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乱》 第一章 奇遇二兽 姜淮醒来,感觉头一阵隐隐作痛,揉了揉,太阳穴处一片生疼,什么也记不得了,又努力的想了想,头部疼痛的感觉越加强烈,似有一种东西拼命的从脑袋里往外挤,愈想愈痛。这样过了许久,姜淮便不再理会。挣扎着起身,借着月光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应该身处一片密林,身旁树木参天,而远处则全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只有一整片一整片相互迭着的黑影忽隐忽现,丝毫没有人为活动过的迹象。四下里虫鸣鸟叫,在这空无一人的密林里,越发显得幽深。 姜淮也不害怕,反正什么也不记得了,先走出这片密林再说,摇摇晃晃地正准备迈步,不料一个踉跄,又跌回原地,发现手按到了一个东西,拿起一看,竟是一块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黑东西,月光下隐隐约约刻着火焰跳动的图案,仔细一瞧又什么也没有,于是便随手放入怀里。 这时腹中传来一阵咕咕的声音,姜淮吞了吞口水,开始仔细打量起这片密林。黑暗中只能看到远处一片片的黑影,只有自己身处的地方背压出一小块平地,其余的都是草木相间,更别说有什么通向外界的小路。姜淮内心一片迷茫,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不知道自己怎么来的这里,也不知道来的这是哪里,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活下去。愈想愈觉得迷茫,在一片星光下,空旷寂寥的密林,虫声四起,姜淮感到一阵困意袭来,不知不觉中便沉沉睡去。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淮耳中忽的传来几声怪兽的嘶鸣。他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大亮。一时脑子里空空的,凝神细听发现声音来自不远处,于是便摸索着朝声源前进。姜淮爬过一片不知名的树林,眼前出现了一片空旷的地,只见空地之上一只巨蟒正对着天空吐着信子“嘶嘶”作响,它的头顶正盘旋着一只苍鹰,苍鹰的爪在阳光下泛着点点黑光,晃得姜淮的眼一阵刺痛。 姜淮连忙闪进密林,偷偷地打量着这两只怪兽。苍鹰在蟒蛇头顶又盘旋了许久,终于耐不住性子,对蟒蛇发起了进攻,只见一道黑光直向蟒蛇头顶刺去。但蟒蛇不慌不忙闪过苍鹰的利爪,接着猛的甩起尾巴直抽向苍鹰的背部。苍鹰见利爪无果,一个展翅拔高了与巨蟒的距离。 姜淮回头再看巨蟒已盘旋成一团,只露出头部对着苍鹰吐着信子,似乎在挑衅。苍鹰正要发动第二次进攻。但见这时大蟒的背后爆发出一阵五彩的光芒。原来这两只怪物所争的就是大蟒背后的那一口泉水,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泉水在这时爆发出了光芒。 姜淮不知道这是什么泉。其实这乃是传说中的化形泉,对人有起死回生,对怪能通人言变人形。而这两只怪物在这个密林中修炼几百年有余,早已对人间充往向往,时刻都想去人间经历一番。须知怪通人言变人形只有两条道路。一是靠自己修炼到极致方能脱胎换骨转化人形,二是喝化形之泉。这口泉水其实在两百年前就被这两头怪物找到,也亏的这两头怪物见识极光,认的这就是化形之泉。而化形之泉传说万年才会有一天时间能流出真正的化形之泉。今早这两头怪物发现这口泉水似乎在疯狂的吸取附近的灵气,以泉为中心,正有源源不断的灵气向中心聚拢,整口泉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气球笼罩着,而这灵力正有扩大的趋势,泉水也在微微地沸腾着,嘶嘶冒着气泡,在泉水的上空形成一个奇怪的光晕。于是它们断定泉水就在今天会流出真正的化形之泉,但它们都怕被对方独占,这便形成了对峙之势。此后发生的事情便是姜淮所见的。 泉水发出光芒之后空气中便弥漫着一阵阵清香,姜淮见状更觉饥渴难耐,便什么也不顾了,猛的冲向那口泉水牛饮起来。那两只怪物只因互相对峙,没想到突然冲出这么一个人来,当下愣的险些下巴脱臼。 其实化形泉在巨大的灵力笼罩下,一般的生命体是无法靠近的,但是不知为何姜淮却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这个气嶂。两只怪物一时间有些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瞪着双眼凶狠地看着姜淮。 姜淮喝饱起身摸了摸肚皮满意的打了个饱嗝,回头却正对上四只充满怒气、布满血丝的眼睛。姜淮吓得后退了几步,一脚踩进泉中。但听同时爆发出两声怒吼,直震得旁边树叶瑟瑟掉落,只见那巨蟒狂摆蛇尾,顿时飞沙走石,又忽得天昏地暗,一团阴影迎面扑来。姜淮索性跌进泉中,可是这口泉并不大,姜淮卡在泉口,一时半会也起不了身,当下心如死灰,想到自己刚醒来,什么也不记得不说,甚至何去何从也还未开始考虑,只是喝了几口泉水,便要成为两只怪兽的腹中之餐,也罢也罢,便闭上眼,不再多想。 姜淮等了一会,迟迟没等到怪兽的撕咬,心想这两只怪兽也与别的怪兽不同,吃人还要人家睁眼,便慢慢睁开眼睛,不料还是那四只充满怒气、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瞪得跟铜铃似的直视着自己,姜淮不明就里,只能陪着笑脸,也不知道这两只怪兽听不听得懂, “呵呵……那个……蛇兄、雕兄,小弟只是口渴难耐,并无心打搅你们二位,你们继续,继续,呵呵……” 说着便挣扎着爬起,奈何卡得太紧,只好苦着脸,望向两只怪兽,“我马上起来,马上”,便又试了试,可是怎么也不行,正一筹莫展之际,苍鹰和巨蟒同时发力,一个叼着衣领,一个用尾部卷着姜淮,稍一用力便把他从那口泉中拔了出来,再一发力将他甩出三米之远。 姜淮疼得龇牙咧嘴,直抱怨两只怪兽不懂得珍爱生命,如此草率行事,这边还没抱怨完,那边已有两团黑影渐行渐近,猛一抬头,又见那四只充满怒气、布满血丝的眼睛。姜淮一激灵,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两只怪兽几次三番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当下只能又陪着笑脸,边退边说,“蛇兄、雕兄,小弟这就告退,你们了恩的了恩,断怨的断怨,不打扰了”。话刚讲完,便被苍鹰扑到在地,随即巨蟒吐着信子,也是一圈圈盘绕在姜淮四周。姜淮只感到一阵阵腥臭不时传来,刚有点好转的头疼又开始了,而那四只眼睛依旧盯着自己,姜淮终于承受不了这种压力,晕了过去。 悠悠醒来,姜淮感到手腕有一种麻痒的感觉。抬手一看手腕处一条新鲜的伤疤俨然还在留着血水。而身体一阵无力感。很小心的瞄了瞄四周,这次终于没有出现那四只眼睛了。那大蟒正在泉水旁边闭目养神,而那苍鹰正站在不远处梳理着羽毛。姜淮感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没想到刚起身身子却一软,又跌倒在地。听见这声响,苍鹰放下它的羽毛,朝这边看来。 “雕兄,我只是想坐起来。”姜淮一脸无辜。 “我不姓雕。”苍鹰忽然开口到。 姜淮大吃了一惊,觉得头顶有一排乌鸦飞过。“雕兄,原来你会说话啊。” “我不姓雕。”苍鹰继续说到。 “雕兄,那你姓什么。”姜淮一脸白痴样的问到。 “我不姓雕。”苍鹰依旧这样说到。 “……”姜淮一阵无语。 “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因为我没名字。但我知道我不姓雕。” “那你怎么就能说话了呢?” 原来那口化形泉被姜淮喝了之后原本足够那两头怪物化形之用,可不想被姜淮又是脚踩,又是屁股坐的。想那泉水原本就是吸取天地灵气才形成的,哪能被这样污染,自然是失去了原有的功效。那两只怪物见服用化形水化形无望,便打起姜淮的主意。化形泉水只要有喝便能使怪通人言,但是泉水一入人体,便释放灵气,在人体内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着,需换骨易经才能与人融为一体,才能发挥化形泉对怪化形之功效,因此巨蟒与苍鹰在吸食了姜淮的血液后便能通人言了,但是又不可一次吸完姜淮的血,却又不愿再苦等万年,于是决定帮助姜淮使其换骨易经后再吸食其血液以便化形之用。 “可是雕兄,哦不,这位什么兄,换骨易经是什么?怎么换?痛不痛的?”姜淮心想反正自己孤苦无依,什么也不记得了,何不这般如此帮帮他们二位。但是又不知道世上是否真有他们所说的这般事,刚醒来就有这奇遇,也难怪姜淮有所怀疑。 “就算告诉你什么是换骨易经,也不见得你会听明白。”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巨蟒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了,悠悠地说道,正慢慢地游向姜淮,那对巨目虽无刚才的愤怒之色,却也把姜淮吓得够呛,一时间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章 换骨易经(一) 站在崖顶,姜淮对这个山谷仔细观察了下,山谷不大,光线不错,一边是姜淮醒来的密林,另一边就是悬崖,崖的中端倾泻出一条大瀑布,也不知这瀑布是怎么生成的,竟横生生地从崖的中端泻出,挂在峭壁上,顺着峭壁,在大瀑布底下又似生出一小片瀑布,再往下又又一层。姜淮看不到这瀑布的源头在哪,只是看着这瀑布经过三层倾泻后在崖底汇成一潭,从悬崖上往下看,碧绿碧绿,依稀能看到潭中的游鱼,姜淮腹中饥饿难耐,刚又被“放血”,见到潭底的游鱼五脏庙一阵翻腾,真想一头扎下去,就算生食也食了再说。奈何身旁有两位能说人话的怪兽,现在一切行动都得听指挥,只好干瞪着眼,猛咽口水。 突然,姜淮感觉后衣领被什么叼起,继而脚离开地面,“倏”的一声已晕乎乎在空中。看着脚下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游鱼,姜淮已经明白是苍鹰不知为何叼起自己。 “我的鱼……”姜淮一阵惋惜,“雕兄,我们去哪?”虽然姜淮已经尽自己的力量大喊了,可是由于苍鹰速度太快,姜淮的声音又全部被飞行速度带起的风吹进自己口中,就像猛然间吞了一大团的风进去,好不难受。 “我不姓雕。”这是苍鹰第四次向姜淮说明自己不姓雕了,可这说明不要紧,问题是苍鹰是用自己的嘴叼着姜淮的,而他说明问题是需要嘴这个媒介的,于是乎,姜淮还在为吞了一大口的风难受时,突然觉得自己原本因为向上飞而遮着自己眼睛的刘海没了,只感觉头发一根根竖了起来,风就像一根根尖锥,密密地扎进这发与发之间的头皮里, 已经来不及喊痛了,也根本喊不出痛来,姜淮已经感到绝望了,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身体受到的尖锥也扎的越来越痛,醒来后几次三番的生死考验这次来得最痛苦,也最冤。 猛地,姜淮感到身子骨一顿,这一顿险些要了他的命,恍惚间听到了自己骨头错位的声音,脑子里有东西拼命向外挤的感觉又来了,一阵生疼便昏死过去。 姜淮再次醒来,感觉全身骨头酸痛之极,根本无法动弹,在确认自己还活着后,用眼珠子四处乱瞄,发现自己正躺在瀑布底下的那清潭岸边一块岩石上,身边已没了巨蟒和苍鹰的踪迹。 “看来我残废了也无法换骨易经了,走了也好,也算相识一场,留我个全尸……”姜淮一阵感慨,只感觉喉间哽咽,没想到自己醒来刚开始的人生那么快便要结束了,到不是自己恋生,只是觉得人不能活得不明不白,就在刚刚,在二兽告诉他换骨易经的事后,他还打算助他二兽化形后便去找寻自己的身世。可是,刚刚燃起的人生曙光,转瞬间又是一番变化,这变化还转的莫名其妙,毫无根据,谁能相信自己就是因为叫了声“雕兄”便落的这全身不遂的下场。想到这里,姜淮感到自己无比愤怒,不是愤怒苍鹰半空松口说明自己不姓雕,而是愤怒世事变化得毫无根据,愤怒自己为何有这般人生。越愤怒感觉身体越热,最后竟感觉在蒸炉上清蒸般,姜淮认定是这世界在遗弃自己,死前也不会让自己好过,便毫无理由得愤怒着,身体也因愤怒持续加温,体下的岩石也开始受热传递慢慢地转变着温度。 姜淮始终没停止愤怒,仿佛这情绪一上来便没办法停止,而他自己就像一个火球般以一种意想不到的速度燃烧着,并不断向四周传递着高温。原本姜淮以为自己会被高温活活烤死,可是,当潭里的水也因为姜淮的热量开始冒蒸汽时,奇怪的事发生了,姜淮体内的温度还是持续在上升,因为潭里的水从冒蒸汽慢慢地开始沸腾,而姜淮已经感觉不到高温对自己身体的煎熬,并且原本酸痛的骨头开始在体内发生巨大的变化。 人体的骨组织是一种坚硬的结缔组织,由细胞、纤维、基质构成,分密质骨和松质骨,密质骨由骨板紧密排列而成,在骨板之间有一系列排列整齐的胞窝,胞窝具有多突起的骨细胞,彼此借细管连接。松质骨是由骨板形成有许多较大空隙的网状结构,网孔内有骨髓,松质骨存在于长骨的骨端、短骨和不规则骨的内部。骨的最大特点是细胞基质具有大量的钙盐沉积,成为很坚硬的组织。姜淮从高空坠落,由于重力加速度猛的停在苍鹰的背部,其脏腑没伤因为有化形泉的泉水释放的灵气保护,而其骨组织却要换骨易经后方能融为一体,因此基本已散架。此时急剧的高温将姜淮的骨组织改变,使得细管变坚变韧,周围的胞窝也发生着意想不到的变化,不似先前排列整齐,而是不规则游离着,使得密质骨的骨板也形成了较大空隙的网状结构。而松质骨的网孔可收缩成类似于胞窝的结构,换句话说,如今姜淮体内的骨组织是密质骨和松质骨可互换,也就是先前二兽所说的“换骨”。 此时姜淮可以起身活动了,却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完成了换骨,只觉得通体轻松,连先前身上的小伤也不见了,然而那股怒气迟迟未消,还在继续向四周散发着热量。先前因为整个人处在换骨的过程中,根本没心思注意外界,此时却发现胸口隐隐泛着红光,便去仔细查看,发现这红光是先前那不知名的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黑东西所散发出来的,可是手一碰到,红光消失,连同那股莫名的愤怒之情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当下姜淮好生疑惑,可是怎么也不明所以,便想这黑东西是与他一块出现的,或许与自己的身世有关,便放入怀中收好。 再放眼望向清潭,不料刚一番折腾,潭水都沸腾了,现在还在“呲呲”冒着蒸汽,水面有几处还在沸腾着,不时冒着泡,不少鱼儿浮在水面,看那样子是活活给煮熟了。 姜淮一看这鱼,哪还记得其它,冲去便捞便啃,虽无什么味道,却也是正宗的“水煮鱼”,吃了三条便再也吃不下,坐在岩石上抚着肚皮打着饱嗝,才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 姜淮用手试探性地去触碰那潭水,不料一点也感觉不到热,反而有种很舒服的感觉通过指尖传递到全身,仿佛这指尖和水融为一体。姜淮看着那还在冒着泡的潭水,呆了半饷后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哈,我再也不怕烫了。” “傻小子,你笑什么?” 姜淮一回头,发现苍鹰和巨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的身后。“两位大哥,你们不是走了吗?”其实姜淮内心一片苦涩,原本以为二兽已经走了,从此自由了,没想到他们就没放弃过自己,姜淮又感觉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 大蟒依旧是一幅酷酷的样子,什么都没说,便又盘在一旁。苍鹰见姜淮没事,便和姜淮说起了刚发生的事。 姜淮从空中掉下来的时候,苍鹰赶在他摔到地上之前,及时的抓起了姜淮。可下降的冲力使身体一顿,这一顿让姜淮的骨头几乎全部散架。两只怪物见自己的希望成了废人,这怎么了得,虽然这两怪物修炼百年,却不能有让人换骨重生的神通。二兽见姜淮饮用那化形泉水,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便打了个商量,把姜淮放在那岩石上,一同去寻找传说中能让人脱胎换骨的千年琉璃琥珀。等到这两怪物转悠了半天,却连千年琉璃琥珀的影子都没看到。两兽正打算一个回去照料下姜淮,一个去远一点的地方找找。这时姜淮所处的山谷阵阵雾气腾升,在半空中形成一朵朵云,四处飘散。两兽互相眼神交流了一秒,齐向那山谷遁去。等他们赶到山谷的时候,便见姜淮一个人在那狂笑。 “小子,说说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就好了呢?”苍鹰问道。 “那个什么兄,你不想我好啊。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好的。”自从刚才喊了句雕兄,让全身的骨头撒了一次架。如果再喊他雕兄,也不知道是不是轮到脑袋搬家了,一想到这里,姜淮下意识打了个冷颤。 “我也不知道,刚才想着你们弃我不顾,就此离开,越想越伤心,止不住的伤心情绪突然就让我感觉自己跟火烧一样,再后来就好了。”姜淮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刚才的那团怒火以及后来那块黑东西的事,万一被二兽抢走企不断了自己找寻身世的线索,索性添油加醋的说成是二兽的见死不救,自己伤心欲绝导致的。如果姜淮知道现在拿给二兽看那黑东西,能让自己以后少走许多冤枉路,一定会悔的肠子也断了。但是姜淮也对刚才的事充满疑惑,便把自己不停散发高强度热量的事全盘托出,想听听二兽的高见。 刚说完,巨蟒忽的卷起姜淮,紧紧盯着姜淮的眼睛,姜淮只感觉巨蟒的眼睛泛着红光,有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迎面扑来,而脑子一片空白,四肢也逐渐僵硬,即使想努力挣脱也无能为力。无力感慢慢吞噬着姜淮,耳边瀑布倾泻而下的水声就在一瞬间消失殆尽,碧绿的潭水、浮在水面的“水煮鱼”、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仿佛也在同一时间失去了色彩,整个世界就在那一瞬间蒙上了一层灰色,毫无生机可言,而姜淮此时似乎灵魂出窍,凌驾在另一个空间之上。一般人到这时便会开始想自己的生平之事,任由过往的各种情绪慢慢地转变成对生命的绝望,最后在绝望中无奈地死去。可是姜淮对自己的从前根本没任何记忆,只是感觉到脑子里有东西拼命往外挤,疼得他又开始愤怒,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身体也渐渐散发热量,这次散发热量与刚才不同,只是不断地向外发热,自己全身感觉不到烫了。 第三章 换骨易经(二) 姜淮身体持续在向外界散发着热量,浑然感觉不到一丝烫意。巨蟒发觉姜淮体内的变化,便赶忙收身,盘在一旁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姜淮看。 巨蟒一收身,姜淮便跌回原地,意识也在瞬间回来了,只想着不能让二兽发现黑石的秘密,顺势一滚,右手探入怀中摸了下黑石,又不易觉察地收回手,卧在一旁。果然,愤怒的情绪随着姜淮的一摸又消失了,热量也在同一时间烟消云散。 “小子,你是谁?”巨蟒单刀直入,问得看似漫不经心,语气中却有一种无形的霸气,逼得姜淮不得不回答。 姜淮不敢再直视巨蟒的眼睛,坐起身来,望着飞流而下的瀑布,心里万千感慨,我是谁?这是他从醒来到现在便想知道的事,可是大千世界,茫茫人海,又有谁知道自己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是谁,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片密林中,再后来就碰到你们了,我的记忆便是从有你们开始。” “你身上有没什么信物可提醒或暗示你是谁的?”巨蟒不依不饶,依旧问着,此时语气里的霸气略带一丝的迫切,又似乎可以称之为期待。 姜淮很不愿面对自己是谁的问题,可是巨蟒从能通人言之后便只说过这三句话,有两句便是关于自己是谁的问题,当下有些疑惑,于是决定死咬牙关不告诉他们黑石的存在,“我只要能助你们化形,你们便答应要送我出林,我是谁对你们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巨蟒也觉察到自己失态,游到一旁,“已经换骨了。”似乎对姜淮说,又似乎对苍鹰说,更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一旁的苍鹰一个展翅,如利箭般猛的射出,稳稳扎在姜淮跟前,吓得姜淮以为又发生什么事了,“大哥,以后要干吗先吱一声行不?好歹过不久的将来,你们也要变成人了,做人就要学学人的规矩,礼貌是最起码的,你这样……” “真的已经换骨了,哈哈。”苍鹰不顾姜淮热情洋溢的人道宣讲,自顾自的在一旁高兴,“那只要易经就可以了,易经其实看似高深,但是只是要做到和化形泉融为一体,修炼个入门就可以了,那我们……” “大哥!我刚说的做人要懂礼貌,你就打断我,太没礼貌了,你要……” “小子,我现在还是鹰,你那些做人的道理等我们变成人之后再讲也来得及,我们先易经吧”,苍鹰眼见自己多年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哪听得进姜淮那些有的没有的人道宣讲,很不耐烦的打断了姜淮。 “我们人类语言里有句话叫‘有异性没人性’,你这叫‘有人心无人性’,只想着变人,不想着如何学做人,你啊……”有时,姜淮很不识实务。 “小子,你再啰嗦,我生撕了你!”苍鹰的绝招,也是所有怪兽的绝招。 “哪有人这样的,就算你化成人形,也改不了兽性”,姜淮嘀咕着,却不敢再大声宣教。 苍鹰也不管他嘀咕了什么,一正色,仔细告诉姜淮易经之事。 原来这山谷是巨蟒和苍鹰日常修炼之所,这三层瀑布,看似平常,确是修炼尤其是修炼经脉之术的绝佳之地。经脉是人体内气血运行的通道,可分正经和奇经两类,正经有十二,即手足三阴经和手足三阳经,合称“十二经脉”,是气血运行的主要通道,通过手足阴阳表里经的联接而逐经相传,构成一个周而复始、如环无端的系统,气血通过经脉即可内至脏腑。而奇经有八条,称“奇经八脉”,有统率、联络和调节十二经脉的作用,与十二正经不同,即不直属脏腑,又无表里配合关系,其循行别道奇行,沟通十二经脉之间的联系,对十二经气血有蓄积渗灌等调节作用。可是怪兽与人体终究有所不同,为了化形为人,二兽在这瀑布底下修炼,瀑布飞流而下的冲击力以及水珠所带来水的灵力比起那苍松翠柏的天地精华和湍流飞涧的巨大力量来得更单一、更直接,尤其是这三层瀑布,看似越小的最外层瀑布冲击力越强,逐一而内,力量渐小,二兽需通过这单一的力量冲击结合水珠带来水元素的单纯灵力来打通体内的奇经八脉,辅助十二经脉的气血运行。经脉之术的修炼主要就是使得管壁能变得粗大而坚韧,内力能充沛地填充于经脉之内,等修炼到如何能控制这内力在经脉内的游走方向,便可打通身上各个穴道,并使其发挥各自的作用,就是二兽所说的“易经”。 “易经在经脉修炼上是最基础的一部分,也算是入门,我们本打算让你学会易经后再想办法教你如何换骨,换骨不是什么体质的人都可修炼的,没想到你小子糊里胡涂就换了骨,现在你已经换骨了,修炼起易经就更容易了。” 说完,苍鹰让姜淮去瀑布底下,教他如何运气,如何修炼这易经之术。 山谷里刚下了场小雨,空气格外凉爽清新,姜淮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看四周,没有二兽在场,山谷显得空灵幽深多了,一呼一吸之际,都能感觉到沁鼻的芳香缠绕在肺腑之间。自从苍鹰传授给姜淮易经的法门之后,原本以为以姜淮以化骨之身用不了多久便能修成易经,进入修脉之旅,从而能让他们成功化形。可没想到,姜淮修炼了两个月连入门都困难,更别说修成易经进入修脉第一层穴穴分明。两兽不免失望,今早一场小雨让两兽丢下姜淮径自看风景去了。姜淮呼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哼着从苍鹰那学来的不知名的调调直向瀑布走去。像往常一样,姜淮修炼了半天依然觉得体内的经脉仍毫无变化,不免找起理由。难道说外面的瀑布压力太大,姜淮这么想着便向第二层走去。 进了第二层才发现这里根本没有一个地方能拿来打坐修炼的。在几百年前,巨蟒就来过第二层和第三层,当时就发现里面两层修炼的效果明显不如第一层。打那之后,便再没来过里面两层。姜淮不知不觉往里走着,不久便来到了第三层。第三层与前两层比起来要大的多,里面根本看不到尽头,姜淮似乎被一种奇怪的力量牵引着一直往里走。 越往里走,周围环境越黑,姜淮只好扶着墙壁摸索前进,触手的山壁一片潮湿,想来是有水珠渗出,使的山洞里的空气也带有湿湿的感觉。走着走着,似乎走进了一片无尽的空虚,在这片空虚中,姜淮感到阵阵压力扑面而来,仿佛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于天地之间,此时的姜淮从没有这样的感觉过自己是多么的渺小,他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无依无靠,不小心喝了水还要帮别人化形,不知不觉内心的怒火愈烧愈旺。这时,姜淮放在胸口的黑石莫名发出一阵彩虹般的七彩光芒,以姜淮为中心四散开来,当触到墙壁上的水珠的时候又折射回姜淮的体内,如此的反复循环。姜淮见黑石发生这种异状,一把抓在手里想要看个究竟,可当手触到黑石的时候,心里的怒气便缓缓消失,渐渐的光芒也变的越来越弱,最后消失不见了。 姜淮略定了下心神,发现自己又处在一片黑暗中,再次伸手,想扶着山壁慢慢走,不料,手指被尖锐的壁口滑了一下,黑暗中看不见鲜血涌出,只是感觉一阵刺痛,反射性地缩回手。空间里有一声很轻的声响,仿佛什么东西摩擦了下,只是微微地发出声音。但是这么细微的声音还是没逃过姜淮的耳朵。处在这么黑暗阴晦的空间里,姜淮的心情不能说不紧张,尤其经过刚才那么奇异的事情后,心神被崩得异常紧张。 姜淮心里紧张,可是未知的事物带给人们的好奇往往会战胜由他引申出来的恐惧,于是姜淮便摸索着继续往里走。走出几步远,姜淮通过手心传来的感觉,觉得手掌按着的地方与先前走来的山壁有所不同。这块山壁给人的触觉没有那么湿,没有那么滑腻,反而干燥地出奇,甚至用大拇指和食指抿一下,能感受到有粉尘。姜淮下意识用力一推,山壁并没有什么异常,依然纹丝不动。姜淮想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觉得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便转过身来打算摸索回去,不料右脚踩到一块石头,顺势一滑。双手在山壁上乱抓想找到个着力点,慌乱中不知碰到了什么机关,先前手按着的那块山壁“吱”的开了,眼前豁然开朗,强直的光直直地刺着姜淮的眼睛,痛地他一时倒在地上睁不开眼。 过了好一会,姜淮适应了光线,慢慢地睁开眼,他起身走进去,发现里面空无一物,只是一间不大的石室。姜淮四处敲打,并没有发现其他什么可疑之处,最后望了眼这石室便沿着原路往回走了。姜淮又陷入了黑暗中,山洞里不时传来姜淮的脚步声,而在他走出十步远之后,那道石门便慢慢地隐进山壁中,仿佛刚才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漠视这个空间里的一切事物,被腐蚀了般慢慢融化消失在在黑暗中。 等姜淮到了瀑布外面的时候,发现已经是正午了,去潭里抓了几条鱼便给自己准备起午餐来。自从开始几天能抓到几只野兔什么的打打牙祭,之后便再也见不到野兽的踪迹,从那之后潭水便遭殃了,每天都会牺牲几条鱼孩子。如果潭水也有脾气的话,说不定还会为每天只丢失几条高兴呢,因为上次可是煮熟整个潭水。 姜淮饭饱之后,正要去那岩石平台上午睡片刻,似乎听到苍鹰和巨蟒正往山谷走来。姜淮不知道,山洞里的遭遇已经让他踏上了修脉之旅,虽然此时是第一层穴穴分明的境界,但眼力耳力却提高了不少,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才怪。不消片刻,两兽便来到了山谷之中,巨蟒看了眼姜淮,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苍鹰走过来用翅膀拍了下姜淮的肩膀说到:“小子,你可终于练会了,看来是要经常下下雨啊,心情一好便练会了。” 姜淮刚才烧鱼的时候其实已发现体内的变化,细一查看,知道自己已经进军修脉的领域,想来是山洞中那阵光芒的缘故。此时经苍鹰一说,也乐的顺水推舟,关于黑石的事能不说便不说吧。 苍鹰见姜淮满脸的傻笑,从翅膀下抓出一把青色的小果子对他说到:“小子,看你也已经搞会易经了,吃了这些青果后便找个地方休息下吧。休息好了,献点血出来好让你大哥们化形。” 姜淮心里一阵无奈的接过苍鹰爪里的青果,找了个地方吃下青果便入定去了。等他醒来,天已经黑了,两兽待在姜淮的旁边直拿眼睛瞧着他,姜淮被看的头皮一阵发麻,一狠心,把手伸到两兽的前面:“自己来吧。”“那我们可不客气了。”苍鹰一挥爪,姜淮手一麻,看着那鲜红鲜红的血,忍不住对苍鹰说:“大哥,能不能让我晕下。”这时巨蟒的尾巴朝姜淮的头部一挥,姜淮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四章 三人初入世 姜淮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他起身动了动四肢,还好只是有一些无力感其它没什么两样。走出住处,迎面来了两位年轻人。走在前面的一位相貌端正、唇红齿白,极为英俊。走在后面的长的非常普通,但细细瞧去却有一股无形的威严,像那种傲视天下君王般。前头的那人见到姜淮便说到:“小子,昨天你那血真不错,看哥们的样子怎么样,这可是我想了几千年才决定要化的样子,怎么样,帅不?酷不?”姜淮一看他们都已化形成功,心想终于自由了,哪有不附和的道理,连忙点头应到:“帅,帅呆了。酷,酷毙了。”抬头看到走在后面的那位依然脸带严肃,不笑不怒,想来这是那巨蟒所化,那前头自恋的便是那苍鹰无疑了。姜淮见那帅哥还沉浸在自恋的心情中,赶忙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两位大哥,你看你们形也化了,还一个化的这么帅,一个化的这么酷,是不是没我什么事了,那我也该走了,我还要去寻找我的身世呢,那这就告辞了。”苍鹰帅哥刚想说那就拜拜吧。却被巨蟒阻止了下来,巨蟒说到:“既然你不知道你的身世,而我们也要去人间过过人的日子,不如就一起去吧,顺便帮你找找你的身世,也好还你助我们化形的这个人情。”姜淮连忙摇手说到:“不用了,两位大哥,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们忙你们的,真的不用了。”他好不容易盼到了自己的自由,又怎么肯轻易再入他们的魔爪。苍鹰帅哥一听巨蟒的建议觉得有理,但听到姜淮拒绝,便瞪眼佯怒到:“小子,我们陪你去那是你的荣幸,你再婆婆妈妈我撕了你。”姜淮猛的想到上次全身骨头散架的事,哪敢再说半个不字。两人(既然化形为人了,以后就称他们为人了)见姜淮同意了,便分头去收拾一下,打算就此离开密林,开始一段他们的奇幻人生之旅。 夕阳西下,残留的光辉洒在惡城的城墙上折射出一阵炫目的光晕。往下细看就会发现城门的红漆被时间剥蚀得可见斑驳,四周的砖墙也有了岁月侵蚀的痕迹,这些痕迹清淡,寥寥,却抹不去惡城几百年来在对抗外敌中刻下的光辉印记。今天的惡城显得格外的萧凉,但在城门口却还列着一队队的士兵,旁边停着几辆的马车,一些官员坐在城门口的凉茶棚里端着凉茶眼睛不时的瞄向通向外面的那条官道。炎夏的天,虽然没了毒辣的阳光,却还是一样的闷热。那些官员虽然一个劲的往肚子灌着凉茶,可头上依然倔强的直冒着汗。那看似领头的官员脸上露出一丝焦急,口里喃喃的嘀咕到:“怎么还没来。” 惡城是鐾国在西边镇守的唯一城镇,离国家腹地极远,它据守着鐾国西侧的咽喉,在防守着南上而来的蛮夷部落的同时,还要时刻警惕着西边密林离巢外出觅食而入城伤人的野兽。所以虽然离国家腹地极远,但朝廷却特重视这一座边塞之城。在平时太阳落山之时惡城早已关闭城门,而今天似乎为了迎接某位人物依旧大开。 天热是极影响心情的,惡城城主现在心情就极差,但他却不是天热引起的,想来以一城之主的地位是不会被热到的。可现在城主心情的却很差,可以说差到极点。他自从五年前上任,一直以来惡城风调雨顺,他这个城主当的也是极其悠闲。然而这一切在上个月却到了尽头。 夏,就是流汗的季节。空气中充斥着汗味和其它各种混乱的味道,这也是极易于许多细菌滋生的环境,就在这样的场景下,惡城迎来了历史上百年难遇的一场大瘟疫。恶城的人一直生活在安逸之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瘟疫哪有什么手段,渐渐的,受传染的有十之六七,不到半个月,死亡的也已有十之二三。往日整个街道熙熙攘攘的景象消失不见,就算能碰到几个人,也都是往药铺赶,或者从药铺往家赶。而那些开门的药铺的老板早已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留下的就是一些从小孤苦伶仃却心地善良的小伙计还在帮忙着老中医抓着药。那些老中医明知命本就不长了,便什么也不管,一心救人,至于能救多少那也看天意了。忙碌了一天之后,那些老中医通常都是伛偻着腰用打颤的双脚慢慢的磨回自己的房间。 如今的城主正坐在凉茶棚里一脸焦急的望着官道,自从瘟疫开始之后,他这个城主承受着前所未有过的压力,一方面尽力安抚城里的民众,一方面派人去国都送上自己呈给君王的快报。前不久送信的回报说君王派出的援助队伍将在今天到达惡城,所以今天一早城主就派人在此等候,到现在为止也不知道换了几批官员,从日出等到了日落依然没有等到。这时统管城里兵马的廖总兵又灌下一碗凉茶对着城主说到:“城主大人,你看我们都等到现在了,连个影子都没见到,八成是不来了吧。大伙儿衣服里汗都湿几层了,要不都回去洗了清爽下。”城主看了看其它的官员,又看了看那官道的远方,对着廖总兵说到:“一天都等下来了,还怕这么会儿,还是再等等吧。”“这样等也不是办法啊,要不我派人往前头查看一番,看看那道上真还有人来没。”城主听了总兵的话眼见天将要黑了,却还没有见到任何的队伍出现,正打算唤人往前头查探一番,然而那官道却在此时现出了人影,城主连忙起身,细看之下却只有三人,忍不住心里一阵疑惑,又一想这路途遥远或是起了什么事故,便不疑有他,径直迎了上去。 话说姜淮在两人的带领下,一直往东行了四五个日夜,也不知道绕了多少迷阵,翻了几座山头,这一日,三人终于出了密林,眼前已经隐隐约约有人类活动过的踪迹。在途中,苍鹰和巨蟒也已有了自己的名字,姜淮叫苍鹰为苍帅,苍鹰对这个名字感到非常满意。但对巨蟒,姜淮就没有那个胆量开玩笑,于是只好老实的叫他蟒哥,三人之间也渐渐的没有了以前的生疏感了,毕竟三人都是第一次进入人世。 这日,烈日当空,三人所走的路也已渐渐变宽,偶尔也会遇到几个打柴的樵夫,只是这酷暑难耐,三人只觉口干舌燥,苍帅和蟒哥都忍不住把衣服脱了,直叹到:做人怎么这么热啊。又往前行了良久,终于见到一处茶铺,三人忙向茶铺奔去,灌下几碗凉茶才觉得稍微好受。这才细细打量起这间凉茶铺来,这里触目能及的范围里只有这么一间房子,确切的说是一间凉茶铺。铺子里除了几个打柴路过在这歇脚的,就剩下姜淮仨。蟒哥招呼过茶铺的小二问到:这附近有城没。小二回道,这附近只有一座城,叫惡城,不过我劝各位还是再往东行上几日,那边还有一处小镇,从小镇那边走去,你们就会越见越繁华了。蟒哥见小二如此说,不由向他打听这惡城。小二哥一脸沉重的说,这惡城,过去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可今年不知为何居然发生了瘟疫,连城里的那些个名医大夫都束手无策,染上这病的却越来越多,许多大家族都携家逃了,我们掌柜的见这天着实很热,便在这开了个茶铺,方便那些过路的解解渴。不过,幸好朝廷派来了解救队伍,就在刚才还在这里喝过茶才走的呢,这下,惡城应该有救了吧。蟒哥听完小二的话,感觉这惡城似乎就要发生点什么,当下正考虑要不要去这惡城。这时苍帅向小二问,这惡城怎么走。小二说,顺着这条道走上半日,翻过一座山头便见的到了。 三人了解完情况,苍帅坚持要去惡城见朝廷派的人怎么解瘟疫,而蟒哥却觉得进了惡城会有什么麻烦,唯有姜淮一幅无所谓的态度。最后在苍帅的一再坚持下,三人离了茶铺向惡城行去。 姜淮三人顺着道走了不久,苍帅就直骂到,我说小子,你刚怎么不带些凉茶出来,你看的帅哥哥要被晒干了。姜淮一阵摇头苦笑,深知如果自己反驳几句,那等待他的将是更猛烈的狂风暴雨。苍帅见姜淮惭愧的低下了头,也就没有继续追究。渐渐的,出现在三人眼前的便是那小二所说那座山头。 走在这山腰之上,只觉阵阵山风拂面而来,好不凉爽。另外那两人直叹到,还是大自然好,看你们人类弄的,虽说漂亮点,这身衣服包的哥哥们热死了,“连这点热都抵不住……”,姜淮也只能做点低声的抗议。一路感慨的两人加上一肚子的委屈的一人在日落的时候终于爬上了山头。可在三人爬上山头之时,出现在三人眼前的一切让这三个刚入人世的年轻人惊呆了。 第五章 蝨蛊之战 山头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体,看他们的穿着应该就是先前店小二所说的朝廷派来的解救人员。看那地上一滩滩的血还没完全干,想必刚遇害不久,尸体上已经有许多不知名的虫子爬来爬去。死者死前应该承受了巨大的惊吓和痛苦,尸身都朝不同方向卷作一团,面部还保留着死前的惊恐表情,不时有虫子从张着的嘴,瞪着的眼,以及鼻孔、耳朵里爬进爬出,散发着阵阵恶臭。尸体所在四周的草不知是不是这些恶臭的原因,竟快速地枯萎着。自姜淮三人到达这山头之际,蟒哥就已经发现,周围的花草正以一种恒定的速度开始变黄、打蔫、枯萎,这种现象目前还只是在尸体周身缓慢地蔓延着。蟒哥也知道这恶臭夹带着毒气,但是他们三人都已经达到易经的境界,身体内各大穴位已经能根据外界情况,自行发挥作用,故苍帅和姜淮虽还不知道这恶臭有毒,却不会伤害到他们。 虽然天气很热,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尸体就开始腐烂。姜淮自醒来后还没见过这种场面,当下吓得面色刷白,扶着一棵树便呕吐起来。苍帅和蟒哥到没什么异样,只是觉得恶心了些,苍帅皱了皱眉后去取笑姜淮道:“小子,这些都受不了,还不是你们人类自相残杀的破事。我可听说你们人间有很多强盗的,八成是他们干的。”苍帅越说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的,也不顾身旁吐正起劲的姜淮便想走进尸体仔细看看。 “蝨蛊。”蟒哥突然冒出这句话来。 惊的苍帅刚伸出去的脚忙缩回来,“他娘的,人类也有这种蛊术?我没记错的话,这可是当年蜘蛛妹妹的拿手绝活呀,难不成她现在也到了人间?” 话音刚落,尸体上突然有了变化,原先那些只顾着爬进爬出的虫子不知为何突然急速膨胀开来,先前这些虫子只是和一般的虫子一般,全身呈棕褐色,随着虫身膨胀,那层棕褐色渐渐退去,似一层透明的薄膜,等虫子长到有手指那么粗那么长时,里面流动的颜色让在场的三人又是一惊。随着虫身向前蠕动,体内的鲜红色液体也随着一拱一拱向四周发散着妖艳的红光。此时,苍帅才发现,几十具尸体不知何时已经毫无血色,只留下表层的一层人皮还包裹着骨架,想必那人的血和肉以及脏腑早已让这群虫子吸食的干干净净。 蟒哥所说的蝨蛊是蛊术的一种,当时人间百姓淳朴,还不会这巫蛊之术,虽也有人会法术行占卜,人性的善良让他们理所当然不去碰这邪恶的蛊术,故在姜淮这个时代,人间还没有人会玩这个巫蛊之术,而苍帅所说的蜘蛛妹妹,在接下来的剧情里便会提到。 那些虫子自长到那么大之后,便不再理会尸体,一拱一拱地向四周拱去,四周那些花草早已枯萎,虫子们就带着这一抹抹红光四散而去。 “我们快离开这里吧,这些虫好诡异,也不知道会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快走吧。”姜淮已经停止了呕吐,扯着苍帅的衣角说道,一个劲的催促大家快走。 “走是走不了的。”蟒哥不咸不淡的说,竟连一旁的苍帅也回过头来一脸无奈的对姜淮摇了摇头。姜淮见二人表情古怪,正想问为什么,只见那四散而去的虫子不知在什么力量的催使下,竟快速地向三人所在地快速聚拢而来,再看那虫子,不知何时那通体光滑的身下长出了类似足的东西,正是这两对足使得它们“走”得飞快。姜淮脸刷的又白了,一手还是扯着苍帅的衣角,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愣在当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苍帅一甩姜淮的手,骂道“臭小子,还不走,等虫来吃你啊!”说着已跑到几米开外,姜淮才反应过来,跟着跑起来。只有蟒哥还站在原地,丝毫不觉得这些虫子有什么危险,“莽子,还不走,蜘蛛妹妹的蝨蛊我们是吃过苦头的,还是走为上策。” 苍帅和姜淮又跑了几米,没听见蟒哥追上来的声音,便停下来回头看,这一看不要紧,险些吓得他瘫软在地。 那些虫子在姜淮和苍帅奔跑的同时已经聚集到蟒哥的四周,眼见那些还带着地上那些死人的鲜血的蝨虫就要将蟒哥吞噬掉,血压压一片,一波接着一波,似一片红潮生生将蟒哥吞没。蟒哥竟不走不动,任由这些虫子将自己围在里面。很快,不见了蟒哥的踪影。此时危急关头,苍帅一个箭步回来,顺手折断身边一枝桠,运起内力,想借由内力将虫子驱散,可是,那些虫子不知何时又长出了一排类似刀锯的牙齿,才一瞬间便将枝桠啃食殆尽,有一部分还向苍帅迅速聚拢而来。苍帅暴怒,全身真气怒涨,将已经靠近自己的虫子活活震死。姜淮见苍帅只能自保,蟒哥还陷在虫堆里生死不明,想起二人这一路的照料,也不知哪里生起的勇气,也跑回来想助苍帅一臂之力。 “小子,呆在原地别过来,我一个都救不过来,你别凑热闹了。”苍帅虽有些吃力但见姜淮此时所举,心中也是一阵感激,一震臂,又消灭一波已靠近的虫子。 姜淮见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有些自卑,又有些无助,便想起怀中的黑石,心中的那股怒气隐隐腾起。不料,被包围在内蟒哥此时全身金光大作,由内向外似一个金球四散金光,而蟒哥便被这股金光笼罩在内,盘坐于地,手上摆着奇怪的招式,随着手势的不断变化,金光散发的强弱有所不同,凡金光所触之地,虫子全部无声无息融化掉,只流下地上一滩滩血水,而那些被金光所及已经枯萎的花草也神奇地一抖擞,恢复了生机。变化之快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姜淮最先跑到蟒哥身边,眼中的关切之情却不是随便能装出来的。苍帅也从树上跳下,沉默地向这边走过来。 “不要轻易使用那股力量。”蟒哥对已靠近的姜淮说了这句话后便起身走到一旁,乍一听这话,姜淮还未完全消化蟒哥这句话带来的意思,有些震惊又有些心虚,“莫非他发现黑石了?这股力量,他知道?不可能不可能,那他什么意思……”姜淮心中百味聚集,不知道蟒哥到底知道关于黑石的多少事情,虽然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事情。 苍帅阴沉着脸,对着背对着他们的蟒哥说道,“莽子,练成修脉的最高层有些时日了吧,那为何还要与我争,以你的境界,只要一放金光,我便没有能力与你争那化形泉了……”苍帅越说声音越低,姜淮此时已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打定主意打死不承认就好了,便感觉到苍帅语气里的愤怒与羞愧,站在他们身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你还想她的吧。”蟒哥没有去看苍帅,望着那已渐没山头的残阳,幽幽地说道,此时说出这番毫无由头的话,姜淮知道是他们之间的事,想起刚才惊险的情景,联系苍帅的话,他知道蟒哥已经踏入修脉的最高层了,一时间让这种强大的力量震撼着说不出话来,心里琢磨着修脉之事。 残阳的霞光映照在蟒哥的脸上,多了几分温柔,也多了几分忧郁。蟒哥难得温柔的一面,苍帅望着他的侧脸,恍惚间,似乎想起了什么,痛苦地埋下头,不知道此时他心里在想什么,再抬起头时,已是一脸恬淡,和蟒哥并肩站着,想着那隐在山后头却还映红半边天的夕阳,便这样痴痴地望着。 “我们走吧。”不知过了多久,苍帅回过头来对大家说,说完便向着那条唯一通往惡城的小道走去。姜淮刚才自己在见识了蟒哥的修为后,一直沉浸在如何修脉的问题上,也试着运起体内的真气,让体内那些稀薄的真气顺着经脉周游了一个周天,虽然没有什么不同,却似乎隐隐摸到了什么,一时间却也无法明白是什么。一回神,见苍帅迈步走了。虽然他不知道蟒哥和苍帅以前发生了什么,但是见他们现在没事了,而自己刚才一会会的琢磨也没什么进展,一时好奇心大起,追着去问,“苍帅,等等,问个事,那个她是谁?你们兽人也谈恋爱?” “啊——好痛!干吗敲我!说说那个她是谁嘛。” “又敲我!”“说下又不会死,你说话啊!” “还敲我!” …… 蟒哥望着前面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嘴角露出了不易觉察的微笑,这要是让姜淮看见,一定会冒着生命危险让蟒哥再笑一个。蟒哥刚抬步,便发现隐在林子深处的那两个人也快速地遁走了,已经步入修脉最高境界的他早已发现这片山头不是只有姜淮、苍帅和自己三人。 第六章 住进极府 城主打量着眼前的三人,心中好生疑惑,却又不知从何问起,他身后的大批官员不住眼地往他们三人身后瞄,搞的姜淮也忍不住向自己身后望去,除了被残阳拉长的身影,身后就只剩下长长的、蜿蜒的、空空如也的道路,想起山头的那几十具尸体,再想想店小二的话,再看看眼前的架势,心中便知一二,正打算开口告诉他们等的人来不了了,苍帅抢先表达了他对人类的热情,便大肆渲染地把山头上的事说了一遍。 城主等官员一听朝廷派来的官员已死于非命,死状还是那般惨烈,死后还有那么些诡异的虫子,城主当下一片颓然,心中渐生绝望,手托头部,闭着眼睛作晕状,顺势往身边一倒,早有人早早地伸出臂膀,等的就是这一倒,“想必是那天要亡我惡城呐……”。 “城主,您那么英明,定能助惡城度过此难关!” “城主莫要伤心,身体重要!” “城主……” …… 只听见马屁声四起,一句句城主叫得尤为谦卑谄媚,姜淮不自觉地开始厌恶起来,想那苍帅也是豪迈之人,这阵嘈杂听得他心头也是一阵烦躁,穿过人群便往城门走去,姜淮和蟒哥跟着过去。 这时,廖总兵凑到城主耳边耳语了几句,只见城主紧缩的眉头一展,喜笑颜开,尾随着三人而至,在城门口拦下三人。 “三位英雄能从那虫子手中活着走出,想必也有过人之处,老夫不才,恳请各位英雄助我惡城过此难关,惡城百姓定会万分感谢!” “万分感谢!” “万分感谢!” “万分感谢!” ………… 身后官员很有默契的一作揖,齐呼这四字,呼声久久在这城墙上回荡,飘到那清淡、寥寥的箭痕上,竟也羞愧地飘不过去了,只在这城门口“万分感谢”、“万分感谢”地飘荡着,惡城在这片残阳下,在这久久的回音中,似乎显得有些空洞和迷离。 姜淮三人还未进门,便一眼看见门口两头大石狮,却又不见得是石狮,因为有谁见过石狮是金光闪闪的。夜幕尚未全黑,月儿也还未露脸,只是大敞的门内通亮,那光打在门口的两头石狮身上竟闪耀起金光来,“嘿嘿,什么时候搬了它去,还能换些盘缠。”苍帅满目金光,贪婪之色尽放,与他那一身的帅气着实有些不搭。蟒哥回头漠视了他一眼,苍帅自知无趣,搭着姜淮的肩便往里走,不料看见门匾上“极府”二字甚是气派,却不认识他们,低声在姜淮耳边问道“什么意思?”姜淮只知是“极府”二字,哪知什么意思,木讷地摇摇头,苍帅瞪了他一眼,一抬脚便跨进了门,留下姜淮好不委屈,好不无奈地站着,却又无可奈何,就连从他身边擦过的蟒哥也同样在瞪了他一眼后头也不回地进门了。 黑暗中那两条黑影也“倏”地一声消失在巷中。 城主姓尹,其父当年是鐾国镇南大将军,替国家阻挡了无数次南蛮的进攻,最后战死在沙场之上,国主念其功劳颇大,便封了其唯一的儿子二等爵位,并把他放在最重要的惡城镇守。谁知,这城主竟是个不入流的家伙,在惡城吃吃喝喝不说,无论什么都要争个“极”字,极尽的奢华,极尽的浪费,极尽的享受,俨然一个土皇帝。有拍马逢迎的就抬了“极府”二字的牌匾送给城主,城主甚是欢欣,就挂在了门上。 姜淮三人随着城主一路往里走着,越往里三人越觉得自己进了另一个世界。他们所穿过的长廊两侧极有规律的镶着黄金镜子,头顶的水晶吊灯五步一盏,就连脚下的石板路也赫然的被相间的铺上玉石。三人在这灯光、金光和青光中,就连蟒哥也禁不住一脸的愕然,姜淮呆了半饷后才明白原来门口那“极府”的含义。城主看了看三人的反应,脸上露出了一阵的得意。 城主带着三人又往里行了一段路,这才对三人说到:“三位英雄,今日天也不早了,就请在鄙府住下,我们明日再讨论关于瘟疫的事如何。”苍帅闻听城主的声音,这才从木然中回过神来,“也好,那就随城主大人安排吧。”城主见他们同意便唤过管家安排三人的住所。三人随着管家来到为他们安排的房间,有丫鬟服侍着洗漱了一番后,便听见下人来请去就餐。 三人来到客厅,但见城主连同城里的官员都已到齐,在城主和一众官员的极力劝说后,蟒哥坐了上座,姜淮和苍帅坐在蟒哥的左右。落座后,姜淮满目美食,那唾液分泌地异常快,口水直直地往下淌,却听见苍帅一声冷哼,朝他望去,见他眼看着桌面一脸的怒色,姜淮朝桌上看了看,见全是各种兽肉,心下释然,苍帅本是兽身,见到一桌的兽肉,难免会有怒气。这时城主似乎发现了苍帅的异常,便问道:“这位英雄,是这菜不合你胃口吗?”苍帅张嘴欲说,被姜淮一把拦住,“他家以前也是过这样的生活,后来被奸人所害,现在他们诺大的家就剩下他一人了,哎……所以现在见到这样的生活,不免想起从前。”说完,也不顾苍帅悲悯同类,便大口吃肉大口喝起酒来。 从密林出来到现在,姜淮除了那几日的“水煮鱼”,伙食真的是有些尴尬,一见眼前这山珍美味,哪还管苍帅是人是兽。一顿饭下来,姜淮是酒足饭饱,苍帅死活不啃吃,瞪着眼一个劲灌酒。城主府上的佳酿哪是一般酒量的人所能饮的,从未饮过酒的苍帅几杯下肚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蟒哥也还未适应眼前的熊掌、猴脑,只是干坐着,不曾动过筷。城主与各官员不时交换着眼色,不明白三人奇怪的举动,却又没胆量相询,整顿饭吃的是索然无味。 “我们先休息去了。”蟒哥说完给姜淮使了个眼色,姜淮会意,扶起醉意朦胧的苍帅便离开了酒席,留下各位尴尬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主人,那三人已住进极府。”黑衣人低头报告着。 黑暗中有抹白格外醒目,那是一位翩然的公子的衣衫,背对着我们,长发披肩,梳起的发髻一丝不苟,腰间配饰流苏长长地垂着,在月光下,玉佩很柔地折着光,光晕隐隐散开,那背影有些婆娑,又有些婀娜。“继续看着吧。”良久的良久,声音从微扬的嘴角飘出来,很快便飘散在月下空旷的四野中。 苍帅躺在床上,没有人类的酒后失仪,也没有人类的醉酒反应,只是那么安静地躺着,俊俏的面容上微微泛着红,似乎只有这点可以说明他是喝酒喝醉的。姜淮坐在一旁,四处打量着这间有些奢华过了头的房间,当看到苍帅那恬静的睡容,看到他躺在这样一张床上,琥珀玛瑙帘半垂而下,金丝玉枕泛着柔光,衬得苍帅一身的英气,姜淮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因为他想到如果是苍帅的原形躺在这床上,那情景一定很诡异。 “蟒哥,你也早些休息吧。”姜淮从自己的想象中回过神来,转身对蟒哥说。 “警醒些,这里不太平。”蟒哥说完便回房,姜淮还未完全适应蟒哥的交流方式,想起这一路的遭遇,觉得的确不太平,刚起身想想还是留下照顾苍帅比较好,便复又坐下。酒足饭饱后睡意很快袭来,没一会,姜淮便鼾声四起。月儿此时正好悬挂在半空,从窗外望去,那月光说不出的诡异妖媚。 姜淮正梦到自己解开了身世之谜,开始过自己的辉煌人生,被一阵吵闹声惊醒,揉揉自己发麻的胳膊,发现床上的苍帅已不去了踪影,当下心一紧,知道出事了,向门外赶去。 院里假山就像整座山林立在那,层层的阴影中不时有一列列人影跑过,那是极府的家丁。姜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外面那么吵闹,拉住从身旁跑过的一个粉衣丫鬟,丫鬟一转身,只一眼,姜淮便痴痴的凝望,静静地欣赏那粉衣丫鬟慌乱闪躲的眼神,或许,就这样,轻轻地,犹如细小的种子,这一抹粉红便来到姜淮的心间,悄无声息地种下,便止不住地生根发芽了。 “公子,有事吗?”粉衣丫鬟挣脱姜淮的手,怯生问道。 姜淮这才回过神来,一正色,尴尬的笑了笑,“小姐,外面好热闹啊。” 粉衣丫鬟瞪了姜淮一眼,心想,外面分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如此吵闹,怎么会是热闹?细细打量了一下姜淮,知道是城主今天刚请回的三位贵客,便恭谨地福了福身,“公子,刚才有蒙面黑衣人入府行凶,才会如此热闹。” 粉衣丫鬟特意将热闹二字咬地极重,姜淮也听出了自己言词上的不当,一时间更尴尬了,正好苍帅回来了,姜淮忙迎了上去,暗想,这极府的小丫头竟也生的如此有性格。粉衣丫鬟朝二位福了福便离开了。 姜淮望着那一抹粉红,久久凝视,回不过神来。苍帅猛一推姜淮,姜淮似梦中惊醒,扯着苍帅问:“刚去哪了,发生什么事了?”苍帅理也不理,走进屋子,躺下复又睡去,任凭姜淮怎么推怎么吵就是不理他,看来还在生他酒桌上的气。 第七章 二遇姑娘 姜淮怎么折腾苍帅,苍帅就是不理他,自知无趣,他也不是没有理会二人的感受,毕竟他是个人类,刚才酒桌上,如果仔细瞧,姜淮其实只吃了烤乳牛和鱼这些荤菜,那些珍贵的兽肉,姜淮光看看也也不敢吃,刚才的一觉,食物消化地差不多了,姜淮感觉肚子又有些饿了,想想苍帅刚才也没吃东西,一定饿了,便打算去厨房弄些吃的来,消消苍帅的气。 极府兰苑极多,姜淮左拐右拐,沿途看见不少家丁在巡逻,问了好几拨人后,终于找到了极府的厨房。难怪称为极府,光是这厨房也比一般的储食仓库大上好几倍,食物分门别类,摆放地极有条理。刚踏进厨房的门,便闻到一股肉中带酒的香味,刺激着姜淮的味蕾,唾液迅涌出来。 姜淮四下望去,发现一个粉衣姑娘正坐着吃东西。肉与肉之间丝丝相撕,长长地须挂在嘴角,舌一舔,嘴一吸,那肉丝与牙齿摩擦的声音此时在姜淮听来不亚于天籁之音。姑娘就这样埋头撕咬着,旁若无人地舔着,吸着,嚼着,姜淮远远欣赏着,不忍打扰。想起方才的粉衣姑娘,“极府丫鬟都穿粉衣……”姜淮低声嘀咕着,不料这声嘀咕还是惊动了正在专心吃东西的姑娘,姑娘猛然一抬头,四目相望,没有询问,没有疑惑,只是相望。 “你嘴角有碎肉沾着。”姜淮很有礼貌地微笑着,就像在指出一个小朋友的错误,却不忍心告诉他这是个错误般小心翼翼地说到。 姑娘忙用衣袖去擦,很快擦完,怔怔望着姜淮。姜淮这才注意到原来姑娘正在啃鸡腿,醉鸡,极香,极嫩,极美。 “我很饿。”姜淮指指醉鸡说道。 这名姑娘正是姜淮先前所见的粉衣丫鬟,虽然她不知道姜淮怎么会来这里,但是无论是哪个姑娘家让一个陌生男子看见自己并不怎么文雅的吃相都是挺让人脸红心跳的,而且还是吃得满嘴流油,让别人提醒你的嘴角有碎肉。姑娘这下没有呆呆地待在原地,想起自己刚才的窘样,拔腿便跑了,留下姜淮一人还在感受姑娘飞身而过的那阵微风,那股淡淡的姑娘家胭脂水粉的清香。 姜淮是后悔的,今晚二见这姑娘,让他这颗茫然的心有了些许的牵挂,虽然只那么一眼,却牵挂上了。姑娘就是吃相也那么与众不同,能吃得旁若无人,能吃得满嘴流油,能吃得嘴角带末。姜淮后悔没有留下姑娘的芳名,只能站在这门口细细回味着那淡淡的胭脂香味。 第二日,姜淮早早地醒来了,照例练完修脉,便去找苍帅了。姜淮知道要找到自己的身世之谜,是个艰难的过程,他只有不断提升自己,让自己获得力量才会让自己在寻找身世之谜的过程中更有把握更有信心。所以他一直坚持着练习修脉,尤其昨天在山顶见到蟒哥的修脉最高境界,那金光乍现的一刻,便坚定了姜淮的修脉之旅。 昨晚姜淮在厨房找到好多好吃的,带去给苍帅吃了后,并发誓以后绝不吃奇珍异兽之后苍帅才原谅了他,当然,那醉鸡在厨房姜淮就自己搞定了。 蟒哥已经在苍帅房中了,姜淮见二人面色凝重,知道有事情发生了。事情比他们想得要复杂,昨晚的黑衣蒙面人并不是一般的刺客,闯进城主府的目的不是刺杀什么下人,也不是刺杀什么城主,反而恰恰就是冲着姜淮三人而来。姜淮一听蟒哥如此说到,心下一颤,求助的向蟒哥问道:“我们这不是刚进的这城吗,也才吃了一顿饭就有人想要我们的命。难道,难道你们有什么仇家,知道了你们入世,这才派人杀你们……”苍鹰瞪眼到:“小子,你也不用怕成这样吧,我们在化形之前,一直在深山老林里修炼,何来的仇家。”姜淮见苍鹰这样说,更急道:“既然不是你们的仇家,那又有什么人这么迫切想要我们命啊,好歹我才吃了一顿饱饭。” 蟒哥瞅了瞅姜淮,叹息一声:“看来这事和这次城里的瘟疫脱不了关系啊,没想到刚出来就惹上了麻烦。” 苍鹰听后直点头:“城里的瘟疫,林里的蝨蛊,今晚的刺杀,看来这事不简单啊。小子,虽说你做人的时间肯定比我们长,可这做人的手段比我们那是差了不知道多少,趁着这事,好好学点,机会可是难得啊,你可要把握好了。” 姜淮一脸的迷糊,想想就凭着这两头千年的老妖的手段,跟着他们肯定安全,便不由的放下了心来。 三人同城主用完早餐,正在商讨是否就瘟疫进行工作的时候,门口冲进一位管家摸样的人,满脸惊恐的俯在城主耳边说了声什么。 “什么!你们是干什么的吃的,请大夫了没。如果真有什么事,我,我饶不了你们!”城主脸上一阵愤怒的表情,不过愤怒中还夹杂这隐隐的担忧。 姜淮三人互相望了望,蟒哥朝城主说到:“城主大人,出什么事了,如果用的着我们请尽管吩咐。” 城主看了看蟒哥,长叹了一口气:“内人今早中毒了。” 这时城主夫人的卧室,里面静的出奇,所有人都似乎摒着呼吸,城主一会用希翼的眼神望向郎中,一会用担忧的眼神看向他的夫人。姜淮三人同样也脸色肃然的看着郎中,但心里却不知道在各自盘算着什么。 这时那老郎中转过身对着城主叹息了声,又摇了摇头,回过身在桌上写了一张方子便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就这样在众人的眼神下走出了卧室。城主脸上痛苦的表情一闪而过,随着郎中走了出来。 “先生,我家内人怎样?”城主喊住老郎中问道。 “老朽无能为力啊,夫人所中之毒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所以解不了那毒,或许有些江湖异人有办法也说不定,但我所开那药方,按照上面服用,可维持夫人半月之命,在这半月中,一切就看命了。” “多谢先生了,我这便去寻江湖异人看看有没法子救我夫人……” “说起这个,我观你府上刚在房子里的那三人均非常人,不防回去听听他们的意见。” “多谢先生,我这就进去看看。” 房间内,蟒哥朝城主夫人深深的望了几眼,眼神一变,独自沉思起来。一旁的苍鹰见状,捅了捅蟒哥,问道:“你发现什么了?”蟒哥表情不变,但眼睛却看向城主夫人的脖子部位:“你看她的脖子。”苍鹰顺着蟒哥的眼神看去,当他看到那的时候,顿时整个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此时,正好城主进来,看见围在床前的三人,心里甚是感激。城主虽然无能,但是他与夫人的关系在整个惡城却是谁人不知,无人不晓。正像所有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人默默地支持着般,夫人扮演的正是这么个的女人。在城主初登城主之位时,总有那么些宵小之辈跳出来反对,而这个默默的女人就在那一刻散发着她作为城主夫人的首次光芒,甚至是耀眼的、精彩的光芒,将一位英明睿智的女性光彩照耀到惡城的每家每户中,将城主的所有对立面都硬生生地赶到了同一战线去,而惡城也在这种光芒下保持着相对的平衡。这次夫人中毒,性命只有短短的半个月,城主自然是万分焦虑,这种焦虑不是因为失去了一位得意帮手的失意,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伤心。 夫人中毒的消息不迳而走,全城百姓都处在一种恐慌中。前些天的瘟疫已经让百姓心头笼上一层阴霾,现在连他们的支柱也面临着生命危险,百姓都是淳朴的,他们想的只是安居乐业,仅此而已。夫人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或许比她本生想象地要神圣高贵的多,他们一时还没有办法接受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那些逢迎拍马的官员更是迅速备好厚礼,来到府里表现他们的关心和焦虑。 姜淮并不知道夫人脖子上的印痕是怎么回事,更不会明白那印痕背后所代表的力量和态度,但是从苍帅和莽哥的神情中略微感到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不可能来到人世的。” 苍帅斩钉截铁地回答。在场的所有人,城主不明白那个她,姜淮只能隐隐猜到她,莽哥当然知道她是谁,却也只是微皱着眉,一言不语。 突然,管家带着几个家丁拖着一位已然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姑娘进来,“大人,她始终没招。”城主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一摆,姜淮不明白,苍帅不明白,但是管家明白,还有莽哥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人世的屈打成招、草菅人命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宿命,莽哥微微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一个字。却被突然扑过来的姑娘惊了一惊。 第八章 英雄救美 姑娘只是扑到床前,用那满是血污的手试图去抚摸夫人的脸颊,那双手颤抖着很努力地向前伸着,距离很短,只有三尺,仿佛周身的事物都定格了,只有她的那双充满血污的手在慢慢地延伸着,血污下的伤痕早已被凝结了的血块遮掩了,这通体的血渍不知让这位身材娇小的姑娘流了多少血才能浸染成现在这副模样。然而,事情总是不如人意的,姑娘那满是伤痕的手很快被几只粗壮的手握住,一把便扯出了三丈远。 姑娘重重地摔在地上,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丝疼痛的呻吟都没有。在姑娘落地的前一瞬,姜淮看清了姑娘的脸,那张脸,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让人魂牵梦绕。此时却是那样狼狈,那样哀怨。姜淮怔怔地看着她,空气中微微的血腥味是姑娘无力的抗争。姑娘身体与地面碰撞发出的沉沉声响,更让姜淮的心沉到谷底,也点燃了他心底的怒火,那怒火慢慢燃着,微烫,慢慢冒着烟,微浓。姜淮周身开始隐隐地发着光芒,于这一室的静谧有些不和谐。这一切都发生在几秒时间之内,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姑娘吸引了过去,只有莽哥发现了姜淮的异常,他在心底微微地叹了口气,很轻很轻,很惋惜,也很无奈。 姜淮微微缩起了瞳孔,一声不吭地走到那几名大汉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们脸上一人一巴掌扇了过去。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那几名大汉愠怒的眼神足以杀死姜淮好几次了,但碍于姜淮的身份不好发作。这几声响亮的清脆的手掌与脸皮相互摩擦发出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理解,非常不理解。而姜淮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人瞠目结舌。他慢慢走到姑娘跟前,缓缓地蹲下,轻轻地扶起她,将她放进自己的臂腕里,轻柔地拨着散落在脸上的碎发。动作是那样的轻柔,表情是那样的温柔,这一系列的环节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也没有一丝犹豫,就那样自然地发生了。而他身上的光芒在碰到姑娘之后便慢慢散去了,姜淮心中不再愤怒,眼里满满的心疼。 姑娘微张着眼,那双灵动的大眼已经失去了昨晚啃鸡腿时的生气,显得那样无神与疲倦。姜淮只是温柔地看着她,并不言语。姑娘刚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也要扑到夫人跟前,只想摸摸夫人的脸,虽然姜淮不知道这其中的因果,但他不想知道,此时他只想将姑娘抱在怀里,感受到她的心还在跳。姑娘的心神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崩溃,昏死在姜淮怀里。 管家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发生地太快,太不可思意。走狗的本质就是说主人想说而不敢说的话,管家战战兢兢地对苍帅和莽哥说,“这个丫鬟是管厨房的,我们怀疑是她与昨晚的刺客暗中勾结,来毒害夫人。” 字字指向姜淮,似乎在告戒姜淮最好不要与这姑娘有任何瓜葛。 姜淮依然没有抬头,用他刚进入修脉之旅所修成的些许内力缓缓地输到姑娘体内。莽哥与苍帅理也不理管家的话,完全忽略他的存在,管家在惡城也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地位,何曾受过这种委屈,一时间好不尴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额头隐隐可见青筋。 城主从进来到现在一直没有开过口,见三人的举措显然是要帮助这个丫鬟,常年在夫人的影响下,城主也磨练出了些许圆滑,知道一个丫鬟肯定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波,刚才的郎中也说三人不是寻常人,何不做个顺水人情。一念此,便开口道:“下人也是紧张夫人,只想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夫人现在危在旦夕,三位英雄若能救回内人性命,感激不尽。”说完,城主险些下跪,苍帅离他比较近,有些厌恶老头的惺惺作态,但是姜淮刚才的举动也确实让城主折了些面子,便扶起城主,“夫人只是中毒,我们会尽力解救的。” 莽哥也对城主说:“这是一种罕见的毒,毒素不是通过食物,而是通过夫人脖子上的三个小孔进入的,这三个小孔不是人为,到有些像动物的口器,与这姑娘无关。”城主一听不是人为,心里一紧,本能得想到什么妖魔鬼怪,再想到如果真是妖魔所为,那夫人不是无力回天。这下是真得瘫在苍帅手里,身旁得管家忙上前,稳稳扶住城主。 姜淮一听与姑娘已经无关,横抱起还在昏迷的姑娘抬脚便打算离开。苍帅见状,对城主说:“城主放心,夫人我们一定会救回来,郎中开的药先煎着服用,我们只要找到咬了夫人的怪物,夫人自然药到病除。”城主一听此话,如深海中抓到了浮木,一抱拳,再回礼,“谢谢三位英雄相助,夫人的命就交给你们了。”说完在管家的搀扶下坐在夫人的床前,那侧影在苍帅看来竟生出了别样的味道,苍帅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夫人,城主极尽奢华,娶的夫人却相貌平平,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呢?苍帅没有再去想这些无聊的事,和莽哥很快退了出来,跟在姜淮身后向着极府安排的住处走去,一路无话。 姜淮小心翼翼地照顾着重伤的姑娘。城主的诚意也很明确,很快便有郎中和府内上好的药材及几套女儿家的衣裳由管家亲自带着丫鬟送过来。身旁没有城主在场,管家显得有些害怕,放下东西,敷衍了几句便逃也似的走了。 郎中看了看姑娘的伤势,“并无大碍,休息几日就没事了。”说完,写了张方子也离开了。姜淮此时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望着姑娘苍白的脸,心里怜惜之意四起。苍帅拍拍他肩膀,“你小子什么时候勾搭上人家姑娘的?”姜淮一听这玩笑话,也不恼,是啊,什么时候和人家勾搭上的呢?才见过几面,怎么就勾搭上了呢?苍帅见姜淮没有回答,以为在生气,便自顾自坐下喝茶了。 “我告诉过你,不要随便使用那股力量的。”本来安静的房间,莽哥突然冒出一句话来,还是那么突兀的一句话,显然刚才乍现的愤怒与那隐隐的光芒没有瞒过莽哥的双眼。姜淮苦笑了下,“我控制不来。” “你可以请教我,如果你愿意。” “我开始并不信任你,莽哥。” 莽哥没有说话,他能理解姜淮的处境,也理解了姜淮话里的意思。苍帅见二人云里雾里的对话,很好奇,非常好奇,那好奇可以穿烂他的肠子了,可是他仍然等着不开口,只是默默地喝着茶。 姜淮替姑娘盖好被子,撩了下散落在前额的头发,坐到苍帅边上,也倒了杯茶,抿了口,说道,“你不是会饮茶的人,就不要装出这样一副模样,这样子很欠揍。” 苍帅放下杯子,对着姜淮头上就是一个暴栗,“教训我,小子。” “我并不知道这股力量,但我可以感受到它的强大,”说着,姜淮又抿了口茶,接着把在山谷里换骨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二人听到姜淮经历了这么一段奇幻之旅后,甚是吃惊,姜淮从怀里掏出那块黑石,递给二人,苍帅怎么瞧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觉得这形状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莽哥只是淡淡地瞥了眼,这一幕落在姜淮眼里很是疑惑,莽哥一直对他有关这股力量的事很关心,可是现在告诉他了,这表情未免显得太不以为然了些。 莽哥看了姜淮一眼,“现在有人似乎在追查这股力量。” 苍帅递还黑石给姜淮,两人互望了眼,似乎不明白莽哥的意思。莽哥将那天山头和极府门口发现的黑衣人告诉了他们,并且推测两路人是同一伙人。顿时房内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这次的事情似乎比想象的还要严重,苍帅也不能确定蜘蛛妹妹是不是真的到了人间,可是化形泉已经污染了,要想化形除了姜淮体内已经融合了化形泉水的血液能有化形作用外,以蜘蛛妹妹的修为不可能化成人形,又或者说,她就这样挺着八爪来到人间?苍帅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那怎么可能!一时间,三人再次陷入沉默。 姜淮似乎想起了什么,“莽哥,这黑石是什么东西?” 蟒哥陷入了沉思中,“七元解厄星君……” 不料话音刚落,苍帅手中的杯子就毫无征兆地滑落在地,“砰”地一声极响极沉。器皿破裂的声音有时听起来很能说明问题,就像现在,这一声响不仅打断了蟒哥的话,也将姜淮的心吓得抖了好几抖。但是这几句话很具魅力,尽管姜淮很想瞪苍帅一眼,再教他一些诸如礼貌之类的为人之道,可是姜淮那脑袋中似乎闪过了什么,依稀有些零碎的片段,可是怎么也抓不住,越想越混乱,脑子开始生疼起来。 姜淮脸上呈现的痛苦表情在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意味。苍帅拾起地上的碎片,为自己刚才的失态略感尴尬,一抬头见到姜淮痛苦的表情,以为是自己猛的一吓,将他吓出病来,当下关切地走到他身边,蟒哥只是冷冷地看着,那眼神中有疑惑,有怀疑,有不确定,难以琢磨。 第九章 七元解厄星 “小子,这么不经吓。”苍帅看到姜淮的脸上渗出细细的汗珠,而姜淮此时正努力着抓住从脑子中闪过的的些许片段,可是那些片段凌乱,闪过时毫无章法。姜淮背上开始冒冷汗,这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一时难以抑制,那疼痛感开始顺着脑袋向下蔓延,慢慢地,喉咙里有股力量在酝酿,这力量在急速地吸干姜淮的气息,开始在喉腔膨胀,渐渐地,姜淮感到自己呼吸有些急促,喘息也沉重了,但是这只是意识,仿佛他是处在体外看见自己这般痛苦,随时都可能窒息,然而他却处在这身躯里无能为力。 很快,冷汗浸湿了姜淮身上薄薄的衣衫,那水印渗了出来,在背后和胸前慢慢晕开,形成一个看似很奇怪的图案,然而只是看上去奇怪。姜淮抚着胸口,试图让自己平静下心绪,尽量不去想刚才的画面。 苍帅似乎捕捉到了事情隐隐存在的微妙,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蟒哥一眼,而蟒哥只是喝着茶,仿佛姜淮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苍帅有些恼火,可是看着姜淮,心里叹息了一声,这一声让恰好让刚刚恢复过来的姜淮听到了,是的,尽管是在心里叹息,可是姜淮还是听到了。 很有默契的,屋子里不再有人说话,各自饮着茶。一壶茶,三人饮,却各自有不同的饮法,不同的心境。姜淮刚刚经历了一番痛苦,心里却隐隐有些兴奋,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身世之谜有了线索,尽管这线索目前看来毫无意义,却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希望,他不想去问蟒哥为何眼里满是疑惑,也不想知道苍帅那声叹息里隐藏了多少无奈的知情,他只知道自己的人世之旅现在才刚刚开始踏上征途。 窗外的知了不停叫着,听着有些聒噪,房间里淡淡的药材味夹杂着茶叶的清香,让人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姜淮注意到蟒哥又回复了往日的冷漠,这漠然底下有股跃跃欲试的冲动,姜淮从先前的对话中捕捉到了,尽管当时他让疼痛折腾地够呛,他依然没有放过观察蟒哥的一丝一毫。然而他只听到了苍帅在心底的那声叹息,却暂时还没想明白那声叹息背后所带来的巨大价值。 姑娘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昏死前的一切还历历在目,她知道是那个人救的自己,姑娘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她能猜想到那个人为什么救的自己。刚才房间里的对话她也听到了,她并不是刻意去听,只是醒着刚好听到了。这对话蕴含了太多的意思,七元解厄星君,刚才姜淮听到这话后的反应她也看得一清二楚,显然这反应不是一般人的反应,一般人的反应并不是像苍帅那样仅仅摔坏自己手中的杯子的反应,而是在这片大陆上没有几个人敢直呼其名,这个名讳是个被默默公认的黑暗之名。 七元解厄星君相传是紫光夫人感莲花化生而成的,某日,夫人于池秀逶,忽感莲花九朵化生九子,民间称九皇星君,长子为天皇大帝,次子为紫微大帝,其余七子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七星,即:天枢宫贪狼星君、天璇宫巨门星君、天玑宫禄存星君、天权宫文曲星君、玉衡宫廉贞星君、开阳宫武曲星君、摇光宫破军星君,九皇星君一直保护着天地生灵,为其降福泽。 东西大陆一直以来都是世界上最强盛的两块大陆,人丁旺盛,物资丰富,南边则是一片汪洋,北边也有一小块陆地,但是只是处在汪洋中的一片小陆地。这块小陆地就是鐾国所在的陆地,也是现在唯一一块有生命存在的陆地。北陆很小,这里人类稀少,却有一片又一片的原始密林,密林集天地之精华,吸日月之灵气,兽类在这样一个天然的坏境里开始有了自己的修炼方式,修脉是所有修炼中最易达到神化的途径,所以在这片大陆上,不论是人还是兽,修脉之风盛行。 几块大陆上的生灵一直和谐和睦地相处着,然而有一天,不知什么原因,七元解厄星君突然狂性大发,将东西大陆夷为平地,东西大陆上一切有生命的事物都在瞬间毁灭了,那种眨眼间就让世界上两块大陆消失的破坏力直到现在光是想也是没有那个胆量继续想的。好在天皇大帝及时出手,才保住了北边的这一小块陆地,才让这世界上还有人类,还有兽类,还有花草,还有生命的迹象。天皇大帝将七元解厄星君的神力封印在七颗玉石内,作为惩罚,将他们放在天界,势如北斗。自然界天地的运转、四时的变化、五行的分布,以及人间世事否泰皆可根据北斗七星所推演预知。 正是这么一段离奇的故事让仅存的人类对七元解厄星君充满恐惧,那种恐惧是对生命瞬间剥离的恐惧。这个名讳太过黑暗,名讳背后所延伸出来的不是黑暗本身,而是黑暗带来的那种不知名的毁灭性和破坏力。凡是存在这世界上的有思想有意识的生灵都知道这个被封印了的邪恶之神,然而姜淮不知道,一点也不知道,他有的只是脑海里那零碎的片段和那一阵阵的生疼。 姑娘在听到这个词之后仅仅震惊了一秒,或许一秒都没有,就被不知名的恐惧以压倒性的趋势击溃了心神,她很想知道这几个人与那些邪神有何联系,她也很好奇姜淮所说的那块黑石,但是一想到这是些和邪神有关的事物,潜意识里就有股抗拒意识马上涌出来,将这个念头打消地无影无踪。 姜淮用余光看了两人一眼,知道话题继续不下去了,便走到床边去看姑娘。姑娘见姜淮过来,也没有马上闭上眼,只是挣扎着想坐起来,那缠着纱布的手一碰到床姑娘就皱起了眉。姜淮的眉皱在心里,他上前扶了一把,姑娘也没有避嫌,对姜淮微微颦笑着。那笑靥里满是清明,满是纯净。 姜淮就像老熟人一般,替姑娘提了下被子,在床沿坐下,柔柔地望着她,笑着说:“醉鸡好了。” “我不是每天都吃的。” “那天忘了告诉你,你吃鸡的样子很好看。” 这话要从一般男子嘴里说出来,姑娘一定以为对方在嘲笑自己,她知道姜淮是说真心话,笑着淡淡地回答到:“谢谢。”此时这句谢谢不知道是谢姜淮夸自己的吃相好看而谢,还是谢姜淮先前从管家手下救走自己而谢,总之就是谢谢。 姜淮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或许只有他知道,姑娘谢自己是因为他看见了蟒哥向前迈的一小步,那一小步,很小,却可以杀死躺在床上偷听的姑娘。姜淮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救她,只是那一眼,那一幕,让他此生都没办法将姑娘的生死置之事外,就算是伤害她,他也不愿意看到。 此时几名丫鬟正好进来,端来了些食物,姜淮盛了碗汤,坐在姑娘对面,看着姑娘那缠满纱布的双手,他不忍心去想那纱布下又红又肿的手指,那手指曾经那么灵巧地撕着鸡腿,那么鲜活地抹去嘴角的油。姜淮一勺勺喂着她,姑娘也没有拒绝,乖巧地一勺勺喝着。苍帅在一旁看着这对奇怪的男女,坏笑着,或许兽类的感情来的更直接,所以他不语,只是坏笑。感情这东西,有时发展地太快太出人意料,姜淮知道自己现在这举动已经由下人传到城主耳里,就连城主能猜想到的他也想象得到,然而他不在乎,只想专心喂完这碗汤,让姑娘快点好起来。 一碗汤很快喂完,姑娘复又躺下睡去。姜淮轻轻地放下碗勺,对蟒哥说:“有件事很奇怪,蟒哥。” 蟒哥和苍帅都很疑惑地望向姜淮,问道:“什么?” 姜淮走到桌边,又倒了一杯茶,没有喝,只是端着看。连日来的生死经历让刚刚醒来的姜淮的心性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尤其是坚定了自己的修脉之旅后,他已经抛却了原先的迷茫,复又望了一眼床上的姑娘,姜淮心里又柔软起来,只是那么一眼,姜淮似乎听到了自己心底真切的话语。 城主是个极尽奢华的人,而城主夫人却相貌平平,也不见城主有什么小妾和子嗣。这一点在场的三人都已经发现,而府里的下人似乎也能接受这情况,甚至于全城的百姓对夫人的尊敬似乎到了一个神化的地步,这很令三人费解,却一时间也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姜淮提出了大家都已发现的问题,却是大家暂时都想不明白的问题。窗外的知了似乎叫的有些累了,一下子变的很安静,桌上的茶依然冒着热气,只是三人都没有了喝茶的兴致。 虽然不能肯定是蜘蛛妹妹来到了人世,可是夫人脖颈上的伤口分明就是蜘蛛妹妹留下的,三个孔,深浅不一,伤口表面微微泛着青,这个伤口苍帅和蟒哥不可能会判断错,可是照理说,蜘蛛妹妹不可能会来到人世。再联系起城主府内的异常,一时间,房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第十章 巷中的暗杀 一个城镇的历史都能在市井街头被首尾相传,越是身份尊崇越会让人八卦,三人决定去街头巷尾听听八卦,然而他们显然忽略现在的情况,惡城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大街小巷满目疮痍,萧条的令人心里发凉,满地都是破落的灯笼,那灯笼上的支架断裂着,戳破了罩在外面的纸,向外耷拉着。风起灯落,看着漫天飞舞的纸屑,随风而舞,却在下一刻重重地摔落在街角的任一地方。三人发现,有时竟是连一点想了解人世历史的机会都那么渺茫,就像眼前这破落的残灯,起的飘逸,落的沉重。一时兴起进了惡城,却不知道人世间的险恶竟是如此让人伤神。 走在回来的路上,蟒哥凭借自己深厚的修脉修为,发现那批人又不声不响地跟着自己这三人,只是这次的人似乎比前两次更多,甚至他们就像事先有预谋般地潜伏在巷内的每一个隐蔽的角落里,伺机伏击自己。 巷子很安静,除了重复上演的风起灯落,连刚迈进修脉之旅的姜淮也隐隐感觉到四周正弥漫着不一般的危险气息,他只是深吸了口气,让真气在经脉内慢慢运行,随时做好准备。连日来的修炼让姜淮对修脉有了初步的认识,甚至在亲眼见过蟒哥的金光乍现后竟隐隐能感受到这条修脉之旅上的些许关键,他只是默默地琢磨,静静地思考,心境上已经踏入了一个修脉者应有的沉着和冷静。 巷子内没有人,家家紧闭着窗门,偶有行过的百姓也是匆匆提着药材往家里赶,丝毫没有给三人任何询问的机会。巷子内只听到三人略显沉重的脚步声,这声音飘到墙上竟有些奇妙地反弹回来,在这危险的时刻,竟让姜淮生出了些许紧张。 三人就这样慢慢地,稳稳地走着。姜淮体内的真气也到了充盈的状态,他看了下身边的两位友人,依然是那副轻松自然的模样,知道自己或许是有些紧张过了头。可是却无法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紧张感压下去。 忽然,前面几丈远的空间似乎发生了轻微的变化,那些随风而舞的灯笼仿佛在一种神秘力量的牵引下齐刷刷向着姜淮三人而来。蟒哥略向前一步,微提真气,眼前的灯笼仿佛凝固在空间里,略一静止,便像漫天飞舞的雪花般四散而去,纷纷扬扬,好不美丽。这整个过程不过数秒,姜淮还陶醉在蟒哥华丽的战斗方式中,巷子里各个角落就涌现出数十名黑衣人,长刀所向,刀尖直指场中三人。苍帅早已忍受不住,运起全身真气,对着临近的几名黑衣人劈掌而下,姜淮也不甘示弱,凭借自己早已调整好的状态对着迎面冲来的黑衣人就是一拳,很快几名黑衣人便应声倒下。 倒下的黑衣人很多,然而从四面八方涌出来的黑衣人更多。姜淮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手臂上也受了伤,肉体上真切的疼痛让姜淮出拳出掌的速度下降了许多。毕竟是刚修炼不久,武道修为一般,又没实战经验,靠的是蛮力和冲劲,很快,姜淮便败下阵来。一把刀直直地刺过来,仿佛刺破空间,决绝地向着姜淮的胸口刺下去,姜淮已经耗尽自己的不多的真气,靠在巷角大口喘着粗气。这帮黑衣人从一开始便有目的的将三人分开,在这危急时刻,就算其余二人有分身术也来不及救姜淮了。那刀尖眼见就要刺下去,姜淮已经感受到刀尖上传来的阴寒气息,就是想动用黑石的力量也是来不及了,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料刀尖一转,阴寒的剑气在瞬间消失,仿佛被空间离不知名的物体抽离了,姜淮感觉到有人抓起自己的衣领,下意识里睁开眼,发现依然是那个黑衣人,面上仍保持着上一秒的暴戾,只是眼神已经涣散,杀气全退,那把刀就那样无力地抵在姜淮面前的地上,与姜淮的衣服只有一毫的距离,勉强支撑着黑衣人摇摇欲坠的身体。 身体在上升,姜淮感觉到自己正被什么物体向上提着,可是无法扭头看。而在姜淮不远处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怔怔地瞪着姜淮。 姜淮仍在上升,已经越过巷子的高墙,又上升了一丈距离,突然停在空中。姜淮用力地蹬着脚,却无着力点,在姜淮自己感受来很是吃力,在不远处那群人看来,却是姜淮借助蹬脚才得以升的那么高。更让众人惊吓的是,姜淮此时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达到他们所认知的极限! “撤!”一声暴喝,黑衣人们从惊吓中醒悟过来,毕竟是训练有素的团体,马上调整过来,有条不紊地消失在巷子的各个角落。 姜淮不明白四散而去的黑衣人是被自己此时此刻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给生生吓退的,他只感觉到全身经脉内真气充盈而有力,在他开始上升的途中已经运了两个周天。姜淮隐隐觉得空气中有些许微妙的元素正在体外四周高速旋转着渗进体内,而这些元素的不断渗入已经将姜淮刚刚消耗的真气快速补充完全。同时,姜淮深切感觉到这些不明所以的元素具有强烈的侵蚀性,因为他感觉到全身的经脉有种针扎般的疼痛,就好像有无数把尖锐的小刀片在生生割着经脉壁! 但是,四周的元素仍在不停地、不断地向姜淮涌过来,仿佛姜淮的肉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能量球,但是腔内确是空的,此时正在快速地向外界吸取能量。这些元素就像有生命般,进入姜淮体内后,顺着真气肆虐在经脉中,横冲直撞。 姜淮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折腾得面目狰狞,束的头发也随着他的挣扎散落着。四周的元素仍然在快速地涌入他体内。姜淮开始感觉到自己细小的经脉已经没办法容纳下这股巨大的能量了,全身就像火烧般灼热地疼起来,时刻折磨着他的五脏六腑。心底最深处的那股怒气又不自觉地肆虐在姜淮的脑腔内,控制着他的理智。 体外有不知名的元素不断涌进来,体内有无数刀片割扯着,整个人的理智又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怒气控制着,姜淮此刻已经感觉不到任何外界的信息,完全沉浸在自我的疯狂中。身上的衣服开始出现一道道细小的裂痕,而这些裂痕的断处又有丝丝的血水渗出来!姜淮不停地扭动着身体,体表的细小划痕很明显是那股不知名的元素在体内肆虐生生震裂的。 或许疼痛到了一定的阶段也就到达了人类的极限,姜淮突然停止了挣扎,外界的元素也减慢了涌过来的速度,只是不温不火地围在姜淮四周漂浮着。看不见姜淮脸上的表情,整个面部让散落下来的头发掩盖地严严实实,全身的衣服让渗出来的血水浸成一种让人看着就能疯狂的鲜红!慢慢地,姜淮从空中缓缓的降落下来,只是保持着让人看不见面部的姿态徐徐下落。 其实整个修脉的境界分段共有三个,第一个阶段为凡阶,凡阶又分为三个层次,即前面说的第一层穴穴分明,也就是修脉的最基础“易经”,还有第二层移形换穴,第三层穴随心念。虽然只有简单的三个阶层,但是修炼起来异常艰难,想那蟒哥也是修炼千年之身,也只是刚刚迈入第三层。这三个层次对于大陆上的生灵来说已经是极限了,故而得名为“凡阶”。第二个阶段为灵阶,这个阶段又分两个层次,即魂湮和魄湮。七元解厄星君有能够在瞬息间将大陆夷为平地的实力就是因为他们已经是处于魄湮的大乘之界。而最后一个阶段为传说中只有天皇大帝才有的实力,即元湮。 姜淮此时正是刚入魂湮的初级状态。 散落在脸上的头发被风慢慢地吹开,姜淮也从刚才一动不动的姿势中开始活动他的头部和四肢,那股怒气依然未退去,还牢牢地控制着姜淮的理智。体内的血水已经不再渗出来了,衣服也因血水的凝固开始变得一块一块的。那些不知名的元素也不知何时回到了周遭的空气中。只留下姜淮这一尊如同地狱回来的嗜血杀神的躯壳无声无息地立在巷子里。 蟒哥和苍帅被姜淮这突如其来提升的境界震慑地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怔怔地看着他。 突然,姜淮低着的头微抬了起来,那平时友善的笑容荡然无存,嘴角咧到了耳后,带着一丝怨毒的笑意。眼睛没有看向前方的二人,却让蟒哥和苍帅感觉到了无穷的杀意。蟒哥很快冷静下来,悄无声息地运起体内的真气,直直地盯着姜淮。 就这样,双方对峙了将近十余秒,在这十余秒时间里,苍帅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甚至他能听到自己咽下口水时,那液体流过干涸的喉间发出了寂寥的声音。然而,姜淮还是一动不动,就是保持着那杀意十足的微笑。蟒哥体内的真气充盈地来回运着,境界随时都可提升到巅峰状态。 一盏灯笼悄然落下,模糊了蟒哥和苍帅的视线,而就在这时,灯笼对面的姜淮笑得更狰狞了,心念一动,身形一闪,蟒哥和姜淮就感觉到面前瞬息间多了一堵大山,一时间压地他们无法喘息,而那盏灯笼也在瞬息间化得连粉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在那个位置停留过一般。 接着,蟒哥和苍帅感觉到嘴角有股热热的粘稠的液体流出来了…… 第十一章 生死一线间 或许这是蟒哥有生以来第一次受伤,姜淮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在他之上,甚至是这片大陆上所有修脉者之上,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间姜淮的境界就提升地这么快,但是很明显,这和他的身世有关,又或许和他一直寻找的真相有关。蟒哥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个问题,可是心里隐隐的竟有些兴奋,寻找了千百年,终于让他发现了一直渴望的东西开始浮出世面。但是,此时,蟒哥和苍帅的伤势显然并没有一丝让他应该感觉到快慰。 苍帅在受到姜淮巨大的气势所压,心神上已经开始出现裂痕。姜淮虽然只是轻轻地移动了下身形,但是,处于魂湮境界的强者,全身各个毛孔的一张一合,都是实力的展示。与凡阶的第三层穴随心念不同,简单的意识操控穴脉内的真气还是处于有形的阶段,能让真气在瞬息间经由全身各个毛孔迸发出来,这速度与力量的结合已经上升到无形的境界了。凡阶与灵阶的跨越就是如何捅破这层,完全抛却肉身所附有的限制,提升到无形的境界。 姜淮无比迅速的在瞬间转换身形,并且凭借自己超强的实力刹那间迸发的力量生生地震伤了蟒哥和苍帅。毕竟是境界上的差距,苍帅已经昏死过去,蟒哥还是稳稳地站在原地。感受着眼前这强者时刻散发出来的杀气。在蟒哥和苍帅四周笼罩着一圈淡淡的金光,这层金光此刻显得有些不稳定,在二人四周飘忽不定,但还是勉强笼罩着二人。要不是蟒哥在危急关头的金光乍现,可能躺在地上的已经是两具尸体了。 姜淮身上散发出来从地狱带来的极冷煞气,充斥着整个小巷,他和蟒哥就这样对望着,阴冷地笑着。蟒哥体内的真气刚才在强接姜淮的瞬息一击时已经溃散了,很难在短时间内重新聚拢回来。但是,此时没有办法,只能硬抗着,甚至他有些不明白这场三人之间的战役有何意义? 蟒哥感觉到姜淮的气息又有了细微的变化,一阵更加危险的讯息刺激着蟒哥的脑神经。他试着运气体内散乱的真气,与此同时,姜淮的嘴角咧得更深了。就在蟒哥以为自己没办法接住姜淮着雷霆一击时,那股危险的气息陡然消失了。蟒哥心神一松,险些跪倒下去,却被对面笔直倒过来的姜淮生生阻止了。蟒哥抱住姜淮的身体,再也没有力气,两人笔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蟒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笼罩在四周的金光也慢慢消退了。他抬起左手擦拭了嘴角的血渍,右手搂着倒在他怀里的姜淮,触手所及,都是姜淮身体内流出的血水沾着衣服凝结成的血块。蟒哥用左手支撑着地,右手吃力地抽回来,把姜淮扶好让他躺着舒服些,又替他把覆盖在脸上的头发拨到脸颊两侧。怔怔地看着他。 “你,终于回来了……”蟒哥低声呢喃着,脸上说不清的表情,很复杂,却很释然。 “终究还是让我们等回来了,莽子。”倒在一旁的苍帅刚好醒来,听到了蟒哥的这句低喃,勉强坐起身来,接了一句。 蟒哥看了一眼苍帅,笑了笑。 “莽子,笑得好难看,估计是你那块肌肉死了,笑得太牵强了。”苍帅有种大难不死的豁达,忍不住开起蟒哥玩笑,“我们还是快回去吧,那帮黑衣人现在要是回来,没力气招架了。”说完,挣扎着爬起来,过来帮着蟒哥扶着姜淮深一步浅一步地离开了巷子。 此时,太阳渐渐下山了,夕阳将三人的身影拉地极长,巷子两旁的房屋,屋顶都印着红红的霞光,屋身都隐藏在相叠的阴影中。如果仔细看,那淡淡的霞光和阴影中,有一股股能量波还在游走,这就是魂湮的可怕之处。魂湮释放出来的能量,不管何时都不会自行消散,在本体的召唤下,这股力量依然可以使用,甚至是自带些本体的破坏力。处在魂湮的大乘之境的强者,所释放出来的能量,即使本体消散了,这些力量有的还能残留本体的意识,完成本体未完成的指令。破坏力极强。 姜淮初次使用魂湮,此时又不知为何昏死过去,这些力量没了寄主,只能在原地自行游走。 极府门口的家丁看着渐行渐近的三个血人,早已惊恐地没了主意,有脑子灵活的已经进去通报了城主。 三人在家丁的搀扶下来到了客房,早有丫鬟准备好热水毛巾。蟒哥和苍帅有些吃力地放下姜淮,却发现各自的手臂已经僵化了。苍帅使劲揉着自己僵硬的手臂,不想,牵扯到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一时间间疼的龇牙咧嘴,唬得一旁的丫鬟们不敢上前。 蟒哥探了探姜淮的脉,发现姜淮体内真气充盈,只是有些横冲直撞,想必也是刚刚迈入魂湮的初级状态,还未学会如何控制这股真气所造成的。唯一让在场所有人震惊的是姜淮肉体上大大小小类似剑痕的伤口,皮肉微微缩卷,已干的血渍连着衣服粘着伤口,下人们畏畏缩缩地上前试图清理伤口,但是见着眼前这样一幅血肉之躯所受的惨样,除了畏惧之余更多了对姜淮一行人的敬畏。老百姓都是淳朴的,习惯了清宁的日子,突然见到超越肉体所能承受的伤痛却也还能活着的人,自然就多了一丝敬畏,这是很本能的一种转变。 蟒哥用尽体内为数不多的一点真气,使得自己僵硬的手臂得以灵活起来,便接过下人手中的毛巾替姜淮清理起伤口来。下人们也很有默契地不停更换热毛巾,一时间,屋子里沉浸着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那水蒸气袅袅地腾着,弥漫在床的四周,衬着蟒哥的侧影,依然是那样略带着一点兴奋,只是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使得这样一幅场景有些迷蒙。 尽管蟒哥用的力度很轻,但是从姜淮微皱的眉头还是可以看出即使是昏死过去姜淮依然能感受到的疼痛,可见刚才突如其来的进化给这个肉身带来了多大的创伤。 突然,姜淮睁开双眼,直直地瞪着房顶,仿似眼里直射出两道凌烈的晶光,一时间房间里的所有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毫无武道修为的下人们开始感到气喘心悸,心神受到了极大地冲击。蟒哥和苍帅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心神,并且帮助七窍开始出血的下人离开此屋。 屋子里很快就剩下姜淮三人。姜淮依然直直地瞪着双眼,透过眼睛释放出来强大的灵压也一点一点地强大着,在屋子的上方聚集着。屋子里的桌子椅子开始不受控制地震晃着,茶壶和杯子早已经碎地一地都是。 “蟒子,这小子是不是走火入魔了?”苍帅不知姜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本已经受伤不轻的肉体哪还经得起姜淮这一连串的折磨,情急之下也就胡乱猜测了。 蟒哥一言不发,快速将姜淮扶着坐起,在其身后盘膝坐下,微一闭眼,双手在胸前做了一系列奇怪的动作,两手最后摆成一个互握姿势,中指对着中指,往自己的眉心点去。也就在这个时候,蟒哥睁开了双眼,微张开嘴,一颗泛着金色光晕的小珠缓缓地从蟒哥嘴里吐出来。蟒哥又在胸前做了另一套系列的动作,那金色的小珠便迅速在姜淮头顶打转,并不时将一缕缕金色的光晕输送到姜淮体内。 金色小珠有节奏地输送着光晕,蟒哥的额头开始沁出细细的汗珠,慢慢地,小珠的光晕开始暗淡,姜淮的眼神也慢慢柔和起来,桌子椅子也停在原地不再晃动了。苍帅也不再感受到那股逼人的灵压带来的窒息感了。 姜淮终于有了知觉,意识也回来了,刚才自己释放的强大灵压不仅给别人造成了强大的伤害,也影响到了自己的肉身,那一处处的剑痕又渗出丝丝血水来,刚醒来又承受了这巨大的痛楚,姜淮也为自己感到悲哀。其实刚才整个过程中,姜淮只是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控制着,他还是真切地知道外界发生地一切事情的,尤其是身后的蟒哥,姜淮很担心,虽然不知道那金色的小珠是什么东西,但是那一股股能量通过头顶慢慢地传遍全身,不仅使自己烦躁的感觉瞬间烟消云散,还把自己体内横冲直撞的真气安抚地安安静静,可见,这小珠有着神奇的力量。姜淮还没想到小珠到底对蟒哥来说有着怎样重要的作用,就感到背上有一个重重的物体砸了下来,来不及喊疼了,姜淮已经意识到是蟒哥的身体。他赶紧回过身来,扶蟒哥躺下,却发现蟒哥苍白的脸上已经没了一点血色,而他的下身已经变回了姜淮初次见到的巨蟒的尾巴。 “我只是耗了些修为……”蟒哥话未完,已经昏死过去了。 门外,城主正带着下人匆匆赶来,如果,这么一条巨型蟒尾让他瞧见了,他会昏吗? 第十二章 白衣公子 依然是那个巷子,只是没了先前战斗的喧嚣,依然是那位翩然的公子,背对着我们,长发披肩,梳起的发髻一丝不苟,腰间配饰流苏长长地垂着,只是不见了那个月色下泛着柔和光晕的玉佩。 公子细细观察着战斗留下的痕迹,怔怔地望着潜伏在阴暗处的能量波,一时间神情恍惚,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危险却又让人隐隐地兴奋着。这些能量波一簇簇地分散在各个隐晦的角落里,急而缓地漂浮着,有规律地旋转着,仿佛中心有强大的吸引力,牢牢束缚着,不能散去,只能在这些角落里挣扎着。又像是伺机而动的敌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周遭的一切,酝酿着自己的力量,随时爆发。 突然,能量波停止了旋转,一切事物都有保持着物体原有的运动状态,而这些波动的量子却在瞬间停止了转动,丝毫没有留下任何旋转过的痕迹。公子迅速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微微眯起了双眼,这样诡异的转变让他绷紧了神经,一种从未有过的战斗意识飞速传入他的大脑,体内真气也快速地运转起来。很快,白衣公子已将身体调到巅峰状态,衣衫飘扬,浑身上下散发着强大的灵压。 猛地,那能量波从四面八方“倏”的一声就飞到了白衣公子的面前,生生顿在他的周身不动,释放出强大的能量,仅仅与公子一毫之差。白衣公子背上淌出了细细的冷汗,一时间忘记了呼吸,仿佛一吸气,便会把这些强大的能量吸进鼻子里去。就是这一吸一呼间,公子已经确定先前的猜想并没有错! 公子还在与能量波对峙着,分毫不敢大意,巷子四周的房屋开始发出“噼噼啪啪”的破裂声。很多时候,声音很能说明问题,这轻微的破裂声来得毫无征兆,却让藏匿在这一堵堵墙之后的黑衣人感受到了死亡的讯息。他们惊恐的瞪大了双眼,在瞳孔扩大的瞬间无数条弯弯曲曲的血丝从眼部周围向眼珠延伸。死亡有时也是一个过程,这血丝的延伸速度很快,快到丝毫没让黑衣人感受到一丝死前的疼痛,但是却让他们经历了从生到死的过程,更确切的说,这些血丝还未完全延伸到眼珠处,黑衣人已经停止了呼吸。 空气中微微的血腥味道,不知是姜淮等人留下的还是这些黑衣人新添的。陈旧的巷子,墙上只留下青苔爬过的痕迹,浅浅的绿,泛着诡异的光,折射到白衣公子雪白的长衫上,竟散发出一丝苍白的无力。 公子的背上已渗出一大片的湿,眉头皱成了一个好看的“川”字,额头上也沁出了细细的汗珠,这些汗珠正形成一小股细流顺着这个“川”字缓缓地向下淌。身周的能量波还在释放着强大的能量,将白衣公子完全罩在其中。有时,力与量的对抗很难分出高下。白衣公子不断提升自己的真气,若非早有准备,先将自己调到真气颠沛状态,就被这能量波雷霆一击,即使已有了姜淮这般初入魂湮初级状态的修为,恐怕也难逃一死。 突然,能量波带着白衣公子“腾”的一声飞到了空中,空气中的量子迅速发生了变化。白衣公子惊奇地发现,这些能量波还能吸收空气中的部分量子,将其揉化成一股力量释放出来生生压迫着自己。不由得,眉心处好看的“川”字皱的更深了。 只是瞬息几秒的时间,白衣公子的心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此刻,他深深感觉到了死亡的危险讯息。然而,他只是微微一笑,嘴角轻轻的上扬,形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丹田迅速涌出一股充盈的真气,体内早已消耗的差不多的真气又得到了补充,强行抵挡住能量波又一轮的冲击。就在白衣公子打算尽全力释放真气,与能量波进行一番殊死搏斗时,空间里的一切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与之对抗的那股强大能量波陡然消失了,就像所有与之相对应的物体其中一个突然打破了平衡一样,白衣公子无法在瞬间撤回自己的真气。在能量波散回四周的同时,公子体内充盈的真气倾泻而出,不远处的房屋应声倒塌,顿时烟尘四起。 白衣公子几近虚脱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那好看的弧度下缓缓流出了一抹殷红,“那家伙,也不打声招呼……就醒了……”,语未尽,公子已昏死过去,雪白的衣衫上沾满了片片血水,此刻早已凝结成了斑驳的血渍。巷子四周的废墟上空粉尘还未散去,一股股烟尘腾腾而飞,形成了一张黑网遮住了半条巷子,废墟中隐约可见的具具尸体,其中不乏城中的百姓。这突如其来的天灾人祸无情地夺走了他们的生命,却不给他们一个理由,一个让他们死的理由! 白衣公子静静地躺在这张黑网之下,身上的雪白衣衫衬着斑斑血渍犹如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红花开在雪地上,那一丝不苟的发髻早已凌乱不堪,乱在脸部棱角分明的线条上,乱在这张失去血色苍白的脸上,即使是这般凌乱,也乱出不一般的美来。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早已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不见了刚才的跋扈,缓而急的旋转着,酝酿着,隐在这粉尘之下,藏在这废墟之中,却凝聚了当世高手之上的无穷力量。整条巷子之前之后面目全非,此刻就像一个修罗场,断裂的墙壁之中,倒塌的树木之中,或许有一股股量子,能量波完全不顾此刻就像一个修罗场的废墟,依旧源源不断地向这些裂缝处吸收着量子。 城中的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见几声巨响,有眼明心灵的百姓从城中各个角落呈辐射状看着巷子上空那腾腾而飞的烟尘,知道惡城的瘟疫只是厄运的开始。只是,暂时没人敢靠近这个修罗场,也没人知道。在那烟尘之下,在那废墟之中仍有一息尚存的生命。 门敲得很急很不温柔,城主等的很急很不耐烦,屋子里的姜淮和苍帅看着蟒哥巨大的尾巴更是急不可耐。姜淮已经感觉到自己的伤势无大碍,体内的脉络通体分明,不仅能内视可见,更能见到那一股股充盈的真气运行。 城主忍下了最后一口气,给下人使了个眼色打算破门而入了,姜淮闪出身形,只是一动念,便站在了门外,随手合上身后的门, “大人。” “老夫听闻英雄伤的不轻,特此前来探望,不知英雄是否被咬伤内人的怪兽所伤?”城主先前就听说夫人的伤口不是人类所为便已联想到怪兽,此刻看着下人口中所说的姜淮伤的不轻,却见他好端端地站在眼前,惊讶之余更肯定了眼前三人必定能找出怪兽救出夫人,急切地询问有关怪兽的事情。 “大人,兄长被怪兽所伤,需要闭关休息,劳烦大人通传府里人千万不要打扰,不然走火入魔,凶多吉少。怪兽一事我们已经有了眉目,定能就醒夫人。” 城主听姜淮这么一说,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先前焦急的心早已安定不少,对姜淮三人更是言听计从。速又将姜淮的意思吩咐下去。刚打理好这些事,便有下人来通报,城中有异动! 城主深深锁紧了眉头,他不知道巷子那边的事是否和姜淮三人有关,也不知道是否和咬伤夫人的怪兽有关,更不知道是否和先前城中的瘟疫有关,只是这一切的一切,早已超出他能力所想之内,一时间一筹莫展,却又无可奈何。 “大人,我去事发现场看一下,两位兄长就拜托你了,记住,切勿打扰!”姜淮言语之中吐露出强大的威严,一时间震慑着身旁这些人,城主并没有觉得姜淮语气中命令的成分,他只关心谁能出头,谁能替他去看一下事发现场。 姜淮并没有等城主回答他,便略提真气,闪身而行了。他也不知道巷子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很关心那一簇簇四散的能量波,即使是先前意识不受自己的控制,他也能感受到那股强大的能量波所散发出来的无穷力量。此刻,他也担心与之抗衡的那个人,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潜意识里姜淮很担心,那种略一微笑便能释放强大力量的人,肯定和自己有什么关系,这只是一种直觉的肯定,因为,姜淮想到了自己的愤怒,自己处于愤怒状态下那股恐怖的力量。此刻,他又联想到最初在密林时蟒哥眼神下的绝望情绪,那种盯着对方眼睛释放出来的绝望情绪,蟒哥和自己以及那个生死未卜的人有着相同的能力。 这个大胆的猜想让姜淮很兴奋,尽管他不知道这样一种能力代表了什么或者有着怎样一个背景和来历,至少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是有目的的活着,今天莫名其妙地迈入魂湮初级状态,姜淮还未细细想明白处于这样一种状态下到底代表着怎样一种状态,所有的一切要等蟒哥醒来再说,但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是去看看那个和自己和蟒哥有着相同能力的强大男人! 第十三章 魂湮境界 太阳已经下山了,夜色也渐渐浓了起来,姜淮扶起地上的白衣公子,将他的头轻轻地放进自己的臂弯里,久久凝视着那张尽管毫无血色依旧美得即使是男人见了也令人心疼的脸,脑海里零碎的片段一闪即逝。 姜淮试图努力唤起自己的脑海里刚刚闪过的片段,可是周围的能量波似乎见到了本体的归来,一时间兴奋地不得了,开始骚动起来。姜淮很是懊恼,手轻轻一拂,头也未曾转过,那一簇簇蠢蠢欲动的能量波便“嗯”都不敢“嗯”一声,乖乖待在原地。 姜淮轻轻放下怀里的白衣公子,缓缓站起身来,舒展开自己的身体,微闭双眼,嘴里念念有词,忽又猛地睁开双眼,双手在胸前做了一系列手势,慢慢地,几簇能量波骤放金光,飞速向其中一簇能量波聚拢而来,越聚越大,形成一个光亮的能量球,源源不断地向外界吸收量子。所过之处,无不卷起粉尘,顿时飞沙走石,昏天暗地。整个巷子在刚刚遭受了巨大能量的洗礼之后,再度承受着更大力量的摧残,原先断裂的墙壁此刻索性完全开裂,不规则的断面不时有粉尘散落,在能量波强大的席卷下,粉尘纷纷飞向高空,而这些断面新暴露出来的量子更是以惊人的速度聚向能量球。 姜淮面不改色,依旧冷静地做着手中奇怪的手势,仿佛境界提升之后,一些原本不会的招式和如何使用真气的法门都无师自通了,只是操作起来依旧有些生硬。但生疏的操作并不影响姜淮强大的实力的展示。 此时,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短短的几个小时,惡城的一隅便发生了如此浩劫。空中的沙石依旧在飞扬,全然不顾这夜幕的降临,反而这越来越黑的夜色更让这能量球越激越强,周身的光在黑暗中也愈显愈亮,腾飞在巷子上空仿佛一个小太阳照亮了半边城。 城中的百姓并不知道这腾空出世的光球是怎么回事,一时间惊恐万分。人性都是很奇怪的东西,虽然害怕,但依旧好奇。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在发现巷子处的异状之后便带上家伙结伴向巷子处奔来。百姓的愿望都是淳朴的,能安居乐业生活无忧便很满足了。这突如其来的异状显然打破了他们愿望中美好的一部分,想维护自己利益和守住这份美好的本能在一时间让他们的好奇心战胜了恐惧。 隐藏在城中的几处力量也开始有了动作,从四面八方快速地向巷子聚拢而来。 姜淮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手势,在这愈渐愈黑的夜幕下,身边黑色的夜色终于折射出笼罩在姜淮和白衣公子外周的保护圈。另人意想不到的是,这光圈与能量球一样,在有节奏地向四周废墟的断裂处吸收量子,而这些量子就像一股透明的胶体,通体发亮,缓缓地输进白衣公子的体内,从姜淮开始和能量球较量开始,这些量子便源源不断地输进白衣公子的体内,白衣公子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体内涣散的真气也开始慢慢地聚集起来,在经脉里一个周天一个周天地运行着。 突然,空中的能量球停止了旋转,急速震动起来,而那些量子也转移了方向,全部向姜淮和白衣公子所在的光圈游走过来,全部汇成一股股量子流输入到白衣公子体内。 能量球在猛地震动了几下之后,便停在了空中悬浮着,“倏”的一声,球体的光亮消失了,变得暗淡无光,原先被照得通明的巷子也骤然被夜色吞没了。只有白衣公子和姜淮周身还有淡淡的光圈依旧闪烁着银白色的光。只是这一层淡淡的光晕似乎掩盖了在这层白光之下睁着的双眼,兴奋却又带着点跃跃欲试,衬着这夜色,隐藏在黑暗之中。 姜淮在作出最后一个手势后,能量球复又闪出光亮来,继而越缩越小,缩到只有一粒珍珠那么大,在姜淮鼻子前漂浮着,泛着耀眼的金光。姜淮一伸手,抓住金色小球便往嘴里塞,然后转过身来,盯着白衣公子,不做声。 而此时笼罩在他们周身的光圈也渐渐消失了。 白衣公子在输入那些量子流之后,不一会儿就醒了,一直关注着姜淮如何制服并控制住这股强大的力量。当然,他也知道姜淮在解决完能量球之后便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只是有些话在心头,却口难开。 “你还装什么装,有人要来了。”姜淮看着紧闭双眼的白衣公子,终究忍不住开口。 白衣公子笑了笑,牵到嘴角那好看的弧度,继而睁开双眼,缓缓坐起身来, “那我们走吧。”说完,拉起姜淮就想走,不料,明明是抓住姜淮的手了,却发现自己抓了个空。姜淮只是微一动念,便躲过了白衣公子伸过来的手。白衣公子也不甘示弱,略一动念,复又抓住了姜淮的手。这一念之间,竟是当世两位绝世高手实力的展示。 姜淮诧异地盯着白衣公子,眼中充满了不解,尽管他猜到眼前这个人有着强大的实力,甚至境界在蟒哥之上,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位白衣上有着斑斑血渍的清秀年轻人竟有着与自己一样的修为。一想到自己才刚刚迈进魂湮的初级状态,那眼前这位公子便在自己之前已领略到了魂湮的初级状态的高深境界,心里的疑问越发强烈了,隐隐之中更多了些兴奋。 白衣公子只是笑了笑,他能读懂姜淮眼中的疑惑,放开姜淮的手,用手温柔的梳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发丝,依旧是好看的笑容, “别奇怪,是魂湮的初级境界。先走吧,不然让别人看见我们在这,现在这里乱成这样,我们百口莫辩的。”说完,一闪身形,就消失无踪了。 姜淮忍住自己心里的疑惑,魂湮的初级境界?原来自己现在是处在这样一个境界。很强吗?应该吧。姜淮在迈入魂湮的初级状态后还没有时间梳理这些讯息,对修脉还只是停留在简单的凡阶认识上,自己稀里糊涂就迈入了魂湮的初级状态,并且还这样强的吓人,心底里其实是很抓狂的。不过,白衣公子似乎知道些什么事,或许和自己的身世有关?一动念,便闪形跟在了白衣公子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姜淮很被动地跟在白衣公子身后,心里有很多问题却强忍着不问出口。自己醒来时就失去了一切记忆,身边就只有一块奇怪的黑石,自己愤怒时所释放出来的能力想必也是一股强到呛人的力量。而蟒哥那种令人绝望的情绪虽然和自己的能力不同,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自己刚才昏迷时感应到眼前这位白衣公子所释放出来的能力也有着微妙的相似,这是怎样的巧合?又或者说,这种能力有着怎样一个背景的影子?这一切的一切,好乱,却莫名地让人兴奋,因为,眼前这个漂亮的年轻人一定知道什么! 姜淮和白衣公子身形刚闪,就有人陆续赶到了废墟。都被眼前的一切惊恐地待在原地。 两人一路无语,用心念控制住飞行的速度,不快不慢地一前一后地跟着。 “我叫子游。”白衣公子在前方突然开口,或许人都是这么地有意思,当处在一个两不相言,无语可谈的时候,都会莫名地略带点紧张,总想找点话题出来,我想,即使是小说里的人物,也会有这种情绪吧,虽然他们是世间一等一的高手,但是高手和高手之间无语时也要找点话题来缓解尴尬的情境。所以子游先开口了。 “我叫姜淮。”后方的姜淮下意识地接住了这个话题,却发现依然无法继续下去,因为尴尬有时不是靠自我介绍就可以缓解的。姜淮只是专心地飞着,并不时注意身边的情景,虽然他不知道要飞到哪里去,但是越来越近的灵压让他开始警惕起来。虽然自己实力不凡,但是前方的子游鬼知道实力深不可测到什么程度,况且自己还未完全领略到魂湮的初级状态的强大。 前方的灵压越来越近,姜淮能确定其中有两个实力不弱,与蟒哥不相伯仲,心念一动,顿住了身形,稳稳停在空中。 子游感到身后的变化,也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盯着姜淮,不语。 姜淮被这样一个美少男盯得头皮发麻,觉得这突然转变的情境比刚才还尴尬,“前面的人怎么回事?”有时,缓解尴尬的另一个办法就是转移话题。姜淮心里到底还是害怕的,虽然他现在已经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高手了,虽然他感觉到眼前的神秘美男没有害自己的意思,但他依然害怕。事情毫无征兆地发展着,可隐隐的,姜淮嗅到了一点冥冥中自有安排的意味。 突然,一阵阵强大的灵压朝着姜淮和子游所在的地方以恒定的速率靠近着,速度不快,释放出来的灵压却生生压迫着周围的空间。这到底有着怎样一个真相的影子在操控着这冥冥中的一切呢? 第十四章 密林里的奇变 密林里山林林立,层峦叠嶂,草木混着泥土的芳香在这片密林中久久飘荡,似飘散又似往复循环,始终在这片密林里聚集,最终形成一个气障,罩着整片密林,然而这气障的每一个分子都酝酿着强大的能量。气障的存在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整个球形的气障,由外而内,在各个方向有股力量向密林的中心聚集,而这个中心似乎就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只是吸纳着这些力量,却从未吐露过一分力量。也正是这强大的吸纳能力,使整个密林变成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这片密林就是姜淮醒来的密林。 这片密林也是蟒哥和苍帅修炼千年的密林。 然而今天,气障里的每一个分子都不安分地高速旋转着,隐隐泛出金光,中心吸纳能量的地带也带着一丝丝的暴动,更确切的说,是微小的震动,这震动来得很奇怪。原来中心地带正以比往常更强大的吸纳能力在吸纳着周围的力量,由于平衡被破坏,气障才会有异动。 其实密林的中心是一处峭壁,这峭壁也生的好生奇怪,峭壁不高,左边是一处平地,种着八棵参天大树,每棵大树正对着八方而立,右边是一片无垠的树林。由于密林的这个中心是气障的能量眼,一般不大会有生灵靠近,因为没有什么有生命体征的人能够受得了这强大的力量带来的震慑力。但是很令人费解的是,整个气障的范围很大,却惟独只有这小小的中心地带与世隔绝。即使蟒哥和苍帅在这里生活了千年之久,也没有一探此地的机会。而在这峭壁的左边,其中一棵大树笔直的方向就是化形泉了。水清见底,却不见游鱼,看似死水,却见水面有层光晕,生机盎然。自从上次被姜淮那么一阵折腾污染了之后,化形泉便如同一般泉水那般,涌着一般泉水该涌的水,游着一般游鱼该游的鱼。 峭壁边缘满是沙石,山风一拂,这些沙石便滚滚而起,霎那间,似一层厚厚的沙石瀑把崖壁掩盖了。山风过后,露出峭壁上凹凸有致的尖棱。其实这些沙石都是些尖锐的小石粒,凡过处必有一丝细微的划痕,很轻,很淡,却让这些长年依山而存的峭壁更生出些清晰的险峻轮廓。 山风依旧在吹,沙石依旧在滚滚,崖壁依旧在接受那温柔的刮痕。气障的中心地带利用强大的吸纳能力向密林的生灵吸收着能量,这整整一日都是处在这样一种很憋的情绪中,看似除了气障有异动外,今日的一切都显得很正常,但这种正常中隐隐酝酿着一丝丝些许的异常。 夜渐渐地黑了,密林一如往日的在夕阳的余晖下慢慢地染上了一层黑纱。那些苍天的古木在夜幕的阴影下显得愈发阴森,太阳刚没入地平线,整个密林已经全部笼罩在一片漆黑中,夜间活动的生物也早早地借着暮色开始出来活动了。有些修为尚浅的生物隐隐觉察到今日的不寻常,打消了外出觅食的念头,这只是一种直觉上的意识。 突然,峭壁处传来一阵撕裂的声音,不远处的化形泉猛地从中间裂开,泉水向四周的大地渗去,淡淡的金色光晕从断裂处慢慢氲开,继而腾起一股比光晕略显深色的金光,刺破这一片暮色,仿似生生将夜幕这张黑网撕破般,霸道而蛮横地一束束向远处射去。 随着这一束束金光慢慢地消失在远处的各个方向,化形泉中间断裂处缓缓升起一把长刀,这把长刀生的也奇怪,一般刀都有长长的刀刃,锋利且会给人一种见血封侯的错觉,但是这把刀乍一看去完全找不到刀刃,因为整个刀刃处就是一块四四方方的铁片,与其说是刀,倒不如形容它是一块铁片更贴切。更让人觉得新奇的是,刀柄处是一个很奇怪的设计。一般刀柄直接是让人握住,或者有一个类似半圆的圈,刚好手可以绕过这个半圆从中间握住刀,但是这把刀的半圆处靠近刀柄这一块,另多出了一个小半圆,直径只有半根手指那么长,且在这半圆的中间又多了一个看似可以活动的直钩的设计。仔细一看,还能发现,其实那看似铁片处还有七个向里凹的倒三角的扣。 长刀也不顾自己是否生的和一般刀一样,在一片金色的光晕中缓缓升起,“忽”的一声收起四射而去的金光。金光消失了,四周又很快被暮色吞没了,而长刀也掉在了化形泉的断裂处,正好打在一块石头上发出“咣当”一声。 随着这一声“咣当”落地,峭壁发生了变化,整个山体虚晃变化交错着,周旁的八棵参天大树仿佛脱离了时间和空间的束缚,仅在他们所在的空间里快速移形交换。山风依旧在吹,沙石依旧在滚,但是周遭的一切与峭壁所在的空间毫无关系,八棵参天大树就像无根的木尊,快速准确地交换着位置,从这个位置到下一个位置,平坦的空地上竟横生出一条鲜亮的金线。 大树移动的速度很快,令人眼花缭乱,上一秒还在这里,下一秒已经转换了位置,只剩下虚影残留在脑海中。看似杂乱无章的移动,却从这一道道金线中发现了蹊跷。条条鲜亮分明的金线勾勒出了一幅巨大的地图。虽然立体感不强,但是衬着金线淡淡的光,折射在这夜幕之下,多了几分真实感。 八棵大树依旧不减速度快速的转换着位置,树的残影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多,渐渐的,便有残影与残影重叠了,从外围看去,就像一团巨大的黑雾渐开渐浓,而那副巨大的金线地图也越来越清晰。然而,也只是清晰了一瞬,还没来得及看清到底是怎样一幅地图,便淹没在那团视觉效果造成的巨大黑雾之下了。 空中的那个人已经等了这一刻等了几千年了,纵使他有飞天遁地的本领,纵使他有能预知过去未来的本事,也无法彻底看清那团黑雾之下的地图。但那刚毅脸上肌肉细微的收缩变化还是出卖了他。在地图转瞬消失的刹那,这个人瞳孔里释放的精光,瞬间使空间中的有生命的生物感到莫大的恐惧,也正是这恐惧的瞬间,金线地图有了一秒的定格,但仅仅是这一秒,那人还未看清,可他眼里的兴奋是无法掩藏的。 树还在快速地移动着,视觉上的冲击使得峭壁这一带完全被黑雾笼罩了,即使这幅地图散发着鲜亮的金光,也无法穿透这黑雾。那人还在空中努力回忆着地图定格的瞬间。这边地图已经完成,只是隐在这黑雾之下,藏在这无人绝迹的密林中。然而奇怪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刚刚掉在一块石头上的长刀,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摇摇晃晃地从地上腾飞到空中,急急地飞向黑雾。没有人知道长刀在这虚构的黑雾之下发生了什么事。 空中的那个人还在慢慢消化先前事情带来的冲击,所以并没有注意到长刀正在经历着足以引起全天下修脉之人为之疯狂的事情。他慢慢收敛起瞳孔中的兴奋,将肩上斗篷的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半张脸,复又收了收领口,这才运气体内的真气,向密林外飞去。 山风吹得太过温柔,带起轻飞的树枝,看似要打到那个人身上了,却又很奇妙地让他避开了。在他身后,八棵参天大树终于停止了移动,那团黑雾也渐渐散去,令人费解的是,那副金线地图却不见了踪影,而这个中心地带外围的气障也完全解除了,先前强大的吸纳能力也消失不见了,这块千百年来与世隔绝的地方今天真正融入了密林了。有些生灵似乎感受不到气障带来的威胁,正试探性地向里探索,这正是动物本能的探索欲。陆陆续续有动物开始了夜间属于他们的生活。 似乎密林里的一切都在继续,却在离奇中上演了一幕光怪陆离的事情。化形泉毁坏的这块地神奇地冒出了一棵小芽,嫩绿嫩绿的,吐着小尖,丝毫不为山风所动,安静地待在它所在的领域悄悄地生长着。它的根扎的极深,就像无数跟脚牢牢地插在大地里,努力吸吮着大地深处的营养。这棵小芽周围散着淡淡的紫氲,不能称之为仙气,芽还未长成,言过早之,但是,很显然,姜淮的很空出世,蟒哥和苍帅的结伴相识,再到三人一同入世,机缘巧合,又让姜淮奇迹般的迈入魂湮的初级境界。此时此刻,这棵小芽又不知为何很突然地冒了出来,在所有事情没有结果的时候,任何的猜想都是合理的。 空中的那个人背影越来越远,在月色下只剩一个黑点在林中快速地穿梭。在这一片黑暗中,她冷峻地望着这个黑点跳跃,眼神冰冷却执着 第十五章 蟒哥的大尾 天色越来越暗,极府内的家丁跑进跑出,自惡城一角的奇异景观之后,府内的恐慌情绪在夫人出事后再度升温,已经到了人心慌慌,杯弓蛇影的程度了。然而谁都不敢表达自己内心的恐慌,又或者,谁也不愿表现出自己胆小懦弱的一面。极府选家丁向来以苛刻著称,这全都归功于夫人制定出来的一套“选丁大法”。但凡能进极府当家丁的人,多多少少都是些有能耐的家伙,因为,第一,凡入极府当家丁的人都得是修脉之人!仅仅是这道门槛就给想进极府当家丁的人横生出了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家丁们一个个神色匆匆,管家一脸肃穆,有序地指挥着家丁们的事物。尽管有时,这个管家显露出来的本色些许让人厌恶,可是能当时极府的管家,也非寻常之人。管家眉头紧锁,刚刚训完一个打翻夫人的药的家丁。显然,比起这事,有更让他烦心的事,换做往常,这名家丁早就被扫地出门了,可是管家只是讯了几句便让他走了。家丁知道,若非非常时期,管家也不会行非常之事,比起城内府里进来发生的大事,自己打翻一碗小小的药,实在登不上什么大堂。家丁暗自叹了口气,苦笑一声,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惆怅,悻悻然回去做接下去的事。 人有时就是这么奇怪,尽管觉得在面对命运的时候,该多些为自己想的心,可是安于现状的习惯已然根深蒂固,若然家丁借此机会毅然引咎辞职,离开处于风浪之上的惡城,或许他的人生境遇又会截然不同。可是,尽管他鼓足勇气,故意在管家面前打翻夫人的药,却没有足够的觉悟能下定决心离开极府去过新的生活。 家丁有些木然地游荡在走廊里,不时与匆匆而过的其他家丁丫鬟擦身而过,脑子里还停留在刚才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显然,他开始有些懊恼自己做事拖泥带水,茫然的眼神出现了隐隐的愤怒。 “小木子,走什么神呢?”木锦抬起头,发现是那位粉衣丫鬟正瞪大眼睛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缠着纱布的双手正托着一托盘,托盘上有一盅冒着腾腾热气的棕色液体,或许又是给哪位贵人的补品吧。 木锦苦笑了一下,接过她手中的托盘,恢复了往日嬉皮笑脸的神态,“子菁,是你啊,你可以下床了,没事了吧?” 子菁眼中稍纵即逝的神态却又掺杂着丝丝的甜蜜显然没有逃过木锦的眼睛。却又不好戳破,和子菁肩并着肩,悄然无声地走着,静静的等待着子菁的回答。显然他能猜到她会说什么,但是,习惯性地,木锦还是静静地等着,就如往日所有事般,站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 “已经没事了,多亏了那三位刚进府的英雄,不仅帮我洗刷了冤屈,还治好了我的伤,我正要去看他们呢。”木锦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这盅汤,没有接话。城主大人已经下令不许任何人去打搅那三位英雄,而身旁的子菁浑然不觉这样冒冒然前去会有多大的后果,木锦心中隐隐腾起一丝不安,却没有觉察到一旁的子菁此刻心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眼底的不安情绪在这夜幕的衬托下显得更浓重更深刻。 “大人,我们让子菁这丫头去看他们,会不会不妥?”城主书房内,摆设一应俱全,全都打扫地一丝不苟,管家此时已经站在城主旁边,卑躬屈膝,谦卑地问着。 城主啜了一口茶,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杯子,轻轻地盖上盖子,微微呡了一口茶,慢慢地咽了下去,却依然紧锁着眉头,“一天已经过去了,一个出了府,刚才下人回报城中异象已经消失了,却未在现场见到他人,到现在也迟迟未回,生死未卜。另外两个紧闭房门,到底唱的是哪一出也不清楚。我不能拿夫人的性命冒险。子菁这丫头似乎挺招那三人喜欢的,我只能赌这把了。” 管家微微张了张口,却又生生咽了回去,不知道此时此刻是否该表个态,可是,没什么比夫人的性命更来得重要,既然当年没说,现在也没必要说了。他只好安静地站在一旁,想着自己的心事。 可能管家早就和守在门外的家丁打过招呼,子菁和木锦站在蟒哥和苍帅的房门外,无人阻拦,两人各怀心事,一时无语。子菁似乎下定了决心,深吸了口气,举起还缠着纱布的右手,准备敲下去,门“吱”的一声开了。在几刻钟之后,苍帅重复了姜淮几刻钟之前的动作,闪身来到了门外,随手关上门,望着门外的两人,笑脸迎迎,只是那毫无血色的脸颊还是出卖了他之前受过伤的事实,苍白地无力。 子菁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一时间摸不着头脑,有些莫名其妙,缠着纱布的拳头还怔怔地停在空中,忽的恍过神来,收回拳头,“是……是你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自己在门外踌躇了半天,组织了半天的语言却不想是这样的见面方式,只好问出最傻的一句做开场白以解尴尬。 “是我很失望吗?你的姜淮不在。”苍帅看着眼前白天还只剩半条命的姑娘此刻又生龙活虎。忍不住打趣道。 果然,子菁一听这话,小脸一红,娇嗔道,“什么我的姜淮。”不过随即一想,“他人呢?让我们进去。” 苍帅依然挡在门外,纹丝不动,刚欲开口,房内传来杯壶破碎的声音,苍帅皱起了眉,当下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子菁和木锦还在疑惑房内的响声,就觉得一阵风袭来,刺得眼睛也睁不开。接着就听到身后“砰”的一声重重的关门声,没时间让他们去感受这强大修为给他们带来的刺激,再一睁眼,眼前的一切险些让他们二人昏死过去。这前前后后多少次给他们心神上的冲击都不及这次来得直接,来得坦荡。 蟒哥巨大的尾巴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桌子很识相地粉骨碎身,碎木屑随着蟒哥不断甩动的尾巴满屋飞舞,零零星星,一时间模糊了子菁和木锦的视线。多年来在极府的训练让他们练就了沉稳的性格,在这一恍惚间,他们的脑神经在崩溃边缘又绷紧了,尽管害怕,却又无计可施,很神奇的,子菁此刻心里反而坦然了许多,始终不知姜淮三人的身份,在偷听到那可怕的黑暗之名之后,她猜想过姜淮很多身份,此时此刻,有些释然的感觉。短暂的相识,可是,却刻骨铭心,自己能接受他非人类的事实吗? 一旁的木锦虽然恐惧,却想着苍帅既然能把自己也带进这屋,应该对自己没恶意,瞥见身旁一动不动的子菁,认为她已经吓傻了,如果让他知道子菁是在想那些什么有的没有的,估计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整个房间凌乱不堪,触目望去,帷帐早已垂了一半下来,挂在床角,垂下的一角正不停地左右飘荡,不时拍打在床旁边的柱子上,柱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拦腰截了一半,断面嶙峋的木刺尖锐地突兀着,细细看去,沾染了斑驳的血渍,只是这血渍已经干了,在这恍惚间,仿佛泛着暗红的光,刺得子菁心神有些松懈,房内的桌子椅子早已经东倒西歪,一套精致的茶具此时支离破碎。这些装饰品都是极品中的极品,而此刻蟒哥的大尾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依旧大尾一摆,花瓶、摆饰应声倒下,只能说,心疼! 不知是感觉有外人进来,还是蟒哥自己也折腾累了,慵懒的瘫在地上。苍帅微微皱着眉,二人进屋后的所有表情苍帅都看在眼里,现在也依旧不动声色地看着二人。 子菁和木锦早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如果,一直都是相信世上只有人类这一种生物存在的,此时,突然告诉你其实与你一样在这世上呼吸着相同成分的气体的还有另一个物种存在,并且这个物种还能幻化成人形与你一起生活,交流。这种突如其来对固有思维上的冲击仅仅只对二人造成这么短时间的震惊,可见,二人的神经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而是超强! 只是一个城主府内的丫鬟和家丁,却有如此的定力,苍帅不得不重新对极府下评价。苍帅缓缓地走到蟒哥身边,从怀中取出一瓶东西,掰开蟒哥的嘴倒了下去,一股鲜红的液体顺着咽喉慢慢地流了下去。只是力道的关系,一小股鲜红的血丝顺着蟒哥的大颚流了下来,这液体有些泛着金光的红,红得艳,却让人炫目。 只一眨眼的功夫,蟒哥的大尾慢慢地在消失,从尾部一截一截向上消失。仿似有种虚影在慢慢侵蚀般,蟒哥的大尾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渐渐的,一双人类的腿出现了,虚影还在向上侵蚀,大尾依旧在消失,不消片刻时间,蟒哥就恢复了人形。 重见蟒哥略带冷漠的英俊面庞,苍帅有些激动,正欲上前表达下自己的喜悦之情,就被“啊”的一声尖叫分散了注意力。 第十六章 密道之门 “怎么啦?”苍帅有些愠怒,这种心情上的极大落差让他有些不爽。 子菁边叫边转过身,脸已经红到了耳根,在场的另三人才发现问题出在哪里。门外的家丁也被这一生惊叫吓得忙敲门,苍帅坏坏一笑,方才恼怒的心情随即烟消云散,一边从满地的碎屑中掏出一套衣衫,一边大声告诉门外的家丁没事,随手把衣衫扔给了蟒哥。 蟒哥皱了皱眉,很不情愿地把衣衫一件件套在身上,做人就是麻烦,“怎么不早点让我喝下那东西?” “那小子说一定要等你折腾累了才可以给你喝。”苍帅收回玩世不恭的笑容,很认真地回答。二人一提到姜淮,都下意识地回想起先前的一切,对姜淮境界的提升都选择了暂时的沉默。 “为什么要折腾累了才可以喝?”子菁早已经从刚才的尴尬中恢复过来,打破了一时的沉默。她总是有一种很神奇的本领,总能问出些一般人避而不答的问题,却又很不识趣地一如既往地问着。果然,蟒哥和苍帅都没理她,依旧沉默着,想着各自的心事。 子菁似乎已经忘记了蟒哥非人类的事,疾步上前,想拉着问个究竟,一旁的木锦到是被子菁的举动惊了几惊,紧随其后。子菁横冲直撞地,没注意被蟒哥大尾扫落的帷幔拖曳到自己几步前,不小心勾住了左脚,险些跌倒,木锦在身后想也不想,忙伸手去拉。电光火石间,苍帅脑子转了好几个弯,看那木锦对这丫头如此上心,可不能趁那小子不在的时候吃了暗亏,以更快的速度向前迈了一步,故意随手一拂,自己扶住即将跌倒的子菁。不想用力过猛,力道没有控制住,耷拉下一半的床帏被牵扯到,这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过程,整个床帏连同床板塌落下来。 木锦在几位高人面前思维总是慢一拍,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得伸出的手突然遭遇到什么外力作用,往反方向缩了回来,傻傻地看着扶着完全不知所以的子菁的苍帅坏坏的笑着。一旁的蟒哥自顾自地穿着衣服,看着眼前的三人,脑海里闪过二字“无聊”。 众人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被“嚓”的一沉闷声响吸引了过去,只见床板塌下的地方出现了一个长宽约一米的暗格。暗格中间有一个圆形的拉环,拉环看上去有些陈旧,上面坑坑洼洼似乎有什么图案,因为隔得远,没看出个所以然了。 苍帅放开手中的子菁,走近床板,仔细打量着这个暗格。暗格到挺大,并没有什么东西存放着,暗格的四壁光滑,也没有什么暗道的开关之类的东西。苍帅又拉了拉上面的拉环,纹丝不动,突然,“嗖嗖”两声,两支不明物迎面飞来。也亏得苍帅在密林里修炼了数年,反应够迅速,要换了一般人,早已被这两支不明物射中,当场毙命了。 “看来这个极府却有其‘极’之处。”不知何时穿好衣服走到苍帅身后的蟒哥淡淡地说了句,手上抓着刚刚飞射出来不明物。原来是两只蛇形的箭,看那箭头锋利无比,隐隐泛着青光,就知道被人涂过毒汁,蟒哥略一运气,原本溃散的真气在喝下那红色液体后已经恢复了七八层,腰后的雪山微一发力,就有一股充沛的真气直达手心,只一瞬间,两支见血封喉的箭就化为了粉末。蟒哥拍了拍手中的粉末,眼神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站在身后不远的木锦,左脚微微向前跨了一小步。 木锦听着蟒哥似乎有所指的话,又看到蟒哥那向前跨的一小步,一股巨大的危险气势压迫而来。他看着此刻正挤到最前面的子菁,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那个暗格,随时有跃跃欲试的趋势,脸色渐渐阴了下来。 上次蟒哥的一小步让姜淮救下了在偷听的子菁,这次蟒哥的一小步让木锦不得不救下毫无危险意识的子菁。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子菁站在最前头,却也真切感受到了身后那股强大的杀气,只是,在进这房间以前,自己已经做了很多打算了,包括死的打算。 木锦当然不知道几步之外的子菁的心理活动,却也想不明白到底那个兽人是什么时候看穿自己的,只是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首要的任务是护子菁安全。他默默地走到床边,看也没看子菁一眼,捡起倒下的杆,靠在一边,又掀起床单,用左手比划了一下,大概三个手指的距离处,摸向床沿内侧,用力按了进去,“咔咔”两声轻响,原本光滑的床沿向内陷出了两个指甲般大小的小孔。木锦感受到身后的杀气在以点点的散去,心也放松了许多,又把床杆倒过来握在手里,略一运力,似乎这床杆的前端本就是劣质的木头后来加上去的,只这么一发力,便粉碎在木锦的手里,复又洒落在地上。粉碎了的床杆前端露出了两个也似指甲般大小的小突。 在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木锦始终沉着脸,这和往常子菁见到的木锦不同。子菁紧抿着唇,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自小和自己一同长大的木锦为什么在一瞬间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他在做的这些都是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些事?子菁感到一股沉重的被欺感袭来。突然,子菁的瞳孔放大,脑海里闪过一丝晶光,仿佛一道闪电猛然击穿自己的脑袋,前前后后所有的所有就这么被这道晶光串联起来了。她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的木锦,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记忆中的一幅幅画面倾泻而至,快速的从脑海里闪过。 木锦第一次在街角牵起落魄的自己,那双眸在阳光下在柔的似滴出水来,硬生生遮住了头顶直直而下的强光,让自己长期飘荡的心第一次有了归属感。刚进府时,李员外巴结城主送来了只珍贵的狼犬。有几个家丁和丫鬟合伙牵着狼犬吓唬自己,木锦冒着被管家赶出府的危险赶跑狼犬,还凶狠地教训了那几个家丁和丫鬟,结果被管家打了二十大板,罪名是侮辱珍贵名犬。当时的木锦看着自己心疼的模样,眼眸里满是伟大的神情,心里柔的能掐出水来。木锦第一次给自己买发钗,第一次给自己置新衣,第一次告诉自己女孩子家家吃东西要斯文,这所有的一切,木锦都是嬉笑的,温柔的,只是这一刻,子菁突然发现了一件本该在意却从未注意的事。 天气异常的热,子菁感到口干舌燥,窗外的知了并没有因为夜幕的降临而停止聒噪。虽然隔了几步远,她依然能清晰地看见木锦背后湿透的衣衫,只是,她感觉不到热,仿佛整个人处在冰窖中,一种不可置信的绝望冲击着今日已经绷紧几次的神经。她突然感觉胸口堵得慌,闷闷的,沉沉的,有种喘不过来的难受。但她依旧站着,脸上的神色也慢慢恢复过来,冷冷地注视着前面还在专心摆弄机关的木锦。 木锦感觉到身后子菁的细微变化,眼底的阴霾更深了,却始终没停下手下的动作。他刚刚把两个相对的床杆插进床沿的小孔里,原本出现的暗格,随着两个小孔的吻合,“咔咔”又是两声,暗格中间的拉环不知从哪里裂出一道口来,很均匀的分开两半。木锦将各分两边的半个拉环相互交叉,原来那坑坑洼洼的纹路是这样的设计原理,相互交叉后的半环很契合地扣在一起,木锦用力向下按去,拉环所在的区域内向下陷出一小块来。半环交叉的中心出现了一个很小的按钮。 木锦抬起头来,目光有些游离,看似是在对房内的三人说,却又似对自己低喃,“按下它就开了……” 蟒哥将一切尽收眼底,默不作声,他有些不明白人类的感情怎么那么丰富,也有些不能理解人类怎么洞察力会那么差!但再见子菁那强忍痛楚的模样,不知怎么的联想起了她,那个封存在记忆中多少年岁的女子,又用余光瞥了眼苍帅一眼,心生了些许怜香惜玉之感,轻轻地叹了口气。 “走吧。”蟒哥淡淡地说了声,打破了看似沉寂很久的尴尬。子菁似乎等这句话等了很久,蟒哥话音刚落,她就抬脚向前迈去。而在木锦听来,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意思,以为自己替蟒哥打开机关,而蟒哥迈出的那一小步也收回了,自己就可以带着子菁功成身退了。所以在刚刚听到蟒哥的话时,也抬脚向前迈了出去。件迎面而来的子菁完全忽略自己的存在,冷漠地从身边擦过去,那双渐渐冰冷的眼眸完全被阴霾淹没了。 就在子菁擦过木锦肩膀的那一瞬,木锦下意思地拉住了她,无语,却紧紧地抓住了。子菁身体微微颤抖了下,无语,却狠狠地甩开了。木锦的手僵持在空气中,似乎聆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十七章 雷霆七剑 夜黑的似墨染过一般,静地可怕,月亮也躲进云层里,连一丝光亮也不舍得透出来。夏的夜晚闷得让人烦躁,姜淮的衣衫上已经渗出了丝丝汗水,连头发也黏成一束束顺着脸颊向下滴着水。这并不是姜淮汗腺发达,而是眼前这样的阵势太让人紧张了,即使自己是一流的强者,也让这凭空突兀出来的神秘人所释放出来的强大灵压生生压迫着神经。 就在几分钟前,姜淮静静地立在空中,冷冷地看着对面同样静立的子游,不同的是,子游是笑吟吟地。他们保持这样的动作已经有几分钟了,即使前面的灵压越来越近,可是谁也没有先动的意愿。越来越近的压迫感让初涉人世的姜淮有些慌乱,但是作为强者,他必须装!强者的行列是有许多规则的,比如故作镇静?比如强势出头?又比如这样的装模作样?总之,姜淮觉得敌不动我不动。可是,毕竟是姜淮,骨子里的东西是装不像的。他眼里的些许慌乱全数落在子游眼里,只是,不去戳穿,因为有趣,即使四季更迭草长莺飞了许多轮回,即使自己在这个枝桠繁茂的世界深处错综复杂地开枝下默默地等待了多少个季节,即使他失忆了,可是他依旧如此简单,简单地让人一眼望穿。 许是见他装的如此辛苦,有些心疼了,子游一个瞬步,移到姜淮跟前。这种近在咫尺的零距离接触,唬得姜淮倒吸一口凉气,一时间忘记了呼气。 子游那雪白的儒衫出现在姜淮跟前,发梢盈盈的暗香,缠绕住他完全遗失的记忆。姜淮的眼神迷离了,脑子里开始闪过些熟悉的片段,又是些片段,零零星星,在这夜幕朦胧中如晨星初起,开始有了淡淡的清晰。一路的雨丝,一路的花香,一路的叹息,一路的幽怨惆怅,这是唯一清晰了的画面,只是画面上始终苍白,一名女子轻拂的兰花指,醉了晚霞,牵动明月,却让姜淮莫名地感到凄绝。一种撕裂般的疼痛在姜淮的脑海里炸开了,一时间汗如雨下。 只是还没来得及疼痛,渐行渐近的灵压突然就来到了自己周围,在自己正前方噶然停止。姜淮顾不得疼痛,不再去想那些片段。近在咫尺的子游凝视着姜淮瞬间的变化,眼睛闪着期盼,心中的刺痛将划过千年。终是不忍,闪身站在姜淮左边。就呈现了开头对峙的情景。 强大的灵压来自对面七个神秘人,七人呈北斗七星阵依次排开,手上各握一把长刀,静立着,与其说是前来伏击的敌人,倒不如说是七尊肃穆的雕像,静静的悬浮在黑夜之下。身着的黑色夜行衣被这似墨染过的夜色完全吞没,隐于形,形于色,色于黑夜,只有那七双炯炯发亮的眼睛在告诫周围的事物“生人勿近”,而这“生”,却是一切有生命的事物的意思。即使是丝毫没有解释,这些有生命的事物也完全被这七位神秘人所释放出来的强大灵压震慑着。因为就连姜淮,也从这灵压中感受到了强大的杀伤力和破坏力。 “这刀的形状太奇怪了。”有时姜淮说出的话,完全没有处在一个强者的地位应该说出的话的风范。强者总是很深沉,很冷静,即使碰到了自己不懂不知的事物,也要端出一副“我懂我知”的架势。显然,姜淮还没适应自己的强大,也没正视自己是个强者的事实。 “是刀枪”。子游站在一边,头也没回,淡淡地回了一句。 “……”姜淮想继续问什么是刀枪,可是一种莫名的情绪左右着他的思绪,让他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只好自顾自仔细端详着眼前所谓的刀枪。 神秘人手上握的长刀,外形有些相似于前面密林里腾空出世的那把有些像铁块的刀,只是显得细长小巧些,刀上也没有向里凹的倒三角的标志,到是刀柄处的奇怪设计与那把刀完全一致,刀的半圆处靠近刀柄这一块,另多出了一个小半圆,直径只有半根手指那么长,且在这半圆的中间又多了一个看似可以活动的直钩的设计。 姜淮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研究眼前的刀枪上了,先前汗湿的衣衫此刻有了丝丝冰进去的感觉,只是看姜淮那专注劲,似乎冰没有在意。甚至连我都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有时他对一个新奇事物的好奇可以执着到这样一个程度。 子游回身望了眼姜淮,在心底叹了口气,对着眼前的七人右手一拂。滞空的七人仿佛受到了什么召唤,阵型有了些微变化,握着的刀枪刀口齐刷刷朝向姜淮! 姜淮猛然从自己的专著中回过神来,因为周遭的灵压有了变化,就在电光火石间,七股尖锐的剑气直直刺过来。刀枪的速度太快,寒若秋水,剑光在一瞬间照亮了半个夜空,地面上的苍拔而立的大树宛若披上了一层晶莹的白纱。剑气每前进一寸,姜淮眼前就亮一分。夏的深夜空气中多了一丝莹润,姜淮能感觉到那漂浮在自己周围的水分子,便在此刻飞起来了。伴随着那冷峻黯然愁煞人的剑气,平添了几分肃杀。 七位神秘人手中的刀枪,并没有动,只是他们在同一时刻勾动了刀上那个奇怪的装置后,七股杀意凌然的剑气直直刺来。这一招,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没有一点含蓄。在高速刺突过程中,剑气快的惊人,就算面对的是这样一个一等一的高手,也毫无惧怕之意,只是平滑极致得刺了出来。 因为剑气凌人,四周的坏境来不及做任何变化,姜淮一呼一吸之间,意念已动,只是释放的灵压根本抵挡不住呼啸而来的剑气。姜淮猛然回过神来后,剑气已经迎面刺开空气中的微粒,这些微粒还来不及变形,剑气就风雷而去了。 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变的只是神秘人的阵型,变的只是刀口的朝向,还有那刀口最前端瞬息呼啸而出锋芒的剑气。此刻剑气距离姜淮的身体只有一尺距离,雷霆七剑! 姜淮在释放出的灵压被剑气击溃后,只来得及让自己的瞳孔缩小了些,这七剑仿似来自地底深处带着万古幽冥之气,将全部蓄凌寒意尽意释放。颇有惊世骇俗之风,甚至隐隐已经有了突破时间的限制! 已经没有时间给姜淮思考了,面对这样的绝杀,姜淮暴喝一声,体内蓄势待发的能量球仿似听到了主人的召唤,粗暴的热络起来了,在姜淮体内横冲直撞。似乎明白主人留给自己狂热的时间不多,感应到迎面而来的阴冷剑意,能量球破体而出,刚好正面迎上了已割裂姜淮衣服的七剑。险!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招式,就像你出拳,我以掌相接般简单,因为简单,所以强大。姜淮真切感觉到七剑割裂衣服,划破皮肤的痛楚。明明是七剑,到了姜淮身上,却分裂出许多小刀,刀刀划着自己的血肉之躯。很快又有血水慢慢渗透出来了。好在自己已经突破了境界,不然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与刀枪的第一次短兵相接,落了个败北的下场,姜淮有些懊恼,体内真气开始涣散,肉体的痛楚更让他烦躁异常,因为无数把小刀还在割裂身体,能量球强硬地抵挡住剑气强大的杀意,却没料到被击散的七剑能分裂出无数小刀,继续伤害着姜淮身体,这是一种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打击。 想那能量球有毁坏一个村的力量,也只能击散那七把枪刀释放的剑气,这种正面冲突的势均力敌瞬间让姜淮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有子游说的那般强大。子游?!猛然想起事发前那盈盈玉手的轻轻一拂! 姜淮浑身颤抖着,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很熟悉的神态,姜淮体内那隐藏的愤怒如山洪决堤般急速升温,很快,整个人完全笼罩在愤怒的情绪中,那股强大的力量逐渐从姜淮的各个毛孔里释放出来,就连那无数把小刀也被这股力量无声无息地吞没了,化为无形的粒子被那股力量反噬了。 剑光进入姜淮体内后,夜幕又剩下漆黑的一片,眼睛因刚才的强光刺激一下子还未适应黑暗。脚下的树木仿似一团连一团的黑影连绵起伏,似鬼魅,似恶魔,但无论多么凶狠的恶魔或者鬼魅都比不上姜淮此刻的表情,歃血的双眼充斥着满腔的愤怒,浓眉倒竖,浑身散发着强大的幽冥之气。 体内的力量还在不断提升。 七位神秘人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强大的幽冥之气,满脸肃穆,只是手上的刀枪握得更紧了,准备随时再放七剑。 姜淮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七人,理智已经完全被愤怒占据,空气中才被割离的水分子瞬息间被这强大的力量击碎地连最基础的形态结构都不复存在了。 动了!雷霆七剑呼啸而来,以压倒性的速度和气势划破黑夜,蓄凌之意丝毫不输给姜淮此刻释放的幽冥之气。 动了!姜淮身上的愤怒力量霎时充斥周围空间,强大的破坏力以姜淮为中心正以突破时间极限的速度向四周扩散开去,所及之处,空间里的一切微生物均灰飞烟灭。 就在两股力量的决战一触即发之际,一抹白影飘然而至,在两股力量相互交锋的临界处轻轻一点,仿如一片雪花轻轻点落心间,冰释了姜淮还在膨胀的愤怒,理智慢慢回到了已经胀热的大脑里。 风停了,叶落了,夜又黑了,只是那抹白更扎眼了。神秘人换了个阵型,只是姜淮明白,自己先前很专注研究的刀枪刀口已经不再朝向自己了。 白影慢慢向自己飘来,姜淮也慢慢适应了忽又转变的黑夜,依稀看到了那抹才褪在嘴角的微笑,是这微笑的力量吗? 子游飘到了姜淮跟前定住,虽然没有刚才的零距离那么令人脸红心跳,可是,娘的,两个大男人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让姜淮尴尬地感觉到了两人之间的空气渐渐变热了。 十八章 奇怪的铜人 姜淮感到喉间异常地干燥,就算是面对苍帅这样的帅气小伙,自己也不会尴尬到这样的窘境,虽然苍帅的庐山真面是一只苍鹰,一想到苍帅,姜淮皱起了眉头,不知道蟒哥怎么样了,心里隐隐的担忧起来。 “他们会没事的。”子游笑嘻嘻地看着姜淮。 姜淮诧异,难道自己脸上的表情那么明显,那么先前的尴尬窘迫子游都看在眼里?这种让人看穿心事的感觉真不好,同样是高手,我怎么就没这特异功能? “你还没适应你的强大。”子游依旧笑嘻嘻地看着姜淮。 囧!什么都能读心,那要说话能力干嘛?“那七人是怎么回事?”姜淮索性不去管这事了,破罐子破摔,爱读让他读去,我不想就是了。 子游这下不语了,仍旧那样笑嘻嘻地看着姜淮,姜淮一直等着子游的解释,他不语我也不语,两人就这么耗着,只是这样的耗着又让姜淮回到了刚才的窘境中。该死!这个男人美得也太让人心动了! 就在姜淮心猿意马,在想那些有违伦理纲常的事的时候,子游那垂下去的手又有了动作。娘的,又想干嘛?因为是正面,所以姜淮很快就注意到这点了,难不成刚才这小子在使美男计?好冷的笑话…… 空间里的能量又开始躁动起来,是刀枪!那“嗡嗡”的震颤,使得空气中的微粒再次热络起来。姜淮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子游就站在跟前,他当着自己的面指挥着身后的七人,可是为什么自己没办法用心召唤那股力量? 事情峰回路转,姜淮很难理解自己现在到底是处在什么样的立场上,正犹豫不决着。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七位神秘人收刀换阵,直直地往地面飞去,与其说飞,倒不如说他们是把自己笔直地往地面砸来的贴切。在神秘人下飞没多久,子游也慢慢地往地面飘去,从平视慢慢地变俯视,两人的目光始终交集着,姜淮始终不能明白从开始到现在到底在发生着什么事。略一运气,也只好跟在他们身后飞了过去。 夜越来越深了,虽然是夏夜,入了深,也是有点凉意的,地面上的生灵不知是被刚才惊心动魄的一战惊晕过去了,还是压根就入睡了,一切寂静得可怕。 一行人飞的有些久了,地面渐渐地近了,姜淮真切感觉到了夏夜的雾霭朦胧,一路上一直在想如果自己不来找什么身世,就在密林里打打野兽摘摘野果,或许日子会过得更逍遥自在些吧。正想着,脚已经真实踏在了土地上,飞了那么久,在空中定了那么久,猛一又踩在地上,姜淮感到无比的亲切。路边小草上沾满了晶莹的露珠,花骨朵都低垂着似在安睡,这样美好的一幕,恐怕又要被毁了吧。姜淮有些不忍,似乎自己本来就是一个心软的人,终是狠不下那心去破坏眼前的美好。 姜淮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子游,可是落地后,子游就没在看过姜淮一眼。这都是些什么事?要么看的人家脸红心跳,要么连余光都不舍得给一个,有些郁闷,却不好发作。借着月光,突然,姜淮觉得周围的一切事物有些熟悉,这树木,这空地,不是密林是哪里?!没想到折腾了大半夜,自己又从惡城飞回来了!修为果然很犀利,原本几天的路程在自己修为急进之后那么快就可以到了。 姜淮隐隐地有些激动,他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很想开口问子游,却又赌气似的闷在心里不肯问出口。再次回到这里,明明才几天,却感觉过了很久。要不就把粉衣姑娘接来,一起在这生活算了,也不要去找什么身世了。 姜淮在一旁胡思乱想着,一旁的子游却从落地后就四处打量着,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块石头上,细细打量了一番后,便双手微张,一股强大的力量油然而生,吹得子游雪白的衣衫呼呼作响。手臂慢慢向上抬着,无数银光乍现,笼罩在子游周身。子游微微眯着双目,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的神情。忽地一声“破”!石块立分两瓣,一座金色铜人破石而出,腾起半丈高后稳稳落在地面,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摆放这铜人的高人已经算好抛物线的落地点,铜人刚一接触地,地面自铜人落地点开始向下陷出一道渠来。那铜人也好生奇怪,仿佛脚底生轮般,沿着渠道滚动起来,前端的渠道还在下陷,并不知道这尽头在哪里。 姜淮早已经从自己的美好憧憬中回过神来,正看着铜人滚着。只是这铜人怎么越滚越向自己滚来,无论自己怎么闪躲,那道渠都会变戏法一样从各个方向向自己延伸来。姜淮没办法,只好躲到了子游身后,铜人才停下脚步。 “让它滚远点,别跟着我。”看来只能低声下气求人,是他整出来的,他肯定有办法解决。 “你把它拿起来就不会了。”子游很潇洒地耸了下肩,身后的姜淮不由深吸了一口气,娘的,连耸肩的动作都那么有魅力。姜淮很懊恼,在这种时候还能想这些,何况对方是个大男人。 为了摆脱自己病态的想法,想也没想就上前去拿铜人,可手刚一握住,他又有些后悔了,握着铜人转头看着子游,心里嘀咕着,不会又是什么美男计吧……可一接触子游的目光,姜淮又后悔了,为什么这一路,自己都不敢直视他,明明是个男人,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害怕与他目光接触?难道自己?……鸡皮疙瘩立起,不敢想下去了。 姜淮心情异常紧张,一方面要极力摒弃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另一方面又要使自己冷静下来。弯着腰,手握着铜人,姜淮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现在仔细瞧瞧这铜人,似乎质材又不像是铜,只是略微显得暗黄了些,表面也不光泽,灰头土脸的,好难看的一个铜人! 姜淮一直保持着这个动作,身体渐渐有些僵硬了,手心似乎也有液体渗出来了,一咬牙,一发力,向上拿起了铜人。用力过度了些,姜淮猛然有些踉跄,身体微微向后倒去,不过很快他就找回了重心,手中拿着铜人傻傻地站着。 没有预想中的飞沙走石,也没有假想中的乌云密布,周围的一切依旧,月亮还是那么皎洁,花草还在安睡,唯一有变坏的就是姜淮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这……”好不容易出了声,却发现此情此景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以为会有什么生发。”子游没好气地驳了一句。 “至少不是现在这样啊!”姜淮有些尴尬,很低声地嘀咕了一句。 “难不成你还希望这铜人一拿起,从长长的渠道中走出十几个美丽的姑娘?” “我是这样的人吗?”子游突如其来的一句趣话窘的姜淮面红耳赤,有些气急败坏反问道。 “要不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刚进极府就勾搭上人家姑娘?”姜淮很诧异地看着子游,不过很快就联想到极府那晚的刺客,想想也没必要去问。如若不是刺客,自己也不会认识粉衣姑娘,一想起粉衣姑娘,姜淮的心就暖暖的,脸上露出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会心的笑容。子游面色很平静,将姜淮的脸部变化悉数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易觉察地将眼神转向姜淮身后无垠的黑暗中,就像是眼神直接略过姜淮,眼里是满满的空洞和落寞,似乎只有在那片黑暗中,才有自己的寄托。略一凝神,子游转瞬收回了那稍纵即逝的落寞,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淡淡的无奈。 姜淮还沉浸在自己幸福的遐想中,子游已经转身走了。“这……不是勾搭好不好……只是……”姜淮试图想和子游解释清楚,只好快步上前,跟在他身后,继续解释着。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解释,只是心底有种直觉要和子游解释清楚,不想让这个美得和女子一样的男人误解自己是个滥情的人。 月亮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也很模糊,一前一后,姜淮还在低声解释着,隐在这空旷的密林里,轻的有些听不清楚了,或许只有前面的子游才听得明白他在说什么。 前面的子游白衫耀眼,走在这一片密林中,仿似盈盈的仙人,他自顾自静静地走着,一路的聒噪,姜淮的聒噪,一路的叹息,子游的叹息,如果,就这样一路走下去,不去理会什么使命,不去管什么组织,而是就这样一路走下去,就算他失忆了,未尝不是另一种幸福?可是,自己放得下吗? 沉重的思想包袱压得子游慢慢放慢了脚步,“我们是有着过命的交情的朋友,你永远记着这点就好。”脚步在慢,话也在说,这句话音刚落,脚步也停在了原地。 姜淮理解这句话中的含义,只是子游没有转身,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有几步远的距离,姜淮突然感觉咫尺天涯,空间在极度夸张地扭曲自己和子游的距离,明明很近,为什么会有那么强烈的疏远感?自己到底是谁?面前这个几次要伤害自己却又在危机关头帮助自己的男人又是谁? 第十九章 血腥的夜晚 先前端来的汤药早已经翻洒了,此刻也干得只剩下深褐色的一滩斑渍,碎玻璃平静的躺在地上,偶有几片上还残留了一点汤水,房内烛火洒在这一小点的液体上,折射出些许粼粼亮光。木锦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点亮光,神情黯然,仿似被抽离了这个空间。他很想冲过去,拉住子菁,但被她决绝的神伤生生刺了回来。 “你不去?”木锦被这一句问话拉回了现实,抬起双目,狠狠地盯住了蟒哥,却又无力地垂下了双眼。自己有什么理由去怪面前这个人,就算不是因为被他看穿而被迫打开密道,那个人的苏醒,也会使这一天到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如今这样顺水推舟,未尝不是件坏事。 “怎么看穿的?”木锦淡淡地问了一句,自己隐藏了那么多年,他很好奇这个似人似兽的怪物怎么第一次见面就那么轻易识破自己的伪装。 蟒哥微微皱了皱眉,显然他很不满意木锦转移话题,不过并没有发怒,默不作声地往床的左边走去。 原来先前苍帅去拉动暗格的时候,迎面飞来了两支沾过剧毒的蛇形的箭。其实在苍帅放下子菁走向暗格的时候,众人的注意力全放在这突然出现的暗格上,谁也没注意到,木锦那只往反方向缩回去的手很快垂了下来,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粒很小的圆形金属球,中指一弯,拇指一搭,略一发力,金属球高速旋转着朝床的左边飞去。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床的左侧挂着一副山水画,一只栩栩如生的仙鹤将头埋进翅膀里,而一只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房内发生的一切。金属球正是朝着这只乌黑的眼睛准确无误地飞去。 “咔”很轻的一声,蟒哥从画中拿出了那颗金属球,放在手里把玩着,并没有去看微微吃惊的木锦。木锦的修为虽然高,显然在苍帅之上,他能瞒过苍帅,但是以蟒哥的境界,空间里的任何一个微粒的活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正是手里的金属球打在开关上,使得那两支毒箭被启动,直直射了出来。可见,这个房间里的机关是一个系统性非常强的设置,为了防止外人打开,不仅在开关上设置了如此巧妙的打开方式,更是在外围设置了一般人都无法逃过的毒箭启动器。即使发现了暗格,不知道打开方式也徒然;即使知道打开方式,却也会在毫无准备下被毒箭生生射死,如此精心的设计,此密道非同小可! 木锦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小心翼翼了那么久,却在最简单的事上犯了最低级的错,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蟒哥的修为,这样轻敌的做法实在是自己不该犯的错,也是命该如此,“密道里有很多机关暗道,切记‘斗转星移’四字。”木锦压低了声音,很认真地对蟒哥说道。 蟒哥还在把玩着手中的金属球,他一直在考虑该不该杀木锦的问题,却没想到木锦提供了如此有用的信息,意味深长地看着木锦,即使这样,他还在考虑杀不杀的问题。 很显然,木锦并没有想到自己的性命竟就在眼前这个人的一念间,甚至可笑的是,自己还在浑然不觉地告诉他如何走出密道的方法,这比让人卖了还帮着别人数钱更让人觉得无辜。 木锦转过身,看了一眼凌乱不堪的房间,接着说道:“这里我会处理好,刚才发生的一切也不会有第五个人知道,只是……”木锦说到这里回过身来,看着蟒哥,眼里近乎哀求的眼神让蟒哥那包藏着十足杀意的金属球慢慢缩回了掌心。 “替我照顾好她!”木锦艰难地吐出了这句话,提到子菁,他还是没办法从刚才她决绝的眼神中恢复过来。也正是这一点神伤,最终蟒哥将金属球化在了手心了,那细细的粉末在他身后由手心慢慢地飘到了地上。 蟒哥再次看了眼神色黯然的木锦,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便闪身钻进了密道。“告诉姜淮我们的行踪!”从密道入口传来了蟒哥的声音,只是隔着一块板,声音有些沉重,仿似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哦……”木锦轻声应了一句,不知是应给蟒哥听,还是应给自己听。 鐾国自开国以来,民风淳朴,国人以修脉提升自己在鐾国的地位。整个国家大大小小有许多个城市,各个城市间衡量自己军事力量的标准就是城里有多少数量及级别的修脉着。惡城城主之所以可以稳坐城主宝座,一方面当然是父辈的福泽,更多的是,惡城培养出了超过其他城市许多的修脉高手,而极府,就好像是修脉高手的集散地,汇聚了一大批的高手。惡城今夜异象一出,恐怕整个鐾国都开始骚动起来,四面八方的力量早在第一时间就蠢蠢欲动起来。这种速度蔓延之快,使人费解,因为大陆上除了极少有人突破凡阶的境界,对于灵阶的境界更是可望而不可即,何况惡城的异象是修脉高手迈入魂湮初级阶段必经的一次能量大洗礼,一般人并不知晓。 可是眼下这几股力量的迅速蔓延,显然已经知道这异象所出必是那个人已经苏醒!木锦面带忧色地看着密道入口,最终还是用力合上了入口。如果不是已经亲眼见过兽类变成人这异象,自己今天能这样镇静自如地扮演好这角色吗?尽管这角色在子菁眼中并不光彩,可是使命使然。 “最不愿伤害你的人,是我……”木锦心底沉重的叹息早已将他那颗支离破碎的心刺得渗出点点血丝来,一阵钻心的痛压得他险些站不住脚跟。只是一秒钟,木锦就恢复了常色,常年来的内心压抑练就了坚韧的心志,木锦不允许自己有这样怯懦的表情流露,一秒钟的恍惚也不允许! 木锦环顾了四周一眼,目光最终还是停留在床上,停留在那个隔离自己与子菁十多年情分的密道入口,看不清木锦长长睫毛下被掩盖的情绪,也看不懂他此时纠结的内心的情感。木锦凝视了一会,微微眯起了瞳孔,右手缓缓抬起,嘴里念念有词,顿时房间内的气场急速变化着,木锦抬起手臂直直指向床的方向,一股强大的力量从手心释放了出来,这股力量就像一团火红的光球,所及之处发生了意象不到的变化,倒下的床杆在渐渐地站立起来,垂下的床帏也在慢慢地挂回去。等床上的一切恢复地和原来一模一样时,木锦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才放心地走到床的左边,拿起蟒哥扔在地上的山水画,略一沉吟,微一发力,整幅画就被那股火红的光球吞没了,连一丝黑色的灰迹都找不到,木锦又对着挂画的地方用这光球的力量由左向右拂了一遍,墙壁恢复如初,丝毫没有挂过画的痕迹。 仔细再查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问题后,木锦退到门边,“有刺客!”一声分贝极高的呐喊伴随着粗暴的破门声,门外四位彪悍的家丁闯进了屋内。 木锦从门后闪出,右脚向前跨出一小步,左手绕过最后一个进门的家丁的脖子,用力向后拖住,死死扼制住咽喉,让他无法发出一点声音,右手顺势从家丁正面伸过,一手端住家丁左腭,左脚还不忘勾住门,往后一踢,门便关上了。同时两只手一同发力,只听“咔”的一声,家丁就结束了他短暂的生命。前面三人反应及其迅速,敏锐地感觉到房内光线忽的转暗,同时回身,见到刚刚断气正瘫软在地的同伴和一脸肃杀的木锦,先是震惊后是愤怒。极府的家丁都是千挑万选的强者,个个都是铁铮铮的汉子,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同伴的出卖,并且是如此直接的出卖!一时间眼中精光乍现,真气自破门而入开始刚好在体内运了一个小周天,此时正处在充盈状态。 就近的一个家丁挥刀直直劈了过来,一道明晃晃的刀光从木锦眼前闪过,连晃眼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留,木锦就是自然地伸出左手,食指与中指紧紧夹住直抵自己鼻尖的大刀。家丁没想到自己奋力一刀竟让对方如此轻易地夹住,并且无论输入多少真气,大刀就是纹丝不动地停在空中。木锦有些不忍,只是这种不忍随即化成强大的无奈的杀气,只是略一沉吟,略一动气,那柄带着强大真气直挥过来的大刀就从被木锦夹住的刀锋处一点点向下散落着金属屑,这碎屑就像无数亮粉翩然而落。如此华丽的战斗方式木锦并不享受,他看着家丁眼神中极度的惊恐,把满腔的无奈悉数化成十足的杀意,威凛的眼神透露着危险的死亡讯息。家丁还来不及感受着濒临的绝望,就被木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抓住还未化成金属屑的刀片,猛一向前俯身,贴住家丁身体,生生插进家丁喉间!一股热流顺着刀片缓缓流到木锦的手上,这潺如溪水的热流激起了他狂热的杀意,木锦一发力,拔出刀片,右手扶住家丁,握着刀片的左手在他身上默然地擦了擦,便松开了手,家丁僵硬的身体笔直地轰然倒地,木锦没再去看一眼,而是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二人。 第二十章 残忍的杀戮 此时已是深夜,叫了一晚的知了也识趣地睡去了,这一声“有刺客!”使得这个早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府第再次陷入恐慌中,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杂。 屋内浓浓的血腥味冲击着在场三人疲惫的神经。只见最先入门的那个家丁不易觉察地退了一步,顺手抓住了欲挥刀的前面一位家丁,右肘往他后脑上一敲,那位家丁就昏死了过去。 “冷静些!”这名家丁看了看地上的死尸,那名刚刚被割破喉管死去的家丁正瞪大双眼直直得看着屋顶,眼里的恐惧还未完全退去,脸上因恐惧扭曲的面部肌肉正慢慢僵硬着,脖子处还在不停地淌着血水。这名家丁看得满眼的心有余悸,终始不忍地别过头去,试图转移话题,“她走了? 木锦颓然地垂下双手,沾着血渍的刀片“咣当”一声掉落在地,我说过,有时声音很能说明问题,这刺耳的一声“咣当”,此刻真切地反映了木锦内心的真实情感。刀片落地后还轻微震颤了几下才安静地躺在地上,血液已经凝固了,呈现暗红色,从木锦的角度看去,就像一块生了锈的铁片无人问津。人的生命就被这样一块铁片结束了,末了,还要可笑地被认为,是自己的鲜血沾染了才被误认为是生了锈,换句话说,我都被你杀了,还要被冠上玷污你的罪名。木锦有些恍惚的失神,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胡思乱想,这一天不是迟早会来吗?她不是迟早要离开自己的吗? 那名家丁见木锦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有些黯然神伤,“要快点了,人快来了!”他听着这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木锦皱了皱眉,抬起脚正打算向前走去,刚被打昏的家丁猛一声怪叫,从地上一跃而起,木锦没有丝毫准备,右手臂被滑开了一大道口子,雪白的皮肉向外翻着,里面鲜红的肉清晰可见,血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木锦冷不防地吃了这么一刀,手下自是没留情,虚身一恍,躲过迎面而来的第二刀,左手一发力,对着那家丁肘部就是一拳,又顺势朝他胸口就是一掌,家丁挨了一声闷掌,刀落身起,整个身体飞起来,大刀掉落在一旁,而他自己刚好落在洗脸架旁,一手扶着架子,另一只手捂着胸口猛吐鲜血,瞬间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木锦许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刀激起了强大的杀意,他移形幻影来到受伤的家丁身旁,看着他虚弱地喘息着,开始剧烈地咳嗽,咳出的鲜红色液体布满了他试图去擦嘴角鲜血的手,尽管如此,他的两只眼睛仍然目不转睛的瞪着木锦,满眼的怨恨。 木锦右手一举,身后试图上前来的家丁停在了原地,接着,木锦左手拎起前面还在不停咯血的家丁,将他的头按进了架上的脸盆里!虽然水深不过20厘米,但是家丁无法摆脱那只手抬起头来。他用手抓扯木锦的手,试图摆脱他的控制,但是浓浓的血腥已经让木锦失去了理智,家丁越挣扎脑后的压力越大! 家丁一边挣扎着,一边感觉自己的胸腔里的压力越来越大,正从胸骨后的中心部位迅速扩散到整个胸腔里,刚才的剧烈咳嗽,已经说明他胸腔内的负压正慢慢挤压着他的肺部,而此时的锦上添花,更加剧了他肺部的压力,家丁不得不张开嘴巴。木锦从上往下看,脸盆里的水已经慢慢地变成了红色,那混着自己鲜血腥味的水呛进了家丁的喉咙,他在极度的恐惧和痛苦中不断扭曲着身体,然而痛苦并没有因为这样而结束,就在家丁身体扭曲的幅度开始渐渐小下来时,木锦一把把他从水里捞了起来,狠狠扔在了地上,家丁的后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此时,家丁的生命体征都在慢慢地减弱,地上传来的阵阵凉意让他意识到自己命将不久矣。 慢慢地神智开始回到木锦的脑海里,他看着地上急促喘息的家丁,正在把灌进肚里的水一点一点地咳出来,那一滩滩的血水,刺得木锦又要发起狂来,猛一把身体向前倾,用力往下压了压,家丁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脊柱骨生生地抵在坚硬的地板上,阵阵凉意更强烈了。他还在不停地咯着血,这种屈辱的死亡方式强烈地刺激着他,让他倔强地就是不肯朝眼前这个朝夕相对十几年的同伴低头。 “叛……徒……”家丁死死地瞪着木锦,从唇缝里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还没说完,又是一大口的鲜血,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这口鲜血不偏不倚地喷在了木锦的脸上,木锦没有抬手去擦,就是死死得盯着身下的人。家丁看着满脸鲜血的木锦,开始狂笑起来,终是内伤太严重,笑得有些凄惨,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最终,家丁在木锦身下剧烈的咳嗽起来,又轻微挣扎了几下,就瞪着他怨恨的双眼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你不该让他那么痛苦地死去……”身后的家丁始终无法硬下心肠,强烈的血腥味刺激着他已经绷紧的神经,最后还是忍不住别过头去,轻轻地说了一句。话音未落,木锦猛地回身,扑到这个家丁身上,快速地从靴子里取出一把锋利的格斗匕首狠狠地插进他的胸膛,并且一直死死盯着他,几个词从他已经失去血色的齿缝唇间透出来,“我要让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痛苦地死去!” 家丁的瞳孔慢慢地变大,继而转为平静,嘴角划过一丝苦笑,缓缓地抬起右手,将匕首用力拔出来,顿时衣襟前一片鲜红,那血水还在一点一点向四周晕开,“人快来了……”他笔直地站着,完全不理会胸口的刀伤,脸上的血色在慢慢退去,苍白地有些吓人。木锦接过匕首,抬手一拂,“哐”的一声,窗户打开了,反手将匕首往自己胸口又是一刀,便扶着家丁两人相继直直倒下。 就在二人倒下的这一刻,那渐行渐近的脚步声终于到了门口,“轰”地一声,两队家丁破门而入,看到屋内的惨象,没时间给他们震惊,领头的家丁迅速观察了屋内的情况,并且在第一时间内做出初步判断,指挥其中一队家丁跳窗追人,剩下的一队人马各分两路,一路检查屋内情况,另一路查看伤员。 地上确实有些冰凉,木锦感觉到坚硬的地面传来的阵阵冰冷至少在这瞬间缓解了自己左胸腔内那个一直被压抑着的脏器所承受的强大压力,他本能地想张开嘴,试图将这种长期处于压迫状态后第一时间内得到放松的一口气痛快地呼出来,但因闯进的家丁忙着查看自己的伤势,始终无法痛快的呼吸。既然如此,他选择了沉默,在这满屋的血腥中静静地沉默着。 倒在木锦身旁的家丁仿佛感觉到木锦的心情一般,也选择了沉默,只是胸口那一刀隐隐地泛着疼,到底是伤口疼,还是胸腔里的那个脏器疼?他已经分不清了,其他家丁正在手忙脚乱地包扎着他们的伤口,血似乎止住了,可是一想起死去的三名同伴,他缓缓地闭上了眼,任凭身边家丁如何询问,终是没有开口。 极府的又一场刺客行刺在一队家丁的严密追捕下一无所获,甚至一点线索也没留下,唯一生还的两名家丁也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城主加紧了府内的巡逻力度,一时间,整个极府包括惡城,人心惶惶,家家户户闭门不出,街上失去了往日的繁华,顷刻间变得萧条肃穆。 “大人,两位闭关的英雄也不见了,子菁那丫头也不见了,刺客会不会是冲着他们来的?”管家微微弓着身,语气谦卑地说道。 书房内茶烟缭绕,腾腾的水汽笼罩了城主半个脸,将他脸上的表情掩盖在这水蒸汽之后,一时间看不清他的眼里的阴霾。不知是这层水汽模糊了管家的视线,还是他根本不敢抬头直视城主的眼睛,管家始终微微弓着身子,良久,他才听到城主开口,“听说那个人就在这段时间内醒来,如果真是这样,夫人怕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管家的身子不易觉察地颤了一下,猛地抬头看了城主一眼,水汽就在那一瞬间刺痛了双眼,同时也刺痛了管家那颗冰封了许久的心,很快,他把身子弓地越发紧了。“你去召集影卫,随时做好准备!”城主把面前的茶一饮而尽,那层水汽很快散去了,露出了他那双略显兴奋的双眼,熠熠生辉。 同样的夜,同样的月,一切似乎都没变过,只是,变了的是人心,如果极府的这次杀戮只是事情的开始,那么,怎么样的血腥才会让这个序幕快速拉完呢? 夜,凉如水。 第二十一章 惊现血祭冰魄! 子菁进入密道后,情绪依旧十分低落。可能是常年来无人问津,密道四壁显得有些潮湿,墙壁与地面相接处爬满了青苔。子菁一言不发,自顾自走着,几次险些绊倒,幸亏身后的苍帅眼疾手快,“你专心点。”苍帅有些无可奈何,在第三次扶住险些跌倒的子菁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他实在不明白,这密道入口处明明有阵阵的清风,说明这个密道是与外界相通的,可是见这阴暗潮湿的程度,完全不像个通风干燥的密室。还有,刚一入室,他就有种异样的感觉,可是具体哪里怪异,一时半会他又说不上来。苍帅一边警惕地观察四周的情况,一边随时注意身前的子菁。 越往里走,怪异的感觉越强烈,苍帅有些烦躁起来,被这莫名其妙的未知激怒了,全身上下的毛孔也不自主地开始扩张开,以此散去血液里慢慢热络起来的热量。他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刚刚还感觉得到蟒哥的灵压,可是,现在完全感觉不到了!苍帅本能地感觉到事情变得危险起来,暗暗运起了真气,让自己的身体处在颠沛状态。另一方面,苍帅抓住了子菁的手臂,将其护在身边,开始仔细观察密道起来。 密道两侧每隔十米都有一个照明的晶石,这晶石看着像是自然天成的。苍帅久居密林,见识过不少奇珍异石,却独独没有见过这种能照明的晶石。晶石神态各异,棱角分明,从各个面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虽耀眼,却柔和,照在身上,眼里满是暖暖的感觉。时间久了,这暖暖的感觉竟会延伸成慵懒的情绪。苍帅极力控制住心神,让自己的大脑尽量不受这妖魅的光芒所累。 纵使苍帅这修为,在大陆上也是排在高手行列中,却也无法抵制住这柔和的光芒,眼神开始涣散,大脑开始发昏。手中的子菁的身体重量也越来越沉。就在苍帅整个思想快要丧失时,手中的子菁手一挣脱,附着在苍帅手上的重量猛然一轻,这一轻,仿佛一个激灵,神智回了过来。 苍帅晃了一下身体,第一时间想到了子菁,子菁侧脸对着自己,安然无恙的站着,好险!借着晶石的光,子菁的侧脸一半掩在黑暗中,看不清容貌与表情,“幸好你没事,刚怎么回事?”苍帅一边说着,一边打算拉着子菁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奇怪,这光怎么对你不起作用?”苍帅有些摸不着头脑,低声嘀咕了一句,刚好拉住子菁的胳膊,却没想到子菁纹丝不动地站着,丝毫没有要一起走的意思。 苍帅的心不由地往下一沉,感觉有不妙的事发生,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怎么回事。他又用力拉了子菁一把,子菁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就在子菁转过身的那一霎,那渐渐从黑暗中清晰起来的脸庞让苍帅只在一秒钟内经历了惊恐、恐慌、痛苦百余种情感。 多少年了,这张脸深埋在心底,不敢触及,一触及疼。晶石的光更耀眼了,也更柔和了。恐惧像一盆迎面泼来的冰水浸透也寒彻了苍帅的全身,他仿佛已经感觉到事情真相的力量正逐步昭告天下,手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几分力道,但是眼睛仍然死死盯着那张已经完全暴露在光明中的脸。这是埋藏在心底多久的情感,只一眼,就如山洪爆发,顷刻间淹没了精心打造的面具,任其真面目在水里浸湿、发胀、变白,甚至腐烂。苍帅任自己的真实情感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眼前这个自己魂牵梦萦千百年的女子面前。 很久,苍帅干燥的嘴唇才颤颤地发出了几个声音,声音由于激动已经失去了原色,“你……在这……”沙哑的几个字从那翘起的唇皮上经过时,苍帅已经感觉到自己筋疲力尽了,有些微喘,有些汗如雨下后的虚脱。 对面的女子面色苍白,在这昏黄的晶石光下,似染上了一层惨淡的色彩。那眼神有一种略空一切的狂妄,七分的美丽中带了三分的英气。女子一直沉默着,完全不理会苍帅艰难的吐字。她向后退了一小步,就像子菁甩开木锦的手一样,决绝地甩开了苍帅的手,女子的胳膊上明显的指印微微泛着红。甩开苍帅的手后,女子微微颔了下首,朱唇微启,只是沉吟了一下,拂袖一挥,密道里的水分子正以极快的速度向她高举的手心汇聚。 苍帅知道,这是女子的必杀技:血祭冰魄!来不及再让自己精神溃败下去,也没时间让自己去询问这些年她的所踪,体内的真气刚好运了几个周天,已经在后腰处汇聚,随时可达充盈状态。 源源不断的水分子仿似感受到女子的召唤从密道四面八方蜂拥而来,渐渐形成一小股一小股的水流向二人所在处汇聚而来。那场景就像十里长河,奔腾咆哮,卷起巨浪滔天,只见那浪打着浪腾到最高点时,似乎停滞了几秒。这滞空的几秒钟里,女子依旧面色苍白,那空洞的眼神里丝毫看不出久别重逢后的喜悦。 苍帅痛苦地撇开眼神,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底无限的痛苦,那巨浪也在此刻倾泻而下,溅起无数水滴,弥漫在两人呼吸的空气中,有些沁鼻,有些冰凉,更多了些冷漠。 纵使苍帅倾力而为,也无法挡住女子的决绝一击,何况苍帅身上还有伤。“如果当年你没入魔道,现在的相逢应该是另一番情景吧。”苍帅暗暗想着,他仿似听到了密林里蝉的低鸣,蛙的欢叫,还有那山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以及女子每次踏着树叶匆匆而来的脚步声。溅落的水滴很快又受到召唤,重新融到水里,女子还在低吟着,汇聚在她手心的巨浪越来越多,她很巧妙地控制着它们,让这些浪悬于手心上空持续高速旋转。突然,手腕一转,以高举的手臂为转轴,女子原地转起圈来,汇聚在手心的巨浪也随着慢慢加快的旋转,脱离向心力向四面八方洒去,飞出去的浪花随即变成一幕幕水帘把二人包围在内。女子静止站住,四周的水帘在她的控制下一幕幕挂着。苍帅等着她咬破手指,以汝之血结这冰魄结界,一旦这结界结下,没有血祭,永世不破! 空气变得越来越潮湿,在一幕幕水帘挂起的一瞬间刺痛了双眼,也刺痛了苍帅那颗冰封的心。一滴水珠落在苍帅手背,溅起一小滴一小滴水花,晶石柔和的光透过水滴向各个方向折射着,仿似折射出一副绝美的画面。 天边的一轮新月明显比前几天晚上丰满许多,连绵起伏的丛林密密麻麻,月光无法穿透层层迭起的枝叶,只能在远处的山岭和沟壑上洒下惨淡的月光。风突起,阴云遮住了残月,那从云层偷偷透出的月光勾勒出一名女子倾城的娇颜,转身,不停旋转,汇聚在她高举的手心处洒下一幕幕水帘。 突然,一只巨大的苍鹰破空而下,直刺水帘,羽间水,飞扬中,晶莹剔透。被破的水帘很快就再次合上,只是水微凉入肤,丝丝透着不详的预感。阴云慢慢在漂移,遮住的残月露出了半个脸,惨淡的月光再次倾洒大地,也倾洒在这片承载着一人一兽的巨大水帘中。惨淡的月光折射在这一幕幕水帘上,仿似摇曳的烛火,一点一处,粼粼发亮,照亮了女子左边的脸,而右边的脸却处在阴影中。 毫无预兆的打扰让女子变得有些恼怒,微蹙眉娥,唇畔微启:“我决心已定,快离开这里!” 苍鹰停滞在空中,犀利的眼睛始终一刻不停地盯着女子,那眼神中有决绝,有坚毅,印着这水帘更多了三分静。 “我已决心成魔,一旦这血祭冰魄结界结下,没有血祭,永世不破!” 水帘外面的风一阵接着一阵吹着,地上的落叶发出“沙沙”的响声。苍鹰仿佛没有听到女子的威胁,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这种阻挠就像一种的挑衅,极大程度地考验了女子的耐心,眉间的皱纹更深了。缓缓抬起右手,两眼精光一闪而过,又颓然放下。 一条巨蟒不知何时穿破水帘,幻影移形盘踞在女子身后静静观看着这一幕。 “蟒子,你也来阻我吗?”女子苍白的脸上渗出了细细的汗水,刚才召唤如此庞大的水元素已经耗费她不少真气,“我的宿命便是成魔,你们都已跟随我多年,事到如今都散了吧!” 二兽显然听明白主人的这一番话语,也都明白主人是使命使然,就在他们放松警惕的瞬间,一阵强大的真气扑面而来,恍惚间,主人绝色的容颜有着说不出的凄清凉苦。 又是一滴水珠落下,画面被溅起的水滴击碎,碎成无数玻璃末子生生刺着苍帅的心,自己再见主人的心千百年来都未曾改变过。蟒哥一直希望自己可以忘记主人成魔的事实,潜心修炼,他日可成正果,所以阻止自己借助化形泉水提升修为,为了不让自己穿越魔道去寻求主人。却没想到再见之日却连昔日的情分也已烟消云散了。 苍帅的瞳孔慢慢的放大了,眼里倒映出女子缓缓抬起的右手,当年自己没能阻止她,现在能吗? 第二十二章 血溅客栈 夏日的烈阳异常灼热,刺得皮肤都有些生疼,往日喧嚣的大街此时萧条的只剩下残破的摆设,沿街的店面几乎紧闭家门,只有少数几家还半掩着门,却也只有那有些脱色的红灯笼安静地悬于门庭两侧,冷眼旁观着来往的寥寥几人。行人虽少,却也都是行色匆匆,难掩眉间的恐慌之色。 “凯悦客栈”的大门虽大开着,却也是门庭冷落,在这炎热的夏日下显得格外不寻常。柜台上的店小二两眼发直,死死盯着台面上那驻停有一会的苍蝇,微抬的右手始终不敢大力往下放,生怕稍一用力,就让这小畜生飞走了。 店小二怎么也不明白在这非常时期老板为何还要打开大门做生意,即使在没有一个生意也差使自己在这打苍蝇。他的右手慢慢地向桌上的小畜生靠近,差一点就打到了。 “小二,来两碗茶水!”一声大喊把专注中的小儿吓了一跳,他眼睁睁看着那只小畜生扑腾着翅膀在他鼻尖绕了一小圈后高飞了。小儿皱了下眉,很快换上专业的笑脸,把桌上的抹布往肩上一甩,提起茶壶就往柜台外小跑而去。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呐?”小儿一边忙不迭地象征性地抹着桌子,一边把桌上倒扣的杯子翻过来,往里倒着茶,嘴里还不忘招呼着客人。 “给我们一间上好的房间,顺便弄点吃的送上来。”说话的是一个才满十来岁的孩童,稚嫩的声音中难掩成熟之色,茶才上,便忙不迭端起来一口饮尽,还不忘用袖口擦去嘴边的茶水。 到是身边的那位公子显得过分安静了些,小二不时用余光打量着这位公子,摸样生的一般,全身上下无不透着一股干净的书生气质。略显苍白的脸上似乎比常人少了一丝血色,有种病态的虚弱。 “二位客官随我上楼,随后就把点心送上,这边请。”小儿把抹布一把甩在肩上,做了个“请”的手势。只是那腰哈得不够低,腰板似乎略显直了点。 公子名叫墨阳,听着小二的话,纹丝不动。突然,他右肘一屈,略一发力,掌心推向桌子边缘,对面的孩子猛地感觉腹部受到一阵强大的推力,身子向前倾,腹部向后凹,整个人毫无预兆地趴在桌子上,连同桌子飞了出去,孩子重重地摔在地上,桌上的茶具和筷子“哗啦啦”纷纷散落下来。墨阳还未动口的茶水正以一种弧度优美地在空中划过,不偏不倚溅落在趴在地上的孩子身上。 “好痛……公子,怎么啦?”孩子从折断的桌脚里爬起来,龇牙咧嘴地揉着手肘的关节部位,也顾不得那溅到眼角里的茶水。只是很快地,孩子感觉到眼前慢慢飘下了细尘,孩子虽然看上去只是个孩子,但是眼力和耳力非凡,只是在这一秒的反应中,客栈屋顶上直刷刷飞下数十个黑衣蒙面人,个个手持长刀,落在店内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主仆二人。刀面雪白的光亮刺得孩子微微眯起了双眼,眼中精光骤然乍现。 “小可,这些人跟了一路了,也着实辛苦,手下悠着点。”墨阳依旧面不改色,缓缓抬起手弹去飘落在衣衫上的细尘,坐在原地静静地对那孩子说道。 “公子,若不小心伤到他们,那就不能怪小可了。”名叫小可的孩子稚嫩的声音激起了数十黑衣人的怒气,何时自己被这么个小娃娃轻视过。数十人略一沉气,挥刀直指小可! 十二个人,十二柄长刀,三人一组,分别刺向小可的面部、左肋、右肋和胸口,气势如宏,迎面破开空气,带着十足的杀意呼啸而来。 小可立于原地,手无寸铁,脸上丝毫没有惧意,微微眯起的双眼带着淡淡的冷漠,他轻笑一声,右手手腕向内一旋,蓄起一股脉力,静静地站着,丝毫没有要躲避的意思。说时迟那时快,数十柄长刀正穿破空气刺至小可跟前! 正在大家以为小可会被这刀刀直刺要害的凛冽之气重伤时,只见小可瘦小的身形动了,他微微向后侧了一下身子,右手蓄起的脉力此刻已经凝聚成一团气流。当那十二柄长刀就要触碰到小可身体时,出手如闪电,小可稚嫩的掌心高速旋转着一团气流,那气流越旋越快,“破!”只听一声暴喝,小可推掌而出,气流霸道地脱掌而去,生生与直刺胸口的三把长刀相击,没见他如何控制这团气流,只听“咔咔咔”几声,三把长刀应声而折,瞬间化成一片片碎片,强大的脉力也震得眼前这三人四肢剧烈抽搐了几下,面纱也不知何时被震掉下来,露出狰狞的五官血流满面,只觉胸腔内一股潮热,一口血水咕咚咕咚喷了出来,三人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这边三人刚解决掉,直击其面部和两肋的几把长刀随即就到。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小可顺势侧过脸颊,避开刺向面门的三把长刀,回手弯肘,将直刺右肋的三把长刀生生夹住,同时左手微微蓄力,向上抬起左腿,猛地一踢,刺向左肋的三把长刀连刀带人被踢出几丈之远。 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只发生在瞬间,小可左腿刚踢完,夹着三把长刀的右手借势发力,齐刷刷将大刀折断,他丝毫没有停顿,收回左腿,电光火石间抓住断刀,随手横刺而出,被踢飞的三人还在空中,便被飞来的断刀从左边脖子划向右边脖子,将三名黑衣人的脖子生生割断,血溅当场! 这三名黑衣人身体突然僵硬,露在面纱之外的双眼瞪得如铜铃般,不可置信地瞪着几步之外的小可,眼里充满了疑问和不甘,只是已经没有机会给他们再开口询问了,直直地摔在地上,脖子上的一道血痕还在潺潺地向外涌着鲜血,很快,整个客栈就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他们敏感的神经,被折断长刀的三人还未回过神来,已有六名同伴一命呜呼了,死亡的恐惧瞬间笼罩了几人。纵使他们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面对这样一个看似只有十来岁却手段异常残忍的孩子,此刻吓得也是双腿战栗不止。 刺向面门的三人被小可侧脸闪过,他们蓄聚全力的一刀刺了个空,一时间还无法回刀,三把大刀正顺着惯性向小可耳际向后持续前进,三人的身形也正以一定的速度向小可靠近。正是因为与小可面对面,所以只有他们三人还不知晓已有六名同伴毙命。 小可稚嫩的脸上挂着灿烂的微笑,略向前跨了一小步,同时抬起右手,一股高速旋转的气流再次脱掌而出,狠狠地砸在刚好行到身旁的三人后背上。他并没有回过身去看那三人,只是嘴角的笑意更灿烂了。看着仅在咫尺的最后三人,小可带着那股邪恶的微笑,微微抬起刚落下的左脚,似乎想再靠近点这三人。 “咔嚓”,似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小可孩子气地微微皱起了眉,似乎很不满意这声音在这时候响起,微微离地的脚又不动声色地放了下去。 “咣当”,又有声音从前面传来,小可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微微颔了下首,瞥见掉在地上只剩半截的长刀,在地上上下震动了几下慢慢恢复平静静静地躺着,折射着淡淡的白光,雪亮雪亮地有些诡异。 小可慢慢抬起眼,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三人。对面三名黑衣人五官极度扭曲着,满眼的惊恐之色取代了仅存的一丝理智。只见小可身后的三人齐刷刷跪倒在地上,上半身正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垂着,脊背处拦腰横断,露出森森白骨,骨头断裂处还有模糊的血肉相连着。想必这三人是生生被震断脊骨,当场毙命! 剩下的这三人哪还有什么斗志,本已濒临绝望的神经在见到同伴如此残忍被杀之后彻底绝望了,“啊”的几声扔掉断刀,欲转身逃窜,不料慌不择路,其中一人猛地撞在身后的桌子上,趴在桌子上挣扎着起不来。若是换做往常,无论谁这么一撞,都可以轻易地起身,而此刻,在这样一个小修罗面前,连骨子里的求生本能也丧失了。 小可丝毫没有表情,体内被激起的嗜血因子正在急速膨胀着,他看着趴在桌子上的黑衣人一步一步慢慢走近,一蓄力,随手从地上吸起一截筷子。黑衣人始终还没从桌子上爬起来,忽感觉桌子上一团阴影越来越大,高高举起的右手有一根长长的东西,还没看清是什么,就觉得有一根尖利的东西从脑后干脆利索地穿过脑子,只是还没感觉完,自己已经没了意识。小可将筷子用力往下刺,生生刺透黑衣人整个脑袋,殷红的鲜血顺着筷子在头颅底下汇了一大滩血,正慢慢渗透到木头里去。 回头去看另外两人,却早已没了五情五志,抱头缩在角落地浑身战栗着。 “墨阳,让小可积点阴德,何苦大开杀戒呢?”楼梯口,斜靠着一位白衣公子,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子游!而在他身旁,姜淮正瞪大惊恐的眼神望着楼下发生的一切。 第二十三章 过命的交情 骄阳渐渐西降,凯悦客栈中浓烈的血腥味从敞开的大门直窜向门外的街道上,只是没一会,便被空气中残留的滚烫气息吞没了。 墨阳这会到款款起身,略显病态的身体看上去有些女子的弱不禁风,他从身旁仅剩的一张完好的桌子上翻开茶杯,提起茶壶往里缓缓倒了一杯茶,静静地啜着,仿似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子游也不在乎,笑吟吟地踏着木梯慢步下来。姜淮皱着眉,立在子游身后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想起昨日,自己与子游从密林回来,拿回了一尊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铜人,自己几次三番问子游,他就是闭口不谈,而那七位一见面就用刀枪直指自己的神秘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定定地驻扎在自己百米之外,如影随形,若非自己修为极高,不然也觉察不到他们七人的存在。从某种意义上说,姜淮已经默认了七人已经成了自己的保镖,虽然他还没想清楚这其中的关系,但是事实确实如此。 从密林回来,姜淮心系受伤的蟒哥,一心只想回极府去寻他们,却被子游带到了凯悦客栈,并且任由子游换掉客栈里的小二,还藏在这该死的客栈二楼眼睁睁地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在转瞬发生。 姜淮站在原地,眉头锁的极紧,就算当日在山头上看到了血腥的一面,也不及楼下那看似只有十来岁的孩童手段残忍。刺鼻的血腥味一直在刺激着他的神经,毫无由来地,对楼下二人生出了些许反感。 小可抬起头来,已经杀红了眼的他显然意识到楼上的二人修为极高,竟然连自己也没觉察到,警惕心突起,死死盯着正慢慢下楼的子游。 子游到也不客气,走到墨阳身边,刚刚不知道闪哪去的小二这会不知道又从何处冒出来,从边上拉过来一条凳子让子游坐下,又翻开桌上的另一个杯子,往里倒了一杯茶,恭敬地递到子游手中,静静站到一边。 “墨阳,你的动作似乎比我想的还快一些。”子游喝着茶,漫不经心地说道。 “小可,放了那二人吧。”墨阳抬头看着还站在楼上的姜淮,头也没回地说道,复而又转头低低喝着茶,“就是他?”像是在问子游,更像是在询问自己。 子游装作没听见,也抬头看了一眼姜淮,那眼神里有无奈有期许,更多了份柔情,“下来吧,我给你介绍位朋友。” 姜淮无奈的叹口气,自己自入世以来有太多的不解,眼下除了无条件信任子游也别无他法,他犹豫着抬起脚步,终究还是下定决心走了下来。 那小二也识趣,从边上再抽出条凳子让姜淮坐下,重复倒了杯茶恭敬地递到姜淮手中后又静静地立在一旁。 小可也不再理会那神智有些崩溃的二人,快速走到墨阳身旁站立着不动,警惕地注视着二人。那两名黑衣人早已经吓得不知道逃跑,抱着头缩在角落里神情涣散,目光呆滞。 “这位是墨阳,一旁那小不点是小可。” “你说谁是小不点?!”小可原本有些敌意,被这么一通介绍更是按耐不住性子顶了一句。 “小可,你这形象,我这么介绍你也是为了加深姜淮的印象。”子游白了一眼小可,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其实刚才那一幕我已经对这个孩子有很深的印象了。”姜淮喝了口茶,皮笑肉不笑地发表了自己想法。这一句话倒是引起了墨阳兴趣,忍不住撇头多看了他一眼。 “人还是他,只是这性子,变了点。”子游将墨阳的表情悉数看在眼里,笑吟吟地对他说。 墨阳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伤,但是姜淮捕捉到了,那脑海里又开始有闪过的迹象,却不知为何迟迟卡在那动不了,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重重地放下杯子,低低地说了一句,“如果带我来这,只是为了看这么一场毫无意义的残忍屠杀,或者是为了介绍两位对我来说毫无关系的朋友给我认识,那么,看也看了,介绍也介绍了,我该走了。” “你说毫无关系的朋友……是指我吗?”就在姜淮起身背朝他们向门口走的时候,墨阳弱弱地问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这句问话后,姜淮有那么一会的揪心,子游介绍自己认识的朋友会是毫无关系的人吗?墨阳看自己的眼神明显是认识自己的,自己到底是在闹哪门子情绪?他定在原地,胡思乱想着,其实姜淮心里清楚,出现的人越多,事情就会越明朗化,自己的身世包括事情的真相也就越快被知晓,只是,逃不过心底的那份抗拒,他是在担心,还是在害怕? “我们是有着过命交情的朋友,姜淮。”墨阳望着姜淮的背影,幽幽地吐出了这句话。 姜淮猛地转过身,“你们都说和我有着过命的交情,那是在我记忆之外的事,而现在,我记忆中有着过命交情的蟒哥和苍帅正等着我回去救他们!”姜淮几乎是吼着这几句话出口的,吼完也就平静了。 从自己入世以来就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管是喜怒哀乐,姜淮都把情绪隐藏地很好,他在感受蟒哥和苍帅赌命相交的同时,也更坚定了自己的入世之心,不管将来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身世,也决定要和蟒哥、苍帅一起闯荡江湖。而今,自己耗费了一夜时间,竟然是为了看这么一场可笑的残忍屠杀和认识两位莫名其妙的人。 “你回去极府,自会有人带你去找你记忆中有着过命交情的朋友的。”子游把茶杯递到唇边,并没有去喝,而是看着杯里淡黄色的液体淡淡地说道。 姜淮听着这句话,感觉到一种无奈的讽刺,只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就算有心解释也不见得子游会听得进去。他毅然转身,夺门而出,姜淮怕自己再多待一会,便会狠不下心来。 姜淮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好一会,子游都保持着刚才说话的姿势。“咣当”一声,子游手中的杯子突然掉在桌子上,半杯茶水不小心溅到了他雪白的衣衫上,慢慢晕出一小圈淡黄色的水印。鬓角的发丝中慢慢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呼吸也慢慢急促起来。 “小主……”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小二疾步上前,扶住即将翻倒的子游,却被墨阳抢先一步扶在怀中,这名小二名为苏青,是子游的贴身护卫,此时易容成一名店小二。苏青从怀中掏出一小瓶精致的丹药瓶,从中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急忙按进子游口中。 药丸入口后,惨白的脸色才有所好转,气也顺了好多,子游从墨阳怀中起身,示意苏青再给自己倒一杯茶,沉默着不说话。只是绑着发髻的绳带不知何时松落了,一头漆黑秀发如瀑布般散落在背上,平添了几分柔美。 “幽幽,你这是何苦呢?”墨阳看着眼前的子游,忍不住叹息道,“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总是在付出……” “我现在叫子游。”子游一边绑着自己的发髻,一边淡淡地说道,“你答应我的事不可反悔,我既然在这里堵住你了,你便要助我一臂之力。” “你能不能为自己活着!”墨阳略显病态的脸色越发显得苍白,气极而怒涨红的脸才多了一丝正常人的血色。 “那你能不能和我解除婚约呢?”子游歪着头,笑吟吟地望着墨阳,俏皮地问着。 “我讨厌姜淮。”墨阳别过头,不去理会子游的问题,不带情绪地说着。 “我也不喜欢你身边的那个小不点。”子游再次端起茶杯,淡淡说了句,便往嘴里送茶。 “你……”小可刚想顶一句,便被墨阳的白眼生生瞪了回来,只好撅着嘴气呼呼地待在一旁,不再言语。 “墨阳,一段时间没见,你这墨家的竞技倒是突飞猛进啊。”子游慢慢咽下口中的茶水,平淡的说了一句,又接着喝第二口。 墨阳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无论是谁,被心仪的人夸上一句,心里都是美滋滋的,墨阳也不例外。只是他沉默着,就算是被夸奖,他也丝毫没觉得有多大光荣的,反而,话从子游口中出,更让他心里憋屈。一种介乎于开心与不开心之中情绪倒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端起茶杯,细细地啜着,眼神落在子游身后的苏青身上,嘴角的弧度加深了。 “苏青,快把你那人皮面具撕了,你现在的易容术越来越高超了,我们那么近的距离都发觉不了。”墨阳好不容易瞅到一个机会,赶紧把话题转了。 “苏青,找几个人把这里处理下。”子游也不在意,回头吩咐着苏青。 “是,小主。”苏青轻轻俯身,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了,丝毫没有要理会墨阳的意思,在苏青看来,他们家小主,可是有着绝色的容颜,又有着惊世的才华,一身修为在当世也是佼佼之列,像墨阳这样一个外表看似弱不禁风的人,压根配不上他们家小主。 第二十四章 木锦的私心 夜幕渐渐黑了下来,也许是姜淮一路想太多了,等他注意到时,才发现刚刚还有点光亮的天已经全黑了下来。他站在极府门口,避开门口的守卫,脑子里还在想刚刚客栈里的事,他有些懊恼自己为何说了那么伤人的话,蟒哥和苍帅固然重要,可子游对自己来说不也一样重要吗? 姜淮晃了一下头,既然已经发展到这样了,等自己找到蟒哥和苍帅确定他们平安后再找子游慢慢解释,这样想着,姜淮的心便也平静了好多。他看了眼门口的守卫,决定还是不露声色地回去找蟒哥他们。略一运气,身形已经转换到极府之内,凭着记忆,很快找到蟒哥所在的房间,只是闪身入门时,房内空空如也。 姜淮把所有的可能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依刚才入极府的状况看,只是巡逻的家丁多了些,并没有其他异常情况。如果蟒哥的真身被发现,城主定会把城内这段时间一切的事情都推在蟒哥身上才对,城内应该是恢复往日的繁华才对,所以可以确定的是蟒哥和苍帅应该还是安全的,只是他们人呢? 姜淮站在漆黑的房内细细想着,忽地闪身移到门后,一把按住推门而进的人,另一只手绕过来人脖子,控制好力道卡住他的咽喉,不让其发出声音,后脚轻轻带上门。 “这屋里的人呢?”姜淮低声问了句,手上的力道也松了松,来人大口呼吸了一口,梗咽道:“来者可是姜淮姜公子?” 姜淮一听这话,当下有些疑惑,脑海里迅速转了一圈,便松手放开了来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木锦!木锦捂着伤口,大口大口喘着气,伤口又开始向外渗血了,只是在这漆黑的夜里,除了他自己,谁也觉察不到。 木锦按照上次打开密道一样的方法再次打开密道,他指着入口处对姜淮说:“我与子菁是很好的朋友,你那位巨蟒朋友已经恢复人形,他们三人从这个入口进去了。” “你是说子菁也下去了?”姜淮有些不敢相信地问着,由始至终他都是静静地看着木锦打开密道,心里的那层芥蒂也慢慢消失,只是一种很强大的不好预感慢慢渗入心里。看似很简单的一个密室,姜淮不理解为什么是由极府的一个家丁来打开,从来者的话中他敏锐地捕捉到子菁和他都见到蟒哥的真身了!进入密室,这里面有太多种可能。 木锦的眼神暗了下去,虽然在这黑暗中几乎让人觉察不出来,但是还是被姜淮看见了,就凭这点,姜淮决定相信眼前这个人。 “多谢!”姜淮二话不说,还没听完木锦的话便移形换影进入了密道。 木锦反应过来时空空的房间内就只剩下自己一人了。刚自己起身想去看看另一位受伤的家丁,不想刚好瞥见姜淮闪身入屋,于是后脚就跟了进来,“就算是记忆全失了,你莽撞的个性还是一点也没变……”木锦望着入口,喃喃道。他把入口关闭,把床恢复如初,直到确定没问题了之后才放心离去。 木锦靠在门边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良久才放心地打开门,才开出一条缝,便被一股巨大的脉力重重地合上了。木锦眼中杀气乍起,右手瞬间蓄起一股脉力,人未转身掌已先出。 “小木子。”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木锦呼啸而出的掌已来不及收回,赶紧转移方向,向斜后方推出一记空掌。 “小主。”木锦恭敬地对子游鞠躬,低声唤道。 “子菁那丫头怪你了吧。”子游踱步到桌子边沿,一旁的苏青恰到好处地拉开椅子,子游缓缓落座,幽幽地说道,“以后她会感谢你的。” “属下不敢。”木锦始终没有抬头,把身子压得更低了。 “这些年辛苦你了。”子游继续说着。 “属下不敢。”木锦不知道为何小主一来就说这些,心里隐隐有些紧张,低压的身子只能弯的更低了。 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钻了进来,照在了地上那几滴不太明显的血滴上,从门口到床边零零落落,洒了一地。子游嗅着这淡淡的血腥味,久久没有说话。良久,他淡淡地吐出一句,“苏青,好好替小木子疗伤,把这里清理下。”说完起身往门外走去。 木锦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很明白自己这位小主,对手下极其严苛,许是因为子菁的关系才没怪责下来。一想到子菁,自己的心绪就乱了,连自己血滴了一地也没察觉,他艰难地抬头看了一眼那一身雪白衣衫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苏青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木锦的肩膀,没有说话。 “只许这次,下不为例。”子游不带感情的声音再次飘来,丝毫没给他们回答的时间,人已经幻影移形飘出了屋外。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即使自家小主是位女子,却也是胸怀大志之人,以她的残忍和心狠,木锦不难想象事成之后她会如何对待这些部下。自己现在还有利用的价值,常年生活在刀光剑影、阴谋诡计中,他不可能没发现自己滴下的血,不过,木锦宁可冒险触犯子游的底线,暴露自己的弱点,也不愿将来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虽然木锦的修为算不上一等一的高手,常年来累积的经验让他早就洞悉到自家小主在姜淮入室后就已经停在屋外。木锦是有私心的,若不是碍于小主,他其实不想这么直白地告诉姜淮三人的去处,尤其是子菁的去处。其城府之深无人能及。 且说姜淮自入室之后,密道内四壁光滑,两侧每隔十米而立的晶石很好地提供着光源。起初没怎么在意,晶石柔和的光照在姜淮身上,慢慢滋生出烦躁的情绪,子游的脸庞,墨阳的脸庞依个在脑海闪过。越往里走越发显得烦躁。毕竟有一身修为在手,身体器官的敏感度第一时间警示自己是晶石在作祟!姜淮屏气调息,将身体各个穴位用脉力暂时封住,晶石的光也就无法在血脉里自由窜动,也便失去了作用。 姜淮依旧慢慢往里走,晶石失去了作用,走起来也就越发显得顺利,走了一会,姜淮停在了一座石壁跟前,若非打开眼前这座石壁,自己也就只好原路返回了。他试着推了一把,石壁纹丝不动。 姜淮仔细观察了四周一番,从来路到这里也就一条直直的通道,如果他们三人也进入密道必定会经过这里,以蟒哥的修为要打开这道石壁估计有点难度,可是站在这道石壁面前,除了石壁还是石壁。四周墙壁异常干燥,干燥地有些细尘,可能是长久以来风化了。姜淮用拇指和食指慢慢抿着细尘,突然灵机一动,转身顺着来路慢慢踱回去。 姜淮慢慢踱着,仔细观察着四周,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自己明明是按照来路返回的,但是回去的路和来路却不是一条路!乍一看,虽然密道两旁的晶石一样,墙壁上的材质一样,若是细心观察,就会发现,这里墙壁虽然干燥,但是上面没有风化的痕迹!姜淮不确定这密室暗藏了什么玄机,自己如此小心还是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僵局,体内真气迅速远转起来,一种危险的直觉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突然,一个转弯过后,眼前出现了两个出口,虽然知道是某种机关在作祟,但是姜淮不免心里突紧了一下。他开始为蟒哥和苍帅隐隐担心起来,如果他们三人也是陷入这种机关久久无法出来,况且,以他们三人的修为能否抵住晶石的迷幻作用也是未知数,想到这里,眉头锁的更紧了。 姜淮望着两个出口,不禁悲从中来,自己何时面临过这样的选择而无法立断立决过?他很担心先入密室的三人,自己现在一个错误的选择很可能会耽误救助他们的时间。想起刚才在门外的灵压,姜淮能肯定,子游还是跟过来了。既然刚才他没出手拦自己,那么蟒哥他们就一定进入密室了。又联想到极府的刺客,姜淮不难判断这个打开密室又告诉自己蟒哥他们去路的人一定就是子游在极府的内应! 想起种种,姜淮眼底的阴霾更深了,子游如此费尽心思地把自己引到这个密室来到底有何用意?包括和子菁的偶遇,以及城主夫人床前的那出“屈打成招”和自己“英雄救美”的戏码,或许也是子游授意而演的。 姜淮自密林中醒来,除了记忆全失,其实心思还是异常缜密的,联系路上发生的种种,从蛛丝马迹中多少也整理出了个大概,只是他有些不明白为何连子菁也进入了这密室?如果自己推想的不错,子菁只要完成把自己和蟒哥苍帅三人诱导进入密室的任务就可以了,虽然途中发生了三人突发奇想前去街头巷尾打听八卦的事,看来那批埋伏自己的黑衣人也和子游脱不了关系。 姜淮如是想着,他很不愿接受这个推想,现在子菁进入了密室,让他的心多少燃起了点期盼,或许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或许子菁和自己的一切真的只是巧合。可是子游呢?这也是巧合? 第二十五章 幻魔晶 苍帅的瞳孔慢慢放大,就算自己拼尽全力也无法阻挡女子的血祭冰魄,想到这突然心头一阵释然,自己苦心修炼,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闯入魔道,再见主人一面,才会如此执着于化形泉。而今,自己又见到主人,虽然相见的方式有些令人惋惜,可是终究还是见到了。 苍帅瞳孔里慢慢升起的右手,正源源不断地向四周聚集大量的水元素,看着那汹涌澎湃的浪花,似一头巨兽张开血盆大口猛扑而来,苍帅有些平静地散去血脉里凝聚起来的真气,感觉有些奇妙,自己一直以来执着的事,等真的发生了,面临了,却比自己想象中来得平静。 突然,眼前闪过蟒哥的身影,“果然,人之将死,往事会在脑海里过一遍的。”苍帅喃喃地说道,语气中多了几分看透生死的豁达。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蟒哥略带冰冷的声音真切地传到苍帅耳中,苍帅如梦初醒,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蟒哥,再看看周围,什么主人,什么血祭冰魄,鬼影也没一个! “快点过来,这丫头昏过去了。”蟒哥懒得理会还没回过神来的苍帅,催促道,“这晶石有问题,快用脉力封住各个穴位。” 苍帅瘫坐在地上,一时半会还没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脑子里一阵发懵,怔怔地望着眼前站着的真实的蟒哥,突然鼻子有些发酸,这种死里逃生后喜逢故友的澎湃之情,若非考虑到自己这张老脸,苍帅真想抱着蟒哥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痛哭一番。 他有些迟钝地运起体内的脉力,封住各个穴位,果然,那种慵懒的感觉渐渐从体内消失,昏沉的脑子也慢慢恢复神志。但是刚才那一幕却还清晰地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慢慢爬起身来,走到子菁身边。 蟒哥正快速点住子菁身上几个重要穴位,暂时帮助她靠外力封住穴位抵御晶石的迷幻作用。蟒哥抬头看了一眼苍帅,刚才的一幕惊心动魄,或许连这小子自己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话说蟒哥进入密室后,虽然是随后脚就跟进来,却已经不见了二人的踪影,连苍帅的灵压也感测不到,当下戒心大起,步步为营。苍帅没见过这晶石,蟒哥却深知晶石的迷幻作用,在第一时间封住了自己的穴位。 蟒哥眉头锁的极深,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本以为只是人世间一些宵小之辈修炼的旁门左道之术,才会有了山头那恐怖的一幕。即使是看到城主夫人脖子上的那伤口,蟒哥依旧不相信真的是蜘蛛妹妹来到人世。现在置身于这一片明晃晃的晶石灯光下,蟒哥的瞳孔微微眯了起来,一种无形的危险正慢慢逼近自己。 蟒哥一边警惕地走着,一边细细地梳理着。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在等待身怀黑石的少年,很显然,姜淮就是自己一直在等待的人。如果说主人当年让自己随着这个带着黑石的少年入世,那么,现在所发生的一切是这些年前就预演好的,还是自己三人正慢慢陷入一种阴谋,一个已经预谋数十年的阴谋?一想起主人,蟒哥心里一阵绞痛,那个迷一样的女子,到底背负了多大的使命,才会如此义无反顾地舍弃自己和苍帅,决心成魔。 密道两旁的晶石不在少数,这些晶石也着实诡异,乍一看,棱角分明,形态各异,不是奇珍异宝,也算得上是稀世珍品,其实这些晶石不是旁的什么东西,正是蜘蛛妹妹的压底之技——幻魔晶!晶石看似浑然天成,实则是蜘蛛妹妹的唾液分泌形成,蜘蛛妹妹的唾液中有巨大的毒素,这些毒素中含有一定成分的溶血酶,一般人只要接触这唾液便会使接触部位的组织局部坏死和溃疡,最终毒发身亡。而我们的蜘蛛妹妹更是将这门绝技发扬光大,配上自身的修为,将液态的唾液固相化,最后就形成了晶石这般摸样。而幻魔晶的厉害之处远不止这些,幻魔晶散发出来柔和的光线,其实是固态的唾液气相化,变成无数小分子渗透到皮肤里,之后又变成毒素,横行在血脉中,不同修为境界的人会出现不同的幻觉,而最明显的迷幻作用便是激发心底最柔软的一面,偏偏这是大多数人性中最弱的一部分,幻魔晶便是会让你血淋淋地死在自己最柔软、最真实的内心面前。 蟒哥很庆幸自己当年无意中撞见蜘蛛妹妹修炼,如今见到这大量的幻魔晶,蟒哥不禁暗中咋舌,这些年除了自己修为有所进,看来蜘蛛妹妹的修为也是突飞猛进。当时听着她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新创的绝技,那时的幻魔晶还只是个软啪啪的一团唾液的聚合体,看着恶心不说,连丝毫威力也没显示出来,蟒哥其实是嗤之以鼻,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幻魔晶已经成熟到如斯田地!竟然连苍帅也难以抵挡! 蟒哥边走边想,慢慢感应到周围有波动的灵压,他加快了步伐。主人成魔前说蜘蛛妹妹闭关修炼了,现在细想而来,蟒哥心里堵的慌,他很不愿意将事情往那个方面想,即使是按照主人的意愿慢慢走到今时的地步,他也不愿去质疑主人的半点不好,某种程度上,蟒哥对主人的尊崇或许比苍帅来得更深些。 略显空旷的密道里直立着两个身影,原本排列整齐的幻魔晶飘离原来的位置,围绕着二人排成一个圈,幻魔晶正以一种夸张的方式源源不断地向子菁体内输送黄色的光线,与其说是光线,不如直接说是蜘蛛妹妹唾液里的毒素正慢慢渗透进子菁的血脉里。原本略显苍白的脸因为大量毒素的吸入,正慢慢变得有些蜡黄蜡黄,甚至脖子以下也正有变色的趋势。同样的,小部分幻魔晶也以同样的方式缓慢地向苍帅体内渗透毒素。 二人就这样对峙着,外表柔弱的子菁此刻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眼露凶光,试图将幻魔晶的毒素全部吸入体内,对于对面与自己“共享”的苍帅,渐渐露出了杀气。于是高高举起右手,努力将全身力量汇聚于右手,对准苍帅脑门死死拍去! 蟒哥见到二人时,子菁的手距离苍帅脑门只有一厘之距,说时迟那时快,蟒哥运起真气,右手弹指一屈,一股强大的脉力直击子菁手腕!电光火石间,那险些触到苍帅脑门的手像突然间触到电一般快速弯曲收回,周围围圈而立的幻魔晶立刻停止了源源不断地输送。这一击不仅生生破解了子菁痛下的杀手,同时也击散了汇聚在子菁血液里毒素。 或许连蟒哥自己也不知道,幻魔晶虽然厉害,其实有着致命的一点。蜘蛛妹妹的毒素固然厉害,可这幻魔晶却是通过修为而提升起来的竞技,能在三态中随意变化,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其不稳定,只要外力稍加摧毁,毒素在体内便会不攻而破。当然在修行比试中,不了解其特性的人往往会因为其恐怖的迷幻作用以及毒素本身的毒性而攻其心志使之死亡。同样相反的是,如果知道其特性,破解此法也是轻而易举。殊不知蟒哥的误打误撞救下了两条命。 蟒哥当时只想着阻止子菁,使出的力道自然不小,这也快速击散了汇聚在子菁体内的毒素,原本身体虚弱的子菁,在巨大的能量快速散去的同时也抽走了自身的元气,还没恢复神智便昏厥过去了。 周围的幻魔晶似乎感知到有强大的敌人到来,识趣地退回原处,剩下还处在迷幻作用中的苍帅。蟒哥看了眼苍帅,那涣散的眼神中哪里知道自己刚刚险些就把命交待在这了。蟒哥扶起子菁,接下去便有了开始的那一幕。 苍帅始终还没从刚才的画面中走出来,毕竟这幻像和现实的落差转换地太快,他接过子菁,心里愣神了一会,刚才是把子菁当成她了?一种巨大的悲凉从心底慢慢升起来。蟒哥简短的几句介绍他已经大概知道了幻魔晶,从山头那一刻起,苍帅就认定蜘蛛妹妹也来人世了,至于其他,苍帅并没有蟒哥那么细腻的心思,他还没联想到这一切的一切或许可能就是自己刚刚在幻像中见到的女子的一场巨大阴谋! 苍帅慢慢地跟在蟒哥身后,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三个人,却只有两个人在走,一前一后,密道里只有轻微的脚步声,许久没有人说话,四周的环境显得异常沉重和诡异。 突然,苍帅站定,似是鼓足勇气般,望着前面的蟒哥轻声说道:“蟒子,我决定不去魔道寻她了。” 苍帅一直望着前面那个身影,话音刚落,苍帅见到前面的身形顿了一顿,只是听到一声更轻的“嗯”后那个身影便继续往前走了。心里略微有些失落,不过很快,苍帅便深吸一口气,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扶住子菁快步跟上去。连迈出的步伐也显得轻快许多。 只是,苍帅没见到蟒哥那嘴角略弯的弧度和如释重负的一声长呼。 她在嘱咐我们入世之前却先安排蜘蛛妹妹来到人世,如今角色的对换已经随着事情的发展慢慢转变了,在蟒哥的心里,慢慢滋生出了入魔道寻她的念头。 第二十六章 青苔之战 密道里的空气始终不及外界的纯净,姜淮望着两个出口,顿时感觉嗓子发干,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抬起脚向右边的出口走去。就在姜淮刚踏进出口的一瞬间,左边的出口慢慢地消失,一个两米多高的出口就这样凭空消失了,出口的地方恢复成原来的石壁,仿佛那个出口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当然,这一切的变化姜淮并不知道,自他踏进这个出口的那一刻起,姜淮明显感觉到自己走进了一个不知名的空间里。密道还是密道,只是这里的空气明显潮湿许多,因为境界的提升,姜淮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看的很清楚,所以一时间没有注意到这条密道里并没有幻魔晶。石壁上爬满了青苔,那一层层毛绒绒的绿泛着幽谧的光。 姜淮体内的真气已经运行了一个小周天,其实自突破境界以来,自己还没时间好好进行系统的修炼,对自己这股力量的掌握,姜淮总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身边一个个出现的人,从他们的字里行间,姜淮敏锐地感觉到似乎他们都认识自己。细心的姜淮也觉察到与其说是认识自己,倒不如说是认识自己体内的这股力量。如今自己进到这密道中来,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锻炼一下自己的修为。 姜淮小心翼翼地往密道深处走去,在他身后,那一片片泛着幽谧的绿光的青苔仿佛有生命一般,正以一种恒定的速度慢慢开始滋生成长,连同密道的地面,都爬满了青苔,正慢慢向姜淮延伸而来。 姜淮感觉到身后的变化,心里一紧,右手缓缓下放,手心快速地蓄起一股脉力,一小团蓝色的光球在手心跳跃着,姜淮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 青苔的蔓延速度比想象中快,就在姜淮一步之遥的地方,墙壁上有两对绿光一闪,这成片的青苔便向姜淮汹涌而去。就在这片绿潮转眼淹没姜淮之时,姜淮随手一拂,右手蓄起的蓝色光球就像一个巨大的能量球冲击而出。蓝色光球发着耀眼的强光向着姜淮身后的一片绿潮呼啸而去,所过之处,青苔无不变成一片焦黑的炭灰。 姜淮略带自豪地扬了扬嘴角,缓缓地收回右手。突然,姜淮嘴角的那抹笑意僵硬在上升的弧度中,眼里的不可置信替代了上一秒的自豪。只见那片被烧焦的青苔,不知哪来的生命力,从一层层焦黑的炭灰中破土而出,而那一片炭灰却被它们当做肥料,青苔快速地成长着,没一会,便又是一片绿油油的,比起先前的那片绿潮有过之而不及。 姜淮有一秒钟的愣神,不过很快恢复神志,右手快速蓄起一股脉力,不等青苔向自己蔓延来,便又推出一个蓝色光球呼啸而去。这次姜淮蓄起的脉力明显比上次强,蓝色光球快速在密道中飞驰,与空气擦出的火花短时间内照亮了半个密道。蓝色光球快速地飞向青苔,所过之处又是一片焦黑。没等这焦黑的青苔再次成长,姜淮的第二个光球以更强大的力量再次呼啸而来。已经焦黑的青苔再次受到如此强大的能量袭击,粉碎的连一丝细灰也找不到了。 姜淮不敢大意,因为他看到了石壁上的青苔正蠢蠢欲动着,心里暗道一声“妈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自己不可能持续不断地蓄起脉力用能量球消灭它们,并且看青苔的生长速度,就算自己有充沛的真气,也没那么好的体力。 刚才光球与空气擦出的火花,让姜淮看到了石壁上盘踞着一团异常大的青苔,此时一想心里一阵窃喜。姜淮持续不断地蓄起脉力,接连不断地朝那一大团青苔袭去。 许是感觉到危险来临,那团青苔四周的青苔生长速度异常迅速,姜淮才将它们烧成一片焦黑,便很快又生长起来。几波袭击下来,没有伤到那团青苔不说,竟连它四周的青苔都没消灭掉。 姜淮瞧着这诡异的青苔,喘息开始沉重起来,额头开始慢慢渗出细细的汗水,“什么魂湮的初级状态,竟连这青苔也消灭不了……”姜淮自嘲地说道。没时间给他继续自嘲,因为那一片绿潮又开始涌动起来。姜淮无计可施,空有一身修为却不知如何应敌,只能继续蓄起脉力消灭蔓延到跟前的青苔。 青苔的疯长速度比姜淮蓄起脉力的速度要快上许多,渐渐地,有一片青苔顺着姜淮的脚慢慢向上爬。刚一接触到这青苔,姜淮便感觉不妙!这鬼青苔不仅繁殖速度极快,附着在人身上还能吸附人的真气! 姜淮不敢大意,赶紧拍掉爬上脚背的青苔,才弯身的时间,青苔已经爬满整只脚背,正顺着脚踝向小腿蔓延。青苔就像有脚长在姜淮身上一样,怎么拍也拍不掉,身上的真气也一点点地被吸走。当下急得姜淮团团转,如果让这该死的青苔爬满全身,这刚获得的魂湮修为可就白白便宜了这些青苔了。 姜淮额头的汗珠已经慢慢变成了一颗颗黄豆那么大的水珠,心里急,却依旧拿这些青苔没办法。青苔的蔓延速度之快始料未及,姜淮刚刚消灭掉的青苔早就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青苔又成片成片地聚拢而来,眼前哪还有什么焦黑的一片?早就是一片绿潮蜂拥而至了。 青苔顺着姜淮的身体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胸口之处,突然,青苔停止了向上爬的动作,停滞在胸口处久久没有动静。姜淮莫名其妙地盯着这青苔,因为他感觉到青苔已经停止了吸收他体内的真气。姜淮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胸口处的那些青苔。生怕自己用力吸口气或者眨下眼睛,这些该死的青苔就爬到自己嘴里,然后向上蒙住自己的眼睛。 蛰伏在姜淮胸口的青苔比旁边的都要大团些,也显得幽绿些。姜淮始终一眨不眨地盯着它。更另姜淮无语的事发生了。只见这比较大团的青苔顺着姜淮身体移动了!这次不是向上移,而是顺着原路向下返回了。 姜淮很难不盯着它看,这团小东西刷刷地爬过自己腹部、大腿、小腿、脚背,又顺着石壁爬到了姜淮先前集中火力攻击都没拿下的那更大团的青苔面前,不知道这青苔是在交流还是在沟通,总之在那一小团青苔再次爬回到姜淮胸口时,其余的青苔都慢慢退了回去,包括姜淮眼前的那片绿潮也都退回到石壁上去,留下空洞的一条密道和莫名其妙的姜淮。 姜淮下意识地张大了嘴巴,他实在是不明白眼前这种转变,上一秒还在为自己一身的修为担心地要死,这一秒危机解除了,却还是解除地如此莫名其妙。那团小东西停滞在姜淮的胸口没走,姜淮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一时间站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姜淮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点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低头一看,刚才一直没注意,原来这个一直被自己当做是青苔的东西其实是一种有四肢的生物,背部的纹状简直和青苔一摸一样,才会被姜淮误以为是青苔。更有趣的是,头部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时闭时睁。此时,姜淮低头,正对上那两只睁得圆溜溜的小眼睛。而那小东西也正抬着前足轻轻地戳着姜淮的胸口。姜淮有些哭笑不得,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它交流,只能为难地干瞪眼。 那小东西也许是见姜淮没什么动静,长久居在这密道里没什么耐心,于是张嘴咬了一口,别看这小家伙虽小,口器到是锋利,姜淮猛地感觉被什么利剑狠狠刺了一剑似的,当下疼得龇牙咧嘴。而胸口也慢慢渗出了鲜红的鲜血。 小家伙正洋洋得意地瞪着姜淮,嘴角咧开估计是在笑,“咿咿呀呀”地不知道在欢叫什么。突然,小家伙停止了欢叫,在姜淮胸口处一个骨碌便顺着姜淮的身体向下滑去,姜淮眼见小东西要摔到地上了,也顾不得自己疼痛了,忙用拇指和食指夹住往下滑的小家伙。 姜淮把小家伙提到与自己视线水平处,细细地盯着它看,小家伙圆溜溜的小眼睛回视姜淮,说了句:“好晕……”吓得姜淮险些把它扔掉。猛地记起自己饮过化形泉,体内的血液能使生物化形之用,便又镇定下来。 “你爬那么高当然晕啦。”姜淮笑了笑,一时间对这个小家伙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打趣道。 这下该轮到小家伙奇怪了,自己怎么就突然能说人话了?眼珠子骨碌一转,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放我下来。”几乎是命令的口吻,毫不客气地对姜淮说道。 姜淮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小家伙实在是太可爱了,不过还是把他放回了地上。由于小东西太小,姜淮不得不蹲下身子,可地上的那小家伙可没那么友好,才一下地,便又傲慢地说道:“是我下令让他们放过你的,你可得感谢我。” “我要怎么感谢你呢?”姜淮微微皱起了眉,扁了扁嘴,无奈地问道。 “我要你身上那块黑石。”小家伙一点也没含糊,直截了当地说道。 第二十七章 苔母族 密道里空气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姜淮先前的微笑已经僵化在听到“黑石”二字之时。脑子飞快地旋转着,想起刚才来势汹汹的“青苔大军”突然就撤退了,原来是因为自己胸口的黑石! 姜淮微眯瞳孔,浓浓的笑意中带着一丝冷意,“如果我不给呢?” 小家伙许是听见这语气中的危险气息,眼睛慌乱地四处张望,说话也没了原先的傲慢,不过还是底气不足地大声说道:“那我就叫苔母把你吃掉!” “你们叫苔母?嘿嘿~~那好啊,你就尽管叫他们来吃掉我好了。”姜淮听到这话不怒反笑,被这小家伙惹得心情大好,当下决定助他化成人形,不过他要先确定一件事。 “你们要是能吃掉我刚才就吃掉我了,要黑石自己来拿,我可要走了,没时间陪你这小家伙耗。”姜淮说完,用手轻轻按了下小苔母的头,站起身来,往密道深处走去。 “你别走啊!”这下轮到小苔母急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姜淮会猜到自己不能直接取这黑石,一听他要走当下急得直跳脚。 “想要自己跟来拿呀。”姜淮站住脚跟,回过头来,调侃地说了一句。 只见小苔母站在原地,低着头,上肢不停地用相互戳着,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许久后抬起头来,语气平静地说道:“我们苔母只能生存在这一小段密道里,再往前走,我们过不去,也没法过去……”小苔母声音越来越低,语气中满满的委屈,说到最后竟带出了点哭腔。 这下轮到姜淮无语了,他一见这小家伙这副受气的小媳妇模样,就哭笑不得,只好回来,弯下腰,轻轻点了下小家伙的头,问道:“为什么呀?” 原来这些苔母原本是生存在深山密林中的,他们的祖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离开了生他们养他们的密林,来到了人世。因为自身外形像极了青苔,他们四处活动,靠吸食植物的精气而活。可毕竟植物的精气不纯量也不大,有些苔母便开始吸食活物甚至是人类的精气。这件事被苔母的族长知道了,当下惩处了那些吸食活物的苔母,并决定整个家族回迁,路上遇到仇家劫杀,这个仇家修为甚高,还会些旁门左道,他杀掉一些苔母后,把剩下的苔母关进了这个密道里,并施下诅咒:永世不得见光! 小家伙带着哭腔讲完了这些事,还告诉姜淮,这个密道原本就只有二十米长,二十米之外的密道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打通的,自己和其他苔母也试着走过,可是就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阻挡着,所以姜淮只要一走出这二十米之外,自己也拿他没办法。 “你怎么知道黑石的?”姜淮大概了解了一下,刚才就算苔母们没有自己撤退,只要自己再往前走几步这危机也会解除的。只是,听小苔母这么一讲,姜淮已经打算不再往前走了,这一定是设计这个密道的人设下的陷阱,他也确定了蟒哥他们并没有从这经过,既然如此自己也没走这密道的必要了。不过关于黑石,既然苔母们长久以来被诅咒关在这里,那么应该不知道黑石才对。 小苔母吸了吸鼻子,指了指石壁上那只大苔母说道:“是族长爷爷和我们说的,我们没事做的时候,族长爷爷就会讲故事给我们听。” 姜淮顺着小苔母的手望向石壁,原来那个最大团的“青苔”是他们的族长,难怪那么难缠。姜淮用手点了点小苔母,小苔母抬头看了看姜淮,会意地点点头,骨碌骨碌没一会便窜到姜淮肩头,姜淮当下欢喜得不得了,对这个小家伙的聪明伶俐更是喜上三分。 小苔母在姜淮耳边轻声嘀咕着,姜淮会意地点了点头。姜淮快步走到苔母族长跟前,有了小苔母立在肩头,那些守在族长四周的苔母纷纷散去,只留下他们三人。族长和其他苔母的外形差不多,只是体积大了许多倍,此时正闭着眼睛盘踞在石壁上。 许是感觉到姜淮二人来到跟前,族长绿油油的小眼睛缓缓睁开了。刚才小苔母告诉姜淮族长最不喜欢别人没礼貌,所以姜淮一见族长睁开了双眼,马上换上一副笑脸,恭敬地一拱手,行了一个简单的见面礼节,“族长。” 族长看了一眼姜淮,便把眼神瞥向肩头的小苔母,从那慈爱的眼神中姜淮不难看出这小苔母在族长心中的地位,姜淮当下有些担心。三人这样沉默了一会,族长开口说话了,只是咿咿呀呀姜淮听了大半天也没听懂,好在小苔母在耳边替他解释,大概听出了个所以然来。 刚才姜淮和小苔母的一幕悉数落在族长的眼里,族长心中了然,自己这个小孙女一心想破除诅咒回到外界,如今见到姜淮,那还不抓住这个机会!只是这个人身揣黑石,可能就是那个人的转世,如果真是他,自己与族人还有机会活着回到外界吗? 族长自顾自的想着,一旁的姜淮却完全不知道,他见一老一少苔母都沉默不语,又一拱手说道:“族长,在下想知道黑石到底是怎么回事?劳烦告知一二。” 族长虽然不会通人言,却也听得懂姜淮所说的话,长叹一口气,也许是天注定让自己再见这个少年一面。略一沉默,族长慢悠悠地从石壁上走下来,姜淮肩头的小苔母忙骨碌骨碌窜了下来,窜到族长身边,看那样子像是在搀扶。 姜淮眼睛一转,抬手放到自己嘴边,用力一咬,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弯下身,把手指递到族长跟前,说道:“族长,我无意间饮用了化形泉,我的血液有通人言化人形之用。” 族长丝毫没有怀疑,张嘴含住姜淮的手指吸了一口血,鲜血才下肚,族长感到一阵眩晕,不过很快,这阵眩晕便过去了,再一张口,姜淮心中大喜,因为他听得懂了! “其实要破我们族里的诅咒很简单,只要有一个人类自愿奉出自己的鲜血便可。”族长并没有马上回答姜淮的话,而是把话题转到了族里的诅咒上。当然,身为一族之长,没有什么事情比全族的利益更重要,姜淮体谅族长的心情,所以耐心地听着。听到破除诅咒的方法,姜淮心往下沉了一下,他猜想事情肯定没有族长说得那么简单。 族长也不再讲话,在小苔母的搀扶下,慢慢往一旁的石壁走去。刚才一进这个入口,就被一大片的苔母攻击,并没有仔细查看这个密道。此刻看来,除了密道比较潮湿外,原来还有一个向里凹的石窟,石窟并不大,刚好够姜淮弯腰而入。 在密道里看石窟入口不大,进到里面一看,真应了那句“别有洞天”一话。石窟内灯火通明,这里照明的并不是幻魔晶,而是两盏长明灯。小苔母一进到石窟内,显得异常兴奋,马上窜回姜淮的肩头,兴致勃勃地介绍着。 姜淮在小苔母的建议下,开了自己的阊眼。修脉之人一般根据自身境界的不同,可以开不同的眼。一般处在凡阶阶段的人,通常只能内视,就像蟒哥和苍帅他们,只能通过内视查看自己体内的脏腑及真气的游走情况。而迈入灵阶之后,阊眼随之而开,我们的宇宙是个形而上的实体,阊眼一开,便将实体转化成无形、无声、无象状态,这样就能完全透视物质的本质,既超越空间又真实存在。 前面说到苔母附着在姜淮身体上吸走他体内的真气,其实苔母这个物种,是上古遗留至今的珍贵物种,除了繁殖能力迅速外,他们最主要的本领便是能吸附在其他物种身上,吸尽其精气,同时能吸走他们脑子里的记忆信息。只是不是任何苔母都有这种本领,就像姜淮此时在这石窟里见到的苔母一样,这些苔母除了有四肢之外,并没有眼睛。小苔母告诉姜淮,只有出生有苔眼的苔母才具备这种本领。 而刚才短时间附着在姜淮身上的那些苔母,除了小苔母之外,别的都是不具备那种本领的。小苔母不仅攫取了姜淮大脑的信息,更让它惊奇地发现了族长爷爷所说的黑石。所以才有了后面的那一幕。 姜淮屏息微微调着内息,下垂的双手缓缓上升,在胸前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后,突然右手食指与中指点向眉心,姜淮顿感脑门一片空灵,两眼的瞳孔渐渐变成淡紫色,石窟内的一切若有若无,柔静不争。再看那长明灯,姜淮赫然发现,那竟是两个类似龟甲的怪物,灯芯从它们张大的嘴里伸出来。姜淮心中了然,能如此长久照明不灭的灯芯,燃烧的定然不是龟甲本身,而是那隐隐散发的强大灵压。只是这灵压不知被什么封印在这龟甲体内。 “快跟上。”小苔母在姜淮肩头催促了一句,姜淮才发现族长已经站在一处曲折的水塘边。 第二十八章 神之契约 姜淮快步走到水塘边。没想到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石窟里竟蜿蜒着一片水塘,塘水呈翠绿色,泛着幽绿的光。阊眼一开,姜淮将塘水看的透彻,当下心里了然。突然,体内的真气不知为何横冲直撞起来,姜淮皱了下眉,极力用念力控制,奈何体内真气就像怒吼的狂龙,挣扎咆哮。 肩头的小家伙感觉到姜淮的异样,用前肢探了探姜淮脑门,圆溜溜的小眼睛顿露精光,兴奋地嚷道:“爷爷,是黑石的力量!” 静立一旁的族长闻言也是一阵大喜,他马上匍匐在地,俨然一朵巨大的青苔长在水塘边,嘴里念念有词,周身顿现一圈绿色的光晕,这光晕持续在扩大。 姜淮感觉体内的经脉怒张,膨胀的经脉一阵阵抽搐地疼,真气随时会破体而出。姜淮已经汗如雨下,疼痛难耐的同时听见他们祖孙二人提到了黑石。阊眼往自己身体望去,胸口的黑石此刻通体鲜红,正是这红光激起体内暴走的真气。姜淮试图调用蟒哥用金色小珠输到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来衡制这股真气,结果徒劳无功。 “这是怯池,我们苔母一族历代族长死后均葬在这怯池中,池水能使常人少私寡欲,而修脉之人视之,会使其心绪不宁,真气大乱,修为越高,所受的苦楚越大。”小苔母在姜淮肩头站立不稳,索性跳到地上来,看见姜淮如此痛苦,急忙向他解释。 而此时,族长周身那圈绿色的光晕已经与池水的颜色一致,匍匐在地的族长慢慢起身,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地上结了一个印,“天地气息,阴阳冲虚,虚空和顺,我苔母祖先,请赋予我神力,破!”随着这声高喝,族长将五指覆盖在印上,顿时那个血结的印乍现绿光。 族长微微抬起头,原本平静的池水,忽然一阵涌动,从中间向两边分开一条小道,两帘池水就像两川瀑布飞流而下,在那小道中间缓缓腾起一卷古老的书卷,慢慢悠悠飘到族长跟前,直到这时,怯池才恢复平静,瀑布回落,小道消失,池水平静如纸,连一丝波纹也没有。 那卷书停滞在族长跟前,族长也不去取,而是回转身望着姜淮,悠悠说道:“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这神之契约中,我族祖祖辈辈长困于这密道之中,为的就是守住这契约,等待身怀黑石的少年。” 姜淮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额头上的汗水如雨般挥洒,抵不住体内暴走的真气,姜淮下意识地将黑石拽在手中,自那神之契约出池之后,姜淮明显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真气安分了许多。他抬起手,盯着手中的黑石,吃力地说道:“和七元解厄星君有关?” 显然族长没想到姜淮会知道七元解厄星君,只是一恍神的迟疑,便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是的,当年天皇大帝将七元解厄星君的神力封印在七颗玉石内,而你手中的这颗黑石,便是其中的一块——天枢石。” 姜淮没有接话,在极府的时候,蟒哥提过七元解厄星君和被封印的玉石,他不难猜到自己手上的这颗玉石就是其中的一块,此时听族长说来也并无太大的讶异。沉默了许久,两人都没有说话,姜淮感觉体内真气平静了,索性盘起腿坐在了地上,他长呼一口气,正色说道: “其实族里并没有什么诅咒,为了守住这份契约历代族长不得已慌称被人下咒,而破除诅咒需要一个人自愿奉出鲜血的说词其实是需要怀着黑石的少年,也就我——”说到这,姜淮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继续说道,“用鲜血打开这神之契约,并且只能是我!对吗?” 族长越听脸色越难看,显然这一切只有历代族长知晓,他不知道姜淮何时猜到的,此时再看眼前盘腿而坐的少年,尽管行为不拘小节,甚至有些放浪不羁,但眼里已经多了几分赞赏,他没有否认,却也不承认,只是退到一旁,让出了那卷停滞在空中的书卷。 从族长的表情中姜淮已经知晓了答案,他连看也没去看一眼书卷,用手向小苔母招了招,含笑说道:“小家伙,过来。” 小苔母还处在真相的震惊中,此时听见姜淮的召唤,有些木然地朝他走来。 姜淮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小苔母的头,继续说道:“如果我让你跟我走,你同意吗?” 包括小苔母,甚至是族长都没想到姜淮会提出这样的要求,看着有些呆呆的小苔母,姜淮没有继续勉强,而是拿起手中的天枢石怔怔地望着,喃喃道:“你们是说,有一位星君的神力封印在这里面?而我境界的突然提升,是因为那日巷子里的黑衣人痛下杀手,强大的危险气息不得不助我突破境界?” “没错,是贪狼星君的神力,七位星君中,贪狼星君是力量之星,他会随着意态的细微变化,随时释放气机。”族长接过姜淮的问题,向他慢慢解释道,顿了顿,族长似乎鼓足勇气问了句:“你真想带走她?” 这下轮到姜淮错愕了,他笑了笑,依旧轻轻按着小苔母的头,没有回答,“找到剩下的六颗玉石为的是什么?”姜淮抬起头,看着族长,漫不经心地问着。 简单的几次对话下来,族长已经慢慢摸出了姜淮的说话习惯,“我并不知晓,我们只是奉命守住契约等待你的到来。” “奉命?”姜淮脑子里灵光一闪,“是奉子游的命?” “小主几日前吩咐我,说怀着天枢石的少年即将出现。”族长波澜不惊地说道,算是默认了。 姜淮入密道前就已经猜到是子游设计让人诱导自己进来,看来是为了这神之契约,突然想起在密林里拿回来的铜人,姜淮伸手从怀中拿出来,递到族长面前,问道:“这个铜人有什么名堂?” 铜人的体积与族长不相上下,他围着铜人走了一圈,眼里的喜色越发浓烈,声音有些激动地说道:“有传言一直说贪狼星君是阴阳星之魂神,强大的力量操控着天地万物生灵,而这位星君性格怪异,修行时喜欢使用分身,解除他的天然束缚,修炼起来更加随心所欲。一番纷纭宛转之后,分身从无形变成了有形的形体,被天皇大帝封印之前,贪狼星怕分身会一同被封印,于是快其一步将分身封印在一个铜人体内,散落人间。” “你是说这个难看的铜人体内封印着贪狼星君的分身?”姜淮有些不可置信的问着。 “是的,精神的不断消耗就会显得困顿,贪狼星君的本体与分身本就是一个阴阳相携的状态,分身被封印后,精神出而不返,阴阳失衡,纵然星君有再大的力量,终是逃不过被封印于玉石内。”族长语气里尽是惋惜之情。 “有什么法子能解除这封印?”不在其位不谋其事,姜淮此时处于这样一个强者的状态,心性上已经由原先单纯地寻找身世慢慢地向练功升级转变,心底里按耐不住对力量的渴求。 “贪狼星君生性放骜,行事随性,要想解除这封印只能自己慢慢参详。至于找到其余六颗玉石目的何在,在下也不知,只是……”族长说到这,不知为何停顿了下,只见他把目光瞥向了小苔母,随即又不着痕迹地看着姜淮,继续说道:“除了天枢石,还有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六颗玉石,这些玉石散落在各个地方,想必神之契约会有所明示。” 姜淮见也再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看了眼站在面前始终没有说话的小苔母说道:“契约我带走了,这个小家伙我也带走了。”姜淮说着起身,站定,用食指和中指拎起小苔母,走到契约跟前,伸手一拿,往怀里一揣,便转身往石窟外走去。 小苔母抿着嘴始终没有说话,其实去往外面的世界一直是她的心愿,奈何诅咒作祟,如今这个问题已然不是问题了,但是她又不舍得族长爷爷了。 姜淮将小苔母的表情悉数看在眼里,“不和爷爷道别?”姜淮停下脚步,将小苔母提到与自己视线水平的位置,轻声问道。 两颗豆大的眼泪噙在眼眶里,小苔母就是倔强地不肯让它落下来。姜淮苦笑一番,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小苔母,大声叫道:“走喽~~” 身后的族长也是一脸的落寞,就在他们弯腰要钻出石窟之时,族长大声叫道:“慢着!”姜淮微微一笑,放下小苔母,自己先钻出石窟。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如若族长所言非虚,那么自己从密林醒来绝非偶然,如若这些话语是子游授意让自己知晓,那么他是出于何种目的?姜淮一时间思绪有些混乱,当务之急还是找到蟒哥和苍帅要紧。 姜淮在石窟外等了一会,小家伙便出来了,一扫先前的委屈摸样,兴高采烈地窜到姜淮肩头,大声说道:“出发!”姜淮有些哭笑不得,真是阴晴难测的家伙,不过心里却越发喜爱。 突然,姜淮和小苔母对视了一下,脸色不由得凝重起来,小苔母作势便要从姜淮肩头跳下来,却被姜淮死死按在肩上,一滴,两滴,姜淮感觉到肩膀一阵潮湿。 第二十九章 四相结界 身后的石窟轻微地震动着,姜淮感觉从脚底慢慢向上震颤着,他死死按住小苔母。小苔母被按在肩头不住地挣扎,甚至不惜张嘴去咬姜淮。姜淮强忍住疼痛,略一发力,连手也没抬,便将小苔母震晕了。 石窟洞口细沙纷纷而落,不时从里面传出阵阵巨石滚落之声,不用猜也知道,石窟就要塌了!坍塌的石窟直接影响到外面的密道,整个密道也震颤着。从密道的入口处开始,石壁靠近石窟这片面积几乎全部塌方,巨大的“隆隆”声响彻整个密道。 姜淮环视了一眼密道,将昏迷的小苔母扶好,运起体内真气,屏息微微调着内息,下垂的双手缓缓上升,在胸前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后,复又用右手食指与中指点向眉心,顿感脑门一片空灵,两眼的瞳孔渐渐变成淡紫色,姜淮再次开启阊眼! 阊眼扫过之处,所有事物均变得通明透彻,姜淮直接望向石窟,在层层巨石之后,姜淮看见了安静地躺在怯池中的族长,面容安详。整个石窟内涌现着大量的苔母,只是所有苔母都没有惊慌逃窜,而是随同族长静静地等待死亡的来临。石窟还在继续坍塌,倒下的石柱和巨石砸在苔母们身上,整个石窟正在慢慢地向下沦陷,渐渐地,姜淮的阊眼也看不清楚了。 姜淮不知道祖孙二人刚才说过什么,但是苔母一族突然选择自我灭亡的这种方式让姜淮很不理解,出口已经被岩石堵住了,没时间让姜淮思考了,因为沦陷的一处地表使整个密道开始失去平衡,渐渐影响到密道里,密道四处的石壁不时有大块的石头落下,姜淮只好往密道深处走去。 巨大的“隆隆”声在姜淮身后不时响起,不过也奇怪,估摸走了二十米之后,这里的密道丝毫没有受到外面的影响,甚至连一点的震颤都没有。姜淮当下戒心大起,先前小苔母说过他们无法越过这二十米开外。 姜淮用阊眼一望,果然,这里被人布下了结界! 鐾国是崇尚修脉的国家,但是也有部分研习法术之流。法术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力量,施术者是借由某种载体,往往是以自己身体为中心,向外界释放一种可以全方位承受住物理攻击的力量,而结界就是施术者建立的一种无形防御。结界威力的大小视施术者本身的法术高低,它能抵挡一般的物理性的攻击,但是结界所承受的攻击也是有限的,某些异常强大的攻击还是可以摧毁结界的。 姜淮并不懂得结印之术,阊眼所及,自己正踏在结界外围,这个结界由外到内依次呈盾形、轮形、正六边形、斗笠形,正中间有一团淡黄色的火焰腾腾而飞,照地整个结界熠熠生辉。阊眼的使用是极其消耗灵力的,尽管已经迈入魂湮境界,如此连续不断地使用阊眼还是让姜淮感觉到了疲惫。 这时,肩头的小苔母缓缓醒来,姜淮刚才全部的精力都放在结界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小苔母在第二次咬姜淮时不小心吸进了姜淮的血,在她昏迷的这小段时间里,青苔的外形正慢慢退去,幻化成一个只有姜淮手掌那么大的小姑娘趴在肩头。小姑娘通体碧绿,尤其是那双瞳孔,翠绿有神。 姜淮停止了使用阊眼,自然也看不到结界了。而在这时,小苔母也醒了过来,很快,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身体的变化。只是震惊了一会,她便用手点住姜淮太阳穴,嘴里念念有词,姜淮脑海里的记忆库快速打开,小苔母调出了刚才石窟坍方的那段记忆,看见了族长安详地死去和族人静默地接受死亡。 姜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任由小苔母调出他的记忆,他撕下自己一小块衣服,包裹在小苔母身上,又用一小根布带在她腰间一绑,算是给她穿上衣服了。 “四相结界。”小苔母并没有伏在姜淮肩头痛哭,在看见自己族人自我选择的灭族方式后,仅用了很短的时间便接受了这个事实。苔眼的存在不仅使苔母具有探知别人记忆和吸收别人真气的本领,更重要的是,它能看穿所有法术布下的结界! “你能看见?”姜淮心头一阵震惊,因为阊眼关闭后,自己就看不见那个结界了。 “是的,苔眼和你的阊眼不同,我们只能看见结界。”小苔母很认真地说道,“四相结界是根据青龙、白虎、玄武、朱雀上古四大神兽而结的,这个结界能抵挡一定限度下的高级物理攻击。” “为什么之前你看不见?”姜淮想起小苔母说过她曾经被阻在这结界外围进不去,只能生活在二十米内的密道内。 “四相结界最大的特点就是结界外围还有一个无形的防护罩,要破坏这个结界其实很简单,只要从这个六芒星的内部破坏即可。我们苔母没有强大的真气护体,无法跨越这个防护罩。” 姜淮当下心里了然,看着肩头这个翠绿的小家伙,愈发喜爱,越是喜爱,就越是心疼,刚刚她才经历了灭族之痛,只一会时间便克制住伤悲。姜淮沉默了一会,幽幽说道:“如果你想哭,我不会介意的。” 突然,姜淮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窜到自己头顶,小苔母正趴在他头上,用两只小拳头使劲地敲打他的头,还不忘说道:“我干嘛想哭,谁说我想哭了!” 姜淮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渐渐地,头顶受到的敲打频率慢慢变小,姜淮感觉到有几滴湿润的东西落入发根,只是,不忍戳破,任由她的泪水在自己头顶肆虐。 因为关闭了阊眼,肉眼只能看见空荡荡的密道,细细的啜泣声从头顶传来,在密道里竟荡起了一点点回音。姜淮索性坐在地上,任由小家伙哭个够。过了好一会,这啜泣声才平静下来。 姜淮静静地坐在地上,感觉到头顶上的小家伙哭够了,此时好像躺在发丝中,摸样甚是惬意。小家伙略微有些泛红的眼眶衬着翠绿的瞳孔别具风格,苔眼一望,当下心里一沉,带着沙哑的声音说道: “根据阴阳五行给东南西北中配上五种颜色,而每种颜色又配上一个神兽与一个神灵;东为青色,配龙,西为白色,配虎,南为朱色,配雀,北为黑色,配武,黄为中央正色。这便是上古的四大神兽,它们首尾相连,互咬而存,施术者利用其强大的法术召唤出神兽的灵魂体,布下这个四相结界,又在外围建立了一个无形的防护罩。可见这里并非什么祥瑞之地。” “我们身后的路被堵死了,要出去只能破了这个结界穿过去。”姜淮望着密道深处,幽幽地说道:“有什么法子可破?” 小苔母从姜淮头顶爬起来,扯着他的头发,踩着他的耳朵,慢慢爬下来,端坐在姜淮手心,看着他,神色凝重地说道:“你是修脉之人,如何破的了这四相结界。” 姜淮一听这话,脑子飞快地旋转,不远处越来越近的灵压让他沸腾的血液再次热络起来,他不确定是不是蟒哥他们,如若自己还不赶紧想出破除结界的办法,那么也只能与蟒哥苍帅他们天人永隔了。因为,结界的四相神力正慢慢苏醒,蠢蠢欲动着! 姜淮沉默了一会,从怀中掏出神之契约,刚才没在族长面前打开,是因为他还在犹豫,自密林中醒来,一步步走到如今这险境,姜淮心里明白,一旦打开神之契约,自己面临的就不是七元解厄星君被封印的七颗玉石的问题了,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世上,身怀天枢石,并非巧合,或许这一切的缘由契约里会有所说明,但是姜淮想单纯点生活,所以开不开神之契约,姜淮一直在犹豫! 小苔母看了一眼姜淮另一只拿着的契约,不知道此时姜淮把它拿出来是什么意思,当下有些疑惑,“你要现在打开它?” 姜淮盯着契约,微微点了下头,只有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自己才能决定接下去的路该怎么走,不管是一场多大的阴谋,总是要有人去揭开的,如果上天选中的是自己,那么既来之,则安之,如果自己嗜欲太深,天然机能就会浅薄。姜淮不想做个浅薄无知的人,他示意小苔母爬到自己肩膀上,后者会意照做,安静地待在肩头,毕竟自己一族穷尽毕生精力守护的神之契约,小家伙如果说全无兴趣,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姜淮缓缓放开契约,书卷腾空而飞,复又缓缓降落,停滞在姜淮胸前。姜淮抬手咬破自己手指,另一只手微微蓄起一小股脉力,形成一个小小的淡蓝色光球。姜淮将流出的血液吸纳在手心的光球中,姜淮看了一眼书卷,随手推出光球,蓝色的光球就像一小团火焰瞬间点燃书卷,那殷红的血液慢慢渗透到书卷里,一阵刺眼的金光乍现,神之契约缓缓打开…… 第三十章 青龙白虎现形 小苔母慢慢地从姜淮肩头探出自己的小脑袋,刚才的那股金光太过刺眼,一时情急她把头整个埋在了姜淮肩膀里。 只见神之契约已经全部打开,书卷不大,周身散发着纯色的金光,姜淮走向前两步,丝毫没有发现书卷上有何只字片语。眉头略一紧,再次坐回地上,盯着契约书怔怔地发呆。 小苔母此时从姜淮肩头跳到地上,仰着头围着契约书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样,“怎么什么都没有?奇怪。” 姜淮没有回话,始终盯着契约书发呆,长时间地盯着散发着金光的契约书,姜淮感觉眼睛有些酸痛,无奈地收回眼神,不小心瞥见自己怀里的天枢石,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想。 他拿出天枢石,微微仰着头,将天枢石举过头顶,正对着契约书。姜淮的瞳孔慢慢地放大,掩盖不了浓浓的惊喜之情。天枢石通体漆黑,此时却通透无比。隔着天枢石,契约书周身的金光完全被滤过,上面扬扬洒洒地介绍了七元解厄星君毁灭东西大陆,被天皇大帝封印在七颗玉石内的经过。这些姜淮已经知道了,然而契约书上再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了。姜淮有些失望,原本以为多少会有点自己身世的线索。 姜淮还拿着天枢石对着契约书仔细的看着,不想整个密道开始晃动起来,起初以为是石窟的下陷带来的余震,稍一用感知探了下,不是其他,正是结界内的四相骚动! 将天枢石重新放回怀中,又赶紧收起神之契约,小苔母见状急忙跳上姜淮肩头,同时姜淮双手运起真气,屏息微微调着内息,下垂的双手缓缓上升,在胸前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后,复又用右手食指与中指点向眉心,瞳孔渐渐变成淡紫色,阊眼再开! 就在姜淮左手边的位置,应该就是东面,一条身似长蛇、麒麟首、鲤鱼尾、面有长须、犄角似鹿、有五爪,相貌威武,血红色的双眼杀气腾腾地瞪着姜淮。这应该就是青龙!右手边,一只形似虎,白色,看样子凶猛无比,雪白的獠牙一直咧到脑后,这应该是白虎! 青龙和白虎这两大上古神兽同时出现,即使只是他们的灵魂体,也让人觉得空间里猛然压抑了许多。姜淮再次开启阊眼,自然是会消耗不少真气,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连神兽都看不见谈何破除结界?不过如果是见到这样两位庞然大物带给自己视觉上如此大的冲击,姜淮宁可自己什么也看不见。 刚才小苔母说要破除这个四相结界,只能从六芒星的内部破坏,如今这两大神兽一现形,姜淮紧张地直咽口水。再看那由外到内依次呈盾形、轮形、正六边形、斗笠形的结界,姜淮很快镇静下来,盯着那团腾腾而飞的黄色火焰,姜淮问道:“是不是只要扑灭那团中央的黄色火焰即可?” 小苔母正用苔眼瞧着结界,神色凝重,翠绿色的瞳孔难掩惊惧之色,她强忍着恐惧,不过微颤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是的,只是……” “不用担心,我会带你走出去的。”姜淮回首轻抚了下小苔母的头,语气里的坚定让小苔母恐惧的心情吃了颗定心丸,顿时豁然许多,再看神兽,似乎也没那么怕了。于是没等姜淮问,继续说道: “一般研习法术的人都是召唤某些极其凶猛的野兽的灵魂体来布结界,能召唤的灵魂体越多,说明施术者本身的法术越强。而能召唤上古四大神兽的灵魂体的施术者本身境界就已经是佼佼者了,何况布这个结界的人同时召唤了四神兽。结界本身不难破,难就难在要毁掉神兽的灵魂体。” 姜淮虽然不懂施术布阵,不过听着小苔母的话,也是一阵赫然,也就是说,自己第一次与研习法术者交锋就碰上了难缠的对手! 四相结界与一般结界不同的地方在于其中间的正黄色火焰不仅是破界口,同时也是与四神兽同等身价的守护者!结界是照着阴阳五行给东南西北中配上五种颜色,而这黄正是中央正色! 姜淮虽然信誓旦旦地告诉小苔母自己会带她走出去,他也很奇怪自己这股强大的自信从何而来,不过此时这么一听她解释,当下心里又没半点谱,只能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上了! 姜淮开着阊眼,消耗的真气自然大,他心里清楚要想破界,必须速战速决!肩头的小家伙不停地在解释四相结界,这给了自己很好的作战信息。 青龙仰天长啸了一声,长蛇身一扭,鲤鱼尾一摆,红色的瞳孔凶光毕露,全身似一团火燃烧起来,正应了那句“龙从火里出”。而一旁的白虎怒吼了一声,白森森的獠牙锋芒毕现!踏着一朵巨大的浪花与青龙遥相呼应,正应了那句“虎向水边生”!两大神兽一阴一阳,互相调和,结合为一。 姜淮感觉到神兽的灵力在一点一点的壮大,不慌不忙地运起真气,体内真气充盈而出。姜淮在获得力量到现在,全然不知到底要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让其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如今只能靠着蛮力先进行战斗。 其实修脉是一种很高深的修行,穴位是神经末稍密集或神经干线经过的地方,正是脉气所发之地,在修脉上所说的脉力有个专有的名词叫“卡拉”,我们的人体内大约有52个单穴,300个双穴、50个经外奇穴,一共有720个穴位。其中有36个死穴,而这个死穴正是修脉之人所修之穴。在凡阶的第一阶段所提到的“易经”其实就是打通全身除了死穴外的684个穴位,而接下来的灵阶阶段则是慢慢打开死穴。姜淮所处的魂湮初级阶段,头颈部的百会、神庭、太阳、耳门、睛明、人中、哑门、风池、人迎9大死穴已经全部打开,卡拉在这几个死穴中任意游走,再通过一定的“穴结”,“穴结”是一种需要通过手势作下的类似于“印”的动作,但不同于法术布下的结界,两者是有本质上的区别,法术需要研习咒语,依靠媒介进行布阵结界,而修脉是依靠自身卡拉的雄厚与否再配上“穴结”的动作对对方造成等同的致命伤害。 比如说,姜淮此时让其卡拉冲破百会穴,手上做着百会结,卡拉蓄积于掌形成一个小能量球击向敌人,无论对方被击中身体哪个部位都会倒地不省人事。因其百会为督脉,为手足三阳、督脉之会,被击中者便会昏倒不省人事。修脉放在武力格斗上讲,这种利用卡拉冲破死穴,同时做着穴结的动作,再击向敌人的方式,是一种意念战,换句话说,使用穴结者,卡拉冲破哪个死穴,相当于击中对方哪个死穴。境界高了,穴结者能同时让卡拉冲破几个死穴,也就是同时击中对方几个死穴。 姜淮体内的卡拉已经顺着穴位走了一个周天,只是不会穴结,因此蓄积在手上的卡拉不具备一点即中的杀伤力。但是被姜淮这个境界的卡拉击中,也并不好受。姜淮首次在掌上蓄积的卡拉异常强大,既然打定主意要速战速决,就不会拖泥带水,卡拉横扫而出,击中青龙,青龙吃痛,怒吼一声,摆尾疾驰而来。如果姜淮会百会结,此时青龙已经倒地不起了,这就是灵阶的恐怖之处! 姜淮显然还不知道自己具备这样的实力,空有一身修为却不知如何使用。眼见青龙扑面而来,锋利的五爪如五柄匕首呼啸而来。 “抓紧!”姜淮对小苔母大声说道,同时一声暴喝,低头避其锋芒,身形一闪,移形换影窜到青龙右侧。手中刚蓄起的卡拉对准其蛇身就是一掌。一阵耀眼的蓝光在青龙身体炸开,卡拉透过青龙坚硬的外鳞,直刺身体。被击中的部位赫然出现一个大窟窿!姜淮不给青龙吃痛的机会,另一只手蓄起的卡拉紧跟其后,蓝色的光球穿过大窟窿,直直砸向身体内部。顿时青龙被姜淮的两记重击分截两半。 青龙只是一个灵魂体,魂体的状态只是肉身的一种精神意志,尤其是这种被召唤出来布阵结界的魂体,本身实力并不大,只是承具了本体的外形和些许灵力。这和天狼星君的分身不同,后者的分身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魂体,但是长期以往的修炼使其实体化,故而境界自然不在一个等级。青龙的魂体被姜淮击成两截,一时半会还没愈合,一旁的白虎见青龙一个照面就落了下风,兽性大发,怒吼而来。 姜淮不敢大意,一边用幻影移形躲避白虎的猛扑,另一边脑子飞快旋转,体内的卡拉正慢慢流失,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额角渗出一层细细的汗水。 第三十一章 天狼星君的分身 姜淮一边躲避着白虎的进攻,一边伺机找机会攻其不备。这时,小苔母的声音传来:“这些神兽都是魂体,魂体的命门在其脑门,脑门聚肉体之元精,元精一毁,魂体便会烟消云散。” “小家伙,不早点告诉哥哥,哥哥我也不用那么辛苦了。”姜淮一听此言,当下大喜,体内卡拉所剩不多,如此苦战也不是长久之计,他身形一顿,现出身形。 白虎庞大的身躯看似笨拙,实则身体矫健,速度之快也是常人所不及。见姜淮顿现身形,在第一时间内反应过来,狂吼一声,猛扑而来。眼见利爪就要近身,姜淮也不急,右手蓄起的卡拉直面而去。白虎没料到姜淮会出这一手,刚才青龙吃了这个蓝色光球的亏,此时也不敢硬接,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姜淮瞅准机会,就在白虎迟疑的这一秒,右手卡拉回收,再次移形幻影闪身跳上白虎背上,横跨而坐,不给白虎反应的机会,回收的卡拉对准其脑门狠狠砸去! 白虎当下心中大骇,不过已经来不及了,脑门处蓝光乍现的同时,白虎的魂体也渐渐消失,最后化成空间里的微粒消散不见了。 姜淮这一系列的动作都在转瞬间完成。魂体必须完整才能活动,身体的部位缺一不可,不然会极大的限制其活动。一旁被砸成两截的青龙敢怒不敢言,断截的伤口还没愈合成,只能瞪着猩红的眼睛。 姜淮干笑一声,看着青龙断截的身体,绕有兴趣地探头望了望,复而窜上青龙的犄角,用手用力拍了拍,长吁一口气,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此时身下的青龙断截处正慢慢愈合,眼见就要愈合成功,青龙血红的眼睛杀气骤起,大尾一摆,直击坐在犄角上的姜淮!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姜淮双手同时蓄起卡拉,双管齐下,耗尽体内所剩不多的卡拉重重砸在青龙脑门!青龙的鲤鱼尾在与姜淮身体发丝间距间渐渐化成微粒消散不见,那血红的双目中满满的愤怒和不甘。 青龙一消散,姜淮就跌坐在地上,阊眼也关闭了,长时间来的卡拉消耗,已经是姜淮的极限了,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流,背上的衣衫也渐渐浸湿了。 小苔母跳到地上,看着疲惫的姜淮,说道:“我见你也是突破凡阶之体,为何对付这么几个魂体如此辛苦?” 姜淮抬眼望了她一眼,稍微顺了口气说道:“还不都是你,早点和我说击其脑门,我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小苔母扁了扁嘴,翠绿的瞳孔一骨碌转了转,从怀里取出一枚绿戒,“这是爷爷送我的愈戒。我们苔母族天生就是魔法界的克星,苔眼能见到所有结界,并能根据其召唤的不同魂体快速找到破解之法。我的修为尚浅,只是知道一些结界,刚才多亏愈戒及时提醒,我们才能化险为夷。愈戒是族里的传承之宝,刚才爷爷送我的……”越说到后面,小家伙的声音越低。 姜淮心思敏感,知道小苔母又想起族人了,有些吃力的抬起手按了按她的头。小苔母快速抬起头,微微一笑,将愈戒套在自己的手指上,再抬头想说话时,笑容僵在嘴角,瞳孔里的惧色也慢慢放大。 姜淮用感知探了下,知道是其他二兽现形了,如今卡拉还未恢复,仅存的卡拉连阊眼也开不起来,当下心中暗急。虽然卡拉所剩不多,但是境界依旧存在,姜淮依然能真切感觉到身后两只神兽正慢慢靠近。 朱雀其身附火,终日不息,五彩羽毛每一根都不同,见青龙和白虎被灭,当下有些疑惑是哪方强者能连灭两大神兽魂体,如今一见,竟是这般狼狈摸样的姜淮,顿感神威被辱,二话不说,周身羽毛竖立,一个箭扎直直往姜淮飞来。 朱雀是四神兽中爆发力最强的神兽,往往在瞬间蓄积强大的精气秒杀敌人。姜淮身后杀气腾腾,真切感觉到朱雀比青龙白虎二神兽精气雄厚,如果这一击击中,后果不堪设想,可能这条小命就交待在这了。奈何手脚无法动弹,瘫坐在地上,危险步步逼近!额头冷汗滴了下来。 朱雀带着一团烈焰转眼将至,姜淮无奈,耗尽全身卡拉,在自己和小苔母周身罩起了一个小的防护罩,防护罩带着淡淡的蓝光。朱雀身上的烈火是由精气凝聚而成的具象化的火焰,其威力非常之大,往往能在瞬间吞掉对方的精气,据为己用,烈火颜色越红,说明其精气越雄厚。姜淮阊眼未开,见不到朱雀的魂体,自然也无从知晓仅凭他强弩之末罩起的防护罩根本不是朱雀的对手! “破”的一声,淡蓝色的防护罩瞬间崩裂,姜淮顿时感觉体内气血翻腾,喉间一阵腥咸,“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姜淮内视了一下,五脏六腑均受到创伤,好在伤势不大,只是经脉出现了细小的裂痕,体内卡拉所剩无几。 烈火是吸取精气而生的,姜淮又把所有的攻击都强挡在自己身上,被护在其身下的小苔母毫发无伤。小苔母抬起头,见姜淮伤势如此严重,鼻尖一阵发酸,急忙握着愈戒,希望能找到破解朱雀魂体的办法。 姜淮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先前的汗水此刻全部变成豆大的冷汗,额头上,背上直流而下。他抬手擦了擦嘴角,几乎是呢喃着说道:“我的……血……可是……珍贵的……很啊……” 如今的姜淮已是强弩之末,身体全然无所知,但是意识却是万分清醒。胸前的天枢石隐隐泛着光,“腾”地飞向空中,一道蓝光直直照向姜淮怀中,就在此时,姜淮身体支撑不住,慢慢地往一旁倒去,铜人恰到好处地滑落而出。蓝光照在铜人身上,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铜人似乎被什么力量牵引着,缓缓地向天枢石飞去,在天枢石对面停止,复又飞快旋转,外层类似于黄色泥土渐渐退去,露出一个五官清秀的小人儿摸样。小人儿也只有小苔母般大小,并非真正的人体,整个身体透明通透。约莫过了十秒,小人儿睁开紧闭的双眼,而就在这时,姜淮终于支持不住,昏死过去。 姜淮身后的朱雀在瞬间秒杀姜淮的同时,不想被他的防护罩挡下大部分攻击,垂首在旁,随时打算再次进攻。却不想见到了天狼星君的分身,一时间俯首在地,对昏死在一旁的姜淮更是多看了两眼。 小人儿不是别人,正是被天狼星君自己封印在铜人体内的分身,刚才姜淮一口鲜血不少喷在了胸前,分身的神力也渐渐被唤醒,没想到巧的是,天狼星君本尊的神力被封印在天枢石中,就算分身被唤醒,没有天枢石,分身一样无法破铜人体而出,只能说姜淮运气极好,在天枢石的帮助下,天狼星君的分身完全苏醒了! 分身眨巴了下双眼,刚才发生的一切他当然知晓,看着昏死的姜淮,忍不住嘲讽了一句:“真是太弱了!”说着,伸手取过天枢石,往嘴里一塞,吞了下去。而那透明的虚体也渐渐变成了肉身摸样,竟也是一个缩小了好几倍的秀气小伙儿。 小苔母眼见这么一个透明的小人儿如此狂妄,又把姜淮的天枢石据为己有,还毫不犹豫地吞了下去,当下气地翠绿的瞳孔变成了红色,大吼一声,跳了出来,气急败坏地说道:“休要狂妄,赶紧把天枢石给我吐出来!” 分身看着和自己一般摸样大小的小苔母,不气反笑,没去理会小苔母,对俯首在地的朱雀说道:“晏月星君已苏醒,我奉天狼星君之命,佑其尽快找到七颗散落人间的玉石,今日我苏醒也是机缘巧合,你这个魂体,休要在神界多言,知否?” 朱雀没有回话,自是知道七元解厄星君得罪不起,即使是自家真身也不敢有半句妄言,何况自己只是个小小的魂体。原来这个此时昏死的家伙就是晏月星君的转世,难怪自己的一记秒杀杀不死他,若非刚才他和青龙白虎周旋耗去太多卡拉,或许灰飞烟灭的就是自己。看来这人、神、魔三界又有一番热闹好看了,朱雀暗自揣摩着,心里竟隐隐兴奋起来。抬头对分身行了一个大礼,便飞回四相结界中去,结界中那团黄色的火焰也渐渐淡去,六芒星完全消失不见。 直到这时,分身才转头看着小苔母,嘴角邪邪地笑道,“你刚才叫我干什么来着?” 小苔母刚才也是情急之下才脱口而出,看到姜淮拼死才击退的神兽被这么个小孩儿一句话就搞定,下意识往后退去,脚下一顿,竟是那微微震颤的密道。 第三十二章 冥界芒星的封印之阵 “再退你可就掉下去了,我可不救你。”分身看着一直后退的小苔母,忍不住打趣道。 小苔母回头看了眼脚边的裂痕,自结界破除之后,石窟下陷自然影响到延伸到这里的密道,此时密道里面裂开了一道道长长的裂痕,每道裂痕在此时看来都是一条条沟壑,一个不小心掉下去,随时可能会被卡在地层中,万劫不复。 小苔母扁了扁嘴,不再理会分身,她快速走到姜淮身边,姜淮此时还昏迷不醒,在他苍白的脸上丝毫看不到一点血色,小苔母用手轻轻地拍打他的脸,后者不为所动。 分身瞥了一眼,看见戴在小苔母手上的愈戒,眼中闪过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神色,说道:“就你那芝麻点大的力道,这小子不会有感觉的。” “有本事你叫醒他呀!”小苔母似乎动了真怒,横眉冷对,地表的裂痕正一点点向姜淮所在位置延伸过来,小苔母当下心头焦急。 分身怔了一会,眼睛眨巴一下,微微一笑,“这有何难。”说完,屈指一弹,一个形如气球的巨大气罩向姜淮二人笼罩而去,分身再一挥手,气罩带着二人腾飞向空中,拇指和中指打了个响指,只听“啪”的一声清脆,连人带球在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分身往石窟的方向凝神看了好一会,确定再没生命迹象后,瞳孔微微缩起,幽幽说道:“既然你们已经选择自我灭族的方式来救赎自己犯下的滔天大罪,我就替你们苔母族留下条血脉。”说完,一拂手,密道天塌地陷,头顶的石块如雪花般砸下来,“隆隆”声不绝于耳,这条密道彻底毁了。 分身略一凝神,身形遁走,再次出现,看见蟒哥和苍帅正扶着姜淮,面色凝重,分身简单说了下刚才的情形,大伙才放下心来,这时姜淮也幽幽醒了过来。再见蟒哥和苍帅,姜淮眉头的那股喜色是不言于表的,体力也恢复了许多。 原来蟒哥救下苍帅和子菁后,一直沿着密道缓缓地走动,进密道前,木锦所说的“斗转星移”确实帮了他们大忙,整个密道的进出口看似杂乱无章,其实还是有迹可寻的。 斗转星移其实就是冥界芒星的封印之阵,至于为什么在极府的一个房间密道里会有这样一个封印之阵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晓,包括天狼星君的真身也是一无所知。阵法是根据冥界芒星的生魂结印而成。凡人死后冥界收压的灵魂也分生魂和死魂,两者的区别就在于魂体是否可以被利用来布下结界。能被召唤来布界的魂体具有特殊的体质,易与施咒者产生磁场,具有思想意识,并且是具有魂体本身除却肉身的思想意识,这样的魂体是生魂。而死魂就相比较好理解许多,就是无自我意识的魂体。 生魂具有超强的自我意识,在布阵结下结界的同时,能根据自我意识随意改变阵法,冥界芒星只有一种阵法,但是阵法中的变化却是千变万化的,姜淮入的密道就是魂道。这种在冥界芒星的封印之阵中又存在四相结界就是魂道。这个和法术又有所区别,任何人都可以研习法术,但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布下冥界芒星,只有冥界的人才能召唤生魂布下此阵。 刚入密道时他们几人碰到的幻魔晶其实是灵道,这种借由高等兽类的必杀技在阵中布阵的就是灵道。蟒哥一开始真的以为在这个密道中有蜘蛛妹妹的踪迹,在封住身体各个穴位之后,幻魔晶不仅失去了原有的作用,那股淡黄色的慵懒之光也渐渐消散,这一路走来,竟消失不见了。 蟒哥在极府为救姜淮而输给他自己的元精,刚才姜淮在怯池旁试图使用这股力量平衡自己暴涨的卡拉,就是这么简单的下意识行为,让蟒哥感应到了姜淮就在不远处,运气极好地破除灵道之后蟒哥也是一路畅通无阻地向姜淮他们寻来。没想到姜淮自己却从天而降了! 姜淮坐在地上,调息着体内慢慢恢复过来的卡拉,听着蟒哥二人在自己离开后的际遇,内心竟是一团迷惑。本来以为子菁是子游派在极府的内应,如今却昏倒在自己怀里,看着那张几日不见的脸,竟发现她清瘦了许多,姜淮替她将青丝捋了捋,陷入了沉思。 “小子,不用想那么多,你进密道来是子游预先设计的,他的目的不过是希望你唤醒我。” 天狼星君的分身窜到姜淮左边的肩膀,打断了姜淮的沉思,幽幽说道:“你本是神界的晏月星君,与天狼星君关系匪浅,在七元解厄星君被封印在玉石内时,试图擅自用神力替他们解封,被天皇大帝知晓后,一怒之下联合众神,抽走你的神髓,并将你打落凡间。幸好天狼星君有先见之明将我封印在铜人内,他自己则耗尽最后的神力,寻到你,所以你一醒来天枢石就在你身边。” 姜淮显然没想到自己苦苦追寻的身世竟是这般让人匪夷所思,脑子飞快地旋转着,始终还是找到了话中的漏洞,“那子游和墨阳又是怎么回事?我身边的人似乎都认识我,但又不认识我?” 天狼星君的分身没有去看姜淮,而是随手一拂,揣在姜淮怀中的神之契约忽的飞了出来,这次并不需要姜淮的血,分身只是默念了一下,契约便徐徐打开,随后,分身身形一顿,往契约里飞去,很快,整个人被契约吸了进去。契约再次闪现光芒,这次不同的是,天狼星君的分身呈现在画面中!众人无不张口结舌,尤其是姜淮,他知道这个神之契约是小苔母族人苦苦守护的东西,如今却是这般儿戏地被天狼星君“把玩”,看了眼站在自己右肩的小苔母,翠绿的瞳孔填满了不可思议。姜淮在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大概猜想到事情的原委。 天狼星君的分身很快又从神之契约里飞出来,停在姜淮跟前,死死地盯着他说道:“苔母族本是天池中的一片小青苔,吸取千年的仙气幻化成形,逃到凡间自封苔母仙,无意中结识了子游,在子游的帮助下隐进这冥界芒星的封印之阵中,这样神界就无法发现它们的踪迹。私逃神界本身就是大罪,族长之所以会选择自我灭族的方式自我赎罪,是因为,伪造神之契约,触犯天威,这是灭族之罪!而你……”分身顿了顿,继续说道:“被天皇大帝打落凡间后,天上一日地上十年,当天狼星君耗尽神力寻到晏月星君的转世之后你也已经经过几世轮回了。” “子游和墨阳都是当初和你站在一边试图解开七元解厄星君封印之人,只是他们还没来的急动手你已经被天皇大帝打落凡间了。于是他们自抽神髓随你到凡间,守护你的转世,在找到适合的时机助你苏醒。” 小苔母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竟也是这般离奇身世,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跌坐在姜淮肩头愣了好久。众人也一句话也没说,就连已经苏醒过来装睡的子菁也没料想到自己头下枕着的少年竟是这般身世。 密道里静了好久,还是姜淮先出了声,“子游既然能带我去寻找铜人,为何他自己不唤醒你?” 这下轮到天狼星君的分身疑惑了,姜淮这么问,显然他还不知道子游其实是子幽,也就是在神界和他并蒂莲之之人,她如此费劲心思地诱导姜淮找到铜人,进入密室,只是因为自抽神髓后,她与冥界之神立下了生死契约:给予她永生!肉体凡身经不起生老病死,子游需要永生来守护晏月星君的转世好找到合适的时机助他苏醒,这也注定了她无法跨入冥界芒星的封印之阵。 子游在助苔母一族躲进密道后,听闻四相结界,她以为四相结界守护的就是天枢石,而唤醒天狼星君的分身必须先找到天枢石,她才会费尽心机布下迷局诱导姜淮等人入密道。只有天狼星君的分身苏醒,姜淮才能获得足够强大的力量,因为要找齐其余六颗玉石,困难险阻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到的,只有在第一时间获得足够强大的力量才能保护自己,才能躲过神界,找齐玉石。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在与神界抗衡?”姜淮显然听明白了事情的大概始末,但是自己的记忆依然空空如也,莫名其妙就被冠上个与神相抗的头衔,这肩上的重担是否重了些? 第三十三章 身陷鬼道 “既然如此,为何要多此一举伪造神之契约呢?”小苔母始终无法理解事情的原委,脑子中的几根筋就像被纠结住一样,如果真是这样,自我救赎的灭族之罪,自己是否也要自刎谢罪呢? “这是子游和苔母族之间的事,我并不知晓。”天狼星君的分身回答的干净利索,他看着眼前这个通体翠绿的小家伙,心里还在犹豫是否要杀死她,沉默的双眸渐渐生出些杀意,冷冷地望着小苔母。 “既然我们肩负的是对抗神界的重任,那么什么天规神戒的就不需要理会了不是吗?”姜淮体内的卡拉还未完全恢复,天狼星君的分身骤起的杀意还是生生刺伤了他,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为什么还要如此咄咄逼人。 蟒哥和苍帅对小苔母也是一脸怜爱,刚才杀气突起,蟒哥和苍帅对视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他们虽然和姜淮相处的时间不久,但是极其了解姜淮,暗暗运气真气,随时准备出手。 只有小苔母一脸的黯然神伤,她很想知道那个叫子游的家伙到底和族长爷爷有怎样的协议,才会让爷爷不惜牺牲苔母一族也要冒着伪造神之契约的大不违。她背靠着姜淮的脖颈,缓缓闭上双眼,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太出人意料了,现在整个脑子里被塞得满满的,沉重的思想包袱和现实的打击压得她有些窒息的感觉,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去想,尽管如此,眼角还是淌下了两行清泪。 姜淮伸手提起小苔母,让她站稳在自己手心里,认真地对她说道:“我不管你们族里犯了什么天规神戒,既然我说过会带你走出去,就不会把你独自留在这里,也决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小苔母擦干眼角的泪水,笑嘻嘻地看着姜淮,心底涌起淡淡的暖意,显然没有修为的她并不知道刚才自己正面临着死亡的威胁。一骨碌,小苔母又窜回姜淮的左肩,看来,她很喜欢待着这个地方。 天狼星君的分身到也不在意,自己的使命只是协助姜淮找到剩余的六颗玉石,这旁的什么事也是无关痛痒的,只是刚从铜人体内解除封印出来,想找些事做做而已。杀气来得快,散的也快,闪到一旁不再说话。 “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一直没有说话的蟒哥突然面色严肃下来,催促了大家一句,“你可以走了没?”又回过头来问姜淮。在场的几人也隐隐感觉到刚刚还正常的密道此时竟透着一丝诡异。 “是鬼道。”天狼星君的分身波澜不惊地说道,显然这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才决定不理会众人的他,还是忍不住接了一句。这种只有自己知晓事情原委的优越感让他很受用,“入了鬼道,想走是没那么容易走的。”说完,也闪身跳上姜淮的左肩,和小苔母并肩站着,两人这么站着,竟也是如此般配。 小苔母横眉倒立,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家伙开始,她就对他没有丝毫的好感,“你站到另一边去。”小苔母面带厌色地对天狼星君的分身说道,眼里的嫌弃之色让星君分身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我比较喜欢左边,你待到另一边去。”天狼星君的分身将小苔母的表情看在眼里,竟也不生气,不痛不痒的说道。 “你……”气的小苔母一阵语塞,翠绿的小脸涨的通红,小嘴嘟得老高,满脸委屈地看着姜淮,那眼里的委屈劲看得姜淮连心都软了。 “我们不和他一般见识,来,到这边来。”姜淮只好再次提起小苔母,将她放到自己的右边肩膀上,轻声安抚道。小苔母知道姜淮为难,尽管心里愿意,但是撅起的小嘴还是不肯收回去,两个食指不住地相互打转。 姜淮一阵头疼,自己表明了要护小苔母,那么星君分身便不会再为难,以后这两个冤家要和自己一起生活,如果每次都这样,自己可是有的烦了,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们有完没完,都这会了,还闹小孩子脾气。”苍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埋怨了一句,因为密道里诡异的气氛越来越浓烈,那种随时都能给自己毛孔带来刺激的危险信号不住地逼近他们。 “谁在闹小孩子脾气了!”小苔母和星君分身异口同声地回道,两人说完之后,又避过姜淮的头对视了一眼,小苔母“哼”的一声扭头不再理会他,剩下星君分身尴尬的苦笑了一声。 姜淮夹杂两人中间,左边肩膀是一位神的分身,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位神,右边肩膀是一位仙之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位仙,这一左一右的站立着,不要说身体的负担重了,心里的负担也重了。这一路走来,自己渐渐在变强大,也渐渐发现自己和蟒哥苍帅越走越近,如今又多了个小不点,自己突然变得任重道远起来。 姜淮低头看了眼子菁,他知道她已经醒了有一会了,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醒后的她,自己心里的疑惑始终没有解开,真相正在一点点明朗化,自己的身世之谜也渐渐解开了,心里渐渐压抑起来,因为至始至终都没有人告诉自己,自己为什么要去找寻剩下的六颗玉石。 小苔母心思敏锐,感觉到姜淮沉默着,只是来不及开口,苔眼见到了密道里涌现的大量骷髅,三三两两地从密道四周向众人走来,遥遥晃晃,走路时发出的“咔咔”拖地声让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蟒哥和苍帅境界还不够,无法开启阊眼,姜淮体内的卡拉还未完全恢复,此时只能勉强移动身体,他来不及多想,轻轻拍了下子菁的脸颊,唤醒她,子菁也感觉到周围的气氛不对劲,此时正好有个台阶下,就赶紧睁开眼睛,从姜淮怀里起身,茫然地看着大家。 除了“咔咔”的拖地声,除了小苔母和星君分身外众人并没有看见什么。鬼道其实是一种很普通的阵法,在冥界芒星中利用亡者骷髅布阵,唯一不同的是,这些骷髅不具形态,不可见,以心理的巨大恐惧承受力来考验人的耐力,是一种持久性的将人折磨至死的阵法。而这些死在阵中的人都会化成骷髅加入阵法中,骷髅越多,阵法的法力越强。 蟒哥和苍帅背靠着背将姜淮和子菁护在中间,虽然看不见,但是“咔咔”的拖地声还是多少能让二人判断骷髅走来的方向。 “蟒子,这是什么鬼声音?”苍帅全身卡拉暴涨,但是敌人不现形,入了鬼道最明显的特征便是开始质疑这声音,继而慢慢展开联想,心志不够强大的人很容易丧失在自我遐想和恐惧中。苍帅是个急性子的人,如果让他看见敌人,痛痛快快地开打,他会比较喜欢,但是这种压抑着的情绪渐渐磨去了他的耐性。 小苔母强压住自己的恐惧,但是轻微的战栗还是出卖了她。此时她宁可自己看不见这些蜂拥而至的骷髅,骷髅架上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两个眼睛部位空空的眼窝看起来异常恐惧,机械性的行走更让那“咔咔”的拖地声显得密道异常幽深。小苔母生活在这样的空间里,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即使是刚才险些命丧四相结界时也没有如此害怕过。身体战栗的频率越发的强烈。 不知何时,星君的分身幻影移形来到小苔母身边,那不痛不痒的声音再次响起:“害怕吗?” 小苔母一听这话,心底竟腾起一股怒气,“谁能说我害怕了!”大声喊叫道,“你不是喜欢那边吗?跑到我这边来干嘛?难不成是你在害怕?”没想到这一喊,到把战栗的身体喊停了下来,理智回了回来,当下长吁一口气,如果自己持续恐惧下去,或许就会崩溃,那渐行渐近的骷髅群里很快就会有一具淡绿色的小骷髅了。 小苔母回头看了一眼星君的分身,不知道他是真的来嘲笑自己的还是来救自己的。鬼道在她很小的时候听族里的长辈提过,当精神崩溃时,也就是鬼道阵法发挥其强大法力的时候,人在鬼道中完全失去理智后,肉身便会被骷髅门吸食干净,继而成为阵法中的一员,既是牺牲者,也是参与者。 “好好问问你手上的愈戒,要破鬼道就靠你了。”星君的分身突然撂下这句话,就消失在小苔母的身边,再去寻他踪迹,已是无迹可寻。 小苔母没时间再去东张西望了,那“咔咔”声距离姜淮只有几步之遥,后者全然不知,而愈戒还是安静地套在自己手指上,全然不顾密道里发生的事,一滴,两滴,冷汗顺着小苔母的额头缓缓流了下来。 第三十四章 愈戒 冷汗一直从额头顺着脸颊淌下来,小苔母凝神屏气,盯着手中的愈戒。几步之外的三具骷髅伸展双臂,气势汹汹地向他们扑过来。 蟒哥毕竟是蟒哥,即使没开阊眼,也可以动用全身的感知细胞探得敌人的行动,只是,他还不知道,这些敌人是一具具没有血肉的骷髅而已。在极府时,蟒哥情急之下输出自己的精元救姜淮,到现在其实也是半个强弩之末的人,他快速转换身形,右手往前一推,一团金色的光球横扫三具骷髅。 小苔母看得真切,三具骷髅伸展的双臂在蟒哥的强大光球中渐渐粉碎,化成空气中的粉尘,不过很快,粉尘又再次落地,不出几秒功夫的时间又聚合在一起,一具全新的骷髅诞生了!当下心头大骇,这些骷髅已是不灭之身。 “怎么到了这么关键的时刻,那个什么星君的分身就逃跑了。”苍帅感觉到空间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蟒哥刚才出的哪一击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姜淮心里清楚,按星君分身刚才的叙述,他现在不适宜让三界的人都知道他已经苏醒,刚才在四相结界中为救自己已经不得已暴露了身份,不过四大神兽向来自由散漫惯了,却也不会去理会这三界之争。但是如果让冥界的人知道了,后果就完全不同了。 密道里的怨气越来越重,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稀薄,众人感觉到一阵压抑。子菁始终拽着姜淮的衣角不曾放开,这强大的压抑感让她的心神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刚刚恢复的身体还是有些虚弱,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其实姜淮也好不到哪里去,强打着精神护着子菁,体内的卡拉确实在一点点恢复,但是若想再开阊眼,还是心有余力不足。他用手轻轻握了下子菁紧绷的小手,当下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姜淮知道自己体内一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这是一种由情绪控制而产生的力量,自己有,蟒哥有,子游有。自己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会暴涨修为,那种可怕的力量不敢说能摧毁万物,但是能与七位黑衣人的雷霆七剑相互抗衡可见那股力量不小。而蟒哥的绝望情绪自己也是尝试过的,当初还未出密林时,自己就曾在蟒哥的绝望的情绪中丧失自我。而子游,虽然没说,但是那抹喜悦的微笑能制衡住自己和七位黑衣人,力量也是不可小觑。 想着想着,姜淮缓缓放开握着子菁的手,心里酝酿着情绪,一点点的怒意爬上心头,全然不顾逼近的骷髅,忘我地培养着情绪。 人的情绪有时能左右一个人的行动力,意志坚毅与否全凭情商的高低,在人体内有一个情志印,这个印与生俱来,后天的种种因素都有可能会冲破这个情志印,但并非所有冲破这个情志印的人都能获得那股巨大的力量,要获得这种力量有一个严苛的条件:天玄者!姜淮、蟒哥、子游均是天玄者,故而在冲破情志印后,获得了天地的认可,传承了这股巨大的力量。 越来越多的骷髅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空间里腐臭的气息越来越浓烈,子菁心神不宁,鼻尖沁出了细细的汗水,她有些木然地看着众人,同时又紧张地望着静心培养情绪的姜淮,从醒来后到现在,脑子里除了木锦带给她的震惊外,此时这诡异的气氛更让她心防开始松动,渐渐地呈现虚脱状。 蟒哥和苍帅无从知晓这股压迫是从何处来,放眼四处,除了空荡荡的密道,丝毫没有敌人的影子。又是几具骷髅近身,伸展的两手就像两把钢钳,生生钳住站在前面的苍帅,苍帅只感觉手臂上一紧,八条血红的手印赫然显现。苍帅低头一看,这不看不打紧,一看连他自己也心惊,八条血印很快变成紫色,深紫色,最后变成黑色,就像蔓藤一样一点一点向上爬。被钳住的双手丝毫不能动弹,惊得“妈呀”一声叫唤惹来一旁蟒哥的注意。 蟒哥乍一见这黑色的蔓藤也是心一紧,再看苍帅双手僵直地向前不能动弹,心里了然,一定是让那看不见的鬼东西制住了。略一凝神,又是一团金色的光球呼啸而去。只见金色光球在苍帅跟前微微一顿,很快在空气中炸开了花,此时,苍帅也向后一倒,手上的牵制被解开了。 蟒哥扶住苍帅,眼中精光乍现,这看不见的敌人渐渐也惹恼了向来冷静的蟒哥,更加警惕地看着四周,但是除了空荡荡的密道,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姜淮心里的怒意在极具攀升,脑海里零星闪过一些片段,头又开始痛了。丝丝的疼痛感侵袭着身心疲惫的姜淮,骤然腾起的怒意也被这疼痛打断,渐渐退了回去,那好不容易蓄积起来的力量也消失在体内,不见了踪影。姜淮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角的汗水如玉珠般洒下来,艰难地眨着眼,脑袋被突如其来的疼痛弄得太阳穴处青筋怒张,仿佛马上就会裂开一般。 蟒哥眉头紧锁,他知道姜淮是打算利用那股力量,自己其实一开始也想使用,只是自己使用这股力量需要敌人现形,通过自己给予对方施加的压力而瞬间产生绝望的情绪,最后自我灭亡。现在连敌人的鬼影也见不到,如何使用!蟒哥是真的怒了! 就在这时,刚刚被蟒哥打散成灰的骷髅又落地恢复成形,加之另外几具渐渐走近的骷髅,众人身边已经有七八具骷髅聚拢而来了。 “丫头,护好他们二人。”说完,蟒哥闪身来到众人面前,连发几个金色光球,至少这样做能为自己多争取点时间,看着苍帅手上在蔓延的黑色血痕,蟒哥心里有不详的预感,而空间里越来越压抑的危险感让蟒哥感觉到又一波的进攻来了。 “小鬼,你那戒指到底有什么好看的?想到办法没?”刚才星君的分身闪身前留下的话在场的人都听到了,蟒哥争取到短暂的时间,从姜淮肩头提起小苔母,放到自己手心,急声问道。 小苔母始终没有抬头,还是专心地盯着手上的愈戒,族长爷爷在将愈戒交给自己的时候,曾说过“无撄于心”四个字,如此看来,便是不要牵引人心之意。愈戒本是兽神峘葳统领兽界的法器,能识别兽类所有的魂体,法师习惯召唤魂体布阵,故而现在的愈戒成了能破阵法的利器,只是这上古的法器如何流落到苔母族手里谁也无从知晓。 如若愈戒所要表达的是人心之意,那么延伸开来便是人的意念了。意念的速度在俯仰间便能游遍四海,同时又是放纵无法约束的,小苔母脑海一阵清明,在被困四相结界时,自己全心全意感召,心意所指破除了桎梏,才和愈戒心念相通,在愈戒的指示下寻到破除四相结界的法门。越是如此想来,小苔母越是肯定,眼中难掩喜色,心念所想,手上的愈戒也绽放别人看不见的光芒,从愈戒里腾起一幅虚幻的图,奇妙的是,这虚幻的图中呈现的正是鬼道! 蟒哥看着小家伙一个人傻笑,以为吓傻了,也顾不得其它,放下她,警惕地环顾四周,刚才连发几个金色光球,已是强弩之末的他体内也有些发虚,喉间一阵腥咸,强咽回去,脸色也是极其难看。感觉四周的空气又是一阵窒息,这次不知道有多少敌人过来,蟒哥暗叹一口气,再不想想办法,如此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 正在蟒哥准备再发金色光球之际,被放在一旁的小苔母一骨碌窜到蟒哥肩头,此时苔眼所及,只是短短的时间,密道里已经涌得满满的骷髅,可见这个鬼道的亡灵众多,阵法自然强大,暗吸一口气,若非有愈戒,这个阵还真的破不了。 “鬼道其实是一种困咒,施术者的咒语赋予了这些骷髅生命,看似面目狰狞的骷髅其实是不堪一击的,他们的力量源泉来自于鬼道的阵法的中心,就是那里。”小苔母小手一指,蟒哥顺着手指看到密道的偏东南方向有一个类似罗盘的东西,“毁了那个就可以了。”小苔母侧头对蟒哥说道。 蟒哥心中大喜,“这有何难。”说完,正欲前往,被小苔母疾声唤住,“慢着!” 这下轮到蟒哥疑惑了,都这关头了,还等什么?不过抬起的右脚还是退了回来。 “你是不是看不见敌人?”小苔母一扫先前的恐惧,此时到慢悠悠地问道。 蟒哥似乎忘记了这点,微微点了下头。 “他们过来了。”小苔母站在蟒哥肩头,俨然一副军师模样,“我们杀过去吧!” 第三十五章 咒劫 东边渐渐泛白,姜淮等人被困在这密道里已经整整一个晚上了。蟒哥回头对苍帅说道:“护好他们。”于是不再说话,沉着脸,体内气血翻腾,他知道只能一鼓作气毁了那个看起来像罗盘的东西。 “等下。”小苔母在蟒哥肩头再次出声,这次没等蟒哥反应,他自己便咬破手指,往蟒哥眉心点去,“天地气息,阴阳冲虚,虚空和顺,我苔母祖先,请赋予我神力,开!” 蟒哥顿时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再次定睛而看,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眼前哪里还是那个空荡荡的密道,成片成片的骷髅从四面八方涌现出来,“咔咔”的拖地声听起来更像是从坟墓里传出来的催命声。那森森的白骨刺得蟒哥一阵晃眼,蟒哥眼神闪烁,不时盯着四周渐行渐近的骷髅看,低头避过迎面伸来的白爪,回身一个箭步,右肘一顶,骷髅飞了出去。蟒哥不想浪费体内的卡拉,一边以极快的身手打飞已经到了身边的骷髅,一边不忘对小苔母说:“我们必须一鼓作气杀过去,帮苍帅也开眼睛,好让他护着姜淮他们。” 小苔母会意,以其小巧的身体快速窜到苍帅肩头,再次咬破自己手指,往苍帅眉心点去,“天地气息,阴阳冲虚,虚空和顺,我苔母祖先,请赋予我神力,开!” 苍帅看到这么一大片的骷髅,心底泛起丝丝寒意,再看自己手上向上蔓延的黑色血印,黑的发亮,透着诡异的光,心里隐隐的不安。不过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一个鹞子翻身,闪身来到姜淮身前,让子菁照顾好他,便开始攻击“咔咔”而来的骷髅了。 才一会功夫,一记左勾,再一记右踢,扑面而来的骷髅被打的七零八落。断肢断腿飞的满密道都是,不过很快,这些散落的残肢断腿又会再次组合起来,继续向众人“咔咔”而来。苍帅伸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心下想:“真是要命,怎么也打不死。”但是手脚丝毫没有怠慢,低头避其锋芒,右手前伸,一记重拳打在骷髅的胸骨上,后者骨头尽碎,应声倒地。再左脚左跨,右拳回收,出掌呼啸而去,生生震碎了试图攻击子菁和姜淮的一具骷髅。苍帅频频出招,将子菁和姜淮护在身后,滴水不漏。 蟒哥见后顾之忧解除了,也不再停留,几个金色光球横扫而出,前面的障碍尽数消散,前面空出一小条道路,现在时间就是生命,看那越涌越多的骷髅,蟒哥知道时间不多,幻影移形来到那个看似罗盘的面前, 其实这个并不是什么罗盘,而是一个咒怨发射器,骷髅们的力量全部来源于这里的咒怨,持续不断的咒怨赋予了这些骷髅强大的生命力。咒怨发射器看起来极其普通,外围古铜色,为金属所制的轮状宝珠形,中间有数环相接,相接处各有一个小小的骷髅头,两边两个小孔,一般大小对称而设,正是从这两个小孔中不断发射出来的咒怨通过小骷髅传达给密道里所有的骷髅。赋予了他们不灭的身体。 如若没有小苔母的指点,一般人根本不知道所有的关键在这个不起眼的物体上。蟒哥想也没有想,微微抬起右手蓄起一股卡拉,对准咒怨发射器狂扫而去。在一阵金光的笼罩中,咒怨发射器从古铜色渐渐变成深褐色,再慢慢变成黑色,最后竟化成一团紫黑色的液体流了出来。 苍帅刚好一拳虎虎生风呼啸而出,不想对面的骷髅突然就消失了,就像全息影像一样,影像飘忽了一下,很快就噶然停止了。苍帅当下心中大喜,知道蟒哥成功摧毁咒怨发射器了,心里长长吁了口气。 密道里其他的骷髅也渐渐化成一股青烟消散不见了。蟒哥喉间又是一阵腥咸,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有些虚脱的跌坐在地上,面色苍白。 “你没事吧?”小苔母在蟒哥肩头侧身望着他,眼里满是担心,伸出小手点其眉心,微微闭上眼睛,连日来的记忆信息悉数落在小苔母的脑海里。过了一会,小苔母放开小手,除了震惊蟒哥不是人类外,更是对蟒哥肃然起敬。知道他只是暂时的虚弱而已,才放下心来。 “小鬼,不错嘛,还真让你参出愈戒的玄机了。”不知何时,星君的分身又来到小苔母的身边,阴阳怪气地说道。小苔母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不过很快认出是他的声音,脑门上青烟直冒,怒气自然而然产生,却也不和他一般见识,撅着小嘴走到姜淮身边。 直到此时,子菁绷紧的神经才慢慢松懈下来,虽然一直看不见敌人,但是看苍帅和蟒哥如此耗费修为的自导自演,再傻的人也知道那看不见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心神一松,人体也软了下来,僵直的腰板立刻弓了下来,长长呼了口气。再回眼看向姜淮,心里腾起柔柔的暖意,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 姜淮自刚才头痛开始冷汗就没停止过,体内的卡拉慢慢地恢复着,他有些懊恼自己在关键时刻不能帮助蟒哥他们还要他们费心来护着自己,怎么说自己境界也比他二人高,心中对魂湮境界又多了一份怀疑,更多了一份对强大力量的渴求。姜淮感觉到子菁柔柔的目光,却不敢直视她,心里的那份疑惑还未清楚,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位自己才见几面却已经生死与共的姑娘,何况她或许和子游还有莫大的关系。但是再见到她心中的那份喜悦却是不言而喻的,心里矛盾着,纠结着,却被跳上肩头的小苔母打断了沉思。 看着气呼呼的小苔母,姜淮不禁莞尔而笑,心头的那股矛盾和纠结瞬间冰释了,不管是怎么样的阴谋诡计,也不管这事情背后有怎么样的黑暗影子在操控,跟着心走不就可以了吗?这么想着,心中的郁结也就解开了,伸手拉起子菁的手,后者在见到姜淮这样的举动心头更是大喜,扶着姜淮帮助他缓缓站起身来。 星君的分身又是一个幻影移形,闪身来到小苔母身旁,小苔母气得咬牙切齿,在姜淮微微的笑意中强忍下心口的那团怒火,自觉地窜到姜淮的另一个肩头。临走前,还是不忘狠狠瞪了一眼星君的分身。 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大战,众人心情有些放松,稍在密道里休息了一会,等姜淮和蟒哥体内的卡拉稍微恢复了些便打算离开这个冥界芒星的封印之阵。小苔母告诉大家,冥界芒星之阵阵法多变,一个不留神就会陷入阵法中不可自拔,如今众人修为都不在巅峰状态,实在不适合涉险。 姜淮也认为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为妙,此行入密道的目的已经达到,众人商量了一下决议尽快离开。就在众人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沉默许久的苍帅突然狂性大发,抱着头痛苦的怒吼着,英俊的脸庞时而变成鹰,时而变成骷髅,时而又是狰狞的脸。放大的瞳孔布满红色的血丝,双目通红,再加上极大的疼痛让苍帅慌不择路的乱窜,头发散落下来,显得异常狼狈,更多了一丝诡异。 蟒哥一个箭步向前,对准发狂的苍帅脑后就是一记重击,苍帅双膝微屈,闭上瞪大的血红双目,脑袋向下一耷拉,直直地往地上倒去。蟒哥急忙俯身扶住,抓起苍帅的手臂,只见那黑色的血痕已经布满整个胳膊,还在向身体的其他部位蔓延。蟒哥眉头紧锁,虽然不知道这个黑色血痕是怎么回事,却也心里清楚苍帅突然发狂一定和这个脱不了关系。 “是咒劫,他刚才被那些骷髅抓伤了吧。”星君的分身瞥了一眼苍帅的胳膊,也是心里骇然,“这咒劫极其恶毒,中者会被施咒者的咒语左右思想,纵使你有强大的意志力,也会被这咒语困住,最后变成行尸走肉一般。” “有何法可解?”姜淮一见苍帅刚才发疯的样子,第一时间也想到了是骷髅作祟,可是咒怨发射器都被蟒哥毁了,这咒劫怎么还会发生? “咒怨发射器虽已被毁,但是人的咒怨还是依旧存在,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禁锢不是说毁就能毁的,我们只毁了承载这种咒怨的容器,却无法彻底消散咒怨意识本身。”星君的分身面色严肃,显然他也没想到这其中会有人会被骷髅所伤,而且中了咒劫,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先出去吧,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让咒劫加速发展,我先将咒劫封印在他的虎口,待有朝一日找到布下这个冥界芒星的封印之阵之人,再行解开咒劫。” 众人显然没想到咒劫会如此严重,当下个个沉默。冥界芒星之阵的布阵之人?是谁?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人知晓,但是眼下也别无他法,看着昏迷的苍帅,姜淮悲从中来,如果自己知道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如果自己的力量再强大一些,就不会让苍帅陷入到如斯困境。姜淮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越来越沉重,他默默地走到蟒哥身边,从他手中接过昏迷的苍帅,将他的胳膊放到自己的肩上,扶着他吃力地走着。 子菁看着姜淮的背影,想到才刚刚恢复一点卡拉的他,根本没有力气去承担一个昏迷的人的体重,正欲上前阻止,却被蟒哥轻轻拉住了,子菁回头看了一眼蟒哥,心中了然,微微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盈眶而出的泪光。 第三十六章 故友相逢 有星君的分身和小苔母指点,姜淮等人顺利出了密道。密道出口竟是连到惡城郊外的一处小树林中。出密道后,天已经大亮,才一夜的功夫,众人都显得有些狼狈,伤的伤,疲惫的疲惫,一路上,姜淮始终倔强地扶着苍帅,沉默不语。 众人在小树林里找了块干净的树荫坐下,子菁上前帮着姜淮放下苍帅,微微前倾的身体将长长的发丝垂到了姜淮的手臂上。姜淮看着子菁,呼吸渐渐平静下来,一路都在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原来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身世竟是这样,如果当初单纯的只是想和蟒哥苍帅入世闯闯,那么现在,姜淮抬头看看子菁,看看苍帅,又看看蟒哥,还有肩头的小苔母,发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渐渐变得沉重了。 “我去给大家买点吃的,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在商议去哪里。”子菁没有注意到姜淮眉头的那股烦忧,都一夜了,大伙确实有些饿了,对城里的熟悉程度众人自然是比不上自己,自己在一群人中显得有些多余,子菁很想为大家做些事,为姜淮做一些事。 小苔母一骨碌窜到子菁肩头,“我陪你去。”第一次来到外面的世界,小苔母很是新奇,一听说要去买吃的,更是迫不及待想跟去。 子菁对这个有着翠绿色瞳孔的小家伙甚是喜爱,微微一笑,便起身往城内走去,这么早,城门或许还没开吧,子菁暗暗想着。 星君分身见子菁起身离开,对姜淮说道:“正好趁这时候,我给他封印咒劫吧,一会吃完了去找子游。”星君分手闪身离开姜淮的肩头,慢慢踱步走到苍帅身边,一边让姜淮翻开藏帅的手,一边自己原地圈出一小块地来。站在这一小块地上,星君分身微微张开两脚与肩膀同宽,继而缓缓念道:“混茫之地,阴阳和静,鬼神不扰,万物不伤,结!”说完,食指点向苍帅虎口,又立刻在虎口处画了了一个符号,那还在蔓延的黑色血痕便在一片金光中被这个符号慢慢吸了进去,最后化成几条黑色的纹路嵌在虎口。 咒劫刚被封印,苍帅也悠悠醒了过来,被蟒哥砸的那一下确实重,到现在他还隐隐感觉到疼,姜淮细细和他说了下咒劫的事,苍帅骇然,“那这个布阵之人我们要到哪里寻?”苍帅下意识地问道,见众人都是沉默不语,也不再继续追问,苦笑了一下说道:“现在封印住了不也没事吗?”说完翻看自己的手掌,动了动大拇指,虎口处的几条黑色纹路妖魅而刺眼。 “要想完全破除必须找到冥界芒星阵法的布阵之人,而且,”星君分身顿了顿,两眼望向苍帅,两道精光直射过来,“这个封印只是暂时的,只要你动了真气,咒劫就会自动解除封印,再次控制你的神智,所以,在未找到解印之人,你不可动真气。” 苍帅的笑容僵在嘴角,他不是不明白不能动真气的意思,他也知道接下来要陪姜淮去找剩余的六颗玉石,自己如果没有绝对的力量,只会给姜淮带来阻碍,此时,内心也是非常纠结,只好沉默不语。 姜淮有些担心苍帅,并不知道此时苍帅的心理活动,如果他知道苍帅此时动了要离开大家的心,只会让自己更内疚,在姜淮的内心深处,一直觉得害大家受伤的是自己,如果不是子游诱自己入密道,也不会让苍帅和蟒哥进入密道,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就在大家沉默的时候,一条白影闪到姜淮跟前。 姜淮有些讶异,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连进入密道都是他设计的,何况出了密道呢?姜淮索性坐在地上,背靠着树干,缓缓闭上眼睛。 子游轻轻走到姜淮跟前,微微弯下身子,一股淡淡的清香从姜淮鼻腔慢慢扩到肺部,很舒服,只是沉浸在这种舒服中一会,姜淮就猛地睁开眼睛,正对上子游那双盈盈的眼睛,一阵尴尬瞬间传遍全身,姜淮挣扎着扶着树干站起来。惹的肩头的星君分身一阵窃笑。 子游看着姜淮的窘样,没有说话,微微直起身子,淡淡地笑着。姜淮瞥见跟在他身后的苏青和墨阳,还有刚才去买东西的子菁,子菁的身后站着的正是那晚打开密道的木锦。 子菁怀里抱着一大包的馒头,惡城的恐慌还在持续,街头冷冷清清,子菁也是找了好几家店才买到馒头。却不想在城门处碰到了木锦,子菁并不认识子游和墨阳,却从那一身儒雅的白衫中隐隐找到了熟悉的感觉。 再见木锦,子菁已经没了先前的恨意,或许是刚刚经历了生死,对人性豁达了些,只是眼神间的冷漠让木锦心寒。子菁从姜淮他们的语言中多少知道了木锦和子游的关系,甚至隐隐的,她觉得姜淮看自己的眼神也没了先前的清澈,有些事,不解释不代表默认,但是没解释不代表不想解释。几人就那么默默地站着。 一路回来,小苔母都在沉默,她很想去敲那个叫子游的家伙的脑袋,问清楚他到底和自己族人有什么关系,但是,除了对姜淮,小苔母明显感觉到那白色的儒衫下的冷漠,是一种近乎对所有生物的巨大漠视,让人望而却步。 子菁不理会众人,默默地将手中的馒头分给大家,看到醒来的苍帅,眼中一阵欣喜,“你醒了,好些没?”说着把手中的馒头塞到苍帅手中,眼下之意是让他多吃些。 苍帅确实有些饿了,刚刚想到自己可能会拖累大家才萌生要离开的念头,在看到手中白花花的馒头后又狠不下心来,也不去多想,抓起馒头就是一阵狂啃。那狼狈的吃相惹得子菁一阵轻笑。 “我们谈谈。”子游依旧笑容可掬,丝毫不介意众人略带敌意的眼神,很认真地对姜淮说。 姜淮耸了耸肩,对子游的要求不知为何自己就是没办法拒绝,他往边上走了几步,正低头猛吃的苍帅满嘴含糊地说道:“小子,小心点。”姜淮头也没回,伸出右手高举,摇了摇,示意没事。 子游嘴角噙着浓浓的笑意跟在姜淮身后,微微颔了下首,一旁的苏青会意地退到一旁和木锦并肩站着。 二人静静地站着,许久没有说话,姜淮很讨厌这种感觉,每次都是被他吃的死死的,只好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首先开口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子游并没想到姜淮首先开口问的会是这个问题,缓缓道:“冥界芒星的封印之阵我知道是谁布下的,而你接下来该做的却是闭关修炼十日半个月,魂湮境界的力量是有了,但是你并不会穴结,在这之后便是解开苍帅的咒劫,与我一同去国都。” 姜淮心中一阵暗喜,果然子游知道封印之人,细想他能将苔母一族藏于密道内,一定知晓是谁布下的这个阵法,但是姜淮忽略了一点,子游与冥界签下的永生契约,是没那么容易让他们找到布阵之人的,这都是后话,在以后的故事中会慢慢详述的。 子游眼中闪过一丝失望,淡到连他自己似乎也没发觉,姜淮心系他人,即使他没说,眼里流露出的欣喜是抹不去的。自己如此这般的引导他走上这条路,到底是对还是错?子游已经不想去考虑对与错的问题了,为了日后的一切他将自己可以奉献的都如数奉献了,包括自抽神髓,包括与冥界签的永生契约,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去国都干嘛?”姜淮很快捕捉到子游话中的重点,即使子游不提闭关之事,自己也会找星君分身指点一二的,但是首次听到国都,他不明白去那里对整件事的大局有何影响。 “君上要见你。”子游落下这话后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一脸茫然的姜淮。姜淮盯着渐行渐远的子游,白色的儒衫突然刺得他眼睛发酸,“如果一切都是按照你的安排进行的,那我也就只好顺应天意了。”不远处,那七位神秘人随着子游的现身再次出现在百米之外,姜淮明白,七人护的不是自己,而是星君的分身,至于是什么原因,他并想把事情往那个方向想。 姜淮跟在子游身后,向众人行来,对蟒哥说了刚才子游的话,蟒哥也是第一次见到子游,尽管是他暗中找人诱自己入的密室,但是直觉告诉自己,眼前这个人并无恶意。姜淮见蟒哥没反对,心思缜密的他立马会意,成大事者,必然是个懂得纳贤人之意见的人,这也是日后姜淮凡事都习惯先问过蟒哥的原因之一。 早上的空气异常清新,众人各怀心思地啃着馒头,等啃完,太阳也毒烈起来,子游领着众人来到郊外的一所宅子处,安排各人住下,便吩咐苏青和百米之外的七位黑衣人帮助姜淮闭关修炼。 当七人凛冽地围站在自己身边,七把枪刀霍霍而指时,姜淮感觉到一场说是闭关修炼的修行,实则更像是一场生死之战。 第三十七章 穴结诀 苏青领着姜淮离开大宅,穿过郊区的那片树林,夏天的树林枝桠茂密,将炎热的阳光遮掩地严严实实,竟感觉不到一丝丝的热气。树林之后原来是一座小山,姜淮抬眼望去,山不是很高,却显得很荒凉,尤其是那处峭壁,突兀有致,一般人是攀不上去的。站在峭壁之下,山水竟像毛毛细雨般飘洒而至,滴落在姜淮脸上,一阵沁鼻的芬芳荡漾在心间。 刚才在大宅里姜淮已经休息了好一会,体内的卡拉恢复了大半,并且和大伙说了自己要闭关几日,显然谁也没想到姜淮会在这个时候提出闭关的事,但是众人也没理由阻挡,稍作吩咐姜淮便跟着苏青离开了大宅。一路上,姜淮都在想,为什么子游不亲自帮助自己闭关修炼,虽然和他在一起总是很尴尬,但是姜淮知道,自己心里还是很希望由子游陪伴自己的。 感受着山水的清凉,姜淮暂时将子游抛到脑后,他也很懊恼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反常,猛一吸气,那股清凉瞬间在肺间扩散,略一凝神,再一闪身,姜淮已经来到了峭壁之上,一旁的苏青见姜淮飞身而上,赶紧幻影移形来到姜淮身边,抬眼望了望,眼睛定在一处峭壁上,回头示意了姜淮一下,便再次使出幻影移形。 姜淮紧随其后,没想到这样一处绝壁竟有一个山洞,洞口不大,刚好容三人,洞内光线略暗,但是凭着姜淮和苏青的境界,黑暗对他们来说并非难事,在黑暗中依旧目光如炬,就连成群而来的飞虫也看得清清楚楚。 山洞显得有些潮湿,刚一进洞,便感觉一阵湿气扑面而来,洞内的空气也不纯净,越往里走越觉得清凉,空气也越稀薄。约莫走了三十米,洞口到底,有一小潭山泉汇成的清水,石壁上不时有山水滴滴答答滴下来。 “我们就在这?”姜淮看着这处山洞,有些失望,显然他以为修炼之地不是世外桃源也应该是鸟语花香之地,如今一见,与想象中差距太大,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在这度过漫长的七日,不免有些唏嘘。 苏青没有说话,退到一旁,此时,一直跟在二人身后不远的七位黑衣人现身了,七把枪刀霍霍指向姜淮,不禁另姜淮打了个冷颤。 一旁沉默许久的苏青此时终于开口说道:“小主说你的境界已经达到了魂湮的初级阶段,现在请你使出你全部的实力攻击他们,记住,不要留手。”苏青说话就像他本人一样,冷冰冰,不带一点情绪,姜淮听了背上的汗毛倒立,全部实力攻击他们?就算自己处在全盛时期也打不过他们,何况现在?姜淮咽了口口水,微微闭上眼睛,调动起全身的卡拉,将卡拉运至右手,蓄积成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球,想也没想就向七人推了出去。 七位黑衣人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皮也没眨一下,这在姜淮看来是一种极大的蔑视,但是也无可奈何,自己已经和他们交过手,枪刀的力量自己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也不是不知道,向来都是弱肉强食的,自己没本事也怪不得别人瞧不起自己。 巨大的蓝色光球就像一枚照明弹,打在这么一个黑暗的山洞里,瞬间照亮整个山洞,姜淮打出的这个蓝色光球在他自己看来不咋滴,却让站在一旁的苏青暗暗倒吸了一口凉气,当下有些相信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确实是晏月星君的转世。赶紧运起体内的卡拉,封住要穴,免得被震伤。 就在蓝色光球呼啸而出,即将打中七人时,七人均微微挥动了一下枪刀,动作赶紧利索,丝毫没有半点犹豫和多余。枪刀带着极大的毁坏力将呼啸而来的蓝色光球生生劈成了数个碎片,这些碎片又急速地飞向四周,打在石壁上,溅在地上,顿时地动山摇,山洞轻微的晃动起来,不少细沙石从头顶的石壁上掉落下来,打在姜淮头上。显然姜淮也被自己拼尽力量发出的能量球吓了一跳,同时更暗中瞠目结舌七人的超强实力! 苏青解开自己被封住的要穴,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籍,递到姜淮手中,便转身走了,留下一脸疑惑的姜淮,“这什么书?你不是要帮助我修炼吗?去哪里?” 苏青没没有回答姜淮,自顾自己走路,心中暗想:如若让你熟练掌握穴结,恐怕他日修为必定在小主之上。 姜淮看着苏青的背影,听着山洞里自己问话的回声,再转头去看那七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姜淮显然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感觉到他们的灵压在山洞外并未走远,有些颓然地坐在地上,百无聊赖地翻开苏青留下的书,只见树皮略微泛黄,看来有些年份了,书面上《穴结诀》三个字却依旧清晰。 “一看这书名就不觉得是什么好书,也不知道留下这书给我干嘛。”姜淮有些懊恼,他以为子游让七人和苏青帮助自己修炼,必然是教自己无上的功法,没想到让自己拼尽全力使了一记功夫后扔下一本看起来不怎么样的书就扭头走人了。 “你们这些手下做事太不负责任了,没有主人在边上督促着就这样敷衍了事。”姜淮一边嘀咕着,一边翻开书籍,漫不经心地看着,才读了第一页的字,便不再抱怨了,那微微泛着光的瞳孔此刻正荡漾着满满的惊喜。 《穴结诀》是一本高级的功法要诀,前面已经说过,穴位是神经末稍密集或神经干线经过的地方,正是脉气所发之地,迈入灵阶之后,慢慢打通人体的36个死穴,而打通的力量就是卡拉,卡拉是人体内真气具象化之后的力量,换句话说,就是真气运到一定的程度,汇聚成一小股力量,在通过人体各个穴位时,陡然具象化的一种力量,只有真气转变成卡拉之后,才可以通过死穴,继而打通死穴。处在凡阶阶段的人,并不能将真气转变成卡拉,除了死穴之外的684个穴位只是人体正常的穴位,只要真气充沛即可打通。而处在灵阶阶段的高手,能随时在体内蓄积起卡拉,在不断的战斗和修炼中,依靠卡拉冲破死穴,提升境界。 姜淮在先前的战斗中,并不清楚卡拉和真气的区别,一蓄力便是调用卡拉,卡拉本来就是大量真气具象化后的一股力量,如此频繁使用自然使他体内的力量流失那么快了。而开阊眼也不需要调用卡拉来开,这样胡乱使用卡拉也就造成了姜淮在密道里为何实力强大却很快体力透支的原因。 姜淮越往下看越清楚自己先前小瞧的这本功诀其实道明了此次闭关修炼的全部内容,也对修脉有了本质上的了解。刚才自己蓄势而发的蓝色光球,则是自己耗尽体内全部卡拉而发的,看则被七位黑衣人随手而破,实则却也是一股巨大的破坏力,如果刚才自己调动体内的真气在发射光球时加些技巧一样能达到同等效果。而七位黑衣人能如此轻松地破了自己雷霆一击,也是靠着应敌技巧和手上枪刀的使用方法。 《穴结诀》不仅介绍了修脉上卡拉和真气的区别,同时还有许多复杂的穴结手势,姜淮所处的魂湮初级阶段,头颈部的百会、神庭、太阳、耳门、睛明、人中、哑门、风池、人迎9大死穴已经全部打开,他仔细学会了这9大死穴的穴结手法,同时用内视细细察看了自己体内已经开了的所有的穴位。调起体内的真气,在全身运行了几个小周天,运至头颈部的9大死穴,也随心所欲地转变成卡拉运行了几个小周天。 如果说闭关之前的姜淮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门外汉,而今的姜淮已经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强者了。姜淮揉了揉眼睛,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自己坐的有些久,竟让双脚有些发麻,但是强者毕竟是强者,才略一凝神,就有真气流过下肢的几个穴位,麻痹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 姜淮开心地咧开嘴,合上《穴结诀》便往山洞外跑去,通体轻松不说,更觉得体内真气充沛,只是“咕咕”叫的肚子让他才感觉到丝丝的饿意。姜淮一路轻笑小跑到山洞外,不想见到了被拦在洞外的苍帅、蟒哥、子菁还有小苔母,众人在见到姜淮后无不是长长地松了口气。 原来姜淮自入山洞那日开始已经在里面整整待了十天,子菁有些担心姜淮,于是缠着苍帅让他带自己来这个峭壁之上,奈何苍帅不能动用真气,只好又请来蟒哥,蟒哥也有些担心在修炼的姜淮,于是就出现了众人被阻拦在山洞外的那一幕。 姜淮听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自己闭关竟如此入神,不知不觉都过了十日,讪笑地抬起头,瞧见了立在一旁静默地看着自己的子游,姜淮缓缓地收起笑容,略一凝神,便来到子游跟前,也静静的看着他。 第三十八章 重聚极府 此时正值日落西山,一片朝霞染红了半个山头,姜淮站在洞口,感觉山风吹来,带走了白日的酷热,此次闭关不仅让自己的修为有了一次坚实的基础训练,更让自己的心志坚定了许多。姜淮静静地望着子游,脑海里零星的片段又开始闪过,略一动念,那股撕裂的疼痛感觉便褪去了,而那些片段又安静地躺在记忆的哪个角落里波澜不惊地沉睡着。 “可以告诉我冥界芒星的布阵之人吗?”每次在子游面前,姜淮总是最先妥协,他将目光望向子游的身后,避开那双清澈却带着些许清冷的眼睛,淡淡的问着。 子游始终静默地望着姜淮,表面上风平浪静,心里却思绪万千,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很有可能会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值不值得已经不重要了,人很多时候总是在知道不该这样做的情况下依旧如此这般做,这是骨子里的性格,没办法了。子游没有回答,不顾看着自己的众人,拉起姜淮的手,二人闪身离开了崖顶。 姜淮感觉到手中传来的温软之意,心里一阵紧张,“这该死的感觉!”姜淮在心里暗骂一声,面上依旧装作无动于衷。落日后的傍晚显得格外惬意,二人在空中飞行了一会,一路无话,子游撇头看了眼姜淮,心里一阵温暖,有多久没这样拖着他的手一起在空中飞了,子游已经记不清楚了,自那次的事之后,神界大乱,他被贬下凡间,自己经过几世的苦寻才寻得真身,而今他却失忆了。子游缓缓闭上双眼,感觉手中传来的温度,有多少次自己在茫茫无果的情况下打算放弃,又有多少次在山穷水尽时传来他的消息,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就在这种煎熬中,寻寻觅觅,经过了几世。 姜淮并不知道一旁的子游心里所想,二人停在极府门口,子游才松开手。姜淮下意识地握了握手,发现自己竟然紧张地手心全是汗。 “城主夫人是冥界的四大护法之一,这阵就是她布下的。”子游信步走到极府门口,看也没看门口守卫着的人就大步流星走了进去。显然子游是极府的熟客,门口的守卫丝毫没有阻拦,甚至连眼睛也没眨一下就让子游进去了。 姜淮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万万没有想到子游竟然和城主有何牵连,下意识抬起脚步往门内走去,不想门口两尊门神面部表情地举起长枪拦住姜淮。几步之遥的子游连头也没转,轻轻举起右手,门卫“刷”地一声收回长枪。姜淮一阵苦笑,无奈地跟着子游往府里走去。 子游轻车熟路地往极府大厅走去,沿路的家丁丫鬟见到他无不低头行礼,那眼中的敬畏竟隐隐超过了城主。姜淮脑子飞快地转着,他没办法梳理这突如其来的信息,自己和蟒哥苍帅正是因为怀疑城主夫人才一时动了要去街头打听八卦才会遇上黑衣人袭击,而自己也正是在那次生命遇到威胁时才激发了天枢石的力量,助自己突破魂湮境界的。没想到城主夫人竟是冥界之人!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冥界芒星的封印之阵会布在极府的一个密道中,看子游如入无人之境般地进出极府,姜淮心里了然,默默地紧随其后。 不想极府大厅客似云来,高朋满座,除了姜淮见过的墨阳和城主之外,还有几位年龄稍长的中年男子,看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红光满面,怒而不威的摸样,姜淮不难猜测他们的身份。 城主见一袭白衫飘然进屋,赶忙领着那几位年龄稍长的中年男子起身相迎,谦恭有礼,齐声道:“见过小主。” 子游倒也不客气,挥手示意了下,就算是回礼了,径直走到主位坐下,抛给姜淮一个眼神,示意他坐在自己身旁的副位上。姜淮见到满屋子的人齐刷刷将眼神投到自己身上,当下心里有些紧张,面上装的波澜不惊,在众人复杂的眼神中举步维艰,却也掩饰地很好,坐了下来。 姜淮坐在这样一个位子上,众人始终有意无意地用眼神瞥向他,而每每在姜淮回望回去又慌乱地闪躲,生怕与他的眼神直视。姜淮如坐针毡,正在他感觉万分变扭,试图端起茶杯缓解下自己现在的尴尬时,门外气势汹汹地闯进几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被自己和子游扔在悬崖上的蟒哥、苍帅等人。 “你把姜淮带到这里来干嘛?”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姜淮有些头疼得听着苍帅这声质问,却也在心里隐隐地感觉到温暖。 “放肆!竟敢对小主无礼!”坐在姜淮右手边的一个中年男子腾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苍帅就是一声暴喝。 苍帅见到姜淮安然无恙地端坐在座位上,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不想听见这么一声责骂,当下心头燃起一股怒火,奈何咒劫在身,无法运气,只好忍气吞声。 姜淮瞧着座下一脸憋屈的苍帅,心里一阵好笑,赶紧站起身来,走到苍帅跟前,说道:“我没事,我们正在商量解你咒劫之事。” 苍帅一听是咒劫之事,心头的怒火“哗”一下全灭了,这几日的煎熬已经让他无法正常生活了,作为兽类,如果没办法运气修炼,就没办法突破境界,那就意味着永远不能修成正果,这对苍帅来说,是莫大的耻辱!苍帅猛的抓住姜淮的手臂,眼中的欣喜不言而喻,声音都变得有些激动了:“你是说找到布阵之人了?” 姜淮面色平静,微微颔了下首,他能体会苍帅的心情,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想尽快找到破解咒劫的方法。姜淮轻拍了下抓紧自己手臂的苍帅的手,并将他放开,转身望向子游,并不说话。 其实惡城的瘟疫不是别的什么,正是蜘蛛妹妹的蝨蛊之术。当年她在入魔道之前先放蜘蛛妹妹入人世,按照蜘蛛妹妹的修为不可能幻化成人形,于是在她入魔道之前,暗中私会了冥界的四大护法之一,也就是现在的城主夫人。冥界的鬼分几大类,除了前面介绍过的生、死魂体,还有邪灵、恶魔和僵尸,这四大类分别由一个护法掌管,现在的城主夫人正是恶魔的护法。当年她不知道如何与恶魔护法达成协议,助蜘蛛妹妹快速增长修为,幻化成人形。其实姜淮如若从鬼道沿着密道继续前行就会遇见蜘蛛妹妹的真身,而那些幻魔晶确实是她的杰作。只是这些姜淮并不知晓。 姜淮望着子游,他心里清楚,自自己三人入世那刻开始,便走进了子游布下的层层圈套,或许说得更早些,自己的醒来或许也是子游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子游没想到自己会巧遇蟒哥和苍帅,也没想到化形泉会在自己苏醒那天涌出泉水。也正是因为自己和蟒哥苍帅一同入的世,才会让子游费心找了一批黑衣人跟踪自己,至于巷子里的暗杀,或许不是冲着自己,更多的是冲着蟒哥和苍帅,只是黑衣人认错了人,才会错下杀手,逼得自己进入绝境最后召唤出天枢石的力量。 事情的始末渐渐地在姜淮脑中清晰,只是还有一个问题他始终想不明白,也不想将事情往那个方向想。他默默地看着子游,眼神复杂,子游如此费尽心思,不知该说他帮助自己还是在引导自己,在心底沉沉的叹了口气,姜淮最终还是开口了:“夫人现在何处?” 姜淮注意到城主微微抬了下头,望向子游的眼神中充满询问,后者并没有给他任何暗示,只是缓缓地端起桌上的茶,轻轻地用盖子刮了刮蒸发到盖子上的水汽而凝结成的水珠,再慢慢地端起来,静静地啜了一口,复又小心翼翼地放下,环视了一下四周,吐出几个字:“死了。” 子游的简短两个字让在场所有人大吃一惊,姜淮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看子游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盯着子游的眼睛,瞳孔渐渐缩小,心里的那团怒火急剧升温,直到此时此刻,姜淮真的被子游惹恼了,体内真气横冲直撞,不是气血翻腾,而是由于运行的速度太快导致真气与卡拉转换频繁一时间在体内混乱了些。 大厅内的所有人都感觉到姜淮骤然腾起的杀意,冷冷的,却煞到了骨髓里去。 第三十九章 前往国都 一屋子的赫然,姜淮体内的杀气在急速的往外涌现,心底腾起的怒意正不断地冲击着他的脑子,瞬间理智被愤怒占领。强大的力量外泄带起了衣摆飘扬,大厅里的摆设都受不住这巨大的煞气,纷纷碎裂。众人也都眉头紧锁,运起真气护住心脉。 苍帅被这巨大的力量震伤了內腑,身体一晃,嘴角流下了一丝血渍,心里苦笑一声,一脸的神伤,他默默地转身向门外走去,既然承受不起,走总可以吧。即使是走,在这巨大的杀气中也是举步维艰,苍帅感觉脏腑里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仿佛被人用大锤锤到胸口一般,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姜淮感觉到身边的异样,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收起全身释放的杀气,一个箭步,赶在苍帅倒下之前扶住了他,满眼的复杂。才短短的几日相处,也就几次简单的过命相交,姜淮对这个面容俊朗的兽人产生了强大的亲切感,这种亲切和蟒哥的亲切不同,姜淮对蟒哥还有深深的敬畏,继而少了一份同辈间肆无忌惮,但是和苍帅不同,此时看着受伤的苍帅,心里的疼痛更是难以抑制。 子菁走上前来,刚才在蟒哥释放的防护罩里,众人并没有受到姜淮杀气的影响,小苔母站在子菁的肩头,两个人见到姜淮满眼的痛苦,都忍不住上前来。子菁握着姜淮的手臂,助他慢慢扶正苍帅。 姜淮头也没回过来,在他看看来,什么寻找玉石都没有苍帅重要,纵使自己是什么晏月星君的转世,纵使这个是自己这辈子的宿命,他也打算不管不顾了,那些都是自己记忆之外的事了。即使要翻遍整个冥界,姜淮也下定决心要解开苍帅的咒劫! “既然如此,我们打扰了。”姜淮扶着苍帅毅然往门外走去,蟒哥站在原地久久地盯着子游没有眨眼,两张脸,却是一样的性格和说话摸样,三分柔媚中带着七分的英气,若非他是个男儿身,蟒哥或许真的相信眼前的子游便是自己在密林里一心成魔的主人。在密道里萌起去魔道寻她的心此刻更加坚决了。 “随我去国都,那里有人可解此咒。”子游一脸的黯然,果然旁人在他心里比自己重要,或许那日在巷子里就该杀了他们。眼中闪过的一道杀气没能逃过一直盯着自己看的蟒哥,子游到也不在意,站起身来,对城主吩咐道:“我要去国都一趟,打点一下我们就出发。” “为何不等明日一早,现在天已经黑了,况且城门已关。”沉默许久的墨阳此时突然开口,在他心里,或许和子游一样的心情,姜淮的事在他心里永远比他自己重要,算算时间,子游发病的时间马上又要到了,墨阳眉间隐隐的担忧并没有瞒过子游,子游看了他一眼,那双清澈的眼睛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那样充满震慑力,墨阳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有些懊恼地撇开头,将目光转向一旁,不再去看他的眼睛。 二人的对话除了苏青之外没人听得懂,城主也拱手道:“小主,现在天色已黑,不如明早启程吧。” 子游看也没看他,“准备两辆马车,备好马,半个时辰后出发。”说完便拂袖而去。路过姜淮身边,子游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却不着痕迹得擦身而过。 天皇大帝当年一怒之下,抽其神髓,将他的灵魂打得七零八落,贬落凡间。子游寻了几世,终于将分散的灵魂一一找齐。神界星君的魂体即使是被贬落凡间对三界的修行者来说也是莫大的宝物,尤其是对冥界来说,冥界本身就收纳各种各样的魂体,晏月星君的魂体被冥界的四大护法各执一片,子游在三界中漫无目的地寻找,无意间寻到冥界,不惜一切代价签下永生契约,却也正是这永生契约使得他每隔半个月便会发病一次,发病时魂体犹如经历了五马分尸般痛苦,却也正是这契约救回了晏月星君四片主要的魂体。 然而要姜淮醒来,除了收集齐备他的魂体外,更重要的便是寻到一个完全吻合其魂体的肉身,再注入一个新的魂体,才能将分散的魂体再次聚合起来。而这个魂体正是冥界的恶魔护法! 子游没办法将这些告诉姜淮,有些事即使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出去,子游默默地走着,跟在他身后的苏青也默默地走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苏青并不喜欢姜淮,他不明白为何自家小主为那个人做了那么多事后,那个人还是可以如此无礼地对待小主,在他心里,自家小主是何等的惊世才人,为什么总是要受这等窝囊气。当然他并不知道自家小主和姜淮他们本是位列神界的人,也不知道小主半个月发一次病的旧疾是因姜淮而受,如若知道,凭着苏青对子游的忠诚,很难想象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夏日的夜晚依旧热闹非凡,也正是这份热闹才缓解了众人的尴尬。子游让木锦留住子菁,姜淮想着此番前去国都也是凶险无比,安慰了几句便不再执意带她走,在他心里没有什么事比解开苍帅的咒劫更重要了。 子菁显然没想到那一身白衫的少年会要求自己留下,如果她知道留下她仅仅只是因为女人心里的那一丝丝妒忌加自私在作祟,子菁绝不会这么轻易妥协的。看着众人的马车渐行渐远,子菁回身望着站在身后不远处的木锦,盈盈的眼眶微微泛着红,只是凝望了一会,便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木锦眼底的阴霾更深了,自他再见子菁后,心里的矛盾就一直没有化解开过。子菁在整件事中所扮演的角色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小主一直严禁自己将子菁的身份告诉她,而这也是痛苦的根源。木锦明白子菁刚才凝神盯着自己,是在给自己一个机会,一个解释的机会,然而,子菁不知道,她的身份不是木锦这样身份的人敢说的。 子游和墨阳一辆马车,姜淮苍帅小苔母还有星君分身一辆马车,苏青和蟒哥骑马随行,这个车队除了这几人再无别人,不过姜淮能感觉到七位黑衣人始终在百米之内随行,尽管这七人现在还没完全归自己所有,但是姜淮明白有这样一个实力恐怖的暗影在守护自己还是多少让人放下不少心的。 星君分身斜靠在车内,小苔母闪着翠绿色的瞳光不时掀开车帘往外看,惹的星君分身一阵不满,二人一路吵吵闹闹,却也让姜淮烦躁的心情舒畅了不少。从再见墨阳开始,姜淮隐约感觉到那个脸色苍白一脸病态的少年对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友好,而且,他身边那个手段残忍的孩童一直没有再见到,姜淮多了一个心眼,也对此行去国都戒心大起。 子游坐在车内,始终没有说话,墨阳见子游不吭声,也不说话,二人一直沉默着。突然子游出声问道:“你的缚心偶练到第几层了?” 墨阳知道子游一直不喜欢自己练习缚心偶。鐾国和所有的国家一样,除了商贾牵动国家经济命脉外,同时也有四大家族制衡着国家的政权。而墨家正是四大家族之一。而修脉是鐾国国人最喜的一种修行方式,同时也是一种传统的修行方式,但是还是有法术这样旁系的其他修行方式存在,而四大家族有能力制衡一个国家的政权,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莫过于四大家族完全不同于传统的修练方式。 墨家的缚心偶是一种以己之心志慢慢控制人偶的竞技,人偶是一种死物,如若要操控它如同人类一般自由活动已属不易,何况还要练到像小可这般厉害的修为。这种绝技其实是一种自我残害的竞技,墨阳外表看上去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很大的程度上是因为他的心志需要拿去修练缚心术,这种靠损害自身精神元气来修炼的方式让子游很反感。 墨阳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每次讨论这个问题,都是和子游不欢而散,此情此景,墨阳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能离开子游,且不说子游发病的时间即将到了,就单单蟒哥他们满是戒心的眼神,墨阳就受不了,偏偏子游又不让说,这可愁煞少年郎了。 子游见墨阳沉默微微笑了笑,也不勉强,“其实有时见到那个小鬼还是挺可爱的。”说完子游闭上眼睛靠在一旁,不知是养神还是睡着了。 才闭上没一会,马车停了下来,车外一阵嘈杂,子游不得不睁开双眼,微皱的眉宇轻轻地告诉大家他很不快。 第四十章 平静的杀戮 夜已经很黑了,子游有些不快地掀开车帘,从车上走下来,看见姜淮也是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眉宇间的那抹不快很快就消失了,“为何停下来?”子游随意的一问,却让姜淮舒心不少,从极府出来到现在,一路上他都在想,纵使子游有天大的阴谋,也不过是想借助自己的力量找到剩下的六颗玉石,然而苍帅中咒劫也在他的意料之外,此番他肯带着自己去国都寻找解咒之人实属不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在怄气? “那两个小鬼没办法共处,你想个办法。”此时,车内一番激烈的争吵还在进行中,飘到车外已是模糊的声音,听不清为何在吵,但是那时而高昂时而低沉的声音还是划破夜空,想必姜淮是实在受不了才停下来的。 一直坐在车内的苍帅也是一脸无奈,掀开车帘走了下来,看见子游和姜淮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走到后面的一辆马车上,也不管和墨阳陌生不陌生,钻进去就呼呼大睡起来。 “你也去那辆马车吧。”子游回头望了望身后的马车,说完自顾自上了原先姜淮坐的马车,车帘一掀,让里面争得面红耳赤的两个小鬼同时愣了愣,车内的气温瞬间降到了零度,三人都不说话自顾自坐着。姜淮见车内安静了,虽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却也抬腿上了后面的马车。苔母族与子游之间的恩怨必须要清楚,姜淮喜欢小苔母,却不能现在与子游翻脸,所以他趁机找了个机会让他们独处,另一方面,姜淮也想了解墨阳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墨阳本就是练习缚心术之人,洞察他人心思异常犀利,从姜淮刚钻进车内那一刻开始,他就洞悉了姜淮的那点小心思。墨阳在心里暗暗笑了声,显然姜淮很不招他待见,墨阳闭上眼睛假装安睡,眼皮却不停地跳动,姜淮见状,也不气恼,暗地里运起真气,在风池穴处转换成卡拉,手中熟练地做着风池结,两眼瞳光一现,卡拉脱手而出,击中墨阳。 姜淮第一次使用风池结,手法却异常熟练,这一系列的动作也在瞬间完成,墨阳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中了穴结,只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风池穴足少阳胆经系手足少阳阴维之会,被击中此穴后,立即冲击延髓中枢,导致人晕迷不醒。墨阳中了姜淮这招带着卡拉的风池结,当下意识全失。 正看着,车帘外窜进小苔母,二人见面什么话也没说,小苔母将自己的手放在墨阳脑门,闭上眼睛心里碎碎念,顿时大量的信息涌进小苔母脑海。姜淮紧张的盯着小苔母大气也不敢出一口,警惕留心注意车外的情景,感觉到子游的灵压没有移动的迹象,这才放心地继续盯着小苔母,只见小苔母微微皱起了眉,鬓角的汗水豆大般地淌下来。 姜淮感觉到前面的马车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有些焦急地望着小苔母,不知道她到底吸收了多少记忆。小苔母紧锁着眉头,放在墨阳脑门的手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强大的记忆信息正源源不断地被吸收着。 “他要来了。”此时在一旁假装呼呼大睡的苍帅也感觉到子游向这边来的灵压,眼神中难掩焦急之色。虽然真气不能用,但是感知能力还是存在的,上车前姜淮就对自己和蟒哥提到过墨阳和之前在客栈里的事,蟒哥对生性残忍的小可也是充满好奇,对墨阳更是横生出一股极大的警惕之心,故而设了这么一出。 自己的马车也渐渐慢了下来,姜淮和苍帅屏息盯着车帘。 一只如玉脂般的手从雪白的衣袖中穿出来伸进马车中。 轻轻地,撩起车帘,子游好看的眉眼望进来,见小苔母正站在姜淮的肩头,撅着小嘴微微扬着头,纵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瞧见这么一幕,也会忍俊不禁的。面上这般微笑着,子游心里却极度疑惑,刚才明明感觉到一股强大的能量在波动,也确实是从眼前这辆马车里传出来的,为何自己一来,什么也没发现。 再瞧一旁昏迷的墨阳,心里的疑惑更深了,但是面上依旧洋溢着和煦的微笑。虽然子游与苔母族有着非一般的关系,但是因为两者都是互利的关系,任谁都不会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炫耀,自然而然,他也就不知道小苔母这种能攫取他人记忆信息的本领了。 姜淮和苍帅跳到嗓子眼的那颗心终于落回去了,额头上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汗水还是出卖了他们此时的心情。不过纵使子游怀疑,他也觉察不出什么。小苔母这幅表情还真不是装出来的,她对子游与生俱来就有种怨意,除了本色出演,她也被墨阳脑海里的记忆深深震住了。 “我看他们两个还是分开比较好。”姜淮尽管内心紧张,但是面上依旧镇静,捕捉到子游眼里的那丝疑惑,放下的心又开始悬了起来。 “我们俩必须要呆在一起,天枢石只有在你身边才不会散发磁波,不然会被神界发现的。”星君分身不知何时也窜到姜淮的马车里,认真地说道。其实刚才暴动的能量波也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星君分身对其他事没有太大的兴趣,反而显得淡然,但是一旦涉及到练功升级,从骨子里就会窜出一股兴奋劲。而天枢石也确实得待在姜淮身边,当初天狼星君被封印在玉石内,历尽千辛万苦终寻得姜淮,想必是因为在姜淮身上才能屏蔽天枢石散发的磁波。 “不仅是我们,神界也在找七颗玉石,你被天皇大帝抽神髓前将玉石藏的极好,那些地方都有能屏蔽磁波的作用,只是这样,我们寻找起来也会困难许多。”子游索性也钻进车内,在姜淮身边坐下,原本就小的马车显得格外拥挤,车内的空气也开始荡漾着不一样的滋味,“所以此行去国都,我们得取得一样东西,当然,也是帮苍帅解除咒劫。”子游靠在车上,微微闭起眼睛,幽幽地继续说道。 姜淮等人本就心虚,见子游上车更是心里紧张,尤其是姜淮,感觉到身边子游平静的呼吸,更是绷紧了全身的肌肉,慢慢地消化子游刚说的话。 突然,子游眼睛猛然睁开,两道精光乍现,双目直直望向姜淮。而此时,姜淮也微皱眉头,看向子游。二人同时起身,略一凝神,二人已移形幻影闪身到车外。 姜淮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危险的亢奋,前面辆马车在月色下只看得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二人的修为却是看的真真切切。赶车的车夫横卧在马车前,仰面朝天,面色微微泛青,瞳孔里死灰一片,已无了生气。姜淮回头看了一眼子游,脑子转得飞快,当下心中了然。  ; ; ; 苍帅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横卧在马车上的尸体。“好厉害的修为。”蟒哥的声音在身旁响起,苍帅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来者可以在姜淮和子游的眼皮底下杀人,可见修为了得,一出来没见到蟒哥的身影,当下心里暗急。自己已经中了咒劫,如果蟒哥再有个三长两短,姜淮不知道到底会怎么样。感觉到身后蟒哥的脚步声,苍帅微微侧过身子。苍帅没有姜淮细腻而又敏感的心思,一时间无法判断出眼前这一出实际上只是一个阴谋的另一个阴谋。  ; ; ; 此时墨阳也悠悠醒来,也从马车里钻了出来,显然他没料到自己竟然会着了那小子的道,自然也不会知道自己大量的信息已经落入了小苔母的脑子里。 姜淮静静地站着,“其实,你是不是该解释的更清楚一些呢?”久久地,姜淮吐出这句话,这句话本身没什么特别,却很奇妙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惟独子游,深邃的眼瞳里看不清的复杂。 “在神界初创之际,与之并存的黑暗势力渐渐被消灭,继而神界大统天下。实际上,无论怎么样的打压,都还是会有漏群之马的,‘子’组织就是这个畸形的世界上唯一一个被认可的黑暗群体。我们之所以会被打下神界,不完全是因为七元解厄星君,更重要的是,神界混入了‘子’的人。” “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取代在这天地的地位?”姜淮显然对子游说的话半信半疑,如果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子游不可能会隐瞒地那么深,姜淮看着夜色下的尸体,一个奇怪的念头窜入脑门,虽然心中隐隐地能猜到子游心里隐藏的事,却也不想这么直面地对质。在自己眼皮底下杀人于无形,这无疑是对自己实力的亵渎,尽管到目前为止,对修为上的渴求虽然不是那么痴迷,但是不管是谁,在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之后,对自身武力的渴求一定会高上一筹,而姜淮的这种渴求在密道出来之后正急剧升温! 子游沉默着,没有回话,一旁的苏青阴沉着脸,眼里的疑惑分毫不差地落入子游眼中。苏青一直知道自家小主是一个有着惊世才华的绝女子,他不明白小主女扮男装的原因,也没去询问过她的身世,只是隐隐地知道小主有着一个执着而伟大的梦想,苏青自己也是朝着小主的这个梦想而努力坚持着,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个梦想的具体内容是什么,但是和木锦一样,追随子游的都是些强大而坚忍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一群死士。 “你的苏醒,已经瞒不住了,今晚的杀戮只是个警示。”久久地,子游留下这句话后,转身拎起车夫冰冷的尸体朝路旁的暗林走去,那抹白显得异常刺眼。 第四十一章 冷血 子游落寞的背影落在姜淮眼底,姜淮心里竟腾起一阵说不出来的难过。 “小主极其疼爱部下,即使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部下死去,小主都会难过好一阵子。”苏青见子游离开,不多话的他终是忍不住留下这句话跟了过去。 夏夜的暗林比往日要寂静许多,子游下垂的双手沾满泥土,下摆的衣衫也被暗林中的矮丛灌木划破,显得有些残旧。整个林中除了“沙沙”的草木摩擦声,就只剩下子游平静的呼吸声。他定定地望着眼前刚砌好的坟堆,长长地睫毛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出来吧。”不知是对谁说,子游轻唤了一声,声音轻到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落在这寂静的夜空下,竟隐去了回音。躲在一旁许久的苏青,嘴角不易觉察得抽搐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很无奈的苦笑,正欲现身,忽觉身后空气一紧,杀气转瞬移至颈间,喉间顿时像被一把钢钳锁死,窒息感传遍全身。 苏青怎么说也是当世大陆的高手,却被来者不费吹灰之力地恰中死穴,一招就能毙命!胸腔中的压力越来越大,苏青有些黝黑的皮肤渐渐由红转成紫青色,瞳孔也因巨大的压力慢慢的涣散,而手上使不出半分力气。这对一个高手来说,除了震惊对方的修为之外,对自己无疑也是一种莫大的耻辱。 苏青涣散的瞳孔渐渐失去光彩,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突然想起自家小主,一阵悲从中来。从自己有记忆开始,子游一身儒白的衣衫就在自己的记忆中不曾淡去,无意间得知子游是个惊世的绝色女子,除了男人本性的敬爱之外,更多了几分不敢亵渎的自卑,对其身患奇症更多了几分怜惜。如今不明不白得死于非命,想到再不能追随左右,濒临死亡的绝境竟让他无意滋生了旁的情愫来。 “放了他。”身陷死亡黑暗中的苏青犹如听到天籁之音,恍惚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直到喉间的压力骤然消失,意识迅 速回归到现实中来。苏青猛然剧烈地咳嗽着,常年的训练让他思考问题异常敏捷,来者杀机刚逝,苏青便已蓄起脉力,耗尽一身修为,挥掌而出! 苏青这一掌自然蕴含着强大的凛冽之势,劈得身旁草木皆改变自然的生长状态,旱地拔起,带着强大的杀气呼啸而去! 苏青凝神屏息,尽全力推出这一掌,刚才短暂的缺氧丝毫没有影响掌风的速度。就在苏青眼见劈中对方时,忽感手腕处一麻,全身的脉力瞬间被抽离,只剩下身体由于惯性还在高速向前冲,不过很快,苏青便已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子游略显凌乱的衣衫横在二人中间。苏青只看了一眼子游,便把目光停留在第三个人身上。来者身材中等,身着灰色束身便服,头罩竹笠,垂下的面纱蒙住了整张脸,隐约可见炯炯有神的双目如猎鹰一般犀利凛人。只这一眼,苏青就倒吸一口凉气,额头冷汗挂了下来。 刚才粗略的观察,苏青没有注意到对方携带的武器,冷汗流到眼角,苏青微微感到有些不适,但这种不适,比起腰间那把正抵住自己要害处寒气逼人的剑所带来的威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只是分毫之差! 如果子游再晚一步出手,如果苏青不理会子游的阻挠,再次蓄势出击,只怕那把剑已经深深贯穿苏青身体,当场毙命。 这样的姿势僵持了许久。 子游和苏青都清楚,对方手里的剑气并未散去,插不插只是一念之间的问题。 来者心里也雪亮,子游看似握住了苏青的手腕,但是下垂的另一只手,蓄势待发,手心处脉力充沛,出不出掌也只是一动一静之间的事。 苏青所有的意识在此刻已经全部回来了,刚才的奋力出击也只是本能的反应,也亏得自己反应迅敏,若非自己主动出击争取了一点点让子游幻影移形过来的时间,恐怕自己已经血溅当场了。同时,苏青更咋舌来者的修为,并不在自家小主之下! 这块大陆已经很久没那么热闹了,突然间冒出那么多修为处在魂湮阶段的高手,难道真的是那个人的关系。苏青心底微微有些懊恼,如果他一直不出现,小主这般生活着未尝不是一件坏事,如今这般几次三番与不同势力的人交手,虽然在修为上小主不会输,却也是极其不忍心让她面对这些人,而且还要重新面对墨家。 苏青这般想着,三人的姿势还是维持着一开始的状态,终于,来者很潇洒的一个姿势收了剑,动作之快,苏青都没捕捉到藏剑的地方,只是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也感觉到小主手上的脉力也正慢慢散去。 “子爵交代的事我有数,你不该动我的人。”子游将手负于背后,看似已经散去的脉力实则手心处还有一个高速旋转着的气旋。苏青当下心里一惊,面上却未流露出分毫,他心里清楚,看似温文尔雅的小主,却是杀人于笑靥之下的冷血之人。有时苏青在想,需要怎样的经历和意志才会把这样一个女子折腾成现在这般冷血。 来者并不是个健谈的人,却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在斟酌再三之后,才撤去了剑。听见子游的责怪心里并不以为然,隐隐的还有些不屑。就是这瞬息间的分神给子游创造了巨大的机会,等他意识到时,子游那手心处高速旋转的气旋已经从他天灵盖直劈下来! 竹笠瞬间粉碎化为灰烬,面纱下竟是一张干净的脸,略显白净的皮肤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稚气未脱的可爱,只是,此时的白,更多了几分失去血色的苍白。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直勾勾地瞪着子游,“你……”才吐了一个字,喉间就像被什么东西生生截断再也发不出一个声音,一股殷红的鲜红顺着嘴角流了下来。那眼神里有恶毒、有不信、有不甘,更多了一层死灰。 往往高手之间的战斗不是比修为,不是比谁的武器更胜一筹,大多数时候,少了华丽的招式和打斗的技巧,显得更直接和简洁。决定胜败的因素更多的是取决于出手的时机和战斗前的准备。子游的这一击,恰到好处地集合了这两点。所以才会一招取命! 来者面如死灰,已无了生机,耷拉着脑袋,双膝齐刷刷地跪了下来,继而“咚”的一声直直地翻到在地。 “你若出剑不杀死人绝不收剑,今日为何要转性呢?一个人如果转了性,那么离死也就不远了。”子游看着地上渐渐冰冷的尸体幽幽地说道。 经过一夜的折腾,天已经微微泛着白了,天边的那抹红也渐渐明朗起来,林里虫声四起,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只是苏青心里微微透着凉,虽然只是简单的一招杀人,其中蕴含的不仅仅是境界的差异。 “膨”的一声,苏青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垂眼一看,纵使他是个久经沙场的江湖老手,见到眼前这一幕,胃里也是一阵翻江倒海,对自家小主的冷血和残忍更多了一分的认识。 子游杀人从来都选择最直接的方式,苏青原本以为只是打碎了来者的脑壳,却不想子游将整个高速旋转的气旋打进他脑子里,搅碎脑组织里的一切不说,高速旋转的气旋带起空气的对流,小小的脑袋哪里承受地了如此巨大的压力,所以不消一会,便从内部开始急速膨胀,干净的小脸五官因为压力开始扭曲走形,皮肤终抵不住压力,整个脑袋爆炸了! 脑袋里的大部分组织都已经被气旋搅碎了,脑组织里的碎肉随着爆炸四处飞溅,溅到子游白色的儒衫上,星星点点,乍一看去,颇有一番风情。颈部和脑袋断处也是血肉模糊,正潺潺留着血水。顿时,林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在这样一个美好的清晨,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一个魂湮境界的高手就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这般陨落了。 “是不是有些残忍?”子游没有转头,只是轻轻问了一句。苏青别过脸去,不忍再看,心中百感交集,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静静地沉默着不语。 子游也不介意,一手撩起衣衫下摆,轻轻弯腰,看着那殷红的液体,胸腔里满满的血腥味,默默地伸手按在地上一大滩的血水里,继而缓缓抬起手,手掌上沾满鲜血,还有些温热,这些血水正顺着手掌慢慢往下流,指腹上的鲜血因为手指的弯曲弧度不间断地一滴一滴往下滴。没有再看手掌,子游缓缓起身,轻轻地走到坟堆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整个手掌插入土里,寂默着。 “老陈跟在我身边有些年月了,我每次坐的马车都是他驾驶的。”许久,像是从牙缝中,轻轻吐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第四十二章 突如其来的对峙 天边渐渐泛白,姜淮斜靠在一棵树下,不知道在凝神想些什么,夏的清晨,风带着暖意的清凉,拂在脸上一阵酥酥麻麻的,多少抚慰了姜淮如麻的思绪。所有的头绪似乎已经渐渐清晰起来,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场暗杀搅得乱七八糟。姜淮有些烦躁,事情本来不焦躁,但是一旦涉及到需要质疑子游的动机,那就不仅仅是焦躁的问题了。 姜淮做完每日的修炼,缓缓睁开眼,修脉者对在修炼过程中注意力的集中与否要求并不高,所以姜淮将事情的前前后后又梳理了一遍。刚修炼完,体内真气充盈,六识格外敏锐,百米之外的七大灵压纹丝不动,静候着。 姜淮微微皱起眉头,潜意识里,他很不愿将子游归到自己的对立面去,一次次的犹豫终是没狠下心,但是这次不一样,如果说七位神秘人扮演的是影卫的角色,姜淮比谁都清楚,这七位有着魂湮境界的高手是子游的部下,然而同样身为部下的车夫老陈遇险,为何他们可以视而不见?想不透这其中的关联,姜淮眉头紧锁,多少次,子游的态度让自己一度不再信任他,但是强大的信任还是无由来的让自己选择相信他,不仅仅是因为那日在林中的那句“你我有着过命的交情”这句话,更多的是子游给自己熟悉感,和那时不时在脑海闪过的零星的片段,以及自己还没想起的前世记忆。 深吸了一口气,姜淮不再去想,首要的是去国都解开苍帅的咒劫。 惡城地处偏远,大家行了大半夜,实际上还未走出惡城边境。姜淮等人并不知晓,但是看着这道路竟有几分熟悉,却也只是在心中暗暗打了个醒。刚才姜淮一直在闭目修炼,每日的修炼已经成了姜淮必不可少的课题,只有不断的修炼才会让自己更强大,姜淮也始终相信,只有不断的强大才能保护身边的人,才能在这天地间立而不倒! 姜淮起身走到蟒哥身旁,二人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从刚才开始,二人就已经注意到这条路有些熟悉,如今天已大亮,众人兜兜转转竟又回到了密林中! 二人心领神会,自姜淮学会掌握自己的能力之后,思考问题的角度和对外界情报梳理的敏感度都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姜淮转身回到车上,见墨阳怪异地瞪着自己,心中好笑,却面不改色,自己初次使用穴结竟如此顺利,除了欣喜之外对穴结更多了几分喜爱。姜淮若无其事地坐了下来,刚醒的小苔母趁机窜上姜淮的肩头,姜淮回头使了个眼色,小苔母生生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自她攫取了墨阳记忆后,一直没有机会和姜淮说,此刻见到姜淮自是欣喜若狂。 从姜淮上车后就注意到了,墨阳略显苍白的脸经过一夜的赶路越发显得憔悴,其实,修炼缚心偶之人有个奇异的现象,在他们睡觉的时候,精元必须脱离肉体,进入到自我修炼的一种状态。缚心术其实是一种自我消耗的修炼,精气元必须源源不断地输入给他们的人偶,所以墨阳外表看上去显得格外病态。 小苔母知道,只是,姜淮不知道。姜淮没有去看墨阳,余光瞥见墨阳一直怪异地瞪着自己看。马车里就他们三人,小苔母趴在姜淮肩头闷声不吭,时间久了,墨阳开始不自在起来,对眼前这个人,墨阳只能选择沉默,但是沉默久了,也就沉默不下去了。 “你不该怀疑她。”墨阳打破沉默,无由来地冒出这句话来。 姜淮挑了挑眉,很显然,他没料到眼前这个病怏怏的公子哥能洞悉自己的心理,却也不遮掩,随手撩开车帘,看着不远处,一抹白正在渐渐靠近,笑道:“你能告诉我他和昨晚的事没关系?” 墨阳顺着姜淮的目光,看着慢慢向他们走来的子游,心里泛起暖意,脸上坚毅的表情让姜淮的提问不言而喻。随即,二人难得有默契地走下车来,看见站在另一辆马车旁的蟒哥和苍帅,相视而笑。 子游缓缓地走着,一扫刚才的冷血,一贯的儒雅,只是衣摆下的血渍似乎在高调地宣扬着血腥。身后,是一脸沉默的苏青。 子游在距离众人几米开外停了下来。 忽的,几道身影快速闪到中间,生生扎在二者中间。姜淮有些诧异地盯着来者。来者与先前在暗林中的神秘人一样身着灰色束身便服,头罩竹笠,整张脸藏在垂下的面纱之后。姜淮还不能在短时间内判断出来者是冲着自己来还是冲着子游来,微微向前迈了一小步,将蟒哥护在其后,刚刚完成每日的修炼,体内真气充盈。 前面苏青更是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向前,将子游护在其后,冷静地盯着来者。子游抬手轻轻拂了一下,将苏青转护在自己身旁,微微颦笑道:“子爵送我的礼可不轻啊。” 来者没有理会子游的轻笑,三人中一位身材略显臃肿的人看着子游,沉默了片刻后,声音冰冷地说道:“人我带走,刚才的事我可以当没发生。” 姜淮注意到子游脸上的笑意凝结了,渐渐地,变得一点暖意也没有,当下想也没想,右手蓄起一股脉力,高速旋转的能量球直直地向三人砸去。 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带着强大凛冽之势的能量球看似不起眼,却是已迈入魂湮之境的姜淮施展出,强大的破坏力可想而知,正是这样强大的突然一击,在对面的三个神秘人看来就像耍猴戏一般,还是中间那个身材臃肿的男人,抬手轻轻弹指,带着十足杀气的能量球瞬间瓦解,没留下一丝残留力量便在空中随着他的弹指间化了。 姜淮倒吸一口凉气,前面这个人的实力强大地恐怖,震惊之余,没注意到三人的眼光已经落在自己身上,姜淮讪讪一笑,“不小心而为之,你们继续,继续。”面上虽这么说,脑子却飞速地旋转着,体内真气高速调运着。 姜淮盘算着是否要使用穴结,前面已经说过,迈入灵阶之后,就得打通人体的36个死穴,而打通的力量就是卡拉,卡拉是人体内真气具象化之后的力量,换句话说,就是真气运到一定的程度,汇聚成一小股力量,在通过人体各个穴位时,陡然具象化的一种力量,只有真气转变成卡拉之后,才可以通过死穴,继而打通死穴,要使用穴结就必须先汇聚卡拉。姜淮此时头颈部的百会、神庭、太阳、耳门、睛明、人中、哑门、风池、人迎9大死穴已经全部打开,第一次对墨阳使用了穴结的成功让姜淮尝到了这个功法的厉害,此时危急关头,自然是想再次尝试下成功的喜悦。 这般想着,体内的卡拉的转换已经成功通过头颈部的风池穴,风池穴在枕骨粗隆直下凹陷处与乳突之间,在当斜方肌与胸锁乳突之间取穴,姜淮将体内的真气汇聚到足少阳胆经系手足少阳阴维之会,陡然间具象化成卡拉,直接通过风池穴! 姜淮心里暗暗喜悦着,脑子里回想着风池结,熟记于心,一会只要熟练地施展出风池结的手法,直击敌人,便会冲击延髓中枢,使敌人昏迷不醒。 姜淮所想只是几秒钟的事,三人盯着姜淮,不怒而威。身材臃肿的人看也没看子游,依旧冰冷地说道:“我没有想到你交友的素质竟然低到这种程度,天狼星君的分身今日我一定要带走,不然,即使是杀了你,我也可以和子爵说是你违背他老人家的旨意在先!” 虽然是隔着纱布,姜淮还是感觉到两股犀利的精光直凛凛地射了出来。心里竟隐隐腾起怒意,讪讪笑着的脸也渐渐耷拉了下来,两眼微微眯了起来,体内卡拉转换的频率加快了许多。 “要带走天狼星君的分身,似乎,你问错了对象!”姜淮暴喝一声,手中熟练地做着风池结的手法,体内卡拉迅猛膨胀,顺着脉络游走全身,迅速通过手臂传输到指尖,顺着穴结的最后一个手法将卡拉快速击出。 显然,对面的三人不知道眼前这个刚刚还被自己鄙视的青年竟然已经迈入了魂湮境界,当下心中凛然。只是,强者对战,稍微的疏忽都是致命的关键,等三人回过神来时为时已晚。一道白光闪过,晃花了众人的眼,也晃花了姜淮的眼。 白光所及,只听“轰”一声,一人应声倒地。众人缓缓睁开眼,姜淮自是兴奋不少,光听那声音就知道自己这次的穴结再次成功了,“要带走人,得先问过……”接下去的话在众人无奈的眼神中梗咽了,姜淮低头一看,心里暗道一声“妈呀”。 姜淮讪讪一笑,“方向有些偏了,下次会注意,下次会注意。”说着,姜淮后退一步,用自己整个身体护住身后的蟒哥、苍帅还有墨阳。眼睛实在不忍去看倒在地上的苏青,再看向子游,感觉脸上微微一热,窘到了极致。 “子游,我实在不明白,找了那么久的晏月星君会让你的人生观、价值观偏离这么多,这些个没脑的都是你对子爵所说的朋友?”三人中有个身材略显清瘦个子稍高的男人刻薄地说道。 “啪!”一记响,刻薄男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地疼,快速转头,对上了近在咫尺的姜淮放大的脸,一脸的严肃和冰冷。 第四十三章 子游的秘密 姜淮冷峻的脸庞近在咫尺,一脸的肃杀,浑身散发的强大怒意带着冰冷的杀气,刺得刻薄男每个毛孔都紧张地张合着。面纱也被姜淮的一巴掌打飞出去好远,碎成几块凌乱地飘着。组织里特制的这种面纱在很大程度上能抵御住凡阶高手的直接物理攻击,如今,却被姜淮看似毫不起眼的一巴掌拍得七零八乱。 被人打已经很窝囊了,被人这么直接地掴一巴掌简直是对自己莫大的耻辱。刻薄男额头青筋怒张,眼里瞬间布满杀气,瞳孔微缩,稍一屏息,作势出掌。 姜淮嘴角轻轻一撇,低头避其锋芒,再顺势出掌,一个虚招过后,幻影移形闪身来到子游身旁,拾起昏迷的苏青,再一个瞬步,将手中的苏青交给蟒哥。所有的动作都在转瞬完成。 在场所有人,只有姜淮和子游清楚,之所以风池穴会偏移,都是因为那个始终沉默的神秘人。姜淮见子游一开始就主动护住苏青,便知来者三人实力不凡。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于是便施展一招风池结以探虚实。即使是子游,想必也不能轻易地避开那招,却被那个沉默的神秘人虚晃了下身形,手腕轻轻一触,便改变了卡拉的方向,身形手法之快,若非二人境界,还真瞧不出半点端倪。 姜淮突然感觉身旁灵压骤升,斜眼一看,竟是墨阳! “小子,这么冒险救苏青,丢了性命可不值得。”墨阳看也没看姜淮说道,说完两眼死死地盯着子游,一言不发。 太阳渐渐升高,照射下来的阳光也开始有些温烫。墨阳毫无血色的脸庞越发显得苍白,整个人毫无精气可言,散发的微弱的幽冥之气。霍的,从他胸口处折射出几道黑色的光,说是黑色,其实是一种深紫色的光,墨阳整个身体也慢慢晕出一股淡淡的深紫色光晕。渐渐地,光束越来越多,笼罩在周身的光晕也越来越浓,最后形成一大束光柱。墨阳的脸白得就像一张纸一般,姜淮听到他喃喃念道:“混混天地,阴阳无依,夺我心志,嗜我精元,舍我魂魄,予偶天成。破!”随着这一声暴喝,那一大束光柱猛然破开,浑浊的黑色光晕中蜷缩着一团物体。渐渐地,黑色物体也清晰起来,慢慢舒展开来,一个小孩的身形模糊可见。 姜淮认出那个小孩就是客栈里的嗜血孩童——小可!虽然他知道墨阳修炼的功法可能和自己有些出入,但是他实在没想到竟是这样一种诡异的修炼状态。除了强大的震惊外,姜淮开始对除了修脉以外的其他功法多了几分好奇。可是一想到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掉眼前的三人,姜淮忍下心中的兴奋,沸腾的血液昭示着跃跃欲试的狂热。小可从光柱中完全站立起来,周身隐在紫黑色的光晕中,稚嫩的脸庞完全隐在阴暗中。 “我就知道,你召我出来,又是帮那个人。”小可一见子游,若隐若现的脸庞露出不可一世的狂妄。 “你明明知道,她不可能会与你回去成婚,你又何苦……” “住嘴!”墨阳一声怒喝,生生阻止了小可接下去的话,却没能阻止大家听到前半句话。墨阳苍白的脸就像幽冥地狱出来的无常,白得恐怖,却抵不过在场的其他几人听到这个事实真相来得震惊。 蟒哥盯着子游的面庞,目光一直在游走,他只想寻找她的痕迹。 姜淮上一秒还沸腾的血液这一秒仿佛瞬间冰冻了。眼前漂浮着自认识子游后的种种,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她的那些奇怪感觉原来都只是简单的男女之间滋生的情愫。一路的花香,一路的叹息,记忆中那零碎的轻舞飞扬的衣裙和模糊的眉黛,就是眼前这一身儒雅的女子吗? 刻薄男瞅准姜淮愣神的片刻,一声狞笑,嘴角抽动的肌肉因狰狞而变得有些扭曲,眼里闪过一种无法遏制的寒光。 “子”组织的培训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严苛,刻薄男从默默无闻走到如今可以出来执行这次的任务,无疑是一种质的飞跃,姜淮刚才的一巴掌打碎了他在同伴面前的所有尊严和这些年来累计的威信。他快速闪身来到姜淮跟前,看着还在走神的姜淮,嘴角的狞笑更深了,蓄起手中的脉力,毫不留情地往姜淮头顶砸去。 “笨蛋,你在发什么呆!”小可一声斥责,反手拖住姜淮,用力一拽,竟真把他往后拖了几步远。 好险!姜淮快速回过神来,看见刻薄男一脸仇视的目光,额头上不易觉察地沁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没等小可再说话,直接蓄起卡拉,手上结起穴结,脸上坚毅的表情看的刻薄男不敢大意。却也不慌张,回手结起与姜淮一样的穴结。 姜淮心中大骇,手下慢了一拍,刚好二人的穴结手法处在了同一个频率上,如果同时出手,姜淮心中没底,毕竟实战经验不如人家,气势上已经输了大半。 穴结的最后一个手法落定,体内卡拉澎湃而出,千钧一发之际,那个始终沉默的神秘人淡淡地说了声“住手。”刻薄男尽管心里憋了一肚子气,却也不敢忤逆他的意思,生生将快要出手的卡拉收回,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瞪着姜淮,眼底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姜淮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回卡拉,光这一点上,实力已见分晓。卡拉脱手而出,尽管在气势上、实力上输人家一筹,可是对在场其他还未踏及魂湮境界的人来说,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见到两个高手使用同一种招式对决却是不可多得机遇,甚至隐隐的,有些兴奋。尤其姜淮第二次使用穴结,眼见卡拉就要击中刻薄男,刻薄男刚收回自己的卡拉,一时间无法快速反应过来。直觉的眼前虚晃了一下,威胁已经解除。 姜淮在使出卡拉的瞬间,马上打开阊眼,如果说气势和实力输人一筹,但是捕捉关键时机的敏锐度却是无人可及。阊眼一开,姜淮将一切尽收眼底。神秘人头颈部的九大死穴,胸腹部的十四大死穴都有一团强有力的卡拉在游走,这一个个气穴就像连接身体不同部位的要塞,通过脉络结成一张大网,强而有力的卡拉就在这些要塞上游走,随时可以通过穴结攻击敌人。 姜淮没想到对方竟是魂湮上乘境界的高手,难怪自己施展的穴结会如此轻易被破解。三人中除了眼前的神秘人之外,其他二人也是魂湮境界的强者,姜淮快速在心中衡量了下敌我双方的实力差距,眼中一阵黯然,因为那差距不是差一点,而是差好多。 姜淮的第二次穴结依然轻易被破解,在场几人都有几秒钟的沉默。墨阳不知道神秘人突然喊停有何意图,用心念控制住小可,眼中并没有放松一丝警惕。 子游的白色儒衫突然动了,衣摆下的血渍已经开始变暗,不仔细看,还真会以为是不小心沾上了泥渍。只是轻轻换了站的姿势,子游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他在哪?”神秘人依旧淡淡地问了句,由于太轻描淡写,姜淮险些没听清楚他问了什么问题。 “我留着他还有用。”子游也不紧不慢,细声回道。 神秘人轻轻撇了撇头,若非面纱有轻微的飘动,姜淮还真没看出来他转头了。沉默了好一会,神秘人道:“你我都是为组织效命之人,不要为了无谓的东西偏离了自己的人生轨迹。”说完,神秘人移动了脚步,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子游走去,在子游跟前,站定,伫足,抬手伸过子游的耳际,轻轻抚了抚,慢慢地解掉梳着发髻的绳子。 众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神秘人的一点一滴动作,姜淮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但是脚下却如灌了铅一般,丝毫使不上一丝力气。神秘人身上散发的强大灵压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还未动手就已经分出胜负了。 一头乌黑的头发撒了下来,有时真是奇怪,明明是同一个人,却会因为发型的不同而显得差异好大,长发披肩的子游此时的芳华震撼了所有人,就连先前满眼冷意的刻薄男眼神也开始温柔起来。 “如果我一早就知道是你,我不会让你生活地如此辛苦。”神秘人轻轻抚着子游散落在额前的几撮碎发,轻声说道,“他留给你,当我送你的一份人情,但是,下次见面,我会连人与天枢石一同带走,包括你。”说着,神秘人白皙的手指划过子游弧度优美的脸颊,最后轻轻抬起子游好看的下巴,认真说道。 “就算今日你真想带走他,也不见得你能那么轻易做到,不是吗?”子游别过下巴,从神秘人手中拿过绳子,重新将长发竖起,三分英气中带着七分的柔媚。 神秘人看着子游久久没有说话,终是不忍心,收回释放出来的灵压,从她身旁轻轻擦过,就在两人擦肩而过之际,神秘人用一种只有二人才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子爵在国都。” 子游身体一震,双眼直直地望向前方,脑子一阵空白,身体慢慢地瘫软下来。 第四十四章 天玄之力 神秘人刚收回灵压,众人便感觉到身体的禁锢被解除,姜淮首当其冲,一个幻影移形来到子游跟前,在她倒下之际扶住她,一触碰她的身体,脑海里零星的片段又开始快速地闪过,一个微微蹙颦的女子面容模糊地向自己走来,却怎么也看不清那笑靥下的脸。姜淮的脑子又开始涨疼起来,手下却始终不忍放下子游。 墨阳站在一旁,满眼的怜惜,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道:“她的病又要发作了。” 众人还没机会问出什么病时,刚刚离去的三人去而复返了。姜淮霍的抬起眼,眼底的怒意一点一滴地溢出来。墨阳很默契地弯下身接过姜淮手中因疼痛而昏死过去的子游。看着子游毫无血色的脸,墨阳知道,这仅仅只是病痛的开始,“不能暴露你的身份。”墨阳借着扶子游的手臂对刚要起身的姜淮低声嘱咐道。 姜淮哪里听得进这些,整个人已经被燃烧的怒意控制了理智,体内真气异常澎湃。姜淮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地任由自己的情绪膨胀。 “没想到你是天玄者,子让,带走他。”刻薄男在接到神秘人的命令后,两眼因为狰狞而大放光彩,刚刚的一巴掌之辱记忆犹新,刻薄男名叫子让,子让满是老茧的双手微微垂放,体内的真气却已经高速运行起来,牙关一咬,脸部的肌肉也适时宜地猛然抽动一下,眼中的狠意暗示着大家自己一定要一雪前耻! 蟒哥见到去而复返的三人也是心中一紧,以他的实力不足以与其中任何一人抗衡。天玄者,蟒哥知道这种只有千百万人中才出现一个的特殊体质不可能出现在兽类当中。脑中灵光一闪,想起那个和昏迷的子游有着几分相似的已经遁入魔道的女子,莫非?蟒哥嘴角轻轻上扬,当下作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太阳的光照射在身上已经有了灼热的感觉,斑驳的树影忽隐忽现,却也没能遮住多少阳光。姜淮感觉四周空气中有许多微粒正以恒定的速率向自己眉心处聚拢,正汇聚成一个白色的光球在眉心处迟而缓地旋转着。姜淮漆黑的瞳仁失去了光彩,仿似蒙上一层死灰,原本下垂的双手也在不知名的力量召唤下开始缓缓上举。众人突然感觉内心烦躁,便有一丝丝的真气化成力量微子随同空气中的微粒向姜淮的眉心聚拢而去。 三人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姜淮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一旁的蟒哥与苍帅悄悄隐到一旁的小旷地上。蟒哥朝姜淮这边看了一眼,谨慎地对苍帅说:“主人当年为我注入过一个晶核,这个晶核能吸纳天地之灵气转化成自身体内的真气,正是这个晶核让我拥有了与天玄者一样的能力,我现在把晶核转移给你。”苍帅一听此话,兴奋之情不言于表,“是不是有了晶核,我就可以通过吸纳外界的灵气来使用真气?”可是转念一想,苍帅又黯下神情,“蟒子,上次救姜淮,你的精元已经没了,如今又把晶核给我,你怎么办?我不要!”说完,苍帅转身欲走。 “我已经到了瓶颈之处,迈入魂湮的初级境界指日可待,精元没了,只是耗了我一些修为,修炼数月自然可恢复,当务之急是你中了咒劫不能使用真气,依我看,这一路去国都凶险无比,你自然需要本事防身。”蟒哥拉住正欲转身的苍帅,认真说道。 蟒哥比谁都清楚,兽类的修炼比起人类更加艰辛,除了身体构造的区别外,更主要的是没有辅助的器具以助他们修炼。比如晶核,那些想获得天玄之力的人却没有天玄者这种与生俱来的特殊体质,便会历尽艰辛寻找晶核。 人世之大,无奇不有,专门有一种职业称铸玄师,铸玄师往往都是魂湮上乘境界的人,他们将天玄者的精元吸纳过来,再通过自己的修为将它煅烧成晶核,获得晶核的人便能够获得与天玄者一样的天玄之力。但是兽类想获得一枚晶核的几率比在人世找到一位天玄者的几率更渺茫。蟒哥不知道那个已经遁入魔道的昔日主人从哪弄了这么一颗稀有的晶核,并且将其注入自己体内,不过他很清楚,此时苍帅比谁都需要这颗晶核。 苍帅盯着蟒哥的眼睛看了许久,毕竟心底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正常使用真气,不拖累大家,再一想蟒哥在这紧要关头如此牺牲自己,眼眶微微发红,重重地点了下头。 二人盘膝而坐,苍帅坐在蟒哥前面。其实自蟒哥失去精元后,体内真气涣散不少,如今见到姜淮召唤天玄之力,灵机一动想到了让苍帅借助晶核吸纳外界灵气而使用真气的办法。 姜淮的天玄之力四处涌动,强大的力量瞬间注入体内,瞳仁里已经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取而代之的是强大的怒意。发髻也因强大的真气散落下来,随着空气中的微粒缓缓注入,姜淮的头发也开始飘散开来,一时间,披头散发,那愤怒的身体微微向四周散发着强大的热量,竟让人望而生畏。 蟒哥开始召唤体内的晶核,果然如他所料,晶核在天玄之力的影响下开始产生共鸣,蟒哥心中一阵窃喜,“坐好了,我要开始了。”说着,微微闭上眼,双手悬空互叠,缓缓地向四周吸纳微粒,体内那颗晶核似乎感受到同类的感召,竟比平时快上一倍的速度开始涌现力量。 自神秘人出现后,小苔母便站在蟒哥肩头。见蟒哥此举,心中大急,大声叫道:“慢着!你们这么明目张胆,万一被他们发现晶核,一并抢了去怎么办?”说完,伸出碧绿的小胳膊,细细的手指上愈戒闪闪发光,小苔母低声沉吟道:“天地气息,阴阳冲虚,虚空和顺,我苔母祖先,请赋予我神力,结!”话音刚落,一个简单的结界便出现在二人眼前。众人的注意力全部在姜淮身上,毕竟能遇到一个天玄者的几率微乎极微,所以无暇顾及这边隔绝的结界。 “没想到几日不见,你也有所长进嘛,蟒子,来吧。”苍帅越发喜爱这个绿眼睛绿皮肤的小鬼,结界一布,说话底气也足了许多。 蟒哥听闻继续跟着姜淮的节奏走,说也奇怪,空气中的灵气竟透过结界不声不响地朝蟒哥眉心聚拢,只是蟒哥比姜淮会控制这股力量,瞳孔依旧是往日炯炯有神,理智依然还在大脑里。蟒哥慢慢舒展开自己悬空互叠的双手,渐渐向上,在自己的眉心处双手合成一个圈,眉心处白色的旋转光球渐渐清晰。 姜淮的眉心处始终有个白色光球在迟而缓地旋转,仔细一瞧,会发现,这光球仿佛是从脑门里面延伸出来般,而蟒哥的白色光球直接在眉心处,这就是天生与后天的天玄之力的区别。 渐渐清晰的白色光球在蟒哥的驱使下慢慢变成一个透明的晶石般的物体,没了棱角,圆滑许多,透明的晶石内部清晰可见一团金色的跳动的精元。蟒哥一手控制着晶核,另一只手在苍帅背上点了几个大穴,便一掌将他推坐,与自己面对面。接着不紧不慢,将晶核推向他的眉心处。 苍帅只感觉脑门一阵清明,眼睛有些许的胀痛,不过,很快,这种不适感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种绝望的情绪。苍帅一想到自己可能无法解开咒劫,也无法去魔道寻她,不禁悲从中来,当下全身无力,对任何事失去了信心。 蟒哥没想到晶核竟有反噬作用,想起苍帅不能用自己体内的真气控制晶核的力量,一旦反噬作用战胜他的所有理智,走火入魔不说,随时可能被晶核反噬而亡。当下急得冷汗直冒。 苍帅无力地耷拉着自己的脑袋,瞳孔死灰一片,毫无生气可言,眉心处的晶核正慢慢模糊形状,融入眉心。苍帅只感觉自己走进一个无垠的空地,大声叫喊也无人应答,怎么走也走不出这块空地,颓然地跌坐在地上。想起昔日主人什么事都不和自己交代,说遁入魔道就遁入魔道了,好歹也送了蟒子一颗稀有的晶核,却对自己没有只字片语,嫉妒之心骤起,脑子里也渐渐清明起来,晶核模糊的形状也渐渐重新清晰起来,到最后又变回一小颗晶核,迟而缓地旋转着。 蟒哥正焦急地望着苍帅,不知如何是好,忽见那死灰一片的瞳孔突然就精光乍现,苍帅调皮的眼珠子正盯着自己滴溜溜转个不停,心中悬着的大石头这才落定,长长嘘了一口气。 “哈哈,你是在担心我吗,蟒子?”苍帅才从鬼门关里逃出来,就不忘取笑蟒哥一番。 “轰”一声巨响,二人互相凝视了一眼,转头望向姜淮,面色凝重,快速起身,不料与结界装了个正着,二人疼的龇牙咧嘴。 第四十五章 血祭契约 蟒哥和苍帅顾不得自己被撞的额头,赶紧让小苔母收回结界,只见姜淮此时通体散发着强大的怒意,周身飞沙走石,散落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发丝后面的双眼泛着猩红的光,瞳孔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膜,将往日爽朗的笑意遮掩的严严实实。 蟒哥当下心里一紧,天玄者的实力不可小觑,尤其在完全掌握这股力量并运用自如时,更是具有毁灭性的力量。可是依姜淮眼下的状况,一定不是能驾驭天玄之力的状态! 动了! 就在一念之间,姜淮的身形晃到了子让跟前。后者倒吸一口凉气,却也很快镇静下来,调起体内的真气,迅凛而出。 终究是实力上的差距,姜淮带着狠狠的愤怒,只是强大的灵压已经震慑了子让的心弦。姜淮毫无表情的瞳仁更像一把尖锥生生刺进子让的脑神经。这先后实力展现出来的震慑即使是久经杀场的子让也狠狠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未开打便已经知道自己败了。 子让急急后退了数步,迅速调动体内真气,一股磅礴的真气自小腹处迅涌而出,双手有条不紊地在胸前做着一系列的动作。虽然明知两者有着很大的实力之差,可是长久的组织训练却也让子让明白即使是输人也不可把气势输了,输也不能输得太难看。 姜淮丝毫没有在意后退数步的子让,那漠然的脸上分明有一瞬的嘲弄一闪即逝,而此时由于体内极度暴涨的天玄之力,姜淮本已散落的头发更是伴随着衣衫无风自动起来。 “娘的,怎么会那么强!”子让满是老茧的双手还继续在胸前做着手势,看见前后简直是两个级别的姜淮,当下忍不住嘴里愤然骂出声来。额头上一抹冷汗正不自觉地缓缓滴下来。在见识了突然暴涨实力的姜淮后,原先那抹一雪前耻的狠厉之劲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竟是面对强者的一丝谨慎与无惧。 姜淮体内的天玄之力还在继续暴涨,瞳孔里已全然不见丝毫感情,两股妖艳的愤怒之火在眼睛里一闪而逝,随即,没有任何预兆的,推掌而出! 子让深吸一口气,两眼顿时骤缩,“破!”随着一声暴喝,子让身前竟结出了一层坚固的防护气罩,想必先前那一系列的动作便是为了结这气罩而使。虽然修脉大陆上许多强者都是靠着修脉而挺进强者的巅峰行列,但是也有不少的群体因为自身先天不足而导致不得不寻找另一些有悖传统的修炼方式,其中也不乏一些组织为了增加整体战斗力而自创一些武技以保在战斗中出其不意地克敌制胜。显然这个防护气罩就是。 很显然,子让还是过低地估计了姜淮所释放出来的天玄之力! “轰”地一声巨响,这便是蟒哥和苍帅听到的那声足以撼动半个山林的巨响。而此时,周围的人因为姜淮造成的巨大的破坏,一个个面色凛然,只要稍微感知一下,便能明白自己与姜淮此时并不在一个级别上!甚至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强! 众人在迅速退出危险范围后,也是亟不可待地看着场间的情况。巨大的破坏力就像一个能量球猛然间砸向子让,纵使神秘人有心救助,可是在感觉到强大的能量波动时也是被迫放弃了救助子让的念头,在自己与同伴周围迅速结下防护罩。 姜淮丝毫没有去关注面前那个被自己炸出来的巨型大坑和周围迅速撤走的人,没有表情的脸上在看见子让竟然还满身是血地活着时,眼眸中若隐若现的妖艳怒火腾腾而起。垂下的双手缓缓地又再度抬起。 子让眉头微微一皱,自己竭尽全力结起的气罩竟然被姜淮不费吹灰之力地攻破,看着身下这个巨型大坑,姜淮的天玄之力竟然让冷静的子让也开始惊恐起来。“噗”一口血腥味自喉间汹涌而出,子让内视了一下,体内真气涣散,就连经脉壁也开始出现裂痕,伤势不轻。抬眼望见姜淮那缓缓举起的双手,一种濒临死亡的恐惧开始强烈地敲击着已经溃不成军的心神。 姜淮嘴角微微一咧,似乎那充满恐惧的绝望表情极大地刺激着他嗜血的神经,体内的天玄之力竟不自觉地愈加疯狂地热络起来。 就在姜淮准备继续释放一掌时,神秘人瞅准时机,快速移形换影来到子让身旁,在子让倒下那一刻接住对方身体,一刻也没停息便闪身回到防护罩内。前后不足两秒之余。 姜淮那毫无意识的双眼在愣神了片刻后,将空洞的目光投向神秘人处。顿时,防护罩内的三人心神一紧,神秘人也没想到,天玄之力竟然具有如此威力,以自己的实力断然不能与眼前这个发了疯的天玄者相抗衡。 “子爵这死家伙,竟然告诉我天玄者只是实力暴涨了些许而已,这个疯子,这只是些许而已吗?”神秘人在心底狠狠地咒骂了远在国都的子爵,当下对另外一人使了眼色,便放弃此次追捕向远处遁去。 小可看着远处的三个黑影,正欲追赶,却被墨阳喝了回来,当下有些忿忿不平,却也不好发作。墨阳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望向倒在自己怀中的子游,急忙回头,正好看见从结界中出来的蟒哥和苍帅,“赶紧想个办法制止那家伙,天玄者若想控制天玄之力还必须经过很漫长的修炼和磨合,贸然使用这股力量,不仅会被天玄之力反噬,同时也会因为源源不断地让天玄之力外泄而导致体内的真气匮乏,轻者真气枯竭,境界倒退,重者经脉尽断,永世不得修脉!” 蟒哥和苍帅一听此言,皆是心中凛然,可是在感应到姜淮那源源不断外泄的天玄之力,以蟒哥现在的实力,断然是不可能上前阻止的,更何况是苍帅。当下急的额头上竟渗出了丝丝汗珠。 而此时的姜淮,正因为突然暴走的三人,失去目标的他,虽然看不到面上的表情,却从那急剧暴涨的天玄之力上感应到极其强烈地愤怒。姜淮站在巨型坑前,浑身因为天玄之力的外泄,而导致身上的细胞开始破裂,皮肤竟隐隐有血丝渗出来。渗出来的血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将姜淮那本就单薄的衣衫浸红了。 蟒哥看着姜淮那模样,知道再不想办法将他唤醒,后果不堪设想! 姜淮浑然不觉自己身体的变化,只是体内的天玄之力还在持续暴涨中,失去目标的他也愈发显得不耐烦起来,似乎是感觉到天玄之力在体内犹如涨大的气球般,姜淮渐渐感觉到身体的不适,于是狂怒的姜淮不断地向四周挥掌。 “我的妈呀!”苍帅在险险地躲过姜淮制造的一掌所造成的余波后,禁不住叫出声来,“蟒子,再不想办法让那小子停下来,我们都只能当炮灰了,看他那模样,似乎已经在挥耗体内的真气了。” 众人当下也是急得团团转,一时间场面竟有些焦头烂额起来。 “让我试试吧。”蟒哥赫然回头,竟然是站在自己肩头的小苔母,当下有些疑惑,在慢慢的接触中,蟒哥对这个不是人类又不是兽类的小家伙尤为喜爱,尤其是上次在密道中的并肩作战,更加深了对这个小生物的特异能力的喜爱。只是不明白对这自己几人都束手无策的姜淮,她有什么好的办法。 在一片疑惑的目光中,小苔母碧绿的眼眸透出一股与之有些不符的自信,之见她快速并且小心翼翼地移到姜淮身后不远处,对着自己手上的愈戒,微微闭上了眼睛,另一只手快速放入最内,咬破食指,一滴略显翠绿的液体带着奇异的光晕滴落在愈戒上,小苔母嘴里喃喃道:“天地气息,阴阳冲虚,虚空和顺,我愿以苔母族的鲜血签订血祭契约,签!”随着这一声细小的怒喝,愈戒顿时光芒四射,这道光芒竟像有生命般快速向小苔母笼罩而去,慢慢缩小光圈,竟缩小到只有小苔母身形一般大小。 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渐渐缩小的光芒就像一件翠绿的外衫穿在小苔母身上,乍一看去,竟丝毫看不出这光芒附着在她身体表面,通体的翠绿,煞是可爱。然而细细观察小苔母的面部表情,竟发现,那原本翠绿可爱的脸蛋似乎在经受何种煎熬,有些痛苦地扭曲着。 而此时,又是一声不小的轰鸣声,姜淮对着满目疮痍的空地再次推出了一掌,看他那狂暴的模样,竟隐隐地有些油尽灯枯的挣扎。众人的目光因为姜淮的低声怒吼而被吸引过去,一时间也没顾得上小苔母那痛苦的表情。 只有一双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小苔母,那痛苦的表情一丝一毫都尽收眼底。 渐渐地,小苔母脸上的表情趋于平静,豁然睁开双眼,翠绿的瞳仁中精光一闪而逝,小苔母隐下心中的欢喜,在众人窒息的眼光下,毫无畏惧地直窜已经发了疯的巅峰强者而去! 第四十六章 天地万灵,元湮境界! 阳光越来越强烈,照射在这个暗林中,使得暗林的光线也慢慢变得强烈起来。姜淮还在时不时地挥耗他体内的天玄之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净的,那慢慢渗透出来的血液在浸湿衣衫后,竟慢慢地有顺着衣脚滴下来的趋势。脸上的皮肤早已不见一块完整,布满鲜血。散落下来的头发黏在脸上,乍一看上去,就如地域修罗,煞是恐怖。 这个连先前已是魂湮大乘之界的神秘人都有几分忌惮的恐怖疯子,小苔母竟然就这样直接窜过去了! 众人无不瞪大了双眼,有那么恍惚间似乎忘记了呼吸,直到喉间那“咕噜”的一声咽口水声音才将大家的震惊拉回现实。 苍帅一跃身体,似乎想阻止小苔母疯狂的举动,却被一旁的蟒哥拉住了: “让她试试。”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苍帅停止了动作,其实以苍帅现在的情况,连姜淮身边五十米都不能靠近,刚才也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虽然心中满是担心,但是当下也没其他办法,额头上的冷汗直直地滴落了下来。 蟒哥微微眯着双眼,看着小苔母越来越接近姜淮,一颗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刚才小苔母在签订血祭契约时脸上的痛苦表情分毫不差地都落在自己眼里。在密林修炼的时候,他无意听那个遁入魔道的女主人说起过这种类似的契约。 血祭契约就是用自己的鲜血与天地万灵签订的永生契约。签订这个契约后,施术者可以得到天地万灵的帮助,天地万灵就是天地间游离的灵压,修脉大陆何其宽广辽阔,这天地万灵的力量聚集在一起又是怎样一股恐怖的力量,当年女主人说过,如果这力量被施术者完整地召唤出来,那力量即使是元湮境界的巅峰强者也要忌惮几分!可是并不是谁都能签订这契约的,必须是上古神界的一些特殊种族,因为只有他们身上才有唤起和召唤天地万灵的特殊体质,然而也只有少数的几个才能被天地万灵认可,并与之签订契约。可见这能与之签订者是何其的稀少,用凤毛麟角来形容或许都有些显得多了。 众人在听蟒哥娓娓道来之后,皆是倒吸一口冷气,今日所见的几个魂湮境界的强者已经是鐾国少有的一部分强者的巅峰代表人物了,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人都不为世人所知,但是,要想踏入这个强者的行列除了自身的修炼天赋外,难以想象的严苛修炼也是必不可少的。然而,仅仅是这个境界,类似蟒哥这样的兽类强者在修炼了数百年后也还只是处在突破的瓶颈处,可想而知,魂湮的境界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当然,除了姜淮这样的超级变态好运的家伙外。 元湮?那是怎样一种境界?!鐾国皇室的守护者也仅仅是魄湮的初级阶段,而这个阶段的强者就足以让鐾国在修脉大陆上屹立不倒了!那么元湮,那是神界才有的境界。 很显然这种境界上的越阶,即使是听说也会让人心尖猛然颤几颤,那是作为凡人,所不能触及的恐怖境界!而签订这个血祭契约,便能获得这种只有神界才有的超级力量,这怎么能不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那施术者会有什么反噬的效果吗?”苍帅在略微稳了下心神后,颤颤巍巍地问道,显然还没从刚才那耸人听闻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既然能获得这股恐怖的力量,那么施术者付出的代价必然是不小的,没有同等的价值交换,天地万灵是不可能这般乖巧地与之签订的,至于这反噬效果,主人当年也没提过,我也不得而知。”蟒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还在慢慢接近姜淮的翠绿小点,眉头竟不由自主地皱缩起来。 众人顺着蟒哥的目光,看着小苔母的背影,竟多了几分畏惧。 “荒唐!”一声暴喝,将众人的眼光全部吸引而去,竟是消失有一会的天狼星君的分身!只见后者快速闪动身形,只是瞬间便窜到姜淮的身边,空中只留下几道模糊地残影。 天狼星君的分身丝毫没有在意姜淮所释放出来的强大灵压,而这灵压中,竟隐隐有些天玄之力,使得周身草木都觉得一丝丝淡淡的愤怒。前者一个瞬步便赶在小苔母之前闪身来到姜淮跟前,体内真气暴涨,而此时的姜淮也因为真气枯竭疯狂的举动也有所减慢下来。 天狼星君的分身食指一探,带着强大的力量,破风而去,指尖竟有一团肉眼可见的能量球高速旋转着,划破空气,带着一股迅凛之势向着姜淮脑门呼啸而去。 只一瞬,周围刚刚还透着一丝丝愤怒的草木立刻静止了,而姜淮所在的区域也在瞬间停止了灵压的躁动,彷如一个结界被打开,天地间的新鲜空气迅涌而至。还在向姜淮窜来的小苔母不知因为何原因也在这一刻昏厥过去。 而此时,姜淮,这个因为被天玄之力反噬的疯子直挺挺地往身后的空地轰然倒去。 “疯子,都是些疯子!”天狼星君的分身看着昏厥在不远处的小苔母和眼前的姜淮忍不住出声骂道,不过,语气中那股松了一口气的释然也让众人额头的冷汗畅快淋漓地流了下来。 “你还好意思说,你早点出来不就不会这样了啊!”苍帅显然对星君分身现在才出现抱有极大地不满,却也是见到这险险地一幕,也顾不得再责备了。 “别碰她!”又是一声暴喝,让在场几个原本已经颤了好几颤心尖的众人又是神经为之一紧。蟒哥将正欲去扶起小苔母的手停滞在了半空,苍帅那正欲弯腰的身子也是在这声暴喝中保持一种极具难度的弧度姿势僵硬着,而一旁的小可更是将已经扶起的苏青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 被扔在地上的苏青此时也是悠悠醒了过来,这位子游的忠诚护卫并不知晓先前小可的鲁莽之举,看见后者讪讪的笑容竟一时间恍惚不过来,迎头看见自家小主正躺在墨阳怀中当下一个鲤鱼跃身,快速起身夺过墨阳手中的小主,而墨阳这次竟也是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没有丝毫反抗地将怀中的子游交给苏青。这下轮到苏青一门脑子迷糊了,斜眼瞥见场间的苍帅和蟒哥那僵硬的动作,更是一股莫名其妙涌上心头。 “那小东西刚签完契约,虽然召唤来的天地万灵不强,却也足够把你震伤,先别碰她。”星君分身也是好笑地摇摇头,赶紧对蟒哥说。而一旁的苍帅则是犹如被戏耍了一番,狠狠瞪了星君分身一眼,继续弯身扶起姜淮。 苍帅不能使用内力勘探姜淮此时的情况,不过见姜淮这副恐怖的模样,心神再次被触动了。自从这个家伙跟着他们入世以来,这已经是第几次受伤了,而往日的受伤都不及这次严重,光是身体表面渗出来的血水就足以使一个正常人虚脱了。血水这般渗出,说明体内的脉络壁定然是千疮百孔,这些因为真气暴涨而无处宣泄的能量一定是在姜淮体内横冲直撞,最后没有办法才涨破脉络壁,透过皮肤宣泄出来,因为毛孔的强行打开,被损伤的脉络也开始慢慢向外渗血。这种痛楚肯定比烈火焚身还痛苦,而姜淮竟在这种痛苦中疯狂挣扎了那么久,可见这天玄之力的反噬是多么恐怖! 苍帅当下打了个冷战,自己刚才似乎也是经历着被晶核反噬的风险强行移入晶核。这天玄之力果然不是那么容易掌控的。 众人望着场间昏迷不醒的三人,都是眉头紧锁。 “我们必须马上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让他们养伤,离去的神秘人一定感觉到天玄之力的消散,再回来的话,我们只能束手就擒。”墨阳望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子游,知道夜幕降临后,她的病便要发了,一想起那近乎魂飞魄散的炼狱之痛,眼中浓浓的担忧漫漫地溢了出来。 “我只是星君的分身,‘子’组织已经找到抓捕我的方法,只要我一现身,他们修炼的秘术便会将我的力量封印,所以我不能在他们面前现身。”星君分身无奈地对众人说道。 “小苔母的天地万灵已经消散了,再往里走便是我和苍帅修炼的密林,当年主人在那里布下过一个结界,能屏蔽掉我们身上的灵压,我们先到那里养伤,相信暂时那个组织里的人找不到我们。”蟒哥扶起还在昏厥中的小苔母,将她放在自己衣袖中,此时,那件翠绿的光芒衣衫已经消散无踪,想必,那就是天地万灵赋予小苔母能量的形式。 众人皆是点头,当下想也没想便跟着蟒哥往密林走去。苏青犹豫了一下,抱起怀中的子游跟在大家身后缓缓走去。 第四十七章 重返密林 天空的烈阳刺在皮肤上已经有了灼热的感觉,在经过这番打斗后,虽然参战的人并不多,可是心神上的劳累已经远远超出自己能力控制范围。 众人一路默默地跟在蟒哥身后,苏青因为先前受过姜淮的一记风池穴,此时体内真气也是横冲直撞,却始终倔强地不肯放下怀中的人儿。望着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想起先前在暗林中那濒临死亡前夕涌现出来的感情,嘴角爬上一丝苦涩。 越往密林走,周边的树木就越发地苍翠挺拔,纵使是这夏日的骄阳也无法穿过这层层的树叶将热气传递进来,这解了众人的暑热,却让苏青怀中的子游脸色越发地难看起来。 突然,苏青手中一沉,一股强大的幽冥气息从子游体内爆发出来,将他体内本来就已经溃散的真气震的七零八落。可即便如此,苏青还是死死抱着怀中的子游,顿时头上青筋暴怒,紧咬得牙关生生将唇瓣咬出血来,一股殷红的液体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双膝再也没有办法支撑,抱着子游便直直跪了下去。 一直关注二人的墨阳最先发现,快速闪身过来,迅速在苏青胸前点了几下,封住几处大穴,护住其心脉。再看向他怀中的子游,脸阴沉了下来。此时小可已经被召唤回体内,纵然如此,那还是有些苍白的脸颊还是泛起了丝丝青色。 修炼缚心偶之人最忌幽冥之气,子游与冥界签下永生契约,从另一个角度上,也是她对墨家的一个态度,两家联姻,本是鐾国上层社会必然的家族联姻,为了某些家族利益,联姻是他们作为族人的必然之路,关于墨家与子游的社会地位,在接下来的国都之行中会慢慢道来。 一个既是“子”组织的关键人物,同时又能让鐾国要塞惡城城主如此恭敬对待的人,想必在鐾国的政治舞台中占据了不小的社会地位。蟒哥狐疑的眼神在子游身上一扫而过,随即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刚才离去的三人灵压隐隐从后方靠近,眼下又多了一个伤员,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了。 当下也没有办法,毕竟是生活在这个密林中千百年的兽类,蟒哥缓缓吐出真气,真气似一股缭绕的气味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向四周扩散而去。 “蟒子,我们这样召唤出密林中的兽类,万一窜到外界去,伤了人类怎么办?”苍帅看着那股缭绕的真气一圈圈向四周扩散而去,眼中的忧虑不言而喻。 “眼下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主人当年对密林里的兽类下了禁令,百年内不许它们出来伤害人类,虽然我们兽类一直想取代人类在这块大陆上的地位,可是主人的禁令就像一个禁锢的魔咒生生制衡住兽类与人类的友好关系。但是眼下,我也只有用这个办法才能拖住后面紧跟而来的敌人,至于其他,见机行事吧。”蟒哥也是一脸的无奈,他也知道召唤出那些实力并不在自己或者魂湮境界的强者之下的兽类,将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而密林中此起彼伏的兽类嘶吼也让他心里的担忧渐渐浓郁起来。 此时,姜淮虽然处在昏迷状态,可是外界所发生的事情还是隐隐地能感觉到,体内八成真气的溃散加上千疮百孔的内伤让这副残破的躯体更是犹如雪上添霜,即使如此,强大的心神还是极力勉强自己快速醒来。 “蟒哥,这密林的阴暗加快子游发病的时间了,我们必须快点找到一个地方,不然冥界的永生契约一旦发作,别说这敌人,就连这兽类也会过来争抢子游的灵魂,到那时我们便成了众矢之的。”墨阳越来越青的脸庞看上去尤为恐怖,没想到这幽冥之气对他竟有如此大的伤害! 星君分身望向越来越近的灵压,眉头紧锁,拂袖而去,那隐隐停在百米之外的影卫就像七尊肃穆的雕像瞬间出现在众人上方,手上那奇异的刀枪在这有些阴暗的密林里闪着奇异的光芒,身上漆黑的衣服无风自动。 “一会把我和这些人一起封印了,没有我的命令不可以随便透露他们的行踪。”星君分身对着头顶七尊雕塑一般的黑衣人面无表情默然道。 蟒哥和墨阳对视了一眼,赫然发现,无论是七人呼吸吐纳的时间还是频率,竟是惊人的一致。 蟒哥心底隐隐腾起一股疑惑,警惕地望着头顶七位开始布界封印的人。 只是一眨眼功夫,众人豁然发现,自己所在的空间慢慢被黑暗吞噬,就仿佛被一张巨大的黑布从四面八方将自己笼罩在内。想必这就是星君分身前面所说的封印。 随着黑布的笼罩,众人所在的空间慢慢变得黑暗起来,子游的脸色越发显得难看,墨阳无奈,只能离开距离她几步之遥,即使如此,看越来越强的幽冥气息还是隐隐地影响他,那泛着青色的脸始终没有退去。 此时,姜淮猛然睁开双眼,而黑暗也在这时笼罩了大家。姜淮重重地喘了口粗气,顿感肺腑间一阵沉闷,一股腥热涌上喉间,姜淮强打着精神,努力稳住心神,生生将这口腥热咽了回去。 “苍帅,这是哪里?”姜淮一醒来发现自己身处黑暗,醒来后苍帅模糊地脸庞印在自己脑海里,出声问道。 “小子,你醒了吗?”苍帅一阵欣喜,看姜淮先前的伤势,没有休息几日断然是醒不过来的,而且眼下没有疗伤的丹药,要想快速恢复他体内溃散的真气一时半会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看来这小子是强行让自己醒过来,这需要多大的心神控制力!苍帅打从心底腾起一丝敬佩之情,接着说道:“我们现在在密林里,星君分身将我们的空间封印住了,你现在必须养伤。” “是他们追来了吗?”姜淮轻轻翻转了下身体,让自己躺得舒服些,顺了口气,说出苍帅隐瞒的事实。处在这一片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强烈地压迫让大家心里隐隐烦躁起来。姜淮似乎想起什么,动作有些迟缓地探入怀中,将天枢石取出来,说也奇怪,这个原本没什么的天枢石,此刻在这一片黑暗中竟有如光源般大放异彩,瞬间将四周照得通明,在结界临界处奇妙地消失不见。 姜淮也不知道天枢石在这会竟有这般作用,只是处在这个封印中,天枢石有些暴躁,伸手取出之后,便奇怪地安静下来。 有了天枢石的照明,众人的烦躁也消失不见了,子游身上的幽冥气息此刻竟莫名其妙的被压制住了。姜淮似乎也感觉到这点,吃力地坐起身子,试图向子游走去。一阵虚弱感瞬间爬满全身,姜淮用手挥了挥,苍帅伸在空中的手无奈地抽了回来。 姜淮换了口气,再次稳住心神,抬脚向子游走去。众人明白,这两人之间的恩怨情仇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解释地清楚的,尤其是姜淮身怀天枢石,那他与神界便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神界,那是一个超乎人类自身境界的恐怖存在! 姜淮急促地呼出一口气,便任由自己跌坐在子游身前,苏青靠在一棵大树旁,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姜淮的一举一动,显然他也没料到以姜淮如此重的伤竟然能在这时醒过来,眼中的敬畏也是一闪即逝。 姜淮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可是肺腑间的伤痛还是让他的额头、背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只是在这件血衣之下,无人看得出来而已。他怔怔地望着子游的脸颊,后者也是因为巨大的痛楚让原本精致的五官开始扭曲起来。脑子里零星的片段似乎又开始闪现了。姜淮这次并没有打算刻意地控制,可偏偏如此,稍有想起的片段又消失不见了。 姜淮在心底轻轻地叹了口气,因为天枢石的关系,子游身上的幽冥气息渐渐被压制住,“她接下来会怎么样?”淡淡的一问。 “忍受灵魂焚炼之苦。”淡淡的一答。 就在话音刚落,那紧闭的眸子突然迸射出两道幽芒,直窜天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