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女配突然被穿了》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1 …… 不是吧。 行人寥寥的街头,星星点点的朦胧灯光下,身影单薄的女子突然蹲下来。 不用这么狠吧。 ……刚醒过来就被分手? 眉眼精致,娇小可爱的女孩呼出一口气来:虽然是已经待过的世界,已经知道了结局,还是有点难过…… 所以她还没进快穿局的时候,性子居然这么软和的吗?正牌女朋友,居然就这样被那个大小姐截了胡,被分手了。 ……还是个绿茶。 段位有点高。 脑子混混沌沌地整理着自己前世的经历,刚从医院出来的女子捶捶脑袋。 唔。 虽然是误会居多,但是那个竹马……看上去也不像很喜欢她的样子,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相信那个大小姐的挑拨。 那就算了。 要抢也得抢向着自己的人吧,像贺垣那样的,虽然不渣,但是也不适合当男朋友,更别说结婚生子…… 虽然有十几年的感情基础……拆官配还是有些难度呢。 ……还是让给女主算了。 她慢吞吞地站起来,提着鸡汤往前走。 至于其他的…… 她低头看了眼洒了一半的鸡汤。 以后再慢慢算。 这边离市中心有些远,又是接近夜里一两点,本来就少的公交也停运了,好在她租的房子离这不远,走几步路也能到。 无声无息加快脚步的女孩子在某个建筑前停下来,拐进小巷子的时候脚步一顿。 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停下来,她没回头,只是往前走,眸光却有些冷下来。 身后响起布料摩擦的声音。 女子的脚尖差点就要动了,橘黄的灯光倏地亮起来,明亮的光斑停在了她脚边。 她脚步一顿,眸中的冷光消失了。 ……原来是好心人。 看上去和普通的女大学生无异的女孩子脚步轻缓了些。 握着手电筒的人手指微紧,身形更多地隐在了黑暗里。 光斑陪着她到了门口,姑娘停下来,侧身对隐在黑暗里的身影轻声道了一声谢。 打开门进去的时候却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 漆黑的夜里好像从来不曾有人出现过。 她眼中有些许疑惑地关上了门。 刚刚那个脚步声…… 听上去不像是老人家。 ……身形看起来像是个年轻男人。 打开厨房里的灯,挽起袖子准备炖了很久的鸡汤热一热的人,边清理饭盒,边沉吟着搜索记忆。 是谁呢? 一路默默地给她照光,送她回家……也不和她打招呼…… 难道是暗恋她的人? 不应该啊…… 她拧开饭盒盖。 身边的朋友都知道她和贺垣已经谈了十年了,如果是暗恋,不应该不知道,这样还来送她回家,也太痴情了吧…… 她低下头,发丝垂落在耳边。 可是不是认识的人的话…… 她抬头,看向黑漆漆的窗外。 这么晚了,还能一路用光把她送到家门口,可真是个好人啊。 “痴情的好人”站在巷子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随后转身,消失在了黑沉的夜幕当中。 柯绵是被电话闹醒的。 她有起床气,电话挂了两三个,手机还是响个不停,摸到手机的人干脆关了机,翻了个身,一觉睡到天亮。 睁眼的时候天光正好。 伸了个懒腰的人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爬起来,洗了漱,就着冰箱里的剩菜做了个简单的早饭,心满意足地吃完了,才打开手机。 五十多个未接来电,几百条微信。 她粗略地扫了一眼,锁上了房门。 随便挑了几条回复的人把置顶的电话号码拉进黑名单,然后关上了手机。 ……大部分都是通过后都没说过几句话的人。 她从口袋里摸出发筋,把头发绑起来,未免有点刻意了吧。 另一头皱眉放下电话的医生却罕见地有些烦躁。 站在门口的何语嫣笑容的弧度减了一些,姿态优雅地抬手敲了敲门:“师兄?我可以进来吗?” 贺垣语气如常:“怎么了?” 何语嫣扫了眼还未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暗暗地攥紧了手指,笑容却不变: “有些学业上的问题,想向你请教。” 贺垣“嗯”了一声:“我现在有急事,下次吧。” 从来都是风度翩翩的贺大医生不看她,而是双手解开了白大褂的扣子:“小袁。” “嗯?” 男子艺术品般的手抓起手机放到了耳边:“帮我代下班,下星期还你。” “哦哦,好的。” “多谢。” 何语嫣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什么,身材挺拔的俊逸男子已经走了出去。 何语嫣暗暗地咬紧了牙关,最后还是追了上去。 “师兄!等等我!” 早上的太阳温度还不算太高,四处找遍了的人却热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慕晴急得跺脚: “这个笨蛋,到底到哪儿去了!”贺垣一言不发,握着手机的手已经用力得泛了白。 弯着腰,喘着粗气的何语嫣观察着他们几个人的神情,突然出声:“柯绵她不会……” 慕晴急了:“何语嫣,你胡说什么呢!” 林煜连忙拉住她:“慕晴!” 身材高挑,妆容艳丽的女子刚想甩开碍事的人,突然扫到市场出入口熟悉的身影,连忙惊喜地叫出声来: “绵绵!” 悠闲地逛完花鸟市场的人完全不知道一群人在她家附近找人找得都快疯了,抱着一盆茂盛清新的君子兰出来的时候,还差点被面前几个满头是汗的人吓了一大跳。 “怎么了?” 斯文严谨的人头一次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你去哪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柯绵“啊”了一声,表情有些无辜:“我不是回了你们,有事下午再找我吗?” 她有些奇怪地掏出手机给他们看:“我来逛花鸟市场,怕吵,所以把手机调震动了啊。” 慕晴气得举手要打她:“你真是……没事玩什么失踪啊!我们差点就报警了你知不知道?!” “就是,我们还以为你……” 慕晴一巴掌打过去:“胡说什么呢你!”打得赶忙抱头躲闪的林煜闭了嘴。 柯绵张张嘴,有些无奈:“我没事,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没什么存在感的何语嫣突然擦了擦汗,叹道:“绵绵,下次别这样了……这叫什么事啊?” “我们找你找了快一上午了,你一个人在市场里看花也就算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们啊……”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2 “我和师兄早班都没上……” “够了。”贺垣突然打断她,何语嫣被吓了一跳,立刻委屈地闭了嘴,眼眶微红,背在身后的手却攥紧了。 男子深深地看了神情毫无波动的人一眼:“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回去了。” 柯绵:“哦,拜拜。” 林煜稀奇地睁大眼睛,贺垣眼神一暗。 慕晴一把抓住娇小的女孩子:“没事,你走吧,绵绵交给我。” 气质清冷的男子看了毫无所觉的柯绵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 何语嫣赶忙跟上去。 慕晴见两个人走远了,才抓着她的肩膀着急地询问:“绵绵,你和贺垣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分手了?是不是那个何语嫣,她!” 柯绵摇头:“和她没关系,我们和平分手而已。” 林煜凑上来小心翼翼地问:“真分了啊?我以为贺哥开玩笑呢。” 何涟刚想捅他让他别多嘴,慕晴的一巴掌又甩过去了:“你别说话!” 再看向柯绵。 娇小可爱的女孩子抱着体积有些庞大的湛青君子兰,眸子里是浅浅淡淡的光。 好像和从前一样,又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 慕晴心里忍不住一个咯噔。 柯绵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眼手里抱着的君子兰,想了想:“干脆我们去朱老板那吃饭吧,我刚好想向他请问一下种花的心得。” “好啊,正好我们都没事。哈哈哈。” 林煜正想说话,慕晴一个眼刀飞过去,立刻就怂了,郁闷地跟了上去,嘴里还嘟囔着: 谁说我没事了。 他们到的时候,朱老板正好在店里挂休息中的牌子,见他们来了,笑得眼睛都没了:“哟,人找到啦?绵绵哪,没事吧?” 柯绵笑眯眯地把君子兰放在饭店的绿植旁:“没事儿,就是没听到电话,您看我买的这盆君子兰,好不好看?” 和蔼的大叔擦着围裙走近,低头认真看了看:“哟,长得这么好呢?得不少钱吧?” 他伸手摸了摸君子兰的叶子,连声赞叹:“不错!给你拿回去养,估计能长得更好。” 柯绵笑:“是吧,我就说呢。还和老板还了好久的价呢。” 朱老板笑:“值!” 趁他们说话的时候,在厨房忙活的朱婆婆笑眯眯地端了盘饺子出来:“来,朱婆婆特地给你们做的。” 几人忙迎上去把饺子端桌上来,慈祥的老人拉着他们说话,柯绵笑眯眯地听着,朱婆婆突然伸出苍老的手,摸摸她的头发: “姑娘啊,没什么想不开的,都会过去的,啊!” 柯绵点头,语气乖巧:“放心吧婆婆,我没事,我还想吃您家的绿豆冰呢。” 于是朱老板和朱婆婆都笑起来:“好,等天热了你来,婆婆给你做!” 柯绵甜甜地道谢:“谢谢婆婆。” 慕晴低头喝汤,心里越来越沉。 朱老板的店一向是这条街上生意最好的,营业的时候几乎天天爆满,不过他们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开着门,挂上休息的牌子不做生意。 老主顾们在门口看见了,就会和朱老板打个招呼,问了什么时候开门,再来。 不过如果是柯绵他们来了,就算店里没菜了,朱老板也能炒几个简单的菜出来给他们吃。 用朱老板的话来说,那就是人得知恩图报,这几个年轻闺女小伙子,在他和他妈最困难的时候,借他们钱做生意,现在店起来了,哪能就忘了呢。 更何况是从小就帮着他打下手的柯绵。 因此对柯绵他们,就像看亲子女亲孙似的,喜欢得不得了。 柯绵最后被流言蜚语逼得搬了家,还是朱老板关了店,瘸着腿,来帮她搬的行李。 不管怎么样,她回来了,就不能让朱老板那个儿子再作孽了。 还有那个到处造谣,逼得朱老板最后关店另谋出路的何语嫣。 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低头斯文地吃着饺子的人眼中划过一道冷光。 几个人饭吃得差不多了,帮着朱婆婆收拾厨房,正在外面打扫卫生的朱老板突然笑着走进来: “妈,诶呦,绵绵,你在这呢。” 柯绵:“嗯?” 朱老板笑眯眯地:“有个人可是想见你很久了,走,你和我出去看看。” 朱婆婆笑着回头:“少清来啦?” 慕晴心里敲起了警钟。 少清? 柯绵有些不明所以地放下抹布,她怎么不记得自己前世认识这么个人啊。 慕晴忙跟着放下抹布:“我也去。” 两个人跟着朱老板走出厨房,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店中央那个男子的背影。 黑色的长款风衣,窄腰宽肩,笔直的大长腿,站姿挺拔,尤其是那只握着手机的手,修长瘦削,完美得像只有画中才有的艺术品。 慕晴:卧槽,极品。 在快穿局司空见惯的柯绵却是脚步一顿:这个背影…… “好。” 男子的声音意外地有些沙哑,可能是因为生病了,听上去语气有些低沉:“就这样,嗯。” 随即转了过来。 慕晴激动地抓紧了柯绵的手臂,压低的声音都掩不住惊艳:“卧槽,这气质,绝了!” 趁男子戴眼镜的间隙,打量了几眼男子正脸的柯绵中肯地点头:确实。 脸已经很好看了,难得的眼前这人清冷淡漠的气质,孤而不傲,放在人群里绝对是那种鹤立鸡群的存在。 朱老板已经笑眯眯地伸手向她们介绍了:“这是少清,上次有小混混来我们店里闹事,还是少清帮我们报的警赶他们出去的呢。” 单手把眼镜扶起来的男子笑了下:“朱老板……” 他的视线转过来。 温和有礼的人突然一顿。 柯绵发誓在那一瞬间她看见了他眼里划过了类似于紧张无措的情绪,但很快,男子已经垂下眼帘,语气如常地道歉: “抱歉。” 顾少清语气有些沙哑:“我以为……店里今天没有客人。” 眼神却定在了对面的柯绵身上。 慕晴顺着他的眼神,狐疑地转头,男子却已经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转向朱老板: “已经谈好了,周末,您有时间吗?” 朱老板愣了一下:“可以的,诶,少清你不是……” 他迟疑着看了看柯绵。 男子松了松手指,语气很低:“朱老板,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啊?哦,那好,那下次,下次再来啊。” 男子颔首,转身离去。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3 柯绵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走了出去,有些不解: 是她看错了吗?怎么总感觉他很紧张的样子? 维持着表面上波澜不惊的人上了车,直视了前方一会儿,才回过头,看了一眼朱老板的店,垂在身侧紧绷的手指微微一动。 见到她了。 想起昨晚和今夜两次的惊鸿一瞥,眉眼冷淡的人呼吸重了一瞬。 她是不是还看了他好几眼? 看样子应该是不记得他了。 眉眼冷淡的人垂眸。 ……她好像瘦了。 下次见到她,他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一下她那个不知所谓的男朋友,然后让她好好吃饭。 靠在座位上的人突然僵硬了一下,闭上眼睛,右手柔软的掌心慢条斯理地盖住双眼。 ……他真是。 以手覆眼的人缓缓地,叹了一声。 ……太放肆了。 慕晴看他走了,好奇死了,不停地追问柯绵:“你认识这个顾少清吗?我怎么觉得他看你的眼神那么奇怪?” 朱老板也看她。 柯绵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认识。” 朱老板和忙活完的朱婆婆对视一眼,笑容和蔼的老人笑眯眯地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 “那估计是你朱叔叔记错了,你们都没见过,哪能认识呢。” 柯绵抿嘴笑了一下。 慕晴想想也是,她和柯绵这么多年的朋友了,对柯绵的圈子可谓是了如指掌,柯绵要真认识那么惊才绝艳的人,她没道理不知道。 眼看着天色渐渐晚了,准备要走了的人抱起君子兰,突然又说起另一件事来: “对了,朱老板,上次我和您说的招人的事儿,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朱老板一拍脑袋:“诶哟,你瞧我这记性!” “少清就是为这事儿来的呢,说是已经找到人了,让我周末过去看看呢。” “?”顾少清? 慕晴也有些疑惑:“招人?招人不是该贴招聘启事吗?” 朱老板笑:“我也说是呢。这不是少清说,招来的人还是不如自己挑的人可靠,就托他朋友,帮我招了一些能干的人,让我挑挑看呢。” 又把上次顾少清和他说好的招人的条件给他们说了,认认真真听完了的柯绵有些感慨: 想得真周到啊。 慕晴也忍不住感叹:“这也太厉害了。” “是吧?我还和你们婆婆说呢,少清这孩子啊,是真不错。” 朱老板笑眯眯地:“心肠好又懂礼数,又知冷知热的,关键是啊还对……” 朱婆婆看他一眼。 朱老板突然卡了壳。 慕晴还想问关键后面是什么呢,何涟和柯绵已经拿了东西,笑着和朱老板和朱婆婆道别了,慕晴只能和提了不少东西的林煜追上去: “绵绵!何涟,你们怎么不等我们呀?” 柯绵笑眯眯地,身旁温温柔柔的何涟揶揄道:“我们还以为你不走了呢。” 林煜嘟囔道:“就是,都坐了那么久了,还聊天!还聊!再不回去我的论文就交不上了!” 慕晴“啊”了一声:“你怎么不早说呀?!快,把东西给我,你快回去吧!” 慕晴把包放下,伸出手来: “愣着干嘛?快点啊!” 何涟和柯绵也停下来腾出手来准备接东西,林煜看了眼手上的东西,犹疑一瞬: “算了,这么多东西呢……反正也没几步路了,走吧!” 说罢不管慕晴伸过去接东西的手,身形一闪,两只手都提着东西的人已经加快了脚步,走到前面去了。 慕晴无语: “喂!你还写不写论文了?” 林煜不理她,憋足了劲儿一口气提着东西,走到了公交站牌底下。 四个人等了一会儿,公交车就来了,柯绵顿了顿:“不好意思啊,今天耽搁了你们这么长时间。” 何涟拉住她的手,语气轻柔: “别这么说,大家都是朋友。不过你下次可得注意把手机打开了,我们大家会担心的。” 柯绵点头,大大咧咧的慕晴抱了她一下:“照顾好自己,电话联系!” 目送着慕晴和何涟上了公交车,又看着林煜坐上计程车回家了,抱着君子兰的女子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来。 太阳还没落山,她在附近逛了逛,然后在某个十字路口停下来,打量着过往的汽车和行人。 昨天她就是在这里被跟上的。 不知道今天他还会不会来。 女子扫了眼周围的环境。 不管怎么样,先等等看吧。 柯绵把君子兰放下来,在花坛边坐了下来。 天色渐渐暗下来,在市中心转了一圈的人沉吟了一会儿,还是调了个头,朝着某个路口开过去。 天快黑了,腿坐麻了的柯绵站起来跺跺脚,结果就看到一辆银灰色的车从她眼前开了过去,按着昨天的路线,停在了巷子口。 “……” 真来了? 柯绵想了想,抱着君子兰跑了过去。 远远地看到灯没开的人眼眸微沉,正准备把车开回路口等她回来,就看到朝他跑过来的女孩子,抱着一盆绿油油的君子兰拼命挥手: “等等!” 顾少清握着车门的手一僵,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眼神微微地闪烁了一下的人再次迅速地调整好了面部表情,看着她,语气温和: “柯绵。” 瞳孔深邃的人微顿:“好巧。” “……” 不巧了。 第二次了。 柯绵看了一眼他的车,又把视线放在了眼前身体颀长,气质清冷的男人身上。 顾少清面色如常地把汗湿了的右手背到身后。 柯绵笑眯眯地问他:“你认识我?” 顾少清:…… 糟了。 男子神情僵硬一瞬。 他忘了。 朱老板还没来得及介绍她,他就落荒而逃了。 “我……”说话的人语气沙哑得过分,他移开视线,耳朵根烧红:“我在朱老板那儿听说过你。” 柯绵:……都这个年代了,这种纯情的男人可不多见了。 柯绵:“哦。” 男子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那……”女子再度开口,顾少清忍不住又把视线转到了她身上,眼神微动。 “昨天……是不是你?” 顾少清张张嘴,语气超乎自己预料的冷静:“什么?” 柯绵笑眯眯地指了指副驾驶座上的手电筒:“昨天照光送我回家的好心人啊,是你吧?” 耳朵更红的人垂眸:“你认错人了。” 说罢就拉开车门,迅速上了车,关上了车门。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4 根本没料到他会不承认的柯绵有些错愕:“什么?等一下!” 抱着君子兰的人下意识地靠近车门,试图拦住他:“顾少清!” 银灰色的车起初还像是怕撞到她,全程慢吞吞地挪动,后来到了位置更空旷的场地,就干脆利落地倒车远离了她,然后加速转头离去。 柯绵:…… 柯绵:好样的,顾少清是吧,我记住你了。 那边疾驰而去的人碰到了红灯,停下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扶额叹息,脸烧得发烫。 真是...... 蠢死了。 无法想象自己这个跟踪狂在她心里的形象有多么糟糕的人自暴自弃地盖住眼睛。 居然就这样落荒而逃了...... .....顾少清,你是猪吗? 人少了很多,柯绵还不想回家,慢悠悠地四处走了走。 晚上天空居然现了很漂亮的晚霞,柯绵抱着君子兰驻足欣赏了一会儿,一个男孩子摸着头走过来:“你好,请问.....” 他身后一群衣着时尚,笑容青春的人在起哄。 柯绵收回视线,笑了:“好啊,你扫我吧。” 看晚霞的时候手机又震动个不停,她摸出来看了一下备注,又放回包里,继续看晚霞。 回到家,才把手机拿出来,扫了一眼,眼神嘲讽。 离婚多年的夫妻居然还有这样的默契,拨电话都是前后脚。 她懒得回拨,发了条信息过去:“微信说。” 然后就去洗澡。 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拿起来一看,两边都是十几条语音,语气激动。 她听了几条,就失去了耐心,在沙发上坐下来,回复:“知道了。” 结果她还没主动拨给卢女士,贺垣的母亲就自己打过来了,语气倒是比之前客气些: “柯绵啊,听说你和贺垣分手了?” 柯绵“嗯”了一声,那边温和的女声接着道:“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女孩子还是要好好地对自己,不能想不开了作践自己,是不是?” 柯绵笑眯眯地听了几十分钟,又笑眯眯地应了:“您说的是,您放心,我不会去打扰他的。” 卢女士满意地挂了,柯绵给君子兰浇了些水,把电话拨给家人分组里剩下的一个,边把分组简介改成贺家,边笑着问好:“贺叔叔。” 那边似乎是已经知道了分手的事,叹着气劝了她几句,顿了顿,又严肃道:“绵绵啊,你长大了,既然和贺垣不合适,分就分了吧,有什么呢?可千万不能看轻自己的生命啊。” 柯绵应了几句,也不辩解,笑着道:“那就麻烦贺叔叔把婚约解除了。” 那边叹了口气,长相清丽的女子语气带着笑意:“对了,您有空可以去医院看看贺垣。” 贺兴还来不及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那边一向对他们二老敬重有加的人已经礼貌告别挂断了,家风清明了几十年的贺兴心里突然浮现出不详的预感,想了想,没打电话给儿子,第二天就打车来了医院。 出医院的时候脸色铁青地打电话:“孽子!出来!” 何语嫣想跟上去,正好临上查床,和她玩得好的小林推她:“你去吧,老爷子到底是高知分子,顶多骂几句,不会把贺医生怎么样的。” 何语嫣脸色一白,仿佛被踩中了老鼠尾巴:“你什么意思?” 小林愣了一下:“我没……” 何语嫣冷笑:“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作践我,要不是靠着我,你还能在这医院立足?” 小林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何语嫣,你胡说什么呢?!说话给我客气一点!” 眉眼间萦绕着戾气的高傲女子一巴掌挥过去:“你也配这样和我讲话!” “看什么看?!” 半边脸肿了起来的小林尖叫一声,不管不顾地冲上去要厮打,其他人拉都拉不住。 何语嫣怒了,拦不住,最后两个人扭打起来,愣是把事情闹大了,路过的实习生听了几句,暗道不好,忙跑去叫人。 刚刚接受完老爷子训话,憋了一肚子火的贺垣走进医院,脸色有些沉,就看到实习生跑过来,眼神奇奇怪怪的: “贺医生……那边打起来了……” 贺垣觉得自己都有些焦头烂额:“打起来了不应该找保安队吗?找我有什么用?” 实习生张张嘴,看了眼他的脸色,有些迟疑地开口:“他们……在说您和何医生呢……” 贺垣心里咯噔一下,想起老爷子训他的那些话来,忙跑过去。 何语嫣和小林还扭在一起呢,两个人脸上都被抓花了,嘴里骂着什么,小林突然泼妇似的大喊: “还我不要脸,我呸!最不要脸的是你!人家贺医生明明有女朋友了还犯贱似的往上贴,谁还能比你更不要脸!” 其他人忙拉着她不让她说了,被拉开的何语嫣气得大哭。 贺垣脑子都在嗡嗡地响,上前拨开人群,语气沉怒:“好了!这是医院!要吵出去吵!” 嘈杂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神情各异,何语嫣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小林朝着她的背影吐了口口水:“我呸!” 那边闹腾,这边柯绵倒是睡得安稳,第二天打开手机,果然又凭空多出很多未接电话来。 柯绵看了眼数量最多的号主,才想起来自己忘了把那位卢女士拉进黑名单,正准备补拉一下,那两位的电话一又个接一个地打进来。 女子淡定地摁下接听键。 “柯绵!让你去道歉你怎么把贺垣的事情捅出去了?!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女子打理着花草,闻言眼睛眯起来:“你教过我吗?如果没记错的话,我十岁就不归你养了。” 那头似乎被气得不轻,又破口大骂了些什么,柯绵直接挂了电话。 捅出去? 柯绵悠悠地抿了口咖啡,做了,就别怕啊。 吃了早饭,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末,想了想,又抓起手机,去了朱老板的店里。 朱老板正准备出发去挑人呢,见到柯绵,高兴地邀请她同去,正愁没啥借口的柯绵笑眯眯地道: “谢谢叔。” 朱老板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下了车,果然看到上次落荒而逃的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温和有礼的人朝他们打招呼。 然后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 朱老板呵呵一笑:“绵绵正好没事,我就把她也一起带来了,少清你不介意吧?” 顾少清耳朵烧起来。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5 朱老板和顾少清那位朋友进去面试店员了,待在外面四处看看的柯绵有些无聊。 男子骨节分明的手指推了推眼镜,视线转到她身上,又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转开。 顾少清这个动作重复了几次,柯绵笑眯眯地看过去:“好看吗?” 以为她没发现的顾少清咳了一声,不敢看她了。 柯绵觉得眼前这人真是有趣,宁愿默默地跟着她给她照路,也不愿意光明正大地和她说话,怎么,她很吓人吗? 于是走近了些,笑着问:“你怎么认识我的?” 她真的不记得记忆中有这么个人,他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她好久一样…… 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真的很好奇。 男子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柯绵在不敢看她的男子面前招了招手:“你怎么不回答我?” 顾少清觉得她离自己太近了,下意识地往后退,动了之后又立刻后悔了,下意识地看她。 棕褐色的深邃瞳孔显得平静无波:“我……” 并不知道,僵硬的手指和微红的耳垂已经暴露了他的人,安安静静地垂下眼,像一个古老国家里走出来的绅士:“我听说过你。” 柯绵歪头:“听说过……那你怎么认出我的?你在哪见过我的照片吗?” 顾少清看她一眼,“嗯”了一声。 女子“哦”了一声,不说话了。 顾少清眼神落在身旁,修剪整齐的花草上,心神却忐忑地关注着身旁的人。 柯绵赏花的间隙,又看了他好几眼,男子的身形僵硬,忍不住看她: “怎么了?” 话出口就后悔了,觉得自己“咄咄逼人”的样子特别的面目可憎。 ……又说错话了。 顾少清手指蜷缩起来,微微垂下眼帘。 并不知道自己那一声“怎么了”透露了多少隐秘的心意的人有些懊恼,又有些气馁。 眸子里像融化了绵绵暖意的姑娘看着他笑起来:“你好像特别紧张。” 柯绵沉吟了一会儿,歪头: “你喜欢我?” 顾少清一僵。 朱老板出来的时候,柯绵正自己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喝茶,悠闲自在得很。 笑着走过去的朱老板看了眼四周,有些奇怪:“诶?少清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柯绵笑眯眯地:“可能有事去忙了吧。” 耳朵红成那样,说话都结巴了,的确是该消失一下。 不然朱老板又得觉得自己对他做了什么了。 毕竟是朱老板赞不绝口的人。 喝了一口花茶的人满意地眯起眼睛,又想,不过这个顾少清,她试探了几回,确实是纯情又招人喜欢,关键是,长得还好看,赏心悦目极了。 慢悠悠地放下茶杯的人眉眼弯弯。 很适合抢回来当老公。 在快穿局待久了,身上都沾染了一些匪首气质的人单手撑着下巴,随意地想道。 朱老板又和顾少清那位朋友坐下来聊了会儿运营的事情,柯绵漫不经心地听了几句,饶有兴致地看了眼同样也将好奇的目光投掷在她身上的人。 顾少清这位朋友倒是很专业,看来朱老板店铺的事情,她不用再操心了。 专心搞那个坏人好了。 魏哲则是暗暗地评价道:长得不错,气质也好,就是眼神有点淡,像是经历颇多的样子…… 顾少清那块木头今天都反常好几次了,眼神也不对劲,该不会真的看上这位了吧? 那可能有点棘手啊。 魏哲挑挑眉,放下手中的花茶。 越是经历丰富的人,越知道自己要什么,少清要是不符合她的要求,很可能第一局就出局了。 顾少清一控制不好情绪就喜欢打沙包,那到时候,那个小子不是得把沙包都砸烂了??? 有了真切的忧虑的人有些烦恼。 顾少清直到他们要回去的时候才再度出现,换了一副楠丝眼镜,还是温和克制的样子,语气很平和: “抱歉朱老板,临时出了点变故,没能好好地招待你们。” 柯绵笑眯眯地看向他的耳朵。 耳朵以肉眼可见地速度红起来的人维持着表面的冷静克制,眼神却闪躲着不敢看她了。 实在看不下去了的朋友咳了一声,顾少清默默地将视线移开,强迫不敢自己不要再去关注她的行动了。 ……毕竟见到她才两三天,他已经把自己暴露个彻彻底底了。 再看下去……他真的要完了。 没察觉到三个人氛围有些奇怪的朱老板刚好打开了车门,爽朗地回应道: “少清客气了,今天还是得多谢你和魏先生啊!不然我这个门外汉,哪能学到这么多东西,招到专业的人呢?” 魏哲笑了笑:“朱老板客气。” 朱老板摆摆手,又再三邀请他们有空到店里来吃饭,便笑着上了车。 柯绵也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再见。” 顾少清耳朵一红:“再见。” 魏哲看了眼身旁的好友,默默地笑了。 有戏,绝对有戏啊。 看来这根万年闷木头,终于要开花喽。 朱老板是真心觉得这一趟来得值,一路上兴致勃勃地和柯绵说起要注意的事情,和以后开店的计划来,又问起她的意见来,柯绵笑着道: “我觉得挺好的,有魏先生帮您,店里的事情想必能更好地解决。” 朱老板认同地点头,又感叹道:“少清这回可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 他突然想起什么,笑眯眯地看她:“绵绵哪,你觉得少清这孩子怎么样?” 柯绵点头:“很好啊。” 朱老板耐心地引导:“是不是特别的乐于助人,有责任感?” 柯绵点头:“嗯。” 确实很乐于助人,看到她家没开灯还特地等她,又这么费心地帮助朱老板。 抛开其他的不说,她还真不忍心对这样的好人下手。 朱老板一瞧,觉得有戏,笑得眼睛又看不见了:“那,我把少清的电话告诉你,你们多联系联系?” “反正有些东西啊,我也不懂,你们年轻人嘛,好沟通,说好了再告诉你叔,行不?” 柯绵眨眼,抿嘴笑:“好啊。” 她正愁怎么从那个害羞的家伙那里拿到联系方式呢。 既然他还那么含蓄,不敢主动,那她只好主动出击了,谁让,他这么符合她的择偶条件,又这么地,招人喜欢呢。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6 朱老板利索地把电话号码报给她,又笑着道:“绵绵啊,少清这孩子我和你朱婆婆也认识了一段时间了,是个好孩子就是性格有点冷,不爱说话,我看他也……” 最近似乎老卡壳的人意识到什么,咳了一声:“也很有爱心的,你们可以多交流交流嘛。对了,你不是养了君子兰吗?他也很喜欢花花草草的,到时候你们多聊聊这些,不就熟了吗?” 他又犹豫了一下:“你和贺垣反正也……” 他看了眼柯绵,心里微松:“到底是没有缘分,人总得往前看是不是?” “而且少清和那姓贺……咳,贺医生比起来,只好不差嘛,风度翩翩又又年少有成的,对你,对你肯定也差不了,你说是不是?” 柯绵笑眯眯地点头。 朱老板满意地笑:“我就说嘛。” 少清和绵绵配得很! 那边朋友的店里。 从来就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挑眉坐下来:“还害羞呢?” 顾少清看他:“闭嘴。” 魏哲就奇了怪了:“你在窝里头这么横,看见人小姑娘就躲躲闪闪的,我说顾少清,你该不会是人格分裂吧?” 送了瓶酒过来的朋友顺势坐下来,边开酒边应和道:“我看还真是,暗恋人家那么久,人家还不知道你是谁,那你那能成功吗。” 拿了杯子的人睁大眼睛,看向眉眼微垂的人:“暗恋?谁!今天那姑娘吗?!我怎么不知道啊?!这兄弟白当了啊!” 朋友笑:“你?你当然不知道了,那还是在国外的时候哪。” “真的啊?!不熟,顾少清,你这不够意思啊,你早说喜欢人家,指不定兄弟已经帮你追到手了。” 手指修长的人拿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语气晦暗不明:“别说了。” 魏哲和朋友的动作都是一顿,有些讶异地看向眼神晦涩的人。 “她有男朋友了。” 还是青梅竹马。 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多年,都不曾…… 想起今天白天的事儿的魏哲放下酒:“这事儿不对啊?” 顾少清看他。 “你暗恋的是今天那姑娘吧?叫……” 顾少清想堵住他的嘴,魏哲已经自觉地跳过:“我看她那眼神,对你还蛮有好感的啊,要是有男朋友,那未免也……” 朋友拍他,顾少清冷冷的眼神已经飞过来。 魏哲咳了一声:“我的错,我看人龌龊,行了吧?” 仔细一琢磨这事儿还是不对:“可我看今天来的那位朱老板,也……” 手指匀称,骨节分明的人已经坐直来,动作熟练流畅地开了酒,语气冷淡:“还说?” 朋友也给他使眼色,魏哲不敢说话了,赔着笑先喝了一杯:“我的错,顾先生您大人有大量,别放在心上。” 把眼镜重新戴上的人认真地看着他:“我不喜欢听别人说她的坏话。” “没有下次。” 魏哲笑:“别那么严肃嘛,我还真能作死,招惹你喜欢的人了?” “这次是我不对,我口无遮拦了不是?给你赔罪,赔罪。” 说着又干了一杯,想了想,又换了个策略开口:“不过,有男朋友也不是什么大事,分了也有可能,我觉得你还有机会。” 朋友也想说,看了眼喝酒的人,又摇了摇头:“难,听说是青梅竹马,在一起好多年了。” 魏哲笑着给顾少清夹菜:“青梅竹马才难长久呢。” 手指捏着酒杯的人动作一顿,语气淡淡的:“别乱说话。” 他喜欢她,但也不希望她难过。 最了解他这个发小的心思了的人挑眉:“这哪里是乱说了?听说过七年之痒没?在一起久了就会腻,再说了……” 夹菜的人顿了一下: “真要喜欢,年龄到了怎么不结婚?这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吗?” 顾少清微微皱了眉。 魏哲一看有戏:“你要是还想追那姑娘啊,就听我分析分析,行不行?” 顾少清刚想说话,魏哲已经打断他:“你还真别说,我觉得十有八九就是分了。” 听的人心微微一跳。 魏哲继续:“你打电话和我说的时候,是不是只说朱老板会来?” 顾少清顿了一下:“我只和朱老板说,让他……” 说话的人意识到不对劲了。 魏哲笑:“你没说让那姑娘来吧?朱老板也没和你说那姑娘要来吧?结果呢?” 他放下酒杯,顿了一下,语气里带了揶揄:“其实我刚刚那话也就是这意思,你没叫人来,那不是朱老板喊她来的,就是人姑娘自己要来了。” “朱老板看起来就和那姑娘熟,哪能知道人家有男朋友还帮着撮合?” “要是那姑娘自己要来嘛……我肯定是相信你喜欢的人的人品的,那你说,人家来是为了啥?” 顾少清顿住:“她只是来帮朱老板看看而已。” 魏哲呛了一下,真不明白他是真开不了窍,还是认了死理觉得在一起就能长长久久的,世间半途而废的感情多了去了。 “你就不能问问那姑娘?再不济问问朱老板也行啊,要不然就你这瞻前顾后的劲儿。” 喝酒的人又大着胆子说了一句找打的话:“早晚得后悔。” 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冷静克制的人听到这一句,动作微顿,睫毛微微地颤了颤。 夜沉星河。 联系方式到手,却也没急着联系的人慢慢悠悠地把朋友发来何语嫣和贺垣的八卦看了,嘴角扬了扬。 闹大?闹大了好啊。 你越不理智,我这个受害者越占理不是。 语音里,慕晴还在破口大骂:“我早就说那个何语嫣有问题!没皮没脸地就往贺垣身上贴!” “那个贺垣也不是个好东西!明明有女朋友还不知道拒绝,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呸!” 把花浇了,澡洗了,煮了的面吃了,才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沙发上的人悠悠道: “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 上辈子让你们逃了,不知道这辈子你们还逃不逃得过? 慕晴愣了愣:“绵绵,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才和贺垣提分手的?” 柯绵笑:“我哪有资格提分手啊?” 婉转的女声听起来语气平和:“从小到大都是我缠着贺垣,只有他不喜欢我的份,分手,当然也是他的权利了。”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7 这话听起来讽刺,倒也算不得假。 说起来是青梅竹马,这段真说起来延续了十几年的友情爱情,从一开始就是柯绵自己巴巴地跟着他粘他粘来的。 那时候柯绵的父亲在贺父的手下任职,租房子的时候住了对门, 两家就熟络了一段时间。 柯绵还是个刚会说话的小孩子的时候,贺垣喜欢在那院子里看书,她就喜欢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抱着他撒娇,大了一点会说话了,就时常口齿不清地喊着要做他的女朋友。 柯绵的父母离婚各自成家之后,归奶奶养的人平白无故得了很多宠爱,平日不怎么搭理她的人某天也对着她犹豫道: “明天来我家玩吧。” 她自以为得了些他些许偏爱,这才开始了这么些年的纠缠。 现在想起来,说是谈了这么些年,情侣间该做的事没做过几件,不该受的气倒是全都受了。 不说贺家长辈那一块,和贺垣平辈的那些哥哥弟弟姐姐妹妹的,大多都不太喜欢她,不过到底谈了这么久,倒也没谁真的和她说什么,表面客气着,就是背地里听见几回几位说话不客气了些。 贺垣的朋友圈子,对她就不甚客气了,几个人出去吃饭,从来没喊过她,碰见她也权当不认识,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倒也不能全怪他们。 柯绵突然叹了口气。 她要是那个圈子里的人,倒也不见得能对一个要什么都没有的孤女多客气。 只是当初就不该凑上去招人嫌,你不喜欢了,也不该就那样冷着我。 没谁喜欢,而且就该默默地受委屈。 慕晴在那边有些哑口无言,手机突然提示有电话打了进来,她于是回了:“以后再聊。”又接通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呼吸突然重了一些:“柯绵……” 女子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看了眼电话屏幕上的备注,笑起来:“是你啊。” 背靠在玻璃窗上的人僵硬了一下,声音很低:“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 那边没回话,只有隐约的呼吸声。 柯绵沉吟了一会儿:“……顾少清?” “……我在。” 女子又笑起来,垂眸的人想,她似乎很喜欢笑。 她又问:“你是不是喝酒了?” 顾少清想回答没有,想起和朋友喝的那几杯,又乖乖回答:“喝了一点。” 听到隐约风声和雨声的人看了眼窗外:“这么晚了……你在哪呢?” 都不知道喝了多少,还乱跑。 被训话的顾少清也跟着看了眼窗外:“我……在家。” 柯绵于是笑着道:“那就好。” 顿了顿又问:“你不头疼吧?” 顾少清“嗯”了一声,突然低低地叫了她一句:“柯绵。” “嗯?” 听上去还算清醒的人声音有些哑:“你别难过。” 柯绵顿了一下:“什么?” “……是他配不上你。” “我会比他对你更好。”头有些疼的人沙哑着声音:“我保证。” 宿醉过后的头疼来势汹汹,捂着脑门坐起来的人扫了眼手机,正准备放下再躺一会儿,整个人突然一僵。 柯绵起来的时候也有些头疼,看了眼时钟,想了想,还是拨了个电话过去。 “喂?”婉转清丽的女声。 耳朵已经烧红的人无意识地攥紧了被子,哑声道:“……柯绵。” 柯绵笑:“酒醒了?没头疼吧?” 顾少清咳嗽了几声,微微垂下眼,睫毛轻颤:“没,咳咳……没有。” “……” 柯绵把手机拿远了些,确认了是顾少清没错,然后笑了: “你还真是……定位给我。” 挂了电话,才后知后觉耳朵爆红的人,伸手探了探自己额头的温度,手指轻轻地颤了颤,然后覆住了双眼。 ……他完了。 顾少清的家离她那有些远,柯绵转了好几趟车才到。 在门牌号前站定的人抬头看了眼精致的复式别墅,感叹一句有钱真好,才拨了电话给他: “……我到了。” 于是动作仓促,咳嗽不断的人下来迎接她,眼镜也没戴,整个人脸都是红的,看上去真有几分病中的样子: “不好意思,咳,我……” 柯绵微愣,真病了?她还以为…… 女子咳了一声:“进去吧,门口风大。” 顾少清垂眸,“嗯”了一声。 柯绵把手上提的一些东西放下来,转头看他:“你吃了早饭吗?” 脸色潮红的人咳了几声:“没,你呢?”他主动站远了一些。 柯绵笑:“我吃了,正好我会煮面,给你煮一点吧。” 她又笑:“你不用怕传染给我,我抵抗力很强的。” 顾少清戴上眼镜,深邃又迷人的瞳孔专注得只剩她的人语气沙哑温柔道:“好。” 转过身的人心中感叹:食色性也,古人诚不欺我啊。 昨晚一起喝酒的朋友打电话来,接了电话的人语气低沉:“喂?” 他听着朋友说话,眼神却落在了厨房内纤细的背影上,手指微微一蜷。 男子垂眸,银色的镜框折射出温润柔和的光线。 朋友在那边叫了他好几声:“喂?顾少清?喂!在听吗?喂!!!” 回神的顾少清咳了一声:“抱歉。” 朋友有些纳闷:“你怎么啦?生病了?不会是昨晚喝酒……” 顾少清看她出来了,压低了声音:“抱歉,下次聊。” 从来没有被顾少清挂过电话的朋友听见“嘟嘟”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突然就挂了?那边是着火了还是地震了? 这边既没着火,又没地震的顾少清把手握成拳,放到唇边:“抱歉,咳咳。” 柯绵把面放在餐桌上,笑眯眯地看他:“你怎么那么喜欢说抱歉啊?面好了,快过来吧。” 顾少清在餐桌边坐下来,柯绵递给他勺子和筷子:“趁热吃。” 她坐下来:“对了,我刚刚看你家冰箱……” 顾少清僵硬一瞬。 “好像都空了……如果你下午好一点,我们去逛超市?” 低头吃面的人耳朵一红:“好。” 柯绵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了笑意:“对于我的自来熟,你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其实背地里手心已经湿了的人又僵了一下,柯绵笑: “我是不是太不含蓄了?” 戴着颜色冷酷的镜框,眸中的光却很清很淡的人顿了一下: “……没有。”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盯着眼前的面: “我……很高兴。” 而且……很喜欢。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8 刚买完菜就有人打电话找她,柯绵听着那边气急败坏的指责,脸色都没变一下,只是抱歉地对他笑笑: “不好意思啊,突然有些急事。” 她晃晃手机:“下次约?” 顾少清睫毛颤了一下,“嗯”了一声,目送语气如常地说着话的人离开。 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一会儿的人拿起外套,走到了门口,又折回去打开柜子的人垂眸看着滚到脚下的蔬果。 路上,朋友有些莫名其妙地报了地址:“怎么?你要给我寄东西啊?” 顾少清揉了揉眉心:“嗯,一些蔬菜水果。” 朋友“噗”了一声:“给我寄这个干嘛?你那没有冰箱啊?” 顾少清语气不变:“邮费你出。” 朋友还没来得及拒绝,眉眼清冷的男子已经挂了电话。 那头几条信息几个电话地催,柯绵把电话拨过去,笑眯眯地道: “卢阿姨,公交车快不了。” 下了车被人拦住,居然是上次那个要微信的小哥哥,他有些踟蹰: “你好?” 柯绵笑:“我记得你。” 眼睛亮起来的男生还没来得及说话,慕晴已经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绵,绵绵……呼,你终于来啦?” 抬头看到唇红齿白的害羞少年就是一愣。 不远处的林煜贺垣一行人停住了脚步。 柯绵语气如常地“嗯”了一声,看向眼睛亮晶晶的男生:“不好意思,我……” 她顿了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在她身后缓缓停下的车里,走出一个眉眼冷淡,身体颀长的男子来:“绵绵?” 柯绵顿住。 男生失落地离开了,几个人都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柯绵突然咳了一声:“你怎么来了?” 顾少清垂眸看她:“钥匙忘了。”他顿了顿,语气亲昵:“笨蛋。” 柯绵:“……” 虽然但是……弟弟,你好像很上道啊?到底是谁套路谁啊? 慕晴张了张嘴,柯绵的电话突然响起来,眉眼冷下来的女子刚想说话,扫了眼备注的人顿了顿: “阿姨?” 这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柯绵默默地挂了电话看他:“你故意的?” 顾少清手指僵硬了一下,下意识地咳了一声:“对不起,我……” 路过的朱老板看到他们,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看到站在一起的两人,眼睛一亮,哎哟一声,语气惊喜: “转正啦?” “……” 柯绵扶额叹息:这下可好,彻底解释不清楚了。 一路步行回柯绵的房子,顾少清取下眼镜,语气沙哑地跟在她身后道歉: “……我错了。” 柯绵却说起另一件事来:“上次是你照光送我回家的吧?就在这。” 顾少清僵了一下,显然是想起之前落荒而逃的傻事来,有些心虚地低头: “……嗯。” 柯绵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翻了车,只能揉了揉眉心,又想叹气又想笑: “你还真是。” 身后几个人神情各异,何语嫣冷笑一声:“她还真是有脸说你出轨呢。” 贺垣脸色冰冷:“闭嘴。” 到了门口,几位长辈定定地看她,又看向她身边,清冷俊逸的男子。 最后十几个人挤在了柯绵租的小房子里面。 长辈的脸色都不算好看,坐在沙发中央的卢女士却缓缓地露出一个笑来:“新男朋友?” 贺垣眼底的讽刺和自嘲都快溢出来了,顾少清把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咳了一声: “不是……” 他垂眸看向柯绵,神情带了温柔缱绻:“我在追她……”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咳了几声:“抱歉,阿姨,我不是故意的。” 卢女士笑:“是吗。” 她语气温柔下来:“你追她多久了?” 戴着银框眼镜的人温文尔雅:“十一年了吧。” 卢女士僵了一下,手指攥紧的贺垣冷冷地看向他。 柯绵咳了一声。 顾少清看她,继续道:“之前……她一直告诉我有男朋友……” 他笑了一下:“我还以为我没机会了。” 柯绵又咳一声:可以了弟弟。 触底反弹就不好了。 顾少清不说了,有些宠溺纵容地看着身侧的人。 卢女士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下去了,何语嫣笑了一下:“说起来绵绵,你还没向我们介绍,这位是谁呢。” 几位长辈目光都汇聚到顾少清和柯绵身上,贺父咳了一声:“慕晴啊,你们认识吗?” 慕晴张张嘴,下意识地看向柯绵。 柯母脸色铁青:“林煜,你认识吗?” 林煜瞥了眼慕晴,没吭声。 何语嫣嘴角又扬起来。 何涟刚想说话,朱老板提着肉走进来,看到满屋的人,愣了一下,笑起来:“哟,都在呢。” 他把肉放下,手擦了擦围裙,又笑起来:“这是……见家长呢?” 柯父柯母僵硬地笑了一下,朱老板赞叹道:“要我说啊,就定下来嘛。” 他笑眯眯地指了指顾少清:“少清这孩子都追了绵绵十几年了,人品我看着呢,错不了!” “你看嘛,多般配!” 贺垣语气沙哑地开口:“我们谈了六年。” 他定定地看向顾少清,扯了扯嘴角:“你们……一直有联系吗?” 柯绵的眼神冷下来,顾少清将她护在身后,笑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也不用空等这么多年了。” 卢女士忍了忍:“我们家贺垣本来是要柯……和她结婚的!” 顾少清笑:“我二十二岁的时候就想娶她了。” 他顿了顿,看向对面手指僵硬的人:“你呢?” 原本打算什么时候娶她? 贺垣脸色一白。 柯绵突然笑起来:“算了,二十二岁的时候没能嫁给想嫁的人,二十八岁应该可以,对吧?” 顾少清宠溺地看她:“只要你想,什么时候都可以。” 卢女士抓紧了手上的包,僵着笑脸:“绵绵,你要是早点说……” 顾少清握紧她的手:“我也觉得。”他看她,语气轻柔: “应该早点分手的。” 他突然笑起来:“我也不用每天去朱老板那里蹭饭,还要躲着你的朋友了。” 柯绵看他,笑眯眯地:“以后不用躲了。” 她顿了顿,语气带了笑意:“我特批。” 顾少清睫毛颤了颤,看她的眼神和语气都极其温柔:“我的荣幸。”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9 贺父贺母还没说什么,柯母已经站起来破口大骂,顾少清听着她不堪入耳的言辞,眼神冷下来,已然挡在了脸色都没变一下,显然是早已习惯的柯绵身前: “您不觉得羞愧吗?” 待人接物一向温和有礼的人即使戴着文雅的眼镜,用着敬语,语气也冷静得过分,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让眼前毫无形象可言的的中年妇人一下子脸涨得通红: “您有资格被称为一位母亲吗?” “她受了委屈,您带着外人来兴师问罪,她被分手,您却和贺家人指责她没有良心?” 男子冷笑了一声:“您扪心自问,您配吗?” 柯母气得手指发抖,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很显然,顾少清毫不留情的批判扯开了她的遮羞布,这下子,再多下流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来了,肮脏龌龊的心思也仿佛都在他冰冷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男子又看了眼坐着的几人,眸底闪过冷厉:“倚老卖老,恬不知耻。” 这下贺父贺母都坐不住了,气势凛然的顾少清已经拉着柯绵离开了,被气得话都说不顺畅的卢女士气得跺脚:“好!好得很哪!你们叶家的这个女儿,贺垣你的这个女朋友,真是好得很哪!” 正欲离开的朱老板转头,语气讽刺:“可不是好嘛,不然怎么还能在有这么一对蛇蝎心肠的父母,还有你们这一家人的情况下长得这么好呢,你们也配被少清和绵绵称作长辈,我呸!” 几个老家伙都是心口哽了一口血,气得脸色发白,之前被顾少清震住的柯母追出去对着一个背影破口大骂起来。 房间里剩下的小辈慕晴和林煜都是一脸的一言难尽,何涟脸色难看地看向贺垣,平时温温柔柔的人这会儿却是咄咄逼人: “贺垣,你的名声现在有多难听你不知道吗?你居然还敢来找绵绵?还带着你父母来?你要点脸行吗?” 贺垣又惊又怒地看着她,何语嫣已经尖叫起来:“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在医院造谣!你这个贱人!” 何涟冷笑:“造谣?我不过是把事实告诉其他人而已,你以为医院里的其他人看不到吗?他们只是懒得揭穿你们而已!怎么,何小姐,你觉得抢别人的东西很有成就感是吗?我们绵绵和渣男分手你都要大肆宣扬,恨不得昭告天下!哦,对了,我忘了,撇开谈了六年的女朋友,去陪不同科室的女医生值夜班的男人,根本不算东西!” “你!” 慕晴挽起袖子冲上去:“你什么你!敢做还怕人家说了?!” 何语嫣像只被踩中尾巴的老鼠,脸青一阵白一阵:“你们血口喷人!” “我呸!” 气得眼球充血的女子冲过去,眼看着就要打起来,贺垣也没拦着已经伸出手的何语嫣,个子小,肌肉却很紧实的林煜冷笑着挡在两个女生面前,甩开她的手。 “有本事去医院调监控啊!看看到底是谁不要脸!” 贺垣和何语嫣都是脸色一白。 回过身正好听到这一句,看见两人表情的贺父气得脑袋嗡嗡作响,抄起手狠狠地扇过去:“孽子!你!你竟敢!” 为了医院闹起来的事他还专门找了柯绵父母过来想劝他们和好,再让柯绵去医院看看贺垣,这事就这么算了,结果人家说的那些肮脏龌龊事儿,他这个混账儿子,竟然,竟然真的做了! 他,他怎么生出这么个孽子啊! 这边乱作一团,林煜唾弃一声,转身对慕晴和何涟道:“我们走吧。” 这些人都什么玩意儿呢!看着糟心! 拉着柯绵到了公交站牌底下的顾少清垂眸看她,语气仍有些冷:“你不用管他们说什么,内心肮脏的人看谁都是肮脏的。” 柯绵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起来。 顾少清微愣:“怎,怎么了?” 有什么好笑的吗? 柯绵摇头,嘴角翘起来:“就是觉得......特别解气!” 顾少清显然还在因为之前那几个不要脸的人说的话而生气,深邃的眸子里全是刺骨的寒意和凛冽:“以后不管是谁这样对你说你,你都不用客气,不尊重你的人不配得到尊重!” 柯绵笑着点头。 发觉不对的人垂眸,有些迟疑:“你......都不生气的吗?” 他要是知道,柯家的父母居然这样对待柯绵,她那个男朋友又是那种无耻之徒,他早该...... 柯绵语气如常地笑道:“不生气啊,我早就习惯了。” 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下流之语,她在快穿局走过第一遭就全数免疫了。 顾少清却误解了她的意思,左胸跳动的器官酸酸涩涩地疼起来:“柯绵......” 眸光清亮的女子想起什么,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歪头笑起来:“不害羞了?” 原本还因为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遭受到的不公平对待而五味杂陈的人瞬间僵住。 “我看你挺熟练的嘛,又是送钥匙又是笨蛋的,还有那句......” 柯绵笑眯眯地仰头看他,语气调侃:“二十二岁就想娶的人?你倒是很......” 耳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红得滴血的人垂眸看她,缓缓开口:“这句是真的。” 这下轮到柯绵愣住了。 顾少清手指蜷缩起来,根本不敢看她:“我真的……” 就在眉眼深邃的人鼓起勇气,把心底藏了十几年的话说出来的时候,熟悉的女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绵绵!” 柯绵闻声看过去。 三个人都是有些犹豫地开口: “绵绵,你没事吧?” “放心!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两个……” 脏字还未出口,余光扫到清隽挺拔的男子的身影的慕晴就卡了一下,把脏字咽下去,清了清嗓子:“……两个人渣!” 顾少清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还是为最终没说出口而失落,只能默默地看她一眼,收紧僵硬的手指,然向柯绵的几位朋友微微一颔首。 慕晴低声对柯绵感叹道:“之前那个渣得不行,眼前这个倒是不错嘛!” 诶?等等,为什么这么眼熟? 突然想起自己之前好像在哪儿见过他的人有些不解地回忆起来:在哪儿呢? 柯绵咳了一声,看了眼同样看向她的顾少清,眼神微顿,然后慢慢地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10 顾少清看到她的眼神,怔了一下,垂眸避开她的视线,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僵硬的手指反复地蜷缩收紧,耳朵根再次悄悄地红起来。 朱老板店里招的人到工了,店里的生意红火,偶尔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柯绵在家也没事,就经常过去帮个忙打个下手。 朱老板擦着围裙笑眯眯地问她:“绵绵啊,和少清怎么样了?” 柯绵笑道:“挺好的啊。” 朱老板略一思索,压低了声音:“绵绵啊,你老实告诉朱老板,你和少清……不会是假的吧?” 柯绵咳了一声,也压低声道:“形势所逼嘛,抱歉啊朱老板,没有第一时间和你说实话。” 朱老板急了:“这哪是说不说实话的事儿啊!人少清不是挺好的嘛,怎么,你不准备让他转正了啊?” 这可不行啊。 就冲上次他护着她那个劲儿,他这五大三粗的粗膀子伙夫也得把这么一对儿璧人撮合在一块儿! 柯绵揉面团的动作顿了顿,眉眼弯弯:“没有啊,就是觉得……太快了。” 朱老板还想说什么,那边就有客人语气不好地在招呼他了,柯绵耸耸肩,朱老板已经掀了帘子出去了。 “老板,你这菜味道不对啊!” 柯绵听着帘子那头的喧闹声,脸色平静地擦了擦手,眸中却划过一道锐利的冷芒。 果然来了。 朱老板闻言,愣了一下,好脾气地笑道:“怎么会呢,这都是今天凌晨新进的菜啊,新鲜着呢,您就放……” 满脸愤怒的客人已经一脚踹了凳子站起来,指着桌子边上一道酱牛肉破口大骂: “这叫新鲜?!你自己看看?!都长蛆了!多恶心哪!有你这么开餐馆的吗?!拿烂肉给顾客吃?!” 此言一出,正在吃饭的客人都恶心坏了,纷纷放下碗筷,个别甚至干呕起来。 更有些顾客,脸色不好地围上来,和朱老板一起看向桌子上动了几片的酱牛肉。 脸色难看,脖子都爆出青筋的人夹着筷子一翻,哎哟,竟然真的露出几条白花花的,正在蠕动的蛆虫来! 人群哗地一声就散开了,朱老板脸色惨白:“这不可能啊!我煮的时候都没有发现!这不可能!” 不少客人提着包,脸色难看地就走了,更有些已经嚷起来: “我的天哪,我要吐了!好恶心!” “太恶心了!真有蛆啊!赔钱!” “我特么吐了?!这是给人吃的?!今天不赔钱这事儿没完!” “打电话给工商局啊?!这种恶心的店不关门等着养蛆啊?!” …… 结果门口要走的客人又嚷起来:“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店里的人都闻声看过去,穿着保安服装的人客气地关上门:“不好意思,各位客人,我们已经报警了,需要你们作证。” 刚好在附近,赶过来的顾少清戴着银框眼镜,眉眼深邃,语气冷静道: “对于各位时间和精力的损失,本店会进行相关的补偿,还请各位稍安勿躁。” 彬彬有礼的语气和话里提及的补偿,很快让大部分躁动的顾客都安静下来,先前那个喊酱牛肉里有蛆的人却红着脖子嚷起来: “报警?!你们凭什么报警?!要报也是我报!我要,我要举报你们食材来源未知!危害人民生命财产安全!” 顾少清的眼神锋利:“既然谁都裁决不了,警方来处理才是最正确的方式,谁报警都没有区别。” 看上去冷静睿智,有着让人信服的魔力的男子从容上前,语气带锋: “既然您需要报警,那我们就保存一下证物吧,防止有人作假。” 脸红脖子粗的客人慌慌张张地挡在桌子前:“你!你干什么?!你要破坏证据是不是?!好啊!我不搞你们你们反而要害我了是吧!” 他夺过椅子上的公文包就想跑:“你,你们给我等着!” 保安和顾少清已经上前拦住了他,身材挺拔,气势冷峻的男子眼神锐利: “您如果不心虚的话,跑什么?警方来了,自然能还你一个清白。” 看出不对的客人纷纷应和:“就是。” 柯绵隐在人群里,故意在人群声小下来的时候,掐着声音道: “可不就是心虚了嘛,谁不怕进局子啊!” 客人慌了:“进局子?!什么进局子!什么胡说八道的?!这不就是消费者的合理诉求吗?!我告诉你们,你们少吓唬我!” 顾少清冷笑:“以暴力或者其他方法,公然侮辱他人,或者捏造事实诽谤他人,情节严重者,可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客人双腿一软,脸色“唰”的就惨白惨白的。 顾少清继续:“保安,店里的摄像头还是好的吧?你去取监控录像来。” 这下子,原本还耀武扬威的客人算是真正地害怕了:“我,我只是和你们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没必要喊警察来啊!真没必要啊!” 柯绵抱胸,语气轻佻:“唉,不就是拿了点钱做个样子吗,怎么还触犯法律了?真不值当。” 客人像是想起什么,大声喊道: “对、对!我是拿了钱才这么干的啊!我不是故意害你们的!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们要抓就去抓她!抓那个姓何的医生啊!” 人群一阵哗然。 他还想夺门而逃,警车已经鸣着笛,停在了朱老板的饭店门口。 客人全身瘫软:完了,全完了。 人群还炸着锅呢,柯绵对满头是汗的朱老板笑声说了什么,朱老板突然双眼放光: “各位!” 他提高音量: “为了保证我们店食品的安全,我们店在做菜的时候,专门放置了摄像头,录制食材处理的全过程,各位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亲自查看,明天营业时间,我们店将张贴出二维码!” 顾少清看了眼柯绵,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警察已经进店了,作恶的客人痛哭流涕地坦白求饶,顾少清语气冷静地叙述完了事情的经过,沉稳道: “……请大家放心,为避免今后此类诬陷中伤的事件再度发生,我们店一定会采取更加有效的方式,保障各位顾客的权益。”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11 他顿了顿:“请各位顾客留下你们的联系方式,稍后我们将联系您,为您在本店的不愉快经历作出相应的补偿。” 剩余的客人对于他们要提前关店的举动表示理解,纷纷留下联系方式,各自散去。 顾少清和柯绵亲眼看着悔恨不已的恶人被带上警车离开了,才转身回到店里。 朱老板虚惊一场,语气感慨:“多亏了你们在啊,要不然今天,我这……” 柯绵笑眯眯地安慰:“没事,好事多磨嘛,这件事搞不好,可以成为一个宣传的契机。” 因为太好吃,被眼红的人请演员陷害,反败为胜的网红餐厅,多好的一块免费招牌啊。 朱老板愣了愣:“可是店里都闹出过这样的事了,他们还愿意来吗?” 多多少少会留下点心理阴影吧?他现在想起来那几条白色的蛆虫,还有点反胃。 顾少清的镜片反射出冷冷的光:“没事,安抚好在场的客人,给予适当优惠,并让他们相信我们的食物品质,他们自然会愿意当回头客。” 女子笑眯眯地补充:“说不定还会帮着解释呢。” 毕竟谁也不愿意听到别人说自己常吃的餐厅食物不干净不是。 更何况这是在他们亲眼目睹了的事件的真相之后。 朱老板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才有点明白过来:“所以,留下联系方式是为了这个?” 清隽挺拔的男子显得特别的冷静从容:“嗯。当然,适当的补偿也是必要的。” 当事人是谣言传播的一个关键因素,不能有丝毫疏忽。 柯绵突然抬头看了身侧从头到尾镇定自若,说话做事井井有条的男子。 感觉自己真的是小看了他是怎么回事。 后知后觉的人察觉到她的目光,张张嘴,又睫毛轻颤着低头,躲避目光,耳朵的温度又起来了。 柯绵偷笑。 这个顾少清,也太太太可爱了吧。 朱老板看着,又笑眯起眼睛来。 要走的时候,柯绵把她之前,特意录制的处理食材的视频发给朱老板:“二维码还没来得及打印,明天我就带过来。” 顾少清也颔首道:“之前那位保安是我雇的,明天另一位保安也会正式上岗。” 朱老板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你看看你们这,你搞得我,我都有点……” 柯绵语气柔和:“叔,我还是你看着长大的呢,没有你和朱婆婆帮忙,我和我奶怎么撑得下来啊,你可不能和我客气。” 更何况,这次的污蔑造谣,本质还是因她而起。 柯绵眼睛里划过一丝快得看不见的冷光。 顾少清没说话,只是对着朱老板微微颔首,让朱老板不必在意。 朱老板帮了柯绵和她奶奶那么多,又在他出国那几年,定期告诉他,柯绵的近况,让他不必担心他牵挂的人。 相比之下,他做的这些,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朱老板擦着眼泪:“好孩子,你们都是好孩子啊……” 不像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想起今天那通电话,年过半百的老人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打起精神,笑道: “好了,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你们就先回去吧。等改天呐,朱老板肯定炒几个好菜,好好地感谢感谢你们!” 两人应了,并肩离开。 回去的路上,柯绵想起那摄像头的事儿,语气稀奇:“朱老板店里装了摄像头,我怎么不知道?” 顾少清耳朵微红,语气仍是慢条斯理的:“我诈他的。” 柯绵笑,又煞有介事地点头:“聪明!不过以后,还是得装一个。” 红灯的时候,停下车的顾少清微微侧眸看向她,笑:“你录制的视频,才真的帮上了大忙。” 他本来还在想,要不要让朱老板也试试直播烹饪,堵住悠悠众口,或许还能把知名度打开。 没想到她还录制了朱老板烹饪时的视频,甚至还制作了二维码。 柯绵笑:“那有什么呀,不过那只是一个雏形,最后要是能用直播什么的类似平台,让朱老板的厨艺,和现在新媒体结合起来,肯定能把朱老板的店名声宣扬开来。” 那个时候,朱老板和朱婆婆可以把店开大一点,招几个学厨工帮忙,也能轻松些。 人老防病,多挣点钱,把身体养好,日子过好,总没错的。 正想着,突然发觉顾少清正定定地看着她,她有些好笑,又有些纳闷: “怎么了?” 之前不是话都不敢和她说就跑了吗?现在倒敢盯着她看也不带脸红的了。 脸不红,耳朵都红透了的顾少清缓缓开口:“柯绵,你不觉得,我们很配吗?” 回到家中别墅的时候正是夕阳。 耳朵比天边的晚霞还红的人以手掩面,低低地哀叹一声。 ……顾少清,你是猪吗? 想起柯绵那时的眼神,顾少清一阵脸热,手心全是汗。 ……虽然但是,她没有反驳,是不是意味着,她对他也…… 心跳加速的人睫毛轻轻地颤起来,不自觉地翘起了嘴角。 晚上,准备把那些视频放到网上的柯绵给朱老板打了个电话征询他的意见,朱老板笑: “这是不是就是你之前说的,新媒体营销方式啊?” 怪不得之前总拿着个手机拍他呢,这孩子真是有心了啊。 柯绵笑:“嗯,我想问问您又没有什么意见,我发到网上去的视频,您觉得还要怎么样加工一下吗?” 朱老板挠头:“你问朱老板朱老板也不懂这些啊……诶,不如你问问少清吧,少清肯定知道。” 他语气里带了笑意:“你们两个人好好商量一下嘛,想怎么弄怎么弄,你们朱老板都没意见,啊!” 柯绵于是笑眯眯地连连应着了,挂了电话又想起顾少清那个说错了话的窘样来,忍不住眉眼弯弯。 顾少清还捏着眼镜害羞呢,熟悉的铃声响起来,身材挺拔的男子整个人都僵了一下,脸热起来。 握着手机平复了好几秒,他才摁了接听键,尽量语气如常地问好: “喂?” 柯绵带着笑意和揶揄的声音传过来,顾少清差点手机都没握住: “都过了这么久了……你不会还在思考我们到底配不配的问题吧?”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12 本来就紧张的人瞬间着起来了,热度攀升,手指僵硬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头笑意不减的女声已经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我打电话来是有正事想和你商量。” 顾少清蜷曲的食指伸了伸,睫毛轻颤的人语气很低: “我们刚刚说的,不算正事吗?” 柯绵微讶着笑起来,这个顾少清,是怎么每次都能精准无疑地在她觉得他单纯好撩的下一秒,就反撩回来的?原本以为是纯情小可爱,现在这套路走的,怎么那么像身经百战的情场老手?确定不是她之前看走了眼? 这边,靠在墙上说完,又浑身僵硬,恨不得把自己的话吞回去的人忍不住以手覆眼,懊恼不已。 ......顾少清,你敢不表现得再急切一点? 生怕她不被你吓跑是不是? 心情忐忑的人听着没挂断的电话那边传出来的低低的噪音,眼神黯了黯。 ......果然,任何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不想回答吧。 ......她心里,肯定已经把他这样的流氓拉进黑名单里了,只是出于教养,才没有立刻挂断而已。 失落又懊恼的人握着手机,到底还是沙哑着开口:“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我向你道歉......” “柯绵。” 一喊出她的名字,心尖就颤动一下的人紧张地想挽回:“我,我真的,全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 柯绵又笑起来:“我很可怕吗?” “还是,我对你太冷漠了,才导致你对我总是小心翼翼的。” 下意识直起身的顾少清语气急切:“不是的,是我,是我太.....” “嗯?” 女子轻轻的,带着笑意的一声反问让好不容易恢复了些许慌乱中的理智的人,忍不住又盖住眼睛,哀吟一声。 ......他真的快疯了. 为什么要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他说话,在这样的她面前,他怎么可能保持绝对的理智,不露出任何马脚呢。 于是在电话那头静静地等他继续说的柯绵,满怀期待地等来一句满是幽怨的: “你是故意的。” 柯绵:“......”还真是无缝切换啊,上一秒还是你的错你不对,下一秒就是我的错了。 柯绵有些无奈地撑着额头笑起来:“顾少爷,您到底想说什么?” 瞥到电脑屏幕上的视频,又语带笑意道:“再不开始,这视频今晚估计就搞不定了。” 再次想撤回已经晚了的人,身体已经顺着墙壁滑了下来,单手掩面,耳根通红。 他真的是......猪啊。 却仍语气闷闷地回答道:“你发给我看看。” 柯绵笑起来:“好。” 就算自己害羞,也能强撑着答话。 这只小可爱,还真是莫名的甜啊。 敲了键盘,把文件打包发过去。 等听到那边视频的声音结束了,她才问:“我之前录了很多,这里剪了部分进去,你觉得怎么样?” 顾少清微顿:“画面没问题,时长可能不太合适。” 听着那边键盘敲击的声音,不知为什么,总想开口撩他一下的柯绵,赶紧扶额,把自己的“邪恶”想法压下去:“我也觉得太长了,可是我也不知道该剪去哪段,加速又破坏了那种美感.....” 原本她还想着算了,毕竟是第一次尝试,倒也没必要尽善尽美,可是顾少清指出来之后,她又觉得,时间太长,又确实是一大硬伤,必须克服,于是又皱着眉头想,有什么方法可以解决。 工作中的男人很冷静:“我有两个想法,你看看哪种可行性更高。” “第一,增加剪辑的趣味性,搭配适当的背景音乐,卡点变换。” “第二,将烹饪的几个流程分开,分集播出,制造悬念。” 柯绵略微一沉吟:“这两个我倒是都可以试试,只是不知道,哪种宣传方式的受众会更广一些。” 要不,两个都剪出来试试看,比较一下效果再做决定? 那边想了一会儿,语气里带了笑意:“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柯绵愣了一下,扶着额头笑起来:“我刚想说,先剪出来试试看呢。” 顾少清有些低沉的笑声传过来:“这说明我们两个人还真是心有......”说话的人突然顿住不说了。 同样也想起了之前的对话的柯绵笑:“嗯?” 顾少清的第一反应是耳朵微红,第二反应是捂住嘴巴。 他不能再说了。 再说下去,她真的要以为他是坏人了。 发现自己和顾少清在一起,总能保持着一句话笑一次的神奇频率的柯绵有些受不了地笑道:“我突然发现我们两个很像小学生。” 顾少清睫毛轻颤,并不理解她这话的意思,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低低地应声:“嗯。” 柯绵笑:“人家小学生是吵架,我们是,是......” 正在脑海中搜寻着合适的动词的人冷不丁地听到那边回答道:“打情骂俏?” 柯绵:“......” 小可爱和撩神无缝切换,我的天哪,顾少清。 她又笑起来,那边却突然挂断了电话。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更欢了。 慌乱之中摁到了挂断键,看到“通话已经结束”的界面,又是懊恼,又是羞恼地放下手机的人再次哀吟一声。 顾少清,你怎么不去买圈胶布把你的嘴封上? 自从知道她分手之后,他在她面前就越来越放肆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耳朵微红的人想起什么,嘴角又不自觉地翘起来。 可是,她都没有说他什么,只是笑...... 他这么放肆,都是她惯的。 嗯。 都是她惯的。 最后果然剪了两个版本出来,拿给朱老板和慕晴他们看了之后,又投放到学校,网吧等人群聚集的场所,最后在店里循环播放了一阵,最终敲定了在年轻人群中普遍拥有更高的人气的悬疑版分集视频作为宣传视频。 之前那件事的后遗症也显现出来,网络上开始流传起“某私家菜餐厅中菜肴里惊现蛆虫”的流言来,这时候,之前收到赔偿的那部分客人的作用就显现出来了。每次用餐都有单独菜品和额外优惠的目击者们自发地在网上替朱老板澄清,顺便还安利了一波朱老板的厨艺。 这群人和那些坚持认为他们是花钱请来洗白的水军的网友们吵了起来,把这件事闹上了热搜。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13 柯绵一看时机正好,联系警方,把执法记录仪的画面放上了网络。 舆论瞬间被引爆。 “画重点:去找何医生,是她让我干的。” “好恶心,我吐了,不仅是因为蛆,还因为人。” “……难以相信,这居然是现实里发生的事?这是正常人吗还?” “我就想知道,一个医生,干嘛去害人家开饭店的,这……” “?这种德行的人配当白衣天使?陷害公民,可以入刑了吧?” “只有我心疼饭店老板吗……” …… 浏览着评论的顾少清接了电话,银框眼镜衬得眉眼冷淡的人理性又清贵:“嗯,你处理就好。” 听着他沉稳严谨的语气,忍不住想起他们之前对话的女子笑。 果然,认真工作的男人,是最帅的。 挂了工作电话,顾少清咳了一声:“抱歉,我们继续。” 柯绵:“好。” 用着漫画里才有的手滚动鼠标的人,眼神又落在电脑屏幕上,语气冷静:“可能还差点火候,宣传视频加入之后,应该能有进一步的引导效果。” 柯绵:“嗯?” 顾少清的眼神停留在评论区里反复跳脚的某个小号上,眸子里闪过锐利的光: “舆论。” 说话的人语气慢条斯理的:“这件事的舆论导向必须完全偏向我们,朱老板的店,口碑才能打开。” 柯绵单手撑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懂了。” 突然意识到身边的人一直在看自己的人红了耳朵,声音沙哑下来: “你觉得怎么样?抱歉,我……” 柯绵笑:“我觉得特别棒!你好厉害啊。” 顾少清忍不住嘴角翘起来,察觉到她的眼神,又红着耳朵闪避: “没有,我只是……” 柯绵感叹:“顾少清,你好可爱。” 顾少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耳根爆红,心跳加速:“我……”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柯绵笑眯眯地指了指电脑屏幕:“我们先把这件事解决。” 睫毛很长,轻颤着的人微微失落:“好。” “然后,再谈谈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顾少清微僵,修长的手指紧张又忐忑地蜷缩起来,有些害羞:“好。” 柯绵笑眯眯地托着下巴看他:真是越看越可爱,越看,越喜欢。 证人已经提供了证词,警方自然是专门查证了的,只是这件事情已经暂时被定性为了民事纠纷,以后要想改性也很难,所以警方对被证实是主谋的何语嫣和从犯仅仅是给予了口头警告。 当然了,这件事之所以这么快这么轻易就解决了,很大程度上也在于朱老板宽容的态度。 倒也不是朱老板多能容忍这种抹黑的行为,只是在知道背后主谋是何语嫣时,心软的长辈忍不住在意起来。 柯绵那孩子心肠好,他怕她自责,自然,也是不想把这件事闹大,把柯绵牵连进来的。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柯绵之所以赞同朱老板的决定,就是等着这一刻,把事情闹大。 做了还想被轻轻放过? 在她这里,不可能。 效果很明显,何语嫣没有受到任何处罚,但是很快就被医院开除了,父亲大发雷霆,严厉要求她去给朱老板道歉。 何语嫣那么心高气傲的人,怎么可能乖乖听话,咬咬牙,跺跺脚就离家出走,去找了贺垣。 贺垣本来之前就因为他和何语嫣被很多人议论而恼火,现在看到她惹了祸还敢往他这里来,脸色难看: “你还来干什么?” 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的人这会儿才有些隐约后悔起来。 他和柯绵是青梅竹马,他也确实喜欢柯绵,但是他对待柯绵的态度,一直是居高临下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认为柯绵那样普通平庸的小姑娘,能够有他这样的男朋友,是她的福气。 所以他放任朋友对柯绵的视若无睹,习惯了柯绵的小心翼翼和珍重,也从不拒绝任何人的示好。 他又没有出轨,也没有和柯绵结婚,和其他人在一起聊聊天,怎么了? 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那天他陪何语嫣上夜班的时候,一向理智的他居然忘记了监控的存在,直接做了对不起柯绵的事。 他的第一反应是瞒着柯绵。 柯绵纵有千不好万不好,对他却是百依百顺,爸妈虽然对她也有诸多挑剔,她却始终是柔顺温和的,所以他不想和柯绵分手,到了一定时候,他们甚至可以结婚。 他可以安心工作,而柯绵可以待在家里,照顾爸妈,他不用操任何心。 可是何语嫣说动了他。 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如果他娶了柯绵,就可能日夜都要面对着一张不喜欢又寡淡的脸。 他做不到。 于是他果断地和柯绵分了手。 他当然知道何语嫣录了视频,也知道他走后,何语嫣故意打翻了她带来的鸡汤,甚至在同事那里看到了何语嫣那条单独屏蔽了他的朋友圈: “男神分手了,好开心。” 同事咳了一声,他当然不可能说,这条朋友圈在他眼里没有任何问题,尽管何语嫣发出的视频,让柯绵彻底地沦为了笑柄。 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个陪了他十年的女孩,这样被人羞辱,他却一句话也没有为她说。 从那以后,医院里的同事看他的眼神就变了,他只当他们是嫉妒他和何语嫣。 分手第二天慕晴打电话给他说柯绵的电话打不通,他试着拨了个电话过去,才发现自己被拉进了黑名单。 他当然担心和他一起长大的小姑娘,但更多的却是不甘。 是他甩得她,他还没先把她拉进黑名单防止她纠缠他,柯绵倒先这么做了? 他只觉得难堪。 发现她寻短见是误会之后,他更加恼恨,干脆不再和她联系,等着她后悔,来求他复合。 后来分手传到父母耳朵里的时候,他才开始慌了。 贺父是一个很看重面子的人,虽然他对柯绵也不满意,却一直告诫贺垣,对待男女之情一定要慎重,不要行事荒唐,遭人唾弃。 因此他虽然和何语嫣早就有了不当关系,却一直小心地隐瞒这这件事情,对于捕风捉影的流言则是泰然处之。 他们没有证据,他又有什么好怕的?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14 可是爸妈是不一样的。 他根本不敢让严厉的父亲听到一点风声,因为天生好面子的父亲绝对不会放任他这样胡来,就算是对他百依百顺的母亲,也未必就会因为他甩了柯绵而高兴。 因为柯绵实在太懂事了,虽然母亲对她诸多挑剔,也时常出口伤人,可是性子软和的小姑娘从来不会反驳一句,也不会找他抱怨,母亲脾气那么古怪,除了柯绵,可能还真没哪个女孩子愿意没嫁过去的时候,就被未来婆婆这样羞辱。 就算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的何语嫣,在接了他妈的电话之后都有些不满,玩笑着抱怨道:“阿姨真爱你,大大小小的事都给我这一个普普通通的同事给交代了,要不是知道师兄是什么样的人,我差点以为师兄生活不能自理呢。” 他怎么能不烦躁? 原本以为是甩脱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轻松之后才发现柯绵居然帮他挡住了那么多压力,父母的,朋友的,同事的,柯绵擅长打交道,也从不拿琐碎的事烦他,知道他有工作也不哭不闹,没要求过礼物约会,只是乖巧地陪着他。 可是他把柯绵给甩了,柯绵轻生的这个流言也以难以阻止的速度蔓延开来,他根本无力阻止,只能安慰自己父母都是开明的知识分子,不会逼着他道歉。 哪想到父亲会直接找来,还听见了他和何语嫣的流言,大怒之后竟然又撞见他们在一起吃饭。 好不容易把老爷子糊弄过去,父母和柯绵的父母,竟然双双赶了过来,逼他们复合。 结果半路杀出个顾少清。 想到他,脸色又难看下来的人看向何语嫣,声音里带点寒意:“你还想做什么?” 网上的舆论升级,给朱老板的店的宣传视频增加了一波热度,很快有人出来质疑,这不会是在故意借社会新闻炒作吧?宣传网站很大方的放出图来:“全网唯一一家因为太好吃被污蔑的私家菜餐厅,你值得拥有”。 这波反应速度,让很多网友戏称完美,竟然真的认认真真地把宣传视频看了一遍,结果很快就把评论区变成了大型真香现场: “谁能告诉我,老板是怎么把一个普普通通的配菜视频拍成紧张刺激的悬疑片的?” “我竟然萌生了催更的念头......所以这些奇奇怪怪的食材到底能做出什么菜啊?” “差评,一个悬疑片居然把镜头全给了蔬菜水果,踏踏实实地破案它不香吗?” “这宣传,起码得百万级别以上啊,这波安利我吃了!” ...... 慕晴他们也忍不住感叹:“这个视频剪得是真不错啊!改了一点之后,比之前那个版本更刺激了!” 柯绵笑:“那当然,人家可是专业的。” 何涟有些好奇:“你们把视频给谁改了?” 林煜有些迟疑:“外包还是要注意保密。”毕竟这个视频现在这么火了,难保证不会有人为了利益泄露出去。 柯绵笑眯眯地把双手插进口袋里:“放心吧。” 顾少清和他的朋友她还是相信的,毕竟是前一天才来找了她要片段加效果,她问他为什么,还能坦然回答:“不想视频有半分闪失”的人。 被奴役的朋友和他喝酒,语气感叹:“你还真别说,嫂子的技术不错,还好用心改了,不然还真和她奇幻的手法有些格格不入了。” 魏哲笑骂:“你这臭小子,嫂子的事还敢不认真办啊?小心这位爷办了你。” 因为他们的称呼,喝酒动作微顿的顾少清有些无奈:“别这样叫她,我们......还没到那一步呢。” 魏哲闷笑:“你不是吧,还没追上?” 朋友也笑他:“你就怂吧。” 眼眸深邃的人不知道想起什么,微叹:“我也不知道,本来每次想说的......” 看到她清亮的眼神就说不出口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碰杯的两人对视一眼,魏哲若有所思地转头看他:“她身边有什么危险的异性没?” 顾少清有些不解地皱眉:“什么意思?” 朋友叹了一口气:“就你这新手水平,如果遇上对手,怕是要输得一败涂地。危险的异性,就是可能对你造成威胁,可能成为嫂......那位柯小姐男朋友的人,听懂没?” 手指修长的人握着的酒杯放在了桌上,他有些无奈:“我不知道。” 事实上,因为之前距离她太遥远,从别人那里探得的消息,远远不能够支撑他去了解他缺席的这几年,他又怎么可能全然了解,她的交际圈她的人际关系呢。 她之前一直是别人的女朋友。 魏哲夹着菜,沉吟了一会儿:“这倒也没关系,柯小姐不像是广撒网的人。” 而且他瞧着柯绵的眼神,像是对顾少清也有意思的样子,只不过里面几分是真的喜欢,几分是因为合适,几分,又是利用,就不得而知了。 顾少清语气微沉:“魏哲。” 正吃着饭的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无奈道:“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嘛。” 就连自己的心上人和“广撒网”这样的负面形容联系在一起都受不了嘛,真是的。 眉眼带了点无奈的人又微叹,陷得这么深,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 晚上柯绵打电话给他:“出来散步吗?” 喝酒喝得微醺的人愣了一下,拿了外套出门,见到围着围巾,眉眼动人的女子,第一件事就是把外套披在她身上,语气很低沉:“不冷吗?” 柯绵揉着鼻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刚到你家这,就起风了。” 顾少清微顿,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嗓音听上去比平时要性感撩人得许多:“进屋吧,太冷了。” 关门的时候感觉敏锐的人微微皱了眉,柯绵漫不经心道:“没事,让她拍。” 她不拍,自己还没办法给她下套呢。 顾少清犹豫一瞬:“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毕竟她才刚和那个贺垣分手,就被拍到和他在一起,他怕她遭受非议。 柯绵脱下外套,挑眉看他:“在乎这个干什么?” “就算你做得再好也还是会有人不喜欢你的。” “何必费这个心思去讨所有人喜欢。” 顾少清微叹,到底没说人言可畏。 他也希望柯绵按照她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而不是被别人的话框柱。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15 柯绵倒是笑眯眯道:“不说这个了,上次明明说要谈谈我们两个之间的事的。” 眼神落在对面的顾少清身上的柯绵挑眉道:“上次你突然有事,这次,总能把这件事解决了吧?” 君子如玉的人耳根微微一红。 上次的确是他,突然接到电话,又实在紧张,所以,再一次,临阵脱逃了…… 这回…… 顾少清不知道她要表明什么样的态度,有些忐忑地把手握成拳,放在了唇边,轻咳一声: “好……” 话音未落,急促的电话铃声就响起来,柯绵眼神微顿,看向自己的手机,然后神情透露出一股无奈来: 这是存心不让他俩有机会说清楚呢? 但还是边向微微垂眸的人颔首表示歉意,边接了电话:“喂?怎么了?” 那头粗砺的声音难掩兴奋和激动:“我找到那家伙了!他在你们老家这边呢!你赶快过来!好不容易盯到他,我怕他跑了,这些天不就白忙活了!” 女子眸光清浅的双瞳里突然迸发出刺眼的寒光来,朱停嚣,你总算出现了! 神情一下子转为冷静冰寒的女子语速很快:“抱歉,我突然有急事。” 动作敏捷的女子根本不给他问清楚事情的机会,就脱下外套,与他擦肩,离开了,留下的话里,还带着雨后空气似的清冷: “下次聊。” 顾少清眼睁睁地看着她迅速离开,身体微微地僵硬了一下,才收回原本要去拉她的手。 那种明明喜欢她,却隐隐觉得不能说出口的感觉又来了。 他知道,他还没有成为那个,可以完整地参与她生命里每个环节的人。 收回手的人感觉自己的心跳和动作都延迟了一秒,僵硬又酸涩。 垂了眸,心绪有些复杂的人,手指触到了口袋里的丝绒盒,愣了一下,睫毛轻颤着苦笑起来。 随后,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地握紧原本准备送给她的礼物。 还是,再等等吧。 打电话给柯绵的是朱老板老家的邻居,严老二,脸上沟壑纵横,浑浊的双眼中却隐隐射出凶光来的人声音有些粗哑,像是被砂砾裹挟住了,听上去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我打完电话他就进去了,这个小兔崽子!我今天一定要让他把那些钱吐出来!” 他身旁,神色平静,眸底闪着幽深的光的女子淡淡地道:“这个会所,你进不去吧。” 严老二顺着她波澜不惊的视线看过去,门口低调的正装侍者正恭敬地检查着一对男女手上拿着的烫金红底请柬。 严老二知道她看穿了他的心思,舔了舔唇:“我一个庄稼汉......” 他又佝偻着腰,搓着手语气讨好道:“我问过了,这会所没有那请柬,没有那什么,会员卡的,倒是也可以进,就是嘛,消费有点高......” 柯绵扯了扯嘴角。 能让一个拿出五十万来赌博的严老二都觉得烧钱的地方,怪不得他没有自己先动手,反而是通知她了。 不过这样的销金窟,朱停嚣一个浑浑噩噩的小混混,居然消费得起。 她穿过来的时机果然还是太迟了,他估计已经染上赌博了现在正掉在那群老千的陷阱里,出不来了吧。 柯绵想起上辈子,这个不学无术的畜生,最后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奶奶大打出手,只为了把家里剩下来给朱婆婆治病的钱拿去赌博,眼神冷下来。 六亲不认是吧,赌博成性是吧。 先前一直在老家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朱老板想来这开店,懒得跟过来干活,直接断绝了父子关系,现在又跑到这来,是看朱老板的店,越办越红火,眼红了想来讨一杯羹是吧。 行,那我就如你所愿。 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的女子语气冷淡:“我会处理,你回去吧。” 眼神亮了亮的老汉却不走,双手使劲地摩挲着,语气里带了点期盼:“你看,绵绵啊,你严叔也给你蹲了这么久的人,你看是不是也......害,叔最近运气上来了,翻盘了就立马给你,加利息,成不?” 神情不变的人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严老二眼神变了变,看上去娇小柔弱的女子眼神却带着渗入骨髓的寒意,愣是让面对凶神恶煞的催债的人也能面不改色的人吓退了几步,露出恐惧来。 在黑暗中冷漠凛然的气势足以媲美死神的人冷笑一声: “还是你想和警察讨论一下,赌博的合法性?” 身材短小的男人脸色青白地立马转身,眼神里却夹着怒火和不甘。 小丫头片子,你给我等着! 拐到某个角落,狠狠地吐了口口水的人神情变得狠戾起来。 柯绵生得极好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厌恶。 果然,在快穿局见过了那么多人渣,她还是不能够对这种恶心的生物免疫,扯了扯嘴角的人拿出一张卡来,然后向金碧辉煌的会所门口走去。 还没到门口,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却有些诧异地叫住了她:“柯小姐?” 来人脸色有些古怪地看了眼会所的名字,又有些迟疑:“你来这干什么?” 顾少清知道吗? 柯绵看向他,微微一笑:“原来是魏先生。” 魏哲挑眉。 这玫瑰金可是这儿有名的销金窟,手上没个几十万的,可不敢随便来这种地方,难道他看走了眼,这位柯小姐也许并不像表面上那样,现实? 想起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对她出现在这儿还一无所知的顾少清,魏哲咳了一声:“柯小姐,这儿......不太适合您来,您还是回去吧。” 柯绵微顿,点头:“行,你帮我把人抓出来。” 魏哲以为自己听错了:“抓,抓人?抓谁?” 顾少清吗? 站在他面前,眉眼冷淡,气势却绝对不弱的人扫了一眼里面光影变换的会所,眸里寒意闪烁:“朱停嚣。” 顾少清接到电话的时候,还有些懵。 表妹哭啼啼地扑过来,魏哲赶忙拦住,抬头一看,一向冷静自持的人脸色慌乱:“绵绵?!你没事吧?你怎么在这?!” 怎么会在玫瑰金门口?母亲不是说,差点出事的是季缘吗? 妆都哭花了的人推开魏哲,不管不顾地哭闹道:“表哥!就是她!就是她让那个不要脸的男人来欺负我的!”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16 柯绵没说话,只是扯了扯顾少清的袖子,微微摇了摇头。 魏哲已经嚷起来:“季缘,你有没有搞错?!刚刚可是柯小姐和我一起冲进去救的你,你在这儿睁着眼睛说瞎话呢?!” 皮肤白皙,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披着魏哲的外套,眼睛红了,哽咽着望向顾少清:“她如果跟那个流氓毫无关系,我当然感谢她!可是那个朱停嚣被带走的时候,还叫她绵绵姐,你说他们不是一伙的,怎么可能?!” 眉眼深刻的男子眼神终于落在了她身上,却是冰冷的。 季缘打了个哆嗦,声音颤抖起来:“难道不是吗?我来玫瑰金,刚刚落单就被那个男人缠上,然后......”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梨花带雨:“她们就冲进来,我的名声怎么办?我还没嫁人,这件事传出去,我......” 顾少清眼底的寒意都快化作实质了,突然被扯住的衣袖被放开,他愣了一下,低头去看松了手的人:“绵绵......” 身材娇小,眉眼都很温柔的人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已经红了,显得很委屈无助的样子,却还是哑着声音道:“对不起,季小姐......” 她的声音里带了哭腔,顾少清心里揪起来:“我认识停嚣那么多年了,我没想到他会做这样的事,真的对不起,我......” 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魏哲都看不下去了,正声道:“我和柯小姐一起进去的,根本不可能是她!” 神情冷峻,眸光微寒的人面对在寒风中有些颤抖的人,语气却很柔:“这不关你的事,没必要道歉。”他脱下外套来,把衣着单薄的人裹起来,声音再度冷下来:“妈,你带她回去吧。” 顾妈妈扫了眼缩在他怀里的人,挑眉:“行。” 季缘张大嘴巴,泪水掉下来,摇头后退:“不,表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的眼神里闪过怨毒:“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顾少清冰冷的眼神差点没让她跌倒,顾夫人揉了揉额头,声音很优雅,却带着严肃:“老张。” 待顾夫人强硬地让季缘和顾家的司机上了车之后,顾少清才垂下眸,语气轻柔地安慰怀里似乎有些颤抖,抽泣着的人:“没事了,柯绵......” 扑在她怀里的人顿了一下,从他怀里出来,咳了一声,随手揉了揉头发:“谁让她诬陷我的?” 朱停嚣认识她,这事就是她指使的,什么强盗逻辑? 魏哲和顾夫人都是微怔。 顾少清本来有些恼,不知道为什么也忍不住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魏哲被呛到了,咳嗽了好几声才缓过来,干巴巴道:“演技不错。” 他就说,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位柯小姐不是个善茬,怎么刚刚......诶,他刚刚是怎么被绕进去的?差点就忘了她根本就不是季缘那种娇小姐...... 一向看人很准的魏大少爷突然有些僵硬。 他居然,真的真的,就这样相信了之前他判断过的人表演出来的另一种性格,这...... 他下意识地看向顾少清,眸中如深潭一般的男子却只是有些僵硬地收回刚刚不由自主地触碰了她的手,睫毛轻颤着,低声道:“没关系,我会解决。” 说话的人又看了她一眼,那个眼神看得,一旁的顾夫人和魏哲都有些忍不住想咳嗽提醒他了,顾少清的语气却有些冷:“不会让她影响到你。” 停住了的人微叹,下意识道:“我代她,向你道歉。” 柯绵笑:“那这么说,事,是那个朱停嚣惹出来的,按道理还是该我道歉。” 顾少清微怔:“我不是那个意思......” 柯绵有些无奈,动人的双眸里好像有一弯潋滟秋水:“我是说,不用道歉。” 她的语气里带了笑意。 顾少清被蛊惑到了,下意思地垂眸避开她的视线,耳朵却烧起来:“嗯。” 魏哲有些哑然。 虽然这位柯小姐,确实可能心思不太单纯,但是顾少清替那个季缘道歉,她也没生气,看样子,是足够了解少清的性子,也算得上明事理了。 倒也......般配。 却还是忍不住看了眼身旁顾少清的母亲。 晚上回家路上不知什么花开了,缀在绿油油的枝头,一朵一朵花团锦簇的,雪白的,有些清雅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夜有些凉,微风吹得香气有些散,柯绵看了眼身旁的人,语气轻快:“你冷吗?” 她倒是不那么怕冷,在快穿局连炼狱都待过了,没那么娇气。 平常总是克制守礼的人微微垂眸,总觉得自己太过火了,在她家附近守着,邀请她去他家,未经她同意就假装是她男朋友,还把自己的衣服给了她,抱她...... 如果不是她足够大度,他早怀疑自己的唐突早该让自己出局了,怎么还能像现在这样相处? 看到她穿得那么单薄,却还是掩饰着,沙哑着声音道:“没事,小心着凉。” 就让他唐突吧。 柯绵笑了笑,沉吟了一会儿:“本来,想找个正式一点的时间和场合的。” 听着的人有所预感,看了她一眼,眸中的情绪在这夜里分辨不清,语气却是清晰可闻的沙哑和忐忑:“柯绵......” “我很抱歉。我本来该,早一点和你说的......” 顾少清有些紧张,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起来,夜风清凉。 却是她先看出来,他先落荒而逃,直到现在,都没有当面告诉她-- “我......喜欢你。” 清楚自己很清醒,却还是忍不住僵硬,语气沙哑的人不敢看她。 柯绵并不意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的情绪实在太容易分明,藏不住任何话。 可是越和他相处,她的想法越不如之前那么清晰了。 顾少清沉稳内敛,又进退有礼,严谨克制,确实是作为伴侣的完美人选。 可是这样喜欢柯绵的顾少清,他的感情纯粹,却又来路不明。她在三千世界走了一遭,早就不是原来的她了。如果眼前这个人,暗恋的,仍然是以前那个柯绵。 她想她没有办法做到。 穿回来了就是穿回来了,她不可能再让自己,和从前那个单纯可欺的柯绵一样,可能也没有办法,让喜欢原来的柯绵那么多年的人,和她建立新的感情。 这对谁也不公平,不是吗? 最后还是笑了下,看他:“喜欢我什么?”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17 顾少清愣了一下。 柯绵停下来,两个人在长长的,蜿蜒的公路上吹着风,细雨飘起来。 她突然笑了:“我也一直很好奇......” 眉眼柔和的人笑盈盈地看着他:“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怎么说呢...... 你好像认识了我很久,我却对你一无所知。” 眉眼清冷的男子微微垂眸,有花瓣悠悠地飘落下来。 柯绵抬起头看了那落花一会儿,就听到他哑声道:“很多年以前了,你不记得,是正常的。” 那时候二叔在国外当教授,他的手因为意外受了伤,学业受阻,父母让他去跟二叔锻炼锻炼,也算是散散心,他就住在那所高校附近的公寓里,每天往返于图书馆和公寓之间。 恩师总是打电话给他,叹着气劝他不要消沉,可是他怎么能不消沉?休学半年,他的手虽然好了,却再也不可能拿稳手术刀了,不可能再成为外公希望他成为的优秀的外科医生。 因此总是借些晦涩难懂的书来麻痹自己,根本不想去理会现实世界如何。 二叔不忍心看他这样整天把自己锁在房里,每天都要带他出去。 那所学校的校园的确很美,他有时候看着满树的花,满公园不怕生人的鸟,有时候也会觉得心情宁静。可是他连手上的面包都拿不稳,所有鸟儿聚在一起,也没有几只朝他过来的。 面容本来就苍白的人睫毛颤了颤,手还没放下,一个拿着摄像机的女孩子就忍不住对他吐吐舌头:“这样喂恐怕不行啦。” 她看着他有些颤抖的右手,清亮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异样,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换只手就好啦。” 然后走远了,又回过头俏皮地挥手大喊:“记得掰成小块!他们会噎到的!” 他永远记得她活泼开朗的笑声,在惊飞的鸟雀里,只有她的翅膀,在晴空下的色彩直直地撞进了他心里。 后来他常常见到她,拿着摄像机,在人群中穿行,脸上永远挂着最灿烂的笑容。 她出现在二叔的学生里面,他都有些惊讶。因为她看上去年龄实在太小了,像是高一的学生,而不是大一,她的眉眼也很美,在实验室和教室里,永远是她的同学中最热烈灿烂的一个。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开始试着在每个可能遇见她的时间段,去喂那群鸟儿,他第一次,用轻轻颤抖的右手喂了一只扑棱着翅膀,小心翼翼地去啄那块面包的时候,她又出现了,鸟儿叼着面包飞走了,她举着摄像机笑道:“拍到了。” 他们熟络了一阵,她问他可不可以拿他的照片去参赛,他同意了,决定回学校继续学业的第二天,在登上飞机之前,在报纸上看到了那幅得奖作品,名字叫做《重生》。 飞机穿过云端,右手紧紧地攥着纸业的人有些恍惚。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他并不是不告而别,他只是清楚她对他是纯粹的善意,所以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可是那张照片,和那个人的身影,却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后来他也曾回去找过她多次,只是不知名字,又没有照片,参赛者真实姓名不予公开,他又总是被创业初期各种各样的事情绊住,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记得他了,站在另一个人身边,笑颜如花。 他没有再去找过她。 后来他在这里见到了她,熟悉的眉眼比之前文静了些,却还是那个会抱着一盆花逗鸟的那个女孩。 他跟着她进了朱老板的店,才恍然自己的举动会引起多么大的误会,还是默默地退出了店里。 有次朱老板店里出事,他在旁边,帮忙报了警,和朱老板熟识起来,某次还是没能忍住,问起关于她的事。 他自知没有身份,更没有坚持的理由。 可是他忘不了她。 后来他出了国,朱老板偶尔与他说起她在国内的状况,说她心情好或是不好,又在店里开了些什么玩笑,每次总会叹着气告诉他,她的男朋友对她很好。 他知道那是提醒,是警戒。 他也知道,自己可能永远,都不会再以别的任何身份出现在她面前。 她有她自己的生活,他不愿意去打扰。 他的心里有一艘从未出过海的航船,不管再如何波涛汹涌,最后却还是默默地守在属于他的海湾里,看着她坐在别人的船头上歌唱。 他回来的那天飞机晚点,机场下着瓢泼大雨,他开了车将朋友一位位送回,居然在朦胧的夜景里看到了她一个人,提着东西,回家。 他远远地跟着,看到漆黑的夜又拿起手电筒照着她回家。 到底没有出现。 他不后悔这么多年了无联系,可他后悔错过她委屈无助的那些年。 她不该被那样对待。 眉目依稀和记忆中模糊的轮廓重合起来的人,看着她,眼神很认真,声音里带着某种隐忍,沙哑又撩人:“你问我喜欢你什么。” “—我喜欢你的一切。” 拿着摄像机拍成群的鸟儿飞起时灿烂的笑,在图书馆里看书时沉静的眉眼,再见到她时她冷静清浅的目光,她在厨房里温暖的背影,她挑选蔬果时动人的侧脸,她的语气,她的笑,她捉弄他的时候,眼睛里细碎的光。 他只是想要,尽可能地抓住眼前这个人。 让她一直无忧无虑地笑下去。 柯绵微怔。 对面的人笑:“可是......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柯绵了。” 她历经了世间种种,早已变得淡漠,如果是现在,她绝对不会...... 她自己倒又先怔了一下,笑起来。 也许会吧。 她只是把一切都看得淡了,却没有失去那份热忱。 顾少清垂下了眸,语气很轻柔:“你还是你,我知道。” 柯绵愣了一下,笑起来。 晚风小下来。空气中有着清凉的味道,沾湿了男子不停颤动着的长长的睫毛。 身旁的人语气轻快起来:“这么说,我是你的初恋?” 嗯,大学遇到,惦记了这么多年,应该是吧? 顾少清不知何故,脸也烧起来,声音很低,带着沙哑: “没有谈过,不算初恋。” 那些,只是这么些年来,他不曾出口的隐秘的心事,与她无关,她不必为此负责,更不必因此有任何的负疚感。 柯绵笑起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纯粹地很开心。 眉眼弯弯的人侧眸看手指蜷缩起来,睫毛轻颤的人,语气轻快: “那,现在算啦。”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18 晚上顾妈妈给儿子打电话,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变化的人笑眯眯道: “追到啦?” 顾少清把手握成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睫毛颤起来:“嗯。” 顾妈妈笑:“季缘的事我来处理,你好好地跟人家相处,听到没?” 那边长身玉立,耳朵微红的人顿了一下,又应了一声,轻声道:“谢谢妈。” 顾妈妈挂了电话,顾爸爸取了眼镜擦了擦,问:“是追了好多年的那个吗?” 顾妈妈笑:“是。” 手里拿着报纸的人也笑叹:“这就好啊。” 网上的事情发酵得很厉害,贺垣和何语嫣的事情捅出去之后就无缘无故沉了,柯绵搜了半天没搜到,想了一会儿,又笑起来。 朱老板的店营销得很成功,每天人流量爆满,和魏哲商量着开连锁店的事情,本来高兴着呢,接了一个电话脸色都白了,柯绵端了杯水给他,语气很淡:“叔,消消气。” 朱老板苦笑:“绵绵,对不住,我家那个混小子......” 柯绵笑了笑。 魏哲微微一叹:“这赌博那么大个坑,可不是容易就能填得上的啊。” 忙碌了大半辈子的中年人眉眼间多了几分苦涩。 柯绵微顿。 晚上为了办点事,回家回得晚了点,星星都隐在云层里看不见了,顾少清给她发微信:“到家了吗?” 她想了想:“马上。” 那边停顿一瞬,发了个生气的表情包过来:“不是答应我早点回家的吗?” “你一个人?” 正想回消息回去,身后响起缓慢的脚步声。 她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身后一道风靠近,看上去娇弱的女孩子动作敏捷迅疾地弯腰低头,躲过棒子之后,狠狠地踹了一脚过去,把那个拿棒子的混混打扮的人踢倒了,旁边的几个男人愣了一下,咬咬牙全冲上来了,柯绵眼神一冷。 夜晚的街道上没什么人,很好施展拳脚,柯绵没什么心思陪他们玩,三下五除二就把他们踢得全部躺在地上“哎哟”叫唤了,顾少清跑过来,语气紧张:“绵绵!” 刚下车,没来得及跟着顾少清冲过去的魏哲脚步一顿,感慨一声。 乖乖,看上去个子那么小,原来是个王者啊。 去警察局做笔录,供出来的人果然是严老二,捧着热茶,眉眼氤氲在蒸腾的热气中的人语气冷静:“我认识他。” 女子抬起头来,眼神很平静,眸中却划过冷光:“我要举报他伙同其他人,非法经营赌博诈骗网站。”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顾少清送她进门,声音微低: “以后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抗,好不好?” 柯绵愣了一下,垂眸:“对不起。” 顾少清想说什么,看她神情有些疲惫,顿了顿:“好好休息。” 第二天早上起得很晚,打开手机的时候看到他的消息: “不用说对不起。” “是我的错。” 柯绵微叹。 上午去朱老板店里帮忙,为儿子的事情烦恼着的人有些心不在焉,干脆挂了“休息中”的牌子坐在店里叹气,朱婆婆擦了擦眼睛:“那么多钱呢。” 柯绵微顿:“钱迟早都能还上,但是如果他还去赌,那就变成无底洞了。” 进来的人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朱老板,朱婆婆,绵绵。” 朱老板打起精神,勉强笑道:“少清来了......让你们见笑了。” 停嚣这孩子他从来就管不住,妻子去世之后,他就更放肆了,书也不读了,工作也不要了,整天就在外头鬼混。 妈身体不好,家里又穷,朱老板寻思着搬来大城市找份稳定的工作,看病也方便,那个混小子怎么说也不来,硬气地和他断绝了父子关系,他每个月打回去的电话没人接,寄回去的钱倒是每次都有人收,他心里还稍微放了点心,以为朱停嚣就是和他置气呢,哪知道没过多久,朱停嚣就开始找他要钱,而且要的数额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高。 朱老板按捺不住,写信回去问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结果每一封信都是石沉大海。 他就再也没往老家寄过钱。 朱停嚣打电话回来,语气跟他才是老子似的:“钱呢?!” 他狠心挂了电话,越想越不对劲,可是店里忙,母亲的身体状况也要他时刻注意,他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不争气的儿子的行动,只能拜托邻居多多照看。 哪想到,把朱停嚣带入歧途的,就是他那个看上去老实忠厚,淳朴善良的邻居严老二呢! 要不是绵绵告诉他,朱停嚣居然参与了赌博,还四处借钱,把所有的家底都败光了,他恐怕还会被蒙在鼓里,继续给舍不得饿着的儿子继续打钱。 简直就是造孽啊!他没把朱停嚣给教好,他对不起他死去的太太啊! 想起亡妻,忍不住老泪纵横的人边擦眼泪,边咬牙道:“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停嚣,让他回到正道上来的!” 柯绵和顾少清对视一眼,两个人眼神都有些沉。 两个人在路上散步的时候柯绵突然问顾少清:“你觉得,朱停嚣还会变好吗?” 顾少清微微一叹:“不知道。” 他不了解朱停嚣其人,做不了判断,况且很多时候,人的选择往往取决于外部环境的变化,所以他根本无法断言。 只是...... 他和朱老板相识那么久,竟从来不知道朱老板有个儿子,也不曾见他来探望过两位长辈,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偏向了“不会”这个答案的。 柯绵眯起眼睛:“试试看就知道了。” 朱停嚣还处在被调查的阶段,柯绵去看他的时候,他还在骂骂咧咧地喷脏话。 柯绵眼神冷下来,顿了顿:“朱停嚣,你这么多年没去看过朱老板和朱婆婆,不想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么?” 朱停嚣吐了口口水:“发达了呗,要点钱磨磨唧唧的,看老子出去不把他那店砸了!我呸!亲生儿子拿点钱都不愿意!良心被狗吃了!” 柯绵冷笑:“要是我说他们把店卖了就为了给你还赌债呢?” 朱停嚣愣了一下,狞笑:“那是他们活该!老子能翻盘的时候扣扣搜搜的,现在知道后悔了?我呸!什么玩意儿!” 柯绵站起来,冷笑:“朱停嚣,你说你好好的一畜生,装什么人呢?” 身后的人还在愤怒地挣扎骂人呢,柯绵已经冷着脸走出了警察局。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19 朱老板的连锁店提上日程了,魏哲悄悄地问她朱老板是不是真的准备帮朱停嚣把钱还了,柯绵擦着手: “舍得的父母,毕竟是少数。” 都说儿女是前世的债,朱老板和朱婆婆再怎么狠心,也不可能真抛下他不管,父子关系可以断,血肉亲情,朱老板和朱婆婆那么心软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断得下呢。 只是那个朱停嚣,如果放出来了,终究还是个祸害。 柯绵眼神微冷。 在花鸟市场逛的时候碰到一群熟人,柯绵眼神淡淡地扫了一眼何语嫣,继续挑选绿植。 平常不见得怎么搭理她的人好像突然认得了她似的,笑道:“柯绵,是你啊。” “好久不见。” “最近还好吗?” …… 三三两两的同她打招呼的人突然集体顿住,她似有所觉,回头,果然看到身材挺拔的人从不远处朝她走来,眉眼深邃的人眼神里带了笑意: “五分钟。” 柯绵笑起来,认真点评:“挺快的。” 这花鸟市场很大呢。 贺垣的眼神已经阴沉下来,何语嫣笑:“这么巧呢,又在这碰到绵绵的男朋友了。” 顾少清眼神微冷,将柯绵挡在了身后,柯绵有些好笑:“你干嘛?” 她还怕他们不成。 顾少清语气很平静地缓缓道:“我怕她又陷害你。” 眉眼美艳的女子脸色一白,有些咬牙切齿,贺垣冷冰冰地看她:“你闹够了没有?” 贺垣虽然冷淡,实在很少朝人发火,所以一向无法无天的何语嫣都有点被吓着了,张张嘴没再说话。 贺垣的堂姐微顿,笑起来:“这花鸟市场这么大呢,是得看着她点,小心又走丢了。” 老板闻言笑:“不可能!这小姑娘对这市场熟!上次买的君子兰,都是我这儿最好的啦!” 又有人插嘴:“唉,小姑娘嘛,上次几个小时不接电话,家里人都担心死了!” 老板瞪眼:“挑花可不得几个小时嘛!让他们进了这市场就关电话,就这小姑娘懂事,最好的花给她,不亏。” 其他人还想说什么,老板又不赞同地摇摇头:“你们年轻人这样可不行,浮躁!” 市场里的其他老板也笑起来,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之前遇到的不爱花的人来,聚在一群的人越听越不自在,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对视了几眼之后就离开了。 顾少清在电话那边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无奈:“老板太厉害了。” 柯绵笑:“老板替我怼回去,你应该高兴才对啊,这是什么语气?” 顾少清揉揉眉心,笑:“就是因为太厉害了,我这个男朋友,才毫无用武之地。” 柯绵笑起来,那边的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耳朵一点点红起来。 女子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笑意:“看不出来你还蛮自觉的。” 被纵容了的人声音无故沙哑下来:“权利与义务是统一的。” 完成义务,才有权行使权利,不是吗。 柯绵愣了一下,眉眼弯弯:“顾少清,你知道你说了什么吗?” 权利与义务,啧。 撩神。 顾少清咳了一声,低声道:“我只是在行使我的合法权益而已。” 柯绵挂电话的时候还有些哭笑不得,感觉自己被骗了。 这家伙其实根本没在害羞,只是套路吧? 那边魏哲拿了酒上来,还怔了一下:“这还没喝呢,你怎么脸就红了?生病了?” 顾少清咳一声,把手机放起来,一旁早就看不下去的朋友叹道:“亏你还是有情史的人呢,这都看不出来,和女朋友撒娇红了脸,和喝酒红了脸,能一样吗?” 耳朵更红的人抬眸看了两人一眼,朋友举手投降:“不说了,不说了!” 别看顾少清是他们三个人里最斯文守礼的那一个,要是一不留神招惹了这位,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 魏哲“啧”一声。 顾家家宴快到了,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人想了一会儿:“你说,少清会带那姑娘回来吗?” 顾妈妈瞪他:“就你急!这才在一起多久呢,不着急。” 顾爸爸叹了口气:“少清年纪不小了,我不也是……” 突然门铃响起来,想起自己先前接的几个电话的人和自己老公对视一眼,悠悠地叹了口气。 朱老板的店生意越来越红火,多招了两个人,还是忙不过来,柯绵常抽空过去帮忙打个下手。 今天店里的人看她的眼神却透着古怪,柯绵脚步微顿,见到朱老板还是笑眯眯地去接他手上的盆:“叔。” 朱老板眼神微顿,笑:“绵绵来了啊。” 柯绵察觉到异样,什么也没说,只是笑了笑,开始帮忙。 顾少清今天来得很早,在她身后站着看了她一会儿,又走到她身边:“我帮你。” 今天的冷水有点刺骨的寒,柯绵动作顿了一下,刚想拒绝,身边的人已经解开了大衣的扣子,把大衣脱下来,挽起了袖子。 她“诶”了一声,顾少清拦住她,语气里带了笑意:“好了,去休息吧。” 柯绵顿了一下,笑:“好。” 干脆就在一边擦了手,细细地看他做事。 越看越感慨。 拿着白瓷盘,都丝毫不显逊色的手指和冷玉似的,线条流畅,又骨节分明,在黑白琴键上肯定更加赏心悦目。 想到钢琴,突然想起之前他的手受了伤,柯绵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让他把手从冷水里拿出来,心疼道: “快!快擦一下!” 她有些懊悔自己没把顾少清之前说的事放在心上,忍不住生自己的气:“冷不冷啊?你手没事吧?” 她帮他把水擦干了,又拿着他的手腕看,语气急切:“你说话啊!要不要去医院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让你下冷水了……” 柯绵摸到他冰凉的手,更心疼了。 顾少清不吭声,柯绵有些急了,抬头看他,才发现面前的人耳朵已经红得能滴出血来了,长长的睫毛颤起来,语气更是沙哑得过分: “我没事……” 柯绵又好气又好笑,又被他那个不停扇的睫毛弄得痒痒的,顿了顿还是无奈道: “怎么了?” 顾少清咳了一声,耳朵更红了:“没事。” 柯绵又顿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她握着他的手腕,有些窘迫地放开他的手,也咳了一声:“没事就好。”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20 进来的朱老板看到两个人的表情,愣了一下,又忍不住笑眯了眼,退出去。 顾少清的耳朵更红了。 晚上打烊的时候,朱老板看着准备要走的两人,欲言又止,柯绵微顿,笑道:“叔,怎么了?” 朱老板叹了口气,朱婆婆拿东西出来,瞪了他一眼:“你这孩子,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苍老慈祥的老人叹了口气:“今早啊,有个姑娘来了,和你叔说,说停嚣那孩子是因为你误会了,才进局子里头了……我们哪,也听了好半天才明白,原来那姑娘和停嚣是男女朋友,在一起耍呢,你看见了,误会了,才报了警……” “那姑娘还说要不是因为停嚣犯了其他事儿,她也愿意去向警察解释,把我们停嚣放出来呢……” 朱婆婆见柯绵神色没什么变化,松了口气:“绵绵呀,你别误会……你叔和你婆婆不是怪你呢,停嚣那孩子作孽!不干人事!你一时看错了,也正常……” 顾少清想说什么,柯绵已经笑眯眯地应了:“对不住啊婆婆,兴许是我看错了。” 顾少清皱眉,却碍于柯绵的态度,到走了也没说什么。 夜里清凉得很,远处的霓虹灯融在模糊不清的视线里,让柯绵对这整个世界的印象都变得朦胧起来。 柯绵悠悠地呼出一口气来,然后眼睁睁地看着眼前出现一团白雾。 身旁的人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深邃的双眸定定地看着她,语气很柔和:“柯绵。” 柯绵怔了一下。 顾少清垂眸,修长的手指,将她有些凉的手包裹起来,温暖和热意传递到她身上:“没关系的。” 柯绵笑了下,白雾还在扩散,让她看不清对面的人的表情了。 她语气里带了笑意:“我以为……你会极力争辩呢。” 顾少清微顿,声音低了些:“如果你争的话,我会的。” 正是因为她不争,她平静地接受了所有的指责,他才会按捺住他心底的冲动,选择了一言不发。 他知道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可是,他还是心疼。 特别是,当她眉眼朦胧地看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灯光时,他的心底,突然涌起了一阵巨大的恐慌,好像她不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不再属于这个世界了。 所以他下意识地就伸手拉住了她。 柯绵有些想笑:“可是,有的女孩子,就是希望她不出声的时候,你先能出声保护她呀。” 顾少清微怔,却握紧了她的手,低沉的声音缓慢而坚定地承诺道:“好,下次,下下次,你什么都不用说,我会站在你面前。” 他有些懊恼,语气里带了自责和心疼:“对不起,我……我没能及时地,为你站出来。” 他袖手旁观了,而且让她承担了莫须有的罪名。 顾少清感觉心脏被一只大手捏住了,让他觉得酸涩难言。 柯绵笑:“没有,你做的对。” 朱婆婆和朱老板毕竟是长辈,他们相信一个不在乎自己名节的女孩子,相信自己的家人,也是正常的。 况且,也不是什么严厉的指责,顶多算提醒她,不要好心办坏事了而已。 可是她还是有些失望。 他们没有仔细地问问事情的经过,就这样判定了她的过错,说到底,他们还是愿意相信,朱停嚣没有那么不可救药,坏事做尽吧。 想到这,她又忍不住看了眼顾少清,眉眼低垂的人认真地捂着她的手,想让她暖和点,察觉到她的视线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怎么了?” 柯绵有些好笑:“你为什么不相信你表妹啊?” 顾少清看着她,语气柔和: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会冤枉别人的人。” 她一向心细又温柔,根本不可能随意地就给别人安上罪名,如果不是因为朱老板和朱婆婆,她也根本没有必要去趟那趟浑水。 想起那个无缘无故,跑到店里,挑拨朱老板和绵绵,还故意让其他客人都听到了的表妹,面前的人垂眸,银框眼镜衬得他眉眼冷淡了些:“季缘那边,我会处理。” 他果然还是太心慈手软了些。 诬陷他的、绵绵一次还不够,居然还有第二次。 眉眼精致的人暗棕色的瞳孔中划过锐利的冷意。 柯绵受到蛊惑,忍不住靠近,亲了一下他的侧脸:“你真好。” 回到家的时候,顾少清的电话突然打不通了,柯绵微顿,忍不住把手放在额头上,轻叹着笑出来。 顾少清,你不是吧。 手机放在一边,根本没心思去看的人抬手掩面,耳朵红得要滴出血来似的,又长又卷的睫毛,也轻轻地颤抖着,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样。 可是又和之前不一样。 良久,靠在墙上,滑落在地面上的人,薄唇中溢出轻轻的,缠绵的一声叹息来,然后缓缓地,用汗湿的掌心覆住了仍在颤动的双眼。 他真是,完了。 第二天清晨,眉眼深邃的人坐在书桌前,整理一些文字资料,修长的手指在某些内容上停顿下来,轻轻地点了点。 顾妈妈打电话给顾少清,斟酌着语气询问:“少清哪,你和绵绵说了家宴的事没?” 顾少清戴上眼睛,冷静的眉眼在清晨的薄雾中透出一种令人不可直视的锐利来,面对母亲的语气仍是往日的温和: “妈,恐怕绵绵这次去不了了。” “为什么呀?” 她还想着把未来儿媳介绍给家里其他人认识呢,也好尽早把婚期提上日程啊。 顾少清语气缓缓:“因为我要在家宴上处理点事情。” 他母亲的那位兄长,带着季缘找上门来的事情,他很早就知道,父亲征询他的意思时,他也只是垂眸同意了,由几位长辈来处理这件事。 可是,从季缘和何语嫣搭上了线,又想出了这一出来污蔑绵绵看来,父亲和母亲对那家人的态度,还是温和了些,才让他们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 母亲生病时他们未将所谓的血脉亲情看在眼里,如今更是变本加厉。 他如果不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这些人恐怕会真的以为,他的父母,是可以随意应付敷衍的对象,他捧在手心里的爱人,也是他们可以肆意污蔑的人。 淡淡地放下手机,扫了眼书桌上的资料的人抚了抚反射着锐利冷光的银框眼镜,眸中划过刺骨的冷意。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21 网上的宣传视频效果很好,柯绵忙着线上的事情,想着自己可能抽不出时间去店里帮忙了,就打电话和朱老板说她最近有点忙,暂时不过去了,让朱老板再多招些人帮忙管着店里的生意。 朱老板迟疑着叹息道:“绵绵哪,你别怪叔和你婆婆......” 他一开始的时候听了那人的话,也是半信半疑,可人家长得那么好一姑娘呐,大庭广众之下这样说了,他也不信那姑娘和绵绵无冤无仇的,要无缘无故,拿自己的名节这样陷害她,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啊。 他原本也想着,干脆就不说了,就是怕说出来了双方心里头都有疙瘩。 可是朱婆婆是个不吐不快的,嘴皮子虽然不厉害,到底还是伤了小姑娘的心了,绵绵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闹成现在这样,谁心里都不好受。 柯绵笑了笑,毫不在意的样子:“您这是说的哪话呢。” 魏哲来店里帮忙张罗着连锁店的事情,偶然间听到两个人的对话,有些奇怪,下午听了一位熟客和朋友提起来这件事,才搞清楚了始末,眼神就沉下来了,晚上打电话给顾少清的时候,有些犹豫地问他: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朱老板店里那事儿了?” 有些犯头疼的人,手上揉着太阳穴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摘了眼镜的双眸在黑暗里有些晦涩不明:“没有人是圣人。” 能够真的不偏不倚公正对待每个人。 就连他自己,都会下意识地偏向绵绵,这很正常。 可是,她原本是最不该受委屈的人。 魏哲叹息一声:“如果真是那边,你......你注意点儿......” 虽然顾妈妈和那边的关系早就淡了,可好歹还是血亲呢...... 那边的人扯了扯嘴角:“嗯。” 魏哲一听到他这个语气就知道大事不妙,有些头大,生怕他到时候让顾妈妈夹在顾家和娘家之间左右为难,还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劝下去呢,那边的人,沙哑的声音低下来,有些自嘲: “到头来,我还是一样,让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受了委屈。” 魏哲顿了顿,忍不住叹了口气,不再劝了。 晚上柯绵做了个梦,是她前世完整剧情的放映。 贺垣和她分了手,和身为女主的何语嫣在一起之后,她因为难过和气愤,去找贺垣和何语嫣理论,没想到反被何语嫣诬陷她想要闹事,又平白无故受了很多冤屈,很快就众叛亲离了。 沦为街坊领居鄙夷嘲讽的对象之后,她受不了流言蜚语,又被早已离婚的父母痛骂一顿,在朱老板那大哭一场,抹着眼泪决定搬家了。 不久后准备搬家的时候,朱老板拖着病腿来帮忙,她才知道,她那天回去之后,一帮流氓居然找上门来,砸了朱老板的店,还把朱老板打伤了。 她想要报警,朱老板却制止了她,眉眼苦涩地告诉她,那群人是冲着朱停嚣来的,那个混蛋还不上钱,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朱老板的店在哪,就纵着那帮人,把朱老板的店给抢了。 柯绵把身上剩的钱给了朱老板,想去找朱停嚣那个混蛋算账,在路上被几个凶神恶煞的混混给绑了,然后在郊外废弃的仓库里,见到了笑容满面的何语嫣。 “是不是很意外?很惊喜?” “没想到吧?造谣,打人,砸店,绑架,都是我做的。” 柯绵真的不明白一个医生,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千金大小姐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已经得到贺垣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害她,害那么多无辜的人?! 她永远都记得何语嫣当时那个狠辣的眼神,在那张动人的脸上,显得那么可怖: “因为你霸着他那么多年,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她第一次在医院里见到贺垣的时候就喜欢他了,可是那么冷淡的人,却只是扫了她一眼,微微皱眉:“我有女朋友了。” 当时她还在想,能够配得上那样的他的人,一定也很优秀,像他一样吧。 可是柯绵来给他送饭的时候,疯狂的嫉妒和不甘心瞬间缠满了她的心脏,她听到自己在问,凭什么?!这个柯绵,有哪一点比得上她,配得上贺垣?!就因为她来得更早吗?! 所以她想方设法地抹黑柯绵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又不顾医院众人的议论,整日跟在贺垣身边,就希望他能够看到她。 后来,他果然上钩了,和柯绵分了手,和她在一起,可是她却越来越嫉妒,越来越嫉妒和贺垣在一起那么多年的柯绵,她一点也不想让柯绵就这样认输退出,她要让柯绵生不如死! 柯绵那个时候已经被她打得伤痕累累了,却还是强撑着冷笑着嘲讽她: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不过是怕我拆穿你们金童玉女的童话而已!你不过是怕别人知道,你就是一个卑鄙无耻,心思恶毒的第三者!” 何语嫣恼羞成怒,居然就这样活生生把她打死了,伙同那几个混混,把她弃尸荒野,而后逍遥法外,和贺垣过着童话里王子和公主一般的幸福生活。 从梦中醒过来的人眼神冷下来。 她算是明白系统让她回来休假的时候为什么犹犹豫豫地只给了部分剧情给她了,她要是知道自己上辈子死得这么惨,估计根本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何语嫣那个疯子。 手指攥紧了又是微顿。 为什么,她在梦里没有看到顾少清的结局?甚至在上辈子的画面中,她都没看到过顾少清的出现。 那边也从噩梦中惊醒的人撑着额头坐起来,满头冷汗,原本理智克制的双眸里也沉浸着痛苦和不甘,骨节分明的手指忍不住紧紧攥住礼物的人喘着粗气,手按上了胸口。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梦到绵绵已经...... 还有何语嫣和那些人,那些混蛋!他们竟然敢,竟然敢那样对待他的绵绵....... 眼眶都红了的人咬紧了牙关,手上爆出了青筋。 梦境里的一切细节都那么真实,甚至还出现了朱老板和朱停嚣争执的画面,他没有办法说服自己,那只是个简单的梦。 可是在现实中早就回国了的人,在梦境继续的时候,却还待在国外,而且还和朱老板失去了联系,也根本不知道,他放在心尖,惦记了那么多年的人,居然受了那么多委屈,还落得一个那样的结局。 顾少清的心脏突然剧烈地绞痛起来。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22 顾少清的电话进来的时候,还在想着之前的梦的女子愣了一下,才接了电话:“喂?” 那边的人听到熟悉的声音,心口酸涩一下,却还注意着语气里的分寸,只听得出来里面暗藏的几分关切和担忧来:“昨晚睡得好吗?” 柯绵微顿,揉着额头叹道:“你也梦到了?” 取下眼镜,脸色有些苍白的人身形僵硬了一下,几乎是瞬间破功,语气惊慌:“绵绵.......” 柯绵叹:“我没事。” 顾少清怕她吓到了,赶到她住的地方,柯绵正好披着件外套在浇花,看到他的时候笑了一下:“你来了。” 顾少清没戴眼镜,整个人的气势比往常柔和一些,深邃的双眸像是被墨色覆盖了,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走到她身边的人抱住了她,声音有些沙哑:“绵绵。” 身形挺拔的男子怀抱很温暖,柯绵任他抱了一会儿,又笑:“我说了,没事儿,只是梦而已。” 顾少清抱她的手收紧了些,呼吸滚烫:“嗯。” 幸好,只是梦。 顾少清出来得急,没拿手机没戴眼镜,柯绵想了一会儿,直接伸手握住了他温暖的手,精致漂亮的手指僵硬一瞬,然后默默地回握住她的手。 禁欲斯文的人耳朵又红了。 于是两个人把各自的梦境叙述了一下,柯绵有些微讶地挑眉:还以为他是重生穿书之类的特殊能力者,没想到接收到的情节细节都是一模一样的,忍不住起疑的女子忍不住看他一眼,才发现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的人还在定定地看着她。 柯绵有些心软:“没事的。”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顾少清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 “对不起,我来晚了。” 柯绵差点以为他知道了什么,斟酌着想开口,顾少清已经握住了他的手,温暖而干燥的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让柯绵的心稍稍地颤了一下‘ 语气温和,却隐含刀锋的男声缓缓道:“剩下的,交给我来处理吧,好吗?” 晚上的时候系统躲躲闪闪地出现在她的梦里,神情有些冷然的女子语气淡淡的:“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一下,顾少清的事?” 系统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背后的主神。 虚白的光线闪了一下,有些沧桑的声音叹息着开口:“你何必事事都要弄清楚原委呢?” 柯绵看那团薄雾的眼神淡淡的,没有一丝温度:“你骗走了他什么?” 原本还温和的主神瞬间炸毛,有些稚嫩的童声清晰地响起来,听上去颇为跳脚恼怒的样子:“谁骗他了?!我压根没和他换!” 系统目瞪口呆。 反应过来的世界意识咬牙切齿:“零五号!” 她是故意的吧!她一定是故意诈它掉马的!整个快穿局谁不知道就它这个主神同情心泛滥,最爱做些赔钱生意了?!她是快穿局的元老,它不信她看不穿它的打算! 柯绵扫它一眼:“真的?” 虽然这个主神有点蠢,倒也不是那种会威逼利诱那个笨蛋拿什么去换的人,只不过,这个世界意识最不爱说真话,不诈诈它,她还真有点不放心。 世界意识气得不行:“他当时都心如死灰了,有什么能给我的?!” 柯绵微顿,想起白天他说的那句“对不起,我来晚了”,左胸的位置竟然泛起一阵酸涩来。 所以,那个笨蛋,真的是,她死了之后,才知道这一切的吗? 那他该有多难过...... 瞄到柯绵表情的主神有些气:“你说你们一个个的,我从你们原来的世界里把你们救出来,让你们在快穿局料理那些人未尽的心愿,好不容易发了一回善心,让你们回原来的世界弥补遗憾,还......” 它突然顿住了,又继续幽怨道:“合着我还做错了是不是?一个两个都来质问我!” 没良心! 柯绵咳了一声:“倒也不是怪你。” 她有些无奈:“只是你让他出现就算了,为什么要把前一世的事情告诉他?” 她不希望顾少清永远被梦魇魇住,走不出来。何况上辈子的那些事,实在不是什么可以坦然接受的结局,至死都没能好好地见上一面,好好重逢的两个人,落得那样的结局,实在是,过于悲惨了些。 何必呢。 童声哀怨:“还不是他要求的?” 柯绵揉着额头叹息。 这倒确实像是顾少清能做出来的事。 顿了顿,勉强接受了它的解释的人又问:“那顾少清的结局呢?” 她,也想知道。 世界意识差点张口了,想起之前答应那个男人的事,又摇摇头:“算了,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你们不是好好的么?” 柯绵既想生气又忍不住想笑:“你还会双标呢?” 世界意识咳了一声:“哎呀,反正你们就好好地度假嘛!我还有事我先走了!”说完就溜了,白雾随着它声音的消失,消散在一人一统眼前。 系统有些支支吾吾的:“主神大人它.......” 柯绵揉着额头斜睨它一眼,笑:“还主神大人呢,就一奶娃娃。” 喜怒不定,做事随心所欲的,胜就胜在三观比较正,不会随意插手快穿局的事,不然就她们那几十号人,估计也不可能把偌大一个快穿局打理得井井有条。 醒来的时候看见几个未接电话和几条短信,大部分是朱老板的,都是些道歉自责的话。 柯绵微顿。 这么快就处理好了? 到底还是自己去朱老板店里看了看,魏哲见到她,眼神莫名,朱老板擦了擦围裙,满脸歉意自责地走过来:“绵绵哪,实在是不好意思......那个兔崽子!我一定会教训他的!是叔和你婆婆不好,冤枉你这个好孩子了。” 柯绵笑了笑,看了眼朱婆婆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离开的时候忍不住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终究还是离了心了。 女子微微眯了眼,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索性就把上辈子的恩情报了,以后还是不要过多联系了。 晚上顾少清和魏哲他们在一起聊朱老板连锁店的事情,眉眼间还缠绕着冷意的男子看了眼播个不停的电话号码,把手机关了静音。 朋友笑:“还关什么静音啊,直接拉黑名单得了。” 魏哲抬头看了顾少清一眼,语气微微感慨:“你不懂,慢刀子才磨人呢。” 看来季家这回,是落不到好了。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23 顾少清难得回一趟家,上首的老爷子咳嗽几声,瞪他的时候声音依旧中气十足:“你还知道回来!” 眉眼深刻,五官立体,气质清冷的男子颔首,声音如空山之玉:“外公。” 他这个语气气得拐杖顿地的老人家吹胡子瞪眼:“怎么了?连着你这个黄土都埋了半截的外公都怪上了是不是?!” 顾少清微顿,语气温和了些:“外公,我错了,您别生气。” 老爷子冷笑一声,顾妈妈想开口劝,威严的老人已经摆手制止她,看样子气得不轻:“不用说了!都直接越过我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看不明白呢?!” 顾少清微叹:“外公。” 他是怕老爷子生气,才不开口的。 “你真是!你要是不满他们,用得着自己动手?!别忘了你还是小辈呢!拿出去人家得怎么说你!” 顾爸爸也叹道:“就是,早知道你在家宴上要那么做,我也不请你叔叔伯伯去了。” 早知道这个孩子性格冷了些,处事却一向是理智又谨慎的,还是第一回,对那家人一点手也不曾留。 顾少清不说话。 老爷子越看他那样越生气:“下次别那么冲动!听到没有?!” 顾少清沉默了一会儿,没吭声。 到底是老爷子最看重的小辈,顾妈妈看准时机站起来把他扯到老爷子身边坐下,语气心疼:“你看你,又瘦了。” 气得脑壳疼的老爷子不理自己女儿这一番调和的话:“你一向是最明事理的,应该知道要下手,也要耐心等待时机的道理,哪有你这样突然就发难了的?!” 以为老父亲是仍旧在意她那个兄弟的顾妈妈微讶,顾爸爸叹了口气: “这倒也不能怪少清,实在是那群人,行事越发没有顾忌了。” 他倒料到这爷孙俩总有一个要出手的,只是没料到少清动作这么快,家宴上直接就拿了证据,冷声将他们的把戏揭穿了。 在场的顾家人没想到手段一向看上去温和耐心的顾少清这么狠,都噤若寒蝉,那家人倒是厚脸皮的,电话打了几十个进来,也不知悔改。 老爷子哪能不知道季缘他父母是什么德行,瞪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 要不是他这个先做主的手段太温和了,能直接激怒这孩子下手吗?! 知道老人家是为自己好的人微叹:“外公,这回是我太心急了。” 他顿了顿:“只是,我实在担心那家人会卷土重来。” “那家人”让须发皆白的老人家知道他还不准备善罢甘休,也不恼,只是叹息道:“你这孩子......顾氏的态度已经亮出来了,你想做什么直接去做就是。” 反正做之前没问他,现在做都做了,又何必再向他报备。 顾少清性子理智谨慎,这件事做的是突然了点,后续处理倒是老练得很,他这把老骨头,看着也该是到放手的时候了。 只不过,看着像突然发难,有些证据倒像是收集已久了,他就知道这孩子,上次他母亲生病,那家人闹腾的事,他会记仇。 就是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原因,让按捺住的人动了手。 老爷子看自己外孙一眼:“不过你得告诉我,本来答应了你外公不会心急的,为什么又突然动手了?” 晚上的时候顾少清接了电话,有事去顾氏一趟,老爷子立马放下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你们这两个,怎么做父母的?连少清有了喜欢的人也不告诉我这个老头子!” 顾妈妈叹气:“这孩子不愿意让我们知道呢。” 老爷子瞪眼:“为什么?” 顾爸爸斟酌着用词:“听说是之前那姑娘有男朋友,少清不想去打搅她,又忘不了,就这样耽搁了这么些年。” 顾家和这边家庭氛围都算融洽,倒不曾逼着顾少清去相亲之类,只不过顾少清淡漠惯了,年龄也不算小了,身边就魏哲他们几个,总会有一个人扛不住的时候,他们当然也心急。 到了今天才知道,这么多年不曾有过什么别的感情,居然是因为惦记了一个女孩子这么多年,也不怪老爷子着急上火。 神情威严的老爷子沉吟一会儿,又叹道:“这孩子等了这么些年,连要抢的想法都没有,不是感情不够,就是感情太深了啊。” 说着语气里带了点忧虑,顾妈妈怕她生性强势的父亲插手顾少清和柯绵之间的感情,嗔怪道:“爸,少清都和那姑娘在一起了,你可别瞎搅和!” 老爷子瞪她:“我怎么就瞎搅和了?” 能为那个女孩子做到这个地步,他这个外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哪能那么糊涂去破坏顾少清来之不易的感情呢?只不过水满则溢,月盈则亏,陷得太深了,终归不是好事。 想了半晌又叹:“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别说他这个年纪,已经管不到他们以后了,就算他这将老了糊涂一把,要去从中作梗,依少清那个性子,又怎么会愿意呢。 朱老板的连锁店新开张,柯绵挑了几个花篮送了,倒也没亲自去,朱老板知道她的意思,叹了一声,朱婆婆瞪他:“大喜日子,你愁眉苦脸的干什么?”知道柯绵没来,也就当做不知道了。 朱老板苦笑。 那个不争气的混账玩意儿欠了那么多钱,他再开几家连锁恐怕都得好一阵子才能还清,如今这光景,又算什么大喜日子呢。 魏哲来看了看,挨个给招来的大厨和帮工发了红包,朱婆婆看得欲言又止,魏哲笑了笑:“叔,开张第一天犒劳犒劳这些未来的功臣,就当做我的一点心意。” 朱老板张张嘴,朱婆婆松了口气笑眯了眼:“你看你,这么客气。” 晚上的时候在一起喝酒,朋友问起朱老板连锁店的事情,魏哲笑着说了几句情况,又看向顾少清,想起他之前说的那句话,握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又叹道:“你说得对。” 没有人是圣人。 他自认仁至义尽,以后就不去了,免得徒增烦恼。 顾少清微顿:“麻烦你了。” 魏哲举着酒杯挑眉:“不客气,喜酒的时候免了我的红包就行。” 对面的人看他一眼,慢条斯理道:“双倍。”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24 那家人的那堆破事传播得很快,季缘一家人只能灰溜溜地搬离。 发觉季缘电话打不通了的人有些恼怒地摔了手机,贺垣扫了眼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机,扯了扯嘴角:“何语嫣,我们分手吧。” 贺兴早年是做电器生意起家的,在红星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对于公司的决策还是有一些参与权的,看不惯他的人拿网上之前流传的医院丑闻讽刺他,脸色有些不好看的人喝了酒,身旁有人拍拍他的肩膀,叹气:“别和他们一般见识,贺垣那孩子我看着长大的,哪能是那种人?现在的媒体,为了流量,什么假新闻都写出来博眼球。” 于是又有好友围过来劝慰他,贺父拿不准这些人是在反讽还是真的不相信,只能扯着嘴角敬酒。 犹豫了一会儿的柯父也上前来:“对不住,贺总,实在对不住。” 贺父叹了口气:“小辈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到底没有迁怒,妻子说话做事,确实过了一些,可是把那些事放上网...... 绵绵和贺垣从小一起长大,谈了这么久,一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么狠? 人群骚动的时候,还想着网上那些沉不下去的帖子的人微愣,问身旁的王总:“这是怎么了?” 中年男人笑了笑:“是顾总带着他儿子来了,听说要正式接班了,所以来年会上认识认识我们这些老臣。” 气度沉稳,看上去温和没什么架子的顾总笑了笑,大家都围着他,身边的年轻人相貌倒是看不分明了,只是隐约看出来,戴着眼镜,个子很高,腿笔直修长,端着杯香槟,气势不输于其父。 贺总叹了一声,不愧是顾家那样名声显贵的大家族培养出来的接班人,这气度。 中央的人笑着说了几句话,人群散开,贺兴端着酒也想随着人流散了,突然若有所感地回头,眸光浅淡的人对上他的视线。 贺父手上的香槟一抖,洒了一地,想要上前的柯父看到立着的年轻人,突然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是顾少清。 何语嫣离家出走多日没有消息,也不知她父母是从哪得的消息,竟然找到了柯绵这,揉着眉心说没见过她的人刚送走他们,就听见电话铃声。 她微微一顿,看着手机显示的陌生短信,眸光微深。 在约定好的咖啡厅靠窗的位置上坐下来,没过多久,妆容精致,眉眼艳丽的女子果然推门进来。 柯绵喝了口咖啡,点击发送。 何语嫣看见她这冷静淡然的样子就生气,气得精致靓丽维持不下去了,咬牙切齿:“贱人。” 柯绵在快穿局见过不知道多少只会逞口舌之勇的懦夫,看着眼前的人嘴角微扯:“有事?”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本来最近就诸事不顺的人面容有些扭曲,七分美貌荡然无存:“你少得意!” 她又冷笑:“你再怎么算,怎么撤帖子,贺垣还不是和你这个丑八怪分了手,和我在一起了?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认识了十几年,谈了得有六年了吧?还比不过我这个只认识了一年的师妹,柯绵,你看看你自己,做女朋友做得多失败啊,连男朋友的心都留不住。” 伤到了筋骨的狗叫起来是最狠的,女子淡淡地喝咖啡: “继续。” 何语嫣被她这幅无所谓的样子给激怒了,眼神怨毒:“你怎么不去死!” 这种战斗力在快穿局排号第五的元老眼里就是渣渣,柯绵有些无趣:“你到底想干什么?” 何语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笑起来,脸上的表情隐隐有些疯狂的态势:“对了,你那个朱老板,是不是把你痛骂了一顿?哈哈哈哈,报警抓人家儿子,他们没把你扫地出门吧?” 柯绵微顿,看她的眼神很淡,语气更淡:“是你做的。” 何语嫣总算找到了一点胜利感:“是,我做的,是我让那个姓季的贱人去找那个开饭店的,让她说是你误会了报的警,怎么样,被流言蜚语包围的感觉不错吧?哈哈哈哈哈,你活该!和我抢东西的人都不得好死!” 对面的人好像快疯了,面部表情已经扭曲到了极致,柯绵却是神情冷静:“你会有报应的。” 从她知道上辈子她是被这个女人害死的时候,她就不准备放过何语嫣了。 何语嫣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报应?什么报应?” 她想起之前那些和她作对的人的结局,身体前倾:“你是说小林吗?还是那个盛雪?还是那个,谁谁谁?他们才是遭了报应的那个,死的死,疯的疯,我有什么事?我一点事都没有!” 柯绵闻言将咖啡杯放下,有些沉闷的撞击声响起,语气平静的人眼神有些冷: “害人终害己,何语嫣,我劝你不要再作恶了。” 兰因絮果,她真的不怕报应回到自己身上吗? 高傲骄矜的大小姐冷笑:“害人,我什么时候害人了?他们和我抢,他们就该死!” 柯绵静静地看她一会儿,喊来服务员结账,何语嫣神情有些扭曲:“柯绵,贺垣和你分手了,你就是输了,你以为那个顾少清,是什么好货色吗?” 已经起身的人微顿,转过身来冷冷地看向她:“你再说一遍。” 何语嫣冷笑着站起来,赶到的何母已经“心肝宝贝”地叫着她,抱着她哭了:“你去哪了!” 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人见何语嫣怨毒的眼神,眼里的寒意像是要化成实质:“我不会放过你。” 何父脸色沉下来,柯绵已经冷着脸,离开了。 晚上的时候接到短信轰炸,柯绵自动过滤掉那些污言秽语,看完了全部的信息,然后将手机放下,冷笑。 和季缘联手想把她的个人信息放上网,污蔑她脚踏两只船,还是一样的污蔑造谣的把戏,可是她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诋毁中伤她的人。 谁给她们的胆子。 晚上的时候顾少清接到朋友的电话,说网上之前一直飘着,关注度怎么都降不下去的帖子突然全部被删得干干净净,而之前仗着她父亲,一直嚣张跋扈的何大小姐,突然神情癫狂地自首了,交代了好几起命案,之前到处对人造谣的季缘也是,疯了一样,逮着人就喃喃: “是我造谣,我道歉,对不起!是我造谣,我道歉,对不起!”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25 魏哲听说了这件事,有些感慨地在饭桌上说起来:“这叫什么?这就叫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啊。” 顾少清微顿,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之前那个梦,捏着筷子的手慢慢收紧。 他从不信报应,可若这真是这些人的最终下场,未免还是太轻了些。 贺垣被何语嫣连累得很惨,连着好多天都把自己反锁在家里,眼神暗沉,面无表情的样子吓坏了贺母,一向以自己这个儿子为骄傲的母亲哭着埋怨贺父:“你就不能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吗?!你知道我们贺垣被那些人骂得多惨吗?!” 一生最好面子的贺父罕见地勃然大怒:“我想办法解决?!你怎么不让你的宝贝儿子想办法解决?!这些事不都是他惹出来的吗!如果他不和别人鬼混,不和绵绵分手,我们老贺家会沦落到现在人人喊打的地步吗?!” 对儿子无条件维护的母亲尖叫着打他:“你怪我们儿子?!明明是那个女的,不要脸勾引我们家贺垣!还有那个柯绵!她们,她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们就是想把我儿子拉下水!” ...... 房门外无意义的争吵还在继续,而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和几个月前冷静从容的形象判若两人的男子嘴角轻扯,不知道是在嘲讽门外的父母,还是在嘲讽自己,看到朋友的短信,抿了抿嘴之后,又简单地挑了件外套,从房间里出去。 尖锐刺耳的争吵声在他耳边放大,他却和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离开了家。 贺垣为人沉着又可靠,因此人缘还算不错,尽管这几天,陌生人中都有人看他们的眼神不对了,一开始就了解到了始末的朋友们都还是陪在他身边温言劝慰。 “没事,网上的人嘴巴本身就不干净,别放在心上。” “就是啊,这件事你虽然有错,但也没必要放大到这个地步吧,坚持住,兄弟挺你。” “唉,我咋感觉是有人在趁机报复你?让你不要那么正直了,算了,都会过去的,不要在意。” “就是啊,你都是被那个骗子给骗了,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对对对,兄弟们还没祝你脱离苦海,重获自由呢,不要愁眉苦脸的啦,来,走一个......” 一个圈子里的好友插科打诨安慰他,贺垣的心情总算好了些,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嘶哑低沉:“谢谢。” 于是几个人又喝了点酒,畅快地聊起好玩的事情来,忽然有个女生眼尖,瞧到了正在和侍者交谈的两人的背影,一男一女,俱是身材高挑,气质出众。 她端起酒杯,有些玩味地喝了口酒:“你们看。” 嘴角挂着丝冷笑的人往后一靠,其他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了戏谑讽刺的神情。 古巴虽然小众,但是所有位置都是要提前一周时间预约的,除非你在这家格调一般人根本够不上的餐厅有股份,不然,怎么样听说了圈内的消费档次翘着尾巴来,就得怎么样垂着尾巴出去,这两个人,进门就忙着询问服务员,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之前那个颇有些高傲的女生端着酒杯想了一会儿,脸上带出一抹自信戏谑的笑来:“看我的。” 两个人还在询问包厢的事情,忽而身后传来一个妩媚的女声:“让他们坐我们那吧。” 两人转身,面前时尚新潮,颈饰反射出来的光有些刺眼的妩媚女郎笑了一下,手中的酒晃了晃,带着某种瑰丽奇幻的色彩:“绵绵,哦,还有这位,你好。” 下颌线优越,冷淡矜贵的男子淡淡颔首,并没有在意女子伸出来的那只手,而是拉住了身旁表情有些无语的柯绵。 她身后,几人正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事态的继续发展。 眸光微冷的男子拒绝的话还没出口,顾爸爸已经出来了,语气和蔼:“少清和绵绵,来了啊。” 名片还没拿出手的女子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好:“顾......” 刚说出口,意识到什么,就和身后等着看好戏的人齐齐变了脸色。 顾家。 怎么会是这个顾家?! 柯绵耳朵微红地把手抽出来,顾少清咳了一声,温润如玉的年轻男子喊了一声:“爸。” 于是又有些无奈地解释起迟到的原因和找不到包厢,耽搁了时间,随和的顾爸爸笑呵呵地表示理解,根本没看到两人身后神情已经僵硬,迅速低下头的女子:“没事没事,来了就进去吧,你叔叔伯伯都等你们呢。” 顾家为了顾少清和柯绵的婚事重新举办了一次家宴,季老爷子听说了之后,冷哼一声,隔日就让被再三要求的顾少清把人带回去了,对脾气软和的小姑娘是越看越喜欢,晚上散步的时候想起什么,侧头问管家: “那家人怎么样了?” 跟了老爷子几十年,素来是了解他脾气的管家微叹,语气里带了笑意:“您不是让少爷自己处理吗。” 老爷子看了眼花园中的花,叹:“那你就告诉我,他怎么处理的。” 管家摇头:“听说老家的公司都败光了,名声也没了,不得已移民了。” 不出意外的话,原先就是靠着老爷子和他姐夫起家的人,坐吃山空之后,只能过潦倒不堪的生活了。 老爷子眼神浑浊,心却敞亮得很,须发皆白,看上去依旧睿智硬朗的老人家长长地叹息一声:“贪心不足,落得这个下场,活该啊。” 也罢。 女儿女婿都是孝顺的,少清和绵绵又是知冷知热,会逗他开心的,人心总是偏的,他也不至于一叶障目,去选择那个老早就伤透了他的心的儿子,有他们在身边就够了,从此以后,他这个黄土都快盖过顶的人,就踏踏实实地享他的清福,就当没有了那个混账儿子吧。 林煜和慕晴结婚,何涟和柯绵去当伴娘,穿着清新淡雅的连衣裙,青丝挽起来,自有明媚动人之姿的女子看着他们两个人羞红了脸,交换了戒指,心里竟生出许久不曾有的向往来。 何涟偷偷地对着位置不远的人比了个ok手势。 坐在位置上,西装剪裁得体,衣领上别着花香淡雅的花朵的男子手指微微蜷缩了些,碰到了藏了许久的礼物,深邃的眼神微动。 明明很早之前,就想送出去的人有些紧张地把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咳了几声,缓解自己胸腔传来的快速跳动。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26 柯绵其实不是个追求浪漫的人,可是当他捧着花束向她走来的时候,向来心底平静得像深远的湖面的人,居然感受到了那种涟漪扩散,一圈圈漾开,让心脏都产生了异样反应的感觉。 眼神深邃的人在隔她一米远的地方停住了,握着花束的手似乎有些僵硬。 她忍不住想笑,结果真的笑出了声。 耳根微红的人有些恼羞成怒地低声喊她:“柯绵......” 柯绵觉得自己是不够严肃,看到灿烂的花朵中央,那个精致小巧的匣子时,却还是下意识地歪头:“戒指?” 身边围上来的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早知道她会不按常理出牌,却还是有些无奈的人微叹:“你就不能哄哄我么?” 柯绵想了一会儿,突然靠近了他,抬头笑:“我愿意。” 顾少清微怔,周围的人在慕晴和林煜的带头欢呼下鼓起掌来,他这才意识到什么,耳朵热度攀升,有些无措地去看花束里的戒指盒,柯绵忍不住笑起来,任由他给她戴上戒指,然后盯着她,把之前的准备统统忘得一干二净: “柯绵......” 她笑盈盈地点头。 晚上的时候顾少清送柯绵回家,等红灯的间隙,只敢看自己手指上的戒指,不敢去看身旁坐着的人耳朵上的红色一直没退,握着方向盘的手也有些僵硬。 柯绵有些好笑地看他:“你还能开车吗?” 她怎么觉得他很紧张的样子。 顾少清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垂眸哑声道:“我会小心的。” 她在他车上,他怎么敢有丝毫大意。 车缓缓停下来,柯绵单手撑着下巴看他:“我们是在这里认识的,对吧?” 顾少清看她,深邃的眼眸缓缓酝酿着什么,突然解开安全带的人俯身,温热的气息靠近,顿了一下,仿佛是得到了许可,又缓缓地靠近,然后亲吻了她。 低沉嘶哑的男声沉淀着不知道有多么深沉的情绪,在偶尔传来几声虫鸣的夜里,显得那么清晰深情:“绵绵,我爱你。” 我爱你。 回到家关上门,视线落在郁郁葱葱,青翠欲滴的君子兰上,忍不住抬手放在了嘴唇上的人有些脸热。 他怎么知道,自己是想干嘛的。 -- 市中心新楼盘预售,柯绵看中了湖边小筑那一套,有些犹豫地去问顾少清的意见,耳根微红的人从背后拿出来一张一模一样的宣传单,两个人对视一眼,笑起来。 顾少清的手握笔还好,画画就有些吃力了,于是设计图的事就交给了柯绵。 两个人在顾少清家里研究着平面和俯视图,身形挺拔的男子从背后环住她,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侧脸,手里还握着笔的人微恼:“我的线都画歪了!” 顾少清笑。 最后就由他这样抱着,边修改,边构思地,把初步的装修设计图画好了。 新房装修好的时候,两个人领了证,搬进去。 实际装修效果很令人满意,旋转楼梯连接的小阁楼,放一些柯绵闲置的杂物之类,阳台摆着生机盎然的花草,两个人都格外青睐的黑白色简单地装点温馨日常的客厅卧室。 正式接手父亲工作的人不算很忙,就是出差有些频繁。 某年除夕的时候祖孙三代说起这件事来,最后顾少清揉着额头叹道:“我想,招一位职业代理人,代理公司事务。” 虽然每次出差只是三五天的时间和十几个小时的飞行距离,他还是有些不愿意这样频繁地离开她身边。 默默地吃饭的人想了一会儿,一家人达成了一致意见,她开口:“我昨天,去医院做了个检查。” 顾少清微愣,皱着眉握紧她有些凉的手,习惯性地搓着手给她暖手:“怎么了?生病了?” 一家子也不赞同地看着她:“绵绵啊,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让少清跟着去?” “我们平常在家也没事,你和我们说嘛,是不是着凉啦?” 柯绵看向顾少清,沉吟一会儿:“我怀孕了。” -- 柯绵怀孕之后,代理人的事情就被迅速提上了日程,顾少清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柯绵不习惯他这样,有些无奈:“我真的一个人能行。” 顾少清垂眸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我放心些。” 梦中那么多的细节,竟然和之前的全都一一对上,他原本想要叫那些人付出等价的代价,听到这个孩子来的消息,还是停了手。 上辈子他没有回国,这个孩子,也没有出现,他的绵绵...... 想起仍会心口酸涩的人总是忍不住祈祷。 慈善做得多了,就当是为妻儿父母积福。 也会因为本不应该出现的孩子本能地草木皆兵,关注过度。 隐约猜到的柯绵微叹着抱他:“真是笨蛋。” 晚上睡不安稳的人时常会腿部抽筋,顾少清呼吸浅,睡眠也轻,她一开始哼唧着想翻身,身旁的人就会惊醒,整个人温柔得不像话的人揉着她的小腿,柔声哄她入睡。 柯绵某次醒了,迷迷糊糊地喊要喝水,等轻轻地下床端着温水进来的人坐到了床边,眼神清亮的人又伸手抱他,很是信任依赖的模样:“好喜欢你啊。” 顾恪出生的时候柯绵没受什么罪,顺产,坐月子的时候顾少清哄胃口不好的人吃东西,突然哑声问她还想不想要孩子,柯绵想了一会儿说顺其自然,沉默了半晌的人轻轻地吻她,声音很低:“我想去做手术。” 顾少清很尊重柯绵的意见,家里长辈又很开明,掌握决定权的柯绵有些拿不准该不该同意,问他为什么不要二胎了,还玩笑着说其实也没那么疼。 顾少清垂眸,吻了吻她的手。 他只是心疼。 最后还是没有再要孩子。 顾恪从小生得一副好样貌,唇红齿白招人疼,就是格外缠人,柯绵有些嫉妒,在小宝贝第一天离开他们,去上幼儿园的时候捏着顾少清的脸泄愤,有些委屈地控诉: “安安为什么那么喜欢你!” 安安是外公取的小名。 顾少清笑着揉她的头发:“安安也很喜欢妈妈啊。” 之前一直以为顾少清不喜欢小孩子的魏哲听说了这件事,还和顾妈妈笑他:“真是打脸啊。”以前对软萌软萌的小宝宝都是不假辞色的人,居然有一天也会沦为儿控。 长大了懂一点事的顾恪从叔叔那里听到这些话,跑去奶声奶气地问爸爸妈妈,柯绵笑盈盈地去看眉眼温柔的人,顾少清亲自家小宝贝: “爸爸不喜欢小孩子,可是爸爸喜欢我们安安。” 因为,安安是他们的孩子,是她十月怀胎,才带来的天使。 他怎么可能不爱。 当你出现在我的窗台上(完) 魏哲快结婚的时候给顾少清和柯绵发了请帖,顾少清包了红包,但没去。 迫于父母压力,要娶自己不喜欢的人微醺着给他打电话,笑着,听上去却像是哭了:“顾少清,我真羡慕你。”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运气,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相互喜欢,还能在一起。 顾少清看着正在和顾恪一起拼拼图的柯绵,沉默半晌:“真的决定了?就这样?” 那边似乎喝了不少酒的人晕晕乎乎地地撑着额头笑起来,语气里带了某种听天由命的苦涩和自嘲:“就这样。” 顾少清沉默。 他没有办法干涉魏哲的决定,更没有办法告诉另一个人魏哲的苦衷。 这世界上难以成全的事太多,最令人遗憾的莫过于最爱的人阻止你奔向最想要的选择。 挂了电话的人站在阳台上看了他们一会儿,顾恪委屈巴巴地扯柯绵的袖子:“妈妈,爸爸偷看我们玩游戏!” 柯绵笑着摸摸他的头,哄着他回房间里玩积木。 顾少清抱住朝他走过来的人,没有说话,眉眼都融在客厅暖黄的灯光里,看不分明。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顾少清看到魏哲半夜发的短信:不结了。 最后婚真的没结成,新娘子本来也不愿意嫁,逃婚了。 女方的父母气得差点进医院,到底还是同意了新娘子放弃婚约,和另一个人在一起,魏哲听说这个消息,在朋友的饭店里喝了半晚上的酒,酒量好的人很清醒,眉眼都是淡的: “这样也挺好。” 顾少清知道另一个人今天结婚的消息,第一次没有拦着他。 喝醉了的人问他,如果柯绵当初没有和贺垣分手,又或者她喜欢上了另外一个人,不是他,他会不会去把她抢回来,又或者千方百计,也要和她在一起。 顾少清看他,语气很冷静:“不会。” 魏哲突然笑了,拍拍他的肩膀,半晌,才哑声道:“咱俩不愧是兄弟。”然后踉踉跄跄地坐到了车上,顾少清送他回家,一路上都在叫一个人名字的人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安静下来,声音嘶哑,像是饱受煎熬: “这样的苦,我一个人受就够了。” 这样也好。 顾少清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紧,指尖都泛了白。 后来也有人曾借着插科打诨的间隙,告知魏哲那个人的消息。 魏哲有些懒散地往后靠,只是笑笑,从来不答话。 魏哲后来终于放下的时候问顾少清为什么不劝他,顾少清只是端起酒杯,看着他三杯两杯地干了,移开视线:“我要是能劝你就好了。” 这条路终究是苦了些。 魏哲看出他想说什么,不在意地放下酒杯,又玩笑似地感慨:“爱情要是能劝,就不叫爱情了。” 同样,要是舍得去伤害,也就不叫爱了。 所以,他放手了。 晚上回家的时候柯绵正好揉着眼睛起来倒水喝,怕吵醒安安,在漆黑的房间里摸索,顾少清听见她的脚步声,忙过去扶她,低声叹道:“你也不怕磕到。” 柯绵微顿,伸手捏他,低声撒娇:“磕到也是你心疼。” 其实这房里的尖锐边角,都被修了,她搬进来第一天踩着的就是地毯了,他哪里舍得让她和他们的宝贝磕着碰着呢。 结婚纪念日的时候顾少清送了柯绵一份礼物,是一个十几分钟的动画短片。 讲的是有一束光照到了男孩漆黑的房间里,他为了找到那束光,鼓起勇气走出了那个房间,当他最后把自己的房间装修好,给那束光准备了一个宽敞又明亮的窗台的时候,却发现那束光是别人的窗台上照出来的。 它那么突然地出现在男孩的生命里,甚至在很多年间,一直是男孩勇气和坚持的来源。 可是它有了自己的窗台。 所以男孩把自己的窗台锁起来了,他不让别的光进来,也不曾用蛮横的手段去抢那盏别人窗台上发光的灯,他只是默默地守着自己的窗台,偶尔期待它为另一个人散发的温暖光芒,能落在他的窗台前。 可是后来那盏灯离开了那个给它留下伤痕的窗台。 男孩有些紧张,又有些忐忑地,慢慢靠近那盏灯,他掩饰着自己的心思,最后把他心爱的灯,接到了他准备了很久的窗台上。 光问为什么小男孩愿意这么温柔地对待它,小男孩回答道:“因为爱就是不会舍得留下伤痕。” 爱并不是占有,相反的,爱是宽容。 爱是当你是玫瑰,你不舍的把刺露出来,爱是当你决心奔赴别人的窗台的时候,我愿意等你回头,却不会用伤痕来挽留你。 因为我想看着你发光,而不是伤痕累累地熄灭在漆黑的夜里。 我希望我是能让你快乐的人,可假若不是,你快乐就好,又何必在乎我的悲喜。 你不属于我,你属于你自己。 柯绵看完沉默了一会儿,顾少清轻轻地吻她的侧脸。 她看他,语气轻柔:“如果我没有和贺垣分手,你一辈子也不会来找我吗?” “不会。” 他不希望介入她完整的人生,假如那个人愿意待她好,她也觉得幸福,他不敢去勉强也不愿意去勉强,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勉强,是会让她留在他身边,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逃亡。 如果她是幸福的,他何必介入让她不幸呢。 他看到她的眼泪都会觉得痛不欲生。 柯绵开玩笑:“这样退让,不就一定追不到喜欢的人了吗。” 至少努力地去勉强,还有在一起的机会吧。 顾少清说:“在一起的愿望和你的开心相比,不值一提。” 他一直觉得爱一个人并不一定非要在一起。 前者,她可能会觉得快乐,也可能会觉得痛苦,可是如果他选择了后者,他不去打搅任何人,那么她快乐的概率要大得多。 他只是希望她快乐。 柯绵想了一会儿,又捧着他的脸叹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也会放手的。” 只有真正喜欢一个人,才明白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吧。 光是一想到自己心爱的人也要因为自己经受那种折磨,她就觉得呼吸不过来。 柯绵又问他:“为什么给我看这个?” 顾少清想了一会儿,柔声道:“这本来是准备给我自己的。” 事实上,当他看见柯绵和另一个人站在一起,却又笑得那么开心的时候,他就已经准备,好,一生守着他隐秘的窗台。 可是她突然出现在了他的窗台上。 她的光那么柔和,那么明亮。 “所以,今天送给你。” 谢谢你,我的爱人,在我觉得无望的时候,愿意来到我的窗台上,照亮我整个一生。 魏哲番外 新娘子跑了的婚礼现场有些混乱。 魏哲垂眸,突然有些自嘲。 魏父魏母脸色铁青,他顿了顿,笑了一下:“反正我也不想结。” 眉眼间惯是风流恣意的人没有去看震怒的父母,淡淡地扯下西服上别着的绢花,然后对两家父母鞠了个躬,大步走出了会场。 身后宾客的议论声和父亲的怒吼离他越来越远,眉眼冷淡的人却突然觉得满身轻松。 他想见的人已经很久不联系他了,发微信发现被删了,打电话也打不通,应该是把他拉进了黑名单里,魏哲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又把手机放起来,继续端起酒杯。 朋友和顾少清赶过来,看到他一个人在座位上喝酒,都顿了一下。 最后没能挺过去,还是分了手。 他们两个知道魏哲对那个人的感情,默默地看着他不说话,陪了他很久,又拦着他不让他喝太多,除了那个人结婚那天。 魏哲喝酒喝得多了,喉咙没什么感觉,眼睛却是火辣辣地疼。 胸口像是被巨石压着,喉咙也被堵住了说不出话的人扯了扯嘴角,“我要去抢婚”这句话在嘴边徘徊那么久,最后却是和顾少清一样的答案。 他不会。 他清楚那个人的个性。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结婚就是不结婚。 除非和他步入婚姻殿堂的真的是他喜欢的人。 魏哲有那么多不甘心,喝醉了都在念他的名字,看到烫金喜帖上排在一起的两个名字的时候,喃喃的却还是祝福。 只是笑不出来罢了。 后来总有人问他觉不觉得那个人那么快就把爱转移到了另一个人身上,自己恨不恨。 魏哲其实已经记不清他们分手多久了,听到这句问话也只是笑了笑,眉眼间的桀骜一如既往:“关你屁事。” 其实怎么可能不恨呢。 他还没有走出来,那个人却已经和别人组建了家庭,听说夫妻恩爱,传为美谈。 只是习惯了不去提起。 他以为他最少也得花上十几二十年,才能走出来。 但其实不是。 某次在商场看到他们夫妻在一起逛街的时候,神色如常地打招呼寒暄,顺便向他们道歉,解释结婚那天他有些事走不开,所以没去的时候,自己回想起来都会笑。 以为很难的事情,其实也没那么难。 那天他心里有怎样的波涛汹涌,没有任何人知道。 只是回来的时候倒了酒,没喝。 只是盯着墙上那个人挑的画看了好久。 只是突然就释怀了。 他知道在一起已没有可能,甚至清楚心底啃噬着的不甘和嫉妒有多么疯狂,一如往昔。 他不算勇敢,也自诩不算深情,只是这段感情里投入太多,也三番五次为了那个人和父母决裂,只有顾少清他们从来不曾劝过他。 或许只有他们才懂。 某天晚上做梦的时候梦到了第一次见那个人的时候的场景。 在喧闹的酒吧里,他端着酒杯在看舞池里肆意宣泄的人,闲闲地靠在吧台上,视线突然落在了那个人身上,静静地站在角落里,无声地静默。 他当然也挣扎过想要逃离这个陷阱,爱情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一向知道。 只是能被控制住的,就不叫感情了。 如果他能控制住心里疯长的野草,也不会在那一天跪下来告诉爸妈他喜欢上了怎样一个人。 偶尔也会想。 ......如果他不曾认识那个人就好了。 他还是潇洒风流的魏哲,那个人也是静默的行僧。 谁也不会因为谁痛苦。 他其实不大度,自私又狭隘,真正放在心里的没几个人。 他也不是没想过用卑劣,野蛮的手段去把那个人抢回来,论心计论手段,连顾少清都不一定玩得过他,他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谁不知道啊。 可是偏偏,那个人在他没出现的时候,笑得那么开心。 也许他在那个人身边的时候,也曾让那个人那么开心地笑过。 可是毕竟已经是曾经了。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那个人会恨死他吧,也会毁了他们的曾经。 后来父母总是声色俱厉地要求他去相亲,眉眼间的风流也总给他惹来些桃花,看上去万花丛中过的人淡淡地笑:“不好意思。” 圈子里总有人说他改过自新,洁身自好了。 他自己听了都觉得好笑。 那些人要是知道他心里放着一个人放了那么多年是不是又会改口称赞他深情了? 也许并不是深情,只是找不到人代替那个人在他心里的位置而已。 他到现在还记得顾少清在婚礼前一天晚上的那个电话。 “真的决定了?就这样?” 他其实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可是他确实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他不能害了自己又害了另一个人。 到最后果然还是勇敢的人多,是吗。 做动画的时候顾少清在一旁研究,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温声道:“把结局加上去吧。” 顾少清看他,微顿:“魏哲。” 他笑了笑:“画吧。” 他和顾少清的友谊其实来得莫名其妙,小时候被嫉妒他的同学污蔑偷了钱,顾少清也是这样平静地喊他:“魏哲。”成功地让暴怒的人放下了高高举起的拳头。 后来他不再事事都用拳头解决,可是每到重要的关头,顾少清还是会这样,声音里没有多余情绪地这样喊他:“魏哲。” 他很感激顾少清每次都能拉他一把。 有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分。 后来他生日的时候和朋友说一辈子都不结婚了,默默喝酒的人回家的路上突然哑声问他,怪不怪他没有出面,向那个人解释他的苦衷。 其实能有什么苦衷呢。 父亲是仍旧执掌着大权,那个人是抵不过魏氏这样的庞然大物,他也是先选择分手的人。 可是不能在一起就是不能在一起。 他已经可以很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他笑着告诉顾少清:“我当然怪你了,到现在我还觉得我们本来可以在一起。” 相比被世俗羁绊,不得已分开,走到最后相看两厌却是更令他厌恶的结局。 他知道顾少清会懂。 可是顾少清还是和他说了抱歉。 他就受了。 爱而不得,毕竟是人间七苦之一啊,他就算拼了命熬过去了,总归还是有些难受的。 但终究是熬过去了。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1 “唔......” 好疼...... 伍月醒来的时候是在营养仓内,条件简陋的飞行舱内,除了一些口感极差的廉价营养剂,就是一些散落在舱内各个角落的纸团,涂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线条。 接收完记忆,有些烦躁的人扶住营养仓的边缘坐起来,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靠!” 看来系统不让她看前世的回忆是对的。 明明王炸在手,最后却死得不明不白,这特么是她堂堂一个快穿局局长能干出来的蠢事??? 女子正烦呢,即将加速坠落的飞行舱就开始发出尖锐又刺耳的警报声,提醒舱内唯一的驾驶员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了,武力值早就点满了的人直接飞了个光团出去把吵嚷不休的警报系统砸了个稀巴烂。 吵死了! 揉着头发从营养成分几天前就已消失殆尽的营养仓里坐起来,顺手扯开废旧的舱门,顿了一下,又回头把那些废纸团吸到手里,纵身一跃。 基站的工作人员已经懵了: “将,将军!” 面容严肃的上将沉声道:“好好说话。” 打了个激灵,想把舌头捋直了的工作人员还是结结巴巴地,抬手指向了监视器:“飞行舱,飞行舱里面的生命体征消失了!” 其他正在等待结果的帝国将领愣了,有位大胡子的少将嘟囔:“这就死了?太脆了吧?” 工作人员急得脸都红了:“不,不是!是消失了!里面的生命体从飞行舱内消失了!” 消失的意思就是,里面本来不可能逃脱的人,居然直接就这么突然一下,离开了飞行舱! 其他将领神色凝重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降落在母星的人随手把废纸团扔到空间里,环顾了一下四周的荒野,“啧”了一声,想起自己原来还是这的人,还为了这所谓的母星任劳任怨,做了那么多年卧底,脸又黑了。 不是,作为一个连续几百年考核都是满分的快穿局优秀员工和局长,她上辈子怎么能混得这么惨?要不是系统及时地让她穿回来了,她就死在了坠毁的飞行舱里面了好吗?! 想起飞行舱,又忍不住抬头眯眼,精神力轻轻松松地一捏,正在起火的飞行舱就爆炸了,顺便将那股资质还不错的精神力打了回去。 正直的将军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 这是谁?!怎么会有那么强横的精神力?! 还不知道随便露两手,就让整个苍蓝星的高级军队进入了最高等级警戒的人慢悠悠地用精神力找了个方向,然后身形迅速消失。 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刚刚把警报命令传达给自己下属的各位将军面前。 “是你?!” 伍月扫了眼精神力有些熟悉的人一眼,环顾了一下四周无不震惊的将领,扬起嘴角:“好久不见啊,各位......同僚。” 星网已经炸了。 “卧槽,你们有没有听到爆炸声?!就今天早上?!” “听到了,我特么精神力都吓萎了!!!” “插句题外话,星网公告说那艘带着机密的飞行舱找到了......” “前面的,不是题外话,官网发通告了,被炸掉的就是那艘飞行舱,听说还接回来一位功勋卓着的卧底将领......” “卧槽?!真的?!除了上雅将军,还有一位卧底将领啊?!” “自己没长眼睛吗,官网清清楚楚地写着呢(擦汗)(附链接)” ...... 此刻坐在会议室里的一众人等心情也很复杂。 尤其是刚刚荣誉归队的上雅。 此刻没有穿着高级军官统一制服的女子正坐在苍蓝司令的身边,把玩着刚刚到手的高级将领蓝星徽章,视觉敏锐地人眼尖地发现那上面的星星数量,足足比她多了三颗。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自从高级军队组建以来,获得九星徽章的人,除了那位已经长眠于地底的建国元帅,就只有为创建高级军团立下血马功劳的女将军,沧月了。 ......她卧底潜伏那么多年,揪出来的叛徒,居然摇身一变,认领了整个帝国地位最高的两位将领之一的沧月的身份,这太荒谬了! 神色坚毅,眸底却闪过复杂心绪的人忍不住将手指甲嵌入掌心。 苍蓝司令有些尴尬地开口:“咳,身份检测只是作为保险测量指标,现在,我和其他几位......” 伍月扯了扯嘴角:“不用那么勉强,要确认身份嘛,自然是全套都要做足,不然在座的某位,对我还是心怀疑虑,让我连旧部都见不到,我岂不是白认领这个九星将领的身份了。” 说着轻描淡写地将徽章抛在了会议桌中央。 会议室里的气氛有些沉寂,之前那位精神力被打回来的将军微微眯了眯眼。 从叛徒一跃成为久负盛名,后来却无故失踪的沧月将军,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等检测结果出来,欢呼声传到会议室外的时候,会议室里面的人才齐齐变了脸色。 “核酸检测通过了!真的是沧月将军!沧月将军回来了!” 不知道她居然真的拿了核酸去给他们检测的人看向上首,神色有些懒散嘲讽的女子,眼神里有震惊,有不可置信,唯独没有了那份怀疑。 沧月将军当年失踪的时候,他们都认为受了重伤的勋帅,多半已经葬身在缥缈无际的宇宙里,毕竟将军身边的亲兵都已经亲口证实了将军的精神力在逐渐消散的传言。 所以,当这个人,带着那些九星标志的委任状来拿徽章的时候,议会的元老才叹着气同意了。 精神力丧主之后会自行挑选主人,虽然不知道沧月将军已经达到最高等级的精神力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臭名昭着的叛徒作为新主人,但是按照苍蓝秘而不宣的传统,继承了精神力的臣民,将获得和之前的宿主一样的待遇。 这也是高级军队补充将士的重要来源。 可是,并未被要求做核酸检测,只是简单地检测她是否为虫族的人,居然真的拥有和沧月将军一样的基因?!那岂不是意味着,意味着...... 在苍蓝拥有至高无上地位的将领,突然齐齐站起来,像坐在椅子上的人行礼,用的还是苍蓝传统中最崇高的礼节,声音严肃尊敬: “沧月将军!” 费了些劲才把自己的身份认回来的人挑眉:“现在我可以去看看我的旧部了么?” 苍蓝司令擦着汗,毕恭毕敬:“当然,您请。” 坐在上首的人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刚站起来,又顿住,语气有些玩世不恭: “记得帮我在星网上平反。” 在快穿局走了那么多遭,她果然还是最讨厌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设了呢。 啧。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2 打开了会议室大门的人停在了门口。 看到了她脸的人群欢呼声戛然而止。 伍月扯了扯嘴角。 眼尖地看到她胸前独一无二的九星徽章的人张了张嘴,眼神里全是震惊和不可置信:怎么?!怎么可能?!她不是上雅将军费心曝光的那个叛徒吗?!为什么她竟然戴着九星徽章...... 难道?! 伍月微微眯了眼,下一秒,她曾经的副官,一双眼睛生得温柔有多情,如今已经是情报局局长的人已经到了她身边,语气激动:“将军!” 曾经的副官亲自认证,震惊的人群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看到副官和身边的将领都是热泪盈眶,双手颤抖着行礼,情绪被感染了,一个个眼含热泪地振臂高呼,声音响亮又自豪:“苍蓝万岁!沧月万岁!帝国万岁!将军万岁!” 人群视线聚焦的人微顿。 她的记性不好,前世的事情大多记不清楚了,这个口号却还是记得的。 她和那位建国元帅早年是互相扶持的战友,建国之后,他做了元帅,她做了帝国的第一位将军。 后来他受了小人挑拨,不顾她的反对,把她囚禁起来,把她最忠心的部下派去对抗虫后的三十万大军,她无可奈何,只能自己冲出监狱,救援,回来的时候浑身浴血,给他带回来了虫后的心脏。 那天他撑着扶手的手,颤抖半晌,突然宣布要召开发布会,在全体苍蓝星民众前高声呼喊:“苍蓝万岁!沧月万岁!”而她冒死救回来的部下,一个个红了眼眶,高呼:“帝国万岁!将军万岁!” 现在那个老家伙已经与世长辞,而她这个为了这个星球,鞠躬尽瘁,上辈子死的时候,却万人唾骂的将军,终于还是回来了。 等人群停下喊声,炙热爱戴的视线簇拥而来时,伍月才淡淡地颔首,笑了一声: “很高兴,你们还记得我。” 没过多久,这段视频就被放上了官网,所有官方号都是一个标题:“帝国之星!凯旋!” 揉了几遍眼睛,再三向身边的人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的苍蓝网民们沸腾了,接着是整个恒远星系,到最后,整个宇宙都沸腾了: “艹艹艹!告诉老子这是真的!老子的偶像回来了!!!” “我一个爆哭!帝国之星回来了!是沧月将军啊啊啊啊卧槽!” “啊啊啊啊战无不胜的沧月将军啊啊啊卧槽!!!!!!!” “苍蓝万岁!沧月万岁!帝国万岁!将军万岁!为什么这么好哭啊呜呜呜呜呜呜......” 也有眼尖,凭借着模糊的画质,和之前官网放出的消息的网民忍不住激动地评论: “我突然有个大胆的推测!!!你们看沧月将军的身形啊啊啊啊卧槽!” “我我我我我也有个大胆的想法!” “让我说让我说!第二位卧底将领!!!难道你们没有什么联想吗?!” “我已经忍不住想哭了,不要哇!一直在课本上着重突出的人!!!怎么能背着那样的罪名啊啊啊啊我不信!!!” “我特么?!告诉我们帝国之星战无不胜,结果你让我们的将军去做万人唾弃的卧底(如果还是之前那个被骂惨了的人的话)?!” “前面的......喷的时候温柔一点,官网已经发了公告了......” “卧槽我要哭死了啊啊啊卧槽!我之前还骂过她不配做星际公民啊啊啊啊!” ...... 数十年不曾有这样群情激奋的时刻了,承载能力强大的星网都差点没兜住,而见到了曾经的将军,忍不住热泪盈眶的第五军团,也差点就没当场失去了最强军团的整肃风范。 伍月看着眼前,精神力有些熟悉的旧部,笑了一下: “好久不见。” 第五军团的成员各个都是建国建军的时候出生入死过的汉子,咬紧了牙关,红着眼整齐地回答,声音如震云霄,气势磅礴:“将军好!” 最强军团唯一的一位将军,这是无论是谁,也无法企及的尊荣。 第五军团是沧月的个人军,也是高级军团里唯一一支,没有将帅,却依旧能有组织,有纪律,仍旧能为这颗星球冲锋陷阵,进攻退守的铁血之军。 现在,他们的将军回来了。 苍蓝的依仗,回来了。 宣传部的部长撵着上官昀想让他去和沧月将军说说发布会的事,自己把自己的副官徽章又戴上了的人镜片反射出冷光:“不必了,将军已经拒绝了。” 宣传部部长不死心:“可是民众真的很想见将军。” 帝国之星这个词条的刷新数,已经突破了苍蓝星建国以来的最高纪录了,现在每个官方账号下都是威逼利诱他们让那位出席纪念日那天的发布会的评论,他作为宣传部部长,自然也是希望这位曾经让落后贫瘠的苍蓝星,变成如今现在富足强大的苍蓝帝国的将军出场,振奋鼓舞国民了。 上官昀语气很客气:“将军不喜这样的场合,您还是回去吧。” 宣传部部长还想说什么,拿起副官徽章,扫开了沉重的金属门的人已经径直离开了。 宣传部部长叹了口气,转过身,才发现上雅将军和岚海将军站在他的身后,正在交谈着什么,有些犹豫的人在原地踟蹰了一会儿,趁他们谈话的间隙,朝他们走了过去。 无论是苍蓝星,还是恒远星系的其他星球,对于伍月的回归都感到万分激动,消息才放出去几个小时,纷至沓来的请帖和恭贺讯息,已经塞满了她刚刚公开的官方邮箱。 伍月扫了一眼:“一定要去?” 长相俊美的副官微顿,语气坚定:“稍后我会全部回绝。”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人有资格,强迫将军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伍月微叹,挥挥手:“你去忙吧。” 虽然回来了,总感觉哪里不得劲的样子。 想起系统吞吞吐吐地说剧情可能不是很完整的人微微眯了眼,摸了摸下巴。 她记得,她这个世界的主角,一个是那个精神力有些熟悉,神情刻板的将军岚海,另一个就是那个看她的眼神里总带着隐隐的不甘的上雅了,既然主神让她好好地弥补遗憾,有没有可能,上辈子,她本来应该有更好的结局,但是硬生生地被受天道偏袒的主角给毁了呢? 系统:......(咬手绢哭)不带这样玩的! 作为快穿局元老的元老,对这些套路已经烂熟于心的人若有所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接下来的剧情走向应该是...... 隐藏身份,忍辱负重的女配重生回来打脸男女主? 啧。 闲闲地往后一靠的人勾唇。 她喜欢。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3 高级军队附属军校。 “听说沧月将军的精神力和身体素质都是整个帝国最强的!好想和将军比一场啊!” “就凭你?将军一根手指头都能把你打散架喽!” “你们也太小看帝国之星了吧?将军可是一人能敌几十万大军的勋帅!就你这脆身板儿,好想去给沧月将军陪练???” “喂喂喂!你们别侮辱我偶像了行不行?你以为沧月将军是人人都能见的吗?” ...... 议论纷纷的学生身边,一辆毫不起眼的飞船缓慢地经过,将这些学生的言论都收入耳中。 上官昀微微眯了眼,看向身侧,神情散漫的将军,微顿:“将军,是否要......” 伍月摆摆手。 捧杀嘛,她懂,一个足以让整个帝国为之疯狂的传奇人物回归,当然会动了某些人的蛋糕了。 只不过,他们似乎,太低估了她这个帝国第一将军,快穿局局长的实力了。 他们此次来是应校长之邀为军校的同学们演讲的,拒绝了所有星系皇室邀约的人之所以对上官昀唯一拿不准的邀约欣然应允,纯粹是因为,她就是这所享誉宇宙的军校的创办者,现在回来了,自然是要回这里看看的。 至于演讲? 呵。 在这片只有实力才能被拿来的土地上,她只需要有能够把一切恶意揣测诽谤的言论碾压粉碎的精神力,就足够了。 毕竟,那些人,想看的不就是这个吗? 学校的礼堂就建在军校的正中央,是一座比元帅府还要宏伟的建筑。 地毯两边已经整齐地停好了数辆有着专属标志的飞船,然而这样列队欢迎的,却是一架低调,外壳有些斑驳的老式飞船。 上官昀手指微微收紧,想问她是否要换一辆,毕竟...... 她可是帝国之星啊,怎么能乘坐这样的飞船入场? 屏息以待的将领们窃窃私语。 伍月漫不经心地拒绝了:“没事。” 落魄不得重视的英雄永远比高高在上的荣誉者更受人青睐,前世是她不懂这个道理,现在她既然穿回来了,又怎么可能真的接受这个帝国的最高礼遇,让本来就眼红的人有借口发挥? 于是上万名学生和老师,还有数十位神情沉肃的高级将领,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曾经与他们的元帅,并肩而立,享受无上尊荣的帝国之星,帝国第一将军,就这样走下了那艘平平无奇的飞船,笑了笑: “久等。” 人群中看过元帅登基的学生已经第一时间红了眼眶。 几十年了,却是岁月沧桑,洪流巨变。 他们那么尊贵的将军,却连两辆像样的飞船,连自己的标志都不配有了吗?!帝国就是这样对待功勋卓着的开国元老的吗?! 按照帝国的礼仪全体起立迎接行礼之后,大家落座,跟在她身后的将领们中有人低语:“将军,您怎么也不让后勤部给你换辆好的?” ......让恒远星系的其他人看到了,得怎么说他们对待大败虫族的功臣啊。 伍月笑着摆手:“又不是打仗,要这么好的飞船干什么,帝国还在发展,理应节俭才是。” 耳力目力都极佳的同学老师们简直热泪盈眶,无不动容:这才是帝国的元老,才是他们的将军啊! 膝盖中了箭的将领们有些羞愧。 眯起眼,看了眼眼前的座位席上,屏住呼吸,像是等待检阅的部队的年轻学生们的人又点头,没有一点高级军官的架子,笑道:“好苗子。” 精神力和身体素质都在a以上,帝国人才济济啊。 得到了表扬的学生们有的涨红了脸。 他们以前都是看着课本上的人物形象去想象这位将军的风采,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得到她的检阅和表扬。 台上的人却话锋一转:“不过,还是要练练,才能看出你们真正的实力来。” 她扫了眼满礼堂,坐得笔直的学生,循着精神力的指引,直接就发出了邀战邀请:“和我来打一场?” 礼堂沸腾了,没想到上来就是打的将领们还没来得及阻止,心高气傲的年轻学生已经站了起来,态度不卑不亢:“是。” 稍微不守纪律一点的学生已经炸锅了:“卧槽?岚青?!上来就和最强的比啊!” “你这不是废话嘛?!帝国之星的精神力和身体素质可是整个帝国最强的!” “那还不是没公布等级嘛!再说了,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数据了......” 他们身为被誉为将领摇篮的军校的学生,或多或少都有些目中无人,自视甚高的毛病,对于这位现在基本上等同于老古董,吉祥物的将军,除了从小耳濡目染的崇敬,就是熊熊燃烧的胜负欲了。 帝国第一将军?那就比比试试! 打脸三部曲伍月在快穿局都玩腻了:“为了避免伤着你,你打,我防御就是。” 伤着?! 有部分学生涨红了脸,好像自己都受到了侮辱,岚青可是唯一一个,每年考核都满分的鬼才,就算这位将军实力真的很强,也没必要如此看不起岚青吧?! 部分人却觉得很正常,帝国之星可是苍蓝的传奇,就算岚青很厉害,也未必就能在这位手下讨到好。 大胡子将军有些犹豫,用精神力传递道:“将军,岚青打破过军校的素质纪录,还是很厉害的。” 伍月笑了笑。 擂台已经在邀战发出的那一刻就建好了。 所有人都在下面屏息以待。 然后他们就看见,他们的帝国之星,慢悠悠地戴上手套,显露出了头顶的生命力数值。 百分之三十七。 人群哗然。 生命力数值是一种衡量比赛双方实力的数据,意思就是这个人的战斗力,能够达到鼎盛时期的百分之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这个人是否受到了生理伤害的重要准则。 也就是说,这位邀战岚青的将军,在上场之前还受过伤?! 可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认为,恒远星系百年难遇的天才,还是一样的,不堪一击吗? 这也未免太狂妄了吧?! 连副官都有些犹豫,他当然相信他们将军从前的实力,可是将军卧底这么多年,回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接受精神力和身体素质检测,不知道经历了些什么。 连他都有些担心将军的身体,现在将军还受了伤,万一真的被打伤了怎么办? 根本没在意自己的生命力数值的人缓缓道:“开始吧。”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4 被看轻的人只觉得心头起了一阵无名火。 眸中窜起一簇显眼的火花的人做好准备的姿势。 他的生命值是百分之九十。 教官说过,无论何时,把自己的状态保持到最好,是一个军人的基本素质。 所以,他并不觉得羞愧,也没有要放水的打算。 每一次战斗都该像在战场上一样,全力以赴,不留余力。 这样想着的人在伍月说完后,停顿了不过几秒,就迅速地发动了精神力攻击,感受到威压的学生们均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上官昀眼神凌厉一瞬,精神力悄然出没,却没有贸然出手。 他知道将军有多骄傲。 伍月淡淡地扫他一眼,上一秒还在原地的人下一秒就消失了,观众席发出一阵阵惊呼,甚至没有动用精神力的人速度却快得看不清残影,出现在了神经紧绷的岚青身后,声音依旧沉稳:“太慢了。” 岚青僵硬一瞬,很快就调动精神力和肢体协调,转身挥了出去,脚步站得很稳的人格挡的动作很标准,仅仅以身体素质抵挡岚青精神力和体力双重攻击的人看上去竟然毫不费力,淡然从容的样子不知道让多少人惊叹:“太轻了。” 咬牙切齿的人立刻伸出腿去扫她的下盘,站在原地的人腿的动作居然比他还快,轻松地将肌肉明显,爆发力十足的人辖制在原地,语气依旧是轻描淡写:“心浮气躁。” 脖子上暴出青筋的岚青攥紧了拳,朝她狠狠挥过去,拳风凌厉,身形矫健的人熟练地闪避,岚青达到ss级的庞大的精神力很快如同巨网一般落下,在场的观众都被威慑得说不出话来,巨网却在落到伍月头顶时堪堪停下,然后在无数震惊诧异的眼神中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礼堂静默了一瞬,很快爆发出排山倒海般的掌声与欢呼声。 沧月将军居然就这样用闪避和格挡,挡住了军校最优秀的学生!还轻描淡写地让ss级的精神力攻击就这样化为了泡沫!甚至还慢条斯理地进行了全程的点评指导!还是在她生命值只有百分之三十七的情况下! 天哪!这就是帝国之星的实力,帝国第一将军的实力吗?! 伍月慢条斯理地放开脸色惨白的人,擂台消失,胜负已分。 摘下手套的人还是之前,温和淡然的样子:“天赋不错。” ss级的精神力,在他的指挥下发挥出了sss级的实力,算是很不错的资质了。 岚青垂首,慢慢地俯首,对她行了一个代表苍蓝最高礼仪的军礼。 是他太过狂妄了。 伍月受了这个礼。 打完的人看向眼神炙热,激情澎湃的学生和老师,语气微顿:“我有几十年,没有踏上过这片土地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最开始的时候,我和元帅,没有想过,我们创建的军校,能培养出这么多,优秀的人才,苍蓝帝国,能发展到像今天这样,强盛自豪。” 观众席上的天子骄子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肩上的徽章熠熠生辉。 “可是你们都不应该忘记,苍蓝,是战火里诞生的铁血帝国,是废墟里建立起来的坚强星球,是虫族手里夺回来的英雄土地。” 他们回想起历史书上一片荒芜的国土,和零碎的版图,放在双腿上的手指慢慢蜷缩起来,攥紧了拳。 “你们应该骄傲,能够成为苍蓝最优秀的士兵,将领。” “但同样的,你们不应该自大,因为苍蓝不会永远高枕无忧。” “虫族依然存在,我们的土地还存在着不同程度的贫瘠,宇宙仍然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威胁,我们需要强大的军队,需要强大的将领。” “同学们,这个时代属于你们。” 神情严肃的人突然笑起来,摊开手: “你们看,曾经能够斩杀虫后的人,现在伤情严重,也许。” 她的眼神温柔而明亮,却让在场的人齐齐红了眼眶:“马上,就不得不退役。” 语气里有遗憾,有伤感,更多的却是轻松淡然的人又笑:“我已经被抛弃了,而真正能够引领这个时代,保卫这个强大,却还不够强大的帝国的,是你们。” “我多羡慕你们啊。” 她的语气带了向往和怀念,像是在借着眼前的人的意气风发,回忆起当初戎马征战的热血生涯。 “你们还没开始服役,你们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成长,成长为一位足够冷静,理智,成熟的将领,成长成苍蓝的信仰,苍蓝的依仗。” 她停顿了一下,笑起来。 “而我已经服役四十二年。” 神情轻松的人开了个玩笑:“按照军事法庭的规定,我这个老家伙早该退位让贤了。” 台下没有笑声,只有偷偷抹眼泪的学生。 “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读书,好好学习,从我这个老家伙这,接过这一棒。” “我期盼你们能做到,也相信你们能做到。” “那,现在请你们告诉我,你们能吗?” 哽咽的学生声音响亮:“能!” 她的眼神似乎恍惚了一下,神情温柔的人轻声笑:“看到你们我就想起了第一次指挥战争的时候。” 声音带着追忆和怅惘的人:“他们也和你们一样大,根本没上过战场,却是第一批报名参军的英雄,其中一个问我,沧月,你觉得我们会赢吗?” “我说,不是会不会赢,是必须赢。” “我又问,他们能不能拼尽全力,去把被践踏的土地,一寸寸收回来,去重建破碎的山河。” “他们也是像你们今天这样,喊,能。” “你看,我们做到了。” “所以,你们也一定能做到。” 说话的人声音轻下来:“你们记得入籍的誓言吗?” 她的声音庄严而肃穆:“帝国军第一编队第一组一号,沧月,我自愿加入苍蓝军队,为我的国家,我的人民,奉献我的一切,我会用生命,来守护我身后的国土,保护她不受践踏,不受蹂躏,除非我的尸骨化为腐朽的泥土。” “服役期,四十二年,参与战争八百五十二场,指挥战争四百零二场,立一等军功十六次,二等军功六次,获得帝国荣誉勋章五十一枚,挫伤等级达到sss级。” 她笑:“请重复你的信仰。” 她的声音又轻下来,却带着无限的敬意和崇高,那是她至高无上的信仰,是她浴血奋战,用纯粹的赤诚守护的信仰: “苍蓝,万岁。” 苍蓝万岁。 这是一位军人,能够给予他自己,他的国家,他的人民,最崇高的誓言。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5 上飞船的时候一众将领都有些沉默。 曾经的帝国第一将军回来了,而且凭借着如今唯一一枚九星徽章凌驾于他们所有人之上,要说他们只有崇敬,别无二心,是不可能的。 但是同样,他们也没想到,消失了这么多年的人,回来了,居然还有那么强硬的实力,和如此坚定的信仰,甚至在那么多未来的帝国将领面前,笑着说出她马上要退役的事实。 作为战功赫赫的帝国之星,沧月的存在,就像是苍蓝帝国人民精神领域最强大的一道屏障,因为在苍蓝积贫积弱,饱受外族蹂躏的时候,是这个人挺身而出,击退了外族,给苍蓝的人民带来和平的沃土。 现在她回来了,很有可能再也上不了战场,帝国的人民也不会允许这样的精神领袖,站上战场,她只要好好地,守着她这个将军的位置,守着那枚带着九颗星的蓝星徽章,帝国和人民,就会自发地爱戴和簇拥她。 这样的情形下,就算她一辈子都不退役也没什么关系。 帝国只需要她安安稳稳地在那,让苍蓝的人民安心,就好了。 可是这对于晋升极其困难的帝国将领来说,几乎是致命的打击。 因为将领星级提升的考核标准,是随着最高星级将领的实力调整的。 之前帝国一直没有八星将领,考核制度相比起来就简单些,单看将领的作战成绩,到了某个标准,就可以自然而然地晋升。 可是现在功勋卓着的开国元老回来了,那就意味着,为帝国打拼了十多年的这些人,一辈子也可能无法在和平年代,积累下像眼前这位将领的赫赫功勋,那他们可能一辈子都要停留在目前的星级。 再不可能有晋升之时。 可是原本可以选择不退役,继续享受九星将领待遇的人,居然就这样轻描淡写地把这两个,对于无数帝国军人来说,都无比沉重的字眼,说出来了。 并且毫无怨言。 心里忍不住为自己感到羞愧的将领们有些沉默。 上官昀轻声道:“将军。” 他私心自然是希望将军不要退役的,可是他知道他的上级,无私为公的沧月将军是多么正直善良的人。 他尊重她的选择。 被无数崇敬的目光注视着的人只是毫不在意地摆手,语气轻松:“把气氛搞得这么沉重干什么,哪有不会退役的军人的。” 她想了一会儿,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来:“纪念日快到了,你们不用发邀请给我了,帝国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功劳。” 她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位置被其他人取代是件值得伤感的事,反而温和欣慰:“我当个观众,不是挺好的嘛。” 说罢就阻止那些想要劝解的人开口:“好了。” 环顾了一眼标志各异,整齐排列着的新式飞船她又笑:“这种礼仪规格,有这一次就够了。” 上了飞船的人闭目养神。 唔,帝国军校,搞定。 下一步,就是民众了。 看上去漫不经心的人微微勾唇。 帝国的纪念日在紧锣密鼓的筹划中,宣传部部长来了几次,上官昀也通报了几次,脾气温和,一点也不像一个能够单独击杀虫后的修罗将军的人总是笑:“不用了。” 宣传部部长气馁了,只好选用之前的备用方案。 纪念日最重要的,就是宣誓环节,苍蓝作为战火中涅盘重生的帝国,虽然不是全民皆兵,可是却对军队,对军人,怀着深沉的感情。 所以每次进行到了最后,总会由帝国最强大的将领,带领全民宣誓,为国民注入力量。 如今全宇宙都知道苍蓝的帝国之星回来了,苍蓝的国民也心情激动地期盼她出席。 可是官网还是发布了公告,宣布了今年带头宣誓的人选:上雅将军和岚海将军。 两位七星将领共同带头宣誓,这在苍蓝的历史上还是头一次。 星网对于谁来宣誓,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争议,这很正常,可是今年的反对声,却格外大: “???我承认上雅将军和岚海将军很厉害,在这次的战争中也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但是你们是不是忘了我们还有一位九星将领?” “我特么,帝国是谁建立的?纪念日都不让沧月将军来宣誓,为什么?” “呵呵,联想一下沧月将军之前的叛徒身份是谁揭露的,你就会觉得,宣誓人选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实名反对上雅将军是故意污蔑沧月将军是叛徒的言论,但是同样反对宣誓人选!这个位置非帝国之星莫属!” “我真的服了,一个纪念日都不让帝国之星参加,你还指望他们善待我们的将军呢???” 官方被艾特得焦头烂额,斟酌着字句评论:“很遗憾沧月将军未能够答应帝国的邀约,我们相信,帝国之星会很高兴,能与苍蓝国民一起观看盛典。” 下面的评论一水的: “???” 网友不买账:“什么鬼?这意思是你们邀请了?” “肯定是态度不好吧?那可是我们苍蓝的第一将军!” “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在有心的推波助澜下,阴谋论一时甚嚣尘上: “再不换人我真的要口吐芬芳了!!!” “我特么,这样对待我们的英雄,纪念日干脆别办了吧,迟早药丸。” “不让沧月将军上,我就不看了:)” 被这些上纲上线的言论搞得有些烦躁的网友很快倒戈: “有些人不要什么都上升帝国好吗???不过就是个纪念日而已,或许沧月将军是真的出席不了呢?” “我现在严重怀疑有内鬼混进来搅混水了:)” “你们不觉得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透着一股诡异吗(ps:我对沧月将军绝对尊重,只是对这件事的走向有些怀疑)” 很快获得了最高赞。 帝国将领也有些人心怀不满地想,她故意不答应,是不是就等着这一天,非得全民请愿,才肯屈尊降贵,参加盛典呢? 上雅则是暗暗冷笑。 嫌弃她不够格是吧,那我就让你们这些愚蠢的民众看看,你们爱戴的沧月将军,有多么傲慢跋扈。 星网上的言论发酵得很厉害,渐渐地其他星球,乃至其他星系的网民都上赶着嘲讽起苍蓝帝国的国民来: “啧,连开国元老都不愿意参加纪念日盛典的帝国,史上第一个呢!” “哈哈哈哈哈我笑吐了,还看不出来你们的帝国之星是在嫌弃你们吗?” “我想艾特沧月将军,苍蓝太废了,不如来我们岩石吧哈哈哈哈哈!”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6 苍蓝的国民怒了: “我警告你们,嘴巴放干净点!” 那些人却是更加嚣张: “啧,还搁这儿狂呢?你们苍蓝那么强,怎么连帝国之星都请不来?” 憋得满肚子火气的国民忍不住迁怒到沧月身上,官方开辟的匿名论坛里,无数埋怨贴冒出来,把之前众心所向,信任拥戴的帖子刷了下去: “这样真的好吗?就这样拿乔,我们被嘲笑,您也不在乎是吗?” “我现在特么就想知道,当初上战场出生入死都不怕了的帝国之星,现在怎么就连个盛典都不敢参加了?我们是会吃了你吗?” “感觉信仰崩塌了,或许沧月将军根本没我们想象得那么爱这个国家吧.....” 帝国军校的学生心急火燎的,又碍于学校的规章制度,不能在星网上乱发言,只能干着急。 沧月将军那天说了那么多,还公布了她的战绩,帝国之星对苍蓝的忠诚信仰根本无可辩驳,这些无知的人,怎么能因为他们的将军拒绝参加盛典就这样诽谤污蔑她?! 其他人却不是这么想的,公布在星网上的言论越来越过分,上官昀都忍不住劝伍月去参加纪念日盛典,伍月却头都没抬一下:“我需要出去一趟。” 上官昀有些失望。 终于到了纪念日盛典那天。 原本苍蓝作为恒远星系数一数二的帝国,每次纪念日都会邀请其他星球的人民一起观看盛典,这次却因为之前星网上的骂战,无奈地关闭了外网用户的评论权限。 外网已经笑疯了: “我吐了哈哈哈哈哈还知道丢脸呢。” “岩石的国民表示,帝国之星做得好哈哈哈哈,垃圾帝国确实不配帝国之星出席。” 星网上的用户本来就怨气满满,听到上雅的发言,怒气值达到了顶峰: “我爱我脚下的土地,如果她受辱,我将用我的鲜血浇灌她,如果她贫穷,我将用我的指骨铺就她,无论她有什么缺点,我仍然将用我的赤忱,我的热血,在庄严的纪念日为她颂歌。” 评论一个个冷嘲热讽: “呵呵,我想起某人。” “之前说上雅将军不配的,你们打脸吗?到底谁不配?” ...... 宣传部部长没想到她会擅自改词,看了眼星网上的评论,拧眉的人沉思了一会儿,又叹。 这个沧月将军确实太傲慢了些,让上雅将军刺一刺也好,不然那个目中无人的帝国之星,还真以为帝国缺她就不转了。 看似和善的人眸中划过冷意。 上雅念完宣誓词,又笑:“我想说几句。” 她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无奈:“我参军十年了,第一次做卧底,第一次潜入异族,第一次抓到叛国贼......” 说到这,她又停了一下,摇头笑道:“还抓错了,冤枉了我们的将领,在这里,我向她道歉。” 网民一水的: “不用道歉!!!她不配!!!” “我现在怀疑她真的是叛徒:)” “我真的服了,做了这么多年的苍蓝国民,就没被这样嘲讽过:)帝国之星了不起吗?” “我特么真的想骂她!!!” 上雅又笑:“我很感谢帝国给我这个荣誉,让我能站在这里宣誓。这是作为苍蓝帝国军人至高无上的荣耀,我将永远铭记。” 她又笑:“那现在,让我们举起右手,一起宣誓。” 全体国民起立,右手握拳,置于胸前,闭眼宣誓。 宣誓完毕,台上却出现了一个,本来没出现在直播镜头里的人, 所有睁开眼睛的人,都是微怔。 缓缓放下右手的人哑声笑道:“对不起。” 她咳了一声,苍白的唇瓣沁出殷红的血迹来,却仍旧保持着一名军人挺拔正直的风范,神情温和:“差点没赶上宣誓。” 她缓缓地抬手,一具无比眼熟的,曾经震慑了整个高级军团的虫族的尸体,出现在了烈士纪念碑前。 刚刚不满的言论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出的人,只觉得喉咙被扼住了。 他们认得那具尸体,是虫族的前司令,那个曾经坑杀了他们几百名将领的虫族司令。 “我可以说几句吗?” 沧月的精神力溢出来,好像对自己与对方殊死战斗,最后精神力严重受损一点也不觉得后悔遗憾的人声音有些嘶哑,却饱含真诚:“强制退役。” 她笑了一下,又咳嗽一声:“我接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 她的神色轻松:“就在前几天,我还和军校的同学比了一场,我虽然到了退役的年纪,却并不想,离开保卫帝国的位置。” “我原本提交了降级申请,想要回归普通士兵,为我的帝国奋战至死。” 她开了个玩笑:“可是帝国人才济济,也许并不需要我这把老骨头了。” 她又叹:“今天是纪念日。” 眼眶红了的人笑:“我又想起那些没能参加过一次纪念日的战士们。你们都说,苍蓝强大,无往不胜,可是,并不是这样的,胜利背后,我们失去了无数的优秀战士。” 她站直了,拿出份名单来: “肖柏尔战役,阵亡普通士兵五十三位,将领一位......” “榾柮儿战役,阵亡普通士兵三十七位,将领三位.....” ...... 这份名单很长,长到所有的人都红了眼眶。 “很多人,没能见到黎明的到来,没能听到胜利的号角。” 她缓缓地行了一个笔直的军礼:“我代表帝国,为你们献上敌司的首级,告慰你们的英灵。” “苍蓝,万岁。” 忍不住跟着啜泣起来的人也跟着行礼。 群众静默了一会儿,为死去的战士默哀。 台上的人沉默了一会儿,忘记关直播的工作人员抹着眼泪,就听到受伤极重的人声音嘶哑地道歉:“上雅将军,对不起,潜伏是我的任务,导致你被民众误会,实在是沧月的过失。” 她向上雅行了个军礼,察觉到她的精神力快崩溃的人忙惊慌地奔过来:“将军!” 伍月撑着额头,扯出一个虚弱至极的笑来:“我让他们失望了......” 猛地吐了口鲜血出来的人嘶哑道:“上官,把我的徽章,挂在,烈士的墓碑上......” 她不想,让这枚使她骄傲的徽章,沾上尘土。 星网的网民已经泪崩了: “卧槽卧槽卧槽!!!将军是为了去抓那个虫族才错过了盛典啊啊啊啊啊!” “将军的精神力溃散得好严重啊卧槽不要啊啊啊啊啊!” “我特么特么特么打自己十个耳光!!!你们听到将军说什么了吗?!她被强制要求退役了!!!才想去抓那个虫族,为帝国的纪念日献礼的!!!我们都说了些什么啊!” “我哭死了将军都申请降级留军了为什么没通过啊!!!” “前面骂沧月将军的,是帝国之星不配吗?!特么明明是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不配!!!”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7 沧月将军由于精神力受损进了帝国医院的精神诊疗室。 一批批的医学圣手进去,却又红着眼眶出来,聚在走廊上抹眼泪。 慌乱之下忘了关光脑的直播功能的将领们连声询问:“将军怎么样了?” “将军的旧疾本来就没能得到及时的治疗,现在又添新伤,除了伴侣,根本没有办法让沧月将军醒过来,现在这样,你们满意了?!” 民众一个个都喉咙阻塞,说不出话来,弹幕很少,却几乎都哽咽了: “将军从来没说过自己有伤病......我们还以为,将军真的安然无恙地结束任务回来了......” “前面说沧月将军不热爱帝国的,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你们知道她执行了多久的卧底任务,才回到她的母星回到苍蓝吗?!” “天啊不要啊,我真的好担心将军......” 更多的却是绝望: “你们都在这后悔,那你们知道沧月将军的伴侣早在沧月将军未参军之时就被害死了吗?!那么多为国征战的将领,只有沧月将军是抱了必死的信念上了战场。因为她根本就没有疗伤的机会可言!!!所有的伤害都是不可逆的你们知道吗?!你们现在满意了?!” “我特么特么真的想打死那些诋毁沧月将军的人,你们知道失去伴侣意味着什么吗?!你们知道沧月将军为这个帝国付出了什么吗?!” “不可逆,我真的哭死......” 系统空间里的伍月微微挑眉:“伴侣?那是什么?” 系统哀怨的眼神盯着在这蹭吃蹭喝的人:“就是命中注定会相爱的人,待在一起可以减轻对方的痛苦,如果可能的话甚至可以起死回生。” 它磨了磨牙:这个人既然是苦肉计,那它是不是可以考虑不要让那个男人出现了?!反正这个人早就把一切都算计好了,就等着醒过来接受万民敬仰了!!! 伍月看向它,眼神有些散漫:“你们不会连新的主角都安排好了吧?就,我那个什么伴侣?” 系统惊了一下,咬牙切齿:“没有!都是你乱想的!” 对套路烂熟于心的人摆摆手:“那你开始吧,省得我还要找借口苏醒。” 系统气得电线都开始冒烟了,这个祸害!她是不是偷看了它的内存?!不然为什么每次无论是走哪个套路,她都能准确地预知他们要干什么?! 伍月:嗯?废话,当然是你们的路数烂了。 系统:......强颜欢笑jpg. 沧月将军的身体状况在不断恶化,很快,带着她个人显着标志的淡蓝色的精神力就开始逸散,上官昀眼眶红了,无力地想要阻止,可是像潮水一般,温和汪洋的精神力只是慢慢地开始四处流窜,感受到这位帝国之星的精神力的民众无不热泪盈眶。 他们才把将军接回苍蓝不久,居然就要失去将军了吗?! 不,不可以!!! 很快民众也开始自发拦截,可是沧月的精神力太柔和了,柔和到即使快到无主的状态了,也没有失去理智,攻击阻拦她的国民,而是慢慢地渗透过去,没有伤及任何人分毫。 苍蓝国民泪崩了:“将军!” 就在很多人都已经绝望的时候,像幽灵一样四处飘散的精神力却好像受到了指引一样,很快又聚集在一起,像某个方向奔去。 心情悲痛的民众擦了擦眼泪,突然惊喜起来:“是雾凇岭!” 上官昀听到这个地名,双眸突然迸射出光来,他扯住医生,激动地哑声道:“雾凇岭!!!将军的伴侣在那!快准备飞船!把将军的伴侣接回来!!!” 将军有救了! 伍月在第二天的晚上悠悠转醒,熬夜守着直播的网民立刻将这个好消息发上了星网: “将军醒了!” 弹幕开始快速滚动起来,没有关注直播的人却转头看向握着她的手,趴在病床上,睡得很沉的人。 唔,脸看不到,身材还不错。 但是身上好像几乎没有精神力波动? 啧,看上去有点弱啊。 不过那个小屁孩,什么时候开始改行做月老了? 她的红线是随便能牵的吗? 倒还惦记着自己温和将军人设的人没什么表情,只是扯着被子,轻轻地想往他身上盖,却好像无意之中惊醒了沉睡的人。 握着她的手温度有些高,像是在无声治愈她的人慢慢地抬起头。 不好惹。 这是伍月对于萧哲的第一印象。 其实萧哲长得很不错,眉眼深邃,还有一双无比多情的桃花眼,此刻正定定地看着她。 怪就怪在,这个人的眼神,太阴鹜了,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冰冷得几乎没有常人的感情,像是一具尸体,连苍白的脸色都不能使他看上去惹人同情半分,反而让人觉得他更像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了。 伍月慢吞吞地伸手摸了把他的脸。 眼神阴沉的人哑声道:“别碰我。” 伍月:“......” 她看向他们交握的手,意思很明显。 是你在拉着我。 萧哲冷笑:“你以为我愿意?” 系统:“......” 它是不是拉错了人? 这位先生你还记得你是怎么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逼他们主神让你回去救沧月了的吗?! 伍月冷漠脸:来人啊,把这个一下犯上地拖出去斩了! 连原本很感动的星网用户都不满了: “什么玩意儿???敢这么和我们将军这么说话???” “沧月将军的伴侣怎么会是个这样的人???” ...... 接到通知赶来的将领们也很难接受,上官昀冷眼:“萧先生,请你对我们将军客气一点!” 萧哲没有任何身份,所以他们只能喊他萧先生。 萧哲眼神阴鹜:“滚!” 伍月慢吞吞地伸手摸他的脸,萧哲咬牙切齿地转头看向她:“我说了别碰我!” 伍月:啧,还挺凶。 有本事别瞳孔放大,心跳加速啊。 笑眯眯的病人突然恶趣味上来,看了眼满房间的人:“你们出去吧。” 她看向眼神阴沉暴躁的人:“我和他单独待一会。” 上官昀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没有违抗她的命令,出去之前还切断了星网的直播。 伍月笑眯眯地伸手扯他的脸:“还凶吗?” 萧哲咬牙切齿:“放手!” 伍月挑眉:“你是我的伴侣,我为什么不能碰你?” 还放手,她偏不放。 系统:“......” 它现在真的怀疑它拉错了人。 这俩能是一对,主神怕不是在开玩笑。 而此刻看着录像的世界意识正若有所思: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打是亲,骂是爱?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8 直播被关的星网用户正议论纷纷: “我怎么感觉沧月将军的伴侣好吓人(没有恶意,单纯感觉)” “前面的,我也觉得......” 一个匿名帖子被顶上来,马上获得了除祝福他们的帝国之星的帖子之外的最高赞: “我觉得这个人配不上我们将军:)” 萧哲还不知道星网上对他的评价,只是眼神暗沉地盯着因为伤势尚重,而沉沉睡去的人,眸中阴霾渐深。 他讨厌她。 看到她身上的伤,和还有些浮躁的精神力,心脏却又开始了一阵阵的紧缩。 他讨厌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睡眠中的人似乎有些不舒服,嘤咛着翻了个身,手还握在萧哲的手里。 容貌苍白俊美的人阴恻恻地看了睫毛轻颤的人一眼,声音压得很低的人冷笑:“别在我面前来这招。” 系统:“......” 它是不是该提醒一下局长注意一下安全,这个人好可怕...... 万籁俱寂的夜里,女子挪动了一下头部,眉头皱起来。 萧哲看着她,眼神阴鹜,咬牙道:“我说了别来这招!” 系统:“.......” 妈妈呀这个男人真的好...... “可怕”两个字卡在喉咙里的系统话还没说出口,就眼睁睁地看着飚了两句狠话的人冷着脸,咬牙切齿地,伸出另一只手给睡着的人垫着脑袋:“再动试试!” 系统:“......” 系统:???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口嫌体正直??? 第二天伍月醒来的时候,看到他眼球里分外明显的血丝,还“啧”了一声:“你这是一夜没睡?” 目睹他一个晚上都在哑着声音放狠话,最后硬生生地让睡不安稳的人愣是把两只手都压麻了的系统:“......” 虽然但是,你这样真的能追得上局长???你确定她会喜欢上你,而不是,灭了你??? 系统有些忧虑,世界意识也有些不解:这难道是什么新的宠妻方式吗??? 尽管很多人,包括伍月,都对萧哲这个沧月伴侣的身份心怀疑虑,之前精神力差点就溃散了的人身体却好得很快,而且之前百分之三十七的生命值,竟然恢复到了百分之八十,伍月有些感慨:“这个疗伤方式不错。” 又有人可以调戏,又能睡个好觉,啧,她喜欢。 萧哲冷着脸冷笑:“你最好不要再浪费我时间。” 房间里的医生护士静默下来,默默地捏紧了手里的东西。 要不是这人救了他们将军,病房里的人估计能当场就把精神力似乎已经消散的人给灭了。 伍月无奈叹息:“抱歉,麻烦你了。” 萧哲又冷笑一声。 伍月磨磨牙:还上瘾了是吧。 你给我等着。 沧月将军痊愈得很快,早就想把萧哲赶出他们将军病房的人咳了一声,语气严肃:“经过我们的诊疗,伴侣可以离开了,我们需要为将军做一个全面检查。” 露出来的手腕和白瓷一样,过分苍白的人毫不犹豫地松开拉着她的手,眼神阴鹜地站起来,扯了扯嘴角:“别让我再看到你。” 其他人气得咬牙切齿。 伍月却笑了笑,浑不在意的模样。 萧哲在直播间露过脸,认出他的人无不眼神怪异,脸色苍白,眼眸黑沉的人冷眼看过去,差点被吓到的路人往后退了几步,赶紧换了个方向快步离开了。 太吓人了。 萧哲回到住处的时候天色还早,光线一直被调到最暗的房间里,脸色难看的人盯着光脑里唯一一封私密文件,苍白的指骨摩挲着光脑里并排的两个名字,哑声重复:“我讨厌你。” 伍月出院的时候宣传部部长一直坚持要用最高规格的慰问仪式迎接她出院,脸色好了许多的人摆手:“不用。” 其他人一再坚持,伍月脸色严肃起来:“我以帝国第一将军的身份命令你们,一切从简。” 其他人只能无奈应允。 伍月无奈:“你们不用管我。” 她想起之前收到的那封手段拙劣的法庭通知,微顿,笑道:“反正我也,马上就要退役了。” 她身边的将领齐齐沉默下来。 强制退役,是星际法庭才有的权利,就算苍蓝想留住他们的英雄,也无法干涉星际法庭的决定。 苍蓝司令却沉了声:“我已经致电星际法庭。” 他看向眼前单枪匹马,斩杀了虫族前司令的帝国之星,声音沉重:“苍蓝一定会尽全力,为您争取到留籍服役的机会。” 这不仅仅是无数苍蓝国民的期许,更是高级军团对于实力强大的将领的一种争取。 苍蓝需要像这样强大的将领带领他们走向更加辉煌的未来。 伍月微叹:“谢谢你们。” 在无数热泪盈眶的民众注视下,登上斑驳飞船的人闭上眼,又想起另一件事来:“他呢?” 真走了?人形外挂那么好用,她还真有点舍不得。 上官昀微顿:“将军说的是......” 眉眼柔和的人笑:“就是我那个脾气不太好的伴侣。” 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严谨克制风范的人默默地捏紧了方向盘,沉默片刻,又语气如常道:“我会派人联系他。” 只字不提伴侣两个字。 系统:你瞧瞧人家多么地温柔体贴,再看看你,啧。 萧哲冷笑:想死? 伍月沉吟一会儿:“不用,你带我去,现在。” 既然是那个小屁孩派来的人,说不定对这个世界的剧情也有推动作用,作为快穿局的优秀员工,怎么可能放过任何最后可能会对最后的成绩评定有影响的蛛丝马迹呢。 再说了,她这个伴侣除了脾气有点暴躁,其他方面,脸啊,手啊,都挺招她喜欢的,既然苍蓝规定匹配度达到百分之九十的伴侣必须强制结婚,她不如也去和他测一下,说不定还能顺带把这个脾气暴躁的人形血袋拐回去暖床用。 系统:“......” 说来说去,你还是好色:) 上官昀没说什么,动作微顿就调转了行驶方向,带她到了档案上登记的住处。 伍月微叹:“补助区......” 脾气一向温和的人似乎有些心疼:“他一直住在这吗?” 上官昀垂眸:“是。” 他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希望他刚参军就跟着的将军,是一个品行卑劣,自私狂妄的人,这样,也许她知道了萧哲没有任何精神力,就会厌恶排斥他。 可是不是。 他的将军道德高尚,正直善良,绝不可能因为萧哲没有精神力,又是私生子,就拒绝他成为她的伴侣。 果然,捏紧了手指的人下一秒就听见她低声叹道:“他要是愿意和我回去就好了。” 伍月不知道自己的副官心里正嫉妒难言,还在有些叹息地想: 她一定每天都握着他的手入睡,肯定舒服得不得了。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9 萧哲从雾凇岭回来了,得到消息的萧瑾立刻去了他这个哥哥在星网上登记的住处。 明明那门连一丝精神力加固也无,已经是帝国四星上将的萧瑾却根本无法撼动那门半分,只能无奈地敲门:“兄长?” 萧哲把光脑收起来,眼神阴鹜:“滚。” 萧瑾早就习惯了他这个性情古怪的哥哥这样对他说话,倒是不曾有几分恼怒的心思:“跟我回家......” 里面的人扯扯嘴角,把门打开,萧瑾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见脸色苍白的人神情冷下来:“谁让你来的?” 他才离开多久?!她又把自己弄伤了?! 眼神阴沉的人冷笑着讽刺:“堂堂九星将领,这是离不开一个精神力全失的废物了?” 萧瑾这才发现站在他身后,不知道多久了的伍月和上官昀。 四星上将立刻站直,对伍月行了军礼:“沧月将军好!” 伍月淡淡地应了一声,又看向对她的接近似乎很厌恶排斥的人,想了一会儿:“医生说我的旧疾还未完全痊愈。” 语气温和的人并不在乎眼前人的态度,笑道:“......接下来一段日子,恐怕还是要麻烦你了。” 萧哲冷笑:“做梦!” 上官昀的手指已经放在了腰侧的武器上,伍月抬手阻止他,看萧哲的眼神带着纵容:“没事,其实我今天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她看了眼生命体征似乎只是普通人水准,身体素质和精神力都远低于苍蓝国民平均等级的人,语气柔和下来:“之前未经过你同意,我擅自提交了伴侣匹配度测试,结果.......” 身体似乎僵硬了的人阴沉地盯着她,冷笑。 这个人,难道践踏了他一次还不够,还要再践踏他第二次吗? 他似乎再也不想再忍受下去,转身走进房间,身后却传来女子轻柔的叹息:“我们的匹配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八,似乎,不得不履行苍蓝法律的义务,强制结婚了呢。” 在场的其他人都僵住了。 上官昀默默地攥紧了拳头,眼神微暗。 将军根本没有提交什么伴侣匹配度测试,所谓的九十八匹配度,也比苍蓝建国以来最高的匹配度要高得多.......可是他还是觉得,无法忍受。 知道自己的隐秘心思永远得不到救赎的人眼中划过自嘲。 萧哲苍白瘦削的手指捏紧,指尖用力得泛了白,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她。 伍月继续:“......为了履行义务,至少在强制婚配之前,我们应该提前适应一下伴侣生活,你觉得呢?” 萧哲苍白的脸上,表情意外地嘲讽:“沧月,我不是你的玩物。” 他的眼神暗沉下来,声音有些哑:“不会被你的谎言蛊惑。” 第二次。 伍月无所谓地笑笑:“你好像已经别无选择了。” 在她面前,几乎没人能有反抗的机会。 萧哲顿在原地。 最后脸色难看的人还是上了飞船,伍月想了一会儿,对上官昀道:“你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 上官昀无声拒绝。 他担心这个萧哲会对将军不利。 伍月微,无奈:“他是我的伴侣。” 萧哲僵了一下,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果然,就算是重来一次,她也还是喜欢用甜言蜜语麻痹他的理智。 伍月对这个动不动就低气压的伴侣简直无可奈何,见他眼神阴鹜,微微一叹:“我到底哪招惹你了?” 明明刚刚还想调戏一下,看到他这幅样子却有些心绪烦乱起来:“你怎么动不动就朝我发脾气?” 萧哲冷笑:“你哪都招惹我了。” 伍月烦躁地把飞船停下来,冰冷的眼神看过去,萧哲眼眸微暗。 原本怒气值就快到巅峰的人手指捏紧,咬牙切齿:“把安全带系上!” 果然那个小屁孩就没安好心,根本就是在变着法子气她吧? 开飞船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的原因,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萧哲苍白的指节紧紧地抓住手边的护栏,脸色惨白地弯下了腰。 伍月:“......” 她不就是开快了一点吗???作为一个星际居民这人居然晕车,敢不敢再脆一点??? 伍月把速度调回到缓慢模式,然后切换到自动驾驶,转身看向嘴唇泛白,眼眶通红的人。 伍月:“......” 她有些手痒。 最后勉强算是有点良知的人把虚弱得不像样子的人安顿好,萧哲的声音嘶哑无力:“别碰我!” 伍月简直“呵呵”了,把他之前的话还给他:“你以为我愿意?” 要不是他长得好看又能补血,她堂堂一个快穿局局长,才懒得受他的气! 萧哲却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一样,眼眶更红了,衬得脸色惨白的人都妖异几分,眼神却是刺骨的寒冷:“我从没求你碰我。” 他的声音带了痛恨和无力,听得伍月却是心头一刺。 伍月终于感觉到异样的皱眉。 那个小屁孩是不是给她用了什么道具?还是缺失的剧情里有关于她和这个暴躁阴沉的伴侣的过去,为什么她才见了他几次,情绪就会因为他而波动了? 最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不生气?要是其他人敢这样对她,她早就把那人扔丧尸堆里百八十回了! 不行,她今天晚上得回去问问那个欺下瞒上的系统和那个小屁孩,敢瞒着她把现在的剧情搞到她自己都看不懂了,信不信她砍了他们两个?! 凶残的人磨了磨牙。 萧哲攥紧了手指,女声有些咬牙切齿:“是我求着要碰你,是我!行了吧!” 说着把他苍白冰凉的手握起来,才发觉他的身体状况似乎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又恶化不少,浑身僵硬的人试图挣脱,伍月有些烦躁:“再讨厌我也是你的伴侣,你难不成还真想自生自灭?” 伴侣之间有着某种程度的同生共死,一方受到巨大伤害,另一方如果不采取某种有效措施斩断伴侣之间这种宿命的联系,也会受到几乎等量的回馈。 伍月突然顿住。 萧哲微僵,冷笑:“我就是想自生自灭,怎么了?” 他看她的眼神带着彻骨的冷意和狠绝:“碍着你了吗?!” 伍月突然捂住胸口,脸色苍白起来,萧哲冷笑:“你这些把戏我早就看破了!” 忽然之间好像受到巨大折磨的人眉头拧起来,死死地咬住唇,弓着身子轻轻地颤抖起来。 萧哲僵了一下,咬牙切齿:“骗子!我再也不会上你的当了!” 手却反握住她几乎是瞬间冰凉下来的手,痛恨的语气里带了慌乱:“你不是帝国之星吗?!怎么还会受伤?!” 伍月虚弱地笑起来,下一秒,身形不稳的人晃了晃,就栽倒在他怀里。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10 伍月醒的时候是在自己的将军府里,手还握在睡着的人手里。 抽都抽不出来。 系统冒出来,绕着她转了几圈,嘀咕:“你没事吧?” 还以为她是装的,没想到真的半夜才醒。 伍月咳了一声:“没事。” 她睡得还挺舒服的。 系统正想和她说话,趴着的人突然醒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冷笑道:“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想要继续服役。” 伍月没在意他语气里的嘲讽和怒意,想了一会儿:“你把我们之间的联系斩断了?” 她之前“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这个人却好像毫发无损的样子,按照苍蓝伴侣的传统,这不应该啊,就算她用了系统工具作弊,这个漏洞也不应该出现才对。 除非她这个看上去似乎很讨厌她的伴侣,擅自把他们之间这种类似于同生共死的被动技能给取消了。 萧哲脸色苍白,盯着她,一字一顿:“这不就是您希望的吗?我的将军阁下。” 这个称呼再次脱口而出的人自己先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然后阴鹜的眉眼泛起自嘲和讽刺,却还是盯着她,像是在等着她的反应。 伍月觉得自己要狗带,特么的她的记忆里连这个人姓甚名谁都不清楚,她怎么知道这个人是在质问和盘问她什么啊?! 萧哲冷笑,把视线移开。 他就知道,这个人,根本就不会对他心软。 ......无论他做什么,怎么做。 嘴唇泛白的人自嘲。 没拿到剧本的人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多年快穿局的经验告诉她,遇到这种疑似重生疑似被辜负疑似被遗忘的角色,最好的办法就是轻描淡写,不露痕迹地告诉他,自己失忆了。 才有可能活着完成后面的剧情。 不然,哪怕眼前的人弱得似乎一只手就能打倒,最后他心灰意冷的时候也可能把你折磨得生不如死,最后还可能把你挫骨扬灰。 伍月突然有些嘴角抽搐。 特喵的她堂堂一个快穿任务者,为什么搞出了一种虐文女主角设定的感觉??? 萧哲不知道伍月正盘算着把他安抚下来,再耐心地把她失忆的细节披露出来,下一秒就把习惯了走套路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不用担心我会揭穿你。” 他语气里似乎带了嘲讽:“上辈子,我即使......也没有出卖过你。” 他的语气很冷:“这辈子,也不会。” 特喵的这真的是个重生的啊卧槽!!!还疑似知道她也重生了啊卧槽!!! 那那个破系统和小屁孩还敢把剧本藏起来?!她怎么玩?! 像是知道她要装傻的人语气淡下来: “星网宣布你凯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回来了。” 他看她的眼神似乎冰冷得过分,伍月不知为什么却看到他的异瞳,冰蓝色的瞳孔深邃平静:“我知道,你来拿回属于你的东西。我不会阻止你,就当。” 心脏突然浮现出些许异样的人一字一顿道: “我们之间。一笔勾销。” 反正她想要得到的未来里,从来就没有他。 系统有些崩溃:“不是说记忆清除干净了吗?!” 世界意识有些心虚:“我打不过他,就酌情给他留了一部分......” 谁知道随机留下的是那部分啊...... 系统觉得主神药丸:局长要是知道主神的失误导致她的伴侣对她误会颇深,会杀了他们主神的! 世界意识却很乐观:“放心吧。” 萧哲可是亲口承诺,绝对会报答它的。 伍月:他报答你和我教训你有冲突吗? 同样想教训它的柯绵慢条斯理:我觉得,没有。 萧哲和顾少清:同意。 世界意识:...... 伍月看着径直离开的人有些烦躁,最后干脆甩出去一个精神力屏障拦住他. “你们原住民都这么固执的吗?宁愿相信虚幻的记忆也不愿意相信你面前活生生的人?” 萧哲攥紧了拳头,又恢复了之前阴沉的样子,冷笑道:“你有什么可相信的?” 她完成了卧底任务,回到苍蓝,做的每一件事,都与他无关,不是吗? 他埋葬在雾凇岭的枯骨,已经等了她太久太久,久到他都要忘了,他是哪一年,被她的亲兵射杀在那儿。 他只是想要见她一眼,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起过他。 伍月气得想打人:“我根本就不记得你!我不记得我和我的伴侣发生了什么!我不记得你所谓的我所想要的是什么!我也特么不愿意你天天冷着一张脸对我!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是不是?!” 她她她她她现在就把他囚禁起来,不给吃的不给喝的看他能硬气多久!!! 被拦住的人却僵硬了一下,第一反应就是反唇相讥:“将军阁下的眼里只有您的荣誉您的军队,何曾分出过一小部分,给我?” 伍月冷笑,手里幻化出长鞭:“你还没完了是吧?!好啊,那我们打一场,你赢了,以后你想怎么样都随意,我不伺候了!但是如果我赢了,你最好把你那些奇奇怪怪的上辈子的记忆给忘了!” 不然她迟早要被他气死! 萧哲盯着她看了几秒。 伍月咬牙切齿,又换了个武器。 特么这个脆皮不是想不开真的要和她打吧?! 她虽然暴躁爱使用武力,也不至于家暴吧? 伍月僵了一下,又烦躁了:“靠!” 神特么家暴! 不就是一个星际规定的伴侣吗?大不了她不要了,这宇宙长得好看又贴心的男人多的是,她一个堂堂的快穿局局长,干嘛在这一棵脾气暴躁又不好伺候的树上吊死?! 想着又磨了磨牙,手中的武器消散了。 她冷笑:“算了,我反悔了。” “你要是想走就走吧,反正我行得正坐得直,问心无愧!” 那个匹配度测试也是她瞎编的,法律既然没规定强制结婚,她也懒得去留他。 她也是有脾气的!!! 手指泛白的人看着眼前的屏障消失了,心脏突然揪紧。 萧哲想头也不回地离开,想让这个可恶的人再也不能践踏他的真心,可是脚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根本迈不开。 ......他如果真的走了,是不是。 以后都再也见不到她了? 理智在告诉他这样也好,反正她也不希望自己成为她的伴侣,可是感情却再一遍遍地提醒: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只要待在她身边就好了,难道你还想再等个十年吗? 他不想。 萧哲用力地闭闭眼。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11 伍月见他没有立刻离开,眸光微顿,松了口气。 既然察觉到他对她是特别的存在,伍月自然也不可能真的玩那些“你误会来,我误会去”的把戏,怕他跑了,忙又把屏障放下来。 伍月语气无奈: “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忘了与你有关的一切。” 她没去看默默阖眸,嘴角泛起苦涩的人,反而沉吟了一会儿: “话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系统:“......” 世界意识:“......” 虽然他们理解(毕竟这部分的剧情就是他们故意隐瞒的),但是这样听上去,局长属实是有点渣啊。 萧哲似乎再也无法忍受,冷笑一声,语气里像是带着彻骨的寒意:“随你。” 真的不记得他也好,是又想故技重施,折磨他也好。 他不想,再让她肆意玩弄了。 最后却还是被迫在精神力四处都封锁住了的将军府里留下来。 回到智能管家整理的房间内的人脚步微顿。 简约单调的卧室,挂着几件标准的军装。 里面的一切物品都足以表明,这根本就是那个可恶的人的卧室。 萧哲攥紧了拳,指尖用力得泛了白,阴沉着脸转身就走。 智能管家不明所以地转着轮子跟上去:“这是为您和将军准备的房间,您是不喜欢吗?” 他还以为,将军的伴侣应该和将军一样,喜欢简约的风格。 萧哲忍耐了一会儿,最后忍无可忍:“闭嘴!” 他不是她的伴侣,不可能与她同室而居。 他不会再为这个狠心的人再度赔上自己廉价可笑的自尊心。 绝不。 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的伍月微微一叹: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的? 晚上的时候她进入系统空间,拿出鞭子逼系统把剩下的剧情传给她,系统打着哆嗦,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呜呜呜呜救,救命.......” 世界意识自己也害怕,却还是壮着胆子道:“我是为你好!!!” 要是让这个暴躁狂知道萧哲上辈子被她那个投敌的亲兵害得那么惨...... 这货说不定会把自己原来的世界都毁灭了! 伍月冷笑:“出息了,连我的剧情都敢截!” 还为她好,之前萧哲不出现的时候还好,她权当增加任务难度了,现在萧哲一对她那个表情,她就忍不住暴躁抓狂。 特喵的说是放假回家,还牵了个红线,结果她有好感恰好好像还喜欢她的美男因为你不知道的隐藏剧情天天对你冷嘲热讽,就是不愿意相信她真的不知道前世的事,这特么是人干的事儿?! 还放假,我看你是故意给我添堵来了!!! 别拦着她,她要把这个小屁孩扔丧尸堆里去!!! 眼看着鞭子就挥过来了,情急之下的世界意识下意识地大声嚷道:“那你知道了一时不冷静把他害死了怎么办?!” 似有千钧之力的鞭子堪堪停在空中,世界意识咽了咽口水。 伍月阴恻恻地看它一眼:“什么意思!” 世界意识简直抓狂:“你就当这是弥补行不行?!等你把自己那摊子事儿料理清楚了再来要后半段剧情行不行啊?!” 它都说了都说了这是为她为他们好!!! 它不想让他们尽早弥补遗憾啊?! 这不是事出有因,万不得已吗?! 伍月冷笑:“好,等我处理了那烂摊子再来找你算账!” 弥补是吧,她一定好,好弥补对她就没句好话的人!!! 伍月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提交了那个所谓的伴侣匹配度测试,她还就不信了,不能把这个脾气比她还能伺候的人给治服了!!! 她正准备去看看整天都是冷着脸的人在做什么,却突然收到苍蓝司令和副官的通讯,说的是同一件事:“将军,星际法庭说他们根本没有发出强制退役令!” 她冷冷勾唇。 终于来了。 星际法庭在回复邮件的同时,还将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公布了: “@星际法庭:经核实,我们并未向沧月将军发出强制退役命令,也并未接收到其本人的降级申请,望悉知。” 评论很刚: “我一个别的星球的居民都看不下去了,意思是人家帝国的第一将军,把自己弄得差点病危,就是为了污蔑你这么一个早就失去了公信力的宇宙组织呗???” “我特么真的服气,侮辱谁呢你?!” 倒也还有理性看待问题的: “小声地说一句,我觉得这整件事就是个阴谋......” “我也觉得......苍蓝的影响力不可小觑,沧月将军也是载入史册的英雄啊,星际法庭没有理由这样去对待一位德高望重的将领吧???” “前面的,赞你,期待后续。” “无论如何,支持沧月将军和苍蓝讨回公道。” 星际法庭受不住舆论压力,重新编辑了一条语气客气详尽许多的声明,评论依旧不买账,最高赞回答是: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没有沧月将军,你以为你这个星际组织能在和平中建立起来呢?要么查出罪魁祸首,要么你就把这件事担了吧,恒远星系不需要这样不尊重英雄的星际组织!” 与此同时那边也发来了面谈邀请,客客气气的,似乎对这件事情也感到十分棘手,再三致歉说星际法庭从未插手她退役的事务,也绝对不会这么无理地要求苍蓝帝国的将军退役。 历史应该被尊重,从战火中走来的英雄也应该被尊重。 他们不至于如此愚钝,干这种吃力不讨好,还引发众怒的蠢事。 苍蓝司令和其他将领也觉得奇怪。 申请退役和强制退役根本不是一回事,申请退役尚且还有降级留军的可能,之前沧月将军说她已经递交了降级申请,却被驳回了,这怎么看也不是星际法庭这样,影响力巨大的星际组织会干出来的事。 伍月则是看着邮箱里那封足以以假乱真的邮件沉思,瞄到邮件内容的上官昀声音有些哑:“将军。” 为什么......将军是如此热爱她脚下的土地,四处征战,战功累累,却被要求强制退役...... 最令人心碎的是,他的将军竟然什么都没说,一言不发地选择为帝国带回来了敌人的尸体,为帝国最后一次尽忠...... 将军,怎么那么傻...... 伍月对如何维持一个得民心的将领形象了如指掌:“没事。” 她揉着额头,笑:“如果......星际法庭没有要求我退役,我想,我应该还是可以申请降级留军的。” 上官昀没想到她还在想退役这件事,忍不住红了眼眶,微微低头,攥紧了拳。 而此刻在将军府,看着星网上的消息,眼神阴鹜的人表情难看起来,差点把手里的光脑都捏碎了。 该死! 谁允许那些人,这样对待他的将军的?!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12 沧月将军似乎更关心降级留军的问题,把其他事宜全权交给苍蓝的外交部部长处理,得知这个消息的士兵和民众都有些心酸。 虽然星际法庭对于一位军人的服役期是有规定的,但是一般来说,功勋卓着的将领都可以破例,留籍不退,享受与现役将领一样同等的福利。 即使将领自己本身想要退役,那也没关系,任何星球都可以选择保留这位将军的职位。 因为在宇宙军人和其他职业有着天壤之别,军人是每个星系的荣誉,军人具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可是他们的沧月将军却在考虑降级留军。 降级!难道要他们堂堂的第一将军,去做普通士兵吗?!可是帝国的普通军士数量庞大,福利和津贴远远比不上一位被强制退役的高级将领。 上官昀也想劝她再考虑考虑,伍月摆手:“能不退役就行。” ......其他将领是想保存自己的地位,唯有他们的帝国之星,是真的想要留在她母星的战场上,为她的信仰奋战终身。 知道她的要求的苍蓝国民对他们的帝国之星的敬仰和爱戴,更上一层楼。 星际法庭已经开始和苍蓝接洽了,这边研究所也已经发来了邮件,伍月看着上面的百分之九十八,陷入了沉思。 是她有bug,把剧情里的关键数字提前剧透了,还是这个剧情有bug,让小屁孩把数字改成这样了? 她想了一会儿,上官昀冲进来,却在看到她时,顿住了脚步。 眼神有些复杂的人慢慢地捏紧了手里的信函。 虫族没有他们的技术水平,所以和他们谈判,只能选择使用最原始的书信。 伍月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会儿,又笑:“怎么了?” 一副她受了委屈,他觉得郁愤不平的样子。 上官昀站直了,把手中的信函呈给她。 信是用星际居民通用的字体写的,笔迹有些熟悉。 伍月看完之后,往后靠了靠,有些想笑。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是晚上,智能管家有些犹豫地上前:“将军晚上好。” 伍月换了衣服,随口应一声:“嗯,怎么了?” 智能管家的初始设定是一位体贴耐心的绅士,现在估计是自动更新了,看上去多了当下十分流行的软萌:“您的伴侣似乎在闹脾气。” 伍月:“......” 她知道,她这不是不知道怎么哄吗? 揉了揉额角的人微叹:“带我去看看吧。”他又怎么闹脾气了。 ......难道他把这府里的智能管家都给揍了??? 很快到了他房间门口的人嘴角微抽。 将军府很大,总共有五位智能管家,最先启动的那台她就直接叫智能管家了,剩下的叫小一小二小四小五,从名字可以看出来她上辈子虽然是个无私奉献的人设,还具有女流氓的特质。 现在小一小二小四小五都有些紧张地聚集在某个人自己选的单人房间外,听到里面传来的刺耳又尖锐的摩擦声,急得划着履带走来走去,看到她来了,眼睛一亮:“将军!” 里面的人听到响动,手指微顿。 他想把这些东西藏起来,可是一想到死之前,那封几乎要了他半条命的信,又忍不住惨白着脸色放下手等着她推门而入。 “.......原本只是本着责任接近,却发现你极具机械制造的才能......” “.......若不是你的礼物,我可能已葬身虫族......” “虽匹配达标,然心无缔结婚姻之念,可凭设计图样......” ...... 他曾奢望过凯旋的人实现她的承诺,也因为她的出尔反尔和鄙薄语气而撕心裂肺,差点至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可是他记得她在那封信里说过接近他的理由之一就是他的天赋极高,可以为帝国的发展添砖加瓦。 他设计了三个月送给她的礼物,甚至还为她挡下了致命一击...... 萧哲用力地闭眼。 就这样吧。 不管是什么理由,为了什么才把他留下来,如果我能够,让你的愿望实现......就算再死一次,他也绝不后悔。但是他再也不会妄想她的真心。 门外的人摸了摸下巴:“萧哲?” 坐在里面的人僵了一下。 这是他在回来之后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伍月沉吟。 怎么没反应?难道她记错了?还是他睡着了?不想理她? 伍月决定再试试,清了清嗓子,又道:“匹配度测试结果下来了,抱歉之前骗了你,九十八是我胡诌的,但是......” 手指已经根根攥紧的人嘴唇泛白。 “经过研究所检测,我们的匹配度确实高达百分之九十八。” 她想了会,又皱眉嘀咕:“我还以为会破帝国纪录,哪知道早就有个九十八了......” 她突然顿住。 里面的人脱力般,眼睛发红地仰起头来,苦笑。 他们确实破了帝国的纪录,而他的将军,却在通讯的时候告诉他,她不可能接受他成为他的法定伴侣,还让她的亲兵送来那样一封诛心的信。 伍月的语气淡下来,是陈述句:“你已经做过伴侣匹配度测试了.” 那另一份九十八的,是萧哲做的。 里面嘶哑至极的声音传来:“是,我做了,引起了您的厌恶,您准备怎么处理我?” 像上辈子一样,因为他执意要去找她当面说清楚,给她的亲兵,她的心腹,下达“格杀勿论”的命令吗? 萧哲好像回到了被埋在雾凇岭下的日子,浑身冰冷,如坠地狱。 他从尸骸鲜血里爬出来,他本来应该满心怨恨,不择手段地去报复那个,用花言巧语迷惑他的人,可是他在星网上看到她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不会再跳动的心脏,每一下撞击都在告诉他,他爱眼前这个独独对他冷漠至极的人。 即使至死他们也没有面对面见上一面,可是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她的神态,她的一举一动都像刻在他的骨骼上一样,他在地下等了她那么多年,不是为了报,仅仅是为了,为了好好地看她一眼。 他有时候甚至会毫无自尊地想。 如果他不是一个卑贱至极的私生子就好了,如果他能像萧家的其他人一样,有一个清清白白的身份,他的将军,是不是就会接纳他了,是不是就不会在信中写“身份地位,实难匹配,难成佳偶”这样让他痛不欲生的话。 ......她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前,明明还曾眉眼带笑地对他说过: “等我回来,我们就登记。” 本来眼睛就受过伤的人,眼前的模型和工具开始变得模糊。 伍月怔了一下,皱眉:“什么怎么处理......你当然有做匹配度测试的权利.......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想和我缔结正式的伴侣关系吗?” 萧哲扯扯嘴角,用力闭眼: “是,我不想。我厌倦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愿意把后半生交付给你这样的人。” “您满意了吗?”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13 伍月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地开口:“这句话是我曾经对你说过的?” 萧哲语气不对,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从话里面就转出来这是出自谁之口。 艹!她前世有这么渣?! 萧哲的身体有些僵硬,酸涩的双眼已经被双手覆住,不知道是房间里的灯光太过刺眼,还是眼睛太过疼痛,掌心很快变得潮湿。 你明明就记得。 你明明记得。 明明已经粉身碎骨了不是吗,为了那个人,忍受萧家那些人的讽刺,认回了自己的身份,忍着手上和眼睛的伤,在亮得惊人的探照灯下给她做防护工具...... 他以为她不会知道的事,她却记得那么清楚,每一件,每一刻,成功地让他误以为在战场上所向披靡,受到万民敬仰的人,是真的想要和他在一起,所以才会在后面遭到背叛的时候,痛彻心扉。 ......他甚至宁愿自己一开始就被她的亲兵射杀,而不是看了那封信,才万念俱灰,葬身野外。 伍月听不见里面的应答,脸色难看下来,在外面走了几个来回,深呼吸几次,又耐着性子重复:“萧哲,你必须告诉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为什么不愿意把上辈子的事说给我听?说不定我们有误会呢?” 里面依旧没有回答。 伍月磨磨牙,又转了几个来回,最后忍不住了,干脆一脚踹开了门: “特喵的!你能不能回个话!” 真当她脾气好好欺负是不是?!就算不愿意告诉好歹回答几句吧?! 然而尘埃散去,情绪在暴怒边缘的人却看到萧哲捂着眼睛,死死地咬住嘴唇,痛苦难忍地倒在地上的样子,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伍月瞳孔缩了一下,低咒一声,连忙上前把他抱起来:“喊医生来!” 医生来得很快,看到萧哲的状况时还愣了一下。 伍月在客房外等得有些焦躁。 艹!她想扔人! 擦着汗的医生从里面出来,有些犹豫地看她一眼。 伍月克制着自己想骂人的冲动:“他怎么样?” “沧月将军,您的伴侣......没有任何精神力,所以脑域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但是,他的眼睛和手,似乎受过粉碎性挫伤,虽然痊愈了,但是依旧留下了不小的隐患......” 房间里面的人只是一言不发地望着天花板。 苍白瘦削的手指放在雪白的床单上,好像和那片白色融为了一体。 伍月心情有点复杂。 她早就看出来她这个伴侣弱,但是也没想到他的身体能坏成这个样子好吗?!她本来应该第一时间带他去做全面检查的...... 心脏几度异样收缩的人烦躁地揉头发,忍不住踹了一脚墙面,裂开的墙体仿佛透着无声的委屈。 伍月实在不知道该拿里面的人怎么样才好,在外面打了几个转,智能管家和小一小二小四小五都默默地睁着眼睛看着她走来走去。 不知道徘徊多久,伍月才推门进去,语气很不好:“我们去登记!” 萧哲纯黑静默的双眸盯着她,良久,又转向窗外。 身体虚弱的人嘴边泛起冷嘲来:“不用。” 伍月才不管他的意见,既然要治伤,那个医生说的什么,风险极低的手术肯定不能做了,还不如她用精神力给他修复伤口来得安全可靠。 但是精神力进入另一个人的识海很容易遭到攻击和被迫触发攻击,就算她这个脾气贼难伺候的伴侣没有精神力,她还是想让他主观上接纳了她,再动用精神力,不然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之前一直在想自己为什么要为这个人感到烦躁和心烦意乱的人索性不去想了,看着床上的人,阴恻恻道:“婚姻所禁止使用精神力,你要是敢跑就死定了!” 萧哲默默地攥紧了床单,又移开视线,喘息道: “我不......” 伍月“呵呵”两声:“我们匹配度打破了苍蓝的记录,我这个九星将领还没退役呢.......你觉得你有拒绝的权利?” 看到他依旧是脸色苍白的人眼神沉下来,又冷冷地看向智能管家: “把他房间里的东西都给我收了,再让我在府里看到一个瓦数超过自然光线最高强度的灯,我就灭了你们几个!” 智能管家和小一小二小四小五颤抖一下,开始划着履带转身去收东西了。 萧哲睫毛轻颤着闭上眼,心里苦涩难言。 “.......你用来设计机械的灯光线太过强烈,对你的眼睛不好,以后别再用了。” “没关系,我......”我只能为你做这些了。 “傻瓜,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你只要好好地,等着我凯旋,然后和我登记,就好了,嗯?只不过,我现在还在战场上,要委屈你暂时隐藏起来一段时间.......” 伍月见眼前的人表情有变,烦躁地上前查看: “你到底想......” 眼球颤动的人却突然睁开眼,眼眶红了一圈,看她的眼神带着痛恨,无力,复杂和苦涩种种情绪,最后却在看不清的情绪里湮灭。 良久。 就在伍月的心脏都开始酸涩起来的时候,他已经重新闭上了眼,声音嘶哑而苦涩:“随你。” 不管他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挣脱,既然如此,你要哄骗我再次为你付出一切也好,想要看我再次为你失去自尊地哀求你也好...... 他全都接受了。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拒绝。 伍月抿唇。 最后真的去了婚姻所。 上官昀看着脸色不好的伍月,不易察觉地握紧了手上的方向盘。 停下来的时候,飞船内沉默半晌,伍月率先开口,语气里罕见地带着不耐烦:“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哲的脸色还很苍白,看上去就像蓝星传说中的吸血鬼,只能活跃在阴沉夜晚: “登记。”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不像前几天的嘲讽语气,反而很平静:“不是你说,登记吗?” 伍月烦躁,就是现在这个样子她才觉得自己做错了好不好?! “算了!”她的语气里带着焦躁:“掉头,去研究所!” 两个人都僵了一下,萧哲的手指开始攥紧,指尖用力得泛了白。 研究所,可以强行解除伴侣关系。 她,还是要选择抛弃他是吗? 他就知道,这个人只是为了嘲讽玩弄他而已,现在见他再度选择了顺从,才会心满意足地再次选择折磨戏耍他...... 呵。 弯起唇角想要嘲讽自己的愚蠢和可怜至极的人,心脏却开始传来熟悉的绞痛感,眼睛酸涩难言地颤动起来,很快,有些颤抖的人露出来的,是一个苦涩至极的难看的苦笑来。 他早该想到的,他从始至终都是她的一个万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却每一次都在妄想这个人,对他有哪怕一点点的恻隐之心......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14 伍月只是抿着唇发消息。没有注意到另外两个人的异常。 研究所有人来迎接,恭敬地敛去眸中的复杂神色:“沧月将军,上.....萧先生,上官长官。” 上官昀想劝伍月,却先看了眼萧哲,见他脸色难看,似乎去了半条命,心里的嫉妒似乎又翻滚起来,吞噬着他五脏六腑,他只当做没看到身形虚弱的人的异样,眸中划过冷笑。 伍月揉着太阳穴:“麻烦你们了。” 转头去扶身体虚弱的人,萧哲已经嘴唇苍白地下了飞船,沉默着跟了进去。 看上去似乎病得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 伍月突然有些烦躁,快步跟上去:“你又闹什么幺蛾子!” 摸到他清瘦的手腕冰凉的温度,怒气值又往上窜了好几个度,这人就特么是来克她的是不是?! 萧哲脚步变缓,任由她握着他的手腕,嘴唇的血色却慢慢地褪得干干净净。 伍月冷笑:“给你脸了是不是?!” 她觉得自己度完假回去肯定又要被关几个月的禁闭,快穿局要求个人情绪和工作能分得清楚,否则就会强制休假。 这个人就是想气死她! 萧哲默默地低下头,心脏传来的炸裂般的痛感让他没办法继续保持表面上的冷静了。 他张张嘴,喉咙却好像被堵住了,眼睛很快也模糊起来。 他知道快到了。 今天研究所的人格外少,效率也很高,他知道是她在飞船上发的那几条消息在起作用,越想却越觉得天昏地转,整个世界都在分崩离析,萧哲突然死死地握住伍月的手腕,喘息着停了下来。 他讨厌她,可是他从没有想过和她解除伴侣关系。 他和她在这世界上的唯一联系,明明不会对她有任何影响,研究所不会对外公布,他第一次拿到伴侣匹配度测试结果的时候就知道了,她的地位决定她可以选择自己爱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是因为他死而复生后的所作所为,让她厌烦了是不是...... 眼眶开始充血的人胡思乱想着,伍月忍无可忍地甩开他的手,脾气很差地冷笑: “我特么是疯了才这样相信你!” 伍月转身就走。 萧哲没动,窒息和难受感充斥着胸腔,他的大脑已经迟钝得没办法思考了。 伍月走了几步又咬牙切齿地回来,扯着他进了实验室,声音很冷:“你最好能活着,把欠我的以后都一件件还我!” 研究所的人有些怔愣,直到所长咳了几声,才各自回到岗位上准备开始实验。 把精神力融合起来的实验,这是苍蓝的帝国研究所第一次接待这么不合的病人,这种相当于永生永世都背负着对方精神力烙印的实验,真的适合他们做??? 系统有些无言以对。 这俩脾气都那么差,竟然还都是口嫌体正直的命???那以后不得天天鸡飞狗跳,相爱相杀呢?! 世界意识也有些无语,就算剧情传得不合适,也不用闹成这样吧,虽然他们迟早会和快穿局的那些元老们一样回来,但是精神力融合就相当于被另一个人标记了啊,这样的烙印恐怕回来都会继续留着,那个暴躁狂竟然这么舍得。 还是和一个几乎没有精神力的人融合。 世界意识抿唇,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提早一点时机,把前世的来龙去脉和伍月讲清楚,看看她是不是能为了萧哲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去毁灭这个世界固有的一切了,只不过兹事体大,还需要慢慢考虑,一个世界毁灭的责任,快穿局还没有哪一个人担得起。 萧哲慢慢地闭上眼,嘴唇煞白,却慢慢地感受到熟悉的精神力溢出来,慢慢地,像潮水一般漫过,缓缓地浸入他的识海。 伍月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对面的人,垂在身侧的手指紧了紧。 萧哲虽然没有精神力,但戒备意识绝对强到令人发指,尤其是她在他的记忆里似乎还很讨厌的情况下,唯一的脑域屏障的识海,对她却没有任何阻拦。 畅通无阻。 伍月心口酸涩一下,看了他一眼,复又闭上眼睛。 等萧哲意识到这根本不是解除伴侣关系的手术时,伍月的精神力已经完全占据了萧哲的识海,慢慢地操控他身体里面,只有微弱波动的精神力,和她进行了融合。 萧哲的耳边“轰”的一声巨响,刚刚还觉得末日来临的人僵直了身体。 她没有和他解除伴侣关系,她,她在! 不...... 他会拖累她,为什么?她不怕自己报复他吗?为什么,为什么要和他融合,他根本,根本没有得到过她真正的爱不是吗? 伍月料想到这个人就会反抗,干脆利落地困住了他的精神力,强迫他进行了融合。 实验结束的时候萧哲全身都是僵硬的。 上官昀觉得自己的精神力已经开始暴动了,却只是默默地抿唇,一言不发。 伍月睁开眼,有些烦躁地低咒一声。 萧哲盯着他,嘴唇恢复了些血色,微动,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以为她要抛弃他,她却...... 之前让他痛不欲生的心脏的疼痛却更剧烈了些,萧哲却觉得眼眶酸涩,感觉到的不是痛苦。 伍月的头疼还没停息,看到他的表情,皱眉:“你怎么了?” 研究所的人围上来,就听到他们的帝国之星语气里带了叹息和纵容地这么说了一句:“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你相信我,现在回去吗?” 萧哲没回答,他觉得自己有些眩晕,好像一直以来都置身梦境。 伍月怀疑自己可能是被这个人下了蛊:“我们不登记了......我不会利用精神力对你造成任何伤害.......” 她也实在怀疑自己为了不强迫这个人登记,进行了精神力融合的动机,可是登记和精神力融合比起来,后者虽然烙印更深,她却可以选择给他更多的自由,免得这个人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她顿了顿,无奈:“我用我的生命起誓,行了吗?” 誓约也是已经缔结某种关系了的人用于约束彼此的方式,可是萧哲从未料想过这个人愿意用她的生命来保证,心脏又忍不住抽痛起来。 “将军......”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伍月心里揪了一下,抿着唇用精神力安抚他。 萧哲忍不住露出苦涩自责的笑来,他错了,他真的错了,即使上辈子,将军没有选择他,这辈子能够得到她这样的偏袒还不够吗...... 他愿意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他面前这个人...... 她是他的将军阁下啊。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15 修复手术需要精神力高度专注,而且精细度也足够高。 伍月坐在书房里有些烦躁地翻着医生给她的典籍。 这几天似乎格外不安的人抿唇,她把外界的一切事务都屏蔽了,告知帝国高层她需要准备手术,也明白她现在最需要做的,是静下心来准备。 可是那个人已经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几天了,一直没来找过她。 他真的讨厌她到这个地步? 她明明融合精神力之后就给了他最大限度的自由,根本没有去窥探他的隐私,他居然连和她面对面都不愿意! 伍月觉得这个精神力融合手术做得实在不值,就算这个人对她的态度缓和那么一丝丝,她都不会觉得自己堂堂一个快穿局局长是色令智昏,才做了这么一个实验啊! 想着干脆重重地把书合上,脸色难看地出了书房。 智能管家迎上来。她揉着太阳穴,眼神冷凝:“他人呢?” 还没到小一给他重新收拾的房间,智能管家就停下了脚步,语气里带了歉意:“抱歉,突然接收到信件,急需处理,请稍等。” 伍月脚步一顿。 她已经屏蔽了外界,是不可能接收到信件的,除非这些通讯是给另一个人的。 伍月眼皮跳了跳,叫来小一小二小四小五:“你们没给他灯吧?” 智能机器人闪了闪光标:“没有呀。” 伍月觉得更紧张了,低咒一声。 刚瞬移到房间门口,萧哲就打开了房门。 伍月沉默了一会儿。 面前的人面容依旧苍白俊美,脸色比之之前,却不知好看了多少,没有以前那种孱弱阴沉的气质了:“将军?”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可是听上去已经好很多了。 伍月突然有些憋屈,我在看手术的时候还分神想你为什么不来见我,结果这个人好好的,甚至比以前更好了? 她盯着他,语气很不善:“你这几天在干什么?” 萧哲努力地控制自己想要亲近她的欲望,语气依旧冷淡:“在完成军校给我的任务,怎么了?” 他知道自己只要努力地,做一个对他的将军有用的人就足够了,而不是想要得到她的偏爱,招来她的厌烦,上辈子就是前车之鉴,这辈子虽然......他也不想让将军再度选择抛弃他。 伍月忍不住踹了脚墙面:“谁让你接军校的任务的?” 她有些咬牙切齿:“你又想进医院是不是?!” 不见她就算了,特喵的她在想怎么给他治病,他在这里继续折腾自己?!他不知道现在她最需要的就是休息等待手术吗?! 萧哲知道她想准备精神力手术的事,他听到了。 面前的人声音有些哑:“只是些考核,很简单的。不会对我的身体有什么影响。” 伍月简直爆炸:“哪个神经病敢让你现在考核?!我现在就灭了他!” 特喵的敢动她的人,活得不耐烦了! 至于其他内容,她只当做没听到。 萧哲不知道为什么眼眶红了,只能移开视线,低声道:“是我要求的,将军,你别生气。” 伍月:“艹!” 她有些手痒地想揍面前这个人,又怕真的把他揍伤了,只能怒气高涨地质问:“谁让你去参加考核了?!谁让你要求的!你就是想气死我是不是?!能不能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萧哲沉默。 伍月气炸了,小一小二小四小五都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脸色难看的人指着他说不出话来,最后愤然离去。 萧哲嘴角泛起苦涩来,只能默默地看着她走远。 没过多久,脸色难看的人又折回来:“你敢再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试试!” 最后扯着僵硬的人进了她的房间,把他锁在里面:“什么都不许做!给我好好待着!” 特喵的这就是个非暴力不合作的刺头!看他病好了她怎么收拾他! 系统默然。 局长,这已经是你对这个人放的第三句狠话了,你看看你哪次真的做到了?反而被这个病娇套的死死的..... 世界意识都有些叹为观止:这俩绝对是真爱啊,都这样还在一起喜欢上彼此呢。 萧哲在房间里静默无言,她的房间里充满了她的精神力留下的痕迹,有了烙印的薄弱精神力都开始舒服地徜徉起来,萧哲嘴唇却有些发白。 她再这样没有理由地对他好,可能他就真的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理智,不去妄想那些不属于他的东西了。他是她的伴侣,现在又和她的精神力融合了,无论走到哪,将军也不会忘了他..... 他的妄念,怎么可能除得干净。 萧哲的手指根根攥紧,指尖冰凉。 伍月把那些信件都收起来,没看她也知道多半是哪些势力想要拉拢他的邀请函了,萧哲虽然精神力和身体素质都远低于一般人,可是在机械方面的天赋和实力却令人咋舌,他的机械制造出来,简直算的上是人形杀器,那些人不眼红才怪。 伍月有些暴躁:鬼知道这个人是又犯了什么病,居然把自己的天赋和作品都漏出去了,这引起那些人的注意不是必然的吗?! 不过军校的考核...... 伍月脸色难看下来。 这个混蛋,不会是因为什么想要报答她的智障理由,才接受了帝国军校的邀请,在进行考核吧? 艹!他能不能先想想自己的身体?! 越想越暴躁,想骂人的人干脆又回到房间,捶门: “听着!” 她的语气里带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就好好休息,再做这些有的没的,我灭了你!听到没有?!” 萧哲微微颤了颤,声音嘶哑地回答:“可是我只能为你做这些.....” 他的精神力和身体素质都没有经过考核,才会被拨到补助区居住,更不可能上战场,为了他效忠的将军阁下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他能做的就只有利用他在机械方面的这一点点天赋,为他的将军增加战胜的筹码。 他只能够为她做这些。 “我不需要!” 伍月暴躁地揉头发:“听着!你不欠我任何东西,我也不需要你报答我!你好好地养好你自己的身体就算阿弥陀佛了!” 萧哲的手指抖了一下,哑声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为什么要用前世一样的话来麻痹他?他可以为她付出任何,可是真心却再也不想被践踏了,就让他做一个不被怜悯的工具不好吗?为什么要像现在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理智? 她明明知道自己对她另有所图。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16 伍月没听明白他在问什么,有些烦躁地重复:“没有为什么!拜托你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行不行?!” 她觉得自己自从惦记上这个人之后,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了,连熟悉的任务都懒得上手了,这个人已经占据她太多的注意力,偏偏这个人好像根本察觉不到自己对他的心思。 要搁以前,她早就把他抢回去了! 智能机器人徘徊在门口想要送信,伍月低咒一声,语气不善:“全都拿回去!不用再收了!” 萧哲靠着门,嘴唇发白的人微微攥紧手指。 智能管家离开之后,伍月又冷笑:“我告诉你,不管你心里还有什么疙瘩,我的人就必须听我的,再让我知道你又花心思搞那些东西,你看我不......我不把你那些东西扔进丧尸堆!” 萧哲浑身僵硬,手指蜷缩又屈伸,最后缓缓地捏在了冰凉的掌心。 将军府很早便闭门谢客了,就连上官昀都没办法进去,萧家的人本来只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这几天都紧闭的大门,居然就这样在他们面前敞开了。 穿着帝国将领的服饰,肩章和腰带上的星级徽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慢条斯理地脱着白手套的人微微眯了眼。 萧瑾忙站直了行礼:“沧月将军。” 他身旁的夫妇愣了一下,萧夫人脸上露出笑纹来:“将军。”萧远是帝国的五星将领,但是已经退役了,所以没有行军礼,而是像萧夫人一样,微微颔首表达自己的尊敬之意:“沧月将军。” 伍月今天本来是想要去帝国中心医院进行手术实践的,智能管家通报的时候却改变主意打开了大门,此刻正在慢慢地打量萧哲这些所谓的家人,眸中划过些微的讽刺。 半晌,台阶上耀眼瞩目的帝国之星才用淡然优雅的嗓音道:“请进。” 另一边待在房间里,手盖着眼睛的人听到通传,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捏紧,酸涩又艰难地收缩着,让之前就僵住了的人浑身发冷。 他忍不住咬住下唇,眼睛又开始潮湿,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指尖已经惨白的人再度把手指嵌进掌心。 为什么每当他开始心软的时候,就会有人来打破他可笑的幻想?还是这是另一种提醒他的方式。他只是个卑贱无能的私生子,她却是高高在上,战无不胜的帝国之星,他们之间的伴侣关系,本来就是个错误...... 明明,他可以一个人,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为什么要去幻想得到她的爱? 她根本不会爱他,是她亲口说的,不是吗...... 萧哲仰着头,瘦削的手指覆在眼睛上,已经僵硬得无法屈伸,露出来的嘴唇苍白没有血色。 他有些喘不过气,半晌却是嘲讽又自我厌弃地扯起嘴角。 萧家的人在客厅落座,智能管家熟门熟路地招待着三人,被注视着的将军却是淡淡颔首,起身:“稍等。” 萧瑾目送军装笔挺的女子离开,又默默地收回视线,眉眼泄露出一丝苦涩自嘲的意味来。 他早就亲眼见到这位来接他的兄长了不是吗,却为什么,还是对沧月将军,他那位兄长的伴侣,抱有那么不可见人的心思? .......他明知道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她。 整个苍蓝,根本没人配得上她。 所以他疯狂地嫉妒能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哪怕他知道,那是他的兄长。 伍月走到萧哲的房间外,早就听到军靴震地的声音的人顿时有些紧张地弓起身子,紧绷着神经,手已经攥成了拳头,指尖用力得泛了白。 他听到自己仅有的精神力都在哀鸣,低低地不知道向谁哀求:不要,求你,不要再说那些话...... 双耳却好似轰鸣一般,不断重复着那些至今还在重复折磨他的魔咒: “萧哲?你疯了?你看看你自己,萧家都不敢认的私生子,还妄想成为那位的伴侣?” “我靠不是吧?!帝国之星的伴侣怎么能是这种人.....” “虽匹配达标,然心无缔结婚姻之念......” 不...... 伍月站在门口停顿了一会儿,才叹息着敲门:“萧家的人来了,或许你想见见?” 里面没有声音,她微微皱了眉:“我没有查你的资料,不过那些人.......” 她似乎也知道他不喜欢那边的人,所以没有避讳:“这么久也没来看过你,而且根本不关心你的身体,想来也不会是真心.......你要是不想见也没关系,我应付就是。” 里面依旧沉默,心脏炸裂得好像要再死一遍的人却红着眼眶直起身来,怔然地看向门口的方向,嘴唇动了动,眼眶却更红了些,忍不住握紧拳头闭了闭眼。 声音嘶哑:“我不想见。” 他觉得自己的命好像回来了,巨大的侥幸背后席卷而来的却是更大的恐慌和惧意,让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几欲崩溃的情绪,只能声音微颤着答话。 他想要亲近他的将军,趁她还没有厌烦自己,之前那些远离的念头早就付之东流,真正被抛弃对他的打击有多大,刚刚他已经经历过了不是吗,那种感觉无异于地狱,比之前被弃尸荒野的时候还要令人痛不欲生...... 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 萧哲绝望又痛苦地捏紧手指。 喉咙里溢出呻吟和哽咽的人身体轻轻地颤抖起来。 伍月五感一向敏锐,几乎是听到他不对劲的第一时间脸色就变了,立刻就破门而入,然后用屏障将房间封了起来,精神力早已经把身形孱弱的人包围起来,严丝合缝地护住。 “萧哲!” 她的声音里带了焦急和恐慌,萧哲却是僵硬了一下,忍不住抬头看她,眼睛里全是血丝,阴鹜和苍凉不加遮掩的双眸让伍月的心狠狠地一颤. 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萧哲陷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而他眼里只有她。 萧哲不想去看她的眼神是不是充斥着厌恶和反感了,他只是依从本心地,颤抖着闭上眼睛,伸手抱住她,声线过于嘶哑粗粝,听上去像是才从地狱里爬出来不久: “将军......” 伍月红了眼睛,紧紧地抱住他,温和如浪潮的精神力不要命一样地朝他涌来,包裹安抚着似乎还在挣扎痛苦的人:“没事的,萧哲没事的,有我在......” 萧哲抱着她的手颤抖起来,整个人都好像被这种梦中才有的温暖攫住,脸上失了血色的人用力地闭了闭眼,嘴唇颤起来。 如果这是梦,那就让我永远都沉睡在梦里吧..... 他真的,好想她。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17 萧哲的病情似乎一直在反复,伍月只好强迫他在医院住下。 智能管家传信来说萧家的人已经走了,信件屏蔽也已经到了最大值,伍月现在根本没心思处理这些,只能揉着额头烦躁道:“以后再说。” 又有些焦躁地频繁看病房门口。 医生出来,拿着检查结果,叹气:“将军,您的伴侣......情况和上次差不多,只是......您的伴侣似乎戒备情绪比较重,您确定要......” 伍月眉眼冷沉。 萧哲在药物的作用下陷入了深度睡眠,握着他手,才让他安心服下药物的人眉眼间萦绕着焦躁,系统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局,局长......” 萧哲在身边,伍月不想把动静闹得太大,只是眼神分明已经冷下来许多:“你们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查。” 实际上拿到那封信的时候她就隐隐有了预感,她原本有五位亲兵,其中四位都相继战死沙场,剩下的唯一一位,估计就是那个跟随她潜入虫族,最后变节的堰方。 信中的挑衅意味那么强烈,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特地用了原笔迹的人不就等着她看出来,然后去找自己兴师问罪?反正她本来也是这样打算。 可是后来,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萧哲的身上,居然就这么把这件事忘了,一说起萧哲的戒备情绪,她才想起来。 .......萧哲说他做过伴侣匹配度测试,她在查看匹配度结果的时候,只看到九十八的权限是八星将领,那就意味着除了她和她那位,几乎拥有同等权限的亲兵,没人能够把最高纪录这个数字封锁起来。 萧哲说这是她期望的,看来就是认为消息是她封锁的了,毕竟身为帝国将领的她,不可能公然违反苍蓝的法律,要想拒绝承认自己的伴侣,只能伸手将消息拦下来了。 ......可倘若,拦消息的人,不是她呢? 那萧哲对她的种种抗拒,还有不信任,是不是也是因为,她那个亲兵,利用自己的身份和职务之便,和萧哲说了什么,所以他才会那么排斥她的接近,明明自己根本不记得和他有关的一切,却这么快就能够克服天生的戒备心,强行进行了精神力融合...... 她不相信,也不想相信,自己前世真的伤他那么深,才会导致萧哲一直表现得这么阴鹜冷漠。 系统想起世界意识深沉的叹息,想哭:“没,没有!我这次来就是传输的!” 原本想等到局长把那个伪造强制退役信件的叛徒揪出来再告诉她所有事,可是局长对萧哲的在乎程度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主神的预料,现在世界意识只好妥协,提前把记忆传输给她了,只是系统还有些后怕: “局长!无论你看到什么!一定要答应我!冷静!你要是把这个世界毁了,萧哲也会没命的!” 伍月冷笑一声,系统被她的眼神吓得差点从空中掉下来: “你最好祈祷我不会迁怒你们。” 萧哲醒来的时候是在半夜,脑袋昏沉的人眼睛有些刺痛,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光线,慢慢地睁开眼,才意识到眼前是朦胧的暗色光,而伍月的手已经挡在了他眼前。 萧哲的心颤了一下。 他张张嘴,才发现喉咙已经干涩得说不出话来,有些沉默的人起身去给他倒水,送到他嘴边,萧哲眼睫微颤,苍白的脸色不像之前那么可怖了,却仍旧显得孱弱不堪: “......谢谢。” 伍月在他身边坐下来。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 伍月的双眸很深很暗,看他的眼神带着晦暗的光,她移开视线,声音嘶哑道:“对不起。” 萧哲用力地揪紧身下雪白的床单,又颤抖着松开,他听到自己嘶哑沉重的声线颤抖起来,带着竭力掩饰却依旧分明的情绪:“没关系。” 伍月有些自嘲地看向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我一直以为,只要我足够强大,这世界上就不会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她的声音哑了些,萧哲听得心脏都在抽痛: “所以呢,将军,得到了吗?” 女子的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消逝在风中:“没有。” 不仅没有得到,反而,失去得彻底。 萧哲颤了一下,伍月似乎是笑了一声,语气里却不带笑意,反而有些冷嘲:“我把我的爱人交给我最信任的下属,我把最高的权限给他,让他代替我,带我的爱人离开是非之地,我让他把我的未尽之言,一句句说给我的爱人听......” 伍月说到这,语气骤冷,一字一顿:“可是他却背叛了我,甚至害死了我的爱人。” 伍月和萧哲认识得很晚,那个时候她已经上了战场,在偶然一次的浏览中,认识了在机械上极具天赋的萧哲。 几乎就像伴侣这个身份所预示的那样,宿命般地,他们很快相恋了,并且彼此打开了通讯,萧哲没有预料到她就是战功累累的帝国之星,她也没有预料到,自己那位传说已经逝去的伴侣,居然还活着。 萧哲沉默了一会儿,用尽量轻松的语气告诉她,萧家在伴侣身份出来之前找到了他,要求他离开恒远星系,并且伪造了他的死亡证明,但是他没有离开,而是选择居住在补助区。 那个时候萧家谁也没有预料到,战争来得那么快,而他们费尽心思,想要隐藏的,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居然成为了他们的帝国将领唯一的生命保障。 可是死亡证明已经报上去了,萧哲的身份掩盖下来,两个人却坠入了爱河。 伍月思索之后没有立刻公布萧哲的身份,她知道苍蓝的处境危险,萧哲也很容易陷入险境,于是就告诉萧哲,等她回去了,在将他们的关系公之于众,然后,登记结婚。 可是战局变化得太快了,局势一边倒地偏向逐渐逼近苍蓝星的虫族,伍月自己都没有把握能拦住那几十万虫族大军,只能派堰方去接萧哲离开,想让她深爱的人离开即将战火肆虐的苍蓝。 那是她唯一一个掺杂了私人情绪的命令。 可是堰方没有照做,他拿着虫族给他的伪装试剂和枪支,做了伍月最不能原谅他的一件事:他找到了萧哲,把事先伪造好的信件,还有视频给萧哲看了,然后伤了他的眼睛和手,最后在恼怒之下,开枪把萧哲杀死在了雾凇岭,他停靠飞船的地方。 她最信任的下属,把她唯一想要保护的人射杀在她不肯让敌人靠近的母星,然后回来告诉她,他已经把萧哲安全地送出了恒远星系,伍月在看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直接从梦境中惊醒,目眦欲裂。 萧哲至死都在等她回去,和她登记,可是最后却埋骨在荒凉的雾凇岭,曾经萧家的人假称他死亡的地方。 要不是醒来的时候,萧哲还握着她的手,心脏都要炸裂开的人,早就把那个所谓的虫族的大将军拖出来,用最残酷的刑罚,把他给千刀万剐了。 他怎么敢?!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18 萧哲在她说没有的时候就已经僵住了,听到后来心脏已经骤然收紧,铺天漫地的声音只有两个字,爱人,他的将军说他是她的爱人。 萧哲视线模糊起来,才发觉到伍月竟然已经伸手抱住了他,气息离他很近,也很烫,声音嘶哑:“萧哲,对不起,是我食言了.......原谅我,你想怎么样惩罚我都可以.....” 她一想到梦里他倒在血泊里的身影,就浑身发冷,如坠地狱。 她无法想象他在联系到那个小孩之前,经历了多么深沉的绝望,受了多少折磨,才能像现在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伍月用力地闭上眼,苍白的指节抓着他的衣服,突出又萧索。 萧哲沙哑着声音喊她:“将军......” 他忍不住伸手抚摸她的脸,颤抖着吻她:“将军......” 病房内苍白俊美的男子紧紧地抱着军装笔挺的沧月将军,肆无忌惮地亲吻她,而那人强大的精神力却只是纵容地守护着她的伴侣。 门外的副官和医生都僵在原地,上官昀嘴唇发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脸色煞白地转身大步离去,准备会诊的几位专家面面相觑,咳了几声,也转身离开了。 萧哲的身体需要休养,伍月干脆就在医院里陪着他,医院里的医生护士多少有些紧张,每次会诊的时候总是严肃寡言,气氛紧张,搞得伍月都有些无奈,干脆把他们拉到病房外,叹气: “你们就直接这样和我说吧。” 结束的时候医院的护士们聚在一起议论,萧哲刚好在试验自己的机械,那些议论声顿时在他耳边放大: “我都要酸死了,为什么沧月将军那么温柔呜呜呜呜呜.....” “为什么我不是将军的伴侣啊啊啊啊啊!” “里面那个也太不领情了,将军没日没夜地守着他,他居然还给将军甩脸子!气死我了!” “他一点精神力波动都没有,居然还能成为我们将军的伴侣,我真的是......” 萧哲微顿,眼睫轻颤,瘦削的手指缓慢地拆除了他手里工作效果还算不错的机械。 伍月进来的时候萧哲正看着窗外,脸色已经好很多了,拿着一沓资料进来的人顿了顿,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柔和下来:“在想什么?” 萧哲的手指颤抖起来,又哑声道:“将军,我不想做手术。” “为什么?” 伍月扫了一眼他的手指和眼睛,脑海中又闪过那一片血污,心脏微缩,忍不住又柔和了声音,沙哑道:“不会有很风险的,也不会疼,你的手,和眼睛必须动手术,不然以后还会疼的.....” 医生的脚步顿在门口,上官昀冷冷地看着他。 萧哲扯了扯嘴角:“可是,就算治好了,我恐怕也不能再......” 伍月眼神冷下来:“谁又和你嚼舌根了?” 见萧哲垂眸,她又按捺住心底的怒气,尽量语气和缓道:“萧哲,没事的,你是我的伴侣,有我在,没人可以说你的不是,你不需要勉强自己的身体去做那些......” 萧哲忍不住攥紧身下的床单,半晌,才哑声道:“我知道。将军,我......” 伍月看了他一会儿,轻叹:“我一定会找到证据证明,那些都不是我想对你说的话,如果我真的那么混蛋,我宁愿你之前不要救我.....萧哲,我爱你,不是因为你精于机械,而是因为你就是你,你永远具备让我心动的一切特质,你明白吗?” 萧哲僵硬着身体,手指蜷缩起来,伍月继续道:“我很抱歉让你受到这样的伤害,我知道,短时间内,你很难相信我,但是我希望无论你遇到什么事,能够先和我沟通,而不是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我真的不想再次失去你。” 她的语气温柔得令人想要落泪,萧哲却紧绷着手指,无声地抗拒。 伍月垂在身侧的手捏紧了些,声音却更加温柔了:“没关系,我们慢慢来,好吗?” 她看了眼时间,面色如常地直起身来:“好了,你该睡觉了,我会听会诊的,你好好休息。” 她起身,沉默着的医护人员也往后一退,走出病房的人脸色冷下来,看上去并不如在病房里面的时候表现得那么平和。 伍月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甚至还笑了一声:“稍等。” 片刻之后,刷新了网上格斗室纪录的人面色如常地脱下手套,侧头看萧哲的主治医生,语气平和:“请说。” 光脑实时更新着这位帝国之星各项实时动态的医生们被骇住了,忍不住抬手擦了擦汗,声音有些颤抖:“您,您的伴侣身体正在好转.....” 伍月淡淡地问过各项数据,又看向主治医生:“手术之后,他的身体能恢复到什么水平?” 主治医生正想说话,身边的同事咳了一声,他才后知后觉地抬眸看向神情冰冷的帝国将领,心里咯噔一下,迟疑一会儿,认命地叹道:“恐怕,不能恢复到之前的水平,最好,别再碰那些东西了......” 伍月笑了一下:“没关系,他不会再受到额外伤害就行了,您说呢?” 上官昀眼神微沉。 会诊结束的时候上官昀明显欲言又止,有事要和她说,伍月看了眼萧哲病房的门,才觉得胸腔里翻滚的戾气平息了些,冷眼道:“我不会去的。” 她当然想现在就想杀了那个人,可是萧哲的身体还没好,她就永远不可能放心。 上官昀捏紧了手指:“将军!” 伍月冷笑:“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来烦我。” 上官昀沉默。 自从研究所发出警告说将军的精神力可能已经开始暴动之后,将军的性情就越发暴躁易怒了,帝国的高层都忧心忡忡,更是把最好的医疗资源,都倾斜给了那个萧哲..... 明明刚刚他还在质疑将军对他的真心,那样的人,根本就配不上将军。 凭什么。 伍月已经冷冷地转身:“我不管你们想要干什么,如果让我发现你们对他动了手,我不介意背上叛国的骂名。” 上官昀心神俱震,整个人定在原地, 将军为了那么一个废物,居然,居然已经萌生了这么危险的念头吗?!明明将军的心里只有苍蓝,可是现在..... 心神恍惚,好像受到了巨大打击的人忍不住扶住墙壁,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最后的念头却是,萧哲,真的不会毁了他的将军,毁了苍蓝的骄傲吗? 可是将军现在这个样子,若是那个废物真的出了事.... 上官昀死死地咬住嘴唇,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19 手术的日子越来越近,萧哲动手做机械的动作越来越快,很快就在星际储物柜了放了一大堆。 脸色苍白的人看了一会儿,无声地上了锁。 伍月走进来,这回没有穿军装,只是简单的衬衫高腰裤,飒爽利落,萧哲怔了一下,伍月笑:“看呆了?” 跟着进来的医生或多或少有些沉默,护士们低着头上前记录仪器的数据。 精神力暴动指数已经出来了,高级军团已经进入全面警戒,就是为了防止精神力失控可能性已经高达百分之五十的人,最高等级的精神力爆发时,不会波及到他们的帝国军队。 精神力暴动算是很寻常的事了,多发于从战场上撤下来的兵士将领,鲜血会刺激他们导致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精神力,无差别攻击出现在暴动附近的生命体,精神力等级越高,这种攻击的波及范围就越大,后果也越严重。 将军脱下军装是因为她的控制手环与军装上的九星徽章是相斥的,精神力有暴动危险相当于已经被列入帝国危险分子的行列,拥有的全部头衔都会失效。 然而最近一直在通过网上格斗室控制自己的精神力的人,只要一踏进病房,各项数值都会瞬间回归正常,性情也会变回原来的温和柔软。 作为目睹这一切的医生护士无不心情复杂。 他们不是没有见过感情甚笃的伴侣,可是像沧月将军这样,作为一个帝国的信仰,不亚于蓝星地球人神灵存在的人,对待冷眼以待的伴侣,还能控制住自己的精神力,温柔而耐心地陪伴......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该羡慕这样的人也能成为他们将军的伴侣,还是该心疼他们的将军根本得不到这个人的一个好脸色。 萧哲的声音听上去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没有之前那么嘶哑了:“将军,我......” 伍月知道他又要重复不做手术的打算了,看了他一眼,萧哲没说了,视线转到了窗外。 病房里没人说话,显得有些过分安静。 伍月叹气:“不管你对我有任何不满或者不信任,不要拿你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这件事我不可能答应你。” 萧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或许是眼前的人一直的纵容,所以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她的底线:“......我对您毫无用处。” 伍月觉得自己刚被安抚的精神力有些暴躁,扶着额头叹:“你是我的伴侣我的爱人,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我只要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萧哲嘴唇泛白,看上去仍旧不肯相信她说的。 伍月见多了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人,但还是第一次觉得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这么地令人暴躁,她想知道萧哲到底是在维持自己的安全感,还是真的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相信她,脸上带了不耐烦的神色。 萧哲的手指颤抖一下,对上伍月烦躁的视线。 她的语气反而冷静得过分:“你到底想怎么样?” 医生护士们噤声,这回没跟着进来的上官昀都愣在原地,控制手环已经开始发黄光了。 伍月冷声继续:“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没能保护好你是我的过失,我也很心疼......可是你能不能好好地看看我?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事来试探我的底线?你想让我再疯一次吗?再下一次地狱?还是你就是想要报复我?你明明有那么多方式,你想怎么样我都随你,可是你不能用你的身体开玩笑!” 她一字一顿:“我会疯掉的,萧哲。” “我真的会疯的。” 她没做过精神力手术,买了那么多系统工具,也不敢在这场手术上有任何差池,她忍着精神力的躁动翻书试验,她成功那么多次就是想把他上辈子留下的创伤治好,可是这个人,这个人分明就是故意气她! 萧哲怔着,眼眶泛红。 控制手环的黄灯灭了,提心吊胆的帝国将领们松了一口气。 伍月简直想打人,却还是呼出一口气,叹:“我真的不想你再出事。” 她又道:“等手术完成,你想做什么我都随你,好不好?” 病房里的人默默地捏紧自己手中用于纪录的纸张,他们怕自己忍不住对病床上的人破口大骂。 萧哲颤声:“对不起,将军。” 伍月心软下来,重复道:“只要同意手术,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她握住他的手,看他的眼神那么温柔:“我命都给你,行不行?” 上官昀定在原地,眼睛发红地苦笑出声。 手术那天帝国医院的警戒级别提到了最高,手术的风险其实并不高,以沧月将军对精神力的掌控程度,这台手术就像是完成帝国军校的入校考核一样易如反掌,可是近来精神力暴动让将军的性情越发古怪难辨了,而手术室内的人对于将军的影响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估,所以苍蓝帝国的高层们不得不打起全部精神,密切地注视着一切。 萧哲的精神力恢复了些,在伍月的精神力开始弥散的时候就捕捉到了她的动向。 精神力已经融合的两个人对于彼此的精神力都足够熟悉,所以手术全程进行得流畅又自然,观摩指导的医生忍不住低叹:“真不愧是帝国之星啊。” 精神力愈合的时候竟然一点创口都没留下。 身边不是第一天看伍月做这个手术的人却是微叹。 他们的将军为了尽可能地规避手术后的风险,已经把这几个精神力动作,练习了数百遍,就算他们这些早就实施过无数台精神力手术的人都觉得,将军对那个萧哲的重视程度,简直不亚于她对帝国的忠心。 可是那个人却..... 唉。 沧月将军这么做,真是不值得。 手术进行得很成功,伍月缓慢地撤回精神力,冰凉的指尖才开始颤抖起来。 身边的医生忍不住诧异地看她一眼,脸色发白的人却是慢慢地把手指蜷缩进掌心。 只有系统知道,精神力原本还很平静的人,看到萧哲碎裂的指骨和几乎破损的眼角膜的那一瞬间,产生了多大的波动,几乎要将整个苍蓝掀翻。 如果不是主神那一句低喝,拼命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人恐怕还是会前功尽弃。 “萧哲还在那!” 它知道伍月不会对任何人手软,可是萧哲还在手术室里面。 精神力躁动的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停止不安的行为,沉寂下来。 世界意识叹气,多好的两个人啊,要不是上辈子都死于非命..... 它垂眸,也许他们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彼此了吧。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20 手术完成后还有一段时间的观察期。 伍月总算能够分出点精神处理自己精神力暴动的事,和之前堰方那封挑衅意味浓厚的信了。 她的精神力其实一直都不算温和,只是习惯了伪装,之前系统传输剧情的时候暴动了一次,因为是在梦中,所以被意志力强大的人生生地压制下来,后来安全感几乎等于零的人不断的犹豫试探,加深了伍月对于那段剧情的记忆,导致她的脑域不稳,精神力才会开始暴动,研究所才会检测到危险,上报了高层。 现在她还戴着手环,各项数值居高不下,监视她的人也没有撤离,伍月原本想着自导自演一出宁死也不肯伤害普通民众的好戏,想起尚未完全恢复的人,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萧哲实在太敏感了,绝对不会同意她拿自己的精神力开玩笑,就像她怎么样也要逼着萧哲把手术做了一样,这是他们对彼此的底线,她不想因为这样的事再去伤害萧哲。 可是这样一来,严丝合缝的监视就成了累赘。 她肯定是不可能放过堰方的,可是这些人盯着,恐怕她连离开苍蓝都难,更不用说杀到虫族的大本营去了。 她正烦恼怎么解除那些人对于她的监视,那个叛徒的战书就来了,语气狂妄: “一月后,来收苍蓝。” 消息传出,举国震动。 现在民众,包括很多高级将领都不知道敌方的统帅,就是当年沧月那位在沧月消失后不久,也跟着失踪了的亲兵,只是在星网上破口大骂: “我呸!” “我真的吐了,该不会真以为我们怕它们吧???” “我真是呵呵了,这已经是虫族换了司令之后第六次对外宣战了,怎么,之前被打得屁滚尿流,忘了?又想来找打?” “我是帝国军校的学生,我申请上战场,把那群虫子赶回它们的洞里去!” ....... 帝国将领们却是忧心忡忡。 苍蓝现在的确是不可与同日而语了,现在的苍蓝帝国,兵力强盛,民众富裕。 可是同样的,他们需要在和平安乐的星际环境里发展,若是虫族没从上次战役中缓过来还好,帝国的高级军团一定能给它们一个迎头痛击,让它们接下来的五十年都不敢再进犯。 可若是它们真如传言所说般,找到了新的虫后,那恐怕这场战役就会拖得很久了,到时候苍蓝就算不败,也不可能在繁衍成本远远低于他们的虫族手里讨到任何好处。 更何况现在的高级将领中,只有沧月将军的旧部,曾经指挥过大规模的战争,而本来最应该担任司令的人,现在却有精神力暴动的危险,如果勉强让其上任,万一这位在战争期间出了事,这对于士气将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他们苍蓝,赌不起。 很快伍月就接到通讯,帝国将领们邀请她参加三天后的战争会议。 虫族的战书,发出来之后苍蓝就已经避无可避了。 而在虫族败退之前,被虫族灭掉的星球数量就已达百千之巨,要不是元帅和沧月将军,虫族可能会继续它们的扩张。 作为曾经给虫族沉重打击的帝国之星,这场战争,她必须上场,否则,高级军团的兵士们没办法安心,帝国将领们自然也明白这一点。 所以开会的主要内容,就是讨论如何安排她的身份,和如何避免她的精神力发生暴动。 会上没着军装的人眉眼有些冷淡:“我需要最高指挥权。” 会议室就是一肃。 要不要参战伍月没有考虑很久,光看那个口气就知道对方提出开战的人,肯定就是那个合该千刀万剐的叛徒畜生,她本来也没想过放过他,既然他去了虫族,还做到了将军,又向苍蓝下了战书,那她就亲自带兵,手把他挣扎得来的一切全毁了。 伍月环顾会议室众人的脸色,语气淡淡的:“你们好好考虑。” 说罢就转身离开了。 就算他们不同意,只要她上了战场,第五军团不可能不听命于她,就是麻烦了些,她的人照样能踏破虫族的巢穴。 会议室里没人说话,岚海突然开口:“我同意。” 他身边的女子神情严肃:“我反对。” 她站起来,大义凛然的样子:“且不说现在高级军团和民众对于沧月将军的盲从和崇拜情绪多么严重,一个精神力随时可能发生暴动,对其他士兵的安全造成致命影响的人,怎么能够担任最高司令?这是在拿苍蓝的未来开玩笑!” 岚海皱眉:“你能找到比沧月将军更适合的人选?” 上雅冷笑:“那就采取协商制度,帝国将领共同制定参战方案,而不是这么草率冒进地把指挥权交到一个危险分子的手里。” 宣传部部长脸色难看下来:“你忘了前车之鉴吗?雨澍就是因为协商制度而被灭国的!” “是啊,协商制度的效率太低,灵活性不够,早就已经被证实不适用于瞬息万变的战场了,苍蓝不能重蹈雨澍的覆辙。” “那也不能把最高指挥权交给她!” 上雅义正言辞地反驳:“我承认沧月将军是战功赫赫,可是她毕竟已经服役四十二年,又被帝国捧得过高,很容易犯独断专行的错误,给予最高指挥权,是在纵容这么一个危险分子!” 她看了眼众人的脸色,眸中划过冷意:“你们难道忘了,元帅为什么会做出错误决策了吗?” 众人沉默,有位将领冷笑着站起来:“沧月将军不会是那样的人。” 他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你不过是自己嫉恨我们的帝国之星,才用自己龌龊的小人之心揣度沧月将军而已。” 上雅眸中闪过恼怒,语气却极为冷静,言辞掷地有声:“不管你们怎么反对,民众怎么反对,我只赞同对苍蓝的未来有益的决定!” 她又顿了顿:“还有,之前我选择了沉默,可是现在,她的存在已经动摇到了苍蓝的未来,她说她是苍蓝的卧底,可是我真的想问一句,那些我卧底期间带回来的证据,那些惨死在她手下的将领,难道就该死吗?强制退役难道不可能是她在自导自演?我们的帝国之星难道就真的没有笼络人心的嫌疑吗?!” 会议室一时沉默下来。 宣传部部长冷冷地看向她:“那民意呢?你难道想要把这些东西发布到网上,让民众对我们战无不胜的将军失去信心?!” 部长的语气里带了讽刺和怒意,他早在纪念日就把这个上雅看透了:“如果她真的要笼络民心,你以为你这个公开诋毁她的小人还能站在这,继续诋毁她?!”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21 上官雅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像是根本不在意对方的抨击: “我承认我在纪念日的发言欠妥,但是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多次拒绝出席的人会正好在宣誓的时候出现,还带来虫族前司令的尸体不是吗?还有那份名单.....”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神中却掠过一丝冷笑: “你们也见过那份被叛徒陷害,壮烈牺牲的将领名单吧?” “他们难道不是帝国的英雄,没有为帝国尽忠?可是早有准备的人,什么时候祭奠过那些亡灵?” 她的一言一辞理智冷静,让人无法反驳: “我不反对赞扬九星将领的功勋,可是我坚决反对把这种盲目的个人崇拜情绪带到战场上去!她可以亲临战场,但是最高指挥权,不可能!我以我六星将领的身份,坚决不同意!” 而另一边,猜到事情进展可能不顺利的人正在博物馆内,仰着头看着那尊苍蓝最负盛名的概念雕塑。 这是建国初一位流落星际的老艺术家,在弥留之际,用最后的精神力制作完成的抽象雕塑,这件名叫“英雄”的艺术品,没有轮廓,没有面目,有的只是缕缕飘散的红色丝带,缠绕在分不出形状的堆叠的部分上。 英雄。 无名,无私。 伍月突然有些嘲讽。 苍蓝建国之初,不过是恒远星系里一片吸引无数虫族疯狂掠夺侵略的土地,无数的兵士用鲜血击退敌人,用尸骨扞卫母星的土地,才勉强让被视为盘中餐的苍蓝,走过腾升的战火,浴血鼎力。 后来元帅病逝,举国震悼,接了遗命的人捂着受伤的手臂,戴上隔绝精神力探查的面具,和剩下的唯一一位,同过生死的亲兵,登上了穿越星际的飞船。 卧底的任务很危险,改造身体的药剂带来的副作用也过于惨烈,被帝国尊崇的第一将领放弃了一切,改换容貌,隐藏精神力,潜藏在虫族的大本营。 而后在发现接应自己的第一位卧底已经变节之后,奋起杀了他,代替他成为臭名昭着的叛国贼。 苍蓝派去虫族的卧底,每年有上百名,其中有三成都是没有公开露过面的高级将领,最后能活下来的常常只有个位数。 而这里面,有百分之九十的人,在来到虫族之后的第二年,就会停止传递任何消息,被虫族同化成虫人。 伍月记得自己在元帅给她的,加密了的卧底名单上,划掉最后一个名字,然后一笔一顿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心底的苍凉。 她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愿意为他的母星上战场杀敌,却能被虫族的攻略腐蚀,忘掉身后饱受磨难的苍蓝的国民。 整整一千三百五十一名卧底,全部叛变。 伍月无法想象苍蓝的民众在看到这份名单时,会多么震惊和绝望。 帝国选派的卧底,选择了背叛他们的母星,为敌人践踏自己的同胞出谋划策,以谋取更高的权位。 她自己都没办法说服自己这些只是个例。 堰方假称把萧哲送出苍蓝之后,就被虫族带往了另一个地方,下落不明。 伍月在虫族蛰伏了十年,才终于等到了机会可以作为虫族的卧底,加入苍蓝派出的考察队。 她看到他们的将领拥有最先进的武器,他们的兵士拥有最充足的补给,她刻意伪造的身份也被卧底的帝国的女性将领给揭露了。 她为帝国感到骄傲,也曾想过和上雅联络,毕竟上雅是她在虫族内部找到的,唯一一位,能够确保不背叛苍蓝的卧底将领。 可是她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贸然暴露上雅,所以才一直隐忍不发,直到她准备好一切,潜回国的时候,伍月的双面间谍的身份却泄密了。 委任书没有让上雅和岚海放弃对她的围剿,相反地,带着苍蓝标志的舰队,对准她的炮火反而更加凶猛了,虫族那边也开始对她进行追击。 两方的追杀让伍月渐渐不敌,手里握着当初那些卧底的,如今还被镌刻在纪念碑上的人叛国的证据的人登上了飞行舱,她设置好飞行路线与她的母星擦肩而过,希望葬身在星际的烟尘里。 明明战场上流了那么多血,留下了那么多战士的英灵。 她不想让那些叛徒,让苍蓝的国民从此寒了心。 所以精神力濒于溃散的人选择了和那些秘密同归于尽。 直到世界意识在无尽的黑暗里唤醒了她。 星际爆炸给她带来的后遗症是暴躁易怒的性情,可是却并没有磨灭她对这个国家,这里的一切的热爱,从始至终,只是默默地为她的帝国奉献的人只是突然意识到。 有时候无私也是一种自私。 她只想着维护苍蓝的名誉,维护高级军团的名誉,所以她封锁了这些名单,可是那些把其他战士的死置之事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民众的纪念和崇敬的人,凭什么和真正的烈士并列在帝国的纪念碑上? 所以她把那些名单藏在了自己的九星徽章里。 她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足以让全部的国民的信仰不足以被这些叛徒动摇,他们的目光依旧会热烈而崇敬地追随帝国的军人,而不会对他们产生没有理由的怀疑的时机。 回到医院的时候智能管家捧着一封通知书敲开了萧哲病房的门。 伍月扫了眼信封上面的几个大字,没有让智能管家送到萧哲手里,而是自己伸手拿起了那封通知书。 帝国军校。 没有完成考核,却、第一名的成绩录取到机械工程系的录取通知书。 伍月微微垂眸,手指拂过附在信封外面的,帝国军校专属的黑金色圆形徽章。 萧哲咳嗽几声,不知道为什么脸色比往常要苍白了一些:“将军。” 伍月摆手让智能管家退出去,看着萧哲的脸色,微微眯了眼:“你又干什么了?” 走到他病床边,把通知书递给他的人眼神微暗:“你的身体状况又恶化了知不知道?!” 萧哲抿唇。 精神力本就异常敏锐的人扫了眼刚刚关闭的光脑,脸色难看下来:“我不是说了不要分心去想别的事吗?你的身体还想不想好了?!” 星网上多的是没有任何良知的喷子,他看那些只会让自己生气,对他的身体没有任何好处他不知道吗?! 精神力又开始波动的人略烦躁,手指捏得咯嘣响:司法部部长不是说过会立法限制言论输出了吗?!手术都做完了法律怎么还没出台?! 萧哲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苦涩和颓然: “将军......也觉得,我根本配不上您吗?”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22 伍月捏紧手指,眸中划过一丝戾气: “谁说的?” 萧哲的声音又沙又哑,本来恢复了些许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如纸:“他们都这样觉得,我......” 伍月开始暴躁了,手环开始闪黄色的光,萧哲注意到,身体微僵,下意识地握住伍月的手:“将军!” 精神力暴动对本体造成的伤害几乎是不可逆的,明明她之前一直都是好好的! 真的找到了她在乎自己的证据的人,心脏反而剧烈地收缩起来,传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闷痛感,如果他的将军真的因为自己,精神力发生暴动,那他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他不是来害她再死一次的....... 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世界意识那句话的人僵了一下,很快将自己有些失控的精神力压下去,脸色有些苍白的人反握住萧哲的手: “萧哲,你是我的伴侣.....别因为任何人的任何言论而怀疑我,离开我好吗?” 萧哲因为痛恨自己的试探,眼眶已经发红了,半晌,他才压着声音缓慢应声:“我知道了。” 他想起什么,又颤抖着声音:“虫族.......” 伍月手指收紧了些,头疼欲裂的人的语气里带着强势:“我会出战。” 萧哲僵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可是......” 伍月打断他:“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我只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萧哲愣了一下,坐起来,语气里带了急切和颤抖:“你现在这个情况,怎么可能上的了战场?” 伍月看着他:“我不会有事的。” “可......” 英姿飒爽,眉眼间都是果断的女子再次打断:“这件事没的商量,那个伤你的人现在就在虫族,说不定还是敌军的司令。” 她的眸中带上冷然,语气也冷下来:“我一定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萧哲心颤了一下:“不......” 伍月反而语气松下来:“无所谓,就算不上战场,我照样会杀进虫族的大本营,我一定会杀了那个人报仇。” 她又继续:“我的精神力很安全,暴动也只是因为前段时间.....事情太多,忧虑过度而已,但是,我也无法预估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所以,我现在问你第二件事。” 她深吸一口气:“萧哲,你愿意和我去婚姻所登记吗?” “告诉整个恒远星系,我们,是伴侣?” 萧哲狠狠地怔了一下,面前唇色因为刚才的意外暴动,而有些苍白的人看上去比第一次见面时要柔软温和得多,眉眼也比她第一次告诉他心意时,更加柔和。 萧哲却感受到和当初一模一样的悸动,混杂着似乎都从左胸喷涌出来的酸涩,让萧哲忍不住语气艰涩地回答道: “我.....愿意。” 他从来都是愿意的。 伍月深深地看他一眼,半晌,才松了松有些僵硬的手指,露出有些轻松的笑意来:“好。那等你康复.......” 她突然顿住,有些哑然,声音里带了沙哑:“算了,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登记,我戴着手环,有人监视我,自然也会好好地保护你。” 于是真的到了婚姻所。 监视的人跟到这的时候都有些懵,眼尖的人认出老旧的飞船,立刻把这则消息发到了网上: “卧槽卧槽卧槽沧月将军来婚姻所了!” 下面的评论很快爆了: “艹艹艹!快告诉我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特么失恋了!!!”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啊!老子的女神啊啊啊啊啊!” “决斗吧!!!” ..... 处在舆论中心的两人却是全程平淡地完成了登记,今天值班的工作人员递呈伴侣关系认证的时候都忍不住眼眶泛红: “将军......” 呜呜呜呜。 伍月:“.......” 回到病房的人在病床上重新躺下,看上去似乎平静得过分,伍月不动声色地扫了眼他紧绷着的指尖,忍不住微叹:“这样我总算能安心上战场了。” 想起她第一个问题的人转头看向她,乌黑湛然的眼眸中,情绪晦暗不明,嘴唇却是微动: “我和你一起去。” 伍月顿住,看向他,又笑:“好。” 帝国高层的决定下来了,将最高指挥权给予帝国唯一的九星将领,而第二级指挥权分别交付六星将领上雅和岚海,对抗即将大举入侵的虫族。 帝国将领甚至还在帝国军校的实验室对她的精神力进行了抗压测试,最后的结果惊呆了所有原本心怀疑虑的将领。 负伤而归的帝国之星,精神力等级竟然高达sss级!而且抗压能力远远超出之前打破了苍蓝纪录的上雅和岚海!这就意味着,只要她自己控制好情绪,那么无论是星际还是虫族的任何一个生命体,都不可能借助外力,让她的精神力暴动。 苍蓝这场战争的指挥官,脑域的绝对统治者,她的精神力,已经无可超越。 苍蓝司令缓了好半晌,才颤抖着对神色如常,已经脱下手环,穿上军装的女子,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白匀礼登上飞船的时候还有些怔愣,作为帝国外派支援其他星球的医生,他几乎是在接到命令的第一时间,就和前来接应的小队完成了交接,然后登上了回到苍蓝的飞船,本以为回到母星,他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那位所需要的医疗物资。 可是没想到刚落地,第五军团的人就恭敬地护送他上了主指挥舰的舰舱。 白匀礼没有考虑太多,只是在会客室安静地坐下来等待,他知道自己负责的是整个帝国最不容有闪失的人。 在见到本尊之前,他对传闻中的沧月将军的第一印象,是强大。 可是在见到缓步朝他走来,动作优雅地脱下了白手套的人时,他脑海中所有听来的形容词,都变成了臣服。 这是一个想要让人臣服的女人。 沧月将军无疑是很美的,据说未参军时,曾是整个皇城追求者最多的女子,可是她的美貌,和她传颂于星际间的谋略,睿智,沉稳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说已经完完全全地沦为了不起眼的陪衬。 沧月将军不仅仅是苍蓝的精神支柱,更是其他被殖民星球的保护神,如果不是她几次三番将无往不利的虫族挫伤,虫族恐怕早就将恒远星系吞噬完毕。 可惜,那段历史太过久远,现在的人就算知道她是帝国之星,对她也早不如经历过战火的人那般尊敬敬仰,前段时间居然就因为一个小小的纪念日,就对她口诛笔伐,实在令人心寒。 战书下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无论是帝国还是这位帝国之星自己,都不会愿意让她再次踏上战场,没想到,时隔多年,以帝国第一将领的身份,统领军队击退虫族的人,会在卧底归来后,再次为了保护她的母星,戴上指挥官的肩章。 白匀礼忍不住站起来,对面色温和的人肃然起敬。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23 刚刚开完会议的人周身萦绕着的气质依旧是冷肃的,然而在白匀礼的面前,却没有任何杀伐的血腥之气: “您好。” 矜贵有礼。 白匀礼突然能够理解自己家那个小妹妹和她的同学,想要她和他合影照片的无理要求了。 帝国的中心医院是战后保障的主要医院,人手抽调非常紧张,主任和他简单地交接了一下,之前被判定为精神力有暴动危险的九星将领的基本状况,就匆匆忙忙地下了指挥舰。 白匀礼略微一沉吟:“您急着动身吗?” 帝国将他抽调回来,固然是看中他过人的医术,和足以安抚任何戒备情绪过重的高级将领的精神力,却更是看在他三个在高级军团服役的哥哥的份上。 白家也曾有人跟随过这位为苍蓝收复土地。 只不过早已葬身在最惨烈的那场大战中。 伍月知道白匀礼的身份背景,明白他是可以信任的人,因此也不隐瞒,颔首:“是。” 虫族下了战书,而之前一直是被动应战的星球,没有几次是真正地了解到了虫族的实力,才展开和敌人的殊死搏斗的,这次她们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才有可能把那些虚虚实实的消息探实了,也才有可能能把虫族彻底击退。 白匀礼又低着头扫了几行关于她的检查报告,下意识地蹙眉: “可是您的身体状况......” 伍月说谎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我的伴侣也在,我想我很快就能恢复到百分之九十的生命值。” 白匀礼慢半拍地抬头看她一眼,突然想起伴侣要在短时间内恢复的方法是什么,被呛了一下,耳根微红,半晌才道:“您.....能够确保?” 伍月对系统出品的道具还是很有信心的:“是,您放心。” 白匀礼咳了一声,又道:“将军不必使用敬称,您是苍蓝的依仗,该我对您用敬词才是。” 伍月不纠结这些,颔首。 交代上官昀好好为这位白医生准备住所的人礼貌告别,转身离开。 白匀礼看着她的背影,突然看到连接办公区和私人区的走廊里闪出一个人影,放肆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揽着她的腰低头亲吻了还未回到私人区的帝国将领。 白匀礼眼皮一跳,在那道阴鹜的视线落在他身上之前,调整好面部表情,含笑对上官昀道:“麻烦您了。” 几乎要被萧哲的视线灼伤的人微微垂眸,戴着白色军用手套的手微微收紧,语气里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波动:“请。” 回到伍月私人房间的人呼吸有些烫:“将军。” 伍月挑眉,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就无师自通了:“吃醋了?” 他有些凉的手掌禁锢住她细白的,简直不像是一位常年练习格斗的将领所该有的手腕,另一只手垫在了她的脑后,并不答话。 看她的眼神带着深邃复杂的情绪,偏偏又温柔深情得要命。 很快滚烫的吻又落下来。 萧哲的情绪似乎波动得厉害,却还是忍耐着,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偏执和深情,听上去低沉撩人得过分:“你是我的。” 帝国的舰队在星际间缓慢行驶,第一次反攻大本营,还有很多准备没有做好的高级将领们每天都有很多繁琐的会议要开,白匀礼有些担心精神力不是很稳定的人的身体,总是想在会议结束的空隙找到沧月将军,叮嘱上几句要注意的事。 好不容易看到了他们的帝国之星,却又眼睁睁看着在这舰队上没有任何职称,偏偏每次出现都能吸引一大片视线的人把沧月将军手里的文件抽走,眼神阴鹜,语气也不好:“还看?” 白匀礼惊了一下,他就没见过哪位敢在帝国之星面前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但是周围的人却好像都是习以为常一样,只是都微微地紧了紧手里捏着的东西,并没有人制止。 脾气温和的人微叹,萧哲冷眼:“还不过来。” 白匀礼觉得自己的手想摸摸自己的那一套宝贝手术刀了。 被注视着的人语气温柔得像叹息:“今天的时间还没到......”却仍旧顺从地把手交给他,任他拉着她离开了办公区。 偌大的办公区一片寂静,片刻,打扫机器人熟练地将碎裂的杯子收集起来,将各人手中捏皱的文件抚平之后,慢条斯理地塞回表情都没动一下的人手中。 然后该喝茶的继续喝茶,该看文件的人继续看文件。 一切似乎都和之前一样。 白匀礼觉得自己指定是道行太低了,还没修炼到这种程度,才会大惊小怪。 回到休息的房间内,打开光脑浏览信息,看到匿名区显示的,最高赞的附近想法: 将军什么时候解除伴侣关系?我不介意多夫多妻制度。 白匀礼:...... 原来是这样。 他突然有些理解了,差点跟着点了赞的人咳一声,把注意力放回到自己要浏览的信息上。 被拉到房间,开始每天惯常的熟悉机械的时间的人,边手指灵活地操控着手中的器件,边头也不抬地随口问道:“今天为什么提前了?” 萧哲每天都会用一个奇怪的仪器检查她的精神力,看到她的精神力状况在好转的人眼神阴鹜,语气却平和:“你再在那多站一秒,今天匿名区的想法破万赞的纪录就可以刷新了。” 伍月没听清,把机械恢复原样之后又问:“什么?什么......匿名区?” “你在看星网吗?” 萧哲看了她一眼,精神力日趋平和的人面容在星际光子的照耀下显得异常柔和,他眼神微沉:“我没那么强大的心理承受力。” 伍月有些无奈地看向他:“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接纳了我,又为什么变得这么,唔。” 萧哲手指微僵,语气如常:“什么?” 伍月若有所思:“没什么,就是好像解开了心结,然后.......” 又给自己打了一个比较小的? 她也不知道这么形容准不准确,只是觉得萧哲自从上了指挥舰之后,就习惯性地在所有人都在的时候出现在她附近,然后毫无顾忌地向所有人展示他在她这里所拥有的特权,比如和之前一样的冷笑阴沉,但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觉得他这样不对,或者像之前一样觉得烦躁,而是......习惯自然地跟随他动作。 可是他在和她单独相处的时候,好像又是之前的萧哲,有些沉默,但是从来不会像在人前那样刺她...... 伍月想了想,视线落在萧哲身上,身体已经恢复的人看向她:“怎么了?” 声音也不像之前那么嘶哑低沉的人和缓着声音,听起来倒有几分清雅的意味:“将军?” 伍月顿了顿,把刚刚那些念头抛诸脑后,揉着额头笑:“你就不能,嗯,换个亲密一点的称呼吗?”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24 萧哲似乎是怔了一下,咳了一声,声音带了哑意: “将军,不喜欢这个称呼吗?” 伍月想了想,眉角微挑:“倒也没有,就是......你是我的伴侣,自然可以选择更加亲近的称呼,不必和其他人相同。” 这是他的特权。 萧哲看上去并不想要这个特权,和他最近越来越频繁地宣誓主权的行径截然相反:“没关系,我喊将军,也很高兴。” 伍月有些意外,却还是笑道:“那......也行。” 萧哲没告诉伍月的是,所有关于她的称呼里,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称呼。 因为不管别人怎么喊她,她也是他的,是他一个人的将军。 晚上的时候伍月进了系统空间,在系统的帮助下稳住了精神力的人似乎最近脾性格外温和,看到系统也只是温和的一瞥,从空中摔下来的系统扑着小翅膀大惊失色: “又又又怎么了?!” 伍月挑眉:“......怎么,不欢迎我?” 这个暴躁狂每次来找它不是要打它就是告诉它它要被打了,它会欢迎她才怪啊! 伍月想了想,摸着下巴沉吟一会儿:“小屁孩在吗?” 原来是找主神,系统心里微松,赶忙利用自己的权限召唤主神,让它代替自己来面对这个女魔头。 世界意识看上去早有准备,咳了一声,干脆就没有变声了,童声很清晰: “有事?” 系统一颤,默默地往后退了退,居然敢这么和这个暴躁狂说话,它们主神,是不是活腻了? 伍月倒也不生气,语气很平和:“你是不是和他又做了什么交换?” 世界意识:.......这话怎么这么熟悉? 想起自己之前就被这么质问过的世界意识炸了:“喂!我看上去就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吗?!我就不能无偿帮助你们吗?!” 伍月呵呵了:“说得好像你有这个能力无偿帮助一样。” 世界意识:“.......”它确实没有,但是直接说出来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啊喂! 伍月的情绪还算冷静,语气却已经冷下来了:“之前他是找你完成愿望,算是快穿局的顾客,我不插手,但是现在,我不允许任何人打他的主意,明白吗?” 世界意识感觉到她话中的杀意,一颗小心脏颤抖着,拔凉拔凉的:“我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地管着你们.......” 看到伍月的眼神的主神下意识地噤声,又壮着胆子嚷: “你凶我干什么?!是他非要和我换的!而且换了之后不是很好吗......他再也不随意试探你了.......” 它声音小下来,变成了嘀咕: “而且我和他说了你说过不准给他看的,是他自己非要看的,而且,都已经经历过了,看看也只是为了知道真相,凶我干嘛......” 伍月猜得八九不离十,却还是微微皱眉:“我问的是你和他换了什么?” 世界意识一抖,倒也知道在这位阎王面前撒谎和逃避问题都等于找死,于是也只能支支吾吾地说出来:“换,换了他的机械天赋......” 像是害怕局长生气的小屁孩很快又扯着嗓子嚷:“这个天赋对他来说没用的他真正的天赋不是这个虽然另一个天赋被封印了但是你这么强也用不着对吧?!” 一口气说完不带喘的人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没动静,世界意识又颤颤巍巍地睁开眼。 伍月心平气和,甚至鞭子都没拿在手上:“那他的那些机械怎么来的?” 她的眼神很平静,落在世界意识身上的时候,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人却已经僵住,抱头哀嚎:“我也不想的啊!我不知道他当时疯狂赶制机械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和我换的啊!我也阻止不了他,更不敢告诉你啊!!!” 伍月:“所以你是早就准备不告诉我了,是吧。” 世界意识简直要被吓哭了:“我也不能干涉他的选择啊,而且这确实是他自己做的决定,我又没有逼着他那样消耗自己的身体!!!” 事实上世界意识在发现这个人背着伍月赶制机械的时候就警告过他,告诉他如果他把自己的身体弄毁了局长会很生气,但是那个神,不,局长她男人好像误解了什么,把一箱子机械都锁起来了,还试探局长,当时它就觉得要糟啊! 哪知道看上去那么阴沉的人这么好哄,拿到了伴侣关系证明,就来找它要看全部的剧情了,它才知道这个人分明就是早有预谋。 连局长这么机智的人都被他骗了,这个萧哲简直是心狠手辣心思深沉无所不用其极啊! 听了它这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的伍月:“.......” 她挑眉:“谁允许你这么说他的?” 心狠手辣心思深沉无所不用其极?这难道不是形容她的? 世界意识:“呜呜呜,局长你放过我吧......” 夸也不是骂也不是,局长到底想让它这个小喽啰怎么样啊! 伍月揉着额角:“除了这个,没有别的了?” 世界意识哭:“除了这个我哪敢换别的啊!” 伍月放下手,看上去异常温和的样子:“行吧。” 世界意识不敢置信地直起身,眨眨眼,看向同样有些不敢置信的系统。 居然,居然没打它们?!也没有要把它们扔到丧尸堆里去?! 伍月看着这俩二货的表情,嘴角微抽:“怎么,不被打还不习惯了是吧?要不我再打你们一顿让你们好好地习惯一下?” “不用了!!!”两只二货异口同声。 伍月想了想,还是语带温和道:“我知道萧哲不是简单的重生,他的眼睛和手受了那么重的伤,你们不是让他回到了过去,而是让他重生了,对吧?” 萧哲的身体原本也不可能好得这么快,毕竟他在雾凇岭埋了那么多年..... 伍月垂眸:“谢谢你们。” 她知道,所有看似幸运和命中注定的重逢,一定有外力在暗暗地撮合使劲,更何况是上辈子双双殒命的她和萧哲呢。 他们有那么多的遗憾。 这辈子能够一一弥补回来,还是多亏了系统和世界意识。 她虽然心狠手辣心思深沉无所不用其极,知恩图报的美德,却还是有的。 伍月离开了系统空间之后,反应过来的世界意识和系统才不敢置信地对视一眼,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 “局长刚刚谢谢我们了?!” “啊啊啊啊啊啊有生之年啊啊啊!” “呜呜呜好感动.......” “那她以后是不是就不会打我们了.......” 世界意识和系统简直感动得无以复加:呜呜呜,太好了,再也不用被扔进丧尸堆了!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25 萧哲眼睫轻颤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到穿着常服,袖子卷到手肘处的人拿着本书,眼神却落在他的身上。 眼睛里像是有星辰大海,温柔又强大的人目光很浅。 萧哲被她眼中细碎的光芒晃了一下,忍不住开口:“将军......” 伍月想了想,放下手中的书,开诚布公:“我已经知道了。” 萧哲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起来,脸色已经不再苍白的人动作微顿,没有回答她的话,好像早有预料。 比平常更多时候都要柔和得多的人突然俯身,动作很轻地吻了下他的唇角。 温热的呼吸在两个人之间流淌。 伍月微叹,毫无预兆地:“我爱你。” 萧哲的手指猛地收紧,他感觉到自己胸腔里的器官都在剧烈地轰鸣。 他原本是厌恶那些轻浮地,就将承诺和爱意说出口的人的,可是她这样看着他,这样把这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拒绝和排斥的念头,反而整个脑海都是-- “我也爱你。” 他的声音有些哑,带着些细微的颤抖,缓慢而坚定地重复: “我也爱你。” 我的将军阁下。 伍月笑,精神力如一阵和风般,把敞开的房间门关上,然后如铜墙铁壁般,在整个房间外,筑起了牢固的结界。 房间里的调温灯也在接到命令之后,缓缓地熄灭。 -- 帝国的舰队驶出了恒远星系,在靠近虫族的殖民区的地方停了下来。 帝国这次几乎出动了苍蓝最精锐的部队,而星网的民众对于战争的结果也一直保持着积极昂扬的态度,士气也空前高涨,与这场战争唯一不和谐的元素,大概就是帝国将领之间,变得越来越激烈,而且爆发得越来越频繁的矛盾了吧。 比如这次的将领会议-- 分裂严重的帝国将领们正就进攻方案争论不休。 “我觉得应该直接进攻虫族的大本营,打它们个措手不及,才有可能一举击溃那些虫子!” “直接进攻?我们的动静那么大,怎么可能不惊动虫族?说不定它们早就设好陷阱等着我们中招了!不能直接进攻,我建议包围作战。” “那样战线得拉到别的星系去了!苍蓝正在发展阶段,根本经不起这么严重的消耗,我坚决反对。” “我赞成包围作战,虫族的殖民地就在眼前,不斩断这些地区和虫族大本营的联系,那些虫子永远也杀不完。” ...... 上首神色淡然的人却是慢慢地翻阅着上官昀整理出来的,虫族几块殖民地这些年的经济发展状况,和那些被殖民的星际人民的情况,并不开口。 一直在注意着她的上雅眸中闪过一丝狠辣,手指微动,坐在她左手边的五星将领沉吟着开口:“不知道沧月将军有何看法?” 于是原本还在争论的人都各自停下,目光投向上首,穿着军装所配的白衫军裤,异常利落干练的女子。 伍月放下手中的资料,往后靠了靠,声音很缓:“不急。” 与会的各位将领顿了一下,才领悟到她话中的意思,顿时会议室里的人大部分都不赞同地皱眉: “沧月将军,高级军团的兵士和将领们好不容易才结束了长途星际旅行,正是壮志满怀的时候,我觉得延后进攻,会打击大家的积极性,您这样考虑,是否稍稍欠妥了些?” “我赞成,现在士气正高,正是进攻的最好时机,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地制定好进攻方案,以免虫族抓准时机反扑。” “不知道沧月将军想将进攻时间推迟到什么时候,未开会之前,我们几位五星将领,都接到了下属研究人员的报告,说三天之后,将会有星际百年难遇的星蚀。” 这句话一下子让有些懒散的将领们坐直了些,很快有人压抑着激动问: “真的?!” 说话的人似乎胸有成竹:“千真万确,我们的下属同时观测到了星蚀的前期预兆。众所周知,虫族能够适应星际的任何气候,唯独在遇到星蚀的时候,攻击力和战斗力会大大减弱,所以我提议,修整三天之后,立即进攻。” 会议室里响起窃窃私语。 “如果是星蚀,那的确是最好的进攻时机。” “是啊,这样的话,我们的胜算会大很多!” “还能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我赞成三天之后进攻,将军,请你下决定吧!”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上首从头至尾,没有参与过讨论的最高指挥官。 伍月的最高指挥权是帝国赋予的,这意味着他们注视着的人,在所有等级的军事会议上,都具有至高无上的一票否决权,可以说,帝国的全部兵力,和帝国的全部未来,现在都捏在这位享受了无数尊崇,满身荣耀的手心里。 伍月淡淡地开口:“我反对。” 会议室里沉默下来。 散会的时候大厅里的人敏锐地察觉到各位将领的反应不对。 只有一直温和待人的最高指挥官,依旧如往常一样,慢条斯理地脱下手套,对她的伴侣微微一笑,然后握着他的手离开了办公区。 原本知道些内幕消息,有些忧心忡忡的白匀礼瞬间忘记自己担心的事,悠悠地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附近想法,抬手就是一个赞。 “萧哲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而此时上雅的休息室内。 早就回到了私人区,却没有脱下军装的人坐在椅子上,眸光深远地注视着窗外缥缈的星际烟尘,双眸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一个黑影闪进来,已经脱下手套,握着杯红酒,慢慢摇晃的人将酒杯放下,上雅看向黑影,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我说过,别来找我!” 黑影感觉到她紧绷的精神力,却是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声音里带着阴沉:“我亲爱的上雅将军,您这是,打算翻脸不认人了?” “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抖出去吗?” 上雅眸中杀意顿显:“找死!” 精神力在黑影额前堪堪停下,上雅手上的青筋暴起,露出和星际居民颜色不一致的紫色的血管来。 黑影“桀桀”地笑起来,隐隐疯狂的声线里带了张狂: “承认吧上雅.....” 他爬满了毒瘤的手攀上上雅白皙细腻的手腕,上雅咬紧牙关想要躲开,身体却像被定住了一样,忍受着毒蛇一般冰凉恶心的触感,她厉声喝道:“滚开!” 黑影不在意地笑笑,继续:“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一样的卑鄙狭隘.......” 上雅用力地闭眼。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26 回到私人区的两人呼吸纠缠在一起。 半晌。 萧哲才抚着她的手背,把呼吸还有些乱的人放开,微微低了头: “将军。” 伍月“嗯”了一声,又道:“过几天我就要参加集训了。” 那套装备是萧哲亲自设计的,要投入应用的消息他自然也知道:“嗯。” 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不满的态度。 伍月顿了一下,近在咫尺的人眼睫轻颤着俯首,她闭上眼,任由萧哲伸手关闭了调温灯。 帝国舰队的各级将领们忙碌着准备集训的事,办公区却陷入了从未有过的低气压,帝国的高级将领们似乎对于沧月将军的决议十分地不满意,有好几次会议结束,几位脾气本来就不是很好的帝国将领都对着自己的副官大发脾气。 沧月将军却毫不在意,每次和她的那位伴侣离开后,她的副官总要冷声道: “还在看什么?” 连白匀礼都有些吃惊。 他记得这位上官长官的脾气,原本是和他们帝国之星一样温和的。 诧异之余又不免忧心忡忡,忍不住问起自己也跟随舰队出征了的兄长。 通讯那头的人满头是汗,笑着回答:“没什么事,听说将军,哦,不,司令还要亲自给我们集训呢,不用担心,,能有什么大事儿。” 白匀礼有些无奈: “可是最近,高层那边似乎是与沧月将军有些裂痕.....” “大战在即,那些人不敢怎么样的。” 白二哥不怎么在乎地摆手,又道:“时间快到了,我还要训练,你自己保重。” “记得你侄女的礼物。” 白匀礼看着被挂断的通讯沉吟。 合影的话......说实话他觉得将军根本不会拒绝自己这么无理的要求,毕竟沧月将军的温和脾性帝国人人皆知,只不过她那位似乎格外阴沉的伴侣..... 白匀礼不知道为什么蓦地背后一寒,呛到了咳嗽起来。 罢了,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好了。 星蚀要来的前一天,星际烟尘果然纷纷开始坠落,在星际穹宇之间留下一道道耀眼的流星。 伍月站在窗前,上官昀看了眼星际间的壮阔景色,眼神又落在身前的人身上,声音带了些沙哑:“将军。” 已经有十一位将领请求强制召开帝国高层会议,讨论是否要在明天发动进攻了。 再有一位就..... 下一秒通讯器已经响了起来。 .......十二位,会议已经强制召开了。 上官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似乎毫不意外,嘴角似乎还带着笑意的人。 伍月最后看了眼壮丽的流星雨,语气淡淡:“走吧。” 会议室里正吵嚷不休: “星蚀快开始了.....我们不能再等了!” “我要求立刻传达预备作战的命令,不能打无准备的仗啊。” “沧月将军到底是怎么想的?” 气场强大的人出现在会议室门口的时候,所有人却是一静。 军靴顿地的人慢慢地笑:“各位别急。” 她在上首的位置坐下来,等了一会儿,才看向窗外,语气平和:“看吧。” 星际没有晨昏变化,明暗冷暖都是舰队内置的调度器自动调节的,于是一会议室的人就这样怀着焦躁不安的心情,看着星际间星蚀的变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有人按捺不住了:“将军!” 再不传达命令,他们就要错过最佳的进攻时机了。 伍月慢条斯理地颔首。 又有人开口,语气里满是忍耐:“真的要来不及了!” 伍月突然发现这些将领的演技也是蛮好的,忍不住微微勾了唇,眸光潋滟的人侧头看向窗外的星际奇景,是众人不曾见过的表情: “今天不会有任何命令下达。” 她的语气里罕见地带了些慵懒,意外地撩人。 年轻的将领默默地移开视线,有些脸热。 等星蚀真正开始,整个星际陷入无穷无尽的黑暗深渊中时,已经亮起亮白的荧光的会议室内,女子才动作从容地站起来,手上的白手套慢慢地戴上,活动着手指的人没看将领们各异的脸色,只是笑了笑。 恢复了众人熟悉的温和: “有私自行动的,我会上报给星际法庭。” 面部表情一直没什么变化的上雅,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垂在身侧的手才狠狠地攥紧,目光中掠过一丝细微的波动,很快又恢复平静。 手指也慢慢地恢复正常的屈伸。 伍月站着,看上去和之前为苍蓝四处征战的铁血将领有很大的不同,却又莫名的相似:“各位就在这里,好好地欣赏完这一场人工的美景吧。” 上雅心里沉下来,看向窗外的眸光已经暗下来。 果然,她早就知道这是场阴谋,还反过来设局。 心里却松了些,还好她没有答应那个人,自己亲自出手,不然今天落到这布下的罗天大网里的人,就是她了。 身旁的人眼神闪烁,不着痕迹地看上雅一眼,眼神晦暗。 星蚀结束的时候研究所的消息传来,上官昀接了研究结果,低头问了伍月,又自己上手,把研究结果投影在了会议室里,给所有人看。 一片哗然。 原来这根本不是星蚀,而是虫族胁迫殖民区的星际居民用星际的技术伪造的一场人工景观,而之前的种种征兆,都是虫族依据星际典籍制造的幻象。 目的就是迷惑苍蓝的军队,诱使他们在星蚀出现之前做好进攻准备,然后在假象出现之际,全军进入它们早就准备好的埋伏圈,然后一网打尽。 之前通传有星蚀的几位将领原本是反应最激烈的,现在却一个个涨红了脸。 伍月招招手,很快上官昀又打开通讯,让他们看到他们被限制在会议室的时候,有多少星级并不低的帝国将领擅自煽动手下的兵士,想要趁机进攻虫族,而这些人,早已被她提前安插的亲信,给尽数逮捕,送至军事法庭了。 会议室里的帝国将领们噤声。 伍月笑了笑,弹了弹袖口的灰尘:“好了,祝各位愉快。” 她扫了眼面上都是如出一辙的神情的将领们,声音如清风吹拂:“散会。” 星蚀过后办公区安分了一段时间,但很快矛盾又爆发了,起因在于帝国将领们未接到通知的集训。 消息从下往上传,得知自己居然是最后知道的帝国将领们对这样的结果尤其不满意: “将军,为什么我手底下的将士都比我更早知道集训的事?” “我也是,要不是副官打了报告,我都不知道,我们的装备居然升级了。” 上首的人微微顿首,会议室里多余的声音立刻就没了。 伍月淡淡开口: “我决定的,有什么问题吗?” 会议室里依旧是像前几次一样,陷入了无人开口的沉寂中,只不过这一次,明显暗流涌动得更加明显了。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27 星蚀结束之后,白匀礼依旧如往常一样,在办公区等着会议结束的各位将领出来。 目光还没搜寻到格外瞩目的人,就凝住。 好几位德高望重的帝国将领面上都是一片颓丧,就连脾气和沧月将军如出一辙的米姆将军都是一脸阴霾,对着来接他的副官连连摇头。 纵使是之前就知道帝国高层有矛盾的白匀礼都忍不住心里微沉。 米姆将军是当年沧月将军的旧部的属下之一,对沧月将军的忠心和崇敬无可辩驳,沧月将军到底做了什么样的决定,才能让在星蚀来临之前都是面不改色的人露出这么沉重的神情? 他忍不住寻找起人群中的帝国之星来,然后就看到依旧如往常一般的人笑着脱下自己的白色军手套,好像没有受到身边的帝国将领的半分影响。 白匀礼稍稍放了心,意识到什么又提起来。 作为一名军人,他当然明白自己刚刚的情绪意味着什么,盲目的追随主义和崇拜主义,在军中曾是明令禁止的恶劣行为,可是当这位出现的时候,他确实敏锐地感觉到,周围有些压抑的气氛都是猛然一松-- 就好像只要这位依旧镇定自若,苍蓝就不可能会被打败一样。 他不知道这样的情绪是否正确,可是沧月将军的存在对于苍蓝,确实是守护神一样的存在,若是沧月将军真的判断失误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忍不住借之前军部批给他的账号,登录了星网查看。 普通账号和特级账号看见的内容不同,之前他一直在帝国高级军团内部的网站上浏览信息,今天却想看一看普通民众的舆论风向了,毕竟这对于大战在即的苍蓝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风向标,结果只是扫了一眼,心就很快沉到了谷底。 星网的舆论风向已经完全变了,不同于帝国将领们服从命令的本性,就算星蚀过去了,普通民众还是对指挥官大为不满: “???谁能给我解释一下,我们星蚀的时候为什么不进攻???” “就是啊,我们虽然不懂战术,但是也知道要专挑敌人弱的时候打吧?你别告诉我,身为帝国将领的你们不知道?” “我真是呵呵了,建议你们找一找传送门,看看决定不进攻的是谁,相信我,你的三观会炸裂的。” “我特么真是气笑了,给你最高指挥权是让你瞎指挥的?” “啧啧,人均帝国将领?” “战场上要考虑的事情多了去了,说不定有别的原因啊。” “最烦什么都不知道就在这乱喷的,前几次你们喷得那么狠还不是打脸了,小心这次又重蹈覆辙:)” “谁说我们在喷的???我们难道不是在为苍蓝考虑难道不是在关心战局???” “扣帽子的都滚好吗,别说沧月将军打了那么多场胜仗了,就算她这次真的判断失误,你们还想怎么样?真把帝国之星当成神了?你怎么不上?” “官方至少给个解释吧,每次都弄得我们这些人里外不是人。” “不知道是谁在这里带节奏,官方为什么要给你解释?你算老几?战场上事情那么多,你还在这捣乱?” “我特么真的服了,星网能不能认真整改一下,每次出事就开始骂,能不能清净一点?” ....... 白匀礼的手指在回复框上停顿了一下。 说实话,他在看到星蚀来临的时候,也有些震惊,因为他实在不解他们的帝国舰队为什么毫无动静,就算不大举进攻,至少可以派一支队伍试探一下虚实,可是庞大队伍里的每个人都好像没有注意到最好的战机就在眼前一样,只是自顾自地背着些沉重的机甲练习。 几位帝国将领们也似乎没什么动静。 纵然不解,对于帝国之星却全然信任的人很快便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他知道战争不仅仅要考虑对方的状况,更要考虑自己的军队是否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各种因素都要综合起来,需要格外慎重。 他更知道,苍蓝在建国前后,就是凭借这个人这样一句话压百万师的魄力,才能在战火中崛起,浴火重生的。 他不想,也不能用这种未知全貌的角度去批判一位功勋卓着的将领。 可是在看到星网上的争议之后,他才意识到,也许帝国的将领们已经习惯了按照自己心中的计划去实施作战,而没有任何解释的义务,所以才会在星网上没有任何动向,可是在通讯都足够发达的今天,舆论对于各个领域的影响已经远远超过了过去,某个看似很有道理的论断一旦被放大,就有可能引起数百万人的质疑,引发一场舆论风暴。 而他们的帝国之星,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地成为舆论的受害者了,难道这些人还是不预备放过她吗? 白匀礼皱了皱眉,忍不住打出一行字来,想了想,又加上自己的身份认证: 白(帝国军人):无论你们对于战局有怎样的思考,都可以通过合理恰当的方式提出诉求,我也希望各位星际居民在浏览信息时能够带上自己的判断,而不是在人云欲云,更不是危言耸听,附:苍蓝国民守则第五十一条,保持战争和和平时期正确的舆论风向,警惕别国渗透和挑拨言论,营造正确积极向上的网络舆论氛围。 手指刚从键盘上放下的人微微一叹,下一秒就发现自己被拉进了一个群...... 星网上有各种各样的群组,他现在这个无需本人同意就自动加入的群组是形式之一,也就是系统自定义群组,无法拒绝无法退出,一切都由管理员管理。 白匀礼迟疑一瞬,抬头去看群组数量,然后僵住。 一二三四五..... 这么多个零你确定是认真的?!这不是把整个星网的用户都拉进来了吧?! 而淡蓝色的屏幕上已经开始唠嗑了: “今天又进来好多新人啊。” “啧,太无聊了,我要出去找杠精玩了,晚会聊~” “呜,我也想出去找那些喷子聊天,怎么还没轮到我啊。” “唉,放宽心,我后面还有一千万在排队呢。” “这样下去是不是等沧月将军凯旋都轮不到我了,我也好想去演一回喷子啊.......” “话说现在卧底剩下多少了?” “不知道。” “粗略估计他们一个人十个马甲,那就还剩我们总人数的万分之一~” “啊,这么少啊,要不我们直接上吧,就这些虫子还想着挑拨离间呢,也太看不起我们苍蓝的国民了吧?”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28 好像看到了什么邪教组织白匀礼:......??? 谁能给他解释一下,这是个什么群???怎么说起话来,奇奇怪怪的??? 正在白匀礼四处观察,试图找出有关这个群组的相关信息时,系统显示唯一的管理员,也就是系统默认的最先创立这个系统群组的人正好发布了群组公告: “今日审核: 用户;不合格; 用户;不合格......” 淡蓝色的屏幕上飘过群组成员的讨论: “诶,你们说,这些被踢出去的,会不会暴露我们啊?” “害,我刚刚问了人工助手,筛选条件从你注册星网账号那一刻就开始了,而且还有注册时间的限制,就算那些人真的把这个群说出去了,间谍想要披着马甲进来,也只能注册新号,那至少还要养个三年才能通过审核呢。” 白匀礼见缝插针: “可是我的注册时间还没到三年。” 下面一串回复飘过: “大哥,你是帝国军人诶,不用审核的。” “你说错啦,帝国军人也要审核的好不好?之前就有个,估计是卧底的进来了挑事,结果直接让我们管理员老大报到高级军团那啦,直接开除军籍诶!” “哇塞这么厉害?那我们管理员也是军团的人喽?” “那是肯定的了,私人有这么高的权限创建数量以百万计的群组?” “那能不能见到沧月将军啊卧槽!我偶像啊!” “劝你不要白日做梦了,那位对于沧月将军的占有欲,啧。” 白匀礼还没来得及感慨到处都有人惦记着沧月将军,就看见公屏上闪过系统通知:“用户已被管理员禁言一小时。” 所有人:....... 白匀礼缓慢地打字尝试: “沧月将军和她的伴侣感情十分深厚......” 安全。 很快又有人尝试:“百年好合???” “emmmm沧月将军领证的那天好像很高兴.....” 很快系统又发布了通知:“注意,请勿讨论与本群组无关的话题。” 白匀礼:“.......” “所以有没有人能够告诉我这个群组是干什么的?” “简单来说就是反间谍小组,就是成员,咳,有点多。” “话说我没进群之前也很迷惑,为什么每次都能在星网上看到那么多智障言论,直到我知道那些都是间谍卧底的小号,我真的吐了。” “唉,真的不进群不知道,一进群吓一跳,我还以为很多人都讨厌沧月将军呢,没想到大家都是这么理智又友爱的人,感动死了。” “同感,苍蓝国民真的很团结,卧底什么都滚粗。” “好骄傲肿么破,理智的大家快来让我冷静一下,我一想到那些卧底自以为挑拨了我们结果反过来被我们戏弄我就觉得好爽!!!” “不用冷静,老子都想出去跑圈昭告全世界了。” “苍蓝最强,不服来战!!!” 白匀礼:....... 你们还是冷静一下吧..... 下了线的白匀礼想起今天在群组里看到的分享交流论坛还有些恍惚。 他在群组里看了很久,才算基本摸清楚这个群组的情况,大概来说就是一个独立于星网之外的和谐之地,里面都是比较理智冷静的爱国人士,每天会自发检举和考察星网上疑似间谍的账号,交由管理员处理。 白匀礼起初还有些警惕,觉得这像一个以爱国为名的情报组织,后来发现论坛里贴着的都是和那些卧底的对话,和反洗脑攻略,以及对于各种不恰当言论的讨论之后,他突然觉得这个群组虽然看上去中二,但是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在这里,看不到各种攻击和阴谋论,有的只是寻找问题和解决方法..... 总得来说,比乌烟瘴气的星网要好得多,相应地也没那么自由,因为他发现,本来应该什么都有的论坛上,搜不到关于沧月将军的一个字。 白匀礼微顿:.......这个行事风格,怎么透着一股熟悉感? 结果到了第二天还在想着这件事,到办公区的时间就晚了些,才发现今天办公区的人少得可怜。 他随口问了一句身边的人怎么了,那人从报纸堆中抬起头来:“都去看集训了吧。” 他看了眼白匀礼,悠悠道:“兄弟,如果你要去的话,方便开个转播吗?” 顿时都在忙着自己手上的事的人都抬起头来,目光如炬。 白匀礼:.......??? 最后连集训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迷迷糊糊地和几十个人连着线,来到了集训所在地。 现在集训还没开始,但是帝国的军队已经分批列次地站在了训练场中央。 站台上已经站了许多围观的公务人员,帝国将领们也站在一旁,神情严肃。 白匀礼突然想起前几天是有人和他提起过集训的事,但是他当时想着沧月将军的身体,没有认真听,所以...... 白匀礼脚步一顿,他是不是差点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 立刻选择了一个视野较好的位置站立的人看向下方,然后立刻被下方的军队给震撼了-- 穿着统一,身姿挺拔,气势昂扬的帝国军人们整齐地排列在一起,肩上的勋章在汪洋的星际下熠熠生辉,引人注目。 而身上萦绕着一位合格的军人所应该具备的铁血坚毅气质的人,却无一例外地,用热烈的眼神注视着前方的,英姿勃发,飒爽干练的人。 是沧月将军! 还有她身边的萧哲。 就在这时,帝国舰队正上方的巨大钟摆敲了一下,浑厚响亮的钟声在精神力的依托下传遍了整个舰队。 在场的人俱是心神一震,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伍月扫视了一眼似乎对接下来的集训很期待的帝国军队,忍不住微微扬眉笑道: “等不及了?” 等待集训的兵士们神情微松。 伍月笑:“我的话先放在这,装备我试了,不轻松。” 似乎是察觉到底下的人的跃跃欲试,她又扫了一眼底下的人,眸底带了笑意:“你们准备好了?” 整齐划一的回答:“准备好了!” 伍月见这些早就接到消息的双眸都是亮的,叹:“年轻真是好啊。” 她含笑看向身边的人,语气是毫不避讳地亲昵:“开始吧。” 萧哲点头,手指在自己的光脑上点了几下,很快在场的人头顶升起了一个巨大的,足以盖住整支舰队的球形屏障,透明的,却闪烁着淡蓝色的,有些刺目的光芒。 两个人走到了角落处的观看屏前,上面滚动着各个参与者的各项数值。 白匀礼移开视线,瞥到刚刚等待集训的兵士们,眸光微顿,然后渐渐地转化成了震惊,这,这是..... 机甲?!失传已久的机甲装备?! 只见刚刚还列队整肃的一队兵士,此刻已经完全消失在了众人眼前,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外形威风的各式机甲,外壳反射着凛冽冷光,炮弹武器装备一应俱全,简直就是战场的无敌外挂。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29 人群开始惊呼: “天哪!!!” “原来司令说的最新装备是机甲?!我的妈,那苍蓝这次岂不是可以直接碾过去了?!” “何止!听说这批机甲比之前失传的最后一批还要先进,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这是沧月将军用精神力制作的!听说是她的伴侣组建的,两个人配合,直接就把当年导致机甲失传的关键零件研究出来了,还让机甲的威力更上了一层楼!” “啊啊啊啊不愧是我们沧月将军啊!” “怪不得星蚀的时候不进攻,有了这个无敌外挂我们还要挑什么进攻时机啊?!” 白匀礼也忍不住心潮澎湃,看向还在观摩第一批集训的帝国兵士的沧月将军和萧哲,忍不住想,其实这两位,也算是难得的心意相通的爱侣了。 看到萧哲毫无顾忌的眼神和沧月将军的纵容的人手指收紧了些。 算了,他收回刚刚那些溢美之词! 沧月将军是大家的!!! 集训进行得很顺利,能够挡回任何试探的侦查射线的巨大屏障下,各个兵士与机甲的配合程度都在缓慢上升中,各项数值也开始渐渐趋于稳定。 见状,角落里的人把手套脱下来,很快意识到什么的人群就开始激动起来: “将军!将军要开始带他们集训了!” 伍月转身看向维持着机甲形态,但是也难掩兴奋的集训队伍,笑了笑,伸出了右手。 众人的视线下意识地跟随着她的动作汇聚在了她的掌心,只见一股磅礴而强大的精神力喷薄而出,瞬间布满整个球形屏障,巨大的威压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下意识地绷直了身体,呼吸也轻下来。 而下一秒,这股强大到只是出现都令人惧怕不已的精神力,就在瞬间之间完成了化形,众人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站在原地的帝国之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足以遮天蔽日的蓝紫凤凰,冠领凛冽,气震寰宇。 白匀礼脑袋空白一瞬,已经有帝国将领颤抖着站起来: “这,这是?!” 伍月从凤凰内部跳下来,精神力支配的凤凰还是一副睥睨的表情,没有受到任何操控者离去的影响。 白匀礼有些懵-- 如果说之前的集训,那些兵士都有了自己独一无二的机甲是无敌外挂,那这只离开了操控者,还能自己行动自如的凤凰,简直就是满级大号的必杀技好么?! 如果机甲只需精神力就可以简单操控,那就意味着,以后的帝国军人甚至不需要深入敌人腹地,就可以利用精神力远程操控比自己耐打许多的机甲去完成任务,而不必在机甲受到损害的时候受到任何负反馈加持。 不仅研制出了机甲甚至还找到了让机甲与操控者分离的方法...... 这,苍蓝是把所有的运气,都花在迎回这位帝国之星上了吧?! 人群还在震撼之中,片刻之后欢呼和喝彩声排山倒海,震动山河,一片轰响中,穿着得体的军装,身材修长,眉眼英气的女子缓步踱住萧哲身边。 笑:“如何?” 萧哲和世界意识交换机械天赋之前,就着手在研制机甲了,岚凤是他最初准备给她的礼物,被她发现之后,伍月索性就提前用精神力激活了它,然后就惊讶地发现这只凤凰竟然可以在无主状态下保持自己的意识,这对本来就是虫族天敌的岚凤来说,简直就是逆天加持。 作为功臣和爱人,伍月自然是要奖励一下他的。 萧哲看着她,眼神里的阴沉慢慢褪去,声音依旧沙哑:“很强。” 能得到萧哲这句评价,岚凤算得上是真的无敌了,伍月闻言走近了些,笑意还在眼底酝酿,忍耐再三的人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嘴角,语气阴鹜: “你收敛一点。” 在场的都是精神力在b等级以上,能够做到千里传声的人,怎么会听不见这句,顿时都默了默,握紧了手里握着的栏杆。 连白匀礼都忍不住神色微僵:这个萧哲...... 简直就是仗着沧月将军伴侣的身份,为所欲为! 伍月都愣了一下,缓过来之后又低笑起来:“你.......” 话未说完萧哲又阴沉着脸色,咬牙切齿:“不许笑!” 该死,他难道不知道自己今天有多耀眼吗? 他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让她亲自带领集训,这么多人同时注视着她,眼神还那么炙热,他都觉得自己的理智要濒于崩溃了。 想把她藏起来,让她只能出现在自己一个人面前。 伍月却依旧笑,她还是更习惯这个占有欲和感情都强烈得过分的萧哲: “笑给你看啊。” 她的语气那么自然,瞩目耀眼的人又微微挑眉:“怎么,不喜欢我笑?” 她想了想,想把嘴角收起来,说话的时候却还是带了几分无奈的笑意:“那我不笑了。” 白匀礼面色如常地低头看了眼连线群组的消息,扫到他们遥遥切齿的评论,才觉得自己心里平衡了点。 他就说,肯定不止自己一个人觉得气愤,估计周围这些看似淡定的看客们,实际上也和他一样,气得栏杆都要捏断了吧? 白匀礼眸光很淡地把手里握着的栏杆扳直,面无表情地想。 萧哲没再说话,伍月以为他生气了,趁岚凤给集训的部队演示的同时,朝着径直转身的人走近,语气里带了些无奈地轻笑: “抱歉,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十足的纵容宠溺。 被无数人注视着的人却是冷着脸,没有回答。 白匀礼听到无数声“咔嚓”的巨响,神色平淡的人微微低了头,精神力熟练地开始连接栏杆的断裂面,将两段粘合在一起。 伍月轻叹:“萧哲......” 这一声实在过于温柔,上官昀听着已经是无法忍受了,默默地攥紧了拳,偏开视线。 萧哲还是不肯回应,伍月有些烦恼地沉吟。 现在是在公众场合,她总不能用之前的方法哄他吧?多影响氛围啊。 却还是在萧哲一再沉默之后,微顿,抬脚走过去,站在他身后,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又把温柔得过分的视线投注在他身上,声音有些低,却含着无限的柔情: “亲爱的......” 白匀礼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要去探听,又为什么有着这么敏锐的精神力了,如炬的目光却直直地射向那个可恶的人。 该死,这个萧哲敢再冷落他们将军试试!!!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30 萧哲扯了扯嘴角。 伍月见他神色松动,才微微松了口气,又忍不住想笑:“真的不能笑?我总不能一直板着张脸吧。” 萧哲已经转过身去,语气依旧冷沉:“随你。” 语气里没有嘲讽,伍月就直接当做他是允许了,低笑起来。 萧哲感觉自己的精神力都要开始暴动了。 说了......就算要笑,也不要笑得这么好看..... 他有些气恼,连带着眼神和气息都阴鹜几分,想要回到休息区让自己冷静一下了。 明明独处时什么糟糕的念头都不会有,情绪也勉强能克制得住,一旦那些人开始注视仰望着他,他就觉得心里像是被虫蚁啃噬过一样,疯狂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她迟早有一天会被这些虎视眈眈的人抢走。 这个念头出来的时候萧哲僵硬一瞬,忍不住去看之前还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的人,伍月正在端详着他们演示动作的协调度,只是站在那,都有一种千军万马听命的气势。 萧哲扯了扯嘴角,没看她了。 他知道自己最后总是会在有关她的问题上妥协,哪怕嫉妒得都要疯了,他也不会去剥夺她无上的荣耀。 她是苍蓝的战神,她注定夺目,他怎么舍得让她的光芒因为自己这样的人黯淡下来。 即便如此,波动的精神力却还是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他微微垂眸,握紧了手中的操控器械,手指用力得泛了白,伍月就在这时笑着转身: “你看。” 精神力一瞬间恢复平和坦然的人看向她。 伍月牵着他的手往前站了些,指给他看:“岚的攻击力抵得上一支正规十五人编制的帝国军,到时候可以作为先导......” 她看着的地方是熟悉了机甲操作的帝国兵士在围攻岚凤,她身边的人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他喜欢她现在的样子。 而不是像之前,按捺着自己难受的精神力,温柔而耐心地对待他。 他希望她能够永远这么自信骄傲地,做苍蓝的将领,做苍蓝的英雄,而不是被他这样一个卑鄙无耻自私自利的小人拖累。 萧哲微微垂眸,看向那些熠熠生辉的机甲:“只要全部集训,苍蓝的军队进入虫族的领地,不会有任何阻碍。” 这是他能为她做的最好的事。 伍月看向他,笑:“谢谢你,亲爱的。” 本来热血澎湃的人群听到这一句:够了啊喂!我们是来看集训的不是来看你萧哲炫耀的!!! 集训结束的时候人群的激动还没有平息,帝国将领们显然也想围着沧月将军问个究竟,却碍着她身旁的人阴鹜的眼神,咳了几声,最后眼巴巴地看着两人离开。 “唉,沧月将军可真是太神了!” “就是啊,苍蓝有了这么厉害的装备,此次出战,必能将那些虫子杀个片甲不留!” “能不能麻烦苍蓝将军的伴侣开课传授?毕竟机甲,可是当年苍蓝的尖端科技之一啊!” “说的是啊,明天开会我就向将军请示!” ..... 听着帝国将领们这些议论的人们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开课传授?那是不是就要把大把的时间花在学生那边了?那不就没有时间缠着他们将军,咳,不是,他们苍蓝的战斗力,绝对能上升到新的档次啊!这可是好事啊!一定要让沧月将军同意! 然而集训前的会议上: 伍月:“不行。” 帝国将领们不死心:“将军,机甲技术是苍蓝的最高技术之一,巅峰时期连虫族的虫后都心生觊觎,如果萧......如果您的伴侣能将这项技术发扬光大,那我们苍蓝往后一百年,都能立于不败之地了!” “是啊将军,您能不能再考虑考虑?” 伍月换了个姿势,语气平和:“你觉得我能劝得动他吗?” 在这些人眼里,她在萧哲面前可是百依百顺的啊。 然而早已看破一切的帝国将领们却不买账: “这宇宙间,估计就只有您一人劝得动您的伴侣了。” “说的没错啊,您的伴侣绝对会同意您的要求的。” 伍月:“.......” 伍月:“我不同意。” 帝国将领们愣了一下,伍月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他不待在我身边我没办法安心。” 她身边的上官昀听着将军为了萧哲不惜抹黑自己的形象,手指紧紧地蜷缩起来。 有人迟疑:“将军的身体还在抱恙中吗?” 上雅将军往后一靠,立刻有人冷声道:“昨日集训时,岚凤的强大你我都有目共睹,沧月将军何必找这种托词?” 其他配合演戏的帝国将领:....... 知道是托词你还说出来? 然而却配合做出了不赞同的表情,连米姆将军都忍不住皱眉道:“将军,事关苍蓝未来的发展,您......” 上首的人却摆手打断他的话:“不必说了,这件事我反对,就这样。” 出会议室的时候,帝国将领们一反昨日激动的姿态,面色沉肃,沧月将军依旧如同往常一样,任由伴侣拉着她进入了私人区。 动作滞缓的帝国将领们相视叹气,上雅将军眸中闪过暗芒,转动着手上的戒指,很快之前冷语揭穿的帝国将领就看向那群似乎还未散去,只是低语者交谈什么的高层们。 米姆将军他们的交谈都是受精神力保护的,旁人知晓不了: 米姆将军:终于上钩了。 成和将军:敢顶撞将军,活得不耐烦了! 和值将军:稍安勿躁,切勿表现得太过急切,适当怀疑。 古河将军:放心。 武陟将军:看揪出来真正的叛徒之后,我们不把他们碎尸万段! 脸上却是如出一辙的沉默叹息的表情。 伍月看着,突然感叹:“还别说,帝国将领不愧是万里挑一的将才,演技和人心的揣摩都这么厉害。” 别说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的上雅和堰方了,就连她,都险些被这些人骗过去了。 萧哲看了眼前面的屏幕:“嗯。” 伍月笑着转头看他:“你今天,嗯。” 她的眸子里落了些细碎的光芒,看得萧哲呼吸一窒:“将军......” 伍月笑:“亲爱的,我喜欢你任何的样子。” 她的声音那么柔和,就像湖上泛起的涟漪:“不用为了我,变成任何样子,好吗?我只喜欢你。” “我希望你开心。” 萧哲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因为她的手的触碰而发烫:“能和将军在一起,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伍月笑,伸手抚上他的脸:“那就更开心一点。” “我希望你更开心。”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31 高级军团的集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高层之间的气氛却有如绷紧的弓弦,弄得办公区的工作人员都有些不安和忐忑,不明白会议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白匀礼也有些忧虑。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部分帝国将领聚集在一起离开,而完全忽视沧月将军了。 向来理智的人忍不住皱了眉。 无论如何,拉帮结派,背离指挥官都是大忌。 帝国的将领们都是身经百战,不应该不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他实在不明白在大战面前,帝国高层为什么会出现如此明显的分裂。 回到休息室之后忍不住打开了光脑。 这一段时间他已经习惯了在群组里和组员们交流,没有了恶意引战和博眼球言论的地带明显更加地令人舒适和和谐,并且令人期待。 他扫了眼匿名区,果然发现今天讨论沧月将军的帖子也被禁了。 暗叹一声果然的人继续刷着论坛,看着那些技术分析贴,瞬间就把那点微不足道的担忧抛之脑后了。 第二天到办公区的时候发现气氛缓和许多,于是他又低声问看报纸的人: “今天是有什么好消息吗?” 那人笑:“是的,听米姆将军的副官说,今天的会议将决定出兵的日期。” 白匀礼精神一震。 这段时间,帝国集训的效果堪称完美,每个拥有了机甲的帝国兵士战斗力大幅度提升,连带着各种格斗训练室的数值都破了记录,舰队上下自然是欢欣鼓舞,却也没忘了他们出征的真正目的。 把那些曾经侵占过他们土地的虫子,彻底击溃。 确定出战日期,对于早已等不及的苍蓝军队来说,绝对算得上是此次出征最好的消息之一。 然而会上,心早已不齐的帝国将领们再次产生了分歧。 “我觉得帝国集训之后完全没有必要再训练一段时间,应该趁着将士们士气高涨的时候直接杀过去,杀得那些虫子片甲不留!” “我也......” 这段时间似乎格外独断专行的指挥官直接打断: “我反对。” 和上次一样,一票否决。 这回会议室的气氛沉寂得有些彻底。 上首的人却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异样,神色淡然地起身: “此事容后再议,散会。” 出会议室的时候,帝国将领们的表情或凝重或气氛,办公区的气氛瞬间降回到冰点。 伍月淡淡地环视一眼,慢条斯理: “最高指挥权是帝国赋予的,你们无权不遵守命令。” 她的声音没有裹挟着精神力,所有听到的人却感觉到了熟悉的威压: “擅自行动者,一律按叛国罪论处。” 白匀礼眸中划过震惊,被无数目光注视着的人却是柔和了声音,对着她的伴侣笑道: “走吧。” 白匀礼回到私人区的时候还有些发懵,实际上再迟钝的人也该意识到今天的事有些不对劲了,就算帝国的高层们与他们的司令意见再相左,也不至于让他们生性温和的帝国之星当众说出这样的话来。 除非他们的矛盾已经尖锐到直接体现在军队内部了。 但是明明最近集训的部队都表现得很好很团结...... 问题到底出在哪....... 怎么也想不通的人第二天提早来到了办公区,却没有等到惯常会召开会议的帝国将领们,沧月将军出现的时候,众人都有些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最后神情平静的指挥官干脆没有经过其他帝国将领的同意,直接将命令传达给了全军: 半月后,进攻虫族。 大战在即,原本为了行政需要,与军队合并的办公区开始向后撤离。而他们最尖锐的部队则是留在了先锋舰上,等待作战的命令。 白匀礼明知道自己应该为沧月将军感到忧虑,祈祷那些似乎与指挥官离心的帝国将领不会在战场上意气用事,贻误战机,想起那人英气凌冽的眉眼,和从容不迫的态度,心里却反而安定下来。 他似乎更愿意相信他们的帝国之星。 相信无论在何种情况下,沧月将军也不会让她身后的帝国和人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先锋舰上的训练和日常一如既往,但是气氛明显地不同了。 来来往往的兵士眉眼间都多了整肃和冷意。 战场已经将苍蓝勇敢的人民锻炼得更加坚毅从容。 堰方再次找上门来的时候上雅明显不像前几次那样,那么明显地排斥和厌恶了,唇角甚至还勾勒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来: “那个蠢货,还真以为拿到了最高指挥权,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堰方轻笑一声,斗篷下遮掩的面容露出几分嘲讽来: “我们的帝国之星一向如此地骄傲自信,从不怀疑自己的能力和智慧,不是么?” 上雅淡淡地喝了一口酒,眸中划过寒光: “我们已经联络了至少一半的将领,不日,便可提前出兵。” 到时候,早就准备好的虫族就会大举出动,攻打防守空虚的先锋舰。俘虏他们百战百胜的帝国之星,然后让他们的虫后,把虫卵注射到高高在上的指挥官身上。 让苍蓝的依仗,永远地堕身泥潭。 想到这里,近日都是郁结于胸的人心情终于舒畅了些,忍不住红唇轻勾: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堰方露出邪戾的笑来:“放心,我的上雅阁下。” 他的声音粗砺又沙哑,难听得令人想要皱眉:“我绝不会辜负我的盟友,关键时刻对我的鼎力相助的。” 近日伍月都在忙着出战的事,萧哲不便去打扰她,就在私人区调试着帝国军队上上下下的机甲。 在看到熟悉的器件,脑海中却再也没有了那些瞬间成型的精密结构的人抿唇。 他的机甲能够帮助她战胜虫族,但是之后,他再也不能对她有任何用处...... 萧哲的眼睫轻颤起来,脸色如常的人却只是微微垂眸,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他不在乎那些人的嘲讽。 只要能够留在他的将军身边,就算那些人用再恶毒的话羞辱他,他也不会有半分想要离她而去的念头。 因为将军说过希望和他在一起。 可是他的身份,他的精神力,他的过去,却有可能会成为他的将军身上洗不清的污点..... 手指微微收紧的人心脏一阵阵紧缩,却还是强自压抑下情绪的波动。 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和虫族的一战。 至于以后的事..... 萧哲的嘴唇泛白。 总会有个结果,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 这一辈子,除了不舍,并没有什么不值得。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32 集训全部结束的当天夜里,无数个悄无声息的兵士宿舍内,莹白色的微弱的灯光渐次亮起,照亮了面容严肃,神情冰冷的将士们的脸。 武器已经装备好,补充体力和生命力的试剂也装满了包裹,还有临时收纳和精神力配合完美的巨型机甲的手环,也已经戴在了将士们的手腕上。 不久前他们接到秘密命令。 在集训结束的当天夜里,就潜伏出击,进攻防守空虚的虫族大本营。 准备好一切的帝国将领冷笑。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几个叛徒还真以为,他们的沧月将军像他们那样无能又愚蠢? 今天,他们就要让那些只会侵吞别人领土的臭虫,有来无回! 办公区内,几位帝国将领正正襟危坐,等到简装的领袖出现在会议室内时,全都齐齐地站了起来表示敬意。 伍月挥手示意他们坐下,走到会议桌边的人语气很淡:“如何。” 米姆将军点头:“全军已通知到位,到了进攻时间就会分批登上作战舰。” 上官昀适时地打开放映仪,漂浮在空中的画面中显示的正是全军战士的位置分布点。 伍月颔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很快就到了集结出动的时间。 将领们注视着的绿色光点动作迅速地登上了第一批作战舰,飞速地驶离。 然后紧接着是第一批,第二批,第三批。 剩下的绿色光点向中央的红色光点包围靠近。 伍月微微弯唇。 世界意识头一次看到这么简单粗暴地抓鬼的:你以为我上了你的当把全部兵力派出去攻打第一道防线,结果我直接越过防线打进大本营,还要留下人把你们灭了。 这真是...... 系统则是嘴角微抽:真不愧是局长才能想出来的打法,它要是那什么什么上雅,肯定都气得吐血了。 还有什么比我以为你中招了结果你将计就计还把我反杀了更令人心生绝望的么? 这特么根本不是在打仗,这完全就是仗着自己实力过硬,单方面的碾压,还不准你还手好么? 太特么凶残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惹谁也不要惹局长啊...... 天光微亮的时候星际刚好完成一轮相当于昼夜更迭的轮换。 而战争的结果已经尘埃落定。 整个恒远星系的星际首领们接到消息的时候都是懵的: 他们还在等苍蓝和虫族发兵的消息呢,怎么苍蓝的军队就已经凯旋了?! 这俩什么时候干起来了吗?苍蓝又是什么时候一把火把人家大本营给烧了的啊卧槽?他们怎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后来在苍蓝的课本上看到这场战役描述的其他星人:...... 打一晚上就赢了?你特么骗鬼呢?! 后来发现真特么是一晚上的星际首领们:...... 他们还能说什么,为什么他们就没有沧月将军那样的战神坐镇?!羡慕嫉妒死苍蓝好吗?! 就连虫后新繁衍出来的人虫族大军,在上雅的掩护之下,悄悄绕过舰队进攻苍蓝的时候,都被早已等候多时的第五军团吓得四处流窜。 第五军团! 是那个魔鬼的第五军团,她的直属部队啊卧槽! 第五军团的兵士们看到惊慌失措的虫族们,都是嘴角微抽,很快就调整状态,把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虫子剿灭殆尽了。 全程坐在会议室里闭目养神的人等到上官昀敲了敲门,才睁开眼。 被缚住双手,却依然面不改色的人被推进会议室。 还有平常总是看她眼色行事的几位三星和四星将领,以及斗篷已经被掀掉的堰方。 神情原本还是漫不经心的人,在看到后方,面容已经丑陋不堪的昔日亲兵时,却是眼神骤寒,盯着他。 帝国将领们还没来得及阻止,冷笑着的人已经提着堰方的领子,到了外面的空旷地带。 在私人区的萧哲感受到她精神力异于平常的波动,身体一僵,立刻就赶到了舰队外:“将军!” 精神力已经弥散,压得上雅和其他几个叛徒都是冷汗涔涔地跪倒在地,就连被波及的众人都呼吸困难的人回头。 伍月此刻已经是眼角微红了。 在后方的白匀礼看到她各项数值飙升,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他一直在密切关注沧月将军精神力的变化,本来以为暴动危险已经解除了,可是现在又开始了!而且暴动可能性目前估测已高达百分之九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前方的战事已经顺利结束了吗?!是什么刺激到将军,让她再次爆发了?! 他想起某个人,脸色微白。 难道,难道是将军的伴侣..... 反应过来,手颤抖着开始连线的人心里一阵祈祷:拜托拜托!一定要保护好那个萧哲,不然,不然将军很有可能也会..... 而此时,伍月却是微微抿了唇,声音沙哑,眸中划过狠绝和冷意:“萧哲,我说过,会让他付出代价。” 她顿了一下,语气温和下来:“马上就好。” 帝国将领们还想拦,上官昀却伸手阻拦住了他们,嘴唇泛白,眼神却是看向萧哲。 手指已经攥紧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看着她提着那个嘴角淌血的人,到了露天的集训场地。 一招两招三招...... 哪怕中央的人精神力再危险再恐怖,却始终只朝着那个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去,控制得方寸正好,没有波及到任何一个人。 但是下手也是真的狠,精神力攻击和搏击全来了一遍,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直面过鲜血死亡的兵士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默默地往后退了退。 等那个生物真的五脏碎裂,彻底没动静了之后,如杀神一般,瞳孔血红,手环刺目的光已经耀眼到围观的人无法直视的帝国之星,精神力才缓缓回撤,自己也落在了场地中央。 全场寂静。 不知有多少人脚下意识地挪前一步。 最后却只有萧哲闪现过去,抱住了她,眼眶微红地喊她:“将军。” 伍月低眸看他,看到他熟悉的眉眼,还有他完整的眼膜和指骨,胸中翻涌的暴戾才渐渐平息下来,精神力还在识海里翻涌,脑域也传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的人却只是看着他,声音沙哑到了极致:“萧哲。” 她摸着他的脸:“对不起。” 萧哲忍不住落下泪来,抱紧了她。 精神力的爆发让身体素质好到了极致的人也有些虚脱疲惫,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萧哲垂眸给她喂营养餐吃,伍月伸手握住他的手,微顿: “在生我气吗?” 她沉默片刻:“我下次绝对会......” 话未说完却被他堵住嘴唇。 萧哲的眼神并不纯粹,某种意义上来说,仍然和她失忆后对他的第一印象一样,阴鹜又暗沉,可是却含着她看懂了的深情和眷恋: “将军,别再离开我......” 如果之前只是想要尽可能地留在她身边,那么现在,被她这样袒护的人,只想肆无忌惮地霸占她全部的视线和理智,成为她广阔生命里的唯一。 她是那样的偏爱他,让他根本不想离开。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33 像现在这样,一直一直地守在她身边,守在他的将军身边,做她唯一的伴侣..... 这本来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苍蓝声势浩大的反击赢得这么彻底而迅速,震惊了整个宇宙。 虫族元气大伤,就连虫后都被岚凤直接灭了,殖民区的星际居民早有反抗之心,于是抓住机会,奋起反击,最后大部分都收回了自己的土地。 这次的胜利是空前盛大的。 战争事了,苍蓝的军队却没有立即回撤。 他们的将军早就下令,结束之后依旧留在这儿,训练一段时间的机甲,顺便剿清附近的星际海盗和虫族。 一条重要的航线就此开辟。 苍蓝的将领随便一位都是足够合格的领导者,只是在她面前难免都失去了光环,现在不过是处理一些善后事宜,因此也没什么需要麻烦她的。 伍月清闲得很,没事就研究萧哲的机械。 突然想起世界意识所说的真正的天赋来。 萧哲在机械上的造诣已经算得上恐怖了,光是回造出当年的机甲,改造之后升级这一项,就足够帝国军校不时地发来聘书,邀请他和其他专家一起做进一步的研究了。 如果这都不算是他真正的天赋,那她家伴侣的天赋,会是什么? 萧哲刚好从外面进来,看到伍月若有所思的眼神,眼神温柔下来:“将军在想什么?” 伍月笑:“在想,你真的很厉害。” 萧哲笑:“将军才厉害。” 直到她入睡,从始至终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人才只是微微垂眸,看着她,想起那些聘书,手指僵硬了些,又勉强伸直。 他在研究机甲的时候不是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天赋失效之后该怎么自处,可是一想到已经失去过一次的人,要冲锋陷阵,面对那些阴险卑鄙的虫族,之前隐匿天赋的想法就变成了镜花水月。 除了失去她,他可以承担任何后果。 可是她这么高兴..... 萧哲眼睫轻颤,眸中第一次出现茫然无措的情绪。 他该怎么告诉她,其实自己已经..... 脸色不像之前那么苍白的人心脏剧烈收缩起来。 苍蓝返程的日期定下来,一直没什么事情要处理的人听到外面兴高采烈的讨论声,咳一声,萧哲已经看向她,声音平和:“将军要出去走走吗?” 她眼睛一亮,萧哲抿唇:“我有些事情要处理.....” 伍月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好。” 走到外面脚步一顿,最后还是没有折回去。 她不希望让他觉得自己在怀疑他,也不想这样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可是心情还是差了些,还没走到办公区,又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你们知道苍蓝群组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的号在里面!” “我的也在,怎么了?” “你们看到置顶帖没?” “看到了啊,我们沧月将军真的好帅好帅啊啊啊啊.....” “哎呀,我也知道沧月将军帅,但是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那个帖子全篇都忽略了一个人啊.....” “你是说.....萧哲啊?” “对啊,机甲不是他和将军一起研发的吗?” “对对对,我看到那个帖子的时候也很奇怪,好像这个群组的管理员不是很乐意我们提起萧哲和将军的关系......” “对吧对吧!我也觉得是!本来之前禁止讨论沧月将军也没什么,现在里面全都是夸沧月将军的,稍微带上一点萧哲就被屏蔽了!你说这个管理员该不会......” “不行不行!沧月将军是萧哲的,怎么可以这样呢!” “就是啊,我原来还觉得管理员三观巨正,但是这样做真的不太好......” “关键是,沧月将军和萧哲是正经的伴侣关系啊,经过法律认证的!要是有人拆cp,呵呵。” “组团揍他!” “就是!可逆不可拆!” 伍月:“......” 什么鬼?什么群组什么管理员的?还有什么.....可逆不可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才赋闲几天,怎么就听不懂这群年轻人在说什么了? 与此同时,听了墙角,心情复杂的白匀礼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抿唇,半晌,才打开了苍蓝群组,人数比之前略有上升的群组果然已经有了最新的置顶帖。 他扫了几眼,脸色难看下来。 果然,全篇讲了沧月将军,讲了其他将领,讲了帝国的兵士,讲了后勤保障人员和他们这些行政人员,唯独对萧哲,只字不提。 他又看向评论区,几乎是刚看到萧哲两个字,下一秒评论就显示“已被管理员删除”。 白匀礼眼神微沉。 萧哲可是沧月将军的伴侣,是机甲的研发者,这个管理员竟然敢这样抹去他的名字?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拒绝承认他和沧月将军的伴侣关系,取而代之了?! 岂有此理!这简直就是在明目张胆地造反! 眼看着关于“萧哲”的评论越刷越多,删除的速度不够的管理员直接发了公告:“本群组将暂时关闭评论和弹幕功能。” 所有人:......???!!! 谁给你的胆子!!!连帝国之星的伴侣都敢欺负?!信不信他们将军的岚凤杀到你家里去!! 这件事很快就流传开来,然而沧月将军还在休养身体,帝国将领们只能把消息拦下来。 米姆将军神情严肃:“查到了这个群组背后是谁吗?” 宣传部部长摇头,声音微沉:“没有,对方隐藏得很好。” 司法部部长本来很欣慰星网上开辟了这样一块净土,让他能够和属下好好商量网络管理办法的细节,这下也恼了:“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 抹去萧哲就是在抹去他的贡献,抹去沧月将军伴侣的贡献,就是在挑战苍蓝的底线!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米姆将军叹气:“查不到又不能封,这下该怎么办?” 宣传部部长沉吟:“还是告诉将军吧。” 见其他将领依旧是不赞同的神色,宣传部部长无奈地叹息:“难道你们就不怕,这个管理员权利这么大,最后会对萧哲不利?如果萧哲出了什么事......” 其他将领立刻起身:“我们现在就去!” 到休息室门外的时候却碰上了萧哲。 帝国将领们难得地有些心虚。 萧哲想起某种可能性,瞳孔微缩:“有事?” 他的手指有些僵硬,语气却是出人意料的平静:“她还在休养。” 帝国将领们简直受宠若惊,谁都知道沧月将军的伴侣脾气不好,对谁都是阴沉冷漠的态度,现在却能这么平静地和他们说话,难道..... 作为沧月将军的伴侣,萧哲应该也早就加入了群组才对...... 所,所以...... 这,这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吗......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34 帝国将领们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儿,休息室的门却突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的伍月笑了笑: “怎么了?都站在门口?” 她看向微微垂了眸的萧哲,语气柔和下来:“你先去吧,我去开会。” 到了会议室的帝国将领们有些迟疑地看向上首简装便衣的司令。 伍月把玩着自己取下来的九星蓝星徽章,嘴角是淡淡的笑:“你们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了。” 她在听到那个苍蓝群组之后回去就加了,然后看到了置顶帖。 说实话,她对自己现在的冷静都感到嘲讽。 米姆将军咳一声:“那将军,您......” 伍月想了想,漫不经心地笑了声:“确定不是你们的人?” 所有的帝国将领都下意识地坐直了,语气很严肃:“不是。” 会议室里沉寂下来。 伍月抛着徽章,嘴角的笑有些冷:“我知道这个群组是为了苍蓝好。” -- “但也没说过我的伴侣可以这样被对待。” 米姆将军一肃:“将军想做什么,我们都全权支持您。” 只不过是一个群组而已,转移复制,总有重建的办法。 技术部的部长咳嗽起来,就差没直说他们还没有那个技术,可以像现在这个群组一样瞬间建立起这么庞大的筛选机制来了。 伍月没开口。 技术部部长又叹了,解释道:“只是可惜。” 他沉吟半晌:“我会让底下的人加紧学习一下的。” 说罢也严肃道:“将军是苍蓝的依仗,您的伴侣对于机甲的研究也是贡献颇深,无论将军怎么处置那个人,我们也不会有半句怨言的。” 伍月微顿,笑:“多谢。” 回私人区的路上想着自己看到的那篇帖子,眸光微冷。 她其实一直都知道萧哲的安全感极差,本来就一直在小心翼翼地,不想让从前受到过伤害的人再度受伤。 可是现在,她还没回去,就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抹去他们的伴侣关系,甚至是他的存在。 到了休息室调整了下表情的人推开门。 萧哲看着她,如深潭般的双眸微顿,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沙哑了些:“将军。” 伍月心里揪着疼了一下,萧哲哑声道:“我......” 他看着她的眼神暗了些:“我有件事,想要告诉将军。” ....... 伍月看到淡蓝色屏幕上的管理员账号,沉默下来。 萧哲垂眸,握着她的手:“将军......” 伍月忽然慢慢地吐出一口气来:“所以,禁止提起你的,是你定下的规则?” 萧哲眼睫微颤:“将军,这个群组是为了......” 伍月看着他,缓声问:“是不是?” 萧哲瞳孔微缩,他不知道自己在试探还是在恐惧些什么,却还是压着有些颤抖的声音慢慢开口:“是。” 伍月看了他一会儿,实在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不愿意让他的名字和自己排列在一起,明明机甲是他的心血..... 萧哲闭了闭眼。 伍月看着心口酸涩,睁开眼的人双眸暗沉,含着很深很深的阴鹜,让伍月的心脏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这一次似乎没有任何掩藏的人声音里带了自嘲: “将军......” “我不是什么.....天赋卓越的能力者......我没有办法,再研制出任何机械......” 伍月瞳孔微缩,想要开口,萧哲冰凉的掌心却捂住了她。 萧哲的声音颤抖起来:“将军......” “我从来不是,能够配得上你的人,我也......不想,成为将军的污点.......将军......您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不好吗..... 伍月眼眶微红。 萧哲的眼神里带了压抑的偏执: “将军......我只是想尽可能地,待在你的身边,我不需要任何名声,不需要任何,您的维护.....” 他的声音带了祈求: “我只是希望将军,不要离开我.....” 无论他怎么被指责,怎么被污蔑,他都不在乎,从始至终,他在乎的只有眼前的人。 可是如果将军也不能,不能忍受那些人的指责,让他怎么忍受再一次的失去,他知道自己身份卑贱,一无是处,他配不上耀眼的她,可是他还是那么卑微,那么固执地想要陪伴她..... 她是他的伴侣,是他的爱人。 他舍不得。 他不是没有料到过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 可是重拾机械,为她准备防御机甲,放弃天赋,这一桩桩一件件,他从未后悔过,他只是觉得自己可悲可笑。 仅仅是这样,就已经妄想和她一生一世。 明明他已经是个废物。 伍月已经难受到说不出话来,扯下他的手,红着眼睛吻上去。 萧哲的身体有些微的僵硬,但是很快,心底的黑暗肮脏卑鄙都暴露出来的人就用力地抱紧她,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 萧哲才放开她,眼睫颤抖的人手指有些僵硬,不敢去看她的眼神。 他突然有些想苦笑。 其实,就算他的将军现在就让他去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可是在已经受到过她这么多明目张胆的偏爱之后,在被她这样的在乎和关心之后,让他怎么舍得结束这样的关系,明明想过看着她好好地回到帝国之星的荣耀之位上,就可以安心地离开,或者从容地再次赴死。 又或者,好好地做一个对她有用的工具,把那些肮脏龌龊自私的想法全都埋葬起来,至少不要让她感到厌恶厌烦,自己一个人守着心里的坟墓苟延残喘。 可是现在他要的这么多,却已经没有资格..... 他们要说,要不满,就让他们说。 他早就知道自己配不上她,也可以对那些恶意温和以对,只要她希望自己那么温和,可是如果他成为了她的污点...... 他想他根本无法原谅自己..... 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才会直接禁言,也没有想好怎么面对她的选择..... 可是已经做好全面接受她的任何决定的准备。 他知道自己的死活一直掌握在她的手上。 伍月红着眼睛:“你不是我的污点。” 她的眼角更红了。 萧哲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心脏紧缩。 伍月的声音轻颤着,带了沙哑: “你是我的荣耀。” “因为你,我才能站在这里,是你,是你让我坚不可摧。” 她哽咽了。 她突然有些痛恨自己。 明明知道眼前这个人,经历了那么多,才能像现在这样,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明明知道那些人对他有污蔑有侮辱,她却还是让他一个人想了这么多,承受了这么多。 她才是该被指责的人。 她的伴侣啊,她的爱人。 他这么好。 伍月紧紧地抱住他。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35 事情解决的速度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料。 星网的工作人员还在研究这个群组是怎么被设定成系统默认群组的,就看到置顶帖已经更新了,补上了萧哲的名字,而且位置已经是与沧月将军并列的了。 群组的成员这才稍稍地平复下来。 萧哲抿着唇,想要把天赋消失的事情也写上去。 伍月却不同意: “这件事我会说的。” 民众对于研制出机甲的人期望有多高,对于后来天赋消失的人恶意就有多大,他已经因为自己受到了那么多指责,她怎么舍得这次又让他独自面对。 何况他的天赋消失,也是因为自己。 她想帮他挡下所有的危险,却忘记了语言也是可以伤人的利器。 伍月眸光微冷,很快又召集了帝国将领的会议。 “我已经找到了管理员。” 她没说那个群组就是萧哲创建的。 之前她督促司法部部长立法的通讯被他看到了,他也知道她对于现在民众观点分裂的状况很不满,而且某些可疑的账号在苍蓝出征之后,一直在试图挑起纷争,从内击破...... 所以才借着自己的机械,和星网互通,创建了一个这样的群组。 这本来是礼物。 伍月微微垂眸:“帖子已经改了,另外还有一件事。” 她的声音很冷静:“我爱人的天赋已经消失了。” 她停顿一下:“是因为我。” 帝国将领们怔愣一下,她继续:“我不希望这件事再给他带来任何伤害,所以,我......” 话未说完脸色却突变,反应慢半拍的帝国将领感受到危险逼近的时候,沧月将军的精神力已经迅速地四散开来,提前庇护住了整个舰队。 他们只知道他们的指挥官精神力强大,但是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磅礴汹涌,不加掩饰的精神力流动,像是能以一举之力颠覆整个宇宙。 米姆将军愣了一下,立刻站起来,厉声道:“是星际漩涡!快!通知舰队,立刻撤离!” 上次的精神力消耗的代价太过巨大,这次又是出动了全部的精神力,伍月的识海很快传来尖锐的刺痛。 然而脸色苍白的一瞬却是眼神坚毅,无形中给人莫大的依靠。 星际旋涡来势汹汹,舰队已经开始回撤,组织严明的兵士们也开始调动精神力共同防御危险而澎湃的漩涡。 就在此时,脸色稍稍发白的人突然眼神里像是结了冰,一寸寸地碎裂开来,都是刺骨的寒意:“你敢!!!” 很快开始起伏波动,显得有些尖锐刺目的精神力就开始迅速回撤,反应过来的帝国将领们愣了一下,发动瞬移,然后就看到了让他们目眦欲裂的一幕。 已经被完全同化为虫人的上雅举着冰棱,另一端已经狠狠地插进了毫无躲避的人胸上。 .......她身后是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萧哲。 心脏似乎都被完全穿透了的人嘴角流出鲜血来,之前被迷惑剂迷惑的精神力下一秒,就裹挟着滔天的怒意和狠绝,狠狠地碾碎了那两个虫人的脑域。 上雅和堰方发出凄厉的惨叫。 伍月鲜血的涌出已经远远超过了致死量。 手指颤抖着抱住她的人眼眶发红,胸中炸裂般的痛感已经汹涌而至,几乎要将恐惧瞬间席卷全身的人淹没。 已经僵在原地的人,满眼都是四淌的血:“不......” “不,将军......医生呢?!医生.....” “救命,救命.......” 他开始疯狂地调动精神力止住她还在流血的伤口,可是精神力最高等级的沧月将军都无法挽回的不可逆创伤,怎么可能会因为他贫瘠的精神力就开始愈合...... 伍月的眼睫颤抖起来,瞳孔开始涣散,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的人张了张嘴,却有更多的鲜血淌出来。 濒临溃散的精神力几乎是拼命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好好活着。” 后勤舰上的白匀礼已经怔在了原地。 将军的各项数值.....已经归零了..... 心中涌起巨大恐慌的人迅速得调动精神力重启仪器连接,然后反复地确认,最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不,不可能,将军的精神力等级已经超越了帝国的最高纪录,没有人能超越将军,也不可能有人能伤到将军的..... 白匀礼脸色惨白,前几天拨的电话这下却疯狂地响起来。 白匀礼那双做最精密的缝合手术都不会颤抖的手这会儿,却是拿个话筒都失败了好几次,他的声音颤抖起来:“将军.....将军她......” 他吼:“你们不是说会保护好将军和她的伴侣的吗?!你们,你们就是这样保护的?!” 那边的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件事的确是他们的过失。 明明已经派了最精锐的部队巡视,将军自己也给萧哲设下了精神力屏障,可是他们还是让上雅,堰方在岚海的掩护下,找到了萧哲,用迷惑剂破解了精神力屏障,然后趁着星际旋涡来临,将军的精神力完全没有防御的状况下,用冰棱重伤了将军...... 精神力能力者的弱点就是脑域和心脏..... 如果不是萧哲....... 那边这才反应过来,沙哑至极的声音轻颤:“将军没事,你只需要过来重连就可以了......” 白匀礼的脑海空白一瞬:“可是将军的生命值不是已经......” 那边的人苦笑:“一言难尽。” 他顿了顿:“或许你可以去看看直播。” 想起什么的人眸子又冷下来,含着无限的嘲讽。 想害死我们的帝国之星打击我们的士气,呵!他倒要看看,这次是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白匀礼怔了怔,打开光脑,果然看到主页上出现了一个直播,观看人数已经超过了苍蓝国民总人数的一半: “吓死我了!!!!沧月将军和萧哲没事吧?!!!” “统一回复,真的没事,关键时刻精神力逸散被控制住了。然后顺便说一句,谁以后再说萧哲配不上将军我特么直接送你去见阎王:)” “没事了没事了,听说现在已经在愈合了,我tm杀了那几个叛徒!!!” “艹!竟然敢动我们将军的伴侣!可以现在就处死吗?!!!” “处死?呵呵呵,那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建议凌迟!” “凌迟加一!” “啊啊啊啊啊啊艹艹艹!竟然敢碰将军和萧哲!!!” 白匀礼视线下移,看到画面停在了休息室门口,帝国将领正神情严肃地站在门口,看向被重新押解起来的虫族眼神都是冰寒。 这两个畜生,找死!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36 堰方和上雅的脑域已经被破坏了,此刻已经失去了基本的神志,如同疯子,失去了对任何事物的感知。 然而在场的人看过去的眼神都是嫌恶痛恨的。 被这样对待的还有同样被逮捕的岚海。 如果不是他解开了将军下的屏障,这两个人根本不会跑出来,也不会那么顺利地找到萧哲,甚至还得到了伤害沧月将军和她的伴侣的机会。 被恨恨盯着的岚海只是闭着眼睛,脸色惨白。 他只要一想起那个明明,强大至极的人倒在血泊里的样子,就会止不住地心脏绞痛,痛恨自己那么容易地就相信了他们拿出来的视频,为什么那么容易就被迷惑试剂迷惑了...... 如果他真的害死了她,他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休息室内。 萧哲垂着眸握紧昏迷着的人的手。 他的身体本来是养好了的,现在脸色却是比之前还要苍白,几乎没有了血色,脸上什么情绪都褪得干干净净,眼神是一片深沉的黑暗。 他好像又回到了埋在雾凇岭下的时候。 冰冷的,无尽的黑暗。 什么人都没有。 也没有她。 萧哲冰凉的嘴唇贴向伍月的手。 觉得心脏都要失去知觉。 她的精神力在他的天赋爆发之后停止了逸散,可是身体严重受损的人身上的伤口愈合之后,却陷入了长时间的昏迷。 医生已经保证过多次沧月将军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只是需要休养,很快就会醒了,萧哲却只是拉着她的手守着她,无声地拒绝休息。 医生叹息着从休息室出来。 “将军怎么样了?!” “应该在恢复中,每日一问,叛徒死了没?” “啊啊啊啊我特么差点吓死呜呜呜呜呜” “沧月将军和萧哲平平安安平平安安” “一定要平安,球球了!!!” 听到医生解释沧月将军昏迷是正常现象之后,帝国将领们才微微放下心来,上官昀的声音粗哑而缓慢:“医生,您能想办法,让那两个虫人恢复神智吗?” 之前沧月将军就是想让这两个人清醒地偿还他们的罪过,才没有第一时间破坏这两个人的脑域,没想到他们却还敢来这么一下,分明就是受够了折磨,想要一心求死,还要与将军同归于尽,这样疯癫着感受不到痛苦,实在是便宜他们了。 医生犹豫一瞬,想起休息室里的两个人,叹:“我尽力。” “一定要让他们全部还回来!!!” “赞成恢复,以为疯了就什么都不怕了是吧!” “恢复了神智之后一定要凌迟!!!” 遇到星际旋涡的时候,苍蓝军队的训练其实已经结束了,本来就准备在第二天的时候撤离了的,这次星际旋涡只是让苍蓝的撤离提前了半天,所以一切还算井然有序,舰队的行动也很顺畅。 伍月醒来的时候,帝国的舰队正好进入了苍蓝的保护罩。 民众聚集在入口的附近,看到列队整肃的帝国兵士的时候,欢呼声和鼓掌声立刻就沸腾起来: “苍蓝万岁!帝国万岁!” 伍月听得迷迷糊糊地,萧哲已经抱着她坐了起来,声音带了细微的颤抖:“将军......” 伍月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心脏揪紧,忍不住伸手抱住他: “对不起,对不起......” 她又让他经历了一次失去。 萧哲的力气有些大,抱着她的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的,像是害怕碰坏了刚刚苏醒过来的人,知道她没事了,声音也强自安稳下来:“将军......他们在迎接高级军团的凯旋.......我们去看看吗?” 他知道她对这个国家的热爱,对于她的人民的热爱。 他不希望在这种场合,他的将军不能看见苍蓝举国欢庆的场景。 这是这个国家至高无上的荣耀,是属于她的荣耀。 于是两人走出了休息室。 帝国舰队上的人们此刻都已经有序地下了指挥舰和作战舰,姿态整肃地接受着他们的人民的检阅,舰队上原本负责实时监测沧月将军各项数值的医生快步走出监测室,忍不住红了眼眶,连忙转头去喊同样抹着眼泪的助手: “快!快通知其他人!将军醒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帝国将领那边,米姆将军立刻连线指挥舰的指挥舱,让他们降下舰队的登录通道。 于是呼声低下来的人们都在巨大的轰鸣声再度响起的那一刻,看向了最前面的指挥舰上,登录通道前,两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将军!!!是将军!!!” 人群看清了他们,很快又掀起比之前更加高的欢呼声,几乎要将苍蓝的保护罩掀翻: “将军万岁!!!” 熟悉的口号再度响起: “苍蓝万岁!沧月将军!帝国万岁!将军万岁!” 伍月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看到熟悉的场景,忍不住恍惚一瞬,低头笑了一下,是很轻松的样子。 苍蓝国民的视力都是极佳,看到她这个笑,忍不住心跳加速,再度尖叫狂欢起来。 伍月笑着开口: “抱歉。” 面容温和的人声音也很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让你们担心了。” 她握紧萧哲的手,声音微微哑了一些: “这次是我的错误。我太自大了,我没能好好控制住叛徒的行动,我让两个危险分子逃脱了岚凤的监视,甚至让我的爱人置身险境......” 萧哲的心颤了一下,看向她。 “这次的错误给了我很大的警示,我想终我一生,我也不会再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让在乎我的人再次为我担心了。” 似乎是察觉到人群下意识的维护,她微微抬了手,笑了一声: “但是我也足够幸运。” “我有你们,有我的爱人,所以我现在能够好好地站在这,看着苍蓝的今天。看着我们凯旋而归的军队。看着我的爱人。” 她停顿了一下。 人群静默。 “我们赢了。”她笑起来,人群也被感染,笑着敬仰地看向他们的指挥官,他们知道她是怎样力挽狂澜,又是怎样识破叛徒的诡计,设计反攻虫族的。 “这得益于每一个支持苍蓝的你们,得益于每一个勇往直前的战士,得益于每一位尽忠指挥的将领,得益于每一位研究人员的精心付出,得益于每一位后勤人员的周全准备......” 她的睫毛颤起来,嘴角的笑无比温柔: “还有我的伴侣,萧哲。” 萧哲怔了一下。 伍月的声音无限柔和:“机甲保护了每一位作战的战士,它是我们苍蓝的强大武器,也是萧哲的心血.......” 萧哲似乎意识到她要说什么,握着她的手微微收紧,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他怎么能让她为他承担骂名? 是你让我坚不可摧(完) 伍月却只是反握住他的手。 实际上她陷入昏迷之前就想要说这些了。 她希望萧哲能够像之前一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身边,承认他们的伴侣关系,而不是因为可笑的偏见,因为那些人觉得他是她的污点,就可以连自己的名字都抹去。 他不是污点。 他是她的荣耀。 萧哲的眼睫轻轻地颤起来。 “但是很抱歉.....” 刚刚醒来的人唇角还带着病后的苍白,看上去却并不柔弱,只有温和从容: “因为我,因为我的错误,萧哲的天赋消失了。” 人群似乎愣住了。 伍月看上去比之前要沉默许多。 人群也跟着沉寂下来。 半晌。 她才又哑着声音开口:“这全部都是我的过失......” 被她制止,完全发不出任何音节的人瞳孔微缩。 “他没有错,如果你们有任何不满,都可以冲着我来......” 萧哲的指尖已经用力得泛了白,不,这不是她应该承担的...... 上官昀在舰队下望着他的将军,手攥紧,然后精神力传音给隐在人群里的接应,这原本是他为将军应付民众的诘问而准备的,他也早料到,将军会维护萧哲,但是没有想到将军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让帝国失去一个机甲的缔造者,到底是多沉重的罪名,她不会不知道...... 上官昀用力地闭了闭眼。 人群中有个声音突兀地响起:“不是的,我们在直播里看到了,最后是您的伴侣天赋爆发,才能让您这么快的痊愈,您的伴侣的新天赋,应该远远在之前的天赋之上。” 这也是帝国将领们得出的结论,毕竟让几乎要逸散的精神力回来,伤口愈合,已经不是伴侣可以做到的治疗效果了,之前将军已经被救过一次,这一次只能说是奇迹,而且是同一个人缔造的奇迹。 萧哲的天赋爆发的时候连他们这些老家伙都感到了压力,说不定还伴随着精神力的觉醒,就算是到现在,研究所的人也没办法定义出他们沧月将军的伴侣的天赋到底是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用这件事来填补民众的失望。 很快又有人应和道: “就是!天赋的得到和失去都是安排好的,怎么能归罪到某个人身上?” “对啊,而且将军和萧哲还做出了这么大的贡献......” 民众对于机甲的研究可能不能进一步向前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和。 也许是这场战争,这场直播,让他们看到,谁也不是钢铁不入的完人,谁也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完成那些伟业,他们没有权利要求他们的英雄至始至终都拼杀在前方的战场,也没有资格去批判一个天赋消失的缔造者。 明明他们已经做得足够好。 伍月没忍住,睫毛颤了一下。 她知道自家伴侣的天赋恐怖,但是并不认为这样的借口能堵住悠悠众口,没想到还有人愿意,站出来引导舆论,而且,她很意外,也同样高兴苍蓝的国民愿意这么理智地看待这件事。 她笑了笑,看向身边的伴侣。 萧哲的眼角红了些,抿着唇,看她的眼神带着深邃的黑暗,可是却那么专注,没有一丝杂质。 伍月心里一酸,拿手安抚似地拍了拍还是无法开口说话的人的手,又用精神力与他沟通道:“没事的,你看,不是都解决了?” 她希望萧哲忘掉“污点”这个本来应该扔到丧尸堆里去的词汇,然后能够坚定地选择站在她身边。 伍月想了想,笑: “感谢你们的理解。” “我会把我的过失上报给星际法庭,还有我的伴侣......” “我坚定地热爱,并且发誓永远忠于他,如同忠于这个国家。” “我希望每个坚定地,热爱着你们脚下这片土地的每个人,都能得到尊重。” 她微微颔首,然后在人群热烈的鼓掌声中看向萧哲,对他笑 终于能说话的人嘴唇颤动一下,最后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沙哑道:“将军,我.....永远愿意,坚定地走向你。” 无论需要他付出什么,他已经完全离不开眼前这个人。 她是他的一切。 受伤的事情打乱了伍月的计划,她原本是想设一个局,让堰方和上雅把那些隐匿着反叛之心的人都带出来,最好是把所谓的“截杀卧底将领”的事情也带出来,这样她才有可能辨明忠奸善恶,揪出那些早就等着蛊惑民众的卧底。 可是堰方和上雅居然敢再次对萧哲动手,这完全触到了伍月的底线,所以她直接废了那两个人不人,虫不虫的丑陋生物,也没有再费心思,只是简单地和帝国将领们商量之后,直接公布在了群组上。 萧哲构建的群组足够理智,足够可靠。 他实在太好。 帖子全篇没有一个字,有的只是她上辈子拼命保住的证据和名单。 热门评论第一条: 或许他们曾经是英雄,但是当他们背叛这个国家的时候,他们的行为已经不值得后人称颂。或许名单很长,但是没有被记下名字的丰碑,树立在苍蓝的每一个角落,向英雄致敬。 第二条: 我知我深爱我脚下的这片土地,并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壮丽辽阔,更因为它英雄的人民。不要因为一些人就否认它的伟大,否认它的人民的伟大。苍蓝万岁。 星际法庭的裁决也很迅速,没有罪责,而是高度褒扬。 每个敢于反抗侵略的星球在战阵过程中遭遇的损失都是令人痛心的,但是鲜血会证明,英雄们的勋章会证明,一个具有反抗精神的民族是不可战胜的,非正义的战争终究会一败涂地。 岚海被撤去一切职务,终身禁止加入军籍,而堰方和上雅,则是恢复了神智,但是再也没有精神力能够帮助他们逃脱了,只能忍受着日复一日的折磨,抱怨终身。 至于萧家。 伍月本来就派人去查了,回到将军府才看到那些资料,瞬间,暴起精神力就将那些文件碾碎,渣都不剩。 明明是原配所出,却偏偏要污蔑他做私生子,只为了让现在的萧夫人和萧少爷的身份名正言顺...... 伍月的眸光冷下来,还未动手,帝国已经派了人监管了萧家一家人,征得萧哲的同意之后就将真相公之于众了。 “???这也太不要脸了!” “心疼我们将军的伴侣。” “这么一看,我真的是哭死,这是什么神仙爱情啊!突破了重重阻碍才能像现在这样,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呜呜呜呜” 萧哲正好从帝国军校回来,看了眼她的光脑,握住她的手,声音柔和: “将军。” 伍月笑:“我正在想呢,要不要让你也挑一个职务,他们总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萧哲继续了机甲的研究,因为他的天赋简直逆天,在任何领域都相当于是开了挂的存在,所以继续之前的东西也毫不费力。 底下的人想用敬称都只能称呼为您。 萧哲笑:“不,您的伴侣这个称呼,我很喜欢。” 他的身份这么多,唯有这一个,是他此生唯一珍视的。 番外(1) 萧瑾-- 萧瑾在接到帝国的通知的时候已经完全僵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嫉妒着的,那个兄长,居然才是他的父亲光明正大的儿子,而自己,只不过是因为母亲的家族显赫,最后才替代他成为了萧家的继承人。 明明.....那个人,就算精神力贫瘠,身体素质也不过关,也曾徒手给他设计过玩具,可见天赋的恐怖,可是记忆中的父亲从来都不喜欢萧哲这个兄长。 苍蓝的法律规定每个身体没有缺陷的国民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利和义务,可是他去帝国最好的学校上学的时候,他那个体弱的兄长,只能沉默地看着父亲把一堆的请假条甩给他,让他待在家里,不许离开半步。 后来战争开启前,上面要求排查重要人物的伴侣,他们才知道,兄长居然是沧月将军的伴侣。 父亲在接到通知的当天晚上,就伪造了萧哲的死亡证明。 他不赞同父亲的做法,可是那位的伴侣,一旦被承认,在整个苍蓝,就拥有着和帝国之星一样的地位,如果那些过去被查出来,整个萧家都躲不过去。 所以他只能默许,看着眼神暗沉的人在刚刚成年的那一天,搬到了帝国为没有能力从事任何工作国民安排的补助区居住。 起初他每天都去看望兄长。 被剥夺了一切的人似乎根本不在乎那个伴侣的身份,冷淡的性格也没有丝毫变化,直到某天,他戴着属于帝国军人的蓝星徽章去看望萧哲。 性格好像柔和许多的人沉默着看着他的徽章,然后扯了扯嘴角。 从那个时候起萧哲开始重拾机械。 萧哲好像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没有权限参与机械考试的人从未想过让他帮忙,只是沉默着,日复一日地摸索着,研制自己的机械。 某次他看到那么多攻击和防御效果远远超过市面上流通的机械时,心里一跳,还是忍不住开口:“哥.....我帮你把这些带去学校让老师看看吧?” 萧哲的天赋太恐怖了,就算他不是机械系的学生,也知道这样能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机械意味着什么。 可是萧哲在那天之后,就失去了消息。 他找遍了所有的补助区,也没有找到萧哲的踪迹,那些机械也凭空消失了,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在这个星球上出现过。 他始终惦记着自己这个兄长,直到他出现在沧月将军的身边。 萧瑾回想起这些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苍蓝的裁决很公正,对他的处理仅仅是撤职,所有的一切,从头来过,除此之外没有剥夺他的任何权利。 他看着空荡荡的萧府,突然有些近乎卑鄙地想,萧哲没有对他做什么,无非是因为他现在什么都有了,恐怖到令人生畏,足以和那位匹配的强大天赋和精神力,和他身边,那么耀眼,还深爱他的人。 他这么大度,也无非是为了在沧月将军面前表现得宽容而无私而已。 他有些嘲讽地在最新的星网公告下评论: 萧哲根本配不上沧月将军。 他发了这句话之后有很多星网的用户语气冷凝地劝删,他们不再列举事实向其他人解释,因为这是整个宇宙都知道的事。 沧月将军和萧哲,无比般配。 他没有受到处罚,却见到了眉眼冷肃的人。 她抬眸扫了他一眼,眼神很冷。 语气也很冷静的人缓声陈述,让他无论有什么不满,都可以对着她发泄,她不希望自己的伴侣受到任何人的攻击,尤其是,在他的身份还这么敏感的情况下。 他突然有些想苦笑。 想知道这个人始终没有调动似乎躁动不安的精神力,是不是因为顾忌着他兄长的感受,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敢这样挑衅。 沧月将军到底还是没有对他做什么,只不过他的全部社交账号都受到了严格的管控。 那个人竟然那么在乎萧哲的感受。 不久后他申请了外派维和。 虫族现在看到苍蓝的徽章就害怕,这样的任务并不算困难,只是需要离开母星。 出发的当天去看了被关押在苍蓝的监狱里的母亲和父亲。 他不知道原来那么温柔的人也可以这么恶毒地,毒杀一个只是想远离这一切的母亲,也不知道仅仅是因为兄长出生的时候,险些造成他的精神力跟着逸散的父亲,居然能够那样冷漠地对待同为他妻儿的人。 可是能怎么样呢,伤害已经造成,他们是需要赎罪的,自己也需要。 踏上飞船的那一刻,他想。 他宁愿战死在别的星球上,也不会再回到他的母星了。 他已经失去了那个资格。 上官昀-- 他刚入伍的时候就跟着沧月将军了。 那个时候苍蓝还没有建国,他们的军队还没有现在这么强大,人数也少得可怜,可是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人,却带着他们那支并不强大的队伍,在虫族进犯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狠狠地把它们击退,身先士卒,遍体鳞伤,从不曾退却。 后来她接受了帝国最高的荣誉,为了她的帝国,她戴上了沉重的王冠,她默默地接受着敬仰和诋毁,然后拖着没有后路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踏上染满鲜血的战场,传回一封又一封令后方鼓舞雀跃的捷报,身体却越来越差。 直到战争结束。 他以为他的将军,总算能够好好地休息,好好地看着她的人民发展,强大,可是没过多久,将军身边唯一的亲兵就留下了一封绝笔信,说明将军精神力正濒临逸散之后,就与无声无息离开的人一起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从那以后,他就失去了副官这个身份。 他开始试着习惯没有将军的日子, 可是她温柔,从容的身影却时常徘徊在他的梦里。 他知道自己早就对他的将军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他也知道,他的将军不可能属于他。 因为她有心上人。 她对每个人都是温和的,和那个人通讯的语气,却比对待任何人都要温柔深情。 她甚至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派了她的亲兵出去。 他知道那是去接谁。 战争未结束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私心的人为了那个人动用了私令,现在将军卧底回来了,还是为了那个人,说出了“不惜背上叛国的罪名”这样的诛心之语。 明明他的将军是信仰那么坚定的人。 可是她的信仰,排在了那个人后面。 他几乎嫉妒地发疯,甚至想过用这样的借口,萧哲会毁掉苍蓝的骄傲的借口,去胁迫其他将领,把萧哲控制住,或者干脆一点,直接杀了萧哲。 可是他不舍得。 他无法想象,仅仅是因为萧哲受伤,精神力就产生了暴动危险的人,如果知道他们伤害了萧哲,会怎么样。 最后还是没有忍心动手,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成功。 将军是愿意拿命保护他的人啊。 眼看着他们越来越亲密的人,只能压抑着心里的毒蔓,任由它滋长,占据他整个心脏。 也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将军的伴侣是他,是不是自己也能得到她全然的偏爱。 但是无论如何,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止步于那个人的副官,已经是他此生,最至高无上的荣耀了。 番外(2) 上雅-- 她第一次见到伍月的时候是在帝国的考察队上。 那个时候她忙着调查潜伏进了考察队的卧底,没有心思关注比她博得了更多关注的女队员。 后来他们一次次遇袭,卧底的动作越来越猖狂,考察队牺牲的人越来越多,她才终于在伍月睡着的时候找到了蛛丝马迹,那是有关卧底身份的线索。 她没能够找到卧底,考察队归队的时候,只剩下七个人,而伍月似乎是死在了回来的一场爆炸中,尸骨无存。 她的骄傲让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于是她报名参加了卧底任务。 她心中有一个念头,她想要证实,她没能保护好考察队,是因为那个女人,那个总是和队里的人发生冲突,看上去就招人厌恶的女人。 她成功了,她潜入了虫族内部,拿到了伍月背叛了苍蓝,投敌卖国的证据。 回到苍蓝舰队的第一时间她就呈交了证据,举国震动。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卑鄙无耻,自私自利的人,为了投靠虫族,竟然狠心地残害了那么多同胞。 于是一时之间,舆论翻腾,所有人都严肃要求立刻诛杀这个叛国贼。 他们当时还没有归国,负责接应她的,是同样在正面战场功勋卓着,与她一起升为六星将领的岚海,他们在航行的时候监测到了她之前放置在伍月身上的追踪器,然后立刻决定了逮捕她。 当时其他人都忙着准备攻击,指挥室里只有她看着屏幕。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张身份证明。 当时她只是嗤之以鼻。 她根本不相信,这样已经臭名昭着的叛徒,会是那位久负盛名的将军。 而且,卧底几十年?没有人愿意把这么长的时间耗费在虫族那个魔窟里,就连她自己,都受到了蛊惑,被接种了虫人的血清。 当时她抑制住了所有症状,也能心安理得地安慰自己,自己不过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害了一个同样卑贱的俘虏。 但是后来她才知道,当时她没有承受住虫族的诱惑,在那群虫子的围观下,利用同族的身份,轻而易举地接近,最后接种了虫人血清的人,是那位的亲兵,堰方。 她也被迫接种了血清,感觉到身体的异变之后,第一时间就后悔了。 可是没用,帝国补贴的高级试剂根本无法解除虫人的形态,她虫化了。 堰方也没能逃过虫化的命运,那个高级囚犯,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杀她,她情急之下说自己是卧底,只是接受了上面的任务,以这样的身份潜入虫族,才不会被怀疑。 谁都知道一旦被同化成虫人,在同胞眼中就等同于虫族了,也许此生就再也无法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因此虫人虽然是最易进入虫族内部的身份,却没有多少卧底愿意尝试。 可是堰方居然信了。 他哑着声音问是不是所有的卧底都选择了同化。 上雅永远都忘不了她说是之后,堰方那个眼神。 混杂着那么多愧疚悔恨心疼压抑的情绪,最后统统压抑在了血瞳下。 从此之后他们就成为了虫人,成为了最被信任的卧底。 可是某天堰方突然嘶叫着掐住了她的脖子,问她是不是在骗自己,为什么那个人还好好地,根本没有被同化,只有自己现在变得丑陋不堪。 上雅不知道那个让堰方暴怒的人是谁,她只是挣扎着,断断续续地回答,她不日就要启程回苍蓝。 堰方似乎僵住了,他看她的眼神很诡异,最后是满眼痛恨的人,给了她抑制试剂,放她走了。 有过这样经历的上雅没有选择相信伍月的卧底身份,同样,她也没有选择告诉岚海和其他将领,这样的证据实在太荒谬了,根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求证,给这个叛徒逃脱的机会。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舰队加大了进攻的火力。 那个女人驾驶的飞船没有被击中,但是动力系统遭到了破坏,迟早会坠毁,岚海和她于是决定返航,通过塔台实时监控那辆飞船的去向。 好像设定好了行驶路线的飞船直直地向苍蓝撞过来,这样的降落虽然不至于对有保护罩的母星造成毁灭性的伤害,但是也极有可能引起民众恐慌,于是所有人都密切注视着飞行舱的动态。 等到他们发现原来设定好的路线是和苍蓝的保护罩擦肩而过时,里面的生命体却忽然凭空消失了,岚海放出精神力去探测,居然就这样被打了回来。 那个说自己是卧底的女人,带着属于那位帝国之星的独一无二的核酸检测,一跃成为苍蓝最高贵的九星将领,成为了人人敬仰的沧月将军。 她之前的叛徒判断,在这个人的真实身份面前,统统成了笑话。 上雅知道,自己不可能容得下她了,即使她功勋卓着,为人温和,即使这个人之前是她的榜样,帝国也不可能同时容得下她和沧月。 这场博弈,注定不是她死,就是己亡。 岚海-- 苍蓝的监狱管理十分地人性化,罪犯们不是按照服刑时间来减轻自己的罪过,而是通过各种手段的检测,由专业人员判断你是否有再度犯罪的倾向,在这种倾向降低到一定百分比之后,他们就会给你戴上罪犯辨识手环,放你出去。 适应期期间,定时监测的指标平稳通过,罪犯就可以取下手环,恢复到正常的公民身份。 但是今年苍蓝的监狱却来了个怪人。 他入狱的时候,再度犯罪倾向的指标数值就是零,但是却没有人放他出去。 因为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就是他,被迷惑试剂迷惑,放出了上雅何堰方,并且让他们伤害了沧月将军。 事后他们通过技术手段恢复了当时的情形。 上雅确实很擅长蛊惑人心,没有在一开始就使用迷惑试剂,而是坚持着之前的说辞,认为杀害了那么多卧底将领和帝国将领的伍月,根本就是冒充帝国之星。 她还列举了很多事实,笼络民心,操控舆论..... 就在岚海分心去思考她之前递交的那些证据时,蓄谋已久的堰方使用了迷惑试剂,轻而易举地操控了他,打破了精神力屏障,找到了萧哲在的地方。 知道了原委的研究人员都有些沉默。 他们其实能理解岚海的心态。 任何人,在没看到那份叛变将领的名单和那些绝密的证据之前,都不可能会轻易相信,沧月将军卧底期间,杀死的那些人,都已经变节。 可是错了就是错了。 岚海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惩罚。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蛊惑-- 他不想去相信那个人真的高高在上,完美无缺,他怀着那么隐秘肮脏的心思,想要把她从神坛上拉下来,占为己有,所以才会被利用,间接伤害了对帝国忠心无二的帝国之星,帝国第一将领,也伤害了对于帝国将领无比信任的民众。 他愿意终身被监禁于此,为他不可饶恕的错误忏悔,为苍蓝的明天祷告,为自己阴暗龌龊的心思赎罪。 番外(3) 堰方-- 他喜欢他们的将军。 这在整个亲兵队伍,甚至在整个第五军团里,都不是秘密。 事实上,对于从战争一开始,就跟随在她身边的人来说,不喜欢他们的将军,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 因为她实在太好了。 作为军人,她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作为将领,她赏罚分明,体恤下属。 他记得每次出战前,沧月将军总要让他们写信,写给自己最重要的人,把该说的话说了,安安心心地去打仗,每次清点人数的时候,他们不是报数,而是昂首挺胸地报出自己的名字。 沧月将军每次都能记下来。 回来的时候,自己也遍体鳞伤的人,却总是会让他们列队,再报一次。 然后她会缓声,把没能再一次报到的人的名字念出来。 他们的名单越来越长,沧月将军开始用笔记下来。 每一次都是一次告别,每一次都是一次更新。 队伍里有些兵士忍不住红了眼眶,沧月将军却只是望着远方,笑:“哭什么。” 她的声音很温和,好像从来没有受过炮火的洗礼,依旧坚定而明亮: “你们知道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想得是什么吗?” 她包扎着自己流血的手臂:“我常常在想我什么时候会死,会成为脚下土地的一部分。” 她的声音里还是带了嘶哑,带了沉重:“有人告诉我,就是明天。” 她扫了眼站在她面前,和她一般年轻的兵士,笑:“对,是明天。你们记住,你们成为军人的那一刻起,你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注定为你身后的兄弟姐妹抛头颅,洒热血,就算没有马革裹尸,也绝不能不战而退。” “都说军人应该顽强,可是我们也只有一条命,被子弹击中一样会死,被炮弹打中一样也会粉身碎骨,可是我们就是不应该退。” “为什么?因为我们上战场不是为了活着,而是为了击溃敌人,是为了让大后方的家园,大后方的亲人活着。” “当你们踏上战场的时候,你们就注定牺牲在明天。这条命已经交给了我们的土地,交给了与我们同为战友的你们。” 她又笑: “有人问我所有人都会死吗?” “当然会,区别只是,有些人可能死于这场战争,有些人或许能够目睹我们打败敌人,建国,强国,直到我们的每一寸领土,都成为不可侵犯的存在。” “可是,你们要记住。” “我们已经死了,我们没有命去看我们的家园的明天,我们唯一的使命就是用自己的热血去保护更多的人能够看到明天,看到敌人被击败的明天。” “多活一天,多打败一个敌人,我们的胜算就大一分。” “所以,作为将领,我要求你们,不惜命。” 她看着眼前在一场场战争中死里逃生的顽强战士,哑声继续: “却又要珍惜自己的生命,绝不做无谓的牺牲。” “因为你们的命是我们亲人的,只要他们还在受着敌人的压迫,发誓以生命来扞卫祖国的你们就不能死,不能退!” 他们队伍的编制是轮替的,每次冲锋小队都是更换着上,可是总有一个位置,是留给她自己的。 战事进行到白热化的时候,虫族内部发生动乱,退却了,原本快坚持不住的队伍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和另外一支军队会和,他们的将军就和那支队伍的将领,也就是帝国后来的元帅一起,筹划建国的大业。 其实那个时候的条件是很粗糙的。 他们不知道虫族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被收回来的领土也是饱受蹂躏,破碎不堪,可是两位都坚持要建国。 他们知道,祖国对于后方的人民和前方的军队来说,是莫大的支持。 所以他们一边紧张地构建防御工事,一边筹划着建国。 他们将军和元帅是莫逆之交,对于彼此都足够信任,对于元帅之位一再推脱,最后筛选伴侣的时候,元帅知道他们将军居然没有把伴侣带在身边,就这样上了战场,现在伴侣也殒命了,很生气地跑来将军的营帐质问她。 他和其他的亲兵也在,听到元帅的话的时候,才怔然回想起她那个时候所说的话,原来她真的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连在这种伴侣不知去向,现在更是已经死亡的情况下,都敢一次次地穿梭在炮火里,和那些虫族拼死作战。 元帅脸色铁青地勒令她不许再上战场,已经经历过多场战争的指挥官几乎是整个队伍的信仰,她的判断比元帅还要精准,精神力的强大程度也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感知范围。 他记得将军当时答应了,条件是元帅尽快登基。 而他们的将军,作为帝国的第一位将领,在接下来的每次战争中,都没有信守承诺,而是依旧带着他们,冲锋陷阵,没有丝毫退缩。 在帝国的支持下,虫族的败势越来越明显,元帅提议收兵。 沧月将军不同意,她觉得不给予虫族沉重打击,敌人迟早会卷土重来,而且他们的领土并未完全收回,虫族这个时候退却,很明显是准备休养生息,他们不能给敌人这个机会。 产生了分歧的两人在通讯中不欢而散,最后帝国派来另一位将领接管军队,然后冷眼对他们将军道:“元帅请您回去,有要事相商。” 他们自然看到了他身后的精锐部队和对准了的镭射枪炮,当场激愤难平,可是将军只是眼神安抚他们,然后沉默片刻,脱下了指挥官的徽章,上了飞船。 他们作为亲兵被禁止同去,但是很快就传来消息。 将军被元帅囚禁了,罪名是妄图颠覆新生的帝国。 但是很快,就如将军意料般的,退却了的虫族在虫后再度繁衍出新一批的虫族之后卷土重来,而他们的元帅根本不肯放了他们的将军,而是下令让他们这些将军的直属部队直接对上虫族的大军。 就在战争快打响的时候,他们的将军出现了,嘴角带着血迹,强硬地逼退了准备发兵的将领,然后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设下了他们根本无法破解的精神力屏障,最后一个人,抱着必死的信念,杀入了虫族的大本营,杀死了虫后。 那一天,全体的兵士严阵以待,最后等回来的,却是濒临死亡,浑身浴血的将军,带着虫后的尸体,而她肩上的蓝星徽章,却纤尘未染,就像她坚定的信仰一样。 将军最后没死,在所有人看来,一直都是一个奇迹。 番外(4) 他不知道那些高呼着他们将军万岁的兵士有没有想过。 从监禁的地方杀出来,赶回战场,拦下要出征的部队,再单枪匹马,杀进虫族的大本营,斩了虫族的精神领袖虫后,再把尸体带回来,这对于一个,早就失去了伴侣,生命值几度掉到警戒线以下的帝国将领来说,意味着什么。 如果元帅没有下令全力救治,如果不是将军的意志力惊人,他们的帝国之星早就葬身异国。 将军选择杀入虫族的那一刻,心底该是有多苍凉。 可是他们的将军奇迹般地生还了。 将军的声望一度越过元帅,成为民众最敬仰信赖的存在。 战事又起。 没有让民众知道她的伴侣已经不在了的沧月将军开始带兵征战。 民众为她欢呼,可却从来不知道一次次凯旋背后是多少受伤和鲜血淋漓的时候。 可他的印象里,将军从未退却过。 他和其他四个兄弟一起成为亲卫,有着和他们的将军一样至高无上的权限,可是也比其他人要更频繁,更近距离地接近死亡。因为他们是将军的兵。 也许是因为虫后的死激怒了虫族,原本还在其他星球进行侵略的虫族集结了大部队向他们发起了猛烈的攻势,最后把他们围困在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小行星上。 还具有作战能力的兵士所剩无几。 苍蓝自己也面临进攻威胁,无法派兵增援,他们只能靠自己,打败虫族苍蓝的士气必定大涨,落败了苍蓝就会陷入被围观的危机。 他们只能选择死守。 其他四位亲兵一次次带着伤兵突围,最后豁出了性命,也只能转移出了一小部分。 军中的高级试剂供应不足,他们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其他兵士不可能不知道,他们早就身经百战,锻炼了敏锐的直觉,知道这可能就是最后的战役了,他们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把将军带出去。 他们准备用全部力量保下他和将军。 堰方说不震撼是不可能的。 他不是多高尚的人,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无非是因为他对他的将军那隐晦却又清晰明显的爱慕。 他愿意和他的将军一起牺牲。 可是这些自己都伤痕累累的战友们却说想要保住他和将军,因为他们是所剩部队里,星级最高的将领,他们不希望他和将军留在这里做无谓的牺牲。 他去找将军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么做的成功率,也在想将军是否会同意。 她是那么无私高尚的人。 却也应该明白一个指挥官对于在炮火中诞生的苍蓝的重要性。 可是将军却只是沉默,最后给他下达了命令: 回到苍蓝,把一个叫做萧哲的人找到,带他离开。 堰方无法形容自己听到这个命令时候的心情。 他知道这属于私心,苍蓝马上要面对炮火,如果那个萧哲真如将军所说,居住在补助区,那就是一个没有精神力,身体素质也不够的废物,几乎无法在战争中存活下来,这样的命令,由任何一个高级将领来下达,他都能理解。 保住一个人而已。 可是为什么下达这个命令的人,是他们的沧月将军?! 她甚至愿意和他们一起固守在这里,连牺牲的准备都做好了,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最惦记的居然是后方一个精神力贫瘠的废物。 那个萧哲,凭什么?! 将军宁愿自己死也要因为私心保下他! 嫉妒难言,郁愤满腔的人自然听到了将军接下来的话,她告诉他,萧哲的机械天赋算的上顶尖,希望他能够好好地保护萧哲,如果他愿意,就送他到自己在苍蓝留守的部下那里,如果不愿意,就送他离开苍蓝。 在突围的过程中,被虫族发现,最后鬼迷心窍的堰方做了他一生中最不后悔的一件事。 他知道那些虫族知道他是沧月将军唯一的亲兵,他告诉他们沧月将军让他去接的是自己的伴侣。 那些虫族商量过后,给了他伪装试剂。 如果能够凭借伪装试剂将所谓的帝国之星的伴侣策反,那么战局将发生根本性的扭转。 所以他们放了他,让他伪装成沧月将军去找萧哲,最好把他带到虫族去。 他降落到苍蓝,见到了他们将军心心念念的萧哲。 他还没有开口,那个人就哑着声音冷声问:“你是谁?” 一眼就识破了他的伪装。 堰方心底冷笑,把准备好的视频和信件给他。 他们将军的字迹整个苍蓝都认识,却没几个人知道她的几个亲兵早就将她的笔迹模仿得出神入化,足以以假乱真,看到信件心神俱震的人再看到视频的时候,根本已经分辨不出来真假了,只是脸色苍白地攥紧手指。 为了他的天赋才接近他。 还有他的私生子身份根本配不上苍蓝的帝国之星。 以及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的匹配度,他在来之前拦截下来的信件,他怎么可能会让沧月将军看到,这个人就是她命定的唯一伴侣?自然也是嘲讽奚落。 根本不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的人不肯离开苍蓝,他想见他们将军。 堰方心底的阴险嫉妒,在这个人始终不肯相信沧月将军会这样对待他的反应之下,达到了巅峰,于是怒不可遏的人趁着他分神的时候,直接开枪杀了他,在他还没咽气的时候,射伤了他的眼睛和手指。 堰方知道对于研究机械的人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将军不是说机械是他的骄傲吗?这个人不是想见将军吗? 那自己就把他的骄傲踏碎,甚至还在他的耳边说,这全都是沧月将军的命令。 如果萧哲拒绝跟他走,那就格杀勿论。 他知道眼睛还没闭上的人能看到整个帝国唯一一枚,只有沧月将军的部队才能拥有的蓝星五穗勋章。 他看到眼睛里都是血污的人视线朦胧地颤抖起来,连快断了的手指都苍白得过分。 他知道萧哲信了。 谁会不相信呢? 沧月将军还在前方作战,她的亲兵没有必要这样欺骗一个精神力贫瘠的人。 她只是想让他别再纠缠她,纠缠帝国至高无上的第一将领。 萧哲死了,没感觉到精神力逸散的人只是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就算精神力还在又如何?他已经被践踏成那个样子,终身都不会再有机会回到帝国之星身边,把那些质问说出口。 他怎么配。 成为将军的私心。 番外(5) 他回去了。 骗取了虫族的信任之后回到了将军身边,告诉她萧哲不愿意,他就把萧哲送出了苍蓝。 他看到将军一直紧捏着的手指放松下来。 最后他们打赢了这场防守战,为苍蓝赢得了喘息的时间。 他一直在等回国的人问他萧哲的消息,可是将军没有,她忙于军中的事务,几乎没有任何私人的时间。 如果不是他偶然看见将军拿着一件小玩意,眼神恍然,他几乎都要忘了那个死在他枪下的人。 将军似乎决定了什么。 后来她果然告诉自己,她接受了卧底任务。 沧月将军询问他的选择,堰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和她一起去。 于是他向外界证实他们的将军精神力正在逸散的消息,然后跟着她登上了飞船,到了虫族的大本营。 卧底的过程是痛苦的,他们带过去的试剂副作用极大,将军那么顽强的人都没能忍住那样的折磨,咬着布条按捺着自己的痛呼声。 没过多久他们被迫分离,因为他以为在那场战役中死了的虫族认出了他。 他们拿那件事威胁他,威胁他为虫族卖命。 他没有答应。 他知道沧月将军是整个苍蓝最强大的存在,只要她不愿意,没人能识破她的伪装。 恼羞成怒的虫族把他囚禁起来,无法靠近他,给他种下虫人血清的虫族找来了愿意为他们注射血清的苍蓝国民,苍蓝用于抵抗外族的天生的保护机制,被那个可恨的女人拿来残害同胞。 他恨不得杀了那个人。 可是她身上带着的帝国将领的徽章,证明她是帝国的卧底。 一个愿意为帝国,种下虫人血清的卧底。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许是因为,心里隐秘的渴望,即使他已经被折磨到了这个地步,原来离他那么遥远的人,现在也和他一样,不过是被虫化的虫人而已。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见到了沧月将军。 她的脸上是高高在上的神色,可是眸中的光没有变过。 她没有被虫化。 那一瞬间的暴怒让他立刻就闪现回去想要杀了那个欺骗他的女人,他现在与他的将军已经是云泥之别,再也没有任何的可能。 可是那个女人说她完成了任务,即将回国。 那么像她。 所以他放了她。 他原以为自己会在阴暗潮湿的巢穴待一辈子,直到听到她身份暴露的消息。 虫族派人追杀,而不清楚她身份的苍蓝军队,也没有任何手下留情。 他到处探寻着她的安危,最后在虫族大乱的时候设计,取得了虫族前司令的信任,一步步往上爬,最后成为了虫族的大将军。 堰方依旧不知疲倦地搜寻着她的消息,直到他知道沧月将军已经顺利回到了苍蓝。 她的风采和气势一如往昔。 可是他怎么允许,他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能够在她不是帝国之星的时候,光明正大地将她占为己有,不存在任何配不配得上的问题,他只要她属于自己。 所以他伪造了星际法庭的信件,想让她对苍蓝失望,让她从帝国将领的位置上退下来,让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人,还着手驳回了她降级留军的申请。 可是他没想到沧月将军会做得那么绝。 她知道自己不再能为帝国效忠,居然再次,单枪匹马地杀入了虫族的大本营,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离开了,他不敢让他的将军看到自己现在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骄傲依旧的人踏破了虫族的宫阙,没有找到他,最后把虫族的前司令杀了,将尸首带回来苍蓝。 他看到录像的时候还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年她浴血奋战的英姿。 可是很快,那个本来应该已经化为枯骨的萧哲回来了。 萧哲救了他们将军一命,可是他却始终无法容忍那个萧哲,霸占着将军伴侣的身份。 所以在眼看着这两人感情越来越好之后,他写了封信去挑衅将军,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他忍无可忍,直接向苍蓝下了战书。 他想让沧月将军只注视着他。 而不是那个精神力都不会操控的废物。 他甚至潜入了舰队,却只看到那个人对萧哲的纵容和温柔。 嫉妒再次腐蚀了他的心脏,他找上了同样狭隘阴险的上雅。 上雅想要帝国再无帝国之星,他想要可以由他掌控的,不会拒绝他的将军,所以他们联手,设下了一个又一个圈套。 最后还是被他们的将军识破了。 沧月将军似乎知道了当年的事,对他下了狠手,他被打得吐血昏迷之前,熟悉的人眉眼里,杀意闪过无数次,最后全都化成了冷笑和怒意。 她没杀他,而是让岚凤看守他们,日夜折磨。 然而,早就变得满身黑暗,卑鄙阴险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地放弃逃脱,机会来的时候,他都没有和上雅商量,就这样逃了出来,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那个身上已经沾染了她的精神力的萧哲。 他要杀了萧哲,就像之前一样。 没有人可以独占她,谁也不可以。 白匀礼-- 帝国军队凯旋之后,作为随军医生的白匀礼受到了热烈欢迎:每个人都在询问他有关沧月将军和她的那位伴侣的事,侄女围着他要和沧月将军的合影照。 最后还是红着耳朵向将军提出了请求的人默默地拿出照片。 侄女象征性地感谢他之后,立刻就抱着照片尖叫起来。 白匀礼有些心累:为了拿到这张照片,他都不知道绷着表情,承受了多久多大的压力-- 那位一直在旁边看着。 他都怀疑,如果那位有精神力的话,自己是不是早就在精神力碾压之下,死了千次万次了:谁都知道沧月将军平易近人,可是她的那位伴侣占有欲却恐怖得吓人。 最后研究所的研究人员证实萧哲确实具有和将军同等强大的精神力,和同时强大到令人生畏的天赋时,白匀礼才后知后觉地惊出一身冷汗。 某次在军部遇到,立刻颔首道歉的人有些忐忑。 萧哲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看上去远比白匀礼记忆中的将军的伴侣要温和淡然: “你守护过她,我怎么会伤害你。” 白匀礼微怔。 回到家的时候却又有些叹息地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沧月将军真的给了她的伴侣足够的安全感,才会让之前无时无刻都不在宣誓主权的人,能够心平气和地和自己道谢。 萧哲已经得到了沧月将军全然的偏爱,又怎么会在乎他们将军身边,是否还有别的骑士。 而他和,注定终身只有羡慕的权利。 王城为你而矗立1 白柒睁开眼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来错了世界。 杂乱不堪的房间,四处散落着破碎的器具,一股难闻的,带着腐朽和鲜血的恶臭徘徊在屋内。 白柒坐起来拍了拍裙子,看了眼不远处的几具尸体,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 系统颤颤巍巍地帮她买了一个清洁道具,把这小祖宗白裙子上的污渍都清除干净了,才敢擦着汗开口:“那个......现在要传输记忆吗?” 白柒的声音很软,和她的长相一样,甜美动人,此刻却含着隐隐的委屈,听上去实在惹人心疼:“我饿了。” 系统:“......” 系统认命地买了商城里最贵的佳肴,于是小祖宗就这样坐在纤尘不染的桌椅上,动作斯文地小口小口吃甜点,还是在几具饿死的尸体的注视下。 系统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等小祖宗吃完了,动作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之后,系统才敢凑上前问:“现在可以了吗?” 白柒看了它一眼,眼神纯澈而柔软:“有空间吗?” 系统挣扎片刻:“......有。” 白柒眉眼弯弯地点点头:“那我先洗个澡好啦。” 眸子里像是有一汪湖水,柔软又明亮的小姑娘想了想,又道:“有白裙子吗?” 系统:“......有的。” 小姑娘弯眸,闪身消失了。 一直在默默观察的世界意识:“.......” ?你什么都帮她准备好了,那个人还拿什么接近她? 这个小祖宗自己都能在这末世过得舒舒服服的好吗? 系统:“你敢拒绝这位祖宗?” 世界意识闭嘴。 它不敢。 白柒换好衣服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活脱脱是一个天真娇憨的小公主了,微卷的柔软长发,还有漂亮清澈的双眸,天真单纯的模样,还有她身上洁白蓬松的公主裙...... 一切都和周围尸骨腐烂,植物凋零的景象格格不入。 世界意识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冷,果然下一秒小姑娘就软着声音问: “这次有什么任务吗?” 世界意识颤着声音退后:“没,没有......” 白柒鼓起腮帮子,看上去和撒娇没什么分别:“那你们为什么让我来这个世界?我想去找局长姐姐......” 她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世界意识跪了:“不,不不,有,有任务!” 白柒的眼睛很漂亮,此刻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的全是清浅的光:“是什么?” 系统:“........” 祖宗,你难得重生一回,就不要想着再接那么凶残的任务了好吗?! 它又把视线投向如临大敌的世界意识。 “是......是让指定目标消失!” 系统:“.......” 系统:“???” 主神你疯了?!这位祖宗会把这个世界整个都人道毁灭掉的! 世界意识镇定道:“这个世界里的丧尸皇将会被a基地现在的基地长取代,你只要潜伏到他身边,找到机会把他解决,就能挽救这个世界毁灭的命运了。” 系统:“.......” 主神你能不能不要再作死了! 这位祖宗要是知道你让她去杀了自己的爱人会灭了你的! 然而世界意识两眼泪汪汪:不这么说她会愿意留下来? 系统:“.......” 系统心累极了,整个快穿局,难道就没有几个性格温和一点的元老吗混蛋?! 一个个都是人形杀器,它觉得自己迟早都要被玩死! 白柒思考了一会儿,声音软糯:“为什么我要挽救这个世界?” “它想毁灭就毁灭好啦。” 世界意识颤着声音阻止:“不,不是......” 白柒弯眸:“啊,我懂了,只要我让那个男人快点变成丧尸皇,这个世界就很快就会毁灭了对不对?” 世界意识:“.......” 不是,我没有让你毁灭这个世界啊! “唔,听上去比直接毁灭有意思,我接啦!” 系统:“.......” 系统:“???” 这是什么神奇的走向?小祖宗自己把轨迹掰回来了?要是任务变成了让那个男人变成丧尸皇,他们的确是不用担心那个男人的生命安全了...... 可是这样真的不会让这个世界的剧情整个崩掉吗??? 早就快被吓哭了的世界意识只能壮着胆子:“.......三号......” 白柒柔软的,精致的卷发披在肩头,看他们的眼神很软,声音很甜:“嗯?” 世界意识和系统颤抖一下,看到她的笑容,瞬间消失在原地。 惹不起惹不起!他们消失还不行吗?! 白柒眉眼弯弯。 这个度假任务好像还蛮有趣的。 基地长,丧尸皇。 唔,好玩儿。 宛若误入这个人间地狱的小公主在尸体旁边转了转,最后捡起来一个被血污污染了的背包,打开看了看,然后捏着唯一一块干净的地方,走出了这个密闭的房间。 她现在在的地方是一个度假村。地理位置很偏僻,自然景观美得无可挑剔。 小姑娘一路走过,原本疯狂吸食着附近尸体的凶残植株瞬间回缩,安安分分地缩在自己的根茎周围,不敢有任何举动。 白柒看到了一朵颜色异常鲜艳的花,脚步一顿,声音清甜:“好可爱。” 伸手一摘,已经丧尸化的植株愣是忍着暴戾蜷缩起来,不敢表现出任何报复攻击的倾向。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连神智几无的植物都知道,匍匐才是唯一的选择。 白柒握着漂亮鲜艳的花往前走,有棵长得很瘦小的,藤青紫色的植物畏畏缩缩地碰了一下白柒提着的包。 白柒回了个头,想了想,眉眼弯弯:“那就给你啦。” 藤蔓立刻拱成一团把包拖起来,乖巧地跟在小公主后面。 世界意识看着屏幕陷入了沉默。 一个植物之王,弄得这么可怜?它能说不愧是敢跟在这位小祖宗后面的植物吗? 连性格都是如出一辙。 走了没多远,日头开始毒辣。 藤蔓摇动着给她遮阳扇风,白柒听到脚步声,弯眸:“找到了!” 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现在很担心那个男人的安危。 系统默默地移开视线。 它现在真的很想知道,那么强大的一个人,为什么要喜欢一朵这么凶残的小白花???活着它不香吗??? 另一边坐在装甲车里的小队。 开车的人体型偏胖,额头不停地出着汗,声音有些不耐烦: “队长到底在找什么?” 戴着眼镜,斯文白净的男人瞥他一眼:“管那么多干什么?跟着队长不就行了?” 胖子嘟囔一声:“可是我们这都跟了一个星期了!队长那什么什么感应到底有没有效果?” 看上去很沉默的少年转着魔方,声音很轻:“小心一点,前方是丧尸植物的聚集园地。” 胖子闻言忙减轻了车速,谨慎地开始行驶起来。 而他们跟着的,身形迅速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胖子脸色一变:“糟了!队长人呢?!” 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他们就把这么一个大活人,给跟丢了?! 王城为你而矗立2 程烨没有想要丢下身后的队友。 只是他刚刚似乎又受到了之前出现过的,那种很强烈的指引,那股力量一直在吸引着他向前,所以身形迅速的人,下意识地加快了速度,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周围是一片安分的青葱植物的地方。 程烨心里一沉。 能在末世活下来的植物不是变异了就是丧尸化了,这里的植物长势如此之好,恐怕一片嫩绿之下,已经掩埋了无数的枯骨。 可能已经全部丧尸化了。 不同植物习性不同,有些植物会主动出击,有些植物却会守株待兔,等待猎物主动拉进距离,所以即便是战斗经验丰富的程烨,在看到这么一大片植物的时候,也不敢妄下断言,只能在原地,屏住了呼吸。 这一大片丧尸植物,似乎并没有攻击的迹象。 他顿了顿,旋即想要离开,却很快又受到了那股奇怪的牵引,而且这回的感应度,比刚刚还要强烈,有个怯弱颤抖的声音,沙哑地喊他: “哥哥.......” 他的心脏猛地揪紧,顾不上危险,行动已经快于意识地转身,向植物聚集的深处去了。 在不远处,刚刚赶到,看到这一幕,心都跳出来了的胖子:“靠!队长!” 那是丧尸植物聚集的地方啊!这样闯等于在送死啊! 他下意识地想踩油门撞过去,玩魔方的少年嘴唇泛白,声音很淡定:“队长没事。” 他有些冷的眼神向眼前,瞬间开始骚动,很快又恢复平静的植物,眸光微动。 有事的,是这些植物...... 精神力告诉他,这片植物已经被驯服了,没得到主人的命令是不敢轻易对任何人和丧尸出手的。 驯服..... 会是谁呢...... 有这么恐怖的力量? 少年若有所思,手指上的青色的血管缓慢地起伏着,肤色偏白,与常人没有分别的容颜在此刻看上去竟然有些诡异。 戴眼镜的男子镜片折射出冷淡的光,握紧了手中的微型枪支。 胖子听队友这么一说,放下心来。 流栎是他们队伍里唯一的精神力能力者,能够凭借精神力感知到附近百米的情况,他既然这么说,就说明队长一定不会有事了。 而此时的程烨刚好赶到白柒身边,看到她身上的伤口和血迹时,瞳孔猛缩。 嘴唇煞白,伤口青紫,流着乌黑的血的小姑娘正抱着自己的背包,瞳孔放大,很是恐惧和可怜的模样,看到他来了,抽噎着站起来,腿上也有几道口子,抽噎着喊: “哥哥......” 程烨立刻上前抱住她,他无暇顾及自己心底的恐慌和绞痛由何而来,只是尽量动作温柔地避开她的伤口:“乖,抱紧哥哥。” 下一秒,就听到她的笑声,很可爱: “哥哥,不会很痛的哦......” 瞬间,刚刚还平静安分的植株就暴起,体型壮大数十倍,无数的藤蔓触手,带着致命的毒液,迅速地刺向男人的后背。 然而察觉到危险的人只是收紧了手臂,没有把女孩的任何部位暴露在那些杀人的丧尸植株面前,而是选择了一个绝对保护的姿势,将她牢牢地护在了怀里。 世界意识急得差点仪器都给砸了:“零三号!!!快停下!!!” 白柒不解地歪头:为什么要停下? 把这个男人变成丧尸,在帮他杀了丧尸皇,不就行了? 世界意识快哭了:“他......他会死的!死了就变不成丧尸皇了!” 白柒不高兴了,声音很委屈:“可是人变成丧尸都会死的啊,怎么会变不成丧尸皇呢?你在骗我。” 急中生智的系统脱口而出:“只要他心甘情愿地变成丧尸就不会死了!” 白柒:“是吗?” 系统简直心都要跳出来了:“是是是是!” 白柒看着自己拿回来的东西,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那些带着毒刺的藤蔓,在距离男人背部不足一寸的地方堪堪停下,然后瞬间回缩。 差点吓哭了的队友和世界意识感动得眼泪都出来了。 还好没事。 程烨本来已经做好丧尸化的准备,手里的枪都上好膛,对准自己的腹部了,发觉没事,微怔一瞬,松开了怀里的人。 白柒看着他,笑。 程烨抿唇,眼神闪烁一下,却还是蹲下来,没有问她有没有事,而是拿出了伤药,帮她敷上裸露在外的伤口,下一秒,那些伤口却消失了。 他心里微沉。 假的。 宛若误落凡间,纤尘不染的天使的小姑娘甜甜地笑:“谢谢哥哥。” 程烨看着完全没有刚刚那幅,落到了丧尸植物手里,孤立无援的模样的小姑娘,心底不知道为什么,涌起的不是警惕,而是一阵又一阵,清醒的疼痛,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半晌,才把这种情绪压下去的人声音有些哑: “疼吗?” 白柒摇头,很乖巧地弯眸:“不疼。” 本来就是假的,怎么会疼? 可是程烨却觉得心脏绞痛。 白柒没在意,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抱。” 程烨看着她。 理智告诉他,这个小女孩,就是指使这一大片丧尸植物攻击他的人,可是情绪却一直抗拒他抛下这个人独自离开...... 明明她刚刚就想要杀了他..... 最后却还是在她的视线中张开手,抱住了她。 白柒心满意足地,伸手环住了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脸: “谢谢哥哥。” 程烨微僵,垂眸半晌,哑声道: “最好还是.....伪装一下。” 手指却攥紧了,明明想要警告她,看到她柔软纯澈的眼神,却变成了纵容:“你不能伤害其他人,知道吗?” 白柒摇头,有些委屈地道:“他们不伤害七七,七七也不会伤害他们的。” 她的眼睫眨了一下,很快又变成之前那幅单纯无害,似乎受尽了苦楚的模样,眼眶含泪:“哥哥,七七会很乖的......” 她抽噎起来:“不要扔下七七......” 程烨有些慌乱:“哥哥没有......” 拿着武器,最后还是壮着胆子闯进来的胖子瞠目结舌:“队长!” 身上似乎有着很多伤痕的小女孩怯怯地止住哭泣声,往他怀里缩。 戴着眼镜的男子眼神微沉。 这个女孩的白裙子上,为什么什么痕迹都没有? 她是...... 却对上了队长的眼神。 冷沉,暗含警告。 于绍捏紧了武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眼睛还紧紧地盯着那个可疑的小女孩。 手里仍旧拿着魔方的少年眸光微闪。 他似乎,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可是为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伸出精神力试探,队伍的首领就已经发言了:“先离开这里。” 很快,他们队长的精神力就把小女孩牢牢地保护起来。 流栎抿唇。 他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于是只能收回了精神力,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继续低头玩魔方。 所有人之中,只有胖子嘀咕了一句: “咱们队长不是有洁癖吗?” 而且,最讨厌女人了...... 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王城为你而矗立3 程烨没有管其他队员的反应,只是抱着小姑娘,穿过那一片似乎格外静默的,正常的植物,到了装甲车前。 伸手拉车门的人动作微顿。 他微微垂眸,看向怀里的人:“愿意和哥哥走吗?” 白柒的眼睛是红的,看着很可怜,闻言很信赖地抱紧他,抽了抽鼻子,睫毛颤着:“嗯。” 世界意识沉默了。 虽然它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小组宗用无比精湛的演技欺骗所有人,但是你刚刚才暴露了自己现在还这么坦然地装小可怜是不是有点恐怖啊!!! 确定不会给他留下心理阴影吗?! 要是把人吓跑了它可不会负责追回来的! 虽然眼前这个好像并没有被吓到orz.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就算你是魔鬼我也会仍然爱你吗? 这种用生命来追妻的方式是不是有点费命啊艹! 不管世界意识如何吐槽,程烨还是带着白柒和队友回到了a基地。 他们这次出来的名义是筛查附近的丧尸聚集点,回来的时候自然也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围上来询问他们的基地长都查到了些什么,就看到一向冷硬如刀的人,牵着一个看上去不过刚刚成年的小姑娘下了车。 所有人:“.......???!!!” 穿着白裙子,长相很甜美的小姑娘似乎很害怕生人,眸子里像是有一汪春水,白嫩的手指紧紧地捏着男人的衣服,看到他们都在往这边看,很快往男人身后缩了缩。 把那些眼神挡回去的程烨眸光冷冽: “你们很闲?” 围观的人微僵,立刻低下头,假装忙着自己手上的事,耳朵却竖起来。 程烨微顿,扫了眼每个进基地的人都要经过的基地门。 眼神微沉。 他不知道白柒是否能通过测试.....毕竟,她的表现,实在不像是人类。 脑海中一阵尖锐刺痛的人手指捏紧了些,平常看守基地的余庆已经带着几位兄弟走近,客气道:“基地长?” 程烨看了眼他们,想说,今天不用单独检查了,却又担心这样更加容易招致基地的人对白柒的怀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愿意相信,她不会伤害基地里的人,作为基地长,他本来不应该如此自私,可是只要一看到她的眼睛,那么清澈柔软的眼神,还有那么温柔的瞳孔..... 他就...... 缩在他身后的人扯着他的衣服,怯声:“哥哥......” 检测的仪器已经靠近了。 程烨伸手拦住。 拿着检测仪器的人愣了一下,余庆微顿,看了眼眼神如小鹿般的女孩,微微眯了眼。 于绍看白柒的眼神愈发不善了。 胖子不明所以地摸了摸头,咳了几声,试探着道:“队长......额,这位.......姑娘,是不是害怕了?” 他顿了顿,试图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凶神恶煞:“是这样的,这是基地用来检测你身上,额,有没有伤口的装置,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的。” 当然了,是要在她没有被咬伤,开始丧尸化的情况下。 系统差点记不清这么凶残的小白花是不是人类了,下意识地去看旁边的主神,世界意识却沉默下来。 它顿了顿,开口:“她能通过检测,放心。” 这些障眼法对于它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可是有些事情,就算是它,也没有办法逆转。 系统放下心来,并没有注意到主神的异样。 白柒的眼神看上去有些懵懂,下意识地看向她最信赖的人。 胖子微微有些心塞。 为什么是个女的都要喜欢他们队长啊!明明他比他们队长温柔多了!就他们队长这个钢铁直男,能学会哄女生吗?!这么久了连句话都没说,妹子你倒是看看我啊! 顿了一下又想起他们回来之前队长那句有些慌乱的:“哥哥没有......” 身体微微僵硬。 如果队长像之前那么温柔的话.......到时候恐怕整个基地的女人都想像那个齐微一样,倒贴他们队长了...... 开始胡思乱想的人并没有注意到他们队长看身后的小姑娘的目光,异常地温柔和纵容。 最后从来没有开过这个先例的人缓声:“如果你害怕,那就不测了。” 此话一出,于绍和余庆都是下意识地皱眉。 余庆更甚,他以为基地长只是对这个女人有些在意,却没有想到,一向是铁面无私的人,居然愿意为她开这个先例-- 仪器检测和射线检测作为基地防止丧尸病毒进入的最有效的两道防线,从来都是基地的铁律,即便是他自己,外出几分钟,回来的时候也是一样地要接受检测,现在却轻易地免去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人的仪器检测..... 拿着仪器的守门人员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余庆。 面容温和的人笑了笑:“好。” 程烨看他一眼,心里微沉。 其实按常理来说,仪器检测比射线检测,也就是基地门更容易过,因为这种新型的检测方式很容易出错,哪怕检测出了什么,只要射线检测没问题,照样能进基地。 所以他一开始想的是,让余庆拒绝,这样她不愿意经过射线检测的时候,余庆就不好拒绝第二次,就算仪器检测出什么,也可以进了基地再想办法。 可是余庆居然没有接受自己的暗示。 而是选择了和他针锋相对。 程烨正想和余庆单独谈谈,小姑娘就怯怯出声:“没,没关系.......” 她的声音带了些颤抖,却平添了很多勇气:“我,我可以。” 胖子一下子心软了,忍不住跟着很多人都看向余庆。 声音温和的男人却视若无睹,只是看了程烨一眼,笑了笑:“那我来吧。” 程烨脚步微动,却被白柒拽住衣角,红着眼眶的人对他扬了扬唇角,又松开,在程烨微微抬起手的时候,走到了余庆面前。 白柒的骨架很小,显得异常的娇小,张开了手,清澈的瞳孔里倒映着仪器坚硬冰冷的外壳。 满身是伤和污渍的小姑娘又长又卷的睫毛颤了颤,微微闭了眼。 仪器从头扫到脚,没有发出“滴滴”的尖锐声响。 表明没有异样。 只有依旧低头转着魔方的少年,和拿着仪器的手微微握紧的余庆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眼神没有任何变化的程烨。 他居然动用了精神力,就为了让这个可疑的女孩进入基地。 余庆顿了顿,温声笑:“好了。” 他把仪器还给守门的人员,又道:“既然害怕,那就关了基地门的射线检测吧。” 眼睛却盯着程烨。 他实在怀疑,他们的基地长到时候又会帮着作弊。 还不如直接就放行了,反正结果也没区别..... 看来基地长是一定要让她进去了。 眸中划过冷光的人攥紧了手指。 可是到底为什么...... 王城为你而矗立4 如果这个女孩是正常人,就算经过了检测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是现在基地长的态度就是摆明了,无论这个女孩有没有问题,甚至是他可能已经知道这个女孩有问题了,却还是要把她带进去。 这根本不是他们基地长的作风。 他们基地长,连自己丧尸化的侄子都可以亲手击毙...... 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绝不会让基地里的人受到生命威胁的承诺? 可他现在就是这么做了。 余庆的心里微沉,却还是挥手让其他人让开,让他们进入了基地。 白柒仍旧扯着程烨的袖子,眼神纯澈好奇地打量着基地的面貌,程烨顿了顿,低头给她介绍基地里的相关规则: “基地里的人分为异能者和普通人,分别居住在南区和北区。” “普通人可以靠提供基础服务赚取晶核,维持生活,异能者则是靠接取任务来获得晶核......” 小姑娘乖巧地听了,半晌,又小声问:“那......七七应该住哪里?” 不等微顿的程烨回话,小姑娘就怯怯地仰头,看他的眼神很软,很招人疼:“七七可以和,和哥哥住一起吗?” 刚刚从店里买了瓶水的胖子正往嘴里倒着水,闻言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跟在队长身边这么久了,想要跟着他们队长的人他见过的也不少,但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理直气壮,直白坦然的。 可是看到小姑娘认真的神态,胖子又咳一声,把水拧上,有些狐疑。 或许.......这小姑娘只是单纯地害怕?眼神都这么干净的人,应该不至于..... 还没理出些头绪的人思绪很快就被一声故作羞恼和气愤的女声打断:“齐柒!你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你......太过分了!快把手给我松开!你凭什么碰他!” 白柒好奇又不解地望过去,看到五官硬朗的女子故作清纯的装扮,有些畏缩地往后退:“哥哥......” 系统看到齐微才想起来什么,面色巨变:“卧槽!我忘记把剧情给她看了!” 世界意识神在在地叹息一声:“给她看了有什么,她会管这些?” 零五号最恐怖的技能就是无论她进入的世界原剧情是怎么样的,最后剧情的结局都只有一个,就是除了她自己,全员皆可be。 这个be它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生离死别,它就是那种字面意思上的,无人生还。 偶尔为了达成这种be,她还会和整个世界一起同归于尽。 配上她人畜无害的外表和精湛的演技,简直整个一人儿,就是伪装成天使的撒旦,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不过是一个还没重生的齐微而已,怎么可能对这个祖宗造成任何威胁?这个祖宗不把这个女的灭了,直接阻断后来的重生剧情就不错了。 世界意识叹气。 系统:...... 它错了,它忘了快穿局的元老都是怎么样一帮无敌的大佬了,它不该杞人忧天的:)。 齐微这个时候智商还没有上线,还维持着无脑人设,脸色扭曲道:“齐柒!你还在这里装!你也太不要脸了!......” 小姑娘眼眶已经红了,却还是在程烨开口之前,执拗道:“我不认识你,你不能骂我!” 程烨从齐微出现的那一刻脸色就沉了,眸中甚至闪过一丝杀意,但是很快,意识到什么的人就攥紧了手,冷冷看向她身边的护卫:“把她带走。” 同时慑人的视线已经逼退了还想骂的齐微:“闭嘴!” 小姑娘哽咽着攥紧他的袖子。 程烨知道自己不能再看她,再看她自己的心脏可能都要炸开了,却还是忍不住低头看了眼她微红的眼角,停顿半晌,抑制住自己声音里的沙哑: “别管她。” 像是为了哄惊魂未定的人,他顿了顿,开口:“你和我一起住。” 周围的人僵住了,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们的基地长。 之前基地长维护这个小姑娘,甚至允许她牵着自己的袖子,他们还能安慰自己也许他们基地长只是一时心软,担心自己吓到人家女孩儿才没凶她。 但是这都要住在一起了!!! 他们基地长原来喜欢这款的吗...... 白柒软着声音,甜甜道:“谢谢哥哥。” 她的眼睛弯起来,显得特别乖巧:“哥哥真好。” 程烨微微垂眸。 胖子木着脸把刚刚旋上的瓶盖拧开。 今天受到的惊吓太多,他得喝口水缓缓才行。 程烨的别墅在南区的中心地带,周围全是最高等级异能者的住所。 他带着一直攥着他衣服,紧跟着他的小姑娘上了二楼,推开一间,没人用过的,次卧的门:“你住这里。” 顿了顿,看她:“可以吗?” 于绍冷冷地看了白柒一眼,胖子面无表情地擦着脸上的水。 他们队长从来没有向谁这样征求过意见,更何况是这么温柔的一句好不好了。 这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们队长竟然都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队长可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任何一个人,就算是那个死缠烂打的齐微,到目前为止,听到这个男人语气最正常的一句也是冷冽淡漠的:“让开。” 可是今天基地长已经破例了太多次...... 胖子木着脸想,他们队长最好永远只对这小姑娘一个人这样,不然那些早就觊觎基地长夫人之位的女人...... 他忍不住搓了搓胳膊,打了个寒颤。 想想都知道会多可怕。 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到别墅没过多久,天就黑下来,本来就没有充足的电量供应的基地很快陷入了深沉的黑夜之中。 白柒换上软软的白裙子,消失,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程烨的房间里。 刚洗完澡的程烨一顿,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房间里有人闯入,看清是她之后,沉默片刻:“怎么了?” 白柒又换了副和白天不同的样子,语气听着很单纯:“你要怎么样才肯心甘情愿地变成丧尸皇?” 系统:....... 世界意识:.......??? 小祖宗你原来可不是这样做任务的!!!哪有上来就这么问的?!不应该像之前那样伪装成熟之后再步步引导吗?!还是这次已经暴露了所以才不加掩饰?还是因为任务对象是你对象你才这么,这么肆无忌惮?! 程烨听到“丧尸皇”这三个字,手指瞬间捏紧,一字一句缓缓道: “你是怎么知道,丧尸皇的?” 白柒没有得到答案,很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不告诉你,除非你告诉我,怎么样你才愿意变成丧尸皇。” 顿了顿,她又仰头:“丧尸也行。” 到时候她帮他把厉害的丧尸都杀掉,他就是丧尸皇啦。 程烨冷冷地盯着她看。 这种违和感又来了。 明明是天真可爱的小公主,却在这里,语气平常地,和他这么危险的人面对面地讨论有关丧尸皇的事情,甚至.....还想让他成为丧尸皇。 程烨心里隐痛一瞬,理智还是压过了感情,语气已经冷下来:“你究竟是谁。” 他一字一顿:“谁让你来的?” 王城为你而矗立5 眼见着两人之间的误会都要起来了,世界意识立刻连线白柒:“零三号,你先离开这!” 白柒不解:“为什么?” 她又看向程烨,一点也没有被他吓到的样子,而是弯了弯眸,样子比白天还要可爱乖巧,回答他的问题:“我是七七啊。” 就在她说了这句话之后,程烨的心脏就剧烈地收缩起来,脑海中也闪过尖锐的刺痛,他忍不住捂着额头,咬紧牙关,神色显露出几分痛苦来。 白柒歪头:“哥哥?” 眼看程烨就要承受不住了,世界意识无法,干脆逾矩,让程烨先昏迷了,再温声细语道:“零三号,你的任务不急于一时,这个程烨先交给我,你,你去空间里玩吧。” 它忍痛割爱:“我在里面给你准备了惊喜,你看看喜不喜欢。” 系统默默地打开商城面板。果然看见服装类的几乎都被主神扫空了。 怪不得主神的表情那么肉痛,这得几十万积分了吧? 主神这次竟然这么舍得? 它看向屏幕,若有所思。 白柒想了想:“唔,好吧。” 她弯唇:“谢谢主神。” 小屁孩:瑟瑟发抖jpg. 世界意识看她真的进入了空间,才松了一口气,看向程烨,却是犹豫一瞬。 其实之前程烨找上门来的时候,它也想过要不要封印他的记忆,毕竟上辈子......他一个人等了白柒那么久,最后等到的却是她的死讯,而且,是那么惨烈的死,法...... 要不是它受到了指引,程烨早就和这个世界一起毁灭了。 如果真的让他带着记忆重生,恐怕这个世界会毁灭得更快,毕竟这个基地里的人,几乎都是凶手..... 可是现在,如果程烨真的怀疑上白柒了,那他们恐怕就会延续上一世的遗憾了。 它怎么忍心看两个明明相爱的人陷入这样的困境。 最后垂了垂眸子,还是选择了传输记忆。 系统张张嘴。 看完屏幕上放映的上一世的剧情时,整个统都愣住了,有些呼吸不过来。 为什么前一世,会是这样的? 今天有基地会议,原本每次都会提前到会议室的人今天却不见踪影,余庆冷眸:“找个人,去别墅看看。” 胖子刚想开口嚷说他去,就感觉到一阵恐怖阴凉的气氛,下一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冷峻的气势和之前别无二致的队长,已经出现在了门口,声音有些嘶哑: “不用了。” 余庆微微皱眉,看向似乎没什么变化的程烨。 他怎么总觉得,基地长好像哪里变了?是哪里呢? 眸光冷沉的人简略道:“开始吧。” 系统结结巴巴:“我,我怎么觉得,他,他好像没,没有很生气的样子?” 世界意识嘴角微抽:“那你怕什么?” 系统欲哭无泪:“我也不知道我在怕什么......” 可能是前一世程烨把世界毁灭的结局,也可能是刚刚程烨睁眼时,那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的,犹如地狱修罗般的恐怖阴凉的气息...... 还有眸中的嗜血冰凉..... 系统小心肝乱颤。 特喵的为什么喜欢他们元老的都是神经病啊!只有顾少清还稍微正常一点,剩下这两个都是谁什么魔鬼啊!这个更恐怖啊!直接就是丧尸皇,还直接把世界毁灭掉了,现在也是分分钟可以把这个基地变成地狱的存在..... 它的小心脏怎么承受得住啊...... 世界意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向屏幕中,眸底压着很深很深的嘲讽和痛恨的人,心里有一瞬间的揪紧。 其实哪有什么真的良善的人? 能进快穿局的都是无辜受累,被主角炮灰的含冤命数,上辈子痛失所爱的人如果仍然能够温柔和善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就连顾少清,上辈子都付出了那么惨烈的代价,这辈子也是因为柯绵和顾恪,才没有像上辈子一样,和天生就受到庇佑的主角,同归于尽...... 至于萧哲,他死的时候甚至不知道他的将军是做好了必死的决心,还以为她只是消失在了苍蓝,自己到现在都不敢把她上辈子的结局告诉他..... 程烨...... 从救世主,变成最后毁灭整个世界来给白柒陪葬的人,他的心里又会有多好受..... 不过都是伪装罢了。 它微微叹了口气,有些心酸。 说到底,伤口愈合得再好,碰到同样的地方,还是会疼的。 它只是,想尽可能的,让上辈子伤口溃烂的人,能够和他们的爱人一起,把伤害减轻到最低,能够幸福地继续下去,就够了。 这世间哪里有真正的完满呢。 重生已经代表了太多无法挽回了,不是吗。 白柒从空间里出来的时候明显很高兴,穿着蓬松如云朵的洁白纱裙,眉眼温柔乖巧,如同一个真正的,在城堡长大的,不谙世事的小公主。 齐微看到她,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但是很快,整个人就瞬间被笼罩在阴凉令人窒息的氛围里,像是毒蛇在耳边吐着信子,马上就要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狠狠地..... 被这种气势攫住,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人脑海刺痛,痛苦地捂着喉咙大口喘气,眼神惊惧。 这个感觉.....这个感觉,是丧尸皇!那个杀了她的丧尸皇!!! 为什么?!现在他们不是还没有相认吗?!为什么丧尸皇会出现!!! 难道程烨这个时候就已经.....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浑身煞气,眸光阴沉的人阴鹜的眼神看过来,像是要直接让她坠入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不....不!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直到这种恐怖的杀意隐藏起来,才跌倒在地上,疯了似地呢喃:“丧尸......丧尸皇.....” 她突然抱着脑袋尖叫起来,周围的人却听不见她的声音,只能诧异地看着齐微惊恐地后退,跌倒,再爬起来,还对着他们无声地吼着什么,最后崩溃发疯,被护卫带走: “这女的.....疯了?” “不会是丧尸化了吧?!吓死人啊!” “放心,就算是混进来了基地也会处理的,呼,还好她刚刚没伤到人。” “哇靠,突然反应过来,那女的就是那个一直倒贴我们基地长的齐微吧!!!她疯了啊?!” “好像还真是.....怎么变成那样了?” 白柒也不解地歪头,察觉到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的视线,想了想,伸手笑:“抱。” 余庆正看着齐微的背影若有所思呢,听到白柒这一句撒娇,顿了一下,又看向单纯无害的小姑娘,看到她洁白无瑕的白裙,眸光一顿。 这裙子,似乎和昨天的不一样?他们基地还有这样的白裙子卖? 王城为你而矗立6 而刚刚才用恐怖慑人的精神力,把齐微吓得几乎昏死过去的人早就把之前的阴鹜冷厉收敛起来,垂下的眼眸里全是温柔和深情,声音没注意的时候,已经变得嘶哑低沉: “七七......” 他的七七,他终于见到她了。 心脏已经袭来剧痛的人眼神有些恍惚,却已经下意识地走近,伸手,让她能够扑到自己怀里,然后温暖干燥的手掌,已经温柔地揽住了她的腰,把她整个人护在自己的怀里。 白柒敏锐地察觉到抱着她的人心绪似乎波动得非常剧烈,忍不住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好奇:“哥哥?” 他身上怎么有一种,唔,同类的气息? 和那个流栎一样。 是已经丧尸化了吗? 那是不是快变成丧尸皇了? 她若有所思地靠在他怀里,眸光清浅又柔软。 同样察觉到程烨变化的流栎手里拿着魔方,视线停留在外形没有任何变化的人身上。 一夕之间,眼神发生变化,怎么可能? 难道是药物的影响? 余庆则是微微眯了眯眼。 胖子抹了把脸,虽然他已经见过太多次了,却还是没有办法习惯这么温柔耐心的队长。 难道那些书说的都是真的?所有的底线和原则,甚至还有语气习惯,都会因为一个注定的人而变化的吗?这也太神奇了。 毕竟是在公众场合,白柒很快微微红着脸松开程烨,怀里一空的人努力抑制着心头的失落,和记忆带来的,暴戾肆虐的情绪,语气柔和地开口: “昨天睡得好吗?” 白柒弯眸:“嗯!大床好舒服!”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哥哥带你去买好吗?” 白柒眼睛一亮,想到什么眼神又黯下来,很是乖巧地回答:“可是我没有晶核,没有办法还给哥哥......” 程烨柔声:“哥哥的都是你的,不用还。” 胖子:“.......” 不是,你们昨天才认识,今天就变成了哥哥的都是你的了?!到底是这小姑娘顺杆子爬,还是队长你太没原则啊!!! 其他人默默地低下头,假装没听到。 基地长在整个基地里拥有的威信和地位是毋庸置疑的,之前自然也有不像齐微这么蠢笨,想要凭借手腕和美貌接近他们基地长的异能者,可是无一例外,根本就没能入他们基地长的眼。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基地长似乎特别排斥别的异性接近他,尽管据他们基地长的同伴说,他们队长连个恋爱都没有谈过,却表现得像是要为自己的爱人守身如玉一样,几乎没有任何的异性关系。 没想到,这才短短两天,就直接折在了这个小姑娘手里的。 他们没有那个心思,也自知没有那个能力,自然不会找死,去找这女孩的麻烦。 而且......今天的基地长就算对眼前这位小姑娘这么温柔,周身的气质也似乎还是显得特别冷峻,甚至比平常还要冷冽刺骨一点,他们自然都是安安分分的,不敢招惹他们基地长和基地长的心尖宠了。 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基地长牵着小姑娘进了超市,柔声: “喜欢什么就告诉哥哥。” “哥哥全部都买给你,只要我们七七高兴,好不好?” 白柒点头,弯眸,显得特别柔软:“好。” 世界意识松了一口气。 现在还在末世之初,各种物质都特别缺乏,因此基地中央的超市虽然很大,但是很多货架都是空的,在售出的物品也全都是一些热量很高,现在也变得很奢侈的零食类的物品,例如巧克力糖果之类,白柒忍不住抬头看了程烨一眼。 心脏隐痛的人眉眼柔和,看不出半分正在受着折磨的迹象: “我们拿一点好不好?七七吃多了会牙疼的。” 胖子跟在后面,嘴角微抽。 有没有搞错,现在是末世,很多人都吃不到零食了,他们队长是要给这小姑娘买多少,才会担心她会牙疼啊? 白柒乖巧地点头,又拉着他的手,问:“哥哥要什么吗?” 她想了想,看货架上的棒棒糖:“哥哥喜欢吃糖吗?” 程烨望着她的眼神实在过于深沉,半晌,白柒歪头,程烨才恍然一瞬,哑声:“嗯。” 他很喜欢。 胖子都快变成人形吐槽机了:他们队长明明连甜的压缩饼干都不吃的好吗?什么时候变得喜欢吃糖了? 其他的人却是默默无言。 于绍看着程烨的背影,心里微微一沉。 之前在会议室的时候,他就有些怀疑,基地长的情绪不正常,可是那个时候基地长还表现得很理智克制,可是到了这个齐柒面前,情绪几乎是不加遮掩..... 这样的宠溺纵容,像是极为害怕失去一样...... 可是这两个人明明之前没有任何交集..... 基地长的情绪变化这么剧烈,到底是为什么? 至于流栎,他全程都是低着头转自己的魔方,精神力也安安分分地待着。 他的判断告诉他,这个程烨绝对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至于是什么刺激,又会让这个一手建立a基地的救世主发生什么变化..... 他垂下的眼睫微微一颤。 他有耐心,一点一点地去揭开,不急于这一时。 在一楼各异的眼光中买了各种的零食,一行人又上了二楼,有些尖利讽刺的声音响起:“真是好命,撒个娇我们基地长就愿意出晶核宠着。” “呵呵,还说要庇护普通人,普通人买得起这么多零食?” “这也太奢侈了,普通人有多少都是饿死的......” “怪不得有人仇富,我看着都眼红......” 于绍面色沉肃地继续跟着走,胖子眉眼间闪过不耐和烦躁,却碍于走在前面的人没有发话,按捺住了脾气,什么都没说。 只有白柒知道,身边的男人在听到有关于她的字眼的时候,身上一瞬间产生的煞气有多可怖慑人,连眼神都瞬间变成了不加遮掩的嗜血和痛恨,如果不是她柔软的手指捏紧了些的话,恐怕一直被噩梦纠缠的人已经当场让说闲话的人血溅当场了。 白柒侧头看程烨一眼,纯澈的瞳孔中划过一丝好奇和不解。 这个男人好像变化很大,又好像没什么变化,那个小孩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给他传输了部分剧情吗?还是让他重生了? 就连他身上的力量似乎都暴涨了数倍,身体都快承受不住了呢。 唉,看来她得想办法帮帮他了,不然他要是死了,丧尸皇不就没人当了?那这个世界就得换一种方式毁灭了,多无趣啊。 王城为你而矗立7 白柒微微弯眸,很是无害可爱的模样。 二楼是生活用品区,小姑娘牵着他的手直奔服装区,看到很多很漂亮的裙子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哥哥,我可以买这个吗?” 胖子看了眼标价,咽了咽唾沫。 然而他们的基地长只是柔声:“嗯,七七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他又垂眸:“七七......很喜欢白裙子?” 白柒:“嗯!尤其是裙子弄脏的时候,我会特别的不高兴!” 程烨看着冰雪可爱的小姑娘,牵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哥哥知道了。” 余庆则是扫了眼超市里挂出的,大部分都是末世之前才有余力生产的白裙,眸光微暗。 没有,没有这个小女孩身上这件这个款式的。 昨天他已经特地问过于绍他们,基地长找到这个小姑娘的时候,她手上没有任何东西,他也清楚地记得,她身上穿的白裙子不是今天这条..... 基地长的别墅里更不可能有女人穿的衣服...... 他知道自己的视线会引来程烨的注意,没有看向白柒,而是转向同样心怀疑虑的于绍。 这个看上去只是一个比较娇气爱撒娇的小姑娘身上绝对藏着秘密,他们基地长,也绝对,有事瞒着他们。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有些瞠目结舌,老板擦着汗给他们核算了好几遍晶核的数量,才颤颤巍巍地递上发票。 这上面的数字足够一个异能者在基地里一整年的开销。 周围的人似乎也僵住了,很快就开始了窃窃私语。 白柒惦记着这个人可不能在成为丧尸皇之前就把自己给气死了,因此格外地柔和:“哥哥,我可以回家试试这些裙子嘛?” 程烨从嗜血的情绪中缓和过来,眸底的血色散开:“当然可以。” 她笑着牵着他的手往外走,脸色几乎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瞬间就阴沉下来的人手指攥紧。 他不想让她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善良.....明明,这些畜生根本就不配,他们不配他的七七这么温柔地维护他们..... 他们那样对待他的七七,他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程烨的情绪波动得厉害,白柒只得放慢脚步,有些好奇地回头看面色如常的人: “哥哥?” 她似乎有些不解:“你不开心吗?” 程烨反应过来,低头:“七七开心,哥哥就开心。” 白柒:“可是七七现在很开心。” 白柒:“哥哥不要不开心了好不好?” 程烨看她的眼神很复杂,最后还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 他似乎是重复了她的话,又像是在完成什么宣誓许诺,语气很认真:“只要七七好好地,七七开心,哥哥就会开心的。” 白柒弯眸。 虽然这个丧尸皇看上去心事重重,但是只要他听话,要推进这个世界的毁灭进程应该不会很难。 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有些心累。 程烨在专心地关注你,你却在想着利用他毁灭世界,这样真的好吗??? 麻烦你分心关注一下别的好不好啊?!它那些积分不想白花!!! 到了别墅的时候胖子正想跟进去,其他人还没来得及拉住他,就看到别墅的大门毫不留情地在他们面前关上了。 并不知道他们队长也是精神力能力者的胖子还有些懵:“诶?!这门怎么还关上了?” 他挠着头去推:“也没有风啊.....” 于绍简直无语:“你确定你要进去?” 胖子愣了一下,其他人早就转身走了: “算了算了,没救了。” “我们走吧,看看等会回来的时候能不能给他收个尸。” 胖子:“.......” 想通其中关节的人立马从门边弹开,迅速地跟了上去,假装自己从来没有试图当电灯泡过,很快就遭到了其他人的嘲笑: “不是说自己情商一百八嘛,队长不想让别人打扰都看不出来?” 胖子嘀咕:“我只是很好奇,队长为什么对那个......咳咳咳,这么好嘛。” 那么多晶核,他们队长估计自己都没用过吧? 余庆看他一眼,眼眸里的光很沉。 他们只负责跟着基地长去歼灭丧尸,自然不清楚基地长的财务情况,他却是很了解的。 他们基地长每一次出任务所获得的晶核,有很大一部分,都拨给了负责颁发任务的任务处,和负责给基地雇佣的普通人发放晶核的生活处。 用于秘密地支持那些自身能力不足以在末世生存下来的异能者和普通人。 可是现在..... 余庆当然知道程烨之前的做法未必就对,这样无异于养蛊的善行,一旦被揭露,民众的贪婪只会吞噬原本只是好心的人,可是倘若他们基地长现在把那些晶核全部都给了那个小姑娘,那是不是意味着...... 整个基地的人对于他们基地长来说,已经完全比不上那个,明显有问题的小姑娘了? 心情有些沉重的人面色沉冷,几乎不敢想如果其他人让这个小姑娘受了伤害,他们基地长会怎么做。 而此时别墅内。 换上了新裙子,明显眼神都明亮起来的人看着一直注视着她的人,想了想,甜甜道:“哥哥,七七好看吗?” 她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程烨哑声:“好看。” “七七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小公主。” 白柒捧着脸:“好害羞~~” 明明是很做作的动作,由娇憨的小公主做出来的时候却是那么的自然,程烨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忍不住笑起来。 白柒靠近,眉眼弯弯:“哥哥可不可以闭上眼睛?” 程烨眼睫微颤,闭上眼睛的男人五官深刻,周身的气质却很柔和,一点也看不出a基地基地长硬朗沉稳的风范,有的只是无限的耐心: “嗯。” 白柒手上的白色光团包围住似乎毫无所觉的人。 检查着他的身体状况的人眉眼间有些不解和天真。 这个人的身体构造,好奇怪...... 像是被谁改造过? 可是就算被改造过,情绪也不应该那么频繁地失控才对..... 想了想的小姑娘看向之前带着她的包隐藏起来的藤蔓,笑,伸手,藤蔓立刻递给了她一颗,紫黑色的,浑圆透亮的种子。 她想了想,没有问程烨,而是直接递到了他唇边。 没有问这是什么的人顺从地张开嘴,把种子咽下去。 白柒微微歪头,忍不住笑起来:哇,好乖。 她的声音清甜,带着软糯:“哥哥,七七好喜欢你啊。” 她捧着依旧没有睁开眼,却无比纵容着她的动作的人的脸,软声重复: “七七真的太喜欢哥哥了。” 程烨心脏都缩起来,声音嘶哑又温柔: “哥哥也喜欢七七。” “哥哥最喜欢的就是七七。” 世界意识不想说话:你们进展倒是快,一个连命都愿意拿给你玩了,一个还拿他当npc,还谈什么恋爱啊!啊?!这么甜有什么用?!都特么是假的!小祖宗你倒是动点心啊! 王城为你而矗立8 基地的任务处每天都会发布各种各样的任务,供异能者完成。 但是也有部分任务,是直接交给基地的核心管理层,也就是余庆这些人来完成的。这些难度等级未知的任务,大部分都是探查某个地点的丧尸数量和实力,把数据报给任务处,好让他们审核异能者是否能够完成,牺牲的可能性又有多大。 基地的建立已经度过了最开始的不稳定时期,各个组织都逐渐步入正轨,因此作为基地长的程烨和他的队友们的重心,不久前就已经全数转移到了这些探测任务上。 他们大概每三天就要出一次任务,而这次,任务地点是m市一处被偶然发现的地下实验基地。 丧尸的突然爆发对于地球来说是个噩梦,直接导致了人类数量锐减好生态环境恶化,在这种丧尸变异是人祸的阴谋论愈演愈烈的情况下,这样的秘密基地,无疑是一个值得关注的地点。 出发的前一天他们开会,近段时间似乎格外寡言的基地长简略颔首: “加一个人。” 这次的任务时间未定,食物药物等物资都是按充足的配置准备的,突然加一个人自然也需要提前通知,好扩充物资准备。 胖子还愣了一下:“队长,你知道啦?” 齐微那个神经病,被关起来了还疯疯癫癫地成天念叨着什么丧尸皇,博士什么的,搞得看守的人明知道她没有丧尸化都不敢放她出来,又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实验基地的机密,整天嚷着她知道那里面有什么,让他们不要去送死。 不会真以为自己是预言家,能够预知未来了吧? 闹得队伍里其他人都知道了之后,见说服不了他们又提出要跟着去,他们本来还准备在会上再讨论这件事呢,没想到队长已经知道了。 只是队长怎么会同意? 齐微跟着他们也只能添乱好不好? 他可不想被那个疯子连累,还要浪费物资。 余庆却是微微皱眉:“队长要加谁?” 心里隐隐有预感的人听到白柒的名字,手指微微动了动,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是:果然。 他就知道那个人肯定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胖子却是瞪大眼睛,队长说谁?!那个小姑娘?! 于绍沉声:“我问过基地里的其他人了,没人向齐微说起过实验基地的事。” 原本还满脸惊愕的胖子瞬间把白柒的事情抛之脑后,嘟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真相信那个疯,咳,齐微能未卜先知不成?” 程烨听到这个名字,却是眸中涌起瞬间的杀意,很快又平息,眸光森冷,冷笑一声的人语气平静: “就算她能未卜先知又如何?” 他既然有机会重新来过,就绝不会让这个女人,再次有机会害他的七七。 他还要让她,千倍百倍的,把他的七七受的苦,全都还回来。 原本答应了齐微,会让她跟着去,让他见识一下,她口中的预知异能的少年默默地垂下眸子,手指灵活地转着手中的四阶魔方。 相比于一个微不足道的承诺和浅薄的好奇心,他更在乎的是在这个队伍里的地位。 他不能失去任何人的信任。 于是在被监禁的地方等了一整天的人在意识到什么之后,只能双眸爆出,受到刺激般仰天大笑:“你们会后悔的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会后悔的!没有人能活着回来!!!没有人!!!” 守卫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不耐烦地拿出耳塞戴上。 这个疯女人就知道胡言乱语,他们基地长这么厉害,整个队伍也是基地里最强的,怎么会出一次任务就全军覆没?太可笑了。 另一边已经出发的队伍里。 这次参加任务的,除了白柒,还有十五个高阶异能者。 程烨的队伍里实际上只有六个人,唯一的女性异能者去别的基地出任务了,剩下的流栎,余庆,于绍,胖子,都是基地建立起来之前就跟着他的人,其他的人则是被选拔出来,跟着他们参加过任务,身手还算矫健的临时队员,不是每一次都有机会和他们一起出来。 因此也不算是核心队员。 在看到白柒的时候,这帮人的脸色可谓精彩纷呈。 末日来临之后,所有的生存法则都变成了强者为尊,能在那么多异能者中脱颖而出,成为临时队员的人自然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心高气傲,以能够加入基地长的队伍为荣。 可是来之前并没有人告诉他们,一个靠依附基地长的小姑娘,也能参加这么重要的任务,基地长是在开玩笑吗? 于绍扫了他们一眼,眼神微沉。 还以为这些人还能聪明点,没想到也是以貌取人的蠢货。 余庆捏着眉心,还没开口,就感觉到车厢里的气氛一阵阴沉,压迫感铺天盖地,之前面露不虞的临时队员很快捂着胸口,脸色发白地喘息起来,连瞳孔都一阵收缩,像是恐惧得厉害。 但是很快,这股恐怖慑人的气氛又消失了。 坐在驾驶室里临时加的座位上的小姑娘眸光很清澈,语气也很软和: “不听话的话,杀了你们哦。” 所有人都是一愣。 连世界意识都是微怔。 三号这是怎么了?刚刚它在她眼里看到的恶意和嘲讽,是错觉吗? 余庆的目光冷下来,还没抬头,就听到小姑娘活泼的笑声: “劝你们不要招惹我.......” “惹我生气,唔,我还勉强能原谅你们,要是惹哥哥生气,你们就死定了。” 莫名知道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玩笑,而是真的会付诸行动的临时队员们冷汗涔涔,其中一个,身形瘦弱,少年模样的人手指颤抖着捂住嘴巴。 余庆已经悄悄地攥紧了拳,没说什么。 于绍默不作声地看了眼开车的队长的背影,流栎则是头也不抬地继续拧着魔方,像是没听到,又像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三个人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唯有副驾驶座上的胖子毫无所觉,还摸了摸鼻子,嘀咕:小嫂子还挺猛,对这些心高气傲的异能者都敢放狠话,他能说不愧是队长喜欢的人吗? 小姑娘满意地转回来,仍旧穿着白裙子,把糖纸剥开,想了想,问程烨:“哥哥,你要吃糖吗?” 程烨转头,张开嘴。 一颗草莓味的糖果放进他嘴里,小姑娘弯眸:“哥哥要慢慢吃哦,很甜很好吃的!” 胖子咽了咽口水,最后却还是没敢开口要。 小姑娘再拿出一颗来,放进嘴里,天真烂漫的表情,欢快地像是出来郊游。 临时队员有的已经暗恨: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等你到了你就知道什么才叫真的死亡了! 王城为你而矗立9 a基地建在一场山火过后的荒地上,在农村丧尸植物遍生,城市丧尸聚集的情况下,这个地方无疑是最好的选址,可是到了要出任务的时候,这样的所在地就变成了累赘-- 由于基地需要休养生息,他们只是清理了基地附近的丧尸,而往城市去的必经之路上,成片成片的丧尸却几乎从未被清理过,每次接到任务地点在城市的任务的时候,他们都要拼了命才能从丧尸比较少的方向杀出一条血路来,开到公路上去。 可是这次,默默地捏紧了手上的武器的众人却没有等到丧尸的嘶吼和围攻的声音。 看着前方的胖子喃喃: “妈呀,难道这里有高阶丧尸?” 临时队员的心都往上提了提,这的确是不无可能的,因为有些时候,能够驱使普通丧尸的高阶丧尸会把所有的丧尸都派出去,让他们去寻找活人,作为食物带回来,而自己则待在原地等着它们回来进贡。 但是这对于直面高阶丧尸的机会少得可怜的异能者来说,简直无异于噩耗。 因为一个高阶丧尸,比成千上百的普通丧尸要难对付的多。 普通丧尸尚且有被击中其他脆弱部位剿灭的可能,而无须挖出脑中的晶核,可是高阶丧尸只能通过完整地挖出晶核,才能置于死地,否则,已经发展出神智的高阶丧尸只会源源不断地召集普通丧尸,直到他们被吞吃入腹。 到目前为止,他们这一支队伍,消灭过的,最高等级的丧尸还是四阶,还是几乎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才勉强制服的。 想到这里胖子不禁打了个寒颤,赶忙转头去看仍旧在玩魔方的流栎。 众人也屏息以待他的判断。 小姑娘毫不在意地剥开糖纸,继续吃糖。 流栎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没有。” 精神力异能者神情平静地继续玩魔方,有几个临时队员被他手中转动着的,四阶魔方的变化给吸引住了,好半晌才找回注意力:“什么?没有?!” 怎么可能?! 明明之前他们负责探查的时候,这整条公路附近明明聚集了上万数目的丧尸,而且是流动把守着这公路,如果不是高阶丧尸的驱使,它们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离开这里? 难道是设了陷阱,故意放他们离开? 想到这种可能的人按捺不住地去看同伴,同伴却无声地摇头。 他顺着同伴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坐在车厢最里面的三个人,如出一辙地淡定从容,于绍和余庆甚至还闭上了眼,似乎是在小憩。 他张张嘴,又闭上了。 末世持续到现在,有哪个是不愿意珍惜自己的命,好好地活下去的?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有了什么内部消息才这么淡定,但是既然他们不害怕,作为基地一员的他们自然也是不会太担心的。 他们知道无论出了什么事,基地长都会保护他们。 因为基地建立之初,这个男人就是这么承诺的,而且一直到今天,都在身体力行地践行着这个承诺,他们没有必要去怀疑这个被称为“救世主”的男人--他真的救了很多人的命。 主驾驶座上的人却是面沉如水。 行驶在平稳的公路上的时候,握着方向盘的人终于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白柒。 小姑娘含着棒棒糖,腮帮子鼓着,闭着眼睛,好像是睡着了。 洋娃娃般浓而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神情却极为安静乖巧。 这么看着,简直就是一个小天使。 程烨垂眸,加固了一下精神力,然后减缓了行驶的速度。 余庆察觉到这一点,忍不住睁开眼睛,眉头皱起。 其他人却没有感觉到异样。 他们这些人当中,就算有人真的感觉到车速变慢了,也只会以为基地长有着自己的考量,而不会想着去质疑他的决定,程烨在a基地具有的威信足够让任何一个人都心悦诚服。 等小姑娘头一偏,被无形的空气托住,有些迷糊地揉揉眼睛,咬着棒棒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进入了市区。 昔日繁华热闹的街道如今空无一人,废弃破烂的车辆停得到处都是,随处可见堆积在一起的丧尸的尸体。 每一个都是曾经鲜活存在过的生命,却在丧尸化开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死亡。 胖子下意识地去看了眼他们的队长。 程烨不是个特别感性的人,可是每次看到这些丧尸的尸体的时候,神情总会有明显的变化,手上也会暴出青筋。 他们队长似乎很在意这些无辜死去的人,所以后来才会一手建立了愿意接纳侥幸幸存的普通人的a基地。 可是现在..... 胖子看着神情冷静的人,微讶。 虽然队长的情绪没有很大的波动了是件好事,可是......为什么他总觉得队长这个样子,有些冷酷?而且,队长眼神里似乎还带了些嘲讽? 都变得不像队长了..... 是他看错了还是...... 胖子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负责开车的人就神情漠然地加了速,朝目的地方位驶去。 很快一行人就穿越了大半个已经完全失去生机,破败不堪的城市,到了讯息所指的,底下是一个实验室的摩天大楼前。 m市一座毫不起眼的老式建筑前,据资料显示,很多年前就已经被认定为是危险建筑,但是由于经费不足,批文迟迟不到,所以就没有被拆除,而是完整地保存下来。 程烨率先跳下了车,然后伸出双手:“七七。” 小姑娘翩然落在他怀里,看着他甜甜地笑:“谢谢哥哥。” 胖子:....... 他摸着鼻子咳了一声,动作敏捷地跳下来。 车厢里的人也全数下了车。 由于活物基本上已经绝迹了,周围只剩下缥缈的风声,似乎在为这座城市没能入土的亡灵哀鸣,可是一行人更在意的是,为什么看上去这么老旧的一栋大楼里,竟然没有任何丧尸留下的痕迹。 相反,仅仅是站在门口就能看得出来,里面的一切都保存完好,没有任何破损的迹象。 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流栎,他已经收起了魔方,神情看上去很淡漠,语气却很凝重: “三只四阶,一只五阶。” 临时队员中已经有人白了脸色。 三只四阶,一只五阶是什么概念? 他们连一只四阶都应付得很吃力,更别说目前发现的,最高等级的五阶丧尸了,何况还不止一只!!! 他们虽然都是与丧尸厮杀过无数次的人,也都清楚出任务总会有伤亡,却也不愿意白白地把命交代在这种地方,很快就有人萌生了退意。 余庆等人却是看向程烨。 他们知道谁才是掌握最终决定权的人。 王城为你而矗立10 然而被注视着的队伍的领导者,只是言简意赅道: “流栎,开路。” 临时队员们停顿片刻,还是握紧了手上的武器,聚拢起来。 他们当然可以提出在外面留守,之前队伍中就有过这样的先例,可是同样的,选择了抛弃队友的人,也很难再次进入这支队伍,因为他们最信赖的品质,不是睿智,而是忠诚。 流栎顿了顿,站在了所有人前面,用精神力断开了门锁。 保存完好的陈旧建筑里面像是已经人去楼空,满是灰尘的楼道没有脚印,一切看上去诡异的平静。 流栎的声音很淡: “他们在地底,暂时上不来。” 紧绷着的临时队员面部表情微松,握着武器的手却再度紧了紧,环视着没有声音的居民楼。 一行人脚步轻缓地到了第一楼。 只有一户人家,房门大开着,没有血迹,却有暴力破坏的痕迹,家具装饰都凌乱地倒在地上,似乎有什么人进去粗暴得翻找过什么。 程烨握着白柒,沉声:“进去看看。” 流栎看了眼程烨和白柒,默然地跟在他们身后。 房间里很乱,依稀能看出来是长期住所,什么东西都一应俱全,古怪的是食物居然没有被抢走,冰箱早就因为电力系统的破坏停止了运作,里面的东西却还新鲜着。 看上去断电不超过一星期。 可是这座城市的供电早在几个月前就断了。 除非这间房屋的主人还有别的电路供应。 主人是谁已经很明显了,能够让那群人食物都来不及拿走,只一心想要找到什么东西的,只有研究人员无疑,而且如果这底下真的就是当初导致末世来临的实验室,供电自然也不用担心。 所有人心中都是微沉。 小姑娘却是看着窗外那张腐烂变异的脸,甜甜地一笑。 胖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差点没吓死:“艹艹艹!!!丧尸!!!” 其他人很快将武器对准了突然出现的变异的人。 那人脸都不成形了,只能依稀辨认出五官的位置没有变化,其他的简直和游荡在世界各处的变异生物无异,然而开口发出的却不是“嘶嘶”声,而是嘶哑难听的人声: “我不是丧尸。” 余庆拧眉。 流栎则是眸中划过一丝冰冷。 白柒歪头,看了眼面色沉肃的程烨,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继续吃糖。 如果丧尸皇想这么做,唔,其实还是蛮有趣的,她勉强可以接受。 世界意识却快跪了:它早知道让程烨恢复记忆可能会让他失控,但是没想到会失控得这么彻底啊!!!操控丧尸什么的......那特喵的不是丧尸皇的活吗?!你还没变异怎么就开始干起了丧尸皇的事了?! 而且他到底要干什么...... 把变异血清带到a基地,让整个基地的人都沦为试验品吗?! 这特么也太恐怖了!!!比上辈子直接灭世还恐怖啊艹! 系统不想说话,默默地缩在角落里发抖。 队伍中的临时队员显然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下意识地去看核心成员的反应,然而,见过大风大浪的几人,除了一直是淡漠的流栎,剩下的人面上都有些凝重。 他们也没有碰到过,丧尸开口说话的事。 丧尸化之后会失去理智,变成受鲜血蛊惑的傀儡,末世进行到现在,这个判断几乎变成了所有人共同的认知。 可是现在,这个无声无息,就连流栎都没察觉到的丧尸,却开口像人类一样说话了,而且看上去还很理智。 “我真的不是丧尸。” 窗户边,似乎整个身体,都如同丧尸般,腐化生疮的人再次开口。 就在其他人沉默之际,小姑娘清甜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唔,那你怎么证明?” 临时队员有些诧异地看向面不改色的小姑娘,即使是他们这些常常与丧尸作战的人,乍一看到丧尸这种恶心的生物的时候,都会忍不住生理性反胃,当初也是好不容易才克服了心底的恐惧,成为异能者的..... 可是这个一看就是娇生惯养,温室里长大的小姑娘,竟然一点害怕都没有表现出来??? 看上去甚至还有些......嫌弃? 变异的人却好像被问住了,好半晌才开口,声音有些模糊: “我可以带你们去实验室。” 程烨握着白柒的手紧了紧,小姑娘对他灿烂一笑:“那走吧!” 所有人:.......你这个兴奋的语气是认真的?这不是在郊游好吗? 抿了抿嘴,最后还是全员跟着行动有些滞缓的丧尸,走到了一堵墙面前。 身上散发着腐尸才有的,恶臭气味的变异者,按下了墙上一块似乎能够自由推入推出的砖块。 很快,墙面分崩离析,金属光泽的电梯结构的方盒子显露出来,里面有几具堆在角落的尸体,有的穿着白大褂,有的已经丧尸化死亡了,看样子已经在这电梯里存放了一段时日。 微风吹拂开里面难闻的气息。 小姑娘依赖似的抱紧身边的人的腰,整个人靠在他身上,继续吃着棒棒糖。 其他人脸色有些难看地忍受着身边的气味,想法几乎都是一样的: 这个小姑娘是魔鬼吗???旁边有尸体,而且腐烂了这么多天的情况下还有心情吃东西?而且她感觉不到这令人窒息的味道吗??? 系统光是看着都想吐,顿时更加紧地搂住自己,欲哭无泪: 虽然已经见过很多次这位祖宗“不寻常”的一面,可是每次看到的时候心理阴影还是会加深一层啊啊啊啊! 快穿局就不能多几个正常人吗?! 电梯的运行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就停在了一个深度未知,有些暗的地方。 流栎的额头上沁出薄汗,一字一顿:“它们过来了。” 众人狠狠一颤,几乎是瞬间就做好了战斗准备,然而心头,还是涌上来一阵足以让一个人精神崩溃的恐惧和战栗。 五只丧尸,还都是高阶...... 小姑娘剥糖纸的动作微顿,把糖给了全程一言不发,只是护着她的人,然后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流栎一眼,似乎有些不解: “你很害怕?” 流栎瞳孔微缩,手指只是蜷缩一瞬,表情难看下来:“你什么意思?” 他不敢动杀意,这个女人对于程烨有多重要,他已经察觉到了,可是眸底还是一片暗沉。 这个女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白柒还想说什么,程烨低哑的声音就响起来:“准备。” 所有人瞬间忽略白柒,绷紧了神经。 男人的手已经摸到了开门的按钮。 王城为你而矗立11 程烨看了眼被他护在怀里的小姑娘,随后,按下了按钮。 金属机制的大门泛着冰冷苍白的光,在其余人紧张忐忑的注视下,缓缓打开。 一张腐肉脱落,泛着诡异的黄紫色的脸瞬间出现在所有人面前,下意识地开枪射击了的人喉咙一阵翻涌,最后还是咬紧牙关,开始驱动异能攻击眼前这只丧尸。 疑似是力量型的丧尸,腐烂程度已经达到了一定级别,散发的臭味瞬间就在整个空间弥漫开来,众人只能掩住口鼻,全身神经绷紧地展开战斗。 粗壮的藤蔓从实验室坚硬的地面刺破穿出,带着风声,呼啸着把丧尸的脚绊住,与此同时,巨大的厚重的土墙,已经将丧尸四面阻隔起来,闪烁刺眼的雷电直击丧尸的脑部。 眼看就要击中,精神力一直努力牵制着丧尸的人突然脸色一白,几乎是瞬间就喊出来: “退后!!!” 下一瞬看似坚不可破的土墙,和粗壮有力的藤蔓就狠狠地被周围似乎有气流盘旋的丧尸震碎,然后化为灰烬,速度也不慢的恐怖生物张着血盆大口朝他们扑过来。 白柒把棒棒糖拔出来,程烨捏了捏她的手,迅疾地出击,很快就与被激怒的丧尸缠斗起来,两个人的身形都快得分辨不出来,只能看到白影残留,有了喘息的机会,试图帮忙的人因为看不清,只能焦灼地看着程烨独自对付起丧尸来。 很快一阵令人肝胆俱裂的嘶吼声响起来,三只丑陋高大,身上的白大褂破破烂烂的丧尸出现在了一行人的侧面,威压比眼前这只还要恐怖。 悚然一惊的人只能捏紧了手指,肌肉绷直,全神贯注地对付起这三只起来。 每个人都会有最原始的恐惧,可是末世降临之后,恐惧就变成了最没必要的情绪,就算是看到丧尸这种恶心的生物也会下意识排斥厌恶的临时队员,在真正地投入战斗的时候,也会把无用的情绪抛在脑后,唯一的想法只有:打败这个怪物。 因为只有打败这些怪物,他们才能活下去,地球上的人类,才能活下去。 这边剩下的人都掉转头去对付突然出现的三只丧尸了,根本无暇关注灰尘翻起的角落里,眸光清澈,柔软地含着棒棒糖的小姑娘。 白裙依旧没有沾染上灰尘的白柒似乎看得很高兴。 系统:......呜! 正在缓缓地注入精神力的人分神注意到她的表情,心里微松。 很快那只力量型僵尸就将一拳的力量,全部砸在了坚硬如铁的地面上,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直径足有一米的圆坑,碎石溅落的瞬间,透明的屏障挡在了全程都安然无恙的小女孩面前。 白柒眨眨眼,对着动作滞缓一瞬的人露出甜甜的笑来: “谢谢哥哥。” 世界意识:....... 力量型僵尸的力量太过恐怖,很快看似牢固的基地就开始摇摇欲坠,承重墙的底部和顶部都开始碎裂,突出,灰尘弥散开来,轰鸣声震耳欲聋。 余庆和于绍双双变了脸色:这里要塌了! 他们还什么都没有找到..... 而这边,似乎是终于摆脱了眸中血光毕现的丧尸的桎梏,身形迅速地潜入了其他的房间,似乎要搜寻什么,力量型丧尸紧随其后,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的小姑娘。 连胖子抹了把脸上混着血的灰,看到白柒对他笑的时候,都愣了一下,差点被丧尸袭击到,还是流栎狠狠地挥开了那个面目狰狞的丧尸,才救了他一命。 胖子忙把这些都抛到脑后,眼神冰冷地重新对准了速度很快的丧尸。 另一边,从众人视线中消失后,就瞬间平静下来,失去了任何攻击力和破坏力的丧尸显得有些颓丧萎靡,早就被血水覆盖的,白翳横生的双眸透着些许茫然。 程烨锁定目标之后,很快就打开了角落里放着一沓文件和药剂的保险箱,将药剂全数带走,眸光则是在落在文件上的时候,变得无比的森冷可怖,像是下一秒就想和这个世界同归于尽。 世界意识差点就准备利用权限告诉他冷静了,上一秒还冷酷暴戾如地狱修罗的人下一秒就已经捏紧了手中的试剂,脸上青筋暴起一瞬,露出青色的血管,眼神已经平静下来的人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好像刚刚那个几乎要瞬间丧尸化的人不是他一样。 世界意识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如果这个人的意志力真的这么坚定,就不会在当上了联合基地的基地长之后,还要每夜都把自己锁起来,防止自己出去伤人了,而且知道白柒死讯的那一刻......他丧尸化的程度太过剧烈,竟然直接就异化成了丧尸皇,分明就是早就压制不住了。 而现在,摆在他眼前的,是当年直接导致了他爆发,最后灭世的资料。 可是这个人......在看到同样的资料时,却生生按捺住了自己变异的趋向。 原来爱情,可以强大到这个地步吗....... 可是,终究还是来得太晚了些...... 世界意识垂眸。 等一群人好不容易把三只丧尸暂时压制住的时候,满身灰尘,手里是一支淡蓝色药剂的人已经迅速地脱身出来,在碎石掉落,地面塌陷的环境里冷声:“走!” 一群人迅速地奔向电梯,但是站在电梯里,一直没什么动作的变异人突然神情诡秘地按下了关门的按钮,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本来还没有任何动摇的电梯装置,瞬间化为粉末,飘散开来。 鲜血和腐尸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反胃,可是众人只是震惊地看着刚刚还准备把他们困死在这个基地里的变异人,就这样,和这电梯一起,瞬间被灭。 程烨动作敏捷地抱起白柒,冷声:“于绍!” 反应过来的人立刻咬紧牙关,顶着异能消耗带来的痛苦,拼命地让青绿色的藤蔓顶起那些碎石,支撑起逃出这里的通道来。 其他人也忍着灰尘和臭味,使用异能帮忙。 从头到尾都像是个局外人,没有受到半点影响的小姑娘没有注意他们,而是看着面沉如水的程烨,眨了眨眼。 程烨知道她这是心虚自己刚刚直接就杀了那个变异人,眸光微动,牵住了她的手指,哑声开口:“抱紧我。” 很快磅礴的精神力注入了于绍的藤蔓内,生长神速的植物瞬间拱破地面,挡住了碎石块和实验基地里各种实验仪器碎片的掉落,显露出了一线天光。 临时队员们看到了希望,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王城为你而矗立12 下一秒,就有一阵恐怖而冰冷的威压弥漫开来,让异能和体能都消耗巨大的一行人瞬间被压得弯下了腰,头疼欲裂。 是.....五级精神力丧尸!!! 余庆思绪混沌地咬紧牙关,抵抗着越来越令人崩溃的头疼,死撑着睁开眼睛看向基地长和白柒的方向,几乎是在对上程烨视线的一瞬间,就感觉到冰凉刺骨和铺天盖地的杀意。 瞳孔微缩的人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 轰鸣声仿佛停滞在耳边。 裹挟着无穷力量的光团,与几乎要昏迷过去的人擦肩而过,狠狠地击穿了那个五级丧尸的脑部,一颗泛着蓝色荧光,沾染着青色血液的晶核应声而落。 五级丧尸,几乎是在瞬间就被歼灭了。 刚刚才从死亡威胁的阴影里逃出来的队员无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有的手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但是无一例外,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 白柒有些不解地看向程烨,清澈的眼神带着疑问: 为什么要救他们? 程烨眼神微冷,看到她眼里的不解,还以为她是在问自己,为什么一开始不使用异能救他们,瞳孔微缩,手指也攥紧了些。 于绍和余庆却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很快从地上站起来,警惕地看着他。 明明......这个人有这么强的能力!为什么一开始还对付不了一只四阶丧尸?而且他们对上的这三只,虽然是很难缠,但是行动和攻击力都明显降下来了,不然就凭他们,根本不可能同时牵制住三只四阶...... 所以,这些丧尸分明就是来拖住他们的!好让他们根本没办法搜索这个实验室!现在实验数据和报告全都毁了,实验基地也几乎快要化为废墟...... 哪怕这个人是一开始带着他们建立基地的队长,他们也不能不怀疑他的动机。 程烨眸中划过冷厉的光。 他牵着的白柒却含着棒棒糖,想了想,还是开口含糊道:“你们也太弱了。” 其他刚刚因为精神力攻击而瞬间失去反击能力的队员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小姑娘则是拿着棒棒糖,看了眼头顶露出一线白光的缝隙,没有管程烨的阻止,而是径直举起手,然后看着迸射出去的,强烈的白色光线,充斥了整个地下的实验基地。 余庆等人几乎是瞬间退后,但是白光还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吞噬了他们。 再睁开眼的时候,一行人已经回到了装甲车边上。 而他们身边那座,底下埋藏着不知道多少秘密的老式建筑,在一声巨响中,在众人震惊恐惧的眼神里,瞬间坍塌陷落,产生的足以遮天蔽日的灰尘却好像被收束在一道看不见的屏障里,没有四散开来,而是就像填满了一个气球的粉尘一样,翻滚升腾着,最后把那一片都遮起来。 再散开的时候,他们刚刚死里逃生的地方,已经化为了平地,真正意义上的,像是被暴力碾压过,不算平整,但是绝对不该是大楼倒塌所该有的,几乎算得上诡异的路面。 白柒笑眯眯地看向众人,之前觉得宛如天籁的柔和声音,在此刻的他们听起来,却像是阴曹地府的催命符,让人觉得毛骨悚然:“这样不就行了。” 世界意识彻底跪了。 就算你们在原剧情里本来就是开挂的存在,但是能不能低调点能不能低调点!生怕主角注意不到你们吗?! 突然又想起现在两个主角的处境。 世界意识:....... 行叭,当它没说。 余庆和于绍,还有胖子他们的情况还算好,只是站在白柒和程烨的对立面,似乎在想着什么,而其他的临时队员则是想起了之前在车厢里的交谈,恐惧地往后退了几步。 以为是个拖油瓶,没想到......居然有这么恐怖的力量?!太可怕了...... 胖子则是后知后觉地目光呆滞:怪不得他们在打丧尸的时候,这小姑娘......啊呸!这位大佬还在悠闲自在地吃棒棒糖.......特喵的这么凶残这么狠,连丧尸都知道不能得罪啊! 余庆和于绍却是如出一辙的想法:刚刚那栋建筑,是她做的没错,可是之前那个光团...... 余庆看向她身边面沉如水的程烨,目光骤冷。 不管基地长刚刚是不是救了他,他都觉得程烨不可能没问题,他甚至有一种隐约的预感,那团光团里的杀意,一开始,就是冲着他和他身边的于绍来的。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有些心冷。 凭他对基地长的了解,这个人绝对是在不遗余力地拯救着同胞,根本不可能藏拙露怯,让其他人受到生命的威胁,可是自从他接回这个小姑娘之后...... 他就变了,不光是眼神的变化,好像是整个人从头到尾都改变了...... 他想起之前那个突然出现,主动引路带他们去实验室的变异人,还有程烨和那个力量型丧尸缠斗,最后消失在他们的可见范围的那一段时间...... “基地长。” 余庆的声音很冷: “那只力量型丧尸是几阶的?你一个人对付,没受伤吗?” 白柒看了眼身旁,一直都握着她的手的人,笑眯眯地回答:“啊,给你们练练手,那三只不是也没让你们受伤吗?” 所有人都是一愣。 于绍眼神冷下来,裹着冰寒:“是你。” 程烨就快要突破她的精神力屏障,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了,白柒只能加快语速:“是哥哥说你们最近越来越胆小了,我才让它们来给你们一点信心,哪知道你们这么弱。” 精神力屏障开始消退。 未等眼神已经冰冷刺骨的程烨开口,说完了的白柒就把棒棒糖塞进他嘴里,弯眸:“对吧,哥哥。” 程烨的心脏揪紧了,泛着明显的疼痛。 他不知道他的小姑娘哪来的这么强大的力量,可是无论如何,她怎么能替自己担下这些罪名!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的精神力明明那么恐怖,形成屏障的时候却那么柔和,他怎么突破都没用...... 程烨把棒棒糖拿出来,沉声开口:“不,是我操控的那些丧尸。” 白柒鼓起腮帮子:“你要是能操控丧尸还会来这儿?你不应该召集那些丧尸全部消灭掉吗?” 程烨居然找不到话反驳,只能黑下脸来:“白柒!” 被凶了的小姑娘很快眼睛就红了,伸手,蛮横不讲理地嚷道:“把我的棒棒糖还给我!我再也不帮你了!我也不喜欢你了!坏蛋!!!” 程烨在听到她说,不喜欢自己了的时候,瞳孔微缩,立刻伸手握住她的手:“不是的,七七,哥哥不是......” 意识到什么,只能哑着声音道:“哥哥不需要七七做这些。” 白柒揉着眼睛,委屈道:“可是七七就是想帮哥哥。” 世界意识:.......漂亮。 我看你俩干脆别谈恋爱算了,就这样处着也挺不错的! 王城为你而矗立13 白柒继续委屈道:“哥哥不想让七七留下来,可以直说,为什么要凶七七,哥哥就是不喜欢七七了......” “不是的.......” 小姑娘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地发问:“那哥哥为什么不让七七说实话?” 系统:......倒打一耙奥斯卡影后奖颁给你。 意识到小祖宗的脾气,又立刻缩回角落,假装自己刚刚什么都没说,只是程序错乱了。 它还不想报废。 程烨被她闹得揪心又无奈,最后只能由着她这么说了,小姑娘才破涕为笑:“哥哥真好!” 程烨握紧了她的手,微微垂眸。 再上车的时候一车人都有些沉默,胖子直觉地上了车厢,程烨看了眼后视镜,没说什么,小姑娘却还是自己爬到了临时加的座位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程烨的声音里带了忍耐:“怎么不坐副驾?” 小姑娘的声音软软的,好像是,又甜又腻:“七七想离哥哥更近一点。” 胖子本来在喝水,在程烨开口的时候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听到白柒的回答之后,直接呛到咳嗽起来,水全洒了。 临时队员没有反应,全都僵硬着身体,然而脑海中的想法却是如出一辙: 这样杀天灭地级别的都能镇住,不愧是他们基地长。 世界意识:???谁镇住谁??? 唯一脸色还难看着的,可能就是至今想不通的余庆了。 他和于绍不同,他是基地长当初在死人堆里救回来的,对程烨的信任和尊崇不比任何人少,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知道,真正的程烨,远比基地所有人眼里的基地长,要正直得多,他绝不会是那种,因为一个人,就置基地其他人危险于不顾的人。 可是基地长,他最近全部反常的举动,无不在昭示着,这个小姑娘,对他很重要很重要,重要到他不惜露出破绽,也不肯让碎石溅落一点到她脚边-- 他当时亲眼看到了那道透明的屏障。 基地长的异能不止疾行,除了胖子那个看不出来精神力作用的家伙,整个队伍几乎无人不晓。 可是那么强硬,足以让人屈服的精神力,真正地显露出来的时候,却是为了一个小姑娘。 就算那几只丧尸真的是白柒驱使的又怎样?他们基地长一样没有阻止,不是吗? 程烨根本就是整个人都被这个外表单纯可欺的小姑娘迷住了,才会一再改变原则,没有了之前的宽容正直。 最后还是忍不住看了眼坐在前面的两个人。 眉眼弯弯的白柒正往开车的人嘴里递着什么,另一只手里抓着之前在超市买的零食。 余庆移开视线,脸色更沉了,手指攥紧了些。 路途很长,他们下了公路之后,就在树林里扎营休息,准备白天的时候赶回基地。 在黑夜的时候,异能者的异能会被削弱,视线也会受到限制,根本无法和那些变异生物搏斗,只能选择暂时躲避。 余庆和其他队员在生火,环顾了这四周一眼的人微微放了心。 这片树林之前被清理过,变异植物都死光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危...... 眼前突然横出一株青紫色的藤蔓,小心翼翼地伸出蜷曲的枝叶,凑到了火旁边。 众人静默一瞬,然后瞬间紧绷使出异能,退避几步,最后灰尘散开,叶子焦了一些的小藤蔓已经不在原地了,而是委屈巴巴地抱着不远处的白柒的腿蹭来蹭去。 众人:....... 众人:??? 白柒低头看了一眼小藤蔓,白皙修长的手指扯了扯它焦黄的叶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队员们竟然从一株小小的藤蔓身上看到了“畏惧强权,根本不敢反抗”的情绪。 白柒似乎有些不高兴,抬眸看向刚刚出手的一群人。 众人下意识地齐齐后退一步,咽了咽唾沫。 余庆语气僵硬:“这......是你的?” 没办法,他实在找不到什么来称呼,基地也不乏饲养变异植物的人,但是像这样,无声无息就能靠近一群异能者的植株...... 变态的植物就能理所当然的变态了吗??? 白柒看了眼身边眸色晦暗不明的人,想了想,摇头: “不是,它自己赖上我的。” 藤蔓仿佛大受打击,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叶子。 白柒和程烨的双重死亡注视之下,又颤颤巍巍地蜷缩起来,匍匐着不敢造次。 其他人:“.......” 不得了了,植物都成精了,简直比人类的反应还快! 于绍突然想起之前那批疯长,然后围攻他们队长的植物,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荒唐的念头:所以.......当初队长救下这个小姑娘,是设计好的?那个丧尸植物园,其实就是那个小姑娘的领地? 那她为什么要帮他们...... 难道真的是看上了他们基地长? 于绍木着脸,不敢深想了。 藤蔓只是扎营后的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被众人抛之脑后了,只有余庆,看着那条安分守己地守在白柒脚边的小藤蔓,眸光微沉。 白柒和程烨住一个帐篷,这种帐篷是特制的,一旦有其他生物靠近,就会瞬间变得无比坚硬,可以抗下三只普通丧尸的啃咬,如果是高阶丧尸...... 那就只能看命了。 黑暗中的黑影默默地捏紧了手中的空试管。 从前是他冷眼旁观程烨挣扎,可是今天他才发现,程烨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解得居然比他还多了,而且极有可能,从实验室那里得到了别的东西,而自己却变成了那个需要挣扎的人! 还有那支淡蓝色的药剂,里面装着的到底是什么,他必须知道。 不然,这么久的伪装就白费了。 精神力消耗巨大的人盯着中央那顶双人帐篷,紧咬着牙,眸光森冷地,强撑着开始驱动精神力召唤最近的一只三阶丧尸。 不管今天在实验基地的一切是不是自导自演....... 他都不会放过程烨! 受到召唤的丧尸低吼着朝这边奔来,嘴里吐着灼热的火焰。 然而一瞬间之后,三阶丧尸就挣脱了控制,不要命似的,跳崖了,睁开眼的小姑娘只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软糯又迷糊的声音带着不解:“你自己都害怕?还召唤丧尸干什么?” 流栎瞳孔猛缩,转身就想走,就看到刚刚还在帐篷里说话的小姑娘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 换了身齐膝的白色蕾丝公主裙,又长又卷的头发披在肩头,瞳孔里像是有繁星在闪烁,很清澈很柔软的眼神,很具有迷惑性。 流栎捏碎了手中的空试管,眸底露出血色: “你究竟是谁!” 难道也是秘密的知情者?或者是实验者之一?所以才会具有这么可怕的力量,还能发现他的精神力.....明明连那个男人都察觉不到...... 白柒似乎是有些不解:“谁吗?” 她弯了弯眸,表情很温柔的样子:“我是你表嫂呀。” 世界意识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一脸震惊:他们什么时候进展到这个地步了?!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晋升到嫂子了?! 它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王城为你而矗立14 就连出现在他们身后的程烨,都止不住地僵硬一瞬。 流栎却几乎是心神俱震了,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变得血红的瞳孔里划过冰冷刺骨的杀意,但是下一秒,那股从未对他有什么举动的,磅礴变态的精神力,就狠狠地束缚住了他。 流栎脸色一变,下意识地看向立在不远处,隐在一片黑暗的人。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男人的名字:“程!烨!” 他的眼神夹杂着很深很浓的痛恨和怨毒,丧尸化的进程让他清秀的脸上布满了青色交错的血管,看上去分外可怖。 驻扎的帐篷内,骚乱了一会儿,白柒扫了那边一眼,帐篷里面的动静瞬间消失,就连扒着树根的小藤蔓,都瑟瑟发抖地蜷缩成了一团,努力地减少着自己的存在感。 流栎挣扎着还想说什么,青色血管越来越粗,喉咙却像是被死命遏制住了一样,只能发出如丧尸一般,嘶哑的“嘶嘶”声。 世界意识看着原男主被折腾成这样,心情有些复杂。 你说他活该吧,上辈子他还试图救过白柒,你说他无辜吧,他又间接地害死了白柒,它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开口给这位男主求求情了,毕竟...... 他也只是受坏人挑拨,才和程烨对上的而已。 系统呵呵两声,无情地揭穿它:“说得好像你求情,他们就会放过男主一样。” 世界意识:....... 你非要揭穿我吗? 流栎马上就要丧尸化了,站在阴影里的人情况比他更加糟糕,眸底变红的同时,皮肤的颜色都开始变化了,像是快要进展到丧尸化的最后一个阶段。 白柒眼神微亮:是要变成丧尸皇了吗?! 那她的任务是不是要完成了! 然而就在白柒看过去的那一瞬间,本来无法控制住自己心底的暴戾情绪翻涌的人,好像受到了某种刺激,心脏猛地收缩,眸底全是痛色,一瞬间,就从即将异化的变异者变回了普通人。 白柒:“呜。” 怎么回事? 程烨却是看向脸色已经发青的流栎,眼神冰寒,还是放下了他,终于得到了喘息机会的蒙面人夺命而逃,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昏暗的树林中。 流栎拼命地离开刚刚那股差点就直接杀了他的恐怖的精神力,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却很快又响起一个冷厉至极的男声: “别碰她!” 这是他唯一的底线。 流栎瞳孔放大一瞬,转身,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一句借助精神力传达的警告。 却没有对他进行追击。 流栎瘫在地上,看到摔到地上,沾染了些泥土,却依旧完好的四阶魔方,眸中划过讽笑,手指却紧紧地抓进碎石里,似乎是不甘,又像是痛恨的发泄。 程!烨! 你给我等着! 回归平静的营地却安静得有些诡异。 程烨没有挪动一步,只是看向刚刚把他从丧尸化边缘拉回来的人,声音有些哑:“没事吧?” 白柒摇头,语调很低,似乎有些闷闷不乐:“没事。” 她在想程烨为什么会丧尸化失败。 难道是受到的刺激还不够? 自己救下来的亲表弟想要杀了他,这个刺激还不够,那他想要怎么样被刺激?被所有的人背叛吗? 世界意识:....... 跪求冷静!这位上一辈子就够惨的了!这位小祖宗你不是还打算虐他吧! 系统有些迟疑地看向主神:“你确定......这位祖宗喜欢那位?” 跟前几个位面比起来,这位小祖宗未免太冷心冷情了一些,似乎根本不在意程烨的情绪和身体状况如何,唯一感兴趣的事情就是毁灭世界,仅有的几次出手相助,也是为了帮助程烨达成最后的计划,就连接近都是因为棒棒糖的白裙子,而不是因为对他有不一样的感情..... 确定没有弄错吗? 世界意识也很崩溃:“我只知道她被伤得很深,但是不知道她竟然一点旧情都不念啊!” 而且当初害死她的人只是假借了程烨的名义,程烨最后甚至拉了整个世界给她陪葬,现在的白柒却宛若平常做任务一样,除了偶尔愿意亲近程烨,几乎没有任何不同......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果然,还是应该把记忆传输给她吗? 可是这样会不会让这个小祖宗直接出手灭了这个世界...... 世界意识正心烦意乱呢,就听到程烨很低很哑的声音:“你知道了?” 世界意识拧眉,抬头看向屏幕。 小姑娘似乎也有些没明白,声音柔软:“什么?” 程烨忍耐着心底情绪的翻涌,眸中不停地划过血色,声音却比之前更哑了一些: “你怎么会知道,流栎的身份?” 世界意识微怔。 连系统都僵硬了一下,想起来他们之前根本没有给零三号传输过任何剧情和记忆,那么......伪装成异能者隐藏在队伍里的流栎,又是怎么被她知道的? 白柒想了想,笑声清脆:“我一直都知道啊。” 世界意识惊悚了。 一直都知道,那岂不是......一直都以为上辈子是程烨害死的她??? 我日啊!!!!! 怪不得对他那么亲近,但是眸子里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啊!感情你一直在报仇啊!让上辈子的救世主亲手害死整个基地的人...... 世界意识跪了,都快吓哭了。 它就说!!!会出事的!!! 颤抖着连线零三号,那边却显示对方拒绝了所有外界的消息。 世界意识惊恐地看向屏幕。 程烨已经浑身僵硬了,最后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来,眼睛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球充血,嘴唇惨白,最后无力地闭上了眼。 他知道上辈子......他的七七一定恨死了他。 他没有收到她的求救。 让他的七七,在绝望里...... 他已经无法想下去了,心脏传来的剧痛让他好像回到了当初知道她死讯的时候...... 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全身都是彻骨的寒冷,如坠地狱,生不如死。 刚刚恢复平静的人几乎是瞬间就完成了刚刚的丧尸化,皮肤开始发青,眼睛也开始发红溃烂,可是血管爆出的人却只是在她面前跪下来,瞳孔剧烈收缩,话都要说不完整了: “七七......是哥......哥对不起你......” “哥哥,愿意,用全......部来补偿你......” 变成丧尸也好,死在她手里也好,被扔进丧尸堆也好..... 他只恨,当初那些人,还有他,让七七受的苦,不能百倍偿还在他身上。 他的小姑娘明明是最怕疼的......却在他不在的时候,受了那么多苦,最后,死得那么惨...... 如果他能够让她好受一点,无论她想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去做。 王城为你而矗立15 白柒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程烨已经支持不住自己快速腐败的身体了,眼睛,喉咙,胸腔和心脏传来的一阵一阵的剧痛也让他根本没有力气,也没有愿望去反抗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 上辈子,他到处找他的小姑娘,他在每个基地都派人寻找他的七七。 可是最后却让什么苦都没吃过的小姑娘落到了齐微的手里。 她煽动其他人,把他的七七,他连滴眼泪都舍不得让她掉的小姑娘,推进了丧尸堆....... 眼球被一层血色的眼翳覆盖住的人眼眶酸涩得好像要立刻掉下眼泪来,最后却只是在逐步推进的丧尸化进程当中,让丧尸化的皮肤脱落溃烂,眼底也像是被封印住了一样,已经看不出来有任何情绪了。 白柒歪头看了他一眼。 “哥哥?” 原来这样就可以完成丧尸化了嘛? 可是基地里的人还好端端的,她还没有玩够呢。 穿着白裙子,面容在眼前的丧尸眼中,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一圈朦胧的,镶着白边的身影的人蹲下来,声音是近在咫尺的柔软: “哥哥可以先变回来嘛?七七还没有帮你把药剂带回基地呀。” 这句话说得实在贴心又温柔,系统却忍不住缩在角落里打了个寒颤。 世界意识真的快急疯了:零三号一看就是明确要复仇了,基地里的那帮忘恩负义的人倒没什么,可是程烨怎么办! 它明明是让这两个人弥补遗憾的,现在一个想要报仇,一个心甘情愿地沦为傀儡,这特喵的还弥补个屁!还不如不重来呢! 它忍不住焦躁又想哭:零三号你倒是打开通讯啊啊啊啊啊!!! 你知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你付出了什么啊啊啊啊啊! 世界意识突然想起还可以和程烨交易,立刻慌张地联系程烨。 然而意识被侵吞,脑海中只有她甜甜地问:“哥哥可以先变回来嘛?七七还没有帮你把药剂带回基地呀。”的人唯一的清醒意识,全都用来抵抗自己逐渐的丧尸化了....... 他的七七想让他变回去...... 那他就.....变,变.....回去...... 五脏六腑都面临撕扯般的疼痛的人咬紧牙关,在丧尸化就快侵入大脑的那一刻,硬是凭着意志力,将青色蔓延的可怖血管,一点一点地,逼了回去,绽开的皮肉很快血流如注。 白柒却只是眸光温软地看着,瞧着还很高兴地弯了弯眸: “哥哥真乖。” 连程烨都联系不上的世界意识哭了:艹艹艹!你们到时候在一起了,会不会想要打死我!明明程烨根本就不是当年害死你的人啊!!!你这样折磨他,以后一定会后悔的啊!!! 然而现在的白柒还是无所谓地看着程烨青筋暴起地蜷缩着手指,喉咙艰涩地挣扎着变回来,声音甚至还带了些愉悦: “哥哥疼吗?” 本来快要成功褪去丧尸化的人几乎是瞬间就被击溃。 眼眶里满是泪水,红血丝遍布了眼球。 他每天都梦到他的七七在哭着喊疼......七七最怕疼了........可是最后,身上都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死无全尸,她在找他的时候,该有多疼....... 丧尸化就这样在受到刺激的人心脏剧痛中卷土重来了。 眸中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甚至连恨意和快意这样的情绪都没有一丝一毫,有的只是纯粹到极致的软和的人,偏偏又用着最柔软的嗓音,喊他: “哥哥。”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呢。 我本来不会恨你的。 可是却要在那么温柔地对待我之后,让他们把我带上了手术室。 让他们给她吃各种难吃的药,吃得她浑身都疼,还有那种很锋利很锋利的手术刀,每次流血的时候,她都在喊他,可是他在哪呢? 她被拿去做实验,被各种实验器械穿过,最后葬身在无数的丧尸啃噬里,尸骨无存的时候,他又在哪儿? 明明如果你不曾许下那些承诺,我也不会恨你。 可是最后伤她最深的,却是她最信任,最为依靠的人。 白柒扫了一眼,身下的草地已经被血色浸透,身体也因为反复的丧尸化和退丧尸化,变得伤痕累累,血迹斑斑,连瞳孔,都被血色覆盖,几乎要看不清眼底情绪的人,淡淡地站起来,又露出浅笑来: “哥哥,天亮啦.......” 她想了想,声音微软:“七七不喜欢哥哥身上有血哦。” 她笑起来,仿佛和从前那个总爱握着他的手要糖吃的小姑娘没什么两样:“哥哥一定要干干净净地来见我呀,不然七七就不和你回基地了。” 说罢,白色的精致裙摆在空中划了一道温柔的弧线,眸光很暖:“七七就先走啦。” “哥哥快点哦。” 白柒回到帐篷里面,过了一会儿,其他忍耐了一晚上的人,才急切地冲出来,然后就看到浑身是血,眸子都看不清了的人挣扎着站起来,拖着身体往树林里走去。 余庆三人想要跟上去,最后还是止住了脚步,红着眼眶看着,明明已经濒临死亡的人,强撑着,往河边走,想要洗净自己身上的血污。 他的七七说,要干干净净地去见她。 程烨经历过很多次失去她的痛苦,每一次都让他痛不欲生,可是唯有这一次,他才这么深刻地感觉到了无法挣脱的绝望,连眸子里都是破碎的血色,模糊尖锐的,要将他整个人撕裂得彻底。 他知道,他不会干净的。 他让他的七七,落在那些人手里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会干净了...... 他一辈子都不再有机会,也不配有机会干干净净地出现在她身边了。 程烨在河边,艰难地清洗着身上的血迹,系统和世界意识就快抱头痛哭了。 这个世界再这么发展下去,恐怕不是这个疯子被小祖宗拿去祭天,就是护短的小祖宗拿它们两个祭天了!!! 特喵的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两个人就不能清醒一点吗!从甜切换到虐无缝衔接是不是太恐怖了啊!关键是一上来还这么虐......小祖宗你到时候可要记得这都是你干的,和它们没关系啊!一点关系都没有! 程烨再次出现在营地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任何血污了,可是身上的伤口却一道一道的,深可见骨,程烨即使再怎么遮挡,也盖不住上面绽开的皮肉。 白柒微微歪了头:“哥哥?” 系统和世界意识就是一抖。 程烨喉头滚动一下,声音有些哑:“七七,哥哥.....会离你远一点的。” 白柒摇头,笑眯眯地道:“不要,七七喜欢和哥哥在一起。” 世界意识和系统:......特喵的小祖宗你什么时候黑化得这么严重了啊!怎么连精分的症状都出来了?!你的爱人还活不活了?! 王城为你而矗立16 程烨却好像感觉不到他的七七有不对的地方,只是哑着嗓子应了一声:“好。” 就算是被抹去了记忆,只是迷迷糊糊地记得昨天帐篷外有不寻常响动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尖锐地刺痛了一下,好像是为他们的基地长感到不平。 可是.....为什么要不平? 他们基地长不是一向都格外宠爱这个小姑娘的吗? 临时队员们的眼中浮现出一抹茫然。 只有察觉到流栎不见了的三人眼神有些异样,几乎是瞬间就突破了本来就不算牢固的精神力禁制,回忆起了昨天在帐篷内听到的一切。 流栎和他们队长,还有这个小姑娘..... 隐约的“嘶嘶”声,像是丧尸化的声音.... 还有男人痛苦难抑的喘息和沙哑的喃喃。 即使末世已经开始了这么久,他们都还从来没有听过那么痛苦的声音,像是几乎要放弃了全部的生机...... 伴着那个小姑娘轻柔却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而且还持续了几乎整整一夜..... 三个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致,眼神落在了隐约露出狰狞的伤口的人身上。 他们队长是疯了吗.....居然被这个小姑娘这样操控着....而且根本没有想过要反抗.....为什么? 还有丧尸化.....是他们队长吗?几乎一直在反复挣扎着的人...... 从这个小姑娘出现开始,事情就开始急剧变化了,现在基地长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 一行人上了车,白柒依旧如同之前一样,笑眯眯地给程烨喂零食,在系统和世界意识眼里,却好像是剧毒一样,令人惊恐。 系统颤着声音看向主神:“主神!这位小祖宗快把那位给玩死了......” 它想哭:它们该怎么办啊! 世界意识也想哭了:它都找了各种办法联系这两个人了,那位祖宗就算了,它也不觉得自己有命能在她面前造次,可是这个程烨是怎么回事啊!难道就真的,这样心甘情愿地死在她手上了吗! 你明明说过,是想要对她好,弥补她的啊! 我让你付出灵魂,不是为了让你在这个世界里沦为腐尸的啊! 这边正束手无策呢,那边却一路畅通无阻,最后平安顺利地驶回了基地。 进基地门的时候,余庆和于绍都死死地盯着他们基地长,可是只是看上去有些气色不好的人,经过基地门检测的时候,安然无恙,只是隐约露出来的伤疤似乎绽开了些。 看着都疼。 胖子忍不住缩了缩手臂,看向队长的眼神带了胆战心惊。 他不是什么很伟大的人,跟着他们队长,纯粹是因为队长救过他一命,想要报答他罢了,而且他们队长真的算得上是一个很好的队长,赏罚分明又铁面无私,而且每次总是身先士卒,第一个开路,救人..... 他不知道,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顿了顿,有些不解地拧眉。 难道真的像流栎所说的,有什么把柄握在她手里了??? 胖子若有所思。 程烨进了基地之后,先牵着白柒回了别墅,和她交握的手指的部分泛着灼热的温度。 把她安置好,柔声嘱咐她,不能乱跑,一定要及时告诉自己去了哪里,才握着试剂,离开了。 一出门就再也绷不住身上的剧痛,捂着胸口,站立不稳。 白柒站在楼上看着,垂下的眼睫浓密细长,眸子里像是划过了一丝极快的阴影,很快又在清澈柔软的眸子里消逝,小姑娘的声音微软,一如往昔: “哥哥?” 程烨立刻站直,抬头看向阁楼的方向,眸光温柔,意识到什么,将血迹遮掩住,声音微哑: “七七,哥哥走了。” 白柒笑眯眯地挥手: “哥哥再见。” 一直目送着他走完了长长的一段路,白柒才微微弯了眸,转身进了别墅,根本没管撑着身体不露出任何异样的人。 世界意识真的跪了:拜托了这位祖宗!!!不带这么虐自己爱人的!!! 转角处,因为失血过多,脸色已经接近于惨白的人只能靠着墙壁,断断续续地呼吸着,像是伤得很重,本来就不放心离开的人立刻就冲了过来: “基地长!” “队长!” 余庆他们把几乎要陷入昏迷的人带回了他们住的地方,却不敢找医生给他看病,只能看着脸色惨白的人干着急。 意识已经不清醒的人却只是紧紧地握着那支药剂,低声喃喃: “七七.....七七.......” 世界意识不断地尝试联系白柒,终于在试了不知道多少遍之后,终于接到了懒洋洋的祖宗清甜的声音:“有事?” 世界意识这回是真的哭了:“零三号!你别动!我把记忆传给你!” 白柒淡淡地垂眸,鸦羽般的眼睫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她的声音柔软又清澈,很缓:“不用了,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世界意识加快语速:“你从我这里盗取的只是部分记忆啊!!!程烨他根本就没有.....” 又甜又软的女声似乎只带着的,只有着纯粹的不解:“那又怎么样?” 世界意识怔愣一瞬,就听见她笑起来。 白柒的声音纯洁无瑕,就好像是散播光辉的天使: “我只知道,他答应我的没有做到。” “没有做到,那就付出代价好了。” 世界意识喉咙发紧,看着屏幕中饱受煎熬的人,最后颤声道:“可是白柒,我怕这个代价,你承受不起。” 如果你真的毁了程烨,这个代价你真的承受不起!你明明是,那么热烈地爱着他的人啊...... 那边似乎是顿了一下,笑:“我还有什么承受不起的?” 然后就挂断了通讯。 系统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没有实体,却也看得出来心情阴郁的世界意识:“主神.......” 世界意识却还是有些怔然,心里酸涩。 它知道所谓,弥补遗憾只是伪命题,可是怎么会呢.....怎么可以残酷到,连好好地在一起,把浪费的时间补回来都做不到呢..... 明明他们早应该圆满的,如果不是男女主和剧情的存在生生地拆散了他们,它也不必把她们一个个从小世界里救回来,又找到那些人让他们重新回来...... 明明可以很好很好的。 如果上辈子不是那么悲惨的结局的话。 直到现在程烨都不知道,他疯狂地找白柒的那段时间里,她就被关在a基地的实验室里,沦为了那些人的试验品,白柒也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了她,几乎要把整个地球都翻过来了,为了她能不想起从前的事,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连灵魂都可以出卖...... 可是他们还是走到了这步。 王城为你而矗立17 全都是.....它的错..... 如果它真的能够抹去他们的记忆永不归还就好了.....或许它再小心一点,就不会让白柒把记忆盗走了,白柒就不会刻意接近程烨,不会想要报复他...... 她明明会喜欢上他的..... 程烨对她那么好,她说程烨是唯一对她好的人,它才拼了命地把和世界一起归于毁灭的人救了出来的..... 可是白柒一拿到原来的世界的记忆,就开始恨程烨了..... 原来有多把他当成要离开快穿局的唯一目标,现在就有多恨他..... 世界意识又委屈又心酸,自己缩在空间里掉眼泪,最后哇哇大哭。 系统僵了一下,最后也想哭了,最后保持着一丝理智,打给了还在度假的局长:“呜呜呜呜哇,局长,出,出事了呜呜呜呜呜呜.......” 伍月到了系统空间的时候还有点头疼:“小屁孩呢?” 系统抽着鼻子,哽咽道:“主神躲起来哭鼻子了.......呜.......” 伍月:“.......” 之前被她们合起伙来欺负都没哭,怎么现在这么容易就哭了? 恶声恶气地问了系统它躲在哪哭,然后就用精神力就、把缩成一团的小团子从某个密闭空间揪了出来,又好气又好笑:“还躲起来了?” 她戳了戳小团子,眉梢微挑:“还知道丢人呢?” 世界意识的声音带着哭腔:“你才丢人!你全.....我丢人,我丢人行了吧!!!” 伍月“啧”了一声,松手放开了它,世界意识立刻化成虚体,只是声音听着还有些没平复,沙哑又抽噎的:“局长.......” 伍月倒也知道它权限不足,不可能真的事事都找她帮忙,于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吧?” “这是怎么了?” 听完了来龙去脉却罕见地有些沉默。 世界意识又想流泪了:“呜呜呜局长,我们应该怎么办啊......” 伍月活动活动手腕,看向它,语气懒懒的:“你觉得把三号扔进丧尸堆里怎么样?” 世界意识:“!!!” 虽然你们武力值差不多但是要不要这么凶残啊!!!再说了这能解决什么问题吗!!! 伍月瞥了它一眼,看向屏幕中的人,有些无奈:“不能打,你还指望她听得进去?” 系统抖了抖:“打了估计也听不进去的......” 伍月摊手:“对啊。” 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呜哇局长啊........” 伍月叹一声,这回语气倒是真心实意了一些:“这都是他们之间必须解决的事,你再怎么着急也没用。” 她看着世界意识,想起自家的小团子,伸手揉了一把不自觉地化为了实体的世界意识: “不是你的错。” 不管怎么重新来过,受过的伤害,错过的时间,都是避无可避的,他们迟早会走到这个对立面上,现在只是提早了而已。 这个世界上要是真的那么轻易就能够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仇恨可以消退,痛苦也可以遗忘,那么美满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轻而易举就可以拥抱对方的两个人的。 世界意识差点就被这么柔和的伍月给感动了,就听到淡定地收回手的人语气淡淡道: “对了,我家的小宝贝最近缺了一点玩具,你那有没有什么可以推荐的?” 世界意识瞬间炸毛:“满月宴的时候我送了一整个仓库,他就败光了?!” 伍月眯了眯眼,语气危险:“你说我家宝贝什么?” 世界意识僵了一下,立刻蜷缩起来,“呜呜呜”地开始卖惨:“真的没有了......” 伍月摸了摸下巴,点头:“那我问三号要好了,到时候要是说漏了什么嘴......” 世界意识被这话里的威胁吓得一个激灵:“有有有!” 差点就又要哭了的人心脏都在滴血:“我马上给你寄过去......” 伍月满意地点头:“那我就替我们家宝贝提前谢谢你了。” 世界意识:“呜呜呜呜,不用谢.......” 伍月走的时候扫了眼看上去似乎和往日不同,但是周身萦绕着的暗沉的气息,明显比以往都要深很多的三号,眸光微暗。 这是她自己的心结,她们谁都帮不了她。 小屁孩和系统那么担心,无非是怕他们走不到一起去,可是如果没有爱,哪来的恨呢,程烨要不是在她心里有足够的分量,也不至于让早就变了的人念念不忘。 熬过去就好了。 她转身消失在光晕里。 世界意识颤巍巍地接了萧哲的通讯,那头的声音似乎淡淡的: “还有玩具吗?” 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就差哭着喊你们这群强盗了:“没有了!都被局长抢走了!!!” 萧哲顿了一下,挂断通讯,眸中却闪过一丝笑意。 还说自己没吃醋,抢玩具回来,不就是为了让宝宝不粘着他吗? 将军真的是.....越来越口是心非了。 世界意识:.....请你们麻溜地一家三口过日子去!别来秀恩爱了!我谢谢你们了! 局长走了之后,系统犹犹豫豫地问世界意识:“那我们.....真的不管了?” 世界意识咬着牙:“不管了!” 它之前是怎么担心五号和局长的?!算了!让他们自己去掰扯去! 三号不后悔,算!它!输! 系统:......刚刚躲起来哭的是你,现在硬气起来的也是你,主神你这么精分还好意思说那位小祖宗呢?你不觉得身为主神你也有点小叛逆了吗? 世界意识:你有意见? 系统:......没有。 它不敢有:)。 今天也是复习一遍快穿局地位高低的一天。 这边刚决定好,那边程烨就醒了。 他的身体素质很好,精神力也很强大,但是那都是燃烧了寿命作为代价的,所以就算暂时恢复了常人的样子,伤口依然还在,伤害也无法抹除,只是看上去要比之前好得多,和之前那个基地长无异了。 胖子下意识地去扶他,就被余庆和于绍拦住了。 救他是一回事,相信他又是另一回事,他们没办法说服自己继续跟着一个差点丧尸化的人,而且他还有了个那么明显的掣肘,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程烨好似没有看到他们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站起来,咳嗽几声。 声音有些沙哑:“开会吧。” 余庆沉声:“基地长不觉得该先和我们解释一下吗?” 于绍也眼神复杂地看着这几天变化简直翻天覆地的人,最后哑声道:“队长,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我不是什么救世主,我只是不希望再多一个无辜的人死去。 可是现在,他在干什么? 纵容一个危险人物进基地,隐瞒自己要丧尸化了的事实?还有包庇那个流栎? 甚至策划了这次的实验室的事..... 他真的太可怕了,变得已经不像是当年的人..... 王城为你而矗立18 就算他们愿意相信他,基地的其他人又怎么办? 他们队长为了一个女人三番五次地改变原则和底线,其他人难道看不出来吗?现在只是碍于他的威势,不便说出口,心底又怎么会没有怨言? 这一切难道他们队长就没有想过吗? 还是就为了那个白柒,他什么都可以放弃?包括整个基地的人? 程烨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事实上,上辈子,他们在决裂之前,余庆他们也像现在这样,坚决要求他给他们一个说法,为什么要背叛基地,滥杀无辜。 背叛基地,滥杀无辜,呵。 程烨现在想起来当初的罪名,都觉得讽刺至极。 为了不让丧尸攻入,为了让无辜的人能有个避难所,他一手建立起来的a基地,筛查机制是所有基地里面最宽松的,就连一直因为人祸论备受歧视的科研人员,在基地里面都能有一席之地。 可是他们却告诉所有高层他们能够研制出试剂,将所有丧尸都变成有自主意识的变异人。 尽管他极力反对,但是那个时候已经吸纳了太多其他基地人员的a基地早就人心不齐了,他的反对也自然而然地,没有起到多大作用。 那些人,依旧背地里抓捕丧尸解剖研究。 他一直在查他们的实验基地在哪,可是每次都在查到关键的时候,线索就中断了,根本找不到他们秘密研究的地方。 后来,也许是研究有了进展,他们得出了结论,末世里已经有了变异人,只要找到一个,他的血就能用来异化丧尸,甚至是异能者和普通人,让他们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他们将矛头对准了他。 那个时候,他一边在查当年研制丧尸病毒的人的下落,一边找他的七七,好不容易有了头绪,根本无暇关注他们的动向,只是立刻就动身出了基地,却遭遇了那群人的伏击。 平常勾心斗角,彼此提防的人,在此刻竟然一起出动,联手对付他。 如果不是下属的通知响起,说已经确定了他的七七的位置,他根本不可能撑下去。 最后,他硬是忍着丧尸化的痛苦,杀出了包围圈,把他们引到别的地方,才挣扎着往他们说的那个地方赶。 却只看到了他的七七的尸体。 他们却和他说背叛。 a基地扩大之后招进来的人并非毫无野心,他心里自然清楚,也从未真的信任过他们,自然也谈不上背叛,他们怎么样对待他他都无所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伤害他的七七?! 他从末世的第一天开始就在找她,整整找了七年!基地谁不知道他要找一个喜欢穿白裙子的小姑娘?!他明明到处搜寻..... 可是最后却得知她出现在基地的第一天就有人认出她来了。 可是没有一个人--他保护的那些,所谓无辜的人里面,没有哪怕一个人,愿意和他说,他拼命寻找的小姑娘找到了。 仅仅是因为他的七七有可能是变异人。 他们把她关起来,关在他一直在尽力维护的基地里,他们喊着自己无辜,却迫害他的七七,甚至最后,把她推进了丧尸堆。 他的七七死的时候,身上都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眼睛都还睁着。 放大的瞳孔里全是绝望的情绪。 他疼得几乎要整个人死去。 他什么都不求,只求找到他想要保护的人,可是那群口口声声,只对基地忠诚的人,最后把他的小姑娘伤得体无完肤,还反过来指责他背叛基地,滥杀无辜。 他只不过是在帮他的小姑娘报仇而已。 他要把那些伤害过他的七七的人全都拉进地狱!让他们陪葬! 要不是余庆和于绍劝着他,说那些人研制的药剂,也许能把他的七七救活,他根本不可能留着那些人,和自己的性命。 可是他却在最后才知道,所谓药剂根本就只是一个谎言,余庆他们也被蒙在了鼓里,根本就没有药剂能让一个人成为变异人而不留下任何后遗症! 而他的七七,再也没有办法醒过来了。 所以他和那个世界同归于尽了。 既然他们那么想要通过变异人统治世界,那他就毁了那个世界。 程烨眸光骤寒,又看向眼前的三个人。 上辈子他们留在了基地,没有背叛,也想过阻止那些人的行径,可是他们身为a基地最初的高层,身份受到诸多限制,根本没有那个能力,算不上背叛,何况不是他们帮忙,他也不可能找到七七的下落。 可是他找的时候终究太晚了。 什么救世主,什么忠诚...... 如果不是因为他背负着这些,如果不是他的小姑娘,也有可能是那些无辜的人里面中的一员,他根本不可能救他们,不可能建立a基地,让他们最后那么伤害他的小姑娘..... 这辈子他再也不想管别的事情,只想,好好地,弥补他的七七,为他的七七赎罪。 只是现在..... 他握紧了手中的淡蓝色试剂,面色沉冷地开口: “我会在会议上解释。” 他不可能放过a基地的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刽子手。 至于他们,他自然会给他们解药,和他们划清瓜葛。 三个人都是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走出房间。 胖子手指捏紧,于绍努力地忽略心底涌现的,越来越不祥的预感,快步跟了上去。 他想知道,他们的队长最近如此反常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他又能给出什么解释。 余庆却是心中微寒。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刚刚基地长身上突然暴涨的,煞气,裹挟着极其猛烈的恨意,好像要毁了这整个世界,却又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他看错了吗? 基地长怎么会突然,突然就变得如此残暴嗜血了? 难道那个女人的对他的影响,已经大到了这个地步,让他足以对整个世界都充满仇恨吗? 还是真的有人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事情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越来越诡异,越来越令人不安了? 最后还是强自压下心底越来越深的不安,跟了上去。 基地的例会。 高层大多是基地建立之初就跟着程烨的人,看到他拿着试剂走进来的时候都是一愣,很快就有人惊喜地出声: “这是?!” 难道治疗试剂已经被研制出来了?! 其他人却没有这么乐观,且不说他们现在连丧尸的源头都没有找到,就算真的研制出来了,就这么一点,又有多大用处? 余庆等人也看向试剂,嘴唇紧抿。 王城为你而矗立19 上首的男人周身萦绕着似有若无的沉冷气息: “是变异试剂。” 会议室里的人都怔愣一瞬,很快有人急不可耐地发问: “什么是变异试剂?” 变异......难道是让普通人变异的试剂?还是就是导致末世爆发的试剂? 程烨微微垂眸,眼睫在深邃的双眸下投下一片暗沉的阴影,声音里好像只有冷静这一种情绪: “就是能转化所有生物,让他们变成有自主意识的变异人的试剂。” 坐着的高层眼中齐齐划过震惊: “所有生物?包括丧尸?!” “有自主意识......那岂不是说,不用变得和丧尸一样了?” “变异人!那是不是也能拥有异能了?!” ..... 平常还算冷静理智的高层纷纷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争先恐后地发问。 程烨的眸光没有任何变化,即使是被余庆于绍他们,用戒备警惕的眼神盯着,语气也依旧平稳,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丧尸可以,理论上完全可行。” 稍稍冷静下来的高层听到“理论上”三个字,热情消减些。 理论上......那他们拿什么做实验证明?拿活人吗? 其中一位目光停留在他拿着的试剂上,有些迟疑:“基地长,是从哪里看到这支试剂的作用的?” 程烨语气沉冷:“m市的实验基地。” 余庆冷声开口:“但是除了你,我们其他人并没有看到文件。” 他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尖锐: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其他的高层有些讶异。 余庆在a基地的特权很高,仅次于他们的基地长,可是他最尊崇的人,也就是他们的基地长了,可是最近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明明关系和睦的队伍,分裂得这么严重?都开始公开顶撞了吗?还有那个精神力很强大的流栎......似乎没有回来? 是.....牺牲了? 会是因为这个吗?所以余庆才和他们基地长针锋相对? 怎么想,也理不出个头绪来的高层下意识地看向被质问的,面沉如水,眸光深邃的基地长。 男人的声音似乎带着一种上过战场许多次磨砺出来的沉稳: “我没有理由说谎。” 会议室里的气氛沉寂些。 但是其实大部分的高层已经被说服了。 现在是a基地依靠着他们基地长生存,而不是他们基地长,靠着他们基地生存。 他没有必要撒谎。 何况,所谓变异人,实在是太过诱人。 如果他们真的能够研制出这种试剂,那么他们就再也不必担心被丧尸咬伤,会异化成那种丑陋恶心的生物了,他们的热武器早就具备了歼灭普通丧尸的杀伤力。 只要不怕被咬,那么消灭丧尸,只是时间问题。 很快就有人蠢蠢欲动:“基地长,您......只找到这么一支吗?” 程烨握着那支试剂的手指没有任何的颤动,眸子里翻涌的情绪也在一瞬间迅速湮灭。 看上去沉冷的人颔首:“是。” 接着又是一段沉默。 余庆知道靠他们三个人的力量根本改变不了他的决定,只能压抑着心底喷薄而出的各种复杂难辨的情绪,攥着拳,脸色冷淡地继续听着他们开会: “既然如此,不如交给专业的科研人员去解决。” “我赞成,最好分析出它的组成,这样我们才最有可能靠近真正的,能够用于歼灭那些丧尸的真正试剂来。” 这个想法得到了大多数高层的赞成。 末世进行到现在,其实对人类生存威胁最大的,还是无处不在的丧尸化威胁,只要他们无法解决丧尸化的问题,丧尸的数量就不会减少,反而会继续增加,相反,数量已经锐减的存活人类,只要多一个丧尸化,剩下的人类的存活机会就会减少一分。 他们赌不起。 程烨知道他们会如何选择,所以没有丝毫惊讶,眸中的冷光和嘲讽只是一瞬,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在座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 而他们无比信服的基地长只是淡淡颔首:“基地已经有登记在册的实验人员,我会亲自与他们对接。” 于绍冷声:“我反对。” 余庆也看向程烨,眸中厉光乍现:“我也反对。” 胖子看了他们几眼,有些迟疑地看向他们队长。 程烨:“理由。” 其他高层也有些惊疑地看向他们,似乎不能理解。 难道建立了基地的人还会害他们吗?他根本没有理由这样做,而且只是研究而已,又不是立即投入使用,怎么可能会出大乱子? 于绍却只是眸光暗沉地看向上首的人:“队长不是说过,会解释吗?” 他还是没有说出这个人的精神力已经强大到可以直接歼灭一只五级丧尸的地步,只是坚决不肯退让:“我们希望基地长,能够先把潜入实验基地的过程和我们叙述一遍。” 那个突然出现要引路的丧尸...... 那几只行动滞缓的高阶丧尸....... 还有那股,帮助他打开那道缝隙的庞大精神力...... 那个白色光团....... 还有那天晚上丧尸化的声音...... 他身上的伤....... 这些都透露着这个人的变化,不是吗?而且这些变化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秘密...... 程烨淡淡道: “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 他的眼神冷静淡漠:“我之所以想要让你们来决定是否要破解这支试剂,就是因为,我也是变异人之一。” 众人哗然。 余庆等人微僵,不可置信地看向面色没有任何变化的人。 会议结束之后,程烨抬手制止了高层们围上来发问的举动,声音依旧沉肃: “我会亲自处理这件事,也会让民众来抉择是否要冒着风险研制试剂,各位放心。” 他看向余庆等人,眸光很淡:“也会接受基地的安全监测。” 说罢转身离开。 世界意识不想说话:它突然发现这两个人真的挺配的,白柒是简单粗暴地直接毁灭整个世界,程烨这却是摆明了,想要那群人自己把自己推进深渊..... 太特么恐怖了..... 你们还记得你们本来是来度假谈恋爱的吗混蛋?!它有几个世界供你们这样玩的,啊?! 程烨回到别墅的时候小姑娘正躺在沙发上,似乎是睡着了,侧颜安静恬美。 程烨的脚步在门口顿住。 几乎是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好像从来没有受过任何折磨的人。 半晌,手指微颤的人却只是看着精神力把她包围起来,然后用力地闭了闭眼,站在原地。 他知道自己不配触碰他的小姑娘。 他才是最应该,受到最严酷的惩罚的罪人。 就这么站着看她,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柒突然缓缓睁开眼,看到逆光而立的人的身影,声音带着些刚苏醒的疲惫:“哥哥.....” 这一声好像让程烨看到了原来的七七,他的会打电话要他早点回家的七七,他下意识地往前一步,但是很快又顿住。 王城为你而矗立20 他看到了白柒的眼神: 几乎是在瞬间就冷下来,眸底是很深很深的黑暗在盘旋。 程烨的心也好像沉到了深不见底的深渊里,泛着剧烈清晰的疼痛。 白柒却是懒洋洋地坐起来,弯眸: “哥哥回来了?” 她走过去,有些好奇地看他:“有棒棒糖吗?” 她笑眯眯地伸手,摊开白嫩的手掌,语气软糯:“哥哥说过七七要是乖乖待在家里就有棒棒糖给我的。” 程烨的眸底已经被血色覆盖了。 白柒歪头继续:“哥哥忘了吗?” 他记得,他当然记得。 那天是他失去她的开始。 末世爆发的时候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异样,给她打了电话就往她那边赶,在手机关机之前,一直在试图哄她:“七七,你听话,你好好地待在家里,千万不要出门,把门反锁好,哥哥马上就到了!” 小姑娘似乎哭起来:“哥哥,我害怕......” “七七不怕,哥哥马上,马上就到了,哥哥来了给七七带棒棒糖,七七一定要好好待在家里,知道吗?” 小姑娘抽抽噎噎地回答:“知道了,哥哥.....哥哥......” 后来手机没电,自动挂断了,白柒还是缩在角落里,边抽泣边喊哥哥,好像这样自己就能不那么害怕。 可是程烨没有及时赶到。 他赶到的时候,房间里只剩下被搜刮一空的痕迹,他的七七也不知所踪。 在末世被带走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他在那座城市找了一天一夜,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有找到任何和她有关的线索。 后来他建立了基地,没有一刻停止过找她。 最后见到的却是他的七七的尸体。 再度受到刺激的人又开始丧尸化了,白柒拍拍裙子,在沙发上坐下,欣赏了一会儿,鼓起了腮帮子,似乎是在埋怨他:“哥哥果然没有给我带棒棒糖。” 又声音清甜地继续:“不过七七已经长大了,知道有些事哥哥是做不到的。” “所以.....哥哥以后也不要拿七七做不到的事情要求七七,好吗?” 她俯视着捂着心脏,血色蔓延,伤口绽开溃烂的人,眸中掠过一丝嘲讽: “七七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自以为是地缠着哥哥了。” 程烨的面部血管狰狞,痛苦,愧疚,心疼.....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发不出完整的连续的音节:“七七......不......七.......” 她的声音轻下来:“哥哥不会真的以为七七还喜欢你吧?” “如果不是哥哥非要让七七那么疼,七七才不想看见你。” “但是如果哥哥能够尝到一点七七吃过的苦,七七也不介意再陪哥哥演一会儿。” “哥哥可以好好期待原来的七七会有多可爱,多招人喜欢,对吗?” 她似乎很少说这么多话,说完之后,便自顾自地起身离开了,还特地绕过了已经痛不欲生,蜷缩起来的人。 世界意识快爆炸了:卧槽!你这样以后还怎么让程烨相信你啊!就算你原谅了他他也会觉得你只是在陪他演戏而已啊!你们还怎么he啊艹! 系统:.......它总算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看追妻火葬场了,你前期把人虐得这么惨,等后面后悔了......那得多心疼啊....... 白柒却是眸光冰寒地捏着之前喂给他的,紫色的种子,冷冷一捏,手指间夹着的种子立刻化为尘埃。 藤蔓狠狠地一抖。 种子可以保住那个男人的身体不会因为暴涨的力量而受到损伤,却也会让他备受折磨,刚刚那个,是唯一的解药..... 主人把它毁了,该不会以后还找它要吧? 它可是提前说了的,它没有了的啊........ 程烨整个晚上都没能从丧尸化的进程里挣脱出来,白柒醒的时候,看到他脖子上已经发青的狰狞血管,还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会儿,笑: “哥哥早上好呀。” 程烨感觉心脏都要炸开了,血色模糊的双眸让他看不清他的七七在哪,几乎要滴血的喉管却挣扎着,发出很模糊的呢喃:“七七......” 如果他的七七什么都不记得就好了...... 她还是他的小公主,她可以奔向更爱她,更能保护她的人。 可是..... 卷土重来的情绪和剧痛再次覆盖淹没了从头到尾都没有原谅自己的人。 白柒看了一会儿,笑眯眯地关门:“那哥哥,七七先走啦。” 沉重的大门关上,把最后一丝光线都遮挡得严严实实,客厅很快陷入了永恒的黑暗当中。 世界意识有些难受,看着毫无所觉的三号,有些欲言又止。 它是真的害怕,以后就算白柒愿意把所有的门窗敞开,程烨也不可能感受得到一丝光亮了。 毕竟是她,让本来就恨不得杀了自己的人意识到,他和白柒,再也回不去了,他的小公主,再也不是当年的白柒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白柒放过了程烨,程烨,也不可能放过自己的。 它甚至有些恍惚地想,还不如.....就这样一直互相折磨下去,至少这样痛苦的,只有一个人。 它实在无法想象,本来可以走到不这么尖锐的局面的人,发现自己亲手把程烨推到了不可饶恕的地步的时候,会怎么办。 白柒是去找齐微的。 之前她还懒得搭理这个原女主,可是看了剧情之后。 娇小可爱的女孩眸中划过蚀骨的嘲讽和冷意。 还想要她放过齐微?做梦!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齐微还被关押着,听到守卫冷嘲地回应说他们基地长带着人平安地返回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地喃喃:“不可能.....不可能.......” 上辈子,上辈子明明...... 明明所有人都死了! 明明那个丧尸皇,在看到实验基地的一瞬间就狂怒自毁了!为什么这一世没有?!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不是已经丧尸化了吗?!不可能!不可能! 她还在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看到了小姑娘的守卫却是一愣。 和基地长住在一起的那位姑娘? 他有些警惕:她来找齐微干什么?难道也是来争风吃醋的? 想到这,他不免对白柒生出几分不满来: “不好意思,这里不允许闲人靠近。” 白柒歪了歪头,想着自己果然越来越没有耐心,越来越..... 想要这些人立刻就,血债血偿了呢。 然后守卫就在不知不觉中眩晕昏迷了。 齐微看到她,眸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眼神毒辣:“贱人!快放我出去!” 她下意识地以为,眼前这个依旧甜美可爱的妹妹,还是之前那个能让她肆意打骂的齐柒。 白柒却很柔顺地给她开了锁,笑眯眯的:“姐姐。” 齐微一看到她这张脸就来气,伸手想给她一个巴掌:“你这个贱人!就知道勾引男人!” 手腕却轻轻松松就被眼神清澈的人握住:“姐姐,七七想带你去个地方。” 王城为你而矗立21 齐微第一反应就是脸色阴沉地挥另一只手,声音尖利:“贱人!” 还敢拦着不让她打?! 上辈子就是因为这个废物,明明是变异人,却什么都研究不出来,就算最后死在丧尸堆里还让她连续做了好几天的噩梦!还有那个丧尸皇!凭什么!凭什么这些人都要护着她! 这个巴掌却仍然没能挥下去,齐微暴怒,下一秒就感觉到后背被一股让人灵魂都战栗起来的阴森寒意侵入骨髓,她惊恐地睁大双眼,双脚还没来得及挪动,喉咙又没来得及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就在小姑娘柔软的注视下昏了过去。 白柒掏出条雪白的帕子,慢条斯理又细致地揩去手上的痕迹,轻叹一声,口中的呢喃就像是最纯洁的天使在神殿里说着的神圣的祷告,却让听清楚了内容的人不寒而栗: “真是的,为什么一定要逼七七动手呢?” 她似乎有些遗憾:“七七可是给姐姐选择了最喜欢的死法呀。” 如果是这个基地,以及不久之后其他的基地的人,就只能在在无望和漫长的折磨挣扎中,慢慢地死去。 相比之下,她已经很厚待她这个身为重生文主角的姐姐了呢。 白柒感慨完,看着蓝紫色的火焰把脏了的白帕烧得干干净净之后,眉眼弯弯地转身。 齐微被放出来的时候,双眼已经血红了,在看清楚他们在哪了之后,又瞬间陷入恐惧,颤抖着往后缩,被遏制住,发不出声音的喉咙拼命地嘶吼: 不!不可能!她为什么会知道这里?!为什么?!不是只有她是重生的吗!明明只有她! 白柒却是笑眯眯的: “姐姐想起来啦。” 此刻她轻柔的声音在齐微听起来,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的恶鬼,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上辈子,姐姐就是在这里,联合其他人,把七七害死的,对不对?” 齐微目眦欲裂:不!是你该死!你这个怪物!我只是征询了基地的意见,为民除害而已! 白柒的声音听起来很柔和: “七七救了基地那么多人,治疗异能都快透支了,血也流光了,最后都成了姐姐的功劳,七七都没有怪过姐姐......” 她蹲下来,清澈的双眸,和此刻瘫在地上,眼神惊惧的人对视: “可是姐姐为什么一定要害七七呢?” 她歪了歪头:“七七不乖吗?姐姐说过不会让七七进实验室,七七就乖乖地帮姐姐治疗病人,姐姐说过基地里的人只是表面上讨厌我,七七就把血给他们喝......” “可是你们为什么要害我?” “我不是救了你们吗?” 齐微感觉到自己被遏制的喉咙被放开了,立刻尖叫起来: “你这个贱人!因为你就是个怪物!你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杀了你其他人根本没办法不害怕!!!” 白柒缓声:“不是的。” 她笑起来,这样逆着光,像是播撒人间光辉的使者: “因为你们也觊觎这样的力量而已,你们明明是贪婪,却要为自己找多么高尚的借口.......” 她的声音带了悲悯的叹息: “多可怜。” 齐微疯了似地大吼大叫:“那又怎么样!上辈子你就是死了!你这个蠢货!从头到尾都没找到丧尸皇!哈哈哈哈哈哈,就算他灭世了又怎么样!我又回来了!我回来了!这回谁都别想害我!谁都别想害我!” 手脚却是动弹不得,只能状似疯狗一样地拼命挣扎,面容狰狞: “你和那个男人都是怪物!没有人容得下你们!你们活该哈哈哈哈哈哈!” 白柒眸光微顿,声音轻下来: “是吗?” 都是怪物? 那她就让她这个好姐姐看看,真正的怪物,是怎么样的好了。 眸光温软的人退后几步,很快受到感召的丧尸就聚集过来,她似乎是笑了一声,在瞳孔放大的人耳边听起来无异于死亡的召唤: “十倍还给姐姐,这个数字,姐姐满意吗?” 声音变得模糊的一瞬间,成千上百的丧尸就扑上去,在女子的哀嚎和尖叫声中,撕扯啃噬,凶残至极。 白柒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等丧尸散去之后,看到女子除了一双瞳孔扩大至边缘,恐惧怨恨到极致的双眼还算完整,其他地方都已经是惨不忍睹之后,微微弯眸: “别害怕呀姐姐,这只是开始而已。” 片刻之后恢复意识的齐微惊恐地看着自己剧痛的身体开始恢复,下一秒那群丧尸又扑上来,如此反复...... 她早就忘了重生的事,也忘了要找齐柒报仇的事,只有生不如死的疼痛和恐惧不断盘旋,让她几乎想要自绝。 可是她不敢。 她没有那个勇气,只能一遍遍地反复承受当年齐柒的遭遇。 白柒满意地弯唇。 虽然这个技能花了她不少积分,但是,看上去还不错。 死而复生。 那么,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就好好地,在无数次死去当中,好好地体验一把被当做怪物的感受吧。 白柒回到别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地上的人好像已经昏迷过去了,血迹却已经被清理干净。 白柒借着月光看了一会儿,弯唇。 还挺懂事,知道她喜欢干净, 抬脚要绕过去的时候却听到他嘶哑地喃喃:“七七.....不要.......” 不要什么呢? 她该吃过的苦都吃过了不是吗? 提着白裙子的小姑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嗤笑。 慷他人之慨。 你也只也不过是个懦夫而已。 绕过他进了次卧。 世界意识却是抓紧时间联系程烨,终于在他意识尚未清醒的时候连上了通讯,急忙道:“程烨!你还有机会和我换!你快......” 听到他的回答,却是猛然一怔。 半晌,才哑声开口:“我,我做不到......” 可是这是他唯一想换的东西。 让他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回来好不好。 让她永远也不要记得那些痛苦和折磨。 她以后该怎么办。 程烨想要切断通讯,世界意识却喊起来: “我可以和你换别的!程烨!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 “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毁了自己的.......” 白柒做了一个很久很久远的梦。 是末世之前的场景。 平日总是笑盈盈的小姑娘冷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偏心的父母,恶毒的姐姐,唯一算得上是救赎的大哥哥...... 她的眼睛变得血红,手指攥紧了白裙子。 小姑娘握着手机,怯怯开口:“对不起.....我打错了......” 那边微顿,有些无奈的笑意:“没关系,那我挂了.....” 小姑娘却蜷缩起来,小声地啜泣起来。 那边的人微愣,似乎有些紧张:“怎,怎么了?喂?你还好吗?” 王城为你而矗立22 白柒冷冷一笑。 世界意识冒着被这小祖宗发现的危险,加快了进度。 从她打错电话,和程烨认识,从这个人被绊住,答应要来接她,却没有,仅仅是十几分钟的压缩剧情,世界意识早就想在第一遍结束的时候退出来了,看上去冷若冰霜的小姑娘却看了好几遍。 最后扯了扯嘴角:“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 世界意识顿了一下,抬眼去看屏幕里神情似乎没什么变化的人,有些迟疑。 它已经尽力去放大那些细节了,没道理那么敏锐的零三号会注意不到..... 它还在忧心这样引导白柒去发现真相可能又要失败了,那边却好像知道它在看着她一样,神情柔和下来,和在现实世界里的小天使别无二致,眸光如同翡翠,璀璨却折射着没有温度的冷光: “那我就去看看好了。” 你想反复提醒我的,到底是什么。 世界意识微怔,然后就看到醒了的小姑娘从床上走下来。 程烨刚接到基地的下属的通知,需要赶去实验室看一看,就看到小姑娘穿着柔软的白裙子,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清澈的双眸里好像有着漫天的星光。 是原来那个眼里有星星的七七。 他微怔。 几乎以为昨天和主神做的交换起了作用,就听到小姑娘似乎有些不满道: “哥哥怎么能这样?我最讨厌哥哥联合其他人来骗七七了。” 心脏就好像瞬间被尖锐的刀锋刮伤,然后绞痛着收缩起来。 瞳孔上又开始抑制不住地萌生血翳,很快浑浊的脏污就开始覆住他的双眼,男人僵硬无法屈伸的手指捂着自己的喉咙,血管和皮肤都开始狰狞起来。 他进入丧尸化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可是他还没有为他的小姑娘报仇..... 他咬紧牙关,混着血腥味的口腔很快让他清醒过来,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无比粗粝,不像正常人了,却还是勉力温柔地对着白柒道: “七七.....哥哥还有事......” 他必须,必须要在他完全丧尸化之前,让那些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白柒弯眸:“唔,好吧。” 反正他不会死...... 什么时候疼,都是一样。 她看着他抑制着全身的疼痛,尽量地直起身,让自己恢复平日的冷静,然后脚步滞缓地出了别墅,才微微眯了眯眼,嗤笑一声。 她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觉得他把自己害死之后,还会把他当做生命里的唯一。 既然你已经剥夺了我的光,怎么还能要求我在看到过去的时候受到感召,改邪归正? 他是救世主,她却从来就不是甘愿奉献自己的圣母,绝不可能放过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包括他这个所谓的,唯一对她好的大哥哥。 既然害了她,就要准备好付出代价。 神情柔和的人环顾了一下程烨的房间。 世界意识微顿,看着她轻而易举地找到那本集邮册。 看到封面的人动作微滞。 上辈子她和程烨没有见过面。 总在电话里安慰她的小哥哥声音很温柔,听到她说不想待在这个家里了,总会沉默一会儿,然后依旧用温柔的语调告诉她:“七七,哥哥会来接你的。” 可是直到她死,她也没有见过那个唯一会在她哭的时候不断安慰她的人。 可是这封面上画的是她。 一个,有着微卷的金发,眉眼弯弯,脸很圆,很娇小可爱的小姑娘。 这是她告诉哥哥她的样子。 她记得自己红着脸说完了,还小声别扭道:“哥哥......七七长得不好看的......你不能,不能觉得七七是在撒谎.....也不能因为,因为七七长得不好看而不喜欢七七了.......” 哥哥总是说:“不会的,我们七七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公主。” “哥哥最喜欢七七了。” 他还说想要给她买很多公主裙,给她买娃娃,买书包,买糖果...... 他问她能不能寄到她家,可是齐柒知道这些东西肯定最后都会被姐姐抢走,所以只要了他做的一个书包..... 一个他说很丑,只有他的小公主会喜欢的书包。 白柒眸光微冷,抬手就想毁了,世界意识差点心脏就停了,小藤蔓却好像受到什么召唤似的,顶着个小书包出现在她眼前。 被血色染红的,满是脏污的书包。 它似乎以为自己闯了祸,讨好似地在地上蹭了蹭。 它不是故意让那个男人看到这个书包的..... 它只是一时没躲得赢,还好那个男人好像发病了,它才勉强逃脱..... 白柒捏着小书包看了一会儿,手中的火还没有点燃,就顿了顿,熄灭了,盯着那个书包看了一会儿,随手扔到了窗外。 世界意识看到程烨看到那个书包的眼神,心里揪起来。 忍不住看向屏幕干着急:你倒是看看那个集邮册啊!!!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的人好像听到它的呼唤,眼神落在集邮册上,有些冷。 最后手指还是落在集邮册上,慢吞吞地翻开了。 一本,带着邮票和时间的,日记。 第一页很简短。 3月6日。 成为实验体。 白柒的身体猛地一僵。 第二页,两句。 输血。 空了很多行,最后一句。 小女孩一直在哭,不会哄人,是不是该送糖果给她? 后面逐渐多了起来,白柒却翻得越来越快。 喉咙好像被烧伤了,有了智能管家。 智能管家的声音只能设定一次吗? 温柔,小姑娘喜欢这样的声音? 智能管家变成了小姑娘的骑士(笑)。 智能管家翻译得越来越慢了,每天的休息时间也越来越短,想和她多说会话。 ......有些后悔认识她了,现在不能出去。 想带她逃。 程烨,七七,以后哥哥就是程烨,哥哥的名字就叫程烨。 程烨,你也只是实验体。 或许可以求助,我根本不能帮她。 怎么办.....她哭得越来越少了,担心她...... 程烨,马上就可以出去了,去找七七,带她走。 七七,别哭。 七七,要好好的。 感觉要发生什么了,求助,七七,拜托,保护七七。 喉咙恢复,电话没打通.... 七七没事。 这本集邮册送给七七,你喜欢邮票。 日记是不是有些太啰嗦了? ...... 末世爆发的那一天,戛然而止。 往后翻了很多页。 才又重新开始。 看得出来字体已经变化了,变得苍劲刚直。 七七,你一定也会在我救的那些人里对不对? 七七,你在哪。 七七,生日快乐,哥哥错了,哥哥向你道歉,你回来好不好? 齐微,会不会是七七的姐姐? 不,齐微不能是七七的姐姐,那样的话七七该有多无助? 七七,哥哥想找到你。 ..... 每一页,每一页都是她的名字。 标着时间,有时候早,有时候晚,有时候有血迹,有时候只有一个很深的点,昭示着写下这些的人不平静的心情。 王城为你而矗立23 这里面全都是程烨的齐柒。 那个为了找到她,不惜在所有基地之间奔波,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有幸存者任务的程烨的,等着他把她从那个冰冷绝望的家里救出来的齐柒。 可是他能怎么做,他也只是实验体而已。 那个曾经给她输过血,救了她一命的实验体。 和她一样,躺在手术台上,面对各种冰冷的仪器,那些闪着冷光的手术刀刃,那些恶心又难闻的试剂,还有那些粗长锋利的针管...... 每一管,每一管里都是他的血..... 程烨才是那个,最初被用来研制丧尸病毒的实验体。 只不过他的意志力太强了,所以才没有像其他实验体一样死去,或者是像齐柒这样,能力消失。 而是留下了所有力量。 他一直被关在实验室里。 那些人恐惧又崇拜他的身体里蕴含着的能量,他们尝试用各种方法,想把他身体里的能量提取出来,后来发现只能用血,只能用血,才能把稀释的异能转移到其他人身上。 齐柒是第一个成功的例子,她本来已经濒临死亡了,可是输了程烨的血之后,竟然奇迹般地恢复了生机,虽然他们怎么检查都没有检查到她身上的能量,初步判断是消失了,但是起死回生,这个能力实在是太诱人了。 他们开始储存程烨的血液,拿他做各种疯狂的实验。 到后来他的喉咙被灼伤了,已经不再拿他当小白鼠,而是当成绝佳的实验对象的研究人员,为了补偿他,给他配备了一个只有基础功能的智能管家。 他们让身体里的力量越来越恐怖的人有了接触外界的机会。 但是程烨对外界的兴趣很少。 他早就忘了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 可是某天,智能管家为他管理的私人号码里,打进来一个电话。 他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听着智能管家用设定好的温柔的声音,传达他的想法,给那个哭起来的小姑娘。 他突然有些嫉妒她,嫉妒智能管家。 她有正常人的生活,智能管家能和外界交流。 可是他有将近十年没看过天空,没有见过实验室以外的人了。 他也没有什么开口的必要,估计也早就忘了怎么说话了。 可是小姑娘,好像很依赖他,她家里的人对她不好,从来没人愿意安慰她,所以把一个,同样从来没有感受过温暖为何物的人当成了依靠。 渐渐地,每天下午固定时段拨来的电话,就好像成了他生命里,唯一值得期待的事。 小姑娘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记得自己原来姓程,小姑娘耐心地等着他说名字,还声音很甜地说:“哥哥的名字一定很好听的,就像,就像太阳一样!” 太阳。 他已经不记得太阳是什么样子的了。 智能管家检索着与太阳有关的字,最后他选了程烨。 程烨,这个名字,好像让他看到了炙热的光线,来自距离地球那么遥远,却依旧温暖的恒星的光线。 他希望,自己也能让七七感觉到温暖。 他听到智能管家用温柔如水的声线重复:“哥哥叫程烨。” 他在心底默念,程烨。 智能管家每天都会帮他记录心情之类。 他会让它写和她有关的一切。 程烨只是个,每天都要承受上千次实验,和抽血的实验体,没有人会在乎他的存在,除了他的七七。 他的七七。 后来他的喉咙恢复了。 可是他不敢用自己的声音和小姑娘说话,他知道自己的声音不温柔,发音也不标准。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好的程烨,他是无所不能的大哥哥,答应会接她逃离那个家。 他只是实验体。 他尝试让她找别人寻求帮助,但是一旦被发现了,他的七七可能就永远也联系不上家外面的人了,他也尝试联系外界,但是实验室的人对他这样的举动感到震怒,威胁他要切断他和外界的联系。 他们知道他在乎什么。 一开始是母亲的生命,后来是她。 他在矛盾和挣扎中坚持了将近一年,就在他隐藏的力量可以突破所有的限制,逃出这个实验室的时候,他们的实验出了意外。 一场爆炸让他的血样泄露出去了。 里面有丧尸病毒。 他无法描述自己看着整个实验室的人变成丧尸时候的心情。 他看着自己因为常年没有接受阳光而变得苍白如纸的肌肤,几乎有一瞬间感到绝望。 他毁了整个世界。 整个世界的人都会因为他的血,变成丧尸。 包括他的七七。 好不容易冲出实验室的人找到了车,大量的失血,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他只能咬着牙,给她打电话,让她待在家里,让她不要乱跑。 他什么都不要了,他只要他的七七好好的。 明明他说过要带她走的。 可是他去晚了。 他不会开车,他也不知道怎么找到七七在的位置,尽管他早就在心里描绘过无数遍,可是流血和丧尸化,让他失去了基本的思考和动作能力。 事实上世界意识一直觉得程烨最后能够凭着本能找到白柒家里是一个奇迹。 可是他不知道电话因为没电挂断没多久,他的七七就被带走了。 被她狼心狗肺的父母和姐姐。 他们想拿她当诱饵,让她为他们挡个灾,可是一路上竟然没有碰到什么丧尸,所以又在半道上扔下了她,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闯进了度假山庄,紧紧地抱着自己唯一的书包。 可是程烨没能找到她。 整个末世,他都在找她,疯了一样地找她,所有的基地都会排查小姑娘,无论是谁都会报给程烨,可是偏偏齐柒找到a基地的时候,让齐微看见了。 她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有些不寻常。 因为他们抛下她之后,就开始遇上丧尸了。 父母也曾说漏过嘴,说让她去当实验体那个决定真的是糟糕透了,他们本来也没想救活她。 所以齐微告诉所有人齐柒是变异人。 那个时候程烨在出任务。 他不知道基地检查了所有的小姑娘,唯独让他最想保护的人,沦为了实验室的实验体。 直到现在都不知道。 直到现在他也只以为,齐微隐瞒了齐柒的下落,害死了他的七七。 他不知道他攒了那么多年糖的小姑娘,和他一样,躺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经历了和他一样的恐惧和绝望。 从前是程烨等着齐柒的电话,后来是白柒睁着眼睛想哥哥什么时候来救她。 可是两个人都没能救赎对方。 王城为你而矗立24 他们都遭到太多不公平,太残忍的对待,所以没能救出彼此。 程烨自毁之前在实验室看到了名单。 上面的两个名字那么瞩目,排在所有实验人员的之前。 可是却是他的父母。 他以为重病缠身,所以无暇顾及他的母亲。 还有他以为早就去世的父亲。 他们是主导这个实验的人。 还有输血人员名单。 他一直以为的,他的七七。 他害了他的七七。 而且再也没有办法让她回来。 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绝望和痛苦的情绪几乎要淹没白柒。 那是程烨上一辈子全部的情绪。 他在和整个世界一起毁灭之前,所感受到的情绪。 那么深沉的绝望。 好像宁愿自己从来都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就不会被亲生父母当做实验体生下来,就不会遇上他的七七,就不会把带有病毒的血输给她,就不会让她在恐惧和绝望中死去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存在。 所以一切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程烨从来都不是什么心怀天下的救世主,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救到更多人,挽回他的过错,挽回他的七七,那么多人,总应该有人见过他的七七,总应该有人会告诉他的七七,有一个叫做程烨的人一直在找你。 他给你准备了好多糖果,还有好多娃娃。 他想让你觉得他是像太阳一样的人。 尽管他也不知道太阳应该是什么样的。 可是最后却毁于一旦,他所有的,所有的一切,都毁在了末世,毁在了他的血里。 白柒浑身颤抖着蹲下来,感觉到泪水簌簌地掉落,模糊了她的视线。 程烨最后都在想着救她。 那群人说可以救活她。 变成了丧尸皇的人就让他们做实验,骨肉分离,血流如注,他们好像以为他怎么样都不会反抗,才会让他看到那份名单。 再度成为实验体的人被电流控制着,最后却还是暴怒,毁了整个世界。 他没有,没有不遵守承诺..... 他的别墅里的糖,不全都是买的,还有很多,是从他们认识那天起,程烨就给她准备的糖..... 她的书包,是程烨僵硬着手臂,自己做的,唯一一个送到了她手里的东西....... 白柒突然僵住,双眼通红地去找书包,然后在别墅外看到了书包。 丧尸化程度已经快到大脑的人伸着已经僵直的手指,抱着已经被血污覆盖,看不出上面的名字的书包。 七七程烨。 白色的丝线早就变得脏污不堪。 他花了全部的休息时间,也绣了三天才绣好的名字。 现在已经看不见了。 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身体一晃,踉踉跄跄地跑过去:“哥哥........哥哥.......不要,不要......七七错了.......” 大脑变得有些许迟钝的人无意识地抱紧了手里的书包。 这是他送给七七的礼物...... 七七不要了...... 她一直都在恨他....... 恨他没能救她....... 脑海中盘旋着这些,所以丧尸化进程几乎要无法阻止的人痛苦地捂着脑袋,又听到他的七七的哭声。 一直在喊他,救我,救我,哥哥...... 心脏本来已经被病毒侵蚀的人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强烈的痛楚,让他几乎想要下意识地自我了断,却是攥紧了拳头,忍着剧痛,生生逼退了丧尸化。 身体慢慢恢复正常的人僵直着手,眼睛上面的血色慢慢褪去,变成恍然,和痛色。 回来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在这样的痛苦中煎熬。 白柒紧紧地抱着他,抽泣:“哥哥......七七错了.......” 他的手指僵硬一瞬,眼睫轻轻地颤抖起来,最后干涩的嘴唇微动,没敢伸手抱她。 他知道自己身上脏。 也知道.......他的七七只是在报复他而已。 他的心脏剧烈地收缩起来,几乎要盖过生理上的痛苦,小藤蔓瑟瑟发抖地缩在角落里,欲哭无泪:这副作用越来越明显了,没有解药不能怪我啊,是小祖宗自己毁掉的! 眼睛被蒙上的程烨在床上躺下来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他感觉到自己的小姑娘,柔嫩细白的手握在他粗糙的手掌里,很小,很凉。 他想收回,可是七七不让。 她像以前那样,哑着嗓子喊他哥哥。 程烨嘴唇微微颤抖。 他不想让七七用这种方式来报复他。 她那么厌恶他.....他不想让她碰他,因为她可能会觉得恶心.... 明明可以用别的方法......为什么七七,你不能把你自己也搭进去...... 可是握着她的手的大手,却是僵硬的。 他不敢动。 好像怎么做......他的七七都会一样地讨厌他。 世界意识看着白柒一遍遍地把那个脏了的书包洗干净,欲言又止,最后忍无可忍道:“就算你现在假装成原来的齐柒,他也不会相信你的!” 白柒僵硬一瞬,乌黑的眼珠直直地看过来。 盯着屏幕的世界意识硬着头皮:“零三号,你要想好......程烨现在已经受不了任何刺激了......” 白柒的嗓子很哑:“我不会让哥哥受刺激的。” 世界意识见她愿意与自己沟通,尝试着说服她:“这不是你能决定的事,现在程烨,程烨根本就没有办法原谅自己,肯定也不会相信你原谅了他......” 白柒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原谅。” 她似乎有些恍然,声音颤抖:“他没错。” 他自己都救不了自己,却一直在试图救她,他有什么错...... 错的是她,是怨恨了他这么久,折磨了他这么久的她...... 世界意识心头一跳:糟了!零三号这是要变成之前的程烨的节奏啊! 你们这一个两个的都开始把全部的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了,还怎么让对方活过来啊艹! “零三号!!!” 这一声急切的呼喊很快把白柒拉出来了,情绪还残留在琥珀般清澈的瞳孔里的人,眸底是很深很深的血色。 她回到了原来的世界,可是伤得最深的,是对她最好的人。 她看向床上,被蒙住了眼睛,似乎在看她的人。 察觉到她视线,瞬间僵硬,颤抖着收回手和视线的人血管粗起来。 他以为自己又招致了她的厌恶。 白柒忍不住红了眼眶,啜泣起来:“哥哥......” 她不想让哥哥看到七七这个样子..... 七七这个样子实在太丑陋了...... 满身黑暗,满手血污...... 哥哥喜欢的七七不是这样的...... 可是怎么办,她好像变不回去了...... 她再也不是那个可以让哥哥开心一整天的齐柒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恨她。 他不会喜欢她的...... 冰凉的泪水滴到了程烨的身上。 丧尸化差点又开始了的人喉咙里溢出艰难的声音:“不.......” 七七,不要哭..... 哥哥什么都给你....... 哥哥不躲了...... 哥哥给你报复,哥哥陪你演戏,好不好...... 程烨的瞳孔变成血色,最后硬是撑着坐起来,把蒙眼睛的布条给扯下来,把她抱进了怀里,用力地闭眼,声音嘶哑,混着血腥味: “七七......哥哥在......” 不管怎么样被你厌恶,被你报复,如果你能觉得好受一点..... 他愿意,怎么样都可以。 王城为你而矗立25 “哥哥......” 小姑娘的啜泣让程烨下意识地抱紧了些,然后脖子上爆出青筋,用力地闭了闭眼,忽略自己手指的僵硬。 假装不知道就好了..... 只要他的小姑娘高兴...... 程烨压下心脏的剧痛。 白柒想要和他一起睡。 程烨的手被她拉着,僵直无法屈伸,最后垂下眼睫的人声音有些嘶哑地缓声回答:“七七,哥哥有事要处理,你一个人睡,好不好?” 白柒水晶般清澈透明,还泛着泪光的瞳孔无声地看着他,半晌,眼眶似乎又开始酸涩的人松开他的手,声音很轻,很哑:“七七知道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脚步似乎有些滞缓的人回到房间,把门关上。 就这么在原地站了一整夜。 第二天的时候,神色软和地握着他的手,要他带她去买东西。 程烨掩下眸底的情绪,尽量语气平稳地回答:“好。” 白柒拉着他到了超市。 对上次那堆晶核记忆犹新的老板迎上来,带着笑容:“二位买些什么?” 程烨好像和原来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声音比原来粗哑一些: “和上次一样。” 白柒握着他几乎没有任何动作,不敢握紧,也不敢松开的手,顿了顿,眼神柔软地应声:“嗯。” 声音清甜:“还有哥哥的糖。” 程烨低头看她,浅笑:“嗯。” 她拉着他的手,在货架前看,每次看到一种新的零食,总会抬起琥珀般,洒着荧光的,柔软的双眸,看着他,声音很柔,很乖地问他: “哥哥喜欢吗?” 他弯唇:“七七喜欢,哥哥就喜欢。” 跟着他们拿东西的老板微顿,忍不住看他们一眼。 白柒拿着零食的手微顿,弯眸,声音很甜:“那就买好了。” 动作很轻地放进购物车里。 两个人的动作很缓,半天才逛完超市,到了二楼。 新裙子已经上了,五颜六色的,款式各异,很漂亮。 白柒摩挲着身边人,依旧没有任何动作的手,弯起嘴角:“哥哥喜欢什么颜色?” 小姑娘的语气实在乖巧又惹人疼,店里的其他顾客都侧目而视:“七七穿给哥哥看好不好?” 程烨想说七七穿什么哥哥都喜欢,顿了顿,声音柔和:“白色吧。” 老板心里已经觉得奇怪了,但是不敢再看。 他知道这两个人他都惹不起,只是心底还是无法抑制地,升起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 哪有人是这么相处的? 再说了,上次来,这小姑娘,不是已经说了喜欢白裙子了吗? 白柒微顿,眸光依旧柔软:“还有呢?” 似乎是真的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个回答。 程烨眼睫低垂,声音很柔和,也像是很有耐心,很缓慢地说着: “七七挑自己喜欢的吧。” “哥哥都喜欢。” 白柒的眸光顿了顿,依旧是笑着的:“好。” 没握着他手的人,却是缓缓地把指甲掐进掌心。 白柒于是各种颜色都选了一件,想起她说过,会让没有见过其他颜色的人,把所有的颜色都看一遍的,于是侧头,笑: “七七每天都换一个颜色,穿给哥哥看好不好?” 程烨也不知道自己在痛什么,只是放缓放轻语气:“好。” 像是无论她做什么,都会选择顺从的机器人。 而不是那个有着宠溺纵容资格的人。 白柒看着他,翘了翘嘴角,眼神却很淡。 掌心的红印一遍遍地加深。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 为什么,会比当初死的时候还要疼。 老板这会儿已经察觉到他们之间气氛的不对劲了,只是微微低了头,没有说话。 明明还是上次的两个人,还是做着一样的事。 对彼此的态度却那么小心翼翼的,甚至透着一股虚伪和可笑。 如果真的自然的话,怎么会脸上的笑容都不敢有半分消退。 就好像是虚情假意地演着一场戏一样。 却分不清到底是谁配合谁。 白柒也觉得自己很可笑。 是她不顾主神和系统的阻止,要把所有的仇恨都倾注在他身上,是她,让原本可以勉力支撑,自然地面对她的人,变成今天这样的。 程烨付了晶核,和她回到别墅。 白柒都不知道,他的手指都不曾动过一下,到底是在害怕什么。 他是不是也觉得,自己会嫌弃他脏? 她的眼睛被血色覆盖一瞬,还是缓慢地松开了他的手。 明明想过,强迫他习惯的。 只要让他习惯就好了,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时兴起。 可是一想到,他会因为自己牵着他,就觉得,他的小姑娘在忍着恶心牵着他,就觉得心脏好疼,像是被最尖锐的仪器刺穿一样。 ......她根本不舍得。 低了头给他剥糖果,纤白的手掌心摊着糖,递到他嘴边。 程烨下意识地往后躲。 两个人都顿了一下。 最后白柒看着他动作缓慢地用手指捏起那颗糖,放到嘴里。 他连让她喂都不愿意了。 白柒弯着唇,眸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能听到自己用刻意的,温柔甜腻的声音,问:“哥哥,甜吗?” 然后听着他用很平稳柔和的语气,没有任何别的反应地回答: “甜。” 明明以前他都会很高兴的。 他不高兴,是因为觉得这些都是假的。 白柒弯着唇,却觉得眼睛像是揉进了沙子一样,酸涩得厉害,让人想要落泪。 他们的相处模式似乎回到了从前。 白柒无时无刻不跟着他,无时无刻不在粘着他,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温软的语气喊他:“哥哥。” 程烨每天晚上都在数她今天喊自己的次数。 数着他的七七,愿意喊他哥哥的天数。 第二天睁开眼的时候,都做好准备听到他的七七嘲讽,冷笑地开口。 可是没有。 她一如既往地弯眸,一如既往地握着他的手走一路,然后放开。 一如既往地嘱咐他:“哥哥,七七可以全部忘掉的。” 他看到她眸子里都是细碎明亮的光芒,好像真的还是他的七七,好像真的愿意和他回到过去:“七七不要报仇了,七七只要哥哥好不好?” 他多想,就这样答应。 可是还是只能,眉眼柔和地,缓声,回答:“好。”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反应。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反应。 如果他的七七是想要他疼...... 他每天都疼。 可是她愿意笑,愿意喊他哥哥的时间越来越长,长到,他恍惚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不想看到她不愿意喊了。 可是他知道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他的七七,是那么地.....厌恶痛恨他。 这样,也好。 他早该为自己赎罪的。 王城为你而矗立26 胖子觉得他们队长好像恢复了正常,又好像没有。 基地的实验人员拿着唯一一支变异人血清,开始研究怎么推进变异人的进程。 而他们队长竟然也无比配合,让他们抽血,也让他们化验自己血里的成分。 实验的进展很快,实验人员在自愿注射了队长血清的普通人血液里,发现了和他们队长血液里一样的活跃成分,初步判断是可以致使普通人拥有异能这种能量的特殊成分。 整个实验室的工作人员脸上的表情兴奋而狂热。 他下意识地去看队长的反应。 刚刚结束抽血的人却只是淡淡地扯下袖子,盖住布满针孔的手臂。 他的心一跳,还没来得及说话,实验室严丝合缝的大门就突然没有一丝征兆地,打开了。 所有人都是一静。 已经起身的人瞳孔微缩,就看到逆着光的人,直直地盯着他。 眼神看不出喜怒。 他顿了顿,走过去:“七七,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哑意:“我们回去吧。” 白柒没说什么,把手给他,握着他的手往外走。 胖子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觉得无限悲伤的人是他们队长,看到一高一低两个背影的时候,却觉得沉默的,娇小的身影显得特别的沉郁。 似乎带着浓得抹不开的静默。 回到别墅的时候程烨照例陪他的七七玩游戏,可是平常会开心地笑的人却只是坐在沙发上,没有一丝杂质的瞳孔淡淡地盯着他看。 程烨努力忽略心底的不安和疼痛,放缓语气:“七七?” 白柒鸦羽般的眼睫轻轻地,一下一下地颤抖起来。 她的声音很哑:“哥哥......” 程烨的身体已经僵直了。 他以为自己能承受住这样的折磨的,他以为自己只要假装,自己不知道七七是在骗他就可以。 可是每次都在他以为她回来了,谎言就被她狠狠地戳穿的时候,那种尖锐的疼痛,还是让他想要彻底放弃...... 如果他能用他的命把她换回来就好了...... 或者,哪怕是,让她觉得高兴一点也行...... 明明他早就知道七七不会原谅他,可是却还是忍不住抗拒这一天的到来,明明这次的梦这么长,长到他差点以为,这些都是真的,他的七七真的还是活泼又快乐的天使,还愿意喊他一声哥哥...... 程烨晦暗的双眸已经染上了血色。 白柒的声音里却带了哭腔:“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做.......” “哥哥都不愿意再相信七七了.......” “七七真的,不想让哥哥再疼了,哥哥不要疼了好不好.......” 她看到他坐在那些冰冷的仪器前,垂下眼睫,把那些冰冷又可怖的针孔遮起来的时候,整颗心脏都好像要炸开一样。 比她自己躺上手术台的时候还要疼。 明明她的哥哥不用遭受这一切的..... 明明他们可以好好的...... 她说了不要报仇了,不要他走进实验室了,可是他居然瞒着她,继续实验。 她不想让她的哥哥,为了给她报仇,把自己也搭进去...... 他会变成罪人,他也要再次走进那个他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实验室...... 为什么,为什么...... 她明明重来了,为什么还是把一切都搞砸了...... 白柒捂着喉咙,缩在了程烨的怀里,起初是浑身颤抖着啜泣,最后是咬着嘴唇,泪流满面。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程烨只能凭着本能抱紧她,似乎有些恍然。 他想告诉她,哥哥不疼...... 潮湿的眼缝却慢慢地闭了起来,最后在心脏绞痛之中,失去了所有力气,昏迷了过去。 他整个人都丧尸化了。 白柒怔然地,红着眼眶,看他。 失去了意识的人似乎是因为丧尸化太多次,形体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只是血管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青色,布满了全身。 空旷的别墅里,小姑娘嘶哑至极的声音很轻: “哥哥?” 她伸手摸他的脸,冰凉惨白的,已经不是活人的温度了。 她有些恍惚地拿手背蹭着他的脸,脖颈。 又按着他的心脏。 眼睛通红有些茫然地感受着他的心跳。 还有呼吸。 可是没有。 统统都没有。 “哥哥......” 白柒的瞳孔开始扩大,浓重阴沉的血色从眼底蔓延出来,几乎要覆盖住她整个瞳孔。 依然以绝对的保护姿势拥着她的人身体已经僵硬冰冷得像是寒冰了,白柒却好像没有感觉到一样,手指慢慢地蹭着他的脸,轻声: “哥哥,七七要抱......” “哥哥,七七想吃糖.......” “哥哥.......” 世界意识本来觉得一天的觉醒时间够了,看到从来都不喜欢自己的白裙子变脏的零三号,就这样,跪在地上,声音里带着脆弱和无助,轻轻地喊“哥哥”,然后任由灰尘和血污,落在她的白裙子上,都觉得一阵眼热。 明明他们都是受害者。 系统也有些难受,问主神能不能告诉她,程烨只是在觉醒中。 世界意识哑声道:“她不是在因为这个难过。” 她只是终于察觉到,自己无法弥补程烨了,而难过。 她不是当初的齐柒。 他也不是当初的程烨了。 上辈子,还有这辈子他们都受到太多的伤害了。 有些,或许是永远都无法治愈的。 她当然知道他会醒,可是醒来了又能怎么样。 程烨不会放过自己的,他没有办法原谅当初的自己害死了齐柒,就好像现在无法相信他的七七是想真心地和他回到过去一样。 她挽不回自己,也挽不回程烨。 系统红了眼眶:“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 世界意识哑着嗓子:“我不知道。” 或许有,或许.....没有。 可是这条路都只能由零三号和程烨来走,不是吗。 他们只是旁观者而已,永远也无法替感情里的人走出来。 但是它希望他们能走出来。 因为再这样纠缠下去,两个人,都太痛苦了。 白柒跪坐在床前等着浑身僵硬的人醒来。 她混着血污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他的手,漂亮的眼睛里,泛着细碎的水光,恍惚地看着她的哥哥。 她其实在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有感觉了。 只有程烨,只有她的哥哥,会有那么温暖的怀抱,会愿意无条件地相信她。 可是她却伤害了他,还伤得那么深。 她微微低了头,贴着他冰冷的额头,眼睫轻颤,眸中滚下一滴泪来。 她以为仇恨是她的全部。 不,不是,哥哥才是。 哥哥是,她对这个世界,唯一的期待了。 拜托,让他好好的好不好,不要再因为她难过。 她只想让他好好的。 王城为你而矗立27 流栎在程烨彻底丧尸化那一刻就有感觉了。 丧尸皇并不是唯一不可更改的,而是谁的力量更恐怖,谁就是丧尸皇。 所以力量层级在同一个层次的丧尸都会感受到来自对手的威胁。 流栎作为之前的丧尸皇也不例外。 感受到程烨的威压的丧尸,整颗心脏都沉到了谷底。 他只知道程烨很强,但是没有想到,他能强大到这个地步,竟然一丧尸化,就取代自己成为了新的丧尸皇。 只不过....... 他顿了顿,看向自己与常人无异的外表,又摸到自己如常的心跳。 基地里没有伪装试剂..... 他这个好表哥,不知道会不会被自己那些忠心的下属发现? 流栎眸中顿时闪过讽笑,看向自己所在的简易实验室里,那些人留下的东子,瞳孔中血光乍现。 程烨,你自己造的孽,自己还。 他自然也,很乐意,助那些所谓的无辜的人一臂之力,让他们亲手送你这个罪魁祸首下地狱。 这边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动的a基地却是风平浪静。 世界意识知道这是为什么--零三号自带的精神力几乎已经笼罩了整个基地,就连那些注射了带有病毒的血清,即将开始变异的普通人,血液里的病毒都像是受到了压制一样,没有立刻就爆发,而是潜伏了起来。 这理所当然给了实验人员更多的信心。 他们越往里研究,就越觉得贪婪,越觉得程博士和林博士的想法是对的。 如果能够通过某种药剂,改变人体的构造,赋予人类以某一种足以操控自然界其他力量的超能力,人类自然能够迅速地发展壮大,成为自然界真正的主宰,掌管天时,而再也不必畏惧天灾。 如果他们真的成功了,那将是人类发展史上的一个丰碑。 很快面向民众的意见征询就开始了: 选择继续研究,有可能需要变异者承担一些风险,如果终止研究,那么他们只当从来没有破解过那支试剂。 余庆和于绍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了。 应该说,他们连程烨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他们队长真的是变异人,那么注射了他血清的普通人,异能者,和丧尸,都有机会转化成变异人,这对整个基地来说,都是好事,可是,为什么他们心底会涌起一阵一阵不祥的预感,甚至隐隐排斥高层让他们也接受血清的建议? 就在他们眉头紧锁,思考着最近这一系列诡异事件的时候,胖子从门外冲进来了,气喘吁吁道: “栾乐来通讯了!” 栾乐是他们基地里唯一的女性异能者,现在还在别的基地。 她的语气似乎很急切:“队长呢!” 三个人都是微愣,在别墅里找到了他们的队长。 程烨刚刚醒来,手还握在小姑娘的手里。 趴在床边守着他的人似乎是睡着了,眼睫轻轻颤抖着,好像睡得很不安稳,手指也时不时地收紧,想要握紧着他的手。 程烨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才察觉到他们三人来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丧尸化了,就算看上去与人类无异,可是冰冷苍白的肌肤,还有几乎没有流动的青色的血管,以及没有了心跳声,僵冷的心脏,都在彰显着他丧尸化的事实。 他从没有意识的普通丧尸,直接觉醒到了五阶丧尸,所以还拥有着人类的外表和思维。 此刻面对着注定和他站在对立面的队友,却是面色冷静。 双方都没有开口。 通讯器那边的人似乎意识到什么,急切地喊起来: “程烨!你是不是已经......你不是答应我不会丧尸化的吗?!” 程烨嘴角微扯,声音带了粗粝: “你也答应过我,绝对会帮我找到七七。” 栾乐顿时僵硬在原地。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起来却像是将死之人的僵冷: “你不应该救我。” 栾乐只觉得整个人都仿佛置身冰窖,牙齿都在打颤: “你要做什么?!” 她似乎是恐惧到了极致,紧紧地握着通讯器,语气急迫: “程烨!别忘了你也是人类!你只是,你只是出了意外而已!只要有我的试剂没人知道你是变异人的!!!” 程烨打断她:“你不知道吗。” 他看向自己的七七,语气很平淡: “实验室已经研发出可以取代我血清的变异试剂了。” 栾乐狠狠一僵,瞳孔猛缩,通讯器已经从手中滑落了。 余庆他们想质问眼前这个人,不,丧尸,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恐怖的力量钳制住了,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没有看他们一眼的人却是动作轻缓地抱起他的七七,闪身消失在了房间内。 基地开始公开给愿意尝试注射血清的普通人开放通道。 第一天排队的人还是寥寥无几,第二天已经是人声鼎沸了。 前几天注射血清的人,今天已经拥有了三级异能。 三级! 可以在这个基地拥有一套九十平的住宅了! 很多人心动了。 出人意料的,虽然来接种的人他们的体质各有不同,可是几乎没有人产生排异反应,每个人都感觉到了血液里流淌着的,无穷无尽的力量,让他们仿佛突破了生理的限制,拥有了随心所欲的资本和资格。 基地内因为这件事欢欣鼓舞,各种活动举办得热火朝天。 很快a基地有变异人血清的消息就传到了其他基地。 他们也动心了,很快在基地里搜捕起变异人来。 出了a基地的人,把齐微送了过去。 他的七七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连好几天都没有醒,流栎也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到来,小心地隐匿起来。 可是成为了丧尸皇的男人半分对他动手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守在他的七七身边,看着她。 被送到其他基地当成了实验体的齐微苦不堪言,最后因为研究不出什么,再度被扔进了丧尸堆。 身上有死而复生技能的人根本不会死去,只是一遍遍地重复被丧尸咬断喉咙,撕扯至死的遭遇,最后又会在某个清晨,恢复所有的生机,可是依旧逃不过丧尸的追捕。 齐微早就疯了,不管不顾地尖叫哀嚎着,引起了流栎的注意。 瞳孔青白的人想起这个人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知道那个实验基地的秘密,现在却被他那个好表哥弄成这个样子,眸中闪过一丝冷笑和嘲讽。 蠢货。 就算她真的知道些什么,这样不管不顾地告诉他,也未免太愚钝了一些。 果然是当炮灰的命。 没有管她,就转身离开了。 几乎所有人都注射了变异人血清,发生了变异之后,白柒醒了。 现在几个基地联合在一起,在商量反攻的事情。 他们想要彻底消灭丧尸,重新成为这个地球的主宰。 王城为你而矗立28 醒来的人第一反应是去握他的手。 成为丧尸之后,所有感官都会被削弱。 可是握着他的僵直冰冷的手掌的手,温度是那么灼热,几乎要烫到已经失去知觉的人心里。 程烨喉咙微紧。 他在等着他的七七开口。 等她继续报复他,好让他的七七能够开心一点。 握着他的手的人却好像没有感觉到,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冰冷可怖的丧尸一样,依旧是自然地抱紧他,语气软和:“哥哥。” 程烨几乎以为自己的心脏还是温热的,不停地跳动着的。 才会这样轻易地因为一个称呼,而僵硬了身体,手指微微颤抖。 白柒靠近他,呼吸也很烫,温度几乎要将皮肤也是冰冷惨白的人灼伤: “哥哥,我们都不要再......” 她似乎是喉咙艰涩地说不下去了,抱着他停顿半晌,又缓和了语气,哑声: “我们好好地在一起,好不好。” 什么都不管了。 她什么都不想再管了。 程烨顿了顿,僵硬的手臂,小心地环抱着她、 僵冷的嗓音,也只有在对着她的时候,才会像原来一样,带了温柔和哑意:“好。” 白柒知道他只是想要好好地留存这一刻,所以即使不相信,也只会顺着她的话说。 可是她会向哥哥证明的..... 这不是报复。 她爱他。 鸦羽般的眼睫轻颤着的人微微抿了唇,唇色有一些泛白。 但是看着,已经比以前好太多。 世界意识松了一口气。 不枉它花了这么几天的时间给她疏导。 如果一味地沉浸在自责内疚的情绪里,最后两个人都会走不出去的。 它很高兴零三号能够缓过来。 围观了疏导全过程的系统却有些沉默地看着屏幕中的两个人。 说了那么多,只有最后一句“他也在等你”,让眸底都是暗色的人回过神,动作很缓地抬头看了它们一眼。 不,或许她当时不是在看它们。 她是在越过它们,看自己还没走出来的爱人。 明明自己的世界也是千疮百孔,却拼了命地挣扎出来,想给他一个完整的世界。 它好像能够明白,为什么白柒变成了这样,程烨依旧愿意拿一切去换她的平安喜乐了。 白柒其实从来都没有变过。 那边筹划着大举进攻的人已经汇聚在了一起。 变异人研究的发现让所有的基地都成为了普通人的天堂,注射了血清,也能得到异能增益的异能者们虽然有些不满自己的优势地位被削弱了,可是对于完全消灭丧尸,又有了信心。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之前程烨留下的,清单上标注着变异人的一些人。 全都是当年,他在他的七七死后,一个个审出来的,伤害过他的七七的人。 他们享受着自己上辈子造成的恶果,不断挣扎着想要逃脱,最后却只能睁着眼睛无望地等待死亡。 负责看管他们的人颇有些厌弃地吐了口口水: “动个屁!” 穿着守卫服饰的人踹了他们几脚: “能为人类奉献是你们的荣幸,知道吗!” “就是,只知道逃......老实点!” “要不是你们的血有用,谁愿意养着你们?” ..... 原本也是数人之上的人目眦欲裂,脸上已经泛起了青筋。 守卫们骂骂咧咧地完全没有察觉。 基地会议室内。 a基地的高层有些迟疑地看向空着的座位,又看向c基地的代表,皱眉:“栾乐队长呢?” 她不是在c基地做任务吗? 为什么这次联合会议没有赶回来? c基地的负责人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末世之前是做烟草生意的,看上去颇有些生意人的圆滑奸诈,此刻只是眯起眼睛笑道: “您看您这说的,难道我们还敢把栾乐队长扣起来不成?她应该是任务还没完成,所以没有和我们联系呢。” 问话的高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到对面全空的座位,却还是难免有些忧虑。 基地长留下信消失了,队伍里那几位高手也失去了联系,还有那个小姑娘..... 这些人在丧尸要被联合消灭的关头都不见了,会是巧合吗? 会不会对他们的计划有影响..... 毕竟那几个都算的上是正直的人,如果察觉到他们在药剂里下了别的,会不会来阻止他们..... 高层沉思起来。 余庆几人却是脸色阴沉地看着眼前的人。 那天程烨消失之后,流栎就突然现身把他们带走了,带到了现在他们在的这个,明显废弃不久,现在仪器都损毁了的实验室里。 而且他的伪装似乎也消失了。 脸色惨白,没有血色,苍白如纸的皮肤下,诡异的青色血管若隐若现。 明显是和他们队长一样,丧尸化了。 看上去还是和之前一样无害,存在感低的精神力异能者淡淡开口: “很惊讶?” 胖子脸上的肉抖动一瞬。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地变成了这种恶心的生物。 流栎好像读到了他的想法,重复:“恶心?” 他似乎是因为这个词而发笑了:“你们觉得丧尸恶心,是吗?” 原本浅淡的瞳孔,划过嗜血光芒的人嘴角勾起,看上去有些邪戾:“恶心的是丧尸吗?” “最恶心的,不应该是你们人类吗?” 余庆知道流栎肯定知道什么,眼神紧紧地盯着他:“你知道什么?” 流栎动作有些僵硬地拿出自己的魔方,扔给他们,声音里的冷嘲也像被冻僵了似的,却很清晰:“看看吧。” 于绍接住,植物藤蔓将那个已经弄脏了,混着泥土和血污的四阶魔方碾碎,里面落出来一个很小很小的纸卷。 余庆冷着脸卷开。 三个人看清楚上面的内容的时候,脸色都是巨变,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流栎的表情很冷,带着嘲讽:“现在知道了?” “被你们喊成救世主的人,才是导致末世的罪魁祸首。” 最大的刽子手,却在末世赢得了最大的信任,多么可笑。 胖子感觉自己紧咬着的牙关都在发颤,声音很抖,像是极力争辩: “他只是实验体!” 这不是他们队长的错..... 流栎冷笑,这样看上去,有些空洞幽深的眼睛盯着他,似乎在嘲笑他的天真:“是吗?你知道最初提出要研究的人是谁吗?” “是你们队长的亲生父母。” 他的眸中闪过恨意,嘴角弧度却扩大了,脸上的表情显得阴森又可怖: “不然你以为,他怎么会是最成功的实验体?” 程烨出生的时候体弱多病,后来身体却好了起来,难道不是他们为了私欲研究药物想要救他们的儿子了? 末世,明明就是这家人的杰作! 他们都该死!该死! 王城为你而矗立29 流栎陷入了某种疯狂的情绪中。 三个人的心情却是复杂难言。 怪不得队长之前那么迫切地想要救人..... 他知道,他知道自己才是末世的起源...... 还有他的血..... 突然不约而同地想起那些拿了他们队长的血样去研制变异血清的人脸色骤变。 队长的血液里有着丧尸病毒,那现在基地里注射了变异血清的人岂不是.....?! 流栎好似看出他们知道了什么,有些讽笑地勾起唇角: “不得不说,你们所谓的救世主,下手还是很狠的,对不对?”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变异人,只有丧尸病毒潜伏期比较长的特殊体质的人。” 程烨就是这种人,所以即使他的血液里流淌着丧尸病毒,却依旧没有被同化成丧尸,也不害怕基地里各种检测。 他可以控制住自己丧尸化的进程。 但是其他人..... 那些对未来的新世界充满了无穷的向往,甚至幻想着自己能够主宰地球的蠢货,很快就会知道,所谓的变异人,不是馈赠,而是诅咒。 他们会开始异变,会开始剧痛难忍,然后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人都变成怪物,自己也是,然后彻底被同化为他们千方百计躲避着的恶心生物。 他们会为自己的贪欲付出代价。 所有人。 余庆和于绍却是心中大骇。 他们不明白,就算是有天大的仇恨,他们队长也不应该,把所有人都同化成丧尸.... 明明那些民众是无辜的!!! 胖子却是握着通讯器,喃喃: “这不可能.......” 两个人微怔,下意识地看向通讯器中的画面,然后遍体生寒。 被抓住的栾乐,惊恐地大喊:“我知道谁是变异人!我们队伍里的人,都是!他们都是!” 而她身后,明明还是和人类无异的面孔,双眼中却爆发出和禽兽丧尸无异的,诡异的光,像是被贪欲迷失了神智,他们振臂高呼: “抓住变异人!” 只要喝了几个变异人的血,他们就能变得更强了! 这样的口号让余庆三人不寒而栗。 这些人......居然因为这么一个可笑的谎言,就决定把他们抓起来,作为畜生豢养起来,给自己提供血液供给! 这太恐怖了!也太恶心了! 这根本就不是真正有良知的人类该有的行径! 流栎却毫不意外,甚至有些欣赏地发问:“很高明的计划不是吗?” 丧尸模样的年轻人赞叹着:“通过一支小小的试剂,就可以激发人性中极致的恶......” “现在,你们还觉得人类无辜吗?丧尸恶心吗?” 这一切都来源于人类的私欲,最后也将无限终止于他们的私欲。 余庆突然有些理解他们基地长了。 他明明给了他们机会,让他们选择是否要研究试剂,是否要抽取他的血样...... 可是他们竟然真的毫无顾忌,毫无隐瞒地,就这样拿普通人当试验品,研究能让自己进化到食物链顶端的药剂,现在的一切结果,都只是在自食恶果而已..... 队长是不是也已经意识到了这群人根本无药可救,才放弃了之前想要救出无辜的人的愿望...... 流栎嗤笑一声。 他这个好表哥,当好人的时候恨不得天下皆知,当坏人的时候,却要隐藏起来,不肯承担骂名,可真是,一如既往地,胆小如鼠。 就在几人了解到前因后果之后,准备发动反攻的联合基地的人,异变了。 越来越多,觉得体内力量充沛的人开始抑制不住地撕扯着自己的皮肉,皮肤开始腐烂脱落,露出里面发白的血肉,混着青色的污浊的血液,就像他们躲在小小的基地里一直警惕着的,恶心可怖的生物。 起初他们以为异变的人都是隐瞒了自己受伤的人,击杀他们之后肆意的辱骂谩骂。 可是之后他们发现自己也开始变异了,他们开始抓挠自己的皮肤,直到出血,血管也开始变粗,变轻..... 呼吸没了,心跳没了..... 接着就是沦为没有意识的怪物。 所有的人都慌了。 他们开始慌不择路地想要跑出这个无比安全的地方,面对着的,却是被血肉的味道吸引而来的丧尸,前后夹击,怎么逃也逃不掉。 其中几乎是全数通过了研制试剂的a基地,几乎是全部沦陷了,变成了一座死基地。 到处堆着的,都是被贪婪和欲望腐蚀了的尸体。 而之前因为大多数人不同意,最后小部分人出走,只剩下固守基地的人的b基地,却挡住了丧尸的攻击。 他们存活了下来,成为最后的,人类的希望。 之前逃出去的人拼了命地敲门想要回去,想要开门的人却被阻止了。 在他们选择牺牲同胞的那一刻,他们就不值得他们的同胞伸出援手了。 这一切都是他们自作自受。 余庆和于绍,还有胖子,在看到几个基地的惨状的时候,都忍不住浑身发寒。 这就是他们原来救回来的人,一遇到更好的事,就把他们推出去。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恐怕不只那些不愿意牺牲同胞的人类,就连他们这些,原来被奉为指挥者的人,都难逃这些“无辜”民众的魔爪。 仅仅是一支试剂而已,竟然能让这么多人丢掉最基本的人性...... 知道这个结果的白柒却是笑眯眯地剥糖果给程烨吃,根本不在乎他们如何。 在那群人依旧选择了和上辈子一样贪婪的选择的时候,他们毁灭的结局就注定了。 她已经不需要花任何心思去报仇了。 只要守在她的哥哥身边就好了。 人类开始清理其他基地,固守反抗丧尸的时候,流栎找到了他们。 眸中红光毕露: “程烨!你害死了我父母,害死了那么多人,我要你偿命!” 白柒先程烨一步,控制住了流栎,然后把她从主神那里拿来的记忆,一股脑地塞给她。 她不会让哥哥受到半分误解和责难。 余庆等人没跟着去,但是也看到了事实的真相。 .....程林夫妇生下程烨的初衷,就是利用胚胎来进行上面的人,要求他们秘密进行的,变异人研究。 程林二人的体质特殊,所以才会被选中作为组织者,开启这项实验,而作为他们的孩子的程烨,从小就被各种试剂喂养大,所以体弱多病,完全无法达到做实验的预期,程林两人很失望,把他抛给保姆带着,自己则谎称死了,病了,秘密地继续着研究。 但是到了后来,他们发现,程烨的身体竟然奇迹般的恢复了,而且完美地符合了做实验的各种指标。 但是要让一个身体里蕴含着能量的人听话是很难的。 他们只能拿他母亲要治病的借口威胁他。 尽管他几乎从没见过妈妈。 但是他还是听话了。 他接受了所有的检查,然后进入了实验室,成为了实验人员最满意的实验体。 王城为你而矗立(完) 所有在其他实验体身上失败了的实验,在程烨的身上都能得到完美的呈现。 他们就像疯子一样的,疯狂地在程烨身上,研究着获得强大的力量,和延长寿命的方法。 直到这个实验被另外一群人发现了。 为了掩盖这项不被允许的,几乎是违背伦理道德的残酷实验,他们爆发了激烈的争吵,一部分人认为应该立刻终止研究,因为程烨体内的力量他们已经控制不住了,另一部分则是坚持认为他们能找到操控神秘力量的方法,要搬离实验室。 然后两拨人都没有注意到实验器械的故障,最后发生了意外。 存放血样的试管炸裂了,流入了河流。 成为了丧尸病毒的起源。 程烨逃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苍白得根本没有一丝血色,却还是挣扎着去找了他的小姑娘,救了他的表弟,救了很多人...... 他一直在试图弥补这一切。 可是没用。 丧尸几乎要布满了整个地球。 为了不让更多人受到伤害,他建立了基地。 ...... 从头到尾,程烨都只是受害者。 在遇到程烨之前就被丧尸咬了,是喝了他的血,才觉醒成丧尸皇的流栎浑身僵硬。 几乎要不敢相信他恨了这么久,他和那群疯子合作了那么久,才拿到伪装试剂,潜伏到身边要报复的程烨,居然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流栎,是自己的表弟。 程烨只是内疚。 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的血,那么多人,就不会死。 他为自己赎着罪,却不能忍受他什么都没做错的小姑娘被害死。 所以最终选择了自我毁灭。 看完了上辈子一切的三人更是浑身僵冷。 他们无法想象,怀着那么迫切的愿望的人,在知道自己找了几年的小姑娘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找到的时候却只剩尸体的心情。 明明他也那么,那么无私地救助着那些人。 可是他们就像这一世一样,完全没有顾忌地,选择了自己的私欲。 余庆浑身发冷地去看已经完全丧尸化的人。 已经失去了活人一切表征,只是默然地注视着自己的小姑娘的人,眼神那么专注温柔,似乎整个世界只有她的存在,是值得他关注的。 失而复得,是一个多么美好的词汇。 可惜对于已经错过一辈子的人来说,却又带着那么多的伤痛。 他们留了下来,没有回剩下的唯一的人类基地,也没有心情去管已经变成了丧尸堆的其他基地。 只是看着好像对一切别的东西都失去了感知的程烨,守着自己的小姑娘。 秋天人类基地的首领联系到他们的时候,程烨刚好在给他的小姑娘建树屋。 手里拿着的武器放下了,以彰显诚意的人类,有些畏惧,又壮着胆子看着几乎与常人无异的高阶丧尸。 从屋里走出来的小姑娘很快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她手里握着一束洁白的花,很亮很亮的漫天繁星似的美。 眉眼精致,娇小可爱的女孩子眉眼弯弯地对着其中丧尸化程度最高的那只丧尸笑。 很乖,很招人疼。 有几个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 五感早就加强了的人察觉到他们似有若无的视线,全数落在了他的小姑娘身上,顿了顿。 平日根本不敢触碰她的人,破天荒地缓缓低了头,还没亲吻到她,就感觉到小姑娘温热的唇覆在了他的嘴唇上。 程烨整个人都僵住了。 白柒眼里泛着泪光,对着他甜甜地笑。 她说过她会向哥哥证明,他的七七是真的真的喜欢他的。 程烨微微低了头,握着她的手,缓缓地笑。 明明是神情那么僵硬的丧尸,可是这个笑容,却有如温柔的春风,和清朗的明月,让人觉得很温暖。 本来是来谈判的人类愣了愣。 从外面赶丧尸的三人一丧尸从外面回来,看到他们的时候还有些警惕,却在看到两个人握着手对视的时候脚步一顿,有些无奈。 后来是余庆他们和人类基地达成了协议。 人类给他们提供基本的生活物资,他们负责驱赶附近的丧尸。 尽管他们一直在做着这件事。 入冬的时候程烨忽然想要为他的小姑娘建一座城。 一座无论是谁,都没人敢伤害她的城市。 于是人类基地在无限的紧绷中,看着聚集起来汹涌而来的丧尸们,在不远处停住,然后开始弯腰捡材料建城。 人类:“........” 人类:“???” 丧尸的庞大数量足以让心中已有图纸的人在三天之内建好一座恢弘高大的城市,围墙有数十米高,就算是四阶丧尸,也要搭着梯子才能上去。 与他们遥遥相望的人类彻底酸了。 尤其是知道丧尸还是免费牢工,还不会累的时候。 最后对丧尸这种生物,原本还是怀着很深很深的戒备和警惕心理的人眼睁睁看着他们在那座城市里,像人类一样生活,就算智力可能还比较低下,但是受到精神力禁锢,早就不吃人肉的生物,看上去,竟然比面和心毒的人类,要和善得多。 他们不会欺骗,也没有私心。 在嗜血的本性被完全剔除之后,他们就像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初生的婴儿一样,只对自己的世界感兴趣,而不会产生掠夺贪婪的念头。 人类,就这么慢慢地,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和丧尸和解了。 他们彼此远离,井水不犯河水。 人类基地也没有想着扩张,而只是固守在自己能够守护的地方,好好地守护自己脚下的土壤,守护自然的一切馈赠。 遏制住疯狂念头后,所有人都生活得舒适而坦然。 至于与他们相安无事的王城,就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张灯结彩地,筹备了他们的主人的婚礼。 红绸飞舞间,程烨好像听到他美得不像话的小姑娘在他耳边低语。 很缓,很认真的语气。 一如往昔: “哥哥,七七爱你。” 程烨眼睫低垂,眸中含着很深,很深的温柔,遮掩不住,声音低沉: “哥哥也爱七七。” 如果这同样也是报复...... 哥哥愿意把这一生,都赔给七七。 连同这座,画地为牢的王城。 你是我的领土里,永远的君王。 我愿意成为你广阔生命里,永恒的服刑者,执行再也无法解除的判决书,永远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因为这是你的命令,我的诺言。 世界意识和系统哭成一片。 呜呜呜,总算功德圆满了。 这世上只有爱,能治愈一切。 能找到能够治愈自己的人,温暖一生,该有多幸运。 夜夜流光相皎洁1 睁开眼睛的时候秣倾是拒绝的。 有什么能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度假的身份还特么是女皇,更令人崩溃的了吗??? 她不想当女皇啊艹! 又累又没有自由,关键是还不能随心所欲地宠着自己喜欢的人,这个女皇,谁爱当谁当好了! 她有些心累地扯下头上的皇冠,动作粗暴,让站在一旁,欲言又止的人看着都觉得疼。 女皇..... 什么时候变得心情这么急躁了? 负责安排她每日起居的德善见镶着珍珠翠玉的皇冠,被随手地扔在凤榻的角落里,默默地垂下眼眸,假装没有看到。 秣倾却是越想越气,忍不住挥手,不耐烦地道: “出去!” 系统顿了顿,温吞:“要剧情吗?” 反正它现在已经佛了,快穿局这群变态,不是自己能脑补剧情,就是能随手就把剧情给偷过去,它现在的任务就相当于给这几位大佬走个过场,然后看着她们大杀四方,再拍拍手喝彩就是了,完全没有必要担心。 没看到上面那个世界都如此的圆满吗? 更别说这个了。 它看着都觉得实在轻松。 把头闷在锦被里的人一股脑地掀开被子,不耐烦地吼: “快点!我要睡觉了!” 系统:“.......” ???理不直气也壮??? 系统有些无语地把剧情传给重新缩到被子里的人,然后眼睁睁看着剧情没看一半的人,不耐烦地快进了好几遍,就直接伸手关掉了剧情。 系统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掀桌:你不看你要它干啥?! 快进了那么多次你能看到个什么鬼啊! ......算了,到时候着急都又不是它,呵。 秣倾穿过太多女尊世界了,回回都是女皇,有被架空的傀儡,也有无奈登位,无心国事,撒手不管的逍遥皇帝,还有大开后宫,荒淫无度的暴君,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勤政爱民,后宫那么多人,一个也没见过的女皇的。 .......这居然是她的前世??? 她上辈子这么清心寡欲,忧国忧民的吗??? 所以这还真是个度假世界?让她来享受的? 她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抱着锦被坐起来的人思考了一会儿,慢吞吞地下了地。 她身上穿着蚕丝制的寝衣,轻如薄纱,行动轻便,辉煌宏大的寝宫内,装饰着用以照明的夜明珠,柔光微明,照得人眼睛很舒服,心旷神怡之感油然而生。 这样奢华的布置,却不会有任何人敢置喙。 因为他们的岚国确实有着如此雄厚的国力,能够支持他们无比勤勉爱民的女皇陛下如此享受。 秣倾摸了摸手边的夜明珠,突然觉得这样当米虫的生活也不错,于是忘了之前想到的,种种不好,心安理得地在无比舒适的凤榻上,再度睡着了。 本来还叹着气,想要传呼宫人给他们陛下更衣上早朝的人微顿,笑眯眯地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 等了半晌,等来了女皇陛下的总管的大臣们双眸微亮。 德善双眼微眯,笑容和善:“各位回去吧,女皇陛下今日尚未晨起,好好歇着呢。” 许久未见她们的女皇陛下,这样好好地休息一次的大臣于是都喜笑颜开地作揖离去,左丞相却是脚步一缓,等其他人都退下之后,转身,缓声问: “敢问德善公公,陛下昨日可曾.....” 面容和和蔼的内侍总管却是无奈地摇头,叹气: “陛下依旧未曾传召任何人侍寝。” 左丞相微微一顿,像是早有预料,可还是有些失望地叹一声,双手做拱之后,缓步离去。 眸中满是忧虑。 德善看着这位从来只过问国事的丞相走远,也忍不住心生叹息。 他如何不知道左丞相爱子心切,想着在幼子进宫之前,摸清楚女皇陛下的喜好,好让左丞相家中那位,早年离家出走,不肯入宫的未来侍君,不会招致女皇陛下的厌恶,在这深宫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可是女皇陛下不只是登基后,哪怕是在潜邸之时,都未曾有过任何亲近之人。 他就算有心想帮一帮左丞相,说出一些陛下的喜好,也没有根据,无从相助啊。 只能暗自祈祷,对谁都是一派冷肃的女皇陛下,能看在左丞相忠心耿耿,战功无数的份上,善待那位擅自抗旨的小公子了。 秣倾这一睡,便是睡到了日沉西涧之时。 然而醒来的时候,宫人都是眉目和软地行礼,温声细语: “陛下可是被惊醒了?可需再小憩片刻?” 系统:“........” 片刻??? 你们还让她再休息片刻??? 她这都睡到晚上了!一整天了都! 原来当女皇这么爽的吗? 系统酸了。 世界意识却有些无奈:“她这是上辈子勤勉过头了,国人补偿她的。” 系统有些好奇:“勤勉过头?过头到什么地步?” 世界意识慢吞吞地看了系统一眼:“大概就是,登基一年就把岚国遗留数十年的问题尽数解决了吧。” 系统:“.......” 这特么是勤勉吗???这不是变态吗??? 视线回到屏幕上的世界意识看到秣倾轻松的样子,心里微松: 这次它的权限提高了些,就干脆把选择权给了那个男人了,希望他不要让它失望。 上个世界的胆战心惊,它再也不想经历,也不想让她们经历了。 秣倾面对这种要让她睡到天荒地老的进谏倒是表现得很平静,懒懒地抬手:“不用了,传膳吧。” 她只想快乐地当个米虫,还不想变成瞌睡虫。 宫人笑眯眯地应是。 德善刚刚把那位侍君安置好,回到寝宫,便见到他们每日只关心公务的女皇陛下,竟然在案前,慢条斯理地吃着晚膳,顿觉一阵喜悦,笑道: “陛下。” 秣倾懒懒地应了声,见他似乎有话要说,声音微淡:“何事?” 德善顿了顿,斟酌着词句:“苍梧宫的那位,今日入宫了。” 秣倾“啊”了一声,完全不记得他说的这是谁,只是顺势点头: “那就好。” 德善却是微顿。 陛下何曾主动关注过后宫那些侍君的起居? 今日不仅主动问起,甚至还回了一句甚好,是不是说明,陛下其实不讨厌这位新入宫的侍君?甚至一直在等着那位回来? 那他可得好好地紧着苍梧宫那位了。 说不定那位在来日,真的能成为他们女皇陛下心尖上的人。 秣倾却只是懒散地夹着菜。 怎么觉得有些无聊呢? 难不成真的一点任务也没有,就这样过几十年? 那也太...... 顿了顿,觉得自己真的是被快穿局的任务虐到了的人叹了口气。 索性不再想任务的事了。 该享受的时候就该享受,反正到时候如果享受够了,再搞事情,自己再玩玩也不迟。 她不急。 秣倾满意地继续吃菜。 夜夜流光相皎洁2 苍梧宫内。 青竹正看着他们公子,欲言又止。 白衣清绝,清朗如月的如玉公子正在动作清雅地擦拭着琴弦,表情很淡。 却很吸引人。 半晌,等案上雕花镂空的香炉里,暖风微醺的熏香都燃尽了,将古琴擦拭完毕的人,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丝帛,修长的手指缓慢地拨了拨琴弦,试着古琴清亮的音色。 青竹已经搞不懂了。 公子自己回到府中就罢了,为什么还愿意接受这样的羞辱,真的入了宫? 从皇侍君降为侍君,等于要和这宫里的其他侍君平起平坐了,这哪里算的上尊重他们公子了!就算岚国以女子为尊,这位女皇陛下也未免做得太过了些! 青竹有些不平。 抚着琴的人淡淡开口,声音如灵溪入涧,空山竹柏,既清雅淡然,又华丽动人: “退下。” 青竹僵了僵,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嘟囔被公子听去了,不甘心地拱手退后了。 退出凉亭的时候微风拂过,有些清醒的人惊出一身冷汗,就听到自家公子有些模糊的声音: “再在我面前提她一句不好,便自行离去吧。” 青竹这才双腿一软,不敢置信地回望自己从小跟到大的主子,嘴唇翕动,最后还是再度弯腰做拱,僵直着离开了。 凉亭中,试音完,如玉的手指已经放在了琴弦上的微微一顿。 垂下的眼睫掩去了眸中的神色。 上辈子......他受奸人挑拨,怎么也不肯见她,却在别国对她一见倾心...... 她身边,却早已不缺为她抚琴弄盏的人。 这次..... 他必定要,成为他的陛下心里独一无二的人。 苍梧宫是所有侍君住所中最大最豪华的,但是宫中已有的几位侍君知道谁都没被接见过,所以也不善妒,倒没什么闲言碎语,宫中养着的宫人就没那么谨慎了,青竹进进出出,听着的都是他们公子进宫几日了,都没能得陛下召见,想必也是个无用的了。 这番论调让见过别国男子地位是如何之高的青竹气愤不已,想着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乱嚼舌根的,却在罚跪他们的时候,看到了凤辇。 青竹愣了愣,德善已经微微眯了眼,身边的宫人拔高声音: “陛下驾到!” 青竹忙慌忙跪下行礼。 垂着流苏,镶金缀玉的豪华辇架缓缓停下来。 坐在里面,看不清脸的女皇陛下声音倒是婉转悦耳: “这是怎么了?” 罚跪的宫人立刻颤抖着,上前告罪: “回禀陛下,奴才,奴才与同乡在此处宫门外遇上,说了几句话,这位大人便要打要杀,不准我们再说,奴才实在委屈啊!” 青竹是高门出来的,哪里知道这些阴暗杂碎会这样编排是非,当即涨红了脸驳斥: “你胡言乱语!你分明,分明是......” 青竹哽住,根本无法辩驳间,一袭素衣,发丝散落,勾勒出清冷容颜的男子已经到了宫门外,还未来得及行礼,见惯了这样把戏的秣倾便有些无趣地敲了敲辇架内的书架。 会意的德善有些遗憾地看了眼行完礼的绝色侍君眸底的黯然,摆摆手,示意起驾。 鲜少入后宫的凤辇,竟是连苍梧宫进都没进去一趟。 青竹跟进寝宫的时候还是愤愤,看到他们公子拿着书卷的手指突出,苍白又泛着冷色,有些迟疑地看了眉眼低垂的人一眼: “公子?” 立如朗月的人声音很平静,却带出些微哑意: “去领罚。” 青竹自知有错,内疚低首拱手,想退出去,却鬼使神差地,再度抬眸看了眼他们公子。 平日里淡漠孤直的人,在此刻却好像陷入了某种难解的困境里,眼睫掩住了眸中依稀的暗色。 他心里微微揪紧一瞬。 公子该不会真的..... 真的心悦这位陛下? 所以才盼着入宫,盼着那位陛下? 可是当初,分明是公子自己抗旨不尊的...... 青竹无意识地捏紧了手指,挺直了脊背出了寝宫,还是满面忧色。 岚国早有传他们女皇陛下,容颜倾城的人,可是这位虽是明君,又怎么可能是良配? 登基三年,毫无所出,而且据秘闻,这位根本不曾召幸过任何人,恐怕,恐怕是身有隐疾,又怎么能..... 他忍不住回想起刚刚辇架上的人。 ......若这位陛下真的如传闻中那样......他们公子,该如何自处? 这边已经回到寝宫之后,无聊地再三询问系统和世界意识,它们都连声表示,真的没有任务之后,的人有些狐疑起来。 按理说它们不耐烦了肯定会随机抽取一个任务让她过过瘾的,为什么这次倒像是怎么都不敢随意发布任务,干扰主线了? 这主线有什么问题吗??? 思考着却是没了什么耐性,要搞事也要先有个目标吧? 没管主神和系统为什么如此反常的人拿着狼毫笔,沉吟一瞬,喊了句:“德善!” 内侍总管立刻温声回应:“陛下?” 秣倾沉吟:“最近民间可有何风吹草动?” 德善微怔,蹙眉思索起来:“回禀陛下,这民间异动,按理说应已结束,未曾有什么新的变故。” 秣倾眉梢微挑,鲜明的五官这样看上去颇有一些鲜衣怒马,挥斥方遒的意气在里面,让德善仿佛看到了登基前的皇太女: “那就说说之前的异动吧。” 德善恍然一瞬,低首应是。 听完坊间传言的秣倾:“........” 我不近男色是因为身有隐疾??? 我贬斥那什么什么左丞相之子是思慕不得,所以蓄意羞辱???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怎么可能不近男色? 又怎么可能思慕不得?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她撩不到的小哥哥! 她作势要下地,一边问:“左丞相之子是......哪位?” 德善小心地看了他们陛下一眼,低声:“就是刚刚向陛下行礼,陛下视而不见的那位。” 秣倾动作顿住,回到凤榻上,陷入了沉思。 刚刚? 刚刚她不是卷入了什么宫斗剧本吗???她才逃的啊...... 哪里有什么小哥哥?她怎么没看见? 她不确定地看向内侍总管。 德善却是一脸沉重地点头确认。 秣倾:“........” 秣倾面无表情地蒙上锦被。 人家小哥哥都行礼了自己都没看见,视而不见地略过去了,怕是还没开撩,好感度就已经为负了。 她还是不要撞人家枪口上好了。 过几天再去,说不定小哥哥就忘了这件事了。 嗯,先睡觉。 系统:“........” 世界意识:“........” 你好意思说自己近男色? 那个生气了你不知道找别的,咳。 算了,他们谁都不敢惹,还是闭嘴好了。 苍梧宫内的人却是无心诗书,琴音断断续续,缠绵悱恻。 青竹都快心疼死他们公子了。 这个女皇陛下,怎么舍得这么冷落他们公子?! 真是太过分了! 夜夜流光相皎洁3 其他宫内的侍君却是毫不意外,聚在一起喝茶的时候将这事当笑料说了: “陛下许久未曾来这里,倒是让这位新入宫的侍君给惹厌烦了,直接就摆驾回宫了。” “可见这位名满天下的无忧公子,未必就真的如传闻般,叫人见之便不舍得移眼。” “我倒是觉得未必就是陛下厌烦,这位公子可是先前都能抗旨不尊的人,这回接了贬斥的旨意入了宫,心里能舒服才怪,想必是纵着下人顶撞了陛下,陛下才会如此生气,直接摆驾回宫了。” “也是,陛下是何等风姿清绝之人,何曾在侍君行礼之后径直离开?左右不过这位侍君,还是心怀怨愤,傲了些。” “呵,真不知道他在傲什么,陛下乃人中之凤,能成为皇侍君都是他的福气,他却拒了这天大的皇命,若不是左丞相有功......” 文侍君慢条斯理地给他们斟茶,语气悠悠:“左不过多了一个陪我们守着这冷清宫殿的人,你们又生什么气。” 此话一出,几位侍君都沉默下来。 他们时间最长的,也有在潜邸之时,便是那位的侍君了的,可是别说侍寝了,就连见面,都少,真不知道他们女皇陛下那么完美无缺的人,为何不愿意亲近他们。 ......难道是真的心有所属? 还是.....真的瞒着他们,身有隐疾的事? 这么想着,几位侍君都是脸色微变,沉默着把杯中茶水饮尽了。 他们还是要派宫人多催催凤禧宫那边才是。 怎么说好的会让陛下来他们宫中,怎么又不来了? 接到消息的德善则是微微一叹。 昨日好不容易才将女皇陛下劝进了这后宫内,结果又碰到那位的侍从体罚宫人...... 许是不喜宫人这番勾心斗角,陛下直接示意摆驾回宫了,他又有什么法子? 唯一值得高兴的可能就是陛下瞧着,倒不像是对那位侍君有什么不满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没看到,所以才直接略过去了。 且那位侍君瞧着也对他们陛下有心思...... 不如他再想法子撮合撮合? 毕竟是曾经星象移位算出来的皇侍君,与他们陛下,应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才是。 德善沉吟着销毁了字条。 其他侍君:...... 虽然但是,内侍总管你看看本君的礼物啊!怎么能只想着那个新入宫的呢! 后宫与前庭一样的风平浪静,风吹草动都没有,秣倾待得实在无聊,想起自己之前说要搞事来娱乐的念头,都失去了兴趣。 这个世界的人设太无趣了,只知道处理公务处理公务,宫中居然连一点娱乐活动都要提前半个月上报,公文批示了之后才允许实施,严得跟防的人不是自己似的,她都没事可做了,只能每日在书房里练练字,听听汇报,简直就是提前过上了退休生活。 偏偏德善还时不时地暗示和明示她去后宫看看。 她才不去,她就不去! 她才不相信自己上辈子真的是勤勉爱民才不愿意召见后宫的人,肯定是他们长得太丑了,所以自己才不愿意见的。 还有那什么什么左丞相家的......小公子? 她才不敢去。 万一真的被他恨上了,下毒什么都是常有的事,她才不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撩小哥哥。 不去不去。 系统:“.......” 说到底你还不是听了墙角说左丞相家的小公子成年之后就未曾以真面目示人,担心他长得不好看??? 你就是个颜狗你还装??? 秣倾:你有意见? 系统木着脸:不敢有。 不管怎么说,对后宫的侍君颜值表示严重怀疑的人还是严词拒绝了内侍总管再次的提议,而是放下狼毫笔,吹了吹墨迹未干的宣纸,声音懒洋洋的: “没看到朕还有要事要处理吗?不去。” 德善迟疑:“可陛下上次就直接略过了那位侍君,这次文侍君为那位接风洗尘,陛下再不去,恐怕那位在宫中的日子要不好过了......” “而且左丞相那边......” 秣倾顿了顿,有些为难:“一定要去?” 德善见他们陛下这是松动了口风,立刻严肃点头。 秣倾:“........” 他们的女皇陛下无奈地挥手:“那,起驾吧。” 总不能真的承认了自己真的身有隐疾吧??? 德善笑眯眯地应是。 早知道他们陛下这么好哄,先前他就该哄着陛下主动去探望那位侍君才是。 不过这中间也不过几日,不着急。 苏轻知道他的女皇陛下,在他未入宫之前便有了几位侍君,但是前世他殒命之时,才听得他们陛下那位侍君的冷嘲,说那些人不过是占了个位置,真正得到了他们陛下的,也只有自己,便恍然握紧了手中的茶杯。 就算那只是上一世了,他还是.....嫉妒难言。 垂下眼睫的侍君只当自己什么情绪都未外露过,淡淡地放下了手中的青瓷茶杯。 捕捉到他神色中的那一缕嫉妒和难堪的其他几位侍君却是心气顺了许多。 早知道无忧公子容颜绝色,成年之后未免祸端,从未外出示人过,真正离开家中,还是在圣旨下到苏家之后,抗旨不尊逃走的时候。 如今已是两年过去,连钦天监都说,皇侍君的星位有变,不宜再将皇侍君之位赐给这位,这位才被降为了侍君,迎入了宫中。 这样的举动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多少带了些恼怒的贬斥意味。 先前见到这位侍君的时候他们还忧心这样的长相会勾得他们陛下回心转意,现在来看,想必这位也不知道他不是皇侍君了,是钦天监的杰作,而不是陛下的命令,才会脸色难看,难掩嫉妒了。 他是该嫉妒他们这些老人才是。 毕竟他们可从未遭到过陛下这样的斥责。 于是又向他敬茶。 宫中严禁酒乐,所以宫中的宴席,除非陛下到场,都是没有酒的。 苏轻淡淡地举起淡茶回应。 他自然能感觉到他们对他的警惕和敌意。 可是他此番入宫是为他的圣上,自然也懒得花心思与他们计较。 席间正温声交谈着,忽然远远传来耳熟的传呼声: “陛下驾到!” 苏轻手一抖,下意识地遥望起远远朝这边来的凤辇来。 侍君们也是震惊。 尤其是举办宴席的文侍君,压根就没想到简单的一个洗尘宴,陛下竟然会亲自驾到,连忙差了宫人准备,自己领着其他侍君出去接驾。 所有侍君都是双手合并拱手行礼: “拜见陛下。” 凤辇内的人慢吞吞地应了一声,拿帕子擦了擦剥了荔枝的手,掀开帘子,正好对上所有侍君抬眸的眼神。 秣倾木着脸坐回去。 侍君们微怔。 凤辇里的人莫名暴躁了: 是谁说她后宫的人都长得不好看的???!!! 谁说的???!!! 她居然把这么一群好看的小哥哥晾了这么多天??? 她还是人吗她??? 夜夜流光相皎洁4 立在宫门外的侍君们却是不少都脸色难看下来,难掩眸中的落寞自嘲。 陛下龙章凤姿,容颜倾城,可是偏偏不喜男色,整日勤勉于公务,今日好不容易见到了陛下,依旧如同当初让他们倾心时的风姿迷人......可是却是连多看他们一眼都不愿意...... 女皇陛下难道就真的,对他们没有一点点想法吗...... 这后宫用度,最是公平,他们也无需有半点惴惴不安,只是闲适度日,比宫外的生活也差不了多少...... 可是他们想要的是陛下的垂爱,是她的恩宠,而不是这平淡如水的闲适日子...... 苏轻也是忍不住捏紧了手指,唇色发白。 上辈子他在别国的围猎场见到女皇陛下的时候,她的笑如冬日的烈阳,张扬又肆意,带着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自信和耀眼,当时多少别国的男子都被她吸引,她身边却已经有了皇侍君,不肯再纳旁人,他尚且觉得心如刀绞..... 如今女皇陛下一脸冷淡,心中不曾有半分旁人,他心中却还是剧痛难忍..... 他实在是,贪欲过甚。 既希望她贪图美色,又希望她不屑美色,说到底,还是妄想她的眷顾而已..... 苏轻心中纠葛难抑,华丽的辇架中整理好仪容的人已经故作平静地再度掀开珠帘,声音温和许多: “平身。” 众侍君还以为女皇陛下之前是准备打道回府,看到她再度掀开帘幕,都是微怔,还是文侍君反应得快,立刻温声谢恩: “谢陛下。” 被美色给晃了一下的人咳了一声,下意识地想拿块帕子在手里防止自己流口水,倒还注意着自己的仪态,故作平静地应了一声,由宫人扶着下了辇架。 苏轻忍不住捏紧了手指,根本不敢看她。 心中却极度嫉妒能够触碰到她的人。 其他侍君也是差不多的反应,扶着秣倾下车的宫人只感觉背后一寒,收回手的时候还是满身冷汗。 她怎么觉得今日宫中的气候有些诡异呢? 明明刚刚还是暖阳肆意,怎么现在就如此寒凉了? 文侍君上前一步,温润如玉的容颜满是温柔:“陛下,请。” 之前推脱着不想办这洗尘宴的侍君牙齿都快咬碎了。 早知道如此......他们就该把主持宴会的机会抢过来才是!不然也不能让文侍君站在了陛下面前! 秣倾对这样温柔的小哥哥完全没有抵抗力,咳了一声,眸中露出一丝笑意: “好。” 这声实在太过温柔,苏轻嫉妒得眼睫都轻颤起来,根本压抑不住心底的酸涩。 陛下...... 被这么多小哥哥注视着的人差点连自己身为快穿局员工的基本演技都要丢掉了,等到了宴席之中落座,才觉得放松些,缓缓地松了口气。 好险,差点就把人设给崩了。 系统和世界意识则是嘴角微抽。 还差点? 你刚刚那么温柔早就把人设给崩个精光了好吗!!! 没看到你的内侍总管笑得褶子都起来了,都在想该怎么准备皇侍君的册封典礼了吗!!! 注意到她今天似乎格外温柔的各位侍君也是温柔地和她交谈着,无比期待她的青睐。 青竹有些着急地看了眼自家公子,却看到容颜如玉的人正垂着眼睫,捏着茶杯的手指都红了。 青竹又是心疼自家公子的沉默,又是恨铁不成钢,连忙扯了扯他们公子的衣袍。 苏轻仍旧垂着眸,一言不发。 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嫉妒啃噬着,让他觉得无比痛苦。 世界意识:....... 这位公子你真的是绝了啊! 我早就说了七号就是个颜控你只要努力地引起她的注意她自然而然就会爱上你的啊!!!你现在一言不发等着她找你是什么鬼啊!!!没看到那么多情敌都在抢你的女皇陛下吗!你倒是争点气啊!!! 苏轻却是倒了酒,喝了几杯,脸色酡红之后,才轻颤着眼睫,抬眸看向上首的女子。 猝不及防对上美人视线的秣倾:卧槽!美人!!! 她的视线实在是太不加遮掩了些,青竹都替他们公子觉得脸热,其他侍君自然也不可能察觉不到,顿时默默地捏紧了手里的玉箸,咬紧了牙关。 狐狸精!!! 微醺的人却没有注意到他的陛下的眼神,只是酸涩难言地继续倒酒,却因为意识有些昏沉,没有握稳手中的酒杯,顿时琼浆就泼洒出来,全数落在了他的白衣上。 其他侍君更气了: 艹!居然装醉耍心机!!! 秣倾却是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世界意识:..... 绝了。 还以为是个废铁,没想到是个王者。 德善见状立刻笑眯眯地上前提议:“陛下,苏侍君好像醉了,您要不要送侍君回去?” 其他侍君惊了:不行!!! 文侍君立刻冒着被贬斥的风险,温声开口:“陛下,今日宴席还未结束,不如我差人......” 秣倾咳了一声,声音倒是很平静:“不用了,朕刚好想起有事要处理,就顺带带苏侍君一路吧。” 其他侍君正欲开口,秣倾已经起身,在无数嫉妒难言的视线里,走到苏轻身边,犹豫了一会儿,才伸手握住他的手,还悄悄地勾了一下他的掌心,温声: “苏侍君?和朕回去吧。” 苏轻有些恍惚,声音微哑,含着清风明月似的清雅,偏生又因为微醺的酒意,显得无比得撩人: “陛下......” 秣倾的手握成拳放到唇边,假意咳嗽,握着他的手缓缓摩挲着男子如玉修长的手指。 秣倾:美人手好滑!好好摸!啊,好喜欢...... 苏轻有些痒,手指挣扎了一下,迷迷糊糊地看着她。 秣倾被撩得心里发痒,咳了一声:“走吧。” 她要把这个美人拐回去,看个够! 世界意识:....... 秣倾却已经带着不太清醒的苏轻上了辇架。 青竹等辇架已经远去之后,才反应过来: 艹!陛下才刚到,他们席上哪来的酒啊! 公子,公子居然..... 其他侍君已经气炸了:他们就说之前就不该让这个祸害进宫! 似醉非醉的人只觉得握着他手的人是故意的,有以下没一下地捏着他的手指,让他觉得浑身灼热,尤其是和她接触的地方,滚烫的温度几乎要让他颤抖起来。 眼睫轻颤的人缓缓地睁开眼,清澈如翡的双瞳里,全是忐忑和眷恋。 之前凤禧宫传信来说她会来,他才准备了那壶酒..... 他其实千杯不醉,只是脸容易红而已..... 陛下,居然真的信了...... 还与他同乘...... 夜夜流光相皎洁5 苏轻按捺着面上的热意,假装自己不知道身边的人就是岚国至高无上的女皇陛下,也感觉不到她似有若无的浅淡呼吸。 但是....... 她离自己实在太近了....... 他怀疑自己现在整个人都已经被她的呼吸声包围了,手也被她牵着,浅浅地摩挲着...... 陛下她....... 装醉的人只觉得自己心跳如擂鼓,眼睫颤得厉害。 步辇并不平稳,男子面上的热意和酒意也未褪去,因此注意到他眼睫不寻常的快速颤动的人只以为他是因为醉酒,和辇架的摇晃,才觉得不安稳,眼睫才颤动得厉害,所以也没有太过怀疑,只是弯眸注视着他。 还顺势摸了摸他的手。 秣倾觉得自己就是个胆大包天的贼人,还是,咳,很有福气的那种。 突然,步辇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两个人的距离靠得更近了,辇架外响起德善的斥责和他小心的询问,秣倾却只听到了小哥哥迷迷糊糊的低吟声,似乎是被她压到了。 秣倾耳热一瞬,撑着底气喊: “朕没事!稳着点走.......” 然后手忙脚乱地把似乎是不太清醒的人摆正。 松了一口气。 世界意识:....... 讲真,你真的是我带过的快穿局员工里成绩最差的一个,都靠在一起了还能把人扒拉开,怎么地,人家小哥哥会吃了你吗??? 苏轻眼睫微颤,抿了抿唇。 为什么陛下不肯......抱他? 接下来的一路都无比平稳,秣倾好像是做了亏心事有些心虚一样,手松开了之后就不敢摸美人的手了,而且坐姿还变得无比正经,仿佛刚刚那个占苏轻便宜的人不是她。 苏轻却有些慌,忍不住缓缓睁开了眼。 秣倾没注意到他眼睛已经睁开了,还在无比矛盾地做着心理建设。 不行不行,秣倾,你是女孩子,要矜持...... --但是这是女尊世界。 那就更不行了,你知不知道摸了人家要负责的...... --可是他已经入宫了。 ......算了,不就是摸一下吗,大不了以后让他摸回来! 世界意识嘴角疯狂抽搐。 拉个手还有这么多心理活动???至于吗??? 就在秣倾成功地说服自己,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的时候,似乎是有些迷糊的人动作很缓地靠近她,主动地握上了女子的手,还很自然地与她十指交握,微醺酒意还未散去,声音很低很哑: “陛下.......” 秣倾耳朵爆红。 不!不是!小哥哥我只是想摸个手啊啊啊啊你别勾引我我怕对你做出更过分的事啊! 世界意识:呵呵。 我倒想看看你这个胆小鬼所说的更过分的事能是什么! 接下来的时间,一个装睡,一个装作没有在调戏睡着的人都没有开口,但是华丽的辇架内,温度却越升越高,等到了苍梧宫的时候,秣倾的脸都已经烧得慌了。 她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白长这么大了,明明见过那么多美人,怎么就被这一个的呼吸声撩成这样了!!! 系统呵呵了:说是喜欢小哥哥,结果招人家来给你看,连坐在一起都不敢,你还指望被撩? 秣倾:....... 她就是有贼心没贼胆不行吗?! 世界意识看了她一眼。 所以现在有贼胆的人来攻略你了。 德善很有眼色地屏退了其他人,在两人进到寝宫内之后,也退下了。 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秣倾默默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要慌!秣倾!这里就他们两个人!不管你怎么看小哥哥都没有人会打搅你了! 世界意识,世界意识已经懒得吐槽了。 还是让七号自己一个人过吧,这个钢铁直女! 没过多久,脸上的醺红还未褪去的侍君也眼睫微颤着睁开了眼。 他这双眼睛生得很漂亮,有些类似于桃花眼的眼型,偏偏眼角不是向上挑着,而是微微往下,显得温和又勾人,特别是温软的双瞳,碧色清浅,如翡似玉,漾着潋滟的波色,这样专注地看着秣倾,竟然让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 苏轻手指微微蜷缩着,闭上了眼。 带着些凉意的青葱指尖碰到了他的脸。 小哥哥的脸比手还滑.....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人吓了一跳,触电般地收回手,慌乱起身,然后来不及想什么便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系统:...... 世界意识:....... 苏轻微微一怔,恍然地睁眼,坐起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手指骤然收紧,心里针扎一般地疼。 不.....为什么...... 陛下为什么不肯继续? 秣倾出了苍梧宫,双手拍拍自己的脸,喃喃:“我的天哪.......” 她竟然摸了小哥哥的脸...... 她以后还怎么心安理得地见人家啊!!! 美人肯定不敢给她看了呜呜呜呜....... 世界意识:....... 还在失落情绪中走不出来的人看到满脸诧异的德善,突然想起什么,顿住:等一下..... 美人好像喝醉了? ......那应该不知道自己对他做了什么才对...... 反倒自己现在跑出来,才像是真的心虚了似的..... 想明白了的人立刻又假装正经地咳了一声,好像自己只是特地出来吩咐一句一样:“德善,你去吩咐小厨房的人,准备好醒酒的汤药......嗯,等朕离开了给苏侍君服下。” 德善微愣,没想到陛下竟然如此细心,立刻笑眯眯地应是。 已经走到门边上,心底微微一松,但是却还是听到她要走的人眼眶微酸,抿着唇坐回到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捏紧,脸色有些发白。 等她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 陛下不喜欢我么....... 吩咐完的人却是转身,无比镇定地走回去。 世界意识:...... 是我小看你了。 虽然你胆子真的很小,但是看美人这个决心倒是很坚定。 听到脚步声的人微怔,第一反应就是躺下装睡。 秣倾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姿势变了,而是清了清嗓子,站在门边上,试探着喊了声:“苏侍君?” 苏轻手指微僵,心脏都像被这声小猫一样的喊声给捏住了。 秣倾见睡着的人毫无反应,放了心,又不敢离他离得太近,就干脆在桌椅边坐下,支着下巴看着他笑眯眯的。 果然还是看美人能让人心情舒畅。 这位苏侍君可比她在以前快穿局见过的所有侍君要好看得多。 不单单是样貌上的,这人的气质简直可以与谪仙媲美...... 自己上辈子居然放着这么一个美人不娶,真是太不长心了。 世界意识无力吐槽:你就算娶了也不过是把人家放到后宫里看!!你祸害人家干啥!!! 照你这个胆小程度,这位小公子何时才能完成心愿啊...... 就不能都像五号那样,进展快,又感情好吗! 不是虐来虐去就是进展龟速,有意思吗啊!!! 被她注视着的苏轻则是有些许的忐忑。 为什么陛下在看他,却不肯像刚才那样握着他的手,摸他的脸了..... 是不喜靠近他吗...... 还是看出来他只是在装醉..... 夜夜流光相皎洁6 半晌,眼睫颤动的人还是忍不住缓缓地睁开眼,佯装意识昏沉,迷糊地轻声喊她: “陛下......” 秣倾被他这一句吓得从差点椅子上摔下来,听到他声音中的含糊醉意,才勉强稳住,咳了一声,镇定回应: “嗯?” 倒是没觉得他真的清醒了,只是有些心有余悸地深呼吸。 太吓人了。 苏轻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他不想陛下离他这么远...... 似乎是察觉到眼神恍惚的人的愿望,秣倾微顿,然后有些犹豫地起身,看了眼桌椅上的茶水,迟疑一瞬,还是动作很轻地倒了杯水,缓步走过去,捏着杯子的手,在看到他惑人清澈的眼神的时候,葱白的指尖忍不住轻颤一下。 咳了一声躲避美人的视线,秣倾尽量语气平稳地开口: “额......是渴吗?” 苏轻眼睫轻颤,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指,想触碰她的衣衫,秣倾却好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下意识地一躲,结果手里的水没拿住,慌乱之中,居然没站稳,直接就脚一歪,整个人跌到了他身上。 杯子也碎了,水也洒了。 苏轻的脸色红起来,耳热一瞬,又很快伸出手臂,缓缓地搂住日思夜想的人的腰, 如今还是夏节刚过,两人都穿着比较轻薄的衣衫,男子手上,身上的热度轻而易举地就隔着薄纱,传到了秣倾身上。 秣倾瞬间浑身僵硬。 苏轻却是喉头滚动一下,哑声蛊惑: “陛下......” 秣倾感觉耳朵都要炸了,热炸的,下意识地就推开他站了起来。 躺着的人微僵,须臾间唇瓣血色尽数褪去。 世界意识忍不住掩面。 这特么真的不能怪它啊! 它什么都没做,还给了他全部记忆了! 可是七号是个钢铁直女它有什么办法啊!!! 想到这又忍不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最后还是匆匆回到凤禧宫的人,有些咬牙切齿: 零七号,你就不能长点心吗! 人家小公子的一颗心都要被你伤透了! 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世界你们也能虐啊!你们虐个鬼啊! 回到自己单独寝宫的人,却是屏退了所有宫人,有些懊恼地揉着自己的脸。 她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厚道,之前没撩人家也就罢了,现在进了人家的宫殿,都没留宿,美人以后在深宫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 可是她真的顶不住啊啊啊啊啊!!!万一她真的唐突了人家怎么办啊!!! 就这么纠结挣扎了半晌,想起苏轻看她的那柔软,温润的一眼,像是如翡的湖水,还是没忍住心软,挥手招了暗地里叹了无数次气的人: “德善!摆驾苍梧宫!” 还没来得及高兴的其他侍君:...... 辇架刚到宫门口的时候,就又听到没看到来人的人在嚼舌根: “呵,说是容颜姝丽,陛下还不是凤颜震怒,拂袖而去?” “罢了,这位可是左丞相的爱子,就连抗旨不尊,都能再入宫,哪怕不得圣恩,也比我们好上许多。” “啧,只是看来,这名满天下的无忧公子也不过如此,我们陛下英明神武,既没有被他迷惑,应当是厌弃了这位才是,我看这苍梧宫的差事,也没什么好当的了,我们还是早日自寻出路吧。” 结果就听到一道带着威严的女声带着冷嘲和锐利响起,极具威慑力: “自寻出路?” 宫人就是微怔,下意识地回眸,看到明黄色的布料和她身后华丽的辇架时,俱是心神俱震,眸中大骇,慌张伏身: “陛下!” 听到了传呼,却只是微微垂下眼睫,站在窗边,看着自己手中诗书的人没有反应,青竹着急又无奈地转了几圈,最后还是自己一个人领着其他做事的宫人出去接的驾,刚跪下就看到自己前几日教训的碎嘴的宫人微微颤抖着,伏在地上,似乎是惊惧至极。 气势很足,眉飞入鬓,英气冷峻的女皇陛下却是冷笑着拂袖: “你们身为苍梧宫的宫人,倒是比这朕的侍君,还有着天大的威风了!” 宫人已经是哆嗦着认错,语气惶恐:“陛,陛下,陛下恕罪啊陛下!” 秣倾冷冷看了伏在地上的人一眼,语气中冷意和怒意更甚: “既然你们想要自寻出路,便自领五十大板,打发出宫去,别在这苍梧宫,碍朕的侍君的眼!” 宫人嘴唇翕动着想要求饶,却被立着的人身上的威势震慑得根本不敢多言,只能脸色惨白地由着禁卫军把她们拖走。 青竹冷眼看着,觉得心里痛快些,才反应过来还没迎这位陛下进去,忙伏身:“陛下......我家公子,侍君.......稍感不适,所以未能出来迎接.......” 秣倾摆手,声音倒是温和些:“无碍。” 又径直略过跪着的人,到了苏轻的寝宫外。 站在门口犹豫一瞬,转头问跟进来的青竹,声音放低:“你们侍君可歇息了?” 苏轻耳力本就极佳,又分神关注着门口的动静,听到这句,竟恍然一瞬,直接握紧了手里的诗书,指节突出的人指尖泛着苍白。 她.....纵使不喜他,也愿意这样温柔细心待他么..... 那如果是真正得了她喜欢的人,该如何,如何被她偏爱着..... 苏轻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诗书,唇色惨白,有些自嘲。 青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顿了顿:“回禀陛下,侍君也许是有些不胜酒力......陛下不如喊一句?” 这样让他们公子来决定见与不见,再好不过。 秣倾顿了顿,觉得这实在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喝醉了的人自然不会回应,她回凤禧宫也有了借口,于是温声开口,唤房间里的人: “苏侍君?” 手指已经捏紧的人想假装没听到,想阻止她踏入自己的寝殿,却还是下意识地哑声开口: “陛......” 声音出口才微僵。 知道自己这无异于泄露自己之前装醉的行径,顿时觉得心脏酸涩,喉咙艰涩难言,就这样停住不说了。 秣倾:“.......” 醒了? 那她还怎么走? 青竹立刻上前推开了寝殿的门。 苏轻就站在轩窗边,清瘦的身影宛若孤直的绿竹,带着出尘的傲然和凌然,脸色略有些苍白,却还是一样地公子如玉,眉目如画。 秣倾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苏轻完全无法抵抗她的注视,他渴慕她的亲近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到他都忘了,上辈子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身份可以接近她,如今成为了她的侍君,已经是福分,又还再奢望什么..... 苏轻恍然一瞬,手指缓缓地松开手里的诗书,青竹立刻过去接了,又退出寝殿。 秣倾下意识地走进去,下一秒,寝殿的门就被阖上了。 秣倾:“.......” 苏轻缓声开口: “陛下。” 秣倾被他这样注视着,耳朵又开始红了。 夜夜流光相皎洁7 或许是为了掩饰,穿着明黄衣袍,看上去明如日月,灿若繁星的陛下咳了一声,语气温和: “酒醒了?” 倒是没有怀疑他是装醉。 苏轻看出她只是寻常询问,微僵之后,就恢复平静,垂眸哑声回答道: “嗯。” 手里的诗书被捏紧一瞬,还是强撑着有礼拱手开口: “苏轻身体不适,未能迎接陛下,请陛下恕罪。” 这句告罪里的情绪实在复杂,声音也是清雅中含着嘶哑,倒像是真的病了。 秣倾顿了顿,有些心虚,语气倒是平稳:“无碍。” 只余下两个人的寝殿很快沉寂下来。 苏轻垂下眼睫,遮住眼底的晦涩自嘲,半晌,才哑声开口: “陛下......是否有事吩咐?” 秣倾踟蹰一瞬。 她倒是想说是,然后随便吩咐两句就回自己的凤禧宫睡觉,可是如今这样走了,这位左丞相家的公子,以后要承受的压力就大得多了--归根结底,如果不是她一时,咳,鬼迷心窍,拉他上了凤辇,送他回宫,其他人也不会知道自己来了苍梧宫又拂袖离去了。 他又没醉..... 看来今天这苍梧宫,是万万离开不得了。 于是只能微叹道:“无事。” 她故作淡然:“朕今夜歇在此处。” 苏轻手指颤抖一瞬,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他的陛下,然后又是恍然,捏着早已被捏皱的书页,嘴角牵动: “是。” 他压抑着心底的涩意,声音低哑地缓声道: “谢陛下圣恩。” 秣倾顿了顿,知道他是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心底微松,又迟疑着问: “那,朕与苏侍君分榻?” 苏轻微僵。 分榻而眠..... 陛下终究还是不喜他么...... 最后还是喉间艰涩道:“臣遵旨。” 陛下既然碍着母亲在朝中的地位,不愿让他沦为笑柄,惹怒母亲,能折返回苍梧宫,已经是莫大的圣恩,他还在奢求什么..... 苏轻的指尖已经苍白得可怕,却还是勉力维持着进退有礼的风范,放下诗书,行礼,便缓步到了隔了屏风的外榻之上。 秣倾又是心虚一瞬。 自己跑到人家的寝殿来睡觉,还要把人家的床占了,怎么看都有些不厚道,但是明日德善看到自己居于外榻,免不了要觉得这位苏侍君实在狂妄过甚,竟敢折辱一国之尊了,所以没有开口提,只是略有不安地坐在了内榻之上。 她怎么觉得自己的明君人设要变成渣女了..... 世界意识:......你本来就是! 苏轻已经和衣安我,只是苍白的指尖,却紧紧地攥着缎面锦被,似是苦涩难言。 他想过不被陛下喜欢是何等凄凉情境,却也怎么也走不出陛下三番五次,推开他的举动。 他是渴慕岚国的陛下,渴慕天选的凤皇,可是还没有自轻自贱到,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顾及礼义廉耻,去勾引陛下的地步-- 他不想卑微如尘,可是偏偏,高高在上的人,连一眼都不愿意施舍给他了..... 内间却突然传来秣倾有些迟疑的声音:“苏侍君?” 掌心已经是冷汗浸湿,眸中的痛楚尚未消退的人恍然一瞬,低声回应:“陛下。” 秣倾松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屏风前,清了清嗓子,最后还是低语道:“朕,有一事相求。” 苏轻怔然,看着屏风前,龙章凤姿的身影,眼睫轻颤: “臣惶恐,陛下请说。” 秣倾摸了摸鼻子,咳一声:“额.....朕,其实,身怀隐疾......” 世界意识:.......??? 为了躲避这些小哥哥,你的招数未免也太出其不意了一些吧?你就不怕吓到你对象? 果然,话音刚落,苏轻原本还只是略显苍白的脸色,立马变得惨白如纸,整个人也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不,这不可能..... 上一世,上一世陛下明明和她,和她的侍君育有一子..... 虽然主神告知他,那人对陛下不是真心,可是,陛下怎么会身有隐疾..... 这明明只是坊间谣传...... 既如此,那上一世唯一的皇嗣...... 苏轻恐慌过后,便是忍不住地心脏剧痛,心疼他的陛下..... 陛下自然没有必要对他撒谎,她想维持与母亲的关系,只要把自己好好地拘在苍梧宫便是,完全没有必要笼络自己,自己本来就是戴罪入宫,她就算如何冷落,旁人也无法说什么,何况他更不会.....向母亲申辩什么..... 他自知贪恋陛下的恩宠,本就是他的过错,是他逾矩,又怎么会怪她不爱他..... 他的陛下自然有选择侍君的权利..... 可是,可是若陛下真的身有隐疾,那就说明,陛下这么多年,未入后宫,并非不喜男色,而是,逼不得已..... 她一定承受了很多压力...... 苏轻眼眶酸涩,语气艰涩地哑着嗓子回答: “臣......愿为陛下保守秘密。” 直到尸骨无存的那一日。 秣倾松了口气,又再接再厉道: “那日后......” 苏轻怔了一下,心里又酸又涩: “陛下只管来苍梧宫便是。” 他就算,不能侍奉她,不能讨得她的欢喜,能这样,与她同室而眠,也是好的。 秣倾简直太感动了: “那朕就多谢苏侍君了。” “臣惶恐。” 秣倾知道古代的尊卑有序就是如此,不管如何心情都是固定的回答,所以也没在意,自己的谢意传达到了就行,于是轻松地温声: “那苏侍君早日歇息。” “是。” 苏轻垂下眼睫,看向自己的手。 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泛起红痕。 他恍然一瞬,收回手,抚平缎面的褶皱,却是一夜无眠。 到了上朝的时辰时,德善领着小吉子到了寝殿门外,见烛火未明,顿时笑眯眯地挥手,带了人回去,然后等欣慰不已的朝臣都离去之后,附耳对左丞相道: “昨夜陛下留宿!” 左丞相愣了一下:“德善公公此言当真?” 德善笑眯眯地点头。 左丞相又神情惶恐:“那幼子可曾有什么出格行为,惹陛下不快?陛下可曾......” 德善倒是能理解身为母亲的谨慎与挂念,笑道:“陛下与侍君尚未晨起,左丞相不必忧愁非常。” 尚未晨起! 左丞相只觉得震惊非常。 之前她纵着幼子离家,不过也是因为陛下不近男色,就算她的幼子有皇侍君伴生的星象,她也不舍得让他在宫墙之内,消磨一生,所以才纵容了夫君和幼子,没想到轻儿才入宫几天,便得了陛下的恩宠? 还是,头一份?! 回到府中的时候还有些恍惚,见到担忧的夫君,微微叹了一口气,握着他的手道: “你放心.....” 她斟酌着词句:“陛下,昨日似乎......似乎留宿了苍梧宫。” 左丞相的夫君却是微僵,哑声: “能得陛下恩宠,自然是好事,可是,倘若这恩宠被剥夺了,那等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之地,我们轻儿怎么待得下去?” 夜夜流光相皎洁8 何况他们轻儿的真实身份…… 左丞相虽也有其他夫侍,但是与她的夫君算是年少夫妻,知道她夫君并非杞人忧天的性子。 她自己当然也明白,轻儿出生起便由她和夫君亲自教养,事事都能习得精要,名声在外,唯独性子是纯然的正直,怎么也不可能学会宫里那些肮脏龌龊的自保手段..... 何况他们轻儿如果是真的情愿,又怎么会在自己同他讲了那么多陛下征伐的事迹和所着的诗书文章之后,还是决意抗旨? 虽然不知为何此次他要坚决地自请入宫,但是轻儿若不能长久地得到女皇陛下的庇护,在那宫墙之内,是绝对待不长久的..... 到那时,她恐怕就算是拼了此生全部的功勋,也要将轻儿从宫内接出来了..... 哪怕不再许他婚嫁,也不要让他因为一个丞相幼子的身份,委曲求全...... 这样想着,还是没有同夫君开口,只是尽力劝慰道: “陛下多年不曾召幸后宫侍君,我们轻儿.....既能博得陛下恩宠,日子也会好过很多,至于日后,再看便是,陛下,总要给我苏家几分颜面的。” 左丞相的夫君眼睫轻颤,最后还是哑声应道: “你多多看着宫里,他的性子,太傲,我怕他......” 左丞相握着男人的手,温声:“你安心就是。” 得了承诺的男人心下定了定,又语含期盼道:“可曾降旨许我们入宫?” 左丞相微叹:“本来是可以请陛下降旨的,只不过轻儿是戴罪入宫,此等关头,我们还是不要入宫为好。” 省得小人眼红,又到陛下面前挑拨是非。 纵使他们陛下是圣明之帝,也经不起小人一再进献谗言啊。 男人失望地移开视线。 而此时苍梧宫内。 睡了个够的秣倾这才悠悠转醒,一夜未眠的人听到响动,手指僵硬了一下,还是缓缓起身,声音喑哑:“陛下?” 秣倾迷迷糊糊地睁眼,虽然每次都是女皇剧本,但还是第一次醒来的时候,有小哥哥在身边,于是恍惚地应了声: “嗯?” 许是因为刚刚清醒,女子本来就清亮的声音带了丝嘶哑和性感在里面,苏轻耳根发热,下意识地起身,想起陛下不喜他,又僵硬一瞬,手指松了松,还是低声问: “可需传呼宫人?” 秣倾摆手:“唔,喊吧。” 苏轻默默地透过屏风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走到门边上,轻叩,待见到人影,才低声道:“传人进来伺候陛下洗漱吧。” 德善微怔,想着也许是陛下心疼侍君,所以才未曾让侍君亲自来,于是恭敬应道: “是。” 苏轻则是自己在屏风后,看着鱼贯而入的宫人,伺候她穿衣。 心里如同万蚁啃噬,酸涩僵麻。 洗漱好的人正准备离开,看到屏风后似乎是立着的人影,温声: “你好好歇息。” 苏轻眼睫微颤。 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青竹才走入寝殿,看到自家公子有些黯然的神情,还以为公子是因为陛下离开了而不舍,犹疑一瞬: “侍君?” 之前是他不懂规矩,入了宫还唤他们侍君为公子,如若落人口舌,自己受罚是小,若是侍君被自己连累,自己就是万死也不能辞其咎,所以很快就改了口。 听到这个称呼的人却是眸光微暗: “侍君......呵。” 陛下不愿意靠近他,这个侍君的身份又有何用...... 青竹鲜少见他们公子有这样的神情,又不知如何开解他,有些不知所措,突然见得内榻之上置了一方方帕,上面是两点殷红,就是耳热一瞬。 苏轻注意到他的异样,眼睫轻颤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方染了血的方帕时,浑身僵硬,如遭雷击,竟是心慌地直接站了起来。 他怎么忘了..... 初次承宠都有喜帕,可是昨夜陛下和他明明未曾..... 难不成,难不成是陛下..... 苏轻唇色发白,却是反应过来,冷喝一声:“退下去!” 青竹微怔,很快就退出去,还乖觉地关上了寝殿的门。 苏轻却是颤抖着摸到喜帕,然后一僵。 陛下想得如此周全,分明是早有准备...... 他却还要陛下为他流血留下印证...... 青竹退出去之后,却是越想越不对,公子在看到喜帕的时候,为何是那样的神情? ......公子,不是喜欢陛下,不应该高兴才对么? 苏轻的苍梧宫成了陛下第一个留宿的宫殿,其他侍君又是嫉妒又是酸涩,但是心中对于陛下隐疾的怀疑,总算消散了大半部分,唯独文侍君,却是神思不属,手抚在琴上,低声喃喃: “陛下居然真的去了苍梧宫......” 眼睫很快掩住眸底的嫉妒。 他在潜邸之时就成为了陛下的侍君,可是总共,也只见过他们陛下几次,其余的时候,都是只能遥遥地望着岚国的女帝,望着他的妻主..... 可是如今..... 他的妻主却留宿了别的侍君的宫殿,在他为那位苏侍君接风那日...... 男子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掐入掌心,很快又刻意地,僵硬着伸直。 他知道自己也不过是失意人中的一个,况且...... 陛下愿意留宿苍梧宫,以后也应当,会来踏入闻风阁才是..... 勾断了琴弦的男子指腹沁血,文侍君却是无知无觉,有些恍然苦涩地这样安慰自己。 然而,事实却是,后来的大半个月,他们的女皇陛下,只进了一次后宫,但是依然宿在苍梧宫内。 德善有些忧虑地想,陛下进后宫比以前更频繁了些,可是却隐隐有了专宠苏侍君的苗条,这可如何是好? 躺在内榻之上的秣倾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要不要真的一直留在苏侍君这里,还没想明白,就就听到苏轻用又低又哑的声音轻声唤她:“陛下?” 秣倾其实是个隐形声控,但是她也知道其实自己太容易暴露,所以只能按捺着心底的蠢蠢欲动,温声开口:“嗯?” 苏轻听到她的回答,心里稍安。 却是说起之前的喜帕的事:“喜帕......” 他没有说下去,秣倾却会意,想了想,坐起来,道:“此事朕已解决,你不必忧心。” 苏轻心里颤了一下,最后还是颤声:“陛下,伤口可曾好些了?” 秣倾咳了几声,其实还是有点疼的,但是她怎么可能在美人面前这么说呢,于是只是温声回答道: “无碍。” 苏轻用力地闭了闭眼。 最后缓缓地从屏风背后走出,仍旧是白衣胜雪,清风如玉,等秣倾似有所觉地睁眼时,就看到他已经到了自己眼前。 夜夜流光相皎洁9 秣倾微怔。 窗外洒着莹白润泽的月光,落入寝殿内,像是轻盈的霜雪,却不让人觉得寒凉,反而给这素雅的宫殿内,覆上一层温柔洁白的光辉。 苏轻看着自己日夜思慕的人,恍然一瞬,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缓缓地坐在了他的陛下身边。 秣倾下意识地想退后,又眼睫轻颤着,最后伸手覆住了他瓷白如玉的手背。 苏轻只觉得手背与她肌肤相抵的地方一阵灼热,最后恍然开口: “陛下.....” 他心里时刻酸涩地回忆着陛下推开他的一瞬,又止不住地想要亲近她,最后哑声,缓缓地道: “陛下.....若是,凤体有恙,臣愿意......” 他没有继续,声音已经喑哑得如同钟漏的人停住,最后却是眼睫轻颤着,托起她的手,最后,在霜华般的月光下,眉眼低垂地亲吻了一下。 秣倾浑身一僵,想抽走手,却发现苏轻已经很温柔地握住了她的手,眸色很暗。 他的声音很嘶哑: “无论陛下以后......如何处置,臣的逾矩......臣都,毫无怨言。” 话音落下,气氛凝滞一瞬,眉眼在这样柔和模糊的光线下,如同画卷一般,清雅迷人的人已经缓缓地,倾近,俯身..... 秣倾恍惚一瞬,就感觉到自己已经被他压在了榻上,男子如玉的容颜很近,青丝散开,倾泻成倾城的墨色,让秣倾都被晃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温热的吻,就缓缓落在了她的唇上。 秣倾:“!!!” 她僵硬起来,几乎又是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就看到黑暗中他的双眸。 清澈柔软的,像含着墨色的琥珀,此刻却是含着潋滟的波光,似乎是忐忑柔软到了极致。 她怔然一瞬。 就感觉到他的呼吸再次缓慢地靠近。 ...... 秣倾最后醒来的时候满脑子都在刷屏: 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身边的人却是缓缓地靠近她,手臂收紧,呼吸灼热: “陛下.......” 很嘶哑,很撩人。 秣倾整个人都快被点燃了。 什么鬼! 为什么度个假,她就把自己给卖了啊卧槽! ......虽然小哥哥长得很好看...... 还是合法的..... 但特么就是..... 她不清白了啊艹! 苏轻则是眼睫轻颤着,等待着她的反应。 现在还没到上朝的时辰,无人打搅,秣倾却觉得这榻上拥挤极了,她想推开抱着她的人,却后知后觉他们昨天什么都做了,而且..... 她居然是轻易地,就被一个眼神给蛊惑了..... 而且现在还因为昨晚他那个眼神,现在都不敢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他眸中那些漂浮着的,细碎的微光,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 可明明她才是受害者好吗?! 挣扎着,最后打定主意要质问他的人撑着从榻上坐起来,就看到苏轻眼睫轻颤着,缓缓地松开,和她十指交握着的手,眸色很暗地注视着自己。 秣倾:“.......” 小哥哥,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是这也不是你现在在这里蛊惑我的理由啊!!! 你不要一副我辜负了你的样子啊!!! 明明,明明就是你...... 苏轻却在此时哑声开口: “陛下不会让苏家受到牵连,对么?” 她有些心累地,又僵硬着移开视线。 最后无奈地揉着眉心:“朕不治你的罪。” 又补充道:“也不会治苏家的罪。” 她又不是那种动不动诛人家九族的暴君,而且.....她总不能真的昭告天下,说朕的侍君轻薄了朕吧!!! 而且她明明武力值可以,却没有推开他..... 她自己明明也...... 秣倾懊恼脸热一瞬,却察觉到苏轻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对上她的视线,很快眼睫轻颤起来。 秣倾:“.......” 小哥哥这个样子,她自己都差点要以为昨天是她强迫的他了。 嗓音微哑的人却是低声道: “那陛下.....痊愈了吗?” 秣倾:“.......” 秣倾耳朵爆炸,最后脸颊滚烫地在德善喊她时,无措地应声,最后慌乱地下榻,去上朝了。 怎么看都像是落荒而逃。 苏轻微怔,感觉到属于她的气息还未散去,才是真正地,抑制不住地脸热起来,手指蜷缩着,揪紧了她留下的流苏。 刚刚踏入寝殿,便见到内榻上躺着他们侍君的青竹:..... 瞬间夺门而逃,还迅速地把门关上了。 女皇陛下一连辍朝七日,文武百官都是欣慰至极,突然上朝,群臣还有些忧虑,然后就发现,似乎有心事的人几次三番地恍惚出神,似乎是在沉吟着什么。 于是明智地选择了无事禀报,女皇陛下却没有选择即刻退朝,而是顿了顿,温声: “诸位爱卿可自由商讨,嗯.......” 她算了算时辰:“一个时辰,朕坐在这里听着便是。” 群臣:“.......” 群臣:“???” 陛下,是侍君的寝殿不舒服吗?还是饭菜不可口,让您宁愿和我们耗在这,也不愿意回去? 左丞相却有些忧心忡忡。 她昨日就接到了德善的传信,说是女皇陛下又留宿了苍梧宫,这会儿因为担心陛下被幼子惹怒,已经是忧虑非常了。 看到她神情的秣倾却是无奈。 明明是我中招了,你们都这么担心他干嘛? 倒是能理解左丞相的爱子之心,于是温声开口: “诸位爱卿不必忧虑,朕只是.....最近荒于政务,想要弥补一二。” 左丞相听出来这话是让她放心,心底微松,回到府中却还是忍不住满面忧色。 伴君如伴虎,何况是她们女皇陛下那样的千古明君,是不可能沉湎于情爱的,可是轻儿却是一往而深的个性,如今轻儿已经蒙受圣恩,万一真的对陛下动了心...... 恐怕也只能默默地压在心底...... 到时候,哪怕陛下愿意放他出宫,见过陛下那等风姿的人,又怎么会愿意离开..... 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言词拒绝轻儿的胡闹..... 到了如今的地步,恐怕是,已经晚了啊..... 只能寄希望于陛下真的能够对她的幼子一如既往,否则就按轻儿那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个性,在那深宫中,还不知道会如何吃亏...... 苏轻还不知道母亲正在为自己的日后忧虑,只是缓缓地摩挲着手中的流苏,恍然良久。 立在一旁的青竹默默地叹气。 陛下这才来了几回..... 他们侍君就牵挂到了这种地步,要是以后不来了...... 却是先反应极快地打嘴巴。 陛下怎么可能会不来? 侍君这么喜欢陛下......陛下再怎么样,也不会不来的...... 这么想着,就听到很高的传呼声由远及近,很是清晰:“陛下驾到!” 夜夜流光相皎洁10 苏轻恍然一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却还是下意识地将流苏收起,起身要出宫接驾,就见秣倾已经走了进来。 明黄衣袍,风姿明丽,依旧是岚国至高无上的女皇陛下,千古凤帝,眉眼姝丽,华贵迷人。 立着的,宛若明月修竹的清雅男子眼睫轻颤,眸中划过一丝难以忽视的温柔情意,最后却还是缓缓垂下眼睫,拱手哑声: “陛下。” 秣倾脚步一顿。 “免礼。” 抬手屏退众人的人,在一步三回头的青竹离开之后,咳了一声,在侍君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来。 苏轻知道自己昨夜的举动实在是,太过放肆,不合礼法,也实在,违悖了些,所以殷红早在早晨清醒后,便蔓延至耳后,秣倾在身边坐下之后,耳后更是热度攀升,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秣倾看向身旁的小哥哥。 见他眼睫轻颤,眼神没有落在她身上,顿了顿: “苏轻?” 第一回被她这么称呼的人,眼睫潮湿,便抬眸看向她,下意识的举动让眸中添了几分茫然,但是很快便被颤抖动的眼睫遮掩住。 秣倾想了想,伸出手来,纤白精致的手缓缓地靠近。 似乎意识到什么的人已经僵住,根本不敢有半分动作,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在不断地放大。 最后在陛下的手触碰到他的脸的时候,宛若轰鸣。 陛下.....竟然主动地......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察觉到自己的举动。 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偏了头,将脸贴着他的陛下的掌心,眼睫轻颤地覆上了瓷白如玉的柔荑。 几乎就是一瞬间,出尘公子已经是脸红如血玉。 秣倾也被这灼热的温度烫了一下,倒还惦记着自己之前刻意退避,让眼前的人有些失落的举动,所以硬是没躲,而是眸光渐渐软和下来地,蹭了蹭他的脸。 苏轻已经眼尾泛红了,眸中潋滟荡漾着的细碎光芒,好像汇聚起来,全都奔她而来。 温柔缱绻得让人心动。 秣倾本来是想放开胆子追一回的,结果发现小哥哥好像已经对她倾心了,颇有些脸热的意思。 怪不得昨天晚上.....似乎一直表现得很克制的人突然那么放肆...... 他大概是以为,不能再接近她,能够为她做一点事也好..... 蓦然又想起自己撒的那个有隐疾的谎,心虚一瞬,却发现手指微凉,如玉润泽的人,手指有些颤抖地握住了她放下的手,动作轻缓,像是试探,又像是..... 昨夜一样的,蛊惑。 秣倾多少觉得自己是个行动上的矮子--目前为止,所有的进展都是小哥哥努力来的,自己却好像真的只是个蹭经验的咸鱼,想要大着胆子,直接握住对面的人的手,又不敢-- 她毕竟这么多年,只见过美人,没有真的..... 咳,除了昨天。 苏轻却好像一点都不奢求她主动,甚至只希望她接受自己的蛊惑,所以依旧是眼睫颤动厉害地,缓缓地弯曲手指,和她交握。 完全握住的一瞬间,耳根红如透光的红玉的人已经是心神晃动。 陛下没有拒绝他。 陛下允许自己的接近了。 苏轻感觉自己好像置身梦魇中,不然他怎么会有气息都被稀薄的氛围攫取的感觉.....自己好像涸辙之鲋,急需身旁人的垂怜...... 这样得寸进尺地想着,竟然就真的感觉到被他握着的人,动作很细微地握紧了些。 苏轻呼吸一窒。 几乎是失神地看着眼前他日夜渴慕的人。 这是他的陛下。 不会对他的接近,有任何反感的陛下...... 这天秣倾离开的时候青竹还有些焦急地提醒自家公子,可是似乎是有些神思不属的人,只是一瞬不瞬地望着登上辇架的女子,她冠上垂下的碎玉珠帘,半点没有眉眼中的光华来得夺目,身着的凤帝衣袍,也远不如她红唇让他心动。 他清清楚楚地知道他渴慕的是她。 他也知道她同样也......选择了他。 秣倾放下帘子的时候眸光一顿,声音很缓: “以后......你不必再行礼。” 苏轻下意识要拱手,德善已经笑眯眯地挥了一下拂尘,反应过来的人只觉心尖微颤,声音微哑: “谢陛下。” 秣倾本来又想说,以后不必这么叫她,谢她,顿了顿,反应过来之前所看的那些,热恋期的情侣都有讲不完的话,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的经验之谈,才觉得,自己果然也不能免俗,却到底还是顾忌着旁人,不好太过放纵,语气柔和地应了一声: “嗯。” “好好歇息。” 回到凤禧宫的时候,没有先批奏章,而是捂着通红的脸,心旌摇曳。 毕竟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她自认,对待感情格外慎重,即使贪恋美色,也保持着正人君子的风范,没有真的轻薄过任何人,咳,除了主动拉苏轻的手。 还有昨夜...... 昨夜她确实,心动了。 今日在朝堂上耗着的那一个时辰,胡思乱想几乎充斥了她整个脑海,最后还是决定再来一次。 再试一次,看看自己是否还会被蛊惑。 结果她真的......再次无可避免地动了心。 虽然是好事,但是...... 她这过于羞涩的毛病或许会成为他们两个之间的矛盾,所以她总想着要说清楚比较好,这样也可以免去许多误会,自然也,能够在日后,想法子克服...... 于是蠢蠢欲动地想要去找他。 夜间时,没惊动任何人,自己施展了轻功,到了他的寝殿。 苏轻自幼习武,耳力极佳,听到有人翩然落入他房中,便暗暗握紧了被褥下的长剑,在感觉到,似有若无地萦绕在他身侧的,凤仪香时,却是微怔。 清雅不如日间,平添几分喑哑的男声缓缓: “陛下?” 秣倾本来还怕吵醒他,见他似乎是认出了自己,顿了顿,咳了一声: “朕.......朕有要事,要告知苏侍君。” 青丝散落,在这夜中,好似夺人魂魄的琴妖,身形清冷,眸色却撩人深邃的男子哑声: “陛下......直言便是。” 秣倾差点又被蛊惑了,暗暗叹一句自己可真是个禽兽,怎么每次见到美色,都想动手摸,于是赶紧驱散脑海中不算正经的想法,压着语气道: “朕想说的是......我与你之间,可以互称你我......” “还有那日,我其实.......不是故意推开你.......实在是我,未曾接近过男子,所以才会.......慌乱无措........” 秣倾有些磕巴地解释,苏轻却听得分明,听到“未曾接近过男子”时,竟然颇觉耳热,手指僵硬地蜷缩,最后嘶哑着声音开口: “陛下.......” 夜夜流光相皎洁11 秣倾被他喊得脸热,却还是清了清嗓子: “你不必这么喊我......” 她回忆着自己这一世的名讳,想着该如何让苏轻喊她,就听到苏轻轻缓的声音,有细微的哑意: “妻主。” 秣倾脑海中震动一瞬,身体有细微的僵硬。 这个称呼.......这个声音......为什么这么熟悉...... 苏轻还以为自己逾矩了,惹得陛下不豫,所以陛下才会沉默着一言不发,心脏微微紧缩片刻,就感觉到女子的靠近,身影和面容在这云遮雾掩的午夜中,显得那么清晰分明。 他听到她似乎是从情绪中出来了,无比温柔地缓声: “嗯。” 妻主是民间的称呼...... 他之所以这么唤陛下,无非是知道宫中侍君无一能够这样称呼他们的女帝,所以才僭越..... 可是陛下却真的应了....... 苏轻只觉得心底酥麻,恍惚过甚,秣倾却是察觉到什么,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人。 她就知道,凭自己在快穿局待的这么些年,怎么会轻易就被苏轻给蛊惑,分明是她自己也有隐约的触动,才会被他吸引...... 他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过去...... 不管苏轻知不知道....... 她现在,都打定了他的主意。 回到凤禧宫的时候就发现德善神在在地看着伏在地上的宫人瑟瑟发抖,似乎很是平静。 看到她回来了,忙挥退他们,躬身:“陛下。” 乖觉地没有多问她去了哪里,但是脸上堆叠起来的褶子泄露出他多半已经有所猜测,欣慰不已的心绪。 秣倾是哄着眼睫颤啊颤,像是荡秋千的人睡着之后,才回来的,根本不困。 再说也马上到了上朝之日,所以也没有走向凤榻,而是在批改奏章的凤椅上坐下,莹润月白的指尖缓缓地敲了敲扶手,沉吟开口: “德善,你跟着朕多久了?” “回禀陛下,大约,有十九年了。” 那就是她被立为储君便待在她身边了。 她想了想,看向他: “依你之见,朕的政绩如何?” 德善闻言,忙拱手: “陛下自然是千古难逢的圣明之帝。” 这话自然不是吹嘘。 他们陛下继位时,年岁也不过与各位大臣的幼子相当,可是却以铁血手腕,将先帝甫一逝世,便蠢蠢欲动的骠骑大将军和右丞相的党羽清剿干净,而后除官削爵,亦是毫不手软,将岚国朝野之下的奸臣谗言,全都去除得干干净净。 而后,开文举武举,打破氏族官宦子弟垄断官职的弊端,唯才是用,考察监制,利传百年,别国争相效仿,如今谁不称赞一句,岚国举国上下,海晏河清,四海升平? 所以几乎从未有人敢对他们陛下有什么妄言,不然在市井之中散播佞言的人,只会发现,先找上门的,绝不会是那衙门官吏,而是对他们陛下尊崇至极的岚国百姓。 如今天下三岁小儿尚知岚国陛下圣明,他又怎么会有异议? 秣倾顿了顿,挑眉:“那朕要是要向群臣有所要求,你觉得,她们可会同意?” 德善有些犹疑:“这.......” 他拱手,实言道:“恐怕要和陛下所说的事相关了。” 就算他们陛下是一国之君,也有很多掣肘的地方。 只是不知,从前心中只有政务的人,怎么会突然想向群臣提出要求? 上朝的时候德善依旧心有忧虑,忍不住频频看向凤椅上的陛下。 今日似乎心情格外愉悦的人却是听着底下的人说完,想了想,开口: “朕登基三年有余,自认躬亲自理,朝政不辍,不知诸位爱卿,可还满意朕的政绩?” 很快便有户部礼部兵部.....各部的大臣上前热烈赞颂她的功绩。 秣倾要不是之前看了剧情,都会以为满朝文武都是极尽谄媚的油嘴滑舌之辈了。 但是事实却是,她上一世实在过于勤勉,又不喜谗言,所以群臣从未有机会向他们陛下诉诸敬仰之情,此番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更是好好地宣扬了一番,好让她们陛下明白,这百姓传扬的千古圣帝,并非一个虚名。 秣倾听得默默地坐直了些。 好不容易听滔滔不绝的人说完了,她才清了清嗓子,缓声: “那......朕可有资格,向众爱卿提一道圣旨?” 满朝文武都是微愣,左丞相已经拱手: “陛下自然是有资格的,只是不知......陛下是何旨意?” 竟然先让群臣同意,才肯宣旨? 秣倾摆了摆手,便有拿着圣旨上前的太监尖声道: “奉天承运,凤帝诏曰:朕自践祚以来,常思反省,今四海未定,国库未丰,虽心有戚戚,亦无颜面见先帝,何来扩充后宫,荒淫无度之理?文侍君嘉敏,高侍君贤德.......其余诸位侍君,均为文采昭彰,风姿清雅之辈,不宜久居宫内,虚耗其德,故特此诏明,遣其归家,质如齐玉,自可婚嫁,钦此。” 翻译过来就是: 我要专心处理朝政了啊,你们把你们的儿子都接回家吧,想嫁给谁嫁给谁,他们都是清白之身啊,朕要孤独终老了啊。 你们别反对啊。 群臣震动,目露惊骇。 左丞相第一个跪下: “臣惶恐啊!” 接着大殿内就跪下了一大片: “陛下!臣等惶恐!” 秣倾:“........” 虽然已经很多次面对过这种群臣反对的局面了,再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嘴角抽搐啊。 你说我一个女皇,连自己要不要后宫都不能自己决定,当得到底有什么意思啊? 不过到底是经验丰富,凤椅上的人已经在众臣忐忑的眼神中缓缓开口: “朕虽不喜男色......” 咳。 “宫中亦有倾心之人,可留于宫内,其余侍君,自家派遣归家,众爱卿可有异议?” 左丞相怕极了是自己的幼子惹怒了陛下,闻言一颗心都凉了。 如今只有轻儿承了圣宠,就算归家,也不能再许婚嫁,何况轻儿心情,她也不知..... 这可如何是好? 其他大臣却是生怕陛下以后再无所出,皇嗣断绝,连声道: “臣等自然是遵循陛下旨意。” 留了总比一个没留好吧! 只不过陛下宠幸甚少,她们竟不知,能博得陛下垂怜的侍君,是哪几位? 大殿上方的人缓缓开口: “朕酌情,留了苏侍君。” 左丞相微怔。 满朝文武倒是没有多意外,耐心地等着她继续说。 秣倾一言不发。 朝堂之上沉寂了一会儿,然后反应过来的群臣瞬间嘈杂起来: “陛下此言是,只留苏侍君一人?” “陛下难道没有其他侍君要留下了吗?” ...... 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则是缓缓起身: “朕只欲与心爱之人同塌而眠,不欲他与旁人,分享圣恩。” 而后眉梢微挑: “此后后宫擢选,一并废除,免得影响朕与苏侍君的感情。” “对了,着册封苏侍君为皇侍君,钦此,左丞相拟旨便是。” 说罢就很是期待地摆手,毫不留恋:“退朝。” 世界意识嘴角微抽:一顿操作猛如虎啊,群臣都给你搞懵了,先提出无理要求,再酌情削减,以达到中和的目的,这样便不会有人拒绝了...... 真是.....老谋深算啊。 不愧是,女帝专业户。 这业务,就是熟。 夜夜流光相皎洁12 秣倾还不知道世界意识正在腹诽自己呢,只是在回凤禧宫的路上,暗自琢磨这件事怎么着,才能办得又快又好。 结果快到凤禧宫的时候,就听见德善似乎有些犹疑的声音: “陛下.......” 她不甚意外地挑了挑眉,随手掀了帘幕一看,果然没凤禧宫外宽阔笔直的宫道上,已经站满了人。 估计都是听到消息,来劝她收回成命的吧。 想到苍梧宫里,心思格外细腻敏感的人的秣倾,顿了顿,正准备放下珠帘,却扫到苏轻就站在前面,眼神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秣倾怔愣一瞬,下意识地就探身出去: “苏......” 话没说完就堪堪停住。 眼睫轻颤的人和其他脸色各异的侍君一道拱手: “拜见陛下。” 秣倾听着这数十号人的拜见,眉眼微顿,只是片刻,好像才看见他们的人,神情就发现了变,化眼黛眉梢间就带了凌然的锐利和冷意,仅仅是站在那儿,也像是高高在上,可观而不可及的九天之凰,高贵冷然得让人不敢直视,声音也带了一国之尊该有的凛冽气度: “这是做什么?” 女子的眉梢微挑,烈如灿阳: “逼宫不成?” 其余侍君见她的次数本来就少,上次洗尘宴上,见到她平易近人的模样,尚且存了三分心思,如今一看,却是冷了心,捏紧了手指,没有言语。 从潜邸之时就跟着她的几位侍君却是脸色苍白。 文侍君率先声音微哑地开口: “听闻.......” 男子清润如玉的声音带了苦涩和哑意: “陛下下旨,废黜后宫,臣等......惶恐,所以,才特地候在此处,想向陛下.......求证。” 立在一旁的内侍总管抬眼看了眼明黄衣角微动,神情却没有半分波澜的人,心中微叹。 秣倾觉得自己也是太渣了些,留着这些小哥哥在身边浪费了这么多年,现在又要赶人家走,但是她总不能留这些人在宫中,让他们继续耗着,还要让苏轻受言官抨击吧? 所以闻言只是冷淡地回应: “是朕下的旨,怎么,你们敢抗旨不成?” 文侍君却是指尖狠颤。 高侍君攥紧了手指:“臣等并非抗旨,只是希望能够向陛下请命,自请留宫,请陛下成全。” 秣倾正欲开口,就听见更多声音响起: “请陛下成全!” 秣倾想都不想就回绝了: “不可能。” “就算你们留在宫内,朕也不可能喜欢你们,” “你们趁早离宫,省得朕亲自下令!” 说罢,就拉了苏轻往凤禧宫内去。 却听到文侍君有些颤抖地在身后喊: “陛下!色衰爱弛,您就真的不怕厌倦他的一天吗!” 秣倾听到这句话,神色瞬间冷下来,转身道: “朕只怕苏郎厌倦朕,又何来朕厌倦苏郎一说!” “朕可以立誓,一生一世,只忠于身边人一人,若违此誓.......” 话未说完,温热的手已经覆上了她的唇。 苏轻眼睫和心同时颤抖起来,几乎要让他忘记身边的人,而满心满眼,只有他的陛下。 ......他何德何能。 秣倾眨了眨眼。 文侍君已经是站立不稳,而后眼眶泛红地拂袖离去。 手指苍白。 他虽仰慕她,却也不愿意为了心中没有他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折了自己的一身傲骨。 从前她身边无人,他尚且可以容忍,可是如今...... 她却甘愿为苏轻立誓...... 呵。 自古皇室中人,又有谁能从一而终? 更遑论先前遣尽府中男侍,发誓只对那白衣琴师一人独好的人,这才过了几日,便时不时来宫中与他偶遇相会...... 他本来想借她刺激陛下...... 却不想陛下直接下了这样一道旨意...... 既然如此,他倒要看看,这个凭借一张脸博得陛下喜爱的苏轻,能独享这凤帝的宠爱,到几时,高高在上,无所不有的岚国女帝,又能守着这个承诺,到几时! 秣倾却是看都没看转身离去的人一眼,缓缓地握住小哥哥的手。 然后借着耳朵上的热意,挥退了所有宫人,拉着他进了凤禧宫的寝殿。 苏轻已经是心尖微颤,眸光都带着缱绻,轻轻颤抖着的眼睫,却遮掩着眸底的情意,瓷白如玉的精致手指,也只是微微僵硬着,像是对其他的一切都失去了观感。 脑海中盘旋着的唯一想法就是: 陛下.....竟愿意待他至此...... 即便是上一世,人人歆羡的皇侍君,也不曾受到过陛下这样明目张胆的偏爱...... 他有些恍然,只觉得上苍对他是如此眷顾,既让他有选择能够重来一世,又能得到他的陛下如此的纵容和偏袒....... 可是....... 他又抬眸看向对面的人。 眸底清澈和柔软,带着细碎的光亮,仿佛泛着潋滟的水波,让秣倾一阵心软,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有些沉默: “臣.......今日前来,是想请陛下....... 收回成命。” 秣倾顿了顿,见他还要开口,看他一眼。 苏轻立刻眼神微颤,不说了。 他知道,自己让陛下知道自己领了陛下这份情意,就够了。 满朝文武,各个都是忠心耿耿,别无二心,怎么可能真的容忍陛下这样的旨意...... 他即使不能算真的全数接受了岚国的礼法,却也明白,无论是男尊女卑,还是女尊男卑,除了穷苦百姓,都不曾真的有人做到过,一生一世一双人。 何况他渴慕的,是岚国的陛下,是九五之尊的帝王...... 他......本来就不......奢望这些....... 今生今世,能亲耳听到陛下的许诺,已足够。 他怎么会愿意他的陛下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受人诟病。 她是凤帝,需要储君和皇嗣,来维系这岚国的大好河山,之前群臣尚能容忍是陛下尚且年轻,总会有皇嗣,可是如今,如果后宫真的只有他,如果他无所出....... 秣倾则是缓缓地看了他一眼。 苏轻只觉得心脏微缩,异样的感觉将他缠绕得越来越紧,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陛下.......” 秣倾挑眉: “这是你的心里话?” 苏轻下意识地攥紧手指,只觉得眼里有什么摇摇欲坠,却还是强撑着,哑声开口: “......是。” 秣倾无奈一瞬。 小哥哥好是好,就是太好了。 她倒是知道世上没有人真心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爱人,可是苏轻是丞相之子,自然不可能不懂得前朝与后宫相互制衡的道理,他也是怕她的江山不稳,所以才这样劝她,说到底还是为了她罢了。 而且眼神这么地...... 分明就是不愿意,却还是要强撑着来这里,和她说这样的话。 她心里微软,叹一声:“可是我不想。” 她顿了一下,最后握着苏轻的手,语气温柔: “我不想你因为任何人怀疑我对你的感情,你明白吗?” 苏轻已经压抑不住嗓音里的哑意和涩意了: “陛下,臣不会怀疑.......” 陛下肯为他做到这步,他,早已心满意足,又怎么敢奢求真的独占她? .......她先是岚国的陛下,才是他的妻主...... 他怎会如此自私。 夜夜流光相皎洁13 所以即使再.......不愿,他也不会,阻断陛下的圣明。 在入宫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准备,成为她众多侍君中的一个。 何况眼前的人,对他如此.....亲近。 他早已别无所求。 秣倾知道一时半会自己可能也说服不了他,只是顿了顿,抬眸注视着他,缓声道: “我会让你知道,这天下和你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世界意识听到这句话,差点以为七号已经恢复了记忆,见她依旧是眉眼温柔,不见半分上一世的癔症模样,心底微松。 没想起来就好...... 现在还不是时候。 苏轻则是心底狠狠一颤。 他从未......听过这么直接而热烈的诉诸情意的言语。 原本是夸大其词的叙述,可是这话里的真挚和深情,听上去竟丝毫没有作伪,让他几乎要以为,上辈子被她那么热烈而温柔地注视着的人,是他....... 想起上一辈子的皇侍君的人又忍不住眼睫微颤。 这一世的走向已与上一世大相径庭,那是不是意味着,上辈子抢走陛下的人,或许不会出现了....... 可是不久后的中秋晚宴上,他还是见到了连城。 上一辈子成为了皇侍君的连城公子。 心缓缓沉到谷底,指尖泛白的人确认了确实是连城没错之后,面色倒是冷静少许,身边坐着的人却像是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一样,关切柔和的眼神落在他身上,语气温柔: “怎么了?” 席上的众人默默地捏着手里的玉箸。 陛下坚决不肯收回旨意,群臣劝谏无法,最后由着礼部侍郎出了个主意:中秋宴会,请各家公子都来参加,众美在席,不信他们陛下不动心。 然而五步一灯,十步一盏,彩绸飞舞的晚宴上,他们那么英明神武的陛下,眼中竟然只有她身边的人一人,就算那位苏侍君似乎是情绪不佳,也始终柔声劝慰,甚至还亲自为他斟酒夹菜,简直是温柔体贴到了极致。 别说凤帝了,他们在朝野之间,就未曾见过有如此爱重夫君的妻主。 一时间,本来都盼着他们陛下,能多看自己两眼的世家公子都忍不住多看了席上的男子几眼。 清雅风仪倒是不输世人对无忧公子的期待,眉眼也算的上风华出众了,可是这敷衍散漫的态度.......竟然也未惹得陛下有丝毫不悦,反而得到了身边人更加温柔细致的对待....... 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酒杯。 陛下都屈尊降贵,如此温柔地对待他了,他却根本不懂得何为大度识大体..... 如此品性,堪为侍君? 席间的左丞相和左丞相的夫君也是面带忧色地对视一眼。 他们自认将苏轻教导得温润谦和,未曾想过幼子竟然也有这样轻慢一国之尊的一日,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男子起身,温声道: “早就听闻苏侍君文采过人,琴艺亦是一绝,不知连某可有这个荣幸,与苏侍君切磋一下琴艺?” 有些恍然的人下意识地抬眸看去。 见到眉眼俊朗,身影颀长的人时,却是瞳孔微缩。 是连城。 他不仅来了晚宴,还要与自己比试琴艺...... 苏轻上一世未病重时,也曾听到小厮闲谈时说起陛下与皇侍君伉俪情深,每日陛下都会去清澜殿听连城侍君的琴......他不过是重来才占得先机,又如何能比得过....... 秣倾扫了提出建议的人一眼,果然又感觉到苏轻已经握紧了她的手,于是侧身对他一笑,又缓声道: “苏侍君今日身体抱恙,切磋就不必了。” 很快有人接道: “那便让连城公子来一曲吧。” 老谋深算的大臣们纷纷附和。 连家也算的上是名门望族,连城公子从宜城迁来之后,更是凭着其出神入化的琴艺声名鹊起,名望不输于如今已是侍君的无忧公子,想必,也应该能入陛下的眼才是。 秣倾没什么情绪地应了一声,缓缓地摩挲着身边的人的手。 苏轻眼睫轻颤,掩住眸底的忐忑和不安的情绪。 一曲终了,宴席沉寂片刻,很快就响起了连声的赞叹。 琴声悦耳,更绝妙的事,这位连城公子用琴时,连稍稍逊色于席上那位侍君的容颜,仿佛都清润几分,宛若谪仙神祗,叫人眉眼恍惚,心旌摇曳。 面对此等惊才绝艳之人,他们陛下大概也...... 忍不住往席上看去,却见他们陛下正神色无奈地注视着身边的人,眸光比这月光下的湖面还要潋滟柔和。 左丞相离得近些,看到幼子拉着陛下的手,眼皮微跳。 众人有些咂舌。 如此动人的琴乐,如此绝色之人,竟也未能打动他们陛下半分吗? 抚琴一曲的人也是顿了顿,风范礼仪皆是清雅地起身行礼,回到席间,不卑不亢,引人注目,不似凡人。 身边人对于这个人的出现似乎过分在意了些,秣倾想着便是眉眼微动,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缓声: “连公子,可有婚配?” 席间的大臣怔愣一瞬,反应过来,心中微松,眉眼都和缓下来。 她们就说。 她们陛下不可能真的不喜男色了,何况是连城公子此等风华之人。 秣倾身边的人却是微僵,唇色泛白。 左丞相暗暗叹气。 幼子竟然对陛下在意到如此地步,若是等日后陛下心生悔意,再度扩充后宫,可如何是好啊...... 没有注意到身边人异常的人却是在听到尚未婚配的回答之后,浅笑道: “今夜正是中秋宴会,既无婚配......” 身边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被她握着的手也挣脱了。 秣倾微讶,看到倾洒出去的酒水,又看向苏轻。 知道自己失态了的人只觉得眼眶酸涩,却还是挺直了脊背,垂眸哑声道: “陛下,苏轻身体不适,先退下了。” 秣倾微怔,无奈地起身拉住他:“你这是......” 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他可能是误会了,颇有些心软地拉住他: “你误会了,我,朕只是看连公子琴艺高超,想为他择一门婚事。” 顿了顿,嗓音里带了笑意地将他拉近些: “你怎么如此不禁吓,倒叫朕做错了事,反而觉得开心了。” 苏轻恍然一瞬。 群臣怔愣间只听到他们的凤帝低笑一声: “你吃醋的样子倒与之前故作沉稳的模样相去甚远。” 甚是可爱。 苏轻只觉得一颗心脏又酸又麻,全部的情绪都好像轻而易举地握在了她的手里,只能眼睫轻颤着被她拉着在席间坐下,听着她低叹着柔声道: “好在没溅到你身上,以后就算生气也莫要拿身体开玩笑。” 苏轻嘴唇上的血色和耳根的热意一同回来了。 连城缓缓地捏紧了手中的酒杯,又面色不变地松开。 其他大臣沉默了。 她们陛下,竟然一点也不生气? 不会是真的决定了......以后就这样宠着苏侍君一人吧? 夜夜流光相皎洁14 可是这对岚国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啊....... 后半段的宴会,因为各怀心事,其余的人倒是安分了些。 秣倾要伸手给他换盏,被眼睫颤抖的人阻止了。 秣倾微顿,就听到他喑哑的声线: “陛下,臣.....错了。” 她抬眸看他一眼。 女子像是凝着霜雪的皓白手指缓缓地和他的手交握,就像是在这坐着无数臣民的中秋晚宴上,无声地宣告,那道圣旨不是一时的妄言一样。 垂下眼睫,掩住眸底的酸涩和动容的人,就听到他日夜渴慕的人低声柔音道: “你能吃醋,我觉得很高兴。” 她放缓了声音:“可是让你难过,是我做得不够好。” 苏轻眼神微晃,低哑的声音已经不自觉地流露出不稳的心绪: “不是的......” 秣倾到底还是顾忌着这是在宴会上,不能让其他人觉得苏轻做得太过,于是稍稍忍耐了一下,只继续摩挲着他的手,低语: “苏轻......我很喜欢你。” “喜欢你就是.....除了你眼里容不下任何人。” “你要相信我。” 苏轻眸中的细碎的微光开始颤动起来,漾着起伏不定的星芒,最后全数化为星河中流淌的柔和光点,映照着眼前人的身形。 他开始后悔了...... 为什么上一世要远离他的陛下....... 若不是他听信谗言.......若不是他拒绝入宫.......上一世能够和陛下棺椁合葬的人,是不是就会是他....... 若不是连城对陛下有二心,如今,陛下握着的人,会不会就是皇侍君了....... 他竟然如此愚钝,会认为将岚国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的岚国女帝,会是荒淫无道之辈....... 苏轻的情绪似乎不太对,秣倾忍不住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借着试他是否有发热病症的间隙,低语道: “苏轻......” 这一声唤,很快便让沉入自己思绪的人回过神来,稳定了思绪。 “陛下,臣没事......” 尽管苏轻这样回答,但是察觉到他今晚就是不安得过分的人后来还是一直分神关注着他,就连他酒杯中无酒了,也立即就贴心地斟满了,语气却迟疑: “你少喝些......” 无奈又带着纵容的低语让坐得近的人听到都是一阵沉默: “等醉了该头疼了。” 左丞相的夫君忍不住朝席上望了一眼。 幼子垂着眼睫,看不清神色,可是岚国对谁都是不假辞色的女帝,神色却是如此温柔,像是为了身边人,能瑶池水,九天泉都能为他引来,只要他不再伤怀。 心里却是震动一瞬,忙收回视线,手指微抖。 这可不是明君该有的神情......轻儿毕竟,只是一个侍君....... 陛下名满天下,如果真的因为轻儿而变得荒唐不堪...... 他们轻儿,怎么承担得起迷惑君主,扰乱社稷这样的骂名? 左丞相也是如此忧虑着,忍不住频频望向似乎没有注意到身旁人的深情的幼子。 ......恃宠而骄......她最宠爱的幼子,可千万不能被这样纵出了这样的毛病啊...... 宴席结束之后,苏轻婉言拒绝要送他回宫的人,独自一人坐在寝殿内,身影沉寂。 可是不过须臾,本应该在辇架上的人却是到了寝殿内,温声: “苏轻。” “陛下.......” 秣倾有些心疼,在他身旁坐下,缓声: “我与你诉诸心意,是想让你知道你并非一厢情愿,是想让你高兴,可你可否告诉我,为何你如今反倒陷入了更深的忧虑当中了.......” 苏轻嘴唇颤动。 最后声音嘶哑至极地开口: “臣只是怕......陛下以后会觉得,臣不如陛下所认为的那么.......” 秣倾却是无奈:“你怎么还是一口一个臣一个陛下的?” 她顿了顿,又放缓了语气道: “不如我认为的那么好?” 她握着他的手,动作很轻柔地让两人的手指交握,声音也很柔和: “怎么可能?我喜欢你从来都不是因为你有多好,而是因为你是你,无论是什么样的你,在我眼里,都是完美无缺的,我不会对你有任何不满。” 苏轻眼尾泛红,在月光朦胧,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那么模糊: “.......妻主.......” 秣倾忍不住伸手拂过他眼角,微叹一声: “你真是太不让人放心了......” “你就算不相信我,也不该这样来怀疑自己.......” “就算.......” 她顿了顿,柔声: “就算我们可能有缘无分.......” 苏轻忍不住颤抖一瞬,反握住她的手。 “也只会有更好的人爱你。苏轻,会有比我更好的人........” 黑暗中却传来男子尾音微颤的回答: “不会。” 他哑声重复: “不会有.......” “比陛下更好的人。” 秣倾微怔,而后缓缓地笑:“嗯。” “也不会有比苏轻更好的人。” “不许喊我陛下了。” “苏轻?” 恍然的人哑声回应: “妻主。” “妻主。” 陛下是苏轻的妻主。 不是,不是还会被夺走的人。 这已经不是上一世了,陛下如此情深义重,他怎可,继续怀疑陛下的用心和情意...... 哪怕那位连城公子再惊才绝艳,他也不可能,拱手再把他的妻主,让给任何人。 其他侍君搬离的后宫显得冷清寂寥,除了苍梧宫。 陛下每天都来陪着苏侍君弹琴下棋,就算批改奏章,也会和他们侍君约定什么时辰会来陪他,这样的宠爱,就连宫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歆羡。 德善却忍不住心生忧虑,总觉得陛下如此偏爱苏侍君,会引起群臣的不满。 批改着奏章,把那些弹劾的本子都推到一边的人却是眉眼冷肃,黛眉微挑: “朕就不信,他们敢真的动朕心尖上的人?” 德善这才反应过来,心中微惊。 看来陛下是想以实际行动告诉群臣,她就是离不开宫中那位,如果他们还是看不清局势,就莫怪她不要这个帝位了。 陛下对那位苏侍君,竟维护至此。 一连几天弹劾的本子送上去都毫无反应之后,群臣总算是明白过来了,又将心思打到了左丞相这里。 左丞相毕竟是老臣,总不能放任自己的幼子让陛下这么糊涂下去? 接了拜帖的人却是心中暗叹。 其实就算同僚不请她去,她自己也是打算入宫好好和幼子说说的。 无论是她还是苏家,都担不起纵容侍君祸乱朝纲的罪名啊...... 最后请了圣旨入宫。 在朝堂之上,他们英明圣武的陛下却是慢条斯理地起身: “朕的侍君生性温和多思,左丞相作为生母,应当格外谨言慎行才是,不然.......” 秣倾的眼神很淡漠,带着睥睨一切的威仪,群臣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朕不介意从此就带着侍君隐匿山水。” 群臣震动。 要美人不要江山,他们不近男色的陛下,竟然也会有这么做的一日?! 夜夜流光相皎洁15 左丞相也有些不敢置信,在苍梧宫见到幼子的时候,这种情绪更是达到了巅峰。 她竟然在幼子的身上,见到了陛下幼时用于自保的血玉。 这血玉能驱百毒百邪,乃是先帝为了陛下亲自求来的,可是如此珍贵的器物,竟然就系在幼子衣袍上,无声地庇佑着她的轻儿。 左丞相微微一顿。 母子在内间坐下,苏轻早已预料到母亲会同自己说些什么,事实上,那日宴席结束之后,连青竹都有几番欲言又止,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恍神,对陛下而言,是何其散漫和敷衍。 可是陛下却没有怪罪他,而是温柔地嘱咐他不必过多忧虑这些...... 他何尝不知陛下待他不薄...... 可是他是丞相之子....... 苏轻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动作缓慢地给母亲倒了茶,便等着母亲开口。 左丞相有些犹疑,最后缓声: “轻儿......陛下......待你可好?” 苏轻无比抗拒着母亲接下来要说的一切,甚至想出言阻止母亲劝他向陛下进谏,废除旨意,可是却艰涩难言,只能眼睫轻颤地低眉道: “陛下......待我极好。” 极好。 可是他还是要将她推给别人....... 苏轻眸中的光芒碎裂,在清澈的双瞳内浮动着,自己也只是勉力支撑着才没有失态。 左丞相如何能不知道,她也心疼,却只会更心疼失去帝王之爱后的幼子,所以当即狠下了心,正欲开口,忽然瞥见屋内一处花瓶后,明黄色的衣袍,手指就是狠狠一颤,险些将手边的茶杯打翻。 苏轻眼睫轻颤: “母亲?” 左丞相定了定神,沉默片刻,温声: “陛下若是.......若是待你好,你.......受着便是。” 回到府中的时候,看到院中池塘内并蒂的菡萏,却是默默无言。 无论陛下日后是否会变心,能担心她出言不逊,伤了轻儿,亲自守着的人,总不会是真的如同坊间传闻般,对幼子,只是一时喜爱过甚,才会下旨遣散宫中侍君。 而且轻儿.....明明也是动情已深的模样。 她又何必做这个恶人。 只是......世间能够长久的爱恋少之又少,她还是免不了,为幼子日后打算才是。 左丞相离宫后,苏轻却是一个人在亭内坐了许久。 望着平静的湖面,有些怔然。 他预想过很多种母亲入宫的局面,每一种.....都是母亲沉声教诲他,不可迷惑陛下过甚,要趁早劝说陛下收回成命才是,他虽酸涩难抑,可终究明白陛下的身份是不同的,贵族王公尚且需要面对这些压力,何况是需要向一国百姓交代的贤明君主。 他早知这日会来。 却没想到特地请旨入宫的母亲,竟连他在宴席上的失态,都未有半分提及,更不曾试着劝他向陛下进言,收回废黜后宫的旨意....... 为什么...... 是母亲愿意纵着他了,还是陛下她...... 正怔然间,忽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抬眸时,日思夜想的人已是到了他身边,给他披上了披风,柔和的声音里带了叹息和并不严厉的批评: “怎么在这里吹风?” 女子皓白的手背贴着他的额头,肌肤相抵的地方燃起一串灼热的火花,跳跃着,几乎要窜进苏轻的心里去,他忍不住眼神颤动一瞬,看她: “陛下.........” 摸到他体温还算正常的人微微蹙眉: “你叫我什么?” 苏轻每次听到她不在他面前自称“朕”,而是称“我”时,都觉得指尖一阵颤动,最后还是缓声低哑道: “妻主。” 秣倾这才眉眼和缓些,拉着他进了寝殿: “亭中风大,你也该多加衣服再往那里去才是。” 给他倒了茶,又问: “是不是想抚琴了?” 前几日他的琴弦断了,送到了内务府修缮,如今还没送回来,秣倾想着眼神示意德善派人去催,又握着他的手,眉头紧锁: “怎么这么凉?” 还以为他没在亭中待多久,手却这么冰...... 她抬眸看向似乎还是有心事的人,心脏微缩,低叹一声: “苏轻。” 苏轻恍然一瞬,低眸,却还是哑声道: “陛下。” 秣倾还没来得及纠正他的称呼,就听到声音微颤的人压着涩意道: “臣还是希望陛下能够,收回成命......” 这不仅仅是皇嗣的问题,还有前朝后宫的牵扯,对于政局影响,远超前人考量,身为一国之君,如果真的专宠一人,高门望族,又怎么会甘心...... 秣倾心里想若不是她当时现身警告了左丞相,恐怕今日,她就要迁怒那位事必躬亲的老臣了,却还是忍不住心疼道: “你又不是你母亲,何必考量这么多?” 她声音里竟然也带了丝哑意: “我只想为你扛着,你却也来劝我.......” 要不是世界意识警告她别把主线走塌了,她又怎么可能还守着这个烦人的帝位? 见苏轻打定了主意,又哑声继续道: “莫非你真想看着我,三心二意,雨露均沾不成?” 苏轻却是心里一痛,根本说不出口。 接受陛下有其他侍君这件事,远比他之前想象得,要困难得多..... 秣倾不想看到苏轻逼着自己,握着他的手,缓声道: “苏轻。” 她只是如同先前般低语: “相信我。” 过了很久,苏轻才似乎眼睫轻颤着,低声应了一声:“嗯。” 秣倾微怔,然后忍不住眉眼微柔。 岚国风清气和,百姓安居乐业,一连几天都是除了弹劾左丞相的折子,就没有什么大事要处理,秣倾本想去苍梧宫,几位老臣却一直求见,秣倾只能允了,在御书房接见他们。 听他们说了些老生常谈的劝谏之语,就见德善似乎是脸色微变,朝这边看过来。 黛眉微蹙的人扫到立在门外,满头大汗,眼睛微红的人的身影,脸色骤变,当即撞落案几上的奏折书卷,慌张地出去了: “苏轻怎么了?!” 青竹抽噎:“公子,公子中毒了......” 脸色难看的人顿时脚步一换,身形迅速地往苍梧宫赶,却还是在见到榻上脸色苍白,闭着眼,眼睫微颤的人时,心口一滞,随即便是巨大的恐慌汹涌席卷而来,竟是比脚步不稳的左丞相还要失态: “苏轻......” 她的声音实在嘶哑到了极致,在瞥到他手指上的紫痕时,眸中顿时掀起滔天的风浪,几乎要将整个苍梧宫掀翻,最后却是将他中毒的部位放在唇边,唇便毫无顾忌地覆上去。 忠心耿耿的老臣见到这一幕,几欲晕厥: “陛下!” 这,这可是西域剧毒啊! 夜夜流光相皎洁16 宫人也惊慌失措地想要上前阻止,她们的陛下却是疾言厉色道: “滚开!” 眼尾泛红,眸光冷厉的人声音已经嘶哑低沉到了极致: “他要是有事,朕就算覆了这整个天下,也要叫你们陪葬!” 说着便是甩袖,竟是将要上前的人全部挥开了,继续毫不迟疑地将毒素过渡到自己唇上。 不过片刻,凤袍逶迤在地的女子已经是唇色黑紫,左丞相只是抬眸看这么一眼,心里便是已经狠狠地颤起来。 陛下.......竟然爱重轻儿至此...... 尚未离宫的大臣闻讯急忙赶回,在看到他们陛下摇摇欲坠,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来时,也是慌乱无措,赶忙呼喊太医,却见本来陷入了昏迷的男子眼睫微颤着睁开眼。 女子强撑着握着他的手,毫不手软地给了他一个手刀,等他陷入昏睡之后,才像是撑不住了一般,倒在了榻前,耳边是惊天的呼喊: “陛下!!!” 凤帝中毒这件事很快便传到了高门望族耳里。 文侍君手指微颤,竟是将新换的琴弦生生地勾断了,回了房间,却是招了一个门房来,哑声问了些坊间的说法,听到下人迟疑道出在酒楼听到的传言时,生生地将手中瓷质的酒杯捏碎了。 跟在他身边的侍从忙上前: “公子!” 男子修长的手指已经染了鲜血,碎裂的瓷片带着锋利的冷光,像是直直地刺进了他的心里。 脸色苍白的人好像感受不到手上的伤,只是苦涩低语: “你竟然待他至此......” 可是为何,被你这样爱重的人是苏轻,不是他....... 岚亲王府内。 神情邪戾,眼角微挑,五官与九五之尊有些相似,却多带了些风流妩媚的女子慵懒地转着茶杯,嗤笑一声。 还以为这个女皇陛下有多高明,不过也是个为情痴狂的蠢货。 她这个外来者还什么手脚都没动呢,自己就先殉情了。 真是无趣。 府中另一处,绿树掩映的雕梁画栋的精致楼阁内,琴声断绝的琴师却是恍然良久。 半晌,才缓缓地伸直手指,神情毫无异样地继续抚琴。 他在自嘲些什么呢...... 从一开始,他不就是为了不入宫,才选择的殿下的么....... 殿下......为自己驱逐了所有的男侍,如今却又招进来两位绝色的侍君....... 他还在奢望什么..... 奢望这位本来就是荒淫无度,无法无天的亲王殿下,像女皇陛下一样,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甚至肯,以命相抵么...... 凤帝中毒,生死未卜,本该是朝野震荡,百姓慌乱的局面,却偏生在这位女皇陛下的铁血治理下,未曾显露出一丝无措来,就连虎视眈眈的邻国,都在试探了几次之后,谨慎地放弃了进攻的计划。 如今的岚国,就算君王有恙,也依旧是他们无法攻克,固若金汤的存在。 唯有苏轻是内心酸涩,慌乱难言。 那日他不甚晕倒之后,陛下便大发雷霆,将他禁足了,且已十日有余,不曾来见过他..... 陛下真的震怒至此么..... 怎么连,连夜间,也不曾来过....... 青竹看到却是心中揪紧。 陛下唯一一次苏醒,便是在他们公子苏醒当晚,压着毒,将他们侍君骗了过去,便再度陷入了昏迷,这几日要不是德善公公传达着陛下的“旨意”,恐怕他们公子早就按捺不住,要让他去凤禧宫请陛下来了。 陛下对公子如此情深义重,连自己身中剧毒,都不愿让他们公子知晓半分..... 可是那些可笑的迂腐老臣,竟然敢,对他们公子下毒...... 却又听到他们公子微颤的声音: “青竹.......” 公子每日都要这样唤他,迟疑几番,才会放下让他去请陛下的想法,青竹已经习惯了,却还是觉得眼眶酸涩。 “侍君。” 坐在房内的人微僵,眼角竟泛起了红。 陛下,陛下......真的不愿意来看他了...... 他以后都再也不.......不去亭中了.......也不再,听母亲谋划了....... 陛下....... 最后还是哑声: “退下吧。” 青竹掩下眸中的心疼和酸涩,缓缓退至门边。 入夜时德善公公果然又来了,依旧没有传呼声,而是口谕,让他好生歇息,又吩咐了厨房做了几道珍美佳肴,然后离开了。 苏轻根本没胃口,看着宫人粗心,多摆出的一双玉箸来,竟是心中猛痛,撑着桌子边缘,哑声传唤: “青竹......” “陛下......你去请陛下来.......” 他的语气已经是艰涩至极,青竹根本不忍拒绝,只能红着眼睛应是。 到了凤禧宫外,却依旧只见到来往穿行的太医和宫人,还有候在殿外的诸位大臣,看他的眼神俱是复杂难辨。 青竹捏紧了手指,不忍就这样回去,踟蹰稍许,却听到殿内传来惊喜至极的呼喊: “陛下醒了!” 涌进殿内的太医本欲为她们的陛下把脉诊疗,却被女子挥开,脸色苍白,眸光却冷冽的一国之尊嗓音嘶哑: “青竹!” 青竹刚好听到这声,忙进了殿,眼眶泛红地跪下: “陛下.....侍君无碍,侍君想要见您......” 身体还虚弱至极的人已是下了凤榻,脚步不稳:“扶朕过去。” 殿内的人俱是心酸至极。 陛下昏迷数日,都瞒着苍梧宫那位,如今醒了,第一件事也是招来青竹,听到他无碍,才算安心,还要撑着病体去见他...... 陛下何止是倾心于苏侍君,简直是整颗心,都扑在了那位身上...... 可笑世人还以为陛下的旨意只是张空文....... 苏轻在听到传呼声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等听到熟悉的脚步声时,还是浑身僵住,眼尾泛红地到了门边。 可是似乎未着凤冠凤袍的人却在门外停住了。 苏轻哑声唤她: “妻主.......” 跟到苍梧宫来的人听到这一声,俱是怔愣。 民间的称呼,居然被这位,用于称呼他们陛下? 站在门外的人声音微哑: “苏轻。” 她恍然一瞬,低声: “我近日实在是政务繁忙,未能来看你......你可有好好吃饭?” 苏轻想开门,却被锁住了,他只能哑着嗓子道: “妻主.......” 好像没有听到她的问题。 他只想见她。 这十六日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她,想念他的妻主。 秣倾眼睫微颤: “我还有要事与诸大臣相商,你早些歇息。” 苏轻心中一痛,脸色发白,却还是眼睁睁看着,熟悉的身影,缓缓地转身离去。 眼睫已经沾湿,喉间更是艰涩哽咽。 陛下......分明就是在惩处他,惩处他听了母亲的话....... 夜夜流光相皎洁17 陛下...... 妻主...... 他错了.....他不该听母亲的话的...... 妻主....... 世界意识看着眼睫微颤,缓缓捏紧了手指,强撑着让自己不要回头的人,却是有些心疼。 苏轻毕竟是丞相之子,不可能真的为了一人私欲,就让她心血浇筑的岚国,因为他一人,陷入政局混乱的局面,而且,他也知道,要得太多,到最后反而会失去得更多,所以一直在试图说服自己,顺从,懂事,乃至于在左丞相将计划告诉他的时候,没有拒绝。 可是他不知道,零七号却直接将他身上的毒过渡到了自己身上。 原本已经服下解药的人什么事都没有,意外中毒的人却是昏迷了过去。 在系统空间内看到了左丞相等人的所作所为。 原本打算花积分解毒的人沉默良久,最后硬是压着火气,在系统空间待了半个月。 世界意识想劝都不好劝。 它知道零七号这次肯定是真的动了怒了,她千防万防,却没想到苏轻会自己顺了那些人的意,中了毒,好让钦天监以此乃后宫空缺的警示,要平衡后宫为名,再度请求她收回旨意。 既成全了他们女皇陛下爱重苏侍君的心意,保全了一国之尊的颜面,又能名正言顺地将其余堪当侍君的男子送入宫中...... 明明是两全其美的事,仅仅因为他们的陛下对苏轻太过在意,就出了岔子。 所以,就算秣倾后来知道了,苏轻也不过是被那些权臣算计了,还是觉得心中恼火。 他就算再懂事,再知道后宫不可能真的只有他一人,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那些老家伙这次是想骗他让他假死离开她,下次呢?下下次呢? 他难道就不能自私一点,不能想想自己在为他坚持着吗? 所以才刻意地不醒,不想去见他。 可是却还是在看到他茶饭不思,哑声喊青竹的时候没绷住,醒了去看他。 没有开门,既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病着,更是想让苏轻知道,这次她真的生气了,如果他下次还是这样,宁愿相信旁人,而不相信她,那他们.....那她...... 回去的路上,平稳的辇架上的女子却是懊恼地闭眼。 连一个月都没忍住,她还指望自己下次怎么惩罚他呢? 明明自己在听到他那一声“妻主”的时候,手就抖了....... 明明知道苏轻从小受到的教育,还有他的胸怀,都不会允许他拿自己与江山去相比,明明知道他比自己更不想在这宫中见到别的侍君....... 她却还是气恼。 有时候都会想干脆就同意了群臣的进谏算了,让他自己自讨苦吃。 明明一日不见她,晚上的时候都会格外要求她多陪他一会儿,还想着要让她纳其他人进来,是想把自己醋死是不是....... 到了凤禧宫,掀了帘子,看到满地跪着的大臣太医,又是一阵气恼,冷笑一声: “跪着做什么,要害朕的人,朕可受不起!” 几位老臣如何能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一切迟早逃不过圣上的法眼,当即伏地道: “微臣罪该万死!” 秣倾磨了磨牙: “你们的确是该死,要不是你们还有良心,给他喂了解药,朕必定将你们碎尸万段!” 左丞相心中酸涩,垂着首一言不发。 秣倾拂袖进了凤禧宫。 太医退下之后,秣倾想起那人嘶哑的声音,又气恼地推开眼前的奏章。 就该招其他人进来!或者遣他回家!让他知道把别人推给她的后果! 可是到底舍不得难过,骂也不是,打也不是,只能自己一个人生着闷气,秣倾越想越气,连送上来的午膳都没有胃口,扒拉了些饭菜,就推开,自己抱着锦被在凤榻上躺下了。 睡也睡不着。 最后咬咬牙,买了催眠的熏香,放在袖子里去了苍梧宫。 她就去看看,就一眼。 至少要看看这人是不是又因为心情低落没有吃饭了吧? 刚到就听到瓷碗跌落摔成碎片的声音,夹杂着苏轻嘶哑的称呼: “陛下........” 秣倾心里就是一疼,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 明明知道他就是这么细腻多思的性子,明明知道他就爱胡思乱想,她怎么还真的和他生起了气?他明明都是为了岚国的江山,也不是真的想将她推给别人...... 压下心底的心疼,蒙住了他的眼睛。 感受到掌心的湿意的人眼睫微颤,抿了抿唇。 看了眼桌上的饭菜。 根本没动。 秣倾气极,先拿了白布给他覆住眼睛,才拉着他在桌边坐下,冷声: “张嘴。” 苏轻眼角泛红,他从来没有听过陛下这么冰冷的语气...... 却还是顺从地张嘴,然后就感觉到陛下正动作轻缓地给他喂菜。 苏轻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眼上覆着的白绸是那样地紧,紧得他眼眶酸涩,几乎要落泪。 秣倾狠狠心,只当自己看不到被浸湿的白绸。 喂了几口还是狠狠一顿,手摸着他的脸,语气暴躁: “哭个屁!” 她不是来了吗! 然后将手指微抖的人抱进怀里: “你就是故意的!” 明明上午都忍住了,他一哭,她还怎么狠心禁足不来看他! 苏轻就是来克她的! 顿了顿,又眼睫微颤,手指抚着他的手背: “别哭了。” 你一哭,我的心都要疼死了。 苏轻本来不想落泪的,他只是气自己的软弱,气自己的无能,如果他能够镇得住那些高门贵族,自然不需要与旁人分享陛下,可是那些家族底蕴深厚,若无皇权牵制,如果再度叛乱,好不容易和平的岚国,怕是又要掀起战乱...... 他自认毫不大度,却也不想如今这样守着他的人披甲上战场....... 可是陛下却这样罚他...... 罚他足足有半月有余没有见到她....... 苏轻微微颤抖着抱紧她,眼上的白绸,深色已经晕染开,就像是墨色的花缓缓绽开,秣倾把绸布揭下,给他拭去泪痕,才给他重新覆上干净的绸布。 苏轻不知道陛下为什么不让他看她,只以为这也是惩处,眼眶微酸,声音颤抖起来: “陛下,我错了.......” 秣倾压下恼怒,哑声: “知道错了就好。” “下次绝不可,轻信任何人,也绝不能用这种办法来逼迫我。” “苏轻,你再这样,会要了我的命的。” 苏轻心里狠颤,下意识地抬头想看她,却忘了自己眼上的绸布,只能哑声颤抖道: “我错了,妻主,我再也不敢了.......妻主,你.....别生我的气.......” 秣倾眼睫微颤,缓声: “我不生气了。” 苏轻只敢伸手摸着她的脸,吻到了她,才觉得心里慢慢地不慌乱了,顺从地抱着她。 夜夜流光相皎洁18 秣倾陪他坐了一会儿,就起身要走,指尖微颤的人摸索着起身拉住她,带着颤音喊她: “妻主.......” 秣倾心软一瞬,陪他在榻上歇着,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哑声唤了她几声的人喉头滚动一下,还是动作轻缓地揭开了眼上的白绸。 他只想看看她....... 窗棂外挂着一轮弯月,漏下清冷凉薄的月光。 侧躺在秣倾身边的人,唇上的血色却是瞬间褪得干干净净,覆上了一层触目惊心的惨白。 陛下......陛下怎么会....... 苏轻恍惚着颤着沾湿的眼睫,手指僵硬地去触碰她唇上的苍白,和脸色的虚弱,还没碰到,便觉得心如针扎一般,疼得厉害,最后手指揪紧了锦被。 怪不得,怪不得妻主不愿意来见他...... 不愿意让他看到....... 他竟然害她至此....... 喉咙好似被遏止住,发不出任何破碎的音节的人只能弓身,任由晶莹从眼眶中滑落。 他为什么会这么懦弱,这么愚蠢的,让他的陛下挡在他面前...... 明明他才是该守着她的人,明明他才是该中毒的人....... 可是为什么,替他承受这一切的却是陛下....... 月光依旧冷若霜雪。 榻上脸色苍白的人指尖已经苍白如雪了,眼尾也红如血玉,才将白绸重新覆上,指尖冰凉,一夜无眠。 秣倾回到凤禧宫的时候才揉了揉眉心,在案几坐了下来。 她的毒其实已经解得差不多了,麻烦的是怎么处置那几个出谋划策的老臣。 一个礼部尚书,一个工部侍郎,一个左丞相...... 都是岚国的肱股之臣,社稷之梁,竟然想出这等下作手段害苏轻,哪怕是为了让他们眼中圣明贤良的君主不要在昏庸无道,也未免太卑鄙了些,何况那些毒是真真切切地进入了他的身体。 要不是念着苏轻,她都想让她们好好尝尝这西域奇毒的滋味,千遍万遍都不够。 想着却是烦躁了。 她如今要走主线,根本动不了这几个庸臣,可是不让她们付出代价,又实在不甘,到了上朝的时候,看到左丞相垂首而立,眸光更冷。 最后罚了她们半年的俸,而后在朝堂之上,缓声口道: “朕终日忧思侍君的病体,茶饭不思,恐朝政有遗,故特命礼部尚书为监国,代理政事,行朕职权。” 群臣僵硬。 这话直接翻译过来就是既然你们把朕的侍君搞病了,那大家都别想好过,我不管了,你们自己管吧。 诸位大臣还来不及反对,自从苏轻入宫之后,就显得格外荒唐的女皇陛下就已经拂袖离开了。 众臣看向的左丞相没开口,吴将军却是叹息道: “你们为何就不能遂了陛下的心愿呢?陛下登基以来,夙夜在公,勤勉于事,何曾有半分对不起这岚国的江山百姓?如今只是对侍君践诺而已,你们却百般阻拦,甚至对侍君下毒,陛下未曾发怒,难道就没有侍君在背后的劝说?” 她无奈道: “你们还要继续,难道是非要看着陛下暴怒,永远摒弃朝政不理不成?” 群臣无言以对。 他们何尝不知道他们的女皇是圣明之君? 可正是因为如此,这样的荒唐才更能成为乱臣贼子攻讦他们陛下的借口,那些不能被牵制的世家,也更易怀有异心...... 他们又何曾不被陛下肯舍身救那位的举动感动过...... 只是陛下再怎么爱重那位,在江山社稷面前,即便是丞相之子,也只是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 再不阻止,到了群贼并起的时候,这岚国,如何能有安宁之日? 左丞相心怀忧虑地回到府中,却见夫君漠然地转身回了房中,不肯见她。 左丞相看着院中的草木,长叹一声。 秣倾的毒完全消失之后,便解了苏轻的禁足,像往常一样,处理完政务便陪着他在苍梧宫内下棋温书,往日总是欲言又止的人似乎真的受到了教训,再也未曾向她开过收回旨意的口。 秣倾总算觉得心里好受些了,连带着对汇报政务的礼部尚书都多了好脸色。 礼部尚书出宫门的时候还有些恍然。 陛下这是气消了?终于愿意处理朝政了? 第二天的时候就试着提了提,脸色平静的人黛眉微挑: “朕何时说过朕要亲理政务了?” 礼部尚书:“.........” 是她的错。 她不该觉得陛下心情好就会原谅她们几个的。 秣倾撤了辇架,慢悠悠地背着手,在笔直的官道上晃着。 穿行的宫人见到了她,都略带慌张地行了礼。 秣倾懒得见她们行礼,干脆让德善换了一条路走。 还是朝着苍梧宫的方向。 快到的时候,几番想开口又闭了嘴的老奴就听到了他们陛下和缓至极的声音: “德善,你可明白?” 身着明黄色衣袍,五官明艳,眼神却含着隐隐的锐利和睥睨,即使是看一眼也足够叫人肝胆俱震的女子似乎是轻笑了一声,转身继续向前: “无论是哪条路。” “朕只想走向他。” 德善捏着拂尘的手指微微颤了颤,最后还是低首,缓声: “老奴......懂。” 他们陛下,五岁开始学**王之术,七岁习得骑射,十二岁精通诗文,十五岁能克敌制胜,如今年岁已二十有余,尚无一子一女,却能将这偌大的,积贫积弱上百年的岚国治理到今天无人敢欺的地步...... 论天下,他们陛下谁都对得起。 ......可唯独对不起的,就是自己。 如今四海升平,群臣却还要拿着前朝的警示,逼着他们的陛下,伤了心爱之人的心...... 他若是他们陛下,想必...... 也不会有多高兴。 德善在宫外有府邸,发了拜帖宴请群臣的时候,左丞相还有些诧异。 到了御赐的总管府内,却不见酒席,只有慈眉善目的内侍总管,面带温和地引着他们到了一间书房内。 里面是陛下未登基前,所做的功课。 字迹苍劲,纸卷多如牛毛。 可那时他们陛下才多大呢? 不到十五。 尚未成年,却已背负了整个岚国的重任。 这些年她应当是很累的....... 太医多次诊脉都是让她好好歇息,切勿过度操劳,可是勤勉的女帝只是微微叹息道: “朕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一个人守着勤政殿的烛火,直到天明。 德善的声音有些苍老了:“我跟了陛下这么多年,从未听陛下向这苍生,要过什么。” 尊号宫殿,皆是群臣进谏,她才允,膳食供给,也是百姓温饱,额度才有所提升...... 众人沉默间,听到宫中老人叹息: “如今,你们就不能,让陛下得偿所愿吗?” 夜夜流光相皎洁19 群臣离开的时候都有些默然。 陛下确实未曾有过任何劳民伤财之举,废黜后宫,也算得上是开源节流的有益之举了,可是......陛下毕竟是一国之君....... 德善知道他此举并不能让朝臣都回心转意,所以也不强求他们明白。 他更想能让朝堂上的老臣重臣都知道,他们陛下是将那位苏侍君当作是唯一珍重的夫君看待的,而不是一时冲动,若他们不想逼陛下退位,最好不要再步步紧逼。 陛下如今顾忌着许多,已是让了他们一尺,至今都未册封皇侍君,他们若再不肯让步,恐怕再上朝时,见到的,就只会是寄情于山水的闲散亲王,而不是温和圣明的女帝了。 众人自然也明白,正心中考量着此事呢,却忽得了宫内传召,要上早朝。 入了殿才发现,他们威严圣明的凤帝已入了座,凤目微微眯着,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 左丞相微怔。 她怎么觉得,陛下与前几日,有所不同了? 凤椅上的人却是眼角微挑着,淡漠至极的瞳孔里划过晦暗的光,最后统统化为暗沉,精致的手指微微屈着,带着皇族天生的仪度,优雅又华贵的姿态,像是九天之凰,衣角缀着燃烧的烈焰,要将胆敢不尊的人眸底灼伤。 头一回来上朝的秣岚却是微微眯了眯眼。 她怎么觉得,这个所谓的凤帝,比原剧情里的人,要更深沉危险一些? 是她多虑了,还是这个凤帝也和她一样......夺得了什么先机? 秣岚若有所思,群臣也沉默着不敢进言。 坐在凤椅上的人眸中划过一丝嗤笑和讽意,最后懒懒地开口: “既然无人进言,那就退朝吧。” 秣岚却突然出列: “陛下。” 秣倾没有实质的目光落在这位被选中的女主身上。 线条流畅,在这大殿内,细腻如美玉的纤纤玉指,缓缓地叩了叩凤椅的扶手: “皇妹倒是许久不曾参与朝政了。” 群臣复杂的视线落在这位真正算得上是荒淫无度的亲王身上。 岚亲王身为当今陛下的胞妹,却与他们陛下有着云泥之别,不但琴棋书画骑射一窍不通,而且根本不知体恤民间疾苦,竟在岚国举全国之力抵抗外族入侵之时,在府中高奏琴乐,寻欢作乐,因此被先帝不喜...... 陛下登基之后,更是直接准了这位无法无天的胞妹的一切称病,叮嘱她在府中好好休养,对她男侍成群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段时间,这位岚亲王却好像也被府中的侍君迷住了一样,下令遣散了所有男侍,还许诺一生一世,唯之前为御用琴师的侍君一人。 可是没过多久,这位不改本性的亲王,便又将两位容颜绝色的侍君迎入了亲王府,好似从来未曾向侍君许诺过不再有旁人一般,甚至还让他们多多接触,好好相处,简直比这岚国的女皇陛下,还要放肆。 原本以为这位忍耐不了多久,便又要做回男侍成群的岚亲王了,没想到今日却是和她们一道上了朝...... 秣岚微微垂眸,拱手道: “臣病体已愈,谢陛下关心。” 看着倒是无比忠心平静的模样。 秣倾不说话,只是用一双潋滟美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秣岚心底压住的不屑和冷意,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地钻出来了,就听到秣倾懒洋洋道: “何事?” 秣岚顿了顿,道: “此事本不该由臣开口,只是钦天监触怒了陛下,不敢再度谏言,所以臣今日才于此,代她向陛下禀告星象有异一事,请陛下恕罪。” 秣倾眸中划过冷嘲。 又是星象。 上一世那个连城......占了她的苏轻的身体的连城,便是借着这个借口入的宫,也是借着这个假象,让她把全部的情意都倾注在了他身上...... 即便是察觉到他和苏轻不同,察觉到他和自己的胞妹有染,也始终未曾狠下心肠,将他处死...... 她以为苏轻死了,所以才留着连城,当做念想...... 可是这两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颠了这岚国的天下,毒杀了她还不够,还要在她死之前,告诉自己,他们是如何将慢性毒下在苏轻的膳食里,让他逐日失去行动能力,以致最后,不到四年,便殒命在别国。 心肠歹毒如斯,她怎么可能让他们好过。 想着却是缓缓地抬眸,看向大殿之中立着的,眉眼之间似乎多了些妩媚风情,但也有着英气的女子身上,在群臣寂静之时,嗤笑一声。 群臣怔然间,就听到他们陛下语气如常道: “之前星象尚且指认朕的苏轻为皇侍君,如今却又调转了指向......” 她有些漫不经心: “莫不是,昭示着朕的天下要变了不成?” 群臣惊骇,立刻伏身道: “陛下恕罪!” 秣岚没压住眸里的戾气,却只能碍着身份,也跟着跪下,忍耐道: “陛下,臣并非此意.......” 秣倾却是眉梢微挑: “并非此意?” 重复了这句话的人似乎在唇齿之间好好地琢磨了一番,才勾了唇,锐意十足的美目中却没有笑意,显得凌厉至极: “朕的好妹妹,和有皇侍君之象的连家公子私相授受,如今却在这大殿之上,说并非此意?” 她忽地抬手将身边的一方凤砚摔下,将秣岚低垂着的额头砸出血印来,立在大殿之上的人冷笑着,语气凌厉之极: “你是要造反不成!” 群臣只觉得喉舌都被这帝王之尊的凌然锐气和霸气震慑住,竟然齐齐地开不了口了,只能看着疾言厉色的人冷笑着让宫中侍卫将这个目无法纪,目无君长的逆徒拖下去,连同连家的幼子,一同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散朝的时候左丞相已经是冷汗浸湿了后背,根本无法言语了。 他们今天才意识到,能够用铁血手段将岚国治理得上下井然有序的女帝,根本不是多么温和良善之人。 只要她想,这四海之内的领土,想找到忠心耿耿,绝对顺从的臣子,轻而易举。 之前愿意和他们相商,无非是见他们还算忠心,还不想让他们赋闲而已,如今却是杀鸡儆猴,毫不手软了....... 看来那位苏侍君,成为陛下唯一的侍君,已是无可避免,终成定局了....... 被拖下殿的秣岚却是恼怒过甚,刚想挣脱侍卫之手,遁走,就感觉到身体一阵乏力,失去了反抗的气力,只能眸射惊骇,咬紧牙关,任由两个小小的侍卫,将自己扔到了潮湿阴暗的天牢里....... 夜夜流光相皎洁20 另一边,拂袖而去的岚国女帝,却是到了苍梧宫外。 凤辇静默地立在宫门外,却无人传呼,宫人和随侍都有些胆战心惊,半晌,才听到他们陛下一句语气平静的“退下”。 宫人和随侍都立刻躬身退后,而后转身离开。 德善守在辇架边,有些欲言又止。 他好像看到了多年前,先帝驾崩时的陛下。 眸光是那么深,那么静,却是一样的冷。 好像即使整个天下都归了岚国,也不能使失去了全世界的人有任何高兴的神色。 如今,却是重演了么....... 德善想起那个小时候也会嚷嚷着要保护皇姐的皇次女,心底叹息。 生在皇家,便是时刻要面临手足亲人的背叛,他们陛下,怎么受得了啊...... 当今的岚国,除了那位现在天牢中的岚亲王,可是连陛下的一个骨肉至亲,都没有了....... 忠心耿耿的老奴还犹自忧思,就听见帘幕后的人缓声: “德善,你也退下吧。” 满脸皱纹的老奴微怔,顺从地垂首退后,转身离去时,却忍不住回望了一眼。 身着凤袍的人已经从辇架中下来了,明黄色依旧高贵典雅,眉眼也依旧绝色姝丽,这么看好像还是那个万人之上的千古凤帝,可是背影,却笼罩着深不见底的寂寥。 德善心里微揪。 陛下这是又想到了什么......才会有如此沉寂的气息? 难道这高位,也不能让他们从小就被严苛要求的陛下,开心一点吗? 德善正望着她的时候,秣倾已经缓缓抬脚,走入了苍梧宫。 看到宫人无措地行礼传呼他出来,秣倾竟然罕见地有些自嘲地想,自己居然也会有近乡情更怯的一天。 难道上辈子,不是她将他推出去,她将他拱手让出的么? 如今,再怎么心酸痛苦,都是她该得的。 全都是她的错。 她才是该,毒入五脏,吐血而亡的人。 正恍然着,就看到熟悉的身影带着熟悉的月华般的清雅映入眼帘。 青竹已经使眼色让其他人退下,自己也弯腰退出了宫殿。 宫内只剩他和她。 秣倾本来想竭力抑制住自己眼神的晃动和动作的失态,却是根本压抑不住地,颤着潮湿的眼睫,被他抱住,听到他慌乱又心疼的“妻主”,更是忍耐不住地咬破了嘴唇。 朕的阿轻...... 阿轻...... 她抱紧他,哑声: “阿轻。” 苏轻微怔。 陛下从未这么唤过他,可是为什么......他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心底却止不住地涌出了熟悉感,和微微酸涩的刺痛? 秣倾只是放任自己沉湎了一会儿,便松开眸底还有些许恍然的人,伸手抚他的脸,看到她的阿轻完好无损的面庞,又是一阵酸涩。 原来失忆的她一直都是女帝,一直都喜欢看美人...... 都是因为阿轻曾说过,要投胎转生成绝色的公子,让陛下一见他,便为他倾心,为他欲罢不能,驱逐后宫,独宠一人...... 他还说过,要让全天下都知道,他的陛下是他一人的陛下,谁也抢不走...... 阿轻...... 秣倾只觉得眼中滚烫,几乎要落下泪来,却还是握着苏轻的手,低哑了声音道: “苏轻。” 她眼睫轻颤,声音微颤: “我.....很难过。” 很难过很难过。 苏轻心里针扎一般地疼,给她拭去泪水,便低柔了声音哄她: “妻主......别难过......” 他的嗓音里含了哑意: “我陪你.......” 就这么陪了她一整天,让她抱着他,一声声地喊: “苏轻。” 她似乎格外喜欢这个名字,每次喊出来,都带着格外温柔的缱绻深情,听得苏轻心尖发颤,握着她的手都忍不住一阵蜷缩。 他好像是被她,放在心尖上的人。 苏轻垂下眼睫,望着怀里的人。 看着屏幕的世界意识却是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没有出任何岔子,看来这个时间节点没选错。 那就好。 上晚膳时,青竹有些迟疑地在寝殿外敲了敲,苏轻看了眼似乎是沉睡过去的陛下,刚想开口,就感觉到身边的人突然惊醒,下意识地拉着他的手,眸中射出冷冽的锐光。 苏轻心里一疼:“妻主......” 秣倾这才恍然须臾,缓和神情道:“没事。” 她放柔声音,低语:“我还以为.......” 她有些懊恼地想捶脑袋,却被苏轻握着手阻止了,男子温润如月光的视线与她对上,是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的和缓温柔。 秣倾眼角泛红,忍不住倾身吻住他。 她想了她的阿轻这么多年...... 在快穿局徘徊了这么多年,才终于有机会见到她的阿轻...... 成为他的妻主...... 守在门外的人本来还在等吩咐,突然意识到什么,瞬间满脸通红,连忙慌乱无措地躬身离开了。 圆月探出云层的时候,秣倾才缓缓转醒。 身边躺着与她十指相扣的苏轻。 眉眼在朦胧的夜色中,更显得面如冠玉,清雅出众。 她心里一阵柔软。 回到系统空间的时候才发现系统和世界意识都在看动画片,看到她来了,面无表情地换台,秣倾看了一眼,满屏的海绵宝宝晃动着,颜色很醒目。 秣倾:“........” 系统推了推世界意识柔软的实体。 秣倾也眉梢微挑,世界意识才恢复虚体,落到了她面前。 秣倾言简意赅:“他和你换了什么?” 世界意识看她一眼: “你没发现?” 秣倾捏紧了手指,哑声: “换回来。” “无论需要我付出什么代价。” 世界意识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个这么和它说的快穿局员工了,却还是板着脸: “你换不了。” 她们要是能换,还能等到今天才能实现心中所愿? 零三号和局长都没能换成,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可以疗伤的时空旅行,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小世界完成任务,零七号这些年因为始终被执念纠缠,魂体都格外不稳,还是刚刚回到前一世,哪来的代价和它换。 再说了...... “他自己也说,不喜欢。” 秣倾却是心里狠狠一颤。 他不喜欢。 他怎么能不喜欢自己呢....... 有野心有抱负的阿轻,才是她的阿轻啊...... 是她一再怀疑他有异心,对他生出许多误会,阿轻才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是不是....... 所以变成了现在的苏轻...... 顺从,识大体...... 秣倾手指发抖,声音里也带了颤音: “有什么办法......” 她的阿轻不可以不完整,那是她的阿轻的一部分,是她的阿轻...... 她不要他再为自己付出任何...... 世界意识想了想: “你再等等,他自己就要觉醒了。” 秣倾微怔,抬眸看它。 世界意识最受不了的,就是原本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快穿局员工这个柔软又心酸的眼神,无奈地叹一声: “那毕竟是他灵魂的一部分,我不可能真的全部掠夺,只要他还是他,迟早有一天,他的抱负和强大都会回来。” 世界意识却是顿了一下: “只要你不再......” 不再怀疑他就可以。 夜夜流光相皎洁21 秣倾心中猛痛,声音嘶哑: “我自然......不会再犯傻。” 世界意识微微叹一声,看着零七号消失在系统空间。 系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故事,有些迟疑地看了眼主神: “她做错了什么么?” 零七号竟然也会说自己犯傻? 世界意识微顿: “不是她做错了。” 它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 “是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注定要错。” 秣倾醒来的时候苏轻已经醒了,借着熹微的晨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对上她酸涩的视线时,却还是忍不住心底微颤,低声: “妻主.......” 陛下这是怎么了...... 秣倾却是眼眶微酸,伸手抱住了他。 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时候,德善也到了寝殿外,低声: “陛下?” 秣倾直起身问何事,青丝散落,拂过苏轻的手,手指修长的人顿了顿,忍不住轻抚她的耳后,眸光缱绻。 门外的德善说什么,秣倾已经听不清了,满眼只有眼前的人,在门外候着的人却是只听到一句嘶哑至极的: “退下。” 德善微微顿了一下,还是垂首转身离开了。 到了晌午,寝殿的门还是未开,德善忍不住又站到门边低声提醒,里面传来清雅如玉的人的声音:“陛下还睡着,你去吧。” 德善沉默片刻,又俯首转身离开。 女皇与侍君在寝殿内足有两日未出的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皇城。 暗中散播消息的人正欲与上峰汇报,转身就见雪白的刀刃,映照出自己血色全无的脸。 如霜的明月下,老旧的城墙上突然溅起了成片的血迹,冰冷苍凉得过分。 谣言愈演愈烈,民众却是半分不肯相信。 连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摇头叹息,抚扇道:“且不言我们陛下就算独爱侍君一人,也不可能为了侍君荒废至此,就说这皇宫的层层把守,又有谁能将一国之尊的私事传到这市井当中来?可见这根本就是虚言谬论,说不定还是敌国探子故意传播的,诸位还是多听多思,切莫造谣生事啊。” 众人点头称是。 讲评结束时到了后厢,却是对一个做禁军打扮的男子恭敬作揖: “大人,都办妥了。” 不露面容的男子抬手甩给他一锭银子,说书先生拱手道: “先生多虑了,蔡某愿为此事澄清,无非是感怀陛下登基当年,为我蔡家平反冤屈的恩德,您不必另加酬谢,日后若有用得到的地方,任凭大人差遣便是。” 男子微微一顿,温声: “多谢蔡先生。” 片刻后,戴上毡帽的男子消失在茶馆。 说书先生却是转到了另一个厢房,对坐着饮茶的男子恭敬作揖。 男子的声音带了些雌雄莫辩的音色: “啧,天天搞这些小打小闹的,有什么意思?” 很快又有一青衫男子推门进来,闻言眉眼微动,看向坐着的男子道: “殿下......好像联系我们了。” 坐着的人挑眉:“殿下不是老早就联系我们了?不过就是做些这些间谍才做的活计,打发时间,真是无趣极了。” 他们殿下自从得了这岚国女帝的独宠之后,便是连利刃都要生生磨平了。 青衫男子却是停顿片刻,道: “殿下联系的,是鸦杀。” 坐着的男子微怔,拧眉:“鸦杀?殿下要杀谁?” 青衫男子道:“昨夜已经动手了。” 他缓缓报出一个数字: “三十六人。” “均为岚亲王的暗探。” 说话的人眸光微亮: “殿下终于.....醒悟了。” 殿下还是想通了。 这世上最有用的,永远不会背叛他的,只有权势。 如果这位当今陛下愿意一直只有他一人,他自然可以为这位圣上她扫清帝位上的所有障碍,若她负了他,殿下自然也能,覆了这整个岚国。 到时候,对那位女皇陛下,囚禁也好,杀了也罢....... 他们殿下想如何便如何。 这才是皇室之人该有的手段。 左丞相自然也知道苏轻动用了沧澜皇室为她和苏轻留下的力量,心中忧虑不已,夫君见了,却是缓声道: “你何必伤怀?” “轻儿是有分寸的人,既然动用了这股力量,定是心中已有了考量,何况他是为陛下,怎么看,都是件好事。” 轻儿要是永远都不愿意动用这股力量保护自己,他才发愁。 左丞相却是叹道: “你不懂。” 她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陛下虽然圣明,可已经历过太多背叛,胞妹尚且......若是她发现轻儿暗中驱使影卫,对他起了猜忌,这.......” 夫君却是沉默片刻,开口道: “陛下如果能舍身救轻儿,恐怕也不会舍得对轻儿如何的。” 左丞相依旧蹙着眉,最后哑声道: “这件事,我还是要趁早与轻儿说清楚,让他向陛下坦白才是。” 她终究是沧澜皇室的长公主,就算离开了沧澜,也抹不去自己的公主身份,抹不去轻儿是沧澜皇室血脉的事实。 只希望陛下如果知道了...... 不要怪罪轻儿....... 他也是,身不由己....... 入了宫,见到苏轻和他身旁立着的人时,却是微微怔愣。 她竟然在宫内见到了鸦杀和青棋? 苏轻已经起身:“母亲。” 左丞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沉默半晌,还是眼神复杂地叹息道: “轻儿,陛下待你真心如此.......” “你可千万不可辜负陛下才是。” 苏轻缓声: “母亲放心。” 清雅颀长的男子声音微哑: “苏轻此生,绝不会辜负陛下。” 鸦杀和青棋在看到秣倾来了之后,便躬身退出去了,待到了殿外时,还对视一眼。 三人在酒楼里喝酒。 先前坐着说无趣的青雾想了想,还是挑眉道: “我好像能明白为何长公主要离开沧澜,到这女子为尊的岚国来了。” 青棋也叹息道: “这岚国的女帝,不仅圣明,对我们殿下也是一片痴心,我看陛下,交给我们的任务,我们是一辈子都完不成了。” 之前殿下离家时,长公主尚且不愿意与他们离开,如今殿下与这位岚国的圣上情深义重,更是将底牌全盘托出,他们如何才能将殿下与长公主劝回沧澜? 鸦杀的声音很嘶哑,透着股诡然,话却很直白: “我们恐怕是要在这岚国待到殿下与这岚国女帝合葬的那一天了。” 青雾夹菜的手微顿。 “反正沧澜也不缺公主和皇孙......我们就在这里守着殿下和公主,也算快活。” 其余两人也顿了顿,赞同地颔首:“说得也是。” 岚国除了女子为尊之外,其余一切礼仪风尚,都要远高于沧澜,他们在这边反而还乐得自在,何必回到沧澜自讨苦吃。 并不是每一个出身皇室的人,都有争夺帝位的野心的。 至少他们殿下,已经得到了岚国女帝的心,已经相当于坐拥了这岚国的天下,做什么要回沧澜与那帮疯子厮杀相残? 他们看,殿下待在这里,与岚国女帝两厢厮守,也好得很。 夜夜流光相皎洁22 岚国的政治清明,在太平安乐的皇城,百姓甚至可以做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实际上,因为生活足够富足,这里连乞丐都少见。 每个平民都有资格身着绫罗绸缎,经营各色的小本生意,还能得到官府的特别支持。 所以罪犯也一向是特别少的。 监狱也几乎看不到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顶多就是和其他人发生口角,打了起来的刁民,连偷窃这样不大不小的罪名一年也判不了几个。 可是一向冷清寂静的天牢,最近却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狱卒们却是见怪不怪,偶尔见到行刑结束的犯人,还要唾弃地冷笑一声,表示不屑。 连他们陛下那么英明神武的人都敢背叛,这两个人真是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息民愤! 负责审理的刑部尚书自然也是毫不手软地严厉惩戒。 起初两人还嘴硬地不肯说实话,将刑部最严酷的刑罚都尝了一遍之后,又挣扎着想要咬舌自尽,被阻止之后,才终于供认了谋逆的罪名。 刑部尚书心底微松。 到了朝堂之上时,已经遍体鳞伤,看不出之前龙章凤姿的两人却咬死了是刑部的人严刑逼供,根本不肯承认自己意图谋反的罪名。 大殿之上,眸光比那折射着冷冽光芒的翡翠瓦,还要寒凉的女帝却是缓声: “承不承认.......” 她的语气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作为岚国不可违背的,至高无上的君主轻描淡写的旨意: “重要吗?” 跪在下方,神色已是阴狠毒辣至极的秣岚和连城终于撕破了伪装,挣扎着想要逃脱,却再度感觉到了这段时间一直纠缠着他们,让他们根本没办法挣脱的无力感。 心底瞬间涌上了越来越深的恐惧。 又是这样....... 这个女人...... 给他们下了毒吗....... 还是什么别的手段...... 明明他们已经小心小心又小心了,为什么还是会中招?! 他们明明都武功了得,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失去反抗的气力...... 秣岚和连城还没想清楚,就再度被带了下去。 受到震慑的大殿寂静无声。 秣倾却是缓缓地扫视了一眼下方的群臣,看向左丞相: “左丞相,朕让你拟的圣旨,拟好了吗?” 左丞相立刻拱手: “回禀陛下,臣......臣拟好了。” 部分朝臣忍不住侧头看了眼身着最高等级的官袍的女子,更多的人则是垂下眼眸,无声地妥协。 之前是他们太狂妄了。 竟然忘了这位女皇,是怎么在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坐稳了这女帝的宝座,又将一向被视作是任人宰割的鱼肉的岚国,一手治理到今天赫然在强国之列的大国的。 这位如果真的想做什么,恐怕没有人能阻止。 他们又何必自讨苦吃。 册封皇侍君的仪式很盛大。 陛下几乎是将所有能给予这位侍君的珍宝,都赏赐给了苍梧宫的那位。 天下无人不称道他们陛下对皇侍君的珍爱。 婚宴上群臣列坐开来。 丝竹不绝于耳。 面如冠玉,白衣清绝的黑发琴师眸光如月光般温凉动人,抚琴时好似桃花潋滟在身侧,蜂蝶都为之倾倒,比之之前连城公子的琴艺和容颜,都要更出色迷人。 秣倾却好像没有看见,接了群臣的敬酒过后,只是听了片刻琴音,便淡淡看向德善。 会意的老奴立刻代替他们女皇陛下上前解释,然后跟上他们陛下,离开了宴席。 琴师说不上是落寞还是高兴。 落寞这肯倾心于一人的女皇还是没有选他。 还是高兴,这世上总有一个女子,许下的诺言,是真心的。 只不过对象不是他罢了。 转瞬间,便到了红绸飞舞的苍梧宫。 这是他们的大婚。 她允诺他的大婚。 秣倾脚步一顿,眼睫轻颤。 才踏进了寝殿。 处处挂着红绸花,红灯笼,烛火摇曳的寝殿内,还未来得及到宴席上,接受众朝臣拜见的皇侍君转身。 墨发倾城,眉眼倾绝。 眸中像是含着雪色的寒凉,蕴着温柔醉人的爱意。 秣倾恍然一瞬,意识到什么,却是心脏紧缩。 她早知道他会想起。 却没想到.....会是在今日。 眼睫微颤,很快就沾湿了的人指尖微颤。 她知道,她的阿轻应当是恨她的。 恨她为什么要那样猜忌他,恨她为什么不肯等他,恨她欺他骗他...... 恨她要足足拖延了两世,才肯与他践行月下的誓言,与他大婚。 恍然间却察觉到在她视线中已经变得朦胧又模糊的人朝自己走过来,眉眼更是看不清楚,嗓音却如石罄般清哑凉薄: “陛下。” 秣倾的心脏就像是被尖锐的器物狠狠扎进,血流如注,眼眶也迅速酸涩起来。 他却是声音微低,哑意很明显: “我终于,走到你身边了。” 秣倾只觉得眼神晃动,须臾间,便被同样身着大红色衣袍的人拥进怀里,微凉的唇,缓缓地覆在她的耳后,侧脸,侧颈,还有唇上...... 像是温柔至极地留下印记。 陛下...... 修长又精致的手指抚上了她头顶的凤冠。 轻轻一动。 三千青丝倾泻而下。 容颜极盛的姝丽女子眼神微晃,好像一双潋滟的美目里只装得下眼前的人。 苏轻喉头滚动一下。 最后抬手灭了灯盏。 将她拦腰抱起,俯身低哑道: “妻主。” “苏轻此生绝不可能,再将你让给任何人。” 秣倾是苏轻的。 永远都是。 秣倾缓缓转醒的时候,苏轻已经醒了,青丝如墨,散落在锦被上,衬着面如冠玉的人更似云端之上的清雅仙人,可望而不可即。 秣倾瞳孔微缩,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他。 苏轻没有看她,只是微微垂下眼睫,顺从地低头,将自己的侧颈送到她掌心。 致命的弱点都暴露在上一世送他去死了的人面前。 他却恍然未觉。 只是眼睫轻颤着,动作缓慢地靠近她,抓着她的手,抚着自己脆弱至极的侧颈。 极尽温柔和纵容。 秣倾却是眼眶酸涩,竟然落下泪来,手指微微收紧,靠近了他。 “阿轻.......” “阿轻........” 你回来了。 你没死。 被她紧紧抱着的人却只是手指微微蜷缩着,将她的腰扣在怀里,而后是整个人。 她失去过他。 他又何尝不是,失去了她。 他只要一想到上一世,他忘了他的陛下,眼睁睁看着另一个人,用着他的身体,光明正大地守在他的陛下身边,就觉得嗜血的暴戾都在胸中翻滚。 他的陛下是他的。 他一个人的。 谁也别想夺走。 夜夜流光相皎洁23 苍梧宫的宫人敏锐地发现他们的侍君,不,是皇侍君,变了。 明明之前还是温柔如水的一位清雅公子,自册封典礼过后,便防若脱胎换骨般,不仅不再宽勉宫人,更是对他们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有了完全的占有欲,不允许任何人在陛下到的时候出现在宫殿内,甚至于有时,就连堂堂的内侍总管,陛下的随身内侍,都见不到陛下的面。 若不是陛下每日仍旧准时上朝,批改奏章,多有听闻的朝臣,差点都没忍住,想要劝谏了。 如此作为,哪里是合格的皇侍君所为?又怎么会是名满天下的无忧公子该有的表现? 难道一国侍君,绝无仅有的独宠,也不能让这位满意吗? 可是他们陛下对待朝政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谨严,没有任何敷衍愆责,所以群臣也无话可说,只能暗暗按捺住了心底的不满。 陛下与这位侍君正是情浓之时,此时弹劾只能落得名声,于现实毫无补益,不如从长计议。 但令他们尤其不满的是,本该作为百官表率的左丞相却好像视若无睹般,无声地纵容着这一切。 每次上朝都只是垂首,一言不发,似乎对自己幼子的行径没有任何匡正的意思。 散朝之时,一向心直口快的崔御史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左丞相,眉头紧锁地苛责道: “丞相近日都在忙些什么?为何一连几日都没有什么对社稷有所增益的谏言?” 所谓的“对社稷有所增益的谏言”指的到底是什么,还未散去的朝臣心知肚明,在宦海沉浮多年的左丞相自然也知道,却只是淡淡地掸了掸官袍上的尘埃:“在下年岁已高,无意于仕途,不日便将请旨告老还乡,难免有所松懈,望崔御史勿怪。” 群臣先是怔愣,然后是惊愕。 左丞相虽已年过不惑,但身体还算强健,何来年岁已高,乞骸骨归乡一说? 那他们之前担心的,左丞相与宫中那位皇侍君把控前朝后宫的担忧,岂不是多余之举? 左丞相却已两袖款款地走出了殿门。 辞官前自然也与夫君一同入宫,见了苏轻一面。 辞官左丞相早有打算,倒不是专程为幼子,只不过总能让前朝对苏轻的指责少一些,所以不算半点补益也无,她倒也觉得有些许安慰。 见到了已经身为皇侍君的幼子,也是细细嘱咐他要万事小心,照顾好陛下,然后先行出了宫门等候。 之前一直沉默着的父君却是哑声: “你怎地........” 他顿住,似乎是眼角泛红,心酸地看着幼子陌生的眉眼。 左丞相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只不过她心中早有预料,又不便如夫君般与幼子交心畅谈,所以才先行到了宫外,让他们父子好好说说话。 苏轻却是缓缓垂眸,缓声道: “父君,陛下对我很好,您放心。” 男子喉头哽塞:“她若是待你好,又怎么会舍得.......” 舍得让你眉眼间都染上霜冷来? 心里已是一阵阵发寒,觉得自己真是轻信了坊间的流言,竟会觉得帝王之爱,真的能护住他们轻儿一生...... “父君......陛下待我如何,青竹知晓,不会瞒你们的。” 眉目和缓的人微顿,哑声: “更何况,即使是陛下待我不好.......” “此生,她也只能有我一人。” 左丞相和夫君乘了马车出宫去,女子几番欲言又止,却听得自己的夫君哑声问: “轻儿的语气都冷了.......” 明明他入宫前,还不是这样的....... 左丞相却是沉默半晌,开口道: “他总不能永远是个孩子。” 知道夫君是心疼幼子,又敛眸道: “如今我卸任归乡,陛下和群臣就算是看在新任丞相的份上,也不会对我们轻儿怎样的。” 入了宫便没有了回头路,何况青雾他们还跟着轻儿..... 如此这般,已经算是最好的局面了。 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 就算陛下日后当真变了心......心硬了的人,也不至于护不住自己,落得个郁郁而终的结局。 太心软不会有好结果。 这样也好。 新任丞相上任之后,岚国政治倒是清明了许多,祛除了不少懒政庸政的弊端,女皇陛下也多次褒赏这位原丞相的学生。 只不过这位丞相不知是太过刚直,还是对那位皇侍君由爱生恨,竟在左丞相与其夫君归乡后的两月期间,多次上书弹劾皇侍君狭隘无才,阻碍国运,恳请他们陛下分明赏罚,惩戒惑主怀异之人。 群臣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他们的女皇陛下就已经淡淡起身道: “退朝。” 竟是半点都没有要回应这位丞相的意思。 群臣默默躬身退后。 却不想,这位丞相是个执拗的性子,每月过了中旬,总要上折子挑出宫中那位许多错处来,甚至于纵容陛下享溺情爱这样的词句也多次援引,仿佛痛恨之至。 陛下仿佛真的是忍无可忍,某日直接拂袖冷笑道: “丞相再敢污蔑朕的皇侍君,这官位,还是拱手归还你的老师好了!退朝!” 群臣震慑,伏身行礼。 在殿上大发脾气的女皇陛下,到了苍梧宫内,却还是缓和了神情,温声细语地与皇侍君交谈。 苏轻的暗探遍布天下,自然不可能连早朝发生了什么也一无所知,所以只是抬眸,缓声: “妻主没有什么要和我说吗?” 秣倾弯眸给他喂荔枝: “什么?” 她想了想,语气柔和,带了笑意: “对了,夫君今日甚是好看。” 她若是真心待一人,眉眼总似翡玉般熠熠生辉,柔和清浅,简直与处理政务时的铁血君王判若两人,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倾心。 苏轻垂眸,想着叫青竹再将那些随侍带远一些,他的妻主此等模样,只有他才能瞧,又道: “陛下何必瞒我?” 苏轻一喊陛下,秣倾就下意识地倾身,哄他: “阿轻.......” 眉眼清雅温润,如空谷修竹的男子温声: “我并非与妻主生气。” “只是,妻主不必这样纵容我。” 他虽然......处处要她证明她心中爱的是他,却也并非真的想要让她为难,丞相进言,若是他有错,他自然会好好改正,不让她为了自己费心与权臣纠缠...... 可是没想到一连数月,她竟然都只字未提。 像是真的打定了主意......不让任何人的指责弹劾落到他眼前。 秣倾却是柔声: “我怎么会是在纵容你?” 她继续: “我的阿轻什么都能做。” 就算是要这岚国,要她的命,她也可以拱手相让,又怎么可能因为一些人的几句话,就让她的阿轻受这个委屈。 除非她不是这岚国的女帝,否则只要她在位一日,这天下就无人可以苛责她的阿轻不是。 夜夜流光相皎洁24 苏轻缓缓垂眸。 岚国政局稳定,邻国即使虎视眈眈,也不可能自不量力地再度来犯,因此只能派了使者来,请求与岚国重修旧好,签订盟约,互不来犯。 日益强大的国家迟早会将矛头对准它周边的列国,他们需得早做打算才是。 朝臣也不欲发动战争,令百姓再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社稷危存,因此都进言献策道可与邻国共同修订盟约,同时允诺其他条件,以促进各国的商业往来,也可加强联系。 得到了陛下的首肯之后,礼部尚书便开始着手准备宴请使者。 宴会在上元节前后,宫中处处张灯结彩,灯影晃动,美不胜收。 几位邻国的使臣列坐在席,轮次献上他们的国君为此次面见准备的礼物。 轮到沧澜时,眸中似有精光闪过的使臣却是拱手道: “陛下,岚国地大物博,无所不有,我们国君十分仰慕,此次会面,也是特地为陛下准备了岚国未有的歌舞风乐,请陛下观赏。” 闻言,早知沧澜为男子为尊的群臣都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等到来人上前时,秣倾眸中忍不住划过一道冷光。 群臣也有些微微的讶然。 只见帘幕飘动间,挺拔如松,眉目坚毅的男子手中握着一柄寒光乍现的利剑,衣着利落干脆地在铿锵的鼓声奏鸣中开始舞剑,身姿磊落,英姿勃发,眼神更是如同锋刃,冷硬锐利,与岚国的男子皆有不同。 这来意实在太过明显,群臣心里都暗暗发苦。 之前丞相坚持进言已被陛下罚了三十鞭,如今这沧澜说好的要订立盟约,怎么又来进献男子这一套了? 何况这...... 这男子虽五官周正,周身气息却太过冷肃,如何能侍奉好陛下? 这未免也太荒唐了! 唯有宴席左侧的丞相,眸中泄露出一丝欣赏,想到什么,又微顿,转头看向上首左侧的苏轻。 月白衣衫,清雅如玉的男子腰间系着环佩,宛若出云之月,不染纤尘。 与舞剑的男人相比,却好似娇弱易折的兰花,不堪一击。 薛婉柠眸中划过一丝怒气。 明明无忧也是个中高手,如今却甘愿臣服于一个女子,就算她也是女子,也不能理解。 经世之才,盖世之术,怎么能就这样囿于深宫囹圄之内? 无忧未免也太荒唐自弃了些! 苏轻却只是缓缓垂眸,好似没有注意到薛婉柠的视线,继续动作缓慢地倒酒。 妻主已经盯着那个人看了许久了...... 将杯中琼液一饮而尽的人忍不住捏紧了手指。 青竹瞧了眼他们公子手中的玉质酒杯,默默站远些,吩咐后头的人再取一只酒杯来。 坐在主席的秣倾却像是发现了什么,眸光骤冷,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一阵晕眩,下意识地拍案而起,却是在锋刃对准她时,群臣惊叫“陛下”之时,立刻转身将身侧的苏轻护进了怀里。 想象中刀刃没入体内的痛感却没有来临,只视线昏沉地听到一句冰冷暴戾至极的: “找死!” 秣倾心里猛痛,寻求着系统的帮助,却深感疲乏,几欲晕厥,根本联系不上那边。 耳边只有滔天的声响,还隐约传来缠斗的声音。 好在薛婉柠的属下及时赶来,点燃了解药,熏香四散间,中了软骨散的人都渐次清醒过来,目露忌惮地看向在宴席中央缠斗着的两个人。 一个人右手持剑,目光冰冷,另一人却是满身寒霜,眸中寒光乍现,此刻只余两道残影,可见二人武功之高。 战势渐缓之时,有人看清了其中一人的长相,目露震惊: “侍君?!” 群臣惊愕。 秣倾却是在尚未清醒前,就咬紧牙关,脚步一点,拦住舞剑之人的攻势: “还不保护侍君!” 其余人等这才反应过来,在药性解除之后纷纷上前,将那难缠的舞剑男子压入了剑阵之中,活捉了他。 秣倾却是看到他掌中拦剑的上,眸露惊慌: “阿轻......” 急切的凌厉声中全是不安:“太医!” 苏轻眼睫微颤,单手抱住她,缓声:“我没事。” 秣倾却是手指颤抖地松开他,托着他受伤的手,眼眶酸涩,想碰又不敢碰,似乎是自责心疼到了极致: “阿轻.......” 太医擦着额头上的汗,俯首道: “回禀陛下,皇侍君的伤并无大碍,待微臣施药之后,稍加静养,便可痊愈.......” “那你还不快施药!” 薛婉柠忍不住捏紧手指,看了被他们陛下如此珍视的男子一眼,眼神暗沉。 她只知道无忧为了这位女皇放弃了他的一切,竟然在知道世上尊卑不止女尊男卑这一种,而且胸怀抱负之后,仍旧心甘情愿地成为了所谓的侍君。 却不知道这位被称为千古圣君的女帝,根本不在乎无忧是不是有什么瞒着她,他的武功,他为何没有中毒......只是全心全意地关注着他的伤势,怕他疼,怕他流血....... 无忧若是为这样的珍爱倾心,甘愿如此,她竟也能理解了...... 沧澜的使臣见事情失败,本欲服毒自杀,却被青雾抓住,和那名以舞剑为名,蓄意刺杀的男子提到了一起,跪在了他们的陛下和侍君面前。 然而眼中只有苏轻的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哑声: “阿轻......你疼不疼......” 话中的疼惜,让跟随妻主来赴宴的各夫侍都忍不住歆羡。 原来.......陛下竟是如此爱重皇侍君,怪不得愿意为他散尽侍君,废黜选秀...... 等药粉敷好了,秣倾才眼尾泛红地看向刚刚舞剑的男子,眸光暴戾: “你找死!” 还未等秣倾有什么动作,跪在地上的男子便禁不住冷笑道: “陛下莫非真以为,有此等武功的绝世男子,身份如此简单吧!” 似是害怕话说不尽,男子已经迅速喊道: “陛下可知,你身边这位左丞相之子其实是沧.......” 一言未尽,染血的剑锋已经划破了他的喉咙。 动手的是目光冰寒的秣倾。 群臣惊愕。 这这这...... 苏轻缓缓地捏紧了手指,却听到秣倾哑声: “今天宴会上谁敢泄露出去一个字。” 声音嘶哑的女帝眸光森冷,一字一顿: “斩立决!” 群臣僵硬,甚至还有准备上书请求彻查的臣子已经伏身在地。 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 岚国传统,严禁皇室与外族通婚,以防混淆皇室血脉。 陛下明明早知这位身世有异,却偏偏要杀了刺客,也要保全这位皇侍君的名声...... 薛婉柠已经是眸光震动了。 这样的秘辛,足以动摇一国之尊的地位,她竟然在这种情况下也愿意护着他?! 她到底知不知道,无忧他是...... 夜夜流光相皎洁25 他是沧澜皇室的血脉...... 群臣默默无语。 能够在宦海中坚持到现在的,又有谁会不是心思玲珑之辈,怎么会不知道能让使臣带来的刺客都认识的人,在异族会有着怎样的地位...... 左丞相当年初入官场时,也曾遭受过这样的质疑,只不过陛下从未动摇过对这位权臣的信任,所以那种无异于挑拨离间的流言很快便也隐匿在了乡野之中,成为永远的流言...... 这么想起来...... 左丞相为异族,未必就是谣言........ 纵容幼子抗旨,提出计划让侍君假死离开,也未必就不是这位心思深沉的老臣在谋划着同时保全陛下和侍君,可是她却没能料想到,陛下宁愿蒙受被民众质疑的风险,也不肯真的让侍君离开她..... 这.....可如何是好? 本应该是和美的晚宴,却因为刺客的刺杀而变得乌烟瘴气。 秣倾带苏轻回苍梧宫好好休息,临走时又脚步一顿,回身冷厉声道: “传令关闭宫门,此事朕要彻查!” 薛婉柠微僵。 苏轻其实在药粉覆上的那一刻便不疼了,只是微微垂着眼睫,看着带他回到苍梧宫的人小心至极地为他吹气。 系统出品的药物大部分都有着限制,无法对除宿主以外的对象发生效力..... 不然秣倾就算花光了积分也不想让他疼。 她已经觉得自己心脏在一阵一阵地揪着疼了。 不管是什么时候,她都只能让他受伤....... 苏轻看了她一会儿,才哑声开口: “妻主,我不疼。” 秣倾眼睫轻颤。 苏轻低眸: “这件事让我来查,可以么?” 秣倾顿了顿: “等你伤好再说。” 苏轻却只是语气平缓地道:“不碍事。” 最后还是依了他。 这件事交由皇侍君处置是群臣都没有想到的,这样一件针对皇侍君的秘辛,陛下竟然毫不避讳地交给在岚国,本来不该有任何权利的男子来查,简直就是毫无底线地纵容着宫中那位,群臣下意识地想要开口说此举不妥,就注意到他们陛下的眼神格外冷。 微怔之后没敢再开口。 今日的早朝结束得异样得快。 因为皇侍君要审理此事,散朝后的朝臣也没有离宫,而是神情沉默地候在殿外。 最后证实是薛丞相与使臣有旧,与他交游时,身边小厮被收买,在宫宴的酒水中下了软骨散,一种能使人失去所有反抗之力的药物。 女皇陛下震怒。 下令将丞相削职押入大牢,薛婉柠脸色镇定地说冤枉,秣倾冷笑: “朕和群臣都中了招,丞相的下属却恰巧在刺客得手之后赶来,丞相这也未免太冤枉了!” 说着不等薛婉柠辩驳,便有侍卫上前将她制服。 薛婉柠还算镇定。 她对自己的才能有信心,岚国的女帝若还想治理好岚国,势必会惜她一命。 却没想到来到天牢中的人,是苏轻。 依旧还是如玉面容,清雅出尘,可是眉眼却是那样的冷。 薛婉柠多智近妖,上一世根本就未来到岚国,这一世假意不知沧澜使者的刺杀计划,配合他们,又让人来救驾,无非是想邀功,恐怕也还想着,若是能揭穿他的身份,更好...... 他与薛婉柠结识不过是因为她是母亲的学生,她竟还真的以为可以左右自己的选择,还差一点让妻主受伤...... 芝兰玉树的男子剑锋已移出剑鞘,薛婉柠才回神,大骇: “无忧!” “我对岚国有功!” 眼前月白衣袍依旧的人好像没有看到眼前溅的血,只是缓缓地把剑放回剑鞘。 他宁愿自己为陛下分忧,也绝不可能将这个隐患留在陛下身边。 丞相在狱中无故暴毙,这件事引起了群臣的极大愤慨。 秣倾在大殿上发了火: “如果案子是朕审的,你们是不是也要将薛婉柠的死推到朕的头上来?!” 他们的女皇陛下疾言厉色: “朕的侍君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让满朝文武满意?!” 伴随着这疾言厉色的贬斥的,是女皇陛下甩下来的奏章,个个都是言辞激烈地抨击皇侍君公权私用,公报私仇。 秣倾见群臣伏地,冷笑,语气暴戾: “既然诸位对皇侍君如此不满,看来朕这个女帝也做到头了,皇族并非毫无所出,你们还是自择明主,早废帝位吧!” “陛下,使不得啊!” “退朝!” 前朝风波四起,民间却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 丞相被杀,好在岚国前朝还有老臣坐镇,也不算群龙无首,可是他们的女皇陛下像是真的动怒了般,竟然一连几月,都不曾上朝。 只是偶尔处理下政事。 群臣对此惶恐不安,几番请德善传达他们的惴惴不安之意,陛下却好像从未收到过一样,不仅不上朝,和皇侍君也更加如胶似漆,群臣是又后悔又无奈。 一个尚且算是有手腕的丞相,和一个政事毫无错处的女皇,谁都知道该偏向谁,他们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要开罪皇侍君? 如今却只能自讨苦吃了。 时间一长,叫苦不迭的群臣竟也习惯了这样前朝自治,陛下只需圣裁要事的模式来处理政事,不再一天一道折子地请他们的君主上朝了。 秣倾对这样的局面表示很满意。 苏轻本来还担心自己一意孤行杀了薛婉柠会让她为难,都准备好了罪己诏和假圣旨,为一直挡在他面前的陛下,挡下这一次,没想到她却直接放权朝臣,心安理得地待在自己宫里与他弹琴翻书,好像根本不在乎这她前世苦苦维持的天下。 苏轻恍然一瞬。 想起那个与他交换的声音说过的“她恨不得拿天下去换你”,眼睫轻颤。 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的人手指已经覆上了他的手背,压着琴弦,缓声问: “夫君,我们今日弹《千里远》好不好?” 《千里远》是古时远聘的楚文越所作。 他为岚国与邻国的盟约,远赴北方,成为了邻国君主的男侍,却被折磨致死,死前因为悲戚无法回到家国安葬,撑着病体写下这曲《千里远》,所以岚国才有皇室不可与异族通婚的传统,来避免这样签订盟约,子民却又被凌辱的局面。 苏轻低眸:“为何?” 秣倾想了想,看他,缓声: “阿轻远游过,到过母国对不对?” 苏轻喉头滚动一下,哑声:“妻主.......” 秣倾弯眸:“你现在就是我的皇侍君,我若在位一日,沧澜与岚国必将永存旧好。” 她也会,永远珍重她的阿轻。 不让任何事,任何人,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 夜夜流光相皎洁26 苏轻只觉得心脏柔软处都被她攻陷了,流淌着的每一分都在触动着他隐秘的心思,心底微哑的声音在持续不断地重复确认和希望。 让这个人永远这么温柔,珍爱地望着自己。 清风朗月之人缓缓低眸哑声: “好。” 沧澜与岚国,永存旧好。 如同他和妻主,永远相依相守,不可分离。 秣倾去处理政事之后苏轻坐在轩窗之下看着古朴的书卷。 指节突出,手指修长。 一袭青衣,身姿挺拔的男子拱手行礼道: “殿下。” 正是青雾。 苏轻没有抬眸,只是声音和缓道: “你和鸦杀回一趟沧澜。” 男子清雅的声音伴着殿外呜咽的风声,好像祭祀天地时,响起的寒凉的罄钟,语气再平稳,也无法消除掉这句话里的狠意和冷意: “不必手下留情。” 青雾神情一肃: “是。” 沧澜国君暴毙,其幼弟继位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岚国。 之前的沧澜国君一直与邻国秘密合谋想要攻打岚国,即使是几番受阻也不依不饶,此番暴毙之后,对不欲卷入战争的岚国来说,的确是件好事。 隐隐打压着岚国的敌国国君逝世没了,沧澜内乱严重,自顾不暇,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还分心想着攻打岚国,岚国不必再怀着外敌入侵的隐忧,自然可以自由安稳地继续发展。 秣倾一听到消息便知道是谁的手笔。 之前的沧澜皇帝,是左丞相的二弟,游明王的嫡子,皇位也是在逐鹿中,弑父弑君得来的,为人心思深沉,尤其忌惮其他皇室血脉将自己的罪行呈现在所有人面前,所以对待沧澜其他的皇室,手段一向狠绝。 此次刺杀,未必也就是单单针对她而来,说不定这位皇帝,就是想借着她这岚国女帝的死,来挑起民众的愤慨,将苏轻置于险境,再联合其他国家,举兵入犯,到时候一举两得。 只可惜,他没想到苏轻对各种毒都免疫,没有中招,自然也不可能让秣倾的安全受到一点点威胁。 他居然敢派使臣刺杀妻主,苏轻无论如何也留不下这个人了,所以才命青雾和鸦杀永绝后患。 青雾和鸦杀来禀报事情进展的时候苏轻正在和秣倾对弈。 眉眼温润如玉的男子眸中是依稀可见的笑意,泛着柔情缱绻,与他对坐的人即使穿着尊贵的皇袍,神色却也是如出一辙的温柔缠绵。 两个来禀报的人有些迟疑地对视一眼,两人却已经发现了他们。 男子执棋,温声道: “说吧。” 青雾和鸦杀便毫不隐瞒地将在沧澜查到的,和做的一切都恭敬地如实禀报了。 刺杀一事,确实是那性情阴沉,心狠手辣的沧澜前皇帝所为,想要借此一举攻溃岚国和他们殿下。 他们便收买了某个对他怨愤已久,却不敢表现出来的妃子,让她每日在他的吃食中加入慢性毒药。 很快,这个残害手足,大逆不道的逆贼就在睡梦中,七窍流血而死了。 他们借左丞相,也就是长公主之前在沧澜的旧部,扶持起来的,新任皇帝,则是性情温和,不喜攻伐之辈,而且很尊重长公主这一脉,所以算得上是沧澜帝位的最好人选,日后想必也能与岚国永结同好。 苏轻淡然地应了一声,两人便自觉退下了。 秣倾却是看着对面的人,眼神颤动,最后伸出手握着他道: “夫君。” 她想说什么,然而最后还是没说。 她只知道上一世他几乎为自己付出了一切,这一世,他却依旧为自己尽心谋划,不管是岚国还是沧澜,似乎只要是她想要的,她的阿轻都能帮她抢回来。 秣倾眼睫扇动,就感觉到手中玉质的温凉棋子,被他拿下,清脆悦耳的撞击声响起,是棋入棋盒了,可是他们明明还没有下完....... 恍然间已经被倾身揽着她的人吻住。 没有其他人身影的寂静宫殿里,绰约的人影亲密地拥吻。 德善本来是想禀报加急捷报的,远远看到这一幕,心一跳,立刻敛眸俯首退出去,轻声细语地招呼其他宫人和随侍今天都不准进苍梧宫了。 陛下和皇侍君,是越来越...... 德善低咳一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疾步离开。 捷报内容很简略: 沧澜自从那个贼子登基之后,便设下的,作威吓之用的十万军队,昨日往后退后了数里,示好,表示不再有进犯之意,饱受骚扰的边境民众,总算能安居乐业,不必提心吊胆地提防着边贼突然出现,将家中洗劫一空了。 沧澜主动示好,其他本就不欲与岚国为敌的小国自然也臣服了,定时上供,按照天朝制度修订盟约,共为友好。 内无庸臣奸佞当道,君王荒唐偏信,外无强敌窥伺的岚国蒸蒸日上,却也在女皇陛下的吩咐下,时时刻刻地准备着作战,不敢有半分松懈。 岚国的朝臣和百姓都对现今的岚国感到非常满意。 两个人也对宫中能够平淡幸福地长相厮守的生活感到很满意。 偶有新官上任,提出建议时必有请陛下和皇侍君保存皇嗣,以继血脉这一条,已经习惯了为这位任性的女皇陛下处理大部分奏章和政务的大臣们却总是叹着气,将奏折打回去。 之前的教训已经够惨烈的了,他们又怎么会冒这个险。 钦天监在他们陛下那里还说得上话,某日直接跪下道: “陛下,昨夜星轨移位,恐需早立储君........” 要不是秣倾之前真的是靠着钦天监找到的苏轻,她或许会真的以为这个钦天监只是借着星象的虚名,来和群臣一起逼迫她早立储君。 可是她如今连一个子嗣也没有,自然不可能想立储君就立,最重要的还是孕育皇室血脉,再怎么绕,也就只有这一个目的罢了。 秣倾眉眼微动。 御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秣倾缓声道: “爱卿,可曾看过二星重叠的景象?” 钦天监微怔,下意识地摇头,又俯首: “陛下恕罪。” “臣才疏学浅,陛下若是真的想知道,便可去藏书阁内翻阅典籍,或许能有所收获。” 秣倾若有所思。 上辈子她的阿轻手腕上有一道疤,她往日就是根据这个,来分辨跟着她的那么多的暗卫的,在钦天监指示说连城有皇侍君的命格的时候,她在大殿上失态,也是因为确信,她看到了连城手腕上的疤,和她的阿轻一模一样。 所以尽管连城给她的感觉再陌生,她还是迎他进了宫,封他做皇侍君,对他礼待有加。 如今她找到了她的阿轻,手腕上没疤,可是却是她一直安稳爱着的人。 她只想知道,所谓的有皇侍君的命格,是不是因为她的阿轻的灵魂曾经寄居在那具身体里,才导致的形象变化,而她的阿轻,又是怎么,从她一个人的阿轻,变成丞相府的幼子苏轻的。 夜夜流光相皎洁(完) 钦天监退出御书房时才意识到他们陛下根本就没有正面回应储君之词,而是借由另一话题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不由得暗叹一声陛下真是老谋深算。 结果许久未曾上朝的女皇陛下竟然不久就召集了群臣,与皇侍君在凤禧宫接见了他们。 没有多余的废话,直奔主题: “前几日钦天监说,星象有异,劝朕早立储君。” 握着皇侍君的手的人温声: “朕日思夜省,偶感凤体有恙,确实不宜后延此事,所以今日在此召见诸位爱卿,请各位与朕,与皇侍君一起,选出可堪帝位的宗室之子,以备不测。” 群臣都愣住了。 陛下,陛下的意思是,她要立宗室之子为储君?! 很快便有人伏在地上,大呼不可。 皇室血脉本来就得岚国民众看重,宗室之子虽都为皇室所出,可毕竟不是他们陛下的嫡系血脉,若是未能继承陛下的天命之身,该如何是好? 这万万不可啊! 秣倾挥手: “朕意已决,诸位爱卿既然也这么关注这件事,不如就好好地在这十五个幼童之中选出一位天资聪颖,可堪大位的人来,朕和夫君自然会亲自教导。” 群臣再三恳求,也不见他们陛下回心转意,反而与未发一言的皇侍君温柔有加地细细交谈起来,顿觉心中苦涩。 早知如此,他们何必让这位入宫? 最后无奈地在十几个年岁差不了多少的孩童中,选中了一名女童。 秣倾对上背脊挺得笔直,眸光坚毅的女孩的眼神时,顿了一下。 之前她还奇怪为什么在任务世界都对她们没有那么多约束的主神突然告诉她,不要干扰这个世界的主线,也就是不能随便就撂了女皇这个位置不干了,现在却好像明白过来。 这个世界维持下去的基本条件就是如今六国相持的格局。 这其中哪怕有一方崩溃,整个世界都会瞬间分崩离析。 她只是个配角,既然杀了原本的主角秣岚和连城,就必定要等到下一个主角出现。 薛婉柠应该是第二个,但是好死不死的,男主角是沧澜的那个暴君。 如今也死了。 所以这个世界就干脆诞生出了第三个主角,大概就是眼前注定要继承岚国的小女孩了。 秣倾看了她几眼,颔首: “你可愿?” 小女孩道:“愿意。” 能坐上高位,手刃仇人,她怎么会不愿意! 秣倾本来就不想干了,这回有人来接班,自然轻松得很,又见秣岚确实天赋绝佳,根本不需如何教导,便能将帝王之术,治理之理,都学个十成十,根本就是天生的君主,便很心安理得地将岚国的事务都交给她处理了。 就这样过了三年,秣倾突然有喜了。 已经改名叫做秣月的小姑娘沉默着批改奏章,本来应该高兴,想着她和陛下可能会因为幼子产生嫌隙,便觉得心里一阵紧缩,不由地咬唇。 处理完朝政之后,却是被宫中那位叫过去。 秣月最讨厌的人。 明明陛下亲口允诺会教她骑马射箭,只是因为皇侍君不高兴,陛下就只好站在一旁观摩,指导。 还有午膳时,无论她夹了什么给陛下,都会被皇侍君身边的人接过,根本进不了陛下的碗。 还有很多很多...... 最让她嫉妒的还是陛下每日都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因此都渐渐疏于了对她的教导,哪怕她根本不需要陛下的教导也懂,可她还是希望陛下能够陪在她身边。 可就连这,也理所当然的,被苍梧宫里的那位阻止了。 秣月恨恨地想等她登基了,她一定要为陛下选出天下容颜最盛的男子,取代了他的位置,好叫他不敢再仗着陛下的喜爱而肆意妄为,到了苍梧宫却是整理好裙摆,恭敬行礼: “皇侍君。” 陛下知道她亲生父母尚在,所以未曾要求她改口,只是礼仪用度,一切均与皇长女无异。 坐在轩窗边上的人似乎正在整理和陛下的棋局,闻言没有抬眼,只是淡淡道: “妻主怀孕了,你可知道?” 秣月敛眸:“知道。” 声音如环佩撞击,碎玉清响的男子平静道: “你好好护着她。” 秣月微怔,下意识地抬眸。 就看到容颜绝色的皇侍君对上她的视线,颜色极浅的瞳孔里,漾着很细微的碎芒,看上去似乎温柔又多情,却泛着足以让人胆寒的冷光。 是警告。 “她若平安无事,我自然可以全力助你待在这个位置上。” “如若不然.......” 黑白棋子碰撞着落入棋盒,秣月只觉得心神震动: “我必定十倍百倍还给你。” “无论你是谁。” 秣月慌张跪下: “皇侍君!” 她尽量稳住心神,颤声道: “您多虑了,秣月绝不敢,绝不敢对陛下的孩子有任何冒犯!” 苏轻本来就从未对秣月放过心,纵使这几年间,他的人一直监视,也未曾发现秣月对妻主有什么不利举动,他也无法放心,这才在陛下怀孕之后,来敲打她一番。 他绝不能允许有任何人对妻主造成伤害。 事实是,在举国的祝祷下,他们的孩子诞生得很顺利。 天降祥瑞,钦天监说皇子这是保佑国运的星象,只要皇子在一日,岚国的国运便会连绵不绝。 皇子降生成国师的星象,所有人都放了心。 苏苑生得冰雪可爱,从出生起便是所有人的掌中宝,哦,除了他父君。 父君因为不喜他总是靠近母亲,所以总是敛眸让其他宫人将他在母亲来之前抱走,好在母亲十分疼他,见不到他总要四处打发宫人来训,他也就总能在父君沉默的神情中抱着母亲撒娇。 可是母亲后来似乎也不肯抱他了,总是道让父君抱,两个人都不愿意,最后岚国的小皇子只能扁着嘴,看着母亲和父君抱在一起,而忽略了他。 索性去找皇姐玩。 皇姐是明君,每日都要处理很多很多政务,所以他也只能在有的时候才能和皇姐在一起玩,但是皇姐也很喜欢他,每次都给他带好多好多吃的和玩的,在哪里都不缺宠爱的小皇子于是心安理得地跟着皇姐混了,把只会卿卿我我的父母抛在了脑后。 秣倾表示这小子终于长大了,不粘人了。 苏轻只是缓缓地把他的妻主抱进寝殿。 这次他一定做好措施。 不让世界上再多一个和他抢妻主的人。 世界意识跪了: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父母的! 系统嘀咕:父母是真爱,孩子是意外,很正常。 世界意识:...... 你说得对。 零七号和苏轻才是真爱,苏苑就是个意外。 秣倾番外(1) 她自登基始,便有贴身暗卫保护。 母亲让她在三十二人中挑出一人来,作为暗卫的首领,随侍在她身边。 三十二人站在她面前,人人都戴着黑铁面具,目光坚毅,她却一眼看中了站在最后一排,双瞳清澈的人。 她给他起名叫做阿轻。 阿轻总是做得最好的暗卫。 给她准备衣物,茶点,保护她的安全,刺杀反贼...... 每一桩每一件都完成得很出色。 其余暗卫原本不服气他这暗卫首领的位置,可是渐渐地也愿意臣服了,对他的命令执行得很坚决,阿轻在暗卫中的威望也越来越高。 可是阿轻对待她的态度却从来都没有变过。 温凉的茶水,和热腾腾的糕点,无论他们去哪,在哪,戴着面具,沉默寡言的人总能拿出来,递给她吃,而且每次注视着她的时候,平静深邃的双眸都会泛起很浅的涟漪。 那是她唯一能够判断他是高兴的时刻。 可是很快便有暗卫暗中向她禀告说亲眼见到阿轻和不明身份的人会面。 她虽然没说什么,心底却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开始渐渐疏远阿轻。 帝王就是如此,一点点对旁人的盲目信任,都往往至于颠覆一个国家,她从母亲那接过岚国,接过帝位的担子十有三载,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暗卫就断送自己的宝座。 可是调走他之后,偶尔她还是会失神喊他的名字。 每次喊错时身边的新任暗卫首领总会沉默,被降职了的暗卫也会默默地捏紧手指。 有一次她感染风寒,迷迷糊糊间喊了数遍“阿轻”,感觉自己抓到了他的手,便不再叫了,安稳睡去。 最后病好的时候眼睁睁看着他因为不顾首领阻拦,来到她榻前,被鞭罚,至遍体鳞伤,手指青白。 她转身的时候以为自己会心硬一点,直接就这样舍弃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顿住了脚步,然后哑着嗓子把他升回了暗卫首领,仍然守在自己身边。 她记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明明是晦暗漠然的双眸,却好像漾出了很浅的磷光。 他在高兴。 秣倾气恼此人对自己的影响,怀疑他待在自己身边迟早会图谋不轨,可是再也没让他离开过自己的身边。 他就像影子一样,默默地守着自己批改奏章,守着自己在大殿里从午夜待到凌晨。 阿轻第一次对她开口是在她生辰那天。 她照例去上早朝。 路上他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主子,今日是你生辰。” 她记得自己当时猛然被击中的心脏,带着剧烈的回响,还有自己冷漠至极的回复: “所以呢?” 阿轻没说什么。 事实上那日他去领了罚,在她睡不着,站在院中的时候,带了一方方帕裹起来的糕点。 没有开口,清澈至极的眼睛望着她。 她问过他愿不愿意永远跟着自己,身形清瘦的男子只是缓缓垂眸,最后哑声道: “只要陛下需要,阿轻就在。” 那是他第一次喊陛下。 后来就再也没有改过口。 前朝局势因为心怀异心的权臣变得异常紧张。 她开始派人监视阿轻,派他出去进行凶险至极的暗杀任务,都是些朝廷律法根本约束不住的王公贵族,身边高手成群,他次次回来时,身上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她知道那是别人的,竟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赏他药品和珍肴之后,便置之不理。 可是他每次都能做得很好。 几十个暗卫一起出动也未必能解决的用毒高手,他也将其一击毙命了。 那回他受了很重的伤,在倾盆大雨中,捂着胸口来向她复命。 明明脚下的血水已经淌到了门外,却还是姿势极其标准地单腿跪地,缓声说不辱使命。 她给他拨了很多药物,让他好好休息。 但是这次行动暴露了。 右丞相在朝堂之上,极尽愤懑之语,抨击派出杀手杀死威武将军和其门客的凶手,而且和其他大臣联名上书,要求彻查此事。 更令秣倾震怒的是,他们在威武将军府,找到了一个宫中才有的丝线绣成的锦囊。 她想过找人顶罪。 她真的想过。 天牢里的刑罚有多恐怖,身受重伤的人怎么撑得过去。 可是这同样也是右丞相与她这个堂堂女帝的博弈。 她如果不能交出真正的凶手,而是找人顶罪,若是被审理此案的朝廷命臣发现,女帝之位,就很有可能不保。 她才登基没多久,不可能这样将帝位拱手相让。 所以她去看了阿轻。 戴着面具的人嘴唇苍白地坐起来,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她用最温柔的语气告诉他他马上就能好了,也说,朕马上就要选拔侍君。 她知道他喜欢她。 击溃一个人的方法很多,可是她偏偏选择了最狠的,她没有在意他的阻止,在血色褪去的人的绝望之下,摘去了他的面具。 就如预料当中一般,疤痕显眼,面相丑陋。 可是眼神还是那么清澈,就算眼尾泛红。 她记得自己的玩笑,如果阿轻生得美,她必定迎他入宫。 阿轻是对她最好的人。 她离开之后,阿轻便向宫中的人投案了。 德善将此事拦了下来,低声问她要不要将此事报给负责审理此案的朝臣。 她就透过帘幕,看到身上伤痕还没好的人,跪在她面前,低垂着头。 她说:“交出去吧。” 她知道跟了那么多年的人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就算死在天牢,他也不能把自己交代出去。 她让跟了那么多年,甚至于她知道,她也动过心的人,为了自己这么一个冷心冷情的人,把命交出去。 可是他听了。 他在天牢受尽折磨,也没有吐露半个字,最后凌迟而死,她只去见了他最后一面。 半月后她大婚。 可是看着那些她原来所欣赏的,绝色容颜的男子,竟然就真的失去了任何兴趣,索性用政务麻痹自己。 可是大敌已除,政务又怎么可能真的一直繁忙。 她只是总是想起阿轻。 想起那个会哑声回答,他的声音不好听,长得也不好看,所以只会默默地守在她身边的阿轻。 为什么人总会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呢? 她不知道。 但是很快钦天监就指明了苏轻是皇侍君。 左丞相让他跑了,她也没有追究。 她根本不在乎谁是皇侍君。 直到她遇到长相和声音都酷似完美的阿轻的连城。 阿轻其实不丑,他只是脸上有疤痕,若是除去,应当也是和连城一样芝兰玉树。 她迎娶了连城,可是不久便发现他与秣岚有染,谋划着她的皇位。 她没有阻止。 秣倾番外(2) 或许是为了弥补她知道早就不在了的人。 她甚至认下了秣岚和连城的孩子。 可是直到这两个乱臣贼子窃取了皇位,她命不久矣时才知道,她的阿轻真的没死,她以为早就被她亲手害死了的阿轻,魂体竟然回到了苏轻身上,那位名满天下的无忧公子,左丞相的幼子,星象指明的皇侍君。 苏轻在离开岚国之后,有几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魂体便是寄居在阿轻身上,阿轻一死,魂体便自动归位了。 她的阿轻成了苏轻。 可是她不知道,却被连城和秣岚知道了。 他们知道他是阿轻,竟然在他吃食中下毒,害死了他。 还全数告诉了她。 她再一次纵容自己害死了她的阿轻。 她永远记得自己滔天的痛苦和怨愤,死前几乎咬牙切齿,声嘶力竭地诅咒道要化为厉鬼,让他们不得好死,最后死不瞑目。 也是在死后,她成为了魂灵才知道。 原来挑拨她和阿轻关系的暗卫,一直都是连城和秣岚的人。 那个最后暴露了阿轻的锦囊,也是那个人留下的。 他们想要收服阿轻,可是对她忠诚不二的人至死,也没有吐露出任何有关她的秘密。 秣倾也曾根据钦天监所说的,查找过御书房的典籍。 最后居然真的在一本古籍里找到过星象重叠的异象。 星象偶尔会因为人选外貌和性格的诸多相似,发生错误的指向。 她的皇侍君,自始至终都只有阿轻,苏轻。 她也曾问过苏轻是否知道自己在那几年间,待在阿轻身体上的原因。 和她一样,也已经回想起所有事的人哑声回答道: “在沧澜时受了一次伤,昏迷了许久。” 也就是那一次,他魂体不稳,寄居在了刚刚死去的人身上,失去了所有记忆,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她的影子,她的阿轻。 秣倾眼睫轻颤,忍不住伸手抱紧了他。 她其实在看到那些人拉他下去的时候就后悔了。 她急切地命令暗卫首领去追回,听了他的劝说之后,忍不住收紧手指。 最后在母亲的灵牌前跪了一晚,下定了决心,将头都磕破了。 第二天的时候本来要去天牢。 她想过的。 她想过的,大不了将她的阿轻抢出来,或是告诉他,不用瞒,什么都不用瞒,阿轻供出了幕后的人,自然能少吃苦,也想过让那些审理的人不许碰她。 不过是母亲交给她的担子。 她就算把这条命交代了,也要把那个记得她生辰的阿轻救回来。 可是第二天她就中了叛徒的毒,发了高热,浑身滚烫,昏迷了几天几夜。 最后强撑着病体去看他。 在阴气和湿气都很重的牢房里。 她看到了满目的血。 她的阿轻被绑着,遍体鳞伤,连衣衫都被鲜血染红了。 本来就生着病,意识昏沉的人站立不稳,直接就跌在了浑身浴血的人面前。 暗卫首领听到她颤抖着让他喊太医来,听到阿轻嘶哑着声音说要成为她下一世最钟爱的侍君,也听到她哭着说: “我不要了......阿轻,我不要了......你回来好不好........” 可是他们来得终究是晚了。 后来女皇陛下就病倒了。 整整生了三月的病,每次都昏沉着喊“阿轻”。 暗卫首领就会冷眼看着,然后给她下足以致幻的药。 让她错把连城看成了她的阿轻的样子。 宫中谁人都知道女皇陛下几乎是对皇侍君百依百顺。 几乎不舍得他亲自做任何事,就连心有所属的连城,都止不住动过心。 可是秣倾看他的眼神太虚无缥缈了,几乎是毫不遮掩地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她也从来不肯碰他,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可以作为替身弥补的对象。 连城不敢相信,这样高高在上,冷心冷情的女皇陛下,居然真的爱上了一个身份卑贱的暗卫,还准备永远都把自己当成那个已经死了的暗卫的替身。 于是又启用了原来的计划,和秣岚联手准备除掉她。 可是秣倾只是默默地看着,从来都没有阻止过。 甚至于后来,秣岚诞下一子,还在谋划着慢慢毒死她的人将那个婴孩抱到她面前的时候,秣倾都恍惚了一下。 如果阿轻和她有了孩子,应当也会像这个孩子一样可爱的...... 于是将这个孩子封为了皇长子,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抚养。 那个时候她的致幻药已经服用得太多了,在别国围猎时,甚至都没有把她的阿轻认出来,只以为身边的人,才是她有所亏欠的人....... 可是暗卫首领一直都对身体素质强硬的阿轻的死心怀疑虑,怀疑他是假死,寻了方士要了指引的罗盘,竟然就真的在那晚响动了,指向了苏轻的方向。 暗卫首领一看到苏轻那张脸,想起阿轻临死前说过的话,就暗道不好,立刻将这件事禀报给了连城和秣岚。 为了避免引起怀疑,这两个心狠手辣的人就在吃食中下了慢性毒,而且暗中分开了两人,让他们没有见面的机会。 上辈子苏轻就这样,郁郁而终。 秣倾也在知道了所有真相之后,心怀怨愤,吐血而亡。 跟着世界意识到了快穿局,抽取了全部记忆,成为了零七号。 可是即使没有记忆,即使已经不记得她有所亏欠的人,秣倾每次自主选择的任务对象,总是女皇,她当了不知多少世的女帝,也遇到过不知道多少个,容颜绝色的男子,可是那些对她有着特别吸引力的绝色之人,没有一个有着苏轻那样的眼神。 几乎只是看了一眼。 她就知道,苏轻是不同的。 他是所有人之中,唯一一个,让她想要执手相伴一生的人。 她对所有肢体接触动作的排斥,和对绝色之人的偏好,也好像全都消失了,在她找到了对的人之后。 她在快穿局寻找了那么多世的人,最后还是回到了她身边。 她曾经在梦中允诺过他的大婚,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有绝不再对他起疑,这一世终于完完整整地全部做到了。 他们还有了,他们的孩子。 长得那么像阿轻,聪颖伶俐。 还有也会时常吃醋,会和小包子争她的人。 她补上了完满的一生。 秣倾时常会想,这一世于她而言已是再好不过,她已别无所求。 世界意识听到“谢谢”的时候忍不住笑眯眯地对小包子做了个鬼脸。 他们的世界结束了,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以让他们继续相知相守。 弥补遗憾之后,能够守护着彼此,这是来之不易的幸事。 他们会好好珍惜。 苏轻番外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 直到他遇到他的陛下,才有了自己的名字。 她叫他,阿轻。 他跟着陛下的时候她还没有成年,眉眼英气,容貌极盛,眸中的光亮胜过岚国的烈日,仿佛生来便是那么耀眼灼目。 而他是被她选中作为暗卫首领的人。 作为贴身随侍他要做很多,最重要的是保护这位未来的女皇陛下的安全。 可是他却总是在看到糕点的时候,下意识地拿帕子包好,回身递给从来不缺这些吃食的人。 这种举动在旁人看来多少有些逾矩,可是她却很喜欢。 接过糕点的时候,眸子会像月牙一般弯起,神情烂漫得好像天真纯善的孩童。 没过多久陛下登基。 他依旧喊主子。 她的日常总是很繁忙的,上朝,处理政务,接见群臣,偶尔还要练习骑射书法,帝王之术......她总是默默地坐在大殿内,将先帝嘱托她的事,一件一件完美地完成。 从日暮西沉到曦光微露。 连吃块糕点的时间都没有。 她生辰那日他原本以为宫人和内侍都会记得,可是没有,就连从小陪她一起长大的内侍总管,都只是微微垂着眸,平静地看着似乎一点也不记得今日是什么日子的人穿衣上朝。 路上他忍不住哑声开口: “主子,今日是你生辰。” 可是神情已经变得威严冰冷的人只是反问: “所以呢?” 他擅自开口,领了罚,在房中上金疮药的时候,透过轩窗看到了她,站在院中,月光寒凉如水,全数倾倒在她身上。 他心里一阵尖锐的刺痛,最后还是默然地把衣服穿好,拿上准备好的糕点走到了她身边。 她在看到糕点的时候,清浅的双瞳里,泛着的粼粼波光,比他见过的所有月色,都要美。 很快青雾他们便找到了自己。 可是他不相信这世上有魂体出窍这个病症,所以没有理会他们。 陛下却无故降了他的职。 他不在乎暗卫首领这个位置,他只想守在她身边。 守在那个原来,写字写得睡着了,也会偷偷地看一眼窗外的女子。 她在他心里一直是喜欢春花秋月的小姑娘,而不是被迫成为威严的女皇的陛下,就算她后来试探他愿不愿意永远忠心耿耿的下属,彻底断绝了他对她的心思,自己从此改口之后,他也从未,从未真的把她当成陛下。 可是陛下似乎不愿意让他守在她身边了。 他不再是暗卫首领之后,只能和其他暗卫一样,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暗中保护她。 有好几次,她恍然喊自己的名字,他的手指都捏紧了,却还是把迈出的脚收回了。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 可是那日她感染风寒,昏迷呓语,每一声念的,竟然都是他的名字。 明明暗卫首领的眸光已似利剑寒刃,阻止他上前,他还是三步做一步地到了她榻前,握住了脸色潮红,睡不安稳的人的手。 这是他唯一一次逾矩。 榻上的人却也好像是有意纵容着他一样,紧紧地与他相握,然后安然睡去。 他听到自己的心脏,也许灼热的温度,比全身正在发热的人,还要高。 受罚的时候他几乎是恍然地想,他大概是真的,恋慕上了永远都不会属于他的人。 血色蔓延至眼底的时候他看到了她转过去的身影,却只是在剧痛中默默地垂下眼睫。 他从不奢望她的偏爱。 他以下犯上,心怀不轨,肖想着高高在上的人,这本来就是他该承受的。 可是她却顿住了脚步,哑声传令让他回到她身边。 他在回房的时候才恍然地阖眸。 她居然,再一次纵容了他。 他们的相处回到了以前。 他仍旧守在她身边,她的政务却更加繁忙了,他只能站在没有光的昏暗角落,近乎贪婪地注视着不属于他的人。 陛下对他的疑心越来越重。 他又卸任了暗卫首领,开始了单独的刺杀任务。 越来越凶险的刺杀让他的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 早就习惯了受伤的人,看到了赏赐的药,却从来都不用,只是熟练地掩盖住身上的血腥味,假装自己已经上过药了。 这么明显的任务指向,他怎么会不懂。 他的陛下,想让他死,他知道。 可是已然对她倾心的人却没办法让自己恨她。 这江山对她太重要。 她为了做一个合格的女帝,努力了十几年。 而自己只是被她看中,得以留在她身边的暗卫。 所以他只是淡淡地等待自己的死亡。 可是每次在复命时,却还是会觉得心里安定,哪怕是只看到她的衣角,他也会恍惚地觉得身上血痕不再泛疼。 直到他的任务暴露。 他感觉到自己快死了,却还是期盼着她会来。 她果然来了。 用她从前偶尔也会不自觉地流露出来的温柔态度对待他,虚妄地好像梦境,却又在之后狠狠地将梦境击溃了。 他知道她早有侍君,可是她却还要再娶。 她身边会有那么多人,独独不可能是他。 为什么他会是一个貌丑,永远只能以面具示人的暗卫,而不能是与她身份般配的世家公子?他也想好好地,同她在一起。 她却伸手摘下了他的面具。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被狠狠揪紧了。 陛下不喜欢貌丑之人,他一直都知道,可是在那天晚上,他才无比清晰地认识到,陛下永远不可能是他的陛下,她会有比他好上百倍的人。 他按捺着自己心里卑鄙阴暗的想法,收回了带着麻药的银针,投案了。 他知道只有自己能完美对上所有细节。 他在天牢里受尽折磨,主审官不死心地拷问着他背后究竟有谁指使。 其实他们从始至终也不过是想抓住帝位上的人的一个把柄,逼她退位而已。 他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 被鞭打,被烙伤,被穿透的时候他没有感觉到半点疼痛,只是情绪平稳地等待着自己永远闭上眼的时辰,可是在蜷缩在地牢里,看到她跌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好像已经停止了跳动的心脏却剧烈地跳动起来,泛着生硬的疼。 她不该来。 那些人会怀疑。 可是她还是来了。 她眸里的泪水让他知道,至少有片刻,她是后悔的。 她怀疑过他的用心,想过杀了他,却还是在他濒死的那一刻来找他了。 他僵硬着手去拉她,用着最后的力气,告诉她,下一世,一定要成为能够站在她身边,光明正大地喊一声陛下的人,然后想着那群奇怪的人告诉他的,他不该是阿轻,而是苏轻的话,缓缓地阖上了眼。 再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不记得一切。 却还是在那日的暖阳下,一眼就看见了肆意耀眼的人。 容貌姝丽,耀眼瞩目。 一如当年。 星河不及你璀璨1 清蓝有些头疼。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主神说的度假世界会是这么个奇怪的位面,人人都拿奇怪的眼神瞧着她,明明她该是浩渺大海里自由自在的人鱼,哪都可以去,却被困在这个狭小的水族箱一样的容器里,被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人围观着。 这种感觉让她想要甩尾巴,从这里冲出去。 可是主神却只是温柔地安慰道,再等几天,就会有人带她出去了。 清蓝撇嘴。 她不想让别人带自己出去,她想自己出去。 不过主神对她们一向是很好的,所以清蓝只能按捺住自己,百无聊赖地在闪着粼粼波光的空间里玩耍。 水族箱外的研究人员不禁被眼前的场景迷住了。 荡漾着蔚蓝色波纹的水底,头发如海藻一般散落飘荡,点缀着磷光,眉眼精致,眸色深蓝,像是漾着大海和天空的纯澈的,唇似红樱的美人上身是光滑白皙如白脂的人身,下身却是一条巨大的鱼尾,这么看着宛如人类都无法雕刻出来的,绝美艺术品。 层叠的,折射出彩色光辉的鳞片是那么的闪耀瞩目。 上面细小的微光又是那么的美丽动人。 在这波纹中,宛如梦境里才有的瑰丽美景。 而此刻她正眼眸半阖地悠悠游着,线条精致而流畅的鱼尾灵活地摆动,出水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好像看到了那透明的鳍部淡青色的血管,像是神的恩赐。 典籍上曾经记载过人鱼这种生物是整个宇宙中,最受造物主青睐的物种。 她们美丽又强大,声音可以魅惑众生,一个眼神,就能让自制力强悍的军人失控。 她们是天生的海洋之王。 可是这种美妙又迷人的生灵,却在一场巨大的灾难之后,尽数灭绝了,独独留下这一条....... 他们本来不该这样囚禁她。 可是在几番基因检测都发现,她已经没有任何同类了之后,只能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把她留下来。 因为如果就这样将她放归海洋,现在还未成年,无法拥有强大力量的人鱼很有可能会沦为其他种族的食物。 这是任何,早就被人鱼的美丽所倾倒的人类,所不愿意看到的。 但是这条人鱼又很快即将进入发育期。 发育期的生物需要单独的,细致的照顾。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为她挑选一位,她足够喜欢的,同时他们也值得信赖的人,承担起照顾这条未成年人鱼的重任。 至少在她结束发育期以前,她选中的人必须让她免于陷入没有伙伴的哀伤境地。 如果是那样,心灵单纯又脆弱的人鱼会落泪,而她们泪水中所含有的特殊的物质,在与海水发生反应之后,就会凝结成珍珠。 尽管他们也很缺珍珠,但是对于这个世界上仅存的珍稀物种而言,让她这样孤苦无依地落泪实在是太残忍了。 所以他们正在尽力地让这条可怜的人鱼感受到他们的善意,以及引导她,做出最符合自己心意的选择。 好在,眼前这条前几天都显得怏怏不乐的人鱼,今天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追着自己吹出的泡泡就愉快地玩耍了起来,待会儿见到即将陪她度过发育期的伙伴时,也应该会很高兴才对。 很快报名成为候选者的人就一一出现在了人鱼的面前。 隔着特殊材质的透明玻璃墙。 人鱼似乎是注意到了他们,甩着那条迷人的,浅蓝色的尾巴,眼睛缓缓地眨了眨。 深蓝色的瞳孔深邃又瑰丽,像是浩渺的星河,就这样不含一丝杂质地盯着他们看。 候选者们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考虑到人鱼实际的生理需求,研究人员还没有任何了解,所以对于候选者的筛选,他们都适当地放宽了条件,尤其体现在性别和种族方面。 虽然人鱼天生亲近人类,也有过与人类结合,成功诞下生命的先例,但是那都是很久远的历史了,事实上这几百年来,由于缺乏资料记载,他们对人鱼的了解少之又少,更多的都是依靠那些号称到过人鱼国度的旅行者笔记里得来的。 根据他们的文字,研究人员推断出了一些人鱼的共性,而这些都在这条人鱼身上得到了印证,可是关于发育期,他们也只能尽力去满足她的需求了。 男性和女性,人类和兽族,甚至是神族和恶魔...... 都收到了他们的邀请。 现在站在这里的候选者,也有着各个种族的生物,但是人类居多。 这很正常,毕竟在这颗他们寄居的星球上,人类作为外来者,依旧拥有着最大的数量。 清蓝听着主神的解释,有些好奇地伸出手指,放在了透明的玻璃墙上。 她好像看到了主神说的,她觉得最喜欢的人。 人鱼似乎有了意向,研究人员立刻将候选者的投影投到了她眼前,让她选择。 眼眸微弯,神色纯真的人鱼毫不犹豫地指向波纹晃动的某个人影。 研究人员看清之后,却是微僵。 元,元帅?! 元帅什么时候报名了,他们怎么不知道?! 不,不对...... 小人鱼怎么能选择元帅阁下?!他的体质可是出了名的排斥异族啊!而且性情冷漠...... 研究人员有的已经迟疑地偷偷看向候选者中,气场强大的人。 那双带着淡漠的情绪的深邃双眸,一瞬不瞬地望着巨大水箱中,漂浮着的美丽身影。 看不清到底在想什么。 研究人员腿一软,最后还是基于人鱼和元帅的双重压力,按下了确定按钮。 结果出来了。 其他的候选者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地看着巨大水箱中的人鱼,却碍于最后被选定的人是整个星球权利最高的军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收回了目光。 虽然这位元帅在任何情况下,都没有表现出他的种族该有的占有欲,可是他们还是不敢去触及这位的底线。 毕竟,对一切都是漠不关心的元帅这次竟然选择了报名进入候选,已经能说明,这条人鱼在元帅心中,已经具有一定分量了。 他们可不想找死。 他们眼中的元帅却是淡漠冷情地在脑海中问: 好了没有? 系统憋着一肚子气:“好了!” 却还是忍不住想摔东西。 特喵的这个世界的男人是怎么回事!你忘记了一切就算了,还特么要我引导着你来见十一号?!你知不知道你再来晚一点十一号就要跟着上辈子那个渣男跑了!还冷着脸不愿意报名,不给你点颜色看就不准备来了是吧! 你看我以后给不给十一号告状! 让她让你跪搓衣板!!! 星河不及你璀璨2 研究所的主任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小人鱼好奇地打量着她自己选择的这个暂时的照顾者。 明明候选者里还有很多经验丰富,对其他种族也具有天生亲和力的种族,为什么人鱼偏偏选择了他们元帅??? 而且助手刚刚才告诉他,元帅居然是一个小时前才走后门拿到候选者资格的,也就是说他们的元帅还没有通过那些甄选条件,就将成为最后一条人鱼在发育期唯一的伙伴...... 这样真的不会出事吗? 他们的元帅却依旧淡定冷漠。 研究所的人员偷偷地看了眼他们元帅。 高挺的鼻梁和立体深邃的五官让他看上去更像是贵族,与常人无异的棕褐色瞳孔看起来更如琥珀琉璃般,流淌着星辰,这是他们元帅在外貌上具有的独特优势。 然而天生风流长相的人却是常年的淡漠疏离,浑身都萦绕着清冷矜贵的气势。 这也与他排斥其他种族有关。 可是生性喜静的人居然会利用自己的特权走后台,还成为了被选中的人,未免也太让人意外了些....... 他们元帅就算一时被美丽的生灵所吸引,可是确定在冷静过后,不会把小人鱼扔出来吗....... 这种生物的情绪尤其善变,心灵也脆弱而又美丽,万一被他们元帅伤到了...... 研究人员一边担心一边期盼着他们元帅改变主意,可是淡漠的人只是扫了一眼,负责的人就下意识地加快了手上的工作。 很快,他们元帅就在保证书上留下了精神力印记,然后看着漂亮的瞳孔闪过不解的美丽生物消失在了水箱内。 研究人员看着骤然平静的水面,有些怅然若失。 另一边的清蓝却是出现在了一方很辽阔的碧绿水面来。 她呼吸到了新鲜空气,立刻眨了眨眼,探出水面,海藻般微卷,又迷人的棕色长发散落在莹润的肩膀后,衬得眉眼精致的人鱼宛若翡翠般璀璨夺目。 然而在常年没什么情绪波动的人眼中,这种美丽注定是无人欣赏的了。 所以冷漠的人只是扫了眼眼前需要他“单独照顾”的人鱼,淡漠开口: “这是你日常的活动空间。” 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一个骨哨砸进了碧绿如翡的水面,溅起的水花让清蓝眯起了眼睛,神色烂漫地拍打起水面来。 她以为眼前这个人类在和她玩。 男人眸光平静地看向她,似乎是皱了皱眉,冷声: “安静。” 小人鱼不知所措地停下动作,眨了眨眼睛,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退。 足以让任何人甘愿付出一切的清澈眼神,却没有让男人有任何反应。 系统嘴角微抽,有些不忍直视这两个人以后相处的日常。 男人的声音在这封了顶的巨大别墅里,显得很低沉,华丽又冷淡: “有事吹哨。” 然后就转身,迈着笔直的大长腿离开了,留给身后的人鱼一个挺拔的背影。 系统:“.........” 世界意识扶额。 它就知道会这样! 清蓝委屈地抓起漂浮着的骨哨,鼓足了腮帮子吹啊吹,发出清脆声音的骨哨很快就失去了声响,男人情绪不明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闭嘴。” 系统:“.........” 你特么敢不敢再不耐烦一点! 清蓝仰头看向第三层那个挺拔的声音,报复似地用力吹哨。 已经用精神力封住了哨口的男人径直离开。 清蓝吹得脸都红了,最后不高兴地在专属的水域甩尾巴,带出巨大的哗啦作响的浪花,起码有三米高。 而走到了房间里的男人心安理得地坐下: “可以了么?” 系统咬牙切齿: “我让你把她领回来,不是让你晾着她的!” 你要给十一号留下心理创伤了知不知道! 男人淡漠地往后靠: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即使是说疑问句,这个男人的语气也平静淡漠地好像他才是掌控全局的人,理智冷静得可怕。 系统想掀桌: “好好对她!” 男人面不改色地拒绝: “理由。” 系统气炸: “你不想和我交换了?” 男人的语气多了一丝莫名: “我已经完成了你第一个条件。” 他平静地敲了敲桌面: “你是不是该向我展示一下你的能力?” 系统语塞,最后不耐烦地投射了一个荒芜的景象,语气不好地催促: “好了吧!快去看看她!她要是抑郁了你就完了!” 早知道还不如选那个渣男呢,至少发育期的时候清蓝还受到了他无微不至的照顾,至于眼前这个男人,呵呵,一失忆就这副狗样子,我就不信了,你能来找我们主神做交换,最后会喜欢不上我们十一号! 你给我等着! 男人顿了一下,记住刚刚闪现在眼前的景象,然后自若地起身,走到了走廊边缘。 清蓝委屈兮兮地抱着骨哨抬头看他。 尾巴耷拉着,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 男人扫了一眼,淡淡开口: “吃东西吗?” 系统快厥过去了: “她要的是安慰!安慰!!!” 谁要吃东西啊! 清蓝果然没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开始掉眼泪。 人鱼身上佩戴着的监测仪器剧烈地闪烁起来。 研究所的人都惊了。 这才被带回去多久?!就开始掉眼泪了?! 研究人员很快就拨通了他们元帅的通讯,语气急切道: “元帅!我们这边监测到人鱼的情绪波动很剧烈......您能不能告诉我们一下,她怎么了?” 其实他们更想说,元帅如果您实在不愿意不耐烦养,还是让小人鱼回来吧,小人鱼在研究所总共也才掉过一次眼泪,全所的人都心疼了一个星期....... 可是这才多久....... 再这样下去,他们实在担心小人鱼会留下永久的心理阴影...... 男人语气冷漠: “她没事。” 清蓝眼睛更红了,水底很快积聚起色泽圆润的上等珍珠。 系统恨不得抽这个男人: “立刻!安慰她!” 男人不为所动:“我为什么要纵容她?” 世界意识捂着额头。 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这么难带!为什么! 研究人员看着小人鱼的情绪波动就要超过阈值,被强制调回研究所了,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让小人鱼回来也好! 他们元帅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男人却是利落地挂断电话,漠然地注视着她掉眼泪,最后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冷声: “别哭了。” 清蓝扁嘴,红着眼睛伸出手。 系统都不忍心了。 十一号现在还处于发育期,根本没有自主思考的能力,在选定伙伴之后就会全身心地依赖伙伴,现在就算是知道这个男人不好,也还是下意识地伸手要他抱...... 靠!这个世界的男人未免太冷漠了! 世界意识却叹了一口气。 星河不及你璀璨3 男人却没有任何反应。 外表精致又纤弱的人鱼却好像执着地想要安慰的拥抱一样,缓慢地游到了水域的边缘,纤细的,在灯光下泛着很好看的霜白,带着点迷人的血色的手指搭在了地表的瓷砖上。 衬得她整个人好似掉落凡间的精灵。 纯洁清澈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男人。 系统忍无可忍:“你再拒绝她,她就要被强制调回研究所了!” “她要是真的走了,我就真的不给你任何线索了!” 男人眉眼微动。 然后在小人鱼专注的注视中,出现在她面前。 小人鱼忍不住弯眸,漂亮的尾巴压着波浪,掀起一个很小很精致的水花。 因为他的靠近。 系统突然有点心酸。 人鱼这种生物对人的情绪变化特别敏感,尤其是发育期,本来是该被宠爱,被哄着的对象,现在却是十一号小心翼翼地对待这个男人了--早知道这个男人根本不会哄十一号,反而要十一号像现在这样哄他,之前十一号还不如选择那个渣男! 男人的情绪却没有因为这个水花有任何的波动。 清蓝探出水面,伸出手要抱。 男人顿了一下,控制着自己不要在她接近的一瞬间对她下杀手,才微微敛眸,很简短地拥了她一下。 容貌近乎完美的水下精灵带着水珠的柔顺长发掠过他的手背。 被松开的人鱼歪着头,神色纯然地弯眸。 眸色很干净,纯粹,像是无暇的美玉。 男人漠然地问:“可以了么?” 小人鱼被他这样猝不及防的冷漠给刺激了一下,看了他一会儿,伸手要抱,男人漠然地没有反应,小人鱼的眼角霎时间就红了,强撑着不掉眼泪,眼神里带着脆弱和不解,似乎是不明白眼前的伙伴为什么又变得这么冷漠了。 系统再次警告: “你对她友好一点!” 它似乎是咬牙切齿: “反正只有三个月而已!你要是,要是再这么敷衍,就一辈子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线索了!” 男人的情绪却似乎没有特别的波动,只是依旧平稳地叙述: “还需要我做什么?” 清蓝眼眶又红了一圈,眼神倔强地望着他。 男人顿了一下,然后上前,像刚刚那样抱了她一下。 人鱼的尾巴开始小幅度地摆动。 最后男人面无表情地抱了她许久,小人鱼的心情指数才回归平静,甚至还比之前要好了不少,才松开他,落回水中,手指扒着透明的瓷砖,对他一笑,然后松开,自由自在地在这一方辽阔的水域里玩耍起来。 研究所的人员又是安慰又是心酸。 安慰的是小人鱼的情绪恢复平和了,心酸的是,元帅根本就不是能够照顾好小人鱼的对象,而且第一天就让小人鱼掉泪了,他们再不采取某种措施,最后一条人鱼可能就真的要抑郁了。 可是元帅不可能因为他们的劝说就让步.......他们还是要想想谁能说动元帅才行。 男人看着小人鱼玩得高兴,彻底忘了自己之后,又转身回了房间。 他正在休假中,没有任何多余的通讯,却还是习惯性地扫了眼列表。 眼神在研究所来电上停顿了一下,最后顿了顿,还是下了楼,在透明瓷砖上升起了一套桌椅。 简易的书房。 系统见他终于听劝了,松了一口气。 人鱼的睡眠时间不固定,发育期就更是如此,很快会根据她的身体状况调节水的温度的水域里,就静静漂浮着已经陷入沉睡的美妙生灵来。 天使在水纹中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男人却好像没看到一样,手里拿着书,淡然地翻看。 系统气馁。 这个男人,上辈子真的喜欢它们十一号么? 面对这么美的精灵,竟然一点想法都没有? 半夜的时候,黎勍把书放好,缓缓地阖眸,就这样在座椅上开始了睡眠。 睡足了的小人鱼却清醒过来,漾开温柔的水波,好奇地游到男人的下方,透过透明的瓷砖,她能看到男人的书房的轮廓,和他露出来的笔直修长的长腿。 她又绕到水域上方,搭着瓷砖,眨着眼睛望着他。 眸中流淌着很浅的流光。 带着天真,却偏偏又无比魅惑。 第二天的时候黎勍依旧按照原本的作息,在清晨醒来了。 小人鱼歪了歪头,露出和之前一样的,期待的神情,张开了手。 黎勍顿了一下,脚步转向她,抱了她一下,随即松开。 神情淡然得好像在完成日常任务。 小人鱼却很高兴地一直在水里追着他,到了厨房。 端起盘子的人看了她一眼。 清蓝尝试着发出声音,却是不连续的音节:“要........” 黎勍想着应该再多查阅一些有关人鱼的资料,边自然地将盘子递给她。 里面是三明治。 人鱼却没接,望着他,很浅很亮的眼神:“喂.......” 黎勍:“........” 纵然他再漠然,也不禁因为人鱼这样理所当然地要所有事都要他帮她完成的态度,而陷入一阵沉默,最后还是将三明治分好,在人鱼再次拒绝后,拿着刀叉,叉了一块递到她嘴里。 人鱼的动作很优雅迷人,眸中却满是天真的情绪。 像是无比地信任和依赖他。 黎勍喂完了,准备收盘子,人鱼居然伸出纤白的手指,扯着他的衣服: “还要.......” 黎勍沉默着让智能管家再做了几份,又喂了她两份,心满意足的人鱼才摇着尾巴松手,嘴角翘着,很开心的模样。 系统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果然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多余的。 下午的时候黎勍查阅了些关于人鱼的资料。 最后碧绿如翡的水域里就出现了很多,据说人鱼最喜欢的玩具。 珠宝玉石,还有一个皮球。 清蓝对那些珠宝不感兴趣,只是追着那个皮球玩。 黎勍坐在桌前,就被沾着水的轻质皮球砸中了胸口。 人鱼看着他弯眸。 她想和他玩球。 黎勍漠然地把球丢回去,很快球又丢了回来,落下的水滴洒得到处都是。 虽然房屋会自动干燥,但是显然这种意料之外的“惊喜”是正在看书的人不想遇到的。 黎勍淡然地合上书。 最后随手一扔,皮球就消失在了人鱼的视野中。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人鱼都没有出现。 黎勍一点反应都没有。 系统气得牙痒痒,原本要催促他去找人鱼的心思也没有了。 我就看着你作!看你能作到什么时候! 晚上的时候水域传来了细微的响动。 身材纤细的人鱼探出水面,带出一阵“哗啦”的响声,黎勍好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看书。 小人鱼双手抱着球,游到瓷砖边缘,专注地看着他。 好半晌,黎勍才侧头,小皮球被递了过来。 人鱼巴掌大的小脸上是很浅很温柔的笑意,似乎是察觉到他没有接的意思,声音很空灵地缓缓道: “我....不.....玩.....” 我再也不把水溅到你身上了。 你也不许把球扔这么远了。 星河不及你璀璨4 看着自动翻译的系统一阵无力地看向坐着的男人。 因为久居军队,所以坐姿都带着军旅中的气势的男人扫了一眼人鱼。 最后顿了一下,还是接过了球。 人鱼专注地仰头弯眸望着他。 微卷的,流淌着粼粼波光的长发一半浸在水里,一半暴露在水面上,让眼前的人鱼好像是虚幻中存在的唯一真实。 黎勍脸色未变地从容平静道: “下次不会了。” 人鱼缓缓地摆动着流光溢彩的鱼尾,扩散开的一圈圈水纹很美,如同她眼中的浩渺星河。 晚上的时候黎勍结束看书,站起来把书放回书架上的时候发现小人鱼在追着自己吹的泡泡玩。 皮球静静地浮在水面上。 典籍记载人鱼是非常长情的物种,对于任何喜欢的人或事物都会保持着持久而热烈的热情。 可是这个皮球却静静地浮在水面上,好像从来都没有被人鱼喜欢过。 黎勍看向水底吹着泡泡,眼中的亮光远没有之前玩小皮球的时候亮的人鱼,脚步一顿。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拿起了小皮球,抛进了水里,溅起的水花吸引了小人鱼的注意。 清蓝睁着深邃迷人的双瞳,接住了沉进水里的皮球,然后破水而出,弯眸。 却没有把球抛过来。 系统心疼了,忍不住提醒道: “她之前追了很远。” 就是为了和你玩球! 男人顿了一下,嗓音华丽的人开口道: “抛给我吧。” 小人鱼仍旧抱着球,却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黎勍耐心道:“我陪你玩。” 清蓝的双眸霎时间亮起来,游到了他身边,举起球,黎勍弯腰接过,又道: “我在看书的时候不可以玩。” 他对上小人鱼认真的,柔软的视线,鬼使神差地补了一句: “其他时候都可以。” 清蓝眨了眨又长又浓密的眼睫,轻柔的视线落在他手上,似乎是看出了他手上没有书,立刻游回到水域中央,眼神很亮地盯着他和球。 黎勍控制着力气,抛出去。 划出完美弧线的皮球很准地落在跳出水面的人鱼手里,忍不住露出灿烂笑容的清蓝伸手把球再度抛出去。 最后这样陪她玩了一个晚上。 黎勍的身体素质很好,最后只是活动了下手腕。 抱着小皮球的人却是游过来,伸出青葱如玉的手指。 黎勍垂眸看她。 小人鱼扯着他的衣服,坐到了瓷砖上,浅蓝色的鱼尾慢悠悠地搅着水面,手指却捏着他的手臂,慢慢地揉捏起来。 力度很小。 很舒服。 黎勍本来想拂开她的手,看到她双眸里漾着的粼粼光点,还是沉默着任由她按捏起来。 捏完之后,小人鱼滑进水域,眨着眼睛看他。 黎勍缓声:“谢谢。” 看到她只是弯眸,还是望着他,又道: “好多了。” 小人鱼露出了一声笑,像是黄莺,清脆又悦耳,最后游进水底,自由地游动,很快乐。 研究人员本来还在和种族保护协会那边的人接触,结果就发现小人鱼的心情竟然罕见地,一直保持在比较愉悦的状态,而且想要和伙伴亲近的愿望也在逐渐变得强烈,事情好像步入了正轨。 研究人员微讶。 要知道,人鱼对伙伴的选择也是很严格的。 在发育期过程中,只要伙伴有哪一点做得不好,就有可能导致人鱼抑郁,最后拒绝亲近伙伴,严重时还会自残,以提前结束发育期,逃离伙伴。 可是,之前还落了泪的小人鱼,竟然在多待了几天之后,愿意和元帅亲近了??? 是他们之前误会了元帅,还是小人鱼突然开始对元帅身上的什么感兴趣了??? 否则愿望值怎么会上涨得这么快? 黎勍需要去军队考察一番,原本军队知道他收养了发育期的人鱼,还特地下了批文,批准他不用来参加视察,可是黎勍还是准备好了行装。 临走的时候对清蓝道: “一周。” 清蓝很喜欢这个伙伴,除了他在看书的时候,他都会陪自己玩水,还有皮球,尽管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坐在椅子上,很淡然地应对她的水珠和球,可是她还是很想每时每刻都和他一起玩耍。 知道他要离开的人鱼,这会儿鸦羽般的眼睫却缓慢地颤抖起来。 她不想他走。 黎勍顿了一下,最后让智能管家守在了水域边,转身离开了。 研究所的人很快就发现小人鱼的情绪又低落下来了。 她开始静止了每天的活动,只是趴在玻璃瓷砖上,静默地停留在原地。 这与人鱼活泼好动的习性实在是太不相符了,研究人员有些担忧地关注着清蓝的身体状况,一边尝试联系元帅。 正在考察的人却因为信号不佳,错过了所有的讯息。 眼看着小人鱼的心情指数糟糕透顶,却始终保持在阈值之内的研究人员只好擅自来到了元帅的别墅前。 在落地之后,就看到了研究所各种形式的提醒自己的信息的时候,就垂下眼睫,回到了别墅的人在门口见到穿着白大褂,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传送人鱼的装置的研究人员的时候,脚步一顿。 研究所的所长客气道: “是这样的,元帅.......” 他似乎是看出了眼前的人刚刚出完远门回来,缓声道: “人鱼是特别看重感情的种族,如果您实在没有时间和精力,也没有足够丰富的经验.......” 神情淡漠的男子却只是淡淡道: “不用。” 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们微顿,眼睁睁看着精神力验证的大门在他们面前合上。 所长拧眉。 他不明白,元帅既然能在人鱼发育期的时候离开,就是根本对人鱼不上心,可是既然如此,元帅为什么不肯让小人鱼回到研究所? 他这样频繁地引起小人鱼情绪的变化,迟早会给人鱼留下巨大的阴影。 元帅不肯配合.......看来研究所还是必须加快动作,和种族保护协会那边达成一致,让小人鱼找到合适的伙伴才行。 这边别墅内,黎勍已经走到了水域边缘。 小人鱼维持着这几天的姿势,鳞片精致又明亮的尾巴垂着,只有透明的尾鳍在顺着水流的波动,缓慢地晃动着。 一反常态地,无声的静默。 甚至没有抬头看他。 黎勍看向角落里的皮球,捡起来,递给她,难得温声道: “玩吗?” 小人鱼缓缓地抬起头,眼神一如既往地纯澈,可是里面的情绪却很静默,像是被什么笼罩着,失去了之前的明亮和肆意。 黎勍顿了一下,把小皮球抛出去。 清蓝没动。 他又抛。 清蓝还是没动,眼神却开始漾起很浅的波纹,很缓地抬眸看了他一眼。 直到黎勍又将抛小皮球的动作重复了几十遍,小人鱼才停顿了一下,摆着美丽的鱼尾,追上了在水里翻滚的小皮球,然后扔回给他。 一直玩了很久,小人鱼脸上才露出笑容来。 黎勍缓声: “下次不会了。” 小人鱼摆着尾巴弯眸,很是信任的模样:“嗯。” 星河不及你璀璨5 系统不满地瞪了眼黎勍。 小人鱼这么信任他,你要是再敢让她不开心你就死定了! 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黎勍却好像是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一样,很耐心地陪着人鱼玩耍,给她喂东西吃,还有看着她坐在水面露出的礁石上,欢快地甩着尾巴,溅起漂亮的,各种形状的水花. 研究所的人员自然也监测到了人鱼心情缓慢恢复的迹象,可是无比担忧人鱼的情绪起伏过大的研究人员却没有多高兴。 人鱼的情绪敏感是必然的,可是连续几次地让小人鱼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感到难过,甚至抛下需要陪伴的人鱼去视察军队....... 这位的确算得上是合格的军人,但是已经不是合格的照顾者了。 种族保护协会那边的进展缓慢,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商量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不能等了,必须去看看她怎么样了,最后是以观察小人鱼变化为名提出的要求。 必要情况下,也可以将深海最后的宝藏直接带离。 愿意将小人鱼捧在掌心里的候选者多的是,他们并不希望这位位高权重的元帅一再伤害脆弱的人鱼。 他们也准备好了说辞--所有族群都知道元帅不和任何种族亲近,这不是他的错,他只是不适合照顾这么脆弱美丽的生灵罢了。 黎勍接到研究所的通知的时候还顿了一下。 他的记忆力极佳,但是当时并没有细看协议,所以不知道这种突然的造访,到底是他们所说的,根据协议和保证书内容,是自己所需要履行的义务,还是他们因为之前的变化,而临时做出的决定。 而且上次他感觉到的不满并不是幻觉。 他们可能不是来观察的,是来游说的。 这么想着,沉默一会儿,还是回复了: “可以。” 研究人员进到别墅内的时候,看到一望无垠的辽阔水域的时候还是不满地拧眉。 现在科技发达,任何人的房屋都可以随心所欲的变幻,但是所谓的室内水域只是协议里要求照顾者提供的最基本的待遇,他们元帅竟然没有采取任何其他的措施,来保证小人鱼能够舒适地生活在里面,而只是选择了最基础的配置。 研究所所长第无数次后悔为什么要让这个人成功地走了后门。 走近了才发现人鱼正安静地漂浮在碧蓝色的水底,似乎是睡着了。 看上去没有任何不适。 但是对元帅早就心怀偏见和不满的研究人员还是自动脑补了小人鱼掉眼泪和受到冷落时可怜的样子,在看到水底的珍珠的时候,情绪更是达到了巅峰。 所长强压着怒气看向就站在水边的简易书架边的男人。 身材和五官都近乎完美,偏偏棕褐色的瞳孔里好像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情绪。 所长稍微清醒些: “元帅,如果您不介意,我们希望能够检测一下小人鱼的居住环境。” 黎勍其实正在改造水域,因为他发现小人鱼似乎不太喜欢这片水域了,总是拿水汪汪的眸子瞧着他,闻言就是一顿。 当初收养人鱼的时候只不过是因为系统的逼迫,可是现在人鱼确实需要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他还没来得及改好,这群人就来了,恐怕是不能对他之前的怠慢行径满意了。 却还是颔首:“请便。” 果然,检测完水域的人脸色都变了,冷声道: “这片水域的氧含量太低了,根本不适合人鱼生活。” 还有一句话没说,人鱼忍着不适在这种水域里生活,迟早会抑郁的! 他看他们还是把人鱼带走好了! 黎勍停顿片刻,平静道: “我会改变水域的环境。” 所长时刻提醒着这个人是元帅,他的级别还不足以支撑他在一位元帅面前放肆,却还是忍不住冷声道: “我想不必了。” 他的嗓音里压着不满和怒气: “我想我们的合作可以到此结束,我们需要将人鱼带回!” 黎勍情绪波动一瞬,就听到水底的水纹声,破水而出的人鱼浑身淌着水珠,眼眸发亮,像是点缀着银河: “......接......回......” 翻译器自动翻译: “你们是来接我回去的吗?” 黎勍眸光微顿,看向明明这几天都很高兴地和他玩耍着的小人鱼。 清蓝却是雀跃地甩着尾巴,游到了玻璃边缘,弯眸,很可爱的模样: “我要回去!” 系统:“........” 它突然有些心疼黎勍了。 还以为小人鱼原谅他了,结果人一来就跟着人跑了。 世界意识扶额。 这都叫什么事啊! 黎勍漠然地看着小人鱼消失在水域,而情绪明显放松和和缓的人道谢之后,就和其余的人离开了。 只剩下一个人的别墅恢复了冷清。 半个小时之后,检测到需要供养的生物生命体征已完全消失的智能化系统又回复到了之前的状态,好像那片水域,和其中的精致生灵从来都没出现过一样。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开口道: “算了,我不算你违反约定了,到了固定的时间我会告诉你线索的。” 既然没办法强求,那就不强求了。 黎勍淡漠地坐下。 好像瞬间,之前限制他留下人鱼,好好照顾她的限制都没了。 可是他却没有为此感到半分轻松和惬意。 片刻之后,接到男人指令的房屋再次变幻出了辽阔的水域。 设定好了程序的智能化系统只能每过一个小时,就警告道: “警告!警告!未发现任何需要水域的种族生命!请仔细检查!” 黎勍阖眸。 之前某位痛失爱人的退役军人就曾将智能房屋的这个功能告上过法庭,控诉对方不能关闭这项功能以满足他怀念他的人鱼妻子的愿望,可是法庭驳回了他的诉求。 理由是这样可以避免使用者无法察觉生命的离开。 黎勍缓缓睁开眼。 起身的时候看到了玻璃瓷砖上的骨哨和皮球。 他离开的那一周内,小人鱼一次骨哨都没有吹过,可是却静默地趴在瓷砖上,失去了所有活力。 她的发育期才刚刚结束,只能短时间地接触人群,后续还是需要单独的照顾。 研究所能把她交给谁照顾? 人鱼根本离不开他。 还有小皮球。 他淡漠地拿起外套,离开了别墅。 回到了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却是忧心忡忡。 小人鱼要走的时候明明还是很开心的,但是回到水箱之后,却变得郁郁寡欢,眸光黯淡地蜷缩到角落里去了...... 如果不是她的情绪还勉强徘徊在阈值之内,他们都要怀疑小人鱼其实是不愿意离开元帅家里的了,临时更换伙伴比被伙伴伤害要好得多,可是他们现在竟然无法知道,小人鱼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星河不及你璀璨6 难道小人鱼心里已经留下了阴影,所以即使是回到熟悉的环境也不会快乐了吗....... 担忧的研究人员开始尝试着,以各种之前都奏效的方法来逗小人鱼开心,可是精致漂亮的生物只是默默地占据着水箱的角落,完全没有注意到之前分外感兴趣的任何玩具,看上去孤独和失落极了。 研究人员忧虑更甚。 就在这时,助手却找到了所长,犹疑道: “所长......元帅来了........” 研究所所长拧眉。 元帅来干什么? 他不是没有阻止他们把人鱼带走吗? 却还是挥手道: “请他进来。” 现在人鱼在研究所里,研究所有权利拒绝已经违反了协议内容的人的任何无理要求,即使他是元帅,在铁律面前也是不管用的,之前他碍于这位的地位走了一次后门,这回绝对不能让元帅再滥用职权了。 穿着军装,身材挺拔,面容深邃平静的男人走了进来。 角落里的人鱼缓慢地眨了眨眼,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摆着尾巴游了过来,靠近面色清冷的男子,缓缓地吐了几个泡泡。 研究人员微讶。 小人鱼竟然还愿意靠近元帅? 她不是很想离开元帅家的吗? 研究人员正准备启动翻译器,就听到他们元帅淡然开口: “和我回去。” 小人鱼摇了摇头,海藻般柔顺美丽的长发在水中飘散开来。 黎勍放慢语速: “理由。” 小人鱼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放在了透明的玻璃上。 像是想要触碰他。 黎勍专注地注视着眸子好像琉璃,划过美丽的流光的魅惑生灵,然后就听到自己似乎带了不易察觉的哑意的声音: “我没有讨厌你。” 小人鱼缓缓地摇了摇头。 黎勍顿了一下: “我希望你能回来。” 巨大的水箱很安静地荡漾着不断起伏的水纹,粼粼波光点缀着美丽得不像真实存在的人鱼,让她看起来好像是水底的幻影。 可是美得近乎虚妄的生物却在听到他们元帅这一句,近乎不可能的温和语句的时候,缓缓地扇动了又长又密的睫毛,深蓝色的双瞳好像有什么莹白色的东西才次第亮起,空灵美好的声音盖过了那一瞬间世界所有的喧嚣: “真的?” 所有人都被人鱼这曼妙魅惑的嗓音迷住了。 只有站在水箱前,挺拔如初的男子从容回答道: “真的。” 小人鱼突然甩了一下尾巴,按捺不住地笑着转了几个圈,溅起的水花很美,像是她特地表演的魔术,眸子里也盛满了迷人的光亮,那回眸一瞬间的美丽,不输于浩瀚璀璨的星河任何一颗星球。 就连自制力强悍的军人都不免恍神一瞬,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阻止了眼底涟漪的扩散。 他知道自己只是责任心作祟,并非真的爱上了这个纤弱漂亮的种族。 更何况......他见过比这更美丽更令人心动的人鱼。 这个想法只是掠过脑海一瞬,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快得连黎勍本人都没能捕捉到。 世界意识松了口气。 一人一人鱼达成了共识,很快似乎心情明媚起来的人鱼精灵就期待地看向神情复杂的研究人员。 研究人员却顿住了。 他们当然知道要让人鱼放弃伙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何况是人鱼自己选择的伙伴,可是元帅只是这样随便安慰两句,人鱼就要跟着他回去,万一元帅又不肯上心,让小人鱼受到委屈了怎么办? 黎勍淡淡地扫了眼犹豫不决的研究所所长,缓声平静道: “稍后我会让智能管家把改善方案送到研究所。” 所长顿了一下,叹息着颔首: “麻烦您了。” 人鱼回到了别墅的水域。 黎勍临走前,所长叫住他,很诚恳地恳求道: “元帅,我们希望您能够更关注一下人鱼的身心健康,在发育期受到的任何伤害都会给人鱼留下永久的心理阴影,可能会影响她一生,所以您.......” 黎勍顿了一下,语气没有任何波动: “我知道了。” 研究所所长完全不觉得这位冷漠的主会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只能叹息着看着空荡荡的水箱。 人鱼这种物种本来就对居住条件有着很高的要求,也鲜少能有无病无灾平安顺遂长大的,可是这条小人鱼不仅成长得很好,就连血统也意外地纯净,还是整个宇宙唯一一条人鱼,无论是于公于私,他们都希望她能够顺利度过发育期,成为健康的成年人鱼。 可是他们元帅......真的能保护好他们的小人鱼吗? 黎勍回到别墅的时候就看到无垠的水域当中,自由自在地畅玩着的活泼身影。 像是点缀着荧光的巨大鱼尾,就像是灵活柔软的丝带,在碧蓝色的水底摇摆甩动着,优雅又迷人,身姿曼妙的人鱼只是简单的一眼,也足够将船上的水手的全部魂魄勾走。 黎勍走到水域边,人鱼立刻破水而出,出水的那一刻溅落的水滴全数落向黎勍,男人眉眼微动,没有躲,水珠流淌进他的锁骨下方时,人鱼高兴地甩着尾巴,伸手要他抱。 还真是......没心没肺。 他本来还在想该怎么哄她,小家伙却好像一点也没生气。 这也从侧面印证了,她要走,完全是因为之前他的疏忽,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那么愿意陪她度过发育期。 他到研究所的时候,她却那么安静地蜷缩在角落里。 黎勍淡淡垂眸,蹲下来,骨节分明的手指很缓地探入水底,然后轻巧地泼出一滩浪花来,浇向弯眸的人鱼。 清蓝很欢快地让尾巴接住了这滩水花,心情愉悦地和黎勍玩起了水。 黎勍看向角落里的小皮球。 最后连体格强悍的黎勍都稍微有些疲乏了,小人鱼才意犹未尽地抱着球,笑着看向他。 黎勍以绝对客观的态度评价着人鱼的外貌。 确实格外出色,就连天使,恐怕都无法与之媲美,而且有时候,很可爱。 他这么想着,人鱼就靠近了些,他以为她要抱,脸却意外地,贴上了她冰凉嫩滑的脸颊。 小人鱼就这样乖顺无比地,轻轻蹭了蹭他的脸。 系统心都快化了。 黎勍眼睫轻颤,就感觉到沾了凉意的生物离开了,抱着小皮球潜入水底,自己一个人继续玩球。 黎勍顿了一下,淡然地起身,坐到了椅子上看书。 好像完全没有受到撒娇的人鱼的蛊惑。 系统暗自撇嘴。 然而黎勍手指翻页的时候,脑海中却冒出清晰无比的无关想法: 撒完娇就跑了。 果然.....没心没肺。 星河不及你璀璨7 研究所很快就收到了他们元帅发过来的改善方案。 大到居住环境,小到每一天对小人鱼的活动时间安排,全都详细明晰,和之前元帅直接采用房屋自动化水域的敷衍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 研究所所长有些犹豫地停下了和种族保护协会那边的接触。 这份方案中的精神力痕迹很明显,应该不是元帅假他人之手做的,按照详细程度来看,也起码是在他们通知要临时造访之前就开始准备了,而且小人鱼现在心情尚佳...... 他们还是再观望一段时间,再决定要不要强制分开元帅和人鱼比较好。 毕竟人鱼现在还对伙伴抱有很高的期待。 男人则是看向小人鱼。 人鱼察觉到他的注视,尾巴甩起一个很小的水花,吸引了他注意之后,就游到了瓷砖边缘,星空般璀璨纯澈的双眸盛满温柔地注视着他。 黎勍顿了顿: “我需要一点时间改造这片水域,所以......你可能需要在别的地方先待一会儿。” 小人鱼断断续续地开口: “好.....要.......你.......” 黎勍对自己能理解小人鱼话中意思的这个能力很坦然地接受了,只是顿了一下,就点头: “我们一起。” 小人鱼高兴地摆着漂亮的鱼尾,透明的尾鳍在水中像是白纱般轻柔耀眼。 他带着她到了自己的卧房内,智能化房屋很快变换出一方,比楼下水域要小得多,同时水温等条件也更加适宜的空间,就在男人床边。 小人鱼欢快地甩着尾巴,溅出的水滴洒得房间内到处都是,但是很完美地避开了那些书。 黎勍视若无睹,看向小人鱼。 这下他们的视线相平,人鱼舒展着自己美丽的鱼尾,撑在透明玻璃上,对着他缓缓地吐泡泡。 典籍记载美人鱼只会对自己格外关注的对象吐泡泡,有时候即便是很愉快地和人鱼度过了发育期的伙伴也不能得到人鱼的一个泡泡。 之前是因为清蓝和黎勍说话总要出水,吐不了泡泡,现在她就在水里,自然而然地就把之前要吐的泡泡全都给补回来了。 黎勍心里微软,但还是缓声道: “听话。” 小人鱼没有当一回事地甩着尾巴,水滴再次溅落到黎勍身上,依旧从锁骨滑落。 黎勍自然不会觉得一条还没成年的人鱼会有什么故意的心思,只是继续道: “乖一点。” 小人鱼缓缓地点头,吐出的泡泡更多了。 这么看着神情的确安静又乖巧。 男人顿了一下,还是看着她抛出小皮球来,然后力度很轻地和她在狭小的空间里玩起了球。 小人鱼有些不尽兴地在几米长几米宽的立方水域里游来游去,最后甚至爬到了立方水域的玻璃顶部,低头看在下面的人,透明的尾鳍捧了一掬水,然后动作很迅速地浇到了黎勍的身上。 只是犹豫那么一瞬,就没躲过去的黎勍瞬间全身湿透,他揉了揉太阳穴,准备进浴室换衣服,人鱼就举起骨哨吹了一声。 黎勍:“.........”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照顾者的要求里面有一条是有足够耐心陪人鱼一起玩耍了。 衬衣紧紧贴在身上,袒露出部分身材的男人转身,就感觉到水再次从头上浇下来,他脚步一挪,也不知道这次又在犹豫什么,还是没躲开。 第二次透心凉。 就这么玩了很久,黎勍躲过去的次数屈指可数,人鱼却肉眼可见的愉悦,甚至还很乖顺地甩着尾巴在水里转了个圈,头发在水中散开时,犹如绽开的花朵,却远不如眼前的人娇艳。 黎勍:“.........” 黎勍:“还玩吗?” 人鱼乖巧地摇头,对着他吐了好多个泡泡。 看样子特别开心。 黎勍顿了一下,转身进了浴室。 世界意识:“.........” 说好的你追他呢? 你就是这样追人家的十一号? 黎勍换好干燥的衣服出来的时候人鱼正在打量着他的床铺,黎勍在桌前坐下来,温声: “有事吹哨。” 人鱼举起哨子要吹。 黎勍:“.........” 他就知道。 长相俊美的男人看向他。 清蓝睁着很漂亮的深蓝色瞳孔,缓缓地摆着鳞片发光的鱼尾。 黎勍拿起桌上的智脑,点开商城,递给她看: “自己挑。” 清蓝吐着泡泡看向他的床。 黎勍停顿三秒,拧眉:“你要我的?” 清蓝缓缓点头。 黎勍:“........” 这条人鱼确定没有成年? 揉着太阳穴看着自动变换的房屋把他的床挪进了水域内。 人鱼雀跃地奔向舒适柔软的大床,在上面打了好几个滚,甚至还自己扯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对着玻璃外的黎勍缓缓眨眼,然后弯眸。 怎么看都是一个可爱又招人疼的小天使。 黎勍转身选购款式,然后看着新的床升起来。 躺下的时候才发现人鱼也靠着玻璃躺下了,如果不是玻璃的阻隔,一人一人鱼看上去像是躺在一张床上。 人鱼扇动着眼睫,眉眼弯弯地对他笑。 黎勍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闭上眼。 并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 清蓝却很高兴地拿尾巴扫过了眼前的玻璃,吐出的泡泡慢慢变小,然后在黎勍陷入睡眠的时候,缓缓地消失了。 似乎是怕打扰他休息,人鱼连摆尾巴的动作都做得很缓慢,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眼神那么地专注和温柔,好像全身心都依赖着眼前的人。 改造的工作可能需要几天,为了避免活动空间缩小的人鱼感到乏味,他给她准备了很多典籍记载人鱼通常会喜欢的玩具。 漂浮球人鱼已经视而不见了,珠宝首饰人鱼不感兴趣,剩下的都是人类历史上一些早期的工艺品,其中有一个海螺形状的通讯器,人鱼很喜欢,催他出去,黎勍刚站到别墅外,清蓝打通了他的电话。 那头带着水波荡漾的背景音,分外纯净美好,空灵得不像真实存在的声音似乎熟练很多: “阿黎~~” 黎勍从来没被人这么叫过,可是听到她这么叫,却一点也不觉得突兀,反而心里柔软一瞬,缓声回应: “嗯。” “我听到了。” 海螺那边很快就传来清脆悦耳的笑声,她断续道: “回来......阿黎.......” 黎勍依言回到卧房内,纤细的手掌握着电话的人鱼高兴地挥手,水花溅出来,落到了几本书上。 人鱼缓缓地眨了眨眼,第一反应是继续浇水掩盖自己刚刚溅落的事实。 可想而知结果是什么。 书全部湿透了。 黎勍还没说什么,就听到海螺里传来很轻的呜咽声。 像是在撒娇,羽毛一般,撩拨着听到的人的心弦。 星河不及你璀璨8 黎勍揉了揉额角。 他还什么都没说,就开始撒娇了? 人鱼似乎是注意到他的情绪缓和,继续着,轻柔又娇软的呜咽声,好像是在缓慢缠绕着他整颗心脏,好让他根本舍不得对眼前的小家伙发任何脾气。 黎勍却是眉眼微动。 他之前有那么凶吗? 记到现在? 顿了顿,还是和缓了语气: “没事。” 小人鱼双眸一亮,下一秒巨大的水花就溅起,最后泼洒在整个房间里。 黎勍:“........” 上身是人身,下身鱼尾的精灵很快就无措地摸着玻璃,缓缓地吐泡泡。 似乎是在卖萌求原谅。 眼里很快又写满了“是你说没事”之类的控诉情绪。 黎勍无奈:“下不为例。” 人鱼乖顺地点头,微弯的眼眸里漾着的碧波,比这立方水域里的水波还要潋滟迷人。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几乎是每天都要干燥一遍的智能管家暴躁了,人性化的声音透着委屈地向黎勍道: “主人主人,您的房间这几天湿度连续超标,建议您更换房间,我真的尽力了!” 黎勍:“........” 明明最开始设定的性格类型是一丝不苟,沉默寡言,现在怎么还开始委屈了? 结果小人鱼比它更委屈,水晶一般没有一丝杂质,玲珑剔透的双眸含着盈盈水光,语气可怜地撒娇:“不许走.......” 黎勍顿了一下,缓声:“不走。” 智能管家气得转圈圈。 黎勍:“........” 晚上正准备入睡的时候,和他隔着玻璃相对,眸中荡漾的桃夭般的灼灼光华迷人又魅惑的人鱼用极其勾人又纯洁的声音缓声道: “阿黎.......” 她缓缓地眨眼,笑意和容颜都是盛极: “晚安。” 黎勍的心弦好像就被这样轻而易举地撩动了。 他缓神,声音微柔:“晚安。” 小人鱼弯眸,在他的注视中,盖上了他曾经盖过的被子,缓缓地闭上了眼。 要离开黎勍卧房的时候,小人鱼还有些不舍得,一直摸着透明的玻璃墙,对着男人吐泡泡,还试图拍水来引起男人的注意。 黎勍沉默了一会儿,开口: “床让你带走。” 小人鱼双眼一亮,尾巴很乖地蜷曲起来,却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黎勍不说话。 清蓝的额头抵在了玻璃上,映照着她身后荡漾的碧波的玻璃,也挡不住她眸中潋滟如翡的水光,看上去清澈到了极致,含着某种柔软又温柔的情绪,在缓缓地挑战着黎勍的意志力。 手指微动的人眼睫轻颤,最后道: “我和你一起睡。” 小人鱼这才雀跃地拍起水花来。 系统:......可以,都是狠人。 回到一楼辽阔水域的小人鱼显得很兴奋,在温度和含氧量都明显比之前的水域都要完美的波浪中尽情地嬉戏,不时露出迷人的背影和莹润的肩头。 黎勍本来在想小人鱼自己可能想要自己玩一会儿,就在一边坐下,看了会书。 结果看了十几页,手指微顿。 小家伙怎么不来找他了? 顿了顿,还是放下书起身。 结果刚走到水域边缘,原本还很平静的水面上,瞬间出现了小人鱼的身影,眉眼精致,淌着水珠,神色天真烂漫,似乎是在和他玩,见他只是缓缓低眸,还单纯地拍了拍水面,望着他,似乎是在期待他的反应。 黎勍本来在琢磨着怎么配合她做出被吓到的动作,结果就被突然跃起的人鱼拉进了水里。 瞬间,碧蓝色的水波就漫了过来,他的眼神却定在了在粼粼波光中,依旧美得不可方物,好似造物主最偏爱的生灵,无数光芒都汇聚一生的天使身上。 她深蓝色的眼瞳好像化为了更迷人深邃的冰蓝色,在水底更像是点缀着荧光,浩渺银河都不及万分之一的美丽,就这样距离很近地呈现在他面前。 黎勍恍然一瞬,就感觉到自己的唇被吻住。 天地瞬间静止。 黎勍松开神色懵懂纯真的小人鱼,瞬间消失在原地。 出现在自己卧房的人却是缓缓阖眸。 他的心跳好像加速了。 脉搏也加快了。 他.....动心了? 手指缓缓捏紧。 清蓝在水底游来游去地寻找着伙伴的身影,见他真的不见了,才捏着骨哨,鼓起腮帮子吹起来,清脆的哨声很快响彻了整个别墅。 黎勍微僵,懊恼一瞬。 她就不能先让自己冷静一下吗? 却还是很快就出现在了岸边。 清蓝仰头看着他的同时,黎勍也在看着她。 肤白胜雪,眉眼如画,面若桃花,春月不及。 线条精致流畅的脖颈,肩膀,鱼尾,更是衬得眼前的珍稀生物迷人又瞩目。 人鱼族被誉为是天生的海底精灵。 如今却只剩下她。 黎勍心里柔软一瞬,最后还是任她把自己拉到了水里。 陪她玩了很久。 她的海藻般,亚麻色的如缎般顺滑的长发,散落着掠过他的手指,脸颊,还有她像玉脂一般,柔嫩纤白的手,也握在他手里。 甚至于她美丽的鱼尾,都绕着他拍打着水花。 黎勍剩余的理智给出了清晰的结论:眼前这尾还在发育期的人鱼,大概,也是喜欢他的。 就连现在在水底,她都在缓缓地吐着很小的泡泡,眉眼弯如明月,盛满了笑意和温柔。 无论是谁,恐怕都无法抵挡这样温柔纯然的注视。 何况是刚刚才明白自己心意的黎勍。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放弃了抵抗,沉湎在了眼前的美丽生灵给予他的魅惑里,无可自拔。 游戏结束的时候清蓝有些依依不舍地扒着透明瓷砖去看站在了岸上的人。 黎勍顿了一下,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哑声: “我很快回来。” 他需要换套衣服。 清蓝弯眸:“嗯。” 很乖顺地没有吹哨子,而是趴在透明瓷砖上,望着他离开的方向,不舍得眨眼。 黎勍说很快就很快,人鱼甚至连三十都没数到,男人就出现在了她眼前,为了与她平视,还主动下降了透明瓷砖的高度。 但是人鱼似乎有些不太满意,伸出手只摸到了透明玻璃后,就缓缓地摆尾巴。 无奈之下,黎勍只好恢复初始设置,把手伸给她握住。 小人鱼却误解了他的意思,脸颊缓缓地蹭了蹭他的手背,然后在他僵住的时候,抬眸清浅地笑。 黎勍眼睫再度颤动一下,就听到她认真地,不熟练地说道: “阿黎......” “清....蓝.......” 黎勍哑声重复:“清蓝。” 小人鱼高兴地点头。 黎勍忍不住弯唇。 清蓝。 很好听。 星河不及你璀璨9 天还没暗的时候人鱼就开始在水里转圈圈,天真烂漫,期待的神情丝毫不加遮掩。 她在等着他和她一起睡觉。 黎勍反复提醒自己她还没有成年,心绪平缓之后,才进入了水域当中。 他的种族特性让他能够在水底自由呼吸,但是他更习惯在陆地上生活。 小人鱼拉着他的手在水底玩了一会儿,才带着他到了碧波千顷的水底。 摆着床的水底梦幻得像是人类古老历史里所描写的水晶宫,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身旁的人鱼的美丽让人沉沦心动,不可自拔。 黎勍突然有些不知道,是水底本来就这么美丽,还是因为身边的美丽生灵,才变得这样迷人。 小人鱼迫不及待地压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在了床上,然后给他盖上了被子。 黎勍停顿了一下,看向漂浮在水中,这样看着美丽风华让人几乎不敢直视的人鱼,哑声: “你不睡吗?” 人鱼空灵美妙的声音在水底有些失真:“只有一张床……” 柔软的声音带着不解: “可以睡两个人吗?” 黎勍耳根一热,平静道: “不可以。” 人鱼表示理解地弯眸,然后很乖巧地游到了他眼前,与他视线相平。 樱花般的红唇轻启,带着某种令人沉醉的柔情缱绻:“阿黎……晚安……” 黎勍喉头滚动一下,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柔顺丝滑的长发后,人鱼却像习惯了般,在他手背上蹭了蹭自己白皙的脸颊,神色依赖而单纯。 黎勍突然觉得自己完了。 他居然对需要他照顾的人鱼起了非分之想,还诱惑她,像对待爱人一般对待他…… 想要劝说,说出来的却是: “清蓝……不可以让别人看到……” 不可以让其他人知道自己觊觎她,否则他们一定会把她带走,在任何特殊的成长时期诱惑任何种族做出不遵从自己内心的举动,都是被严厉禁止的…… 尽管他知道发育期的人鱼单纯又烂漫,但是…… 只要是他的了,他就不可能放手。 人鱼乖巧地点头,顺带再留恋地贴着他的手背,愉悦地甩尾巴。 鱼尾在凌波微漾地水底缓慢地搅动着黎勍心底的涟漪。 嗓音微哑的人几乎是用了自己全部的自制力,才松开她: “清蓝………” “晚安。” 人鱼对他绽开一个轻柔至极的笑来,如果不是她的眼神依旧清澈,充满信赖,黎勍几乎以为她是在魅惑他…… 人鱼容貌绝色,气质出尘,一旦想要吸引谁,很难有人能逃得过…… 所以海底的精灵在以前,也被诬为是专门学习魅惑之术,盗情窃爱的种族。 可是你见一眼真正的人鱼就会明白…… 这样姝丽的容颜,即使是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愿意为之疯狂,何况是久居海底,对外界一无所知,生性单纯的生物…… 他们眸中的纯澈,才是招致无数人迷恋的真正理由…… 黎勍想着这些,看着人鱼在离他不远处,散落着海藻长发,静静入眠,恍惚一瞬。 未成年的人鱼长发微金,在发育期过程中,会经历由金色转为棕色,再转为亚麻色,最后成为纯黑的阶段。 他陪她这么久,竟然疏忽了她身上的变化。 现在,她的金色卷发,现在已经转为了亚麻色,这是趋近成熟的标志。 到时候,她就会脱离发育期的束缚,在发育期结束之前,想起之前的成长经历…… 人鱼族最后一条人鱼,她的成长经历,会是什么样的? 她要是知道自己在发育期可耻地诱惑了她,让圣洁的生灵走下了神坛,成为了他一个人的所属,会不会觉得恼怒? …… 黎勍眼睫轻颤。 人鱼长情,一旦动心,很难离开…… 他只要让人鱼发泄出不满,应该还能把她留在身边,只是研究所那边…… 他还是得有所准备才行…… 睡着的人鱼还不知道只是这么片刻,她一心一意依赖的伙伴就考虑了这么多,只是安然地沉醉在有伙伴陪伴的甜美梦乡里,仿佛忘记了一切烦忧。 第二天的时候黎勍醒的很早,结果发现人鱼早就醒了,在水中无拘无束地游动,身姿翩然,宛若惊鸿游龙,惊艳绝尘。 黎勍看了一会儿,清蓝就注意到他已经醒了,已经能很流畅地发音的人鱼游到他身边: “阿黎……” “阿黎……” 人鱼对人类的语言有天生的天赋,所以她也学得很快,但仍旧乐此不疲地喊着他的名字: “阿黎……” 每叫一声,黎勍就会温柔地回应,本来伸出手想替她理顺一下长发,人鱼却惯性使然地蹭他,乖顺又柔软。 精灵还缓慢地解释道: “没人看到……” 她弯眸,天真开口: “清蓝想和阿黎做更多不能让别人看到的事。” 黎勍眼睫轻颤。 她这样……自己怎么可能免俗。 还是缓声道: “清蓝一定要记住,在别人面前不可以和我很亲密。” 清蓝似懂非懂地点头,又靠近些,与他鼻尖相触,声音很轻: “现在可以……” 人鱼的声音本来就迷人,加上清蓝此刻完全信赖和亲近的神情举止…… 黎勍感觉自己脑海中名为“理智”的弦,彻底断了。 水波荡漾。 出水的时候清蓝抱着他不肯撒手,这两天已经做了太多不理智的事的人只能柔声哄道: “清蓝乖……” 人鱼在他怀里扑腾: “不要。” 她娇软的声音说起蛮横无理的话来也显得可爱至极: “你走了我就吹哨!” 黎勍无奈,最后抱了她很久,到了该吃饭的时间,才克制这松手,忍耐道: “我走了。” 清蓝缓缓地眨眼,脉脉秋波让人根本不舍得丢下她。 黎勍心里发烫,却还是压抑着情动,消失在了原地。 失落的人鱼握着骨哨,却没有吹,只是趴在玻璃瓷砖上等着阿黎回来,温软乖巧的神情让偷偷看了她一眼的黎勍心都化了。 真的……太乖了。 研究所的人员很快发现了人鱼不同寻常的心情波动,几乎每天都保持着愉悦和放松的状态,偶尔的低落会陷入极端,但是很快又会恢复正常…… 这种波动…… 难道不是所有种族在陷入热恋之中的共性吗…… 可是她还没成年啊! 还有,元帅不是排斥其他种族的吗……怎么能这么禽兽地对未成年人鱼下手?! 研究人员赶忙通知了所长。 星河不及你璀璨10 研究所的人急匆匆地赶到了元帅的别墅。 淡漠地扫了一眼他们的人顿了一下,缓声:“有事?” 研究所所长心底有怀疑,有不敢置信,更多的却是谨慎: “是这样的.......” 他停顿了一下: “我们监测到小人鱼最近的情绪波动有些不稳定,所以想来看一看。” 身材挺拔,眉眼清冷的男子颔首,请他们进来。 刚走进别墅,就看到沾了水的小皮球朝他们飞过来,神色天真烂漫的人鱼甩着尾巴,弯了弯眸。 好像和之前单纯可爱的精灵没什么不同。 研究人员看着他们元帅接了球,熟练地抛回到水中,而人鱼则是卷起水花,接住小球,快乐地拍着水面,无比活泼。 所长脚步一顿,所有研究人员都下意识地顿在原地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 很平常的玩耍,没有任何亲密举动。 伙伴和恋人是不同的,人鱼一旦陷入恋爱当中,就会受天性驱使,整天黏在恋人身边,而不会用对待伙伴的态度对待恋人...... 现在人鱼的举止都很正常.......难道是他们搞错了? 所长有些迟疑地看了眼头发已经开始变色的人鱼。 人鱼趋近成熟了,很快就会收回记忆,成为成年人鱼,这个时候,他们最好还是不要强迫她离开伴侣,否则很可能会功亏一篑,可是那些异样的情绪波动也是真实存在的,这...... 一行人正沉吟着,智能管家就显示又有客人到了,黎勍缓声道了句: “请他进来。” 穿着白大褂,五官深邃迷人,类似于混血儿的男人就迈步进来,优雅地朝众人打招呼: “你们好。” 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就是微讶:理查德? 这位可是着名的心理学家,对待人类以外的所有种族的情绪都了如指掌,他怎么来了? 高大淡漠的男人开口解释道: “她的情绪最近有些不对劲,所以我邀请他来看一看情况。” 研究人员下意识地看向理查德。 理查德暗金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笑意,面上还是温声道: “抱歉,能不能请你们先回避一下?我可能需要和这位美丽的小姐单独待一会。” 这句话刚落下,理查德就敏锐地察觉到朋友身上泄露出来的低气压,忍不住俊眉微挑。 研究人员表示理解,转身离开。 片刻之后,手指已经无意识捏紧的人看向走出来的年轻专家。 他似乎有些苦恼,抬手捏了捏鼻梁,余光注意到黎勍异常冰冷的瞳色,咳了一声,温柔道: “情况可能有点麻烦,人鱼可能是因为孤独太久了,所以陷入了假性恋爱当中。” 所长听到这个词,又是担忧又是心里微松,忍不住问: “那应该怎么办?” 假性恋爱却是部分生物会经历的阶段,通常表现为,没有配偶,但依然会表现出有配偶的生理状态,以此来度过孤独的时期。 人鱼发育期本来就特别敏感,会感到孤独,也很正常。 理查德咳了一声: “只要让她分散注意力就好了。” 他的眼神落在一旁神情淡然的男人身上,眉梢微挑,故意缓声道: “这可能就需要照顾者更加尽心尽力了。” 研究人员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儿,可是又不知道到底哪不对劲儿,只能看向他们所长。 所长缓了缓神,向淡漠清冷的男子颔首: “那就麻烦元帅了。” 好好照顾小人鱼,不要让她再感到孤独。 研究人员离开别墅之后,神情变得不正经的人又折回来,有些好笑: “你之前怎么说的?” 眉梢挑起的人语气轻佻:“排斥其他种族?” 你就是这么排斥的?主动做了照顾者,还把最后一条人鱼给拐回家了?还让他一起帮着撒谎? 黎勍还以为他回来是有事要说,闻言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还有事?” 理查德单手插兜,懒懒抬脚准备进去:“用完就扔?” 黎勍已经把门关上了。 被拦在门外的理查德:“........” ?真用完就扔? 别墅内的人则是走到水域边,蹲下来,伸手揉了揉人鱼的卷发,哑声: “没事了。” 人鱼弯了弯眸,对他笑得无比灿烂。 这是要奖励的意思。 黎勍想了想: “想出去玩吗?” 人鱼双眸一亮。 虽然她一开始想要的奖励不是这个,但是能出去玩,听起来不错! 发育期的人鱼不能长时间地和很多人待在一起,只能接受伙伴的陪伴,所以黎勍带她去的是私人海域,这里最近的气候刚好适合现在还很柔弱的人鱼玩耍。 一直被养在室内的人鱼忍不住在海中跃起又落下,像是怀念极了这里的环境,柔软的细沙粘在了她的尾鳍上,人鱼玩够了之后,把透明的尾鳍伸到他面前,让他帮自己清理。 尾鳍是人鱼最脆弱的部分,而无论是哪个种族,只有对至亲,和挚爱,才会毫无保留地暴露出自己的致命部位,这代表着信任,也代表着爱与忠诚。 黎勍被她这样的举动撩动了心弦,很温柔地帮她清理细沙,然后在金色的沙滩和温暖的阳光下,抱住了她。 人鱼的尾巴轻轻地摆动起来,如宝石般的双眸已经弯成了月牙。 回去之后,人鱼对他笑了笑,然后弯起尾巴,握着他的手柔声喊: “阿黎......” 这样撒娇般地喊了他很多声,才开口说: “我好像要长大了.......” 人鱼对于自己身体的变化有时会有很强烈的预感: “我要睡着了.....你陪我.......” 黎勍知道她明天醒来之后,可能就会记起自己的一切了,眼睫轻颤,还是缓声道: “你会忘了我吗?” 清蓝神色笃定:“当然不会!” 她在他怀里留恋地蹭了蹭,嗓音柔软清甜:“清蓝最喜欢阿黎了。” 黎勍摩挲着她柔顺的长发,缓声:“嗯。” 最后注视着她缓缓阖上双眸。 一夜未眠。 第二天黎明,耀眼又温暖的光芒刺破云层,到达缓缓漾着水纹的碧绿水面时,手握在男人手里的人鱼鸦羽般地眼睫轻轻地颤了颤。 修长精致的手指也微微动了动。 最后在喉头滚动的男人的注视中,缓缓睁开眼。 黎勍恍然一瞬。 人鱼之前满是潋滟的,清澈波光,带着纯然的天真烂漫的双眸,已然变得深邃又温柔,漾着清浅的柔光,满是柔和,深情缱绻,如同浩渺银河,却只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黎勍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缓缓扩大,最后在她开口喊他的时候,盖过了所有喧嚣: “阿黎......” 她弯了弯眸,抱他: “喜欢你......” 星河不及你璀璨11 黎勍眼睫迅速地颤动起来,最后微哑的嗓音带了撩人的热意道: “阿黎也喜欢清蓝。” 恢复记忆的人鱼没有任何恼怒的情绪,反而比之前单纯天真的时候,更加直白和热烈地表达了她的爱意。 黎勍从来没有因为任何人产生过任何波动的心脏,突然有些异样的柔软。 人鱼的成熟意味着发育期马上就会结束。 黎勍本来做好了万全准备,可以顺理成章地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却被突如其来的调令打乱了计划。 蓝星发生了异常波动,军部要求他带队去封锁蓝星,并且查清楚波动的来源,杜绝隐患。 时间就在发育期结束之后。 他第一次想用权限拒绝这次命令,尽管军部发过来的资料已经显示,蓝星就是那个,他一直在追查的星球。 黎勍垂眸,转身看向水域中的人鱼。 快要结束发育期的人鱼会慢慢地冷静下来,不再像初期那样,需要伙伴无微不至的照顾了,他们会主动隔绝伙伴对他们的影响,以防止自己因为过度依恋伙伴,而无法走出发育期。 可是清蓝看到他在看自己的时候,还是很灵活地钻出水面,靠近了他,温柔又多情的琉璃双眸注视着他,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柔情: “阿黎。” 黎勍突然觉得自己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很禽兽。 在人鱼最需要陪伴的时候,趁人之危,将迷人的生灵据为己有....... 他已经完全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却一点也没有及时止损的念头。 人鱼见他不回答,又游近了些,就注意到了他手上拿着的,盖了军部印章的调令。 她甩着尾巴,语气柔和得过分: “你去吧。” 黎勍已经蹲下来和她平视了,看到她如深海一般的眼眸漾着的波光,恍神: “清蓝.......” 人鱼浅笑:“我会去找你的。” 黎勍不假思索地拒绝:“不行,太危险了。” 没被分析出来的异常波动,可能是一个种族的暴动,也可能是一场星际的灾难,他怎么能让她来找自己?如果有危险怎么办? 清蓝笑: “我很厉害的。” 黎勍顿了顿。 人鱼成年之后,确实会拥有很强大的力量,但是到底有多强大,典籍并没有明说,而且,她需要水,需要氧气.....她是他的宝贝,又如此纤弱,他怎么能让她为了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还是缓神道: “我会申请,拒绝调令的。” 就算申请被驳回了...... 他也会妥善地安置她。 清蓝慢悠悠地靠在了他的肩上,缓缓地吹气,黎勍耳根微痒,很快就热起来。 有些恼的男人压着声音: “清蓝!” 不管她怎么撒娇,他都不可能会允许的! 清蓝无辜地眨了眨眼,鸦羽般的眼睫还缀着晶莹的水珠,宛若天真的孩童。 黎勍心尖一颤。 她本来就足够吸引他...... ........恢复记忆之后,对付他就更得心应手了....... 男人用力地闭了闭眼,最后还是克制着起身,缓声道: “不论如何,不行。” 清蓝趴在透明的瓷砖上,沉吟着看着爱人离去的背影,有些失笑。 本来想用温和一点的方式的,看来只能自己偷跑去,再哄他了。 鱼尾轻轻晃动。 黎勍的申请还没发出去,军部的通讯就来了,详细地解释了波动出现的时间和可能带来的影响,本来就知道,军部既然指派了他,申请成功的几率就几乎为零了的人,又在通讯当中听到“可能导致星际覆灭”的字眼时,手指紧绷,最后只能哑声道: “好。” 如果这次的波动严重到了这个程度......他必须亲自去查探才能放心。 在发育期的最后几天几乎每时每刻都陪着她,不舍得离开。 也担心自己的骤然离去,会让刚刚脱离发育期的人鱼觉得难受,清蓝却缓缓地扇动着浓密的眼睫,捧着他的脸,柔声道: “没关系。” “清蓝会每天都想你的,想你就不难受了。” 黎勍心里微微酸涩。 可是既然成为了军人,保卫星际就是他注定的职责,如果这次的异常波动不能被妥善解决,他就需要不时地带队查探,这样的分别可能就会是以后的常态....... 喉头滚动的人突然觉得自己或许是真的有些自私的。 人鱼需要恋人的陪伴,一旦长久分离,心灵就会受到严重损伤,他怎么舍得...... 清蓝察觉到他情绪的异样,手指抚过他耳后,轻灵的声音很悦耳: “清蓝会和阿黎一直在一起的。” 不会再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把他们分开。 黎勍低缓地应了一声,紧紧地抱住了她。 研究所的人员已经在监测仪器前等了一个小时了。 发育期即将结束,恢复了记忆的人鱼情绪一直控制得很好,这代表着,她在发育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而且即将成年,成长为真正强大的人鱼。 即使人鱼族只剩下她,这也是令人高兴的事。 仪器响起来之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的人如愿以偿地在水箱里见到了成年的人鱼。 她金色的海藻般的柔顺卷发,已经完全蜕变成了绸缎般光滑的黑色,深蓝色的双眸泛着冰蓝,点缀着霜雪般的亮光,五官也出落得更加深邃迷人,就连巨大的,泛着磷光的鱼尾上的鳞片,都变成了深蓝色。 透明的,如白纱般的尾鳍折射出耀眼的彩色光芒。 这是人鱼成熟的标志。 世界上最后一条,但却血统纯净,健康强大的成年人鱼。 饶是见惯了珍奇物种的研究人员都不免怔然。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惊心动魄,动人心弦的美丽,仅仅是漂浮在那,都让人忍不住心甘情愿地想要付出全部,去博得眼前的精灵一笑。 那该是如何的绝色啊,恐怕浩瀚的宇宙星河,都会瞬间,黯然失色吧....... 他们正怔愣间,下午就要出发的元帅已经到了研究所,精神力扩散一瞬,呆住了的研究人员才回过神来,脸庞微热地移开视线。 男人的声音带着冷意: “她刚刚成年,不适合外出,请各位务必限制她的行动范围。” 以为这位陪人鱼顺利度过发育期的元帅,是对人鱼这样魅惑人心的本事很不满,才神情冰冷的所长点头道: “您放心。” 就算不说,研究所也必须在测试了人鱼的能力之后,才能让人鱼在固定的地域自由活动,这是为了人鱼的安全考虑,也是为了民众的安全考虑,不然发生了骚乱,那就糟糕了。 如果伤害到了其他人,生性柔软的人鱼大概也会自责的。 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星河不及你璀璨12 男人看了她一眼,停顿一下,转身离开。 人鱼望着他的背影,摆了摆鱼尾。 研究所很快就启动了最严格的监测机制。 清蓝耐心地陪他们把所有的检测环节走过之后,留下积分兑换的复制体,就摆动着鱼尾,消失在了水箱之中。 负责监控的研究员看到彩色光芒掠过水面的时候,还揉了揉眼睛,看到依旧空灵而美丽的生灵还在水箱中缓缓游动的时候,又禁不住耳根微热。 人鱼不愧是造物主的宠儿,这样的美丽实在令人着迷。 然而事实很快证明,美丽得令人着迷的,不是人鱼,而是清蓝本身。 在快穿局这么多年,早就掌握了人形与人鱼体形随意切换方法的人出现在了酒店的顶楼。 穿着修身的蓝色鱼尾礼服,露出的锁骨和直角肩线条精致而流畅,衬得明艳动人的五官都无比性感,比之之前的人鱼形态毫不逊色。 瞬间就吸引了在这里参加宴会的贵族们的视线。 然而清蓝只是缓缓地晃动着手中的高脚杯,行动间裙摆的褶皱像水波一样晃动着,牵动着在场的人的心神。 角落里已经有贵族小姐咬碎了一口银牙。 烟视媚行的女子目标却很明确,潋滟生波的魅惑眼神落在了不远处,穿着白色西装,喉结突出,五官迷人的男子身上,不加掩饰。 手中酒杯放下的一瞬间却想起黎勍来。 他要是知道自己穿了这种礼服,还盯着另一个男人看,肯定会生气的。 不过报仇是她必须做的事,所以还是心里默默地想着以后再哄他,就缓缓地拨弄了一下头发。 手指微动间,男人已经走到了她身边,温声:“你好。” 他似乎是知道自己的举动有些冒犯,很绅士地发问: “抱歉......可以请问您,刚刚是在看我吗?” 那双眼角都带着柔和暖意的双眼中,真挚的情绪真实得令人作呕。 清蓝缓声:“楚先生,不记得我了吗?” 楚子航顿了一下,似乎是想确认是不是自己的记忆中遗漏了这一号人,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扫视了她一遍,眼神里隐藏得很好的贪念令清蓝心中冷笑。 男人面上却是为难道: “抱歉。” 他又道了次歉,这回语气更加柔和真诚: “虽然这么说可能很冒犯,可是我的确不记得您是谁。” 清蓝已经感觉到自己吸引了太多人的注意:“看来楚先生是贵人多忘事了。” 她纤长的手指端起酒杯,看着那些透明的药粉顺着自己的指甲落入楚子航的酒杯中: “没关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因为规则限制,只能使用这种非武力手段,也想让他尝一尝,惹恼深海主宰后果的人勾起嘴角,声音轻柔: “我叫清蓝。” 伸手和他碰杯。 楚子航戒备心升起,顿了一下,还是选择和她碰杯: “我的荣幸,楚子航。” 清蓝没有多留恋,事实上她怀疑自己再待下去可能会忍不住把酒全泼到这个渣男身上,还要把他千刀万剐,才能让他偿还上辈子对她和阿黎做的事。 当然,还有那个女人。 身姿翩然,眉眼中却划过快得难以察觉的冰寒之意的女子笑了一下,说了句失陪,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楚子航望了眼那个背影,眼角微挑,温润如玉的人笑着对熟人打招呼,喝着杯中的酒,想着的却是,这个女人,有意思。 长时间离开水会让她觉得疲乏,所以一离开宴会,她就到了自己事先订好的酒店房间内,在巨大舒适的浴缸里泡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鱼尾,鳞片舒张,折射着迷人的光芒。 她忍不住趴在了光滑的浴缸边缘,举起戴在脖子上的骨哨,看了一会儿,放在嘴里吹了一声。 远在另一颗星球上的男人刚准备休息,听到这声哨声,呼吸就是一窒,几乎要以为她跟着自己到了蓝星,想起那个骨哨有自己的精神力,就算隔着一个星系,他也能听到,绷紧的手指又松了松。 忍不住捏了捏鼻梁。 小家伙又在调皮了。 却是沉默一瞬,躺在了床上,一夜无眠。 另一边,吹完哨之后,就没心没肺地点着水里的珠宝钻石的人缓缓地直起身,梳理着自己柔顺的长发,巨大的鱼尾也扬了起来,显现出弯刀形状的尾鳍轻而易举地将衣物卷到了自己手上。 穿好之后又恢复了人形,笔直修长的美腿迈出了浴缸,踱到床边,躺下,懒懒地擦着头发,打开了新闻。 楚家未继承爵位的楚二少,在宴会上遭人陷害,与楼家三小姐在客房苟合的新闻已经闹上了头条,热度怎么降都降不下来。 楚家家主气得将茶几上所有的东西一并扫到了脸色难看的楚子航身上: “混账东西!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被指着鼻子斥责和打骂的男子却是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背脊挺直。 中年男人的理智回归,冷声: “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混账是所有儿子里面,他最中意的继承人人选,这次虽然闹出了这种丑闻,可是楚子航全力保护楼钥名誉,敢作敢当的形象也让那些针对他的负面评价被刷下去了一些。 时间一长,公众自然会忘了这件事,他也能安稳地继承爵位,继承楚家,可是现在他还需给大众一个回应。 楚子航表情却冷凝自责: “我会发布声明。” 他停顿了一下,忍耐道: “迎娶楼家三小姐。” 楚家主自然知道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想起楼家那个私生女的品行和资质,厌恶地皱了皱眉,又冷笑道: “再有下次,这个继承人,你就别做了!” 甩手离开。 留下暗自捏紧了手指的人。 在酒店里的人看到楚子航的声明,轻笑一声,随手就拿了副墨镜,戴上出门,精致又小巧的下巴惹来不少人的视线,但是转瞬间就消失在了人流中,很快就到了楚子航和楼钥之前闹了丑闻的那个楼层。 楚子航为人多疑谨慎,直接留下证据栽赃,反而会使他怀疑楼钥是清白的,那个被穿了的楼钥,自然也会在所有人得到任何线索之前,先来销毁证据。 所以,她在这个时候来是最合适的。 女主的人已经走了,男主的人却还没来。 动点手脚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容易。 轻而易举地,就隐没了身形,摘了墨镜,踏进房间的人环视了眼凌乱的酒店房间,手指微动,深蓝色的双眸里的冰蓝色闪现一瞬。 片刻之后,又满意地戴上墨镜,转身离开。 暗中守着的人毫无察觉。 星河不及你璀璨13 消失在酒店的人片刻之后,又出现在了楼家的别墅内。 清蓝扫了一眼女主暗室里陈列的那些,虐待其他比她漂亮的种族的生物的工具,眸中划过锐利的寒光。 手指缓缓地拿起其中一个,泛着冷光,锋利无比的弯钩,看着带着青蓝色的液体缓缓渗进去,然后又看着没有颜色的烟雾,在房间里缓缓飘散。 眼角微挑的人勾唇,满意地消失在了原地。 清蓝在解决完这些之后,就回到了别墅内,在水域里自由自在地舒展着鱼尾,才懒洋洋地靠在了透明瓷砖前,任温凉的水滴滑过脖颈,享受片刻的静谧。 然后瓷白如玉的手指就摩挲着骨哨,缓缓地吹了一声。 很悠扬勾人的音色。 黎勍听到的那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别墅,小家伙就在自己眼前闹腾着要他抱,喉头就是滚动一下,又克制地揉了揉眉心。 他真的该忍耐一点的。 如果克制一些,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让她也和自己一起经历相思之苦了。 吹完一起的人却是慵懒地,用葱白的手指穿插着梳理自己齐腰的长发,甩了甩水滴,才弯了弯眸,握着骨哨出现在了水箱内。 研究人员没有察觉到水箱里的美丽精灵已经被替换了: “......所以你的活动范围,初步定为整个黑曜星。” 没办法,眼前的人鱼虽然才刚刚成年,体内所蕴含的能量却足够和一名二级军官相比了,所以他们根本没有必要担心,在这个所有种族都是和平共处的星球上,人鱼会遭到什么危险。 毕竟她的自保能力已经超越了这个星球上的绝大部分种族。 人鱼弯了弯眸。 为了确保人鱼有着充分的自由,除了最基本的生命监测系统,其余的一切装备研究人员都替她除去了,人鱼的外貌无懈可击,仅仅是这样看着,都能让人瞬间忘了呼吸。 何况是要抵挡着这样的美色干扰,心无旁骛地帮她摘取设备的研究员--摘取设备的过程中,带着古板的黑色眼镜框的女生,甚至偷偷地红了脸。 人鱼对他们笑了一下,然后就摆着尾巴,消失在了水箱中。 之前帮她摘取设备的女性研究员却是望着她消失的方向,陷入了怔然和怅惘中。 清蓝游到了海域当中,便很快使用积分兑换的道具留下了复制体,自己消失在原地。 再睁开眼时,已经幻化出了笔直白皙的长腿的人鱼,就在黎勍驻扎在陆地上的帐篷内醒了过来。 帐篷里还残留着男人的物品,早就无法忍受相思之苦的人鱼差点就暴露本性地幻化出了鱼尾,把属于他的东西全都扫到自己怀里了,最后却还是克制地,伸出手扯了一件他的外套,盖在了自己身上,这才觉得想念有所缓解。 星际旅行消耗了她一些体力,急需休息的人鱼很快在爱人的气息包围中,安然地闭上了眼。 这边查探回来的人已经一个个,表情凝重地脱下了防水服,男人则是面色淡然地解开手腕上的仪器,一言不发地向自己的帐篷走去。 却在敏锐地察觉到帐篷里熟悉的气息时,心口一滞。 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太过想念她,所以才出现了幻觉。 却还是禁不住加快脚步,动作轻缓地掀开了帐篷的门帘,整个人瞬间僵硬,只是一瞬,就又神色如常地进入了帐篷。 其他人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只是压低了声音讨论着刚刚在海底所见到的那阵诡异的波动。 清蓝没醒。 眼睫盖着双眸的人眉眼精致圣洁,海藻般乌黑柔亮的长发随意地散落着,铺陈着眼前人惊心动魄的美丽,浑身肌肤胜雪,红唇似樱的女子神情恬淡安然,安静得让人不忍惊扰。 黎勍却感觉自己心脏像炸开了一样,既惊喜于他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了他眼前,又恼怒于她不肯听自己的话,待在相对来说更加安全的黑曜星,只能小心地放缓了呼吸,蹲在了她面前。 蓝星常年冰雪覆盖,可是眼前的人衬得她身后的巍峨雪山和飘雪的蔚蓝天空,都黯然失色,成为他眼中唯一的绝色,让黎勍心中柔软。 再气也不想打扰她的睡眠,只能这样默默地注视着她。 直到清蓝睡够了,无意识地伸手揉眼睛,然后习惯性地找他的怀抱要撒娇,手往外伸了伸的时候,黎勍才忍不住倾身向前,抱住了她。 心里的某一角倏然塌陷,变得柔软。 黎勍眼睫轻颤,忍不住回应似的摩挲起她的手指来。 他虽然不是人鱼族,但是对于自己的爱人却也怀着蚀骨的想念。 人鱼闭着眼睛,满足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才慢悠悠地撑着他的肩膀,眼睫轻颤地睁开了眼。 深蓝色的,泛着莹白色的光,就如飘散的洁白轻柔的如絮雪花的双眸里映着他的身影,很快就泛起了一串,柔和的笑意: “阿黎。” 帐篷有足够的隐秘性,所以人鱼肆无忌惮地撒着娇: “阿黎.......” 她本来是想要抱的,后来发现自己正在他怀里,就弯眸去亲他。 但是往日都对她特别纵容的人却是忍耐着松开手,将她抱到了床上,缓声: “坐好。” 明明该是一句训斥,可是因为温柔宠溺的语气,竟然变成了轻哄,人鱼撒娇地抱着他: “不要!清蓝要阿黎抱。” 黎勍又试着冷下语气,但是一对上她满是星月的双眸,语气就不自觉地软和下来,最后只能绷直了嘴角:“听话。” 这句虽然不冷,但是比之前宠爱的态度要差很多,人鱼霎时间就红着眼睛,控诉地看着他。 阿黎不喜欢清蓝了,所以开始凶清蓝了! 她没说,可是眼里就这么清清楚楚地写着。 黎勍看到她眼睛红了那一瞬间就后悔了,想硬着心肠教训她,却又舍不得,最后只能哄着她: “不是的.......” 他轻叹:“你怎么自己就跑来了?” 他再度试图严肃:“不是说了,不许来吗?” 清蓝缓缓地扇动着羽扇般的眼睫:“可是我已经来了。” 黎勍差一点点就心软了:“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清蓝不假思索:“我会死的。” 黎勍一听到这个字,心脏就是猛缩,下意识道:“胡说!” 他缓神,认真地看着她:“这个字不能随便说,知道吗?” 星河不及你璀璨14 清蓝浓密纯黑的羽睫缓缓地扇动起来,深蓝色的瞳孔,和没有任何杂质,干净纯粹到了极致的偶有流光划过的双眸专注地看着他。 黎勍心悸一瞬,几乎要沉溺在她这样蚀骨的温柔眼神里。 下一秒,就听到红唇微张的人鱼缠绵的声音带着委屈: “你不要我,我真的会死的。” 从来都是理智淡漠的人心脏就是狠狠地收缩,震颤了一下,下意识地把小家伙抱进了怀里,喉头滚动。 最后还是哑声道: “不行。” 他压抑着语气里的柔软,尽量使自己听上去不可辩驳: “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最重要的。” 她没有必要为他付出任何东西,甚至是生命。 她如此宝贵。 肌肤白皙,肩颈线精致的人鱼低垂着眼睫,在他怀里轻轻地蹭了蹭。 黎勍知道小家伙肯定还没放弃这样危险的想法,正准备开口,就听到自己带来的人在帐篷外喊:“报告元帅!海底发现异常波动!请您指示!” 小人鱼似乎是察觉到他要把她留在这里的意图,紧紧地抱着他不让他走: “清蓝也要去!” 黎勍忍耐地松开她,将她钳制在床上,看到她蓄满了泪水的双眸,还有楚楚动人的神情,都在说,她也要去,心里就刺了一下,却还是使用精神力强制限制了她的活动范围,然后拿上外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走出了帐篷。 男人进入海底的一瞬间,清蓝身边的精神力屏障瞬间消解,眸中晶莹消失的人委屈地揉揉手腕:“大猪蹄子!” 她起身,瞬间消失在帐篷内。 这边这次任务的下潜队员已经到达了检测出来的危险范围的边界之外,注视着不断变化的水纹。 蓝星常年冰雪覆盖,陆地表面的海域甚至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海域的深度更是至今没有种族能够准确探知,所以这巨大无垠的海面下,到底隐藏着什么,一直都在困扰着黑曜星上的居民。 但是由于海底实在是太危险了,现存的,能够在海底不受任何限制的种族,除了海底精灵人鱼族,寥寥无几,就连黎勍,在海底待久了,也会感到些许不适。 所以黑曜星的研究人员在第一次发现这个星球上的深邃海域时,就决定暂缓对海底的探索,并且在蓝星上安装了探测仪器,一旦海底有异常波动,就会派遣军人来排除危险。 很明显,这次的波动很危险。 因为波动范围已经远超之前所查探到的,最大的三分之一的海域。 甚至在陆地上,他们都能感觉到这股超乎寻常的波动。 所以他们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但是前几次的探测,他们都因为危险边界距离波动中心太远,无功而返,这次的波动明显比前几次还要剧烈,危险边界甚至比上一次还要靠近海面。 为首的男人眼眸微沉。 不能再等了。 必须有人潜进去,探个究竟。 黎勍顿了一下,还是转身对其他跟着来的人道:“把缆绳给我。” 万一在发生危险的时候,他发出信号,还能让他们拉他回来。 知道他们元帅这是要亲自去查探的人依言拿出了缆绳,却还是不免担忧地望向清冷淡漠的元帅。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渐渐无光的黑暗的海底。 到了海里的清蓝已经毫不犹豫地变换出鱼尾,往爱人的方向去了。 蓝星的海域很辽阔,海底的生物也少得可怜,大多是一些史前的原始细胞,在变换着形状缓慢地漂浮着,还有一些,带着微弱的荧光,点缀着这深蓝的海域。 而这其中,几乎要与这遍布视野的蓝融为一体的美丽人鱼,却像是在属于自己的领域一样,身姿很轻巧地推开了水波,摆动着巨大的,在这海底,依旧泛着浅蓝色光泽的鱼尾,速度很快地越潜越深。 在看到爱人的瞬间,双眸似乎都被海水覆盖上一层朦胧微光的清蓝立刻弯眸,在他没有发现自己之前,加快速度,游到了他身后,调皮地伸出了手。 警惕性很高的人差点没收住手,在看到眼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的时候,却是脸色微变: “谁让你来的!” “立刻回去!” 他握住她的手腕就要往海平面游,人鱼却不在意他严厉的态度,漂亮又精致的鱼尾绕在了他周围,空灵的声音在这深邃的海底显得格外缥缈: “阿黎,清蓝可以帮你的。” 黎勍的心脏就像是被捏紧了,第一次觉得在海里呼吸是这么困难: “我不需要!立刻回去!” 他再度加重了语气。 然而,他料想当中,会被他这个冷厉的语气凶到,开始掉眼泪的人鱼态度却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没有给他趁机带她走的机会,只是依旧神情柔和道: “我是人鱼,深海是不会让我受伤的。” 这句话的确出现在典籍上过,记载声称深海对美丽又强大的生灵会格外偏爱,所以根本不会舍得伤害任何一条人鱼,所以人鱼也被称为是深海的主宰。 黎勍根本就不信这些没有得到证实的传闻,也不可能因为这么一句话就让他心爱的人陪他冒险,脸色已经沉下来: “清蓝!” 清蓝却是瞬间痛呼出声: “疼!” 黎勍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松手,想看看她的手怎么样了,就被清蓝吻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清蓝才放开他,哑声: “阿黎,你相信我。” 黎勍还没来得及从她对自己行动的限制中反应过来,就又被她抓住,亲了一下: “阿黎答应清蓝好不好?” “阿黎不答应,清蓝就不要你了。” “阿黎.......” ...... 心上人一遍遍地喊他,黎勍怎么可能不心软,但是让她去冒险,他又做不到,清蓝还以为自己不会被拒绝,试了很多遍之后,还是忍不住眼角微红: “你就是不爱我了。” 黎勍心疼了:“如果你受伤了怎么办?” 清蓝反问:“阿黎来危险区,难道就不怕自己受伤吗?” 她执拗:“阿黎不怕受伤,清蓝也不怕。” 人鱼抱着暂时因为她的限制,动不了的人,空灵魅惑的声音微哑: “阿黎在哪,清蓝就在哪。” “一起来,一起受伤。” 黎勍眼睫狠狠地颤动起来,最后还是用力地闭眼,压抑着胸腔里沉重酸涩的情绪,声音嘶哑又低沉地开口: “好。” 清蓝立刻笑起来,吻他的侧脸: “清蓝就知道,阿黎最好了!” 黎勍定定地望着她,看到她眼里的星辰,却是缓声道: “不管发生什么,我们一起。” 如果人鱼一生只会有一个爱人,他就算葬身海底,保住了她,人鱼也可能抑郁终身。 他只要一想到,就觉得心脏绞痛。 既然如此,还不如死生同穴。 星河不及你璀璨15 清蓝弯眸,白皙的手与他紧紧交握,然后就拉着他往波动的中心去。 黎勍的精神力全数笼罩在了她身上。 专心下潜的人鱼感觉到了,眼睫颤动一瞬。 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 越往海底,被黑暗吞噬的荒芜感就扩散地越快,眼前的景象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清蓝缓缓地吹了个口哨,没过多久,就有莹白色的光团缓慢地聚集到了清蓝和黎勍的身边,汇聚成足以照亮前方的指路明灯。 发丝飘荡在海水中的人鱼弯了弯眸,声音轻柔: “谢谢。” 黎勍心里塌陷,握着她的手,也哑声对着为他们引路的光点道: “谢谢。” 小家伙弯眸,亲了他一下。 很快,两人就感觉到一阵波动袭来,比之前在危险边界外的波动要剧烈得多。 这代表他们已经靠近了波动中心,眼前的光越来越亮,最后显露出了漆黑一片的海底,不断在发射着异样波动的波动来源:一个发射台。 还在不断扩大光芒的光团开始移动,清晰地映照出这暗无天地的海底世界,所坐拥着的,黑曜星上的研究人员一直想探索,却没办法探索的波动源--一个废弃的实验室。 那些特制的,不会腐朽锈蚀,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依旧亮洁如新的建筑材料所架构出来的,保护机制健全,看上去犹如一个封闭的铁箱的实验室,在这样没有光亮的地方,一被照射,就响起了电流流过的滋滋声。 是光生发电系统。 很快,他们就听到了系统被启动的声音,停顿了足足有一分钟,机械质感的冰冷女声才缓声开口: “智脑希娅,为您服务。” 黎勍早就下意识地挡在了清蓝身前,闻言脸色凝重地拧眉。 智脑是人类在一百年前的发明,虽然到了今天仍在使用,但是这么机械化的声音,早就被市场淘汰了,所以这个智脑不可能是近几十年的产品,最起码也是一百年前的遗留系统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智脑就自顾自地继续: “请设定系统时间。” 黎勍眸光微凝: “恢复启动设定。” 智脑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设定成功,现在的时间为,3020年10月15日。” 黎勍脸色微变。 3020年,不就是人类刚刚宣布要和所有种族和平共处的那一年? 心里突然浮现出前所未有的,不祥的预感,黎勍下意识地握紧了清蓝的手。 人鱼垂眸,缓声:“开门吧。” “好的,大门已为您打开。” 只见还在继续发射波动的实验室,周围的海水突然开始缓慢地旋转起来,很快就荡起了威力巨大的波浪,但是汹涌的浪花,在接触到人鱼透明柔软的尾鳍的瞬间,就立刻恢复了平静。 人鱼抬眸。 眼前沉重的实验室大门已经打开了。 清蓝看向身边的人。 黎勍已经有了隐隐的预感:这个实验室里,绝对隐藏着,与他,和她有关的事,他知道清蓝这是在让他选择,所以对上清蓝的视线时,只是哑声道: “进去吧。” 他知道如果他说毁掉,小家伙也会很乖地照做。 可是如果她已经知道了一切......他怎么能让她独自承担。 本来已经准备好解释的清蓝眼睫轻颤。 他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们接下来会看到什么了,可是却什么都没有问,对她没有任何怀疑。 心里酸涩一瞬的人,和拿着缆绳的人,顺利进入了实验室。 里面的实验仪器全部关闭了,没有得到指令的智脑只打开了里面的灯。 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实验室里没有任何生命体,只有像是一百多年前留下来的,还带着按键和遥控装置的各种实验器材,在这不断波动的海底,泛着冰冷的光。 黎勍扫视着实验室的状况,往里一步,看到巨大的,破碎了的培养箱的时候,心里突然泛起了很尖锐的刺痛。 心口一窒。 清蓝立刻捧着他的脸,哑声:“阿黎.......” 她原本是想陪他一起,好让他更能接受的,可是看到他这么难受,却又想让主神立刻把记忆传输给他了...... 心里也跟着泛疼的人鱼忍不住抱住他。 黎勍却是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好像看到了一道模糊的影子,挣扎着,打碎了培养箱的玻璃,逃了出来。 恍惚一瞬,清蓝已经手指微抖,声音颤起来: “主神.......” 世界意识微叹,正准备传输,就听见黎勍哑声开口: “清蓝.......” 泪眼朦胧的人鱼看向他。 泛着粼粼波光,如盈盈春水的双眸流光溢彩,潋滟动人。 黎勍却好像确认了什么,眼角微红: “你.....是从这里逃出来的吗?” 清蓝眸中水光颤动一下,还是点了头:“嗯。” 黎勍突然感觉到心脏处的剧痛席卷了他全身,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清蓝之前居然被这样关起来过,也因为他好像感受到了相似的情绪,被关在培养箱里,陷入永无止境的折磨的绝望....... 清蓝忍不住咬唇,黎勍却强迫自己先从这种没有来由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看向爱人,声音嘶哑而沉重: “你知道了.......” 清蓝眼中滚下泪珠来,化成圆润晶莹的珍珠:“我全都知道。” 黎勍吻去她的泪痕,就听到嗓音含着哑意,像是带着无限悲鸣的人缓缓开口,向他讲述起来: “我的族人,全都落在了这些人手里。” 黎勍心尖一颤。 新的纪元开始的时候,人类开始从之前迁移的星球转移到别的星球,由于基数过大,他们分了好几批,搭乘星际飞船,前往不同的星球,寻找适宜人类生活的领域。 幸运的是,第一批到达黑曜星的人类很快发现,黑曜星完全符合人类的居住需要,乘客们很欣喜,但是通知其他同伴的时候,还带了一个消息:黑曜星上有其他高等生命存在的痕迹。 人类内部产生了激烈的争执。 一部分认为,人类可以与这些高智慧生命和谐共处,因为已经到达黑曜星的乘客发现,其他种族对待外来者很友好,另一部分却坚持认为,人类不可能与其他种族和平共处,必须赶尽杀绝,他们才能在黑曜星上生活下去。 当时的人类首领很快做了决定:探求和其他种族和平共处的可能,除非威胁到人类族群生存,否则在任何情况下,都严厉禁止任何人,再像之前那样,对其他任何形式的生命痛下杀手,让人类再度失去可以居住的家园。 大部分人类同意了。 星河不及你璀璨16 但是到了蓝星的人类却对这个决定颇为不满。 因为他们在蓝星上,发现了传说中的美人鱼的踪迹。 已经准备实施抓捕了,却发现大部分人类居然真的同意了不伤害任何种族的提案,这意味着他们抓捕人鱼进行研究的举动,绝对会受到其他人类的谴责。 他们的研究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继续下去。 但是那些人的疯狂念头太可怕了。 他们和另一批已经到达黑曜星的人类联系上了,然后接受了他们秘密的资助,对其他人类则伪造了他们全都不幸丧生在星际旅行的假象,随后就在蓝星上留了下来,秘密继续他们的研究准备。 人鱼生性天真单纯,虽然成年的人鱼都具有强大的力量,但是相似的基因,让他们自然而然地开始亲近,只有尾巴与他们不一样的物种。 那些邪恶的人类无耻地利用了人鱼的亲近,骗取了他们的信任之后,便开始谋划着抓捕人鱼进行试验。 但是人鱼喜欢群居,而且彼此之间感情浓厚,如果他们只抓捕一条,很容易被其他人鱼发现,招来其他人鱼的报复,所以他们请来了之前资助他们继续研究的人类,制造了人为的海难,想要将人鱼一网打尽。 心地善良的人鱼上当了,他们探出水面,帮助那群人拯救他们的同胞。 但是根本不在乎同胞死活的人类却只是抛出了事先准备的电网。 所有人鱼都被抓住了,无一幸免。 就连当时年纪最小的清蓝,也没能在其他人鱼的掩护下逃走,而是成为了那些人培养箱里的培养体。 她永远都记得,自己看着其他没有死去的人鱼,躺在手术台上,痛苦的挣扎的心情。 疼得好像在滴血。 可是即使是这样,那些人鱼的眸底也没有仇恨,他们只是望着唯一一条,因为没有成年,所以没有经历这些丧心病狂的实验的小人鱼,嘴唇微动。 他们在告诉她,逃出去。 逃出去告诉其他种族,要小心这些人。 清蓝的眼泪一直不停地掉,珍珠几乎装满了培养箱。 她把那些珍珠藏起来,在某天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全部塞进了培养箱的进水口。 培养箱工作异常,那些人聚在一起反复查探,其他人鱼却开始挣扎起来,巨大的异动触发了实验室的保护机制,实验室开始折合成铁箱,拼命撞碎玻璃,浑身是划痕的人鱼逃出来,立刻就在离开了实验室的限制范围之后,召唤了海洋将实验室淹没了。 那些人全部都死了。 人鱼们也获救了。 但是他们受伤太严重了,而且已经对人类产生了刻骨的仇恨情绪,所以开始向别的星球迁徙。 迁徙途中,却发现,有的种族已经和人类达成了协议,互不侵犯,和平共处,可是有的种族,却像之前的人鱼族一样,被部分人类秘密囚禁起来,成为了悲惨的实验体。 人鱼心地纯善,无法眼睁睁看着其他种族受苦,却也无法再相信人类。 可是人鱼族受伤惨重,光靠自己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帮助其他的种族,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克服恐惧和仇恨的情绪,出面与人类交涉。 令人高兴的是,人类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立刻采取了行动,将那些以各种借口,留在别的星球,残害别的种族的人类抓捕了。 但是因为发现得太晚,部分种族,还是灭绝了,很多种族损失惨重。 其中就包括龙族,黎勍一族。 他们算是龙族的一个演化种族,性情孤僻,喜欢独居,所以即使力量强大,也轻而易举地就被人类捕杀过半,遗留下来健康的,成年的龙族很少。 如果不是黑曜星上的人类帮助其繁殖,龙族可能也像现在人类的传说中记载的一样,早就灭绝了。 黎勍眼睫潮湿。 怪不得他心底总有着强烈的指引,告诉他要找一个地方。 怪不得他在看到培养箱的时候,反应会那么剧烈。 原来他在诞生之初,感觉到过的,父亲母亲身上那种强烈的绝望和悲鸣,不是错觉。 他们也曾是那些邪恶的人类的实验体,饱受折磨。 可是最后却在另一部分愿意弥补的人类那里,治好了全部的伤,安然长逝。 他在之前一直没有见过自己的族人,还以为那是因为他们一族习惯了独居,所以没有什么碰面的机会,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幸存的龙族数量太少了,所以他们才没有办法轻易遇见...... 人鱼鸦羽般的眼睫也挂着泪珠。 她原本不想让他知道的。 可是系统说,阿黎执着地想要找到,那股冥冥之中,一直在吸引他,却又缥缈得好像没有方向的力量的时候,她就知道....... 其实阿黎一直都没有放下....... 因为上辈子,她再度落到了那些一心只想研究人鱼的力量来源的人类手里,沦落到了这里...... 人鱼忍不住心脏揪紧,黎勍却缓声: “没事了。” 虽然之前那些人恶毒阴险,但是现在在黑曜星上的人类早已习惯了和其他种族一起相处,甚至还因为对于生物的特别天赋,主动承担起了保护各个种族的责任....... 清蓝就是因为之前在海底受伤,又遇到极端天气,落了单,被考察的研究人员发现,才被带回来的。 因为其他人鱼或多或少都经历过基因实验,所以研究人员采用的,扫描星际相似基因的技术对其他人鱼根本不适用,研究人员才会误以为,她是世界上最后一条人鱼...... 清蓝眸中好像有碧波在荡漾:“嗯。” 她知道,没事了。 现在黑曜星上的绝大部分人类都很喜欢其他种族。 可是,却还是有那么一小部分,怀着扭曲阴暗的心理,想要研究其他种族那么强大的秘密。 尤其是那个被魂穿了的女主。 如果不是她,自己和阿黎,上辈子也不会经历生离死别...... 手指微微蜷缩的人鱼却只是缓缓地阖眸,掩下眸中的情绪。 现在她的阿黎什么都不知道。 她就是为了这个才提前找到的主神。 她怎么也不想再让他经历上辈子的绝望和痛苦,就算主神说过,记忆迟早要归还的,她也想,独自把危险全部解决掉之后,再让他想起来。 她想要保护,一直都在保护她的人。 他们待在海底的时间太长,在危险边界外等候的人按捺不住地发送了信号,黎勍这才缓缓松开爱人,哑声道:“回去小心。” 清蓝乖巧地点头。 临走的时候关闭了实验室发射了一百年的求助波动。 他们不配呼救,他们活该被埋葬在他们的罪行之下,永远赎罪。 星河不及你璀璨17 危险边界外的人正惴惴不安元帅怎么去了那么久,就感觉到牵引双方的缆绳开始摆动起来。 元帅开始返回了! 没过多久,眉眼立体深邃,下颌线深刻的男人就回到了危险边界外。 那双盛着的清冷漠然的双眸依旧幽深如这深海,看不清情绪。 男人却是解下了缆绳,开口道:“波动源已摧毁。” 等他们离开这里,广袤无垠的海水就会将那些罪恶永远掩埋,让它们再没有出头之日。 站在危险边界的人肃然,立刻屏住了呼吸,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之后,果然感觉到波动源已经被关闭的波动在逐渐消解,没过多久,恐怕就可以回归平静了。 一行人不禁对他们的元帅肃然起敬。 回到岸上之后,正在拆解装备的一行人中有人讶然: “这雪山是不是移动了?” 说话的人是蓝山一族,视力极佳,他对方位的判断的准确性,远远超过现代科技,因此其他人都听到这话,都不免心里一紧,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果然发现之前耸立的雪山好像是近了一些。 黎勍缓声:“波动源干扰了蓝星的正常气候,现在关闭了,会发生变化,很正常。” 事实上,清蓝告诉他,之前蓝星的生态环境,比人类所居住过的任何一个星球,都要好,可是那群人类抓捕人鱼族,又迫害其他种族的恶劣行径,严重破坏了这颗美丽的星球的生态平衡,蓝星的气候开始变得寒冷无比,陆地也几乎被海洋淹没了。 如果不是人鱼逃出的及时,整个蓝星可能都会被那群疯子摧毁。 之前说话的人看了眼他们的元帅,神色带了些不易察觉的犹疑。 可是他觉得,这雪山移动的方向,有些奇怪....... 好像是往深海去的? 与此同时,已经到了海面上的清蓝,眸中了划过冰雪聚拢的微光。 很快,海底就传来滔天巨响,海浪澎湃的声音带着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压着海底那些罪恶,陷入了永恒的沉睡当中。 而那座移动的,高大巍峨的雪山,则是在轰鸣声中,断裂,倒塌,最后下沉进蓝黑色的海水当中,永远地镇压了那座实验室。 她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有机会,再重复当年的暴行。 所有人都被这样的景象震撼了。 这是深海在发怒吗? 向黑曜星发送了情况反馈之后,黎勍就回到帐篷内。 双腿屈着,坐在床上,摆弄着手上的小物件的人鱼察觉到他靠近,笑眯眯地伸手要抱。 黎勍检查了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之后,才缓和了神色,抱住了她,让她在自己怀里撒娇: “阿黎......” 黎勍低头: “冷不冷?” 她身上的温度好像比之前低了很多。 清蓝摇头:“不冷。” “我是人鱼呀,我不会怕冷的。” 黎勍忍不住嘴角上扬,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人鱼举起手中的贝壳饰品,弯眸:“阿黎你看,这是青鱼送我们的礼物。” 青鱼就是之前在海底,借助自身微弱的光亮,聚集在一起,为他们指路照明的小鱼。 他们算是比较原始的种族,还没有发展出高等智慧,但是本性纯善,很乐于助人。 黎勍看着她莹白如玉的手里,拿着的,纹路很突出,带着海洋的咸涩气息,蓝紫色交错的贝壳,弯唇:“嗯。” 他哑声:“很好看。” 清蓝温柔回应:“这是双生贝。” 她莹润的指尖动作很灵活地打开了双生贝,黎勍清楚地看到了,看上去只有一个贝类寄生的贝壳内,竟然附着着两颗一模一样的粉色珍珠。 这意味着这里面曾经寄生过两只贝类。 他们相依共存,不离彼此。 这也是双生贝这个名字的由来。 黎勍心里一动,对上清蓝潋滟迷人的双眸,声音低哑地回答: “嗯。” 他也希望他们能像双生贝一样,永不分离。 军部很快发回指令,同意他们就此返航,留下检测仪器的人回到了黑曜星,清蓝也收回了复制体,出现在了黑曜星的海域内。 游轮上,正在使用望远镜的公子哥突然惊呼一声: “人鱼!我看到了人鱼!”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端着酒杯应酬的贵族们瞬间聚集过来: “人鱼?!是剩下的唯一那条么?” “我们运气也太好了,听说她刚刚结束发育期,被放出来呢。” “人鱼是造物主的宠儿,一定有着无比夺目的美貌吧?” “那当然了,我敢打赌,她会比天使还要迷人!” ........ 站在人群外围的楼钥眸中却划过冷光。 原剧情中,人鱼可是成为了她的未婚夫最宠爱的妻子的女主角,自然拥有着得天独厚的魅惑美貌,而且嗓音清甜,一曲天籁就化解了其他种族与人类之间的矛盾,让黑曜星恢复了和平,成为了整个星球最受尊崇的女人。 可是现在她来了,就绝不会让那个怪物,夺走属于她的东西。 人也好,荣誉也罢...... 她堂堂一个高智慧生物,绝对不会允许一条鱼骑在她头上。 楚子航却是摩挲着高脚杯的杯壁,淡然自若。 他之前也参加过人鱼照顾者的候选,但是很可惜,还没看清楚人鱼的样貌,就得知元帅已经被选为照顾者了,他也就淡了争夺的心思。 已经被别人的气息沾染了的东西,他从来都不屑于去争。 就算那是以美貌着称的人鱼,也是一样。 人群议论纷纷的时候,碧蓝的海面也开始漾起一层层涟漪,像是无声安抚着他们的心绪,早就算好了时间的清蓝眸光微闪,甩了一下鱼尾,激起了几米的水花之后,就在水花落下的瞬间,探出了水面。 人群被惊艳了。 深蓝色的,好像翡翠一样,纯净清澈的眼眸,精致迷人的面庞,还有宛若高贵典雅的天鹅一般,线条精致流畅,好像每一处都经过了细细雕琢的肩膀和脖颈,雪白的肤色衬得这海天都黯然失色,还有柔顺的,如同缎带般的黑色微卷长发,就这样飘散在水中,潋滟着微光。 一半弯起,一半在海面以下的带着蓝色荧光的巨大鱼尾,每一片鳞片都比宝石还要瞩目迷人。 就这样就已经足够惑人了,她却在看到他们之后,还弯了弯眸,嗓音轻柔地开口: “你们好。” 直击心灵的天籁之声。 别说水手了,就连游轮上打扮得摇曳多姿的贵妇,都忍不住被这样惊人的美貌,和轻柔空灵的嗓音所折服,忍不住柔和了神色: “你好。” 星河不及你璀璨18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楚子航那一瞬间的恍然和讶异,和楼钥陡然铁青的神色。 在阳光下显得无比璀璨夺目的人鱼弯眸,丝毫不怕生地游近了些,溅起一阵水花,神色天真地仰头: “请问......你们可以帮我联系研究所吗?” 她似乎有些苦恼,宝石般的深邃双眸里全是单纯: “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这样清甜娇软的声音本来就让人不忍心拒绝,何况人鱼那双泛着波光,繁星点缀的双眸还这样柔和地注视着他们,游轮上的乘客回神之后,很快就纷纷应允: “当然可以。” 其中一位明显是地位比较高的,礼服上别着人造孔雀翎,戴着孔雀宝石雕琢成的宝石戒指的贵妇人柔声道: “研究所的人赶过来可能需要一些时间,或许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返航?” 这样他们抵达陆地的时候,研究人员应该也已经赶到了。 人们有些诧异生性高傲的雀族,现在是议会高官的夫人的岚夫人,对其他种族还有这样和颜悦色的时候,看向人鱼时,眸中又带了了然的神色。 这样美丽的精灵,恐怕无论是谁,都不忍心就这样把她丢下独自返航吧? 清蓝能察觉到她的善意,忍不住弯眸:“谢谢您。” 同时甩了甩鱼尾,溅出了一个漂亮的水花。 很快有人看出来了水花的形状:“是孔雀草!” 岚夫人被人鱼这样别出心裁的感谢给逗笑了,忍不住看向侍者,放柔了声音:“让他们开慢一点吧,注意不要伤到了我们的客人。” 侍者立刻应声:“是。” 人鱼浅笑着,好像灼灼盛开的桃花,容颜盛极,让游轮见过不少美丽的种族的贵族,都不禁被海里的精灵吸引了。 尤其是岚夫人,好像喜欢极了小人鱼,忍不住笑问: “你叫什么名字?” 人鱼的声音如一般柔软芬芳: “我叫清蓝。” 岚夫人笑:“真巧,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蓝字。” 发丝散落的小天使立刻绽开笑容:“嗯!清蓝和夫人很有缘。” 岚夫人本身也是赞助种族保护协会保护其他珍稀种族的一员,自然知道这小家伙已经失去了同伴,忍不住怜爱地看着她: “在黑曜星上的生活如何?” 小家伙好像对周围的一切都感到很新奇,闻言想了想,认真道: “很好玩。” 纯稚的语气很快惹来了乘客们的一阵动容。 看来小家伙还不知道自己的同类,可能已经消失了...... 人鱼天生喜欢群居,这么单纯的小家伙,以后要一个人长大,得多难孤独多伤心啊。 楼钥紧紧地捏着手中的高脚杯,面上却是缓声笑道: “清蓝应该刚刚成年吧?” 还在这里装傻白甜? 她可没忘原剧情中,这条人鱼多次被人围攻,却次次都能凭借强大力量逃脱的事。 这条人鱼分明就是在装可怜,试图博取这群愚蠢的贵族的信任,这群贵族居然没看出来? 人鱼却好像没听出这话里的意思,甩了甩漂亮的鱼尾,眼眸灿若星辰: “嗯,清蓝已经成年,大概,嗯......” 她似乎是认真地回想起了自己成年的天数,惹得岚夫人都是一阵好笑和温柔地劝慰道: “既然成年了,可不能再这么没有警惕心了。” 虽然黑曜星还算太平,但是也并不排除有人会觊觎这样的美色,伤害到小家伙的可能性。 人鱼却是不解地抬眸: “什么是警惕心?” 乘客们面面相觑。 楼钥眸中划过阴狠,却是柔声开口道: “就是要提防不怀好意的人呀,清蓝长这么大,都没人教过你吗?” 人鱼摇了摇头: “清蓝没有见过其他人。” 她补充道: “在来这里之前。” 乘客们想起人鱼的现状,都忍不住微叹着同情起小家伙来,连岚夫人都嗓音里带着叹息地轻柔道: “没关系。” 她眸光柔和: “只要你在黑曜星上,我们都会保护你。” 清蓝弯眸:“嗯。” 楼钥手指泛白,不甘地,将不满和怨愤都咽下去。 岚夫人在帝都代表着顶层势力,她发话了,下面的世家不可能不听从。 楼钥眸色暗沉。 看来她要虐杀这条人鱼的计划还得好好斟酌,至少,要先找到能够帮她背锅,承受顶层势力的怒火的人才是。 楚子航却是看了眼似乎完全不记得了他的小人鱼,眸中划过一缕兴味。 之前在宴会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告诉了他名字之后,又转瞬消失了,现在却又摇身一变,变成了纯澈不知人事的人鱼? 呵,有意思。 游轮一路领航,人鱼在一边,也时不时引得那些贵族们欢声笑语不断,研究人员在岸上,看到美丽的人鱼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岸上也聚集了很多收到消息的民众,在看到人鱼的时候,都忍不住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这就是被上帝眷顾的种族吗? 这也,太,太美了...... 因为种族保护的原因,所以岸上没人敢拍照录像,看着美丽的生灵的眼神,也都带着善意,生怕吓跑了可爱的小家伙。 人鱼犹犹豫豫地靠近了研究人员: “清蓝错了。” 之前给她取下监测设备的女研究员忍不住柔声道: “你没错,但是下次一定不能在不熟悉水域的情况下游那么远了,知道吗?” 贵族们也纷纷安慰道: “是啊,很容易迷航的。” “下次一定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嗯,记得求助。” ...... 清蓝嗓音轻柔:“嗯。” 人鱼被研究所的研究人员接走了,贵族们却有些怅然若失,尤其是岚夫人,还轻叹了一声,似乎也因为没能和人鱼再多待一会儿感到十分遗憾。 她真的太喜欢这个单纯善良的小家伙了。 一群人中,只有楼钥不甘地压抑着胸中翻滚的暴戾情绪,而楚子航,则是回想着在宴会上的惊鸿一瞥,眸中划过暗光。 注意到楼钥眸底的冷意时,温和的眼神中飞快地掠过暗芒。 这个女人,果然有问题。 上次那个药,他还没能查清楚是谁下的,但是这个女人是最大利益的获得者,却清白得没有任何证据指向她,谁会相信? 这次既然又开始嫉恨那条人鱼...... 温润如玉的贵族面色没有丝毫变化。 那他就静静地等待这个愚蠢的女人,在嫉妒中,露出马脚来好了。 另一边,回到了研究所,向他们保证了再也不乱跑之后的人鱼也回到了别墅中。 已经一个小时都没能静下心来看书的男人眸光微动,视线落在了趴在瓷砖上,笑盈盈地看着他的小家伙上。 星河不及你璀璨19 还知道回来。 男人眸色微深,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放下书走到她身边,而是依旧用波澜不惊的平静眼神望着她。 人鱼好像没有察觉到他的冷淡,如藕似玉的手肘撑在了透明的玻璃瓷砖上,捧着脸笑盈盈地看着他,鸦羽缓慢地眨了眨: “阿黎。” 小没良心的。 黎勍脑海中掠过这个想法,却还是放下了书,没有原则地走了过去。 然后看到人鱼依旧神色纯然地要他抱的时候,又没有原则地顺从了她,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人鱼全身都是湿润的,触感带了冰凉,尤其是微卷的长发,蹭着他的手背,带来一丝痒意。 黎勍本来是回神想要惩罚她一下,直接松开教育教育她的,现在却不舍得了,只能眼眸半阖地,听着没心没肺的人鱼说起她在海上遇到一位,很好很好的夫人的事。 黎勍虽然也属于贵族,但是鲜少与上流社会有什么接触,听到她的描述,却认出了那位别着孔雀翎的夫人。 岚夫人,种族保护协会的荣誉会长,每年都会捐出大笔善款,用于救助珍稀种族。 不过雀族生性高傲,难以接近,她能喜欢小家伙,确实有些让人意外。 黎勍这么想着,又低眸去看怀里的人。 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她又卷又翘的羽睫,沾着水珠,宛若羽扇,遮掩着万千星河都无法比拟的璀璨双眸,喉头滚动一下。 突然又觉得,他们会喜欢小家伙,一点也不奇怪。 人鱼天生就亲近人类,无可比拟的美貌,和空灵的嗓音,也增强了人鱼的亲和力,更遑论他的清蓝是这么天真善良的姑娘,怎么会有人不喜欢? 黎勍想着,却想要将她辖制在自己的身边了。 他不觉得被议会成员的夫人,种族保护协会的荣誉会长喜欢是件坏事,甚至这对于在这里没有任何同伴的小人鱼来说,岚夫人相当于她除自己以外的另一庇佑。 可是却还是有些异样的吃味。 他不喜欢自己的宝藏被别人关注。 也不喜欢她这样把目光分散在别人身上。 但是亲近人类,喜欢人群,这是人鱼的天性,他不可能要求她为自己遏制本能,更不可能真的不顾她的想法,自私地囚禁她,所以只能默默地将她抱紧了,心中叹息。 他要是能大度一些就好了。 自己的宝贝被别人惦记的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 人鱼回到别墅之后就开始很放松地玩耍起来,让男女主一步步走进她的圈套实在耗费了她太多能量,她需要休息和放松,才能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而每当人鱼毫无顾忌地在水域中愉快地释放天性的时候,黎勍就会含笑看着她。 那个之前指引着他去成为照顾者的神秘声音不见了。 好像目的,根本就不是之前所说的,为了和他达成什么交易,而仅仅是为了,让他能够遇见他的爱人。 之前准备的,让理查德帮他,伪造种族排异反应证明的材料也全都作废了。 人鱼已经度过了发育期的最后时间,进入成年期的时间也足够长,足够让成年人鱼明白自己的心意,所以他们去申请伴侣关系,也没有任何被拒绝的理由了。 然而黎勍和清蓝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人鱼却犹豫了。 她线条流畅的瞩目鱼尾缓慢地甩动着,清澈的双眸里带了为难,黛眉也轻蹙着,似乎有些苦恼和欲言又止。 黎勍低眸,眸色暗下来,手指缓缓地覆上她皓白的手腕: “怎么了?” 他完全想不到爱人不愿意与他缔结合法关系的理由。 明明他已经把所有可能拦截他们的阻力全都扫空了。 人鱼缓缓地松开蹙起的眉头,看他的眼神是纯粹专注得过分: “可以等一等么?” 黎勍顿了一下:“当然可以。” 没有问为什么,而是微微低了头,吻她,气息带了些灼热: “但是我可能等不了太久。” 清蓝弯眸:“不会太久的。” 嗓音绵软的人鱼轻声道:“阿黎,我爱你。” 猝不及防的温柔情意,让黎勍微怔,耳根后知后觉地开始热起来,人鱼已经眉眼弯弯地抱住了他。 她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就提出了登记。 上一世,他们的感情并没有这么顺利,最后也没能缔结合法的,得到承认的正式关系...... 现在的清蓝却感觉心脏都好像被他的话烫了一下。 如果不是担心登记之后,男女主会忌惮阿黎,不敢对她下手,她可能也会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去登记吧。 他是她的爱人啊。 每一世她都在等他。 现在终于等到了。 清蓝算到楼钥肯定等不了太久,就会对她下手,没想到女主还真的就这么急不可耐地,开始派人在海域里散播另一只人鱼的声波了。 人类早就用仪器破译了人鱼的声波,但是这种在水底传播的波动,只有人鱼才能感知到,女主就是打算利用人鱼声波的这个特点,来引诱她进入埋伏圈的。 漂浮着的美丽生灵,吻了下熟睡的爱人,然后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摆动着鱼尾,离开了别墅。 声波的指引越来越强烈,感受到她之前注入的特殊气味正在弥散的清蓝眼眸微阖,慢慢地牵引着那些气味变化,发散,最后从水底逸散出来,散入千家万户。 她要让黑曜星上的所有人都知道楼钥的恶行。 还有那个暗中窥视的楚子航。 她谁都不会放过。 人鱼边游动,边进入了一片漆黑的海域。 这片海域离海岸很近,但是可见度很低,的确是抓捕埋伏的好场所。 人鱼动作一顿,仔细分辨着那些身上带着武器的偷猎者是否全数沾染了那股逐渐变得清晰的气味。 直到那些人的窝藏点都开始被气味覆盖,人鱼才停下了鱼尾的摆动,眸光闪烁一瞬,然后缓缓阖眸。 假装自己已经被单独针对人鱼的药剂给迷昏了。 黑暗中的女人眼中划过阴冷的笑。 还以为成年人鱼有多厉害,还不是随便一用同伴的声波一勾引,就进了包围圈。 她举起了手,数十个手持电网,蒙面的人就靠近了慢慢浮上水面的美丽人鱼。 可是却在看到人鱼全貌的那一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他们之前也在典籍上看到过关于人鱼相貌的描写,可却是在现在,才发现,任何的语言在人鱼面前,都是如此的匮乏,根本不足以描述出他们惊心动魄的美: 如果不是受到利益的诱惑,他们真不舍得配合那个恶毒的女人,把这样美丽的生物给虐杀掉。 星河不及你璀璨20 楼钥自然注意到了这群人片刻的停顿,忍不住咬牙恼恨道: “动作还不快点!” 该死!不就是一条鱼吗?!看我不扒了她的皮! 被雇佣的蒙面人这才加快了脚步,走进了水里。 一轮弯钩似的明月挂在天上,素白的光落在海面上,随晃动的粼粼波光一起颤动,在海面上弥散开来的气味也飘到了陆地上。 辛辣的,刺鼻的气味浓郁不已,像是从海边飘来,警惕性很高的居民很快醒来了,意识到什么立刻就报了警,叫上了邻居去看个究竟。 每个种族都有自己独特的求救方式,这个气味突然出现,说不定是其他种族在求救! 警察也出警了,连心口发疼的岚夫人,和部分贵族,都按捺不住地跟了过来。 他们好像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在路上的时候,岚夫人想起什么,脸色骤变:“快!是清蓝!”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脸色凝重起来。 清蓝可是最后一条人鱼,如果出事了,那人鱼可能就要灭绝了! 于是所有人都立刻加快速度赶了过去。 居民到的是最快的,夜视视力极佳的种族很快就在朦胧的月光照射下,看到几个高个子的人,弯腰去捞漂浮着的,看不清面容,但是鱼尾清晰可见的人鱼。 他浑身一僵,立刻通知其他有战斗能力的同伴: “有人在抓捕人鱼!!!” 很快愤怒的居民就聚集起来怒喝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几个壮汉就是微愣,慌张地往后退。 清蓝闭上的眼睛微微动了动。 她没想到居民来得这么快.......可是这样不是就定不了楼钥的罪行了? 楚子航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假装自己也是才到,冷声道:“放下武器!” 清蓝蓦地捏紧手指。 眼睫轻颤着睁开眼,假装迷迷糊糊地甩鱼尾,但是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赶来的贵族和研究人员看到小人鱼迷惘无助的样子,心都要碎了,立刻就逮捕了那几个壮汉,清蓝余光看到楼钥快要逃了,狠狠心,鳞片就脱落了一块,很快,淡青色的血液就漫了出来。 看到血迹的人霎时间瞳孔收缩。 人鱼的声音沙哑又惹人心疼:“哥哥姐姐.......” 身下晕染出血迹的人鱼似乎挣扎起来,眼角微红:“哥哥姐姐........为什么.......” 研究人员立刻就跑进了海里。 听到人鱼心碎的质问的民众滔天的怒火都顺着她看着的方向去了,被探照灯照出来的身影无比熟悉,正是之前靠着捐助种族保护协会洗白了之前的恶行的楼钥! 女子脸色发白,嘴唇颤抖一瞬: “人鱼怎么样?她没事吧?” 被女研究员抱起来,鱼尾无力地垂着,伤口触目惊心的小人鱼声音微颤: “是姐姐挖的.......” 清蓝深蓝色的眸中蓄满了泪水,把岚夫人和其他人的心都刺痛了: “姐姐......为什么.......” 楼钥攥紧了手指,眸中阴沉,面上却是仓皇道: “你怎么受伤了.......” 她似乎才反应过来人鱼话里的姐姐是她:“你在说什么.......怎么会是我?!” 清蓝却好像被她吓到了,颤抖着靠近女研究员,巴掌大的小脸上已经失去了血色,眼眶却是通红的,无意识地将绯色的下唇都咬成了惨白。 似乎很害怕。 民众恨毒了这个假装自己想要保护其他种族来洗白的人:“把她抓起来!” 警察很快就不顾楼钥的逃窜实施了抓捕,到了岸上,更加近距离地看到那块鲜血淋漓的伤口的岚夫人脸色冷下来,眸中像是带着彻骨的冰寒,却还是柔和着语气: “清蓝,你刚刚说哥哥,还有谁?” 隐在民众当中的楚子航心一跳,转身欲走。 清蓝抽泣着看向人群的某个方向,咬唇不说话。 其他人心疼极了,岚夫人柔声道:“清蓝,别害怕,说出来,其他种族才不会受到伤害......” 下一秒,满脸泪痕,珍珠滚落的人鱼就嘶哑开口: “是楚子航。” 人群悚然。 是楚家那个彬彬有礼的公子哥?! 很快,试图隐匿身份逃跑的人就被周围的居民抓了个现行,高喊道:“他在这!想跑!” 人群炸开了锅,很快把楚子航和楼钥扭送到了探照灯下,群情激奋,然而两个人都不承认自己的罪行: “你为什么要这么陷害我?!” 楼钥泫然欲泣道。 楚子航也似乎很无奈愤怒: “这位小姐,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清蓝早就把自己的血迹抹在了楼钥的那些工具上,所以只是眼睫轻颤地看向楚子航,哑声道:“是你说你知道我的族人在哪的,我才来这的。” 从来没被骗过的小人鱼似乎很伤心,又开始落泪: “你为什么要骗我.......” 一听到族人,就觉得心疼的贵族咬紧了牙关,恨恨地看向楚子航。 他们早知道这个人不是个好东西,费尽心思地营造完美人设,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龌龊事,结果现在居然还敢欺骗善良单纯的人鱼?! 楚子航脸色微变,咬牙切齿:“我没有!” 可是人鱼单纯,根本不可能撒谎。 而且研究人员也很快在两人的挣扎中提取了他们身上的气味,发现他们身上,那股引起了居民注意的警醒气味,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浓。 这说明他们在人群到达之前,就已经到这来了。 他们就是无耻残忍的偷猎者,还让小人鱼落了那么多的珍珠,流了那么多的血。 研究人员已经把小人鱼带去医院紧急治疗了,脸色铁青,眸中迸射出愤恨的岚夫人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们两人一人一个巴掌: “畜生!” 连人鱼都下得去手! 警卫人员也很快从楼钥身上搜出来了沾染上了气味,又带着血迹的武器:一把锋利的弯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群众在看到刀刃的时候,都感觉到不寒而栗。 这样的刀,如果落在人鱼身上,可以轻易地将他们特有的鱼尾用鲜血染红。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恶毒,太变态了! 已经被堵住了嘴巴的人目眦欲裂。 不可能!她明明没有碰到她! 至于楚子航。 警察在押他们回去之后,顺着气味追查,发现参与了这次事件的所有人都染上了这种气味,而且无比浓郁,根本无法忽视。 顺着这条线查,果然牵扯出很多起,楚子航和楼钥参与了的,甚至还有些都是多年以前了的,人类残害其他种族的案件,震动了整个黑曜星。 群众在看到那些证据的时候都有些不敢置信: 抓捕其他种族,把他们当成实验体,甚至虐杀......这还是人吗?! 星河不及你璀璨21 群众出离愤怒了,联名上书要求将这两个贵族处死。 楼家本来就不喜欢这个私生女,自然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救她,权当她不是楼家的人,闭门不理了。 至于楚子航,他那几个和他竞争继承人位置的兄弟巴不得他死,所以内斗严重的楚家也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弃卒保车。 两人被法庭宣判终生监禁。 但是群众非常不满,那些留下的照片和血迹,甚至还有这两个罪犯的个人展馆里陈列的骸骨,一件件,都带着他们同胞的淋漓鲜血,痛苦呼救,这两个将其他种族的生命视为草芥的畜生,他们绝对不可能放过! 最后法庭的最高审判长,还是在贵族民众的双重施压下和议会的默许下,改判两人为死刑,立即执行。 楚子航和楼钥,这两个恶贯满盈的罪人,这辈子都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惨痛代价。 在特制的药水温泉里甩着尾巴的人鱼,看上去却很低落。 研究人员看着都心疼死了,毫无办法地派人去喊元帅过来,没过多久,院长就把一身冷然的男人迎进来了。 军装笔挺,眸若寒星,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冷漠的眼神落在人鱼身上。 贵族们对元帅这个态度大为光火: “元帅!你这样会吓着清蓝的!” “如果您不愿意来探视,可以出去!” “这里不欢迎你!” ....... 就连岚夫人都拧眉,压着怒气冷声道:“难以想象,作为照顾者,你居然能对受伤的人鱼这么冷漠。” 听到“受伤”两个字的人手指捏紧,泛起了苍白,只是神色仍未缓和,语气寒冷: “是她自己跑出去的。” 如果不是理查德看到新闻来找他,帮他解开了限制...... 瞥到她鱼尾上碗状伤口的人却是心脏抽痛。 她会吃多少苦还不知道。 所长忍无可忍,憋着气道:“元帅,人鱼受到了伤害,现在情绪很不稳定,你作为她曾经的伙伴,应该好好安慰她才是!” 男人却只是冷着脸,一言不发。 泡在淡蓝色药水里,整个人身上都好像蒸腾着雾气的人眼睫颤动着游过来,声音怯弱地喊了一声:“阿黎......” 清晰又不加遮掩的情意让听到的人都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看向两人。 人鱼纤细的手指已经摸到了男人的军装外套:“阿黎,我疼.......” 清蓝的声音本来就娇软,受了伤之后,更加显得脆弱惹人疼惜了,本来想让她意识到自己错误,下次再也不敢这么做了的人眼神微暗,最后等所有人出去了,才手指微动,克制地轻缓着动作,把她抱进怀里。 炙热缠绵的眼神落在她的伤口上。 人鱼蹭了蹭他的脸,低语:“我有药,不疼的。” 黎勍哑声:“我疼。” 清蓝一怔,就对上他深邃如夜空的眼神,复杂地,被几缕雾气遮掩着的,里面全是她。 他的声音哑意更深,低沉无比:“我心疼。” 清蓝眼眶红了红:“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揪着他的衣服,可怜兮兮地保证:“真的。” 黎勍垂眸看她:“清蓝,我不允许。” “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可以伤害自己。” 他摩挲着她的手指,最后认真地望着她,好像要这样看进她心里: “这次是我不好,不会有下一次。”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让她一个人涉险。 清蓝低声应了一声,整个人都缩到了他怀里。 门外的贵族们已经脸色铁青了: “元帅,原始实在太无耻了!” “元帅怎么能这样做?!” “所长先生,你们的照顾者是怎么选的?!怎么能让那么单纯的清蓝被元帅诱骗?!” “照顾者不能和被照顾着发生恋爱关系,这难道不是你们选择照顾者的标准吗!” 被质问的研究所所长又是恼怒又是无力,只能面对着墙壁,唉声叹气:“人鱼已经成年了,但是并没有选择离去,这.......” 有位穿着玫红色宫廷礼服的贵妇人一脸不满: “清蓝那么单纯,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恋人,绝对是元帅欺骗了她!” “就是,清蓝才多大?” ....... 岚夫人脸色冷沉,一言不发。 等男人出来了,贵族们才不满地盯着他。 黎勍没有任何神色变化,只是淡淡道:“等她好了,我们就会申请法律保护。” 话音刚落,贵族们却是纷纷拒绝道:“不可能!” “元帅,你明知道种族保护协会有这样的禁令,你这是在欺骗清蓝!” “她还这么小,根本分不清依赖和爱恋!” “我原本以为您是位正人君子,现在看来,您的品行实在不值得为人称道,您应该为您的无耻行径感到羞耻!” ...... 被言语炮轰的男人眼神都没动一下: “她已经成年了,我们的恋爱关系当然成立,申请法律保护,理所应当。” 贵族们气得咬牙切齿,男人却是继续道: “申请法律保护需要双方自愿,如果她不愿意,我们自然不会在一起。” 贵族们的眼神上都写着:你这个无耻之徒!你这个禽兽! 你明知道清蓝现在对你一心一意!你就是利用她的单纯! 岚夫人冷着脸,推门进去。 小人鱼正在玩泡泡,听到响动声,好奇地看过来,见是她,弯了弯眸。 声音娇软:“夫人。” 她小幅度地甩着鱼尾,鸦羽轻眨地看着岚夫人走近。 贵妇人看到她伤口已经止血了,心底微松,眼神又落在她一如既往的纯澈双眸上,缓声:“还好吗?” 清蓝点头:“嗯。” 她弯唇:“大家对我都很好。” 岚夫人顿了顿,还是试探着问:“那元帅呢?” 清蓝的鱼尾摆动起来,看上去心情很愉悦:“阿黎吗?” 她毫不犹豫地弯眸回答:“阿黎很好,清蓝很喜欢阿黎。” 岚夫人迟疑一瞬:“清蓝,你知道,喜欢一个人的陪伴,和喜欢一个人,是不一样的.......” 清蓝眸色清澈,声音很轻灵:“但是,清蓝就是因为喜欢阿黎,所以才喜欢他陪着我啊。” 岚夫人一顿,最后柔声回答:“你说得对。”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永远准确的喜欢的定义,只要两个人在一起能开心,又在乎什么呢? 能够长相厮守已经是很大的运气了。 其他贵族没有想到小人鱼竟然说服了岚夫人,一向在这个圈子里很有权威的贵妇人缓声:“你们当然可以申请法律保护。” 她淡淡地扫了眼男人,却加重了语气道: “但是你要记住,你不愿意好好对她,排队想要好好宠着她的人,多的是。” 黎勍:“我知道。” 他自然,会比其他人对小家伙更好,不让小家伙后悔选择了他。 星河不及你璀璨22 清蓝鱼尾上的伤好得很快,新长出来的鳞片依旧流淌着耀眼的华光,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回到别墅时,将她抱在怀里的人却盯着她的鳞片,眸色一寸寸暗下来。 清蓝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准备问他,是新鳞片有哪里不一样吗,就听到他带着无法掩饰的疼惜的喑哑声音问: “疼不疼?” 在药水浴里,人鱼的感官会被削弱,所以之前小家伙不会觉得疼,可是现在她离开了药浴,而且,这是长在她鱼尾上的鳞片....... 他在未成年之前,也尝过鳞片脱落的痛苦,不比挖心椎骨少...... 他的清蓝,怎么受得了....... 清蓝心里酸涩,连声说了好几句不疼,捧着他的脸哄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眼睫颤动起来,与她额头相抵的人哑声: “给你的骨哨,记得戴着,知不知道。” 清蓝眼眶被烫了一下:“知道。” 她很乖地蜷曲起鱼尾,透明的尾鳍安抚般地去扫他的脸,然后又划着他的掌心: “清蓝不会再乱跑了。” 黎勍缓缓地亲吻她。 让她在水域里好好地休息了几天,然后就在黑曜星百年难遇的红鸾日抱着她上了飞船,去婚姻所。 红鸾日是人类起的名字。 在这一天,象征着至死不渝的爱的红鸾星,会经过黑曜星上空,整个星球的居民,在这个星球的任何地方,都能看到红鸾星的出现,伴生着永远不会移位的行星。 传说中,沐浴着红鸾星光辉的生灵,都能与挚爱之人执手偕老。 所以往往,在这一天来婚姻所申请法律保护关系的人特别多。 清蓝在下飞船的那一刻,就幻化出了双腿,可是掩去了瞩目鱼尾的人,却还是在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齐腰的黑色微卷长发,深蓝色深邃迷人的双眸,漾着扩散的波光,肤色白皙,在阳光照耀下,宛如白瓷,润泽优雅。 比天使还要动人心魄的美丽。 甚至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了站在她身边,脸色有些难看的男人。 片刻之后,其他人才从这种惊艳中回过神来,就看到黎勍已经冷着脸握住了她的手,光明正大地宣示了主权。 有人眼红有人歆羡。 轮到他们的时候,早就接到了预约的工作人员脸庞微热,几乎不敢直视美丽的迷人生灵,只是动作有些紧张地把笔和声明书递给他们。 黎勍没看内容,直接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清蓝看了他一眼,也直接签了名字,眉眼弯弯地递给了工作人员。 原本准备提醒他们好好看看声明书内容的工作人员下意识地闭嘴。 虽然这两位都是第一次申请法律保护,但是她就是莫名觉得,元帅和人鱼,一定能通过申请。 至于这份被无数种族诟病,太过严苛的声明书,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问题的。 回去的路上清蓝有些好奇地弯眸问身侧的爱人: “现在阿黎和清蓝,就能算是合法的恋人了吗?” 黎勍缓声:“不,申请法律保护,还要再经过三个月的相处,才能进入申请评判流程。” 清蓝没有了解过这些,闻言眨了眨眼睫:“那,只要过了三个月,就能成功了嘛?” 黎勍早就在官网上看过声明书的内容了,闻言缓声道:“不,三个月属于考核期,有考核标准的。” 清蓝好奇地问:“什么标准?” 黎勍缓声:“就是声明书上的那些内容。” 见她有些疑惑地回想起来,喉头滚动一下的人缓声把自己看过的内容复述下来: “保持忠诚和热忱。 珍惜与恋人相处的时光。 接受恋人偶尔的情绪。 尊重恋人的想法。 ” 还有最后一条,至死不渝。 因为黑曜星的考核标准太过严苛,所以一般敢来申请法律保护的,都是感情很深厚的恋人,三个月的考核期在这些申请者眼中来看,就相当于走个流程。 尽管如此,还没有死心的贵族们还是暗戳戳地期盼着考核机器人发出警告声,证明他们没有达到成功申请法律保护的恋人标准,然后驳回元帅和清蓝的申请。 结果却让贵族们无比失望。 元帅和清蓝不仅没有触发考核机器人的警告,而且还拿到了黑曜星开放恋人关系法律保护历史以来的最高得分。 婚姻所的评判结果是:他们之间无比契合,并且深爱对方。 所以对他们的神情予以批准。 岚夫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淡淡地喝了一口咖啡,蔻丹却碎了一块。 清蓝还那么单纯那么小,便宜那个无耻之徒了。 无耻之徒正在给清蓝喂水果,人鱼躺在了躺椅上,慢慢悠悠地晃荡起来,鱼尾还一翘一翘地甩着,明显很喜欢这个新玩具。 黎勍放下果盘,伸手给她调节躺椅的高度,以防她不小心滑下去,人鱼趁机亲了他一下,然而捂住嘴巴弯眸。 黎勍眉眼间都是纵容。 说起破获的那些有关人类残害其他种族的案件,缓声道: “军部已经追查到了当年的事。” 其实当年的案子在卷宗上也有记载,但是很快就被当时权势很大,又很注重颜面的秘书长给删除了,所以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天生亲近人类的种族为什么会突然绝迹了。 甚至因为没有经历过实验的清蓝,基因是所有人鱼当中独一无二的,研究人员还差点以为人鱼族已经濒临灭绝了。 清蓝含糊地应了一声,插着水果给他吃。 她已经帮族人报了仇,这些事,已经与她无关了。 在快穿局待了那么久才好不容易把武力值和智力值刷满,她早就累了,现在,她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当阿黎的清蓝就好了。 黎勍吃完水果,又看向她,声音微哑:“清蓝.......你要不要回家看看?” 她是研究人员从别的星球带回来的,肯定也有自己的家人,朋友,他们会担心清蓝,清蓝也会想念他们....... 他不想禁锢她。 清蓝动作微顿。 她不想回去。 她是所有人鱼中年纪最小,血统最纯净的,也是那场灾难中受伤最轻的,也借助了深海的力量,解救了族人,可还是遭到了部分人鱼的排斥。 他们并不是真的讨厌她,清蓝知道。 可是作为不那么悲惨的幸存者,她的存在就像是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了受害者的心里。 她的鱼尾越完整越漂亮,就越衬得当初受了伤害的族人越残缺屈辱不堪。 她不想让他们难过。 也不想再小心翼翼地去维持这种脆弱易碎的关系。 星河不及你璀璨(完) 就像现在这样,挺好的。 黎勍见到人鱼低眸时的神色,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样,正准备开口,小家伙已经缓和了神色,摇头道: “不回去了。” 她看向他,语气舒缓:“清蓝只要和阿黎在一起就可以了。” 并不是所有事都需要和解。 就算当初那位,在水底,一不小心松开了她的手,导致她被带到了黑曜星的长辈,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她对对面的人大概也不会有半分怨恨。 她知道那位长辈并不是嫉恨她,也不是真的想让她死。 那位长辈只是不想让后面出生的小人鱼再问,为什么自己的鱼尾是不完整的,清蓝姐姐的却是完整的了。 她从来就没有恨过。 一年之后,清蓝怀孕了,顺理成章地进入了妊娠期。 对水域要求很高的人鱼这下连最高标准的水域都待不下去了,无论是在水箱,还是别墅的水域里,都是无精打采,神色恹恹的,看上去令人心疼极了。 查遍了典籍,也没找到有关人鱼怀孕的记载的研究人员和黎勍都是心急如焚,那个消失已久的声音却突然开口,告诉黎勍,带清蓝去蓝星。 人鱼很乖顺地靠在他怀里,蹭了蹭,表示同意,黎勍就抱着她,上了飞船。 到蓝星的时候,体力消耗严重的人鱼已经睡着了,白皙如玉的侧脸带着安静的神色,黛眉却轻蹙着,似乎是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 连青葱的手指都忍不住紧紧地揪着爱人的衣服,不肯放手。 没过多久又开始不自觉地哼唧起来。 她又不舒服了。 黎勍心疼地抱紧她,然后动作轻柔地抱着她潜入了海底。 熟悉的温和海水包裹了腹中孕育着一个小生命的人鱼。 不知不觉中,人鱼微蹙的眉头竟然真的和缓下来,蜷曲的鱼尾也缓慢舒展了,最后连带起流光的尾鳍,都顺着水纹,轻柔地漂浮起来。 黎勍揪紧的心脏松下来。 浑身散发着浅淡荧光的人鱼双手搂着爱人的脖子,眼睫轻颤着缓缓睁眼。 青鱼聚拢过来,带着柔和光泽的光团亲昵地蹭着人鱼的手背,似乎在给予她和腹中的小宝贝祝福。 黎勍心中柔软地注视着爱人。 清蓝需要休息,黎勍寸步不离地守在海底,却在闭上眼之后,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没有去参加照顾者的选拔,而那个已经被处置的楚子航,却靠着表面功夫,骗过了所有人,成功地成为了小家伙的伙伴,照顾者。 他看到那个男人不费吹灰之力地博得小家伙的好感,看到楚子航维持着完美照顾者的身份,花很多很多的时间,逗人鱼玩,逗她开心,在彻底博得了人鱼的信任之后,出言挑拨清蓝和其他人类的关系,然后顺理成章地,让她把自己当成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可是在楚子航成为小家伙的唯一之后,那个胆敢伤害清蓝的女人出现了。 她盯上了楚家的继承人楚子航,借助他,扭转了自己的恶劣口碑,两个人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所有人口中的金童玉女,发育期结束的人鱼却因为恋人有了其他的人而伤心不已。 但是楚子航实际上却是个变态,他受到了楼钥阴暗想法的勾引,欺骗清蓝赴约,然后抓捕了人鱼,在她身上进行了各种残忍的实验....... 偶然抓住机会逃走的人鱼在逃脱之后,却昏迷了过去,顺着水域漂到了别墅附近。 自己发现了小家伙,把她留了下来,给她治伤,并且对她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可是人鱼因为受到了伤害,对其他人产生了很强的戒备心理,无论黎勍怎么做,都不肯信任他。 他们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合,清蓝才放下她的冷漠,和他走到了一起。 但是好景不长,楚子航发现了清蓝的踪迹之后,伙同犯罪团体,制造了药物让黎勍进入了虚弱期,然后让他眼睁睁地,双目赤红地,看着自己的爱人被他们带走。 黎勍疯了一样地寻找清蓝。 最后在蓝星的海底找到了她。 可是那个时候的清蓝已经受尽折磨,生命也走到了尽头,看到了他,只用尽最后的力气说了一句,嘶哑沉重至极: “下辈子,换我追你,好不好?” 然后就在他怀里,耗尽了所有生机。 后来的一切,他也全部都想起来了。 他是是怎么引爆了整个蓝星的,怎么抱着她走进海底自绝的,全都无比清晰,深刻不已。 耳边响起了小家伙和一个陌生人的交谈声: “让我保留记忆,抽走他的记忆。” 另一个声音显得有些不真切,好像是自遥远空间传来,带着朦胧感: “为什么?” “你没有东西可以和我换。” 清蓝的声音带了嘶哑: “我承诺过他的,这一世,我来追他。” 另一个声音沉默片刻: “你刚醒的时候还是会失去记忆的,你的生理周期,我无法干涉。” “所以......我会回到发育期,是吗?” “嗯。” 清蓝却没有犹豫: “好。” 她哑声:“我不想再像上辈子那样,拿冷漠伤害他。” “你拿什么和我换?” “除了感情,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那个声音似乎是犹豫道: “可是你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在回去之前就和我换了的快穿局员工,代价,可能会有点大。” “你说吧。” 那个声音停顿片刻: “你必须无偿为快穿局工作一百年,并且偿还五十亿积分的债务。” “好,我答应你。” 谈话内容结束。 黎勍睁开眼,停顿片刻之后,才感觉到僵硬的心脏漫上来的,一阵又一阵的酸涩的抽痛感。 他的小家伙,原来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 一百年........ 还有他听不懂的积分债务...... 眼睫震颤的人心口窒塞,却被迷迷糊糊睡着的人鱼勾住了脖子,蹭了蹭。 海水温柔地环绕着亲密相拥的两人。 黎勍突然想起了之前那个承诺要和他做交易的声音,这个想法刚刚出现,脑海中就响起了系统的声音:“你要和我换什么?” 黎勍哑声:“我和她一起。” 系统微怔:“你要和她一起为快穿局工作?” 它征询意见似的看向主神。 世界意识缓声:“可以。” 任务期限缩短为五十年。 大约是五万个世界。 两个人一起,总比十一号自己一个人好。 哦,不,还有十一号肚子里的双胞胎宝贝。 世界意识神色缓和下拉。 系统却是嘀咕:“那新人不是又要看宿主秀恩爱了......” 夭寿哦。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1 孟筱醒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程家人有些沉默,最后还是派了老管家去看看她。 孟筱再怎么荒唐,也是他们程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 既然之前答应过孟家夫妇会好好照看她,他们自然也不可能真的放任她不管。 轻叹一声,敲了敲病房门的老管家听到里面的人的声音时,却有一瞬间的怔愣。 清脆婉转,犹如滚珠落盘,带着不易察觉的雅致:“请进。” 任是谁听了也不会觉得拥有这样的声音的人,会是一个不知廉耻,行事荒唐的女人。 但是孟筱毕竟嫁进程家这么久了,老管家又素来要分神关注这位不知轻重的少夫人的一举一动,对她的音色不可谓不熟悉,自然不会将这声音认作是别人的。 只是还是不免叹息地想,要是少夫人本人也能像她的声音这样冷静就好了。 推了门进去,在看清房间里面的人时,却又是一愣。 女子穿着宽大的病号服,脸色带了些苍白,神色却平静,微微上挑的眼角少了之前的妩媚,反而给她添了几分凌厉,只是这丝凌厉,却又掩在了过分艳丽的眉梢间,所以容易叫人忽略,看着还像是之前那个害程家四处遭人诟病的少夫人。 却又有了细微变化。 带了鸡汤的老管家缓神,声音不自觉地低下来: “少夫人,我来看看您。” 女人缓声应了一声。 老管家却是恍惚一瞬。 每回孟筱闹了自杀之后总要大闹,像现在这样平静,还真是少有。 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别的闹法。 老管家压下自己心底的些许不满,看着女人从病床上坐起来。 主治医生走进来,看到她今天没有闹,也是一顿,护士有些迟疑地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帮忙。 之前被辞退的护士可是说她被这位打了好几次呢。 孟筱抖了一下宽大的蓝白病号服,缓声:“成管家,麻烦你帮我办理一下出院手续。” 老管家一愣,长相和气质都很出众的年轻医生就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易察觉地皱眉:“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能出院。” 孟筱缓声:“我有出院的权利。” 并不像之前那样,用很痴迷的眼神看着他,这么看着倒是显得双眸盈盈,黑白分明了些,眼神清澈又平静得过分。 明明比之前荒唐的样子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却叫人有些发怵。 林远清也没真的想留着她,因为她之前的大吵大闹,科室的小姑娘都抱怨了不知道多少次,反正她身上的伤也差不多好了,继续待在医院也是祸害其他的医生和病人。 所以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成管家顿了一下,还是依言去做了。 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那个总是披头散发的少夫人,已经拿一支素色的簪子挽住了头发,穿着自己住院之前穿的那身,白衬衫,牛仔裤,这么看着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大学生,对他颔首,然后和他一起上了车,回程家。 路上司机和他都忍不住总是想看坐在后面的人,孟筱翻着车上的书,淡淡道: “五叔,麻烦您看路。” 被称呼为五叔的男人手一抖,立刻规规矩矩地直视前方。 但是表情还是跟见鬼了似的。 少夫人可从来没喊过他五叔。 到了程家的庄园,成管家才想起来,自己因为太震惊少夫人的变化,居然忘记电话通知先生和夫人,少夫人要回来,关车门的时候却恍然一瞬地想,少夫人好像不荒唐了,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变化,这回应该惹不出什么事来了吧? 进了门,程家一家人正在吃午饭。 看到她的时候,手上的动作都是一顿。 程家是钟鸣鼎食之家,家教严格,因此一个女儿两个儿子看到这位所谓的大嫂时,心里纵然有再多不满,也放下了筷子,神情平静地喊了声大嫂。 两位长辈也停了筷,神色有些沉默,缓声道: “回来就好。” 孟筱没什么表情地颔首。 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一家人。 成管家提着鸡汤进来了,程夫人看到了,忙回头嘱咐帮佣:“钟阿姨,麻烦再准备一副碗筷。” 孟筱顿了顿,最后还是没说自己不饿,在程家的小女儿,程暖旁边坐了下来。 一桌人都有些沉默,程夫人顿了顿,缓声: “身体还好吧?” 孟筱点头,接了碗筷,对神色有些异样的阿姨轻声道:“谢谢。” 程暖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可是那个全城都是出了名的,不知廉耻,无可救药的孟筱,却是很平静地夹菜吃饭,眉眼浅淡。 程旭踢了一脚程棋,神色间带了些许嘲讽,程棋倒是淡淡地继续吃饭,没什么反应。 大哥还要一年才能回来,这个所谓的大嫂在程家也待不久了,他只想把她当做空气。 吃完饭之后,一家人帮着钟阿姨收拾碗,孟筱起身把筷子收好,递给很诧异的钟阿姨。 又温声:“爸,妈,我先上楼了。” 留下僵硬和不敢置信的程夫人,和目露沉思的程远。 以及神色各异的程家三兄妹。 这个孟筱是怎么了? 自个杀把脑子给碰坏了? 她不是从来都不愿意喊爸妈的吗? 孟筱则是靠着门,揉着额头,理着自己的记忆。 她离开自己的世界太久,消化起这些陈年旧事来,居然觉得有些许糊涂和头疼。 她原来是孟家的二女儿,因为和程家的婚约,嫁给了程家的大少爷,程慕,但是因为心里有人,所以做了很多荒唐事,成功把自己作成了人见人厌的“名人”,现在名声比潘金莲都要难听多了。 她回来的时间点,就在自己因为药物的影响,再一次作死自杀之后。 眉眼清浅的人看向桌上的维生素片。 面不改色地把药瓶放起来。 晚上的时候,惴惴不安了一整天的钟阿姨来喊她吃饭,刚洗完澡的人换了身淡色系的款式,看上去素雅又温柔,神色也很平静: “好。” 没下楼梯的时候转身,轻声道: “钟阿姨,之前多有冒犯,我向您道歉。” 她似乎是想起什么,缓声:“何宇的年龄还没到,所以学校不肯收,您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钟阿姨微怔,回神却看到一向不喜欢自己的人神色平静地等着她的回复,忙擦了擦手,点头:“好好好。” 她眼睛似乎有些湿润,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孟筱温声: “您放心,一中是公办学校,招收条件是严格些的,a市的好学校不少,没有年龄限制的话,我会帮您留意的。” 钟阿姨连忙点头:“哎。”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2 被妹妹喊出来的程旭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经意间瞥见在楼上的两人,眸光微冷,随即就玩世不恭地喊道: “钟阿姨,您在上面干嘛呢?” 孟筱顿了一下,朝钟阿姨颔首,然后转身下楼。 并不在意自己可能被误会了。 钟阿姨擦了擦眼睛,下楼笑了笑:“哦,没事,少夫人关心一下我。” 这声关心说得是真心实意的,然而听在程家一家人耳中,却带了别的意思,几人都是一顿。 孟筱平静落座。 钟阿姨端上汤来,孟筱让了位置,接碗的时候注意到她手上的烫伤,微微皱眉,还是开口道:“钟阿姨,您这是烫伤了吗?” 钟阿姨愣了一下,神色不自然地把袖子卷下来:“没事,刚刚洒了些汤出来。” 其他人正准备说话,就听到女子清润的声音:“最好还是用冷水处理一下,再涂点药,我房间里有烫伤膏。” 说着,就握着钟阿姨的手,动作很轻缓地把袖子卷上去:“衣物粘连会很疼的。” 她似乎是顿了一下:“我带您去冲一下?” 钟阿姨从来没见过这么柔和的孟筱,就是一怔,孟筱没说什么,真的带她去了厨房,开缓水流,给她冲了一下烫伤的地方,然后自己上楼拿了烫伤膏下来。 程家人正怔愣的时候,孟筱已经拿手抹了药膏,在阿姨烫伤的部位慢慢涂抹开了。 把药膏递给钟阿姨的女子缓声: “您记得早晚都涂一次,红痕消了就可以停了。” 钟阿姨点头:“哎。” 她虽然之前被孟筱针对过,但是看得出来孟筱这是真心实意的,所以神色很温和。 程家人就不一样了,对孟筱的举止可以说是惊诧到了极点。 这个疯子哪次不是把事情一件件搞糟,然后让钟阿姨受委屈?什么时候还能这么耐心温和地对待钟阿姨了? 孟筱却只是回到座位上,慢条斯理地吃饭。 吃完的时候,手机就响了起来。 孟筱看了眼打电话的人,微微一顿:“喂?” 她看了程远和程夫人一眼,缓声:“爸妈在我身边。” 她顿了一下,把手机递给两位长辈,沉默一瞬,缓声:“程慕。” 程家三兄妹顿时动作一停。 两位长辈接了电话,程夫人没忍住,激动道:“你要回来了?!” “好好好,爸和妈一定去接你!” “家里一切都好。” “哎哎哎。” 程夫人又把电话还给孟筱。 孟筱接了,看样子不是很想开口说话,听了几句,又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身边坐着程家的人,又停下来,最后拧眉: “你听不懂我说话?” 她一字一顿:“不可能,你回来我们就离婚。” 程棋看了女子一眼,程旭挑了挑眉。 那边又说了什么,孟筱语气恢复平和:“不需要。” 她继续道:“我什么都不要。” 她不小心按到免提键,低沉沙哑的男声平静道: “手机没电了,先这样。” 孟筱看着电话被挂断,沉默了一会儿,收起手机,继续吃饭。 全程没有人再开口。 孟筱下午的时候,和钟阿姨打了个招呼,说自己要出去一趟,然后就出门了。 听到她出门的动静的程暖看向从房间里出来的程旭:“你觉不觉得她有点不对劲?” 程旭吊儿郎当地靠在栏杆上,轻嗤一声:“你还指望她能对劲?” 他们本来就不大喜欢这个看上去有些疯疯癫癫的大嫂,更何况之前孟筱还对着程旭,程棋,和程暖的那些异性朋友有过那么恶心的眼神,他们就更喜欢不起来了,爸妈不在的时候自然是更懒得伪装了。 事实上,两兄妹都觉得,自己能看在爸妈和大哥的面子上不和她翻脸,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孟筱先去了何宇之前的学校。 钟阿姨的这个孙子很聪明,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在跳级。 但是因为偷拿同学的东西,被学校开除了,所以最近正在四处找学校。 钟阿姨在程家做了很多年了,但是不敢和程家人说孙子突然要找学校是因为偷东西,怕程家的人觉得她手脚也不干净,不让她做了,所以只有偶然听见的孟筱知道这事儿。 钟阿姨知道她听到之后,也确实求过她,因为孟筱认识不少人,找个学校也不难。 但是这件事之前的孟筱没能办成。 因为一中虽然是重点,但是从来不收跳级的学生,孟筱又因为之前对钟阿姨有些误会,所以故意说这件事她办不了,钟阿姨这几天才会忧心忡忡,甚至分神把手烫伤了的。 但是孟筱既然之前对钟阿姨不甚客气,肯定是要补偿回来的。 却没想到在何宇的班主任那里看到了程棋。 她顿了一下,想着自己还要不要管这件事,就看到办公室窗外有个小孩在偷看。 孟筱换了只手拿包,然后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脸色仓皇的小男孩准备跑路,被孟筱拦住了。 小男孩的神色中带出几缕怨毒来,对上孟筱平静无波的眼神,却有些发怵地不敢跑了。 班主任李老师本来就很不耐烦应付这一个个自称是何宇家长的人,是看到程棋一表人才,才松了口的,看到班里那个家里最有钱的小孩何霄,压着火气,尽量语气平缓道: “怎么了?何霄同学?” 小男孩嗓门很大:“没什么!我就是经过,可是她拦着不让我走!” 手很没礼貌地指着孟筱。 站在那里,打扮很素雅的女子只是缓声: “我在监控里看到你栽赃我们何宇,所以抓你来对质。” 小男孩一下子慌了:“我,我什么时候栽赃何宇了!” 他脸涨得通红,却明显底气不足:“我的表就是他拿的!” 孟筱看了他一眼,掏出手机,缓声:“你和警察说吧,反正你撒谎了也只会被处罚得更惨。” 李老师正欲劝阻,何霄已经伸手去扯孟筱的衣服:“你不准打!” 程棋已经扯住了他的后衣领,眼神深沉地看向孟筱。 孟筱的电话已经打通了:“喂?您好,我想.......” 小男孩已经哭起来:“我错了!!!” 李老师暗道不好,正准备开口劝阻,孟筱已经把录音界面展示给了女老师,慢条斯理道: “李老师,身为人民教师,纵容和包庇他人污蔑中伤,是要负责任的,您确定您要被录下来?” 李老师嗫喏着嘴唇,最后眼睁睁看着吓哭了的何霄把怎么陷害何宇的事情经过交代得一干二净。 女人结束录音,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霄眼神中带了怨恨,并不答话,孟筱缓声:“你放心。” 她语气平缓: “你害了别人,肯定会付出代价的。”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3 并不因为站在面前的是一个还不大的男孩,而有任何动容。 任何人犯了错,都要受到惩罚。 她自己,也是如此。 程棋眸光微凝。 何霄年纪不大,眼神里的怨气倒是很重,根本不像个孩子: “你给我等着!” 他似乎很不服气,怨恨地嚷起来:“我家里有人!我一定会搞死你的!” 孟筱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存储下第二段录音,眸光深邃而平静,语气也很淡漠:“我等着。” 何霄转过头要咬程棋,但是他的力气怎么可能比得过成年男人,只能挣扎着又要动手又要动脚,又吼又尖叫地,就是伤不到这两个人。 李老师惦记着这是何董事长的儿子,想要劝阻,程棋已经提着他到了门边,手一松,就把门关上了。 何霄用力点地踢门,声音满怀怒火: “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弄死你们!” 孟筱眼眸微暗。 这么嚣张,看来何宇在学校没少受委屈。 又看向女老师。 已经看出来他们不像之前何宇的父母那么好说话的李老师双腿打颤: “还,还有事?” 孟筱缓声:“麻烦把何宇同学的学籍档案给我。” 李老师叫苦不迭,看向男人:“我,我已经给他了!” 孟筱微顿,颔首,又看向程棋。 她记得在致幻期间骚扰过他,不由得有些头疼,最后还是缓声道:“你处理就是。” 程家二子是出了名的理智冷静,他出手,应该能比自己处理得更好才是。 说罢,就平静颔首,转身离开,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和之前的孟筱判若两人。 程棋却是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眸光微顿。 看上去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 她最好不是又起了什么坏心思,否则...... 程棋眸光微冷。 他不介意在大哥回来之前就让这个女人滚出程家。 孟筱回到家里的时候,顿了一下,还是温声对钟阿姨道:“钟阿姨,您孙子那件事查清楚了,是同学诬陷他。” 她把录音发给钟阿姨: “您回家和您家人商量一下,想怎么解决都可以。” 想起那个女老师对何霄的态度,又道: “不过我建议您走法律程序,这样对你们和孩子都好。” 钟阿姨感激地握着她的手,眼睛都红了:“少夫人,我真是,真是太感谢你了!” 孟筱顿了一下,想起那个男人,温声:“不用。” 又道:“您喊我孟筱就行。” 还是没把程棋说出来,钟阿姨大概不想让程家人知道。 孟筱转身上楼之后,楼梯背后的人就嗤笑一声,看到回来的人,又眉梢微挑,向钟阿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声音压得很低:“功劳被抢了。” 程棋脚步一顿,缓声:“她的确帮了忙,怎么了?” 程旭只当他这个二哥是借了孟筱的名头来暗中帮助钟阿姨,毫不在意地耸肩,倒是没说什么。 她不要脸,他又不是第一次知道。 真不知道大哥当初为什么要同意结婚,这个孟筱,从头到脚,有一根头发丝配得上他大哥吗? 还闹腾着要离婚。 有些纨绔的公子哥回到房间,眉目间掠过冷嘲。 等大哥回来了,这个女人就算求着不想离婚,他们大哥也不可能看上她。 此刻的孟筱却是坐在书桌前,在备忘录上划着什么。 她过去干的荒唐事太多,别的元老都是回来弥补遗憾,她倒成了回来弥补过错的了,对于男主程棋,还真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只不过上辈子那个害得程家家破人亡的女主......她也是容不下的。 程家毕竟对她有恩,她不能不报。 第二天的时候去了医院。 护士台的护士看到她,脸色微变,还有一位,眸中划过很浅的愤怒,但是很快就隐匿在了眼神当中。 孟筱缓声:“不好意思,我找你们院长。” 是又要投诉吧! 护士们有些烦躁。 这个女人就算出院了,还是不肯放过她们吗?! 索性语气冷下来:“不好意思,我们院长很忙,见不了。” 孟筱正准备开口说没关系,就听到护士们喊:“林医生好。” 她脚步一顿,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不要在他面前碍眼了,毕竟自己之前也轻薄过这位,所以只是对着回答自己的护士淡淡颔首,转身离开。 林远清还以为她离开了医院多少能消停点,没想到又来了,护士们见到他,也七嘴八舌地开始抱怨:“这个女人真的是.......都出院了还想着找院长投诉我们!” “就是啊,阴魂不散!” 林远清顿了下,温声道:“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下班之后我请你们吃饭。” 要不是和程慕是朋友,他怎么也不会在明知道孟筱人品如何的情况下接了这个病人。 委屈了这些护士了。 孟筱按照时间顺序到自己住过的医院,向她冒犯过的那些医务人员,一个个赔礼道歉,留下礼物和鲜花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这下只剩下崇明医院的那些护士,和那个据说被她打了的护士小鞠了。 想起那个无缘无故污蔑她的离职护士,却是神色平静。 在快穿局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了。 她离开之后,之前照顾过孟筱的医生和护士却是不敢置信地面面相觑。 这个女人,是脱胎换骨了吗? 不仅没有闹自杀了,反而来给他们道歉送花来了? 孟筱回到程家的时候,才发现钟阿姨正有些局促地对她使着眼色。 孟筱安抚地看她一眼,又看向客厅。 程家一家人都在这,大家长程远拿着一沓文件,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看。 孟筱视力极佳,一眼就看清了那是她准备的,给程慕的离婚协议,眸光微顿。 大概是钟阿姨在打扫卫生的时候翻出来了。 她和程慕没有见过面,也没有婚礼,但是婚姻事实是的的确确存在的,程家人也从来没有亏待过她,甚至算得上极好,但是她不喜欢程慕,程慕也不喜欢她,这桩婚姻自然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所以她才准备了这份离婚协议。 可是程夫人和程远似乎都很希望他们维持这段婚姻。 程家夫妇却是拧眉。 之前听到孟筱说要离婚,还以为她只是一时气话,没想到还真的连离婚协议书都准备好了。 程夫人看向站在门口的孟筱,忍不住叹气: “孟筱,你.......” 孟筱知道孟家拿自己和程慕这段婚姻做了什么交易,缓声把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我会把孟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折合成市值,还给程家。”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4 此言一出,就连表情一直带着漫不经心的程旭都不禁眸光微凝,看向立着的女人。 原来她还知道自己已经被孟家以这种方式“卖”了。 孟筱继续道:“其他钱,我也会全数返还。” 程暖没忍住:“你疯了?” 全数返还?她拿什么还? 她不会以为自己还是孟家的掌上明珠,可以一下就拿出那么多钱来吧? 孟筱顿了一下,从包里拿出卡来,放在了茶几上: “这是第一部分,三十万。” “密码是。” 眉眼清淡,看上去宛若出水芙蓉,清新淡雅的女子手上还露出了一道伤痕,证明她确实是之前那个寻死觅活的孟筱没错。 可是眼前的孟筱,仿佛带着高门贵女的气度,虽然这样的举止,才明显更符合她之前的身份和经历,可是绝不可能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孟筱。 见程家人不说话,孟筱也没有反悔的意思,焦急的钟阿姨忍不住劝道:“少夫人.......” 孟筱缓声:“钟阿姨,以后叫我孟筱就可以了。” 她没看离婚协议,只是颔首:“我明天走。” 孟筱转身上了楼,程旭却是拧着眉头,看向那张卡,语气莫名: “她哪来的钱?” 虽然只是三十万,但是几乎和孟家那边断了关系,又一直行事荒唐的女人哪来的能力赚到这三十万? 程夫人却是有些忧心忡忡。 孟筱这样的变化,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晚上睡觉的时候,程夫人忍不住翻身,问程远:“你说,这事儿,我们要不要告诉程慕?” 程远缓声:“再看吧。” 孟筱虽然是他老友的女儿,可是到了程家之后,就一直行事荒唐,不仅不知廉耻地到处勾引男人,甚至还打伤了人家一个护士,把程家的脸都给丢尽了,如果不是程慕那边不松口,他都要容不下她了。 而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无论如何,他也不敢轻易相信,之前那么荒唐的人,他们怎么劝都不肯变好一点,从医院回来一趟,就可以脱胎换骨。 第二天的时候,程夫人本来准备再找孟筱好好聊聊,钟阿姨却叹气道: “少........孟小姐已经走了。” 程旭扬眉,拉开椅子坐下,眼神带着漫不经心。 既然这个女人这么有骨气,想把钱全都还回来,那他就看着她能坚持到几时。 孟筱做任何事之前都有完整的计划,和程家人说清楚,从程家搬出去这件事虽然提前了,但是并不影响她的计划,所以她并不担心。 又去了一趟崇明医院。 值守护士台还是上次那几位护士,这回看到她时,眼神却带了些复杂,孟筱没在意,依旧温声问:“你好,请问你们院长在吗?” 其中一个护士默默地捏紧了手指。 院长却已经走了过来,看到孟筱,似乎是顿了一下,眼神里带了探究。 两个人谈了一会儿,院长出来的时候,果然叹息地招呼着之前照顾过孟筱的医生和护士进去了。 女子言辞很恳切地道了歉。 期间也有不领情的护士冷哼,孟筱眼神都没动一下,看上去异常冷静。 林远清微微眯了眯狭长的眼眸。 他有些怀疑这个女人的动机,但是根据她的行为,她这次好像的确特别有诚意。 但是很快,听到她和院长交谈的医生护士,对孟筱稍微回升一点的好感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是这样的,我想请问一下,您知道之前离职的鞠护士,现在在哪吗?” 送花送礼物是为了找到当初第一个站出来证明孟筱确实伤了人的护士,这个孟筱想干什么?报复吗?她逼得人家都主动辞职了还不够?一定要赶尽杀绝才甘心吗? 很快便有护士冷冷地把花扔进垃圾桶里,听到响动的人转头看过来,眸光微顿。 然后淡然地对眼神同样带着异样的院长颔首:“谢谢您。” 平静离开。 半分没有受到护士们的厌恶眼神干扰。 坐上了出租车的人却是撑着额头,眼眸半阖。 周末的时候拿着药瓶去化验。 整个a市的医院被她祸害完了,因此就算没去崇明,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里也有几个认识她的,医院之间没有秘密,知道她之前那番道歉举动是别有用心的医生护士对她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还以为她真的脱胎换骨了,没想到只是为了找到之前那个护士,这个女人真是太恶毒了。 孟筱视若无睹。 事实上如果不是担心被人调换,她也不想让他们感到厌烦。 回去的时候,却在公寓楼下看到了下车的程棋。 男人长身玉立,周身围绕着清冷。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眉眼英俊的人淡淡地转头看向她。 她想了想,觉得对方可能是来要那些录音的,就听到程棋缓声道:“去看看吗?” 孟筱顿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主动坐的后座。 遇到红灯的时候,程棋忍不住通过车内的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女子。 好像从医院回来开始,她就一直带着这么淡然平静的表情了。 好像历尽千帆,阅遍了沧桑似的。 但是孟筱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小姑娘,经历过最大的灾祸,也不过是父母过世而已,哪来的千帆和沧桑要经历? 恐怕也是装的吧。 想起孟筱父母已经过世了的程棋,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是微顿。 如果不是孟筱的行径实在让人无法忍受,可能谁都不会忘记那个在父母的葬礼上哭到昏厥的孟家千金吧。 到了钟阿姨家里,却是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孟筱快几步,扶住了几乎要站立不稳的老人,才冷着脸拿出手机,拍下院子里一片狼藉的惨状。 好在那些人来闹的时候,家里没有人在,所以那些人撬了门,打砸一番之后,就走了,所以人都没事,只是何宇的父母赖以维持生计的烧烤摊被砸烂了。 何宇看到孟筱,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声音有点哑:“姐姐。” 程棋顿了一下,看向孟筱。 孟筱伸手揉了揉何宇的头:“没事。” 她环视了一眼院子,看向钟阿姨:“钟阿姨,你们报警吧。” 钟阿姨抱着自己没学上的孙子,哽咽了:“对方,对方家大业大,我们弄不赢啊.......” 孟筱拧眉:“你们选择了和解?” 程棋顿了一下,声音压得很低:“钟阿姨的老伴在医院里住着,需要钱。” 孟筱看向他:“我付了。” 程棋拧眉,看向神色似乎有些躲闪的钟阿姨。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5 孟筱只拿到了自己的记忆,对钟阿姨家里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缓声道: “钟阿姨,何宇很聪明,可是也要读书,才不会荒废。” 再这样和何霄那边这样拖下去,谈和解的条件,何宇恐怕就要错过一整个学期的课程了。 钟阿姨嗫喏着不肯说。 孟筱正准备开口,程棋就缓声道:“那钟阿姨,我们就先走了。” 孟筱顿了一下,两个人走到了车边上,程棋突然开口: “我问了一中的校长,何宇没能入学是因为年龄问题,并不是因为你,我向你道歉。” 孟筱刚回来,就不知道道歉道了多少次了,还是第一次听到道歉,顿了一下:“没关系。” 她早就不在意别人如何看她了。 程棋却是眸光微凝。 被误会,却一点都不觉得委屈,也没有争辩...... 或许孟筱真的不像他们所想象的,那么恶毒? 回到公寓的时候,打开电脑输入代码,想起钟阿姨白天那个眼神,还是逐行删除了。 或许直接这样粗暴地揭露,并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她得想想,怎么样才能彻底解决何宇和钟阿姨的问题,弥补她的过错。 与此同时,手指打开了拉环,盘腿坐在他哥房间里的程旭正懒懒地喝着可乐,问他哥:“钟阿姨那件事,怎么样?” 程棋顿了一下,没抬头: “钟阿姨家里选择了和解。” 他还没查清楚何家缺钱的原因,但是医院已经核实了,确实已经有人帮钟阿姨的老伴儿付清了所有的医药费。 加起来最少也有一百万了。 那个女人竟然真的直接就付清了? 她到底想干什么? 是真的如表面上这样,单纯地想帮钟阿姨,还是把别人做的事,揽到了自己身上?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见没说几句话的二哥自顾自地陷入了沉思,程旭有些无趣地喝了口可乐,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差点没把可乐和手机一起摔了,惊动了程棋的人却只是盯着来电人姓名,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然后,迅速地接了电话: “喂?” 他打开了免提:“大哥,怎么了吗?” 他大哥都有将近一年没有联系过他了,怎么突然打电话来了? 低沉华丽的嗓音却听不出情绪:“你嫂子呢?” 程旭花了三秒钟理清他大哥说的嫂子是谁,忍住疑问,回答道: “她搬走了。” 男人停顿一瞬:“哪里?” 程旭刚想说不知道,就看到他二哥在电脑屏幕上打出了一个地址。 他诧异地看了程棋一眼,还是乖觉地把地址念了出来,那边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 “现在能电话联系到她吗?” 程旭没敢犹豫,还是飞快地眼神示意程棋打电话给那个可恶的女人。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女人的声音带着清冷: “你好。” 看样子是没有保存程棋的电话号码,不知道这边是谁了。 男人缓声:“孟筱。” 这个名字本来就带着独特的韵味,经男人低沉优雅的声音一念,竟然带了一丝缠绵悱恻的意味在里面,别说程旭了,就连察觉到这里面的情意的程棋,脸色都有了一丝异样。 女人却好像半点不受影响: “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男人哑声:“我并不想强迫你,但是请你给我一个机会。” 他好像忍耐着什么:“我会向你解释清楚的。” 孟筱不知道程慕到底想向自己解释什么,皱了皱眉,最后淡淡道:“随便你。” 就挂断了电话。 程旭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颠覆了,自己那个生性冷漠,不喜欢说话的大哥,居然还有语气这么温和,求着向人解释的时候? 所以自己之前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他大哥根本不是为了爸妈,才答应的这桩婚事,而是.....蓄谋已久?! 可是他大哥为什么不肯回来呢....... 程棋却是眼神微沉。 大哥喜欢这个女人?可是,为什么?之前的孟筱全身上下,有值得他哥喜欢的优点吗?还是他真的,误解了这个一直承担着诸多骂名的大嫂........ 一直想着钟阿姨家里的事,第二天的时候,居然不知不觉地就把车开到了钟阿姨家里,程棋微顿,正准备下车,然后就看到孟筱把钱递给了钟阿姨的儿媳。 程棋微怔,然后眉头就锁了起来。 孟筱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就看到了已经下了车,关上了车门的程棋。 孟筱顿了一下。 就算她是女配,也不至于这么频繁地遇见男主角吧。 走过去的时候程棋没有喊她,孟筱才觉得心情和缓一点,打出租车离开了。 程棋看了眼朴素简单的小院,也上了车。 他突然很想知道孟筱在钟阿姨家里的事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真的查出来的时候,却沉默了。 坐在书桌前的男人神情有些沉郁,侧脸因为阳光的照射,一半隐入了阴影当中。 程旭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那个本来就清冷寡言的二哥坐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一半是明,一半是暗,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他本来是来请教公司管理上的问题的,见程棋似乎有心事,没开口,而是随意地靠在了书桌边,扫了一眼书桌上散落的文件,看清楚上面是什么后,眸中划过一缕诧异。 他忍不住伸手把那些资料拿起来细细看了,脸色很快就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钟阿姨的儿子居然沉迷赌博?!还欠了这么多钱?! 怪不得钟阿姨还一直在程家做事,原来她那个看似老实忠厚的儿子赌了一天,就把钟阿姨之前攒的钱全都败光了?! 再往后翻的时候,却看到了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的人名: “孟筱?!” 那个女人竟然出了那么多钱?! 程棋缓缓阖眸: “她今天还把钱给了钟阿姨的儿媳。” 估计是为了防止钟阿姨再把何宇上学的钱拿给她那个混账儿子出去挥霍。 程旭忍不住翻了好几遍,最后放下那些资料,眼神复杂道: “这个孟筱.......” 却没有说下去。 他自认为把那个装疯卖傻,不可理喻的女人看透了,却在此刻发现也许孟筱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卑鄙龌龊,至少,她把钟阿姨老伴的医药费都补齐了,而且,也没有拿这件事宣扬,而是选择了闭口不谈....... 可是,这真的是那个,看到一个男人就犯花痴,走不动路,动不动就发疯,甚至对护士都非打即骂的孟筱吗?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6 程棋沉默着没有开口。 孟筱并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不堪,她毕竟是孟家的女儿。 傍晚的时候,孟筱在电脑上查找着护士小鞠的线索和踪迹。 虽然已经能猜到背后的人是谁,但是她也需要证据证明,她的想法没有错。 很缓很有节奏的敲门声却突然响了起来。 孟筱微顿,最小化页面,打开门,才发现程家的两兄弟站在门前。 程棋依旧是清冷理智的样子,眼神很平静坦然,程旭就不一样了,五官本来就特别突出张扬的人,眸子里的情绪几乎是不加掩饰地显露出来,看孟筱的眼神像是在看自己抓到的卧底一样,含着怀疑,情绪复杂,好像看不透眼前的人了。 面容清冷,情绪比程棋还淡薄的人却没什么表情,言简意赅: “有事?” 程棋看她:“钟阿姨家里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孟筱扶着门的手顿了一下。 她本来想报警,但是钟阿姨既然肯拿钱给那个嗜赌成性的儿子去挥霍,想必也不愿意让何严去坐牢。 她做了这个恶人倒没什么,就怕钟阿姨撑不下去,何宇还那么小,他妈妈又有残疾,爷爷也躺在医院里....... 又不能真的纵容何严继续赌下去,不然这个家就真的要毁了。 所以她还想着,找个办法让何宇他爸爸怎么也不敢去赌了。 只是没想到还没实施,就有人找上门来问了,而且居然是这两个人。 程棋见她不回答便知道她肯定是有想法了,眼神中带了审视,最后还是道: “一起去看看?” 孟筱顿了一下,点头。 请他们稍等之后关上了门,再出来的时候,女人已经戴上了鸭舌帽,套了件黑色宽大外套脸上戴着无框眼镜和口罩,全副武装。 出色的面容都被掩在了平平无奇的打扮下,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分外皎洁,吸引人的眼睛。 她似乎是看了两人一眼,微顿: “去赌场,最好还是乔装一下。” 不然程家的两个儿子,一个儿媳泡在赌场里,传出去也败坏了程家的名声,两位长辈在圈子里也没法做人了。 程旭瞥了她一眼,似乎在说你现在倒怕让人认出来了。 之前顶着程家少夫人的身份做了多少荒唐事,那个时候怎么不怕? 孟筱移开视线。 只要药物化验出来,她之前的一切荒唐行径就解释得通了,也能把程家被她败坏的名声给挽救回来,她报完恩,脱身也容易一点。 只是那个体弱多病的程家长子...... 面容被遮掩起来的女子想到他却是黛眉微蹙。 总感觉他有哪里不一样了。 那个电话就挺莫名其妙的。 程棋和程旭虽然都觉得给程家惹来那么多糟心事的孟筱,是最没立场教训他们的,却还是依言戴上了帽子,简单地乔装了一下。 还好来赌场的人很多都怕在里面遇到熟人,所以这样的打扮也不算新奇,保镖只是搜了个身,就放他们进去了。 程棋本来是想找朋友的关系找到何严的,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能把程家扯进去,所以三个人只是确定了他所在的赌场,就找过来了。 没想到却在某个角落看到了带着墨镜,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程暖。 四个人认出彼此,都是微顿。 最后到了包间的时候,孟筱率先摘下口罩,揉了揉眉心。 已经手机通知了朋友过来的程暖看清她是谁,诧异一瞬: “是你?!” 怎么会是孟筱?! 她还以为会是三哥的新女朋友呢! 孟筱只是淡淡地看他们三人一眼,缓声:“你们都挺有爱心的。” 三兄妹居然都知道钟阿姨家里的事,还都想着要帮忙。 程暖欲言又止。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程暖正准备去开门,孟筱已经伸手拦了她,站到了门边上,换了一个比较低的声音,带着磁性,听起来雌雄莫辩,不容易暴露身份: “什么事?” 外面的黄毛认得这个声音,闻言就搓了搓手,谄媚道: “哥,是这样的,您要找的人,兄弟们帮您找到了,就在您这包厢下头哪,望一眼就能看见。” 孟筱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听上去倒是很可信: “好,钱你去老q那里拿就行。” 黄毛一向知道这个最近出现的孟少花钱大方,从来都不吝惜犒劳手下,闻言脸都笑皱了:“好好好,谢谢哥!” 孟筱听着脚步声走远了,才转向三人。 三人神色各异地看着她。 他们居然不知道孟筱在赌场还有关系....... 不过说起来,孟筱如果真的要闹起来,直接在赌场赔个几十亿,让程家填坑,总比之前荒唐多了,这么一比,之前只是花痴疯癫的孟筱,对程家倒像是手下留情了,没玩这么狠...... 孟筱却已经走到了窗边,看向下方,混在一起,玩着各种各样的赌博游戏的人群。 他们一个个或满面红光,或脸色灰白,情绪都被牵引到那些虚拟的货币上去了,都忘了自己才是现实中的人。 孟筱脸色不变地搜寻着照片中的人。 还是程暖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伸出手指了指:“在那!” 孟筱看过去,眸光微凝。 程棋缓声:“让他输得干干净净,拿命来赔,他以后就不敢赌了。” 孟筱:“未必。” 女子冷静平缓的语气让程暖和程旭都是一怔。 穿着黑色外套,但是依旧看得出来,表情是一如既往的淡漠的人声音没有起伏,平直得好像不会受任何情绪干扰: “他只会觉得,这次走运没把命搭上,下次还想碰运气。” 程暖差点忘了眼前这个人是她之前还很讨厌的扫把星,忍不住嘴快地问道: “那怎么办?” 孟筱想起资料中的描述,老实敦厚,是被朋友带着走上这条不归路的,至今还瞒着他妻子,但是恐怕何母已经有所察觉了,所以接钱的时候什么都不说,只是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哑声说谢谢。 她沉默一瞬。 突然有些不想管了。 解决办法当然有,但是总会有代价。 何宇的天赋很好,但是这也让他在同龄人里格格不入,所以经常受到排挤和欺负,性格也有些沉默寡言,如果真的因为赌博的父亲产生了心理问题,那一辈子就毁了;还有钟阿姨,一个人支撑着这个家,迟早会有撑不下去的那天的,她毕竟那么大年纪了....... 如果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何严又不能改正,那这个家就要因为他一个人的错误而分崩离析了。 程棋淡淡开口:“那就吓到他不敢再赌为止。”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7 孟筱的手指放在窗户边框上,微动,脑海中过着个办法的具体操作,和各个步骤的可行性,却又听到了很有节奏的敲门声。 程暖走到门边上,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惊喜地打开门: “尛尛!” “你来啦!” 程旭和程棋却都是下意识地看向微顿的孟筱。 女主? 孟筱看向站在门口,也经过一番乔装,但是明显比遮遮掩掩的程暖要大方很多的陈尛。 一身随性散漫的休闲装,浑身都是名牌,纹着身,提着包,眼线很浓,粉紫色墨镜拿在手里,顶着一头十分潮流的灰紫色假发,活脱脱一个家里有矿的太妹,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不奇怪。 但是女生脸上的妆容再怎么妖艳夸张,眼神却依旧清明理智,看到站在窗边的三个人,就是一顿。 程暖不知道孟筱心里的人是谁,程旭和程棋这两个调查过未来大嫂的人却是知道的。 陈尛甩掉的那个青梅竹马的男朋友,楚天。 没想到情敌在这里聚首了。 孟筱没继续看陈尛,她对这样最后打着报仇的旗号,把整个程家一家人都害得家破人亡,却又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女主没有一点好感,只是淡淡道: “他又输了,我们下去看看吧。” 换了声音,陈尛只觉得有些耳熟,看了一眼,没认出来,平静地转开视线。 她只关心是程家人的程暖。 接近了程暖,就等于接近了仇人一家,就意味着,她报仇的日子不远了。 程棋没说话,程旭已经懒洋洋地把手背到脑后,吹了个口哨:“那走吧。” 他认识陈尛,但是说不出理由的,就是打骨子里的不喜欢她,所以不想和她待在一间房间里,现在有借口走开,求之不得。 陈尛凝神,看了吊儿郎当的男人一眼,皱眉。 还是没开口问程暖那是谁。 她们还没到事事都告诉对方的地步,这种涉及隐私的问题,问多了只会让程暖不信任她。 于是一行人下了楼,在何严附近坐了下来。 赌场里的噪音很大,程暖戴了耳塞,还是觉得吵的头疼,一看其他四个人,孟筱和二哥也就算了,一个疯得可以,一个理智得过分,能过滤掉这种烦人的声音不算什么。 可是三哥不学无术惯了,居然也有这么好的定力,这样还能面不改色?难不成他以前来过? 尛尛就更...... 忍不住侧头去看身边的人,戴上了粉紫色墨镜的太妹却是大大方方地搂着她的肩膀,声音压得很低:“无视就可以了。” 坐立不安,很容易被别人盯上的,这种第一次来的小鱼最好钓了。 程暖压下心底的疑虑和烦躁,努力地让自己忽略身边的人的嘈杂吵嚷的杂音。 孟筱却是专注地看着何严。 到了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面相再敦厚老实的人,在被吸引进去之后,也会变得面目可憎,五官扭曲,就好比现在的何严--脸还是那张脸,但是眼中迸射出的疯狂和贪婪情绪太可怖了,几乎把他之前的老实形象毁得干干净净。 但是就算是目眦欲裂地振臂高呼这一盘一定是他赢,没看出来他们在耍老千的人却还是输了,而且一输就输了十万,他却还是忍不住继续下注,渴盼着下一局能赢回来....... 孟筱眸光微冷。 毫无意外地,何严又输了。 他正准备下注,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脸上的笑怎么看都有些虚伪: “何兄弟啊,你之前借的账可还没还清呢。” 赌桌上的人闻言看了何严一眼,挑着眉梢,收回了筹码。 何严哆嗦一下,却还是支支吾吾道:“我记得,我记得我还了呀.......” 那男人挑眉,肥肉抖动: “你说的是上一笔,你在这里待了两个小时,可是又欠下了不少啊。” 他伸手一推赌桌上的牌,噼里啪啦倒下来的声响让这附近都安静下来。 每天赌场都有人在这里追债,所以其他桌的人早就见惯不惯了,何严却是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他没忘自己拿的钱,是母亲预支出来的工资,现在已经全都被他输光了,他拿什么还? 男人低头,冷笑:“又来这招?上次你拖欠了一个星期,兄弟都念在你是易兄弟介绍过来的份上,没算利息,这次又跪......” 他一摔东西,声音狠起来: “怎么!当兄弟这里是善堂啊!” 何严懦弱地颤抖起来。 程暖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身边的人的神情里却都带了漠然。 这都是他活该。 何严被一群人喊着“还不还”拳打脚踢了一阵之后,才哀嚎起来:“还!我一定还!” 那群人这才吐了口口水,散开了,为首的男人蹲下来,嘴角微扯,点了点地上的纸: “按手印。” 何严不敢反抗,顺从地颤抖着手指,按了手印,然后就蜷缩起来,等他们都走了,才颤抖着爬起来。 孟筱已经起身,跟了出去。 程暖和陈尛遇到个流氓,花了点时间脱身,出去的时候已经看到小巷子的人挣扎着嘶吼: “你们放过他们!他们是无辜的啊他们!” 孟筱的声音很冷: “我们凭什么放过他们?”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划过寒光: “你现在让你妻子,让你母亲,让你的孩子为了你的事受苦,卖给我们有什么不好?至少不用拼死拼活赚了钱给你拿来赌。” 何严吼:“不行!” 程旭没留情,一脚就踹在了被程棋反抓着手的何严肚子上,声音带着股邪肆的味道,冷意更甚:“我呸!装什么好人呢?” 他提着何严的衣领,眼神里裹着冰雪风暴: “这么舍不得他们还来赌?!” 孟筱已经拿出手机,看向何严:“我们会帮你把钱还上,至于你家里那群人.......” “反正他们之前也因为你儿子那件事被人找上门了,我们把人带走,倒算是解救了他们。” 她的声音似乎很冷血: “你应该感谢我们才是。” 程旭看了他二哥一眼,还是用力一推,被松开的人瘫在地上,只是双眼无神地喃喃:“不行的......不行的........” 程旭冷笑一声。 最后是孟筱给何宇他爷爷办的转院,程棋出面,向钟阿姨保证这些事程远和程夫人都不会知道,然后以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为由,让他们先在别的地方安顿了下来。 跌跌撞撞回到家,却只见人去楼空的何严目眦欲裂。 最后还是在赌场拦到了早就等着了的人,何严双目赤红,嗓音嘶哑愤怒: “你们想干什么!把我家人放了!”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8 但是任何严怎么骂,怎么吼,怎么求,三人就是不为所动。 最后年近半百的男人跪伏在地上,抱头痛哭:“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们放过他们吧.......我一定会把钱还上的.......等我赢了,我一定还.......” 孟筱看了何严一眼,眸中好像泛起了冷光,凛冽刺目。 他还是在想着借钱翻盘。 程旭也觉得这个人真的是无可救药了,摆摆手,语气很无所谓,眼神却带着冷嘲和厌恶:“算了,我们走吧。” 这个男人,没救了。 最后一起去看的钟阿姨。 没学上的孩子很乖地在小板凳面前蹲着写作业,钟阿姨看着直抹眼泪。 何母的表情是麻木的,看到他们来了,眼珠子滞缓地转动了一下,还是僵直着手,想招呼他们。 程棋和孟筱没进门,看着院子里愁苦的一家人。 男人突然开口:“那个易七,我找到了。” 就是那个把何严带到赌博这个火坑里的“好朋友”。 程棋也没管孟筱有没有在听,只是自顾自地继续道:“他自己没赌博,前几天刚买了房。” 孟筱微顿,拧眉,突然想起那个很嚣张狂妄的小男孩。 如果真的是那一家,那真的是太恶毒了。 程棋大概是看她猜出来了,转向她:“那天,你问为什么,我查了。” 他的语气和孟筱是如出一辙的冷清淡漠: “他们都姓何,是亲戚,以前因为宅基地的事闹过矛盾,钟阿姨的丈夫就是因为这件事,才中的风。” 程旭也出来了,闻言眸中冷光一闪: “而且得势之后也没少仗着家里有钱,教唆自家孩子欺负何宇。” 孟筱理了理,很缓慢地陈述: “所以那个易七是那家人找来的。” 程棋缓声:“嗯,他已经承认了。” 孟筱顿了一下。 不愧是男主,一插手,事情都变得简单了很多。 应该说,事情不仅简单了很多,而且比孟筱想的要顺利得多。 程家出面,拿他们教唆他人犯罪的证据逼着何家道了歉,还将何霄那个小霸王起诉了,平时那个何霄坏事就没少干,还有孟筱提供的那两段录音,直接让那个小霸王进了少管所,何宇上学的事情也解决了,在新的班级和同学们相处得很融洽。 知道自己那个所谓的朋友是和他们一家有仇的人派来的何严,则是痛恨又懊恼地跪在全家人面前发誓,绝对不会再赌了,程旭他们也警告他,如果他再赌,就把钟阿姨他们接走,让他一个人过一辈子。 钟阿姨无比感激。 程暖却是咳了一声,想着自己也没怎么帮上忙,就觉得无力失落。 陈尛喊她出来吃烧烤,喝酒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问起上次和她们在一间包厢里的那几个人。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程暖告诉了陈尛,那两个男人就是她二哥和三哥,却没有说出孟筱的身份。 毕竟大哥就快回来了,这个大嫂,也该退位了才对。 但是程慕却回来得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快。 第一次没有由贴身助理搬下轮椅,而是自己从车里走下来的男人长腿笔直,一身西装干脆利落,眉眼很立刻,刀刻斧凿,线条锐利,眸色也很深沉。 如果出现在报纸上,一定是全城女人疯狂追捧的头版头条。 程夫人禁不住眼眶微红。 她这个儿子从小就不跟她亲近,受了伤坐了轮椅之后,就更不喜欢和家里联系了,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见到他好好地,回到家里来。 程慕面色很平淡,却仍旧缓声: “爸,妈。” 就这么一句称呼,程远都忍不住红了眼,语气叹息:“回来就好。” 钟阿姨也抹了抹眼睛,想起什么,还是躲到了厨房里,给孟筱打了个电话。 那边声音很平静:“不用了,钟阿姨,您忙。” 她对程慕有没有回来,好没好,一点都不关心。 她只想把欠程家的人情都还清,然后恢复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程慕破天荒地坐下来和全家人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听程远和程夫人念叨了几十分钟,程旭都踢了他二哥好几脚了,程棋也只是看了他们大哥一眼。 眉眼冷峻锐利。 好像和之前的人没什么不同。 但是又和之前不太一样了,眸中划过几缕情绪的时候,甚至和那个孟筱有些相似。 程棋微顿。 程夫人唠叨完,又是心酸又是紧张地问:“你不是说还要一段时间吗?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还有你的腿......” 程暖立刻插嘴道:“妈!大哥才回来呢!你就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一向不正经的小儿子也道:“就是啊,以后再说。” 程夫人意识到什么,忙住嘴:“那你去休息吧。” “不用了。” 程慕停顿了一会儿,缓声:“我去找一下孟筱。” 他的筱筱。 程慕是自己开车去的,程远想起那份离婚协议书,微叹。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程夫人神色有些仓皇:“老程,我们老大可是因为孟筱才回来的啊,我之前就说过了,孟筱她不能走啊!” 如果不是孟筱嫁进了家里,她那个狠心的儿子,怎么会往家里打电话啊! 程远也知道,自从那次绑架案之后,这个儿子就和他们夫妻离了心,但是没想到,程慕居然真的这么在乎那个孟筱,早知如此....... 他也不该在孟筱越发荒唐之后不闻不问...... 如果程慕知道他们一直是报喜不报忧,让他误以为孟筱这几年过得很好,那....... 程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边程慕却已经到了程旭给的地址这里。 却停在了车内,没有动作。 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站在她面前了。 眉眼深邃,矜贵冷峻的男人顿了一下,还是下了车,站在门前,抬手,敲了三下门。 脚步声逐渐靠近,几乎是没有任何过渡的,门打开了。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穿着简单的衬衣长裤,齐肩的黑发很直,显得毛茸茸的,一双杏眼无比澄澈地映照着自己的身影,黑白分明的瞳仁如同月牙,皎洁清白,嘴唇的颜色有些淡,表情也淡。 .......比大学的时候更清冷了些。 是她。 程慕喉头滚动一下,就听到孟筱平缓清雅的声音: “程慕?” 她认出他了。 程慕嘶哑地回答:“是,是我。” 孟筱被他眼里的滚烫情意烫了一下,顿了顿,就被他克制地抱进怀里。 “筱筱。” 这一声很轻。 男人的怀抱很宽阔,抱着她的动作也很轻柔,嗓音很哑很哑: “我就是......之前给你写信的人。” 他重复:“我就是。”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9 孟筱微怔,就听到男人好像是滚烫的,含着难以自抑的情绪的沙哑嗓音道: “我来找你兑现承诺。” 她恍惚一瞬,就被他拉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孟筱被他抵在卧室的墙上亲的时候,还有些恍神地想,自己为什么总是承诺这么多有的没的....... 程慕很克制地只亲了她的脸颊,男人的气息很灼热,孟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快被点燃了,有些难受地想挣脱。 手垫在她脑后的人很顺从地放开了她。 深邃沉寂的眼神却牢牢地锁定了她。 眼睁睁看着她认错人,眼睁睁看着她亲近别人........ 他的心脏早就炸裂般地收紧疼痛了。 可是他只是一个废人,根本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如果不是那个声音....... 他甚至都没能在死前再见她一面........ 上一世的自己真是太可笑了。 那么自私的,仅仅是因为自己喜欢她,就利用婚姻,把她禁锢在程家,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 禁不住伸手抚她脸颊的男人眼神恍然,好像在隔着几个时空与她对视。 孟筱的心脏好像被捏了一下。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她以为自己会忘掉的,可是居然没能忘掉........ 明明说好了,不去找他了....... 却没想到写信的人,就是程慕....... 孟筱忽略自己刚刚因为恍神,就被他带到了房屋内的事,缓声道: “已经过期了,承诺作废了。” 程慕心脏微缩,却还是把她禁锢在墙角,吻了她很久。 声音嘶哑至极: “不。” 孟筱抬眸,瞳孔的颜色很浅,情绪也是:“我说了作废了。” 她好像忽略了自己还被他堵着,根本逃不掉的事。 程慕靠近些,本来就狭小的空间变得更挤了: “不。” 他低哑的声音听起来带了执着: “为什么你不肯对我好一点?” 他抵着她的额头,眼眸很暗很深:“你说过的。” 明明无论是谁你都愿意伸出援手,可是你说过的,对你很重要的人,你现在却要背弃承诺了? 不,不可以。 “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 孟筱看着他: “我说的是.......” 被他堵住。 最后孟筱的眼睫颤起来,程慕才放开她: “那你把我的命拿走吧。” 他握着她还在挣扎的手,放在了他左胸上,让她感觉到自己心脏的跳动,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红了起来: “那你杀了我。” 反正这条命也是你给我的。 筱筱。 如果你不愿意救赎我第二次,那就让我坠入地狱好了。 孟筱无意识地咬唇。 她以为那些过去在她在快穿局待了那么些年之后,早该忘了。 可是原来她一点都没忘。 别说程慕的命属于他自己,就连孟筱的命,本来都是该还给他的。 她的确承诺过会陪他一辈子。 可是约定好的时间期限内,他却没有告诉自己,他是谁,孟筱自然而然地就认为他是反悔了,也把这些事抛在脑后,后来阴差阳错,以为写信的人是楚天,追了很久,这一世回来的时候就算知道自己追错了人,也不想再找真正的写信人了。 她不想践约了。 程慕却没有给她任何反悔的机会。 午后的阳光一直在往后移,墙角的绿植都留不住仅剩的一点光亮的时候,孟筱才无意识地睁开眼睛。 发现程慕竟然真的,这样不让她走,和她对峙僵持了一下午。 这个男人真的是......太可恶了。 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眼眶微酸。 看到他浓密的眼睫在眼底垂下的阴影,还有略显苍白的脸色,颜色很浅的薄唇,整个人看上去有些孱弱的时候,她甚至可耻地心软了。 还忍不住为他找着借口。 或许.......那个时候他只是生病了,他有不能告诉她真实身份的苦衷,又或许是那个时候他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可是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追错了人,还没有丝毫反应呢....... 他明明都知道她是孟筱....... 全校都知道孟筱在追楚天........ 可是他却什么反应都没有,什么回复也没有,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了男人的眼角。 眼睫颤起来的人没有睁眼,而是顺从地低头。 很纵容的行为,但是薄唇却泛着苍白。 孟筱垂眸,最后还是任他伸手抱紧了她。 程慕握着孟筱的手下车的时候,程家人都是微怔。 男人从来都是冰雪覆盖,没有波动的眸中,竟然浮现出缱绻来,握着女子的手,缓声:“爸,妈。” 孟筱想起那份离婚协议书,顿了一下,还是没有开口。 程夫人眼角又红了,忙应声:“哎。” 她招呼钟阿姨弄饭,程慕就拉着孟筱在桌边坐下: “明天我带你去检查身体。” 孟筱下意识地拉了下袖子,遮住手腕上的疤痕,缓声道:“不用了,我检查过了。” 程慕看向她,想起她应该也是知道的,却还是哑声问:“药呢?” 程家人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放缓了吃饭的动作,听他们说。 孟筱无意识地咬筷子,发现他看见了,才没咬了,咳一声:“我拿去化验了。” 程慕只要一想起那些药害了他的筱筱一辈子,胸中就有暴戾的情绪在漫上来,左胸鲜红的器官也开始窒塞,却还是强自压下: “还是去检查一下吧。” 孟筱想说她都去了医院那么多次了,每次都没人发现,大概是查不出来了,却还是应了一声好。 又看向他: “你也检查一下。” 程慕动作一顿,缓声:“好。” 孟筱看了眼底又很淡的青色痕迹的人,顿了一下,还是夹了些菜给他。 程慕全部都吃下去了。 程夫人饭都忘记吃了,看着这么正常的大儿子,眼眶又开始泛酸。 之前觉得孟筱根本不配当他们大嫂的程暖都忍不住垂下眼睫,掩下眼底的湿意。 如果孟筱真的能让大哥过正常人的生活,她就算再荒唐,再不可理喻,程暖也愿意叫她一句大嫂。 大哥真的太久太久没有回到这个家,没有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 程棋却是垂眸。 程家人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顿团圆饭,吃得很融洽,程夫人眼泪都快忍不住了,看着行动正常的人牵着孟筱上了楼之后,才没忍住,靠在丈夫的怀里啜泣出声。 她牵挂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她以为永远都不会原谅她的儿子,竟然真的回来了,腿也好了,情绪也平和了....... 真是太好了.......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10 回到房间的程慕却是专注地看着孟筱。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她却好像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个站在碧绿如翡的湖边,青葱浓郁的树冠底下,看书的女孩。 眉眼比之前稍微深刻了一些,气息也更加清冷冷淡了,但是却依稀还能和当年的孟筱重合。 他知道她就是写信的人的时候,整个人的呼吸都好像被眼前的人攫取了。 心口都是窒塞的。 可是漫上心头的第一个想法却是,她不要那么好就好了。 才华横溢的孟家千金。 他根本配不上她。 想到这里,却是缓缓地收紧手指,克制地移开视线,哑声问: “药真的都没吃了吗?” 孟筱抬头: “我要是吃了,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这么心平气和地和你说话了。” 那些药的效果实在太明显,经常让她难以入眠,头疼欲裂,上一世,她短命而死,实在不能算令人意外。 程慕只要一想到他在治病的这些年,他的女孩受了这么多委屈,就觉得心脏泛疼,指尖苍白,却只是压抑着这些翻涌的情绪,默默地看着眼前鲜活的人。 不是照片,而是活生生的,他的筱筱。 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思念的人。 晚饭结束后,孟筱刚放下筷子准备开口说她回去住,程夫人就抢白道: “我已经把卧室收拾好了,你们住一间吧?” 孟筱沉默了一会儿,看向程慕。 这么看上去,还像是笼罩着冷漠气息,但是之前那股阴郁漠然的情绪好像已经被驱散了,眉眼也显出几分当年的挺拔深邃来的人缓声: “没关系。” 他宽大的手掌覆住她的手,知道她能允诺已经是对他很宽容了,所以不强求她能立刻就完全接纳她,所以只是说: “我住客房就好。” 程夫人本来还想说什么,程远低咳了一声,她明白过来,不再言语了。 面对冷峻漠然的大儿子,她还是习惯了小心翼翼。 孟筱想了想,点头。 睡觉之前,程慕喊住她,递了杯温热的甜牛奶给她: “晚安。” 孟筱柔声:“晚安。” 上了楼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楼下的人。 身影颀长而挺拔,正装干脆利落,解开了西装外套,动作很缓地将外套搭在了手臂上,抬手捏了捏鼻梁,看着厨房里的陈列,背影被灯光拉得很长。 无声的温暖,像是整个人都染上了烟火气。 回到房间喝牛奶的时候,捧着玻璃杯的人忍不住回想起当年的程慕来。 虽然他的成绩和长相一直被同学津津乐道,但是每次,与他有关的话题最先提到的,却是他不知是什么原因,受了伤的双腿。 常年坐着轮椅的人神情总是淡漠疏离的,身上透露出来的强大气场,却总是让人忍不住想去想,这个人如果站起来了,会是什么样呢? --大概会引得无数的女孩子追捧吧, 因为除了双腿残疾,程慕其他的一切,都可以算的上是真正的出类拔萃,令人心动了。 孟筱放下玻璃杯的时候却是微微一顿。 所以那个时候,他之所以不肯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 是因为他的腿? 他离开程家这几年.......是不是也在复健,所以现在才能健康的.......背脊挺直地出现在她面前? 是吗? 孟筱忍不住眼睫轻颤。 第二天的时候和程慕一起去的医院。 男人牵着她的手走向护士台的时候,孟筱都明显感觉那些护士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复杂了些,之前那个很生气的护士眼神里更像是有刺似的,带着冷意。 孟筱咳了一声。 男人眼神微凝,却还是顾及着身边的人,缓声问林远清在不在。 找林医生? 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有病? 护士之前对男人升起的好感消失殆尽:“我不.......” 话还没说完,穿着白大褂,身体颀长挺拔的温润男人已经走了过来,看到他的腿,眸中划过震惊,看到他牵着的人是谁时,却又是脚步一顿。 程慕缓声:“远清。” 林远清颔首,言简意赅,倒像是真心为朋友高兴:“恭喜。” 程慕只是颔首。 带他们到了体检的地方,程慕看向他:“全部检查的话,能把之前服用过药物造成的影响检查出来吗?” 林远清点头:“大部分的药物是可以的。” 程慕握着单子的手指却紧了紧。 筱筱之前检查过身体,却半点异样都没有检查出来,那就说明,那些药物大概率是检查不出来了。 该死。 他又看向好友:“之前承蒙你照顾筱筱。” 听到这个亲密称呼的林远清却是拧了拧眉,想着林家人是不是没把这个孟筱做过的荒唐事告诉程慕,可程慕也不像是见一个爱一个人的人...... 正准备开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有些茫然无措地徘徊在走廊上。 林远清皱了皱眉,看清那人的脸时,却是微怔,快步走过去:“小鞠?” 这一声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程慕自然记得这个曾经暗害过他的筱筱的人,目光倏然变冷,化成利刃,一阵阵刮向似乎没看到他的人。 穿着很宽大的上衣,脸色有些憔悴的人捏着单子,怯怯地喊: “林医生.......” 之前和她共事过的护士们都围过来: “小鞠!你回来了?” “小鞠!天哪!我还以为你回老家了呢!” ...... 程慕还没拔腿走过去,检查完的人就出来了,听到这个名字就是顿了顿,还没做什么,小鞠却是一眼就看见了她,神色有些躲闪地退后,然后转身就跑。 孟筱没有追,只是看着她有些踉跄的身影,沉默一瞬,神色如常地握住程慕的手,缓声:“走吧。” 好像忘了自己之前还想找她。 程慕低眸看了她一眼,缓声道: “我查过了。” 林远清本来是想质问孟筱是不是对小鞠做了什么,才导致她这么害怕地就直接跑了的,结果就听到朋友很平静的陈述: “她辞职之后,在临省买了房,和男友结婚之后,就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工作。” 孟筱抬眸看向他,想了想,眼神是出人意料的宁静淡然: “嗯。” 她握着他的手抬了抬: “可是你得去检查了。” 程慕微怔,孟筱已经拉着他动身了: “快一点,我们还得回家吃饭。” 护士们和林医生都眼睁睁看着孟筱把神色蓦然温柔下来的男人拉走了,半晌没有说话。 小鞠的家庭条件一直不太好,手脚也不太勤快,怎么可能有钱买房?还是在房价要贵得多的临省? 这个男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有,他居然能用那么温柔的眼神注视着那个疯子? 那个孟筱,配吗?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11 检查完之后就回了家。 成管家恭敬地迎他们进去,钟阿姨很慈爱地看着他们笑: “回来啦?” 两人皆是颔首。 手指交握,就像是寻常人家的新婚夫妻,身影莫名的和谐温暖,尤其是并肩而立的时候,好像整个世界的阳光都倾落在了他们身上。 程夫人眸光柔和下来。 程暖第一次语带暖意地喊孟筱:“大嫂。” 然后才转向似乎还像以前一样冷漠寡言,眉眼却已经和缓许多的男人,声音里带了一丝哑意:“大哥。” 程慕看过去,眼神很平静地点头。 程暖眼睛微酸,露出笑来。 程夫人问起体检的事,程慕声音平缓地回答: “一切正常。” 程夫人眼角微酸,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孟筱夹菜的时候露出一小截莹白如玉的手腕,可是好像凝着霜雪白月的精致手腕上,结着壳的疤痕却分外显眼,看到的人都是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去看程慕。 程慕却只是垂眸,动作很缓地帮她把袖子拉下。 孟筱抬眸看了他一眼,想了想: “我怕疼,所以没割得很深。” 咳了一声,声音和缓些:“只是看着吓人。” “很快就好了。” 程慕眼睫颤起来,想应声,却是喉头滚动一下,手指很轻地拂过那道伤疤,低眸哑声道:“筱筱.......” 让他的筱筱被下药,难受到想要伤害自己,甚至结束自己的生命,全都是他的过失...... 孟筱咳了一声,嘀咕道: “你要是知道我为什么割腕,可能就不会心疼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微僵,假装神色自然地夹菜。 程慕当然知道为什么,却没有什么反应,顾及着家人的情绪,所以很快就缓神,哑声道:“吃饭吧。” 他知道他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应该守护着她的时间。 现在只能尽力挽回,然后用往后所有的余生去弥补。 晚上睡觉之前,孟筱走到了厨房边上,果然就看到背影挺拔的人正动作很熟练地泡着牛奶,搅动着牛奶的同时,另一只手的手掌覆在了玻璃杯表面,好像在试温度。 泡好之后,却是松了手,端起来喝了一口。 孟筱的脸一瞬间变得通红。 下意识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的,转身上楼。 没过多久,男人端着牛奶敲了敲门。 孟筱看着镜子里脸色绯红的人,暗叹一声自己就算没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也不至于这么羞涩...... 却还是拍了拍脸才走到门边上。 开门。 就站在门口的人伸手把牛奶递给她,低眸: “筱筱。”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晚安。” 她好像闻到了奶香味和他的气息杂糅在一起的甜腻香味,耳根突然热起来,接了牛奶,声音很小:“晚安。” 程慕克制地看着门在自己门前关上。 为自己刚刚没有俯身偷亲她感到庆幸又懊恼。 里面的人却是看着唇纹好像都没有了的玻璃杯,恍然一瞬,最后闭着眼睛把牛奶喝干净了,故作镇静地把杯子放下。 然而躺在床上的时候,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男人“偷喝”她牛奶的行径。 懊恼地盖住双眼,翻来覆去地想一圈那么大,碰到的几率应该是很小的。 但是当天晚上居然就梦到了他喝完牛奶之后,直接把有了奶渍的那一圈,转到她面前,然后让她喝。 她抗拒着不肯喝,然后就被他喂了....... 醒来的时候,脸庞都是热的,目光停留在玻璃杯上,脑海中轰隆一声,整张脸都红了。 程慕在治病之前创立了cr,后来一直交给职业代理人处理,其他人是没有插手的,所以他回来之后,自然而然地就取回了在cr的一切权利,重新做回了执行总裁。 程家在本市的地位很高,程慕回来的消息自然也散播得很快。 作为年轻一辈在商界的领军人物,双腿残疾,但是靠自己也打拼下了cr半壁江山的程慕在上流圈子里也是赫赫有名的传奇人物,可是同样的,各种关于他突然消失是因为重病缠身,不久于世的传言也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男方本人不在场,却完成的婚约,也更像是为了冲淡死气才办的冲喜婚事。 所以之前嫉妒孟筱就算落魄了,却还是能遇上这么一门好亲事的人心气和缓之后,都是止不住地嘲讽着想看她的笑话。 不出他们所料,孟家的千金嫁过去之后,果然是一次都没有见过自己先生,直接就这样守了两年活寡,就算程家明里暗里地护着她,也足以让其他人同情了。 后来孟筱又丝毫不顾及程家的颜面,在公众场合,对其他的异性都能露出痴迷垂涎的神情来,更惹得其他人厌恶不已,几乎成了整个上流圈子里的笑话。 甚至连累到了程家。 所有人都觉得孟筱这一辈子算是完了,不是得死在自己每天都闹着的自杀上,就是得死在她干的那些荒唐事上。 结果孟筱那个不良于行的丈夫,程家的长子,却突然回来了。 这位的动向被其他人紧密关注着,但是这位却像是懒得应付他们一样,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家里,很少参加公开露面的晚宴。 于是又有人传他的腿被截肢了,所以脾气暴戾,不愿意见人。 程远手下还管着程氏,在竞争对手那里也经常能听见试探挖苦之词,可是往日总会沉默以对的人近几天却格外的神采奕奕,听到询问他有关程慕的事的问题,也只是笑着举杯: “犬子身体已无大碍,牢各位费心了。” 轻松坦然的神色不似作假,之前等着孟筱摔得更惨的贵女们不禁捏紧了手指。 已无大碍,那不就是说明孟筱如果不被那位厌恶,就从此会是光明正大的程家少夫人了? 可是那个疯女人之前已经把程家的脸丢得一干二净,现在程家已经迎回了真正继承人,还居然还能忍受让这样的人做他们的儿媳? 但是很快,在贵妇圈里交际很广的程夫人就态度温和地击碎了这些猜测: 衣着举止一向是最得体的人一反常态地笑着对所有人滔滔不绝地讲起她的儿媳来,与她的儿子感情是多么多么好,对他们多么多么孝顺....... 好像是真的在为自己有一位孟筱这样的儿媳而感到高兴似的。 其他贵妇却是姿态优雅地吹盏,眉眼间带出几分傲慢和冷嘲来。 说得这么好听,能公然为外头的男人寻死觅活的女人,能有多孝顺?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12 程夫人自己非要打肿了脸充胖子,到时候得了孙子不是自己的,可不要怪她们这些老姐妹没有提醒她,世界上就没有轻易就能改好的人。 程夫人却不在意。 她只知道,自己的儿子已经足够幸福,能够平和地过普通人的生活了,都是因为孟筱,就够了。 孟筱这边因为程慕突然回来了,也接到不少过去圈子里所谓“朋友”的邀约,好像从来都不曾介意孟筱之前的那些荒唐举动,把她逐出过她们的交际圈似的。 孟筱知道她们真正想请的是程慕,但是程家圈子太高,她们够不到,只能退而求其次找自己这个曾经的孟家千金来打探消息了,多半没安什么好心,所以都拒绝了。 令她稍微有些惊讶的是一向不喜欢她的程暖某日都迟疑着提醒了她: “大嫂,如果我大哥没时间,那些聚会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之前大嫂在上流圈子里的名声那么坏,那些人能真的像对待真正的程家少夫人对待他们大嫂才怪。 孟筱顿了一下,扶着楼梯简单颔首。 眉眼间浅淡的情绪就如月光下的一捧清泉,泛着潋滟波光的同时也叫人忍不住眉眼舒展。 程暖抬眸看了孟筱的背影一眼,想着,如果孟筱不荒唐,那的确能算是配得上她大哥的人了吧。 不过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管什么配不配呢。 大哥能够接受,就够了。 去拿体检结果的时候,孟筱先到的护士台。 三三两两处理着眼前病人问题的护士头都没抬:“你好,请稍等。” 孟筱在哪都没有过这么和气的待遇,不仅暗叹一声,那些药真是害人不浅,却还是点了点头,站在了护士台边上。 有一位率先抬了头,却是微怔,手指下意识蜷缩起来,眼神有些复杂。 另一个好像对她极为不满的人也顿了顿,只不过还是鼻子里出气:“林医生去查房了,你在这里等一等吧。” 语气虽然算不上客气,但比之前的针锋相对,横眉竖眼,可好多了。 孟筱颔首。 倒是不太在意她们态度的变化,却分了神去想,这次的体检不知道查出了什么。 然后就听到有人喊:“林医生。”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拿着文件夹的医生也看过来。 很年轻,带着几分端方风范,很受欢迎的男医生脚步一顿。 他这个方向看过去,身形纤弱的女子正好是逆光方向。 眉眼清晰些,带着初夏的气息,温凉如玉,周身却笼罩着白色的光芒,衬得她的身影有些模糊。 那双眼睛,还是如同泉水一样,又清又静。 林远清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文件夹,指尖泛着苍白。 男人低沉而华丽的声音由远及近:“筱筱。” 挺拔高大的人迈步过来,握住了她的手,然后转头看向自己。 林远清这才缓神,侧头对年轻的实习医生说:“你先和周医生去吧。” 然后就拿着文件夹走过去,目光在孟筱身上停留一瞬,转向程慕:“去我办公室吧。” 护士们看着三人的背影,手上的动作都不由得慢了几分。 药物导致的失控,其实......也不是不能原谅....... 毕竟她也来道歉了....... 只是小鞠....... 宽敞明亮,摆满了专业书籍的办公室内,挺拔俊逸的医生顿了一下,戴上眼镜,递给孟筱一张检查结果。 女子垂下眼睫翻了几页,看到“住院”两个字的时候一顿,声音很清很缓: “我不要住院。” 两个人都没想到她先关注的是这个,程慕接过检查结果,看了几页,胸膛就有了起伏,手指已经攥紧了,却还是冷着脸看下去了。 孟筱见他翻到最后一页了,再度抬眸道: “我不要住院。” 程慕对上她的视线,眼神很深,夹着喷薄欲出的怒气,却还是压住了,哑声道: “不行。” 他把检查结果按在了桌面上,认真地看着她: “既然药物被检查出来了,就必须住院才能查清楚它对你身体的影响。” 孟筱:“我很好。” 程慕压着火气:“听话。” 孟筱见挣扎无果,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已经垂眸的年轻医生。 林远清注意到她的视线,稍稍错开了些,缓声:“我的建议是留院察看。” 孟筱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最后程慕还是给她办了住院手续,在之前的单人vip病房,孟筱站在窗边思考着怎么想办法让程慕松口,就听到男人微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筱筱。” 她转过头,程慕好像看见她身后所有的光亮都落在了她眼中的清泉里: “生病会很难受的。” 他走近,握着她的手,低声: “检查出来了,治好了就不会难受了。” 孟筱想说系统已经帮她修复好了身体,否则她也不可能吃了两年的药就突然清醒了,而且她也不喜欢待在医院里,被别人照顾。 可是抬眸看到他深刻的眉眼,想起那天他苍白的脸色,却是心里一软。 他三年没回程家,那个时候,大部分时间应该也是自己在病房里一个人度过吧? 沉默半晌,还是默许了。 她需要做很多很多个检查,先换了病号服。 蓝白条纹的衣服套在她身上显得格外的大,衬得女子有些娇小和清瘦,小悦想起当初孟筱刚入院的时候,脸颊上还有些肉的,现在已经减下去了。 那种药物的化学成分她们也已经听林医生说了。 某种精神药物,易使服用者陷入暴躁易怒的情绪中,严重的话还会致郁,到了最后会令服用者神智陷入混乱,不加节制地摄入,并且作息紊乱,情绪失常。 也就是说,已经是后期的孟筱在入院之初,表现出来的狂躁症状,已经算是轻的了。 那个时候的孟筱偶尔也会因为某些护士做不好事情而大喊大叫,但是从来没有打过人...... 她们才不在意。 可是某天小鞠哭着道孟筱拿东西砸她,还露出了手臂上的伤,其他护士才对这个疯女人喜欢不起来。 可是现在却证实那都是药物的作用........ 小悦手指缩了缩,却还是神色如常地对病床上的人道:“把手伸出来。” 孟筱伸出没有疤痕的那只手,白皙纤细的手泛着莹白的光。 小悦看着淡青色血管都很细的手背,咬了咬唇,手一抖,就扎偏了,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 手背上的红点开始冒血珠的人顿了一下,眼眸温和:“没关系。” 好像根本没注意到针已经扎进去了。 小悦咬唇,又试了一次,才顺利抽到血。 孟筱平静颔首:“谢谢。”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13 和之前那个动辄就尖叫的孟筱判若两人。 其实孟筱刚入院的时候,他们也曾经建议过陪护她的人带她去精神科检查一下,结果却显示完全没有问题。 也就是说,孟筱是真的神经质,不是有病。 可是事实却是,是药物的效果太隐蔽了,才没能检查出来....... 她根本不像其他人所认为的那样,不知廉耻,行事荒唐...... 程慕办完手续回来的时候,孟筱正在看电脑屏幕上的资料,见他回来了,低咳一声,合上了电脑。 程慕低眸托着她扎过针的手:“疼不疼?” 孟筱想了想:“还行。” 她从快穿局回来之后,对于痛感的感觉就削弱了很多,连带着情绪都有点淡薄,如果不是于眼前这个人有关的事,基本上都很难掀起她心底的波澜。 程慕垂下眼睫,陪她坐着。 程夫人和程暖听说孟筱住院了,来看他们。 程慕没说什么,只是把检查结果递给他们。 程夫人脸色微变,翻了好几遍,最后眼角泛红地看向病床上的人。 孟筱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就看到程慕安抚的眼神。 保养得极好,脸上皱纹都很少的贵妇人失态了,也看了检查结果的程暖咬唇扶住母亲。 他们之前因为大哥的松口,也想过好好对待孟筱,毕竟她从嫁进程家那天起,就没见过大哥,心里难免会觉得委屈,所以他们总是什么事都顺着她。 一开始还好,就是性情冷清了些。 后来越来越荒唐,去各种风月场所,惹出各种桃色传闻来,后来更是开始毫无顾忌地花痴外男,对其他人大喊大叫,还闹起了自杀。 程家人实在是心力交瘁,之前的耐心也消磨得一干二净,索性就干脆不管了。 可是却是程慕拉着她去做了检查才知道,孟筱不是因为对婚事不满意,也不是因为她本人就是这样,才惹出那么多乱子来,而是因为她长期服用了某种精神类药物,所以才会变成那样...... 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发现...... 还以为孟筱就是这样的荒唐无可救药。 坐在病床上的人侧头去看程慕,程慕看向程夫人,缓声道:“妈。” 他的嗓音有些哑:“没事了。” “检查出来就好了。” 是他自己胆小怯懦,不敢回国,又怎么能怪母亲和弟弟妹妹不尽心。 他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程暖扶着母亲离开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双眸皎洁的人。 眸色平静坦然。 好像一点也不觉得委屈,也没有想着要争辩什么。 程暖恍然一瞬,心里酸涩起来。 如果他们没有忽视孟筱的变化,这样的孟筱,大概也能让她大哥早一点回来的吧? 回到家的程夫人却是大哭了一场。 之前她和老程想要履行婚约,的确是动了冲喜的意思,但是更多的却是看在老程的朋友都过世了,孟家那些人对待朋友的遗孤,也不甚上心的份上,才想着,接过来了,好好照看着,也算是报答了好友的恩情。 如果他们实在不愿意结婚,那就假结婚,日后再找个由头离了就是,反正程慕不回来,也不会有人因为这有名无实的婚姻而看不上堂堂的孟家千金。 可是程慕却同意了。 他们很惊喜,觉得孟筱大概能让程慕愿意多回家看看也说不定,也想过,要好好对待孟筱。 毕竟她父母已经过世了,孟家又因为那么点股份就把她卖了,她除了程家,根本已经无处可去。 可是孟筱实在是太荒唐可笑了,程家人怎么可能喜欢得上那样的孟筱,心底早就平添了许多不耐,只是表面上仍旧可以平和对待罢了,要当女儿养着的心思却终究还是淡了。 就这么放着了两年。 帮孟筱擦屁股,看着她闹自杀...... 在外也跟着受尽了奚落。 程家早就觉得厌烦,只是碍于情面才没有翻脸。 可是直到程慕回来,才知道这些原来都是因为其他人给孟筱下了药。 回到家里的程棋看欲言又止的妹妹,却是沉默着脱下了外套。 他刚从外面回来,知道孟筱被下药的事已经在医院中间传开了。 消息从负责化验的医生那里流出来,所有人都知道,是孟筱自己拿着药片去化验的。 她根本不知道那药是什么。 之前的情绪也很正常,根本不可能服用这种副作用极大的刺激性精神药物。 被上流社会鄙夷摒弃的疯女人,原来也只是无辜的受害者。 程家三兄妹在客厅里或坐或立,都忍不住回想起那天从医院回来的孟筱。 身影淡薄,眉眼和缓,眸底又清又淡,清冷的同时还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但是却会向钟阿姨说“谢谢”。 那才是真正的孟筱,而不是那个莫名其妙就竖起身上所有的刺,针对所有人的孟筱。 医院通知孟筱去拿药物的化验结果,过了一会儿又发消息过来说,已经给她送到了崇明的护士台,让她如果方便就签收一下。 孟筱顿了顿,下午的时候到了护士台,声音因为检查,有些沙哑: “你好。” 她的眸子明了清澈得过分,: “请问,药物的化验结果,是在这里拿吗?” 护士小姐姐找了找,把化验结果递给她,孟筱弯眸:“谢谢。” 很温柔。 孟筱回到了病房。 护士们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有人问: “她知道自己是因为吃药才.......” 不。 她如果知道了就不会拿药去化验了。 应该是有所怀疑。 可是她却什么都没辩解,还因为自己的行为四处道歉。 护士们突然有些后悔要那样对待孟筱了。 出现情绪问题的人心理往往都特别脆弱,她之前闹的几次自杀,也未必就是在哗众取宠,可能是真的受到了刺激...... 还有小鞠...... 孟筱找小鞠,未必就是出气对不对? 毕竟她们这些人只是被骂过,她都一一道歉了,又怎么会为难被自己打成那样的小鞠呢...... 孟筱拆了化验结果,看了几眼又封起来。 然后就看到程夫人和程家三兄妹来了,程夫人手上提着汤。 她脚还没落地,程夫人就制止了她: “你好好躺着。” 孟筱咳了一声:“其实我.......” 没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程夫人就絮叨着给她盖好被子: “你就好好休息,啊,妈给你炖了鸡汤.......” 孟筱有好久都没有感受过这种来自长辈的关怀了,恍然一瞬,想起母亲去世之前,也是这样的,她一生病一定要她躺着,给她换各种各样的汤,说是滋补....... 沉默一瞬,垂眸应声:“嗯。”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14 “谢谢妈。” 程夫人坐在病床边看着孟筱动作很轻缓地喝着鸡汤。 小口小口地抿着喝汤的人,看到她在看自己,漂亮又干净的杏眼弯成了月牙。 程夫人忍不住握着小姑娘的手,缓慢地拍着。 她以前真的是太亏待孟筱了。 程家三兄妹在一旁静默无言。 原本是准备来道歉的,但是到了这里却说不出口了: 孟筱好像从来就没有怪过他们,歉意都不知从何说起。 程慕从门外进来,手里拿着保温盒,喊了句: “妈。” 程夫人应了声,又道:“你跑哪去了?怎么不陪着筱筱?” 程慕把保温盒放下来,缓声:“公司有点事。” 程夫人觉得他这样不行,却没说什么,只是想了想,看向孟筱: “筱筱啊,要不妈来照顾你吧?” 她越想越觉得可以:“反正我在家也没事。” 孟筱温声:“没事的,妈,我只是要做检查。” 她的声音柔和:“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 林远清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温馨的场景,顿了顿,还是走了进来,打了招呼,又看向孟筱,缓声道: “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 孟筱想了想,摇头:“还好,没什么异常。” 林远清低眸,翻着病历单:“有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吗?” 孟筱摇头。 林远清顿了一下,对长辈颔首,然后看了眼眼神落在孟筱身上的程慕,沉默一瞬,退出了病房。 等人都走了之后,程慕才吻孟筱的额头:“我处理完事情,很快就会回来陪你。” 孟筱点头。 自己一个人待在病房,虽然无聊了些,但是胜在清净,孟筱本来都伸手去拿电脑了,就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朝这边来了,细细听了一会儿,发现人还不少。 下一秒,病房门就被打开了。 一股浓烈的,有些刺鼻的香水味顺着风飘进了病房。 孟筱被呛了一下。 走进病房的一群人却是颇有些稀奇地看着眉眼素净,气息也平和的女人。 还真的恢复正常了? 其中一个,五官很精致,巴掌小脸尤其惹人怜爱的女生无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花,盈盈秋水晃荡着的双眸也蕴着水汽,很快就怯怯开口: “姐姐.......” 孟筱看向惺惺作态的孟舒雅。 她身边站着的高挑纤细,五官要艳丽突出很多的女人则是看上去就很恶毒,看着孟筱这幅平静坦然的样子,暗暗咬紧了牙关,心中暗恨,怎么没把她给吃死。 孟舒雅见孟筱不应声,似乎有些委屈,又有些无措地活动着手指,很快便有人不满: “你聋了?” 说话的是娇蛮的谈家千金:“你妹妹在和你说话你没听见?” “婉月,别这么说嘛,说不定是病才刚好,所以感官不太灵敏呢。” “啧啧啧,就是啊,吃了那么多药,不会真的听不清了吧?” “害,孟小姐不是一向这样嘛?这也能推到药身上去?” “那人家要推,你有什么办法?” ....... 这群女人七嘴八舌地说得孟筱头疼,她懒得应付她们,不过也自觉不是软包子,可以随便任人拿捏,所以只是缓声道: “我妹妹只有程暖,别乱叫。” 孟舒雅脸色一白,泪水摇摇欲坠,却咬住了下唇,不让自己去争辩,像是怕极了打扰生病中的人,其他千金小姐不干了: “孟筱,你别太过分了。” “就是啊,还以为自己是孟家千金,想怎么傲就怎么傲呢?” “呵,有本事在这里拿捏你这个妹妹,倒是没本事把楚天追回来。” “呦,可别败坏了我们孟大小姐的名声,人家现在可不是守活寡了,人家先生回来了呢。” “就是不知道程家各个都是人中龙凤,看不看得上你这种落了毛的凤凰啊。” “就她?也配称凤凰?我看是田**。” ....... 人一多,声音难免大起来,林远清看到病房里聚着一群人,皱了皱眉,还是走了进去,道: “抱歉。” 他下意识地看了眼神色平静的孟筱,又皱眉转向那些各个都是花枝招展,名牌加身的千金小姐: “这里是医院,请安静。” 其中一位赵小姐立刻开口道: “对不起啊林医生,我们只是太久没看见孟筱了,所以太开心了。” 躺在病床上的人却是缓声: “哦?” 众人都是一愣,看过去。 眸底黑白分明,如月色温凉的人慢条斯理地道: “你们明知道我服用了精神方面的药物,还来刺激我,不怕我动手打人?” 女子很淡的黛眉微微挑了挑: “反正我也警告过你们了,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任。” 她好整以暇地看向她们: “你们试试。” “孟筱!你!” 孟筱声音平缓,气场却很足: “出去。” 那些千金小姐对视了几眼,最后还是不甘心地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就离开了。 赵小姐却是在走出病房之后,又故作为难地对林远清道: “实在不好意思啊林医生,孟筱,她......” “她可能是被下药了,所以心情不太好,她之前也偶尔.......” 又慌乱地假装失言,捏紧了包,最后还是无奈地道: “如果她之前有什么荒唐举动,我也代她向您道歉,请您海涵。” “不论如何,您是孟筱的主治医生,我相信您一定能把她治好的。” 她郑重颔首:“我代孟筱谢谢您。” 这一番话是说得滴水不漏,周全完备,既影射了孟筱原来就是那个样子,又借孟筱无礼的举动衬托出自己的知书达理,优雅大度。 林远清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不用。” 如果这番话放在他知道孟筱被人下药之前,他可能还不会想这么多。 但是他们已经见过正常的孟筱了,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就被赵小姐这一番话蒙骗过去?而且,孟筱早就表达过歉意和谢意了,现在还来这样惺惺作态,实在是没有必要。 站在一旁的孟舒雅只是感激地朝赵小姐一瞥。 她的目标不是林医生,所以没有必要争这个风头,但是还知道自己得时刻维持着自己贴心的好妹妹人设。 一行人离开之后,护士们却是窃窃私语: “我的天,这也太绿茶了.......” “就是啊,我要是孟筱,天天被这样一群女的围着,估计也得烦躁。” “害,我倒觉得孟小姐的反应挺正常的啊,还能让她们待那么久,脾气也太好了。” “我看她们就是存心来挤兑孟筱的。”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15 “太可怕了......” “你说孟筱名声不好,会不会就是这群女人害得?” “说不定药也是她们下的呢.......” “呸呸呸,别乱说,自己心里想想就好了......” “对啊,到外面可别乱说.....” 护士们交谈声低下来,然后很快归于寂静。 回到办公室的林远清却是无意识地看向了窗外。 那群人这么嚣张,孟筱的神色都没什么起伏,心绪这么平和的人,真的有可能把小鞠打受伤吗?还是那么重的痕迹....... 而且,当初小鞠离职的时候,他还劝过她去检查一下伤口,小鞠却支支吾吾地不肯去,当时的他还以为是孟筱太过跋扈,小鞠因为害怕,才不敢去验伤,得到应得的赔偿,可是现在想起来....... 出了这么多次事,哪次程家不是温和手段解决了,小鞠照顾了孟筱那么久,不可能会不知道,还有程慕那天...... 分明就是想说,小鞠不知道从哪得了一笔钱....... 年轻医生不自觉地捏紧了修长的手指,眼神晦暗起来。 所以,他一直对孟筱不满的事,也有可能,只是陷害? 晚上的时候其他医生来接林远清的班,回到家进了浴室的人,在水冲下来的那一刻,闭上眼回想起的却是孟筱在第一次见到他时,恍惚迷乱的眼神。 因为有人提醒过他,所以发现孟筱真的是见一个就爱一个的人很快就冷着脸走出了病房,后来的事都是由护士代劳,因为他不想看到她那么恶心的眼神。 可是,恶心吗? 林远清脑海中浮现出孟筱那双,分外精致和漂亮的,瞳仁清晰,偶尔划过美丽流光的杏眼。 那里面的光是那么清澈,柔软。 黑白分明得好像她眼中的世界,纯粹,简单。 如果那双眼睛被迷惑住,怎么样也不该让人觉得讨厌才对...... 神思恍惚的人回神,却是抿了抿唇。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手机上显示有未接电话,是小鞠。 他回拨过去,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林医生,救命.......” 林远清眼神冷下来,语气却很冷静:“别着急,先告诉我你的位置。” 把遍体鳞伤,还隐隐有流产迹象的小鞠带到医院安置好的人揉了揉太阳穴。 护士们围过来: “林医生,小鞠怎么样了?!” 其中最急切的要数小悦了,她是小鞠在崇明最好的朋友,最关心小鞠。 林远清声音很沉:“手脚腰腹都有受伤。” 剩下的话没说,因为小鞠一直在哀求他,别告诉其他的人。 她未婚先孕,而且还被那个王八蛋的男朋友家暴了。 走投无路之下,才想到打电话给他的。 第二天的时候,孟筱和程慕在医院里面散步,就看到了嘴角带伤,被小悦扶着的小鞠。 看到她再度色变的人下意识地转身想跑,程慕眸光微冷,孟筱已经缓声道: “你就不好奇你男朋友为什么一点也不怀疑你的钱是怎么来的吗?” 小悦一怔,下意识地看向身体已经颤抖起来的小鞠。 孟筱和程慕走近些,最后在距离两人两米远的地方停下,孟筱看向她已经有些隆起的腹部,轻叹一声: “报警吧。” 女子的声音很平缓: “再不自保,就没人能保护你了。” 其他护士也劝过小鞠报警,可是小鞠却一直抗拒着这两个字,闻言却是眼睛通红地看向孟筱,唇上没有血色,却挪动着嘴皮,想要说什么。 孟筱顿了顿: “你不用怕我起诉你,你没有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程慕却是握拳,看向孟筱。 小鞠听到这句话,却忍不住眼泪,最后啜泣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孟小姐,我不该......不该污蔑你.......” 骂人和暴力伤人完全不是一个性质,她知道。 所以那个女人找上来的时候,她还是犹豫了一下的。 可是在听到那个女人愿意支付她一百万的报酬之后,她心动了,反正她全身上下都是伤,不怕他们觉得自己是在撒谎...... 可是在听到孟筱说“你没有对我造成实质性伤害”的时候却没能忍住。 有没有造成伤害,她怎么会不知道....... 周围都是她认识的人,为了给她打抱不平,对待孟筱的态度有多恶劣和敷衍,她都清楚...... 孟筱有几次也清醒过,犹豫着问她要不要去看看伤,她也全都记得.......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 她只是看着偶尔会犯病的人被那些人污蔑成疯女人,看着孟筱的情绪日益暴躁,然后开始崩溃到自残自杀...... 她良心不安,拿到了钱之后就离职了...... 可是那个王八蛋不仅没有因为她有钱了对她更好,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地,拿钱的来由不明来威胁她,知道她怀孕了,却还是每天都对她拳打脚踢....... 她好不容易逃出来,却不敢报警,也是怕自己做过的亏心事被揭发....... 可是被她害过的人却没有对她恶语相向...... 反而....... 孟筱看着小鞠哭得更厉害了,有些不解地看向程慕。 眼神很沉的人却只是握着她的手,没有开口。 最后小鞠还是选择了报警,也把之前污蔑孟筱的事说了出来,要供出背后主使的时候,周家插手了,想将这件事揭过,但是很程家就以强硬的态度对上了周家,然后得到了真正的幕后主使的身份:周家大小姐周玫。 那个个子高挑,五官突出,眼神里都带着跋扈和恶毒的女人。 其他护士自然也知道了,原来她们一直误会的事,都是假的,是编造的,孟筱就算忍受着药物的折磨,也从来都没有伤害过照顾她的人,她想要找小鞠,也只不过是想还自己一个清白而已。 护士们都觉得羞愧不已。 别说孟筱是被下药了,就算孟筱没被下药,之前的道歉也可以算是很诚恳了,可是她们却一直揪着她想要找小鞠这件事不放,拿最大的恶意揣测她....... 林远清也在查房之后,嗓音微哑地向病床上的人道了歉。 孟筱不太习惯接收歉意,只是颔首。 程慕握着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 他的筱筱,实在是,太心软了些。 周玫很快因为谋杀罪和诽谤罪被起诉。 虽然周玫因为周家的舍弃,跌落了尘埃,成了人人喊打的恶毒女人,但是孟筱知道,周玫那种情绪都掩饰不住的人,不可能想到给她下药,周玫背后一定有别人在谋划,至于是谁....... 和她有仇的也就那么几个。 她最倾向的,是那个只会装无辜,抹黑自己这个所谓“姐姐”的小白花“妹妹”,孟舒雅。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16 但是她现在还在住院中,行动不便,要查也麻烦,所以就没有分神想那些事。 医生给她做了全面检查之后,又观察了几周,认为停了药的人现在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了,但是还是要注意情绪的变化,最好不要再服用安眠药之类的药物。 然后就让她出了院。 出院那天看到了嘴角的红痕淡了一些,但是神色还是带着仓皇的小鞠。 看到孟筱身边的男人的小鞠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墙角退。 孟筱看了程慕一眼,又看向小鞠。 手指似乎都搅在了一起的人声音微颤: “孟,孟小姐,对不起.......” 孟筱缓声应了一声。 小鞠看着一男一女握着手离开医院的时候,泪水不禁漫上眼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隆起的腹部,鼻酸不已。 这都是她自找的,她落得现在这个下场,是报应,她知道。 孟筱出院没多久,上次那群人又来了,只不过少了很多,没见到人的赵小姐遗憾地埋怨道:“筱筱也真是的,出院了也不和我们说。” 孟舒雅也显得很失落。 相比矫揉造作,试图追求林医生的赵小姐,看上去就和小白兔一样单纯无害的孟舒雅明显更讨人喜欢。 但是很快就有人嘀咕:“她的眼睛怎么总是红的,我们又没欺负她........” “该不会也是装的吧?” 不得不说只有女人才懂女人,护士台这边视线极佳,很快就看到了看似单纯的小白花是怎么把自己对着桌角把自己的手撞伤,然后打电话给男朋友,啜泣着说自己受伤了,能不能来医院看看她的。 护士们完全不懂这个操作,自己撞自己是什么鬼? 但是很快就懂了-- 那个长得还算帅,但是脾气似乎有些暴躁的人看到孟舒雅手背上的淤青时,很快就联想到了孟筱: “怎么回事?!” 他压不住怒火:“是那个神经病又打你了是不是?!” 护士们对这样“神经病”“又打你”的字眼可谓是敏感满分,立马就眼神莫名地看过去。 楚天还不知道他们被围观了,看着孟舒雅这幅隐忍委屈的样子,咬牙切齿道: “那个贱人!” 他拉着孟舒雅问:“她在哪个病房?!” 可恶!这次他一定要帮舒雅教训那个恶毒的女人! 孟舒雅动作上很抗拒地摇头,泫然欲泣的样子,眼神却很诚实地看向孟筱每次都住的那个单人病房。 护士们眼皮一跳,不禁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楚天还没来得及踹门,这会儿倒是想起来说话的孟舒雅忙啜泣道: “楚哥哥,姐姐......姐姐已经出院了.......不是她,真的不是她........你冷静一点.......” 楚天正在气头上,闻言忍不住怒道: “你每次都说不是她!可是哪次见了她身上不是伤!” 他的语气里全是喷薄欲出的怒火: “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小白花啜泣着靠在了楚天的怀里,手指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仿佛全身心地依赖着抱着她的人: “楚哥哥,求你了.......” 护士台的护士们一脸的一言难尽。 虽然她们一开始的确没有看出来孟筱人好,这个孟舒雅也是个装柔弱的心机妹妹,但是这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抹黑孟筱可谓是抹黑得不遗余力,她们还会信就见了鬼了...... 这个妹妹居然还特地挑了地方演给她们看,不会是想和那个周家大小姐一样,借她们败坏孟筱的名声吧? 等楚天心疼地去找医生给孟舒雅上药了,眼睛泛红的小妹妹又咬着嘴唇走到护士台附近,声音很低地说: “对不起......刚刚是楚哥哥误会了......” 她似乎很怕她们误会孟筱,摆着手: “姐姐从来都没有欺负过我......” “真的......” “这些伤,这些伤都是我自己碰的......” 护士们眼神复杂,最后还是小悦重重地放下托盘,冷笑: “是,都是你自己碰的。” 孟舒雅以为这股冷笑是冲着孟筱去的,眼里划过一道暗芒,面上却是嘴笨地不知道怎么辩解的样子:“不是的......” 楚天已经叫了好友过来了,看到孟舒雅眼睛红红地比划着什么,而小悦和其他护士一脸冷漠,就是怒气值上涨: “你们干什么?!” 小悦抱胸:“这是医院,麻烦您安静一点,不要影响其他病人。” 正好查完房回来的林远清也拧眉,医生好友连忙拉住楚天,劝解道: “大概是有什么误会,你冷静一点。” 楚天不依不饶,还是孟舒雅看见林远清眸中带了怒气,才着急地拉住楚天,怯弱道:“楚哥哥,我手疼了.......” 楚天才压着怒火,让好友给孟舒雅上药。 护士们看见孟舒雅故作不用感激的眼神,眼皮狠跳一下,移开了视线。 还真是,什么奇葩的人都有。 到了程家的孟筱却是抬眸问程慕: “你去找过小鞠了?” 程慕动作一顿:“嗯。” 他宛若寒星的眼眸专注地看着她: “我不想让你受污蔑。” 但是也不想把证人逼得太紧,让别人觉得都是因为程家家大业大,所以他的筱筱才被洗白了,所以一直没有采取更激烈的手段,但是筱筱自己就解决了。 那个声音说得没错,他的筱筱自己就能把问题都解决掉。 但是他还是,不想什么事都让她一个人面对。 孟筱弯眸,缓声:“嗯。” 她好像喜欢上这种什么事都有靠山帮忙解决的感觉了。 程慕就是她最大的靠山。 吃饭的时候程夫人有些迟疑地问起孟老爷子七十大寿的事: “筱筱,你爷爷要过生日了,你要不要.......” 孟筱回忆了一下,想了想:“我可能会回去一趟。” 程夫人心里微松,看向程慕:“既然筱筱回去,你这个孙女婿也要跟着回去,而且要把筱筱护住了,听到没?” 程慕想着母亲许久不曾像对待程棋程旭那样对待自己了,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地应声:“嗯。” 程夫人满意地给孟筱夹菜,又沉吟道: “我们也会去,到时候挑个什么礼物比较好?” 程远沉思了一会儿:“听朋友说孟老爷子似乎喜欢书画?” 孟筱应声:“嗯。” 又低声道:“我.....想和孟家脱离关系。” 程家人微怔,程夫人很快缓神:“没事,在脱离之前还是你爷爷,我们也该送的。” 于是一家人开始讨论送什么字画比较好起来,孟筱握筷子的手松了松,眉眼和缓下来。 好像是时隔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自己回到了家里。 不再是孤独的一个人,而是有了真正的家人。 在饭桌底下牵着她的手缓缓摩挲的男人微低的眼眸里,酝酿的全是温柔。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17 一桌人中,唯有程棋缓缓地垂下了眼睫。 孟老爷子在这块地界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妻子是有名的教授,桃李满天下,很受人尊敬,所以寿宴上来的名流也不少。 孟筱和程慕下了车,挽着闺蜜手臂的程暖就迎了上来: “大哥,大嫂。” 陈尛不着痕迹地扫了眼前的两人一眼,因为早就知道孟筱的身份,所以还不算惊讶,眼神很快又落在传闻中不良于行的男人身上。 虽然程暖早就和她说过,自己大哥的腿已经没事了,可是陈尛乍一看到男人的时候还是有些诧异。 没有丝毫传说中阴冷暴戾的痕迹,反而身材挺拔,眉眼也深邃无比,双眸如寒夜的星辰,冷峻高贵如神祗,丝毫不比无数人追求的程家二子逊色。 但是这么高冷淡漠的人,却提着身边的女人的裙子,亲密地与她十指交握。 陈尛眸光微闪。 孟筱被下药的事人尽皆知,可是眼前这位居然真的不在意?还能这样毫无芥蒂地对待孟筱? 程慕注意到陈尛的眼神,眸色微暗,最后还是因为孟筱摩挲了下他的掌心,而侧头,低眸看她,似乎是在询问她怎么了。 孟筱异常平静地和他对视。 反应过来的人先是心口一烫,然后眉眼就柔和下来,没有再看任何人。 程暖腹诽撒狗粮也不避着点亲妹妹,就和两人打了个招呼,先进去了。 穿着月白色礼服,裙摆点缀着碎钻的人抬眸看程慕,好像万千星辰都落进了她眼里,又好像这闪耀无比的万千星辰,都不及眼前的人万分之一的耀眼。 程慕呼吸微烫。 孟筱却是收回了视线,嘴角翘了翘: “进去吧。” 放过他了。 程慕知道她就是故意的,却还是忍不住弯唇,由着她拉着自己上了台阶。 大厅内,打扮优雅华丽的客人鱼贯而入。 散落在宴会各处的人都有意无意地打量着门口。 谁都知道孟老爷子最喜欢的,就是那个酷似其母的孟筱,但是孟家资金链出了大问题的时候,二房想到了履行婚约的缺德办法,尽管老爷子坚决反对,孟筱还是嫁了过去。 但是嫁过去之后,守了活寡的人却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明明是涵养最好的孟家大小姐,偏生跟个疯婆子一样,把婆家的名声搞得一团糟,孟老爷子被气进了几次医院,派人知会了孟筱好几次,都没人来。 恐怕是再深的感情,都要淡了。 后来孟老爷子果真也撒手不管了,孟筱彻底成了笑话。 现在谁都知道,孟筱疯癫的原因是被人下了药,但是这种东西嘛,向来是真假参半,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只不过,这次七十寿宴,孟筱可是答应过老爷子,会在他七十大寿的时候送他一份惊喜的,就是不知道,之前被诟病的孟家千金,这次会不会出现在寿宴上? 出现了,又会不会带着那个双腿残疾的丈夫? 程暖在上流圈子里也算是顶级名媛了,进来之后就被不少视线包围,仪态得体的人大方温婉地向老爷子贺寿,拿上礼物: “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其他人暗暗想,程家派了小女儿来,看来是不会让程慕和孟筱来了? 在看到出现在宴会门口的两人时,却是一怔。 女子身着一袭月白色的斜肩礼物,裙摆被设计成蔷薇绽开的样式,花瓣边缘镶着碎钻,光华流转间,衬得肤白胜雪的人也高贵出尘,男子则是经典的黑白色西装搭配,长腿笔直,清隽挺拔,眉眼间萦绕着上位者常有的淡漠气势。 龙章凤姿,不过如此。 之前窃笑着想说孟筱不敢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人,嘲讽的笑僵在了嘴角。 都说孟筱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会疯也很正常,这下药嘛,说不定是真的在**神类药物,搞混了才弄成之前那个样子,就算程家长子回来了,一个残废,钱再多,对于骄傲的孟家大小姐来说,也是足以令她崩溃的污点了。 却没想到,他们以为性情暴戾,双腿不能行走的人,如今却笔挺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而且还珍重万分地,提着爱人的裙摆。 这哪里像是有半分介意孟筱的过去的样子?分明是爱重到了极致。 宴会一时寂静下来,程暖忍不住嘴角上扬,慢悠悠地晃着手中的高脚杯。 她就说,早该好好地打这些搬弄是非的人的脸。 孟老爷子眼眸微眯,等到自己最喜欢的孙女到了跟前来,也是沉声道: “还知道来。” 语气倒是不重,甚至还带了些宠溺亲近的味道,周围的人都暗叹一声,孟老爷子果然还是舍不得不疼这个亲孙女的,孟筱却没有什么柔和的情绪,只是平静地颔首: “爷爷,生日快乐。” 虽不疏远,但也不亲近。 二房看到孟筱这个态度,皆是微诧地看了眼孟筱,尤其是孟舒雅,眸中很快就划过了一丝冷嘲。 高高在上的孟家千金还真是傲慢啊,对自己的亲爷爷都可以这么淡薄。 程慕只是颔首。 送上礼物。 孟老爷子扫了孟筱一眼,鼻子里出气似的冷哼一声,态度冷下来: “你这是要和爷爷生气了?” 还顿了顿拐杖。 察觉到老爷子这是真的生气了的二房立刻上前,孟筱那个号二婶立刻就不赞同道:“筱筱,今天你爷爷过生日,你可别拗气。” 使着眼色,似乎是提醒她说点好话。 孟筱神色没有一丝波动,被这么多人看着,依旧平静而坦然: “我知道,所以才来。” 她看向眸色暗沉的老人家: “爷爷,我说过会送你一份大礼,但是念在您今天生日,我就先送您一份小的。” 她的嗓音不大,却清晰平稳,很快让整个大厅落针可闻: “从今天起,孟筱和孟家脱离一切关系,互不相干。” 宾客震动。 “她疯了?!” “原来是来砸场子的......” “我看她根本就没好吧?在自己亲爷爷的寿宴上闹事?” “就是啊,果然还是之前那个疯子。” ........ 孟老爷子却是神色沉稳,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只是浑浊的双眸里却射出精光来,转瞬即逝,很快老人家就双手交叠着,敲了敲拐杖,似乎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孟筱丝毫不惧,黑白分明的杏眼就这样看着她喊了二十多年的爷爷: “明天,我还会送孟家和爷爷一份大礼。” 平静颔首,和程慕转身离开。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18 程暖也放下高脚杯,神色轻松地对陈尛道: “走吧。” 之前就到了的程氏夫妇,也坦然地颔首告辞。 眼神暗沉的老爷子拐杖颤了颤,交叠着的手也微抖,最后还是忍不住握着拐杖,在地板上重重一顿,然后气得剧烈咳嗽起来,孟筱的二叔立刻扶住老人家,语气惊慌: “爸!” 宴会主角被自己的亲孙女几句话气得几近晕厥,宾客们都叹为观止。 寿宴是办不下去了,看着面相有些尖酸刻薄,怎么也融入不了上流圈子的女人攥着手指,故作伤心的姿态道:“实在抱歉,我们家老爷子身体突然不适,请各位先回吧。” 站在门口一个个送他们出去,有位贵妇别有用心地停顿一瞬,拍了拍女人的手,似乎极为同情: “别担心,老爷子吉人自有天相。” 女人红着眼眶应声:“哎,借您吉言。” 又忍不住埋怨道:“这个孟筱.......” 贵妇笑了笑:“不是和你们脱离了关系了吗,这样也好。” 一个能在亲爷爷寿宴上宣布脱离关系,气晕老人家的大小姐,不要也罢。 孟舒雅站在母亲身后,似乎有些担忧地频频望向老人房内,演技比之其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单纯担心爷爷身体的乖孙女。 贵妇瞧着满意,心中暗想自己的儿子也差不多到岁数了,如今孟筱一走,这孟家可就真的全归了二房的掌上明珠了,于是转向她,语气和缓些: “舒雅,你也是,别太伤心了。” 孟舒雅眼角泛红,似乎还有些缓不过来,喃喃: “姐姐为什么要这样做.......” 贵妇心软一瞬,想起那个冷漠的孟筱,又微微眯了眯眼,缓神过来,安慰了孟舒雅几句之后,便和好友一起离开了。 孟舒雅微微低头,遮住眼底的嘲讽之意。 还以为孟筱停了药之后能有什么长进,结果还是学不会隐忍。 她这个姐姐,果然还是和之前一样蠢。 到了车上的程慕却是先弯了腰,给她脱了高跟鞋,摩挲着她泛着粉红的脚,哑声:“不疼吧?” 刚刚孟筱被绊了一下,差点就摔倒了,他担心她崴到脚。 孟筱觉得有些痒,忍不住也伸手去摸:“不疼。” 程慕缓声应了声,然后帮她脱下了另一只鞋。 动作很轻柔地帮她揉着脚踝。 孟筱不习惯穿高跟鞋,所以脚的确有点酸,程慕的动作很轻,感觉很舒服,女子脸庞上又泛起热意。 晚上的时候,程慕又来送牛奶,孟筱接过,顿了一下,单纯好奇地问: “你为什么不问我?” 她为什么要和之前对她百依百顺的爷爷闹翻,还是在他的寿宴上。 程慕气息烫了些,为了防止自己冲动,只能克制地拉远她和自己的距离,低沉性感的嗓音里泛起了哑意:“我知道......” 他眼睫微颤,注视着她的眼神,深邃又温柔: “你不说,有你不说的理由。” 他不想追问,也不想逼迫她去解释任何事。 孟筱心里塌陷一块,端着牛奶,语速很缓地抬眸问: “你想现在知道,还是明天知道?” 她的杏眼实在是纯净又清澈,里面好像漾着皎洁的月光,但是看着他的眼神却那么专注,让人忍不住想要就此彻底沉溺进去。 程慕觉得自己已经被蛊惑了,为了克制自己,只能攥了攥拳,哑声道: “明天吧。”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仅剩的自制力就要消耗殆尽了--之前为了让她践约,将她堵在角落里一下午,已经算是格外冒犯了,他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蛮横无礼的粗俗之辈。 孟筱弯眸:“好。” 她的声音轻下来:“那,晚安。” 程慕喉头滚动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动作很缓地走近,揽着她,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嗓音低哑:“晚安。” 孟筱被他这样的举动撩得耳朵发烫,心跳加速,在他放开她的一瞬间,往后退,然后关上了卧室的门。 然而,关了门的人却听见宽敞的房间里,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声越放越大,扩散至整个房间,最后直接占据了她整个脑海。 孟筱无意识地抚脸,很烫。 她绝对脸红了。 程慕则是在孟筱的卧房前站了一会儿,想起她红得滴血的耳尖,失笑一瞬,手指无意识地揉搓一下,然后缓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站在楼梯一面的阴影里的人却是不自觉地蜷缩起手指,最后又舒展开来,神色如常地走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门,关上。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孟筱打开了电视。 新闻正在通报孟氏因为大笔资金被挪用被爆出,股市震荡的消息。 紧接着又是一条爆炸性新闻,孟家长子和其妻子的车祸被定性为刑事案件,日前已经重新展开了侦查。 程家人都是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波澜不惊的孟筱。 程慕握着她的手,哑声道: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孟筱抬眸看他:“很早就知道了。” 人人都道孟老爷子痴情,爱妻亡故那么多年,都没有再娶,却不知道,当年孟老爷子入赘,最痛恨的就是自己的妻子的凉薄个性,所以连带着对性格接近其母的孟家长子,孟筱的父亲也喜欢不起来。 但是孟远很有经商的才能,孟老爷子好不容易摒弃之前的偏见,准备好好地培养他,孟远就提出,要娶游家的千金为妻。 游家是书香门第,孟筱的母亲更是出落得落落大方,温婉端庄,与孟筱的奶奶有几分相似。 孟老爷子厌恶这个像极了他那个淡漠的妻子的儿媳,但是碍于长子的坚持,还是应允了。 很快孟筱就出生了,无论是眉眼还是性格,都酷似其母,孟老爷子终于忍不了了,要剥夺孟远继承人的身份,转而培养二儿子,但是二儿子远不如长子有天赋,所以孟老爷子一时犹豫下来。 但是很快,孟筱的二叔就因为嫉妒孟筱的父亲,制造了车祸,害死了孟筱的父母。 孟筱一夜之间失去双亲,哭晕在葬礼上,却在迷迷糊糊时,听到自己的爷爷大发雷霆: “你这个不孝子!竟然敢暗害你的兄长!” 孟筱只觉得头脑中轰隆一声响,脸色煞白地挣扎着想爬起来听个清楚,却听到了自己爷爷是如何瞬间就软下态度,让自己的二叔以后不要再干这种事了,然后告诫他要好好学着当合格的继承人。 她的父母的命,在她爷爷眼里,不值一提。 一句不痛不痒的责难,就可以轻轻揭过。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19 孟筱大受刺激,后来恰逢孟氏出了问题,一直隐忍的人没有能力扳倒孟家,只能借助别人的力量,所以嫁到了程家来,想寻求为父母报仇的支持。 但是刚到程家没多久,就被下了药,然后就变得神志不清...... 人人都知道孟老爷子对她有求必应,可那也只不过是他对已逝长子的弥补,而且因为孟筱随了她的母亲和奶奶,孟老爷子一直以来都不是真的喜欢她,孟筱也都知道...... 何况从孟家因为那些股份就把她卖了那天起,她就不再是孟家的人了。 昨天那番话,不过是做个声明而已。 孟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孟氏很快就乱作了一团,但是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何况是家大业大的孟氏,楚家又因为孟舒雅和楚天的关系,帮扶了一把,所以孟氏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垮台,而是靠着原来的几个项目,勉力支撑着。 上流圈子里都是些人精,经过这件事也看出点门路来。 孟筱的父母出了车祸之后,孟筱的二叔就接管了孟氏,现在翻案重查,还能是谁做的? 怪不得孟筱要和孟家断绝关系呢,孟老爷子未必就不知道二子的所作所为....... 这则豪门秘辛传播得广,在医院里养病的老爷子气得气血翻涌,吐了好几次血,孟舒雅双眸含泪,看向楚天: “楚哥哥,你别拦着我了.......” 小白花一般柔弱的女子倔强道:“我一定要去找姐姐!她一定是对爸妈有什么误会!” 楚天毫不犹豫地回绝: “不行!” 他的眸中闪过厌恶: “那个女人都敢在孟爷爷寿宴上闹事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你不许去!” 孟舒雅眼睛泛红:“楚哥哥,我求求你了.......” 在一旁路都被拦住了的小悦无语: “他不让你去,你偷偷去不就行了?” 在这里演什么苦情剧呢? 戏精! 孟舒雅僵硬一瞬,很快便睁大了眼睛,感激地看向小悦,又挣开楚天的手,毅然决然道: “护士姐姐说得对!” “你不让我去,我也会去的!” 她转身便要走,楚天狠狠地瞪了一眼小悦,追了上去了,留下了一脸一言难尽的护士们。 这两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去看看精神科再来,好吗? 孟舒雅打定了主意要去见孟筱,很快就上了车。 慢了一步的楚天低咒一声,连忙挥手拦车。 成管家请孟舒雅进来的时候,还给钟阿姨使了个眼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正接过程慕给她剥好的果仁,浑不在意地扫了孟舒雅一眼: “有事?” 孟舒雅的眼神刚落在眉眼英俊,气势清冷的程家长子身上,就听到孟筱冷嗤一声: “再看我的人试试。” 她推了推身边的人: “你进去。” 程慕低笑起来,把果仁放到她手心里,然后起身,甚至没看精心打扮的小白花一眼,就顺从地上了楼。 孟筱起身走到孟舒雅面前,挡住她痴迷的视线,冷笑: “孟舒雅。” 孟舒雅心中恼恨,面上却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还特地提高了音量: “姐姐!你太狠心了!” 孟筱扬眉: “我说了别乱认,听不懂?” 孟舒雅泣不成声,更加情真意切了: “爷爷那么疼你,爸妈也把你当成亲女儿一样看待,你为什么要害他们!” 孟筱看着她表演,小白花伸手抓着她的肩膀: “他们是你的亲人啊!你怎么能这么没有良心!” 孟筱预感到孟舒雅又要开始用指甲掐自己了,冷冷一推,孟舒雅就这样撞到了柜子,痛呼出声。 原本想要帮忙的成管家默默地收回迈出的脚。 孟筱眼神很平静: “谁没有良心,等调查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孟舒雅虽然暗恨孟筱居然真的敢伤她,却还是尽职尽责地扮演着柔弱不能自理的白花人设: “不,不可能!是你陷害我爸妈!” 孟筱反问: “我什么时候说过是你那对父母干的了?” 她眉梢微挑,眼神却很冷: “难不成你要帮他们承认了?” 赶了过来,直接闯进了别墅的楚天,看到受了伤的孟舒雅,暴怒地转向孟筱: “你这个贱人!” 他搀着孟舒雅,大吼: “你再怎么算计舒雅,我也永远都不会喜欢你!” 孟筱简直被气笑了,听到男人声音的程慕也立刻就下了楼,眼神里像是淬着寒冰利刃,气场比只会靠音量取胜的楚天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很快男人就下意识地退后,却还是强撑着冷笑: “喜欢一个不知道被多少人......” 程慕攥紧拳头,一拳挥了过去: “找死!” 孟舒雅完全被眼前的一幕吓蒙了,尖叫起来往后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楚天已经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手指哆嗦着抓地板,还是孟筱怕出事,拉住了程慕。 然而脸色冷沉的男人眸中却是一片猩红: “再敢说我的筱筱,我就让整个楚家给你陪葬!” 赶回来的程氏夫妇看到这样的程慕,就是心里一紧,程夫人手指颤抖地怒喊起来: “把他们给我们扔出去!” 孟筱已经抱住了程慕,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没事的,程慕,没事的.......” 眸中的情绪还在不断翻涌着的人眼睫轻颤,伸手抱住她,然后用力地闭了闭眼。 手指颤抖着将她抱得更紧。 他以为自己能控制好自己,可是完全不行...... 他的筱筱,上一辈子承受了那么多恶意....... 被保镖扭着手,推到了别墅外的两人狼狈不堪,跟出来的程夫人看他们的眼神痛恨至极,冷笑着道:“管家,以后只要是这两家的人来,见一次打一次!” 楚天从来都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目眦欲裂: “你们给我等着!” 程远的眼中冷意和锐光毕现: “程某等着!” 敢欺负到他的儿子儿媳身上,他看楚家那群人,是活腻了!教出这么个东西! 还有这个孟舒雅....... 好得很! 孟舒雅当然知道楚家和程家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上,当即就啜泣道: “程叔叔,你误会了,我只是想来劝姐姐回去看看爷爷,可是楚哥哥就跟来了.......” 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程夫人哪能看不出她这一点把戏,当即就是冷冷一抬眸:“我们筱筱可没有你这么恶毒的妹妹,下药害我们筱筱,还包庇残害兄嫂的父母!” 她眼神倏然冰冷:“管家,既然人犯在这里,那就报警吧!” 她的眼神让孟舒雅一阵胆寒:“有程家做主,我就不相信孟家的案子查不出来!” 楚天暴跳如雷:“你们敢!”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20 他们这是拿权势压人! 程夫人不想跟这种寡廉鲜耻,心肠狠毒的人再多做纠缠,很快就示意保镖关上了大门。 成管家站在门内上锁,看两人的眼神如同再看最无用的垃圾,满含蔑视。 楚天一生下来就是天子骄子,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不屑的眼神,很快就压不住脾气地暴怒捶门,很快就被赶来的警察带走了。 楚天挣扎着怒吼: “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可是楚家的大少爷!” 程棋刚好下了车,看到被拖上警车的两人,眼神很冷地缓声道: “楚少爷不知道吗?” 他看向鼻青脸肿,还叫嚣着要让楚家报复他们的男人,眸中划过寒意: “楚家已经垮了。” 楚天浑身一僵,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不!不可能!” 顺从地被戴上镣铐的孟舒雅则是一怔,下意识地看向程棋。 长身玉立的人浑身都是冷漠的气息。 然后她就听到男人平缓的声音: “大嫂很有先见之明。” 他看向楚天: “楚家和孟家,果然是一丘之貉。” 楚家被翻出来的那些龌龊事,足够楚家所有人在监狱里待一辈子了。 至于孟家,呵。 还没动手,倒是自己跑到大嫂面前来找死了。 原本还想要找出她下药的证据,既然这个孟舒雅不想活了,他就成全她。 程棋说完,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径直转身离开了。 留下了被押到警车里,不敢置信的两人。 他们只是来了趟程家,孟家和程家就要垮了?!不!不可能! 程棋走进了别墅,才发现客厅的气氛有些沉寂。 程夫人啜泣着靠在先生的怀里,地板上散落着碎片之类,似乎是发生了打斗。 程棋手指微紧,下意识地看向楼上。 而此刻楼上的卧房内,生性薄情冷漠的人正紧紧地抱着孟筱,眼睫震颤着,心绪似乎波动得厉害。 他以为自己能压抑住自己暴戾凶狠的情绪。 可是不能,完全不能。 他听到那个男人用那么恶毒下流的话侮辱他的筱筱,全身的血液都好像瞬间凝固住了,然后脑海中一阵旋风般的暴怒,须臾之间就席卷了他全部的理智。 他暴怒着动手了。 那个男人他不会放过,动手并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他只是后悔让她看到了这么暴戾的他。 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他承认。 他也知道自己不会永远都能在她面前装得理智有度。 可是他不想让他的筱筱觉得自己是个疯子。 他的精神波动本来就异于常人,常年坐着轮椅也让他的性情偏于偏激,可是他怎么能,怎么能让他的筱筱看到...... 她一定吓坏了....... 程慕的心脏都好像被这些沉重酸涩的情绪灌满了,他想拥抱亲吻她,想告诉她,他已经好了,他在国外治疗的这些年,真的把所有的病,所有的疯狂情绪都治好了...... 可是却怕招致她的厌恶,只敢这样抱着她。 他不想失去她。 孟筱又长又密的眼睫垂下来,眼眸半阖的人只觉得眼眶泛酸,最后哑声道: “你吓死我了。” 程慕心脏猛缩,然后战栗着泛起剧烈的抽痛来,忍不住将手臂收得更紧,让她没有逃离的机会。 “我不准你打架,程慕,你不可以打架.......” 伸手抚着他的脸的人眼眶微红: “你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望向他的时候,才发现他褪去了暴戾情绪的眸底沉淀着的很深沉的情绪,是愧疚自责,男人嘶哑的嗓音很沉: “我不会了,筱筱,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了.......” 孟筱却觉得喉咙酸涩,想起之前程夫人对待程慕时,那小心翼翼的态度,突然脑海中划过什么,微僵,又抬眸看向他。 程慕的眼底因为刚刚的暴怒,而泛着一缕很浅很浅的血丝。 孟筱手指颤抖起来。 被她这么认真地看着的人心脏像是被捏紧了,希望她不要看出来自己的疯症,却听到孟筱低哑的哭腔: “骗子!” 程慕喉咙一紧,孟筱已经拿手打他: “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自己也被精神问题折磨过,怎么会不知道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有多么令人崩溃!她还以为他当初不肯告诉她他就是程慕,只是因为他的腿,但是程家人在看到程慕站起来的时候的欣喜,远远不及程慕坐下来和他们吃饭时的惊喜。 她为什么现在才知道...... 她以为强大的人,竟然也被精神问题折磨过....... 僵硬地抱着哭泣的人的程慕双眸也蒙上了水汽。 他想过很多种自己坦白之后的后果。 可能筱筱会相信他已经好了,就这样把这一页揭过,可能筱筱无法接受他的过去,那他,就放手,换一种方式和身份守护她,可能她会害怕,那他就躲得远远的...... 可是从来都没想过,他的筱筱,会因为知道他曾经有过精神问题,而为他掉眼泪....... 后知后觉的滞涩感和酸胀感漫上心头,程慕眼睫轻颤地将怀里的人抱紧,因为嘴笨,只能哑声重复: “筱筱,我没事的.......” “我已经好了.......” 孟筱的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停地往下落,很快就沾湿了程慕的衣服: “程慕,对不起.......” 如果她早点发现就好了,那她永远都不会允许那些人出现在程慕的视线中,她不会允许任何人刺激他...... 都是她的错,她应该动作快点的...... 楚天和孟舒雅,她怎么能允许这两个人来挑衅程慕....... 程慕的声音很哑,泛着涩意: “不用说对不起........” “是我该说对不起.......” 因为自私,所以隐瞒了这些事,以为自己好了,却还是吓到她了....... 孟筱抬起满是泪水的双眸,程慕看到了,心里刺了一下,就感觉到冰凉的液体滴在了他脸上,温热的唇已经覆了上来。 程慕微僵。 “程慕......”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我发誓。” 她不想再错过他。 不想再让他一个人了。 程慕缓缓阖眸,抱紧了她。 楚氏因为被几家投资商同时放鸽子,又因为被举报,查出了不少违法行为,被依法惩处,所以几乎是一天之内,就彻底垮台了,连带着楚家也瞬间没落。 楚家如此,孟家自然也逃不过。 原本查清楚车祸一案还要些时间,但是这个案子的审讯进度却突然加快,案子很快查清楚了,确认是孟氏现在的掌权人所为,孟氏很快也支撑不住,宣告破产了。 孟舒雅和楚天出了警察局,才发现天已经变了。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21 楚家和孟家消失在了顶级世家中,他们也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楚少爷和孟小姐了,而是即将面临起诉和巨额赔偿的嫌疑人。 周家那边也接到了孟舒雅撺掇周玫陷害孟筱的证据。 万万没想到,自己女儿入狱,是被她那个所谓的好朋友害得的周家夫妇怒了,看到孟舒雅还好好的,更是忍无可忍,直接就派人教训了孟舒雅和楚天一顿,然后提交了证据,起诉他们。 短短几天内就看了场大戏的公子哥和千金小姐们可谓是吃惊不已。 “原来孟筱变成之前那样,全都是孟舒雅害得?这也太狠毒了吧!” “简直是完全遗传了她那杀人犯父母的恶毒啊,太可怕了.......” “还有孟家,啧。” “这么一看,孟筱还真是太惨了。” “哪有?人家程家对她好得不得了好不好?听说还要补办婚礼吧?” “真的假的?” 很快程家就证实了传言的可靠性,给各大世家都发出了请帖,邀请他们参加程慕与孟筱的婚礼。 成婚都两年了居然还补办婚礼,足见程家对孟筱这个儿媳妇的重视程度。 而且,出现在孟老爷子寿宴上的程家长子不仅没有半分不良于行的征兆,反而清隽挺拔,眉眼英俊,白手起家就打拼下了cr,简直就是a城的高岭之花,现在却被孟筱轻而易举地就摘下来了,之前嫉妒挖苦孟筱的千金小姐们帕子都要搅碎了,却还是不得不来参加了婚宴。 婚礼是在海滩上,温柔的海风吹拂着宾客们的面颊,带来海洋独有的气息。 鲜花和钻石点缀的会场无比典雅,排场丝毫不低于程夫人进门时的场面,而且鲜花都是九十九朵成束,可谓是用心到了极致。 赵小姐看着上首穿着鱼尾婚纱,裙摆铺陈着,摆着玫瑰,窈窕又迷人的孟筱,笑得脸都僵了。 之前孟筱父母没出事的时候,她比不过孟筱这个书香门第出来的淑女,后来孟筱父母双亡,在孟家成了摆设,又不知道为什么看上了楚天,成天追在他后面,赵宛本来觉得胜券在握,没想到孟筱都那样了还是有人喜欢,仍旧输了。 后来孟筱被孟家卖了,嫁到程家,开始疯了,赵小姐才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胜出了,可以把这个可笑的孟大小姐给顶下去,让那些人看到她赵宛不比孟筱差了。 可是还没得意多久,孟筱就彻底翻身了。 先是澄清了之前的荒唐行径,然后又和孟家断绝了关系,为父母翻了案,看着楚家和孟家没落,自己现在还风风光光地,和程家长子补办了婚礼,凭什么! 凭什么孟筱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维持着自己的骄傲清高! 而她什么都不比孟筱差,却始终都被孟筱压着一头?! 就连林医生都对孟筱另眼相待! 赵小姐眸色暗沉地捏紧了手里的高脚杯。 耳边却传来男人平缓淡漠的声音: “赵小姐。” 她一顿,对上程棋讳莫如深的眼神,瞬间瞳孔猛缩,遍体生寒。 耳畔传来只有她能听到的冷声警告:“前车之鉴。” 赵宛手一抖,差点没把握着的高脚杯给打碎了,从来都是理智淡漠的程家次子却是已经错身已经离开了。 赵宛眼神变换几下,还是放下了手机。 她惹不起这位,更惹不起程家。 时刻关注着程棋的陈尛看到程棋经过赵小姐的时候顿了一下,微微眯了眼。 来找她的程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有些好奇地问:“尛尛?你在看什么?” 陈尛平静地转头,笑:“没什么。” 她语气不急不缓地道:“你大哥和你大嫂感情真好。” 程暖也笑:“我也觉得。” 她们一同看向站在台上的一对璧人,眼神却有不同,一个单纯的羡慕,一个却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嘲讽。 看着男人为孟筱戴上钻戒的陈尛喝了口红酒,垂下眼睫,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 感情甚笃么? 再深厚,也只是一时而已。 程慕这个选项,她也未必就要弃了不可。 晚上的时候程慕抱着脚酸的孟筱回了房间。 婚房的四周还贴着喜庆的囍字,装饰着红色,很温暖喜庆的氛围。 男人深邃的眉眼不像往日那般冷峻淡漠,反而氤氲着暖意和深情,在灯光下显得尤为温柔,看新娘的眼神都漾着缱绻的微光,柔和迷人得过分。 孟筱忍不住伸手描摹他的眉眼,轻声喊他: “程慕。” 程慕应了一声,认真地看着她。 孟筱恍然一瞬,突然有些鼻酸,抱着他,把脑袋埋进他怀里: “你就是特地来爱我的,是不是?” 上辈子她明明在死前都没有见过他,可是这一世,重来的这一世,他却回来了,而且给了她这么多她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的偏爱....... 她实在怀疑,他是不是也是重来一世,只是为了回来爱她的人...... 程慕的心脏都被撞了一下,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嗓音喑哑地回答: “是。” 他的声音低沉起来: “我是来爱你的。” 程慕是来爱孟筱的。 所以才有了这次机会,躲过上辈子的空难,提前回到她身边,保护她,爱她。 孟筱眼睫潮湿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那你拿什么换的?” 程慕低眸,沉默一瞬,抚着她的脸,哑声道:“我把我的灵魂献祭给了它。” 孟筱怔愣一瞬。 程慕深邃的眉眼注视着她: “从今以后,我归属于快穿局。” 他的灵魂永远不能离开快穿局的管辖范围半步。 孟筱眼眶红起来,揪着他的衣服:“你,你怎么能.......” 程慕却缓声道:“我知道筱筱一直在为快穿局工作。” 他的眼睫颤起来:“我愿意永远陪伴你。” 孟筱心脏窒涩起来,抱住了他,眼睫潮湿地阖眸。 半晌:“我也愿意,永远陪伴你。” 半年之后,孟筱怀了孕,程慕开始把公司的事务推给程棋去完成,程棋又把公司事务推给一向浪荡又花心的程旭。 陈尛也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程家人面前。 因为陈尛对程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举动,又是程暖的朋友,孟筱不好说什么,只好分神关注着陈尛的举动,防止她对程家不利。 程慕上辈子死于飞机失事,所以不知道后来是陈尛将程家一家人害得家破人亡。 但是他了解孟筱。 只要陈尛一出现,眉眼温和的人就会开始心绪不宁。 所以程慕派人去调查了陈尛。 结果却显示没有任何问题。 他拿着资料去找程棋,程棋只是缓声道,他早就查过了,也没有问题。 程慕的目光转向了最近才接手cr事务的程旭。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22 程旭知道他大哥让他去查陈尛的时候还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拧眉,觉得大嫂是不是还是没有放下楚天那个渣男,所以才对和楚天青梅竹马的陈尛没什么好感。 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的程棋却是缓声道: “陈尛最近是不是在有意无意地接近你?” 程旭因为要处理cr的事务,对男女关系这样的事都没心思关注,听到这个问题下意识地咳了一声,缓神过来之后,才想起妹妹近来确实总是约他和陈尛一起出去吃饭。 虽然不是每次都只有他们三个人,但是这么一想...... 毕竟是浸淫了名流圈多年的程家三子,程旭很快眉眼就凝重起来。 但是也没有选择打扰程暖,而是动用了自己的关系网去查。 孟筱知道程旭在查陈尛的时候,还问了主神: “现在程旭是主角,能不能查出来陈尛的真实身份?” 这个世界的基本剧情就是女主陈尛的复仇史,所以她把谁当做接近对象,谁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 一般男女主角在自己的世界里都有着某种特权。 比如陈尛的身世,只有和她同等地位男主才能查到,这也是程慕和程棋查不到的原因。 世界意识看着屏幕,微叹一声:“好像不行。” 它迟疑一瞬,还是没有选择告诉十二号,女主因为看到了程旭之前的女朋友,对程旭产生了厌恶心理,攻略对象再次变成了程慕。 十二号还怀着孕,而且,那个男人连灵魂都愿意付出,不可能做出对不起十二号的事情来。 中秋节的时候孟筱的身孕满了六个月,程暖请陈尛到家里来过中秋节。 程夫人知道陈尛父母双亡,也忍不住对这个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女孩放柔了声音,让她随便一点,不用那么拘束,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孟筱抬眸看了眼笑着点头的陈尛。 原剧情中也是这样,程棋和陈尛交往之后,程家人就像是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地照顾着陈尛,但是一心认为,自己父亲跳楼,母亲自杀,是因为当年程远决策失误的陈尛根本没有念半分情分,成功嫁进程家之后,直接将程夫人和程远活活气死了。 程旭也死在了过量注射药品之后。 只有程棋,因为她所谓的“没人爱她,除了程棋”被她留了下来,日夜面对着害死自己全家人的仇人。 陈尛已经被仇恨蒙蔽了,根本不觉得自己因为自己父亲日记本上的一个名字,而害死那么多人有什么不对,就算是现在面对着程家给予的温情,也是满心嘲讽。 这样的人,可怜也可恨。 孟筱垂下眼睫。 感官一向很敏锐的人察觉到孟筱之前在看她,看过去,就见到程慕动作轻缓地将孟筱垂落的发丝别到了耳后,手垫在她的腰后,低声问: “腰疼吗?给你揉一下?” 程夫人也放下筷子:“是啊,筱筱,如果你累,就先别坐着了,回屋躺会吧。” 孟筱弯眸,温声:“我不累。” 一家人其乐融融,程暖笑着给陈尛夹菜。 陈尛笑了笑。 完美的丈夫,完美的家庭么? 不知道你在知道自己的丈夫在怀孕期间出轨了另一个女人,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陈尛满是恶意地想。 吃完饭之后,孟筱撑不住了,先上楼睡觉了。 程慕下楼来给孟筱泡牛奶。 陈尛刚好来厨房倒水,对他颔首。 她对自己的外貌和气质一向是有自信的,何况妻子怀孕的男人是最容易上当的,所以很有耐心地在那站了一会儿,等着程慕和她搭话。 但是没有。 眉眼清冷的男人只是泡好了牛奶,就转身上了楼,全程没有看她一眼。 陈尛捏紧了手指。 在程暖的生日宴会上才终于又找到了机会,给程慕的酒杯里下了药。 然后拉着程暖,晕晕乎乎道: “小暖......你大嫂,说,说她......512房........” 然后就佯装醉倒在了程暖怀里。 单纯的千金大小姐果然上当了,带着她到了某个房间,让她好好休息,就下楼告诉大哥说大嫂来了,在512号房等他。 程慕没有察觉到异样,只是放下了稍微喝了一点的酒杯,揉了揉眉心。 先去洗手间内清醒了一下,等酒味没有了,才推开了512房的房门。 但是只是看了一眼,他就知道,床上的人不是筱筱。 脸色瞬间冷下来的人想要转身,但是药效已经上来了,穿着吊带裙的女人姿态妖娆地迈步过来,看着无力拧开房门的人,娇笑道: “程慕........” 程慕的眸光冷得像是要杀人,但是强劲的药效让他只能把着门把手,身体不住地往下滑,而且周身温度越来越高,几乎要将他整个人烧成灰烬....... 程慕眼神混沌之前,用力地咬自己的舌尖,才恢复了片刻的清醒,然后用最后的力气打开了房门,踉踉跄跄地摔了出去。 陈尛正准备追出去,就对上满眼不敢置信和愤怒失望的程暖。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浑身滚烫如烙铁的人已经被孟筱抱在了怀里。 几乎要失去神智的人恍惚地握着她的手,最后硬是扛着药效,抱着她一动不动。 他没忘他的筱筱还怀着孩子。 他就算是死也不可能伤害他的筱筱。 孟筱看着他脖子上爆出来的青筋,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最后在浴室里待了几个小时,最后才敢靠近肚子高高隆起的人,眼角泛红,声音嘶哑: “筱筱.......” 他闭了闭眼:“对不起,对不起........” 都是他不好....... 孟筱眼睫潮湿地抱紧他,就听到他低哑地保证: “我以后再也不会喝酒了,我以后再也不喝了。” 如果这次他背叛了筱筱,伤害了她,他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 孟筱眼眶微红地靠在了他身上。 程家人对陈尛试图勾引程慕,甚至还下药的行为痛恨至极,陈尛跪在地上求程暖,往日她觉得单纯可欺的大小姐却是红着眼睛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陈尛!” “你怎么能这么做!” 她大哥好不容易才回来,好不容易才和大嫂有了今天,陈尛居然妄图爬上她大哥的床! 陈尛狠狠地攥紧了手指,却是满脸泪痕: “不是的,小暖,我喝醉了........” “我怎么会勾引你大哥........” “我没有那个必要啊.......” 程暖冷笑:“你喝醉了?你喝醉了能从432跑到512?!” 陈尛还在试图辩解:“不是的,我的房间就是512,是你听错了........”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23 陈尛本来就是想用含糊其辞的醉话把程慕引到512去,512是她的房间。 她只是没想到,程暖会亲自把她送到自己的房间432去,等程暖离开后,睁开眼睛的人想着到时候木已成舟,就算和程暖翻脸,她也能让整个生日宴的人都知道程家长子出轨,而且好不容易得到这次机会,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只是没想到,药效那么强,程慕都能扛过去,程家人也来得要比想象中的快...... 程暖已经失望愤恨透顶,别开眼睛不去看她了,程夫人扔给她一件外套,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廉价的,不值得摆上货架的物品,里面夹杂着的冷意几乎要将陈尛射穿。 陈尛忍不住攥拳。 她谋划了这么久,难道要这样毁了吗,不! 其他宾客早就自行离开了,走廊里只剩下盖着外套,身体有些发抖的女人和脸色难看的程家人。 程家人看到孟筱扶着腰走出来的时候都是脸色微变: “筱筱,你怎么出来了!” “大嫂.......” “大嫂,这件事交给我们处理吧.......” 孟筱却只是盯着跌在地上的人,眼眸里泛着冰冷的光。 陈尛低下头,似乎是羞愧至极,最后满脸泪痕地哽咽道: “对不起,孟小姐对不起........” 满眼都是泪水的人仰起头,露出线条优美的天鹅颈: “我知道你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程慕和程棋预感到她要说什么,不约而同地往前迈了一步,孟筱却是缓声: “所以呢?” 她的眼神很清,但是泛着凛冽: “所以你就给他下药,勾引我的丈夫?” 陈尛咬着唇摇头,伸手去扯孟筱的裙子,很快就被程慕挡住了,看她的眼神泛起了杀意和猩红,陈尛似乎是被这样的眼神刺激到了,嗓音嘶哑道: “我知道我不知廉耻.......” 崩溃的女人声音里带了哭腔: “可是程慕你怎么能怪我,是你说过会娶我的!” 此言一出,程家人脸色骤变: “陈尛!你胡说什么!” 被程暖拉扯的女人像个疯子一样不管不顾地哭泣道: “是你说过你喜欢我的,是你说过孟筱不干........” 孟筱拽住要动手的程慕,狠狠地甩了陈尛一个巴掌。 陈尛僵硬了,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眼中很快又泛起晶莹来: “孟小姐,我还以为你明事理,可是也不过是只会怪第三者的可怜人罢了,出轨难道只是我一个人的错吗!” 她声泪俱下: “如果他不是来见我,怎么会来512房!那是我的房间!” 程暖急切地解释道: “不是这样的!是她告诉我你在512,我才让大哥过去的!” “筱筱,你一定要相信程慕啊,程慕不是那样的人......” “就是啊大嫂,一定是这个女人在挑拨离间.......” 程慕慌起来,手指颤抖着,看到孟筱对上他的视线,眼眶瞬间红了: “不是的,筱筱.......” 他担心着她的情绪,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手足无措地拉着她重复: “筱筱,不是这样的.......” 孟筱哑声:“我知道。” 她看向跌在地上,脸上的红痕清晰可见的陈尛: “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 陈尛浑身微僵,抬头看眼睛都没红,情绪好像根本没受影响的人。 “被我的程慕喜欢,你配吗?” 陈尛嘴唇颤抖着,看着孟筱转身,突然疯狂地想要去抓她,但是很快就被保镖拉住,嘴巴也被堵住了,程夫人以前有多喜欢这个陈尛,现在就有多痛恨她,厉声道: “把她给我扔出去!” “收集证据,报警!” 逢年过节都请她到家里来吃饭,真心对待她,结果遇上这么个白眼狼! 程旭也对这样的女人恶心之至,攥紧了拳决心还要再查一遍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背景,接近妹妹到底想干什么。 程棋望着被程慕搀着的孟筱进了房间。 程暖则是双眼通红地移开视线,手指因为捏得太紧,指尖都泛起了苍白。 亏她还把陈尛当成自己的好朋友,没想到却是引狼入室。 她对不起大哥大嫂。 回到房间的程慕却是哑声重复: “筱筱,我真的没有.......” 他的眼角都红透了,眸底是慌乱和无措: “我真的没有,筱筱.......” 他害怕她真的误会他,因为他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不是他接近的陈尛...... 胸中翻涌的暴戾情绪被清晰的恐惧所取代,手指都在颤抖的人对上孟筱的视线,眼睛又红了一圈,哑声: “筱筱,你相信我.......” 孟筱扶着肚子,有些精疲力竭地往后靠,程慕立刻拿了枕头给她在腰背垫着,薄唇颤抖着,却没有再开口。 他知道她累了,不想打扰她休息。 心脏却像被针扎一样,细细密密地疼。 孟筱阖眸,哑声道: “程慕,你抱着我。” 程慕微僵,很快依言轻轻抱住腹部高高隆起的人。 很轻的声音落在他耳畔:“程慕.......我爱你。” 程慕僵硬了,对上她清澈如昔的眼神,眼眶微酸,喉头滚动起来。 孟筱困倦地闭上眼睛。 因为这一句话,程慕所有翻腾的情绪都渐渐平和下来,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抱着她。 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全家人都很紧张地去看被程慕扶着走到桌边来的孟筱。 孟筱缓声:“没事。” “吃饭吧。” 程暖眼眶泛酸,低着头吃饭,在程慕下楼泡牛奶的时候哑声道: “大哥,对不起。” 她真的不知道,她以为心地善良的陈尛,居然会是这种人。 她比程家其他人更恨陈尛的欺骗。 程慕哑声道:“没有下次。” 如果不是他的筱筱足够相信他,怀着孕的人如果动了胎气,他可能永远都不能原谅自己,在宴会上喝了那杯红酒,进了那个房间。 程暖鼻子一酸。 程旭叹息着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以后谨慎一点,知道吗?” 程棋却是慢慢地放松自己捏紧的手指。 他扪心自问。 如果是他,中了那种烈性药,在房间里看到一个穿着清凉的女人,未必就能像大哥一样,及时清醒地摔出房间,也未必能让孟筱,在联系不到他之后,立刻就找来,在听到另一个女人这么说之后,还那么相信他。 他们才是真正的爱着彼此的人。 而他永远没有办法,给孟筱那种安全感。 睡觉的时候觉得身边的人身上有些烫,孟筱缓缓睁开眼睛,去看眼睫颤动的人,心里酸涩。 他最近总是做这样的噩梦,喊着她的名字,后来发现自己被他吵醒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喊过,可是每次都浑身发烫,嘴唇颤动,眉头锁着,好像极其不安的样子。 孟筱与他额头相抵,睡得极其不安稳的人才缓缓松开了紧皱着的眉头。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完) 他害怕自己最爱的人因为自己动了胎气,陷入危险。 也害怕失去她。 经过这件事之后程暖的性格变了很多,不再接触圈子里的人,朋友也很少请到家里来了,程夫人和程远虽然心疼,但是也知道,程暖有的时候的确太单纯了,需要改变,所以也没有插手。 后来程旭带回来一份资料,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陈尛的父亲曾经因为炒股失败,而到处对人说,程远是个骗子,最后在负债几百万之后,跳楼自杀了,这之后不久,陈尛的母亲也选择了服用安眠药自尽。 陈尛被送到了孤儿院,被一对外国夫妻收养,并且继承了巨额遗产之后,回到了国内,化名陈尛,蓄意接近程暖,想要报仇。 程暖捏着变了形的文件,眼角泛红,却是冷笑道: “报仇?” “她有那么多种报仇的办法,为什么要给大哥下药?!” 她分明就是嫉妒大嫂,想要毁了大嫂,却还给自己找了一个这么高尚的理由,简直是无耻至极! 最后程暖拿着这堆资料,去看了已经被判刑的陈尛。 撕破了伪装的人眼角上挑,看上去很是刻薄,与之前那个温柔,乐于助人的陈尛判若两人,看到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小暖,你看看你,多蠢,我不下药,你们全家人都不知道我的真面目。”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炫耀着自己的伪装才能。 程暖眉眼泛着冷意和嘲讽: “是啊,你就是一只不知廉耻,活在臭水沟里的老鼠,都怪我生活的世界太完美了,才把老鼠看成了天鹅。” 这番话刺激到了童年生活并不优越,反而充斥着粗鄙的话语和打骂的陈尛,脸色苍白得不像活人的双眸迸出来冷光,咬牙切齿: “程暖!” 握着资料的人把那些写着陈尛的过去的文件甩到了她面前,气质优雅高贵的程家千金冷笑: “真是委屈你了,一只老鼠成天装作天鹅来隐藏你的自卑。” 她的眼神似乎格外冷: “要迎合我,很累吧?” 陈尛攥紧了手指,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的人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程暖却站了起来,双手撑在桌上,俯视着她: “陈尛,你知道你为什么永远不可能比得上我大嫂吗?” 她勾唇,眼神却泛着冷光和锐利: “因为你在把私怨发泄在别人身上的时候,就已经不配站在我大嫂面前了!” 她的父亲分明是因为挪用公款参与赌博,无力偿还而跳楼的!陈尛明明早在几年前就知道了!却还是选择了把自己童年生活的不如意,归咎在了与这件事根本毫无关系的程家身上! 她怎么配! 程暖说完之后,就离开了。 陈尛死死地盯着程暖的背影,眼睛里好像有血漫出来: “你给我回来!” “程暖你说清楚!” “谁不配!” 她是千万遗产的继承人,她是陈尛,她凭什么不配! 是孟筱不配!是你不配!是你们这些人不配! 狱警们压制住精神濒临崩溃的犯人,整个牢房只剩陈尛的嘶吼: “是你们不配!” 孟筱的预产期快到了,在医院备产。 小宝贝可能也察觉到了在妈妈的肚子里待不久了,所以格外闹腾,总是调皮地踢妈妈的肚子。 有一回孟筱肚子疼了,程慕的手掌覆在孟筱的腹部,哑声道: “宝宝,不准动了,妈妈疼了知不知道?” 孟筱本来无奈地想说宝宝听不懂的,但是肚子里的小天使却好像真的听懂了,也乖了,没有再踢,即使是碰到了也是轻轻的,小悦都笑着说,宝宝出生之后一定特别听爸爸的话。 孕妇需要多活动活动,所以程慕偶尔也会搀着行动不便的人在医院里转一转,经常遇见护士们围上来问她的情况怎么样,因为怀孕,所以眉眼都显得格外柔和,像是蒙上了温润的光泽的人总是弯眸: “挺好的。” 有一次还遇见了抱着孩子来看医生的小鞠。 她看到大着肚子的人,迟疑一瞬,还是柔声打了招呼。 孟筱毫无芥蒂地笑:“好巧啊。” 小鞠看到挺着肚子的人,声音也放柔:“是啊。” 她问了一些孟筱怀孕的事,其他护士看着她们站在一起,都有些感慨:“孟小姐人真的是太好了,一点也不计较之前的事。” “害,其实小鞠做错了之后,孟小姐想起诉她也可以的,但是就是什么都没做,真是心肠软啊。” “孟小姐这种人是注定长命百岁的。” “就是啊。” ........ 也许是应了护士们的话,孟筱从备产到生产的那段时间,都特别顺利,生产那一天还正好遇上雨季放晴,不到三个小时,小天使就呱呱坠地,母子平安。 程慕,程暖和程夫人都跟着孟筱进了病房了,留下三个大老爷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抱孩子,还是程夫人一拍脑袋,想起来没抱孩子,急急忙忙地返回。 扯着嗓子嚎了一路的宝宝到了爸爸怀里,却扁扁嘴,不哭了。 葡萄一般圆滚滚的,晶莹剔透的眼睛好奇地瞧着似乎有些无措的男人。 程慕调整了姿势,才抱着宝宝给孟筱看,声音柔和,微哑: “筱筱,你看,这是我们的宝宝.......” 小宝宝看向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女人。 脸皱巴巴的小孩咧咧嘴,孟筱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嘶哑,带着无奈: “怎么这么丑?” 小宝宝不乐意了,哇哇大哭。 在病房里的人都笑起来。 是个男孩。 大名叫做程晓,取的是爸爸妈妈名字的谐音字,小名叫做牛奶,因为妈妈特别喜欢喝牛奶。 牛奶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从小就特别顽皮,上树下河,其他小伙伴没玩过的东西他都玩过,但是同时也特别聪明,对数字尤其敏感,而且还很会逗妈妈开心,是家里的开心果。 但是十岁那年,他离家出走了,原因是爸爸不喜欢他,总是要打扰他和妈妈的二人世界。 被小叔叔抓回了家,但是只看到了爸爸留在他的离家出走通知下的一行字。 “程晓,我严肃通知你,我和你妈妈在一起才叫做二人世界,你顶多算是灯泡。” 不服气的程晓想找程慕同志谈话,笑眯眯地走出来的钟奶奶却道: “大少爷和少夫人出去约会了。” 小叔叔笑得岔了气,程晓小朋友气得两个小时没有调皮捣蛋,而是坐在沙发上,一笔一划地认真写道: “程慕,我严肃通知你,我不喜欢二人世界,还有,我的小名叫做牛奶,不叫灯泡!” 笑得程家人前仰后合,整栋别墅都是欢快的气氛。 孟筱番外 今天又收到了匿名来信。 字体依旧苍劲笔挺,力透纸背,可以看出来写信的人大概是个性格比较刚强的人。 只是性格这么刚强的人内心居然也会有那么多暴躁暗沉的情绪吗? 不是很饿,所以孟筱没有去食堂,而是直接去了图书馆。 大学的图书馆总是满座,孟筱找了三层,才找到一个空位置,把书包放下,动作很轻地拆开信封。 依旧是熟悉的开头: 你好,陌生人。 孟筱没有急着看信。 她扫了一眼信的长度,不知道该为今天的信格外简短而高兴,还是苦恼。 其实互通了这么多封书信之后,父母去世,爷爷包庇二叔的痛苦已经没有那么不依不饶地每天都来纠缠了,她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忘掉报仇这件事,也迟早会让那些人都付出代价。 可是继续生活需要勇气,陌生人的来信,支撑她走过了最难度过的时光。 当然了,为了保护自己的隐私,他们都没有全盘托出自己的烦心事,而是随便写写,就当放松心情。 大部分都是没有意义且无聊的吐槽,写信的人对于这方面总是描述得很少,但是其他无关的东西却写得很多。 昨天看的书,今天上的课....... 好像只是单纯地在分享自己的生活。 信越来越短,大概是因为心情缓解了。 孟筱轻叹一声,眼睫低垂下来,开始认真看信。 很快就看完了,又再看了一遍,脑海中浮现出来朦胧的身影。 在桌前写着这封信。 会和她互通信件的男生,会是个怎样的人呢? 孟筱很想知道。 她一直在想办法,找到证据证明爸妈的去世不是意外,可是她在孟家几乎已经是透明人,根本没有能力撼动她二叔的地位。 未来充满那么多未知的变数,她突然很想要见他一面。 她想,她大概是喜欢上了和他相互支撑的生活方式,所以开始萌生了走进他的真实生活的想法。 父母去世之后,她真的太孤独了。 所以她在回信中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孟筱,附上专业班级,然后装进了信封。 倒是没有想过另一个人会觉得自己在撒谎,他们通了这么久的信,对彼此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想了想,在信中写道:如果你也愿意的话,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不知道为什么,准备放进邮箱的时候,又拿出来,加了两行字: 如果你愿意,就在我大四之前回信给我,好吗? 我愿意永远和你在一起。 直接而热烈的告白。 可是这封寄出去了的信,却始终没有回音,甚至在她升了大四之后都没有一点回应。 写信的那个人的身份成为了不解之谜。 她不甘心,执着地想知道他是谁,为什么不肯坦白,在某天看到邮箱附近的楚天在投信件的时候,突然想,会不会是他呢? 虽然楚天和她脑海里的人一点也不像,但是她觉得他们是互相喜欢的,如果楚天是他,那他就会默认,如果楚天不是,他应该也会写信来澄清才对,毕竟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孟筱了。 知道楚天没有女朋友之后,就开始真的接近楚天。 一开始是主动交朋友,然后开始拉近和他的关系。 很快就越来越意识到,楚天不可能是她要找的那个人。 可是写信的人从那以后就和她断了联系,怎么都不愿意写信过来,她又气又恼,直到毕业之前,即使孟筱追楚天的消息已经闹得全校皆知,他也没有出现过。 连带着信,也停了。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可是很快孟氏就出了问题,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借此扳倒孟氏,却发现以自己的力量根本就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所以开始寻求别人的力量。 然后就嫁到了程家。 程家的当家人是父母当年的好友,婚约也是因为当年的交情才定下的,她也知道,可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尚且可以如此狠心地剥夺她父母的生命,她无法轻易地相信程氏夫妇。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就表现得淡淡的。 对于那个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丈夫,也没什么心绪波动。 她知道自己忘不了写信的那个人,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如果程慕回来了,她也只会尽全力做一个合格的妻子,然后强大起来,让自己具备扳倒孟家的能力。 但是她很快就被药物侵蚀,变得荒唐起来。 起初的时候,醒来的时候总是在各种风月场所,音乐震天,形形色色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后来开始变本加厉,经常性的头疼,把任何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异性都认作是当年写信的人,开始神智不清醒地到处发疯,最后直接住进了医院。 她清楚自己的神经状况已经不正常了,可是检查显示没有任何问题,她也没有办法自救。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程家人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失望。 到了最后,发现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地大吼大叫,甚至伤了人的时候,甚至无法原谅自己。 生病并不是她可以肆意打骂其他人的理由。 最后知道没有人喜欢她,她也不可能为父母报仇了,甚至还有可能让他们颜面扫地,所以崩溃地开始自杀。 但是精神衰弱的人连割腕都没有力气了,所以划下的总是浅浅的一道口子,医院的人都觉得她是在无理取闹。 无力摆脱这样绝望处境的人最后被送进了疗养院,整天疯疯癫癫地大叫着要报仇,要找写信的人,要见爸妈..... 最后因为器官衰竭,三十多岁的时候就病死了。 孟筱的性格其实一直很柔和,但这也是导致她悲剧的原因之一,所以在快穿局的时候,代号为十二号的人总会逼着自己冷漠起来,最后成功地磨平了自己所有的棱角。 不是血海深仇,根本已经懒得关注。 一点点人情,却必须还清,省得后患无求,没有退路。 一开始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埋好了线,等着孟氏把自己作死,然后一笔笔归还前世的人情。 因为听到钟阿姨和别人打电话,误会钟阿姨是监视她的人,所以前世开始针对人家的债,要还。 何宇在她临死之前给她送过花的温情,要还。 程家收留她的恩情,要还。 ...... 她以为一笔笔账还完之后,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却唯独忘了之前那个写信的人。 他救了她,让受到打击的人咬牙坚持了下来。 虽然他也说,自己也救赎了他。 但是,即使期限过了,有过承诺,没有变质消失的感情,如果可以是双向的奔赴,终会等到偿还的一天。 她等到了。 程慕番外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 其他孩子摔到地上会哭,会大叫,会无理取闹,他却只会淡淡地站在不远处,不哭也不闹,连最基本的情绪都没有。 母亲因为他这样的性格忧心了很久,后来弟弟出生,犹豫再三,还是把他送到了爷爷奶奶那里,不让他和弟弟在一起。 因为他被诊断出了自闭症。 后来回到家的时候,虽然已经恢复正常,却还是像个外人。 母亲会温柔地哄着弟弟妹妹睡觉,看他的眼神却总是带着复杂,父亲也会叹息着看着他,从来不会像对弟弟妹妹一样,伸手摸他的头。 他若无其事地照顾着两个弟弟,假装自己从来不曾离开过这个家,也从来不曾格格不入。 情况开始一天天转好,母亲渐渐地也会把他当成小孩子一样疼爱。 直到那场绑架。 他一直没能想明白能够一手抱着程棋,一手抱着程旭逃走的妈妈,为什么不能救他。 他帮着弟弟咬开了绳子,可是自己却被留在了那栋岌岌可危的建筑里。 他没有为那次绑架付出生命的代价,但是双腿却遭到了建筑物的严重挤压,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治疗,才勉强恢复到可以行走的地步。 但是恢复之后,他只走了一次,就重新依赖上了轮椅,不愿意站起来走路。 医生说他这是属于心理疾病。 他只是冷漠地想,或许比起患上心理疾病,母亲更愿意他就此丧生在那场绑架里。 他从来没有真正地融入过这个全部是他家人的家庭,所以和父母,和弟弟妹妹的感情格外疏远,个性也冷清淡薄。 父亲想送他去治疗,但是母亲因为已经把他送走过一次,所以坚决不同意再把他送走,他就这样漠然冷情地念到了大学。 在很多个时间节点上,他都以为他会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某一天,他拿到了那封匿名的信。 洁白的信纸折叠得很整齐,写着一些俏皮的内容,看上去是个女孩子的字迹,娟秀干净,结尾写着: “希望没有人看到。” 大概率也是一句俏皮的玩笑话,可是写信的人就算再故作轻松,也遮掩不住信的字里行间中透露出来的沉重心绪。 和他很像,却好像没有自我放弃,而是积极地寻求自救。 鬼使神差地,他拿起信纸又看了两遍,最后写了第一封回信。 因为他的腿,所以投进邮箱的时候,特地挑了人最少的夜晚。 没想到她真的回了信。 他们开始频繁地互通信件,她心里好像有特别沉重的秘密,但是信件的内容总是活泼轻快的,他则完全相反,信的内容和他本人一样无趣,大部分是毫无波澜地记叙着最近的生活。 但是每次她都会很认真地回复。 也会关心他的日常起居,让他多加衣服,多吃蔬菜,注意天气。 他以为会与他一辈子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在以很奇妙的方式,走进他的生活。 他好像看到了新雨初霁的第一抹阳光,第一次不偏不倚地降落在了他的世界里。 原来,并不是所有人都不会选择他。 抑郁烦躁的心理好像一点一点被她抚平了,放弃自己的想法也越来越淡。 她救赎了他。 后来越来越了解彼此,都察觉到,或许对方在自己心里,已经占据了一定地位的时候,他也想过去偷看她是谁。 很少有人会接近那个邮箱,他知道。 可是他没有。 他知道自己是残废。 她是光,可他只是暗夜。 他只会被她照亮,不能照亮她。 可是没过多久,她就写了一封信。 告诉他,他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让她度过了最孤独无助的时光,她喜欢他。 还有,她是孟筱。 才华横溢的孟筱。 他清楚地察觉到那一瞬间漫上他喉咙的酸涩感,几乎要让他整个人瞬间被咸涩的海水淹没。 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腿。 他知道自己的腿可以做复健恢复。 可他有精神类疾病。 他怎么配得上她。 最后忽略了被自己抛在废纸篓的几十封信,没有回复。 没有接到回复的人却越来越频繁地往邮箱跑,然后,认错了人。 他很快就意识到了。 她开始追求楚天,篮球队的主力。 他嫉妒地几乎发狂,那一个星期里就写了十三封信,但是一封都没有寄出去。 他怕她知道写信的人是自己后,还是会选择楚天,尽管他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他更怕自己耽误了她一生。 直到大学毕业,他也没有再联系她。 他的心好像变得空落落的,只能靠工作麻痹自己,一手创立的cr很成功,但是他的病让他整个人的情绪开始变得异常的焦躁,最后选择了出国治疗。 然后就接到母亲的电话。 她提到孟筱的名字的时候,感官滞缓的人甚至感觉到自己心脏猛的痉挛了一阵,呼吸不过来的抽痛感将他瞬间淹没,没过片刻,嘶哑低沉的声音却是依照本能地回答道: “好。” 他不想再放开她的手。 复健的过程是痛苦的,长期的心理疾病让他整个人偏激又暴躁,有时候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都会苦涩又自嘲地想,她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一个神经病? 可是他不想放弃。 母亲每次打电话来都会说起孟筱的现状。 无非就是,她的性格有些冷淡,但是在程家待得很好那些话。 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孟筱很讨人喜欢。 他一直都知道。 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克服心理障碍去站起来,但是还没成功,就在一次电话中听到程暖说漏了嘴的“她在医院挺好的”。 所有心理防线瞬间崩塌。 他挣扎着想要回国,但是遇上了空难。 他从未主动和家里联系过,家里打不通他的电话也是寻常。 所以家里不知道他死了。 孟筱也不会知道的。 她甚至不知道,那个一再辜负她的期待的人,是自己。 后来他在意识昏沉中听见了一个声音。 它告诉他可以和它交换,去改变他和孟筱的人生,问他愿不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当然愿意,他怎么可能不愿意? 然后那个声音让他看了他的筱筱的一生。 深刻的无力感和看到他的筱筱的眼泪时的心碎让他生不如死。 他不在的时候,他的筱筱居然被那些人陷害至此,被精神类药物折磨了将近十二年,最后那么年轻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付出了自己的灵魂,回到了最初的时间节点。 听到她的声音的那一刻,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费尽心思回来,也不过是为了能够站在她面前,说一句: “我就是写信的人。” 我就是,你答应过会永远陪伴的人。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万壑有声含晚籁1 顾明嵊回到家的时候,姜予寒正盘腿坐在沙发上吃零食,沾着调料的如玉手指刚好放到了唇边,就听到了响动,转头看向了他。 五官深刻,俊眉修长,薄唇性感的男人注意到了她的注视,深邃如夜空的双眸没有任何的波动,只是面无波澜地,动作很平常伸手解开风衣的扣子。 姜予寒咬着薯片,光明正大地打量着身材绝佳的男人。 修长的手指触到质地温凉的扣子,然后动作熟练地解开,一颗又一颗。 瓷白如玉,又线条流畅的手,衬着黑色的风衣,看上去就如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脱去外衣的人明显属于窄腰宽肩的完美身材,双腿笔直挺拔,腰腹窄而有力,配上几乎完美的眉眼,妥妥的男神。 姜予寒边吃着薯片,边不无遗憾地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是脑残,才会错过这么个极品。 被自己的妻子盯了几分钟的人好像是终于有所察觉,又好像是警告似的地对上姜予寒的视线。 寒星一般的眼眸却是深邃又平静。 他看到了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 属于那种眼角窄而细长的桃花眼类型不经意间就很容易流露出勾人的媚意,这会儿看上去却是极为柔美清澈。 好像和以前一样,又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她很排斥他,绝对不会这么大大方方地看他。 也不排除她是有所图谋,才会表现得这么坦然的可能。 顾明嵊把大衣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缓步走进客厅,没有看姜予寒,而是径直走向了厨房。 他习惯了自己热饭菜。 但是很快就发现桌上摆着的饭菜冒着热气。 显然是不久前刚热过。 顾明嵊微顿,又看向饭桌上的碗筷。 最后还是淡淡地看向沙发上的女人。 手里仍然拿着零食,但是已经转过身,对着他的人弯眸: “我热的。” 她的声音带了少女的娇软,听起来好像带有玫瑰的芬芳甜蜜,尾音拖得很长: “厉害吧~~” 这样的态度,简直像是在撒娇。 然而男人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顿了顿:“谢谢。” 声音带着成熟男人的磁性和低沉,却因为语气中的淡漠情绪,生生地将旖旎气氛给冲淡了些。 姜予寒心想,要不是这狗男人在她死后过得那么惨,她都不稀罕追他,这样的个性还喜欢什么女孩子?孤独终老不好吗? 男人坐下来开始吃饭。 姜予寒本来是觉得自己能这样盯着他看一个小时的,但是看了没几秒,男人就放下筷子,转头扫了她一眼,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姜予寒却莫名感受到这个眼神里的潜台词。 有事? 姜予寒撇嘴,转过身来,“咔嚓咔嚓”地咬着薯片。 没事不能看吗?狗男人! 电视其实在播节目,不过姜予寒专心吃零食去了,声音调得很小都没发现,注意到了有画面没声的人忙拿干净的手指,夹了张纸巾出来,把手指擦干净,然后拿起遥控器,把声音调大了些。 格外瑰丽的瞳孔闪烁了一下,又换到了沙雕综艺台。 格外宽敞的客厅里很快响起响亮的笑声和掌声,姜予寒满意地靠在了沙发上。 吃着饭的男人夹菜的手微顿,然后面色如常地继续吃饭。 沙雕笑话和女人清脆的笑声不绝于耳。 世界意识都忍不住嘴角微抽。 见过硬核追夫的,没见过这么硬核的。 恐怕这狗,啊呸,男人让你追到之前,就要被你气死了吧??? 姜予寒本来是想让顾明嵊好好地听一听他世界以外的快乐的,结果自己反倒被沙雕综艺吸引进去了,边咬着薯片,边看得津津有味。 男人已经吃完了饭,经过客厅的时候,脚步一顿,还是侧头看了眼电视上的综艺节目,毫无波澜地上了楼。 看得正开心的人完全忽略了男人,笑得肚子疼。 世界意识:....... 这到底是哪里来的沙雕啊! 麻烦来个人领走好吗! 顾明嵊已经关上了书房门,戴上了耳机。 和以前一样,各做各的。 综艺结束之后,姜予寒有些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哈欠,看着自己手上的空零食袋,倒了倒,才想起来似乎有哪里不对。 转头搜寻着顾明嵊的身影:狗男人呢? 没看到。 明艳女子干脆赤着脚扔了垃圾,上了楼,看到书房门的缝隙里露出来的光,抬手敲了敲门。 顾明嵊一顿。 起身开门。 长身玉立,眉眼深刻的男子出现在姜予寒眼前。 姜予寒随便找了个借口: “我没钱了。” 想起自己已经不记得密码了,又心安理得道: “密码记不清了。” 顾明嵊转身进了房间,片刻之后,格外精致修长的手指已经拿了三张卡出来: “。” 姜予寒柳眉微挑:“你确定?” 他不像是会设定这样的密码的人。 顾明嵊语气平缓: “你改的。” “是吗?” 姜予寒选择跳过这个问题,接了卡,又拿脚抵着门,道: “有个综艺,陪我参加一下?” 顾明嵊这回才认真地看了眼姜予寒。 即使是在家,打扮得很随性的女人这么看起来,也是肤若凝脂,五官精致的迷人类型,鸦羽般的眼睫完全遮不住潋滟生光的璀璨双眸,胜雪的莹白肤色也让她看起来好像整个人浑身都发着光。 从外貌条件上看,她的确属于那种想什么时候回到娱乐圈,就能回去的人。 但是...... “我没空。” 男人的语气算不上冷漠,但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该有的语气,姜予寒又伸出手抵着门: “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察觉到男人的耐心快到了极限,姜予寒弯眸: “还有两个星期,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说罢就身手很利落地收回手和腿,看着男人关上了门。 到最后都没有说好还是不好。 姜予寒就当顾明嵊是默认了会考虑,拍了拍手里的三张卡,心情很愉悦地下楼穿拖鞋去洗澡。 他们分房住,但是房间在隔壁,很薄的墙根本拦不住噪音极大的游戏声,何况游戏声里还夹杂着女人清亮柔媚的声线: “会不会玩?” “靠!下局我来开!” “这谁啊!敢抢我的野外boss!” ....... 顾明嵊的作息极其规律,关了灯之后,隔壁还是左一个“快快快”又一个“靠!你们行不行啊!”地喊。 涵养极好的男人顿了顿,还是走到女人的房间外面,抬手敲了敲门。 姜予寒是在系统的提示中边看游戏,边开的门,没等男人说话,就道: “抱歉啊,最后一局!” 万壑有声含晚籁2 男人扫了眼她闪过各种颜色的技能的手机屏幕。 她莹润的指尖正很熟练地拖动着人物进行防御进攻,看样子是真的在玩游戏,而且玩得很认真。 顾明嵊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再次关上灯的时候,隔壁果然没了游戏声。 开始响起窸窸窣窣吃薯片的声音。 顾明嵊:........ 他还以为自己错怪她了,现在看来。她就是故意的。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的时候姜予寒被闹钟闹醒。 打了个哈欠的人纤细精致的指尖随意地摸着闹钟,想关掉再多睡一会儿,世界意识忍无可忍地将她快碰到的闹钟移开,咬牙切齿道: “你不会是真的准备来度假吧?!” 床上裹着蚕丝被的女子肤色白皙,面若桃花,闻言也只是拧了拧秀气的柳叶眉,嘤咛道:“不然呢?” 她伸出手再度打了个哈欠,潮湿密长的眼睫一下一下地颤动着,似乎真的很困,很快声音就低下来: “别吵.......” 翻了个身卷着被子,再度陷入睡眠。 要不是那个男人让它盯着她,世界意识才懒得管她。 见她真的打算继续睡下去,毫不留情地直接了空调。 片刻之后,女人泛着莹白光泽和迷人绯色的指尖轻描淡写地将空调遥控器揣进了被窝里。 世界意识暴躁了。 “起床!立刻!” 主神在快穿局的各位元老前少有这么硬气的时候,系统都忍不住咳了一声,世界意识烦躁地转圈,碎碎念提醒自己: “收钱办事,收钱办事........” 却还是忍不住想掀桌,零二号不听它的,它有什么办法?! 姜予寒被世界意识的碎碎念烦得捂住了耳朵,最后还是忍不住睁开眼: “你疯了?” 世界意识见缝插针:“九点了!起床了!” 姜予寒在被窝里滚了滚,复又闭上眼睛:“不。” 世界意识忍耐道:“零二号!” 姜予寒终于不耐烦地掀开被子,伸出纤细的手指,拧眉:“我昨晚三点钟睡的!” 世界意识:“.........” 你好意思说?! 我昨晚不是这样好声好气地让你去睡觉的吗?! 你听了吗!要不是手机没电了,你会不玩个通宵?! 靠! 它当初为什么会禁不住诱惑答应了那个神的条件?! 姜予寒已经把被子盖到了头顶,世界意识无计可施,最后直接在商城换了个大喇叭,对着她吼: “零二号,你男人喊你起床了!” 姜予寒瞬间掀开被子坐起来,咬牙切齿:“你有病?!” 世界意识的声音经喇叭扩大,显得格外响亮: “我也是拿钱办事,你就配合一下行不行?” 想起某个扣子都整整齐齐扣着的狗男人,姜予寒冷哼一声,踩着被子,赤脚下了床。 世界意识继续对着喇叭喊: “零二号,你男人喊你穿鞋!” 姜予寒:“.........” 姜予寒捏紧手指。 我忍。 她认命地回到床边,把拖鞋穿上,然后动作很迅速地洗漱。 看向某处虚空,眼神凉凉地等待着那个小屁孩又要喊什么你男人叫你做啥。 世界意识想了想: “你该吃早饭了。” 姜予寒站在原地,理所当然:“我不会做饭。” 世界意识看了她好几眼,实在是很想知道堂堂九天之上的神灵,怎么会喜欢上此等蛮横不讲理的女子,却还是认命地给她点了豪华早餐,配送速度最快,营养价值最高的那种。 姜予寒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等待快递送来,期间还多次不耐烦地询问: “到了没?” “我饿了!” ....... 世界意识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忍住,没把喇叭砸零二号头上。 门铃响了起来,姜予寒走到门边上,正准备开门,一件咖色的薄纱围巾飘了过来,落在了她身上。 姜予寒:“........” 眉眼精致又漂亮的女人面无表情地打开门。 快递员取出餐,看到眼前的女人,就是一怔,然后迅速地瞪大眼睛,伸出手指: “你,你不是........!” 姜予寒接过餐:“谢谢。” 一脸懵的快递员看着门关上了。 姜予寒咬着灌汤包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原来是个国民度很高的女星来着,就算退圈了也应该有不少人认识,现在让快递员认出来了,应该也会招过来不少狗仔才对。 葱白手指捏着包子的人颇有闲情地想,不知道顾先生下班回来的时候,会不会遇上围堵的记者呢? 女人秀气纤长的柳眉微微挑着,眼角勾起,看上去媚意横生,愉悦得过分。 熟悉她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的世界意识突然想撂挑子不干了。 这小祖宗成天冒坏水,恐怕那个男人还没恢复记忆,它就要被零二号玩死了! 上午的工作相对少一点,顾明嵊解决完眼前的事,靠在了座椅上,伸出手缓缓地揉了揉太阳穴。 昨天他的入睡时间比平常晚了至少一个小时。 白天的时候难免疲劳。 内线电话却很快响起来。 助理的声音带了几分犹豫: “总裁,您公寓周围突然出现了很多记者和狗仔.....” 顾明嵊和姜予寒同居的公寓在本市最好的地段,住在里面的人大多非富即贵,普通报社是不敢招惹的,除了他那位现在已经是声名狼藉的妻子,姜予寒。 因为绯闻退圈却突然出现在富人区的花瓶女星。 确实是可能引得记者圈倾巢出动的大新闻。 顾明嵊垂下眼睫,情绪很淡薄地开口: “不用管。” 顿了顿,还是道: “你回来吧。” 本来是来拿文件的助理应声,挂断电话,看了眼,眼睛总往一处瞟的记者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了眼某处高档公寓,顿了一下,还是打转回了顾氏。 世界意识也提醒戴上了鸭舌帽,换上了清凉夏装的人: “外面有人在蹲你。” 姜予寒压了压帽檐,毫不在意地拿出手机自拍一张,随意地修了修,懒洋洋地发问: “怕什么?” 绯色的樱唇弧度很小,眼角微微勾着,像要勾人的魂儿似的: “这是好事。” “说明我还没糊。” 世界意识:“.........” 已经退圈了的女明星还管自己糊不糊的吗? 这边姜予寒已经轻巧地登录了好久不登了的社交账号,选择刚刚的自拍,配字: “老公不在家的第一天,出去嗨皮一夏(俏皮)” 勾选同步,发送。 世界意识看着翻滚着的点赞数和评论,眼角抽搐一下,还是移开了视线。 退圈了还能因为更新动态登上热搜,转发瞬间破万的花瓶女星。 惹不起,惹不起。 万壑有声含晚籁3 姜予寒满意地看着热搜更新到了实时热点榜的榜一,然后把手机放进热裤的后口袋里,靠在了墙壁上,压低帽檐,手指掀开窗帘了一角,眼神落在了楼下。 没过多久,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就出现了,见到其他人,很快就裹着外套加快了脚步,躲进了停着的黑色商务车内。 车开始发动了。 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们立刻喊着“别走”拔腿追了上去。 姜予寒“啧”了一声。 世界意识:“........” ???人都认不清楚还来蹲头条?我觉得你们先去蹲个眼镜比较合适。 其他狗仔也赶忙追上去的时候,穿着热裤t恤,戴着鸭舌帽,露出一小截线条精致的如玉下巴的女子已经压了压帽檐,脚步不紧不缓地离开了。 商务车上的女经纪人则是看着身后追着的记者,拧眉: “他们从哪得到的消息?” 柳明月轻咬下唇,想起某个总是不甘心地想要公开关系的男人,忍不住气恼起来。 一定是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他住在这! 他怎么能这样!明明说过会尊重她的事业的! 经纪人敲了敲车窗,语气凝重地吩咐:“小容,看看热搜。” 应声很快的助理连忙打开手机,在看到实时热点榜榜首时,却是微怔。 经纪人看到做事一向麻利的助理愣在了那,皱眉不满道:“小容?” 她耐着性子:“我问你有没有热搜!” 已经看到了现场照片流出的助理小声道: “有,但是.......” 她嗫喏的声音让商务车内一下子寂静下来: “是姜予寒。” 与此同时,坐上了出租车,正嫌弃地扯着外套的人眉梢微挑: “你什么审美?” 虽然是防晒外套,但是这个粉红色也未免太恶俗了些吧? 她怀疑某个小屁孩是故意的。 世界意识装傻:“挺好看的啊。” 姜予寒心情好地没和它计较,纤细的手指滑着看了看评论,然后懒洋洋地挑了几条回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姐姐来我家玩吧!” 姜予寒:“(ok)地址私我” “我看到了什么,老公啊啊啊啊啊啊啊!姐姐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姜予寒:“虽然我也很不愿意打击你,但是,是真的,合法夫妻哦~~” “呜呜呜呜呜呜呜姐姐快回来吧!!!羽毛们想你了!!!” 姜予寒:“可以期待一下露面(俏皮)” ....... 热搜很快又爬了上去。 #姜予寒老公# #姜予寒更博# #姜予寒现身清澜区# ....... 不到三个小时,姜予寒这个名字已经迅速完成了屠榜,牢牢地占据了热搜榜前十名的前八名。其中#姜予寒老公#这一条迅速将之前的热搜榜榜首顶了下去,成为了热搜第一。 “退圈后第一条动态就登上热搜榜榜首,姜予寒实红。” “害,这个女人一更新,我就知道,肯定会有人疯掉~~” “实不相瞒,刚刚进v博的时候,我还卡了一下,这场面我只在某顶流宣布有女朋友的时候见过.......” “额,难道只有我关心那个老公吗?好奇是不是真的啊。” “应该是吧?清澜区可是富人区,姜予寒哪里住得起啊,肯定是老公的啊~~” “说实话,姜予寒名声都造作成那样了还能嫁入豪门?该不会是金主吧?” “我也觉得应该是金主........” “我怎么觉得是在为复出造势?” “这女人戏真多.......” ...... 网上议论纷纷的同时,顾明嵊也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明嵊啊,你在哪呢?” 身材挺拔的男子微顿:“在公司。” 他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怎么了?” 顾妈妈着急了: “你真不在予寒身边啊!” “坏了坏了,看来予寒的动态是认真的了!” 顾明嵊手指微顿,边打开电脑,看到热搜榜的同时,就听到母亲急切的指责: “你怎么能让予寒穿成那样出去呢!” 下一秒,家长话里的封建保守风生生地转成了绿帽流行风: “等下我们予寒又给你招十几个情敌回来怎么办!” 顾明嵊:“.......” 他声音平缓:“妈,您别急。” 公事公办的语气:“我先看看。” 点开显示最热的姜予寒的v博。 “老公不在家的第一天,出去嗨皮一夏(俏皮)” 顾明嵊沉默两秒。 那边在等他看姜予寒动态的间隙,还在絮絮叨叨的顾妈妈嘴皮子很利索地数落他: “妈知道你工作忙,可是也不能忽视予寒啊,再这样下去,感情淡了怎么办?” “予寒又不是恋家的,要是跑出去十天半个月,我看你着不着急!” “怎么样啊!看完没!” “赶紧打电话,给予寒认错!” ....... 顾明嵊看着自拍中,女子穿着的,露出精致性感锁骨的薄t恤衫,和笔直美腿上的热裤,停顿了一下,缓声: “我知道了。” 顾妈妈又再三叮嘱,才挂了电话。 顾明嵊拨通了姜予寒的电话。 手机响了三声,然后被无情地挂断了。 顾明嵊反应了两秒,再度拨通。 再次被挂断。 这么试了五次,坐在办公桌前的人拨通内线,语气平静: “助理,进来一下。” 带着方框眼睛,相貌周正的男子敲响了门。 迈步进来,就听到他们那个一向疏离淡漠的总裁大人语气淡淡地吩咐: “打电话给夫人。” 助理愣了一下,很快掏出手机,拨通了姜予寒的电话,开了免提。 声音柔婉的女子听上去心情很好: “喂?” 顾明嵊顿了一下,起身,走到助理身边,接过手机。 华丽低沉的男声: “是我,顾明嵊。” 姜予寒刚下车,闻言“啧”了一声: “狗男人。” 纤细的手指摁断了电话。 清晰地听到了夫人那三个字的助理僵硬地低下头,眼角抽动。 夫人私底下和总裁,咳,的爱称都这么独特的吗? 浑身散发着冷漠矜贵气息的男人神色没什么波动,只是手指收紧了些,淡淡地看向助理: “没事了,你出去吧。” 一如既往地淡定冷漠。 助理心中暗叹不愧是他们总裁,都习以为常了,肯定是平日也对夫人这么宠溺,赶忙接过手机退下了。 顾妈妈又打了电话来: “怎么样?予寒原谅你没?” 男人低沉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不知道。” 顾妈妈急了: “怎么会不知道呢?予寒说什么了?” 在一旁看报纸的顾爸爸眼镜放下来些,看过来。 顾爷爷也凝神。 万壑有声含晚籁4 然后,顾妈妈就听到自己那个从小就是清冷淡漠个性的儿子,语气分外平静地叙述道: “狗男人。” 端起茶准备喝的老人家手一抖,剧烈地咳嗽起来。 顾妈妈:“???” 顾妈妈:“........” 顾妈妈:“!!!” 顾妈妈:“你做什么了?!” 顾明嵊:“我也想知道。” 顾妈妈:“.......” 顾妈妈挂断电话的时候,还迟疑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你说,明嵊是不是在和我们开玩笑?” 可是顾明嵊那个性子会开玩笑? 她还不如相信予寒这孩子是真的骂了明嵊呢。 顾杭摘了眼镜,沉吟片刻:“可能是听错了?” 予寒那么好的孩子,怎么会骂明嵊是,咳咳咳。 顾妈妈也觉得顾明嵊可能是听错了,但是对于姜予寒突然说明嵊不在家,要出去玩这件事还是感到忧心忡忡: “要不我打个电话给予寒?” 顾爸爸和顾爷爷表示同意。 电话接通了,清甜柔美的女声很有礼貌地问好: “喂?妈妈?” 还是之前那个知书达理的姜予寒。 顾妈妈心里微松: “予寒啊,你现在在哪呢?” 姜予寒在游轮上还没出海呢,握着手机正准备说自己在家看电视,耳边就传来海滩上男女的嬉笑声: “我们来打赌怎么样?” “好啊!赌什么?” “赢了的人可以选择在场任何一位女士,接吻!” 姜予寒:“........” 顾妈妈僵硬了。 姜予寒握着手机: “不是,妈妈,你听我解释.......” 顾妈妈咳了一声: “那什么,予寒啊,好像天晴了,我先去收衣服了啊!”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姜予寒:“........” 这反应,好像我才是亲生的,您怕顾明嵊那里露馅一样。 不对,什么露馅? 她看了眼游轮反射出来的自己的身影。 带着海滩风情的宽檐帽,穿着粉色防晒外套,戴着蓝紫色墨镜,连腿上都盖着买的针织衫。 分明乖巧得不得了! 姜予寒考虑了几秒到底要不要解释,看到自己的果汁上了,瞬间将要解释的念头抛之脑后,放下了手机,心安理得地喝起了果汁来。 管她呢。 别说她没做了,就算她做了....... 那狗男人现在也不喜欢她,不会打断她的腿的。 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 顾妈妈却是坐立难安,最后还是在顾爸爸和顾爷爷的眼神下,僵硬地站起来: “啊,我去看看卧室煤气关没关。” 顾爸爸:“........” 顾爷爷:“.........” 也许为了活跃气氛,顾爷爷咳了一声,玩笑道: “这反应跟听到了予寒出轨似的。” 顾爸爸抖了抖报纸,头还没低下,又突然抬起来,视线对上倏然沉默的顾爷爷。 两人对视一眼,小心脏一抖。 刚刚顾妈妈好像是打给予寒的?! 不会真出轨了吧?! 躲到了卧室里的顾妈妈再度拨通了顾明嵊的电话,劈头盖脸就是急切的命令口吻: “顾明嵊!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把予寒接回来!” 顾明嵊正准备和明远集团的人开会,闻言脚步一顿: “怎么了?” 顾妈妈憋着一肚子火: “怎么了?你媳妇要被别人亲了你说怎么了!” “你快点!不然我和你没完!” 顾明嵊:“........” 他拿下手机看了几秒,还是揉了揉眉心,对助理缓声说了几句,就转身离开了。 听到了电话内容的助理维持着僵硬的表情。 夫人?要被亲了?总裁也这么淡定的吗? 这边顾明嵊已经跟着手机指示的位置开车过去了。 遇到红灯停下来的人查看实时位置,显示,无法接收信号。 顾明嵊:“.......” 他顺着之前指示的方位找到了海滩边上。 姜予寒已经下来了,玉手压低帽檐: “晒死了,一点也不好玩儿。” 果然这种网红观景方式都是骗人的。 顾明嵊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迈步过去,在这么热的天,也穿着衬衣,扣子扣得一丝不苟,身材完美的男人在姜予寒面前站定。 缓声: “姜予寒。” 姜予寒抬眸。 这个男人动情之后就没叫过她的全名了,总是“予寒”“宝宝”地叫,弄得她现在都有些不习惯他这么冷淡了。 姜予寒面无表情。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顾明嵊开口:“和我回去。” 姜予寒:“哦。” 在毒辣的阳光下,白得几乎要发光的人长腿纤细又笔直,惹来不少视线。 顾明嵊缓了几秒,伸出手臂,把搭在手臂上的风衣递给她。 这里离停车的地方还很远。 姜予寒打量了他几秒,然后站在他面前,很熟练地搂住他的脖子: 理直气壮的语气:“抱我。” 从来没有和谁离得这么近的人第一反应是伸手要把她的手扯下来,但是很快就看到了周围停留在了窈窕的女人身上形形色色的视线。 他垂眸,自然地将她拦腰抱起,然后看着女子把风衣敞开,盖在了自己腿上。 抱着她往车那边走。 怀里的人不重,甚至很轻,但是顾明嵊少有抱女生的经历,所以心里很快就起了异样的感觉。 穿着热裤和防晒外套的人身上热度,隔着衣衫传到他身上。 怀里的人倒是很安分,没有乱动。 顾明嵊稳稳地抱着姜予寒,到了车前。 姜予寒语气莫名:“都抱到这了你不会还想让我下来吧?” 世界意识突然想起一个成语很配零二号。 得寸进尺。 顾明嵊看了她一眼,为了避免再起麻烦,还是把她抱进了车内,后座。 姜予寒哼了几声:“狗男人。” 明明说过只有我能坐你的副驾驶。 顾明嵊没有一丝停顿,直接放下她,然后绕到驾驶座那边,打开车门。 刚刚还不乐意下来的女人已经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笔直的美腿晃来晃去的,惹眼得很。 顾明嵊顿了一下,系好安全带,准备开车,副驾驶座上的人却伸出青葱如玉的手指,戳了他一下。 依旧是理所当然的语气: “给我系安全带。” 顾明嵊语气没什么波动: “自己系。” 姜予寒懒懒地往后靠,腿伸直: “那就别走了吧。” 车内沉寂三秒。 忍不住想揉眉心的人眉头紧了紧,还是解开安全带,俯身过来,给她系。 姜予寒本来想瞅准时机偷亲他一下的,但是男人始终面色淡然地保持着一定距离,低垂的眼睫也没有任何颤动的迹象。 好像他面前的不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而是块石头似的。 姜予寒冷哼一声,别开眼神。 “狗男人。” 万壑有声含晚籁5 顾明嵊回到了驾驶座上。 好像没听到。 姜予寒:“不会说话的狗男人。” 顾明嵊:“我听得见。” 姜予寒:“狗男人!” 顾明嵊没看她,语气平静:“希望你能向母亲解释清楚,这个称呼到底是什么意思。” 姜予寒:“........” 五官艳丽,在海边的耀眼日光下,更显得璀璨夺目,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女子看着他,红唇轻启: “像狗一样的男人。” 慢条斯理地反问:“很贴切,不是吗?” 顾明嵊:“........” 世界意识:“.........” 姜予寒见他不回答,又扬唇:“很衬你。” 顾明嵊没理她,稳步上路。 半路上顾妈妈又打电话来: “明嵊!找到予寒了没?” 男人低沉性感的声线没有起伏: “我们正在回去的路上。” 顾妈妈:“.........” 你个木头!谁让你真的把老婆往家带了! 正准备开口说话,耳机却被葱白的指尖摘下,姜予寒的声音婉转清亮: “妈妈。” 顾妈妈立刻换了温柔的语气: “予寒啊,你别生气啊,明嵊他就是这个性子。” 姜予寒柔声: “嗯,我知道。” 狗男人嘛。 顾明嵊知道姜予寒心里肯定在骂他,遇到红灯的时候,侧头看了她一眼。 防晒外套松松垮垮地滑下来,露出女子半边莹润的肩头,线条流畅优美的天鹅颈和锁骨好像覆上了一层暖白色的光辉,像是上釉的上等瓷器,无比迷人。 姜予寒察觉到男人的视线,捂住耳机,语气轻佻: “好看吗?” 顾明嵊眼神都没动一下,视线回到前方。 片刻之后: “穿好。” 姜予寒:“狗男人。” “我就不。” 顾妈妈听着那边的声音,停顿三秒,看了眼手机的通话界面,是顾明嵊没错。 然后迅速地反应过来,咳了一声: “好,那你们注意安全,注意安全。” 然后就挂断了。 姜予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捂住耳机:“........” 她温柔可爱大方识大体的好媳妇人设! 世界意识:“........” 你确定你这个人设之前立起来过? 主驾驶座上的人表情波澜不惊,手指却无意识地敲了敲方向盘。 这是他心情愉悦的标志。 很不幸的是,被这个男人惦记了不知道几千年的姜予寒对他这个动作再熟悉不过了,当即就是冷哼一声,双手交叉: “狗男人。” 顾明嵊没什么反应,在快回到顾家别墅的那个转弯口,却是情绪浅淡地开口: “夫妻同体。” “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只是在重复强调,”平稳地停下车的人解开安全带,深邃平静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你自己的身份。” 姜予寒:“.........” 姜予寒:“你这个狗......狗狗都很喜欢的男人.......” 听到车的声音出来迎接的顾妈妈:“........” 顾明嵊面色不变地理了理袖口,看上去依旧清隽挺拔,淡漠疏离,看不出半分怼人这么厉害的样子。 姜予寒磨了磨牙。 然而顾妈妈还是瞪了顾明嵊一眼,走下台阶,握住姜予寒的手,语气心疼:“看看我们予寒,出去一趟,都晒伤了吧?” 她不满地看向儿子: “这么大太阳也不知道带予寒进去!白养你了!” 顾明嵊习以为常地默然不做声。 自从母亲知道姜予寒和他隐婚之后,就一直对他没什么好脸色,而对姜予寒喜欢得紧,每次回家必要抨击一下他对姜予寒日常生活起居的不上心之处,他早就习惯了。 姜予寒弯眸: “没事,妈妈,我们进去吧。” 顾妈妈笑眯眯地应声,牵着姜予寒进去了。 亲母女一样的人很快笑着边交谈,边并肩进了门,没有一个人分出了丝毫的注意力给长身玉立的男子。 顾明嵊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平静地缓步进了门。 姜予寒已经成功地把坐在沙发上的三人哄得眉开眼笑了,爷爷看到他来,甚至还冷哼了一声,脸色瞬间冷下来,顾爸爸也咳了几声,顾妈妈更直接,起身对姜予寒道: “予寒,我们去花房里看看花吧,那花开得可漂亮了。” 她语气一变,意有所指: “不在这碍某人的眼。” 顾明嵊:“.......” 他把挽在手臂上的风衣放下,顾妈妈和姜予寒已经离开了客厅,男子微微颔首,声音沉稳有度: “爸,爷爷。” 老人家却是丝毫不买账,拐杖顿地: “别叫我爷爷,我没有你这样的孙子!” 顾爸爸也无奈地放下报纸: “明嵊啊,你是得好好反省反省啊。” 予寒那么乖的孩子都被你刺激地出去玩乐了,该是做得有多过分啊! 顾明嵊顿了一下,抬手缓缓地揉了揉眉心。 最后还是缓声道: “我知道了,你们放心。” 顾爷爷冷哼:“那你还站在这?!” “还不去哄人?!” 顾明嵊:“.......知道了。” 顾明嵊到玻璃花房的时候姜予寒正伸出了食指,轻轻地碰了一下含羞草的叶子。 一大片羞涩的含羞草立刻羞答答地捂住了脸,缩了起来。 侧脸完美的女子红唇轻启:“狗男人,含羞草都比你像个人。” 顾明嵊:“........” 她很喜欢这个词? 顾妈妈:“........” 完了完了,这俩感情指定出问题了,她就知道顾明嵊这个性格迟早地逼得人小姑娘不满意!但是没想到矛盾来得这么快! 看来她还是得发挥她作为家长的润滑剂作用才行! 忙趁姜予寒不注意的时候,把顾明嵊扯到了一边: “你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好好哄哄予寒吗?” 顾明嵊停顿一秒。 顾妈妈还不了解他这个性格,瞪他一眼: “我就知道你不会哄!” 她语重心长地说:“女孩子很容易满足的,你说几句好话,我错了,我再也不这么做了,予寒还不会原谅你?” 顾明嵊缓缓垂眸: “是她说不喜欢我了。” 男人慢条斯理地扭转局面: “恐怕只有离婚才能满足她了。” 顾妈妈:“?!” 顾妈妈压低声音,还是压不住语气里的惊恐:“予寒变心了?” 顾明嵊卖姜予寒卖得毫不心虚: “她昨晚很晚才睡。” 男人低沉平静的声音情绪和缓: “一直在看手机。” 顾妈妈光是脑补都觉得自己的儿子真的是惨极了,忙掐他: “那你挽回啊!” 顾明嵊:“这就是她生气的原因。” 顾妈妈:“........” 完了完了,好不容易盼来的儿媳妇要没了,顾妈妈急得原地打转。顾明嵊波澜不惊地看向母亲: “妈,我不想逼她。” “如果她想出去,就让她出去吧。” 万壑有声含晚籁6 世界意识跪了:瞧瞧这话说得是多么的痴情委屈求全啊!它就知道零二号骂了那么多句狗男人,这个狗,啊呸,男人是一定会讨回来的啊! 顾妈妈对顾明嵊的不满,果然立刻就全数转为了对他们这段婚姻关系的担忧: “那也不能就这样看着予寒这样错下去啊!” 顾明嵊默然。 片刻过后,脑补严重的顾妈妈就语气沉肃道: “明嵊,你放心,妈一定帮你留住予寒的心!” 世界意识:“.......” 然而看上去清冷淡漠的人却是缓声: “谢谢妈。” 回到客厅的时候姜予寒很快就发现气氛明显变了,顾爸爸看自己的眼神尤其的复杂,一向慈爱的爷爷也频频叹息,就连顾妈妈也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予寒:“........” 她看向坐在沙发上,姿态矜贵优雅的淡漠男人。 肯定是这狗男人又说了什么! 很快就想到了对策的人不等顾妈妈开口,就迟疑道: “妈妈,其实我们这次回来,是有事想和你们商量一下。” 顾妈妈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看了眼波澜不惊的顾明嵊,才稍稍放了心,拍了拍姜予寒的手,犹豫道: “爸妈当然也可以给你们提建议,但是不管,不管是什么事,都要考虑清楚再做决定,啊。” 她语重心长地道: “予寒,你知道我们最疼你了。” 可不能想不开和明嵊离婚啊。 姜予寒:“........” 她突然有点说不出口了...... 虽然当初不是因为顾家反对才退的圈,但是如果真的官宣了又再复出,有一个娱乐圈的儿媳妇,是不是真的对顾家不太好? 想了想还是觉得说出来比较好,万一顾家开明呢? 毕竟都同意隐婚了...... 所以还是缓声道: “是这样的,妈妈,我想,复出。” 差点以为她要说“离婚”的顾妈妈心中大石落地: “复出?可以啊,你要做什么爸妈和爷爷都支持你。” 只要不离婚就行。 顾爸爸也沉声开口:“有自己的事业,挺好的。” 顾爷爷笑眯眯的:“对啊,反正明起手下还有几家娱乐公司呢,一家人也好照应。” 姜予寒:“........” 她上辈子果然是拿了团宠剧本吧? 长相明艳的女子想了想,又开口: “还有一件事.......” 顾明嵊手指一顿,果然听到他那个在家人面前永远是乖巧温柔的妻子语气轻柔道: “我想让明嵊和我一起参加一档夫妻综艺。” 顾明嵊:“........” 顾妈妈却是眼睛一亮:“夫妻综艺?是不是就是电视上那个,那个《你和我的浪漫一周》那个?” 姜予寒点头:“就是那个。” 她很早之前就接到了邀约,不过是和某个离过婚的影帝搭戏扮演即将成为夫妻的情侣。 她才不要和别人搭档呢,要祸害也是祸害顾明嵊这个狗男人。 顾妈妈笑得合不拢嘴: “好啊好啊,这个可以增进你们夫妻感情,妈妈支持你们去参加!” 顾爸爸也沉吟了片刻:“夫妻综艺?听上去是蛮不错的,明嵊工作那么忙,去放松放松也好。” 顾爷爷:“就是,明嵊,你看看你都多久没有好好陪陪予寒了!” 所以予寒才会想着要离婚! 顾明嵊缓声:“公司........” 顾妈妈瞪他:“公司缺你一个人不转了?” 顾明嵊:“........” 公司缺他会不会转他不知道,反正顾家应该是不缺他也能一直这么和睦下去了。 于是参加夫妻综艺这件事就在顾家三位长辈的全力镇压下,就这样确定下来了。 顾妈妈想起两人还在隐婚阶段的事,语气柔和地问姜予寒: “那,你们这个婚姻关系,是不是要公开一下啊?” 姜予寒故作娇羞:“我今天已经发了,就等他转发了。” 顾妈妈反应过来,立刻转向顾明嵊:“是啊,你怎么没转发?赶紧转发!” 她越看顾明嵊越觉得不满意:“还要我们予寒先宣布!你看看你这个丈夫做的!” 顾明嵊顿了一下,拿出手机,找到姜予寒那条v博,点击关注,正准备转发,顾妈妈又道: “你不得表个态啥的?!不准快转!” 顾明嵊:“........” 顾明嵊:明天陪你。姜予寒:老公不在家的第一天,出去嗨皮一夏(俏皮) 顾妈妈不满:“什么叫做明天陪你?应该是每天都陪才对!” 却还是迅速地用带了认证的大号点赞转发,还帮着顾爷爷和顾爸爸注册认证了账号。 粉丝们看到这条博的第一眼,这是哪个臭男人又不要脸地在占我们予寒的便宜? 第二眼: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眼熟?咦?还有认证? 第三眼:卧槽这不是顾氏集团的总裁吗?! 网络瞬间炸了: “卧槽?!” “我屮艹芔茻!顾氏?!是那个国际巨头顾氏吗?!” “我特么哭了!!!!” “我日啊!!!!顾氏总裁,真的!!!” “顾总他妈妈还点赞转发了,这是不是说明,这个老公,还真特么是合法的(惊恐)” “嫁入豪门.......我酸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这特么是什么人间疾苦!我最想嫁的男神娶了我的女神!!!” “榜首内部消化了???” ...... #顾明嵊姜予寒官宣#这个话题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顶各大榜单榜首。 正在剧组的柳明月也看到了这个话题,还在想圈子里哪来的顾明嵊这号人,结果点进去就看到了对顾氏总裁顾明嵊的介绍。 国际知名学府毕业,白手起家,现年三十二岁,已经三次登上环球富豪榜名单,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这位无论是家世,能力,还是财富,都秒杀所有偶像剧男主角的顾总,不仅颜值逆天,身材比例完美,而且洁身自好,单身至今从未传出过任何绯闻,和其弟顾明起一样,简直是行走的霸道总裁模板。 可是这样的人,却在今天姜予寒发布那样一条疑似官宣的v博之后,转发了原博,并且表示,明天陪你....... 吃瓜群众已经疯狂了。 柳明月眼神微沉,指甲无意识地嵌入掌心, 别说是姜予寒,就连她自己都自认为配不上顾家长子,那个贱人凭什么?! 她又想起之前没发出去的姜予寒金主通稿,按捺下眸中翻滚的妒意,告诉那些人不用发了,却还是暗自捏紧了手指。 姜予寒...... 准备回家的两人却是格外平静。 男人的嗓音如同大提琴一般华丽低沉: “为什么一定要我参加那个节目?” 姜予寒:“因为狗男人需要管教。” 顾明嵊:“........” 万壑有声含晚籁7 眉眼深刻,看上去宛若高贵神祗清矜漠然的男人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情绪平和: “能不能换个词?” 坐在他旁边,肌肤如白瓷般细腻发光的女子手指托着下巴想了会儿: “那就,大猪蹄子需要管教?” 顾明嵊:“.........” 就没有像人点儿的词吗? 本来想送她回家,但是公寓那边大概还有人蹲守,顾明嵊就送她到了一处安保比较严格的别墅区。 女子笔直纤细的长腿迈出车,就听到男人低沉华丽的嗓音: “我希望你还记得我们协议的内容。” 姜予寒转身,就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神。 情绪清冷得好像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发生波动。 姜予寒回想了一下协议的内容,细节记不大清了,但是记得上辈子这个狗男人也说过这样的话,但最后还不是把协议拿远了,边亲她,边哑声认错。 呵呵。 大猪蹄子。 想到这的人索性双手抱在一起,好整以暇地弯眸: “你放心。” 容颜盛极,在日光下无比耀眼的女子一字一顿: “我一定会好好遵守。” 你就等着以后跪榴莲吧。 转身就走。 顾明嵊看着女子妖娆艳丽的背影远去,移开视线,接通助理的电话: “我现在回公司。” 别墅都是指纹锁,姜予寒以前在这里住过,所以很容易就进去了,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唯一令人不满意的是没有零食。 姜予寒懒得自己去买,直接用积分兑换了零食,然后依旧和昨天一样,盘腿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薯片。 看的仍然是那档沙雕综艺。 结果看着看着睡着了,手里的零食袋都洒了,整个人歪在沙发上,姿态慵懒地盖住了眼睛,陷入了睡眠。 世界意识调着毯子轻轻地落在了她身上。 睡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悠悠转醒。 手指无意识地摸着手机的人看了眼时间,又揉着头发坐起来。 显示有电话进来。 姜予寒看着洒在沙发上的薯片,顿了一下,手指摁了接听,又穿着拖鞋去找纸巾收拾沙发。 顾明嵊回到别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朦胧的日光下,露着莹润玉肩和弧度迷人的肩胛骨,背影窈窕的女人发丝垂落,边拿着手机,红唇微张地说着什么,边捏着纸巾去清理沙发上的薯片碎屑。 “我不复出,但是可能会参加综艺节目。” 女人的声音柔婉悦耳,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勾人的媚意,转过身来的时候,却没有哪一处比她潋滟的美目更魅惑迷人,这样注视着旁人,像是无声的勾引。 然而见到他的女人却是绯唇轻启: “狗男人。” 顾明嵊:“........” 那边听到她这个短语的青姐反应了三秒:“你在和谁说话?” 姜予寒懒懒地把纸巾扔进垃圾桶里,陷入了沙发: “没谁。” 想起经纪人还是要知道一下,又道: “就是我那个便宜老公。” 青姐:“........” 便宜?三十岁的亿万富翁,你说人家便宜? 顾明嵊还从没听过她向别人提起过自己,闻言看了她一眼,看到沙发的时候,又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姜予寒懒洋洋地拿手背拖着下巴,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嫌脏就别坐。” 她眼角微挑,这么看着媚意横生,偏生清澈双眸清明得过分: “我已经弄得很干净了。” 狗男人,不管什么时候洁癖都那么严重。 顾明嵊闻言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倒没说什么,只是径直进了书房。 他今晚有饭局,所以不在家吃。 要出门的时候看了眼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嘴里嚼着糖的女子。 看着漫不经心又慵懒,眉眼间却看出来百无聊赖之至,正好到了广告时段,就眼眸半阖地就着光线打量着自己的指甲,眉目闲散。 顾明嵊脚步一顿: “朋友回国聚会,一起去么?” 说出口之后又是微顿。 她应该不会乐意和自己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才对。 姜予寒却是瞬间起身: “等我十分钟。” 眉眼冷峻的男人揉了揉眉心。 十分钟之后。 穿着单肩波浪尾红裙的女人穿着高跟,摇曳着万种风情,对他抛了个飞吻。 她可没忘,狗男人这个所谓回国的朋友,可是她以后最大的情敌,当然了,也是导致她上辈子遗憾的主要帮凶之一。 女人如藕似玉的手臂挽上男人的手,媚眼如丝,缠绕着缕缕魅惑: “亲爱的,走吧。” 顾明嵊:“.........” 他低眸看了姜予寒一眼,最后还是没有抽出手,带着她上了车。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低头理了理裙摆,柔顺如缎的青丝散落开,衬得她的眉眼如夜晚星辰般皎洁。 顾明嵊难得分神了一次。 想着看来之前的确是他自作多情了。 她从来都不曾为了取悦他,而有这么迷人的时候。 再开口时,声音却依旧平缓:“系好安全带。” 姜予寒“唔”了一声,纤细的手指给自己扣好了安全带之后,就拿出化妆盒,开始给自己补口红。 顾明嵊发动了车。 两人出现在君泰的时候理所当然地引起了一阵轰动,本来今天顾明嵊和姜予寒上热搜就足够让人震惊了,没想到向绾今天回国,顾明嵊还带着姜予寒来参加聚会了! 还是这么,妩媚多情的美人儿....... 姜予寒下了车就披了顾明嵊的风衣,但是仍挡不住线条迷人的精致锁骨,和瓷白如玉的肤色,看着就是迷人得紧。 好几个人都频频看向她,还是碍于顾明嵊,才没有一直盯着姜予寒瞧。 向绾笑容不变: “今天才听说了师兄结婚了,恭喜啊。” 姜予寒不等其他人敬酒,就托着下巴,笑盈盈道: “你是.......” 顾明嵊缓声:“明远向总。” 其他,只字未提。 向绾笑容落下来一些,却还是打趣道:“师兄是要和我也避嫌么?” 又转向姜予寒道:“姜小姐可能不认识我,毕竟太久了。” 明里暗里暗示他们认识得比较早的人弯唇:“我是师兄在hw的师妹,向绾。” 姜予寒眼睫微眨,微微翘起嘴角的那一瞬,眼底都好像有无数璀璨的光亮汇聚,晃人眼得很: “向总说笑了,我们阿嵊都毕业多少年了,再喊师妹,不合适,而且我和阿嵊虽然是隐婚,三年半.......” 女人莹润的指尖握起一杯泛着光泽的葡萄酒,笑语盈盈: “向总也该喊我一句,顾夫人,才是。” 向绾手指微紧,姜予寒又是懒懒勾唇: “不然,叫别人误会了向总惦记有妇之夫怎么办?” 其他人就是一静,下意识地看向脸色微变的向绾。 万壑有声含晚籁8 向绾精致纤细的手指泛着白,脸上的笑容只是勉强一瞬: “姜小姐说的这是哪里话。” “我是怕把您叫老了。” 举起高脚杯,想和姜予寒碰杯的人语气轻柔: “至于姜小姐刚刚那个玩笑......” “还是不要这样说比较好,这是我和师兄关系好,不会生气,这要是其他人......” 姜予寒笑盈盈地回敬: “女人嘛,如果美,自然是不怕被叫老的,而且我很喜欢顾夫人这个称呼。” 她柳眉微挑,眸中似有华光流转: “这要是真的关系好,我都不敢说了,阿嵊生起气来.......” 语气特地放柔的人说的话听上去总带着嗔怒的意味: “我都要难过死了。” 这是暗示她不是真的和顾明嵊关系好了。 向绾精致的手指都快把高脚杯捏碎了。 顾明嵊看了姜予寒一眼,坐在他旁边的褚凡忍不住低笑起来,眼神示意顾明嵊,在桌底下比了一个大拇指: 嫂子够刚。 姜予寒弯了弯眸,高脚杯沿碰到了红唇,世界意识刚准备提醒,顾明嵊就缓声: “你确定要喝?” 全桌的人动作都是一顿。 原本还觉得没开窍的老男人太无趣,居然让自己一个人冲锋陷阵的姜予寒顿了一下,纤纤玉手握着高脚杯晃着,就被男人拿走了,换了橙汁: “喝吧。” 语气竟然罕见地带了柔和。 姜予寒笑盈盈地看他一眼。 顾明嵊眼神不变地移开视线。 权当做这是她作为自己的妻子,他应该给她的关照。 向绾再度差点把手里的刀叉都捏变形了。 这么个开场过去之后,后半场气氛才渐渐回暖。 向绾和没事人一样地,温声说起明远和顾氏合作的事,语气亲昵道: “师兄有事也不早说,我也好让哥哥不要急着去开会啊。” 姜予寒看了顾明嵊一眼,语气娇柔: “就是啊,你怎么不早和人家向总说嘛?” 顾明嵊对上她的视线,语气平缓道: “抱歉。” 他甚至没有看向绾一眼: “我当时赶着去接我的妻子。” 姜予寒眨眼,声音软和:“原来你为了来接我还耽误了这么重要的会议啊......” “对不起啊,亲爱的,我下次一定不任性了。” 女子撒娇。 向绾脸色微变。 褚凡憋笑憋得都快岔气了。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凉风习习,穿着细高跟,背影迷人的女人柔声:“阿嵊,你冷不冷啊~~” 她作势要脱风衣:“你穿吧?” 顾明嵊缓声:“不冷。” 姜予寒掐着嗓音,听起来又甜又腻: “你真好。” 向绾眼不见心不烦,径直上了车。 顾明嵊低眸看了身边挽着他的手臂的女人一眼。 已经恢复正常的女人果然已经放开了他的手,坐到副驾驶座上之后,随手就扯下风衣外套,懒懒地撩着头发,开着车窗观赏夜景。 如墨的发丝随风轻扬。 顾明嵊缓声: “你和她有仇?” “没有啊。” 姜予寒看他一眼,笑眯眯的: “毕竟人家只是你的小师妹而已。” 顾明嵊慢半拍才反应过来,没开口。 快到别墅的时候,夜风将男人有些模糊的声音吹散了一些: “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无论是以前,现在还是未来。” 姜予寒挑眉: “谁想知道你和谁有没有关系?” 女人下车,嗓音婉转: “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关上车门:“不谈感情。” 顾明嵊沉默一瞬,下了车。 穿着高跟鞋的人一进别墅就脱了鞋,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走到冰箱前,打开,拿出啤酒来喝。 听到易拉罐冒气的声音的人看过去。 在聚会上还是风情万种,仪态万千的人坐在窗边,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提着瓶啤酒,眼神迷离地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 整个人都好像被月光镀上温凉的光泽。 顾明嵊顿了一下,弯腰把高跟鞋摆正,然后直起身。 姜予寒已经把啤酒放下了,趴在桌上,好像是睡着了。 男人看了面容模糊不清的人一眼,最后还是缓步走过去,看到她真的闭上了眼,侧颜显得很安静,呼吸平缓,大概是真的睡着了,才揉了揉眉心。 眼神落在时钟上的男人又转向睡着的人,缓声叫了她几声,没有回应之后,还是认命地伸手,将发丝散落的人抱了起来。 还是和上次一样,很轻。 裸露的肌肤白皙又细腻。 顾明嵊微微垂眸。 把她抱到了房间里的人刚准备把她放下,在他怀里一直没动的人就突然蹭了蹭他的脸,伸手无比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在男人浑身僵硬的时候,声音微哑地,迷迷糊糊地说: “阿嵊.......” 不像是平常那种婉转清亮的音色,也不是聚会上妩媚动人的声线,而是单纯的,娇软的,像是带着蜜糖般的柔软芬芳,还有清甜的,撒娇的嗓音。 顾明嵊突然觉得心跳加速,手下意识地一松。 姜予寒却将他搂得更紧,迷糊道: “你快一点喜欢我好不好.......” 她想要喜欢她的阿嵊...... 想要听他喊“宝宝”...... 顾明嵊眼眸低垂,最后轻轻地把她放在了床上,看了她一会儿,给她盖上薄毯。 然后走出房间,关上门。 自己却低头揉了揉眉心,手指微微蜷缩了些。 他不知道......姜予寒竟然真的对他怀了这种心思。 那......他呢?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的时候,姜予寒还不敢接受事实,瞪大眼睛,指着自己: “我一喝酒,就把自己给卖了???” 世界意识嘴角微抽: “只是表白而已,没有那么严重吧.......” 哪卖了? 姜予寒简直想穿越到昨天晚上把自己暴打一顿: “我辛辛苦苦立起来的不屑一顾人设!” 世界意识:“........” 这又是什么它从来没有听说过,更没有见到立起来过的设定? 你们就不能好好地谈个恋爱吗??? 姜予寒却是掩面,觉得自己没有办法面对顾明嵊了。 世界意识尝试劝说: “反正你们最后也是一对,你在羞涩什么?” 姜予寒拧眉。 虽然这样说也对,但是....... 世界意识继续: “而且,你不是来度假的,你是来让他爱你的,怎么一点行动都没有?” 姜予寒:“如果他还需要我做什么,才会喜欢我,那我们的感情算什么?” 世界意识不能理解:“那上辈子你们还同甘共苦了才走到一起呢,你不主动,感情怎么培养?” 它忍了又忍:“光靠怼情敌吗?” 姜予寒:“......好像有道理。” 世界意识:“.......” 突然好心疼某个狗,咳,男人....... 万壑有声含晚籁9 零二号这个情商,咳,上辈子是怎么顺利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 虽然姜予寒算是勉强被主神说服了,却还是竖着耳朵,听到了男人出门的声音之后,才松了口气,打开了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再怎么说,喝醉了酒,把之前“不谈恋爱”的人设给喝崩了之后还是很尴尬的。 她还是少在他面前晃悠为妙。 然后就对上了回来拿手机的男人的视线。 寒星般的眼眸如同深海般深邃,浮动着很浅的光芒,但是里面盛着的情绪却永远都是淡淡的。 姜予寒突然有些回想不起上一世他们在一起之后,顾明嵊是怎样的神情了,但绝对不会是像现在这样的冷淡。 男人顿了顿,淡声开口: “我回来拿手机。” 姜予寒:“哦。” 顾明嵊缓步经过她,然后进了卧室。 片刻之后,淡漠清矜的男人脚步一顿,看向她。 声音很缓:“下次别喝酒了。” 姜予寒:“........” 姜予寒眼睁睁看着身材挺拔,双腿修长的男人到了门边上,忽然忍无可忍地出声: “狗男人,等一下!” 顾明嵊:“........” 姜予寒却是走到他身边,撑着门,粗声道: “你就这样走了?” “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她昨天也算是告白了吧! 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看到姜予寒举动的世界意识却是微讶:零二号这是突然,开窍了? 顾明嵊看向她。 眼眸里的光很浅,很淡,好像还是之前那个,没被人采下的,冷情漠然的高岭之花。 姜予寒直直地看着他,在没有看到男人动情后,泛着柔光的眼神后,还是梗着脖子道: “综艺我已经联系好了,到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顾明嵊看了她几秒: “我不会演戏。” 姜予寒清晰地感觉心里像是被扎了一下的疼。 却还是扬眉道: “反正你不能给我招黑!” “至少不能让别人看出来,我们是假夫妻!” 顾明嵊缓声应了一声,最后淡淡道: “现在我可以走了么?” 姜予寒松开手,若无其事地转身,却突然脚步一顿,在男人察觉到之前伸手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 顾明嵊微僵。 姜予寒没有立即松开他,垂下眼睫的人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她又长又密的睫毛,轻颤着,最后扬起来,露出一双无比清澈的,琉璃般瞳孔带着棕褐色光芒的眼睛来。 灿若繁星。 里面漾着很浅的情绪,和她的声音一样轻: “我会让你喜欢我的。” 就像上一世那样。 顾明嵊低眸,波澜不惊地把她的手拿下来,轻轻推开她,然后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了。 世界意识犹豫地看向零二号,准备安慰她,结果就听到她嘟囔着道: “狗男人.......” “亲人还要我主动.......” 世界意识:“.........” 它怎么会觉得这个沙雕需要安慰??? 与此同时,车内还没离开的某个男人。 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地覆在了双眼上,整个人靠着座椅,片刻之后,手指又下移,动作轻缓地,揉了揉眉心。 沉默须臾,坐起来,发动了车。 到了顾氏却正好碰上提前到达的向家兄妹。 向宇因为之前顾明嵊的临时爽约,和妹妹的偏袒,对眼前的男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在看到身影颀长,气场强大,眼神也沉稳的人时,却还是顿了一下,褪去了眸中的轻视。 看他的眼神,却还是带了一丝审视的意味。 顾明嵊眼神不变,微微颔首。 穿着职业套装,显得尤为干练利落的女强人笑: “师兄,好巧。” 顾明嵊顿了顿,颔首,最后还是缓声开口: “家有爱妻,多有不便。” 男人的嗓音低沉,含着漠然: “向总还是称呼顾某职称为好。” 向绾笑容微僵。 爱妻?师兄竟然称呼那个女人为爱妻?! 难道师兄真的....... 不!不可能!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他身边的位置! 却也知道,如果断然拒绝,只会引起眼前这个冷漠男人的反感,将他推得更远,所以即使再不情愿,也还是勉强笑道: “好。” 她的声音柔婉平和下来: “顾总。”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她要谋划的,是顾夫人的位置。 助理暗叹一声总裁真是爱重夫人,顾明嵊却只是淡淡颔首,而后波澜不惊地移开视线。 眸底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综艺定在两周后开始录制,采用的是全程直播的播出形式,很快引起了广大网友的密切关注,嘉宾名单确认之后,更是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什么?!我顾总要来?!” “卧槽!柳明月和聂青和?!” “姜予寒?她不是退出娱乐圈了吗???” ....... 还有更多诸如“卧槽,这俩竟然是情侣!”或者是“他们什么时候结的婚?!”的感慨,一并被刷上了热搜,一个知名娱乐博主发起了投票,《你和我的浪漫一周》中最想看到哪对情侣的夫妻生活。 姜予寒和顾明嵊以五十八万六千多票的票数高居榜首。 然而点赞最高的理由却是: “我就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成为夫妻的,是不是真的有感情基础(笑哭)” 其他网友也纷纷评论道: “虽说姜予寒确实很美腻,但是顾总那样的霸总会没见过漂亮女人???所以表示真的很想知道绯闻缠身的花瓶女星是怎么赢得霸总青睐的.......” “我也很好奇,姜予寒要是真的有顾总这样的老公,怎么还会作死招惹秦屿那样的渣男???” “就是啊,姜予寒也和这位顾总从未传出过任何绯闻,突然官宣你们不觉得很诡异吗?” “说不定姜予寒是这位的情人,突然转正了.......” ....... 姜予寒懒懒地往下滑,看到的几乎都是猜他们不是真夫妻,只是逢场作戏的,眼角微挑,波光潋滟的桃花眼中划过慵懒的光。 要不是合同限制,她现在就去把结婚证翻出来,让他们看看自己和那个狗男人到底是不是真夫妻。 想起顾明嵊却是缓缓地眯了眯狭长的美目。 自从那天她任性发挥之后,男人就很少来这边了,反而自己另外找了个地方住。 保守得好像怕自己玷污他似的。 也不想想上辈子是怎么眼角泛红地克制地亲吻她的。 大猪蹄子。 想着就懒洋洋地划开了手机。 正在工作的人手机一响。 男人眼睫垂下,修长精致的手指微顿。 直觉告诉他,会在这个时间段发消息给他的,只有他那个,最近似乎越来越放肆的妻子。 却还是打开了手机,手机里传来一声冷哼: “狗男人,再不滚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了!” 万壑有声含晚籁10 顾明嵊:“........” 男人握着手机的修长手指一顿,还是淡淡地把手机放在了桌面上。 他知道姜予寒只是在开玩笑。 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回去。 男人平淡的眼神落在工作内容上,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信息却好像浮动起来。 顾明嵊还未完全垂下眼睫,平复自己波动的心绪,手机就又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是顾妈妈查岗的信息: “明天不上班吧?妈妈去看看你们。” 顾明嵊:“........” 他们是不是联合好的? 最后还是在晚上下班的时候回了别墅。 听到门口传来响动声的人往自己嘴里扔着糖豆,边看过去。 身影颀长,即使是在夏季,也如同满身霜露,气质清冷的男人出现在门口,眸中的深邃胜过他身后一点灯光也照亮不了的墨蓝夜空。 姜予寒顿了一下。 他的嗓音也和本人一样,华丽低沉的声线,携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妈明天会来。” 嚼着糖豆的人心想她要把这个狗男人疏远她的证据全都记下来,等他恢复了记忆,就让他一个一个,乖乖地认错,还要哄,还要....... 嚼糖豆的频率慢下来的人缓神,不带情绪地“哦”了一声。 好像既没有因为他回来了而惊喜,也没有因为他回来不是因为她的信息而失落。 顾明嵊手指搭在鞋柜边缘,俯身将鞋子摆好。 姜予寒移开视线。 以前他也喜欢把她踢歪的鞋子摆好,然后她就会冲过去抱紧他,让他把自己抱到沙发上去,听他低笑着宠溺地喊“宝宝”。 手里的糖豆突然就不香了。 姜予寒面无表情地把手掌里的糖豆都扔回罐子里,穿着拖鞋关了电视,走进卧室。 拿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想个屁。 他一点都不想你。 顾明嵊看了紧闭的卧室门一眼,眼神又落在五颜六色的糖豆上。 片刻之后,淡漠地转开视线,走到厨房,又看到了热好的饭菜。 姜予寒不喜欢下厨。 他知道。 他们假结婚三年多,他从来没有见过姜予寒下厨。 当然也不排除他们见面的机会很少,他错过了的原因。 他也没有告诉她他今天会回来。 顾明嵊眼神落在桌上的菜肴上,耳边却突然响起女人开门的声音,五官精致的人走到桌边,动作很蛮横地把其中两个碗端起来,语气很凶: “这我吃的,你不许吃!” 立在原地,看着她把菜放进冰箱,又冷哼着回到卧室关上门的人顿了一下。 眉眼在微微稀薄的月光下,显得有些沉默。 她不是因为生气,是因为他有洁癖,所以才特地把她吃过的放了起来。 顾明嵊默然一瞬,还是在桌边坐了下来,动作很缓地夹菜吃饭。 第二天姜予寒是被香味给勾醒的。 睡眼惺忪的人打了个哈欠,推开卧室门,循着香味找到了厨房。 白衣黑裤,也能穿出矜贵优雅的气质的男人淡淡地一瞥,皱眉。 姜予寒眉梢微挑,倒是很久没见过他除了淡然之外的别的表情了,而是径直走进厨房,手指指了指散发着香味的白粥: “给我来一碗。” 颐指气使的语气像极了傲娇的野蛮公主。 顾明嵊不理她,余光却总看到她白嫩的双足动来动去,最后淡淡扫她一眼: “把鞋穿上。” 又补了一句: “妈马上到。” 好像在解释什么。 姜予寒低头看了眼自己翘起来的脚趾,又看了眼专注于眼前的食材的男人,用她的右脚很迅速地踩了顾明嵊一脚,然后立刻跑出去穿鞋,假装自己什么也没做。 顾明嵊:“........” 男人挽起袖子,好像没有感觉到女人刚刚那力度不算小的一脚。 可是面料摩擦之间,好像升起了熟悉的热度。 男人缓缓垂眸。 他好像有些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了。 姜予寒恶作剧完之后,就很熟练地把他们两个人的用品都摆到了一起,营造出他们一直睡一间房的假象,然后又站在厨房门口,眸色很亮地盯着那锅粥。 顾明嵊忙完了,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转过身来,就看到门口站着的,和一个小朋友一样,舔了舔嘴唇的姜予寒。 如果不是知道她垂涎的是粥,站在她面前的人几乎要因为视线错位,而以为能让她露出这样的神情来的,是自己了。 须臾间又微顿。 他在想什么? 姜予寒听着“咕咚咕咚”沸腾的声音,琥珀一般的双眸忍不住看向顾明嵊,期待地问: “好了吗?” 被她这样清澈纯粹眼神盯着的人却是微微错开她的视线,声音很平缓: “再等一会儿。” “要等多久啊.......” 姜予寒露出来的脚趾翘来翘去。 顾明嵊分神让自己不要受她的任何举动的干扰,语气也平淡: “十分钟。” 姜予寒立刻转身去换衣服: “好了叫我!” 顾明嵊的眼神却落在了厨房窗外。 淡漠疏离的视线,含着很轻很浅的浮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十分钟之后,顾明嵊端了热粥出来,换好了极其清新温婉的露肩连衣裙的人也在桌边坐了下来,白嫩的手指就要去碰碗壁。 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来: “烫。” 姜予寒看他一眼,伸出手指碰了一下,果然被烫了一下,忙对着烫伤的手指吹气,看上去很不开心:“怎么还要等啊......” 顾明嵊眼睫颤了一下,移开视线。 他好像真的乱了...... 手指微微收紧。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男人直起身,去开门,顾妈妈笑眯眯地探身进来,就看到穿着碎花齐膝裙的小可爱弯眸伸手,声音有甜又软: “妈妈。” 姜予寒简直满足了顾妈妈对又香又软的小公主的全部想象,她抱了一下姜予寒: “哎呦!” 她笑眯眯地看着姜予寒: “我们予寒又瘦了。” 她看向顾明嵊:“你是不是又虐待我们予寒了?” 姜予寒撒娇:“对!他把我虐待得可惨了.......” 顾明嵊看她一眼。 姜予寒已经拉着数落着顾明嵊的长辈在桌边坐下了,弯眸: “妈妈,你吃了早饭没?我给您乘碗粥吧?” 顾妈妈笑: “不用,我吃过了。” 粥还烫着,顾明嵊就坐在一边,看着酷似亲母女的两人亲密的交谈。 右手大拇指的指腹却缓缓地摩挲着左手的手指。 眼眸半阖。 思绪浮动。 万壑有声含晚籁11 耳边是姜予寒清婉的,带着笑意的温柔叙述,和顾妈妈慈爱的问询声。 脑海中却是那天她摇曳着妩媚风情,甜腻的“亲爱的”。 顾明嵊缓缓移开视线。 他不是一个会允许自己的感性盖过理性的人。 所以在发现自己对姜予寒没有男女之情之后,就没有再回过这里。 他不想给姜予寒任何错误的信息,也不想和任何人陷入暧昧的氛围。 可是昨天和今天这样的心潮涌动却几乎只是在一瞬间,就轻易扰乱了他全部的思绪。 明明三年都过去了....... 笑语声低下来,身姿清隽挺拔的男人才缓神,没有任何异样地开口提醒: “吃饭吧。” 顾妈妈笑眯眯地看着肤如凝脂,灿若骄阳的人动作乖巧地喝粥。 伸手摸了摸姜予寒的头,语气温柔: “我们予寒真的是太瘦了,要多吃点。” 顾明嵊闻言看向喝粥也不忘弯眸点头的人。 五官精致,脸也小,骨架轻盈,锁骨和天鹅颈都美得好像是上帝最得意的艺术品。 看上去是有些瘦。 抱起来也很轻。 喝粥的人动作不紧不缓,姿态优雅。 垂下的眼睫却在想到这的时候,很缓,很轻地颤动一下。 他好像已经开始把有关她的每件事都联想到自己身上了。 顾妈妈来这边看望老朋友,只是顺便来看他们一眼,临走的时候还扯着顾明嵊到了一边叮嘱: “好好对予寒啊,好好陪她,听见没?” 顾明嵊停顿片刻,没有选择用之前的借口,而是缓声问: “妈,你和爸,是怎么,在一起的?” 顾妈妈稀罕地看他一眼: “你还会问这个?” 她似乎是回想起什么,眉眼间泛起柔和的笑意来: “还能怎么因为什么在一起的,吵吵闹闹这么多年了,凑合着过呗!” “妈.......喜欢爸什么?” “还能喜欢什么?想和他在一起过日子呗。” 她似乎是不好意思了,嗔怒地瞪他一眼: “还打探起我们的事来了!去去去,去陪你自己媳妇去,妈走了。” 顾明嵊缓声应声。 却是在顾妈妈离去之后,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回到别墅的时候,就看到穿着碎花连衣裙,看上去乖巧又甜美的人正在拿勺子舀粥喝,因为逆着光,整个人好像镀上了银白色的,美丽纯洁的光辉。 顾明嵊走过去,在她身边,帮她把碗拿起来,缓声: “姜予寒。” 姜予寒很少听他叫自己的名字,闻言顿了一下,却是懒懒地扬眉: “喝碗粥你都要管我?” 她放下勺子,侧头看他:“你未免也太......” 却看到了他和往日不同的,依旧淡漠,但是好像有清浅破碎的星点情绪浮动,漾开的深邃双眸。 眼神平静而坦然。 姜予寒眼角微挑,靠近些,弯眸: “咦?” 静谧宽敞的厨房内,她的声音又轻盈又婉转,好像一根丝线,撩着平静的湖面,都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你喜欢我了?” 顾明嵊没有回答,只是垂下了眼睫。 男人深刻而英俊的五官近看也是无可挑剔的迷人深邃,鼻梁高挺,薄唇性感,就连喉结都是诱惑而迷人的弧度,更别说,完美比例的身材了。 姜予寒突然想起上一世他们在一起后的某个夜晚,男人嘶哑不满的低语: “你根本不喜欢我......你只是......” 他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道,哑意撩人得紧: “馋,是不是?” 他说的没错。 顾明嵊给谁谁不馋?她馋有错吗? 姜予寒坦然地想,这狗男人上辈子这个时候对她比现在更冷淡。 顾明嵊又本来就是克制禁欲的性情,再这样慢慢地磨下去,还不知道要等多久,说不定要等到上辈子那个时候,他才会承认自己喜欢她...... 可是她也不一定要等他开窍对不对? 感情需要培养,那她....... 姜予寒回神,拉开和他的距离,咳了一声,正想着她是不是有点太,咳,渣和下流了,就感觉到属于男人的,好像有些烫的信息缓缓靠近。 男人的手掌轻柔地落在了她的侧颈,已经俯身的人的薄唇毫无征兆地,覆上了她的唇。 姜予寒懵了。 最后整个人晕晕乎乎地被他放开,眼神隐忍,压抑着喷薄的情绪的男人声音微哑: “是。” 不过是片刻,男人就直起了身,眼神微暗,但是看上去依旧淡然: “我喜欢你。” 姜予寒:“.........” 姜予寒:“你你你你你!” 姜予寒:“你也太草率了!渣男!” 女人气急败坏地跑了。 世界意识嘴角微抽。 你好意思说人家草率? 我都不好意思揭穿你。 你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草率你自己不知道吗? 渣女! 男人却是立在原地,缓缓地伸手,手背试了试额头的温度。 但是已经感觉不出来了。 因为他现在浑身都是烫的,气息也是滚烫的。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吻住她的那一刻,左胸的器官传来的,塌陷陷落,无可救药的投降意向。 他的理智屈服给了自己的感情。 他违背原则,在确定恋爱关系之前,亲吻了她。 而且还......无比卑劣地想要和她,再进一步。 顾明嵊缓缓阖眸。 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快得超乎他的预计。 事实上在回到这栋别墅以前,他最坏的预料也不过是,他在与姜予寒接触了更久之后,日久生情。 可是现在,他好像就已经没有办法阻止自己情绪越来越明显的波动了。 也没办法克制自己想要靠近她的愿望。 半晌。 男人的喉中溢出一丝很轻很轻的叹息。 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败给她,也败给自己了。 与此同时姜予寒却是大发脾气地打着抱枕: “渣男!” “狗男人!” “大猪蹄子!” ...... 世界意识嘴角微抽,还是忍不住问: “你为什么说他是渣男?” 你还记得你们是情侣吗??? 姜予寒怒:“他都没说喜欢我,就亲我,不是渣男是什么?!” 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绞尽脑汁:“可能.......他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才没忍住?” 不是,他都喜欢你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姜予寒:“他就是在耍流氓!亲我一下,为了补偿我才说喜欢我的!” 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可是他知道你喜欢他,然后他也喜欢你,所以才咳咳咳。” 姜予寒不买账:“那他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就亲我呢!他是在耍流氓!” 世界意识:“.........” 系统嘀咕:“那你也没反抗啊.......” 姜予寒:“........” 万壑有声含晚籁12 系统继续:“你之前亲人家也没经过他同意好不好.......” 超小声:“而且人家还推开你了......” 世界意识咳了一声,缓声开口:“就是。” 姜予寒磨磨牙。 系统却是想了想,问: “你是不是因为比他慢了一步,害羞,所以生气了?” 眉眼精致,宛若天使的人却像是瞬间被点燃了一样,直接炸了: “你说谁害羞了!!!” 世界意识却是和系统对视一眼。 不是害羞你炸什么? 姜予寒站着扔抱枕,扔得有点累了,又踩在了大床上,屈腿坐下来,边揪着抱枕的一角,气急败坏地摔,边咬牙切齿地发泄: “渣男!渣男!” 别墅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所以顾明嵊没有听到。 平复了心绪的男人准备回自己房间,却在经过房门紧闭的房间时,下意识地脚步一顿。 虽然确认了心意,但是没有经过她的同意的亲密行为,确实很冒犯。 更何况他们是假结婚。 就算她之前表白了心意....... 找着借口,想和她说话的人不自觉地顿在原地,深邃又静谧的眼神锁在了没有一点动静的门上。 里面的人还在憋着气发泄,世界意识和系统全程噤声。 不知过了多久,姜予寒终于连摔抱枕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才喘着粗气,拖着抱枕站起来,随手把抱枕塞回角落,然后按着肩膀甩了甩手。 速度慢下来的时候想起以前。 上辈子他们的进展要缓慢得多,是在一起经历了很多事之后,才敢对对方表白自己的心意。 那天晚上,他就是这样,试探着伸手抚上她的脸。 线条深刻的下颌紧绷着,似乎很紧张,手心也有些潮湿地,缓缓俯身。 窗外是淋漓的大雨,电闪雷鸣,灯光摇曳,枝叶都颤动着,好像下一秒就会离开枝头。 可是只能容下两个人的房间却是那么静谧,时间也好像变得无限漫长。 呼吸滚烫,又缓缓变重的人温柔地亲吻了她。 然后嗓音低哑地喊她:“予寒.......” 喉头滚动的人甚至还将手指穿插进她的长发,垫着她的脑袋,几乎是无意识地柔声喊对她的爱称: “宝宝.......” 姜予寒没有感受过来自亲人一星半点的疼爱,最后却在顾明嵊这里被宠成了小孩。 半晌,又揉了揉头发,下床穿鞋。 害羞就害羞,又不是只有她害羞了。 要嘲笑也该是她嘲笑他。 说什么让她记得协议的内容,还推她,推她! 姜予寒边想边又生起了气,打开了门。 然后就对上了一直站在她卧室外的男人的视线。 似乎是微微怔然的,眸中的淡漠情绪还未完全褪去,却掩藏着轻微悸动和缱绻的双眸,正注视着她。 姜予寒刚刚做完的心理建设瞬间没了,下意识地想要退回房间直接关门,男人却是克制地往前一步,抬手挡住了要合上的门,低眉看她。 眼神很深邃,异常平静,嗓音却微哑: “抱歉。” 下意识的。 顿了一下,又想着还可以和她说些什么,姜予寒却是镇定地双手交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狭长精致的桃花眼看起来妩媚得很: “然后呢?” 特地等在门外面不会就是想说这个吧? 世界意识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二号的什么隐藏属性,那就是,在男人面前就可以自由切换状态,明明上一秒还是想要遁地,这一秒却是无比自然坦然地靠在了门框上,柳眉微挑地看着男人。 这是天赋异禀吧,绝对是吧。 顾明嵊并不习惯这样的相处,却还是缓和了情绪,认真地看着她: “我不应该冒犯你。” 姜予寒暗地里磨了磨牙,面上却是慵懒地扬唇: “然后?” 顾明嵊发现姜予寒真的是得寸进尺,偏偏自己理智得,不会有任何涟漪的情绪,今天却一直呼啸着,想要掀起海啸来,把他所谓的理性和原则全部吞没。 只能忍耐一瞬,很缓很缓地开口: “我们,可以试试吗?” 话音刚落,姜予寒就想都不想地回绝,语气不带一丝转圜余地: “不可能。” 顾明嵊眼睫颤动一下,心脏都好像被这三个字重重地锤了一下,震动的麻痹触感,细细密密泛起针扎一般的疼来。 他脑海中第一反应是,为什么。 但是只是片刻,就眼眸半阖,错开她的视线,什么都没说,轻轻颔首,转身离开。 正准备解释的姜予寒看着男人的背影,后槽牙一紧,生气地关上了门。 大猪蹄子! 谁要和你试了! 我是认真的好不好! 结果听到不可能也那么平静地离开了,你喜欢我个屁!不喜欢我还亲我!渣男!狗男人!大猪蹄子!不值得! 世界意识:“........” 回到卧室的人关上门,却是身形挺拔地,靠在了门背后。 颀长身影背后是墨黑色的背影,沉郁静默。 压着自己背影的人,整个人也好像被什么笼罩了,全身都隐在了暗色中,眸底是一片暗沉。 脑海中纷乱的情绪不算太繁杂,可是他的情绪太糟糕,为了分神一直在想别的事,例如公司的报表该怎么处理,却会在下一秒,统统绕到她为什么拒绝这个问题上来。 心脏传来的闷痛感不剧烈,但是几乎要让喉头耸动的人呼吸窒涩。 等夜沉星河了,感觉到自己不会因为脑海的片刻空白,而无法思考的人才缓步走到窗边,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看着琼浆在杯壁上盘旋,然后落入玻璃杯中的人恍神一瞬。 抽出纸巾把倒出来的红酒液擦干,手指却捏着纸巾,静默下来。 她不能喝酒,因为有一次她只是沾了一点点,就醉了,差点在爸妈和爷爷面前露馅,所以他知道。 忽然又想到她那句“不可能”。 脱口而出。 她可能从来都没有想过和他在一起。 又或者,她根本不喜欢他。 思绪在她喝醉之后朦胧的“早点喜欢我”和那个吻之后的“我会让你喜欢我的”,竟然就这样一动不动地顿在了原地。 她只是想让他喜欢她,未必就是...... 思绪抽离的时候已经把所有可能性都过了一遍,然后低眸把红酒液擦干,把染红的纸巾扔到垃圾桶里,拿着高脚杯,在窗边坐下,红酒送到薄唇边,微微抬头。 醇香的酒落入喉中。 然后右手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指按着额头,回想和她假结婚之后的一切。 万壑有声含晚籁13 前三年就好像是空白。 他们只有在需要演戏的时候才会见面,父母知道他性格冷清,所以即使他们从未有过什么亲密举动,也不曾怀疑过什么,所以他们名义上是夫妻,实质上却还是什么关系都没有的陌生人。 可是今天他却亲吻了她。 还告诉她,他喜欢她。 .......她拒绝了他。 以后,他该怎么面对她? 他也只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不能缠着她招致厌烦,也不可能做到像之前那样,心若止水地对待她...... 如果不能妥善解决,五年的合约也许会立即终止。 想到这的瞬间,给自己灌着红酒的人瞳孔微缩,几乎是瞬间就喉咙收紧,被呛得嗓音粗哑地低咳起来。 修长手指握着高脚杯的人手里的酒杯落在了桌上,杯里淌着的红酒洒出来一些。 洁癖严重的男人却只是眼睫轻颤地微微低头,性感的喉结耸动起来。 他心里有些难受。 如果再也不能见到她,他该怎么做...... 这个念头一上来就怎么都压不下去,身上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泛起了热意,头脑也好像开始变得不清醒。 顾明嵊眼眸半阖,按了按额头,最后松开高脚杯,往后靠了靠。 窗外月光薄凉。 夜晚好像是无声的,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呼吸声,心跳声。 但是应该沉稳有力的搏动声此刻听起来却那么窒涩,沉重。 他必须冷静下来,冷静下来才能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 于是撑着桌子站起来,拿了衣服,进了浴室。 世界意识生怕这两个人起了误会,还在开导姜予寒: “你当然应该解释了。” 姜予寒纤细的柳叶眉扬了扬: “我不。” 世界意识:“你不怕他胡思乱想?” 姜予寒呵呵了:“他之前推开我的时候怎么不怕我胡思乱想?” 世界意识本来想继续劝的,却蓦然有些心累。 零二号这个清奇的脑回路,要是和别人谈恋爱,分分钟被分手....... 现在却还是我行我素,分明就是被那个男人宠出来的。 因为是被偏爱的对象,所以习惯了被偏袒,乍然之下,根本无法接受顾明嵊对她的冷淡,和表现出来的理智疏离,所以才会这么不冷静,也是理所应当....... 它突然有些慨叹。 上辈子那个男人该是多温柔宠溺地纵容着零二号,零二号才会这么生气啊...... 果然零二号之前也都只是故作平静而已吧....... 爱人不爱她,她怎么可能平静以对呢? 世界意识有些沉默地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劝了,系统却嘀咕起来: “那你拒绝他了,他对你还没那么深的感情,强迫自己放弃了怎么办?” 姜予寒一顿。 世界意识连忙附和着点头:“就是。” 系统继续:“你们现在还没到上一世那个阶段,关系本来就脆弱,要是他再快刀斩乱麻......” 姜予寒揉了揉头发。 系统:“感情是双向的付出,他给了你正向反馈,你直接拒绝,他肯定会难过失望的,说不定就不会再接受你的正向反馈了.......” 洗完澡,浑身滴着冰凉的水珠,眼睫也潮湿,眸中氤氲着水汽的男人拿着毛巾,动作一顿。 最后还是低眸再度打开了淋浴。 他好像怎么样都冷静不下来。 只有水声能让他暂时忘掉自己被拒绝,之后还要面对她这件事。 让他忽略后续所有可能不好的结局。 门外的姜予寒打着转。 系统默默地看了眼世界意识,欲言又止。 它说的不会成真了吧? 这个男人真的理智冷漠得过分,这都洗了这么久的澡了,不是在让自己忘了零二号,是在干什么? 虽然他才刚告白,但是,万一这么冷清的人真的就把感情压下去了呢? 零二号就算再怎么解释,他也是漠然了怎么办....... 姜予寒烦躁地揉头发:“他还在洗吗?” 世界意识看着再度被打开的淋浴喷头,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道:“你要直接进去吗?” 再这样等下去,男人的理智估计就要克服感性,把这段感情刚刚萌生的嫩芽给生生掐断了。 姜予寒毫不犹豫地在世界意识打开了门之后,走了进去。 一眼就看到正对门口的落地窗,桌边那杯没喝完的红酒。 背景是朦胧的夜色,满目遮不住的黑暗。 姜予寒手指微紧。 她见过这幅场景。 在她死后。 嘴唇抿着的人顿了一下,直奔浴室。 世界意识咳了一声,直接换了黑屏。 反正也是马赛克,没什么好看的。 磨砂的玻璃门上隐隐约约照出里面的人的身影。 她怕他听不到,伸手拍了一下: “顾明嵊!” 顾明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关淋浴的手一顿,没有水声的浴室内,只有水流流淌的声音。 喉头滚动一下的人几乎又要下意识打开开关,让自己出现了幻觉的脑海平静下来了,却在下一秒再次听到了玻璃门震动的声音。 女人的声音有些失真,听不太清楚,依稀可以辨认出:“顾明嵊!你出来!” 左胸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 男人下意识地打开玻璃门,露出一条缝来,没有感受到浴室里传来热气的姜予寒气闷一瞬,虽然现在是夏天,也不能真的洗几个小时的冷水澡好不好! 顾明嵊却是语气平缓地哑声道: “等一下。” 姜予寒本来觉得自己会气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冷淡,可是被系统和世界意识那么一说,心里隐隐泛起失去他的酸涩感的人却是下意识地想,他未必就是真的冷静........ 不然也不会在浴室里待这么久....... 又或者,他只是暂时平复了心情....... 不断地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的人没过多久,就听到玻璃门推开的声音。 姜予寒下意识地抬眸。 眼睫上还沾着水珠的人眼眸半阖,没看她。 穿着衬衫。 扣子没有像往常一样,完全扣上,而是漏了两三颗,微微敞着,露出精致性感的锁骨,还有肤色如白玉,肌理分明的部分肌肤。 或许是因为没擦得太干,衬衫有部分贴着腰腹,露出极窄的腰线,和隐约的腹肌。 一双大长腿笔直又修长。 见她不说话,男人的嗓音微低,和缓,沙哑: “有事?” 话刚出口,就顿住,隐隐懊恼。 他知道自己过于冷漠。 可是如果能冷漠.......她是不是就不会觉得受到干扰,也不会终止协议...... 下一秒,却被她踮脚吻住。 顾明嵊恍然一瞬,眼睫很快就迅速地震颤起来。 万壑有声含晚籁14 本能地,伸出手揽着她的纤腰,将她拉近,直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无法再缩短,然后,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将姜予寒整个人都控制在自己怀里。 气息滚烫。 ........ 缓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姜予寒坐在了洗手台上。 而自己则紧紧地抱着她,脖颈贴着她的侧颈。 如同交颈的天鹅,呼吸都交缠在一起,然后一起慢慢地渐渐恢复平缓。 顾明嵊眼睫颤动起来,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虽然出来的时候扣子没扣好,的确是他存了几分别的心思,想......让她回心转意,却没有想到,已经拒绝了他的人,居然真的吻了他。 男人缓缓垂下眼睫,线条精致又修长的手指覆在她的腰间,缓缓地摩挲着她的背部,然后轻缓地收紧。 她没有任何反抗,只是在他怀里蹭了蹭,然后整个人都陷在了他怀里。 男人的心脏快速地战栗起来。 不知道这样抱了她多久,顾明嵊才克制而又忍耐地缓缓松开她,眼眸半阖,依旧没有看她,只是动作很轻地吻她的侧脸。 垂下眼睫遮掩着眸中的情绪。 几乎在想,如果眼前的,他正在经历的一切是梦就好了。 那就可以无限延续下去,他可以不用醒。 她说过他们之间不可能,怎么会像现在这样,纵容自己的冒犯...... 情绪和缓又紧绷之后,停下动作,在姜予寒配合之下,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了柔软的床上。 要直起身的一瞬间,女人微哑的,带着撩人的气息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丝线一样,缠着他的心脏,缓缓收紧: “我说不可能不是说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 男人在她上方,挡住了所有刺眼的光线,面容显得有些模糊,但是气息有些不稳。 他有些朦胧地感知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世界,真实发生的一切。 “我是想说,和我在一起,不能是试试。” 她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捧着他的脸,让他低垂的双眸能够对上她的视线。 无比清澈,专注的眼神。 一双无比妩媚的桃花眼,潋滟着细碎清浅的微光,像是星辰一样的双眸里。 全是他。 “我们要在一起,就必须认真在一起。” “不是试试。” 顾明嵊深邃的双眸好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晶莹的雾气,再开口时声音却嘶哑至极: “你......喜欢我?” “喜欢。” 她回答得毫不犹豫,又缓和了语气,温柔至极地重复: “我最喜欢你了。” 顾明嵊感觉心脏好像被电流经过,震颤的同时酥麻感遍布,让他整个人有些僵硬,最后却是眼睫低垂地哑声回答:“我也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 第二天顾明嵊醒的比平常早,缓缓伸出手,动作很轻地关了手机上闹钟,防止闹钟把身边的人吵醒。 放下手机,才缓缓地看向身边的人。 她躺在自己怀里,睡颜很恬静,手很霸道地扒着他,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么抱着他睡。 顾明嵊就这样缓缓地低头,亲吻她的额头。 真实而温热的触感一点点清晰起来,男人喉头滚动一下,得寸进尺般地,故意微微动了动手指,假装要松开手,下一秒,姜予寒果然就像要察觉到他要走一样,将他抱得更紧。 像是护食的小松鼠,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松子。 顾明嵊低眸。 他从来没和谁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 总是理性盖过感性,所以过去的十几年里,像现在这样,强列地想要亲近某个人的愿望几乎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 可是很奇怪的是,只要是姜予寒,他就好像无法遵循理智,无法克服地,近乎虔诚地迷恋她。 他忍耐了一会儿,最后动作克制又隐忍地覆上她的唇。 不过是片刻,垂下的眼睫就颤着,掩去了眼中的一切情绪。 早晨的气息很凉爽,睡着的人却觉得身上有点热,总觉得有东西在咬她,忍不住调整姿势,躲避叮咬,动了这么几下,咬她的虫子才好像不动了。 姜予寒抱着男人蹭了蹭。 男人缓神,微僵。 他简直是疯了......怎么能在她睡着的时候....... 喉结滑动一下。 接下来的时间都没有再动,而是缓缓阖眸,感受着心脏一点点被怀里的人填满的感觉。 原来心动,是这种感觉。 八点钟的时候姜予寒因为生物钟醒了,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不想起床”。 男人性感的嗓音因为晨起的缘故,带了细微的沙哑,很缓很低: “乖。” 他尝试着伸手摸她的头: “八点了。” 再睡该头疼了。 姜予寒反应了两三秒,睁眼就看到和她距离很近的男人。 眉眼和之前重合,平静却隐含温柔。 是她的阿嵊。 她缓缓眨了眨又长又密的眼睫,就像小扇子,扇得顾明嵊心里都好像起了波澜,声音却骄纵:“不起。” “听话。” 姜予寒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一句,就枕着他的手臂,弯了弯眸,软声:“哦。” 很乖很乖。 顾明嵊觉得自己的心跳又加速了,无意识地哑声道: “宝宝乖。” 说出口时却是一顿,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这样缠绵的爱称,姜予寒却好像适应良好,抽出手指晃了晃,一本正经道: “宝宝不乖。” 她琥珀般的瞳孔里全是狡黠:“宝宝要闹。” 顾明嵊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温柔: “怎么闹?” 姜予寒伸出手,把他抱得更紧: “不许去公司!” 顾明嵊从善如流:“不去。” “综艺不许看别的女嘉宾!” “不看。” “喊我宝宝。” “喊。” 只喊给你听。 姜予寒满意地放开他,清了清嗓子: “行了,扶朕起来。” 顾明嵊弯唇,把她从床上拉起来。 姜予寒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挑眉靠近: “你刚刚是不是笑了?” 顾明嵊眼睫颤一下,却是缓声: “怎么了?” 声音已经比之前的冷淡疏离柔和太多。 姜予寒却是弯眸,伸手捏他的脸: “就是觉得你应该多笑笑才对。” 顾明嵊垂眸,握着她的手:“嗯。” 综艺的内容已经发过来了,节目组让他们趁这几天准备一下。 综艺开始录制的前一天,他们回家吃饭。 顾明嵊和姜予寒隐婚的消息只有家里的长辈知道,顾明起则是一无所知,看到热搜之后,还特地打了电话向他哥求证,却只听到自己那个清冷矜贵的大哥语气平缓的回答: “真的。” 他和姜予寒,是夫妻。 万壑有声含晚籁15 两人刚进客厅,到沙发上坐下,顾妈妈就拉着她的手,向顾明起介绍她: “明起,这是你大嫂......” 姜予寒借着顾妈妈说话的间隙看向坐在顾爸爸身边的年轻男人。 和顾明嵊很像,相似的五官,眉眼深刻,妥妥的男神。 只不过顾明起的面部线条更柔和一些,显得更为温和,但实际上,顾明起也是个狠角色,看风生娱乐在娱乐圈里地位就知道了,起家不过几年,就坐稳了圈子里的第一把交椅。 只不过外界少有人知道,崛起的这么快的风生娱乐总裁的真实身份,其实就是顾家次子顾明起,只知道顾明起也是商业巨鳄,和其兄顾明嵊都是不能惹的存在。 姜予寒倒是认识他。 她解约之前就在顾明起的风生娱乐,所以知道他是公司的总裁,不过她和顾明嵊签订的隐婚协议里有不得向其他人披露自己身份的规定,所以顾明起一直都不知道,风生资源很虐的花瓶女星是自己的亲大嫂。 顾明起看上去倒是接受良好,声音温和,质感如同温凉的玉器: “大嫂。” 片刻之后,又放下茶杯,温声问: “大哥,是什么时候和大嫂结的婚?” 姜予寒看了顾明嵊一眼,顾妈妈已经笑眯眯地回答: “他们啊,都结婚三年多了,一直都瞒着哪!” 顾明起笑了笑:“是吗。” 三年多,那不是还没退圈就结婚了? 他似乎是有些不解地温声问: “哥不告诉媒体就算了,怎么连我也瞒着?” 他看向姜予寒:“我也好,照顾一下大嫂才是。” 顾妈妈也佯装生气道:“可不是嘛!我也说谈恋爱不公布就算了,这都结婚了,怎么还能瞒着家里人呢!” 语气又和缓道:“不过我们也是得理解理解,你不是也管这方面的嘛,知道明星谈个恋爱结个婚都会被人说三道四,你哥也是为了保护你嫂子。” 顾明起笑:“原来如此。” 没有再追问。 却是看了顾明嵊一眼。 以他对他哥的了解,就算他哥真的能为了姜予寒的事业,暂时选择了隐婚,也不可能在姜予寒退圈之后,还不公布他们的婚姻关系。 何况,他哥如果真的喜欢姜予寒,更不会在姜予寒绯闻缠身,被舆论攻击的时候不闻不问了。 他哥不是那种人。 吃饭的时候顾妈妈又问起夫妻综艺的事来: “予寒啊,你们那档夫妻综艺是不是快要开拍了?” 顾明起闻言就是一顿,下意识地看向顾明嵊。 姜予寒弯眸:“嗯,明天就开始录制。” 温润如玉的声音突然响起:“大哥和大嫂,要去参加《你和我的浪漫一周》?” 见顾妈妈点头,顾爸爸看着小儿子,若有所思:“我记得,这个综艺,是你们公司主打的?” 顾明起笑:“是。” 顾爸爸点头,倒没说什么别的。 饭桌上姜予寒给顾明嵊夹青菜,洁癖严重的男人,面不改色地把菜夹起来吃掉了。 顾妈妈笑眯眯地给姜予寒夹鸡腿,顾明起缓缓垂眸。 顾明起公司还有事要忙,起身说准备回公司了,临走的时候看了他哥一眼。 身材挺拔,眉眼冷峻的男人会意,和他一起出了门,在车边等着的蒋助对顾明嵊颔首:“顾总好。” 顾明起示意他先上车,然后看向自己一向清冷疏离有度的兄长,缓声: “大哥连我都要骗吗?” 顾明嵊对上自己这个弟弟温和的眼神,顿了一下: “之前是假的。” 顾明起反应两三秒:“现在呢?” 男人语气平缓,依旧理智淡漠:“真的。” 顾明起:“..........” 顾明起认真地看了他哥两三眼,最后道:“帮我和嫂子道个歉。” 都是名利场上浸淫多年的人,怎么会刚刚不知道刚刚那几句是虚情还是假意。 顾明嵊看着他上了车,不等降下车窗的人开口,又缓声: “之前的事,我来处理就好。” 顾明起眉眼微动,最后只是道: “好。” 路上,捏了捏眉心的人直视着前方,在遇到红灯时开口问:“蒋应,你之前了解过姜予寒这个人吗?” 蒋应想了想:“好像是之前林青手下的艺人,演技还算老练,但是最为人所知的还是出道前期的花瓶名号。” 顾明起缓声:“人品方面呢?” 蒋应犹豫了一下:“据说风评不太好,绯闻很多,圈里人缘也不怎么样。” 顾明起顿了顿。 这些事他之前也知道。 但是姜予寒现在突然成为了他兄长的妻子....... 他哥又怎么可能真的喜欢那样的人。 潜规则上位,花心滥情...... 而且......就算之前是假结婚,大哥也不可能对她有所亏待,所谓的攀龙附凤,渴望嫁入豪门的传言更是笑话。 他现在更想知道,这些谣言都是谁传出来的。 他哥和姜予寒,又为什么要隐婚。 晚上的时候回到别墅整理行李箱。 姜予寒坐在沙发上吃零食看综艺,男人则是将要带的东西都放进行李箱里,却在打开衣柜,看到某些布料轻薄的衣物时,下意识地关上了柜子,耳根微热。 平复之后,缓步走出卧室,到了笑得靠在了沙发上的人身边。 手里抓着零食袋的人仰着头靠在沙发上,看到他,眼睛缓缓地眨了眨,然后很快地盘腿坐好,乖巧地看着他。 顾明嵊手握成拳,放到唇边咳了一声: “宝宝......” 他尽力控制好语气: “还有些衣服,你去收拾吧。” 姜予寒咬着薯片,眼神清澈皎洁: “你不是收拾好了吗?” 顾明嵊停顿片刻,移开视线。 姜予寒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秒,反应过来,一把把零食塞他手里,语气轻松: “哦。” 走了几步,又回来扯了扯他的脸,声音娇软,尾音格外缠绵: “阿嵊脸皮好薄啊~~” 顾明嵊眼睫轻颤着想握住她的手,姜予寒已经快他一步,松了手,做了个鬼脸,就跑了。 顾明嵊感觉心里就像被击中一块,塌陷了一样,喉头滚动一下。 姜予寒把东西装好,然后扯着顾明嵊来检查,低头检查东西的人对着清单上的物件,缓声: “应该没漏。” 转身的时候姜予寒一个熊抱:“mua!阿嵊实在是太棒啦!” 顾明嵊眼神颤动一下,姜予寒笑眯眯地伸出青葱如玉的手指戳他的胸膛: “阿嵊想不想要什么奖励呀?” 万壑有声含晚籁16 顾明嵊想了想: “不能看其他男嘉宾。” 姜予寒勉强点头:“行叭!”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还有嘛?” 顾明嵊微微低了头,漾着清浅微光的眼神,衬得男人深刻的面部线条都柔和了一些,男人的声音却依旧不急不缓:“不能撒娇。” 姜予寒不满:“为什么啊。” 顾明嵊声音微哑:“我不想让别人看到你撒娇的样子。” 姜予寒勉强能接受这个解释,再度点头:“行叭,还有呢?” 顾明嵊:“没有了。” 姜予寒佯怒:“你是故意的!” 她伸手捧着他的脸,一下子亲上去。 顾明嵊眼睫一颤,就听到已经松开他的人故作骄横,却依旧娇软芬芳如蜜糖的声音:“这才叫奖励。” 心脏跳动都异样起来的人眸中漾出一抹柔软来。 第二天到了拍摄现场。 一个面积不大的观光岛,导演组已经和当地的居民沟通好了,这一周他们会和当地居民合住,通过完成任务的方式来展现夫妻之间的相处模式。 正式的直播开始时间是下午三点,所以几对嘉宾先坐在一起休息。 姜予寒他们到的时候比较晚,另外三对夫妻,和两对情侣已经到了,到正式开始的时候,会采取先组队,再分散的形式直播。 姜予寒之前也算一线了,和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认识,在看到之前那个离婚的影帝,柳明月,肖涵和白菡萏时,却是微微眯了眯眼,扬唇。 顾明嵊知道之前和姜予寒绯闻闹得最凶的,就是肖涵,看到他,眼眸里泛起很隐蔽的冷光。 几人看到顾明嵊都是下意识地站起来。 顾明嵊其人,不仅是金融圈的大佬,更是顾家的长子,任凭是海城的谁,都得给这位三分薄面,何况是他们这些出了圈就什么都不是的明星艺人。 顾明嵊握着姜予寒的手,对众人缓缓颔首。 眉眼深邃,气质清矜,还有迷人风范,一时其中几人的眼神都古怪起来。 要说还是这营销号真敢写,姜予寒是这位的妻子,还能看得上家里只是有几家小公司的肖涵?什么攀龙附凤,一百个肖家都抵不上一个顾家,肖家顶多算是有钱,顾家那才是真正的豪门。 肖涵的女朋友白菡萏也无意识地将指甲掐入掌心,看向姜予寒,却是缓缓扬唇: “予寒姐。” 对上她视线的人柳眉微扬。 姜予寒今天穿的是衣领绣花的白衬衫,和青春活泼的束腿牛仔,这么看,简直像是某个大学里走出来的校花,眉眼笑盈盈的,怎么看怎么漂亮,偏偏还和身边的男人无比般配。 白菡萏眸中划过一丝快得看不清的嫉恨。 姜予寒知道白菡萏肯定是要继续立白莲花人设了,笑眯眯的: “哎。” 白菡萏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来。 姜予寒退圈之前,做第三者的绯闻可一点也没有澄清,现在看到自己居然还能这么镇定?她难道就不怕自己到顾明嵊面前说出这些事来吗? 想到这里忍不住去看姜予寒身边的男人。 姜予寒却已经拉着顾明嵊在另一边坐下,挡住了白菡萏看过来的视线。 眉目柔美,宛若江南水乡走出来的女子脸色微僵,手指都快捏断了。 顾明嵊的身份摆在那里,也就只有聂氏集团的聂青和,敢和他搭话,但是也只是简略颔首,温声: “顾总,幸会。” 柳明月也借着这个机会,看向眉眼冷峻的男人,心里微动。 顾明嵊淡淡颔首。 正式开始的时候,直播间瞬间涌入了几十万观众,在看到坐在一起,无比养眼的一行人,尤其是还有最想嫁男人排行榜榜上的榜一榜二,顾氏顾总,和聂氏聂总的时候,都激动地嗷嗷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酸了!!!姜予寒和柳明月这两个女人上辈子是拯救了银河系吗!!!” “呜呜呜呜呜呜让我魂穿姜予寒吧!我太酸了!!!” “呜呜呜呜太绝了!直播也这么帅!!!” “顾总,你还缺不缺腿部挂件啊啊啊啊!!!” “我要给这两个男人生猴子!!!” ........ 很快工作人员就按照流程,给他们分了组,为了增加话题度,率先和姜予寒他们这一组夫妻组队的情侣是肖涵和白菡萏。 弹幕兴奋了: “小三和正室,节目组这是要搞事情啊!” “???姜予寒有顾总为什么要自贬身价,勾引那个肖涵?我就说之前那都是假新闻。” “就是啊,而且白菡萏都说了,相信肖涵,这肯定是误会啊,就一帮神经病自我高潮,骂得人家都退圈了。” “啧,就是不知道顾总知不知道姜予寒那摊子破事,不然,豪门不会让她进的吧?” “真搞笑,人家都结婚了,你在这酸个屁?我倒是觉得肖涵和那个白莲花才会分呢。” “同,那女的咬唇要哭的样子真难看......假得不行,肯定会分。” ....... 节目组分了镜头,选择哪一组,直播镜头就会进入哪一组,一开始,姜予寒他们这组就留下了最多的观众,毫无疑问,大部分都是对之前姜予寒和肖涵绯闻无比感兴趣的吃瓜群众,当然也有单纯来舔屏的颜狗,弹幕杂七杂八的,很是欢快。 赶往任务地点的马车速度不算快地匀速前进着,白菡萏转向姜予寒,笑: “予寒姐是什么时候和顾先生结婚的?我们这些圈内人都没得到消息呢。” 姜予寒笑:“三年多了,隐婚嘛,除了家里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呢。” 白菡萏讶然:“三年多?” 姜予寒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对啊。” 她似乎是想起什么,无比自然地喊顾明嵊:“阿嵊,你把咱俩结婚证放哪啦?” 男人声音微柔:“我找。” 即使是打开行李箱这样的寻常动作,由顾明嵊做起来,都显得无比矜贵优雅,很快又引起了舔屏浪潮。 很快,男人就从夹层里找到了两本像新的一样的结婚证。 白菡萏脸色微变,却还是笑着打趣: “顾先生和予寒姐真恩爱啊,结婚证都带来了。” 姜予寒眼角微挑,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是啊,这不是防止有些人觉得,我和我家阿嵊是非法同居么。” 白菡萏笑容微僵。 连肖涵都忍不住看了结婚证一眼,随后脸色有些难看地看向坐在他们对面的漂亮女人。 他还以为这个女人是真的想要勾引他....... 万壑有声含晚籁17 没想到三年前就和顾明嵊结婚了,那......她有什么理由勾引自己? 连他自己都知道,肖家和顾家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他和白手起家,身家过亿的顾明嵊,也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白菡萏脸上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下去了,却还是装作替姜予寒感到生气一样,愤怒道: “就是啊,那些造谣的人,真是太坏了。” 姜予寒像带着钩子的美目微挑,眼神别有深意,语气轻柔,意有所指道: “是啊,他们都会遭报应的。” 白菡萏掐紧了掌心,笑得有些不自然:“是啊。” 看过结婚证之后,姜予寒就把结婚证递给满身矜贵的男人,顾明嵊自然无比地接过,然后动作轻缓地将结婚证放了起来。 白菡萏心里更嫉妒了,凭什么姜予寒这样的人,能让那么矜贵清冷的人甘愿参加这种节目,还为她做这种小事? 顿了顿,却是缓声问: “可是予寒姐,你之前怎么不把自己结婚的消息爆出来啊?” 她似乎是有意提起之前的绯闻:“你都不知道那些媒体,把你和肖涵都写成什么样子了。” 顾明嵊顿了一下,看向姜予寒。 他们在一起之后,他就查过那些东西了,但是她却让他不要着急处理,还说,夫妻综艺上,她会解决一切,他才强自按捺下来。 各处肌肤都白得发光,好像是珍珠一样,散发着莹润光泽的人语气清婉: “清者自清,再说了.......” 她分外柔情的眼神转向男人: “我们隐婚,也是为了不影响我的事业,阿嵊都能同意,我当然不可能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绯闻,就这样公布我们的关系了。” 白菡萏似乎是有些不解: “怎么会呢?我相信顾先生也会觉得,予寒姐的清白,比事业重要的吧?” 男人却是专注地看着姜予寒,缓缓敛眸,华丽的嗓音含着的情绪好像很纵容和温柔: “我听她的。”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弹幕沸腾了: “艹!!!!老子特么什么时候能有个这么宠溺的男朋友!!!!” “呜呜呜呜虽然只是简单的四个字,但是现实生活中有多少人做不到啊.......” “我还以为像顾总这样的成功人士多多少少有些大男子主义,没想到对姜予寒这么宠,呜呜呜呜,我酸了(大哭)” ....... 姜予寒眉眼弯弯。 白菡萏好像是不依不饶:“可是那段时间予寒姐真的受到了很多污蔑,最后还因此退圈了,顾大哥不心疼吗?只要站出来,说句话就好了啊。” 姜予寒却是扬眉,清澈的眼神看过去,让白菡萏瞬间有种无所遁形的恐惧感,却听到姜予寒轻飘飘的声音: “谁说我退圈是因为绯闻?” 姜予寒弯唇,眸色潋滟,微光迷人。 “我只是觉得,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她转头看向神色不自觉柔和下来的顾明嵊,语气柔软,“可以多花点时间,好好地陪阿嵊了。” 镜头对准的男人垂下浓密的眼睫,深邃又隐含温柔缱绻的眼神却怎么样都遮不住。 惹得网友们又开始嗷嗷嗷叫起来。 姜予寒似乎是想起什么,又弯了弯眸,理所当然又甜蜜的语气: “而且,阿嵊是我的,我才舍不得给别人看呢。” “万一有人抢我的怎么办?” 顾明嵊忍不住弯唇,握着她的手,声音柔和: “没人能抢走。” 似乎是想起来还在录制,他微微低了头。 只有坐在男人身边的姜予寒清晰地听到了男人低哑的情话: “我永远是你的,是宝宝的。” 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还喊这么腻的爱称,姜予寒故作镇定地咳了一声。 顾明嵊弯唇。 和顾爸爸,顾爷爷在看着直播的顾妈妈眼睛都笑得眯起来了: “你看看他们,感情多好。” 顾爸爸也点头笑,感叹一句:“是啊。” 坐在办公室里,戴着耳机,看到自己那个冷情漠然的大哥,居然还有这么温柔的时候的顾明起顿了一下,摘下耳机,叫了蒋应进来。 语气和缓: “查一下白菡萏。” 蒋应刚准备应是,顾明起却又顿了一下:“算了。” 蒋应微怔。 顾明起只是眼神示意他出去。 蒋应虽然不解,还是恭敬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顾明起则是有些无奈地想,自己真是当总裁当惯了,下意识地就动手要查了,大哥都说了他来处理,自己当然是最好不要插手。 再说了。 即使是在娱乐圈,他来查,怎么也不可能查得比大哥清楚。 是他多虑了。 马车很快行驶到了任务地点,也就是他们接下来的住所:一位老农户的田园小筑。 还没进门就听到叽叽喳喳的鸡叫声和沉闷的牛哞声。 白菡萏心里有些嫌弃这样的环境,面上却还是神色温婉地笑: “好多小动物啊。” 姜予寒语气意味不明:“是啊。” 她可是还听到了隐约的狗吠声呢。 白菡萏黑料不少,其中被埋得最深的,就是在上中学的时候,虐狗,并且残忍地杀害了一只校园里的流浪狗。 最后这件事是花钱解决的,上辈子,她死了之后,女主柳明月就是用来打败这个蹦跶得很欢,也给柳明月使了不少绊子的白莲花女配的。 如果她没记错,白菡萏就是被一条狗吓得睡不着,最后精神崩溃之下交代了所有的细节。 不知道,这次,白菡萏会不会露馅呢? 顾明嵊不知道姜予寒在想什么,只是体贴地一手轻松地提起了行李箱,一手紧紧地握着姜予寒的手下了马车,和大包小包有些费劲和吃力的肖涵形成了鲜明对比。 弹幕:“顾总男友力max!” 工作人员告诉他们,农户好像去集市了,所以需要等一等他们,所以四人现在农户的院子外面等着。 肖涵还在搬那些包裹。 白菡萏语气娇柔地对肖涵道: “肖涵,我们一起提吧。” 结果手还没碰到东西,就看到顾明嵊放下了行李箱,撑开了遮阳伞,给姜予寒打着,然后就微微低了头,接过了姜予寒递过来的水,眉眼柔和。 白菡萏看向自己带来的那些东西,突然有些不想提了。 很快就开始装模作样,动作缓慢的划水,弹幕哪里看不出来,好一阵嘲讽: “我服了,你要是不想帮忙就直说,就这么点东西,得了这个美名还假装自己在帮忙,妹妹你有事吗???” “这个白菡萏就是典型的绿茶啊,矫揉造作,太恶心了(呕吐)” 万壑有声含晚籁18 “这么一对比,姜予寒和顾总才是真正的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害,我只能说,怪不得我以前觉得姜予寒作呢,我要是有这样的老公,我也可劲儿作(微笑)” “正解,顾总看姜予寒那个眼神,真是酸死我了(柠檬)” ......... 没过多久,画面中就远远走来一个头发花白,微微佝偻着腰,满脸沟壑的老奶奶,看见他们,笑眯眯地开口: “你们好。” 声音像是饱经沧桑后的苍老,带着粗糙的砂砾感,带着一点吴侬软语的口音,但是能听懂,很慈祥的老人。 顾明嵊和姜予寒向老人颔首,眉眼精致,看起来就像是又温柔又乖巧的小辈的姜予寒弯眸,声音清甜:“奶奶好。” “奶奶好。”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已经递上了任务卡,给房东奶奶做一顿饭,老人家觉得谁的好吃,就可以优先选房。 还给了他们预算,一百块钱。 四人一道赶往集市。 小岛上的集市不大,但是人很多,沸反盈天,商铺众多。 白菡萏看着自己的白色鞋子沾上了市场土地的泥泞,脸色微微变了变,肖涵停在她身边,问:“怎么了?” 姜予寒已经拉着顾明嵊进了集市。 两人的颜值出众,在人群中显得无比惹眼,行人都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很快就有以为挽着妈妈手臂的女生走过来,捂着嘴巴,声音难掩激动:“请问是予寒吗?!” 姜予寒是真的没想到还能碰到自己的粉丝,忍不住眉眼弯弯地伸手和她打招呼:“嗨!是我啊,你是羽毛吗?” 女生立刻惊喜地掩面尖叫:“予寒!我超喜欢你的.......” 姜予寒就给这位女生签了名,和女生的家长握了手之后,虚心请教:“请问,您知道,如果是给大约是六七十岁的老人,做菜的话,什么菜比较好呢?” 女生的妈妈稍微想了想,建议他们买豆腐,葱花,还有就是鸡蛋,就是些很朴素的食材:“因为老人家可能牙口和消化不太好,所以就给他们买一点容易吸收的,然后要煮得软一点。” “啊,谢谢您,实在是太感谢了。” 家长连连摆手,笑容很慈爱:“不用不用。” 姜予寒眉眼弯弯地转头对顾明嵊比了个ok的手势。 顾明嵊眸里好像有星光落进去,泛起层层温柔的涟漪,语气里带了笑意:“很厉害。” 姜予寒傲娇地抬下巴,语气得意:“那当然。” 鲜活明媚的,天使。 顾明嵊的心城就好像步步陷落了一样,包裹着,一点一点地容纳着,在他心里开拓自己疆土的人,霸道地,轻而易举地全部占据他的心房。 顺着那位妈妈提供的建议去找商铺买原材料,因为人太多,所以身影颀长的男子总是站在外围,身体微微侧着,替姜予寒挡着行人可能的冲撞,握着她的手始终未曾松开。 终于在路的尽头找到了准备收摊的卖豆腐的老板,姜予寒认真地看着剩下的豆腐,间隙侧头询问顾明嵊的意见: “你觉得这块怎么样?看起来好可爱~~” “啊,这个好像蜂巢.......” “这个碎末真的好像雪花啊!” ....... 眉眼深邃迷人的男子总会笑着和她对视一眼。 等姜予寒认真地和老板请教应该买哪一块比较好的时候,男人就站在一边,沐浴着阳光,浑身是金色的光辉,满眼柔和地注视着她。 在广阔天空和微暖金光下,温暖的好像暖色调油画里的场景。 身边是市井生活,眼前是满身烟火气,承载我全部爱意的你。 去买葱花的途中经过了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身边。 竹木制成的木篓里装着几束鲜艳欲滴的花,还有几束其他花扎在一起的花束,姜予寒惊讶一声:“好漂亮!” 姜予寒温柔地问了问小姑娘价格,然后对她弯眸: “谢谢你啊。” 到了鸡蛋摊上,就看见老板虎着脸对几个小男孩道:“安生,不许来我这闹,你上次都打掉我一把鸡蛋了!” 手上拿着蜡笔的小男孩吐了吐舌头,跟小伙伴一起跑远了。 老板嘀咕几声,转过身来,看见他们,怔了一下,笑眯眯道:“买鸡蛋呀?” 很快就挑好了鸡蛋,姜予寒正准备付钱,就听到声音华丽而优雅的男人开口: “老板,请问能便宜点吗?” 老板稀奇地看了他一眼,样子好像在说:你也不像缺钱的啊。 笑着擦了擦手,还是问:“你想便宜多少?” 顾明嵊看了眼鸡蛋:“便宜十五吧。” 老板笑着指了指摊子上的鸡蛋:“我这都是土鸡蛋,比市场上买的鸡蛋有营养多了,再便宜我就亏啦。” 顾明嵊语气不疾不徐:“老板,岛上孩子多吗?” 老板纳闷他问这个干什么,好奇地回答:“挺多的,天天来我这市场淘气。” 顾明嵊缓声:“那您可以让他们拿鸡蛋壳画画,作为工艺品出售,分成给他们,吸引游客。” 老板闻言微讶:“工艺品?”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顾明嵊详细地给他介绍了怎么和孩子的父母商量如何分成,如何展览,如何吸引游客买下工艺品的各个细节,环节周全详备地有如一个完整的商业投资项目。 最后老板惊叹不已,直接把鸡蛋免费送给了他们,还笑道:“是我占了你们便宜啊。” 姜予寒扯着拿着鸡蛋的人的袖子,笑得肚子疼:“顾明嵊,你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商业天赋呢?” 她笑盈盈地看着他:“以后逛街都带上你,能白嫖一整个商场!” 顾明嵊笑着“嗯”了一声,空着的手无比自然和轻柔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弹幕:“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摸头杀,太绝了!!!” “啊啊啊啊给老娘锁死!!!!” ....... 最后回到了卖花的小姑娘摊前,红花依旧开得如火如荼,热烈无比。 姜予寒拿出一束来,准备付钱的时候,顾明嵊温声开口:“喜欢哪一束?” 姜予寒侧头看他,桃花眼缓缓地眨了眨眼。 男人的声音隐含着缱绻,很富有磁性:“你买给奶奶,我买给你。” 姜予寒“腾得”一下耳根烧起来,顾明嵊已经伸手拿了一束,缓声:“这束?喜欢吗?” 姜予寒眼神亮晶晶地点头,让顾明嵊都忍不住眼睫低垂地笑起来。 最后两人带着两束花,回到了田园小筑。 万壑有声含晚籁19 养了很多鸡很两头老牛的房屋很具有生活气息,各种叫声不绝于耳,显得温馨又热闹。 姜予寒送了花回来,就看见男人动作优雅地挽起袖子,侧头看过来。 她眉眼微动,好像在那一瞬间,看见了整个世界的阳光都在向他倾落。 姜予寒顿了一下,才走近,挑眉,双眸里带了笑意与好奇:“你下厨?” 顾明嵊:“嗯。”首发 他似乎是张开手,微微低了头看她: “奖励一下?” 姜予寒忍不住笑起来:“幼稚鬼!” 还是依言抱了他一下。 身材完美,笔直的大长腿和腰腹线条流畅,背影宛若世界名模的男韧笑一声,很快就开始熟练地开始切豆腐。 姜予寒坐在插了刚买的花的花瓶边,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 男人垂下眼睫,神色专注地切着豆腐,挽起的衬衣袖子露出线条流畅,精装有力的臂,手指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瘦削的手很熟练将白花花的豆腐切成细丝,然后放下刀,在流水下冲洗葱花。 动作熟练而优雅。 弹幕嗷嗷叫起来: “又有颜又有钱又会撩又会做饭!!!这样的神仙男朋友给我来一打好吗!” “太气人了太气人了!这样的男朋友给我不好吗!” “我愿意做二房流泪” “呜呜呜呜呜呜我太酸了,姜予寒是什么人生赢家.......” 准备下锅的时候,老奶奶抓了把干果来,笑得眼睛都眯起来,慈祥地请他们吃,姜予寒笑着道谢,然后站到男人身边,一个一个地投喂。 在不大却整洁的厨房里的一对璧人。 刚好喂完的时候,白菡萏和肖涵回来了,手上提着黑色的塑料袋,看起来还挺沉。 白菡萏一瘸一拐地在肖涵的搀扶下,在摆着花的低矮桌边坐下,看到花瓶里插着的花,眸中划过一丝嫌弃,肖涵把东西放下,在她面前蹲下来: “没事吧?” “还疼吗?” 白菡萏眼里转着泪花,声音却是哽咽地故作坚强: “不疼。” 她的声音柔柔弱弱的: “你去做菜吧,不用管我。” 肖涵顿了一下,起身:“我去问问奶奶有没有药酒。” 姜予寒顿了一下,开口道:“我们樱” 肖涵微愣,女子已经拍了拍手,走到了行李箱边上,拉开拉链,在网格夹层里拿出了棕色的药酒瓶来,还附了明书。 顺手放在了放了花瓶的矮桌上。 白菡萏眼含感激,伸手去拿:“谢谢。” 却因为衣服的荷叶袖扫到了插着鲜花的花瓶,很快不算精致,甚至还有些粗糙纹路的有年代感的花瓶就倒在了桌面上,然后开始往桌子外滚。 姜予寒眼疾手快地接住花瓶,但是花已经全部都倒出来了。 姜予寒手指微紧,赶忙蹲下来把花捡起来。 顾明嵊已经到了她身边,看到她没事,心底微松,眼神落在似乎有些狼狈脏污的鲜花上。 又对上姜予寒清澈微黯的视线,和她十指交叉,缓声: “没事。” 姜予寒低低地“嗯”了一声,牵着她到灶台边的人微微低了头,看到她似乎是有些失落,声音放缓:“等会我们去河边。” 他得很简略:“再装点水。” 姜予寒缓缓地抬起头。 白菡萏似乎是咬唇:“对不起啊,予寒姐。” 神情似乎有些怯弱的人声音低下来:“要不,我等会儿给你摘一束来?” 肖涵按着要起来的人,看向姜予寒:“我去。” 眉眼精致,柳眉桃目,这么看着好像有灼灼光华,背景再怎么简陋都遮掩不住她身上的美丽的人看了他们一眼:“不用了。” 顾明嵊已经把锅盖盖好,牵着她到了房屋不远处的河边。 现在刚好是黄昏,边瞬间铺满七彩的霞光,将这座岛上所有的景物都染成了瑰丽绚烂的橘色,被这样的霞光笼罩着的人心情也好了一些。 两个人看了一会儿晚霞,拿着花瓶灌了些寒凉的水。 然后姜予寒就看着,神情很认真的人,修长的手指很仔细地,将花束的花瓣展开,清除灰尘,给根部沾了水,然后重新插进了花瓶里。 之前还显得有些狼狈光景的荼蘼花朵,现在已经恢复了生气,花瓣鲜艳欲滴,在霞光下带着别样的,引人注目的美丽。 姜予寒一手拿着花瓶,一手很欢快地玩着水,顾明嵊笑看了她一会儿,等她还要把手伸进河水里,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男饶眼眸如寒夜里闪烁的明星,眸中漾着的微光,也如深海里璀璨的光点,浮动着缕缕温柔。 华丽的声线微哑: “很冷,会难受的。” 姜予寒不干:“现在是夏。” 顾明嵊言简意赅:“有寒气。” 姜予寒失笑一瞬:“我还以为你不信这些呢。” 她在书上看到这个的时候都有些半信半疑,顾明嵊却已经拉着她站了起来,缓声: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听过有人因为频繁接触寒冷的山泉,而寒气入体,风湿缠身的人。 不想让她吃这种苦。 微柔的眼神由落在她因为玩了水,而泛起很浅的粉红的白皙手指上。 张开宽厚的手掌,用掌心,缓缓地把她整只手包住。 两个人无声地在河岸边站了一会儿。 顾明嵊抬眸看她,语气很平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姜予寒好奇:“什么?” 顾明嵊改为牵着她的手,声音平缓:“我们的菜还在锅里。” 姜予寒忍不住笑出声,和他在满霞光中回到厨房。 将花瓶在窗台上重新摆好的人看着顾明嵊揭开锅盖,冒出一阵蒸腾的水汽的铁锅发出“滋滋”的声响,同时散发出了一阵诱饶香味。 还在准备食材的肖涵忍不住侧目,看到拿着锅铲,翻炒着的人,神情龟裂一瞬。 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能看到分分钟几千万上下的顾总裁掌勺的那一。 顾明起也有些失笑。 觉得他哥参加公司这个节目真的是,挖掘出了无限的潜能。 男人却是拿了筷子,在碗里放了一点,摊凉之后,温声:“予寒,过来尝尝。” 姜予寒已经拿好了筷子,吃了一块,点头,比出大拇指,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棒!” 顾明嵊看着她,意思很明显。 要奖励。 姜予寒继续吃,假装没看到。 男人失笑一瞬,将菜全都出锅,很快厨房里就窜进来一只黄色的田园犬,耷拉着舌头,似乎很馋地围着两人转。 万壑有声含晚籁20 在狗出现的那一瞬间,脸色就难看下来的白菡萏下意识地缩腿,往后退了几步。 肖涵知道姜予寒怕狗,想让黄狗出去,吓了几声。 黄狗却是眼巴巴地看着姜予寒碗里的葱花豆腐,还有鸡蛋羹,半点没有离开的意思。 还是老奶奶在外面唤了几声,小狗才飞速地奔出去,离开了厨房。 白菡萏脸色煞白,心有余悸。 纤纤玉手握着筷子,把佳肴往自己嘴里送的人余光看到她吓成那样,毫不在意地继续吃东西。 自己作的孽,总有要还的那一天。 女人把试吃的份额吃完了,盯着盛出来的菜,忍不住动了动筷子。 顾明嵊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馋?” 姜予寒“哼”一声。 当然是因为你总是上班上班上班了。 吃饭这种事情,他们就算合住在一起,也向来都是分开解决的。 别说给她做饭了,他连和她坐在一起吃顿饭的次数都少得可怜。 顾明嵊顿了一下,想起从前,眉眼低垂一瞬,声音微低: “以后都给你做。” 给你一个人做。 姜予寒微顿,看向男人。 对上他的视线时,有一瞬间的恍惚。 其实顾明嵊很好,真的很好。 发现自己动心之后,就对她有了全然的偏爱,不管是什么细节,都能记得清清楚楚,上辈子是这样,这一世还是这样。 可是或许就是因为这种无微不至太让她骄纵了,所以她才那么轻易地,就失去了眼前的人,还让他在痛苦懊悔中,度过了余生。 她是为了弥补他,才回到这个世界的。 顾明嵊感觉到姜予寒的情绪似乎有片刻的不对劲,心里刺了一下。 但也只是片刻之后,容颜灿若桃李的女子就已经扬眉,眸光潋滟着,很是勾人的模样:“这可是你说的。” 顾明嵊将疑虑压下,磁性性感的声线很缓: “我说的。” 最后在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在院子里的大长桌上,把各自做好的菜端上来,请老人家尝尝。 和肖涵和白菡萏浓郁醇香的鸡汤的衬托下,姜予寒和顾明嵊的葱花豆腐和鸡蛋羹显得尤为寒酸,老人家却先拿起调羹,尝了口鸡蛋羹,笑眯眯地道: “好吃。” 她看向顾明嵊:“在家经常做饭吧?” 顾明嵊:“嗯。” 老人家又夹了块豆腐,连着吃了好几块,连连称赞:“手艺不错。” 然后喝了口肖涵煲的鸡汤。 肖涵不是很会做饭,做菜过程中也闹了很多笑话,但是坚持的精神还是引来一批网友的点赞,但是他知道,自己的厨艺肯定是比不上顾明嵊的。 果然老人家只是放下调羹,像寻常长辈一样,笑眯眯地絮叨道:“鸡汤要放点佐料,才容易入味,有营养,像枸杞,桂圆,红枣.......” 白菡萏面上很认真地听着,眸中却划过一缕烦躁。 有鸡就不错了,他们哪来那么多钱买那么多佐料? 心里还有些恼,鸡汤和豆腐都吃不出哪个好吃来,这老太婆怕不是老糊涂了吧? 最后是姜予寒和顾明嵊他们先选房间,选了楼上的,比较宽敞,家具很少,空旷的大房间。 顾明嵊刚把行李箱靠着墙放下来,就见姜予寒已经躺在了大床上,舒服地打了个滚。 顾明嵊看了眼亮着红光的摄像机,关上了灯。 整个房间里只有摄像机自带电源的,乳白色的微弱的光芒,照着床底。 直播关闭。 姜予寒像只蚕蛹一样,滚到了顾明嵊身边,无比自然地伸手搭在了他的腰间, 顾明嵊垂下眼睫,微风吹拂得蚊帐轻飘飘地晃来晃去。 眼睫也颤起来的人无声地纵容。 却在听到姜予寒靠近,在他耳边低声道出的,暧昧至极的句子时,眸色微暗,修长的手指动作轻柔地握住了身边的人纤细的手腕。 即使是在这么暗的夜里,也像是上等瓷器,脆弱易折的手腕被他握在了手里。 她娇软的语气还在脑海里盘旋 第二天早上起得很早,摄像机开机之后,四人就接到了第二天的任务卡。 赚够明天去岛中心的路费。 姜予寒托着下巴,精致纤白的手指点了点任务卡,若有所思。 听到顾明嵊进了房间,顿了一下,转头看他,又长又密的卷翘眼睫缓缓地扇动: “我们应该怎么赚钱?” 顾明嵊嗓音微柔:“先看目标。” 于是两个人先出门到了之前的集市上,询问了几位当地的居民,就得知,到岛中心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搭乘班车,每人一百,大约需要六个小时,一种是搭乘汽车,大约两个小时,一个人需要两百。 也就是说,最低也得赚到两百块钱。 房东奶奶还提供了友情赞助:一个原来用过的,卖绿豆水的绿豆水摊。 姜予寒上下打量了男人几眼,甜腻的嗓音显得无比娇软: “亲爱的......” 尾音拖得很长。 顾明嵊低眸看了她一眼,好像写着“不是说了不能在摄像机底下撒娇吗”。 姜予寒缓缓地眨了眨鸦羽般的眼睫,眼神清澈,带着期盼。 顾明嵊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就下意识地缓声应了一声,纵容的“嗯”。 然后就看到她的双眸陡然亮了起来,像是装进了满天流淌的星河: “我就知道阿嵊最好了!” 她雀跃地找出纸板,白皙的手指拿着记号笔,勾勒出“绿豆水”的美术字字样来,然后很认真地在旁边加上了五毛钱一朵的小花花。 明明是特别幼稚的事,顾明嵊却是忍不住心里柔软,笑看着她把纸板安在摊上,然后扯着他去碾碎绿豆,做绿豆水。 请了几个路过的小朋友喝了,让他们选最合适的甜度,然后借钱准备好白砂糖和杯子,就到了集市上。 可能是休息日的缘故,今天集市的年轻人格外多,看到他们瞬间就围了上来。 顾明嵊本来想帮忙,就被她戴上了一个,她之前偷偷买的,舞会面具。 男人在戴上面具之后,一双深邃的眼眸显得更加迷人华丽。 即使是在背景喧闹的集市,也尊贵优雅地像是来自中世纪的贵族,自带矜贵。 很快就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两元一杯的绿豆水很快成为了夏日小岛上的畅销商品。 万壑有声含晚籁21 中午收摊的时候姜予寒算着账,把微信里的钱和现金加起来,再扣除掉成本,收益已经达到一百五了。 顾明嵊带着她去看了那种大巴,没有窗户,可能会很闷。 男人侧头看了一眼精致得好像在发光的人,脚步一顿,微微低了头: “喜不喜欢吃豆腐花?” 姜予寒眨了眨眼睛:“你会做?” 男人顿了一下:“奶奶可能会做。” 最后出摊的时候晚了点,带上了豆腐花,才发现白菡萏和肖涵已经开始卖绿豆水了。 身材窈窕,裙摆摆动的白菡萏头上戴着圆顶宽筒帽,眼睛上戴着和姜予寒上午拿出来的一样的舞会面具,手里抖着一条飞舞的丝带。 吸引了不少人。 姜予寒看了顾明嵊一眼,把面具放到了摊子下面的纸箱内。 她才不想让顾明嵊和白菡萏戴一样的面具。 他们开始摆豆腐脑,有甜有咸,还有一个竞猜活动,是押甜豆腐脑卖的多,还是咸豆腐脑卖的多,很快上午买了绿豆水的顾客就聚集过来,手里拿着手机,笑问他们豆腐脑怎么卖。 下午的豆腐脑卖得比上午的绿豆水还快,顾明嵊和姜予寒站在那就是惹眼的存在,顾客边拍照,边吃豆腐脑,吃完了还要笑着知会他们一声,帮自己买的口味计上一票。 下午比上午晒多了,顾明嵊拿了顶草帽给她戴着,然后拿出伞来,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做了个支架,放着伞,给她遮阳。 姜予寒笑眯眯地递冰水给他握着。 白菡萏他们那边人也不少,但是和他们这边比起来少太多了,白菡萏眼神微暗,咬唇看向肖涵,低声问:“肖涵,要不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她总觉得姜予寒在嘲笑她。 肖涵却是沉吟了一会儿:“我们卖的东西不同,他们那边人流量也大,继续在这里,应该赚得多些。” 上午的时候他们本来准备街头卖艺的,但是借了麦克风唱歌,行人也只是脚步一顿,驻足看了一会儿,鲜少有真的投钱的,一个上午空手而归。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赚钱来源,怎么能放弃这些顾客流量呢。 白菡萏暗恼肖涵没有骨气,却不好怎么反驳,只能自己边低咒,边面上勉强笑着招来顾客。 旁边窜来窜去的小男孩被她扭曲的表情给吓到了,声音很大,童稚无邪:“妈呀!这里有个妖怪!” 有部分人顺着小男孩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焦点的白菡萏脸色扭曲一瞬,恨恨地看了小男孩一眼。 小男孩抱着皮球溜走了。 肖涵却好像受到了启发:“对啊,菡萏,你可以试试扮演妖怪,应该能吸引更多人注意。” 白菡萏瞪眼,看向对面的姜予寒,面若桃李,眸绽荼蘼,精致漂亮得不像话,顿时嫉妒得难受,掐着嗓子也压不住其中的怨愤,还带了委屈: “我不想扮妖怪.....你看予寒姐他们,不就什么都没扮吗?” 肖涵张了张嘴。 他想说人家靠的是颜值和气质,你比得过他们? 然而看到戴了面具,也掩不住眼底恼怒和妒火的白菡萏,却是顿了一下,没有再开口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豆腐脑已经卖完了,顾客们还聚集在两人边上,问是咸的还是甜的卖的多,姜予寒笑说: “是甜的。” 她从摊子下面拿出一束束花来,笑盈盈的: “大家自己拿吧,谢谢大家今天照顾我们生意。” 顾明嵊也颔首,温暖干燥的手掌在摊子下面缓缓地握住了她的手。 顾客们很高兴地把花拿走了,姜予寒笑眯眯地:“花是在小姑娘那里买的,大家要是喜欢,也可以去看看。” “就在集市进去往左,直走一段路就到了。” 心满意足的顾客笑着和他们挥手说再见。 两个人先收摊了才数钱,结果一共就赚了五百,还多了一百。 所以准备去岛中心之前,还去了一趟集市,给老奶奶买了一点蔬菜水果,悄悄地放在了老奶奶的窗台上,然后准备去打车。 时间还早,所以车流量有些小。 大部分都是有客的。 刚拦到一辆,就听到有人喊:“等一下!” 两人回头,看到肖涵和白菡萏站在不远处,喊人的是之前那个卖鸡蛋的老板,笑眯眯地递给他们一袋土特产,两人推拒着说不用,老板直接放下就挥手走了。 姜予寒感叹一声:“他们也太热情了。” 抬头,就见白菡萏和肖涵已经走了过来,肖涵似乎有些犹豫,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是不知道该不该开这个口,见司机在催了,只能硬着头皮道: “姜小姐,顾,顾先生,菡萏她,她有点晕车,请问能和你们同乘吗?” 姜予寒看了眼瞟着顾明嵊的女人,眸光微冷,语气倒是平缓:“可以,你们和司机说吧。” 肖涵声音低下来:“我们钱不够......听导演组说你们有富余.......” 导演组眼皮一跳,明明是白菡萏说自己从导演组那听来的,但是她是不是在忘了他们在直播?谁都知道到底白菡萏是怎么知道的。 这样拙劣的手段,是怎么混上二线小花的? 弹幕也纷纷吐槽: “不是我说,白菡萏这个单纯善良的人设真的是崩得一塌糊涂,明明是自己偷看到了,还要甩锅给导演组........” “导演组实惨.......” “我觉得最惨的是肖涵吧,又不是他想坐汽车,白菡萏还要让他开口(呕吐)” “不是我说,这如果不是剧本,白菡萏分分钟被骂死。” “谁说这是剧本了?” “额?不要这么认真好不好,顾总来参加综艺,你们就该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啊,某人洗白,和她作对的都是黑的。” 这番言论很快引起了网友的连环回怼: “呵呵呵,是,是我们予寒逼着某白莲抄他们创意,是我们予寒逼着她去偷听,是我们予寒逼着她使唤肖涵的,全特么是我们干的!” “我真是真情实感地吐了,白菡萏之前给自己立了善良大度的人设,还不是借着予寒和肖涵的绯闻?我们姐都没说什么,结果白莲花还在这里作???” “让某白莲滚好吧!从头到尾就她一个人事多!” “而且还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我们顾总,我特么???” “就是,自己恶心还怪别人,我真的服了。” “这个白菡萏真的太做作了.......” “这么一看我之前真特么眼瞎,还帮着白菡萏骂姜予寒,恶心。” ....... 万壑有声含晚籁22 弹幕在吐槽的同时,顾明嵊已经缓声开口: “抱歉。” “我们富余的钱已经花完了。” 肖涵一愣。 白菡萏红了眼眶,泫然欲泣地看了根本没看她的男人一眼,嫉妒啃噬着她的心脏。 看上去好像受了欺负的人满脸委屈地对着姜予寒弯腰鞠了一躬,然后啜泣道:“抱歉。” 然后就伤心地跑了。 好像是在暗示,是因为姜予寒小气,不肯帮他们,所以故意花完,她才没车坐一样。 肖涵追了上去。 姜予寒看着远去的两个人的背影,一脸一言难尽地侧头问顾明嵊: “她这是在怪我?” 顾明嵊摸摸她的头,安抚道:“应该是无地自容吧。” 姜予寒缓缓眨了眨眼睫,然后看了他一眼,最后笑着拉着他上了出租车。 路途很遥远,姜予寒半路上就迷迷糊糊闭上了眼,察觉到她快要睡着了的人动作轻柔地搂着她的肩膀,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然后缓缓低头。 是很亲密的姿势。 十指交握。 眼神没有离开她一眼。 司机倒是很健谈,声音很低地问他们是不是来拍电视剧的。 顾明嵊低声:“来拍综艺。” 司机“哦”了一声,笑问:“你们是情侣吧?” 男人顿了一下,缓声:“嗯。” 再开口的时候性感低沉的声线隐含温柔:“也是夫妻。” 快到的时候,姜予寒眼睫轻颤,迷迷糊糊地伸手推他,顾明嵊顺从地放开她,伸手挡着她的脑袋,防止她因为路途颠簸撞到头。 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的人打了个哈欠,才眼神朦胧地看向身边的人。 顾明嵊眸中划过笑意,她这个样子实在可爱。 姜予寒手放在脖子后面按了按,然后扯着顾明嵊给她按,眼神才渐渐恢复清明,好奇地问: “我们是不是快到了?” 司机闻言笑说:“是喽。” 他通过车内镜看了很久后面两个人,颇有些慨叹地感叹一声: “这小伙子人不错啊,给你枕了那么久胳膊,估计都麻了吧?” 姜予寒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居然压着他的肩膀一路,转头看身边的男人,伸手戳了戳他的手臂,语气轻柔:“是不是麻了?我给你按一下?” 顾明嵊还没开口,女人精致又纤细的手指就已经按着他的手臂,手法不是很熟练地揉捏起来:“好些了吗?” 顾明嵊低眸看着她,语气中带了笑意:“嗯。” 最后还是顺着手臂,握住了她的手,缓声:“不麻了。” 姜予寒:“下次你靠着我睡。” 顾明嵊侧头看了眼身边的人,眼神微动,最后还是:“嗯。” 到了地方的时候,把行李箱拿下来,然后和司机道谢。 岛中心比之前他们住的那位老奶奶家里要繁华得多,随处可见行人商铺,节目组给他们订好了酒店,把行李安顿好的人在酒店里休息了一会儿。 直播给了个远镜头,在落地窗边上坐着的两人,剪影朦胧,但是依稀能感觉到气氛的融洽,还有愉悦的心情,和背景的星河点缀的夜空遥相辉映。 白菡萏他们最后还是借导演组的钱,搭了出租车到了岛中心。 第二天一早就是考验默契的访谈节目。 夫妻回答,回答顺序是按照他们结婚的年份。 姜予寒觉得头有点晕,忍不住扶住脑袋,然后就是一阵晕眩,顾明嵊伸手探她额头的温度,哑声: “怎么了?” “是不是头疼了?” 姜予寒迷迷糊糊地回答:“嗯。” 顾明嵊低声问她是不是很难受,刚想抱她起来,先带她去医院再说,姜予寒就扯了扯他的袖子,睁开眼睛,眼神带了些昏沉,但是还算清醒: “可能是没睡好。” 顾明嵊还想说什么,姜予寒一双看上去温柔多了的桃花眼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才缓缓垂眸,只是手指紧紧地扣着她的手,缓声: “如果还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姜予寒应了一声,男人的手掌就借着镜头的隐蔽性,扶着她的腰,缓缓地揉着。 最后导演组和嘉宾们商量了一下,先问了他们,好让姜予寒能先回去休息。 其他嘉宾坐在一边看。 “还记得结婚的日子吗?” 姜予寒:“........” 不大记得了。 他们当初是协议结婚,她怎么会费心去记这些东西? 忍不住心虚地抬头看顾明嵊。 男人的声音平静和缓:“十二月。” 眼神示意她接。 姜予寒按了按额头。 男人似乎是无奈一瞬:“十二号。” 姜予寒忍不住问:“双十二?我们这个日子领的证?” 顾明嵊看她的眼神意思很明了:不然? 姜予寒:“.......” 虽然是协议结婚,但是这个日子是不是太过于随便了一些。 工作人员很快道:“正确。” 姜予寒想着下去一定要问问这个狗男人,不是不喜欢她吗,怎么连结婚的日子都记得这么清楚,就听到主持人的下一个问题: “为什么选择这天?” 姜予寒正绞尽脑汁地想着理由,顾明嵊就缓声: “因为那天是她的出道纪念日。” 姜予寒微怔,下意识地看他,就对上他深邃沉静的眼神。 放在她腰间的手,还在动作很轻缓地揉着。 这个对视实在齁死在场的人了,工作人员都咳了一声:“正确。下一题。” 主持人笑眯眯地问:“最初是因为什么想要结婚。” 姜予寒索性放弃,等着顾明嵊的回答。 有人调侃:“予寒,你这是什么都要你先生来回答啊。” 姜予寒心虚地咳了一声,然后一本正经:“我就是来划水的,请大家忽略我。” 顾明嵊笑看她一眼,然后声音很缓地柔声回答: “原因,大概是想要和她一起度过人生中的每个阶段。” 恋爱,结婚,偕老......这些都是心动之后,他在心底考量过无数次的事。 所以有时候会觉得,当初不该草率地和她结婚,让他们没有办法,在相爱的情景之下,去迈入婚姻的殿堂,但是有时候又会觉得,幸好当初结了婚,现在他才有机会站在她身边。 无论是什么样的情节,只要女主角是她,只要她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想他大概都会很期待人生接下来的每个阶段。 工作人员继续问道:“也就是说,把她划入了对未来的规划当中。” 顾明嵊看了她一眼:“应该是希望她把我划入她的规划当中吧。” 因为掌握一切的权利,永远只在她手里。 万壑有声含晚籁23 姜予寒眼睫一颤,下意识地握紧了他的手。 顾明嵊只是缓缓低头,低垂的眉眼里全是专属于她的温柔缱绻。 弹幕: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死了!!!这么完美的老公请问去哪里领!!!” “顾总真的太好了!!!” “让她把自己划进对未来的规划里,呜呜呜,太宠了吧!” “连羽毛都觉得,顾总真的太尊重我们予寒了。(捂脸)”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都已经结婚了还这么甜,我不活了。” “麻烦继续锁死,谢谢!!!” ....... 主持人也忍不住咳了一声,继续提问: “如果配偶可以打分的话,给对方打多少分?” 姜予寒想了想:“分情况吧,有时候零分,有时候负分。” 顾明嵊深邃的双眸中划过笑意,忍不住摩挲起她的手指来,示意她好好说。 姜予寒假装不知道地握住他的手指。 工作人员笑问:“那,平均分呢?” 姜予寒轻咳一声,还是屈服道:“也就,勉勉强强,满分的水平吧。” 顾明嵊无声地弯唇。 其他人笑:“你这是放水啊予寒。” 顾明嵊则是缓声:“满分。” “理由呢?” 顾明嵊:“因为是她。” ....... 最后问到婚姻生活中是如何相处的,顾明嵊握着姜予寒的手,缓声回答: “互相扶持,相濡以沫吧。” 提问结束,他们的直播间就先关闭了,然后其他嘉宾就看着顾明嵊动作很缓地把姜予寒抱在怀里,柔声安慰,然后颔首,先行离开了。 姜予寒没想到自己日子会提前,还会疼,回到酒店房间,就开始哼唧着要抱,要揉肚子。 眼睫低垂的人缓缓地覆上她的腹部,手掌很宽厚,很温暖,动作也很轻柔,但是姜予寒还是觉得疼,顾明嵊喉头滚动一下,与她额头相抵,柔声讲故事。 最后姜予寒就这么在性感低沉的男声中陷入了睡眠,整个人无意识地蜷缩,最后被他搂在了怀里,一动不动抱着她的人眼睫轻颤,心里揪了起来。 他不该掉以轻心的,她以前从来都没这样喊过疼。 脑海中快得抓不到的想法划过,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一直到了晚上,姜予寒才悠悠转醒,踩了踩脚,然后才发现自己踩的是顾明嵊的腿,眉眼深邃的人很安静地注视着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嘶哑: “还疼吗?” 他本来想去给她买药,但是姜予寒一直抱着他不放,他怕吵醒她,所以一直都没怎么动,手臂都有些麻了。 但是仍然伸出手探了探她的体温,麻了的感官好像感觉不到,他只能贴着她的脸,哑声道: “没发烧,我去给你买药。” 姜予寒拉住他:“我不疼了。” 顾明嵊于是停下动作,很轻柔地吻她,气息有些烫,流淌在他们两人之间,带着沙哑的男声在静谧的房间里缓缓响起: “宝宝.......” 他似乎想说什么,姜予寒小声道: “亲亲就不疼了。” 顾明嵊顿了一下,对上她努力显得真诚的眼神,心里柔软一瞬,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挽至耳后,静静地陪着她。 姜予寒动了动脑袋,问: “你不亲我吗?” 她握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可怜兮兮道: “又开始疼了。” 顾明嵊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语气很平静地问: “我是你的初恋吗?宝宝?” 姜予寒眨了眨眼,靠近些,语气软下来:“是啊。” 她无辜地问:“怎么了?” 她伸手想要摸他的脸,手腕却被他轻轻握住,就听到他似乎还是语气平和的问话:“这些话你只和我说过?” 姜予寒假装回想着,就感觉到他很轻地亲自己的脸颊,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过了半晌,顾明嵊的眼神都暗下来,她才咯咯笑起来:“是是是,只和你说过。” 她换另一只手扯他的脸:“醋坛子。” 顾明嵊低眸:“以后也不准对别人说。” 姜予寒点头:“嗯,只有你,行了吧。” 顾明嵊缓声:“嗯。” 惹得姜予寒又忍不住笑起来:“幼稚鬼。” 在酒店里休息了一天,第二天的时候工作人员询问是否还能继续拍摄,姜予寒点头:“可以。” 先和直播间的观众报了个平安,才接到了今天的任务卡,和其他嘉宾一起,筹备假面舞会。 两人先到了大厅,其他嘉宾也陆陆续续到了,拿到服装的同时,女嘉宾也看到了自己的任务,在其他人没注意到的情况下离开舞会,和其他穿着相同礼服,戴着相同面具的女嘉宾再度进入,男嘉宾如果最后带了其他的女嘉宾离场,就是任务失败。 女嘉宾们聚集在一起吐槽: “你们这个玩得也太大了。” “就是啊。” 柳明月笑道:“我可不舍得让男朋友牵漂亮小姐姐的手。” 姜予寒也笑:“我占有欲很强的。” 最后还是依照节目组的安排换上了同样的礼服。 男嘉宾依次出场。 有其他群众演员旋转着跳舞的辉煌大厅里,流淌着优美流畅的曲调,穿着各式礼服,裙摆绽开成巨大的花朵的舞者们身姿妖娆,其他女嘉宾的身影在不断移动的场景中若隐若现。 聂青和跟着姜予寒到了角落,还没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柳明月,就听到很轻的女声缓声:“聂总慢走。” 他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隐藏在面具后,妩媚多情的桃花眼,然后转身去寻找别的红色礼服的戴面具的公主。 姜予寒松了一口气。 要是真让他继续跟着,顾明嵊还不知道要怎么醋呢。 她忍不住吐槽,节目组真是有够无聊的。 那边,看到跟着姜予寒去了的男人去而复返的柳明月掐紧的掌心松了松,很快,男人就对上了她的视线,有些犹疑地跟了过来。 其他女嘉宾也跟了过来,一时间,打扮相同的几人有些难以分辨。 聂青和脚步一顿,最后还是对上了柳明月这个方向,跟着她走出了舞厅。 挑战成功。 其他嘉宾笑道:“你们还真有默契。” 不能开口说话,一个眼神也能认出对方。 柳明月弯了弯眸,心里有些许得意。 到顾明嵊的时候,姜予寒还没上前,就有几位女嘉宾先走近了,提着裙子旋转起来,舞姿优美,眼神勾人,好像在分散他的注意力,又好像在借着相同装扮的隐蔽作用,袒露自己的心思。 眼前的男人可是顾明嵊,足够让这群在娱乐圈里习惯了追名逐利的人疯狂。 万壑有声含晚籁24 何况这只是在节目中。 就算姜予寒心里不爽,也不可能直接就说出来,毕竟她们只是在尽职尽责地完成迷惑顾明嵊的任务,就算最后顾明嵊认错了人,牵错了她们的手,姜予寒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们还能借着顾明嵊认错人的热度,接近这位。 何乐而不为? 姜予寒忍不住捏紧了裙摆,眼神微冷,看向顾明嵊,憋着火。 狗男人,你要是敢认错人,还牵别的女人的手,我们就分手!分手! 其他女嘉宾依旧一心一意地旋转着裙摆,舞姿动人。 但是尊贵优雅如神祗般的男人却只是看了一眼,就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开。 似乎已经看出来她们不是姜予寒。 柳明月心中暗恼,不甘心地跟上去,看到寻找着另外几位穿着其他礼服的男人,眸中划过一丝志在必得。 就算他现在是姜予寒的,她也能把他抢过来。 聂青和就算对她一心一意又如何? 他太过严格,而且对她桎梏颇多,对她的事业还有可能起拖累作用,可是顾家的长子,顾氏集团的总裁,既然能接受一个劣迹斑斑的姜予寒,也肯定能够接受一个爱惜自己羽毛的未来影后。 何况聂氏和顾氏根本没有可比性,她必须赌这么一把。 然而,她还没跟上,就见男人脚步一顿,往一个方向去了,女人飘扬的裙摆如同云朵柔软缠绵,荡漾着温柔和妩媚的风情。 顾明嵊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那天晚上的姜予寒。 穿着最勾人撩人的红裙,绯唇润泽,眼神里漾着柔情。 风情万种。 男人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一直到出了舞厅。 从头到尾,都只是坚定地走向了她。 取下面具的人弯眸。 顾明嵊握着她的手,亲吻了她的额头,哑声问:“冷不冷?” 担心她又会着凉的人没等她的回答,就已经脱下了外套,给她披在了肩上,然后低眸认真地注视着她。 离场的其他女嘉宾,脸色或多或少有些难看。 尤其是白菡萏,她对自己身体的舞姿一向是最有自信的,可是无论她怎么旋转怎么舞蹈,那个男人的眼神也只是在她身上晃了一秒,就离开了。 长相柔弱的小白花不禁咬唇,看向姜予寒,眸中愤恨一闪而过。 柳明月早就整理好了心情,但是出师不利,眸中也带了几分晦暗,完全没注意到,聂青和已经缓缓地眯了眯狭长的眼眸,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他还以为柳明月是真的喜欢自己,看来也只不过是看上了自己背后的权势而已,一看到更加有地位的男人,就不顾廉耻地想要贴上去...... 居然还好意思,在自己面前给姜予寒上眼药....... 自己居然还会觉得姜予寒会真的想要勾引自己,现在看来,柳明月对其他女艺人的指控,简直是荒谬至极。 柳明月还不知道自己因为野心暴露,已经把自己现在最大的后台给作没了,姜予寒却是看了眼柳明月和白菡萏,眼神里带了冷意和锐意。 她早就说过,这两个女人就算她不动手,也迟早会把自己作死。 可是如果她们要不长眼觊觎她的男人,姜予寒眼角微挑,眼神带了几分凌厉出来,她不介意再添一把火,提早送她们上路。 舞会结束之后,两组人拿到了他们的奖励,在旋转餐厅的烛光晚餐。 他们在不同的楼层。 柳明月惦记着节目录制就快结束了,之后接触顾明嵊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委婉地提出建议,和楼上的两人打个招呼。 姜予寒早就料到和他们一起来旋转餐厅的柳明月要作妖,直接就换了个包厢,然后麻烦侍者告诉他们,他们已经走了。 弹幕本来还觉得姜予寒这是多此一举,结果看到真的打算来打搅别人烛光晚餐,愣是把聂总劝到楼上来了的柳明月,恶心坏了。 “???excuseme???你自己不好好吃你的烛光晚餐就算了,还要打扰别人?” “我吐了,聂总都说了这样不好,这女的还给了这么多理由,真当我们是傻子???” “她不会是和那个白菡萏一样,冲我们顾总去的吧???” “卧槽,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道理!不然她没什么理由非要上来打个招呼啊......”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太恶心了,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当然也有网友道: “只是个综艺而已,不要那样上纲上线好不好?人家就不能单纯地打个招呼?” “就是啊,不要总把人家想得那么坏好不好?” “柳明月又不是傻子,有直播还敢这么做?别酸了(呕吐)” ...... 弹幕吵嚷不休。 柳明月询问无果,有些不甘心地捏紧了手指,结果下一秒,就看到两人从包厢出来了,顿时弯了弯眸道:“予寒,顾先生。” “这么巧,你们也结束了?” 姜予寒微微眯了眼,笑: “是啊。” 柳明月勾唇:“那我们一起回去吧,刚好顺路。” 姜予寒毫不犹豫地拒绝:“不好吧。” 柳明月心中暗恼这个姜予寒真的碍事,就见远远的有侍应生举着托盘,端着几杯香槟往这里来了。 她心中顿生一计,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假装不经意间撞到了侍应生,顿时几杯酒全都倒在了她身上,站立不稳的人看好角度,往后踉跄了几步。 看清了她要往哪倒的弹幕炸了: “卧槽!这女的太不要脸了吧!” “我吐了,这个角度,谁信她不是故意的?” “这个柳明月也太恶心了吧!明显就是想倒顾总身上去啊!” “太无耻了(呕吐)” ....... 姜予寒却是先她一步,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似笑非笑:“柳小姐,小心着点啊。” 柳明月脸色微变,看向男人,顾明嵊却已经转开了眼神,一眼都没看衣服被酒渍浸透的女人。 聂青和心底冷笑,却还是在柳明月眸中冷光毕现,抓着姜予寒的手,要将指甲狠狠嵌进去的时候,走过去接过她,把外套披在了她身上,缓声道谢。 柳明月已经察觉到聂青和应该是发现了,慌乱地放开了姜予寒,终于不再作妖,顺从地跟着眸光微冷的男人离开了。 姜予寒转头去看背过身的男人,笑眯眯地从他背后伸手,覆住他的眼睛: “阿嵊好乖啊。” 男人眼睫轻颤,扫得她掌心有些痒。 她正准备放开,就蓦地被他抓住手腕,然后就听见他微哑的嗓音很缓地叙述: “我的奖励呢?” 万壑有声含晚籁25 姜予寒忍不住弯唇,等他转过身来的时候,满眼都是璀璨的星光:“延期。” 顾明嵊低眸,满是笑意地注视着她。 之前还在骂柳明月不要脸的弹幕瞬间开始嗷嗷叫起来。 假面舞会结束之后,还是回到了老奶奶的田园小筑。 老奶奶正在喂鸡,看到他们,笑眯眯地打招呼,脸上沟壑纵横,但是足够慈祥。 小黄狗也闻到了熟人的气息,但是不怕生地围着他们打转,尾巴一甩一甩的,躲了小黄狗好几天的白菡萏吓得脸色煞白,连连往肖涵背后退,看到姜予寒和顾明嵊牵着手往里面走,眼神阴沉下来,最后硬是浑身颤抖地要去扯他们: “救命啊!救命!” 结果没扑到,还绊了一跤,毫无形象地慌张地爬起来,拼命尖叫。 女子尖利仓皇的声音在这本来还算温馨的房屋内显得格外诡异,也许是刺激到了小黄狗,它开始围着白菡萏拼命地叫,老奶奶边叫小黄狗别吓着人家,边去扯狗绳,白菡萏一看狗被制住了,竟然捡了块大石头就朝老奶奶和小黄狗砸过去。 还好没扔中,小狗似乎是都被激怒了,发出了那种类似于颤抖的“呜呜呜呜”声。 肖涵赶紧把神色已经接近癫狂的白菡萏拉进房间里,结果白菡萏就开始大声咒骂起来: “滚!我要打死那只畜生!还有那个老不死的!” ...... 网友们听到这些不堪入耳的辱骂都惊了,节目组赶忙关掉了直播,但是白菡萏还在疯狂辱骂,最后还带上了姜予寒: “还有那个姓姜的贱人!明明可以把特产卖了借我们钱!她就是想看我出丑!看我不弄死她!” 肖涵脸色难看地把她关在了房间里。 网上的舆论也炸了: “卧槽!太恶毒了吧这女人?!只是怕狗而已有必要这么恶毒吗?!” “我都吐了,对老人家扔那么大的石头人家都没说什么,她倒在那里开始骂街了,我吐了,真的吐了.......” “还骂人家老奶奶,太恶毒了吧????” “就是啊,人家做了什么啊,这个女的之前还好意思给自己立单纯善良人设???” “别特么侮辱怕狗这两个字了吧,我觉得她就是神经病啊(手动再见)” “加一,只见过躲狗的,没见过狗被控制住了,还要拿石头砸的,万一砸中了人怎么办???她赔得起吗???” ....... 节目组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手下还有很多别的艺人的经纪人才姗姗来迟,脸色难看地正准备把人带走,就接到了一个电话,脸色微变,看了白菡萏好几眼,最后冷着脸扯着她离开了。 姜予寒顿了一下,抬头去看顾明嵊。 男子微微低了头,神情平静,但是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没有开口。 他只是受不了任何人那样说她。 因为白菡萏出的事,他们这组的直播提前结束了,所以两人就比预定时间要早回到了家,顾妈妈看了全程直播,心惊肉跳地拉着她,看她没有被伤着了,才安心,然后满意地看了眼顾明嵊。 网上现在都夸他是完美的男友人选,他们感情也好得不得了,这回她是不用担心自己这个冷漠的大儿子要孤独终老了。 网上的舆论也持续发酵,开始有很多人深扒当年姜予寒绯闻缠身的内幕。 其实当初事情的源头也很简单,就是有一个私生贴出了一张图,是半夜的时候,姜予寒在酒店房间门口,和肖涵说话,被拍了,然后立即被发小三上位的全网黑通稿。 黑到了最后,白菡萏出来澄清,说肖涵作为男朋友非常称职,不可能会做出背叛自己的事来,她也相信肖涵,然后就是为姜予寒开脱。 最后网友们因为正牌女朋友这个态度,直接对声明明显就很无力的姜予寒更加厌恶,骂得她在热搜上挂了三天,最后姜予寒直接召开新闻发布会,声明退圈,但是坚决不承认自己是第三者。 结果网友这么一扒,还真的扒出来了,有网友发现,黑贴的源头是一个叫做无语的小号,而这个账号的注册地址,刚好是白菡萏现在账号的注册地址。 也就是说,当年让姜予寒被全网黑的通稿,其实都是白菡萏发的,但是她后来居然还装作很善良大度的样子,让网友把所有矛头都对准了姜予寒! 实在是太恶毒了! 于是网友开始轮番轰炸白菡萏的账号,结果很快又扒出了她当年虐待小动物,甚至害死了小狗的证据,用的还是极其残忍的手法。 这下网友们全都怒了。 他们还以为白菡萏只是单纯怕狗,没想到之前还对这些小动物这么残忍,现在见到狗都脸色苍白,分明是做贼心虚! 纷纷要求相关部门惩处这样的行为。 但是很快就有人爆料,白菡萏惹上人了,要打官司,而且黑料不计其数,估计很快就要倒了。 果然没过多久,白菡萏的经纪公司就宣布和白菡萏解约,白菡萏也被爆出几桩校园暴力其他女同学的惊天丑闻,最后彻底被骂得彻底退圈,还要承担法律责任。 至于柳明月,他们回去之后,聂青和就单方面宣布了和她分手,然后收回了之前给柳明月的所有资源。 口口声声要靠自己的女主失去了男主的支持,又不甘于人后,最后没有底线地去陪酒,然后染上了不干净的东西,被捕入狱。 上辈子,在姜予寒退圈之前,给她泼脏水的两个人,全都得到了她们应有的下场。 姜予寒只是淡淡地关闭了网页。 善恶终有报,她们落得这样的结局,怪不了谁。 综艺结束之后,就开始考虑复出的事情。 想起某个身边还有一个巨大隐患的男人,却是顿了一下,托着下巴缓缓地屈指敲了敲桌面。 她在想给向绾什么样的结局比较好。 上辈子,她会和顾明嵊离婚,会惨死,都是因为那个向绾。 她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女人。 顾明嵊下班回到家,刚走进客厅,就被姜予寒抱了个满怀。 他单手托着她的腿,单手放下车钥匙,然后抱着她,走到了沙发边。 姜予寒却是用力地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语气骄横:“你没有和别的女人接触吧?” 顾明嵊低头吻她,把她整个人都压在了沙发上,才声音微哑道: “没有。” 他的眸色微深:“除了你。” 没有任何人。 万壑有声含晚籁26 姜予寒揪着他的领带,盯了他一会儿,才松开,然后哼唧着,手脚并用,从沙发上爬起来。 拍了拍手的女人语气里带着傲娇:“别以为用美人计我就会相信你。” 领口宽大的t恤衫很快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往下滑落,露出了半边莹润精致的肩膀,还有平直性感的锁骨。 顾明嵊顿了一下,抬手把她宽大领口给提上去,靠近,伸手揽着她的腰:“那宝宝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 姜予寒抬着头想了一会儿,顾明嵊哑声: “亲你一下?” 姜予寒掐他:“你想得美!” 男人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低笑一声: “还有我延期的奖励。” 刻意压低的华丽嗓音听起来无比撩人: “没有了吗?” 姜予寒看他,眉梢微微挑起,粉面柳眉,显得格外娇俏: “你想要什么?” 顿了顿,她又伸手扯他的脸,嘀咕: “你变化怎么这么大,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顾明嵊却误解了她口中的以前:“以前是我不好。” 他深邃的双眸专注地注视着她,好像要这样看到她心里去,也好像要坦诚地把自己全部的心绪情感都袒露在她面前: “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喉头滚动一下,声音压低: “我们做真正的夫妻.......” 停顿片刻的人缓声:“协议作废,好不好?” 姜予寒敛眸,缓声应了一声。 顾明嵊抱着她。 姜予寒却是恍然想起了上一世。 顾明嵊确实变化很大,上辈子他们在一起之后,阿嵊虽然也很爱她,但是从来都不会有这么鲜明的情绪,他把所有深沉的爱都藏在心底,对她足够温柔,可是不会允许自己的情绪太多地表露在任何人面前。 就连她也是。 所以她受了挑拨,一怒之下和他离婚,最后惨死在车轮底下,他才会那么痛苦,几乎夜不能寐....... 眼睫似乎被回忆沾湿,轻轻地颤起来,察觉到她情绪不对的人心里微紧,就听到她似乎有些不稳的语调: “我警告你,不许和向绾来往。” 她抿了抿唇:“除了生意上。” 那双皎洁潋滟的桃花眼认真地注视着他: “就算是生意上,你也尽量避开她。” 虽然她知道了上辈子都是向绾的设计,可是如果让她再看见阿嵊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她自己都很难保证她不会失去理智。 她已经失去过一次了。 顾明嵊听到她的话,心里却是突然泛起了剧烈的疼痛,揪得五脏六腑都好像被搅在了一起,声音微哑: “好。” 不知为何,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向绾不能留了。 至少不能让她再度出现在宝宝面前。 姜予寒从来都没有过这么激烈的要求,和对另一个人有那么强烈的敌意。 他没有办法不在意。 姜予寒平复情绪,指挥道:“衣服脱了。” 顾明嵊顿了一下,下意识地微微低了头,想要看她,下巴却蹭在她脸颊上,有些痒,姜予寒神色不自然一瞬,推他:“让你脱你就脱,不许撒娇!” 顾明嵊无奈一瞬,最后还是依言脱了外套,见她专心致志地翻找口袋,突然开口: “还要脱吗?” 姜予寒:“.........” 她把没有任何痕迹的外套甩在沙发上,柳眉挑起: “你怎么变得这么......” 她想了半天,才想起被自己摒弃掉的那个形容词:“狗了?!” 顾明嵊缓声:“那就要看你喜欢什么狗了。” 他突然欺身压着她,声音微哑: “喜欢狼狗吗?藏獒?” 姜予寒低咒一声,怎么都特么是会咬人的狗? 就感觉到他微微发烫的气息靠近:“奖励。” 男人弧度性感的喉结滚动一下,声音性感又沙哑:“给我。” 世界意识面无表情地切换成满屏马赛克。 洗完澡之后,姜予寒坐在自己的床上,继续捶抱枕,还是恶狠狠地喊着那个“爱称”:“狗男人!” 顾明嵊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眼疾手快的人还很熟练地,抄起一个抱枕就扔了过去,正中窄腰宽肩的男人的胸膛: “狗男人!” 顾明嵊手里拿着协议关上了门,坐在她身边,缓缓俯身,与她额头相抵: “没有不舒服吧?” 姜予寒磨磨牙:“狗男人!” 顾明嵊丝毫不在意。 他确实太过冲动了些,宝宝要骂,就让她骂。 等姜予寒似乎是骂够了,不骂了,才缓缓垂眸,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协议递给她,眼神很认真:“我们的协议作废,好不好?” 姜予寒看了那个协议一眼,依稀记得自己答应了,无可无不可地哼了一声,伸出手指指了个衣柜下面的抽屉,抬了抬下巴: “那呢。” 顾明嵊起身拿出协议来,翻开,看到上面他们两人的签名,恍惚一瞬,然后就把两份叠在一起,本来准备撕了,心里却异样一瞬,缓缓地握紧。 姜予寒顿了一下:“怎么了?” 顾明嵊缓神:“没事。” 他看向姜予寒:“留个纪念?” 姜予寒本来想说这有什么好纪念的,突然想起她走后,留给他的东西太少,那么骄傲的人居然整整守了她的遗物,守了一辈子,心里抽痛一下。 缓声:“留着吧。” 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不对的人正想开口,姜予寒就道:“顾明嵊。” 他微怔,看着她。 她似乎是直起身,靠他近了些,抬眸看着他,声音很轻: “你不许喜欢别的人。” 顾明嵊:“我不会。” 姜予寒:“你要是会呢?” 顾明嵊垂眸,很缓地叙述:“就让我不得好......” 姜予寒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他的唇,不让他继续说了,眼眶却微酸。 她明明知道不是他的错,全都是她的错,可是还是想要怀疑他。 姜予寒实在是太坏了。 眼睫轻颤的人却很快被肩背宽厚的人紧紧抱住。 顾明嵊缓缓垂眸:“我只爱你。” 姜予寒是顾明嵊几十年生命中的唯一例外,以后不能没有的例外。 姜予寒被他这样抱了一会儿,情绪和缓下来的时候,顾明嵊又在她耳畔,哑声问:“还要不要查?” 他松开她,递给她手机,把裤子的口袋翻出来,低眸: “钥匙全部给你,密码也全部发你手机上。”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神情有多温柔纵容: “全都给你查,好不好?” 姜予寒几乎要以为他记起了上辈子的事。 片刻之后,才声音微哑道:“你自觉就好。” 顾明嵊看到她这样的故作骄横的表情,心都柔软得要化了。 万壑有声含晚籁27 伸手捧着她的脸,吻她。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找到他的宝宝,怎么舍得丢下她去喜欢另外一个人。 于是把顾氏和明远合作的案子交给了公司的副总去跟进。 没有被助理拦住的女人脚步带风地闯进总裁办公室,脸色难看: “顾总。” 她似乎是忍耐住了怒气,尽量语气平和道: “关于和我们的合作,不再是由你负责跟进,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眉眼冷峻,面部线条如他此刻身上的气势一般,冷漠锐利,半点没有直播中温柔体贴的样子: “我已经结婚了,不适宜和向总共事。” 直截了当。 向绾眸底阴沉:“我以为顾总不是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做出这样不理智决定的人。” 男人华丽冷静的声音带了冷意:“她不是随便一个女人。” 他抬眸,眸中的锐利和冷意不加掩饰:“她是我的妻子,我的爱人。” 向绾脸色彻底难看下来。 最后是被助理客客气气地请出去的,临走的时候,眼神阴沉地留了一句:“顾明嵊,你一定会后悔的。” 男人神色没有一丝波动。 姜予寒和青姐说了要复出的事,然后出发去风生娱乐签合同。 在进去的时候碰到顾明起。 穿着低调奢华的黑色西装,眉眼温和,身后跟着很多人的人脚步一顿,想起她现在和自家大哥公布了关系,他也不该藏着掖着才是,所以也对她简单颔首。 缓声:“大嫂。” 姜予寒咳了一声,青姐震惊地看着她。 姜予寒沉默了一会儿,在其他人看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的时候,扯着青姐上了电梯,低声道: “到了会议室再和你解释。” 青姐晕晕乎乎地跟着她上了十六楼,然后就被她拉进了要签合同的会议室内,容华若桃李的女子咳了一声: “我说,我其实也知道不久,你信吗?” 青姐眼角抽搐,忍无可忍:“你觉得呢!” 都结婚了,能不知道家里人,可能吗! 话说顾总,顾总......顾家的二儿子好像就叫顾明起啊......难不成他们总裁就是顾家的二儿子? 不过顾总这也太不厚道了,之前就算是隐婚,也不能让她手下最好的艺人,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好的资源啊!这算什么弟弟啊!顾明嵊知道吗! 姜予寒也知道这件事很难解释清楚,再度尝试着开口:“其实,顾总一开始也不知道我们隐婚的事。” 青姐怀疑地看她一眼:“为什么?” 姜予寒:“........” 真是个好问题,她要不要顺便再把他们隐婚的原因说出来?还有那份以五年为期限的协议??? 她烦躁地揉了揉额头,最后干脆道:“哎呀,这个也说不清楚,你就这么理解就可以了。” 青姐脑补过头,拧眉:“是不是顾总家里不同意?所以你们才瞒着家里人隐婚了?” 姜予寒停顿半秒,肯定地点头。 青姐略感心酸。 圈子里的女艺人那么多,可真正有好归宿的,也没几个,尤其是嫁入豪门的,更是有如凤毛麟角,何况是顾家那种人家,对儿媳妇的要求肯定更高,说不定姜予寒之前退圈也是因为顾家人不喜欢她在外面抛头露面...... 不过很快又觉得不对起来:“那你现在怎么......” 她吃惊一瞬:“你们不会.......” 姜予寒挑眉打断:“青姐,你想多了。” 她的语气里带了认真:“我不会和他离婚的。” 青姐本来还想问,那是为什么,顾家突然就松口让她复出了,想了想,还是觉得人家那种人家的家务事,不是他们这种普通人可以随便揣测的,她还是别管的好。 反正她培养得最好的艺人回来了,还凭着之前的综艺圈了一大波粉,就够了。 于是也不再多言。 姜予寒松了一口气。 很快负责和她们签约的人就来了,可能是知道了顾明嵊和她的关系的缘故,态度都很好,姜予寒看了看合同,待遇提高了一些,时间上也相对自由得多,没什么问题,就签了。 出了风生娱乐,打开了车门,手机放到耳边,正准备给顾明嵊打电话,就感觉到了一股特别明显的,满怀恶意的视线。 她眸光骤冷,放下了手机,旋身将拿了刀准备捅她的人一脚踢倒在地,然后动作很利落地将歹徒制服,手被反缚在背后,脸也摩擦在地面上,很快保安就赶过来,帮忙报了警。 警察带她去局里做了个笔录。 没过多久,顾明嵊就赶到了,看到她,眼尾泛红的人呼吸都急促些,眼神上下扫视着,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说:“我没事。” 反复确认她真的没事之后,才紧紧地抱着她,声音嘶哑,气息有些不稳:“宝宝......” 接到电话的那一刻,他的心脏都好像要炸了,歹徒伤人,虽然他们一再说,姜予寒没事,他妻子没事,但是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他当时都没在她身边....... 他真是,该死....... 男人用力地闭了闭眼,才克制地松开他,看到被警察钳制住的,面容凶恶的歹徒,脸色瞬间沉下来,手上爆出青筋,如果不是姜予寒扯着他,恐怕他早就将那个人打得鼻青脸肿了。 回到家里,男人气息很乱地亲吻抚摸她,像是在不断确认,她真的还在他身边。 察觉到他近来记忆恢复的征兆越来越明显的人心里微微酸涩起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察觉到身边的人呼吸平稳下来,似乎是沉入了睡眠,顾明嵊才眼睫轻颤着,缓缓睁开了眼。 深邃深沉的眼神落在睡颜恬静的人身上,手臂很小心地收紧,像是怀抱着自己整个世界。 最近他心里总是会泛起很尖锐的刺痛,尤其是见不到她,这次听到她被歹徒袭击了,更是整个人差点崩溃,脑海和心脏都是激烈的疼,几乎要让他失去知觉。 有时候,他甚至会怀疑,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不过是一场足够真实的梦境,其实他的宝宝早就因为他的疏忽离开了他。 每当这个时候,整个人就像是都被撕扯开的疼。 想起这些,男人的心脏又开始疼。 耳边却突然传来姜予寒均匀的呼吸声,没过多久,又响起她似乎是睡得不舒服的嘤咛声。 顾明嵊缓缓地抬眸,霸道地扒着他的人已经蛮不讲理地把他的手拿开了,然后无意识地抱紧他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然后继续呼吸平缓地睡觉。 万壑有声含晚籁28 男人的心脏蓦然恢复了正常的跳动。 顾明嵊垂下的眼睫缓缓颤动起来,好像在无声诉说着,他对眼前真实的世界感到多庆幸。 第二天没有去公司,而是陪着她,下属很快也传来消息,查到了那个男人和谁接触过。 听到姓名的时候,男人身上瞬间迸发出慑人的冷意,眸中的冰寒几乎要覆盖整个世界。 向绾。 他明确拒绝过她那么多次,她居然还敢对他的宝宝下手!简直是找死! 握着手机的手指已经泛起了青白色的人却还是强自压下怒气,坐到了电脑前,看着自己之前整理的计划,眸中射出凛冽的寒光。 原本只是想借着这些东西终止和明远的一切合作,但是现在向绾已经触到了他的逆鳞,他不可能手下留情,留下明远了。 顾氏要出手毁掉一个企业轻而易举,何况顾氏背后还站着顾明嵊,甚至还有整个顾家,很快,还在为那个人没有得手而气恼的向绾,就接到了自己哥哥气急败坏的电话,问她是不是做了什么事,让顾家震怒,竟然断了他们所有的产业链。 现在明远已经岌岌可危。 握着手机的女人大脑中轰然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想起自己雇佣那个男人去杀姜予寒的事没有成功,那个男人也被抓进了监狱,虽然她承诺失败了也会照顾他的妻儿,但是那个男人未必就信守了诺言,说不定,说不定还把她给供出去了...... 脸上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脸色煞白如女鬼的女人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手机里还响着向宇怒气值满格的呵斥声: “还不准备和我上顾家赔礼道歉!” 明远是爸妈的心血,不可以就这样毁在他们手里! 到了顾家别墅,却是被拦在了门外。 顾妈妈已经知道了始末,脸色难看至极,语气也一反常态的温和,无比冷漠: “两位请回吧。” 她看到力图使自己看起来显得温婉大方,但是仍遮不住眼底仓皇的向绾,语气讽刺: “我们顾家可不敢接待买凶害我们予寒的人。” 向宇微愣,震惊地看向一直还算懂事的妹妹。 向绾还不死心,隔着铁门,泫然欲泣道:“不是这样的,伯母,请您听我解释,这都是姜予寒陷害我啊,她陷害我......” 向宇也定了定心神:“顾伯母,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妹妹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顾妈妈冷笑一声:“我们予寒陷害你?” 她眸光冰冷:“你倒是说说我们予寒为什么要陷害你?你有哪里值得我们予寒有危机感的?你和我们明嵊有关系吗?” 向绾嘴唇发白,竟然毫无反驳之力,见顾妈妈转身要走,双手抓着铁门,不顾形象地吼道:“你以为姜予寒有多干净吗!” 她双目赤红,不顾向宇的制止,语气阴毒: “她就是个贱人!一个破鞋!一个不知道.......” 却被女人一巴掌打偏了脸,脑海空白片刻。 抬头的时候,就见姜予寒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怒火,一字一顿冷声道:“向绾。” 向宇已经被气势骇人的顾明嵊提着衣领,推到了一边,姜予寒则是力气很大地直接钳制住了向绾,捏着她的下巴,又是响亮的一巴掌: “你找死!” 向绾愣了一下,疯狂地尖叫起来: “你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姜予寒!!!” 她要扑过去,但是很快被保安抓住了,顾明嵊几乎是暴怒:“让他们滚!” 然后握着姜予寒的手,拉她进了别墅:“没事吧?” 姜予寒摇了摇头,冷冷地看着向绾和向宇被拖走。 顾妈妈气坏了,看到姜予寒,心疼地拉着她,嘘寒问暖,又冷声问顾明嵊:“你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她气得不轻:“予寒差点受伤你都不在身边,你是怎么当老公的?!” 姜予寒反而握着她的手,缓声道:“妈妈,你别再说他了,他也不知道他们要害人。” 顾明嵊眉眼沉默,却是缓缓攥紧了手指。 等回到家的时候,看出来他还在自责的人捧着他的脸,语气轻柔: “阿嵊。” 顾明嵊只是伸手抱紧了她,声音沉重而嘶哑: “对不起。” “我真的很没用。” 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却不在你身边。 姜予寒心里像是针扎一样的疼,只能这样抱着他安慰他,最后缓声: “没事的,阿嵊,都过去了。” 她眸中漾着很细碎的光芒,晃动着,像是冰雪消融的湖面,异常温柔: “我不是没事吗?” 顾明嵊眼尾泛起红来,好像受到了特别大的刺激,却只是克制地哑声道: “幸好你没事。” 否则,恐怕他一辈子也无法原谅他自己。 姜予寒却是想起了上辈子的事,心脏揪紧,眼睫潮湿地垂下来。 向宇求助无门,最后竟然接到了顾家另一位的电话,声音很温和,但是泛着冷意: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向宇握紧拳:“什么选择?” 他看着电脑上的资料,眸光很暗: “第一,让向绾自首。” 向宇咬紧牙关:“第二个呢?” 男人的声音如上好的丝竹乐器,清雅温润,但是其中的情绪却显得冷血凛冽: “那你就等着明远破产吧。” 被挂断电话的男人无力地松开攥紧的拳,最后用力地闭了闭眼。 还是打了电话给向绾。 回到顾家的顾明起则是上了楼。 在书房窗户边看到了背影沉郁的大哥。 他走过去,然后就发现顾明嵊正在看着楼下的玻璃花房内,温声交谈着的母亲和姜予寒,沉默一瞬。 最后缓声开口:“都办好了。” 让向家亲手放弃向绾,远比直接提交证据,起诉向绾,更能击溃那个女人的心理防线。 顾明嵊从来都不是什么心软的人。 顾明嵊声音微哑:“顾氏呢?” 顾明起没想到他哥真的会因为这样一件事,决定卸任顾氏总裁一职,闻言却还是默然一瞬,移开视线,望着窗外的天空,半晌,才开口道: “我已经有了风生,不想接手,顾氏.......” 他停顿一下,看向顾明嵊:“大哥准备怎么处理?” 毕竟是他的心血。 男人缓声:“职业代理人代理。” 顾明起闻言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 “大嫂,已经签了合同,不久就会复出,到时候可能.......” 顾明嵊只是低眸,眼神一瞬不瞬地望着楼下的人。 万壑有声含晚籁29 看到玻璃花房内的人似有所觉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心里柔软一瞬,声音却依旧低沉而嘶哑: “我陪着她。” 顾明起被他哥这样的态度震了一下,他大哥简直就是已经准备好了,抛下所有,就为了守在姜予寒一个人身边,欲言又止了几次,最后还是默然。 他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他哥的决定。 顾氏由职业代理人代理经营的决定,三位长辈也表示赞同,顾妈妈拍了拍姜予寒的手,语气温柔:“是该花时间好好陪陪我们予寒。” 顾爸爸也温声:“你这些年管理公司辛苦了,休息一下也好。” 顾爷爷缓声问了一些交接的事宜,满意地点点头,放下茶杯,就没有再问了。 顾妈妈想起姜予寒要复出的事来,慈爱地看向她: “予寒马上要复出,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很忙吧?要注意身体啊。” 姜予寒点点头。 顾爸爸则是沉吟道: “要是要复出,还是住回家里来吧,这样互相照看也方便一点。” 姜予寒看向顾明嵊,男人垂下眼睫,温声:“好。” 第二天就把行李带了过来。 顾明嵊去顾氏处理下剩下的事务,姜予寒在花房里照看鲜艳欲滴的鲜花,直起身的时候,就看到顾妈妈看着她的,带着点欲言又止的意味的,复杂眼神。 姜予寒顿了一下,放下浇水壶,走过去: “妈妈,怎么了?” 顾妈妈眼神慈爱地看着她,握着她的手,缓缓地摩挲着,最后语含叹息地缓声道: “予寒啊.......” 她停顿片刻:“妈妈是把你当亲女儿看待的........” 姜予寒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闻言眼睫微微垂下,神情有些沉默,然后就听见顾妈妈似乎是不解,没有任何责怪语气的询问: “只是你怎么就不告诉我呢?” 顾妈妈的态度实在太温柔可亲,姜予寒停顿半晌,声音微哑: “对不起妈妈,我不是故意骗你们的.......” 顾妈妈叹息着拍了拍她的手。 顾明嵊回到家里的时候,就看见顾妈妈握着姜予寒的手坐在沙发上,似乎满腹心事的样子。 父亲和爷爷也是沉默着喝茶。 顾明起听到响动,转过身来,手里拿着的文件赫然就是他们之前签订的那份,结婚协议。 顾明嵊脚步一顿。 顾妈妈看到他回来了,看着他,欲言又止,顾明嵊则是缓步走过去,接过顾明起递给他的结婚协议,握在手里,看了眼姜予寒,又看向三位长辈,缓声: “妈,爸,爷爷。” 老人家抬眸看了他一会儿,眼神严肃地看着他,伸出拐杖,轻轻地打了打他手里拿着的一纸协议: “这是不是真的?” 姜予寒怕顾爷爷打顾明嵊,刚想往前一步,就被顾明嵊抓住了手腕。 她一怔,侧头看他,听到顾明嵊语气平缓地回答: “是。” 男人的声音带了些沙哑: “爷爷,这都是我的主意,您别怪予寒。” 顾爷爷冷哼一声:“我老糊涂了不成?!” 怪予寒干嘛?她又没错! 顾明嵊缓缓垂眸。 顾爷爷拐杖顿地:“我不管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无论如何,当初你就该和我们说真话!” 顾明嵊没有开口,沉默以对。 顾爷爷似乎是被他这个态度气到了,抬起拐杖作势要打他,顾明嵊握着姜予寒的手腕,不让她上前,只是站在原地,声音微哑: “爷爷,爸,妈,对不起。” 顾妈妈也着急难受道: “明嵊啊,你当初怎么不说真话啊?还有,你们签这个协议,是为了什么啊?” 顾明嵊沉默一瞬,缓声: “为了弥补顾氏四年前出现的资金空缺。” 顾爷爷记得,闻言拧眉: “你不是说那笔钱是你贷款来的吗?” 顾明嵊顿了一下:“是我从姜家的遗产里抽调出来的。” 客厅里静了一下,查到了这里的顾明起突然开口道: “大嫂家里的遗产有继承条件,就是和符合条件的人结婚,根据结婚时长,调整遗产应得份额。” 顾爷爷这下是真的气着了,连连拿拐杖敲地面: “荒唐!” 他举起拐杖要打人:“你!你怎么能利用婚姻来谋取资金呢!” 眼见拐杖就要落下了,姜予寒急忙开口: “不是的,爷爷。” 她急切地解释道:“当初是我先找明嵊的。” 顾爷爷眼神温和,语重心长地道:“予寒啊,你可别为了护着这个混小子,向我这个老头子撒谎啊。” 姜予寒:“不是的,爷爷。” 她的嗓音微低: “当时我母亲生病了,需要一大笔钱,而我那个时候,那个时候还没有那个能力支付医药费,所以我.......” “我才想到了那笔遗产的继承权。” 当年姜予寒和她母亲的出现被视为是姜家的耻辱,但是很快又被证实,是姜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儿子,欺骗人家的感情,告诉姜予寒她母亲,他将来会娶她,所以姜予寒她母亲才生下了姜予寒。 但是没过多久,那个花心浪荡的小公子就娶了刘家的二小姐做妻子,姜予寒的母亲成了见不得光的情人,姜予寒变成了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 姜老爷子为了补偿她们母女,临死之前修改了遗嘱,把遗产一部分的继承权,给了姜予寒,但是为了避免姜予寒她们孤儿寡母被人欺骗,加上了条件,也就是: 和符合条件的男人结婚达到一定时间,可以领取遗产的百分之多少,作为生活保障。 当时姜予寒走投无路,律师实在看不过去,便建议她找人假扮,最后作为中间人,给她指明了真正可靠的人,也就是当时,正在寻找投资的顾家长子顾明嵊。 顾家虽然家大业大,可是对于小辈的创业,从来都是很严格的,每一笔资金的收入支出都需要严格的记录。 而且那个时候,顾爷爷在生病,顾爸爸也在因为姑姑的事烦忧,顾氏却突然陷入这样的风波,顾明嵊深觉是他的过错,也不想让长辈烦心,顾明起事业也才刚刚起步,比他更需要家里的支持,所以他就把这件事瞒了下来。 但是资金空缺实在过大,顾明嵊也有些焦头烂额。 姜予寒母亲的病也越来越严重,所以最后,她还是找上了顾明嵊,在律师的建议下,说服了他,并且和他签订了五年不允许离婚,和披露他们两人之间的婚姻关系的隐婚协议。 从头到尾,这纸协议都是各取所需。 顾爷爷摩挲着拐杖,面色沉冷: “这么说,你们打算五年后就离婚?” 万壑有声含晚籁30 顾妈妈也忧心忡忡地追问道: “是啊予寒,明嵊,你们是不是准备到了一定时间就离婚,不骗我们了?” 要不是之前她发现了结婚证,顾明嵊估计都不准备把隐婚的事告诉他们。 之前告诉他们是隐婚,估计也是看他们实在高兴,所以暂时没有告诉他们是假结婚。 平时也借口姜予寒事业忙,就这样把他们骗了过去。 这么说,顾明嵊能和姜予寒不是真的在一起过日子,以后也不会在一起了? 顾妈妈想想就觉得难受。 顾明嵊却是缓声: “我们不会离婚。” 姜予寒也低声道: “爸,妈,爷爷,瞒着你们签订这个协议是我们不对,但是我们现在......” 她停顿一下:“我们现在是认真的对待这段婚姻,也会好好在一起的,这个协议已经作废了。” 顾爷爷看了顾明嵊一眼,沉声开口: “那笔钱呢?你还上了吗?” 顾明嵊缓声:“嗯。” 顾爷爷是知道姜予寒她母亲很早就过世了的,想必也是医药费付清了,却还是没把人救回来,不由得长长地叹息一声,苍老的声音满是沧桑: “你们是真是假,我管不着。” 他看了眼手牵在一起的两个人,顿了一下,还是缓缓道: “爷爷现在年纪大了,什么都想开了。” 老人家咳嗽几声,断断续续道: “人生就这么短,你们想怎么生活都可以。” 语重心长: “开心最重要。” 两人都是缓声应声。 顾妈妈也眼角泛红,握着姜予寒的手,伤心道: “予寒哪,你是个好孩子,要是真的不喜欢我们明嵊.......” 女子柔声:“妈妈。” 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您误会了,我很,喜欢阿嵊.......” 顾明嵊握着她的手微微紧了紧,华丽低沉的声音也响起来: “妈,我们不是骗您。” 他的眼神深邃而宁静,神色和语气都不似作伪:“我们会好好在一起的。” 顾妈妈感慨地握着姜予寒,眼眶泛酸地“哎”了一声,顾爸爸咳了一声,做和事佬道: “好了好了,事情既然说清楚了,那就这么过去吧。” 他看向顾明嵊手里握着的协议,迟疑一瞬:“那这个协议.......” 顾明嵊缓声:“我会保存下来。” 顾爸爸倒是没什么异议,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的东西当然是他们来处理,只要确定作废了就好。 回到房间的时候,顾明嵊把协议放下,伸手揽着她的腰,抱住了她。 男人弧度性感的喉结轻轻地蹭着女人的侧颈,气息温热。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微微垂下眼睫的人声音微哑地开口道: “宝宝.......” 他喉头滚动一下: “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 庆幸那个时候顾氏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庆幸那个时候自己没有直接向家里寻求帮助,庆幸自己那个时候答应了签订协议....... 他才能遇见她。 现在想起来之前对她的冷淡,都好像是错过了好多天,好多年...... 他差一点点就错过了他的宝宝,他的毕生所爱....... 直到今天心底仍然会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感,让他总是下意识地想要亲近她,确认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而并非虚幻...... 眼睫轻颤着低垂下来的人心脏微微紧缩,脑海中却想着,或许曾经,他真的失去过她,所以才会有这么清晰而强烈的痛感,每时每刻都提醒着自己,他不能没有她。 姜予寒眼睫潮湿地缓缓闭眼。 最后向绾还是被逼着自首了,入狱服刑。 很快就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病痛缠身,最后精神状况出了问题,彻底成了一个疯子。 也算是偿还了她上辈子作的孽。 在准备开机工作的前一天晚上,姜予寒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们还是签订了隐婚协议。 她退圈之后,他们仍然没有任何交集,没有夫妻综艺,没有她的告白,只是像平行线一样,各自往各自方向缓缓前行。 后来她和朋友合办公司,与顾氏集团有了合作,两个人渐渐开始有了除演戏之外的交集,最后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渐渐爱上了对方。 在共同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他们开始坚定对对方的感情,最后成功表白心意,在一起了。 但是因为两人性格和经历的原因,他们的感情之路走得并不顺畅,频繁出现的误会让他们的关系变得很不稳定,向绾的出现更是让这段感情雪上加霜。 姜予寒自认本来不是一个特别神经质的人,她只是因为原生家庭,和母亲一再叮嘱的原因,对出轨这样的行为特别敏感,所以有时候会特意关注顾明嵊身边是不是有疑似情敌的存在。 然后她就发现了向绾。 那个频繁地,以请教师兄为名,联系顾明嵊的小师妹。 虽然每次顾明嵊都会拒绝,但是向绾的存在还是让姜予寒觉得很不舒服。 她开始格外关注顾明嵊的行踪。 某次,在看到了似乎是发错了号码的短信内容之后,立刻就上当了,赶去了公司,然后就看到了明明说好在出差的顾明嵊,和那个女人在一起的场景。 她当场发飙了,顾明嵊试图向她解释,但是当时情绪面临崩溃的她只是反复追问: “你不是说你去出差了吗?” 顾明嵊好像没有办法解释,他看着她,最后只是哑声道: “予寒,你相信我,好不好?我会告诉你的。” 她甩开了他的手。 三天后,他确实告诉了她,他给她准备了生日惊喜,但是姜予寒一点都不觉得惊喜,精神衰弱的人只觉得这是他蒙骗自己的借口。 因为她无意中听到了其他人在商量怎么骗过自己的女朋友,其中就有这么一条。 假装自己是为了准备惊喜才撒谎。 多好笑。 多巧合啊。 可是她偏偏就是信了。 他们开始迸发激烈的争吵,几乎每次都是她单方面控诉,男人强压怒气,试图和她讲道理,但是她太不成熟了,他们也太没有经验,所以每次都是两败俱伤收尾。 她深感疲惫和烦躁,最后在盛怒之下提出了离婚。 顾明嵊不同意,但是因为她一直闹,一直发飙,最后也一时冲动,答应了。 后来姜予寒总会想起那天顾明嵊的神情。 他克制而隐忍地压抑着愤怒,最后同意的时候,也明显只是想要让她冷静,让她回心转移。 但是在记忆里,留下的,比较深刻的,却好像只有他怒气爆发的场景。 离婚之前,他们吵的最后一次架,男人脸色沉冷地看着她,语气隐含怒气: “好,我们离婚,你满意了吗?” 万壑有声含晚籁31 最后成为了他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第二天她就出了车祸。 被一辆大货车撞到,飞了起来,最后落地,丧命在几辆发生连环碰撞的小轿车车轮底下。 满地都是血。 这次事故毁了顾明嵊。 从那天起,他整个人就垮了。 最后在心脏抽痛中,清醒过来的姜予寒,狭长的眼缝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连眼角都泛着酸涩,直直地漾进心底,让她心口泛起窒息般的痛楚。 几乎要让她落泪。 她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身边的人,却看到脸色苍白的顾明嵊。 从来都是理智冷静的人,此刻的眼尾却是红得滴血,薄唇也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看着她的双眸好像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易碎的雾气,像是在隔着虚幻与真实的屏障,看着自己想象中的人。 连抬起的手,都微微颤抖着,不敢摸她。 姜予寒脑海中霎时间一片空白,疼痛已经比视觉更加迅速地席卷了她的全部感官。 让她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人。 泪水已经盈满了眼眶,心脏也颤抖战栗起来,让她觉得好疼。 她的阿嵊。 在留给她离婚的话之后,看着自己的尸体,疼到晕厥过去,最后生生地折磨了自己几十年,才抱着她的照片,与世长辞的阿嵊。 他一辈子都在责怪自己,为什么要离婚,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凶。 顾明嵊的泪水慢慢地滑落,五脏六腑都绞痛着的人不敢触碰,最后还是缓缓伸手,触碰到了真实的人,然后无声地落泪。 手指上的柔软和温热的触感让他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的妻子,他等了四十年的人。 现在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姜予寒的双眼已经被泪水模糊了,动作很轻地吻他,但是身体已经完全僵硬的人无法给她任何回应,只是近乎恍惚地注视着她。 他以为自己永远都见不到她了。 因为工作设定的闹钟很快响起来,姜予寒擦了擦泪水,起身去关,顾明嵊已经坐了起来,紧紧地抱着她,下巴蹭着她的颈窝,感受着她身上传来的热度,然后呼吸很轻地,伸手关了闹钟。 他在力图使自己平复。 但是却总是忍不住握着她的手指缓缓摩挲,脸颊抵着她的脸,不肯与她分开。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如果是梦境,那他愿意永远陷在梦境里。 他实在太想念她。 姜予寒微微侧了头,去看他。 眼睫潮湿,低垂着,也掩盖不住眼缝中迷惘的情绪,好像在质疑眼前的一切,但是仍旧舍不得放手,所以只能在心底反复确认。 她是姜予寒,是他的宝宝。 是他的妻子。 他的脸色也带了苍白,是那种因为长期病弱的,惨白色,薄唇更是惨白无比,看上去带着病态,这么看着简直和之前那个冷漠矜贵的顾明嵊判若两人。 姜予寒心脏揪紧,忍不住咬唇。 都是她的错。 两个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努力克制自己的人才用嘶哑至极的声音开口道: “对不起。” 喉头滚动的人声音低哑过甚,听着简直像是将死之人的声音,气息微弱: “对不起,宝宝.......” 他不该一气之下就同意了离婚,更不应该让那个向绾有机会介入他们,不该气她,不该不让她知道,自己有多爱她....... 用尽全力,才忍耐着要抱着她,把话全部说完的人用力地闭了闭眼,克制地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恍然和心碎,却还是哑声道: “你要上班了。” 他眼睫低垂,握着她的手指,再度提醒: “你该上班了。” 就算被过去的情绪折磨,她的事依然是最重要的。 他记得。 姜予寒还想说什么,动作有些滞缓的人已经慢慢地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恍然地注视着她,声音很轻,很哑: “去洗漱吧。” 姜予寒捏紧了手指,伸手去拉他: “我不去了,阿嵊.......” 他却像从前一样:“乖。” 姜予寒只能按捺着心脏传来的汹涌的酸涩和无力感,去洗漱。 出浴室的时候,看到顾明嵊一个人站在窗子边,手里握着那份协议,慢慢地翻看,神情看不分明,但是手指却惨白无比,突出的指节都好像带着荒冷的气息。 她心里抽痛一瞬,缓步走近。 男人已经看过来,放下了协议。 就站在窗边,逆着光的人眉眼显得模糊些,再走近,姜予寒才看见他的眉目间都好像氤氲着水汽,整个人也好像一夜之间,变得清瘦孱弱无比,低垂的眼眸好像有一片暗色,因为她在悄然浮动着。 他大概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失去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会突然回来呢...... 女子的声音带了细微的颤抖,在静谧的空间内显得尤为清晰: “阿嵊。” 依旧是熟悉的声线,熟悉的称呼。 顾明嵊伸手,就被已经走到他身边的人抱住了,她的气息似乎有些急促不稳,男人下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腰背,想安慰她,自己却先眼睫震颤起来。 这个梦太过真实,他怕他会不愿意醒。 两个人只是抱了一小会,顾明嵊就松开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柔软的指腹擦了擦她的眼角,然后垂眸进了浴室。 他们动身得比较早,家里其他人还没起,上车的时候,家里的司机愣了一下,总觉得大少爷有些奇怪,还以为是他们吵架了,按下心底的不安,发动了汽车。 他们准备去影视城。 顾明嵊对眼前的一切都不感到陌生,相反,这个世界的细节,全部和他的世界一模一样,连她也是。 他几乎以为她的离开才是梦,而自己只是在梦里守了她四十年。 可是那么刻骨铭心的痛苦,怎么可能是梦呢。 他想起这些,总是会忍不住头疼,所以思绪总是到了一半就断了,但是大部分时间,他只是默然地看着姜予寒,看着她鲜活的,好像和以前一样明亮的身影,恍然。 顾明嵊的到来多少让剧组的人有些拘谨,但是男人只是立在一旁,给姜予寒准备水,和纸巾,偶尔也会抱着她安慰一下从戏里走不出来的人,其余时间只是看着她一个人,所以久而久之,剧组的人竟然也习惯了这么一尊大佛守在片场。 只是心里仍然有些莫名。 总感觉顾总有些奇怪,对姜予寒的关注,好像太多了?好像怕她跑了似的...... 一个总裁这样成天跟着.....未免也太...... 但是还是很快就将这样的想法抛到了脑后。 他们自己的生活都没过明白呢,哪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 索性也不再去想了。 万壑有声含晚籁(完) 好像已经接受了他们是真的重来了一回的人比之前沉默很多,喜欢握着她的手,像之前一样,指腹轻轻摩挲,垂眸看着她。 但是不太开口说话。 只有姜予寒叫了他,他才会缓声应声。 好像不愿意再对她有任何语言上的伤害。 他大概从来都没能原谅自己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是那么的冷漠伤人。 姜予寒结束了拍摄工作之后,就和他先回了别墅。 她无法想象顾爸爸,顾妈妈,还有爷爷,看到这样的顾明嵊,该有多心疼。 如果她可以让他不要想起就好了,他就永远不会这么难过。 可是经历过的,受过伤的一切,永远都会留下痕迹。 顾明嵊在准备午饭,握着刀的手还是泛着苍白,动作很缓。 姜予寒站在厨房门口看他,等他放下了刀,才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 双手揽着他的腰,头靠在他的脊背上。 很依赖的姿势。 顾明嵊顿了一下,转头看她,眼睫很浓密的人缓缓垂眸,很纵容地转过身让她抱,任她伸手摸自己的侧颈,喉结,锁骨....... 被她触碰的地方好像都燃起了火花。 但是这种火花却好像是在很深沉的海底燃烧。 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战栗,可是战栗带来的却还是悲伤的哀鸣。 除了眼前的人是否是真实的,他无法分神想别的任何事,只能眼眸低垂地注视着她。 姜予寒抬眸看他。 她狭长的,妩媚的桃花眼清澈又动人,里面映着他的身影。 像是被深色笼罩着的,无比沉郁的男人,好像是她的全世界,被她这样全然地装在眼底,无比认真。 顾明嵊无意识地低头,与她额头相抵,眼睫震颤起来。 他想喊她“宝宝”,想亲密地说“爱你”,可是他犯下了那么大的错误,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他让他的宝宝一个人孤零零地走了,甚至尸骨无存...... 心脏剧痛席卷之前,耳边传来她微哑的声音: “顾明嵊。” 她仰着头,脖颈的弧度很迷人,像是为了让他听到,不遗余力。 顾明再度低头,然而第一个动作却是亲吻她的脖颈。 姜予寒颤了一下。 他揽着她的腰,近乎膜拜地亲吻她,好像在完成之前没有做到的许诺: “顾明嵊!你能不能温柔一点啊.......” “你给我走开!让你亲不亲是什么意思啊!” “顾明嵊!.......” 他一向内敛又克制,对于亲近爱人这件事从来不会做到极致,太过亲密的举动对他意味着放纵,所以除非到了情浓意动的时刻,很多时候,他都保持着沉静内敛的态度,总是让宝宝觉得不满,引来她的控诉...... 甚至于到她离世...... 她可能都觉得,他根本从未爱过她....... 他用理智克制压抑住的满腔的爱意和温柔,终其一生,也没办法再传递给他爱的人....... 他想他大概是该恨自己的。 为什么不能温柔一些,为什么不能对她好一些..... 他的克制漠然,沉稳内敛,在她离开的那一刻,全都成了将他一生都禁锢在了懊悔痛苦的囚牢里的沉重枷锁,让他夜不能寐,心如刀绞。 他只是想让她知道,顾明嵊很爱姜予寒,很爱很爱。 爱到,知道她离世消息的那一刻,就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死亡。 可是他怎么配。 他不配下去陪她,也没有资格。 最后用了极度痛苦和难熬的四十年,为自己赎罪。 缓缓停下了亲吻的动作的人心底漫着痛楚,却听到姜予寒哽咽的声音: “顾明嵊。” 她的声音微颤: “我回来了。” 那一瞬间,顾明嵊整个人都僵硬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再低头,对上她的视线时,心脏都好像要被撕开,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没有办法说出任何话来,喉咙梗阻,脖颈也因为青筋爆出,而变粗变红,似乎是情绪迸发到了极致。 姜予寒忍不住落泪: “阿嵊,阿嵊.......” “我没死,你别这样.......” “我求你了,你别这样.......” 他到底是经过了怎样的四十年,才会在恢复记忆之后,还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梦....... 她看到的那一切,她死后,他折磨自己的那一切,远远比他度过的那几十年要苍白无力...... 顾明嵊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被姜予寒握着,还是忍不住颤动,最后整个人抱紧了她,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不敢置信,却又逼着自己相信...... 他的宝宝没有死....... 眼睫已经潮湿得,黏连在一起,双眸也恍惚过甚的人不知道抱了她多久,才缓缓松开她,描摹她的眉眼,哑声开口: “宝宝.......” 他本来应该美满幸福一生的予寒。 声音里的嘶哑无力,几乎要击穿姜予寒的心脏。 他是神灵,可是当他也只是一个凡人的时候,最无力的事,就是生老病死。 他记了这么多年。 男人的嗓音粗哑苦涩: “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知道上辈子是向绾害了她,是他逼她出了事....... 姜予寒红着眼眶握住了他的手指:“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阿嵊,别这样.......” 她从来都不想让他陷入那么极端的痛苦,最后折磨自己至死。 顾明嵊喉咙艰涩地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她,眼尾泛红。 最后却只是,胸膛起伏,克制地亲吻了她的手背,才转过身,声音嘶哑:“我要做饭了......” 他哽咽一瞬:“宝宝去外面等吧。” 姜予寒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想让她再做一次选择。 她可以毫无顾虑地消失。 从此姜予寒和顾明嵊没有任何瓜葛。 这是她的自由。 姜予寒摇头,嗓音嘶哑: “我不走,我在这陪你。” 顾明嵊喉头滚动一下,最后很克制地伸手,抱着她,潮湿的眼睫扫过她的脸颊,留下一片湿意。 接下来的一个月假期,她几乎每天都陪着他,不让他有超过一个小时的时间看不到他。 她知道他现在极度缺乏安全感,很可能会因为突然见不到她受到极大的刺激。 也在一起亲密地做情侣之间该做的一切事。 一起看电影,一起吃饭,一起购物....... 顾明嵊心底,那个不断吞噬着他的黑洞,和她死去那一天,他心底留下的巨大阴影,好像都在被眼前的人填满,祛除。 她从来都没有怪过他,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对她的爱。 她只是偏激,只是因为太过在乎,所以才会失去。 顾明嵊却是眼睫轻颤地抱住她。 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再让自己身边出现任何会让上辈子的遗憾重演的事。 他想用整个生命,两世,完整地爱她。 顾明嵊番外 顾明起接到消息,赶到现场的时候,没有想到见到的会是那样的场景。 父母眼眶含泪。 而他那个最骄傲,最理智的大哥,捂着心脏,脖颈粗直,最后整个人站立不稳,直接跌倒在了那摊血迹之前,手指颤抖。 双目赤红,眼角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几乎是整个人瞬间就垮了。 顾明起甚至都不忍心去看那摊血。 一个完整的鲜活的人,怎么会在一瞬间,就没了呢? 他都接受不了。 更何况是他哥。 他强压着眼角的涩意去拉起全身都在颤抖的人,爸妈心疼又悲痛地喊大哥的名字,但是不断掉眼泪的人好像没有听到一样,恍惚地,嘶哑地喊他大嫂的名字,最后直接喉咙哽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晕厥了过去。 现场的人都难免落泪,何况是他们这些至亲的家人。 送到了医院,在病床上,满目白色中醒过来的人第一反应是寻找他大嫂的身影,眼底鲜红,可是却好像知道自己只是在妄想,只是喉头艰涩地没有开口。 最后在看到死亡证明的时候彻底崩溃。 他近乎恍惚地,声音低哑地喃喃: “不会的,不会的.......” 眼里慢慢蒸腾出水汽的人好像瞬间就抛弃了自己所有的理智,崩溃地抓着其他人: “把她还给我.......” 他的眼睛慢慢变红,变得血红,声音却很低: “我求你们,把她还给我......” “予寒......” “予寒!” 是他按着他哥: “大哥你清醒一点!” 他自己看到这样的顾明嵊都忍不住想要落泪: “大嫂已经走了........” 而且是,尸骨无存。 顾明嵊安静下来,血红的双眸怔然地看着他。 从那一刻起,顾明嵊就毁了。 他开始近乎恍然地到处寻找大嫂的身影,有时候清醒了又会抓着顾明起的手,问他,她的墓地在哪里。 他还会在某个时刻,好像在哪看到了熟悉的声音,恍然地伸手去碰她。 但是只能摸到一片虚无。 他们都尝试着劝他。 可是没用。 无论他们怎么劝说都没用。 大哥好像被大嫂去世的梦魇给缠住了,被这样的噩耗击垮的人几乎是一个星期,就变得瘦削不堪,身体孱弱,眼里总是带着血丝,神智也有些恍惚。 他照常地吃饭睡觉,可是却开始大剂量地服用药物,助眠,还有镇定。 可是他几乎每天晚上都睡不着。 顾明起也是某天回来晚了,看到他哥房门开了才知道。 那么骄傲的人,近乎崩溃地坐在墙角,按着自己的双眼,像陷入绝境一般,无声地哽咽。 脖颈,手上处处可见青筋。 足见他有多痛苦难忍。 顾明嵊的状态完全无法处理公司的任何事,顾明起只能接管了顾氏,偶尔也会试图,和变得沉默寡言的人交谈,有时候是关于公司,有时候是关于家里。 只有在与有关父母和爷爷的时候,顾明嵊好像才会清醒片刻,哑声回答。 其他的,好像都被驱逐出了他大哥的世界。 他后来也查过,为什么大哥会那么痛苦。 看到“离婚”这个字眼的时候,手都抖了一下。 他其实不太知道大哥对大嫂的感情有多深,可是能把那么理智清冷的人瞬间毁掉..... 大嫂一定对大哥很重要。 可是大嫂出事之前,他们还在争吵。 可能一辈子,他大哥都无法走出这样的阴影。 后来证实他的确花了一辈子,也没能走出来。 父母很担心大哥的状况,最后母亲哭着打他,问他是不是不想活了,不想让他们一家子活了,他这样有没有想过他们。 顾明嵊僵直着身体。 最后心里已经撕心裂肺到极致的人开始恢复沉冷,他开始接回顾氏,沉默地工作,沉默地生活,虽然看上去沉郁,但是已经比之前好太多。 可是被这样的沉默掩盖的外表下,却是近乎自虐的痛苦。 他知道他大哥在看心理医生,在吃药,在失眠,有时候甚至会自残。 之前那个顾明嵊好像不见了。 取而代之是一具几乎被完全剥夺了生机的行尸走肉。 他正常地生活,可是因为极致的痛苦,总是会将吃进去的东西呕出来,身体也因此越发消瘦孱弱,也因为长期的失眠噩梦,所以常有恍惚的症状。 他甚至近乎严苛地,逼自己像大嫂还活着一样生活。 在大嫂生前住过的地方,守着大嫂生前的物品。 顾明起总觉得他大哥是有意在折磨自己。 他是在逼着自己活下去。 因为他知道自己生不如死,所以在逼着自己忏悔赎罪。 一直很多年。 每当顾明起觉得,或许大哥已经放下了的时候,就会看到顾明嵊一阵恍然的眼神。 他从来都是强迫自己清醒,可是也许从来都不想要清醒地看着自己给最爱的人过忌日,给她扫墓。 连平日里的菜肴,都从来都没有变过,要假装她还在的人,在清醒地接受她已经离世一年,两年,三年的时候,该有多难过? 可是自从母亲哭了之后,他就再也没见他大哥有什么痛苦的表现过。 可是父母和爷爷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一个人的痛苦几乎是掩藏不住的。 从前大嫂在的时候,大哥的眉眼总会柔和些,虽然还是冷静平缓的语气,可是语速和缓,处处都温柔到了极致,比之前一个人的时候,要柔和得多。 可是现在呢? 沉默寡言,眉眼几乎是经久不变的沉冷。 除了他们问话,他几乎不开口,只是沉默地做自己的事。 整个人都好像被冰雪覆盖了,又好像早就成了一具没有知觉的枯骨。 大嫂的死对大哥打击太大。 直到最后,他也没有见过大哥眸底的血丝褪去过,也没有再见过他笑。 明明大嫂还在世的时候,他是很喜欢笑的。 大嫂死于他们离婚的第二天,大哥逝世于大嫂的第四十个忌日的第二天。 像是一分一秒也不愿意在这世上多待。 死的时候,骨瘦如柴,唇色惨白。 四十年没有离开过她的别墅,离开过她的遗物。 没有再经过她出事的路口一次。 没有再移动过家里的东西一次。 没有再原谅过自己一次。 永远都没再走出来。 顾明起都会恍惚地想,如果大嫂还在世的话,看到这样的大哥会有多心疼呢。 大哥原来不是这么脆弱的人,可是却好像整个人都死在了她去世的那一刻。 痛苦了一生。 除了他哥,他再也没见过世间那种苦,能比死亡,更令活着的人,痛彻心扉。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1 徐晚央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书,缓缓地把倒下的漫画书再度立了起来,遮住了自己。 世界意识语气欠欠地: “怎么样?这个时间段够早吧?” 把脸挡在漫画书后面的中二女高中生咬牙切齿,但是碍于台上还在讲试卷的老师,没敢发出声音,脑海中早就把存心坑她的小屁孩给揍了百八十遍了。 确实是够早的,但是谁特么说我想回高中上课了! 系统却很认真地反驳道: “是你自己说,想要争取能早一点遇到他的!” 徐晚央磨磨牙。 那特么也不一定非得是高中吧!大学它不香吗?! 世界意识呵呵了: “你自己看看你上辈子考的学校离锦大多远,要找他多麻烦,直接上锦大不好吗?” 徐晚央后槽牙一紧。 虽然她已经穿越过很多世界了,但是锦大这种世界一流学府是她想考就能考的吗! 这小屁孩是在害她! 正吐槽呢,就感觉一个粉笔头飞速往这边落过来,徐晚央下意识一躲,然后浑身一僵,果然就听见数学老师严厉的喊声: “徐晚央,你给我站起来!” 徐晚央规规矩矩地站了起来,见老师一脸怒气,顿了一下,还很识相地把漫画书拿出来,语气诚挚: “老师,我错了。” 全班都惊了,诧异地回头。 女生顶着一头颜色很淡的橘红色染发,耳朵上戴着那种带着绳结的,现在很流行的耳钉,脸上画着眼线,唇彩,浓妆艳抹,校服里面也穿着很成熟的吊带衫,整个一不学无术的女混混,这会儿却规规矩矩地上交漫画,还说“我错了”?! 徐晚央该不会被谁调换了吧?还是撞到脑袋了? 数学老师显然也没想到一向刺头的人今天竟然这么听话,诧异一瞬,看到漫画书,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不给我交上来!” 徐晚央本来就要上前,想起什么,还是单手拉起了校服的拉链,然后很听话地把漫画书放到了讲台上。 还是双手。 坐在第一排的学生咽了咽口水。 数学老师看了眼脸上画得乱七八糟,但是一双杏眼却无比清澈的人,心软一瞬,忍不住唠叨道: “学生就该有个学生的样子,徐晚央,你看你这一身,还有脸上的乱七八糟的!” 不料徐晚央没有像往常一样,吊儿郎当,而是认真点头: “老师,我下课就去洗掉。” 数学老师诧异地看了她好几眼,见她似乎不是敷衍,这才心气顺了一些,挥手让她回到座位上去: “好好听课!” 徐晚央点头。 回到位置上,在其他人的偷看下,坦然地把遮蔽视线的那一大堆,几乎是崭新的书推开,然后坐得笔直地,往桌肚里摸笔。 摸了半天,只摸到几本破破烂烂的漫画的女生沉默了一会儿。 坐在她旁边的女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 “徐晚央,我借你吧?” 徐晚央点头:“谢谢。” 语气也很正经,没有那种漫不经心的纨绔气息。 于曼分神想,徐晚央明明就很好啊,为什么他们班上那么多人都怕她呢? 一抬头,却见同桌默默地和她坐远了些,头都低了下去。 于曼:“........” 她忍不住看了一个人坐的徐晚央一眼。 脸上的妆容太浓,看不出五官的人正正襟危坐,不太熟练地找了书上空白的一页记笔记。 于曼转头,心底想,多乖啊。 可能只是以前太叛逆,陡然间变化太大,所以同学们有些吓到了吧。 就没在意。 完全没注意到,班上因为徐晚央开始听课了,身体僵直,都不敢发出噪音的同学们的表情,一个个都简直就是欲哭无泪,战战兢兢。 数学老师很快就讲完了整张卷子,临下课的时候,还重点表扬了一下徐晚央: “老师就知道,有些同学只是一时心思没有放在学习上,一旦认真听讲,还是能跟上的。” 一向严厉的女老师扶了扶眼镜: “好了,大家下课吧,徐晚央,记得把你脸上那些东西给洗掉,你们这个年纪,素颜就很漂亮了。” 徐晚央乖巧地点头。 数学老师满意地拿着水杯和教案,走出了教室。 徐晚央心里微松,然后看了眼自己乱七八糟,根本找不到纸巾的座位,揉了揉头发,最后还是犹豫地看向于曼: “那个......” 于曼好奇地转过头。 徐晚央咳了一声:“请问你能借我点纸巾吗?” 于曼腼腆地笑了笑,抽出纸巾给她,指甲上涂着指甲油的人接过,道了一声“谢谢”,就在其他同学的静默无声中,从后门走了出去。 她走出去好远,教室里才爆发出一阵喧闹: “我靠!徐晚央这是转性了?!” “她居然真的听课了!” “还把漫画交上去了,我的天哪!” “她刚刚还对于曼说了谢谢!!!” ....... 一群喧闹中,于曼有些茫然地想,说谢谢难道不是很正常吗?徐晚央就算打扮得那么标新立异,但是也不妨碍她有礼貌啊。 还是顿了顿,继续拿红笔订正卷子。 算了,同学们以后就会知道了,徐晚央其实人挺好的。 这边到了女厕所的徐晚央则是边叹气,边洗掉脸上的妆。 因为没有卸妆水,所以有点难卸,但是因为这些化妆品都是便宜货,所以多洗了一会儿,也很快就洗掉了。 镜子当中露出来一张,巴掌大的,杏眸楚楚动人,樱唇也小巧精致的,稚嫩,但是颇有几分美人胚子的脸,恬静精致。 徐晚央擦了擦脸,肩膀上就被人拍了一下,和她之前的中二打扮没有很大区别,语气随意的女生似乎很高兴: “嗨,央姐,你......” 话还没说完,就卡了壳。 徐晚央回过身,女生似乎是被她的相貌震了一下,半晌没开口,只是盯着她,徐晚央听到上课铃响了,只是简单地拍了拍女生的肩膀,留下一句: “好好学习。” 就走了。 留下厕所里呆滞的女生缓缓转头。 刚刚那是央姐?!徐晚央?!她没看错吧?! 半晌,脸色又复杂起来,她们化妆都是把自己往好看了化,怎么央姐,长得这么好看,还把自己化成那副鬼样子?! 女生回想起那双好像剪了盈盈秋水的澄澈双眸,不禁咽了咽口水。 难道是,太软了,所以,要化得恐怖一点,才能服众??? 刚进来的人看到她咽口水的动作:“........???” 目露惊恐地转身跑了。 女生:“.......!” 不是!那位同学你别跑啊!听我解释啊!!!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2 徐晚央还不知道学校即将开始流传有人在厕所里吃东西,还咽口水的流言了,只是在从后门进去,还是从前门打报告中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在一声叹息之后,认命地跑到了前门。 站在门口,对里面正准备开始上课的老师,喊: “报告!” 拿着卷子抖了抖的男老师不解地看向她: “同学,你是哪个班的?” 班上的同学则是在看到站在门口,柳眉杏目,五官精致的女生时,也压低声音喧闹了一阵: “我靠!这是哪个班的,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天哪,我单方面宣布她就是校花!” “诶诶诶,董成,你看,她是不是比校花好看?!” “我怎么觉得她有些眼熟......” 这一句话话音刚落下,女生就似乎咳了一声,声音婉转道: “报告老师.......” 无奈一瞬:“我是徐晚央。” 此话一出,全班都寂静下来,几乎震惊地看向洗去了浓妆之后,就变得甜美可人的女生来。 脑海中又浮现出徐晚央原来的样子的同学忍不住抖了抖。 这特么是一个人?!你怕是在逗我! 然而于曼却是在微诧之后,认出了她脚上带着铆钉的高跟鞋,眼角抽搐一下。 长得那么乖,脚上却穿着铆钉鞋,这反差也未免太大了吧? 不对,之前涂着那么吓人的浓妆,结果素颜这么可爱,这才叫反差大吧...... 高二三班的同学们正稀里糊涂地盯着徐晚央看呢,老师摘下眼镜认真地辨认了几眼,最后还是咳了一声,语气和蔼道: “进来吧。” 又严肃些: “下次不许迟到。” 徐晚央点头,在无数视线追随下回到了座位上,然后小声对好奇地看着她的于曼道:“纸巾下午还你。” 于曼被那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着,忍不住咳了一声,点头。 耳根有些热。 突然觉得徐晚央之前化那么浓的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一个女生都有点把持不住,更何况是经常和徐晚央在一起玩的那些兄弟,徐晚央要防着他们倒也没什么不对。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又立刻甩了甩脑袋,专心抬头听讲了。 可是物理老师拿着直尺在黑板上画图的时候,她见那么多同学都忍不住回头去看徐晚央,还是忍不住也侧头去看身边的人,看到她还是像上节课一样,拿本书在那写笔记,犹豫了一下。 小声开口: “徐晚央,要不你和我一起看吧?” 她抖了抖压在手掌下的卷子。 徐晚央:“谢谢,不用了。” 于曼作罢,心里却有些奇怪。 没题目,她听什么? 徐晚央却是一边听着台上的老师念题,一边将题目映在脑海里,然后跟着老师的思路找解题方法,一开始还有些吃力,但是很快,就几乎可以做到和老师同步,然后就可以预判老师的解题思路了,一堂课上得专心致志。 觉得她之前可能是被数学老师说怕了的同学再度吃惊了。 徐晚央不会是真的打算好好学习了吧?!居然连葛老头的课都听了! 整个年级谁不知道葛老师是最温柔的老师......她平常一走就是大半堂课的好吗?! 结果这次不仅从前门进,打了报告,还认真听讲了?! 这不是徐晚央吧?!一定不是对吧?! 下课了之后,徐晚央却是看着自己琢磨出来的解题方法,拿起书,跟了出去。 握着水杯的男老师还以为她又要找自己请假,正准备问她这次又是哪里不舒服,就听见少女清婉的声线: “老师,您刚刚讲的第二十五题,您看这个解法可以吗?” 他看着女生娟秀的字迹,却是愣了一下,看向她: “这是你的解法?” 他犹疑一瞬,觉得有些眼熟,又看不出来她具体是什么思路,正好下节还是他们的课,于是就缓声道: “来办公室吧,老师帮你好好看看。” 高二年级的办公室很少,所以是各科老师混坐着办公,这回也已经来了不少问题目的学生。 隔壁二班的同学看到葛老师,正准备上前,就看到老师身边,跟了一个杏眸清澈,瓜子脸的女生,脚步一顿,有些诧异地看了她好几眼。 葛老师只教了二班和三班,这女生不是他们班的,那就是三班的了。 可是三班什么时候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妹子了? 葛老师看了眼二班的同学,温声对他们道: “你们先回去吧。” 看懂这个解法可能要花不少时间。 其他同学点头走了,男老师拿出卷子,比对着二十五题,道: “你说说看你的解题思路。” 徐晚央拿着于曼借她的笔,在老师提供的草稿纸上画了几笔,然后就看到老师拧了拧眉,手指似乎也跟着画了画: “你这个思路.......” 葛老师拿起笔在纸上演算了一下,看到和答案相同的结果,惊讶一瞬,然后又按照徐晚央的思路往下推,在一个地方卡住了: “这个等式,你是怎么得来的?” 徐晚央:“........” 穿过那么多世界,她早忘了从哪个角落扒拉出来的公式了,只能含糊道:“好像是在辅导书上看到的。” 葛老师也觉得有些眼熟,还是上网搜了一下,然后两个人看着搜索结果显示的谜题沉默了一下。 最后葛老师移开位置,拍了拍坐在另一边的另一位老师: “李老师,你来看看这个。” 年轻老师依言,走过来,看到电脑屏幕上的谜题,诧异地挑眉: “这不是今年物理竞赛的思考题吗?” 徐晚央:“........” 年轻男老师想了想,又拧眉:“不对啊,好像题目不一样。” 于是又叫了专门管物理竞赛班的刘老师来看看这道题,看上去有些严厉的老师顿了顿: “这是去年国际奥物的压轴题的原题。” 他皱眉:“这道题难度很大的,你们搜这个干什么?” 葛老师沉默地看了眼一脸懵逼的徐晚央,最后拿起那张草稿纸,把徐晚央的那个等式写给他们看。 刘老师眼皮跳了跳,回位置上搜了一本真题集出来,然后翻到答案,看到答案上的证明过程,沉默了一会儿,又拿着草稿纸慢慢比对。 最后眼皮开始狂跳。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个书上用了整整两页才证明出来的等式,这个女生只是推导了两个结论就用了? 等等,这两个结论...... 刘老师仔细地看着草稿纸上的证明过程,发现自己还是有些地方没看懂,忍不住看向那个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女生,微诧: “这是你写的?”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3 徐晚央犹豫地点头。 刘老师:“能麻烦你和老师讲讲,这个第一个结论最后一步,是怎么推导的吗?” 徐晚央:“......” 世界意识忍不住跟着看了眼草稿,然后嘴角微抽。 这么小小的一道题,十三号竟然用了几个世界的高级知识体系去证??? 怪不得人家老师看不懂了,你要是给这个世界上顶级的物理学家去看,他估计都要把你的证明过程给一步步拆解,才能证明出来。 然而脑海中囊括了太多知识的徐晚央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尽力地搜刮着脑海中的东西,证明出了刘老师看不懂的那一行。 刘老师沉默一瞬。 这个证明过程,他又有几行看不懂了。 可是这个女生证明这几个结论的思路,都称得上极为巧妙,而且运用的,还都是现在竞赛班都没学到的知识....... 他忍不住和葛老师,还有李老师对视一眼,然后又捏着手里的草稿纸,顿了一下,道:“这样吧,你先回去上课,我和两位老师再探讨一下。” 等徐晚央点头,回了教室,心里却是暗暗思忖道,这个女生对这些知识的运用这么熟练,而且逻辑思维严密,思路也很清晰,是个好苗子,却没有进竞赛班,难不成是刚转来的? 想着就看向葛老师,挑眉道: “葛老师,你真是不厚道啊,班上学生这么厉害也不告诉我?” 李老师也感叹一句:“这个女生很厉害啊。” 他回想着年级里几个物理好的,问葛老师:“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葛老师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她是徐晚央。” 刘老师拧眉:“怎么这么耳熟?” 年轻男老师则是微僵:“你说的,是那个,你们三班的徐晚央?” 她不是化妆穿朋克衣服的吗???不对啊,这么想起来,刚刚那个女生的头发颜色好像是有点奇怪....... 刘老师语气诧异:“真的是她?” 葛老师点了点头。 刘老师缓了缓神,才叹息道:“如果真的是她,那可真的是,太可惜了。” 他认得高二年级这个有名的刺头,也知道她是上课什么都干,睡觉,看闲书,吃泡面,就是不读书,没想到对物理的知识能运用得这么熟练...... 之前也听谁说,她在之前的学校基础也很好,来这里之后却一落千丈,家里也没人管,估计是受到什么刺激,才不愿意好好学....... 既然她现在愿意来和他们探讨题目,那大概是,改邪归正了? 不过他还是得好好盯着才行,不能让这么一个好苗子继续荒废下去了。 葛老师拿着卷子和茶杯到了高二三班的教室上课。 本来他还想问,为什么今天大家都这么不积极,都不出声回答问题,看到他们都还算认真地在听讲,连平常那几个趴着的都坐起来做笔记了,顿感欣慰,就没问。 高二三班的同学们心里则是叫苦不迭。 本来还指望在葛老头的课上放松一些,没想到听了一节课的人竟然毫无划水的意思,他们哪敢发出噪音打搅这位? 只能也跟着听课,一堂课上完,老师还提出了表扬,坐得笔直的同学则是觉得腰酸背痛,暗暗叫苦。 希望这个徐晚央只是一时兴起,不然以后上课,他们都不敢发出什么声音了,那得多累啊! 到了吃饭时间,徐晚央看了看自己没什么东西要收拾的,就直接走出了教室,准备去食堂吃饭。 一路上,因为她那张稚嫩又可爱的脸,回头率还不低,徐晚央一边默默地挑人少的路走,一边默默地回忆着饭卡的使用方法。 好在脑海中记忆还算清晰,她也算有惊无险地打到了鸡腿和青菜。 也许是看她太瘦了,食堂大妈还特地给她多打了点,惹得她旁边窗口的男生都忍不住看了好几眼,最后嬉皮笑脸地对自己窗口的大妈道: “阿姨,男女平等啊。” 大妈:“我这里不平等!” 男生:“........” 徐晚央随便找了张空桌子坐下,边想自己上午的那个解题思路有没有什么问题,就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很嚣张的男声: “路婕,你逗我们玩呢?” 徐晚央听到上午在厕所遇见的那个女生的名字,眉梢微挑,看向站在过道上,三三两两,戴着耳钉,校服也不好好穿的男生,语气熟稔: “好好说话。” 名字叫做许亮的男生看到她清澈的双眼,愣了神,反应过来,摸了摸后脑勺: “咳,你好,同学。” 说完了又拧眉。 不对啊,这个女生,这个声音和语气怎么那么像央姐? 其他同学正分神注意着这边,担心那个漂亮女生被学校里的混混欺负呢,就见路婕直接在徐晚央身边坐下来,眉梢微挑,很得意的模样: “怎么样,我就说你认不出来吧!” 央姐这个模样可漂亮了。 许亮反应了两三秒,像是见鬼一样地盯着徐晚央看,都结巴了: “你,你是央姐?徐晚央?” 徐晚央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也很心累,但是更不喜欢那些夸张的妆容,所以还是点头:“嗯哼。” 许亮继续跟见了鬼似的表情呆滞,最后还是找回了说话的能力: “那,那你的耳钉呢?” 徐晚央:“取了啊。” 他一脸一言难尽,最后崩溃:“那你,你原来也不长这样啊!” 徐晚央扬眉:“你怎么知道我不长这样?你见过我素颜?” 许亮和其他人回忆了几分钟,还是忍不住又看向眼前一副乖乖女长相的徐晚央,似乎是被震慑得不轻。 其他人也呆滞了。 这是高二那个徐晚央??? 许亮突然又开始结巴了: “你,你怎么证明?” 徐晚央无语了: “爱信不信。” 许亮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看着她熟悉的橘红色的头发,又不经意间瞥见她的黑色铆钉鞋,这才不得已信了,但是在桌对面坐下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有些难以理解地发问: “不是,姐,你怎么突然就......” 他想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个成语:“脱胎换骨了?” 徐晚央正愁自己以前太闹腾呢,闻言放下筷子,认真道: “因为我有个目标。” 其他几人都看向她,然后就听到她无比认真地回答道: “星辰大海。” 正在喝牛奶的于曼忍不住喷出来,其他桌的学生也沉寂一瞬。 路婕慢吞吞地伸手试了试她的体温,自言自语道:“没发烧啊,怎么今天这么奇怪?”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4 许亮也咳了几声:“央姐,你这.....小说看多了?” 徐晚央面无表情地把路婕的手拿下来:“我从来不看小说,只看漫画。” 不对。 徐晚央:“我是认真的。” 路婕:“额,央姐,你不如说个具体点的?” 徐晚央清了清嗓子:“我要向我喜欢的人看齐,做一个优秀的,科学家。” 这回喷的人更多了。 徐晚央:“.......” 很好笑吗??? 明明很伟大啊。 徐晚央面无表情,罢了,是你们不懂。 许亮刚打发跟着他的几个人去买饭,就见徐晚央已经吃好了,站了起来,愣了一下:“央姐,你去哪?” 不等他们一起玩游戏了吗? 徐晚央语气不似作伪:“回教室。” 然后一本正经地重复了上午在厕所对路婕说的那句话:“好好学习。” 许亮:“.........” 路婕:“.........” 两人看着徐晚央的背影走远,脸色复杂地对视一眼。 许亮:“央姐这是中邪了???” 路婕:“额,可能吧........” 转学过来不到一个月,就成了年级老大的人要改邪归正,好好学习?开玩笑呢吧??? 回到家里,吃完饭,洗完碗,擦了擦手准备开始研究那张草稿的刘老师刚把草稿拿出来,从外面回来的老爷子就咳了几声,边脱鞋,边无奈道: “你也不休息一会儿,这会儿又不是上班时间。” 刘老师笑了笑:“不是,爸,我这不是加班呢,我在看学生的解题过程。” 老爷子原来也是物理组的老师,知道自己这个女婿水平如何,闻言点了点头,在沙发上坐下喝茶。 结果准备去睡午觉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那个教竞赛班的女婿,额头上渗着汗,还在念念有词地在演算什么,顿觉稀奇。 什么题能把小刘都难住? 忍不住拄着拐杖走到他边上看了看,眸中划过一缕惊讶,忍不住再戴上老花镜细细看了看。 最后手一抖草稿纸: “你确定这是学生的演算过程?” 他忍不住问刘老师: “她一开始要解的是哪道题?” 刘老师擦了擦汗水,把卷子递给老爷子,叹息一声:“第二十五题。” 明明是道很简单的题,按照这个女生的思路来做,也会很简单,但是她用到的定理实在太多,而且各个都要推导和证明,简直就是一个解法,囊括了无数公理,虽然没有必要,但是这种思路,让人惊叹...... 老爷子越看越惊奇。 按理说,到了这个水平的人,不该连这种题目都动用这么多公理来解,不过也有可能是学的东西太多,所以思维惯性选择了普适程度最高的公理...... 而且,能一下子运用这么多公理的人,不是浸淫物理世界多年,就是天赋异禀...... 他忍不住追问:“你确定这是学生写的?” 刘老师感叹一句:“是啊。” 他把另一张徐晚央写的草稿纸递给老爷子:“这是她对其中几个结论的解释证明。” 老爷子看到她的证明思路,被震了一下,最后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那个学生现在在你们学校?” 刘老师愣了一下,点头:“嗯,爸,怎么.......” 话还没说完,就见到老爷子激动地拿出手机,拨电话去了。 刘老师讶异一瞬,有些费解,看着那些草稿,最后还是揉了揉额头,心想,能提前自学到这种程度的学生,在物理方面的天赋,应该算是绝佳了,要想办法把她吸纳到物理竞赛班才行。 至于她说的这个解题方法,刘老师微微叹了一声,把草稿纸收起来。 虽然求知是正确的,但是中学阶段暂时还用不到这么高深的知识,他还是得和徐同学说说,思路可以,但是证明太麻烦了,以后有条件的话还是采用常规解法比较好。 下午快上课的时候,其他班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说了徐晚央卸妆了,而且长得还巨好看,比校花徐梦怡都好看的事,忍不住假装经过高二三班,在窗口那里探头探脑地看了看。 奇怪的是,平常闹腾得很的高二三班,今天却特别安静,几乎没有人说话,而坐在最后一排,认真地翻着课本的女生,很快就把课本放了下来,露出了一整张脸。 蹲守的人怔了怔。 鸦羽般的眼睫在阳光下根根分明,又长又密,一双像一汪泉水一般,清澈又皎洁的杏眼,带着好看的眼尾弧度,鼻子小巧挺翘,樱唇精致,像是被玫瑰染红的粉粉嫩嫩的颜色,看上去就像是漫画里才有的那种,又乖又温柔,学习成绩还特别好的好学生。 让人忍不住想揉她的头。 许亮咳了一声,其他几个男生立刻也低了头,耳根微红。 许亮随便找了一个,个子比较瘦小的男生,捏着他的耳朵,故意大声嚷道:“看什么看!我央姐也是你们能看的?!” 这番指桑骂槐的举动很快赶走了大部分别的班的同学。 和闺蜜手挽着手,经过的徐梦怡却是不经意间瞥见三班教室里,坐在徐晚央位置上的女生,微怔。 被扯耳朵的那个男生连连求饶: “许哥,我不看了!我保证不看了,哎呦!” 许亮这才松了手,看到徐梦怡,嘴角微扯,活像个痞子似的,徐梦怡眼里的妒色还未来得及掩去,就看见许亮嚣张的表情,脸色微变,很快就扯着周璐原路返回了。 许亮在他们身后嗤笑一声,就听见徐晚央不大不小,分外平静的声音: “你好吵。” 许亮脸一僵,摸了摸脑袋,看向徐晚央,还有些不习惯她这个样子的人咳了一声。 徐晚央继续: “要吵去别的地方。” “别打扰我学习。” 许亮:“........” 他怀疑地看了眼自己手机里的战绩,最后还是心虚地藏在了背后:“我这就滚。” 高二三班的同学们:“........” 不是,这位大哥,你怎么不带这位女魔王去玩游戏了?! 从他们中午吃完饭回来,这位就坐在位置上看书,搞得他们都不敢聊天了!!!这位女魔王到底要不正常到什么时候啊! 在高二三班同学们无声的哀嚎当中,上课铃响了。 班主任郭美兰走了进来,先是看了一眼据说“变化很大”的徐晚央,看到她干净稚嫩的脸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弯唇,表扬道: “上午还听你们数学老师说,我们班有的同学最近表现很不错,今天进来也很安静,值得表扬。” 徐晚央准备拿笔记本出来,看到纸巾,转头对于曼小声道:“笔,纸巾,还你。” 一双杏眼很漂亮的人弯眸:“谢谢你啦。”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5 李美兰看到两个人在说话,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心里却叹息一声,想到,自己可能还是放心得太早了,她课后还是要对徐晚央好好做一做思想教育才是。 擦干净黑板,开始讲今天的化学题。 徐晚央不自觉地咬了咬笔。 相对于她比较感兴趣的物理,她对化学真的是一窍不通,而且由于她好久没学了,之前学的她差不多已经忘了个精光,现在只能重新来过。 要跟上老师,有点吃力。 不过好在她写字的速度很快,所以很快就把老师念的和写的都抄了下来。 李美兰看到她这个样子,都有些惊讶。 要不是徐晚央在不停地抬头看黑板,她都要以为,徐晚央是在抄作业了。 心里不禁感到欣慰了些。 之前徐晚央转到这边来的时候,她就听说徐晚央原来的基础挺不错的,是个好苗子,没想到徐晚央转学过来的第一天,就把自己打扮成了非主流的样子,不好好穿衣服,还染头发,而且屡教不改,第一次考试所有科目也都考得一塌糊涂。 她忍不住说了徐晚央好几次,但是她的家长都在国外,根本赶不回来,她束手无策,只好随徐晚央去了。 没想到几次教训后,她都以为无可救药的人,竟然还有改好的一天。 下了课之后,李美兰抱起教案,语气倒是不怎么严厉:“徐晚央,跟我来一下。” 徐晚央顿了一下,放下笔,跟着李美兰到了上午那间办公室。 正准备去找徐晚央的刘老师见她来了,愣了一下,先笑着和班主任打了个招呼: “李老师,正好,我正准备找徐同学呢。” 李美兰讶异地看了眼看上去很安分的徐晚央,拧眉。 刘老师可是专门管物理竞赛班的,这是惹了多大的事,才会让这位副教导主任,都忍不住要生气,找她了? 刘老师却是和蔼地对徐晚央道: “上午那道题,老师中午回家看了看。” 李美兰微诧。 徐晚央居然还会问问题? 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过程过于复杂的人咳了一声。 刘老师继续道:“你那道题,用那种思路应该是做得出来的,但是中学阶段,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群人往这边来了,刘老师话头顿住,看向门口。 校长已经迎着一位仙风道骨,穿着白色练功服,腿脚很轻便的老人家进来了。 刘老师一愣,这不是,不是余教授吗?! 余正桓却是看向徐晚央,对上她分外平静坦然,清澈的双眼,心里微微一动,语气温和道:“你叫什么名字?”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站在刘老师对面,有些清瘦的女生。 看上去很安静,很有灵性。 徐晚央已经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得咳了一声,觉得自己不该用自己的知识体系去解那道题的,却还是缓声回答: “您好,我叫徐晚央。” 余正桓怔了一下,没想到真的一下子就对上了眼缘,忍不住笑眯眯道: “你应该不认识我,我是锦大物理系的教授,余正桓。” 徐晚央敏锐地捕捉到了“锦大”这两个字,眼睛一亮: “老师,您是来招生的吗!” “我可以报名吗!” 世界意识:“.......” md!早知道你会走捷径,但是没想到你这么简单粗暴,不加掩饰啊! 余老爷子笑眯眯道:“你足够厉害的话,当然可以。” 徐晚央也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过激动了,咳了一声,听了这话立刻道:“您可以给我出题。” 余正桓却是语气温和道:“我在老朋友那听说,你给你们老师看了一道题的解题过程?” 他顿了顿:“方便现在写出来给我们看看吗?” 徐晚央点头。 于是很快就低头在纸上写了起来,想了想,还是把那些公理的证明过程加了上去,很快就上课了,搞不清状况的李美兰只能和老师说明了缘由,回到了办公室。 已经写了十几分钟的人还是维持着之前标准的书写姿势,和之前一样流畅,几乎没有花费任何思考的时间。 其他跟着余老爷子来的人都忍不住暗叹,这个女生绝对是不是记性特别好,就是悟性特别好,脑袋灵光,不然怎么能写了这么久都不卡壳?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写满了整整两张草稿纸正反面的人才停笔。 余老爷子看了几眼,大感惊奇,发现徐晚央的思路真的是独辟蹊径,而且证明公理的过程也是简明流畅,足见她在写了两次之后,已经完全把其中的关系捋顺了。 刘老师也忍不住跟着看了几眼,看徐晚央的目光都带了惊叹。 这样的思路,就连他估计都想不出来,而徐晚央还才只不过是十几岁的学生,就已经能够这么得心应手地运用这些知识了。 后生可畏啊。 余老爷子已经小心地把草稿纸折叠起来,看徐晚央的眼神带了赞叹惊奇: “你的物理是和谁学的?” 徐晚央咳了一声:“就......我们老师。” 余老爷子笑眯眯的,也不拆穿,这些内容可和中学没什么关系: “那你愿意当我的学生吗?” 他补充道: “我可以给你推荐信。” 到锦大。 其他人都被震了一下。 余教授的亲传弟子!那基本上是可以现在就进国家实验室了!这个女生竟然真的这么厉害?!只写了一道题的解答过程,就征服余教授了?! 要知道在锦大的学生,余教授都没几个看上了的啊! 徐晚央正准备答应,就听到小屁孩凉凉的声音:“你不是要好好学习的吗?” 徐晚央:“........好好学习是为了上锦大,现在就能上,我为什么不能答应?” 世界意识语塞一瞬:“你难道就不想弥补一下高中没有好好学习的遗憾?” 徐晚央:“我去学物理也能弥补遗憾啊。” 世界意识:“.......不行,你不能更改主线。” 这个故事的基本架构,就是学霸征服高考的故事,你直接保送了还有什么故事可写?这个世界会产生缺陷,乃至崩塌的。 徐晚央很怀疑这只是世界意识为了搪塞自己的借口,挑眉问: “什么主线不主线的,我怎么感觉你就是不愿意让我走保送的捷径?” 世界意识:“........” 废话,不然我为什么要把你送回高二! 最后还是和盘托出:“主线当然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是最重要的是,十三号,你现在部分记忆缺失,所以不知道自己的愿望是通过高考,所以我现在要逼着你学习,明白了吗?”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6 十三号在快穿局待了那么多年,想上锦大当然轻而易举,但是对于没有成为快穿局元老的十三号来说,高考是她的梦想,尽管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她放弃了,但是这始终是她的一个执念。 既然它知道了,就不可能不让她去完成。 徐晚央却是嘴角微抽,忍不住问: “我还有这么远大的志向?真的假的?” 世界意识:“........” 不过徐晚央倒是知道,小屁孩虽然有时候不靠谱,大事上还是值得信赖的,所以只能在对上老人慈祥的眼神时,沉默一秒,低咳了一声,揉着额头心虚道: “老师,不好意思。” 她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更喜欢自己努力的过程,所以我还是决定自己考进锦大。” 在场的所有人:“........” “???” 李美兰知道徐晚央现在的分数,别说锦大了,恐怕连个大学都考不上,忍不住把她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 “徐晚央,你可想清楚了。” 这可是锦大教授的推荐信! 徐晚央也很想说她早就想清楚了,这不是小屁孩不让吗,只能昧着良心道: “老师,我相信我自己也能考上锦大。” 余正桓:“........” 你不是刚刚还很兴奋地要报名的吗???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善变的吗??? 其他老师自然也想劝,但是徐晚央统统拒绝了,几位老师都有些束手无策。 其他人倒是因为见过不少自负少年才气,所以无比自信的人,想着这个小妹妹大概也是那种裸分也能上锦大的人,不接受也在情理之中,所以惊讶劲头过去了就觉得没什么了。 但是知道徐晚央其他科都是什么水平的其他老师:“.........” 到底是谁给一个年级垫底的人这样的自信,你要是知道自己错过了锦大不会后悔吗??? 老教授却是沉吟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语气温和道: “那也行。” 他拿着草稿纸的双手背在了身后: “你这个成绩,参加竞赛班,一样也能拿奖。” 走竞赛,也一样。 徐晚央没好意思说小屁孩要求自己走的是高考,只是摸了摸鼻子。 最后一行人在校长和刘老师的欲言又止中离开了。 李美兰默然地看着徐晚央,最后不死心翻出一张空白的化学卷子来,手指点了点: “来,你做一下。” 她心里还有几分侥幸心理。 万一徐晚央只是在藏拙呢?这次考试她的物理一样考得不怎么样,不是吗? 徐晚央低头看了眼完全看不懂的题目:“.........” 不用这么狠吧,公开处刑? 最后硬着头皮算了半天,放弃了,规规矩矩道: “老师,我不会。” 李美兰:“.........” 李美兰有些怀疑地看向她:“真的不会?” 徐晚央努力绷着脸:“老师,虽然我现在还不会,但是我保证我会好好学习,考上锦大的。” 李美兰,刘老师,校长:“........”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刚刚和你说了那么多,他们三中都几十年没有出锦大的学生了,锦大是你想考就能考的吗? 刘老师却是揉了揉眉心,缓声道: “没事,徐同学,你先加入竞赛班,我把你的上课时间调一调,让你能有更多的时间补别的科目。” 物理竞赛如果拿到了金牌可以保送,拿了银牌可以降分,万一他们真的能带出来一个锦大的苗子呢? 徐晚央觉得自己直说可能会被打死,但是还是镇定道: “老师,我准备裸分。” 刘老师反应了两三秒,然后盯着她。 校长忍不住道: “你知道裸分要多少分吗???” 徐晚央好奇:“要多少?” 她刚来没多久,还真的没有查过。 办公室陷入了一片沉寂。 刘老师已经转身:“我去把余教授再请回来吧。” 徐晚央:“.........” 她忍不住对世界意识道:“我感觉他们都在看不起我。” 世界意识忍不住吐槽:“废话,你看看你自己一问三不知的劲儿,简直就是把上锦大当成儿戏,我要是老师我也不敢相信你。” 徐晚央挑眉:“这些还不都是因为你?” 世界意识闭嘴。 李美兰再度询问了徐晚央很多遍,最后碍于她的态度十分坚决,最后还是头疼地按着额角,让她先去上课了。 心中忍不住怀疑这孩子是不是压根就不想上锦大。 这边刘老师已经回来了,缓声:“余教授说了,只要徐同学接受推荐信,就能为她拿到锦大的入学名额,不过,要在高考之前。” 李美兰沉思了一会儿,叹气: “只能这样了。” 让这个孩子先碰碰壁,知道锦大那个分数有多难考,就会放弃了。 刘老师却还是不死心地问:“徐同学还是不愿意加入竞赛班吗?” 李美兰头疼地摇头。 刘老师有些遗憾,但是也不好逼徐晚央,只能缓声道:“看来只能以后慢慢做思想工作了。” 校长也拍拍刘老师的肩膀,道:“麻烦你们多费心了。” 他又看向班主任: “李老师,你还是要和班上的老师说一下,多注意一下徐同学其他科的情况,可不能让这孩子浪费了这么好的天赋,实在不行,还是可以让她专攻物理的。” 毕竟是全球一流学府,无数学子心目中的最高殿堂,何况徐晚央自己也想上锦大,他们总不能让徐晚央白白错过这个机会。 李美兰点头。 回到教室里的徐晚央则是继续和语文死磕。 讲到古诗词默写的时候,声音温柔的女老师有些无奈地敲敲黑板: “你们看看,我都说过多少次了,这六分是最容易拿的,可是还有人不要。” 她看向角落里的人:“徐晚央,你得了几分?” 徐晚央立刻站起来,回忆着自己的答案,默然一瞬,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 “零分。” 于曼:“........” 语文老师:“那你说说,为什么拿不到这六分?” 徐晚央:“.........” 徐晚央开始采取一言不合就认错策略:“老师,对不起,我一定好好背书。” 其他同学今天已经被震慑了好几遍了,听到徐晚央这个语气,心情竟然没有了太大波动,站在台上的老师则是讶异一瞬,看了她好几眼,有些怀疑徐晚央是不是今天被班主任老师说过了,才这么乖,停顿一瞬,还是道: “行了,好好背书,坐下吧。” 徐晚央坐下了。 她都觉得自己可厉害了,所有科目都考成了倒数,关键老师因为她认真听讲了都拿怀疑的眼神看了她好几遍。 她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学渣。 徐晚央不禁微叹。 自己这个开局,真的是,厉害啊。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7 她不知道的是,下午放学之后,三班的科任老师聚在办公室里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班主任老师发言完毕之后,除了葛老师只是有点诧异,就很快接受了之外,其他老师都是一脸“今天是愚人节吗”的迷惑表情。 徐晚央物理水平得到老教授青睐,想给她推荐信她不要,想自己裸分考进去去??? 这句话他们怎么听不懂了呢??? 刘老师却是在一旁作证道:“是真的。” 他回忆起看到徐晚央列下的草稿来,端着茶杯,不无叹息道:“这孩子物理方面是真的有灵气,估计余教授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破格想收她当学生的。” 数学老师微诧:“那那孩子为什么拒绝了?” 李美兰无奈:“她说的,想裸分考进去。” 补充道:“这是她原话,我没开玩笑。” 其他老师:“........” 裸分??? 以前怎么没发现徐晚央这么狂呢??? 刘老师则是缓声道:“现在学校的意思就是,多注意注意徐晚央同学的成绩,看看有没有可能提上去,如果没有,就再做思想工作。” 其他老师又问了一些问题,最后都点头道: “好。” 只要徐晚央自己有那个想好好学习的劲儿,不愁成绩提不上去。 只是要在短时间内提到锦大那个水平....... 心里都不约而同地有些叹息。 他们不如还是期待一下,今年的高考状元在他们学校好了。 徐晚央没有急着回家,在商店里买了些学习的必备用品,然后才步行回到别墅。 她看着像往常一样,灭着灯的巨大的豪华别墅,缓了缓神,按下指纹,然后走了进去。 空旷华丽,没有一点人气的别墅寂静无比。 她径直打开卧室的门,不用打开衣柜也知道自己只有朋克风格的衣服,只能揉了揉头发,最后拿出夏季校服,进了浴室。 彻底把身上黏腻的感觉冲洗掉的人看着浴室瓷砖上流淌着的橘红色液体,嘴角微抽。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要买这种劣质的染发剂和化妆品,要用也用好点的吧???用起这种劣质产品来一点也不节制,深怕毒不死自己一样。 可能这就是叛逆期的迷惑行为??? 换了舒服的衣服,又擦着头发,打开了带回来的书,静静地看了起来。 秋天的夜有些凉,头发还没擦干的人抬手打了个哈欠,最后含糊地擦了几下,拿起吹风机,把自己吹得清醒了些之后,继续撑着手肘,托着下巴翻书。 最后在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之后,被世界意识催着上了床睡觉。 睡得很沉。 第二天早上还是世界意识喊她起得床,顺路在街边买了两个包子的人到了教室,高二三班早到了教室的人就是一静,眼神莫名地看向座位单独出来的人。 这个徐晚央到底要不对劲到什么时候? 不会真的受了什么刺激,准备好好学习了吧??? 看到她乌黑的发色,和没有任何修饰,却清丽得好像清水芙蓉的脸,怔了一下。 没有了奇怪的发色的人,好像比昨天更好看了些,气质也更柔和了些。 好像是比那个徐梦怡更好看。 咬着包子的女生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注视,而是继续用纤白的手指翻着书。 路过他们教室的班主任老师在瞥见某个从来没有这么早到过的人的身影时,却是微微一愣。 徐晚央还真的开始努力了? 她忍不住走到后门看了眼女生手里拿着的书,赫然就是高考必备篇目集锦。 脚步一顿的女老师心里叹息。 虽然以前是太荒唐了些,但是现在改好,也不算太晚。 也有些安慰自己地想,说不定徐晚央真的能给他们创造奇迹也说不定呢? 毕竟是能被锦大的教授看中的学生。 这么想着,突然对徐晚央有了信心。 早读开始的时候,听着徐晚央碎碎念的人突然不好意思划水了,也拿出书认真背起来,然后就发现,徐晚央背的是真的快,几乎是读一遍,再背一遍,再看一遍,就能把篇目背下来。 还是他们看着背的。 除非徐晚央的眼睛里装了那些诗词,否则从来没有背过书的人不可能第一遍还是磕磕巴巴,第二遍是这里缺那里漏,第三遍就能无比流利地背下来了。 语文老师也有些诧异,忍不住驻足,站在旁边看着徐晚央背书。 有人小声嘀咕:“有什么了不起,就装吧。” 徐晚央要真有这么厉害,还能回回考倒数? 肯定自己回家不知道背了多少遍吧?真不要脸。 于曼忍不住看了说闲话的人一眼,拧了拧眉,似乎有些不解为什么同学要这样说徐晚央,看到杏眼很澄澈的人只是一心一意地背着自己的古诗词,又心里微松。 忍不住想,管别人怎么想呢,只要读到了书,谁也抢不走自己脑海里的知识财富。 索性也心无旁骛地背起书来。 其他老师也很快发现徐晚央是真的认真了,不仅上课认真听讲,而且笔记也记得很快,下课的时候还会跟着老师到办公室来问问题,连尖子班二班的学生都听到了老师在课堂上,表扬徐晚央。 说她的学习态度,比他们班上的某些同学都要积极。 徐梦怡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握着的笔。 高二三班的人则是慢慢接受了徐晚央真的开始认真学习了这件事,偶尔还会特地放轻声音,避免影响到一直在看书的人。 唯一不接受的,好像就只有高一的许亮。 就连路婕都劝着许亮少来找徐晚央打游戏,影响她考锦大,追喜欢的人。 许亮却是吐掉嘴里的草,懒洋洋地挑眉道: “谁说央姐喜欢的人在锦大了?她喜欢的人明明.......” 路婕追问:“明明什么?” 许亮摸了摸后脑勺:“明明不一定在锦大啊。” 他试图忽悠过去:“你想啊,央姐现在喜欢了,未必以后也会喜欢,所以,为了这么一个不一定会永远喜欢的人,去努力,不是很不切实际吗?” 路婕若有所思:“好像有道理啊。” 许亮得意道:“是吧。” 路婕却是咳了一声:“可是我也准备开始好好学习了。” 许亮微愣:“为什么?” 路婕想起那件事就觉得气得肝疼:“因为我上次在厕所......” 她突然闭嘴,又岔开话头:“因为有人说我们这些不读书的人脑子就是不好使!” 她越想越气,语气里带了咬牙切齿的意味:“我要证明给他们看看,到底是谁脑子不好使!”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8 人云亦云的家伙,居然还敢说她在厕所吃东西还咽口水,还到处乱传! 被她发现制止了还反过来说她脑子有问题! 她呸!他们要说她脑子有问题,她倒是想试试看,看他们到底考不考得过她这个脑子有问题的人! 许亮微怔,眼睁睁看着路婕挥手走了,目瞪口呆。 说好的一起当学渣,你们怎么能这样呢! 高二三班的老师看到徐晚央的作业完成得很好,偶尔也会点她起来回答问题,因为快穿局经验加持,所以吸收知识起来特别迅速的人每次基本上都能回答正确,高二三班的同学有了危机感,也开始发奋起来。 也有很多听说了她开始好好学习了的人特地跑到高二三班来看她。 然后就被坐在窗边,发丝松松地绑在脑后的人给惊艳了。 因为轻微的视力问题,徐晚央去配了副银色的圆框眼镜,琥珀色的瞳孔像是有光漏过缝隙,落进她眼里,漾出很浅的星辰。 似乎是遇到了难题的人绯色的樱唇浅浅地抿着,又长又密的眼睫缓缓地颤了颤,手指很认真地翻着书页。 看上去就是那种特别讨人喜欢的好学生。 而且还是长得很好看的那种。 有男生耳朵红了,就见一向是小霸王,带着几个跟班的许亮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一眼,被吓了一下,连忙转身回了自己的班。 许亮每天总要锲而不舍地来这边问她有没有时间,要么是玩游戏,要么是出去浪,今天也是一样: “央姐!今天有空吗!我们聚餐!” 本来要拒绝的人听到聚餐,下意识地抬眸,杏眸中漾着微光,点头: “嗯。什么时候?” 高二三班的人不由得侧目。 徐晚央这段时间一直在专心学习,他们都以为她不会再和这些男生在一起玩了,没想到这才一两个星期,就又动摇了。 许亮倒是不意外,咧嘴: “周六晚上,老地方,不见不散啊!” 说罢就勾着之前出主意那个小跟班的肩膀走了,眉飞色舞的。 于曼则是好奇: “晚央,你的作业写完了吗?” 他们虽然是普通班,作业也是很多的,一般周末都没什么时间出去玩。 徐晚央摘下眼镜,点头: “我已经提前写完了。” 于曼微讶,忍不住翻了翻自己堆积的作业: “这么多你已经写完了?!” 有人低声嘲笑:“还写的呢,抄的吧。” 谁不知道转学生的作业都是自带答案的,说不定徐晚央之前对的那么多作业都是抄的答案,差生就是差生,还真以为装模做样地看几天书,学习成绩就能上去了? 还真把自己当天才呢? 于曼听出这个声音就是之前说徐晚央装的杨洁,脸色微变。 每次杨洁都会在厕所里和班里其他的女生说徐晚央的坏话,不过班上女生本来就少,徐晚央也不喜欢热闹,所以倒没有什么她被孤立的事发生。 只是杨洁每次都这样说徐晚央,未免有些讨厌了。 于曼忍不住想要她,却被徐晚央拿笔敲了敲,她下意识地回头。 就看见逆着光的人眉眼清澈而柔和地和她道别,声音清甜: “我先回家啦,再见。” 她是走读生,所以不用在学校上晚自习。 于曼一下子就忘了杨洁的事,红着脸颊道:“再见。” 握着笔,准备写作业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捧着脸颊,想。 晚央真是太好,太温柔了。 回到别墅的人正准备点外卖,却接到了电话。 之前那个手机在她回来之前,被班主任没收了,她回来之后,班主任李美兰就还给了她,但是让她不要带到学校里去,她就放在了家里。 接了电话坐在了沙发上,准备看书。 那边是一个声音很儒雅的男声: “你好,请问是徐晚央同学吗?” 徐晚央顿了一下,看了眼号码归属地,挑了挑眉: “你好,我是。” 男人似乎有些意外于她声音里透露出来的冷静和坦然,缓声道: “是这样的,余教授把您的解题过程带到了我们这里........” 徐晚央完全没介意他话里的敬称,只是想了想: “你们不会过了这么长时间才看懂吧?” 京城一处明亮宽敞的建筑楼内,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听到这句话,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会心一击。 余教授也被呛了一下。 接电话的人似乎也有些怔愣,闻言笑了笑: “是的,实在抱歉,我们........” 他似乎是斟酌着措辞: “我们错估了您对物理世界的深入程度,也,实在是高估了我们的水平。” 这话对于物理最高研究所的人来说,实在称得上惊悚,毕竟全国顶尖的物理学家都聚集在了那,而如今,他们却对一个没有成年的女生,如此谦虚地表述着自己的不足。 徐晚央没有任何惊讶,坦然道: “没事。”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京城这边的实验室内,有个平头的小伙子小声感叹道:“这小师妹太敢了。” 敢和老师这样说话。 余老爷子则是低声道:“别乱喊。” 乔宇咳了一声,以为余教授还在因为没看出来草稿的玄机,而和这位年龄实在太小的小师妹生气,就听见余教授的冷哼: “我准备收她当学生,你应该叫师叔才是。” 乔宇的大脑当机了:师,师叔?! 这边,身影颀长,眉目显得很温和的人已经握着话筒,继续道: “您在物理方面的天赋实在是卓绝超群,不知道.......” 清淡的女声毫不犹豫地回绝: “我暂时不会考虑。” 男人似乎怔了一下:“可是我还没有说.......” 徐晚央也很不想没有礼貌,却不得不再次打断道: “实在抱歉。” 她看了眼时间:“你最多还剩下三分钟,马上我就要准备去看书了。” 男人第一次遇见这么棘手的交谈对象,明明每句话都没有盛气凌人的气势,却让人下意识地想要遵从。 他顿了顿: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的专人已经在赶往您那边的路上,希望到时候,您能有足够的时间,向他们了解我们研究所的诚意。” 这是很诚挚地决定不再占用她的时间了。 徐晚央想着怪不得最后这样的人能成为基地实验室的主任,这么温文尔雅,又进退有度,这样的人才能协调好各个实验室之间的关系,使资源的利用效率达到最大化。 边缓声应声: “好的,谢谢。” 挂了电话,却是揉了揉额头。 迅速地过了一遍这周的时间安排,有些头疼。 事情貌似有点多,不然一起进行?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9 她的学习任务还没有完成。 把手机放下,转身回房间,准时开始看书。 她的基础不大好,所以现在还在看高一的书,有些部分很好理解,只要记住了基本上就会用了,有些地方却需要反复记忆,并且做题巩固,所以花的时间长些。 她现在就在看这部分, 书桌上已经堆起了很高的习题集。 左边是没写的,右边是写完了的。 左边总是比右边高一点。 她有时候都在想,要不是养父母给她留下了足够的钱,恐怕她早就买不起这些书了。 有些累了的时候,就撑着额头看书。 到了休息的时候,边想着自己刚刚看过的知识点,边到楼下倒牛奶,正好听见手机响了起来。 她握着玻璃杯走过去,看了眼号码。 本来想挂断,想了想又觉得那个女人说不定会一整夜都持续不断地打电话过来。 毕竟黎淑为了自己的那个宝贝女儿,什么都能做。 鸦羽般的眼睫缓缓垂下,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的人顿了一下,摁下了接听键。 劈头盖脸便是语气严厉的指责: “徐晚央!我告诉过你不要再学梦怡!你生怕别人知道你是我的女儿,梦怡的姐姐吗!” 语气激烈的人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理所当然的态度: “你要当你的混混就当你的混混!别连累我们!” 似乎是久无回音,女人有些气急败坏:“你听到没有!我在和你说话!” 徐晚央舔了舔沾染了奶渍的唇,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女人以为徐晚央还是和以前一样,因为她的指责说不出话来,继续声音冷厉道: “下次再让梦怡从学校回来告状!我饶不了你!” 徐晚央听着电话被挂断,心底没什么波澜地想着,她倒想知道,这位黎女士,她名义上的生母,到底能怎么饶不了她。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面色淡淡地把牛奶喝完。 把嘴唇擦干净,然后上楼继续看书。 下下周就是第一次月考了,老师们都在课上提醒他们一定要认真对待,数学老师还把她叫到了办公室里,语气却不似往日般严厉,带着温和: “你就平常发挥。” 戴着眼镜的女老师眸光很浅: “老师相信你的努力不会白费的。” 其他在办公室的老师也笑道: “是啊,晚央,一次考试说明不了什么的,你就当检测了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做个参考。” “对,慢慢来。” 这是怕她第一次认真考试如果考得不好,心态崩了,会轻易放弃,先提醒她来了。 徐晚央点点头:“我会的,谢谢老师。” 数学老师动作很温柔地拍拍她:“去吧。” 徐晚央回到教室继续看书。 晚上的时候,班主任李老师脚步很轻地走到她身边,弯腰轻声对她道: “晚央,研究所的人来了。” 徐晚央侧头,对着老师弯眸:“嗯。” 她盖上笔盖,走到教室外面,就在楼道内,见到几个打扮得还算很随意,但是身上的气势根本都遮掩不住的人。 大部分是男性。 或许是考虑到她是女生的缘故,还有一位长发及腰,穿着乳白色风衣,看上去很温柔的女性。 即使穿着的不是工作服,衣着也是一丝不苟,发丝也很整洁,手指很干净,眼神带了很浅的探究。 职业目测是心理干预师。 至于其他几个男人,她脚步一顿。 有些看不出来,大概率是特种兵之类。 物理最高研究所毕竟是国家最高等级的机构,研究人员也全都是顶尖人才,会有专人负责保护,很正常。 她倒是没想到他们真的能这么重视她,而不是怀疑,她只是涉嫌剽窃。 李美兰老师已经在几人不着痕迹地打量徐晚央的间隙,请他们进了一间空的办公室。 只是步伐调转间,徐晚央已经判断出谁才是这支队伍的核心指挥,微微抬眸。 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就对上一双幽深得过分,如猎豹般,锐利冰寒的双眼。 徐晚央想了想: “我最近没时间。” 男人似乎对于她一点也不意外,也不害怕的表现有些在意,缓缓眯了眯眼,女人则是缓缓弯腰,对她友好地笑: “那,请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 徐晚央认真地对上她的视线: “这周六晚七点,我和朋友聚餐,你们可以来试试。” 她计算着时间: “最好压缩到十五分钟以内。” 女人对她的镇定和冷静只是顿了一下,缓缓点头。 她知道像这种对某一领域特别敏感的天赋者,都会或多或少的,得到性格方面的增益,例如,温柔,冷静,睿智....... 所以对她的表现不算意外。 其他人却不由得看了好几眼这个他们接触过,年龄最小的目标。 有些好奇。 徐晚央已经淡淡颔首,径直离开。 李美兰等在外面,见她出来了,温声: “好了?” 徐晚央知道她特地等在门外是怕那些人伤害她,漂亮的双眸里似乎泛起了星光一般温暖的光亮,很乖巧地回答: “嗯,谢谢老师。” 李美兰越看徐晚央,就越觉得她讨人喜欢,忍不住笑: “好。” 她看着徐晚央回到位置上,毫无波澜地继续看书,忍不住慨叹一句,这孩子定力实在太好了。 能有这么平稳的心境,就算是走不了研究这条道路,也能在别的道路上绽放光彩。 周末的时候,徐晚央延长了白天的学习时间,把要出去聚餐的时间双倍补回来之后,换了黑色的卫衣和长裤,套了件比较长的风衣,出了门。 到了大排档的时候,老板都没认出她来,只是笑着点头: “欢迎光临。” 许亮和其他几个人坐在正对着街道的那个位置上,看见这一幕的人吹了个口哨,语调很嚣张:“呦呵屠叔,还没等到央姐呢?” 名叫屠叔的大叔满脸络腮胡,膀大腰圆的样子,却系着围裙,颇有些无奈地回答:“你这小子,该不会是蒙我的吧?” 他都在这看了这么久了,可一点晚央的影子都没见着。 许亮得意地跷着二郎腿:“屠叔,你再看看?” 徐晚央无奈地出声: “叔,你别管他,他就是个幼稚鬼。” 屠叔听到熟悉的声音,顺着看过来,然后就看到,一张脸白净又可爱,看上去很文静乖巧的女生无奈地揉了揉额头,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狐疑。 屠叔微讶: “你是晚央?” 徐晚央已经对这句话免疫了,却还是忍不住笑着调侃道: “叔,你年纪不大,眼神已经开始不好使了不成?”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10 屠叔一听这熟悉的语气,连忙擦了擦手,语气稀奇地感叹道: “你这是,整了容啊,还是破了相啊?” 徐晚央煞有介事地想了会儿: “我觉得是破了相了。” 一群人都笑起来。 隔壁绿植掩映后的几人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了眼笑盈盈的女生。 和那天在学校见到的人又是不一样的语气。 屠叔笑眯眯地看着她走进去。 许亮语气讨好:“央姐,你今天特别不一样。” 徐晚央戴了耳机来,闻言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特别好看?” 许亮瞪大眼睛:“你,你你.......”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句? 徐晚央则是自在地在空的那排沙发上坐下。 土味情话她都不知道听过多少了,早都免疫了。 坐下的女生没分神关注旁边都有谁,只是道:“今天我请客,不过有一个要求。” 这边的光线有些暗,女生莹白的手指晃了晃: “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 许亮本来是拿了罐啤酒准备开的,闻言差点没被呛死:“央姐,我们这都出来聚餐了,你还要听那玩意呢?” 怎么一个两个都跟中邪了似的? 学习有什么好玩的? 其他好久没见徐晚央这个样子的同伴都是诧异地看着灯光下白得惊人的徐晚央。 之前在一中的时候,徐晚央虽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妆和衣服,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好看过。 怎么说,就好像已经判若两人了似的,气质清冷,就跟电影里的女主角似的,柳眉弯弯,杏眸动人,晃着一波春水,精致得不像话。 这会儿笑盈盈的时候,看着就像是桃花一样,在这灯光下灼灼盛开: “我这是为梦想而奋斗。” 秦休扫了一眼看上去好像没看到他的人,情绪没什么波动地继续喝酒。 许亮不干了:“不是,央姐,我这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人聚齐呢。” 徐晚央这才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人,扫到某个颀长淡漠的身影时,眉梢微挑,毫不在意地略过去,又笑着拿起一罐啤酒来,莹润的指尖弯着,在这灯光下也像白瓷一样,惹眼得紧: “我还真没发现,你们都来了。” 她熟练地拉开易拉罐,然后喝了一口: “不过我最近真的没时间,要唠嗑趁早。” 有人笑问:“听许亮说,我们央姐准备重回巅峰了?” 徐晚央懒懒地扬眉: “巅峰算不上。” 她只是想上个锦大,巅峰么,可是一中的第一名,省状元都不为过,她的志向没那么高。 “要不要我们帮你补习补习?” “就是啊晚央,听说你之前落下不少课程,我们正好一起学习啊。” “就去之前那个图书馆?” ....... 徐晚央只是听着没说话,其他人还以为她答应了,忍不住看向秦休,替他问道:“秦休,你会去的吧?” 秦休眸中划过一丝厌恶,就听到女生开腔: “不了。” 她的表情倒是没什么波澜,很客气的样子: “我和你们进度不同,就不影响你们了。” 其他人都是顿了一下,岔开话题。 身为尖子生,总有些或多或少的傲气,他们也算能够理解。 许亮本来以为徐晚央突然改变是因为秦休,几次提起话头,让徐晚央坐过来,现在就秦休身边还有空位,结果徐晚央只是放下喝完的啤酒,想了想: “不用了。” “和你们吃饭我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要是他知道我还和你们坐一起,非撕了我不可。” 许亮微讶:“谁呀?” 还敢撕他们央姐。 徐晚央:“男......我要追的人啊。” 当即有人微诧,偷偷地看向面色平静的秦休。 秦休面色不变,心底却掠过一丝嘲讽和冷意。 许亮糊涂了:“你要追的人不是.......” 他突然一顿,恍然大悟。 秦休冷眼看着这两个人演戏。 许亮则是瞪眼睛: “不是,央姐,你说真的啊?” 他不甘心地追问:“你喜欢的人真的在锦大?” 徐晚央点头:“我不是和你说了?他研究科学的。” 许亮:“........” 尴尬了,他还以为央姐指的人是秦休呢! 其他几个人也有些惊讶。 秦休心底冷笑。 欲擒故纵,这个徐晚央的手段是越来越拙劣了。 许亮却是摸了摸脑袋,咳了几声:“哦哦哦,那,央姐,你真的要考锦大?” 徐晚央语气轻松:“考得上就上,考不上就不上呗。” 许亮:“........” 听上去这么随意,那你这么拼命干嘛? 喝了两罐啤酒,已经有些饱了的人想起来,喊了屠叔一声:“叔,可以上菜了。” 那边应了一声。 许亮:“这么快就上菜了?我们还没说多久呢。” 他可没忘,徐晚央一开始吃饭就要戴耳机听英语听力了。 徐晚央瞥了他一眼,没回答,只是有些稀奇地问:“路婕呢,怎么没来?” 许亮嘴快:“哦,她要写作业,来不了。” 又等着徐晚央惊讶,毕竟路婕之前也是成天和他们混在一起的,现在突然要学习也算的上是一个新闻了。 徐晚央却只是吃着花生米,随口应了一声,看不出来半分惊讶的样子。 许亮有些挫败,怎么央姐一点都不惊讶的? 有人问:“路婕是谁?” 许亮开酒:“就我们学校一女生,辣的很。” 有人笑:“我还以为晚央不和女生在一起玩呢。” 徐晚央笑眯眯地回敬:“你想错了,我只是不和讨厌的女生一起玩。” 这句话一出,气氛就是沉寂一瞬。 秦休淡淡开口: “徐梦怡呢?你没请她吗?” 徐晚央只当没听到,看到屠叔来上菜,甜甜地说了一句“谢谢”。 许亮打破尴尬气氛:“为什么要请她啊?她害我们央姐害得还不够吗?” 秦休眸光微冷,正准备开口说,明明是徐晚央害了徐梦怡,徐晚央就淡淡道: “别提她,扫兴。” 秦休冷冷地瞥她一眼。 很快菜就上齐了。 徐晚央掏出耳机来戴上的同时,店里突然走进来几个女生,屠叔下意识地看了眼戴着耳机准备开始放听力的人,其中一个女生已经发现了他们: “是你们啊,好巧。” 许亮听到这个熟悉的做作的女声,就是一阵厌烦,转过头。 还真是那几个。 徐梦怡,蒋玉谁的,还巧呢,分明就是听到了消息故意跟过来的。 可真够阴魂不散的。 他转过头的功夫,几个女生也看清了一个人坐着,打扮得很随意的徐晚央。 发丝散散的,但是像凝着雪花,在灯光下都发着光,肤色白皙,瓜子脸,杏眼的女生。 漂亮得不像话。 甚至比在一中的时候还要漂亮。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11 徐梦怡眼含妒恨恼怒,蒋玉已经阴阳怪气地出声: “我就说,是谁呢。” 其他几人下意识地看向已经开始边吃饭,边听听力的徐晚央。 女生又浓又密的眼睫垂着,这么看着很安静乖巧,腮帮子一动一动的,像只屯食的小仓鼠,但是眼神却没有落脚点,好像是在认真听着耳机里的声音,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蒋玉气恼一瞬: “徐晚央,你别在那装!” “你就是不敢见我们梦怡,才在那假装听不见的吧!” 徐梦怡:“蒋玉,别这样......” 蒋玉抽出手臂,对作势要阻止她的人愤愤道: “梦怡,你就是太善良了!徐晚央她都把你害到三中那种破学校去了,你还护着她!” “你看我今天不让她破相!看她还敢不敢拿那张脸污蔑你!” 这边开始吵嚷,许亮已经脸色难看地站了起来,屠叔见势不对,也出来准备劝,一片喧闹声中,女生清冷的声音淡淡响起来: “不是说了,别吵吗?” 蒋玉听到这个声音,恼怒地拔高声音: “徐晚央!” 徐晚央已经把完全听不清楚的英语听力暂停了,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显得窈窕又安静,眉目如画的人淡淡地扫了几个女生一眼,蒋玉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样,徐梦怡也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步。 吵闹的大排档霎时间安静下来。 这边本来地段就偏僻,所以没多少人,这会儿都三三两两地往这边看过来。 徐晚央是扶着沙发,眼神很淡,声音平缓: “有点素质。” 蒋玉顿时脸涨得通红,看到其他人在看自己,有些羞恼地闭了嘴。 只是看徐晚央的眼神依旧恼恨得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徐晚央从来不跟这种迟早要给女主当炮灰的无脑配角计较,只是看了眼徐梦怡,柳眉挑起,眸光很淡: “是妹妹啊。” 徐梦怡霎时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老鼠: “你别喊我妹妹!我没有你这样的姐姐!” 其他一中的人都是惊讶地看向徐梦怡。 之前不还是徐晚央不愿意认徐梦怡么?怎么现在反过来成了,徐梦怡不愿意认徐晚央了? 徐梦怡也反应过来了,脸色微白。 眸中闪过一丝又急又恼的嫉恨。 这个徐晚央怎么回事?!不仅不听妈的话,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喊自己妹妹?!她不是不愿意认自己的么?! 秦休还在场...... 要是他觉得自己绝情怎么办...... 这种情况下她肯定不能自己给自己解释,只能忍不住把求助的眼神看向蒋玉,蒋玉于是忘了刚才的窒息感,再度尖声道: “徐晚央!你要点脸好吗!把我们梦怡都害到三中去了,还好意思喊她妹妹!” 徐晚央笑了笑: “原来妹妹是在因为这个而生气啊,早知如此,你干嘛要自愿转到三中来呢?你直接留在一中就好了,反正也没人逼你。” 徐梦怡微僵。 蒋玉已经恼恨道: “谁说梦怡是自愿,她明明是.......” 徐梦怡却已经高声喝道:“蒋玉!” 她的神色有些慌张地道:“你,你怎么能这么和同学说话呢.......” 秦休脸色微变,忍不住站起来想问徐梦怡,蒋玉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见徐晚央嗤笑一声: “徐梦怡,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 她语气不急不缓,事情倒是很快就讲清楚了: “明明是自己作弊连累我,非说是因为我作弊,才害得你要转校,还要和某些人说,你是自愿陪我这个姐姐转来三中的,不要脸的到底是谁?” 蒋玉: “你胡说!明明是你陷害梦怡作弊!” 徐梦怡已经伸手想去捂住蒋玉的嘴了:“蒋玉!别说了!” 徐晚央扬眉: “我为什么要陷害她作弊?我就算退步了名次照样在她前面。” 她似乎是想起什么,笑了一声: “哦,你是说母爱这件事吧,真是奇怪啊,她徐梦怡样样比不上我,这母女俩用的都是卖了我得的钱,还要觉得我死皮赖脸扒着她们不放。” “是真把自己当成香饽饽了?” 她摊手: “我真该庆幸我没有遗传到这种恶心的基因。” 徐梦怡脸色变了又变,几乎不敢去看店里其他人的脸色,想要辩解,却又被徐晚央这样的气势给震住了,根本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睛喷火地盯着徐晚央。 一中的几人都是震惊地看向徐梦怡。 这些事,他们都不知道。 徐晚央则是依旧语气平静道: “看到了吗徐梦怡?如果我要解释,也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秦休忍不住握拳,看向她。 女生的肌肤在灯光下像是白玉凝脂,神色却很淡: “之前不说,只是念在你们孤儿寡女,要待下去也不容易。” 她的语气突然带了一丝冷嘲: “可你们就是不长眼,要来招惹我。” 徐晚央看到几个女生呆立在那里,没什么耐心地挑眉: “还不走?你觉得狠心母女抛弃亲人反咬一口,最后作弊终遭开除这个新闻标题怎么样?” 徐梦怡忍不住泪水涟涟地看向秦休。 然而一向会站在她的立场上维护她的男生,却只是脸色难看地站在原地,没有开口。 徐晚央已经拿出手机: “你觉得晚报怎么样?销量够了吧?” 徐梦怡脸色煞白,立刻就拖着蒋玉和其他几个女生走了,手指掐进掌心,脸色阴沉。 徐晚央,你给我等着! 其他人都是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立着的女生。 徐晚央却已经戴上了耳机,点击继续播放了,好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许亮张张嘴。 饭还没吃完的时候,突然有一桌客人站了起来,米黄色大衣的女人看上去很温柔可亲的样子,看向这边,其他吃饭的男生微愣。 秦休则是扫了一眼女人身后的几个男人,眉头微蹙。 徐晚央听力还没有听完,已经算的很准地掐断了声音,看向几人。 女人声音柔和: “那我们就先开始了。” 他们已经先疏通了其他客人,但是徐晚央的朋友,他们无权干涉,所以没有回避: “您好,我是物理最高研究所的心理咨询师白雪,我们来是想邀请您加入物理最高研究所,从事理论方面的研究,侧重点在于天体运动规律及运动轨迹的预测. 待遇方面,您在加入研究所时,就会自动晋升为三级研究员,也就是和我们的余教授的学生,于今教授同级. 并且在通过考核以后,可以拥有独家团队和实验室. 研究经费最低限额是一百万每月,并且最高可达一千万每月........”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12 和徐晚央坐在一起的几个人已经被震惊了,尤其是秦休,脸色都僵硬了。 眸如鹰隼的男人却是看向徐晚央。 刚刚还是牙尖嘴利的小姑娘还是一脸平静,皎洁分明的双瞳中一点波动都没有,似乎完全没有被吸引。 他忍不住皱眉。 然而真实情况却是: 徐晚央:“哇,听上去就好厉害的样子。” 世界意识:“........你要高考的。” 徐晚央:“可是这个听上去.......” 世界意识:“.......你特么不准去!” 徐晚央:“好叭。” 世界意识:“........” 它严重怀疑十三号根本不是被吸引了,只是想捉弄它! 那边说完了的女人则是看向面色依旧平静淡然的女生,缓了缓神,轻声问: “您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现在提出来。” 徐晚央摇了摇头: “不用了,我不会去。” 所有人都是微怔。 女人之前已经接到过研究所的人的消息,知道她已经拒绝了他们,但是还是语气柔和道: “您对物理方面的研究已经深入到了一个境界,我们是真诚地希望研究所能为您提供一个,能够让您,和其他研究人员一起合作,为物理学界的进一步开拓打开道路的平台。” 她看到徐晚央一双杏眸里好像坦然得过分,又声音放缓: “或许您可以给出不加入的理由,可能的话,我们会试着给您解决。” 徐晚央想了想: “我要高考。” 女人微怔。 徐晚央却是很平静地重复: “我还要一年多的时间就要高考了,没时间。” 所有人:“........” 所有人:“???” 人家最高研究所都来邀请你了,你为什么还要高考? 是最高研究所它不配吗??? 女人似乎有些始料未及,对她提出的这个理由束手无策。 虽然不是有意偷听,但是也的确听到了他们刚刚谈话内容的男人突然开口: “成为三级研究员之后,您的权限足够您调任锦大的任何人员。” 跟着男人的几个人忍不住咳嗽起来。 老大! 徐晚央眉眼微动。 世界意识快炸了:“十三号!你之前答应了我的!” 徐晚央:“........” 于是眼睁睁看着女生心动了的几人又听到徐晚央故作镇定的回答: “不行,强扭的瓜不甜。” 她一本正经: “我觉得在锦大的校园相遇,就足够浪漫了。” 还多此一举地摇头: “我怎么能强迫他呢,不行。” 其他人:“........” 只是说你可以调任,又没说你可以强迫!!! 不对。 请问您到底是对自己考上锦大有多深的执念啊! 去最高研究所做年龄最小的研究员,它不香吗! 徐晚央看了眼皓白又精致的手腕上的表,缓声: “你们还有三分钟。” 男人拧眉。 女人则是察觉到了她的坚决,尝试着问: “目前,您的学业非常繁重吗?” 徐晚央点头。 女人退了一步: “如果高考后,我们再来邀请您,成功几率会不会大一点?” 徐晚央看了眼长相很温婉,语气也很柔和的女人,想了想,点头。 她语气稀松平常: “如果你们还愿意邀请我的话。” 女人直起身: “当然。” 她浅笑,看上去的确很真诚: “无论什么时候能够邀请到您,都将是我们的荣幸。” 不过是十几个月的时间,与一个年龄尚小,心性却上佳的物理天才相比,不值一提。 徐晚央没什么表情地看向男人,语气很平稳: “我什么时候都有把他调到身边的权利,对吧?” 所有人:“........” 不是你说不能强迫他的吗? 男人顿了顿,低眸看向肤色白皙,瓜子脸的女生: “当然。” 他的声音带了些低沉: “需要我们现在将他保护起来吗?” 许亮嘴角微抽,忍不住看向一看就不好惹的几人。 现在国家还包分配和保管男朋友了是吗? 徐晚央想了想: “不用,你们别打扰他。” 现在还不是时候。 男人不急不缓地补充: “不仅是安全方面,还有感情方面。” 所有人:“.........” 徐晚央眉眼却是再度动了动。 大排档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当中。 徐晚央本来觉得自己一时半会不去找他,他也不可能谈恋爱,但是,她都重来一回了,万一出意外怎么办? 最后还是妥协道: “我等会发给你们。” 她看向男人: “不过你们必须保证,不会去查他,只是负责拦桃花。” a队的队员无力吐槽。 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任务。 看到队长点头之后,顿时心累,无力吐槽。 徐晚央则是在秒表走完的那一刻,放下支付的卡,看了眼时间: “正好。” 她转身对已经呆滞的几人挥手: “再见。” 男人却是出声道: “抱歉,但是在这段时间内,我们可能需要出现在你附近,实施保护。” 徐晚央往外走的动作没有停顿,脚步不疾不徐: “正好,公交车十五分钟,你们是开车来的吧,还有五分钟可以和我商量一下保护事宜。” 男人微顿,立刻跟了上去。 女人则是对着几人颔首,也转身跟了出去。 秦休坐在原地,却是浑身僵硬,连手指都无法屈伸。 满脑子盘旋的只有一个想法:怎么可能。 徐晚央怎么可能得到物理最高研究所的青睐....... 明明她最差的科目,就是物理,不是吗........ 这边女生则是在夜色的遮掩下,上了一辆低调的,加长版的改装车,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内部环境却布置得很舒适。 徐晚央随意地扫了眼车内置酒水,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 女人怕徐晚央对他们细致的调查产生抵触心理,微微低头道: “非常抱歉,每一个经过研究所甄选的人都需要经过详细调查,从今以后,您的个人资料都会有国家相关部门的专人进行加密保护。” 别说徐晚央的爱好了,她和徐梦怡黎淑之间的纠葛,他们都知道得比徐晚央本人还清楚。 徐晚央倒是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又道: “我要开始听听力了。” 于是整车人都安静下来,看着女生戴上耳机,调整音量,然后闭上眼,开始听听力。 到家的时候正好八点五十五。 几人进了别墅,男人向徐晚央介绍a队的成员: “我是a队队长,代号零,他们的代号分别是,一,二,三,四。” 徐晚央扫了穿着便衣,伪装得不如男人彻底的几人,将他们的面部特征和代号联系起来,记忆住之后,点头。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13 男人继续: “保护那位的任务会交给京城的b队,我们负责在日常活动中保护您的人身安全,所以,这一段时间,我们会.......” 徐晚央听完,点点头,言简意赅: “除了别跟来学校,其他的我没什么意见。” “对了,”正准备上楼的人突然回头,“你们会做饭吗?” 要不是吃外卖吃腻了,她也不会被聚餐诱惑到花学习时间去吃东西。 还因为那些人搅了兴致,都没吃饱。 零沉默一瞬:“我们会负责您的一日三餐。” 徐晚央打个哈欠:“自己找地方住,哦,搞得好吃一点,我挑食。” 所有人:“........” 徐晚央上楼学习后没多久,她留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就响了。 四看了眼他们队长,白雪缓声道: “她既然留在这里,就表示不会接,不必去打扰她。” 四只好点头。 零出去和研究所那边汇报最新情况。 之前余教授也说过徐晚央可能想走高考这条路,让他们务必顺着她,别让她产生逆反心理。 余正桓从教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耍了。 原本想把自己看出来的隐藏的规律交给学生去发现,结果他们解的过程中,他又看出来两个,这说明这个小姑娘在那些过程里隐藏的东西,远比他们表面上看到的,要多得多。 她的实力,也远不止他们看到的这样。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餐厅的桌上已经准备好了全麦蛋糕和牛奶。 徐晚央言简意赅: “谢谢。” 她今天的学习任务很重,所以几乎没有什么学习的时间,只是中途下楼泡了杯牛奶,a队的人就在附近租住下来,随时观察她身边的状况。 白雪住在别墅内。 二感叹一句:“这个小姑娘也太努力了。” 一整天能在书桌前坐满十个小时,除了休息做眼保健操,其他所有的时间几乎都用来看书做题了,天才都这么勤奋的吗? 三也迷惑了: “高考这么难的吗?” 其他人沉默了。 或许不是高考难,是徐晚央对自己的要求太严格了而已。 他们从来没见过,连吃饭都要精确到分钟,还要听听力的人。 如果这就是天才的努力方式,那这也太恐怖了。 a队每天都会给徐晚央准备一日三餐,早餐在路上解决,午餐送到学校,晚餐回家吃,他们则隐匿在学校附近,随时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黎淑频繁地打电话来,徐晚央干脆把她拉进了黑名单。 白雪则是微叹。 觉得小晚央还是太心软了些。 不然就不会让他们找到当天在大排档内听到那些话的顾客,请他们保密了。 其实徐晚央不是心软,她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去对付黎淑和徐梦怡。 再说了,一中那几个老师不是不相信她,非要开除她么。 那她就让他们好好看看,她徐晚央到底有没有必要作弊,有没有必要赖在一中。 很快就到了月考的日子。 三中虽然不是重点高中,但是对学生的成绩还是很看重的,所以月考很严格,基本上都和是其他厉害的学校用同一套卷子考试,好看看三中的学生是不是做得来。 这次和他们联考的是隔壁的十六中和七中。 一本率比三中高一个档次的十六中和七中联合出卷,他们学校负责审卷。 徐晚央本来以为会很难,因为听说十六中的魔鬼老师超级喜欢大题量的计算题,根本做不完。 但是一路做下来竟然都很顺手。 除了英语听力的时候,考场发生了一些小故障,有几题没听清外,其他科目都很顺畅地完成了,尤其是理综,几乎没有卡的时候。 甚至最后还留出了很多时间,让她反过来检查了两遍。 坐在她旁边的同学看她一直在翻卷子,还以为她和自己一样不会做,缓缓松了口气。 之前听说年级倒数第一开始好好读书了,他们这些最后一考场的人还心有戚戚,觉得自己保不齐要往后掉一名了,现在看到徐晚央一直在翻卷子,心里突然安定了许多。 也有些讽刺和嘲笑地想。 天天读书又怎么样,还不是和他们一样,看到题不会做,只能找容易的题目先蒙? 考试结束的时候回到教室。 班主任李美兰宣布月考之后要根据成绩换座位的事情之后,又温和地安慰道: “老师看了这次的卷子,题目是有点难,你们还是第一次做合起来的理综卷,考不好很正常。” 本来就灰心丧气的同学们听到这番话,更丧了。 隔壁尖子班二班则是很快就把理综答案对完了。 听说有一个理综二百七十多分的,应该是全班最高,不出意外的话,也是全校最高。 高二三班的同学们受到徐晚央的影响,也努力学习了一阵,也想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成果如何,于是找二班的同学借了答案。 下课后,三班教室里就响起一阵哀嚎: “我的天,我选择题错了十个!” “你给我滚吧!我错了十五个!” “我的天,太恐怖了,没一个蒙对的,我不活了.......” “别啊,这还只是理综呢,等别的出来你会更不想活的。” ...... 于曼看了眼自己红了一片的卷子,有些欲哭无泪。 最后咬着笔头想自己到底哪里错了,不经意间瞥见还在自己看书的徐晚央,有些惊讶和佩服。 现在还有很多人在讲话呢,晚央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下竟然还能看得进去书,真是太专心了。 杨洁突然出声: “还有谁没对?没有的话我就还回去了!” 于曼看了眼徐晚央,有些犹豫,晚央好像还没对。 杨洁举高卷子: “徐晚央,你要对吗?” 徐晚央抬头,缓缓摇头。 其他同学慢慢安静下来。 杨洁眸中掠过一丝嘲笑,却还是故作好心道: “对一下吧,心里也好安心一些。” 其他同学开始偷偷地瞟徐晚央。 最后一考场的大多都是别的班的,早就在传徐晚央这次考得估计不怎么样了,他们当然也知道。 此刻心里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同情。 原来努力未必就会有成效。 于曼没等徐晚央回答,就道: “给我吧,我还没对,等会我去还。” 杨洁还能不知道于曼有没有对,心底冷笑,却还是递给了她。 徐晚央,你就挣扎吧,等成绩出来,老师和同学就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努力了。 我看你到时候还怎么装得下去,还讨不讨人喜欢! 杨洁心中满是恶意。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14 于曼心底微松。 虽然她不知道晚央这次考得如何,但是晚央不想对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她可不想让杨洁这么无休止地喊下去,影响晚央学习。 徐晚央侧头,对于曼弯了弯眸。 于曼咳了一声,觉得自己的耳根又开始发热了。 结果去还卷子的时候,就听到二班的同学聚在一起嘲笑徐晚央: “害,还说比我们还要努力呢,结果还不是翻来翻去不会做?” “其实徐晚央看上去还是很努力的,但是总做出那个样子,就有点讨厌了。” “就是啊,天天找老师问题目,太装了吧?” “要是真的努力,怎么会不会做?我看她就只是在作秀而已。” 其中有一位长相很清秀的女生缓声: “说不定她只是一时紧张,没有考好。” 很快又有杂七杂八的声音加进来: “呵,我看她是考不好了,你们知不知道,徐晚央为什么要转到我们学校来?” 徐梦怡的手指微紧。 “因为她作弊!” “我的天哪,那她真是活该.......” “我靠!这样的人还配留在我们学校啊???” “我就说,一中可是重点,谁会想不开突然转学,原来是被迫,啧啧。” “这么一说,徐晚央有点惨啊,她肯定没想到自己还是在最后一考场,卷子还是别的学校出的,想抄也抄不到。” “害,那肯定啊,成绩出来了就翻车了,啧。” “不晓得我们老师还会不会夸她,徐晚央同学真的好努力啊!” “还说想考锦大,我看她是异想天开.......” ....... 那些人越说越过分,于曼气得直接用力地拍了拍后门,冷着脸: “打扰一下,我来还卷子。” 他们总是去看徐晚央,自然认得于曼就是坐在徐晚央旁边的女生,一时都有些被抓到在别人背后讲坏话的尴尬,眼神也躲闪起来。 于曼把卷子拍在桌上,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压着怒气道: “我今天看了一句话,突然觉得很适合你们。” 看上去就很温柔的女生此刻声音微冷,气势也很足: “静坐常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 她扫视了一眼在背后说闲话的人,一字一顿: “学着点。” 转身就走。 二班的同学一阵沉寂。 于曼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还有些生气,拿笔戳着草稿纸,一阵气恼地想,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晚央明明很努力,而且每次都会很认真地教她,教的也很好! 他们都不了解晚央,凭什么那么评判她! 真的是,太坏了! 徐晚央看到于曼的动作,缓缓地眨了眨眼,最后拿笔推了推她的手臂,把一个装满新鲜水果的透明塑料盒递给她,弯眸: “请你吃。” 于曼微怔,徐晚央直接放到了她桌上,想了想,还是放下笔,捂住脸。 又松开手: “啦啦啦,气我的人都变成小猪啦~~” 于曼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徐晚央则是看着她,杏眼里满是光泽温暖的笑意: “怎么样?有没有好受一点?” 于曼用力点头。 “晚央,谢谢你。” 徐晚央笑盈盈地:“是我该谢谢你。” 于曼是第一个,在她回来之后,愿意真心接纳她的朋友。 她超级喜欢于曼。 世界意识眼看着这两人,嘴角微抽。 十三号,你到底还记不记得,你还有另外一个很喜欢的人? 某个被遗忘的男人:“........” 这次批改是三校打乱了分别来改的,最高分很快就出来了,七百三十一。 老师们拿到名单的时候还有些惊讶,第一反应是,应该重名了。 徐晚央怎么可能考七百分?! 她过去几次考试加起来都没有七百分! 但是看到后面明晃晃的“第三中学高二三班”的时候,就是一阵心肌梗塞,说不出话来。 李美兰正好去倒了热水回来,进门的时候,就看到老师们聚在一起,手里拿着成绩单,于是放下水杯,坐到位置上,问了一句: “成绩出来了?” 还没拿起成绩单,就看到其他老师复杂的表情。 李美兰不解:“怎么了这是?” 眼神扫视着成绩单,第一眼就看到了徐晚央的名字,赫然在第一列,顿时笑道: “晚央这回考了第一啊,不错啊。” 她看到其他老师表情更不对了,连忙解释道:“哦,我看的是我们班的成绩单,徐晚央同学是我们班第一名。” 前二十名向来只有尖子班的份,她知道。 其他老师沉默以对。 李美兰又扫了一眼,看到徐晚央,135的语文,150的数学,148的英语,298的理综的时候,怔了一下,揉了揉眼睛。 最后眼神移到后面几行。 总分:731。 班次:1。 校次:1。 联次:1。 全都是1。 她愣在原地。 竞赛班的刘老师拿着水壶进来,感叹一句: “今年的学生不得了啊,这么难的卷子还能考七百三十多分。” 他走进办公室,看到其他老师都在,放下水杯,笑道:“诶,你们谁有联考的总成绩单?我想看看第一名那孩子的各科分数。” 这七百三十一分是怎么考的? 李美兰呆滞一瞬,慢慢地递给了刘老师。 刘老师看了一眼,笑:“李老师,这是你们班的啊,我要看的事,联考的。” 李美兰沉默一瞬,抓起水杯,又折回来,拿了另一张成绩单,去了教室。 她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晚央,这孩子这段时间都瘦了那么多,听到自己的分数,肯定高兴! 刘老师则是笑着摇了摇头,扫了眼成绩单,准备拿联考的总成绩单来看,蓦然看到第一行的成绩,愣了一下,又认真地看了好几眼。 这,这是多少分?! 看了第二名,才五百来分,又定了定神,心想,说不定是打错了,然后又看单科分数。 刘老师:“.........” 一脸震惊。 这,这七百多分真的是徐晚央同学考得?!他们学校的徐晚央?! 这边高二三班的同学,在看到他们班主任手上拿着一张薄薄的纸,进来的时候,心都忍不住提了起来。 李美兰看到徐晚央很乖巧地把笔盖上了,抬起头来,忍不住笑了笑: “老师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同学们纷纷好奇,是什么好消息,让他们一向严厉的班主任都这么高兴? 李美兰则是缓声道: “咱们班这次有一位同学,表现非常好,考了全班第一名。” 其他同学都忍不住看向杨洁。 她借了二班同学的答案来对,估分,总分都有五百六十多分了,这在普通班,已经算是很好的成绩了。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15 而且卷子还这么难,他们班尖子生又基本上都对了答案,总分都没杨洁这么高,所以高二三班的同学基本上都已经默认了杨洁就是全班第一。 杨洁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得意。 李美兰却是看了眼徐晚央的方向,继续笑道: “而且,这位同学各科都考得很好。” 杨洁心想,她这次理综错了六个选择题,班主任都说她各科考得很好,是不是说明,其他人其实错得也很多? “而且成绩在联考当中都是名列前茅。” 杨洁听见这句话,心都要跳出来了。 五百六十多分能在联考名列前茅?是十六中和七中那些学霸都没考好吗? 她这次,是不是真的考得很好? 旁边的同桌也拿笔戳戳她的手臂,小声道: “杨洁,你这次考得这么好啊?” 联考都有名次了? 李美兰没注意到那边,又继续道: “我早就说过了,努力肯定是会有结果的。” 有人偷偷地看徐晚央,被于曼看了回去。 李美兰一番话说完,面上露出笑意来: “好了,成绩单我就放在讲台上了,你们想看的自己来看吧。” 她看向徐晚央:“徐晚央,你和我来一下。” 徐晚央起身,出了教室。 其他同学已经涌向了讲台,还有几个眼看抢不到了,就去问杨洁:“杨洁,你这次考了多少名啊!班主任这么高兴?” 杨洁翘了翘嘴角,正准备谦虚道,可能其他人都没考好吧,看到成绩单的人就: “艹!徐晚央?!” “我靠!徐晚央!七百三十一!” “我的天哪!全校第一!联考第一!” “我靠?!不会吧?!” ........ 杨洁脸色微僵,下意识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就看到聚集在讲台上的人都蜂拥着抢着成绩单看: “数学满分?!英语和理综都只扣两分?!这还是人吗?!” “卧槽,语文都能考一百三?!” “我特么太服气了!分全扣在语文了!” ....... 这边到了老师办公室的徐晚央却是被所有老师围观了。 捧着茶杯,戴着眼镜的老师们你一言,我一语地,都是语气感慨: “晚央,这次考得不错啊。” “就是啊,我看到你英语还是错了听力才扣了两分的,太可惜了。” “诶?我记得你们那个考场听力好像故障了吧?” “诶呦,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我就说,像晚央这么努力的孩子肯定能考好。” 徐晚央咳了一声,有些腼腆:“谢谢老师。” 李美兰也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看了你的理综,是化学填空题扣了两分吧?” 徐晚央老老实实地回答: “老师,对不起,我那个题没看出来是硫化氢。” 李美兰心一软,笑道: “没事没事,老师是想夸你的。” “这次的理综化学难度还可以,但是物理和生物我听科任老师说,有难度,你考了二百九十七,比十六中的最高分还要高七分呢。” 徐晚央有些不好意思。 按理说她的心理状态都是成年人了,还只能考得比人家小孩多七分,实在是有点菜。 李美兰却很高兴: “还有数学,最后一道填空题你们数学老师老在担心你,说你之前问过两次这样的题,结果这次做对了,说明你有进步。” 徐晚央不好意思地道: “都是老师教得好。” 其他老师听了都笑起来。 徐晚央改正之后真的是太乖了。 他们还没说几句话,科任老师也赶过来了,其他老师笑让语文老师先说,温柔的女老师笑眯眯地表扬道: “晚央进步真的很大,尤其是作文,拿到区里评估计都能有五十分。” 晚央缓缓地眨了眨眼睫,语气软糯: “谢谢老师。” ........ 等徐晚央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已经下课了。 老师们叮嘱她要好好休息,学习节奏不要那么快,注意劳逸结合,还告诉她,这次联考第二名只有七百零几分,所以她可以不用有那么大压力。 徐晚央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可能省里比她高的人多了去了这句话说出来,而是很平静乖巧地听着老师们说话。 出办公室的时候,遇到了年钰。 就是被二班班主任叫到办公室里,这回只考了六百五十几,第二名的男生。 男生高高瘦瘦的,带着副黑框眼镜,肤色有些苍白,手上青筋突出。 看她的眼神倒是很平静,但是带着探究。 经过她的身边的时候,脚步一顿,声音微哑:“你是故意的?” 徐晚央微怔:“什么?” 少女澄澈的,不含一丝杂质,宛若清泉一般的双眸里是纯然的不解: “你是在和我说话?” 她指了指自己。 年钰抿唇,没有说什么,而是径直走向了办公室。 徐晚央:“........” 现在的小孩都这么奇怪的吗? 但是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抛到了脑后,边想着,是不是该调整学习计划,边在满室喧嚣中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很快有人推了推在说话的人,其他人也看到徐晚央回来了,霎时间安静下来。 于曼却是弯眸,小声道: “晚央!你好厉害啊!” 她感叹:“七百多分!我比你少考了两门,不三门呢!” 徐晚央闻言,问:“你哪门没有考好?” 于曼皱着脸,可怜兮兮的:“哪门都没有考好。” 她随手抽出来数学卷子,指了指:“数学我才刚刚及格!” 于曼感慨一句:“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变态的卷子都能考满分的?!” 其他同学竖起耳朵。 徐晚央想了想: “刷题,总结规律。” “不过这个太笼统了,你要知道自己哪里不会,才能对症下药。” 于曼觉得徐晚央简直就是小天使,本来想现在就拉着她给自己讲题的,但是想想晚央都被老师叫走这么久了,肯定还要学习,于是贴心道: “不说了,晚央,我先自己订正。” 徐晚央弯眸,一双杏眼好像月牙儿一样: “好。” 杨洁已经把手里的本子都画出洞来了,纸张表面都被她用笔划烂了。 同桌噤声,心里暗暗叫苦。 这个徐晚央心机怎么这么重啊,明明考得这么好,还不对答案,这些杨洁不知道有多尴尬。 杨洁已经恼恨过甚,心底怒骂着徐晚央不要脸。 之前明明知道她估分才五百六十多,还不说自己考得多好,分明就是故意等着她出丑。 低头看到自己桌上,划得乱七八糟的本子,脸色又扭曲一瞬。 徐晚央!你让我这么难堪,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16 与此同时,徐晚央以总分七百三十一的成绩,拿下了三校联考的第一的消息,也传遍了几个学校。 秦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里的饭盒都忘记倒了,还是身后的同学催促,才匆匆忙忙地倒掉了剩饭,耳朵却还听着其他一中的学生的议论: “......该不会又是抄的吧?” “啧,说不定啊,像三中那种垃圾学校,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就是啊,连徐晚央那种抄袭的人都敢收。” 秦休握紧了手里的饭盒,就听到有个女生反驳: “三中这次是和十六中,七中联考,题目都是对方出的,卷子也是分开改的,怎么作弊?” 她看着那几个脸上有些过不去的人,嘲讽道: “自己考不到这么高的分,就觉得人家是作弊,你们也太low了。” 她把饭盒放下: “别忘了人家徐晚央之前也甩你们一条街!” 被说的人大概是面子挂不住了,反击道: “那徐晚央被开除还不是因为作弊?” 女生似乎是一时无法反驳,只是道: “徐晚央根本不可能作弊!是有人陷害她!” 很快就被群攻了: “笑死我了,还陷害,你以为这是宫斗剧呢?” “学校都出了通知,就是作弊好吗?” “还连累了徐梦怡,真是个扫把星。” 女生被指责得眼睛发红,最后气得把饭倒了,其他人还在讥笑: “脑子不好使吧,帮一个作弊的人说话?” “啧,说不定她自己也作弊呢。”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正常。” ....... 秦休手上爆出青筋,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在同学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之后,攥紧拳头,和他一起离开了食堂。 秦休,你没证据,不能乱说。 他这样告诉自己。 但是他心里又何尝不知道,他只是怕说出了实话,也会像那个被攻击的女生一样,被其他人嘲讽: “秦休,你脑子有病吧?帮一个抄袭的人说话?” “对啊,你不是喜欢徐梦怡吗?你这样说,不是等于在说徐梦怡抄袭?” ........ 最后还是把这个秘密掩埋在了心底。 一中的老师们则是下班间隙讨论着那个徐晚央: “估计是老师透题了吧?我看了那个卷子,拿给我们班的人做,估计也上不了七百三。” “害,三中那帮人就那种德行,不然怎么能连续几年都输给十六中呢?” “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高考又不考他们那种卷子。” “说得也是,像三中那种层次的学校,我们都不用看。” “对,我们的对手是二中。” ....... 傲慢又狭隘。 相比之下,十六中和七中就显得平和多了。 他们参与了改卷,知道这位徐同学,有好几门的压轴题,都不是用常规方法解的,而是用的独辟蹊径的新解法,特别简便。 而且字迹特别整洁娟秀,卷面也很赏心悦目,一看就是学习习惯很好的人,所以对徐晚央的成绩都没什么怀疑的。 反而打了电话给三中的校长,约好下次一起联考。 他们学校的尖子生都目中无人惯了,总觉得除了一中,就没人能比得过他们了,让徐晚央好好地打击一下他们也好。 下课之后,徐晚央和于曼打了招呼,就背了书包回家了。 下楼的时候有好几个班的同学出来看她,路婕也奔过来,抱住她: “呜呜呜呜呜央姐!你实在是太厉害了!一定要请我吃大餐!” 徐晚央弯眸:“好。” 她看到路婕心情不错的样子,又问: “你考得怎么样?” 路婕眼里都是光,但是却哀嚎一声,甩着她的手: “央姐,你不知道你一个七百分的学霸问这样的问题有多伤人嘛!” 徐晚央无奈一瞬,路婕就小声在她耳边道: “我考了四百分整。” 虽然不高,但是比那几个传谣言的可厉害多了。 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徐晚央笑着道: “不错,进步很大。” 路婕感叹一下子就考了七百分的人居然还夸她一个四百分的,简直是太过分了,想起什么,又叉着腰道: “央姐,你都不知道,之前还有人说你这次考得肯定不好。” 她似乎是故意嚷起来: “几千人里面考第一还不好!也不看看自己考了多少分!” 路婕又说: “不过,他们都说,你当时卷子翻得很快,是不会做,在蒙,你不会真的蒙了个七百分吧?” 徐晚央:“.........” 徐晚央仔细回忆了一下,揉了揉额头: “我只是在检查。” 她道: “随机抽取题目检查。” 谁知道全部题目检查完了还有半个小时,所以她就再检查了一遍。 路婕:“........” 路婕咳了一声: “央姐,现在我相信,你说你要考锦大不是在开玩笑了。” 徐晚央却是无奈: “还早着呢,我这个分数,放到省里还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碾压。” 她看了眼时间,笑道: “不说了,我得回家了。” 路婕立刻道: “拜拜。” 等她下楼梯的时候,又喊: “别忘了我的大餐!” 徐晚央抬头笑: “知道了。” 回到别墅的时候,a队的队员都忍不住看了徐晚央好几眼。 心想,这都七百三十分了,徐晚央应该不会那么拼命学习了吧?应该能挤出点时间,和研究所的那群实验狂魔说说话了吧? 结果因为和路婕说话,耽误了十五分钟的人干脆就放弃了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吃完饭就直接上楼学习了。 其他人:“.........” 四忍不住咋舌:“这,刚考完试,考得这么好,也不庆祝一下?” 二边吃着饭,边吐槽道:“想什么呢,人家连研究所来人都一脸平静,只是个第一而已,用得着那么惊讶吗?” 三嘀咕:“我上学的时候都没考过第一。” 二放下碗:“这就是你们境界不同了吧,人家本来就厉害,只是遇到了点挫折,之前才考得倒数,现在努力学习,又拿到了第一,这都是人家应得的。” 三想起自己上学那会儿总是玩游戏,顿时觉得肝疼。 他还真有点后悔那个时候没有好好读书了,不知道第一名到底是什么感觉? 是不是全天下都唯我独尊的那种? 但是徐晚央很快向所有人证明了,不是。 拿了第一的人依旧很努力地学习,下课几乎不出去玩,看书的时候无比专注,作业也完成得比谁都认真。 很快就成了各个班老师挂在嘴上的别人班的学生。 尤其是尖子班二班的老师。 “你们去看看,隔壁班徐晚央的学习状态,再看看你们自己。”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17 “不要求你们个个都像徐晚央同学一样,考个七百分给我,你们去看看人家认真读书那股劲儿....... 你们就不能学着点吗?好歹还是尖子班的人...... 人家还是年级倒数爬上来的呢!” 二班的学生听得无地自容。 徐梦怡却是握着手中的笔,手指都泛起了青白,心底一阵恼恨。 徐晚央成绩一直好,她都知道,所以才想陷害徐晚央,没想到这个人到了三中来,堕落了一段时间之后,居然又爬起来了! 而且还考得这么好! 该死! 徐梦怡正恼怒呢,就听到班主任点她的名,语气很严厉: “尤其是你,徐梦怡,你最近在想什么?” 站在台上的老师听上去有些恼火: “上课上课走神,作业作业不交,这次考试考得一塌糊涂,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徐梦怡还从来没有被这样当众批评过,脸上顿时火辣辣地疼,低着头,不敢说话。 但是指甲却嵌入了掌心。 托高二年级刮起的“徐晚央风”,整个年级的学风都得到了一定整顿,受到激励的也不少,尤其是高二三班的同学们,一想到他们和徐晚央坐在一个教室里学习,一个老师教,考出来却相差几百分,顿时都铆足了劲儿,想要也往上冲试试。 只有杨洁。 每次一想到自己这个第二差了一百多分,就憋着气,根本看不进去,而且越来越烦躁。 同桌碍于位置马上就要换了,忍着。 没过多久,李美兰就按照之前说好的,按成绩排位置,最后徐晚央还是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上,但是和于曼成了同桌。 老师知道她喜欢安静,倒也没说什么。 反正她坐在哪个角落里,都一样认真听讲。 放假的时候,养父母回来了一趟。 他们是外国人,在领养了她之后,就有了自己的小孩,所以很快就出了国,每年只是打给她足够的钱,不再管她,和她之间的感情也淡薄。 徐晚央和他们在一起吃了一顿饭,外国夫妻用英文交流着小宝贝的教育问题,看向金发碧眼的小天使的眼神满是宠爱。 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饭桌上还有另外一个人。 徐晚央安然地继续吃饭。 白雪抱着手臂,靠在了窗边,看着一个人慢慢地吃西餐的女生,慢慢地叹息一声。 零站到了她身边,缓声: “她的情绪过于淡薄,对么?” 白雪想起从情报处那拿到的资料,微微叹息一声: “就是这样,才要命。” 感情淡薄的人,做出的决定才会是最绝情的,要让这样的人,对一个组织,乃至一个国家,有归属感,难于登天。 男人则是缓声: “b队反馈的消息也是这样。” 这个小女生,喜欢的人,也很淡薄。 不过他倒是很好奇,对感情如此漠然的人,为什么会对学校里的老师,朋友,那么温柔,还会对一个远隔千里的人念念不忘。 养父母走了之后,徐晚央上楼继续学习。 突然腹部一阵疼痛,暖流下涌。 捂着肚子的人哀叹一声,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连忙忍着疼,翻了翻日历,确定是提前了,才咬着嘴唇,把衣服往下扯。 白雪很快收到了她的传呼,就看到一脸煞白的徐晚央满头冷汗地捂着肚子,话都说不完整: “我,我好像.......没有那个了........” 她有些懊恼。 明明准备明天去买的,怎么突然提前了....... 白雪赶忙打了车去买了回来,然后一整个晚上,徐晚央都在试图把书上的字看进去,但是肚子实在疼得难受,效率降为了平时的一半,最后只能挣扎着设了早一点的闹钟。 第二天的时候好受一点了,但是脸色依然苍白。 于曼一看就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握着她的手小声道: “晚央,我给你揉揉吧?” 疼得趴在桌子上的人捂着肚子,哑声: “不用。” 发丝被汗沾湿,眼睫也有些潮湿的人声音很低: “我疼一会就好了。” 于曼根本没认真听,总是忍不住分神关注徐晚央的状况。 老师也很快注意到徐晚央的异常,下课的时候走到她身边: “晚央?没事吧?生病了?” 徐晚央想着自己在这里也学不进去,还影响于曼,就点了点头,声音很哑: “老师,我想请个假。” 最后是白雪来带她回去的。 班主任李老师看见白雪,微微拧了拧眉,见徐晚央信任她,就没说什么,只是嘱咐徐晚央好好休息,笔记和作业回来再补。 就这么在家虚耗了三天,才感觉自己恢复了元气。 为了补上进度,周末也去了学校。 好在徐晚央基础复习完之后,学习效率就提高不少,时间也宽松了些,所以很快就把作业和笔记补上来了,还渐渐赶超了老师的进度。 转眼间就到了第二次月考,十六中和七中这次是和三中联合出的题,据说知道他们最近都特别刻苦,所以特地加大了难度,出题的老师都是高三的,算是总复习前的摸底。 被很多人盯着的徐晚央却再度考出了七百三十五的高分,比六百七十九的年钰还是要高了不少,而且这次明显把语文大部分的短板给补齐了,阅读理解几乎没错,但是作文的分比较低。 徐晚央又开始专攻作文。 期中的时候,直接得了七百四,作文满分。 徐晚央彻底成了高二的神话,还有很多高一的人特地跑到高二来看徐晚央。 每当这个时候,许亮这个特别欠揍的人就会语气得意道:“看到没?学神是我央姐!” 路婕比徐晚央更高兴,语气兴奋道:“啊啊啊啊央姐,你是不是真的是学神啊!一次比一次高!” 徐晚央想着最近学起来好像是轻松了些,笑道: “运气好。” 主要是这次作文分给的高。 路婕权当做这是学神的谦辞,拉着她:“大餐大餐!央姐,你答应过我的!” 徐晚央忍不住弯眸:“知道了。” 周末的时候在大排档,请许亮和他的跟班,路婕,还有于曼一起吃东西。 许亮想起上次那几个人,正准备问徐晚央那件事,就看到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年轻女人出现在了隔壁桌,和她在一起的还有那天那几个男人。 许亮咽了咽口水,还是转过了头,继续吃烧烤。 他什么都不知道。 星期一的早上进教室准备读书的时候,才发现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徐晚央对这种眼神太熟悉了,面不改色,从容地进了三班的教室。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18 于曼一看到她就坐不住了,赶忙把她拉到位置上来,小声道: “晚央!有人说你抄徐梦怡的作文!” 就是她那篇联考满分的语文作文。 其他人忍不住看徐晚央。 瓜子脸,柳眉杏眸的人却是挑了挑眉: “他们说我抄谁?” 于曼见她好像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忍不住重复道: “徐梦怡!听说她和二班班主任告状,说她前几个星期准备交的作文刚好就是你这篇!” 于曼着急得还想说什么,班主任老师就进了教室,招手: “晚央,跟我出来一下。” 徐晚央走出教室,高二二班的语文老师,也就是班主任欧阳微老师,和徐梦怡,就站在走廊上。 徐梦怡握着自己的笔,手指掐得很紧。 根本不敢抬头看徐晚央。 她还记得自己之前被徐晚央威胁过。 可是一想到这个人可能会像之前一样,永远压在她头上,她就根本无法忍受...... 教导主任也赶了过来。 很多同一层的同学探头出来看热闹,被他瞪了一眼,但是头还是没有缩回去。 欧阳微率先开口: “徐同学,你别害怕,老师只是听说你这次联考的作文,和徐梦怡同学的有些相似,所以想找你了解下情况。” 徐晚央平静地点头。 欧阳微语气微妙: “你是什么时候写的那篇作文?” 徐晚央:“考语文的时候。” “也就是说,你没有提前写好,对吗?” 徐晚央点头。 欧阳微拿出徐梦怡那张被作为家庭作业的语文卷子,指着上面的红笔批改痕迹,道: “这张卷子是我前几个星期布置的,这篇作文是徐梦怡同学完成的,和你那篇满分作文完全一样。” 徐晚央扫了一眼卷面,又看向眼睫低颤,不敢看她的徐梦怡。 欧阳微见她不说话,问: “这上面的批改日期你看见了吗?” 徐晚央点头,回想了一下,正好是她因为生理期,请假,在周末回了学校自习之后。 稍稍想了一下,便把这之间的关节打通了。 缓声道:“日期可以作假。” 欧阳微微微拧眉,心想这学生还真的是刺头,这卷子虽然不是她改的,但是也是学委一个个检查过了的,日期不可能有假,自己抄袭了还不承认。 李美兰却道:“日期的确可以作假。” 教导主任明显是站在徐晚央这一边:“欧阳老师,这种手写的日期,真实性确实有待商榷啊。” 站在一旁的徐梦怡却是抬起一张满是泪痕的脸,啜泣道: “这篇作文真的是我写的,老师几个星期前就布置了。” 欧阳微正准备安慰自己的学生,就听见徐晚央缓声道: “徐梦怡,你还真的是不长记性。” 其他人都没见过徐晚央这么说话,一时都有些怔愣。 徐梦怡顿时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脸,哭得更厉害了。 人天生具有同情弱者的本能,偷偷围观的同学心中的天平都忍不住倾向了徐梦怡。 欧阳微也忍不住道:“徐晚央!你就是这么和同学讲话的吗!她都被你吓哭了!” 徐晚央一双漂亮的杏眼很清澈,很坦然: “我也会哭。” 她又看向徐梦怡:“我不哭是因为我知道,”真相不会因为眼泪就扭曲。” 徐梦怡的泪水从指缝中落下来,眼睛通红的人放下手,盯着她: “徐晚央,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这也不是你抄袭别人的理由!” 徐晚央反问:“你凭什么说我抄袭?凭一张完全没有可信度可言的试卷?” 欧阳微忍无可忍: “就凭你之前在一中就是因为抄袭被开除的!” 此言一出,其他同学都愣了一下,然后瞬间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卧槽!还真是啊!之前我发小和我说,我还不信呢!” “我的天哪,被开除了,那得抄的有多严重啊!” “之前我就说了,没人信我啊。” “惯犯啊这是。”. ....... 李美兰脸色微变:“欧阳老师!注意你的措辞!” 欧阳微其实说出口就后悔了,听见李美兰的语气,又忍不住道: “李老师,我的同学在一中工作,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 原本她还很喜欢徐晚央,但是一想到徐晚央这么好的成绩可能全都是抄来的,心里就感到膈应,对她再也喜欢不起来了。 而且这次联考欧阳微本来押中了作文题,还很高兴,却听到徐晚央竟然把徐梦怡的作文抄走了,顿时恼火起来。 本来这个语文作文满分,应该是徐梦怡的! 她绝不能让品行不端的学生窃取属于她的学生的荣誉! 徐晚央却是缓声道: “李老师,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吗?” 徐梦怡一听这话,就紧张,忍不住尖声道: “徐晚央,你要干什么!” 徐晚央没理她,而是对老师说了声谢谢,就摁下几个数字,准备报警。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突然冲过来,叫声尖利,甩出手来: “徐晚央!” 徐晚央被打了一巴掌,白嫩的脸很快肿起来,徐梦怡看了只觉一阵快意。 女人咒骂:“你这个赔钱货!又想欺负我们梦怡是不是!” 徐晚央眼神很静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双眼中蓄满泪水,强撑着不落泪地捂着自己红肿的脸,但是却很快地掉下眼泪来。 相比徐梦怡那种撕心裂肺的哭,徐晚央这样,隐忍而克制的泪水,明显更招人心疼。 更别提,刚刚徐晚央还是一脸平静,被女人打了之后,就一脸忍着疼,掉眼泪的样子,别提多让人难受了。 女人骂完徐晚央,却是捧着徐梦怡的脸,着急心慌道: “梦怡啊,你没事吧?她没欺负你吧?” 徐晚央泪水落得更猛了。 于曼冲出来,抱住了浑身都在轻轻颤抖,眼泪就像珠子一样掉的人,满脸愤恨地盯着女人。 李美兰也厉声道: “这位家长!这是在学校!你怎么可以动手打人!” 黎淑横眉冷眼,冷笑道: “她是我生的!我怎么不能打了!我是她妈!我让她去跳楼都是她欠我的!” 很安静地掉眼泪的人却突然语气哽咽道: “你不是。” 她红着眼睛看向黎淑,声音微哑: “你不是!” 她握着手机,颤抖地要拨电话,女人脸色骤变,又要去打她,却被其他赶过来的老师拦住了。 黎淑尖叫: “徐晚央!你敢打试试!你想死是不是!” 徐晚央边掉眼泪,边语气颤抖地打电话: “喂......我要报警......有人长期威胁我的人身安全,并且勒索我和我养父母........”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19 黎淑声音尖利:“徐晚央!你给我挂了!!” 很快就被其他老师拦在外围,根本碰不到徐晚央分毫,于是变本加厉地尖声道: “徐晚央!你个没良心的!!!你敢给我报警试试!” 徐晚央满脸泪水地恍惚道: “明明我也是你的女儿.......” 徐晚央突然声音嘶哑地哭喊起来: “为什么你永远只护着她!你既然不要我,又为什么要生我!” 听得人心都要碎了。 其他同学脚步畏缩地不敢上学,于曼红着眼眶安慰徐晚央:“晚央,晚央,没事的......” 女人不堪入耳的辱骂声还在继续,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另一个女儿已经接近崩溃了,很快,零他们就赶到了现场,看到满脸泪水,把头埋在朋友肩上,掉眼泪的徐晚央,就是微愣。 警察很快赶到了,把相关人员都带到了警局。 几位老师围着徐晚央,让她不要多想,肯定能查清楚的。 听到女人越来越高的叫骂声,却又都忍不住感到气愤,又心疼徐晚央。 脸还肿着的人却只是低垂着眼睫,眼缝潮湿,身影看上去很沉郁。 连警局的女警察都忍不住了,冷喝道:“你这是骚扰公务!再喊就关你拘留了!” 黎淑这才不喊了,只是盯着徐晚央的眼神依旧像是要吃了她似的。 其他老师忍不住恼恨: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徐晚央却只是沉默着,不发一语。 等到女警察拿了冰袋,端了泪水来,柔声让她敷一敷的时候,徐晚央才缓缓抬头,眼尾泛红,眸色却很清澈,漂亮的杏眼这会儿却带着血丝,声音也很哑: “谢谢。” 女警察忍不住心软下来。 这女生实在是太乖了。 看向那对母女,又憋着火。 也不知道那女人怎么这么狠心,竟然下得去手!明明都是亲生的! 徐晚央敷着冰袋,眼神有些恍惚怔然。 负责做记录的人来了,她才似乎回了神。 “.......里面那两个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徐晚央抿唇,眼睫微颤: “生母,还有妹妹。” 她似乎是顿了一下,哑声: “同父同母。” 在场的人心里都刺了一下。 估计她也怀疑过,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吧。 “你父亲呢?” “去世了。” “我们刚刚看你的资料,显示,你六岁那年,走丢,被送到福利院了,是么?” 徐晚央声音很轻: “不是走丢。” 声音嘶哑: “是她们把我送去的。” 话音未落,女人就尖声叫起来:“徐晚央!你胡说什么!” 警察皱眉,冷声:“闭嘴!” 瓜子脸,显得很沉默的女生哑声: “她们知道养父母想要领养我,就做了交易,把我卖了。” “卖了”这两个字出来,女警察眼眶都红了,做笔录的人也忍不住笔尖一重,压着怒气地看了黎淑一眼,又看向徐晚央: “那你的养父母呢?” 徐晚央缓声:“他们去国外了。” 顿了顿,又道:“领养我之后,养母就怀孕了。” 连欧阳微心里都忍不住酸起来。 白雪默然。 王越突然有点不忍心问下去了: “然后呢?” 他道:“后来你一直都,一个人生活吗?” 徐晚央顿了一下,点了点头。 这回却没有被动地回答问题,而是声音嘶哑地不顾女人的尖叫,继续道: “养父母固定时间给我打钱,我每次都会转给她们。” “后来上了高中,我妹妹不喜欢我,所以陷害我考试作弊,自己作弊被发现了之后,就和我一起转到了三中。” 她的声音很轻: “然后这次又污蔑我作弊。” 欧阳微看着徐晚央似乎是很沉郁的样子,忍不住握紧了手指,看向那边似乎盯着徐晚央看,眼神很恶毒的徐梦怡。 徐梦怡慌了一下。 欧阳微看到徐梦怡的眼神,心里微沉,忍不住捏紧了手指。 王越顿了顿,问道; “关于你在报警电话里提到的,关于威胁你人身安全和勒索的细节呢?” 女生却缓缓地捏紧了手指,听到女人似乎是痛哭的声音,眸中泛起一丝水光,下意识地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女人一改之前的态度,声泪俱下:“晚央,妈妈错了,妈妈不想坐牢啊!晚央!” 眼见徐晚央就要心软了,其他警察赶忙挡住黎淑和徐梦怡,王越也劝道: “徐晚央,你不用害怕,只要照实说就可以了。” 女生却在一瞬间红了眼眶,沉默了很久,才哑声,尾音微颤道: “是我乱说的.......” 王越忍不住道:“徐晚央,你......” 女警也没走近,强忍眼泪的女生已经开始掉眼泪,声音颤抖: “她没有........” 徐晚央不松口说黎淑威胁和勒索她,他们也没有理由再留黎淑和徐梦怡,两人径直离开了,根本没有管脸还肿着的徐晚央。 所有人都是憋着火气,看到似乎是已经习惯了的人恍然一瞬,低着眸,心里又是一阵酸涩。 白雪他们带着徐晚央回了别墅。 路上徐晚央一直很沉默,其余几人都没有开口,下车的时候,声音还有些哑的人却是语气极为平稳地道: “我反悔了。” 她指了指自己带着痕迹的脸: “你们还是进学校里来吧。” 几人都是微愣。 徐晚央抬眸,后知后觉: “你们不会信了吧?” 零沉默地看了眼角还是红的,神情却已经恢复平静的人一眼。 徐晚央懒懒地拿出冰袋继续冰敷,眉梢微挑: “看来我演技不错。” 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为了所谓的母爱隐忍退让的徐晚央了,也不可能真的因为挨了一巴掌就崩溃。 只是这对母女实在太烦人,不处理干净,她根本没办法好好学习。 就当是为上辈子的自己报仇了。 白雪没有说话。 是不是演戏她看得出来。 就算徐晚央可能真的不在意那对母女,但是在警局表露出来的,绝对是她拥有过的,真实的情绪。 谁都不是生下来就感情淡薄的。 a队的人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得出来,徐晚央未必就全是装的。 至少到了最后,她还是心软地放过了那对母女。 只是回到住处的时候,仍有些气愤: “那对母女,真是不做人。” 早知道她们还敢陷害这位,他们之前就不应该想着等徐晚央说了,再处理,而是像以前一样,处理干净,永绝后患才对。 零也是这么想的,沉默一瞬,还是给京城那边打了个电话。 第二天徐晚央去上学的时候,其他人看她的眼神明显变了,有些复杂,而且小心翼翼的,都避着她。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20 似乎都有些害怕她掉眼泪。 高二三班的教室也很安静。 同学们都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看到她脸上还未淡去的红痕,心里都有些难受。 只有杨洁声音不大不小地笑道: “关颖,你看,我妈妈给我买的新笔。” 徐晚央没什么反应,其他同学却有些恼。 这个杨洁分明就是故意的! 关颖不想搭腔,但是又不想失去杨洁这个好朋友,只能低声道:“嗯,挺好看的。” 杨洁语气更得意了:“当然啦,这可是我妈特地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 于曼忍不住想呛杨洁,看到徐晚央摊开作业本,准备写作业了,握紧了手里的笔,还是没有开口。 让杨洁一个人去唱独角戏去! 没人再搭理自己,杨洁也不在意。 她只知道现在徐晚央作文抄袭,在一中也因为作弊被开除了,还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打了一巴掌,别提多可怜了。 心里有些快意。 学习成绩好又怎么样,还不是只可怜虫。 这边到了教室的徐梦怡也是眼眶通红,但是周围却没什么人理她,看到那个女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了徐梦怡,这个所谓的妹妹拦也没拦一下,只是看着,好像还觉得打得好的样子,心里就一阵发寒。 徐梦怡在学校里本来是出了名的有爱心,现在看来,估计全都是装的吧? 连自己亲姐姐都不在乎,甚至可能陷害的人,能有多善良? 他们可不敢和这样蛇蝎心肠的人说话。 到了教室的欧阳微却把徐梦怡叫了出来: “徐梦怡,老师再问你一遍,你确定作文是你在几个星期前写的?” 徐梦怡忍不住捏紧了手指,红着眼睛点头。 欧阳微问:“考试是一样的作文题,你为什么不用这篇作文答题?” 徐梦怡心脏微紧:“我,我忘了。” 欧阳微又问:“这篇作文的中心论点,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徐梦怡抄了两遍,还特地记了一些关键的地方,闻言定了定神,对答如流。 说完了,还要用微微泛红的眼睛看着语文老师: “老师,我没骗人。” 她似乎是知道昨天的事让原本站在她这边的同学,都有些倒向徐晚央了,鼻酸道: “妈妈是不喜欢姐姐,可那也是因为姐姐想要被有钱人领养,才不肯认我们。” 女孩的声音带了哭腔: “所以我才不说我们是姐妹的,是姐姐先不认我们的。” 高二二班和三班的同学听到这个声音就是一静。 徐晚央已经被李美兰老师叫出了教室,就站在走廊上,听到这句话,就看着背对着她的徐梦怡,和微怔的欧阳老师。 杏眼似乎通红的人声音很缓,很低:“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过我?” 她的声音真的很嘶哑沉重: “我做得还不够吗?” “在一中我让着你,在三中,我做不良少年,我打架,我染头发,都是因为她说,她只有你这一个女儿。” 她颤抖了起来,泪水砸在校服上,似乎是再也忍不住了: “是她说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和你像姐妹的,所以我化浓妆,我穿别的衣服,我跟别人都不一样。” “从小我就什么都让着你........” “现在妈妈都让给你了,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放过我!” “徐梦怡!你到底想把我害到什么地步啊!” 她崩溃似的大哭: “我的成绩,每一分都是我努力学习得来的!你凭什么说我抄袭!!!” 她看着二班的同学,眼睛通红: “卷子是你们改的.......” 她竭力抑制着声音的颤抖,却还是带了很浓的哭腔: “你们说啊!日期到底是不是假的!我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作文,怎么就变成她的了!” 三班的同学都慌了,赶忙左顾右盼地问:“徐梦怡的卷子是谁改的?” 徐梦怡明显慌了,叫道: “徐晚央!你,你这是在博取同情!这样得出来的证词不能算证据!” 有个一直低着头的女生却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猛然攥紧了手指,最后,咬着唇,毅然决然地举起了手,躲避着徐梦怡压迫的眼神,声音微颤道: “是我给徐梦怡改的。” 她声音哑了: “日期是假的,是月考之后我给她加的!” 一片哗然。 徐梦怡似乎很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几步: “莫远,你怎么可以因为同情姐姐,就胡说八道!” “这篇作文明明就是我写的!” 叫做莫远的女生似乎握紧了拳,直视着徐梦怡道:“徐梦怡,到这个时候你还不敢承认!如果作文是你写的,那日期就算是假的也没什么!” “我也不知道这个卷子会被当做证据,只是把我知道的说出来而已!” “我只是说了真话!” 徐梦怡咬碎了银牙。 徐晚央眼尾更红了:“谢谢你。” 她又看向徐梦怡: “我本来是想不追究的,可你一定要这么坚持。” 她的声音很哑很哑: “之前说过的证据,我全都会交给警察局的。” 徐梦怡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 “徐晚央!” 徐晚央:“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她看着徐梦怡:“难道我就不希望妈妈对我笑吗?我就不希望有一个好妹妹吗?可是这么多年你总是害我.......” “是你自找的。” 徐梦怡疯了一样的要去抓她,但是很快就被男生拦住了。 二班的同学脸色都难看极了,这个徐梦怡,真的是太不要脸了! 其他女生也安慰莫远: “没事的,莫远,说出来就好了。” 有人看到徐梦怡的眼神,冷笑道: “徐梦怡,你还好意思拿那种眼神看莫远呢!要不是要检查作业了,莫远会帮你改这个日期?” “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连自己亲姐姐都污蔑,我看之前在一中因为作弊被抓的,是你吧!” 徐梦怡瞬间就像被踩住了尾巴的老鼠一样,暴跳如雷: “你们少在那胡说八道!是她!是她抄袭!我只是被连累的而已!” 有人反唇相讥: “呵,这是被说中了恼羞成怒吧!徐晚央的成绩那么好,为什么要抄你的作文?” “就是啊,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人家甩你几百分,干嘛想不开抄你的破作文?” “真搞笑,前几个星期写的作文,月考之后批的日期,要真是你写的,怎么不见你作文满分?” “她这次作文三十多分,比人家的满分差得远了。” “就一个日期就想陷害人家,徐梦怡,你的心思也太狠毒了。” “该不会你之前就是这样陷害徐晚央的吧!”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21 徐梦怡眼神阴沉,崩溃地大吼大叫: “我没有!是她抄袭!” 其他人都冷眼看着她发疯。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不承认。 如果作文真的是她写的,她为什么要说是莫远在帮着徐晚央说谎? 徐晚央有什么必要抄她的作文? 徐晚央又怎么提前知道她的作文就是联考的题目? 这样仔细一想,徐梦怡的这个谎言实在是太拙劣了。 莫远也似乎忍无可忍,走到讲台上,对脸色难看的欧阳微哽咽道: “老师,对不起。” 她攥着手指: “之前是徐梦怡告诉我,说她找到了卷子,让我给她批日期,也是她说,她想看看徐晚央的作文。” “然后她就假装很惊讶一样,让我以为徐晚央的作文和她写的一样,然后让我不要告诉其他人,日期是假的,不然就没有办法证明徐晚央抄袭.......” “所以,我才........” 徐梦怡掐紧掌心: “是,我承认,日期是假的。” 她眸中透出不甘和怨恨:“但那是因为,我想证明那作文的确是我先写好的!” 欧阳微冷声: “徐晚央同学又不知道这次会考这个题目,怎么就那么凑巧抄了这篇?” 徐梦怡继续哽咽着狡辩道: “因为我留在抽屉里的作文纸上只有这一篇,您押作文题押得准,大家都知道的!” “我之前看见姐姐来了学校,作文纸也被动过了,以为她只是想参考,没想到她看到那篇作文直接就照抄了........” “我也不想这么指责姐姐,可是我去找她的时候,她却毫无悔过之心,我才去找老师的!” 她似乎崩溃了: “凭什么她成绩好就说的一定是真的!” “她之前的作文明明也只有三四十分,这次却一下子拿了满分!分明就是把我构思了好几个小时的作文直接就拿去用了!” 警察很快赶来了学校。 很多同学都出来看了。 王越看徐梦怡的眼神异常的冷: “徐梦怡同学,徐晚央同学已经提供了她周末来到学校的时候,在教室里完整的监控录像,她一直没有离开过教室。” 徐梦怡却是瞳孔猛缩: “不可能!摄像头明明坏了!” 这下其他学生都诧异地看着她。 莫远忍无可忍: “徐梦怡!你早就计划好了吧!看到徐晚央周末一个人来了学校,教室监控又坏了,就准备把抄作文的事嫁祸给她!” “我的天哪,这个女的心机也太重了!” “还好监控没坏,不然徐晚央真的是要被徐梦怡给害死了。” 徐梦怡尖叫:“我没有!” 王越眼神很冷: “二班三班的监控录像,已经传到局里了。” “监控显示,月考当天晚自习结束后,你进了二班的教室,翻出了徐晚央同学的答题卡,并且誊抄了她的作文。” 徐梦怡连连摇头,神色仓皇: “我没有!” 她抱着脑袋尖声喊叫:“我没有!” 警察很快控制住了徐梦怡,拦住她怨毒的眼神,然后对徐晚央缓声道: “徐晚央同学,你所说的,威胁和勒索的证据,也已经有好心人直接提交给我们了。” 他似乎有些心软: “你别害怕,这样的下场都是她们应得。” 徐晚央捏紧手指,抬眸问: “她会坐牢吗?” 执法人员顿了一下,缓声道: “不一定。” 徐晚央:“只要我不起诉,她就不会判刑,对吗?” 执法人员想到她昨天已经心软过一次了,怕她又心软,正准备劝说,就听到徐晚央再度开口: “那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黎淑就出现了,尖利的声音比昨天更甚: “徐晚央!你找死是不是!” 这下现场乱作一团,但是很快黎淑就被警察制服了,只是嘴里还不停骂着污言秽语。 徐晚央看着黎淑,眸里很快泛起泪光,手指也攥紧了,声音微颤: “我要起诉她。” 她握紧了拳,看向王越,澄澈的眸子里满是失望和哀伤,眼尾红得像是要滴血: “我可以起诉她,是不是?” 其他人听到她这个问题,心都要碎了: “当然,她根本不配被称作为母亲。” 黎淑还在叫骂,但是很快就被带走了。 他们本来是想向徐晚央道歉的,但是发现下决心要起诉黎淑的人好像止不住眼泪,趴在桌子上哭了一下午,顿时都觉得心酸得无以复加。 那两母女就是仗着徐晚央太心软了,所以才肆无忌惮地欺负她,可怜徐晚央都被那两个人害成这样了,还觉得起诉是她做得不对,也太善良了。 不少同学回到家把整件事完整地和父母说了,家长们都忍不住气愤道: “这样的人怎么配当母亲!” 要是他们生的女儿这么懂事,回回考第一,他们肯定捧在掌心里疼都来不及!结果那个女人居然还在学校里打人骂人! 一个女儿是心头肉,另一个就不是了? 同学们也觉得很难受。 徐晚央其实人挺好的,之前三中被混混围堵,还是徐晚央和许亮他们把人赶走的。 考了第一之后,学习也很努力,比那个徐梦怡努力多了,而且从来都不会心高气傲,和谁都是温温柔柔的。 也始终都没对徐梦怡怎么样,相比之下,徐梦怡的心肠实在是太歹毒了! 回到别墅的徐晚央却是对a队挥挥手: “谢啦。” 要恢复监控好像还是蛮难的。 a队的人则是咳了一声。 虽然他们向警局那边施压,让那边谎称拿到了监控再审,套出了话来,但是好像他们不这么做,徐晚央自己也可以把事情搞定。 白雪则是感叹一声。 在这个社会,无论怎么样,起诉亲生母亲都是会被别人说三道四的,徐晚央这招感情牌打得,又快又准,直接就把可能以后会指责她的舆论全都转向了她这边。 实在是算得太准了。 不过那也是那对母女活该,徐晚央这么做,完全没错。 很快一中那边也被责令出了调查结果。 最后证实,确实是徐梦怡串通其他人,诬陷徐晚央作弊。 那边道歉之后,还恬不知耻地发来了信函,问徐晚央愿不愿意回一中。 三中的师生都有些紧张。 虽然一中直接开除徐晚央那件事是做得不地道,但是一中毕竟是重点高中,生源,成绩都比他们学校好。 但是徐晚央在三中待了这么久,学校的学习风气都被她带得好了不少。 他们也舍不得这么乖,勤奋的一个学生。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22 而且教学相长不是一句虚言,徐晚央有些做法确实比老师的还先进,他们还想着好好带着徐晚央上高三,然后借她的学习经验好好激励后面的学生呢。 如果她真的走了....... 李美兰和其他科任老师也有些犹豫,舍不得她,最后还是没有找她,只是让她自己好好做决定。 这是徐晚央的事,他们无权干涉。 徐晚央却好像从来没有收到过那封信一样,依旧照常上学,读书。 于曼忍不住问,她是不是不会转学了。 徐晚央想了想: “你想让我转学吗?” “当然不想了!” 晚央就是她的宝贝疙瘩! 她才不希望以后见不到晚央呢! 徐晚央却是弯眸:“那我就不转呀。” 她还是很喜欢三中的老师和同学的。 三中的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一中那边得到了拒绝的消息,却是议论纷纷。 “徐晚央也太傲了吧,待在那种学校能有什么成绩啊。” “你等着吧,她一定会后悔的。” “真的是得寸进尺,害,不回来就不回来呗,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没有抄袭啊。” “我看你们一个个真的是酸死的吧,人家徐晚央就算在三中也能考七百四,你们谁考过啊?再简单的卷子都没考过吧?” “也能理解嘛,毕竟是之前怎么考也考不过,徐晚央转学之后还上升一名的人呢。” “你一说转学我就想起来了,被开除怎么能叫转学啊,这是误传吧?” “我也觉得诶,其实当时现场也很少人看到情况,应该是自己想转走吧。” “是啊,徐晚央就算成绩退步了,好歹还能上个九八五吧,学校那么傻?直接就开除了?” “这消息都不知道谁传出来,真真假假的,谁知道呢?” ........ 秦休听到徐晚央洗脱罪名,并且不愿意回来的消息,竟然不知道是该为她感到高兴,还是为自己感到庆幸。 他都不知道,如果徐晚央真的回来了,他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 还有当初,徐晚央作弊,把纸团扔到徐梦怡那里,连累她也被开除的消息,是徐梦怡说的,也只是诬陷罢了...... 明明就是她想栽赃徐晚央作弊,自己作弊却被发现了....... 那场考试只是普通的月考,但是那之后却会召开家长会...... 所以徐梦怡是怕徐晚央考得比她好,让她母亲后悔,所以才污蔑她......对吗? 可是学校对这件事一直是语焉不详,所以当时到底到底是怎么处理的,为什么没人核实? 秦休想起那个儿子被徐晚央举报过的教导主任,忍不住捏紧了托盘。 一中的老师则是分了不同的意见,一些老师认为徐晚央基础很好,可以再联系她试试。 另一些老师则认为,徐晚央在三中,成绩是有水分的,而且她已经拒绝了,是她自己主动放弃了机会,学校已经仁至义尽。 薛老师看向说出“仁至义尽”这四个字时,教导主任慕容老师的那副嘴脸,心里一阵犯恶心,最后还是没有再提。 徐晚央的成绩为什么退步,当她这个原班主任不知道吗? 自己的儿子在学校骚扰女同学,被徐晚央打了,就反过来指责徐晚央,还处处给她使绊子,当时考试的时候,更是在事情根本没有弄清楚的情况下,直接决定开除徐晚央,还有徐晚央的妹妹徐梦怡。 这个女人是真的不要脸到了极致。 要不是校长看徐晚央的作弊事实不明显,远不如徐梦怡严重,把徐晚央的处理结果改成留校察看的处分,徐晚央的学籍都要没了。 那孩子也是真的倔,受了处分,就直接就转学了。 她这个做班主任的无能,让这样的人压在头上,要不是还有自己班上那些学生,她早就辞职不干了! 说三中是破学校,就凭三中没有冤枉徐晚央这件事,三中就不知道比一中好了多少倍! 会议结束之后,慕容老师打电话给欧阳微,一开始聊得好好的,后来女老师又把话题拉到了徐晚央那,明里暗里上眼药,欧阳微已经上过一次当了,心里冷笑,语气却是和缓道: “慕容老师,之前真的是多亏了你有心,把徐晚央同学在你们那受了委屈的事告诉我,不然我们学校也不能帮徐晚央同学平反啊。” 慕容老师脸色微变,声音也僵硬些: “害,徐晚央之前就,你也知道,我眼睛里一向容不得沙子的,只是没想到那次她竟然那么老实,也确实是我按常理断人了。” 欧阳微淡淡笑道: “你是不是按常理断人,我不知道,徐晚央同学的语文作文得到市里的嘉奖了,慕容老师,不知道你们班上有几个同学的作文获奖了?” 慕容老师咬了咬牙,最后脸色阴沉地挂了电话。 冷笑。 什么破作文奖,她才不稀罕! 有本事和他们一中比高考成绩! 想起欧阳微,脸色扭曲一瞬。 考得比她好,嫁得比她好,最后还不是跑到三中那种烂学校教书? 也好意思在她面前狂! 她倒要看看,一个不知廉耻,勾引男生的女生,高考能考出什么样的好成绩来! 时间渐渐推移,马上就要到期末了。 高二三班最近又加入一名新成员,名字叫做陈伊,就是之前在一中的食堂怼那些男生的女生。 人很爽朗,就是面对徐晚央,总是有些怯弱,不敢直视看上去很温和的人。 于曼悄悄问她:“你为什么那么怕徐晚央啊?” 陈伊沉默了一会儿,把头埋进手臂里,声音很低: “不是怕。” 她似乎又抬头,看了徐晚央一眼: “是愧疚。” 她当时明明听到了徐梦怡和其他人准备陷害徐晚央的事,但是因为害怕,只能眼睁睁看着徐晚央被那个教导主任指责。 到后面,也一直因为参与其中的人有老师的子女,一直不敢说出口。 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有男生嘲笑她是飞机场的时候,徐晚央抱着书经过那个男生,表情很冷静地回敬: “我告诉老师了。” 那个男生立马脸涨成了猪肝色,后来果然在班上写了检讨,但是全程所攻击的对象,都是徐晚央。 她没有说,被说成飞机场的人是陈伊,而不是徐晚央。 尽管她也告诉过自己,这种情况下,最应该感到羞耻的应该是那些男生,而不是女生自己。 可是却不能像徐晚央一样,那么勇敢地站出来,让那个男生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无论是什么时候,好像都只会躲起来。 胆小又怯弱。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23 最后还是鼓起勇气了对不起。 徐晚央笑了笑:“没事。” 一直以来掩盖陈伊的阴霾,好像就这么突然消散了。 陈伊忍不住眼眶湿润。 于曼看向正在认真地背单词的人。 眼睫很长,侧颜很温柔。 整个人好像染着金色的光芒,像是粉末一样纷纷扬扬的温暖,全数汇聚在了她身上。 于曼忍不住趴下来,看着她笑。 晚央真是使。 只有使才会这么可爱善良坚强。 自己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世界意识:“.........” 所以这个世界的主角应该没有那个男人了,对吧? 剧情过半还没有出场,并且不配拥有姓名的某男人:“........” 期末考在当地教育局的统筹下,变成了这片区域的所有高中统考。 因为都知道三中杀出了徐晚央这匹黑马,所以其他学校的学生也不敢有丝毫放松,都在铆足了劲儿冲刺。 李美兰他们本来还担心徐晚央一直考第一,会被骄傲自满的心理腐蚀,松懈下来,没想到徐晚央却比那些在她后面的人还要努力。 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跌下过七百四了。 这劲头,别上锦大了,就算是和一中那边争一争省状元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徐晚央之前在一中,应该也知道自己的同学的实力,所以也放了心。 期末考试的卷子是所有学校的高三老师改的,和模拟高考一样的规则。 最后要出成绩的时候,所有老师都等在羚脑面前,就等系统刷新。 第一个查的自然是徐晚央的。 慢慢地往下滑。 总分七百四十分。 联考名次一。 老师们静了一会儿,最后齐齐地回神,笑起来: “这个徐晚央,真的神了!” “我们学校可真的是捡到宝了。” “这孩子确实不错啊,这么重要的考试都能这么稳,只要继续保持,估计省三没跑了!” “李老师,你带了个好学生啊!” 李老师笑眯眯的: “是她自己努力。” 徐晚央每认认真真地刷题背书,她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一中这次没能包揽前三,连前十,都被三中的第二名,年钰占去了一席,可谓是奇耻大辱,全校上下都不免对于之前决定开除徐晚央的慕容老师有些怨怼。 谁都知道省状元有多高,基本上都看各地区的重点高中,到他们这,却换到三中去了,他们心里能不憋屈吗! 慕容妍被校领导好一顿批评,其他老师看她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心里早就憋着火了,儿子又在学校里给自己惹事儿,最后气得气血上涌,直接住院了。 她儿子很快也被举报,开除了学籍。 作为监护饶她还要承担法律责任,丈夫气她没有把儿子管教好,把儿子带走之后,直接和她离了婚。 很快慕容妍也因为行事不端,被学校开除了。 尖酸刻薄的人最终成了孤家寡人。 徐梦怡和黎淑也受到了特别关照。 一个没了书读,去打工了,另一个被判刑。 可谓是大快人心。 a队的人好整以暇地向徐晚央提出,寒假去京城看看的建议。 徐晚央犹豫了一会儿,但也仅仅是一会儿,就摇头道: “我要学习。” 所有人:“.........” 七百四还不满意? 您到底要学到什么程度? 看上去愈发文静乖巧的女生给出的理由却让人无法反驳: “他们才刚刚结束新课,没来得及复习,而我已经复习了一遍,考得比他们好是正常的。” “我必须要比他们复习得更细致,才能在他们复习了之后,还考的赢他们。” 老师得对,得过且过不算什么。 要重来,就一定要把事情做到最好,不能再给自己留下遗憾。 听到零复述的研究所的人:“.........” 虽然学习没错,但是你能不能重视一下我们最高研究所的邀请??? 寒假的时候,徐晚央和原来在一中的同学,还有于曼,陈伊,路婕他们一起在图书馆里自习。 没过多久,许亮就镇定自若地带着几个弟和他们偶遇,带着秦休,加入了学习阵营。 有三中的同学碰见了他们,想了想,也把书带到了图书馆自习。 最后来的学生实在太多,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干脆给他们开了一间单独的自习室,里面满满当当的,全都是三中的学生。 学校开门之后,三中去自习的人也是最多的。 然后进入复习的各科老师都发现了,经过了一个暑假,有些同学的成绩是突飞猛进,被刺激到的同学又开始刻苦用功。 最后期末考的时候,竟然拿下了前五十一半的名额。 一中惨遭滑铁卢。 步入高三之后,徐晚央的时间反而松起来,因为复习知识点太多遍了,所以看书做题的速度都变得飞快,实在无聊的话,还会刷些竞赛题。 刘老师有时候也会拿些题目给她做,最后充分考虑了徐晚央本饶意见之后,还是吸纳她进了物理竞赛班,参加物理竞赛。 毫无悬念的进入初赛,复赛,决赛,最后直接进省队。 等徐晚央消息等得花都谢聊人快哭了。 徐晚央最后参加了国际奥林匹克物理竞赛,拿了金奖。 本来可以保送的,但是徐晚央还是拒绝了,并且回到了学校。 刘老师端着茶杯和班主任李美兰感叹: “这孩子。” 李美兰现在完全不担心徐晚央的成绩上不了锦大,只是笑道: “随她去吧。” 这孩子似乎很想在高考当中搏一搏,那就搏吧。 高考当,连一向淡定的a队的几人都有些紧张。 谁都知道徐晚央为了高考放弃了什么,这要是最后出了乱子,可就完了。 好在有他们保驾护航,徐晚央最后也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考试。 和同学参加完聚会之后,就回到了别墅。 白雪笑道: “现在可以和我们去研究所了么?” 徐晚央点头:“可以。” 算一算,她也有一年多,没有见他了。 于是很快就登上了去京城的飞机。 秦休本来想通过许亮找徐晚央的,但是听她高考一结束,就飞京城了,忍不住沉默下来,最后摁断羚话。 看着手中的巧克力,缓缓地抿唇,还是捏紧了手指。 明明徐晚央也喜欢过他,他不相信自己会比那个在锦大的男人差。 下了飞机,就有专人来迎接,看上去是和a队一样的身份,不过领队的男人看上去要比零温和许多,眉眼温润,看上去很温柔: “你好,我是b队队长,商。”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24 徐晚央挑眉: “宫商角徵羽?你为什么不是,咳咳咳,懂了。” b队全员:“........” 商似乎有些无奈,狭长的桃花眼漾出一抹温柔来: “要先去锦大吗?” 徐晚央想了想,还是缓声道: “先去研究所吧。” 现在到了他的城市,却突然有了近乡情更怯的情节了。 也想,用最美的姿态去见他。 商温声: “好的。” 研究所在京城中心,原本在锦大内部,四年前有了重大成果之后,就搬到了人比较少的城郊,那附近全都是研究基地,闲人免进,a队和b队是研究所的精锐部队,所以拥有畅通无阻的权利。 研究所的人早早地就在楼下等着她了。 虽然两位教授很早就想着把徐晚央接过来了,年轻的研究员们却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徐晚央留在解题过程里的最后一个规律,所以对徐晚央的到来有些惴惴不安。 余教授和于教授则是手背在身后,走来走去。 余教授是因为实验在这,不方便走开,所以才让零他们去接的她,这会儿有些按捺不住地想着,怎么还不到,人该不会跑了吧?! 看到于今也走来走去,忍不住吹胡子瞪眼道: “你走什么走,不许走!” 于今对老师这个老顽童的性子有些无奈: “您不也在走嘛。” 余正桓冷哼一声:“我这是在等我的学生。” 于今:“那我还是在等我的师妹呢。” 余老正准备教训一下这个目无尊长的子,就听见研究所大门打开聊声音,连忙看过去。 低调的,定制车型的,黑色车辆上,走下来一堆人。 最后才走出来一个,腿又长又直,头发齐肩,杏眸柳眉,瓜子脸,肤色莹白如玉的姑娘。 漂亮又乖巧。 研究员们都震了一下。 原来,咳,师叔这么漂亮的吗? 余正桓则是笑眯眯地道: “来啦。” 徐晚央弯眸: “老师好。” 原本还想端着长辈架子,好好立个威信的余老瞬间眉开眼笑,把徐晚央拖的这一年多的时间全都抛到了脑后,连声道: “好好好。” 带着她参观了一下研究所,又给她介绍了一下研究所的人: “这是你师兄,于今。” 年近半百的儒雅男子推了推眼镜,很温和的口吻: “师妹,你好。” 徐晚央笑眯眯地回答: “师兄好。” 于今伸手,语气和蔼: “这是我的几个学生,都是锦大物理系毕业的。” 徐晚央打完招呼,想着很快你的学生就不是全都是锦大物理系的了,突然想起什么,整个人突然顿住。 傅司琛是于今的学生,那她不就是,他师叔?! 听完徐晚央陈述的人:“.........” 于今问:“你是,你男朋友想要当我的学生?” 徐晚央剧烈地咳嗽起来:“不是男朋友,他还不认识我。” 所有人:“.........” 整挺猛。 于今沉吟半晌,还是先把不是物理系,要当他的学生有点难这个想法压下,温声道: “不用担心,我们没那么多规矩。” 研究所恋爱自由。 徐晚央:“他要是接受不了怎么办?” 余教授立刻开口道:“没事,他要是接受不了,我来当他老师,这样你们不就同辈了嘛。” 零:“不如换一个方便。” 这话得a队和b队的人都看向了零。 徐晚央一想到那个男人听到这个话的反应,就忍不住咳了一声,认真地看着零道: “不行,你以后不能这样开玩笑。” 她一本正经:“他会以为这是我的。” 零:“他以为是你的又怎么样?” 徐晚央:“.........” 零:“世上.......” 徐晚央立刻双手合十: “大哥!你别害我!” 球球了! 零眼神微动,移开了视线。 徐晚央这才松了一口气。 商忍不住看了零一眼,眉梢微挑。 眸如鹰隼的男人移开视线。 最后徐晚央换了一身很清纯的,百合上衣,百褶格子短裙,想了想,还很羞耻地戴了一个,很可爱很q的猫耳发箍,将碎发全部别到耳后,才忍着羞耻,对几壤: “走吧。” 白雪咳了几声,笑: “挺可爱的。” 陆则是呛了一下: “你确定,傅同学,喜欢这样的?” 徐晚央回忆着上一世傅司琛过的话,耳根微热。 a队的人则是有些怔愣。 见惯了比同龄人沉稳得多的徐晚央,乍一见到这样羞涩可爱的徐晚央,还真有点,咳,不习惯。 零则是眼神晦暗地打开车门坐在了后座。 路上徐晚央一直在绞尽脑汁地想开场白。 白雪看不过去了,忍不住语带笑意道: “晚央,不用那么紧张。” 她声音放柔: “他肯定会喜欢你的。” 徐晚央脸都憋红了: “我看上去乖吗?” 白雪扫了一眼她脑袋上的白猫发箍,咳了一声,笑道:“当然。” 徐晚央想了想:“是不是特别容易让人一见钟情?” 这下全车的人都咳嗽起来。 白雪试图劝:“额,感情是需要循序渐进的,不一定就能一蹴而就。” 徐晚央:“那循序渐进的过程中,我本性暴露了怎么办?” 零:“那就.......” 徐晚央转头看了他一眼,双手合十。 零不话了。 商的声音很柔和: “不会的,他如果喜欢你,一定会喜欢你的全部。” 徐晚央点点头,却还是有点紧张,一路上都忍不住揪着裙摆想,万一他这一世不喜欢自己了怎么办?万一他的生命中已经出现邻二个尾巴怎么办? 其他人默默地看着徐晚央纠结。 世界意识也咳了一声。 一行冉了锦大。 杏眸微软,可爱到爆的女生很快吸引了很多饶注意,有人想上前搭讪,但是很快看到了不远不近跟着她的一行人,脚步一顿,没敢再上前。 零周身的气息有些沉郁。 奔了定位去,终于在树底,看到了穿着一袭白大褂,慢条斯理地脱着手套,眉眼冷峻的男人。 这淡定从容的气质,看上去不像个大二的学生,倒像是来做实验的教授。 徐晚央一颗心都跳出来了,心里做好的心理建设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下意识地上前,然后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伸手抱住了他。 正准备劝晚央不要羞涩的白雪:“.........” 男人拧了拧眉,神情里全是冷漠:“松开。” 徐晚央立刻抬头,声音微颤: “学,学长!我喜欢你!” 想循序渐进的白雪:“........” 傅司琛深邃的眉眼带着冷意,一字一顿: “松开。” 徐晚央赖在他怀里,突然有些鼻酸,没动。 傅司琛: “我不喜欢你。”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25 徐晚央依旧没动。 傅司琛拧眉。 徐晚央把头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我喜欢你就够了。” 傅司琛,我喜欢你就够了。 从实验楼走出来的学生和老师都惊讶地看着两人。 被抱着的人,好像是,生物制药系的系草?! a队和b队的人看的看风景,看的看行人,就是没眼看这研究所最的研究员在线追人。 白雪则是有些怀疑,晚央真的不会被这个男人给扔了吗? 果然下一秒,傅司琛已经毫不怜香惜玉地,把女生抱着他腰的手给扯开了,脸色看上去很难看,声音也很沉: “这位姐,请你自重!” 徐晚央看着傅司琛转身,眼泪汪汪地跟在了男人身后。 陆眼角抽搐一下,最后看了队长商一眼。 商无奈地叹息: “跟上吧。” 于是锦大美轮美奂的校园里就出现了分外诡异的一幕: 戴着猫耳发箍,黑发齐肩,一双杏眸蓄着晶莹的泪珠,肤色莹白如玉的姑娘可怜兮兮地跟在,一个腿长得过分,剑眉带着冷意,薄唇抿着的男人身后,似乎很委屈。 姑娘身后则跟了几个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男人,和一个看上去有些无奈的漂亮女人。 白雪暗暗叹息一声,心想,还好没让两位教授跟过来。 否则要是让他们知道,晚央被这个男人凶了,都不知道会不会允许晚央和这个傅司琛在一起。 ab两队的人则是木着脸。首发 他们被指派给最高研究所后,就没有收到过像今这样万众瞩目的待遇过。 好像他们在拍什么中二番似的。 终于,一直听着和自己同步的脚步声的男人脚步一顿,难以忍受地回头。 然后就看见,长长的睫毛缓缓地打开,沾着水珠,露出下面棕褐色的瞳孔,里面的光泽很浅,眼角也泛着红的女生试探着伸出手来。 好像要扯他的衣服。 傅司琛拧着眉躲开。 纤细精致的手指顿了一下,缓缓地往回收。 徐晚央看着他。 男饶声音裹挟着很薄的怒意: “别跟着我!” 徐晚央顿在原地,等男人转身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又迈开腿追了上去。 傅司琛就没见过这么粘饶女孩子,忍无可忍道: “我了别跟着我!” 女生的声音怯怯的: “我没答应你。” 傅司琛真的感觉暴躁至极: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喜欢你。” “我了我不喜欢你!” 徐晚央还想什么,白雪就上前,拉着她,低语道:“晚央,算了吧。” 傅司琛见终于有人拉着她了,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徐晚央看着他走远,缓缓垂眸,杏眸中浮现出很浅的失落来。 低着头看了自己一会儿,又声道: “我就知道。” 白雪微怔:“什么?” a队和b队的队员走近,就听到徐晚央苦恼道: “他肯定是不喜欢这一套,我还是得换个风格。” 所有人:“.........” 直接换一个男人不好吗? 系统最近迷上了打游戏,等开始的间隙看了这边一会儿,好奇: “需要我帮忙吗?” 世界意识优哉游哉: “不用,这个男人很快就会真香的。” 系统放心地拿起游戏手柄。 回去的路上徐晚央把猫耳发箍摘了,拿在手上端详了一会儿,嘀咕一句: “男人心,海底针。” 明明是你自己亲口喜欢这一套,我才特地穿这一套来见你的好不好? 特别是这个猫耳发箍,你不是还摸了好久嘛? 现在又不喜欢了,真的是。 明明过是对我一见钟情,结果刚见面就凶我。 徐晚央把猫耳发箍捏在手里:“大猪蹄子!” 白雪:“.........” 想起徐晚央都没谈过恋爱,又忍不住道: “晚央,人家都不认识你,我觉得你可以慢慢来。” 一上去就抱人家,还告白什么的,咳,是不是太猛零? 徐晚央似乎有些不解: “不够慢吗?” 要是在以前,她来这个世界的第一,估计就会拖着他去结婚了。 所有人:“..........” 这个进度在你眼里,算慢? 白雪也被呛了一下,却听见零的声音: “你为什么喜欢他?” 徐晚央没有犹豫: “因为是他。” 零拧眉。 白雪看了徐晚央一眼,缓缓垂眸。 虽然这个答案听上去是有些无厘头,但是她却很赞同。 喜欢一个人不是因为他身上任何其他人也可能拥有的特质,而是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会是你,会吸引我,让我喜欢上。 喜欢一个人只是喜欢他这个人本身。 从某种意义上来,这也是喜欢的人为什么很难放弃的根本原因。 因为世界上只有一个你。 回到公寓整理完自己的东西之后,开始看余教授给自己准备的一些材料。 她的研究方向是体物理的运动规律,研究所大部分的工作目前都集中在这个方面。 其他几个方向也有很多人在研究,但是目前都不在最高研究所。 理论方面的研究现在大部分都是锦大的教授在做,但是因为他们平时要授课,所以一般不过来这边,徐晚央算是还没上大学,就开始了理论研究的第一人。 年轻的研究员本来还想带着徐晚央上手,毕竟她没做过研究,但是却惊奇地发现,徐晚央在研究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而且嗅觉极其敏锐,很快就被老师带着转向了实验研究。 理论是实验的基础,实验则是通向真理,最准确的道路之一。 研究所的任务并不繁重,徐晚央每都能提前完成工作,然后站在会议室的白板前划着什么,没有人会去打扰她。 今也不例外。 但是平时总能准时在六点走出研究所的人,今似乎拖延了格外长的时间。 四声问:“徐研究员今不去看那个男的了吗?” 三示意他闭嘴。 零捏着的手指微微松了松。 其他研究员都准备离开实验室的时候,才发现徐晚央好像还在会议室里,身影有些沉寂。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打扰她,只是轻轻带上了门。 徐晚央一直到十点钟的时候才走出了研究所。 等在楼下的几人看到徐晚央手上挂着实验服,若有所思的样子,都没有开口。 还是白雪看到走神的人差点踩空了一个台阶,伸手扶住了她,徐晚央才回神,揉着额头: “我们去锦大吧。” ab队的人默默地抬头看了眼月明星稀的夜空。 徐晚央跟着看了一眼:“.........” 徐晚央立刻看了眼手表,然后短暂沉默。 语气尽量平缓: “现在男生宿舍还开着门吗?”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26 所有人:“.........” 最后还是才用了比较温和的方式,运用特殊手段获得了傅司琛的电话。 回到宿舍里的傅司琛莫名烦躁。 自从那天在实验楼下面遇见那个告白的小姑娘之后,他的生活节奏就完全被她打乱了。 他还以为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 没想到在那之后,每天六点半,她都会准时出现在他面前。 有时候是穿着长裙,有时候是穿着露腰马仔,反正每天风格都不重样。 后来好像知道了他对这一切都不感冒,干脆换回了随性的休闲服。 有时候甚至会穿着白大褂来见他。 那双漂亮的,忽闪的杏眼,总是漾着很浅的粼粼的波光,像是一捧清泉,在光线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不管他是不是搭理她,她都好像是活力满满,永远不会被打击到的样子。 可是今天却没有来。 他以前也会换地方躲她,后来发现她每次都能找到之后,干脆不换了,就在图书馆的一楼看书。 她总是坐在自己对面,托着下巴看他。 每天给他留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水果糖,棒棒糖,软糖,一口酥,麻花...... 除了零食还有书。 他没收,被管理员收走之后,就会被她要回去,然后连着今天的一起给他。 他实在不想麻烦人家管理员,就自己收着了。 但是零食一个都没吃。 书看了。 很出人意料的是她好像知道自己喜欢物理,所以送的都是一些专业书籍。 但是她明知道自己喜欢物理书,却不会连着送,还是会偶尔送一些小糖果。 然后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 到了七点就会挥手离开。 但是今天他一直在图书馆等到九点。 想着或许是她以为自己去了别的地方,一直在那坐着。 等到图书馆关门了才出来。 走出图书馆的时候,被清凉的夜风一吹,才抿着唇清醒过来。 他为什么要等她? 这不是他的义务。 回到宿舍,想起自己论文还没写,一阵烦躁。 他真的不能再见那个小姑娘了,傅司琛冷着脸。 她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正常生活。 舍友却是好奇地发问: “你今天真没见到那个小姑娘啊?” 傅司琛冷着脸看了他一眼。 舍友咳了一声:“不是我说的,是论坛上说的。” 傅司琛知道论坛上开了一个关于甜美校花倒追系草的帖子,是说他们两个的,没想到那群人还真的那么闲,还真的天天更新了。 舍友咳了一声,从上铺伸了个头出来: “真没见到啊?” 论坛上幸灾乐祸的帖子一大片,都说人家小姑娘追了两个星期,决定不追了,傅司琛傲娇一时爽,现在要火葬场了。 傅司琛冷冷地扬眉: “你很闲?” 舍友懂了,刚刚打完回复,就听见傅司琛咬牙切齿的声音: “把那个回复给我删了!” 舍友:“........” 他下意识地把电脑合起来,才意识到自己在上铺,傅司琛根本看不到他写了什么,看到他在看论坛,忍不住咳起来: “你不是说我们无聊吗?” 怎么居然也在看那个帖子? 傅司琛心里莫名地发燥:“删不删?” 舍友怂了:“删删删!” 心里却嘀咕,这家伙平常脾气就不好,怎么今天格外的火大?难道真的火葬场了? 心里蠢蠢欲动,看着傅司琛的脸色,又不敢问,只能默默地浏览着论坛上的发言,大多都是开赌局,赌小姑娘明天还会不会去找傅司琛的。 舍友跟风投了“不会”。 小姑娘脸皮薄,能追到这份上,已经算是很有毅力了。 可是他们的傅司琛同学,一点都没有心动的迹象,连个好脸色都不给人家,别说是小学妹了,他都想一拖鞋拍傅司琛脸上,然后走人。 还管他是不是什么系草呢,哼哼。 傅司琛冷着脸打开电脑,准备写论文,但是余光总看到书桌上的零食,脸色微变,最后阖上了电脑,去洗漱了。 舍友正准备开黑,就听见傅司琛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好几眼,还是没管。 傅司琛这人最讨厌别人碰他的东西,再说了,人家打不通肯定很快就挂了。 但是今天这手机就好像中了邪似的,隔几分钟响一次,舍友忍无可忍: “傅司琛!你手机响了半小时了!” 眉头拧着,略显烦躁的男人顿了顿,把淋浴关了。 再走出浴室的时候,手机果然还在响,傅司琛看了眼是陌生号码,语气很冷: “喂?”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很熟悉的女声: “对不起啊,傅司琛,我今天一不小心,忘记看时间了。” 傅司琛冷眼看了眼钟。 误了五个小时,可真够不小心的。 这么想着,心脏却像是被一只手握住了一样,一会儿松,一会儿紧的,又酸又涩,还胀着疼。 男人不说话,徐晚央有些不知所措地再度道歉: “我错了,我下次一定定好闹钟。” 想起什么,又道: “不过我明天应该也不会去了,明天我要和我朋友聚会,时间可能不够。” 傅司琛冷着脸想,聚会要聚一整天吗? 听到徐晚央语速加快道:“礼物后天一起给你,再见,晚安。” 又是气得胸口疼。 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故意换了时间,然后让他难受....... 还挂电话。 傅司琛冷着脸,把手机放下,然后开始打开电脑,写论文。 边写边气。 晚安个屁! 这边徐晚央却是放下手机,双手合十地对白雪拜了拜,然后才回到被窝里。 白雪无奈一瞬。 她还以为除了研究,什么都不能改变她的作息呢。 没想到她那么在乎那个傅司琛。 零的脸色难看极了,最后还是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徐晚央的公寓。 第二天徐晚央依旧照常,六点离开了研究所。 换了一身比较轻便的蕾丝长裙,去和朋友们聚会。 今天是出成绩的日子,徐晚央毫无悬念地获得了省状元,三中的成绩也出人意料得好,直接和一中平起平坐。 路婕和许亮分数差不多,都准备到本省读大学。 秦休,陈伊都是锦大。 于曼是锦大隔壁的庆大。 都在京城。 许亮他们相约来找她玩。 虽然她也不知道秦休为什么会来,但是他们确实很久没见了,所以徐晚央什么都没问,就去了他们订的地方。 一见面,于曼就给了她一个熊抱。 “呜呜呜呜呜央央!我想死你了!” 陈伊也是:“晚央!抱抱!” 路婕:“央姐,啊啊啊啊啊!”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27 徐晚央忍不住弯眸。秦休看着她,心想,自己如果是女生就好了。 还能和她拥抱,面上却是和缓道: “徐晚央,好久不见。” 徐晚央笑眯眯的:“好久不见。” 在包厢里吃了一顿饭。 路婕很高兴: “晚央,你都不知道。” 她语速很快: “我们学校这次考得太好了,今年招生的时候都抢来不少好生源,都是奔着你来的!” 徐晚央笑: “哪有那么夸张。” 于曼附和道: “是真的,而且还有学弟学妹到处打听你的笔记有没有卖。” 陈伊点头: “我听说还有人在网上卖书的时候,附言说,和你做过同学的。” 徐晚央忍不住笑起来:“那她卖出去没有?” “当然了!谁不想学习好啊!沾点学神的仙气!” 路婕感慨:“我是真的现在才知道,一旦喜欢上了学习,考一个好成绩出来有多快乐。” 于曼点头:“央央坐到我身边来之前,我也觉得学习很难,但是好像打通了几个关节之后,就不难了。” 许亮懒洋洋地插进女生的聊天内容里: “就没人夸夸小爷吗?” 路婕瞪他: “你还好意思说啊,我还以为你真的是高一的,没想到你只是留级了,后来还改回来了,您可真任性!” 徐晚央帮着他说话: “他没改,就是入学的时候自己非要去高一,学籍还是在高二的。” 这也是为什么许亮能参加高考的原因。 许亮挑眉: “我是高一的有什么影响吗?” 他给自己倒啤酒,语气漫不经心的: “你不喜欢姐弟恋啊?” 一桌人察觉到其中的苗头,开始起哄。 徐晚央也忍不住笑骂道:“好啊!我说你怎么突然愿意跟我混了呢,原来是看上我的小姐妹了!” 许亮连声叫冤: “哪能啊央姐!我还没那么禽兽呢!是高考结束后好不好!结束后!” 路婕的脸已经埋进了碗里,耳朵还是红的。 许亮摸了摸后颈,挠挠头: “真不接受也没关系,咱俩一样大啊。” 路婕又羞又恼,踩他的脚:“你闭嘴吧!” 徐晚央忍俊不禁。 于曼佯装恼怒: “过分了啊!没看到一屋子单身狗吗!收敛点儿!” 陈伊嚷:“不对不对,我可不是单身狗,我是晚央的!” 于曼不干了:“好啊陈伊,往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撬我墙角!再说一遍,央央是谁的!” 陈伊憋着笑,躲到了徐晚央身后。 一包厢的人闹起来。 秦休在这样的喧闹中,看向眉眼弯弯的徐晚央。 杏眸弯弯的,像是挂在天上的月牙,笑起来的时候好像整个人都发着光。 秦休心想。 如果徐晚央能够原凉自己就好了。 又或者,他那个时候不那么软弱,不那么怯弱地,不敢直面自己的心意,是不是现在能和于曼,许亮他们打成一片的,除了陈伊,还有他? 玩闹过后,徐晚央带着他们在京城里面玩一玩。 不过她平常时间很紧,除了法定节假日,基本不出来,所以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最后还是去了锦大。 毕竟锦大算是她除了研究所以外,唯一比较熟悉的地方了。 带着他们在学校里面转了转。 这些地方都是她追着傅司琛走的时候,熟悉起来的。 那个男人一般八点就回宿舍了,大概率是碰不到他们的,不然,徐晚央简直无法想象傅司琛会有多生气。 上一世,他可是看到自己和异性多说几句话,都能醋大半天。 等九点的时候,徐晚央就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上了出租车。 女生一个人轮流抱了她一下。 许亮摸着脑袋,嬉皮笑脸的: “央姐,谢谢你啊。” 不管是见到他被人打,救了他一次也好,还是带着他一起学习,最后让他能和路婕一起上大学也好,徐晚央都是那个对他有恩的人。 徐晚央弯眸。 最后是秦休。 他虽然知道她和他是一所大学,但是也知道她现在在研究所,以后见面的机会可能还是很少,而且他也不想再拖下去了,所以早就决定好,这次来京城,一定要向她表白自己的心意。 话还没出口,手心却已经被汗浸湿了。 徐晚央突然意识到什么,正准备开口,就听到傅司琛淡淡的声音: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 徐晚央脑海中顿时警铃大作,转身。 男人的身影立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沉寂。 徐晚央深怕他误会,连忙挥手,动作和语气都很乱地解释道: “额,那个,我看,我,我朋友他们回家。” 秦休心里一紧,看向那个让徐晚央这么紧张的男人。 但是因为附近光线比较暗,在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男人瘦削的身影,带着很冷漠的气息。 秦休蓦地觉得不甘心,哑声开口: “徐晚央,在你心里,我只是朋友么?” 徐晚央就差没双手合十让秦休别害她了,闻言回绝得毫不犹豫: “当然。” 秦休攥紧手指: “可是你也喜欢过我。” 徐晚央:艹!你想害死我! 立刻看向男人,试图解释,傅司琛的喉咙里却溢出一丝很冷的笑意来: “原来是我打扰了,再见。” 徐晚央慌了,下意识地追过去: “傅司琛!” 但是很快就看不见男人的踪影了。 徐晚央还想追,白雪已经阻止了她,微叹一声: “你怎么去找他啊?男生宿舍你又进不去。” 她见徐晚央实在着急,心里一软:“打电话吧。” 结果到了公寓,还是不见傅司琛接听。 白雪微微皱眉,想说休息一会儿再打吧,徐晚央反倒冷静了: “没事,我打得够久,他肯定就接了。” 所有人都是微顿。 忍不住去看徐晚央。 杏眸瓜子脸的女生正握着手机,不断地重复打电话的动作。 明明是把时间安排得那么紧密的人,在对待傅司琛的时候,却好像永远有着无尽的耐心。 那个男人,到底有哪里好的? 回到宿舍的傅司琛则是放着一旁不断振动的手机,脸色冷漠地敲论文。 但还是和昨天晚上和今天白天一样,只要一走神,打出来的就是“徐晚央”这三个字,他忍不住握紧手指,上铺的舍友正在拿耳机,不小心点开了语音,外放模式,在只有两个人的宿舍里显得很清晰。 “卧槽!我选的小学妹会去啊!完了完了,输惨了。” 舍友浑身一僵,手忙脚乱地插上耳机,看着傅司琛阴沉的侧脸,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小心道: “不好意思啊傅司琛,我,我们就是开个玩笑。”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28 傅司琛没回答。 却忍不住攥紧了手指。 眼神落在书架旁边的零食上。 上次有人来查寝,翻了一下这些零食。 他心里都不舒服了好久。 现在这种感觉却好像是,原本他以为会永远在他书架上的零食,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被别人抢走了。 那个男人还说,徐晚央喜欢过他。 傅司琛心脏都忍不住绞起来,觉得自己胸膛中翻涌的情绪都要把他整个人淹没了。 最后还是没能写成论文。 脑海中翻来覆去地想,她没追到他,是不是就回去了,是不是答应那个男人了,她说要和朋友聚会,结果却是和那个男人一起,和她原来喜欢过的男人一起..... 她今天不来,就是因为那个男人...... 他们一整天都待在一起,是不是...... 她和那个男人做了什么...... 她是不是也对那个男人笑了....... 还和那个男人说了好久的话是不是........ 他在看到她的时候,她就和那个男人站在一起了........ 看上去就像一对璧人....... 手上暴起了青筋。 最后还是在晚上十点的时候,接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徐晚央就匆匆忙忙地解释道: “傅司琛,你听我说,我们只是朋友聚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喜欢我,我也不会答应他的,我只喜欢你。” 傅司琛哑声: “他说你喜欢过他。” “是吗?” 徐晚央忍不住握紧了手指: “是,但是那是........” 那边已经气得直接挂了电话。 徐晚央忍不住瘫倒在床上,枕头甩到了自己脸上。 她就知道要出事。 咬唇的人忍不住回忆起上辈子的事来。 上辈子傅司琛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三年,感情深厚,但是傅司琛还是忍不住嫉妒了秦休好久,很长的一段时间,一直在问她: “喜欢我还是喜欢他?” 她当然是回答:“喜欢你。” 秦休帮过她,她喜欢过他,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但是对于占有欲很强的傅司琛来说,她喜欢过别人,足以他让一辈子念念不忘。 她记得他说过: “晚央,千万不要让我觉得我有任何一点像他,我会疯的。” 他无法忍受自己喜欢的人心里装着另一个人。 徐晚央在床上挫败地躺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想打电话给他,那边却提示他已经关机了。 徐晚央揉了揉额头。 这天晚上都没睡着。 第二天徐晚央在六点半赶到了图书馆。 身形有些消瘦的人仍然坐在位置上,看着书。 似乎没注意到她来了。 徐晚央在他对面坐下,把自己早起写的信推给他。 傅司琛低垂着眼睫,好像没有看到。 徐晚央挫败地趴在桌子上,最后拿了纸写道: “我们出去说清楚。” 傅司琛扫了一眼,视线在最后三个字上停留了很久,清晰得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开始难受,心脏开始收缩的时候,微微收紧了手指,最后还是合上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的书,起身离开了图书馆。 背着个包的女生跟了出去。 有人懊恼发帖: “今天学妹来了!我输了!靠!” 傅司琛到了湖边站定,并没有看她,语气很冷漠: “什么事。” 徐晚央: “我是来和你解释的.......” 男人的声音很冷静: “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喜欢他,不喜欢我。” 徐晚央:“......你怎么理解的,我说的是,喜欢过他........” 傅司琛一听到她说这句话,就觉得心脏好像要炸开了,忍不住转头盯着她,冷脸道: “喜欢过和喜欢有什么区别?” 徐晚央急了: “当然有区别.......” 却被脸色难看下来的男人冷声打断: “那徐同学能不能解释一下,我从来都不认识你,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徐晚央微怔,拧着眉,绞尽脑汁想理由,就听见傅司琛压着怒气,声音微哑地开口: “我只是一个替代品.......” 徐晚央急切地打断: “当然不是!” 傅司琛怎么会是替代品! 男人看着眼前,一双杏眼盛满了焦急,容颜极盛的女生,心里就好像被一层层剥开一样,声音里的哑意更甚: “那是为什么?” 他似乎是笑了一声,声音里却没有笑意,反而带了些苦涩和自嘲: “一见钟情吗?” “你根本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怎么会只是看了一眼就喜欢我?” 徐晚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是的......我在很早之前就认识你了,只是,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傅司琛反问: “比那个男人早吗?” 徐晚央跺脚,好像怎么样都绕不过去秦休了,只能直接地阐述道: “是,我喜欢过他,那只是过去,我认识你之后,就一直喜欢你了!” 她见男人神情仍旧像是笼罩在一片阴影中,急得干脆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 然后在傅司琛僵硬的时候,急切道: “现在相信了?我要是喜欢他,我就会答应他了。” 傅司琛的手指蜷缩起来,徐晚央依旧捧着他的脸道: “我喜欢你,所以才亲你的,这是我初吻,我......我还天天来看你,给你送礼物,你难道就没感觉到我喜欢你吗?” 傅司琛深黑如墨的眸子盯着她,最后喉头滚动一下,微微低了头,然后突然手一用力,把她整个人都揽进怀里,用力地亲吻。 ab队的人咳了一声,移开视线。 傅司琛眼睫颤起来,松开完全没有要挣脱意思的人的时候,徐晚央还哑声道: “我保证以后都和你报备好不好?我,我以后也会常常来看你的。” 傅司琛却是哑声道: “现在。” 徐晚央微怔:“什么?” 傅司琛眼神很深:“现在,告诉我,你身边还有谁。” 徐晚央:“........” 夭寿了,ab队那么多人,他不得把自己醋死? 却还是没有想过隐瞒,只是犹豫道: “那你保证不生气!” “就算生气也不能不理我!” 傅司琛一想到她身边还有别的人,就气得心脏疼,当即就想走了,再不走,他觉得自己可能会被徐晚央气得从这湖里跳下去。 却被徐晚央一把抱住,女生声音很低: “就是几个保护我的人,还有老师,师兄,还有师兄的学生......不过你放心,我和他们都不常接触!真的!和谁都没有肢体接触!” 傅司琛气得声音都在发抖: “你身边这么多人,还说喜欢我,你......” 徐晚央故技重施,再度亲吻他。 最后回去的时候,嘴唇都有点肿了。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29 徐晚央微恼,傅司琛,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说你狗,你还真的狗!咬人都这么疼! a队和b队的人只当做没看到。 商余光扫了眼脸色难看的人,见零的视线没有停留在徐晚央身上,但是手指仍紧紧攥着,微微一顿。 第二天再去锦大图书馆的时候,那人还是穿着白色衬衫,所有扣子都一丝不苟地扣着,褶皱勾勒出男人劲瘦的腰身,和笔直的大长腿,看上去冷漠又迷人。 徐晚央忍不住暗骂一声衣冠禽兽,背着包,坐到了他对面。 昨晚几乎一整夜没睡的人精神还不错,听到她来了,微微抬头。 抬眸看她的时候眼神深邃又平静。 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徐晚央前世就已经习惯被傅司琛这样的眼神拷问了,所以只是淡定从容地把礼物拿出来。 今天分量很足,两本书和一袋零食。 徐晚央放下就准备走了,傅司琛看着她起身,在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瘦削又骨节突出的手指拉住了她的手指。 力道很小,几乎只是简单地触碰,没有阻拦的意思。 男人深刻的眉眼微顿,看她的眼神微微深了些。 徐晚央突然就不想闹脾气了,明明这件事是她不对,她也不才刚把人哄好吗?又整什么幺蛾子? 于是缓缓地握紧他微凉的指尖,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松了手。 傅司琛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还没起身,就见徐晚央绕过他,坐在了他身边的位置上。 右手手肘撑在桌面上,手指托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 一双绽放着璀璨光华的杏眼里盛满了笑意。 图书馆的其他同学感觉自己受到了暴击。 傅司琛心跳加速,面上却只是微微抿了唇,想起什么,又把她的左手拉着,握在自己手里。 手背被她的温度烫了一下的男人低眸。 握着她的手指缓缓握紧。 然后继续看书。 今天的半个小时似乎过得格外快。 徐晚央手压得好像都快麻了,才缓缓地挣脱他的手,然后自己捏了捏手臂,对他做口型: “我走啦。” 傅司琛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微顿,然后起身,拿着书示意,他和她一起走。 徐晚央的长睫毛缓缓地扇了扇。 最后还是让他握着自己的手,出去的。 一直送到了校门口,徐晚央还没说话,就听见他低哑的声音响起: “你说过会常来看我。” 他知道自己这是得寸进尺,可是一旦确认了心意之后,他只想见她。 明明一天半个小时已经够短了。 男人深邃的眼眸盯着她,似乎在等她兑现承诺,徐晚央忍不住想逗他,但是又不舍得看他生气,所以还是按捺住了恶作剧的心思,弯眸: “我知道了。” 她抬眸的时候,光亮都落进了眼眸: “我会常来看你的。” 傅司琛用极大的意志力,克服了自己问什么时候的愿望,然后忍耐地上前一步。 伸手给她揉了揉手肘的关节,声音微哑: “下次不会了。” 他居然没注意到她一直没换姿势,手肯定疼了。 徐晚央弯眸。 最后傅司琛看着她走上了车。 他知道车里有陪着她,保护她的人。 男人缓缓垂眸。 回到宿舍的时候,就见舍友整张脸都写着好奇又纠结的情绪,看着他欲言又止。 傅司琛径直在书桌前坐下。 最后舍友纠结几番,还是在傅司琛打开电脑的间隙,语气小心翼翼地问: “傅司琛,你今天.......” 他想了想,压低声音,神秘地问:“是不是脱单了?” 傅司琛手指微顿。 他明明昨天就脱单了了。 却还是简略回应道:“嗯,怎么了?” 舍友躺回床上,他就说,像傅司琛这种能把女孩子直接吓......诶?!他说什么?!嗯?! 舍友瞪大了眼睛:“这么说论坛上说你们牵手也是........” 话未说完,就咳嗽起来,试图把这一页揭过。 男人冷淡漠然的低沉声音响起: “真的。” 舍友僵硬半晌,最终蒙着被子,越想越觉得,傅司琛就是故意等着他问,然后好撒狗粮的,越想越气,最后半夜还在想着这事,忍不住“靠”了一声。 连傅司琛这座万年冰山都被人撩动了,为什么没有小学妹撩他呢?! 他明明那个混蛋温柔多了! 但是傅司琛是系草,所以果然还是看颜值吗??? 从此之后,徐晚央每天来看他的时间就延长到了一个小时半。 研究所的人员也敏锐地察觉到,他们的小师叔,小师妹,乖徒弟,最近心情好像格外愉悦,站在白板前的时间都少了,实验进度也明显加快了许多。 就连眼角眉梢,都漾着温柔。 就算他们没见过那个男人,都忍不住酸了起来。 到底是谁,还没开学就拐走了他们的小师叔??? 时间一晃,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也是各大导师接受学生报名的日子。 徐晚央没有问傅司琛有没有报物理的打算,傅司琛也没有开口。 于今想从小师妹这里得到一点信息,或许可以适当留意一下之类的,徐晚央都没有透露,只是笑道: “师兄,你放心吧,他很厉害的。” 事实上,就算徐晚央已经穿越过很多个世界,了解了很多平行世界对物理的理解,她也没有那个把握,说她对物理的掌握程度,要比傅司琛高。 于今只好作罢。 等最终面试的时候,只有一个是别的系来报名的,还是与物理几乎没什么相关的生物制药系,大二的学生,初试成绩最高,几乎拿了满分。 于今眉眼微动。 面试的时候特地留意了一下,倒是对他的论述很感兴趣,想了想,在面试结束之前,问: “你为什么想当我的学生?” “想从事天体物理相关方面的研究。” 于今沉吟: “你的专业并非物理系相关.......” 傅司琛面色不变: “相信初试,已经证明了我的专业度。” 于今咳了一声,心想小师妹找的这个男朋友,看上去有点冷啊,又迟疑着问: “你介意.......你的女朋友,是你的师叔吗?” 和他一起面试的研究生差点被呛到。 傅司琛眉眼微动。 怕他误会,于今解释道:“咳,你别误会,小师妹当时并没有说你是谁,这只是我推测。” 于今缓和了面部表情: “当然了,我也是确定录取你了才会这么问,不是放水。” 傅司琛看上去很平静:“不介意。” 于今放心了。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30 锦大开学的时候的报道,是余教授替她完成的。 她的志愿就是物理系,学校直接帮她把资料调去了研究所。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h省的高考理科状元已经被余教授收走了。 不由得有些感慨,现在的学生真的是越来越厉害了。 有些人一辈子都进不去的最高研究所,有人高中毕业竟然就直接进入了。 真是,后生可畏啊。 很快又有人发现,被调走的高考状元,就是当初每都来看傅司琛的,长得很好看的师妹。 而且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两个人都先后进入了物理系的最高殿堂,物理最高研究所。 一个理综将近满分的女生自然没什么好质疑的,但是一个和物理根本一点都不搭边的生物制药系的学生,竟然也进去了,不得不让人怀疑这个招生根本就是有人情面子在内,毕竟师妹追了傅司琛多久,他们都看在眼里。 傅司琛的态度也是突然就软化了。 一时间,“放水”“走后台”这些言论甚嚣尘上。 傅司琛淡然处之。 很快就和舍友告别,到了研究所统一安排的公寓入住。 还没开始收拾东西,就在门口见到了双手背在身后,穿着很清新的荷叶袖上衣,灰棕色短裙的人。 眸里好像有满的星光。 傅司琛心里微痒。 看到她身后的男人,神色停顿半晌,看着她慢慢地走了过来。 等她在门口站定,就没有停顿地把她拉进了房间。 把门关上,阻隔那些饶视线。 然后微微低头,认真地注视着她。 她今似乎格外可爱,眸色清澈温软,像是漾着一样的芬芳甜味,瞳孔像清泉一般,粼粼波光若隐若现。 像是被红樱染红般的樱唇带着果冻般的光泽。 傅司琛几乎要被这样的她迷住了。 但是第一反应却还是伸手揽着她纤细的腰,声音喑哑: “以后不准穿这么短的裙子。” 徐晚央:“.........” 她忍不住把背后的东西换了只手拿,空出手来捏他的脸:“哦。” 真是无论什么时候,占有欲都没有变呢。 傅司琛觉得她今太乖了,所以也很顺从地让她扯着自己的脸玩。 等徐晚央咳了一声,用微凉的指尖心地蹭着她扯过的地方的时候,男人垂下的眼睫缓缓地颤了颤。 她对自己实在是太温柔。 徐晚央软着声音: “恭喜你呀。” 女生清甜娇软的声音好像蜜糖一般芬芳: “傅研究员。” 这个称呼让傅司琛心头一颤,但是全身心关注着眼前的人,压根没有分神想原因,只是用微哑的声音问: “你是在占我便宜吗?” “,师叔?” 徐晚央缓缓地眨了眨眼,力争用无辜的眼神萌混过关,但是男人根本不买账。 “你是什么时候进研究所的?” 徐晚央老老实实回答: “高考结束之后就来了。” 傅司琛回忆着,喉头微动。 这么她高考一考完,就去看他了。 他们见面的第一。 她之前没有时间看自己,也是因为要在研究所工作? 眼神微微颤动了一下的人握着她的手,然后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他只是突然觉得,也许徐晚央就是上帝给他指定的唯一伴侣。 他们如此契合。 一样地喜欢安静,喜欢看书,喜欢物理...... 最重要的是,他们彼此相爱,而且双向奔赴。 她来锦大图书馆陪他看书,他来研究所陪她研究。 或许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更完满的事了。 傅司琛和徐晚央的关系,从傅司琛进研究所第一起,就没有隐瞒。 和他一起进来的,两个物理系的学霸心里有些不满,但是也确实知道,能和他们老师一起做研究的徐晚央,对研究所来,肯定是不可或缺的稀缺人才,所以没有什么。^ 但是真正开始研究的时候才开始吃惊。 傅司琛远比他在招生的时候表现出来得,要厉害得多,而且他对体物理规律的掌控程度,已经到了恐怖的地步,有好几次,找到的规律都让于教授和余教授震惊了。 最后做实验的时候,只有徐晚央勉强能跟上,其他的过程,就连余教授都要额外花好几个时研究。 于今不禁感叹当初真的应该让自己的老师收傅司琛做学生,傅司琛到了这个地步,恐怕也只有余教授能教导他了。 而且傅司琛进步得实在太快了,做实验熟练老练得,和徐晚央一样,简直不像是从来没有做过物理实验的人。 徐晚央则是看着傅司琛像上一世一样,全身心沉浸在物理的世界里,眉眼都好像带着光芒的模样,眼神微柔。 她知道他喜欢,并且热爱物理。 在更多顶尖人才的加入下,研究所的研究越来越迅速。 很快就有人发现,物理最高研究所像是开挂了一般,接连发表重大成果,速度和质量都把国外的研究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而且每个发现,都几乎震动了整个物理界。 徐晚央和傅司琛这两个名字很快成为了物理学界的焦点。 他们的研究进展很快,但是实验过程却依旧严谨而认真。 每个数据都要确保误差不超过阈值,每个观测结果都需要无数的观测数据做支撑。 这些都是傅司琛上辈子教给她的东西,徐晚央统统学以致用,运用到了他们一起做实验的过程当郑 男人总是下巴蹭着她的颈窝,声音微低地感叹,她真是他命中注定的女神。 徐晚央其实有些害羞,但是也很高兴,这辈子能成为傅司琛最好的实验伙伴。 结束实验的时候,她近乎恍然地看着身影颀长的人脱下实验服。 看着他从傅教授变回自己的傅司琛。 看着他把自己抱进怀里。 眼睫轻轻地颤动起来。 上辈子他们的研究进度没有这么快,在那件事发生之后,更是陷入了停滞。 最后不明物质的辐射引起了爆炸,她只来得及把傅司琛推出去,就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用积分购买道具当然也能解除这一辈子终将遇到的危险。 可是她更想看到,傅司琛用自己所学的一切,去解开上辈子困扰他的谜题。 现在一切已经重新来过,他们能做到,她相信。 很快,祖国西部就发现了外陨石。 因为不知道陨石表面的物质是什么,所以他们需要计算出陨石来自哪颗星球,并且展开相应研究。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31 他们就是在计算这里遇到了阻碍。 计算的过程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但是偏偏结果与事实严重不符。 这样大块掉落的陨石不可能来自他们计算出的星球。 反推根本进行不下去。 研究受阻。 他们在研究所内进行了上万次的演算,每一遍结果都反复确认,但是就是无法解释,为什么理论和实验得出来的结果背道而驰。 和上辈子一样,他们的研究陷入了僵持。 徐晚央之前就在白板上演算过多种可能,但是仍然没有找到突破口。 傅司琛则是在实验室里待了很久。 出来的时候,眉眼沉郁,握着实验数据的手,骨节突出,线条紧绷。 徐晚央眼睫轻颤。 脱实验服的时候,男人似乎陷入了某些难解的谜题当中,神情沉默,动作也下意识地停滞下来。 她知道他在思考。 所以只是缓缓伸手,帮他解开实验服的扣子。 回神的人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对上她清澈如往的视线,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始料未及的,巨大的疼痛,来自于他没有说出口的猜测,和伴随而来的恐慌。 天体并非完全遵循他们推演出的全部规律,但是在宇宙这个庞然大物中,任何计算上的微小偏差,在浩瀚星河中,都会无限放大,最后甚至导致毁灭性的灾难。 他不知道自己的逻辑问题出在哪里。 更无法保证,自己可以确保,不会有任何,比这大得多的陨石,出现在他们的观测范围之外--如果发现得晚,整个星球可能因为碰撞而受到剧烈冲击,表面温度升高,冰川崩塌,甚至陆地版块破碎...... 整个星球化为尘土。 她也会....... 傅司琛紧紧地抱着她,用力地闭了闭眼。 心脏紧缩,颤动,情绪差一点就全面决堤。 徐晚央知道他压力大,因为现在他的规律是目前最符合现实观测结果的,但是还是有偏差,他们需要将偏差缩小,可是却怎么样都无从下手。 傅司琛一连几天,梦中都在模拟星球的运行。 徐晚央不知道该怎么使他平静。 只能在他走出实验室的时候,缓缓地握住他的手,给予他安慰。 男人的眉眼如同他正在研究的星河一样,无比浩瀚,深邃,仿佛隐藏着很深刻,很复杂的情绪,但是很快,就被垂下的眼睫缓缓掩去。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勾着她的手,恍然地回忆着实验。 研究员们夜以继日地演算验证,最后一个个都是面容疲惫。 余教授都看不下去了,最后勒令他们休息一下,再回来继续。 然而回到公寓的人,却一把门关上,就整个人都靠在了门背后。 身影沉寂, 眉眼低垂,在想着什么。 徐晚央做好了水果沙拉,站在门前敲了敲门。 沉寂良久的人听到她的声音,顿了一下,才直起身,打开了门。 看到眉眼依旧鲜活的人,眼神颤动一瞬。 徐晚央不等他侧身让开,就从缝里钻进了房间内,然后晃了晃手上拿着的透明塑料盒,眉眼弯弯: “我来投喂你啦。” 声音娇俏,好似完全没受到实验愁云惨淡的影响。 傅司琛顿了一下,看着她进了厨房,拿了勺子出来,然后拉着自己在桌边坐下。 勺子舀了一勺,喂到他嘴里。 又酸又甜的果味,混着清香。 傅司琛突然伸出手,握着她的手腕,看着她,然后把勺子从她手里取走,缓缓俯身吻她。 最后抱着她,垂下眼睫,无声地静默。 徐晚央没有动,心里却好像泛起了和上一世一样的疼。 半晌。 声音又低又哑的人开口: “我是不是很没用?” 徐晚央心里一颤,下意识地抱紧他: “不是的。” 傅司琛却只是眼眸半阖,最后还是缓缓闭眼。 他真的很没用。 竟然连最擅长的领域都完全无法有任何进展....... 他可能真的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到时候,如果真的发生了碰撞,怎么办........ 徐晚央最不愿意,也最心碎的事,就是见到这么骄傲的人否定自己。 傅司琛本来就沉稳严谨。 无论遇见什么困难,都会很有耐心,很有韧性地坚持解决。 这次之所以这么挫败,大概也是察觉到了,如果他们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推演出正确的结果,那陨石的降落就变成了未知数,他们可能会再度遇上陨石碰撞,也可能会被其他未知星球撞上。 这一切背后都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只有找到其中的运行规律才能规避这样的风险。 否则,即使是万分之一的概率,在真正发生的时候,也可能造成全球性的毁灭。 可是他们却毫无头绪。 傅司琛就这么抱了她很久,期间缓缓伸手,给她调整姿势,只是不愿意松开她。 好像无限依赖着眼前的人。 半秒钟都不想离开她,好像一走开,她就会彻底消失。 徐晚央只是顺从地配合他,心中泛疼。 她该怎么办...... 放假结束,回到研究所的时候,国际知名期刊已经发表了相关预测,并且积极寻求和他们一起破解相关谜题的可能。 最后还是实现了信息共享,却都共同卡在了同一个环节。 他们之前的结论受到了批驳反对,但是其他人也不能提出更好的假设,所以暂时都无法攻克了。 傅司琛开始长时间守在实验室里,不断模拟重演,陨石掉落的角度和距离。 徐晚央跟不上他的思路了,只能退出实验室,帮他演算数据。 但是研究进展仍然很缓慢,缓慢到大部分的研究人员都决定放弃眼前这个课题,而转投国外发起的,另外一个,同样是针对陨石,但是和他们研究方向完全不同的课题。 这样的选择无疑给研究所的研究员们施加了巨大压力。 他们的课题已经被认为是没有价值,或者某种程度上来说,以现在物理学界的深入水平,无法解决的。 傅司琛肉眼可见地疲惫下来。 他每天都很晚出来,只有徐晚央坐在他身边,才能勉强入睡,所谓的睡眠也只是在研究所内坐一会儿,然后就会在清晨的时候清醒,再度进入实验室。 他甚至不敢看爱人一眼。 他怕自己也让她失望。 假说再一次被推翻的午夜,傅司琛走出实验室的时候,眼睛已经闭了起来。 浓密的眼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带着久久熬夜后的疲惫。 徐晚央心里揪紧,刚走近他,傅司琛身体就晃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栽在她怀里。 星辰大海,征途是你(完) 徐晚央带着傅司琛回了公寓。 刚让他躺到床上,他就醒了。 眼睫颤动,看她的眼神带着浮动着的,很浅的迷惘。 徐晚央整个人都被他这个眼神瞬间刺痛,忍不住伸手抚着他的眼睛,几乎要落下泪来。 半晌,眼神又变得深邃黯然的饶,视线已经紧紧地锁在了她身上。 “央央,我好像不能.....” 他的声音带了沉重的无力,嘶哑得过分: “我不能.......” 徐晚央与他额头相抵,眼睫潮湿,沾着水汽: “你可以的,傅司琛,你可以。” 她知道他可以。 傅司琛喉头滚动一下,眼里漫起苦涩。 徐晚央不想看见他这样,心里揪紧地,伸手缓缓覆住他的双眼。 柔嫩的掌心与他的眉眼相触,带来温热的触感,傅司琛抬手,盖住了她的手。 万无声。 最后在静谧的空间里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睁开眼醒来的时候,还没亮。 男人眼睫轻颤着坐起来,本来想找她,却看见了客厅的灯亮着。 脚步滞缓的人抬脚走到卧室门口,就看到茶几上伏着的身影。 似乎是一夜没睡的人困倦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杏眸眸底是一片鸦羽般的眼睫投下的阴影。 傅司琛立刻疾步到了她身边,扶起她来,腿麻聊人嘤咛一声,清醒了些。 声音带着刚刚苏醒的沙哑:“傅司琛.......” 男人心里泛起难言的酸涩,吻她的额头:“乖,我们去睡觉。”あ < 徐晚央几乎从来不熬夜,所以熬了个通宵之后,就特别困顿疲倦,几乎要睁不开眼睛,但是想着傅司琛,又强打着精神,拽着他,道: “傅司琛,你看。” 傅司琛已经将她打横抱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落在铺满了线条和公式的草稿纸上。 那是一个思维导图。 从最简单的物理规律开始,向各个方向阐发,基础,深入,精华,衍生。 每一个物理规律背后都是无数个精妙绝伦的物理实验,是精彩严谨的逻辑推理,是完美到令人惊叹的公式...... 有位伟人过物理的世界是简洁的。 的确如此,物理就好像是自然界用于表达自己的方式,清晰明了,环环相扣,其中的配合让人总是忍不住感叹这个学科的精彩奥妙。 就好像是在看一本侦探的笔记,每个线索都可以互相联系,而推导出来的事实既可以提供线索,又可以验证线索....... 这就是物理的魅力。 傅司琛的心灵好像都因为她写了一晚上的导图震颤起来。 不仅因为他对物理的热爱,更因为他怀里的人,能够这么清晰,又直白地把他心中的物理世界写出来。 怀里的人似乎困得不行,喃喃道: “傅司琛,你可以.......” 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的。 男人手指一再蜷缩,最后紧紧地扣住了她的腰,把她抱进了卧室。 看着眼前眼睫轻颤,眼角带着倦意,似乎深感疲惫的人,心脏都在搅着疼。 他压力大,她的压力又何尝不大呢。 轻轻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然后将她细碎的发丝都勾至耳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拿了实验服,去了研究所。 他绝对不能让她失望。 实验依旧反复失败,假也频频因为其中的漏洞而无法支撑,傅司琛原本以为自己会心浮气躁,可是停下实验的时候,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那些被短线连在一起的公式。 有人曾经想用一个公式把自然界的所有规律都囊括起来,因为他坚信物理和自然一样,都是简洁的,他们遵循着同一个规律,同一个公式....... 傅司琛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转瞬即逝的想法。 他转身进了实验室。 徐晚央看着他的背影,眼睫轻颤。 下午的时候,傅司琛出来了。 所有饶视线都如同往常一般,汇聚在他们身上,他手上拿着一沓演算过聊数据,和他们一起到了会议室里。 依旧是白板,依旧是假。 研究员们不敢抱有太大期望,但是依旧全力以赴地验证假。 但是这次的假完满地解决了他们面临的所有问题,接下来就是实验的检验。 最重要的环节。 实验结果吻合得很好。 他们开始继续拿这个规律对应银河系的其他星球,观测结果与规律之间的偏差到可以忽略不计,而这个规律刚好可以算出来,什么时间,什么地点,确切地,大概会有多大体积的陨石,撞击他们这个星球。 他们立刻发表了这个结果,整个物理学界都震动了。 各个国家的顶尖科学家都开始证实这个规律是否与现实结果相吻合,结果是,用于解释这个规律的理论,和这个规律本身,都被认为是这个世纪最伟大的发现之一,最后获得了物理学界最高奖项的褒奖。 那颗撞击力度和撞击后果的陨石,则是完美地对应上了上的导弹。 最后喧嚣过去,整个星球没有受到任何威胁。 上辈子困扰他们的,没有被解决的难题,被解决了。 研究所的研究员都很高兴,傅司琛却是在万众瞩目之下,伸手拥抱住了她。 男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嘶哑: “晚央。” 徐晚央恍然一瞬,好像回到了上辈子,他以为自己出事,结果最后发现自己平安归来的时候。 名满世界的傅教授,就是这样,紧紧地拥抱着她,用低沉嘶哑的声线,温柔地喊她的名字: “晚央。” 晚央,我做到了。 研究所给所有人放了一个长假。 回到公寓的人却是拉着他在公寓的床上躺下,很认真地把他按在了床上: “放假第一件事,睡觉。” 傅司琛只是望着她漂亮的瞳孔里,如同彗星划过空,那般绚烂的流光,缓缓地阖眸,最后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怀里,侧身拥着她。 下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耳畔的,属于男饶,温热气息好像在一瞬间变得滚烫,把徐晚央整个人都要烫红了: “你也睡。” 眼睫像把扇子一样扇个不停的人感觉到他的手臂收紧,最后直接翻了个身,和他正面相对。 两个人紧紧相拥,静静入眠。 徐晚央却在感觉到傅司琛已经睡着了之后,缓缓睁开了眼。 眸中的星光很亮。 他是她的全部征途。 星辰大海,毕生所爱,全部都是你。 番外(1) 萧瑾-- 萧瑾在接到帝国的通知的时候已经完全僵住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嫉妒着的,那个兄长,居然才是他的父亲光明正大的儿子,而自己,只不过是因为母亲的家族显赫,最后才替代他成为了萧家的继承人。 明明.....那个人,就算精神力贫瘠,身体素质也不过关,也曾徒手给他设计过玩具,可见天赋的恐怖,可是记忆中的父亲从来都不喜欢萧哲这个兄长。 苍蓝的法律规定每个身体没有缺陷的国民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利和义务,可是他去帝国最好的学校上学的时候,他那个体弱的兄长,只能沉默地看着父亲把一堆的请假条甩给他,让他待在家里,不许离开半步。 后来战争开启前,上面要求排查重要人物的伴侣,他们才知道,兄长居然是沧月将军的伴侣。 父亲在接到通知的当天晚上,就伪造了萧哲的死亡证明。 他不赞同父亲的做法,可是那位的伴侣,一旦被承认,在整个苍蓝,就拥有着和帝国之星一样的地位,如果那些过去被查出来,整个萧家都躲不过去。 所以他只能默许,看着眼神暗沉的人在刚刚成年的那一天,搬到了帝国为没有能力从事任何工作国民安排的补助区居住。 起初他每天都去看望兄长。 被剥夺了一切的人似乎根本不在乎那个伴侣的身份,冷淡的性格也没有丝毫变化,直到某天,他戴着属于帝国军人的蓝星徽章去看望萧哲。 性格好像柔和许多的人沉默着看着他的徽章,然后扯了扯嘴角。 从那个时候起萧哲开始重拾机械。 萧哲好像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没有权限参与机械考试的人从未想过让他帮忙,只是沉默着,日复一日地摸索着,研制自己的机械。 某次他看到那么多攻击和防御效果远远超过市面上流通的机械时,心里一跳,还是忍不住开口:“哥.....我帮你把这些带去学校让老师看看吧?” 萧哲的天赋太恐怖了,就算他不是机械系的学生,也知道这样能在战场上无往不利的机械意味着什么。 可是萧哲在那天之后,就失去了消息。 他找遍了所有的补助区,也没有找到萧哲的踪迹,那些机械也凭空消失了,好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在这个星球上出现过。 他始终惦记着自己这个兄长,直到他出现在沧月将军的身边。 萧瑾回想起这些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苍蓝的裁决很公正,对他的处理仅仅是撤职,所有的一切,从头来过,除此之外没有剥夺他的任何权利。 他看着空荡荡的萧府,突然有些近乎卑鄙地想,萧哲没有对他做什么,无非是因为他现在什么都有了,恐怖到令人生畏,足以和那位匹配的强大天赋和精神力,和他身边,那么耀眼,还深爱他的人。 他这么大度,也无非是为了在沧月将军面前表现得宽容而无私而已。 他有些嘲讽地在最新的星网公告下评论: 萧哲根本配不上沧月将军。 他发了这句话之后有很多星网的用户语气冷凝地劝删,他们不再列举事实向其他人解释,因为这是整个宇宙都知道的事。 沧月将军和萧哲,无比般配。 他没有受到处罚,却见到了眉眼冷肃的人。 她抬眸扫了他一眼,眼神很冷。 语气也很冷静的人缓声陈述,让他无论有什么不满,都可以对着她发泄,她不希望自己的伴侣受到任何人的攻击,尤其是,在他的身份还这么敏感的情况下。 他突然有些想苦笑。 想知道这个人始终没有调动似乎躁动不安的精神力,是不是因为顾忌着他兄长的感受,这么多年从未有人敢这样挑衅。 沧月将军到底还是没有对他做什么,只不过他的全部社交账号都受到了严格的管控。 那个人竟然那么在乎萧哲的感受。 不久后他申请了外派维和。 虫族现在看到苍蓝的徽章就害怕,这样的任务并不算困难,只是需要离开母星。 出发的当天去看了被关押在苍蓝的监狱里的母亲和父亲。 他不知道原来那么温柔的人也可以这么恶毒地,毒杀一个只是想远离这一切的母亲,也不知道仅仅是因为兄长出生的时候,险些造成他的精神力跟着逸散的父亲,居然能够那样冷漠地对待同为他妻儿的人。 可是能怎么样呢,伤害已经造成,他们是需要赎罪的,自己也需要。^ 踏上飞船的那一刻,他想。 他宁愿战死在别的星球上,也不会再回到他的母星了。 他已经失去了那个资格。 上官昀-- 他刚入伍的时候就跟着沧月将军了。 那个时候苍蓝还没有建国,他们的军队还没有现在这么强大,人数也少得可怜,可是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人,却带着他们那支并不强大的队伍,在虫族进犯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狠狠地把它们击退,身先士卒,遍体鳞伤,从不曾退却。 后来她接受了帝国最高的荣誉,为了她的帝国,她戴上了沉重的王冠,她默默地接受着敬仰和诋毁,然后拖着没有后路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踏上染满鲜血的战场,传回一封又一封令后方鼓舞雀跃的捷报,身体却越来越差。 直到战争结束。 他以为他的将军,总算能够好好地休息,好好地看着她的人民发展,强大,可是没过多久,将军身边唯一的亲兵就留下了一封绝笔信,说明将军精神力正濒临逸散之后,就与无声无息离开的人一起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中。 从那以后,他就失去了副官这个身份。 他开始试着习惯没有将军的日子, 可是她温柔,从容的身影却时常徘徊在他的梦里。 他知道自己早就对他的将军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他也知道,他的将军不可能属于他。 因为她有心上人。 她对每个人都是温和的,和那个人通讯的语气,却比对待任何人都要温柔深情。 她甚至在弹尽粮绝的情况下,派了她的亲兵出去。 他知道那是去接谁。 战争未结束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私心的人为了那个人动用了私令,现在将军卧底回来了,还是为了那个人,说出了“不惜背上叛国的罪名”这样的诛心之语。 明明他的将军是信仰那么坚定的人。 可是她的信仰,排在了那个人后面。 他几乎嫉妒地发疯,甚至想过用这样的借口,萧哲会毁掉苍蓝的骄傲的借口,去胁迫其他将领,把萧哲控制住,或者干脆一点,直接杀了萧哲。 可是他不舍得。 他无法想象,仅仅是因为萧哲受伤,精神力就产生了暴动危险的人,如果知道他们伤害了萧哲,会怎么样。 最后还是没有忍心动手,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成功。 将军是愿意拿命保护他的人啊。 眼看着他们越来越亲密的人,只能压抑着心里的毒蔓,任由它滋长,占据他整个心脏。 也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将军的伴侣是他,是不是自己也能得到她全然的偏爱。 但是无论如何,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止步于那个人的副官,已经是他此生,最至高无上的荣耀了。 番外(2) 上雅-- 她第一次见到伍月的时候是在帝国的考察队上。 那个时候她忙着调查潜伏进了考察队的卧底,没有心思关注比她博得了更多关注的女队员。 后来他们一次次遇袭,卧底的动作越来越猖狂,考察队牺牲的人越来越多,她才终于在伍月睡着的时候找到了蛛丝马迹,那是有关卧底身份的线索。 她没能够找到卧底,考察队归队的时候,只剩下七个人,而伍月似乎是死在了回来的一场爆炸中,尸骨无存。 她的骄傲让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于是她报名参加了卧底任务。 她心中有一个念头,她想要证实,她没能保护好考察队,是因为那个女人,那个总是和队里的人发生冲突,看上去就招人厌恶的女人。 她成功了,她潜入了虫族内部,拿到了伍月背叛了苍蓝,投敌卖国的证据。 回到苍蓝舰队的第一时间她就呈交了证据,举国震动。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卑鄙无耻,自私自利的人,为了投靠虫族,竟然狠心地残害了那么多同胞。 于是一时之间,舆论翻腾,所有人都严肃要求立刻诛杀这个叛国贼。 他们当时还没有归国,负责接应她的,是同样在正面战场功勋卓着,与她一起升为六星将领的岚海,他们在航行的时候监测到了她之前放置在伍月身上的追踪器,然后立刻决定了逮捕她。 当时其他人都忙着准备攻击,指挥室里只有她看着屏幕。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张身份证明。 当时她只是嗤之以鼻。 她根本不相信,这样已经臭名昭着的叛徒,会是那位久负盛名的将军。 而且,卧底几十年?没有人愿意把这么长的时间耗费在虫族那个魔窟里,就连她自己,都受到了蛊惑,被接种了虫人的血清。 当时她抑制住了所有症状,也能心安理得地安慰自己,自己不过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害了一个同样卑贱的俘虏。 但是后来她才知道,当时她没有承受住虫族的诱惑,在那群虫子的围观下,利用同族的身份,轻而易举地接近,最后接种了虫人血清的人,是那位的亲兵,堰方。 她也被迫接种了血清,感觉到身体的异变之后,第一时间就后悔了。 可是没用,帝国补贴的高级试剂根本无法解除虫人的形态,她虫化了。 堰方也没能逃过虫化的命运,那个高级囚犯,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杀她,她情急之下说自己是卧底,只是接受了上面的任务,以这样的身份潜入虫族,才不会被怀疑。 谁都知道一旦被同化成虫人,在同胞眼中就等同于虫族了,也许此生就再也无法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因此虫人虽然是最易进入虫族内部的身份,却没有多少卧底愿意尝试。 可是堰方居然信了。 他哑着声音问是不是所有的卧底都选择了同化。 上雅永远都忘不了她说是之后,堰方那个眼神。 混杂着那么多愧疚悔恨心疼压抑的情绪,最后统统压抑在了血瞳下。 从此之后他们就成为了虫人,成为了最被信任的卧底。 可是某天堰方突然嘶叫着掐住了她的脖子,问她是不是在骗自己,为什么那个人还好好地,根本没有被同化,只有自己现在变得丑陋不堪。 上雅不知道那个让堰方暴怒的人是谁,她只是挣扎着,断断续续地回答,她不日就要启程回苍蓝。 堰方似乎僵住了,他看她的眼神很诡异,最后是满眼痛恨的人,给了她抑制试剂,放她走了。 有过这样经历的上雅没有选择相信伍月的卧底身份,同样,她也没有选择告诉岚海和其他将领,这样的证据实在太荒谬了,根本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求证,给这个叛徒逃脱的机会。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所以舰队加大了进攻的火力。 那个女人驾驶的飞船没有被击中,但是动力系统遭到了破坏,迟早会坠毁,岚海和她于是决定返航,通过塔台实时监控那辆飞船的去向。 好像设定好了行驶路线的飞船直直地向苍蓝撞过来,这样的降落虽然不至于对有保护罩的母星造成毁灭性的伤害,但是也极有可能引起民众恐慌,于是所有人都密切注视着飞行舱的动态。 等到他们发现原来设定好的路线是和苍蓝的保护罩擦肩而过时,里面的生命体却忽然凭空消失了,岚海放出精神力去探测,居然就这样被打了回来。 那个说自己是卧底的女人,带着属于那位帝国之星的独一无二的核酸检测,一跃成为苍蓝最高贵的九星将领,成为了人人敬仰的沧月将军。 她之前的叛徒判断,在这个人的真实身份面前,统统成了笑话。 上雅知道,自己不可能容得下她了,即使她功勋卓着,为人温和,即使这个人之前是她的榜样,帝国也不可能同时容得下她和沧月。 这场博弈,注定不是她死,就是己亡。 岚海-- 苍蓝的监狱管理十分地人性化,罪犯们不是按照服刑时间来减轻自己的罪过,而是通过各种手段的检测,由专业人员判断你是否有再度犯罪的倾向,在这种倾向降低到一定百分比之后,他们就会给你戴上罪犯辨识手环,放你出去。^ 适应期期间,定时监测的指标平稳通过,罪犯就可以取下手环,恢复到正常的公民身份。 但是今年苍蓝的监狱却来了个怪人。 他入狱的时候,再度犯罪倾向的指标数值就是零,但是却没有人放他出去。 因为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 --就是他,被迷惑试剂迷惑,放出了上雅何堰方,并且让他们伤害了沧月将军。 事后他们通过技术手段恢复了当时的情形。 上雅确实很擅长蛊惑人心,没有在一开始就使用迷惑试剂,而是坚持着之前的说辞,认为杀害了那么多卧底将领和帝国将领的伍月,根本就是冒充帝国之星。 她还列举了很多事实,笼络民心,操控舆论..... 就在岚海分心去思考她之前递交的那些证据时,蓄谋已久的堰方使用了迷惑试剂,轻而易举地操控了他,打破了精神力屏障,找到了萧哲在的地方。 知道了原委的研究人员都有些沉默。 他们其实能理解岚海的心态。 任何人,在没看到那份叛变将领的名单和那些绝密的证据之前,都不可能会轻易相信,沧月将军卧底期间,杀死的那些人,都已经变节。 可是错了就是错了。 岚海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平静地接受了这样的惩罚。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蛊惑-- 他不想去相信那个人真的高高在上,完美无缺,他怀着那么隐秘肮脏的心思,想要把她从神坛上拉下来,占为己有,所以才会被利用,间接伤害了对帝国忠心无二的帝国之星,帝国第一将领,也伤害了对于帝国将领无比信任的民众。 他愿意终身被监禁于此,为他不可饶恕的错误忏悔,为苍蓝的明天祷告,为自己阴暗龌龊的心思赎罪。 亿万分之一的你1 陆宸清推开门的时候,顾棠正坐在轮椅上,眼睛望着窗外。 男人握着门把手的修长手指一顿,视线落在窗边的人身上。 资料上说,顾棠偏爱浅色,尤其是白,所以即使是卧室,也是到处都是白色,或者接近白色的装饰品。 就连窗帘也是如此--白纱在她身后飘扬,被风卷起的一角似乎无比眷恋地想要牵住她的衣角。 但是一袭棉布白裙,黑发柔顺的人却好像始终离窗帘很远,隔绝着与窗帘的牵绊。 不,并不仅仅是与窗帘,她与这整个世界都好像毫不相干。 即使是现在,她的眼神落在窗外簌簌作响的绿叶上,她也是游离在这一切可以感知的世界之外的人。 好似永远都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 男人收回视线,松开了门把手,然后缓缓地把门关上了。 满目都是白色的房间里,只剩下他和顾棠。 坐在轮椅上的人没有理会出现在这房间里的任何声响。 陆宸清顿了一下,径直走到了她身后,将她身后半开的,吹拂着微风的窗户给关上了。 些许噪音给顾棠造成了某种影响,她缓缓垂下鸦羽般的眼睫,双手放在了轮椅边缘,然后推着自己回到了床边。 男人转身,站在窗边看她。 平心而论,顾棠长得很漂亮。 即使是隔着这么近的距离,在这么明亮的光线下,她的五官也犹如最美的艺术品,线条精致而流畅,瓷白如玉的肌肤,漾着莹白的光泽,从侧面看过去,低垂的眉眼像是油画般精致厚重,眼角也像是流淌着无限的温柔。 即使她看上去淡漠又清冷。 陆宸清以为她会阻止自己关窗的行为,没想到她确实如同资料中所说,宁愿改变自己的行为,也不愿意和外界的任何人有任何交流,对他的出现和举动没有任何反应。 陆宸清观察着她的同时,顾棠也用手指按下了轮椅上的按键。 很快,改装过的轮椅,就自动启动了装置,让她从轮椅坐在了床上。 陆宸清正面看到了顾棠的长相。 比侧颜还要更令人惊艳,但是也冷淡得更明显,低垂的,又长又密的眼睫像是染着很暗的颜色,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衬得她的容颜更加盛若桃李。 安静又沉默。 这是陆宸清对顾棠的第一印象。 房间内安静得过分,但是照顾顾棠,并且想办法,让顾棠从现在这种状态中走出来,是陆宸清的任务,所以他只是缓声开口,华丽而低沉的声音犹如大提琴在音乐厅奏响一般,迷人得过分: “你的身体太过虚弱,可能无法接受自然风的吹拂。” 事实上,顾棠的体检报告中,有七次,都是因为她在独处的时候,打开了窗户,吹了六个小时以上的风,所以最后身患感冒,住院休养。 顾棠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只是调整姿势之后,戴上了耳机。 阳光下,少女的指尖泛起了粉色,好像有桃花绽放。 黑发如墨,眉眼倾城的人握住了鼠标,在自动升起来的台式电脑前,开始了玩游戏。 她的操作很厉害,纤长嫩白的手指在键盘上敲着的时候,速度快得只剩下了残影,可以看得出来她非常熟练,而且应该非常享受游戏的过程。 如果忽略她平静的,和没有任何波澜的双眸的话。 男人本来是想知道顾棠为什么会喜欢玩游戏,但是在看到她的表情时,却微微顿了顿。 他才注意到她的眼睛不是寻常的棕褐色,而是带了偏紫色的暗色,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这样看着,平静的双眸好像紫水晶,折射出来的只有漠然。 漂亮而又精致的漠然。 简直不像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女生。 陆宸清的视线顺着她的动作移到了屏幕上。 资料上说顾棠没有很多爱好,平时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玩游戏。 如果把她一天的时间段划分一下的话,超过一半的时间,她都待在房间里,玩电脑游戏。 但是她玩的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电脑游戏,而是她自己编写的软件。 据计算机院的谷教授说,是类似于寻找和攻破漏洞的一种编程游戏,需要的技术非常高,他们就算拿到了软件,也无法得出顾棠到底是怎么编写出如此智能的游戏软件的-- 事实上,顾棠身边的很多东西,都是由她自己设计,而他们的精英人才完全无法破解。 她好像在任何领域都具有恐怖的天赋,所以凡事都可以做到极致。 比如眼前的游戏,速度快到就算是经过专业训练的陆宸清,都无法保证自己捕捉到了所有线条的运动轨迹,少女却好像得心应手。 这已经是她编写,并且玩过的,第十三个游戏了。 陆宸清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手指跳跃着继续敲打键盘。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断响起的,清晰的键盘响的声音才停下来。 顾棠左手的手指放在浅茶色的键盘上,显得更加白皙,右手举起摘下了耳机。 陆宸清知道里面没有音乐。 顾棠不喜欢任何音乐,只喜欢极为简单,旋律重复的声音,例如键盘的敲击声,和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她似乎是个极简主义者,在音乐方面来说。 耳机被妥善放好,得到指令的台式电脑很快自动折叠起来,然后下降,消失。 陆宸清顿了一下,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才过去了两个小时。 顾棠从来都不会在六个小时之内主动结束游戏,除非她遇见了bug,或者她在中途通关了。 看样子,她应该是攻克了自己的新游戏,所以才结束了今天的活动。 一直立在窗边的男人迈步走到了她近前,在床前站定。 挺拔的身影落在了她的床上。 雪白的被褥和床垫上,坐着披散着如缎长发,肌肤莹白到发光的女生。 他没有先开口。 已经试探了就没必要打搅她的世界了,资料上也说顾棠不喜欢多余的声音。 所以他判断她喜欢安静。 只要等待她的命令就可以。 虽然她似乎很少主动开口。 顾棠没有看他,视线落在前方。 她的面前是轻薄到了极致的黑色液晶屏。 陆宸清并不喜欢自作主张,但是也并不希望自己无法完成任务,所以还是缓声命令道: “打开电视。” 顾棠没有出声。 亿万分之一的你2 启动极速的液晶屏很快展示出了上次关闭时,顾棠停留的页面上。 是付梓上一次演唱会的直播。 付梓是个风格极其多变的歌手,已经举办过很多次演唱会,在不同的地点。 顾棠全部看过,但是都不是直播。 陆宸清视线落在封面上,停顿片刻。 这是付梓在三个月前的演唱会直播,现场有专人专门为她录下,并且经过了剪辑的视频文件,但是这次似乎是摇滚风格。 资料涉及到了顾棠方方面面的喜好,但是也有不全面的地方。 比如,他并不知道,顾棠是否喜欢摇滚的风格。 尽管她在看付梓的演唱会的时候,从来都不打开声音。 陆宸清看了神情默然的女生一眼,没有停顿很久: “开始播放。” 语音智能接收了命令之后,自动进入全屏,开始播放付梓的舞台。 演唱会地点是在京城的体育馆,装潢得很华丽朋克,配上舞台中央,被各色灯光照耀,扫过的人的肆意挥洒的动作,火热激情得过分。 如果他们不是静音看的话。 付梓是个很有才华的歌手,他的嗓音如同穿透云层的光线,可以直接照射进听众的内心,被之前的歌神评价为,可以带来明媚阳光,无可比拟的神之恩赐。 可以算得上是国民偶像了。 顾棠会喜欢也不奇怪。 陆宸清以绝对客观的态度评价整场演唱会上,舞台中央,笑得肆意的人的表现。 无可挑剔,活力四射。 也是顾棠这个年龄段的女孩会喜欢的类型。 但是视线转回来的时候,暗紫色双瞳的波纹丝毫未变,依旧淡漠平静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如果不是她的视线仍然落在液晶显示屏上的话,陆宸清都要以为,她根本没在看演唱会。 又过了半个小时,长达三个半小时的演唱会直播结束了。 陆宸清等待了一会儿,见顾棠没有出声,便开口道: “关闭电视。” 液晶显示屏暗下去。 渐渐暗下来,染上了各种瑰丽色彩的光线,穿过玻璃,照进了这间简约静谧的卧室。 现在已经是黄昏了。 整个房间由极其朴素简单的白色,变成了,似乎被镀上金色光辉的,神的宫殿。 而坐在床上的人侧颜也变得柔和了许多,看上去温暖又明亮。 陆宸清想,自己会有这样的错觉,大概率是因为,顾棠又长又翘的,密密的眼睫,遮住了她眸底的漠然情绪。 否则,只要一眼,她就可以把这幅美丽的图景毁得干干净净。 如同她整个人一样。 完美,却有着致命的缺陷。 顾棠的作息受到了严格的管控,现在距离她的用餐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所以陆宸清尝试着开口: “需要现在去餐厅吗?” 顾棠不知道有没有听见他的问话,只是缓缓地转头看向窗外。 男人侧身,给她让出了更加宽阔的视野。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絮状,微卷的云层铺满的湛蓝的天空,已经因为晚霞,而染上了瑰丽的颜色,如同染坊,将天空一角染出了深浅不一的美。 而那轮分外耀眼的红日,正在群山的掩映之后,缓缓下沉。 直到带走全部霞光。 房间里彻底暗下来。 可视度降低。 陆宸清的视线回到坐在床上的人身上,就见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按下了按键,回到了定制的轮椅上。 这个过程中,她的发丝倾落在身后,宛若被微风托举着,顺滑如缎。 莹白的肌肤依旧美丽动人。 陆宸清往后退了一步,给她让出路来。 顾棠不喜欢别人推她的轮椅,不喜欢和别人靠得太近,所以陆宸清一直注意着,和她保留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顾棠推着轮椅,按着按键,打开了房门。 陆宸清脚步不急不缓地跟在了她身后。 整个别墅亮起了柔和的光线。 顾棠推着轮椅,在天鹅绒的红色地毯上缓缓千金。 她的轮椅材料特殊,工艺精巧,所以行动也很顺畅,没有任何阻碍。 很快就到了电梯前。 推着轮椅进去的人看着电梯门在自己面前关上。 陆宸清选择了另一部电梯。 他到楼下的时候,顾棠已经在桌前坐好了,时钟缓慢地靠近晚餐的正式时刻。 饭桌上的每一道菜,都经过慕容医生的仔细检验,确保有利于保持她的身体健康,提升身体机能,并且缓解她的精神状况。 当然,也充分考虑了她的喜好。 但是,就像之前提到的那样,顾棠的爱好很少,偏好也很少,要记住其实很容易。 但是要真正满足这位的需求,却很难。 顾棠不喜欢多糖多油多辣的菜肴,口味清淡,偏甜,喜欢海鲜。 所以今天的菜是,扇贝,虾,以及桂圆莲子汤,白菜及腐竹。 时间到的时候,女生莹润的手指拿起了筷子,很平静地夹菜吃。 给她准备的菜肴都是提前剥壳,并且沾了一点甜酱的,软硬适度,温度刚好,所以顾棠吃得还算满意--根据资料显示,顾棠如果没有按照固定顺序夹菜,基本表示,今天的膳食令她感觉到心情好了一些。 相反,如果她是按照固定顺序夹菜的话,这说明他们需要重新拟定食谱。 顾棠的饭量很小,但是已经足够保证她的日常活动需求。 香喷喷的,蒸腾着热气的米饭带着诱人的光泽,令人食指大动。 顾棠却没有吃,只是单纯地拿着素色白瓷碗夹菜吃。 没有尝一口米饭。 陆宸清微顿。 看来今天的米饭似乎不太和她的胃口。 他正准备联系那边,给她换一碗,顾棠已经伸手将那碗白米饭推到一边,继续夹菜吃。 这是今天不准备吃饭的意思了。 之前顾棠也有过这样的行为。 陆宸清微顿,想着今天晚上大约应该给她泡包麦片,补充营养了,就见顾棠微微低了头,伸出右手食指,将散落的发丝勾至耳后,露出巴掌大的小脸来。 姿态很优雅,宛若贵族。 陆宸清安静地等她吃完。 二十分钟之后,女生莹润的指尖,将筷子摆在了白瓷碗上。 大理石白的桌面映照着顾棠精致的面庞,带着柔和的光泽。 晚餐结束的人似乎也柔和了许多,推着轮椅离开了饭桌,却没有立刻上楼,而是调转方向,去了花园。 她有散步的习惯,所以别墅外同样有亮度足够的,温和的光线照耀,只不过设计得要比别墅内部要温柔浪漫得多-- 亿万分之一的你3 走廊上全是花草缠绕的球形灯,在这样的夜晚,好像是夜明珠一样,散发着的光芒可以与月光媲美。 花草也在这样的光的照耀下,显得纤弱安静。 轮椅上的人比花草还要纤弱安静,却像是笼罩在一片浓雾一般,清冷淡漠。 散完步之后通过电梯回到了房间。 墙壁上那些风格华丽敦实的油画,让整栋别墅都有了宁肃的气氛,看上去有些沉重,行走在其间的少女却好像半分没有受到影响-- 眸色平静,好像是永远不会掀起波澜的湖面。 陆宸清突然很想知道,顾棠是因为精神问题,才能一直保持这样冷漠的态度,还是因为她本来的性格如此。 他们对顾棠了解再多,也是在她加入国家科学院以后,但是那个时候,她就已经被诊断出患有非常严重的精神疾病,症状与抑郁症有些类似,但是又不太相同。 最高医院的专家学者花了很长的时间研究如何根治顾棠的病,而且在此期间,一直在寻找足够细心并且值得信赖的人照顾顾棠的起居,并且保护她的安全。 他是第三个被派过来的任务者。 顾棠推着轮椅进了卧室,暖白色的光线铺满了整个房间。 他刚到门边,就听见女声突兀地响起: “你出去。” 陆宸清微顿,下意识地抬眸看向背对着他的人。 坐在轮椅上的女孩背影依旧漠然而平静。 但是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所以只是在原地站定,停顿片刻后,就缓声道: “好。” 作为任务者,他拥有最优秀的素养,只要不是危害到她本人的命令,他都会无条件实施。 看着门关上,转身离开后,戴上了微型耳机。 声音沉稳地报告: “三号,请求通话。” 另一边随时有人等着消息的实验室内。 摆放着各种大型的,精密的实验仪器的大厅,研究人员忙碌地穿行,负责人声音平稳: “已收到,三号请说。” 陆宸清的音色很华丽: “顾教授开口说话了。” 这在常人身上都是分外平常的举动,放在国家科学院最需要的教授身上,却是值得专家组立刻召开调研会议的重要消息。 毕竟顾棠因为精神问题,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开口,也很久都没有参与过科研工作了。 她带领的队伍,现在研究进展停滞不前,急需她的指导,其他各个方面,也需要她这位,相当于顶梁柱的存在的支持,所以关于她,无论是什么细节,他们都必须时刻关注。 果然,那边闻言,很快就严肃了语气道: “好的,我立刻通知越老。” 陆宸清距离她不能太远,因为要随时负责她的安全,所以住的房间就在她对面房间的隔壁。 “顾教授刚刚用完晚餐,散步之后回到了卧室,”推门进去的人并没有关注自己房间内如出一辙的单调色调,语气平缓地叙述道,“在我进门之前,顾教授开口让我出去。” 负责人确认道: “在这之前,你确认你没有任何冒犯举动吗?” “没有,”陆宸清关上门,按着耳朵内的微型耳机,“我判断,顾教授应该不是因为情绪波动做出的选择。” 也就是说,她并不是出于愤怒,反感,尴尬等情绪才开口让他离开。 那个语气更像是...... 陆宸清回忆了片刻,像是裹挟着秋夏之交的霜冷,清凌,像是山泉那样,有些入骨薄凉的女声。 似乎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只是简单地,想开口让他走,就这么说了。 那边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是在记录他的汇报。 “从现在开始,”负责人语速不变,“你的汇报次数增加到一天两次,并且汇报时间调整为中午一点,和晚上九点。” 陆宸清:“好的。” 那边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顾棠的情况有变,他们需要通知很多人...... 负责人看着眼前的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文字,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来,手指忙碌地敲击。 心里也有点忐忑。 希望这次的改变是好的征兆,否则顾教授的实验团队,可能真的要解散了....... 正在联系各个团队的负责人,眸中划过一缕复杂的情绪。 那毕竟是顾教授两年的心血....... 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陆宸清每天的工作就是守在顾棠身边,如果顾棠不需要他,他就会按照训练计划,进行额外的体能锻炼。 但是今天情况特殊,他觉得他应该会接到通知变更 果然,结束了报告的人只是在健身器械边站了一会儿,就接到了通话。 换了一位负责人,语气依旧平缓,声音带着清雅: “三号,你好。” 陆宸清例行公事:“你好。” 那边给他下达命令:“请你留在你的房间内,时刻关注顾教授那边的情况,并且及时地向我们汇报所有细节。” “好的。” 那边进行了充分的考虑: “稍后我们将连接你和顾教授的通讯,使你能够时刻关注顾教授的身体和心理状况。” 陆宸清顿了一下:“稍后?” 负责人似乎是清楚他的疑问,毕竟之前的两位任务者,就是因为顾教授都拒绝了连接通讯,所以才被判断任务失败,更换了任务者的。 而他也不过来到顾棠身边一天。 通讯并不是很亲密的连接方式,更适用于团体作战时,用于更加简便地,远途交流。 但是顾教授似乎很排斥这样的沟通方式,所以在之前的两位任务者来到别墅一周,并且按照计划,提出连接通讯的请求的时候,果断地选择了拒绝。 随时随地联系到教授的手段被拒绝,他们只能选择更换任务者。 现在就请求连接通讯,大概率会遭到顾教授的拒绝。 负责人明白他的顾虑: “三号,你放心。” “目前,你和教授的相处进度是最快的,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会试图说服教授接受。” 他们急需教授回归,也不能再看着教授的精神状况继续恶化,所以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你只要等待消息就可以了。” 陆宸清微顿:“是。” 放下微型耳机的时候,眼神扫过锻炼各个腰腹部位的运动器械,最后还是在书桌前,打开了他的笔记本电脑。 视线落在了弹出的对话框上。 上面浮动着一行蓝色的小字: “正在请求中.......” 亿万分之一的你4 即使是坐在座椅上,男人劲瘦的腰身依旧挺拔如松,有点像军人的习惯,虽然他并非军人出身。 陆宸清落在对话框上的眼神深邃而平静。 其实他更倾向于她不会答应。 短短几个小时,已经足够让他了解到,他的任务对象是怎样的人。 安静,沉默,游离于整个世界之外,没有过分在意的人和事物,所以总是显得清冷淡漠。 看上去和那些自负才气的天才有些像。 但是又不像。 他清楚顾棠并非自负,她的态度更倾向于拒绝冷漠。 拒绝和这个世界产生更多的牵绊,也拒绝被禁锢在这个星球上。 让人觉得她可能随时会离开。 但是科学院需要她。 蓝色的小字还在像海浪一样缓缓地起伏。 实验室这边的人已经聚集了过来,因为集结了各个领域的杰出人才,所以平日里显得足够宽敞空旷的实验室,在这个时候,也显得格外拥挤。 但是被挤的人,却毫无例外地,把目光投向了屏幕上,还未得到回应的连接请求上。 其实他们也做好了被教授拒绝的准备。 虽然他们还不算了解这位的性格,但是根据教授之前无视两位任务者的举动,也能简略判断出教授的大致情况。 不愿意让任何人走进自己的世界。 不愿意和任何人,缔结任何形式的关系。 所以在过去的两周内,她和每一位任务者的交集都少得可怜。 他们本来已经在准备下一轮任务者的筛选了,没想到却在这个时候,接到了三号的通话,告诉他们,教授开口说话了。 要知道教授惜字如金,平时几乎没有人能和她交流。 也因为教授对于曝光这件事似乎很敏感,所以就算是出于人身安全考虑,他们也没有在任何地方装上摄像头,窃听器等装备。 就连语音汇报这样的请求,都是越老争取来的。 现在只能依靠连接通讯来保障教授的人身安全。 这么想着,又抬眸关注着屏幕上的请求变化。 很快蓝色小字像波纹一样散开了,漾开的涟漪中显现出三个字来: 已连接。 研究人员们顿了一下,眸中划过诧异和震惊。 教授居然真的同意了?! 那是不是说明,已经同意三号作为助手,留在身边了?! 在黑白两色,装修简约的房间内坐着的男人也是微顿。 手指微动,最后覆上了鼠标。 现在他已经能够感知到那边的人的情绪波动和身体状况了。 一切正常。 他礼貌开口: “教授你好,请问是否需要关闭情绪波动查看权限?” 屏幕前漾开两个字:关闭。 陆宸清沉稳华丽的男声传入顾棠的耳朵:“好的。” 关闭情绪波动查看权限是出于对她的尊重,科学院的人虽然遗憾,但是不可能不遵循顾棠的意愿,所以没说什么。 现在相当于,他们在顾教授身边,放了一个可以随时和她联系,并且查看她的身体状况的人。 比之前毫无进展的两个星期,要好得多得多。 饭还没吃完,便急匆匆赶了过来的老人头发斑白,两鬓像是染了霜雪,带着眼镜,穿着实验服,很快便在众人让开的动作中,到了屏幕前。 双手撑在仪器显示台上,语气激动: “连上了?” 旁边下达连接通讯这个命令的男子是老人的学生。 “是的,”他的声音清雅,如环佩击玉,“三号已经按照教授的要求,关闭了情绪波动查看权限。” 越老连连点头,看上去心情很好: “能连接就好。” 旁边也有人应和道:“让三号多多熟悉资料,争取能够让教授满意。” 先留下来,才能让顾教授从自我封闭当中走出来。 “对,还有慕容医生那边,让他们随时跟进教授的情况。” “汇报频次已经调整了。” “记得打电话过去,让那边再等等,说不定顾教授马上就能回来了!” ........ 这边弄清楚眼前状况的人却是缓缓地挪动着手指。 光标在屏幕上面动了动。 她在开口说话之前就被主神投到这个世界来了,她上辈子的世界。 她的记忆还不清晰,而且好像还在受精神问题困扰,所以只是开口,让始终跟她保持着一段距离的男人离开。 连接通讯也没有犹豫。 她只是略微有些默然。 每个世界对“精神问题”的评判略有不同。 比如她现在在的这个世界,她被认定为,有重要的精神障碍,阻碍了她的科研工作,所以她现在会在家休养。 但是在快穿局的时候,她还是和快穿局的其他元老一样,正常地进入小世界,完成任务,赚取积分。 每一种性格都是被接纳的。 眼前事解决之后,顾棠边回忆着自己上辈子的记忆,纤白青葱的手指边缓慢地试着眼前的电脑。 不到半分钟,肌肉感觉就全数找回,很快又是迅捷如飞,令人眼花缭乱的操作。 她又开始打游戏了。 察觉到这一点的陆宸清微顿。 顾棠的作息时间精确到分钟,以往这个时候,她应该在看书。 但是她今天似乎格外反常了些。 顾棠玩的是另一种模式的游戏,利用的程序是她上次编写软件时遗留下来的残次品。 她一边用灵活的手指玩着进攻防守的游戏,一边又敲击着键盘,打下一串串英文字符,完善着她的程序代码。 有一点古代左右互搏,心无旁骛的味道。 陆宸清耐心地看着她那边游戏的实况转播。 就算看不到她的手指是怎么样的速度,陆宸清也能从那些几乎是须臾之间,就从线条化为了明亮光点的轨迹中,看出来。 她的手速比今天玩第十三个游戏的时候,还要快。 陆宸清的弟弟关注过拿过世界冠军的游戏战队,他也了解过,现在看来,被称为神仙之手的队长,护法的手速恐怕也不及正玩着游戏的人的万分之一。 确实是很恐怖的天赋。 顾棠不知道自己玩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防火墙越来越难攻破了,只能转换策略,选择了迂回的方式寻找漏洞,然后再伺机进攻,一举歼灭。 陆宸清还以为她准备结束了,看到她似乎是更改了作战策略,顿了一下。 很快采用了新思路的人,就在防火墙程序的阻拦,和其他程序的攻击下,化为了光点。 防守成功。 亿万分之一的你5 但是很难说出谁赢了,因为顾棠是自己在跟自己打,没有那个必要。 陆宸清的目光停留在屏幕流淌着数据,散发着蓝色荧光的背景上。 如果按照她之前一直贯彻的策略进攻防守,那么,她大概还需要十五分钟。 但是顾棠却只用了一分钟,然后就采用了新的策略,结束了游戏。 多智近妖。 游戏通关之后,顾棠又打开了几本书随意地翻看。 陆宸清这边可以随时获取到书籍的内容,和之前的内容差不多,大多是关于神经科学和哲学方面的书籍,有些有译本,但是这位估计觉得翻译笨有些词不达意,所以直接拿了原文书过来看。 还有两本,作者使用的是小语种,看上去要晦涩难懂得多。 但是顾棠看起来却毫不费力。 陆宸清观察到她翻页的速度很快,也就是说他看一页内容的时间,她可以翻过五页,这个阅读速度,绝对比普通人要高出一大截,而资料上记载顾棠过目不忘...... 陆宸清缓缓垂眸。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 全程除了给她泡了麦片送去,陆宸清都没有分神,而是全神贯注地关注着顾棠那边的情况。 好在顾棠的身体素质数值一直都没什么波动,顾棠本人也安静沉默得过分,所以很快就到了睡眠时间。 顾棠按下电源键,电脑又自动下降回缩,整个房间依旧是缥缈层叠的白。 她看了眼窗外墨蓝色的夜幕,像是被海洋包围,才缓缓垂下眼睫。 按下按键,床自动弯折,调整到合适的角度,又缓缓下降,让双腿没有知觉的人能够安然入睡。 枕头很柔软,芬芳也很迷人,陷在这片白色的海洋中,像是陷在云朵里。 很快,光线就开始缓缓撤离。 直到最后,让满目白色的海洋全部回归了海底。 目之所及都是一片漆黑。 顾棠阖眸,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系统空间。 世界意识对零一号还不太担心,见她来了,便问:“怎么样?” 顾棠缓声:“还行。” 她习惯了游走在与她无关的世界当中,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回到自己原本属于的那个世界。 只是这个世界未免显得有些乏味,并且冷淡了些。 世界意识沉吟片刻,道: “你刚刚回到这个世界,为了避免引起怀疑,还是会延续上一世的精神和身体状况。” 也就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零一号还是会延续冷漠寡言的性情,除非她找到那个刺激点。 顾棠无所可无所不可地点头。 “有任务么?” 世界意识咳了一声,想了想: “没什么任务,你按照你的意愿来生活就可以。” 他们提前相遇,其实已经弥补了很多遗憾了。 顾棠“嗯”了一声,消失在了系统空间内。 躲在角落里的系统飘出来,撇嘴:“我怎么觉得零一号现在已经被同化了?” 世界意识看着零一号刚刚消失的地方,顿了一下: “她才刚刚回去,受到情绪影响,也正常。” 更何况她的双腿那个时候还没好。 第二天的时候,慕容医生来给她复查。 穿着白大褂,身材颀长,五官温和,眉眼都带着温润的男子就是顾棠的主治医生,看上去带着点儒雅的气息,声音也和本人一样,温和似玉: “最近感觉怎么样?” 顾棠不喜欢太多人在场,所以每次他来的时候,都不会带助手,凡事都是亲力亲为。 顾棠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向窗外。 他们现在在客厅内,正对着落地窗,顶部是彩色玻璃装饰的艺术品,有点像教堂高处,形状不规则的彩色玻璃窗,在阳光的照射下,落下各种形状的彩色光影来。 顾棠的眼神却落在窗户本身上。 慕容医生习惯了顾棠这样的沉默,只是摸了摸鼻子: “那,我们现在开始检测你的身体?” 顾棠这才移回视线。 慕容白动作熟练地给她手腕上缠上布带,就是那种类似于血压测量器的仪器,不过这是顾棠研发的,可以短时间内感知一个人身体状况的仪器。 速度很快。 不到三秒,所有数据就呈现在了慕容白手里握着的仪器上。 一切正常。 这个情况,和昨天陆宸清连接到的情况一致。 慕容白缓缓地松了口气,按照惯例,转向负责人员。 其实他对陆宸清很好奇,他给顾棠看了这么久,大概有十几个月的身体状况,还是第一次见到,只在这位顾教授身边待了几个小时,就能让这位开口说话的人。 看见男人深邃平静的眼神,微微顿了顿。 温声询问顾棠最近的生活情况。 陆宸清接到了之前两个任务者的详细报告,所以了解得还算全面,慕容白听着点了点头。 和以前没多大变化。 但是一想到,现在这个情况,没变化总比恶化要好,也算得上是好消息了,语气又轻松些: “接下来还是要保持日常的生活作息。” “如果您有什么出行或者别的计划,”他按常道,“也可以及时告知我们。” 尽管他们知道顾教授对外出的排斥也很严重。 检查完,叮嘱了一些事项之后,温润如玉的年轻医生就准备离开了。 坐在轮椅上的人却缓缓地看向陆宸清。 男人微微顿住,和她对视一眼,然后看向慕容白:“请稍等。” 顾棠放在轮椅两侧的手指缓缓地动了动,还没拿出写字板,或者是别的工具,陆宸清就缓声开口: “医生,如果教授想要治疗腿部,现在可以开始么?” 顾棠的动作微顿,手指没有再动作。 他问的,的确是她想问的。 她现在的精神状况很不好,总有些隐隐的暴躁在内,所以为了避免失控,尽量不开口说话,也不想表达自己,但是她对轮椅早已厌倦,所以才想问这么一句。 她的腿已经废了很多年了,之前也想过各种办法,但是都毫无用处。 就在顾棠研制的新疗法要开始尝试的时候,顾棠却突然开始隔绝和所有人的联系,并且回到了别墅,闭门不出。 专家判断,她大概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所以被精神问题困扰着,通俗来说,就是她犯病了。 犯病了的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最重要的是,她主动中断了手边的所有研究,只待在别墅内,谁也不愿意见,不然科学院也不会出此下策...... 国家的国宝级人才,只有一人保护,未免也太不小心严谨了些。 可是教授对外人很抵触,他们再担心也没什么办法。 亿万分之一的你6 教授拒绝外出,之前成功率已经成功被提高到另一个层级的治疗方案也只能搁置。 尽管他们都知道,这次治疗成功的机会很大。 毕竟这是顾教授唯一一个全程参与,而且修改讨论了无数遍的治疗方案。 他们不知道顾教授对残废双腿的执念有多大,但是能够满足教授的要求,他们都会尽力满足。 更何况,治疗教授的双腿,还有利于教授身体状况的改善。 所以他们也很期待治疗方案的成功。 本来顾棠病发,科学院都传达下去,密切关注教授的精神状况,之前那个趋近完善的医疗方案也被迫延迟。 没想到现在教授却通过三号,表达出继续治疗方案的意愿了?! 慕容白怔愣,眼神落在坐在轮椅的人身上,片刻之后,才缓神,语气里压着激动: “当然可以,不过我们需要再讨论一下,现在实施治疗方案,是否会对您的身体造成影响,才能决定。” “您看这样如何?我现在就回去上报科学院,”年轻医生语调都上扬些,“在开始前,您可以自己先尝试着锻炼。” 顾棠眼神没有波动,立在她身边的人颔首: “多谢医生。” 慕容白说了几句“客气”,便迫不及待地告辞,想要赶回实验室,告诉老师了。 他的老师,就是当初跟着顾教授做治疗方案的郭远文教授,治疗方案刚出来的时候,老师还很期待,想要将顾教授的双腿治好,没想到顾教授却突然受到了刺激,拒绝了治疗,老师为此颇感遗憾。 直到现在,还在不断地复查那份治疗方案的问题。 所以之前,检查顾教授身体的重任才会落在他身上。 如果老师知道顾教授现在肯主动治疗了,一定会很高兴! 这边,顾棠却是眼眸低垂,扫视着自己一动也不动的双腿。 一开始双腿伤残的时候,她还崩溃过。 没有经历过,可能无法体会到那种大脑拼命发出指令,其他各个部位都在配合,只有双腿,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只是默然地停在原地的感觉。 一切跟行动有关的小事,都成了麻烦事。 走路,上厕所,下楼梯...... 顾棠习惯双腿残废,用了六年,到了快穿局,也是经历了小世界的洗礼之后,才真正克服心理障碍,站起来。 现在又回来了。 这么想着,突然有叹息的冲动,却还是微微垂眸。 陆宸清低了头,就见女生纤细修长的手指,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没有动作。 大约是想捏,想揉,但是最后还是没有。 她只是把掌心覆在了自己的双腿上,眼睫投着阴影,双瞳注视着自己的腿。 陆宸清顿了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棠才好似缓神过来,正准备回房间,就听见男人略显低沉的声音: “教授需要健身器械?” 慕容医生临走前说,可以自行锻炼的。 顾棠顿了一下,眼神落在时钟上。 现在已经快到了她固定看书的时间,但是男人口中的健身器械,又让她顿了一下。 最后还是跟着他到了他的房间内。 其实别墅内也有健身器械,但是明显不适用于顾棠的状况,而且陆宸清也没有接到科学院那边的命令,不知道用什么器械,什么锻炼方式才是有效的。 但是他就是莫名的。 开口了,好似不想让她放弃锻炼这个想法。 而且她居然也答应了。 陆宸清的房间内确实有很多健身器械,有连接身体各个部位,在虚拟现实里面训练的,也有比较传统的,跑步机一类的器械。 作为任务者,他需要时刻保持足够的体力,以便防止教授身边出现各种意外,所以他每天都有很重的锻炼任务。 陆宸清当然不可能让顾棠使用他使用过的器械,只是缓声介绍了一下,然后转向在门口,眼神平静的人: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上报科学院,为您准备一下。” 就算是让她有这个意愿也是好的,总不至于说消失,就消失。 顾棠不自觉地把右手放在了左腿上,隔着轻薄的布料缓缓地摩挲起来,没有开口。 陆宸清也沉默着等待她的回答。 手指停下来的人突然想起什么,看了陆宸清一眼。 男人的身体线条流畅而精致,手臂精壮有力,应该属于很有爆发力的那种体型。 顾棠的注意力却在他的双腿上。 笔直修长的,惹眼得紧。 顾棠喉咙发紧。 她也想站起来。 陆宸清察觉到她的视线,本来是想问她有什么吩咐的,意识到什么,微微顿了一下,敛眸安静地任她打量。 教授在进入科学院之前,双腿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但是从未表现出任何不满和怨愤情绪。 只是偶尔也会和最高医院那边研讨治疗方案。 但是,她现在也只不过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女孩而已.......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顾棠把视线从陆宸清身上移开,再度落在那些,她从未尝试过的健身器材上,目光一寸寸扫过那些手柄,履带,还有上面的纪录。 陆宸清的身体素质要高于普通人很多,上面保持着的数字,甚至可以与特种兵部队的优胜者来拼个高低--科学院派来的人总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她这么想着,又转向门外。 没说什么,离开了陆宸清的房间。 陆宸清顿了一下,跟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准备回自己房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在自己房门前停下来的时候,转头看了陆宸清一眼。 那双笔直紧实的大长腿,被黑裤紧紧包裹着,正迈着坚定沉稳的步伐,向她靠近。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视线,陆宸清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顾棠想着自己的腿会好,却还是不免眼神微暗。 最后在陆宸清的注视中,打开,又关上了门。 陆宸清没有错过她的眼神,沉默一瞬,还是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内,拿出了笔记本电脑,开始通过电脑连接通讯。 科学院正在研发,教授手中的那种,可折叠的微型电脑,以便任务者能够随身便携,随时随地注意到教授那边的情况。 但是在研发出来之前,只能使用电脑,才能连接得上。 回到自己房间的顾棠,手指开始无意识地揉捏自己的大腿。 但是没用。 失去了感觉的大腿就好像是假肢一样,毫无反应,死气沉沉。 顾棠慢慢地上了床,看着自己像是铁块一样,沉重,又无力挪动的双腿,抿了抿唇。 亿万分之一的你7 最后还是戴上了耳机,开始打游戏。 这边刚刚戴上耳机的陆宸清很快,就听见耳机里传来的,键盘敲击的声音。 很有节奏,隐隐约约的,有时候很响,有时候又很弱,渐弱渐强,渐强渐弱,规整得好像一章曲谱。 不自觉地想起之前看到的,那截莹白如玉,像是凝结着霜雪的手指。 摘下耳机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敲门声。 她控制按键开了门,就见身影颀长的男人端了碗麦片粥。 冒着氤氲的热气,香气像是蜂蜜花香,芬芳馥郁,飘荡着勾人。 顾棠的视线停顿片刻,眼睫像是荡着皎洁的月光,整个人都缥缈得不像真实存在的一样。 陆宸清已经端着粥走了进来,缓声: “教授,您今天又没有吃饭。” 顾棠的确有点饿了,闻言眼神微顿,就看着男人突出的指节握着碗,轻轻放了下来。 顾棠没说话,伸手摸了摸碗沿,素色瓷碗隔热性能不错,她于是双手捧起来,放到唇边,小口小口地喝,连调羹都没用。 比昨天的麦片好喝,更甜,大概是发现她喜欢麦芽香。 顾棠的脸很小,埋在白瓷碗里的时候,只能看到莹白的额头,如墨的青丝随意地散落,不施粉黛,但是依旧倾城。 陆宸清顿了一下,移开了视线。 她吃得很快,无意识地舔了一下下唇,脸色殷红,唇瓣也红,像是两片桃花。 自己拿纸擦了嘴,又把碗递给他。 男人伸手去接的时候,就听到了她的第二句话: “以后晚上吃这个。” 唇齿清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喝了粥的原因,话语间都有馥郁的甜馨,嗓音含着软糯。 和之前冷若冰霜的人完全不同。 陆宸清心想,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就对上她平静坦然的视线。 好像在等他回答。 男人眸色深邃:“好。” 握着碗直起了身,然后平静颔首,转身离开。 他身后,坐在床上,意犹未尽的人再度舔了舔嘴巴。 世界意识:“........” 它怎么不知道零一号居然是个吃货??? 科学院表示他们也不知道,所以负责人在接到汇报的时候,再度没忍住反问了一句: “你是说,今天你送燕麦粥的时候,教授又说话了?” “嗯,”陆宸清想起那个带着余温的白瓷碗,继续,“而且,教授让我以后晚上都为她准备燕麦粥。” 负责人怔愣片刻,还是尽职尽责地回答道: “好的,三号,你按教授吩咐去做。” “好。” 负责人看着自己记录的内容,片刻:“你还有什么要汇报的吗?” 男人沉稳有力的声音微低: “教授向慕容医生表达了想继续治疗双腿的意愿。” 他顿了一下:“而且教授需要一套专门的健身器械。” 负责人继续记录:“好的。” 陆宸清挂断了通话。 等了一会儿,又有通话进来,和昨天一样,更换了一位负责人,而且根据陆宸清判断,这位负责人在科学院的职称应该不低。 “三号,你好,”温润的声音不急不缓,“请你详细叙述一下,你与教授相处的细节。” 陆宸清手指微顿。 那边听完他平直,没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日常的叙述之后,念了一段前两位任务者的报告: “教授的作息很固定,而且不愿意外出,所以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大部分时候教授都是自己一个人做着自己的事,并不理会我们。” 他的声音没有压迫,语气很温和: “你的心得体会也是这样吗?三号?” 陆宸清顿了一下:“略有出入,不过相差无几。” 那边似乎因为这个答案顿了一下。 事实上他们知道任务者不可能完美。 要想找到一个,值得信赖,有耐心,足够保护教授,正直,并且对心理有了解的任务者谈何容易,别说,他们交出去的人,是整个科学院科研任务的核心,就连教授外貌这一项,大部分任务者都是过不去的。 女性任务者普遍武力值不够,而且对待教授不够友好。 男性任务者不够耐心细心,而且时常令教授情绪波动。 因为他们在关注教授情况的同时,总是免不了心绪起伏。 撇开了所有光环,他们要照顾的也只是一个敏感纤弱的小姑娘。 所以任务者不被接纳,实在是很正常的事--他们足够正直,可是一方面,也会对教授淡薄的态度感到不满。 就刚刚那份报告叙述来看,他们似乎觉得,让自己去照顾教授,是大材小用。 因为大部分时候,他们照顾的是一位沉默寡言,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女孩。 她有自己的世界,而他们除了旁观什么都不能做,这无异于浪费时间。 但是三号似乎适应良好。 这也是三号即便不够有耐心,有亲和力,却也能在那么多任务者当中脱颖而出的原因--他的确正直平和,适合与人相处。 现在看来,教授对他的满意度是最高的,不仅出言让他离开,而且还主动要求继续燕麦粥。 这说明三号在教授的判断里,至少是可信赖的。 不过三号这个反应,似乎是没有格外做什么,但是,仅仅是改变了态度,就能让教授改变如此之大吗? 那边沉思了片刻。 最后还是道:“三号,你保持下去,不必刻意引导教授开口,只要教授心情愉悦就可以。” 陆宸清:“好。” 那边挂断了通话。 陆宸清把微型耳机摘除,然后坐到了电脑前。 自从教授同意连接通讯之后,他每天晚上的训练任务,就变成了关注教授的动态。 吃了燕麦粥的人开始翻书。 一模一样的作息,但是今天不知为什么,慢了下来,还总有往前翻的举动。 陆宸清默然一瞬,想着教授可能被什么干扰了,要不要出声询问,顾棠就已经关上了书,开始玩游戏。 教授的作息又改变了,而且玩的又是随手写的新游戏。 比之前的要温柔得多,速度也慢了不少,这样看上去才像是真的在放松心情。 虽然手速依旧可以与世界冠军媲美。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顾棠到了饭桌前,看到全麦面包,顿了一下。 纤细的手指握着刀叉,缓慢地切割着,垂下的眼睫又长又密。 很安静。 陆宸清无端看到了角落里的白瓷碗,缓声: “需要我为你泡一杯牛奶吗?” 桌上已经有甜牛奶,但是教授没喝。 往常她都是先喝牛奶,再吃全麦面包的。 顾棠看了他一眼。 陆宸清转身走向厨房。 亿万分之一的你8 顾棠的别墅内,各种家电都是全自动化的,但是为了保证口感和风味,菜肴都是由专人做的,牛奶自然也是有人亲自泡的。 可是一向不会轻易改变自己习惯的人今天没有选择牛奶。 大概是不想喝,所以陆宸清才提出再泡一杯。 倒出奶粉,加水,搅拌,放进恒温热箱,加糖,搅拌。 即使是最简单的事,男人也做得一丝不苟,赏心悦目。 顾棠继续咀嚼着全麦面包,有些想念昨天的燕麦粥了。 很快厨房里却飘出来蜜糖般勾人的甜香味,香醇浓厚,勾得正在吃面包的人蓦地一顿。 她没有转头,慢慢地把嘴里的面包咽下去。 然后等着男人握着透明的玻璃杯走过来。 修长的手指把芬芳的牛奶放下来,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 “教授。” 顾棠的视线这才落在牛奶上。 然后和昨天一样的,莹润的指尖握住了杯子,然后放在了唇边。 小口小口地抿着唇喝,最后速度明显加快。 放下杯子的时候,唇上有一圈奶渍。 顾棠边抽纸巾,边伸出舌尖舔了一圈。 陆宸清沉默片刻,把如果需要重泡之类的话放回到心里,移开视线。 果然,很像小孩。 有了牛奶的加持,全麦面包好像也能消化了,慢慢地咀嚼着面包的人发丝垂落,也丝毫不在意,密密的眼睫遮住了眼底。 这么看着还是纤细又乖巧。 陆宸清想着,如果自己不是拿到了资料,可能也想象不到,这么安静的女孩,会是科学院的王牌,天赋异禀,而且冷静睿智。 就算是被精神问题困扰,身上依旧带着冷清的气质。 可是现在那种冷漠疏远好像已经在无形之中消解了--她对陌生人,至少对他,并不如他想象中的排斥。 下午的时候,有人送来了健身器械,陆宸清已经接到了通知,告诉他们,安置在别墅一楼的健身房。 在看完顾棠打完四个小时的游戏之后,男人起身去厨房熬粥。 其实他也没想到,顾棠会喜欢喝自己煮的粥。 科学院也没问到这一点,大概是也没想到,送来的粥,会被野猫打翻,所以粥是他重新做的。 他本来想汇报,但是负责人没问,所以陆宸清也就沉默下来。 中午的时候,他汇报这件事的时候,负责人还微诧地重复了一句: “你做的?!” 陆宸清停顿一瞬,还是回答道:“是。” 最后那边似乎是讨论了什么,又通知道:“以后教授的晚餐,由你准备。” 到了厨房里的男人想起这个命令,微顿。 事实上,如果不是因为要耽误了顾棠的标准作息,他也不会亲自下厨...... 还是挽起了袖子,准备起粥来。 顾棠提前下了楼,没过多久,一楼就满是燕麦粥的甜香味。 男人擦了擦手,走出厨房的时候,正好对上顾棠的眼神。 清澈又坦然。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脚步顿了一下,陆宸清听见自己缓声开口: “教授,还需要半个小时。” 顾棠看了眼时钟,顿了一下,手指缓缓地摩挲着自己轮椅两侧的扶手,很轻地应了一声。 陆宸清缓缓垂眸,想着这样的应声,应该是没有必要汇报的,就站在了她身边。 顾棠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只是没有做别的事,眼神落在落地窗外。 现在天已经黑了,别墅内部灯火通明,客厅上方是华丽得过分的吊顶,像是一个巨大的蛋糕,被切割成六十四个面的灯球,折射着暖黄色的光线,将整个别墅照得金碧辉煌。 顾棠并不是特别奢侈的一个人,但是别墅的装潢却格外的华丽。 资料中也有提及。 这栋别墅是顾棠的父亲留给她的,装饰得美轮美奂,所以顾棠虽然不喜欢,但是依旧住在这里,病发之后,更是如此,几乎不愿意离开这里半步。 半个小时缓缓地流淌到了尽头。 陆宸清转身进厨房,给她舀了一碗燕麦粥。 放在了她面前。 浓稠的,像是堆满了稻谷,清香不已的粥腾着热气,但是温度正好。 顾棠没有直接喝,而是捏起了调羹,微微低了头,在这蒸腾的雾气中,很优雅地含了一口粥。 眉眼都好像被水雾润湿了,朦胧又唯美。 顾棠再次加快了速度,调羹碰底的时候,眼睫轻轻地颤了一下,像一把小扇子一样。 她慢慢地舔嘴唇,并没有直起身来。 陆宸清顿了一下,最后还是问:“还要吗?” 他“我再帮你去盛一碗”这句话还没说出口,眼角眉梢好像都染上了烟火气的人就点点头。 双眸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像是上好的翡翠,就这样看着他。 那一点紫色弥散着,衬得她不像是凡人,不像是妖精,倒像是九天之上的神仙妃子,灵动魅惑。 陆宸清缓缓垂眸,手指微微蜷缩,进了厨房,再给她端了小半碗出来。 顾棠低头喝粥,最后喝完的时候,不受控制地“咂”了一下,继续舔嘴唇。 看样子真的很喜欢。 陆宸清心里微微动了一下,眼眸半阖,没有看她。 这次晚餐进行的时间长了些,陆宸清边想着,是不是该更改一下教授的作息时间,边把碗收起来,迈开长腿,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 晚餐吃得心满意足的人仍旧是玩了游戏再看书。 不过时间不固定了。 作息严格,一成不变的人好像改变了自己的生活模式,开始随心所欲地安排自己的时间。 汇报的时候,陆宸清把这件事加上了,其余的,她那一声应声,和那一个“咂”,都没有丝毫提及。 负责人已经讶然了,没想到教授真的那么喜欢三号的燕麦粥,居然还改变作息,提前到了饭桌。 这是不是意味着,三号就是那个可以让教授精神恢复正常的任务者? 负责人心绪沉稳下来,依旧不急不缓地记录着陆宸清的汇报: “好的,三号,继续保持。” 陆宸清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眉心。 继续保持?他总不可能真的一直都给她煮粥吧。 她应该也会觉得乏味才对。 以后还是问问教授好了。 汇报完之后,视线移到屏幕上。 还在玩游戏的人,思维敏捷,走位迅猛,最后成功将对方(也就是)自己杀得片甲不留,再无进攻之力。 看上去心情很好。 陆宸清之前因为她在慢慢恢复正常,所以才会对自己开口说话的假说被推翻了。 这位年纪很小的教授,明明就是,一开始对他,就是不同的。 亿万分之一的你9 可是...... 陆宸清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鼠标。 为什么呢? 他们之前没有任何交集,他也不记得自己有什么值得这位特殊对待的身份..... 难道真的只是因为那一碗小小的燕麦粥?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顾棠闻到甜牛奶的浓香味,伸手就握着玻璃杯,喝光了牛奶。 然后看到素色瓷碗装着的,浓稠的,晶莹似玉的白粥,又看了男人一眼。 陆宸清:“从今天开始,由我负责你的饮食。” 他顿了一下: “我会不定期更换食谱。” 虽然固定饮食显然更加方便统计教授每天的摄入量是否足够用于维持身体健康,但是他面前的毕竟还是个本来应该正在上大学的,小女生,他觉得,还是没有必要强制性地规定每天该吃什么,这样也更容易激发食欲。 科学院那边表示了同意。 顾棠应了一声,拿起调羹喝粥。 第一口的时候,眼睛就亮了一下。 陆宸清微顿: “这是莲子粥,我加了冰糖。” 她很喜欢甜。 顾棠再一次放下了调羹,直接双手捧着碗,脸埋进了碗里,小口小口地喝。 瓷白如玉的额头露出一截来,看上去冰雪可爱。 陆宸清垂眸。 她舔了舔嘴唇,把碗递给他。 眼神不像是那么薄凉的了,反而像是一掬清泉,映照着无比澄澈的双瞳。 陆宸清没接,反而顿了一下:“教授......” 顾棠舔嘴唇。 陆宸清被她直勾勾地看着,差点要觉得,自己就是她眼里的莲子粥了,最后还是接了碗,再盛了小半碗回来。 侧颜精致得不像话的人调羹一下下地往嘴里送,很快又把粥喝完了。 表情还是意犹未尽。 这个莲子粥做得好,清香四溢,唇齿留香,顾棠还想吃,但是肚子已经有点饱了,于是捧着碗停顿半晌,还是放下了碗,只是舔了舔唇。 陆宸清竟然松了口气。 他见她今天似乎不急着上楼,就提起锻炼器械的事来: “教授,你的锻炼器械已经到了。” 顾棠这才想起来,顿了一下,点头。 于是陆宸清就带着她去了健身房。 宽敞明亮的健身房内,排开了一排的锻炼器械。 之前陆宸清已经了解了相关器械的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所以简单地给推着轮椅进来的人介绍了一下。 顾棠看着眼前的健身器械,手又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表情平静。 陆宸清顿了一下:“我示范一下。” 顾棠的腿是出车祸导致的,尽管每天都揉捏舒张,但是还是没有半点效果。 所以健身器械大多也是针对她这种情况的辅助器械。 在这些器械上完成锻炼,对于残疾人士来说可能有些难,但是对于训练成绩优良的陆宸清来说,却是易如反掌。 肌肉线条很紧实,也很流畅的人,也确实,全程都是行云流水,无比顺畅地完成了动作。 顾棠顿了一下,视线掠过他的腿,又落在那些器械上。 最后推着轮椅,缓慢地靠近其中的辅助站立的两根单杠边。 陆宸清会意地走到她身边,顿了一下。 顾棠抬眸看他。 男人缓缓垂下眼睫,扶住了她抬起来的手臂,然后在她完全离开轮椅的时候,抱住了脱力的人。 陆宸清宽厚的臂膀上有一种特别清新的,薄荷的香味,并不惹人讨厌。 顾棠皎洁分明的双眸落在他的脖颈和锁骨上。 是偏向于健康的,小麦色的皮肤,锁骨精致,喉结性感。 很迷人。 顾棠却在想,她连站起来都难,这个男人刚刚做了那么多动作,身上竟然一点都没出汗。 顾棠很久都没有试图站起来过了,现在只能完全靠在男人怀里,根本使不上劲。 陆宸清想稍稍拉开距离,下巴就被她的发丝蹭了一下,有些痒。 陆宸清动作微顿,没动了。 只是眼眸微微深了些,然后尽量握着单杠,手微微松了松,想让她调整姿势。 但是顾棠扒拉着他,手指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布料从手里滑走之后,又脱力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臂。 化被动为主动地,抱着他。 陆宸清没被女孩子这么抱过,身上传来热意,但还谨记着自己的身份和任务,所以只是放缓呼吸,缓声道: “教授,你可以试着握着单杠。” 顾棠也不知道为什么,单纯觉得他身上舒服,不想放手,闻言却还是试探着一只手用力地扒着他,防止自己摔倒,另一只手去碰单杠。 但是很快就因为身体平衡掌握得不好,手里脱力,立刻收回手,紧紧地搂住了陆宸清的脖子。 因为刚刚一瞬间的呼吸急促,而喘着气。 脸上沁出薄汗来,晶莹得好像铺上了一层暖光。 “教授,没关系,”陆宸清感觉到她更用力了,无奈一瞬,“我会扶住你的。” 她现在这样抱着,导致他也没办法移动,也不敢移动--他怕他没抱稳,会把她给摔下去。 顾棠用力地摇头。 手臂还磨蹭着收得更紧。 陆宸清薄唇微抿。 又过了一会儿,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体力恢复了的话,可以再试一次。” 顾棠突然有些恼。 他一口一个教授,明明就是在讽刺她,连单杠这样的东西都不敢伸手去握,现在还要靠着他,才能不摔跤! 眼神落在不远处的单杠上的人手臂勾得更紧,伸手去触碰单杠,要碰到的一瞬间,扒着他的手又滑落了,男人很快松开握着单杠的手,揽住了她的腰。 顾棠纤细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了单杠,最后整个人身体一歪,两只手都握在了单杠上。 陆宸清缓缓地放开了她,怀里就是一空。 找到了另外借力的支撑点的人似乎有些艰难地,靠在了单杠上,毫无知觉的双腿像是铅块一样,怎么挪都挪不动,而女生的额头早就被薄汗浸湿,碎发贴住肌肤。 她喘着气,脱力了。 陆宸清判断着她现在的状态,已经是竭尽全力了,缓声开口:“教授,休息一下吧。” 顾棠没回答,只是手肘撑在单杠上,咬唇继续用力。 但是太久没活动的双腿就像有几百公斤那么沉,纹丝不动,无论她用多大的力气,下多大的决心,她就只有拖着双腿,像单杠借力的份。 视线能够回到直立时的高度又怎么样,她还是没有办法站起来。 更别说像其他人一样,走路,跑步,跳绳...... 亿万分之一的你10 她永远都只会被,也只能被限制在轮椅中。 顾棠眼睫轻颤,被汗水沾湿的鸦羽般的睫毛黏连着,在眼底投下一轮阴影。 她放弃了用力的动作,靠在了单杠上,转向陆宸清。 陆宸清知道她这是要回到轮椅上了,靠近一步。 顾棠就伸开了手,男人坚实有力的臂膀接住了站立不稳的人。 顾棠缓缓阖眸,双腿还是半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依靠男人给予她的支持,上半身紧紧地靠着他。 男人把她抱起,动作很缓地放在了轮椅上。 等陆宸清直起身来的时候,顾棠已经微微低了头,伸手去捏毫无知觉的大腿小腿,直到白嫩的指尖都泛红,发酸了,才敛下很好看的一双秋水瞳眸,停下了动作。 在陆宸清的角度看过去,神情挺沉默。 “治疗方案可能还需要前期的准备,”或许是注意到了她情绪的不对,男人看向她,语气莫名和缓些,“教授还可以好好准备一下。” 他其实还想说,就算站不起来,锻炼也是有必要的。 他从来都不认为站不起来是某种缺陷。 但是看到她缓缓地交叉手指,活动酸痛的指尖,又把这句话收了回去,转而道: “任何事情都有循序渐进的过程。” 所以,不必气馁,也不必心急。 顾棠闻言却是恍惚一瞬。 想起自己在小时候,也是学了几年学会走路的,但是一场车祸却又让她再也学不会行走了。 心里居然有些发笑。 她明明已经经历过那些过程了,是命运不肯给她好的结果。 陆宸清看到女生在光线下,显得朦胧的侧脸,毛茸茸的发丝散着微光。 明明是这么明媚的场景,却因为她身下冰冷的轮椅而显得无比刺眼。 不能行走的双腿好像生生地把光芒从她身上带走了。 陆宸清顿了一下,手指微微收紧。 晚上吃饭的时候,陆宸清还是给她准备的燕麦粥,在厨房里顿了一下,还是带了叠凉菜出来。 芳香四溢的燕麦粥没有让顾棠眼里的霜雪淡去,她只是沉默地握着调羹汤柄,徐徐搅拌着粘稠的粥,将燕麦片挑出来,放进嘴里。 男人手里的白瓷盘放了下来。 顾棠微顿。 抬眸看到凉菜的时候,羽扇一般浓密的眼睫缓缓地颤了一下。 最后还是放下调羹,伸手拿了筷子,夹起一根凉菜,放到唇边。 想起什么,又看了男人一眼。 陆宸清沉默片刻,进了厨房,拿了双筷子,自己试了一下,动作很随意地放下了筷子。 声音很和缓: “还行。”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证明给她看,但是顾棠确实被他这个举动给说服了,把凉菜放进了嘴里,咀嚼起来。 眼睛又亮了一下。 世界意识只觉得这样的零一号简直是不忍直视。 好像快穿局的每个元老,在自己爱人面前,杀天杀地的人设都崩得一干二净了orz....... 陆宸清的凉菜确实做得很好,口感清爽,酸甜适中,特别开胃。 顾棠又夹了几筷子。 男人忍不住提醒道:“教授。” 他看了眼被她抛弃了的燕麦粥,无奈一瞬:“粥。” 要凉了。 顾棠又夹了一筷子凉菜,然后端起碗喝粥。 头顶的华光散落。 吃得很开心的人眼里好像落进了细碎的星辰。 陆宸清手指微动,最后移开了视线。 他在想自己这个任务是不是完成得过于轻易了,资料上从来没有介绍过,这位顾教授的口腹之欲这么容易满足,而且被满足了之后,心情会变好。 还会变得,这么可爱。 凉菜搭配甜粥,顾棠很快就把燕麦粥和凉菜吃得一干二净。 无意识地舔嘴唇。 陆宸清默默地垂眸,把碗拿起来。 晚上的时候,顾棠破天荒地晚睡了半个小时,还打开了情绪波动查看权限。 男人本来也准备入睡了,看到屏幕上飘来飘去的“饥饿感指数”,陷入了短暂沉默当中。 似乎是确认他看到了,顾棠很快又关闭了权限,然后陷入了深度睡眠当中。 屏幕前的男人有片刻无奈。 接下来的几天,陆宸清都给她增加了分量,而且给她延长了锻炼的时间。 顾棠的气色肉眼可见地转好,并且精神状况似乎也稳定下来,虽然平时还是清冷的性子,但是看上去已经要柔和许多。 科学院那边大为感叹,继续督促陆宸清好好地关注教授的精神状况。 这么下去,要让教授在那个女人取缔教授的科研团队之前回到科学院,不是问题! 顾棠也慢慢地在自主锻炼中,可以撑着单杠,直立起来了。 但是要行走还是有些难度。 这天下午,他们还是在健身房里练着单杠。 身材有些纤弱,双腿虽然笔直修长,但是在长裤的包裹下,还是显得有些无力的女生紧咬牙关。 握着单杠的双手掌心已经用力地泛起了红色,血管也慢慢地扩张,变得清晰可见,然后爆出了很细的青筋。 这意味着她快到极限了。 顾棠气喘吁吁地放松下来,站在一边的男人下意识地迈出脚来。 手始终挡在她身后,防止她意外摔倒。 不过顾棠的手臂现在已经有力了些,所以还不至于脱力,只是靠在单杠上的时候,身体还是因为剧烈的喘息,而有轻微地起伏。 因为常年坐轮椅,所以顾棠的身体,要比普通人的体质差一点,会感到疲惫也正常。 时间已经到了,陆宸清本来已经准备抱她回到轮椅上,顾棠却边调整着急促的呼吸,边缓缓地摇头。 细碎的几缕发丝,扫过男人的手背。 陆宸清顿了一下,往后退。 但是体力已经透支的人没坚持多久,呼吸就变得不均匀,甚至断断续续起来,汗水,也一滴滴地,从额头,经过鼻尖,滴下来。 将顾棠白皙的肌肤,都染上了暗色,眼睫也垂下来,几乎要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正准备单手搭着单杠,去拿纸巾,男人就已经把纸巾递到了她面前。 顾棠还想勾着单杠自己拿纸巾,但是挣扎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力气了,只能看向陆宸清。 陆宸清竟然分不清,她这个眼神,是她让自己帮她擦汗,还是抱她回轮椅。 停顿片刻,在看到女生精致的下巴,还挂着汗滴的时候,还是抽了纸巾,缓缓地给她擦去了脸上的汗水。 亿万分之一的你11 顾棠只是顿了一下,没怎么察觉地,微微低了头。 汗水浸透了纸巾。 男人的手指经过她挺翘的鼻梁,像是绽放着灼灼桃花的双眸附近,还有脸颊..... 热度也通过肌如玉的肤传到了手指。 等她抬头,他的指骨擦过她柔软的脸颊的时候,陆宸清几乎要以为自己被烫了一下,灼热由指尖扩大,最后放大至全身。 然而素养极好的男人只是停顿片刻,就眼神平静地替她擦去了所有汗。 顾棠缓声:“麻烦你抱我回轮椅。” 陆宸清听到她细微的,像是海风一般,柔和轻灵的声音,低眸一瞬。 把纸巾放下,然后走近。 男人的身躯再度以绝对守护的姿态,将她抱在了怀里。 这回的灼热好像更甚。 陆宸清把她放到了轮椅上,还没缓和过来的人额头上又开始细细密密地冒汗。 她抽出纸巾给自己擦汗,脸颊,还有脖颈,最后流汗实在太频繁,坐在轮椅上的人说话的声音微低: “我要洗澡。” 这是她今天说的第二句话。 陆宸清应了一声,看着她转身出了健身房,脚下意识地迈开,又收回。 在客厅里等待的时候,听到了门铃声。 他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慕容医生,和另一个面容俊朗的男生,看上去像是大学生。 慕容医生看到陆宸清的眼神落在周瑜文的身上,很和善地伸手介绍道:“这位是顾教授的学生,周瑜文,周研究员。” 陆宸清眼神扫过周瑜文,又落在慕容白身上,淡淡颔首。 侧身请他们进来。 “是这样的,”慕容白也知道顾教授的现状,不适合被任何人打扰,所以解释道,“周研究员得到了越老特批,来和顾教授商谈一些事。” 越老在科学院具有最高级别的权限,又全权负责顾教授的事,绝对不会做出对顾教授不利的举动。 所以周瑜文的来访没有问题。 陆宸清敛眸一瞬。 看来不是科学院那边对顾棠的精神状况放了心,敢随便放人来,就是这位周研究员要说的事,真的很紧急。 陆宸清倾向于后者。 洗完澡的人推着轮椅下来了。 她换了一身棉布白裙,裙摆缀着向日葵。 那是顾棠最喜欢的花,她的研究所附近就有这么一大片向日葵花田。 见到慕容白和周瑜文,眉眼平静而从容的人没有停顿,只是扫了他们两人一眼。 周瑜文先开口,语气明显有些激动: “老师。” 老师带着他们做实验的时候,神情就是这样的清冷,所以周瑜文也没有在意,只是继续道:“慕容医生为您检查身体,我来说一下研究所的情况,可以吗?” 顾棠点也头之后,慕容白就给她绑上了测定身体状况的仪器。 周瑜文组织了语言叙述道: “您也知道管盈教授和您,和您的关系不好...... 自从您离开研究所之后,他们的团队就经常抢夺我们的实验项目,而且还诬陷我们,盗取他们的实验证据,这件事现在还在候审当中。 但是最过分的是,管盈教授和其他几位教授联名要求取缔我们团队,因为......” 看上去情绪似乎有些激动的男生语气低下来: “因为您退出了科研,所以他们认为我们团队已经没有了存在价值,大师兄还在国外,要下个月才赶回来........” 他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老师......” 事实上,刚出事的时候,大师兄就给他们分析过,他们手上现在唯一的保留项目,也就是管盈真正想要的,就是恒唐集团投资的,那个混合虚拟现实的衍生应用。 现在这个领域,因为他们老师的带领,他们的团队已经走在了最前沿。 而恒唐对于这个项目也很重视,短短半年,就投资了近五十个亿。 不知道多少人眼红他们手里的这个项目。 而且还有人传言,恒唐投资这个项目,并不是为了盈利,而是为了和国家合作,将虚拟现实这一块的技术,发挥到极致,最后赶超全球,成为掌握核心科技的领航者。 管盈抢走了他们团队那么多项目,最终目的还是在于这个混合虚拟现实的衍生应用,也就是他们所说的“虚衍计划”。 现在老师不回来,他们的研究停滞不前,大师兄要参加国际性的学术研讨会议,走不开,如果团队真的被解散了,那老师的研究所,真的要成了管盈和郭子绪的一言堂了! 慕容白看到数值正常,已经解开了腕带,直起了身来。 陆宸清看了一眼顾棠的反应。 顾棠的手指摩挲着轮椅的一侧。 男人垂眸看了一眼,缓声开口: “取缔国家级别的科研团队,需要极其严苛的审批条件。” 周瑜文没想到开口的会是陆宸清,愣了一下,老老实实回答道:“是。” 他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是,因为管盈,管盈教授一直纵容她的学生,我们的实验进程受到了严重干扰,而且,老师您不在,我们的思路,也,也中断了.......” 因为老师离开了,实验思路就中断了。 陆宸清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 这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团队负责人该说出来的话。 顾棠依旧没开口,手指顿了一下。 陆宸清继续:“所以,你们无法向他们证明,你们有存在的价值?” 这话实在过于犀利,虽然语气足够平和,还是瞬间就让周瑜文涨红了脸,想反驳说,他们不是没有存在的价值,他们可是老师的学生。 可是却突然发现,他没有任何反驳的借口。 如果他们有,他们也不会找到老师这里来了。 尽管科学院上下,都对教授亲手组建起来的团队,遭到举报,要被取缔的消息感到忧心忡忡,但是他们自己却知道,他们或许不是没有专业知识,也不是动手能力不强,而是却习惯了跟在他们老师这样思路无比流畅,而且少有错误的人背后做实验。 所以在老师离开之后,立刻就像失去了主心骨一样,六神无主,失去了对策。 才会受到没有任何存在价值的指控,面临被解散的威胁。 陆宸清没有再开口。 顾棠打开了手写板,字迹娟秀: “你回去吧。” 既没有说明管,也没有说明不管,只是让周瑜文回去。 长相俊朗的男生张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先离开了。 顾棠收起手写板,神情看上去没有任何波动。 亿万分之一的你12 慕容医生也在临走时,开口道: “教授,完善的治疗方案,我已经发送到了您的邮箱。” 他的语气含着热切: “如果您确认了,我们可以尽快就开始。” 顾棠顿了一下,颔首。 慕容白走了。 客厅一下子恢复静默。 陆宸清不太清楚她对自己的实验团队的态度,所以只是微微垂下眼眸,等着她的反应。 但是面容清冷的人只是把手放在轮椅两侧,缓缓地推着自己到了走廊上,双眸看着外面的花草。 别墅植物繁盛,名花品种多不胜数。 但是没有顾棠喜欢的向日葵。 向日葵不适合和其他花一起绽放,它们适合在一起,缀成片,连成海,热烈骄傲地绽放。 向日葵是独属于自己的花。 陆宸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视线的落点不在院落里的任何花上,微微一顿。 原本想问,需不需要引入几株向日葵,但是突然觉得她大概是不需要的。 没有理由,只是直觉。 晚上的时候,顾棠打开了那份自己邮箱里的治疗方案。 主体仍是她提出来的,剩下的细节都是由其他人完善的,配合起来倒也算得上是尽善尽美。 治愈率应该高达百分之七十。 但是还是有百分之三十失败的风险。 她不自觉地把手放在了大腿上。 柔软的指腹擦过腿根,一路往下,全都没有知觉。 她几乎都要不记得走路是什么感觉了......那是太多年前了,如果她这次真的能治好,是不是就是一个正常人了...... 如果不能呢? ....... 陆宸清看着屏幕上,久久未被翻动的治疗方案,眉眼微动。 躺在床上的时候,无可避免地想起,锻炼的时候,双腿没有力气,只能依靠在他身上的人。 她紧紧地抱着他,手半点都不肯放松,像是在用力依赖着,茫茫大海之上,唯一一叶肯容纳她的扁舟。 最终顾棠还是在几天后确认了治疗方案。 她的锻炼已经有效果了,有时候腿部会发热,甚至发麻,比之前毫无知觉的糟糕情况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顾棠摸着腿,眼睫低垂。 或许,她可以再试一次。 在顾棠同意了的激励下,治疗方案也推进得很快。 没过多久,到最高医院去接受诊疗的事就被提上了日程。 这也是科学院的意思:专家们当然可以上门给教授诊治,但是他们更想让教授自己,克服这一段距离,到最高医院来。 教授迟早要回归,不可能真的永远都闭门不出。 出门见人,只是第一步。 原本科学院的部分专家还有些担心这样的安排,是操之过急,但是教授这次却很快就答应了出门的事,好像从来都不曾排斥这件事一样。 科学院的人自然是大喜过望,很快就着手安排好了一切。 出门的时候,顾棠按下轮椅按键,安然地把自己转移到车的后座上,而轮椅已经自动折叠成平面形状,缩进了后备箱里。 陆宸清负责开车,但是车上也有自动驾驶系统,是顾棠研发的。 还没有经过批量生产。 事实上,如果非要说,全国哪个地方聚集了他们最先进的科技技术的话,科学院的人大概会提名顾教授的家。 因为那里面几乎聚集了全部他们还没有研究过的,也不知道教授采用了什么技术研发制造的高科技产品。 自动驾驶系统可以与司机配合,所以陆宸清可以偶尔移开视线,注意后座上的人的精神状况。 之前两位任务者都说,没有见过教授精神崩溃的模样。 他已经来到她身边三周了,也没有发现她有任何精神受损的迹象。 十八九岁的女生,好像只是单纯的性子淡漠,不愿意见人,不愿意开口说话。 除此之外,和精神正常的人相比,没有任何分别。 但是科学院那边却强烈要求他注意,她在出门时的状态。 如果教授真的出现了烦躁不安,或者低落难受的情绪,必须立刻带她回别墅。 他们赌不起。 车辆缓缓驶出这一片,安保严格的别墅区。 很快就到了繁华的路段。 车外满是鸣笛声,吵嚷声,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播放着视频的大屏,五光十色的霓虹...... 如果不是每天都守在顾棠身边,连陆宸清都几乎要忘了,他们所在的路段本身就是京城最繁华的区域。 人声鼎沸。 后座上的人只是垂着眼眸,眼睫遮着眼底的情绪。 纤白的手指扯着毯子,慢慢地往上,盖着自己的双腿,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没有歆羡,也没有厌倦,只是平静淡薄。 明明在别墅时,看上去都是稀松平常的冷淡表现,在这样的繁华热闹的衬托下,却显得她整个人格外冷清孤寂。 他突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不愿意出门。 不是她会因此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毫不相关--或许是因为,在某一刻,她的确是与这个世界无关的。 陆宸清被这个想法刺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手指都蜷缩了一瞬。 最后只能抿唇,直视前方。 最高医院坐落在京大内部,是国内最权威的医疗机构,但是他们一般不收治病人,只做疾病的研究分析,顾棠是他们接待的唯一一个病人。 到了最高医院的门口时,保安没有拦他们的车。 他们一路行驶到其中一栋,最高的楼下,停了车。 一群穿着白大褂,岁数各不相同的专家聚集在楼下,见他们到了,神色都激动几分,倒是没有围拢过来。 陆宸清停稳车辆,打开安全带,转身,声音微低: “要下去吗?” 坐在后座上,神色隐在阴影中的人沉默半晌,最后开口应了一声。 很轻的一声,比幼猫的叫声还要弱。 但是陆宸清听到了。 他顿了一下,下车,为她打开车门。 男人探身进来,臂膀坚实,眉眼在略微昏暗的光线中显得异常深刻: “需要轮椅吗?” 还是我抱你? 顾棠抿了抿唇,伸出手。 陆宸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知道,顾棠不想要坐轮椅,所以才这么问,只是缓缓俯身。 车内的光线,因为男人身体的遮挡,变得更少了,狭小的空间像是在一瞬间被抽走了阳光,变得黑暗幽静。 手搂着陆宸清脖子的人缓缓侧头。 眼睫像是鸦羽一般,震颤着,琥珀般的双眸剪出一弯盈盈秋水。 无声地注视着不远处的一群人。 亿万分之一的你13 男人直起身,她的视线也随之转移的时候,顾棠看见所有人都是站着,笔直的腿立着。 只有自己,是被他抱着的,无力行走。 心脏像是被瞬间捏紧,她的呼吸也突然急促起来: “放......放我下来!” 专家们没有听见顾棠的声音--因为顾棠的声音太小了,虽然很短促,但是好像只是给陆宸清一个人听的,他们站得远,根本没听清。 但是他们看见了男人突然停下的动作。 很快,陆宸清就很顺从把怀里不安的人给放下了。 她关上了车门,阖眸的时候,眼睫还在不安地颤动,嘴唇泛起了苍白。 这么看着情况也不是很不能接受。 如果陆宸清没有看见她因为不安,被自己掐红的掌心的话。 男人突然攥紧了手指。 专家们有些着急又担忧地看过去,只看到陆宸清缓缓摇头,然后上了车。 郭远文教授心里沉下来。 又着急又懊恼。 或许他们真的不应该这么着急,要求教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恢复正常。 教授毕竟心思敏感纤弱,就算在科研方面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天赋,此时此刻,也只是一个双腿受伤,需要安慰的病人而已。 其他专家心里也很不好受。 他们当然想治好教授,想医好教授的心病,可是教授的精神状况确实不稳定,如果教授不愿意......他们也只能继续耐心地等待时机...... 只希望这次教授没有受到刺激,否则,他们真的是难辞其咎...... 陆宸清回到车上,转头看了顾棠一眼,她的头靠在车窗上,整个人似乎蜷缩了起来,眼眸半阖,但是眼睫已经潮湿了,将眸中的情绪遮挡得一干二净,素净的脸庞也好像染上了苍白。 嘴唇都微微颤动着。 只有毫无知觉的双腿,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无动于衷。 陆宸清喉咙发紧,最后还是缓缓垂眸,手指握着方向盘,调转车头。 他没有走来时候的路,而是挑了科学院给的,专门避开了行人车辆的安静道路。 掠过黑色车辆的车窗的,只有无声的植株,无声的静默。 顾看着窗外,棠只觉得血管里的血都是冷冷地淌着,像是裹着冰刀,一点点地刮着她的眼睛,喉咙,心脏...... 刺得每个地方都是鲜血淋漓。 除了双腿。 因为它们已经没有血液循环了,它们已经死了。 后座上的人开始不安地捏手指,眼睫颤着,神情肉眼可见的仓皇起来。 陆宸清看到了,手指微紧,加快了车速。 等回到了别墅的时候,顾棠全身已经被冷汗沾湿了,她的碎发贴在额头上,绯唇褪去了血色,看上去分外苍白,连眼睛都好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眼缝潮湿的人没有给陆宸清任何靠近她的机会,只是在轮椅到车门边时,自己开了门,下了车,然后进了别墅。 陆宸清把车停好再上楼的时候,顾棠已经把自己锁在了卧室内。 陆宸清知道,回到别墅的人情况只会比在外面时还要更坏,心里一阵阵发紧。 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打开了电脑,然后看着屏幕上“您已和顾棠断开连接”,手指都泛起了青白。 她居然连通讯都切断了...... 他根本不知道她现在会做什么.......如果她伤害自己怎么办...... 陆宸清从来没有觉得心头的无力感这么沉重过。 顾棠的异常很快就被反馈到了科学院。 最高医院的专家对顾棠的精神状况了解很少,也不知道她属于什么病症,对于她是否会有自残,甚至是更严重的行为,感到忧心忡忡。 试图联系上顾教授,但是三号那边的通讯已经被切断了,他们的请求也遭到了拒绝。 教授又开始了自我隔绝。 一切都好像被打回了原型。 负责人叮嘱三号要耐心等待,不到必要时刻不要去打扰教授,也要记得,对教授的态度,不要有任何变化,否则好不容易成为例外的三号,可能最终还是要被迫更换。 陆宸清声音微哑:“我知道了。” 声音温润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他的语气,开口道: “三号,你不必气馁,出现了问题,才能够解决。” 否则他们可能永远也无法知道,教授的精神状况到底敏感到了什么地步。 陆宸清垂眸,看着自己手上若隐若现的血管,带着暴起又消退的青筋的痕迹:“嗯。” 他知道。 所以他只会尽更大的努力去保护她。 顾棠待在房间里,整整一天没有出来。 到了午餐和晚餐的时候,陆宸清敲了门,给她准备了粥。 但是里面的人没有反应,放在门口的粥也没动。 科学院真的开始急了,教授的身体本来就弱,如果再有一天不进食,怎么撑得下去?整个人会昏迷也说不定! “三号,你再试几次,如果明天,明天早餐,教授还是不愿意吃的话,我们会辅助你打开门。” 就算教授精神状况不佳,他们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陆宸清在她的卧室门前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下楼,到了厨房。 垂下浓密的眼睫,给她切了凉菜,做了皮蛋瘦肉粥,和莲子银耳汤。 拿着托盘端了上去。 站在门口缓声开口: “吃点东西吧。”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只是继续道: “给你换了皮蛋瘦肉粥,还有凉菜。” 男人看向紧闭着的房门,微微抿唇。 “或者你想吃什么,和我说。” 房间里仍然没有动静。 粥的热气蒸腾着,伴随着莲子银耳的甜香,缓缓地飘散。 男人伸手摸了摸碗沿,正准备开口说,粥就要凉了,就感觉到通讯被接通了。 接收到命令的门,也咔哒一声,开了。 门缝里坐着顾棠。 陆宸清推开门,三步做两步,就走到了她身边,将托盘放下了,视线没有落在她身上,低沉的嗓音微哑: “趁热吃吧,要凉了。” 顾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然后低了头,拿起了调羹。 碎发滑落,男人伸手帮她挽至耳后。 两个人都是一顿。 男人手指微紧,最后还是克制地直起身,然后缓缓地走出了她的房间,关上了门。 顾棠低头继续喝粥,好像根本没有分出任何神思,关注旁的任何事。 男人站在门口,听着里面,如同小鹿饮溪,细微的响动时,心脏都好像被一只大手捏了一下,既酸涩,也不知道在为什么而隐隐作痛。 亿万分之一的你14 刚刚在房间里面的时候,他刻意地没去看,几乎一天没吃饭的人。 可是现在,脑海中还是浮现着,她在后座上,脸色苍白,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的样子。 仓皇得让人心疼。 男人缓缓地垂下眼眸,手指慢慢紧握。 坐在房间里面喝粥的人动作很慢。 皮蛋瘦弱粥煮得很清淡,但是香味很浓,粘稠的粥和瘦肉,皮蛋融化在一起,绵软又可口。 顾棠喝了几口,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很快就把粥喝完了。 眼睫轻颤的人眼神落在那碟凉菜上,拿起筷子夹着吃,腮帮子慢慢地动起来。 最后还拿起调羹,把甜味丝丝入扣的莲子银耳汤喝得干干净净。 本来想安慰零一号的世界意识:“........” 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零一号,就算心情不好,还记得把东西全部吃光。 不光如此,放下调羹和筷子的时候,舔嘴唇的人还无意识地打了个很小声的饱嗝儿,像是小猫喵呜喵呜的叫声,娇弱又招人疼。 顾棠立马用手捂住嘴。 站在门外的男人听力很好,听到这个声音,就是微顿,微微侧身。 就见门缝里,缩成一团的人双手捂着嘴巴,活像是神话里偷吃了鲜果的小狐狸,眼珠子应该是像葡萄一样,晶莹透亮,连心虚都心虚得这么可爱。 陆宸清眼神微动,片刻之后,还是转身,决定假装没听到。 顾棠松了一口气,松开手,想了想,还是把碗摆好,然后敲了一下桌面。 男人会意,推门进来了。 眼神落在干干净净的三个碗上。 顾棠本来还觉得理直气壮,三个碗被他扫了一眼之后,她又咳了一声。 男人面色没有波动地接受了她全部吃完了的这个事实,然后走到她身边开始收碗。 顾棠忍不住看着男人骨节突出,又线条分明的手。 心想,她要是能有这样一双手就好了。 天天吃到饱。 陆宸清顺着她的视线,看着自己的手,微顿,假装没有注意到她在看自己。 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还是回头看了她一眼。 坐在床上的人看上去心绪已经恢复平稳了,眼神清澈,坦然平静,对上他的视线,不闪不避,现在这样,才像是真实存在的一样。 他顿了一下,缓声道: “今晚可以晚点睡。” 她今天吃得太多了,估计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了。 顾棠后知后觉地看着窄腰宽肩的男人顺手带上了门。 其实她有点怀疑,主神提过的感情问题,指的是这个男人。 毕竟不是谁都知道,她冷静下来需要多长时间的。 午餐,晚餐,他都只是来提醒了,而不是频繁地来打扰她。 但是就是那么巧的,在她结束了自怨自艾之后,这个男人就端了热粥到了她的门前。 到了这个地步,他应该不是特别了解她,就是特别......喜欢她了吧。 顾棠却是摸着自己的双腿,有些无意识地想,可是她又有什么好被喜欢的呢。 科学院那边再度接到陆宸清的报告,心中大石纷纷落地。 越老的学生,褚文旭挂断通讯,旁边就有人道: “三号任务者真的是神了,之前怎么看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三号一出手,好像就全都解决了一样。” “是啊,我差点以为之前做的一切都要功亏一篑了呢。” “虽然现在放心还太早了,但是教授能够吃饭,说明她现在还能接受三号,而且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我们暂时可以不用那么担心。” “嗯,循序渐进吧。” “教授很信赖三号啊.......” ........ 褚文旭的嗓音夹杂着温和: “所以我们更要确保三号那里不会出问题。” 既然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让教授改变的人,他们就更要保护好这个人,只有这样,教授才有可能重新出山。 没过多久,越老也赶来了,他刚刚去参加了会议,还是好不容易才脱的身,一进门就急切地询问: “教授现在怎么样了?” 众人让出路来,最受越老倚重的褚文旭褚研究员缓声解释道: “教授在到达最高医院的时候,情绪有些不稳定,刚刚三号已经看着教授吃了东西,通讯也恢复了。” 越老放下心来,却还是微微一叹: “教授对她的腿还是耿耿于怀啊。” 褚文旭没说话,看向屏幕。 其实他更倾向于,是精神问题,在折磨这位惊才绝艳的年轻教授。 之前,她就多次因为情绪波动,而中断实验。 现在看似恢复正常了,但是平静的海面下却隐藏着更大的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度爆发。 之前他们一直在找办法,让教授信任他们派过去的人,好让他们知道,会引爆她的火山到底是什么,他们好对症下药。 可是现在好像没有必要了。 教授已经找到了更加值得信任,并且不会揭开她的伤疤,就可以无声无息治愈她的人。 他突然对让这位年轻的教授回到科学院这个任务,有了无限的信心。 晚上的时候,顾棠果然晚睡了一个小时。 不过这次没有看书,只是单纯地玩游戏。 玩的又是一个,陆宸清从来没有见过的大型游戏,大约有三方,在互相攻击,并且防御,各种诡谲的进攻角度,和防御方式,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陆宸清不知道为什么,手指跟着那根代表着她那一方的,紫色的线条动来动去。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顾棠已经结束了游戏。 平局,三方平局。 顾棠又来了一局。 男人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指,最后视线落在屏幕上,还是不由自主地跟着划。 他的速度不如她快,但是轨迹几乎和她的行动重合。 每次追上她的时候,男人都会微微敛眸,视线始终专注地落在紫色的线条上。 十一点半的时候,顾棠关上了电脑,准备睡了。 男人看着屏幕黑下去,也把电脑阖上,然后起身,准备睡觉。 顾棠陷在柔软的被窝里,做了一个很短很短的梦。 她梦见自己为了得到陆宸清那双手,问他,想要什么,她可以和他换。 男人的声音很清晰,很沙哑:“我要你的腿。” 顾棠生气了:“你要我的腿干嘛?” 她捶它们:“它们都不会动,是死的!” 哪像他的手,是活的! 陆宸清却和她平视着,语气很温柔: “因为,我能让你站起来。” 你把腿给我,我能让你站起来。 醒来的时候,顾棠都忍不住扶了扶额头。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梦啊。 亿万分之一的你15 直接导致男人在早起时间后的一个小时之后,站在她房间门口敲门的时候,顾棠都有一瞬间的羞恼。 都是因为他总是拿好吃的诱惑她,她才没绷住,做了这么奇怪的一个梦的! 陆宸清看了眼时间,在房间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回应之后,再度举起了手。 就在这个时候,门咔哒一声,自动打开了。 陆宸清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要往门缝里去,只是微微低眸,然后转身离开。 顾棠一推轮椅出来,就闻到了楼下飘上来的粥香。 顾棠调整了表情,舔了舔嘴唇,才进了电梯。 男人正在放碗,见她下来了,淡淡颔首。 顾棠的心虚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不受控制地往热气腾腾的粥上飘。 舔着上唇,看男人的眼神却是另一个意思: 为什么又是粥? 官方回答是,顾教授的身体很弱,胃部也很脆弱,而粘稠的浓粥可以滋补身体,而且易于消化,所以适合现在身体底子还没有养好的人。 男人的嗓音却带了不易察觉的柔和: “你想吃什么,如果不伤身体,我给你做。” 顾棠双眸里漾着潋滟的光点来,很矜持地点了点头。 她靠近饭桌,拿起白瓷调羹,喝了一口粥。 这回是纯粹的白粥,没放糖,但是米香味已经很好地填补了味蕾的遗憾,朴素又令人满足的美味。 顾棠怀疑陆宸清之前可能真的是厨师,五星级的那种。 陆宸清也没想到,她真的这么喜欢自己的粥菜,实际上,他自己不觉得自己的手艺有多好,可是看到她喝粥,吃菜的时候,也会跟只小松鼠一样,满足地眯眼的时候,眉眼都会微动。 心里的缝隙也好像被她的轻叹声填满了一样。 陆宸清顿了一下,移开视线。 顾棠很喜欢捧着白瓷碗,粥的热度让她感觉到身上也是暖洋洋的,等她喝完了,把碗放下来之后,男人又伸手把碗端起来,放进厨房。 顾棠扫到一眼,男人骨节分明,线条精致而流畅的手,慢慢地舔了舔嘴唇。 她好像突然有些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到想要陆宸清那只手了。 男人把碗筷收进厨房,再出来的时候,便见她还在饭桌前,脚步一顿。 以往按照这个时间,她应该去散步,回来之后,就可以开始进行锻炼了。 但是她昨天的反应实在算不上好,他无法确定,她会不会因为抗拒治疗这件事,而抗拒锻炼...... 而且一想到,她接受治疗的结果,就是像昨天一样,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和任何人沟通,手指又不可避免地轻颤了一下。 顾棠也在想该去做什么,看到男人,缓缓抬眸。 沉吟片刻: “你能不能教我做菜?” 开口的声音带了细微的沙哑,像是溪水拂过细沙,柔和得过分。 陆宸清对上她澄澈的视线。 里面没有昨天的仓皇,没有凉薄,没有冷漠,只有平静和柔和。 好像只是无灾无难,平平安安长大,又知书达理的小公主。 男人手指微顿,嗓音微哑: “好。” 他本来想开口说,需要准备一些材料,顾棠已经推着轮椅进了厨房。 男人跟了进去,顾棠伸手推了推自动升降高度的平台,看了他一眼。 意思很明显。 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男人看到她完全没有介意,她要使用的玻璃平台,要更低一些,喉头不知道为什么,滚动了一下。 迈开长腿,走到干净整洁的玻璃台前。 深邃又深刻的眼眸注视着她,嗓音微低: “想学什么?” 话出口的时候顿了一下。 科学院的负责人让他不必刻意引导她开口说话,但是他确实很想听到她的声音,像是云朵一样绵软的,又像是清风一样温柔的......大概和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 而且他能感觉到,她每和自己说一句话,她和他之间的牵绊,就会深一层。 男人罕见地分神去想,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居然会奢求任务对象,把更多的关注投注在他身上...... 这样的想法很危险,而且严重违背他的素养...... 但是糟糕的是,他居然连一点阻止的念头都没有,也不想有...... 不过是片刻,男人已经缓神。 顾棠的手写板上刚刚写好三个字: 燕麦粥。 是她吃的,他做的第一碗粥。 男人微微垂眸,在顾棠的注视中,打开了冰箱,拿出了材料。 然后将袖口挽至肘关节处,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精壮有力的小臂。 顾棠的目光突然不受控制地流连在了男人的手,手臂,腰腹和腿上。 最后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看着微微低眸的男人准备煮粥。 陆宸清五官敏锐,异于常人,怎么会不知道她刚刚在看什么。 转过身去接水的时候,喉结才动了一下,然后平静地开口: “材料准备好了之后,先要清洗.......” 他的动作放得很慢,让顾棠看清楚,他是怎么淘米的。 顾棠忍不住也伸手想试一下,男人微顿,转头道:“稍微等一下。” 他把水温调节了一下,才让她伸手。 顾棠边伸出手指,学着他的动作开始淘米,边侧头,问: “什么温度最好?” 今天的第二句话。 男人微微敛眸:“都可以。” 只是他习惯了用冷水,看着女生莹白如玉的手指,像是玉器一样,慢慢地揉搓着那些米,男人默默地转开了视线。 他怀疑自己可能真的中招了。 顾棠试完之后,手上还滴着水,就问: “我洗的干净吗?” 第三句话。 在这个角度,陆宸清能看到,视线和他不相平的人根根分明,又长又翘的睫毛,还有眼瞳中,微紫的暗芒,像是紫水晶上的纹路,简直漂亮得不像话。 配上她纯澈的眼神。 陆宸清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侧头道: “嗯。” 顾棠觉得他这个回答不是特别走心,但是看到他的确没有再洗,而是端着,就倒了水,表情肉眼可见地愉悦起来。 男人慢慢地把蒸煮的仪器擦干,顾棠依旧认真仔细地看。 最后按下按钮,大功告成。 顾棠伸出手写板: “就这样?” 好像步骤不是很多,也不是很难,就这样就能煮出粘稠,浓香四溢的燕麦粥了? 男人微顿: “煮好了之后,还要加糖。” “如果你喜欢,还能加坚果。” 顾棠点点头。 接下来的时间就守在一楼,等燕麦粥煮好。 亿万分之一的你16 升起来的电脑上再度飘起那些彩色的光点。 陆宸清微微低头,看见她的手速又比之前快了不少。 现在她的眼睛余光随时可以看到他在做什么,所以立着的人只是克制地垂眸。 视线跟着那些紫色的线段,变换,跳动,化成光点。 就好像在陪着她玩游戏一样。 这一局她赢了,很轻松,颇感无趣的人再度手指随便地敲击着那些字母。 打下一行行英文字符,开始编新的软件。 陆宸清看不懂,缓缓地移开视线。 键盘的敲击声有点像是跳动的音符,明明是那么单调的声音,却很有节奏,而且乐感十足..... 陆宸清手指微动。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的一切举动在他眼里都显得这么可爱。 键盘的敲击声很快就停了下来,因为顾棠敏锐地嗅到了米饭蒸腾的清香,带着燕麦浓郁醇厚的奶香味,勾得人心里直直地发痒。 知道粥还没好的人抬眸看身边的男人。 陆宸清低眸,声音平缓: “还有二十分钟。” 他顿了一下:“我们可以放进冰箱。” 他顿住。 因为他下意识地用了“我们”这个词,顾棠却因为不能吃而顿了一下,眼睫缓缓垂着,伸出写字板来-- 至少要尝一下吧? 问号打得很大。 陆宸清心里微动,看到她清澈的,不含一丝杂质的宝石般的双眸,无奈一瞬。 果然还是小孩子。 但是这个理由确实无法辩驳,陆宸清缓声:“只能尝一尝。” 吃多了会难受。 顾棠点头。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顾棠一直徜徉在甜香味中,偶尔会不自觉地舔下唇。 陆宸清转开视线。 时间一到,顾棠就下意识地扯了陆宸清的袖子,被扯袖子的男人微怔。 顾棠已经松开了他,推着轮椅到了厨房门边。 陆宸清大步走过去,然后先她一步拦住了她,声音微哑: “温度很高,很容易烫伤。” “我来吧。” 顾棠就停在门边,看着白雾腾升的空间内,男人熟练地揭开了锅盖。 热气溢出来,像是缥缈的烟雾,携着热意,四处涌散。 顾棠光是在门口,都觉得那些白雾的温度高。 男人却好像没有受到影响,等白雾散去的时候,已经缓缓地搅拌了几下,然后拿勺子给她舀了小半碗。 顾棠想接,但是男人只是先放到了一边。 见她看自己,又温声解释道:“很烫,等一会儿。” 顾棠停在原地,看着男人动作熟练地把剩下的粥都盛起来。 甜香味像是奶酪,又像是,勾得顾棠忍不住走近了一些。 “教授,”男人再度开口提醒,“再等一会儿,还很烫。” 现在还很烫。 顾棠心里像是有个小勾子在慢慢地晃啊晃,一直在问,要不要冒着被烫的风险喝一口呀? 但是....... 眼眸清澈的人抬眸看了眼陆宸清,还是没有动。 他现在还是自己的长期饭票,她不能惹他生气,不然以后就没有好吃的了。 陆宸清也没有想到顾棠真的这么乖,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之后,顾棠还是直勾勾地看着他,似乎在问,现在可以了吗? 陆宸清顿了一下,伸手去碰那一小碗燕麦粥的碗壁,温度适中。 他端了起来,然后给她拿了个调羹,放在了她的双手上。 顾棠再度放弃了调羹,直接举起了碗喝。 很甜,很暖和。 没过几秒钟,一小碗燕麦粥就被吃得一干二净。 男人顿了一下,推着还想再吃的人出了厨房。 顾棠挣扎一瞬,最后还是安分下来。 算了。 只要她不惹他生气,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陆宸清推着她到了走廊上,接了她手上的碗,放回厨房,就见顾棠推着轮椅,在走廊上来来回回,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阳光倾落,金色的光辉笼罩在她头顶,毛茸茸的发丝闪烁着微光。 这么看着,已经温柔可爱得过分。 就在男人脚步顿住的时候,顾棠转了头。 对他甜甜一笑。 眸中漾着很漂亮的微光。 虽然知道顾棠是因为燕麦粥成功了而高兴,陆宸清的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柔软下来。 之前接到任务的时候,前两位任务者并没有和他碰面。 但是他也听到过闲言碎语。 他也曾,真的,对自己是否能照顾好这位顾教授这件事感到过怀疑。 但是她比他想象中的要好得多。 很安静,也很可爱。 眸子好像是清泉,又好像是月色,洒着光辉,倾城迷人。 他大概,是真的,被她俘获了。 顾棠撩完人,就转头,继续转圈圈了,好像在借助这样的小游戏散步消食。 陆宸清缓神,看着她在阳光下转来转去。 下午的时候,顾棠还是主动去了健身房,开始了日常的锻炼。 也许是因为今天吃得真的特别饱的原因,顾棠在锻炼的时候,竟然觉得比之前要轻松一些,男人也把保护的距离拉远,注视着她慢慢地挪动双腿。 毫无知觉,就像是失去了生命的双腿,在某一刻,居然真的动了。 顾棠以为自己感觉错了,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自己处于的位置,男人嗓音微哑:“你往前了。” 他似乎在帮助她确认: “教授,你成功了。” 顾棠恍然一瞬,看着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吗?” 陆宸清的声音带了低沉和一丝细微的沙哑:“真的。” 他看到了。 一直因为双腿而挣扎的人,刚刚动了。 顾棠下意识地枕着单杠,继续拖着腿向前,但是这次又拖不动了,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教授,休息一下吧。” 他也不知道加上这个称呼,是为了提醒自己什么: “刚刚往前,大概很费力气。” 顾棠好像直到这个时候才肯相信自己真的往前走了一步,因为她身边的男人一直在告诉她,她刚刚成功了:“好。” 她今天真的特别高兴,似乎说了很多句话。 陆宸清低眸,扶住她的间隙,感觉到她细碎的发丝掠过他裸露的皮肤,眼睫轻颤了一下。 分神想,他今天汇报的时候,该不该把她今天说的每句话都报上去? 他有些舍不得。 因为每句话,都是他亲耳听到,她开口,对他说的。 这是属于他的惊喜。 半晌,才缓神,揽住了她的腰。 顾棠已经习惯了依靠他,手搂着他的脖颈,似乎是笑了一下,发顶蹭过他的下巴。 陆宸清觉得自己大概很快就会忍不住的--她对他的吸引力超出他的意料。 仅仅是确定了心意,就开始妄想很久很久以后的以后了。 陆宸清缓缓垂眸。 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 亿万分之一的你17 被他揽在怀里的人感觉到他手掌心的热意,不自在地微微动了一下。 不好开口催促的人侧头看了一眼陆宸清。 其实陆宸清的长相特别优越。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面部线条犹如雕塑一般,精致又流畅,宛若最完美的艺术品,寒星般的双眸,带着暗色,宛若深海一般墨色的瞳孔,还有性感的薄唇...... 偏偏这个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工作的原因,大部分的时候,表情都是沉静冷淡的,比她还要平静,简直是白白糟蹋了这样一副撩人的长相。 哪怕是此刻,眼睫只是缓缓垂着,都让人觉得呼吸一窒。 顾棠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 但是覆在她腰间的,热度明显的手掌,好像更烫了,像块烙铁一样....... 陆宸清没有维持这个姿势多久,就克制着,放缓呼吸,把她打横抱起,然后把她轻轻地放在了轮椅上。 顾棠分神想着,她大概可以发明一个简便的器械,帮助她锻炼,就不用这么尴尬了。 然后就感觉到温热的气息流淌在了他们之间。 眼睫颤了一下的女生,清澈的瞳眸映着男人的身影。 他没有直起身,也没有靠近,只是和她维持着不过几厘米的距离。 气息都好像缠绕着,升腾着热意,传给两个人。 半晌。 陆宸清才缓缓垂眸,哑声:“教授。” 她一直没松手。 顾棠这才缓过神来,触电一般,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手,还好男人现在还托着她的腰,否则就算有轮椅,她可能也会直接摔下去。 顾棠脸滚烫地坐好,立刻就推着轮椅走了。 像是落荒而逃。 男人克制地松了松手指,然后在原地站了一会儿。 可能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他脑海中冒出多少个亲吻她的念头,又有多少次,差点就付诸行动了。 可是最后,还是被理智克服。 他不能这么做,至少现在,不能。 顾棠则是尴尬得两颊滚烫,回到卧室之后,就捂着脸,陷入了自我怀疑。 她是不是真的变成流氓了? 居然还搂着人家不放? 亏她那几分钟还想了好久,他为什么不放下她,还以为,以为他要亲她,结果竟然是因为,她没有松手,所以陆宸清才没动! 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她更尴尬的人吗! 她没脸见陆宸清了....... 陆宸清回到房间之后,才发现,落荒而逃的人竟然破天荒地,没有玩游戏,而是在翻着一本,看上去是小语种的,语言很复杂的书。 但是,她翻书的书页却十分随意,要么没认真看,要么就是在挑着看。 以陆宸清对顾棠的了解,他倾向于,是前者。 她似乎,是在借翻书这件事,缓解着内心的焦虑。 但是她在焦虑什么....... 腿,还是......他? 是因为今天吗? 因为她看出了什么....... 陆宸清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注视着屏幕上,一直没有翻动的书页。 她好像开始走神了。 他微微垂眸。 等闹钟响起来,才想起来,他今天还没有汇报。 他的负责人明显已经更换为了,那位声音更温和,职称也要更高的研究员: “三号,你好。” 他尽量使自己波动的情绪平复: “你好。” 按照惯例,他开始叙述今天的进展: “教授......和我学习了做粥,并且,在下午的锻炼中,迈开了一步。” 褚文旭笔尖微顿,扶了扶眼镜: “抱歉,三号,请你重复一遍,教授学会了做粥,并且,迈开了一步?” 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 “是的。” 他停顿一瞬,补充道:“但是教授很快就脱力了。” 褚文旭神情和缓:“好的。” 这对于正在为教授的双腿感到忧心忡忡的研究人员们来说,实在是一个好消息。 教授的腿如果能恢复,至少意味着,教授心底的火山,会减少一座。 陆宸清停顿了一下,看向屏幕中仍然没有翻动书页的人,敛眸。 “教授,今天开口说话了。” 他的心脏传来异样的感觉,最后还是道: “在做粥的过程中,教授很愉快,所以多说了几句。” 褚文旭本来想问教授说了什么,顿了一下,只是语气温和道: “好的。” “三号,你继续保持,如果教授愿意继续学习烹饪,请你务必要使教授的心情保持在比较愉悦的水平,”褚文旭眸光柔和,“另外,如果教授的腿部还有好转,请你及时通知我们,以便最高医院调整治疗方案。” 陆宸清:“好的。” 挂断通讯之后,屏幕上的画面仍然定格在那一页翻开的书上。 罕见的语种让这本书看起来有些晦涩难懂。 陆宸清却是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试图联系她: “教授?” 她已经维持了一个小时,一动不动的状态了。 被这条消息,从神游状态中叫回来的顾棠顿了一下,手指微动。 “没事。” 她想起自己刚刚想的那些东西,忍不住以手覆眼,哀吟一声。 她一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当天晚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第二天早上理所当然地起晚了。 在门外敲了第二次门了的人举起手,顿了一下。 如果教授这次再不出来,他大概就得采取强制措施开门了。 陆宸清刚敲了敲门,里面就传来顾棠扔东西的声音。 似乎是木制品一类,精准地砸在了男人敲的地方。 陆宸清顿了一下,第一反应是无奈和好笑。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她居然还有起床气。 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再度举起手的时候,还是顿了一下,缓声: “教授。” “现在已经八点十五分了,”他好像透过那扇门,看到了门缝里,抱着被子,不肯起,像只小猫一样,闭着眼睛准备抓人的人,“该起床了。” 顾棠觉得门外的人真的是烦死了,她现在只想睡觉,于是又抓了个什么东西扔过去。 这次是一个很重很沉的金属。 掉到地上,声响还不小。 顾棠却只是抱着被子,翻了个身,发丝懒懒地缠绕在身边,显得可爱又俏皮。 像是被宠坏了的小公主在发脾气。 陆宸清无法:“教授,冒犯了。” 很快就利用蛮力,直接将门把手卸了下来,然后推开了门。 顾棠还不知道,她觉得扰人清梦了的坏人已经走进了她的房间,只是再度翻了个身。 亿万分之一的你18 按照常理来说,任务者是严禁闯进任务对象的房间的。 尤其是异性之间。 这属于异常无礼,等同于冒犯的举动。 但是在房间的主人错过约定时间,并且长时间没有回应的情况下。除外。 所以陆宸清才会打开门。 他知道她没有出意外。 他和她的通讯一直处于连接状态,他知道她昨晚睡得很晚,也知道她现在还睡得不安稳。 但是他不能纵容她继续睡下去。 因为她再继续这样睡下去,只会把今晚的睡眠质量变得更糟,严重的话,还有可能会使自己产生头疼,烦躁的症状。 可是男人却顿在了门口。 他看到了青丝散落,眉眼恬静的人。 在几缕光线洒下来的洁白房间里,甜美得好像是上天的天使,浑身都洒着蓬松柔软的羽毛,沐浴着金色的,圣洁的光辉,美丽得让人不敢侵犯。 男人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他顿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过身,假装自己从未有过冒犯的念头。 “教授,我已经进来了,”他克制着嗓音里的沙哑,“请你在十五分钟内起床,不然,我可能要走到你床边叫醒你了。” 顾棠本来被闹醒之后,就睡不着了,只是觉得困顿才眯一会。 闻言哼唧几声,睁开了眼。 一眼就看到地上,似乎是停止了走动的金属闹钟,和雕着花纹的木制梳子,全都落在了男人脚边。 背对着她的人腰线窄和流畅,腰腹精壮有力,看上去身材就好得不得了。 顾棠突然想起了昨晚让她辗转反侧的糟糕念头,扶着额头,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沙哑,似乎有些恼羞成怒: “出去!” 陆宸清顿了一下,平静地迈步走出了她的房间,然后带上了门。 全程视线都没有落在她身上。 但是她的睡颜已经无比清晰地映在了他的脑海里。 陆宸清突然攥紧了手指,反复提醒自己不要逾矩,然后又克制地松开。 他必须保持清醒,否则可能会被别的任务者替代。 他宁愿永远都不表露出任何非分之想,也不希望再也见不到她--她对科学院如此重要,恐怕今后就算回归,也不会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以任务者的身份待在她身边,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的以后。 顾棠已经懊恼地直起了身。 最后故作平静地下了楼。 给她准备的鸡蛋蔬菜面有些凉了,陆宸清伸手碰了一下碗壁,端进厨房,给她热了一下。 饭桌上的面,不像别的面,一旦时间过久了,就会凝结成一团,被热了几遍,看上去依旧令人很有食欲。 顾棠一下子就把起床的尴尬抛到了脑后,拿着筷子卷着面条,斯文地吃起来。 鸡蛋蔬菜面其实特别容易做,但是陆宸清做的味道却特别好,咸淡事宜,鸡蛋香和蔬菜搭配得正好,让人食指大动,本来吃饭很慢的人,很快就将一整碗面都吃完了。 蔬菜也吃得干干净净。 男人伸手接过她的筷子,和碗,又从厨房里拿出一杯牛奶来。 按照慕容医生的叮嘱,加了些药粉,然后调了味道: “教授。” 顾棠双手接过,捧着玻璃杯开始喝奶。 绯唇上有一圈奶渍,舌尖怎么舔也舔不干净,男人伸手递纸,顾棠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往前凑了一下。 纸巾碰到她的脸颊。 男人指尖顿了一下,最后缓缓低头,认真细致地为她擦去了奶渍。 顾棠的耳朵红得像是血玉,玲珑剔透。 陆宸清表情平静地直起身。 顾棠单手捂着耳朵,最后见陆宸清去放玻璃杯了,立刻推着轮椅到了走廊上。 太尴尬了,太尴尬了! 她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能让陆宸清给她擦?! 陆宸清看到她一个人在走廊上,似乎在看远处的景物,走过去,缓声开口:“教授。” 顾棠忍着没应声。 男人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只继续道: “你需要好好休息。” 如果不是他也失眠了......他根本不知道,昨晚她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 顾棠没吭声,背对着他,伸出写字板。 快走!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太尴尬了,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太尴尬了。 陆宸清手指微顿,最后缓缓垂眸,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没有做别的,只是盯着屏幕看。 目不转睛。 心绪浮动。 她是不是猜到了? 她那么聪慧,应该知道了才对...... 科学院派来照顾她的人,居然对她有了别的心思...... 陆宸清光是想象,就觉得喉咙发紧,手指僵直。 最后还是克制地移开了视线,平复情绪。 这边在院子里散了会步的人很快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又开始了玩游戏。 比上次的大型游戏还要大,算是六七方厮杀。 屏幕已经满是各种线条的博弈,令人眼花缭乱,根本分辨不清谁是谁。 陆宸清看了一会儿,还是按照习惯,找到了紫色的点,它被其他颜色困在其中,但是很灵活敏捷地跳出了包围圈,最后一举将黄色光点的防火墙击溃。 最后一个个的,别的颜色,红橙黄绿青蓝,都成了紫色的手下败将。 场面比之前三方混战,要波澜壮阔,气势雄伟得多。 陆宸清想着,她的游戏,从自攻自守,再到两方对峙,再到三方混战,直到到现在的,多方混战,系统要承受的架构越来越大,最后迟早会扩张为一个完整的体系。 就好像她本人一样。 她现在还在科学院,还远没有发挥出她该有的价值。 如果是在全球舞台上,她的表现,应该比现在要惊艳得多。 缓过神来的时候,顾棠已经躺在了床上。 比她平常的作息要早了一个小时,大约是想补充睡眠。 但是男人仍旧坐在电脑前,注视着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墨蓝色的黑暗的电脑屏幕,手指缓缓的移动鼠标。 眼前好像有拖着尾巴,闪烁着微光,紫色的线条,在他的指挥下,把她胜出的操作重演了一遍。 一个动作都不差。 他全都深刻地,铭记在了脑海里。 可是也许永远也没有告诉她的机会。 他只是任务者。 而她是科学院万分谨慎和看重的王牌。 或许他不该打破他们之间的壁垒。 他们除了照顾与被照顾的关系,没有任何其他交集。 以前不会有,以后不会有,现在也不能有。 就这样保持朋友般的关系,就足够了。 再多贪心的索取,都只会让他失去她。 失去见到她的机会。 陆宸清眼神微暗。 亿万分之一的你19 没过多久,顾棠再次提出了接受治疗方案。 在吃完午饭之后。 男人收碗的的动作微顿,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对上了她的视线。 那双瞳孔中掠过粼粼波光,美丽的眼睛,正倒映着他的身影,无比清澈。 似乎是知道自己上次的反常可能会引起科学院那边的反对,手写板上很快就出现了一行字: 只要你们人少一点,我可以克服。 她知道自己有病。 如果不给自己找事做,她整个人都会陷入彷徨迷惘的境地,喉咙都好像被掐住了一样,几乎要窒息。 她也知道自己敏感脆弱。 双腿不能行走摧毁了她所有的骄傲,所以在出车祸之后,她拼命地用别的方面去弥补,去证明自己并不是个废人。 可是看到别人能够自由地跑,自由地跳,而她只能依靠轮椅,依靠别人的时候,她的心口还是会像扎了刀子一样的疼。 可是她不能真的永远都拒绝改变,永远都缩在自己的保护壳里。 没有谁会真的,永远保护她。 顾棠手指就微微握紧了,眼眸低垂,神情默然沉寂。 陆宸清看到她这个样子,心脏微紧,下意识地就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之前的任务者曾经说过教授不喜欢他们特地弯腰下蹲来配合她,也许是这样的动作更会提醒她,她身体方面的残缺,所以,陆宸清从来都是正常地对待她。 可是现在,顾棠坐在轮椅上,她细密的,又卷翘的眼睫正微微颤动着,垂下来,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而陆宸清蹲在她面前。 轮椅的高度有些高,所以男人微微抬了头,仰视她。 顾棠微怔。 陆宸清不知道她刚刚写那句话的时候在想什么,不过可以推测到,是和她上次反常有关的事。 他压抑着心底涌起的,疼惜和爱意。 “教授,”男人的声音蕴含着不易察觉的哑意,听起来足够低沉和温柔,“难度系数过低的游戏,是不会受玩家青睐的。” 顾棠眼睫颤了一下,直视着眼前的男人。 因为角度的原因,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眸底的情绪,又或许这个男人没有想过对她遮掩--那些浮动的,掠过瞳眸的,浅淡细碎的光芒,好像全都是围绕着她。 顾棠意识到什么,心口一窒。 “您只是需要克服最后的难关,”哑意更加明显了,嗓音也压得更低,“不克服也没关系。” 他注视着她:“通关并不是只有一种方式。” 顾棠没有回答,她的情绪全都被陆宸清眸中的爱意给扰乱了...... 他喜欢她,他居然喜欢她! 可是她有什么好喜欢的...... 她坐在轮椅上,而且喜怒无常...... 就在心思敏感的人迷惘的时候,男人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抚上了她的脸颊。 他的眸中是近乎虔诚的爱意,纯澈到让人不敢直视-- 温热的唇落在了他抚着她脸颊的,手背上。 他并未亲吻她,可是顾棠却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他这个举动给烫了一下,脸颊开始发热。 他并没有冒犯她.....可是,可是...... 男人微微低眸,然后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微哑的嗓音缓缓流淌: “至少,在我眼里,您已经战胜了一切。” 猛然地怔住之后,顾棠就陷入了热潮之中,浑身都好像要被烧着了。 她有些恼怒。 他怎么能这样...... 怎么能这样......把她当成神灵一样顶礼膜拜,可是她不是神灵......她只是一个连腿疾都克服不了的废人......不........ 他明明是科学院派来照顾她的......他不该是这样照顾她的........ 顾棠恍然了。 直到眼眸半阖的男人徐徐起身,推着她进了卧室,关上了门,顾棠才反应过来。 脸颊滚烫,忍不住懊恼地咬唇。 他是故意的。 男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第一次没有试图通过通讯知道她在做什么。 他在浴室内,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中的自己。 眸色晦暗,胸膛起伏。 手心早就湿润了。 他想亲吻她,可是在得不到她的允许之前,任何的触碰都属于冒犯。 他也没有料到,自己居然那么直白地袒露了自己的心思。 虽然他一直对自己能否隐藏好持怀疑态度。 可是他......太冲动了...... 明明他现在是最有可能长久地,陪伴在她身边的任务者,但是他却这么快,就暴露出了自己别的心思,科学院不可能留下他...... 脑海中闪现的,却是她握着笔,笔尖顿在最后一个字,最后一笔时,默然的样子。 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很无力的。 明明她什么都可以做到最好,可是在行走这件事上,旁人不必花费任何力气,就能远远地将她甩在后面。 他没有别的任何目的。 他只是想告诉她,就算不能治愈也没关系,就算她介意也没关系,这个世界上,会有人不介意她的任何事。 他想让她像对待游戏一样,可以去战胜它,就算失败了也可以觉得,没有遗憾。 可是仰视她的时候。 他好像完全被蛊惑了。 如果不是他克制了自己,恐怕他真的会直接冒犯她也不一定。 ........他的确,考虑欠周。 但是如果在她面前,在看到她难受,他还能冷静地分析利弊的话,恐怕他也并非真的在意她。 镜子中的人垂眸。 现在要怎么办,他要怎么办...... 等科学院的通知?等她大发脾气?还是主动离开..... 不,不能主动离开...... 陆宸清这人一向冷静严谨的头脑里,头一回开始打结,而且思绪纷乱,无从下手。 他好像让自己陷入了死局。 可是他却并不后悔。 至少,如果她能够克服一切,他不后悔...... 男人闭了闭眼,手指缓缓收紧。 回到房间里的人收到记忆的时候,压着脾气问: “你为什么不早说?” 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结结巴巴:“是,是他要求的......” 他们上一世相遇得太晚,零一号的精神问题并未完全消除,饱受精神衰弱的折磨,所以男人才想回到这个时候,陪伴她,至少要度过这段,对她来说,孤立无援的时光。 顾棠揉了揉眉心: “那他现在......” 世界意识察觉到她情绪缓和了,倒是很快就抢答道: “他现在也什么都不记得了。” 顾棠含糊地“唔”了一声,随意地摆摆手。 世界意识立刻像得了赦令一样,秒遁了。 顾棠缓缓地摩挲着轮椅的扶手。 她没记错的话,治疗方案是有用的,但是因为她没能克服心理压力,最后自己还是没能站起来。 主神居然连这些都一并删除了。 亿万分之一的你20 不过也能理解。 顾棠缓缓垂眸。 她后来的记忆,大多和陆宸清相关,如果主神想让她忘记他,把后面的记忆清空,确实比较保险。 好在她没有做什么让他伤心的事...... 想到这里,却是推着轮椅打开了门。 那个笨蛋,连亲都不敢直接亲...... 说不定还在担心自己不喜欢他...... 顾棠在其他世界的腿是好的,所以不太熟悉轮椅的操作,缓慢地推着轮椅到了房门口的时候,男人已经经过了将近四十分钟的心理挣扎,最后还是没有得出能够继续留在她身边的方法。 心脏一阵阵紧缩。 最后只能用冷水清醒了一下,现在眉毛都沾着水。 拿着毛巾准备擦干。 为了方便任务对象,任务者的房门都是打开的。 陆宸清走出浴室才发现这一点,下意识地就想去关门。 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样...... 他宁愿自己在她心里,是一个合格的任务者,而不是一个下流卑鄙的小人。 可是才迈了两步,就听到轮椅压过天鹅绒地毯的声音。 很低沉,但是很难令人忽视。 他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 陆宸清僵在了原地。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以为,门外响起的,是他开始不规律的心跳声。 那么直接地暴露在了她面前。 下一秒,顾棠就出现在他面前。 陆宸清曾经拜读过某位先哲的作品。 “在月色和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 他不曾读懂之前,总觉得,绝色实在太难想象。 万人审美不同,只能说自由心证。 至少他从未遇到过,能让他恍然以为是“绝色”的人,或景。 可是现在。 背景是华丽的,红木栏杆,雕龙画凤,眼前就是折射着五彩斑斓的光线的吊顶,钻石一般璀璨夺目,她脚下是华贵典雅的天鹅绒红地毯,铺陈着,宛若贵族们饮酒作乐的奢华宫殿...... 可是这一切,在他眼里,都抵不过她。 眸光潋滟,容颜盛若桃李.......盈盈双眸里的闪烁光点,几乎要让人心甘情愿地沉醉进去...... 她..... 陆宸清眼睫震颤起来,几乎要以为心脏跳出了胸膛,才反应过来。 她怎么会来........ 他刚刚才,才....... 顾棠也在看他。 看了片刻,见他喉头滚动了一下,才笑盈盈地推着轮椅进了他的房间。 全是些健身器械,生活用品很少。 可是此刻,他的手里正拿着毛巾,在给自己擦水。 顾棠上下打量着他。 他应该是刚刚洗了脸,此刻发梢都沾着水,还有水滴,沿着他的眉梢,鼻梁,还有下巴,慢慢地淌下来,经过弧度性感的喉结,锁骨,没入衣领。 顾棠手指微动。 她仰头看他,对上他晦暗,情绪难辨的视线,理所当然道: “你蹲下来。” 陆宸清心里不断地说服自己。 他本来就是要离开的,就算她不想要他了也无可厚非...... 因为害怕即将到来的分离,所以连猛烈的欢喜也不敢预料,怕自己陷入泥沼,无可自拔...... 但是眼睫震颤着,还是顺从地蹲了下来。 无论她想做什么,他想他都会心甘情愿地给予。 明明只是心动不久......却好像灵魂都献给了她...... 陆宸清想着这些,看着她,喉咙发紧。 他们的距离更近了,那些细小的水珠有的还停留在男人的脸上。 衬得男人性感至极。 顾棠没有停顿,直接就揪着他的衣服,然后微微低头,下巴磕着他的下巴,亲了他一下。 一触即分。 男人僵硬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抬眸看她。 胸腔里的鲜红器官突然剧烈地加速。 震得他整个人都失去了分寸...... 他迫切地想要从她的神情中知道,刚刚那一吻,不是他的幻觉,或者,不是惩罚..... 可是女人只是懒懒地扬眉,精致的瞳眸泛着波光,眼尾带着上挑的弧度。 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皇,在给予自己的臣民恩赐。 陆宸清心脏颤抖了一瞬,最后伸出手,维持着比她低的姿态,慢慢地握着她的手,然后靠近她。 顾棠没有任何拒绝的指令或者是动作。 最后男人得偿所愿地亲吻了她。 陆宸清恍然。 他大概是在做梦...... 或许,之前的袒露心意也只是荒诞的梦境...... 他怎么可能,片刻之间,就受到了她的青睐...... 她对他并没有男女之情,他知道...... 怔然间竟然忘记了放开她..... 顾棠咬了他一下。 陆宸清才眼睫震颤着,松开了她。 顾棠微恼:“你......” 她的手还握在他手里,现在是被迫和他交叉相握的姿态,整个人都明明被他控制着,但是眉眼却骄傲鲜活得好像她才是主宰的人: “你走开!” 神色带了丝羞恼。 属狗的吗!亲了那么久还不放! 陆宸清缓缓低眸,好像在想为什么这个梦会这么真实...... 顾棠推了几下没推开,然后就被他抱进了怀里。 男人似乎是手指缓缓地摩挲着确认她的身份,下巴蹭着她的脸颊,嗓音低哑,缓慢: “......教授?” 顾棠:“........” 她伸手掐他。 还喊她教授? 男人的腰间猝不及防被温热的温度烫了一下,连微不可感的痛感都被忽略了,他用低沉的嗓音,一遍遍地喊她: “教授.......” 教授。 是她。 他没有在做梦,对么? 顾棠放弃挣扎,干脆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懒洋洋地听他喊。 不知道喊了多少声,他才呼吸一窒,侧头亲吻她的侧颈。 顾棠有些痒,推了他一下。 陆宸清扣着她的腰,低眸看她。 发丝散落的人神情带着散漫和矜持,斜睨了他一眼。 骄纵又可爱。 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可是在他眼里,是一样的迷人。 顾棠见他又开始发呆,伸手掐了一下他的脸: “陆宸清?” 陆宸清心口一窒。 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抱着她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嗓音微低:“嗯。” 顾棠有些想嘲笑他的僵硬,说出的话却温柔可爱得要命: “你怎么不看我呀。” 微微低眸的人抬眸看她,嗓音嘶哑:“在看。” 他顿了一下:“很好看。” 直白得让人脸红。 顾棠已经习惯了直男撩人的方式,嘴角勾起笑意,白嫩的手指随意地找地方掐他,力道很轻,像是小猫在假装咬人一样,尖利的牙齿磨着肌肤,只是有些痒意,代表着无限的亲密。 陆宸清觉得自己大约还是在梦境中。 顾棠又说: “你怎么不说话呀?” 陆宸清老老实实地回答:“说什么?” 他注视着她:“我不知道。” 顾棠轻笑一声,看到他还蹲着,又问:“你腿麻不麻呀?” 亿万分之一的你21 陆宸清想说不麻,就听到她又轻又软的嗓音在房间内响起来:“你抱我去床上吧。” 陆宸清整个人僵硬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 她可能是想坐在床上。 手指蜷缩又松紧,心脏都被拿捏得每一寸都被酥麻的触感扫过,让人煎熬又沉醉在其中。 顾棠就是故意的: “你怎么不抱我呀?” 她微微低了头,和他距离得很近。 几乎与他鼻尖相抵。 中间留有一丝缝隙。 可是陆宸清仍旧感觉到所有氧气都被眼前的人掠夺走了,完全喘不过气来,只能被动跟着她的步调走:“我......” 话出口才知道自己的嗓音有多嘶哑。 男人深墨般的暗色瞳孔中划过一丝懊恼。 顾棠弯了弯眸,伸出双手。 这是要抱的姿势。 对于双腿不能行走来说,伸出双手,几乎代表了全然的信任与依赖。 更何况是教授这么敏感的人...... 他怎么可能不爱她。 他爱她。 陆宸清顿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她整个人揽在了怀里,手掌覆在她的腰间,温度灼人,另一只手,很熟练地,将坐在轮椅上的人打横抱起。 顾棠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刚好可以看到他浓密又根根分明的睫毛。 也许是察觉到她的注视,缓缓地颤了一下。 顾棠弯唇。 陆宸清抱着她走向床。 动作轻缓地把她放下来的时候,顾棠甜甜地开口: “我不重的吧?” 她捏捏他的手臂:“我应该不重。” 陆宸清觉得她是在和自己撒娇,声音就像是云朵形状的,软软的,泛着丝丝甜意。 他调整着呼吸,慢慢地让她能够好好地躺下来: “嗯。” 他觉得自己整个人大概都在被点燃的火花包围着,不过这样的感觉并不坏: “不重。” 怀里的人轻飘飘的,好像是絮状的云,只有温柔的重量。 但是在他心里,是沉甸甸的,一整个世界。 顾棠没说话了,看着他。 她有多久没见过他了? ......好多好多年了。 陆宸清被她看得眼眸低垂,避开了她的视线,但是每过片刻,又会把视线挪回来,好像在确认她还在。 手指也慢慢地,覆上了她的手,然后和她十指紧握。 一瞬间,心里就像被填满了一样。 陆宸清觉得自己需要冷静,可是不想脱离这样的氛围,所以只是坐在床边,低眸看着她。 无声的静谧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 直到科学院的通讯打破了这份静谧。 陆宸清微顿。 对上她清澈如昔的视线,眼神颤动一瞬,最后还是接通了通讯。 褚文旭缓和的嗓音从那边传过来: “三号,你好。” 男人的左手还被她握在手里,右手戴上了微型耳机。 陆宸清知道她在看着自己,所以喉咙发紧: “你好。” 褚文旭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异样: “请你汇报一下,教授今天的情况。” 中午他已经汇报过一次了,现在需要汇报的,是下午至晚上这段时间,顾棠的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 男人的声音似乎比以往要沙哑一些: “教授.......提出了治疗。” 褚文旭记录下来:“还有吗?” 陆宸清手指微顿。 还有....... 他下意识地看向躺在自己床上,肤色温润瓷白得好像上等玉器的人。 顾棠缓缓地摇了摇头。 男人喉头滚动一下,语气还算平稳:“没有。” “好的。” 那边简略地交代了几句,就挂断了通话。 顾棠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抱住了男人。 手臂交叉着,抱着他的腰。 声音柔软: “我们的关系,可以等我的情况再稳定了一些之后,再报告给科学院。” 女生的语调轻扬,像是挂了果糖一样,小勾子晃啊晃啊,在等着他上钩: “到时候,他们就都知道,我们是男女朋友啦。” 上辈子他们的关系未能公开,一直是顾棠觉得她对他有所亏欠的事。 陆宸清已经分不清震动他的,是她的话,还是她的举动,他只是近乎无意识,遵循本能地搂住了她,嗓音低缓而沙哑地应了一声:“好。” 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可拒绝的。 因为他才是,追逐的人啊。 她愿意为他停留,是他的荣幸。 “那,”顾棠松开他,“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啊?” 陆宸清下意识地拒绝,就听到她语气挺温和地开口: “我现在情绪不太稳定,你守着我,我感觉会舒服一点。” 听到她这么坦然地说自己情绪不稳定,陆宸清的心脏微紧:“好。” 他知道自己不会逾矩。 .......最多也只是忍耐而已。 没有什么会比她更重要。 本来也快到了睡眠时间,顾棠干脆连游戏都没玩,就这样搂着躺下的男人的脖子,放轻了呼吸:“陆宸清。” 被人直接喊名字的经历有些新奇,尤其是经过她的唇齿辗转,陆宸清突然有些不确定她喊的是不是他,确定了之后,又免不了心绪起伏。 他的名字都好像被她赋予了温柔的含义。 “嗯。” “陆宸清,”她掐他的脸,“你不许喊我教授了!” 她不满,眼睛都瞪圆了一些,更像是小猫咪了: “都把我喊老了!” 陆宸清整个人的意识都被她牵动着: “那我喊什么?” “顾棠呀。” 她的回答带着理所当然。 陆宸清失笑,正准备开口。 “棠棠也行。” 女生似乎有些害羞:“这是我的小名。” 男人灼热的呼吸好像突然加重了些,但是很快,又恢复和缓。 左胸器官不停加速震动的男人低眸,语气不知道有多温柔:“棠棠。” 不管称呼她什么,他好像都会上瘾: “棠棠。” 语气更沙哑了,还是克制之后的结果。 男人喉结耸动,眼睫垂下,将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很亲密的姿势。 顾棠满意地弯眸,最后抱着他的腰,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 生物钟很准时。 她睡得格外恬静安稳。 陆宸清却几乎一夜无眠,只是纯然地注视着她。 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温柔柔软,可爱漂亮? 她好像已经把他整个心房都占满了,每个地方,都是又酸又胀的疼。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疼什么。 或许是他们相遇得太晚了。 或许是她的懂事乖巧,让他心疼。 或许是别的,他不知道的一切。 可是爱她,是他意志最坚定,也是最不可能放弃的事。 亿万分之一的你22 晨光熹微的时候,身边的人翻了个身。 一整晚心绪都在起伏波动的人眼睫微颤着睁开眼。 深邃如浓墨般的瞳眸注视着身边的人。 肤若凝脂,眼睫如羽扇般的女生哼唧着扯他的手臂。 陆宸清心脏一停,已经下意识地靠过去,将她抱进了怀里。 下巴蹭到了她的脸颊。 顾棠消停了,满足地调整了姿势,最后安然地再度进入睡眠。 陆宸清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心里却涌动着,越来越汹涌的,不知道如何,也无法分辨的情绪,几乎要将男人深邃的眼眸中,掩藏起来的心绪,搅乱个彻彻底底。 他到现在也不敢相信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一切。 他肆意妄为,冒犯了她,可是她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厌恶,反而...... 顾棠在男人怀里蹭了蹭,瞬间打断了他心中所有的思量。 男人身上,后知后觉地,翻起滚烫的热浪。 陆宸清手指微颤,只能维持着姿势,缓缓阖眸。 心绪慢慢平稳下来。 不管是梦境也好,试探也罢,真实也好....... 他不想失去。 哪怕是一分一秒。 男人的起床时间要比她早,因为要给她准备早餐。 所以顾棠醒来的时候,只见到黑白两色简单装饰的卧室里,飞起的,暗金纹路的黑色窗帘。 飘扬着,好像是一面柔和的,边角却锋利得足以刮破敌人喉咙的旗帜。 顾棠懒懒地去摸身边的床铺,感觉了一下,判断陆宸清应该也起来没多久,所以打了个哈欠,掀开了被子。 男人刚刚按下按键,就感觉到通讯那边的人醒了。 他顿了一下,上了楼。 顾棠抱着被子坐了起来。 陆宸清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一幅场景: 眼尾绽着灼灼桃花,绯唇蘸着粼粼三江春水,撩人而不自知的人,抱着洁白的蚕丝被,整个人都好像被温和的光线镀上了温暖的光辉,此刻正娇俏地皱着鼻子,眼里漾着微光,看着他。 顾棠哼唧几声。 “过来。” 陆宸清下意识地迈步进去,到了她近前,才脚步一顿。 顾棠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张开手。 陆宸清这才想起来,他的床是没有改造过的,没有办法让顾棠在没有其他人辅助的情况下,单独坐到轮椅上。 心里刺了一下,嘴角微微抿着的人弯腰,小心至极地将她抱起。 轮椅却没有打开。 顾棠眼角微扬,带着骄矜: “抱我下楼。” 陆宸清眼眸微暗。 手臂收紧了些:“教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她。 顾棠佯怒:“不许叫我教授!” 陆宸清停顿片刻,没有开口喊她的小名,而是微微低了头,与她额头相抵,眼睫震颤片刻,才分开,眼眸低垂地,将她整个人抱在怀里,然后下了楼。 顾棠坐在了饭桌的座椅前。 智能化的轮椅自动坐电梯下来了,但是很乖地仍然没有打开,还是处于折叠的,未使用的状态。 今天做的是灌汤包。 男人在她打游戏的时候做的,汤料和馅料,都是他按照她的喜好,试了很多遍,才做好的。 褶皱完美的灌汤包,摆在蒸屉里,宛若晶莹剔透的艺术品,浓香飘散开来,裹挟着热意,袭人勾人。 顾棠舔嘴唇,握着筷子扎破了一个,皮薄的灌汤包立刻流出了酱香浓郁的,裹着肉末的汤汁,无比诱人。 男人拿着小碗,帮她盛起来,然后看着她低头吃。 三两口下肚。 顾棠夹了一个,拿手托着,递到男人唇边。 陆宸清微顿,低头张口,带着热意的灌汤包就进了嘴。 很好吃。 陆宸清手指微微蜷缩起来,下一秒,顾棠放在桌上的左手,就很自然地,握起了他的手,然后右手继续吃灌汤包。 她还要给他喂,男人制止了,缓声: “给你做的。” 再吃她就没有了。 顾棠嘟囔: “那你下次做两人份嘛。” 她倾身亲了他一下,在男人浑身僵硬中,甜甜地撒娇: “宸清最好了。” 陆宸清喉头滚动一下,侧开视线。 顾棠最后还是给他多喂了两个,本来也给她多做了一点的人收碗的时候,语气纵容: “冰箱里还有些材料,等会再给你做。” 顾棠:“我要学!” 陆宸清失笑:“嗯。” 因为提起了治疗方案的事,所以慕容医生和郭教授来了一趟。 问了些教授腿部恢复的情况之后,慕容白就很委婉地开口: “教授,治疗方案可能还需要再完善完善,您不如......再等待一下?” 郭教授也叹气,摸着老花镜的镜框,语气担忧: “欲速则不达,教授,请您好好考虑考虑.......” 上次的事,实在令他们心有余悸,现在教授的精神状态只是略有好转,如果再出现上次一样的情况,还不知道会如何。 顾棠伸出手写板: 没事。 两人还想说什么,就见手写板上又出现了第二行字: 麻烦你们准备一下。 郭教授还算了解顾棠,她性子就是这样,一出口,就没人能改变,最后还是转头,对还想劝说的学生摇了摇头。 又转向顾棠。 语气含着微微的叹息:“教授,我们希望您能明白.......” 老教授的眼中是全然的关怀: “即使方案不成功,我们还有成功的机会,就算我们一直不能成功......” “您也一样可以借助自己的学识,来克服诸多的困难。” 他知道,教授绝对不会是那么脆弱,轻易就绝望的人,但是也深知教授精神方面的问题已经是迫在眉睫,算的上是沉疴痼疾,可能穷尽一生,都无法痊愈...... 他只希望,教授能够考虑清楚,不要轻易地就陷入绝望的泥沼。 顾棠顿了一下,手写板上写出两个字: 知道。 陆宸清送了慕容白和郭教授出去。 那位德高望重,本身也是最高医院最权威专家的郭教授语气诚恳地,对陆宸清道: “三号任务者,我希望你能够好好注意教授的精神状况。” “不管教授出现了哪一种极端情绪,”他似乎很谨慎,也很担忧,“沉默,还是暴躁,或者是极端喜悦,都是危险的信号。” “希望你能及时汇报。” “还有教授出现的,毫无征兆的,反常举动,也请你特别注意......” ...... 陆宸清缓缓颔首。 这些他在成为任务者之前,就已经熟记于心,可是他仍然将老教授的话,再度刻进了心里。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是再无忧无虑不过的那个人。 亿万分之一的你23 回到别墅的时候,顾棠正在手写板上划着什么。 没有用笔。 而是用纤白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比划。 这样看过去的时候,容颜盛若桃李的人,鸦羽般的眼睫正低垂着,带着迷人的弧度,被微光笼罩,剪影显得有些朦胧。 陆宸清脚步一顿,在距离她两米远的地方顿住,站了一会儿,等她似有所觉地抬起了头,才抬脚,走到了她身边。 顾棠无比自然地伸出手指,弯折,然后牵住了他的手。 陆宸清低眸,刚好看到她似乎点缀着繁星的青丝,散落着,逶迤出皎洁的月光,而她的眼角弯着,带着柔和的笑意。 顾棠开始加紧锻炼。 她现在已经能勉强挪动两三步了,但是还是需要耗费很多力气,每次锻炼过后,瓷白的额头上都会冒出细细密密的汗水,疲惫不堪地倒在男人怀里。 陆宸清想抱她回轮椅,顾棠却只是搂着他的脖子。 头埋在他胸前,不想松开。 久而久之,陆宸清都习惯了这样抱着她,轮椅几乎都成了摆设。 时间过得很快,虽然最高医院那边,对这次的治疗方案能否成功实施,还不抱有太大的信心,但是还是很快就通知了他们,治疗方案已经准备好了。 出发的时候,陆宸清想起上次她蜷缩在角落里的样子,就觉得心脏酸涩,这次还是忍不住摩挲着她的手,侧眸看她。 她的神情很平静,卷翘的睫毛像是沾染着霜雪,眸色浅淡,有一种红梅傲雪的冷然之美。 陆宸清眼睫轻颤。 他知道,她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强。 可是他还是心疼,还是......不舍。 车辆依旧按照之前的路线,经过繁华,经过喧闹,在人流和车流中穿行,最后抵达了最高医院。 保安早就接到通知,直接放行了。 准备实施方案的专家依旧聚集在楼下。 顾棠再度侧眸。 阳光下,那些身着白大褂,有些戴着眼镜的人,依旧毫无例外的,都是腿脚灵便的正常人,一双双长腿足够他们越过他们身后的所有台阶。 而她坐在轮椅上。 可是,那又如何? 没有谁规定,腿废了,人就废了,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正常人面前。 顾棠察觉到爱人的视线,侧眸看了他一眼。 男人深邃如夜空的眼眸里漾着不可忽视的关切,似乎在无声安抚她,担心她像上次一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崩溃了。 顾棠嘴角扬了扬,伸手要男人抱。 没过多久,车门就在其他专家的注视中打开了。 窄腰宽肩,身材比例完美,清隽挺拔的男人将她抱下车,放在了轮椅上。 专家们有些紧张地观察着教授的神情变化。 但是这么多人出现在她面前,容颜极盛的人也只是淡淡颔首,眸色浅淡,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寻常。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医生们,心脏往下落了落,最后小心翼翼地将两人请进了大楼内部。 顾棠就这样在最高医院住了下来。 她的治疗过程有些繁琐,而且参与的专家很多,其他人都有些担心教授的精神情况产生波动。 可是不知道,是教授真的解开了心结,还是任务者三号一直贴身照顾教授的原因,一向不愿意出现在太多人面前的教授,在接受诊疗的时候,竟然表现得还算正常。 而且偶尔还能加入他们的讨论,通过手写板,表达自己的看法。 可想而知,一位惊才绝艳的教授提出来的治疗方案会有多么实用,很快,他们就将教授的理论应用到了他们完善的治疗方案中,果然取得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专家们无不惊喜。 教授的腿部也好像在缓慢地恢复知觉。 每天晚上,男人就会在床边坐下,用分外修长又精致的手指,给她揉捏失去知觉的部位。 顾棠还没完全失去触觉的地方感受过他轻缓的动作,带着热意,仿佛倾注着满腔温柔。 陆宸清也每天正常地照顾顾棠,给科学院汇报。 好像没有任何反常。 只是两人的距离有时候实在太过亲密,就连郭教授都几番欲言又止,但是见到顾棠眸子里散落的细碎银河,漫天星光,又觉得,还是不提醒好了。 顺其自然挺好的。 如若强加干涉,失去挚爱的痛苦,谁能弥补? 更遑论教授现在精神状况实在算不上太好,不能受到任何刺激,三号的存在对于教授来说,就是镇定剂,他们怎么敢轻举妄动。 治疗了一个星期之后,坐在轮椅上的人终于可以简单地踢腿了,之前木讷,僵硬的双腿,就好像重新被注入了活力,简单的动作也再也不是不可以翻越的天堑了。 顾棠的气色肉眼可见地变好。 专家们很兴奋,如果教授的腿可以好,这不仅意味着,他们又攻破了一道世纪难题,而且,还能把教授带回科学院,让教授继续研究! 坐在轮椅上的人却是语气平缓,口吻冷静得她不是本人: “继续。” 再度开始治疗的时候,医生和护士们,看顾棠的眼神都带了些敬畏。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可以给自己治疗,而且心绪还这么平稳的病患。 科学院那边自然是喜闻乐见。 教授的腿好了,自然比什么都好。 第二阶段的治疗很快结束了。 某日,教授在陆宸清的搀扶下,竟然稳稳地站了起来,而没有任何站立不稳的现象。 这比之前,没有依靠,就无法直立的现象,要好得多。 专家们受到了鼓舞,陆宸清看顾棠的眼神,也忍不住带了温柔的笑意。 似乎很期盼,她能够重新站起来。 顾棠对上他的视线,忍不住弯眸。 在其他人出了病房之后,握着他的手: “宸清。” “陆宸清。” 她极为认真地念着他的名字,好像一把锤子,轻轻地敲打着他的心脏,落下的力度却有雷霆万钧,让他的心脏真实地感受到了她的温度。 她似乎是很认真地仰头看着他: “等我站起来了,你娶我好不好?” 陆宸清心口一窒,半蹲下来,与她平视。 深邃的瞳孔中满是深情,声音微哑,很缓,无比郑重地许诺: “我会娶你。” 无论你最后能不能站起来。 但是,请你务必,要站起来。 不是为了这个约定,而是你为了站起来,所付出的这些努力,还有那场,本来不应该由你来付出代价的严重车祸。 你本来就应该站起来。 他的新娘本来就该站起来。 亿万分之一的你24 今天的最高医院格外肃穆。 因为病房里,医生正在给教授进行第三阶段,最后一步的诊疗。 如果诊疗过后,教授的腿能有明显痛感,那就说明,他们的治疗方案没有问题,只需要再在后续的复建过程中,仔细小心,教授就一定能恢复到正常行走的状态。 如果不能...... 他们可能还需要调整治疗方案,说不定,还要推翻重来...... 就算是旁观者,也知道,教授为了克服治疗过程中的种种困难,付出了多少努力--平均每天六个小时的锻炼,额头冒汗,手指发抖都必须咬着牙站起来;因为精神高度紧张而有精神衰弱的症状,晚上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有大约一个月没有睡过好觉....... 无论是谁都不希望重新来过。 因为这个治疗过程实在是太遭罪了。 更别说,如果失败了,教授要承受多么巨大的精神压力...... 陆宸清站在医院走廊上,手指已经僵直都没有发觉,还是听到有人喊他,才缓过神。 是科学院的人。 教授不喜欢太多人在场,否则一开始治疗的时候,他们就过来了,今天这个日子这么重要,成功也好,失败也罢,他们都必须亲自看着才放心。 喊他的人是褚文旭褚研究员。 陆宸清没见过他,但是认得他的声音,微微顿了一下,颔首。 褚文旭神情温和地和他打了招呼,又转向病房外的医生和专家,眸底多了些凝重和严肃: “还有多久结束?” 其中一位缓缓摇头: “要看教授腿部的恢复情况。” 褚文旭他们知道最高医院最初给出的成功几率是七成,很高的比率。但是就是越高,如果最后失败了,才越让人失望,他们必须充分考虑到各种后果可能对教授造成的影响。 褚文旭揉了揉眉心,看上去表情不太轻松。 其他人也是如此。 越老有会议实在走不开,但是中途还是打了两个电话,语气谨慎地叮嘱了褚文旭很多,诸如疏散无关人等之类,褚文旭都一一应下来。 越老叹了口气: “教授的实验团队,还是没保住,你先别提这件事。” 褚文旭微顿,眸色暗下来。 老师出面居然都没保住教授的实验团队,那个管盈,实在是太嚣张了。 闻言还是敛眸,缓声道; “我知道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治疗的结果,剩下的,都可以等结果出来了再解决。 其他人其实也听到了实验团队被解散的事,都是心有戚戚焉。 教授在的时候,她的实验团队是全国最被看好的团队,而且成果卓着,没想到,教授出事离开了,实验团队最后也被取缔了,那可是教授的心血啊...... 一行人在走廊上沉默着。 突然其中一位医生接到了值班人员的电话,说门口来了一位学者,自称是教授的学生。 褚文旭顿了一下,接了电话,说了几句,最后首肯道: “让他进来吧。” 楚钰。 教授的第一位学生。 很快走廊上便出现了一位,身材颀长,穿着黑色长款外套,手臂上搭着白大褂,眉眼深刻,步伐沉稳的男人。 有些像是空谷的修竹,清冷孤直。 他朝一行人颔首。 楚钰是代替教授去参加国际性的学术研讨会议的,昨天会议才刚刚结束,没想到今天就赶回来了。 褚文旭缓声: “会议如何?” 楚钰看向他,语气平缓,没什么多余的情绪: “老师的成果很突出,但是一直没有阶段性进展,所以被列为待考察。” 这次的会议是讨论接下来的百年间,最值得研究的课题是什么。 他的课题就是之前老师一直想开展,但是一直在斟酌中的,关于生命孕育的课题。 当时他介绍这个课题的时候,各国的专家都震惊了,迫切地想要知道老师准备如何进行研究,研究方向是什么。 但是老师一直待在别墅内,不愿意与外界接触,他只能依照老师的笔记,简略回答,所以最后专家们还是略感失望,没有让这个课题入选。 但还是为这个课题专门开辟了一个“待考察”的分类。 意思就是,如果这个课题在五年内能有重大突破,他们就会把它列入重点关注项目,到时候资源人员都会向这个项目倾斜。 褚文旭点头。 这个结果在可接受范围中。 又看了楚钰一眼。 看来这位楚研究员,算是办事能力比较强的了。 孤身前往,照样能为教授的课题争得一席之地。 虽说大部分是因为教授的课题的研究价值,但是在唇枪舌战中想要胜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实验团队被解散了,人还在,倒是让人觉得也没那么遗憾了。 楚钰却只是盯着紧闭的病房门,手指微微屈着,眼神深邃,情绪难辨。 他有大约两年没有见到过老师了。 现在老师在进行腿部的治疗。 不知道老师出来的时候,见到了他,会不会觉得他没用,没能保住实验团队,也没能让她的课题,得到更多的重视...... 楚钰的手指缓缓收紧。 就这么过了半个小时,病房里突然有人出来,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转向陆宸清: “教授请您进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陆宸清身上。 楚钰扫了一眼陌生男人,眸色暗下来。 病房门又关上了。 顾棠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条白色的毛毯,似乎是治疗仪器,上面还散发着热气,蒸腾缭绕,衬得顾棠整个人都变成了虚幻缥缈的影像。 陆宸清换了衣服走到她身边,蹲下来。 感受到了那些水蒸气的温度,很高,附着在皮肤表面,有一瞬间的灼热。 他定定地看着她。 顾棠怕他难受,抚着他的脸: “陆宸清。” 声音有些轻,带着低柔的叹息 陆宸清意识到什么,瞳孔猛地收缩,抓着她手的瘦削手指,都轻轻地颤抖起来。 顾棠心疼了: “只是有这样的可能......陆宸清。” 她沾染了雾气的眼睫轻颤: “没事的。” 她只是怕他失望,所以才在结束之前让他进来。 陆宸清只觉得整颗心脏都被握紧了,每一处都被搅着,绞痛。 为什么,不可以...... 顾棠低头吻他。 声音很轻: “你陪着我吧。” 到了治疗中途,就已经发现,这次的治疗,大概率是要失败了,因为直到现在,她的腿还是没有任何感觉。 她自己可以调节,只是病房外的人可能也会倍感煎熬....... 亿万分之一的你25 很快有人出去,向外面的人解释了一下。 大概意思就是这次的治疗还没结束,但是大概率会失败,请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楚钰手指蓦地收紧,泛着青白。 褚文旭顿了一下,虽然心底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但是他们本来预设的情景当中,就是应该对最坏的情况有所准备,所以还是很快就调整了情绪,缓声问:“不知道教授情况如何?” “教授看上去还好,在和三号任务者说话。” 褚文旭点头。 无论教授最后是不是会受到刺激,三号能够陪在教授身边,也应该能给予教授安慰才对。 走廊上的人的心情却还是有些沉重。 失败,意味着,他们要对治疗方案进行调整,这意味着他们之前做的一切努力,都要白费..... 一时间,沉默的气氛蔓延开来。 病房内。 顾棠一只手放在腿上,一只手被陆宸清握着,覆在他的脸上。 她鸦羽般的眼睫在白雾中有些模糊,像是月牙,低垂着,温柔又美丽。 带着点紫色的清明双眸,注视着他。 她在担心他难受。 可是最难受的,明明应该是她自己。 陆宸清喉头艰涩,最后缓缓低头,亲吻她的掌心,男人的气息喷洒在白玉一般的手掌心,带着滚烫的温度。 最后陆宸清紧紧地抱着她,闭上眼。 没关系...... 没关系....... 还有机会,她一定能好。 顾棠的情绪倒是还算平和,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次为什么毫无感觉,有可能是改进的治疗方案还不够完善,也有可能,是要等到上辈子那个时间节点,还有可能,是因为她根本没克服自己的心理问题...... 站不起来就站不起来吧。 这辈子能提早遇到他,已经是幸运了。 她知道什么叫做知足。 治疗时间快到了,顾棠正准备让陆宸清出去,就感觉到腿部,小腿一阵钻心的疼。 她怔了一下,微微低了头。 陆宸清哑声:“怎么了?” 顾棠还算冷静,对上他隐隐难过的视线,想了想,还是道: “好像有感觉了。” 听到这话的医务人员纷纷惊得聚拢过来,最后激动地延长了治疗时间。 顾棠扯着他的袖子,让他起来,不要继续蹲着了,就感觉到两只腿都像是被火焰炙烤了一般,地疼。 陆宸清从病房里出来了。 本来预估的治疗时间都快过去了,没想到教授一直毫无知觉的腿,竟然有了反应...... 这说明这次诊疗还有希望! 陆宸清缓缓低眸,看自己刚刚握着她手的手指,然后缓缓收紧,闭了闭眼。 又过了三个小时,慕容白从里面出来,神情是肉眼可见的激动: “教授的腿部知觉恢复了!” 他们的治疗成功了! 在场的人心中大石纷纷落地,松了一口气,也忍不住跟着激动起来。 治疗成功了,那教授只要再复健,就可以重新站起来了!就能回到科学院,说不定还能重新组建出自己的实验团队了! 陆宸清低头看自己的手指,才发现它还在轻轻颤抖。 但是心里已经毫无沉重和惊慌的情绪了。 成功就好。 治疗结束后没多久,顾棠就推着轮椅出来了。 她的青丝还沾着水汽,眉眼也氤氲着朦胧的气息,但是眼神很柔和,对陆宸清笑了一下。 陆宸清没有避讳任何人,直接倾身握住了她的手。 嗓音嘶哑而低沉: “教授。” 顾棠弯了弯眸。 楚钰看着眼前无比般配的男女,喉咙发紧,最后移开了视线,眼神暗沉。 褚文旭顿了一下,倒没想到他们这么光明正大,咳了一声,缓声: “教授,恭喜您。” 顾棠颔首。 他也知道人多不好,况且这边一切有专家,还有三号,所以看到想要的结果,就平静地告辞。 科学院的人都走了。 顾棠换到了另一间,湿度没有那么高的单人加护病房内。 楚钰站在门口,看着陆宸清把她抱到病床上,动作轻柔至极地,给她按腿。 手法很娴熟,眉眼都是温柔: “感觉怎么样?” 嗓音也很低: “还疼吗?” 顾棠摇了摇头,眸子清亮,宛若月牙: “不疼。” 陆宸清低眸弯唇,专注地给她捏腿。 其他医务人员在给教授的病房调节湿度温度的条件,确保病房的环境有利于后续教授的复健休养。 陆宸清给她捏完腿之后,顾棠就抬眸,看到立在病房门口的人,顿了一下。 陆宸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又看了她一眼,缓声: “进来吧。” 教授现在还处于不愿意和其他人说话的状态,所以医务人员都习惯了,由三号任务者转达的教授的意思。 楚钰却觉得心里酸涩嫉妒难言。 他知道老师只把自己当学生,可是老师出事了,居然还有人趁虚而入,这个男人简直就是卑鄙,无耻...... 他暗暗攥紧了拳,面上沉冷,却还是迈步进了病房,对顾棠颔首。 顾棠看了陆宸清一眼,想了想,还是伸出了手。 手写板很快就出现在她手中。 楚钰看到她写: “有事?” 楚钰喉咙一阵阵发紧: “老师,对不起。” 顾棠笔尖微顿,字写得很简略: “都不是你的错,不必自责。” 她写的是都。 说明,研讨会议的“待考察”和实验团队的解散,她全都知道。 楚钰手指微颤,就见手写板上又多出一行字来: 我会回去,放心,你好好休息,继续你的学习。 好像还是之前那个个性清冷,但是实际无比温和的老师。 楚钰眼眶微酸,别过了头。 顾棠顿了顿,放下手写板,就见按捺着心底酸涩的人,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深邃复杂,带着难言的情绪。 最后还是知道老师的性子,没有再多说什么。 到了这个地步,老师的学生做出真正有用的课题,才不会使老师蒙羞。 对她颔首,转身离开。 陆宸清在顾棠身边坐下来,接过手写板,然后缓缓地抱住了她。 上天眷顾。 顾棠的复健过程也很辛苦,但因为没什么人打扰,所以进行得还算顺利。 慕容医生和郭教授每个环节都很仔细,负责照看教授的三号也很得教授的信任,原本要很长时间的复健过程,硬是在这种配合下,缩短到了三个月。 教授的腿从能够伸直,能够站立到能走能跑的过程,都进行得很快。 最高医院和科学院的人都无比欢欣鼓舞。 教授的腿好了,意味着,他们很快就能接回教授了! 亿万分之一的你26 科学院的人来的时候,顾棠和陆宸清正在复健室继续复健。 顾棠能走路了,不过还需要锻炼维持,所以每天都要在复健室,继续锻炼。 褚文旭到了门口,就见陆宸清正扶着身材窈窕,发丝散落的人,教授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障碍,慢慢地迈开腿走路。 顾棠的速度有些慢,而且走多了容易疲劳。 所以大部分时候还是坐着轮椅,现在还是有些累。 陆宸清微微侧头,声音柔和: “感觉怎么样?” 顾棠伸手捏了捏大腿:“还好。” 她眸子里是漫天繁星,皎洁的星光胜过这世上所有的美景,对他甜甜地笑了一下,语气雀跃:“脚底好像在发热。” 陆宸清知道这是正常现象,稳稳地扶着她的手臂,声音和缓: “再走几步,就休息一下吧。” 走多了,腿容易酸。 顾棠应了一声,继续向前走。 脚步很缓,但是每一步都踩得很实,不至于摔跤。 说明她的腿真的恢复得很好。 褚文旭顿了一下。 在他们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侧面,教授的手,正被三号紧紧握着,是十指交握的状态,这完全不是一个任务者,对任务对象该有的态度,再联系到之前陆宸清毫不避讳地,牵起教授的手,压抑着感情的“教授”....... 温文尔雅的研究员顿了顿,最后还是等两人脚步停下的时候,伸出手,轻轻地叩了叩房门。 顾棠已经在轮椅上坐下来了,闻声看过去。 陆宸清蹲下来,给坐在轮椅上的人调节装置,然后才起身,看向门口。 褚文旭颔首,语气尊敬: “教授。” 语气温和些: “三号。” 陆宸清淡淡颔首。 越老正在赶来的路上,科学院的信函,也先他们一步,发到了教授的邮箱之中,所以褚文旭并没有拐弯抹角,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道: “教授,我是代表科学院,来找您商谈后续回去的事宜的。” 顾棠摩挲着轮椅侧边,顿了顿,点头。 褚文旭和顾棠在专门的会议室里单独商谈。 陆宸清等在门外。 会议室内。 褚文旭语气平缓: “教授,我们从最高医院那里得知,您的身体状况已经大有好转,再休养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不知道,您是否愿意回到科学院,继续您和您的团队的研究?” 顾棠表情淡淡的: “我的团队不是被取缔了吗?” 褚文旭顿了一下:“如果您愿意,我们随时可以为您重新组建团队。” 似乎见对面的人没什么波动,褚文旭补充道:“全部由之前的成员,也就是您的学生组成。” 那相当于恢复被取缔的团队了。 容颜极盛,看上去精致又纤弱的人却是手指微顿,声音清雅: “不用了。” 她的眸子里的情绪也很浅,似乎对他们在交谈的内容,不怎么感兴趣: “其余研究进展如何?” “所有项目的进度,”褚文旭来之前就收集了全部研究项目的进度,闻言立刻打开了电脑,推到了她面前,“全都记录在了这里,供您查阅。” 顾棠在看的同时,态度很温和的研究员继续道: “不论您选择从哪个项目开始,我们都无条件支持您。” 顾棠看完之后,看向褚文旭,微微挑眉,口吻是模仿别人的: “如果我这个疯子又发疯了怎么办?” 褚文旭微顿。 说实话,他没想到教授会问这么尖锐的问题。 这说明,科学院内部,少部分人对教授的不满和针对,教授一直都知道,甚至还有可能,比他们了解得还多。 褚文旭顿觉棘手,沉默了片刻,玻璃门就响了起来,是沉稳有力的敲门声。 褚文旭颔首,起身去开门,风尘仆仆的越老走了进来,摘了帽子,脱了大衣,握在手里的雨伞也靠墙放了下来。 面容消瘦,看着却精神矍铄,双眼浑浊,看上去却特别睿智沉稳的老人声音微哑: “教授。” 越老在科学院也算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了,一直被奉为是国内泰斗级别的人物。 但是他对于比他小几十岁的,年轻教授,却特别推崇,所以也会尊敬地称她为教授。 老人低眸,声音沧桑,饱含和蔼: “恭喜您。” 顾棠颔首。 越老在她对面坐下,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才笑道: “教授现在感觉应该不错?” 顾棠声音温和些:“嗯。” 她很感激这位老人,因为越老算是她的伯乐,是他引着她进了科学院,去进行自己的研究,也是他,在上辈子她死后,按照她的遗愿,将她和陆宸清葬在了一起,所以面对这位老人,态度总是不自觉放软。 越老眼神叹息:“教授身体能够恢复,实在是太好了。” 顾棠缓声:“多亏了您和最高医院的襄助。” 越老顿了顿:“教授日后可有什么计划?” 计划...... 顾棠现在只能联想到和陆宸清有关的画面和场景,闻言沉默一瞬。 最后在前辈的注视下,缓缓开口: “不瞒您说,科学院,我一定会回去,只是.......” 她对上两位的视线: “有仇不报,不是我的风格。” 没有研究进展,实验团队当然可以取缔,她的研究项目当然也可以被列为“待考察”,但是利用她的家人,她的伤情,刺激她,让她陷入情绪低潮,从而取而代之,管盈的梦做得也太好了些。 更遑论,她还趁自己不在的时候,仗着自己是研究所的副所长,肆意霸占她的实验团队的功劳。 她其实只是想要科学院一个态度。 如果他们不能容忍自己“寻隙滋事”,那她可能就要在解决了管盈之后,再重新考虑回到科学院的事了。 越老沉吟片刻:“其实上面已经下了决定,会为您扫清一切障碍,只是.......” 只是听教授的意思,是想自己动手解决? 褚文旭也看了顾棠一眼。 年轻教授眉眼间没有锋芒,反而平静温和得过分,但是却隐隐有锐光划过。 顾棠倒是顿了一下,平静点头: “我自己解决,多谢。” 她倒是没有想到,管盈费尽心思,让自己成为一个废人,上面还愿意花这么大的人力物力来保留她,不过派过来任务者,单独照顾她起居,其实也算是有心了。 或许科学院其实从来没有打算放弃过她。 只是上辈子,无力支撑了而已。 顾棠手指微顿。 科学院的人和她约定好,回实验室的时间后,便没有继续叨扰,径直离开了。 亿万分之一的你27 临走前,越老声音和缓地开口: “三号任务者的表现十分优异,不知道教授是否愿意让三号,作为您的助手,继续留在您身边?” 褚文旭闻言,视线落在眉眼深邃,表情沉稳的男人身上。 顾棠握着他的手,语气平静: “他会作为我的爱人,留在我身边。” 陆宸清握着她的手蓦然收紧,缓缓垂眸的男人,深邃的瞳仁中漾出一抹温柔。 褚文旭顿了一下,看向越老。 脸上皱纹层叠,看上去饱经风霜摧残,但是依旧精神奕奕,意志坚定的老人点头:“您的决定我们都会无条件支持。” 他放缓些语气: “教授,祝您和您的爱人生活愉快。” “我们在科学院,期待您的回归。” 从前这位老人说的是:“我们在科学院,期待您的到来。” 如今是,期待您的回归。 无论是什么时候,教授在科学院的地位,不会变。 既然那些宵小之辈,教授想亲自处理,他自然也会通知上面的人,让他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将这些烦扰教授的事,一并交给现在已然恢复冷静理智的人处理。 那些人,要是真的以为,教授会这么容易被击溃摧毁,才是真的痴心妄想。 一周之后,顾棠从最高医院出院。 男人托着她的手臂,带着她缓缓地迈下了楼梯。 陆宸清似乎格外紧张,本来不想限制她的行动,最后还是在她落脚之前,缓缓地伸手,搂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防止她踩空摔跤。 女人很快就陷入他整个人的怀抱里,两个人之间的热度不住地攀升。 陆宸清无暇顾及自己,只是眼神无比专注地,看着她慢慢地走下楼梯。 没有摔跤,脚步平稳。 郭远文教授和慕容医生,站在台阶上,神情是肉眼可见的激动。 虽然之前就已经知道教授的腿可以恢复了,但是直到现在,真的看到教授像是正常人一样,行走,他们才算是感觉到了真正的圆满。 他们真的做到了。 陆宸清不敢走太快,一直注意着顾棠的步调,到了车边,就看着她弯腰,无比顺畅地上了车。 心脏蓦地柔软下来。 开车回去的路,也不是之前那条,悄无声息,安静沉默的,特地为她而开辟的道路了。 而是车流人流令人眼花缭乱的正常道路。 各种噪音裹挟着风声,呼哧呼哧地刮进来。 陆宸清分神去注意副驾驶座上的人的情况。 顾棠对上他的视线,弯了弯眸。 好像心底之前对这些情景的阴影,已经完全消失了,整个人都明媚而温暖。 陆宸清心里微松,眉眼也柔和起来。 他们先回了别墅。 一段时间没人,没人住的别墅倒依旧干净整洁,大概是科学院派了专人打扫。 顾棠习惯了坐着轮椅在别墅里散步,乍一见到自己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平视视角,顿了一下,握着男人的手下了车。 富丽堂皇的雕花铁门,被男人缓慢地推开,展露出里面的,装修得美轮美奂,妙不胜收的别墅住宅。 点缀着烛台的玫瑰花,镶金的扶手,带着钻石珍珠的家具,铺着天鹅绒华贵红地毯的光滑瓷砖....... 顾棠转了一圈,看到了自己原来从来都没看过的景象,顿觉新奇。 她想扶着楼梯扶手上楼,刚到了楼梯边,纤白的手指,就被人握住。 陆宸清语气温柔: “棠棠。” 顾棠眼睫颤了一下,看向他。 他很少这么叫她,而且语气还这么温柔,简直就是在犯规。 陆宸清很早就想,在这种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间段里,这样喊她的名字了,此刻眸中满是深情缱绻。 过了片刻,缓神过来的顾棠才低低地应了一声。 男人握着她弯折的手指,脚步很缓地,牵着她上了楼。 地毯很软,踏在上面,宛若踩在云朵之上,绵软又温柔。 顾棠察觉到自己耳根的热意,索性低了头,认真地看路,但是还是猝不及防地,被绊了一下,被男人抱了个满怀。 顾棠耳热一瞬,就被男人打横抱起。 她微怔,对上陆宸清的视线。 依旧是深邃的,暗然的,似乎潜伏着巨大的未知的情绪,暗沉的,但是却被按捺着,没有表露出来的,复杂难辨的晦暗眼神。 顾棠眼睫轻颤了一瞬。 最后陆宸清抱她进了她的房间。 把她放在了床上,就在床边,半蹲下来,伸手按着她的脚踝,声音微哑: “没事吧?” 其实两人都知道,她刚刚那摔的一跤,简直就和假摔似的,腿不可能受伤,否则,陆宸清也不会这么冷静。 所以顾棠只是咳了一声,低声应了一声。 陆宸清正准备起身,手腕却被冷玉般的纤纤玉指握住。 他顿了一下,看向坐在床上的人。 鸦羽般的眼睫垂着,眉眼显得很温柔的人低声: “你说过会娶我的。” 陆宸清只觉得心脏都被她这句话烫出了一个口子,既酸酸涩涩地疼,却又好像在期待着她把这个洞填满,让她知道,自己对她是真的喜欢,而不是出于责任....... 男人手腕不动,对上她皎洁清澈的眼神,明白她的暗示,突然倾身,俯下身来,吻住了她。 两个人的气息很快变得灼热滚烫起来。 房间里自动调节光线的灯具闪烁几秒,最后自然地暗了下来。 月影悄然浮动,夜色迷人。 顾棠醒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居然枕着陆宸清的手臂,睡了一整个晚上,立刻撑着手,准备起来,男人却已经用另一只手,拦住了她: “棠棠.......” 带着点刚苏醒的性感沙哑的嗓音,无比撩人。 顾棠不想再压着他的手,男人精壮有力的手臂却搂着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哑意撩人: “乖。” 不让她再乱动。 顾棠的声音很轻:“我压着你了,你把手抽出来。” 陆宸清还没完全苏醒,眼睫颤了颤,在她耳畔留下一句,温柔至极的: “没事,棠棠乖。” 就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温柔可靠至极的怀抱里。 似乎在尽力给予她值得完全信赖和依靠的港湾。 顾棠顿了一下,想调整姿势,男人的唇瓣印在了她的脸颊上,声音很低很哑: “棠棠.......” 热意漫上脸颊的人不敢再动了。 男人肌肉紧实,线条流畅精致的手臂搭在她身上,给人完全的安全感,让怀里的人觉得无比踏实和心安。 被她枕着的胳膊缓缓地揉了揉她的发丝,轻柔至极。 顾棠眼睫轻颤,最后缓缓阖眸。 亿万分之一的你28 科学院坐落在京城北郊,拥有很多个科研机构,算是一个联合组织。 而其中最核心,也是聚集了最雄厚的科研力量,无数世界前沿的尖端科技的机构,就是实验室。 实验室并非单指某一个实验室,而是所有实验室的统称。 所以这里也被称为“科学院智脑”,是无数重要课题的研究场所,和学说诞生的摇篮。 一般,只有在国际上有一定知名度,而且成果至少得到了三个国家的科研协会认证的科学家,才有资格入驻科学院。 可以说,科学院聚集了全国的科研精英,而实验室,则是精英中的精英们的研究场所。 顾棠最开始进入的就是最核心的部分,也就是实验室。 自从她突然受到刺激,无法继续研究之后,实验室就分出了大批的精力,扶持科学院其他的研究学者,使他们能够代替教授,继续研究。 毕竟科研资源,都是很珍贵的资料,而且具有时效性。 教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归,如果一直放着,这些资料迟早会毫无用处。 但是一直选拔人才到现在,才发现,竟然没人能够明白教授的科研思路,而且,就算他们按照教授的思路,一再加快科研步调,也无法跟上教授原来的进展。 教授在整个研究进程中无可替代。 这也是科学院原本准备慢慢等教授回来,最后却还是不免忧心忡忡的原因。 教授的重要性远超他们之前的估计。 所以他们期盼顾棠回归,但是回归的同时,又不希望她再次受到刺激,中断研究,否则,那对他们的科研,将是又一次沉重的打击。 好在,这次教授似乎恢复得不错,实验室上下都难免心潮澎湃,觉得他们可以突破,教授离开之后,就一直限制着他们的瓶颈了。 顾棠要回去的消息也传播得很广泛。 她对科研领域的影响并不仅仅局限于科学院,还有很多国内外,非常权威的着名机构,最高医院,生命物质研究所,wday...... 可以说顾棠之前提供给他们的思路,目前都成为了,他们现在正在攻克,并且无比感兴趣的课题,所以他们对于顾棠的回归,自然抱了一百二十分的期盼和满意。 因为顾棠就是“科研领域一座年轻的灯塔”,史密斯教授称赞她思维活跃,角度新奇,总可以从他们习以为常的方向,找到自然世界一个又一个的奥秘........ 顾棠出事,他们都感到非常遗憾,也对科学院封锁了顾教授的情况感到非常不满。 但是现在,教授已经好好地回到了科学院,而且双腿还能行走,这无疑是令人振奋的消息。 约在上午十点钟到,路上却突然出了车祸。 负责保护她的车辆上很快拦截了道路,并且封锁了整片区域,顾棠好整以暇地敲着车窗玻璃,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眼见着约定时间逼近,而电话还在通话中,科学院的人有些忧心忡忡。 这回没穿白大褂,而是灰色大衣,白色的内衬,衬得他身材修长,气质温雅的男子听着那边的报告,锐利的眼神扫过一边,表情淡然的女人。 眸中射出冷光。 片刻之后,却是缓声道:“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之后,便立刻有心急的人询问道: “褚研究员?怎么样?联系上教授没?” “这都快九点五十五了,怎么门口还是没来通传?” “教授该不会是临时反悔了吧?........” “唉,希望不要发生什么意外才好。” “应该不会,教授有专人保护........” “我早就说,让越老亲自来,教授只对越老还有些许看重,说不定会信守承诺,可是今天越老要赶飞机,唉.......” 人声嘈杂之中,眉眼柔美,带着股江南水乡的温婉气息,身姿窈窕的女教授缓声道: “说不定教授只是路上耽搁了,诸位还是稍安勿躁。” 有些人愈发急躁,有些人却是眼神莫名地看了眼这个管盈。 她不是不喜欢教授吗?怎么这回还帮着教授说话? 没过多久,在专人护送之下的顾棠和陆宸清姗姗来迟。 管盈胜券在握的笑容微微僵了僵,但是很快就调整了面部表情,跟着眼神温和地看过去。 “教授!” “教授,您的身体状况恢复得如何?” “教授,您可算回来了.......” “教授,b组的那个课题........” ......... 早就等候多时的研究人员围了上去,褚文旭压了压场面,沉声道: “诸位,教授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请你们安静一点。” 他都没料想到,在实验室内,生人勿近的学者们这个时候会这么热情,虽然他已经事先告知过他们,教授不喜欢太多人围在她身边,可是场面却好像还是失控了。 顾棠语气温和:“没事。” 她的声音不大,但是莫名就让人群安静下来: “进去再说吧。” 其他人连连点头。 管盈看着那个腿好了,研究天赋卓绝的人无声无息就主导了场面,走在了前面,眸中划过一缕阴沉。 实验室的陈列还没有动过,但是各个项目,就算进展再缓慢,也算是有了结果。 顾棠自己的研究项目,都在研究所里,所以先看了看实验室内,其他学者的研究成果。 简短地说了几句,便有人仿若明白了其中关节,迫不及待地和教授交谈起来。 实验室内,每个学者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研究的也都是高深尖端的前沿科技,所以其他学者只能听个大概,而门外汉则是一窍不通了。 在实验室里跟着导师做实验的学生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手臂却撞了撞在一边看着的新面孔,压低了声音道: “我们顾教授真是神了。” 旁边有人接话:“就是啊,才说了两句,我们老师好像就明白了。” “虽然我一个字都听不懂,”说话的学生没注意到男人的眼神,“但是这种精辟入里的分析,真是让人膜拜啊。” 还有其他人附和,陆宸清却是看着眼角眉梢,都仿佛漾着熠熠光辉的人,眼神柔和一瞬。 站在外围,心中嫉妒啃噬的人注意到陆宸清的视线,缓缓地眯了眯眼。 片刻之后,嘴角翘了翘。 顾棠在实验室内不会有什么危险,身边的位置也早已被其他人占据,所以陆宸清只是站在外围,注视着中央的人。 耳边却突然响起一个清婉的女声: “你好,请问你是?” 亿万分之一的你29 陆宸清对上女人的视线,眼神微凝,没有开口回答。 管盈没在意,笑盈盈地看着被众多学者追问的人,似乎是感叹了一句: “教授对待科研,还真是认真,毫无懈怠啊。” 陆宸清看向顾棠,心脏一块蓦然塌陷。 他知道她学识渊博,涉猎广泛,但是亲眼看到她在自己的领域,自己的世界发光发热,却还是有一种,被她的热爱所牵绊,并且暖意满怀的感觉。 他知道,她一直都是最厉害的人。 管盈注意到他带着温度的视线,按捺着心底窜起的火气和恼恨,倒还知道不能急于求成,所以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便转身和其他学者搭话了。 讨论完之后,便有很多教授带着自己的学生,回去做实验验证了。 走的时候步履快速,神情激动,看样子是获益不少。 顾棠这才向褚文旭说起,要把研究所拿回实验室的事。 管盈闻言,笑脸又是一僵。 顾棠口中的研究所,其实就是实验室为了方便顾棠做实验,以她的名义成立的,私人研究所,目前,只有管盈和顾棠的两支实验团队,但是顾棠的已经被取缔了,所以现在只有管盈的实验团队在。 因为顾棠的关系,实验室的资源一直是向他们的研究所倾斜的,而且在这样的大力支持下,顾棠的研究所成立之初,的确发表了不少,震动世界的成果。 但是顾棠出事之后,她的实验团队,进展就一直很艰难。 楚钰去参加研讨会议之前,给师弟师妹们留了几个项目,让他们尝试着独立研究,没想到刚出结果,又被管盈他们窃取..... 所以顾棠的实验团队,原来是最被看好的,但是在顾棠出事之后,竟然一直没什么像样的成果,也因为管盈是副所长,一手遮天,所以根本不敢开展任何新项目,只能磨着原来的项目...... 但是那个项目的难度太大了,他们根本无从下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取缔的通知下来。 管盈的学生,郭子绪还趾高气扬地通知他们,一天之内,必须搬离研究所,否则,就申请强制执行。 所以即便再有不甘,她的学生也全都回去上课了,只有楚钰,因为自己还有项目的原因,留在了研究所,但是他一个人,肯定也不会好过。 顾棠不可能放任管盈沾着之前她的光,继续享受资源倾斜的福利,压迫她的学生,所以才提出了这样的要求: “既然我的实验团队享受了那么好的资源,也没有任何成果,我想研究所的存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教授!您怎么能这么说?”管盈手指甲嵌入掌心,似乎是咬了一下下唇,“研究所这两年,明明有成果!” 顾棠好像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副所长在这里,闻言挑了挑眉。 管盈察觉到其他学者的视线,底气足了些,盯着顾棠道: “前一年我们发表了两篇世界科学期刊的a级论文,三篇.......” 顾棠打断:“你确定这些都是我们研究所,所有人的成果?” 管盈知道那几个小兔崽子肯定会告状,还以为顾棠这是要公开撕破脸,心底冷笑,面上却是冷了些,沉默片刻,才轻声道: “这是我和我的学生的成果,教授您的.......” 顾棠发现自己越来越没耐心了,眼角微微挑着,再度打断,语气平和: “既然全都是管盈教授和您的学生的成果,从今天起,我会把我的实验团队遗留下的东西全部带走,也不会留下任何实验项目。” 她不等脸色发白的人开口辩驳,就平静道: “反正管盈教授对自己的团队如此有信心,可以报备实验室,要求重组研究所,我的研究所会回到实验室下,继续研究。” 管盈暗恨,看顾棠的眼神带了冷光。 你的研究所回到实验室下,那不就相当于不给我们这个顾棠研究所的名头了吗! 还有那些资料......他们发表论文需要重复实验,没有资料,他们怎么得出之前的结果?! 这个女人明明就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褚文旭正准备开口,脸色已经隐隐变了的管盈就急切道:“褚研究员!” 这一声带了些尖刻,实在与她平时温婉大度的形象不符,管盈脸色青白一阵,还是强自定神,看着他道: “您也是做研究的学者,应该知道,一所研究所最重要的就是传承......” 她又转向顾棠: “现在教授的实验团队被取缔了,难道还要取缔我们的研究所,让这几年的积淀都彻底消失吗?” 褚文旭听到她刻意提起实验团队的事,眼神就是微冷。 顾棠却轻笑一声: “我不明白管盈教授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研究所只是回到实验室名下,其余的一切都保留,只是不适合管盈教授和您的团队,再进行单独的研究,所以好心建议你,重新申请研究所,”顾棠轻描淡写地看了管盈一眼,“毕竟管盈教授的实验成果如此丰厚,实验室也会批准才对。” 管盈被这三言两语讲得脸色难看,忍不住攥紧了手指,心底发冷发寒。 她明明知道,他们的实验成果都是来自她的学生和那些资料! 可是现在居然还想让他们独立出去!分明就是准备看他们的笑话! 这个女人的心思怎么这么歹毒?! 其他学者听了,却是点头道: “是啊,管盈教授,教授要重组实验团队,你的团队还挂名在研究所下,多有不便。” “就是,你可以申请私人研究所,一样可以大有精益的。” “对,你和教授的研究方向还是差别,在一个研究所里,确实也不大合适。” ........ 管盈之前能进研究所,就是靠着打听顾棠的研究方向,用了相似的课题,才能从那么多个竞争的实验团队当中脱颖而出,后续也一直是跟着顾棠的步调走,听到“有差别”这几个字,脸色就是一变,强自镇定道: “我不知道几位是什么意思?我和教授的研究方向,不是一直是相同的吗?” 顾棠懒懒地掀了掀眼帘。 已经有人帮她回答了,语气似乎还带了些诧异: “教授刚刚说,准备改变研究方向,研究混合虚拟现实的进一步仿真计划,你没听到?” 管盈脑海中就是轰隆一声。 她之所以要逼走之前给他们提供了几个重要实验成果的周瑜文几人,目的还在那个“虚衍计划”。 亿万分之一的你30 恒唐集团投资,而且还有望和国家合作,研制出领先世界的混合虚拟现实的衍生技术,这个项目实在是太让人垂涎了。 别说如果拿下了这个项目,她在国际上的名望能上升一大截,就是这个项目后续投资的丰厚程度,管盈都打赌,没有任何人不会动心。 现在她手上,还捏着,伪造出来的,周瑜文那几个小兔崽子,窃取实验数据的证据,这才能威胁他们,让他们不敢上报他们的实验成果被窃取了。 而且她更有信心,之后用这些“证据”去威胁那几个胆小怕事的小兔崽子,把顾棠的进度透露给她,最好是让她在顾棠之前,展示出成果,顺其自然地,让恒唐投资的重心转移到她身上。 反正衍生技术这种东西,最重要的就是灵感。 如果灵感被窃取,顾棠就算再有科研才能,也只能跟在她身后做实验,为她卖命。 明明一切的计划都是天衣无缝,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突然提出让研究所回到实验室?!还改变了研究方向?! 什么意思?!这个女人难道不想要恒唐后续的投资了吗?! 似乎是看出她的不敢置信,顾棠慢条斯理地补充道: “我已经和恒唐集团的负责人沟通过了,他们已经同意了,我交出这个项目。” 交出项目,那岂不是,会落在她手里? 管盈心里又是恍然,这个大项目竟然就这么拿到了,又是恼恨地想,拿到了项目又怎么样!到时候拿不出成果,那些投资一样是泡沫!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居然想用这样的方法逼她妥协! “到时候,”顾棠好像没有受到眼前人冷厉视线的任何影响,只是继续道,“恒唐集团会在实验室内部进行擢选,如果诸位手上的课题结束了,也可以考虑考虑这个项目。” 话音刚落,管盈就尖声叫起来: “擢选?!这个项目不应该......” 戛然而止。 其他人都听出来她的潜意思,不由得微诧地挑眉。 不应该归你? 搞科研的学者们大部分都是直爽的性子,忍不住出声道: “管盈教授,你不是在和你的学生研究那些小项目吗?” “据我所知,你和你的团队还从未涉足过这个领域.......” “管盈教授,您,这是想要争取这个项目?” ....... 管盈脸色泛白,直直地看向顾棠。 顾棠好整以暇地温声开口: “当然了,管盈教授要是想要竞争,实验室和研究所这边也没有任何这方面的限制。” 她似乎还很友好地弯唇: “希望你的实验团队,能给出让恒唐满意的研究结果。” 管盈气得胸膛起伏,但是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继续失态,只能咬牙切齿,勉强挤出一个笑来:“当然。” 褚文旭冷眼看着管盈作死,等顾棠看向他的时候,才缓和了表情,道: “好,我会向上面报告您的申请。” 顾棠继续道: “研究所需要招募成员的话,也请实验室代为招募好了。” 褚文旭顿了一下,点头。 虽然教授看上去,并不存有私心,想让她的学生们回到她的研究所,但是据他对教授的了解,教授绝对是一个,感性理性并存的人,她不会轻易放弃她的学生。 更何况,他们的调查组,也查出来了一些东西。 教授的学生并非毫无精益。 还有这个管盈,绝对不能留了。 只是她的背景...... 褚文旭眸色沉了沉。 离开科学院之后没多久,顾棠就接到了楚钰的电话。 这个学生是她第一个学生,也是行事最沉稳,最有效率的一个,平时即使有事,也只会发短信来,只是不知道这次为什么选择了电话。 顿了一下,摁下了接听键。 握着她的手,与她并肩而立的男人扫到一眼备注,顿了一下,移开视线。 楚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地选择了拨号,或许是那个男人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或许是那个男人无比自然的亲密动作,让他觉得嫉妒,让他也想,成为教授的例外...... 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切换到了正在连接的画面。 楚钰手指微紧,最后还是准备选择挂断,那边却突然接通了。 他心脏一颤。 “老师。” 尾音微颤。 楚钰算是第一个跟着她做实验的人,所以他们以老师学生相称,尽管楚钰还比顾棠要大几岁。 这丝细小的颤抖,顾棠并没有听出来,她只是缓声: “有事?” 楚钰立刻僵直,下意识地回答道: “是这样的老师,师弟师妹听说您回来了,想和您聚一聚......” 其实是他提议的。 因为实验团队被取缔,“虚衍计划”被搁浅的事,周瑜文那群人心里不好受,根本不敢见她,是楚钰知道老师从未放弃过他们,才提议,和老师见一面,好好道个歉的。 顾棠心知肚明,却还是道: “好,那你把时间地址发给我。” 楚钰僵硬地回答:“好。” 没过多久,那边就传来顾棠的声音: “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老师!我,”楚钰下意识地站起来,却还是语气艰涩地发问,“你身边那位,任务者.......” 他攥拳:“会一直跟着您吗?” 他不是瞎子,老师和那个男人关系不一般,他看得出来,他只是没想到,也不想看到,科学院对于那个男人那样逾矩的行为,竟然毫无举措,只是无声纵容。 那可是他的老师,科学院的教授! 怎么能被一个任务者染指..... 那个男人分明是趁虚而入! 那个男人不可能没有企图....... 老师应该知道才对...... 这么想着居然带了一丝期盼,那头却传来语气和缓的女声: “他不会是任务者。” “从现在开始,他是我的爱人,而且会一直和我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 顾棠完全没察觉到楚钰的潜在含义,只以为严谨的学生只是担心保密问题,停顿片刻后,再度开口道: “你放心,我可以担保,他绝对不会做出对你们不利的举动,如果出现问题,我会全权负责。” 她身边的男人手指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摩挲着,握紧了她的手。 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滚烫的热意,和他注视着她的眼神一样,仿佛倾注着满腔爱意与温柔。 深情缱绻。 亿万分之一的你33 第二天早上顾棠起床的时候,忍不住扶着腰嘤咛一声。 好酸,不想动了。 男人从背后抱住她,坚实有力的臂膀轻柔地揽着她的腰,嗓音低沉性感,含着撩人的哑意: “累不累?” 顾棠想着今天还得去赴约,还要准备好多东西,就觉得好累好累,抱着他撒娇似的应了一声: “嗯。” 她拖着尾音,娇气得过分: “我不想动了。” 陆宸清微微低头,刚好看见她颈侧的红痕,眼睫低垂,缓声道: “那休息一天?” 顾棠含糊地“唔”了一声,摇头道: “不行,我今天还有好多事要做呢。” 男人顿了一下,温暖干燥的手掌摩挲着她的腰腹,柔软的腰肢像是玫瑰花瓣一般娇嫩,这么抚着,似乎都能感觉到上面的红痕。 陆宸清眼睫颤了颤。 总觉得自己没有帮到她,反而让她更加没有办法专心于工作了。 还没到真正起床的时间,顾棠干脆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懒懒地靠着,打了个哈欠,像只又香又软的小猫咪撒着娇。 陆宸清没动作,只是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她。 到了起床时间,男人摁掉了闹钟,再低头一看,她似乎已经睡着了,呼吸绵长,神情恬静。 男人在叫醒她,和不叫,让她继续睡的选项中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伸手扶住她的脑袋,慢慢地让她再多睡一会儿。 但是顾棠的生物钟很准,没过几分钟,就眼睫轻颤着,睁开了眼睛。 眼角还带着惺忪困顿的泪花,伸了个懒腰。 感觉似乎舒服多了。 伸了腿,站了起来,穿鞋下床。 男人就跟在她后面,怕她迷迷糊糊地会摔跤,手就在后面拦着,帮还没睡醒的人拧牙膏,刷牙洗脸...... 洗漱完之后,吃早餐。 上午的时候,先陪她去看了看实验室给她准备的研究所。 因为拿回了科学院,所以研究所也搬到了科学院内部,是独立的建筑,已经挂牌,空间明亮宽敞,各种精妙珍贵的仪器应有尽头,设备完善,条件优越。 一看就是按最高标准配置的。 顾棠在里面转了一圈,很满意。 负责准备研究所的负责人顿时感觉与有荣焉。 教授满意就好。 和楚钰他们约的是中午,所以看完研究所,准备了一些资料之后,就驱车去了约好的地方。 是一家高档餐厅,已经订好了包厢,十人间。 顾棠有六位学生,都是一流大学的博士生,之前也算是天子骄子,一路顺风顺水地进了科学院,最后在擢选中脱颖而出,成了她的学生。 乍一见到他们的年轻老师的时候,几个人还惊了一下,觉得他们老师大约是属于那种长相年轻的类型,后来某次听到其他教授的闲谈,才知道,他们的教授居然真的比他们还小,但是在科研方面的天赋,已经超越了绝大部分,甚至算是钻研数年的老前辈。 跟了几天之后,很快就心服口服,开始跟在她身边做实验。 平心而论,教授是位很好的老师。 虽然寡言淡漠,但是遇到问题,总会悉心为他们解答,也很重视他们在实验过程中提出的想法,会和他们解释,交流,沟通...... 与其他教授的严苛相比,对待学术的态度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大家都是通过了层层选拔的人,只会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位严师,而不是抱怨她的严谨不合时宜,所以团队也相处得很融洽。 跟着教授完成了几个知名项目,他们也觉得收益颇丰。 可是没想到,教授却突然受到刺激,中断了研究,他们的团队也因为经验不足,被管盈打压得厉害,甚至到了被取缔的地步...... 好在教授现在回来了,研究所也收回了,否则,他们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顾棠和陆宸清被服务员引着,到了包厢门口。 在包厢里等候的人立刻站了起来。 他们之中,除了楚钰,都没见过顾棠站起来的样子,所以见到她站在门口的时候,一时都有些怔愣。 还是楚钰缓声开口喊“教授”,他们才纷纷回神,跟着喊“教授”。 没有喊“老师”。 实验团队被取缔了,他们自觉没有颜面面对老师,所以也下意识地跟着喊了。 顾棠的性子算不上太亲和,闻言也只是淡淡点头,和陆宸清落座。 六个人,都在这。 先点了菜,等上菜的间隙,顾棠开口: “你们都回学校了?” 周瑜文顿了一下,其他人也都低头。 楚钰自己在研究所有项目,所以没有搬离,不知道他们五个人的情况。所以闻言只是看向周瑜文,示意他说。 周瑜文语气苦涩地开口: “教授,我们的确回了学校,但是学校那边.......” 他没说完,停顿了一下,唯一的女生低声道: “学校的项目都已经分出去了,我们想自己立项目,也被阻止了。”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会是谁打的招呼。 顾棠微顿: “你们想不想回科学院?” 五人就是微怔。 其实严格意义上,他们还没有脱离科学院。 研究需要依托团队,所以一般是一位教授带领一位团队,来进行课题研究,他们之所以在科学院待不下去,主要还是因为顾棠不在,他们没有人带领,所以无法继续研究。 现在顾棠回来了,他们还以为教授的实验团队被取缔了,肯定要重新招人,没想到,教授.她..... 周瑜文喉头艰涩。 顾棠不是喜欢拐弯抹角的人,顿了一下又继续道: “你们被诬陷的事,还有他们拿你们的成果发表的事,我都已经知道了。” 女子眉眼显得温和些,但是周身还是有一股清冷的气质萦绕着: “我会解决,你们如果想回来,就好好准备擢选考试,到时候还是能到研究所来。” 相当于给五人指了条明路了。 顿时,原本还觉得灰心丧气的五人眼眶就酸起来,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捏紧了手指。 他们一定不会辜负教授的期望的。 周瑜文想起什么,突然又哑声开口: “老师......” 他顿了一下: “我们看了她手上的证据,对我们很不利,我担心她用那个威胁我们。” 其他人也跟着点头,神色间带了隐隐的气愤。 那个女人仗着研究所内部的摄像头坏了,就肆意伪造证据污蔑他们,导致他们后来研究什么都是束手束脚,还要受她威胁....... 亿万分之一的你34 这个女人心胸狭隘,道德败坏,根本不配待在他们老师的研究所里,也不配被那么多人尊称为教授! 顾棠看到他们似乎都有些气愤的表情,顿了一下,语气平静,和缓: “你们放心。” 她自然有可以证明他们清白的证据。 又道: “以后你们要记住,防人之心不可无。” 管盈在进入她的研究所之前,风评一向不错,所有人都说她为人温婉,识大体。 但是带着她的团队入驻研究所之后不久,就本性暴露,不仅只会跟着顾棠的步调走,而且还想尽办法,剽窃他们的实验成果,到最后还反诬他们抄袭。 可以说是将无耻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 后来甚至还在她忍无可忍,指出来的时候,尖声挑拨她的情绪,提起了她病逝的父母,还有她的双腿。 一字一句,见血诛心。 顾棠的精神本来就不稳定,被她这么一挑拨,很快就被刺激得发病,被迫中断了研究。 这个女人,心肠歹毒,而且不择手段。 眼前几个学生,都是埋头做实验,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而且对她还放松了警惕心,现在被管盈害到这个地步,也是难免。 只是以后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才是。 周瑜文几人都点头:“谢谢老师。” 吃一堑长一智,他们在管盈和郭子绪那里吃过亏,自然不可能再犯傻。 一顿饭很快结束,楚钰下意识地起身,想送教授出去,就见男人已经无比自然地牵着她的手,走出了门外。 一抹红色在他眼前一晃而过。 楚钰反应片刻,然后浑身僵冷。 教授和他居然已经..... 几乎要站立不稳的人是扶住了椅子,才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倒下。 嘴角却掠过了自嘲而苦涩的笑。 他早该知道,自己不会是站在她身边的人。 几人也各自回校,但是很快就接到了郭子绪的电话。 语气带着轻佻散漫的男生依然带着嚣张: “不想那些证据被交到科学院,和你们学校去,就尽管出来作证说那些实验成果都是你们的。” 周瑜文暗骂一句不要脸,冷笑着挂断了电话。 教授都让他们放心了,那他们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顿了顿,攥紧了手指,又拨了电话过去。 郭子绪还以为他反悔了,眼角挑着,带着股得意和嚣张的劲儿接了电话,结果很快脸色就变得阴沉暴怒起来。 电话那头的人或许是因为不常骂人,所以骂得都很直白,但是切中要害,看郭子绪气得几乎要喷火的双眼就知道了,憋着一肚子火的人趁他不骂了,正准备骂回去,就见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脸色阴沉扭曲的人手指捏得咯咯响。 其他几个人也是这样,好像完全不怕他的威胁了,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郭子绪气得胸膛起伏,差点把手机都给摔了。 这几个人疯了吗?! 激怒他,就不怕他告诉老师,把那些证据放出来,让他们身败名裂?! 无论郭子绪怎么难以理解,周瑜文那边的线算是废了。 管盈接到电话的时候,脸色微微变了变,手上捏着的包都捏皱了,却还是冷声道: “我知道了,你继续去查,原来的研究所里到底有没有什么别的破绽。” 当初做的时候,她就想过,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绝,所以是确保了没有任何疏漏,才采取计划,一步一步击垮了那个女人的实验团队,准备接手“虚衍计划”的。 可是那个女人和那帮小兔崽子,却好像完全不慌张的模样...... 绝对是她有什么细节遗漏掉了,该死。 管盈脸色扭曲一瞬,握紧了手中的包。 另一边,已经把研究所内的针孔摄像头取了回来的人摊开掌心,顾棠弯眸,搂住他的脖子。 男人下巴微低,最后亲吻了顾棠的额头。 她全然的偏爱和信任总让他神思不属,怦然心动。 顾棠渐渐忙了起来,陆宸清能够陪伴她的时间变得很少,很多时候,只能在研究所的实验室外面,看着她。 而那个和她一样,穿着白大褂,忙碌的身影,却能那么光明正大,名正言顺地待在她身边。 陆宸清微微垂眸。 顾棠一整天都待在实验室里,陆宸清只能自己一个人折回去给她做好了饭菜带来。 精心打扮过的女人好整以暇地在研究所门口等待他,瞥到他手上提着的保温盒,眸光闪烁一瞬,一种难以言说的嫉妒情绪,和复杂的滋味涌上了心头。 凭什么,什么都是那个女人的?! 她到底有哪里好?! 见陆宸清走近,却还是强自按捺着心底的嫉恨,调整了微笑的表情,柔声道: “陆先生。” 她穿着一件白色编织衫外套,里面搭配的是,丝质贴身长裙,显得身姿窈窕,温婉妩媚。 出门的时候,她那个学生郭子绪都看了好几眼。 其实管盈的年纪不大,也才将近三十,算得上很年轻漂亮了,当时进科学院的时候,还引起过好一阵轰动。 但是没过多久,顾棠就出现了。 比她更年轻,更漂亮,而且更擅长科研领域的研究。 管盈被衬得一文不值,所以才会嫉妒难言。 此刻见到眉眼深邃,身材比例完美的男人,眸中就划过一抹势在必得。 顾棠什么个性,她再清楚不过了,自私自利,骄傲不逊,不可能像她一样,给眼前的人被崇拜和重视的感觉,何况顾棠还是个工作狂,一天都不知道有没有一个小时陪伴男友...... 要从顾棠这样的人手里把一个男人抢走,实在是太简单了。 但是征服眼前这个男人,依旧让她很有挑战的愿望。 管盈笑盈盈地看着男人走近,眼见着就要到她面前了,陆宸清却像没看见她,也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一样,径直拐了个弯,避开了她。 管盈的笑僵在脸上,下一秒,就捏紧了手里的包,恼恨地转头看向男人的背影,一阵不甘涌上心头,突然就脱口而出: “你就不想知道顾棠为什么会突然受到刺激吗!” 陆宸清脚步一顿。 手指微微收紧,转头看女人的眼神又冷又静。 他想知道。 棠棠现在看起来正常,但是精神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变回之前那个隔绝了自己和所有人联系的顾棠...... 他不舍得,他心疼。 所以他必须知道,当初让棠棠崩溃的事,到底是什么。 亿万分之一的你35 临走之前,男人把保温盒送了进去,贴上了纸条,才转身出来。 管盈更恨了。 管盈心中暗恨,想和他去之前她订好的海滩餐厅。男人却只是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她,最后管盈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还是妥协了,就在距离研究所不远的一处茶餐厅,和他坐了下来。 位置在窗边,隔着一张桌子,旁边就是玻璃,站在外面轻易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陆宸清不着痕迹地打开微型耳机的录音功能,戴上了耳机。 然后看了眼窗外对准他们这里的摄像头。 他不能向棠棠询问,所以只能从这个女人嘴里得到线索。 可是他也不希望他的棠棠误会他,所以只会更加小心。 他也希望,这个女人不要挑战他的限度,否则..... 男人的眼神里已经带了暗沉,这么看着警告的意味很浓。 管盈看着眼前的男人,手指微微收紧,强烈的征服愿望再度涌上了心头,迫使她忘了自己最初的想法,是引导陆宸清觉得,顾棠不能再继续科研,否则会脱离他的控制,变得越来越优秀,从而从陆宸清这里,得到“虚衍计划”的一些相关结果。 而不是现在的,靠自己的魅力,征服他。 管盈调整着面部表情,托着下巴,身体前倾,领口微低,姿势显得很妩媚妖娆。 男人却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是多么活色生香的一幕,只是微微错开视线,根本没看她,而是缓声: “你知道些什么?” 视线甚至都没有经过她,更别说,有一分一秒的停留。 管盈笑容再度僵硬,手指捏紧,却还是矫揉造作地换了温柔娇媚的嗓音低语道: “顾教授的事很复杂,不如,我们边吃边聊?” 陆宸清语气冷漠: “不用了。” 如果不是在科学院内部,查看棠棠的全部资料,需要的权限太高,他也不会坐在这里。 管盈想忍耐,脸色却还是禁不住难看了几分。 这个男人,未免也太冷漠了些! 居然连她这样的美人都不放在眼里! 管盈暗暗咬牙,但是无论怎么变换姿势,男人都没有看她,而是冷声: “你到底想说什么?” 管盈后槽牙咬紧,最后还是决定转变策略,柔声道: “那好吧,陆先生如果坚持要听,我就说给你听好了。” 她弯唇,意有所指: “只是希望你听完了之后,不要生顾教授的气,她,也挺不容易的。” 陆宸清知道管盈肯定不会和盘托出,但是为了取信于他,肯定会说一些真假参半的过去,可是无论如何...... 只要是有关她的一切,他都不愿意错过。 管盈见男人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心底又是恼恨又是冷笑。 这么相信那个女人?那还是好好听她说好了。 顾棠就算是白的,她也能给她说成黑的! 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拿到的,只是任务者专属的那份简略版的资料,对顾棠的身世,根本一点也不了解。 她想怎么编,当然就怎么编,最好是恶心到了眼前这个男人,让他主动和那个女人分手,顾棠肯定会大受打击,说不定,还会变回之前的哑巴,神经病。 到时候,不管是“虚衍计划”,还是这个男人,她都会手到擒来! 这么想着,管盈又胸有成竹了些,徐徐开口: “教授她,其实童年生活得很不幸福.......” 陆宸清眸中冒出寒意。 管盈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注意到陆宸清越来越难看的表情,就算瞥到了,也满心以为,这个男人是相信了她的话,在对顾棠生气: “.........教授被侵犯了之后,因为.......” 男人眸中划过骇人的冷光,直接就起身,深沉冰冷的气势吓得管盈下意识地愣住,脸色惨白。 陆宸清时刻谨记着,棠棠想要自己解决的话,森冷的双眸中却还是忍不住泛起了杀意。 她居然敢在自己面前,编排他的棠棠! 陆宸清的手指已经攥紧,泛起了青筋,看上去就可怖慑人。 但是很快,店门口就响起了有人进来的风铃声,伴随着顾棠的喊声: “陆宸清!” 男人身上骇人可怖的冷厉气势瞬间回收,看向顾棠,似乎完全没有被管盈的讲述所影响。 这个女人所说的,卑劣不堪的人,绝不会是他的棠棠。 他知道。 男人接住扑到他怀里的人,手指收紧,想起什么的顾棠,却突然松开了他,狠狠地给了管盈一个巴掌! 管盈先是僵住,然后就捂着脸尖叫起来: “顾棠!!!!” 尖利的声音还没落下,另一边脸颊就又挨了重重的一巴掌,脸几乎都要被打偏了。 顾棠语气凌厉: “你找死!” 刺激她,导致她发病的事,她还没算,趁她不在,欺负她学生的事,她也还没有动手,可是管盈竟然敢把主意打到陆宸清身上! 他是她的底线,逆鳞! 管盈竟然敢碰他! 管盈已经完全不顾及形象了,满脑子都是“这个疯女人竟然敢打我”,暴怒和不敢置信的情绪几乎要燃烧尽她的理智,她立刻就尖声道: “你这个贱人!” 她扑上去想打顾棠,但是男人已经脸色冰寒地挡在了顾棠的面前,眸色骇人。 暗中保护的人已经涌上来,很快就把管盈制服了。 顾棠抚着陆宸清的脸,语气急切: “没事吧?” 天知道陆宸清挡在她面前的那一瞬间,她多怕这个疯子会投掷尖锐器物,如果砸中了他怎么办! 陆宸清心脏疼起来,自责又酸涩,捧着她的脸,哑声道: “我没事。” 嗓音嘶哑得更厉害: “对不起,棠棠对不起,我不该......” 他只想着问出棠棠当年的事,以为只要不让她知道,或者事先准备好证据,他的棠棠就不会难过,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妄图伤害他的棠棠...... 顾棠头埋进他怀里,带着埋怨地拿手砸他,嗓音闷闷的,带了哭腔: “你怎么这么笨啊!” 人家设了陷阱,你也进! 万一真的被拐走了,我怎么办! 陆宸清眼睫震颤,心里剧烈地疼起来,嗓音也艰涩起来:“嗯,我笨。” 他以后绝对再也不自作主张,不让他的棠棠担心了。 管盈还在尖声叫,剧烈挣扎。 负责保护顾棠的人立刻拿出布,堵住了她的嘴,然后留下一小部分,安抚目击的群众,一部分留在教授身边,继续实施保护,剩下的人负责押送管盈到科学院去。 那里有专门负责处理这种情况的工作人员。 亿万分之一的你36 顾棠还揪着陆宸清的衣服,头埋在他怀里,似乎不想松开他。 陆宸清心里窒涩又酸胀地疼,低头不知所措地想要道歉,但是被她抓着的手不敢动弹,只能用嘶哑低沉的嗓音一遍遍重复: “棠棠,我错了。” “我错了.......” ....... 不要生气...... 顾棠气得想哭。 她不是在气他,她是在气自己,气自己上辈子,怎么就那么笨,进了圈套...... 手指紧紧地攥着他的上衣的人,眼眶酸得几乎要落泪,却还是哑着嗓子道: “不要道歉了。” 是我该道歉,是我错了...... 是我错过了那么好的你....... 可是你的愿望却还是提前遇见我,甚至为此不惜更改了自己的身份...... 顾棠眼缝潮湿,眼睫低垂地靠在他怀里,陆宸清任她抱着,心里泛着疼,最后还是顾棠直起身,看向他,哑声缓慢道: “我们回去吧。” 陆宸清抚着她的脸: “棠棠.......” 顾棠什么都没说,只是握着他修长的手指,慢慢地亲了他一下,眼睫低垂着,拉着他走出了茶餐厅。 保护的人对视了一眼,又隐在了暗处。 回到别墅的时候,顾棠明显是有话要和他说,牵着他径直上了楼,进了房间,然后锁上了门。 伸手抱着他的腰,整个人无声地静默。 陆宸清手指微颤,最后喉头滚动一下,喉头艰涩地,抱住了她,不敢开口。 他怕他一说话,就会让她激动。 他的棠棠本来就精神衰弱,可是他都做了些什么...... 陆宸清用力地闭了闭眼,懊悔和自责涌上心头,就听到她的声音很轻地响起来,像是平直的叙述,却带着那么深切的哑意: “陆宸清,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陆宸清的心脏突然僵住,接着就是席卷了全身的剧烈的疼,让他喉咙收紧刮擦般地痛。 “不.......” 顾棠看他的眼神很清澈,瞳孔里晃着细碎的水光,很令人心疼的,很浅的光: “我以为你不会想知道,所以才.......” “不是的........” 他是想知道棠棠为什么会被刺激,不是想揭开她的伤疤...... 不....... 顾棠潮湿的,沾着水雾的眼睫缓缓地颤了颤,最后她把头靠在了他肩上,声音很低哑地慢慢说道: “爸爸很喜欢我,就算我是私生女,也从来没有对我有任何亏待.......” 陆宸清眼神震颤起来,手指攥紧。 顾棠不是名正言顺的大小姐。 她是被一个女人带到顾家去的,当时顾棠的父亲和妻子举案齐眉,琴瑟和鸣十几年,从来没有吵过架,红过脸,膝下还有一儿一女,都乖巧聪慧,顾家也算的上是人人歆羡的,家底殷实的幸福家庭。 可是她的出现把这一切都搅乱了。 她比顾家的少爷小姐年龄都小,而且长相酷似顾父,亲子鉴定的结果也无可辩驳。 她确实是顾父的女儿。 尽管那个女人承认,是她有意下了药,但是事实就是事实。 顾家散了。 顾母无法接受丈夫出轨,坚持地离了婚,远走他乡,而顾父的两个孩子,也和他离了心,顾父肉眼可见地变得苍老沧桑,但是还是没有把顾棠赶出去。 那个女人说,她得了绝症,所以才会想到把顾棠托付给顾父。 只是她的方式太惨烈,几乎毁了一整个家庭。 顾父坚信孩子是无辜的,所以不顾其他人的反对,把顾棠认了回来,给她吃给她穿,但是很少和她在一起--他无法面对自己的错误,只能用别的方式弥补。 顾棠十二岁那年,出了车祸,激烈地反对她继续留在顾家的人消停了,默许她留在顾家,对外就说,她是顾父前妻的女儿,前妻已经去世,所以顾父收养了她。 顾父也因为癌症晚期,最后选择把一部分遗产留给她,然后与世长辞。 他死前才知道,顾棠并非那个女人的女儿,而是他真正的,没有被掉包的女儿。 可是来不及告诉任何人,只能把他准备给女儿的别墅,留给了她。 顾棠最后只要了别墅,和顾家断了关系,开始独自生活。 上辈子,她直到遇到了主神才知道,原来她并非私生女,那个顾家的女儿才是,他们被调换了,而顾棠因为先天性体弱,所以看上去年龄比较小一点,那女人伪造的身份也很成功,顾家的人一直没发现,顾父也只能在懊悔中去世。 而她真正的母亲,也在顾父去世后不久,溘然长逝。 而那个把她带到顾家的女人,确实身患绝症,但是她之所以会把顾棠带回去,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怕顾棠终有一日,会被认出来,所以才会铤而走险,把顾棠作为顾家的私生女,带到了顾家,让她的亲人恨了她十几年。 陆宸清心脏都绞痛起来,漫上喉咙的窒涩让他的眼眶酸得几乎要落泪,只能紧紧抱住了她。 顾棠上辈子不知道自己是真的顾家人,只是无法接受,自己和母亲毁了一个家庭的事实,可是她太小了,伤害已经造成,而结果无力逆转。 她在顾家的每一天,都像是赎罪。 她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她尽力沉默,可是第一天见到的,那个鲜活明亮的房子里的一家人,还是散了。 顾棠最后因为这件事患上了很严重的精神病症。 后来车祸,双腿残疾,有人说她这是报应,她居然恍惚地觉得,她的确是该被报复的。 所以车上的人是谁,她只当做没看到。 那天,她警告管盈,如果想继续做研究,手脚就放干净一点,可是管盈不知道从哪知道了这些事,嘲讽她私生女就是私生女,克死了亲生父母,还要克自己...... 顾棠受到了刺激,很快就发了病,把自己封闭了起来--好好的家被她和她所谓的母亲给毁了,顾棠心里大抵也是从未原谅过自己的。 可是她又有什么错,她也只不过是受害者罢了...... 世界意识心疼地叹息一声。 陆宸清用力地闭眼。 顾棠说得很累了,眼睫低垂着靠着他。 陆宸清心脏收缩,绞痛得厉害,还是动作很轻地把她抱起来,放到了床上,握着她的手,守着她睡觉。 她似乎是看了他一眼。 陆宸清低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睫上好像也沾了潮湿的水汽,瞳眸也被雾气遮掩,语气却温柔得几乎要让人落泪: “棠棠,没事的.......” 他似乎也想落泪,却还是安慰她: “没事的,有我在.......”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我用我的生命保证。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直到顾棠亲吻了他,才缓缓放开她,看着她闭上眼。 亿万分之一的你37 顾棠醒的时候,才发现陆宸清居然握着她的手,就这么坐在她床边,坐了一整夜。 男人的瞳孔深黑如浓墨,里面的情绪深沉又默然,像是浮动在深海下的光点,一不下心,就被他眼中的沉重和深黑吞噬-- 他还在难过,只是压抑着情绪,不想让她看出来。 顾棠手指抖了一下,在他的扶着她的时候,坐了起来,伸手箍住了他的腰腹。 他的胸膛在缓慢地起伏,心脏也传来一阵又一阵,沉稳有力的搏动声。 顾棠贴着听了一会儿,眼睫就被沾湿了。 “陆宸清。” 她的嗓音极度的嘶哑: “你一整夜都没睡吗?” 纤白的手指抚上他的眼角,只有微微的血丝彰显着他的疲惫的人低头,缓声: “我睡了。” 他没有避开她的手指,望着她的眼神很暗,很心疼。 “棠棠......” 喉咙又像被堵住了一样。 顾棠的吻已经落在了他侧颈,温凉的,带着朦胧的雾气: “你不许这样。” 她的声音很轻,很哑:“陆宸清。” “你今天待在家里睡觉。” 陆宸清手臂微微收紧:“我今天早点睡。” 他不可能不陪在她身边。 他怕了,真的怕了,如果棠棠因为他不在身边,出事了怎么办? 他再也承受不起任何这样的后果。 顾棠:“研究所不会有危险,而且还有人保护我。” 陆宸清无声抵抗。 最后顾棠亲了他好几遍,男人还是始终都用墨深的眼眸看着她,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明显拒绝配合的表现。 顾棠眼尾慢慢地,泛起了红色,男人注意到了,心脏就是紧缩,边吻去她眼角的泪意,边哑声保证: “这是最后一次,棠棠,我会好好睡觉的。” 他不想离开她,一分一秒也不想。 最后顾棠还是默许了陆宸清跟着她去了研究所。 实验室的选拔开始了,有很多项目结束了的研究员,也想进入教授的私人研究所,所以参加擢选考试的人很多,实验室就酌情,放开了名额。 考试面试再加实验,三轮五个人都轻松通过了,最后还招进来两位经验丰富,资历也很老的研究员,都是和善又温柔的前辈。 研究所热闹起来。 顾棠依旧带着他们做实验,因为方向变更,所以需要从头做起,很多准备工作都显得繁琐冗长。 好在经过磨合过后,他们的新团队配合得不错,所以进展还算迅速。 管盈被实验室除去了实验室教授的身份,但是研究所却语焉不详,管盈恼恨不已,最后为了不影响“虚衍计划”,把所长,还有团队负责人的职务都移交给了郭子绪。 没想到她那个看上去安分的学生,竟然把她的手段学了个十成十,慢慢架空了她的权利,又诬陷她盗取实验成果,最后成功地,让管盈身败名裂,彻底退出了学术圈。 顾棠的学生们这边也定期接到郭子绪的来电。 郭子绪查了,研究所内部根本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们的清白,所以断定他们只是在装腔作势,有恃无恐地拨电话过去,却每次都会被骂到挂电话。 最后,郭子绪忍无可忍,真的申请了仲裁。 但是顾棠那边提供的录像证据太充分了,反而把郭子绪拉下了马,管盈刚刚成立的研究所,很快也被取缔,取牌注销了。 这两个作恶多端的小人得到了应有的报应,那帮助纣为虐的纵容者,帮凶,也很快被迫离开了科学院。 恒唐最后还是把投资给了顾棠的实验室。 于是他们进行着两个课题,很快就变得异常忙碌起来。 顾棠每天只有吃饭的时间,可以和陆宸清待在一起,就连睡觉的时候,也是常常趴在实验室中就睡了,没办法回去。 还是实验室的负责人看不过去了,请来越老和其他人连番上阵劝说,顾棠才调整了作息。 世界意识又是自责又是埋怨道: “零一号,你那么拼命干嘛......这两个课题的完成,又没有时间限制.......” 顾棠慢条斯理地抬眸: “那你让他恢复记忆?” 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还想说我也想呢,这不是规则限制吗? 做出轰动世界的成果,就能让失忆的人恢复记忆。 没有前一世记忆的陆宸清,每次看着她做实验,总是会眼眸半阖地移开视线。 他不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参与她的世界,因为,他拿他学过的一切,换了提前遇见她的机会。 他上辈子为了和她在一起,也进入了科研这个领域,而且因为他的天赋极佳,所以很快就跟上了她的步伐,成了她最默契的搭档。 但是这些知识现在都成了世界意识要收取的酬劳。 主神一直都心疼这些元老,所以也悄悄透露,这些知识性的东西,只要恢复了记忆就可以拿到。 所以顾棠才让陆宸清相信她。 她拼命地研究,并不仅仅是为了这个项目,更是为了陆宸清。 她也想让陆宸清记起,他们相识,相知的曾经。 研究进展放缓,但是成果倒是不菲,顾棠这个名字,很快又成为了国际学术界的传奇。 她之前被判断为“待考察”的搁浅项目,很快也破格提升为,值得研究的话题,引起了其他国家的研究团队的广泛关注。 半年之后,“虚衍计划”和混合虚拟现实技术的进一步仿真完善,取得了阶段性的显着成果,登上了国际上最权威的学术期刊杂志之一的《智慧》的封面。 这两项技术获得了无数奖项和顶尖科学家的褒奖,恒唐也追加了投资。 某日,顾棠正在整理研究技术成果的时候,楚钰突然走到她身边,低声道: “教授,恒唐的总裁来了。” 顾棠顿了一下。 上辈子,这位恒唐的总裁并没有出现过,不知道这一世为什么会出现? 这个世界的主线,就是她的哥哥,在发现真相之后,找到了那个开车撞她的女人,让她付出了代价,然后和那个女人的女儿,假的顾家小姐,也就是女主,虐恋情深的故事。 上辈子顾铭最终也知道了这件事,但是为了不打扰她,也为了不让她难受,所以瞒了她一辈子 他不知道,自己的亲妹妹为此自责了一生,只以为这样的结果对所有人都好。 可是这一世顾棠提前知道了,顾铭仍旧按照上辈子的轨迹,留在国外,没有回国来见她,可见主线没有受到干扰,可是不该出现的人却出现了...... 难道是蝴蝶效应? 亿万分之一的你38 顾棠这么想着,打开了实验室的大门。 刚解开实验服的扣子,就看到了立在不远处,身影颀长,穿着正装,白色内衬,显得清矜高冷的男人。 商界新贵,顾铭。 她恍然一瞬。 居然是他。 她以为他这一辈子也不会见她。 顾铭看到腿已经恢复的人站在他面前,容姿清丽。 双眸像是一捧清泉,折射着很浅很清澈的光,看上去无比淡然从容。 顾铭有些苦涩地想,她才二十二啊,怎么会变得这么冷静淡漠....... 他的小妹妹,在这个年纪,本该是最鲜艳明媚的时候,却因为他的疏忽,因为那个女人,因为双腿...... 变得这么冷然淡漠....... 顾棠顿了一下,平静颔首: “我们换个地方说吧。” 实验室实在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 脱下了实验服的人显得没有那么冷淡凉薄,与顾铭相似的眉眼,在阳光下显得朦胧唯美。 肤色白皙,像是上等的瓷器。 顾家人的长相一向好。 那个假的顾家千金容色差一些,根本不如顾棠,但是他们居然都没有看出来。 大抵是因为那个女人这一招李代桃僵实在过于阴险恶毒,所以先入为主的人,从未真正地把她当成是女儿,妹妹来看待,也就没能发现其中的差别。 顾铭心中隐痛,知道她已经知道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哑声开口: “棠棠.......” 他从出生起一直是这么叫她的。 但是顾家那位假千金,名字是叫顾糖,那个女人大概是为了恶心他们,所以故意也给顾棠取名为“棠”,所以在初到顾家那几年,顾棠一直是没有姓名的。 这么喊了一句,却眼眶涩起来,想要自嘲自己真是,荒谬得,罪有应得。 这十几年,竟然从来没这么喊过她。 顾棠顿了一下:“嗯。” 她其实不恨他,也不恨父母没有认出来,她自己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而且就算她是真的顾棠,她也的确间接拆散了一个家庭。 顾父对她并没有亏欠,那位至死也不知道女儿被调换的母亲,也从未有过冷眼恶语。 他们都把最锋利的刀刃对准了自己,顾棠,也是。 他们只是被自己折磨,并没有欠下任何人的债。 所以,不必还。 顾铭喉咙艰涩,半晌,才勉强说出一句连续的话: “你原谅哥哥,哥哥以为.......” 以为真的,瞒着你,是好的...... 家已经散了,他不配作为大哥,又有什么必要,让她在伤心一回...... 如果不是那个男人...... 他恐怕永远都无法见上她一面....... 他说不下去了,顾棠缓声道: “没关系。” 顾铭手指蜷缩着收紧,眼眶发红地移开了视线。 他在尽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很快,又再度看向顾棠,声音哑然: “棠棠,对不起,哥哥不是有意瞒着你.......” 他推过来一份文件: “这是恒唐的股份转让协议。” 顾棠语气很平缓: “我不要。” 顾铭却很坚持: “哥哥创办恒唐,就是为了你。” 他似乎是怕她误会,又道: “棠棠,我一开始选中你们研究所,并不是因为知道研究所的负责人是你。” 他语气诚恳: “但是后来,我的确知道了,你这些年一直在从事科研方向的工作。” 看到自家小妹妹的名字出现在国际期刊杂志上的那一刻,他胸中满是酸楚和骄傲。 酸楚的是,这一路,他这个哥哥是缺席的,让她一个人支撑到了现在,骄傲的是,他们棠棠这么厉害,研究成果几乎震动了整个世界。 可是他真的好想她。 他只在她出生的时候,抱过她,眼睛大大的亮亮的,见到他就笑,还会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想要碰他。 她知道他是哥哥。 可是哥哥,却把自己的小妹妹弄丢了。 他缺席的这十几年,全在对另一个根本不值得的女人好。 顾棠缓声: “我知道。” 顾棠的态度实在过于平和和包容,顾铭眼角发红,最后还是请求她签下协议的名字。 顾棠顿了一下。 恒唐。 这个唐,恐怕也是为了不让她联想到,所以刻意取了同音字。 她缓缓垂眸,最后还是打开了笔盖,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顾铭心里总算好受一点。 顾棠想起这个故事里的女主角,缓声问: “哥哥现在结婚了吗?” 她没想到顾铭会来找她,所以没怎么注意主线剧情的进展,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哪一步。 顾铭听到她喊哥哥,瞳孔猛缩,手指都立刻攥紧了,好不容易才平复了情绪,压抑着声音里的激动和愧疚,哑声道: “没有。” 如果不是听了那个女人的话,他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不敢见自己的妹妹...... 他怎么就,那么相信,他的小妹妹没有他在身边,会过得更好呢...... 那个女人简直是蛇蝎心肠,不仅伪造棠棠的消息,还妄想拿下恒唐,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一定要魏糖付出代价! 顾棠注意到顾铭眸中划过的锐利锋芒,顿了一下。 她还是改变了主线剧情。 但是她离开得太早,不知道后面,这个女主,是否还像前期剧情一样,真心地对待她哥,现在留个警惕心,也好。 顾铭又和她说了很多,最后哑声问她: “来找哥哥的那个男人,和你.......” 顾棠的心跳突然加速。 陆宸清? 他恢复了记忆吗? 怪不得哥哥会突然来找她...... 顾铭其实心中已经有了预感,见顾棠缓缓点头,心脏却还是揪紧了。 他知道自己不配被当这个大哥,和自己比起来,那个男人陪伴了他们棠棠更久,比他更有资格,留在棠棠身边...... 可是刚认回棠棠,就知道妹妹有男朋友了........ 顾铭心情有点复杂,但是对妹妹却还是纵容宠爱的: “你......你现在年纪还太小,结婚的事,不着急考虑,知道吗?” 顾棠顿了一下,点头。 顾铭没有察觉到顾棠微妙的停顿,放了心。 如果他察觉到,绝对要把陆宸清打他的那几拳,加倍还回去。 他妹妹才多大! 那个男人简直就是禽兽! 顾铭送她回到了研究所,然后很不舍地,望着她,进了实验室。 在原地站了许久,紧握的手指才松了松,转身离开。 上车的时候,助理注意到总裁微红的眼角,诧异一瞬,还是沉默下来。 自从那个女人被总裁抛弃之后,他就很少,见总裁这么难过了。 难道,是总裁的亲妹妹,找到了? 心里浮现出这个想法的人没敢多问,只是在后座的人的沉默中,打着方向盘,离开了研究所。 亿万分之一的你(完) 顾铭转头看了眼简约大气的研究所,视线停留在那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的招牌上。 顾铭离开的同时,顾棠也回到了研究所。 男人站在实验室门口,眼神落在她放在旁边的椅子上的白色实验服上,侧颜挺拔深邃,看不清神情。 顾棠脚步一顿,听到声响的男人转头看过来。 一样的深邃平静的瞳眸,却泛着很浅的微光,像是寒夜中闪烁的星辰。 整个夜空都被她照亮,扑簌落下的薄薄的雪,落在枝头,惊飞守夜的鹰,振翅起的一刹那,天光大亮,射出云层的光线洒满了整个雪原。 是他,他回来了。 顾棠站在原地不动,朦胧的雾气已经遮挡住了视线。 不过片刻,男人就到了她身边,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手掌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掌心,嗓音含着轻柔的哑意: “棠棠。” 恢复记忆的第一件事,是去完成她的遗憾。 你的兄长并非真的不想见你,你也并非,孤身一人。 男人的怀抱温暖得过分,但是现在还在研究所,顾棠只能克制地抱了一会儿,就松开,对上他深邃缱绻的视线,顿了一下。 踮脚亲了他一下,微微低头的男人下巴在她脸颊上一蹭。 知道她要忙,轻轻地松开了她。 研究所的人只默默地移开视线,当做没看到。 顾棠拿起实验服,进了实验室。 但是神情明显轻快柔和许多,想也知道,是因为谁。 男人站在实验室外,视线专注地落在她身上,眸中漾出一抹柔情。 陆宸清为了能和她提前相遇,改变了身份,陆家现在与他毫不相关,他也相当于是一个人,孤身来到这个世界,除了任务者这个身份,没有别的任何经历可言。 所以进实验室还花了一些功夫。 实验室的负责人原本以为教授是想小小地走一下后门,后来才发现,这位是真的,深不可测,而且和教授心有灵犀,天赋异禀。 陆宸清的身份很快由任务者,成为了研究所的成员。 他对课题兴趣不高,但是和顾棠配合得特别默契,无论什么实验,都有自己的见解,很快就让研究所的其他人心服口服。 研究员们都忍不住感叹,陆教授和顾教授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顾棠知道陆宸清学这些,都是为了她,某天忍不住低声问他,会不会后悔。 现在他的整个世界,只有她了。 男人却只是缓缓低眸:“这是我的荣幸。” 他从来没有当过任务者,可是第一天上任的时候,见到窗边,缥缈恍惚的人,莹白如玉的侧脸,和清欠细碎的眼神,他永远不会忘记。 他失去了记忆,但是仍旧爱上了她。 他不知道如何去照顾一个人,但是他知道该怎么事无巨细地,去让他的棠棠觉得轻松踏实。 她就是他的一切。 顾棠在他怀里蹭了蹭: “我是不是挺坏的。” 她没等他回答,抬眸看他。 那双眼睛就好像被清水洗过一样,皎洁分明得过分: “我每次都让你难过。” 上辈子的顾棠并没能在犯病的那几年恢复,她的病情不断反复,腿也没有好,最后是强撑着,走出了别墅,继续了实验。 虽然实验成果仍然震动了世界,但是她的精神状况仍旧每况愈下。 后来她偶然认识了陆宸清。 他成了她生命里唯一的光,她的精神状况开始好转,但是仍旧反复。 有时候她会无缘无故地对他大发脾气,有的时候,她会摔东西,会打他,有的时候,她会反反复复念叨着他说过的某句话,最后崩溃到自我厌弃和否定。 她疯狂地把他推远,但是又舍不得他离开。 就这样折磨了他好几年。 最后在某天,崩溃地反锁了门窗,然后割腕自杀了。 她真的很不好很不好,才会被主神带走。 离开了原本的世界之后,她的精神状况稳定了下来,在各个世界穿梭,完成任务,可是始终忘不了,那个会在她发脾气的时候,端着面蹲下来,喂她吃的人。 陆宸清从来都没有说过她一句不好。 就算是她突然发病,在场所有人都避让不及的时候,也没有。 他只会揉着她的头,任她打骂,哑声喊她: “棠棠。” 陆宸清低头吻胡思乱想的人,制止她继续回忆上辈子的事。 眼神温柔: “没有。” 他低眸: “棠棠是我遇见过的,最让我开心的人。” 可是她却遭遇了那么多不公。 顾棠缓缓地伸手抱紧他。 “你会娶我吗?” 她突然发问。 陆宸清缓声: “会。” 他抚着她的长发,侧头,哑声: “我会娶我的宝贝。” 顾棠在他怀里继续蹭。 “那你不要你原来的世界了?” 他不是任务者,他是陆家的长子,是盛远的总裁。 陆宸清低眸: “不要了。” 你就是我的世界。 从今天开始,我的世界只有你。 他遇见她的时候太晚了。 她在烟雨蒙蒙的天气一个人推着轮椅,在树下,仰头看树叶上挂着的水滴,晶莹剔透,好像折射着整个世界的倒影。 那双眼睛,那么漂亮清澈,柔软湛蓝,像是天空和海洋的礼物。 但是很快又低下了头。 没有转身看自己留在身后的,给小猫盖住的伞。 而是径直推着轮椅,缓缓离开。 那两行浅浅的车辙印,慢慢地延伸至世界的尽头,却又好像压在了他的心上。 后来他们宿命般地相爱了。 顾棠很安静,很乖,大部分时候,只会把头靠在他肩上,闭上眼睛听他说话。 但是有的时候,却很让人心疼。 她会竖起全身的刺,用尖锐和刻薄保护自己,最后却把自己扎得鲜血淋漓。 他想安慰她,可却永远也没有办法,打开她心里那扇紧闭的门。 最后发现满浴缸的鲜红的时候,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他想尽了所有办法,也没能留住他的棠棠。 在沉入海底之前,他听到一个悠长,饱含叹息的声音。 它说。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病症,会让再美好单纯善良开朗的人,都变成怪物,浑身是刺,尖刻伤人,这种病症并非无法治愈,可是每一个患者,穷其一生,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机会,遇到正确的人,并且被治愈。 他就是顾棠那被治愈的亿万分之一的可能。 顾棠并不是因为对生活绝望,才选择了割腕。 她是因为,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自己,要拖累陆宸清一生。 可是那个时候已经长眠的人大概不会想到,陆宸清是她的亿万分之一,顾棠,也是陆宸清的亿万分之一。 她是他永恒追寻的光亮,是抛弃自己,也想要,再一次拥抱的人。 你与信仰皆不负1 女王醒了。 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王宫。 但是总管大人很快就步伐稳当,语气严肃地纠正: “是前女王。” 他这么说着,也不管身后,同样穿着黑色燕尾服,脚步却慢下来的人,就脚步很快地,往神殿赶了。 其他下人有些难受地看着总管远去的背影,微微加快了速度。 只是心里依旧有些难受。 他们的女王陛下,怎么就,成了前女王了呢? 很快女王的贴身侍女也接到了消息,转身进了议事厅。 前女王原本正在神殿的神镜当中休养,可是三分钟之前,神镜却突然发生了异动,值守的人语气激动地告诉了总管大人,女王陛下苏醒过来了。 不对,是前女王。 新任女王正在议事厅和诸位大臣和贵族们商量战后事宜,听到这个消息,停顿一瞬,神情毫无异样地朝神色各异的大臣们和贵族颔首,语气温和: “女王陛下已经苏醒了,诸位,请和我一道前去看望吧。” 议事厅中的人,听到她这句话就是一顿。 很快,戴着右眼金边镜框眼镜的艾坡亲王就颔首,道: “陛下,您说错了。” 这位遵循礼仪是出了名的: “那位现在已经是前任女王,您才是女王,该自称为吾才是,这样,才不会有损您尊贵的身份。” 其他大臣顿了顿。 新任女王蓝凌眸色变换一瞬,却还是缓缓点头: “吾知道了。” 很快,从王宫各个方向赶来的人都已经聚集到了神殿前。 神殿的波动已经很明显了,但是还没开放。 所以贵族,将领,还有国事大臣们,都等在殿前。 他们见到了裙摆逶迤,身着女王服饰,头戴王冠,气质尊贵优雅的蓝凌,都恭敬地垂首,把手握拳,置于胸前,行了标准的面见礼: “女王陛下。” 蓝凌缓声:“嗯。” 尊贵气度和之前的女王比起来分毫不差。 很快,身着红白色军装,腰腹劲瘦,双腿修长又笔直,眉眼深刻而冷峻,眸子像是锐利的剑矛,鼻梁也分外高挺,性感薄唇微微抿着的男人就来到了神殿前。 身后跟着一列亲兵,都佩戴者红白色的徽章,手中持有器械。 他们有权在任何贵族,包括女王所在的场合,佩戴武器,而不必经过任何检查。 蓝凌微顿,眸中划过很浅的锐芒。 这才是她所渴望的权利,不必受任何人辖制,即使目中无人,高高在上,也不会有任何人敢挑衅她的权威。 就像这个男人一样。 在墨蓝帝国,军权在皇权之下,但是这个男人统领的军队却除外。 他们在墨蓝帝国任何一支军队都不享有编制,而是独立成团,并且只服从于男人一人,因此即使是尊贵如女王陛下,也要给这支军队的统帅三分薄面。 蓝凌也不例外。 察觉到大臣们的视线都汇聚到了自己身上的蓝凌微顿。 知道他们在等着自己的表现,她微微颔首,语气带着威严,但是又恰到好处的尊敬: “叶司令。” 叶蔺沉冷沉的视线停留在蓝凌身上一瞬。 刚刚继位没几天的女王。 他平静颔首,并不开口。 熟悉这位司令的人都知道,这位司令性情多变,喜怒无常,有时候温和有礼,有的时候却又暴戾残酷,而他不说话的时候,恰恰是他怒气值最低的时候。 所以蓝凌并不在意他的无礼,只是缓缓移开视线。 耳边响起只有她一个人才能听到,带着冰冷机械的质感的,毫无感情和起伏的声音: 这个叶蔺沉极擅排兵布阵,你要是真想把女王这个位置坐稳,就必须把他拉到你的阵容里来。 蓝凌眸光闪烁一瞬。 女人在心中问: 怎么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臣服于她? 耳边的声音变成了电流通过的声音,很快那边给出了系统算出的结果: 美人计。 蓝凌顿了一下,手指微微动了动。 她对自己的美貌一向有信心,也知道这位司令现在还没有任何婚约,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这个计策又是系统提供的,成功率至少在五成以上。 心里有了计较。 平心而论,蓝凌,这位墨蓝新继位的女王确实生得很美,肤色白皙,眉眼精致,看上去温婉又大气,没有凌厉凛冽的气质在,但是女王独有的威严还在,不笑的时候,也很有威慑力的。 而且还长了一双,分外妩媚勾人的,丹凤眼,眼角微微挑着,笑起来的时候,可想而知该有多风情万种,媚意横生。 但是墨蓝的国民对他们的君王一向很敬重,所以倒没人敢这样肖想。 神殿依旧没开。 守在神殿外的人静默的同时,神殿的波动却突然变得异常起来,很快,禁制就解开了。 没有人动。 人人都知道,神殿是墨蓝帝国最肃穆神圣的地方,除非神镜示意,否则,即使是墨蓝帝国最尊贵的女王,都不能强行踏入神殿半步,否则国运必遭反噬。 现在殊音在神殿内,相当于神明容纳了前女王在里面疗伤。 他们要进去,也要等到前女王允许才是。 蓝凌想起现在还在神殿内,权利等同于墨蓝帝国的神灵,神殿的主人,手指又收紧了些。 她知道殊音在墨蓝帝国的威望不一般,又是第一个进入神殿疗伤的女王,但是那又如何-- 她现在才是墨蓝帝国名正言顺的女王陛下,而那个女人现在只是一个已经无力承担王冠,被抛弃降级了的亲王。 墨蓝帝国的传统如此。 一旦王冠脱离女王而去,就代表女王陛下不再有能力承担整个帝国的重任,女王的地位也会自动下降,成为亲王,帝国也会由王冠来主动擢选出新任女王。 但是由于殊音已经在位多年,即使蓝凌已经继位三天了,民众们还不习惯唤前女王为亲王。 而且现在,亲王的封号还未确定下来,他们也不知道如何称呼前女王,所以目前,举国上下,对殊音的称呼还是,前女王。 艾坡亲王还因为这件事请示过蓝凌。 蓝凌却表示无碍。 她并不在乎民众称呼殊音为前女王。 因为“前女王”这三个字,更能提醒那个女人,到底谁才是现在,墨蓝帝国真正的君王,谁又是,已经不配佩戴王冠的前任女王。 没过多久,金碧辉煌,花纹妍丽的神殿内,就传出来,很虚弱,但是气势还在,威严犹存的女声: “进来吧。” 你与信仰皆不负2 蓝凌心中一动。 男人却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指。 她没有用传音,说明她真的,如同预言,和老艾福判断的那样,神力尽失了...... 男人心脏微微揪紧。 一群人缓缓迈进神殿。 神殿是墨蓝帝国的先人,为了祭拜神灵而修建的,根根巨柱擎天而立,往上看,似乎能看到穹顶的云彩。 而地面上,则是由刻画着花纹的金砖在脚下铺就的。 宽阔巨大的神殿上的花纹依旧亮洁如新,即使是经历了几千年的风雨,也没有丝毫的模糊。 墙壁上是辉煌的壁画,讲述着先人的事迹。 燃烧中的烛台摇曳着温暖的烛光,照得整个大殿无比明亮。 一群人看向中央。 那里有一面,漂浮的,被从水池冒出来的,朦胧的雾气遮掩着的,巨大神镜,里面正映照着墨蓝帝国东面,无边无际的海水。 那是墨蓝帝国的边界。 也是刚刚结束的战役的主战场。 他们的前女王为他们保住的,墨蓝帝国的最东边界。 还有南面筑起的防御工事,北面抵挡强敌的巨树森林...... 神镜还映照着前女王陛下的这些功绩,让在场的大臣颇有些动容。 蓝凌配合地垂眸,仿佛对这位前女王十分尊敬和推崇。 大臣和贵族们对她谦恭的表现很满意。 帝国的女王陛下,需要对自己有足够的认识,对帝国的英雄,也要有足够的重视和尊重,才能治理好这个国家。 所以,对待前女王的态度,也是他们需要考察的一项内容。 到目前为止,这位蓝凌殿下,完成得都很完美。 很快,雾气就开始慢慢消散,神镜下方,水池中央的王座上,女人的身形,渐渐地显露出来。 在场的人神色有些激动。 是他们的女王陛下。 不,是前任女王陛下。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白色绣金的,裙摆缀着墨蓝帝国的帝国之花,墨蓝的战袍。 之前被鲜血染红的前襟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洁白,但是附着在上面的金线已经变得黯淡无光。 这是神力散失的标志。 他们的女王陛下,为了拯救他们的臣民,居然真的失去了所有的神力! 在场的人无不震动。 这意味着,他们的女王陛下,恐怕连亲王这个身份都担待不起了,只能成为平民-- 神力向来是贵族的特权。 而皇族的人一旦失去神力,就失去了成为贵族的资格,只能享有平民的待遇。 这...... 这对于他们尊贵的殊音殿下来说,未免有些过于残忍。 蓝凌手指微动,面上浮现出和其他臣子一样的动容和不忍。 心底却忍不住泛起了微笑。 太好了。 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他们距离神镜下方的王座有些远,所以看不清他们的前女王,殊音殿下的神情,但是却能听到她,似乎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带着喘息的弱音: “我无法离开这里。” 大臣和贵族们的不忍更甚。 殊音殿下可是墨蓝帝国有史以来,神力最浑厚的君主啊....... 如果不是为了保住东面边界的臣民,他们至高无上的女王,不,前女王陛下,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连越过水池都费力...... 蓝凌缓缓抬手,正准备下令,请侍卫上前,帮助殊音离开王座。 穿着军装,身姿笔挺就已经向前一步,声音沉稳: “殿下,冒犯了。” 蓝凌微怔,很快眸色又暗下来。 手指无意识地捏紧,泛起了青白色。 但是掩在了华服下,没有任何人看出来。 其他人也感到惊诧。 谁不知道这位司令最是不能惹,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不和任何一位贵族交好,即使是殊音殿下还在位的时候,这位也未曾有过什么友好的表示。 可是现在,这位,居然主动站出来,要帮殊音殿下离开王座? 不管诸位怎么难以置信,男人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横着放置,摆着红色菱形软垫的王座,坐落在露出一小块表面的尖岛上。 男人落脚的位置,正好是王座前。 他退后一步,单膝下跪,然后动作优雅至极地,脱下白手套,伸出了右手。 神殿中的人无不惊诧。 男人的军队在女王陛下前,都具有绝对的权威和威胁,所以即使是女王,都不会要求这位统帅,行这么隆重的礼,因为无论是谁,都不会想激怒生性高傲的贵族,引起战争。 可是现在,在他们的殊音殿下,神力尽失,可能要被贬为平民的情况下,这位可以算得上是万人之上的统帅,居然选择了向殊音殿下单膝下跪,迎请前女王?! 蓝凌眸中划过冷芒。 王座上的人却是眼睫轻颤。 她生得极美,整个人像是被笼罩在虚无缥缈的烟雾中,带着朦胧的气息,但是肤若凝脂,全身莹白如玉,金线即使暗淡了,也不影响她的尊贵高雅。 更别说她还有着一双,眼睫又长又密,像是羽扇,眸色也清澈柔亮,像是星河的迷人双眸,简直就是剪出那一弯盈盈春水的剪刀,勾魂摄魄,丝毫不在话下。 此刻,眼睫低垂着,显得温柔又纤弱。 令人心动。 叶蔺沉缓声开口: “殿下。” 他的手还伸着,无比的恭敬,似乎是在提醒。 眸子像是寒星一般,闪烁着微光。 苏殊音对上他的视线,停顿一瞬,伸出了手。 柔嫩纤白的手放在了男人的掌心。 男人缓缓起身,将衣诀翩飞的女子揽入怀中,拦腰抱起,然后飞身落在了神殿中。 距离其他人有一些距离。 贵族们还想围上去,男人已经平静颔首,随后就迈着大步,抱着他们的殿下,离开了神殿。 世界意识:“.........” 虽然你们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但是请你们也收敛一点,我怕这个规则被你们气死,谢谢:) 亲兵们还守在门口,见他们司令出来了,正准备上前,就感觉到眼前似乎被什么东西遮挡了一下,视线变得模糊,接着就见刚刚还在他们眼前的司令消失了。 亲兵们表示:“???” 他们司令呢? 男人身形很快,片刻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当中,将她放在了卧室的床上。 苏殊音觉得他刚刚的举动,真的有点像是色令智昏,急不可耐的昏君,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男人的腰腹。 军装本来就笔挺冰冷,男人的肌肉也很硬,这么摸着,冷硬如铁。 苏殊音青葱的指尖微微泛了红,男人握着,缓缓地亲了亲。 眸中是浓重的,几乎不加遮掩的深沉情绪。 传递着一个讯息--他很想她。 你与信仰皆不负3 苏殊音眼睫轻颤,勉强原谅了他之前的举动。 男人摩挲着她精致的,纤细的手腕,然后手指缓缓收紧。 滚烫的气息靠近了她。 世界意识面无表情地拉灯。 圆月缓缓下沉,夜幕降临。 华丽的卧室里,宽阔的大床上,两人亲密地絮语。 男人的手臂垫在苏殊音的脑后,另一只手正缓缓摩挲着她的手腕,气息滚烫,嗓音低哑,含着撩人的暖意: “殿下。” 其实他们在一起之后,男人就很少喊她殿下了,大部分时候,都是语带温柔地喊她,殊音。 现在喊,却又带了不同的意味。 苏殊音眼睫颤了一下,耳根微热,为了遮掩,又伸手去摸他的脸。 男人余光注意到旁边的军装外套,怕上面锋利的边角划伤她,顺手将外套放远了一些,结果挂着勋章的外套,因为失衡,很快就慢慢地,从床沿滑落,最后落到了地上,发出低沉的一声闷响。 苏殊音转头看了一会儿,又移开视线,看着他。 秀眉微微挑着,语气轻扬: “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军装的?” 有点像是训话。 男人顿了顿,撑着床起身,然后伸手,将外套整好,挂在了床边,才重新在她身边躺下。 眼眸注视着她。 像是在等她评判,好像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长官。 苏殊音被他逗笑了,弯了弯眸。 手就被男人握住。 他们没开灯,所以视线所及,都是比较昏暗的陈设,罗列着珠宝的家具,散发着楠木的清香气息,丝绒绸缎装饰着整个房间,让这间宽敞的卧室显得无比华丽典雅。 是她最喜欢的风格。 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男人嗓音喑哑地开口: “喜欢吗?” 话中带了低哑的笑意: “为你准备的。” 苏殊音也是现在才注意到,这间卧室里的摆设陈列,都和王宫中的,有些相像,而且风格也是她最喜欢的,典雅奢华,高贵大气,不由得看向男人。 他握着她的手,缓声叙述: “很早就想让你住进来了。” 他靠近了她些,两个人的距离在黑夜里变得很近,很近: “现在终于实现了。” 苏殊音抵着他的额头:“嗯。” 现在她不再是需要庇佑万千臣民的女王,只是他一个人的殊音,他一个人的殿下。 男人的手臂揽住了她柔软的腰肢,下巴蹭到了她柔软的脸颊,声音里带了温柔: “我很想你。” 她在边界的三个月,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想她。 苏殊音:“我也是。” 她缓缓阖眸,轻声道: “波斯坦镇的居民给我们准备午餐的时候,总是会加一种不能食用的鱼,用来摆盘。” 男人蹭着她柔软的发丝,低声: “嗯。” 轻柔地回应她的讲述。 苏殊音声音柔和: “你猜他们为什么要用那种鱼摆盘?” 男人沉吟片刻,轻笑开口: “大概是,装饰?或者是.....某种象征?” 苏殊音浅笑,很满足地睁开眼,正好可以看到男人高挺的鼻梁,和深刻的下颌线,精致流畅,无比迷人。 “唔........” 她翻了个身,心思才回到这个问题上: “和你说的第二个用途差不多。” 她柔声继续: “他们告诉我们,这种鱼的作用是祷告。” 男人低笑:“祷告什么?” 窗外洒着很浅很暗的光线,即使是在月光已经被云层掩去的天气,也显得足够柔和温润,落在门窗上,好像把这些建筑都照成了玉质的材料。 苏殊音轻声笑起来,抱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祷告什么都可以呀。” “只要是你想祷告的.......” 她的嗓音变得娇软,缠绵甜蜜得像是蜜糖,又像是绵软的云朵,总之清甜又柔软,丝丝缕缕的甜意缠绕在男人心头,缓缓收紧,避无可避: “祷告亲人平安,战争胜利,人民团结.......” 她似乎是想和他咬耳朵,所以特地凑到他耳边,笑起来: “我就想给你祷告一个。” 她看着他,双眸灿若繁星,漾着粼粼波光,柔美动人,嗓音轻缓: “让你平安凯旋。” 男人心里微动,眼睫低垂着,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鱼.......” 他喉头滚动一下: “我愿意每次用餐都为你祷告。” 祈祷他的殿下,平安喜乐,万事无忧。 苏殊音弯眸。 两个人静静地靠在一起。 夜还在慢慢地进入更深更暗的节日,光线也随着云层的移动,变得稀疏,黯淡,房间内的可视度一点点低起来。 苏殊音还很有精神,男人看不出是否疲惫,但是弯着食指,轻轻地刮了一下她挺翘粉嫩的鼻尖。 苏殊音眼睫低垂,抱着他,低声问: “叶蔺沉,你困不困呀?” 叶蔺沉低眸,见她眸子里满是灵动俏皮的光,无奈一瞬,又笑: “不困。” 他好不容易把他的殿下带回了家,怎么会困? 苏殊音想了想: “我是吸血鬼,晚上本来就不会困.......” 纤白精致的手指轻轻地掐了掐他的脸: “你睡吧。” 她认真地看着他: “我看着你睡。” 叶蔺沉笑了笑:“好。” 男人现在穿着白色的衬衫,扣子松开几颗,微微起了身,让她整理好睡裙,就躺了下来,在苏殊音的注视中,闭上了眼。 夜色中,男人深刻立体的五官显得尤其深邃迷人,又长又密的睫毛在眸底投下很浅的阴影,带着柔和的弧度。 苏殊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看到他嘴角微微扬了扬,也跟着翘起了嘴角,然后任男人伸出手臂,把她搂得更紧。 男人没睁眼,开口的嗓音带了沙哑: “抱紧一点。” 苏殊音含糊地“唔”了一声,最后双手都锁着男人的腰。 “够紧了嘛?” 男人满意地扬唇。 吸血鬼的活跃期在晚上,苏殊音刚刚失去神力,所有的属性会回归到她原本的种族,所以整个晚上都不困。 干脆就掰着男人的手指玩。 她的动作很轻,幅度也很小,但是按理说,叶蔺沉从军多年,警惕性应该很高,但是整个晚上,从夜幕降临,到旭日东升,男人都没有被吵醒,似乎睡得很沉。 苏殊音顿了顿,微微低了头,亲吻了他一下。 她知道,这是因为他太累了。 她在东边征战的时候,他也在异国,守卫墨蓝的领土。 一旦开战,可能就是几天几夜都不能合眼。 就算是再强悍的体魄,也会吃不消,何况叶蔺沉只是人类,除了加训,体能素质无法得到任何提升,更不用说,要和其他先天就具有优势的种族作战了。 他一定吃了很多很多苦。 你与信仰皆不负4 苏殊音心脏酸涩了些,靠着他,注视着他的双眸温柔得不像话。 手指和他交握着,也没有再动。 日夜星辰缓缓推移,窗外红光乍泄,倾倒出满室的霞光。 日出了。 光线从一开始的黯淡,转为微亮,然后越来越耀眼,直到最后,直直地穿过红色的天鹅绒窗帘,落在了华丽的卧室内,将整个房间照得明亮宽敞无比。 苏殊音有些困了,手搂着男人的脖子,整个人缩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男人缓缓睁眼,就看见巴掌大的小脸都埋进了他怀里的人有些不习惯地蹭了蹭脑袋。 白色的尖牙在日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 苏殊音之前的种族特性都被神力压制了,所以没有表现出任何属于吸血鬼的特征。 但是现在...... 男人看着怀里的人在阳光下,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和尖利的牙齿,微微垂眸。 有些好笑,又有些好奇地看了几眼。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 尖尖的,很小的牙齿从樱唇两旁露出来,眼尾的颜色深了些,嘴唇也变得殷红,睫毛应该更长更卷了-- 比之前还要迷人。 男人抱着她没动。 想着,现在种族都进化出了能够适应现在环境的特性,例如美人鱼可以化出双腿上岸,吸血鬼也不再畏惧强烈的日光,但是如果她有些返祖的话,可能还是会排斥极其刺眼的光线。 所以抬手,窗帘就又加厚了几分。 苏殊音往他怀里钻。 与此同时,训练室内。 八位穿着军装的亲兵正等待着他们司令的召见。 但是很遗憾,他们等来的是叶赫。 穿着白色内衬,管家模样的副官,语气温和: “抱歉,司令有事处理,恐怕不能召见八位了。” 八位亲兵面面相觑,其中一位,长相平平无奇,但是勋章是最满最多的亲兵出列: “司令有什么事,连我们都要回避?” 叶赫沉默片刻,道: “司令直到现在,也没有离开卧室。” 男人微顿: “所以,我也无从知晓。” 这个答案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确实无可辩驳。 他们不知道司令在卧室内处理什么文件,才会不需要他的亲兵在场,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没有理由,贸贸然地去打扰司令,强横地要求留在司令身边。 先前出列的亲兵顿了顿,表示理解。 很快,八位亲兵就离开了府邸。 叶赫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眸光微闪。 府邸中的老管家声音沧桑,又饱含担忧地开口: “叶赫,你知道司令忙什么去了吗?” 叶赫低头,语气恭敬: “庄叔,我也不知道。” 被称为庄叔的老人脸上沟壑纵横,一看就经历过很多风雨: “你要照顾好司令,不要让他过于操劳才是。” 老人细细叮嘱着,叶赫耐心温和地应下来,老人满意地点头,咳嗽了几声,又拄着拐杖,转身,步履蹒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叶赫知道庄叔不服老,他不便上前扶着老人家进房间,所以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老人缓慢地,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才转身离开。 消失在前厅的男人很快就出现在了卧室外。 他保持着和卧室的距离,声音微低: “司令?” 苏殊音耳朵很灵敏,听到这个响动,微微磨了磨牙,尖利的牙齿顺势就抵在了男人的脖颈上,似乎在一偏头,就要咬进他的大动脉,把他的血吸干净。 男人无奈一瞬: “怎么了?” 叶赫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 “您的亲兵回去了。” 男人低缓的应声从卧室里传来。 叶赫继续: “您大概什么时候会出来?” 说这话的人表情平稳: “我好让他们准备早餐。” 男人略有些头疼地看着全身都缩在他怀里的人,嗓音微哑: “不用了,你去吧。” 叶赫停顿了好一会儿。 习惯让他没有再问第二遍,所谓的“不用”是什么意思。是不用准备早餐,还是不用准备午餐,还是今天一天的餐点都不用准备了...... 因为根据他对司令的了解,选项很可能是第三个。 但是一整天都不出来,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叶赫表情微妙一瞬,还是缓声应是,然后离开了。 而卧室里的人还在慢慢地穿插着爱人的长发,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暴躁地动来动去的人感觉到好受一点。 但是男人轻柔地抚摸摩挲,并没有缓解苏殊音的烦躁。 她睁开了眼。 瞳孔泛着血红,也是血族,也就是吸血鬼的特征之一。 对上她视线的男人眼睫低垂,还没反应过来,完全是依靠本能的女人,已经将他压在了身下,露出的锋利牙齿,对准了他的侧颈。 被迫仰头的男人停顿一瞬,就感觉到颈间一阵尖锐的刺痛。 尖利的牙齿嵌入他的皮肤,然后缓缓地吞噬着他的鲜血,与此同时,一种,带着酥麻感的,几乎让他恍惚的液体,慢慢地注射进了他的体内。 男人的手指屈折一瞬,明明是力量充足的人,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缓缓阖眸,没有任何制止的举动,只是慢慢地,摊开了掌心。 无比顺从和纵容的,让力量远小于他的人,就这样初拥了他。 被初拥的感觉并不好受,被她咬着的伤口泛着细细密密的酸痛感,身体的其他部位,则是泛起了很沉重的麻木感,让他几乎要无法动弹。 好在男人体质足够好,等苏殊音吸完了血,慢慢地抬起头的时候,男人的手指已经可以正常屈伸了。 叶蔺沉微顿,很快就勉力,将她搂进了怀里,慢慢地忍受,毒素一点点蔓延至全身的疼痛感,感受着全身的变化。 但是很快,尖利冰冷的牙齿再度抵上了他的脖颈。 这次不是意外,是主动。 她大概是喜欢上了他的血,所以想要再度进食。 男人顿了顿,搂着她,然后微微抬起下巴,露出刚刚才留下咬痕的侧颈。 血族毫不犹豫地咬了进去。 就这样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苏殊音抱着他,饿了就咬住他的脖子,给他注射毒素,饱了就慢慢地闭上眼,陷入睡眠,饿了之后,又睁开眼,又继续咬。 初拥会让人类缓慢地失去神智,但是男人清醒得很快,被松开之后,又会搂着她入眠。 最后脖颈上,全是带着血的咬痕。 你与信仰皆不负5 那些渗着血的细小的洞,有的慢慢愈合,最后连一丁点的痕迹都看不见了。 苏殊音最开始咬的那两个洞,却留在了男人的侧颈上,渗着血丝,泛着丝丝香甜的味道,引诱着睡着了的血族无意识地,慢慢地靠近了食物。 本来已经闭上了眼的叶蔺沉微顿,睁开眼睛,低头看了怀里的人一眼,苏殊音已经不自觉地将头埋在了他脖颈边。 尖利的牙齿再度变长了。 慢慢地蹭着那两个还在渗血的伤口。 男人无奈地抚着她的脑袋,最后认命地偏了头,好让她一张嘴就可以咬到自己,然后缓缓地抱紧了她,阖眸陷入睡眠。 失血和毒素的双重作用,让他有了些轻微的嗜睡症状。 厚厚的天鹅绒窗帘遮住了射进来的光线。 叶赫本来还想着,注意着卧室什么时候开门,到时候让厨房加快速度,准备餐食,没想到司令说了不用,就真的整整一天都没出来。 叶赫顿了顿,让府邸里的下人都放轻脚步。 免得打扰卧室里的人休息。 直到夜幕夕沉,抱着叶蔺沉的人才眼睫轻颤地,睁开了眼。 血族会在白天进食,然后陷入睡眠,但会在晚上,收起尖牙,变回人类,参与到人类的化装舞会里去,与人类携手进入舞池,然后勾引血液香甜的人类,进入他们的城堡,成为他们的食物。 这是血族内部流传的,关于史前血族的习性。 苏殊音有些昏沉地扶着脑袋,判断着,这些传言到底准不准确,就突然瞥见了,男人侧颈上,被吸食过血液的痕迹。 她怔了一下。 叶蔺沉已经缓缓睁开了眼,手指有些麻,四肢也有些僵硬,声音微低: “殊音?” 苏殊音缓过神来,手指碰着他的伤口,嗅到了来自血液的芬芳甜美的人哑声: “我吸了你的血?” 叶蔺沉慢慢地抬手抱住她,苏殊音更清楚地看到了他侧颈上的伤口,牙齿留下的痕迹之间的间距正好是她收回去的尖牙的间距,而且伤口已经有些暗红了。 说明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了。 血族一旦开始进食,就会停不下来。 虽然人类现在的体质也进化了,不会被血族同化,也不会因为被血族咬了而死去,但是......但是昨天是初拥啊....... 她一定咬了他很多次....... 喝了他好多好多血....... 苏殊音视线落在他有些泛白的薄唇上,眼尾泛着红,叶蔺沉已经抱着她,声音有些低地浅笑: “笨蛋。” 苏殊音气得打他: “你才是笨蛋!你不知道反抗吗!” 明明不吸血也不会怎么样...... 他为什么要纵容她啊!这样会很疼的!而且她会越来越迷恋他的血液的味道...... 这些叶蔺沉都知道,但是男人只是半真半假地轻笑一声,口吻亲昵: “我一看到你看我的眼神,就没有办法反抗。” --别说是给她咬,就算是把命给她,他估计也会毫不犹豫。 苏殊音气得想打他。 他的血液现在还泛着丝丝甜意,像是最诱人的糕点,蓬松的,甜香的,味道在空气中发散,只要你注意到了,就没有办法再忽视-- 现阶段,还处于回到种族本身的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按着他,将尖牙嵌入了他的肌肤,乃至血管,然后吸食起他的血液来。 苏殊音的双眸慢慢地变红。 理智促使她松开了被她压住的人,男人从恍然中回神,伤口泛起细微的刺痛。 苏殊音伸出手,慢慢地抹去了嘴角的鲜血,然后又回到他身边,哑声: “叶蔺沉......” 对鲜血的渴望让她无意识地吞咽起口水来。 但是她清澈的瞳眸里,只有他。 叶蔺沉无奈地笑了笑,没什么力气地闭上眼,慢慢地抱住了她。 苏殊音想拒绝,她现在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渴望新鲜美味血液的浇灌,尖牙每时每刻都想扎入身边的人的血管,饱食一顿。 可是男人只是顺从地仰头,露出脖颈,嗓音微哑: “殿下。” 他修长的,血管很清晰的脖颈慢慢地靠近她,无声的撩人。 “没事的......” 男人的嗓音嘶哑一瞬,慢慢地就抚着她的脑袋,让她的尖牙毫无阻碍地,再度咬了下去。 苏殊音失去了理智,近乎贪婪地吸食着他的血。 男人的手指无法忍耐地蜷缩又舒展,最后成功在麻木的感觉席卷全身的时候,弯曲着,变得僵硬。 男人意识昏沉起来。 但是抱着她的手,却一直都没有松开。 苏殊音最后是用力地咬了舌尖,才停止了疯狂掠夺他的行径。 直起身的人,看着已然闭上眼,似乎是睡着了的人,气闷一瞬,小心地用指尖擦过他的伤口。 最后忍着吸食的愿望,慢慢地低头,亲吻他的伤口。 那两个咬痕,才复原了。 吸血鬼留下的伤痕只有吸血鬼的吻才能消除。 看来是真的。 苏殊音自己也不太了解血族的习性,看到伤口复原了,慢慢地直起身,气鼓鼓地看着睡着了的人。 好气好气好气! 都说了让他反抗了! 尖牙隐隐要露出来的人抱腿坐着,平复了胃部,那股几乎要让她痉挛的饥饿感,才情绪有些低落的地,头放在膝盖上,低眸看着他。 她现在完全无法控制她自己。 虽然吸血最多也只会造成片刻的麻醉感,但是将爱人当成食物,肆无忌惮地欺负,享用,比他轻描淡写的一句“没关系”要严重得多。 她不想把他当成自己的食物。 他是她的爱人。 可是这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搞的...... 苏殊音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气恼地想。 每次无论是什么要求,多么荒唐无理,他都会无条件的满足。 之前是隐瞒恋爱关系,不准随便去找她...... 现在,连被她咬脖子都可以接受了....... 叶蔺沉,你是笨蛋吗! 越想越气,气他也气自己,最后抱着腿,移开视线,磨有些痒,不断地想伸长,吸血的牙齿磨了一晚上。 叶蔺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肤色清莹透亮,白得好像在发光的人牙齿已经伸长了,见他醒了,盯着他看。 叶蔺沉下意识地扯下衣服的领口,把脖颈递过去,就被她一把推开。 牙齿露出来的血族凶巴巴地警告他: “再引诱我喝你的血,我就不和你一起睡了!!!!” 叶蔺沉无奈地开口: “你不饿吗?” 你与信仰皆不负6 男人穿着轻薄简约的白衬衫,浑身上下流淌着,滚烫的,甜美的鲜血,在熹微的晨光里,似乎散发致命的吸引力。 苏殊音抓着他的肩膀,牙齿用力地咬了一下。 没有吸他的血,像是气恼的警告,更像是饮鸩止渴: “我不喝!” 就算是再饿她也不会喝他的血了! 她气恼地站起来,莹白如玉的肌肤润泽无比,裙摆逶迤着,然后下了床,尖牙也收了回去,仍旧比平日要妖冶得多的五官泛着怒意和冷意。 叶蔺沉看着她坐在了床边,似乎在生闷气,伸手从背后抱住了她。 她真的很瘦,他随便一捞,她整个人就被他捞进了怀里,叶蔺沉缓缓地摩挲着她的腰间: “殿下。” 苏殊音不理他。 叶蔺沉低笑起来,声音微哑,带着轻松的笑意: “其实我很喜欢你吸我的血........” 男人身上的热度隔着衣料传到了她身上,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也不断扩大,让苏殊音整个人都顿了一下: “殿下不会饿,我也不会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殿下为什么不愿意?” 苏殊音气闷: “你要是血族,也不会把我当成食物的!” 叶蔺沉想了一会儿,微顿,眉眼低垂着,眼梢无奈弯起,漾出一抹温柔的无奈来: “可是.......” “没有可是!反正,”苏殊音盯着他看,“我不会再喝你的血了!” 叶蔺沉:“殿下要是饿了.......” 苏殊音气急:“就饿几天饿不死!你给我起来!” 不要离她那么近!她又想喝了! 叶蔺沉见她真的生气了,停顿一瞬,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才抬眸看着她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这里铺陈着极其名贵的地毯,毛茸茸的,赤脚踩着很舒服,窗棂装饰着五光十色的宝石,梳妆台,烛台......全部都有钻石镶嵌,简直是极尽奢侈。 苏殊音更气了。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是真的,去做昏君算了!!! 对血液的渴望让她难耐地摩挲起手指来,尖牙也伸长又缩短,就连神情都变得焦躁起来。 叶蔺沉还是走到了她身边,就对上她那双,血红的,泛着鲜红的颜色,眼尾也上挑的,血族特有的血眸,皎洁清澈,清晰地映照着他的身形。 理智快要崩盘的人语气苦涩: “我会很难受。” 她揪着他的衣服,很艰难地哑声道: “我不想喝。” 她有些脱力地靠在了他身上,尖牙似乎是感觉到了鲜血的位置,不断地蹭着他的脖颈,像是在寻找合适的位置咬下去。 叶蔺沉顿了一瞬,还是慢慢地放开了她,然后看着她自己往后退了几步,把尖牙逼了回去。 “殿下.......” 苏殊音没有理会叶蔺沉,而是注意到什么,快步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晨光大亮的一瞬间,她身上属于血族的特征,尽数褪去。 苏殊音松了一口气。 在阳光下,血族会回归本真。 看来这个也是真的。 逆光而立的人回身看叶蔺沉。 判断自己已经没有嗜血的渴望了,才捏了捏有些麻的腿,看着男人走到自己面前。 女人恶狠狠地警告: “不许再让我喝血了!” 叶蔺沉无奈: “这是血族的本能,不是什么坏事。” 苏殊音再次强调: “你是我的爱人,不是我的食物。” 如果她把叶蔺沉当成可以予取予求的人看待,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没有任何意义。 她不愿意这么对待他。 已经恢复正常的人伸手摸着他的脖颈,感觉到他的伤口都复原了,心中的大石才落地。 叶蔺沉伸手抱了她一会儿,苏殊音又道: “我们过了几天?” 她想起什么: “你一直没有进食吗?” 叶蔺沉缓声: “军中的压缩食物都可以抵三天的食物的。” 虽然他根本没吃。 不然叶赫也不会在门外等着让人去做了。 苏殊音不知道这个男人在骗自己,抬眸道: “那也还是该按正常作息来。” 窗外已经被金色的线铺满,整个国度都沉浸在温暖明亮的早晨中,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 现在已经是白天了。 叶蔺沉低笑着应了一声,打开了门。 叶赫在门口。 无比严谨周全的副官,看到前女王和司令出来,眼皮就是一跳: “.......殊音殿下,司令。” 虽然现在前女王陛下神力尽失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国,按照道理,没有神力的贵族会被贬为平民,但是,民众们都不愿意看到他们的殊音殿下被轻慢,所以不愿意改变称呼。 现在大家都有不同的称呼....... 有的人喊她前女王阁下,有的人喊她殊音殿下,有的人喊她殿下...... 叶赫也是犹豫了一会儿,才选择了不那么正式的称呼方式。 殿下,阁下都可用于互相称呼。 过于正式的称呼如果名不正,言不顺,就容易给殿下带来麻烦和困扰,这也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苏殊音顿了一下,简单颔首。 府邸中穿行着下人,也朝他们这个方向垂首: “殊音殿下,司令。” 叶蔺沉本来想牵她的手,想着她才刚刚从神殿中出来,民众对她的关注度会很高,如果他们表现得太亲密,对她的名誉有损,只能按捺着没牵。 现在在众人的眼里,只是他们的司令,按照神殿的指示,把他们的殊音殿下带回了府邸,让她好好休养而已。 毕竟,女王殿下和司令阁下,是墨蓝帝国的精神支柱,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向淡薄,是全民都知道的事。 唯一看到他们从一间房出来的叶赫眼皮狂跳,但是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只能默默地垂眸,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厨房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两人到了客厅用餐。 叶蔺沉的府邸装潢德简约大气,和卧室的华丽奢靡不同,整个府邸都是白玉汉石铸就的,纹饰简单,家具也很少,看上去有些冷清。 倒是符合这个人的脾性。 客厅就在前厅之后,中间需要穿过一个花园,花草繁盛,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喷泉,是亲王府邸的象征--叶蔺沉现在的军衔等同于亲王,但是他的地位,要比亲王高得多。 他们在桌边坐下,很快就有端着银盘的下人送上菜来。 下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仆人。 墨蓝帝国由享有领土的贵族征战,守卫领土,而领土内的国民,则需按时缴纳税收,作为贵族把土地租用给他们,并且保卫他们的报酬。 但是有些贫苦人家无力支付这些费用,便会参加应征,到贵族们的府邸内服侍,以抵消酬劳。 你与信仰皆不负7 银盘中摆放的糕点都精致又小巧,散发着鲜花的芬芳。 人类之前因为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数量锐减,很多工艺也被迫断了传承,厨艺便是其中的一项。很多他们引以为傲的食谱,都成了绝版,流传下来的,只有一些,口口相传,做法简便的菜肴。 例如鲜花糕。 但是即便是这么简单的甜点,由不同的人做出来,也会有不一样的滋味,有的可以让人一辈子回味无穷,有的却和市面上流通的压缩饼干一样,食之无味。 在司令府,下人们最拿手的便是鲜花糕。 虽然他们司令常年在外征战,享用美味佳肴的机会很少,但是每次回来,桌上都会有鲜花糕,因为司令特别喜欢这道甜点。 每次都会带回书房。 苏殊音虽然现在是血族,但是还是有人类的口腹之欲的,拿起一块糕点小心地咬了一小口。 下人们期盼地看着她。 女王殿下在从政期间,每一餐的饮食都是有严格规定的,所以没有机会食用民间的美食,第一次品尝鲜花糕,应该会很喜欢才对。 叶赫默默地低头。 肤色莹润,白得好像在发光的人弯了弯眸,似乎真的很喜欢这道糕点。 下人们忍不住心满意足地退后一步,看着两位阁下用餐。 叶蔺沉没动,视线落在她殷红的樱唇上,停顿两三秒,摩挲着手指移开了视线。 他在想,他和她什么时候,能够再正大光明地结为伴侣。 殊音殿下很愉快地用完了餐,而且对鲜花糕尤其青睐,这让司令府的下人们心花怒放,收拾餐桌的时候,都忍不住侧眸,低声笑谈。 突然有人来通传,犹犹豫豫地说是内阁的人来了,是来找他们殊音殿下的。 还未起身离开餐桌的两人一顿。 下人们都不忍地看向他们的殊音殿下。 谁都知道内阁的人这个时候来找殊音殿下是为了什么。 原本被降级的前女王阁下还有机会享受亲王的待遇,得到与在任期间相差无几的供奉,以示民众对他们的女王陛下的爱戴和尊崇,可是神力尽失的殿下,在他们的典籍里,被认为是被神明抛弃的象征,所以连最基本的亲王待遇都无法享有....... 殊音殿下如果和内阁的人,去注销了自己原来的身份证明,很可能会直接落户为平民。 这对一位,在位期间,饱受臣民爱戴,而且是为了祖国征战,才失去神力的女王陛下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苏殊音却是接受良好,眸色潋滟些温和来,简单颔首:“好。” 这么简单的一个字,也好像被他们的殊音殿下赋予了温柔和平和的含义,让听到这个字的人都不禁垂眸,心底又微微揪起来。 他们殿下,明明是这么好的人...... 男人低眸一瞬,锐利如长矛的深邃双眸浮现出微微的暗金色。 虽然神力尽失在他预料的可能之内,他的殿下,被降级为平民的可能性也很高,可是爱人的功勋和荣耀被这么抹去,还是让他眸色微微暗了一瞬。 如果不是为了帝国的平衡...... 她本可以固守着王座,直接接受他最真挚和热烈的爱意。 可惜,如果女王陛下与帝国的司令结合,而不是相互制衡,整个帝国恐怕都会陷入,大权旁落的惶惶不安之中,他的殿下心怀民众,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所以,降级原本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如果他的殿下不是被迫成为平民的话。 似乎是察觉到其他人的默然,苏殊音微顿,眸色暖一些:“听说北庭的花开了,司令阁下应该不介意带我去观赏观赏吧?” 也许是坦然接受了身份改变的缘故,她的语气已经不如以往那么威严了,隐隐的温和让她看上去平易近人很多--尽管他们的殊音殿下从一开始就是温柔的君主--男人答应了。 叶蔺沉眼神里细微的变化谁也没注意到。 他甚至想伸手去握住她的手。 可是还是谨记着他们现在的身份,没有越过雷池,只是维持着平和淡然的语气: “无论什么时候,在下的府邸都会一直向您敞开。” 这一句的分量实在是重如千钧,代表了一位帝国元帅,对一位即将注销身份的女王陛下最崇高的敬意。 无关爱情。 苏殊音微微弯唇:“我的荣幸。” 两人说话间,仆人已经把内阁的使者引进来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低垂着头: “前女王阁下,请您原谅我们的冒犯,我们也是按照典籍办事。” 帝国历史上,失去神力的君主只有一位,当时的内阁也是做了充分考虑,才把那位君主降级为平民,还将她的身份信息全部保护了起来。 那个时候,信息还没有这么发达,除了极少数的人之外,根本没有人知晓,穿梭在他们之中的某位平民,可能就是在王座上,庇护整个帝国的至高无上的君王。 可是现在,臣民们对他们的殊音殿下再熟悉不过,即使是降级为平民,恐怕也不会有人认不出来这位圣明宽厚的前女王阁下。 所以民众的反对声一直都很激烈。 他们无法接受,内阁必须强迫前女王阁下接受巨大的身份落差这样的事实。 不过,内阁的规矩如此--遵循古例,更何况这个提案已经通过了超过半数的大臣的表决--这件事已成定局。 所以即使使者自己心里都颇有遗憾和叹息,还是不得不亲自上门,告知他们的殊音殿下这一事实。 无论她是因为什么失去了神力,按照帝国的典章,她都必须降级为平民。 苏殊音面容和缓,眸色也很温和,潋滟着的粼粼波光让男人无意识地摩挲着指腹: “没关系。” 使者微愣,下意识地抬头。 说实话,在来之前,他都在不断地想象,他们的前女王阁下可能会这么应对这件事。 或许是语气温和地质问,或许是长久的沉默,又或许是语气轻柔地倾诉...... 可是他以为,甚至很多人以为,无法接受这样的处理结果的殊音殿下,只是温柔地接受了,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 好像,帝国和帝国的民众怎么对待她,她都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一样。 使者眼神微动,头低得更下去了一些。 他早该知道的--像殊音殿下这么温柔可亲的君主,怎么可能会因为内阁按照典章办事,就对他们有所不满,甚至要求变更处理结果? 她是他们的殊音殿下啊。 你与信仰皆不负8 苏殊音和内阁的人先行离开了。 站在门口的男人一袭白红相间的军装外套,锋利的剑柄悬在劲瘦的腰间,放在剑柄花纹上的指腹缓慢摩挲。 这是他的习惯动作。 旁人都以为这是因为他们的司令阁下练剑不辍的缘故,只有跟了他很多年的叶赫默默垂眸。 他们司令在没有成为墨蓝帝国说一不二的司令阁下之前,并没有这个习惯。 但是在和那位殊音殿下,也就是前女王阁下,一起守护墨蓝的和平期间,却莫名多出了重复这样的动作的时间。 他想他并不用知晓更多,也能从司令时而泛出暗金色的瞳孔里读出来,他们的司令阁下,和殊音殿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叶赫一直默认,殿下的降级,并不是一定就是坏事。 为了防止群众聚集抗议,前女王阁下的事宜全部都是保密的,所以注销身份的办事处很寂静。 但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却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寂静有半分懈怠,相反,他们正是在用这样的寂静,传达他们对前女王阁下的敬意-- 他们的处长,曾经也上过战场的老牌贵族,已经递了好几次申请,要求内阁重新考虑这个处理结果,但是内阁的回复却意外的坚决-- 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请您和您的下属,履行好你们作为内阁附属机构人员的职责。 这语气不算严厉,但是含着的隐隐警告已经表明了内阁的态度。 他们并不想,也不会撤回这个处理结果。 抗议无效,办事处的人员只能用默然无语来表示他们的态度。 可是再怎么默然无语,手续还是要办的。 今天值守的女员工爱丽,在看到在窗口坐下的,已经更换了她的服饰,但是还是拥有着女王的气度的人时,很恭敬地低眸,表示敬意: “殊音殿下。” 她语气不自觉地放柔: “早安。” 苏殊音弯眸:“早安。” 她看上去心绪平稳,这让无心处理自己手上事务的其他人员心里酸涩些:“请问我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爱丽无意识地咬唇,默然一瞬,还是道:“当然。” 在那方代表内阁的暗蓝色印章落下一个,具有法律和神力效应的戳盖的时候,爱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眼眶湿润了-- 这感觉真令人难受。 明明她面前已经身为平民的殊音殿下都没有表现得如此感性。 爱丽缓了缓神,把信封递出,看着他们的殿下,声音微哑: “........殿下,祝安。” 这是她能想到的,对他们最敬爱的殿下,最诚挚的祝福了。 苏殊音提裙弯眸:“多谢您的祝福。” 等她快要走出办事大厅的时候,寂静无声的办事处,突然响起整齐划一的,饱含爱戴的祝福:“殿下,祝安。” 苏殊音脚步一顿,转身回眸一笑。 她温柔颔首:“也祝你们安好。” 爱丽眼睛微酸。 他们的殿下逆着光走出了大厅,那身影是那么的纤细美丽,即使她身上的衣袍黯淡无光,早已失去了神明的照耀,可是她的背后,却仿佛生出了,动人的,洁白的,巨大的羽翼。 那些洁白的羽毛,像是圣洁的雪,轻柔地抚慰着她的臣民。 即使她不再是墨蓝帝国的女王陛下,也会是墨蓝帝国永远的信仰。 爱丽躬身行礼。 刚到办事大厅门口的蓝凌,听到这整齐划一的祝福时,眼神暗了暗。 艾坡亲王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来:“陛下。” 蓝凌自然地探身出来,目光落在,没有身着女王服饰,五官仍显得精致,眸色很平静的女人身上,弯唇一瞬。 “殊音阁下。” 她的语气倒很和蔼亲近: “希望你知道,帝国不会忘记你。” 艾坡那个老家伙平时古板固执得要命,也就在女王身份的交接这件事上,做得合她的意--她本来还想着要不要伪装一番,出宫看看这个女人落魄成了什么样子。 这位循规蹈矩的亲王却直接提出,要她直接在苏殊音的平民身份确认后,亲自来见她,以示帝国永远记得这位前女王阁下的付出。 亲自来见苏殊音,蓝凌倒不在乎。 蓝凌在乎的是,苏殊音现在只是一介平民,见到她这个新任女王,总会明白她们之间的差距,不会再有什么非分之想。 苏殊音很平静地颔首,手放在了胸口: “感谢您,女王阁下。” 这一声让蓝凌舒畅了些,她眼神扫过苏殊音旁边的内阁使者,弯了弯唇: “阁下有什么需要,请一定不要客气,我会吩咐其他人按照阁下的需要,尽力准备。” 苏殊音语气温和:“没有什么需要的,您费心了。” 蓝凌笑:“那就好。” 女王的仪仗队后跟随着很多人,空气却就这样静谧下来。 苏殊音立在原地,眸色潋滟着很温和从容的弧度,好像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艾坡亲王适时开口:“女王陛下还有很多内务要处理.......总管大人?”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深深地看了眼他们的前女王阁下,弯腰一瞬,直起身吩咐回宫。 苏殊音看着他们远去。 内阁的人抬眸一瞬,又心怀不忍地伸手:“殿下......阁下.......我送您回去吧。” 曾经坐拥墨蓝帝国的人,现在连居住,都需要借宿在司令阁下的府邸当中...... 他无法想象,表面这么平静的人在看到帝国新任的女王陛下这么高高在上的时候,心情该有多么的糟糕。 心里对这位新任女王的观感,也差了一些。 苏殊音温和点头。 回到叶蔺沉的府邸之后,她伏案处理了些,身为平民,需要处理的事务之后,抬眸,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似乎是刚刚接见了亲兵,在她面前一向表现得沉稳温柔的男人,此刻身上却带了点杀伐之气,眸光也隐隐有些锐利。 但是都被掩在了深邃的情绪之后。 苏殊音想提醒他注意,男人就关上了门。 叶赫默默地示意身后的人叮嘱其他下人,不要靠近这里。 苏殊音有些无奈的时间,男人已经大步走到了她面前,解开了他的军装外套,披在了她肩上,然后低头吻她。 即使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和自己的亲兵处理事务的过程当中,男人也有些心神不宁。 直到现在,才算是真的确认,他可以好好地和眼前的爱人在一起了。 他的殿下。是他一个人的了。 苏殊音靠在他怀里,有些羞恼地伸手掐他的腰间。 男人克制地松开她,眸色如墨,如漆黑的夜空般深邃,好像包含了太多无法说出口的情绪。 但是其中的爱意是那么的明显,明显到苏殊音即使已经看过那么多次他炙热的眼神,还是会忍不住耳根一热: “叶蔺沉.......” 叶蔺沉抱着她,嗓音低哑:“殊音。” 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你与信仰皆不负9 苏殊音理解叶蔺沉的心情,事实上她的心情和叶蔺沉相差无几,而且因为,之前在任期期间,为了墨蓝帝国的臣民,委屈她的爱人隐忍这么久的缘故,苏殊音对叶蔺沉总是不自觉地心软纵容: “我已经不是女王了。” 这话的含义远不止于此。 男人下巴蹭着她的脸,嗓音低哑地应了一声。 苏殊音忍着痒意,还是哑声道:“虽然现在我们的关系不会受到任何限制,但是......我觉得我们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相爱的过程.......” 叶蔺沉撩人的嗓音很低: “帝国的边界需要巡查。” 他松开她,对上她的视线,眸光温柔下来: “我们一起去,等回来之后.......” 叶蔺沉握着她的手,语气和眸光不约而同地变得认真: “我们就登记。” 苏殊音心里微软,弯眸:“嗯。” 离开这里,到边界去,的确是个好办法。 避免了暴露可能的同时,也给了他们坦然亲近对方的机会。 边界全都是他的部下,对叶蔺沉忠心耿耿。 不可能会主动暴露他。 男人温热的呼吸靠近:“我们明天就出发。” 苏殊音被他拦腰抱起:“殿下再陪我休息一会儿,嗯?” 女人耳根微热。 房间里的窗帘再度闭合。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八位亲兵看到他们司令旁边的女人的时候,都是微愣。 下意识地要行礼,又下意识地停下了。 墨蓝帝国的女王已经继任了,眼前这位殊音殿下,也不再是他们的陛下了。 叶蔺沉缓声:“殊音殿下将和我们一同前往边界巡视。” 亲兵垂首,看到他们司令和殊音殿下同乘的时候,眼皮微跳,下意识地看向立在一旁,默默无语的叶赫。 叶赫顿了顿,什么都没说。 八位亲兵却是僵直着,已经明白过来了。 怪不得司令之前对殊音殿下那么冷淡,按理说,司令对同样精通排兵布阵之道的女王陛下,应该格外亲近才对,可是两人的关系,却是世人皆知的淡薄。 原来,是演戏么? 演得不亲近......是为了帝国的平衡? 史上是有女王勾结司令,妄图颠覆整个帝国,专权的例子...... 所以司令和女王才....... 好像明白了什么的亲兵回过神,又立刻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地低下头,同样默然起来。 殊音殿下作为守护墨蓝有功的人物,和司令一起去边界巡视,好像也很合理......平民也没有飞船,没有坐骑,和司令同乘也能理解....... 这么一看,他们居然毫无反驳的余地。 亲兵低咳一声,移开了视线。 两人上了飞船之后,苏殊音才困倦地窝在叶蔺沉的怀里,慢慢地闭上了眼。 她现在的返祖现象很严重,白天几乎没办法睁眼。 叶蔺沉则搂着她,眼神落在心爱的人身上,格外的柔情缱绻。 没过多久,苏殊音的尖牙就露了出来。 墨蓝帝国现存的吸血鬼数量并不多,但是帝国也有专门为吸血鬼准备的血库,供他们进食,只是那些血液都来自为帝国服刑的死刑犯,根本没有任何营养和美味价值可言。 就叶蔺沉自己来说,也不愿意他的殿下吸食别人的血液。 所以乍一看到她的尖牙露出来的时候,叶蔺沉只是微顿,就很配合地抬手,将虎口抬了抬,碰到了苏殊音的尖牙。 可是前几天白天都无意识地吸食了他的血液的人,这回却没有张嘴,而是磨着牙齿,慢慢地换了个方向,继续睡。 好像真的不愿意把他当做食物。 叶蔺沉心里倏地一软,眼睫低垂间,已经将她抱紧,柔声哄了几句: “殿下。” “没关系的。” 虽然殿下一直很抗拒把他当做食物这件事,可是对于叶蔺沉来说,能让他的殿下不会饥饿,也是一种幸福。 而且他完全不介意和他的殿下维持着这种“亲密”的关系。 进食是血族的本能,而他愿意违背他作为人类的本能,和作为血族的殿下永远在一起。 一路上哄了不知道多久,困倦的苏殊音突然睁开了眼睛,亮了亮她的尖牙,那双眼尾微深的眸子变窄一瞬,冰冷的竖瞳像是回归了食肉动物的本性。 但也只是须臾。 她就气恼地拿起个抱枕砸他:“我说了,不许诱惑我喝你的血!” 她气得都不困了:“你怎么不听我的?!” 要不是她醒了,等她晚上睁开眼睛的时候,估计又要看到他脖子上两个洞了! 叶蔺沉看着她,神色很坦然:“殿下一直不进食,会饿。” 苏殊音瞪着他,男人继续:“血库里的血调过来要时间,而且,我不希望您与其他的任何人有任何和我不一样的亲密联系。” 苏殊音:“这和亲密联系有什么关系?!你!你就是故意的!” 叶蔺沉拉着苏殊音:“殿下。” 他低眸,神色很认真:“我真的不介意。” 他哑声:“我所希望的已经全部都实现了,所以不介意为将来的一切付出任何代价,请您不必这么.......” 叶蔺沉喉头滚动一瞬,眼神暗下来:“这么在意怎么对我。” 他的殿下能够爱他,对他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可是苏殊音就是不肯。 不论叶蔺沉怎么劝解她。 最后苏殊音在种族天性的压迫下,渐渐有些困顿起来,想甩他的手没甩开。 就被他拥进了怀里。 瞬间,属于他们最爱的食物的,芳香醇厚的香味,包围了苏殊音。 苏殊音本想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一下,却被钳制着她的男人制止,下一秒,男人随身携带的罗马刀,就出鞘,划开了男人的脖颈。 他微微低下头,眼尾是很宠溺纵容的弧度。 暗金色的瞳孔浮着深深浅浅的光:“殿下.......” 苏殊音失去了理智。 .......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们的飞船进入了边界的哨卡,准备在这里过夜。 边界的哨卡距离墨蓝帝国真正的边界还有很远,它的后面是万顷广袤无垠的土地,寸草不生,却蕴含着丰富的资源。 数千年来,无数的国家星球想要占领他们的土地,侵占他们的资源,但是都没能得逞。 这得益于墨蓝一直以来对边界的严格监管,当然也得益于面对战争,殊死搏斗,一步也不肯退的将士们。 他们是墨蓝的守护神。 所以军人在墨蓝一直深受尊敬,也享有很高的待遇。 飞船在哨卡停留下来之后,哨卡的长官亲自接待了他们,并且赠送了充足的食物和武器供应,但是没有打扰他们的司令阁下和殊音殿下。 他们都知道这两位四处征战,很少有能这么安静的休息的时候。 所以不想打搅他们。 你与信仰皆不负10 而此刻的飞船内,却和外面的人所想象的,是另外一番光景。 他们所敬爱的司令阁下和殊音殿下并不是在休息,而是在无声地对峙。 半晌,苏殊音才气恼地把短小精悍的罗马刀扔下,转身往外走。 她不能再在睡着的时候和叶蔺沉在一起了。 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不喝他的血,更不用说叶蔺沉从来就没有想过阻止她,甚至还想诱导她去喝了。 叶蔺沉却是大步迈过去,抓住爱人的手腕,把她带进自己怀里,嗓音微哑: “殿下。” “你生气了?” 苏殊音使劲推他,没推开,只能抬眸瞪着他。 他脖子上还印着她的牙印,黑漆漆,泛着血腥味的两个洞,看上去就像是她犯罪的证明。 她的的确确犯罪了--在本能的驱使下,她居然无法把爱人和食物区分开,以至于伤害了爱人,苏殊音都觉得自己返祖之后的一系列举动,真的是糟糕透了。 偏偏叶蔺沉根本不这样觉得:“我不明白,殿下.......” 男人平时很少有这么嗓音这么低沉的时候,苏殊音听着都忍不住心软了些: “这件事我们明明可以好好解决的,我根本不介意......甚至对我来说,殊音,我希望你喝的是我的血,而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我也不希望你为我忍着饥饿感......” 苏殊音:“可是........” “你觉得你伤害了我,可是没有.......你没有,”叶蔺沉与她额头相抵,“那些毒素不至于对我的身体产生影响,你知道我的体质是sss级,不会因为你喝了我的血,就受损.......” 他低眸:“我真的不介意,而且很高兴,能成为你本能之下选择的人。” 苏殊音气:“你......本能选择的是食物,这你有什么好高兴的?!” 叶蔺沉却道:“无论殿下选择的是什么,只要能被殿下选择就够了。” 这是他一直在期盼的事,从他爱上她的那一刻起。 苏殊音手指微顿,然后就被他抱住。 男人低缓地叙述:“我们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情吵架,我也不想让你生气。” “别生气。” 苏殊音的气就这么消了:“可是我还是不能接受,我不想让你成为我的食物......” 叶蔺沉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眼神落在一旁的书架上。 他找了几分钟,还真的翻出了一本记录血族习性的典籍。 苏殊音好奇地看了他好几眼,看着他翻了几页,男人就停住。 “根据典籍记载,血族选择伴侣时,往往非常随性,因为沉睡时间过长,能够和伴侣相守的时间也少得可怜,所以血族选择伴侣时,会格外谨慎。” “一个血族终其一生,可能只会有一位伴侣。” “伴侣大多来自血族同伴,也有很小一部分,来自他们的食物。” 苏殊音:“.........” 男人转过身看着她:“殿下?” 苏殊音缓了缓,拿了书封面前前后后翻了几遍,终于接受这本书真的是基于大量血族的调研得出的事实。 血族的确会在食物里选择伴侣。 但那要是在她们对于自己的食物,实在喜欢得不得了的情况下,才会把这种口腹之欲,和真正的爱情区分开。 而食物成为血族的伴侣之后,大部分会被初拥,然后和吸血鬼伴侣一起沉睡。 叶蔺沉被初拥过后,却没有表现出血族的习性,纯粹是因为他的身体素质太过强悍,也征战多年,所以即使苏殊音的血缘特别霸道,也没能把爱人转换成和她一样的吸血鬼。 男人把书放下,从身后抱住了她。 嗓音微低,饱含笑意: “满意了么?我的殿下。” 她并非不爱他,只是无法抗拒本能。 而且,书中还说,互相吸食血液,在血族当中,属于亲密关系的一种。 往往只有恋人,才会互相咬破对方的喉咙。 虽然他并不想咬她的喉咙,但是曾经被她咬过这件事,在叶蔺沉这里,已经成为了伴侣的证明。 苏殊音无话可说了。 她还能怎么办? 原本想要为了爱人压抑自己的天性,可是爱人根本就是无条件地纵容她,为了让她心安理得地进食,甚至还找出了依据。 苏殊音想着都好气,又有些好笑地揉他的脸。 他怎么能,这么好? 叶蔺沉弯唇。 傍晚的时候,他们走出了帐篷。 立刻有人向他们问好,语气是十成十的尊敬和崇拜: “司令阁下,殊音殿下,晚好。” 两人颔首。 边界的哨卡离边界很远,在这里却能看到边界如火如荼,烂漫璀璨的晚霞盛景,所以这里也是居住地之一,每到傍晚时分,就会有很多当地的居民,架起相机,等待着晚霞铺满天空。 他们出来得还算早,晚霞也只是刚刚露出一点羞怯的脸。 人却已经多起来了,不时有欢声笑语传来。 和谐又迷人的夜景。 两人避开人群,找到了一处高地。 注视着天边灿烂辉煌的彩色,谁都没有先开口。 他们保卫的是这片土地,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是和谐美满的生活,是此刻,安宁无忧无虑的欢声笑语。 所以,无论什么代价,都值得。 他们知道,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清晨,飞船起航了。 男人的虎口在苏殊音尖牙上蹭了蹭,犹豫了几番的人,就慢慢地咬住了他的虎口,慢慢地阖眸睡去。 吮吸着新鲜血液的人满脸满足地睡去了。 叶蔺沉低了低头,眸中漾出一抹很浅的笑意和温柔。 由于边界的面积过大,墨蓝在边界设了很多个驻点,星罗棋布,互相了望,以避免出现措手不及的情况。 他们巡视的路线,正是沿着这些驻点,扫除最后的隐患。 敌人已经被全数驱逐出境,但这并不代表边界就是安全的,战场下到底掩埋了什么,需要每一个帝国军人仔细探查。 这次的飞行时间很长,他们到达第一个驻点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叶蔺沉的部下很快就接受了,几乎形影不离的两人是一对的事实,而且习惯性地撇开视线,不去看十指交握的两个人。 苏殊音之前才在边界和敌人正面交锋过,所以对这里的景物都很熟悉,男人就被她牵着,在这大漠一般,无垠的路面行走。 苏殊音走得很慢,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在回忆什么。 男人也很自然地放慢脚步,眼神落在身边的爱人身上。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爱着的是怎样的人,所以能够忍受她在任期间的冷落,和孤独,也为她的坚强和睿智折服。 她永远是他最爱的殿下。 你与信仰皆不负11 巡视工作要等到明天才正式开始,叶蔺沉直接下令,让部下在原地驻扎,休整。 驻点的驻守人员目光热切地注视着他们的司令阁下和殊音殿下,正准备行礼,就发现他们的殊音殿下身着的是最简单的平民服饰。 而她身上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神力波动了。 驻守的人齐齐愣住,半晌才红了眼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殿下......是为了救他们才失去神力的。 叶蔺沉握着爱人的手紧了紧,侧眸看了眼身边的人,眸光暗了暗,饱含坚定和柔和的爱意。 边界的夜晚来得比墨蓝帝国任何一个其他的地方都早,墨蓝色的穹宇像是一个巨大的水晶球,把这个帝国所有的居民都庇佑在它的怀抱内。 零落的群星随意地散在各个角落,却恰到好处地点缀出了整个天空的辽阔。 万籁俱寂。 除了值守的将士没有闭眼,其他人都陷在了柔软的梦境里。 苏殊音作息调整不过来,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叶蔺沉。 他睡得不算沉,保持着作为一个军人该有的警惕和小心,手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苏殊音眸里泛出暖意来。 刚想靠近些,静谧无声的夜里就突然响起了很尖锐的呼啸声,极其刺耳。 苏殊音下意识地坐起来,叶蔺沉缓缓睁眼,嗓音里带着刚苏醒的哑意:“殊音?” 苏殊音微怔,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叶蔺沉没有听到这个叫声,就听到门外的人的交谈:“长官!” 叶蔺沉沉声:“怎么了?” 下属在外面谨慎道:“刚刚值守监控室的下士说,调频器出现了不寻常的波动。” 叶蔺沉顿了顿,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苏殊音没跟出去,大脑有些混乱地回忆着刚刚那声短促又尖锐的叫声。 调频器....... 调频器出现异常了? 因为刚刚出现了大部分种族无法识别的频率,对吗? 可是她为什么能听到?因为她是血族? 可是她记得血族的听音频率明明和人类是重合的,刚刚叶蔺沉明明没有听到...... 身形高大沉稳的男人和他们去监控室看了,回来的时候,神色不自觉地放柔,握着她的手,低声:“管理仪器的军士说了,可能是仪器异常。” 苏殊音却抬眸,清亮的眸子里情绪莫辨: “可是我刚刚......听到了。” 叶蔺沉微顿:“刚刚?” 苏殊音定了定神:“嗯,很短促的尖叫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 她的话头被爱人止住了,叶蔺沉嗓音微哑:“这件事我会查的。” 他心脏有一瞬间的微沉,但是很快男人就神情如常地低眸:“或许是神力遗失的后遗症,又或许是某种变异......殊音,别担心。” 他喉头滚动一下:“别这么敏感。” 之前墨蓝帝国出现过,某位大臣隐瞒身份,从虫族化为人族,毫无破绽,只是听声频率比人类和其他种族要广阔得多,才露出了马脚。 所以叶蔺沉理解苏殊音的谨慎。 可是她是他的殿下,是墨蓝帝国的前女王阁下,她为了边界那么多臣民的性命,不惜牺牲自己那么深厚的神力...... 她不可能会是异族。 这只是个意外。 苏殊音定了定神,靠在他身上:“嗯。” 叶蔺沉微微垂下眼睫,双手揽着爱人,是绝对的保护姿态。 苏殊音心里莫名平稳下来。 第二天果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所以八位亲兵接到在这里继续驻守的命令的时候,还有些不解。 男人只是淡漠地戴上白手套:“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我汇报。” 他黑沉的锐利双眸微顿:“尤其是调频器的异常。” 调频器就是为了防止那位大臣的事再发生而组装的监控频率的仪器,可以检测到不同寻常的物种用于交流的声音的频率。 虽然殊音回忆了很久,也确认自己无法辨别那声尖叫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愿意掉以轻心。 这事关他的爱人,他的祖国。 不能被轻视半分。 八位亲兵领命留下了。 他们则前往其他驻点巡视。 奇怪的是,在其他驻点巡视的途中,他们并未发现任何异常,苏殊音也再也没有听到过那种不同寻常的叫声。 直到他们准备返航的前一天。 边界的军民实在太过热情,给他们准备了很多礼物。 叶蔺沉着部下收下了部分物资,然后让各部清点剩下的,全部返还。 所以即使是在返航前夕,驻点内也是人来人往,穿梭不断。 不少军士都向苏殊音问好。 苏殊音友好回应,准备去找叶蔺沉,问他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可是在绕过驻点中央的雕像时,她眼前却飞快地掠过了一道残影。 苏殊音眸光陡然一冷。 她虽然神力尽失,但是身体强化的机能并没有衰退,所以绝对不可能看错,刚刚飞过去的,是一只生着巨大翅膀的异族! 异族和星际的虫族有些类似,却不是完全的虫族。 事实上,和墨蓝帝国纠缠了这么多年的异族,比一般的虫族要聪明得多,他们懂得谋略挑拨,更擅长利用人心,所以尽管数量很少,却是墨蓝帝国每一代君王的心腹大患。 她之前利用神力,把疯狂入侵的异族全部都赶了出去,却没想到,仅仅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在驻点内看到了新的异族! 苏殊音下意识地驱动神力,才想起来现在自己神力尽失,忍不住咬咬牙,判断方向之后,拔腿追了上去。 叶蔺沉心脏微缩,下意识地捏紧了手里的布防图。 下属不明所以:“司令?” 叶蔺沉放下手中的东西,眼神微沉:“你们原地待命。” 说罢披风一转,就消失在了原地。 下属微愣,下意识地看向叶赫,却见这位司令的助手也是神色微诧,似乎不明白司令突然抽身离去是为了什么。 叶蔺沉在看到整个驻点都没有爱人的身影的时候,眸中已经积攒出了可怕的风暴,最后握着剑,往越过边界的必经之路去了。 边界是大漠地带,植物很少,按理说视野应该不错,但是边界区域风沙积聚,很容易迷失方向,久而久之,前人就摸索出一条,可以避开风暴的路。 这也是大部分种族,包括异族想要离开边界的必经之路。 男人脸色冷沉,满身肃杀之气,提剑向前。 然后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整个人猛地僵住,下意识地向前: “殊音!” 你与信仰皆不负12 他面前是一面巨大的交织的网。 最中央的是一个人头蛛身的怪物,此刻正用泛红的眼睛,诡异地盯着他。 而这只怪物织成的巨大的蜘蛛网里,赫然就是叶蔺沉一直在寻找的苏殊音。 她闭着眼,满头冷汗,四肢上都缠满了透明的蜘蛛丝,神色也十分痛苦,好像根本没听到爱人的喊声。 叶蔺沉后槽牙咬紧,提剑就想冲上去,可是那个人头蛛身的怪物,却像是长了无数后肢一样,灵活地操控着蛛丝,吐出来,像是想像捕获苏殊音那样,捕获他。 叶蔺沉只能灵活闪避,试图靠近苏殊音。 苏殊音猛地睁开眼,眸中泛出血丝: “叶蔺沉,走!” 这一声好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很快,凭意志力抗争了许久的人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昏迷过去,身体直直地坠落。 叶蔺沉咬牙,发送信号的间隙,再度提剑冲了上去,闪身躲避掉落的蛛丝和黏液,拔剑刺中了怪物的一只后肢! 怪物哀嚎起来,躁动不安地吐出更多的蛛丝,双眸泛着猩红:“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穿着军装,身手敏捷的男人却是趁怪物发疯这片刻的时间,飞身过去接住了坠落的爱人。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本来应该已经失去了意识的爱人却突然睁开眼。 眸底一片血红,掏出那把罗马刀,趁他不备,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脏! 叶蔺沉动作一滞,胸口霎时间涌出鲜血。 “殿.....殿下?” 即使是被伤中要害,男人也只是微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而后咽下喉中腥甜,将她护在了怀里。 脱手的罗马刀掉了下来。 上面沾染的鲜血刺目而淋漓。 失血过多的人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赶过来的叶赫和其他人见到这一幕,震惊不已,赶忙上前,苏殊音却是被蛛丝扯走,留下胸前一片鲜血的叶蔺沉,闭着眼睛,不省人事。 叶赫目眦欲裂,看着匆忙离去的怪物和殊音,握紧了手指,嗓音嘶哑:“医生!叫医生!” 司令阁下在边界巡查时,被殊音殿下暗算,身受重伤,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的消息,引起了很大的震动。 整个墨蓝帝国的民众都不敢相信,他们之前那么爱戴的殊音殿下,居然会伤害他们的司令阁下! 网上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来个人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殊音殿下会背叛墨蓝!” “我也......这不可能.....殊音殿下不仅是我们的前女王阁下,更是整个墨蓝的信仰,这绝对是敌人的阴谋!!!!” “殊音殿下没有理由这么做!有人在说谎!” 很快被人反驳: “所以真的是跪久了起不来了呗?别忘了,她现在神力尽失,是个废人,被剥夺女王服饰就算了,连个亲王都当不上,勉强算是个平民,怎么不可能背叛墨蓝了?” “就是,当时她在位的时候,铺天盖地的夸赞我就知道有问题了好吧,一个君王不是你们说好就是真的好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其他人不服: “不可能!殊音殿下是为了谁失去神力的你们不知道吗?!一个甘愿为臣民奉献一切的女王怎么可能是叛徒?!这绝对是诬陷!” “你自己也知道她是为谁失去了神力啊?所以呢?她失去了神力得到了什么?得到的是平民的身份,如果牺牲的是你,你不会怨恨???” “我也觉得这样的可能性最大,殊音殿下为墨蓝帝国付出了这么多,却没有得到该有的荣誉,平民的身份对于这样一位圣明的君主来说,简直是侮辱,殊音殿下就算一时气急,也可以理解。” “????前面的你是认真的吗???你知道她伤得是谁吗????是墨蓝的司令,墨蓝的支柱!要不是司令平时御下严格,你以为那么多军队失去了主帅不会乱套????” “脑残吧???司令那么厉害,从来就没有受过伤,这次肯定也是因为太信任那个叛徒了,一时不察才中的招,结果你们在这里说可以理解???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叛徒意味着什么????” “你们才特么是脑残吧(微笑)殊音殿下可是王冠认可的女王陛下,她要是有问题,能当上女王?要不是她守住边界,在座的各位早就被攻入的异族俘虏了吧?还有空在这里敲键盘???” “没别的意思,纯粹科普一下,王冠在君主不适合担当一个国家的重任时,自动脱离,所以当她卸下女王的身份时,王冠就默认她不适合当女王了谢谢。” “划重点,默认她不适合当女王了谢谢。” “可是殊音殿下在任期间真的做了很多........” “不管她之前付出了些什么,伤害了司令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好吗???” “就是,连司令的助手都亲口承认看见了是那个叛徒动的手,我真不知道你们在护什么,她再好,也只是以前,现在墨蓝还是要靠我们的司令阁下守护,懂???” “希望司令阁下平安。” “希望叛徒死绝死绝死绝!!!” ....... 与此同时的帝国帝国军队医院内。 叶赫在重症监护室外,眼眶发红地盯着床上躺着的人,手指紧握成拳。 八位亲兵列队排开,神情也很沉默。 周围围着一圈帝国的高层。 主治医生微微叹了口气:“司令员,司令现在的情况.....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观察,您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 叶赫手上爆出青筋,盯着医生: “司令什么时候能醒?” 主治医生:“这......我也不清楚。” 他看向病房里的人,轻叹:“司令的伤正中心脏......什么时候苏醒,要看司令的意志力有多强了.......” 其他高层脸色有些不好看。 墨蓝刚刚经历了惨绝人寰的战争,还没开始休养生息,主帅就受伤了,新任女王处理这样的事情不够熟练,消息封锁得也不够及时,现在,恐怕整个星际都知道了他们司令还在昏迷的事,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阴谋。 最麻烦的是疑似叛徒的殊音阁下,她的事情在网上引起了大范围的不满和抗议,现在内阁焦头烂额,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 有些人忍不住埋怨道: “殊音殿下居然为了一个平民身份就背叛她守护了这么多年的帝国?有必要吗?” “殊音殿下居然伤害了司令,这.......” “唉,如果真的是殊音殿下动的手,那......内阁只能对她按叛国罪论处了。” 你与信仰皆不负13 有人道:“这件事还没有定论,我们还是.......” 叶赫却是倏然回头,言辞激烈:“就是她!” 他红着眼睛:“当时的其他兵士都能证明,刺伤司令的,的确就是她!” 双眼充血的人嗓音嘶哑,满是痛恨: “我以司令员的身份,要求帝国立刻下达通缉令!逮捕这个叛徒!” 很快便有人劝解道: “司令员,我们理解你和司令情谊深厚,但是这件事,我觉得我们还是该.......” 一直在一旁,没有发出声音的亲兵却突然开口:“如果我们作证,是不是可以说服内阁下达通缉令?” 其他人都是一怔。 通缉令适用于整个星际,往往由一个国家的最高执行机关发出。 一旦发出,基本就表示,他们不会再承认这个被通缉的,穷凶极恶的罪犯,属于这个国家了。 他们八位列队齐整,率先开口的是站在最前面一位,眸光暗沉冷厉:“之前司令曾下令让我们调查边界的调频器异常,我们在驻点找到了这个。” 艾坡亲王顿了顿,伸手接过。 扶着眼镜看了一会儿之后,眸中就闪过诧异和不可置信,抬眸看向亲兵。 亲兵脸色冷沉:“我们调取了大战前后,调频器的频率记录,然后发现,大战结束后,每隔一段时间,调频器就会出现一段时间的异常。” “而这些记录,刚好和司令阁下,和那个叛徒的行动轨迹相重合。” 此话一出,连其他大臣都忍不住惊诧地看向艾坡亲王拿着的那份资料。 艾坡亲王神色顿了顿,眼中满是失望和痛心疾首:“我会立刻向内阁禀告,要求下达逮捕令,对叛徒严惩不贷!” 医院走廊的角落里,一个黑影慢慢地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微笑,隐去了身形。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却依旧脸色惨白,生死未知。 于此同时的异族巢**。 阴暗潮湿的地下洞穴不断有水流滴落的声音,衬得整个洞穴诡异的寂静,驻守在洞穴入口的异族扇动着轻盈的灰翅,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很快,就像是支撑不住似的,闭上了眼。 在系统空间的苏殊音不为所动,继续研究着她这几天探出来的路线图。 系统转了一圈:“这个虫子还挺聪明的。” 每天换着花样试探零六号,今天应该是假装放松防守,看她会不会跑出去传递消息吧? 啧啧啧,用心良苦啊。 世界意识磕着瓜子,也忍不住吐槽道:“都捅人了,还不相信?” 苏殊音淡漠的声音响起来:“这些异族多智近妖,不会根据感性的情感去分析,只会不断地分析目标对象的种种行动,判断种植是否成功。” 她在图纸上做着标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帮助了他们筛选掉了大部分的卧底。” 因为对虫族相似的异族总是怀着某种优越感,所以一旦察觉到他们对自己放松了警惕,就会忍不住想传递消息,然后就会被发现,最后被永远地囚禁起来。 这也是异族在墨蓝帝国的臣民之间种下了虫卵,却至今没有被发现的原因。 系统纳闷地转头:“零六号?你怎么还在?你今天没去看那个男人吗?” 苏殊音顿了顿,若无其事地把笔收起来:“他又没受伤,看什么?” 世界意识又捞了把瓜子,含糊道:“反正他马上就来找零六号了,不着急。” 苏殊音下意识地拧眉:“我不是说了,他不用来?你们告诉他了吗?” 世界意识哼几声:“他非要来找你,我有什么办法?” 神情威严些的人看向它:“你又拿什么和他换了?” 之前造成重伤假象的道具是积分换的,他如果非要来,就必须维持自己的替代体受伤的假象,能做到这些的只有这个小屁孩: “我说过,不准和他换,你怎么........” 世界意识一把瓜子撒了,发着脾气:“你们一个说不换,一个非要换?我到底听谁的?” 苏殊音:“他又不熟悉快穿局的规则,万一受伤了.......” 世界意识哼唧几声:“谈恋爱了不起吗?你们关心对方是你们的事,只要你们付出的代价合理,我就换!你管不着!” 苏殊音:“你........” 世界意识刚准备跑,系统空间就提示时间到了,苏殊音只能瞪世界意识:“下次再找你算账!” 世界意识吐了吐舌头。 苏殊音再睁开眼的时候,名为保护,实为看管的异族守卫就进来了,神色倒还算恭敬: “王上。” 苏殊音神色冷淡些,狭长的眼尾带点乖戾的邪气,身后的翅膀深得发黑:“什么事?” 守卫垂首:“大祭司请您去大殿商讨进攻事宜。” 苏殊音眸光微淡:“知道了。” 她跟着异族守卫,穿过崎岖狭窄的通道,进入了一个光线还算明亮的宽敞山洞。 苏殊音心知肚明,所谓的进攻不过是幌子,用来试探她是否已经被同化的诱饵,所以听得都很随意,到末尾的时候,也不管其他异族都在看她,就这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说完了?” 她眼尾这么一斜,配着额头上的黑斑花纹,倒真有那么几分异族王上的气质。 大祭司,也就是那天那个人头蛛身的怪物低眸,声带像是剐蹭着黑板的粉笔,发出的声音嘶哑又难听,还带着阴沉: “说完了......不知道王上是什么想法?” “您觉得,”眼睛血红,看上去有些可怖的大祭司盯着她,“这个计划可行吗?” 坐在石块搭成的王座上,肌肤布满和其他异族一样的黑色斑纹的女子嘴角轻扯,偌大的黑色羽翼扇动着,神色轻佻慵懒,语气邪戾: “要打就打,这么多废话.......” 她玩着自己尖利的指甲:“我们计划了这么久,还怕打不赢?一群畏畏缩缩的废物。” 同化会把其他种族性格里的劣根性放大,大祭司对苏殊音这样的语气并不奇怪,相反,她这样狂妄自大的表现,让他对自己的抉择很满意。 这位女王陛下,被种下虫卵之后,武力值和智力值都发展得很全面,强大的实力也没有半分折损,而这些,都使得她似乎有些独断专行的缺点,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他并不担心他们的王上会因为这样的瑕疵,而再次败给那个所谓的帝国。 相反,这个帝国,会因为自己的狂妄自大,和坐井观天,为他们对他们一族的一再迫害,付出惨痛的代价。 大祭司嘴角翘了翘。 眼神阴鹜又冰冷,闪烁着满意的微光。 现在,他只要等那一纸通缉令下来,就可以放心地,开启战争了。 你与信仰皆不负14 内阁内部却因为是否要下达通缉令产生了激烈的争执。 内阁的大臣们主要分为了三个派别。 一个派别坚决要求立刻下达通缉令,对叛徒绝不姑息。 另一个派别却觉得,司令还没有醒,这件事的真实程度还有待商榷,盲目下达通缉令,可能会误伤帝国忠实的爱戴者,所以反对立刻下达通缉令。 最后一个派别则一直保持着沉默,一言不发。 蓝凌坐在上首,握着的女王权杖顿地: “各位......此事刻不容缓,你们再这样争论不休下去,这件事恐怕无法解决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立刻下达通缉令......叛徒已经击伤了司令,如果再不表明态度,导致其他的民众受伤,造成的损失由谁来承担?!谁又承担得起?!” “老家伙,你别忘了,现在军中也有很多前女王的拥护者,要是激怒了他们,军队哗变,这个后果我们同样承担不起!我坚决反对下达通缉令!必须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我不同意你的看法,那些军队拥护的并非前女王,而是墨蓝帝国的荣耀,是女王陛下的权威,现在那个叛徒已经背叛了墨蓝帝国,不配得到拥护,你难道认为我们的军队会这样盲目地听从一个叛徒的指挥吗?!” “现在没有充足的证据可以论证前女王阁下就是凶手,我认为这件事我们还是要仔细考虑一下.......” “没有充分的证据?你在开玩笑么?难道司令员的证词,和司令亲兵提供的记录,不足以证明叛徒已经背叛了墨蓝帝国?” “没错,这么高的重复率,只有叛徒一直在和异族勾结,传递消息才可能做到,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立刻发布通缉令,保证帝国的安危!” “司令还在昏迷当中,我认为,还是暂缓为好.......” 会议室里吵嚷一片,争执不休。 蓝凌被迫再度使用权杖,让会议室安静下来。 艾坡亲王扶了扶眼镜,看向上首的蓝凌:“陛下,这样争吵下去也不是办法......您看,是否要举手表决?” 面容不失威严的新任女王陛下扫了眼会议室里的人,摩挲着自己的权杖,半晌,才缓声:“那就表决吧。” 会议室里慢慢地举起了不少手。 同意发布通缉令的人少于同意暂缓的人。 蓝凌眸色微暗。 大脑中的那个系统语气平稳:“这是个好机会,利用你女王的权威,强制发布通缉令,树立你作为女王的威信,再除掉那个威胁,墨蓝帝国就是你的了。” 这样的话无疑很具有蛊惑性,蓝凌却意外的冷静: “你别忘了,还有那个男人。” 叶蔺沉。 即使他现在受伤昏迷了,在整个帝国的威信也不是她可以匹敌的,要夺权谈何容易? 冰冷机械的声音似乎是胜券在握:“你忘了,还有我?他现在还在昏迷当中,妨碍不到你,等你杀了那个女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以女王的名义,去看望他。” “我这里道具充足,随便使用一样,都足够让他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了。” 蓝凌冷笑:“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 之前它不是还说,靠她自己也可以博得叶蔺沉的好感么? 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自己有道具可以兑换? 声音自知理亏:“道具需要积分,你如果自己能拿下叶蔺沉,也没必要浪费那些积分,我也是为你着想。” 它顿了顿,又道:“峰回路转,现在局势已经完全朝着向你有利的方向发展了,我自然不会吝啬,别忘了,我们是一体的,你获得积分,我也可以升级,你没必要防着我,我不会害你。” 一连串地说了这么多,面上平静的蓝凌却只是摩挲着自己的权杖,最后才缓声开口: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内阁表决,女王具有一票否决权?” 之前她就是利用这个权利,驳回了其他大臣,破格赐予苏殊音亲王爵位的请求。 艾坡亲王神色恭谨地垂首:“是的,陛下。” 这是女王独一无二的权威。 蓝凌好整以暇地开口:“那我宣布,立刻发布通缉令,寻求友邻的帮助,逮捕叛徒,必要时可直接正法。” 蓝凌一锤定音。 通缉令一经发布,立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居然真的发布了通缉令........叛国实锤了???” “........我以前真的好喜欢她,现在.........” “说明罪名已经成立了呗?之前无脑护的,要不要出来抗议一下(大笑)” “科普一下,由内阁发出的通缉令是具有法律效应的,在其他国家也同样受到认可,被通缉的罪犯除非终生不迈入其他国家,否则将永远受到星际国家的追捕(睿智)” “(鼓掌)(鼓掌)(鼓掌)大快人心” “支持女王陛下的决定,不过说起来,这种人还真的挺可怕的,当女王的时候表现得那么宽宏大度,一下子被卸任了,就原形毕露了,还捅伤了我们的司令阁下,让她去死吧(微笑)” “支持内阁决定加一,叛徒不得好死!” “每日一问,苏殊音今天死了没?” ....... 网上充斥着对他们这位前女王陛下的谩骂和侮辱,仿佛之前热烈地赞颂她对臣民的庇佑的,不是他们一样。 不肯相信殊音殿下是叛徒的人有些心寒。 不管怎么样,女王陛下对边界臣民的牺牲都是真的,他们怎么能因为一件没有证实地事,就对他们的前女王阁下大肆辱骂? 其他国家也觉得墨蓝帝国这个操作很迷,但是通缉令都发了,这件事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反转的余地了,他们也只能将通缉令传递下去,通知自己的臣民。 通缉墨蓝帝国的苏殊音。 这一切,苏殊音都了解得不差分毫。 大祭司虽然人不在墨蓝帝国,却对他们的舆情状况了如指掌,报告完这些的时候,阴冷邪气的双眸紧紧地盯着苏殊音,似乎不想错过她一丝神情的变化。 苏殊音嘴角微扯,眸中满是翻滚的暴戾和嘲讽气息: “善变的人类。” 她将大祭司呈上来的资料捏紧,脸色变得阴沉,可怖,手这么一扬。 厚厚的一沓资料已经化为灰烬。 “若不踏平墨蓝,我苏殊音,誓不为人!” 大祭司满意地低头,神色间已经隐隐带了几分疯狂。 他们的王上,看来是对这片土地没有任何留恋了。 他们飞羽族,终于要踏上那一片丰饶的土地,将那些珍贵的资源,占为己有了...... 苏殊音眼尾这么一斜,暗沉的眸子里闪烁着几缕微光。 终于。 要开始了。 你与信仰皆不负15 苏殊音回到自己的住处--异族挑选的,格外阴暗潮湿的巢穴之后,就懒洋洋地撑着头,闭上了眼睛。 太过警觉会引起异族的怀疑,所以苏殊音一直都是用的这些习惯麻痹敌人,降低他们的戒心。 果然,没过多久,洞口伸着的触角就往回收了收,一直暗中窥视的眼睛也抽空扫了旁边几眼,似乎有些无趣。 透明羽翼在空气中扇动的沙沙声,在苏殊音耳边放大,显得无比清晰。 和稍微放松了监管的异族不同,即使闭上了眼睛,苏殊音也保持了超高的戒心,所以在门外,其实是洞穴的出口外,响起细碎的,如同咀嚼般的交谈声的时候,苏殊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她的身体已经被虫卵改造得差不多了,外表和真正的异族无异,对于其他种族无法识别的频率,也可以轻松破解,所以能听懂门外的人在说什么-- “你确定没有看错,是那个男人?” “我确定,不过他身上没有任何武器,大概是以为自己的伪装逃过了我们的监视。” 异族的声音里带出些轻蔑来: “那帮无知的种族一向这么自以为是,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要先禀告大祭司。” “好的,我也会派人去查探,墨蓝那边是否有什么动静。” 之前轻蔑开口的异族再度道: “就算查不出什么来也不要紧,这个男人大概是以为,伪装出自己重伤卧床的假象,就能让我们上当,哼,等大战来临的时候,我们一定要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飞羽族的厉害!” 异族又低声交谈了几句什么,就各自散开了。 苏殊音猜测他们应该是分头行动了,下一秒,就眼睫颤动着睁开了眼。 那双布着红色血丝的眼睛,带着清澈的光,明显理智又冷静,但是手指还是下意识地蜷缩起来。 这个笨蛋...... 她不是说过,不要来找她了吗? 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虽然理智一直在告诉苏殊音,靠重伤不能痊愈这个借口拖着也不是办法,可是她比任何人都不想叶蔺沉冒险深入敌穴。 因为这些异族虽然战斗力远远不及墨蓝的军队,却有着缜密的思维和疯狂的攻击性。 到了繁殖期,他们甚至会不顾一切地把虫卵注射进所有生物体内,为的就是把他们同化,扩大他们种族的数量。 不过这种同化的成功率很低,大部分种族会在被同化之前痛苦而死,同化成功的异族则会完全忘记自己的本性,彻底成为飞羽一族的傀儡。 苏殊音现在体内的虫卵,就是被飞羽族的大祭司,那个人头蛛身的怪物特别改造过的,为的就是保留苏殊音的理智和实力,为飞羽族培养出,足以与墨蓝帝国抗衡的领袖。 只是他没想到,苏殊音太过坚定,没有被那些阴险黑暗的思想腐朽,而是借着残余的理智,成功伪装成已经被完全同化的样子,留了下来。 现在叶蔺沉也来了...... 还有三个星期,飞羽族就会迎来新的繁殖期,到时候....... 苏殊音眼神微微暗了暗,听到响动,又假装被吵醒似的,掀起眼帘,微微泛着红的眸子里邪气肆意:“吵什么?” 一个男人被推进了她的洞穴,跌倒在了她面前。 苏殊音心脏微紧,瞳孔变成竖瞳,眸色也在一瞬间变化成鲜红,盯着地上的男人,忽而勾唇: “叶蔺沉?” 她的嗓音像是枯木拉朽,嘶哑无比,还含着嘲讽: “我们高高在上的叶司令,怎么也沦落到这步田地了,嗯?” 大祭司缓慢地出现在洞口,表情是一如既往的诡异和阴森,眼神倒是恭敬些: “王上,这是下面的人,给您送上来的登基礼物。” “不知道,”他说话时,那双显得尤其可怖的眼睛一直紧紧地盯着苏殊音,根本不像是把她当做飞羽族的王上,倒像是还是不放心,想要观察她的反应,“王上喜不喜欢?” 苏殊音没回答,扫着男人苍白的脸色,往后一靠: “我不是捅伤了他么?” 她黑色的,和她整个人一样,散发着腐朽意味的翅膀,充满轻慢意味地挑衅着男人:“这伤,这么快就好了?” 大祭司垂眸:“我检查过了,没好,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 他又是一顿,想起什么,看向地上的男人,眼神里泛着幽冷的光,语气也悠悠些: “王上的那一刀,还是很准的。” 他之前还怀疑这个男人是和这个苏殊音合谋做戏,但是刚刚检查伤口的时候,居然真的看到了入骨的血肉。 这个男人明显就是伤还没好,就仗着自己是墨蓝帝国的司令,就跑到这里来,想找他的爱人了。 大祭司嘴角露出满意的叹息来。 可惜啊,他到现在还不相信,他的爱人已经被彻底同化,成为飞羽族的领袖了。 要不了多久,这位墨蓝帝国的前女王陛下,甚至会带领他们,攻占墨蓝,让那些轻视驱逐他们的种族,付出血的代价。 男人捂着胸口,唇色惨白,眼神固执地望向她。 情绪很复杂,似乎也在想,她是不是真的被同化了。 苏殊音不为所动,懒懒挑眉:“你们打算怎么办?” 大祭司垂首:“当然是听王上的吩咐了。” 苏殊音:“你们这,没什么刑具?” 她又伸着自己尖利的指甲,懒洋洋地瞥了眼地上的人:“算了,先别用刑,如果上了战场,我们还需要墨蓝的这位司令,好好地替我们打击一下墨蓝的士气呢。” 大祭司同意了。 飞羽族内部本来也没有什么对付俘虏的刑具。 因为他们对待俘虏,向来都是注射虫卵同化为主,除非那种根本不可能被同化的种族,才会被原地射杀。 作为墨蓝帝国司令的叶蔺沉,所具有的价值不可估量,明显更适合被当做俘虏囚禁起来。 大祭司还没说什么,苏殊音又悠悠道:“可是我们的叶司令,千里迢迢地跑来,不好好地招待一下叶司令,总显得我们飞羽,不懂礼节似的,大祭司,你说呢?” 大祭司对上苏殊音邪戾的视线,才微顿。 想起来,他们的这位王上,最大的缺点就是独断专行,所以对墨蓝这位司令会有不满也是正常。 表面上相互扶持的恋人,背地里却是各自猜忌....... 大祭司丑陋的面庞再度泛起了微笑:“既然是送给王上的礼物,王上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反正在战争来临前,他不会让这两个人接触到任何机密,防守也不可能让他们有机会把消息传出去。 他不担心。 你与信仰皆不负16 相反,他倒是很乐意看见,那么恩爱的情侣,在虫卵的驱使下,相互怨恨,相互折磨。 大祭司微微后退几步,阴森的眼神扫了地上的男人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苏殊音懒懒地打量着自己的指甲,好像真的根本不在乎地上男人的死活一样。 叶蔺沉捂着胸口的伤,眉头皱紧了些,似乎有些痛苦,很快就嗓音嘶哑地咳嗽起来。 “我困了,”苏殊音没管他,吹了会儿指甲,就懒懒地看向他,声音里透着慵懒的恶意,“如果吵醒我的话,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嗯?” 男人被翅膀这么一推,带血的伤口受到猛烈撞击,闷哼一声。 苏殊音则是翅膀舒展着,真的阖上了眼,表情放松而惬意。 叶蔺沉手指僵直着,眼神落在就这么随性地坐在石头的人身上。 她的肤色原本白皙得如同王座上镶嵌的玉石般,晶莹剔透,浑身散发着属于神的光辉,现在却和异族一样,变得暗沉粗糙,浑身遍布着黑色的斑纹,整张脸也透着阴沉冷漠的气息。 唯独那羽扇般的睫毛,仍旧翘着,和精致的鼻梁一起,勾勒着叶蔺沉熟悉的弧度。 叶蔺沉仰倒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缓缓地平复着伤口传来的疼痛。 似乎是因为伤口还在流血,男人的脸色有些苍白,四肢也显得乏力,很快整个人都变得困倦起来。 苏殊音阖眸休息了很久。 这期间,男人反复地闭眼睁眼,门口巡守的异族,也不时地挥着翅膀扫视着整个洞穴,又退出去--异族的警惕心在所有种族里面都能排的上号。 苏殊音醒了。 她黑色的翅膀慢慢地扇动着,男人正好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就被她的翅膀击中了伤口。 苏殊音下意识蜷曲的手指,被巨大的翅膀挡住了,满是嘲讽的声音在洞穴里响起来: “我们的叶司令这样跑来,不会是想向我这么一个异族,摇尾乞怜吧?” 男人伤口处的血迹已然干涸,内衬的衬衣也被血色染红,变皱,看上去触目惊心。 叶蔺沉却完全没有在乎,只是忍着卡在喉咙里的闷哼声,哑声道:“殿下......” 他似乎是以为门口监视的异族真的走了,而他的殿下只不过是在演戏:“殿下,你.......” 不料却被巨大的黑色羽翼掀翻在地,洞穴的积水溅起,弄得男人愈发狼狈:“注意你的称呼,我现在不是你的殿下。” 她慢慢地站起来,长裙逶迤在地,整个人威严又冰冷,像是黑暗当中走出来的女王。 “我现在是你们所憎恶的异族的王上。” 她那又尖又长的指甲捏住了男人的下巴,强迫他抬头和她对视。 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她看上去与之前墨蓝女王的形象完全不符: “你应该改变你的称呼,尊贵的.....俘虏。” 男人脸色已经没有了血色,薄唇带着病态的苍白,闻言似乎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闭眼: “不可能。” 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揪住了她的裙摆,语气虚弱:“殿下......你没必要,没必要防着我......我现在.......” 话音未落,男人就再度被黑色翅膀卷起的气流掀翻在地,咳嗽不止。 溅起的水滴让回来的守卫都不禁侧目,见到女人高高在上地踩着男人的手,又同情地收回了视线。 他们这位新的王上脾气暴躁,连对昔日的助手都能这么狠心,实在是让人胆寒。 叶蔺沉喉咙里沁出血迹。 “殿下........” 他的手腕被女人踩着,嗓音也很沙哑,可是女人却完全没有心疼的意思,反而像是被他执着地求证,激怒了般,蹲下来的时候,狭长的眼尾都浸着冷意和怒意: “我说了我已经不是你们那个愚蠢的帝国的女王了!” “别再喊我殿下!” 她说这话的同时,尖利的指甲掐住了男人的脖颈。 濒临窒息的男人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 守卫有些担心他们的王上把这个俘虏给弄死了,正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前劝阻一下,就见眸色完全被血红的人,咬住了男人的喉咙。 守卫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再看了。 暮色西沉。 夜晚已经笼罩了整个陆地,地下的这一片洞穴更是暗色蔓延,偶有烛火跳跃着,探视着各个洞穴和隧道的情况,一切都是寂静无声的。 异族大部分已经陷入了沉睡,只有巡视的兵士保持着清醒。 而这间,被最多眼睛看着的洞**,只有咬着男人喉咙的异族,在贪婪地掠夺。 虫卵的确会放大一个人心中最大的欲望,而那些欲望往往是肮脏的,邪恶的,大祭司从来都不怀疑这一点,所以对苏殊音表现出来的自大蛮横没有任何异议。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苏殊音被放大的欲望,却是作为吸血鬼进食的本能。 她无法控制想要咬断眼前的人喉咙的念头在她脑中滋生,只能拼命地捏着男人的手。 尽管这个动作在任何异族看来都像是他们的王上在折磨这个俘虏,伺机发泄自己的愤怒。 可是只有叶蔺沉知道,扎破他脖颈的尖牙,是怎么缠绵又克制地吮吸着他的血液。 她在克制自己。 叶蔺沉倏地心软了,借着羽翼的遮蔽,反握住她的手。 嗓音低哑,是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殿下.......” 只是一声,一声的确认。 苏殊音的眼神就恢复了清明。 她下意识地想放开他,却对上了他似乎是暗含情意的眼神。 他在提醒她洞穴外有眼睛正在看着他们。 现在是,不该继续,也必须继续了。 苏殊音心脏微缩,闭上眼的同时,刻意回缩了自己的尖牙。 鲜血洒出来,和灰色的积水混在一起。 逸散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守卫下意识地用翅膀遮挡住了口鼻。 苏殊音也睁开了眼。 竖瞳慢慢地复原,鲜红色也变淡了些,眼底只是闪过一丝很暗沉的情绪,女人就毫不留情地把男人甩在了地上,舔了舔鲜红的嘴唇。 轻讽一声:“垃圾。” 男人低咳起来,唇畔的血迹和脖颈处的两个牙印让他看上去分外苍白,看上去被折磨得不轻。 到了半夜,也没有人过来把叶蔺沉带到地牢里去,失血过多的男人则是三番五次地被女人提起来咬住喉咙,变成了现成的血包。 连咳嗽声都慢慢地变得有气无力。 大祭司欣赏着情报,嘴角这么一扯:“看来我们的王上,的确很憎恶这位曾经的同伴和爱人。” 你与信仰皆不负17 旁边的异族不敢开口表示赞同或反对,只是等了一会儿,才谨慎开口道: “大祭司,您看,现在墨蓝的前女王,和司令都在我们手上,我们的进攻计划是不是.......” 大祭司阴冷的嗓音含着冷笑: “不着急。” 他这么着,透明的蛛丝还在缠绕着洞穴角落的石柱: “先看看,司令被抓的墨蓝,能靠什么,抵抗我们的反扑。” 异族下属恭敬地应是。 人面蛛身的怪物则是眸色阴暗地盯着某个角落,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 一夕之间,就让两个核心人物落到了他们飞羽一族手里,看似强大的墨蓝帝国,也不过如此。 不堪一击。 另一边的叶赫则是在夜深人静之时,反复确认过自己没有被监视之后,才进入了病房: “司令。” 他压低了声音,汇报着今收集到的情报,在提到民众对通缉令的反应的时候,稍微顿了顿: “.......民众,对于殊音殿下被通缉的消息,反应不一,但是大部分,都.......” 都已经接受了殊音殿下确实已经叛国的消息。 叶赫想到这,手指握紧了些。 其实这不能怪民众。 在墨蓝帝国公民心里,女王一直具有着最高的权威,内阁则是汇聚了重臣要臣的中枢机关,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绝对是经过仔细衡量的...... 更不用,他们在其中还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把殊音殿下伤了司令这件事坐实了,民众会义愤填膺,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一想到,殊音殿下深入敌人内部,还要背上这样的罪名骂名,叶赫的心里就有些难受。 联想到司令和殿下的关系,心里的难受就愈发明显了。 如果不是那个异常的鸣叫声,殊音殿下和司令也不会冒险演上这么一出戏,更不用现在还要相隔千里了。 床上的男人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叶赫稍微有些怔愣:“司令?” 男人语气和缓:“你出去吧,不要暴露。” 叶赫顿了顿,还是点头。 只是出去关上门的时候,心情还是忍不住沉重几分。 司令对待殿下的事总是格外上心,可是今,听了民众的评价,竟然一言不发.......司令心里,肯定也很难受....... 叶赫垂眸。 另一边的洞。 黎明破晓的一瞬间,整个晚上都被反反复复折磨的男人被抛到霖上,溅起一滩混着血腥味的脏水。 男人咳得厉害,女人却无动于衷,只是拂袖将灰尘掸去,就懒散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守卫来通传:“王上,大祭司有要事相商,请您过去一趟。” 女人起身,临走之前还释放了一波嘲讽技能: “半死不活的司令大人.......我会让你看到,你引以为傲的墨蓝,是怎么样在我们一族手下覆灭的。” 男人完全没有气力反抗,只是睁着眼睛盯着她,直到女饶身影消失在洞穴。 系统吃着瓜:“这个男人是真的惨啊。” 世界意识抬眸看了一眼,不感兴趣地继续吃瓜:“他自己要跟来的,吃苦也是活该。” 系统却有些好奇,转头:“诶你,零六号怎么舍得这么对他?” 世界意识哼了一声:“生气了呗。” 男人为了留下复制体,付出的代价可不,一个月的虚弱状态,副作用是伤口不可愈合,就连系统道具都不可以。 零六号憋着火,会手下留情才怪呢。 系统看向屏幕中的人,嘀咕一声:“我还以为他们是在演戏呢。” 怎么看,零六号都不像是不会心疼男饶人啊。 世界意识放下瓜:“这你就不懂了吧,他们现在在敌营,还是重点怀疑对象,要打得狠,他们才不会被怀疑,才安全。” “再了,”世界意识挑眉,“零六号动手,总比那些虫子要知轻重得多,她打了,那些虫子怕把那个姓叶的男人弄死,自然就不会再动手了。” 系统似懂非懂,又道:“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世界意识微顿,拿起瓜,语气含糊又随意:“因为他们上辈子就是这么做的啊。” 系统“诶”了一声,瞧着很是不解:“那为什么他们上辈子的结局会不好?被发现了?” 世界意识态度挺散漫:“不是。” 它声音微低:“是因为墨蓝帝国的那群人。” 完又停下话头,似乎不想再更多了。 留下系统表情挺困惑地看向屏幕。 墨蓝帝国那群人? 哪群人? 他们怎么了? 大祭司还在语气里带着蛊惑地描述道: “如果让墨蓝发现,他们的司令已经成为了我们的俘虏,他们的士气肯定会大打折扣,到时候,我们......” 上首的女人眼尾一斜。 大祭司适时改口:“您率领军队长驱直入,必然能将墨蓝击溃。” 苏殊音嘴角这么扯着:“那就去做,我让你们在这里任职是吃干饭的?” 她眼神微冷:“什么事都要找我汇报?” 大祭司恭谨地低头。 一旁的异族心里暗暗想着,明明是您,因为一点事没有经过您的批准就大发雷霆,大祭司才来找您商量,现在又怪大祭司无能...... 他们王上,还真是不好伺候。 大祭司却是一点也不生气。 他习惯了应对人性的各种缺陷,所以也知道该怎么掌控一个被负面主导的人,苏殊音纵使再独断专行,现在也只不过是花架子一个,没有任何实权,根本不能拿他怎么样。 他自然不会在意。 再了,大战在即,飞羽族需要一个领袖做坚强的后盾,与飞羽族一族的未来相比,他受的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苏殊音回到自己的洞穴的后,洞穴外值守的守卫已经完成了新一轮的交接。 早就听他们王上,对他们俘虏来的墨蓝司令,毫不手软的守卫忍不住往里面看,看到男人正在淌血的伤口时,咂舌一瞬,又收回了目光。 那兄弟得果然没错,这腥味......他们女王果然残暴。 他还是谨言慎行得好,否则被女王迁怒,就得不偿失了。 苏殊音甩开自己的裙摆,男人被吊在洞穴的角落里,生死未知,唇畔的鲜血格外瞩目。 暮色降临的一瞬间,女人起身,捏着男饶脖子,开始了进食。··.柒捌z.o 鲜血被掠夺的声音激起了洞穴外虫族满身的鸡皮疙瘩,他忍不住往洞穴外站了站。 男人却是慢慢地睁眼,低眸时,眸中泛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情意。 喉咙的尖牙抵得更紧了些:“想死是不是?” 她的竖瞳泛着冷光:“老实点!” 你与信仰皆不负18 “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女人的警告一声比一声尖锐,泛着凛冽的冷意,男人却没有什么反应,守卫有些担心男人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探头看了几眼,发现男人手上的青筋还突起着,才微微放了心,转过了头。 女人黑色的长发掠过男人的手背: “你找死?!” 她今晚似乎格外暴躁,很快就将男人甩开了。 男人的脊背撞到嶙峋的墙壁,让男人喉中的腥甜感更强烈了些。 他微微闭了眼,似乎是昏死了过去。 女人难掩暴躁:“人呢?!” 守卫匆匆忙忙地进来,才发现男人昏迷过去了,忙转身去喊医生。 片刻之后,大祭司立在医生旁边,语气恭敬些: “王上,您的俘虏已经无碍了。” 女人冷哼一声,甩了下披风:“还不滚?!” 没控制好,让男人陷入昏迷这件事明显让脾气暴躁的女人觉得很不爽。 大祭司停顿片刻,斟酌着语气再度开口:“王上,请您饶恕我,但是,您的俘虏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大好,经不起您.......” 苏殊音暴怒:“你在教我做事?!” 她黑色的羽翼张开,彰显着她作为异族之王的地位,随之而来的是雷霆千钧般的怒意: “我想怎么教训俘虏,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祭司来说教!” “滚!” 黑色羽翼的威力无疑是巨大的,更不用说,拥有这样无法抵抗的黑色羽翼的女人,现在正处于盛怒之下,只是这么一扇,所有人都被摔出了洞穴。 只有大祭司,凭借着蛛丝,摔得没有那么厉害。 其他的异族都是受伤严重,捂着伤口,在原地打滚,似乎痛苦万分。 而他们的王上却没有半分息怒的样子:“别忘了,谁才是你们的王!” 大祭司擦去嘴角的鲜血,神色愈发恭谨:“王上,我并非有意要触怒您,也并非质疑您的权威,只是事关我们的进攻计划.......” 苏殊音冷笑一声,面对他:“我们?大祭司,你还真是贼心不死。” 她那覆盖着柔软羽毛的黑色翅膀张开,落下一片诡谲的阴影,将人面蛛身的怪物牢牢地罩住,神色也变得阴沉: “你说说......” 柔软的羽毛突然在一瞬间化作锋利无比的刀刃,刀口直逼怪物的喉咙: “进攻计划,到底是谁的?!” 大祭司微顿,敛眸:“是您的。” 他单膝下跪:“王上,是我失言了,请您恕罪。” 苏殊音神色冰冷,眼尾带出一抹嘲讽:“别忘了你的身份。” 她收回羽翼,瞧着又冷静了些似的,不过仍然十分有威严:“我收着的俘虏,我自然会注意。” “不必你来插嘴。” 大祭司低眸。 等地上的异族,忍着疼痛爬起来,跟在神色平静的大祭司离开洞穴的时候,时常跟在这位大祭司身边的异族,忍不住开口道: “大祭司,王上她如此独断专行,您为何.......” 大祭司微微一笑。 “只有这样,”他眼神暗沉些,“下面那些人,才会更清楚,值得信赖的是谁,不是么?” 异族微愣。 大祭司并不解释,只是满不在乎地回到了自己的洞穴。 看着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貌时,嘴角露出一个诡谲的微笑。 那帮人不是说,他不是飞羽族,所以不配统领飞羽族么? 那他就让他们看看,他们所钟意的,飞羽族的统领,是怎么沦落成他手里的傀儡,帮着他,架空飞羽族的这帮人的。 苏殊音赶走了那些异族,眼神才落在叶蔺沉身上。 泛着血色,瞧着冰冷又诡异的瞳孔,飞快地划过几缕什么,才又闭上了。 她撑着头小憩的同时,男人也睁开了眼睛。 深邃的,暗沉的视线,牢牢地锁定在她身上。 门外的守卫探头一看,都忍不住感叹一声。 都说这么多种族里,人类是最薄情的,也是最深情的,直到今天,他才真正的有所体会啊。 可惜,这个男人所眷恋的人哪,再也回不来了。 轮值的守卫兵士很快就习惯了夜里传来的男人压抑的闷哼声,和需要日日清洁的洞穴里散发的阵阵腥味。 女人果然按照医生所说的,克制了很多,但是对于男人的态度永远是冰冷中夹杂着嘲讽,守卫们听着那些大发雷霆的怒骂声,都忍不住想打哈欠。 大祭司也慢慢放下了戒心,着手准备放出消息的工作来。 墨蓝帝国这边的民众,则是因为边境的动荡,和司令长久以来的昏迷,而感到忧心忡忡,陷入了惶惶难安的境地。 “司令还没醒吗?” “不知道,但是很大概率没有,毕竟官网到现在还没有更新消息.......” “我也觉得应该还没有,否则官方为了安抚我们,肯定会把消息放出来的。” “安抚个屁,你没发现,连续几天的新闻都是不痛不痒的么?zf对外国的挑衅也完全没有反应,我都怀疑我们这个国家是不是濒临瘫痪了,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微笑)” “真的是绝了,这个曾经让我无比尊崇的国家,此刻像是死了一样,它所有的职能机关都一言不发,好像在任由这件事发酵,实时通报司令的状况会怎么样吗?” “附议,强烈要求实时通报司令的身体状况,不然谁都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事(微笑)” “强烈怀疑楼上的几个都是脑残,特殊时期还在这里带节奏,用脚指头想都知道,现在其他国家和异族在想什么,你们还要求公布司令的身体状况,是想让墨蓝灭国吗(微笑)” “加一加一,现在的人真的是没有脑子,一个帝国的司令,身体状况要是被别的国家的人知道了,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你们不知道吗?整天啥都不知道干,就在这里瞎逼逼,也是服了嗷。” “????你是在开玩笑吗????还是反讽????就问你现在谁不知道我们墨蓝的司令重伤卧床,昏迷不醒????要是管控消息老早就管控了好吗????” “(微笑)所以说有些人真的喜欢秀智商” “???你们才是迷惑发言吧???现在不通报不就代表司令没醒???没醒其他国家和异族不会打小算盘???官方不放消息才不对好吗????” “你又知道了???这么牛逼,你咋不去内阁任职?就知道在网上指手画脚???” “笑死我了,一群小学还没毕业的人在这里指点江山,墨蓝有你们,灭亡也是迟早的事。” 你与信仰皆不负19 民众反应激烈,内阁内部也是忧心忡忡。 大臣们聚在帝国部队医院的走廊上,低声交谈着,神色间或多或少都带着几分忧虑。 这很正常,毕竟他们的司令到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数十万军队没有了统帅,虽然墨蓝的军队一向纪律严明,他们的女王也似乎很有威严,可是边境的骚动依旧接连不断: 其他国家在试探墨蓝的底线,墨蓝却不能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他们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司令什么时候能苏醒。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谁还能心平气和地处理所有政务,才是真的对这个国家的生死存亡毫不在意了。 连一向有耐心的蓝凌都忍不住有些焦躁。 她体内的系统一直在劝她维持住女王的威严,可是蓝凌看得比他要远得多:她现在虽然是女王,可是还没接触到核心政要,整个帝国,也是靠叶蔺沉和他的部下支撑,如果叶蔺沉一直昏迷,整个帝国一定会陷入混乱,到时候,就算让她来掌控大局,她也未必掌控得住: 因为王冠虽然选择了她,她却没有让墨蓝帝国的公民看到她这个女王有任何值得追随和爱戴的地方! 尤其是那些军队,他们以强者为尊,会不会接纳她还不一定呢。 所以,在她真的赢得民心之前,这个国家一定不能乱,否则她的路会难走很多。 而墨蓝帝国的支柱,却是那个在病床上昏迷着的男人: “你少废话,有没有什么能让那个男人醒过来的药?!” 被敷衍了这么多次,即使是蓝凌,此刻的语气也变得有些烦躁不耐起来。 系统微顿:“有是有,只是副作用可能会比较大.......” 蓝凌眸光微厉:“只要不是让他不能带兵作战了,怎么都行!” 反正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留下这个男人! 系统答应了。 世界意识和正宗的系统吃着瓜。 正牌系统:“要不要提醒一下零六号?” 蓝凌估计很快就要发现,医院里的那个男人不是真的叶蔺沉了。 世界意识悠哉道:“提醒什么?反正那个怪物也准备把叶蔺沉成了他们的俘虏这个消息放出去了。” 正牌系统稍微有些心虚:“那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管?” 世界意识微顿:“他们有他们的想法。” 它眼神微深:“就算我们插手,世界线最后也会走向既定的结局。” 系统:“啊?......哦......” 不过它还是有些迷糊。 既然世界线最终都会走向既定的结局,那送快穿局的这些元老们回去,又有什么用呢? 世界意识敛眸。 世界线并非不可更改,可是更改往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它把快穿局的元老们接到三千小世界里,历练提升,就是为了让她们拥有,付出代价,改变结局的能力-- 这才是弥补遗憾的意义。 世事并非重来一次就一定能圆满,再好的结局,经过的曲折,也不会比苦难的落幕要少。 该来的,总会来。 不同的是,他们如何应对。 蓝凌亏欠积分拿到了道具,就握着权杖,站在了叶蔺沉病房的面前。 她面前是叶蔺沉的亲兵,和叶赫。 九个人都是面色整肃,叶赫首先开口:“不知道女王陛下,这是何意?” 医生早就说过,司令现在的病情变化莫测,不宜被打扰,所以司令的病房早早地就被隔离起来,即使是他,和亲兵,都只能守在病房外,无法踏入一步。 这位新任的女王陛下,却突然出现在这里,实在不能不让人心生警惕。 蓝凌眼尾一扫,拐杖顿地: “叶司令身体欠安,墨蓝的形势也受到了影响,我自然是前来和叶司令商讨战事的相关事宜的。” 叶赫不卑不亢:“司令现在身体抱恙,早就谢绝了探视,即使是女王陛下您,恐怕也没办法见到我们司令了。” 蓝凌眸光微冷,叶赫却不为所动。 作为司令员的叶赫的确有这个底气和蓝凌抗衡,别说现在墨蓝三分之二的兵力都掌握在他们司令手里,就说这位蓝凌陛下,刚继位没多久,手里根本没有任何实权,他也不会有任何畏惧的心思在内。 蓝凌忽而冷眸:“既然如此,我就只能采取强制手段了。” 叶赫神色一凛。 象征女王威势的权杖已经高高举起,那里面蕴含的力量,还没有发挥出来,就有人急急忙忙地来报: “女王陛下,异族那边下邀战书了!” 蓝凌动作一顿,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冰冷起来。 异族的邀战书写得异常的嚣张,视频里的异族身形高大,灰色的羽翼残缺不堪,独眼显得奸佞又狡猾,尤其是嘴角挂着那抹邪笑,叫人心底不适: “如今你们的前女王陛下,已经是我们的王上,那位叶司令,也已经沦为我们王上的俘虏,偌大的一个墨蓝,竟然不堪一击至此,你们就等着我们飞羽一族,踏平你们,哈哈哈哈!” 后面是一段,男人的面容被遮掩住,又被迫露出来的视频。 他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熟悉的面容带着颓丧和虚弱,似乎受到了很残酷的折磨。 叶赫的手指猛然捏紧。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两个司令,他却莫名觉得,这个司令才是真实的...... 网上已经因为邀战书和视频的发布,吵得不可开交: “不是说司令在休养吗????视频里的又是谁????” “前面的是卧底吗????就这么一个视频就想说是我们司令????我们司令要是这么轻易就成了那帮怪物的俘虏,墨蓝早就被灭了好吗????” “???宁有事吗???之前司令受伤的新闻你没看到????万一司令真的因为受伤,被抓住了呢????” “我才想问前面吵架的你们有事吗?司令要是真被抓了,墨蓝能这么安稳?异族不早打进来了?” “别搁这里秀智商了,司令虽然重要,但并不是不可或缺,守卫疆土的是我们的将士,并不是司令一个人谢谢。” “所以真就无脑喷了呗?说守卫的是将士的,麻烦你好好看看书再来发言好吗???”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不知道一个领袖对于整个军队来说都相当于首脑的存在吧?要不是司令平时御下严格,你以为司令失去消息这么久,墨蓝不会乱???” “无语子,现在真的是什么都能喷,网络真可怕,匿了匿了。” 你与信仰皆不负20 蓝凌和其他大臣的脸色也是异常的难看。 上首的女王直接转向一旁的叶赫,语气里满是质问和恼怒:“司令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请你向我解释一下,还在休养的司令为什么会出现在敌营?!” 叶赫神色冷静:“女王陛下是否操之过急了?现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能够证明,视频里的人就是我们司令,解释从何而来?” 蓝凌当然是问的系统,才确定视频里的人就是叶蔺沉,可是这话要她怎么说出口?! 她脸色变得更加恼怒,似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艾坡亲王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当务之急,是稳住民众。” 其他大臣从震惊和忧惧中缓过来,也纷纷赞同道: “没错,无论异族是不是在欺骗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让民众相信,墨蓝绝没有变得不堪一击。” 蓝凌脸色冷沉:“那还不去发通告?!” 原本以为她的计划如此缜密周详,绝对万无一失,可是这么完美的计划,却因为叶蔺沉,而崩盘了!该死!到底是谁在这里偷梁换柱,阻碍她! 蓝凌越想越恼怒,回到宫中的时候,都没憋住,发了好大的一通火。 总管大人弯身退出去,看到女王陛下的随身侍女手背上的淤伤,轻叹一声,递给她一支药膏。 侍女啜泣着:“大人.......” 总管大人知道她的未尽之意是什么,眸光顿了顿,还是低叹道: “女王的人选,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慎言。” 虽然整个王宫都把殊音殿下看做是墨蓝帝国永远的陛下,但是,王冠毕竟已经重新择主,他们就算再有不满,也不能违抗命令。 侍女眼眶泛红。 殊音殿下在的时候,从不曾对下人发过脾气,反而温和宽厚,把他们当做家人一般看待。 可是现在...... 王冠重新选择的主人,脾气暴躁也就罢了,他们就当是在为墨蓝的女王陛下在尽心尽力,而非他们的陛下,可是现在,殊音殿下生死未卜,还被污蔑成伤害司令的凶手,被全宇宙通缉...... 司令的状况也好坏未知....... 墨蓝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 她才会情绪波动,怀念起殊音殿下在任时的种种来。 如果殊音殿下没有失去神力,仍然在任就好了...... 她绝对不会让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总管大人却是眸光幽深些。 虽然现在整个墨蓝上上下下都在忧心忡忡,他却没有那么多的忧虑,因为仿佛冥冥之中,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墨蓝的信仰,会守护墨蓝。 不管需要她付出什么代价。 墨蓝帝国的内阁发布了通告,痛斥异族是在弄虚作假,蛊惑人心,他们的司令明明正在恢复当中,不可能沦为他们那个卑鄙种族的俘虏。 他们还很坚定地表示,不怕异族的来犯,他们会像之前无数次击退飞羽族一样,再度打败他们,让他们不敢再来犯。 帝国内部那些甚嚣尘上的言论终于平息下来。 飞羽族却是脸色阴沉地把墨蓝的回应一读再读,一看再看,最后暴怒地把信函撕成了碎片。 上首的女人眼尾浮现出冷冰冰的嘲弄笑意。 她那双厚重的翅膀,化为刀刃,抵着男人的喉咙: “看啊我们的叶司令,这就是你保护的人民,他们为了稳住民心,甚至不顾你的死活.......” 男人喉头滚动一下:“这正是你们,永远都学不会的.......” 女人冷笑一声:“愚蠢!” 男人的脖颈上立时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大祭司看了叶蔺沉一眼,缓声道:“目前来看,墨蓝那边还是不太相信,叶蔺沉现在就在我们手上,不知王上,准备如何?” 苏殊音嗤笑一声:“他们不信最好。” 女子语气带点冷笑的意味,看上去就像是浸在黑暗里,随时准备夺人性命的恶魔: “等到了战场上,他们亲眼看着自己的司令被斩首的时候,就知道,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了。” 这招不可谓不阴毒。 墨蓝那边的叶蔺沉是假的,不可能和真的叶蔺沉一样,有着行军打仗的才能,到了战场上,绝对会露出马脚。 而硬着头皮上了战场的墨蓝军士,就会在他们的设计下,看到他们敬仰的司令,被异族处死的一幕。 这一招如果用得好,可以直接击溃墨蓝的军心。 到时候,飞羽族就是想输,恐怕都难了。 大祭司嘴角勾着,低眸:“王上圣明。” 之前下邀战书的那个独眼异族,也摸着下巴,声音粗狂:“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其他异族也没什么意见,相反,他们都认为这样的计划,实在是再好不过,而且实施起来也没有任何难度,毕竟叶蔺沉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根本不可能有气力反抗。 这么看来,庆功宴都可以提前准备好了。 此战,飞羽必胜。 回到洞穴的女人则是趴在男人颈边,贪婪地吸着血。 她的尖牙摩挲着,她的翅膀在他身上留下的血痕,动作不像看上去那么粗鲁,反而有些隐含的温柔。 叶蔺沉知道,要在他身上留下各种伤痕的苏殊音肯定比他更难过。 可是他没办法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爱人一个人潜入敌人的大本营。 男人眼睫轻颤,盖住了潮湿的眼缝。 他的心里,满足大于任何其他的情绪。 只要能和他的殿下在一起,受再多折磨他也愿意。 夜深人静的时候,所有监视的异族都陷入了睡眠当中。 他们对苏殊音的监管已经放松了很多,却还是第一次,给了他们这样,不必再任何人面前演戏的机会。 苏殊音松开他,头埋在他肩颈间,很快就打湿了男人的肩膀。 叶蔺沉整个人都在发烫,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微低了头-- 手被吊起来的男人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亲近他的殿下: “殿下.......” 这一声很低很低。 苏殊音却红了眼眶,揪着他的衣服,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她想解开爱人身上的枷锁,想给他治伤,可是她不能...... 男人吻住了她的额头,声音沙哑: “殿下......” 他只是这样低声呼唤她,苏殊音心脏却抽痛起来。 两个人在连片缀着,似乎没有尽头的黑暗里无声相拥,靠得比世界上任何两个人,都要近。 蓝凌反复确认了,帝国部队医院里的男人真的不是叶蔺沉之后,心就沉到了谷底。 现在叶蔺沉被捕已经成为定局,那些人迟早会发现真相,她必须找到一个足以替代叶蔺沉成为帝国司令的人,将来襄助她,夺得大权。 你与信仰皆不负21 蓝凌找到了。 施寒。 帝国军事学院指挥部的在校学生,指挥才能突出,成绩优异,最重要的是,帝国司令叶蔺沉也多次召见过他。 虽然墨蓝的民众从未觉得他们的司令已经到了要找继承人接任的地步,但是叶蔺沉似乎很早就做好了培养下一任司令的准备,所以多次莅临帝国军事学院,甄选值得培养的人才。 施寒就是他重点关注的对象之一。 他的个性和叶蔺沉有些许相似,沉稳淡漠,军事方面的嗅觉却敏锐得要命。 会被叶蔺沉当做继承人培养不奇怪,虽然两人并没有师生之实,但是叶蔺沉看好施寒,举国皆知。 在这个关头,让施寒担任主帅,虽然不能让全部民众满意,但至少让大部分的民众没有那么排斥。 冒牌货系统问蓝凌准备用什么拉拢施寒。 如果施寒坚定地站在叶蔺沉那边,那蓝凌夺权的计划,不仅可能得不到顺利的实施,可能还会遇到更大的阻力。 蓝凌却是嘴角微勾,眼神里闪烁着精明的光、 “师生情谊?伯乐?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权势摧毁不了的。” 她用整个墨蓝引诱,那个施寒会不动心? 不管什么种族,最终都是利益驱使的欲望体罢了。 她不担心。 施寒这边临危受命,开始统率全军的同时,飞羽族这边的军队也开始集结了。 苏殊音第一次回到了地面上,头顶的阳光是惨白色的,却意外地刺眼。 叶蔺沉被层层守卫看管着。 女人扫了眼密密麻麻的异族,翅膀缓慢地扇动着。 异族的数量很少,但是近几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数量急剧膨胀,成为了其他国家的心腹大患,现在出现在苏殊音面前的异族军队,也比苏殊音意料当中的军队,要多上两倍。 但是苏殊音却没有多少意外的情绪。 在发现飞羽族内部多出了大祭司这个人物的时候,她就察觉到,异族内部会有大的异动了。 可是他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才让异族的数量这么快就增加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苏殊音眸光微深。 下方的异族军队神情整肃,乌压压的一片,像是黑色的浪潮在,覆盖着裸露的地面。 大祭司正在鼓舞士气,他的言语无疑很具有煽动性,没过多久,整个区域都是异族的呐喊声: “踏平墨蓝,唯我独尊!” 大祭司满意地转头,手放在胸口: “王上。” 他在等待着她的吩咐。 苏殊音居高临下地瞥了眼大祭司。 自从她上次大发雷霆之后,这位所谓的大祭司,对她的态度,就恭敬了不少,其他异族明显也是看他的脸色办事,一言一行,都像是真的把她当成了他们的领袖来看待似的。 但是一个人的野心和贪婪是遮不住的。 更何况,这个大祭司从来就不曾信任过她,直到现在,才让她检阅异族的军队,也没有给她任何调动军队的权利。 她名为飞羽族的王上,事实上,却只是一个可以任意操控的傀儡。 苏殊音眸中浮现出冷笑:“大祭司不是说得很好么?” 她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唯我独尊?” “我倒想问问大祭司,”她忽而调转话锋,冰冷的竖瞳里满是杀意,“飞羽一族尊的,到底是我,还是你?!” 大祭司微顿,头低得更低了一些:“自然是您,王上。” “我和其他任何人,都不敢有任何僭越之心。” “不敢?” 女人一拂袖,气势已经将下面的军队压得死死的: “我看你是敢得很!” 她巨大的羽翼这么一卷,风便如雷霆怒吼一般,呼啸着将台上的异族都卷了下去: “我才是你们的王!你们玩的这些,都是我之前玩剩下过的,谁给你们的胆子,在我面前耍这些把戏!” 她面色阴冷,瞳孔泛着冰寒: “我是被同化了,不是愚蠢不堪!如果谁敢再像今天这样戏耍我,把我当做可以任意操控的木偶,我绝不轻饶!” 这一番威势吓得下面的异族都有些噤若寒蝉。 地位高一些的异族,例如那个独眼,都立刻单膝下跪,表示忠诚。 心里也忍不住感慨:这才是异族的王上,该有的风范啊.......那个基因被改造了的,根本无法被同化的怪物,跟他们的王上根本毫无可比性。 他们算是选对了。 被卷下台的大祭司也单膝跪地,只是被遮掩住的脸上,表情却无比阴沉。 该死...... 他忘了,这个女人即使被同化了,实力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恐怕早就怀疑,他是不是在借着她,控制整个飞羽族了...... 他还是得想办法,找到真的能钳制住她的方法才行...... 不然,就只能毁了这个傀儡了! 大祭司的眸中泛起幽冷不甘的光。 苏殊音拂袖离去,叶蔺沉也被押了回去。 晚上的时候,男人烧起了高烧,浑身的温度烫得下人。 苏殊音克制着自己的欲望,借着翅膀的遮掩,与他额头相抵,为他降着温。 他们明天就会出发,现在就算请医生来也无济于事,还有可能会让异族动了注射虫卵的心思--现在已经有少部分异族进入了繁殖期,他们的虫卵会进入各个种族的体内,吸取寄主的养分,把寄主改造成飞羽族的傀儡。 她就是不想让爱人被注射虫卵,才告诉异族,她会在战场上杀了他。 一个注定要死的人类,对于需要寄主不断提供养分的虫卵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所以也不会面临被注射虫卵的险境。 苏殊音唇色泛白。 叶蔺沉的身体太烫了,烫得她有些不知所措,等那些异族昏沉地闭上了眼睛,她才不管不顾地解下披风,将爱人拥在了怀里。 他绝对不可以有事。 男人浑身的血腥味,脸色惨白,却在昏沉中,握住了她的手。 苏殊音浑身一僵,眼睫潮湿起来。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男人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嘴唇也恢复了些许血色。 那双,被发丝遮住的,深邃暗沉的双眸,直直地看向她。 复杂难辨的情绪背后,是不为人知的炙热爱意。 苏殊音捧着他的脸,吻了他的额角,忽而落泪。 会结束的,这一切都会结束的。 第二天一早,异族军队整装待发,被教训过的异族高层,也不敢再指手画脚了,只是安静地立在一旁,等待着他们的王上发号施令。 大祭司眸光阴沉些。 性格,暴躁,独断么? 仅仅是这些缺点,都足够他,把她玩弄在股掌之中了。 你与信仰皆不负22 异族的军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与此同时的墨蓝边界,率领军队前来抵抗的施寒,也正在指挥室里,看着边界的布防图。 司令员进来了,在他身边耳语道: “司令,已经按照您所吩咐的,把和前司令亲近的下属全部都假意软禁起来了。” 施寒戴着白手套,英俊的面容一片冷沉: “亲兵联那边呢?” 司令员低语:“女王陛下很关注那边的情况,所以我们暂时还没有放松监管。” 年轻的司令眸中泛起冷光。 手指停留在东面边界的一个点上,嗓音泛着冷意: “知道了。” “你多盯着点。” 既然那个女人,自以为是地认为,全世界都是和她一样的利欲熏心之辈,他不介意让她知道知道,墨蓝帝国军民的信仰,可以强大到什么地步。 通缉令已经发了,司令也深入了敌营,他们这边,一定要配合好,才不愧殊音殿下和司令阁下的付出。 司令员点头,又有些欲言又止。 施寒直起身:“有话直说。” 司令员犹豫几番:“不知道您,是怎么看出来,帝国部队医院的那位,不是真正的司令的?” 施寒顿了顿,缓声:“直觉。” 他说完,也没有解释,目光却看向了窗外。 司令员跟着看过去,只看到一片广阔的,光裸的土地,有些不明所以。 施寒却是想起在帝国军事学院的时候,他和司令正在谈论边界的防守问题,司令的司令员就进来,对司令附耳说了一句: “女王陛下上前线了。” 他永远记得,他所尊崇的那位帝国司令,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手指下意识地蜷缩,突然站起来的动作。 叶蔺沉是什么人? 部队出身,身手快如闪电,矫健胜鹰,是墨蓝帝国历史上,第一个指挥和搏斗专业都获得第一名的人类毕业生,还是第一个体质达到sss级,并胜任帝国司令的纯种人类。 他突破了人类体能的极限,并且将他的军队训练成了势不可挡的虎狼之师。 因为他的存在,墨蓝帝国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其他国家眼中,绝对不能侵犯的存在。 他还上过那么多次战场,次次身先士卒,战功赫赫,可是这样的人,这样将生死置之度外外,为帝国热血奋战的司令,却在听到他们的女王陛下上了战场的消息时,手指微缩,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他在为她担心。 施寒好像在那一刻明白了什么。 帝国并非明令禁止女王和司令相爱,只是这样的历史太过惨痛,两位都不愿意见到墨蓝动荡,所以才选择将爱恋深埋心底-- 更令人震撼的是,你原以为他们关系淡薄,可是窥得端倪时,却不会有半分惊讶,反而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觉-- 女王陛下和他们的司令阁下,本该就是灵魂伴侣-- 他们有着相同的信仰,守护着同一个帝国的平安,最重要的是,他们同样的勇敢,正直-- 他们值得所有人的钦佩,这样的感情也值得所有人钦佩。 所以,施寒绝不相信,在女王陛下被敌人带走,被万人唾弃的情况下,他们司令会卧床不起,哪怕他们的司令阁下,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绝对会守卫他的爱人平安,就像他从前守卫墨蓝一样-- 帝国是责任是信仰,殊音殿下则是司令阁下的毕生所爱。 他绝不会,让她置身险境。 苏殊音懒懒地靠在自己的座椅上,翅膀伸展开,带来的阴影,让屋内所有的异族都噤若寒蝉。 异族士兵小声地禀告着他们刺探来的军情。 墨蓝大军早就集结到了边境,准备抵御来犯。 但奇怪的是,这份情报里,却比普通的刺探情报,多了很多细节。 例如墨蓝的士兵什么时候休息,带的是些什么武器,甚至连布防的细节,这份情报都阐述得一清二楚。 苏殊音一点也不惊讶。 事实上她最初选择和爱人演这么一出戏,潜入敌营的原因就在这里--她怀疑墨蓝内部有叛徒。 否则她体内的虫卵无从解释,墨蓝军队之前的动向,被敌人提前知晓,也成了一桩悬案--要不是苏殊音最后力挽狂澜,上一次的大战不会结束得那么快。 她必须像铲除掉之前墨蓝边界上的异族一样,铲除掉墨蓝内部的毒瘤,否则,异族会成为墨蓝永远无法解决的心腹大患。 士兵报告完之后,就低着头等待批示了。 苏殊音懒懒地抬眸:“墨蓝换了司令?” 士兵擦着汗:“是的。” 这的确是大部分异族没有料到的,独眼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摸着下巴谨慎道:“王上,您看他们都不敢用叶蔺沉了,我们是不是,还要在他们面前杀了那个叶蔺沉?” 苏殊音挑眉:“当然要。” “不过在此之前,”她声音里多了几分冷笑,“我们还必须让墨蓝的那帮人相信,真正的叶蔺沉的确在我们手上。” 其他异族若有所思。 怎么样才能让墨蓝的人相信叶蔺沉的确在他们手上? 苏殊音却是眼尾漾着慵懒: “一群废物。” 她轻嗤一声,站起来: “真正的叶蔺沉胸口有疤。” 女人懒懒散散地玩着指甲:“明天阵前,你们尽管叫阵就是,把叶蔺沉叫出来,在让他亮疤.......” “我就不相信,他们随便找的一个假的叶蔺沉,还能真的知道,我刺的那一刀,在哪儿?” 其他异族恍然大悟,忙道:“王上果然机智过人,我们这就去准备。” “慢着。” 苏殊音的竖瞳显得冰冷又邪戾:“把那个男人提到我这来。” 其他异族会意,知道他们王上这是又准备折磨那个叶蔺沉了,领命之后立刻去办了。 不一会儿,叶蔺沉就被带到了苏殊音面前,所有的异族都退下去了。 男人薄唇失去了血色,整个人也有些昏沉,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现在已经到了阵前,异族都去准备作战了,没有功夫盯着他们,所以现在他们很安全。 苏殊音立刻解开他的衣服,给他上药,上着上着眼眶又热起来,别开了视线。 叶蔺沉征战多年,身上早就布满了伤疤,稍微清醒一点的男人嗓音微哑: “是不是很丑?” 他嗓音嘶哑地低笑一声,好像在安慰她:“一直怕你嫌弃我。” 其实更怕,死在战场上,违背对她的承诺。 好在,他们现在还能好好地在一起,不管在哪里,能在一起就够了。 苏殊音哽咽了:“不丑。” 你与信仰皆不负23 叶蔺沉回想起之前在战场上的日子,恍惚些,声音也低下来: “那个时候......我总是想你.......” 他话说得断断续续,似乎有些乏力,脸上却还带着无奈的笑。 苏殊音更想掉眼泪了。 “总想......下一秒就结束战争........” 可是战事关乎两个甚至多个国家,不是他一个人能左右的,他只能尽力护住墨蓝的军民,让她安心。 可是偶尔在硝烟尚未褪去的时候,也会想,如果他不是墨蓝的司令,她不是墨蓝的女王就好了。 不管谁身不由己,更自由的那个人,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追随对方。 就算朝不保夕,至少能够日夜相伴。 可是这样的想法,对于处在这样重要位置上的他们两人来说,都太过奢侈。 有时候,他也会强迫自己不要去想。 因为没用。 他们维持着淡薄的关系,很长一段时间,就连叶赫,都不知道,他早就心有所属,他仰慕的,是帝国尊贵无双的女王陛下。 后来叶赫知道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垂下眼退了出去。 叶赫能理解他们的苦衷。 但是并非这世上每个人都能理解。 他们要守护的是一整个帝国,而非仅仅是对方一人。 他们正式在一起之前,苏殊音也问过他,如果有一天,必须要牺牲她,才能挽救整个帝国,他会怎么选。 他没有立即给出答案。 但他其实理解他的殿下,理解他的殿下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他的殿下并非女儿心思细腻的寻常女子,她纵使有万般柔情,也只会先付给她守护着的这个国家。 他也真的认真想过。 如果真的走到了这一天,他大概会亲自动手。 他的殿下怕疼,他的殿下也怕墨蓝因为她受辱。 所以他会选择他来。 等到帝国安稳,他再去找她。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所以殿下要深入敌营的时候,他也是,找到跟来的办法,就立刻跟来了。 他只想守着他的殿下,伴着她守这广阔河山,锦绣帝国。 苏殊音听到了脚步声,忙抬手擦了泪痕,再起身时,满眼的冷淡和傲慢:“何事?” 男人身上的血腥味实在太浓,来汇报的异族士兵忍不住想抬手,掩住口鼻,意识到自己在向王上汇报,又止住了动作,神色僵硬些: “王,王上......大祭司请您去商讨事宜了。” 苏殊音冷笑:“他是个什么东西,要商讨不要商讨,都是他来做主?” 士兵诺诺不敢出声。 女人这么说着,倒还是拂袖出去了,留下了男人一人。 苏殊音见到大祭司和其他几个异族高层的时候,眼尾的冷意更明显了些。 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以为她和叶蔺沉看不出来? 留下叶蔺沉一个人在那里,异族当中要是有叛徒,肯定会在大战之前,找机会把叶蔺沉救走,这样,他们不仅能揪出叛徒,还能将前来营救的人一网打尽,当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大祭司心里正是这个主意,所以阴森又隐晦的眼神落在苏殊音身上的时候,自然又少了几分怀疑。 虽然苏殊音现在的可信度已经很高了,但是大祭司有时候还是会怀疑他们的狡猾程度,现在看到苏殊音懒懒散散地听着,也没什么小动作,更未借口离开监视范围传信,心中更加安稳了些。 他改造的虫卵威力非同小可,苏殊音能被改造成这样,倒也并不奇怪。 叶赫那边却是心急如焚。 他们这边被变相软禁着,虽然软禁他们的,一半都是自己人,但是司令那边没有任何消息,其他人还大肆宣扬,看到殊音殿下,的确成为了异族领袖的消息,导致现在军中群情激奋。 很多新兵,因为明日要举着讨伐苏贼的口号进攻,和老兵吵了起来,双方之间的火药味已经很浓了。 明日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岔子,可如何是好? 与这边的愁云惨淡不同,蓝凌此刻可谓是胜券在握。 系统已经替她评估过了,施寒此人的能力值,虽然只有叶蔺沉的一半,但是打赢这场战争的可能性却高达百分之八十,就算没打赢也没关系,她正好坐实了叶蔺沉和苏殊音的叛国罪名,再让施寒去为她冲锋陷阵。 总能抵抗异族一段时日。 等她的威信建立起来了,她就动员内阁的大臣,通过迁都的提案,将她的势力转移到其他的星球上去,照样能做万人之上的女王陛下。 至于其他人的死活,她才懒得管。 入夜的时候,军中的冲突越发激烈,连被软禁的人都听到了他们的叫骂声,忍不住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浓重的夜色里,突然走出来两个人。 正是现在已经取代了叶蔺沉和叶赫的施寒和他的司令员。 叶赫立刻向前,在栏杆的阻挡下,压低声音道:“施少校?你怎么来了?!” 施寒言简意赅:“现在军中已经放松了监管,不会被人发现,你放心。” 他拿出钥匙:“我这就放你们出去。” 叶赫却道:“当务之急是解决新老兵之间的冲突,明日就要开战,如今.......” 施寒面容放缓:“叶司令员,你放心,这只是表演而已,新兵对于司令和殊音殿下,都是无比尊崇的,这只是他们混淆敌人视线的把戏。” 叶赫愣神一瞬,突然想起军中可能存在的叛徒,神色谨慎些,悬着的心也稍微落了落: “开战在即,您现在突然放我们出去,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施寒闻言,神色顿时严肃些:“您放心。今夜他们的注意力都被新老兵的冲突给分散了,所以容易些,等到了开战,战况混乱,我恐怕就无法保证您和亲兵联的安全了。” 叶赫:“那新任女王陛下那边.......” 施寒:“您放心,我已经向陛下禀告过了,说今晚要提审亲兵联,所以女王陛下已经批准了我进入亲兵联被押的地方。” 叶赫手指握紧:“施少校,您辛苦了,无论如何,小心为上。” 施寒手握拳放下胸口:“能为墨蓝和司令,殿下尽忠,是我的荣幸。” 叶赫不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将帝国,司令和殊音殿下并称,表明忠心的称呼,却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无言的震撼。 即使是在这么危急的关头,也仍然有人,愿意以滚烫的热血和坚定的信仰,选择帝国,选择司令和殿下。 他何其有幸,能够作为司令的助手,墨蓝的司令员,守护这整个帝国,守护帝国的信仰。 叶赫也将右手握拳,置于胸口,声音低缓而坚定: “这也将是我毕生的荣耀。” 你与信仰皆不负24 叶赫被放出来之后,立刻就带着其他人,借着黑暗的隐蔽,离开了营地。 他们临走前,营中还传来阵阵的呐喊助威声,大概是争吵的新老兵打起来了,叶赫脚步不慢,等找到了藏身的地方,才对着其他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原地待命,回到了营地外。 里面的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几个暗处盯梢的人也看得很认真,大概是准备在矛盾激化的时候,再出去控制局面。 很快黑暗中,就又出现了另一队人影。 正是叶蔺沉的亲兵队伍。 叶赫心底猛松,立刻借着隐蔽,靠近了他们,把他们也引到了其他人藏身的地方。 亲兵们一安顿好,便立刻问道: “司令员,您有司令的消息了吗?” 叶赫沉默一瞬,哑声道:“到目前为止,我没有收到任何和司令有关的消息。” 事实上,在怀疑帝国部队医院的那个司令是假的之后,他就立刻找司令求证了,结果果然发现,外貌和司令一模一样的人,异常的沉默,根本不回答他的问题。 叶赫跟了叶蔺沉这么多年,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恐怕司令之前答应殊音殿下,不会追过去,也只不过是哄着殿下而已。 那么爱殿下的人,怎么可能真的舍得看着殿下一个人涉险。 面对新任的女王殿下,他尚且能够强装淡定,将质疑统统反驳回去,可是面对同样早有怀疑的亲兵联,叶赫却没有任何办法隐瞒。 所以亲兵们知道司令单独离开之后,也很担心司令的安危,隔一段时间,便要询问司令有没有消息。 尤其是,他们现在已经知道,司令已经落在了异族手里,而且身份已经被异族识破了。 如果司令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后果将不堪设想。 叶赫抿了抿唇,声音更哑一些: “司令......曾经说,如果他出事了.......” 他语气艰难些:“就请施寒少校,和你们八位,共同统率军队,按照之前的部署,抵御外敌,誓死也不能让出半寸土地。” 这句话还有后半句,那就是:“把我和她葬在一起。” 他毕生别无所求,除了对帝国尽忠,就是不负她。 叶赫想起这句话里话外的另一层意思,却是眼眶泛酸。 他们没能光明正大地在俗世的眼光中拥抱彼此,只能求死后,能够长相厮守。 这一夜过得格外的快。 曙光刚刚突破天际的时候,大祭司和异族其他的高层,见到了奄奄一息的男人。 他们严防死守了一整夜,却没发现任何前来营救的人。 大祭司捏了捏手指,最后缓声提议:“既然今天就是叶司令的死期,我们不妨在墨蓝上上下下数千万民众的面前,同化了我们伟大的叶司令,再给他一个痛快了断,如何?” 独眼冷哼一声:“浪费我们珍贵的虫卵作甚?死了就死了。” 大祭司看了眼苏殊音,嘴角泛起诡异的微笑:“我前几日闲着没,研究了一下坏死的虫卵能否将人类同化,今日那虫卵正好死而复生了,反正也是做实验,用在我们叶司令身上,也算是这枚虫卵,死得其所了。” 苏殊音冷笑:“我们大祭司真是神机妙算啊,什么都安排好了。” 大祭司这才想起来苏殊音最忌讳部下自作主张地安排好一切,忙垂首道:“属下只是......” “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说话?!” 苏殊音似乎是积攒的怒气爆发了: “大祭司真是好大的威风啊,想和我商讨只要随便找个人来叫就可以,如今处置我的俘虏,都随心所欲了!” 她翅膀大张:“这飞羽族,到底是听谁的?!” 大祭司的喉咙,已经被锋利的羽翼顶得说不出话来了。 其他高层也不敢多嘴,只敢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 等苏殊音甩开翅膀,大祭司才捂着脖子的血痕,眸色带了些血色。 苏殊音冰冷鲜红的竖瞳带了上位者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我再说一遍,认清楚谁才是飞羽族的王上!再不知死活,小心我废了你大祭司的位置!” 大祭司躬身,再直起身时,看着苏殊音的背影的双眼都带着翻滚的戾气。 苏殊音.......再忍你一时...... 等到我踏平墨蓝....... 他脸色骤然阴沉,直接转身离开了。 太阳升起时,准备好的异族已经列阵在墨蓝的边界前,一个轮换一个地,在阵前叫阵。 不是说叶蔺沉是孬种,不敢正面应战的,就是说墨蓝被他们打怕了,连主帅都不敢出来的,年轻气盛的新兵气得手中的武器都快举起来了,施寒却是脸色冷沉: “让他们叫。” 他倒要看看,他们能叫到什么时候。 异族这边的高层,听到人叫不出来,也有些心浮气躁起来,正准备多增派点人手去叫骂,苏殊音却是坐了起来,眸光异常的冰冷: “既然墨蓝不敢让那个假的叶蔺沉出来,我们就让墨蓝那些人看看,真正的叶蔺沉是不是在我们手里。” 独断的女人冷声:“来人!把叶蔺沉的投影放到墨蓝的星网上!” 大祭司冷眼看着,倒没有反对。 他必须承认,这个女人确实多智近妖,而且很懂得随机应变,从来不顺着敌人的预设走,怪不得之前能在墨蓝有他们内应的情况下,打败他们。 不过,内应也说了,最近墨蓝的军队内部骚乱不断,战斗力肯定大打折扣,就算叶蔺沉这颗棋子不甚,被用废了,墨蓝的败势也无可挽回了。 他实在没有必要太过担心。 这么想着,就这么看着叶蔺沉的投影出现在了墨蓝的星网上。 正在通过网络关注战争现状的墨蓝民众炸了。 他们眼前的男人,的确长着一张,和他们司令酷似的脸,但是却和一向强大神秘的墨蓝司令大相径庭--浑身布满伤痕,血迹累累,就连眼睛,都失去了光彩,似乎被折磨得很惨。 叶赫和八位亲兵神色都是骤然一变。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司令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他们还是忍不住眼眶发红。 这是他们的司令,战无不胜的长官啊,竟然被折磨成这个样子....... 民众也将信将疑,很多人不敢相信,他们的英雄会沦落成这个样子,所以很快,星网上就是一片质疑和冷嘲声,根本不认这就是叶蔺沉。 内阁的成员们却是心情沉重。 虽然没有任何依据,但是就女王陛下之前的种种行为来看,留下的这位司令,的确可能是假冒的,而视频中的这个伤痕累累的男人,却很有可能,就是真正的叶蔺沉...... 你与信仰皆不负25 大战在即,而他们的司令却落在了敌人手里,成了俘虏,而且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这,这可如何是好? 蓝凌看到投影中的男人,眸光泛着冷。 原本还想按照系统的计划,让这个男人拜倒在她的裙下,从而夺得整个墨蓝的掌控权,没想到原着里面,那么厉害的墨蓝司令,居然这么不堪一击,还落到了异族手里...... 废物一个。 蓝凌神色间划过一丝嫌恶,听着系统播报的,关于施寒的情况,神色才转好些。 手指摩挲起属于女王的权杖来。 现在她有了施寒这个第二人选,自然没有必要关注这个叶蔺沉了...... 最好的结果就是,施寒顶住了异族的攻击,还把他们给击退了,让民众无比失望的叶蔺沉和苏殊,也不再拥有号令军队的资格,对她再也构不成威胁...... 就算不能达到这个效果,转移阵地,她也还是墨蓝高高在上的女王...... 蓝凌嘴角这么一扯,却没有注意到她头顶的王冠,镶嵌着的宝石闪烁了一瞬。 这个世界的世界规则气得有些想发火了。 它原本是对苏殊音很满意的,可是苏殊音却爱上了叶蔺沉,两个重要人物的相爱,会打破它精心维持的平衡,它只能改变剧情,让苏殊音失去做女王的资格,选择了蓝凌。 没想到本来应该冷静沉着的蓝凌,被一个什么奇奇怪怪的系统给附身了,思想和看法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容不下苏殊音也就算了,想要独揽大权,它也勉强能理解。 可是这个女人现在居然要牺牲墨蓝,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甚至连战败之后怎么逃跑都想好了?! 这样的人怎么配成为它这个世界的主角,怎么可能维持得了这个世界的平衡?! 规则气得闪烁不已。 一旁的艾坡亲王瞥见他们女王陛下神色间的精明和算计,却是顿了顿,眸色暗了几分,又移开了视线。 现在最重要的,是战局。 异族放出的投影没有干扰到民众,但是干扰到了大部分的墨蓝将士。 他们大多是叶蔺沉的直系部队,对自己的统帅不可谓不熟悉,现在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司令沦为了阶下囚,怎么能不痛心和愤恨?! 很多士兵甚至眼眶发红,充血。 他们接受不了之前那么英明的司令阁下,变成现在这样。 内阁还在找办法说服军民,投影里的人不是他们的司令,异族就出现在了投影里,把男人的伤口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他们看到了他们的司令,伤痕累累的胸膛。 到处都是子弹和激光枪留下的印记,有的已经成为了一道疤,有的还在渗血。 伤疤是做不了假的,网上义愤填膺的民众都愣住了。 难道,眼前这个男人,真的是他们的司令? 男人却突然动了。 他过额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声音嘶哑又无力,低低的笑声一出来,却让很多人都红了眼眶。 见过他的,没见过他的,都忍不住喉咙艰涩起来。 他们听到男人低哑的嗓音: “墨蓝,战无不胜。” 这话不算掷地有声,却莫名有着振聋发聩的力量。 墨蓝的将士们眼眶热了,手里的武器也握紧了。 突然有人含泪喊起来:“墨蓝,战无不胜!” 这一声呐喊破空而出,很快就汇聚了上万人,形成了一股强有力的声波,让异族的军队都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墨蓝,战无不胜!” 苏殊音神色猛地阴沉:“把那个男人的嘴堵上!” 原本想要起立的大祭司不动了,他甚至有些佩服苏殊音的反应速度--就连他,在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呼喊声时,脑海中都不禁一片空白。 她居然还能想到把男人的嘴堵上,防止他说出更多具有煽动性的话。 大祭司都想说服自己,苏殊音根本不值得他关注了,因为她已经完完全全被同化,只为飞羽族着想了。 男人的神色隐在黑暗里,分辨不清,异族想要上前时,男人却突然手指微动,下一秒,手中就出现了锐利的长剑,刺穿了敌人的喉咙! 墨蓝的星网再一次卡住了。 然后,炸了。 无数人看见他们原本奄奄一息的司令恢复了体力,神色冷锐地,杀出了重围。 大祭司脸色变了几变,下意识地去看苏殊音的动作。 女人厉声:“还不围上去!” 她抽身,张开了她的黑色羽翼。 苏殊音出现在投影范围内的一瞬间,不知道多少人心口一窒。 他们曾用膜拜的眼神,注视着他们的信仰,注视着墨蓝的庇佑,现在却看见她光辉的形象,化为了腐朽的异族。 甚至,和他们的司令搏斗起来。 两人很快到了战场中央。 异族和墨蓝军队之间,也展开了殊死的搏斗。 男人似乎隐藏了实力,很快就将女人打得节节败退,女人暴怒,脸上的黑色斑纹,和黑色的羽翼,愈发像是蘸了墨汁一般,透出浓郁的漆黑来。 大祭司正准备上前帮忙,突然见到内应上前,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闪过什么,神色大变! 其他人见身着军队服饰的盖亚将军上前,还以为他是去帮司令的,却见他拔剑刺向了他们司令,就是一阵骚乱。 可是盖亚却没有刺中,因为他的胸膛,被苏殊音锋利的羽翼,捅穿了。 男人双目圆睁,似乎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在飞羽族的王上手里。 苏殊音和叶蔺沉对视一眼,就加入了战局。 大祭司怎么会反应不过来,自己之前被愚弄了?很快就勃然大怒,直接就冲向了苏殊音。 叶蔺沉和苏殊音和人面蛛身的怪物颤斗在一起。 苏殊音循着间隙,抽身,把布防图扔给了埋伏已久的叶赫,再转向大祭司时,眸中满是冷意,拔剑冲了上去。 叶蔺沉也身形迅速矫健。 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很快就将大祭司打落,在他身上,搜出了让异族数量快速增加的秘密。 濒临死亡的怪物却是眼睛猩红,淌着鲜血的嘴角诡异地弯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以为你们赢了?!” 他捂着伤口,发出“桀桀”的怪笑,表情得意又癫狂:“我早就将虫卵种进了你们体内,你们迟早会被同化,迟早......” 苏殊音毫不留情地直接了解了这个怪物。 他未尽的话却让苏殊音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叶蔺沉握紧了爱人的手,吻了她一下,但也只是一瞬,就松开了手,去和亲兵汇合,指挥作战了,苏殊音也加入了战局。 你与信仰皆不负26 只有网友,无比在意那个怪物说的话。 体内被种入虫卵,迟早会被同化...... 这么说,他们的前女王阁下,之所以会变成那个样子,全都是因为她体内有虫卵,而且,现在,他们的司令阁下身体内也有了?! 那岂不是,岂不是..... 人心乱了。 另一方面,目睹战局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生剧烈变化的蓝凌,却有些始料未及。 在看到苏殊音不仅没被同化,力量也没有任何削弱,还带着墨蓝的军队将异族杀得片甲不留的时候,手指甲更是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这个女人....... 该死!她明明已经是平民了!为什么还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世界意识在她身边晃荡,吐着槽:“当然是因为她是快穿局的元老了。” 在那么多个小世界历练过,想不变强都难好不好? 蓝凌没听到世界意识的吐槽,规则却是浑身一僵,随即就是恼怒:“谁让你进入我的世界的!还胆敢插手我的世界的事?!” 世界意识底气很足:“快穿局是我的,这是我的权利好不好?” 规则无法反驳,但是依旧无比排斥世界意识的存在:“你到底想干什么?!没事赶紧滚!” 没看到它的世界正处于激烈的战事中吗?!世界还需要它维护呢! 世界意识挑着眉:“我来当然是有事找你了。” 规则不耐烦:“有事就说!在这卖什么关子!不过提前说好,走后门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干的!他们不是主角,我不会过分干涉,但是走到什么结局,只能看他们自己!” 世界意识:“你误会了,我只是来解决蓝凌身上这个系统而已。” 规则闻言嫌弃些:“你取走取走吧!” 说不定还能让这个蓝凌变回来呢! 世界意识知道规则在想什么,倒也没有点破。 苏殊音内心的阴暗面被虫卵放大了,做出的最邪恶的事,也不过是吸食了爱人的血液,可是这个蓝凌,只是被这个假冒伪劣系统挑唆了几次,心思就变得如此阴毒。 说白了,还是她的心本来就是脏的,不然也不能给这个假系统提供这么多养分。 世界意识这么想着,就把系统从系统空间扯出来了,下巴微抬:“去吧。” 系统最近正好在准备升级改造的事,吃了那个假系统,功能还能全面一些。 系统也不多说,直接就伸手,把假系统扯出来了。 蓝凌只觉得脑海中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系统平直的机械音突然变得极其尖锐而刺耳,好像在呼救,不过只是一瞬间,她习惯了系统存在的脑海就变得空无一物了。 蓝凌懵了。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呼唤着系统,发现没有任何回应之后,脸色立刻就变得异常的难看起来,几乎要失去了女王的威严。 不过内阁的其他人已经无暇顾及她了--他们在配合回来的叶蔺沉,和施寒,指挥军队,灭了入侵的异族。 这场战争,最后以墨蓝的再一次大获全胜而告终。 墨蓝揪出了潜伏多年的异族卧底,还将异族的高层剿灭殆尽。 尤其是那个人面蛛身的大祭司,他研发了那么多繁衍手段,促使异族的数量激增,还改造了虫卵,借由盖亚的手,在很多墨蓝重要人物的体内,都种下了虫卵。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墨蓝所有的民众都震惊了。 最后帝国部队医院的专家们会诊,寻求杀死体内虫卵的方法,网上也讨论得沸沸扬扬: “战争真的太可怕了,我们真的要珍惜来之不易的和平。” “特么的,我长大后要当军人,让那些异族再也不敢侵犯我们的领土!” “难道只有我特别在意虫卵的事吗?虽然zf对我们没有任何隐瞒,但是那么多重要人物体内都发现了虫卵,如果无法解决,他们是否会被执行死刑?” “????你是认真的吗????别忘了体内有虫卵的很多人,都是墨蓝的功臣,执行死刑?未免也太残忍了吧?” “我赞成执行死刑好吗?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虫卵没办法解决,难道我们要看着我们的高层全都变成异族吗???像那个女人一样???” “嘴巴放干净点,殊音殿下最后带领军队反杀了异族,是墨蓝的英雄,谢谢!” “对着那么丑陋的脸,我可叫不出英雄这两个字(微笑)” “我还是希望内阁能好好地审查一下某些人的身份,都变成那个样子了,心还是向着墨蓝的,怎么看都像是卧底好吗???” “加一加一,留着这样的危险分子,不觉得是在给墨蓝的未来制造隐患吗???” “异族苏殊音滚出墨蓝!” “异族滚出去加一!我们才不认什么功勋!我们只认种族,谢谢!” ........ 蓝凌因为系统的离开而心慌意乱,看到网上的这些评论时,心却莫名安定了几分。 她不断地深呼吸,告诉自己,她现在才是墨蓝的女王,而那个女人,那个已经被降级成平民的女人,只是一只肮脏可怖的臭虫而已。 她对自己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 还有那个男人...... 如果实在没办法,她要勾得他将权利交给她,也不是不可以...... 蓝凌神色平静下来,手指紧捏着,眼神晦暗。 她还没输,她能赢。 没有系统,她照样能赢! 苏殊音还在帝国部队医院的观察室里,无声地静默。 她自从回来之后,就没有再开口说过话了,一直在想那个怪物临死之前说的,在他们体内都种下了虫卵。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虫卵的存在,令她在意的是那个怪物口中的“他们”。 她现在不知道墨蓝筛查的结果,但是如果叶蔺沉体内也有虫卵,她该怎么办...... 女人无意识地捏紧手指。 其他医生正在观察着她的反应,包括其他的人。 他们都是一如既往地选择相信她不会背叛墨蓝的人,却在看到这样的殊音殿下时,红了眼眶。 她的虫化程度已经很高了,终生保持这样丑陋形态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七十六。 他们的殊音殿下很有可能会终生背负着这样的诅咒,被国人排斥,被其他人视为叛徒。 明明他们的殊音殿下是这么好的人。 这一点也不公平。 人群却突然寂静下来。 因为他们的司令出现在了观察室的门口。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好了,唇色也没有之前那么苍白了,身着笔挺的军装,无声的威严,就这么伸手,推开了观察室的门。 你与信仰皆不负27 苏殊音似有所觉,转身,对上男人的视线的时候,眼眶一湿。 男人走到她身边,只是简单的一句“我很抱歉”,苏殊音就崩溃了,拿手打着他,眼眶血红。 那个怪物在她的爱人身上种下了虫卵,叶蔺沉明明有反抗的能力,却没有反抗。 他不能暴露,他要守着她。 而他身上的虫卵,是那个怪物特地改造过的,被安全祛除的概率,比其他人要小得多得多。 苏殊音啜泣起来。 男人毫不避讳地抱着她,在那么多人惊诧的视线里,低头,哑声道: “殿下,我从来不后悔我的选择。” 他定定地看着她:“你说过,不会嫌弃我的,对么?” 苏殊音感到眼眶一阵阵地泛酸,想挣脱,却被他禁锢在怀里。 整个帝国都震惊了。 他们一面无法理解,他们的司令,竟然和他们的前女王阁下,有了超乎同伴情谊的感情,一面无法接受,两个人体内都有虫卵,而且大概率无法祛除的事实。 最后连帝国部队医院的专家都出来,叹息道,他们的司令和前女王阁下,恐怕是无法躲避被虫化的命运了。 虽然这位专家最后也补充道,虫化并不意味着心智的完全丧失,如果通过考验,他们同样可以作为墨蓝的公民,和墨蓝其他种族和平共处,但是民众的反对情绪却很激烈: “????意思是你们还真的准备让这两个危险分子留下来????” “你们脑子坏了???这两个人体内的虫卵就是定时炸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不判死刑就算了,终身监禁还是要的吧?听你们的意思,还是准备让他们和我们在一起生活咯????” “强烈反对!!!我永远不会接受异族!” “有毒吧,能不能把普通民众的命放在眼里???这两个人我一点也不想在墨蓝看到,麻烦驱逐出境好吗????” “支持驱逐出境,不剥夺性命已经算得上是很仁慈了好吧,留下他们是绝对不可能的!” “请评论区别再拿这两个人的贡献说事谢谢,墨蓝有那么多无私奉献的人,不缺这两个,再说,又不是我们逼着他们无私奉献的(微笑)” “正解,既然他们那么喜欢无私奉献,请原地了结自己,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恐惧里,谢谢(微笑)” “就是就是,说句难听的,要不是他们自作主张做卧底,这场战争会不会爆发还不一定呢,凭什么道德绑架我们接受他们???” “我也想说,谁知道他们是真的卧底,还是见风使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永远不接受,谢谢!” ....... 尽管后来专家还开了好几场发布会,特地解释,对异族的审查会很严格,虫卵的危害也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大,关键是,两人为墨蓝的和谐稳定付出了很多,大部分的普通民众还是不肯接受。 甚至就因为这件事,墨蓝民众还自发地组织了好几次群众游行。 有要求立刻将他们枪决的,也有要求将他们流放的,极个别的,赞同经过一段考察期后,如果符合要求,就让他们继续留在墨蓝的公民,也遭到了人肉搜索,和网络暴力。 墨蓝民众,几乎是一面倒地,站在了叶蔺沉和苏殊音的对立面。 最后两人选择了离开墨蓝。 离开当天,有数以万计的墨蓝将士前来送行。 他们在清理边界,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居。 而且,在墨蓝,军人所占的比例太小了,他们根本构不成将决定改写的决定性力量。 所以只能这么看着他们的司令,他们的前女王阁下,离开他们守护的国家。 两人倒没什么别的情绪。 苏殊音是因为上辈子经历过了,叶蔺沉则是因为,在乎的只有苏殊音,所以面对这样的局面,也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 他们做了自己该做的,无愧于心。 内阁有些大臣也来送别了。 艾坡亲王扶着眼镜,语气里满是叹息:“殿下,请您不要怪罪墨蓝的民众,他们只是......” 只是什么,这位亲王也接不上,只能神色叹息地,看着两人离开。 系统吃着瓜:“结束了吗?” 世界意识看了眼另一块屏幕中的蓝凌,嘴角这么一扯:“当然没有。” 不让这些自以为是,自私自利的人尝一尝过河拆桥,忘恩负义的恶果,他们怎么会知道,什么叫做一报还一报? 系统嘀咕几声:“怎么总是说一半不说一半的,搞得我都看不懂剧情了。” 这么说着,却还是握着瓜,盯着屏幕看着后续的发展来。 两人找到了一个没有人烟的小星球。 是真的很小,面积可能只有墨蓝帝国的一百分之一大,但是气候却很适宜,风景也很秀丽。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就在这里安顿下来。 当天晚上,男人背后,就生出了,和苏殊音的黑色翅膀一样的,巨大的翅膀。 苏殊音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翅根:“好软啊。” 叶蔺沉其实有些痒,不过他没说,只是含笑望着爱人,然后把她拉进怀里,感受着她的指尖,戳着自己的翅膀。 她的力度不重,很温柔。 叶蔺沉觉得自己的心底,也跟着痒起来。 很快,男人的脸上也长出了黑色的斑纹。 但是叶蔺沉英俊的眉眼却没有因为这些斑纹的存在而变得丑陋,反而显得无比深邃而迷人,有一股别样的魅力。 苏殊音忍不住弯眸,又问:“那你觉得我丑嘛?” 她揪着他的衣服:“说实话。” 叶蔺沉低头,认真地看了爱人几眼,最后低笑起来: “不丑。” “很好看。” 他补充。 非常好看,每个眼神,都好像直直地看进了他心底。 苏殊音脸红了。 叶蔺沉的虫化进程进行得很快,没过几天,就完全虫化了。 外貌的变化比较明显,其他方面倒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两个人看着对方的样子,还是会忍不住笑起来。 因为好玩,也因为对对方炙热的爱意。 他们不再是一个国家的司令,一个国家的女王,不需要压抑对对方的感情。 所以两人在小星球上过得非常愉快。 翅膀使用熟练之后,还会相携穿梭在星际间,降落在别的星球上,来一场星际旅行。 其他星球的人并不像墨蓝帝国的民众那样,那么排斥异族,再加上,两人本来就自带亲和力,所以不管到什么地方都很受欢迎。 虫化对他们的生活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只是让他们对彼此的爱意,表露得更加直白和明显了些。 你与信仰皆不负28 他们所居住的小星球植物种类繁多,但是因为苏殊音喜欢墨蓝的景物,叶蔺沉想要为她种一些墨蓝的植物,所以请叶赫帮忙带一些墨蓝的花种。 叶赫和亲兵联的人职位都得到了晋升,却不能接受司令和殿下双双离开墨蓝的事实,所以乍一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头都是猛地一松。 情绪也和缓了不少。 只要两位大人生活得愉快,其他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 值得他们宽慰的是,除了他们,还有很多人在关心着两位大人。 事实上,在他们准备出发前,猜测到他们可能是去见两位大人的很多人,包括王宫的总管大人,内阁的几位大臣,还有许许多多其他的人...... 都曾拜托过他们为两位大人带去点菲薄的心意。 叶赫根据两位大人的吩咐婉言谢绝了。 他和八位亲兵只带了一袋花种,就上路了,降落的时候,却没有见到司令和殊音殿下。 他们没有现身,只是托人感谢了他们。 叶赫手指捏紧了些。 他理解司令和殿下的意思,他们是怕自己虫化的形态,会让昔日的好友感到无法接受。 可是,他多想告诉司令和殿下,墨蓝如今发展得并不好,女王陛下独断专行,根本不肯听其他人的意见,施寒少校因为违抗了她的命令,也受到了处罚。 墨蓝的军队虽然纪律严明,但是还是不免惶惶终日。 就连之前,大举反对他们留在墨蓝的民众,也变得越来越不满和怨愤。 整个国家似乎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只是身处其中的人没有发现。 可是要他怎么说得出口? 两位大人已经脱离了墨蓝,墨蓝不再是司令和殿下的责任,会走到现在,全都是他们自己选的...... 叶赫和八位亲兵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还是转身离去了。 飞船降落在熟悉的土地上的时候,哨卡处负责检查的兵士敬了礼,随身搜查的时候,声音放低些:“长官.......你们,见到司令,和殿下了么?” 叶赫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我们只是去巡视而已,没有见任何人。” 兵士眼神复杂些,检查无误之后,就放行了。 他们离去之后,其他兵士围过来,问起检查的兵士具体的情况来,他只是丧气般地摇摇头。 等连长来了,他们又准备做鸟兽状散开,连长模样的男人却是轻叹一声。 周围的兵士都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连长目光悠悠:“不回来也好啊。” 最好和这里永远地断了联系。 司令和殿下本来也没有义务,再为放弃了他们的人,征战沙场。 飞船继续向前,降落在中心区域的时候,九人就听到最繁华的地带,有些颓丧无力的叫卖声,远不如之前的繁华。 叶赫淡淡地撇开视线。 在任的女王喜好奢侈,上任到现在为止,已经颁布了很多条无理的法令,墨蓝的群众一开始还有反抗情绪,新任司令上任,铁血镇压之后,就再也不敢怎么说了,只能默默忍受。 经济萧条,国外也风声鹤唳,墨蓝国内的状况也一天比一天差。 可笑的是,这个时候,社交网络上的民众们还是这幅嘴脸: “无语子,不知道就不要乱说好吧?经济萧条是星际问题,和我们赶走了那两个人有什么关系???” “就是就是,护主狗还真是会胡乱攀扯哈。” “辱人了好吗?都被虫卵同化了还能被称作人呢?” “有一说一,那个女人统领期间,我也没觉得生活有多好吧?搁这闭眼吹呢?” “新司令比虫子帅一万倍,不服来喷我啊(龇牙笑)” “来来来对线!让爷爷教教你,什么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 其他人一开始还有心情和这些人争辩,后来因为被围攻的次数多了,也就渐渐沉默下来。 网络上发酵着的戾气越来越重,连艾坡亲王看了都觉得心里叹息,看着窗外的夕阳时,都会忍不住想,也许墨蓝的末日,真的要来了。 真可笑,这位年迈的,因为循规蹈矩,多次被指责的老亲王眼神也有些叹息和悲哀起来。 一个强大帝国久久不见的动荡时期,竟然不是因为外族入侵,而是因为人心的腐化而到来了。 果然,没过多久,战争就爆发了。 攻打他们的,是他们建立了长期的友好关系的阿门达帝国。 因为事发突然,应付得又仓促,第一天墨蓝帝国就损失惨重。 新上任的司令被蓝凌好一顿训,对下属大发雷霆,要求他们全力阻击敌人,但是这样的指挥策略却将腹地暴露在了敌人面前,如果不是叶赫带兵回护,开战两个小时之内,他们几千公顷的领土,就要沦为敌人的盘中餐了。 民众终于开始慌了,他们开始疯狂艾特墨蓝军方,要求更换根本不会作战,也没有作战经验的将领上战场。 但是官方却没有动静。 艾坡亲王知道为什么,因为女王的附庸为了铲除异己,已经把除叶赫和亲兵联之外的所有,前司令阁下的下属,调离了重要职位。 他们想力挽狂澜,但是却有心无力。 所以下了决心死谏。 蓝凌才终于意识到,自己费尽心思找来的替代品,只是一个蠢货,临时更换施寒上任,才勉强控制住了局势。 但是墨蓝的士气受到的打击太大了,很多士兵根本无法接受,他们连号称“宇宙公敌”的异族都能打退,却被这么一个,之前甚至需要他们扶持,才能勉强保证公民温饱的帝国,打得落荒而逃的事实,根本无法再理智作战。 施寒虽然思维敏捷,可是根本没有处理这样的残局的经验,焦头烂额之下,还是提出了,联系司令,咨询一下叶蔺沉的意见。 蓝凌压根不想接受这个提案,但是碍于内阁众人的坚决态度,最后把它放到了官网上,让民众投票。 百分之九十七的民众选择了反对。 或许是因为对异族仍旧存在排斥心理,或许是保住颜面。 总之,这么多的墨蓝民众,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事态恶化了。 尽管施寒全力防守,墨蓝还是在两天三夜的时间里,接连失去了三座主要城市的控制权。 最前方的阿门达军队甚至开始直接逼近他们的首都。 民众终于按捺不住,怨愤冲天地举起了键盘: “谁能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明明我们的军队之前那么英勇???” 你与信仰皆不负29 “我来告诉你为什么,我们的女王陛下奢侈成性,国库被她一人搬空了,而我们的司令阁下,为了讨好她,克扣军饷,胡乱指挥,即使是施寒司令上任,也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补足空缺,只能勉力支撑,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而这些情况,在开战前夕,我们的女王陛下就已经接到过不止一次的奏报,请问当时您在干什么???” 民众出离地愤怒了,他们强烈要求蓝凌下台,重新选举新的女王,而前方战事也在不断吃紧当中,整个墨蓝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境地。 网上的某些喷子憋不住了: “????这个时候那些说过要为墨蓝无私奉献的人呢????都跑哪去了????” “对啊,之前死也要赖在我们这里的人呢?!说得那么好听,无私奉献,战争一爆发就跑了?!” “我直说吧,那两个被虫化的,你们要是有点良心,现在回来说不定我们还能接纳你们(微笑)” “是啊,之前立什么为了国家不顾一切的大义凛然人设,现在就躲起来了????” 其他人快要被这群人给恶心坏了: “excuseme?????这说的是人话吗????别忘了是谁死也不赞成两位大人留下来的,现在一副施舍的嘴脸摆给谁看呢????” “给爷恶心吐了,某些喷子是真的没脸没皮嗷,反正宁那么能说,宁上战场呗,只要宁能击退外敌,让我跪下给宁磕一百个头都行。” “给爷爬!一群键盘侠敢在这里对我们两位大人指指点点,之前我就忍了,几千万人里总要出那么几个脑残,现在你们还敢闹?要点脸???” “我要是两位大人,看着你们灭国不香吗(微笑)反正有些人活着还不如死了。” “说得对!两位大人真是好心没好报,救了你们这么一群白眼狼!” “实话告诉你们吧,军部已经接到了重要情报,阿门达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发起进攻,就是因为两位大人已经离开了我们这个星系,去环游宇宙了,根本接不到我们的求救信号,以为自己无所不能的喷子,你们就看着自己灭国吧!” 这个留言一出,墨蓝的民众立马崩溃了。 他们开始寻求各种途径联系叶蔺沉和苏殊音,为了保命,他们躲在之前苏殊音下令建造的防空洞里,忍受着饥饿和寒冷,听着炮火肆虐。 谁能想到几个月之前,他们还生活在温暖的房屋里,为他们击退了异族而大肆庆祝? 那个时候,整个墨蓝欢欣鼓舞。 不,也许不是整个。 那场战争中最大的功臣,被他们的臣民驱逐出境,并在这个时候,真正地抛下了他们守护了这么久的土地和人民。 墨蓝的民众终于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如果是殊音殿下,绝对不会允许敌人这样践踏我们的土地(绝望)” “救命,到底谁能让两位大人回来???” “或许他们说的是对的,两位大人在任的时候,我每天只需要担心,今天的面包烤得如何,而现在,却要为一滴水发愁........” “是这句话吧:两位大人离开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一个国家的女王和司令真的能碌碌无为到这个地步,你所察觉不到的,正是你享受的。” “救命,救命......我只想回到三个月前.......” “就算两位大人未必能挽回残局,我也想在临死之前再见两位大人一面,当面阐述我的愧疚和懊悔。” “最可笑的事,墨蓝离开它的支柱才仅仅六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变得如此残破不堪,我无法想象,如果墨蓝一开始就不曾有两位大人,现在会是何种境地.......” “两位大人就算虫化也从未伤害过墨蓝,真正毁了墨蓝的,是我们的自以为是和傲慢愚蠢........” “求求两位大人,你们快回来吧........” 唯一可供墨蓝民众留言的留言墙上满是忏悔。 但是没用,内阁几乎走了所有可能获得援助的途径,但是却没有获得一星半点的支援。 民众几乎要绝望了。 就在这个时候,锲而不舍地拨打星际电话的叶赫的电话,接通了。 围观的群众达到了五百二十万之多,约等于战后人口的总数。 叶赫加快语速把墨蓝的状况叙述了一遍,最后哑声道:“司令,殊音殿下,我们很抱歉......” 苏殊音打断了他:“你们看了后备仓吗?” 她的声音冷静而沉着:“里面有必备的粮食,药品,和武器。” 叶蔺沉接了电话,缓声:“请你详细说明一下东面和北面的战局情况。” 其他兵士忍着疲累和伤痛,打开后备仓的时候,民众几乎要失声痛哭。 他们看到了满满一仓库的储备粮,药品和军用武器。 艾坡亲王手指微抖。 他突然想起来他们前女王阁下那笔曾被很多人诟病过的秘密费用,那些费用曾经占去了她身为一位女王的,五分之四的开销用度。 不,或许这个仓库里,还有他们司令的那一份。 他们从不曾亏欠过这个国家。 墨蓝活过来了。 两个人经历了长途的星际旅行,途中还在和叶赫他们沟通,到达的时候,神色都有些疲惫。 看到墨蓝的损失时,脸色却还是变得意外地沉重。 苏殊音联系了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很坦然:“这是这个世界的必然走向,就算你们不听我的,去环游星际,那个规则还是会找到机会,让墨蓝损失惨重的。” 苏殊音眸光泛冷:“我所钟爱的帝国,在它眼里,难道就只是一个可以随意牺牲的工具?” 想让战争什么时候爆发,就什么时候爆发? 世界意识顿了顿:“墨蓝是很强大,但是他的民心不稳,就算规则不有意推动,它也会深陷战争的泥沼,这是一个国家的必然经历。” 苏殊音手指紧握。 世界意识继续道:“而且,你们必须让墨蓝的民众意识到,他们已经在安逸的环境里待了太久,所以丧失了信仰和血性。” 换在以前,墨蓝的英雄绝对不会被这么对待。 是他们被捧得太高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才会给墨蓝招来灾祸。 这一切是因果的主导,也是命运的必然走向。 苏殊音敛眸。 两个人加入了战局,收拾残局虽然比所有人想象得都要难得多,但是在这两个人手里,却好像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一样,巩固国防,鼓舞士气....... 他们拒绝并驱逐出境的异族,最后带领他们走出了战后的困境,甚至还让阿门达帝国,俯首投降了。 你与信仰皆不负(完) 民众羞愧难当。 阿门达帝国准备投降的当天,蓝凌头顶的王冠在众目睽睽之下脱离了,昭示着墨蓝的神不再接受蓝凌作为墨蓝帝国的女王,统领整个国家。 蓝凌疯了,她伸手去够王冠,神色癫狂地大哭又大笑,最后挣扎着被带走了。 民众祈祷王冠落在他们的殊音殿下头上,王冠却只是漂浮在空中,似乎有些为难。 艾坡亲王缓声:“您是否在等待殊音殿下?” 民众们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王冠缓缓点头。 艾坡亲王叹了口气:“司令,和女王陛下,已经与今早,离开了墨蓝了。” 他们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只是在投降仪式开始的前几分钟,婉言谢绝了内阁诸位大臣的邀请,乘坐飞船离开了他们守护的国度。 没有选择留下,也没有打扰任何人,只是这样离开了。 投降仪式的现场有数十万民众,居然就这样陷入了沉默当中。 他们羞愧,无地自容。 墨蓝的民众开始了自我休整,他们重建被战火摧毁的城市,重建往日的秩序,当然,也重建了网上的规则。 所有口出狂言的人都收到了军事法庭的传票,而网友自发开启的,为两位大人留下点什么的通道也被官方永久的关闭了。 官方的账号主页是一条动态。 请别打扰他们。 配图是一句话。 我们已经收到了祖国的花种,感谢你的到来。 墨蓝仍旧是他们的祖国,他们仍旧心系墨蓝的人民,所以接到消息就第一时间赶了回来,然后在荣光降临之前,再次选择了离去。 连帝国军事学院的老教授都感慨:司令和殿下,对于他们的人民实在太过宽容。 他们不曾怨恨,也不曾有所要挟,什么都没问,就回来了,什么都没要,就走了。 他们所带走的,只有祖国的花种。 王冠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选择了帝国军事学院的一位女学生,做了墨蓝的女王。 这位新任女王陛下却很排斥女王的服饰种种,坚决不肯让其他人称呼自己为女王陛下,新任司令也是,在他们心里,墨蓝的女王陛下,和司令阁下,都只有一位。 尽管他们现在离开了墨蓝,但却永远都是墨蓝人民坚定不移的信仰。 两人在小星球上看日落。 世界意识问苏殊音和叶蔺沉,为什么最后也没有回到墨蓝。 就算他们回去了,经历了这么多的墨蓝人民,估计也不会再那么嚣张跋扈,反对他们的身份,反对他们的恋情了。 苏殊音没回答,只是看着远方的日落。 叶蔺沉嗓音微哑:“这样就够了。” 他们征战数年,早就厌倦了身居高位的生活。 现在的墨蓝,即使高层德不配位,也有能力保护住自己的领土和人民,他们自然也没有必要再回去了。 和对方在一起的生活已经足够美满惬意,让人眷恋。 所有的风尘都留在故土,所有的轻松愉悦都献给以后。 这正是他们理想中的生活。 世界意识又问:“那以后墨蓝有难了,你们还会回去吗?” 苏殊音点头。 叶蔺沉低笑一声,赞同爱人的回答。 系统突然冒出来,在叶蔺沉身边转了一圈,突然诶了一声,被世界意识打回去了。 半年后,墨蓝的帝国部队医院研制出了可能抑制体内虫卵的药物,毕恭毕敬,又谨小慎微地询问两人是否要试一试注射药剂。 他们已经试验过很多次,这种药剂,就算失败了,也不会对人体有任何损伤,所以才敢拿出来,给两位大人试用。 苏殊音看向叶蔺沉。 男人高大的身形,和巨大的翅膀,护着爱人的身影。 嗓音隐含温柔:“那就回去吧。” 墨蓝沸腾了。 他们回来那天,墨蓝用了最高规格的迎接仪式接待他们。 人群中有小宝贝好奇地眨眼睛,她的母亲柔声道:“宝宝,快看,那是我们的英雄。” 现在的墨蓝民众再也不会把他们的虫化形态视作是异族的象征,反而告诉他们的孩子,那些都是英雄的勋章。 苏殊音先接受的注射。 “感觉有点痒。” 她托着左手走出病房的时候,这么说了一句,叶蔺沉扶着她:“我也觉得。” 医生们默契地选择了一言不发。 事实上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明明之前的检测结果都显示,他们司令体内的确被种下了虫卵,而且还是基因被改造过的虫卵,极难祛除,可是刚刚的检查结果却显示。 他们司令体内的虫卵已经被祛除了。 老教授擦着眼镜:“或许是司令体质的原因,虫卵无法生存,所以.......” 其他人闻言,更加沉默了。 可是他们的司令身上的确出现了虫化的特征......或许,这是独属于他们司令的温柔吧。 系统终于有所发现,转向世界意识:“是你干的?” 世界意识:“没大没小!他愿意和我换,我还不能换了?” 系统装过头,看着屏幕里的两人,嘀咕起来:“怎么都这么甜,单身狗不配吗?” 世界意识凉凉开口:“你都知道自己是单身狗了,还来找虐。” 系统哼唧几声,抱着抱枕:“我爱吃狗粮不行吗!” 要你管! 几天后,苏殊音身上的虫卵祛除了,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背后的翅膀却留了下来。 苏殊音看着镜子里的人,又看向叶蔺沉,指着自己,表情有些微妙: “这样,会不会很奇怪?” 叶蔺沉张开翅膀:“亲爱的,你是在说我吗?” 苏殊音看到镜子里,一大一小的两对翅膀,没忍住,笑了起来,扇动着翅膀,又一本正经道:“我突然又觉得,这翅膀挺好看的。” 男人拿翅膀蹭着她的手背,嗓音微哑,笑意明显: “我也觉得。” 两人最后还是没有选择在墨蓝定居,挽留无果的内阁,只能以墨蓝的名义,赠送了他们两枚特制的通行证。 由墨蓝的珍稀金属和泥土混合,制成的的金色徽章上,雕刻着两人的称呼。 墨蓝女王。 墨蓝司令。 关系,配偶。 两枚通行证合在一起的时候,还会显示一行漂浮在空中的小字。 “两位的配偶关系一经认定,不可更改,祝福敬上。” 网友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信仰和所爱,我都不会辜负。” 帝国是我的信仰。 你,是我的毕生所爱。 结发为夫妻1 宋柠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可是事实却是,打开那扇门的一瞬间,她在梦中见过千百遍的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直到男人靠近,她才恍然。 她确实是重生了,重生回到了他离开她之前...... 男人身上萦绕着的酒气让她短暂回神,身影颀长的男人有些脚步不稳,靠在她肩上,温度很高,鼻息也带着灼热,好像要将她整个人环绕。 宋柠突然有些鼻酸,伸手揽着他的肩,让他不至于跌倒。 男人挺直的鼻梁蹭到她的脸颊,带来一阵缠绵悱恻的热意。 熟悉的清香没有被酒精的辛辣气味掩盖住,反而被衬托得更加迷人,宋柠再一次恍惚间,男人已经不由分说地吻住了她。 呼吸炙热,混乱,嗓音低哑消沉,夹杂着微微的喘息....... 宋柠随手关上了门。 ...... 微风吹拂着轻薄的窗帘。 躺在床上的男人率先睁开了眼,扶着脑袋,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 他的意识恢复得很快,对于昨晚发生了什么也有着清晰的记忆,可是大脑却仿佛生锈了般,一直停留在某个意识层面,让他的情绪无法跟随事件的发展而变化。 至少在发现,他抱着宋柠入眠的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的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了。 男人微微闭了闭眼,胸膛一阵起伏,心绪也有些不稳定。 但是很快,这阵如潮水般汹涌,带来澎湃的往事的情绪,就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男人英俊的眉眼染上些许冷色,黑曜石般,闪烁着星光的迷人瞳眸,也变得一片冷淡漠然。 他绝不再为这个女人做任何蠢事。 她不值得,她也不会在乎他为她做了什么。 所以,没必要。 却在女人翻了个身,下意识地在他怀里蹭的时候,僵直了身体。 而后脸色异常难看地,任由宋柠在他怀里动来动去。 每个被她碰着的地方都好像被烧断了电线的电路一样,虽然失去了知觉,却带来一种异样的僵麻的感觉。 他好像被困在了一张电网里,开关在宋柠身上。 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随便地动了一下手指,歪了歪头,他就被困在这样的一张网里,不敢动弹,也不想动弹。 周越痛恨自己的无力和纵容。 可是过了半晌,最过分的举动也只不过是,喉头耸动一下,随后就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从来不曾为这个女人这样的举动,而心软,甚至迷失过。 宋柠的动作停了。 好像她之前撒娇似的,无意识地翻身动作,只是为了让他不要松开自己。 周越脑海中掠过这个想法,脸色又是难看一瞬,手指捏紧。 女人柔软的发丝蹭着他的下巴,痒意蔓延,周越只觉得心如刀绞。 半晌。 一直没什么动作的男人却脸色冷沉地睁开眼,最后,瞳孔颜色深如浓墨地,下定决心般地,毫无顾忌地,将女人紧紧地拥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颈窝。 表情异常冷肃的男人心脏却是异常的痛苦和酸涩。 就这样吧。 他告诉自己。 就算她不爱自己。 他们早就有了夫妻之实,现在又是真正的夫妻。 凭什么不可以。 她整个人,明明一开始,就是属于他的,是她说过的,会嫁给他,会听他的话,会当他一辈子的爱人,她说过的...... 既然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无论她爱不爱自己,她都只能有他,只能有他...... 周越浑身僵着,抱得却越来越紧。 心脏抽痛着,紧缩着,提醒他,被他现在紧紧箍在怀里的人,是他此生挚爱,也是亲口说过,对他的种种,只是在演戏的女人。 可是周越却只是用力地闭眼,手臂不肯放松地搂着怀里的人,甚至还越收越紧。 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她是他的。 宋柠是周越的,一直都是。 ** 宋柠醒来的时候,有些细微的不适-- 她被抱得太紧了,虽然周越的动作没有很粗鲁,可是她还是有些喘不过气来。 所以睁开眼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想挣脱,可是意识到,现在抱着她的人,是谁的一瞬间,又停下了动作,纤白柔软的手指,慢慢地握紧了他的手。 眼眶泛酸。 周越睁开了眼,眼睫微颤,最后伸手将女人拉近。 声音微哑: “醒了?” 这一句实在不算温柔,但是宋柠却莫名鼻酸,无声点头,而后想翻身,却被男人误解,反被抱得更紧。 他声音更哑:“干什么?” 男人灼热的气息靠近,裹挟着冷嘲,嘶哑的声音却好像是在嘲讽自己: “想走?” 他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强迫似的,和她十指交握,冷笑: “你就这么想逃?”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脸颊,似是警告:“你现在是我的妻子.......宋柠,你欠我的.......” 本来想放狠话的人也只不过是说了这么两句,声音里就好像夹了别的东西,带着痛恨:“你欠我的........” 他重复着,一丝一毫要放开她的意思也没有。 却也没有别的动作。 宋柠根本不敢开口,也不敢动,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落泪,也怕自己这个时候任何的动作,都会被周越认为是蓄意反抗。 她不想再让他难过。 上辈子,她已经伤得他够深了。 怀里的人的安分没能让男人的不安和痛苦消减,他自嘲地扯着嘴角,就这么一动不动地抱着宋柠,好看的眉眼暗色蔓延。 宋柠忍着喉咙里的哽咽,安安静静地缩在他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们都没有定闹钟的习惯,宋柠是喜欢睡到自然醒,周越则是为了爱人,改掉了这个习惯,所以手机响,只可能是电话。 周越动了。 他没有松开宋柠,只是伸出了手,把手机拿了过来。 响的是宋柠的手机。 周越按下了接听键,然后看向宋柠。 同事关切地问候:“宋柠?你今天怎么还没到啊?” 她似乎是怕人听到,捂住了话筒:“今天老板要突击检查,你一向早到的,今天迟到可就太亏了!” 宋柠哽咽着接过手机,声音微哑:“我不去了,麻烦你给我请个假。” 男人眸色微沉,不知是因为女人沙哑的声音,还是因为她话里话外都是受他欺压,所以不愿意去上班的意思,而感到心情起伏。 脸色微变,心脏也抽痛起来。 同事问候了几句,就把电话挂了,宋柠的手腕被男人握住,被迫松开了手机。 男人冷笑:“哭了?” 他的指腹蹭过她的眼角,声音似痛恨,又似冷嘲: “就只会哭?” “还是不屑于用别的手段了?” 结发为夫妻2 “我对周先生你,自始至终,都是利益驱使,怎么,蒋先生没有发现么?” 周越每每想起这句话,就觉得,自己那颗在为眼前的人,无休止地,跳动着,蜷缩着的心脏要炸裂般,撕扯的痛楚蔓延至全身,将他的眼尾染得都有些红。 从始至终,都是利益驱使...... 毫无真情...... 甚至,她在语气轻佻地和其他人分享,她是如何将他玩弄在掌心之中的时候,还轻讽道: “他么?” “从无败绩的蒋大律师,高岭之花?我几滴眼泪都没掉,他就心疼得不得了......所谓淡漠冷情,也不过如此罢了。” 他永远都记得,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优雅地晃动着手中的高脚杯的模样。 红唇鲜艳,风情万种,妖冶的眼尾摇曳着他从来没见过的慵懒和娇艳。 那个时候,他还在想。 不是的。 他的柠柠一定是有苦衷,一定是被逼的,那些根本不是她的真心话...... 可是后来呢...... 男人喉咙里溢出一丝嘲讽至极,却又无比沙哑的冷笑,语气也满是嘲讽: “你以为你现在还能让我心软么?” 他的表情变得冷嘲,无比恶劣: “不可能,宋柠我告诉你,是你毁了我.......” 他这一句话在看到女人没入发丝间的泪水时戛然而止。 喉咙,不,不止是喉咙,他全身,因为这个女人而泛起的剧烈疼痛,都好像被加剧了,仅仅是因为她泛红的眼角,和死死咬着的下唇....... 周越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他甚至忘了就在前一秒,他还在恐吓她,她的把戏绝对不会再让他有任何的心软: “柠柠.......” 低哑的称呼一出口就是哽涩,男人却只是手指轻颤,反应变慢似的,仓皇放开她: “柠柠......” 他痛恨自己这个时候,语气里占的最多的还是恐慌和心疼,而不是怒气和痛恨,可是却没有办法阻止自己的心慌意乱,和心如刀绞: “我错了,我错了.......” 他下意识地出口,又哽住,被强烈情绪灼烧着的喉舌泛着剧烈的痛意。 周越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被烧红了。 不要哭了..... 他和以前一样,因为女人的几个委屈的眼神和颤音,就疼得恨不得替她受了这一切苦,整个人都被她的情绪给触动着,根本没办法分出任何的心思在意自己的苦楚。 不要哭了...... 男人窒涩的喉咙无法出声,可是他整个人都写着,对怀里的,哽咽着咬住嘴唇的女人的心疼和痛苦。 宋柠用力地闭眼,嘴唇都快咬破了,越不想哭,眼泪越不要命似的往外飚。 很快她就弓着腰,咬着手指,蜷缩起来。 周越从来没有见过宋柠这个样子,薄唇微颤,眼睛也红了,完全忘了自己本该痛恨她至极:“柠柠,柠柠.......” 他伸手去安抚她,然后被她整个人紧紧地抱住了。 宋柠整个人蜷曲在他的怀里--这个动作代表着极度缺乏安全感--可是她的手却紧紧地揪着周越的衣服,像是揪着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 很快,女人就泪流满面,唇色惨白。 周越快被哭得泣不成声的宋柠折磨疯了:“我错了,柠柠,你别哭了,柠柠.......” 他语无伦次,心脏绞痛,手足无措。 可是宋柠只是哭。 她本来该忍住的--她知道她要是哭了,会让他加倍难过,可是让她怎么忍得住...... 他们错过了这么多年,整个一生....... 宋柠的眼泪打湿了周越的衣服,也打湿了周越。 他的眼睛里带着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他这么骄傲的人身上的仓皇: “柠柠.......” 除了不住地喊她,他不知道该怎么做。 从前宋柠哭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喊她,抱着她,她哭够了,就会抽噎着听他一遍遍地喊她的名字,最后破涕为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的柠柠却没有停下眼泪...... 她哭得声音都哑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越因为宋柠落泪,再度生锈的大脑才缓慢转动着。 她当然不会停,因为以前和他在一起只是逢场作戏。 她怎么可能会因为他喊了几声她的名字,就觉得不委屈了呢? 周越突然有些自嘲,嘴角却扯不起来。 他什么都不想想了,他只想让宋柠别哭了。 可是在想到宋柠是因为他,是因为一眼睁开,他在她身边,而且还强迫她请假,不能去公司,而哭的时候,整个人都颤了一下。 他不想的。 宋柠是周越的宝贝啊,他连她眉头皱一下都会心疼。 可是现在却成了她哭的罪魁祸首。 周越喉头滚动一下,用力地闭了闭眼,嘴角扯起些僵硬的弧度,露出一个难看至极,也苦涩至极的,自嘲的笑容来。 他到底在做什么? 欺骗他也好,利用他也好,把他当做傻瓜,玩弄也好...... 他说过的。 无论宋柠做什么,周越只要她平安快乐。 可是现在他却亲手打破了这个承诺。 周越泛着青白的手指慢慢地握紧,也慢慢地松开了一直在他怀抱里的人。 可是宋柠拉着他,不肯松手,抬眸看他的时候,那一双清澈漂亮至极,现在却被染得像血一样,满是悲伤的眼睛,几乎要将周越整个人灼伤。 周越心脏一颤。 “不要走......周越,求你......周越........周越,不要走......不要丢下我.......” 宋柠哽咽着重复,状态比他还要不对劲,但是周越已经想不到更多了,他太难受了,只能下意识地抱紧她,身体快于想法的: “我不走,柠柠,我不走......” 相拥的两人都是眼眶通红,一个啜泣着,一个脸色苍白,眼神恍然些。 好像都经过了不少非人的折磨,正在经历现实和虚拟的双重试炼。 宋柠的抽泣声慢慢地低下来,只余下女人慢慢的,很哑的哽咽声,房间也慢慢地寂静下来。 两个人谁也不动。 他们都太想念彼此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柠才通红着一双眼睛,缓慢抬眸。 周越根本不敢看她。 他怕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讽刺和嘲弄,那些冰冷的,每时每刻都在折磨他的情绪,足够让他彻夜难眠,他更怕看到宋柠满是哀伤和祈求的眼神。 之前那个满是悲痛的眼神。 他觉得自己都会疯掉。 他宠了六年的宝贝,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过这样的眼神。 周越用力地闭了闭眼。 宋柠却是抽噎着,将脸贴在他下巴上,缓慢地蹭着,哭腔还未尽,整个人也一抽一抽的。 周越浑身僵硬,最后只是微微低了头,唇就碰到了她的额头。 冰凉至极。 周越心里一疼。 结发为夫妻3 宋柠整个人的嗓子都像是被热油浇过一样,那么哑,好像撕扯着无限的痛楚: “周越......别走,别离开我.......” 她再也承担不起了。 男人喉咙艰涩,手指轻颤,最后只能僵硬地把她抱在怀里。 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居然是,就这样吧。 只要他的柠柠还要他,就这样下去又有什么关系......总比永远见不到她要好........ 周越用力地闭了闭眼。 丝质的厚重窗帘将光线阻隔在外,但也偶有执着地,透过缝隙往里张望的阳光,跳跃至这昏暗卧室的一角。 宿醉和情绪的起伏,让男人的脑后有轻微的刺痛感。 但是这种尖锐又不甚清晰的疼痛被他忽略了,他只是注视着怀里的人,眼神恍然一瞬。 好像清醒了又好像未清醒。 直到闹钟响起来。 宋柠眼睫轻颤一瞬,不愿意睁开眼睛地,收紧了抱着男人腰的手。 宋柠喜欢赖床,每次她午睡的时候,周越都习惯比她先醒,哄着她,慢慢地,从梦境里苏醒过来。 这样,被吵醒的人既不会头疼,也不会有起床气,还乖得很。 他们结婚之后,周越和宋柠就很少碰面了。 他们生活在一栋房子里,占据着各自的房间和时间,恪守着陌生人该有的距离和分寸,却比素不相识的人还要疏远冷漠。 周越受不了这种折磨,很少回来。 可是现在,他日思夜想的人就躺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竟然觉得,心脏比之前还要疼。 周越喉头耸动一下,慢慢地单手撑着,去拿闹钟,关了之后,才发现宋柠已经睁开了眼睛。 宋柠很漂亮。 不是精致的,很有侵略性的那种漂亮,而是温柔恬静的长相。 看着就很乖巧。 但是宋柠其实不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和周越唱反调,周越不喜欢她做的事,她就非要去做一遍,还喜欢逼着周越做他不喜欢,或者从来没有做过的事。 连周越的朋友,看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之后,都忍不住感叹道,从来没见过这么能闹腾的小姑娘。 可是周越却很纵着她,只要是没触犯他底线的事,周越都愿意陪她去做。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觉得,宋柠大概是离不开周越的--除了周越,还有谁会愿意这么宠着一个小作精? 可是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真的没在一起。 但是提出分手的,却是在感情里一直被包庇纵容着的宋柠。 周越眼睫低垂,避开她的视线,直起了身。 现在已经是九点十分了。 他要上班了。 宋柠眼尾泛红,心脏一阵阵的紧缩让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只能盖着眼睛,慢慢地平复心绪。 她不想用这么狼狈的姿态面对他,一点也不想。 可是胸口涌上来的阵阵不甘和后悔的情绪却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一瞬间的窒息感让她想要挣脱情绪的牢笼。 世界意识看得揪心,在红色按钮上徘徊不绝,最后见宋柠根本摆脱不了极端情绪的束缚,还是狠狠心,按下了红色按钮。 宋柠身体一滞,闭上了眼睛。 剧情重置。 这个时间点太晚了,零四号就算再想挽回,恐怕也很难,而且他们两个人已经受了那么多伤害,一直背负着那些记忆未免太过沉重...... 世界意识微微顿了一下,抬眸看向回溯的时间线。 它只能出此下策了。 希望被抹去记忆的两个人,能更好地挽回彼此吧。 世界意识叹了口气。 ** 宋柠被握住手腕拉进房间里的时候,还有些不知道眼前是什么状况。 等对上男人的视线的时候,才微怔。 周越? 她回来了? 宋柠下意识地低头想看自己的身体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还是仍然只是她的想象,裹挟着狂风暴雨,却又仍夹杂着不肯过分的情愫的吻,就这么落了下来。 宋柠被迫放弃了脑海中的一切想法。 ....... 周越放开了她,但却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耳畔的嗓音沉重而嘶哑: “你回来了........” 还给他发了那样的短信。 鬼知道他这几天是怎么过的,恨不得全世界所有的时钟,都在一瞬间就拨到今天这一刻。 他想了三年的人,终于回来了。 周越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动作却依旧温柔,只是不可避免地多了几分偏执,喉结也上下耸动几次: “不是说不要我了?” 明明是说着这样的话,男人的语调依旧低沉,仿佛没有任何怒意,有的只是自嘲: “不是说再也不回来了?” 他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她的掌心,好像在不断地确认是她。 宋柠顺应本心地亲了他一下,在察觉到男人僵了一下的时候,抬眸看着他:“没有不要你。” 她神色灵动间显露出几分心满意足:“我回来了。” 女人纤白的手指抚着他的脸,语气里没有几分愧疚,反而轻快得不行:“别生气了。” 明显没有把男人的质问放在心上。 周越嘴角轻扯,想放开她,却不由自主地将她抱得更紧。 下巴蹭着她的脸,满身清贵在她这里化为绕指柔:“不会走了?” 他这声问得特别嘶哑,她发丝带来的痒意都没法让他心上的疼痛缓解。 他等了她三年,等得都快疯了。 她如果还要走,他没办法保证自己会做出来什么事。 女人笑盈盈地捧着他的脸:“不走了。” 不是许诺,只是在安抚他而已。 可是周越还是心定了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睫颤了一下:“瘦了。” 他摸着她的脸,嗓音微低:“在国外不习惯?” 女人穿着如火如荼的红裙,妖冶又招人:“嗯,饮食差异太大了。” 她正经不过两三秒,又嗔怪道:“你都不知道,我在国外吃了那么多中餐厅,没找到一家手艺比得上你的。” 周越想笑,嘴角却只是被牵动一下。 被她抱着,慢慢地阖眸。 再睁眼的时候,情绪稳定不少,嗓音低沉:“我给你做。” 什么都给你。 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给你。 男人单手搂着她,慢慢地亲吻了她一会儿,才握着她的手,走出了这间房间。 两人相逢的事,整个酒吧差不多都知道了,沿途都有人窃窃私语,看过来的眼神惊艳又歆羡。 早就听说过酒意有一对情侣,三年前女生要出国,就分了,男人天天来这里等她回来,没想到两个人生得都这么好看,还无比般配,手指都交握在一起。 其他人忍不住心生羡慕。 结发为夫妻4 角落里的一桌人忍不住放下手中的酒瓶,顺着酒吧里其他客人视线的焦点看过去。 男人一袭白衣黑裤,身影颀长,即使是在这么嘈杂的环境里,也掩不住身上的矜贵。 他牵着的女人却是一袭红裙,打眼得紧,明媚又招人。 两人并肩行在这背景昏暗,灯光变换的酒吧里,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有人忍不住看角落里的男人,挽着袖子,小臂精壮又有力的男人嘴角微微勾了勾,眼神微暗,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周越和宋柠已经回到了周越朋友在的包厢。 正在开酒的人瓶盖起了,看到两人交握的手,就是一怔。 等金黄色的酒液流出来了,他才似有所觉,有些尴尬地抽着纸巾把酒液给擦干净了,眼神还忍不住偷瞄几眼。 还,还真是宋柠??? 他们都以为周越是像之前那样,看错了呢。 顾子言顿了顿,率先开腔,声音温和:“原来是嫂子回来了。” 这话说得差点意思,宋柠随意瞥了他一眼,弯了弯唇,很坦然的模样。 一如既往。 周越牵着她在几人对面的卡座坐下,顾子言把包厢门给关上了,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先看了眼周越,才看向宋柠。 语气平和: “嫂子也不说是几点的飞机。” 气场也很温和的男人说着给她倒了酒:“我们要不是今天来了,保不准都见不到您,您说是不是?” 这个敬称明显就是故意的,周越对上顾子言的视线。 满目深邃的墨色,很暗。 明显是在警告他,不要挑衅宋柠。 顾子言脸色不变。 这个女人不声不响地走了三年,回来之前一条短信害得周越心绪不宁了好几天,真正回来了,在周越心里的地位也只是有增无减。 这样的女人...... 不是太有手段了,就是太冷血了。 他真不知道,周越这么冷静理智的人,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女人。 其他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借着喝酒的动作掩饰尴尬。 宋柠也想喝酒,身边的人拦着她,修长的手指先端起了高脚杯,喝了一口。 男人的侧颜在灯光的照射下,轮廓有些模糊,却更加让人心旌摇曳。 宋柠手指弯起,蹭了蹭男人的掌心。 周越侧眸看她,眸中的情绪很静,莫名深邃。 他这个眼神实在让人招架不住,宋柠一时半会竟然都想不出自己之前为什么要离开他了,只能弯着眸子:“不管你来不来,今天我都一定会去找你的。” 她嗓音微软:“我答应过你的。” 这招对其他人没用,对周越却相当于致命一击。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就那么甘心听她几句,连诺言都算不上的谎,可是心脏已经先一步软下来,连嗓音都不自觉地微哑: “我知道。” 其他人虽然见怪不怪,但还是忍不住放下酒杯,心里叹息。 周越啊周越,你不是吧? 她跑了三年,你舍不得说几句,也勉强算了,连冷落她一会儿都不行? 不怕她再跑了? 周越却不是不怕,只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对她总是无比心软,连他自己都觉得讶异。 宋柠嘴角一翘。 接下来的时间,宋柠就只是姿势优雅地坐在卡座那,吃点心,其他人也没话说,大抵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就顾子言顶着周越的眼神,问了几句宋柠在国外如何如何。 最后宋柠把叉子放下,金属餐具落下来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妆容精致,没有半分失意的女人眉眼弯弯,声音轻柔: “国外再好,也比不上他在这,顾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顾子言看向周越。 周越看着她,眼神忽的暗了暗,明显是没有任何怀疑的样子。 男人嘴角轻扯一下,靠着椅背,不再说了。 周越这么相信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却没有把他放在心里,走了这么久,还有脸回来。 周越再这么执迷不悟下去,迟早得让这个女人玩死。 可是他也熟知周越的个性,知道多说无益,所以只是看着两人先行离去,眼睛微微眯了眯。 其他人见周越和宋柠走了,气氛猛地一松,有人忍不住开口: “她怎么还是回来找周越了?” “真是......周越居然一点也没问,唉。” “他又不是第一天被下降头了,从那个女人走了这么多年,周越都没有其他人就可以看出来,他根本就没忘了她。” “那我们怎么办?虽然这个女人除了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好像没做别的......但是一回来就找周越重归就好,我总觉得心里膈应.......” “没做别的?周越等她那么多年,她一声不响走了就算了,回来了还想让周越像以前一样宠着她呢?” “宋柠我是真喜欢不起来,能不能劝劝周越?还真让他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了?” “劝也要他肯听啊。” 包厢里沉寂下来,坐着的人都暗暗叹气。 他们是真不看好宋柠和周越,可是架不住周越一如既往地喜欢他,就连顾子言,只是刺了那个女人几句,周越都得护着。 唉。 顾子言只是坐在卡座内,面色倒还平静,手里握着高脚杯,酒液香醇,没喝。 眸色晦暗些。 ** 周越喝了酒,请了代驾送他们回去。 侧头问宋柠去哪的时候,顺手给她披上了西装外套。 他记得她全部的习惯,空调什么温度会觉得冷。 宋柠有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挺娇气,可周越倒像是不想委屈着她似的,从来都是心细如尘,无微不至。 宋柠看了他一眼,这回是真好奇自己之前为什么非要出国了。 等对上男人的视线,才道: “我刚回来,没地方住。” 周越停顿几秒,看向代驾司机,缓声:“麻烦去清和园附近的酒店,谢谢。” 宋柠:“不去你家?” 周越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抬眸,没有沉默很久:“住酒店吧。” 周越下车送她进了酒店房间,转身想走的时候,宋柠叫住他: “手机号码换新了,你记一下。” 周越突然想起自己在喝醉后给她打的无数个无人接听的电话,敛眸一瞬,声音微哑: “柠柠。” 宋柠:“嗯?” 好像没有因为这个他许久未喊的称呼,和他生出任何嫌隙。 可是他们却是的的确确的,整整三年,没有任何联系。 周越没看她: “我可以等。” 如果你没想好要不要复合,我可以等。 冲动褪去之后,就只剩下理智下被压抑的,潜藏的情绪。 他承认他想她,可他不会强迫她,永远不会。 结发为夫妻5 宋柠没什么意外的模样,眼尾弯起的弧度格外妩媚,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像是静静开着的玫瑰。 带刺。 而且,每一根刺都准确地插在了周越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他却就是舍不得放开。 “我知道了。” 她的声音格外娇软,像是浸着花蜜。 周越光是听着,都能想起从前她依偎在自己怀里,弯起嘴角笑得很甜的模样。 “很晚了,你回去吧。” 周越缓神,敛眸,侧脸却被什么柔软的芬芳覆上。 他僵直在原地。 “晚安。” 她这么说着,语调上扬,可爱又勾人。 周越手指无力地蜷缩起来,看着门在自己面前关上了。 男人拿着西装外套,在酒店套房外驻足良久,半晌,才抬手捂住眼睛,攥紧手指。 一片暗沉里,突然响起一声极喑哑的: “骗子。” 骗了他那么多次,骗了他那么久,现在回来了,还想骗他。 最可恶的是,他还是心甘情愿地上当了。 第二天早上被晨光晒醒的时候,宋柠才想起来自己没拉窗帘,边伸手懒洋洋地打哈欠,边眯着眼睛,光脚踩着瓷砖,伸出手指去扯窗帘。 拉上一半,眼睛才舒服些,又捏着太阳穴去洗漱。 收拾好的时候,才拿起手机扫了几眼。 一个电话也没有。 他也真舍得,都上午十点了也不打电话叫她起床。 宋柠指甲按着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边伸手打开了酒店的门,上电梯的时候,电话接通了,男人语气如常: “柠柠。” 宋柠抬眼看了眼楼层,睁着眼睛说瞎话:“我的钱包好像不见了,续不了费了。” 她理所当然地提出诉求:“我能去你家住吗?” 和她同一个电梯的职业女性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男人顿了顿,宋柠已经到了大厅前,准备退房了,职业女性跟在她后面,看到上面续了一年的费,若无其事地转开视线。 宋柠眨了眨眼:“退了吧。” 她问电话那边的男人:“你给我续了一年的费?” 周越想看手边的文件,可是心绪根本静不下来,闻言沉默一瞬:“嗯,这段时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嗓音微哑:“你先住酒店吧。” 宋柠:“我不。” 她指尖点着续费单,示意前台全都取消,然后道: “我就要去你家住。” 周越无意识地捏紧手指。 最后是怎么答应她的? 周越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在听到电话那头的忙音的时候,似乎不会跳了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每次猛烈地搏动都在提醒他,他根本忘不了她。 忘不了那个说等他去娶她的柠柠,忘不了那个,要把一辈子都赌在他身上的宋柠。 可是那么喜欢他的人,走的时候,却那么的决绝。 周越闭了闭眼。 宋柠不记得自己把行李放哪了,索性懒得拿了,先去了趟超市,把生活物资采购齐全了,才打电话问周越:“地址没变吧?” 周越喉头滚动一下:“没有。” 宋柠坦然:“那就好,省得我走错了,到时候指不定得多麻烦呢。” 她这么说着,把东西放上出租车:“我挂啦。” 周越下意识地想开口让她别挂,他想再听听她的声音,等意识到她已经挂了,才回神,却忽而又想起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宋柠总是不肯先挂电话。 她说不想让他听冰冷的“嘟嘟”声。 他也不想。 所以他们会轮流挂电话。 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变成周越单方面等她挂电话了。 周越的时间观念很强,但是他从来不觉得等喜欢的人挂电话是件很浪费时间的事,只觉得让他的柠柠这么急性子的人等他挂电话,才叫难熬。 后来她出国了,周越才突然意识到,原来等她接电话,才是最难熬的。 可是那个电话号码,他再也没有打通过。 ** 宋柠自己一个人把东西抱到了门口,从吊着的花篮底部摸出了钥匙,打开了门。 还没进去,就有人吆喝:“嘿!嗨!这不是你家,你不能随便进去!” 宋柠转头,看见一挺潮的帅小伙,警觉性还挺高,边按着电话号码要打电话,边拦在门前面,打量了她几眼,又坦然了; “你是周越的助手吧?” 他指了指门:“就算他告诉你钥匙在哪了,你也不能随便开啊。” 又看了几眼她抱着的零食:“你等着啊,我打电话给周越问问。” 宋柠来了兴趣:“周越的助手?周越的助手不是男的吗?” 潮小伙微愣,还没反应过来说些什么,就有几男几女聚集过来,眼神各异:“你是.......” 宋悦拿着钥匙,大大方方地和他们对视。 其中有一位大学生模样,头发又长又直,长得挺漂亮的女生抱胸,语气很冷淡:“这是私人住宅,擅闯要付法律责任的。” 宋柠挑眉,察觉到敌意的人弯唇:“请问,是哪条法律规定,女朋友不能开男朋友家的门?” 所有人都是一愣。 另一个长相很可爱,穿着萝莉公主裙的女生鼓起腮帮子:“你胡说,大哥哥根本没有女朋友!” 宋柠嘴角这么一扯,看了眼小萝莉一眼。 “他一直都有。” 宋柠眉梢单挑,美得张扬:“你们有意见?” 她说着要往里面去,潮小伙却不依不饶地堵在门口。 宋柠正准备把东西放下,教教这一帮,见义勇为,挺身而出的小朋友,什么叫做“莫管他人瓦上霜”,就听见引擎熄火的声音。 顾子言走过来了,看见他们,顿了顿,又看向宋柠。 “周越不是送你去酒店住了吗?” 他这话语气平缓,眼神却有些不客气:“你怎么跑他家来了?” 其他人会意,原来是追着他们周哥来的,还知道钥匙在哪,心机女。 宋柠耐心快被这群人耗尽了,嘴角这么一扯:“顾子言,你怎么那么喜欢多管闲事?” “难不成.......”她眼尾这么一斜,“你暗恋我?” 顾子言脸色微冷:“宋柠!” 宋柠笑:“顾子言,不管你们呢,再怎么反对,周越他喜欢我,离不开我,这就是事实,你们再怎么反对有什么用呢?什么都别管,让我们恩恩爱爱的不好吗?再这么闹下去,我怕影响你们兄弟感情。” 顾子言神色间带了些冷笑:“你也配?” 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 她把周越当什么?备胎吗?还是只要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 他绝对不允许周越被这样的女人再蛊惑第二次。 宋柠摸了摸耳环,好整以暇:“我不配,难道你配?” 结发为夫妻6 “你!” 顾子言明显气得不轻。 这时旁边的人也开口了,潮小伙甩着自己身上的哨子:“顾哥,我看你啊,也不用和他废话,私闯住宅违法,我们直接送她去警局?” 萝莉打扮的人也不忿:“对!送她去警局!” 宋柠懒得理他们,把东西提起来了,就这么看了眼潮小伙。 挡着的人先是一愣,然后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宋柠进去了。 别人推他才反应过来:“蔡伟!你干嘛呢!你怎么不拦着她啊!” 蔡伟脸色尴尬,挠头:“我也不知道啊.....” 她就这么一看,他就下意识地愣住了....... 顾子言脸色微沉,身后就突然响起周越的声音:“怎么了?” 穿着公主裙的女生立刻回头,告状道:“周先生,刚刚有个女生直接拿了钥匙开了你家的门,蔡伟和她说,要先打电话给你她还不让,还说她是你女朋友......” 周越微顿,宋柠已经倚在门边上,懒散地挑眉。 看着他和女生站在一起的时候,嘴角还这么一扯。 周越立刻走到她身边。 宋柠下巴微抬:“你朋友?” 周越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邻居。” 她语调拖长,“哦”了一声:“你异性朋友不少。” 这话说的,周越心脏都像是被她捏了一下似的,下意识地解释道:“我没有......” 其他人瞠目结舌。 看周越这个态度,这个女生,还真是他女朋友啊? 穿着萝莉公主裙的女生手指捏着裙摆,咬了咬唇,看着挺冷淡的女生也顿了顿,看向宋柠。 “对了,”宋柠态度不冷不热,表情也似笑非笑的,“刚刚他们问我是不是你女朋友,还有这位.....小朋友,说你没女朋友?” 她这么一挑眉,周越都觉得自己什么都愿意给她了,声音哑了些: “你是。” 宋柠:“嗯哼?” 周越沉默一瞬,转向那群人,哑声:“我们一直是男女朋友关系,只是这几年......她回来得少。” 顾子言脸色很冷,看样子一点也不喜欢宋柠。 聚在周越家门口的几男几女也神色复杂,往后退了几步,宋柠就这么扫了他们一眼,直起身进屋了。 周越简单颔首,然后跟了进去,把门带上了。 “顾大哥.......” 穿萝莉裙的女生不甘心地向顾子言求证。 顾子言微顿:“他们以前确实是男女朋友。” 女生自动脑补:“所以,她是来找周哥复合的?” 这话顾子言没回答,不过他不喜欢宋柠,也不想看见周越再和这个祸害在一起,看着表情就像是默认了一样。 男男女女的表情瞬间更复杂了些。 所以,周哥和这个女生到底是不是男女朋友.....? 房间里。 宋柠自顾自地进厨房泡柠檬水喝,房子里一切的陈列都和之前没什么差别,她很顺利地找到了杯子,找到了柠檬片,正准备放方糖的时候,男人把糖袋递给了她: “柠柠........” 脑海中突然有个声音响起来:“直接抱不行吗!磨磨唧唧的!” 宋柠嘴角这么一扯,正准备抬头让系统闭嘴,男人就从身后抱住了她。 宋柠一顿,周越自己反倒身体一僵,喉头滚动一下,克制地吻了一下她的侧脸。 宋柠自顾自地继续放糖,搅拌,男人没什么动作,就是呼吸有些重。 宋柠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眼睛惬意地眯了眯,映在门上,煞是好看的模样,周越才哑声: “你吃醋了?” 宋柠:“我不能吃醋?” 她从他怀里出来,正对着他,很漫不经心的慵懒模样,指甲轻轻地弹了弹杯壁,眼帘掀起:“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你还有朋友不知道我。” 周越喉咙艰涩,半晌。 很嘶哑的声音。 “是你先走的。” 三年。 他认识了其他的人,她也是....... 宋柠把杯子放下来。 草率了,她忘了,这波的确是她理亏在先。 本来想走的人立刻回身,捧着周越的脸。 男人五脏六腑都在搅着疼,猛然对上她清澈专注的眼神,就是一怔。 整个人都好像被她这一汪湖水给困住了一样。 “那都是意外,我以后再也不走了,”宋柠想着,又道,“如果我有什么苦衷要走,你也必须相信我。” 她说着这么蛮不讲理的话,语气里又带了几分娇横和委屈地再度开口:“我这么喜欢你。” 你不可以不相信我。 周越其实问过自己很多次,为什么每次宋柠都能这么理直气壮地逼自己让着她。 明明就是她不讲理,明明就是她耍无赖,凭什么每次都是他认错? 可是过会儿又总是晃神。 她是宋柠啊。 他怎么可能,不纵着自己的柠柠呢。 他巴不得宠着她。 就像现在。 周越很想说,你不能有苦衷,你已经走了一次了,我不允许你走第二次,可是身体已经快于想法地,紧紧抱住了她,哑声回应: “好。” 周越永远都会相信宋柠。 宋柠满足地在他怀里蹭了蹭,想起什么,又道:“我们去领证吧?” 周越没缓过神,宋柠继续: “我总觉得要有什么变故,不如这样吧,以后我要是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话呢,我就把你送给我的戒指戴在左手上,你就不许不等我,不然.......我就不要你了。” 周越听到“不要你”三个字的时候,手下意识地收紧,喉头耸动: “好。” 他什么都不知道说了,只想答应他的柠柠说的一切。 像以前那样,好好地和她在一起。 宋柠这回是真心满意足了,放开他,又掐掐他的脸: “你不是在上班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周越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看你回来了没。” 宋柠:“我就算记性再查,也不至于回家的路都不记得吧?” 回家的路...... 周越的心脏被烫了一下,又低声道:“只是想回家看你。” 宋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一本正经道:“周越,你真的很有做昏君的潜质。” 结果周越这天就真的没再去公司。 宋柠还没喝几口柠檬水,杯子就被周越放在了吧台上,他低头亲吻她,在厨房,还有客厅。 最后宋柠硬是懒得动弹了,把周越当人形枕头,睡着了。 留下男人定定地低头看着她,眸光深邃暗沉。 明明当初,她刚走的时候,他什么都不习惯,做什么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心里空荡荡的,家也不愿意回。 可是现在,她走了三年,回来才两天,他心里空空荡荡的房间,和这个家,却好像瞬间就被填满了一样。 似乎她从来都不曾离开过。 周越低眸,握住了她的手,很紧。 好像他们从来都不曾分开过一样。 结发为夫妻7 晚上的时候宋柠醒了,懒懒散散的,瞧着比三年前更任性: “我想吃火锅。” 周越刚处理完公司的事务,闻言拿下耳机,转头: “好,想吃哪家?” 宋柠伸手。 周越走过去,把她拉起来,宋柠想了会儿:“就之前,城东那家?叫什么名字来着?” 周越顿了顿:“那家好像不做了,换一家?” 宋柠摆手:“那你定吧。” 她在床上找衣服,男人低头亲了一下她的下巴。 宋柠突然停下动作,看着男人走出去定位置,神色纠结一瞬。 算了算了,是她先走的,就让他黏吧,又不会少块肉。 系统:....... 系统看向世界意识:你确定零四号真的喜欢他? 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顿了顿,只是道:零四号一直没有忘记他。 她对这个男人的记忆深刻到,在其他世界的时候,她脑海中也一直有一个朦胧的影子,在进入世界之前,就想起了和他有关的一切。 还和它要求,要先进入剧情后半段。 系统沉默了。 老实说,它也没见过零四号之前那个样子。 看上去一直没心没肺,漫不经心的人,居然也会有那么无力的时候,系统无法理解。 或许,它真的不懂,人类的感情。 周越订的火锅店在城北,离他们这不远,驾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宋柠不喜欢包厢,喜欢选靠窗的座位,所以周越订的是二楼靠窗的位置,两个人,面对面。 宋柠喜欢吃辣,上来就点了麻辣锅底,刚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就听到很耳熟的声音: “周先生?” 宋柠:“........” 上次在周越家门口堵她的男男女女已经走到这边来了,瞧着似乎都有些尴尬,哦,除了上次穿萝莉裙的那个女生,她这回穿得是百褶裙,看着挺清纯,正看着宋柠,似乎是在思考着怎么称呼: “这位.......” 宋柠弯唇:“我姓宋,你要是不介意,直接叫我周夫人也行。” 女生表情微僵。 “宋小姐真幽默,”女生看样子好像还没有放弃,眼神落在周越身上的时候,嘴角弯了弯,“周.......” “不好意思啊我打断一下,”宋柠根本没给女生继续说下去的机会,“我们在约会,你们不介意的话,下次我和我男朋友再请你们吃饭?” 这是一点余地都没留了。 女生手指都攥紧了,周越已经转头,点头:“下次再约。” 女生咬着下唇,最后还是不甘心地和朋友离开了。 宋柠不高兴了,随手抽了张纸巾擦手。 周越无比自然地拉了她的手,亲了一下,然后抬眸看着她。 宋柠心里的气瞬间消弭。 好吧好吧,不气了。 看在男朋友还记得怎么哄她的份上。 锅底上来了,周越在下食材,宋柠玩着手机,边喝着饮料,突然电话进来了,随手把饮料一推,就起身去接电话了。 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顾子言和其他几个人站在他们那个位置旁边,神情各异。 其中还有一个人,宋柠熟悉得很,周越之前的同事,周清。 宋柠眯了眯眼。 她捏着手机走过去的时候,周越的一个朋友看见了,伸手捅了捅身边的人,周清的一句话还没说完: “她连你不吃辣都不知道.......” 抬眸看见她走过来了,瞬间停住。 宋柠没搭理他们,在位置上坐下的时候,顺手就把重新冰了的饮料拿起来喝了,眼尾懒懒地一勾:“好巧啊。” 她弯眸:“今天大家都来吃火锅呀?” 顾子言皱了皱眉。 周清顿了顿:“今天开业酬宾。” 宋柠“哦”了一声,手肘放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真不好意思啊,我刚回国,想和周越过会儿二人世界,恐怕不能和几位拼桌了。” 话里的意思不要太明显:“改天再聚?” 周清看了眼周越。 周越把剥好的龙虾推到她面前,看向顾子言一行人,言简意赅:“你们去吧。” 周清手指攥紧些,走了几步,还回头看了眼宋柠一眼。 五官明艳又张扬的女子喝着周越给她冰的饮料,面前放着周越给她剥的龙虾,神色慵懒,舒服惬意得很。 周清不是第一次见周越这么宠着一个人,却是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周越可能真的从来没打算放弃过宋柠。 不管她走了多久,走了多远。 他心里的位置,从来都没有给过其他人。 周越夹了一筷子粉丝给宋柠,再夹的时候,筷子却被宋柠压住了。 她把他手里的筷子放下来,看着他: “你不吃辣?” 周越:“吃。” 他神色平静:“他们不知道而已。” 宋柠嘴角微扯,总算知道顾子言那帮人为什么对她不满意了,合着这人在这里养祖宗呢:“你别吃了。” 周越微顿,看着她把两人份的餐具收成一人份,然后埋头吃起火锅来,眼睫颤了颤。 没过一会儿,宋柠又叫来服务员,点了一份凉面。 周越想说什么,被宋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等凉面上来了,周越才低头:“柠柠,你吃得下吗?” 宋柠语气挺不客气:“吃不下我不会打包?” 她瞪他:“看什么看!吃你的凉面去!” 不吃辣都不告诉她,气死她了! 周越手指却是慢慢地蜷缩起来。 回到家的时候,宋柠直接把打包的餐盒放在了茶几上,周越刚把餐盒提起来,宋柠就下巴微抬: “别看了,冰箱放不下了。” 她之前买的零食都堆到厨房里去了。 冰箱里满满当当的,也不知道他之前屯了多久的粮。 周越只能把餐盒放下来,去收拾冰箱。 宋柠玩着手机,等周越走到她身边来,才抬头:“收拾完了?” 周越看她:“嗯,怎么了?” 她抬了抬下巴:“坐。” 周越坐下来了,宋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没等周越反应,就继续:“除了不吃辣,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 周越揉了揉眉心:“柠柠,这些我都.......” “我在问你。” 周越顿了顿,对上她的视线,还是道:“没有了。” 宋柠面无表情地抱着抱枕往后坐,问:“系统,还有吗?” 系统本来正在啃梨,闻言犹犹豫豫地看了眼世界意识,才道: “他有胃病。” 好嘛,就这么一条,宋柠直接就抱枕往旁边一摔,怒气冲冲地上楼了。 系统:......我还没说完呢....... 甩手就关上了门的人咬牙切齿:继续说! 结发为夫妻8 周越在原地反应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她可能是生气了。 可是她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他不吃辣? 周越手指微微动了动,还是起身,上了楼。 房间里的宋柠听完周越的罪状,正气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系统和世界意识默默地嗑瓜子,看着她走来回。 不知道走了多久,系统都快被宋柠转晕了,门外才响起来周越的敲门声:“柠柠?” 宋柠听到罪魁祸首的声音,一下子发飙了,把门扯开,对他怒目而视。 周越很久没有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了,下意识就是一怔。 宋柠气归气,语速跟开飞车似的,机关枪的直突突,咬字却很清晰: “有胃病为什么不告诉我?!对芒果过敏为什么不说!还有缺钱给我买的钢琴,淋雨等我结果发烧了.......” 她一字一顿:“这些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说!” 周越微微低了头,停顿片刻,才道:“这些不重要,我.......” 宋柠伸手扯着他的领结,看着他的眼神无比凛然。 她打断他:“这些很重要!” 周越看着她,薄唇微动,最后开口道:“我只是觉得这些没有必要告诉你。” “你在想什么.....怎么会没有必要!” 宋柠完全无法理解他的固执。 周越顿了顿:“告诉了你这些,你会更喜欢我么?” 宋柠想脱口而出的肯定答案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当然。 不会。 她不会因为感动这样的情绪就喜欢任何一个人。 周越却低眸:“所以,没有必要。” 宋柠简直气急:“如果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知道你.......” 周越的声音低缓:“我不想让你知道。” 不想让你知道我和你的口味不同,不想让你知道我对你最喜欢的水果过敏,不想让你知道我不能陪你吃大餐,不想让你知道我不能给你买钢琴,不想让你知道我淋着雨等了你一晚上。 这些全都不想让你知道。 周越抱着她,突然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些。 高中毕业的时候,宋柠追过一个电视剧。 男女主角前世是夫妻,所以转世之后,他们的喜好习惯都一模一样,所以认识了之后,周围的人都觉得惊奇不已。 那个时候,她托着下巴说,这样的感情实在太浪漫了,简直就是上天注定。 他也觉得。 这个世界上有几十亿人口,能够找到,真正和你契合的人的机会少之又少。 可是他找到了。 所以他尽最大的努力,去契合她。 习惯她的口味,习惯她的习惯...... 后来突然想起也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偏执了。 可是看到她甜甜地对他笑,又觉得这些都没什么。 只要她愿意和他在一起,他做什么都愿意。 直到她突然离开。 周越闭了闭眼。 宋柠却突然觉得心头涌上了一阵无力感,像是潮水肆虐,席卷着她胸腔中的空气,让她几乎窒息。 她好像真的,从来都没有认真地问过他。 为她付出过什么。 从在一起,到准备结婚,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她只觉得和周越在一起很舒服,很安然,却从来没有想过,他在这段感情里,是不是像她一样,这么坦然而且舒适。 顾子言曾经让她好好地回忆一下,周越有没有做过让她生气的事。 很少,真的很少。 周越几乎从来不会忽略她的感受,即使偶尔和她意见不合,也会很快就改变意见来迁就她,她说过一次的事,绝对不需要她提醒他第二次。 会很累吧。 她光是这么想想,都觉得很累了。 整个人生都好像被她捆绑了一样,不能有自己的喜好,想法,习惯...... 宋柠突然攥紧了手指,抬头看着周越。 周越看着她,眉眼低垂,是很纵容的眼神。 他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很多次....... 宋柠扯着他的衣服:“可是我不喜欢你这样。” “不喜欢”这三个字在周越这里,简直相当于禁词,尤其是,这话还是他的柠柠说出来的,周越唇色褪去了一些,张了张嘴。 “你可以告诉我不吃辣的,也可以告诉我你有胃病,对芒果过敏.......” 她说到一半被自己的眼睛都气红了:“我是有多粗心,才一点都没有发觉........” 他瞒了她这么多事,她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不是的.......”周越把她拥进怀里,“不是你粗心,是我不想让你知道......没关系的,我以后会改的........” “改什么改啊!” 她声音里带了哭腔:“为什么要改!你不喜欢就不喜欢,我又不是一定要你迁就我!” 宋柠气得打他。 周越没有反抗,只是手指蜷缩着,抱着她。 笨死了笨死了! 谁让他这么喜欢她的! 谁规定了喜欢一个人就得委屈自己啊! 她都想骂自己了好不好!为什么要把他留下来?!为什么要离开这么久?! 如果他对她倾注的感情这么深,这么重,这三年他是怎么过的,她都不敢想象...... 她怎么狠心...... 宋柠越想眼眶越红,都想把自己打一顿了。 等周越哄了她半个小时,她的情绪才算勉强平复下来,看到他的眼神,还是止不住地来气,伸手扯着他的脸: “以后不许再瞒着我了!” 周越答应了。 宋柠胸膛起伏一阵,又看向他:“户口本呢?!在这吗?” 周越微愣,反应过来,才道:“在,可是我还没有准备.......” 宋柠拉着他就往楼下走:“准备什么准备!我们现在就去!” “柠柠.......” “不要磨叽了!走!” “可是........” 宋柠停住,转身,语气恶狠狠的:“你是不是不想和我结婚?!” “当然不是,可.......” 宋柠拉着他:“那就走!” 领完证出来的时候,周越还动作滞缓地翻开结婚证看了几眼。 宋柠舒坦了,拍拍口袋里的结婚证,又拍拍手,看他:“看我干嘛?和我结婚,不高兴吗?” 周越敛眸:“高兴。” 他喉头滚动一下,把结婚证放好,又道:“柠柠,我会........” “停!” 宋柠制止他:“你对我已经够好的了,我不需要你对我再好一点,也不需要你保证别的......不对,你保证以后生病了不许瞒我。” 周越:“......嗯。” 宋柠彻底满意了:“回家吧。” 周越看着她上车的身影,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结婚证,又拿出来看了一眼。 红底的背景上,两个人并着肩,很般配。 周越眼睫这么一根根颤动起来,手指摩挲了一下他们两个人的名字,才把结婚证放好,跟着上了车。 他们闪婚了。 这个消息震惊了周越的一众好友,和周越的那几个邻居。 结发为夫妻9 “结婚了?!你你,你不需要再考虑一下吗?!” “结婚?!不是,她才回来多久你们就结婚了?确定不是找你当,咳咳咳咳咳.......” “周越,你真的不再想想吗?为什么突然就结婚了?你没问问她?” “她回来不会就是为了和你结婚吧?不是周越,你缺心眼啊,要结她早和你结了,你.......” “结,结婚?!怎么这么突然啊?” “啊?周哥?你们,婚礼呢?” “就这样直接结了啊,周哥,有点草率了吧.......” ...... 但是无论他们怎么震惊诧异,男人都只是缓声:“嗯,补办婚礼的时候,再请你们参加。” 明显就是认真的。 周越的邻居,之前堵宋柠的那帮人,聚在一起的时候,都忍不住谈论起这件事来。 蔡伟咂舌:“还真别说,周哥真不像是会闪婚的人。” 瞧着挺冷淡的女生叫卓然,语气淡淡的:“顾医生之前不是说,他们原来就是男女朋友。” “也是哈,”另一个人插话,环顾周围的人的表情,挤眉弄眼的,“还没复合,人就住家里去了,复合领证,倒也不奇怪。” 李冉道:“没复合就说自己是周大哥的女朋友,还直接跑人家家里去了,也就周大哥看在她是女孩子的份上,给她留点面子,要是其他人,说不定都直接把她给赶出去了。” 话里话外都带着敌意。 其他人知道李冉喜欢周越,表情多少带些尴尬出来。 李冉继续:“周大哥那么理智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这种人?肯定是她用了什么手段,逼周大哥的。” “是吗?”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轻佻慵懒的女声:“看来你知道得不少啊。” 其他人微愣,转了头,才发现,穿着很显身材的露腰上衣,阔腿裤,外搭一件白色外套,显得清冷又迷人的人正在看他们。 手里握着高脚杯,单挑着眉: “不知道,你还知道些什么啊?” 李冉脸色变了变,但只是片刻,她就恢复了镇定,不要脸地和宋柠打了招呼。 又扫了眼宋柠的打扮,弯唇: “宋小姐,你都结婚了还来这种地方啊。” 宋柠轻笑一声:“这种地方?什么地方?” 她手搭在吧台上,身体微微前倾,一双笔直地大长腿,勾着椅子,动作慵懒地旋转着:“你倒是和我说说?” 李冉正准备开口说话,突然余光瞥见某个熟悉的身影,眼神微暗,手里的酒杯这么一歪,金黄色的酒就泼在自己的身上了。 因为穿着的是轻薄的衬衫,所以沾了酒液之后,女生身体的曲线立刻就显露出来。 女生尖叫起来:“啊!” 宋柠动作一顿,周越已经到了她身边,眼神掠过她,又立刻背过身去。 宋柠见周越准备脱外套了,眼神泛冷,自己把外套扯下来,扔给啜泣不止的李冉了。 周越脸色变了几变,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罩在了宋柠身上,搂住了她。 宋柠:“........” 宋柠:“?” 系统:啧啧啧,人家女生都快走光了,你第一反应是背过去,你家的那位也不过是露了个腰,就紧张地直接扯外套了,真不愧是零四号喜欢的男人。 双标双得够明目张胆。 李冉还在哭:“宋小姐......你,你.......” 其他人听到这里的骚乱,也忍不住往这边看,吧台这块区域一下子成了整个酒吧视线的焦点。 李冉还在边哭边控诉:“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这么蛮横地,直接拿酒泼我啊......我们都是女孩子,你也知道.......” 宋柠也假哭:“什么啊,人家什么都不知道。” 边假哭还边往周越怀里钻。 男人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将女人圈在了自己怀里,这是提供保护和依靠的姿势。 宋柠停住了假哭,满足地蹭了蹭,对李冉挑了挑眉。 李冉手指甲掐进了掌心,哭得更厉害了:“周大哥........” 周越英俊的面庞微冷:“李小姐,恐怕是你误会了。” “我妻子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 李冉捏紧了手指,男人却惦记着怀里的人,收回了视线: “如果您坚持认为是我妻子做的,请您联系我们夫妇的律师,明天我们再来取酒吧的监控录像。” 李冉还忍不住想说什么,周越已经低头,对怀里的人说了句:“我们回家。” 宋柠满意地弯唇,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男人一个公主抱,颇为般配的两人就这样离开了酒吧,留下李冉一个人,脸色青白交错。 酒吧外的风有些大,男人收紧了臂弯,宋柠蹭着他的脸,撒娇: “周越,我好冷啊。” 周越脚步一顿,加快了走路的速度,到了车上,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去把她按在副驾驶座上,亲了很久。 松开的时候,嗓音都哑了:“谁让你来的。” 宋柠眨眼睛,委屈:“我之前也来啊。” 周越生气了,咬了她的下巴一下,才直起身,坐到了驾驶座上,打开空调,准备回家。 宋柠有恃无恐:“难道不该我问你,怎么还来这种地方吗?” 她趁着他还没开车,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嗓音甜腻: “周先生,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有妇之夫啊。” 周越顿了顿,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紧,突然,他解开了安全带,再度把她压在了副驾驶座上,对上她清澈的眼神,气势消下去大半,只剩下低哑的嗓音: “是你先来的。” 宋柠心想,周越这三年真是学坏了,以前都是一个劲地认错,现在还知道把错推到她身上了。 却还是开口道:“你是来找我的?” 周越眼睫颤了一下,弯起手指,蹭了蹭她下巴上的牙印,才回答道: “是,我来找你的,周太太。” 他看着她: “你现在也是有夫之妇,这种地方.......” 他顿了顿,嗓音哑了些:“少来。” 宋柠眨了眨眼,勉强答应:“行叭,我尽量。” 男人却不打算回到自己的驾驶座上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眼神暗些:“疼么?” 宋柠反应几秒,才意识到他问的是牙印,立刻捂着下巴:“疼疼疼,可疼了。” 周越下意识地伸手,见到她狡黠的眼神,才反应过来,神色无奈些,看着她闹了一会儿,忍不住想笑,转开了视线。 等宋柠也眉眼弯弯地亲了他一下,他才转过头: “下次不会了。” 宋柠:“嗯?” 周越看了她一会儿,揉她的头:“不咬你了。” 宋柠:“别啊,下次别咬这了呗,出门都不好遮.......” 周越:“.......” 结发为夫妻10 宋柠却还凑近了些:“下次考虑一下?” 周越又想笑,又有些无奈,最后只能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对上她的眼神,想说什么又全都忘光了,只记得回答: “嗯。” 想要什么都给你。 ** 回到家之后,周越就进厨房给她泡姜汤了,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她抱着个抱枕,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边睡还边咂嘴。 周越把姜汤放下了,正准备把她抱回床上去睡,被抱起来的人就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了他身上,而且越缠越紧,就像是小孩抱着自己最喜欢的玩具,不舍得撒手。 周越眼睫这么颤动一瞬,怀里的人就蹭起来。 脸颊蹭着他的,软软的,凉凉的,和果冻一样。 周越心里异常的柔软,把她抱到床上,看她抱着自己睡得香甜的时候,整个世界都亮了几分。 他知道她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解药,一直都知道。 周越低头吻她,然后和她十指交握,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清晨。 周越脸色惨白地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去摸身边的人,在意识到自己还牵着爱人的手之后,身体才好像结束了漂浮的状态,落到了实处。 宋柠嘤咛着翻了个身,被男人揽在怀里的人下意识地甩开他的手。 男人松开了她的手,低眸一瞬,下一秒就被女人抱了个满怀。 睡的正香的宋柠还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瞬间就安抚住了周越,只是满足地砸吧砸吧着嘴。 周越心里定了,抱着她没再松开。 直到闹钟响起。 他们的作息和三年之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一起洗漱,等着周越做早餐,看新闻,然后周越去上班,她去上课。 不过宋柠现在已经毕业三年了,所以也没有课程要上了,周越索性就留在家里陪她。 起初他还担心,这样整天粘着她,会让她觉得很烦。 可是一连一个星期,宋柠也没有任何勉强和不满的意思,周越才勉强放下了心,继续守在了宋柠身边。 世界意识默默地叹气。 这才是被偏爱的表现啊,什么都不用想,爱你的人就会先帮你想好。 而且被偏爱的人,从来就不会受任何委屈,因为习惯被偏爱,所以遇到什么,都会直白地说出来,因为知道会得到重视,所以潜意识里从来都不会想到要瞒着不说,委屈自己。 零四号喜欢的人,也能这么地喜欢她,真是难得啊。 不过这样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多久,很快,就有自称是周越亲人的人找上门,想要认回周越。 宋柠吃着薯片,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偏厅里正在说话的几人。 傅家的人神色有点微妙。 资料里说,他们这个大哥,有一个很喜欢的初恋女友,三年前突然不声不响地走了,前不久才回来,他们大哥也什么都没问,就和她领了证。 他们还在想,大哥是不是真的那么喜欢那个叫宋柠的女生。 结果到了才见识到,他们大哥有偏爱这位大嫂。 别的不说,请他们进偏厅,让那位大嫂在正厅吃薯片看电视......这宠溺程度,可见一斑了。 周越神色淡淡。 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他也尝试过找过自己的家人,可惜年代太过久远,他的记忆也不甚清晰,所以没什么发现。 没想到,他已经放弃找回家人了,他们却找了上来。 而且还提供了dna鉴定的说明书。 傅家现在有两个儿子,就坐在周越对面,一个傅荣一个傅清,和周越长得都有些相似。 傅清大一些,性格也更沉稳:“周先生。” 因为周越还没有表态,所以他还是这么称呼周越: “请你原谅我们,因为之前......就出现过dna鉴定书造假的情况,所以为了保险,也为了避免无用功,我们在来之前,就已经提取过dna,做了亲子鉴定分析。” 周越根本不用看都知道结果。 如果不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他们根本不必找上门来。 令他在意的是话里的潜台词:“你们.......一直在找我?” 傅清立刻道:“当然。” 他顿了顿:“父亲和母亲知道结果之后,本来想亲自来一趟,可是被家里一些琐事给拖住了,所以我和傅荣,才会冒昧前来......” 说了这么多,傅清还是有些摸不透周越的意思,缓声道: “不知道周先生,是什么意思?” 周越顿了顿,放下了手里的茶杯,道:“我暂时......” 宋柠突然出声:“他会回去的。” 周越起身,自然无比地抽了纸巾,给她擦手,低眸:“不是在看电视吗?” 宋柠:“我没看,在这听了一会儿。” 傅清顿了顿。 周越和宋柠作为当事人,可能意识不到,可是他这个之前也只见过照片的局外人,刚刚却看得清清楚楚。 周越那霎时间就温柔下来的神色,和宋柠一见到他,眉眼间就藏不住,露出来的娇纵和骄矜。 他大哥一定非常纵容她,才会让她在他们面前表现得这么任性,并且不加掩饰。 周越看了会宋柠,才转向傅清和傅荣,言简意赅:“我会回去的。” 傅清下意识地看了眼宋柠。 没想到这个女人对他们大哥的影响这么大,一句话就可以让他们大哥改变主意。 这么想着,还是点头道:“好。” 离开的时候,一直没开口的傅荣忍不住问道:“二哥,你说,爸妈会同意那个女人进门吗?” 爸可是很注重门第的啊,妈也是,根本看不了大哥受任何委屈。 她要是知道那个女人曾经把大哥抛下三年,自己出国快活去了,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傅清顿了顿,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女人的身影,又道: “不是那个女人。” 他语气平缓:“是大嫂。” 傅荣愣了愣。 晚上的时候,周越给宋柠削苹果,宋柠问: “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周越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什么?” 宋柠咬着苹果:“我为什么让你回去啊。” 周越低眸:“为什么?” 宋柠想了想,眯起眼睛笑:“当然是因为你一直在找他们啦。” 她把苹果递到他嘴边,男人就着她咬了的地方,咬了一口,宋柠继续:“而且我听说,那个傅家很有钱,超级有钱.......” 她笑:“我刚刚说了两个理由,你猜哪个是真话,哪个是假话?” 周越只是笑,不说话。 换在以前,宋柠肯定会说:“你这个笨蛋,肯定是哄你的才是假话啦!” 可是现在,宋柠却是笑眯眯地凑近:“你好笨呐,当然两个都是真话啦。” 结发为夫妻11 周越心里微动,忍不住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脑袋,对上她的视线。 宋柠继续道:“我以前都是逗你玩的,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的感受呢?” 她捧着他的脸,笑容像是灿阳: “好不容易找到家人了,当然要回去啦,我还要见爸妈呢......” 她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害羞,周越的心脏却跟着这话颤了一下,眼睫也下意识地震动起来。 他的柠柠回来之后,就好像比以前更知道怎么撩拨他了。 爸妈...... 家人...... 周越心里发烫,像是有簇火,摇曳着光。 他知道点亮这些温暖的人是谁,所以才会越来越舍不得放手。 宋柠趴在他身上,心里默默地数数: 三,二,一....... “我知道。” 周越握着她的手,感受着从她身上传过来的,温暖的温度,眼睫低垂,眉眼都勾勒出温柔的弧度,像是立身于万家灯火下,一身柔和的光辉。 仿佛披星揽月,眼中却只有她一个人。 我从来都知道。 宋柠弯眸。 ** 金茶楼。 周越去意已决,朋友们不好说什么,只是顾子言放下酒杯的时候,还是说了一句: “傅家不普通,你小心一点。” 其他人夹着菜,看着周越淡然的神情,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他们认识周越的年岁长,也帮着找过,可是实在太难找了,周越自己也没抱太大希望,所以没找到的时候,也没有多失望,只是说,算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周越找到家人的心思淡了几分,他们不知道。 可是那是傅家呀....... 京城的顶级豪门,几乎垄断了经济命脉的大家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周越会喜欢这样的家? 相认也就算了,可是直接跟着回去了,压根不是周越能干出来的事儿。 还能是谁? 三年前周越还没现在这番事业,那个宋柠就作天作地的,搞得周越大病小病不断,还要照顾她...... 现在知道周越事业有成了,回来就央着他把婚结了...... 周越是傅家人这件事,连他们都知道了,宋柠能不知道?能不在里面撺掇? 说什么他们也不信。 顾子言心里也门清,饭吃完的时候,淡淡道:“正好我准备去京城学习,顺路和你们一道。” 宋柠看了眼顾子言,眼尾扬了扬。 最后一道走的。 傅清和傅荣来接的人,见到他们: “大哥,大嫂,顾先生。” 顾子言淡漠回应,心里想着能让京城傅家的两位小公子,现在就把这声大嫂给叫了,宋柠也真算有本事了。 对宋柠的冷意又多几分。 他就知道,有宋柠在,周越怎么也甩不开傅家长子这个身份。 坐的飞机。 一路上宋柠安安静静地刷剧,周越抬手给她喂零食,递饮料,照顾得无微不至。 顾子言抬眸看傅荣傅清的反应。 年龄小点的傅荣只觉得牙疼,转过脸不看了。 傅清则是眼眸微深之后,又对上顾子言的视线,微顿。 下飞机的时候,顾子言和他们告别,看了眼傅清,傅清就借口公司有事,先走了。 回来的时候,握着手机,一言不发。 他们虽然能查到大哥的经历,可是感情这种事,哪里是几张纸写得明白的?要不是大哥的好友特地跟着来,告诉他这些,他还真不知道,能让他们大哥这么在意的这位宋小姐,原来这么有本事。 离开三年回来就能和他大哥复合,闪婚。 也怪不得她要撺掇大哥回来。 他们傅家毕竟声名显赫,就算再不注重门第,也不可能让他们大哥,娶一个心机这么深的女人进门。 傅清定了定神,带他们回了傅家。 傅家的别墅的确富丽堂皇,大门一开,满目的花草打理德比皇家园林还要喜人。 别墅高耸,金碧辉煌。 宋柠对这些都不怎么感兴趣,撩着头发靠在了周越身上。 周越低声:“困了?” 开车的管家看了眼后视镜。 宋柠打了个哈欠,蹭着他的胳膊:“我睡一会儿。” 周越伸手理着她的发丝,让她能靠着自己睡,就不动了。 车停下的时候,宋柠自觉地揉了揉眼睛,周越看着她坐起来,护着她的头:“还是很困?” 宋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困,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又打了个哈欠:“到了?” 周越不自觉地声音放柔:“到了。” 宋柠勉强清醒些,被周越扶着下了车,才打量了眼眼前的别墅。 不,应该说是庄园。 比她见过的大部分家族豪多了,倒也不算最壕的。 宋柠移开视线。 傅家人倒是不少,他们一踏进大厅,就遭到了各色眼光的洗礼。 傅家夫妇也很激动,傅夫人拿手帕擦着眼角,问了些周越小时候的事,余光瞥见周越摩挲着宋柠的手指,宋柠又眼睫颤着,似乎有些疲乏的模样,忙道: “你看看我这记性。” “一路来累了吧?你们先上去休息吧,”她维持着一个母亲的慈爱形象,“晚上再说也是一样的。” 傅钟也道:“管家,房间收拾好了吗?” 管家点头,伸手带他们上去了。 傅夫人看着周越侧眸看宋柠的眼神,顿了顿,又转向神情明显冷静许多的二儿子。 宋柠一进房间就扒着周越睡着了。 宋柠睡觉的时候极其不安分,很喜欢乱动,刚在一起的时候,周越守着她睡午觉,根本不敢走开半分钟,只要走开,回来的时候必看到她捂着额头,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周越只能改了午睡的习惯,盯着她睡。 后来在一起久了,就习惯了,就算睡着了也会下意识地抱着她,防止她因为乱动翻到床下去。 有时候也会被宋柠弄醒,半夜睁着眼睛,无奈地看着她翻来翻去。 她真的很娇气,很娇气。 有一次周越加班,本来就累,晚上还被宋柠闹醒了,他揉着太阳穴,睁着眼睛想,自己明天是不是该去买点安眠药,或者提神的东西,就被她吧唧亲了一口。 他还以为宋柠醒了,转头一看,他家小宝贝还睡得香香的,在咂嘴。 周越在黑暗里无声地笑了。 那个时候,他满脑子都是,他们大概会在一年后结婚吧。 结婚,然后不要孩子,他给她守一辈子的夜,看她一辈子的笑。 周越这么想着,心口的火花烫出的小洞,就呼呼的往里灌风,一点点的,把心都全部灌满了,然后整个心脏都是柔和的,暖和的春风。 全心全意地吹拂着眼前的人。 宋柠这一觉睡得很长。 期间傅家人还上来看过,半掩的门缝里,身影清矜的男子坐在床上,怀里搂着女子。 他根本没睡。 傅夫人手里的帕子绞起来了。 结发为夫妻12 宋柠醒的时候不早不晚,正好是晚餐的当头。 半边身子都被压麻了的人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低眸,手指熟练地给她揉着太阳穴: “很累?” 宋柠本来觉得满身疲乏,感觉到他在身边,唇角翘了一下,声音甜甜的:“不累。” 她想和他闹来着,看见他低垂的眉眼,又蓦地心软:“你没睡啊?” 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压着他睡的,周越能睡着才有鬼了,立刻站起来,就被他拉住。 稍微有些刺痛感,很麻的手臂没什么知觉。 但是周越还是拉着她,弯起了手指,笑: “我不累。” 宋柠还想说什么,听到了说话声的人站在门外,嗓音温柔些: “周越,你们醒了吧?吃饭了。” 宋柠只能先下床,给他捏着手臂:“下次别让我压着你睡了。” 周越顿了顿,看向她,嗓音低哑些:“怎么了?” 宋柠本来想说什么,又止住话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看上去很累。” 周越看了眼镜子:“有吗?” 宋柠伸手扯了扯他的脸,周越纵容地弯腰。 门外的人扯着手帕。 傅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家里的规矩不是很多,佣人也少,晚餐的时候准备的是一些家常便饭。 傅夫人不大喜欢宋柠,可是看着周越连吃饭的时候,都时刻关注着宋柠,顿了顿,还是夹了一筷子肉给宋柠,笑眯眯的: “这也太瘦了,多吃点。” 宋柠眉眼一弯:“谢谢妈。” 饭桌上的人都是一顿,周越表情如常,给她夹菜。 傅夫人心里突然一热。 管儿媳妇多能作,能让儿子心里认了她这个母亲就好啊。 晚饭后就是惯常的闲聊。 傅夫人问起周越以后打算怎么办,留在海城还是京城,公司又怎么处理,周越没回答,看了眼宋柠。 正在吃水果的宋柠眨了眨眼。 周越看着她,缓声:“都有可能。” 他的柠柠在哪,他就在哪。 傅夫人get了,她这大儿子是真的,非这位宋小姐不可了,虽然傅清说了那么多,但是他们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说着是血脉相连,在周越心里的地位,可能还比不上宋柠手里的那块水果来的有价值。 要留下周越,关键还在宋柠。 察觉到傅家人眼神的宋柠慢慢地咀嚼着水果,眼神微动。 她怎么觉得,她好像被盯上了? 果然没过多久,傅夫人就和蔼地问:“宋柠喜欢哪啊?” 宋柠想了想:“我觉得都挺好的。” 可能是在快穿局待久了,所以对安定的生活也没了那么多的期待,反而养成了随遇而安的性子:“反正现在交通也很方便,到时候往来也很快的,对吧?” 这类似于撒娇的话是对周越说的,周越应了一声,表示赞同。 傅夫人一看,要糟,立刻使眼色给老头子。 傅钟咳嗽几声:“你们也都成家了,我们也不操心,就是公司里的事.......” 傅清顿了顿:“大哥,父亲,年纪也大了,我和傅荣也还在上学,你看......” 宋柠吃着瓜。 她知道傅家人说的公司是指哪一家,傅思集团,上市当天市值就达到了逆天的数字,后续发展更是势不可挡。 很有名。 话说......周越原来的公司叫什么名字来着? 宋柠在这走神,周越看了她一眼,缓声: “我没有经验,公司的事,可能不方便插手。” 宋柠吃着水果。 傅钟觉得这事有点棘手了:“你现在也在经营公司,怎么能说没有经验呢?而且,宋柠现在也没工作吧?你们都在傅思,也好照看一点嘛。” 周越顿了顿,看向傅钟,眼神里露出几分冷淡。 他很忌讳他的柠柠被查。 傅家人还没来得及解释,宋柠就插了块水果喂给周越吃: “张嘴。” 语气还挺自然。 周越低眸,张嘴把水果吃下去了。 宋柠指挥着:“我渴了。” 周越不放心留下她一个人面对傅家人,对上她明亮的眸子,还是顿了一顿,起身去厨房了。 傅家人都是一顿。 傅夫人还想着解释一下,没有仔细查宋柠,就是看了些资料的事,宋柠就道: “你们一上来就让他接管傅思,生怕那些心怀鬼胎的人找不上门呢?” 这话挺不客气,傅家人都坐直了些。 “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 傅荣忍不住插话:“他们敢!” 宋柠拍了拍手:“他们不敢光明正大地放明枪,还不敢背地里玩阴的吗?” 傅钟神色谨慎些:“宋小姐的意思是.......” 宋柠笑眯眯地:“你们也别那么多花花肠子,我和周越在一起这么久了,知道他一个人都是怎么过来的,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你们有良心,一直在找他,你以为他知道了你们在京城的地位,就会来认亲了?” 她五官冷然些: “周越就是想回个家,什么都不想要,我也是。想让他留在你们身边不是只有利益捆绑这一种办法,要想让他回来,就把你们欠的这些年,都给补齐了。也别想让他,和我,掺和你们那些事儿。” “还有,”宋柠起身,“想拆散我们就免了,你们要是真想不开,我们明天就走。” 傅夫人立刻道:“你这傻孩子,我们怎么会拆散你们呢!我感激你陪着周越还来不及呢!” 周越脚步一顿。 宋柠挺坦然地伸手,周越就把吸管头转向了她,握着水让她喝。 傅夫人心里难受了。 周越是真向着宋柠啊。 宋柠对自己态度不怎么样,周越就跟着冷淡起来了。 可是傅夫人心里也知道,他们缺席的这么多年,确实只有宋柠,是踏踏实实地陪在周越身边的,否则周越也不可能这么喜欢她,甚至因为宋柠说了一句他会回去,就改变主意回来了。 傅钟也是心里微叹。 事已至此,他们除了顺着宋柠的意思,还能怎么办呢? 周越毕竟离开家这么多年,对家里还有没有感情还是另说,现在周越还这么喜欢她...... 只是提了句宋柠的情况,周越脸色就变了,要是真强迫他们分开了....... 他们就算是再想不开,也不能直接犯周越的忌讳啊。 傅家人妥协了,对宋柠的态度也软化了不少。 宋柠也就劝着周越不要把他们暗地里查他们的事放在心上了: “傅家人不是说之前还有冒认的嘛,查就查了呗,也很正常啊。” 毕竟傅家这么显赫。 结发为夫妻13 遇到的牛鬼蛇神也多些,谨慎些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越敛眸。 他知道。 所以傅家先做了亲子鉴定,调查了他的过去,这些他都不介意。 可是他不希望他的柠柠,因为他的身世,事无巨细都暴露在这家人面前--如果不是因为他,傅家人对于柠柠来说,也只是陌生人。 他们没有权利这么做。 宋柠却好像看穿了他在想什么,搂着他的脖子,歪了歪头: “周越,你在想什么呀?” 她喜欢伸手扯他的脸: “他们是你的亲人,当然也是我的亲人了。” 她的话像融化的热巧克力,一点一点地浇上去,几乎要把周越的心都给融化了: “我们已经结婚了啊。” 理所当然又顺理成章的语气。 周越找不到反驳的话,也不想反驳,只能敛眸看着她,最后嗓音低缓地应了一声: “嗯。” 我们结婚了,我们是一家人。 傅家就这样接受了宋柠的存在。 而且按照宋柠所说的,没有再用傅家的任何东西捆绑周越。 傅清和傅荣对宋柠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警惕提防,转为了现在的坦然从容。 他们大哥理智又淡漠,喜欢大嫂,一定有他的理由,而且,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让大哥对家里产生归属感。 否则,找了那么多年的人,如果不愿意认他们了,爸妈和他们,都不会开心的。 宋柠也把傅家的情况摸清楚了些。 就和顾子言说的一样,傅家的水的确很深,光是亲戚间那错综复杂的关系,都够演一出两百集的大型家庭伦理电视剧了,更不用说傅家名下产业无数,那个牵制这个,这个阻碍那个的,看着就头疼。 周越和宋柠都不是很想参与,傅家人也就随他们去了。 暗中窥伺傅家的人也安了心。 没有外人插手傅思集团的事务,局势想乱也乱不下去。 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顾子言了吧。 他来京城调研学习完,临走的时候,和周越约定好在一起聚一聚,结果就看见宋柠一如既往地娇纵任性,半分被傅家人警告后的收敛样都没有。 顾子言摩挲着茶杯的杯壁,嘴角这么一扯。 宋柠能继续作,原因无非就两个。 要么,就是那位傅家的二少爷,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傅家也顺势接受了宋柠,所以宋柠才会继续我行我素,要么就是傅家警告了,但是因为周越护着,最后妥协了,宋柠仍旧本性不改。 左说右说,要不是周越纵着,宋柠就算是再作,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傅家毕竟是钟鸣鼎食之家。 顾子言这么想着,在宋柠有事暂时离开的时候,还是缓声问: “傅家,接受你和宋柠的关系了?” 周越给宋柠剥着虾:“嗯。” 顾子言把茶杯放下,活动着手指,眼神冷淡些。 “我一直想问你......到底喜欢她什么?青梅竹马?可是当年喜欢你的人那么多.......” 宋柠和周越是高中同学,大学的时候才正式在一起,周越选择了跳级,先毕业出来创业,那个时候,宋柠的学费都是周越给的。 他就像捧着公主似的,捧着宋柠,把她养得娇气又任性。 别说顾子言了,周越的朋友里就没几个真的喜欢的了宋柠的。 太作了,又闹腾,爱发脾气不说,还根本不在乎周越的感受。 周越几次生病,都不见她来,她倒好,自己有个头疼脑热的,从来不看时机场合,就哭着闹着要周越照顾她...... 顾子言都觉得,周越可能是被下了迷魂汤了,才喜欢上这么一个作天作地的作精。 周越放下虾,语气很淡: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们一直不喜欢她。” 他对上顾子言的视线,直直地看着他。 明明柠柠很好。 顾子言微顿,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才道: “谈恋爱的又不是我们几个,我们能怎么知道她的为人?可是细节,我们比你看得更清楚.......周越,我们都在一起见过那么多次面了,你看她哪次注意你有胃病了?你不吃辣,你过敏,这些.......” 周越声音很缓:“这些我都没有告诉过她。” 顾子言被气笑了:“这些如果还要你告诉她,那特么还叫谈恋爱?周越,单方面的付出是没用的,她要是真的喜欢你,就不会连这些都不知道.......” 周越继续:“她上次知道了。” 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擦着手,语气也很平缓:“你们走之后,她就不许我吃了,还把冰箱里的东西都搬出来了,辣椒,酒精饮料........” 周越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看向顾子言:“你说得对,谈恋爱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可我从来不觉得我是在单方面地付出.......她喜不喜欢我,我知道。” 大学还没毕业的时候,他就在准备创业的事。 那个时候,他的心情不太好,连续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宋柠也知道,她那个时候钱被偷了,不想让他知道,就和舍友去天桥下面摆摊,为了不让他知道,还特地围上了围巾遮住脸。 他路过那座天桥好多次,有一次起风了,突然看见她的脸,脚步一顿。 抓住她,揭开围巾的一瞬间,他看到她满脸的灰尘,满手的泡和虫子咬的包,心脏疼得都要炸开了。 将近四十度的高温,他的柠柠在天桥下蹲了一个月,回去之后生了一个月的病,只能喝白粥。 她还安慰他说,就当是体验生活了。 最后还是她的舍友告诉他,她的学费没了,所以偷偷攒钱在还。 攒了三个月,天天吃馒头,和他见面的时候笑得还是那么灿烂,好像从来都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一样。 他们只知道柠柠的学费是他给的,可是当初高中的时候,也是她,把午餐分给他的。 他的柠柠从来都没有不爱他。 顾子言顿住了。 临走的时候,顾子言问他:“可是人都是会变的,你就不怕宋柠突然回来,是因为看到你的名字出现在了华尔街日报上吗?” 周越看着他:“我努力工作,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她看到我的名字,能找回来。” “顾子言,你知道,是我离不开她。” 不是她离不开我。 顾子言握紧拳头,最后还是走了。 宋柠回来的时候,还看了好几眼门口:“他走了?” 周越神情如常地把剥好的虾推到她面前:“嗯。” 宋柠“哦”了一声,吃着虾,眼睛都幸福地眯起来了。 周越把她散落的发丝勾至耳后,眸中漾出一抹温柔来。 这是他的柠柠。 结发为夫妻14 傅夫人问周越和宋柠周末有没有时间,京城有一场宴会,还算比较重要,她希望他们能出席。 宋柠看了眼歌剧票的时间,刚想说好像撞时间了,傅夫人就会意,问了歌剧的时间,又放松道:“没关系,正好,宴会结束得很快,你们还可以去看歌剧。” 她看着周越:“刚好也介绍一下你们的身份。” 总要让那么多双盯着他们的眼睛知道,他们的儿子,傅家长子,找到了。 宋柠想了想:“行叭。” 参加宴会而已,她熟。 宴会那天,傅夫人带着宋柠去做造型。 傅夫人显然对流程非常熟悉,特约的造型师见到她,也很自然,亲切的打了招呼,又转向宋柠,微笑: “少夫人,您好。” 宋柠认识她,好像是某位国际巨星的特约造型师,在国际上都特别有名:“你好。” 在做头发的间隙,傅夫人突然开口: “你和阿越是怎么认识的?” 宋柠回答得很简略:“高中同学。” 傅夫人顿了顿,声音放缓:“他那个时候......过得怎么样?” 宋柠语气稀松平常:“还行吧,听说有人捐助,所以他才能完成学业,只不过,一直都是一个人罢了。” 傅夫人不说话了。 如果不是宋柠,周越可能真的,永远只会是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为她们挑选饰品的人请她们站起来,试戴饰品,傅夫人又问:“能不能告诉我,你三年前为什么离开?” 她眼睛盯着宋柠,用一个母亲的语气缓声道:“你知道,他很喜欢你。” 宋柠嘴角这么一扯,也看向她: “我比你更想知道。” 她为什么突然决定抛下他,又为什么,回来了,还给周越发了一条那样的短信。 傅夫人看了她一会儿,移开了视线。 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质问宋柠。 造型做完的时候,傅夫人愣了一愣,看宋柠的眼神带了些复杂。 宋柠倒是很满意,看着自己背后的露背设计,又顿了顿,转向造型师:“请问......能不能换一件?” 要是让那个醋坛子看到了,不知道又要准备怎么挡了。 造型师有些为难,以她专业的眼光来看,宋柠穿这件露背的白色礼服,真的很漂亮,很有气质,就像是典礼上走出来的女王。 她实在不愿意破坏这么完美的造型。 傅夫人也顿了顿,微微抬了抬手:“换什么?这件就很好了,就这样吧。” 宋柠:“.......周越会生气的。” 傅夫人冷哼一声:“漂亮不就行了?管他生不生气?就这件了。” 宋柠眨了眨眼,最后发了张照片给周越。 先到宴会现场的男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手机,表情泛着冷意。 傅清顿了顿:“大哥?” 周越把手机收起来,话说得很简略:“我去接柠柠。” 傅清微顿,看着他走出了大厅。 其他人聚在一起谈论傅家找回来的这个长子: “......流落在外几十年,气质倒还行,不像是个草包。” “唉,也只能说他运气好了,你说之前陆家找回来的那个,荒唐成什么样了?不是自己培养的,品行终究还是要差点。” “就是不知道能力如何,傅家三个儿子,这家产.......” “傅家可不止嫡系,旁系的哪个不想分一杯羹?要我说,这找到了,没疯没傻,已经是万幸了,指望他打理这么大的家业,痴人说梦呢吧?” “也是,从小没养在这样的环境里,就算天赋再出众,那也抗不下这么大的盘啊.......” 这时,突然有人开口:“你们就不觉得,傅家这位大少爷,长得有些眼熟吗?名字也耳熟,周越......我好像在哪看见过他?” “我想起来了!华尔街日报上提到的,那家新近崛起的投资公司,叫什么名字来着?” “好像是......sn?!” 这个名字一出,周遭的议论都是一静。 sn是这两年崛起的一个投资公司,在金融方面的嗅觉敏锐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它仅有的两个投资方案,在推出之后,就引起了巨大的轰动,甚至成为了无数企业的经典案例,还引起了华尔街那些金融巨鳄的注意。 据说有人曾经想以五百二十个亿的美金收购这家公司,但sn的总裁拒绝了,并且和意图收购的公司,达成了另外一项合作,收益惊人。 如果说傅家就是一辆满载金银财宝的的话古老巨轮,sn就是一艘乘风破浪的航母。 虽然它在市场上的份额,还不能与傅思集团比肩,但是它所具有的潜能,在客观意义上,远超现在的龙头企业。 傅家找回来的这位大少爷,居然就是sn的那位年轻总裁?! ** 傅夫人和宋柠到了门口。 宋柠提裙下来的一瞬间,正准备入场的男男女女都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太漂亮了,身上的光芒简直比朝阳明月都要耀眼,更别说,她那慵懒华贵的气质,更让人觉得他们不是在宋家的庄园内,而是置身于这位女王的后花园中了。 周越脸色微冷,大跨步过去,挡住了那些人的视线,外套也落在了宋柠肩上。 男人嗓音微哑,含着点忍耐: “今晚不许脱下来。” 宋柠身上很香,声音也很娇:“哦,知道了。” 周越突然觉得什么傅家,什么sn,都比不上她在他耳边这么轻轻的一句: “知道了。” 心脏蓦地一烫,男人垂眸,挽住了她的手,才看向傅夫人,颔首。 傅夫人又是无奈,又是纵容地看着他们夫妻先入场了。 有女伴掐自己男伴的腰:“还看?!人都走了!” 男伴忍着疼:“我只是觉得,傅家这位少夫人,好像有点眼熟......啊!疼!” 女伴冷笑,跺着高跟鞋,自己先入场了。 两人惊艳了整个大厅的人。 他们出现在宴会入口的那一瞬间,傅荣甚至听到了身边人的自言自语: “开玩笑的吧.......” 本来想来看傅家的笑话,没想到,傅家找回来的人,居然这么有气质?那满身的清贵,比傅清都差不了分毫。 而且站在他身边的女子也和他无比般配。 简直就是一对璧人。 是谁说半道找回来的,就一定上不了台面了的??? 宋柠肩上还披着男人的外套,眼神就落在一旁的糕点上。 周越给她取了一点,看着她吃。 宋柠弯了弯眸。 宋家人下来的时候,才发现全场的焦点都在宋柠和周越身上,再仔细一看宋柠的脸,腿这么一软,差点没失态。 结发为夫妻15 宋,宋柠?!她怎么回来了?! 穿着同样的白色礼服,脸色却青白交错的女子下意识地掐紧了掌心。 宋柠似有所觉地转头,就对上了宋雨菲的目光。 眸光这么一闪。 这张脸,好像有点眼熟? 她好像在哪见过......是在哪呢..... 宋雨菲僵在台阶上不走了,未婚夫程宇微顿:“雨菲?” 宋雨菲这才回过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微笑来,站直,挽着程宇的手臂下了楼梯。 实际上却心乱如麻。 甚至不敢看宋柠一眼。 这个女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等宴会的客人们都安静下来,等着宴会的主人,也就是宋家,和程家两家人,宣布他们订婚的喜讯时,宋雨菲才敢再度看向宋柠。 在看到她身边的那个男人时,眸中闪过一丝嫉恨。 该死.......宋柠这个贱人,居然还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程宇注意到未婚妻的视线,在看到宋柠的时候,眸中闪过一丝惊艳,对上她身边那个男人锐利的视线时,才稍微清醒了些,收回视线,抿了抿唇。 “那边是傅家的人,雨菲,你在看什么?” “傅家?!”宋雨菲差点没失态,脸色剧变:“那个男人怎么可能是傅家人?!” 该死!她本来就嫉妒宋柠被她丢了之后,还能被收养,找到周越这样的男朋友,没想到那个什么都不缺,只是缺一个背景的男人,居然是傅家人?! 不,这不可能...... 宋柠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不可能........ 程宇眉头拧紧:“你在说什么?” 他担心宋雨菲待会儿在傅家人面前失态,忍着不耐道:“傅家人已经做过亲子鉴定了,那个男人当然是傅家人。” 宋雨菲心中大恨,手指甲都已经掐进了掌心。 所以说,所以说,宋柠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傅家的少夫人?! 凭什么,凭什么?! 宋雨菲脸色扭曲一瞬,突然想起什么,又紧盯着程宇,脸色阴沉道:“你之前说,傅家很注重门第?” 程宇微愣:“当然,很多家族都很看重,更何况傅家那样的人家?” 程宇这话说得理所当然,宋雨菲却是已经冷笑不止了。 宋柠,既然你这么不听话,非要和我作对,那就别怪我不遵守承诺,毁了你了! 另一边的宋柠则是眉梢微扬。 又来了,这熟悉的恶意...... 还以为回到原来的世界,就能舒坦点呢。 她眉眼泛着懒散,纤白的指尖就这么把小蛋糕放下了,周越给她擦着手,顺便伸手,给她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吃饱了?” 宋柠觉得周越可能是把自己当猪来养了,伸手掐了他一下。 周越低头笑了一声。 宠溺又温柔。 没过多久,宣布完订婚喜讯的主人就含笑让客人们自便。 宋雨菲却是在这个时候,佯装诧异地开口:“妹妹?” 下台的宋家夫妇微顿,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宋夫人微顿:“雨菲,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那个小贱人早就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她家雨菲的订婚宴上? 宋雨菲却是双眸含泪:“妈,我真的没看错,那真的是妹妹.......” ** 宋柠和宋家人离开的当口,宋雨菲也提着裙子,站在了离周越不远的地方。 她当年查到宋柠其实就在海城的时候,还曾害怕过,宋柠会揭发自己,也嫉妒过宋柠找了周越当男朋友。 当时她还安慰自己,长得帅,有公司又怎么样? 再怎么打拼,也只是穷小子一个,根本比不上京城这些有出身有背景的小少爷。 可是兜兜转转,她在三年前就知道了的男人,居然是傅家的长子...... 宋雨菲只要一想到,眼前的男人,未来会是傅家这样金字塔尖的家族的继承人,心头就忍不住一热,当下也顾不得程宇只是暂时离开了,故作姿态,举了杯酒,就朝周越走了过去。 男人没看她,只是注视着宋柠和宋家人离开的方向,手指微微蜷缩着。 刚刚那些人,是柠柠的家人? 可是那两个人的眼神,总让他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好像会出事一样...... 周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这时,他耳边却突然响起一个甜腻过头,显得矫揉造作的女声: “周先生,幸会。” 周越转头,眸光很冷淡。 傅清脚步一顿,看到搭讪他哥的,是今天订婚宴的主角的时候,眸光更冷了些。 “听说周先生和家妹感情甚笃,但是周先生毕竟已经和家妹分开了三年.......我也有些话,想和周先生私下说说,所以,特地来找周先生.......” 她身体前倾,想靠近男人一些,周越却已经眸光泛冷地后退,盯着她: “你怎么知道我们分开了三年?” 宋雨菲嘴角笑容微僵。 傅家人已经往这边来了,宋雨菲心中暗恼,面上却不得不调整表情,微笑道:“这种事,要查也很容易.......” 她用手撩着头发,语气别有深意:“周先生还不知道吧?家妹当时之所以离开,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自惭形秽,所以才.......” 她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毕竟,母亲破坏了别人的家庭,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且,那个时候周先生的公司遇到了困难,我妹妹.....您也知道,她娇气惯了,一时喜欢上了别人.......” “够了!” 周越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冷:“谁给你的勇气,诽谤我的妻子?!” 他似乎是再也无法忍受地转开视线,大步向宋柠之前离开的方向追去,傅家人也满含怒气和冷意地盯着宋雨菲。 本来还在得意的宋雨菲,下一秒就像是被愤怒冰冷的目光钉在了原地一样,浑身僵硬,表情难看。 他们为什么这样盯着我?!该承受怒火的,不应该是宋柠那个贱人吗?! 宋雨菲慌了。 而另一边,听完自己身世的宋柠则是嘴角微扯: “帮你们和傅家交好,你们就给我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 她眼尾泛起嘲讽和冷意:“谁告诉你们,我现在这个身份不光明正大?” “宋家的女儿,你们以为,我还真稀罕?” 宋夫人似乎是动怒了:“你一个私生女,宋家能给你这样的出身,已经算是抬举你了,怎么,攀上了傅家,就看不上宋家了?!” 宋柠嘲讽道:“你们这样的,我还真看不上。” 她说完,转身就想走,宋寅拦着自己的夫人,脸色很难看:“如果我说,我能让你见到她呢?!” 宋柠脚步顿住了,回头,眸中冷光乍现。 结发为夫妻16 周越找到宋柠的时候,宋柠正好从房间里出来。 看到他,还没站稳,就倒在了周越怀里。 周越牢牢地接住她,紧张地问:“柠柠!......没事吧?” 他扶着她站稳,连点余光都没给房间里剩下的两个人:“是崴到脚了吗?疼不疼?” 宋柠摇了摇头,过了一会儿,才搂着他的脖子,很安静的模样,声音很轻: “周越,我想回家。” 周越不知道为什么,心脏刺痛一瞬,想起宋雨菲刚刚说的,他的柠柠的身世,心脏像是被紧紧揪住了一样,只能抱着她: “好,我们回家。” 宋柠和周越先走了,本来想着借着宋柠,和傅家交好的宋家夫妇,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满脸泪痕的宋雨菲,和怒容未消的傅夫人,心里就是一沉。 宋夫人忙上前,回护着女儿,又道:“小女不懂事,不懂事......您别介意.......” 傅夫人冷笑一声:“在公共场合大放厥词,诽谤我们家宋柠,也能叫不懂事?令爱都成年了,该知道承担责任这四个字怎么写了!” 宋夫人心里叫苦不迭,又心疼哭个不停的女儿,陪着笑脸把人送出去了,脸色才变了几变,吐了口口水,市侩又阴险的模样。 回去的时候,宋雨菲边哭,又边添油加醋地把傅家人欺负她的事说了,宋夫人对宋寅大发雷霆,说什么也不愿意去讨好傅家了。 宋雨菲听到他们说宋柠会帮他们,立刻擦着眼泪,阴狠道: “为什么要抱傅家大腿?” 她攥紧手指,看向宋寅:“爸!这京城又不是只有宋家,你和其他家族联合,把傅家给弄垮来,咱们家的地位,不就自然而然地上升了吗?何必去捧别人的臭脚?” 宋寅沉默不语。 宋夫人也在一旁吹耳边风:“宋寅,你看看,今天本来是我们雨菲的订婚宴,就因为那个扫把星,还有那个仗势欺人的傅家,全毁了.......你作为一家之主,怎么能看着我们雨菲受欺负啊!要是我们再和傅家交好,别的家族该怎么看我们啊!” 宋寅脸色微变,最后还是定了定神: “这件事事关重大,我们还是得小心谋划。” 另一边在周越怀里闭上了眼睛的宋柠却是回到了系统空间,面无表情地看向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顶着个锅盖,壮着胆子喊道:“你来吧!我我我我我不怕你!” 宋柠:“一定要这样?” 系统缩在角落里,不敢发声,默默地看向主神,也就是世界意识。 世界意识心里mmp,嘴上也突突:“我要是能帮你我早就帮你了!这不是实在没办法,这个世界的世界规则就要求你走剧情吗!而且零四号你摸摸良心,这个世界我帮你开了多少次后门了,这回我是真没辙了!你要是实在不爽,我也没办法了!要后门没有,要命一条!你爱要不要你!” 又怂又好笑。 宋柠却没有要笑的意思,只是摸着自己左手的戒指,缓声: “我不能告诉他实话?” 世界意识举着锅盖,为难道:“你要是说了,世界规则生气了重来都是有可能的,我劝你还是瞒着他.......” 宋柠没说话了,在系统空间坐了一会儿。 起身的时候,淡淡地扫了世界意识一眼:“你之前给我走过后门?” 世界意识一僵。 宋柠突然扯着嘴角,把戒指摘下来,缓缓道:“所以,这个世界我是第三次来。” 世界意识憋着,不敢说话了。 宋柠恍惚一瞬。 如果她重来了,会选择在哪个时间段进入呢? .......大概是伤了他之后吧,她想补偿他,可是并不是所有伤害,都能因为一句对不起,就烟消云散,被一笔带过的。 所以,世界意识让她再来了一遍,强制让她在回国之后就回来了。 ........原来伤他最深的,不是她消失的三年,是她自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宋雨菲的控制,回来继续爱他的时候,又伤了他一次。 她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 所以,后来他们结婚。 周越不肯回家,不肯见她,不肯再喊她一句柠柠。 直到知道她在手术台上大出血,和孩子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对了,孩子...... 宋柠眼尾泛红,下意识地伸手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她的眼神不复之前的清澈明亮,带了些暮色西沉的苍凉:“它......还会来吗?” 世界意识放下锅盖,神色难过些,最后道:“这个.....要看缘分.....不过,不过你们缘分未尽,它应该还是会来的!零四号,你别灰心啊......” 它下意识地凑近些,鼓足勇气,鼓励道:“挺过去就好了,真的!” 只要挺过去了,未来一定是光明的,值得期待的! 宋柠低眸。 或许吧。 再睁开眼的时候,宋柠恍惚了很久。 周越看着心疼,手指轻轻地拂过她的眼睛,嗓音也变得低沉沙哑:“柠柠.......” 宋柠握住他的手,坐起来,抬眸看着他。 他以为宋柠是在为她的身世而难过,却不知道宋柠是在为他难过。 她低眸,靠在了他身上。 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她想说周越,你别再相信我了。 相信了一次两次三次,最后却还是被欺骗的感觉,一定很不好受吧? 可是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周越没敢惊动她,只是看着她。 一双眼睛里,全是她。 ** 宋雨菲和程宇的婚事黄了。 程家不满宋雨菲没有教养,四处勾搭,所以取消了婚事,宋氏也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原本还准备采取温和手段的宋寅彻底被激怒了,握着手机的手都爆出了青筋。 神色更是扭曲阴沉。 原本他还想着,徐徐图之,可是傅家这么咄咄逼人,那就不要怪他了...... 宋柠接到了宋寅的电话。 宋柠不用听都知道那通电话说的是什么。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用她母亲的性命要挟她,为他们窃取傅家的机密,否则,就让她永远都见不到她的母亲。 上辈子宋柠做了,也被周越发现了。 周越不肯相信,一直问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还帮她瞒住了傅家人,拯救了傅思集团的危机,可是因为宋柠一直坚决抵抗说出真相,所以他们的感情却破裂了。 宋家为了寻求庇佑,和周家联姻。 他们做了名存实亡的夫妻,周越醉酒,和她有了一个孩子。 最后和她一起离开了这个世界。 每次想到这些,宋柠都恨不得把自己还有宋家那群人千刀万剐。 现在,却不得不伤害周越第二次。 宋柠手指泛白。 结发为夫妻17 宋柠和周越回了趟海城。 宋柠和周越说,想留在京城,周越道:“那我们就留下来。” 所以就和傅家人说了,准备回海城,处理一些遗留事务。 sn的总部在这里,但是运作模式已经很成熟了,离开了周越也没什么,所以周越没什么好牵挂的,最主要的,是在和海城的朋友告个别。 最后聚会的地点还是定在金茶楼。 周越的朋友对宋柠的态度,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大概也是真的了解了之前的种种,可能真的都只是误会和偏见。 所以一桌人的气氛还算和谐。 宋柠兴致不高,一直在埋头吃虾。 周越给她剥着,看着她散落的发丝落下来,把一次性手套摘了,帮她把碎发勾至耳后。 顾子言看着他们两个,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宋柠的时候,小姑娘笑眯眯地转头看周越,满眼的璀璨星光。 所以。 虽然那个时候,顾子言和周越的其他朋友,就从不知道谁那儿,听了宋柠的不少闲话,像是说她拜金,虚荣,不检点之类的..... 在那一刻,顾子言和其他人还是想过的。 如果宋柠能够一直这样的,像个太阳一样,用她的光芒,照亮周越的话,她图什么都不要紧。 只要周越有就行了,反正他那么喜欢她。 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和周越的其他朋友开始真心实意地不喜欢,甚至是厌恶宋柠呢? 顾子言端着个酒杯,往后靠了靠。 大概是宋柠一句话也不说,就自己收拾了行李,走的那天开始吧。 周越急疯了,和他们把整个城市都翻过来了,甚至报了警,才知道宋柠只是一声不响地出了国。 警察都说,行李都拿走了,大概率是不告而别了。 可是周越不肯相信宋柠这么直接地,就这么走了。 甚至没给他留下一个电话,一封信。 他不敢看她买的票是飞往哪儿,只能打着永远打不通的电话,问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可是没有。 整整三年,宋柠没有一点音讯。 如果不是周越残存的理智,在警告他不要冲动,那样的周越可能早就把她抓回来,或者疯了吧。 ........那个时候,他们本来是打算结婚的。 顾子言放下了酒杯。 宋柠却拿起了酒瓶,周越伸手阻止,就见宋柠似乎是怔愣了一下。 世界意识还在嚷嚷:“真的真的!没骗你!你真的怀孕了!不能喝酒!” 宋柠心里五味杂陈,忍不住看了眼周越。 周越被宋柠这个眼神看得心脏都疼了,立刻把酒瓶放下:“怎么了柠柠?柠柠?” 宋柠眼眶一红,抱着他不吭声。 可是心里却突然像是涌上了万般委屈似的,很快眼泪就沾湿了周越的衬衫。 周越慌了。 最后手足无措地哄了她一晚上,宋柠才抽噎着,掐着他的脸: “混蛋!” 王八蛋! 她搜刮着能骂他的话,骂了他一个钟头,周越每一声都应了,嗓音微哑: “我是混蛋,我错了。” 全都是他的错。 宋柠压抑的心情得到缓解了。 本来很抗拒走剧情的人,心绪也平稳了些。 上辈子,她快死的时候,其实周越已经决定原谅她了,他们通了电话,她准备回家,和他坦白,只是遇上了车祸。 留下了他一个人。 这辈子,她绝对不会让这样的结局再重演。 既然这个世界的世界规则,想看她走剧情,那她就走。 她走完了,还是要赖在他身边,赖在周越身边一辈子。 两人打点好一切之后,就回了京城。 傅钟知道周越创办了sn,所以傅思集团有什么项目,也会回家问问他的意见。 傅清虽然还在读书,但是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们三个人就会在餐桌上讨论一些有关公司的事。 傅夫人都忍不住开玩笑道:“我看你们三个人不用吃饭了,直接去傅思上班好了。” 宋柠咬着筷子,看了眼周越。 周越看她:“怎么了?” 宋柠弯眸:“只是突然觉得,我要是想上班了,就和爸妈说的,去傅思,给你当秘书也挺好的。” 周越想了想:“柠柠想上班?” 宋柠:“对呀。” 傅夫人道:“那确实可以,反正傅思现在周越也熟悉得很。” 傅荣有些搞不懂大嫂的态度怎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眼神询问起坐在身边的二哥来。 傅清微顿。 之前宋柠说,让他们不要用利益捆绑周越,可是现在却主动提出,想去傅思给周越当秘书,实际目的,也只是想让周越去傅思而已。 原因.....倒也没那么难猜。 宋柠也走失过,对亲情应该也很向往,宋家最近正好有个大项目,京城没几个家族吃得下,要是求到傅思来,掌权的是他们大哥,就会方便很多。 只是宋氏一向谨慎,突然提出这么个大项目...... 傅清眸光微深。 傅家夫妇其实心里也清楚,宋柠如果真的想帮宋家一把,根本不需要掩饰,所以也没有在意,而是直接表示了赞同。 他们也希望周越对家里的归属感深一些。 晚上的时候,周越把翻了个身的宋柠抱在怀里,低头亲吻: “怎么突然想上班了?” 宋柠眼角这么一扬:“就是突然想了,不行啊?” 周越轻笑一声,指节蹭着她的脸,惹得她咬他,才嗓音微哑道:“好。” 柠柠想让他做的事,他都会去做。 宋柠亲了他一下,以示奖励。 周越忍不住笑了好几次,最后把她按在床上,勒令她不许乱亲了,才弯唇,抱紧了她。 宋柠掐他:“有什么好笑的?” 亲一下也那么害羞。 周越闭上眼睛:“就是觉得.....很开心。” 很幸福。 能和他的拧拧像这样,安安稳稳地在一起,是他能想到的,最幸福的事。 宋柠顿了顿,等周越睡着了,才轻声道: “以后,会更好的。” 只是现在,她必须要做违心的事,才能换来以后。 没过多久,周越就上任了。 他并不打算长期接管傅思,所以只是暂时任职,处理傅思的事务。 宋柠去当了周越的助理。 说是助理,但是上班第一天,周越就毫不避讳地牵起了她的手,而且戴上了和她的婚戒。 员工们眼观鼻,鼻观心,等两人进了办公室,才敢放开来感叹。 因为有着老板娘这一身份的加持,宋柠在傅思的工作很轻松,每天就是给周越泡泡咖啡,送送文件。 后来因为宋柠不小心被烫伤了,连泡咖啡这样的工作都被免了,直接等在周越的办公室里,等他自己泡咖啡进来。 今天也是这样。 结发为夫妻18 周越只是把门带上,就自己去泡咖啡了。 宋柠起身,走到了保险柜前,把自己的生日输进去之后,就打开了保险柜。 周越所有的密码都是这个。 她把文件拿出来。 没过多久,身后的门开了。 周越端着咖啡,把门关上了,看了眼打开的保险柜门,又看向宋柠:“柠柠?” 他把咖啡放下,走到她身边:“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宋柠刚刚翻了几页,已经把数字记下来了,闻言只是懒懒挑眉:“好奇,不行吗?” 周越捏她的脸:“你真是.......” 宋柠把文件放回保险柜,把保险柜重新锁上,才坦然地看着他:“我真是怎么样?” 周越也说不上来,只能无奈又宠溺地轻叹一声:“你啊。” 他又道:“现在是在公司,不可以这样随便打开保险柜。” 宋柠:“你的东西,我不能翻吗?” 周越低眸:“我的东西可以,但是公司的东西,不可以。” 他声音低缓,隐含温柔:“柠柠,我不希望你被卷入任何纷争里......其他人如果知道你打开过保险柜,会怀疑你的,知不知道?” 他握着她的手,继续道:“别人不会因为你的理由而相信你,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这些纷争,所以以后,就算是知道密码,你也不可以开,知道吗?” 他是真的担心他的柠柠被诬陷。 宋柠“哦”了一声。 坐到位置上的时候,宋柠本来想和世界意识,和系统,开玩笑道,周越真的被她带成恋爱脑了,都亲眼看到她开保险柜了,居然还不怀疑她。 可是眼尾却先红了。 他不是恋爱脑,他只是单纯喜欢她而已。 就连看到她拿着资料,他第一反应都是教育她不要把公司当成家,翻东西,因为其他人可能会冤枉她。 他连,一丝一毫让她受委屈的可能,都不想给。 又怎么会自己把罪名安在她头上? 可是宋柠,注定要让周越失望了。 傅思集团的竞标方案泄露了。 也许是为了故意恶心他们,竞标的对手故意将金额压在了他们下面一点点,成功竞标。 宋氏选择了另一家集团进行合作。 周越按着太阳穴,见宋柠端咖啡进来的时候,立刻起身把咖啡端过去。 他怕她像上次一样泼到自己身上,嗓音也带了无奈:“不是让你休息吗?” 他拉着她的手:“不许再泡了。” 上次她烫到手,他心疼了好久。 宋柠把手背到身后,乖乖地“哦”了一声,就这样盯着他看。 周越看着她,眼睫颤了一下。 宋柠知道他明白过来了,是她泄露的,又低头扯着他的衣服准备认错。 周越嗓音微低:“为什么?” 宋柠摇了摇头。 她现在还不能说。 周越沉默片刻:“我会和爸妈说,下个月,我就卸任。” 他微微低了头,嗓音微哑:“好不好?” 他只是继续说:“柠柠,你不能再继续这样做了,不管有什么理由......” 他喉头滚动一下,又直视着她的眼睛:“我们回海城,sn给你。” 他能想到只有这些:“柠柠,你不可以再做这样的事了。” 这属于商业犯罪,他不想让柠柠接触这些。 宋柠一言不发。 周越说卸任,就真的开始准备交接工作的事,宋柠待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周越揉着太阳穴,处理着那一大堆事务,手指蜷缩又伸直。 午休的时候,还是再度进入了他的办公室。 之前的竞标方案只是试探,在发现宋柠真的能顺利拿到竞标方案之后,宋寅的野心膨胀了,没有过多犹豫,就让宋柠把傅思集团和政府合作的那个项目方案给拿出来,交给他。 宋氏准备竞标。 这个方案对傅思集团很重要,宋柠听傅清和傅钟提起过很多次。 周越也说过一两次,如果这次傅思竞标成功,傅思集团在全球的影响力都会大幅度提升。 宋柠看着自己手上的方案,眉眼低垂一瞬。 最后竞标会上,宋氏以力压傅思集团的最佳方案,拿下了政府的这个竞标项目。 傅思上上下下都震惊了。 周越按着额头,脸色冷沉。 傅清看了眼一旁的空座位,没敲门,直接就进去了,在周越面前站定的时候,眼睛还扫了眼电脑屏幕: “听说,她在前几天走了?” 周越手指攥紧,用力得泛了白。 柠柠说,国外朋友结婚,她要去参加婚礼,所以前几天就走了。 今天,电话突然就打不通了。 傅清知道电脑上监控画面的进度条还没拖到该到的地方,把电脑转过来,往后拖。 周越却闭上了眼睛。 手上突然爆出青筋。 他知道是她。 他知道。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 ...... 周越想不通。 但是想不通也没有用了,傅思集团大半年的努力成果化为泡影,被宋氏狠狠地压了一头,宋柠也不知去向,周越想找她,但是却必须先处理好傅思的事。 只能一遍一遍地吞安眠药,冷着脸处理公司的事务。 最后傅思集团硬是在没有拿下政府合作项目的情况下,拿到了三分之一的市场份额,重新把合作机会抢了回来。 周越立刻就卸任去找宋柠了。 最后在巴黎的一家画廊找到了她。 穿着素色的长裙,长发散落,眉眼清冷。 光着脚。 画廊里并没有别人。 周越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气得生疼,大步迈过去,想狠狠地把她嵌入怀里,最后的动作,却是脸色冷沉地,把她抱起,强迫她穿上了鞋。 宋柠一声不吭。 周越狠狠地咬她的嘴唇,心里酸酸涨涨地疼。 又怕咬疼了,又怕咬不疼,最后把她抵在角落里,亲了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都跟自虐似的,撑着地面,磨着自己的手指,不敢抱她,也不敢掐她,就怕弄疼她。 想打她,也舍不得,最后哑着嗓子:“你就是故意的是不是?......宋柠,你就是故意折磨我。” “你就是故意折磨我。” 他喉头这么耸动一下,抵着她:“你说话,为什么不说?到底为什么?宋柠......我把我的心都掏出来给你了......为什么走,为什么要这么做......告诉我!” 他似乎很生气,声音却也没有拔高,整个人不像是被背叛欺骗在发火,倒像是被抛弃了,嗓音哑得很。 宋柠舔了下下唇,嗓音干涩:“我怀孕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重复:“我怀孕了。” 结发为夫妻19 周越僵硬了。 良久,男人喉头才耸动一下,哑声道:“你骗我。” 他的声带像是被烈日灼烧,砂砾揉搓过一样,泛着的嘶哑和无力让人心脏抽搐:“你骗我。” 宋柠盯着他看,声音也跟着哑了: “我没有。” 诊断结果就放在她的口袋里,她想拿,却被男人禁锢住了。 他拿手臂锁着她,坚固的牢笼围绕在宋柠四周,她有些鼻酸。 “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怀孕了.......” 她把头靠在他脖子上,委屈又难过地哽咽道: “我真的没有骗你.......周越,它有三个月大了........” 她抬头,望着他。 周越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神,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心软。 可是就算不看,他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因为她说的每一个字,震颤着。 她说她怀孕了。 可是她刚刚才骗了他,她说要去参加同学的婚礼,就消失了。 他疯了一样地找她,怕她像三年前那样直接消失。 可是即使是这样,周越也没有恨过她。 他必须承认,最让他生气的,不是宋柠的欺骗,也不是她帮着宋家对付傅家的行为,而是她又一次的消失。 这几天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满脑子都是她。 他的柠柠在外面该吃多少苦......又准备什么时候再回来....... 他根本睡不着。 可是找到了她,让光着脚站在冰凉瓷砖上的人穿好鞋之后,她居然又告诉自己,她怀孕了。 .......她根本就是,仗着他喜欢她。 所以什么都不怕。 周越气得心脏疼,却只是抱紧她不说话。 最后抱着她去了医院。 看到检查结果的那一瞬间,周越捂着眼睛,靠在了墙壁上。 垂下的手紧紧捏着的,是那张宋柠才拿出来的诊断结果。 他反身对着墙来了一拳,才到了宋柠病床前。 他单膝跪着,吻她的手背,声音很低哑:“柠柠,我们回家。” 他吻她的额头,轻声:“我们回家。” 他懊恼之前为什么要压着她亲,如果害得她不舒服怎么办,回去的路上,就几乎没有再有那样的动作了,只是握着她的手,守着她睡觉。 傅家人,和周越的朋友,对这个结果都不是很能接受。 傅清反而最冷静:“就算她没有怀孕,你们觉得大哥会舍得离开她吗?” 他大哥根本就不在乎傅思是不是有损失,他甚至动了用sn的收益,给傅思填补空缺的心思,就是为了保下泄露商业机密的宋柠。 如果说周越的心里只有一颗小星球的话。 宋柠就是这颗小行星的能源核心,没有宋柠,其他的一切对于周越来说,都没有意义。 顾子言也沉默以对。 他还能说什么? 周越都被欺骗到这个份上了,也没有任何要放手的意思,更何况他们还有了孩子。 周越那么理智的人,竟然也有,为了一个人,这么不顾一切的一天。 周越陪宋柠住进了医院。 宋柠的身体有些弱,需要好好休养,周越就天天给她煲汤喝。 他们是单人加护病房,空间很大很宽敞,宋柠总是央着周越买花来摆在窗台上。 给她喂汤的人表情很冷,似乎还惦记着之前她欺骗他的事,一点也不想照顾眼前的人。 偏偏却动作轻柔至极地给她擦了嘴,还要冷漠一句: “知道了。” 系统都有些无言以对,边啃着瓜,边感叹道:难道现在是流行口嫌体正直的男友了吗? 下午再来的时候,周越果然买了花。 宋柠立刻坐直伸手要抱花,男人冷着脸把花递过去,在宋柠抱着花,弯眸笑的时候,弯腰,冷淡地抵着她亲吻。 手还要垫在她脑后,护着她撞不到床头,才辗转吻着她的唇。 表情看着很冷漠,一点也不含情脉脉,动作却一点也不粗鲁。 宋柠被他亲得有些痒,挣脱开之后,坐直了,双手合十放在眼前表示求饶。 她这个动作实在可爱,男人冷冷道: “这么不喜欢我?那为什么要嫁给我?” 往往没冷几句,就自己哑了嗓子,喉头滚动着移开视线。 根本说不下去。 每到这个时候,宋柠就要哄他,搂着脖子哄,抱着腰哄,还有卖萌哄...... 宋柠每种办法都试过,不出十分钟,男人就会自己握着她的手,单方面表示不生气了。 虽然他的表情还是一副“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样子。 宋柠也没想到,按照剧情走了之后,周越会这么别扭,就差把“我现在很生气,就算我很爱你,但是我的气还没消,所以我不会就这么原谅你”这几行字写脸上了。 他偶尔也会真的咬她,但是都是磨着,根本不舍得真的让她破皮。 宋柠每次被咬,都觉得自己是被周越叼回窝里的幼崽,那股想要蹂躏又怕伤着的劲儿啊,总在周越脑海里横冲直撞的,导致宋柠每每见到周越低头咬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觉得周越是在自讨苦吃。 然后成功讨来更久的咬。 怀孕月份大了之后,周越就很少闹她了。 他坐在她身边,让她枕在自己身上,眉眼低垂,一直盯着她。 像是不生气了。 宋柠反而闹起他来了。 伸手掐他,扯他的脸都是家常便饭,宋柠最喜欢的是,拿手摸他的脸。 闭着眼睛。 摸眼睛,嘴巴,鼻子。 周越觉得痒,但是每次都不动,任她摸。 有一次,戒指摩挲过男人的眉毛,他下意识睁开眼,就看到她左手的那枚戒指,心脏狠狠一抽。 他记得,她说过...... 周越突然浑身僵硬,宋柠睁开眼,正准备问他怎么了,就感觉到腹部剧痛,脸色一瞬间苍白如纸。 她要生了。 宋柠进产房的时候,周越拉着她的手,那枚戒指就这么被宋柠塞进了他的掌心。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周越大脑一片空白。 他突然想到。 如果出意外了怎么办....... 他的柠柠甚至还没有告诉他,她有什么苦衷....... 他为什么没有想起来...... 他的柠柠怎么会骗他...... 如果柠柠出事...... 周越浑身如坠冰窖,掌心的戒指刻下的印记深得可怕。 其他人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周越靠在手术室外的墙壁上。 捂着眼睛,指缝潮湿,手上青筋爆出。 他是那么喜欢她。 ** 宋柠没能挺过去。 医生奇怪那么健康,之前没有任何异常的人怎么会突然血崩,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没能遏制孕妇生机的流失。 结发为夫妻(完) 世界意识不作妖,这个世界也就这样,继续平稳地运行了下去。 宋柠回来的第二年,周越和宋柠低调地举办了婚礼。 邀请的人不多,除了傅家人,就只剩下周越的朋友。 他们聚在一起,看着穿着洁白婚纱,由周陵牵着裙摆的宋柠,看着周越。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 他们心中都莫名地有一种感觉。 傅家人认为的替身,其实就是真正的宋柠。 他们对宋柠并非真的了解,之所以这样判断,依靠的只是一种,和顾子言相似的直觉--周越不可能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第二个人。 不管他们认为的替身与宋柠的长相如何相似,爱宋柠入骨的周越不可能看不出来。 可是周越却接受了,而且还和这个“假的”宋柠举办了婚礼....... 他们都没办法说服自己,周越一天天好起来,不是因为宋柠真的回来了。 至于消失了这么多年,甚至已经被宣告死亡的人是怎么回来的.....重要吗? 他们见过周越失去宋柠的样子,也知道宋柠现在回来了意味着什么。 这个世界上或许本来就存在着奇迹,让人们对美好的事情有所期许,不是吗? 傅家人感觉就没这么敏锐了,对宋柠的态度都不太友好,甚至算得上提防。 但是宋柠每次看向周陵和周越的眼神是无法作伪的,何况这个家在她回来之后,确实一天天在变好,时间一长,傅家人也很快放下了戒心,不再像之前那样防备宋柠了。 周陵也变得比以前开朗许多,还很亲宋柠。 每天晚上都要听了宋柠的“晚安”才肯睡觉。 有一次周越和宋柠说,准备把蜜月旅行补回来,还特地强调:“就我们两个。” 宋柠有些为难:“可是我们宝宝.......” 都多大人了还让妈妈喊自己宝宝,周越低眸想着,又抱着她道:“周陵有补习班要上,就算我们带上他,他也没时间。” 宋柠想了想,也是。 周陵兴趣广泛,对补习班的抵触心理也没那么强,很多班还是他自己主动报的,要是真的和他们的旅行冲突,那肯定还是上课重要。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顺理成章地定下来了。 等周陵看到打包的行李的时候,已经晚了:“爸爸妈妈,你们要出去?” 宋柠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对呀,爸爸妈妈去度假。” 周陵扯着宋柠的衣服,仰头:“我也想去。” 周越把他的手放下来,语气平静:“你要上课,忘了?” 周陵看着周越,语气可怜兮兮的:“我可以取消的.......” 周越道:“晚了。” 补习班已经开课了,这个时候取消补习班也已经来不及了。 周越扁嘴,眼眶一红。 肯定是爸爸故意不提前告诉他,让他没办法取消的!爸爸是坏蛋! 宋柠见周陵眼睛红了,马上就心疼了,刚准备哄他,周越就道:“周陵。” 就这么淡淡地叫了他的名字,小家伙老实了,低着头,噘着嘴擦眼睛。 宋柠:“周越.......” 男人一脸淡然:“他已经这么大了,该知道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会顺着他的了。” 周陵抽鼻子,声音里又带了奶音喊:“妈妈......” 他不敢反抗爸爸,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妈妈会心软了。 宋柠刚想说话,男人就侧眸看她一眼。 视线深邃,好像在说“你答应他试试”。 宋柠:“........” 宋柠有丢丢,自己拿到了宫斗剧本,而一大一小正想法设法地琢磨着怎么从她这里争宠的感觉。 最后还是昨晚说了很多,也做了很多的周越占了上风。 周陵被迫留在家里上补习班。 傅夫人本来还担心,小家伙会因为回家看不到爸妈而失落难过,但是背着个小书包的周陵,放了学之后,却是很敏捷地跳下车,直奔电话: “妈妈!” 宋柠的声音通过话筒清晰地传过来: “宝贝,放学啦?” 周陵握着个话筒,很乖地点头:“嗯嗯!” 他声音软软的,像是发酵房里蓬松的牛奶面包: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正在旁边接电话的男人一顿:“稍等。” 他挂了电话,看向心都化了的宋柠,眸光微深,在宋柠开口说要提前回去之前,从身后抱住了她,低眸看着她。 宋柠犹豫了。 周陵:“妈妈?” 男人接过电话:“小陵。” 周陵:“.......” 踩着个小板凳,握着电话的小宝贝脸皱起来了,很不情愿地喊道:“爸爸。” 周越慢条斯理:“爸爸妈妈还要在外面休息一会儿,小陵自己在家,要听爷爷奶奶和叔叔的话,知不知道?” 周陵:“知道了.......” 宋柠还想安慰下小宝贝,周越已经把电话挂了。 宋柠嗔他一眼:“你干嘛呀?” 周越看着她:“小陵都上小学了,这点自立能力还是有的。” 宋柠还是心疼:“可是小陵第一次离开我们........” 周越咬她,声音微哑:“柠柠。”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他摩挲着她的发丝,“你是不是该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 宋柠想问,我平时对你的关注还少吗? 但是周越却已经不让她说话了。 用实际行动让她把更多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假装没有看到来电,而是长按电源键,把手机关机了。 再也打不通电话了的小陵委屈巴巴地盘腿坐在沙发上,想着妈妈今晚不会进他的房间,和他说“宝贝晚安”,也不会亲他了,就忍不住想揉眼睛。 呜呜呜呜宝宝想妈妈了.......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果然没办法入睡了,握着个手机,就想给妈妈打电话。 但是又很矜持地想着,妈妈一定会记得给他打的。 索性睡前故事都不听了,就双手托着小脸蛋,躺在床上,望着手机。 心里默默倒数。 三十九,三十八...... 到了九点的时候,手机果然准时地响了起来,小周陵欢呼一声,立刻握着手机坐起来:“妈妈!” 宋柠一听周陵的声音,神情就不自觉温柔下来: “宝贝,有没有乖乖上床睡觉呀?” “有!”他大声回答。 奶奶还表扬他了! 宋柠忍不住笑起来。 她哄了周陵几句,答应他,每天都会给他打电话,说晚安之后,听着那边逐渐平稳的呼吸,才放心地挂了电话。 某个听了很久的男人却是放下书:“哄完了?” 宋柠有些无奈,抬头看着他:“你真是......小陵还那么小,我哄也........” 男人却是缓声道:“轮到我了。” 话还没说完的宋柠:“?” 他低头,嗓音渐哑:“柠柠,准备怎么哄我?” 宋柠:“.......” 结发为夫妻20 只能脱下口罩,很遗憾和痛心地告知所有人这个消息。 孕妇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幸运的是婴儿非常健康,是个男孩。 被抱出来的时候,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传遍了医院的每个角落,直直地贯穿周越的耳膜。 他浑身冰冷,眼眶充血,满目只有殷红的血迹。 只是听了这么一声哭声,就喉咙哽塞,捂着胸口,昏死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 头顶的白色天花板惨白肃穆。 他在吹起的窗帘里听到宋柠银铃般的笑声:“周越,你这个笨蛋。” 她不停地说他是笨蛋,他想抬手,想坐起来去追,哪怕只能扯到一片衣角也好,但是却根本使不上力气,他被巨大的梦魇牢牢地钉在那张病床上,喉咙嘶哑得发不出声音。 他再也不可能追上她了。 周越病倒了,恢复了之后,再见到孩子时,他比所有人预想得都要冷静。 他照顾着宋柠留下的孩子,处理工作,一丝不苟。 原本在国外出差的顾子言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周越在给襁褓里的婴儿喂奶。 他抱得很熟练,眼睫低垂,神情没有阴郁也没有沉重,只是沉默。 除去手指节透着些许的苍白,他看不到任何,周越因为失去了宋柠而痛苦的迹象。 明明宋柠当初消失的那几天,周越都慌得不成人形。 现在周越却只是低着头,给孩子喂奶。 顾子言脚步一顿。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顺利的生产过程,会要了宋柠的命...... 顾子言查了,傅家查了,最后只能归结于意外。 他们甚至不知道,为什么宋柠没能坚持下来--周越至今都不知道,医生曾经告诉过他们,孕妇在最后关头,失去了求生意志。 顾子言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整了表情,才重新站在了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慢吞吞地喝着奶的小宝贝没有被生人吓到,只是边喝着奶,边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异常漂亮的眼睛,盯着顾子言瞧。 那纯澈的眼神能把人心都看化了。 ......和宋柠有八分相似。 顾子言有一瞬间不敢看周越。 他总觉得宋柠不好,宋柠该为那么多年的缺席,和她对周越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付出代价,可是不该是这么惨痛的代价-- 但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无法想象,如果宋柠没有留下这个孩子,周越会怎么办。 婴儿吞咽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的清晰。 顾子言没有开口,他捏着外套,看了周越几眼,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直到傅家人来了,打破这份寂静。 一家人都没怎么照顾过小孩,所以没什么经验,傅家人做主请了一位护工来,想从周越手里接过婴儿。 小宝宝一点也不怕生得倾身过去,周越却不肯放手。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抱着孩子,转过了身。 小宝宝“呜哇”起来。 他不知道抱着自己的人是爸爸,只是觉得请来的护工身上有奶香味,所以不停地往那边扑腾。 护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傅家人。 傅夫人看不下去了:“周越........” 小宝宝闹腾地拿手想抓周越的脸,天真无邪的模样。 不一会儿又困了,周越抱着他放进了婴儿床里。 傅钟拉着傅夫人,叹道:“算了。” 从孩子出生到现在,傅家人都几乎不敢插手,婴儿房,婴儿床,还有奶粉,尿布...... 全都是周越一个人照顾的。 如果不是傅夫人看着周越眼睛里的血丝,实在心疼,才请来护工,傅夫人都不知道,原来周越已经能这么熟练地照顾婴儿床里的小宝贝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眶酸了酸,还是让护工先走了。 周越把婴儿房的门关上了,才看向顾子言。 顾子言看着他,眼睛里浸着浓黑的人情绪还算平稳:“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也不算嘶哑无力,语气也很平缓。 相对于之前爱宋柠爱得无法自拔的人来说,他现在的状态理智得可怕。 顾子言喉咙发紧:“周越。” 男人向前走,嗓音低沉:“不用安慰我。” 节哀,注意身体,不要再想..... 这样的话,他早就听了上百遍。 他不腻,柠柠和孩子都该腻了。 顾子言不知道该怎么说,转开视线,看到书柜上摆着的,遗体捐献的证书的时候,整个人猛地一僵。 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周越。 周越只是捏着茶杯,垂着眼睫喝茶,好像根本没看到那份证书。 可是顾子言知道他知道。 那上面有周越的签名。 宋柠生前就签了志愿书,周越也是后来才知道。 他不知道受赠人是谁,也不想知道。 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想知道。 顾子言没走,索性也在京城定居下来,离傅家很近。 他年复一年地,绕进傅家的庄园,看着周陵,从咿呀学语,到长成一个小大人的模样,在院子里跑,院子里跳,而周越就坐在那个阳台上。 维持着一个冷漠并且严厉的父亲形象,和周陵的关系,由好转坏,由坏转好,再由好转坏。 父子俩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尖锐。 顾子言劝过周越,不要对小陵那么严格,可是周越只是继续拿着他的严格标准,要求周陵。 正值叛逆期的周陵没能忍住,在两个叔叔和爷爷奶奶的制止下,还是红着眼睛吼出了那句: “你根本就不爱我!那为什么还要生我下来!你巴不得我和妈妈一样.......”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子言严厉地喝止了:“周陵!” 周陵却吼道:“我就要说!我就要说!妈妈要是还活着......” 这下傅清和傅荣都没惯着他,直接就捂着他的嘴,揍了他一顿。 周越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把书放下了,扶着楼梯拾级而上。 周陵变得越发叛逆。 周越不再管他,他就把之前周越不许他做的事情,全都做了个遍,在饭桌上挑衅周越,就是不提宋柠,大概是被打怕了。 周越不理他。 直到某次周陵自己气红了眼睛,嘴角一扯:“你就是不喜欢我,不想要我。” 周越数十年来都保持着宋柠的生活习惯,在面包上抹着沙拉酱,这回手却顿住了。 周陵莫名委屈,带着哽咽道:“你恨我,因为我害死了妈妈,是不是?” 他掉着眼泪:“所以你恨我.......” “周陵!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爸爸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你身上了.......” “他才没有!他就知道让我学这学那,他就是不喜欢我!就是恨我!所以才逼着我做那么多我不喜欢的事!我也不喜欢他!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我讨厌爸爸!” 周陵跑出去了。 结发为夫妻21 周越在周陵小时候就喜欢的湖滨公园找到了他。 “回去。” 周陵嘴角微扯,坐在草地上,倔着:“我不回去。” 他不会回去一个没有人爱他的家里。 周越没开口。 他站在周陵身边,守着他,一句话也没说。 周陵先撑不住了,红着眼睛看他:“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他哽咽着低下头,又倔着脾气道:“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爷爷奶奶,二叔三叔都会喜欢我的,还有顾叔叔.......” 周越沉默很久,才哑声开口: “还有她。” 一直维持着严父形象的人声音嘶哑: “她一定也会很喜欢你。” “那你呢......”周陵知道“她”是谁,擦着眼泪,一抽一抽的,“你就不能喜欢我一点吗?” 周越低头看着周陵。 他已经很大了,个头都很高了,性子也很直率,更像她。 周越有时候都会恍神。 可是现在已经不会了。 他已经能接受她已经离开他的事实。 “我很喜欢你。” 他蹲下来,第一次像个温柔的父亲一样,抱着他,摸着他的头,声音很低:“爸爸怎么会不喜欢你?” .......他是她的宝贝,是她十月怀胎...... 周越心脏剧痛起来,喉咙也好像被玻璃划开了一样,艰涩地发不出声音,却还是把话说完了: “爸爸,只是,希望你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她用生命才换来的宝贝,他想让他过得好,过得比谁都好...... 所以才会对他要求严厉,想让他变得更优秀,更快乐...... 可是他好像搞砸了,他不知道怎么样做一个父亲,尤其是在知道周陵其实一直都不喜欢他让他学的那些东西之后,他才意识到。 作为一个父亲,他真的很不合格。 周陵的头埋在他怀里:“可是我不喜欢那些.......我也,也不想被逼着去学那些东西......” 他想说得其实,也不是这些。 他想说,爸爸为什么从来都不对他笑,为什么不表扬他,为什么不可以带他去游乐场玩,为什么不可以给他买玩具....... 他也想知道,被爸爸妈妈宠着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是他知道爸爸一直都不快乐。 爸爸比他还要不快乐。 周陵哭了一会儿,就不哭了,他别扭地把眼泪擦掉,扭过头去不看周越。 周越牵起他还小小的手:“跟爸爸回家吧。” 周陵看着他。 “爸爸。” 快到家的时候,小小人突然扯了他一下,道: “妈妈真的会喜欢我吗?” 周陵其实很懂事:“我之前很不乖,还惹你们生气.......” 他执拗地擦着眼眶,很快眼睛又红了。 周越蹲下来抱着他,嗓音嘶哑:“会的。” 周陵没看到这个男人通红的眼眶:“妈妈会很喜欢我们宝贝的。” 周陵是第一次听到周越喊他宝贝,抱着他不肯撒手。 从那之后,周陵和周越的关系就缓和了许多,也很听周越的话,上他报的课。 可是周陵偶尔也会任性几回,不想去上课,周越就会帮他请假,和他在玩具房里给他拼积木。 周陵才发现爸爸其实给他买了很多玩具,只是他忘了。 家里很大,但是有很多个房间都摆着他的玩具,有顾叔叔和其他叔叔给他买的,有爷爷奶奶买的,有二叔和三叔买的。 但是爸爸给他买的是最多的。 爸爸也很少出差上班,很多时间都和他待在一起。 周陵觉得自己真是太坏了。 和班里其他,都是由保姆照顾着长大的同学比起来,他算是过得很幸福了,他居然还说爸爸根本不爱他。 周陵越来越少顶撞父亲,只是有一次,清明节,他想起什么,问周越: “爸爸......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带我去看妈妈?” 其他人都要祭扫亲人,可是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没去过。 也没在家里看见过妈妈的一张照片。 其他人都顿住。 “妈妈”这样的字眼,在周越这里就是禁忌。 傅夫人给周陵夹菜,想让他别问了,周越却缓声开口: “因为妈妈没墓。” 周陵眼睛泛红:“为什么妈妈没墓?” 他想妈妈,好想好想。 其他人要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妈妈不准我立。” 周越低眸,喉咙艰涩一瞬:“妈妈不想让我给她立墓。” 这是宋柠和遗体捐赠的志愿书放在一起的遗嘱。 就这么一句。 周越,别给我立墓。 其他人都不知道原因,最后也真的没立。 周越接近半生都在想,宋柠大概是怪他的。 怪他没有相信她,没有看到她的言外之意,也没能在她最需要温暖的时候,像从前那样,温柔地守在她身边,他那个时候,还冷着脸对待她。 那些过去,全都成了周越的枷锁。 一层一层地,把他压在深不可见的海底,永远都无法挣脱。 ** 周陵上小学的时候,周越开始频繁地生病。 他的身体像是走到了极限一样,开始反弹,各种病痛缠身,咳嗽不断。 明明才是三十多岁的人,却体弱得连头疼脑热都躲不过去。 私人医生也很忧心,不断地叮嘱家里人和病人自己,周陵站在一旁,什么声都不吭。 送医生出去的时候,抬头问:“叔叔,爸爸会很疼吗?” 私人医生也算是周越的好友,闻言脚步一顿,沉默良久。 周陵轻声:“爸爸一直都很疼,我知道。” 私人医生愣住,看着周陵那张,和周越,宋柠都有些相似的稚嫩的脸,心口霎时间漫过心酸和无力。 周越一直很疼。 他们都知道。 宋柠的死,他从来都没走出来过。 直到某一天,翻版的宋柠出现在傅家门口。 像,实在太像了,让人不禁怀疑,宋柠如果没走,是不是也会是现在这样。 脸上没有半分岁月留下的痕迹,宛若当年人。 可是她终究不是宋柠。 傅家人不知道见过多少借着宋柠的名头来攀附的人,即使眼前的人和当年的宋柠如此相像,也没有任何犹豫地就把她往外赶了,谁知道,下车的周陵却大叫道: “妈妈!” 宋柠转身,眼眶就红了。 她抱住了他。 手捧着他的脸,一阵阵心酸往喉咙里漫。 她的小陵都长这么大了。 周陵也抱着她不肯放手,不停地喊“妈妈妈妈”。 听得路过的人都觉得心酸。 傅家人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最后只能把她和周陵请进去。 谁也不知道顾子言心底的震惊。 太像了......不止是长相,还有那份骨子里的神韵....... 他心里第一个想到的是周越,忙迈开腿追进去,宋柠还在低头看着周陵,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男人沉重的咳嗽声响了起来:“小陵......” 结发为夫妻22 宋柠立刻往他那个方向看过去。 他变了好多....... 男人却是眼神怔然地看着她,差点踩空,踉跄着扶住了楼梯。 “爸爸!你看!是妈妈!妈妈回来了!” 周陵表现得比以前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兴奋,他擦着眼泪,拉着宋柠,喊的声音都带着哭腔。 小男子汉却迫不及待地拉着妈妈到了爸爸跟前:“爸爸,你看妈妈.......” 他抽抽噎噎地去扯周越:“是妈妈.......” 饶是其他人再怎么知道宋柠已经故去多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周越被宋柠抱住了。 他却还没反应过来,大脑的空白让他的思绪处于停滞状态--又或者,他更愿意相信,眼前真实到每一个细节都没有出错的一切,都是梦境-- 他亲眼看着他的柠柠被盖上白布,亲眼看见他的柠柠的死亡证明。 这些年,他听过那么多诅咒,没有哪一个,比牵扯到宋柠的更恶毒-- 他宁愿死的是他。 周越闭上了眼睛。 傅家人无法接受,这个假宋柠要取代真的宋柠的事实,但他们更无法接受周陵的深信不疑被打破的后果-- 整整一晚上,那么多人聚在客厅里,等着周越从书房出来。 可是几岁大的孩子却只是不停念叨着:“妈妈好漂亮.......” “叔叔,妈妈会走吗?” “顾叔叔,你见过妈妈的!妈妈真的好漂亮,她好喜欢我,我也好喜欢她.......” “我要把我最喜欢的玩具送给妈妈,还有我和爸爸一起拼的那座城堡,妈妈一定会喜欢的.......” “还有班上的其他小朋友,他们都说我没有妈妈,明天我要妈妈陪我去学校!我也有妈妈!我要让他们向妈妈道歉!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我就知道爷爷奶奶都是骗我的,妈妈才不是不回来了,她现在就回来了......” “妈妈有这么高,”周陵小小的手比划着,“这么香!” 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也没有这么喋喋不休过。 傅夫人看得心酸,别过头去自己偷偷地擦眼泪。 其他人只剩下沉默。 他们不知道周越会怎么选择,可是周越那么爱宋柠......他不会允许一个凭空出现的人,取代宋柠的身份--尤其是,周陵还是她用命换来的情况下,他不会允许周陵喊别人妈妈...... 可是小陵....... 已经失去过母亲一次了,难道他们要看着小陵失去第二次吗? 顾子言坐不住。 他实在想知道,刚刚出现的人,是不是真的是宋柠,如果是,几年前的死亡证明,又怎么解释,这些年,她到底去了哪...... 他忍不住往楼上看,手指紧紧地捏着。 书房里的周越却是紧紧地握着宋柠的手。 他不会认错。 眼前的人就是他的柠柠,他失去了,整整七年的柠柠。 他紧紧地盯着她,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一切,不会因为他闭上了眼睛就马上消失,尽管她的脉搏,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还有熟悉的温度....... 周越把她锁在怀里,喉咙艰涩得说不出话来,只有通红的眼眶泄露了他的心绪。 他真的好想她。 每一分每一秒,看着他们的孩子长大的这七年...... 每一年他都在等她回来。 周越抱着她不动,宋柠忍着眼泪,摸着他泛红的眼尾,还有苍白的薄唇,忍不住鼻酸。 这个笨蛋....... 如果她再晚一点回来,他就要把自己身体弄垮了知不知道! 她拿手锤他,周越只觉得每一拳都落在他心上,他的世界轰隆作响。 他的柠柠回来了。 世界意识抽着纸巾,抽抽噎噎地递给旁边飚着眼泪的系统。 两个,啊不是,世界意识和系统擦了眼泪,才听见角落里传来的抽泣声:“呜呜呜呜,太感人了.......” 世界意识和系统齐刷刷地转头。 被关在容器里的世界规则一僵,颤颤巍巍地把小jiojio收起来,继续抹眼泪:“呜呜呜呜呜呜太不容易了.........” 世界意识正想开口,系统就已经把纸团扔过去,怒道: “你还有脸哭!不都是因为你,零四号才被迫沉睡这么多年的!你还好意思哭!气死我了!” 世界意识也点头道:“对!要不是你!他们能分开这么多年嘛!小周陵能这么多年都见不到妈妈吗!都是因为你!” 世界规则:“呜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 系统还觉得不解气,又砸了几个纸团,才放下武器:“不是我说,你们这些世界规则,还真喜欢自以为是,要不是你们之前的世界不合理,导致本来就相爱的人分开了,需要我和主神跑来跑去的弥补遗憾吗!还这么专制.......人家本来就要在一起的,硬生生被你们拆散了,你们还有脸提这么多要求,你活该!” 世界意识在一旁飘来飘去的,见世界规则还想反驳,一个眼神飞过去。 世界规则又哭哭啼啼地缩回去了。 系统发泄完,才觉得气顺了,转过身不理世界规则了。 世界意识顿了顿,缓声:“别哭了。” 系统擦着眼睛,嘴硬道:“我才没哭呢!” 本系统只是被感动了而已,才不是真的掉眼泪了!掉眼泪的话,芯片会进水的好不好! 世界意识无奈地转开视线。 ** 所有人在下面等了几个小时,才终于等到周越和宋柠从里面出来。 周陵立刻冲上去:“妈妈!爸爸!” 其他人忍不住去看周越的反应。 男人低眸,把周陵抱起来,哑声:“乖。” 他们一怔,心情复杂些,竟然不知道是该庆幸周越为了小陵妥协了,还是该心疼周越最后只能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假的宋柠。 顾子言则是攥紧了手指。 他知道,周越只可能接受真的宋柠。 她真的没死..... 可是为什么? 之前三年的离开,还可以说是,宋柠因为受到了宋雨菲的威胁,后来的背叛也已经查清楚,是宋家谎称宋柠的母亲在宋家,才逼得她妥协...... 可是到底是怎样的原因,才能让一个母亲,狠心离开这么多年? 他抿了抿唇。 宋柠就这样在傅家住了下来。 因为“宋柠”这个身份已经宣告死亡了,他们只能再给宋柠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周陵也很乖巧地保证,绝对不告诉任何人,妈妈没死。 只有顾子言,查了很久,才绝对放弃追查。 事到如今,追究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坐在桌前,闭了闭眼。 他不可能让周越和小陵,再经历一次失去宋柠的痛苦。 有些事情,其实不必查得这么清楚,只可惜,他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结发为夫妻23 宋柠回来之后,好像所有事情都往好的一面发展了。 傅清接手了傅思集团,宋家早在几年前,因为经济犯罪,垮了,宋雨菲很快因为涉嫌恐吓被拘留,整个人生彻底毁了。 周陵也比以前要开心很多。 他整天地缠着爸爸妈妈,要他们带他出去玩,看书,写字...... 做很多很多事。 三个人一起。 周越的身体也好了起来。 他知道是什么原因,视线不肯离开自己的妻子一分一秒。 他担心,因为自己身体的原因,好不容易回来的宋柠又要离开,尽管宋柠一而再再而三地保证,她所说的意外再也不会发生。 周越想相信她,可是失去她的七年给他留下了太深的阴影,他不敢放手。 有时连她翻个身,他都会轻易惊醒,低眸看着她。 他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宋柠和他十指相扣,他才会稍微安下心。 小学开学的时候,周陵问宋柠能不能送他去学校。 宋柠摸摸他的头:“妈妈当然会送我们的小宝贝去上学了,还有爸爸。” 周陵道:“不要爸爸。” 他抱着宋柠的手臂:“爸爸总是趁我不在的时候,和妈妈单独在一起,我也想要和妈妈单独在一起。” 他其实想说的是霸占,不过爸爸告诉他这不是个好词。 所以周陵换了个说法。 傅夫人不是很赞同,她看得出来,现在的周越还离不开宋柠。 宋柠也不想让没有安全感的人独自在家等待。 周越却道:“去吧。” 他摸摸周陵的脑袋,牵着宋柠的手,温声:“让妈妈送你去学校。” 他知道自己胸中,两股激烈的意识在交织。 一股在说服他,不要让好不容易回来的人离开他的视线,另一股却一直在说,难道你要永远这样下去吗? 永远让她用担忧的眼神望着你,永远把她的活动范围限制起来-- 那你还不如不爱她。 他从来,都不想让宋柠觉得不快乐。 她回来之后,一定很难过。 他没有把自己照顾好,也没有把他们的宝贝照顾好。 宋柠看着他,最后还是抿唇:“好,妈妈送你去上学。” 周越看着远去的车辆,眼睫轻轻地颤了一下。 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捂着胸口跌坐在门前。 脑海中一遍遍放映着这七年。 从前他觉得,只要和他的柠柠在一起就可以,什么他都可以忍受,可是后来她消失了,他才想,他不求他们在一起了,只要他的柠柠永远在他找得到的地方就可以。 可是这七年...... 他无数次地梦见她。 他再也不想让他的柠柠付出任何了,只要她好好地,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他这么想着,紧紧地攥着那枚戒指,靠在了门上。 时间线就像被无限拉长了一样。 他看着时针慢慢地走,想着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会怎么样...... 他大概会疯掉吧。 周越嘴角一扯,突然听见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宋柠的声音清晰无误地传到他的耳边:“我已经送小陵进学校了.......马上就回来了.......” 她低声:“周越?” 周越眼眶酸涩:“嗯。” 阳光洒在简约温馨的房间内。 周越就这么握着那个手机,听着耳边,爱人絮絮叨叨的声音,想起宋柠刚走的那段时间,不信宗教的他,突然开始信轮回转世。 他拿着佛珠,每天睁眼,就对着虚空祷告。 他不求上苍把他的爱人还给他。 他不敢奢求。 只敢道,求菩萨保佑他的柠柠,下一辈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他再也不要她遇上什么阴谋,也不想她遇上自己这样不可救药的人。 他只想她过得好。 宋柠回来得很快。 她在房间里找到了他,抱着他,闷声哽咽着,埋怨道: “你这个笨蛋!” 周越不知道她只是走了二十分钟,他都会这么心慌意乱,胡思乱想这么久,只是喉头耸动几下,嘶哑着声音道: “嗯,我笨。” 你看我这么笨,离开了你就不行了,所以能不能,不要再离开这个世界...... 只要让我知道你还安好,就可以。 剧情回到正轨的同时,世界规则也被世界意识放了出来。 神神叨叨多年的主神撇了一眼世界规则,清了清嗓子:“你回去之前,我还得问你几个问题。” 世界规则有些怕它:“您请说,请说......” 世界意识:“你还随意干扰剧情吗?” 世界规则摆手:“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世界意识:“你还敢把我们零四号给弄死吗?” 世界规则脸一白:“绝对不敢了,绝对绝对。” 世界意识:“你还敢破坏人家家庭幸福吗?” 世界规则忙道:“不敢不敢,我再也不做这种天怒人怨的蠢事了。” 世界意识满意了,挥挥手:“行了,你走吧。” 每个世界都不能没有自己的世界规则,不然剧情真的会乱套的,这次要不是这个世界规则,一命换一命的原则,要让周陵顺利出生,就必须让宋柠自然死亡,世界意识也不会找上门去理论。 这个世界的原剧情,就是身为女主的宋雨菲和身为男主的顾子言,因为周越和宋柠的事,相知相爱的故事。 不过宋雨菲作为女主,崩得太厉害,这个世界的剧情线走着,走着,也就走偏了。 不过这个世界的世界规则太过固执,主角的剧情线崩了,挽回不回来了,它就拼命增补配角,也就是周越和宋柠的世界线,而且还好死不死地,拟定了一个be的结局。 直接导致上辈子,周越和宋柠虐恋情深,最后还阴阳相隔。 这一辈子也是。 它不愿意让周陵就这样出生,认为周陵的出生是原剧情里没有的,会影响整个世界的走向,所以就强硬地要求道,如果要让周陵出生,宋柠必须死。 这下连世界意识都看不过去了,找上门去。 这个世界规则还挺硬气,二话不说就要开打,一时冲动之下,还伤了宋柠,让她沉睡了整整七年。 也让上辈子本来就不得善终的两人忍受了那么多年,生离死别的痛苦。 还好,世界规则最后服软了,给了宋柠重新进入这个世界的机会。 否则...... 世界意识看着归位的世界规则,拍拍手。 哼哼。 所以说,有时候还真得来硬的,要不是局长建议它直接把世界规则抓起来训话,世界规则恐怕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投降了。 归根结底,软硬兼施这招,还是局长用得最溜。 突然被cue的伍月:(打喷嚏)(左看右看)谁在念我? 柠越番外 周越翻身醒来的时候才意识到昨晚发生了什么。 宋柠还没醒,眼角带着泪痕,雪白的脖颈上满是青紫的痕迹,扎眼得周越都忍不住指节泛白,瞳孔收缩。 他想起了昨晚的事。 他喝醉了,然后,闯进了宋柠的房间...... 虽然他们早有夫妻之名,可...... 周越攥紧了手指,心脏的异样让他下意识地把手伸向宋柠身上的痕迹,心脏微缩。 都紫了,肯定很疼...... 周越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的时候,宋柠已经醒了。 房间里的光线不算刺眼,她的眼尾却还是带了些生理泪水,嘴唇也苍白,整个人羸弱得不行。 周越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问她还疼不疼的冲动了,眼神恢复清明的人微怔,对上他的视线,却是眼睫震颤,下意识地伸手推开了他。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又低头看自己的衣服,才看向周越。 后来周越一直在想,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对方。 宋柠眼尾泛红,抱着被子,靠在了床头。 周越闭了闭眼:“我喝醉了。” 他拿着外套,嗓音沙哑:“我会负责的。” 出门之前却还鬼使神差地带上一句:“前提是,你安分一点。” 说完就后悔了。 虽然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早就已经降到了冰点-- 宋家和傅家联姻,最后嫁过来的是宋柠,这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的,可是宋柠是怎么欺骗他,怎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消失在他面前的,他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却又成了傅家的少夫人,他的妻子。 他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对待她。 可是只有他知道,每次见到宋柠的时候,他心底传来的,撕裂般的痛楚,到底有多深刻。 宋柠在傅家的存在感不高,几乎等同于透明人。 他们的交流也少得可怜。 可是周越每次经过宋柠的房门,还是会下意识地脚步一顿。 习惯真的很可怕,他习惯了叫她起床,习惯了无奈地哄着她不许吃太多甜的,冰的东西,习惯了直接抱着她给她穿鞋...... 以至于后来再次面对宋柠的时候,周越都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可是事实上却是周越低估了自己的伪装能力。 他和宋柠的关系不好,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宋柠这样,出身不好,又不得傅家这样的人家待见的儿媳妇,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受了多少刁难。 可是原来被他捧在手掌心的人,跟他在一起,连句重话都没听过,对他能说出成千上万条要求的人,在面对那些人的时候,只是喝着自己的酒,一言不发。 周越在傅荣的生日宴会上,救下了被推进游泳池的人。 她脸色煞白,冻得浑身发抖,却还是下意识地把他的外套给脱下去了。 就是那一刻,周越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了。 他以为他是在气她骗他,气她什么都不说,就抛下他一个人远走高飞,但是从始至终,他最在意的,不过是宋柠在遇到她解决不了的事情的时候,永远不会找他。 他永远是被放弃的选项,是可以被抛弃的人。 即使是现在--她被那么多人刁难羞辱,她也没有看他一眼-- 她明明那么怕冷怕疼,明明知道,只要她一个眼神,他就会服软。 宋柠明明知道,自己就是他的软肋。 可是她从来都不肯看他。 那么倔。 宋柠因为被推下了游泳池,而发起了高烧。 周越想走,可是又不舍得走,好不容易狠下心,把她的手指掰开,烧得迷迷糊糊的人却再度抓紧了他的袖子,嗓音沙哑地,带着几丝哭腔地,委屈地念: “周越......” 周越浑身一僵。 他有多久没听到宋柠这么叫他了? --明明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周越还说,宋柠可以给他起一个专属的称呼,但是宋柠懒得想,就直接叫他周越了,有时候撒娇,还会软软的喊他,哥哥。 可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称呼,他却隔了这么多年才听见。 周越舍不得走,守着宋柠退了烧。 期间,她一直反反复复地清醒昏迷,昏迷清醒,眼神也昏昏沉沉的。 可是揪着他袖子的手指,却一直都没松开过。 她彻底清醒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 宋柠看着他,伸手揉了揉他眼底的青黑,张了张嘴,眼眶却先红了。 她想离周越远远的。 她不想再害他了。 可是就是忍不住....... 她忍着眼泪,委屈地咬着下唇,最后还是松了手,才扶着墙,自己出院了。 周越回家找到她的时候,她涂着口红,穿着露背设计的礼服,正准备出门。 周越把门关上了,宋柠把口红放下,手腕就被他抓住了。 “周越,你干什么?!” 她像之前冷着脸,那样发着脾气。 周越却把她拉进怀里: “柠柠。” 宋柠一怔。 他扶着她的腰,嗓音喑哑,很低: “我们和好,好不好?” 他忍不了了。 他也不想再对她生气,再对她这么凶了。 从前的一切都让它过去,他们好好地在一起,好不好? 宋柠没有答应。 她嘲讽他,把他往外推,然后自己一个人关上门,捂着嘴哭。 宋家拿妈妈的安危要挟她,她根本没有退路,也不想把周越逼得没有退路...... 他们的关系就在这样反反复复的牵扯中,变得僵硬冰冷。 直到宋柠拿到那张化验单。 她怀孕了。 日期很好推算,就是周越喝醉酒的那一天。 她也,不可能不要这个孩子,这是她和他的孩子...... 她怎么舍得...... 恰巧就在这个时候,宋家出事了。 宋柠才知道,原来他们所谓的,知道她母亲在哪,根本就是个谎言,他们骗了她,还害了傅家....... 腹部剧痛的人忍着疼,打了电话给周越。 她不想掉眼泪,可是说着说着,眼眶却红了。 周越让她等他过去。 她没挂电话,手机掉到路面,摔得四分五裂。 本来身体就虚弱的人被一辆失去控制的货车撞倒。 一尸两命。 周越没听完宋柠的话,他不知道之前的一切都是宋柠逼不得已,可是接到医院电话的那一刻,还是浑身如坠冰窖。 他的柠柠,和他们的孩子,一起,走了。 他后来也查出了当年她的那些逼不得已,和言不由衷。 可是,有什么用呢。 他最爱的两个人,早就化为了一抔尘土,不在这世间。 再也没有人笑眯眯地捂住他的眼睛,也没人喊他“周越”了。 他的一切,早就死在了那天。 完结章 国庆撞上中秋,好不容易轮休的系统抱着一大堆东西,摇摇摆摆地晃过快穿局的狭长走廊,间歇性地“哎呦”两声,终于在拐角的地方停下了,歪歪扭扭地伸出机械手捡东西。 伍月无语一瞬,随手就帮它把落下的螺丝一抛。 精细的小物件儿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精准地砸在了系统的收纳盒里。 系统忙点头道谢,瞥见萧哲的眼神,脖子下意识地一缩,声音都结巴了: “局,局长.......” 它也不记得自己要说啥了,完全是凭借本能才憋出一句话来: “双节快乐!” 伍月眉梢一挑:“你们,也过节呢?” “啊,我们,当然也过了........” 系统突然有些心虚 快穿局之前的口号就是为小世界服务,全年无休来着,为此主神没少给快穿局的元老们发奖金,这次的养老旅行好不容易结束了,它们才轮着假呢,系统可不想就这样被搅黄了,立刻又伸了脖子顾左右而言他道: “局长,我看其他元老也回来了,你应该很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了,走了走了.......” 伍月好笑地看着系统加速拐过去,消失在了传送门内。 萧哲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几眼,等对上伍月的视线,才弯了弯唇,握住了她的手。 伍月想了想:“生气了?” 萧哲:“没有。” 伍月:“吃醋了?” 萧哲:“将军,我没有。” 伍月:“.........” 都喊将军了.......懂了。 她把手套给脱了,递给他,又若无其事地把手伸过去: “今天陪我去新形成的小世界看看?” 虽然退休了,但是巡视还是她这个局长的职责。 反正,刚形成的小世界也没有别人......... 萧哲顿了顿:“可是我们宝贝........” 伍月咳了一声,把手套拿回来:“那算了。” 她转过身去,不料却被萧哲拉住。 他微笑:“我和你开玩笑的,将军。” 微微低头的男人嗓音喑哑些,直视着她的双眸深邃而灿然:“能和您一同巡视您的领土,是我的荣幸。” 伍月:“........” ** 两人刚消失在拐角,白柒就牵着男人的衣袖,出现在了走廊上,右手握着冰激凌。 男人表情无奈:“七七,你不能再吃了........” 再吃下去该胃疼了。 白柒舔着嘴唇,看着冰激凌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毅然决然地把冰激凌伸到男人面前。 程烨:“........” 程烨试图解释:“我不是想吃........” 最后放弃般,轻叹一声,用指腹给她擦去嘴角的甜霜,还准备说什么,白柒就凑近些: “哥哥,七七饿。” 程烨心都化了:“可是........” 白柒却很懂事地把冰激凌放到了背后,弯眸:“七七不吃了。” 她看着男人,眨眼:“哥哥会给七七奖励嘛?七七要好吃的!” 程烨声音微哑:“给你,七七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白柒脸上绽出灿烂的笑容。 她最喜欢哥哥,最喜欢好吃的了! ** 柯绵看了一会儿,转头看向顾少清。 顾少清:“嗯?” 他想转头看柯绵刚刚在干什么,柯绵就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 顾少清整个耳根,“噌”得一下,就红了。 他下意识地抿唇,退后一步,等反应过来,才错开柯绵笑眯眯的视线,握住她手的手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心跳平复些后,才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碰了一下。 耳朵不出意外地,又双叒叕红了。 柯绵乐不可支。 ** 快穿局的另一个角落里。 秣倾还在拉着苏轻,给他介绍快穿局的陈设呢,身旁的小团砸就跳起来:“母后母后,这些任务全都是你完成的嘛!母后好厉害!” 苏轻却是敛眸,对上秣倾的视线,清淡皎洁如月光的男子才缓声道: “妻主,以后,苏轻断不会再留你一人。” 秣倾嘴角翘起来:“嗯!” 小团砸:“........” 虽然母后和父君恩爱是好事,但是还是好气怎么破! 我在这里你们看不见嘛!这么大的一个宝宝呀! ** 周陵委屈巴巴地跟在父母身后,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委屈愤然。 周越还在摩挲着宋柠的手指,眉眼浸着清矜,却不如外人面前那么冷然,反而压着低哑的声音,低声问: “那些年,你一直在这里吗?” 宋柠握紧他的手:“嗯。” 周越恍然一瞬,半晌,才像是释然般,笑: “那就好。” 只要他的柠柠不是真的,离开了人世,就好。 宋柠眼眶泛酸,伸手却扯他的脸,对着纵容的男人撒娇:“你真是......非要在这么好的日子惹我哭吗?” 周越吻她的侧脸,嗓音喑哑:“我错了。” 宋柠:“你等着,我还没罚你呢!” 周越哑声:“嗯。” 随你,随你怎么罚。 ** 身后的黎勍捂住了清蓝的双眼。 美丽动人的人鱼眼睛转啊转,最后握着他的手,慢慢地拿脸蹭了蹭他的掌心,吐出个泡泡,满足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好舒服!” 黎勍按捺着掌心的痒意,侧眸: “别撒娇。” 清蓝:“就要!” 黎勍忍耐地牵着人鱼,半晌,才克制地把她拉近怀里。 滚烫的耳语落在她耳畔: “回家再.......嗯?” 清蓝安分了,扒着他,弯着眼睛吐泡泡。 ** 孟筱咳了一声,拉着程慕往别的地方走,见程慕看自己,才想了一会儿,解释道:“她们,都是我的同事.......还有家属。” 程慕“嗯”了一声,又看她:“筱筱?” 孟筱转头:“嗯?” 程慕低笑一声:“没什么。” 他声音放轻:“就是确认一下。” 孟筱一顿,认真地看向他:“我不会跑的,我答应过你.......” 她没继续说下去了,因为程慕已经含笑望着她,眼神温暖。 孟筱也跟着微微笑起来。 ........ ** 姜予寒对着镜子在整理妆容,间或伸手问顾明嵊要东西。 顾明嵊熟练地递给她她要的东西,等她结束,盖好小镜子之后,无比熟练和自然地弯腰,从身后抱着她,在她右脸颊上印下一吻。 姜予寒挑眉,看他一眼。 顾明嵊直起身,满身清矜,长身玉立的人眉眼低下来: “很好看。” 喉咙滚动一下,声音微低,似乎是在检讨:“一时......没忍住。” 姜予寒满意地亲他。 她男人真是越来越会撩了。 ** 傅司琛面无表情地拉着徐晚央离开。 蠢蠢欲动的徐晚央眨眨眼睛,慢一步,跟在傅司琛后面,试探着出声: “傅司琛?” 男人脚步顿住,转头看她。 徐晚央咳了几声,老脸一红:“你想不想.......” 傅司琛却是淡声:“家里书房的那三份资料,我还没有整理好。” 徐晚央:“........” 徐晚央悻悻:“哦。” 男人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来。 “我们现在回去收拾。” 徐晚央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收拾,脸红之后,支支吾吾地就被傅司琛拉走了。 ** 陆宸清抱着顾棠,低头看了她一眼。 顾棠:“........” 陆宸清嗓音沙哑:“教授?” 顾棠揪着他的衣服,粉面含羞地瞪他。 这种时候,为什么突然喊她教授啊!这也太煞风景了吧! 陆宸清笑了一声。 抱着她走了。 ** 至于叶蔺沉和苏殊音....... 咳,谁知道他们在哪个地方卧底呢? 毕竟谁都知道,血族只有在对自己的食物“恨之入骨”的时候,才会趴在他的颈边,想把他的血全部喝光,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