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火小秘书》 第一章 叶筱杀气腾腾找上门的时候，还没有见到想要见的人，就被眼前的气势给镇住了。 沐氏集团在台北的分部，八十六层高的办公大厦，茶色的玻璃帷幕在阳光下反射着星星点点的耀斑，洁净透明到几乎让人以为并不存在的钢化玻璃门，映出她手持一根棍子的可笑模样。 看了眼守在门口，门神般的八名警卫，她忽然就没有了进去的勇气，况且她的鞋子还没来得及换，身边不时走过的、衣冠楚楚的沐氏职员，让她有了那麽一丁点的自卑。 可是，她若不进去，叶澄那小子……算了，拚了！握紧拳头为自己打气，叶筱咬牙擡脚。 跨国集团沐氏，尽管是在台北起家，但是总部已经於七年前移至美国，原来的总部，也就是叶筱现在站着的地方，被改为分部。 身为其总裁、最高领导人的沐允泽，来台北市的机会其实并不多，一年一次而已，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分部上下上千名职员仰慕的对象。 帅气、沉稳、睿智且多金，这样的男人，就算多看两眼也是福气，至於痴心妄想地要与之有什麽进展，就是作梦。 这几日，沐氏的职员，尤其是女职员们，在工作上是加倍的努力，各个牺牲午餐的时间抢着加班，甚至下班了还赖在公司不肯走，原因很简单，总裁沐允泽今年破例，第二次来了分部。 谁不想给老板留个好印象，就算他看不到自己，自己看到他也好，这一点，连警卫们也不例外。 所以叶筱毫无意外地被挡了下来。 「这位小姐，你不是沐氏的员工吧？」 头发随意紮成马尾，普普通通的牛仔裤、白衬衫，袖子高高挽起，这些都不是警卫们歧视她的理由，最重要的是，她的鞋子满是泥泞。 让这样的人进去，自己的饭碗还要不要了？ 这是……看不起她？叶筱不服，上前就和他们理论起来，太过专心，所以完全没有察觉，一辆豪华商务用车在不远处缓缓停下。 「怎麽回事？」清朗沉稳的声音响起，所有的吵闹、争执戛然而止，叶筱回头去看的时候愣了一下，她怎麽没有注意到身後多出了四五个男人？ 话是那个被人簇拥着的男人说的，气势汹汹，贵气逼人的感觉，这个男人长得可真好看，五官有如刻划一般分明深邃，线条刚硬中不失柔和，他是混血儿？ 「总、总裁……」警卫们看着沐氏总裁沐允泽蹙起的眉头，有点慌乱，在公司大门口与人争执，做出这样有损公司形象的事情，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被开除，但是……他们一个个反应迅速，一致将手指向了混乱的根源，「总裁，有人闹事。」 「闹事？」沐允泽瞥了眼叶筱手里的棍子，眸色暗沉，「原因？」 嗯，他就是沐氏的总裁，自己要找的人？看起来未免太年轻了点，但现在不是感叹这些的时候，叶筱清清喉咙，就要说明来意，「你是沐氏的老大吧？我是来找你的。」 老大？倒是个有意思的词。 沐允泽慢慢在嘴里咀嚼着，俊眉扬起，「有事？」 他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麽一个女人，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女子，这样的人，还真的没有在他的视线里出现过，如果见过，他一定记得。 「那个……」对方只是轻轻地扫了自己一眼，叶筱忽然觉得很局促，不是因为害羞，而是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在身着名贵西装的他面前这麽一站，怎麽就有点难民的感觉？都怪叶澄那小子，看自己回去怎麽收拾他。 没有等到下文，沐允泽有点不耐烦起来，他的时间很宝贵，每分每秒都有安排好的公司事务等着他处理，容不得这样浪费。 「进来再说。」他漠然地扔下一句，擡脚就走。 嗯，这人怎麽这麽跩？进就进，怕你啊？ 随着进了门，叶筱的脚步却停了下来，那光可监人的地板，还是让她退缩了，自己的鞋子这麽脏，踩一步就一个印子。 「欸，等等。」 沐允泽再次不耐地回头，只见那个着装毫不讲究的女孩子局促地看着她自己的脚下，然後冲着自己伸出手来。 「要不，就在这里说吧！我只耽误你五分钟，不行吗？那四分钟……三分钟吧，不能再少了。」 一根接着一根蜷起的手指，配上那可怜兮兮的祈求神色，沐允泽觉得自己像是菜市场的小贩，在讨价还价地贩卖时间，不过事实上那是什麽样的感觉，他还真的没有体验过。 他也在一瞬间明白了叶筱的心思，不禁有点失笑，怕弄脏地板？还以为她什麽都不在乎，於是他淡淡开口，「三分钟。」 言毕，便向接待大厅内的沙发走去。 咦？好像也没有想像中的难说话嘛！反倒是叶筱手里还提着棍子，教她不好意思起来，忙尴尬地藏在身後，跟了过去。 「你好，我叫叶筱，在郊外的花园工作，我有一个弟弟，是师大的学生，十天前他骑车回学校，不小心撞到了你的车子，你知道，他是一个穷学生，而我的薪水也不高，勉强……」只用屁股跨坐在沙发的边角，叶筱就劈里啪啦地开讲，三分钟啊……要是再搞不定，她就哭死了。 「重点。」沐允泽微皱起了眉，这个女人是怪胎吗？一大堆废话不说，还死死地盯着墙上的时钟，时钟比自己有魅力？不过很好，知道自己不喜欢浪费时间，但是十天前…… 沐允泽淡淡地瞥了眼守在一边的助理，後者就退到後头打电话去了。 嗯，重点？叶筱诧异了一下，才明白对方的意思，深吸一口气，「重点就是我们没钱，赔不起你那辆贵得吓死人的车子，而你的属下又跑到学校去恐吓我弟弟，吓得他都不敢去学校了，这件事，你看要怎麽办吧！」 一提起这个，叶筱就来气，连小孩子都欺负，算什麽？不过，对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又是怎麽回事？想了想，她又小心翼翼地开口建议，「要不，我欠债肉偿？」 肉偿？沐允泽扫了眼叶筱娇小的身材，衬衫有点大，看不出她有多少料，只是心中冷了几分。 很多女人都想爬上他的床，用的招数也是千奇百怪，刮花车子？赔不起？欠债肉偿？水到渠成，呵呵，她倒是有心计。 「那个……不是、不是！」叶筱急急摇手，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沐允泽赤裸裸审视的目光扫过来，她才明白自己居然很白痴地口误了，肉偿？天啊！他会怎麽想她？把她当成了那样的女人？她的名节啊，就这麽没有了。 「误会，是口误、口误！我是说，欠债工偿、工偿，我的意思是，我可以为你工作。」 叶筱的尴尬，沐允泽看在眼里，只是依旧不屑，她改变了方法，改用迂回战术，慢慢接近？ 「好啊，你能做什麽？」就看看她能耍出什麽花招好了。 这麽容易？不知道是不是叶筱的错觉，怎麽觉得这个男人的口气，突然疏离了许多？ 「只要是一般的文职，我都能胜任的。」 「人事经理，计算一下，这位小姐需要在沐氏无偿工作多少年？」 「总裁，要是一般的小职员，至少也要五年。」 「五年……」叶筱愣了一下，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还是无偿的？她凶狠地瞪向说话的人，无声地控诉他诈欺，车子不就是一点小小的损伤，有必要到这种程度吗？ 分部的人事经理投过去一个淡然的表情，说出一个让叶筱吐血的事实，「那只是烤漆的费用，还没算来回的运程、手续……」 天啊，来道雷劈了她吧！五年……她的青春尾巴都不剩了，想饿死他们姊弟俩啊？ 刚刚打电话的助理回来，埋头在沐允泽耳边说了什麽，而沐允泽也没有多余的表情便起了身。 车是司机私自开出去的，因为怕受罚就跑去威胁小孩子，这样的人，可以离开沐氏了，不过……既然这个女人要补偿，那就由她。 「明天开始上班，你最好记得换双鞋子，否则二十楼以上的清洁工作，以後就由你兼任了。」 二十楼以上？那不就是六十六楼！全部的清洁？叶筱觉得自己是绝对不会忘的，鞋子、鞋子……不行了，重新去买一双吧，她扫了眼时钟，三分钟，刚刚好。 ◎ ◎ ◎ 叶筱觉得，自己真的很不适合在办公室里工作，还不如种花来得自在。 英文程度普通的她，现在进入一家所有文件、信件几乎都是英文的跨国大公司，她根本就吃不消。 真不明白薇薇那丫头羡慕自己什麽，丑小鸭就算进了天堂，可还是丑小鸭啊！更何况，她可不觉得沐氏是天堂，尤其在见到里面总是自我感觉良好，有点趾高气昂的员工之後。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沐氏里有一半的员工，就是这些八卦女人，所以昨天的事情，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沐氏分部的大厦，叶筱上班的第一天，就能感觉到冷飕飕的目光，犯花痴的女人可怕，嫉妒中的女人更可怕。 可是整整三分钟啊，行销部门的钟美气得几乎扭断了蛮腰，要是总裁能给自己一分钟，那该有多好！ 钟美冷眼看着正抱着一大堆文件走过来的叶筱，她假装无意，脚却伸了出去。 本来应该被她绊倒、摔得很惨的叶筱却在她跟前停下，一脸认真地说道：「钟小姐，你裙子扣子开了。」 「啊！」随着一声惨叫响起，钟美狂奔到化妆室。 叶筱一眼扫过去，本来打算看她笑话的人都转移了视线，聊天的、看电脑的，脸上都挂着幸灾乐祸的笑，不过本来是想笑她，都变成了笑钟美。 这些人……叶筱耸耸肩，可真是无聊。 在那之後的日子虽然还是有小小的为难，但是叶筱自认为还可以应付，这份工作也没有那麽艰难。 当然，因为英语程度有限，叶筱也闹出了不少的笑话，好在笑归笑，沐氏的员工守则很严明，为免自己受到牵连，与叶筱一起工作的那几个同事还是对她颇为照顾。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渐渐地，凭藉着叶筱的真诚，那些同事们都没有一开始那麽排斥她了，尤其在知道她是无偿工作之後，还对她报以同情，甚至有了几个特别要好的同事。 不过，她倒是再也没有见过沐允泽。 也是，自己是公司的基层员工，人家是大总裁，本来就不应该有什麽交集，没见面也没什麽不好，唯一不好的是叶筱存摺里的钱越来越少，到最後只剩下个位数。 「叶澄，你去跟老师说一声，再等两天，姊一定把学费缴清。」接近叶澄毕业的日子，叶筱本来以为能够平平安安地让叶澄读完大学，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天天上班却入不敷出，一向好强的叶筱阮囊羞涩，也只能低声下气。 「姊，要不然我办休学……」叶澄少年老成，况且他也已经不是孩子了，姊姊的辛苦，他一直看在眼里，要不是自己闯祸也不会…… 「你说什麽呢？好好学，别的不用管，有我呢，你老姊我以後的幸福生活可就指望你了。」叶筱拍胸脯保证，「况且你画画有天分。」 叶澄喜欢画国画，天赋不错，如今又小有成就，怎麽能说放弃就放弃？只是叶澄走後，叶筱的小脸就垮了下来，全然没有了刚才在叶澄面前的那分信誓旦旦。 自从父母离世，他们姊弟相依为命之後，为了供弟弟上学、学画，经济上本就拮据，现在工作又成了无薪的……唉。 今天周末，不用上班，可是周末的打工，她都已经兼了两份……艺术类课程的学费本来就贵，单靠她兼职的钱，不知道要拖到何年何月才能缴清；而她也不想让叶澄因为交不出学费而在班上擡不起头来，毕竟都那麽大了，何况还有生活费的问题…… 算了！叶筱下定决心，拿出了手机。 「喂，薇薇？我是叶筱，对，有事要麻烦你……」 ◎ ◎ ◎ 夜晚的台北市，灯红酒绿，不夜城。 作为一个高级的会所，kingclub夜总会的装潢设计都是一流的水准，只是在昏暗的灯光下，推杯换盏的氛围和不时伸到女伴裙下或胸前的手，即使是这高雅的场所，也弥漫着糜烂之感。 这就是夜幕下都市人的生活。 身着一袭黑色晚礼服的叶筱站在包厢门前，忽然没有开门进去的勇气，不安地扯扯过短的裙子，拉拉过低的衣领。 这样的衣服她以前从来都没有穿过，连薇薇都说想不到她那麽有料，可是她就是觉得不习惯，从更衣室到包厢这短短的路程，几乎就要消耗掉她所有的勇气。 「叶筱，你不要这样，既然决定了，就放开一点吧。」薇薇劝阻，打开门推着她走了进去。 音乐声很大，吵得叶筱心烦意乱，谈笑声小了一点，感觉有几道目光朝她过来，那样地肆无忌惮，身上本就遮不了什麽的衣服都成了摆设，她从不曾被人这样露骨地注视过，也听不清薇薇是怎麽陪笑着请罪喝酒，就木然地走到一边坐下。 「小姐是第一次来陪酒？」有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人贴了过来，故意在她耳边说道，并且递过了一杯酒。 对方靠得太近，而且那人的手又搭在叶筱裸露的肩上，她一紧张，手一哆嗦，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酒全部洒在对方的裤子上。 气氛一瞬间冷了下来，只有背景音乐中，歌手唱得撕心裂肺的声音。 「老板、老板，您别生气，她是第一次来，有点紧张，您就多担待些，薇薇给您赔罪。」 薇薇上前挡在叶筱身前，一口气喝下了一大杯满满的酒。 「也行，不过，你喝了不算，要她喝。」 叶筱擡头，在昏暗暧昧的灯光中，只见一个秃头的中年男人冲着自己递过来……一整瓶酒。 「喝就喝。」她赌气接过，心里却想：这个男人，怎麽长得那麽像猪头？ 「叶筱……」薇薇明显流露出担心，她知道叶筱的酒量并不是很好。 「爽快！好，我喜欢……」秃头男人起身靠上前，醉眼看着叶筱将整瓶酒灌下。 但是……玻璃碎裂声随後响起，叶筱手里的酒瓶在秃头男人头上开了花，整个过程乾脆俐落，丝毫都不拖泥带水。 「他摸我的屁股。」叶筱说道，声线无辜，就好像那个男人本来就该被酒瓶砸得脑袋开花，不只如此，他还搂着她使劲往他身上靠，她觉得恶心。 这一回，呆滞的不只是薇薇，在场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随即反应过来，朝着这边扑来。 「宋老板，你不要紧吧？」 「你这个婊子，敢砸我？把她送到酒店去，看我怎麽收拾她……」色慾薰心，即使受伤了，也不忘垂涎美色，秃头男人一手捂着被砸出血的脑袋，一手指着叶筱，眼睛凶狠得像是要吃人一样。 「叶筱快走！」薇薇护着叶筱，她的脸上被人赏了一巴掌，叶筱还没动，就被人拉住胳膊一拽，踉跄地匍匐在地，而脑袋正好磕上桌角，红肿了一大块。 「你们让开，我要亲自教训这个婊子……」秃头男人一边上前，一边解着裤子皮带。 那种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剥的眼神，叶筱忽然感到了害怕，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就起身推倒了秃头男人，绕过众人开门就跑，一气呵成。 「抓住她……」身後有人叫嚣着。 一阶阶楼梯盘旋而下，天晓得她为什麽不搭电梯而选择走楼梯，况且她还蹬着十几公分的高跟鞋。 叶筱想，乾脆脱了高跟鞋算了，但她还没有动手，脚踝处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人也失去了平衡，直直向前摔去。 这回完了，不死也得残。 预期的疼痛没有来临，叶筱的手被人抓住了，止住了她本来要从楼梯摔下去的惨状，原来传说中的英雄救美真的存在，叶筱惊喜回头，却笑不出来。 救她的那人皮笑肉不笑地说：「要是摔得血肉模糊，宋老板还怎麽玩？」 叶筱一直认为自己很有勇气，但实在无法面对这麽恶心的事情，只要看见秃头男人，她的胃就剧烈翻腾，更别说那双色眼。 所有的人，包括薇薇，都被强制性带了出去，包厢里只留下行动不便的自己和笑容猥亵凶残的秃头男人。 挣紮、叫喊什麽的就算了吧，未必有用，就在叶筱看准机会，想着要趁机一脚踹到对方要害时，有人抢先她一步踹开了包厢的门。 这人好眼熟，好像是那个大总裁身边的助理大卫……看着紧随着助理身後出现的男人，叶筱总算安心下来了。 有熟人就好办了，他应该会帮自己吧？不管怎麽说，自己现在也是他的员工……於是叶筱挣紮着起身，一蹦一跳地向着沐允泽跳去。 勾起唇角，沐允泽溢出一抹嘲讽的笑来。 这就是她的招数？她怎麽知道自己在这里，跟踪吗？不过当他的视线扫及她额头上的一大片红肿时，俊眉还是微微蹙了一下。 这种夜总会，他并不常踏足，恰巧今晚有个客户作东，对方很热情，他也只好勉为其难，正要离开的时候，却无意中瞥见混乱中有个熟悉的人影，没想到跟上来以後，见到的就是她。 会有这麽巧的事情？说出去，谁信。 嗯，那是什麽意思？不屑的眼神太过明显，让叶筱止住了脚步，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现在这种情况还是逃命要紧，不再犹豫，她上前就要抱住沐允泽的胳膊。 眼里闪过厌恶，沐允泽避过她的动作，让叶筱扑了个空，只能站在原地尴尬，加上脚上的伤，她差点就再次摔倒，好在她及时抓住了门框。 「她是你们的小姐吗？今晚我包了。」淡漠地留下一句话，沐允泽转身就走。 已经赶到包厢的经理连连点头哈腰，「好、好的，您慢走。」 「喂，什麽小姐！我不是……」但叶筱转念一想，现在并不是解释的时候，还是逃命要紧吧，高跟鞋早在拉扯中掉了，好在走廊上铺有一层厚实华贵的绒毯，赤脚也不觉得疼。 於是穿着一件皱巴巴晚礼服的叶筱，在暧昧的灯光下裸露着大片白皙的肌肤，就这样一蹦一跳地跟在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沐允泽身後，努力追赶着他的脚步，追得滑稽也辛苦。 没办法，谁叫他此时就是自己的救星呢！ 到口的肥肉就这麽没了，自己头上的伤也没人负责，秃头男人自然不依，正要叫嚣，经理已低着头走了过去。 「什麽，沐氏？」秃头男人瞪大了眼睛。 「宋老板，今晚的消费小弟请了，给您换个地方，您继续尽兴，如何？」 面子多少挣回了那麽一点，再加上对方是沐允泽，秃头男人只好作罢。 第二章 台北市顶尖的酒店，也是沐氏名下的产业，豪华的总统套房里，叶筱面对沐允泽审视的目光，还是感到了难为情。 上一次好歹穿得严实，可是这一次穿这麽少……和不穿衣服也没啥差别。 原本以为他会好心送自己回家，没想到他冷漠地对自己说了声「上车」以後，就带着自己来到这里。 酒店大厅柜台小姐的眼里不是羡慕，而是愤怒，而且还是看见鲜花插在牛粪上的愤怒，更不幸的是，叶筱就是那坨牛粪。 回头想想，对方好像还真的没有送自己回家的义务，能在那种场合救自己出来，已经很难得了，要不然……後果不堪设想，但是自己现在脚又不方便，就算回家也…… 踌躇了一下，叶筱还是开口，「总裁，能不能……」派个人送我回家啊？ 话没有完全说出口，便被沐允泽打断。 「去洗澡。」 那是什麽眼神？好像她有多脏似的。 好吧，审视了一下，叶筱也承认自己现在真的不怎麽乾净，尤其刚才还被那个秃头男人碰过，也只有到了这时候，她才闻到沐允泽身上的酒味……他也喝酒了？ 她依然蹦跳着去了浴室。 水的温度刚刚好，流过每一寸肌肤，使叶筱感觉舒畅，横卧在浴缸里，竟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 若这时候是在家里多好，想泡多久就泡多久，可惜这里不是……泡过以後，脚踝的疼痛感也减去了不少，叶筱愉快地起身，又迎接了新的尴尬。 拥有一身完美的肌肤，晶莹剔透、光滑诱人，本就不曾有人探访过的身材曲线，完美且充满魅力，这一直是她的骄傲，想着如果有一天遇到了心爱的人，就这本钱，也足以教他逃不出自己的五指山。 可是此刻，她只能窝在浴缸里，不敢出来。 之前一心想着要把那种恶心的感觉洗掉，却忘记了没有衣服可换的尴尬，现在水温渐渐冷却，肌肤上开始出现不适应温度下降的小疹子，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叶筱咬咬牙，裹着浴巾，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门。 沐允泽已经脱掉外套，随意地扔在一边，领带也解开了，衬衫的扣子连解了三颗，健硕的胸肌若隐若现，而他本人则是慵懒地半躺在沙发上，手中端着的高脚杯里装着半杯红酒，茶几上则放着一整瓶。 哇，这画面，要是手中有个相机多好，拍下来一定能卖不少钱，光是沐氏那些雌性动物们就抢疯了。 就在自己打量沐允泽的时候，叶筱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正好有事求他，刚要问他方不方便借给自己一件衣服时，他却比自己早开口。 「过来。」声音很有磁性、很悦耳，只是他的眼神，为什麽教自己一阵慌乱？还有，过去要干嘛？ 叶筱虽然想拒绝，不过沐允泽的神情很霸道，带着不容反驳的强硬。 她的小女子气概并没有适时展现出来，等回神的时候，已经站在他的前面，只是双手紧紧地抓着浴巾，一刻也不敢松开，「有、有事？啊……」 叶筱话刚出口，就被沐允泽拉倒在沙发上，他也随之欺身下来，酒味浓厚，看来喝了不少。 「不管卖谁都是卖，你没听见我今晚包了你？那就自觉点。」压住叶筱，沐允泽的大手毫不犹豫地隔着浴巾去捏她胸前的柔软，可能是手感不太好，又去扯她身上的浴巾。 酒，他的确是喝了不少，但还没有到什麽都分不清的地步，这个女人，为了爬上他的床搞出这麽多花样，那他还客气什麽？拥有一双那样灵动的眼睛，却是一个这麽随便的女人，又加上自己正好有需要……既然如此，那就成全她好了。 「不要……」叶筱尖叫。 这是什麽情况啊？说要包了她的那句话，还以为是为了救她的权宜之计，没想到他竟然来真的？深邃而意味不明的眼神，教人心慌得不敢正视，叶筱并不傻，这样暧昧的姿势会发生什麽，她也猜得到。 就算脚不方便，她也要赶快挣紮着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但是叶筱的力气怎麽能比得上沐允泽的？只消一只手，就制得住她。 她才一动，双手就被缚住，随之他的吻也下来了，没有对上她的唇，只是在白皙嫩滑的颈子上留下密密麻麻的痕迹。 …… 叶筱有种不真实的、缥缈的感觉，就像是曾经看过的海，一浪接着一浪，带着自己载浮载沉，几乎就要喘不过气来，心跳得如同擂鼓，大脑中一片白雾茫茫，收集不起一丁点的意识，她真的死了，站在高高的云头，如云雾里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觉得飘飘欲仙。 只是这样的生死，不知道经历了几回，身体同样赤裸的沐允泽带着她滚床单，以各种调教姿势，带着她在这样的生死里轮回，直到被折腾得没有丁点力气，她才沉沉睡去。 沐允泽自认不是一个纵慾的人，一来是自制力好；二来，能入得了他眼的女人也不多，像今晚这样的疯狂，还从来没有过。 床单在滚闹间，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但是上面鲜红的痕迹还在。 醉眼看着沉睡中的女人，沐允泽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难得真心的笑来。 初夜？是真是假，他感觉得出来，那样的羞涩和无人探访过的幽径，已经说明了一切。 揽过叶筱，使其做一个小鸟依人的姿态，沐允泽也闭上了眼睛，该好好休息一下了，要是多来这麽几次，自己早就废了。 ◎ ◎ ◎ 好疼，浑身上下就像被千军万马踏过，四肢百骸都在叫嚣着，尤其是腰，跟折断了也没什麽差别。 叹息一声，叶筱睁开了眼睛。 她不是健忘的人，可以转眼间就忘掉昨晚的事情，空气中只有薄凉和她自己的味道，昨夜的疯狂早就消散得一乾二净，看看墙上挂的时钟，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 真奢侈，一个时钟也要镶钻，就不怕给人撬了？ 她继续叹息，叹完了便起身下床，该结束的都结束了，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不是吗？她知道要死要活地哭闹是没用的，而拉着对方要他负责这种事情，叶筱又做不来，所以她也只能自认倒楣。 原本洁白无瑕的身体上，布满了青紫交加的吻痕，简直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两腿间的私密处传来酸痛的感觉，大概是肿了吧。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脚还是不能走路，现在又没有跳起来的力气，只好一步步挪去浴室了。 唉，想她叶筱，什麽时候这麽狼狈过？就算是穿着泥泞的鞋子杀上沐氏，也不是现在的样子啊，真是悲哀。 床头柜上已经备上了一套新衣服，是她的尺码，里里外外都有，能看得出准备的人很细心，不过叶筱感动不起来，因为那里准备的不只衣服，还有钱……厚厚的一叠，还有一张信用卡。 叶筱觉得自己是真的被侮辱了，他真当自己是来卖的啊？这算什麽！要是沐允泽此刻在她眼前，她一定把钱砸到他头上。 再次去沐氏上班是三天後。 不是叶筱故意偷懒，而是脚实在不方便，嗓子也哑了，不是哭哑的，是呻吟到哑掉的，打电话到人事部请假的时候，对方甚至没听出自己是谁，还有眼睛，肿得叶筱真想直接挖掉算了，额头上的撞伤也还在。 上班後，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那些美女同事们疯狂地争相走告，说沐大总裁要在分部待上好几个月，因为美国公司要派专员前来，与沐氏在台北市共同开发一个重要的专案，沐允泽要自己经手。 整整几个月啊，天啊，那以後的工作不就是享受了？ 看着她们一个个花痴样，叶筱是从头鄙视到脚，完全忘记了自己以前也是那样。 切！你们是不知道，那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存在，表面上风风光光的大总裁，其实骨子里不过就是个强奸犯。 第二个消息，是在自己被请进人事部经理的办公室之後知道的。 「叶小姐，你已经请假三天，也就是说，必须在沐氏无偿工作五年零三天。」 「我知道。」叶筱很无奈。 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报以同情目光的人事经理摇摇头，唉，又是一个犯花痴的傻丫头，就算守个五年，也要总裁看得上才行啊！ 「为了让叶小姐能早日还清债务，公司决定，提升你为总裁临时私人助理，月薪翻倍，这样的话，你五年零……」 叶筱听得有些莫名其妙，也不管是不是打断了人家的话就开口，「为什麽？」 光是一个基层的小职员她都做得费劲，总裁助理？就算是临时的，她也胜任不了啊。 「咳咳，这个……你照做就好，出去吧，我还要忙。」经理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就把叶筱扫地出门。 什麽公司决定，不过是前天早上总裁的一句话而已，这公司都是他的，命令下达，自己只管执行就好。 叶筱的升职，成了沐氏的一个传奇。 因为沐氏对员工要求严格，这样的提拔几乎是不可能的，并不是说沐氏不重视人才，而是叶筱的能力本来就十分有限。 所以身着职业套装的叶筱一离开经理办公室，立刻就遭到同事们的围攻，当然，还是以原来部门那几个要好的同事为主。 「筱筱，快说说你的成功经验。」 「叶姐，到底有什麽绝招，教教我们啊。」 「叶子，再不老实交代，小心你的皮啊。」 叶筱很无奈，难道要告诉她们，她去俱乐部陪酒，与沐允泽来个偶遇，然後再陪他滚个床单什麽的？当然不能，说了，她应该会被当场秒杀。 她觉得很困扰，别说她们，连自己都觉得这职升得莫名其妙。 「别吵了，总裁来了。」不知是谁吼了一声，众人立刻散去，那速度堪称一绝，只剩叶筱一个人傻傻站在原地。 少顷，沐允泽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电梯口，除了往日一直陪在身边的保镖、助理，还有一位长得很亮眼的美女，身材高挑、凹凸有致，不仅长得极美，装扮金光闪闪、珠光宝气的，十足一个富家小姐的姿态。 「那是影人日化的千金祝倩影，传闻与总裁有一腿。」 「就她，配吗？」 「对了，总裁从来不在这一楼停的，有专属电梯直达顶楼，今天是怎麽了？」 「专属电梯坏了，正在维修，你以为是特意来慰问你工作辛苦的啊？」 叶筱一眼望去，发现同事们的嘴根本就没动，嗡嗡的话语却是传了出来，本事啊，境界真高！ 至於什麽千金小姐的，哼，就知道这总裁不是什麽好东西，吃完就走，扔个钱过来就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啊？我教你吓得发抖。 叶筱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坏笑来。 第三章 八十六楼，总裁办公室。 「欸……」还没有等秘书完全喊出口，叶筱已经直接推门进去了，连门都没敲。 「总裁，你的咖啡。」 办公室的沙发上，谈话中的两人止住了声音。 叶筱看到祝倩影极快地从沐允泽的胸膛里抽出手。 「嗯，放下吧。」沐允泽点点头，淡淡地看了来人一眼，「没事就先出去吧。」 叶筱刚作势要转身，就看到祝倩影看着沐允泽的目光，痴迷地连眨一下眼睛都舍不得，一张俏脸更是粉红。 就这麽走了，不就便宜了他们？沐大总裁是吧，万千女人心中的神话是吧，我就要让你的神话变成屁。 叶筱没有走，反而走近了几步，与沙发的距离也缩短了，浮起自认为很妖媚的笑容，叶筱伸手就去解自己的衬衫扣子，一颗……两颗…… 呃？祝倩影完全愣住，这是什麽情况？沐氏员工向来严谨，进来的这个女人不是沐氏的员工吗？怎麽敢在总裁面前…… 随着叶筱的动作，沐允泽的眼神闪了闪，隐隐透出一丝笑意。 她的倔强，在咬上他肩头的时候，他就已经领教了，现在她想要干嘛，他也略能猜到。 呵，真是个可爱的小丫头，不过她要是再解一颗，就会春光外泄，还记得那处的手感实在是好……该死，心念一动，身体就有了难以启齿的变化，那晚给他带来的享受是极致的，让他老实的身体怀念不已，现在光是妄想就已经有了慾望。 她不会是想直接来个脱衣舞，气走祝倩影吧？要是那样的话……一点点地，沐允泽的眸色暗了下去。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叶筱的手解开第三颗扣子後，就不再解了，伸手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张小小的卡片来。 诱人的乳沟若隐若现，看得沐允泽心痒难耐，该死，这是在诱惑自己吗？若不是还有别人在场，他大概早就直接扑过去了。 祝倩影却是愣住了，「卡？」 「对，信用卡。」叶筱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走到沐允泽前面站定，弯下腰，用自己都能起满身鸡皮疙瘩的嗲声说道：「总裁，这是您忘在酒店的卡，我给您带来了。」 从刻意展露在眼前的无限春光中擡头，沐允泽对上叶筱不怀好意的眼神，淡然一笑，「不必还了，那是给你的。」 「可是，无功不受禄，人家怎麽好意思……」歪着脑袋想了想，叶筱还是大着胆子，将信用卡从沐允泽的衬衫衣襟间塞了进去。 沐允泽的眼眸更暗了，没有人告诉她，男人是不能被这麽挑逗的吗？尤其还是一个记挂着她身体味道的男人。 一向都不怎麽喜欢随便让女人靠近，没想到来了一个，居然就是个爱玩火的？既然这样，他就陪她玩，看谁先求饶。 沐允泽勾起唇角，依旧笑得随意，「不会，你那晚的表现，我很满意……」 「你……」叶筱的笑容僵住。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劈里啪啦地火花四溅，要是能具体展现出来，办公室就是硝烟弥漫的战场。 但是看在旁观者的眼中是另外一回事。 人家总裁、员工在调情，自己坐在这里当电灯泡，祝倩影不是瞎子，也没有那麽厚的脸皮，脸色一变再变，最後喊了沐允泽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後，她告辞一声就匆匆离去。 大功告成，撤！叶筱眼神一亮就要开溜，但动作还是慢了一步，被沐允泽箝住，一把拉到沙发上。 「你做什麽？我要喊了。」 「随便你。」凉凉地出声，沐允泽毫不客气地解了她剩下的衬衫扣子，手绕到她背後连着内衣扣子一并解了，拉开叶筱的衬衫就埋头以唇去品尝她的蓓蕾。 知道自己禁不起挑逗，叶筱用手去推他的头，自己却痛呼出声。 想到外面还有秘书，她只好咬牙忍了，要是被传出去，自己以後怎麽还有脸见人？可恶，居然咬着自己的蓓蕾，他属狗的吗？ 叫又不敢叫，推又推不开，沐允泽正是看准了她这一点，动作更加肆无忌惮，以膝盖撑开她紧紧合拢着的腿，大手溜进去，隔着内裤，描绘着花心的形状。 「不要，求你了。」叶筱浑身瘫软，强抵着体内的潮热，哀求出声，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以後不敢了。」 「不敢了，记下了？」沐允泽扬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嗯嗯。」她忙不叠地点头。 「那就好好记着，别随便玩火，尤其是……」别的男人面前。 「什……什麽？」叶筱颤颤巍巍地问，就像一个受尽欺辱、敢怒不敢言的小丫头，不过，也差不多了。 沐允泽的眼里却有了恼怒，「还不走？」 「哦？哦、哦！」叶筱赶紧起身，扣好扣子，第一时间冲向化妆室，彷佛後面有狼追她似的，门外的四个秘书统统低着头，假装什麽都没看见。 冲进化妆室、整理着妆容的叶筱，脑子里忽然窜出一个念头来。 刚刚，那个大总裁的「那里」貌似有感觉了吧？压着自己的时候，那里僵硬的感觉那麽明显……不过这一次，他为什麽放过自己了？ 她摇头，打了个冷颤，决定不想了，反正那个总裁办公室是龙潭虎穴，再也不去了，不过她是不会放弃的，哪里有白吃的道理？最起码也要让他染点腥味。 其实叶筱想的那个问题，沐允泽也想不通，若是想通了，就不会像现在这麽辛苦了，明明想要还要忍着，在办公室专属的浴室冲个凉，他才感觉好了一些。 今天没有醉，所以不想勉强她，可能是因为她眼里那明明柔弱却非要假装坚强的倔强吧？至於喜欢，还真是谈不上。 ◎ ◎ ◎ 叶筱到底还是收下了沐允泽的信用卡，还有她偷偷放在他办公室桌上的现金，是人事部经理第二天亲自送过来的，还传达了总裁的口谕，「这些钱，不是白给你，是叫你补补身体的。」说完以後，还意有所指地看了叶筱的胸部一眼。 「你那是什麽眼神？」叶筱气得跳脚。 拿现金和信用卡给她补，她的身材到底有多差，可真是叫人生气！不过叶筱穷归穷，这点骨气还是有的，既然还不了，那就先放着吧，等离开沐氏那天，赚了钱一并还他。 「没……没有。」经理尴尬转身，这丫头怎麽这麽不解风情？竟然就这样大吼大叫的，要知道这可是在沐氏顶楼，他抹着汗珠出门，就与刚刚上楼的沐允泽擦肩而过，顿时冷汗狂流。 身为沐大总裁的贴身临时私人助理，叶筱在顶楼也有了一间小小的、属於自己的办公室。 这是多麽荣幸的事情，记得自己刚搬上来的时候，一群喜欢八卦的美女同事们假惺惺地抹着眼泪，最後却来一句，「我可不可以有空就去看你？」 是看我吗？是看帅总裁吧！ 叶筱自认不是那种烂好人，当即拒绝，「不可以，没事的话，公司职员不得在顶楼逗留。」 这是员工守则，刚来的时候，那个徐娘半老的主管叫自己抄过很多遍。 「唉，你们真笨，找个机会和总裁搭个讪不就好了？还要看她脸色。」对镜化妆的钟美傲气十足地来一句。 「好啊，要不要我帮你和总裁约个时间？」叶筱笑靥如花。 「哼。」钟美气得摔了手里的镜子。 「石小姐不好意思，这是我们总裁的私人助理，你要约他吃饭，得先和她洽谈时间。」 叶筱擡头，就看到秘书李姐带过来一个美女。 一看装扮，就知道是富家小姐。 那麽大的镶钻耳环，就不怕把耳朵弄坏了？还有那条铂金项链，叶筱在网页上看到过，价值百万，好像是哪个大师的手笔？ 但这些，都不能作为叶筱放她进去的理由，随手关上电脑上的视窗，叶筱笑得灿烂和蔼。 「不好意思，石小姐，总裁这周有约了，周末也要去台中市参加一个拍卖会，要不然你留个联系方式，一有时间，我就通知你如何？」 以为这样打太极，能轻松打发掉自己？石小姐笑得高傲且不屑，「没关系，我可以陪沐总裁一起去，正好我周末有空。」 「不好意思，总裁不方便。已经有人约好了要陪他去了。」 这就是叶筱每天的工作，面对形形色色的、以各种理由来约见沐允泽的女人，而以上的内容就是打发其中一个的场景，一律都是拒绝，如果不是沐允泽交代的话，估计他妈来了，也进不去。 这工作轻松自在，又能趁机公报私仇，将一个个看起来花枝招展，或含蓄典雅、或热情奔放的女人赶走，让沐允泽吃不到、馋死他，也因此，这份工作她做得是得心应手。 ◎ ◎ ◎ 办公室里，沐允泽认真地分析着股市的走向，而叶筱捧着记录本滔滔不绝。 「早上八点零五分，东升集团李小姐来过，说是有要事找您；八点二十八分，有一位自称闽小姐的人要约你吃饭；九点……」 说完她合上本子，发现沐允泽根本没有反应地继续盯着电脑看，连摩擦着下巴的动作都没有变过。 「总裁？」 「嗯？」 「我念完了。」 「嗯。」 「那个，您没什麽意见？」 此时的沐允泽，才舍得擡头，「人不是都被你打发走了，我还有什麽意见？」 「那我以後都帮您放进来？」 「好啊。」沐允泽扬眉，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戏谑。 老实说，他这几天很轻松，应该说是清闲，很难得没有这麽清闲过了，以前的助理去维也纳度假了，因为是男人，所以碰到很难缠的女人，也是束手无策，再加上有时候难免会接触到他的私生活，所以做事也有顾忌。 而这丫头则完全不然，只要来人是女的，一律往外赶，前天还把一个重要的客户给轰走了，教他哭笑不得，但又有什麽关系？她所带来的利远远大於弊，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吧。 这个丫头，是一个例外的存在，打乱了他一贯的生活，但好像也没有乱，还不是这些工作？ 而且她的事情也已经完完全全地调查清楚了，原来他还真是误会了她，终究是自己占了她的处女身子，只能理亏，所以他对於她的行为并不过问，小打小闹而已，无伤大雅。 他在这段意外中，惬意地享受着。 对於沐允泽的回答，叶筱却很不满意。 就知道他骨子里不是什麽好东西，那麽多女人，凭什麽让你独占？心里这麽想，她脸上却笑得跟花儿似的，「呵呵，总裁，您日理万机的，肯定辛苦，没有必要的人，还是不见了吧。」 沐允泽起身，慢慢踱步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就算有必要的人，也没见你放进来过。」 「这……这样的错误，我保证不再犯了。」就差发誓了，不过谁叫那个什麽重要的客户穿得那麽清凉，害她还以为是干什麽的呢。 好吧，她承认她是故意撵人的，但是沐允泽，你能不能不要靠得这麽近？连一呼一吸之间的气息都悉数喷在她的脸上，微热的气流划过，然後她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 一擡眼，便看到沐允泽的俊脸慢慢放大，向着自己倾过来。 他想干嘛？这根本就是要亲自己的架势嘛，叶筱一急，想要後退却站不稳，差点摔倒。 是谁说穿高跟鞋有气质？十二公分高的高跟鞋，她再也不要穿了啦。 她终究没有摔倒，沐允泽抱住了她，以极其暧昧的姿势，看着她的脸在自己怀里慢慢红透。 你英雄救美就救吧，为什麽手要放在我屁股上？放就放了吧，这捏来捏去的，又是怎麽回事？那麽敏感的位置…… 沐允泽却是轻笑，「就算投怀送抱，也得有个限度，这可是办公室，你打算在我怀里窝多久？」 叶筱觉得自己真的很生气，都要气炸了，站直身体，二话不说，擡脚就朝着沐允泽脚上踩去，这麽细的跟，还不把你的脚钉出一个窟窿来？ 沐允泽的动作却更快，轻松躲过，出言调笑，「还真是最毒妇人心。」 「你才是……啊……」只听见啪的一声，声音很丰富，不仅鞋跟断了，因为用力太猛，叶筱的脚也麻了。 沐允泽没忍住，笑出声来，这麽笨的人，真不明白她是怎麽长这麽大的？也是在忽然之间，他发觉自己的心情开朗了不少。 原来人生也是可以这麽轻松的，不仅只有处理不完的商务，偶尔也能容许自己搞笑一下，调戏调戏这个拿着一根棍子就上门找自己的丫头。 这样的生活，其实也很不错。 ◎ ◎ ◎ 这天中午，奢华高调的义大利餐厅，沐允泽手中的食物还没来得及入口，就突然被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的人打断了。 「总裁、总裁，有要紧的公务。」 坐在沐允泽对面的优雅女子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没看见你们总裁正在用餐吗？也太没规矩了。」 叶筱不搭理她，尽责地将手里的文件递过去。 赶人赶到公司外面的餐厅来了？倒是有点过分了，沐允泽扬扬眉毛，也并没有责备，只是冲着对面的女子温和一笑，「不好意思。」 对方也是个聪明人，立刻便做出了大度的反应，「没事没事，沐总裁公务繁忙，我们改日再约。」 「好。」他点点头，算是应下。 那优雅的女子起身拿包，留下最美的一抹笑容，走人。 「坐吧。」淡淡一句，沐允泽继续吃着自己盘中的食物。 叶筱大剌剌地坐在适才女子的位置上，看着还优雅斯文地吃东西的他，「咦？你不看文件？」 「不就是来赶人的？目的达成，你还在意什麽？」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来，但绝对没有半分责备。 呃？叶筱尴尬，脸上浮起可疑的红晕，「什麽啊，这份文件是李姐说很重要，要立刻送来给你过目的。」 「唔。」只吃了一口，沐允泽便放下汤匙，拿起纸巾擦嘴，然後打开文件。 这次倒是歪打正着，还真的是重要的文件，只是为什麽不打他的电话，而要她亲自跑一趟？只怕是她自动请缨的吧。 他也不点破，细细看过文件，便接过叶筱递过来的笔，唰唰签名。 「好了。」将文件递回去，他皱起眉头，开口留下抱着文件准备随时开溜的叶筱，「我的饭凉了。」 「嗯？」叶筱愣住，「你可以重新要一份啊。」你那麽有钱。 「可是，这是因为你才凉的。」 言下之意，就是怪她是吧？拜托，这签的是你沐氏的文件好不好！不过她眼珠转了转，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麽，笑盈盈地开口，「好啊，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就补你一顿，请你吃好啦，不过不是在这里。」只要你吃得下。 「好。」沐允泽淡笑着应下，好像就是在等她这一句话。 他就不怕自己故意坑他？叶筱疑惑，但作势要走，「等我回公司送回文件就走。」不远的距离，二十分钟就到了。 「不用。」沐允泽起了身，示意叶筱往後看。 秘书李姐、黄姐，人事经理、行政主管、创意总监，还有以前同一个部门的同事也有两个，见到她回头，立刻将头缩出门外，看天的看天，望地的望地。 「李姐你也来啦？真是太好了，这文件能不能麻烦你带回公司？我有点事情，还有，你们都是来用餐的吗？」不是有员工餐厅？菜色还是一流的。 「好、好。」秘书李姐忙不叠地应着，好像就怕回答得慢了。 「是啊是啊，是来用餐的。」其他人满脸堆笑地回答，只是那笑容怎麽看怎麽假。 咦？沐氏的员工不都是精英吗？今天这一个一个，都是怎麽了？真是奇怪，她再转头，那群人在沐允泽的目光扫视过来之前就不见了，那速度堪称一绝。 「我们走吧。」拿起外套，沐允泽打断了叶筱的疑问，拥着她出门。 神经大条的叶筱没有注意到，沐允泽赶在餐厅的服务生之前帮她开门，还有他一手放在她腰後、护着她的动作，都很像是一对情侣。 沐允泽没有想到，叶筱请他吃的居然是牛肉面，梅婶牛肉面摊，不大，但是收拾得很乾净。 说实话，这东西，他还真的没有吃过。 从小习惯了那些国外的食物，家乡的倒是陌生了，本来想着她再怎麽样也会请自己去一个过得去的地方，现在看来，她又在整自己了，气还没有出够吗？ 「你别小看这里，阿婶做的牛肉面，味道很好的。」光看沐允泽的表情，叶筱就知道他看不起牛肉面，这些有钱人啊，真是的，都不明白贵的东西未必就是最美味的，「进来嚐嚐吧，这个可是我和弟弟最喜欢吃的。」 稍微犹豫了一下，沐允泽还是跟着她进去了，若是有认识他的人或者沐氏的员工在，一定会认为自己看错了。 只是他在听到她提起弟弟的时候，稍微愣了一下。 因为有调查过，所以叶筱那点本就不是什麽秘密的可怜身世，沐允泽了解得一清二楚。 父母早逝，姊弟俩相依为命，她靠打零工赚钱，让自己和弟弟有机会念大学，她毕业以後去学种花，以换取弟弟在花园画花的机会，她为了能让她弟弟出人头地，投入许多精力和金钱，日子自然也就过得很清苦，而且在认识他以前，这样的日子不曾变过。 过去的一切，叶筱不曾在他面前提过，因为没有那个必要，今天无意间的话语，才让沐允泽意识到，是不是过往那些日子里，对他们姊弟两人来说，能吃到一碗牛肉面就是最大的奢侈了？ 不自觉地，他心底就升起一股淡淡的，如果不仔细去感受，根本就感受不到的心疼来。 她看起来和那个叫梅婶的很熟络，阿婶、阿婶的叫着，而那个阿婶第一眼见到自己的目光，就跟挑女婿一样挑剔，不过在叶筱介绍了他是她的老板以後，梅婶立刻热情起来，那客气，过分得让沐允泽感到不自在。 「老板啊，你别看我们筱筱人笨，其实做事情很认真的，不但能供自己念大学还供弟弟读大学，她人很勤奋的，这孩子，不容易，还请您多多关照啊……」 一言一语闲谈的话里，包含着很多热情和心疼，叶筱的家庭，她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提过，不过说到她笨的时候，沐允泽倒是笑了，这倒是真的，他完全赞同。 因为知道他是叶筱的老板，端上来的牛肉面面量十足，满满的一大碗，他未必吃得完。 「不许剩下，否则就是对阿婶手艺的质疑。」抛下一句，叶筱率先吃了起来，没有斯文优雅，却带动了他的食慾。 心情忽然好到极致，胃口大开，沐允泽居然将牛肉面吃光了，不过吃得撑了，他没有直接开车，而是与叶筱肩并着肩走回去的。 「我家就在那边。」几栋破旧的楼房，已经看不出本来粉刷的颜色，叶筱只是大概一指，没有具体说是哪一栋。 「嗯？不请我进去坐一坐？」要是能做做全身运动，大概就不会撑了吧？ 戏谑的表情和赤裸裸调戏的神色太过明显，看得叶筱心生警戒，「还是不要了，我家太小，恐怕无法招待大总裁您。」 「我会在意？」扬起眉梢，拦过了叶筱的腰，「小心点，要是绊倒了，我还得背你回去。」 「谁要你背了？我很壮的！还有，你会不会在意我怎麽知道……你搂就搂，手往哪里放？瞎摸什麽……」 在叶筱不满的嘀咕声中，两人越走越远。 「壮？那要不要试试看你有多少力气？」调侃的话语里带着隐忍的笑，暧昧话语，似是而非。 「你……」叶筱无语，打定主意再也不开口。 夕阳西下，将他们的背影拉得细长细长，映在周边不甚奢华的建筑上，错落有致，和每一个经过的人没有什麽不同，但是，又似乎多出了一点什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