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下堂妇养家日常 卷三》 v第一章 【正文开始】 林杏花黑沉着脸回到自家院子,显然心情不太好,大妞和二妞对视一眼,然后姐妹俩都跑过去,二妞接过缰绳,大妞挽着林杏花的手,歪着头看她娘。 「娘,你心情不好呀?谁敢欺负娘你。」大妞拍拍胸脯,「我就让我娘去教训他!」 林杏花噗嗤一声,无奈地瞪了大妞一眼,「就你会耍贫嘴。」 大妞嘿嘿笑,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所以娘,你到底咋了?」 二妞把骡子系好,也跑过来看着林杏花。 林杏花搂着姐妹俩的肩膀,脸上挂着笑,「没啥事,就是娘今天遇上一条缠人的老狗,追了我老远,差点把我给咬了,惹得我很烦。」 二妞抓紧林杏花的胳膊,抬眼望着她,有些紧张道:「娘你没被老狗咬到吧?」 林杏花缓缓摇头。 「二妞你傻呀。」大妞伸着脖子朝二妞道,「娘力气这么大,连老虎都能一拳打死,又怎么可能被一条狗咬到呢?」 林杏花好笑地拍拍两个女儿的肩膀,「好了,怎么没看到三妞?她去哪了?」 二妞见她姐噘着嘴不说话,便跟林杏花道:「三妞去外婆家找玉兰玩去了。」 林杏花歪过头看大妞鼓着腮帮子地傻样,轻笑一声,问:「那大妞怎么一脸不高兴了?」 大妞抱着胳膊,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玉兰本来跟三妞玩的好好的,燕儿突然跑到我家,非要把玉兰拽回家,还说不许玉兰跟三妞玩!」 林杏花也是被林燕儿这波骚操作弄得哭笑不得了,「后来呢?」 「后来三妞拿了半块桃酥饼给她,她就改口了,说三妞可以跟玉兰玩,不过要去外婆家玩才行,因为玉兰还要帮她干活。」大妞愤愤不平,「娘你说,燕儿她过不过分?她分明就是想来骗吃的!」 「半块桃酥饼而已,别把自己气着了,三妞喜欢跟玉兰在一起玩,你要是跟燕儿闹翻了,以后她真不给玉兰到我们家来,到时候三妞多难过啊?算了吧,」林杏花安慰大妞。 仅仅是一点吃的而已,这点小事还用不着放在心上,不过林杏花对林燕儿的感官是越来越差了,小小年纪心眼倒是挺多,为了点吃的至于么? 不过为了保护三妞和玉兰友谊的小船,林杏花也只能多买点零嘴备着了。 晚上吃完饭,林杏花让大妞她们先洗漱,自己一个人在厨房洗碗刷碗,收拾好后回到屋子,却见大妞跟三妞都坐在床上朝她傻笑,只有二妞低垂着头看着被子上的花纹。 林杏花目光扫过三张轮廓相似的小脸,莫名道:「你们姐妹笑什么呐?一副傻兮兮的样子。」 三妞刚想说话,却被大妞一把捂嘴嘴,「不许抢话,让你二姐自己说。」 随即松开了手,三妞紧抿着嘴,表示自己不说了。 林杏花将视线移向二妞,「二妞,你有事要跟娘说吗?」 二妞没说话,脸倒是先红了。大妞撞了撞二妞的肩膀,催促她赶快说。 然后在林杏花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表情下,二妞从背后拿出一件浅粉色的肚、兜,磕磕巴巴道:「娘,这,这是我做的,你看喜不喜欢?」 林杏花接过来一看,肚、兜正面绣了几株艳丽的海棠花,间有绿叶点缀,其针脚细密平整,整副绣面相当漂亮。 林杏花不由惊喜道:「二妞,这是你专门给娘绣的?」 二妞乖巧地点头,脸颊泛着红。 林杏花爱不释手地摸着肚、兜,抿嘴直笑,「怪不得你表姑夸你绣得好,这么快都能给娘做衣裳了,看这海棠花绣得多好看呀,娘很喜欢,谢谢二妞!」反正比她自己绣得好看多了。 二妞被夸得不好意思,抱着被子挡住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大妞和她闹,拽着二妞手中的被子不松手,「我不管,我是你大姐,你一定也要给我做一件,我要绣荷花的,知不知道啦……」 大妞太闹腾,二妞被大妞缠得没办法,只能连连点头,「我知道了大姐,明天就给你做,好了吧?」 三妞不甘落后,搂着二妞的腰使劲钻,撒娇道:「不行,二姐不能偏心,我也要,我也要……」 林杏花望着姐妹仨抱成一团,眼中的笑意简直要溢了出来。 第二日早晨,林杏花给鸡鸭喂了食,随后便抱着木盆去河边洗衣服,她还没走近便老远听到有人争吵声,其中居然还有徐玉凤的声音,林杏花忙加快脚步小跑过去。 「你这个长舌妇,不乱嚼舌根会死吗?你跟你婆婆周婆子一样,整天就知道胡说八道,没影的事情说的天花乱坠跟真的一样,你咋不去唱大戏啊!我们大林村的风气都被你们婆媳俩给带坏了!」徐玉凤叉着腰,气势汹汹地瞪向来人。 这人正是周婆子的大儿媳妇郑氏,郑氏毫不胆怯,双手叉腰跟徐玉凤对骂,「要说带坏咱们村子的风气,谁比得上你表妹林杏花啊?天天涂脂抹粉,搔首弄姿,她一个下堂村妇,整天打扮给谁看呢?还不是想男人了?下贱!」 徐玉凤简直想撕郑氏的嘴,呵呵冷笑:「咱家杏花有钱想用啥就用啥,关你屁事!用得着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看你就是嫉妒杏花长得比你好看!可惜啊,我家杏花就是不涂脂抹粉也比你好看一百倍,你也不看看自己这张黢黑的马脸,涂十层粉都没用!人家青天白日撞见了,还以为撞鬼了呢!」 郑氏食指指着徐玉凤,气得直抖,「你!好,就算我长得不如林杏花好看,但最起码我知本分,能给丈夫生儿子不会被休!哪像林杏花这么没用,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被休了以后还不知安分,整天在外抛头露面,昨天还在镇上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的,简直不知廉耻!我真是替大妞姐妹仨感到痛心,有这样水性杨花的亲娘,她们以后该怎么做人啊?」说完还假惺惺地挤了两滴泪出来。 「我呸!」徐玉凤朝她狠狠啐了一口,「看你假惺惺的样子,看得我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杏花是在大林村长大的,她是什么样的人乡里乡亲都清楚得很,不是你这种爱搬弄是非的人两句话就能污蔑得了的!」 v第二章 郑氏横眉竖眼,极为不屑地啐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呵呵,她是什么人?她就是大林村最坏的女人!不但天生放荡,还铁石心肠、黑心烂肺,朱嫂子的娘家都惨成那样了,她还非逮着朱嫂子大哥不放,现在朱嫂子的大哥要在家躺两三个月,家里小孩老人都快饿死了,谁害的?还不都是林杏花做的孽!」 「全村就你最善良最本分,你咋不给人家送口吃的,嘴巴上下一掀倒是简单!」徐玉凤反唇相讥。 郑氏吊着眼角,「谁做的孽谁管!」 徐玉凤和郑氏又是一番唇枪舌战。 这时林杏花走过来,面无表情地放下木盆,而后拉住徐玉凤示意她稍安勿躁。 郑氏见到林杏花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待林杏花走过来,她更是满脸戒备地盯着对方,声音有些虚:「你,你想干啥?我可告诉你,大庭观众之下,你可不能乱来?」 林杏花盯着她片刻,倏而轻笑出声,「刚才不是还挺会说的吗?怎么看到我就结巴了?还是……你心虚了?」 郑氏知道周婆子的腿是林杏花打断的,所以才会有些怕,但是现在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她谅林杏花也不敢随便动手,想到这便胆子大了许多,挺着胸脯和林杏花对视。 「我有啥好心虚的,心虚的该是你才对?」 林杏花随意笑了笑,「好,既然你方才如此信誓旦旦我和别人不清不楚,不如你就在这么多乡亲们面前发誓,你方才所说的一切皆是事实,若有一句虚言,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怎么样?」 郑氏咽下口水没有立即回应,可是她又突然想起昨日有人告诉她,亲眼看到林杏花在镇上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她顿时又有了底气,叉腰指着林杏花:「那你敢发誓,你昨天在镇上没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不清不楚?你们没有一点关系!」 林杏花张口就来,「我林杏花发誓,昨日是那人主动纠缠于我,我跟他根本不认识,后来我还教训他了一顿,并没有和他有什么纠缠。而且我可以在此发誓,我林杏花从来没有和哪个男人不清不楚,更从没有勾搭过什么男人!以上全是实话,所有一句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杏花知道女人的名声很容易被人抹黑,所以才要更加爱惜自己的羽毛。这则誓言她不是向郑氏妥协,最重要的是发给大林村的村民们听,让他们知道自己没干过这些事,完全问心无愧! 果然,林杏花这话一处,周围众人看向她的目光便正常许多,不再是刚才那种怀疑中含着一抹鄙夷的眼神。 可郑氏听林杏花如此信誓旦旦,好像真的没干过亏心事,她的念头渐渐开始动摇,但是刚才她已经放话了,一时进退两难,紧张得额头都冒出汗来了,而且还有不少村民都催促她赶紧发誓。 「快点发誓啊!别耽误大家伙的功夫了!」「快点发誓啊!别耽误大家伙的功夫了!」 「别是心虚不敢发誓了吧?」 「跟她婆婆一样,就是个长舌妇,嘴里没一句真的!」 「发了誓,老天爷就会看着你,假的肯定会有报应!」 郑氏额头的汗越来越多,眼神闪躲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徐玉凤看不下去,出言讥讽道:「刚才骂人的时候不是挺利索的吗,现在咋了,哑巴啦?若是你不敢发誓,就当着大家伙的面给杏花道歉!说你自己嘴巴臭,刚才说的话都是放屁!」 徐玉凤咄咄逼人,林杏花抱着胳膊好整以暇,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郑氏的笑话。 郑氏眼睛一转,转眼间换了个脸色,期期艾艾道:「杏花跟男人纠缠这事不是我瞎编,是我小叔子跟我说的呀,谁知道他居然是瞎说的呢?我也是受了他的蒙骗,这跟我没关系呀。」她一把抓住林杏花的胳膊,「你去找我小叔子算账吧。」 周围的人不由露出鄙夷的神情来,这郑氏还真是会狡辩啊,看她那副急于开脱的嘴脸,简直令人厌恶。 徐玉凤盯着郑氏,冷笑连连,林杏花则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昨天又没去镇上,哪里知道杏花你的事情啊?都是听林二麻子说的!」郑氏急得抓耳挠腮,连他小叔子的外号都叫出来了。 林杏花挑了挑眉,终于开口,「既然郑嫂子这么说,我姑且可以相信你……」 郑氏稍微松了口气。 「不过。」林杏花话音一转,眼中划过寒光,「我算是给郑嫂子一个交代了,所以郑嫂子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交代了?」 「什,什么交代?」郑氏被林杏花身上隐隐的压迫感吓得舌头打结。 林杏花微微一笑,「很简单……」话音未落,林杏花一抬手,毫不犹豫将郑氏推进河里,顿时发出「扑通」一声响声。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只有风刮过树梢的声音跟郑氏扑腾的声音来回呼应。 所有人不敢置信地看向林杏花,均被她这一操作吓懵。 这人怎么敢,前一秒挂着笑,下一秒就面不改色把人推水里去了,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了豹子胆吗?并且事后她还是一脸「我不带怕」的淡定神情,见鬼了吧! 徐玉凤扫了一眼郑氏,语气焦急:「杏花,郑氏出事了咋办?咱们快把她捞上来!」 林杏花睨着河水中的郑氏,不急不慢道:「怕什么呢,表姐?这块地方的水又不深,最多到她胸口,也不知道她不站起来,反而瞎嚷嚷个什么劲?」 刚才情势紧急,村民们这才记起她们洗衣服的地方水并不深,夏天经常有人站在水里洗凉席。 可是郑氏在大林村的人缘真的不咋地,她在水里扑通了半天居然都没人愿意下水救她,连拉她一把的人都没有。 最后还是一个老婆子好心提醒,「耕田他娘,这水不深,你快别瞎扑腾了,自己爬上来吧。」 林杏花站在岸边看着郑氏慢慢从水里爬上来,浑身都是水,发髻也散了倒扣在她脸上,说不出的狼狈。 郑氏刚爬上来,站直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张嘴刚要说话,林杏花似笑非笑望着她,「你骂我一句,我就扔再你一次,说到做到,童叟无欺哦。」语气十分之欠扁。 v第三章[09.20] 郑氏一对上林杏花不带一丝情绪的眼眸,却仿佛感受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蓄势待发,暗潮汹涌。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很准,现在的郑氏便感受到了危险,她敢肯定,只要自己再骂一句,林杏花肯定会再次把她扔进水里! 到底是恐惧战胜了怒火,郑氏被迫硬生生忍下屈辱,把到了嘴边的骂词全部吞下肚,一时她的脸上又红又青,好不精彩。 林杏花扯唇笑了笑,目光扫过众人,用一副平淡无奇的口吻说道:「今日我林杏花便把话撂在这,我林杏花要找男人会光明正大的找,不必遮遮掩掩、躲躲藏藏!男未婚女未嫁,谁也管不着!」 「以后谁要说我坏话就去我家门口说去,只要你说得有理有据,我给你磕头叫爷爷都行!但若是被我发现谁在背后故意抹黑我,我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扔进水里只是小惩大诫,真把我惹毛了……」林杏花捏了捏手指,发出卡擦的声音,「对不起,我读书少,说不过你只能打到你服气了!」 周围还有些妇人用挑剔的目光瞅着林杏花,林杏花不予理睬,轻叹一口气才道,「这世道女子名声大过性命,既然有人想要我的命,那我也绝不会让她好过,大不了同归于尽!」 徐玉凤听着微微有些动容,扯了扯林杏花的袖子,「杏花,就说到这吧。」 林杏花朝她笑了笑,抬首时神色稍微温柔了一些,「至于朱有钱的事情,他犯了错就该承担后果,我没有错!我不接受任何的指责!不接受任何的批评!谁在我听不见的地方说我无情冷漠的,随意!可若是被我抓到了,我便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无情冷漠’!」 「总之一句话,我林杏花只有三个女儿,她们以后还要嫁人成家,谁敢坏我名声,我必不会放过她!」说着声音突然低了两度,「但我知道乡亲们绝大多数都是良善人,不会故意坑害我们母女四个,所以我这话主要是说给那些喜欢搬弄口舌之人,也希望乡亲们帮我多留意一下,我的名声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不能影响到我闺女以后嫁人,她们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做娘亲的不就是希望孩子们过得好吗?在场有孩子的的婶子、嫂子、妹妹们肯定都能感同身受!」 说完这些,在场有孩子的女人都很有触动,一下子就跟林杏花产生了共鸣之感。 哪个女人不把自己的孩子当个宝呢?林杏花这般泼辣,说到底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受人欺负罢了。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下堂妇的处境也好不了多少,跟男人稍微多说两句话就被按上「水性杨花」的名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盼着她出事呢?林杏花她若是不强悍些,恐怕早就被那些长舌妇和猥琐男给吃得骨头都不剩下了! 这么一想想,周围的妇人都心软了,顿时对林杏花同情不已。当她们抬眼看到林杏花歪过头偷偷抹掉眼泪后,她们的内心简直开始自责了好嘛!刚才我为什么没阻止郑氏说闲话?为什么没帮林杏花怼郑氏?我太没人性了! 很多洗好衣裳的妇人都放下木盆,凑上去七嘴八舌地安慰林杏花。 「杏花,你是个好母亲,我相信你!」 「别理那些爱嚼舌根的人,迟早会遭报应!」 「别哭了,我知道你一向性子好,这次实在是被逼急了,没办法才推人下水,都是她自找的,你不用自责!」 与林杏花那边一片热闹相比,落汤鸡郑氏完全无人问津,最后只能灰不溜秋地跑回家去。 经过这一事,村里关于林杏花的流言终于少了。 徐玉凤后来跟林杏花说了个笑话,说跛了一只腿的周婆子重新回到大柳树下,还是东家长西家短的,有一天她又说了几句林杏花的坏话,当即有一个辈分高的唐婆子站出来把她骂了一顿,说她心眼太坏,见不得人好。 唐婆子年轻时就是个寡妇,一个人含辛茹苦把一儿一女拉扯大,因而很同情林杏花的遭遇。可惜周婆子没对方辈分高,面对对方的一番责难只能忍气吞声,不敢还口,气得脸都歪了,把坐在周围闲聊的人笑得半死。 林杏花听道这个事后大呼过瘾,甚至后来还送了老人家一只野兔,唐婆子当即笑得露出一排空荡荡的牙床,简直可爱。 日子有条不紊的过下去,转眼到了月末,一些小麦种得早些的人家开始收麦子了,田地里再次出现一片忙活的景象。 林铁贵这几天没事就往田里跑,十分关心自家的小麦啥时候能收割,不过他种得不算很早,所以估摸着要下个月初才能割。 不过赵冬阳家的三亩小麦倒是好了,赵冬阳跟赵小蕊两人下地,可是赵小蕊身子还是没好利索,在太阳下晒了一会儿便脸色煞白,赵冬阳哪里还敢让他妹妹下地啊。 他一个半大的小伙子这几天忙着收割,起早摸晚,累得跟狗一样,嘴角都长了一圈水泡,人也瘦了一圈,林杏花看到吓了一跳,反正她手中事不多,便主动去田里帮赵冬阳割了一天半,大妞也跟着去了。 身体未痊愈的林大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献殷勤的机会在眼前溜过,梦醒时分也忍不住流下两缸悔恨的泪水。 转眼到了二十八,正是林大川跟徐金花成亲的大好日子。 早上天还没亮,林大富便过来敲林杏花家的门,林杏花让林大富牵走骡子,先把徐氏他们送到牛头村,而后再回来接自己母女四个,因为骡车一趟坐不了那么多人,而且大妞她们都还没起来。 等林杏花她们到了徐家的时候,徐家的大院子里早已摆满了桌子,桌子上也都差不多快坐满了。 徐家院子喜气洋洋,抬眼望去,全是大红色,连树上都挂着红布,好不喜庆。 院子里的人声鼎沸,时不时有笑声传来,还有小孩子来回追打嬉戏,一片欢声笑语。 林杏花进院后先去跟徐昌盛和吴氏打招呼,再将份子钱奉上,吴氏一接到手就发现份子钱不轻,佯装在林杏花胳膊上拍了一下,「杏花,自家人这么客气干啥,居然随了这么多!」 林杏花脸上一片笑意,「表嫂,看你说的,多随点钱就多沾沾喜气呀,你可不能拦着我。」 徐昌盛笑呵呵道:「大喜日子就收下吧,杏花带大妞她们去金花屋里看看去,大姑她们都在那边。」 林杏花牵着三妞,「好,那表哥表嫂你们忙。」 此时徐金花屋里挤满了人,从门口一路挤到床边,简直水泄不通。林杏花本想算了,但是见大妞姐妹仨均伸长了脖子往里瞅的样子,林杏花最后还是费了老劲挤了进去。 里面徐金花穿着大红色喜服端坐着,此时梳头婆正拿着崭新的梳子在给她梳头,一边梳一边大声念叨:「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周围几十双眼睛全都看着徐金花,再加上时不时有人拿她跟林大川开玩笑,她不免面带羞涩,不过她今日的妆容略重,倒是能掩盖她脸上的那抹羞涩。 大妞姐妹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梳头婆给徐金花梳头,那小神情,认真极了。不过过了一会儿,三妞最先没了兴致,牵着林杏花的手摇了摇,待林杏花弯腰,她凑近说道:「娘,我们出去吧,我觉得有点闷。」 林杏花忙带着三妞出去了,大妞跟二妞则还待在里面看热闹。 v第四章[09.20] 林杏花出了屋子,顿时觉得空气清新多了。 母女俩找了个桌子坐下,刚好有人端来两个无盖的小食盒,里面装了糖果点心之类的吃食,是给客人先垫垫肚子的。 食盒还没能碰到桌面,突然四面八方都伸出手来,大人的,小孩的,全都伸进去抢吃的,不过眨眼间就空了。 那些抢了吃食的人则一脸淡定地扭回头该干嘛干嘛,仿佛刚才抢东西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一样,简直是深藏功与名。 林杏花目瞪口呆,和三妞对视一眼,母女俩懵了半天,她们连吃食长啥样都没看到,眼前就只有两个小食盒,里面装了个寂寞。 三妞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娘,看来是我们跟糖果的缘分没到。」 林杏花目光怪异地瞅了三妞一眼,「你还挺会自我安慰的嘛,平时你不是就喜欢吃甜的么?」 三妞朝她娘龇出一排小白牙,「反正我想吃啥,我娘肯定会给我买哒!嘿嘿嘿……」 林杏花在三妞额头弹了个脑瓜崩,「就你最聪明了!」 三妞抱着脑袋嘿嘿傻笑。 这方三妞没拿到糖果也没恼,那边林燕儿却为了一块云片糕跟一个比她矮半个头的男娃大打出手。 林燕儿是那种为了一口吃的下得了狠手的人,再加上平日里没少跟人掐架,这男娃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没几下就被林燕儿抢了云片糕,甚至还被林燕儿的拳头在脸上捶了好几下。 这个男娃在家也是个宝,眼见打不过,吃的还被抢了,当即就扯着大嗓门开始嚎,声音无比的大,别人连他的舌根都瞧得清清楚楚。 这男娃的娘很快出现了,男娃举手指向林燕儿,一边哭一边嚎,「娘!她抢我吃的!还打我头!」 林燕儿非但不怕,反而像是故意挑衅似,一口把云片糕吞进肚子里。 一时间男娃感觉自己的全世界都崩塌了,哭唧唧地钻进他娘亲的怀中,小肩膀一抽一抽的,说不出的委屈。 男娃的娘亲没有立即发火,反而只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盯着林燕儿,甚至嘴角还带着笑,「小姑娘,不过就是一块云片糕而已,又不是啥稀罕东西,你用得着这么急着咽下去吗?看你被噎得脸红脖子粗的,不怕被一口噎死了吗?」 林燕儿睁圆了眼睛,一脸戒备地看着对方,「关你屁事!」 周围起了议论声。 「哟!小姑娘脾气还挺冲!」 「不仅脾气冲,还挺横呢!」 「当是在自己家呢?就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一看就没教养!」「当是在自己家呢?就这么跟长辈说话的,一看就没教养!」 周围全是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笑嘻嘻地看着林燕儿,有的人还一边跟旁边人咬耳朵一边盯着林燕儿笑,感觉就是在嘲笑林燕儿。 到底是个小姑娘,林燕儿脸皮再厚,在这么多双眼睛的别有深意下,脸色开始变得僵硬,只能紧紧捏着拳头保持镇定。 「看你浑身破烂,穿得跟个叫花子似的,看样子也没见过啥好东西吧!」男娃母亲目光放肆地打量着林燕儿,语气越发刻薄,「年纪不小了吧,一两年都要嫁人的大姑娘,你跟我儿子这么小的小孩子抢东西吃?你怕不是饿死鬼投胎吧?还是有娘生没爹养啊!知不知道啥叫羞耻啊?」 男娃娘亲伸着食指狠狠掏自己的脸蛋,恶狠狠地羞辱林燕儿,「要不要脸啊大姑娘!我要是你娘,生了你这么个没皮没脸的女儿,我干脆把你掐死算了!你还活在世上干啥,还不如一头撞死呢!丢人现眼!现世宝!」 林燕儿身形晃了晃,却死死咬住嘴唇,硬是没让眼眶里的泪水滚出来,还是一脸不服输的倔强。 她憋了一会儿,随即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骂回去,「你才是现世宝!你全家都是现世宝!你儿子还是个窝囊废!连我都抢不过,就知道叫爹娘!孬种!怂龟!」 男娃的母亲气得脸都歪了,当即也不要面子了,拉住林燕儿先给了她两巴掌,然后又是掐又是捶又是拧的,把林燕儿疼得哇哇大叫。 奈何男娃母亲身体壮实得很,林燕儿一点挣脱不开,只能硬生生被人家教训一通,那个男娃还趁机踩了林燕儿几脚泄愤。 这位男娃母亲是牛头村的,周围都是同村村民,其他人继续嘻嘻哈哈,根本没人帮林燕儿。 几番下来,林燕儿头发乱成鸡窝,脸颊高肿,左眼的眼皮也肿了,衣服被扯得乱七八糟,着实狼狈。 这还不算完,男娃娘亲居然还让旁人把黄氏找了过来,三言两语将自己摘出来,将全部的错都怪罪到林燕儿一个人头上。 黄氏刚才正吃得开心,突然被人拉过来这边,刚好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下子瞬间喷发出来,也不管对与错,拽着林燕儿就是一顿死打,巴掌拍在林燕儿脸上啪啪地响,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不稍片刻,林燕儿便被打得不成样子,周围的人见林燕儿都吐了一口血唾沫,这才忙七手八脚拉住黄氏。 黄氏终于停手,可是林燕儿站都站不直了。 这下不只围观的人,连男娃的娘亲都开始有些同情林燕儿了,这是亲娘吗?还真把人往死里打啊! 因为今日本就格外的吵闹,再加上距离林杏花落座的屋子很远,所以林杏花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大妞和二妞过来找她们,把这事说了,林杏花这才知道黄氏母女又作妖了。 林杏花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同情林燕儿,按理说林燕儿确实有错,可是却不至于被打到那个份上,都打吐血了!黄氏也是,自己重男轻女,问都没问一句,就知道打自己女儿,简直不是个东西! 还有林二富,只知道吃喝睡,其他事啥都不管,过得跟猪一样,自己的儿女不好好教育,没有尽到一点做父亲的责任,更可恶! 其实之前还住在一起的时候,林杏花暗示过林二富好好管教一下林燕儿,不然迟早会长歪,还让他管管自己的婆娘,别这么重男轻女。 v第五章[09.20] 然而大姐的劝解终究抵不过他婆娘的枕头风,一夜过去,他就啥事都不记得了,就跟没长脑子一样。 林杏花想了想,最后还是离开座位,去外头找林二富去了。 此时林二富正在跟人吹牛,说的还是去年上青山打虎的事情,不同的是,这个加强的版本里林二富英勇无畏,还帮林杏花砍了恶虎一刀。 林二富正说到精彩处,手舞足蹈,唾沫横飞,「只见这恶虎一个猛窜出去,顿时离地有一人多高啊,周围的树叶都被它刮得沙沙作响……哎哎哎……大姐,你干啥呀!」 林杏花提溜着林二富的后衣领往外拖,「闭嘴!再说一个字我把你扔出去!」 林二富偷偷瞅了林杏花一眼,眼神很委屈,可是他真不敢说话,怕被扔。 林二富搓搓手,跟小媳妇似的亦步亦趋跟在林杏花身后,因为林杏花板着个脸,所以他一个字都不敢多问。 最近村子里的人都在说林杏花把郑氏推下水的事情,林二富觉得他大姐越来越厉害,是个狠人没错了! 姐弟俩一路沉默,直到林杏花带着林二富来到徐家大院外不远处的树下。 林杏花转过身,开门见山问道:「二富,今天燕儿被打了你知道吗?」 林二富迷茫了一瞬,「啊?不知道啊?谁打燕儿了?还是她又闯祸了?」 林杏花忍着脾气把事情跟林二富说了,说完便瞪他,「我不想管你家的事,但是我是你大姐,有些事我必须说,你能不能担起父亲的责任?能不能好好教育三个孩子?玉兰还小就罢了,燕儿跟三郎,你难道不觉得他们的个性有些问题吗?」 林二富眼睛睁大了一分,「啊?应该还,还好吧,三郎不打人不惹事,燕儿天天帮她娘干活儿,勤快得很啊。」 林二富偷偷瞥林杏花一眼,却刚好跟林杏花对上视线,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气短,硬着头皮道:「如果大姐你要说的是我媳妇儿不该打孩子,可老古话不是说吗,棍棒底下出孝子,我们小时候都被爹娘打过,也没啥呀?」 林杏花被林二富气得一副随时会灵魂出窍的样子,半天才忍下抽他的两嘴巴的冲动,「这能一样吗?你媳妇儿打孩子根本就是为了出气!而且她只打燕儿跟玉兰吧,可曾打过三郎?」 「这……」林二富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我媳妇就生了三郎这么一个儿子,她多疼一些也正常。大姐,我知道你稀罕闺女,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你一样,我媳妇就是喜欢儿子,我能有啥办法?」 林杏花终于忍不了了,一巴掌刮在林二郎头上,语气很凶,「你拿你媳妇没办法,你娶她干啥?你拿她没办法,你拿你自己也没办法吗?你看燕儿跟三郎现在像样吗?燕儿先不说,就说三郎,年纪不算小了,好吃懒做,啥活都不会干,以后他拿什么娶老婆养孩子?你们是准备养他一辈子吗?」 林二富缩了缩脖子,还是不以为意,「他还小呢,男孩子成熟得晚,等他长大自然就懂事了。」 「呵。」林杏花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那燕儿呢?明年都能嫁人了吧,还这么好吃,平日你媳妇对她非打即骂的,你也不管她,看把她养成什么样子了?不是我这个做大姑的对她有偏见,她的性格真的有问题,就说去年平安孩子洗三那晚发生的事情,她说瞎话唬大妞把大妞吓得跑去镇上,她亲眼所见,结果当晚我们一家人急成这样,我大冬天的连河都跳了,她愣是一句话没提,是把我们当傻子一样耍着玩呢!你说她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心思怎么就这么狠呢?」 林二富顿时露出尴尬的神情来,不敢再和林杏花对视,「大姐,咋又提这事了,我跟我媳妇儿不都狠狠打过燕儿一回了吗,你还有啥不满意的?不然我把燕儿叫过来,给你再打一顿?」 林杏花气得半晌说不出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绷着脸道:「我不是翻旧账,我是想让你做一个负责任的爹,好好管管自己三个孩子,别让他们长歪了!看你整日就知道吃喝拉撒睡,其他一概都不管,哪里像一个做爹的?如果你不想管他们,当初你就别把他们生出来!林二富!生而不养,何为父母?」 林杏花这话说得重,林二富见她动了真怒,不敢顶撞,只尴尬地抓了抓脸,半天才整理好语言,「大姐……小时候你跟爹娘大哥他们就啥都帮我安排好,我从来都不用操心啥,这,这不是习惯了嘛!一时半会没改过来。」 林杏花不为所动,眉眼间一片冷凝,「那就从现在开始改!你三个孩子不算大,一切都来得及。」 林二富连连点头,「我知道,我也老大不小了,不是什么都不懂。」 林杏花的脸色柔和了些,她怕林二富还没放心上,又不免多唠叨几句道:「二富啊,你回头再好好想想,你就三郎一个儿子,要是他还要靠你养活,等你老了,谁来给你养老呢?说句不中听的,若是以后你儿子真不管你,那你就只能靠两个女儿了,可你跟她们关系一般,平时对她们也是不闻不问的,到那时她们会不会管你们,还真不好说。甚至燕儿还可能会闯出什么祸来,把你也给连累了。」 「你们总说养儿防老,可是你们夫妻把三个孩子都养废了,拿什么防?」 林二富如遭棒喝,之前是他懒得动脑子,现在听林杏花这么一分析,他越往深处想就越心生不安,忍不住担忧起来自己老了会不会沦落至街头讨饭。 「所以,长点心吧,二富。」林杏花丢下这么一句,随后便扭头回院子了。 总该留点时间给林二富,让他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这事。 林杏花回院子没多久,院门外突然热闹起来,原是迎亲的花轿快要临门了,徐平安在院外点燃爆竹迎轿,旋即跳进院内,和一众人关上大门——即是「拦轿门」。 众人又闹了好一会儿,直到红包到位,这才给新郎官开了门。 这时徐家这方便有人一手持燃烧的蜡烛,另一只手持着镜子,跑到花轿前往里头照了两下,俗称「搜轿」。 热热闹闹中,时间很快到了中午,开面酒酒席终于开始。 好菜一碟一碟地送上桌,林杏花和大妞姐妹仨早就饿了,再加上菜色不错,她们拿起筷子便自顾吃起来。 大妞姐妹仨能安静地从头吃到尾,林杏花却不行,因为她们这桌坐了一对辈分高的老头子和老太太,眼见身旁其他人一个个站起身,举着酒杯向这两个辈分高的敬酒,且对面的老头子老太太和桌上其他人还会时不时扫林杏花两眼。 最后林杏花被看得没办法,虽然对这对老夫妇并不认识,不过她还是起来敬了他们酒,老夫妇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来。 林杏花不过浅酌两口,起初并没放在心上,她放下酒杯,执筷夹花生米吃,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头越来越晕乎,视线也逐渐模糊,最终默默地醉趴在桌上。 林杏花再醒过来已经是半夜,窗外黑乎乎的,林杏花脑子还是没太清醒,模糊想着后头的「催妆」、「哭上轿」、「倒火熜灰」等等都没看到,好可惜。 不过一小会儿,她便又睡着了。 林杏花这一觉睡得舒爽,早上第一个起床,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 她起来后就喂好鸡鸭,担水洗衣,烧饭扫地。 v第六章[09.25] 可能昨天玩得太疯,大妞姐妹仨今天起得都有点晚,个个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出来洗漱。 林杏花将鸡圈鸭圈打理干净,回身朝大妞姐妹仨道:「快去洗漱,粥都煮好了。」 早上每人一碗熬得粘稠的白粥,和一个水煮鸡蛋,再加上一碟辣椒炒咸菜,母女四个都吃得很饱。 饭桌上,林杏花跟大妞姐妹仨打听自己醉酒后的事情,原来后来是林大富把她送回来的。不过林杏花沾酒就醉的事情,其他人还是第一次知道,大妞姐妹仨都忍不住笑话了林杏花一番。 林家从今天开始收小麦,收小麦的时间至关重要,成熟必须尽快收割,否则遇上雨水天气就糟糕了。 林杏花知道林铁贵每年这时候都会很急,所以吃完饭便拿着镰刀,和大妞二妞去林家地里帮忙收麦子,三妞帮不上什么忙就留在家里了。 到了林家田埂上,林杏花让大妞二妞带上草帽,三人下去加入收麦子的大军。 割好的小麦用稻草绳捆住,林大富夫妻俩便挑着捆好的小麦送到大路上,因为林杏花家的骡子就拴在那边。 他们将小麦搬上骡车,来回几趟后,骡车便装满了,林大富再赶着骡车将小麦送到稻场,由身体未完全康复的林大郎看场子。 林家这一大家子用几天时间赶着把小麦割完,后面便是打麦了。因为有骡子,今年打麦子只要用骡子拉石磙碾压就行,和往年必须人工脱粒相比,可是省下不少力气。 只是苦了这头骡子,连轴转累了好几天,林铁贵看着心疼,每日都要给骡子多喂一篮子新鲜的野草才成。 打麦完成,下一步只需再晒个五六天就能入仓,林铁贵这颗吊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帮林家割完麦子之后,林杏花让骡子休整一天,自己用腿跑了一趟镇上。 进入六月以来她一直非常忙碌,没时间来镇上,她便让林满河帮她将香皂送去了陆府。所以她此次跑来镇上并不是为了送肥皂,而是为了买大豆种。 她到镇上后很快选好大豆种,付了钱后就直接回村,好在这回她并没有遇上黄平。 中午回家吃完饭,林杏花将大豆种倒入簸箕里,让大妞姐妹仨帮忙挑出大豆种里面坏掉的种子,而她则扛着锄头和钉耙去旱地,又将这块地整了一番。 第二日骡子又要累了,林家的三亩田再加上林杏花家的两亩田,五亩田都得由它来犁地。 犁地不是一朝一夕能干完的活儿,不仅人会累,骡子更累,所以犁这些地还是需要几日时间的。 本来这活让林大富兄弟俩干就行,但是林铁贵怕他们手下没个轻重,万一把骡子累坏了咋办,所以最后还是他跟林大富轮流着来,林二富则跟着徐氏她们一起帮林杏花种大豆。本来这活让林大富兄弟俩干就行,但是林铁贵怕他们手下没个轻重,万一把骡子累坏了咋办,所以最后还是他跟林大富轮流着来,林二富则跟着徐氏她们一起帮林杏花种大豆。 林杏花把旱地都整好了,剩下的不是啥重活,林二富跟林杏花她们负责挖小坑,黄氏和大妞她们跟在后面点大豆,随后前面的人再挖土将豆种埋上。 他们各自分工明确,有条不紊,效率很高,不用一日便将大豆全部种下,然后再浇一些水,这事便暂时告一段落。 林家人好不容易喘口气,转眼间水田犁好了,插秧又要开始了。 插秧之前要干的事情便是拔秧苗,林家有一块两三分大的水田,之前洒下的稻种全部长成绿色的小秧苗,远远望去,田野里全是一块一块的绿色,惹眼又养眼,清新得很。 林杏花她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把水稻秧苗全部拔出,一捆一捆的用草绳捆住,再由人将秧苗挑担挑到要犁好的水田里。 这日天刚破晓,林杏花便把大妞跟二妞都叫起来,母女仨洗了把脸就往田地里来。 本来林杏花是想先帮林铁贵他们插秧的,但是林铁贵说家中人手够,让林杏花管自己家的水田就行了,所以林杏花便把大妞跟二妞都叫过来干活,三妞年纪小便留在家里。 林杏花知道大妞跟二妞都没怎么干过插秧的活儿,边走跟她们道:「你们没怎么干过这活,慢点没关系,不过水里可能有蚂蟥,你们注意着点。」 大妞听到蚂蟥瞬间变了表情,抱着身旁的二妞,整张脸都皱在一起,「蚂蟥又软又黏的,好恶心!」 二妞安慰她姐,「大姐,下田你别卷裤腿,这样隔着衣服蚂蟥就咬不到你啦。」 大妞轻轻拍了一下二妞,「裤腿不卷,两天就泡变了色,我才不干呢。」 林杏花看着两个女儿,道:「我只说可能,你们注意点就行了,万一真被蚂蟥咬到,你们就朝它吐口唾沫,它怕热,很容易掉下来。」 大妞跟二妞都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朝林杏花点头如捣蒜,十分乖巧的样子。 这时候四周的田里全都是人了,所有人都想趁早上太阳还没出来,天气没那么热,早点出来多干点活儿,省得大中午还要在外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被晒得后背都脱层皮。 林杏花她们要先去林家小田里拔秧苗,田埂上野草快到了膝盖,还有很多人家在田埂最边上种了蚕豆之类的东西,所以基本上看不到地面,只能靠感觉往前走。 林杏花肩扛挂着两个竹畚箕的扁担走在前头,不时要提醒大妞二妞,「注意脚下,这儿有一个坑。」 大妞跟二妞跟在后头,小心翼翼地走在一堆野草堆里,时不时就要低头看两眼,虽然几乎看不到自己的脚。 母女仨和都挺小心,然而还是有小意外发生了,没几步,大妞脚下突然踩到什么软软的东西,她还没来得及抬脚,脚下的东西突然就窜出去了——显然是个活的。 那还能是啥,只能是蛇了。 大妞大叫一声,瞬间身体变得僵硬,趴在二妞肩上,木呆呆地歪头看向下方的水田,只见一条灰褐色水蛇极快游走了。 林杏花回头也看到了水蛇,只能安慰脸色发白的大妞,「没事,你别招惹它,它不咬人的,咱们这回走慢点。」 大妞喉咙动了动,眼神还有点散,看来还是被吓到了。 v第七章[09.25] 林杏花也没办法,天气暖和,蛇虫鼠蚁都出来活动了,在田地里看到蛇是常事,水蛇倒真不算什么,若是遇上其他的颜色鲜艳的毒蛇,还有些长得老长的蛇,那才真吓死人! 光是想想,林杏花都快起鸡皮疙瘩了。 这时候田里不仅有蛇,地里的青蛙更多,时不时就有一两只浑身灰扑扑带着麻点的小土蛙跳来跳去的,欢天喜地开心得很,反正除了调皮的小孩子,其他人根本不会多看它们一眼。 林杏花很快赶到林家的小水田,这时林铁贵他们也已经到了,林杏花立即脱掉鞋袜下田,跟林铁贵他们打声招呼,就开始弯腰拔秧苗。 大妞坐在田埂上一边脱鞋袜,还不时左右扭头看,生怕周围有蛇窜出来,不过周围并没有蛇,只有几朵蛇莓上长的黄色小花。 大妞很久以前听她娘说蛇莓果不能吃,因为是蛇爬过留下的,她气得一把将蛇莓果的小花全部拽了个干净,心头终于舒服了一些。 拔水稻秧苗不是啥重活,也简单,大妞二妞看着就会了,姐妹俩除了会偶尔会分神在自己小腿有没有蚂蟥这事上,其他时候干活还是很利索的。 林家所有的人都在弯腰干着活,偶尔交谈两声,但主要的注意力都农活上。 林杏花拔了一会儿,见秧苗差不多够挑一趟了,便把捆好的秧苗装进竹畚箕,她原本准备让大妞将秧苗挑道自己家田里,但是考虑到路上可能会有蛇,最后还是她自己挑过去了,反正距离并不远。 来回了好几趟趟,最后一趟时徐氏告诉她秧苗应该差不多够了,林杏花便带着大妞二妞来到自家田埂上,将竹畚箕里一捆一捆的秧苗逐一扔进水田。 大妞跟二妞也跟着一起,扔得由近及远,差不多要将这一亩田所有地方都扔到几捆。 两个竹畚箕里的秧苗很快被扔完,不用林杏花说话,大妞跟二妞放下手中的草鞋,然后下田插秧。 太阳出来,天气便开始热了,没一会儿田里的水温度也上来了,她们母女仨一直弯着腰插秧,不断有汗水从脸上滚下,落入水田中,也是十分辛苦了。 大妞跟二妞刚开始插秧速度不快,甚至还有秧苗因为插、得不够深,直接从水里飘了起来。不过后来姐妹俩就上手了,插秧的速度越来越快,对秧苗间距的把握也越来越好。 不过林杏花母女仨在第一日并没能将一亩地插完。 第二天下午,林家的水田都插完秧了,林铁贵便带着儿子儿媳过来帮林杏花,都是干农活的老手了,插秧的速度嗖嗖的,极快地帮林杏花解决了两亩地。 披星戴月,起早摸晚的插秧之旅终于结束了! 不说大妞二妞,就连林杏花都长舒一口气。 种田真是累啊!老腰都快断掉两根了好嘛? 并且母女仨全都又变黑了,因为戴了草帽,她们的脸倒是还好,两条胳膊却都黑得没眼看,跟林大富他们的胳膊比也不妨多让。 插秧结束后,当大妞二妞撸起袖子看到了自己黑乎乎的胳膊,那一刻她们眼中流露出的绝望和震惊,林杏花一辈子都忘不了。 两亩水田插秧完毕,旱地的大豆也都种下,林杏花母女仨终于能好好的歇歇了,毕竟身体上的疲乏劳累太过清晰,简直感觉自己身体被掏空。 不过就在第二日,林杏花家突然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二妞听到院门有敲门声跑过去开门,门一被打开,便有一个穿着体面的婆子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汉子,肩上都挑了东西。 曹媒婆挥了挥汗巾,指着一个地方让这两个汉子把东西放下,这才扭头朝二妞笑眯眯地道:「哟,好乖巧的小姑娘,我猜你一定是林杏花家的闺女,对不对?」 二妞背着手往后挪了一小步,飞快瞥了一眼地上的东西,随即乖巧点头,有些不安地问道:「你来我家有啥事?」 曹媒婆朝正前方堂屋里瞅了瞅,「你娘在不在?我找她有事!还是大喜事呐!你快把你娘叫过来,快去!」 二妞撒腿跑到后面的屋子,把正在打扫的林杏花叫到前头,大妞跟三妞都跟着去了。 林杏花来到前院,看了一眼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原来是媒婆登门。 考虑到大妞姐妹仨以后要嫁人,她不想跟媒婆有什么过节,所以她只脚步顿了顿,上前时还带着笑。 「这位婶子好,听说你是来找我的?」林杏花余光扫过院子的陌生面孔,以及聚集过来看热闹的乡亲,又道:「院子里晒,咱们去堂屋坐着说吧。」 曹媒婆自是笑呵呵地应了。 等曹媒婆进了堂屋,林杏花让大妞给她倒了杯水,不过自己却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曹媒婆眼珠子转了转,放下茶杯后脸上堆笑,「杏花啊,老婆子我姓曹,别人都叫我曹媒婆,你们村有不少年轻后生可都是我做的媒,你出去问问就知道了。」 「哦。」林杏花认真地点头,就是没有下文。 曹媒婆笑容顿了一下,继而才道:「所以老婆子我今个儿来是想给你说一门亲事,顶顶好的亲事,保证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大妞姐妹仨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都看向林杏花,不过却没从林杏花脸上看出什么来。 曹媒婆却兴奋地挥舞着双手,眉飞色舞道:「我要说的这位大爷是咱们镇上是有名的富户,在镇上有好几家铺子都是他的。不过几年前,他原夫人因病去了,留下一子一女,现下女儿已经嫁人,儿子也成了家。不是我夸大,这位黄大爷长得高大威猛,一表人才,虽然已经三十四,但是想嫁到他家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不乏年轻漂亮的小姑娘。」 曹媒婆呵呵直笑,「不过咱黄大爷看都没看一眼,他就认定你了,在我那儿把你夸得跟天上的仙女儿一样,还说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看上了,待你们成亲后,他还会待你三个闺女如亲生一般,呵呵……」曹媒婆捂嘴偷笑,「可见黄大爷对你的心是真真的,杏花啊,你真的是捡到金龟婿啦!至于院子里的东西,是黄大爷给你送的见面礼,就是一些头面布匹首饰啥的,不值当啥,黄大爷说了,等他提亲的时候,保证比现在多十几倍都不止!」 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了,来看热闹的村民纷纷交头接耳,口中议论纷纷,没想到林杏花竟然有这个好运气,能被镇上的富户一眼看上,而且这个富户出手真是大方,见面礼居然就送了这么多贵重东西! 不过村民中也有人出言讥讽,她林杏花当初不是信誓旦旦说没跟镇上的哪个男人不清不楚吗?怎么这么快都有人上门求娶了? v第八章[09.25] 若是她林杏花跟姓黄的富户真的不熟,人家会急哄哄让媒婆上门?她又不是什么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用得着吗? 有些心底阴暗的人不免揣测,恐怕林杏花跟姓黄的早有奸情! 徐玉凤听到动静立刻就过来了,经过院子时听到有人说林杏花的坏话,立刻狠狠瞪过去,把那几人差点吓了一跳。 徐玉凤走进堂屋,便见林杏花半垂着眼,用毫无起伏的语调说道:「婶子,我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这亲事我拒绝,我不可能嫁给他,没有再讨论的余地!请婶子回去吧。」 林杏花心中冷冷发笑,这个黄平真是比狗屎膏药还恶心!一阵子没见,本以为他老实了,没想居然又贴了上来。 她跟他总共才见过几次面?他就敢让媒婆过来说亲,莫不是真以为自己有点钱,是个女人就不会拒绝他?他真的是对自己太自信,同时也太看低女人。 若不是怕得罪曹媒婆会影响到大妞她们以后的婚事,林杏花早就连人带东西一把扔出去了,还在这跟曹媒婆瞎磨叽啥? 曹媒婆只感觉自己胸口的气一滞,她真是十万个没想到林杏花会拒绝,并且拒绝得这么果断决绝。 黄平之前明明告诉过她,天下的女人都这样,爱端架子口是心非,还假清高得很,虽然起初会推拒几番,但是最后肯定会同意的,让她放心。谁知道林杏花一句话就把这事说死了呢? 曹媒婆的脸色顿时不太好看了,但想到黄平允她的那笔银子,她咬了咬牙,端着和蔼的样子,谆谆劝说:「杏花啊,这么好的亲事人家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咋还拒绝了呢?你婶子我摸着良心说实话,黄大爷的条件那是真好,要不是他说非你不娶,我手里还有一堆的年轻小姑娘等着他呢?」 徐玉凤紧挨着林杏花坐下,撇了撇嘴:「曹婶子,你就别哄我妹子了,你说的黄平我知道……」手背放在嘴边,嗓门压得极低:「我听说啊,他就喜欢勾搭小姑娘,跟很多小姑娘不清不楚的,玩弄人家的感情之后再抛弃人家,这样的男人再有钱,谁敢要啊?你可别把我妹子往火坑里推。」 林杏花扭头看徐玉凤,徐玉凤偷偷朝她眨眨眼,黄平的事情本就是她告诉林杏花的,再说这事由她来说更合适,省得让曹媒婆迁怒林杏花。 但曹媒婆听了后却并没有露出多少惊讶之情,只是脸上的笑淡了一些,抬了抬下巴,「我们黄大爷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用得着勾搭别人吗?你们也太瞧不起人了。你们说的那些小姑娘都是自己巴巴地贴上去的,跟黄大爷没有半分关系。黄大爷也是太过正人君子,见那些姑娘执迷不悟,怕耽误人家,所以才亲自去劝解人家,一来二去的,谁知道落入其他小人的眼,便成了玩弄小姑娘的感情了?」两手一拍,「真是冤得慌啊!」 林杏花和徐玉凤不约而同露出便秘般的表情,差点就听吐了! 到底心是有多黑,才会把白的说成黑的,把黄平的见异思迁、三心二意说成了小姑娘的投怀送抱? 媒婆就是媒婆,为了钱什么都可以说。 男人就是男人,花心薄幸、满口谎言,见异思迁……都是本性。 曹媒婆见林杏花说不出话来,走过去,又放软了语气,「哎哟,我滴乖乖,你婶子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媒人,从来没有人说过我一句不好,你知道为啥吗?那还不是因为我心地善良,诚心为人家好?杏花,这件亲事我真不是为了钱,而是同作为一个女人,我心疼你!一个女人赚钱养活三个闺女,太难了!最难的是,等你三个闺女出嫁,你就一个人了,等你老了,谁来照顾你呀?女人总是需要依靠的。」曹媒婆轻轻捶了捶胸口,长叹一声,「婶子真的是一片苦心啊。」 林杏花不想撕破脸皮,但是实在没了耐性,起身绷着脸道:「婶子,再说一次,我不会嫁给他!」林杏花不想撕破脸皮,但是实在没了耐性,起身绷着脸道:「婶子,再说一次,我不会嫁给他!」 曹媒婆张嘴想说,林杏花又道:「婶子若是真为我好,就该适可而止。毕竟我没说不会再嫁,但世上男人多的是,我为什么非要嫁给黄平呢?」 曹媒婆不是容易打发的人,缠人的功夫一流,不然也不会做了这么多年的媒婆,她理了理思绪,还想再劝。 林杏花突然拿起身旁的凳子,准备放到曹媒婆身后,「婶子你坐下说。」一边说话一边将凳子用力往地上一放,凳子瞬间就四分五裂,变成一堆废柴。 林杏花面无表情,「对不住了婶子,刚才力气大了点。」 曹媒婆惊疑不定的目光在林杏花跟地上这堆废柴间来回逡巡。 徐玉凤反应过来,忙拉着林杏花朝曹媒婆道歉,「婶子你没被吓着吧,杏花刚才是一时失手,你知道的,她力气特别的大,有时候一激动,或者一生气,真的是拿啥碎啥。四百斤的野猪一脚踢死,青山上吃人的恶虎都被她打死了,你说这?我还经常笑话她呢,要是哪天有人惹她生气,一拳下去,这人小命还有吗?哈哈哈……」 曹媒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当了这么多年媒婆,眼睛早就炼出来了,知道林杏花并不想嫁给黄平,但是她也有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想用死缠烂打的方式把林杏花拿下。 青山镇的媒婆不算多,她算得上是排的上号的,得罪了她可捞不到啥好处,甚至还会影响自家小辈的婚事,曹媒婆正是因为了解别人对她有所顾忌,所以才敢这么为所欲为。 不过方才林杏花的所作所为清晰地表达出她此刻的想法,你若是再胡搅蛮缠,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此时林杏花眉眼间的戾气和不耐毫不掩饰,拳头攥得骨节发白,显然胸中怒火正旺。 想通这一点,曹媒婆真真实实被林杏花冷戾的眼神,以及展现出来的蛮力所震慑,到了嘴边的话全部卡在嗓子眼,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场面一度陷入诡异的安静。 就在这时,大妞突然从外面拐进堂屋,后面跟着林铁贵一大家子,居然全都来了。 林杏花跟徐玉凤都站了起来,给林铁贵和徐氏它们让座。 林铁贵他们坐下后一句话没说,一个两个全都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曹媒婆看。 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明摆着是给林杏花撑场子来的。 曹媒婆讨了个没趣,也知今天的事肯定成不了,脸上惯常的笑瞬间没了,嘴角拉下,挥挥手让那两个汉子把东西抬出去,三个人又灰溜溜地跑了。 院子里的村民还有些意味犹尽,纷纷砸吧着嘴,慢悠悠地走了。 堂屋里剩下的都是自家人,众人的脸色都比刚才缓和许多。 林铁贵直勾勾地瞅着林杏花,声音有些严厉,「杏花,这是咋回事?刚才大妞突然把我们叫过来,说有人欺负你,就是刚才的曹婆子?」 大妞被林铁贵点名,偷偷朝林杏花吐了吐舌头。 林杏花跟徐玉凤两人费了一番口舌,将来龙去脉都解释清楚。 v第九章[09.25] 林大富当即气得拍桌,「简直欺人太甚,这个姓黄的真不是个东西,还有曹媒婆,没想到她为了钱居然昧着良心说假话,亏我以为她跟周婆子不一样,还想请她帮大郎说媒呢!没想到哇,知人之面不知心!」 只有黄氏关注点不在这上,反而隐隐有一丝羡慕,「大姐,这姓黄的到底多有钱啊?是不是穿金戴银,呼奴引婢的?」 徐氏当即一声呵斥,「我看你是掉到钱眼里去了!张嘴闭嘴就是钱!看你这副德行,丢不丢人啊?」 黄色瘪瘪嘴,往林二富身边靠了靠,表情很是委屈。 徐氏又瞪了黄氏一眼,这才朝林杏花道:「杏花,这事你做得对,姓黄的再有钱,可他人品不行,做事缺德,这种人咱们不沾,省得把自己都搭进去!」 林杏花点头,「我知道的娘,你就放心吧。」 林铁贵眉头的皱纹舒缓了一些,对林杏花道:「虽然你跟你爹娘兄弟现在不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是亲人始终是亲人,下次遇到这种事一定要跟我们说,不要一个人受着,否则你要你两个兄弟还有啥用?」 林大富跟林二富的表情都有些讪讪,作为兄弟,他们一直也没帮上啥大忙,反而是林杏花帮衬得更多些,说出去还真有些丢人。 林杏花自然是笑着应下了。 田地里还有事,林铁贵跟林杏花又说了几句,便又带着两个儿子急匆匆地走了。 徐氏临走前突然看到林杏花外衫的袖子破了一个不小的洞,便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朝大妞道:「大妞,去把家里的针线拿过来。」转过脸来又开始数落林杏花,「你看你,平时干活粗心大意的,袖子又是在哪刮到了,这衣裳还新得很呢,咋一点不知道爱惜!」 林杏花顺从地脱下外衫,无奈一笑,「娘,我这不是干活太专心,一时没注意嘛!我也不想啊。」 徐氏瞪她,「就你干活专心,说你一句还敢顶嘴了?」 面对徐氏练得出神入化的「瞪人」神功,林杏花只能做小伏低,安静如鸡地坐在小凳子上接受徐氏的谆谆教诲。 大妞很快把针线拿过来,徐氏跑到门口光线好的地方穿针引线,结果费了半天功夫还是没穿进去,时间久了,眼睛还会不自觉地泛起水光,她不由感慨:「老咯,眼睛都不中用了。」 林杏花从徐氏手里接过针线,不稍片刻便穿上了,「呶,线穿上了。」 徐氏搬了条小凳子,就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弯着脖颈,一针一线地缝补衣裳,嘴里时不时念叨「真不会过日子」「针线活都不好」之类的话语。 林杏花抱着手臂斜靠在大门上,凝视着徐氏专注的侧脸和柔和的眼神,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心中一片平静。 最近林杏花一直忙着下田,有好一阵子没去满味楼送野味了,刘掌柜还特意让林满河捎口信过来,让她有时间多送点野兔,酒楼里最近的麻辣兔头、麻辣兔丁卖得紧俏,很多人喜欢吃。 林杏花收到口信后,第二日就拿着家伙上山去了,不过一连两日都没见到野兔的影子,倒是差点被一只土地蛇给咬了,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第三日,她终于找到一处隐藏得极为隐秘的兔子窝,还是用老办法捉,十五只兔子很快到手,装满了背篓。 天气开始变得炎热,不过兔子都是活的,林杏花便不用那么火急火燎往镇上跑了。 回家先洗了把脸,戴上草帽,再用毛竹筒装了些凉白开,她便牵着骡子出门了。 至于大妞她们,天气太热一个都不愿意出门,大妞更是立誓养不白就不去镇上了,看来是真的被自己的黑给刺激到了。 林杏花坐在骡车上,不紧不慢地往镇上方向驶去,快到大柳树时,又听到了周婆子尖利的大嗓门,正唾沫横飞地跟相熟的婆子说着闲话。 林杏花经过时没往她们方向多看一眼,眉眼纹丝未动,全当这周婆子不存在一样。 倒是周婆子看到来人当即止声,她在家养腿就养了三四个月,这是她养好伤出门后第一次跟林杏花正面碰上。 此时周婆子见林杏花从她眼前淡定路过,目不斜视,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心中更是不甘,眼中的怨毒简直快溢出来。 林杏花赶着骡车到满味楼后院,不过今日却是刘掌柜来招呼她,却不见王伙计的身影。 林杏花将背篓放到地上,好奇地问了一句:「刘掌柜,今天咋不见王伙计呐?」 刘掌柜一边指使旁边的人称重,回头叹了口气,才道:「那小子他娘生病了,要回家照顾他娘,昨天就不干了!哎,酒楼最近正忙着呢,突然少了一个人,把我折腾得够呛。」 林杏花眼睛一转,突然笑着问道:「刘掌柜,那你还招人不?」满味楼作为青山镇上最大的酒楼,平日里生意有多好林杏花都看在眼里。在这里当伙计,待遇不会差,绝对比在乡下种田强得多。 刘掌柜瞬间了悟,也笑道:「当然要招了,不然我咋忙的过来?咋了,你这有人选?呵呵……」 林杏花跟刘掌柜熟了,说话便不用七拐八弯,「是有,就是不知道刘掌柜招伙计有啥要求不?」 刘掌柜一手搭在自己肚子上,笑眯眯地道:「没有过多的要求,只要为人本分,手脚勤快会招呼客人就行,如果能识几个大字就更好了,呵呵。」 林杏花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抬眼道:「刚好我大侄子还识得几个字,只不过他之前受了点伤,身体还没好全,这?你看下个月让他过来行么?」林杏花知道这事不太好成,不过总得试试。 刘掌柜脸上顿时露出为难的表情,「杏花,这事恐怕就不好办了,我们酒楼最近实在忙,撑不到那个时候,你得谅解。」 林杏花摆手,「倒是我唐突了。」不知想到啥,她的眼神蓦然坚定起来,「刘掌柜,我这还有一个小伙子,他为人可靠懂事,手脚勤快,之前还读过书,写得一手好字,等你见到他肯定会满意。」 「哦?听起来倒是十分的合适了。」刘掌柜摸了摸胡须,「那杏花,你就让他有时间尽快来镇上一趟,我来见见再说,如何?」 林杏花自是笑着点头,「我让他明日就过来。」 从满味楼出来,林杏花又去了书肆一趟,因为骡车放在外头不放心,林杏花迅速买好纸张,又挑了一本关于游记的书,匆匆付完钱便从书肆出来。 v第十章[09.25] 而此时她的骡子前却站了一个身形挺拔的俊美男人,正一脸挑剔地看着她的骡子。 林杏花将书和纸放在木板车上,没等她开口,陆郁北便嫌弃地道:「林杏花,这只骡子的两只鼻孔居然一大一小?怪不得我看到它的第一眼,总觉得哪里莫名的丑。」 林杏花摸了摸骡子的头部,一脸不在乎地道:「好看有什么用?在我们乡下人眼里,能干最重要。我家骡子能拉车,能犁地,我宝贝还来不及呢。你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看东西只喜欢外表好看的?哼,肤浅!」 陆郁北抿了抿唇,收起折扇插在腰部后,一双桃花眼泛起委屈,「我不过说了这头骡子一句,你用得着这么凶么?还把我说了一顿?」 林杏花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我是个有原则的人,骡子是我的,你只是个外人,所以我得帮我家骡子说话,这就叫亲疏有别。」 陆郁北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却愣是站在骡子前没挪步,似是在绞尽脑汁想怎么反驳林杏花。 林杏花一堆事,懒得和陆郁北在这耽误功夫,一屁股坐上骡车,不客气地朝前面嚷了一句,「陆郁北,别挡着路,快让让!再不让我家的丑骡子就要报你骂它丑的仇了!」 陆郁北不情不愿地一旁退了几步,给林杏花的骡车让道。 林杏花驱赶着骡车没行驶多远,木板车的轮子突然被路上的石块硌了一下,发出「哐当」一声响,不过好在木板车并没有翻车。 林杏花迅速调整好坐姿,甩了骡子两下,很快消失在转角。 陆郁北却突然走过去,从地上捡起一本书来。 林杏花又赶着骡车买了一些米和面,还到包子铺买了几十个大包子,这才把东西都买齐,终于准备动身回去了。 林杏花一手牵着缰绳一边吃着大包子,决定还是绕远路去城门,只不过这条路偏僻一些,平常行人很少。 不过今天却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子也走这条路,对方杵着拐杖走在她前头,两条腿抖得跟什么一样,林杏花真怕她一不小心就摔倒了。 这样的念头刚刚闪过,下一刻这个老婆子居然真的摔了,趴在地上半天没发出声音,像是摔得狠了。 林杏花哪敢耽搁,忙放下缰绳三步两步跑了过去,一把捞起老婆子,低头想看对方的脸,「老婆婆,你没……」‘事’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把锋利的匕首瞬间抵在她的咽喉处。 「别动,否则小心你的脖子!」 对方声音粗嘎中带着阴沉,竟然是个男人! 假装老婆子的男人直起身,脸上蒙着布,看不到他的长相,只能看出来对方身量不高,否则也装不了老婆子。 林杏花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后悔,本以为她那个时代老人不能乱扶起,没想到这个时代竟也是如此? 去他大爷的,她不过是想做个有爱心的好人,咋这么难? 收起纷乱的思绪,林杏花的喉咙忍不住动了动,被刀刃抵住的地方立刻被刮疼了,可见对方是真的用了力,只要林杏花稍微一动,这削铁如泥的匕首便会瞬间划破她的喉咙,不给她有任何反应的时间。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根本无法施展自己力气大的优势,只能等待时机,期望对方露出破绽。 林杏花垂下眼睛盯着泛着冷光的匕首,嗓子有些紧,「大哥,你要是要钱,我身上还有三两多的银子,你全都拿走。你若是要色,说实话我觉得自己长得挺对不起爹娘的,我……」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对方毫无预兆地突然掏出一块布,狠狠捂住林杏花的口鼻。 眨眼之间,林杏花便跟死尸一样直挺挺地往后倒下。 这矮个子男人警惕地环视周围一圈,然后扛起林杏花飞速往一个方向跑了。 躲在一棵树丛后的陆郁北一张俊脸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眉宇之间泛着寒气,如罩寒霜,拿着折扇的手捏得发白。 等对方身影消失在拐角,陆郁北一刻不敢耽搁,立即跟了上去。 此时黄平正坐在客栈的客房里吃着点心喝着茶,甚至还有心情哼上一段小曲儿。 等矮个子男人将林杏花扛入房间,黄平的心情就更好了,他不忘拍拍矮个子男人,一脸的笑意,「张兄弟果然好本事,若不是你出手,我的那几个手下绝做不到你这般,轻而易举便能将这个一身蛮力的女人制服!哈哈哈……」 矮个子男人言语轻蔑,「呵呵……这女人也不过如此,纵是她力气再大又如何,我的刀抵在她脖子上,她还敢抵抗?」 「哈哈,张兄弟办事就是靠谱。你下楼找客栈掌柜拿钱吧,他是我兄弟。至于我么……」 两个男人同时发出猥琐至极的笑声。 「那我就不打扰黄大爷你办事了,告辞。」 矮个子男人转身下楼,在楼梯上却见客栈的伙计领着一个身量很高,长得比女人还好看许多的男人上楼。 两人擦身而过时,对方目不斜视从他身旁走过,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仿佛当矮个子男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矮个子男人气极,心中痛骂对方小白脸,不就是比自己高上一些,居然如此瞧不起人! 不过观对方那一身的气质,穿着也不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他敢怒不敢言。 客栈伙计领着陆郁北来到二楼最里面靠南面的客房,打开门锁后朝陆郁北谄媚一笑,「大爷,这间房便是咱们客栈的上房了,您还有什么吩咐?」 陆郁北心中十万火急,面上却没表现分毫,绷着脸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折扇,「下去吧,有事会叫你。」 v第十一章[09.30] 等店小二脚步声消失,陆郁北忙出来搜查周围的几间房。 另一边,林杏花被扔在床上,黄平知道这迷、药的霸道,林杏花一时半会不可能醒过来,因而心中并不着急。 他不急不慢地走到床前,勾着嘴角,居高临下地望着林杏花,「林杏花啊林杏花,你再厉害,力气再大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没脑子!我不过是用了点小手段,你就上钩了!」 一句话说完,林杏花的腰带便被他手中的长刀挑开。 黄平非常享受这种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可以任由他为所欲为的感觉,自己所有不能外道的谷欠望都能得到满足。 虽然林杏花年纪大了些,没有那些小姑娘鲜嫩可口,但是长得不算差,也算是别有风味吧。 再加上她力气极大,连老虎都能打的死,常人根本制止不住她,且她个性泼辣又强势,这几种个性糅合在一起,林杏花在黄平眼中简直就如同刚开封的烈酒,闻上一口便让他热血沸腾,兴奋不已。 黄平想慢慢品尝这坛烈酒,因而并不急着马上办了林杏花,他晃动手腕,手中的刀有一下没一下的挑在林杏花的衣服上。 没过多久,林杏花的衣裳便被刺得破碎不堪,莹白的肌肤从开始的若隐若现,后来逐渐暴露在空气中,甚至还有几处隐隐渗出殷红的血丝。 黄平眼中泛红,咬着牙狞笑,「没想到身体这么白……」坐到林杏花身侧,手背从林杏花的耳垂划向纤细的脖颈,形状漂亮的锁骨…… 黄平忍不住低头在上头狠狠咬一口,松开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黄平不想再忍,瞬间欺身而上,就在他准备更进一步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慌乱的呼救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走水啦!走水啦!快跑!」中年男人的声音。 「烟这么重,大家快走了!小心命都没了!」年轻小伙的声音。 「相公,赶快把咱们孩子抱下去!」娇滴滴的年轻妇人声音。 屋外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更叫人紧张,仿佛局势已经不可挽回,稍晚一步就会丢掉性命一样。 在这些极具有感染力的声音的催化下,黄平哪里还有心思再办事,衣裳都来不及整理好,两步就打开门冲出去了,根本没想管林杏花。 而门外青烟浓重,简直分不清东南西北,且味道极为难闻,黄平不做细想,捂住口鼻一阵疾跑,匆匆忙忙跑了下去。 他下去时差点和站得跟木桩一样的伙计撞上,对方语气又急又怕,「刚才是我听错了吗?今天楼上不是只住了两个人吗?」 可惜黄平走得太快,根本没注意伙计说了什么,等他再回头,人家已经冲上楼去扑火去了。 而陆郁北方才一直暗中观察黄平所在的房间,因为从戳出的小洞里看到对方手里有刀,他不敢轻举妄动,后来眼看林杏花要被欺辱,他急中生智,把客房里的两床被褥都给烧了,再利用自己略通口技,制造了一场声情并茂的火情逃命戏码。 好在他事先检查过,二楼除了他跟林杏花自己黄平以外,并没有其他人。 黄平跑下楼之后,陆郁北捂住口鼻,冒着浓烟跑进黄平订的客房中,一把捞起床上的林杏花。 虽然房中渗入烟雾,但是林杏花此刻的穿着无比的清凉,陆郁北只看了一眼,便吓得立刻扭过头,手忙脚乱抓起床上的被子将林杏花一把裹住。 他抱着林杏花来到门口,听到有脚步声便立刻停了下来,屏息凝神,透过门口的小缝隙看到有好几道模糊的身影跑向他订的客房——即为火源处。 陆郁北趁乱赶忙抱着林杏花下了楼,到楼下便见黄平正背对着他们,站在客栈外大口呼气,陆郁北哪能和他正面遇上,立即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钻到客栈后院,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幸好他进来前在客栈周围转了一圈,知道后院有个门,不然还真不好说能不能救下林杏花。 终于从客栈逃了出来,陆郁北不好耽搁,找个一条人少的路绕回陆府。 林杏花醒来时只觉得浑身酸软,四肢无力,头也有点晕。 她张开迷蒙的杏眼,一眼发现床顶和家中的很不一样,理智迅速回笼,她一下子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当即坐起来,惨白着脸扯开衣服往里看了几眼,只看到胸前有好几道细长的血痕。 还有,她的衣服连带肚、兜都被换了…… 端着药的杨婆子进来时刚好和林杏花目光对上,四眼相对,她被林杏花冷厉的眼神吓得心中一惊,忙放下药碗,一边拍拍胸脯压惊,一边语速极快道:「夫人你别激动,这里是陆府,你啥事都没有,只不过是衣裳太破了,所以我给你换了一身。」 林杏花听她这么一说,紧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心中稍定。 杨婆子将药碗往前推了推,「夫人,你先把药趁热喝了,二少爷去送马大夫了,我现在就去跟他说一声你醒了。」 等杨婆子出去,林杏花先把药一口喝了,然后便穿好鞋子从床上起来,起身开始活动四肢,想尽快恢复些力气。 陆郁北来时的脚步很快,到了门口反而慢了下来,他和林杏花对视了一眼,随即便有些别扭地扭过头,「咳,药喝了么?马叔说你喝下药身体就无事了。」 林杏花不甚在意地点着头,走到陆郁北一米处站定,眼神很冷:「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杏花的一双杏眼因为愤怒而变得更加闪亮夺目,仿佛有两团火焰在熊熊燃烧,亮得让人不敢逼视。 陆郁北只看了一眼,便又飞快移开目光,声音有些僵硬地道:「你离我不要这么近。」 林杏花从善如流地后退一大步,「好了,你快说!」 陆郁北紧绷的身体稍稍得以放松,他小幅度转了转脖子,目光落在房中一副山水画上,平铺直叙道:「上午你离去之后,我捡到了你落下的书,我便追了你一路想把书还给你,没想却刚好看到你被一个男人迷晕。他手中有刀,我不敢和他硬拼,反正拼也拼了拼不过,嗯……所以我便一路偷偷跟在他身后。」 v第十二章[09.30] 「后来他把你带到一家客栈,我便装作住店的混进去,后来趁人不注意制造走水的假象,将对你下手的那人骗出去了,我再趁乱把你救出来,就是这样。」陆郁北突然扭头看林杏花,「不过你放心,那人并没能,没能得逞,你不用太难过。」 林杏花拳头攥得发白,眼中寒光四溢,唇角的笑极冷,「本就不是我的错,我为何要难过,该难过是他,敢算计我?我一定让他难过自己为什么会是个男人!」林杏花倏而抬眼望去,「那个男人是不是肤色略黑,留了短须,长得人模狗样的?」 陆郁北眼神微动:「是。」 林杏花得到肯定的答案,转身就准备离开,却被身旁的男人一把捉住,「林杏花,你准备干什么去?」 林杏花想都没想,「自然是让欺辱我的人难过去!难道你也认为女人遇到这事,为了名声就活该忍气吞声了?」 陆郁北松开林杏花,将手背在身后,声音意外的温和,「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那些人都已经被官府抓了,你现在过去没用。」 林杏花收回跨出去的右腿,转身惊讶地看向陆郁北,「那个姓黄的被抓了?」 「是的,不仅黄平,连同迷晕你的矮个子,还有客栈的老板,全都被关进大牢,现在正在被审问,估计明日会有结果。」 林杏花眸色更深,「是你告的官?不过这个黄平家中有点钱,这事恐怕没这么容易了,还不如我一脚废了他来得爽快。」 陆郁北似笑非笑望着她,揶揄道:「和上次在灵山寺一样,先套上麻袋?」 林杏花抬眼瞥他,「怎么,不行?」 陆郁北轻笑两声,一双桃花眼泛起潋滟的风情,美不胜收。不过他很快敛去笑容,眉眼间的愉悦尚未消散,「你真的是我见过性子最直接的女人,这般毫不掩饰,难道就不怕我去告官?」 林杏花直勾勾地盯着陆郁北,红唇一掀,「你会么?」 「我……」陆郁北一时眼眸轻转,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林杏花却蓦地笑了,毫不客气道:「你若是敢,那我就先把你给收拾了!」 陆郁北脸色微黑,语气不大愉快,「我这般辛苦地救下你,你不说感谢就算了,居然还想收拾我,真是没良心。」 林杏花见他居然小声抱怨起来,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好了,我不过就是说说而已,再说你顶着这张脸,谁能下得去手?」 陆郁北抿着薄唇,不可置否地点头,「我知道,这才是你的心里话。」 林杏花笑了一下,「还有,今天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声音微沉,「算了,不说这些。只希望官府能还我一个公道吧。」 陆郁北唇角微勾,从腰带抽出折扇甩了一甩,「放心,官府里有我认识的人,就算他黄平有再多的钱也没用,他这次是真的栽了。」 林杏花精神为之一振,看向陆郁北的眼神不由带着几分好奇,「你为何要这般帮我?」 陆郁北手腕动作一滞,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扇着折扇,黑曜石般的眼睛懒懒地转向她,眉眼间多了一抹说不清的情绪。 「呵,谁让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呢?」语气慵懒又无奈。 林杏花顿时觉得手心有点痒,想在陆郁北的俊美无比的脸上来上两拳头来泄愤! 谁让他说话怎么总是这么欠扁,明明是好意,说得仿佛不情不愿似的。 不过听到陆郁北这番话,林杏花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因为从目前看来,黄平这次罪责难逃,这帮人全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简直大快人心! 唯一不爽的就是,她没机会亲手教训黄平一群人一顿了。 林杏花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已经不算早,她赶回大林村应该已经要天黑了。 想到这,林杏花突然直勾勾的盯着陆郁北,「陆郁北,我的骡车呢?」 陆郁北似是愣了一下,无辜地眨了眨眼,「那骡子长得太丑,我可能没太注意……」 林杏花:「……」什么狗男人啊?连对骡子都是看脸的? 林杏花哪还有时间理会其他,急匆匆地跑出了陆府,想回到原路找找她丢失的骡子,虽然理智告诉她,希望渺茫。 然而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可能是林杏花运气太好,她丢失的骡子居然被人拴在路边的树上,不远处还停着一架马车,马车上坐了两个男人。 待林杏花走近,她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讶之色,「杜先生?」 许久未见,杜景元的胡须剃了干净,看起来倒是比之间精神许多,眼中的沧桑也淡了一些。 杜景元也很意外,他从马车跳下来,见林杏花的视线落在后头的骡子身上,便笑着问道,「呵呵,青山一行后,许久未见,没想到林夫人和我居然在这碰上了。这是你的骡子?」 林杏花点头称是,「木板车上应该还有我从白马书肆买的纸张,你可以验证一番。」 杜景元呵呵笑道:「那倒不必,我相信林夫人的为人。不过我倒是好奇,你怎么会把骡车都丢在这儿了?」 被绑架的事情林杏花不想多谈,便三言两语打发道:「遇上宵小之辈,后面的事情不说也罢。」 杜景元见她搪塞也没放在心上,突然想起来什么,便道:「对了,几个月前我和鲁兄弟遇上了,他还向我打听你呢,说是想哪天请你吃顿饭,专门给你道个谢。」 林杏花笑笑,「鲁兄弟太客气了,不过我相信,缘分到了便会遇上。」 v第十三章[09.30] 杜景元还想说话,马车里却突然传出女人的声音。 「表哥,我娘有些不太舒服。」 杜景元朝林杏花歉疚一笑,「林夫人,我还有事便先走一步了,咱们下次再聚。」 林杏花也朝他笑了笑,「今天谢谢杜先生替我看着骡子,你们慢走。」 林杏花回到村子天已经全黑了,林杏花只能借着朦胧的月光往回赶。 林杏花先回到家中跟大妞她们报个平安,饭没来得及吃便又出门了,这次她先去了林家,将她准备把赵冬阳推荐到满味楼当伙计的事情说了出来,免得她大哥大嫂以后知道了会多想。 林家人得知这事心中自然觉得十分可惜,不过大郎身体没好全,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只有林大郎没表现出太多的遗憾之情,反而隐隐有些开心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在想啥? 从林家出来,林杏花便又去来到赵冬阳家门口。 林杏花敲了敲门,喊道:「冬阳,你睡了吗?我有事跟你说。」 东屋里立刻传来赵冬阳的应和声,「哎!杏花姑你等一下,我就来开门!」 没一会儿,赵冬阳鞋子都没穿好,就来给林杏花开门,门打开后才将衣服鞋子都穿好。 「杏花姑,你咋来了,快进去坐,我去找灯点上。」 林杏花忙出言阻止,「不用了,就跟你说一件事,说完我就回去了。」 赵冬阳站得笔直,「杏花姑,啥事你说?」 「镇上的满味楼正缺一个伙计,大郎他身子没好全去不了,我便自作主张把你介绍给刘掌柜了,他那最近忙得很,你明天就去镇上跟他见见,咋样?」 赵冬阳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激动不已,可是一想到自家的状况,不由苦笑一声,「杏花姑,我真的很感谢你处处帮我们,我也是真的很想去,但是小蕊她的身体时好时坏,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我不放心,而且我家田里也有事。」他默默地垂下头,「对不起杏花姑,我恐怕去不了。」 林杏花摆摆手,「这事多大的事啊?你让小蕊白天去我家不就行了,大妞天天在家,她跟小蕊也玩得来,做个伴不是挺好的吗?还有你家一亩地都种完了,剩下的都不是啥重活,你隔几天看一下不就行了?」 林杏花语重心长,「冬阳,我知道其实你就是担心小蕊,但正是因为小蕊身体不好,你才更应该去镇上。如果你能进满味楼,总比在家种地赚得多,到时候就能多存点钱,以后不管是小蕊吃药的花费,还是你们兄妹嫁娶的花费,这不都有了着落了么?你说你姑我说得在不在理?」 赵冬阳嘴角的笑有些苦涩,「在理。」 林杏花拍拍小伙子的肩,「好好干,冬阳,我看好你,只要你愿意,肯定能做得很好。」 「只是杏花姑,我又给你添麻烦了。」赵冬阳有些颓唐地摇了摇头,「你一直在帮我,可是我根本不知道拿什么回报您。」 林杏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帮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不错,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再说我不过是给你提供一个机会,至于能不能抓住全靠你自己。冬阳,你年纪还小,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负担,日子还长着呢,是不是?」 林杏花都这样劝他了,赵冬阳不好意思再拒绝,他在心中默默给自己打气,抬首时双眼更多了分神采,「我知道了,杏花姑!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林杏花十分欣慰地笑了。 林杏花和赵冬阳又说了几句便准备回去了,不经意间却到隔壁周婆子家的院子里有几声异响。 林杏花眼睛一转,也不管院子里有人没人,从地上抓了一把小石子就往里扔,没想院子里立刻有人发出痛呼声,并且还是两个人的声音,不是周婆子跟林二麻子又是谁? 林杏花「扑哧」一笑,转身笑呵呵地离开了。 林杏花回到家往方桌上一坐,精神一放松,便觉得脑子有些发沉,有些无精打采的。 大妞将饭菜热好端过来给林杏花吃,二妞便给林杏花倒了碗水,然后姐妹仨便各坐在方桌的一方,全都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林杏花吃饭。 姐妹仨都有些奇怪林杏花从镇上回来却换了身新衣裳,林杏花只能插科打诨糊弄过去。 吃完饭林杏花在澡桶里泡了将近半个时辰,直到双手指尖都泡得发皱,这才从澡桶出来。 第二日起来,林杏花的脸色便不太好,因为昨晚做了一晚的噩梦。现在她只想冲进大牢把黄平废上一百遍! 林杏花心不在焉地把早饭吃完,稍微收拾了一番便赶着骡车去赵家,叫上赵冬阳给一起去镇上。 路上赵冬阳见林杏花姐脸色不太好,兴致不高的样子,便没太敢跟她说话。 很快到了镇上,林杏花把赵冬阳带到满味楼,叮嘱了两句便赶着骡车走了。 林杏花自然是去了陆府,她刚把骡子牵进陆府,后头陆郁北却也刚从大门外进来。 陆郁北看到她便慢下脚步,打量林杏花一眼,随意问了一句,「昨晚没睡好?」 林杏花揉了揉眼,「眼圈这么重吗?」 陆郁北想了想,还是实诚道:「不,是脸大了一圈。」 林杏花举起右手捏紧的拳头,「我有点想知道,我一拳下去,你的脸会不会肿得更大一些?」 v第十四章[09.30] 陆郁北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半步,一脸的诚恳,「你的脸本来就小,就算大了一圈还是瓜子脸,完全不影响你的容貌。」 林杏花轻哼一声,这才把拳头收回去。「算你识相。」 两人在前厅坐下,小厮给林杏花倒好茶水。 陆郁北坐在椅子上背脊挺拔如松,他抿了一口茶水,语气不疾不徐,「我上午去官府走了一趟,黄平等人已经全部招认。」 林杏花端起茶杯的动作一顿,语调微微上扬,「这么快?」她以为黄平这种人最起码会硬扛着几天,死不承认呢。 陆郁北长眉扬了扬,随即微微一笑,「在大牢那种地方……生在小富之家,从小没受过多少苦的人,扛不了多久的。」 陆郁北的眼神意味深长。 林杏花瞬间脑补黄平在大牢里被人戳指尖、上夹棍等严刑拷打的场面,想想还真有点小激动呢。不过到底不是自己亲手教训黄平,心中仍是很不甘心。 林杏花回过神来看向陆郁北,「那官府准备怎么判?」 陆郁北大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杯身的花纹,半垂眼眸,「姓张的矮个子伤人绑架,打一百大板,再坐牢四年。黄平罪行未得逞,不过他是幕后主使,所以需打一百无事大板,坐牢五年。不过……」陆郁北拉长声音,「他希望可以给你一千两抵掉那一百五十大板,毕竟,一百五十大板下去他不死也残。不过,这事得看你?」 林杏花迟疑了一下,最后拉平唇角,「他以为钱能摆平一切?我不需要他的银子,最好一百大板下去能要他狗命,省得他还活着祸害女人!」 「你确定,一千两于你不算少数?甚至再加一些黄平也会同意。」 林杏花目光很坚定,「我十分确定!」 「好。」陆郁北随意地点了点头,「不过这还有一件事,黄平招供的时候说他也是被别人怂恿,才一时冲动犯了错,而怂恿他的人是你们村一个叫林二麻子的人,他经常到镇上跟黄平报告你的行踪,就连姓张的矮个子也是他介绍给黄平的。你和这个林二麻子有过节么?」 林杏花杏眼蓦然睁大,随即咬着牙冷笑,「这事居然还跟他有关?好个林二麻子!上次饶过他,他还敢来害我!怪不得昨晚在一旁偷偷摸摸观察我,原来是看到我安然无恙的回到村子,所以做贼心虚了。他还真是不知死活啊,看来上次我是对他太仁慈了!」 陆郁北见林杏花眼中划过厉芒,嘴角的笑仿佛带着毒,他默默地往后挪了几下,「衙差已经去你们大林村捉人去了,到时候从犯之罪,也要打板子坐牢。你若是想给他套麻袋好好教训一番,恐怕还要等上半年了。」 林杏花往后靠在椅背上,没理会陆郁北话中的那一丝揶揄,抱着胳膊老神在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家就在那里,我可以等。」 林杏花说完,对面那人却没了声音,林杏花抬眼看去,却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和对方视线相撞。 陆郁北单手撑住下颚,脸上没什么表情,两片薄唇随意地勾着,似笑非笑的,只有那双漂亮的眸子定定地凝视着林杏花,这眼神不像是看人,倒像是观摩什么东西一般。 林杏花被看得寒毛一竖起,警惕地瞪着他,「你这是毛眼神?」 陆郁北收回手,一瞬不瞬地望着林杏花的眸子,用一种仿佛在讨论天气般淡然的语气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个时间成亲。」林杏花:「???!!!」 若不是看在陆郁北救过自己的份上,林杏花一句「你有病吗我没药」早就盖他天灵盖上去了! 林杏花强忍住骂人的冲动,一时被憋得脸红脖子粗,半晌没说出话来。 陆郁北却倏而笑了,一双眸子里流光溢彩,美得如同天空中的万点星河。不过他说的话就没那么美了,语气甚至藏着一丝幸灾乐祸。 「瞧你高兴的,都说不出话了。」 林杏花差点气得背过去,半晌才勉强平复呼吸,随即便向陆郁北甩了一记眼刀子,「再笑我打你,你信不信?」 「你也只是说说而已,下不去手的。」陆郁北大言不惭地说了句,不过还是收敛了笑容,表情多了分严肃,「林杏花,我说得是真的,我们应该成亲。」 林杏花猛灌两口茶水,咽下后斜眼睨向陆郁北,语气有点嫌弃:「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说什么成亲不成亲的。你想成亲是你的事,不要赖上我,我们也没那么熟,好吗?」 陆郁北从座位上站起,双手背到身后,慢慢踱步至林杏花跟前,垂着眼睛看林杏花,沉默了片刻才道:「昨日救你时,你身上的衣服差不多都烂没了,所以……咳,该看的地方我都看到了,我觉得我该对你负责。」 陆郁北说完还紧紧地盯着林杏花,怕她露出难以接受,或者羞怒难堪的表情,没想林杏花的脸腾地红了,可脸上的表情却只有尴尬。 林杏花很快敛去表情,移开目光不与陆郁北对视,「当时情急,你只是想救我,所以这事不能怪你,而且我孩子都那么大了,哪里还会在意这点名声,你就当没这回事,都忘了吧。」 其实林杏花心里郁闷得很,莫名其妙被别人看到了,谁能做到毫不在意?但是她毕竟有一颗现代的灵魂,当然不会因为这点事羞愤得要死要活。 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开心。 想开了这些,林杏花顿时觉得心情轻松许多。 可陆郁北却不这么想,不知为何,看到林杏花不怎么在乎的样子,他反而觉得胸口有些发闷,语气便沉了沉,「那怎么行?我陆某人看了就是看了,绝对不会不承担责任,救你是我自己的选择,任何结果我都要承受。」 林杏花顿时好笑道:「按你这个话说,他黄平他先把我看光了,我是不是得先嫁给他啊?好没道理!我的身体是我的,我说不需要就是不需要,反正又没有掉二两肉!」 陆郁北顿时气极,「你居然把我和黄平这种小人混为一谈?」 林杏花扶额,「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是你有担当,但是我觉得没必要,首先我没想过成亲的事情,第二,你救了我,我反而还要你娶我,这不是恩将仇报么?我林杏花岂是这种人?」 陆郁北好笑道:「我都没说娶你是勉强,你倒是嫌弃自己来了?我再说一次,娶你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灵山那次,你数次救了我的性命,在坑里我还不小心碰到你的身体,后来我们还,还嘴对嘴,有过肌肤之亲,只不过当时我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能靠近女人,我不想害你所以没提。但是经过上次的触碰,我发现自己并不讨厌碰你,我便再没了不负责任的理由……总之,我必须娶你,不然我于心不安?」 林杏花气得站起身和他对视,「是,你分析地头头是道,前因后果,情理道理都充足,但是你可曾考虑过你和我的感情?」林杏花张开双臂作摊手状,「我们才认识多久?我们相互了解吗?我们之间有感情吗?我喜欢你?你喜欢我?都没有,所以我们只能做朋友,做不了夫妻。」 陆郁北不知为何俊脸有些红,半垂着眼睑:「别人嫁娶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之前也没什么感情,不都是婚后培养的么?」声音不自觉地小了些,「我们也可以。」 v第十五章[09.30] 林杏花白了他一眼,斩钉截铁道:「不行,我就是不跟不喜欢的人成婚!盲婚哑嫁的,鬼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感情?到时候我想合离都得求着你们男人,不然就被休,一点自由都没有。我现在日子过得快活得很,干嘛想不开非要找个男人?再说我觉得我们三观不合,我也不喜欢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陆郁北一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说话语速极慢:「你居然,不喜欢我?我身上有哪一点让你不喜欢的?」 林杏花掰着手指头开始数,「太爱干净,自恋,嘴巴不甜,以貌取人,看着这么瘦身材肯定不太行……」 林杏花每说一个,陆郁北的脸色就更黑上一分,等林杏花说完,陆郁北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不忍直视了。 「还有么?」陆郁北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林杏花放下手臂,好整以暇道:「最重要的问题是,你长得太美,不符合我的审美!」 陆郁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林杏花抱着手臂,「对不起,我喜欢的是身材健硕壮实的糙汉子,能让我有安全感,毕竟……」她的目光上下扫视陆郁北,「像你这样细胳膊细腿的,只有我保护你的份,我要你有何用?」 林杏花这话一出,整个前厅都安静了。 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类似「不行」、「没用」这类的评价,更何况是向来对自己非常自信的陆郁北? 林杏花亲眼看到陆郁北的腮帮动了动,射向林杏花的眼神简直像要把她拆吃入腹一般。 陆郁北单手撑在桌面,咬牙切齿道:「林杏花,你最好马上离开,不然我不敢保证待会不会打死你!」 林杏花这回终于识趣一回,一溜烟地跑远了。 与来时的心情相比,林杏花回村路上的心情便好了许多,简直感觉自己的黑眼圈都被徐愉悦的心情淡化了呢。 然而到了家门口,她愉悦的心情便又没了。 此时一群大林村的村民围在林杏花家紧闭的院门口,而众人中间赫然跪着头发散乱,神色惶恐的周婆子。 周婆子听到车轮声,站起来拖着一条跛腿冲到林杏花跟前,毫不犹豫地弯曲膝盖,在石子地面狠狠跪了下来,拉住林杏花的手就开始哭诉。 「杏花啊!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福照怎么可能会害你,他是无辜的啊!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求求你,求你让衙差把我儿子放了吧!」周婆子仰着头望林杏花,一边狠狠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哭得极惨。 周围村民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时候徐玉凤听到动静,院门打开一条缝隙,她一见是林杏花回来了,便立即开门出来了,走到林杏花跟前三言两语把今天的事情说了。 原来上午大林村突然来了两位衙差,他们二话不说就跑去周婆子家,把还在家中睡懒觉的林二麻子给拉起来。 周婆子当时就吓坏了,忙跪着向衙差求情,甚至还想给衙差塞银子,奈何衙差说林二麻子得罪了林杏花,人家在官府有人,人是不可能放走的。 周婆子当即就傻瘫在地,林杏花不就是一个乡下村妇吗,怎么可能在官府都有关系呢? 人家衙差懒得理她,一脚把抱着他们大腿不放的周婆子给踹了,且不但拖走了吓得腿都站不直的林二麻子,甚至连里正都给叫到镇上去了。 这不,衙差一走,周婆子就跑林杏花家院外哭闹,把人家大妞姐妹仨吓得不轻,还是徐玉凤把缠着大妞她们的周婆子推出门外,一把拴上院门,这才清静许多。 林杏花听完,狠狠抽回手,牵着骡子往旁边躲,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我是小辈,你向我下跪我可受不起!跪了也没用!那个黄平在大牢里全都招了,你还在这狡辩?林二麻子想害我,下大狱都是便宜他了,若是落到我手里,我保证打得他哭着向我求饶!」 周婆子眼神愣了一下,随即不由露出一丝绝望来,原来这事已经彻底暴露了。 她一手握着腿费劲地往林杏花的方向挪,脸上泪水和黑灰混在一起,半浑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散开的头发里一半都是银发,看起来真是狼狈又可怜。 她嘴里哀求着:「杏花,杏花,不是福照!是我,是我老婆子想害你,给黄平出主意的也是我,福照就是给我跑腿的!他是无辜的啊!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让官府把我抓去吧,我小儿子跟这事没我关系呀!」 林杏花原本抱着胳膊看周婆子笑话,听到这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原来是你搞的鬼?我就说,要论心毒林二麻子哪里比得过他的老娘,果然啊!蛇蝎心肠,你这种人的心肝都烂了!但是这事没完!既然你们母子合伙害我,就该有东窗事发的觉悟!林二麻子跟你,一个都跑不了!全都要下大狱,打板子去!」 这时大妞姐妹仨也终于出来了,一出来就听周婆子说自己害了林杏花,姐妹仨忙跑过去把林杏花全身打量个遍,生怕她身上哪里受伤了。 打量完毕,大妞姐妹仨同时眼神不善地瞪着周婆子。 林杏花见周婆子眼中有一丝绝望,唇边的笑却更深了,「你知道吗?官府已经判了,不仅是下大狱,黄平还要打一百五十大板,你介绍的那个姓张的也要被打一百大板!啧啧,就算是一百大板下去,这人不死也得残,也不知道林二麻子能不能熬过去,可怜他如今连个孩子都没有……」 这话无异于在周婆子的伤口上再戳刀子,她当即气得头阵阵发晕,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她就这样瘫坐在地上,深呼了一口气,然后就突然甩自己嘴巴子,「是我老婆子坏!是我恶毒!是我蛇蝎心肠!我不该害人……」 周婆子的手劲大,一连打了二三十个耳光,她的脸很快就肿得不能看了。 她又跪着爬到林杏花腿边,「杏花,我知道自己错了,真的知道了。你想我怎么报复我都行,但求求你给福照留一条活路吧,他只是听我的话办事,但从来没想过要害你呀!」 周婆子攥住林杏花的裤腿,声泪俱下,好不可怜。 周围的有些村民便不由有些同情她了,他们不知道周婆子到底怎么害林杏花了,他们只看到头发半白,一把年纪的周婆子,在这多人面前又是磕头道歉又是自扇耳光的,看着也让人心酸得很。 村里一个辈分高的老头子看不下去了,「杏花啊,周婆子咋说也是长辈,咱们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做人啊,还是留点余地比较好。」 「是啊,周婆子也就嘴巴坏了点,平时在村里也没干啥坏事,这次的事情恐怕也是一时昏了头。」 「我看着这林杏花人不是好好的吗?既然人都没事,还怪罪啥呀?太矫情了吧?」 v第十六章[10.08] 林杏花真想一口喷死这群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是凑巧被陆郁北救了,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林杏花的神色不由冷了下来,呵呵两声,「你们这话去官府说,看他们会不会听你们的。官府若是觉得不该判,我保证一句话没有。」 之前说话的那几人被挤兑得脸色涨红。 林杏花扭回头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的周婆子,然后突然把她从地上拉起来,语气有些恶狠狠,「既然你承认自己害我,那我就勉为其难,不辞辛苦用骡车把你送到官府吧!省得你一把年纪了走路太辛苦。」 周婆子没有反抗,任由林杏花抓住了自己的双手。 就在林杏花以为周婆子已经放弃抵抗时,她却突然凑到林杏花耳边低语:「林杏花,你最好现在就答应放过我家福照,不然我马上嚷嚷,告诉全村的人,你家大妞已经被我家福照睡过了!她已经不是清白的黄花大闺女!看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呵呵呵……」言语中的恶意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林杏花听完,突然转过脸看周婆子,一双杏眼里看不出情绪。 周婆子望向林杏花眼中的自己,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然而下一秒,她的后颈突然一阵剧痛,眼睛一翻,人已经晕了过去。林杏花收回手扶住怀里的周婆子,嘴巴小幅度地动了两下,「傻叉!」 周围村民一时看呆。 林杏花咳了两声,指了指怀里的周婆子,理直气壮地解释道:「没办法,周婆子说我要是不替林二麻子求情,她就要撞死在我家大门口,为了不让她寻死,我只能先把她敲晕,带去官府处理了。」 周围的村民都心存疑虑,觉得古怪得很,然而又想不出第二个理由来,只能一个个目光怪异地瞅着林杏花。 林杏花却处之泰然,一副坦荡荡的样子。 林杏花让大妞姐妹仨回家等她,自己又赶着骡车掉头,此行目的便是将木板车上的周婆子送到官府。 这一路上,林杏花目光沉沉地瞥了周婆子很多次。 她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周婆子的另一只腿也给敲断?然而她转念一想,周婆子年纪大了,到时候会打板子,还要坐牢,不见得能熬出来,算了吧。 快到镇上的时候,周婆子终于醒了,她一轱辘从木板车上爬起来,待她看清周围,表情瞬间变地狰狞,「林杏花!你这个下贱货,居然打晕我?我告诉你,没用的,除非我哑巴了,或者我死了,否则我每看到一人,我都会跟他说,林杏花家的大妞早被我小儿子睡了!哈哈哈!我倒要看,到时候谁会娶你家大妞!既然你不让我们好过,那我们谁都别想好过!」 周婆子已经彻底看透了,她林杏花是不可能放过自己儿子的,既然如此,那就拉她大妞做垫背的! 相比于周婆子的状若癫狂,林杏花纹丝未动,甚至神色都冷静得有些过分,她只轻飘飘地瞥了周婆子一眼,语气很淡,「你年纪大了,在牢里可能活不下去,你儿子却还年轻,不过是从犯,挨些板子倒是死不了。」 「就是不知道等他出了大牢,他的命还有多硬,能不能挨过我的拳头?我不想他死,只想让他生不如此,比如说,断子绝孙,如何?」 周婆子癫狂的动作瞬间定格,人仿佛被人掐住脖子一般,一点不敢动弹,只能慢慢转动自己的双眼,然后她便对上了一双泛着猩红的眼睛,没有一丝温度。 后面的路上周婆子不再有任何动作,整个人仿佛被人抽了脊梁骨一般,弯着背坐在骡车上,背影伛偻。 很快到了官府门口,林杏花说明来意,负责此案的衙差不由多看了她两眼,不过态度倒是很客气。 周婆子看到衙差情绪十分激动,一个劲地问林二麻子有没有打板子,衙差说暂时没有,周婆子这才松了口气。 后面便是衙差向周婆子问话,周婆子看起来要死不活的,不过回答问题倒是句句实言,很是配合。 既然周婆子来自首了,衙差自然乐得省下功夫,和林杏花说了两句便将周婆子押走了。 所有参与害自己的人都被下大狱,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这回林杏花的心情终于轻松了些。 在地里忙了一天的林铁贵一家最后才知道这事,第二日又把林杏花叫过去,不免又是一顿爱的斥责,林杏花只能苦哈哈的赔礼道歉。 然而不过两日,他林二麻子居然又大摇大摆地回村了。 这日早晨,林大富从田里回来,刚好和从镇上回来的林二麻子撞上了。 林大富前几日才得知周婆子母子这般算计自己妹子,心中正憋着火呢,这下子碰上正主了,激动得拿起铁锹就往林二麻子山上招呼。 林二麻子平常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周婆子娇生惯养得不成样子,论力气哪里是林大富的对手,被林大富几铁锹下去就抱着头蹲在地上哭爹喊娘的,十足的孬种样。 最可笑的是,林大富打林二麻子的时候,林二麻子的大哥林福宝刚好经过,结果人家却完全熟视无睹,连眼珠子都没歪一下,径直地离开了,可见只是纸糊的兄弟情。 不过他林二麻子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但是林大富余火未消,他回到家又把林二富叫上了,兄弟俩又跑进周婆子家去教训了林二麻子。 赵家就在周婆子家最近,所以赵小蕊来的时候,最先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林杏花,顺便还告诉她,赵冬阳从今天起就在满味楼当伙计了。 林杏花自然为赵冬阳高兴,她让赵小蕊跟大妞一起玩耍,自己转身出了家门。 她心中十足的疑惑,按理说这事有陆郁北出面,林二麻子在牢里不脱层皮是不可能出狱的,结果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村了,而且听起来好像也没受多大的苦? 林杏花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到了周婆子家门口,却差点跟跑出来的林大富兄弟撞上了。 林杏花忙停下步子,语气有些焦急,「大哥,二富,林二麻子人呢?你们没把他打残吧?」 林大富气恼地摇摇头,林二富便出来解释道:「他人都跑了,我跟大哥到哪里打残他去?」 「啊?又跑了?」 林大富一拍腿,「是啊!都怪我一时心软,他说想小解,快尿裤子上了,我看不上他那孬样,想着他家就在这,能跑到哪去?我跟二富就在他家堂屋里等着,谁知道他还真跑了!家里的屋子跟鸡鸭也都不管了!」 v第十七章[10.08] 林家兄弟姐妹仨一时面面相觑。 林杏花想了想,道:「我还是去官府问问吧。」 林杏花又去了镇上一趟,结果上次的衙差说周婆子揽下所有罪名,林二麻子是从犯,罪行不重,有人替他出了一百两银子,所以就放他出去了。 这下林杏花生气之余也不免疑惑,周婆子都进监狱了,林福宝跟林二麻子关系又不咋地,除此之外,还会有谁愿意出一百两赎林二麻子? 难道林二麻子这种人也有人爱上了?林杏花光是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林杏花带着一肚子的疑惑从官府出来,然而没走多远,却突然被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拦住去路。 「林夫人,冒昧打扰了。我叫红玉,我家小姐派我前来是有事想和你说,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谈?」 这个叫红玉的丫鬟态度还不错,所以林杏花并没有太拒绝,只是目露疑惑,「你小姐是?」 红玉抬手指向一家茶楼,「我们进去再说。」 她似乎是看到了林杏花的犹豫,又笑了笑道:「茶楼里人很多,夫人你不用担心。」 林杏花想想觉得也是,自己一身的蛮力,难道还怕一个丫鬟不成? 林杏花将骡车交给茶楼小二,和红玉上到茶楼二楼,在一张靠近窗户的桌子上坐下。 此时二楼人不算多,两人周围的桌子都是空的,倒是挺安静。 红玉跟小二点了两杯茶,林杏花等她点好,便开门见山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红玉但笑不语,只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半折的纸推至林杏花眼前。 林杏花瞅了红玉一眼,随后拿起面前的纸展开,却蓦地睁大了眼睛,居然是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林杏花一脸懵逼地看向红玉,这人没事给她送银票干啥?难道是家里钱太多,没处花?出门一看到她便看出她骨骼清奇,是天生的穷鬼? 红玉以为林杏花没见过银票,笑着朝她解释,「这是银票,面额是五百两。」 林杏花收敛惊讶的神色,放下银票往回推,「我知道这是五百两,但是无功不受禄,你还是先把正事跟我说了吧。」 红玉目光扫了银票一眼,没收回去,只笑吟吟地道:「是我想得不够周到。是这样的,我们小姐说你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这五百两是我们小姐对你表示的谢意,还请你收下。再有就是,我们小姐希望你不要再插手林二麻子的事情,她另有一番安排,希望你能答应。」 电石火光之间,林杏花想到了那个夜晚被自己塞进稻草堆之中救下的杜氏,她挑着眉头,目光中全是惊讶,「你家小姐姓杜?」 红玉脸上的笑淡了些,「我家小姐姓钟,之前的姓氏不过是某些人瞎掰出来,骗别人的而已。」 红玉嘴中的某些人自然是指周婆子林二麻子母子。 林杏花不免愕然,她没想到红玉口中的小姐还真是杜氏,当初那个狼狈逃跑的女人不但找到了家人,还准备回来复仇。 而且杜氏,也就是现在的钟小姐,居然连对外的姓氏都是假的。 她的姓氏是周婆子母子对外说的,可见周婆子母子此举是想彻底断了钟小姐的来路,不给她家人找到钟小姐的机会。 想到这,林杏花的目光中不由流露同情之色。 红玉见此便又道:「我家小姐知道林夫人你心善,所以才让我前来找你。其实她也想亲自前来跟你道歉,可是一来她的身体不太好,二来她不想面对任何和那段记忆有关的人和物,希望你能理解。」 林杏花点点头,「无妨。」有过那般痛苦的经历,不想回首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所以……」红玉再次将银票推向林杏花,「这份谢意希望你收下。」 林杏花条件反射地想要拒绝,可红玉却又道:「林夫人收下银票,以后再遇到我家小姐,便装作不认识吧。」 林杏花心里顿时有些不太舒服的感觉,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有些别扭地道:「你放心,我跟钟小姐本就不熟,我可以答应你们,以后就算真的遇上了,我也会当她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不过银票就算了吧,我救钟小姐不过就是举手之劳,不需要什么回报。」 林杏花说完便站起来准备离开,红玉却一把拽住林杏花,一边将银票塞到她手里,一边笑得有些怪异:「林夫人!五百两于我们小姐只是小钱,不值一提,请你务必收下。如果你拒绝,我没脸回去见我们小姐,而且我们小姐恐怕也会心中不安啊。所以,算我求你,你一定要收下!」 林杏花越听越觉得怪异,她的手都被红玉捏疼了,手中的银票她就更不敢接了。 林杏花很快心中有了决断,她一把挣脱红玉,将抢皱了的银票一把拍在茶桌上,拧着眉,语气有些冲,「我答应了你们小姐的事情自然会办到,但是这银票我说了不要就不要!告辞!」 话刚说话便大步跑下楼。 红玉气得跺脚,忙拿起银票追了下去,然而等她追到门外,林杏花已经赶着骡车跑了。 骡车上的林杏花回头看了好几眼,确定红玉没追上才松了口气,下一秒,她的脸上只有无限的惆怅和遗憾。 那可是五百两啊!五百两从她的全世界路过,然而就是不属于她,她难过得心的都要碎了好嘛! 不过唯一让她高兴的是,有钟小姐亲自出手报复林二麻子,看她家似乎家世不俗的样子,林二麻子这次肯应该是在劫难逃,落不到什么好下场了。 不过林杏花心中还有些疑惑,钟小姐既然要报仇,那她为何只找林二麻子一人,按理说周婆子也害她不浅,连她的人都是周婆子骗回大林村的,平日也更没少虐待她?不过没等到林杏花想通这个问题,没几日从镇上回来的林满河便传来消息,周婆子在牢里快要死了。 v第十八章[10.08] 听说周婆子前天才被打了二十几个板子,可她就当场吐了一大滩的血,后面的板子都没打,她人就不太行了,已经神智错乱、昏迷不醒,眼看是没几日好活了。 虽然周婆子平日里惹人嫌得很,但是人对将死之人总会格外宽容一些,所以村里很多人忘掉了和周婆子平日里的龃龉,一个两个的跑到林福宝家,劝林福宝跟郑氏把林二麻子找到,再一起去大牢里看看周婆子,送她最后一程。 但是他林福宝从小就恨周婆子偏心弟弟,跟周婆子关系也不亲近,郑氏就更懒得搭理这个偏心到没边的婆婆了,夫妻俩在家装傻就是不去镇上。 至于林二麻子,他自从那天逃跑之后就再也没回村里,倒是有好几个人在镇上看到他,有人看到他进了赌场,也有人看到他在花街柳巷露过头,可就是没去大牢看他老娘。 村里的那些老人只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原来养儿子有个屁用! 又过了一日,周婆子的死讯传到村子,林福宝作为周婆子的长子,必须去官府领尸,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 林福宝回来后给周婆子草草办了场丧事,可怜林二麻子连个脸都没露,也是叫人唏嘘不已。 不过这些都跟林杏花一家没关系,她前几日便将钟小姐回来报复林二麻子的事情偷偷告诉了林铁贵跟徐氏,所以林铁贵夫妻俩也不再关注周婆子家如何如何。 总之都是今日因,明日果,周婆子今日的下场均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这日一大早,太阳还未出来,林杏花便去了田里看看情况,结果便看到水田里长了一些绿色的稗子,一般比水稻秧苗略高些,不算难辨认。 林杏花便脱掉鞋子卷起裤腿下水田,弯腰拔起稗子来了。 大概忙了一刻钟多,林杏花终于直起腰回到田埂,脚下也多了一大把的绿油油的稗子。 不过拔除稗子的事情并不是一蹴而就,很可能过两日又会长出新的一批出来。 正值水稻生长的重要时刻,林杏花变得跟林铁贵一样心系于庄稼,每天都要去田地里忙活。 转眼间水稻秧苗长出了第一节稻茎,这便是水稻至关重要的分蘖期,期间必须要施肥,以保证日后稻穗的数量和质量。 林杏花给水稻施肥又整整忙活了两天,忙活完后第二天她也没休息,反而带着大妞她们去河边钓鱼去了。 因为她听说在稻田里养鱼,鱼会吃掉田里的杂草跟害虫,鱼排泄的粪便也能肥田,同时鱼在水田里乱钻,还能翻动泥土促进肥料分解,如果效果好的话,甚至能使水稻收成增产一成。 这绝对是一个值得尝试的事情。 林杏花为了稻田养鱼的事情,之前特意花钱在镇上买了好几副鱼钩鱼线,现在她自己跟大妞姐妹仨人手一个。 到了河边,林杏花率先装好鱼饵,扔进河里便站着不动了,专心致志地望着水面的鱼飘。 另一边,大妞姐妹仨蹲在地上装鱼饵,嘀嘀咕咕的。 大妞嘟了嘟嘴:「娘最近咋这么爱钓鱼啊?」 二妞一脸实诚:「是不是大姐做的鱼太好吃了,娘想吃鱼啦?」 三妞抓住一小段蚯蚓,放在手心两手狠狠一拍,蚯蚓就不动了,「我觉得是娘觉得咱家小池塘的鱼太少了,想多捉一些放进去养着吧。」 大妞跟二妞同时点头,都觉得这个解释更说得通。 两人说话的功夫,三妞一个人就把鱼饵装好了,接着便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河边,开始钓鱼。看她那副沉着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会钓鱼呢,其实她连鱼漂都没调整好。 二妞手中动作也不慢,只有大妞对着破罐子里缠绕蠕动的蚯蚓面露难色,一副快吐了的表情,这种软趴趴黏糊糊的东西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恶心了。 大妞伸出手想抓住蚯蚓,可是怎么也下不了手,就在她准备闭上眼睛乱抓的时候,二妞却将自己装好鱼饵的鱼竿递给了大妞,笑嘻嘻地道:「大姐,你用这个吧,我知道你就怕这种东西。」 大妞接过鱼竿,差点感动得眼泪哗啦,「二妞,你真好!以后我要多做点好吃的给你吃。」 二妞笑得眼睛缝都不见。 眨眼之间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岸边木桶里也装了小半桶的鱼,有鲫鱼,还有几条小的油餐条。 林杏花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大妞她们收拾收拾,该回去做午饭了。 这时去往镇上的小路上却突然响起马车的声音。 林杏花拎着木桶,抬眼往上一看,刚好跟一双滟滟生情的桃花眼对上。 马车上的陆郁北一眼看到河岸边的林杏花,便示意车夫停下,自己两步跳下马车,站在几步之外看着她们母女四人。 「你们钓了鱼?需要我帮忙拎木桶么?」陆郁北嘴角含笑,看起来一派随和。 大妞姐妹仨同时歪头看向她们的娘。 林杏花下巴微扬,「我力气比你大多了,不需要。你来我们村有事?那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你请随意。」 陆郁北长眉微挑,语气有些无奈,「我来大林村除了来找你,还能有什么事?」 林杏花柳眉轻蹙,看向陆郁北的眼神含着威胁之意,「你说话注意分寸。」 陆郁北眼下四顾,对上大妞姐妹仨圆溜溜的含着好奇的眼神,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话有些不妥,略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才道:「我是来找你买香皂的,不如去你家中再详谈?」 v第十九章[10.08] 林杏花一听他是来买香皂的,心情略微松了松,她可不想看到陆郁北当着大妞姐妹仨的面说要娶她们的娘亲的情形,这也太尴尬了。 林杏花家没有男人,她怕独自招待陌生男子恐怕会招至非议,所以便让大妞先跑去林家把林大富林二富叫过来,自己则领着陆郁北在后头慢慢晃悠。 林杏花没怎么开口说话,陆郁北倒也不局促,一路上东看看西望望,连看到谁家门前晒的菜干都觉得有趣,看到人家散养的土鸡还会学着「咯咯」几声,完了还朝几只母鸡眨眨眼展颜一笑,将一旁的二妞三妞惊得差点下巴脱臼。 长得美果然可以为所欲为,连学鸡「咯咯」叫都不会显得傻,反而还带着一丝仙气,仿佛仙人逗鸡? 林杏花看到两个女儿一脸呆愣地瞅着陆郁北的脸,完全不注意脚下的路,无奈一笑,只能伸手将二妞三妞的头掰正,「好好看脚下的路!」 姐妹俩这才依依不舍地扭过头,余光却还会偶尔投向身后的陆郁北。 林杏花没好气地笑了,两个小丫头,年纪轻轻就对美色没有抵抗力,长大岂不是离「颜狗」不远了? 一行人经过周婆子家,这时她家的丑狗突然从狗洞窜了出来,一声不吭直接扑向陆郁北。 陆郁北看到丑狗的疯狂姿态,狗眼狰狞吓人,他的俊脸瞬间变了脸色,可是疯狗速度太快,根本没给陆郁北反应的时间,眼看着丑狗满嘴的狗牙就要啃上陆郁北的大腿。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丑狗即将扑到陆郁北的前一瞬间,斜方突然伸出一条腿,刚好插在狗嘴跟陆郁北大腿中间,随后一脚将丑狗踹到周婆子家的院墙上。 丑狗身体从墙上滑下来,痛苦地「哦呜」一声,瞬间没了动静。 这一瞬息之间的变化实在太快,众人一时脸上表情各异。 二妞跟三妞看到丑狗瘦得骨头都出来,身上脏不拉几的,还散发出一股浓浓的臭味,姐妹俩忙捂住鼻子往旁边躲。 陆郁北则是心有余悸,只余光瞅了丑狗一眼便立刻转回头,然后不着痕迹地往林杏花身边挪了挪,呼吸这才平缓了一些。 「你又救了我一回。」陆郁北呼出一口气,脸色仍有些难看,「但是这狗为什么只追着我咬?」 林杏花重新拎起木桶,不咸不淡道:「我们村的人都叫它丑狗,我估计它是看你长得美,嫉妒了吧。」 陆郁北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话虽如此,陆郁北还是又靠近了林杏花一分,心里还总有些怪异的感觉,比如说,靠近林杏花便觉得莫名安心些。 难道是被林杏花救过太多次,不免心生依赖? 陆郁北忍不住在心中狠狠唾弃了自己一把。 林杏花临走前又瞥了一眼丑狗,想着晚点还是挖个坑把它埋了吧,不然就这么把它尸首放在这,没几天就该腐败生蛆了。 林杏花带着陆郁北到家时,林大富跟林二富已经到了,他们一见到陆郁北忙上去打招呼。 大妞没等林杏花吩咐,早就去厨房烧开水去了,陆郁北几人坐下聊了一会儿,大妞跟二妞便端着白底青花的茶壶上来了。 林杏花接过茶壶,抬眼问陆郁北,「陆先生,不好意思,我家没准备茶叶,你要加糖,还是加点金银花,或者什么都不加?」 陆郁北突然想起林杏花说他嘴不够甜,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你加的,都行。」 林大富跟林二富瞬间目光古怪地看向陆郁北跟林杏花,可是他们却只看到陆郁北一派风光霁月,以及林杏花毫无波动地眼神。 难道是他们思想龌龊了? 方桌下,陆郁北的脚尖已经被林杏花蹂、躏得不成样子,再狠一点估计骨头都被碾碎了。 可是他还是要保持俊美的微笑,好气哦。 陆郁北只得笑着改口道:「你加什么,都行。」林杏花脸上带着笑,这才把脚拿开。 林杏花很快泡好四杯茶,落座后便问:「陆先生,你说你今天是来是想订香皂?」 陆郁北放下茶杯盖,正色道:「是,这次我共要八百块,不知你什么时候能交货?」 「八百块!」林大富兄弟不由惊讶出声。 林杏花却很快冷静下来,毕竟也不过就是一百多两的生意。她目露疑惑,「陆先生这次需要这么多的量,难道是准备卖给别人?」 陆郁北唇角勾起浅淡的笑意,「之前我表妹茹茵从我这拿了几块香皂,回到绍安府后意外被几位官家小姐看到,她们娇养惯了,喜欢用这些好看又好闻的东西,便让我多买一些送过去。」 这于林杏花来说便是意外之喜了,因为香皂价格不便宜,普通百姓家是不可能花钱买的,只能是卖给官家商人那些有家底的人家用,可是林杏花不过是农妇一名,又如何能和那么多有钱人搭上关系?所以她一早就没想过肥皂能赚到什么大钱。 可是今天陆郁北却就像是送财美人降临,给林杏花带来了一次不算小的生意。 而且林杏花知道,如果这次能做得好,让香皂在绍安府那些富家小姐间打开知名度,后面还能传到其他地方去,到时候还不怕没银子赚嘛! 这么一想,林杏花看向陆郁北的眼神都多了一抹慈爱,语气也是难得的轻柔:「八百块可以,只不过时间上肯定会慢上许多。」 「无妨。」陆郁北抿下茶水,水渍润过的薄唇更显得柔软,「你只要保证一个月内能交货就行,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管。」 林杏花一时笑靥如花,杏眼里盛满星光,简直比春日的一汪湖水还要柔软。 陆郁北头一次看到林杏花露出这般笑容,愣了一下,然后落荒而逃似的扭过头。 v第二十章[10.08] 他喜欢美景,喜欢美物,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在他眼里,林杏花的长相只算清秀,说是美丽太牵强,可是不知为何,他却觉得林杏花方才展露的笑容真的很美。 林杏花现在满心满眼是香皂的事情,并未注意到陆郁北的异样,在林大富的提醒下,她才回过神来问陆郁北:「陆先生,时间不早了,如果你不急着回去的话,中午就在我家吃一顿便饭吧?」 陆郁北抬眼扫了林杏花一眼,随即又垂下眼睛扇动长睫,轻声道:「好。」 林杏花起身,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陆郁北的侧脸,鼻梁高挺,长眉斜飞入鬓,睫毛长得简直犯规,轮廓深邃俊美得让旁人不敢逼视。 似是感觉林杏花的目光,陆郁北转过桃花眼,刚好跟林杏花的目光不期而遇。 林杏花立刻移开目光,轻咳了一声后朝林大富道:「大哥,你跟二富在这陪陆先生,我让大妞把爹娘他们都叫过来,我先去准备饭菜。」 「好!」 林大富还没应声,林二富倒是答得异常响亮,待林杏花出了堂屋,林二富立刻斜身靠近陆郁北,神秘兮兮地问陆郁北,「陆大爷,你有没有听说过我大姐上青山打恶虎的故事?」 陆郁北顿时来了兴致,「你叫我陆大哥就行,不必如此见外。至于你大姐打恶虎的事情,我只略有耳闻,具体经过倒是不清楚,不过想来一定是十分凶险的。」 「那可不!」林二富精神为之一振,抓着陆郁北又开始说去年的青山打虎之行,不但情绪高昂,且说得口沫横飞,虽然这个故事他已经说了不下一百遍了。 不过陆郁北还真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虽然林二富说得故事略有夸张,不过他还是听得极为认真,甚至偶尔还会应景地惊讶两下,这让林二富一下子说得更起劲了。 被晾在一旁的林大富趁两人没注意,假装单手支住脸,实则偷偷地用手指塞住了耳朵。 林铁贵他们很快到了,徐氏带着两个儿媳妇直接钻进厨房帮忙,好在林杏花家的厨房够大,否则还真的挤不下这么多人。 徐氏一来,整个厨房仿佛瞬间有了灵魂,她双手叉腰,淡定自若地指挥着所有人干活。 「来客人不能没肉,杏花去村里问问谁家卖鸡,买一只回来杀。」 「大富媳妇先把木桶里的大点的鲫鱼都宰了。」 「二富媳妇去外头菜园子里多摘点蔬菜,我看杏花家菜园子里还长了马齿苋,应该够做一个菜,都拔了!」 「大妞烧锅,一锅煮饭,一锅烧水,待会把鸡买回来就要开水烫了。」 「二妞去数数多少人,把碗筷都准备好,待会用热水烫几遍。」 「燕儿拿竹筐去装一筐稻草回来,这里肯定不够烧……」 徐氏说完,其他人立即按照徐氏的指示,开始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林杏花出去经过徐玉凤家,不忘叫徐玉凤待会去自己家吃饭,不过徐玉凤家的饭已经做好了,只能笑着作罢。 不过徐玉凤倒是告诉林杏花,她大嫂家正好养了不少鸡,愿意卖,她便陪着林杏花找赵氏买了一只鸡。 徐氏等林杏花把鸡抓回来,立刻端了一口碗,手里拿着菜刀来到院子,让林杏花把鸡的翅膀跟两只鸡爪都紧紧抓住,她自己则把碗放在地上,抓住鸡脖子悬空在碗上方,拿着菜刀开始杀鸡。 林杏花力气大,这只鸡的翅膀想扑腾两下都扑腾不动,只有被徐氏割脖子放血的命。 可是这只鸡也是个脾气倔的,林杏花紧紧抓着它的四肢是吧,它气得在临死前拉了一泡鸡屎,直接喷了林杏花一手背。 林杏花:「……」妈的,这只鸡是成精了吧! 可能是此刻林杏花身上散发的气压太吓鸡了,养在鸡圈里的半大的鸡全体默默后退了好几步,简直避之不及。 徐氏将杀好的鸡往木盆里一扔,林杏花拎来滚开的热水往上浇,泡上一会儿,她便跟徐氏开始拔鸡毛。 中午徐氏想要掌勺炒菜,林杏花不想徐氏累着,再加上中午炒菜真的很热,费了一番口舌才把掌勺权夺过来,拿着锅铲开始炒菜。 林杏花厨艺是一般水平,但是炒菜就是这样,舍得放油,再放些猪肉一起炒,一般这菜味道就差不了,不过想做得更好吃就另当别论了。 在林杏花她那个时代,讲究的是荤素搭配,营养均衡,忌重油重盐,但是在现在这个时代,如果你炒菜油腥少,还全是蔬菜,客人只会觉得受到轻怠。 天气热,厨房里油烟又重,等林杏花把全部菜都做好,她已经是一身的汗,灶台下烧锅的大妞也是鬓发都湿了。 林杏花抹掉额头的汗便开始端菜,今日共做了十二道菜,有红烧鸡块、青椒炒鸡血块,红烧冬瓜,豆角茄子,凉拌马齿苋、咸肉蒸花生米、韭菜鸡蛋,鸡毛菜鸡蛋汤、红烧鱼、凉拌黄瓜、蒜蓉炒苋菜、蕨菜干炒腊肉,除了青椒鸡血块比较少之外,其他每一份都是大碗装,分量十足。 就连大铁锅里煮的米饭都有整整一大锅,保证每个人都能吃饱。 这顿饭对于林家人来说自然是十分丰盛的,这点从黄氏绿豆眼散发出的绿光就能看得出来。 林杏花家中没有酒,所以等菜都端上桌,众人只能直接吃饭了。 林铁贵拿起筷子,朝陆郁北歉意一笑,「乡下没啥好东西,都是实打实的土菜,陆公子你别嫌弃,就简单凑合一顿吧,哈哈。」 「林大叔,你跟婶子都叫我郁北吧。」陆郁北说完,目光扫过桌上这十二道分量惊人的菜,笑着道:「倒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让婶子她们忙活到现在,还做了这么多的菜。」 徐氏对这个长相出色,又有礼貌,之前还帮过忙的小辈印象很不错,不由笑道:「瞧你这话说的,这就是跟婶子见外了啊,你今天就把这当自己家一样,不用客气,吃啥自己夹啊!」 农家人招待客人都是十足的热情,给客人夹菜是常有的事情,不过面对陆郁北这般风姿的人物,徐氏早早歇了给人夹菜的心思,免得让人家觉得不自在。 v第二十一章[10.17] 陆郁北自是笑着答应了。 吃饭时,林杏花的目光却忍不住频频投向陆郁北,因为他怕这个有洁癖的陆郁北会在吃饭上都瞎讲究,不过最终还好,陆郁北吃起饭菜来毫不含糊,丝毫没有勉强的意思。 其实徐氏他们不知道的是,陆郁北之前为了逃避父母逼婚,独自一人在青山镇某偏远的山中小村庄里待了大半年,什么野菜都吃过,他还会瞎讲究什么呢? 不过对于过于爱干净这个毛病,天生的,没办法。就算那时住在小村庄,他也是每天洗一次澡,不带少的。 一顿饭吃得算是宾主尽欢,气氛十分融洽。 吃完饭,陆郁北还想找林杏花说两句话,奈何林铁贵他们一直都在,最后只能作罢,便坐上马车回去镇上了。 客人一走,吃饱喝足的黄氏趁其他人说话,偷偷摸摸地准备溜走,没想却被徐氏一把叫住:「二富媳妇,你准备去哪呢?你嫂子都帮着杏花收拾,你这个吃得最多的还不想帮忙?」 黄氏只能苍白地辩解,「娘,我就,就是想出去上个茅厕,马上就回来。」 徐氏还不知道她?嘴里全是虚的,只有好吃懒作才是真的。」懒人屎尿多!洗个碗能要多长时间?洗完再去!」徐氏态度强硬道。 黄氏只能垂头丧气地转了方向,去厨房帮忙。 厨房里胡氏跟林杏花正围着木盆洗碗,大妞正坐在灶底下烧锅。 因为中午煮的饭够多,锅里还剩下大半块的锅巴,大妞便把锅巴翻过来,准备再添两把火,把锅巴烧焦脆,装起来还可以当零嘴吃,又香又脆可好吃了,就是有点费牙。 黄氏进来一看便知道大妞在烧锅巴了,脸上瞬间有了笑,走到灶台旁边抬手就要揭开锅,被眼疾手快的大妞一把摁住。 「小舅妈,锅巴还没烧好呢!」 黄氏端起长辈的架子,正想说大妞几句,林杏花一记轻飘飘的眼神甩过去,眼中似乎含着不悦,黄氏立刻变换了脸色,搓搓手朝大妞笑着道:「那我就再等一会儿好了,待会烤好了一定不要忘了给我留点啊。」 大妞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心想她这个小舅妈咋还有脸跟小辈要吃的? 林杏花又洗了一个碗,抬头看,却见黄氏老神在在地靠在门框上,头歪向院子里,也不知道在想啥。 林杏花面无表情道:「二富媳妇,娘让你过来帮忙了吧,你咋还靠在门框上不动?」 黄氏一个趔趄差点摔了,她本想着婆婆不在,能趁机偷懒呢,谁知道被林杏花一语点破,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蹲下,帮着一起洗碗。 黄氏是个嘴巴一刻闲不住的人,平常不是在嘚吧嘚吧地说话,就是在嘚吧嘚吧地吃东西,现在她才刚洗了一个碗,就忍不住靠近林杏花,八卦兮兮地问:「大姐,中午来吃饭的陆大爷长得可真俊啊,就像是天上的仙人一般!你跟他是咋认识的呀?」 胡氏也好奇地看过来。 林杏花一边洗碗一边道:「就是大年初一去灵山寺那次,我救过他。」 黄氏惊讶地捂上嘴,反应过来手上还有脏水,忙又放了下去,「大姐,你说他就是那个你们共处一夜,还被你救下的那个富户?」 林杏花皱了皱眉,「你说话怎么让人听着就不舒服呢?什么叫共处一夜,我们那是被人追着跑,一夜都在逃命!」 「呸呸呸!大姐你知道我没有啥坏心的,就是说话不太中听,呵呵。」黄氏干笑两声,又朝林杏花挤吧挤吧绿豆眼,「陆大爷长得这么好看,又是镇上的有钱人,家里恐怕有不少女人吧。」 其实黄氏也没有其他意思,她就是精神生活太贫乏,想听听镇上富户过得是怎样奢侈的幸福生活。 林杏花将最后一个碗放下,拧干抹布,随意答道:「他没有妻妾,府上也只有年纪大的老婆子。」 胡氏回想了一下,道:「上次去陆府确实没有女主人招待。」 「这是为啥呀?」黄色很好奇。 林杏花站起来想了想,最后不太确定道:「可能是因为没找到长得比他自己更好看的女人吧。」 胡氏跟黄氏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林杏花把洗碗剩下的脏水倒掉,木盆底还剩了点米粒跟菜,她便都倒到鸡圈里喂鸡。 林杏花拎着木盆回到厨房,就听黄氏跟胡氏小声嘀咕:「大嫂,你说陆大爷长得这么俊,大年初一那晚到底算他吃亏,还是大姐吃亏?我觉得吧,应该是陆大爷吃亏……」 林杏花将木盆用力往墙上一靠,黄氏吓得差点蹦了起来,忙闭上嘴巴专心用清水冲刷碗筷。 胡氏有些尴尬地朝林杏花笑了笑,林杏花摆摆手,拿起抹布把灶台擦拭了个遍。 擦完了她便直接去堂屋的方桌坐下,胡氏跟黄氏也过来了。 林杏花见人都来齐了,开口道:「爹,娘,大哥,二富,今天陆先生要香皂这事,我想跟你们商量商量。」 林大富直接大手一挥,「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林杏花笑了一下,才道:「不是帮忙的事情,而是陆先生一个月内就要八百块,我一个人做恐怕不能按时交货,所以我想让大哥跟二富你们也跟着做,到时候你们的赚的自然就归你们。」 林二富嘴巴都忘了合上,「大姐,你是要带我们赚钱哇?」 林杏花笑着道,「算是吧,不过材料得你们自己准备,到时候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不过中间有一个步骤必须我自己来。」草木灰溶液跟猪油搭配比例很重要,虽然自己尝试的话迟早会试出来,但是她也不想这么快让别人知道。 v第二十二章[10.17] 她相信林大富,但是对林二富夫妻和胡氏就没那么信任了,毕竟人心隔肚皮。 林二富不甚在意,还是笑得乐呵呵的。 不过林铁贵跟徐氏并没开口说话,从私心来说,林杏花现在过得比林大富林二富都好,他们做父母的自然希望林杏花能拉扯兄弟一把。可是吧,林杏花一个人要养三个女儿,还要准备三份嫁妆,身上的担子重得很,能多赚一点是一点,还要带兄弟分?这似乎又有些过分了。所以老夫妻俩还真的不知怎么开口。不过林铁贵跟徐氏并没开口说话,从私心来说,林杏花现在过得比林大富林二富都好,他们做父母的自然希望林杏花能拉扯兄弟一把。可是吧,林杏花一个人要养三个女儿,还要准备三份嫁妆,身上的担子重得很,能多赚一点是一点,还要带兄弟分?这似乎又有些过分了。所以老夫妻俩还真的不知怎么开口。 林大富也犹豫了,倒不是他想靠林杏花的帮衬赚钱,而是上回给林大郎治病跟林杏花借的那三十两,就跟大山似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晚上做梦都在愁还钱的事情! 再加上家中小辈都渐渐大了,总不能因为他们一房欠债,把小辈以后的婚事都耽误了吧,那他这个当大伯的成什么人了? 林家全家人中只有林二富黄氏夫妻俩一脸傻乐,反正跟天上掉银子一样,不挣白不挣。 林杏花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见林铁贵他们都面有犹豫,她便又道:「爹,娘,你们不用担心我少挣,这次的香皂会送往绍安府,如果做得好,后面还有的做呢,又不是只做这一次生意。」 「再说了,当初我被刘家扫地出门的时候,爹娘跟大哥二富都不嫌弃我们母女四个是拖累,现在我日子过好了,房子骡车都有了,想要回报你们那不是正常的吗?」林杏花一拍大腿,「哎呀,反正这事就这么办了吧。大哥跟二富各做两百块,如果你们银子不够,我可以先借给你们,卖掉后再还我就是了。」 林杏花说完便目光灼灼地望着林铁贵,林铁贵心一横,挥手道:「行,杏花愿意拉扯兄弟一把,那就这样办吧!」他的目光扫过大房跟二房,严厉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林杏花做香皂的方子始终是她自己的,她帮衬你们,你们要记着她的好,绝不许有其他什么想法,否则就给我滚出林家!」 林大富抓了抓头,「爹,我们不是这种狼心狗肺的人。」 林铁贵脸上没什么笑意,「反正丑话我都说在前头,亲兄弟都要明算账,现在说开了,免得以后闹出什么矛盾,我可不想看到自家人以后为了点银子就闹翻,银子虽好,可有些东西是银子买不来的。」 徐氏点头,朝儿子儿媳妇道:「你们听你爹的就行。」 剩下的时间便是商量章程,先准备草木灰泡上,还要买多少猪油,准备好几种味道的花草之类的事情,事情都商量好之后,林铁贵他们便准备回去了。 黄氏原本走在最后,转个身又去了厨房,硬是问大妞姐妹仨要了两片锅巴,塞进嘴里嚼了两口,乐淘淘的回去了。 大妞拿着一块锅巴递给站在堂屋门口的林杏花,表情很无语,抱怨道:「小舅妈也太好吃了吧,怪不得燕儿跟三郎看到吃的就走不动路!简直比猪还好吃。」 林杏花咬下一口锅巴,嚼了两下,口腔里全是锅巴的米香味,满足地喟叹一句:「真香啊!大妞下次煮饭多加一把火,再烤一锅出来,泡粥泡汤都好吃。」 大妞跺脚,「娘,我在说小舅妈,你咋说到锅巴上去了?」 林杏花扭头看大妞,「我是让你知道,你娘我也好吃!你小舅妈这么好吃,那是因为她娘从小只看中儿子,好吃都轮不到她,所以才养成这么个馋样。不过就是一块锅巴而已,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她怎么说也是你长辈,你就少说几句,嘴巴不要那么毒,不然被别人听到了,只会说你林大妞眼里没人,知道了吗?」 大妞默默垂下头,闷声闷气地道:「我知道了,娘。」 林杏花看她这样子,放软语气,「大妞,现在你在别人眼里已经是大姑娘,不是小孩子了,所以说话不能太随意,若是说了哪句不中听的被外人听到,对你名声不好,你以后还要嫁人呢。」 说到嫁人这个话题,纵是大大咧咧如大妞,也会害羞得不得了,她红着脸嗔了林杏花一眼,然后便捧着脸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林杏花只得笑着摇摇头。 下午林杏花林杏花先将木桶里剩下的小鱼倒进自家稻田,然后便扛着锄头去了趟周婆子家,她准备把那只死掉的丑狗埋了,不过可惜的是,她到的时候丑狗已经不见了。 林杏花单手叉腰,一脸无奈,她来得还是太迟了,丑狗应该是被谁家捡去了,毕竟这也是肉啊,唉 林杏花只能转身又去了旱地一趟,她要在大豆的第一片复叶长出来前将地再锄一遍,锄掉杂草,再松松表土,这些都有益于大豆的生长。 忙完这些,又是一天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林杏花赶着骡车,带着林大富一起去镇上买猪油,虽然草木灰要泡上好几天才行,但是猪油可以先买回来炼成油,反正也坏不了。 而且这次需要做这么多香皂,林杏花还想买几个大一点的粗陶罐子,不然猪油没东西装。 到了镇上,林杏花顺便去了一趟满味楼,她见赵冬阳在酒楼里带着笑脸招待顾客,迎来送往,做得得心应手,她的心里便更高兴了些。 和林大富两人各自买好东西,回去便由林大富赶骡车,兄妹俩一路有说有笑的回村。 林杏花两人刚到村口,站在大柳树下等着的林二郎立刻跑过来,两步就跳上了骡车。 他喘了一口气,才道:「爹,大姑,我大舅大舅妈过来了,等你们好一会儿了,咱们快点回去吧。」 林杏花疑惑地转过头,「还等我?」 林二郎颔首,「嗯呐!」 林杏花一头雾水,她跟胡耀祖夫妻又不熟,他们找她能有什么事? 林大富赶着骡车很快进了林家院子,车上的东西还没卸下来,林大富兄妹便被胡耀祖给叫进堂屋去了。 进了堂屋后,胡耀祖没让黄氏进来,反身立刻就把大门都给掩上了。 此时堂屋里有林铁贵夫妻,林大富夫妻,胡耀祖夫妻,以及林杏花一人独占一边。 林大富看他大舅子大白天的还关门,开着玩笑道:「大哥有啥要紧事要说,还把门给关上了呐?」 胡耀祖跟梁氏只瞅了林大富一眼,两人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表情甚至还有些冷。 林大富立即敛去笑,正色道:「大哥?」 v第二十三章[10.17] 胡耀祖眼神阴沉地看了一眼林杏花,回过头就道:「你要是还把我当大哥,就赶紧找个时间,让大郎去我们家提亲去!」 这句话无异于一颗巨石砸入水底,激起一大片的水花。 林家纷纷变了脸色,因为这话听起来就很不寻常,正常人家,谁会上门催人家娶自家女儿的,而且他们夫妻俩的脸色还很臭,活像别人欠他们几千两银子似的。 胡氏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大哥,你这话从何说起,咱家大郎跟小蝶并没有婚约,而且两个人也不太合适。」 胡耀祖狠狠一巴掌排在桌面,一脸的怒气,「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女儿的名声都被林杏花给毁了,现在没人敢娶我家小蝶,除了嫁到你们林家还能嫁给谁?哼!」胡耀祖言语中全是对林家的不屑,仿佛一点都瞧不上林家似的。 林大富的脸色顿时黑了。 林杏花倒是好笑道:「胡大哥胡大嫂,东西可以乱吃但是话可不能乱说,我跟你家胡蝶没见过几次面,在外更从未说过胡蝶的不是,怎么可能是我毁了她的名声?」 林铁贵脸色沉了半分,「耀祖,咱们两家虽然是亲家,但是也不能胡乱扣帽子,平白伤了两家的感情。」 梁氏在一旁抹泪,「我们可没胡说,原本我跟小蝶她爹已经给小蝶说了一门好亲,谁知道前两天突然有人说小蝶的闲话,冤枉咱家小蝶跟镇上的一个富户关系不清不楚!而且人家还指名道姓了,这话就是从你林杏花嘴里说出来的!」 梁氏双眼通红,越说越伤心,「我跟你家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女儿,现在原本定好的亲事也没了,我女儿的名声也彻底毁了!这一切都是你林杏花的错!」 「对,就是你林杏花的错!」胡耀祖拍桌而起,食指明晃晃地指向林杏花,气得使劲磨着后槽牙。 林杏花气笑了,「人家指名道姓说是我说的,就真的是我说的?你们也不想想,我们是亲戚,我跟你们无冤无仇的,我干嘛要害胡蝶?我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而且只要是脑子正常的人,说别人坏话都是躲着说,我为什么要说了胡蝶的坏话,还要告诉别人我叫林杏花,我是生怕你们不知道是我是吧?我没那么蠢。」 林大富立刻帮腔,「就是,而且我可以保证,林杏花绝对不是那种喜欢说别人是非的人,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 胡氏站起来拉胡耀祖,劝道:「大哥,你别这么激动,有话好好说,杏花她不是这种人。」 胡耀祖一把甩掉胡氏的手,很不客气道:「你给我闭嘴!啥叫她不是这种人,我看她就是小鸡肚肠,怪我们之前买砖瓦的时候不帮她,所以记恨上我们家了!」 林大富及时扶住差点摔倒的胡氏,眉头皱得很紧,「大哥,这里是我们家,大郎他娘还是你亲妹子,你放客气点。」 胡耀祖根本不理他,而是眼含怒火地盯着林杏花,恨不得捏死她一般。 「我不管你们怎么狡辩,反正今天你们林家一定要给个交代,否则我们没完!」说完胡耀祖一屁股坐下去,脸上的纹路都透出一股戾气。 胡氏愁眉不展,想跟梁氏搭个话,结果梁氏直接背过身去不理她,把胡氏堵得个没脸,好不尴尬。 林铁贵试图劝解,「耀祖,这事……」 胡耀祖粗暴地打断林铁贵,语气很不好,「得了吧,你们林家根本就没一个好东西!我不听!」 林铁贵第一次被一个小辈如此顶撞,这下子脸也挂不住了,脸色很是难堪。 胡耀祖却只当林大富跟徐氏的目光是空气,跟梁氏两人都抱着胳膊,用仇视的眼神盯着林杏花看。 林杏花却突然笑了。 「这样吧,既然你们一口咬定是我说话污蔑胡蝶,那你们就把那个说亲眼看到我说胡蝶坏话的证人带过来,我们当面对质,如何?」 胡耀祖跟梁氏飞快对视一眼,回头后眉头皱得死紧,理直气壮地道:「那天一堆人挤在一起,我没看清到底是谁说的!」 林铁贵也气笑了,「咱们可是亲戚,你不过是听几个陌生人乱说,就相信他们,反而不相信我们家了?耀祖啊,你是不是亲疏不分,昏了头吧!」 胡耀祖被说得眼睛微微发红,又一巴掌狠狠拍在桌上,面皮紧绷,「你们就不要狡辩了!是谁告诉我的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女儿名声被毁已成事实,你们林家要是还有点良知,就赶快让大郎跟她成亲!难道非要等我女儿被逼得去自尽,你们才满意吗!」 林杏花从凳子上站起来,不卑不亢,直视胡耀祖夫妻二人的眼睛,「话不是这么说,你家胡蝶名声被毁,散布流言的人确实该负责,但这人不是我!我们要先查清楚这部分事实,而后才能确定谁该对胡蝶谁负责,而不是一股脑只想找个人背黑锅!」 胡耀祖偷偷朝梁氏使了个眼色,梁氏拿着汗巾捂脸,又开始痛哭,「呜……我可怜的女儿啊,无缘无故被人毁了名声,毁了一门好亲事,一生都被毁了啊!现在人家做了还不敢承认,不想负责!天打雷劈的货色啊!老天爷迟早会收拾这些黑心烂肺的东西!要是我女儿真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林家人!」 梁氏骂得这般难听,就是跟林家彻底撕开脸面啊,这下子林家人全都脸色铁青。 胡氏更是不敢置信地往后踉跄了一步,若不是林大富接住她,她恐怕都撞到身后的木头柱子上了。 林杏花脸色十分难看,心中的怒气彻底上来了,她之前还顾及胡蝶的名声,不想把话说开让胡家难堪,可是人家都一巴掌甩她脸上来了,难道还要她把另一边脸也送上去? 她又不是忍者神龟它亲妹妹,忍不了! 林杏花眼神瞬间沉了下来,眉目间一片冰冷,「我之前是顾及你们家的颜面和胡蝶的名声才好声好气跟你们说话,没想到你们家根本不讲理,拿不出证据就胡搅蛮缠,还满嘴污言秽语,既然如此,你们就别怪我无情!」 林杏花的目光紧紧锁住胡耀祖夫妇,声音更沉了一分,「你们家胡蝶本就跟别人不清不楚,何来污蔑一说,这不是事实么?」 林铁贵他们都惊了,全都睁大了眼睛看向林杏花,一脸的不敢置信。 胡耀祖跟梁氏直接炸了,夫妻俩猛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林杏花开始痛骂。 「好啊!你还说不是你说的!不打自招了吧!」 「我女儿懂事乖巧,冰清玉洁,根本没干过啥出格的事情,你居然敢当着我们的面满嘴喷粪!看我今天不撕了你的臭嘴!」 夫妻俩说着便齐齐冲上来,一个作势要掐林杏花的脖子,另一个张开五指直接刮向林杏花的眼睛。 v第二十四章[10.17] 他们完全忘了胡氏回娘家跟他们说过,林杏花力气惊人的事实,所以等他们回过神来,夫妻俩已经被林杏花一把掀翻在地。 胡耀祖夫妻觉得丢了面子,这下更气了,两人急哄哄地要爬起来再战,林杏花哪里会给他们动手的机会,两手放在夫妻俩后背将他们压外地上动弹不得。 林大富忙过来抓住胡耀祖的双手反扣住,跟林杏花一人压着一个,苦口婆心劝道:「大哥,你们冷静点,不让我就不松手了。」 胡耀祖夫妻眼见自己双手被制住,只能发动嘴炮攻击,污言秽语不要钱得往外蹦,一连几十句都不带重样的。 这下子连准备求情的胡氏都没脸说话了,因为她哥嫂骂得实在太难听了。 林杏花听得烦,抽出梁氏的汗巾往她嘴里一塞,又一把拽下胡耀祖的半片袖子往他嘴里一塞。 堂屋里终于清净了。 林杏花喘口气,咬着牙,带着一丝恶狠狠的意味道:「镇上的富户,叫黄平,剩下的还要我说吗?」 胡耀祖夫妻眼神闪了闪,然后却挣扎得更厉害了。 林大富看不过去,毕竟是他的大舅子,他便直接把胡耀祖嘴中的破布拿了。 胡耀祖神色十分激动,唾沫横飞喷了林大富一脸,叫嚣得更厉害了。 「什么黄平不黄平的,我们家跟他根本不认识!既然你认识他,我们现在去找他当面对质,以证我女儿的清白!就问你敢不敢!」 林杏花仔细打量胡耀祖的表情,见他眼神有些闪躲,偏偏还是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似是确定黄平不会承认跟胡蝶的关系。 不过也是,听说黄色勾搭过不少小姑娘,但是最后却没惹上什么麻烦,可见是善后工作做的好,俗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林杏花冷笑,「到底有没有关系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谁会傻到承认这种事?你们是把别人当傻子吗?」 「你!」 林杏花嘴角含着讥讽。「我只有那句话,除非你把证人找到,过来跟我当面对质,否则这个锅我不背,谢谢!还有,我看在大家亲戚一场的份上没有动手,若是你们再想动手打我,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说完便将梁氏松开,林大富也顺手放了胡耀祖。 胡耀祖夫妻刚才已经切身体验过林杏花的实力,知道自己两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两人哪里还敢再动手啊?只能憋屈地忍下了。 事已至此,胡耀祖知道今天两方是不可能谈拢的,但是他跟林家又不能彻底闹崩,否则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他还想把胡蝶嫁过来呢,所以只能暂时偃旗息鼓了。 两家人自然是不欢而散。 胡耀祖和梁氏怒气冲冲地离去,走在前头的胡耀祖出院子时刚好跟陆郁北狠狠擦了个肩膀,不过他却跟没事人一样,头都没回,只歪头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道:「一家子虚伪小人,迟早会遭报应的!我呸!」 陆郁北轻轻皱下眉头,不过他并不认识对方,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林杏花走出院子便跟陆郁北碰上,有些意外,脱口而出道:「你怎么又来了?」 话一说完,她便有些后悔,尤其是她亲眼目睹陆郁北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去,她就更不太好意思了。 林杏花赶紧找话解释,「我是说,你昨天才来一趟乡下,今天咋又辛劳跑一趟呢?你看咱们乡下尽是泥巴呀黄土啊,哪有镇上干净整洁,是吧?」陆郁北面无表情道:「一路跑到这的是马,不是我,我辛劳什么?还有,我之前在一个比你们村荒凉偏僻得多的村庄待过半年,所以请不要对我的洁癖产生误解,觉得我的忍耐性如此不堪一击。」 林杏花看他一脸认真地辩解着,只得尊重地点下头,「好吧,是我误会你了。所以,你来是有什么事?」 陆郁北右手握拳搁在唇边,轻咳两声,道:「今天发现你之间买的那本书还在我府上,刚好我要去的地方离你们村不远,所以顺便带过来了。」 林杏花不作他想,便挤出一抹笑,「你不说我快忘了,谢谢你。」她瞅向陆郁北的手,「所以书呢?」 陆郁北将折扇背在身后,一脸的理所当然:「那本书那么厚,当然是在马车上,自己过去拿。」 林杏花:「……」这人,娇贵得要人命啊! 林杏花只能认命地往陆郁北停马车的地方走。 陆郁北原本走得快,低头却见林杏花的影子离越来越后,不自觉地放缓脚步,等林杏花再次跟上,他状似随意地问道:「我刚才在院外碰到一男一女从你爹娘家出来,脸色很不好?吵架了?」 林杏花有气无力地抬起眼皮,随口道:「嗯,是我大嫂的哥嫂,他们非要说我毁了他们女儿的名声,非让我负责,吵了半天,烦得我头都大了。」 陆郁北顿时面色古怪起来,「你是女人,怎么毁他们女儿的名声?」 林杏花立刻止住步子,咬着唇看向陆郁北,十分无语道:「陆郁北,你的脑子里是装了一片星辰大海,空旷无际吗?麻烦想一想,我除了说人家坏话,污蔑人家,还能干什么事毁人家的名声?」 说完也不管陆郁北的表情,林杏花抬脚就走,摇着头极小声的嘀咕:「男人的脑子果然都长在下半身,单身太久的男人更是毫无节、操可言,啧啧。」 这番话被耳力过人的陆郁北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而后,他可耻地脸红了。 等他回过神来,他加快脚步几步追了上去,「你准备怎么办?」 林杏花笑得很无耻,「哼,我根本没说过他女儿的不是,他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什么证人。他不是想让大郎娶胡蝶吗?那我就一直拖下去,反正我的时间多得是,他女儿如花的年纪又能拖几年呢?」 林杏花说完微微侧头看他,随意地用手指将鬓边碎发别至耳后,她的眼眸仿佛倒映着春水一般清澈柔软,却又闪着异样的神采,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 v第二十五章[10.17] 陆郁北不免有片刻的怔愣,反应过来后忙侧过头看别处,声音里有些不自然的紧绷感,「需要我帮忙吗?」 林杏花想了想,面色冷了下来:「除非你能让黄平承认他勾搭小姑娘。不过估计很难,因为我很怀疑,这事就是他搞得鬼。」 陆郁北皱了皱好看的眉,「这事还跟黄平有关?你为什么觉得是他在捣鬼?」 林杏花慢下脚步,「因为就算最后大郎跟胡蝶成亲,我们两家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胡家比我们家有钱,原本就不怎么想把胡蝶嫁过来,而我爹娘也不想跟胡家再结亲,这门亲事可以说双方都不满意,所以到底谁才是那个最后得到好处的人呢?除了黄平那个恶心至极的货色,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我猜,他心中恨毒了我,可又知道我有靠山不好动,便只能在背后做些小动作,故意恶心我,看我难受,他在牢里便觉得好受些。他这种猥琐小人,完全做得出来!」林杏花越说越觉得她的推断可靠。 而且除了黄平之外,只有林二麻子跟她有仇,可是就他那草包样,能干出什么事情来? 所以,只有黄平,也只会是他。 想到这,她的眼神越来越冷。 陆郁北握着折扇不断敲在手心,突然笑了,「其实这事也不算难办,黄平不认没关系,因为总有人能让他们不得不认。」 林杏花侧过头看他,「比如说?」 「比如说,黄平身边的小厮,如何?」 林杏花睁大眼睛,「你要收买他?不行的,他的卖身契肯定在黄平手里,背主不会有好下场,他怎么会同意。」 陆郁北轻嗤一声,眼角眉尾似有寒霜,却更添一份冷冰冰的美感,「人活着,便有七情六欲的牵绊,又怎么可能只为自己而活呢?」 回首看林杏花一脸呆滞的样子,他突然勾唇笑了,笑得如同三月桃花,灼灼盛放。 唇齿间懒懒地飘出两个字:「傻子。」 林杏花反应过来,一把抓住陆郁北,板着脸道:「不行,你可不能干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陆郁北背脊挺直,宽肩舒展,朝林杏花眨眨眼,笑得一脸无害,「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后面任由林杏花怎么问他,他就是不明着说,只说保证不会害别人,林杏花只能稍稍放下心来。 很快到了马车前,陆郁北朝车夫使了个眼神色,车夫便转身从马车里拿出了一本书,以及一个篮子,里面装了满满当当一篮子的樱桃。 林杏花不确定道:「给我的?」 陆郁北突然甩开折扇给自己扇风,眼神飘远,随意道:「少自作多情了,我是给林大叔林大婶带的,他们昨天那么热情地招待我,我就想带点樱桃给二老尝尝鲜,不行吗?」 「当然可以,我先代我爹娘谢谢你了。」林杏花从善如流地应下,而后杏眼狡黠一转,「不过,昨天招待你的人好像是我吧,饭我煮的,菜我烧的,怎么不见你来谢我?瞧不起长相一般的人,是不是啊?」 陆郁北斜眼睨她,似笑非笑道:「不,你错了。」 林杏花:「?」 陆郁北突然定定地看向她,认真道:「其实吧,你长得还是挺好看的。」 林杏花的脸还来不及红,却又听陆郁北道:「当然,跟我比,还是差太远了。」 林杏花:「……」妈的,这个狗男人! 等陆郁北坐上马车离去,林杏花拎着篮子转身回了自家院子。 堂屋里,大妞姐妹仨跟林大郎坐在方桌上写字,赵小蕊则站在三妞后头指点她,所有人都是好学的样子,只有林三郎除外。 他正独自坐在矮凳上一手一个桃子,左手一口右手一口,吃得不亦乐乎。 林杏花不想打扰他们,便放轻脚步,将手中的书放在廊檐下的小木墩上,转身准备再去林家牵回骡车。 林大郎略显结巴的声音不期然飘入她耳中。 「小蕊,这个,这个字怎么念,我,我又给忘了,我是不是太笨了?」 赵小蕊声音轻柔:「大郎哥,你才学没多久就认得这么多字,已经很厉害了,而且你写得字也很好看,不要妄自菲薄。」 「是,是吗?呵呵呵……」 「噗……大郎哥,麻烦你别笑了,笑起来也太傻了吧!」大妞毫不留情的嘲笑声。 「大妞你」 林杏花笑着摇摇头,抬脚出了门。 相比于林杏花家的闹腾,此时的林家院子则显得过于安静了些,堂屋里更是如此。 林杏花进去将一篮子樱桃放在桌上,笑着道:「爹,娘,这篮子樱桃是陆郁北送来给你们尝尝鲜的,说是感谢爹娘你们昨日的招待。你们看这樱桃,又大又红,多好看啊,一看就好吃得很。」 林杏花光看着不吃都觉得喜欢。 v第二十六章[10.25] 不过此时黄氏跟林二富出去串门去了,现在堂屋里的几个人都没心思看什么吃的。 徐氏只随意瞅了几眼,精神不太高涨的样子,挥了挥手:「我现在有哪门子心情关心这个,唉……今天这叫个什么事儿?真是能把人气死。」 胡氏面带犹豫,最后还是忍不住问林杏花,「杏花,胡蝶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是真的么?」 林杏花瞥向胡氏,面无表情道:「这事是从黄家的家仆嘴里传出来的,错不了,不然大嫂你以为你哥嫂为啥会愿意出三十两银子当胡蝶的陪嫁?他们像是那么大方的人吗?」 听到胡蝶陪嫁居然有三十两之多,徐氏瞬间想到什么,目光狐疑地扫向胡氏。 胡氏心下一凛,顿时一句话都不敢多问了。 林杏花又道:「我知道是一回事,但是这话确实不是我传出去的,我问心无愧,胡家再胡搅蛮缠也没有用。大不了就拖着呗,他家胡蝶难道还能拖上几年不成?」 胡氏一听这话,欲言又止,毕竟胡蝶是她亲侄女啊。 林大富摇了摇头,黝黑的面庞上透出一股冷硬,却又说道:「他毕竟大郎的大舅,实在不行,还是早点给大郎订门亲事吧。等大郎成了亲,二郎三郎又年纪小,大哥他家就消停了。」 林铁贵眼皮半拉耸着,只点点头,开口道:「这也是一个办法,反正大郎也不小了,是该说亲了。咱家跟胡家到底是亲戚,彻底闹翻也是难看,不如让他们知难而退。」 林铁贵跟林大富都这么说了,徐氏跟胡氏自然同意了。 林杏花心中却不免担忧起来,林大郎喜欢赵小蕊毋庸置疑,可赵小蕊喜不喜欢林大郎她就不知道了。 如果他们两人都对彼此有感情,那林杏花就更忧虑了,赵小蕊身子那么差,娶回家根本干不了什么活儿,林大富他们会接受这样的儿媳妇吗? 林杏花定了定神,用玩笑的口吻对林大富说道:「大哥,这事你一定要先跟大郎打声招呼,说不准他心里有看上的小姑娘呢,两情相悦岂不是更好,对吧?」 林大富顿时没好气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不讲理的爹吗?大郎是我儿子,我当然会尊重他的想法,放心吧。」 林杏花嘴唇弯了弯,笑得有些苦,她能放心才怪呢! 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徐氏见黄氏回来了,便止住话头,起来拿小篮子给林杏花装了一小半的樱桃,其他人便各自忙去了。 林杏花将骡车牵回家,直接去厨房烧锅炼猪油去了,一时也没心思想其他事,毕竟香皂的事情耽误不得。 第二日一大早,林杏花跟林二富趁太阳还没出来早早出门,她昨天已经跟镇上卖猪肉的打过招呼,让人家把猪油都给她留着,毕竟做八百块香皂可得要不少猪油,昨天买回来的还不够做几十块呢。 只是天是越来越热了,只要一刀中午,刮的风都跟热浪一样,一阵一阵吹得人心浮气躁。 不过他们小孩子倒是不太怕热,尤其是男娃,根本闲不住,天天下水游泳下田捉泥鳅,没事掏鸟窝找野果子,玩得不亦乐乎。 这日林杏花走了好一会儿,林二郎突然窜进林家院子,朝里头的林大郎喊道:「大哥,大姑都走了,你还写啥字!天这么热,咋们去河里游泳去呗!说不定上次的黄鳝洞又有黄鳝了呢。」 林大郎偷偷瞥了一眼赵小蕊,果断决定抛弃自己亲弟弟,拒绝得毫不犹豫:「不去!我要写字,要去你自己去。」林二郎顿觉受伤,他大哥之前可从来没拒绝过他,便跑过去缠着他:「去吧大哥!河边的桑葚都熟了,咱们要是再不去摘,肯定都被铁蛋跟二两他们抢完啦!」 林大郎甩开林二郎的手,皱着眉头道,「我说了不去,你大哥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咋能天天跟你们小屁孩一起混?」 林二郎瘪着嘴,一脸受伤的表情,「大哥,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咋你越长大还越讨厌了呢,你还是不是我兄弟了?」 林大郎毫不犹豫:「不是!」 林二郎捧住心口,一脸的崩溃:「大哥你……」 大妞止住笑声,突然歪过头看赵小蕊,「小蕊姐,你前几天不是说你想吃桑葚了么,我让二郎给你摘一些吧!」 赵小蕊抿着浅色的唇,有些不太好意思,「其实我也没那么想吃。」 林大郎却突然从长凳上站起来,对着林二郎道:「我想了想,我毕竟是你大哥,放你一个人去游泳我也不放心,我们现在就一起过去吧,不过桑葚我都要了。」 目瞪口呆的林二郎:「……」这人还是他大哥吗?咋突然就无耻上了? 林杏花中午赶回来的时候,家里居然只剩下大妞跟赵小蕊两个人。 林杏花先将骡车上的东西搬到厨房,然后一屁股在厨房的小凳子上坐下,摘下草帽就开始扇风,额头的细发全都被汗水黏在脸上。 大妞在灶洞又添了一把火,便起来给她娘倒了一杯凉开水,又去拿蒲扇站在一旁给她娘扇风。 赵小蕊将黄瓜洗好,便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虽然中午的天气很热,厨房里还有油烟味,但是她却好像完全没有感觉似的,额头一滴汗都没有。 林杏花被扇得心中熨帖不少,笑着从大妞手中拿过蒲扇,问道:「咋就剩你们俩个?二妞跟三妞她们呢?」 大妞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道:「二妞跟大郎哥他们去摘桑葚,三妞被玉兰叫出去捉蜻蜓啦。」 林杏花满眼的笑,「那你跟小蕊就不想出去玩?」 大妞圆圆的大眼里写满了抗拒,「我才不要!我可不想晒成黑蛋姑娘,我已经够黑的了。」 赵小蕊也摇头,「天气太热了,我怕出头会头晕。」 林杏花笑着点头,随后对赵小蕊道:「小蕊中午就留在我家吃饭,不许拒绝,不然你杏花姑可不高兴了啊。」 v第二十七章[10.25] 赵小蕊不太会拒绝别人,只能略带羞涩地点点头。 林杏花休息得差不多了,便坐到灶底下烧锅,大妞负责炒菜,等菜炒好了,二妞便回来了。 二妞拎回一个小篮子,里面装的全是紫红的桑葚,看着就喜人。二妞找个篮子分出来一半,对赵小蕊笑着道:「大郎哥说这一半给小蕊姐吃。」 赵小蕊忙摆手,「我跟我哥两个人哪吃得了这么多,给我一葫芦瓢就够了。」 二妞顿时有些无措地看向林杏花。 林杏花抱着胳膊笑道:「反正这是大郎给你的,你不想要就去送还给大郎吧。」 赵小蕊的脸瞬间成了苦瓜色。 这时三妞也终于回来了,只见她怀里正搂着一根棍子,棍子上头有一个细竹丝弯成的圆圈,上头粘着一层又一层的蜘蛛网。 三妞挥舞着小手,向林杏花她们展示自己手里的几只蜻蜓,眉开眼笑道:「大姐,我现在把蜻蜓都放在蚊帐里,晚上就没有蚊子咬你啦!」 大妞过去捏了捏她的小肉脸,「三妞真懂事,等天上没太阳了,大姐去摘野莓给你吃,好不好?」 三妞扬起小脸,眉眼弯弯,「野莓酸酸甜甜的,我喜欢吃!」 姐妹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嘿嘿嘿地傻笑。 吃完午饭,林杏花没让大妞二妞帮忙,而是直接往灶洞里塞柴禾,然后一个人把猪油倒进锅里开始炼油。 此时厨房里有全是油烟,空气又不够流通,从锅里散发出的脂肪味混着热气,一阵一阵地扑在林杏花的皮肤上、鼻腔里,简直黏腻到让人喘不过气来,甚至还有点想吐。 林杏花抹了一把脸,摊开手心一看,手心都开始发光了,是一种油腻腻的油光。 似乎是觉得林杏花还不够烦,院外的知了们开始上场表演了,鸣叫声此起彼伏,声声不觉,简直要搅碎林杏花的脑仁。 林杏花气得胸疼,剁猪油的力气就更大了,她咬牙切齿道:「臭知了给我等着瞧,我今晚就把你们的子子孙孙全都炸了下酒吃!」 所以大妞姐妹仨睡了午觉醒来,便见林杏花站在院子里,目露凶光,「大妞,二妞,三妞,等天快黑了,跟着我去摸知了猴吧。」 大妞姐妹仨均一脸呆滞。 大妞最先回过神,眨巴眨巴眼睛,问:「娘啊,咱们摸知了猴干啥?」 林杏花突然勾起唇角,笑得有些坏,「自然是炸了吃!」 大妞跟二妞同时露出悚然的表情,只有三妞略有些好奇,「娘,炸知了猴好吃吗?」 其实不怪她们不知道,炸知了猴要用不少油,平常的农家人谁会用油炸这东西,看着都没一两肉,而且黑乎乎的一看就不好吃,用油炸简直就是浪费。 林杏花轻轻一笑,微弯下腰,用诱哄的语气说道:「听别人说香香脆脆的,可好吃了。」 大妞还是半信半疑,表情有些嫌弃,「真的么,可是感觉好恶心哦。」 林杏花直起腰来,笑吟吟地看着三个闺女,「等捉回来炸一锅,咱们尝过不就知道了。」 下午的时候,林杏花暗自留意哪边的知了叫声比较密集,准备天一黑就去那边捉。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眼睛只能勉强看个大概的时候,林杏花便拎着有盖的木桶,带大妞姐妹仨出门,往附近树木较多的地方去了。 一般天快黑的时候,知了猴便纷纷从土里钻出来,想要爬到树上蜕皮,所以这个时候多多注意地上不起眼的小洞,或者树干上,都会有知了猴的身影。 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也没有电视,所以林杏花的视力好得不得了,而大妞她们这三只「早晨七八点钟的小太阳」就更不用说了,圆溜溜的大眼都跟冒着光一样。 母女四个进了树林好一阵忙活,或是在树干上摸索,或者是拿着树枝插、进土洞,让知了猴顺着树枝爬上来……仅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四人便摸了四五十只知了猴,完全够炒一盘菜的了。 林杏花见天色完全黑下来,便招呼大妞姐妹仨回家。 虽然林杏花立誓今晚就把知了的子子孙孙给炸了下酒,但是回到家也晚了,只能吃完饭便洗洗睡了。 到了第二日的白天,林杏花便将木桶里的知了猴倒进盐水,先泡上一会儿,而后再洗干净去掉头部和翅膀,最后放着晾干。 知了猴被处理后的尸首看着十分砢碜,大妞姐妹仨看到后齐齐皱着小脸,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 林杏花但笑不语,等知了猴水分蒸发完,便让大妞去烧锅,先用小火将知了猴烘一会儿,尽量将知了猴身体中的水分烘干。 烘好后起油锅,油八成热左右,便将知了猴倒进去油炸,炸好后撒上盐,趁热直接开吃。 林杏花率先拿一只放嘴里嚼,口感香香脆脆的,吃得津津有味。 大妞姐妹仨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杏花两口把炸知了猴吃下肚,且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林杏花笑着朝三个闺女眨眨眼,又拿了一只吃起来。 三妞舔了舔嘴唇,最后也拿起一个,眼睛一闭就往嘴里塞,用视死如归般的表情嚼了两口。 v第二十八章[10.25] 然后她突然睁开眼,两只圆眼亮晶晶的,不住的点着头,小模样可爱极了。 「娘,好吃!」说还未说完,小手都已经伸出去了。 大妞跟二妞本来对着黑乎乎的知了猴还有些嫌弃,可是看三妞吃得这么起劲,好像真的好好吃得样子,姐妹俩再也忍不住了,都拿起知了猴闭着眼往嘴里塞。 片刻后,大妞二妞:真香。 大妞姐妹仨吃得一身是劲,林杏花不忘分了一小半出来,装盘后送到隔壁徐玉凤家。 徐玉凤也没吃过这东西,不太敢吃,但是大双小双胆子大,好奇心又重,二话没说拿起就往嘴巴里塞,一边嚼一边点头,异口同声说好吃,等徐玉凤鼓足勇气想拿一只尝尝的时候,盘子里只剩下空气了。 徐玉凤哭笑不得。 上次林杏花倒入稻田里的鱼不够多,林杏花得了空,又去河里弄鱼去了。 不过钓鱼到底是太慢了,林杏花家两亩水田也不算小了,于是今天她便拿着一个簸箕来到河边浣洗衣裳的地方,水里有不少高高低低的平整石块,她挑选了一块肉眼可见的石块,在簸箕上撒了一小把米粒,以及油渣,然后便将簸箕放入水中的石块上。 林杏花盯着水中的簸箕,果然,不过一小会儿,一群小鱼儿便甩着尾巴游了过来,围着米粒和油渣打转。林杏花见簸箕上方有不少小鱼了,眼疾手快地一把捞起簸箕,河水从簸箕的小孔中顺流而下,簸箕中小鱼仔纷纷瞪着呆鱼眼,求生欲使得它们疯狂,还没指甲盖大的小鱼尾甩得可带劲了。 林杏花不为所动,抓住它们就往装了水的木桶里扔,没一会儿就捉了不少的小鱼仔,甚至还有一些小虾米,林杏花全都照收不误。 小虾米炒盘菜不行,但可以喂鸡鸭啊,多多少少也是蛋白质呢。 小鱼仔抓得差不多,林杏花还在水中石块下方摸了一些螺蛳,全都带回去喂鸡鸭,营养杠杠的! 离开河边,林杏花便拎着木桶去田地里,将小鱼仔都放入自家稻田,她还在稻田里发现了一些鸡鸭可以吃的野菜,不用说,下田就给拔光。 稻田里的野菜拿回去剪碎了拌螺蛳,对于鸡鸭来说,这可是一顿丰盛大餐啊。 林杏花顿时为它们有自己这样的主人而感到幸福! 弄完这些,林杏花便戴上草帽往回走,走到半路却被林二郎急哄哄地喊去林家,因为胡家又来人了。 林杏花进了林家院子才发现,这次连胡蝶都跟着胡耀祖夫妻一起来了。 不过胡蝶并没坐在里面,而是独自一人站在院子里的葡萄架旁出神,手里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撕着葡萄叶,不过她人确实比过年来的时候消瘦不少,下巴也尖了,外衫套在身上都显得空荡。 林杏花轻咳一声,「再撕,叶子都被你撕完了。」 胡蝶直接朝她翻了个大白眼,嘟着嘴继续撕自己的。 林二郎拉住林杏花,小声无奈道:「大姑,你别理她了,她就这样,你越说,她越要跟你反着来。你还是进堂屋说话吧。」 林杏花被林二郎推进堂屋,只能摘下草帽卡在木桶上,而后慢下步子,在堂屋里左顾右看:「胡大哥,你们还没找到证人么?」 胡耀祖绷着脸道:「今天我来不是为了算账,咱们两家到底是亲戚,撕破脸对谁都不好。唉,如今我也算是想开了,到底是谁毁我女儿名声,我不想再追究。」 胡氏见她哥嫂脸色不像上次那般难看,心头微松了些,便问:「大哥,那你今天来是?」 梁氏得到胡耀祖的示意,便转身握住胡氏的手,「二妹,你之前不是跟你哥提过,想让小蝶嫁给大郎吗?之前我是觉得小蝶跟大郎就像兄妹一样,不太合适,但是我现在改变想法了,他俩从小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的情分,我觉得他们挺合适的。你看,啥时候叫媒婆去我家提亲去?」 相比于前天的恶言相向,口不择言,胡耀祖夫妻今日的态度可就客气多了。 其实胡耀祖和梁氏心里正憋着气,他们根本就不想对林家人如此低声下气,奈何从前日起,村子里的流言一下子多了起来,甚至他们村的里正都找上门了,说胡蝶影响胡家村的名声,让他们尽快把胡蝶嫁出去,否则就要把胡蝶逐出胡家村! 昨日胡蝶不过在村子里露个脸,结果却被人狠狠羞辱一番,甚至还被扔了臭鸡蛋,胡蝶回到家就拿绳子要上吊,把胡家人吓得半死。 到底是自己的亲身骨肉,胡耀祖夫妻哪里忍心女儿受苦,所以这才转变态度,就是想让林家尽快去提亲。 胡氏沉默着抽回手,若是在以前,胡氏早就一口答应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大郎为了拒绝这门婚事差点连命都丢了,林大富也为此跟她翻脸,她哪还敢答应啊? 胡耀祖看胡氏这个态度,两人的心一寸一寸地冷下来,脸色更是如罩寒霜。 胡耀祖喘着粗气,不断提醒自己,今天来是为了把胡蝶嫁到林家的,不能撕破脸。他只能用僵硬地扯了扯唇,朝林杏花道:「等胡蝶嫁给大郎,我们就是亲上加亲,从前的龃龉都过去了,我们既往不咎,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林杏花一边笑一边摇头,「你的意思不还是说我是罪魁祸首!」她食指戳了戳桌面,「那我就更不能让大郎娶胡蝶了!同意娶她,就是等于我承认自己污蔑胡蝶,可事实上我并没有做过这事!我是无辜的,所以我们林家为什么要替别人背这口黑锅?」 胡耀祖一拳头狠狠砸在桌面,额头的青筋都出来了,他咬着牙道:「陪嫁四十两!就问你们干不干?」 四十两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普通农家人五六年才能赚到这么多,这无疑是巨大的诱惑,只要是思维正常的农家人,肯定不会傻到拒绝。 然而,林铁贵只淡淡地瞥了胡耀祖一眼,云淡风轻道:「不干。」 胡耀祖准备好的话全被堵在嗓子眼,脸都憋红了,满眼的不敢置信。 「什么!」 林铁贵轻哼一声,「就像杏花说的,让大郎娶了胡蝶,就相当于我们林家默认是杏花害了胡蝶,但我们林家人行得正坐得端,没干过的亏心事咱们不认,所以这个屎盆子你还是送给其他人吧!」 林铁贵话说完,堂屋里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胡耀祖夫妻俩的粗、喘声格外清晰。 v第二十九章[10.25] 胡耀祖缓缓抬眼,目光依次扫过林家众人,从他们脸上看到的只有明晃晃的拒绝,他胸口的那团火再次疯了一般燃烧起来! 林杏花见胡耀祖的眼神不对劲,警惕地后退了两步,然而她还没等到胡耀祖发飙,胡蝶却跟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 胡蝶站在堂屋中央,修得齐齐整整的秀眉不悦地蹙着,用控诉的目光看着林家人,泫然欲泣道:「你们林家简直欺人太甚!我胡蝶清清白白的名声被你们糟蹋了,你们居然不认账,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我不如死了算了!」 话音一落,胡蝶便猛然冲向林家堂屋中的木头柱子。 这一突发的变故,吓得在座的众人齐齐变了脸色,胡耀祖跟梁氏更是吓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然而,就在胡蝶的头即将碰上柱子的那一刻,她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如同铁钳似的钳住胡蝶的一条胳膊,让她不能再前进分毫。 胡蝶被拉扯得差点胳膊脱臼,等林杏花松开手,她便一下子蹲在地上,疼得抱着胳膊开始抹泪,一边用仇视的目光瞪着罪魁祸首,「林杏花,你这个老贱人,都是你害的!现在我名声没了,婚事也没了!胡家村容不下我!所有人都在骂我!你还拦着我不给我自尽,难道你还嫌害得我不够惨吗!」 苦肉计没施展出来,胡蝶已经被气得失去理智,只能破口大骂。 梁氏和胡耀祖心道可惜,但还是要做戏做全套,两人过去抱住胡蝶,看向林杏花的目光仿佛淬了毒,简直就要冲上来啃她的肉喝她的血了。 林杏花抱着胳膊直视胡蝶的双眼,眼中含着一丝讥诮,嘴角的笑冷冰冰的,「别自作多情,要自尽?随意。但麻烦走远点,换个地方再撞,不要脏了我家的堂屋!还有一点,就算你马上要去自尽,那我也还是你的长辈,今天骂我一句,我就当是你年幼无知脑子有屎,不跟你计较。但你若是敢再骂一句,我保证打得你连鬼见了都觉得害怕,我说到做到。」 「你!」胡蝶瞪着通红的眼睛,转而抱着梁氏埋进她怀里,「娘啊,女儿真的不想活了!为什么这世上坏人这么多,根本不给女儿留一条活路啊!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呜呜呜……」 胡蝶哭得肝肠寸断,整个堂屋都是她凄凄惨惨的哭声,若是被不知情的人听去,恐怕还真当是林家欺负人呢。 胡耀祖拳头都快捏碎了,因为事态的发展完全没按照他们预料的来,他原本的想法是,自己先跟林家人服个软,用好话劝说一番,如果这些都不行,那就用银子收买他们,正常人看到这么多银子绝对会妥协。 如果这样子林家人还不答应,那就让胡蝶以死相逼!先礼后兵,软硬兼施,不信林家人还能无动于衷。 谁知道她林杏花跟以前比居然变了这么多,现在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甚至还让他们的苦肉计胎死腹中,简直可恨。 其实梁氏知道,胡蝶有四十两的陪嫁银子,愿意娶她女儿的人还是有的,可是那些人不是老鳏夫,就是家里穷得叮当响,父母生了一串兄弟姐妹的人家,条件差不说,娶胡蝶只是为了银子,心里根本瞧不上胡蝶,既然如此,梁氏怎么可能愿意把女儿嫁给这种人家? 在这种情况下,林大郎的优势便显现出来了,林家二老的人品众人皆知,良善人!林大富则是出了名的脾气爽快,还有胡氏,她是胡蝶的亲大姑,不会也不敢亏待胡蝶。 至于林大郎,长得端正,手脚又勤快,听说还能识得几个大字,附近的村子里可有不少人家想把闺女嫁给他呢。 所以胡耀祖跟梁氏现在都觉得林大郎是女婿的最佳人选,再加上里正给的压力,这才愿意拉下脸来了林家,想极力撮合这门亲事。只可惜他们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却眼看就要成空了。 胡家三人抱成一团,看起来甚为可怜,可是林家人却都站在一旁袖手旁观,一副无动于衷的表情。 梁氏见自己女儿哭得这般伤心,林家人却如此冷漠,她彻底不管不顾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腿一抻,拍着大腿开始干嚎:「丧良心的林家人啊,把我好好的闺女害成这样还不够,你是非要逼死她吗?我苦命的女儿啊……」 「黄平家的家仆亲口说胡蝶跟黄平有关系,你还扯什么别人污蔑你女儿,这不都是事实吗?我林家绝不会要这样的孙媳妇……」徐氏后面的话没说完,便被梁氏哭天抢地的干嚎声完全盖住。 一时屋里全是梁氏母女两人的哭声,且她俩人哭声凄厉,偏偏还中气十足,恐怕林家周围的人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林铁贵黝黑的脸庞更黑了,跟徐氏他们都板着脸,却又都无可奈何。 气氛一时陷入凝滞。 就在梁氏母女哭得起劲,林家众人心浮气躁的时候,林家院子的大门外突然有人敲门,不紧不慢敲了三下,复而又是三下。 此时林家除了堂屋里的人,其他人都被支走了,林杏花便去院子开门,随着门缝的展开,一张俊美的侧脸如同山水画一般,不疾不徐地展露在林杏花眼前,美得漫不经心。 陆郁北目光凝在院外的金银花上,见门开了头也没正过来,只倏然转动点墨般的黑眸望向来人,眸光波澜不惊。 林杏花突然和这双黑白分明的桃花对上,对方不过眸光微动,却总让人产生被深情凝视的错觉。 林杏花只呼吸微微一顿,旋即笑着看向来人,客套道:「你可来了啊!」 陆郁北长眉微微上挑,勾了勾薄唇,「我开始相信你是真的想看到我了,瞧你高兴的。」 林杏花嘴角抽了抽,回头往堂屋看一眼,才道:「有事?我大嫂娘家哥嫂在这,你进去恐怕不太方便。」林杏花嘴角抽了抽,回头往堂屋看一眼,才道:「有事?我大嫂娘家哥嫂在这,你进去恐怕不太方便。」 陆郁北比林杏花高大半个头,林杏花扭过头时,他不经意间看到林杏花的锁骨昙花一现,纤细又精致,很是漂亮。 林杏花回头跟他说话时,他便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语气有些紧绷:「哦。他们在岂不是更好。」 林杏花微微侧头,秀眉蹙了蹙,「嗯?」 陆郁北加大手腕的力度摇着折扇,回头目光落在林杏花秀挺的鼻尖,有些心不在焉道:「唔,黄平那边我已经安排妥当,既然胡家人来了,便直接去大牢跟黄平对质吧,一了百了,省得没两日就来缠林大叔他们。」 林杏花瞅着他,眼尾上扬,不确定道:「你确定这么快就办妥当了?」那这货办事效率也太高了点吧。 陆郁北拉耸着桃花眼,没好气地看着她,「我何时骗过你?这事今天若是出了纰漏,全部算我的,行了不?」 林杏花摆手,「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没想到你办得这么快。你愿意出手帮忙,我自然感激不尽,我又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陆郁北的脸色这才好了些,他睨着林杏花,「还不快点动身,看着我这般容貌出众的人在烈日下暴晒,你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 林杏花微微一笑,无情道:「不,女人看到长得比自己好看的人受苦,只会更高兴。」 v第三十章[11.04] 陆郁北:「……」 林杏花见陆美人吃瘪,心情瞬间好了不少,转身大步流星回到堂屋。 此时堂屋里仍然飘荡着梁氏母女的鬼哭狼嚎声。 林杏花重重拍拍手,硬是把梁氏母女继续哭泣的兴致给拍没了,两人均是一脸不满地瞪着林杏花。 林杏花完全不理会她们,而是朝胡耀祖「呵呵」笑了两声,既而道:「胡大哥,你之前不是说我冤枉胡蝶,胡蝶跟黄平清清白白,声称要跟黄平当场对质吗?现在你们的机会来了。」 胡蝶抹泪的动作一顿,不过她垂着头,别人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 胡耀祖一听这话立刻转头看林杏花,眼神晦暗不明。 林杏花上前一步:「怎么,不敢了?还是心虚了?」 面对林杏花的挑衅,胡耀祖狠狠甩了甩袖子,高昂着头颅,「去就去!不过,若是那个叫什么黄平的确实跟小蝶没有瓜葛,你又怎么说?」 林杏花狡黠一笑,「那不才是正常的嘛,难道你这个当爹的,还希望他们之间有点什么不成?」 胡耀祖怒气冲冲地指着林杏花,「你,无耻!」 林杏花抱拳,谦虚道:「不不不,还是你更无耻点,甘拜下风。」 胡耀祖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差点翻白眼背了过去,吓得梁氏忙起来托住他。 林杏花转过身脸上便没了笑意,单手把地上的胡蝶也给拽了起来,「走吧,不要耽误时间了。」 胡蝶认定是林杏花把她害得这么惨,且小姑娘脾气傲得很,怎么可能对林杏花有什么好脸色,反手就一爪子挠在林杏花的脸上。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快,林杏花根本没有闪躲的时间,紧急时刻只来得及闭眼侧过头,而后右侧脸颊便是一阵剧痛。 胡蝶却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抬手尽往林杏花的脸上招呼,出手十足的狠辣。 林杏花反应过来,哪里还会给她这个机会,抬手握住胡蝶的手腕,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甩了胡蝶一巴掌。 她这一巴掌甩得够狠,打得响亮不说,胡蝶的人居然直接被扇得生生转了一圈,再狠狠地摔到地上。 林杏花使出的力气大,胡蝶结结实实摔了一个狗啃屎,膝盖跟胳膊肘磕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光听着都觉得疼。 徐氏看都没看地上的胡蝶一眼,急忙跑过去抓住林杏花的手,「别碰,小心留疤。」 趴在地上的胡蝶半天没起得来,还是胡耀祖跟梁氏一人一边将她架起来。 胡蝶却突然张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随即跟小孩子似的开始哇哇大哭,她这回是真哭,被疼哭的。 她的一侧脸颊更是眨眼间就变得高肿,就像是顶着猪头一般。 胡耀祖夫妻心疼不已,转头怒视林杏花,刚好对上林杏花泛着寒光的双眸,以及她脸上五道刺目的血印。 林杏花掀了掀唇,用命令的语气道:「胡蝶,道歉!」 梁氏不敢置信地看林杏花,她女儿的脸都差点被打废了,甚至还被打吐血了,林杏花居然仍嫌不够,还让胡蝶给道歉?简直欺人太甚。 梁氏撸起袖子,作势就要跟林杏花掐架,胡氏忙上前拉住她,哀求道:「大嫂,你别冲动啊,杏花被小蝶挠成这样,严重都可能毁容的,再说她是小辈,怎么能动手打长辈呢,就让小蝶道个歉吧。」 梁氏掰开胡氏的手,毫不客气地推搡一把,将胡氏推得踉踉跄跄差点摔倒。 不过胡氏的话却更诛心:「你不过就是胡家泼出去的水,别在这跟我装大蒜,我闺女轮不到你来教!给老娘滚开!」 胡耀祖也是十分不悦地瞪着她,「二妹,你大嫂还在呢,你管得也太宽了。」 胡氏震惊地望着她的哥嫂,久久没回过神。 林大富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拽住胡氏往身后一扯,一双眼睛睁得跟铜铃一般,气得哼哧哼哧地喘粗气。 胡耀祖夫妻看到根本没当回事,因为他们了解林大富的脾性,老好人一个,从来没跟人翻过脸。 只是他们这回却想错了。 其他人都在扯皮,林大富却突然怒喝一声,抡起板凳往地上狠狠一砸,板凳居然直接被砸得散了架。林大富红着眼大叫:「都给我住嘴!」 老实人发火,那效果真是惊人,胡耀祖夫妻吓得顿时闭上嘴,所有的目光全都投向林大富。 林大富两步跨到大门口,指着大门激动道:「今天我林大富就把话撂在这儿了,既然你们胡家不把我媳妇儿当回事,干脆以后就别再来往!我林大富的媳妇,轮不到你们胡家人吆三喝四!你们要是还要撒泼,现在就给老子滚出去!还真当我们林家稀罕你们这门亲戚呢!」 林大富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是人都能听出他话里的认真,是真的要断这门亲。 胡耀祖和梁氏的气焰一瞬间就萎了,他们就是看林家人脾性好,所以才敢这般撒泼耍赖,手段频出。可是现在最好脾气的林大富都怒了,他们再闹下去,两边都得不到好,这可不是他们想看到的结果。 胡耀祖跟梁氏眼神一对,便决定暂时偃旗息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后头时机成熟再闹也不迟,他们就不信以自己的手段,还拿不下这林家人! v第三十一章[11.04] 胡耀祖瞬间变了一副面孔,一脸的痛色,「大富你这话简直就是在我胸口戳刀子啊!我可视你为亲兄弟啊,断亲这种话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说出来了?断了这门亲,你让二妹以后如何自处?」 林大富扯了扯僵硬的唇角,「你跟大嫂这么在我家闹,可一点不像是亲兄弟会干的事情,也没为你们妹子考虑过一丝一毫吧。」 胡耀祖指着林大富,「哎?说到底还不是你们林家有错在先,难道还不允许我来讨个公道?」 林大富上前一步,「我都说了,这事跟我们家没关系……」 眼见两家人又要吵起来,林杏花一手托着布条捂着脸,陡然拔高声音道:「别吵了!瞎扯嘴皮子有个毛用!咱们现在就去镇上找黄平,这一切很快都会水落石出!」 胡耀祖不阴不阳地瞅着林杏花,重重地哼了一声,「不见棺材不落泪!」 院外陆郁北等得快不耐烦了,虽然手中有折扇扇风,但是阳光太烈,他后背不免出汗,虽然只是微湿,但他却难受得坐立难安,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恨不得能马上冲回家泡个澡。 陆郁北全部的心思都在自己后背上,林家院中不时传来的哭叫声全部被自然屏蔽,他根本不知道里面还发生了拳脚相加的恶劣事件。 所以当大门被打开,林杏花捂着半边脸出来的时候,陆郁北一脸的茫然。 陆郁北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两步,这时林大富他们也出来了,陆郁北这才反应过来,忙止住脚步,只能在人群中偶尔偷瞥她两眼。 待看到林杏花指缝中露出的一丝血色,他眸色微变,不知为何,心中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让他本就烦躁的心更加难以安静下来,简直比他掉进泥潭还让人难受。 林杏花看过去的时候,只看到陆郁北拧着好看的眉,一脸的不悦,似乎是等得不耐烦,林杏花只能催促走在最后的胡蝶动作快一点。 胡蝶捂着脸,一脸的不忿,然而当她看到马车旁那位芝兰玉树般的俊美男子,她整个人都看呆了,立在那里跟脚下生了根一般。 陆郁北感受到这股灼热的视线,侧过头瞥了一眼,再次不悦地紧皱眉头。 林杏花连叫两声,胡蝶却还在对着陆郁北好看的皮囊发呆,对她的叫唤置若罔闻。林杏花实在是受不了这个脑残胡蝶了,走过去一把拎起,不客气地往马车里一塞。 她自动过滤胡蝶发出的疯狗般的叫唤声,转身回家拿骡车去了。 林杏花牵着骡子出来,却见陆郁北跟林大富夫妻站在一起,看样子是要跟她们一起走。林杏花不确定道:「你要和我们坐骡车?你确定?」 陆郁北面无表情道,「胡家的姑娘一直盯着我,我害怕。」 林大富夫妻:「???」 林杏花一脸冷漠:「哦。我的骡车前两天放了不少猪油,还没来得及洗,你不介意吧?」 陆郁北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晃,随后用极为克制的口吻吐出三个字:「不,要,紧。」 林杏花挑挑眉,「哦,那就好。」 林大富搞不懂他们俩人在打什么哑谜,走过去接过林杏花手中的缰绳,有些担忧道:「待会去镇上顺便买些膏药吧,别留疤了。」 林杏花一屁股坐上骡车,开玩笑道:「难道大哥不觉得,有了抓痕的我更添一股王霸之气?」 林大富一脸的不赞同:「王八?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 林杏花:「……」她为何如此想不开,居然跟一个老实人开玩笑?简直自取其辱。 陆郁北最后一个坐上骡车,他的目光却总是似有若无地扫过林杏花的脸颊。 骡车在小路上前行,太阳越来越烈,车上的四人全都流了一身的汗。 林杏花的目光不经意扫过陆郁北,就见对方一手摇着折扇,另一只手搭在腿上,汗水从他的鬓边滑落,汗津津的样子,多了一分男人味,却也将他的俊脸衬托得更出众了。 林杏花偷偷撇嘴,突然将头上的草帽摘下扔过去。 陆郁北看着怀中突然多出来的草帽,不明所以,耳边却传来林杏花慢悠悠的语调。 「你美,你戴着吧。」 陆郁北想了想,觉得林杏花说得很有道理,便心安理得地戴上了。 虽然这顶草帽着实丑了点,但是只要被他穿戴在身上,草帽都如同镀了金,会散发出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 这只草帽大概是上辈子拯救了一片大草原,这辈子才会如此幸运吧,陆郁北想。 一旁的胡氏将俩人的互动都看在眼里,心中不免有些怪异的感觉。 两辆车前后到了官府门口。 胡耀祖下了马车,却见几步之外就是官府,顿时怪叫一声,「咱们来官府干啥!」忙后退几步,一脸的警惕,「林大富,你是不是想来官府告我!好啊你,枉我们亲戚一场,你居然这般对付我!」 梁氏一听这话,唬了一跳,忙跳到胡耀祖身后,一脸沉痛地看着对面的林家人。 林大富无语半天,「大哥大嫂,你们想得也太多了吧,我们来这是因为黄平的人就关在大牢里。」 胡蝶猛然抬头,露出不敢置信的目光,随即又慌乱地垂下头,不敢让别人看出她的异样。 v第三十二章[11.04] 胡耀祖见林大富的表情不似作假,便不再多言。 一群人跟着陆郁北进了官府,这里的衙差认识陆郁北,见到他都恭恭敬敬地喊声「陆大爷」,随即便有一位衙差客气地引着他们去大牢的方向。 胡耀祖夫妻更加震惊,他们如何能想到陆郁北在官府都有关系?并且还关系不浅的样子。 更糟糕的是,林家人还跟陆郁北关系亲近,这不就意味着陆郁北就是林家的靠山吗? 这下子,胡耀祖夫妻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走路的步伐不知不觉缓了下来,因为他们总有种自己正走向不归路的错觉。 但是他们人都进了官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时退缩只会证明他们心中有鬼!更何况黄平向他们夫妻二人立过毒誓,以后见到胡蝶只当是陌生人,绝对不会向任何人泄露他跟胡蝶的私情,如果违誓,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正是因为黄平发过这般的毒誓,胡耀祖夫妻才敢如此有恃无恐,甚至敢光明正大来镇上跟黄平对质。 胡耀祖疯狂自我洗脑了一番,怦怦跳的心脏终于平静下来,他犹如准备上场战斗的公鸡一般,昂首挺胸跨进大牢。 大牢里的条件不算好,阴暗又潮湿,还总有一股怪味挥之不去,甚至角落里还有耗子兄弟欢欣鼓舞、欢天喜地的身影,简直简陋到让人落泪。 可想而知,养尊处优惯了的黄平在这里能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不过短短的一段时间,黄平已经生了两场大病,现在的他脸颊凹陷,皮肤蜡黄,双目无神,简直一下子老了十几岁,哪里还有昔日「风流倜傥黄公子」的影子? 时隔多日再见黄平,连林杏花都大吃一惊,差点没认出人来。 林杏花差点没认出黄平,黄平却是一眼就看到人群中的林杏花。当他看到林杏花脸上多了几道血痕,他的心里便更高兴了些。 除了林杏花,黄平对其他人都不感兴趣,只目光淡淡地扫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随后怪笑两声,「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这么多人来看我?」 林杏花飞快扫过黄平身、下干净的被褥,以及崭新的鞋袜,以及小破木桌上光洁如新的白瓷茶具,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有钱就是好啊,坐牢的日子都比乡下人过得舒服。 黄平没等到别人的回答,她林杏花更是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而是一副来看猴的样子,这对于黄平这种自我又自负的人来说,无疑是赤、裸、裸挑衅,气得他的脸都扭曲了一瞬。 这一幕刚好被陆郁北捕捉到,一时间他的眉心皱得死紧,不知是牢房脏乱的环境和刺鼻的气味惹恼了他,还是黄平的眼神让他心生不悦。 另一边,林杏花飞快打量完黄平的牢房,这才收回目光与黄平对视,她也懒得跟他虚与委蛇,拽着胡蝶的手腕将人拉到黄平眼前,开门见山道:「黄平,我懒得跟你废话,我就问你,你跟胡蝶认识么?」 黄平歪着头,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胡蝶,嘴中喃喃,「小姑娘名字叫胡蝶?真是好名字。我女儿比你大几岁,名字里也有个蝶字,因为我很喜欢这个字。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呵呵。」话里话外都是不认识胡蝶。 胡耀祖夫妻听黄平这样说,心头的大石顿时放了下来。 一旁的胡蝶却怔怔不语,因为她和黄平初次见面时,他也说过这句诗词,虽然她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是不妨碍她对黄平的迷恋。 之前两人暗中来往了一段时间,最后却还是分开了,原因是因为黄平年纪比她爹还大,黄平不忍心让她承受世俗的压力,而且黄平的儿女也接受不了胡蝶这个比他们自己年纪还小的人当后娘,所以二人才不得不分开。 这段苦恋的无疾而终一度让胡蝶非常伤心,虽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但是她见黄平还如此「维护」自己,心中竟然还是忍不住悸动。 不过好在胡蝶没傻到底,她和黄平对视一眼后立即垂下头,不让林杏花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林杏花嘴角扯出讥诮的弧度,她不过就是例行一问,没报任何希望,若是黄平一口承认,那才是白蛇有了腿,白日见了鬼呢。 不过这话林杏花肯定不会说出口,她杏眼半合,眸光凛冽,嘲笑道:「黄平,你嘴里还能有句实话吗?你若是大方承认了,我还敬你是条汉子。」 黄平却突然冲林杏花暧昧地笑了笑,道:「黄某对杏花你可未说过假话,比如说,那日在客栈里,我与你……」 林杏花没来得及捂上他的臭嘴,陆郁北却突然一声厉呵,「住口!」 林大富跟胡氏自觉分站两边,给最后面的陆郁北让出一条道来,陆郁北步履不疾不徐走上前来,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眉眼冷厉如刀,薄削的唇勾出一抹漫不经心的傲慢。 再配上他这副盛世容颜,简直就像是从书本里走出来的世族公子,清峻矜贵,气质卓然。 就连黄平的目光都顿住,一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陆郁北走至牢门前,双手背在身后,居高临下地睨着牢中的黄平,眸光平平,却莫名让人心生惧意。 陆郁北不动声色地看着黄平,神色很冷:「黄平,那日你做过什么,我一清二楚。怎么,一百五十个板子还没让你学会闭嘴?要不要我让李大人再赏你一顿?」 黄平的眼神陡然锋利起来,「那日在客栈放火的人是你?」 「不仅如此,让李大人好好教训你一顿的人,也是我。」陆郁北说完做出轻嗅的动作,随即甩开折扇扇风,表情很是嫌弃,「我懒得同你这种人废话,你便说,你到底认不认识这个叫胡蝶的?」 黄平眸色暗了暗,随即嗤笑一声,「我方才已经说过和这位小姑娘素不相识,你又问一遍,甚至不惜用李大人来压我?怎么,你们还想屈打成招不成?我黄平虽然被迫坐牢,此时身陷囹圄自身难保,但我也知道小姑娘家的清誉如同性命,不得随意诋毁!你们用李大人胁迫我也是无用,我黄平不认识她就是不认识她!」 话刚说完,林杏花忍不出「噗嗤」一声,感受到别人投过来的目光,林杏花略带歉疚地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我见识少,第一次亲眼见到一头畜生如何进化成无耻小人的,有点激动,一时没忍住。黄平你不用在意我,请继续你的表演。」 黄平的脸瞬间黑成锅底,哪里还会继续。 陆郁北勾了勾唇角,回头正色道:「黄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事你现在不承认没关系,只是待会可别求着我,让我相信你们之间确有私情!」黄平笑得不阴不阳,目光阴鸷,「呵,我方才所说俱是事实,又何来求你一说?」 陆郁北轻挑眉梢,笑得意味深长,「我就喜欢你们这种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呆子,继续保持。待会千万不要弯下膝盖,否则我看不起你哦。」 黄平不屑地冷嗤,看向陆郁北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v第三十三章[11.04] 陆郁北转身边向门边衙差使了个眼神,衙差点点头,转身出去,很快便带来一个垂头缩肩,一身小厮穿着的男人。 林杏花定睛一看,正是黄平平日带在身边的那个小厮。 牢中的黄平眼神陡然一闪,不过他仍坐得不动如山,仿佛并不在意。 胡耀祖夫妻并不认识这人,可他们却通过胡蝶发抖的双手,警觉地意识到情况可能不对,一时不免露出几分忐忑之色。 这一切都被站在一旁默默观察的胡氏尽收眼底,一时,她的心快凉了大半截。 待黄平的小厮来到牢门前,黄平只冷着脸问他:「老黄,你来着干啥?」 这个被称为老黄的小厮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被问话也不敢抬头,只结结巴巴道:「大爷,我是,我是来指认你,你跟胡姑娘有私情的。」 「好你个老黄!」黄平因为身上没好利索,只能继续躺在床上,但是他的胳膊却挥舞地起劲,完全能展示他此刻泼天的怒火。 「我给你吃,给你穿,你流落街头的时候是我救了你一命,你母亲生重病是我给你们请的大夫!我以为我俩情如兄弟,可如今你却恩将仇报,伙同外人陷害于我?我到底有哪一点对不起你!啊?」 老黄被黄平喷得步步后退,简直抬不起头来,甚至声音都带着哭腔:「大爷,我,我……你就承认吧,承认了也能少受一些苦头,还是小命要紧啊。」 林杏花跟林大富俱是皱紧眉头,因为这态势看起来不对啊,黄平的小厮虽然嘴上句句说黄平跟胡蝶有私情,可他的身体和神情上却是很勉强的样子,仿佛自己是被人硬逼着过来的。 林杏花不由看向陆郁北,却见他半合着桃花眼沉思,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简直把林杏花急个半死。 另一边,黄平捂着心口,露出心灰意冷的表情,「老黄啊,你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知道你肯定有苦衷,我不怪你,我不怪你啊,这世道就是这么操蛋,有权势的是大爷,我们不过蝼蚁罢了,斗不过啊。我倒是无妨,只是可怜了人家小姑娘……」 这番话像是千斤巨石砸在老黄肩头,他身子猛烈地晃了晃,再也承受不住了,双腿一弯,跪在地上掩面痛哭,「大爷,是奴才对不起你,是奴才对不起你啊……」 一场主仆情深的戏码正在上演。 这下子胡耀祖他们彻底放下心了,胡耀祖就跟只跳蚤似的上蹿下跳,蹦出来指着林大富痛骂:「好哇你们,明的不行来阴的,居然还逼人家老黄陷害我们,没想到你们林家人看起来人模人样,其实内心跟粪坑里的屎一样臭不可闻,狗仗人势的畜生,以为自己有靠山就了不起啦!我告诉了,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这群人渣迟早会遭报应的!可怜我家小蝶,被你们害得名声扫地,你们林家居然还不愿意承担责任,你们还是不是人?」 梁氏也端起骂人的姿态,单手叉腰,一手指着林家人骂道:「今天既然来了官府,你们林家若还是不给我女儿一个交代,咱们就去找官老爷,让他给咱们评评理!反正我女儿名声也坏了,我今天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从你们林家人身上拽二两肉下来!」 黄平安抚好老黄,也立刻加入进来,一脸的大义凛然,「算我一个,我视老黄为兄弟,今天就要为他讨个公道!也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这么多人的声讨,陆郁北却完全不为所动,桃花眼眼波流转,道不尽的春色艳艳,倏而启唇轻笑,一时无尽风流。 「老黄是吧。」陆郁北踱步至他跟前,表情十足的无辜,「你不只是来看看你主子的吗?怎么突然戏这么多?折子戏看多了吧。我根本就没见过你吧,否则你丑得这么有特色,下巴的大痣长得这么清丽不俗,我绝对不会忘了你的。」 老黄一时呆了,张大的嘴巴半天合不上,绞尽脑汁都想不出话来反驳,因为他确实没见过陆郁北。 林杏花他们简直被陆郁北这波骚操作惊呆了! 陆郁北距离老黄太近,老黄身上刺鼻的汗水味一下子冲上来,陆郁北忙拉开距离,露出嫌弃不已的表情。 事情跟陆郁北料想得差不多,他只能无奈地又朝刚才的衙差打个手势,让下一位登场。 不过这次进来的却是两个人,一位是头戴飘飘巾,身穿直裰,年约二十岁不到左右的男青年,另一位却衣衫褴褛,一身脏污,竟然是个中年乞丐。 林杏花等人一时都摸不着头脑,只有黄平的眼中闪过极度的震惊,以及深藏眼底的慌乱。 穿着直裰的青年见到黄平便急忙奔过来,紧紧抓住牢门,一脸的茫然无措,快二十岁的人了,却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爹啊,李大人说我是罪犯之后,没资格参加明年的县试,过继到大伯家都没用!儿子完啦!我这辈子都完啦!」他抓着牢门使劲摇晃,哭得声嘶力竭,鼻涕泡都哭出来了,可见难过到什么程度了。 原来黄平的儿子黄彦苦读多年,一心想要通过科举出人头地。不过朝廷有明文规定,罪犯的后人不得参加科举,而眼下黄彦的老子正蹲在牢里长蘑菇呢,他这个儿子自然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了。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黄平为了不影响到黄彦的仕途,竟在坐牢之前把十九岁「高龄」的独子过继给自己堂哥,拳拳爱子之心,苍天可鉴。 所以当黄平听到李大人不让黄彦参加明年的县市,刹那间眼前阵阵发黑,甚至耳边轰鸣声不断,几欲晕倒在地。 黄平就黄彦这么一个儿子,为了将儿子培养出来,他不知费了多少心力,多少银子!他黄平这辈子最大的期望,就是期望有朝一日黄彦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可是现在李大人不过轻飘飘的一句话,他近二十年的心血瞬间化为泡影,全部白费了!他儿子的一辈子就这样生生被毁了!这让他如何接受? 这简直比剜他的肉还要痛苦! 牢门外的黄彦越哭越伤心,最后干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点读书人的廉耻心都不要了。 「爹,儿子难受啊!儿子读这么多年书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儿子心中不甘啊!」 「呜……我的爹啊,你可把儿子给害苦了!」 都说打蛇打七寸,而黄彦就是黄平的七寸处。黄彦这一声接一声的,哭得哀怨至极,痛苦万分,简直要把黄平的心都哭碎了,他捂着心口,面色青灰,露出一副看似像便秘,实则是难受的表情。 就连看戏的林杏花都不忍看下去了,微笑着抹掉眼角那两颗鳄鱼的眼泪,只在心里默默祈祷,麻烦快让黄平升天吧。 而作为这一切的幕后主使,陆郁北却心情很不错,尤其是当他看到黄平父子露出奔溃的神情时,还饶有兴致地朝林杏花扬了扬眉,惹得林杏花的杏眼快翻到头顶去了。 陆郁北漫不经心地扫了黄平父子一眼,决定再添一把烈火,示意那个快被忽视掉的中年乞丐上前,幽幽地道:「你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口,便可以随时离开。」 v第三十四章[11.04] 中年乞丐点头,随后走到角落里,指着老黄道:「就是这个人,他给了我一百文钱,让我去胡家村散布胡蝶跟人有私情的谣言,还让我说这话是从林杏花嘴里说出来的,有人亲眼所见。」 胡蝶蓦地抬起脸,不敢置信地望着牢中的黄平,眼中的泪水摇摇欲坠,瞬间浸湿眼帘。但是她仍然心存希冀,觉得这个乞丐说的都不是真的,黄平不会这般狠心对她。 而胡耀祖夫妻二人都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两人脑子里一团乱麻,一时根本不知该不该相信中年乞丐所说的话。 陆郁北听完便转身看向黄平,「你有什么想说的?想骂的?或者是想求的?」 黄平的脸色一寸寸灰败下去,指甲盖都快嵌进手心里去了,可他却跟毫知觉似的。 黄平到底是经历过事的人,知道什么叫审时度势,他当做命根子似的的独子的命运都被人握在手里,他还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吗? 再加上陆郁北连他收买的乞丐都被找到了,现在证据确凿,他承认或者不承认都已没有任何区别。而刚才他和老黄的那出戏,恐怕只是人家耍着他玩呢。 黄平脑子终于在这连翻打击下彻底清醒了,也终于知道谁才是他大爷了。 然后,他在林杏花等人讥诮又鄙夷的目光下,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动作使得他两侧腮帮都在动,他哑声道:「这个乞丐说的是事实,这一切都是我的手笔,因为我要报复林杏花!」 他这话一出,胡蝶彻底疯了,状似癫狂地冲过来,疯狂地踢打着牢门,「黄平!你骗我!你这个杀千刀的龟儿子!乌龟王八蛋,死瘪三……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还是个人吗?我有哪里对不起你,你居然要这般害我?」 黄平不过冷嗤一声,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胡蝶,只目光阴沉地盯着陆郁北和林杏花。 「现在够了么!你们说的我全部认了!但这一切跟彦儿没有任何关系,他现在是我堂哥的儿子,不是我的后代,你们不能阻拦他参加科举!」「现在够了么!你们说的我全部认了!但这一切跟彦儿没有任何关系,他现在是我堂哥的儿子,不是我的后代,你们不能阻拦他参加科举!」 陆郁北合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左手手心,扯了扯唇角,「这就是你承认错误的样子?再说,你现在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讨价还价?」 黄平气得一拳头捶在床上,激动到脖子上的青筋都鼓出来了,看起来狰狞到可怕。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才答应放过彦儿?」 陆郁北完全不为所动,侧头看向林杏花,朝她道:「他得罪的是你,你来决定。」 林杏花眨眨眼,托着腮静静欣赏了一会儿黄平几近崩溃的丑态,才慢悠悠道:「第一,黄平你拿出八千两银子,平均分给被你骗过感情的姑娘,当是你给她们的赔偿费吧,并且你还要告诉她们你骗人感情的事实。」 黄平脸都歪了,「这,还八千两?你怎么不去抢?我……」 「给我闭嘴!女人说话,男人插什么嘴?有你说话的份嘛!」林杏花毫不犹豫地痛斥一声,不悦地睨了他一眼,这才继续道:「这第二么,你将我娘家人坑害得太惨,二百两的赔偿费总得有的吧?第三,因为你,我被胡蝶挠破花了脸,甚至有破相的危险,二百两的赔偿算少的了!第四,你当着众人的面发毒誓,以后若是再敢心生歹意,祸害他人,必遭五雷轰顶,死后永世不得超生!第五:跪下来向我们林家人道歉!」 林杏花每说一条,黄平的脸色便更渗人一分,待林杏花一口气说完五条,黄平的脸色简直比撞上自己媳妇儿偷汉子还要惨不忍睹。 不得不说,林杏花的第一个条件提得非常之刁钻,于黄平这种以骗女人感情为荣,个性又自负的人来说,当着曾经迷恋过他的女人面前被人拆穿真实面目,无异于被公开处刑!这简直比直接杀了他更让他难受。 不仅如此,他居然还要出八千两银子给这些女人做赔偿?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林杏花见黄平不开心,她便更开心了,扬起嘴角笑嘻嘻地道:「这五条你都做到了,我们就答应放过你儿子,怎么样?」 黄彦一听这话,忙抓住牢门站起来,一脸希冀地看着黄平,「爹!」 黄平阴冷的视线紧紧地黏些林杏花,声音更加粗哑,如同被碎玻璃渣滚过似的,「我想答应,但是我家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我家在镇上虽然算勉强过得去,但是八千四百两?恕我真的拿不出!」 林杏花抱着胳膊,冷笑连连,此前黄平让曹媒婆上门提亲的时候,口口声声他在镇上有好几套铺子,还有之前为了躲那一百五十板子,他张口就是一千两,他会拿不出这八千两?果然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不过林杏花懒得跟他掰扯,直言道:「我管你拿不拿得出?我只看结果,过程不感兴趣。」 黄平被堵得差点吐血,若是在以前,他黄平怎么可能会被一介乡下农妇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可是现如今,纵是他气得胸口血气翻涌,却还是不得不像一条老狗一样,向她林杏花摇尾乞怜。 黄平紧紧地合上眼皮,又飞快睁开眼,用商量的语气好声好气道:「不如这样,我拿四千两出来,随你怎么处置,如何?」 林杏花却如同没听到一般,不耐地皱了皱眉,「既然你不想答应,那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说完竟毅然转身,抬脚就要走。 黄彦来顿时一声哀嚎,「爹,难道你真的不管我的前途了吗?」 黄平见林杏花走得干脆,顿时心慌意乱起来,而后又被黄彦这番哭闹刺激到了,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我都答应了!」 快出门口的林杏花再次折返回来,问道:「你确定?」 不知何时,黄平的肩膀都塌下来了。事已至此,他索性心一横,「确定。但是你们你们也得发毒誓,不得再为难彦儿。」 林杏花眼神询问陆郁北,陆郁北无所谓地点着头,「可以啊。」反正从他今日的观察来看,黄彦这人脑袋迂腐,读书没什么灵气,是那种只会死读书的呆子,否则也不会快二十岁连个童生都没考上,所以就算他能继续参加科举,也不过是浪费光阴罢了。 与陆郁北的想法不同,在黄平眼里,他的儿子资质绝佳,读书刻苦,之前县试没过那都是因为运气不好,他儿子迟早能「一遇风雨便化龙」! 为了黄彦,也为了黄家的未来,黄平这回只能彻底认栽! 只是这八千两一出去,他家中的财产顿时就少了一半! 这下子,黄平整个人如同被人抽了脊梁骨一般,软踏踏地坐在那,有气无力地吩咐老黄回去拿银票。 林杏花腰靠在墙上,抱着胳膊抬了抬下巴,「跪下吧。」 黄平磨磨蹭蹭掀开被子,从木板床上下来,走路的姿势很怪异,仿佛在拖着自己的腿前行。 v第三十五章[11.04] 他很吃力的走到牢门前,瞅了窝在墙角的黄彦一眼,突然就膝盖一弯,面如菜色地跪在林大富他们跟前,随即垂下头,咬紧牙关道:「我黄平,对不住你们林家人!我道歉!我今天也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心生歹意,祸害他人,若违此誓,必遭天谴,死了也永世不得超生!」 一字一句,如同钢针一般插在他的身上,戳得他心肝肺都生疼,使得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灰扑扑的颓丧,仿佛身上的生气被人抽去一大半,顿时间显得老气横生,一脸疲倦。 有人说,人活着靠着就是那一口气,如果这口气没了,那这个人跟行尸走肉也没太大区别。 不过黄平倒是没到这个地步,毕竟他还期盼着自己儿子有朝一日能金榜题名,骑马游街呢。 所以虽然心中屈辱万分,他还是握着牢房的柱子站起来,紧紧盯着陆郁北,道:「该你发誓了。」 陆郁北语速飞快:「我陆郁北发誓,不会再阻拦黄彦参加科举,否则必遭报应。」 他说完并未看黄平一眼,反而突然打开折扇挡在鼻前,两条好看的长眉不悦地拧着,朝林杏花道:「这里味儿太重了,感觉跟进了猪圈一样,我实在忍不住了,要出去待一会儿,剩下的你看着办。」 不等林杏花有所回应,陆郁北急忙忙小跑出去,简直就像是落荒而逃。 林杏花对陆郁北的脾性了解得很,便由他去了,转过头却发现林大富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大哥,你这样看着我干啥?」 林大富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们这样做,会不会不太妥当?」 他就是一个本分的庄稼汉子,活了三十多年,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听到八千两这个词,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般的存在,他想都不敢想,林杏花却三言两语逼得黄平一次就吐出这么多银子? 虽然林大富黝黑的面庞上没什么表情,但其实他的心里十分忐忑,简直快坐立难安起来。 就连一旁的胡氏都面露纠结。 无他,只因为这可是八千两啊!就算他们累死累活,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银子啊! 林杏花看她哥嫂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笑了笑,道:「这钱又不是给我们的,别管他,是他罪有应得!」 林大富还想再说,却被胡氏暗中拽了拽,便闭嘴没再说话了。 约莫两刻钟不到的时间,老黄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回来,并带来了四百两的银票,黄平没再拖延,当场就将银票直接给了林家人。 至于另外的八千两,当然得由黄平自己分发出去,他骗过的小姑娘有多少,只有他心里最清楚。不过有陆郁北在镇上注意动向,他黄平不会也不敢再翻出什么花样来。 他儿子的命运都握在别人手里,他敢拿来做赌注吗? 此刻的黄平就是砧板上的鱼,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这边林家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那边胡蝶却还瞪着死鱼眼,死死扒着牢门不放,一直恶狠狠的盯着黄平,看她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手持刀子将黄平捅成马蜂窝! 不过胡耀祖夫妻却移开目光,视线一直跟随着林杏花收银票的那只手上。虽然胡家日子算是过得去,但是二百两银子却不是说拿就能拿得出来的,绝对是一笔巨款了。 似是感受到胡耀祖夫妻目光中的火热,林杏花背过身将银票塞进口袖中,转身便笑吟吟地回望着他们夫妻二人,微微侧头,道:「胡家大哥大嫂这么看着我们,是想好怎么向我们林家道歉了么?」 胡耀祖夫妻悚然一惊,他们方才以为林家人一门心思都在收拾黄平身上,根本顾不到他们,没想到啊,她林杏花居然转身又把战火烧到他们头上来了! 不过胡耀祖夫妻都不是省油的灯,两人飞快对视一眼,然后再次朝着大牢里的黄平破口大骂起来。 胡耀祖唾沫横飞:「黄平,你这个臭王八羔子,今天必须给我女儿一个交代!否则跟你没完!」 梁氏横眉竖眼,一手插腰,一手指着黄平的鼻子骂,「傻缺玩意儿!别人是从娘胎里生出来的,你呢?你就是从粪坑里爬出来的蛆!黑心烂肺的狗东西!一身屎味!往上祖宗十八代都是畜生投胎……」 夫妻俩情绪激愤地痛骂黄平,好似方才没听到林杏花说话一样。 林杏花:「……」当我瞎呢? 林杏花上前两步想说话的时候,牢房里的黄平却和胡耀祖夫妻对上了。 反正已经彻底撕破脸,黄平对这个胡家人再没什么好顾忌的,便用极其不屑地语气说道:「是你们女儿自己轻佻下贱,对我主动投怀送抱,能怪我吗?要怪就怪你们把她养成这副下贱的蠢样!」 这下子胡蝶狰狞着面孔,恨不得将黄平生吃了,两手伸进牢房里胡乱抓着,叫得极为凄厉:「黄平!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这下子胡蝶狰狞着面孔,恨不得将黄平生吃了,两手伸进牢房里胡乱抓着,叫得极为凄厉:「黄平!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黄平「呵呵」冷笑,「自己蠢,还怪别人?男欢女爱,要是你不愿意,难道我还能强迫你不成,现在倒是装成烈女来了?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挺放的开得么?」 「闭嘴!你给我闭嘴!」胡蝶简直暴跳如雷,但是就算她的手伸得再长,她也碰不到黄平的半片衣角,反而看起来就跟个失心疯的女疯子一样,嘴里骂骂咧咧,「你这个骗子,你骗我!你居然骗我!我一定要杀了你!」 黄平不屑地一笑,连一个眼神懒得丢给胡蝶。 面对黄平这副态度,胡蝶真的被气得彻底失去理智,她碰不到黄平,余光却突然扫到墙角的黄彦身上,猛然间调转矛头,冲上去一把拽掉黄彦的帽子,然后死死抓住对方的发髻不放,另一只手便直接张开往黄彦的脸上招呼过去,转眼之间,黄彦白皙的面皮上便多了五道鲜红的爪印。 林杏花:「……」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黄彦当然想反抗,但是他只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读书人,力气本就不大,再加上胡耀祖夫妻这时也冲上来,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不放,他哪里还有反手的余地。 不仅如此,胡耀祖夫妻也把黄彦当做泄愤的对象,拳打脚踢跟落雨似的砸在黄彦身上,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你们住手!不许打我儿子!快放手,否则老子绝对不会让你们好过!」黄平急得冲过来死命摇晃牢房的门,真恨不得把门都给炸了。 v第三十六章[11.13] 胡家三人揍得正带劲着呢,耳朵根本听不到黄平在说什么。 一时之间,偌大的大牢里接连响起黄彦杀猪般的惨叫声,以及黄平愤怒至极的咆哮声! 声声不绝。 林杏花看得有点烦了,而且她见林大富跟胡氏的脸色都不大好,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让胡家跟黄家狗咬狗,最后她再来收拾他们! 她上次多买的麻袋,到现在还没用过呢。 不知为何,一想到动手打人,林杏花突觉得耳清目明,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所以林大富便亲眼见到一直沉着脸的林杏花突然喜笑颜开,精神抖擞地向他走过来,说了一句,「大哥,我们先回去吧,让他们狗咬狗,这笔账我们下回再算。」 胡氏作为嫁到林家的胡家人,正两头为难,听林杏花这么一说,忙不迭地点头,「大郎他爹,咱们听杏花的吧,我大哥大嫂跟黄家不知道要闹到啥时候呢,咱们先回去吧。」 林大富又瞅了一眼扭打在一起的两家人,面庞的线条显得冷硬,他没说话,只点下头。 林家三人这就从大牢里出来了,任由身后的胡黄两家闹翻天。 出了大牢,林杏花却没见到陆郁北的人影。 来时的衙差却突然走过来,道:「陆大爷让我告诉你们,他有急事要先回府,叫你们不用等他,直接回大林村吧。」 林大富抱拳笑道:「谢过衙差兄弟。」回头却刚好看见林杏花狠狠抽了抽嘴角。「怎么了,杏花?」 林杏花抬头看一眼烈烈炎阳,随即摇了摇头,「没什么。」她总不能告诉林大富,陆郁北所谓的急事估计就是回府洗澡去了吧? 能将爱洁贯彻到这个地步,林杏花甚至开始有些佩服起他了是怎么回事? 林杏花脸上的抓伤需要处理,三人上骡车先去了马大夫的医馆,谁知进去后话还没说,医馆的伙计便拿了三瓶药膏出来,说是陆郁北让他们准备的,都是上好的药膏,去疤效果非常好。 这下子不仅胡氏,就连林大富都察觉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待三人坐上骡车,林大富终于忍不住了,「杏花,我咋觉得陆兄弟对你很上心啊?」 林杏花眸光微动,却又一脸随意地道:「有吗?可能因为我救过他好几次,所以人家想报答我?」 林大富皱着眉头,半信半疑道:「连你的抓痕也管?」 林杏花目光落在别处,用义愤填膺的语气说道:「因为他只喜欢漂亮的东西,之前他就说我长得丑,现在我被抓成这样,他觉得辣眼睛,实在是看不下去,所以这才送我膏药。」 林大富愣了一下,「是吗?陆兄弟不像这种人啊?」 林杏花一本正经,「我说的都是真的。大哥,你没发现吗?当你跟大郎同时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看大郎十多眼,才会看你一眼?」 林大富目光怪异,「杏花,你没事老盯着人家陆兄弟看干啥?」 林杏花:「……」这天没法聊了。 林大富赶着骡车回到大林村,经过林二麻子家门前时却发现他家门口大开,院子里还传出林二麻子吊儿郎当的笑声,以及她同其他人的交谈声。 林杏花立刻让林大富停下骡车,之前林二麻子跟黄平通风报信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向林二麻子讨回来呢? 虽然林大富跟林二富已经教训过他一次,但是报仇这种事还是自己动手更爽。并且林二麻子自从上一次逃走后,已经很久没回大林村,今天好不容易逮住机会,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林大富只能拉住骡子,陪着林杏花气势汹汹地进了林二麻子家的院子。 此时林二麻子家院子里,林二麻子正在跟村里一个叫林志的中年男子说着话,林杏花进去时两人刚好在商讨这座院子的价格,林杏花一听,竟然是林二麻子想要把这座院子给卖了! 而当林杏花兄妹俩看到林二麻子身上的穿着之后,他们就更惊讶了,因为林二麻子今日的穿衣打扮跟往日大为不同,头戴小帽,身穿橘绿纻丝外衫,脚蹬粉底皂靴,手上套着老粗的金戒指,肚子也比之前大了一圈,活脱脱一个暴发户的形象,哪里还是之前那个乡下二流子林二麻子? 林杏花跟林大富一时间都看呆了。 林二麻子一看到林杏花兄妹,吓得立刻往后退了好几步,弓着腰躲在院子中的大水缸后头,一脸戒备地看向来人,「谁让你们进来我家的,我不想见到你们,你们快滚远点!」 林杏花却只当耳旁风,侧头朝林志笑着说了一句:「大志兄弟,我们有事要跟他商量,麻烦你先回避一下。」 林志眼睛转了转,看出林杏花兄妹来者不善,很识相地离开了院子。 林志一走,林二麻子立刻没出息地小腿肚打颤,哆哆嗦嗦道:「青天白日的,你们要干啥?」 林杏花微笑,语气温柔:「傻子,当然是打你啊。」一边说一便撸起袖子。 林二麻子紧张地盯着林杏花的手,之前被她揍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画面仍然历历在目,想到这,他忍不住猛吞口水,那种剧痛他再也不想再受第二回。 看到林杏花不怀好意地走近,他忙伸手挡在前头,一脸苦瓜色,毫无骨气道:「杏花,咱们有话好好说,我现在有钱,我可以给你银子,五两十两随你开口,只要你别打我!」 林杏花又撸起另一边袖子,漫不经心地道:「不行,看到你这张脸我就忍不住,不削你一顿难平我心头之恨。我劝你乖乖站着给我打一顿,还能少受些哭。」 话音一落,林杏花立刻冲了上去,没费什么劲就抓住了林二麻子。 v第三十七章[11.13] 不得不说,林二麻子真的就是一只心灵上的傻缺,精神上的智障,体力上的菜鸡,毫无战斗力可言。 林二麻子见自己挣脱无望,索性任由林杏花抓着自己的胳膊,跟小孩子放赖一样直接往地上一趟,委屈得哭了:「我娘都死啦,你们为啥还是不愿意放过我,我不过就是个跑腿的,我啥坏事都没干!我无辜啊!」 林杏花见他这副无赖样子,居然还喷出个鼻涕泡,忙嫌弃地松开了他。 「你们到底没有人性?我都这样惨了,从小没了爹,现在又没了娘,我大哥又不管我,三十多岁了要媳妇没媳妇,要孩子没孩子……你们见过比我还惨的吗?你们还是不是人,能不能有点同情心!」林二麻子一边哭骂一边抖腿甩胳膊,跟五六岁的小孩子撒泼打滚完全没两样。 第一次见到这么老的巨婴撒泼打滚,林杏花表示自己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冲击,甚至有点恶心想吐。 林大富作为一个男人,更是看不下去,嫌弃地侧过头,朝林杏花道:「杏花,你别听他废话,快点动手吧,不然我都想打他了。」 林二麻子一脸崩溃,「你们冷血,无情,无……」 剩下的话全被林杏花一拳头砸回他的肚子里。 林杏花一把攥住林二麻子的衣领,将他狠狠压在地下,随后拳头就跟雨点似的砸在林二麻子身上。 「啊!!!」林二麻子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但是他的求生欲是真的强,不知怎么的搂住了林杏花的小腿,脸贴在上面死抓着不放,居然还有鼻涕。 「姑奶奶你饶了我吧!我给你磕头,我求你别打我了!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你说啥就是啥,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求求你了!」 林杏花彻底被恶心到了,右手盖住林二麻子的脸往后一掀,林二麻子差点脖子都被摁断了,再次被林杏花压在地下不得动弹。 这次林杏花更加不会手下留情,拳头全往林二麻子的脸上招呼,拳拳到肉,于是林大富亲眼见证了猪头是怎样炼成的。 院子里鸡飞狗跳,惨叫声不断,院外的赵小蕊决定假装啥都没听见,默默缩回腿回了自家院子。 好不容易把林杏花这尊煞神送走,林二麻子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最后还是靠着他坚强又感人的意志力坐了起来。在地上坐着缓口气,他便杵着扁担,一瘸一拐地去了里正家。 里正开门一看,外面居然站着个猪头吓了一跳,眯着眼看半天才认出来人是林二麻子,不过他对人家可没啥好脸色,之前就是因为林二麻子母子俩,害得他被带去官府被人好好臭骂了一顿,甚至差点丢了里正的头衔,最后还是他出了不少银子才把这事给摆平 丢了面子还丢了钱,他能不气吗? 不过林二麻子可不知道里正把他恨上了,反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表舅,你可一定要替我做主啊?」里正本来都准备把林二麻子直接赶出去了,谁知却突然被林二麻子手上的又粗又黄的金戒指吸引了目光,待他正眼看去,就见林二麻子穿得人模狗样的,身上的绫罗绸缎一看就不便宜。 里正脑子飞快转了一圈,转眼便端着笑脸,让林二麻子进了院子,随即关切道:「福照啊,你咋终于知道回村了!自从你娘去世后,我就再没见到你的人影,可把你表舅担心坏了!好在你现在终于回来了!唉……不过你这脸是被谁打的?咋伤成这样啦?」 一说这个林二麻子就来气,刚张嘴想破口大骂林杏花,没想又扯着脸上的伤口,疼得要死,只能窝着嘴道:「就是林杏花跟林大富!他们俩个对我痛下狠手,要不是我福大命大,恐怕早就交代在他们手上了!表舅,你一定要按替我做主啊!」 里正搬来一条长凳让林二麻子坐下,这才义愤填膺地道:「我就知道这个林家人没一个好货!尤其是那个林杏花,仗着自己力气大,对谁都是鼻孔朝天,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现在又把你打成这样,简直太可恨了!」 林二麻子如同见到了亲人一般,眼泪汪汪,「表舅,你也吃过她的亏是不是?实话告诉你,她只比你想象的更心狠手辣,其实我娘的腿就是被她打断的!你说她恶不恶毒?表舅,这种蛇蝎妇人,你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不然有她这个搅屎精在,咱们村子永无宁日啊!」 里正心中猛地一跳,转而不动声色道:「你娘的腿是被她打断的?」 「就是她林杏花!」林二麻子斩钉截铁道。 里正沉默了片刻,突然板着脸道:「那她林杏花为啥要打断你娘的腿?出事以后我就去你家问过,当时为什么不跟我说,啊?」 林二麻子支支吾吾半天,不敢看里正的眼。 「还不快说!」 里正一声厉呵,林二麻子瞬间软了,他觉得反正是他娘把大妞骗回家,自己又没对大妞下手,别人怪不到他头上,所以便将周婆子把大妞骗回家给他当媳妇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里正的眼睛闪了闪,随后瞥了眼林二麻子,附和道:「林杏花确实太过分了,大妞不是都没事吗,再说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她咋能下得了这么重的手?居然把你娘的腿都给打断了!实在是狠毒!」 林二麻子看向里正的眼神简直就像儿子看老子一样,差点就想冲上去抱着里正抱头痛哭了,「表舅!我就知道你会心疼我跟我娘!你这次一定要给报仇啊!」 林二麻子咬牙切齿,目露阴狠:「表舅你将她们赶出大林村吧,让她们母女四个无家可归!不行,这个惩罚太轻了,再说林杏花身上还有银子。表舅,要不咱们直接把她送进大牢?到时候有她苦头吃!而且她长得不差,里面的牢头肯定喜欢得不得了!这也不行,听说她在官府有靠山?那我到底该咋办啊?」 里正从头到尾不露声色,听林二麻子说完,他沉吟片刻,突然道:「其实她在官府的靠山并不什么厉害角色,不过就是一个小喽喽而已,我认识的那位才叫有权势,想对付一个林杏花简直易如反掌,只不过……」里正脸色为难。 林二麻子顿时激动道:「表舅你快说,只是什么?」 里正一拍大腿,摇头道:「只是对方跟我不熟,想让他帮忙恐怕得多给些好处才行。」 林二麻子没露出意外的神情:「那表舅,你觉得要送多少银子?」 里正装作思索一番,然后伸出两只手指头。 「二两?」 里正露出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是二十两!福照,人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二两银子,你在羞辱谁呢?我真把二两银子递上去,人家看都不看你一眼!你以为?」 里正砸吧砸吧嘴,又道:「福照啊,我看你现在穿着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不会连二十两都拿不出吧?」 林二麻子最受不得别人激将他,听里正这么一说,立刻激动道:「谁拿不出来了!不过就是二十两银子罢了,我最近赌运好得很,半天就赢回来了!」说着居然直接掏出了二十两银子,气势如虹地拍在长凳上。 里正拿起两锭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来。 v第三十八章[11.13] 在林二麻子临走前,里正拍拍林二麻子的肩膀,端着一副慈爱长者的模样,语重心长道:「福照啊,你娘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表舅你就放心吧。我先走了,林杏花的事情我等你好消息啊。」林二麻子临走前还不忘说道。 里正朝他挥挥手,目送林二麻子离去。 里正转过身,丁氏从屋里出来,问道:「你还真准备帮他?林杏花现在可不是好惹的,咱们可别没得到好处反而惹得一身腥。」 里正捧出两锭银子放在眼前,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帮个屁!我又不是傻子,知道她林杏花现在有靠山,我还得罪她干啥?嫌自己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吗?再说咱两家现在是亲戚,干嘛要帮个外人?」 「那你刚才跟林二麻子说那些话?」 里正吹掉银两上看不见的细灰,优哉游哉道:「哼,他跟周婆子害得我差点职位被罢,最后花了那么多银子才摆平,这些钱由林二麻子出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丁氏一想也是,只是仍有些犹豫,「林二麻子知道了肯定会闹。」 里正脸一横,「怕他个屁!反正银子已经到手,他再闹也没用!」 不得不说,菜鸡林二麻子哪里是人贱合一的里正的对手? 收拾完了林二麻子,林杏花跟着林大富欢欢喜喜地回到林家,不过此时林铁贵跟徐氏并不在家,而是在菜园子里忙活,因为玉米的秧苗已经育好,是时候移栽了。 而此时林大郎跟林二郎也不在家。 林大富便站在院门处,中气十足地大吼一声,「林二郎!林二郎!」 林大富这大嗓门一叫,大半个大林村都能听到了他的声音,还真是好用啊。 果然没过一会儿,林二郎就不知道从哪个旮旯里钻了出来,屁颠屁颠地跑到他爹跟前,在裤腿上蹭了蹭手上的水珠,问:「爹,你喊我干啥?」 林大富见林二郎头发还是湿漉漉的,便知道他又去河里游泳去了,不过这个年纪的男娃都这样,他也没太拘着林二郎,只道:「少去河里游泳,看你一天到晚疯得不着家!你现在去菜园子把你爷爷奶奶喊回家,就说我跟你大姑回来了,快去!」 「好嘞!」林二郎答应得飞快,转身就一路疯跑,很快没了人影。 林大富夫妻跟林杏花在堂屋坐了一会儿,林铁贵跟徐氏便挑着担子回来了。 林铁贵跟徐氏先在廊檐下跺了跺脚,把鞋底的泥巴跺掉,又拍了拍身上腿上的细灰,这才跨进堂屋。 林铁贵走向上首,人还没坐下便急着问道:「你们去镇上是什么个结果?」 林大富便道:「这次多亏了陆兄弟帮了大忙,他找到了关键证人,证明这一切都是黄平蓄意陷害杏花,他黄平就算不想认也没用!」 「那就好。」林铁贵跟徐氏的脸色终于能放松下来,两人同时长出一口气。 不过林铁贵只要一想到这个黄平的所作所为,心头的怒气忍不住蹭蹭蹭往上涨,捏着拳头一下捶在桌面,道:「又是这个黄平,真是阴魂不散,咱们家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他为啥老是跟杏花过不去!不过就是家里有点钱,就这么目中无人,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提到黄平两个字,徐氏的脸色也非常不好,作为一个女人,她清楚的知道林杏花遭遇的事情有多危险,如果名声被毁,就连大妞姐妹三个以后都完了;作为一个母亲,看到自己女儿被人这样欺负,她真恨不得黄平被人五马分尸! 所以她咬牙问道:「这事官府管吗?咱们这一回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了!」 林大富跟林杏花对视一眼,然后便将今日大牢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听林大富说完,林铁贵跟徐氏顿时都觉得胸口的气顺畅很多,甚至原本板着的脸上都多了一丝笑意。 「真是活该!」徐氏大呼痛快,「他这种人有了几个钱就瞎嘚瑟,把别人都不当一回事,这回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害人!还有杏花你干得好,他花言巧语祸害那么多的小姑娘,这下子赔了这么多的银子,真是恶有恶报啊!他儿子被胡家人揍那也是活该!」 林杏花捂嘴偷笑,「娘,你是没看到黄彦被胡家人打成什么样子,估计几个月都起不来,实在是太惨了。」 徐氏翘了翘唇角,她瞥了胡氏一眼后,又问:「那胡家人怎么说,他们总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吧!尤其是你,脸被胡蝶抓成这样,她一个小辈,必须给你磕头认错才行!还有胡耀祖夫妻俩,给必须给咱们林家都道个歉,否则咱们两家以后也不用来往了!」 徐氏平日里好说话,骨子里是非常护短的人,这次自己闺女吃了这么大的亏,她必须强势! 胡氏无意识地咬着上嘴唇,甚至咬破皮了都不知道,那毕竟是她娘家人啊,胡耀祖更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咋能说断就断? 胡氏在桌底下拽了拽林大富的衣服,希望他能说句话。 林大富转过脸,用没什么感情的眼神看了胡氏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林杏花将胡氏跟林大富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不过很可惜,她一点也不同情胡家人,是胡家人自己闹得太难堪,非要把两家的情分消磨殆尽,现在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林铁贵叹了口气,「大家亲戚一场,却闹到这个地步,实在难堪。不过胡家他们闹得太过分,咱们林家虽然是厚道人,但做人不能没有底线,否则别人还以为咱们家好欺负!这事我就听老婆子的!」 林家所有人都这样说,胡氏哪里还有反驳的份儿?一时间,她的心情更是跌落谷底,脸色也很差。 说完这些,林大郎便将二百两的银票拿了出来,放在林铁贵夫妻俩面前。 这下子气氛又变得古怪起来,因为从林铁贵和徐氏的脸色来看,他们并不是很想收下这二百两。 林铁贵跟徐氏对视一眼,便知道自家老婆子跟自己是同样的想法,便开口道:「杏花,二百两不是小数目,我们一家人累个十几二十年才能攒到这么多!虽然这钱是从黄平身上拔下来,他罪有应得,但是咱们乡下人就想踏踏实实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这银子,我花着会觉得心里不踏实,所以……还是算了吧!」林铁贵坚决地挥手。至于林大富,他原本也不太想拿这笔钱,只是他说不过林杏花,只能把银票带了回来。 v第三十九章[11.13] 林杏花不意外林铁贵会拒绝,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哪怕借人家半碗米都会心中不安,更何况是相当于天上掉下来的二百两巨款? 林杏花毫不怀疑,若是有一天天上真的掉下金馅饼,林铁贵他们只会直接被吓跑,而不是喜滋滋地捡起来揣回家。 不过林家现在的条件不算好,接下来的几年里林大郎、林燕儿、林二郎都相继成家嫁人,林家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而且林家还欠林杏花三十两,虽然林杏花说过不要,但是林大富还是为了还她钱而挠秃了头。 林杏花比任何人都清楚林家的现状和困难,所以她才想劝林铁贵留下这笔钱。 「爹,黄平这般算计我们,他给我们补偿是应当的,二百两银子对咱们来说是很多银子,对黄平来说却不算什么,咱们心安理得地收下就行,没必要想得太多。」 林铁贵却态度很坚决:「黄平下跪道歉,这事就到这儿了。但这银子我花着心里不舒坦,我说不收就不收,你自己拿着吧。」 林杏花抿了抿唇,又道:「爹,这么大的事,你总得问问大哥跟二富他们是怎么想的吧?」 林铁贵还没看过去,林大富就忙摆手,「杏花,这笔银子我也不想要,我听爹的。」 林杏花简直气死了,在她那个时代,伤了人给精神损失费不是应该的么?怎么到了这里,受害人看到赔偿金反而不敢收了呢? 林铁贵扭头看林杏花,「听到了?你大哥也不想收这钱,至于二富,我替他做主了,这张银票你拿走!」 林杏花一脸懵,杏眼无措地眨了眨,「给我?我能拿到哪去啊?」 林铁贵人已经走到堂屋门口,背着手转身说了一句,「随便你咋处理,反正是你要来的,你留着给大妞她们当陪嫁都行。好了,玉米秧苗还没拔完呢,我要去忙去了。」 林铁贵说完便径自出去了,完全不顾身后的林杏花还在说什么,只留下了一个倔强的背影。 林杏花转头看向徐氏跟林大富,然后便见她们母子俩也站起来跟着出去了,连脚步都无比的轻快。 林杏花:「……」想送个钱,真的好难哦。 林杏花牵着骡子回到自家院子,刚进门便见二妞正一个人呆做在廊檐下,手中拿着针线却半天没有动作,也不知在发什么呆。 直到骡车进门发出声响,二妞终于如梦初醒,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后小跑过来,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林杏花的脸。 「娘,你的脸咋受伤了。」二妞顿时露出担忧的神色来。 林杏花摸摸她的脸,轻声安慰道:「不要紧,娘有药膏,很快就会恢复的。你大姐跟小妹呢?」 二妞有点难受,不过还是乖乖回道:「大姐带小妹去小蕊姐家摘杏子去了,我在家看门。」 林杏花刚点头,她的肚子却突然发出几声「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在叫嚣着肚子里已经没货了。 二妞放开绞着的双手,抬头望着林杏花道:「娘,你中午都没吃吗?厨房里还剩下一碗饭,要不我给你炒一碗蛋炒饭吧,不过,不过肯定没大姐炒得好吃。」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 林杏花便笑着道:「你还小,多做做肯定会更好吃的。好了,你去厨房把鸡蛋打好,我去菜园子里摘点小蔬菜。」 二妞乖巧地道:「好~」 林杏花拎着花篮进了自家菜园子,一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勃勃生机。 虽然这片地是今年才开垦出来,但是在林杏花的精心侍弄下,种出来的蔬菜质量也算是能看,反正供她们母女四个吃是足够足够的了。 林杏花先去鸡毛菜的那一茬菜地,嫩青色菜叶,白色菜茎,看起来就水嫩新鲜。林杏花弯着腰在菜地里这一块拔两棵,那一块拔两棵,用剪刀剪掉根部之后放进菜篮,很快就拔够了两把。 拔完鸡毛菜,林杏花又见豆角架上又长出许多嫩豆角,腌着吃刚刚好,于是又摘了不少下来。 另外韭菜地里的韭菜又新长了一茬出来,看起来绿油油的,也水灵得很,她干脆也割了一大把,想着回去腌一下,放上一晚,明早配着浓稠的白粥吃也不错。 林杏花摘豆角割韭菜耽误了点功夫,回到家中时二妞已经把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就差林杏花菜篮子里的那一把蔬菜了。 林杏花忙把蔬菜洗好,放在砧板上,剩下的事情便不用她操心了,她只要负责烧锅就行。 二妞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一碗蛋炒饭没用多长时间就做好了,并且卖相也很不错。 二妞将蛋炒饭端给林杏花,只见碗里有金黄嫩白的鸡蛋碎,青翠欲滴的蔬菜碎,裹着猪油的饱满的米粒……连散发出的香味都是喷香喷香的。 早就饥肠辘辘的林杏花馋虫都被勾了出来,她再也忍不住了,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 二妞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林杏花,见她吃得这般香,简直比任何夸奖的话都让她开心! 林杏花没一会儿便将一碗蛋炒饭全部吃下肚,刚放下筷子,二妞便立即抢着将碗筷收了,放到大锅里便开始刷起碗来。 林杏花哭笑不得,自己这个二闺女也太勤快了吧。 既然二妞洗碗,林杏花便找了个小凳子,坐在厨房门口挑拣韭菜跟豆角。挑豆角倒是很容易,去掉头尾就行,挑拣韭菜就很费事了,要一根一根的挑拣,是个细致活儿。 二妞洗好碗便蹲下来帮着一起挑拣,两个人忙活速度自然快了不少,很快便将豆角跟韭菜都挑拣好。 累了大半天,林杏花感到有些疲累,将韭菜和豆角洗好之后,她便回屋休息去了。 v第四十章[11.13] 醒来时天都快黑了,林杏花往院子里一站,便听到小池塘方向有蛙叫声,和周围的虫叫声汇成一片,甚至远处还有人家鸭子发出「嘎嘎嘎」的傻叫声,听着都觉得可爱。 大妞见林杏花醒来,立刻兴冲冲地跑过来,拉着林杏花就往堂屋里带,「娘,我有悄悄话要跟你说!快点啊……」 林杏花只能任由大妞将自己拽进了堂屋,笑着道:「家里就我们娘四个,有啥不能在院子里说的?」 大妞跺脚,「哎呀,这事不能跟二妞她们说,她们还小呐!」 林杏花好笑道:「哦?那到底是啥事,这么神秘兮兮的?」 大妞关上堂屋的大门,单手虚握放在嘴边,贴着林杏花的耳朵小声道:「我今天去小蕊姐家摘杏子,不小心听到大郎哥跟小蕊姐说话,大郎哥说他喜欢小蕊姐呐!」 林杏花扭过头和大妞对视,又问:「那小蕊怎么说的?」 大妞眨眨眼,道:「小蕊姐啥也没说,我只看到她脸红成猴子屁股一样。」 林杏花想了想,嘱咐大妞道:「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跟别人说这事,不然会影响小蕊的名声,知道了么?」 大妞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眼中含着担忧,「娘,你说大舅跟大舅妈是不是不会同意大郎哥娶小蕊姐啊?」 林杏花愣了一下,「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大妞想都没想,说得头头是道:「因为小蕊姐身体不好,不太能干活,大舅跟大舅妈心里肯定会不乐意的吧?我听村里很多婶子暗地里说小蕊姐,都说她是个短命鬼,就算能嫁人,也肯定生不出孩子来,没有人家愿意要这样的儿媳妇。」 大妞说着说着眼神突然暗了下来,「娘,我心里好纠结,一方面小蕊姐待我好,我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可另一方面,我又希望大郎哥能娶个健康的妻子,两人生儿育女,一起白头到老!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才好了。」 林杏花紧盯着大妞稚气未脱的脸庞,心里叹着气,人活在世上,到底是清醒着好?还是糊涂些好呢? 大妞歪头看着一言不发的林杏花,「娘,你说呢?」 林杏花却只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别人的命运,她终究无法左右。 大妞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杏花搭着她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但我知道感情是很珍贵的东西,有些人一辈子都碰不上,所以如果真的遇上了,一定要好好珍惜。知道了么?」 大妞猛然抬头,不满地控诉道:「娘,你跟我说这些干啥,人家还小呢!」 说完便拉开门栓跑了出去,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 林杏花原地石化,搞了半天,是她会错意,想多了? 转眼又过去两三天,林杏花跟林大富他们天天都在忙活做香皂的事情,没事的时候还要去村里摘些金银花、栀子花、薄荷之类的备着,总之还真的是忙得很。 这日好不容易是个有风的阴天,林杏花将堂屋前后两扇门都打开,轻风穿堂而过,说不出的凉爽宜人。不过今日林杏花家里却是安静得很,因为外面没有太阳,大妞便带着两个妹妹去摘野莓去了,所以此时家中只有林杏花一个人。 林杏花将手头的事情都干完了,难得闲了下来,便拿了一张有靠背的竹椅放在门口,坐下后便捧着之前买的游记书籍,伴着轻柔的凉风,舒服得让人沉醉。 不过林杏花的词汇量到底小了些,看书还有些吃力,半天才能翻一页,但是林杏花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因为她能通过阅读的方式看到更多更远的地方。 当然,她更想有朝一日能亲自出去游览一番。 陆郁北进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林杏花捧书含笑的样子,目光极为认真,连陆郁北进来都没发现。 陆郁北在林杏花跟前站了好一会儿,林杏花却还是没发现他的存在,直到陆郁北有些失了耐心,轻咳了两声,这才把林杏花的注意力从书本里拽了回来。 林杏花合上书站了起来,一眼就看到方桌上的草帽,不由笑着揶揄道:「你不会说你来就是为了还草帽的吧?」 陆郁北顿了顿,眼中居然飞快闪过一丝可惜的神色来,待林杏花看过去,他迅速恢复表情,俊脸正色道:「当然不是,我像是为了这种小事特意跑一趟的人么?今天来找你是有要事。」 林杏花眨眨眼,示意他继续。 陆郁北在长凳上坐下,两条长腿居然有种无处安放的感觉。 林杏花这才发现,原来陆郁北居然还有一双长腿,这下子心里就更不平衡了!他长得漂亮就算了,手指还匀称修长,现在她发现人家连腿都别人长一截,老天未免太偏心了? 不过林杏花转念一想,他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年纪一把连姑娘的手都没摸过,估计他上一次跟女性亲密接触,应该是在襁褓里被他娘抱着喂食呢。 这么一想,林杏花的心终于得到了平静,甚至还隐隐有些同情起陆郁北来了。 陆郁北见林杏花直直地盯着自己的腿看,默默地将腿往前挪了挪,方便更好地展示自己双腿的长度。 林杏花终于舍得将目光从长腿上移开,却见陆郁北坐姿端正无比,笑得跟尊佛似的,疑惑道:「你怎么又不说了?」 陆郁北悄悄动了动有些僵硬的双腿,脸上的表情顿时严肃起来,「林杏花,上次我提过成亲的事,你再考虑考虑。」 林杏花心中猛地一跳,「你怎么又提这事?」偷偷瞅向陆郁北,「黄平的事情我真的很感谢你,但是抱歉,我不会以身相许的!」 气氛瞬间就变得尴尬起来,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v第四十一章[11.20] 陆郁北沉默许久,最后磨磨蹭蹭地,还有些委屈地道:「实在不行,我以身相许还不成么?」 虽然这话由他说出来有些丢人,但是不管怎样,是他想要的结果就行。而且林杏花那晚几次救了他的命,现在他的性命相当于是林杏花给的,原则上就是属于林杏花,所以以身相许什么的根本不算事!陆郁北如此安慰着自己。 林杏花却被陆郁北的话吓得差点魂不附体,要知道这话是从一位拥有盛世容颜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她本应该高兴,可是只要一想到他身上的那些臭毛病,她只想拒绝三连:不!不要!不可以! 美人美则美矣,却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否则是会折寿的! 林杏花脸上的拒绝之意太明显,不过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被拒绝得多了,陆郁北便开始习惯了。 他自动忽视林杏花瞪过来的目光,开始循循善诱道:「上次你拒绝我,说你不喜欢我太爱干净,自恋,嘴巴不甜,以貌取人,身材太瘦弱,这些我都可以解释。首先,我只要求自己必须保持干净,并没有要求别人和我一样,这点不妨碍他人。其次,你说我自恋,可是假设你长成我这样,难道你能做到不喜欢自己的相貌?你能昧着良心说自己丑?你能克制夸自己的冲动?如果你都能做到,那我只能说,你只是长得不够美!」 林杏花:「……」无法反驳! 「至于嘴巴甜不甜……」陆郁北斜睨着林杏花,笑得有些坏,「这可不是用看的……」 林杏花飞快反应过来,瞬间怒目而视,「陆郁北,说话注意分寸,小心我抽你!」 陆郁北却淡定自若地笑着,继续道:「你还说我以貌取人?可我交友并不注重相貌,不过是长得尚可我就多看几眼,长得不顺心我就少看几眼,不影响其他,这算正常。再说……」陆郁北桃花眼潋滟含笑,「我以貌取人,又不以貌娶妻。」 林杏花一巴掌拍在书上,紧抿着嘴,「陆郁北!你是不是欠收拾!」 陆郁北见林杏花气得杏眼喷火,他却笑得更开怀了,好不容易止住笑意,他又道:「最后,你说我细胳膊细腿,可若是我说并非如此,我手臂双腿都挺结实,你信吗么?」说完不忘朝林杏花挑眉。 林杏花与陆郁北对视片刻,眼波流转之间,唇边突然泄出一声笑来,「今日才发现,我之前所说的你的所有缺点都比不上你今日暴露出的缺点讨厌!」 陆郁北俊脸怔住,「什么?」 「太能说!」 陆郁北:「……」 陆郁北俊美的脸瞬间黑了,双眸含着不悦,「林杏花!我在很认真地跟你商量事情,希望你不要随意找了个理由就来搪塞我!」 林杏花眼见陆郁北真的动了气,便收敛笑容,端正态度:「行,方才是我过分了。只是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的结果不会改变。」 陆郁北站了起来,眼神平静,「为什么?」 林杏花抬眼望着他,眉眼沉静,用极平淡的语气说道:「因为我们不合适。在别人看来,你出身好,有钱,长相俊美,又从未娶妻,还没有孩子。而我呢,不过就是被人休弃的下堂农妇,长得一般,举止粗俗,还带着三个拖油瓶,我们之间差距太大,怎么可能做成夫妻?」 陆郁北微微侧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那你呢?」 林杏花愣了一下:「什么?」 陆郁北眉眼未动,语气中有莫名的笃定,「你说的是别人的看法,那你的呢?」 林杏花睁大眼睛没说话,陆郁北却蓦然笑了,唇边的笑仿佛三月的春,让人如沐春风。 「你不说,我帮你说。在你林杏花看来,别人的想法都是屁话,你长相清秀,自己会打猎,会挣银子,家里有房有地,还有一身惊人的力气,三个女儿又聪慧可爱,靠自己就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根本不用靠男人,比别人强多了!是不是?」 林杏花直接语塞,因为她确实是这样想的,她靠自己的双手把日子过起来,自豪得很,别人说的酸话算个毛线! 她一点也不因为自己的身份感到自卑好嘛! 林杏花的沉默便是默认陆郁北所说的话了,陆郁北笑意更深,趁胜追击道:「所以别人怎么看,你根本不在乎,但你却把别人的看法强按在我头上,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陆郁北并不想听到林杏花的回答,他接着又道:「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我只想听一句真心,你到底怎样才愿意嫁给我?」 陆郁北语气极其认真,他的步步紧逼让林杏花有瞬间的慌乱,随即她又露出一丝迷惘又抵触的神情来,「其实,我只是觉得嫁人没有意义,不过是给自己找麻烦罢了。」 「我已经成过一次亲,你爹娘肯定不会轻易接受合离过的妇人。而且我还有三个女儿,如果我嫁给你,你能真心接受她们?到时候你家人肯定还会逼着我生孩子,但这势必会影响到大妞她们,这对她们不公平。还有,我脑子不算精,脾气不算好,有事喜欢直来直往,玩不来那些弯弯绕绕的,在你们家肯定过得不舒心。」 「感觉成亲就是负担,一点乐趣都没有,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呢?」林杏花摊手。 陆郁北重新坐下,非常认真地思索一番,再抬眼时眼眸中闪过精光,「如果这些问题都能解决,你就愿意嫁给我?」 林杏花实话实话道:「如果没有这些问题,我会考虑;如果前方有太多问题,我会一口回绝。对不起,或许我的想法有些自私,但这是一辈子的事情,人生苦短,我只希望过得轻松一些,不想那么累罢了。」 陆郁北颔首表示理解,而后徐徐说道:「其实我已经准备一人长住青山镇,不再回绍安府了,所以你说关于我父母的问题,应该构不成问题,最多逢年过节去看看他们。而且我父母一直担心我不愿意娶妻,只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如果他们知道你的存在,应该只会觉得受宠若惊。若是我父母实在不愿意接受你,没关系,咱们回青山镇过自己的日子,他们远在绍安府,想管也管不着。退一万步说,若是他们就是要为难你,有我在,我不会让他们欺负我的妻子。」 林杏花嘴角抽了抽,「咱俩八字还没一撇呢,麻烦你克制一下,不要喊得这么亲密?」 陆郁北像是被噎了一下,甩开折扇扇了两下,继续道:「至于孩子,在遇到你之前,我早就做好无儿无女的准备,所以,有更好,没有也没关系,我娶妻是想找个人过一辈子,而不是为了生孩子,所以顺其自然就好。对于大妞姐妹仨,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对她们好,努力成为一个好父亲。」 「还有,成婚不会是你的负担,我不需要你在家相夫教子,我只需要一个妻子,可以相互陪伴,相互照料,最后一起到老。」 陆郁北说完,深深吸了一口气,眉眼舒展开来,「这些问题都可以解决,所以,你还有问题吗?」 林杏花烦躁地抓了抓头,因为像陆郁北这样的男人实在太难得了。最后她还是一脸无奈道:「可是我跟你根本没有男女之情!」 v第四十二章[11.20] 陆郁北垂下桃花眼,不动声色地问道:「这很重要么?」 林杏花握着书籍的手越发紧了,「对我来说,很最重要!」 陆郁北定定地望向林杏花,突然勾起唇角,眉眼间多了一丝暖意,「那我们就慢慢培养男女之情。」 林杏花微扬下巴,「可若是培养不出来,或者培养成兄妹情,兄弟情,母子情,父女情,那该咋办?」 陆郁北一头黑线,「若我们真的有缘无分,那就当一辈子的朋友。可以了?」 一瞬间,似乎两人之间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可是林杏花还是犹豫不决,不敢踏出这一步。 陆郁北失笑,「我认识你林杏花果断爽快,可不是这种磨磨唧唧、瞻前顾后的性子。再说我们不过是以后多相处一些,又不是直接成亲,你怕什么?」 他最后甚至小声抱怨起来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嫁给我,怎么到你这还被嫌弃上了?看我这副相貌,你碰到简直是捡到宝了,你还不知珍惜。」 林杏花脑子里却乱糟糟的,一时犹豫不决,只因为方才陆郁北所说的话,让她知道陆郁北有一颗宽容的心,会尊重她的想法,而不像其他男人那样极度自我,把女人根本不当回事。 尊重,这才是林杏花真正想要的。尊重,这才是林杏花真正想要的。 且两人相处这么久,她也知道陆郁北看着自恋又事多,但是他人品确实不错,是个好男人。 林杏花又在挠头苦思,最后索性不想了,大不了就先处着试试吧!而且陆郁北说得不错,就凭他这副出色的相貌,其实是她赚到了! 果然啊,她骨子里和其他人没有区别,也是颜狗! 既然做了决定,林杏花便不再扭捏了,索性大大方方道:「那就先试试吧。」 一听这话,陆郁北七上八下没个着落的心终于着陆,脸上的笑容也更更自然了些。 林杏花却不忘提醒道:「丑话说在前头,若是相处了还是觉得不合适,到时候好聚好散啊?」 陆郁北含笑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上了我这么漂亮的贼船,你居然还想下来? 林杏花心里想的是:谈过就是赚,若是分了他还敢纠缠,我就打到他哭! 不过面上两人还是笑得很亲切,说话很和谐,仿佛已经融入角色了呢。 两人面对面假笑了一阵,直到两人笑得嘴都快瓢了,陆郁北终于率先败下阵来,朝林杏花道:「别笑了,再笑我都心疼了?」 林杏花:「???」 陆郁北:「怕你脸累得慌。」 林杏花:「……」 三十年的单身人生终于结束了一半,陆郁北的心情自然十分之好,他站起身来动了动腰,自然而然地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定亲?」 林杏花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陆郁北忙解释道:「你别误会,定亲后我们二人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往来,否则对你的名声不太好。而且只是定亲,到时若真的不合适,你就说是我一个人的错,咱们再解除婚约便是。」陆郁北是真心实意为林杏花着想。 林杏花很快反应过来,陆郁北提的意见确实是为她好,但是她却一时接受不来,「这事以后再说,现在定亲也太快了,而且我还得先问问大妞她们的想法。」 陆郁北点头,「好吧。对了,大妞姐妹三个喜欢什么礼物?」 林杏花无语地望着他,「你进入状态也太快了吧,咱们一步一步来,行么?」 陆郁北俊美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近似羞赧的表情,甚至耳尖都泛出淡粉色,跟桃花花瓣似的。 他只能努力板起脸:「我会努力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的。」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往上翘。 林杏花突然想到那句话:瞧你激动的样子,简直就跟两百斤的二狗子一样 不过世上哪有陆郁北这么好看的二狗子? 在陆郁北临走前,林杏花将二百两银票交给他,让他平分给黄平骗过的姑娘算了,反正她爹娘说什么都不会要。 等陆郁北跟他的马车夫离开林杏花家,林杏花拿着书却看不下去了,她忍不住去猜大妞姐妹仨的反应,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很抵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其实从她的内心来说,她也想拥有一段感情,不是为了结婚生子这个结果,只是想拥有这个过程。毕竟从本质上来说,她可是一位母胎单身,空窗二十九载的老少女! 还有比她更惨的吗?没有! 临近中午,大妞姐妹仨终于回来了,她们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大叶子卷成的容器,里面装满了红彤彤的野莓,看着就好吃。 姐妹仨见到林杏花争先恐后地将野莓递过去。 大妞笑嘻嘻地道:「娘,快来吃野莓,酸酸甜甜的好好吃。」 v第四十三章[11.20] 林杏花拿起一颗放进嘴里,一口咬下去,酸甜的汁水在口腔流淌,简直让她口齿生津,忍不住又一连吃了好几颗。 母女四个都是能吃的,没一会儿便将野莓全部吃光了。 林杏花将吃野莓剩下的蒂堆放在一旁,十指交叉望着大妞姐妹仨,道:「大妞,二妞,三妞,娘跟你们说件事。」 大妞姐妹仨见林杏花脸色很郑重,三双大眼齐刷刷地望向林杏花,就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林杏花有些不太好意思,想好措辞后便问道:「你们对娘我再嫁怎么看?」 二妞跟三妞愣了一下,随即都扭过头去看大妞。 大妞你们抿了抿唇,垂下视线,才道:「娘你准备嫁给谁?」 林杏花将姐妹仨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她知道小孩子内心都比较敏感,她索性一次将事情都说明白了,「是你们都认识的陆大叔,不过我们暂时不会成亲,只是想先处处看,合适的话可能会成亲,不合适就算了,所以我想先问问你们的意见。」 大妞瞬间抬起头,焦急道:「这话是陆大叔说的吗?那他这话也太不负责任了,处都处了,咋还能不要娘呢?」 林杏花一头黑线,「他想直接成亲,这个提议我提出来的,跟他没关系。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想知道你们怎么想这事的?」 姐妹仨一时间都陷入沉吟。 最后三妞第一个开口道:「娘,陆大叔是好人,如果你觉得合适,你们就成亲吧。」 三妞年纪最小,说到正事却是一本正经的,看起来就像个小大人一样。 林杏花见三妞板着小肉脸,忍不住伸手掐了掐,手感真的软和到飞起,林杏花差点都舍不得放手了,最后还是三妞的眼神太哀怨,她才一脸可惜地松开手。 林杏花旋即将目光投向大妞跟二妞。 二妞绞着手,神情有些不安,「娘,陆大叔家世这么好,长得又好,他爹娘会不会为难你,不想你嫁过去啊?到时候你被人欺负了咋办?还有,还有……」 林杏花笑着道:「没事的,二妞你大胆说。」 二妞瞅了林杏花一眼,又飞快低下头,「还有,陆爷爷陆奶奶会不会非让你生弟弟呀?」 林杏花眼神更加温柔,她摸摸二妞的头,柔声道:「你陆大叔的爹娘在绍安府,而他会长住在青山镇,不会经常见面。至于生孩子的事情,你陆大叔不会强求,所以这两件事你都不用担心,嗯?」 二妞紧绷的小脸一松,如释重负般地出了口气,「那我都听娘的,只要娘愿意就好啦。」 林杏花弯着唇角,最后看向大妞,「大妞呢?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她能看出来,大妞心中还是有些其他想法的。 大妞抬眼,最后带着小心翼翼问道:「娘,若是你们成亲了,你以后会不会不管我们啊?」 林杏花神情一顿,当即正色道:「当然不会,你为什么这么想?对我来说,你们姐妹仨才是最重要的。」 大妞眸光微动,然后脸上带上大大的微笑,「那我也同意啦!不过陆大叔长得这么好看,走到哪都有女人看他,娘以后会不会气死呀?」 林杏花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皮痒了是不是,倒是调侃起你娘来了?」 大妞双手合十,笑嘻嘻地求饶道:「我娘最大度了,肯定不会介意的,对不对?」 林杏花横她一眼,拿这个嘴皮子越来越利索的大闺女根本没办法。 不过她跟陆郁北的事情应该算是全家都同意了吧。 第二日上午。 林二富挑着担子来到林杏花家的院子里,一放下担子便朝厨房叫唤,「大姐!大姐!你在不在啊?」 正在厨房熬猪油的林杏花顶着一身的油烟味出来,捂嘴咳嗽了两声,才道:「在呢,是二富啊,你叫我干啥?」 林二富指着畚箕里的青色秧苗道:「这些是家里多出来的玉米秧苗,爹让我给你送过来,还说让你今天就把秧苗种了,怕晚了秧苗就萎了。」 林杏花抬起小臂在鼻端嗅了两下,随即露出嫌恶的表情来,一边跟林二富道:「行,我知道了,你有事就回去吧,我晚点把畚箕送回去。」 林二富眼睛往厨房的方向看去,狠狠嗅了几下,随即搓着手嘿嘿一笑,「大姐,在炼猪油呐?那肯定有不少油渣吧?真是香啊!」 林杏花顿时失笑道:「娘那里也有啊,你咋就跟没吃过一样?」 林二富苦着脸,摊手道:「大姐,我家那母子仨往那一站,哪里还会有剩啊?」 林杏花忍不住哈哈大笑,指着林二富道:「原来你也知道你家三个能吃啊?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就给你一碗吃吧。」林二富笑容更盛,忙跟在林杏花身后进了厨房。 进了厨房,林杏花将之前捞出来的油渣盛了一碗出来,再撒些白糖上去,便递给林二富吃去了。 林二富不算是贪嘴的人,但偏偏就好这口油渣沾白糖,一口下去,又香又甜又脆,还有重重的油香味,简直比吃大肥肉还让他开心。 林杏花见林二富一口就塞两三个油渣,眨眼间这碗就见了底,便又给他添了半碗油渣,再多她也不想给了,自己家留着炒蔬菜也好吃得很。 v第四十四章[11.20] 不稍片刻,林二富手里的半碗又空了,他意犹未尽地舔舔唇,还嘬了两口大拇指,这才舍得放下碗。 不过他也不急着走,反而坐在灶底下帮忙看着柴火,见火势小了就拿火钳捣两下。 林杏花更奇怪了,这么热的天气,他居然还愿意待在灶底下,难道是脑子进水了么? 林杏花从油锅捞起油渣,一边问林二富:「林二富,你是不是有啥事啊?大热天的,你还烤火烤上、瘾了?」 林二富嘿嘿笑,瞥了林杏花好几眼,才试探性地问道:「大姐,我听说那个黄平赔了咱家不少银子?」 林杏花将勺子一放,意味不明地笑了两声,道:「是赔了二百两,不过爹娘不要。」 「那……」 「我让陆郁北拿去给黄平祸害过的姑娘分了!」林杏花这句话说得极快。 林二富瞬间从灶底站起来,一副肉疼不已的表情,还有一丝压抑的愤怒,「这可是二百两啊!有了这笔银子,咱家的日子就能好过多了!大姐你咋说送就送出去了!」 林杏花听出林二富话中隐藏的怒意,不由感慨,果然金钱会使人疯狂。不过对方是比她小的林二富,她没必要忍着他,所以便瞬间沉下脸来:「我劝过爹娘,他们就是不要,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要是有这个能耐,现在就回去把爹娘说通,我二话不说就把自己的二百两拿出来给你!」 林二富瞬间萎了,但嘴巴还是不服软,嘟囔着:「那你也不该这么快就把银票送了出去,给我揣两天也是好的,我还没见过两百两的银票呢。」 林杏花扯唇:「你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么?」 最后林二富只能失望而归了。 林杏花一个人在厨房里将猪油炼好,完了便扛着锄头去旱地种玉米去了。 玉米跟大豆搭配间作,刚刚好。 林家剩下的玉米秧苗不算多,也就三十多棵的样子,不过这已经是林铁贵精打细算省下的,要知道林杏花家的旱地是今年才开垦出来的,肥力没跟上,种玉米肯定不会有啥好涨势,多种也是浪费。 种玉米第一件事情就是翻地,因为玉米根系扎得比较深,所以翻地的时候要翻深一点,使得泥土松软,这样有利于玉米扎根,也就能更好地吸收养分。 虽然旱地里有不少大豆苗,所以要多加注意,但是林杏花翻地的速度比还是很快,没一刻钟便都翻好了。 随后林杏花弯下腰将玉米秧苗隔段距离种下,完了再浇上粪水,便算大功告成了。 这一忙活又到了大中午,林杏花回去吃了顿现成的热饭,完了又躺在堂屋里的竹床上眯了一会儿。 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林杏花却突然被人摇醒,她睁开迷蒙的眼睛,好半天才恢复神智,终于认出来人正是自己的大闺女大妞。 「大妞,你叫醒我干啥?」由于刚醒,林杏花的嗓子有些沙哑。 大妞神情有些莫名地兴奋,「娘,你快去外婆家吧,听说大舅妈的娘家出事了,大舅妈哭得可惨了。」 林杏花惊得忙坐了起来,鞋子穿了一半突然顿住,「不对啊大妞,你大舅妈哭得惨,我怎么觉得你还挺高兴的呢?」 大妞忙捂住嘴,瞪着大眼摇头,「娘,绝对没有的事情!」 林杏花横了大妞一眼,也没功夫说大妞了,此刻她满脑子都是胡家出事的消息,她这几天忙着做肥皂,还没来得及去收拾胡家人,胡家就出事了? 林杏花脚步匆忙地赶到林家,刚一进门愿院子,胡氏哀怨的哭声便从堂屋传了过来,伴随着的还有徐氏的训斥声。 林杏花加快脚步进了堂屋,一进去便见胡氏一人跪在地上,而林大富满脸铁青,倒是一旁的林二富跟黄氏跟没事人一样,夫妻俩还有说有笑的。 林杏花走过去用胳膊肘捅了捅黄氏,眼睛瞟向胡氏,压低嗓子问:「大嫂娘家咋了?大嫂跪在地上又是干啥?」 黄氏就爱跟人说这些,一下子就来了劲,她也凑到林杏花耳边小声道:「胡家这次栽了!大嫂的哥嫂跟胡蝶都被官府抓走了,说是黄平的儿子被他们打成了残废!」 林杏花蹙眉,不太相信的样子,「黄彦被打已经是好几天前的事情了,怎么到现在才来抓人?而且胡耀祖他们没傻到下那么重的手,怎么可能把人都打残废了?」 黄氏双手一拍,「哎呀,听说黄彦前两天还没事,谁知昨晚睡了一觉,今早突然就喊胳膊疼,大夫过来一看,居然说他的胳膊恐怕要废了!不仅如此,好像他的手指头都伸不直,也不知道是咋整的,反正他以后就是个废人了!啧,真是惨!大姐,你说是不是?」 林杏花暗中拉开点距离,又默默擦了擦脸上的唾沫星子,这才道:「是惨,黄彦他爹干了这么多坏事,还好好的活着。他啥坏事都没干,却被他老子害惨了,连一辈子都给搭上了。」 若这事是真的,那黄彦的科举梦就可以直接宣告破灭了。他身体有残疾,不得参加科举! 不过林杏花总觉得这事透出一股异样,那日黄彦被打得是挺惨,但是黄家有钱,肯定会叫个好大夫给黄彦诊治,又怎么会发生一夜之间突然残废这种事? 难道还真的是父债子还,黄平造的孽都报应到他儿子头上了? 林杏花不太信,因为这事也太巧合了些。 不过无论如何,黄彦胳膊废了,胡家人脱不了干系! 林杏花收回心神,又好奇地问:「那大嫂跪在地上,跟娘又哭又闹的是想干啥?」 「那还不是……」 v第四十五章[11.20] 黄氏话没说话,胡氏突然看见了林杏花,猛地就冲上来,一把抓住林杏花的胳膊,涕泗横流道:「杏花,你帮帮我娘家人吧,我知道我哥嫂之前做得很过分,但是他们也是被人骗了,不能全怪他们啊!咱们到底是亲戚,不能太绝情啊!」 徐氏气得半死,过来就想拽开胡氏的手,黑着脸道:「你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我说了不许你求杏花,杏花不会管你们胡家的破事!我也不允许她管!你听到了没有?」 林大富也绷着脸,语气很硬,「都是你哥嫂自己找的,把人家都打残废了,还想黄家放过他们?可能嘛?醒醒吧!」 胡氏却仿佛没听见一样,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杏花,眼中满是希冀,「杏花……」 林杏花和徐氏对视一眼,回过头冷然道:「大嫂,这事我不想帮,也帮不了,现在我没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否则我本来还想找他们好好算算账呢!」 胡氏急得眼中眼泪流个不停,捏着林杏花的力气更大了,「杏花,只要你跟陆大爷说这事,他肯定愿意帮忙,就当我求你了,就算让我给你下跪都行!那毕竟是我亲兄弟,我不能不管啊!」 林杏花用力地抽回胳膊,脸上没笑,「大嫂,你捏疼我了。我说最后一次,这事我不会管!」 胡氏被泪水模糊了视线,只能看到林杏花那双冷冷的眼睛,她心里知道,林杏花是绝不会出手帮忙了,这下子她的心更是如坠深渊。 或许是情绪波动太大,胡氏突然眼睛一翻,人就往后仰倒过去,还好被眼疾手快的林杏花接住了。 这下子堂屋里又乱成了一团。 从外头回来,哼着小调的林大郎一进堂屋就发现他娘晕倒了,一下子吓白了脸,忙大步跑了过去。 待众人将胡氏放在床上安顿好,林大郎最后从屋里出来,却见他爹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天,一脸的愁容。 半大的少年也不由沾上他爹的愁绪,紧紧皱着眉头。 最近家中一片愁云惨淡,他爹跟他娘又经常吵架,他跟小蕊的事情还是过阵子再说吧。 一想到那个恬静温柔的姑娘,林大郎躁动的心竟奇异地平静下来。 虽然出了这档子事,但是日子还得照常过,而且林家人现在都忙得很,既要顾着田里地里的庄稼,还要抽空做香皂,没谁有时间去伤春悲秋。 哪怕是胡氏在床上一连躺了三四天,徐氏都没那个功夫去教训她。 林杏花做香皂比林家其他人有经验得多,一连忙活了五六天之后,她便将四百块香皂全部做好,接下来便是放在阴凉处自然阴干了。 因为院子里太热,林杏花只能将肥皂都放在屋子里通风,好在林杏花家有八间大屋,放四百块肥皂绰绰有余。 只是一时间,林家所有屋子里都架着香皂,屋子里全是香皂的味道,连林杏花母女四个身上都染上了香味。 忙完香皂的事情后,林杏花终于可以忙别的事情了,第一件事便是去菜园子里除草。 半个月没管,她家菜园子里的野草都超过膝盖了,而且野草多的话,蛇虫鼠蚁便就多了,之前大妞她们上茅厕时都碰到了蛇,可被吓坏了,甚至怕得都不敢去上茅厕,硬憋了一两天,也是很惨了。 这日早上太阳还没出来,林杏花跟大妞姐妹仨头戴草帽,各自拿着小铲子或者锄头在菜园子锄草。 林杏花不忘提醒她们:「注意别把菜苗也拔掉了,还有马齿苋都留着,别扔了。最重要的是注意脚下,小心有蛇。」 「好嘞!」姐妹仨异口同声答得响亮。 林杏花叮嘱完便认真干自己的活儿去了。大妞姐妹仨便分散在其他几块菜地开始锄野草,其中以大妞手脚最快,干活也最爽利;二妞干得不快,但是很细致;三妞干活不紧不慢的,倒是一点不急。 大妞先把韭菜地里的几根杂草锄掉,还要把韭菜地周围的草也给锄光,接下来便是旁边的小片西瓜地了。 西瓜地里的叶子和藤蔓倒是长得精神得很,大妞掀开叶子,见地上就躺着几个半大不小的花皮西瓜,有大有小,形状都不太圆。 大妞忍不住曲着手指敲了敲,声音有点孬,便道:「娘,这西瓜咋就这么点大啊,还长得奇模怪样的,一点都不圆润!」 林杏花走过去瞅了几眼,便笑道:「土地不够肥就这样,结了几个西瓜就算不错了,长得丑了点就丑了点吧,明年再种会好点的。」 大妞噘了噘嘴,「我看英儿姐家的西瓜长得可大可圆了,估计过几天都能吃了,咱家的西瓜还没她家的一半大,唉,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吃上。」 林杏花指着着豆角架里面零星的几株香瓜藤,笑着道:「咱家的西瓜估计还早呢,但是我看香瓜的尖有点黄,估计过两天就能吃了!」 这话一出,大妞姐妹仨立刻放下手中的家伙,欢呼着跑过去,甚至都不怕脏,直接钻进了豆角架里面,就是为了瞅瞅地上的香瓜。 大妞姐妹仨接连翻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三个尖尖有些发黄的香瓜,姐妹仨顿时都激动得直冒泡。 大妞搓着手,砸吧砸吧嘴,二妞的眼睛也是亮晶晶的。 三妞则一脸幸福的表情,捂着小脸蛋陶醉般道:「哇!我们终于要有香瓜吃啦!」 林杏花顿时失笑,「你们平时是没吃饱还是怎样,就几个香瓜而已,用得着这么激动吗?」 大妞立刻站了出来,挺着胸脯一脸认真道:「因为香瓜甜!香瓜最好吃了!」 二妞直点头。 三妞鼓着脸,「以前有香瓜,奶总是当着我们的面一口一口咬,却又连块皮都舍不得给我们,可把我都给馋死啦!嘿嘿嘿……」 v第四十六章[11.27] 自从回了大林村,三妞她们都不太会想以前在刘家的日子了,但是香瓜这事确实给她们留下太深的印象。 毕竟小孩子都好吃嘛,吃不到嘴的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 林杏花笑容一顿,随即恢复笑容道:「都是过去的事,现在你们想咋吃就咋吃。到明年我再多种一些,到时候让你们一次吃个够!好不好?」 这下子大妞她们就更开心了。 母女四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将菜园子整理好,中午吃完饭,便各自去午休去了。 下午当天姐妹仨留在家,林杏花则戴上草帽去田地里转了一圈,现在仍然是水稻秧苗的分蘖期,水深的把控很重要,如果水田出现黑根,异味,冒泡等状况,便要放水晾田。 而且这时候还容易出现害虫,杂草过多,或者秧苗发黄的情况,都要引起重视。 林杏花过去的时候却见林铁贵背着手站在自家田埂上,似是在看水稻的长势。 林杏花加快脚步走过去,边走边说道:「爹,你看我把水稻侍弄得咋样?」 林铁贵眼角的褶皱都聚集在一起,满面笑容地道:「还不错,看得出来你是用心了。不过我咋看到水田里有鱼泛水花?」 林杏花嘿嘿笑道:「我听别人说在稻田里放鱼可以肥田,所以就想试试看,我还放了十几条在家里的水田,爹你不会怪我吧?」 「可真的啊?稻田放鱼真的能肥田?」林铁贵眼中划过精光,只要事关庄稼收成的事情,他比谁都关心。 林杏花点头,认真道:「是真的!而且不就是放些鱼么,真没用也不妨碍啥,但要是有用,那不就赚了啊!」 林铁贵沉吟片刻,突然道:「十几条鱼也太少了,我现在就回去让大郎他们给去河里多摸几条,反正他们又没事!」说完便脚步匆忙地往回走,走了两步却又扭过身子,朝林杏花道:「家里猪粪满了,你去挑两担肥肥田。」 林杏花朝他挥手,「我知道了爹,您走路慢点啊!」 林铁贵摆摆手,却走得更快了。 林杏花又下水田拔了一把鸭子吃的野草,回到家中后剪碎了喂鸭,随后她又挑着粪桶去林家挑猪粪,灌上水稀释后挑到田里浇灌下去。 好不容易浇灌完,这一天又要过去了。 第二日又是晴朗天气,太阳还没出来,山顶便被橙红色的朝霞印了半边天。 早上吃饭时,林杏花上了桌子才发现自己多拿了一双筷子。 大妞咬着筷子嘿嘿笑:「看来这几天我们家要来客人啦!」 大妞不过随口一说,结果这日上午还真有客人来拜访,正是几日不见的陆郁北。 且今日陆郁北还不是一个人来的,除了马车夫之外,他还带来一个小厮。 林杏花略一想想便明白了,若是她跟陆郁北私下单独见面,难免会落人口舌。如果两人在人多的情况下见面,村里人应该不会多加议论了。 林杏花家的院子够宽敞,陆郁北便让马车夫将马车直接拉进院子里,停下后便让小厮从马车里抱出两个圆溜的绿皮大西瓜,以及一个书箱。 小厮抱着西瓜直接进堂屋,大妞她们的身体和灵魂都跟着去了。 见院子里没人了,林杏花才道:「陆郁北,你是不是整天都没事可做,这么早就过来干啥?」 陆郁北大概是在马车上热到了,俊脸有些潮红,他忙摇着折扇给自己降温,瞅着林杏花道:「若是我真的无所事事,你岂不是赚到了?」 林杏花:「啥?」 陆郁北微微一笑,「你得到了养我的机会,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你说是不是赚到了?」 林杏花简直被陆郁北的厚脸皮惊得说不出话来。 陆郁北却又道:「你看你,激动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林杏花直接举起拳头,简单粗暴道:「拳头跟闭嘴,你选一个?」 陆郁北瞬间怂了。 小厮将西瓜跟书箱都搬进堂屋,而后便跟木桩似的站在廊檐下,二妞看到了,默默地给人家搬了条凳子。 林杏花跟陆郁北便进了堂屋坐下,大妞自觉地给陆郁北他们倒上茶水,而后便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们俩个。 林杏花不想让气氛尴尬,便主动挑起话题,道:「胡耀祖夫妻跟胡蝶被抓进大牢,你知道么?」 陆郁北收起折扇放在一边,端起茶杯吹了吹,才道:「略有耳闻,怎么,还没来得及收拾他们?」 林杏花一头黑线,虽然陆郁北说的是实话没错,但是这种事怎么能摆在明面上说出来? 不过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林杏花也不能拿陆郁北怎么样,只能忍下喷他的冲动,又道:「我只是觉得这事有些蹊跷,那日黄彦确实被胡家人打得挺惨,但是被打残废?我觉得胡家人的胆子还没大到那个程度。尤其黄彦是在被打的几日之后突然说胳膊废了?难道他之前没找大夫么?」 v第四十七章[11.27] 陆郁北眉眼沉静地望着林杏花,安安静静地等她说完,这才道:「其中确实另有内情。」 这下子不止林杏花,就连大妞二妞都立刻竖起耳朵来,只有三妞一人捧着小脸,偷偷地盯着陆郁北的脸看。 陆郁北完全没注意三妞「小迷妹」般的眼神,径自道:「黄彦之前被胡家人打得挺严重,大夫让他在家卧床休养一个月,可是黄彦非但没听大夫的话,反而偷偷跑去喝花酒,一夜过去后,胳膊就不能动了。」 林杏花蓦地睁大眼睛,一脸地三观炸裂:「他是不是……那啥,太过分了?所以才坏了胳膊?」 陆郁北拿起水杯又吹了两下,反问道:「你在想什么呢?黄彦胳膊伤得严重本就不能喝酒,他那晚却不知节制地跟同窗拼酒,喝了太多,差点连命都没了。后来好不容易被大夫救了一条命,结果却把胳膊搭上了。至于他的手指头,那真的跟胡家人没有干系,还是他喝了太多的酒。」 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林杏花从前看过不少新闻,说是有些人酒喝多了,醒来嘴巴就歪了,甚至还有一觉睡死的,所以听到黄彦这档子事,她倒觉得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胡家人打了黄彦一顿,导致黄彦伤了胳膊,结果黄彦又是个缺心眼的,带伤跟人拼酒,硬是把自己的胳膊都给拼没了,确实够拼的! 林杏花一时都找不出什么形容词来形容黄彦了,这人大概真的是没脑子,怪不得考了这么多年连个童生都考不到。 陆郁北见林杏花不说话,便又道:「这事你别管,黄平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黄彦成了残废,黄平绝不会让胡家人好过。听说他已经把家中两间铺子盘了出去,估计是用来打点的,这次胡家人不脱层皮绝对出不来。」 林杏花自然点头,「我不过是随口问一句,之前胡家人在我爹娘家那般胡搅蛮缠,连我的脸都被抓成这样,我还管他们?哼!」 林杏花有些激动地说完话,觉得口渴便拿起茶杯,没想却被陆郁北的折扇压住了手腕。 林杏花:「干嘛?」 陆郁北将自己的茶杯推给她,语气无比自然:「你这杯水烫,喝这杯,我吹凉了。」 林杏花:「……」 大妞姐妹仨:「……」呵,男人! 众目睽睽之下,林杏花不愿跟陆郁北多争执,最后只能佯装没看到大妞她们的目光,默默喝了两口。 说完这些,堂屋里再次安静下来。 陆郁北清了清嗓子,朝林杏花道:「其实我今天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来看看香皂做得怎么样,能不能按时交货。」 大妞:「……」如果你眼睛不是一直黏在我娘身上不放,我勉强装一次瞎信你! 林杏花却不疑有他,站起来一脸耿直道:「我现在带你过去看看?」 陆郁北从善如流:「好。」陆郁北从善如流:「好。」 二妞三妞站起来准备跟上,却突然被大妞一把拽住,姐妹俩回头一脸懵。 「大姐,你拉着我们干啥?」 大妞嘴角抽了抽,眼睛一转,便道:「娘昨天不是说鸭子可以放出去散养了么?咱们现在就把鸭子赶到河里吧,省得天天在家吃浪费粮食。」 二妞愣了一下,抓了抓鬓角,「可是咱家的鸭子没有涂红,到了河里跟别人家的鸭子混淆认不出来咋办?」 大妞眼里精光一闪,「那咱们就先去玉凤表姑家借红水!刚好小鸡也能放出去散养了,咱们都给一起涂了吧,到时候娘看到,肯定会夸咱们的!」 二妞三妞从来都是以大妞马首是瞻,既然大妞都发话了,她们俩肯定不会说不。 于是大妞便领着两个妹妹出门去了徐玉凤家。 另一边林杏花领着陆郁北将几间屋子都逛了一圈,最后两人又回到了堂屋。 林杏花突然想起自己屋里还有一篮子做好的香皂,便转身回屋拿了出来。 陆郁北见林杏花拿了一篮子浅绿色的香皂,淡淡的薄荷味在他鼻尖萦绕,久久不散。 陆郁北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拿起一块浅绿色香皂,潋滟的眸中似有水光划过,两片颜色浅淡的唇瓣突然翘起,「特意做来送给我的?」 林杏花杏眼蓦然睁大,「特意为你做的是没错,但是你得付钱啊。」 陆郁北的桃花眼瞬间拉耸下去,「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林杏花一脸耿直:「是啊!」 陆郁北差点吐了一口老血。 林杏花仿若未觉,又继续道:「陆郁北,我跟你说个事,你下次过来能不能选择下午?」 陆郁北抬眼看她:「为什么是下午?」 「因为你上午过来,出于礼貌,我肯定得留你吃午饭吧,留你吃午饭我就得准备肉吧,可是每次都要买一只鸡?」林杏花顿时露出肉疼的表情来,「好多银子,我心疼!」 陆郁北:「……」原来他的魅力竟还比不上一只鸡? v第四十八章[11.27] 陆郁北无语了半晌,终于从着连翻的打击中回过神来,艰难地按捺住让林杏花睁大眼睛看看自己这张脸的冲动,用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说道:「你不用多费心,我对吃的不挑,吃什么都行。」 林杏花眨巴眨巴杏眼,「那怎么行呢,你毕竟是客人?」 陆郁北:「迟早是一家人,一家人不必客气。」 林杏花:「……」论口才,论脸皮,她都败了! 既然陆郁北都这么说了,林杏花也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客气,准备午饭的时候她便不准备杀鸡了,而是挎着篮子直接去菜园子里摘蔬菜。 陆郁北闲来无事,便跟着一起过来,不过当他看到菜园子里那么多的湿润的泥土跟杂草,还有一股淡淡的尿味,他又踟蹰了。 林杏花一边摘茄子一边笑话他:「让你别过来了吧,你又帮不上忙。」 陆郁北眉眼沉了下来,紧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林杏花摘完茄子又去摘苋菜,就在这时,站在菜园子外的陆郁北顶着一长「视死如归」的脸,抬起一只脚踩进菜园子的土地上。 第一步踏了出去,踏出第二步便简单多了,等林杏花又摘了两颗菜瓜后,陆郁北已经到了她身后。 林杏花一回头差点跟陆郁北撞上,吓了一跳,忙拍拍胸口,没好气地横他一眼,「你怎么到我身后还一声不吭的,把我吓死了!」 陆郁北面上有一丝的不自然,只伸手将手里青椒递给林杏花,「你的青椒掉了。」 林杏花垂眼看青椒……蒂头上的那只大手,五指修长匀称,骨节分明,如玉一般的肤色,一看便知保养得极好,简直比许多女子的手都娇嫩! 林杏花又想到自己粗糙的双手,顿时嫉妒得直冒泡。 林杏花一把将青椒抢过来,没好气道:「你的手怎么保养得这么好?」 陆郁北无辜地眨眨眼,「可能你不相信,但确实是因为我天生丽质。」 林杏花没好气地叹气,这天真的没法聊了! 林杏花摘了满满一篮子的菜回到家中,就坐在廊檐外面择菜。 陆郁北也搬来一条小凳子坐在她对面,两条长腿都伸不直,不过他倒也不甚在意,反而自然而然的拿起一个茄子去蒂。 林杏花一边挑拣蔬菜,一边看他,好奇道:「看你动作还挺熟练,怎么,做过菜?」 陆郁北轻笑一声,随意地聊道:「之前和你提过,我曾一人在青山镇一个山中小村庄待了大半年,都是自己做饭洗衣,做饭自然是会的。」 林杏花好奇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一个人在那个穷旮旯里待大半年?难道是体验生活?」 陆郁北动了一下腿,又拿起了一只茄子,懒懒道:「我爹娘使用各种办法逼我娶妻,我不耐烦,就一个人跑到山里小村庄住下了。」 林杏花眼中满带同情,「你可真可怜,又碰不了女人,你爹娘还硬逼着你成亲。」 陆郁北倏而笑了,下巴微收,却抬起漂亮的桃花眼,那一瞬间,林杏花仿佛看到了寒星飞出深海般的惊艳与锋芒,几乎让她不敢逼视。 陆郁北却毫无所觉似的,唇角微弯,「我不可怜,我不是遇到你了么?」 林杏花把青椒往篮子里一扔,「喂,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陆郁北委屈地翘了翘唇,「之前你嫌我嘴巴不够甜,现在又不让我说好话,生活怎么这么难?」 林杏花杏眼半合,嘴角扯了扯,「你要是再敢反驳我,我保证你的生活只会更加艰难!」 陆郁北立刻识时务地闭上嘴。 中午还是林杏花下厨,大妞便帮着烧锅。 中间陆郁北还进了厨房一次,问需不需要帮忙?毕竟来者是客,而且夏日的厨房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林杏花忙挥手让他出去。 林杏花忙了好一阵,最后一共做了六道菜,蒜蓉炒苋菜,红烧茄子,青椒炒豆角丝,凉拌菜瓜,韭菜炒鸡蛋,还有一道冬瓜蒸咸肉。 因为陆郁北还带来了马车夫跟小厮,所以林杏花做的菜分量都很足。 菜端上桌子后,林杏花便让马车夫跟小厮也坐下吃饭,陆郁北也点了头,不过两人还是夹了菜便出去吃了,弄得林杏花还有点不太好意思,觉得慢待了人家。 这时桌上便只有林杏花母女四个跟陆郁北,因为大妞她们跟陆郁北不熟,大家都不怎么说话,都是专心地吃着自己碗里的米饭。 陆郁北没说谎,他对吃的确实不挑,每样菜都会吃上几口,但是林杏花母女四个都注意到,他夹菜瓜的频率很高,看样子应该是挺喜欢吃的。 其实不仅是陆郁北,林杏花也跟很喜欢这道简单又快手的菜,不过是切薄片后放盐腌制,一两刻钟之后挤掉过多的水分,最后再依次放入蒜泥,糖,白醋,香油,最后再拌一下便大功告成了。 菜瓜爽脆多汁,加入糖盐和香油之后,甜咸交织,再混入香油的香味,一口下去,又脆又好吃,早饭配着粥吃,更下饭! 不过是一顿简单的家常便饭,陆郁北却难得吃多了,不是饭菜有多美味,纯粹是凉拌菜瓜吃得多了。 v第四十九章[11.27] 午饭吃过,陆郁北在堂屋两扇门通风的地方坐着乘凉,大妞擦桌子,二妞帮林杏花洗碗,只有三妞你吃完饭就捧着那本游记看得如痴如醉。 陆郁北见三妞居然真的看得懂,且翻阅的速度还不慢,不由笑道:「三妞,这本书有这么好看吗?」 三妞听到陆郁北跟她说话,终于舍得把脸从书本里拔、出来,眨巴眨巴黑溜溜的大眼,一本正经道:「其实写得就一般吧,不过里面写的地方我都没去过,所以想看看。」 陆郁北见三妞说话条理清晰,不疾不徐的样子就跟个小大人一样,不由失笑,「还挺严格?我带来的书箱里有不少书,你可以看看喜不喜欢?」 三妞大眼睛闪闪发光,「真的嘛?」 陆郁北抿唇笑:「自然不会骗你,不过一本书这么多字,你都认识了?」不是陆郁北瞧不起小孩子,而是三妞年纪这么小,别人这个年纪还在玩泥巴,她却已经捧着书看了。 三妞笑弯了眼睛,「差不多吧,不过还有很多字小蕊姐没教到,教过我就认识啦!」 陆郁北看这小姑娘笑得这么可爱,便道:「你有哪个字不认识?我可以教你。」 三妞眼睛更亮了几分,打开书便指着不认识的字给陆郁北看,陆郁北便笑着告诉她这是什么字,该何解。 一大一小两个人头凑在一起,说得倒是热闹。 转眼间到了月末,天气变得更加炎热,再加上蚊子多,林杏花她们晚上睡觉都睡不踏实,也不知道该怎么熬过去。 好在林杏花的四百块香皂跟林家做的四百块香皂终于做好了,陆郁北特地多叫了一辆马车将香皂都装走,并且爽快的付了一百六十两的银票。林杏花拿到银票后回屋拿出五十两的银票跟三锭银子交给徐氏,徐氏当即将五十两的银票塞给林杏花。 林杏花拿着银票很懵,「娘,你这是干啥?」 徐氏朝林大富努嘴,「大郎治病你借的三十两,还有去年第一次卖野猪的四两,你都自己留着,再给我拿十六两就行。」 林大富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意,「欠了这么久,终于还上了,不然我晚上都睡不着!」 林杏花无语:「大哥,你也太实诚了,咱们亲兄妹在意这些干啥,非要把自己逼得发愁,我看你最近连白头发冒出来了!」 林大富笑呵呵地摸了摸头发,不甚在意道:「白头发就白头发吧,只要不欠钱,我心里能踏实就行。」 林杏花没话说了,谁让他大哥就是这么个性格呢? 她转身回屋又拿了两锭银子,结果徐氏一看到是二十两,转身跑得飞快,跑到院门口才扯着嗓门道:「有了十六两再给我,二十两就别拿给我了!我懒得跟你拉扯。」 林杏花只能看向林大富,结果林大富不知什么时候也溜出去了,林杏花好无语,旋即又觉得有些开心,因为她的家人永远不会把银子看得比亲人更重要,这样的亲情会让人由衷地感到窝心。 林家这回靠卖肥皂不仅把债还了,还另赚了四十多两银子,家中的低沉的气氛瞬时一扫而空,林铁贵便提议徐氏做一顿好的,让全家人打打牙祭,林家其他人自然举双手赞成。 第二日上午,林杏花早早带着大妞姐妹仨来林家帮忙,跟徐氏以及胡氏黄氏一起在厨房里忙活,不过林杏花发现胡氏比之前瘦了一些,脸色也不如从前,看来胡耀祖出事对她的影响还是挺大的。 四个人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终于准备好了一顿丰盛的饭菜,甚至林三郎早早就趴在门框上,一双眼睛从头到尾没离开过灶上的肉。 林杏花早已习惯了林三郎的馋样,倒是林燕儿不在让她有些意外,以往这个时候林燕儿早就跑过来巴巴地望着了,怎么今天却没见人影? 林杏花想了想,便问黄氏:「怎么没见燕儿?」 黄氏撇嘴,「别管她!她爱滚哪滚哪!她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娘放在眼里了,早上叫她倒尿桶,她居然跟没听到一样,我不过就骂她一句,她居然还跟我顶嘴?我还能让她翻到老娘头上?我拿棒槌要收拾她,结果她还跑了,嘿!死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简直反了天!今天她要是不回来给我下跪道歉,老娘就不让她进家门!让她在外头自生自灭去吧!」 林杏花沉默片刻,突然幽幽道:「燕儿养成现在这样,你怪不到旁人,只能怪你自己!等她再大点,你想管都管不了了,这就叫自作自受。」 黄氏气得捂住壮实的胸口,「大姐,你咋能这样说风凉话!」 林杏花从灶底下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道:「我只是说实话而已。」说完便端着菜送去堂屋。 中午吃饭人多坐不下,林铁贵便将两张桌子合起来,林家一大家子挤挤勉强够坐。 这时徐氏才发现林燕儿还没回来,便朝两眼放光的黄氏说道:「燕儿呢,你还不把她喊回来吃饭?难道还要我这个老婆子替你跑腿?还有二富,三郎,你们都出去喊人!」 黄氏跟三郎眼睛都快黏在饭菜上了,好像少看一眼会掉块肉似的,磨蹭了半天才不情不愿的出了门,结果二房三个人转了大半个村子,就是没见燕儿的身影。 徐氏知道林燕儿经常去山外围找野莓吃,而且大林村民风淳朴,林燕儿也机灵得很,所以并不担心林燕儿会出事,而且再等下去饭菜都冷了,堂屋里还有苍蝇虎视眈眈,徐氏不想让这么一大家子就等林燕儿一个人,便让大家先吃饭,她自己则拿着碗给燕儿装了一些菜放在锅里温着。 结果林家人刚吃完饭收拾了桌碗,林燕儿便偷偷摸摸地摸进院子,好在这时黄氏人去了茅厕,徐氏说了林燕儿几句,便让她先去厨房把饭吃了。 等胡氏跟林杏花把锅碗都洗好,擦干手便都去堂屋坐着,因为堂屋前后两扇门串风,凉爽得很。 一家人都坐在堂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氛很融洽。 林大郎见他爹跟他娘脸上都带着笑,终于鼓起勇气,站起身来说道:「爷,奶,爹,娘,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这下子全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林大郎。 一下子被这么多目光注视,林大郎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挠挠头,微垂下眼睛,道:「我想娶小蕊。」 堂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v第五十章[11.27] 【注:豆豆网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网客服qq。】 林铁贵跟徐氏对视一眼还没发话,胡氏便猛地站了起来,神色不太好。 「不行!我不同意!」 胡氏拒绝得太快太直接,林大郎甚至还没能将小蕊的优点说出来,便已经迎来了一记重击,一时间脑子懵得半天没缓过来。 林大富见林大郎脸都僵了,忙起来抓住胡氏,「咱们先听大郎把话说完,你急啥呢?」 林铁贵摸着下巴新长出来的短须,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才道:「大郎,你确定想娶小蕊?」 林大郎站得笔直:「爷,小蕊是个好姑娘,如果我要娶妻,那肯定是她!」 胡氏见大郎说得这般坚决,胸口的怒气一下子喷发出来,她一把甩开林大富的手,紧绷着脸道:「你要娶别的姑娘我都没意见,为什么非要是赵家那个病秧子,你把她娶回家能干什么?被风都能刮跑的身子,干不了啥活,又不能生孩子,你是准备娶回来当菩萨供着吗?啊?」 林大郎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强忍着怒气,道:「娘,你这话说得也太难听了!小蕊身体不好又不是她的错,她本来就很难过了,娘你也是女人,不同情她就算了,居然还这样说她?难道她这样的姑娘就活该一个人过一辈子吗?」 胡氏一甩手,不管不顾道:「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而且我也不管她过得怎么样,只要她别当我儿媳妇!」 林大郎眉头越皱越紧,「娘,我好声跟你商量,你为啥都不好好说话呢?娘你是不了解小蕊,等你跟她相处后,你就知道她是多么难得的好姑娘了!」 胡氏冷笑一声,嘴角带着不屑,「她若是好姑娘,会主动勾、引我儿子吗?看她把你迷成啥样,居然让你跟你娘顶起嘴来了!简直就是个白眼狼!」 林大郎脸色铁青,嗓子一沉,「娘!」 林大富眼看胡氏越说越过分,忙过去拉住她,这次不管胡氏怎么挣扎都没用,他硬是用蛮力把胡氏往西屋拽,一边道:「你最近咋了,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人家小姑娘得罪你了?说话这么刻薄!」 胡氏手指甲都快把林大富的手背抠烂了,五官狞了一瞬,「大郎是从我肚子里爬出去的,我这样说话咋了?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实话就是这么难听……」 后面的话林杏花便听不清楚了,因为林大富把屋门摔上了。 胡氏一走,徐氏深深叹了口气,对林杏花说道:「她前天回了趟娘家,回来的时候脸都是肿的,还哭了半宿,算了吧。大郎,你也别跟你娘计较,她最近不好过。」 林大郎沉默着点了下头,随后又抬眼望林铁贵,「爷爷,那小蕊的事?」 林铁贵摸胡子的手一顿,过了好半天,他才道:「这事……你还是再想想吧!」 不是最直接的拒绝,却比胡氏的话更让林大郎难受。这可是他通情达理又善良可亲的爷爷啊,如果他爷爷都不支持,那家里还会有谁站在自己这边呢? 一时之间,林大郎整个人都颓了。 徐氏心疼大孙子,放轻声音说道:「大郎,我跟你爷爷都知道小蕊是个好姑娘,但是娶妻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一定要慎重再慎重!就咱们家这个条件,对小蕊来说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徐氏跟林铁贵没有直说,但意思都是一样的,赵小蕊若只是身体差了一些倒也没什么,但年初赵冬阳卖田给赵小蕊救命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当时赵小蕊可就剩那么一口气,差点就死了! 并且大夫还说了,赵小蕊这个身体若是在有钱人家养着,可能还能活个几十年,可若是在乡下过苦日子,且还是在不用操劳的前提下,她也很难活得长寿。 娘胎带出来的毛病,再加上心思敏感脆弱,这样的姑娘如何健健康康,长命百岁呢? 林家人虽然是良善人,但是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大郎娶个病歪歪的媳妇,没两年就没了吧?就算真的娶回来,赵小蕊三天两头生病,林家一家老小十几口人,难道都要为了赵小蕊的病连日子都不过了? 他们不过是乡下人,大半辈子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土地里刨食,累死累活只悟出一个道理:做人还是实在点好,肚子都吃不饱还有心思想别的? 感情?那是奢侈的东西。 大郎还是太年轻,根本不知道娶一个身体这么弱的妻子,以后的日子会多么的艰难。而作为大郎的长辈,林铁贵跟徐氏都必须狠下心来,因为他们不想看到大郎以后的日子那么苦! 林铁贵跟徐氏都这么说,林大郎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 就在堂屋里陷入安静的时候,厨房里又突然传出黄氏的打骂声,以及林燕儿的尖叫声。 「你还知道回来啊?吃什么吃,今天不给老娘下跪道歉,看我剥了你的皮!」 「我就不!三郎有手有脚,他也能倒尿桶,凭啥天天都让我倒!」 「就凭他是男娃,而你不过就是个黄毛丫头!你们能比吗?我给你口饭吃你就该感恩戴德了,居然还敢跟我杠?啐!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蹄子!」 「我是小贱蹄子,那你就是老贱蹄子!」 「你你你你居然敢骂你老娘,反了天了,反了天了!今天我不打死你,我就不姓黄!」 没多久,厨房里就传出了林燕儿凄厉至极的惨叫声,简直叫得比半夜的女鬼叫得还要惨。 林杏花只想捂住耳朵,不过是来吃顿饭,真的是一刻都不安生!林杏花只想捂住耳朵,不过是来吃顿饭,真的是一刻都不安生! 徐氏早就跑到院子里听着,见黄氏居然拿着火钳打林燕儿,急得不行,忙叫道:「二富媳妇,你给我住手,你拿火钳抽燕儿,你是想她死嘛!」 黄氏大概是打红了眼,居然直接顶了一句,「我就是要打死她!看谁敢拦我!」 说完反而打得更凶了,徐氏跑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却被一把掀开。 v第五十一章[12.08] 林杏花不知道厨房里发生什么,就听徐氏声音突然断了,刚起来想去厨房看看,林二富却先一步冲了过去。 林二富一进厨房就发现林燕儿后背的衣服都被刮了小洞,更有不少血丝渗了出来,当即沉下脸来,一把抓住黄氏拿火钳的手,厉声呵斥:「够了!还没完没了,非要把燕儿打废了,再花钱请看大夫吃药你才开心是不?能不能消停会儿?」 黄氏怎么都没想到林二富会过来阻止她,绿豆眼睁得前所未有的大,甚至都忘了反抗,只不敢置信地望着林二富。 林二富顺势拿走黄氏手上的火钳,不耐烦地朝林燕儿叫道:「还不快回屋去!」 林燕儿捂住生疼的胳膊,怪异地偷瞥了林二富一眼,而后脚步飞快地从林二富身后窜了出去。 等林燕儿走了,徐氏也离开后,林二富才缓和了脸色,拉着黄氏小声哄道:「燕儿也不小了,明年都能嫁人了,你现在不让她记着你的好,等她嫁人了她还会管你吗?」 黄氏却冷哼一声,「你看她那副狼心狗肺的样子,我根本就不指望她管我,我还有三郎!我要她养吗?不稀罕!」 林二富跟黄氏肩碰肩,「不管咋说,她也不是十岁的小孩子了,你以后少打她!打坏了嫁都嫁不出去,难道你准备留她在家,养着她一辈子?」 黄氏听林二富这么一说,脸上不由露出几分犹疑之色,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咬牙骂道:「真是讨债鬼!」 等林二富跟黄氏回了自己屋子,大妞姐妹仨也回家午睡去了,堂屋里只剩下林铁贵夫妻跟林杏花。 徐氏原本开心的心情被扫一空,坐在凳子上捶着膝盖,一边唉声叹气:「我们林家是做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两个媳妇,两个都不是省心的货,真是要气死我啊!」 林杏花没忍住,道:「娘啊,你还是人太好了,大嫂跟二富媳妇就是摸准了你的脾气,知道你说得再狠,也不可能拿她们咋样,所以才有恃无恐。」 徐氏闻言更是连连叹气,因为她知道林杏花说的都是对的。 林杏花看她爹娘一脸寡淡的表情,眼睛转了转,突然幽声道:「要不,娘你们分家出来过,眼不见心不烦?」 徐氏一巴掌毫不客气地拍在林杏花的手上,「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跟你爹出来单过,亏你想得出来,到时候村里人怎么看你大哥跟二富?他们还不被唾沫星子给淹死!」 林杏花缩了缩脖子,「我就随便说一句么。不然你跟爹去我家住一阵?我当初盖了这么多间屋子,有一间就是给你跟爹准备的!住一阵子又不妨事咯!」 林铁贵笑得嘴巴都快瓢了,乐呵呵道:「这倒是可以,哪天闲了,我跟你娘就去你家住两天,享享清福,呵呵……」 徐氏没好气地看着林铁贵,「你放心你那两头宝贝猪?」 林铁贵瞬间怂了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林铁贵跟徐氏都准备回屋睡一会儿,林杏花便自己回去了。 中午的大林村在烈阳下烧烤,知了声此起彼伏,叫得人心浮气躁,似乎只有睡着了,才能得到一时的安宁。 好不容易挨到了傍晚,太阳西沉,外头稍微凉爽了一些,蚊子又出来了,尤其是草木多的地方,蚊子小虫热闹得跟聚会一般,这里一团,那里又有一团,子子孙孙无穷无尽。 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林杏花便直接将竹床搬到院子当桌子用,一家人一边拍蚊子一边喝粥,真别有一番滋味。 一顿饭下来大家都收获不少,七八个蚊子包还是有的。 林杏花在被蚊子无情羞辱了这么久,这才想起薄荷有驱虫驱蚊的效果,不免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顿。 睡到半夜,林杏花直接被热醒,索性搬着竹床在院子里睡了一晚。相比于蚊子,林杏花更受不了夏日的酷热。 这里没有空调,没有风扇,她感觉自己就是放在烤笼里的猪,会打滚的那种。 好不容易又熬过一夜,第二日起来她脸上就多了三个蚊子包,神情也有些倦怠。 上午徐玉凤挽着菜篮子来林杏花家串门,林杏花顺手帮她挑拣韭菜,一边闲话家常。 「杏花,你可知道咱村出人命了?」 林杏花不敢置信道:「不会吧?」大林村这点大的小村庄还会出人命?还让不让人安心过日子了? 徐玉凤见林杏花误会了,忙摆手:「不是在咱村,是咱村的人,就是林二麻子!昨晚满河到了半夜才回来,可把我担心死了,结果他到家就说林二麻子死了,在镇上闹开,刚好他认出是林二麻子,所以被衙差盘问了许久,这才耽误了时间。」 昨晚林满河半夜才回家,林杏花是知道的,可谁知道居然是为了这种事情呢? 「林二麻子好端端的,咋就突然死了呢?他不是前些天才把老屋子卖了,说去镇上享福了么?」 徐玉凤叹口气:「谁知道呢?有人说是遇到抢匪,也有人说是输了太多银子还不起,被债主杀了泄愤,还有说是喝花酒跟人打架,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要我说,就是周婆子跟林二麻子作恶太多,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所以要收拾他们!」 说到作恶,林杏花的心猛的一跳,要说林二麻子跟周婆子对谁作恶最多,那绝对是曾经的杜氏—现在的钟小姐,周婆子把人家拐骗回来给林二麻子当媳妇不说,母子俩还动辄对钟小姐拳打脚踢,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竟还持续了这么多年,甚至钟小姐还被打得流过产,这母子俩真是丧尽天良了! 林杏花又联想到之前钟小姐的丫鬟找她,让她不要插手林二麻子的事情,还说钟小姐另有一番安排。 另有一番安排?现在林杏花想到这句话只觉得头皮发麻,甚至她都不敢再往深处想了。 徐玉凤没注意到林杏花的异样,自顾自地说着:「满河昨天在镇上看到了林二麻子的尸体,回来后一宿都不敢闭眼!听说啊,林二麻子死得可惨了!」 林杏花张着嘴,「啊?」 v第五十二章[12.08] 徐玉凤环顾四周,突然贴在林杏花耳边,比了个一刀切的手势,极小声道:「听说,他那地方都被割了……」 林杏花震惊得无以加复,睁着杏眼半天都没眨一下。 徐玉凤见林杏花这副表情,以为她被吓到了,安慰地拍拍林杏花的后背,放缓声音:「这都不关咱们的事,咱们行得正坐得端,哪像他们母子,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吧!」 林杏花不想再说林二麻子的事情,便道:「咱们还是别说他了。对了表姐,我听我娘说,你跟表姐夫想在镇上开一间杂货铺?」 「是啊。」徐玉凤放下韭菜,脸色比方才郑重许多,「满河做货郎这么多年,每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风吹日晒的,太辛苦了!我跟你表姐夫就想着干脆在镇上盘一间铺子算了。刚好前阵子他认识的一家杂货铺老板要举家搬迁,想把自家铺子转让出去。这对我们来说可是难得的机会,这家杂货铺平日里生意就很不错,买下来肯定能赚钱!」 徐玉凤顿了一下,随即苦笑:「后来满河跟他打听价格,那可真不便宜!我们家根本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所以这事只能暂时搁置了!」 林满河当了这么多年的货郎,赚的银子比种田要多不少,也攒了不少银子,但是要在镇上盘下这间铺子,那太勉强了。 林杏花却朝徐玉凤笑吟吟道:「银子不够我有啊?」 徐玉凤呆住:「啊?」 林杏花正色道:「表姐,我身上刚好有些银子,想买田地附近又没人卖,放着也是放着,不如跟你和表姐夫合作?我投入银子,赚了银子我们分?具体怎么分等表姐夫回来再好好商量?」 前几天林杏花听徐氏提起这事,她便有了这个念头,现在她身上攒了不少银子,放在家里也不过是与老鼠为伴,生不出啥宝贝疙瘩出来,她当然要想办法钱生钱。 而林满河做了这么多年的货郎,货源跟做生意方面都没有问题,只是缺少本金盘铺子。而现在现成的铺子都有了,又不愁销路,林杏花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投资机会,错过就是损失啊! 林杏花见徐玉凤没有立刻回答,便又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太合适,那也没啥,反正我们姐妹之间也不用讲究那么多。」 徐玉凤忙握住林杏花的手,「不是的杏花,我当然同意!我只是太意外太惊喜,一时之间简直都不知道该说啥好!」徐玉凤咬了一下唇,最后郑重道:「杏花你尽管放心,你这么相信我跟满河,我跟你表姐夫一定会把杂货铺开好!咱们一起赚钱!一起发财!」 说到「发财」两个字,徐玉凤居然嗓子都破音了,可见她是有多激动了。 林杏花笑呵呵地望着徐玉凤,「那我就等着了。」 刚吃完早饭就得到这么大的好消息,徐玉凤哪还能坐的住,猛的从小木墩上起身,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之色,眼睛都在发亮:「满河现在应该在隔壁小李村,我现在就去把这个天大的消息告诉他!哈哈哈……」 徐玉凤话未说完人已经跑得老远,连自家的菜和篮子也不要了。 林杏花只能望着徐玉凤激动的背影哭笑不得。 结果让她更哭笑不得的事情发生了,半个多时辰之后,风风火火的徐玉凤后头跟着肩挑货担的林满河,夫妻俩风风火火地进了林杏花家的院子。结果让她更哭笑不得的事情发生了,半个多时辰之后,风风火火的徐玉凤后头跟着肩挑货担的林满河,夫妻俩风风火火地进了林杏花家的院子。 林满河放下货担后搓手,满面笑容道:「杏花,刚好我现在有空,咱们现在就来谈谈镇上开铺子的事情吧?」 林杏花还能咋办,当然是坐下来认真谈啊! 三人坐在堂屋里商讨了一上午,终于将绝大多数的问题都谈妥了,并且林满河还将开杂货铺的方方面面都跟林杏花解释了一遍,这不仅让林杏花能更深入地了解开杂货铺的流程,同时也让她对林满河开杂货铺更有信心,因为林满河已经做了足够的准备。 眼看着大妞姐妹仨饿得肚子咕咕叫,林杏花三个这才终于各自散开。 待林杏花吃完这顿迟来很久的午饭,她便又去了林家,准备将自己跟林满河合作开杂货铺的事情告知林铁贵老夫妻俩,不过此时林铁贵夫妻都不在家,她便又去田埂逛了一圈,这才找到林铁贵跟徐氏。 林铁贵跟徐氏得知这个消息,自是替林杏花开心,又不忘嘱咐林杏花跟徐玉凤好好相处,切不能因为利益影响表姐妹之间的感情。 林杏花自是一口应下。 只是临走前她和胡氏擦肩而过,对方的眼神让林杏花隐隐有些不舒服,不过当林杏花问她的时候,胡氏却又什么都不说,着实让人无奈。 很快一天走过去了。 又是一个难挨的夜晚,不仅是天气炎热,林杏花还做一场噩梦,梦里一身血污的林二麻子提溜着那东西,站在林杏花面前鬼哭狼嚎,声嘶力竭,哭天抢地,简直要命! 第二天一大早,林杏花便头戴草帽,眼顶黑眼圈,赶着骡车去往镇上,结果快到镇上的时候却跟陆郁北的马车不期而遇。 陆郁北当即登上林杏花的骡车,并且挥手让马车夫先回去。而后他便在林杏花的注视下,拿出一块干净无比的布铺在木板车上,铺好了才坐了下去。 林杏花不由扪心自问,她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答应跟这种爱干净得要命的男人处一处?难道她看上的是对方对洁癖的始终如一,永不变心? 陆郁北见林杏花的目光一直落在他屁股下的布没挪动过,便道:「看上这块布?我回头送你一匹。」 林杏花无精打采地转动眼珠子,「你用来垫屁股的布,还给我做衣裳?不要!」 陆郁北却蓦然红了脸,桃花眼跟含着秋水一般,「你胡说什么股不股的?你跟我说便算了,有外人在,你说话可不能这么随便。」 林杏花回头望陆郁北,蓦地笑了,「原来你不是外人啊?」 陆郁北俊脸的红更深了一分。 陆郁北等脸上热度降下去,又若无其事地和林杏花搭话,「你今天来镇上是有什么事?」 林杏花语气平平,「我们村的林二麻子死了,我昨晚做了噩梦,就想来镇上看看。」 v第五十三章[12.08] 陆郁北英气的长眉皱了一下,笑容也淡了些,「林二麻子不就是之前给黄平通风报信的那人?他死了,你为何还要为了他来镇上?」 林杏花眼神顿住,没说话。 其实林二麻子这种人,死了都是活该,林杏花不会同情他。可是她却放不下这件事,因为如果林二麻子的死真的跟钟小姐有关,那她曾经救过钟小姐,钟小姐能回来复仇似乎跟她就扯上了一些关系! 所以她到镇上其实不是为了打听林二麻子的死,说清楚点,她更想找到钟小姐,更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不是追求什么正义,只是求一个心安罢了,毕竟对于曾经生活在法、制社会的人来说,一条人命真的不是小事! 陆郁北见林杏花半天没有回话,且她脸色不太好,眼神也些倦意,他思索一番,最终微抬起下巴,露出流畅漂亮的下颚线,张开骨节分明的大手举在林杏花眼前。 林杏花:「???」 陆郁北:「给你握一下,心情总能好些了吧!」 林杏花:「……」 等到了镇上,林杏花反而不急了,因为她不知道钟小姐的全名,更不知道她家住哪里,索性赶着骡车慢悠悠地逛着,万一能遇上呢? 不过很大可能是遇不上的,林杏花也没抱太大的希望。 不过太阳渐渐大了,陆郁北摇折扇的频率大大加快,林杏花早上也没吃早饭,便想着干脆去满味楼吃一顿,还可以看望一下赵冬阳。 去满味楼的路上,他们的骡车又是街道一景。 粗糙的骡车,精致的美人,还有比这个对比更叫人堵心的么? 不过陆郁北对别人的关注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只当没看到,倒是淡定得很。 只是这样相貌俊美的男人,偏偏还眼神冷淡,神色倨傲,简直更要命了! 别人投向林杏花的目光仿佛是在直白地控诉,这样俊美的男人,你居然舍得让他坐你这个破破烂烂的骡车?甚至连个遮风挡雨的篷子都没有! 你瞎呀? 对此,林杏花选择正面刚,直接瞪回去,把周围的小姑娘大婶子都给瞪退散! 等到了满味楼门口,周围一圈的小姑娘大婶子终于恋恋不舍地目送陆郁北离去。 林杏花下了骡车便小声嘟囔:「平时也没这么多的人围观他啊,今天是怎么了,简直跟遇到孔雀开屏一样?稀奇!」 耳力过人的陆郁北垂下桃花眼看了眼自己的衣裳,难道他身上这件新衣裳不够鲜艳华丽,还是今日的新发髻不够精神,还是他的脸没有之前好看,否则今日林杏花为什么没注意到他外貌的改变? 陆郁北头一次陷入了中年危机的外貌恐慌之中。 而林杏花对中年男人的烦恼一无所知,她进了满味楼后便直接喊住刚招待完客人的赵冬阳。 赵冬阳一见是林杏花,顿时笑容扩大,大步流星走了过来,「杏花姑,你咋来啦?」 林杏花便笑着道:「我来看看你咋样,顺便吃个早饭。」 赵冬阳抓抓头,「杏花姑,我在这挺好的,刘掌柜也很照顾我,你就放心吧。对了,小蕊她这几天还好吗?天气热了,杏花姑你别给她出去,她热了就会头晕。」 大林村距离镇上不近,赵冬阳不可能天天回村的,最多七八天回去一次,如果酒楼生意太好,甚至会半个月都回不去,林杏花索性让赵小蕊跟大妞住一起了,省得一个小姑娘晚上睡觉也不能安心。 林杏花只能道:「小蕊最近挺好的,你就放心吧。」说着还拿了一个小包袱塞给赵冬阳,「小蕊给你纳的新鞋,拿着吧。」 赵冬阳将包袱抱在怀里,少年的轮廓已经有了一丝男人的味道,笑起来却还像个孩子,「谢谢杏花姑。」 看到这个笑,林杏花的心瞬间软了,眼中盛满笑意:「说这些客套的干啥?好了,给我来碗粥,再来两个包子,两块千层饼,一个小菜吧。」刚说完她才想起还有陆郁北,扭头问他:「你吃过了吗?」 陆郁北收回目光望着她:「我吃过了。」 林杏花回头,「冬阳,那就这样吧。」 「好嘞!杏花姑你们先在这桌坐下,我让厨房快一点。」 林杏花含笑点头。 林杏花跟陆郁北坐了一会儿,赵冬阳便将林杏花点的东西都送了上来,而后他便又去忙了,酒楼里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呼。 林杏花确实饿极了,一门心思吃饭,也没怎么理陆郁北,陆郁北便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喝粥。 刚出锅的粥还挺烫,林杏花心急吃了一口,顿时烫得脸都红了,额头也快出汗了。 陆郁北英气的长眉皱了皱,忙摇着折扇给林杏花扇风,抱怨道:「喝个粥你都能烫到,我真……」 林杏花横他,「真什么?」 v第五十四章[12.08] 陆郁北舌尖一转:「我真是心疼啊。」 林杏花:「……」 陆郁北见林杏花脸色不善,默默将粥碗端过来,吹冷之后再放到林杏花跟前,「不烫了。」 林杏花眯眼,「动作这么熟练,没少干过啊?」 陆郁北神情一凛,脸色顿时严肃三分,「你怎么能这样说?当你想对一个人好的时候,你便会想尽办法地对她好,做什么都显得自然,并不奇怪。」 林杏花别扭地移开目光,而后拿起白粥一口一口吃起来。 等粥碗见了底,林杏花抬眼望着陆郁北,「刚才是我误会你了,别介意。」陆郁北没有立刻回答,反而似笑非笑地望着林杏花:「可我若是介意呢?」 林杏花杏眼微睁:「那你想怎样?」 陆郁北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跟我定亲如何?」 林杏花筷子一放,「没想到你长得美,想得却更美?天底下还有这般简单的事情?」 陆郁北一声苦笑:「我只是想名正言顺去你家看你罢了,不然我去找你跟偷……一样。」 林杏花刚想说话,却突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一看,却是杜景元。 林杏花站起来,「杜先生,你也来这里吃饭?」 杜景元笑着颔首,「我表妹喜欢这里的千层饼和皮蛋瘦肉粥,我便陪她过来了。」 林杏花随着杜景元的目光望向他身旁的女人,起初只随意打量了几眼,而后却眉头蹙了蹙,总觉得对方的眼神有些怪异。 杜景元的表妹坦然地回望着她,而后开口柔声道:「你好,我姓钟,我听我表哥提起过你,他说当初你几下就将恶虎打死了,真是厉害。」 林杏花满眼的惊愕,「钟小姐?」她瞬间想到自己曾经答应过的事情,忙收敛表情,道:「你好。」 钟小姐朝她轻轻一笑。 杜景元没注意到林杏花的异样,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林杏花脸上的伤疤,「林夫人,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这世上竟还有人敢对你下手?」 不怪杜景元这样说,只能说林杏花当初展现的实力太过震撼,甚至让他产生「林杏花不可战胜」的错觉。 林杏花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随即道:「意外罢了。」 杜景元知道女子对容貌的在意,便好心道:「我家中刚好有一种药膏,去疤效果非常好,不如我差人给你送过来?」 林杏花婉拒道:「暂时不用了,我家中还有三瓶药膏未用完,多谢杜先生的关心。」 杜景元见林杏花拒绝,便也没强求,和林杏花他们说了两句便分开,直接去了满味楼的二楼。 中途钟小姐想去茅厕,出来时却见林杏花一人抱着胳膊拦在她前头。 林杏花眉目间一片平静,看不出心情如何,「钟小姐,林二麻子死了,你知道么?」 钟小姐和林杏花对视,嘴角一勾,突然泄出一声笑来,「林二麻子是谁,名字倒是有趣,不过命似乎就不太好了,居然死了?怎么死的?」 林杏花垂下眼睛陷入沉默,其实现在钟小姐跟之前的杜氏判若两人,从外貌跟穿着都大为不同,而且身材上也丰腴不少,不再是形销骨立瘦脱了形,脸上也不再是鼻青脸肿,她跟当初那个受苦多年的小媳妇—杜氏哪里还有什么相似之处? 现在就算是林二麻子站在她跟前,恐怕也很难认出她就是逃出去的杜氏。 林杏花懒得跟她绕圈子,直言不讳道:「咱们之间就不用打哑谜了,林二麻子的死跟你有关系,是不是?」 钟小姐却索性闭嘴了,又是笑着望着她,眼中含着说不出的意味,似是难过,又似是解脱,又似乎只是一片燃烧后的余烬而已,什么都没剩下,根本不像是一个活人的眼神。 这个女人的眼神一下子戳动了林杏花,她顿时觉得,其实什么都不用问了。 林杏花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身后飘来轻轻的一句「谢谢」,很快便消散在空气里。 林杏花在外待了大半天,回到大林村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金乌西坠,倦鸟归巢,整个大林村的上空一片金灿灿的彩霞,美得如同精心勾勒的彩画一般。 林杏花刚准备踏进家门口,却突然被一人抓住了手腕,往上一看,却是近日消瘦不少的胡氏。 胡氏面无表情地瞅着林杏花,「杏花,我有事要跟你说,咱们去远点地方谈吧。」说着便将林杏花往前拖走。 林杏花却一把将胡氏反拉住,拖到菜园子周围才停下,道:「大嫂,再远的地方蚊子更多,咱们就这里谈吧。」话还未说完,林杏花便一巴掌拍在胳膊上,上头静静躺着一只吃撑到吐血的蚊子。 胡氏四周打量了一圈,扭回头后突然道:「杏花,你把赵家的赵小蕊送回去吧,让她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林杏花顿时笑了,「大嫂,这里是我家,我自己做主,不需要你来安排我怎么做。」 胡氏脸色一凛,「要不是你好好的把赵小蕊叫到你家,大郎就不会被赵小蕊勾、引,现在我让你将功补过,你居然不同意?难道你还希望大郎娶这么一个病秧子不成?他可是你亲侄子!」 v第五十五章[12.08] 林杏花气得太阳穴直跳,咬着牙道:「大嫂,你也是女人,说话不要这么难听!小蕊是个好姑娘,她没勾、引过任何人,请你说话的时候注意分寸!还有,大郎大了,他有选择自己妻子的权利,而我会我尊重他的选择。」 胡氏神色更加激动,口不择言道:「什么尊重不尊重的,说得倒是好听,我看你分明就是别有居心!」 林杏花拧眉,「我能有什么居心?」 胡氏瞥林杏花一眼,冷笑道:「你是想拉拢赵冬阳,好让他答应做你的上门女婿!」 林杏花顿时被气笑了,「大嫂,我们是一家人,你就是这么想我的?且不说我还没想过大妞的婚事,我家大妞又不是嫁不出去,我为什么要讨好别人?退一万步说,我是那种为了自己的利益会利用大郎的人么?你也说了,大郎是我亲侄子,我没丧心病狂到那个程度!」 胡氏阴沉着脸:「这谁知道,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不想提上次的事情让你以为我是挟恩以报,但是大郎出事的时候,我是不是二话没说就借了银子?大嫂,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胡氏一时语塞,不一会儿又道:「如果你真的这么看重大郎,那你就更应该阻止大郎跟赵小蕊见面,你也不想他娶个啥都干不了,连孩子都生不出来的女人当媳妇吧?」 林杏花深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才道:「大嫂,女人活着不是为了生孩子的!这事你该心平气和地跟大郎好好说,而不是在我这浪费时间。」 胡氏越加不耐,「我不管你怎么说,你就给一句话,你到底答不答应?」 林杏花却再次想到徐玉凤跟她提过的事情,胡氏怀孕以为是女儿,自己偷偷喝药要把那一胎流掉,结果却伤了自己的身子,导致她以后都不能怀孕。 就她这种觉悟,连自己都轻贱,还会看得起其他女人吗? 林杏花真的懒得再跟她掰扯下去,怕再跟她聊下去会忍不住狠狠揍她一顿,便态度很坚决地说了一句:「不答应!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 胡氏愤怒不已,指着林杏花的鼻子道:「林杏花,我可是你大嫂!你说话注意点!」 林杏花眼中划过不耐烦,不愿意再听胡氏胡咧咧,「你不走,我走!」话没说完便一侧身便从胡氏身旁绕过去,几步跑进自家院子关上了大门,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沓! 胡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鼓着腮帮地瞪了大门半天,这才离去。 林杏花等了半天,透过门缝看院外没人,这才打开院子的大门出去。 林杏花在河边找到了正在搓洗脚上泥巴的林大富,显然他刚从田里回来。 林杏花站在岸边朝下叫道:「大哥,我有事找你。」 林大富抬起头露出爽朗的笑容,「我脚快洗好了,你等一下哈。」 林大富加快手上动作,很快把脚的泥都洗干净了,穿上草鞋后边往上走,几步到了林杏花跟前,「杏花,啥事啊?」 林杏花低头瞅了一眼林大富的脚丫子,「大哥,是不是布鞋又破了,你咋又把草鞋穿上了?」 林大富用手臂擦了擦额头的汗:「夏天穿草鞋舒服!你说你的,是有啥事?」 此时天色很暗,周围也安静得很,她便用匪夷所思的语气说道:「大哥,大嫂刚才来我家找我,她让我以后别让小蕊来我家,还说是我想撮合小蕊跟大郎,就是为了讨好冬阳,因为我想冬阳当上门女婿?大哥,大嫂她最近是不是脑子受刺激了?整天在瞎想啥呢?而且她又说了很多小蕊的刻薄话,我真的听不下去了!不然我都不会来找你。」 林大富的脸瞬间黑了,其中还夹杂着尴尬:「大郎他娘真的这样说了?」他气得揉太阳穴,「我跟你大嫂昨晚还吵了一架,我都说过了,她咋就是听不进去呢!」 林杏花直视着林大富的眼睛,「大哥,你别怪我说话直,你要强硬一点,才能镇得住她!她哥嫂落难她难过是人之常情,但是她不能把怒气带到我头上吧!而且她今天对我说这话就算了,我真怕她一时冲动对小蕊说什么不该说的,小蕊身体不太好,心思又敏感,可不能受什么刺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林大富稍微一想,便觉得这事胡氏完全做得出来。 自从胡氏哥嫂出事后,徐氏骂胡耀祖夫妻活该,林铁贵置之不理,林杏花不愿意帮忙……林家人的「冷漠」让胡氏心冷不已,不免心生怨恨,导致她最近说话都有些刻薄,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按照林大富对她的了解,她确实很可能会干出这种事,这下子林大富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他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林杏花心中稍定,点了点头,心中也觉得无奈,她这个大嫂估计是最近生活太不顺,人都有些病态了,希望她可以早点想明白。 待林杏花跟林大富结伴离去,一棵人粗的树后走出来一个人,却是来这边等赵冬阳回家的赵小蕊。 赵小蕊望着林杏花他们离去的方向,突然闭上眼,眼角的泪倏然落下,本就浅淡的唇色更加苍白。天彻底黑了,待到月亮高悬,月色扑满大地,背着背篓的赵冬阳终于回到了大林村。 赵冬阳借着月色看到前方树下的一抹熟悉的白影,加快脚步走过去,责怪道:「小蕊!大晚上的你不在家待着出来干啥?一个姑娘家在外头多危险啊!蚊子多,说不定还有蛇,下次不要出来等我了。」 赵小蕊垂下头,轻声道:「对不起哥,我就是好久没见你,想你了。」 赵冬阳语气软了下来,「我知道。走,咱们回去吧。最近咋样,没有不舒服,头还晕不晕?」 赵小蕊缓缓摇头,突然意识到天色暗赵冬阳看不到,便又道:「最近没有不舒服,杏花姑跟大妞她们都很照顾我,所以我挺好的。」 赵冬阳自然而然地弯起唇角,「杏花姑跟大妞她们都对咱们很好,咱们兄妹俩要记住她们的好,以后好好回报她们。」 赵冬阳说完却没得到赵小蕊的回应,扭头疑惑地望着赵小蕊,「小蕊?」 赵小蕊抬头望着赵冬阳,月光下只能看到她笑了,却看不到她眼底的落寞与凄凉,「大哥……其实,是不是我不存在这个世上更好,这样我就不用受这多的苦跟白眼,哥你少了我这个拖累,也能活得轻松些?」 「你胡说什么呢!」赵冬阳忙喝止住她:「不许你胡说八道!在这世上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你要是没了,我该咋办?」他猛然扭头看过去,「是不是村里人又有人说你的坏话了?你别理会他们,他们根本没有你的十分之一好!」 v第五十六章[12.14] 以往这个时候,赵小蕊肯定会哭笑不得,可是在今天,她却笑得很勉强,甚至笑得比哭还难看。 「哥,这辈子能遇上、你,真好。」赵小蕊不等赵冬阳有什么想法,她便挽起赵冬阳的臂弯,用轻松的口吻说道:「大哥,咱们回家吃香瓜,我在菜园子里摘了两个,可甜了呢!」 赵冬阳调整了一下背篓,满面笑容道:「好!」 洁白的月光下,兄妹俩结伴回家的背影被拉得很长,仿佛一辈子都不会分开。 到了第二日,林杏花吃完早饭没多久,赵冬阳拎着东西往林杏花家来了。 林杏花一见他还拿了不少东西,顿时有些肉疼:「冬阳,你来看我就看我,干啥买这些东西浪费钱?你去满味楼才多久啊,赚了钱自己先攒着才对!这些东西我都不需要,你拿回去给小蕊补补身子?」 赵冬阳站直了身子,深切地望着林杏花:「杏花姑,你对我和小蕊的好,我们永记于心。这点东西本来就不算啥,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以后岂敢再让小蕊过来打搅你们?」 林杏花和赵冬阳又推拒了一番,最后没办法,还是把东西收下了。 刚好徐玉凤来串门的时候看到这一幕,等赵冬阳离去,她便凑上来感叹道:「赵家这小子人还真不错,而且还识字,就是家中实在穷了些,妹妹又身体不好,若不是如此,想嫁给他的小姑娘肯定不会少!」 林杏花叹气:「谁说不是呢?」 另一边,林大郎趁胡氏一个人在厨房忙活的时候,他走了进去。 「娘,我想跟你谈谈。」 胡氏一边刷锅一边意味不明地瞅着他:「除非你改变想法,不再想娶赵小蕊了,否则其他消息我都不想听!」 这一句话出去,将在准备说辞的林大郎一下子堵个结实,脸都憋红了,半晌才缓过气来,「娘,我只想跟你好好聊聊,你为啥都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呢?」 胡氏将抹布狠狠往铁锅的污水里一砸,「那还不是因为你非要讨论赵小蕊?不过你死了这条心吧,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她赵小蕊就永远别想进我们林家的大门!」 林大郎也是年轻气盛的年纪,被她娘这么一激,顿时血气翻涌,涨红了脸,直接甩手出去,断了想跟胡氏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林大郎气呼呼地跑出家门,来到赵小蕊家屋后面的一棵树下,两步便爬了上去。 少年坐在熟悉的树干上,对着赵小蕊家的院子发呆,一个人一会儿笑一会儿苦恼一会儿暴躁的,表情倒是丰富得很。 不知过了多久,林大郎终于回过神来,却突然发现树旁站着一道倩影,正是赵小蕊。 林大郎忙从树上跳了下来,脸上不自觉地挂着笑,「小蕊,你啥时候来的?」 赵小蕊望着林大郎,「我才来的,大郎哥,你在我家屋后面干啥呢?」 林大郎眼中飞快闪过一抹苦涩,面上却还是笑哈哈道:「没啥,就是想找个地方凉快会儿,如果能遇到你就更好了。」 赵小蕊却还是捕捉到林大郎低落的情绪,她沉默了片刻,而后闷声道:「大郎哥,我们以后还是少见面吧。」 昨天听到林杏花跟林大富的对话,她一时心情极度低落,甚至一度觉得活着没有意思,可是在这世上,她就是她大哥唯一的亲人,若是她去了,她大哥孤零零的一个人又该怎么办?所以她不想死。 如果她跟林大郎注定没有缘分,不如早点说清楚,免得耽误了人家。 林大郎一听这话,顿时急得眼睛都红了,伸手想抓住赵小蕊的胳膊,却又怕自己没分寸捏疼了她,只能又收了回来,「小蕊!你明知道,明知道我喜欢你!你对我也不是没有感觉,你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 赵小蕊背过身去,强压胸口快溢出来的难过,「大郎哥,我们不合适。你以后肯定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媳妇!而不是我这样身体羸弱,没几年活头的人。」 林大郎再也忍不住,掰过赵小蕊的肩膀,深深地望着赵小蕊的眼睛,「小蕊,是不是有人跟你胡说了什么?是不是我娘?你别听她的,她最近心情不好,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等过阵子她心情好了,就不会再为难你了,你相信我!我娘其实本性不坏的。」 赵小蕊一把推开林大郎的胳膊,往后退了一步,「不是,你娘没有找过我,是我自己觉得不合适,我身体这么差,为什么还要祸害别人呢?大郎哥,我们就算了吧,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就让我安安心心地陪着我哥吧,我不想折腾了。」 林大郎却不给她离开,偏执地握着她的手腕不放,少年的眼中有怒火,还有委屈,「你想陪着你哥,那我呢?」 赵小蕊挣脱不开,脸色有些焦急,「你放开我!要是被别人看到了,我的名声就没了!」 林大郎脑子清醒了些,忙放开赵小蕊,心情低落下来,「对不起,小蕊,我真的是被你气糊涂了。」 赵小蕊整理好袖子,浅淡的唇抿了抿,最后眼中一片晦涩,语气很冷:「大郎哥,我说的是真的,以后我们尽量少见面,我们……各自珍重吧。」 话一说完,赵小蕊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一道决绝的背影。 林大郎双眼通红,捏得拳头发白。 林大郎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正拿着畚箕扫鸡粪的徐氏看到她大孙子脸色苍白,忙将停下动作,问:「大郎,你这是咋了,脸色这么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 林大郎回过神,朝徐氏摇摇头,敷衍道:「奶,我没事,可能是刚才晒久了,我回屋躺一会儿就好。」 说完也不等徐氏有何反应,回屋便把门给关上了。 转眼又过了一日,这日早上,徐玉凤跟林满河早早来到林杏花家,让林杏花和他们一起去镇上看铺子,林杏花自然应允,赶着骡车便往镇上去。 到了镇上,去往铺子的路上经过马大夫的医馆,林杏花便进去想让马大夫看看她的脸会不会留疤,没想进去后发现陆郁北也在医馆里。 v第五十七章[12.14] 等马大夫给她看完脸之后,林杏花的身后便多了一只俊得过分的跟班。因为听说林杏花是来看铺子,且铺子还有她的一半,陆郁北自然上心,非要跟着一起来看看。 徐玉凤见到陆郁北愣了一下,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但是每次见面都忍不住被惊艳到。 四人一起到了铺子的门口,林杏花左右观望一番,暗暗点头,这周围人流量不少,且地理位置还是在两道道路的交汇处,确实很不错。 杂货铺的老板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见林满河他们过来,忙迎了上来,引导他们进铺子参观。 林杏花跟徐玉凤手挽手在铺子里参观,左看看右看看,一圈下来所有人都挺满意。 这间铺子原本就是杂货铺,一应俱全,甚至他们都不用怎么改动,买下来就可以直接开张,很是方便。 铺子很满意,接下来便是协商价格了,林满河在来时的路上就说过,到时候他还会跟杂货铺的老板再压压价,能便宜一点是一点。 趁他们三个男人在聊天的空当,徐玉凤将林杏花拉到一边,低声问道:「杏花,刚才人多不方便问,这个陆郁北跟咱们非亲非故的,咋也跟着咱们一起来了?而且我瞧他刚才老是看你干啥。」徐玉凤拿胳膊撞林杏花,眼神怪异,「说,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我?」 林杏花想了想,觉得这事也瞒不了多久,而且徐玉凤肯定不会乱说的,便道:「哎呀,反正,就是你想的那样呗!」 徐玉凤脸上是明晃晃的不可思议,吓得双手捂嘴,好半晌才感叹一句:「我滴亲娘喂!」说完突然抬手重重拍在林杏花的肩上,语重心长道:「你这是走了啥狗屎运,长得这么俊的男人都被你碰上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珍惜,就算他真把你气到了,你也不能打他的脸知道吗?否则要遭雷劈的!」 林杏花无语了半晌,差点都拂袖而去。「表姐,你都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人咋样,就这么放心我跟他处?而且万一他把我气到了,还不允许我打他的脸,有没有搞错?你到底是谁的表姐呢?」 徐玉凤静静地瞅着她:「就凭他这容貌,你跟他处是你占便宜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而且对着他那张脸,你下得去手么么?」 这简直就是对灵魂的考验! 林杏花自问,能对陆郁北那张脸下得去手吗?答案是否定的,否则她心里骂陆郁北是狗男人骂了这么多遍,为什么还是没动手打他? 林杏花简直要对这个看脸的世界绝望了!更绝望的是,连她自己都摆脱不了这种魔咒! 没过一会儿,徐玉凤又问道:「你们啥时候成亲?」 林杏花吓得直瞪眼,「我跟他还没到那个程度,再说我暂时还不想成亲!」 徐玉凤无奈地抿着嘴,「不成亲定亲也成啊,不然村里迟早会有人说闲话的,我知道你不太在意这些流言蜚语,但是你也得为大妞姐妹仨考虑,她们还是小姑娘,名声一点不能受损!你知不知道?」 林杏花扶额,不过想谈个对象罢了,却感觉处处受掣肘,见个面都提心吊胆,生怕别人说闲话影响了名声,在这个时空,做女人可真难! 她不得不开始考虑,或许是该先定亲,有个未婚夫妻的名头在,最起码见面就名正言顺许多? 林杏花一时陷入沉思。 另一边,林满河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杂货铺的老板就是不愿意便宜点,说是已经给了最低价,再便宜他就吃亏了。 陆郁北在一旁听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陈老板,你一家准备搬到绍安府?刚好我便是绍安府的人,你若是想在那边找住处,我倒是可以帮的上忙。」 陈老板半信半疑,「真的?」 陆郁北含笑道:「自然,我待会写下地址给你,你去便说是陆郁北介绍你过去,我朋友自然会帮忙。」 陈老板暗中打量陆郁北,笑着道:「说到姓陆,我倒是知道绍安府的陆家,那也是绍安府响当当的家族,呵呵。」 林杏花略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我也知道。」 陈老板见他不接这茬,却又见对方气质不俗,暗自思忖一番,突然拍了拍林满河的背,朗声笑道:罢了,我跟林兄一见如故,我便自己吃亏,再让你十两吧,再多可就真的难为我了!」 林满河顿时喜出望外,这对他来说就跟天上掉馅饼差不多,忙不迭地跟陈老板握手,恭维道:「陈老板大气!就凭陈老板这份气度,以后到哪里都能发大财!」 「那就借你吉言啦!」陈老板哈哈大笑道。 半天时间过去,林满河他们跟陈老板将店铺连接完毕。林满河跟林杏花她们商量,最后确定杂货铺的名字就叫「林记杂货铺」,三人都很满意,觉得简单又好记。 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陆郁北嘴角抽了抽,他们三人分明是取不出啥有新意的名字,还一本正经商讨的样子? 四人出了铺子时已经接近午时三刻,陆郁北站到林杏花右侧摇着折扇,连林杏花也感受到了微风。 陆郁北一边扇折扇,一边道:「时间不早,不如一起去我府上吃一顿便饭,如何?」 林满河刚想说好,却被身后的徐玉凤掐了一下。 徐玉凤笑着道:「不巧了,我跟满河还有东西要买,就不去你府上打扰了,杏花,你下午又没事,就去陆兄弟府上吃饭吧!」 说完不等林杏花回答,拉着林满河转眼间就消失了。 林杏花再次扶额,这是什么神仙表姐啊,也太会撮合人了! 徐玉凤夫妻一离开,陆郁北的神色明显温和许多,看向林杏花的眼睛就跟装满碎星似的,一闪一闪的,极为动人。 「你表姐知道我们的事了?」 v第五十八章[12.14] 林杏花从手心抬起自己的额头,没好气地看着他:「是的哦,你满意了?」 陆郁北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如果林大叔跟林大婶他们都知道了,我会更满意。」 林杏花随着陆郁北到了陆府门口,陆府的老管家给开的门,待他看到林杏花也在,顿时眼睛一亮,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林夫人,你来啦?」老管家跟林杏花打完招呼,便朝陆郁北道:「二爷,我去厨房让厨子再多做几道菜?你们去前厅喝口茶水?」 陆郁北轻颔首。 别看老管家看起来也有五十岁的样子,身材也比较圆润,走起路来倒是敏捷的很。 而且从他的背影看来,隐隐透露出一丝欢快是怎么回事?林杏花实在看不懂。 待老管家离去,林杏花便闲聊道:「你家老管家喊你二爷,你还有大哥?」 陆郁北脚步一顿,没有立即回答。 林杏花感觉到陆郁北情绪不太高,便道:「我就随便问问,不回答也没关系,咱们还是先去前厅吧,外面太热了。」 二人沉默着去往前厅,一路上的风景倒是比人欢快,水中的荷花、睡莲,花圃中的月季、合欢、石竹、芍药、昙花、半枝莲……还有许多林杏花不认识的花卉,都开得争奇斗艳,极尽妍态,美不胜收。 林杏花望着花园中的花朵,突然觉得陆郁北爱美的天性倒是有几分可取之处,最起码这一花园的花花草草被打理得很好,令人看到便眼前一亮,且由衷地心情愉悦。 二人到了前厅坐下,林杏花刚端起茶杯,陆郁北突然开口道:「我只有一位同胞兄长,不过他在十年前便因病过世了,只留下了一个遗腹子。天逸,也就是我唯一的侄子,他自小被我父母养在身边,如无意外,他将继承我们陆家所有的一切。」 林杏花听完抬眼,却连陆郁北定定地望着自己,不解地眨了眨眼,「我在听,你这样看着我干啥?」 陆郁北却撇开脸,继续道:「还有一件事,是我主动放弃继承家业的。」 「哦,这样啊。」林杏花一脸正色的点着头,过了一小会儿,她突然一脸严肃道:「陆郁北?」 「嗯?」 「什么时候开饭?」 陆郁北:「= =!」她为什么一脸无动于衷?甚至还想吃饭? 在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饭之后,陆郁北领着林杏花在陆府闲逛,顺便消消食。 再说午后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外头阳光正烈,人站在外面坚持不到一小会儿就会满头大汗,林杏花也不想这个时候赶着无蓬的骡车回村,否则估计会被晒成干杏花了吧。 陆郁北领着林杏花来到一处凉亭,四周绿树浓荫,微风吹过,吹来阵阵花香,凉爽又宜人。 林杏花坐下便不想走了,坐在石凳上,单手撑着下巴,望着园中的花草出神。 陆郁北顿时心生不满,难道这些俗气的花花草草比自己还好看吗?完全忘了自己平时里是怎样宝贝这些花草的? 陆郁北眼睛一转,突然单手支撑漂亮的下颚,一双桃花眼深深地凝视着林杏花,一眨也不眨。 他就不信,这样林杏花还能忽视他! 而林杏花不过出神片刻,却突然感受到有一道视线正看着自己,待她侧过脸,却不期然撞进一双含着秋水般的桃花眼之中,望向自己的眼神让她恍惚片刻,不免产生被深情凝视的错觉。 林杏花的心漏跳了半拍,不知为何,连她的脸都可疑地烫了起来,身上也有些躁意,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她真恨不得立刻跳进池塘里降降温。 陆郁北见林杏花脸颊隐隐有些红晕,眼中闪过得逞的笑意。 林杏花却突然抬眼瞪他,「把头转过去?」 陆郁北:「嗯?为什么?」 「叫你转过去就转过去!」林杏花有些恶声恶气地说道。 陆郁北见林杏花面色不虞,慢吞吞地转过了头。 林杏花趁此机会,立刻扯了两下领口,让衣服里面的热气散出来降降温。 如此炎热的天气,她却还必须穿着长衣长裤,真是一种非人的折磨。 林杏花待身上热度降下去,便道:「好了,你可以转回头了。」 陆郁北不疾不徐地转回头,却不期然扫到林杏花昙花一现的一小截锁骨,形状精致漂亮,线条流畅天然,极为好看。 作为爱美之人,陆郁北甚至一度屏住了呼吸。 可惜林杏花很快调整好坐姿,露出的锁骨便立刻藏进衣服之中,被遮掩得严严实实,丝毫不露。 林杏花见陆郁北也红了脸,不由抬眼望着天,感叹道:「这天气可真热啊!对吧陆郁北?」 v第五十九章[12.14] 陆郁北回过神来,右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啊?我觉得你的想法很独特,很有自己的见解,一看就和别人不一样。」林杏花:「???」这狗男人根本没听自己说话是不是! 待到下午申时三刻左右,阳光的杀伤力终于小了一些,林杏花便赶着骡车回村。 快到家中时天色便有些暗了,待林杏花进自家院子,一眼便看到三妞正坐在小竹椅上看书,她看得可入神了,连林杏花进院子拴上骡子都没听到,一副极为专心致志的样子。 林杏花无奈一笑,可能是乡下小孩子的精神生活太贫乏,所以自从三妞认字之后,她就变得极其地喜欢看书,甚至都不怎么爱出去玩耍了,连她的小玩伴玉兰都被冷落了。 不过爱看书虽然好,但是也不能废寝忘食,林杏花走过去便轻轻抽走三妞手中的书。 三妞终于回过神,站起身来,「娘,你回来啦?娘你拿我书干啥,我还没看完呐?」说着便伸手要拿回书。 林杏花却将书举得更高,对着三妞摇头,「不行,天色暗了,再看伤眼睛,等明天再看。」 三妞不依,抱着林杏花的腰撒娇,「娘~我要看嘛!我要看嘛!我保证,只看一张,看完一张就不看了!好不好吗?」 林杏花却很坚决,「不行,撒娇也没用。」 三妞一张小脸简直快皱到一块去了,「娘~我求求你了!」 林杏花抬起柳眉,「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要是知道分寸,娘还会给你买书,要是你为了看书连眼睛都不要了,娘便以后再也不买了。」 三妞瞬间怂了,只能吸吸鼻子,露出可怜的表情望着林杏花,企图让林杏花感到愧疚。 不过她终究把她娘想得太美好了,林杏花对三妞可怜兮兮的表情完全熟视无睹,拿着书便放到了厨房的橱柜顶部,一个三妞从未待过、看过、呼吸过的神秘领域。 没一会儿,二妞便从徐玉凤家回来了,没等林杏花叫她,她便自觉地来到厨房帮忙烧锅。 不过天气热,在厨房烧锅太辛苦了,林杏花淘好米后便硬把二妞给抱到厨房外面去了。 二妞没办法,便只能将竹竿上的衣裳都收下来,而后坐在院子里叠衣裳。 林杏花烧锅烧了没一会儿,头上的汗便出来了,可能是烟囱的排烟效果不好,厨房里也是烟雾缭绕的,很呛人,林杏花将锅烧开后,二话没说就逃命似的逃出了厨房,而后站在厨房门外大口呼吸。 就在这时大妞几步窜进院子,她手上还拿着一根长竹竿,就是面色很焦急:「娘!咱家的鸭子太会游了,我咋赶它们都不上岸!我都快被气死了!」 林杏花本以为大妞焦急是出了什么事呢,结果居然是被家里的鸭子气到了,没忍住,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大妞气得直跺脚,「娘!你还笑话我!你咋这样啊!」 林杏话捂住嘴,半天才憋住笑,「好好,我不笑了。你一个人不好赶鸭子,我跟二妞都去帮忙。」 说完林杏花便在院子墙角拿了两根竹竿,自己跟二妞一人一根,母女仨直奔河边。 到了河边的时候,林杏花家的十几只鸭子正在清清的河水中悠哉游哉地划着脚蹼子,时不时把鸭头塞进水里钻两下,抬起头后水珠子又顺着光滑的羽毛滚进河水中,简直不要太方便。 还有一只鸭子钻进水里还捉到了一条小鱼,吃得可带劲了。 林杏花站在河岸边默默地数鸭子的数量,却突然发现鸭子多了一只,正在疑惑的时候,二妞却眼尖地发现一只麻色的鸭子,不由指着那只麻鸭激动道:「娘!有一只野鸭!」 林杏花眯眼细看,这才看到一只混在自家鸭群里的野鸭,刚才林杏花不过是数头,还真没注意。 不过不管是家养鸭还是野生鸭,林杏花全部都要,当即挥着手让大妞跟二妞跟自己站开,三个人一边挥舞着竹竿,一边发出「啰啰啰」的声音,废了一番功夫,终于将鸭群都赶上了岸。 大妞回到林杏花身边时居然弯下腰,而后举着一颗鸭蛋向林杏花跟二妞显摆:「娘,二妞,你们快看,我捡到一颗鸭蛋哎!」 二妞一边举着竹竿阻止鸭子乱跑,一边开心道:「大姐,会不会是咱家的鸭子下蛋啦!」 大妞看向林杏花。 林杏花摇摇头,「应该不是,咱家的鸭子还没到四个月呢,估计过阵子咱家的鸭开始下蛋了,然后再过阵子,咱家的鸡也能下蛋。」 大妞跟二妞同时欢呼,「喔,到时候咱家就有咸鸭蛋吃咯!」 母女仨个说话的时间,鸭群里面一只鸭突然张开翅膀,「嘎嘎嘎」地往前冲,看它那架势,感觉自己能飞一样! 林杏花几步上前,一把扼住肥鸭命运的脖子,肥鸭顿时「嘎嘎嘎」得更起劲了。 林杏花将肥鸭带入怀里,狞笑道:「你叫啊,就算你叫破了喉咙,也没有鸭子来救你的!」 大妞姐妹俩:「……」瑟瑟发抖! 林杏花抱着抱着,突然发现肥鸭的毛好柔软,好光滑,手感简直好到爆,而且这肥鸭全身白溜溜的,只有鸭嘴是黄的,看起来呆头呆脑的,独具一种蠢萌蠢萌的感觉,让人看着就觉得可爱。 林杏花忍不住把脸埋进了鸭毛里,啊,鸭毛味儿有点重啊!可是还是好萌啊,怎么办? 林杏花开始发愁,鸭鸭这么可爱,她都有点舍不得吃了咋办? 母女仨赶着鸭子回家,经过林来喜家的时候林来喜的娘曹氏突然冲了出来,她嘴角拉耸着,目光不善地望着林杏花。 v第六十章[12.14] 「你家鸭子今天是不是放去田里了?」 林杏花停下脚步,道:「婶子,我家鸭子放在河里,我跟我两个闺女刚将鸭子从河里赶上岸,可没放在田里。」 曹氏半信半疑地瞅了眼鸭群,又瞅了眼林杏花,脸上没啥笑意,「你说的是真的最好!这两天我家水稻不知道是被谁家的畜生祸害了,被吃了一大片!下次要是被我逮住,我非扒了它皮煮汤喝!」 林杏花顿时了然,原来是曹氏家的水稻被人家的鸭子祸害了,也怪不得她会板着张脸了。对农家人来说,庄稼就是命根子,庄稼被祸害,农家人心都在滴血,哪还会有什么好脸色? 林杏花想通这点,便缓和了脸色,道:「婶子,谁不知道庄稼对我们乡下人来说就是命,我咋也不会干这种缺德的事情啊!你放心,绝对不是我家鸭子干的,要是你发现我家鸭子跑进你家水田,我家这十几只鸭全给你杀了吃肉!我什么二话都没有!」 曹氏见林杏花这么信誓旦旦的样子,便相信了七八分,「好,这话我记下了,最好不是你家鸭子,不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林杏花连连点头,笑着道:「婶子,不要留情,红烧炖汤腌制都随你!」 曹氏无语地瞥了她一眼,而后便「哐当」一声把大门给关上了。 走了几步后,大妞嘀咕:「娘,曹奶奶也太凶了吧,你干啥还对她好声好气的?」 林杏花笑着摇头,「你啊,还是年纪太小了,不懂。曹婶子虽然话说得不好听,但是人家性子直,这种人反而好打交道,最可怕的就是那种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一肚子坏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害死你!所以,你们以后跟人打交道都要擦亮眼睛,不能谁对你说好话,你就相信人家,知道了吗?」 大妞姐妹俩似懂非懂地点头。 回到家,大妞跟二妞合力将鸭子赶回鸭笼里,林杏花则去厨房炒两盘蔬菜,晚上一家子便在院子里吃晚饭。 洗刷锅碗,母女四个轮流去洗澡,弄完这些,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出来了。 下午的时候,大妞她们便在院子的青石板上洒水降温,所以晚上院子里并不热,反而有些凉快,林杏花母女四个便都准备晚上在院子里乘凉睡觉,虽然会有蚊子,但是屋子里就跟蒸笼一样,根本睡不着。 林杏花躺在单人竹床上,曲着一条腿,手中的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她一睁眼,眼前便是满天的星河。 她突然就想起陆郁北的那一双漂亮的眼睛,盛满碎星一般,闪亮又璀璨,永远闪着动人的光彩。 想到陆郁北,林杏花又想起一件事,忙从竹床上起来,借着月色走向木板车,在木板车的坐垫下面摸出一本书来。 大妞姐妹仨纷纷趴在竹床上,两手托着腮看林杏花在干啥。 大妞实在看不清林杏花手里拿的是啥东西,便急着问:「娘,你从木板车上拿了啥?」 林杏花回到竹床上,道:「书。」 三妞顿时来了兴致,「娘,啥书啊,明天我要看!」 林杏花作势将书甩出去,却是甩给了大妞,「这是一本民间大厨的做菜笔记,你陆大叔专门给你找的。」 大妞一把将书接过,而后动作轻柔地摸了摸,显然这份礼物深得她心。 待林杏花回过神来,她的唇边不知何时已经勾起笑意。 这个夜晚,凉风习习,连月色似乎格外的温柔,让人的心都不禁柔软起来。 林杏花望着天上的星星出神,而后悄悄入眠。 院中的公鸡早起打鸣,预示着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林杏花一下子被打鸣声惊醒,不知为何,她醒来后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脸颊通红,一副羞愤不已的样子,甚至低声地骂了自己一句:「真他妈见鬼了!」 待脸上热度降下来,林杏花轻手轻脚地从竹床上起来,一番洗漱之后便是挑水淘米煮粥,好在早上太阳还没出来,还算是比较凉爽,坐在灶底下还不算太难过。待林杏花将粥煮得差不多了,大妞也醒了,她揉着眼睛拍醒身旁的二妞,姐妹俩窸窸窣窣地起来洗漱。 倒是三妞,她一向能睡,而且她还有起床气,林杏花跟大妞都默契地没叫醒她,等到了吃饭的时候,她闻到香味便会自然醒了。 大妞二妞洗漱好之后便彻底清醒了,不用林杏花说,大妞拿起竹丝做的大扫帚开始扫院子,二妞便拿着高粱杆茎做的小扫帚扫堂屋和廊檐。 林杏花见两闺女把她想干的事情做了,只能拎着木桶去河边洗衣裳,不过她出门后却又拐进菜园子里,将木架上挂着的黄瓜摘了五六根下来,反正黄瓜该吃就得吃,多放两天肯定就老了,吃了口感也不好,只能仍给鸡鸭啃,挺浪费的。 林杏花摘好黄瓜便准备去河边,经过徐玉凤家的时候刚好跟徐玉凤遇上了,她也是准备去洗衣裳的,表姐妹俩便亲亲热热地结伴而行了。 【卷三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下堂妇养家日常》卷一 作者:丁冬 02、《下堂妇养家日常》卷二 作者:丁冬 03、《下堂妇养家日常》卷三 作者:丁冬 04、《下堂妇养家日常》卷四 作者:丁冬 注2:本作品由豆豆网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