦。” 夏侯云兮一头雾水,恼怒道:“你们俩个小妖一口一个四大王,叫谁呢?” 两个小妖也被吓到了,“正是叫您啊!您虽然换了容貌,但这把只有四大王能使用的水魔剑是不会有错的!” “水魔剑?”夏侯云兮拔出手中的宝剑看了看,她一直愁于这把剑的名字,此刻听到这个名字,竟觉得再适合不过,冷冷地瞅向那两个小妖,“我才不管我手中的这把剑是不是你们口中的水魔剑,不过现在它正式取名为水魔剑了。还有,我不是你们的四大王,如果你们再乱喊乱叫,轻则割掉你们的舌头,重则让你们灰飞烟灭!不许再跟来了!” 见夏侯云兮仍要往那方而去,两个小妖惊出一身冷汗,不顾一切地再次抱住了夏侯云兮的腿,哭着大喊:“四大王,不能去那里啊,不能去啊reads();!” 夏侯云兮恼怒至极,拔起水魔剑便向那两只小妖砍去,却在长剑落下的瞬间,脑海里浮现一幅幅她从未见过的画面。她一身水青色披风,高高坐在宝座之上,脚下群妖匍地,高呼不已。在她的身旁,其他九大妖王或微笑或点头。 头疼得快要裂开。 夏侯云兮终是没砍得下去,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看着那两小妖,冷冷地问道:“那你们且说说,我为何不能去那里?” 两个小妖吓得快尿,匍匐在地上,一个答道:“因为……因为前方有很多修仙的人!”另一个惶然道:“蜀山的掌门也在那里!您如果去的话,万一被蜀山掌门认出来了,就……就大事不好了!” “蜀山掌门?”夏侯云兮顿时咽了一块冰,心想:不会吧,难道我把白若鬼藏在那里的事被发现了?!不好,白若鬼有危险! 想罢,夏侯云兮拿剑指着那俩小妖,道:“不许再跟来了,我做事自有分寸!”然后在小妖的注视下,御剑而去。 天色已暗,小屋子里,灵蛋点亮了一团灯火,将用白天打工挣来的钱买的粥喂与白若鬼口中,嘿嘿道:“鬼鬼,我今天帮老板多搬了两袋大米,老板就多给了我两个铜板,明天我再多干一些事,如果老板能再多给我两个铜板,我就可以买好吃的给鬼鬼吃了。” 白若鬼自上次换皮之后,已经过去了十二天,浑身缠着药与布,一直不能动弹,几乎每天都在痛苦中煎熬着,也就这两天好些,勉强可以动动胳膊了,有时候还能伸一伸腿。听了灵蛋的那些话,她感动而愧疚,愧疚自己这么长时间来什么都不能做,灵蛋每天辛苦做活回来,还要照顾她。 她吃力地抬起手,隔着布条触摸到灵蛋的脸,轻柔地摩挲,“灵蛋,等我痊愈后,我再也不修仙了,和灵蛋一直在一起,生活下去。如果灵蛋不喜欢这里,我们就一起去别的地方,再不问人间世事,只过我们的日子。” 灵蛋大喜,“真的吗,鬼鬼?这么说,你再也不会离开我了,是吗?” 白若鬼点头,“嗯。我们一直在一起,永不分离。” 灵蛋激动着放下饭碗,便将白若鬼搂在怀里,“嗯,我们再也不分开。灵蛋一直,一直最喜欢鬼鬼了!” 吃过晚饭,白若鬼因着身子仍然十分虚弱,而早早睡去。宁静的小屋外,一轮明月缓缓升起。 察觉到周围浓烈的杀意,灵蛋从黑暗中睁开了硕硕光芒的眼睛,走了出去。 一直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确定打斗不会波及到白若鬼那间小屋子,灵蛋方停了下来,挥手间,指间光芒大盛,法力凛然,空旷的声音道:“我知道你们在这里!要杀我,都尽管出来一战吧!” 眨眼间,蜀山掌门罗玄率领门下三百名弟子出现在了灵蛋的面前。 罗玄祭出仙剑,指向灵蛋,冷冷喝道:“孽畜,受死吧!” 灵蛋冷笑道:“究竟谁死谁手,还未可知!” 两言三语道罢,掌门罗玄令众弟子原地候命,便率先打了过去。仙剑如幻影,在夜色中划过一道道耀眼璀璨的光芒,速度之快,眼不可及,威力之盛,可将夜空撕裂。 第121章 万劫不复 白若鬼做了一个梦,梦里灵蛋一身鲜血淋漓地向她走来,生生吓醒。眼上蒙着药布,不论睁眼闭眼,眼前都是一片漆黑。伸手往身旁摸去,并没有如往常摸到灵蛋。屋子里就这一张床,灵蛋不在床上睡觉,是去哪里了? 远方传来阵阵如雷般的轰鸣,隐约有光线穿透眼上的纱布,进入视线reads();。是打雷闪电吗?是要下雨了吗? 突然想到那个梦,白若鬼身子一震,再睡不下去,吃力地从床上爬起来,滚落到地上,头晕地转的混乱中,她抓着床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眼上的纱菱落下,她眨了眨眼,看着被窗外一闪一闪的耀眼光芒照亮的屋子,惊喜不已,她的眼睛好了,她能看到东西了! 屋外的雷声闪电还在继续,但明明夜空晴朗无比,甚至月亮比往常都大都亮。白若鬼顺着声音寻去,终于看到了所谓的雷声闪电是怎么回事。 那个梦的梦境愈来愈逼真,让她喘不过气来。 “灵蛋……”白若鬼喃喃着,不顾身上剧烈的疼痛,踉踉跄跄地跑出门去。 远处,蜀山掌门罗玄已与万兽之王灵蛋大战了千百回合,却是不分胜负,甚至彼此重伤程度都差不多。 空中,一剑一掌再次击在一块,几乎彼此都用尽了全部力量,便见整个夜空突然像是爆开了一般,轰炸声震得大地都剧烈抖动起来,光芒照得天地犹如白昼。狂风肆虐中,二人皆暴喷一口鲜血,从空中急速冲向大地。 灵蛋落地的瞬间,激起千层土浪,灰飞烟滚,大地崩裂。他尚未站稳,甚至还未来得及回过神,一圈圈法阵自他脚下而起,令他无法动弹。而与此同时,外面三百名弟子手中仙剑大放光芒,瞬间脱离,如脱弦之箭,在空中划过一道流光,穿过了法阵中灵蛋的胸膛。 原来,他们早就设计好这场以众敌寡的战局。 法阵对于万兽之王并不具威胁,只是他在破解法阵之时被那三百只仙剑穿透胸膛而过,带来的重伤要比法阵厉害得多,令他连再次凝聚法力都做不到,鲜血涌流,瞬间浸湿了全身。 破解了一半的法阵随着灵蛋的鲜血落了一地,再次复原,牢牢禁锢住了这个满身鲜血的人。 灵气渐渐于体内消散,看着面前那些望着自己的人的得意神情,他真的好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了,明明好不容易听到鬼鬼说不修仙了,说要一起过他们的日子…… 这一次,却是轮到他说话不算数了么? 罗玄在众弟子的法力托着下,平稳地落到地上,不等弟子们说话,他已再次祭出仙剑,附以可将形神俱毁的法术,凌空刺去。这是他赌上此生所有修为的最后一击,人在剑中,剑负人魂,人剑合一,毁天灭地! 就在这亘古难见的一瞬间,一个不起眼的小身影扑了过来,抱住了法阵中的万兽之王。罗玄的长剑,凌空而下,狂风大作,云气沸腾,光华照彻长夜,不等眨眼,便已经刺穿了法阵中两个人的身子,带着无穷无尽地毁灭之力。 白若鬼紧紧抱着灵蛋,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那张好久好久没见到的熟悉而嫩气的少年的脸。她从未觉得这般安宁过,耳边除了灵蛋轻微的呼吸声,什么杂音都没有,眼前除了灵蛋的脸,也什么都没有。 要走的话,我们一起走。我答应过你,绝对不会再丢下你了。我们一起,去过我们的日子。 灵蛋震惊了一瞬后,却笑了,含泪吻上了白若鬼的唇,把满口的鲜血喂到她的口中,舌头押着她的舌头,强迫她把血喝下去。 他和卫念卿不一样,卫念卿不肯用他的血救她,他来做reads();。因为他是这样相信着他的鬼鬼,喜欢着他的鬼鬼。这份心情,卫念卿永远也不会懂。 白若鬼震惊地看着灵蛋在面前灰飞烟灭,而她的身子却因为得了兽王的力量而勉强存在了下来。 她颤颤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是扑了个空,摔在了地上。灵蛋空旷的声音回荡于这个孤冷的夜里:“鬼鬼总是说话不算数,这一次也让灵蛋说话不算数一次吧。此生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看一看鬼鬼康复后的样子,应该还和以前差不多吧。如果有来世……”声音戛然而止。 有来世又能怎样呢?这一世的灵蛋是这一世的灵蛋,下一世是另一个人。他不希望她再如追着卫念卿一般,带着对他的感情去看待另一个人。 所以,到此为止吧。 “带我走……求你带我走……”白若鬼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她所有的一切,都被无情地夺走。她的世界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一个颤抖的声音问道:“发……发生了什么?灵蛋呢?我问你,灵蛋去哪里了?” 白若鬼抬头看着夏侯云兮,目光呆滞,嘴唇微动,却没有发出一个音节。刺穿她身体的剑伤还在往外冒着血液,仿佛在将她一点点抽空。 不用白若鬼回答,夏侯云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方才灵蛋消失的瞬间,她正好目睹了。她这样问白若鬼,只是……只是没办法相信而已,所以想确认一下,想从白若鬼口中知道灵蛋没有死,灵蛋只是去哪里玩了,刚才看到的都是她的幻觉! 可是,现实总是这样难以逃避。 她终究是来迟了,尽管她很努力地从那两个小妖设计的幻境里逃出来,最后将那两只小妖杀了,才破除幻境,来到这里,没想到辛苦赶来的结果,却是目睹了灵蛋灰飞烟灭的瞬间。 那块她精挑细选的玉蛋从她的手中掉落在地,她仰天大笑,笑得满脸是泪。 昆仑再也没有她值得留恋的东西了。 第四妖王,子彝,的记忆开始慢慢复苏,她终于记起了一切,记起了她身为妖界第四妖王该有的记忆和身负的责任。 水魔剑霎时间光华大震,在那些修仙弟子认出夏侯云兮身份之前,已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他们斩杀而去。 妖王之力是何等可怖,眨眼间,已是一片血尸残骸。 蜀山掌门的由于方才使出对付万兽之王的那一击,加上本就受了重创,又修为耗尽,一直寄宿在剑里调息,尚且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待他从剑里出来,看到他门下三百名弟子惨死的场景,怒火攻心,正欲找凶手,身体已被从身后而来的第四妖王的水魔剑刺穿。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又是一剑,眨眼间接连刺了九剑,招招至心脏。 夏侯云兮狰狞的脸出现在罗玄最后的视线里。 天边渐渐泛白,一缕晨光刺破天际。 夏侯云兮持着一把水魔剑,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望着这缕晨光怔怔出神。突然她看到地上掉落的麻绳拴着的玉蛋项坠,眼神颤了一颤,走过去,将玉蛋拾起握在了手中。 “白若鬼,好好照顾自己reads();。你的这条命,是我给的,是灵蛋给的,倘若让我知道你再不珍惜,我夏侯云兮定不会放过你!”夏侯云兮道完,收起水魔剑,扬长而去。 尘缘如梦,起起伏伏终难平,到如今都成缥缈烟云。情也空,梦也空,事事空,宛如拂风,留也伤神,不留也伤神。 白若鬼渐渐恢复了神志,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看向身后那一片血尸,满脸血泪,眼神如死水,面无任何表情。她缓缓抬起手,轻轻一挥,便见那片血尸瞬间燃起熊熊烈火,不稍会,化为了白灰,风一吹,飘飘扬扬。 蜀山掌门以及其带领的三百名精英弟子,在斩杀万兽之王时被小人偷袭杀死的消息,在三日后传遍了所有修仙门派。有昆仑虚的弟子寻到了蜀山掌门被杀死之地,寻到了已死之人的骨灰,在骨灰里竟嗅到了神之火的味道,当即回去告诉了掌门曜姬。 十天后,十大修仙门掌门及弟子,以及其他诸多前来凑热闹的小门小派,将白若鬼住的小茅屋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乎整个村镇的上空都是满满的仙人弟子。 此时,白若鬼正在屋内,慢慢地擦着灵蛋的灵牌,眼神空洞无神,脸上也无一丝表情,仿佛一个失了魂的空壳。 天上风云变化,竟下起了冰雹,兵兵帮帮地打在屋檐上。 突然,那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亮光,仿佛想到了什么,她缓缓站了起来,拿起桌边蜀山掌门罗玄的玄铁神剑,打开门,走了出去。 由于身上的皮肤还未完全愈合,她如今仍是一身裹着药布犹如干尸的模样,众人看到她的刹那,皆震惊又毛骨悚然。 昆仑虚只来了掌门曜姬和两位白胡子元老,以及十来名年轻的弟子。见到白若鬼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曜姬只一阵胆寒,想到她犯下杀害蜀山掌门之罪孽,早已无了同情之心,只想着快些把她斩杀于剑下。 蜀山则来了上千名弟子,带头的便是蜀山掌门罗玄座下最得意的弟子傲雪音。此时的傲雪音已然失去了平日里宛如九天玄女的风采,双眼通红,咬牙切齿,满心为师父报仇。当看到白若鬼抱着她师父的剑走出来时,她再也抑制不住杀气,身后一把玄光闪闪的幽兰色仙剑铮然出鞘,腾空而起,带起厉风阵阵,却被昆仑掌门曜姬挥手压了下去。 面对众人的目光,曜姬冷静道:“她既是我昆仑虚的学生,自当由我昆仑来管!”说罢,从云头跃下,径直来到白若鬼的面前。 即使看到昆仑虚掌门,白若鬼依旧没有任何神色,仿佛麻木了般,只是抱着蜀山掌门的剑,呆呆地站在那里。 曜姬大怒道:“白若鬼,你为何杀害蜀山掌门和蜀山三百名弟子?” 白若鬼这一回终于有了神态,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僵笑,声音阴冷,低沉道:“他们该死,他们该死……”说罢,将手中的剑拔了出来,指向曜姬,目光寒意大盛,“这里是我和灵蛋的家,不欢迎你们,你们快离开这里,不然,休怪我把你们都杀了!” 不难看出,她已经疯了。 曜姬不由长叹,谁会想到眼前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物,曾经是一个灵动可爱、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世事难料啊! “既然如此,为了给蜀山一个交代,给天下一个交代,我只能使出万绝神剑,将你彻底斩杀!” 第122章 - 万绝神剑,与壑明尊上的昆仑神剑,蜀山掌门的玄铁神剑、傲雪音的天灵神剑,太白山上任掌门百里阴阳的天诛剑,并称五天神剑,由神界铸剑大神血尧光毕生心血所铸,原本一直封在神界,后由壑明尊上从盘古大神那里要来,予以有缘之人。 万绝神剑,作为五天神剑排名第一的仙剑,其威力亦是其他四剑难当reads();。此剑一挥,可绝万物,再引以御神诀,则连神都可斩杀。 听到昆仑虚掌门那一言,众人皆是震惊,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生怕昆仑虚掌门使出万绝神剑时波及到自己。 白若鬼则根本察觉不到危险,因为身子太过虚弱,又右手残废,只能左手拿剑,脚下一个不稳,差些摔倒,却又坚持地爬起来,继续将剑指着曜姬,嘴里低吼着:“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可是,这个样子的她,分明像个小丑,让人不由怀疑她是何德何能杀得了蜀山掌门的,弱成这个样子,连走路都困难,即便是有神之火在手,也不见得如何厉害。想到神之火,众人又是一片惊嘘。 曜姬身为昆仑虚掌门,对于蜀山掌门的死此事自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此刻又见白若鬼是如此神态,半点容忍之心都没了,也实在没有心思再问下去,索性一伸手,大喊道:“万绝神剑何在!”声音洪亮,威不可挡。 便见一把银光耀眼宛如九天神辉的长剑自虚空中冲击而来,不等落于地上,曜姬一跃而起,手掌反转接过剑,身子一个反转,直冲云霄,嗡嗡剑鸣,夹杂着空气摩擦产生的一阵火花闪电,绚丽夺目,极为震撼。 与此同时,一个宛如佛音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天地之间: “天地之煞,亘古之力; 九天苍穹,奉为灵怨; 大千苦海,万劫一灭; 诸天,皆为牺牲!” 正是御神决! 昆仑虚掌门竟为了对付一个看着如此虚弱的小人,而同时动用了万绝神剑和御神决!众人惊骇,纷纷后退,傲雪音在身后弟子的拉扯下,也勉强退了好几步。 霎时间,原本昏暗的天空光华大震,乌云都纷纷躲避消散,天地竟都仿佛在颤抖。 “轰!” 一声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似乎要将整座苍穹撕裂开去,电芒乱蹿,风云滚动。天际苍穹之上光华愈来愈盛,昆仑虚掌门持着万绝神剑,会聚成一支巨大光柱,从天而降,直有势不可挡之威势! 白若鬼站在地上,毫不害怕,反而丢掉了手中的宝剑,伸开双臂,像在迎接死亡。 当一个人万念俱空,心如死灰,什么都没有了,死亡实在是最好不过的解脱。 恨吗? 恨吧。 可是该怎么发泄这个恨?报复这个世界吗?可她有什么能力报复呢?报复之后又能得到什么呢?众人的同情?还是一个笑话? 想到这些,突然就什么都空了,就是死,也空了。 耳边风凄厉地号着,那巨大的轰响带着死亡的气息,愈来愈近,愈来愈近。 可是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后,却一切都归于了平静。 睁开眼,一袭孤高冰冷如月华的白衣映入眼帘reads();。 空洞无神的眼眸颤了颤。 尊……上? 此刻,所有人也都震惊地看着风起云涌下的那个白衣凛冽的身影。他站在那个满身缠着布条的怪物面前,傲然伫立,任凭风力如刀,竟不肯稍退半分,生生接下了昆仑掌门曜姬的那一万绝神剑,霎时间,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地上土石纷飞,犹如地震。唯有那个白色的身影不动如山,如若天神。 随着狂风渐熄,光芒消弱,一切归于平静。万绝剑停在壑明的面前,只差分毫,便要刺入他的胸膛。 冰雹已停,却有大雪从天空飘下,飞飞扬扬。 昆仑虚掌门曜姬看着面前的壑明,震惊了片刻后,突然抑制不住地浑身发抖。她方才做了什么?她方才做了什么?!她差些杀了仙界至尊,差些杀了创造了修仙界的至尊! 就算是剑没有刺入壑明的身体,可是所有人都清楚,这样毁天灭地的力量造成的伤害,已经足以杀死一个神! 云上众仙掌门或弟子,皆睁大了眼睛,等待着看到堂堂修仙界至尊死去的刹那,可是又害怕看到这样的场景。那是他们一直敬仰的人啊,那是他们一直信奉的神啊!如果他都死了,那么他们的信仰又该如何存放?! 雪越下越大,犹如浓厚的柳絮。众人死寂一般的目光中,壑明并没有倒下,而是转身看着身后的那个小怪物,小怪物亦是仰着脑袋呆呆地看着她。 白若鬼只觉得脑袋嗡嗡轰鸣,一片空白,甚至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的幻觉,好害怕,好害怕从幻觉里醒过来。身体突然被一道法力控制,弯膝跪了下来。 壑明看了看跪在面前的白若鬼,又看了看苍穹众仙,面若冰霜,苍白却美得让天地失色,空冷的声音炸响一般在天地间回荡:“今日,九天诸神见证,我壑明收白若鬼为徒,此生唯她所系,唯众生所系。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自此,她的罪过便是我的罪过,一切孽缘,由我斩断,一切孽果由我一并承担!” 一瞬间,几乎所有云上的人,甚至远在九天之上观望着此事的诸神,皆震惊地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傲雪音则在一番几乎把嘴唇咬烂的气愤中昏厥过去,从云头坠落时幸得门下弟子及时拉住。 曜姬将将还在为差些用万绝神剑斩杀了壑明而深感害怕和愧疚,此刻闻了那番誓言,则恨不得再砍上一剑,将这个假的壑明尊上杀了!没错,这不可能是真的壑明尊上,昆仑殿的那位尊上绝不会收徒,就算破了大天荒地收徒,也绝不会收白若鬼这么个罪孽深重的怪物为徒!他是整个修仙界的至尊,是整个修仙界的无上代表啊!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番天怒人怨的事来! 白若鬼此刻早已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这个幻觉太可怕啦,她竟然真的成为了壑明尊上的徒弟,还是以这样一副残忍不堪的模样,她何德何能,何德何能! 面对众人的不解和愤怒,壑明很是坦然平静,并没有丝毫地变化。名誉?名声?他人的看法?他从来不在乎!他只做他该做的事!至于后世怎么评说,这个故事又将以多少个版本被六界所知,那是别人的事! “然而,”壑明接着道,目光如炬地定格在白若鬼颤抖的身体上,“众所周知,我壑明收徒有两个条件,一个是经过神之火的审判,另一个是经过我所持掌的十二仙道的审判。破坏什么规矩我都无所谓,但唯独我的规矩,纵然是天是神,都不可以破坏reads();!白若鬼如今已经通过了神之火,既然有了和我师徒的名义,便该再去十二仙道里,接受审判!” 壑明话音刚落,狂风再次拔地而起,卷着漫天大雪,腾空而上,一道光柱自壑明身上发出,在风卷着雪花中直上云霄,所到之处,云层全部被挖空了般,天空赫然出现一道漩涡,漩涡中心却是一个巨大的圆形石门,即使隔离如此之远,依然可以看清门上诡异流动的纹路,可怕至极,仿佛门一打开,便会将地上的一切吸走一般。 白若鬼尚未回过神,便身子一轻,被壑明抓了起来,径直向那漩涡中心的石门飞去。她吓得闭上了眼睛,只任由命运摆布。 似乎飞了许久,最后停了下来。壑明的声音传来,“睁开眼睛罢。”语气柔和,没有昆仑虚掌门曜姬的咄咄逼人,也没有夹杂任何责备,更像是长辈对一个可怜孩子的谆谆低语。 白若鬼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已经来到了漩涡中心的石门前。站在虚空之上,她呆呆地看着壑明,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壑明提醒道:“推开这扇大门,进去之后,便是另一个世界,我所持掌的十二仙道的世界,如果你能通得过,出来后便正式成为我的徒儿,我会将毕生心血传授于你。但若你通不过,便会在里面灰飞烟灭,永远也出不来了。你如今除了这条路,没有别的选择。” “师……师父……”白若鬼颤颤地道,“我……我现在可以这么叫您吗?” 壑明却道:“待你从十二仙道里出来,再叫吧。” 白若鬼有些失落,走到石门前,摸了摸石门上流动的诡异纹路,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壑明,问道:“我……我真的错了吗?真的罪不可恕了吗?”如果真的如他们所说那般罪恶,那么神之火的审判又算作什么?难道神之火真的分辨不出我的善恶吗? 壑明没有看白若鬼,转身道:“这从何说起。错对皆为相对而言,是否罪无可恕,皆在于人心,在于一念之间。” 白若鬼啜泣了一下,终于是忍不住,“那灵蛋呢?比起我,灵蛋更是什么坏事都没有做,他们为什么要杀他?他们滥杀无辜,难道就没有罪,难道就不该死吗?” “他们难道没有死么?” 白若鬼一愣。是啊,他们都为杀害灵蛋付出代价了。 壑明又道:“事情发展至此,已经无关乎错对善恶,不过是人心所向罢了。你只需记得做你该做的事,勿忘初心。” 下方云头上,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白若鬼消失在十二仙道的门中,然后皆松了口气。 十二仙道,壑明尊上毕生心血所创,自面世以来,不知关进去了多少世间至恶之徒,不论是仙是神还是魔,不论有多么强大厉害,进去之后便再没有出来过!甚至当今的玉皇大帝都极为惧怕壑明尊上所持的十二仙道,故而对他极为敬重。那个小怪物终究是要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他们就知道,壑明尊上并非无理取闹之人,做任何事都有他的考量。 至此,众人还是不明白,壑明尊上既然决心除去那白若鬼,为何之前还要多此一举收她为徒?想到曾有传闻说那白若鬼想拜壑明尊上为师,壑明尊上这么做莫不是只是为了还她一个心愿? 十二仙道关闭,与白若鬼一起从这个世上消失。 壑明从空中缓缓落下,最后站于众人的视线焦点处,一如之前的神态,问道:“你们可还有要对白若鬼的惩罚?我既是说过要代徒儿白若鬼承受一切孽果,便会静候诸位的言行reads();。” 所有人大眼瞪小眼儿,哪里敢说一个字,甚至连大气儿也不敢出。 傲雪音刚刚苏醒,从身旁弟子口中得知白若鬼已被壑明尊上送去十二仙道,大为解气,在众人沉默中,站出来道:“尊上此言差矣。尊上已为我等将那恶人白若鬼送去十二仙道,便是为我师父报了仇恨,又为那恶人挨了万绝神剑,不论是孽缘还是孽果,都已斩断得一干二净。我等已无话可说,只望尊上回去后好好休养身子。尊上贵为修仙界至尊,若出了一点差池,可教我等如何担当。” 壑明微微点了点头,来到曜姬身边,道:“蜀山掌门及蜀山三百名弟子,究竟是如何死的,还望你细细查好。真相如何,你可不用告知天下,但必须自己心知肚明。” 曜姬看着壑明远去,愣在了当场:难道自己弄错了么?! 所有人都以为壑明尊上无比厉害,即使生生挨了万绝神剑和御神诀,依然没有任何大碍。然而,众人却不知,那完美的外衣下,究竟藏着多少的绝命之伤。 大雪依然下得飘飘洒洒,很快将一切污霾都掩埋掉。大地上银装素裹,洁白无瑕。 正是黄昏时分,万里云海犹如被鲜血染了一般,翻腾汹涌,犹如血海。 壑明踏着云彩赶回昆仑殿,身上不知何时浸透了鲜红色的血液,顺着他的衣角,手指,发间,大滴大滴地落下,云彩下仿佛下了一场血雨。到达昆仑殿时,他已然失去了全部意识,从云头坠落在殿门前的台阶上。血仍然止不住地从身体往外涌,汇成溪流,沿着白色的石阶流淌而去。 大白小白好不容易从沉睡中醒来,正四处寻找着灵蛋的身影,当在大门前看到了倒在血泊里的壑明时,吓得魂飞魄散。 “尊……尊上?”大白大着胆子走过去,不顾脚下黏糊糊的血,推了推壑明的脸,却在触摸到那冰凉的肌肤时,吓得滑到在血泊里,喃喃,“尊上……死了……” 小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扭头跑了回去。不会的,不会的,尊上怎么会死!他是活了几万年的神啊,他是创造了修仙界的神啊!他是给了他们一个家的神啊!一定是梦,它还在做梦,他要回去再睡上一觉,醒来就一定还能看到尊上,还有灵蛋和鬼鬼。他们一定还能像以前一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地吃饭! 算出了壑明死劫的后土上神再次从天上赶来,与朱雀塔守护长老叶竹轩、三阁阁老之一的洛天渊,一起到达昆仑殿门前,当看到趟在血泊中的壑明时,皆是眼神一颤。 洛天渊先一步上前,将壑明抱起,脉搏各处探了一番,又以法力感知了一番,最后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又连忙输修为给壑明,希望能将他唤醒,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后土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台阶上,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滑落。 叶竹轩痛苦不堪地道:“当他和我说要去找白若鬼,我就该拦着他的!我就知道他这一去凶多吉少,可是……我终究没拦得住他……” 他又如何能拦得住他,这世上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做任何事! 昆仑殿里诸多精怪草木,一片悲鸣。 第123章 - “你看那里,能不能看到什么?” “是什么啊?” “是我们这个村子的神灵哦!据说,如果对她好就可以得到祝福,但如果对她不好,就会被诅咒!神灵很难看到的,必须集中所有的注意力才行!我给你描绘一下她的样子,你再集中注意力找一下……” 两个□□岁的男孩朝着一处拜了拜,分别做了祈求之后,追逐打闹着越跑越远,最后消失在茫茫无际的沙漠之中。 而在原地,一处草丛里,一个六岁的女娃娃正好奇地睁大眼睛,注视着那两个男孩远去的身影。 “若鬼,回家吃饭咯!”远处,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 草丛里的女娃娃这才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往家的方向跑去,身影越来越模糊,最后也消失在这片无边无际的沙漠之中。 随着那个女娃娃的消失,一间书馆凭空出现,屋檐上挂着牌子,牌子上面写着百里小生馆。馆子里坐着很多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故事,其中包括那个才消失的不起眼的女娃娃。 听完一个故事后,那女娃娃心满意足地走出了馆子,与那满屋子的人一起消失,最后房子也跟着消失了。 紧接着又出现一大片的桃花林,十来个孩子在林子里玩耍嬉闹。花瓣随风飘洒,飞扬满天。 白若鬼倚靠在一块大石头旁,静静地看着这不断变化的场景,表情木讷,早已经不知道哭笑是为何物。她身后的那块大石头上被她刻满了划痕。一道划痕代表一天,上面大概有六七百条划痕了。 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年有余。 两年里,饿了,只要脑子想一想,便会有热腾腾的饭菜出现在面前供她享用,渴了,面前立刻会出现一潭清泉。无聊了,她可以想象出很多人,他们便会立刻出现在身边,真实得可以触摸到他们。只是不知为何,她所想象出来的人都和她一样,没有任何感情,不会哭,不会笑,甚至连话也不会说。最后,她只能回忆,一遍遍地回忆,然后看着回忆里的景象发呆。 这便是十二仙道,它不是地狱,不是人间,倒像是天堂,满足你的一切幻想。或许对于有些人来说,这里是真的天堂,然而对于她,无论尝试多少遍,她都不能快乐,却也谈不上痛苦。 她曾尝试过从这里走出去,甚至一开始整整一年半时间里,她都在不停地奔跑中度过,期望着即使走不出去,能遇到一个说话的人也好,然而日夜不断地奔跑,不停地寻找,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的沙漠,脚下窸窸窣窣的沙子流动的声音,以及她想象出来的一碰即消失的幻影。 无论怎么努力,最后还是回到一无所有的原点。 她累了,索性在原地坐着,不知不觉竟这样又过了半年。 突然,天边风云交集,电闪雷鸣,那个无数次出现的身影再次出现。白衣猎猎,他站在一个浑身缠着布条的怪物面前,他说:“今日,九天诸神见证,我壑明收白若鬼为徒,此生唯她所系,唯众生所系。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自此,她的罪过便是我的罪过,一切孽缘,由我斩断,一切孽果由我一并承担!” 可是眨眼间,这个场景就消失了,每一次都是这样,它出现得突然,消失得匆匆,都来不及留住reads();。 即使如此,白若鬼仍是喜欢不已,只是脸上的肉太僵硬了,她笑不出来,最多把嘴巴微微咧开。 她终于拜到师父了!心里不知多少遍这样呐喊,然而又不知多少遍回复着自己:那又如何呢?走不出去,便不能叫他师父。 她走不出这里,永远走不出。 一再地幻想那个人会来救她,又在一次次绝望中回复自己在妄想什么。 夜渐渐降临,空气突然冷得厉害。即使是在这里,也有正常的日夜交替,冷暖变化,甚至一年四季。 白若鬼缓缓合上了眼睛,依靠着身后唯一可依赖唯一真实的大石头,唏嘘睡去。 与此同时,十二仙道的另一个空间里,魔尊九重君华正在千百次地攻击着那看似真实实际只是一面墙壁的夜空,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打碎了第一百零八个空间时壁,一道光,冲进了另一个空间,亦是另一个人的世界。 这里不同之前的任何空间,满眼的葱葱郁郁,房屋林立,人群涌动,犹如一个真实的世界。 九重君华一直紧绷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下一刻,风一般蹿入人群中,带起卷卷利风,将走在丛林路上的人全部刮飞了出去,两边房屋如被攻击了般炸开,火光阵阵。 天空中传来轰轰巨响,一个硕大的人的头覆盖了整片天空,两只大如太阳的眼睛左右晃了晃,终于寻到了那个搞破坏的身影,却是眸子剧烈一颤,洪亮的声音喃喃道:“魔尊?” 此刻,魔尊九重君华亦是望着天空中的那个面孔,笑道:“龙瓶,真是好久不见!” 天空中那张面孔气呼呼道:“可恶!喊我瓶子爷!” 身边的场景突然飞速变化,下一刻,他已经站在了一个诺大的宫殿里,面前,一个穿着荣华锦衣的人一脸惬意地躺在床榻之上,幽绿色的眸子上下打量着他。 龙瓶,鬼尊的影子化身,一度曾差些杀死鬼尊掌控鬼界,后被鬼尊重创,又被壑明送进十二仙道,再未出现于世。 “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你。看来,你在这里生活得可真是惬意。”九重君华讥讽地笑道。 龙瓶起身,一头同眼眸一般颜色的墨绿长发铺天盖地般落了下来,妖媚得分不清是男是女的面孔令人震撼却难以喜欢,嘴角扯了一笑,“我当是谁,原来真的是魔尊您老人家!”说罢,往前嗅了嗅,“永劫封印?哈哈哈……看来你在外面倒是过得十分凄惨啊!” 九重君华的身子怔了一怔,脸色难看道:“废话少说,想必你在这里生活了不少时间,对这里也十分了解了。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明明封印还在,我却能在这里来往自如?” 龙瓶拿起蒲扇晃了晃,道:“这里是十二仙道。” “什么?”九重君华怔了怔,当他见到龙瓶时便有所猜想,然而闻此还是惊了一下,白若鬼那个臭丫头究竟又搞了什么鬼,竟又把他弄进了这该死的十二仙道里! 龙瓶却因为有稀客到来,笑得很是开心,“你竟然能寻到我的世界里,应该是识出了时壁,并打破误打误撞闯过来的reads();。正如你所见,这个十二仙道,它既可是地狱,也可是天堂,一切皆由你的念想而定。只要你能想到的,这里便会以最真实的样貌展现。你想它是天堂,它便是天堂,甚至可以比天堂更快活。想它是地狱,它便是地狱,甚至比地狱更恐怖。” 回想路上看到的仿佛现世的场景,九重君华惊讶道:“这个世界都是你想象出来的?” 龙瓶点了点头,得意道:“是啊!我可是花了好几万年,才一点点建造了这么个世界,你可不能再给我搞破坏!如今,我就是这个世界的□□主,神也好,魔也好,人也罢,皆由我的念想所创,甚至这里的每一个人的命运,每一条河流,每一片山川,也都由我来主宰。我想让谁死谁就必须死,我想让哪里消失哪里就必须消失,因为这里是我的世界。怎么样,感觉很过瘾吧?” 九重君华不以为然,“不过满眼空花,一片虚幻之物。你还没告诉我,我明明被封印了,为何还会在这里?又是如何来的这里?” 龙瓶笑得更加开心,“这不难解释啊!十二仙道便是如此,不受任何封印法力的限制,只要你有意识有思想,便可以在这里具象化,并拥有自己的世界。你打破时壁,脱离了你自己的世界,闯到我的世界里,这可是破坏规矩的哟!至于你是怎么来的这里……”说着又往前嗅了嗅,“你身上还有另一个人的味道……你之前是不是被封印在一个人的身体里?” 九重君华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龙瓶道:“那就解释通了。看来是那个人被送进十二仙道,你不过是附带着进来的。” “什么?!”九重君华大惊。好个壑明,即使他被封印了,还不能放过白若鬼! 龙瓶见他大惊失色的模样,噗噗又笑了两声,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再说了,这里挺好的啊,想吃的有吃的,想喝的有喝的,想玩的有玩的,你想成为什么样的角色,拥有什么样的世界,这里都满足你。只要你的思想不是太过黑暗,这里简直比天堂还要快活!哦,对了,我可得提醒你一下,千万不要想会令自己害怕的事,不然会造成恶性循环,最后造成自己死亡。如果在十二仙道里死去,那就真的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好了,作为曾经与你并肩作战过的战友,我已经尽力帮你了,你可以回到你的世界里去享受你的想象力了吗?我还要继续把这个世界扩大,还有很多事需要去想去做呢。” 九重君华却没有半点离去之意,冷冷道:“我可没有办法享受这里。快告诉我,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龙瓶惊讶,“什么!这么好的地方,你竟然要离开?以前我就不懂你,现在更加不懂你了!好吧,我只能告诉你,作为和我一样,以魂魄形态进来这里的你,纵然是天大本事,也无法离开这里。不过,把你带进来的那个人,因为以肉身进来的,倒是有机会可以闯出去的。” 九重君华一把揪住龙瓶的衣领,“想办法带我找到她,然后告诉我如何让她出去!” 龙瓶一下子挣脱,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有些害怕地盯着九重君华,“你……你竟然敢在我的世界里对我如此凶狠,小心我想出一个比你厉害的人把你彻底抹杀了!” 九重君华冷笑,“你大可试试。我倒要看看,连我的实力如何都不知道的你,能想象出什么比我厉害的人。不过,你放心,在你能够想出杀了我的人之前,我会将你的世界连同你一并毁灭干尽!” 龙瓶不由打了个哆嗦,悲叹一声,“罢了,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想办法帮你就是了!” 第124章 - 当看到魔尊一拳打破虚空里的时壁,龙瓶震惊得好半天没回过神,心里悻悻自己没有与他硬碰硬。 一片荒无人烟、无边无际的沙漠里,伴随着一处空气爆破,两个人影凭空出现,轻轻落于地上。 正是夜里,夜空群星闪烁,月华照人。 九重君华感应了下气息,喃喃道:“她就在这里。” 看着这广漠无一物的沙漠,龙瓶蹲下身子鞠了一手的沙子,问道:“我记得你与我说那人是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没错吧?” 九重君华道:“没错。” 龙瓶哭笑不得道:“按理说,孩子的想象力是最丰富的,她的世界应该是斑斓缤纷,如何会是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沙漠?所以说,您老人家找错地方啦!” 然而九重君华道:“没有错,是这里。” 突然,龙瓶往空气中嗅了嗅,仿佛被什么气味呛到了般猛然捂住鼻子,惊道:“怎么回事,好浓的血腥味!” 九重君华此时也闻到了这股血腥,放开步伐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跑去,龙瓶连忙跟上reads();。 二人正跑着,身边突然凭空出现一群接一群的沙漠野狼,皆往他们奔去的方向跑去。龙瓶震惊道:“这些野狼应该是那个小女孩想象出来的。这样可怕的想象一旦开始,便会恶性循环,永无止境,直到自己死去。看来,那个小女孩的性命多半是难以保全了。” 九重君华一愣,一边大肆屠杀野狼,一边以快到可怕的速度前行,察觉到目标越来越近,他突然拉起身旁龙瓶,一个跳跃飞升,来到了丈高的上空,往下俯视,正好可看到被群狼围在中间的小人身影。 只见满地的野狼死尸,整个沙漠都被血染成了红色。而那个身上缠着枯朽的布条的小女娃,左手持着一把匕首,在野狼群中奋力厮杀。鲜血在月光下喷洒如绸缎飘飞。 由于右胳膊仍然没有知觉,白若鬼只能挥舞着左手,以匕首砍下一个又一个扑过来的野狼首级。 活下去,活下去!无数的声音在脑海里呐喊。 她为之前有的想以死来解脱的想法愧疚无比,她的这条命,是经历了多少的九死一生之艰险,被多少人保护才得来的。如今,壑明尊上已经收为徒弟,一切又有了新的希望,她怎么可以死! 她不甘心,她要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精彩地活,活给所有人看! 上空,龙瓶被野狼群中那个怪物一般的女孩身影吓了一跳,喃喃道:“您老人家不是说她是一个很好看很灵动的女孩子么?这……这哪里好看灵动了,简直比怪物还可怕!” 九重君华亦是吃惊不已,在他不在的日子里,白若鬼究竟经历了多少可怕的事,才会变成如今这番不堪的模样。 龙瓶接着悲叹道:“我说过,一旦产生可怕的念想,便会恶性循环,永无止境。这里很快会变成屠戮她的地狱,最后同她一起消失。如果她无法从这个世界里分离心神,你便无法把她带走。你打算怎么办?是立马离开?还是在这里亲眼看看这个世界是如何毁灭的?” 九重君华平静道:“她已经把野狼全部杀死了。” 龙瓶眨了眨眼,“什……什么?!”连忙扭头向下方看去,只见满地的野狼血尸,哀鸿遍野,壮观之至。如果只是凭借一个人之力,不可能一下子杀死这么多只野狼。杀死这些野狼的,是意念!是那个孩子的意念! “这……这怎么可能,”龙瓶完全呆了,“人一旦想到可怕的事,只会越想越可怕,越想越糟糕,因为这个时候,敌人就是自己本身。一个人纵然能够战胜一切,也不可能战胜自己。她是怎么做到的?” 下方,白若鬼突然跪在地上,抓了两把血中沙,高高举起,眼神无比坚定地仰望苍穹,沙哑的嗓子歇斯底里地念道: “我,白若鬼,以沙漠里所有的沙子起誓,以这些野狼的血起誓,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向命运退让半步!我会走出这里!我会回去!我会去做所有我要做的事!” 天边突然亮起晨光,将这个小小的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九重君华自半空之中向白若鬼走去。 白若鬼此刻满脸的血污,一身肮脏不堪。她怔怔地望着那个依然风采斐然、不可一世的黑袍男子,待他走到面前,她连忙扑过去,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reads();。 已经好久好久没用看到熟人了,大底是思想枯竭了吧,什么也想不出来,什么也想不到。她不知道这个小黑,这个君华哥哥是怎么出来的,只是好不容易能再次看到熟悉温暖的面孔,就让她好好地抱一抱,摸一摸。 九重君华轻轻笑了一声,道:“我终于找到你了。放心,我会救你出去,我会让你去做所有你想做的事。从今往后,你不用再惧怕命运,不用再惧怕任何人。” 这个君华哥哥,会笑?会说话? 白若鬼松开了九重君华,后退了几步,僵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漆黑如空洞的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好久好久,才从嗓子里艰难地吐出几个音节“你……不是……我……想象……出来的……假人?你……你是真……真的?” 九重君华再次微微一笑,点头,“嗯,我是真的,我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你愿意跟我走吗?” 白若鬼连忙点头。 龙瓶这时走了过来,俯下身子仔细打量着白若鬼的眼睛,好奇道:“这双眼睛可真是好看,像是死人的眼睛。” 白若鬼被眼前这个妖媚的男人吓了一跳,匆匆低下了脑袋。她的这双眼睛确实是从死人的身体里挖出来的,她原本的眼睛,已经被那场大火烧没了。 九重君华将白若鬼拉到身边,安慰道:“别怕,他是来帮我们的。” 龙瓶连忙道:“小东西,快叫我瓶子爷。” 白若鬼眨了眨眼,乖乖叫了句,“瓶子爷。” 龙瓶已经好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即便是想让那些他想象出来的人这么叫他,也做不到,这隔了几万年再从一个现世里的真人口中听到这个称呼,那一瞬间可真是享受啊! 龙瓶大为开心道:“瓶子爷我今天真是太高兴了!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出去的!” 白若鬼想笑一笑表示感谢,可是只能咧咧嘴,脸上的肌肉僵得根本动弹不得。她想她以后都不能再做任何表情了吧,彻彻底底成为一个丑丫头了。 九重君华再次挥空一拳,便见半空中出现一道时空裂缝。经过两年来的日夜锻炼,他已经能够非常熟练地一拳击中时壁了。 白若鬼被九重君华拦腰抱起,与龙瓶一道,去了龙瓶的世界。 旭日东升,五湖风暖,艳阳高照。 龙瓶的世界里一片热闹欢快的景象,如真实的世界,大千繁华,趣味横生。 九重君华道有些事需要准备准备,便把给白若鬼买新衣服的事交给了龙瓶。 热闹的大街上,龙瓶拉着白若鬼的小手,逛了一家又一家衣服店,不厌其烦地念叨着:“这件绿色的衣服怎么样?那件红色的衣服怎么样?我看这件白色的衣服也不错诶……” 其实白若鬼对穿着还真的没什么研究,便一直点头,于是乎,龙瓶一口气把所有看中的衣服都买了。最后也不用付钱,就大摇大摆地打道回府。谁让他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呢,谁敢要他的钱! 在几个漂亮如仙女下凡的姐姐的伺候下,白若鬼脱去了一身脏兮兮的药布,在花瓣飘香的水里痛快地洗了个干净reads();。毕竟已经过去了两年,她身上的肌肤早已好得不留一丝痕迹。就是太脏了,看着一桶又一桶换下去的脏水,白若鬼直羞得脸膛发烫。 下午时分,一身白净的白若鬼穿上漂亮的淡绿色衣服,出现在毫无心里准备的龙瓶面前。龙瓶此时正在沏茶,惊得差些把一壶热茶撒到自己的身上。 “你……你就是那个脏兮兮的小东西?”龙瓶瞪大了眼睛打量着白若鬼,不敢相信。 只见眼前的这个少女大概十三四岁,清清透透的,虽然少几分灵动,有点死气沉沉,但挡不了那骨子里透出的美。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这种美,总之能够将他都震撼到,绝非寻常。 白若鬼大步走到龙瓶面前,看了看摔在地上的茶壶,弯腰拾起,交到龙瓶手上,不安地问道:“瓶子爷,君……君华哥哥,在哪里?” 龙瓶立刻回过神来,指着身后的屋子,道:“他一直在等你呢。” “谢谢。”白若鬼连忙跑过去,推开门望了望,走了进去。 门关上的刹那,空阔的屋子突然变了样,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阴暗的天空,潮湿漆黑的大地,一眼望去满是破落的小房子,好多面瘦枯黄的人,趴在地上挣扎着将手向上伸着,似乎想要抓到什么。孩子的哭声,人们痛苦的□□声,不绝于耳,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 “这只是我制造的一个幻境。”魔尊九重君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过,对于我魔界来说,这就是真实的世界,我魔族的世界。” 白若鬼回头怔怔地看着九重君华,只见他没有以往严谨的衣着,只是披着一件宽大的黑袍,仿佛将将睡醒一般,那原本不可一世的脸上,却满是悲伤,“君华哥哥……” 九重君华走到白若鬼面前,拉起她的手往前走,“看看吧,这就是我魔族生存的世界。没有太阳,没有希望,人们艰难地活着,随时都游走在饿死或是枯死的边缘。尽管再怎么适应这种生存环境,大家还是想能够过上如人间那般,有太阳有新鲜空气有鸟兽虫鱼可吃的生活。然而,因为我的无能,大家只能在暗海之底苟延残喘,永不见天日。白若鬼,你能不能试着理解,这种悲痛愧疚的心情?” 白若鬼下意识地握紧了九重君华的手,点头,很郑重地点头,“能!” 九重君华惨白地笑了一笑,“我一直在想,都是我的无能,让大家被六界所歧视,才会生活得如此凄惨。所以,我想颠覆六界,想要我魔界成为六界第一,这样我魔族的子民便可以不用再暗无天日地活着,想去哪里便去哪里,想在哪里生活就在哪里生活。说到底,我只是想让我魔族的子民能够幸福地活罢了。然而,现实总是被无情地践踏,支离破碎。” 白若鬼心头一痛,咬着唇道:“一定,一定有办法让大家一起幸福地活。但是不要战争。” 九重君华大笑,“不要战争?那该怎么做?白若鬼,你若站在我的位子上,能做到吗?” 白若鬼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会试着去做。” 九重君华停下了脚步,隐去笑容,严肃而认真,“那好,我把魔尊之位予你。你来代替我,成为魔尊,执掌魔界,让我魔界的子民重见天日,过上幸福的生活。而这,也是我救你出去的条件。” 第125章 - 周围的灰暗可怕的场景突然消失,变回了原来的屋子。 尽管屋外阳光明媚,屋内却点着蜡烛。屋子中央,摆着一张被白色蚊帐遮住的方形冰床。 白若鬼呆呆地看着九重君华,不可思议,“君华哥哥让我做魔尊?” 九重君华点了点头,“这也是我救你出去的条件reads();。你若是不答应,我便不会救你出去,并且将把你送回你原来的世界,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再过问。” “不要,我不要回去!”白若鬼下意识地喊道,浑身颤抖。 九重君华料到会是这样,阴邪地笑了一笑,飞身进入帐内冰床之上,幽冷的声音道:“若你决心接替我做魔尊,便把衣服脱了,闭上眼睛进来。我将魔尊之位传与你。” 传个位子还要脱衣服?白若鬼吓得浑身发抖,“我……我才不脱衣服!”说罢,钻进了帐内,爬到冰床上。摸着寒冰,几乎要将她冻伤。 九重君华看着她,头疼道,“听话,把衣服脱了。” 白若鬼红着脸,“不脱!你不是也没有脱!” 九重君华无奈,只得施个法术将白若鬼的衣服一瞬间全部变没。 白若鬼光溜着身子,吓了一跳,刚想说话,却眼前一黑,昏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屡屡七彩光芒,自九重君华身上四散而去,将白若鬼的整个身子包裹住,飘到上空。 空灵的宏音回荡于屋内。 “六魂七魄,散于幽冥! 九幽神灵,谓我之名。 一魄载名,六魄归灵。 魔尊非我,入她之门!” 屋外,龙瓶看着屋子里的光彩四溢,晓得这是发生了什么,悲叹着摇了摇头,随手从怀里取出了一串银色铃铛,看准了时机,推门而入。 此时,九重君华已将魔尊之位传于白若鬼,而他已经如缥缈烟云,即将消散。 龙瓶道:“即便是魔尊,也只有六魂七魄,你将一魄分离,融于白若鬼魂魄里,其余魂魄难以保全。你快要消失了。” 九重君华笑道:“我知道。我可以死可以消失,魔尊不可以。如今,只有这么个办法可以让白若鬼将魔尊之位带出这里。只可惜,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继承魔尊之位已是辛苦,不能够再继承我的力量。不过,纵然是十二仙道,也锁不住我的力量。待我消失后,我的力量自会离开这里,另寻主人。这世上谁也不会想到,魔尊之位与魔尊之力会分隔两处。呵呵,这样未来才值得期待!” 白若鬼在七彩光芒托着下,缓缓落于地上。龙瓶连忙上前拿了件衣裳将她的光溜溜的身子包裹住,然后看着她缓缓睁开眼睛,道:“醒了吗?醒了便快些起来,与魔尊道个别吧,他快要消失了。” 什么?白若鬼一惊,裹着衣服连跑带爬地来到九重君华面前,想要去碰他,可是摸到的只是空气。她颤抖,她害怕,又一个人要从身边离去了,她怎么能不害怕!“为什么?为什么会消失?明明之前不还好好的么?你不是说我答应你成为魔尊,你就会救我出去的么?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我们还要一起出去的,你把魔尊之位给了我,你就不是魔尊了,所以不用再怕外面的人会对你怎样了,为什么还要消失?为什么……” 龙瓶叹道:“正是因为他把魔尊之位给了你,他才会消失reads();。魔尊之位,亦是代表着一种力量,可令天下群魔俯首称臣的力量。这股力量以一魄的方式存在于魔尊体内,他将魔尊之位传与你,便是把这一魄也给了你。在十二仙道里,残魂断魄是不能够生存下去的。还有,就算他魂魄完整,他也不能走出这里。能走出这里,只有有肉身的你。”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白若鬼拼命摇着头,泪水夹着鲜血从眼睛里流淌而出。她怎么能够相信这个事实,两年来,一直一个人孤孤单单,好不容易再见君华哥哥,好不容易理解了这个一直以为很可怕的君华哥哥,好不容易有了可以说话的朋友,明明都想好了出去之后要帮助他让魔界的子民都能幸福地活,他却在这个时候要消失了……这一定是老天爷跟她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是梦,是她想象的假象! 白若鬼拼命擦着渐渐要被血覆盖的眼睛,可是越擦,血越多。 上官云涯说过,她的这双眼睛是死人的眼睛,不能够像正常人那样流泪,流的只会是血泪,并且在流过血泪之后会疼上三天三夜不得见光,如果血泪流得太多,便会永久失明。 可是,她止不住血泪,止不住…… 九重君华见白若鬼这般伤心,却是十分安慰,真难得会有人因他的死而伤心难过,他伸出透明得快要消失的手,摸了摸白若鬼的脸,笑道:“我不会消失,你的身体里也有我的一魄,所以我会一直与你同在。你且记得与我的约定,一定要让想办法我魔界的子民过上幸福的日子啊!” 白若鬼,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这一辈子才会被你害得如此凄惨。然而,我却难能后悔遇上你。白若鬼,你切记得答应我的,这一辈子都不能逃脱。 话音还在空中回荡,九重君华已然消失,化作一缕光芒,被龙瓶手中的银色铃铛收了去。 眼前一片血红,已然看不到任何东西。眼睛好疼,疼得仿佛要烂掉了一般,终于连血泪也流不出了。白若鬼呆呆地跪在那里,想笑笑不出来,想哭哭不出来,喃喃道:“念卿是这样,灵蛋是这样,君华哥哥也是这样,说离开就离开,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擅自把我一个人留下。这太不公平了,太不不公平了……” 龙瓶大笑道:“哈哈哈……公平?如果你和他们一起死了,就公平了?我告诉你,公平只对强者而言的。你这么个弱小的东西,根本不配谈公平二字!你如果想要公平,就给我走出这里,好好地活下去,然后让自己强大到可以把公平握在手里!” 白若鬼道:“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走出这里……” 龙瓶道:“我说过了,我会帮你。话说,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白若鬼再次擦了一下眼上的血,道:“眼睛无大碍,只要休息两三日就好了。” “那好,这三日里你好好休息一番。三日后,我会助你离开这里。”说罢,龙瓶走到白若鬼面前,将手中的铃铛塞到她手中,“这个铃铛名叫锁魂铃,旷古绝今,世上仅此一个,你且收好,里面封存着九重君华其余的魂魄与魔尊之力。待你出去之后,若遇到个怀孕的女人,便将铃铛交给她,让她随身带着。待她孩子出世时,便是九重君华转世之时。” 白若鬼心头一震,握紧了手中的铃铛,激动不已,“这么说,君华哥哥他……他没有消失?” 龙瓶道:“嗯。” 白若鬼激动得快要再次哭起来,可是眼睛已经疼得不能再流泪了reads();。忽的,她想到了一个问题,疑惑道:“为什么你之前不把锁魂铃拿出来?君华哥哥一定是以为自己出不去了,才会将魔尊之位传于我。可是他明明可以出去的,锁魂铃可以助他出去的,你为什么之前不拿出来告诉他,现在才拿出来?” 龙瓶一愣,不由感叹,这个小东西还挺机灵,竟然反应过来了。为什么他之前不拿出来?呵,不是他不想,是不能。这个锁魂铃是壑明给他的,他一切的行为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两年前。 壑明突然现身于十二仙道,找到龙瓶,与他道:“我快要消失了,在消失之前,我需要培养出一个可以代替我守护昆仑和修仙界的人。并且这个人,我已经找到了。” 龙瓶听得满头雾水,“你与我说这些做甚?” 壑明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龙瓶大为惊讶,又十分好奇,“啊?你竟然还有需要我帮的忙?真是太令人激动了,你快说说看,是什么事?” 壑明道:“这里不久将会进来两个人,一个是魔尊九重君华,另一个便是我说的那个人,她叫白若鬼。” “什么?魔尊也会进来?!天,壑明,我真是太佩服你了!呃,不过那个叫白若鬼的人为什么也会进来?她不是你选中的人么?” “缘由你无需知道。你只需知道必须找到这两个人,或许不用你找,他们会自己来找你。之后,你要做的,便是待九重君华将魔尊之位传与白若鬼后,在他消散之前,将他的魂魄锁进锁魂铃里,然后交给白若鬼,让她带着锁魂铃一起出去并想办法让九重君华转世。至于怎么让她出去,我想你已经很清楚了。” 龙瓶听完这些简直是要惊傻了,“这……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听着像是你在算计着这两个人?这些事,那个叫白若鬼的人都知道吗?” “她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这些事也不能让她知道。” “啊?她竟然还什么都不知道?!这对她可是不够公平。” “公平?她现在还没资格论公平。” “……” 虽然有一肚子的疑惑,龙瓶因为觉得实在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便懒得再去问个究竟。 壑明道:“你若能帮我完成这件事,我可助你从十二仙道里出来。” 龙瓶着实吓了一跳,“别啊!我在这里生活得好好的,可一点也不想出去。我答应帮你这个忙就是了,至于报答嘛,你只要以后别再来打搅我的生活就行。” 壑明突然嘴角扬了扬,“好啊!”转身离去。 事后,龙瓶一再回忆壑明最后那一笑,越想越毛骨悚然,敢情壑明早就知道他会无条件答应!他也被算计了! 从回忆里回过神,又要面对白若鬼的疑惑,龙瓶有些吃力,最终不耐烦道:“你问那么多干嘛!一定要个理由的话,那就是,就是这个锁魂铃它只能装残魂断魄,装不了完整的魂魄。总之,最后你们俩都能出去就是了。好了,你快些去洗洗,把衣服穿好,我还要带你出去游玩呢!” 第126章 - 有仙女姐姐端了清水过来,白若鬼将脸上眼睛上的血泪洗了个干净,用毛巾擦干后,眨了眨眼,虽然眼睛还很刺痛,但尚能看得见东西。 三日后,正是离开十二仙道的日子。 龙瓶拿了件大红色的衣服,嘱咐道:“不管怎样,你一定要穿这件衣服!” 是时,白若鬼正在试穿自己挑选的黑色长衣。她以前对穿着没什么讲究,但不知怎的,现在特别喜欢黑色,不穿一身黑,都不想出门。龙瓶递过来的大红衣裳,她当真一点也不喜欢,索性不予理会。 龙瓶已坐在一个八人抬着的大轿子上等着。白若鬼一身黑衣、长长的黑发披散于身后,大步走过来时,龙瓶恍惚间以为是魔尊九重君华回来了,吓了一大跳,待细细看去,方认清那张小脸蛋儿是白若鬼,不寒而栗。这白若鬼究竟是得多么虚弱,才能被魔尊的一魄影响至此。 白若鬼吃力地爬到轿子上,坐在龙瓶的面前,问道:“去哪里?” 龙瓶真心不大喜欢白若鬼这个装扮,蹙着眉头不开心道:“去找让你出去的办法,不过成功的机会渺茫。” 白若鬼一头雾水,“为什么?” 龙瓶将白若鬼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道:“因为没人会爱上你这么个模样。” 白若鬼继续道:“有什么关系吗?” 龙瓶叹道:“关系大了去了。你知道十二仙道为什么叫十二仙道吗?” 白若鬼摇了摇头。 龙瓶解释道:“十二这个数字可不是随便拿用的reads();。十二仙道是由七情六欲所组成,喜、怒、哀、乐、爱、恶、欲是”七情”,乃是非之主,利害之根。□□、形貌欲、威仪欲、言语音声欲、细滑欲、人相欲叫”六欲”,凡夫对异性具有的六种*。七情六欲源自人的根本本能,纯功利的,唯利益是图的,逐利的本能。不论谁,人神仙妖魔鬼,都有七情六欲,十二仙道便是利用这七情六欲来制敌,所以才如此厉害。” 白若鬼大为疑惑,“七情六欲?那这里不该叫十二仙道,应该叫十三仙道吧?因为七加六,等于十三。” 龙瓶嘿嘿道:“你果然机灵。没错,这里之所以叫十二仙道,不叫十三仙道,就是因为七情六欲里少了一道。少的一这道,是十二仙道的唯一的缺陷,你想要出去,就要从这个缺陷下手。” 白若鬼连忙道:“七情六欲里少了什么?” 龙瓶道:“给你个提醒哈。这个十二仙道是为壑明所创。所以十二仙道的缺陷,亦是壑明本人的缺陷。” “尊上?”白若鬼心头一跳,仔细回想关于壑明尊上的种种,最后得出结论,“尊上很完美,没有一点缺陷的。” 龙瓶佩服得五体投地,恨铁不成钢地吼道:“提醒到这里,白痴都能想到的好吗?你竟然想不到?” 白若鬼摇头。 龙瓶感叹没救了,只好揭晓答案:“是爱,情爱的爱!壑明他不懂人世间男女之间的情爱,故他所创造的十二仙道也是如此。而十二仙道里一旦出现规则里不能理解的东西,十二仙道就会立马把那个不能理解的东西赶出去。届时,你想不出去都不行。” 白若鬼脸膛瞬间飘上两朵红云,不安道:“所……所以要怎么做才能出去?” 龙瓶道:“一个吻就可以了。不过必须是发自真心的吻,真爱之吻,懂?” 白若鬼顿时脸红得冒烟,更加不安,“所……所以要……要怎么做?” 龙瓶打量着白若鬼那羞涩的模样,这才发现原来她即便是一身黑衣,也挺可爱的,上前捏住了她的下巴,幽幽绿眸打量了几番,道:“你觉得我会让你吻我吗?” “啪!”很响亮的一巴掌! 白若鬼看着自己的刚刚打过去的手,眨了眨眼,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又失控了! 龙瓶捂着生平第一次被打的脸,悻悻地回到座位上,一再地吸气,拼命忍住想要杀了这个小东西的念头。 “对……对不起。”白若鬼十分羞愧道。 龙瓶捂着脸,咬牙切齿道:“没……没关系!总之,我和你不会有真爱的。我给你找个一定会让你爱上的人就是了。” 白若鬼怔了怔,爱?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是怎么样的?是像和念卿在一起的时候那样吗?完了,她根本想不起来那是个怎样的感觉了!心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龙瓶放下了手,接着道:“你是个女孩子真是太好了。因为天下间还没有哪个女孩子会不爱上他的。放心,待你见了他,吻他一下就能出去了。不过出去后,就立马把你那点小心思收起来,因为这份爱啊,根本不可能有结果的reads();。” 白若鬼红着脸点了点头。 不久,轿子来到了一处山下。龙瓶抓着白若鬼,飞身一跃,便飞向那直入云霄的山之巅。 耳边风声肆意搜刮着耳膜,眼前云雾穿过了一层又一层,就在白若鬼快要昏昏睡去时,龙瓶终于带着她抵达了目的地。 站在陡立险峻的石阶上,往前是一座玄光闪闪犹如悬在云头的古庙,身后是悬崖绝壁。 “这里是哪里?”白若鬼连忙问道。 龙瓶道:“前面那个古庙看到没?推开那扇门进去,便到了十二仙道的核心地带,亦是通往外界的大门。只是能不能打开那扇大门,就看你的能力了。” 白若鬼大为惊讶,“这全部都是你想象出来的?” 龙瓶洋洋得意道:“算是,那个古庙以及古庙外面的一切都是我的意念幻化出来的。但古庙里的十二仙道核心之地,自然不可能是我想象的了,只是我的意念连接了上去,就像是用我的意念在我的世界和十二仙道的核心地架了一座桥。怎么样?厉害吧?” 白若鬼听得半懂半糊涂,极为敬佩。 攀着石阶往上走,最后来到古庙前。龙瓶推开了古庙的大门,不等白若鬼回过神,已经拽着她走了进去。 前一刻站在门前看,里面还只是极为普通的古庙灯佛,这一走进去,周围却瞬间变了样。孤灯佛像甚至地面屋顶全都消失,他们仿佛站在一片虚空之中,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左右也不见任何边际,可是却有光,有云彩在身边飘来飘去,偶尔还有仙鹤的鸣叫声传来。 龙瓶道:“十二仙道既是由壑明所创,十二仙道的核心地便是壑明的内心世界。说来,你们两个人的世界还挺像的,一个是什么都没有的沙漠,一个是什么都没有虚空。罢了,我们得快些找到壑明,待天黑他醒来了就麻烦了。” 白若鬼惊愕不已,“尊上也在这里?” 龙瓶一边拽着白若鬼四处跑着找着,一边解释道:“在这里的只是壑明的意识。只要外边的壑明还醒着,这里的壑明便一直沉睡。若外边的壑明睡着了,那这里的壑明便会醒来。而他如果醒来了,断不会允许你亲他的!——找到了!快看,他就在那里,你快跑过去亲他。不对,你应该先酝酿一下感情。喂,你发什么呆啊?” 白若鬼被龙瓶从背后狠狠拍了一掌,身体咻的一下飞了出去,在快要撞到壑明躺着的白玉床前,被急忙赶来龙瓶一把拉住提了起来,扔到了床上。 白若鬼趴在壑明的身上,摸着壑明的衣衫,温暖的胸膛,从脸红到了耳根,下一刻,慌里慌张地爬了下来,跪在了地上。她万万没有想到龙瓶要她爱上并亲吻的人是壑明尊上,那个人是高高在上如日月的她最崇拜的人啊,是她一心想要拜的师父啊!她怎么可以爱上他,怎么可以亲吻他,怎么可以玷污他!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龙瓶看得极为恼火,“要是别的女孩子都迫不及待地把他给要了,怎么到了你这里,倒把你为难成了这个样子?你……你不会不喜欢男人吧?又或者,难道你不是女人?” 白若鬼依旧跪在那里,狠狠地低着头,喃喃:“不可以,不可以……” 龙瓶头疼得揉了揉太阳穴,叹道:“好吧,实话与你说罢reads();。其实从十二仙道出去有两个法子,我教你的这个法子属于钻空子的歪门邪道。另一个正道的法子呢,就是让你看破人的七情六欲,斩断红尘往事,无贪,无嗔,无痴,无慢,无疑。可你觉得现在的你能做到吗?好吧,就算你经过在这里几百年甚至几千年几万年的修炼达到了这个境界,可你出去的时候已经沧海桑田,一切还有意义吗?到时候你会和我一样,觉得出去还真不如在这里活着的强。算了,看你的模样,你是想选择后者了,那好,我现在就把你带回你自己的世界,让你慢慢修炼到可以出去的那天。放心,我会尽量指导你如何在这里生存。” 白若鬼突然抬起头看向龙瓶,问道:“如果我……我亲了尊上,尊上会有感觉吗?会……会记得吗?” 龙瓶一愣,喜笑颜开,乐呵道:“有感觉是一定会有感觉的,但会不会记得就不知道了。不过就算记得,也只会把它当做一场梦吧。你无须担心以后的事就是了。” 白若鬼这才鼓起了胆子,“那……那我选择第一个法子,我要出去。”说罢,站了起来,走到床头,盯着壑明的美得几乎要把眼睛看瞎的绝世容颜,紧张地咬了咬唇,咽了口唾沫,深吸了一口气,瞄准了方向,闭上了眼睛,为亲吻而去。 龙瓶犹如欣赏好戏一般睁大了眼睛。 白若鬼在壑明的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瞬间空间动荡了一下,但是仍然没有大门出现, 龙瓶在远处生气地喊道:“你……你那算是亲吻吗?既然决心亲他了,能不能认真点!” 白若鬼此时的心脏已经跳得快要爆炸,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死就死吧!白若鬼再次深吸一口气,亲了过去。 待白若鬼回过神来,她竟然已经被壑明压在了身下,由主动变成了被动。 尊上什么时候醒了?! 白若鬼想挣扎,可是嘴唇被对方如火如荼地咬着,根本没有半点喘息的机会。 这个空间的动荡越来越大,最后于空中竟生生裂开一道口子来,正是通往外面世界的大门。 龙瓶惊讶地看着壑明主动地亲吻着白若鬼,可明明没有感觉到他醒了的气息,难道只是出于意识的本能反应? 原来…… 原来是这样么!!! 龙瓶仰天大笑,十分满意自己此行。壑明啊壑明,此番我可给你送了个大礼,你该如何感谢我好呢? 见大门已经打开,龙瓶连忙走上前,将白若鬼从壑明的身下拽了出来,随手往空间裂开的那道口子扔去。 白若鬼只觉得一阵吸力把自己往外面的世界吸去,可是龙瓶仍然站在里面,连忙大喊道:“瓶子爷,你不一起出来吗?” 龙瓶苦笑着答道:“外面的世界早已不适合我了,我便不出去了!”他只是个魂魄,已经被十二仙道印上了烙痕,出去之后便立即灰飞烟灭。既是不能出去,也不想出去。 有你这一句瓶子爷,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