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能寝》 第一章 震耳欲聋的低重音乐,朦胧不明的光线,热舞的人群,还有兴奋的尖叫声,一切的一切都明白地代表了两个字,夜店。 “快快快,看这次轮到谁。”一群明显喝high的男男女女围坐在小桌前,眼睛都紧紧地盯着,在光滑的玻璃桌面上快速转动的酒瓶,神情既紧张又兴奋。 在众人热烈的眼神下,酒瓶终于一点点地变慢,一圈又一圈,悠悠然地停了下来,大家随着瓶口指的方向望过去,一瞬间,群情激动,齐声吼了出来。 “秋姐!” 这是南台湾最最普通的一间夜店,没有昂贵的音响设备,没有奢华迷离的装修,但老板布置精心,环境舒适大方,很适合普通的上班族下班过来喝一杯,轻松一下。 当然,也适合“快捷”货运公司的员工,在老板偶尔高兴的时候,请大家过来聚一聚,比如此刻。 酒足饭饱后玩点小游戏助助兴,似乎也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 伊秋水人如其名,就如同一汪安静清澈的秋水一样,纯净秀丽,坐在完全喝茫了、玩开了的同事中,她浅浅的微笑显得特别动人。 当酒瓶指向她时,随着众人激动的喊声,她握着酒杯的指微微地一动,稍一转眸,就凝入一双黝黑灼热的眼睛之中。 左严大剌剌地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手长脚长,嚣张地独霸着一整张沙发,刚刚还稍嫌不耐烦的脸庞此时已转为兴味十足,很明显,他对现在的情形感到非常有趣,因为这个男人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身子往前,倾听的意思再清楚不过。 “秋姐,终于轮到你了!” “真是太不容易了,都快轮完一圈才转到你。” “你今天的运气也真是不错。” “快快快,真心话时间到了!” 伊秋水将眼眸移回来,望向众人兴奋的脸,微笑。 “规矩就不重复了喔,现在开始。” 游戏其实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转酒瓶,瓶口指向谁,就轮到谁回答问题,只是这个问题问的是,第一次是几岁。 鉴于这次有老板坐镇,大家都不敢玩得太开,只是由众人去猜,然后输的那人回答是或不是而已。 这么无聊的游戏可以让大家玩得这么开心,可想而知大家的生活有多么的-压力大。 至于压力的源泉么,伊秋水再度不经意地扫过那个独坐的男子,恐怕今晚大家这种又压抑又兴奋的怪异情绪,不是因为可以问到她伊秋水,而是,可以挖老板的八卦! 左严破天荒首次吃完饭、酒喝一轮后,没有不耐烦地买单闪人,而是继续坐在这里一直到游戏时间,在大家提议玩这个时,他居然还点头没有开骂,那就表示,他也愿意参与。 可以听老板辛辣的八卦耶,一瞬间大家的小心脏都跳得破两百。 偏偏老板跟秋姐一样,运气都出奇的好,玩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轮到他,奇怪咧,难道酒瓶也知道谁付钱买它的吗? 不过不管怎样,这次轮到大家第二好奇的人物,伊秋水,也算值回票价。 “我先猜,我先猜。”业务部的小张率先举手,他刚进公司两年,业务能力不错,重点是,他曾经追过伊秋水,被佳人温婉地拒绝了,所以他这次抢先,众人都不觉得奇怪。 “我猜二十五岁。” 伊秋水微微一笑,“不是。” 这么靠谱的答案居然不是?秋姐可是公司公认的贤妻良母耶,而且还保守得要命,猜二十五,大家都觉得差不多。 “二十六?”一人一次猜测机会,下一个马上补问。 “不是。” “二十七?”更保守一点。 “不是。” 这次大家沉默了很久,一个弱弱的声音轻轻地响起:“秋姐,你不会还是处女吧?” 处女? 怎么可能! “啊!”娇滴滴的女性嗓音,听来让人骨头都要酥掉,“不要乱亲-” 明明是抱怨的拒绝,却媚得可以,结果是引来男人一顿发狂的亲。 纯男性化的卧房,布置简洁利落,十坪左右的空间大小,铺着深蓝色床单的king-size大床显得非常醒目。 安静的房间,急促的喘息尤为清晰,夹杂着黏腻的肉体拍打声,光滑的丝质床单被揉出脸红心跳的褶皱,漆黑发亮的乌发散了满枕,危险而诱人,深色床单上女子的皮肤越发雪白。 光洁如玉的长腿被迫分开,高大而黝黑的男子伏身其中,一身结实坚硬的肌肉沾满了汗水,在浅橘的灯光下泛着野性的光,汗珠随着他激狂的动作不断地被滴落,灼热烫人。 …… 微蹙的眉,水汪的眸,小巧的鼻,鲜红的唇,透明晶莹的脸颊染上的那抹粉,这样的娇,这样的媚,只有他看过,也只能是他看过。 忍不住,实在是忍不住,抱她过来吻住她的唇,狠狠地需索,一直吻到彼此都呼吸不过来才喘着放开她,恶声恶气却又无比傲慢地宣布:“伊秋水,你是我的!” 她望着他,从上往下地俯视,眼角带着媚色,唇上带着濡湿,妩媚却又高傲,就像女王看着自己的臣子一般,“你也是我的,左严。” “呼,老板好可怕,我今天被他骂得心脏都快要停止了。”一道明显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声,在热闹的餐厅里微微地响起。 “谁让你把报价表弄错的,这个错犯很大耶。” “对啊,老板不发飙才怪。” 被没有同情心的女人们一顿吐槽,赵佩芬立刻沮丧得无以复加。 “喝杯水,佩芬。” 一杯清凉的柠檬水放到女孩的前面,立刻让刚刚从台风中心逃难出来的赵佩芬,感动得眼泪汪汪,“呜-秋姐,还是你最好。” 伊秋水浅浅地一笑,将湿巾递过去给她,“给你点了排骨饭。” “呜-秋姐,没有你我该怎么办?”飙眼泪,飙眼泪。 “应该说,没有秋姐,我们全公司的人都该怎么办!”同桌的另外三个女生同时发出感叹。 他们是快捷货运公司唯“五”的女生,据说,老板天生讨厌女人,根本就没有打算招女生进公司,这几个名额还是秋姐帮她们争取来的。 瞧,连工作机会都是秋姐给的,怎么不让她们感激涕零! 唉,老板出了名的脾气臭,脸从来都是臭的,好像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六天是不开心的,发起火来谁都不认,如果不是秋姐,她们早就吓跑了。 不过,真要跑还是有点给它舍不得,毕竟他们公司小虽小,但待遇好、福利高、同事可爱,光这几点,就觉得忍受老板的脾气也-呃,求求老天让老板的脾气好一点吧,拜托拜托。 “老板肯定是因为没有女朋友,所以每天才会心情这么糟糕。”刚刚被骂得苦不堪言的佩芬心有余悸地开始八卦。 “唉,那天晚上本来有机会探到老板这个八卦的,结果-”业务部的美仪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就是就是,老板真的很过分耶。” “太霸道了。” 一句话勾起众怨,大家一起抱怨。 那晚,本来业务部某个白目突然开口问秋姐是不是处女,大家都沉默了,猛地想起来,自从进到公司就没有看到秋姐交男朋友,那么是处女的可能性真的超大。 秋姐那么温柔,对公司所有人都那么好,他们如果当众让她难堪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于是大家就打哈哈把这件事带过,换下一轮开始。 好死不死,终于轮到老板,大家的八卦因子瞬间被挑动起来,都心里high翻,表面努力镇定地等着听老板的初体验,谁知道-“敢打听老板的八卦,你们想不想要饭碗了?” 某人很酷地丢下这句话,施施然起身买单,走人,走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众人集体表演目瞪口呆,偏偏他们都很“俗辣”,没有人敢去开口抗议,实在是-唉,老板气势太强。他们这样算不算被虐习惯了,不知反抗为何物? “秋姐,你跟老板是同学呢,到底知不知道他的感情生活?” 伊秋水很平静地微笑着,轻声地反问:“你们说呢?” “唉,肯定是不知道。”小如叹气地说道,“看老板那样,就不觉得他会跟任何人说自己的私事,秋姐,你居然可以跟他同学这么多年,真是-” “辛苦你了。”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出自己的心声。 伊秋水失笑,“有那么夸张吗?” “有!”四个人一起点头。 好吧,伊秋水在心底叹气,看来某人的脾气实在是坏得离谱,把这些小女生吓成这样。 本来以为午餐端上来后,这个话题算是告一段落,谁知道美仪一边吃,一边继续说八卦,“你们有没有听说过cindy姐?” 怎么可能忘掉!身为老板助理的袁幼幼猛点头,“听过听过,这个印象太深刻,想忘掉都难吧?” cindy可是他们“快捷”的传奇人物了,据说在公司刚成立的时候就进来工作,鼎鼎有名的大美女,艳光四射,美得堪称尤物级别,前凸后翘得让人流口水,关键是她的工作能力也是一把罩,短短三年就从老板助理升到业务部的主管。 偏偏这个美女却爱上了老板,原本男的阳刚,女的美艳,站在一起简直要闪瞎路人的眼,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最最速配的一对。 酷老板配美艳助理,哦,多么有爱的搭配,简直就是浪漫小说的现实版,不在一起都不应该,何况cindy暗恋老板是整个公司都知道的事。 应该不算是暗恋,是明恋才对,那忠心追随,誓死效忠的架势,全公司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因为老板脾气实在太火爆,一般人都不敢接近。 cindy身为老板的助理,一直跟在他身边,喜欢他、爱慕他,却还是不敢表白,她很努力工作,努力表现,一直到升上业务部主管,才觉得自己有了表白的资格。 谁知道因为一直纠结于表白的事情,一时疏忽在工作上犯了一个错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偏偏好死不死碰上那天老板心情不是不好,是恶劣!于是,没有意外地被飙了。 美人当时接受不了,眼泪都掉下来了,“你就不能温柔一点,不要这么凶?” “要温柔找你男朋友去,我这里是公司,不是你自己家,ok?” “我-我还没有男朋友。” “那就去找,关我什么事?” “我-喜欢的是你。” “又关我什么事?我最讨厌公私不分的人,如果你做不到,麻烦你让给做得到的人,明白吗?” 于是,美人伤心而愤怒地让位了,而之所以成为传奇,是因为,美人离职就离职吧,还把客户资料都带走再顺便跳槽到敌对公司,这招够狠,爱之欲狂,恨之欲死。 当时老板气到不行,还是由秋姐出面安抚,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把他的怒火给平息下来,也幸好老板虽然脾气不好,但奇怪的是超会做生意,客户跟他关系都非常非常的好,所以cindy的影响不算太大。 不过,她成功地让对女人没有任何印象的左严,左大老板留下了印象,虽然,是坏的。 这事已经传了开来,因为当时他们的对话,经过无意中偷听到的人的传播,就成了公司的传奇。 第二章 “所以结论是,干么吃饱了没事做,要去暗恋老板呀。” “就算暗恋,也不要不怕死地去表白。” “就算表白,也不要连工作都丢了。” “就算丢工作,也不要卷资料跳槽。” 四个小女生一人一句总结完,然后有志一同地看向伊秋水,“秋姐,你说,我们说得对不对?” 伊秋水放下饭杓,拿出纸巾轻轻地擦干净嘴唇,才慢悠悠地开口:“我说,如果你们再不快一点吃,就会迟到了。” 在一片大呼要迟到的哀嚎声中,伊秋水微微地笑了。 料多实在的鲔鱼色拉猪排饭,配上清爽的麻酱拌黄瓜,再加一杯半冰的乌梅汁,在地面都被蒸得冒烟的炎炎夏日,看到这样动人的画面,让人想不食指大动都难。 可偏偏有人不领情。 “哼!”冷冷地一哼,外加漂亮的金笔被抛到桌面的沉响,明明白白地表示,某人火大中。 伊秋水眉眼都不抬,将尚未退冰的乌梅汁递上去,“喝吧,清凉降火的。” “喝什么喝?我快饿死了你知不知道啊?”某人火大地拍桌子。 “饿就快吃呀,这不是有东西吃吗?” “你搞什么鬼要这么晚才回来?吃个饭要吃一个多小时?你是跑到北极去吃饭了啊?” 伊秋水平静地望着他,半晌,伸手收拾桌子,“不吃算了。” 火上浇油,某人气得抢先一步抓起桌上的饭盒、饮料,“啪”地一下重重地扔进垃圾桶,抬头,一双充满怒火的眼睛狠狠地瞪。 伊秋水伸出来的手顿在半空中,足足停了十秒,然后,抓起桌上那某人最近刚刚买到,爱若珍宝的纸镇爽快地朝地上摔。 一声清脆的响声伴随着四下飞溅的碎玉片,还有某人发狂的吼声。 一把拉过她来护到怀里,确认那些乱飞的碎片没有伤到她后,他咬牙切齿地咆哮:“你这个疯女人,你敢摔我的宝贝?” “为什么不敢?”她用力地想抽出被握住的手,晶亮的眼眸里满满的挑衅,“你敢摔,我就敢。” “那个是饭盒,我的纸镇要几十万块,几十万块!你知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疯了,有没有金钱概念呀? “那又怎样?”这个蛮牛握太紧扯不开-好吧! 低头,尖尖的牙齿直接咬上他的手腕,真的没有留力,那是完完全全的用咬的。 “嘶,你敢咬我!”他另一只手掌搂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引来一顿拳打脚踢,桌面上的文件、物品纷纷落地,台灯也未能幸免,灯管爆开的声音听来真是分外清脆。 用手,用脚,用牙齿;用搂,用抱,用嘴唇。 狠狠地吻住,再被狠狠地咬伤,外加一记拳头直接送上眼眶,被疼痛刺激到的男人,火大的将她用力按倒在桌面上,用力地亲。 嘴齿激缠,血液的腥味布满口腔,咬也要吻,打也要亲,钮扣扯落了,头发凌乱了,不知吻了多久,也不知道纠缠了多久,吻到他们都气喘吁吁,吻到他-硬了。 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她的唇,他的手掌握在她胸脯上重重地揉,满掌的柔腻,微眯着黑眸,看她粉颊嫣然,看她红唇水润,乌发长长,突然,他的心情就好到不行。 “放手。”她伸手去拉他在她衣服里面的手掌。 他不肯,低下头一下一下在她唇上亲着,“坏脾气的女人。” 她的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勾,“是说你脾气很好?” 他的动作一顿,然后从她的胸前离开,往下滑握住她的腰抱紧她,朗声笑了出来,“你这女人。” 永远都是这样,十岁初见,到现在,整整十八年,其实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该怎么形容他们的缘分呢? 从小学到大学,居然可以一直成为同学,从最初的陌生,到现在的亲密,一路居然也这样走了过来,人生最重要、最灿烂的十八年,他们一起度过了。 现在抱她在怀里,那么讨厌女人的他,居然会觉得,很不错。 “你很重呢,起来。”伊秋水伸手去推他,一个大男人,又高又壮,这样压在她身上,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看她秀眉微皱的模样,他也觉得可爱,这张在所有人眼里,只能称之为秀气的脸蛋,可在他的眼中,却如此喜欢。 “怎么办,我好饿。”他的嘴唇在她的颈项间游移,着迷不已地亲吻,拉着她的手暗示地往下按,“都-饿了。” “活该!谁让你把饭盒给扔了的。”她不理他无赖的明示,直接抽手。 这人脾气永远火爆到让人头痛,气死人了,为什么还要在大太阳下多走十分钟的路,去帮他买他最爱的食物,结果白辛苦一场。 “谁叫你中午让我等那么久的?” “你有手有脚,不会自己出去吃呀,一定要我给你带,带回来还发脾气。”她的声音天生娇软,就算抱怨,听来都像撒娇一样,特别撩人。 “我忙得都没有时间去吃饭,你还让我饿,你这女人真没良心。”她的脾气对外人从来都是好的,温温柔柔,对他却永远是坏的,坏-对了! 突然想到什么,左严迅速地爬起来,低头看到一地碎片中那洁白温润的碎片,立刻心疼地低吼:“我的纸镇,这个可是我花了很多心思才弄到的宝贝,才刚到手,你这女人!”抬头,狠狠地瞪她一眼,“你要摔不会挑别的呀。” 伊秋水坐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头发和衣服,“哦,谁让它刚好在手边。” 啧啧啧,真是可惜了,威风凛凛的蹲虎白玉纸镇,据说是明代的古董,花了某人一大笔钱,欣喜若狂地捧回来,一定要摆在眼前天天看到才满意,结果今天-欸,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内疚呢,真是,太不应该了。 “你故意的!”他愤愤地指责,这女人表情太明显了。 非常熟练地在两分钟内整装完毕,伊秋水慢慢地走过去,顺手也为他理了理衣领,“我该去上班喽。 ”午休时间已经结束很久了。 “喂!”这女人未免也太不当一回事了吧。 她很理所当然地没有听到,轻松悠闲地转身就走,关上门后,果不其然听到某件物品摔碎在门上的声音。 唉,又生气了,这么爱生气,也不担心自己年纪轻轻就爆血管。 一出来,看到的就是袁幼幼惊慌失措的脸,她不由微笑地抬手,捏了捏她圆圆可爱的脸蛋,“十分钟后叫清洁阿姨进去打扫吧。”估计整间办公室都会惨不忍睹。 “学姐-”呜呜呜,学姐又把老板惹到发飙了,她倒是走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实在是太可怕了,人家不来了啦。 果然知道得太多的人,总是会被当炮灰,她当年拜托学姐介绍工作,谁知道进来后,给老板做了两年多的助理,天天对着这位老板,对老板跟学姐之间的纠缠,时间久了想不懂都难,身为公司里唯一的知情人,这种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伊秋水看她害怕到快哭的脸蛋,不由失笑,“没那么夸张吧,他又不是老虎,不会咬人。” “老板比老虎还可怕!” 好吧,形象扭转失败,伊秋水再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往办公室外走去,走几步突然想起来,“对了,给他叫个外卖,记得要买知味斋。”唉,挑食的男人最任性了,真没办法。 啊啊啊,老板居然还没有吃饭?那岂不是代表着他现在的脾气比平常还要坏十倍? 整间公司都知道老板如果饿了,脾气会差到离谱的境界,学姐,救命啊! 十五分钟后,伊秋水接到了小学妹的哭诉电话,“呜-学姐,你不厚道,老板明明有在吃饭,你还让我叫外卖,害我被老板骂,他说他不付外卖钱啦!” 在吃饭?难道-某人又把自己摔到垃圾桶里的饭盒给挖出来继续吃?真是-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弯起来,心情突然变得无比愉悦,“乖,他会付的,你放心。” 温柔地安抚完小学妹,她掏出手机,手指在平滑的机身上轻轻地摩挲,实在是忍不住,按了1键。 “干么?”电话一接通就传来某人粗声粗气的不爽声,很明显还在火大中。 “饭好吃吗?” 手机那端的呼吸声倏地一顿,然后,“不准给她报外卖的钱!” 在清脆的挂断声中,伊秋水的笑容分外明媚。 忙碌的工作过后,周休二日已经是上班族最最期盼的日子了。 三十五度的高温,南台湾热情的阳光放送,可以在冷气十足的室内,舒服地窝在沙发上,喝上一杯清凉酸甜的柳橙汁,再捧着笔电大玩通关游戏,实在是-非常欠揍。 伊秋水微眯着眼眸,看了看那个明显非常enjoy的男子,哪怕此时喝着他讨厌的甜味饮品,都没有异议,可见他有多惬意了。 太不爽了!她的腰因为某人昨晚跟今天早上的乱来,酸得都快直不起来,还要做家务,他却可以舒服地在这里享受,凭什么? “左严,去买洗衣精,家里的都用完了。” 某人沉迷在游戏里,眉眼都不抬,“浴室置物柜左下第三格,还有瓶新的。” 可恶! “午饭的食材?” “早上已经买好了。” “水果?” “苹果、芒果、哈蜜瓜。” 她凉凉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就、是、想、吃、葡、萄。” 这就是找碴!男人慢慢地从笔电上抬头,漆黑的眼眸从她拎着洗衣篮的手,到清理到一半的地板,再到有几分凌乱的桌面,然后回到她的脸上,“伊秋水,我们可是说好了,在谁家就由谁负责做家务。” 她不肯搬去跟他一起住,也不同意他搬进来,无数次火爆的争吵过后,两人终于达成共识,两边轮流,在谁的地盘就由谁负责的规矩也应运而生。 “好累。”将洗衣篮往地上一搁,她直接躺进沙发里,腿间传来的酸痛感让她眉头皱起来,再加上腰部不适,一瞬间不爽情绪直冲而上,“喂,你去把地板清干净。” 这女人摆明耍赖,“伊秋-” 她翻身躺好,背对他。 瞪着她的背,左严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半晌,笔电被重重地放到桌面,某人起身的动静很大。 当有规律的吸尘器的声音响起,伊秋水唇角悄悄地上扬,心情愉悦地再度翻过身,抓过桌面的遥控器按开电视,端起桌上只喝了一点点的果汁,舒服地喝上一口,再拿过某人的笔电,继续他的游戏。 这样才对么,长那么高、那么壮,不拿来干活实在太不应该了。 啧,又是这种难度超高的游戏,这男人,真无聊。 她退出游戏界面,想找一个轻松简单的游戏来玩,但是眼眸却不由自主地,移到那个熟练地做着家务的男子身上。 全公司的人肯定都无法想象,他们就连看到背影都怕的老板,居然会有这么居家、这么贤慧的一面,啧啧啧,真是-伊秋水捧着笔电,望着那个强壮的男子,看他认真而快速地吸地,看他将略显凌乱的房间整理好,手脚利落,做事爽快,就算做着这么不man的事情,却丝毫无损他的男子气概。 原本的左严,不是这样的,至少,在她最初认识他时,她连想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看到他在她家里,为她做家务,所以说,人生、缘分真是再奇妙不过的事情。 那他们这样应该算是什么缘?孽缘? 第三章 从国小五年级他转到她就读的学校开始,他们的纠缠就没有停止过,国中、高中甚至大学,他们居然都可以念同一所学校,他明明是那么讨厌女生,从来都不正眼看任何异性生物的人,居然可以跟她从朋友发展到现在这样的亲密关系,想来也真是不可思议。 “喂,窗帘要拆下来洗喔。” 她真是坏心,就想将某人使唤得团团转,看某人气恼却还是走过去拆窗帘的样子,她的心,一瞬间充满又酸又甜的滋味。 她在欺负他,好吧,她承认,可她莫名的就是喜欢看他那种,对全世界都不理不睬,脾气暴躁,却唯独拿她没有办法的模样。 谁让这么多年在她身边的,一直是他呢,也只能是他。 悠扬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他从卧室把她的手机拿出来给她。 “服务真好。”她笑咪咪地接过手机。 他狠狠地瞪她一眼,“你等着!” 她按下通话键时的表情,绝对称得上是愉悦的,“喂?” “很开心喔?”电话那头是她家的老大,她的母亲大人。 “没有。” “哼,你开心,你老妈我绝对不开心。” “谁又惹到你了?”对自己妈妈的脾气,伊秋水实在是很无奈,十足十的火爆与刚烈,难怪跟某人相处得那么好了,眼眸扫了扫那个抱着一堆窗帘往浴室走的男子。 “除了你还会有谁?”中气十足的开骂,“小姐,你算一算你今年多少岁了?再过六个月,你就二十九了,二十九,不是十九!你不要以为你躲到台南,我就念不到你、管不到你,我跟你说,结婚的事情我还真管定了。” 果然又是为了结婚,从她二十五岁开始,她老妈就生怕她嫁不掉似的,逮到机会就念,实在是让她头很痛。 “妈-” “喊阿嬷都没用!我不管,你在台南工作很忙没时间回来么,好啊,我迁就你,这次我介绍的男生就在台南工作,这样你总没有借口可以给我推推推了吧?我跟人家约好了,下周六你们就见见面,就这样,到时我再通知你时间地点。” “妈-” 挂断声中她的呼唤完全无足轻重,握着手机,她的眉头皱得死紧,伊温柔女士的性格果然几十年如一日,可真“温柔”呀。 “女人,让开一点。”一道低沉的嗓音打破了她的发呆,两只手掌抱着她挪出空位,然后挤到她的身边,坐定之后,将她搂入带着强烈男性气息的胸膛。 没有任何思考,她的身体有着自己的意识,顺势躺好,头枕在他的大腿上,看他将笔电拎过来,下一秒左式怒吼果然又出现了:“伊秋水,你这女人,没有储存游戏进度就给我退出!你知道我花了多久时间才过到那关吗?” “不知道。”她很干脆的回答,然后伸手拍他的大腿,“你不要那么大声说话,我躺着会不舒服。” 这女人!左严虽然气恼,但还是降下了音量:“你看你浪费我多少时间。”害他又要重新来过。 “就是,你拿那时间去洗衣服,我刚刚就不用那么累了。”谁让他性格那么龟毛的,每一关必须要在三分钟内通关才肯进行下一关,这才叫浪费时间好不好,玩游戏那么认真是有奖可拿吗? “你还好意思说,你不过就是把衣服丢进洗衣机,等它洗好拿到阳台上晒起来,是有多累?而且拖拖拉拉,一点点小事做那么久还做不好,啧,女人就是麻烦。” 随他说,她完全不介意,反正最后事情都是他做完的,而且这男人天生有效率,瞧,半个小时,他就把所有家务都做完了,不愧为“快捷”的老板,果然够快捷。 眼眸从下往上,望着那个陷入游戏中的男子,他其实长得真的非常不错,浓眉微微地往上扬,这代表他性格很霸道,黝黑而锐利的眼眸,挺直的鼻子和坚毅的嘴唇,尤其是他还有一个男人味十足的下巴,线条阳刚,中间有个小小的凹陷,明确地告诉别人,他不是个容易妥协的男人。 事实上,他的确如此,有坚持、有原则、有毅力、有头脑,还有-脾气。 可对她,却统统没有。 “伊秋水,你这女人故意的,对不对?” 在他的低咆声中,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居然不知不觉在他的大腿根部徐徐地抚摸。 哪怕是无意识,但她承认,这个动作绝对是赤裸裸的挑逗,欸,明明她只是看他而已,就-她娇柔地一笑,眼眸如水,干脆承认,“是故意的,怎样?” 可怜的笔电很快就被抛弃了,男性强壮而高大的身体如山般压了过来。 他不是个有耐性接吻的男子,但如果他吻她,就十足的认真与直接,舌头伸进来,吮住她的舌重重地吸,舌蕾与舌蕾的摩擦,口液相换。 除了他,她没有被别人吻过,可她却明白,这世上只有他有这样的能力,只要一个吻,就能让她汪成一池任他掬弄的水。 身子软软的、绵绵的,失去了力气,迷迷茫茫地回过神时,才发现她的衣物早就被他褪干净了,光裸的肌肤热热地摩挲在一起,让人的皮肤都泛起细腻的疙瘩。 他一向性急,脸埋入她胸前重重地吸吮,手掌已经摸到她的腿间,试图侵略。 “唔-不要-”她不依地合紧双腿,在他身下挣扎。 “乖,很快。” “不要-疼-” 他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她,“哪里疼?” “那里-”事实上,不是疼,是酸胀。 昨晚他们做得太尽情,早上又来了一次,这男人一贯可恨的持久凶猛,做到后面她已经有些微的不适,这种感觉在几个小时后的现在越发明显。 “我看看。”他神色突变,紧张地去拉她的大腿。 她会给他看才怪呢! “不要!”不是做爱,不在卧室,而是光线明亮的大厅,就这样敞开腿给他看-就算她客厅的玻璃,都被某人变态地换成外面看不见的特殊材质,就算不是第一次,可是次次她都情愿痛死算了。 “女人,我可没什么耐性。”他的脸冷了下来,不理她的别扭与任性,反正也习惯了,手腕略略施力,她非常不是对手地屈服了。 啊,让她死了算了,伊秋水抓过抱枕捂住脸蛋,感觉到热气一波一波地袭上来,她快要燃烧起来了。 “羞什么羞,都看了十年了。”他细细地打量那处娇弱,粉嫩的颜色,楚楚可怜的瓣蕊,些些的肿,因为他按在她的大腿根部而被迫大敞,那个神秘而销魂的密处怯怯地展露。 那里,曾经无数次包裹住他,又紧又热,又软又嫩,濡湿敏感,带给他无限的快感和无比的满足。 靠!冷气机是不是坏掉了?他的呼吸变得非常非常地不顺畅,口腔不断地分泌唾液,眼眸不由自主地紧紧盯着那里,舍不得移开。 “到底要看多久啦!”娇娇的抱怨声中带着明显的羞窘。 他用力地吞咽了下口水,试图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很沙哑,“有点肿,我去拿药膏。” 他姿势非常僵硬地离开沙发,快速翻找出药膏,只用一个眼神就制住了那个想再度反抗的女人,让她乖乖地躺好,为她上药。 清凉滋润的药膏,随着他的手指一点点地抹入她的体内,他的动作很熟练,这事自从他们发生关系后,就没有少做。 因为他们身体尺寸的差异,再加上每次她都有让他发狂的魔力,所以哪怕刻意温柔,也难免-呃……私处那些微灼痛感和缓下来,伊秋水轻轻地吐了口气,微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看到他漆黑的眼眸紧紧地盯在那里,又觉得不自在,可却又忍不住好奇,“那里是不是-很奇怪?” “不奇怪。”他细细地描绘,慢慢地摩挲,出奇的耐性十足,简直要爱不释手。 “有没有-变-”热气熏到脸上,羞是羞的,却又想问。 “什么?”他一时没有明白过来,抬头疑惑地望着她。 “就是跟-第一次比-颜色-”她实在说不下去了,脸红如血,看杂志上说,那里因为摩擦,颜色会日渐沉淀,那她-他笑了,嘴角勾起来的样子分外邪气,“我认真看看,再告诉你,嗯?” 好吧,她是脑子秀逗了才会问他这样的问题,可来不及抗议,却被他的唇舌给吻得全身一僵。 “不要-左严-” 抗议当然是无效的,他在她的腿间细细地品尝,一点一点用自己的嘴唇去慢慢欣赏,里里外外都不放过,一直吻到她浑身都颤栗起来,汁液淋漓,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欺身而上,在她唇间响亮地吻了一记,“很漂亮,宝贝。” 她抖得很厉害,高 潮的快 感在体内冲击着,搂紧他的脖子,抬头找到他的唇吻上去,在他的唇内尝到了自己的味道,混和着药膏的薄荷味,明明是怪异的,可却意外撩人。 一吻即罢,他粗喘起来,握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身下带,意图明显,她娇娇地笑了起来,满足他。 刚刚碰上,还来不及舒口气,摆在桌边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动作。 “不管它。”他的舌在她的耳边热热地舔,手掌微微用力示意她继续,那就继续吧。 偏偏铃声像是跟他作对一般,响个没完没了,他火大地抓起手机往地上砸。 可就连上天都要跟他过不去,品质一流的手机不但没有砸坏,反而碰到接听键,一串流利而且中气十足的女性嗓音,从手机里劈里啪啦地传了出来。 “儿子,怎么响这么久还不接电话?是不是还在忙工作的事?我都跟你讲了,那个小公司开不开都无所谓啦,家里又不缺你这点钱-”左母那明亮的嗓音清楚无比。 靠! 男人直接无力地瘫在她的身上,伊秋水真真切切地听到某人骂了脏话,她忍不住嘴角不断地往上翘,这实在是-有够搞笑的。 她轻拍他肌肉结实的背,在他耳边悄声说:“起来,嗯?” 他手掌握在她的乳房上,明显不情愿地揉弄着,当没有听到。 “乖,去接电话。”好吧,男人就是小孩子,要用哄的。 “左严,你有没有听到我讲话?”念半天的左母突然怀疑没有听众,在电话那头大吼着问。 “去吧。”她伸手拉他的手掌。 “左严!左严!儿子!”一连串急促的唤声,十足左家急躁性格,果然遗传是件相当可怕的事情。 左严低咒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从伊秋水身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手机,粗声粗气地应道:“听到了啦,又没有聋!” “呵呵,就知道你乖,不会不理老妈的。”左母得意的笑传出来。 “讲重点。” “心情不好喔?”对自己儿子个性非常了解的左母,一听声音就明白儿子此时的情绪,一向爱儿子爱到不行的妈妈立刻顺儿子的意,“你好久都没有回台北了,下周回来让我看看,刚好你姊姊她们也会回来。” “看什么看,又不会多一块肉。”不说姊姊们还好,说了她们,他更加不会回去,一想到家里一堆的女人叽叽喳喳,他的头就痛。 “不要这样啦,你知道我们都想你,就回来一趟么,反正你又没有女朋友,又不是没时间,儿子,你想想看-” 第四章 “知道了,不要再说下去。”左严的耐性一向有限,在左母长篇大论前赶紧止住她,免得她兴起,遭殃的还是他,就说女人最麻烦。 “你答应了?” “嗯。” “太好了,儿子,妈妈真高兴,我会煮你最爱吃的-” “行了,你快打电话去跟姊姊们说吧。” “对哦,你姊姊她们说了如果你答应一定要告诉她们,你看我这记性,我现在立刻打电话给她们,告诉她们-” “那就去打。”很利落地转移掉左母的倾诉对象,左严挂断手机时眉头微皱,转身看到那个女人已经穿好衣服,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时,皱得更紧了。 伊秋水眼眸瞥了他一眼,立刻笑了出来,“你怎么还在-激动啊。” 他赤身裸体地站在那里接电话,电话讲完欲望居然还未消退,一直那么-呃-挺直,这也太夸张了吧,累不累呀? “看什么看,都是你勾的!”他狠狠地瞪她一眼,走过来拉她,“过来给我做。” “不要。”她兴致都下去了。 “你敢不要!”他咬牙切齿,一把抱起她往卧室走,“你这女人自己满足了就想把我丢开?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至于反抗么,如果反抗有用的话,那还要男人干么? “学姐,你确定今天陪我逛街,老板不会不高兴?”袁幼幼右手拎着纸袋,左手挽着自己崇拜的学姐,第n次担心地跟伊秋水确认道。 “放心,不会的。”伊秋水安抚地拍了拍小学妹的手,就算会,也不能如实跟她讲,袁幼幼有多怕左严,她再清楚不过,免得吓到她。 “我不是很早以前就答应要陪你逛街的,今天刚好。” “可是-”今天周日耶,她抢了学姐,老板肯定会发飙的啦!呜呜呜,人家不想周一面对老板的黑脸。 “别可是了,你不是说想买连衣裙的?那件颜色很漂亮,应该很适合你。” “哇,真的很好看,我要去试看看。”单纯的小女生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兴奋地拉着她往那家店里冲。 周日的百货公司一如既往地拥挤,明明说是经济不景气,可来到百货公司就会怀疑经济是真的不景气,抑或是女人天生就有做购物狂的潜质? 伊秋水在等待袁幼幼换装时,随意地打量着店里的衣物,再想起某人听到她今天要陪袁幼幼去逛街时的黑脸,唇角就忍不住的上扬,唉,欲满不求的男人,真是惹不起。 因为她有点伤到,所以昨天她用手和口帮他解决,偏偏这男人性格古怪,就连身体也古怪,不是正常途径,他就是兴奋得-呃-不出来,时间久了她就手酸口酸,坚决不干了,哪怕他诱哄、威胁各种手段出尽,她都直接躺床上耍赖。 他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郁闷到快要爆炸,结果今天在知道她要陪袁幼幼逛街时,脾气全面爆发。 当然,她觉得他太激动还是要适当冷静冷静,所以她出来留给他独处空间,瞧,她多善解人意,多体贴。 不过如果这个被袁幼幼知道的话,只怕小女生会吓到脸都白了,所以还是算了。 “学姐你看,好看吗?”换好裙子出来的袁幼幼,站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嗯,很漂亮。”她柔柔地笑着,年轻真的很好,这样粉嫩的颜色穿在袁幼幼身上,青春洋溢。 袁幼幼今年二十三岁,比她小五岁,是她国中的学妹,虽然念书时并不认识,但后来机缘巧合相识之后,才发现原来她们国中念的是同一个学校,彼此也算有缘,她真心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女生,懂事、活泼而且单纯,跟她在一起很舒服。 “学姐,你也去试试,我觉得那件你穿肯定超好看。”袁幼幼指着另一件鲜红的长裙对她说。 “是呀,这位小姐皮肤白,气质这么好,肯定可以把这种红色穿出来。”专柜小姐也跟着在一旁游说。 “不用了,谢谢。”伊秋水微笑着婉拒。 左严不喜欢她穿太鲜艳的颜色,说太惹男人的眼,他会不爽,其实哪有那么夸张,她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是什么美女。不过刚好,对于衣服她自己也不是那么喜欢鲜艳的色彩,所以,干脆就顺他的意,对此,某人可是非常自得、非常满意,大男人心态完全满足。 “那试那件,这个颜色很素雅,你肯定喜欢。” 好吧,那件颜色不错,试就试吧,既然逛街,自然不能空手而回。 所以说,女人天生都有当购物狂的潜质,整整六个小时逛下来,她们居然大包小包地拎得快走不动了。 “不行了,不行了,我实在不想动了。”袁幼幼瘫在柔软的沙发里,哀哀地叫着。 “是谁一直说再逛一下下,再逛一下下的?”伊秋水将纸巾递给她,“把汗擦一擦吧,不然冷气吹到容易感冒。”真是服了这家伙,在冷气十足的百货公司里面,居然也可以逛到满头大汗,身体循环也太好了点吧。 “学姐,你怎么可以还这么-”袁幼幼靠在沙发上,打量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伊秋水,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辞汇来形容,“这么好?” 明明大家一起逛的街,明明一起走了整整六个小时没有休息,明明学姐也是累了,可她为什么却还是显得那么文静娴雅? 对了,温婉如水,就是这个词,在一般人累到不行时,都没有丝毫形象可言了,可学姐不会耶,她坐在那里,笑颜浅浅,就让人觉得像一抹清凉的甘泉,透澈明丽。 其实学姐真的称不上长得美,可那种恬淡的气质,却分外打动人的心,越看越觉得舒服,而学姐最厉害的是,所有的人都对老板退避三舍,只有她可以让老板的怒火平息下来耶,这实在是太强了! “你这家伙。”伊秋水被袁幼幼热烈的崇拜目光给惹笑了,她虽然也累到不行,但天生沉稳的性子让她除了在某人面前,其它任何时候都会端庄得体。 “是不是很累?” 袁幼幼点头。 “是不是再也走不动了?” 再点头。 “不想逛了?” 强烈点头。 “有车送你回家好不好?” 拚命点头。 伊秋水拿出手机来拨号,响到第八声时,她唇边的笑更浓,好吧,某人在耍脾气,但她知道,他肯定不会不接她电话的。 “干么?”果然,第九声时接起来,粗声粗气的,表示某人还在生气中。 “我好累。”她低低地说道。 袁幼幼的脸色瞬间变了,拚命在那头摆手摇头。 “活该!谁让你跑出去逛街,还给我出去了七个小时二十三分钟!这种天气跑出去,简直就是脑子有问题!” 嘴真毒,看来他心情真是超不好,可他越骂,她的心情就越明朗,唇角的笑也更浓,对袁幼幼哀求的目光无视之,“好累-” 电话那头停了足足一分钟,然后,“在哪里?”火大,但却控制不住开口去问。 就知道他虽然脾气坏,但脑子可是非常好使,伊秋水很愉悦地报上地址,结束通话后,看到一张泫然欲泣的脸。 “学姐,你很坏耶。”袁幼幼泪光闪闪,“你居然是打电话给老板。” “咦,这次怎么这么聪明,一猜就准?”真是难得,她明明没有叫他的名字,才说了几个字,袁幼幼都可以知道她打给谁。 “因为你只有跟老板说话才会是那种语气呀!”这个很明显的好不好,她又不是傻子。 “什么语气?” “软软的、甜甜的,唉呦,我不会形容啦,反正特别娇就对了。”虽然学姐平时跟他们讲话也是温温柔柔的,但每次跟老板说话的语气就会特别不一样。 “一听就知道你是喜欢他,爱着他的。” 爱-着他?伊秋水仍是微微地笑着,但心底却深深地一沉,炎热的天气里,突然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不过这要知道内情的人才了解啦。”比如说她,嘻嘻,袁幼幼丝毫没有发觉伊秋水的不对劲,继续往下说:“但老板更爱你耶,真好,彼此相爱的人可以在一起,很幸福呢。” 彼此相爱?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袁幼幼会这样认为? 她跟左严,不过是因为,是因为-因为什么在一起的呢? 如果说袁幼幼在伊秋水打电话给左严时是惊慌,那么在老板大人送她回家的路上,她完全是惊恐了,老板的脸色在跟她们见面之后,完全变成了黑锅底,害她在车里简直就是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坐如针毡”。 漫长而沉默的三十六分钟后,终于到了她家门口,匆匆道谢,就赶紧抓起纸袋逃一般地奔下车,下车后才发现,原来自由的空气是这么甜美。 啊啊啊,学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可以跟老板相处这么久的时间。 “说吧。”驶离袁幼幼家一段路之后,左严找了个有树荫遮挡的地方停下车,闷声闷气地开口。 “说什么?”伊秋水涩涩地开口。 “为什么心情不好?”这女人打电话时给他,还语气轻快得让他咬牙,等他开车飙过去才发现,她心情很糟糕,而他那个傻助理还丝毫不知情,在那叽叽喳喳。 看到她不开心,让他的心情也跟着更恶劣,能忍到把小助理送回家之后才开口,算他有耐性了。 原来,他看出来了,果然这个男人精明得可怕,她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伊秋水全身放松,软软地靠在座椅上,眼眸微闭,很轻很柔地开口:“左严,我只是没有意识到,原来我们竟然已经认识十八年了。” 十八年,原来已经有十八年了,人生这么漫长、这么珍贵的青春岁月,他们都一起度过了,时间太久,就连最初他们是怎么熟悉起来的,她都已经忘记了。 “又怎样?”他们认识这么久,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实吗?有什么值得心情不好的?还是她觉得时间太长,她已经腻了?想到这里,他脸更黑。 “没怎样。”她的情绪从来都不瞒他,也瞒不过他,“我只是没想到,除了我妈妈,我居然可以跟一个人牵扯这么多年。” 她没有解释,可他却已然明白,神色稍霁,她的身世、她的一切他再了解不过,难怪她今天心情突然低落了,不是腻了就好,他放心地发动引擎继续开车。 车内一片安静,只有他与她,他神情专注,她静静依靠。 没有低柔的音乐,没有情人间的轻言款语,可车内的气氛却是一片安谧,舒适而放松,只要他们在一起,只要有她陪在他的身边,哪怕一句话都不说,他都觉得是好的。 其实不只是她,当年的他,怎么也无法想象,会跟那个柔弱的小女生牵扯这么多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她跟别的女生不一样的呢?他也不记得了。 记忆里最深的,是她总是坐在那里,安静地看书,跟人说话却轻声细语,与他家里那群吵个没完没了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慢慢地,他愿意跟她讲话了,再后来就一点一点地熟悉,再后来,就在一起。 他们的故事,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没有任何罗曼史的色彩,没有丁点的波折起伏。 “或者,要怪a片?” 不必睁开眼睛,也知道他在逗她,明明心情是不好的,可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往上扬了。 是了,或者要怪a片,两个傻气的人,在考上大学的那个暑假,一起好奇地观摩了传说中的a片,顺便就一起体验了。 第五章 很糟糕的第一次,笨拙、生涩、疼痛、流血。 “事实证明,a片真的不是好东西。”两个傻瓜照“片”宣科的下场,就是到现在她依旧是印象深刻,也因为那次的体验,他们突破了原来单纯的友情,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一直到现在。 他右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指腹在她的掌心里暧昧地一抚,“是,我再同意不过了。” 她的脸红了,这个男人绝对是实“干”出真知的类型,也突然意识到,被他这样东拉西扯一番,她的心情,又晴朗了。 左严,其实偶尔,也可以温柔的,只是他的温柔太少见,所以珍贵,是不是应该庆幸,当年的伊秋水可以遇上他呢? 接下来的周末,本来以为左严回台北,她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谁知道伊温柔女士大驾光临,直接压着她去相亲。 没错,真的相亲,从洗头、护肤、做造型再到配好的长裙,伊秋水望着镜中的自己,无奈地皱起眉,“妈,就算再打扮,你女儿也只是姿色平平而已。” “少说废话,走!”一向急性的伊女士拉着她就出门了。 在计程车里,伊母不放心的再次叮嘱:“我跟你讲,一会相亲给我好好表现,不许用你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招把人家给挡在门外-” “妈,那是餐厅,又不是我家,我哪里有办法挡别人在门外。” “敢顶嘴?”一记爆栗敲上她的头,“我怎么教你的?居然会顶嘴了,就说女儿不能离妈妈太远,一远就学坏-” “妈,我今年二十九了,不要再这样对我。” “你也知道你二十九了,啊?你都快三十岁了,都成老女人了,可到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人家阿花都做了好几次妈妈了-” “拜托,阿花是只狗好不好?不要每次都拿狗来打比喻。” “噗!”计程车司机当即笑场,立刻惹毛了护短不要命的伊女士。 “你笑什么笑?是怎样?敢笑我女儿?”她女儿只有她可以骂。 “妈,你不要又跟司机吵架啦。”伊秋水赶紧在两人大吵前出声阻止,顺便“温柔可亲”地对司机说:“司机先生,麻烦你专心开车,谢谢。” 明明笑容是温婉的,可司机却莫名地打了个冷颤,赶紧专注前方,不敢再分神。 于是一路就在伊温柔伊女士的碎碎念中度过,一直到坐在桌前,望着对面那个笑得腼腆的男子,伊秋水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语到不知该说什么好。 伊女士的品味,果然是一如既往地-好。 “伊-伊小姐,你要吃什么?”结结巴巴,脸红到不行的男子,鼓了半天勇气将一张菜单递过来。 伊秋水刚要伸手去接,就被伊母一记凶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她很随和的,不挑食,吃什么都可以。”笑咪咪地望着脸红的男子,伊母满意到不行,在现在的台湾还可以看到会脸红的男生,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哎呦,就说宅男工程师最可靠,内向害羞,赚的还多,将来也不容易出轨,瞧她当妈妈的多为女儿着想呀。 “那-我就点了-”男子脸庞更红,翻着菜单。 他是很喜欢这次跟他相亲的这位小姐啦,斯斯文文,讲话又秀气,一看就是贤妻良母,太好了,这次相亲说不定可以成功喔,想到这里,他拿菜单的手都激动得有些抖。 “好。” “蔬菜色拉、香煎羊小排、白酒焗龙虾-” “她不能吃虾。”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断了男子好不容易流利的话语。 众人闻声都抬起头,看见了那个高大的男子站在桌边。 他身材非常非常地结实,纯黑的t恤套在身上,手臂上的肌肉线条漂亮到让女人尖叫的地步,就连被衣料遮住的胸膛,都可以隐隐地看到那起伏的紧实,漆黑的头发剪得极短,为他阳刚的五官更添冷峻的味道。 这个男人他不帅,可他就是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气质,给人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太让同性自卑了。 是左严,不必抬头,伊秋水都可以知道说话的是谁,可问题是,他怎么会来? 半晌,男子才回过神来,傻愣愣地问道:“为-为什么?” “因为会过敏。”左严嘴唇微微地往上勾,一手抚着下巴,似乎在回味般地补充道:“皮肤会变成粉红色。”唔,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泛粉,若桃花,美得不可思议,这女人就连过敏都那么勾人。 “你-怎么知道-”男子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你又是谁?” “我?”他很利落地拉开椅子,坐在男子的身边,“我是伊小姐的同学兼好友。”转头朝伊母微微一笑,“嗨,伯母,好久不见。” “阿严,你怎么会来?”伊温柔非常喜欢女儿这个同学兼老板,这小子性格跟她很像,很对她的味,从小到大,经常跟着秋水回家来吃她煮的好料,所以他们之间熟到不行。 “秋水相亲,我身为多年好友怎么可以不过来帮忙看看?”他笑得很自然地将自己出现的原因解释清楚。 “小赵呀,这个是我们秋水的小学同学,后来念到大学一直都是同学,现在还是秋水的老板,是好朋友啦。”伊温柔对相亲男解释道。 “喔。”相亲男很明显松了口气,是同学,还这么多年,难怪那么了解。 “你好,我是左严。”主动伸手握了握赵某某的手,“赵先生不介意我来吧?” “不-不介意。”小赵开始飙冷汗,这男人气势为什么这么强?害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我比较了解伯母和我『同学』的口味,不如由我点餐?”在说到同学两个字时,他的语气有刻意放缓,脚背立刻被对面的女子给狠狠地踩了一下。 他完全没有反应,黑眸依旧望着小赵。 “喔-好。”气势呀气势,小赵节节败退。 左严很有效率地为在场的人都点好餐,然后微笑地望着隔壁,“这些菜,赵先生应该都ok吧?” “可-以。”他好想掏手帕出来擦汗。 等上菜的期间,左严像是很随意地问道:“赵先生在哪里高就?” “在明渊科技。”说到工作,小赵总算觉得自己可以扬眉吐气了,明渊可是在电子业如此不景气的现在,迅速窜红的新贵呢。 “嗯。”左严很赞同地点头,“李明渊人是真的不错,赵先生有一个好上司。” “李-”他居然直呼他们总裁的名字,难道-“喔,我跟他是大学同学。” “那左先生也是从事电子业的喽?” “我没有那么上进。”微笑,非常有礼貌地微笑,并且再次把问题丢回去,“赵先生年薪多少?” “呃-” “相亲不是都要先了解这个吗?”左严转头看向伊温柔,“伯母,是不是?” 好小子,真上道,伊温柔给他赞许的一眼,但也不好意思直接承认,“一般都是先了解彼此的情况的啦。” “那就是了。”左严侧过头继续说:“年薪是最基本的条件了,所以,赵先生,你的是多少?” 有人这么直接的吗?不过说到年薪,他还是有底气的,他可是主管,“加上年底红利,一般都会超过两百万。” “喔,原来是两百万。”左严的手指在桌面轻点,“这样不行喔,我们秋水的年薪至少是你的两倍,男人比女人赚得少,不是件好事。” 什么?不是说女方是做会计的,现在台湾做会计的有那么好赚?可怜的小赵直接傻眼。 伊秋水再度狠狠地踹他一脚,她哪有那么高的年薪? 可某人依旧连眉眼都不扫她一下。 “好吧,年薪这个就暂时不说。”明明什么都说了,还表现得很大方、很好说话似地就此带过。 小赵居然也觉得感激,偷偷松了口气。 “赵先生有房产吗?” “有。” “是吗?在哪里?” “台南。”他有一种被人审讯的感觉。 “是自己买的还是跟父母一起住?” 晕,松太早了,“跟-父母-” “也就是说,这个房产是父母的喽?”左严微微一笑,“依赵先生的年纪,其实应该有自己的房产才对。” 他突然也觉得自己好没用。 “那有准备自己置产吗?” “结婚-结婚的话,应该-”手帕,手帕在哪里? “是说结婚可能会置产对不对?” “是。”溃不成军。 “那有考虑过在台北买吗?”左严笑着说道:“伯母和秋水都还蛮喜欢台北的,这样到时候,伯母就可以跟你们一起搬到台北去住。” 什么?台北!柱子在哪里?他头好晕。 “赵先生对未来有什么具体的规划吗?” “我-”费力地吞了吞口水,实在是顶不住了,小赵猛地站起来,“我突然想到我公司还有事情要做,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周末赵先生还有事要做?”左严笑得更明朗,“不过年薪两百万而已,李明渊想收买人命吗?真是的,下次一定要说说他-” “我先走了,再见。”小赵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奔了出去。 “喂,小赵-喂喂-”伊温柔叫了半天,人家却飞快地跑不见影了,她直接傻眼。 “真可惜,点的菜还没有上,赵先生就有事先走了。”某人还一副真的很遗憾的表情。 “左、严!”伊秋水秀气的脸蛋气得都快要扭曲。 他的双手抱胸地往后靠,很有闲情逸致地点评道:“其实我们聊得还挺愉快的。” 愉快他个头!这混蛋肯定就是来捣乱的! 缺少了相亲的男主角,但这顿饭吃得居然还算是开心,主要是伊母和左严聊得很high,他们两个本就莫名投契,明明一样脾气差得要命,却从来都不会吵起来。 伊母非常非常喜欢左严,而向来讨厌女人的左严,居然也喜欢她,不是因为她是伊秋水的妈妈,这个男人从来不讲什么礼仪那一套的,他喜欢伊母,纯粹就是因为她爽快的脾气合他的脾性。 所以整顿饭下来,就见他们一老一少兀自聊很开心,可伊秋水却气得胃疼,他们完全忽略她的存在,看都不看她一眼,两人聊得太尽兴,几个小时后才意犹未尽地走出那家餐厅。 左严先把她送回家,然后就直接开车送伊母回台中,这么长的一段时间,连一句话都没有跟她讲,不讲就不讲,比耐性,她伊秋水从来都没有输过。 果然晚上八点多,她家的门铃就发疯一样地响了起来,她慢悠悠地走过去打开门,看到一个铁青着脸的男人伫在门外,跟下午的风度翩翩可完全两样。 “搞什么鬼,这么晚才来开-”门一打开,左式低吼又出现了,吼到一半猛地一停,“靠,你疯了,穿这样来开门,给我进去!” 这女人,居然敢给他穿着细肩带的丝质睡裙跑来开门,万一门外不是他-赶紧推她进去,站在这里不小心被别的男人看到,他不亏大了? “神经,猫眼拿来做什么的?”她转身往客厅走,“你不是有钥匙,按什么门铃?” “我-”他说到这个更是勾起怒火来,“砰”一声甩上大门,“伊秋水,你今天搞什么鬼!” “什么?”她舒服地窝进沙发里,拿起茶几上泡好的花茶喝一口,再捧着杂志继续看。 她那自在的样子气得他快要跳起来,冲过去一把抢过她的杂志扔到一边。 “我问你今天搞什么!” 她刚要开口,又被他吼回去:“你敢跟我装傻试看看!” 第六章 “搞什么,你自己不是很清楚,就相亲啊。”就说这男人脾气差,可其实精明得厉害,一点点蛛丝马迹他都可以察觉到。她都懒得去问他,明明今天回台北了,为什么会知道她今天相亲?她相信以袁幼幼的智商,肯定被某人套了话还不自知。 要怪谁呢,要怪也只怪她自己,在今天袁幼幼打电话约她出门时,被袁幼幼寻根问底地给问出来她要去相亲的事,所以才发展到后面左严出现了。 不过她很好奇,“幼幼今天为什么会打电话给你?”那个小女生是能不跟老板接触,就不跟老板接触的,怎么可能会主动打电话给他?至于左严,更是不可能。 “突然有份急件要处理-”他猛地往嘴,“你这女人别想转移话题,我问你为什么要去相亲,你当我死的啊!” 看来还是转不开,她抬眸望着他,半晌,很冷很冷地反问一句:“你是我的谁?” “我倒真想知道,我是你的谁?不如由你来告诉我,嗯?”他的怒火更炽。 这世上还有没有比他们更可悲又更可笑的人了? 认识十八年,在一起十年,最终,她问他,他是她的谁。 心寒吗?是的。 愤怒吗?是的。 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说伊秋水是一个脾气温和、性格温柔的人,可其实,她比谁都要凉薄,偏偏,她的凉薄不是天生的,她的成长、她的经历造成了她这样的性子,这让他想恨她都恨不起来,明明还是恼怒的,可是心却疼了。 “左严,我们当初不是说好的?不是情侣,不是恋人,只是因为我们需要所以在一起。” 她接受不了一段有感情牵扯的关系,但她可以接受这样一开始就说清楚的关系,因为她可以掌控,一旦觉得不ok了,随时可以走。 “所以你现在不需要我了?嗯?”他逼近她,近到可以看清楚她清澈的眼瞳里,他的倒影。 她的身子往后靠,望着他黑眸里明显的怒火,他此时很火,却又很认真,那么了解他的她非常明白,如果这时她说不需要,那么他会很干脆的立刻转身就走,她只要-张了张唇,半晌,微弱地不甘心地吐出三个字:“需要的。” 她不会骗人,至少,不会骗他。 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的那口气,缓了下来,她为什么总是如此可恶? 明明普通人都会刚强下去的时候,她却柔弱了;该撒娇的时候,她偏偏跟他对着干,可就是她的这分柔弱,该死的让他心软,可恨地让他心动,让他没有办法再对她生气。 他伸手搂住她的腰,脸埋入她的颈项之中,呼吸间都是她芬芳好闻的气味,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伊秋水,你怎么就这么会折腾人。” “左严。”她的心泛起一片酸疼,柔软的手抚上他的头发,短短的、刺刺的,一如他的个性,刚强不折。 他抬头狠狠地瞪她,“伊秋水,你知不知道,有时候你可恶得让我恨不能一口把你吞下去。” 她直接凑过去在他的唇上狠咬一口,“是不是这样?” 她咬得很重,重到流血,唇上爆发的疼痛,腥咸的味道刺激到他,“你这个疯女人。” “唔,我知道你舍不得咬的,所以我替你咬。”她甜笑的样子,无辜得像一个天使,“我体贴吧?” “再体贴一点,我就没命-”最后一个宇淹没在他们急急贴合的嘴唇里。 如云的乌发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披泄而下,她跟他一样地焦躁,一样地需要,需要被占有,需要紧紧的拥抱来证明他在她的身边。 纤巧的手指灵活地解着他的皮带,舌头勾撩着他的,他立刻卷住它吸吮,带着几分粗鲁地拉扯她身上那件轻薄的睡裙。 偏偏布料太滑爽,怎么都褪不下来,他横起来就想用撕的。 “不要。”她太了解他,一抬手就知道他想干么,立刻阻止他,这可是她上个周末跟袁幼幼逛街才买回来的,第一次穿就被他撕掉,她可是会心疼的。 “啧,麻烦。”他火大地将它往上推,淡淡的紫堆迭在她的胸下,衬得她雪白的皮肤晶莹剔透。 棉质的底裤很顺利地被褪了下来,伸指去探,只是微微的湿润,他在心底叹息着,嘴唇离开她的,身子向下滑。 “唔,继续吻我。”她不依的拉他,挺起上身去吻他的唇。 这女人,这样地娇,这样的嫩,让他舍不得拒绝,只得又吻回去。 光滑的腿缠上他的腰,她在他的身下躁动地扭着,“啊-左严,进来。” “你还-”在绵密纠缠的亲吻间,他低低地说道:“不够-”他本来刚刚想用嘴的,因为她非常非常喜欢那样的方式,会湿得很快,结果这女人-“没关系。”她手指探到他们的身体间,握住他的粗壮往自己的身体上抵,“我想要你,左严。” “你会受伤的。”他再性急,也不愿意伤到她。 “啰嗦!”她不耐地侧过身子,骑跨而上,“我自己来。” 这真是世界上最美好却又最难耐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抵住那个微小之处,然后,一点一点地被吞入,被那紧窒的、灼热的嫩肉慢慢地包围而入。 她眉头微皱,又痛又想要的表情实在是让他非常地-心动。 唉,这女人就是这么倔,努力半天,只不过进去一小半,如果这时再忍耐。那他就真的不是左严了。 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吻住她的唇,挺腰直插而入。 “啊!”两人同时呼出声来。 一个是爽的,一个是又痛又爽。 “动吗?”他咬着她的唇,低低地着问道。 “动。” 可以动就好,于是一场情欲的风暴席卷而来。 一股股湿滑的春水随着他们剧烈的动作被翻搅出来,沾湿了身下的沙发,他粗壮的手臂分开她的双腿,手掌握住那被撞得上下起伏的饱满雪乳,重手揉着。 “啊-”她在他身下娇娇地喘着,气息紊乱,脸颊明艳,红唇鲜妍,乌黑的发丝被汗水沾湿粘在颊侧,透出异样的妖美。 真是怎么都看不够! 他微眯着眼,享受着她一阵紧过一阵的收缩,抱着她起身换姿势,从后面来。 她的身子软成一团,跪都跪不起来,可那粉嫩的柔软处却被他弄得太爽快,又舍不得离开,只能无助地往后靠,他握住她的腰,撑着她不要往下滑,身下的动作又猛又重。 …… 深深的夜,万籁俱静,激 情平息后的现在,总是特别的安宁。 左严细细地打量着身边陷入好眠的女人,看她舒展开来的眉,指间细细地描绘她秀气眉骨间残留的那抹浅红,每次激情时都会透出来,尤为怯怯动人。眉下来是眼,她的眼睛是五官里生得最好的,温柔如水,灵动生辉,不过此时被浓密的睫毛给遮盖住了。 手指点上她的鼻尖,圆润小巧;接下来是她的嘴唇,忍不住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嘴唇是很漂亮、很标准的菱形,泛着淡淡的粉色,让他爱不释“口”。 “唔-”唇上的轻痒让她眉头微皱,伸手去拂。 他的脑海里,莫名地闪过今天伊母跟他说的话。 “她其实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她不知道,其实今天他送伊伯母回家,跟她深切地谈过了。 “伯母,不要再做这样的事。”车子一发动,他一反之前的愉悦神情,很正经、很严肃地开口说道。 “什么事?” “要她相亲。” “喔?为什么?” “因为,她是我的。” “终于肯承认了吗?” 他不由诧异地转头,望向那个自己一直很尊重的长辈。 伊母冷笑道:“你们两个,以为可以瞒得过我?就算你们再聪明、再能干,可我毕竟比你们多活几十年,有的事情,不必做出来,只要看你们的眼神,我就可以知道。” 他无语了,原来一直以来他们以为成功的隐瞒下这段关系,可其实根本就没有。 这世上的古话果然没有说错,姜还是老的辣。 “是我的错。”他很爽快地承认道。 “阿严,我一直很喜欢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我们脾气像?” “靠,脾气像的人那么多,我个个都要喜欢?”伊温柔很不以为然地鄙视,“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个很坦率的男人,从来都不会骗我,想什么就说什么,如果不愿意就直接拒绝。可是今天,为了我女儿,你却要对我撒谎。” “我自己生的女儿,难道还不知道?她从小因为那个男人而对爱情、对婚姻都已经失望了,我本来以为她不会对任何男人感兴趣了。有时候我甚至想,如果将来她会爱女人,就让她爱,只要可以让她开心,让她有人陪着,是男是女,我都无所谓。” 现在回想起当年那段以疯狂的失败而告终的婚姻,她已经一片平静,原来再痛苦的事情,时间都可以抹去它,当初恨之入骨的那个男人,已经是她生命中毫不相关的那个人。 “可是自从你出现在她的身边,我就知道一切会不一样了,你别看她好像性子温顺,很好说话,其实她身子里一根一根都是倔强的骨头,碾碎了都折不弯,可她这样的脾气,只会对最亲近的人展现。” “我们伊家的女人,就是这么可悲,坏的一面永远只会对最亲的那个使,如果碰到真正爱你的男人,自然会连这个都爱;如果不是-”伊温柔苦笑地摇头,“就是悲剧的开始,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只是我没有想到,当年我失败的婚姻,会对她造成这么深的影响。” 其实可以想到的,那样恐怖的夜晚,只怕伊秋水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的个性很奇怪,越是痛苦的事,就埋得越深,也永远都不会忘,这样的她,其实是痛苦的。”左严唇边泛起爱怜心疼的笑。 “所以我总是认为,我的女儿比我幸运,她在那么小的时候就遇到了你;你也是幸运的,可以在她年纪还小、防备不深的时候进入她的世界里,我看她对你发脾气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明白你们今天会走的路。” 他承认,事情的败露,有时不并是因为某事,而是因为阅历。 “我一直希望她可以开心的,不管她跟谁在一起,不管她如何选择。” “你是一个好母亲。” “我不是。”伊温柔唇边的笑带着深深的自责,“如果好,就不会让她有那么深的阴影。” “那不全是你的错。” “是我的性格造成的。”她现在终于明白了一些事,“如果我不是那么刚烈,当年那个男人出轨时,就不会反应那么强烈。”那晚她甚至疯狂地做出那样的事,是有多傻?幸好还没有傻透,因为就算她死了,那个男人也不会后悔,会后悔的只有自己的亲人。 偏偏,女儿性格该死的像她,爱恨分明。 所以伊秋水不敢要求一段稳定的关系,她怕自己会走上母亲疯狂的旧路,万一爱的那个人离开了她,她该怎么办? “我该恼你的胆小的,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心疼?”他在她的颊畔轻轻地吻着斗伊秋水,是你对我没有信心,还是对自己?” 第七章 脑海里响起伊母临下车前说的话。 左严,如果你爱她,就应该好好考虑一下你们将来的路,婚姻虽不是永远,但如果连婚姻都没有,更没有永远可言。 “你妈妈说的对。”伸手拨动着她颊畔的发。 “唔-你做什么!”一声恼怒的娇斥从原本好眠的女人嘴里吐出来,带着刚被吵醒的倦意和微哑,“大半夜自己不睡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吵得我无法睡?” 伊秋水真是气得要命,这男人在床上一向如狼似虎,弄得她快要散架,ok,她习惯了,但之后他都会让她好好地睡觉呀!可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直在她脸上弄来弄去,真是再能睡都会被他吵醒。 “伊秋水。” “左严,我警告你-” “我们结婚吧。” 什么?她瞪了他好半晌,终于,转过身背对他躺好,“我很累了,想睡觉。” “你逃避并不代表没有听到我说的话,我知道你听到了。” 不理会。 “明天你带上证件和资料,我们去户政所事务所-” 他是认真的! “左严!”她掀开薄被转过身坐起来望着他,“我以为当初我们说好了,不结婚,不要小孩,就这样在一起,直到我们走不下去为止。” “是。”他伸手握住她的肩,黑眸里有着执着,“以前我们是说好,不要婚姻,没有小孩,可是现在我想要跟你结婚了。” 他承认,自己是一个讨厌束缚,讨厌那种哭闹起来没有休止的小东西的男人,觉得婚姻是个麻烦,是场灾难,简直就是把一个自由的男人给绑得再也无法动弹的东西,只要想想都头皮发麻,所以他一直觉得,可以找到一个跟自己理念那么合拍的伊秋水,是件很幸运的事情。 那时的他,满足这样的关系,觉得很不错,但,那是以前。 他们在一起十年,不知不觉他已经改变了,透过今天的事情,他突然发觉,原来伊秋水并不是属于他的,她随时都有可能会爱上别人,跟另外一个男人结婚,这样的念头,在今天几乎要逼疯了他。 他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理念好像是错的,然后伊母的话点醒了他,也许婚姻并不意味着永远,可如果没有婚姻,那更是连永远都谈不上。 他发现,自己想让她属于他,他也只属于她,如果婚姻能够做到,他非常非常愿意。 当想到跟她结婚时,一向视女人如洪水的左严,居然没有大惊失色,甚至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这实在-这个主意,真是该死的、要命的棒! “我们结婚,明天就去。”他一向是个行动力十足的男人,说做就做,而且他发现这个决定让他心情愉悦。 一想到她结婚之后就完完全全属于他,会在他身边跟他生活在一起,每天可以抱着她睡觉,开心不开心都会有她在,这样的感觉,让他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他说了就算,是吧? “我没有同意。”伊秋水平静的话语就像一桶冰冷的水,瞬间浇熄他的热情。 “你不想跟我结婚?” “准确的说,我不会跟任何人结婚。”她望着他,“这样你有没有觉得安心了?” 她那么了解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突然说要结婚,相亲的事情刺激到他了,以前伊母也说过要带她去相亲,只是都被她推掉了,这次实在是意外,可唯一一次意外,就让他有这么大的改变。 “没有,我还是要跟你结婚。”事情就是这么奇妙,没有打算结婚前,想想这件事都觉得可怕到极点,可如果有了这样的念头,就再也回不到从前。 “那很遗憾,我不要。”这男人固执起来就是这么可恨,怎么说都不听。 她的心都开始烦起来,为什么一定要提这种她最敏感、最讨厌的话题? “伊秋水,当年的事情。并不是你的-” “不要跟我提当年!”她几乎是咬着牙把话说出来,“一个字都不要提。” “你不提不代表它没有发生过。”他完全不理她的怒火,“它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不要再让它影响到你。” “可笑!我没有被它影响到。” “见鬼的没有!”他的脾气也不受控制了,低低地吼道:“如果当年你不是亲眼目睹-” “住口!”她激动地打断他,“你敢说一个字!” 她不想听,不想听到关于那个晚上的任何事情,可回忆已经被扯开,止都止不住。 父母要离婚,对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来说,是件很害怕、很无助的事情,母亲的疯狂,她一点点都看在眼里。 那个男人有了外遇,因为外遇对象怀孕了,而且怀的是个男孩,所以要跟只生了一个女儿的原配离婚,多荒谬。 其实不算,更荒谬的是,他的本质就是花心,说是这次外遇,但其实应该说外遇从来就没有停过,只是应了那句老公出轨,老婆永远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话而已。 伊温柔真的是最后一个发现的,可发现之后就是灾难的开始,她的性格是爱也疯狂,恨也疯狂。知道自己最爱的老公背叛了她,那简直是世上最大的打击。 吵过闹过,打过骂过,那段时间家里永远是硝烟弥漫,一直到家里所有的家俱对象被砸得粉碎之后,那个男人越发觉得她是疯狂到不可救药,铁了心要离婚。 男人就是这样,爱你的时候,你的疯狂就是烈火,要命的吸引他;可不爱之后,你的烈火就是毒药,就连看到都是碍眼。 伊温柔明白了他要离婚的坚定之后,在绝望的那个晚上,将家里所有的门窗都紧紧地锁住,打开瓦斯,拿出了打火机。她抱着哭泣的女儿,在被异味呛醒的男人面前,笑得无比平静,既然留不住,那就一起死吧。 年仅五岁的伊秋水,被吓得除了哭,只有哭,她被那样疯狂的母亲给吓到了,虽然年纪小,可已经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那一刻,她被逼直接面对。 面对濒临疯狂的母亲,面对出轨不忠的父亲,年幼的孩子,除了哭,不会别的。 也许是孩子的哭声,唤起了做妈妈的那抹纤细的神经,看着男人痛哭着求饶,伊温柔按打火机的手怎么都使不出力来。 最终,她同意离婚,带着女儿离开了那个男人。 恨是恨的,不然不会连女儿的姓都改掉,可是再恨又怎样,几十年过后,一切都如云烟了,可偏偏最不应该记得的那个人,到今天还忘不掉。 那段往事,跟伊家这么熟悉的左严自然是清楚的,所以他对伊秋水的倔强,简直是又爱又恨。 “你爸爸是那样,并不代表天下所有的男人都是那样。” “不一样吗?”伊秋水冷冷地笑道,“我觉得没有丝毫的差别。”天下的男人都一样,喜新厌旧,花心放浪,不负责任。 “那我们的这十八年,又算什么?”原来在她的眼里,他并没有任何区别,突然,心就冷了。 “算两个寂寞的人,互相慰籍。” 很俗的借口,可是还是很伤人。 “你讲这什么狗屁话!”左严大吼出来,气到不行。 “实话。”声音大有用吗? “你不想听,可以滚!” “妳这个-”他气得连声音都有些发抖,真想伸手去掐她,可再气又怎么可能伸得出手去伤她? “走就走!你就抱着你的疑心,自己一个人慢慢过吧!” 左严起身,不用三十秒就把衣服穿好,大步走开。 大门被用力关上的声音传来时,伊秋水仍静静地坐在床上,半晌,她抖了起来,实在无法控制住那种从心底深处泛起来的冷意,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被子。 失去了某人温度的被子,是凉的,一如她现在的心一样,可是不管,太冷了,抓过来胡乱在身上裹着,她蜷缩起来像只受伤的动物。 可是,好冷,还是好冷,为什么会这么冷,左严-他们这样,应该就算冷战了吧? 伊秋水望着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底淡淡的青色,幸好有万能的化妆品,这些都被她用蜜粉给完美地遮住了,可她心里知道,遮住的只是表面,心底是真的累了。 她叹息着摇头,一直以为自己把这段感情处理得很好,掌控得很好,原来她不是,原来她也是有受影响的。 以前一直觉得,这世上有没有男人对她来说并不重要,结婚更是想都不用想的事,可这些,在那个晚上,被那个男人一把全部推到她的面前。 她本来以为,永远都不用面对这些的。 左严原本非常非常讨厌婚姻,对婚姻的产物,小孩,更是敬而远之,看到都会嫌烦,可谁知道她被逼着相了一场亲,居然就把这个男人给弄得不正常了。 他要结婚! 结婚有什么好呢?结了婚就能保证可以一生一世吗?多可笑,看看台湾的离婚率就知道结婚并不能代表什么,他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就这样过下去的吗?他们明明彼此都对这段关系很满足、很满意的。 她知道他喜欢她,而她-好吧,她承认,自己也喜欢着他。 要她承认自己会喜欢一个男人,是件很可怕、很不可思议的事情,可他不是别的男人,他是左严,是那个从她十岁那年,就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不仅与她分享了单纯的童年、青涩的少年时代,就连爱情,都是与他有关。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习惯他在身边,习惯了他的脾气差,习惯了他的大吼大叫,甚至习惯了-他的温度。 他永远都是不耐烦的,不喜欢陪她逛街,不喜欢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不喜欢她对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笑;可他也永远都是对她有耐心的,会为了她做家务,会为了她进他最恨的厨房。 他发火,永远只有她能搞定他;而她不开心,永远也只有他能够让她舒眉。 他对她来说,不仅仅是情人,更是家人、是亲人,既然这样,有没有结婚,有没有那张纸,又有什么区别?那个男人为什么固执起来,就是一件这么可恨的事情? “砰”一声被猛地推开的大门,袁幼幼那张可爱的脸庞出现在她的面前。 一打开门就看到站在洗手台前的伊秋水,她立刻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学姐你在这里,我快把你手机打爆都没有人接,原来在这里,快出来啦,上面着火了,需要你救火!” 一听就明,以前伊秋水会很善解人意地出去帮忙,只是这次-“幼幼,我想我还是不去比较好。” “为什么?老板大发脾气,把所有的人都骂得满头包,学姐,你就行行好,快去救救他们吧,不然我想不用等这个礼拜过完,大家都会哭着辞职。”袁幼幼真是搞不明白,好好一个周末过完回来上班,为什么老板会变身可怕的暴龙,每天喷火。 公司里上到主管,下到跑腿小弟,个个都有“幸”被喷,到今天礼拜四,她数过了,除了学姐,每个人都轮着被骂了三次,三次耶,不是一次!而且今天又开始新一轮,再这样下去,他们真的会顶不住了。 以前老板脾气不好,他们也都知道,可那都是比较严重的事情才会让老板大动肝火,小事老板一般都直接当没有看到。可这次不同,就连交报告,一点点小到可以忽略的错误资料,他一眼就看出来,连这都可以拿来骂足一个小时。 第八章 天哪,是谁说脾气暴躁的男人,一般脑子不太灵光的?完全瞎说,他们家老板精得太可怕了!老板念书时数学成绩肯定超棒的。 “学姐,你就好心快去帮帮我们吧,我现在都不敢回办公室了。” 呜呜呜,整间公司最惨就是她了,别人好歹工作时候可以不必时时面对老板,可她不一样,她跟老板就隔着一道门,实在是天天都在战场上.就算不是骂她,听他骂别人,她都觉得承受不住,再这样下去她要疯掉了。 “那就不要回去。”伊秋水洗了洗手,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擦干,“刚好是午休,我们去吃午餐吧。 ” 啊?这样都可以? 冰凉的冷气,美味的饭菜,能在被骂得晕头转向后,有这样的地方可以喘口气,实在是太幸福了! 袁幼幼狠灌一口酸酸甜甜的乌梅汁后,长长地吁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荒谬庆幸,“可以自由呼吸的感觉,真是赞!” 有那么夸张吗?伊秋水看着她那种享受的表情,突然开始羡慕袁幼幼起来,单纯无忧,每天只要老板不骂她就可以满足,多好。 “学姐,为什么老板最近的心情这么不好?”何止是不好,简直就是差到不可思议。 “果然人都是要有对比才知道的,我现在怀念以前的老板了。”以前觉得老板太可怕,可跟现在的比,才发现以前的老板简直就可以称得上“和蔼可亲”了。 这回伊秋水没有说任何话,因为左严的怒火,她完全感受得到。 他在生气,而且这股怒火,随着他们冷战时间的拉长而不断的升级,所以受苦的变成了公司里的职员。偏偏左严就是这样奇怪的男人,他不是把自己的情绪带到工作上来,如果员工做得好,他最多面无表情,会让他骂的,都是因为别人做错。 只是这次,就连小事都不放过,最多,事情小,少骂点,而且他骂人都是有理有据,真凭实据,骂得让人哑口无言没办法反驳。 这也是为什么他脾气那么差,可公司这么多年,员工都很稳定,没有随便离职的原因所在,大家虽然都怕他,但同时都敬重佩服他。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哪怕这样骂着,手下的人都甘心跟着他,因为奖罚分明? “你说我们这样算不算是被虐习惯了?”袁幼幼双手托腮感叹道:“做完一件事,只要老板不骂我们,我们居然会觉得感激,觉得自豪。” 伊秋水安静地吃饭,并不说话。 “其实老板这次真的太反常了,肯定是有事发生。”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袁幼幼很夸张地左右观望了一番,然后凑近她,细声细气地问道:“学姐,是不是因为你这次相亲的事?” 伊秋水拿杓子的手微微地一顿,然后继续吃。 “学姐,你这样不对啦,老板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可以背着他去相亲啦,虽然他脾气是差了点-” “你觉得是我不对?”她放下餐具,认真地问道。 “当然是你不对。”虽然一个是对她好的学姐,另外一个是对她凶的老板,但她袁幼幼可是是非分明的人,谁对谁错她心里很清楚。 “你们现在在一起呢,可是你却跟别的男人相亲,换了谁都不会高兴的。”何况还是脾气从来就没有好过的老板大人,嗯嗯,这样想来,老板这次发飙,还真是有理由的。 “老板那么喜欢你,肯定没办法接受。” “喜欢-我?”她很慢很慢地问道。 “当然了。”袁幼幼用力地点头,“我一直在想,可以让老板喜欢,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学姐,你太厉害了。”她实在无法想象凶恶的老板谈恋爱时温柔的样子耶,实在太违和了。 “幼幼。”她很认真地望着小女生,“我问你,你觉得喜欢之后,会怎样?” “就在一起呀。” “在一起之后呢?” “就结婚,生小孩。” “是吗?”一定要那样走才对?不结婚不可以吗? “当然,这是人生的必然经历。” “不结不可以吗?” “也不是不可以啦,只是相爱,自然会想要在一起,在一起久了,自然会想要永远都在一起不分开,那就结婚呀。” 为什么在所有人看来,这是一件简单而又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结不是也可以在一起?” “你真的爱一个人,自然会想跟他结婚,如果不想结,那就证明你还没有爱他爱到想跟他永远在一起的地步。” 原来是,不够爱-伊秋水突然就怔住了,她是真的不够爱他,所以才不愿意跟他结婚吗? “如果不够爱,那应该怎么办?” “不够爱当然就分开呀,让他去找个值得爱的人。” 分开?跟左严分开?让他去找一个值得爱的人? “其实我觉得爱情很简单呀,不是这样,就是那样-学姐,咦?学姐,你怎么了?”终于,迟钝的袁幼幼也发现坐在她对面的学姐好像不太对,她的脸色差到简直可怕的地步。 “学姐,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啊啊啊,学姐你不要吓我呀,要是被老板知道你是跟我在一起不舒服的,他会杀了我的-” 她没事,她只是心口突然好痛,痛到无法呼吸-而已。 左严最近超级超级不爽中,郁闷的将没有加冰的威上忌一饮而尽,浓烈热辣的酒液从他的喉咙一路烧到他的胃,就连他的心脏都跟着热起来,一种快要让他爆炸的热! 想到每天看见那个女人,对同事笑得无比温柔的没事模样,他就火大到-“严,你再这样喝下去,我怕再多的酒都不够你喝。”李明渊看着桌面上一字排开的空酒瓶,感叹地摇头,“十几种酒混在一起喝,你不是嫌命长,就是嫌自己醉不死。” “烦死了。”左严抬手倒了满满一杯酒推过去,“喝你的酒,少说废话。” “ok,当我没说。”李明渊了解好友的脾气,摸了摸鼻子,拿起酒杯慢慢喝。 可过不了一分钟,他的八卦因子又出来作怪,“喂,说来听一下么,能让你这么生气,实在太少见了。”这家伙嘴很紧的,本来想等他喝醉听听酒后吐真言,可是喝了大半夜,他一点醉的迹象都没有,李明渊实在忍不住了。 “滚!”左严瞪他一眼,仰头又一杯酒喝光,觉得不过瘾,直接拿起瓶子喝。 “喂,这样喝真的会喝死的。”李明渊吓得赶紧去抢酒瓶,但被某人一瞪,他又很俗辣地松开手,“左严,商量一下,慢点喝好不好?” 说了等于没说,左严这个男人要是会听他的话,那真是太阳会从西边出来,认识这么多年,他也只见过一个人可以搞定这个坏脾气的家伙。 “我去趟洗手间。” “你要是敢打电话给她,你就死定了。”冷冷的话语,止住了李明渊想借口闪人,打电话给伊秋水的意图。 “啧,这么精明是有奖拿吗?”被拆穿,李明渊只好老老实实坐回来,“看来是因为跟她生气才心情不好的,严,不是我要说你,你脾气偶尔也收敛一点好不好?看人家秋水-” 被瞪一眼之后,立刻利落地改称呼,“伊同学多温柔,你凶巴巴的,小心她以后不理你。” “理又怎样?不理又怎样?”再灌一杯,“反正在她心中,其实我跟别人也没有区别。” 他最恨的,不是她的固执,不是她的害怕,他恨的是,在一起这么多年,她可以接受他出现在她生活里,接受他成为她的情人,却不相信他。 这世上的爱情有千百种,有的可以白首到老,有的中途就结束,可是,别人怎样,不代表他也会,为什么连走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直接就将他拒绝在门外? 他对她又爱又气、又恼又怒,偏偏又会心疼她,简直是左右为难,无法下手。 太挫败了,伊秋水,你这个女人,天生就是来克我的昵? 十八年对她来说没有分毫的意义吗?他就那么不值得她信任?而最让他生气的是,他明明气得快要爆炸了,不论看什么事情都不顺眼,可偏偏,她却可以活得那么开心,跟平时一样那么开心,容光焕发,好像吵架的,在乎的那个人,只有他而已。 每次看到她一点都不受影响的脸,他就觉得一股血液从心底冲上脑门,只想发飙。 现在他的员工看到他,就像见鬼一样。 “说得那么轻松,你就不会坐在这里喝闷酒了。”李明渊摇晃着杯里褐色的酒液,看它柔软地漾着碎光,“有心喝酒,是永远也醉不了的,何必呢?想谁就去找谁,酒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我们的问题是死结,解决不了。” 他们的问题,就是因为她的不信任,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不信任所有的男人,不信任婚姻,他本来以为一起走过十八年,她很了解他,他对她来说是不同的,可到现在他才知苴,原来是他太高看自己。 而另一点让他心寒又让他生气的是,她其实,不够爱他。 如果爱,十八年的感情,还不够给她安全感?他的性格,她那么了解,除了她,他从来都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她又有什么可以担心? “我看伊同学温温柔柔的,很好说话,哪里会解决不了,肯定是你又不讲道理。”他跟左严在大学认识,自然也认识伊秋水,他们两个吵架,肯定是左严的错,谁让他脾气差到离谱。 “温柔?”左严讽刺的笑着重复这两个字,脑海里突然回忆起无数次他们吵架,伊秋水又咬又打,又摔又扔的模样,明明都说像泼妇的女人最不可爱,可为什么在他的脑海里回忆起来的画面,他会觉得她跟他吵架,摔坏他心爱的收藏品的样子,也美到不可思议。 真是中毒太深,他突然好想-“当然了,伊同学脾气好性格-喂,左严,你去哪里,我话还没有说完。”李明渊被好友突然站起来的动作给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打他,结果看他直接往酒吧外面走,立刻大声喊,可喊又有什么用,人走得比飞还快。 “喂,老兄,你要走好歹帐付一付吧,你喝了这么多酒,大把钱呢。” 真是好心被雷劈,他大半夜不睡觉到底是为了什么么。 李明渊看看那些喝到一半的酒,想想又觉得不甘心,“不知道酒可不可以打包? 急促的门铃声吵醒了熟睡的人儿,会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恶霸的方式按她门铃的人,除了左严,不作他人想,伊秋水从床上爬起来,按了按跳得飞快的心脏,走出去打开门。 左严想过很多次跟她再单独见面的情况,也许她会生气,也许她有些后悔,也许她会冷淡,但从来没有想过她完全好吃好睡,皮肤水嫩,娇美动人跟平时没有区别的模样。 不,还是有区别的,她更美了。 靠!他可以再没用一点,站在门口看她看到傻掉最好!看到丝毫没受冷战影响的她,比什么都要激怒他。 “伊秋水,你这个可恶的女人!”他进门一把将她按在墙上,恨恨地吻住她。 第九章 她在他怀里拚命地挣扎着,他的唇舌像是在报复一样,又狠又凶,吻得她舌根发麻发痛,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咬他,咬到流血都没有用,他固执起来是疼痛、流血都不在乎的,血腥味只会更刺激他,混着血丝的唾液在他们激吻间慢慢地沾湿了彼此的下巴,舌与舌的吸吮,带着粘腻而暧昧的声响。 只是一个吻而已,却又不仅仅是一个吻,她感受到了他的疯狂,他的恼怒,他的爱,他的恨,揉到一起让她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眼底发涨。 在她快要被他的吻弄到缺氧休克时,他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她,看她拚了命的呼吸,脸颊艳红,他才觉得心头的那片黑云些些地散开了点。 他伸手轻轻地摸着她被他吻到红肿的唇,“伊秋水,看来冷战吵架,受影响的只是我一个人,你永远都在状况外。”他低吼地说道,咬牙切齿,“对你来说,我到底算什么?” 这才是他最在意的、最受伤的,他对于她而言,到底算什么? “左严,如果你要发酒疯,麻烦你回家。”她喘息地瞪他,呼吸间都是浓浓的酒味。 这个男人自制力一向惊人,从来都不贪杯,今天居然会喝成这样-她的脸色突然变了,“你开车来的?” “你关心吗?我出车祸你不是更开心,这样就不会有人逼着你结婚了。”他冷笑着,神情讽刺。 “到底是不是?”她最在意的是这个,随便他怎么说,但要先问清楚。 她在乎的点到底在哪里?他气结地瞪她。 她完全不怕他瞪,坚持说道:“回答我!” 半晌,他气馁地咬牙,愤愤地说道:“不是。”知道她在乎什么,他再气她也不会拿这个来斗气,因为他知道她在担心他,而他正是没用到让她担心都觉得舍不得。 她这才松了口气,他是那种爱冒险、喜欢刺激的男人,只要她不坐在他的车上,他开起车来就是那种不要命的,如果再加上喝酒,她完全不敢想象。 酒后驾驶,不但是对自己不负责,也会危害到别人,是她最讨厌的行为,幸好他哪怕再生气,也会记得这点。 “废话说够了,伊秋水,我来是要问你,四天了,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 “你再装傻试看看。” “左严。这个话题我不想再讨论。”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气到想大吼,这女人为什么别的事情都可以处理得妥妥当当,但只要一涉及到婚姻和承诺,她就会这么让人想抓狂? “我对婚姻没有信心,你是知道的,不如我们再给彼此一点时间,考虑一下。” “给你十八年都没有信心的事,再给你八十年也不会有,你的性格就是这样,我不想再拖也不想再等,今天你必须要给我一个答案,你是知道我性格的,要就要,不要就不要,几个字而已,有那么难吗?” 如果都像他说的那么容易,那他们这段时间的冷战,又是为了什么? 这样的男子,说他头脑简单,他偏偏又聪明得过火;说他聪明吧,偏偏他处理感情问题又如此极端。 “就这样在一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改变?为什么一定要彼此束缚?她只要一想到结婚就觉得很可怕。 “不好。”以前他觉得满足,是因为他以为她一直都会在他的身边,可是现在他明白了,这段感情里,她随时都做好准备转身就走,因为害怕被伤害,所以什么都不要,这个问题不解决,他们永远都不会有将来可言。 伊秋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伊秋水,你这个胆小鬼!”他简直被她逼得快要恨她了,可是又应该怪谁,她从小就是带着那段恐怖的回忆长大的,当事的两个人都已经忘掉了,可是她却偏偏没有。 “左严,我没有办法。”她的性格跟她的妈妈太像了,越爱就越想抓住,可是却总是抓不住,因为男人都是不可靠的。 他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握紧她的手,“来,我们坐下慢慢说。”搂着她在沙发上坐好,抱进怀里。 她靠在他的怀里,感觉到这几天失去的安全与温暖又重新回来了,如果他没有逼着她要结婚,如果他们就这样一直下去,该多好。 “秋水,你认为我会伤害你吗?”他轻轻的问道。 她怔了怔,半晌,轻轻地摇头,他会伤害她?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他可能会对这世上所有的人吼,会对所有的人脾气差,可是却永远都不会伤害她,她非常清楚。 “那你觉得我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吗?” 摇头,如果他没有责任感,那这世上就不会有负责任的男人,在一起这么多年她很了解他,他不是个胡乱承诺的人,但如果他答应的事,他就一定会做到,尤其是答应她的事,哪怕再不情愿,他都一定会做。 “好。”他是生意人,必要时也可以很有耐性地去达到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更何况对她,他的耐性从来都是无限的。 “我再问你,你觉得我跟你爸-呃,那个男人像吗?” 她像是被刺到一般要起身,却被他用力抱紧,紧到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 “左严,我不想再聊下-” “如果你连这个话题都聊不下去,那别的又该怎么办?”她的伤口在心里太久了,久到大家都以为已经痊愈,但其实没有,它在里面已经溃烂了,烂得她痛,他也痛。 “什么别的,我什么都不想聊。” “伊秋水,你别以为我真的不会生你的气。”他低头逼近她,话语里带着危险的气息。 “你不是一直都在生气?” “伊秋水!” “好啦,你跟他一点都不像,你满意了吧?” 满意,当然满意,能逼着她说出这句话来,他已经很开心了。 “那既然我跟他不像,我又有责任感,而且绝对不会伤害你,我们又彼此相爱,你说,我们为什么不结婚?” 她被问住了,他的话很有逻辑,很有道理,让她完全没有办法反驳。 “又或者,你不是对婚姻没信心,不是对男人没信心,而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我不想再讨论下去。” “你不相信自己是值得被爱的,不相信一个男人可以爱你永远不变,不相信-” “住口!” “其实你不信任的除了我,还有你自己,伊秋水-” “住口!住口!” “你觉得自己不值得人爱,就连自己的父母当年都要抛弃你,所以你今天-” 她急了,抬头用力地咬上他的肩膀,非常狠、非常重地咬上去。 他的身子震了震,却没有伸手去推开她,任她咬,咬到流血都无所谓。 她慢慢地松开嘴唇,望进他的眼睛中,“不要再跟我说这些。” “秋水,有的事情不说不代表不存在,不面对不代表它会消失。” “真好笑,你当自己是哲学家吗?我的事情不用你来管。” “我不管谁管?”他实在忍不住了大吼出来,“伊秋水,你听清楚了,老子管定你的事了,妳是我的! 我的,妳明不明白?管你同不同意,明天你给我拿好资料,我们去登记结婚!”妈的,想娶个女人,搞得这么费劲实在不是他左严的风格,想要直接动手好了。 “不可能。” “你再说一遍。” “说一万遍都是一样的,不可能,不可能!” 他心里的那团火,快把他烧死了! “伊秋水,你好样的!”这辈子虽然容易发脾气,可从来没有谁可以把他气成这样,也没有谁敢,只有她! “你是不是已经决定,永远都不可能跟我结婚?哪怕分手,都不愿意结婚?” “左严,不要威胁我。”她的声音软了下来,身子微微地发抖。 “威胁你有用吗?”他笑了,那股火明明是在的,可偏偏发不出来,只想笑。 “伊秋水,从来都只有我在乎你,你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这世上总是这样,爱的多的那个人,是输家。”他松开她,站起身,“恭喜你,你赢了。” 他现在没有办法面对她,也不想看到她,除了无力,他没有任何感觉了。 打开门走出去,逼自己不要回头去看,否则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动手,因为他真的很想敲开她那固执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有怎样的倔强神经。 他,就这样走了?伊秋水怔怔地望着他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底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害怕。 他这样走了,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他生气了,而且这次跟以前任何一次都不同,他似乎,想要离开她,永远离开她,那她-伊秋水从沙发上跳起来,追了出去。 电梯不断地往下,她紧紧地靠在墙壁上,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地发抖。 左严,左严,心底在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名字,除了想他,再也没办法想别的。 跨出电梯,看到那个大步朝外走的男人,她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左严快被那个女人气得中风了,固执得让人想抓狂,可离开她,她偏偏又追出来,追出来了又一句话都不说,只是跟在他的身后,到底这女人在想些什么? 要狠,就狠到底,何必如此? “伊秋水!”终于,他捺不住转过身恶狠狠地瞪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让你离开。 他从来没有这样跟她生过气,她承认,她是害怕了,左严是那种性格,平时再怎样都会让着她、宠着她,可如果真的惹恼他,他会转身毫不留恋,比如现在。 “说话。”说他想听的话。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答应他,她觉得违心;可是不答应,她又不想-失去他。 他将一道她无法选择的题摆在她的面前,非a即b,不能弃权,她从来都是欣赏他做事利落果断,可她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要面对这种被对付的境界。 他静静地等着她,可是很久过去,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看来也不打算再说。 “伊秋水,今天我真的很失望,非常非常失望。”他说完这句,转身就走。 刚跨出一步,又转过来认真地跟她说:“不要再跟着我。”她连鞋子都没有穿,就算是夏天,也容易着凉,何况万一踩到玻璃怎么办? 够了,左严,你可以再没出息一点!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恨自己这个时候还要担心她。 他真的要走了,她心一急,上前拉住他的手。 “趁我没有发脾气前,放开。” “左严。” “妳知道我的性格的。” “不要-”伊秋水咽了口口水,很艰难地说出话来:“不要离开我。” 他身子一僵,“你说什么?” “不要离开我,在我身边。” “以什么身分?”他逼问道。 她觉得头晕起来,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为什么就是认定了那件事?她快要站不稳了,可她知道,今天是绕不过去的。 这次努力了更久,总算,以一种微弱的无奈的声音说出来,“你说怎样,就怎样。” “你答应嫁给我了?” “我-” “说出来,我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她努力地张了好几次唇,终于,万分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好。” 他笑了,无比开心,无比得意,一把用力地抱住她,在她脸上疯狂地亲着,“你答应了,答应了,我真的很高兴,秋水。” 第十章 她感染到他兴奋的情绪,想笑的,可是却笑不出来。 结婚对她来说是件可怕的事情,可是刚刚她发现,更可怕的,是他要离开她。 今天学妹说,如果不够爱,就应该分开,让他去找值得爱的那个人。 可她发现,她不愿意,死都不愿意,不愿意让他的身边出现另外一个女人,不愿意就这样失去他,她想要独占他。 原来,她跟妈妈没有区别,一模一样。 “学姐,学姐,雨过天晴的感觉,实在是好到让人作梦都会笑。” “有没有那么夸张?”拿着打印好的帐目,伊秋水微微地笑着。 “有有有,真的有。”袁幼幼趴在电脑前朝她说道:“我从现在开始,再也不敢嫌老板之前的脾气不好了。”经过上个礼拜的暴风骤雨之后,她觉得现在的老板可亲到-呃,其实也没有那么可亲啦,至少今天上午老板才发过飙。 只是被飙的那个人出来居然还会笑,“老板今天心情真好,只骂了我半个小时耶!” 瞧,就说大家被虐习惯了。 “他其实也没有那么-”斟酌了半天想找一个好的词来形容,却找不出来,最后伊伙水只好承认,“好吧,他的脾气真的很糟糕。” “学姐,真是难为你了,每天跟老板在一起。” “一个字扣一百块,你继续说没关系。”一道冰冷的话语从桌面的对讲机上传来,袁幼幼吓得差点跳起来。 “学姐-”她眼泪汪汪地望着自己的救星。 “放心。”伊秋水安抚地朝她笑笑,推开左严的办公室门,“你吓到她了。” “哼,我不是在吓她。”左严冷冷地看了门外一眼。 “我知道。”伊秋水把帐目递给他签字,这个男人从来都不做虚张声势那一套。 看都没看,左严很爽快地拿出钢笔签好,“好,公事做完,我们谈谈私事。” “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先出去了。” “秋水。”他唤住她,“什么时候约我们父母见个面?” “你知道最近公司事情很多,等忙完这一段再说,好不好?” “你觉得我是那种容易被唬弄的男人吗?”他静静地问她。 他不是,他有多精明,她再清楚不过。 “我想跟伯母说,你说再等段时间;约你见我父母,你又说等段时间,现在想干脆直接安排他们见个面,把那些麻烦的事都省掉,你也推三阻四的,到底你有没有想过真的跟我结婚?” “我-” “拖对我来说,是没有用的,你一向清楚。” “我都答应-结-了,你凶什么凶?”在他面前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脾气,实在受不了他咄咄逼人的架势,再加上,好吧,她承认自己在心虚,她的怒火也爆发了。 这段时间的忍让,一直让她憋了一股火在心里,再说了,他妈妈会不会同意他跟她结婚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我哪有凶?”他也怒瞪她。 “你这样还说没有凶?” “那也是妳先-哼,伊秋水,你又想玩转移话题,没那么容易。” “转你个头!”她现在恨死了他的精明,这回是真的想找他吵一架了。 “左严,我告诉你,逼我是没有用的,我都答应你了,你到底在急什么?” “问题是你答应了以后就一直给我拖,那你的答应有什么意义?你瞧,你连那两个字都说不出口,让我怎么相信你真的会跟我结婚?”她连“结婚”那两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你也要给我点时间适应呀,难道你想让我现在就跟你去户政事务所登记?” “是!”事实上他认为什么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都是狗屁,那些繁琐的礼仪都留以后再说,他现在只想让她尽快属于他,因为太了解她的性格,拖得越久,结婚就越是不可能。 真是恶霸,一点都不体谅她的心情! 她气得发抖,半晌,“我不嫁了,你爱找谁就找谁结!” “你敢再说一次?”他起身逼近她,怒气冲冲地吼道。 “说就说。”她要是会怕他,她就不叫伊秋水了。 “我不嫁,不嫁,不-唔-”混蛋,又用这招! 她没那么好欺负,伸手去抓他,不算锐利的指甲刮过他的脸颊,一道清晰的血痕立刻显现。 “嘶,利爪子!”他恼了,一把将她按在墙上,右手制住她,左手去解自己的皮带。 “左严,你敢绑我?混蛋,放开我!”她挣扎着,手被困没关系,挺起身子一口咬上他的下巴。 这女人!就是吃准他不会对她下狠手对吧?他把她身子反转过去,胸膛压在她的背后,完全制服她,用皮带快速地在她的手腕上缠了几圈,扣紧。 她在他身下用力地挣,可根本就动弹不得。 当被他再翻转过来面对面时,她早已气喘吁吁,“左严!你敢-” “你知道这世上还没有我不敢的事。”他唇边勾着满意的弧度,伸手去将她颊畔的凌乱发丝捋至耳后。 她张口去咬他的指,他叹息着移开,低头去吻她,“咬这里,好不好,嗯?” 变态!这个男人就是变态!可她绝对不是任他欺负不会还手的人,嘴角极慢地往微扬,手被绑住了没关系,她有脚。 趁他不备,膝盖猛地一抬-“你这女人!”他反应敏捷地躲开她那要命的一击,身子顺势挤进她分开的腿,手掌摩挲着她雪嫩皮肤。 因为抬起的姿势,她的短裙往上撩起来,现在他们的姿势,就像是她故意把自己的腿送上去给他摸一样。 “踢坏了,你以后怎么用,嗯?”他用自己的勃起在她腿间磨蹭着。 “没有你,还有别人。”她怒极反笑,神情不屑。 “妳敢!”他彻底被激怒了,“伊秋水,妳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这话题不能再说下去,不然又要扯到她不想再说的事情去。 幸好他的注意力也很快就被转移,“女人,我警告过你,不准穿这种短裙上班,你为什么总是不听? ”每次看到她穿着这种又短又紧的裙子,他就火大,偏偏说她,她又不理。 神经!这明明是很正经的套装好不好?简单的格子衬衣配膝上三公分的裙子,是哪里有问题了?明明是他自己脑子不正常,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没的。 “撕呀,尽管撕没关系。”感觉到他的意图,她反而冷笑着鼓励,“一会我就穿着被撕坏的裙子出去,到时看谁受不了。” 可恶!这女人!他刚想动手把自己看不顺眼的东西给毁掉,结果硬生生被她的话给冻住了,“伊秋水,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可爱?” 为什么总是要跟他作对,为什么总是这般不听话?为什么不能乖一点? “哼,反正我就是不可爱,你可以不要爱。”她冷下脸,伸脚去踩他,毫不留力,“松开!” “要是可以做到,我还真想不爱。”他在她唇边低语,“可为什么就是做不到?” 原来他想不要爱!她怒上心头,“左严,你放开我!” “生气了?”他笑了,但笑意末达眼内,“你让我生气,怎么可以自己没事?” 混蛋!爱记仇!报复心重! 她伸脚用力地去踹他,“你给我滚,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休想!”他一把箝住她的腰,咬着牙说道:“这辈子我们都分不开的,就这样在一起分不开。” 话音在她唇间消失,他的吻又深又狠,她的反抗,她的牙齿通通都不起作用,手被制住了,脚也不放弃,连踢带踹的,纠缠之间,椅子被踢翻,文件纷纷被扫落。 一吻即毕,他们由墙边折腾到了地板上,他压在她身上粗喘着。 “松开皮带-”她的气息非常不稳,“疼。” 那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了他心底,尖锐的痛了起来,不再玩笑,他立刻动手快速地去解绑住她的皮带,松开之后抬起她的手腕来看,她的皮肤实在太细嫩了,那么短的时间就已经发红。 “真是的,会疼怎么不早说。”心疼到不行,他低头去吻她的手腕。 “你这头野兽,我叫了那么多次让你放开,你就是不理。”她嘴唇微微地嘟起来,突然就觉得委屈了,心里泛起强烈的酸,同时带着丝丝的甜,简直不可理喻。 原来有的时候其实不是真委屈,只是对着某个人,莫名就委屈了。 他内疚了,无比内疚,伸舌细细地舔过她红肿的皮肤,“我去买药来给你搽。”说做就做,他想要起来。 她立刻伸手搂住他的腰,“哪有那么夸张。”她其实是知道自己的皮肤的,太细嫩,一点点外力立刻就红肿,看起来比实际要严重很多,刚刚会那样讲只不过-只不过-好吧,她承认,她在撒娇,可结果,是让她满意的,他紧张她,一直都是。 “可是妳的手-”他还是很担心,知道她的皮肤有多嫩。 “我说没事就没事。不信-”她狡黠地一笑,伸手到他的身下,灵活地解着他的裤子,“我试给你看。”微笑着一把握住了他。 他重重地喘了出来,“你这女人!” 他好饱满,好粗壮,原来已经这么激动了。 她的笑更灿烂、更明媚,“左老板,舒服吗?” 这舒服真是会要了人命了,他受不了了! 迅速地伸手去解着她的衣扣,却被她一把按住,“老板,你约了『大明』王总三点见喔,时间就要到了。” 他完全当没有听到,手还在继续。 “这笔生意很重要,不能签不到。” “做完再说。”现在的他哪里有心思去想什么生意不生意的?眼里心里都只有这个躺在他身下的女人而已。 “你确定可以在十分钟内做完,嗯?” 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太了解他了,这男人做起来简直是没完没了的让人发指,十分钟,哈哈哈哈,开玩笑! 他停住。 “而且你确定要让我在那样的情况走出去?我四点约了银行的人见面,不能取消喔。” 她戳中了他的软肋,他要是会让别人看到她做完爱后的模样,那真是见鬼了! 以前偶尔在办公室控制不住,他都直接干脆将她留在这里,直到下班,反正做财务的就她一个,也没人知道她在不在,可是这次真是-“该死的!”他低咒着,用尽所有的力气才从她身上爬起来,满脸的郁闷与火大,他可以不在乎自己,不在乎生意,可是却永远不会不在乎她。 伊秋水笑了,起身慢慢地整理衣物,真是的,早点听她的,就不用把自己搞得那么-眼眸扫了扫某人激动到不行的某个部位,啧啧啧,这样的情况,一会怎么谈生意? “你这女人就是故意的。”他倒了杯冷水,一口喝掉,可惜一点效果都没有,心头和身体的火让他只想将她抓过来,好好地消消火。 故意的是吧?好!她让他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故意。 她用一种很慢很慢的速度,弯身将自己的裙子整理好,身子微微地侧起来,手掌顺着挺翘的臀部曲线慢慢地滑过,“左严,你猜猜看,我刚刚-湿了没,嗯?” 啊啊啊,这女人故意的,十足十故意的! “伊秋水,我要弄死妳!” “来呀,唔-”她靠在大门上,故意发出诱人的低吟,身子魅惑地往前倾,手掌轻轻地抚上高耸的胸脯,“人家不想活了,啊-” “靠!”他愤怒地低咒,手掌握成拳在墙上用力地狂捶,牙一咬,“老子不管了,先做了再说。”转身就要将那个可恶的女人抓过来,就地正法。 第十一章 伊秋水的回应,就是直接将身后的门拉开走出去,“王总,你来啦,我们老板就在里面等着你,请进。” 办公室里爆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粗吼,除了脏话,什么匪夷所思的字眼都可以听得到。 看着王总目瞪口呆的表情,伊秋水温柔地一笑,“抱歉,我们老板最近更年期,请多多包涵。” 更年期?左严不是才二十九岁,这么早就进入更年期了? 王总的下巴直接掉到地上。 今天“快捷”货运公司来了一位客人。 其实应该不算是客人,不过她一进门,袁幼幼立刻吃惊地张大嘴,“老-老夫人。” “幼幼,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可爱。” 一张和蔼可亲的脸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笑得无比灿烂。 “老夫人。”袁幼幼有几分心、虚几分惊讶地站起身,望着那个站在办公室门口,朝她笑着的六十几岁的老妇人,“您怎么来了?” 左母吴玉梅走进来,将东西放在桌上后朝她招手,“来来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一听到有吃的,袁幼幼立刻放松了警备,朝食物狂奔而去。 “谢谢老夫人,哇,这个牌子的巧克力超好吃的说,台湾没有卖呢!老夫人,您对我真好,我太感动了。”捧着那盒漂亮的手工巧克力,袁幼幼差点热泪盈眶。 “是呀,你不是最爱吃巧克力了吗?刚好我大女儿去瑞士玩,我就让她带了一盒回来。” “谢谢老夫人。” “傻孩子,这样也可以开心。”吴玉梅拉着她坐到接待处的沙发上,“我还给你带了盒奶酪蛋糕,上次你不是说最爱吃那家店的奶酪蛋糕吗?” 啊,老夫人太有心了,让她感动到不知该说什么好,“老夫人-” “你天天跟在我那个脾气差的儿子身边,实在是难为你了。”吴玉梅拍了拍她的手,无比疼爱。 “老夫人,老板今天去高雄出差,不在公司耶。” “我知道,我不是来看他的,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找我?” “对呀,上个礼拜他打电话回家,说要结婚。” “结婚?老板要结婚?”袁幼幼大吃一惊,什么时候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妳不知道?” 她用力点头。 “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拚命点头,“老夫人,我答应过你,一有消息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可这次我真是一点都不知道。 ”说来丢脸,她袁幼幼是有多爱钱呀,竟然会被老夫人收买,答应当报马仔,将老板的一举一动都报告给老夫人知道,尤其是感情方面的。 不过讲到这个她又很惭愧,她明明知道学姐跟老板之间的事情,但因为学姐跟老夫人-水火不容,她私心里还是偏向学姐的,所以就帮他们隐瞒下来了。 这样算不算拿钱不办事?唉,还吃了人家的东西-她太坏了。 “那我儿子有没有要好的女朋友,你有没有发现什么迹象?”吴玉梅这辈子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唯一的儿子,她在连续生了四个女儿之后,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了,谁知道会在快四十岁时意外怀孕生下左严,这简直是左家普天同庆的事情。 所有的人都将他当宝一样看待,宠到不行,左严本来脾气就不好,再加上家里老人、父母还有姊姊们都围着他转,更是把他的臭脾气惯得更坏。 四个姊姊加一个妈妈,在女人堆里长大的左严,受够了女人的多嘴多舌,叽叽喳喳,尤其是姊姊们结婚以后生了小鬼,满屋里跑尖叫,他看到就觉得头痛,干脆从台北跑到台中,跟着爷爷奶奶一起住,远离女人。 吴玉梅拿自己的宝贝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不在身边想得要命,偏偏儿子看到女人就烦,虽然对自己的母亲勉强多了点耐性,但性格定在那里没法改。 她爱子如命,只能顺着他,谁知道这个怪性子居然从小到大一点都没有变,到现在快三十岁了,居然从来都没有交过女朋友,也没有听说跟谁走得比较近,他们左家三代单传,就左严一个儿子,当然希望他可以早点结婚生子。 她心里甚至在担心,儿于会不会是不爱女人爱男人,要是这样,她不如去死了算了,所以才会极端到花钱去买通儿子身边的人,看可不可以探点消息。 谁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一点进展都没有,但上周儿子突然打电话回家,通知家里说要结婚了,让他们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吴玉梅当场就激动地晕过去了,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强烈地想知道,儿子要结婚的那个人-是男是女! 这个想法太强烈,如果不是怕儿子不高兴她探他隐私,她早就奔来问个究竟了,事实上她可以克制住等到儿子出差不在公司时,才奔过来当面问袁幼幼,真的是非常不容易。 袁幼幼犹豫了,老板要结婚了,结婚对象是谁再清楚不过,她私下帮着学姐隐瞒老夫人这么长时间,现在他们都要结婚了,应该可以公开了吧?那她提前透个消息,应该不算对不起学姐吧?这样她也算对得起老夫人一直以来的,呃,钞票了吧? “老夫人,其实老板要结婚的人是-” “幼幼,左严说刚刚收到的传真让你给我,我好-”伊秋水走进来,看到一老一少同时转头望向她,她清灵的眼眸微微地睁大,“老夫人?” 哼,又是这个女人来搞破坏,她差点就要问出来了说。 吴玉梅一看到伊秋水就生气,“怎么,我不能来?” 她微微一笑,“当然可以,您请便。”笑容还是很温和,完全不在意左母的恶劣态度。 “哼,在我面前就不要假装了,我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你那张虚假的笑脸,看到都受不了。” 真直接,果然不愧是生左严的那个人,脾气简直一模一样。 “那请恕我失陪。”不想看就不要看好了,反正她也很忙,转过头对袁幼幼说:“刚刚传真过来的文件拿给我。” “喔,好。”袁幼幼赶紧奔过去拿文件。 伊秋水接过来看了眼,确定没有问题,就往左严的办公室走去。 “喂,你到我儿子的办公室里干什么?你自己没有办公室吗?”吴玉梅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一看到伊秋水火就肾上腺素飙升,好像跟她前世有仇一样,一定要骂一下才觉得心里爽,偏偏她又不痛不痒、毫无反应的,这让她更不爽。 “自然是您儿子,我们的老板大人吩咐。”伊秋水按了电脑的开机键,在等待启动的时间分神回答问题。 “哼,笨!我儿子的电脑有密码,你怎么可能打得开?”她很了解自己唯一的儿子。最注重的就是隐私,如果电脑密码会随便告诉员工,那真是奇怪了。 “而且他有事不会吩咐幼幼做吗?你不过是个会计,幼幼是他的助理-” “老夫人-老夫人-”袁幼幼一直在一旁扯她的衣服。 “幼幼你不用害怕的,虽然这个女人比你早进公司,可是她也没有权利跑到这里来撒野,太不懂规矩了。”她今天骂到伊秋水了耶,真是太开心了。 伊秋水很利落地将密码按进去,登入界面。 “妳-你怎么会-”吴玉梅傻眼。 她很快的叫出自己要的资料,打印出来后,关机。 “幼幼,这两份资料我现在要拿回去处理一下。” “喔,好的。” “老夫人,那您慢慢坐,我先走了,再见。”很爽快地说完,伊秋水带着有礼的微笑转身走了。 “啊,你就这样走了?”都没有回嘴跟她吵,害她好失落-不行! 吴玉梅赶紧追出去,“你怎么会有阿严的电脑密码,喂,你不要走,说清楚-” “老夫人,”袁幼幼用了点力扯了扯吴玉梅的衣襬,“不要再说了。” “幼幼,你不要拉着我,我要找那个女人说清楚-” “那个女人就是您未来的儿媳!”她决定还是不能再次辜负老夫人对她的信任和-钱,实话说了吧,反正老板自己也决定不再隐瞒,她更是没有必要。 “她的胆子-你说什么?”吴玉梅这次真的被吓到了,转过身用力地握住袁幼幼的手,“你再说一次! ” “我们老板的女朋友就是秋姐。”不敢在老夫人面前叫学姐,只好跟着公司里的叫法。 “胡说!我儿子怎么可能会喜欢长得这么丑的女人?”吴玉梅这次受的打击太大了。 老夫人嘴真毒,学姐就算称不上大美人,但也温婉秀气吧,居然说丑。 “就算不说相貌,她那么『假仙』,以我儿子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左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很了解,最讨厌虚伪做作,绝对不可能看上伊秋水这样的女人的。 “这真的啦,我没有骗你。”袁幼幼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老夫人相信,学姐与老板之间的渊源,她其实了解的也不多,也不敢胡乱说话,怕给学姐带来麻烦。 她真的不明白,温柔可人的学姐明明是许多家长眼里最佳媳妇的代表,为什么老夫人会那么不喜欢她? 吴玉梅瞪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沉默许多之后,“你保证?” 用力点头。 “肯定?” 再点头。 吴玉梅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 袁幼幼赶紧伸手扶住她,“老夫人,您还好吧?”反应怎么会这么大? 吴玉梅总算回过神来了,用力地握拳,“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老夫人。” “阿严别想娶这个女人,我死都不肯让她进我的家门。” “老夫人。”袁幼幼实在不忍心,在一直对她好的老夫人面前说这种话,但真的忍不住,“您觉得以老板的性格,您的反对有用吗?” 大受伤!吴玉梅的心立刻被用力地射了一箭,瞪着袁幼幼说不出话来,也没办法说话,因为那是实话。这个儿子,从小到大没有一件事情是她管得了的,说一是一,谁劝都不理,偏偏这小子每次作的决定都还没错。 要命!她怎么生出么这聪明的儿子来,真是自豪-咳咳,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话再说回来,您不是一直担心老板是gay吗?现在证明他不是,您应该高兴才是。” 她是高兴呀,可是新娘的人选可不可以换一个?她喜欢直率的女生啦,瞧,袁幼幼就不错啦,老板跟助理的办公室恋情不是很有爱?电视里从来就没有老板跟会计谈恋爱啦,太不按剧本演出了。 “还是你宁可老板跟男人好,也不愿意接受秋姐?” 吴玉梅皱着眉头在脑海里想象了一番,自己的儿子搂着一个男人到她面前-太可怕了,全身鸡皮都起来了。 “不要!” “那现在事情是这样的,第一,您无法左右老板的决定;第二,娶秋姐比当gay好,您还有什么反对的理由吗?” 她还真没有,“我只是希望-希望可以换个儿媳,随便是谁,不要是她。” 真是的,学姐温柔又乖巧,长得斯文脾气也好,老夫人到底在别扭个什么劲么。 “老板快三十岁了才决定结婚,您要是反对,可能下次他打算结婚又是三十年后喔。” 这回吴玉梅的冷颤打得更厉害,好吧,她承认,袁幼幼这个小丫头看来单纯,但必要时也可以口齿伶俐得要命。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有说服力了?” 第十二章 耶,成功说服!袁幼幼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老夫人,我好歹跟在老板身边几年了,不要说学到一半,只要学到十分之一,也够我用了。”这倒是真的。 吴玉梅沉默不语,这世上总是这样,两害相遇取其轻,她是不喜欢伊秋水啦,但跟儿子永远都不结婚或者找个男人比较,她做儿媳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的事了,何况,左严决定的事情,她又没有办法去改变,吵也白吵。 “算了,随便他们,我打电话叫阿严约她的父母吃饭,既然要结婚,自然要早点见面把事情定一定,真是的,她年纪那么大,也不知道生不生得出孩子-” 怎么突然说到那里去了,而且学姊年纪明明就不大,老夫人的思维,还真是跳跃到匪夷所思的地步,袁幼幼默-到底是为了什么跟他的母亲不和呢?伊秋水安静地坐在左严的身边,望着车窗外掠过的行道树,像电影里的快镜头般,一闪而过,她在心底默默地问着自己。 似乎这事真的可以扯到好几年前,那时“快捷”才刚刚成立,又忙又累,公司的员工也少得可怜,伊秋水反正是一毕业就被左严带了过来没得挑,只好陪着他奔波忙碌。 可是心疼儿子的左母,可不乐意让儿子做这种累得要命的工作,她希望儿子可以回台北陪在她的身边。 左家本来只是普通的家庭,左爸爸是公司中级主管,妈妈是教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左家三个女儿都嫁得非常非常好,唯一没有结婚的大女儿自己开了家公司,做得有声有色,慢慢地左家的家底自然也越来越丰厚。 左母希望儿子可以进大女儿的公司帮忙,就连左严的大姊也觉得左严非常能干,有意在将来把公司交给他,可左严是谁,他如果会按长辈的意见做事,那就真不是他了,理都不理父母和姊姊的期盼,直接到台南自己创业。 会选台南的理由实在是任性到让人无语的地步,因为这里的太阳够大,可还有一句他没有说出口,但伊秋水明白的,就是离家里那群可以把屋顶掀翻的女人、小孩够远。 那时左母用尽一切办法想让儿子回台北,都以失败告终,就把主意打到伊秋水的身上,她找到伊秋水,希望她可以帮忙劝儿子回去。 伊秋水多了解左严呀,她明白他决定的事情,哪怕是她,也不一定劝得动,何况她是学财务的,几个月下来虽然辛苦,但左严能力一等一,帐面的数位好看而且潜力十足,她知道这家公司大有可为,左严是不可能半途而废的。但她的教养让她不好意思当面拒绝老夫人,只能含糊其词的应着。 偏偏吴玉梅以为她同意了,后来左严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母亲竟然还找到伊秋水当说客,立刻火冒三丈,他非常讨厌别人干涉他的生活、他的事业,哪怕是自己父母,他也希望可以有自己的隐私。 所以,他回家狠狠地发了火,从那以后,左母接受了儿子铁了心要留在台南的事实,但却讨厌上了伊秋水,她认为是伊秋水表面上答应劝,背地里却在使坏,这种人留在儿子身边,简直就是祸害。 但左母也是个聪明人,她不会当场发难,几个月之后,她到公司,随便找了个借口,要儿子开除伊秋水,结果,可想而知。 吴玉梅到那时才发现,她这个当老妈的,居然比不上儿于公司里的一个员工,因为她想要炒掉伊秋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务。她不喜欢伊秋水,而她身为老板的妈妈居然连一个员工部开除不了,这回仇结大了。 从那之后,每次见到伊秋水,冷嘲热讽是免不了的,偏伊秋水也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小媳妇,表面上恭敬做得十足,但实际上亏也是不吃的,偶尔也有礼地、温柔地将左母噎得说不话来。 这事演变到后来,左母隔几个月不来公司找找伊秋水的碴,就觉得浑身不自在,都成习惯了。其实她本身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公司里的员工都觉得她亲切和蔼,只是一面对伊秋水,她就忍不住想刺她几句。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其实想想,她会跟左母处不来,也真的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从小到大,所有的长辈对她的评价都是懂礼貌的乖小孩,她非常有长辈缘,可谁想到会跟左母这般水火不容。 “在想什么?”一只大掌探过来握住她。 她侧过头,看着他的侧脸,她很喜欢看左严开车,他握着方向盘的样子,自信而熟练,就好像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掌中一般,都说认真的男人是最帅的,这话果然没错。 “我在想,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今天一大早他就把她吵起床,先痛快淋漓地将她折腾一番之后,居然连休息的时间都不给她,催着她起床上车。 “到了妳就知道了。”他微微一笑,看来今天心情非常好。 好吧,他不说,她也问不出来,反正他不会伤害她,这点她就是莫名地笃定,不过她大概可以看出来,这是往台中的方向开的。 可她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带着她去见双方的父母。 “左严-”当她看到自己的妈妈坐在包厢里,朝她笑得很开心时,她简直想要啃下身边男人的肉来,“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这已经不能用惊喜来形容了。 “我知道你嫌麻烦,所以干脆一次一起约他们,怎样,我是不是很体贴?” 体贴?简直太体贴了,体贴到让她恨不能朝他笑得轻松的脸上揍上一拳! 不是没有看出这个女人很不开心,虽然面对一群长辈,她还是笑得很温柔,可他实在很了解她,只是看她微微地皱了下眉就明白她此时的心情很差。不过,这也是她逼他的,他很清楚,给她时间只是让她逃避和拖延用的,那么干脆就由他来做。 “秋水,傻站在那里干么?还不快进来。”伊温柔一句话就轻松地堵住了伊秋水在脑子里飞转着的离开的念头。 “走吧,大家都在等我们。”他牵紧她的手,往饭桌走去。 骑虎难下,她完全就是被他拖着往里走。 “秋水,你们怎么现在才来?”伊温柔责怪地看了女儿一眼,“你左伯父、左伯母都等你们好长时间了。” 左伯父?左伯母?伊秋水有种被掐住脖子无法呼吸的感觉,她无法想象左母现在的表情-“秋水,快来坐。”吴玉梅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和蔼与亲切。 伊秋水的心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为什么听到左母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唤她,她会觉得全身都起了小疙瘩?太不习惯了。 左严牵着她往里走,她脚步下意识地想抗拒,但抬头看到自己妈妈在那里开心地笑着,再看看身边男人握紧她的大手,她,没有办法往后退。 “伊伯母。” “老夫人-” “唉呦,还叫什么老夫人,你们都快结婚了,也该改改称呼了。”吴玉梅笑得有几分不自然,毕竟明明是讨厌的一个人,要接受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她不是会是想让她叫妈吧?伊秋水心底升起强烈的抗拒。 “叫伯母就好。”左严很干脆地帮她决定了。 “伯-母,伯父。” 招呼打过,一群阅历丰富的人很老练地聊了起来,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也绝无冷场。 整顿饭吃下来,伊秋水脑里一片空白,除了机械式地陪笑,本能的礼貌应答,她没有办法思考。 “既然阿严都跟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了,我们也算是彼此了解,再说他们年纪不算小了,还是早点结婚比较好。” 吴玉梅一语惊醒梦中人,伊秋水瞪大双眸望向左严,他只是淡淡地笑着,但她知道他现在的心情非常非常好,可她被他握紧的那只手,却一直在冒冷汗-“是呀,我也认为他们应该早点定下来,这样我也可以放心。”伊温柔赞同地点头,一顿饭吃下来,对左家的家庭也算有个了解,再说看左严的人品,也明白他的家人差不到哪去。 伊秋水一直看着左严,但他完全无视她,好吧,他本来就跟她不是同一战线,那她只能靠自己。 “我们-” “日子要赶紧选一选。”伊母很凶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堵住伊秋水要说出口的话。 “对对对,我会请人看几个日子,再请亲家母挑。”吴玉梅看了看并肩坐在一起的那对人儿,好吧,虽然儿媳她还是不满意,但儿子喜欢-就算了。 “你们不用担心,将来生了小孩,我会帮忙带-” “可是-我没有打算生小孩呀。”伊秋水很轻、很柔地突然说出一句话来,闻言,桌上热络的气氛顿时冷下来。 吴玉梅的笑脸一下子僵掉,“你说-什么?” “我说-”她没有去看左严现在的表情,只说自己想说的话,虽然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温柔,“我不喜欢小孩,所以没有打算生。” “不生孩子,这怎么可以?”吴玉梅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吼了起来,“我已经什么都不计较接受你,结果你居然跟我说你不要生孩子!” “老夫人,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一直都嫌我-” “我当然不喜欢你!”吴玉梅冲口而出,“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一个虚伪-” “靠!你凭什么说我女儿虚伪?”伊温柔拍桌而起,炸药瞬间被点燃了。 接下来,可想而知,自然是一片灾难。 从碟碗齐飞的战场回来,左严一直都非常平静,平静到可怕的地步,一路上沉默地开车,没有跟她吵,连话都没有跟她说。 这样的左严,是反常的,是她无法揣摩的,可那又怎样?她不觉得担心,不觉得害怕。 “饿吗?”他突然转过头来望了她一眼,“要不要我停下来先吃点东西?刚刚你就没有吃什么。” 他在笑,他居然在跟她笑,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这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男人,他应该早就怒火中烧地跟她大吵起来,砸东西,大吼发飙,那才是他的作风呀!可他都没有。 “还是你想等回家再吃?” “我不饿。” “那好。” 就这样,那么长的一段路,在发生了那样惊天动地的事情后,他们的对话居然只有这么短短的几句就结束了。 她以为自己见识过左严的发火已经算是经验丰富了,可到今天才发现,原来还是不够。 今天左母跟她妈妈两个人在饭桌上,大打出手,那实在是荒谬到不可思议的场面。 两个年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女人,脾气火爆到把那间包厢砸得惨不忍睹,对骂的字句也精彩到让冲进来的饭店经理目瞪口呆。 她是晚辈,除了劝,没办法做别的,拉谁都不好,偏偏里面唯一可以动手去劝的长辈,左父,更是怪异到让人无语的地步。 他居然非常淡定的,让吓呆掉的饭店经理给他沏一壶茶来,还指名要冻顶乌龙,然后拉着左严,两人在一旁悠然地喝起茶来,顺便还招呼她:“秋水来,一起喝茶。” 这真是个疯狂的世界。 唯一庆幸的是,两个妈妈虽然吵归吵,动手归动手,却没有伤到人,只是把包厢里面所有的东西给砸得稀巴烂,最后就连左父喝茶的那张小桌子也被掀翻了。 第十三章 至于婚事么,自然是-“你不生孩子,我们左家不会要你这种连孩子都不生的女人的,你别想跟我儿子结婚!” “哼,你以为你左家是什么豪门望族,我女儿求着、哭着要进门吗?作你的白日梦,不结就不结,一大堆男人求着娶她!” 于是一切回到原点。 “我先去洗澡。”一回到她的小公寓,左严说了这句话后就走进浴室。 伊秋水看了眼被关上的门,走到沙发旁窝进去,拉过抱枕抱在怀里。 他在生气吧?他应该是气得要发疯才对,他辛苦安排的一切被毁掉了,脾气那么差的左严,此时居然没有在发飙? 可,又怎样?有的事情早就可以预料了,不是吗?没有给她任何思想准备就让她面对这些,结果不顺利也可想而知。 一双大手突然将她凌空抱了起来,她挣扎了下,“左严,你搞什么?” “我想了想,还是一起洗比较节省时间。” “要节省时间干什么啦!” 干什么?这个问题实在是有点傻。 “怎么湿得这么慢?”他的指在她的腿间摸索着,嘴里带着几分抱怨。 什么慢!这死男人,明明他们才进到浴室好不好?一进来他就剥光她上下其手,什么洗澡,骗人还快一点。 “嫌慢就不要做。”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她又不是-说有感觉就有感觉的。 他冷哼一声,取下莲蓬头,将水调到温度刚好,然后-“喂,左严,不要!” “你要怪只能怪自己反应太慢。”他抱紧她,顶开她的腿,将莲蓬头对准她的那里-“唔-不要-”她的抗议被他吻掉了,身下被水柱冲击的感觉实在太怪异了,她不自在地扭动着,却又逃不开他的唇舌。 细小却又力道十足的水柱冲刷着她娇嫩的办蕊,某人更恶劣地将她压在墙壁上,腾出手探到她的身下,坏心的一捏。 “啊!”她尖叫着颤抖起来,想要逃开却被他的胸膛给压制住了,他的指尖在她那最最敏感的地方按压揉拈,一直到那嫣然的珠玉羞怯地挺翘起来,然后被他狠狠地蹂躏。 …… 一直到清晨的四点多,拉上的窗帘已经隐隐透出白光,他粗喘着伏在她的身上,睁着眼睛享受着她一阵阵的包裹和紧缩,最后深深地叹了口气,抽出来扯下保险套,回过身来,看见床上的人儿早就已经晕睡过去,不省人事。 一整晚不知疲惫的折腾,他没有丝毫的保留,抱再紧都嫌不够,做再猛都觉得不足,到现在,他浑身汗水地抱着她,灼热的大掌仍依依不舍地在她身上流连。 “唔-不要了-左严-”即便在睡梦中,她的身子仍旧在他的抚摸中颤抖求饶。 他抚到她的双腿之间,分开来细细地打量了番,唉,战况惨烈,她实在是太嫩了,而他昨晚又实在是太失控,只得起身拿来药膏给她抹。 摩挲间伊秋水悠悠地转醒,意识到他在做什么之后-“不准动!”他沉声止住了她本能的闪躲动作,这女人真是的,做爱的时候狂放地什么都可以,偏偏只是上个药就在这里害羞,啧,比这过分的事情他们做得还不够多吗? 上药有什么可躲的-唔,这女人,真是水嫩得-“左严!”娇怒的薄斥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他又失神地将手指越探越里面了,惋惜地叹了口气,她这样的情况,看来又有好几天不能做了,将药膏收好,上床搂住她半抱怨地说道:“太娇弱了。” “哼!”这男人居然敢嫌她,也不看看是谁一到床上就发疯的,于他而言,恐怕这世上就没有强壮的女人吧。 不过昨晚的他实在是太失控、太反常了,她也真是累到不行,私处又酸酸又软。 好累,不想跟他吵,她的脸蛋在他结实的胸前蹭了蹭,找到自己熟悉的位置,缓缓地沉入梦乡。 他抱着她,柔柔地在她头发上摩挲,望着她安稳的睡颜,很轻很轻地在她耳边低语:“伊秋水,我们直接结婚吧。” 她的身子在他怀里猛地一僵,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听到了。” 没得再逃避,她慢慢地睁开眼睛,“左严,你疯了。” “是呀。”他很爽快地承认,“我是疯了,以前只要想到结婚,就觉得烦,可是今天我居然会想要结婚,可不就是疯了吗?” 她不知该生气还是该觉得好笑,这个男人,向来坦率得无拘无束。 “伊秋水,我们不要管什么父母,不要管什么婚礼,就直接结婚吧,明天就去。” 她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 “你不是一直都在害怕吗?那我们就直接登记,任何人都不知道,除了我们自己。” 他抱紧她,语气里有一种她熟悉的狂热:“想一想,这样对我们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除了法律关系的改变,其它的都不会变,甚至都不会有人知道,你还是以前的伊秋水,没有不同。” “这样-也可以?” “可以的,除了那张纸,除了身分证配偶栏,我们跟以前没有不同。”他黑色的眼眸里满满的认真与兴奋,“没有婚礼,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人,还跟以前一样,跟你想要的一样,不是很好吗?”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他的狂热有点吓到她了。 “哪里不好?” “你爸妈还有我妈都不会同意的。” “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与他们有关系吗?” 很自私、很任性,偏偏又让她无法反驳的一句话。 “你给我一个不好的理由,只要一个,我就不再提这件事。” “我还没有准备好。” “你永远也不会有准备好的那天的,伊秋水,不是吗?” 是。 “所以就这样吧,一点冲动,一点任性,我们成为法律认可的夫妻,好吗?”他抚着她的脸颊,用此生所有的温柔轻轻地对她说道.。“想想看,我不会伤害你,会保护你,会尽我的努力对你好。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 她以为,自己对男人的甜言蜜语并不感兴趣,她也以为左严永远也不会对她说出这样温柔的话来,可是今天,在经过混乱的争吵,激情的做爱过后,他拥她在怀里,跟她说了。 这一刻她才发现,原来她对甜言蜜语不是不感兴趣,她只是对某人说的,才会心动,才会心里发酸又泛甜。 “你-不会离开我?” “不会,就算死,都要跟你在一起。” “不会-背叛我?” “不会。” “会对我好?” “会。” 她的眼底涌起一股陌生的热,可是唇角却忍不住往上勾,仿佛漫天撒下一片甜蜜的糖粉,飘飘洒洒,沁入心底,甜蜜又酸涩。 “那会不会-再对我发脾气?” 他皱着眉头,沉默了很久,半响,才勉强开口,“偶尔生气,可以吗?” “不可以。” 这次沉默得更久,久到她快要忍不住大笑出来。 “那-好吧-” 这个承诺可真是勉强到让她笑翻了。 “好呀,你现在有心思来捉弄我了,嗯?”某人立刻恼羞成怒,伸手抚到她的腰间,她的弱点,他非常清楚。 “啊!”她惊呼,蜷成一团挣扎着。 两人揉到一起,笑着闹着,像是孩子一般,只是单纯地快乐,一直到她喘息着求饶,说尽他爱听的好话,他这才抱住她,满足地叹息。 她好不容易呼吸平稳下来,心情又突然变得低落,伸手去推他,“那你今天晚上回你家去。” “为什么?”之前百年难得一遇的好脾气立刻消失,他立刻瞪大眼睛不悦地低吼道。 “你不知道结婚之前是不能见面的吗?” “这是谁定的狗屁-”在她威胁的目光下,他不甘地收回脏话,“什么烂规矩么,我才不信。” “我信。”她推他,“你快回去啦。” “都快天亮了,有必要吗?”现在都快五点了,搞什么搞么。 “我会生气喔。”她干脆不推了,就这样看着他。 他瞪着眼睛与她对视,半晌,不耐烦地皱眉,“女人就是麻烦。” 他妥协了,她的心情从低沉中有变好一点,“乖。”她抬头飞快地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你这女人。”他依旧凶狠地瞪她,但唇角却慢慢地往上扬。 打一巴掌给一粒糖果,她一向很会用这招对付他,而他怎么可能看不明白,可还是心甘情愿,为了那粒她给的糖果,就算再辛苦也值得。 他动作一向迅速,很快就把衣服穿好,“那我回去了,早上九点-”停顿了下,“算了,让你多睡一会,十点吧,我来接你。” “不要,说了结婚之前不可以见面的,我自己过去。” “你怎么这么麻烦?”他瞪她,十分不爽。 “我就是这么麻烦,你不喜欢,那不要好了。” 他气到咬牙,这女人就是这么不可爱,吃定他就对了。 “好了,不要生气了么。”她伸手在他脸上轻抚,温柔又甜蜜地笑,“你再生气会老得快喔,我不要跟一个老头子结婚。” 她为什么会如此可恶,偏偏又如此让他心动? 他一把抱紧她,激烈地、凶猛地吻住她,万分不舍又万分不甘,慢慢地放缓力道。 唇与舌的爱恋,心与心的缠绵,他第一次这么温柔地吻她,细细地吸吮,深深地翻搅,她在这一吻里,感受到了他的爱,他的怜,他全部的所有的情感,这种铺天盖地的强烈气息,让她的心变得好酸好痛。 依依不舍地分开,他在她的唇边轻语:“我走了。” 她抱紧他不愿松手。 “乖。”他的心情变得开朗起来,低头,安抚而短促地再吻她一下,伸手拉了拉她揽紧他脖子的手,示意她松开。 好吧,她不情不愿地放下来,“路上小心,车不要开太快。”她知道他的,如果她没有坐在他的车上,他简直就是飙车一族,那辆跑车跟他,真是太配了,唉-“好。” 他转身走了几步,突然转身再度走回来,俯身在她身上,锐利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神情是少见的认真,“伊秋水。” “干么?”在他那样的眼神下,她的心跳变快了。 “你会来的,对吧?” “是。” 他定定地望着她,像是要将她的五官深深地印在脑海中一样,无比认真,半晌,终于再次开口:“如果你不来,那就-永远都不要来了。”说完这句,他起身直接就走掉了,没有回头,没有等她的回答。 清脆的关门声传来,她的心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似乎没有尽头。 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果然是左严,最终,她还是做了逃兵。 伊秋水坐在即将飞往纽西兰的飞机上,握着自己的手机,手掌不断地沁出冷汗。 “小姐,飞机上不可以拨打手机喔。”空姐甜美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她像是被吓了一跳一样,转过头,半晌才反应过来,“我知道,谢谢。” “小姐,你还好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空姐见她一头的汗,脸色非常苍白,不由关心地询问:“需要找医生来看看吗?” “我没事,谢谢。”婉拒空姐的提议,像是手机会烫手一样,伊秋水飞快地将它塞入包包里,然后长长地吁了口气。 第十四章 她的身子软软地向后靠,眼底泛起陌生的酸涩。 他与她的约定,她还是失约了,她没有去。 那天他离开之后,她明明是累的,却怎么都睡不着,心开始变得浮躁,变得无法安定。 一方面她承认可以跟左严在一起一辈子,对她来说是非常非常大的诱惑,她想跟他在一起,只要想象都觉得幸福得发抖;可是另一方面,她一想到会跟一个男人结婚,成为真正的夫妻,她就想尖叫、想发疯。 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左严是左严,他不是那个男人,他是从她十岁那年就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人,快乐有他、悲伤有他,跟她吵、跟她闹,抱着她、吻着她,对她说会一辈子在她的身边,不离不弃。 跟他结婚,也许并不是一件那么不可接受的事情,一直到出门,她还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当她走到登记处的大门口,看见那个等在门边的高大男子,她忽然就却步了。 那里,只要走过去,她就结婚了,成为某个男人法律上的妻子,她的心里突然涌起强烈的害怕,那种害怕一瞬间就淹没了她,她闪到一棵行道树后,楞楞地望着那个男子。 看得出来,他今天很认真地修饰过,他不是个喜欢穿西装的男子,虽然他穿起来帅到不可思议,但他却讨厌那种束缚的感觉,可今天他穿了。 黑色真的是很男人的颜色,尤其是穿在左严这样一个阳刚味十足的男人身上,昂贵的衣料,精致的剪裁,将他的霸气与自信衬托得淋漓尽致。 她一眼就认出这套衣服,这是她在他去年生日的时候,用自己三个月的薪水为他买的,可以说是她这辈子买过最贵的东西,可她完全不心痛。 这个男人对礼物好像真的不是特别有兴趣,收到礼物时,某人看到是西装,虽然称不上开心,但他还是收进衣柜里放好。她知道他很宝贝它的,虽然公司很赚钱,他并不缺钱,这样的衣服对他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可他还是很珍惜。 一直到今天,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他穿着它在等她。 只要他想,他可以做得很贴心,他真的是爱着她的。 伊伙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他是天生的王者,高大俊挺,气宇轩昂,不管是路人还是准备结婚的新人,眼睛都不由自主偷偷打量他,可他统统都无视,稳稳地站在那里继续等。 她已经迟到一个小时了,如果在乎时,迟到五分钟,她的手机就被他打爆了,可今天他没有,没有不耐烦,没有发脾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等着他,神情平静,不焦不躁。 她想要朝他走去的,可是她的脚却下意识地往后退,这样的男子,这么优秀、这么好的男子,怎么可能只属于她?就算现在是爱着的,那以后呢?将来呢?万一他不爱了,那她-会不会比妈妈还要疯狂?她会不会-想要杀掉他? 终于,她还是转身离开了,越跑越快,快到仿佛身后有猛兽在追一样。 他说的没错,其实她没有信心的,不仅仅是婚姻而已,她对自己更没有信心。 她立刻订了机票,选了纽西兰作为她的目的地,她要离开台湾,离得越远越好,最好是地球的另一端,这样,她的心才不会那么痛。 飞机上柔软的座椅舒适而安全,她一点一点地往上蜷缩起来,泪如雨下。 左严,从今天开始,我永远也回不到你的身边了,走吧? 纽西兰此时是最美丽的春季,碧草如云,绵羊如雪,可伊秋水到今天才发现,原来这世上缺少的不是美景,而是欣赏美景的那颗心。 她以前经常出去旅行,可是那时她的身边有左严,即使是再普通的风景,她都可以玩得很开心。她现在的不开心完全是自作自受,本来她可以选择另外一种生活的,有他,有爱情,有争吵,可是也有甜蜜,而现在,她只有自己。 她了解左严的性格,说得出就做得到,同样的,他也是了解她的。 那天他跟她说,如果不去,就永远都不用去了,其实他是知道她很有可能退却的,可他还是赌了,只不过,他赌输了。 一直到那天她才明白,原来她是自卑又害怕的,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当年那件事情,受伤最深的不是她妈妈,而是她,它已经深入她的记忆里,如影随形。 那分伤害,让她害怕得不敢跨进婚姻,害怕到宁愿选择放弃他,也没勇气去尝试,可她的报应,来得未免也太快了。 “嗯-”又一次吐得天晕地暗之后,她趴在洗手台前站都站不稳。 勉强止住恶心的感觉后,她打开水龙头漱了漱口,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苍白的女人,她唇边浮起一抹苦笑,真难看。 这样的女人,左严那样的男子怎么可能会爱上?他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想到那个男人,她的胃又是一阵折腾,再次吐到除了胆汁再无其它后,她望着打开的水龙头,眼底一片酸涩,如果这就是她所谓的自由无拘束的生活,说实话,真的不怎样。 她抓过放在一旁的手机,不知道第几次犹豫地按在开机键上,这段日子,她勉强自己关机,不要去思考,不要去想,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去开,就算上洗手间,手机也不离身,这种折磨,快要逼疯她了。 今天这股冲动特别地强烈,强烈到她克制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打开了手机,五十九条留言,心跳着一一听完,却没有她想的那个人。 早该想到的,不是吗?可为什么心还是不断地往下沉? 她伸手按了按突然翻搅得更加厉害的胃,她知道自己的身体肯定是出了问题了,这段时间她每天都会吐,胃口也不好,如果是不经期刚过,她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因为实在太像电视里的狗血戏码了。 今天已经吐到连胆汁都要呕出来的地步,她明白不能再拖了,她要去看医生。 哪里的医生都一样,听完她的症状,果然首先问的是:“最后一次经期是什么时候?” “三天前刚刚结束。” 医生的眉头皱了起来,望着她没有血色的脸蛋,“这样的话,我建议你做一次详细的胃部检查。” 那就做吧,反正她现在别的不多,就是时间最多,一个礼拜就有结果对吧,刚好。 只是七天之后,她没有想到的是,检查出来的结果,居然是那样的-袁幼幼不知道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看向老板的办公室了,一如这段时间的每一天一样,那里面一片平静,没有怒火,没有冷嘲,没有所有左严该做的事情。 事实上,这半个月来,老板完全没有展露出丝毫的脾气,这实在是太吓人了。 到现在,全公司的人一致认为,老板不发脾气,简直比发脾气要恐怖一万倍,因为那种低气压比火山爆发更要人命。 最最让人不安的是,学姐莫名就不见了,没有请假,没有留言,什么消息都没有,就这样没有回来上班,谁都不知道她去哪了,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以前老板心情不好,袁幼幼虽然害怕,但至少有学姐在,她觉得心里还是有底的,但这次失去了依靠,她每天都过得胆颤心惊,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把那座在酝酿中的火山给启动了,到时她恐怕怎么死都不知道。 唉,学姐,你到底去哪里了啦,没有你在身边,人家真的觉得好害怕! 她又不敢问老板,打学姐的电话永远都是关机,快半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她都快担心死了。 突然打开的办公室门,把兀自哀怨的袁幼幼给吓了一大跳,“老-老板-” 左严看都没有看她一眼,直接往外走。 “老板-你-”她下意识地起身追了几步。 他停下来望着她,眼神锐利,安静地等待,可等了半分钟,小助理还是一副受惊吓的模样,他淡淡地开口:“说话。” 袁幼幼立刻吓得脸更白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我-你-” 他没有耐性听她的结结巴巴,直接转身就走了。 “你-要去哪里啊-”现在还没到下班时间啊。 一直到人不见了,袁幼幼才有办法说出话来,可左严早就已经走得连影都不见了。 他要去哪里?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不知道自己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感觉活着的,他知道公司上下都怕他,所有人看到他就跑得比飞还快。哪怕他其实并没有发脾气。 不是没有让他火大的事情,只是他发现,自己连生气的冲动,都没有了。 用力地催油门,跑车怒吼着疾速前进,现在只有这种超越极限、濒临死亡的速度才会让他觉得平静,让他有种活着的感觉。 漆黑的夜,安静的道路,只有速度最为真实。 凌晨两点,刺耳的剎车声在安静的街道上响起,黑色的跑车以一种利落到诡异的速度猛地停下来,重重地甩上车门后,左严望着被围墙外路灯照得半明半暗的庭院,沉默着。 他一向不喜欢都市的高楼大厦,嫌它们紧窄逼迫,所以干脆买下这栋透天厝,独栋独院,舒服又自在。 他走过庭院来到大门前,突然脚步一顿,漆黑的瞳孔猛地紧缩,不敢置信地死死盯着摆放在玄关门口的那双鞋子,那双熟悉到让他愤怒的鞋子。 她怎么敢?他用力地拉开门,“啪”地一声,明亮的灯光驱赶一室死寂的黑暗,也照亮了那个蜷缩在沙发上的小小人儿,她抱着膝盖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好像睡着了一样,对灯光和声响完全没有反应。 这个女人,就算是化成灰,他都认识,她居然-居然还敢就这样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左严咬了咬牙大步上前,伸手去拉她,刚刚碰到她的皮肤,就发现她身体冷得像冰块一样,真是该死的,到现在,他居然还是会为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而感到生气。 可是不能心软,在她那样对待他之后,他握住她的手腕,坚决地、果断地将她往外拉。 一声抽泣声定住了他的动作,低头去看,一滴一滴滚烫的眼泪砸到他的手背上,比开水还要烫,她在哭,伊秋水,那个他认识十八年的女人,居然在哭。 “左严-”她哀哀地唤着他的名字,脸蛋贴在他的手臂上,泪如雨下。 他咬牙,再咬牙,可是手却再也使不出力气去扯开她。 “你还敢哭?”在他那天站在那里等了她整整一天之后,她居然敢就这样回到他的身边,他实在是要佩服她的勇气与自信。 见到他之后,伊秋水的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掉,从听到那熟悉的车声,她已然失控了,左手颤抖着举起一张纸递给他,实在是抖得太厉害,快要拿不住。 他不接,也不说话,就那样瞪着她,她也不说话,只是流着眼泪,倔强地回望他,手坚持地半举着,一动也不动。 她的眼眶红得让他-低咒一声,他一把抓过报告,眼眸迅速地扫过,这是纽西兰某家医院的检验报告,上面的很清楚地写着,伊秋水,胃癌,第三期。 他很慢很慢地抬头,望着她。 “我昨天拿到的。”她在眼泪中努力地想要微笑,可到现在才发现笑是一件那么艰难的事情,“你说,这算不算是上天在帮你惩罚我?” 他的指间微紧,薄薄的纸张轻皱,伸出手去握她,“走。” 第十五章 他还是不想见到她,对不对?她低着头,想要找出一点力气来支撑自己站起来,可却浑身发软。那么长的时间,从纽西兰到台湾,从机场到他家,她都流不出一滴眼泪,可是直到现在他在她的身边,她才发现那种绝望的感觉已然淹没了她。 他不要她了,他真的不要她了,原来她伤他,伤得那么过。 他弯腰一把抱起她,将她往门外带,她偎在他怀里瑟瑟地发抖,这是不是她最后一次被他抱在怀里了?从此以后,她伊秋水于他左严而言,是不是就是一个陌生人? 眼泪顺着脸颊不断地往下淌,渗进他的衣料里,染湿了他的肌肤。 当她被放进副驾驶座,他俯身过来为她扣安全带时,她才低低地说道:“我-我可以自己-走……你不用麻烦-” “住嘴!”他冷冷地用两个字打断了她的话,“啪”地一声为她扣上安全带,转到另一侧上车。 车灯照亮了庭院,他稳稳地倒车,然后驶出去,深夜的街头,一片宁静。 “左严-”她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泪眼朦胧,以后是不是就没有机会可以这样唤着他了?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再转过去专心地开车,“把你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收起来,知道吗?” 啊? “那份报告,我不相信。” 什么? “这什么鬼医院出的什么烂报告,我不相信。”他动作利落地打着方向盘,把车停在路旁,“我带你去检查,一家不行,就换一家,台南不行,就去台北。” 她完全傻掉了,只会楞楞地望着他。 他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掌,“别担心,一切有我。” 一切有他,一切有他-一切有他,多么温暖,又多么让人安心的一句话。 她的泪意又重新涌了上来,自从拿到报告之后,所有积压在心头的害怕、无肋、伤心,都在这一握中释放出来,“左严,万一报告-没错-怎么办?” “不可能。” “可是报告-” “检查也有可能出错。” “万一-要是没错呢?” “我们明天去结婚。” 啊?她的眼泪凝在眼眶中,完全无法反应过来他的话。 “不管结果是什么,我们明天就去结婚。”他紧了紧她的手掌,“不管你同不同意,愿不愿意,伊秋水,你这辈子注定是我左严的人。”他真是傻子,以前才会去征求她的同意,她害怕、她恐惧,有关系吗?他应该直接带着她去登记,那样一切都不再是问题。 她控制不住眼泪了,抽抽噎噎的,“左严,我是不是很自私?”最终还是控制不住地大声哭了出来,“我太坏了,现在我居然想跟你结婚。” 她拿到报告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后悔,后悔那天没有走到他的身边,后悔没有跟他走进礼堂,如果生命即将结束,那她至少有跟他在一起过,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妻子,想到这个称呼,她第一次没有觉得害怕,她只是觉得遗憾,那一刻才明白,为什么他会想跟她结婚,不是占有欲,不是习惯,而是因为他爱她。 而她明白得太晚了,他给过她机会的,可是她自己放弃了,一直到发现生命快要结束的时候,她才后悔自己醒悟得太迟了。 害怕婚姻,是的,还是怕的,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哪有永远不变的,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谁都无法预料,如果相爱,就应该抓紧时间好好地爱,不要怕伤害,不要退缩。 这个道理,她明白得太晚了,而现在的她已经不应该再想跟他结婚,可她偏偏想,她想成为他的妻子,不管时间有多长,不管她还可以活多久,哪怕只有一天,她都是愿意的。 “你可以再自私一点,没关系。”他拉着她的手凑到唇边轻轻一吻,“我愿意给你自私的机会。” 多么率性又多么感动的一句话,这就是左严,这个她爱的男子。 她扑入他的怀中,哭得浑身都是颤抖的,她真傻,当初怎么会因为心里的恐惧而选择放弃他、离开他呢? 这样的男子,顶天立地,冷静果断,明明是一件多么大的事情,可是在他手里,似乎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明明是生与死的难题,可是在他身边,她居然也不感到害怕了。 原来他对她,如此重要,她发现得太晚,让他们之间浪费太多的时间了。 “伊秋水,跟我说好。” 她不应该答应他的,应该答应的时候,她错过了,现在她更不应该要他这样为她的,但,天可怜见,她想要! 她真的真的非常想成为这个男人的妻子,希望他可以陪在她的身边,哪怕一天,哪怕一秒,都可以,她想自私。 “好。” 他们结婚了,短短的一个小时,她的生命有了重大的改变,狗血的改变。 在他们签字结婚成为正式的夫妻之前,伊秋水站在法院门口,等着即将上任的老公将车停好,这时,她接到了一通意料之外的电话。 “伊小姐,很抱歉,因为你的检查报告跟另一位病人弄错了,所以才引起这么严重的误会,对不起。 ” 耳边是快速的英文,她脑子却在那一瞬间完全空白了,不知该喜还是该怒,望着大步朝她走过来的男子,烈烈的阳光下,俊朗不凡,混乱的心一瞬间平静下来。 她很冷静地挂断了电话,柔柔地笑着迎上去。“马上就要十一点了,会不会赶不及?” “不会,我算好时间了。”他握住她的手,半责怪地说道:“太阳这么大,你到里面等我不是也一样?” “我怕你反悔。”她笑得眉眼弯弯,无比甜蜜。 他望着她灿烂的笑容,举起他们交握的双手,“握住了,就永远都不会放手。” 真的不放手,十分钟后,她成为左严的新婚妻子。 “啊啊啊,学姐,你们真的结婚了?真的?不是骗我的?”手机那头袁幼幼的尖叫声简直就可以穿透电话。 “是,真的,没有骗你。”她一边讲电话,一边走到窗前,看着庭院里那个在烈日下修剪草坪的男子。 他真的超不怕晒的,那么大的太阳,脱掉上衣在那里劳动,被阳光照过的肌肤一片健康小麦色,一粒一粒的汗珠在结实的肌肉上闪闪发光,随着他的动作飞溅到泥土里。 太性感了,她突然觉得喉咙好干,赶紧走到桌边,拿起刚刚榨好的蓝莓汁喝上一大口。 手机那端袁幼幼强大的惊叹声过后,总算想起正事要问:“学姐,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我打了快几百通电话给你,可每次都是关机,留言给你,你也没有回我。” 她微笑着,心里有淡淡的温暖,这个小女生像颗小太阳,热情活泼得让人觉得生活非常美好。她不喜欢对熟悉的人说谎,也没有那种习惯,于是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哇,这实在是太狗血了吧?”袁幼幼听得直咂舌,怎么会有这么八点档连续剧的剧情发生,什么绝症啦,跟别人拿错报告,这不是小说里面的桥段吗? 关键是医院居然扯到一直都不知道,直到那位患病的人自己越想越觉得不对,主动到医院去查询,才真相大白,真是太离谱了,原来国外的医院这么夸张。 “那你现在怎么办?”感叹过后,袁幼幼想到了非常现实的问题,“如果老板知道你没有生病,会不会新仇加旧恨一起算?” “这也是我担心的。”所以她一直都在犹豫要不要跟他说。 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她生病,他已经下定决心要跟她分手了,哪怕再不舍,哪怕再喜欢,左严要割舍时,撕心裂肺他都会仿到,他就是这样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说得出做得到。 她太了解他了,反而失去了跟他坦白的勇气,反正那天他带着她跑了整整七家医院做检查,甚至还夸张地连台北的医院都跑了,等检查结果出来,他也会明白她没有生病。 她没有主动说,应该、其实-她也不算骗他,对吧?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呀,只不过比他知道的时间早一点点而已,这样不算错吧?她在心底为自己的害怕失去他而拚命地找着借口。 想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没有得到之前,排斥得要命,怎么都不愿意结婚,可真的结婚了,她居然觉得这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她想要珍惜、呵护她的婚姻,她不想要失去他,所以她才会害怕,才会犹豫,她变胆小了,她承认,可是她并不遗憾。 “学姐,你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哦,这样她都可以知道? “哪里不一样?” “唔,我也说不上来。”袁幼幼在手机那头,伤脑筋地咬着手指甲,“如果是以前,你一定会无所谓地说,那就跟他讲呀,又怎样,可是现在你会担心,会害怕了。” 她叹息地微笑,“幼幼,你到底是聪明呢,还是大智若愚呢?”袁幼幼一针见血地道破了她的心思、她的改变,其实这个小女生,很敏锐。 “讨厌啦,学姐你又取笑我。”袁幼幼在手机那头憨憨地抗议,“其实不是我够聪明,而是学姐你当局者迷。” 这话真的没错,以前的她,自信而且理智,一直认为自己对这段感情可以掌控,她与他之间,看似他脾气暴躁、大男人主义,但其实大部分时候都是他在包容她、在让着她,因为他对她的好,所以她就理所当然地任性,自然而然地挥霍他的宠爱。 可一直到面临生死时,她才发现原来她不能失去的人,是他,她那么害怕,那么恐慌。 那么无助,不是因为怕死,而是怕自己死了,他都还是恨她的,更怕的是,他不再爱她。 那一刻,婚姻什么的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她只想跟他在一起而已。 多年的障碍,在那一瞬间就移走了,说起来,她是不是应该感谢那个粗心大意的医院? 她在他们去登记前知道了真相,可她还是想要跟他结婚,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想要成为他的妻子,而现在,因为太在乎,她反而坦白不了。 “对不起,左严,让你担心了。”她的指抚在玻璃上,望着窗外那个挥汗如雨的男子。 从看到报告开始,他一直是冷静而镇定的,带她去检查,安抚她,因为他的自若,她的情绪也一点点地平静下来。 他一直都是这样,从小到大,再大的难题到他手里都会轻松地解决掉,有他在身边,她就什么都不用担心,她不再害怕,不再惊慌,只要有他在身边就好。 她此时心里是无比的感恩,感谢上天给了她机会,给了她回到他身边的借口,这次的乌龙事件,其实也不算太槽糕,不是吗? 报告出来的那天,他开车载着她,一家一家地亲自去问,虽然她早就已经知道结果,可真的听到医生证实她是健康的,那种感觉,还是会开心到眼睛发酸,不知道这算不算死里逃生后的庆幸? 第一家、第二家,一直到七所医院一致的检查报告统统摆放在左严的面前,他的表情居然非常非常地平静。 伊秋水小心地打量着他,“左严,你怎么了?”他不高兴吗?以他的性格,应该是有反应才对呀,为什么从第一家知道结果后,他一直冷静地不象话? 第十六章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抬头,漆黑的眼眸定定地望着她,里面有她所熟悉的暴风,“妈的,我要告那家医院,就算花光我最后一分钱,我都要告到它关门为止!” 他果然是左严!她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唇,顾不了车内的不便,直接扑进他的怀里,眼泪涌了出来,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左严,左严。” 她好开心,此刻的她真的觉得好幸福,幸福到无法言喻,感受到这个男人是在乎她的,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左严只是短促地紧紧拥了她一下,然后坚决地推开她,拿出手机出来拨号。 “你干么?” “我打电话给我的律师,我要问问他这种跨国case要怎么打。” 他真的是要告那家医院?伊秋水立刻抢过他的手机,“不要啦。” “为什么?” “左严,这明明是件开心的事情,我不想再有不开心的事发生,就这样算了,好不好?” “怎么可以算?它出这种不可原谅的错!” “我坚持。”她握紧手机,坚定地望着他。 他们对视,他的表情越来越凶狠,可她的心却越来越安定,这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左严,那个让她爱,让她喜,让她疯狂的男人。 “还是-你情愿这家医院其实没有搞错?” 他骂脏话了,虽然只是一句,可她听得非常清楚,但此刻她心情好到不想去计较,因为她知道,他又一次为她妥协了。 他愤愤地发动引擎,车子开出了医院的停车场,伊秋水全身放松地靠坐在座椅上,身心都是轻松而愉悦的,终于可以不用再对他隐瞒,终于不用再整天担心他的心情,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车子稳稳地前进,她微微地闭上眼睛,车内冷气的温度刚刚好,怡人舒适,有他陪伴的时光,可真好。 突然,她感觉到车子猛地往左边倾斜,然后再往右,“砰”地一记闷响,与安全岛擦撞而过,左严反应很迅速地将车子靠边停下来。 “左严!”她叫着他的名字,惊魂未定,“发生什么事?” 转头去看,发现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那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 “左-”她的声音突然就消失了,楞楞地望着那个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子。 明明刚刚差点撞上安全岛,可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坐在那里,双手握在方向盘上,微微地低着头,这样的感觉-“左严。”她很轻、很小心地唤着他,伸手慢慢地抚上他的肩,再往上,摸到了满掌的湿意。 “左严-”他在流眼泪,他居然在流眼泪-她完全吓到了,这辈子从来都没有想过左严会流眼泪,这真的是连想象都觉得荒谬的事情,可它就是发生了。 “左严-” “我其实以为,你会死。”他静静地开口,没有转过头来看她。 她的心,突然就那样强烈地剧烈地痛了起来,泪如泉涌,这个男人.这个坚强的、万能的男子,原来会害怕的。 他看到报告时那么冷静、那么沉稳,让她安心,让她不再害怕,可原来他的心里,居然有那么深的恐惧。 不是因为胆小,不是因为承受不住打击,而是因为他害怕失去她,可他不能乱了方寸,因为他爱的女人,还要依靠他,所以他要稳住。 一直到今天,所有的结果都告诉他,她没事,她没有生病,他才发现自己苦苦撑着的那分坚强,瞬间崩溃,崩溃到眼前一片模糊,崩溃到开车都会撞上安全岛.这个女人,她是健康的,她会陪在他的身边,一直都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他想不出来。 伊秋水探过身子抱住他,深深地紧紧地抱住他,在他耳边认真地说道:“左严,你知道吗?我真的爱你,很爱你。” 伊秋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再次回到公司,身分已经有了这么大的改变。 不过就像当初左严所承诺的那样,结婚与否,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只除了她从自己租的小公寓搬到他的房子里,那栋房子当初还是她陪他一起挑的,就连家俱都是她一手布置的,再说,没结婚前不是他在她那里,就是她在他家,所以其实没差。 想想以前自己的执着,到现在亲自体会了,发现结婚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她的父母婚姻失败了,并不代表所有的人都会失败,她的性格的确像妈妈一样隐藏着偏激和疯狂的因子,可左严并不是那个男人。 他跟她从小一起长大,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他们对彼此的了解甚至超过对自己的了解,她信任他。 “秋姐,今天的主厨推荐套餐羊小排看来好好吃喔,我们点一份试看看怎么样?”快乐的午餐时间,美仪拿过菜单,指着上面的特推套餐图片对伊秋水说道。 明明是色泽艳丽的味形皆美,可伊秋水一看,立刻感觉到胃里闹腾更加厉害起来,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从她进到餐厅里就一直在强忍,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对不起,我去趟洗手间。”她尽量不动作太大地起身,然后快步朝洗手间奔去。 打开门,趴在洗手台上吐到不行,感觉胃好像被人狠狠地一把抓住,吐得没东西再吐,她才勉强觉得舒服一点。 “学-学姐-”微弱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伊秋水撑起身子,从镜子里看见袁幼幼楞楞地站在打开的格间门边,望着她。 “幼幼。”她漱了漱口,抬起头朝袁幼幼微微一笑,“傻站着干么,不是要去吃饭吗?” “学姐你-”袁幼幼神色有几分怪异地嗫嚅着开口,“不会是-怀孕了吧?” “你怎么会这么想?” 袁幼幼的神情突然变得困惑起来,“是呀,我怎么会这么想?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熟悉-”她像是陷入了迷思之中,抽不出来。 “幼幼,你怎么了?”伊秋水上前轻拍她的肩膀。 她猛地回过神来,“学姐-” “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只是突然就-”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奇怪,可她实在不是个会思虑很久的女生,很快就抛开困惑,“先不管它,学姐,你还没有回答我,妳是不是怀孕了?” 唉,现在的小朋友都是电视儿童长大的,什么都懂,什么都瞒不过,伊秋水无语地点头。 “是-老板的?”袁幼幼问完就想打自己的嘴巴,问这什么傻问题呀,不是老板的还会是谁的,“那老板知道吗?” “我还没有跟他说。”其实她想第一个分享的人,是他,只是还没有想到应该怎么跟他说前,就被袁幼幼发现,说实话,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碰到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吧。 上次因为胃不舒服去医院检查,结果居然会把报告弄错,以为自己得了绝症,后来虽然解释清楚了,可她每天还是吐得非常厉害。 这次不敢再惊动某人,自己偷偷去医院检查,结果居然是-“恭喜你,左太太,你怀孕七周了。” “怎么可能?我这个月的生理期有来的。”就是因为来过,所以她从来都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再说,因为都不喜欢小孩,所以她跟左严明明每次都很小心地做了措施,这样都可以怀孕? “量很大吗?” “我不记得了。”那段时间是她第一次离开左严那么长时间,以为他们之间再无可能,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这些琐事。 “这个不排除是受精卵着床引起的出血,建议你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最后的结论是,她确实是怀孕七周了,那颗小受精卵状况稳定,一切正常,至于所谓的生理期,也可能因为多方面的综合原因引起的出血。 简直是世纪大玩笑,她想她这辈子再也无法相信医院了,自己跑到药店,将大大小小的各种验孕用品都买回来,一个一个地试,结果宾果!中奖了。 搞到最后才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肚子里面的这个小东西跟他们开的玩笑,想想真是不可思议,她带着他穿越大半个地球,经历心情的大超大落,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多了一个他。 她原本是不喜欢小孩的,这分不喜欢源于对婚姻的不信任,觉得痛苦的婚姻里生下的小孩也不会幸福,可是现在,当她自己怀孕了她才发现,原来母性这东西,真是天生的。 不知道有他之前,一点感觉都没有,可当知道他存在于她的体内,与她一起呼吸,与她血脉相连,那种微妙的感觉,恐怕只有当妈妈的人才明白吧。 总之,虽然知道才一天,但她已经深深地爱上肚子里这粒小豆芽,哪怕他几乎还细微到不可见,但她的感情萌发得已然强烈。 “为什么不说?老板应该会很高兴吧。”袁幼幼想不明白,男人不都想要有自己的孩子,尤其是自己喜爱的女人生的小孩,只怕会爱到不行吧。 “你可以想象左严抱小孩的样子?” 伊秋水只用一个简单的话语,就让袁幼幼高涨的想象力冷却下来,她努力想了,可是脑海里浮现的都是浑身怒火的老板追着小孩,呃,痛扁的模样。 老板,你实在不是个慈父的形象呢。 “秋姐,你跟幼幼两个是要在洗手间里摸多久呀?”赵佩芬敲了敲洗手间的大门,然后推了开来,看她们站在里面聊很开心的样子,不由嘟着嘴抱怨道:“菜都凉了耶。” “抱歉。”伊秋水柔柔地一笑,拉着袁幼幼往外走,“我们好了。”她准备将自己刚刚清空的胃再度填满,就算再吃不下,可是想到肚子里的小家伙,她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午餐过后还有一个小时才上班,热爱逛街的女人可是连这点时间都不愿意放过.伊秋水婉拒了美仪她们去商场逛一逛的热情邀约,她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太过劳累,所以还是与袁幼幼回公司休息比较好。 “学姐,老板出去见客户,你中午还给他带饭?”袁幼幼看了看伊秋水手里拎的饭盒,啧,全是老板喜欢吃的食物,因为天气热还贴心地带了杯青草茶清凉降火,啊,老板可以娶到学姐,真是太幸福了。 “嗯。”那人龟毛挑剔可是出了名的,跟客户见面应酬,根本不会好好吃,所以她再给他带一份,免得他饿到,脾气就会大。 “那我帮你拿吧,你现在不能拎重的东西。” “幼幼你太夸张了,这么点重量,哪里就那么娇弱了。”伊秋水失笑。.两人说说笑笑回到办公室,袁幼幼望着她微笑的脸,突然发现学姐越来越漂亮了。 难道结婚真的有神奇的功效?以前觉得学姐长得秀气,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现在的学姐,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幸福的味道,整个人都光彩照人的,这些,都是老板带给她的。 羡慕的同时,她有点担心地问道:“学姐,老板要是发现你早就知道自己没病,却一直瞒着他的事,会不会超生气呀?你现在的身体-”老板发起火来太恐怖了,不怕吓到学姐,可是却担心会吓到肚子里面的小baby呀。 “没事的。”伊秋水一直在找机会跟他坦白,不习惯跟他之间有谎言存在,她的任何事情都不想瞒着他。 “也是,老板爱死你了。肯定不会跟你生气,学姐,你怎么做到的?把老板抓在掌心死死的。” “我也很想知道,伊秋水,你是怎么做到的?”左严一脸阴鸷的打开办公室的门,低沉且危险地说道。 尾声 【尾声】 老板什么时候回来了?不是要两点以后才会回来吗?袁幼幼在看到他出现的那瞬间,脸都白了。 惨了-她立刻转头去看伊秋水,可是学姐太镇定,完全看不出端倪。 “出去。”左严很冷很淡地开口。 这句话跟谁说,一听就明,祸从口出的袁幼幼,飞一般地逃离这个压抑到快让人发狂的地方。 安静的房间,沉默的两人。 伊秋水看着某人明显濒临爆发边缘的脸庞,将饭盒递上去,打破沉默,“饿吗?我给你带了便当。” 她像个没事的人一般,就对他那么有把握?就那么有自信?自信到以为哪怕他发现她的欺骗,他都不会拿她怎样? 他没有接那个饭盒,只是望着她,就那样安静得让人害怕的,定定地望着她。 她的镇定在他的眼神下一点点地消失,拿着饭盒的手变得颤抖起来,“左严。” 他还是没有说话,像是不认识她一样,像看一个陌生人般地望着她,沉默不语。 他这个样子,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是最糟糕的一种状态,也是她最担心的。 “对不起。” 他总算开口了,语气极为平静:“伊秋水,你就认定我不会拿你怎么样,对不对?” 她抬头望着他,很老实地承认,“是。” 多么理所当然,多么理直气壮,他觉得再跟她在同一个地方待下去,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直接转身往外走。 她伸手去拉他,“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只要没有你的地方。” 他现在不想看到她,被欺骗、被愚弄的感觉,真是该死的糟糕!就连袁幼幼都知道的事情,他居然会不知道,他连袁幼幼都不如,想到这些怎么会不心寒?如果今天他不是担心她最近胃口不好而提前回来,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件事,她打算一辈子都瞒着他,对吧? “伊秋水,你要就有本事瞒一辈子,偏偏没有。” 他不怒吼、不叫骂,这样的态度,反而吓到她了,“左严,你要-干什么?” “我没有想好。”他很干脆地承认,“我想好后会告诉你。” “你要-跟我离婚吗?”她很弱很弱地问了出来。 他顿住,看向她,看她的眼眶慢慢地涨红,看她握住他的手掌一点点地颤抖,真是的,她的胆量呢,她的笃定呢?到哪里去了? 他如果够狠心,应该说是,偏偏,他连看到她这种模样,心都是痛的。 “你不是有把握吗,伊秋水?现在哭什么?”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直接扑进他的怀里哭了出来,“对不起,左严,我不是故意的。” 那天看到他为她掉泪,她才明白自己的对他的伤害有多大,就是因为彻底地明白了,反而不敢轻易说出真相,可现在他自己知道了,变成了最糟糕的情况。 “伊秋水,你这个女人,真的很自私。” “是。” “而且很可恶。”对她而言,最亲密的人,反而是最辛苦的人。 “是。” “你告诉我,你到底仗着什么,可以这么过分?” “因为我知道,你爱我。”她其实一直都明白的,他与她之间,不是因为她比较厉害才能每次都让他退让,他会包容她、让着她,仅仅是因为,他愿意包容、愿意退让而已。 情侣之间不是战争,不是谁强谁作主,强势的那方之所以强势,完全是因为让的那方愿意而已,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他们之间也是如此,她会对他使坏,是因为知道他会包容她,他会宠着她,仅此而已。 “伊秋水,总有一天,你会让我恨你的。”他咬着牙,用力地抱紧她,伸出的手却又如此温柔地为她擦掉眼泪,“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真相的?” “就在-我们结婚的那天,我等你停车-”只要说到这里就够了,他的记忆力一流,已然想起来那天她接的那个电话。 “原来那时就知道了,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还愿意结婚?” 她不是视婚姻如洪水猛兽吗?当初情愿跟他分手,也不愿意结婚,虽然后来改变主意,但那时她以为自己有了绝症,可是既然已经知道没事,为什么那天遗愿意跟他进去? “因为我发现,比婚姻更可怕的是,没有你在身边。”她抬头望向他,“左严,我爱你,我不要离开你,你生我气,怎么吼我都不要紧,可是不要离开我,没有你,我会害怕。” 她承认了,将自己最脆弱、最柔软的部分展露给他看,爱情里面,谁更在乎谁就输,可是现在,她不想输赢,她只想着他,想要他在她身边。 他想骂脏话,想骂人,到这一刻,他完全承认,伊秋水这女人,他妈的就是个高手,可以将他玩弄在股掌之间,只是这么轻易的一句话,他居然-突然就不恼了,心情在变好。 靠,到底能有多贱! “该死的,你以为说一句我爱你,就可以把你做的事情都抹掉?” 如果他的嘴唇不要往上扬,她可能还会担心点,不过现在,她放心了。 “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你又骗了我什么?”他简直想狠狠地咬她一口来泄愤。 “我要跟你说-”她拉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肚子上抚,“这里面,有你最最讨厌的-” 他一瞬间僵住、楞住-“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老公。” 天! “妈的!什么狗屁保险套公司,我要去拆了它的招牌!” 在她熟悉的怒吼声中,伊秋水甜甜地笑了出来,她明白,他不会离开她,怎样都不会,一如她也不会离开他一样。 “左严,我爱你。” “你别以为说这个,我就不会生气!” “那等你生完气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爱我吗?” “你这个女人傻呀,如果不爱,老子早就走了,还留在这里被你气得半死?” “那,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我要放火烧了那家烂公司!” 她满足了,就算他的脾气不好,就算还是会别扭、会生气,可是因为他们彼此相爱,这就够了。 【全书完】 【豆豆提醒本书已经连载完成,豆豆小说阅读网(http://.ddshu)】 【豆豆小说阅读网电脑站:.ddshu;手机站:m.ddsh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