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歌行》 第1章 云中来 楼兰小镇不是一座小镇,只是一个客栈,很破很破的客栈,方圆百里也只有这一家客栈。 眼前百里尽是黄沙,身后也是,客栈表面也被结实的铺上了一层黄色,本就人迹罕至的大漠,给偶尔了路过的旅人一种错觉,眼前并无客栈,只不过是稍显起伏的沙丘。 “漫漫黄沙真似铁,古道惆怅君不知!” 一个年近半百的老者,衣服破旧,甚至还有几个拳头大的洞孔,杵着锈迹斑斑的棍子,口中不断嘟囔,向着前方黄沙走去。 “古叔,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啊?” 老者身后,一十七八岁的少年不疾不徐的跟随着,看了看眼前漫漫黄沙,再回头,发现路过的脚印,已不知何时被狂风席卷何处。 “小少爷,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我了!” 少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抖了抖身体,跟紧了老者的脚步。 楼兰小镇里,李均穿着一袭白衣,手中把玩着羽扇,坐在桌前,宛如谪仙临世,不染纤尘,看着客栈外的金黄一片,无奈的叹了口气。 “要是能下一场雪就好了!” 正在擦拭酒壶的小二,听到了老板李均的话,似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正在擦拭的酒壶差点就掉了下来。 小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要一听到自己老板预言,心里就不自觉的哆嗦起来,记得有一次,老板就坐在那个位置,轻轻说了句,“要是客栈西楼被风刮了就好了。” 小二不以为意,西楼是整座客栈最坚实的地方,可第二天起床时,发现客栈西楼,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西楼,不知被狂风挂到哪里去了。 “没人说话,好难受啊,也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口中嘟囔了一句,似是在考虑,这客栈要不要卖掉,小镇前两百里的员外曾经和自己提起过,想来又不行,要卖,也得那员外再来我小镇客栈商量几次,指不定还能狠狠地敲上他几笔。 正当李均在琢磨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前方几里处两道人影若隐若现,使劲眨了眨眼睛,生怕是错觉,还忍不住揉了揉,确定是朝自己这个方向走来,伸了伸胳膊,懒洋洋的道:“来生意了!” 这一声虽然是懒洋洋的,可到了小二耳朵里,却宛如惊雷炸响,急忙将手中的酒壶放下,跑到客栈门前,随时准备迎接客人。 不多时,一老一少,两道人影便来到客栈门前,赫然是那古叔二人。 “古叔,好残破啊,还没有我们王……” 少年说着,似是意识到了什么,后又紧紧的闭了闭嘴,摸了摸腰间的彩色短棍,躲躲闪闪的看了看前方的老者,缩了缩头,不自觉的低下去。在感觉到老者没有责骂自己的意思后,才松了一口气。 客栈里,李均挑了挑眉,脸色有些不好看,环顾了四周,撇了撇嘴,嗯,好像的确和那小子说得一样! “两位客官,打尖还是……” 李均别过头,将酒水斟满,仰头喝了下去。 小二也呆住了。 眼前两人的着装小二都不自觉撇了撇嘴,老者全身上下,也没有一点值钱的饰物,甚至衣服上都有几个拳头大的孔洞,甚至看上去,都是十分狼狈,少年略微好点,一身紫衣,倒还稍显的干净,唯一让小二觉得他们两是顾客的是,少年腰间随意插着一彩色的棍子,嗯,应该还值点钱。 “小二,一间客房,现在来两碗面,再来一壶杜康。” 古叔点了两下拐杖,传出沙哑的声音,依旧没有抬头,眼角的余光扫视着客栈四周,当看到在喝酒的李均时,嘴角不明所以,寻了个空位,自顾自的座了下来。 李均手中的羽扇都差点掉了下去。 “两位,就只要一个房间?里面可只有一张床啊!” 小二有点懵,两个大老爷们,就只要一个房间! “是的,赶快准备吧,肚子早就饿了!” 少年有点不耐烦了,要不是途中出了点意外,怎么会…… “呃,二位,本店都是先付款再上菜的,所以你们需要……” 小二说着,眼角斜瞟一眼,却只看到李均的背影,只见老板不知何时已经在斟酒了,而且没有丝毫搭理自己的意思,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说话了。 “多少铜板?” 小二稍微缓了缓情绪:“住店二十铜板,两碗面八枚铜板,杜康七枚一壶。” 紫衣少年愣了愣:“怎么会?我们路过上个客栈,住店才12个铜板,两碗面才五枚铜板,杜康也只是四枚。” 小二顿时板起了脸,沉声道:“客官出此客栈,往北走五十里,四枚铜板的杜康那里就有!” 紫衣少年脸有些挂不住了,垂了垂头,犹犹豫豫往怀中摸出三十五枚铜板,不舍的递了过去。 麻利的收起铜板,小二也不在耽搁,转身向后厨走去。 李均看着外面的大漠,煽动着羽扇,揉了揉眼睛,无奈沉声:“看来又不得安宁了啊!” “古叔,这破客栈,脏乱差,还坑,到我再回来的时候,我一定要把这客栈拆了!” 少年怒气未消,放出狠话,看着古叔,声音却越来越小。 “你回来的时候,也拆不了这客栈!” 古叔终于说话了,不过却依旧嘶哑难听。 “怎么会?” 少年有些惊讶,自己知道眼前古叔的能力,曾经的他,以一敌千,神棍一出,喝退一千敌军。 “看左边那少年,我打不过他!” 古叔淡淡的说着,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记忆穿梭交织,眸子深处,掠过一道人影。 “啊!那他……” 少年惊色更甚,不敢再想要拆客栈的事了,连手中拿着的酒杯都在晃动,酒水翻滚,差点就要溢出来。 他该不会是这里的老板吧! 我好像没有得罪他吧! 不看他,我不看他了! 少年默念着,心中颇为忐忑,因为他看到,李均在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二位可是从云中来啊?” 第2章 儒枪传人 “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蜿蜒的路,伸向荒凉的沙漠,残阳如血,在古道上,瑟瑟的西风,吹走了沙漠上最后一阵阵驼铃声。 “驾!” 一骑绝尘,大漠之上,尘土飞扬,妙龄少女骑在马背上,挥扬着马鞭,一路向北,自己已经不知道跑死过几匹马了。 “到卡萨大漠了,近了!” 少女嘴角扬起笑意,腰间银色长枪照耀出那娇颜,肤如凝脂,哪怕烈日当空,依旧不如那美貌倾心。 “驾!” 一扬鞭,马蹄声响,一路向北,沙漠之上,只留下一道金色的灰尘扬起。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楼兰小镇。 “哈哈,想不到李兄你,酒量如此之好!海量啊!哈哈!” 紫衣少年前俯后仰,眼神迷离的看着李均,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绝世珍馐一般,手还向着李均抓了过去。 “小二,云岚醉了,扶他回房休息!” 李均止住了云岚的手,摇了摇头,还以为是个喝酒的王者,没想到两壶下肚,就已经醉得半死。 “得嘞!” 小二跑过来,将云岚扶起送上二楼客房休息,可突然发现,这云岚的身体如同千斤,根本不能移动半分,尝试了几次,反而冷汗直冒,嘴角露出苦涩,看了老板李均一眼,却只看到了他邪眸的一笑,便没有了。 放弃之际,小二却突然感觉手臂上一轻,便将云岚送上了楼去。 李均把玩着羽扇,有些皱眉的看着古叔:“老先生,您可不能使用大力龙象的呀!” “哦,若我说不是我用的呢?小友可信?” “小看他了,也对啊,那位的儿子,又怎么会太差啊!” “小友,那他,觉得可还行?” 李均喝完杯中的酒,咂了咂舌,有些答非所问:“老先生,这酒不错,恐怕明天之后,就喝不到了!” 古叔嘴角露出了一抹罕见的笑容,声音依旧沙哑:“他的弟子,说话也喜欢拐弯抹角么?” 李均举起酒杯,开口道:“谁的弟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说的都是实话!” “哦?此话怎讲?” 李均向楼兰小镇外看去,苦涩的道:“因为,又有人来了啊!” “撕!” 宝马发出悲鸣,长啸一声,健壮身躯重重的倒在了楼兰小镇外,全身痉挛一下,不再有丝毫动作。 “老头还说这是汗血宝马,才跑了几天啊!就这么没用啊!” 少女从马背上一跃,脚尖一点,落在了巨石之上,犹如落叶飘零,没有一丝声响,行云流水。 “楼兰小镇?好破啊!怎么就好像是一个客栈啊!还小镇呢!” 楼兰牌匾斜斜挂着,还有着一丝裂缝横贯其中,卡萨大漠上的尘土都覆盖住了测角,颇有一股苍凉荒芜之感。 “砰!” 客栈大门被一脚踢开,大门嘎嘎几声,便直接掉落在了不远处,尘土洒落,沾在了少女的额头,使得少女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没想到,好歹也是客栈,大门居然就这么被踹掉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居然还有灰落在了自己头上,这让自己很不爽! “小二,把你们老板叫出来!本小姐要教他做人!” 小二刚下来,便看到了这样一幕,面色难看,却没有丝毫惧色,但眼神之中,却多了一分担忧,对,就是担忧,是对少女的担忧。 记得有一天,卡萨大漠的马贼来到了楼兰小镇,想要打劫,可没想到,老板轻轻挥了一下羽扇,十五个马贼全部倒地不起,不说抢劫,还被自己这位老板罚了两个月的苦力,整整十五个马贼,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马贼啊,被自己老板治的服服帖帖,直到后来,还赔了老板一笔不菲的银两,才逃脱了楼兰小镇。 其实,对于自己老板到底有多厉害,自己心中是一点底都没有啊,就像深渊,没落下去,永远不知道其深浅几何啊! “这位小姐,随便赔偿点银子,赶快走吧,我们老板……” “得得得,你是说我还怕了是吧,我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江……” “是江南谢家吗?”李均慵懒的伸了伸胳膊,眼中冒着精光,看了看那美貌少女,再扫了扫那腰间的银色长枪,玩味一笑。 “老板,我……”小二有些支支吾吾,显得颇为紧张。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随意摆了摆手,李均淡淡道。 小二点了点头,逃命般退了下去。 “你是谁?”妙龄少女脸上明显带有怒气,这么多年以来,鲜有人敢打断自己说话,而且,听其意思,面前这白袍少年好像知道些什么。 “不是说要教我做人吗?” “你是这里的老板?” “嗯。” “你知道江南谢家?” “嗯。” “那你就去死吧!” 说完,少女便失去了耐心,向着李均方向就是一刺,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次,仿佛有一种巨力,排山倒海般向着李均挤压而来。 “嗯,不错,八成功力的如龙枪法,可……” 李均稍有些欣慰般的点了点头,不过却又摇了摇头,羽扇一张一合,淡淡的余波散开,轻描淡写般的化解掉了这一击。 “你!……” 少女有些气急,双手握住长枪,欲要再次出手。 “小女娃,住手吧,可别把这店砸了,不然晚上老头子我可没得地儿睡了!”嘶哑的声音传出,微微荡漾在这一方空间,是古叔说话了! 音波功!!! 少女感觉耳膜有些阵痛,便意识到这老者不简单,音波功这东西,可是很不简单,若不稍加注意,尽管自己枪法出神入化,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均也是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古叔,若有所思,继而微微一笑,对着古叔抱了抱拳,道:“老先生,不相信小子?” 古叔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打算回答李均的问题。继而看向少女,道:“名器谱第九,儒枪飞宣,跟了个好主人啊,女娃子你是江南谢家……” “在下江南谢家二十一代儒枪传人谢知意!” 第3章 小天师 儒枪,就不得不提及江南绝世大儒谢飞宣,文能治国安邦,武能枪出如龙,枪指万军,身具浩然之气,融于枪中,取名为飞宣,后为谢家少主所配之物。 儒枪传人,不简单啊! “二十两银子!”李均皱眉。 “你说什么?”妙龄少女亦是皱眉。 “我说这扇门,二十两银子!” 李均始终面色不改,哪怕谢知意自报家门,哪怕是儒枪传人,也得给我好好卧着,遵守我的规矩。 敢打坏自己的东西,这是不礼貌,这让自己不高兴,很不高兴。 “臭小子,你谁啊?别不知好歹啊!,小心我打到你骨折啊!” 谢知意一下子脾气就上来了,银枪“飞宣”嗡嗡作响,仿佛是受到了挑衅,开始有些颤抖起来。 “不识好歹!” 说完,银枪一指,旋转着向着李均方向刺去,细丝般的空气漩涡微微成型,似一头银龙出啸,不惧丝毫。 枪出如龙! 已具其势了! “算了,不出手,你们还真以为我好欺负是吧!” 李均一挥,羽扇之中,凭空闪出一朵桃花,向着银枪暴射而出,直对其锋芒,而李均身体向着客栈外爆射而出,显然是想将战场转移到室外。 “想跑?” 谢知意眉梢一挑,将长枪止住,单手掐诀,脚尖一点地面,径直向着李均而去。 “你是谁?”谢知意握紧了手中的银色长枪。 谢知意也看出了眼前之人的不简单,她本是儒枪传人,天赋自然不必多说,抛开这个身份,作为江南谢家的嫡系,武功之高,直逼老一辈的高手,没想到自己初入江湖,就遇到了和自己同样天赋实力的人,内心自然有疑惑。 李均悠悠的停住了脚步,笑到:“楼兰小镇,李均。” 谢知意想了片刻,脑海中似乎没有这个名字的古派,疑虑道:“楼兰小镇?是什么门派?” “不是什么门派,只是一个客栈。”李均摇了摇头,无奈的解释道。 谢知意面色一沉,“你耍我?” “看,我就是这儿的老板,你若不信,大可进去问问。”李均摊了摊手,内心是有点崩溃,难道女人都这么无理取闹么? 谢知意不再言语,直接动了,右手举起了长枪,喝道:“无双!” 书香百味有多少,天下何人佩白衣。 随着谢知意那一声“无双”落下,大漠之上,黄沙席地而舞,霎时之后,竟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谢知意再喝一声,“彼落!” 大漠之上,黄沙漫舞,竟隐隐呈现出一股巨力,使得黄沙盘旋升空,银色长枪不断旋转,发出清脆的声响,枪头风声呼啸,一枪击出,不再似之前般普通凌厉,而是具有一股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去,声势浩荡。 这一枪击出,李均面露惊色,却很快就静下心来,羽扇一张一合,在胸前比划出复杂的符文,普通人看上去,玄奥无比,晦涩难懂。 随着羽扇翻转越来越快,一朵巨型桃花也基本成型,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朵更加庞大,纹路更加清晰,颇具神韵。 枪声在呼啸,近了!李均额头冒出细汗,双手都显得有些缓慢,突然,李均大喝一声:“桃源!” 一声喝出,那一朵桃花便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五片花瓣直接散落,后投射成一巨大的桃林,花蕊四合,形成一股明灭可见的溪流,小朵的桃花飘在其中,缓缓而流,清澈神秘,不可知其源。 桃林声势浩荡,丝毫不弱于谢知意枪意形成的黄沙龙卷风暴,两者相碰,四周的空间仿佛都发生了变化,空间之上,桃花散落,尘土飞扬,一如谪仙临世,更如末世来临。 楼兰小镇二楼。 古叔一手拎着酒壶,眼前黑发蓬乱松散,声音嘶哑:“谢家这女娃,假以时日,定然又是一代绝世枪仙!” “哦?古叔,的确,这女娃天赋异禀,可这楼兰小镇的老板才是真正的可怕之人!”云岚不知何时,已经酒醒,双手托腮,看着李均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意味。 “砰!” 碰撞持续了半晌,忽然,一声闷响,从桃源和黄沙龙卷中传出,然后,两者余波散开,泾渭分明! 谢知意和李均同时向两个方向倒射而去,此时,两人面色都略带苍白,显然,之前的交锋,两人承受下来,都不好受! “咳咳!” 谢知意脚尖抵在一黄沙聚成的大石之上,衣决飘飘,额头上香汗冒出,银枪折射着曜日的光辉,此时,口腔中传来一股腥甜,发出咳嗽之声。 手紧紧的握了握手中的飞宣银枪,看着不远处手持羽扇的白袍少年,瞳孔中掠过忌惮之色。 初入江湖,便就遇到此等强敌,且来路不明,自己还隐隐觉得,刚才那激烈的交锋,还不是眼前少年的全部实力。 这究竟是何等天赋! “好多灰啊!” 李均抖了抖身上的沙粒,羽扇轻轻抖动,浑身上下都被一层细小的沙粒覆盖着,看上去颇为狼狈。 “要不是老头把我的‘上二脉’封住,可得让你看看什么是风华绝代!” 一口吐出口中残留的沙子,口中默念着,眼中也有不甘,没想到自己堂堂七尺男儿,连一柔弱女子都解决不了,两个字,丢人。 二人都没有再出手,似在隐隐打探对方的实力。 “果然是少年英雄啊!不像我,老了啊,竟然只能在一旁干看着。”古叔从客栈中缓缓走出,一改往日的颓疲老态,眼中绽放出精光,显得年轻了许多。 谢知意收起长枪,向前一步,抱了抱拳,“老先生,花拳绣腿,自然入不了您的眼,莫要谦虚了!” 对于这一位不知深浅的老者,得保持尊重,可不能再树敌,一但和那所谓的客栈老板站在了一起,恐怕自己的先开溜了。 李均眯着眼,摇着羽扇,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此情此景,落在谢知意眼中,狡黠一笑,心底升起一抹喜悦。可片刻之后,李均说的一句话,惊得自己嘴巴都张了起来。 “在下小天师李均,见过古统领!” 第4章 白衣文士老天师 江南谢家。 少女跪在祖祠前,仔细把玩着手中的银色长枪,面带笑容,眼神迷离,仿佛自己身处梦境之中。 儒枪,乃是谢家先祖所佩,潜移默化,枪中受到了大儒谢飞宣浩然之气的侵染,成为一柄颇具灵性的武器,成为了谢家的传世之器。 一中年文士站在谢知意面前,背对着祖祠,看着自己的女儿,沉重的道:“知意,你持此枪,换乘最快的神骏,一路向北,去寻找一个天师传人,与他一同,完成你的使命!” ……………… 夜幕,像一条无比宽大的毯子,满天的星星像是缀在这毯子上的一颗颗晶莹而闪光的宝石。 谢知意蹲坐在客栈的房顶,看着被星河点缀成银色的大漠,一股苦涩之意油然而生,尤其是今天之事。 “怎么?不服气?” 李均不知何时来到了谢知意身后,羽扇摇曳,一身白袍宛如谪仙,飘飘然于尘事,不染纤尘。 “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如此说法!”一看到李均,自己心中就好像有了一个疙瘩,不痛不痒,就是想收拾他。 可如今倒好,不知不觉自己还得听他的话,不就是一个小天师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仿佛现在的确了不起的啊! “今天你的表现,我很失望!”依旧是那般表情,可此话出口,竟含有一丝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你打赢我了?”谢知意不服,辩解道。 “若我想,有一百种方法杀了你,不留痕迹!空有一身武力,却不知如何用脑!”李均声音更冷了,还带有威胁之意。 “说得好像就你很厉害一样!”谢知意嘟囔,可声音明显弱了许多,底气明显不足。因为自己也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儒祖有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还有,今天晚上,活下来!”说完,李均不再说话,纵身一跃,落了下去。 “哎,你……莫名其妙!”谢知意气急,难道天师府就教你话不说全么? ……………… 客栈二楼处。 李均和古叔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压抑。 李均站起身来,看着朦胧的月色,眼角之上,掠过一抹担忧:“古统领,拐弯抹角的话我也就不说了,是非之地,还希望你能够保住先生的血脉,不要以身犯险啊!现在走,还来得及!” 古叔摸了摸杵着的棍子,眼眶带有湿气,眼中满是怀念,“逃吗?又能逃到什么时候?或许面对,还有一线生机!” 李均觉察到了古叔那眼神中的坚定,不再说话,回头喝了一口酒,静静靠着椅子。 ……………… 卡萨大漠,乃是整个北疆最大的沙漠,长河落日,茫茫黄沙,孤烟缓升,眼前尽是黄沙,颇有荒凉破败之感。 夜,不如北疆都城万家灯火,喧嚣嘈杂声一片,只有月悬星河,萤火几点。 一白衣中年文士缓缓走在沙丘之上,轻轻摇着羽扇,羽扇颇为精致,一面扇中有画,画中有山,山有口,仿佛若有光,初极狭,另一面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 俨然一派世外桃源之景! 白衣中年文士,胸前一朵桃花绽放,后背白衣上刻有一个天字,犹如泼墨而生,笔走龙蛇,活灵活现。 中年文士顿了顿,停了下来,双脚微盘,坐在了沙丘之上,对着茫茫沙漠,淡淡的道:“朋友,跟踪了那么久,出来吧!” 说完,只见沙丘之上一团黑气盘旋而上,就像淤泥一般粘稠,而后形成一道人影,不,不是人,就像是一道影子,全身上下,除了双瞳是一种惨色的病态白色,一身漆黑。 “哦?无影楼也想掺和吗?”中年文士惊咦了一声,全身都紧绷了起来,实在是因为无影楼的存在,令得人心生寒意。 无影楼,是江湖上最为神秘的杀手组织,存世已经不可记载,但有关它的讯息却极为稀少,可总会留下蛛丝马迹,不少杀手虽然本名不为人知,但每次杀人后都会留下一个代号,这就是他们江湖上的名字。 他们极善于隐藏自己,或隐于野,或隐于市,或隐于朝。 曾经有一位无影楼的杀手,隐于朝堂之上,最后刺杀了当时的北疆国主,而此刺客虽然被擒拿,但已经服毒自尽,最终发现此人当时的身份,竟然是当朝太宰! “天字号杀手——影!还真看得起我啊!” 听到这里,影子却颇为诡异的一笑,沙哑刺耳的声音穿出:“咔咔咔!杀了你,我才叫影!” 说完,影子竟直接消失不见,仿佛是变成了一粒尘埃,落入了茫茫黄沙海洋,不可寻找。 “幻虚术吗?”中年文士淡淡一笑,继而道:“鬼鬼祟祟,可别忘了,我是天师府的人,这也敢班门弄斧吗?” 幻虚术,所谓幻虚,便就像是让自己身处梦境之中,此情此景,你不能相信你所看到的一切,但又不能不相信你所看到的一切。 这,就是你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一旦中了此术,你就只能面对,而且还要寻找破解之法,所以,面对会此术的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不让他施展幻虚术,破除准备。 夜空,却突然变成了赤色,一轮满月,却比太阳更加明亮,上一秒的黑夜,却在这一刹那变成了光明。 “心有桃源,破虚妄!” 中年文士一喝,手中羽扇一亮,羽扇之中的桃源仿佛活了,沙漠之上,桃林无缘由的冒了出来,一条清澈溪流穿过其中,斗折蛇行,明灭可见。其岸势犬牙差互,不可知其源。 桃花绽开,缓缓飘零,或落于桃枝,或落于林地,或落于溪流,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以幻境破幻境! 中年文士胸前的那一朵桃花亮了起来,宛若星辰,与皓月同辉,其明亮程度,远远超过之前影子幻虚术所幻化出的那明月。 可至此,中年文士却没有丝毫兴奋,心头暗惊:“不,不对劲!” 第5章 缺 “少年者,当一骑绝尘,放歌人生,诗酒江湖,快意人生,如此,也不辱没了年少之意!” 腰间无极棍拿在手中把玩着,云岚看着夜空,吐出一口浊气,无奈的道。 “嘎吱!” 门被推开,白衣少年踱步而进,羽扇轻摇,嘴角中,一抹淡淡的笑意始终挂着,仿佛一切都改变不了。 李均似笑非笑:“怎么?没醉吗?” 看到李均那笑容,云岚顿时就感觉脚底生凉,一个踉跄,就要爬在木桌上:“醉了醉了,我已经醉了!” 说完,便一倒头就栽在木桌上。 李均摊了摊手,有些无奈的道:“行了,别装了,又不是不知道装醉,何必呢?” 听到此,云岚便径直坐了下来,耸了耸肩,叹息一声:“你功夫那么好,我不装怂,你还能饶了我啊?” 说着,还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貌似天下皆坏人一般。 李均全然不管云岚的话,正色道:“不和你耍嘴皮子了!说点正事,好好听着!” 哦了一声,云岚耷拉着脑袋,仿佛极其委屈。 李均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一摊,一地图呈现而出,继而缓缓道:“这是北疆的地图,三更时,你带着此地图,沿着我注明的路线,去往我标志着红点的地方。” 云岚皱了皱眉,提到正事,自然也正色起来,也不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疑惑的道:“地图我有啊!为什么用你这个?不一样吗?” 李均道:“你将你的地图展开,对比一下,自然就知道了。” 听着,云岚将自己的地图展了开来,随着地图的展开,自己也在对比着,眉梢前疑虑之色渐渐消失,适才发现,李均拿过来的地图,更加全面,更加精细。 的确,市井所售卖的东西,毕竟不如天师府所绘制的全面精致。 云岚沉重的点了点头,将地图收好,“好吧,我会走的,但我希望,你们也没必要把命交代在这里!” 李均将羽扇和起,放在胸前,对着云岚躬下身,抱了抱拳,道:“先生大义,只希望你能够替先生讨回公道。” 提及自己的父亲,云岚面露骄傲之色,道:“自然,为人子者,父亲没完成的,我当然要替他完成。” 顿了顿,云岚继续道:“此行,谢了,你们都得好好活着!” 李均一愣,旋即恢复那浅笑的表情,坚定的道:“当然,我们都死不了的!”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闪着坚定,两人哑然,右手一握,继而相碰。 “各自安好,江湖再见!”云岚豪气笑道。 “哈哈,好,各自安好,江湖再见!”李均也被着气氛点燃了,少年人的风采也展现出来了了。 说完,李均不再逗留,转身离去。 看着李均的背影,云岚摸了摸腹部丹田的位置,无力感爬上心头,同时一抹怨恨之色也浮现在眼中。 “我失去的,定然要你们加倍偿还” 夜如墨,月似钩,月黑风高杀人夜。 古叔正在房间里喝酒,惺忪的睡眼,仿佛就是一垂暮的老者,提不起半分精神,可若仔细观察,便会发觉古叔的眼瞳随时迸发着精光,犹如黑夜中的饿狼,随时准备猎食。 忽然,酒桌钱的烛火微微晃动,一道黑影一闪而逝,黑夜又归于平静。 古叔精光一闪,似是捕捉到了什么,鼻子嗅了嗅,嘴角浅浅一钩,道:“污秽的东西,真的是什么东西都敢碰!” 房间里,凭空出现一道黑影,黑影渐渐实化,又渐渐虚化,说不是人也不对,说是人也不准确,无论怎么看都缺了些什么。 “无影楼准天字号杀手——缺,还真看得起我这个老头子啊!” 古叔眼神渐渐变得深沉,手中快腐朽的棍子变得通透起来,像饱满的玉石,黑夜中仿佛有了灵性,光芒四射。 黑影咔咔一笑,白色瞳孔变大,幽灵般的声音传出:“杀了你,我才是缺。” 在杀手的眼中,没有谁是谁非,只有生死,名字什么的,他们根本不在乎。 就像影所说,杀死老天师,他才是影,若没杀死老天师,则影必然会被老天师杀死,或者是自杀,这是对杀手最基本的尊重。 说完,虚影一直在变化,直至变成一个实体人,才稳定下来,可样子,却是奇丑无比,乍眼一看,却缺了一只手臂。 肩膀之下,一股黑气旋转而出,径直往下流,直至消逝不见,湮灭于灯火中。 “果然是缺,缺了一只手臂!” 看到缺的变化,古叔的心,便已经沉了下去,看着缺的样子,已经是要分生死了。 缺,最强的状态,便是缺着自己身体的一个部位,这个部位虽然缺少,但事实上,最强的地方便是这里,而如果想杀了缺,则必然要针对这个缺少的部位,可……如何针对? 忽然,房间内的烛火熄灭,可下一瞬,一轮明月高悬在东方,缺在下方阴翳的笑着。 “幻虚术吗?看来是要拼尽全力了吧!” 下一瞬,古叔身体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佝偻的身躯渐渐高大,面容变得俊郎,如返老还童般迅速变得年轻,少年的气息愈来愈盛。 持续片刻后,古叔竟变成了一个少年般,青春气息很强盛,可若仔细看去,气息存在着明显的紊乱之色,可古叔的眼中精芒大盛,丝毫不惧,哪怕身在幻术之中。 手中玉棍通透明亮,仿佛蕴藏着滔天巨力,一挥手,玉棍之中闪现出闪电,向着凭空出现的满月直刺而去! “轰!” 一声巨响,响彻着整个楼兰小镇! 楼顶,谢知意也感受到了那一声巨响,一杆银枪发出嗡鸣,似是在欢呼,又似在请战。 “不要动,你去那里!”身后,李均一只手按住了她的银枪,另一只手,指向了二楼云岚的住处。 二楼云岚住处,云岚感受到了那一股青春年少的气息,内心中仿佛一瞬间空了下来,因为他明白,古叔是要拼命了。 稍微皱了皱眉,看着门前的一道人影,淡淡的道:“你,是我那所谓三皇叔的人?还是七皇叔的人?” 第6章 大司马 黑影渐渐显露而出,年纪大约三十来岁,虽脸色苍白,带有一股病态沧桑之感,可往那儿一站,却给人一种不可逾越的错觉。 “小王爷,知道的太多可不是件好事情哦!”病态男子捋了捋额前的长发,掐着一手兰花指,颇为妖异。 邪!妖!还有……娘气! 云岚一惊,眼中不屑之意甚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大司马啊,不知此行是代表你个人而来?还是我那两位皇叔中的一位呢?” 眼前之人,便是当朝大司马许江涛,起于草莽,后受到云岚父王的提拔,在官场中如鱼得水,一路升迁,官拜当朝大司马。 若大司马许江涛为千里马,则云岚父王便是伯乐。 众所周知,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知遇之恩,有时能胜于生死,尤其是在仕途。 可身居高位后的许江涛呢?不报恩不说,多次弹劾处处为国为民的大臣,包括云岚的父王,甚至在云岚的父王有难的那一刻,竟然还落井下石,使得本有转机的局面变得危机四伏,直至云岚父王客死那刑场之中。 大司马诡异的一笑,摊了摊手,道:“小王爷,跟我走吧,至少不至于丢了性命,也算是还了老王爷的一片恩情了!” “呸!忘恩负义,卑鄙小人!”云岚重重吐了一口唾沫,道:“惺惺作态,少来恶心我,若非我隐脉受损,不然真想替父王收拾了你!猪狗不如!” “牙尖嘴利!这一点可不像你的父王啊!”大司马摆了摆手,继而道:“你可知道?激怒我!只会让你更快的走向死亡!” “哈哈!”云岚哈哈一笑,将腰间的无极棍取出,豪气一笑,道:“大丈夫,死得其所,死有所值,彼小人者,焉懂?” “你找死!”任他大司马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他如此咒骂,况且还是一个前辈被一个晚辈指着鼻子骂。 大司马一掐兰花指,指尖变得虚幻朦胧,一团团雾气从指缝间冒出,犹如煮沸的开水,双手食指在迅速变长,直至到达丈许左右,且在不断变化间,黑气滚滚,实为诡异! “这就忍不住了?恐怕,这才是当朝大司马真正的一面吧!”说着,云岚将无极棍放在胸前,散发出淡淡的绿光,可就这淡淡的绿色,荧光,仿佛也可与皓月争辉! “砰砰砰!” 大司马仿佛耐心全无,右手一挥,自食指间,一股黑气磅礴而出,径直向着云岚身上砸去。 速度太快,云岚隐脉受损,所能够调动的内力甚少,避无可避,只能将无极棍祭出,无极棍旋转,挡在了云岚身前。 无极棍与黑气碰撞片刻,仿佛刹那间就失去了光泽,打落掉地,绿色荧光渐渐消失,黑气无物可阻,犹如虎入羊群,无人可挡,无人能敌,冲向云岚胸前。 “咔!” 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如约而至,云岚瞳孔一缩,赫然发现,一道银枪抵在自己胸前,挡住了眼前的黑气。 云岚一瞥,发现一道倩影,径直立在身侧,一袭连衣长裙,英姿飒爽,一顾倾人国,再顾倾人城,三顾倾人心。 “我知道你是谁了!”妙龄少女浅笑,看着眼前少年,继而道:“你先退,我来挡住他!” 云岚一愣,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小心,记得活下去!” 谢知意点了点头,也道:“此行危机重重,记得活下去!” 说完,云岚捡起无极棍,略微抱拳,道:“江南谢家,感谢了!江湖再见!” 云岚不再停留,身体一跃,破窗纵入黑夜。 “有趣的家伙!”谢知意浅笑,讲目光转过来,看着面色阴翳的大司马,眸子也是沉了下去。 当朝大司马,实力自然不必多说,何况,此时的大司马,全身透着邪气,随处散发的力量波动,令得自己心惊。 “儒枪?”眉头一挑,大司马看着眼前的少女,察觉到了那银色长枪,接着道:“江南谢家,也想插手我北疆之事?” “浩然天地间,为义而行,何管地域之别!”长枪嗡鸣,谢知意淡淡道:“受人之恩,忠君之事,人之常情,若非如此,于禽兽何异。” 随着谢知意声音落下,大司马明显脸都沉了下去,身体四周戾气更重,“你……是在教训我?” “小女子不敢!”谢知意笑意不减,但眼眸中那一股讽刺之意却没有减少,“教训不敢,儒祖有言:多行不义必自毙!还望大司马悬崖勒马,浪子回头。” “哈哈!”大司马大笑,回想自己于朝堂之上,多少人都要贴脸而来,没想到来这荒凉大漠,就已经连续被两小辈损了一个遍,“真当我脾气好?不会杀了你?” “传闻中的北疆大司马可是弑杀成性,没想到还会对小女子我说这么多话?”谢知意有些承受不住大司马身上的戾气,必须尽快出手,否则这一次,多半会栽在了大司马手中。 “如你所愿!”大司马眸子一立,身上狂暴的戾气四散开来,比之之前,凶悍了数倍不止。 先下手为强! 意识到这点,谢知意不再逗留。 谢知意银枪一转,脚尖一触楼面,犹如一道闪光,径直刺向大司马。 大司马丝毫不慌,双手上的黑气在不断扩张,竟有些变得粘稠,仿佛化为实质,食指指甲不可思议般变得弯曲,盘旋在空中,仿佛有了灵气,如同手指般灵活,可让人感觉到灵魂颤栗的是,四周空间的黑气竟然幻化出一个个骷髅头,血腥,杀戮,死亡之气充斥其中。 凭空而出的一个骷髅头,挡住了谢知意前进的脚步,枪尖受阻,谢知意顺势一跃,儒枪飞宣立在楼面,谢知意一脚立于其上。 双手掐诀,谢知意双手迅速变化,寻常人根本看不懂所变换的奥妙所在,可若明眼人一观,则会惊奇的发现,于其身后,竟然隐隐形成了一本厚重古朴的大书,金色的波纹缓缓向四周荡漾开来! 大司马一惊,不可思议的道: “儒祖圣书!!!” 第7章 民不聊生 夜,无眠,风沙走,星河若悬。 银色光线落在卡萨大漠,本该寂寥的大漠却在此夜晚被染得血雨腥风。 大漠深处,距楼兰小镇不远的山丘上,两道光影不断轰击碰撞,山丘上风沙飞扬,若同风拂麦浪,一阵起一阵落。 值得一提的是,一方光团如同曜日,另一方光团如同黑夜,两者相碰,桃花飘飘,黑气下沉。 白衣文士羽扇纶巾,身上一袭白衣在不断交锋中出现了一条条的破痕,隐隐看上去有细黑色的气流冒出,可见在破幻虚术时也被折腾得不轻,但面色却始终灿如桃花,满面红光。 立于另一方,无影楼天字号杀手影飘在虚空,不知不觉,所布置出的幻虚术已经被老天师桃源轰破,身上黑气飘荡在四周,气息显得颇为紊乱,连原本黑色的影子都变得虚幻起来,看上去十分狼狈。 “轰!” 老天师羽扇一挥,一股清泉夹杂着桃花的清香,清泉之上,一股桃花流与清泉相呼应,优雅炫美,宛如人间仙境,若非身处战斗中,会让人有种错觉,便是不染纤尘,谪仙再临。 影也动了,一个个影子从本就虚幻的身影中幻化出来,争先恐后的向着桃源清流相撞,不断遏制其向本体攻击,一个个影子被桃源清流轰散,继而形成点点黑影,细观便可知,黑点在向着本尊汇聚,不断补充着所消耗的力量。 桃花飘飘,黑气流转。 相碰的过程中,愈演愈烈,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老天师虽始终占据着上风,可自己力量补充不及影快,此消彼长下,二人想要快速解决对方也无异于痴人说梦。 楼兰小镇二楼处。 古叔双眼银光乍现,玉棍四合,隐隐有龙吟咆哮,玉白色波光流转,古叔右手一握,再次劈向了缺的那条缺失的手臂。 “砰砰砰!” 声响炸开,玉棍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将缺的那条手臂下的黑气劈散,持续片刻,玉棍倒飞出去,光泽黯淡了不少,古叔伸手将玉棍接住,身体后退了半步,才堪堪稳住脚步。 在一次次的攻击与防守中,古叔赫然发现,那缺所缺失的那条手臂,不仅仅是他整个力量的核心,而且还是缺布置幻虚术的根源所在。 如此一来,想要击败缺,必然将缺的那条缺失的臂膀破解掉。 每一次古叔的攻击,仿佛就像是将清水注入深渊一般,有进无回,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吞噬,而且,就凭借简单的攻击,显然是不可能将缺击败的。 “缺,你也是人,哪怕你缺了条手臂,依旧是人,你……是躲不掉的!” 音波功!! 古叔声音传出,四周的空间像是平静的池子中扔了一颗石子,波纹散开,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 黑影缺听到音波功也是出现了短暂的失神,连身体都变得颤抖了几分,黑影虚晃,飘忽不定间仿佛如同易碎的玻璃般。 幻虚术也极大的受到了音波功的干扰,伴随音波功的扩散,东方的那一轮明月开始有破碎的痕迹,不多时,本来倾洒月光的明月变成了吞吐黑气的漩涡,十分可怖。 “咔咔咔,音波功!”缺发出刺耳的声音,看着古叔的一双瞳孔一缩,那只缺少的手臂竟徒然生长了起来,此时的缺,已经同一般人无异,只是样貌多少有些丑了点。 古叔看着此刻缺的变化,内心却没有丝毫的喜色,反而身体背后传来一股凉意,令得古叔心生发寒,汗毛颤栗。 “这……这是……!!!” 前路漫漫,浩荡离愁,吟鞭向北,云岚乘着李均事先准备好的神骏,挥动着马鞭,马不停蹄的沿着线路前行着。 穿过卡萨大漠,天还未亮,鸡且不鸣,云岚下马,走进一个小村子,满路青石台阶,衣冠简朴,虽为北疆,却有南国的诗情。 天未亮,鸡未鸣,一老农挑着柴火走在青石路上,嘴中哼唱着农家乐曲,颇为悠闲,仿佛起早上山打柴早已深入骨髓,稀松平常,像极了吸食大烟的市井纨绔子弟,深深的喜欢上了这种感觉,上了瘾。 “老伯,老伯!” 云岚叫喊着,牵着马,走上前去。 老农似听到有人叫喊,回过头,看清了眼前来人,面色有些不大自然,却还是将柴火放了下来,坐在其上,自顾自的从怀中拿出烟卷,行云流水将其包裹起来,用火柴将其点燃,老农闭上眼,猛的吸了一口,一股青烟缓缓升起。 “呼!” 一口浊气呼出,老农淡淡开口道:“说吧,这次又要几石米?” 云岚一愣,止住了脚步,也拉住了了马,如今堪堪明白,老农是将自己看成了是收税的吏官,不然也不会有如此表情。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几年来,天灾人祸,受苦受难的无异是百姓,何况老皇帝重病染身,不理朝政,将朝中大权尽数交于两位王爷,如此,使得朝堂之上舞弄权利,拉帮结派,徇私枉法,江湖之上税收频繁,压榨百姓以扩充两位王爷的实力。 剥削太高,百姓承担不起高额的税收,各地大大小小起义不断,可起义虽多,但良莠不齐,不能合为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此,更不能与两位王爷相抗衡,各地起义相继被残酷镇压,血腥无比,百姓更加怨声载道。 “老伯,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只是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路过此地,尚觉腹空,想问老丈讨杯水喝!”云岚挠了挠头,冲着老农和善笑着。 老农却不回话,烟斗上始终升着青烟,令得云岚十分尴尬,只是觉得肚子太饿,得忍痛再等等。 好大半晌,待得老农口中烟斗上的烟卷吸尽,老农方才抬起头来,道:“家里老婆子怕生人,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云岚长吐了一口浊气,对着老农一抱拳,躬身道:“多谢老伯,叨扰了!” 说完,云岚欲跨身上马,可此时,老弄淡淡声音传出:“等一等。” 第8章 一块饼 一手握着缰绳,云岚不解的看着老农,道:“老先生,您这是……?” 老农将手中烟斗上的残留烟卷抖了抖,抬起浑浊的眼睛,道:“小书生别急嘛!只是说不能带你回我家,并不是没法给你填腹。” 说完,老农从怀中摸出一物,看其形状,应该是黑色的素衣中截取的一小部分,不断翻折,一块饼状的物什渐渐显露开来,原来是一块大饼,看上去有些泛黄,也有些褶皱。 “将就着吃吧!这是老婆子早早的给我做的一个饼,怕我一路上挨饿,到现在也还没饿,你看看,女人是不是很麻烦!”老农提及自己老伴,面色就有些激动,虽在口中说着老伴的各种不好,可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减。 衣冠简朴古风存! “老伯,这样不大好吧!”云岚眼眶有些湿润,一只手放下了缰绳,低着头,将老农递来的大饼推了推,道:“这是您老伴给您做的,可不能就这样给了我!” “哎呀,就别推推攘攘的了,饼做出来不是给人吃的吗?”不由分说,老农将饼塞进了云岚怀中,而后看着云岚,口中喃喃道:“如果我家小子还活着,也该和你这么大了!” 云岚也是习武之人,耳力过人,很自然的便听到了老农所说的话,整个人楞住了,道:“老伯,我……!” “哎!也罢也罢!”老农摇了摇头,看着云岚慈爱的说道:“这件事应该是从七年前说起了…………” 时间很缓,似水流,清澈,从容。 青石台阶上,老农在讲故事,紫衣少年啃着大饼在认真听。 老农本是这花柳村的一村民,七年前一天,村中来了几百官兵,抓走了村子里所有的年轻人,包括老农的儿子。 自那日后,老农便从未再收到儿子的半分消息,其实老农都知道,被官军抓去之后,会有如何的后果,但总往着好的那个方面想,或许是欺骗,又或许是希望。 时间在走,老农和老伴也慢慢接受了这一事实,日子还得继续,夫妻二人日子虽清贫,可也相安无事,老伴做饭,老农打柴,平平淡淡的,倒也是种享受。 可赋税越来越重,日子举步维艰,慢慢的,二人加重劳动,加之来年的一些积蓄,倒也是扛了下来。 云岚越听下去,脸色仿佛阴沉得快要滴出水,双拳紧紧握住。 苛政猛于虎啊! 云岚身为王侯之子,自然没有体会过百姓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可今天,却在不断刷新着他的内心观念,丧子之痛,赋税徭役剥削,多重压迫下,却能够保持如此心态。 云岚渐渐明白此行的目的了!也渐渐理解为什么天师府,江南谢家会一路帮助自己,哪怕搭上性命,大义之下,依旧半分不离,分寸不退。 “咕咕咕!” 鸡鸣渐起,一声起,一声高过一声。 “好了,和你说了那么多!也该回去了,要不然,老婆子又得责怪我了!”老农听着鸡打鸣,使劲抽完烟斗上残留的烟卷,站起身来,将柴火挑起,便打算离去。 提及老伴,老农眼中所有失落也收了回去,眼中闪着精光,心中的希望也升了起来。 “老伯,您等等!”云岚一只手止住老农的动作,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李均给他的全部碎银,一把便向着老农怀中塞去。 做完这动作,还没等老伯反应过来,身体一跃,跨上马背,手握缰绳,双脚一蹬,向着北方一路狂奔,只留下一句话:“老伯,饼很好吃,这就权当我买了!” ……………… 楼兰小镇。 鸡刚打鸣,却突兀的迎来了第一片雪花,仿佛如同李均所预言的那般,雪花在飘,大有不可停歇之意。 大司马心中怒气愈来愈盛,本来一直压制着谢知意打的哪怕谢知意祭出儒祖圣书,依旧抵挡不住自己黑气的腐蚀,可自从这白衣少年进入战圈后,自己完全就处于一种被动的状态,指甲被那飘落的一朵朵桃花打得寸寸崩裂,连自己出招也被这手持羽扇的白衣少年一一洞穿,只能被动挨打。 战圈内,银枪嗡鸣,桃源滚滚,圣书金光闪闪,不断轰击着大司马,大司马四周扩散的黑气被打得紊乱,桃花将大司马的上衣划出一条条血痕,看上去实为狼狈。 “砰砰砰!” 大司马被两人合力一击击落在雪地上,直至丈许,方才止住身形,乍眼一看,雪花落过之处,浅浅的掩埋着大司马留下的血痕。 “噗噗!” 大司马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更惨白几分,身体四周的黑气渐渐变得虚幻,连之前丈许长的指甲也缩短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像极了垂暮的老人,有种油尽灯枯之感。 另一方,李均羽扇翩翩,身后隐隐形成着一片桃源,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宛如人间仙境,看上一眼便会令得人心旷神怡,不自觉内心安定下来。 李均身侧,谢知意一手银色长枪,另一手握住金光四射的儒祖圣书,英姿飒爽,风华绝代,虽为女儿身,可气势上却不输少年儿郎,巾帼不让须眉! 雪,下得很突兀,也下得很萧瑟。昨夜还莽莽黄沙一片,一声鸡鸣,却变成了一片冰雪海洋。 就这样,谢知意和李均都没有再出手,和大司马在雪地之上相对峙着,一动不动。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雪地之上,渐渐地出现了几个浅浅的脚印,冰海之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一直靠近着楼兰小镇。 大司马看着冰原上的一切,内心闪过一抹喜色,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身体四周的黑气仿佛在此刻变得重新鲜活过来。 谢知意也是察觉到了这诡异的一幕,银枪在嗡鸣,甚至连儒祖圣书金色光芒都变得波动了起来,忽闪忽闪。 李均皱着眉,雪地上的脚印离自己越来越近了,可自己却依旧看不清楚来者之人,空有脚印,却无人影。 “小公子,可是在等待妾身呢?” 第9章 千裳女 “小公子,可是在等妾身呢?” 声音酥人皮骨,让人一听,便会深深的陷入进去,令得多少人为其痴狂。 雪地中,凭空出现一袭白衣的美少女,如莲般清香,出淤泥而不染,如雪般净美,傲世而独立。 肤如凝脂,一颦一笑间荡漾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风韵。 一城烟雨一楼台,一花只为一树开,一颦一笑一知己。 满天飞雪,少女静静立于雪地之上,手执白色雨伞,嘴角勾唇浅笑,随手一出,抹掉了之前在雪地里残留下的脚印。 少女缓缓向着李均走来,可却意外徒增,原本净莲如尘的清纯少女,瞳孔在变得血红,身体犹如泼墨而染,一身白衣也仿佛被血气浸染了般,就连同雪地上的脚印,都已经变成了一个个血骷髅。雨伞之上,雪花掉落其上,犹如被滚了血色,白色的雪花竟诡异般变成了血红之色。 上一瞬,还是一个白衣天使,可走过来,却仿佛变成了一个嗜血狂魔,将血气都染在了自己身上,狰狞可怖。 “小公子,妾身这般,可还喜欢?” 美少女勾魂夺魄,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眸子似妖,眼波流转间带着奇异的波动。 “火魅术!!”李均面色一变,桃花羽扇轻抖,将其半开半合,挡在眼角。看着红衣美少女的眼中带着深深的忌惮之色,道:“幻衣坊,千裳女!” 幻衣坊,并不是订制衣物的坊市,乃是北疆都城鼎鼎有名的青楼,但是,到了这种高度的青楼,只卖艺不卖身, 深处帝都之中,又是市井中人所喜之地,自然消息灵通,也就导致其成为了三教九流的交汇之地,在江湖中声名赫赫,有着特殊的地位。 传闻幻衣坊并无坊主,只有三大幻姬,分别是千裳女,玲珑曲,净莲使。每一幻姬的实力均深不可测,丝毫不逊色于当朝大司马,禁卫军都统之辈。 听到李均说出千裳女之时,谢知意内心早已经沉入了谷底,若说只有一个大司马,以二人合力,方才将其击垮,如今又来了一个和大司马同样实力的人来,就算两人合力,恐怕依旧不是其二人的对手。 “昨晚你就到了吧!”李均羽扇轻摇,双瞳中两朵桃花绽放开来,阻挡了千裳女施展的火魅术,身后桃源虚影成型,始终提防着千裳女。 所谓千裳女,顾名思义,万千衣裳,百万绫罗,堪称一步一变化,事无常态,衣无常形。 “那又有什么用呢?小天师这样提防着妾身,我也只能看着呀!”千裳女嗔怪道,语气幽怨。 谢知意回过神来,看着李均的眼神仿佛在看怪物,难怪昨夜李均迟迟不肯出手帮助自己镇压大司马,原来是暗中提防! “没办法,他的性命太重要了!”李均摊了摊手,接着道:“很多人都想要他的命!不得不小心翼翼啊!” 千裳女淡淡回应着:“是啊!他的性命,恐怕比我整个幻衣坊还值钱!” 李均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道:“姑娘可是要阻我!” “咯咯咯!”千裳女笑着,道:“好机灵的天师传人啊!不过放心只是我二姐去了!我大姐可还得镇守总坊啊!” 原来,幻衣坊分两路,千裳女来楼兰小镇拖住李均,幻衣坊二幻姬玲珑曲前去追击云岚,如此,一旦云岚被玲珑曲所追到,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云岚何以是玲珑曲的对手呢? “你……”李均叹了口气,羽扇一合,道:“看来你幻衣坊是要与整个北疆为敌了” “咯咯咯,小天师可真是会开玩笑!”千裳女掩嘴轻笑,一笑倾城,继而道:“与天下为敌的,恐怕是你们吧!” “只是希望,姑娘不要自误了才好!”李均双眼冒着精光,手中的羽扇也仿佛有了灵性,道:“那就让我看看天下绝姬千裳女的实力,是否浪得虚名!” 千裳女听到此处,眼中也是掠过一丝战意,道:“曾听闻天师府出了个少年天才,今日一见,可不要让妾身失望啊!” 雪海冰原,一条条绫罗飘飘而来,雪为曲,衣来舞。霎时间,姹紫嫣红,数条绫罗幻化出各形各状的物什,飘飘然于地,清凌凌若仙,恰如歌姬起舞,有条不紊,人间仙境,有美如斯,不枉此生。 另一侧,李均内心也是紧了紧,看着漫天飞舞绫罗,眼中闪过一抹慎重,毕竟千裳女成名依旧,实力自然不敢小觑,若自己上二脉没被封住还好,封住过后,自己有很多底牌无法动用,现在,也只能咬牙坚持,走一步看一步了。 “灼灼其华!”一声喝起,身后桃源虚影仿佛具有了活性,片片飞花随风而起,飘零在空中,漫漫起舞,重新凝聚出一朵桃花,花蕊大开大合,落英缤纷,芳香迷人,甚至还引来了几只蝴蝶。 两人的碰撞,并不似在战斗较量,反而是一种炫美,一方宛如人间仙境,桃花漫舞,另一方如歌姬起舞,醉人如梦,如痴如醉。 但,这已经不是在武力上的较量了,所较量的是——势! 何谓势?所谓势,便是超脱武力战斗,达到一种精神上威势的对决,此类较量,所具的力量更加浩荡,更加缥缈,让人琢磨不透,虽两者战斗时不相碰撞,可其具有的杀伤力,玩玩是最为致命的,一旦疏忽大意,轻则精神受损,重则七窍流血而亡,凶险万分。 由远而官,万千绫罗飘荡更加浩荡,远远超过桃花绽放,飘飘洒洒,明眼人一看便知,高下立判。 不远处,谢知意看到两人战况胶着,内心也不免十分着急,手握长枪,看着躺在一侧的大司马,厉声道:“别躺着装死,起来!” 大司马在之前,就被两人联手打得半死,全身所可用的内力只有十之一二,若非如此,早就出手将着女娃乱刀砍死,怎还会坐在一边安静不说话。 “你!”听到这句话,大司马心中是那个不爽啊!硬着头皮道:“小女娃,莫以为我受了伤,就会容你欺辱!” 第10章 玲珑曲 雪,洋洋洒洒,不消片刻,便压断竹梢,嘎吱脆响,竹叶上的雪花也落了下来,一片一片,叠在林地上,落在小道间。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林深处,一紫衣少年驾着神骏,穿梭其中,扬起一阵草屑。 少年眉清目秀,腰间彩色无极棍随意挂着,却颇为显眼,似一挂饰,只关风雅,少年肩头堆积着小层的雪花,微光照亮下,晶莹剔透。 不过少年脸色颇为阴沉,手中紧紧握住套马的缰绳,眉头紧皱,哪怕面对如此突变的气候,却一改过往,一言不发。 雪花与酒,诗与江湖。 初入江湖至今日,云岚的心境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王侯之子,隐脉受损,使命担当,一切的家国大我,却承担在一个未满二十的少年肩头。 “吁吁!” 葱翠竹林间,云岚一把扯住缰绳,止住骏马前行,看着绿色与雪白交汇的林海,眼光如炬。 马蹄止住,一声曲子悠扬而来,带着温情,雪落之地,莽莽林海,凭空而落几多樱花,绿衣美少女点着樱花,环抱琵琶,自空而落。 绿衣美少女没有看骑在马背上的紫衣少年,眼神始终停留在环抱着的琵琶弦上,轻轻一拨,霎时间,方圆几里内竹叶飘落,雪花融化,阻住了云岚所有退路。 就这一拨,云岚胯下的骏马受到惊吓,长嘶一声,双蹄向上,挣脱了缰绳的束缚,狂奔而走。 “呼!” 感受都骏马的反应,云岚双脚一蹬,双手展开,向上一跃,稳稳的落在一折枝的竹梢上,无极棍旋转,落在了云岚手中,负手而立。 “幻衣坊,玲珑曲?” 云岚看着立于樱花流上的绿衣少女,端摩了半晌,环抱琵琶,处处樱花,江湖之上,云岚绞尽脑汁也只想起这么一个人! 绿衣美少女抬起头来,眼波流转,嘴角浅浅抿着,一对酒窝若隐若现,拨着琵琶的玉手停了下来,双瞳看着云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云岚一怔,也被这少女这一动作弄得有些发愣,不过在短暂的接触过程中,总觉得眼前绿衣美少女给自己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有点熟悉,又很陌生! 不待云岚再有发愣的时间,一股樱花流从绿衣美少女脚下分叉,从上下两个两个方位向着云岚冲击而去,一如一场樱花雨自天而降,绚烂无比,又如地底岩浆喷涌而出,势不可挡。 云岚自知抵挡不住,脚尖一点竹梢,顺势一跃,无极棍上下翻滚,不断抵挡着靠近的樱花。 不消片刻,云岚再次落在一竹梢上,额头冒出细汗,脚底凉意顿起,樱花流仿佛身具灵性,穷追不舍。 “太和——无极!” 云岚自知,一直躲也无益,以他自己隐脉受损仅存的内力,哪怕躲一时,长此以往,必然力竭,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无极棍不断翻转着,自中部而分,犹如两条鱼在旋转,一只黑,代表阴,一只白,代表阳,黑白交合,阴阳相汇,无极图案成型,不断抵挡着强盛的樱花流。 可乍眼一看,无极棍虽萤火闪亮,奈何樱花流气势太过强盛,无极图在持续片刻后,异变突生! “砰砰砰!” 无极棍失去光泽,一连三声响声,云岚应声倒飞,折断三棵竹子,清脆声音响起,在第四棵树时,终于止住了云岚后退的身形。 “噗!” 云岚只感觉脏腑在翻涌,喉咙一口腥甜,一口血吐出来,咳嗽了几声,无极棍被樱花流打翻在一侧,四肢挣扎了半晌,也没有力气再挣扎起来。 雪花还在落,竹叶也散落了一地,只有樱花流还在半空中,犹如王者,俯瞰着众生,睥睨天下。 玲珑曲立于其上,环抱琵琶,终于食指一拨,曲声悠扬,嘈嘈切切,初为萤火细语,继而高扬,时而悲,时而喜,弦起弦落,最后犹如万军铁蹄咆哮,铁马冰河,声势浩大。 云岚一听,似是想到了什么,面色大惊,眼中露出震撼之色,云岚尝试性的去拿了下无极棍,奈何距离太远,挣扎了片刻,云岚闭上了眼睛。 “砰砰砰!” 琵琶声再起,一改之前的悠扬之声,声势远超之前,犹如长河决了堤,一去东而不回。 若细心看玲珑曲其琵琶弦,寸寸断裂,仿佛变成了一个个银针,沿着特殊的轨道,向着云岚身体个个部位穿透而去,好巧不巧地,银针刚好没入云岚身体,消失不见,连银针细孔也难以觉察得到。 银针入体,云岚双目一瞪,嘴角勾出浅浅的笑意,仿佛死,也并非是间很可怕的事,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最后归于平静,只是内心在想:“父王,你未完成的,岚儿做不到了,抱歉!” 眼角上,云岚一滴泪水划过眼角,静静落了下去。 玲珑曲顺着樱花流静静落地,莫名的,樱花流消失不见,玉手一挥,凭空出现一凉席,将云岚尸体包裹而起,卷向了一侧空地上。 此时,林海中出现一到素衣倩影,脚底生莲,素衣倩影静静做于其上,穿越林海而过,来到绿衣美少女身前,身上拥有着如同冰雪般的气质,可远观而不可亵渎! 玲珑曲看着青莲台上之人,眸子微挑,低了低头,道:“大姐,这是小王爷的尸体。” 原来此人,便是那幻衣坊大幻姬净莲使,身坐青莲台,不染纤尘,犹如仙女入凡尘。 看到了云岚的尸体,净莲使点了点头,一股青色气流而过,掠至云岚脖颈,发现生命气息全无,点了点头,看着玲珑曲,笑道:“小二,没错,果然没让我失望!” 说完,净莲使坐下莲台青光大盛,转过头对着玲珑曲说道:“走吧,我们回总坊吧!” 半晌,察觉到玲珑曲没有动作,净莲使回过头来,皱了皱眉,道:“怎么?” 将云岚腰间无极棍取出,递给了净莲使,解释道:“我想去看看小三,不知此行,小三是否安好?” 第11章 古统领之殇 黎明初至,朝阳也懒懒散散的升了起来,一道曙光,划过大漠,走过冰原,映入了楼兰小镇。 楼兰小镇二楼处。 房间被黑气轰击,酒水洒了一地,尘土飞扬,楼层内设施摧毁严重,只有几根横梁还在苦苦支撑。 此时,无影楼杀手缺立于空中,脚下黑气缠绕旋转,身体实化,虽名为缺,可全身上下,如常人般完整,但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缺眸子深处,神色黯淡,精神全无,生机流逝严重。 另一侧,古叔恢复了沧桑老迈的神态,玉棍变得黯淡了下来,光泽全无,身体各处冒着黑气,显然在与缺的对决中受到了不小的创伤,甚至连站起身来都变得极为困难。 “咳咳!” 一口鲜血,从古叔口中喷出,洒在满灰尘的楼层上。 缺动了,一步一步,向着古叔走去,身上黑气翻滚,仿佛要凝结成实质,四周空气在此时凝固下来,缺右手一挥,黑气涌动,向着古叔胸口奔去。 “质化!无影楼真的是想迫不及待的杀了我吗?就这样损失一个准天字号杀手,真的不心疼吗?” 古叔凄然,脑海中过许多画面,哪怕全身染血,却依旧笑着,像一个孩子:“王爷,六位哥哥,小七只能做到这里了!” 缺的攻击离古叔身体愈来愈近,眼神没有丝毫变化,自从自己使用“质化”之后,他也根本不会想着要活下去。 无影楼存在着一种秘法,那便是“质化”,自加入无影楼的每一个杀手,都会闯无影阁,闯无影阁的过程中,杀手会被里面的戾气染成一道黑影,随之而来的,通过的杀手便会得到一种秘法,这种秘法便是“质化”! “质化”!便是杀手从黑影重新变成实质的人形态,在变化过程中,杀手身体肌肉会突变,生机会消逝,短则半日,长不足三天,便会生机逝尽而亡。 唯一能够带来的好处,便是在生命完结之前,获得强大的力量,仿佛就像不断鼓大的气球,在那个承受的界限之前一点,你能够释放的力量很庞大,可一过之后,便只能成为湮粉。 古叔在看都缺使用“质化”时,便已经明白了今日自己已经没有了翻身的机会,但大丈夫,死得其所,死有所值,哪怕拼尽全力,也要为小王爷逃脱做点事情。 甚至,内心还有着对死亡的渴望! “砰!” 最后一击,古叔身体发出咔擦的声响,被这一股黑色力量连同古叔身体,洞穿二楼楼房。 楼外。 李均所形成的桃花虚影被打的渐渐虚幻,桃花花蕊也变得枯黄,仿佛树没了根,人没了魂。 谢知意长枪嗡鸣,不断翻转撞击着大司马的身体,儒祖圣书金光发亮,威势迫人,压得大司马毫无还手之力。 李均察觉到了古叔的气息在消逝,集中注意道:“知意,古叔……” “噗!” 一口鲜血喷出,李均白袍上染红了几点,人明显变得苍老了几分。 “和妾身过招,还敢分神!” 千裳女眸子轻挑,魅惑的声音传出,虽话说如此,可眼中却闪烁着赞赏之意。 江湖和朝堂最大的区别,便是江湖重义,而朝堂重利。 看到眼前着小天师,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想着保全他人,把别人的性命比自己的性命还看得更重要,这,也是江湖儿女所追求的。 “我……”谢知意听到李均的叫喊,明白了李均是想让自己去救古叔,可看到他被千裳女气势压迫的也是吐血连连,内心也是闪过一抹纠结之色,可谢知意也并非是优柔寡断之人,咬了咬唇,目光坚定,道:“好!” 一枪挑开大司马,谢知意纵身一跃,向着古叔掉落的方向追去。 此时,缺的身影消逝不见,或许,他的使命,只是来杀古叔一般,与云岚无关。 “古叔!”谢知意接住古叔,平稳落在地面,长枪嗡鸣,仿佛在为古叔悼唁。 奇迹的是,儒祖圣书闪着金光,一股浩然之气向着古叔体内注去,而此时,古叔那原本灰暗的双瞳开始变得明亮了起来。 回光返照! 谢知意摇了摇头,眼角湿润,出现泪痕:“古叔,你……你会没事的。” “小女娃,虽与你接触不长,可老头子我也知你是感性之人,值得深交。咳咳……”古叔躺着,仿佛在叙述什么,道::“我最放心不下的,是小王爷,他……肩头扛着的东西太多……” 古叔眼神坚定,目光止住了想要说话的谢知意,接着道: “小天师,很成熟,帮我告诉小王爷,让他做事多听听他的建议……” “还有……告诉他,无极棍……无极棍里有着……王爷……留下来……的……东西!” “也告诉小天师,我……知道他……是那年的……那个孩子……我死……了……告诉他……别……别伤心!” 古叔说话声音越来越模糊,谢知意想要阻止,可古叔却不理,继续嘴角蠕动着: “你们……都是好孩子……这次……我……替王爷……谢过你们了……还有……还有就是……你们都……要……要好好……活着!” 古叔笑了,看着谢知意,再转过头看向不断吐血后退的李均,打算伸手,可刚伸至半空………… “啪!” 手臂落下,打在谢知意小腿上,谢知意一愣,一时间不知所措。 “古叔……古叔……醒醒!”谢知意乱病投医,摇着古叔胳膊,声音颤抖,不断喊着。 察觉到谢知意的情绪波动,正在交手的李均和千裳女也是默契的停了手,看到躺在谢知意怀中的古统领,两人面色各不相同。 千裳女看着古统领苍老的容颜,眼中有着追忆,最后面色复杂,有过惋惜,有过畅快,最后化为长长一叹! 李均看到苍老的古叔不再有所动作,眼泪一瞬间就落了下来,一踩空中落下的雪花,来到古叔身旁,将古叔抱在怀中,一声大吼: “古叔叔!古叔叔,我是天璇啊!,古叔叔,醒醒啊!我……” 第12章 桃花少年 东土以西,有一座小城,城名武陵,与姑苏城并称为两大东土最为神秘的古城。 武陵城,并不算富庶,但它最为神秘的地方,便是朝堂上管不了这里,是江湖隐士的聚集地。 东土上一王朝,有一位大帝,名古君,励精图治,将东土发展极致,国富民强,可东土唯一一个不稳定因素,便是这武陵城。 内安则欲攘外,于是乎,将矛头转向了武陵。 古君欲征武陵,还有一重要原因,古君曾听内侍有言,武陵内,有一仙君,仙君有一女,名唤桃夭,犹如九天仙子,桃夭一笑,桃花竟相开,翩翩蝴蝶舞。 古君自以为,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武陵城是东土的,如此,桃夭也是自己的臣子,后宫之中,必有其一席位,便亲率十万大军,欲踏平武陵。 可真到了武陵城下,出战之人,只有武陵仙君一人,所谓舐犊情深,江湖之人,本就鲜少与朝堂有所关联,身为城主,如今大军兵临城下,就好像人家砸了自己的门,不有所表示,江湖面子自然也说不过去啊。 武陵仙君一剑桃花,霎时间,上万将士站立不得,纷纷跪地不起。 身居后方的古君得知这一情况,面露惧色,一个城主,就如此厉害,城中还有多少如这般强者?不知道,需要耗费自己多少兵力?不知道,哪怕攻城成功后自己朝中还有多少人支持自己?不知道。 无奈之下,古君也不得不将大军退去,自此之后,东土朝中也再没人敢提及武陵城。 从此,东土武陵之名便响彻东土西岭,南国北疆四域。 …………… 可十二年前,发生了一件江湖大事。 武陵,这座神秘的古城。 东土,又一次西征武陵,可这一次,武陵,并没有逃过一劫,东土铁骑,如入无人之境,踏破武陵城门。 可这一次,却没有了武陵仙君,没有了桃夭仙子,没有了江湖隐士。 如此,无人可阻,无人能挡。 江湖中人,重义,而东土帝国,则重利。 不知为何,东土攻城后,只会抚恤平民,可这一次,面对武陵城,竟如同嗜血恶魔。 面对无人阻挡的局面,对整个武陵城进行了疯狂的屠杀,一时间,整个武陵城,血与火,燃烧了三天三夜。 铁蹄狼烟战火起,满地桃花化血花。 这,是对武陵城灭城的记叙。 血雨夜中,烽火狼烟。 一五六岁白衣少年跑在武陵城外的平原中,一身的白衣,已经染成了血色,眼中猩红一片,左手牢牢握住一封信,右手握住一桃花扇子。 少年身后,几十名官兵服饰的大汉穷追不舍,口中不断传出污言秽语。 少年浑然不觉,目光坚毅,犹如林海间涌现的火苗,在熊熊燃烧,脚底生风,虽为少年,但速度却丝毫不逊色于背后的大汉。 “砰砰砰!” 骤变突生,一支箭矢,掠过身后大汉,径直射向了白衣少年的小腿肚子上。 小腿吃痛,少年一个激灵向前扑在了草丛里。 少年尽力端坐下来,单脚盘曲,一只手将箭矢拔出,小腿流出黑色的血,显然是有毒的箭矢。 冷汗流出,却始终没有呻吟出来,看着已经将自己包围起来的官军,眼中怒火涌现,嘴角却一抹苦涩流出。 “君父,君母,看来还真走不掉啊!”少年心中叫喊着,牢牢握紧了手中的羽扇和一封信。 “这武陵城真他娘的邪门,一个小屁孩都能跑那么快!” “手持羽扇,看来这小屁孩身份应该不低!” “都别废话了,将他杀了,把他手中的破扇子交上去,说不定哥几个到时候还能大发一比!” “是啊是啊!你们听说没,醉花楼新来了几个南国美姬,嘿嘿,到时候……” ……………… 清花村,是武陵城外的一座不知名小村庄,靠近武陵城,基本受不到朝堂的压迫,还受到一些江湖人士的帮助,日子倒也是颇为殷实,民风淳朴。 “啊!” 小屋里,一少年忽然立起身来,看了看周围的陈设,摸了摸自己的身体,,眼中流露出不可思议。 “对了,信!”白衣少年似想到什么,头一歪,神色显得慌张,四处打量着四周屋子的环境,忽然,在木茶桌上,发现了一桃花羽扇和一封叠好的信。 “呼!”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神色稍微缓和,看来此人的确没有恶意。 想到那一晚的武陵,眼中愧疚,怒火交织,最后紧了紧拳头,最后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嘶!” 小腿吃痛,欲要下床的少年不自觉的叫了起来。 “你醒了!”一约摸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手端一盆清水,走了进来,“箭矢里有毒,还没清除完全,先别动!” 中年人手挤着毛巾,看了看目光有些呆滞的少年,也不顾,将毛巾自顾自的往少年腿中擦着。 “此毒很烈,在东土军中也是数一数二,很难想象,对付一孩子,也有必要用着东西!”中年人边擦着,口中不断嘟囔,偶尔看着少年坚毅的脸庞,眼神中闪现出一抹慈爱与同情。 “不过,相信我,我会治疗好你的!”中年自信的说着,然后有些莫名其妙的道:“还有,你要好好活着。” 半晌,中年人擦拭完毕,将毛巾放回盆中,便欲起身出去。 少年人,回过神来,道: “你救的我?” “嗯!” “你真的我是谁?” “嗯!” “那你是谁?” “我是谁?好深刻的问题,他们都叫我古统领!” 说完,便不再理会少年,端着水盆走了出去。 看着所谓的古统领走出去后,少年终于大吼一声,声音撕心裂肺,目光中眼泪流出。 “古统领,告诉你,他们都叫我天璇!可……之后不是了!以后都不会是了!君父告诉我……我以后姓李!” 走到门边的古统领一愣,转过头,看着少年的眼中闪过一抹同情,道:“天璇,是一个好名字,可……姓李!也挺好的!” 第13章 满天桃花化血花 雪,下得更萧瑟了。 楼兰小镇外。 李均抱着古统领的身体,眼中流出眼泪,嘴唇一直颤抖着,口中喃喃: “古叔,那个,我知道我是谁了……” “还有……我放下了……” “古叔,你……告诉我的……我都记得……” 一旁的谢知意被震撼了,他不知道李均和古统领之间发生了什么,可现在她眼中的李均,和之前,却有天壤之别。 虽初识李均,可他给自己的感觉,一直是很正气,嘴角的浅笑始终没有消失,哪怕对上了幻衣坊的千裳女,哪怕自知不敌,笑容依旧未曾消失。 白衣桃花扇,少年至情人! 可如今,他却像一个孩子,很无助,很孤单,或许是放下了伪装,放下了成熟,放下了恩恩怨怨,只剩下自己,内心深处的一个人。 谢知意芳心触动,内心一疼,不自觉的走上前去,素手握住了眼前少年人的一只手。 “你不是孤单一个人!” 李均一怔,看着谢知意,终于从那抹悲痛中恢复了片刻理智,看眼神深处却涌现一抹疯狂。 “你快走!” 李均大喝,一股大力将谢知意推了出去,转身看着大司马和千裳女,身体四周血气翻腾。 “都是你们!害了古叔!”李均眼中,血气不断翻转,一双血瞳,紧紧盯着大司马和千裳女,犹如夜中的饿狼,紧紧盯着自己的猎物。 大司马和千裳女看着李均瞳孔的变化,和那近似来自九幽的声音,两人不禁身后寒毛颤栗,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惊诧和恐惧。 大司马坐在雪地上身形不断后退,双腿哆嗦,自己做梦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被一个少年吓得如此反应。 千裳女面色也是难看至极,看着那翻滚在李均四周的血气,身体周遭的绫罗像是遇到了天地般,不断倒飞退后,千裳女的脑海中闪过两个字: “入魔!” 谢知意被李均一推,身形不断后退,察觉到李均四周血气的变化,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理智的没有向前去阻挡李均。 “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李均一袭白衣顷刻间变得血红,犹如泼墨,手中桃花羽扇也开始由粉红变成了血红。 羽扇翻转,片片桃花落下,可在半空,却诡异的变成了血红之色。 狰狞,血腥,恐怖! 桃花血雨落地,雪花迅速融化,所落之地,顷刻之间化为了血海,李均站立在血海中央,犹如九幽的阎罗,手中的羽扇,也仿佛变成了生死簿,可以轻易主宰他人的生死。 九幽阎罗平地起,满天桃花化血花! 此情此景,吓得大司马站立不起,对于大司马来说,身经百战,好歹也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但真见了这一幕,尤其这李均那嗜血的双瞳,那来自心底对死亡的惧意真正的显示出来了! 千裳女那俏颜紧张得毫无变化,毕竟是千裳女也是女儿身,实力虽强,但真正杀人之事却也没做过几次,尤其是亲手杀人,此次自己的目的,也仅仅只是拦住保护小王爷的人,根本没打算杀人。 血雨化剑,向着大司马就是一刺,看着那离自己愈来愈近的血剑,大司马避无可避,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聚集全身之力,形成一道黑色的大盾,挡在了自己身前。 “砰!” 血剑气势大盛,那黑色大盾却丝毫阻挡不住血剑的攻势,一刺而破,大司马面露惊诧,眼睛瞪大! “呲呲呲!” 血剑从大司马胸前穿透而过,血柱从大司马胸口飙升而出,血溅三尺! 大司马直接身死! 这一幕落在谢知意眼前,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他觉察到李均身体之内气息紊乱,且隐隐有撑满溢出的感觉。 另一侧,千裳女还来不及同情大司马,因为她感觉到了深深的凉意,来自离自己不远处的血袍少年。 千裳女自知不可抵挡,也抵挡不住,七彩绫罗飘起,前去阻挡李均的攻势,而自己运足全身内力,极速向着远处遁去! “想跑?” 李均眼中流露出疯狂之色,仿佛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双瞳猩红全然不顾。 满地血泊,犹如具有了灵性,血泊一道道血柱直立起来,霎时间,阻住了千裳女的所有退路,那满天飞舞的绫罗也仿佛失去了所有灵性,一道道绫罗犹如飘散的蒲公英,只能任由血柱穿破,变成飞絮,融入到了血柱之中。 “噗!” 绫罗消失,千裳女也仿佛再无反抗之力,一道血柱打在千裳女身后,虽未被穿透而过,但此时的千裳女却变成了无线的风筝,飘飘摇摇,在半空中摇摇欲坠,最后,娇躯无力的落在了血泊之中,生死不知。 “嗡嗡嗡!” 曲声悠扬,从远方而来,带着声波,穿过虚空,传入李均耳中。 李均片刻失神,眼前一道倩影自空落下,脚底樱花四起,与血色桃花形成两股不相容的气流。 “玲珑曲!”谢知意面色一变,任自己难以置信,眼前之人,便是幻衣坊三幻姬排名第二的玲珑曲,那是比千裳女都更为强大的存在啊! 况且,李均此时身躯状态已经很不好了,之前与千裳女对决就受了不轻的伤势,况且,入魔本就危险,对自己身体损伤极大,有爆发出如此的威势,硬生生将大司马杀死,重伤千裳女,如此,便更显得身体疲乏,再无气力。 “好自为之吧!云岚已死!”玲珑曲丢下一句话,樱花流卷着千裳女,顺着雪花,远遁而走。 “你!”谢知意一愣,却丝毫想不到玲珑曲竟然会来这么一出。 李均看着玲珑曲远去,尤其是听到“云岚已死”,身躯再也站立不能,仰头向地上倒去。 此时,四周血色桃花中血色褪去,血泊也变回了雪花,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仅仅是一道幻境,一切都归于平静。 谢知意一动,大吼一声道:“李均!” 雪,越落越大。 雪花,变得更加萧瑟了。 第14章 太崇君威 东土帝都——明都。 明都有一宫殿,名唤大明宫,相传为东土开国帝君为一妃子,斥巨资历三年所建。 所谓一座城也只为一个人! 大明宫太液池,是皇族人避暑的凉殿,夏暑天炎,太液池内,荷花盛开,清风徐人。 太液池凉亭内,龙袍中年人坐在摇椅上,一旁,歌女即兴,舞女相和,几位侍人在一旁站立,俨然形成一副保卫龙袍中年人的态势。 龙袍中年人便是当今东土帝君太崇帝,可此时的太崇帝面色很不好看,眼中寒光乍现,吓得四周侍人、歌女和舞女大气不敢出。 “元威,将韩都统宣至紫宸殿侯旨!”威严自太崇帝口中传出,听不出喜怒。 “喏!”一旁,紫衣侍人听到提及韩都统,面色一变,但忍住面色惊异,躬身应是。 韩都统,就不得不提及东土的一只特殊的军队,这便是寒冰卫,寒冰卫只听命于皇帝,皇权特许,寒冰卫人数不多,但个个武功高强。 韩都统,名叫韩山童,乃是寒冰卫直系统领,武功之高,哪怕在整个明都内,都是数一数二的。 寒冰卫散落在整个明都内,市井街头,王侯仆役,皆会有寒冰卫的足迹,这样一把直插心脏的尖刃,令得明都内无人敢心有反抗之意。 而知晓韩都统的人,更是凤毛麟角,也仅仅只有太崇帝伴读侍人元威等少数几人。 紫宸殿,乃是皇帝的处理极为隐秘之事的场所,殿首龙椅上,太崇帝双眼冒着寒光,眼角之中冷芒闪烁。 下方,中年素衣人低头跪伏着,不敢多说一句话,自进殿以来,韩山童深深感知到了那龙椅上所传来的寒气,惊得自己不敢多言。 半晌,太崇帝终于幽幽一叹,手上翻滚旋转,一朵桃花凭空而生,向着下方的韩山童打去。 韩山童感知到那自上而来的气流波动,抬头一看,桃花璀璨摇曳,韩山童眼角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欲接住那朵桃花。 “噗!” 桃花旋转,避过韩山童双手,打在了韩山童胸前,可韩山童却丝毫抵挡不住桃花而来的攻势,胸前血肉翻飞,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抛飞在了几丈之外。 任谁也没有想到,太崇帝随意一击,竟然能够将寒冰卫都统打得毫无反抗之力。 “办事不力!” 太崇帝从龙椅上起身,缓缓踱步至韩山童身前,眼中怒火涌现。 “陛下,臣有罪,请陛下降罪!”韩山童立起身来,再次跪伏,似想起了什么极为可怕的事,不敢看太崇帝。 “除了我,居然还有人能够使用那股力量!” 太崇帝没有理会韩山童,自顾自的在紫宸殿内踱步,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再与韩山童交流。 眉头紧紧皱着,太崇帝看向韩山童,冷冷的道:“那次行动,是我没有说清楚吗?” 韩山童感觉内心已经凉透了,他自然知道那次行动意有所指,可那一次,百密一疏,竟然还有人逃走了。 韩山童不敢说话,生怕触怒眼前的东土“明君”。 太崇帝在继位以来,兢兢业业,将东土发展成为四域之首,其手段魄力,堪称完美。 可一旦提及那件事,太崇帝便会变得喜怒无常,谁也猜不准他下一步会如何。 “寒冰卫?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厉害?”太崇帝字字句句透着冰寒,落入韩山童耳中宛若惊雷炸响。 “三个人!你屠了城都没杀死?” “你现在说你认罪?” “当时怎么没说你没杀死人?” 半晌,太崇帝不再说话,从怀中掏出一物,道:“桃花,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敢使用的东西!” 韩山童恭敬接过,将其一翻,地图中出现了几个红点,韩山童一一扫过,脸上露出思索之意。 “有问题?”太崇帝冷冷说道。 “没有没有,只是这有几处不在东土!我……”韩山童面露惊异。 四域各国具有管辖境内的权利,若另一国越俎代庖,必然会引起两国之间的矛盾,搞不好还会引起两国之间的战争。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可安心去做!”太崇帝摆了摆手,道。 “是!”韩山童躬身应是。 “退下吧!” “是!” 韩山童如临大赦,便向着紫宸殿外走去。 “对了!让我知道你的作用,不然……” 一朵桃花,径直掠过韩山童,击在紫宸殿大门上,霎时间,门屑飞舞。 ……………… 卡萨大漠小山丘上。 桃花气流和黑色气流在疯狂的碰撞着,区域内的雪花都被疯狂的卷起翻飞开来,刮得令人眼睛生疼。 “嗡嗡嗡!” 白衣文士感知到自己羽扇上发出来剧烈的嗡鸣声响,内心一惊,有些变得燥乱起来。 “怎么回事!” 白衣文士内心暗道。看着眼前已经质化了的无影楼天字号杀手影,内心已经有了决断,神色变得疯狂起来。 咬破舌尖,双手掐诀,白衣文士身体四周变得通透起来,整个人变得有些虚化,身体缓缓上升,伴着雪花,整个人看上去颇像一位仙风道骨的高人。 “源起!” 白衣文士大声一喝,四周桃花气流便得更加疯狂涌动起来,仿佛变成了一座大山,隐隐有压人之势。 气势之盛,远远超过了在对方的黑色气流。 “砰砰砰!” 剧烈声响起,黑色气流隐隐有被吞噬之象,而黑气中的影,仿佛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影子。 “轰!” 半晌之后! 白衣文士躺在雪地上,整个人变得无比虚弱,一袭白衣已经变得破烂不堪,羽扇之上桃花光泽已经黯淡了下来。 另一侧,一道尸体躺在一侧,正是已经质化了的影,哪怕质化,依旧被老天师打的血肉模糊,没有了气力,倒在了大漠之中。 老天师挣扎着立起身来,感觉到了那来自羽扇上可怖的血气波动,眉头仅仅皱着,看向大漠一方,唇角蠕动,喃喃道: “怎么回事?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均儿破了上二脉!” 老天师终于立起身来,向着楼兰小镇的方向,用尽全部力量赶了过去。 “可别让那位感知到啊!不然……” 第15章 天承城主 楼兰小镇。 自经历一夜的惨烈大战,整所客栈被摧毁的惨不忍睹,整个二层楼仿佛被刀削一般,碎木残屑落了一地,客栈牌匾不之何时被一道绫罗卷住,掉落在门口几丈外。 小二忙前忙后,到处打扫着客栈,李均早就为小二寻得一处避难之所,小二才得以存活下来,若非如此,小二也必定会被卷入这场斗争,以小二这点微末之力,指不定会被气势撕得粉碎。 小二也不愧是李均带出来的人,懂得江湖义气,李均如今已昏迷整整三天三夜,可小二一直在四周忙来忙去,不辞辛劳,丝毫不担心李均会拖欠他工资。 李均躺在木床上,身体忽冷忽热,额头上冷汗直冒,气息十分紊乱,一只手紧紧握住羽扇,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了一只玉手。 谢知意坐在一旁,一只手虽一直被李均握住,但依旧没有抱怨一句,反而经常帮李均擦拭脸上的冷汗。 一旁,白衣中年文士坐于木椅之上,神色凝重,三天里,老天师一直守在李均身旁,看着平日里刻苦谦逊的徒儿,如今被逼得冲破上二脉而导致身体受损,眼神中怒火闪烁。 “无影楼,幻衣坊,还有那北疆的两位王爷!” 心中咒骂了几句,看到如今李均的状况,也是显得颓疲了下来,整个人都仿佛苍老了几岁。 “丫头!”老天师哪怕此时心中在气愤,但看了看正在细心照顾李均的谢知意,笑了笑,轻声唤道。 “嗯!天师。”转头看了看老天师,有些疑惑,这三日以来,老天师一直在旁边喝酒,从未和自己说过话。若不是自己从眼中看出他一直在为李均担忧,自己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假师父了! 摇着羽扇,老天师道:“是不是很好奇均儿的身份?” 谢知意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什么身份倒是不重要,重要的事他现在是天师传人。” 老天师叹一声,道:“丫头,别这么快就做出答案,我想你也能猜到一点,均儿的身份,可不只是天师传人。” 谢知意点了点头,的确如老天师所言,在李均将近入魔时,所对古统领说的话,自己也就有所怀疑。 天师府毕竟在南国,与北疆的统领怎么说也不会有所认识,况且看古统领给李均带来的痛苦,显然二者关系不一般。 老天师笑了笑,看着谢知意,道:“均儿是武陵城主的独子!” “这……”谢知意十分震惊,道:“武陵城不是在十二年前被屠城了吗?怎么会……” “怎么会连武陵城主的独子还活着是吧?”老天师仿佛是意料之中,一语道破了谢知意心中所想,继而道:“想知道?” 谢知意点了点头,说不想知道那是假的,毕竟对于武陵城的传说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十二年前鼎鼎有名的江湖第一城忽然就被灭了,这使得谢知意对于武陵城的好奇远超以往。 “那就要从桃夭仙子说起了。” “桃夭仙子啊,乃是武陵仙君独女,貌若天仙,有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而且其修武天赋也直逼武陵仙君,在武陵城中,可是仅次于武陵仙君,当时不知道多少人自愿为其鞍前马后传言连东土大帝,都为了他发动了西征武陵的决策啊!” “武陵仙君仙逝后,桃夭仙子便承父位,成为了新一武陵城主。” “江湖人所不知道的是,桃夭仙子曾救了一对双胞胎孤儿,并将其抚养长大,将两人取名为天启和天承。” “桃夭仙子教授两人武功绝学,可后来在一次偶然的修炼中,桃夭仙子发现二人身体中存在强烈的血脉之力,激发这种血脉之力后,会使得二人功力暴涨,且两人会相互感应到,但唯一不足之处,且很致命的地方,便是会导致有一个月的虚弱期,不能使用任何的内力。且会给使用者带来严重的后遗症。” “后来,天启和天承学武有成后,桃夭仙子给了两人选择,是留在武陵,还是闯天下!” “最后天启离别武陵城,去闯了天下,可最后在没有音讯传出。” “而天承,则留在了武陵,最后也继承了武陵城主的位置,可却不是靠桃夭仙子的关系,完全是凭借着自己的武功征服所有人的,在武陵城这种隐士聚集地,可想而知,实力之强。” “但天承城主交友甚广且为人低调,且常年不出武陵城,所以知道天承城主的,只知道为人仗义,并不知道他的实力才是极为恐怖,曾经一掌,将南国禁卫军都统一掌击杀,不过极为隐秘,所以知晓不多。” “我甚至怀疑天承城主的实力,已经超过武陵仙君了!” “所以才说,十二年前的武陵屠城一事,到处存在着蹊跷,以天承城主的实力,根本不会导致如此灭城惨案的发生!” 第16章 华阳谷传人唐无忧 老天师在一旁静静说着,不像是在交谈,更像是在一个人回忆。 谢知意越听越心惊,从武陵屠城开始,到古统领救李均,开导李均,一直到李均跋山涉水一个人从东土到南国找天师府,期间辛劳,谢知意难以想象一个六岁的孩子,居然没说一句苦,反而自己努力练武,从不荒废。 很难相信,六岁的少年,不。是六岁的孩子,家破成亡,只身一人,跋山涉水,背井离乡去寻找父亲故知,单是找一份勇气,就远远摔过了同龄人多少条街。 谢知意看着躺在床上,还在颤抖的李均,神色中闪现一抹心痛,那是发自内心的心痛,仿佛已经忘却了之前李均对自己的冷漠,对自己的不满。 自己发现,越了解李均,越被他那股纵使外界对自己再压迫,却依旧笑脸相迎的自信而深深的吸引。 雪,越来越大,仿佛在北疆没有一丝消停之意。 沙漠披着白衣,楼兰小镇门前,一少年骑着老驴,驴很老,耷拉着脑袋,雪花在两扇耳朵闪着银光。 老天师耳朵动了动,原本苍老的神色中涌现一抹欣喜,道:“丫头,将门外那少年迎进来,均儿有救了!” 谢知意面露疑惑,看着老天师不明所以,可看向老天师那不似开玩笑的眼神,欲言又止,但也点了点头。 将握住李均的手指缓缓松开,将一旁的被子扯过来,轻轻盖好。 老天师看着谢知意的动作,勾了勾唇,嘴角闪过笑容。 将客栈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素衣少年,身体上吞吐出冷气,不断搓着手,一旁,一头老驴静静站着,雪花覆盖了大半个身躯。 “儒枪传人!”还不待谢知意说话,那少年摸了摸怀里的包裹,淡淡的道:“在下华阳传人唐无忧!” 说完,耷拉着脑袋的老驴终于眼角冒出一道精光,将头抬了起来,仿佛在说:“咱是华阳谷的,厉害吧!” 谢知意仿佛没有注意到老驴的变化,反而因为唐无忧的话让得谢知意面露疑惑,道:“华阳谷传人?姓唐?” 华阳谷,乃是四域最为神秘的医学圣地,基本不出世,而一旦出世,则必定会有一方灾难,需要华阳谷出手医治。 而谢知意所怀疑的,便是因为眼前看上去比自己还小的少年,他姓唐! 蜀中唐门! 蜀中唐门和华阳谷的千年恩怨可谓是江湖尽知,但现在华阳谷传人却自称姓唐,却不得不引人深思! “很疑惑?”唐无忧邪魅的笑了笑道:“现在可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万一里面那位有个三长两短,那就不太妙了啊!” 谢知意听到此处,也是正色了几分,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道:“有请。” 唐无忧点了点头,看向了一旁的老驴,道:“驴叔,走,咱们去看看!” 老驴似能够听懂唐无忧说话,摇了摇尾巴,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扭着屁股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第17章 渝州城 入夜,雪依旧不消停。 北疆一竹舍内。 玲珑曲和千裳女相视而坐,木床之上,躺着一紫衣少年,面色苍白,腰间无极棍却实在亮眼! 云小王爷——云岚! 千裳女看着玲珑曲,无奈的叹道:“二姐,你决定了?” 眼前,玲珑曲却面色坚毅,看着木榻上的紫衣少年,眼中坚定之色丝毫不弱,道:“自接受这任务后,就已经决定了!” 千裳女恍然大悟,眼中疑惑之色消失,道:“难怪素来淡泊的二姐,却会接受这样一棘手之事!” 回想起在幻衣坊上的一幕幕,素来如同菊花般的二幻姬,如菊般隐逸,如莲般清澄,竟会掺和这世俗之事,可想到此时对幻衣坊的确很重要,就没过过多的猜想。 如今,看着玲珑曲对云岚所透露出的关心,和哪怕欺骗大姐都也要救下云岚,此举,就已经和幻衣坊划清了界限。 玲珑曲看着千裳女,淡淡的道:“你是不是想劝我?” 千裳女摇了摇头,自以为相处十余年的姐妹,自己还算了解,看到了坚定的眼神,那一瞬,自己已经明白了玲珑曲的选择了,只是面露焦虑,道:“二姐,我知道劝不了你,可你得想清楚了,一旦脱离了幻衣坊,你和小王爷,所面对的,可不只只是大姐一个人的追杀啊!” 玲珑曲自然知道,她甚至想过无数种逃亡的方式,但哪怕天涯海角,人海茫茫,却依旧逃不了四域的地界,如此,自己却依旧不能改变自己的内心。 因为自己的心中,始终还存在这一份记忆,和那一个少年对自己的鼓励,对自己的笑容。 玲珑曲苦涩的一笑:“总有些东西,值得自己去守护,值得自己奋不顾身,你看他,不是明白长途漫漫,危机重重,却依旧为了自己的大义而奋不顾身吗?你又看看小天师,芳华之龄,却是性情中人,哪怕入魔,却依旧去选择守护自己关心自己的人吗?” 玲珑曲指了指云岚,又谈及小天师,嘴角勾出一抹笑意,仿佛已经看淡了名与利,阴谋与权力。 “所以,二姐,你是真的决定了么?”千裳女思索着,想着这两个少年,内心一根弦仿佛被触动,但还是摇了摇头。 玲珑曲看着千裳女,平静的道:“小而为情,大而为义,有些东西,并不是你眼中的那样,就像大姐,净莲使啊,可不是白叫的!” 小而为情,大而为义! 千裳女默念着,站起身来,背过身,没有看玲珑曲,道:“我们会变成敌人吗?” “可能会吧,但也可能不会,未来的事,谁又能够说得准啊,你只需记住:舍生取义,还是舍义取生,你还是可以决定的!” 玲珑曲看着云岚的神色,更加温柔了,仿佛掺杂着其他一种不一样的东西! “我记住了,但我认为,生与义,我都要!” 千裳女没回头,身体四周绫罗飘起,仿佛不再是之前多愁善感的样子,恢复了仙女般的气质,踏着绫罗,消失在了木舍之中。 “真如此,该多好啊!” 第18章 冷冷 韩无隐 临安城,这是整个北疆的帝都,其繁华程度,足以媲美东土明。 上元花灯,云岚厌倦了宫廷内尔虞我诈,步步惊心的氛围,独自一人,走出了王府。 都说临安花灯甲天下,云岚也觉得很有道理。 走在花灯古街的小道上,云岚随处买了一个花灯,样子颇为精致,花灯的四周,刻着一琵琶样式的模子,淡淡的绿光闪烁着,想极了黑暗中的一缕曙光。 长安河,意谓长长久久,平平安安,这里是临安城民放河灯的聚集之所,河灯摇曳着烛光,把一个个愿望化作烛火,顺着流水,走向远方。 云岚坐在河边青石上,整理着自己简单制作的河灯,左手拿着塑胶缝合,右手鼓捣着笔墨。 写点什么呢? 向往江湖,却身帝王之家,倒不是怕闲言碎语惹祸上身,而更多的,是一种介于江湖和朝堂之间的尴尬境地,如此,于庙堂不足以玩弄权力,于江湖不足以江南归隐。 南国曾有一王爷名唤段智,厌倦舞弄权力,厌倦尔虞我诈,归隐之地虽一度迁移,但却每次都能被南国皇室所羁绊,最后还弄个金盆洗手,却在那天惨遭南国禁卫军的押解回都城,听闻被监禁了起来,后便再无消息传出。 提笔无字可写,云岚倒也是不再纠结,将河灯放入了长安河中,嘴中嘟囔着,细不可闻。 正打算打道回府,街角处,一道细小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夏季夜晚的北疆,谈不上炎热,但空气中隐藏的那若有若无的热气,总给人一种烦躁的不安。 路边蹲着一小女孩,环抱着琵琶,看上去要比自己还要小上一些,但给云岚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本来是不相信冥冥中注定的事,但看着那少女,却令得自己此前的烦恼已经消散了大半。 小女孩虽然看上去很邋遢,但自体内传出来的那一种独特的气质,令得云岚都不禁多看了几眼。 “小朋友,你父母呢?”就在这时,三四个华服纨绔子弟同时被少女那独特的气质所吸引,准确的说,是被小女孩那抱着的琵琶所吸引,凑到了小女孩的身边。 小女孩低着头,仿佛是感受到你几个少年传来的不善之意,头低得更多了。 几个纨绔子弟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份贪婪,心照不宣,都听说幻衣坊缺少琵琶女。 先前那说话的青年说道:“小妹妹,你家人呢?” 小女孩低了低头,没有说话,不过却出奇的没有再哭泣,仿佛这才注意到这眼前的几个人。 小青年看到笑眯眯的说道:“小妹妹,你肚子饿不饿,我们是好人啊,我们带你去吃饭吧!” 小女孩抬起头来,现在才看清楚小女孩的容颜,晶莹的眸子如同皓月,可以掩盖了众天星辰,虽然衣服破乱脏差,可那脸蛋的肤色犹如玉琢,哪怕脸上有灰,却依旧不能阻挡它发光发亮。 小女孩冷色道:“滚!” 第19章 故国北疆临安事(二) 小青年听到小女孩的话,不禁有些好笑,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对几个十七八岁的青年说滚,真的是不知中了什么邪还是咋的。 小青年冲同伴一使眼色,一伸手,便拉住了小女孩的手臂,边将小女孩从地上拉了起来,其他几人则在旁边看着,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仿佛一切都已经演练过无数次,简单而熟练。 小女孩顺势站了起来后,眸子间若有若无的传出冷意,小青年注意到后,笑得更放肆了,完全没有想过小女孩会是自己的对手。 “喂,你们干什么?”正在这时,一道来自远处稚童的怒喝声音响起,吓得几个小青年一跳。 当他们看到来人时,却不禁流露出羞恼之色,哪里来得打抱不平的小屁孩啊!只是一个小屁孩,虽然长得挺好看的,也有一些贵族的气息,但我们几个,要不是什么杂鸟就能够吓唬走的。 小女孩看到这一幕,并没有众人所想的兴奋激动神色,只是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后边的一个青年向前走几步,来到云岚身前,抬脚便向云岚踹去,“小屁孩,还敢管闲事!” 云岚毕竟还只是七八岁的孩子,没想到青年出手如此狠辣决绝,没有过多防备,被青年踹得摔了个跟头,顿时间灰头土脸。 一个空翻,云岚立了起来,吐了口唾沫,指着几个青年道:“还以为你们会讲啥江湖道义!我呸!” 说完,云岚脚底生风,一个闪烁,便来到了之前踹自己的那青年面前,一脚便是踹到小青年脸上。 青年脸角吃痛,顺着云岚的力量四脚朝天,重重的落在了路上,一时间荡起了一阵灰尘。 “哟!还是练家子啊!”另一名青年看到同伴被一脚就被踹倒了,脸上闪过怒意,便欲出手。 一旁的青年拉了拉他,低声道:“这小屁孩不简单啊!” 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就算他们做了什么,上面也会有人帮他们扛着,但如果是都城哪位王侯将相之子,却不一样。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必定会有人通风报信,而且官场之上处理起来也会碍手碍脚,况且,他们在这也已经被不少人看见了。 “晦气!”欲出手的那名青年一脸不甘的怒声道,松开了小女孩的手,带着同伴灰溜溜的快速跑了。 云岚见状,撇了撇嘴,来到小女孩身边,躬身安慰道:“小妹妹,没事吧,他们已经走了,你安全了!” 都是七八岁的小孩子,按理说,女孩子都要比男孩子高一点,可不知为何,明明小女孩也不算矮,但云岚却比小女孩高着小半个头。 小女孩抬起头看着云岚,离得近了,小女孩突然发现云岚的大眼睛很好看,扑闪扑闪的,十分澈亮,给自己一种很不一样的感觉。 让自己觉得在他身边没有丝毫的防备,就像和自己的父母以及和自己的弟弟在一起,不用防备,很开心。 小女孩一时间看得愣神了! 第20章 故国北疆临安事(三) 云岚再怎么少年老成,可现在也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啊!就这么被一个小女孩呆呆的看着,一时间脸颊变得通红了起来。 “哎!小琵琶!”云岚有点忍不住了,一只手在小女孩双眼前晃动着,想要打断这种状态,但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能够通过小女孩环抱着的琵琶乱叫了起来。 小女孩一愣,道:“小琵琶?” 抬起头,小女孩掐着腰,应该是年纪还小,小酒窝浅浅的,很好看,嘴嘟嘟的道:“我叫玲珑,可不是什么小琵琶!” 云岚撇了撇嘴,道:“小琵琶挺好听的,真的!” “哼!”玲珑抱着琵琶,瞪了云岚一眼,转过身去,就打算走。 “诶,你干嘛去!”云岚看到玲珑就打算走,不禁有点急,毕竟那几个青年刚走,万一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你管我!”玲珑虽话如此,但满口白牙却露了出来,看上去十分高兴。 “你的家人呢?”云岚似想到了什么,毕竟一个小女孩夜晚独自出来,很不安全,更何况是花灯节,人流量大,不确定因素多。 玲珑一顿,嘴角的笑容缓缓收起,整个人如同石化,一动不动,顿在了原地,没有回答云岚。 云岚看到玲珑的反应,也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时间不知所措,手慌脚乱。 空气有些凝固! “抱歉啊!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云岚很慌,毕竟自己是第一次和同龄小女孩交流,很紧张。 “小琵琶,我带你去看看长安花灯!很好看的!”云岚双眼放光,看着少女,就好像是看到了绝世珍馐,眼中都仿佛有水滴出来。 玲珑也是愣愣的,仿佛丝毫不关心云岚说什么。 “我……”云岚也是急了。 伸出手,拉住玲珑的手,就向着长安河方向走去。 长安河,花灯漂泊着,灯火闪烁其中,在夜色的衬托下,倒是有一种独特的美感,月光泄在河面上,灯火初上,荧光与灯光相织,分外美丽。 岸边,一对少年男女站在一起,男的稚气未脱,但样貌倒是十分清秀,尤其是一双两人的眸子吸人眼球,女的抱着琵琶,双眼从无神中渐渐回过来,玉琢的红唇,粉嫩的脸蛋,虽然穿着有些破烂,但乍眼一看,却是一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都说了,长安花灯很好看的!”云岚得意的笑道,白牙显露出来,小孩子的本性也是凸显了出来。 玲珑眉头微皱,道:“花灯?用来干嘛的!” 云岚脸一绿,内心都不知道要说啥才好了,花灯对于北疆人来说,就像吃饭喝酒一样,深入民心,怎么会有人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 看着玲珑倒不似开玩笑的样子,正色道:“花灯主要有两种,其一便是眼前这种河灯,另一种便是孔明灯,那种事放入天上的,主要是人们用来祈福祝愿的。” 玲珑点了点头,道:“我也要玩,我要玩孔明灯那种,应该很好玩的!小眼睛,你说是不是?” “小眼睛?” 第21章 望乡灯火 “小眼睛?”云岚一愣,怎么不知何时就有了这样一个称号了! “对啊!谁让你叫我小琵琶的!”玲珑嘟囔着嘴,看上去颇为可爱。 “行吧,小眼睛就小眼睛!”云岚摊了摊,手,无奈的道。 长安河畔,河风微凉,原本燥热的夏暑也被吹拂的消失无踪。 长安河畔,临安街头,两道身影来回穿梭其中,为原本的黑夜倒是增加了几分亮堂。 望乡台,密密麻麻的人群挤在这里,抬头仰望着一只只飞向夜空的孔明灯,烛火照亮了半片夜空。 “这就是孔明灯啊?好神奇!”玲珑破位好奇的问道,看着天空成排成片的孔明灯,仿佛拥有某种魔力,指引着通往某个地方。 “你不是说要放孔明灯吗?”说着,云岚从身后拿出了一个孔明灯,在玲珑身前摆了摆,道:“给你,记得许愿啊!” 玲珑问到:“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云岚幽幽一笑,道:“别管那么多了,现在这么多人,快上去放吧!” 玲珑哦了一声,看着云岚那玩世不恭的表情,不禁有些触动,毕竟自己和他一直全程在游玩整个临安城,几乎是形影不离,没想到自己突然的一句话,会得到如此重视。 不过想来云岚生世也不会太简单,从他简简单单就将几个比自己大的青年踹翻不费吹灰之力,且言谈举止并无轻浮之意,此间种种,整个临安城也不会有很多想这样的人。 望乡台此下有九个青石台阶,每一步皆有一种含义。 望乡台,意谓思乡,每登一步,玲珑眼泪都会有种抑制不住的想流出来,向南而望,似乎自己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弟弟,总是和自己争抢那被自己舔过的半截糖葫芦,父母的草帽,总是会被弟弟我俩弄得体无完肤,山林虽野,但胜在安宁,可后来,一幕幕,却让自己犹如风中的柳絮,不知道该飘往何处…… 望乡台的孔明灯,更多的,便是向西方放去,南方的最少,毕竟南方里北疆最为遥远。 而玲珑所放出的孔明灯,在南方最为璀璨,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云岚一直看着玲珑放孔明灯,每次看到她那欲哭之时,自己都不自觉的有种触动。 “小琵琶,你要不和我回我家吧!我父……父亲对人很好的,相信你一定可以在我家玩得开心的。”放完孔明灯,云岚来到玲珑身旁,拍着胸脯道。 “家?”玲珑自嘲的摇了摇头,道:“小眼睛,你先回去吧,你父母应该担心你了!我想好好静静!” 云岚暗道:“我是猪吧,会不会聊天啊,又把她弄得不开心了!” 自己今天真的是脑壳被门夹了,学那么多书籍,知道子曰诗云有什么用!知道兰亭隽永又有何用!小孩子都能让自己说哭了。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我……”云岚显得手足无措,一阵瞎比划,却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没有没有,别瞎想了!”看着云岚那搞笑的模样,玲珑想笑,却又想笑不起来。 “今天我很开心,小眼睛,我先走了!” 第22章 流苏王案 北疆明顺一十四年,明顺帝封了三王,与北疆历代不同,所谓无储君不王爷,可就在这一年,没有储君的情况下却一连封了三个王爷。 或许是明顺帝故意如此,也或许是因为三个王子太过优秀。 二王子云崇,自幼熟读兵书,兵法七十二记娴熟于心,武功登峰造极,十二岁时便已入天境,与禁卫军统领凌玉龙一战不分胜负,在兵法,武学上堪称天才,是朝堂中所有人所认定的太子人选。二王子被封为流苏王。 三王子云翎,专修心术,工于心计,曾在与西岭太子的博弈中赢得了一座城,不费半兵半卒,收获了一座城池,令得朝野上下一片震动。三王子单封一个字羽。 七王子云桓,并不是他在哪一方面有很高的造诣,反而沉迷酒色,自顾风雅,却因为他的母后,是明顺帝最为宠爱的妃子,爱屋及乌,七王子被封为岐王。 一时间,朝野上下暗流汹涌,流苏王府门庭若市,羽王府也不逊丝毫,岐王府虽人影惨淡,但却是夜夜笙歌。 那时候流苏王年仅二十一,羽王也只有十九,岐王则仅有十七。 明顺帝十九年,于四域公共辖区百越之地爆发祸乱,威胁四域,导致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四域派军队镇压却依旧不尽人意。 各域皆心怀鬼胎,总希望将祸乱引入其他三域,导致虽四域军队远胜百越乱民,却连连败绩,使得百越在四域夹缝中生存,反而有壮大之势。 烽火岁月,家书万金。 南国北疆,西岭东土皆战况紧急,各域皆明白,若再以此种方式来处理百越之事,势必会引起更大的恐慌和不确定因素。 此时,有一个人站了出来,那件是流苏王云崇。 他年仅二十六岁,却以一人之力征服了其他三域,武学,兵法神乎其技,将弱势的联军变得像一头猛虎,在战场上一路势如破竹。 百越之地,巫术鬼术颇为流行,且每次侵扰百姓之后,都会通过巫术同化一些心智不坚定的人,从而转化为自己百越的军队。 故此,虽然流苏王用兵如神,兵力雄厚,可百越巫术鬼术十分诡异,此消彼长下却出现了长期的僵持。 僵持五年间,流苏王账下出现了七位统领,惊才艳艳,在百越之战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出临安城时,他是一个不被看好的小王爷,再回临安时,他则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元帅。 出临安时,他是一个人,手掌帅印,再回来时,他身后有七位统领,虽来自四域,但只忠于他。 金銮殿内,明顺帝与流苏王争吵了一天一夜,起因是明顺帝曾颁布过一条颇为苛刻的税法,这条被称为开国以来最为苛刻的税法,流苏王当庭反对,与明顺帝发生剧烈争吵,那也是被朝臣所看见的第一次争吵。 曾经最为亲近的父子,争吵起来却如此不留情面。 那日夜的激烈争吵后,明顺帝宣布休朝七日,而流苏王则是回到流苏王府,没有消息传出来。 凯旋的元帅,本以为会得到天子的宴请,甚至会得到储君之位,却不曾想到,不仅未收到半分的封赏,还落了天子龙颜,其中过节,明眼人皆能看清楚。 休朝七日间,有七人大闹了幻衣坊这个特殊之地,让幻衣坊的主事之人净莲使卖身,在这个幻衣坊这个特殊的地方,就真有人会要求修为高深的净莲使做出如此之事。 后几日间,有七人在临安都城内四处放火,禁卫军租拦不住,知道明顺帝伴读侍人云忠福出手,才将七人行为制止。 第七日,流苏王等七人持兵甲进入金銮殿,其意不言而喻。 幸得禁卫军统领凌玉龙率两万禁卫军围住了金銮殿才勉强控制了局势。 而此时,流苏王府后门,一辆马车从流苏王府后门悄然而走。 最后流苏王被判定为谋逆,一个最不可能谋逆的人却被认定为谋逆,哪怕手握数十万军队,依旧未曾表露出半分谋逆姿态的人,却被认定为谋逆。 这几乎没有人相信是真的,抗百越之功臣,因为一税务律法不合理,由此做出的一系列冲动行为,被判入狱。 入狱后的流苏王,一直保持着缄默,没有半分为自己辩驳的话语传出,仿佛已经认定了谋逆的罪名。 在朝堂上人缘极好的流苏王,也有人为他说话,可就是这些人,在话说出的第二日却离奇的死在了家中。 依律法,刑死刑者皆可秋后问斩,况且王侯行刑,更有数年时间可以推脱。没想到,最为受宠的王爷,未争取半分留情面的机会,反而只有三日之期。 任谁也没有想到,虎毒尚不食子,何况是如此优秀的儿子,却令得素来温和的明顺帝露出狰狞的獠牙,铁了心要让流苏王死。 那一日,阳光正好,流苏王及身后六位统领身穿白衣,手脚戴着镣铐,缓缓走向行刑台,虽临死,七人却始终不减将军风度。 临安居民围得刑场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哀嚎声不绝。 渐渐地,天慢慢黑了下来,雨滴啪啪落下。 明顺帝站在流苏王身前,伴读侍人撑着伞,明顺帝弯腰在耳边低低说着什么,只有伴读侍人看到北疆帝王流泪了,掺杂着雨水,让人看得模糊。 寒光乍现,七人首级应声而落! 刑场上的人静静看着着一切,仿佛心底早就有所打算一般,血光翻涌,伴着雨水染红了整个刑场,明顺帝倒退三步,倒在伴读侍人怀中,强撑着身体不倒。 伴读侍人喊起天子銮驾,将明顺帝送回寝宫,据传言,明顺帝不吃不喝在寝宫呆呆的坐了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