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门嫡宠》 第1章 浴火重生 月色幽凉,银光倾泻而下,似白霜一般,笼罩了整座玉楼金殿。 庭院之中,侍卫成围合之势,将一身着华衣锦服的女子困在中间,手中棍棒毫不留情地挥下。 女子脸色苍白,满头冷汗,尽管腹下已血涌而出,染红了身下的裙裾,她仍紧咬着牙,尽量把身体蜷缩起来,护住肚子。 孩子……她的孩子…… “娘娘!娘娘!我求求你们,别打了!皇上,皇后娘娘是被冤枉的!奴婢可以用性命起誓,皇后娘娘绝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您的事!娘娘肚子里还怀着小皇子,那是您的孩子啊……二小姐,奴婢求您了,您救救娘娘吧……” 耳边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女子艰难的抬了抬眼皮,看向声源处…… 身着宫装的宫女,被一众人押着跪在地上,满脸泪痕,哭得声嘶力竭。 身体的温度随着血液的流失而逐渐降低,她勉力张口,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好想说:“莹儿,别求他们……” 可是她张口发出的,却是压抑痛苦的闷哼。 舌尖被咬破了,满嘴的血腥味,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仿佛这样就能在那两个人面前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那两个站在台阶之上,冷漠又轻蔑地看着她的人。 意识渐渐离她远去,醒来之时,她已经不在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取而代之的,是一座荒芜凄凉的院子。 身下是冰冷生硬的石板,门窗被风刮地‘砰砰’作响,桌椅与梁上蛛丝遍布,灰尘四起,满目疮痍。 女子已然明白,华丽宫殿,锦缎罗裳已变成昨日之事。如今的她,不再是东黎国那个母仪天下受人敬仰的皇后,而是与侍卫通奸,亵渎皇室的罪人! 而害她沦落至此的,就是她那个柔弱无害的好妹妹和她坐拥江山的‘好’丈夫! “哈哈……”女子看了眼自己平坦的腹部,手慢慢握紧成拳,悲怆大笑。 不守妇道,与侍卫通奸? 他甚至都不曾审查,就凭沈茹妍一面之词定了她的罪! 早就该明白的,只不过不愿意去相信而已,不愿意相信那么多年的爱与付出,换来的竟然是他如此绝情的迫害! 他甚至……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那也是……他的孩子…… 沈月卿想到那个在她肚子里呆了才四个月就被剥夺了生命的孩子,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压抑悲戚的哭声,仿佛一只绝望的幼兽在悲鸣。 恨意自她眼底疯狂滋长,深入骨血,就连指甲深入了掌心都未曾发觉,鲜血沁了出来。 比起心里千倍万倍的痛,身上的这点痛根本算不得什么。 …… 从承恩殿内烧起的大火,蔓延至了冷宫,这里废柴干草众多,燃烧的极为猛烈。 沈月卿就站在院子里,一身粗布麻衣,素白的脸上粉黛未施,却依旧绝美倾城。 她看着周边跳跃的火焰,大笑起来:“烧吧,把这个恶心的地方都烧了!” 五年了,她被囚禁在冷宫整整五年!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能亲眼看到这一幕,也不枉她苟延残喘地活了这么多年…… 有火星子溅到了她衣服上,她浑然未觉,甚至主动走入火焰之中。 “阿爹,莹儿,孩子……我来陪你们了。”她脸上带着笑,目光宛若孩童般清澈。 肌肤被灼伤的痛感她似乎感受不到了,视线穿过跃动的火光,她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身着玄衣战甲,手中长剑鲜血淋漓,周身气息仿若地狱修罗,如杀神一般。 突然,他朝她看了过来…… 隔着火光,她看不清他的脸,可她却看到了那双眼睛,狭长妖冶,如一柄利剑,仿佛下一瞬就会刺穿她的胸膛! 沈月卿心脏猛地一紧,瞳孔剧烈收缩,呼吸似乎被遏制住,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小姐,小姐!”耳边有人在不厌其烦地喊着,她身体动不了了。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可那双眼睛却刻印在了她脑海深处,越来越清晰…… “嘶!呼!” 沈月卿猛地吸了一口气,坐了起来,犹如溺水的人被救之后,大口喘/息,额头上冷汗涔涔。 “小姐?您怎么啦?是不是做噩梦了?怎么出这么多汗?” 有人一边和她说话,一边拿帕子给她擦脸。 沈月卿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床梁上的雕花装饰,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小姐?你这几天怎么老是走神,是不是没休息好?” 沈月卿慢慢扭过了头,就见莹儿皱着眉头,眸色担忧地看着她。 “莹儿?莹儿……” 莹儿看着她,抬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没发热啊——哎?小姐?!” 她仍在嘟囔,沈月卿却一把抱住了她,眼底浮现了一层水雾,嗓音哽咽:“莹儿,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你还活着,阿爹也还好好的……” “小姐,您是不是又梦魇了?”莹儿虽然惊讶,但还是拍了拍她背,安抚道:“您放心,您不是在做梦?您要是不信的话,您就掐莹儿的脸,看看是不是真的。” 沈月卿闻言,当真放开了莹儿,在她脸上掐了掐。 手下的触感,温热真实,她收回手,又在自己脸上用力地掐了一下,很痛! 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这些日子以来,她每晚都会梦到那些画面,鲜血与死亡交织而成的绝望,不断地折磨她,让她痛不欲生。 沈月卿甚至不敢相信,她真的活了过来,而且,还回到了十年前…… 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时候。 “小姐,这下你相信了吧?”莹儿把银盆端了过来,里面盛着温水,“奴婢伺候您洗脸。” 沈月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点了点头。 她看了眼银盆,里面倒映了一张素白的小脸,虽然还很稚嫩,但已然可以看出风姿绝美。 这是她十五岁时候的样子…… 沈月卿将手伸入水中,水纹荡漾,倒影即刻消散。 她微垂了眉眼,眼中一抹似雾非雾的氤氲之气,让人捉摸不透。 这张脸虽然是十五岁,可是她很清楚,她不是十五岁的沈月卿,不是那个活在别人制造的假象之中的傻子。 老天怜悯她,让她带着记忆重生,不就是为了给她报仇的机会么? 既然如此,前世,那些害她失去骨肉至亲,让她痛不欲生的人,今生她必定会让他们尝到血的代价! 第2章 与以前不一样了 “小姐,明天就是老爷四十大寿,到时候很多王公大臣都会来,听说,连那些皇子都会来给老爷祝寿呢!”莹儿在一旁兴奋地说道。 沈月卿眸光微闪,片刻后,嘴角浮现了一抹讥笑。 是啊,她不就是在阿爹的寿辰上遇到楚璟的么? 现在想来,还真是讽刺。 她自以为是上天安排的邂逅,不过是别人精心策划的计谋,为的就是引她上钩。 按照上一世的记忆,这时,沈茹妍快要来了吧…… “姐姐!” 果然,娇软的嗓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沈月卿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此时此刻,一听到沈茹妍的声音,她还是没办法控制好情绪,掩在袖中的小手逐渐握成了拳,身体抑制不住地轻颤。 “小姐?”莹儿察觉到她的异样,担忧地看着她。 沈月卿轻吸了一口气,强自按捺住心底喷涌而出的恨意。 她闭了闭眼,哑声道:“我没事。” 睁眼时,沈茹妍已经进了屋子,她一袭浅绿色襦裙,面容娇俏,眼中是盈盈笑意。 “姐姐这几日怎么待在房中,都不来找我玩耍?”她步伐轻快地朝她走了过来。 沈月卿微敛了眸子,淡声开嗓:“我这几日身子不大舒服,不喜出门。” 瞥见沈月卿疏离的神色,沈茹妍步伐一顿,微蹙了眉尖,眼中闪过一抹疑虑,随即委屈道:“可是妹妹做了什么事,惹姐姐不开心了?” 沈月卿抬眸,看到沈茹妍眼底泛起的水光,心中冷笑。 前世她就是被沈茹妍这副柔弱可欺的模样给骗了,殊不知她这乖巧可人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怎样狠毒的心! 陷害她与侍卫私通,致她孩儿惨死腹中,冷宫幽禁五载。 之后又与楚璟一同合谋逼死阿爹,使沈家三朝丞相终结在了阿爹这一代,让阿爹临死都觉得愧对列祖列宗! 沈月卿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会令沈茹妍灭绝人性到如此地步?! “姐……姐姐,你为何这般瞧着我?”沈茹妍颤着嗓子问。 沈月卿的目光,锐利沉冷,仿佛能洞穿人心,让她心口一阵发紧,声音都不太自然。 沈月卿敛了心绪,示意莹儿伺候她更衣。 她瞥了沈茹妍一眼,对她的来意心知肚明,却还是问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啊,是这样的,听说花园里的花开得很好,姐姐这几日都不曾出门,我特意来邀请姐姐,一起去花园赏花。”沈茹妍试探性地朝她看了一眼,神色有些紧张。 果然,还是一样的策略么? 沈月卿心底冷笑,前世,她也是这个时候邀请她去花园赏花,借走了她的锦帕,又弄丢在花园,第二日才告知她。 寿宴上宾客众多,锦帕又是女儿家的私物,若是落入他人之手,被人误会与人私相授受,那她的名声也就毁了。 为了避免发生这种情况,她才会在宴上匆匆离席,前往花园寻找,在花园中遇到了手持锦帕的楚璟…… “姐姐?姐姐!” 沈月卿听到声音,骤然回神,她望着一脸疑惑的沈茹妍,缓缓扯开了笑脸。 沈茹妍神色一喜,期待地看着她。 然而沈月卿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大大地失望了。 “我身子不舒服,就不去了,你自个儿去看看吧,若是那花真开得那般好,你替我摘一两朵回来,我让莹儿拿个净瓶养着便可。” “可是,姐姐……” “怎么?你不愿?”沈月卿打断了她的话,眼眸眯了眯,周身一股凌人的气势。 “没……没有,都……都听姐姐的。”沈茹妍被她目光一盯,心尖直发颤,压根说不出一个‘不’字。 “好了,明天是阿爹的生辰,我还要给他准备生辰礼物,你若无事的话,便退……回去吧。” 最后那一句,沈月卿差点习惯性地让沈茹妍‘退下了’,好在及时转了话锋。这是那些年在宫中身居高位养成的习惯,她还需要点时间重新适应现在的身份。 沈茹妍疑惑地看了沈月卿一眼,她总觉得她这位长姐和之前不一样了。 脸还是那张脸,神态,气质却与之前大相径庭,跟变了个人似的,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与凌厉,让人不敢直视。 最重要的是,她感觉到沈月卿对她有敌意,可她不知道这敌意从何而来…… 沈茹妍走后,莹儿欲言又止地看着沈月卿。 “莹儿,你想说什么?”沈月卿道。 “小姐,您别怪奴婢多嘴,奴婢觉得您还是不要与二小姐和林姨娘走得太近了。” “为何?”沈月卿问她。 莹儿叹了口气,那张肉肉的包子脸上显露出了一抹与她年纪极为不符的忧心与老成。 “奴婢就是觉得,二小姐对您太过讨好了,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奴婢瞧着二小姐那神态,心里就是觉着很不舒服。” 这种话,前世的时候莹儿也与她说过,只不过那时她被沈茹妍和林姨娘哄得团团转,并没有当一回事…… 现在想来,最拎得清的反而是莹儿。 莹儿见沈月卿沉默不语,知道她与林氏母女向来亲厚,以为她生气了,心中一慌,连忙道:“小姐,奴婢是瞎说的,您千万别当真。” “无碍。”沈月卿朝她笑了笑,“不喜她,少与她接触便是。” “嗯嗯!”莹儿欢喜地应下。 夜幕渐临,有小厮前来请沈月卿前去膳厅用膳。 沈月卿到膳厅之时,里间传出了欢声笑语。 她走了进去,就见沈茹妍坐在上座左侧,首座之上是一身着藏青色朝服的中年男子,脸上蓄着胡须,却不显得粗犷,反而儒雅温和。 “阿爹!”沈月卿叫了一声,唇角勾了一丝浅笑。 沈凌风扭头朝她看了过来,本就温和的目光增添了几分宠溺。 “听说你这几日身子不舒服,可好些了?”他关切问道。 “已经好很多了。”沈月卿走了过去,满脸歉意:“让阿爹担心了,是女儿的不是。” 沈凌风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儿无碍便好,过来吃饭吧。” 第3章 整治沈茹妍母女 沈月卿知道沈凌风为何会诧异,心中极为愧疚。 因为母亲早逝,阿爹忙于朝政,便疏忽了她,导致她对这个父亲极为疏离,反而与沈茹妍母女亲近。 她一直以为阿爹只关心朝政大事,对她不闻不问。直到她被陷害打入冷宫,沈茹妍来冷宫炫耀她如今的地位与尊荣,她才从她口中探知,阿爹在她被幽禁之后,想尽了一切办法,散尽家财疏通宫内关系,甚至低声下气地跪求楚璟,只求楚璟对她从轻发落…… 那时,沈月卿才知道,阿爹不是不疼爱她这个女儿,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沈月卿在沈凌风右边坐下,下人们开始布菜。 沈茹妍看了眼沈月卿,又看向沈凌风,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道:“爹,厨房备了这么多饭菜,反正我们也吃不完,不如让姨娘和我们一起上桌吃饭吧?” 沈凌风神色顿了一下,没有立马作出回答,而是看向了沈月卿:“月儿以为呢?” 沈月卿似是才看到站在一旁的姨娘林氏,她朝她微微一笑,说:“姨娘,你若是饿了的话,便回房吃饭去吧,我们这边不需要你伺候了。” 上一世,她就是对她们母女太过宽容了,才会让她们变本加厉,今生,她绝对会让她们知道什么叫做‘安分守己’! 此话一出,沈茹妍脸色有些发白。 而一旁的林氏没有吭声,只双目含着泪,泫然欲泣地看着沈凌风。 不得不说,林氏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三十多岁的人,有沈茹妍这么大一个女儿,看起来却也只是二十出头而已,保养得极好。 沈月卿以前不懂得林氏为何在沈凌风面前总是一副弱不禁风凡事都要依赖着他的模样,后来在宫里见过的女人多了,便也明白了。 示弱是女人获得男人关爱与疼惜最为有效的一种手段。 见沈凌风皱起了眉,似有不忍,沈月卿立即道:“阿爹,茹妍心疼姨娘无可厚非,但是规矩还是要守的。自古以来,就没有下人与主人一桌吃饭的理,若是让人知道了,岂不贻笑大方?” “沈——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我娘怎么成下人了?!”沈茹妍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明显给气的。 听得出来,她本来是想直接叫‘沈月卿’的,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没有说出口。 沈月卿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了林氏,林氏脸白了下来,身子一震摇晃,似是站立不稳。 沈月卿嘴角一抹讥笑,目光缓缓转向沈茹妍,轻声道:“茹妍,你到现在都没有记住夫子教的内容吗?该如何称呼姨娘,你都忘了?妻妾之分,需要我现在给你上一课?” 听到沈月卿的话,沈茹妍只觉心底一‘咯噔’,后背有些发凉,她避开了沈月卿的视线,低下头,暗自咬牙,眼底迸发了强烈的恨意。 她当然不可能忘记那一堂课!也就是那一次课,她才知道,她和沈月卿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她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丞相的女儿,她一出现便会受到众人追捧,而她却会被遗忘在角落! 她不甘心,不甘心! “月儿说得对,林氏,你先下去吧。”沈凌风也不想事情闹得过于难堪,便给了林氏台阶下。 “是,老爷。” 林氏惨白着一张脸,退下了。 这一顿饭,沈茹妍吃得极为不是滋味。 她看着沈月卿和沈凌风谈笑风生,自己就像个外人一样,完全插不进去话。 不过才几日的功夫,沈月卿变化为何会这么大? 用完膳,沈月卿与沈凌风说:“阿爹,我刚才吃多了,有些积食,您陪我去花园走走吧?” 难得沈月卿主动与他亲近,沈凌风自是欣然应下。 沈茹妍实在找不到理由跟着一起去,只得尴尬离开。 回到自己院子后,她想着今日一整天都在沈月卿那儿吃瘪,气得将桌上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 “你这是做什么?”林氏听到声音,从内室出来,不悦地看着她。 “娘!你没听到沈月卿怎么说吗?她说你是下人!嫡女很了不起吗?她算个什么东西!” 相比起沈茹妍的愤怒,林氏显得平静很多,她说:“我不是一直教你沉住气,讨好她吗?你今日惹她生气了?” “我没有!她莫名其妙地就对我冷着一张脸,难道还要我去热脸贴她的冷屁股吗?我才不干!都是爹的女儿,凭什么我就得讨好她!” “你忘了太子殿下的吩咐了么?” “你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我更生气!明明是我先遇到太子的,为什么他现在要我帮他和沈月卿制造机会,他当我是什么?!他都没有见过沈月卿,就只想着要娶她?就因为她嫡女的身份吗?娘,我不服!我不服!” 沈茹妍双眼通红,眼眶里盛满了眼泪。 林氏神色黯淡了,她叹了口气,伸手想摸摸沈茹妍的脸,又缩了回来。 她哑声道:“谁让你投胎到了娘的肚子里呢?身份这东西,从你生下来那天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妍儿,认命吧。” “不!我不会认命的!”沈茹妍猛吸了一口气,瞪着林氏,厉声道:“就算太子娶了她,她成了太子妃,我照样有办法把她拉下来,我不会让她一辈子都踩在我头上!” 林氏看着被嫉恨冲昏了头脑的沈茹妍,摇头又是一叹。 …… 翌日。 沈月卿一早便起了床,洗漱好之后,坐在铜镜前梳妆打扮。 她的妆容一向都是莹儿打理,前世,就算她入了宫,身边宫女无数,还是习惯莹儿在身边伺候。 “小姐,今日奴婢给您挽个流月髻吧?听说是时下很流行的发髻,奴婢学了很多天呢!”莹儿献宝似的说道。 沈月卿点了点头,“好。”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巴掌大的小脸,眉如远山青黛,眼似墨玉含珠,含了淡淡雾气,让人看不真切里间的情绪。 有丫鬟捧了两件衣服过来,询问道:“小姐,昨日尚衣阁送了两套新衣服来,一件绛红色,一件淡青色,您想穿哪一件?” 第4章 母女俩的心思 沈月卿抬眸看了一眼,指向其中一件,“就那件绛红色的。” “是。” 捧淡青色衣裳的丫鬟退下了。 莹儿一边替她描眉一边奇怪道:“小姐,您不是一直喜欢素淡一点的颜色么?” 不待沈月卿回答,莹儿看着那件绛红色的衣服,自顾自道:“不过奴婢觉着,您就该穿艳一点的颜色,更好看!” 沈月卿也是在前世入了宫之后,才发觉自己适合穿亮丽明艳的衣服。其实她从未喜欢过素淡的颜色,不过是沈茹妍与林氏说过于艳丽会显得媚俗,她才会只穿素色的。 现在想来,那对母女在她面前怕是一句真话都没有。 此次寿宴分为内宴与外宴,外宴则在外庭,招待各路达官显贵,内宴设在内庭,招待一众女眷, 内外庭其实在一个院子里,不过隔了一扇宽大的屏风而已。 因沈府没有女主人,招待女眷的任务就落在了沈月卿身上。 上一世,她因为怕麻烦,就同意了沈茹妍的请求,求了沈凌风让林氏出席,接待客人。 结果,堂堂丞相寿宴,让姨娘出来接待客人,拉低了那些诰命夫人和贵女们的身份不说,平白闹出了许多笑话,害得沈府被京都权贵之家嗤笑了许久。 这一次,沈月卿就在自己院子里等着她们母女前来。有了昨晚的教训,她倒要看看,她们还想耍什么花招。 “小姐,你在等人吗?” 莹儿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 沈月卿微微一笑,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莹儿虽然疑惑,但没有再问,而是端了小板凳,就坐在门槛上,开始绣荷包。 “小姐,二小姐和林姨娘来了。” 守在院子里的小丫鬟走了过来,汇报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小丫鬟退下了。 莹儿扭头看向沈月卿,惊异道:“小姐知道二小姐和林姨娘会来?” 沈月卿闻言,目光看向门外,神色忽而悠远起来,“该来的,始终会来的。” 莹儿更是摸不着头脑了,暗自嘀咕,小姐最近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难道背着她偷偷开始研究佛法了? …… “姐姐。” “大小姐。” 沈茹妍与林氏一同走了进来,林氏朝沈月卿福了福身子。 沈月卿看了眼沈茹妍,她今日穿了一件粉色石榴裙,外披一件白色纱衣,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拖曳于地,头插蝴蝶金钗,缀着流苏,粉黛略施,双夹边若隐若现的绯红营造出了一种肌肤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 相比起沈茹妍的精心装扮,林氏就清简了许多,一袭紫罗兰绘芙蓉对襟收腰的长裙,头上一支碧玉簪,手腕上一对翡翠镯子,再无别的饰物。 今日明明是阿爹的寿辰,林氏却穿成这般‘寒酸’的样子,想给谁看? 沈月卿心底有了计较,面上却不动声色。 “姨娘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坐着没动,也没让丫鬟给她们看座,兀自喝茶。 沈茹妍与林氏就这么不尴不尬地站着,神色都有些难看,尤其是沈茹妍,眼底都已经窜起了愤怒的火苗。 她正要上前说话,却被林氏拉住了,林氏朝她使了个眼色,轻咳了一声。 沈茹妍咬了咬牙,极为不甘地看了沈月卿一眼,过了片刻后,将所有情绪都压了下去,开口道:“姐姐,今日父亲生辰,只有你一个人招待女客的话,肯定会很累,姨娘心疼你,就让我来帮你,你看怎么样?” 估计是昨晚的事让她们不敢在随意糊弄沈月卿,便找了这么个借口。 她们最终的目的,还是想让林氏在众夫人面前露脸吧? 前世她出嫁后的那几年,林氏不就殷勤参加各种宴会么?不仅以沈府女主人的身份,还会打着她的名头,众夫人虽然瞧不上她的做派,但为了不得罪相府与她这个太子妃,对她客客气气的,她还真以为自己就是丞相夫人了? 沈月卿嘴角勾了一抹笑,道:“多谢姨娘的好意,茹妍只管和大家一起玩就是了,该注意的事项,昨晚管家已经与我说了,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林氏脸色更为难看了,她与沈茹妍对视了一眼,俩人都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可是沈月卿都已经直接拒绝了,若再强行帮忙的话,未免显得过于刻意,惹人怀疑。 沈茹妍明显沉不住气,张口想要再说话,但还是被林氏给拉住了。 林氏讪笑着说:“这样更好,更好……” 出了沈月卿的院子,沈茹妍一把甩开林氏的手,怒道:“你老拦着我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妍儿,你不觉得奇怪吗?大小姐似乎知道我们的想法,在她面前,我总有种被看穿了的感觉。”林氏忧心忡忡地说,“我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她并不像以前那般好糊弄了。” “那又怎么样?反正我不想再看她脸色了!你等着吧,寿宴上我一定会狠狠扳回一城!”沈茹妍咬牙切齿地说。 “妍儿,你不要冲动——” “够了!我不想听你说,也不想再忍!你别再跟着我可以吗?”沈茹妍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林氏在原地,满心无奈与担忧,她叹了一口气后,也离开了。 她们走后,有两道身影从墙垣后走了出来。 “小姐,我说什么来着?!二小姐和林姨娘就没安好心!”莹儿鼓着腮帮子,愤愤道。 沈月卿嘴角微勾,一抹讥诮的笑意,“不管她们安的什么心,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的。” 她就等着,看看沈茹妍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因为她带着记忆重生,从她拒绝与沈如妍去花园开始,一切就与前世不同了。就算她仍记得那些重要的大事,却也控制不了人心,沈茹妍会有什么样的对策,她无法预料到。 现在能做的,就是等,以不变应万变。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宾客们兴许都来了不少。”沈月卿与莹儿道。 “是。” 第5章 皇子们 至前院,管家带领几个小厮候在大门口,接收礼品。 当有三品以上官员到场时,管家便遣内院小厮通知沈凌风,沈凌风则在内院门口相迎。若是三品以下的官员,则一律由小厮引进。 沈月卿到内院时,内庭已经坐了好几位夫人,她与沈凌风打了招呼后,便走向内庭。 那几位夫人看到沈月卿步伐袅袅地走过去,眼中满是赞叹之色,待她走近,其中一人笑着说:“这位便是月卿姑娘吧?不愧是相府长女,果然是沉鱼落雁之姿,气度非凡。” “镇国公夫人谬赞了,月儿来迟,自罚果酒一杯,还望诸位夫人不要怪罪。”她朝在场诸位夫人作了一揖,举起杯盏,嘴角含笑,饮了一杯。 “哈哈……”镇国公夫人早年跟随镇国公征战沙场,性格十分豪爽,见沈月卿毫不扭捏地自罚了一杯,顿时对她心生了好感。“难怪丞相将爱女藏得如此严实,这等风华姿态,若是让外面那些王公子弟瞧见了,怕是相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镇国公夫人说得极是。” “是啊!” “.……” 周围一片附和之声。 在这群妇人之中,只有镇国公夫人有诰命在身,余下之人自然是唯她马首是。何况夸赞两句,不过口舌之劳而已,她们为了巴结镇国公府和相府,自然是不会吝啬这点口水的。 沈月卿配合地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嫣然一副小女儿的娇羞姿态。 “好了好了,姑娘家脸皮薄,咱们也别打趣了。”镇国公夫人朝沈月卿道,“不过眼下那些小姑娘们都还未到,就要委屈你陪我们这些老妇人聊聊天了。” “夫人说得哪里的话,月儿看夫人面泽红润,体态轻盈,何来‘老’字一说?若是让月儿来猜的话,夫人顶多双十年华。诸位夫人,不知月儿猜的对或不对?” 沈月卿眨着眼睛,看向在场的夫人们,嘴角一抹狡黠的笑意。 “哈哈!对,月儿姑娘猜的极对!” “哈哈……月儿姑娘果然是个秒人!” 现场又是一片哄笑声,反观镇国公夫人,神色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她拉着沈月卿的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叹息道:“你这丫头,嘴也是真的刁!” 她都已经四十多岁的年纪了,这丫头竟然还敢说她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若是旁人说的这话,定然会被她听成是讽刺之意,她指不定脾气一上来,就提刀与人干上了! 可看着沈月卿笑意嫣然的模样,那双眼睛里,盛满了羞怯的笑意,天真又烂漫。 丫头不过是在讨她欢心而已,她又怎会与她计较?思及她年幼丧母,镇国公夫人心中更是怜惜,就连戳她额头都舍不得太用力。 这边的欢声笑语很快就吸引了外庭诸人的注意,镇国公自然是听出了自家夫人的笑声,他朝沈凌风道:“适才那位便是令千金吧?” “正是小女。” “看来令千金与我夫人甚是投缘呐……”镇国公抚着胡须,一脸深意地说。 他家那位脾气暴躁的夫人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从那动静听来,定是极喜欢这位小姑娘了。 “承蒙国公夫人不嫌弃。”沈凌风微笑说道,心中却也觉得奇怪。 月儿向来不喜参加宴会,与人结交。平日里的各府递来的帖子,都是能推就推了,今日怎的这般主动了? 不待他多想,门外已传来小厮大声通报的声音。 “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四皇子殿下,五皇子殿下到!” 沈凌风立即起身迎接。 女客那一席也听到了声音,众人纷纷起身,沈月卿跟在国公夫人身边,站了起来。 前世的时候,她刚入席没多久,便慌忙去寻找锦帕,根本不曾与国公夫人交谈,也不曾等到这一刻,看到楚璟的到来。 她微微抬头,看向院门口,阿爹恭敬地等在一旁。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紫青祥云袍,再往上,便是那张让她恨入骨血的脸! 太子,楚璟! 多少个日日夜夜,她梦到这张脸,这个人,都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饮其血啖其肉! “参见太子殿下!” 众人行礼。 沈月卿压抑着满心的恨意,僵硬地福了福身子,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掐入掌心,疼痛让她清醒了些。 “沈月卿,冷静。”她在心里暗示自己,“上天给了你重生的机会,你必须得好好利用,不能因为冲动而暴露了自己。” 余下的几位皇子都走了进来,沈月卿跟着众人麻木地行了礼。 “月儿,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舒服?”镇国公夫人发现她的异样,关切地询问道。 沈月卿回过神,勉力笑了笑,说:“我没事,可能刚才坐得久了,突然站起来,头有点晕。” “身子骨这么弱,可得好生休养。” “多谢夫人关心。” 沈月卿说着,便转过身,与镇国公夫人一同往回走,可突然地,她不知为何回头看了一眼…… 一道红色的身影毫无预兆地撞入了她眼底,她从未见过一个男人能将红色穿得如此妖冶随性,却无一丝女气。 青丝如墨,五官深邃立体,浓密的剑眉之下是一双眼睛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嘴角噙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慵懒又随性。 他朝四周淡淡扫了一眼,仿佛将所有一切尽收眼底,又仿佛什么都没看。 对于这个人,沈月卿的印象并不深。 她只知道,她是当朝五皇子,楚煜,‘东黎五俊’之首,也是出了名的闲人一个。 在朝中无任何建树,也不曾结交党派,自太子即位后,他便被遣去了边疆,镇守边关,无召不得入京。 而楚璟之所以这么做,便是因为楚煜的舅舅,乃是当朝手握重兵的镇国公。 楚璟怕将镇国公留在边关,会与楚煜里应外合,谋夺他的皇位。遂,任命楚煜为两府总兵,镇守边疆,反将镇国公召回了京城。美名其曰体恤老将多年辛劳,让他回京养老。 但任谁都知道,这只不过是变相地架空镇国公手中兵权而已。 第6章 弄巧成拙 剩下的几位皇子中,有二皇子楚昇,三皇子楚稷,四皇子楚逸。 他们当中,必定有一个是楚璟称帝后起兵逼宫的那人。 只是,前世在冷宫之时,沈月卿并未看清那张脸…… 楚昇的母妃是西域进贡的美人,他身上有胡人血统,不可能继承皇位。再加上他本身性格温和,与世无争,在楚璟称帝之后,便得了个闲散王爷的称号,算得上逍遥快活。 楚稷则与楚昇截然相反,皇帝在位时,他就不曾掩饰自己对皇位渴望。而且,他与楚煜一样,母族势力鼎盛,背后有军权支撑,行事嚣张霸道。就算楚璟称帝,他也不曾放下过对皇位的觊觎。 至于楚逸,是沈月卿一直都不曾看透过的人,他的母妃是大学士之女,他自身文采又极高,在文官中颇有声望。 可他同时掩藏极深…… 若是一定要在他们当中确定当年持剑杀入宫中纵火之人,沈月卿可能会首选楚逸。 然沈月卿心底同时又有疑问,就楚逸那副文弱的身板,能拿剑杀人吗? 沈月卿不太确定,她想找到那人,与他合作,利用她所知道的事情,将楚璟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让他也尝尝那种痛苦与绝望的滋味! 虽然这种想法很疯狂,和那样一个恐怖的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但她很清楚,凭借她自己的力量是无法完成复仇的,所以,她必须找同盟。 渐渐地,人来得越来越多,内庭这一席许多贵女们都来了。 她们当中大部分人从未见过沈月卿,对她这个丞相千金十分好奇,便大着胆子与她说话。 沈月卿一一回应了,不论是尚书千金,还是县令之女,她都耐心地与她们交谈,态度并无差别。 “姐姐!”忽然,沈茹妍的声音响了起来。 众人朝她看了过去,粉色石榴裙将她衬得面若桃花,双颊生嫣,婀娜的姿态,仿若弱柳扶风,娇媚可人。 “这位是?”有人问道。 沈月卿站了起来,说:“这是我的庶妹,沈茹妍。” 相比起沈茹妍亲热的那一声‘姐姐’,沈月卿的这句‘庶妹’就显得疏离了很多。 沈茹妍听到她的话后,神色有些委屈,她唯唯诺诺地看着沈月卿,显得十分无措。 众人看她的目光顿时有些不太对了,镇国公夫人当下便皱起了眉头,她与沈月卿道:“月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沈茹妍一听这话,以为镇国公夫人是在为她说话,心底暗喜。 然而她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逃得过镇国公夫人的眼睛,她看着沈茹妍,神色微冷,“相府乃是名门望族,就算只是庶女,该懂得的规矩得懂,该有的气度还是得有。月儿,你母亲早逝,作为长姐,你就得承担起教导弟妹的责任,明白吗?” 话虽是对沈月卿说的,可任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在敲打沈茹妍,别太惺惺作态,惹人厌烦。 诸位在场的,都是正妻嫡女,哪个家中没有姨娘、庶出? 因为姨娘得宠,庶出嚣张跋扈而受气的怕也不在少数。 相比起男人而言,女人更能看懂什么那些委屈和眼泪背后的用意。 沈茹妍的这番做派,看在她们眼里,就是下作的伎俩!不会引起她们的同情不说,反而会让她们与沈月卿同仇敌忾。 “是,多谢镇国公府夫人教诲,月儿明白了。”沈月卿平静地应下了。 她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沈茹妍,心中冷笑,她这也算是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 为了避免她过于失态丢了相府的脸面,沈月卿朝众人微笑致歉意,朝沈茹妍走了过去。 她将沈茹妍拉到一旁,低声说:“宴席都要开始了,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沈茹妍听到沈月卿关心的话,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她很想反驳她,“你是不是巴不得我不要出现?” 但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她不能这么说。 “姐姐,我是来求你帮忙的,你一定要帮帮我!”沈茹妍说着,眼底泛起了水光。 “发生什么事了?” “我昨天不是去了花园赏花么?把帕子给丢在那儿了,今天来了这么多人,若是不小心被人捡了去,我的名声就完了。姐姐,我不敢一个人去找,你陪我去好不好?姐姐,求求你了。” 沈茹妍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拉着她的手不断哀求。 沈月卿看着她,没有说话,神色平静的可怕。 望着沈月卿如此平静的神色,沈茹妍内心有些慌乱,她不确定沈月卿会不会相信她的话,会不会帮她。 “帕子丢了?” 沈月卿轻声开嗓。 沈茹妍忙不迭点头,“我就昨日去了花园,今晨去了你的院子,再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沿路我都找了,只剩下花园。” 沈月卿朝外庭看了一眼,果然,楚璟已经不在了。 她忽而笑了,扭头看向沈茹妍,道:“好。还差半个时辰开席,我先陪你去找。” “姐姐,谢谢你。” 见她答应了,沈茹妍极为欢喜。 二人悄然离席,并未引起注意。 但还是有一个人发现了她们的离开,而他之所以注意到她们姐妹俩,是因为那同色的衣裳…… “阿煜,你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楚昇见楚煜一直盯着某个方向看,不由得也看了过去。 “呵呵……阿煜,那小姑娘竟然跟你穿得一样,同为红色,款式都差不多,啧啧……若是把门匾上那‘寿’字换为‘喜’字,不知道的说不定会以为是婚宴,而不是喜宴。”楚昇饶有兴致地说。 楚煜玩味儿地勾起勾了勾唇角,酒杯一抬,便送了一杯清酒入喉。 他说:“二哥说得不错,不过,想办喜宴的,可不是我。” “什么?” 楚煜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目光往太子空着的座位上瞥了一眼,仍是淡淡散漫的神色。 花园内。 沈月卿带着一众丫鬟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沈茹妍的帕子。 这倒是在她的预料之中,因为那锦帕,现在应该是在躲在某个角落里的楚璟手中。 第7章 嫉恨 “小姐,都找了,没有。”莹儿说道。 沈月卿看向沈茹妍,道:“茹妍,你再想想,是不是丢在别处了?” “不可能的,我就——” “两位姑娘是在找这个帕子么?” 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道清朗的嗓音。 沈月卿身体一僵,眼底飞快掠过一抹冷凝之光。 她和沈茹妍转过身,便见楚璟手拿着帕子,站在在她们身后不远处。 “见过太子殿下。”二人立即行礼。 一众丫鬟也都跪了下去,“参见太子殿下。” “都起来吧。”楚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说道。 “谢太子殿下。” “适才我在园中赏花之时,看到了这块手帕,便捡了起来,可是姑娘你的?”楚璟径直看向沈月卿,俊朗的面容之上一抹温柔的笑。 沈月卿没有去接那块手帕,她将眼中情绪收敛,才抬起头,看着楚璟,说:“殿下误会了,这块手帕是舍妹的,不过还是多谢太子殿下替舍妹拾回手帕。” 说完后,她对着一旁低着头的沈茹妍道:“茹妍,还不多谢太子殿下。” “多谢太子殿下。”沈茹妍低声说。 她走上前去,将锦帕从楚璟手中拿回,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眼,明眸含春,欲语还休,似有万般情意。 沈月卿冷眼看着这一幕,尽管她竭力控制,心脏还是有些抽痛。 那个时候,她到底是被什么蒙住了双眼,才会连他们之间这么明显的暧昧都看不到? 沈月卿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咬了咬牙,才提起力气继续说道:“太子殿下,寿宴就要开席了,您还是快些回去吧,我们也要走了。” 她实在不想再看到他们俩,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质问他们为什么要那么对她! 眼见着沈月卿转身便要离去,楚璟忽而开口喊道:“等等!” 沈月卿回眸,看着他,“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她的目光,很淡,很冷,除了平静外,无一丝多余的情绪。 不应该是这样。 楚璟皱起了眉头,就算她不曾对他心生仰慕也应对他太子的身份有所敬畏才对。 楚璟目光转向了沈茹妍,看到了她手中的锦帕,脸色沉了下来。 按照事先说好的,那帕子不应该是沈月卿的么?如何会变成沈茹妍的? 沈茹妍感受到楚璟的目光,心中一紧,她仓皇低头,一副惊慌害怕的模样。 她知道自己没有按照约定办事,坏了楚璟的计划。 可是…… 这就是她的计划,太子不是想娶丞相的女儿么?她沈茹妍也是丞相的女儿! “殿下?”沈月卿再次开口叫道。 楚璟倏然回神,轻咳了两声,说:“没事,你们走吧。” 因为锦帕的主人换了,楚璟原本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都派不上用场,心中极为恼恨,对沈茹妍也多了几分不满。 不过此刻沉浸在自己幻想世界当中的沈茹妍并没有发觉。 待她们二人走后,有一人从拐角出来,走到楚璟身边,问道:“太子殿下,如何?” 楚璟摇了摇头,“这沈月卿,比本宫想象中要沉稳冷静多了。” “沉稳冷静?可是据属下调查,她不过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又被府中姨娘和庶妹哄骗,毫无城府。” “白客,你这次的调查,失误太大了。” 楚璟说完这一句之后,转身便离开了。 就算只是几句话,一盏茶的功夫,可是楚璟确定,沈月卿绝不是白客口中的毫无城府的闺阁女子。 相反,她冷静睿智,又很果决,目光很静,静的让人完全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就算在花园遇到他,也不曾表露过多的情绪。情绪……或许还是有的,只不过,楚璟暂时还没弄明白,沈月卿面对他是表露出来的情绪是什么。 回到宴会,沈月卿将沈茹妍安排好之后,她便遣了小厮,将适才发生的事告诉了沈凌风。 没过多久,那小厮就回来了。 与沈月卿说:“老爷说,大小姐您做的很对,对太子殿下,只需敬而远之便可。” 看来阿爹果然是明白的。 前世的时候,他就曾劝阻过她,不要嫁入皇家,皇室之人最是薄情,太子娶她定是另有所图。 但那个时候,她还不懂得阿爹话中的意思,等明白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好在,现在一切重新来过,她终于不会再辜负阿爹的一番心意。 宴会开席,小厮婢女们手捧珍馐,鱼贯而入。 镇国公夫人一个劲儿地让沈月卿多吃点,恨不得把所有的菜肴都放到她面前,弄得沈月卿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夫人,就算我现在把所有的饭菜都吃了,身子也健硕不起来呀。难道您还想让我一口就吃成个胖子?” 沈月卿一句话,成功将在场的人都逗乐了。 沈茹妍坐在另一桌,看着她这边欢声笑语的场面,嫉恨的神色都扭曲了。 又是如此!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不会有人看到她的存在! 庶女又如何?庶女就得一辈子活在她的阴影下,成为她的垫脚石吗?! 沈茹妍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的光,她绝不会让自己一辈子都被沈月卿踩在脚下! 酒过三巡,管家便将乐师与舞姬带了进来,丝竹管弦之声余音绕梁,舞姬翩翩起舞,舞姿妖娆美艳。 沈月卿都不由得看入了神,一舞毕,院内一片喝彩声。 紧接着,乐声再次响起,那群舞姬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着粉丝衣服的领舞之人,她蒙着轻纱,舞姿相比起舞姬来说,没那么妖娆,却极为优美。 一个回眸,一次转身,一步旋转,都美得恰到好处。 沈月卿看着那人,在她的衣服之上找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她朝沈茹妍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那个属于她的位置上,现在已经没人了。 丝竹之声以最后一个滑音结尾,沈茹妍的舞蹈也停在了最后一个动作。 她双手张开,一条腿往后抬起,高过头顶,直着身子,脑袋后仰,勾勒出了曼妙的曲线,仿若一只展翅欲飞的蝶。 “好!” 四下一片叫好声。 第8章 寿礼 沈茹妍趁机拉下了面纱,微笑看着沈凌风,眼底满是孺慕之情。 “妍儿不曾为父亲准备生辰贺礼,就以此舞献给父亲,为父亲贺寿。妍儿祝父亲健康如意,福乐绵绵。” “妍儿有心了。”沈凌风温和道。 “这是相府二小姐吗?这舞姿果真是优美,多才多艺啊!” “不错不错,相府双姝,各有所长。” “丞相大人教女有方啊!” 四周响起了一片赞叹之声,沈茹妍站在院子中央,感受着众人投注而来的惊艳的目光,眼底神色得意又自满。 她朝楚璟看了过去,目光里盛满了羞怯的笑意。 楚璟眼中的惊艳之色还未曾退去,两人目光相触,似有若无的暧昧。 旁人或许没有察觉到,但一直关注着沈茹妍与楚璟的沈月卿却将他们之间的眉来眼去都看在了眼里。 她嘴角掀起了一丝冷笑,眸光冷锐。 突然,她眼角余光瞥到有人将目光投放在了她身上,她心中一紧,脸上神色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温柔浅笑的样子。 随后,她朝视线来源处看了过去,正好撞入了一双深邃的眼眸里,乌黑的瞳孔,似黑玉一般,泛着冷锐的光。 她忽觉脑中有些刺痛,后背一阵发凉。 她心尖猛地一颤,探究地看着那双眼睛的主人——五皇子楚煜。 然就在此时,楚煜已半阖了眼眸,俊美无铸的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仿佛适才异常凌厉的那一眼不过是她的错觉而已。 真的……是错觉吗? 沈月卿不确定,只是刚才她心底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莫名的熟悉感,她为何会对五皇子有熟悉感? 沈月卿暗自思索,可她回忆了许久,都不曾在脑海里找到与楚煜有诸多交集的画面…… “姐姐,父亲生辰,不如姐姐为父亲抚琴一曲,祝贺父亲生辰,如何?” “什么?”沈月卿的思绪被沈茹妍突然的说话声打断,她没听清楚她说了些什么。 “姐姐前些日子不是说要在父亲寿辰上为父亲抚琴一曲吗?”沈茹妍小脸上绽开了大大的笑容,“妍儿知道姐姐脸皮薄,便由妍儿替姐姐说了。” 沈月卿:“……” 她何时说过要在阿爹寿辰上抚琴了? “刚才看了相府二小姐的舞蹈,现在又能听大小姐的琴音,这一趟果然没白来啊,哈哈……” “是啊!二小姐的舞姿如此优美,大小姐的琴音必定是天籁之音!” 宾客之中,大多数人已然翘首以待。 沈月卿现在是骑虎难下了,她看了沈茹妍一眼,在对方志得意满的目光下,露出了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 沈茹妍神色微僵,她看着沈月卿吩咐莹儿去取琴,脸色有点难看,她难道还真会抚琴不成? 不,不可能的! 从小到大,府内除了请夫子回来教授课业之外,并未请过教琴先生,就连她的舞蹈,都是林姨娘偷偷请人教的。 那厢莹儿很快便取了琴来,她身后还跟着丫鬟,端了水盆与香炉。 沈月卿站起,却并没有走出屏风,她淡声道:“还请诸位稍候片刻。” 隔着屏风,众人可以看到她净手焚香的动作,举手投足间,一股沉淡优雅的气质。 沈月卿素白的小手搭在琴声上,说:“献丑了。” 琴音一起,温雅婉转,手指在琴弦上不断拨弄,似舞动一般。琴声渐渐悠扬清澈,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渐渐,山泉汇入河流,琴音低沉如呢语,每一个颤音,似是河流在石子上的拍打之音。 沈月卿微阖了双目,尽量让自己心绪放平,思绪骤然开阔,步入了空迷之境。而自她手中的流出的琴音,与她心境一同,时而缥缈如风中丝絮,时而空蒙如山中迷雾,时而清澈激荡,时而沉稳含蓄。 一曲毕,场内寂静无声,众人仿佛都沉浸在了琴音之中,久久不曾回神。 沈月卿亦是过了许久,才睁开眼睛,睁眼那一刹,她感觉到众多目光头凝聚在了自己身上。 不知是谁先鼓得掌,如雷鸣般的掌声轰然响起,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沈茹妍在一旁,气得整张脸都成了铁青色。 她明明是想让沈月卿出丑的,可谁知,她竟然真的会弹琴,还弹得这么好! 沈月卿抱着琴从屏风内走了出来,一袭红色,容貌绝美,风姿绰约,端的是倾城美人,风华绝代。 “阿爹,月儿那一曲,您听得可满意?”她朝沈凌风眨了眨眼睛,一副小女儿的娇俏模样,亲昵又可人。 沈凌风抚掌,眉开眼笑,“满意!甚是满意!只要是月儿送的,阿爹都喜欢。” “阿爹,这可不是月儿送给您的生辰礼物。这一曲不过是月儿为大家助兴所奏,真正的礼物,是这个……” 沈月卿将手中的琴递给了莹儿,而后拿过她手中的木盒,朝沈凌风走了过去。 “哦?月儿还准备了什么?” “阿爹看了就知道了。” 沈月卿将木盒放在了沈凌风面前的案几上,而后跪拜在他身侧,在他打开盒子时说道:“月儿祝阿爹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这是……”沈凌风神色一顿,忽而目光大亮,极为惊喜。 沈凌风身边的人也凑了过去,看清楚那是何物之后,不由得羡慕道:“苍松图?!竟然是邱于蔼先生的苍松图!” 语气中还带着几分酸意。 镇国公也按捺不住看了过来,再看到落款处的名字与印章时,艳羡道:“竟然真是苍松图!” “哈哈……”沈凌风大笑道:“好一副苍松图!” “月儿知道阿爹喜欢邱于蔼先生的画作,特意为您寻来的。”沈月卿一脸献宝地说道。 她知道,当在自己这张稚嫩绝美的小脸上出现这副表情时,不会令人觉得厌烦,只会让人更觉憨态与可爱。 “月儿为了寻这幅画作肯定费了不少银子。”沈凌风嘴角带着笑意,沉吟道:“这样吧,为了表示为父对这份礼物的喜欢,待会儿便让管家带你去库房,里面的东西随你挑。” “多谢阿爹!那月儿就先回席了。” “去吧。” 第9章 像只狐狸 在一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沈凌风将苍松图收回木盒之中,上扬的嘴角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老匹夫,你还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镇国公带着酸意说道。 沈凌风‘哈哈’大笑,说:“国公不必如此,您的儿子,个个能征善战,保卫我东黎国土,岂不更令人羡慕?” “再能战善战,他们能给他们老子寻来苍松图吗?!就算他们有这能力,也未必会尽这份心力。”镇国公愤愤道,“果然夫人说得对,女儿才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儿子啊,都是些不成器的,只知道惹是生非!” 沈凌风忍着笑,安慰了镇国公几句,见他实在愤愤不平,便主动提及,借苍松图给他鉴赏几日。 谁知镇国公立即扯开了笑脸,看得沈凌风直骂他‘老匹夫’! 其实,对于在场众人来说,不论是沈茹妍的舞蹈,亦或是沈月卿那一曲,都不及邱于蔼的‘苍松图’来得更令人惊羡。 众人纷纷感叹,丞相大人的千金,果真气度非凡,连‘苍松图’那样千金难求的画作都可以寻来,实在了不得。 沈茹妍越听越生气,她借口不舒服,提前离席了,那些对沈月卿的溢美之词听在她耳朵里就像是在讽刺她的不自量力一样! 回到自己房间之后,沈月卿气得将屋子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 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所有的一切突然之间都脱离了她的掌控。 沈月卿何时得到的苍松图?她又是何时学的琴艺?为何她一无所知! 今天她本是想让沈月卿闹笑话,没成想,反而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笑话!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沈茹妍整张脸都扭曲了,她抓着桌子一角,身体不住颤抖。 “妍儿,妍儿你怎么了?” 林氏听到声音,连忙进来看她。 她想扶沈茹妍,却被她一把推开:“别碰我!” 她恶狠狠地瞪着林氏,“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不是丞相夫人呢?你为什么就是个姨娘呢?你要是丞相夫人该有多好?那我就是嫡女了。”她指着自己的心口,愤怒中带着哭腔:“嫡女,你明白吗?” 林氏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愧疚,她道歉道:“对不起,妍儿。”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已经跟我说了十多年的对不起了!对不起有用吗?对不起能让我赢得别人的喝彩和尊重吗?对不起能让我把沈月卿给踩在脚下吗?!” “妍儿——” “你别叫我!你给我走,走啊!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走啊!” 沈茹妍一路推搡这林氏,将她推到门外,而后‘砰’地一声关上房门,任林氏在外如何呼喊都不理会。 内院中,宴席已经散了。 沈月卿跟着沈凌风一起,将客人们一一送离。 在送离楚璟一行人之时,沈月卿尽量保持了平和的心态,微笑作别。 除了楚璟对她异样的注视外,她发现,楚昇似乎对她挺有好感的,临别时,竟然说了一句:“曲境代表心境,心静了曲才会静。” 其余人惊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和沈月卿说这么一句。 但沈月卿却是听明白了,她微笑道:“多谢二皇子指点。” 他是在说她的琴音,为了不表露心绪,而过于追求平静。这也表明了,她内心其实紊乱的…… 只有心真正静了下来,她的琴音,才会达到通透自然的境地。 镇国公夫妇是最后走的,而跟在他们身边的,还有五皇子楚煜。镇国公是楚煜的舅舅,他们走在一起,沈月卿倒不惊讶。 让她惊讶的是,镇国公夫人,似乎有意撮合她和楚煜…… “月儿,有空常来国公府玩,不要老在家待着,多出去走走。”镇国公夫人拉着她的手说。 沈月卿微笑应下:“是。” “你要是有什么想去玩的地方,只管找这个臭小子,他其他方面不行,就是会玩。到时候让他带你去城内城外好玩的地方逛逛。” 镇国公夫人说这话时,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沈月卿状若羞赧地低下了头,她倒不是真的害羞,而是尴尬…… 她和楚煜,前世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没想到今生却在第一次见面就被牵红线了。 沈凌风与镇国公对视了一眼,两人目光里都有些无奈。 “舅母,我要处理政务,哪儿来的时间陪小丫头玩?你们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楚煜的话恰好解了沈月卿的围,不过也成功吸引了镇国公夫人的火力。 “你处理什么政务?!三天两头的没见人影!怎么?让你陪月儿玩还委屈你了?” 楚煜摇了摇头,一副不被理解的失望模样,对于镇国公夫人的话显然是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 他这个样子,沈月卿倒是有些好奇了,前世她并未与楚煜接触过,不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今生或许可以接触一下。 镇国公夫人极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扭过头与沈月卿说:“月儿,记得常来国公府玩。” “月儿记下了。”沈月卿只得再次保证,“一有空,便去国公府拜访您。” 送走镇国公和国公夫人后,沈月卿长长地舒了口气。 她今日虽然是故意讨镇国公夫人的欢心,但后来,亦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爽朗豪迈又对她很亲切的女人。 沈月卿能感受到,她看着她的目光,是带着慈爱的。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镇国公夫人对她竟然如此喜爱,到了想为她和楚煜牵红线的地步。 想到楚煜,沈月卿不由得又转过了身,朝他们离去的方向看了过去。 而正在这时,楚煜也回过了头,那张俊美的脸,仿若妖行于世一般,微微勾起的嘴角,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 那感觉……就像是…… 是什么来着? 沈月卿皱眉思索了起来,脑中忽而灵光一闪,狐狸! 对,楚煜给她的感觉,就像一只慵懒的狐狸,看似散漫平和,实则高傲冷漠,让人无法真正接近。 第10章 嫡庶有别 回去的路上,沈月卿忍不住笑出声了。 “小姐,可是有什么乐子?” 莹儿笑言,不知为何,自沈月卿醒过来,性情大变不说,就连笑都是极少见,甚至从未像现在这样笑声轻快爽朗。 沈月卿微微一愣,随即恢复了神色,淡淡的回了句,“没事!” 寿宴结束,府中上下,无不谈论着两位大小姐宴席上的一曲一舞,可大多是惊叹着沈月卿的曲艺惊人,而沈艳茹的舞技却被抛着脑后。 “庶出嫡出果然是有别,咱们大小姐这一曲果然不同凡响,别说看,就上耳一听,就知道是咱丞相府的大小姐。” “大小姐不知何时学的这上好的琴艺,倒是二小姐,却少见几次有专门的舞技师来访。” 一个小婢女喃喃道,倒是引起一阵小小的风波来,立时几个人围了过来。 “何时见过?如此小家子气,想必只是哗众取宠罢了!” 几个人,三句五句的谈论着,全然没有注意到,早在院子里站了许久的沈茹妍,早已脸色铁青的看着这几个人,愤恨的骂道:“你们几个小厮,竟敢如此辱我名声!” 下人们被这一声尖利,惊的慌作一团,纷纷退到了一边,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眼色,一个领首的管事,上前微微鞠了鞠身子,说道:“不知二小姐何时来的。” “何时?你们几个的好事,我全看在了眼里,我就回了爹爹,把你们全不赶出丞相府!” 沈茹妍一改往日柔弱,凶狠的瞪着这几人,似乎要用眼神将他们全部杀死。 沈月卿刚好看到,自己前世究竟被何蒙了心,竟没有发现,沈茹妍的野心自始至终都是昭然若揭的,竟是自己,只有自己,又如痴傻一般蒙在鼓里,才是爹爹,沈府付出惨痛的代价。 莹儿却是有些沉不住,“小姐,可是要管一管?” “不,由她去吧。” 如今沈茹妍已彻底被自己压了风头,如今倒也自己断送了人心,对沈月卿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月色如许,府内府外的热闹还未散尽,沈月卿便感觉有些疲累,大抵是这副如拂柳一般的身子,还经不起自己现在灵魂的折腾,便想让莹儿侍候自己早些歇息。 “姐姐可在?” 门外又响起了,沈茹妍娇弱的声音,这便是沈月卿做恶心的地方,从始至终她都是在装柔弱,何时见,何时如此。 “何时?” 沈月卿冷冷的回道,却无半分开门迎她进屋的意思。 “你......姐姐,可否开门?我有事想和姐姐说。” 沈茹妍气氛沈月卿不曾给自己开门,反而有意的让自己下不来台面,但很快将怒火压了下来,继续柔声唤道。 “姐姐,今日爹爹大寿,宾客虽然散尽,府外好生是热闹不如我们一起看看。” 上一世的沈月卿贪玩好热闹,也正是如此,才会那么轻易被他们母女二人哄得团团转,沈月卿一个伶俐的眼神看向莹儿,示意她回了沈茹妍。 莹儿笑着点点头,开口道:“二小姐回吧,我家小姐要休息了。” “你.....” 沈茹妍怒火中烧,竟让一下人回我,好一个沈月卿,气的跺了跺脚,也顾不得什么了,便拂袖而去。 沈月卿却翻来覆去的失了睡意,上一世,林氏霸占家产,致使沈府亏空,爹爹为救自己散尽家财也凑不上百十亮银子,反叫一个看守宫门的侍卫打的险些丧了命,最后惨死。 既然上天让我带着前世记忆重生,今世我必保沈家无虞。 翌日,天刚蒙亮,沈月卿便起身唤莹儿,因为自己从未醒过这么早,莹儿早已睡得沉沉,被沈月卿这么一唤,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匆忙的穿了衣服,半跑了进来。 “小姐,醒的这么早,可是有什么急事?” “去给爹爹请安。” “什么?” 莹儿不可置信的打量着眼前的沈月卿,“小姐平时不是最讨厌晨起请安么?” 沈月卿执了一支白玉芙蓉簪,轻轻的别在了发髻边,一身广袖流云秀丝裙一身红纱罩衣,衬的肤如凝脂,貌似云仙。 沈凌风刚刚落座大堂,沈月卿脚后而至,不免有些诧异,沈月卿端了参茶,按照礼数叩拜了父亲,恭敬有礼,双手奉茶,“爹爹请用茶。” 沈凌风一时感动,竟忍不住热泪盈眶,不住的喃喃道,“我儿长大了,我儿长大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直到如今沈月卿才真切的感觉到这句话。 “爹爹,女儿不孝,让您受苦了。”沈月卿噙着泪,拉着沈凌风的手,懊悔自己,没有早点醒悟。 沈凌风赶紧将女儿扶起,压制着情绪,说:“无妨无妨。” 管家每日晨起会将沈氏名下的商铺账簿送到府上给沈凌风过目,虽然大都是林氏负责打点,偶尔沈凌风也会粗略的看看,便由着林氏了。 “最近生意不是很景气,沈氏名下的布店几乎都关门大吉了。”管家在一旁忧心忡忡的说道。 沈凌风眉头紧锁,端着茶杯凑到嘴边,还没喝上,便又放了回去,淡淡的“嗯”了一声。 沈月卿看不懂沈凌风的意思,难道沈氏家业日渐惨淡,父亲竟毫无察觉?或者,故意为之? “爹爹,女儿听闻城中女子,皆喜娇艳新奇之样式,而咱们沈氏布店皆是上等为何还会有生意不景气之说?”沈月卿问道。 “小姐有所不知,沈府名下商铺产业皆有林姨娘打点,样式虽然新颖,价格昂贵,非寻常人家能买,而今大量囤货,这钱财,实在周转不开。”管家说道。 “看来林姨娘并非合适管家之人。”沈月卿说道,“爹爹,女儿愿意学着如何打理沈府,不如就让女儿试试?” 沈凌风思忖着,几日不见,沈月卿的转变,犹如脱胎换骨一般,便点头应允了。 话音未落,林氏和沈茹妍便也过来请安,看到沈月卿,着实大惊。 “清儿,今日起的倒是早。”林氏极力装作镇静,言语的尴尬却是透着一股子慌乱。一眼看到了沈凌风手中的茶碗,“老爷已用过参茶?” “是,以后就不劳妹妹代我敬茶了。” 沈月卿淡淡的看向沈茹妍,嘴角的一抹浅笑,在沈茹妍的眼里倒是充满了讥讽。 沈茹妍气的刚要上前,便被林氏不经意的拉了回来,赔笑道:“清儿说的是。” “娘.....” 沈茹妍不甘心的嗔怪着。 “姨娘,刚刚我和爹爹商量过了,以后我来学着管家,毕竟我是嫡长女,有些事不是所有人都能代劳的。” 沈月卿一步一句像是一把利剑,要将林氏刺死一般,说不出的寒意,却足足的威慑到了林氏母女。 沈茹妍愤怒的将林氏推到一旁,不甘心的说道:“姐姐既然学着管家,我就给你打打下手如何?” “嗯?嫡庶有别,你怎可胡闹?”沈凌风怒斥道。 第11章 未雨绸缪 林氏一把将沈茹妍拉回身后,说道:“月儿说的极是,不如就先将府上名下的小商小铺先交由你来管,也好方便学习学习,不知老爷意下......” “不,林姨娘误会了,不是小商小铺,而是中馈。” 沈月卿立刻打断了林氏的话,她明白林氏一旦将话引上爹爹,便会将自己变得被动,即便林氏身份再过卑微,好歹还是沈府女眷姨娘,爹爹多少也会顾及她的颜面。 “中馈?”林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府名下大大小小的商铺不下百十家,每一家虽说不上首屈一指,也算的东黎国数一数二的,要说最大的,便是中馈商行,是所有商铺的汇总处。 林氏再次重新看向沈月卿,忽然发现,这不是当初可以任由她哄骗的小女孩了。沈月卿早就不知何时,早已识破他们母女二人的面目了,也不知何时早就将沈府上下摸清了。 林氏不知该如何是好,愣在一旁,沈茹妍早就按捺不住,这会便道: “姐姐,这是想罢了我娘的管家之权?” “妹妹这话是如何讲的?林姨娘是爹爹妾室,我母亲早逝,而我年幼,才由姨娘管家,如今我已长大,学着管家那是理所当然,怎么管着管着就是林姨娘的权了?” 沈月卿疾言厉色的反问道,如今只有厉害些,他们才知道自己的身份! “沈......” “够了!月儿管家理所应当,林氏你就将中馈账目全部交由月儿打理。”沈凌峰喝令道,虽不知月儿为何性情大转,但是如今的变化也是深得他心的,他自然愿意顺着沈月卿的心意。 这样想着,他又对一旁的管家吩咐道:“老管家就有劳你费心多教教月儿吧。” 管家赶忙辑身,说道:“老爷折煞老奴了,老奴必当竭心尽力教导大小姐。” 沈茹妍最是沉不住性子的,愤愤的转身离去,连安都不请了。 沈凌峰无奈的摇摇头,对林氏说道:“这孩子越发的不懂规矩,你去看看她吧。” “是。”林氏低头暗暗咬牙,微微倚了倚身子,便退下了。 沈月卿满意的嘴角微扬,一个侧身,便一眼撞进了林氏临走时恶狠狠的寒光里,她毫不示弱,镇静自若的回视她。 看惯了林氏的虚情假意,这样的眼神,沈月卿反而受用! 沈月卿的镇静反应让林氏没来由觉得不寒而栗。 沈茹妍回房之后,愤怒的难以自持,一把将桌上的茶壶摔倒地上,迸溅的热茶却将她细嫩的手背烫伤,“啊!”沈茹妍痛苦的叫喊道。 林氏心疼的赶忙上前,捧着沈茹妍的手,“妍儿,你没事吧?” “你给我滚开,我简直厌恶死你了!”沈茹妍一把将林氏推倒一旁,林氏一时脚步未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小婢女闻声赶紧进来,看到林姨娘坐在地上,周围还散了一圈的破碎瓷片,着实吓了一跳,赶紧上前将林氏扶起。 沈茹妍立刻有些慌了,她不想让人看到她失态的样子,尤其是沈府的这些下人,他们向来瞧不起自己庶出的身份,若是宣扬出去,必定有损她的名声。 “你好大胆子,竟敢给我送如此滚烫的茶水!”沈茹妍愤怒的将小婢女抓了过来,狠狠的就是一巴掌。 “妍儿!”林氏大声呵止道,赶紧将她拦下,“你怎可如此粗蛮?” 小婢女吓的缩在林氏身后,颤巍巍的不敢说话。 林氏的百般阻拦是的沈茹妍更是恼火,一把将她推开,狠狠的抓住了小婢女的脖子,林氏越发的阻拦,沈茹妍便是越发的凶狠,直到小婢女因惊恐而瞪大的双眼彻底失了灵光。 沈茹妍吓的松开了手,惊慌的瘫坐在地上,“娘,娘,我杀人了!” 林氏无奈的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妍儿,你怎可如此?” “娘,你不要再训斥我,我受的委屈还不够么?”沈茹妍哭喊着,情绪接近崩溃。 林氏赶紧将沈茹妍护在怀里,安慰道:“不怕,妍儿,沈府下人众多,少一个不会有人察觉的,我这就叫人收拾妥当。” 沈茹妍这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几天,沈月卿在老管家的带领下学着如何看账,那些自己曾经最嫌厌烦的东西,即使是转世归来她还是不懂,学着甚是吃力。 老管家是沈凌峰自小到大的心腹,可自从林氏掌管沈府后,自己就被林氏一点一点隔离出了账房,成了挂名的总管,日子闲的很。 如今大小姐肯学着管家,他倒是忙的不亦乐乎。 “小姐可曾学的明白了?”老管家试探性的问道。 沈月卿放下手中的账本,笑着回道:“学着有些吃力,倒也明白一二。” 老管家满意的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本子,递给了沈月卿,“这是老奴学习管账时,做的一些技巧方法,可能会对小姐一些帮助,您不妨看看。” 沈月卿赶忙接下,如获至宝一般,“沈伯,谢谢您!” 老管家微微一愣,随机喜笑颜开。 沈月卿记得老管家原名沈子山,后来随着林氏的霸权,他在沈家的日子也是艰难。 “沈伯,月儿有一事相求。” “小姐请说,老奴必当尽我这微薄之力。”老管家说道。 沈月卿记得上一世,沈府一夜之间被人暗杀,父亲也惨遭毒手,为避免再遭此造,必须得未雨绸缪了。 “月儿想在外面购置一处闲宅以备不时之需,我不方便露面,所以烦请沈伯帮忙。”沈月卿说道,眼神里的透着一股坚定。 老管家有些不解,“这倒不是难事,老奴可否问问原因么?沈府名下宅院不少,为何还要购置?” 沈月卿微微一笑,说道:“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未雨绸缪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话落,便见一个小厮慌忙的跑了进来,那小厮看到坐在桌案沈月卿,立刻将头低了下去,老管家看了一眼沈月卿,立即将小厮揪了起来。 “你这小厮真是毛躁,冲撞了小姐,你可吃罪的起?” 沈月卿毕竟是在宫里待过的,一眼便瞧出有些端倪,便问: “何事竟如此惊慌?” 小厮看了看管家,便颤巍巍的说道: “二小姐说院子里有个奴婢伺候不周到,让管家重新换一个。” 第12章 暗藏杀机 “林姨娘如何说?” 沈月卿问道。 上一世里林氏母子装的柔弱大方,博尽了风头,这次一定要他们现了原形。 小厮看了看管家,言语迟缓的,竟有些结巴。 “你倒快快说来,小姐不是外人。”老管家不耐烦的说道。 沈月卿看着小厮,原来并非所有尽被林氏掌控,这个小厮虽然年龄不大,倒是忠心的很。 “林姨娘并未说什么,但我们这些下人看得真切,林姨娘分明也是由二小姐去的。”小厮这次说话利落起来。 沈月卿思忖着,平日里识大体,懂局务的林氏怎么倒由沈茹妍胡闹? “可是因何事要换婢女?” “小的也不知,听说是因为茶水送烫了。”小厮答道。 “好”,沈月卿不紧不慢的答道,“由她去吧。” 老管家欣慰地看向沈月卿,也道: “听大小姐的,下去安排吧!” 小厮点了点投,这才领命退下了。 相比林氏母女的胡闹,沈月卿的镇静才是令他佩服,仅仅几日,沈月卿竟有如此气度,着实令人惊叹。 几日后,沈月卿便对中馈账务摸得清楚,竟没有想到,林氏竟然贪污了近百万两,恨只恨竟无半点可寻的纰漏。 “小姐,小姐......” 莹儿焦急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随手抓了一个茶杯,大口大口的喝着。 “是有什么稀罕事么?” 沈月卿眉眼一挑,嘴角扬起一抹不淡不浓的笑意,煞是好看。 这倒是令莹儿好奇,反问道:“小姐莫不是早已知晓?” “可是林氏母女受罚?”沈月卿得意的说道。 “小姐您真是料事如神,老爷为了保住林氏颜面,就悄悄办了。”莹儿兴奋地说道。 沈月卿放下了手中账本,看向窗外,如今院子里的栀子花开的正旺,忽的隐约想起,母亲生前最喜爱栀子花,所以爹爹便将自己的小院载满了栀子花。 忽的,灵光一现,便对莹儿说道:“你且摘些栀子花,无需挑鲜艳的,给林氏送去,便说,月儿记得姨娘最喜栀子花了。” “如此一个教训,必会让二小姐更是沉不住气的”莹儿立刻心领神会。 果然,花刚送到,林氏便被气的说出了胡话,“你死后这么多年竟然还不放过我!” 花果然不是最好,有几只还似有凋落之意,指尖轻轻一碰便有几片花瓣飘落。 “她沈月卿是什么意思,竟送这些破东西!” 沈茹妍气的大骂道,一把将东西扔了出去。指着林氏的鼻子骂道:“你竟如此无用,如今还这般懦弱下去,到头来什么便都不剩!你自己看看,连你自己养的小东西都敢如此羞辱你!” 林氏气的一巴掌打在了沈茹妍的脸上,“混账!” 这厢两母女正内讧着,老管家摸着沈月卿的心意在北城城外寻觅了一处宅院,虽比不得沈府倒也算的体面。位置还是有些隐蔽,相传是前朝一位惧内的王爷金屋藏娇时建造的。 “小姐见得还算满意?”老管家问道。 沈月卿四处转了转,宅院还算合意,“沈伯听说您识得江湖中人?” 老管家轻笑一声,说道:“小姐这是说笑了,老爷是文官,老奴又自小跟在老爷身边,又怎么会识得这些人。” 沈月卿记得上一世,沈家上下说是无一生还,可是收尸的小厮说未寻得老管家遗骸。没多久,林氏便意外去世,临死前还说是看到过沈子山。 “沈伯,你就和我说实话吧,当初我爹爹考取功名时,可是您陪同的,我记得爹爹说过,您是从小跟在沈家,但七岁时不知何原因离开了沈府,直到十六那年才回来的。” 沈月卿笑言道,眼神却无半分戏谑。 老管家面上的表情一滞,自知逃不过沈月卿的法眼,摇了摇头,也算是认了栽。 “老奴虽不知小姐如何得知,但绝不是老爷说的,既然小姐知道了,可否告诉老奴小姐想做什么?” 沈月卿凑近沈伯,小声说了几句。沈伯听后,皱眉不语。 这些事当然是上一世,小厮临死前告知她的,老管家是沈府最后一道防线,却因自己的无知将整个沈家断送,老管家最后也是在爹爹的坟前自尽。 想到这,沈月卿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沈伯放心,我并无它意,我也是为了保护沈家,您知道的,我爹乃一届文官,朝中不知有多少人在觊觎着沈府,我与爹爹不求能有多大作为,只求乱世中一丝安稳罢了。” “老奴懂了,剩下的交给老奴办。”老管家点头赞许沈月卿的想法。 临走前,沈月卿叮嘱道:“沈伯,此事事关重大,千万不可让外人知晓。” “小姐放心,老奴晓得。”老管家回道。 时值傍晚,沈月卿才回了沈府,林氏母女因骄纵蛮横被爹爹禁了足,所以府邸倒是安静了不少。 “小姐回来了,老爷正等您吃饭呢!”莹儿喜滋滋的说道,没有林氏母女在身边,这次沈月卿父女二人才算吃了一次团圆饭。 沈凌峰见沈月卿这几日在中馈甚是用功,每日早出晚归的。他既是欣慰又是心疼,夹起一块红烧肉就往沈月卿碗里放,“月儿可是要多吃点。” 沈月卿连忙接下,“谢谢爹爹。” 用过晚饭,沈月卿陪着沈凌峰在花园散步,见她时不时的谈论起以前的事情,沈凌峰这才发现原来林氏的存在并没有让月儿感受到母亲的存在,反倒是自己因为林氏忽略了月儿。 老管家按照沈月卿的意思,一连几天都在闲院训练杀手,晨起的账簿都是由沈月卿自己叙述,沈凌峰感叹沈月卿的进步神速,“月儿愈发的有长进了。” 沈月卿笑言道:“都是沈伯教的仔细。” 正在此时,门外小厮送了一封书信,原来是刚从西域归来的田之安登门拜访,沈凌峰未看一眼拜访信,便被扔到一旁,“唤他进来。” 听闻田之安刚刚封为左都御史,便一直通太子走的很近,此番前来,必是来者不善。 沈凌风收起账簿,递与沈月卿,“月儿,爹爹有公事要谈,你先回避。” 沈月卿虽嘴上应着,心里却纳罕的很,她识得田之安,他乃是太子楚璟麾下幕僚,只因身处皇宫内院未曾见过,上一世,若不是他向太子楚璟献计,爹爹就不会惨死,沈府更不会惨遭灭顶之灾。 想到这,沈月卿恨得牙根痒,恨不得将他们亲手手刃。 第13章 青楼会约 但是此时,她不能,她告诉自己,唯有沉住气,才能成大事。 这样想着,沈月卿便假意离开,实则拉着莹儿偷偷的躲在拐角处的窗外。 “田御史到!” 话音刚落,田之安人未到,声就先到了,“卑职前来拜见丞相,望丞相不嫌弃讨杯茶。” 田之安的声音有几分闷作,几分女声,像极了宫里的太监,前世听来觉得此人算的文韬爽朗,如今才识的其中奸诈。 紧接着,田之安便进了大堂,他身着锦团暗纹祥云流边的官服,脚踩一双金丝边纹制的官靴。田之安长相初看倒是秀气,细看之下却发现眉眼透着一股傲气。 沈凌风并无半点起身问候之意,他故意端起茶杯,轻嗅了几下,便又轻轻放下。 “沈府并无好茶,全乃粗制糙茶,怕的御使吃得不惯。” 沈月卿听得出,爹爹并不想与太子有何干系,即使是传闻,就连小小的幕僚,都是拒于千里。 “哈哈哈,丞相惯会说笑,谁人不知丞相府家产遍布,哪里还寻不得好茶?只怕是不愿给本官尝尝。”田之安笑言道。 田之安不愧是混迹官场,这点场面说辞拿捏的还是精准的。 “听闻御使刚从西域归来,可是有事拜访?”沈凌风直接开门见山。 田之安神色微微一愣,随即笑言道:“听闻丞相府名下有一商行,名中馈,乃是东黎国最大的商行,不知在下可否加入,分得一杯羹?” 沈凌风忽的面色一滞,眉头微蹙,顿了一会道“御使说笑了......” 田之安知晓沈凌风的意思,大喊一声,直接打断了沈凌风的话。 “来人!带上来!” 随即,几个小厮抬着一尊红珊瑚,色质通透红润,十足罕见珍品。只听田之安道: “丞相说得是,下官刚才得话只是玩笑罢了。听闻丞相千金体弱,此珊瑚最是养人,是下官特从西域寻来,今日特意前来赠与丞相,还望丞相大人莫嫌。”田之安说道,言语却又步步紧逼之意。 沈月卿听得好是恼火,他一小小御史竟如此猖狂,便轻声唤来莹儿,说道:“一会儿派人跟踪他,一定要精心,看他去了何处。” 莹儿听得糊涂,还问来得及问的缘由,便被沈月卿支开了出去。 “多谢御使惦念,小女已无大碍,不敢受此厚礼。”沈凌风说道,心里深知田之安走的太子门路,今日他若是收下此礼,便与太子沾边,若不收下,也不好抹的太过生硬。 “丞相这是哪里话,在下也算的是丞相的门生,学生孝敬老师也是应该,老师安心收下便是。”田之安说道,便起身做礼,“学生告辞!” 沈凌风像是悬着一口气,只是挥手示意小厮送客。 沈月卿听罢,重新走了进来,她看了一眼红珊瑚,说道:“爹爹,听闻此等宝物是赠与女儿的吗?那可否交由女儿自行处置?” 沈月卿的明志倒是让沈凌风醍醐灌顶办醒悟,是啊,那田之安可是说了,这是美其名曰送给他女儿的,今日这礼,自然也是他女儿收下的。 “月儿,你觉得如何处置较好?” “放着吧,就摆在园中,也好让众人观赏。” 沈月卿淡淡的说,便命人抬到院子中间,立时好多下人围过来,甚是稀罕这个宝物,滋滋赞不绝口。 她将这宝物光明正大摆出来,也是在告诉别人,沈凌风可没有偷偷受了太子的大礼。 第二天,派去跟踪的小厮前来回话,跟踪一天一夜,收获也是颇丰,这小厮便是老管家的人,指派来侍候沈月卿。 沈月卿一打眼便瞧出了他,“你可是沈伯的人?” “昨日莹儿姑娘找的管家,管家见小的算是机灵,便指了过来。”小厮顿了顿,继续说道:“小的昨日跟踪田御使,最后跟踪至香月阁。” “香月阁?那是何处?”沈月卿问道。 小厮轻声笑了声说:“那是城中最大的烟花之地,只是小的还听说,田御使家有悍妻。” “噗!”莹儿一旁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倒是让沈月卿抓住了可趁之机,眼神里射出一道寒光,心里暗道,这次就让你石榴花下死,也算是便宜你了! 莹儿被她的眼神吓得后退几步,轻声唤道:“小姐......” 沈月卿随即恢复了神色,看向小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小姐,小的名唤沈真。”小厮回道。 沈月卿闷声应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莹儿竟没有想到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小姐,竟可以眼神里透出阴狠的杀意,一时慌了神,不小心将茶碗打碎。 沈月卿听得声音,便探过身子,问道:“莹儿,你怎么了?” “没......没事......”莹儿胡乱的应道,心思却全然不在了。待她回神来,定睛一看,沈月卿不知何时早已换了衣物,还是一身男人的青色长衫。 “小姐,你这是.......” 换了男装的沈月卿,倒是一副柔弱书生之态,霎是英俊逼人,沈月卿拿起桌上折扇,几步走到莹儿面前,一挑下巴,“本公子要出府,谁来都要替我挡下,就说我身子不适即可。” 说罢,便动作潇洒的转身而去,莹儿对小姐的转变之快一时无法适应,过了好久,才是回神,而此时沈月卿早已不知去向。 沈月卿乔装出府,竟是去了香月阁。 香月阁不愧是城中最大的烟花之处,还未进的跟前,便听得女子们莺莺燕燕的招揽客人,几乎霸得了整条街。 楼梯转角的倚栏处,一个女子,身着绛红色牡丹花纹长裙,梳着流月髻,金钗玉饰甚是雍容华贵,看的是半老徐娘,确认是风情万种。 这女子便是香月阁的管事妈妈,唤作月姑。一眼瞧上了沈月卿,便笑语盈盈的迎着走来,“呦,这位公子可是稀客,不知您要寻得哪位姑娘?” 沈月卿最瞧不得这烟花之地的莺歌燕舞,她一把将月姑拉上了二楼僻静处,一副开门见山的语气道: “你可是这里的主事?” 沈月卿双眸犀利,说是尖锐问询,更像是野兽寻得食物一般,紧紧扼制着月姑的手腕。 月姑慌了神,沈月卿的力气倒不是很大,只是她的眼神像极了某人。 “我自是,不是姑……公子这架势大抵不是寻花问柳,有何事指教?”月姑恢复了镇静,原来她早就识破了沈月卿,险些说出了口。 沈月卿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你可以收下,只是得你帮个忙。” 看到厚厚的银票,月姑立刻变了脸色,双眼放着光,笑的合不拢嘴。 “哎呀,这么多呀?公子您有何事吩咐,妾身必当尽心。” 沈月卿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然这世上还没有钱不可办成的事,话还未说,便已成了大半。 “你这里可否有一位姓田的大人经常光顾?” “您说的可是左都御史田大人?”月姑反问道。 沈月卿微微一笑,“是的,我要你帮的忙便是他。” 月姑下意识的抽出了刚放进怀里的银票,神色也变得不自然了,“你需要我什么?” “你只需给我盯住他便成,将他与别人会面或者谈话的事情一字不差的给我记下。只要你能做好这些,我会帮你赚的更多,现在这点钱只是微薄小利而已。”沈月卿说道。 第14章 夜色徐徐,佳人夕夕 月姑突然大笑起来,她将银票塞回了怀中,扭着丰满的腰肢,绕到了沈月卿的身后,“帮我赚钱?公子可真是会说笑,我这香月阁,可是客似云来,还愁赚不到钱么?” 沈月卿轻笑着,侧头看着她说道:“如若我没猜错,你这来的大多是商家贵胄,都是有权有势之人,其中不乏一些像田大人这般的,家中看得紧,只能偷偷来,而且身份越高之人,更无法光明正大在此挥霍,想必吃白食的不少吧?” 来着之前,沈月卿早就派沈真打探过,香月阁虽是客满,大多是来此商议国事的政客,好的坏的,都要做到表面清廉,哪里敢在青楼之地大势挥霍?当然像田之安这样的也不再少数,加上香月阁酒菜价格足比别家低了一倍不止,又何来赚钱之说? “那公子有何高见?”月姑回道。 “若今日我能为你赚得千两,你便许我此事。”沈月卿话一出绝无商量之意,更像是命令。 月姑听得千两数字,立即双眼放光,讨好一般凑上前,“公子此话当真?” 沈月卿眼角一丝邪魅,不紧不慢的说:“你且将你这里中等姑娘招来,晚上之前将你门口前的台子挂上红纱,记住,要挂满。” 月姑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为了千两,也没有追究什么,毕竟手里已攥着百两,算是白得,便招呼人去忙。 香月阁里中上姿色的姑娘共有十位,姿色不是很出众,个个却是能歌善舞,身丝柔柳一般。 几位姑娘不知何时便被叫到这里,而眼前这位公子却不是寻花问柳之人,虽一身的凛然气息,细看却透着一副娇柔之态。 沈月卿却叫着姑娘们到后花园里摘花瓣,用纱绢包好。 夜色临近,月姑彻底的闲了,就等着夜晚来临时,沈月卿的精彩表演。 而她身边此时坐着一位玄色长袍的少年,眉目妖冶,清冷自傲。 外面人围了越来越多,都被红纱台引得驻足观望,纷纷议论着,下一场会是什么好戏,竟排在门口。 此时,古琴声起,一曲《越人词》,隔着红纱隐约看到女子倩影。歌声也随之响起: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 十位姑娘身着白纱抹肩长裙,个个如仙子下凡,花瓣随风飘飘而落,歌舞起,笑语盈盈,简直将人们看呆。 “快看,香月阁仙女下凡了!” 一人话出,人群中立刻沸腾起来,纷纷掏出银票向台子扔去。 一旁的月姑简直被彻底惊呆,都忘了收银票,连连不绝的说道:“奇了,真是奇了!” “果然有趣!” 少年嘴角勾出一抹邪魅,便起身离开了。 沈月卿不知何时走到月姑身后,猛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嬉笑道:“如何?可值千两?” 月姑吓得一跳,便也回了神,大喜道:“千两?可是不止吧。” 扔钱的人越来越多,台底几乎快要铺满,月姑笑得合不拢嘴,赶紧招呼人一起去收银票。 忽的,一阵清风,花瓣原有的香气更是浓烈,吸引人们不愿离去,姑娘们的歌舞是一首接着一首,曲终人也未散。 人群中叫喊声,喝彩声此起彼伏。 沈月卿招手示意姑娘们下去休息,月姑赶紧上前拦下,不解道:“为何不继续演?” 沈月卿无奈的看着月姑:“姑奶奶,你没看到扔钱的越来越少么?更何况,如果一股脑的全上了,以后人家不来了,你又当如何?” 月姑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的极是!” 便赶紧去清点银两。 数了十来遍,竟足足一万八千多两,是香月阁近两年的收入。 沈月卿看着月姑喜不自制的样子,便问道;“你许我的事......” “应了,应了,全都应了。”月姑眼里尽是银票钱两,根本无暇顾及沈月卿。 沈月卿满意的笑了笑,便要离开。 “你明日可是再来?”月姑问道,眼睛却没有离开银票。 “当然,何时达到我的目的我才不会再来。” “唉,真希望你的目的永远不会实现。”月姑哀叹道。 “小心物极必反。”沈月卿调侃道。 夜色混着徐徐清风,满街都被沾染了花香,偶尔不知何处飘落的花瓣,倒是诗意。沈月卿独自走在街上,空无一人的安静,让她感到一丝丝的安逸,这才是她为感受到的平静。 趁人不备,沈月卿从后门的矮墙翻了进去,毕竟堂堂丞相府千金深夜才归,还是出入烟花之地,若是传出去被人耻笑不说,名声也会被毁。 好不容易躲过沈府巡视的小厮,到了房间,竟看到莹儿双眼红肿,显然是哭了好久。 “这是怎么了,莹儿?”沈月卿心疼的问道。 莹儿虽是自己的贴身侍女,但是从小一起长大,宛如亲生姐妹一般,自己自是从未让她受过半分委屈。 “小姐,你走后没多久二小姐来过了。” “她与林姨娘不是在禁足么?” “林姨娘病了,老爷心疼便撤了她们的禁足,二小姐一出来,便来这里大发了一顿脾气,我和几个小厮死命拦着才没让她进,可是......可是......”说着,莹儿又哭了起来。 “可是什么?你快说!”沈月卿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二小姐竟将其她女婢和小厮全都侍了鞭刑。”说罢,莹儿又大哭起来。 “你可曾有事?”沈月卿怒火彻底燃起,又是心疼的检查着莹儿有无受伤。 大约缓了一会,莹儿才抽抽噎噎的说道:“我无事,只是他们……” 沈月卿气的大骂道:“好个沈茹妍,刚刚解禁,竟还不老实。” 说罢,便进了闺房,刚要打算换了衣物,突然听到沈茹妍的声音,如泼妇一般的叫骂:“沈月卿,你将我娘气病,竟还勾搭奸夫,你这破败的名声,怕是不要了吧?” 叫骂声渐来渐近,莹儿赶紧擦了眼泪堵在了门外。 “二小姐请回,我家小姐在睡觉!” 沈茹妍立即命人,将莹儿拉开,一脚踹开了门。 眼前的一幕,却吓得她失魂一般惊叫起来,紧接着向后退了几步。 下人们闻声赶紧凑上前看。 第15章 家法侍候 只见沈月卿,身着一身素衣,披头散发,目露凶光,死死的盯着沈茹妍,像极了人们口中索命的女鬼。 沈茹妍吓得刚让退出房间,便被沈月卿硬生生的拉了回来,手起手落,便是狠狠的一巴掌,将沈茹妍扔在了地上。 “姨娘没教你规矩?竟如此不知礼数,毫无教养的谩骂,怎配的上丞相府的二小姐?” 沈月卿怒吼道。 沈茹妍从未见过沈月卿如此凶悍,吓得瘫坐在地上,不敢出声。 最是令沈月卿气愤的,倒不是无理取闹的沈茹妍,而是这群沈府养的下人,竟如此不知轻重,受林氏母女之命。尤其是,沈月卿体会过一世生死之后,对待下人愈发的亲近。 “你们几个!可是知道自己受哪家奉,食哪家禄?”沈月卿目含怒火的指着下人们。 沈茹妍趁机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便又被沈月卿一个巴掌打回了原形。 一群下人,立刻跪了一地,纷纷说道:“大小姐饶命,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沈茹妍见状更是恼火,自己平白挨了两巴掌,脸面更是在这些人面前丢的十足。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沈月卿恶狠狠的扑了过去。 “沈月卿,我杀了你!” 不了沈月卿一个闪躲,沈茹妍生生的撞在了门框上,便晕了过去。 翌日,天还未亮,林氏便求了沈凌风,一起到沈月卿的院子去寻沈茹妍。 林氏哭哭啼啼的吵醒了还在睡着的沈月卿,沈月卿大抵是明白来意的,故意装作不知,便叫嚷着:“是哪个不长眼的扰了本小姐清梦?” 林氏一时哑言,委屈柔弱的看向沈凌风,轻声唤道:“老爷......” 沈凌风无奈,只得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手。 见得沈月卿只是披了件长衫,便心疼的将沈月卿又迎进厅内。 “天气无常,月儿可不要在吹风。” 刚落座,林氏见沈凌风并无半点开口之意,便咬咬牙,索性自己开口,说道:“月儿,昨日妍儿可曾来过你这?” “来过,趁我病中,将我院内下人一并打伤,爹爹来了许久未见小厮通报,更不见婢女奉茶。个个伤的起不来身。”沈月卿委屈的说道。 眼眶含泪,更是让沈凌风心疼,指着林氏,怒言道:“胡闹,这就是教的好女儿?” 林氏吓得浑身一颤,立即跪在地上,低声啜泣着,娇弱的说道:“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求您不要和妍儿计较,她只是不懂事而已。”接着一步一步的挪到沈月卿的跟前,抓着她的衣角,继续道:“月儿,求你饶了她,不要伤害她,求求你。” 沈月卿眉头一皱,林氏矫揉做作真是令自己大开眼界,她故意拽了拽衣角,笑了笑,说道:“姨娘说的哪里话?我何时伤害过茹妍?姨娘倒会倒打一耙,难道我一屋子的伤残,您不曾瞧见?”沈月卿反问道。 林氏哑然,梨花带泪的看着沈凌风,祈求一般的眼神让沈凌风更是无措。 “月儿,你可是把妍儿关起来了?”沈凌风试探的问道。 “是。”沈月卿沉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并未将她如何,众人皆是见证。” 听到沈茹妍没事,林氏算是松的一口气,“那你便放了她吧。” 沈月卿站起身,将林氏搀扶起来,扶着坐到厅中央的客椅上,淡淡的说道:“姨娘委实多虑,我将茹妍关起,只是因为昨夜里茹妍气血攻心,十足摔倒了,晕了过去。” “什么?” 沈月卿看到林氏失态,心中的闷气算是消了一部分。 沈凌风对近些时日里,沈月卿的变化,还是赏识的,所以,并未打算帮林氏救出沈茹妍,只是想看看沈月卿会如何处理此事。 沈月卿带着林氏来到关沈茹妍的厢房,林氏看到沈茹妍额头有伤,还被绑着,嘴里也被塞着布,说不出话来,躺在一个小小的木床上,立刻心疼的跑了过去。 “妍儿,妍儿......” 林氏哭喊着,将沈茹妍摇醒。双手忙着解开沈茹妍身上的绳子。 看到林氏,沈茹妍趴在林氏的怀里委屈的痛哭起来。 沈凌风心疼的想要上前,但是思来想去,又将刚刚迈出的腿缩了回来,怒道:“妍儿,你可知错?” “我......”沈茹妍缩着声音,抬头刚好看到沈月卿的深邃不定的眸子,立刻萎了下来,轻声轻气的说道:“女儿错了。” 沈月卿走到沈茹妍的面前,轻轻抚着她的头,柔声说道:“姐姐只是让你长个记性而已,丞相千金怎么能和市井泼皮一般。” 沈茹妍下意识的往林氏的怀里一缩,喃喃着:“妹妹记住了。” 林氏赶紧将沈茹妍拉起身来,正要打算走,便被沈月卿拦下。 “姨娘可是忘了家规?” “妍儿何时触犯家规?”林氏不解的反问道,随手便将沈茹妍护在了身后,沈茹妍算是识得了沈月卿的手段,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窝在林氏的庇荫下。 沈月卿从怀里掏出了沈氏家规,将书页翻到了合适的位置,递给了沈凌风,说道:“爹爹,可看好,家规第三条,不得以下犯上,否则......”沈月卿故意拉长声线,便不再往下说。 “杖责五!”沈茹妍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嘴里蹦出来。 沈月卿搬出家规,林氏也无从争辩只得狠心将自己的女儿送了出去,任凭沈茹妍如何哭喊。 沈茹妍绝望一般的跪在沈月卿的面前,一副柔弱不看的样子,哭的真是我见犹怜。 “姐姐,我错了,您就原谅我吧。” 沈月卿心内一阵冷笑,原来柔弱才是你惯用的伎俩,弯下/身子,纤细的手指在沈茹妍的小脸上划过,好一副美人坯子,只可惜空有这幅皮囊。 “妹妹,我并未生气,只是家规如此,我这里过得去,姨娘哪里恐怕......”随即,故意将眼神抛与林氏,叹了口气,说道:“姨娘怕是不可服众吧。” 第16章 最毒妇人心 林氏脸僵硬的有些难看,拉起了跪在地上的沈茹妍,对沈月卿说道:“月儿说的极是,说道底是妍儿的错,我这就带她回去好生教导。” 沈月卿不言,故意将身子退了小步,退在沈凌峰的身后,倒是将事责推给了沈凌峰,林氏心会,沈月卿不过是教训一下沈茹妍的顽劣,并未想要如何。 便转身向沈凌峰版倚身子,作礼道:“老爷,妾身可否先带妍儿回去,一夜,我儿也受尽惊吓。” 沈凌峰挥了挥手,示意林氏退下。 林氏走后,沈凌峰将一干闲人打发去,唤沈月卿上前,简单的问了几句,不过一些家常,沈月卿尽如实奉告。 沈凌峰再无深究些什么,只是问道:“窗前花开,夜里可曾睡得安稳?” “花香萦绕倒是美梦。”沈月卿回道。 沈凌峰忽的长叹一口气,似是不满意又好似满意,神色游离,半晌才是回神,背着手走到门口,转身间,似乎欲言又止。 沈月卿闪着一双水精灵的大眼睛,含着笑意,微微附身,算是的行礼。 莹儿忽的跑了进来,“小姐,小姐,二小姐在祠堂那边受罚了,围了好多人。” 沈月卿像是一口气堵在了胸口,有一种说不上了压抑,相比上一世自己所遭受的,沈茹妍的几杖皮外伤又算得了什么,皇宫里的一幕一幕在脑海里闪过,像一把刀子在心脏上划了一刀又一刀。 那种生死之恨得怒火在眼里跳动,沈月卿不禁攥紧了拳头,指甲插进肉里,一点血滴在了地板之上,那一抹血色,像极了那晚的火光,太过着眼。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莹儿失声的大喊道,赶紧将沈月卿的手抓起来查看,不深不浅的伤势,让莹儿心疼的落泪。 “小姐,你怎么这样糟蹋自己啊。”莹儿哭着,轻轻的用丝绢擦拭血痕。 沈月卿只恨,不可自己亲自掌刑,否则定让沈茹妍彻底绝了害人的心思。 沈茹妍受完五杖之刑便疼痛难忍的晕了过去,林氏心疼极了,生怕下人侍候的不精心,便亲自守在床边,给沈茹妍上药。 五杖之刑虽然不多,但是每杖见血,五杖下来,沈茹妍本就是娇贵之人,细皮嫩肉,愣是打的皮开肉绽。娇俏的小脸如今也没了血色,苍白无力,大颗大颗的汗珠低落。 “娘,我疼......”沈茹妍声若蚊蝇一般,痛苦的呻/吟着。 林氏更是疼的浑身发都,轻抚着沈茹妍的额头,心中暗骂道:沈月卿,今日痛苦他日比百倍偿还! 林氏母女的胡闹,并未影响到沈月卿的计划,此时她早已溜出了丞相府跑到了香月阁里。 月姑按照沈月卿的意思,每日排的歌舞戏台,吸引了大批客户,真真的客似云来一般络绎不绝,仅短短几日,香月阁的门槛竟被踩得矮了一大截。 田之安并不是常来,一月里大约就是三四次,所以要真是探听什么机密,委实需要些时日。 一入夜沈月卿便从香月阁回来了,却并未休息,而是还在账房内查账,灯光有些晦暗,看的双眼发酸,莹儿撤换了烧的快要见底的油灯火烛,还算的是明亮。 忽的账本上一笔八百两云绸丝锦,倒是让沈月卿抓住了什么把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月卿喃喃道,嘴角微微上扬。灯火的熠熠下,显得别样好看。 “小姐,你可知你惩戒林姨娘母女的事,府中上下,传遍了?而现在你又整日待在账房,你莫不是真如传闻所说,要对林姨娘赶尽杀绝?”莹儿问道 沈月卿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神色幽冷,淡淡的说道:“若不是被逼上绝路,谁人愿意为恶?” 莹儿所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将离得沈月卿近的灯烛,引出蜡油,接在茶碗里,又点的一盏油灯。 屋顶之上,一个玄衣少年侧身躺在檐上,将屋内一切看的清楚,嘴角的一丝邪魅的笑意,像是划破长虹的利剑,不住的说道:“最毒还是不过妇人心,果然有趣。” 翌日,月姑派人给沈月卿送来了她想要的东西,还附言道:楼外楼后,申时身现。 “看来我是低估她了。”沈月卿见到东西后,面色沉冷,竟不知自己早就被月姑识破身份,而自己却对她没有任何防范,也不知月姑,香月阁是否善类。 决定寻探一番,换了衣服,叫着莹儿一同陪往,如若真非善类,好在还有人通风报信,让沈府也好有所防备。 沈月卿让莹儿在外守候,若是一炷香的时间,她还未回来,便让他去找老管家,莹儿从未见过小姐如此,便央求道:“小姐我同你一起去吧!” “莹儿,我们不能同时出事,如今凶吉未定,你只会让我乱了阵脚。”沈月卿说道,便将莹儿鬓前的碎发理了理,便哄了几句,才算作罢。 而月姑似乎也早早料到沈月卿必会登门,命人做了上好的糕点,还泡了一壶特意从西域带来的上等好茶——太平猴魁,坐在茶客间,静等佳客。 沈月卿一进门,月姑仍是初见时一般笑语盈盈,招呼着沈月卿入座。 “算的我有眼不识泰山,竟不想您是贵客。” “不需多言,你既已识得我,不妨开门见山。”沈月卿并没有入座,前世的教训,让她多了几分警惕。 “姑娘莫怕,您一来直奔朝廷御使,我这小本经营,不得不对您有所了解呀。沈丞相官誉清廉,我定不会出卖您的。” 沈月卿听得几分道理,几日相处,她也深知月姑为人,虽是贪财,却从不行背弃苟且之事,而且寄给自己的书信,用的也是暗语,说明月姑并无与自己为敌之意,便入了座。 “我算是信得过你,今日便需要你的帮助,才可成我的事。” “姑娘且说,我必将尽心。”月姑说道,又蓦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便又问道:“姑娘的事可是......” “正是,我要田之安活不过今晚,但我自有我的法子,也不会连累你。” 月姑听言,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女子不过十五、六,竟有如此决绝的胸襟和过人的谋略,脸色沉降,微微挤出几分尴尬的笑意,问道:“姑娘可否说说?” “你只需今日谁来都不要阻止即可,我会保你香月阁相安无事。”沈月卿说道,眼神里透出一股超越此番年华的坚定果决,倒是摄人的很。 月姑不敢再过问,便应下,笑言道:“与姑娘为敌,便是与银子过不去,我自当遵从。” 说罢,站起身来,便向沈月卿拱手敬的香茶,茶香浓郁,沈月卿接过杯子,却只是嗅了嗅,便放回了原处。 第17章 御史风波 “茶是好茶,只是现下我是受用不起了。”沈月卿说道。 月姑尴尬的笑了笑,之前不知她是何身份,以为只是寻常的官宦女子,便只用一般茶水招待,而如今,太平猴魁虽是难得的好茶,倒真是显得讽刺了。 正在此时,突然有小厮来报,“月姑姑,楼下一小丫头闹事。” 月姑不悦道:“这等小事还要告与我?,你们是吃闲饭的么?撵出去!” 沈月卿手中正把玩着茶杯,听闻闹事者是一个小丫头,立即拦下小厮询问,这才想起,自己逗留时间过长,来不及解释,赶紧跑了下去。 只见大厅里竟有十来只恶犬,冲着人狂吠不止,人们吓的乱做一团,莹儿坐在大厅中央的桌子之上,大哭大喊道:“此店无良,拐人妻女!” 沈月卿真是被莹儿的机智惹得哭笑不得。 “千杀的,我的小姑奶奶,快住嘴,住嘴呀!”莹儿的哭喊声越来越大,月姑在二楼听得好不安生,便跟随着沈月卿一同下楼看看何事。 沈月卿正好站在月姑身前,倒不至于受此惊吓晕倒,月姑气的简直要跳起来,横眉瞪眼的冲沈月卿说道:“可是你的主意?” 沈月卿委屈道:“倒是非也。” 刚要开口唤莹儿,便被月姑拦下,“你想所有人都识破你么?” 沈月卿不知该如何,月姑一把将沈月卿脖子上的随身玉佩摘了下,交于小厮,让他去将莹儿叫来。 莹儿见得玉佩,立即停止了哭喊,顺着小厮指的方向,这才在人群之外寻得了沈月卿,大喜过望,擦了眼泪,赶紧跑了过来。 “我以为你出事了......”莹儿抽抽搭搭的说道。 此时的沈月卿还是一身的男子装扮,人们都以为是正室捉奸的闹剧,纷纷对此嗤之以鼻。 沈月卿才顾不得此,赶紧让莹儿撤了这几只恶犬,这才算是恢复平静,但是客人也走了大半了。 月姑心疼不已,但也敢怒不敢言。 天色渐暗,却仍不见田之安的身影,沈月卿虽说有些着急,面色还是镇静,莹儿缺如热锅蚂蚁一般,在她眼前晃个不停。 “哎呀,你不要转了,转的我头都晕了。”月姑愤愤的说道。 “你可记得清楚,他说今日来?”莹儿不安的问道。 “那是自然,这位御史大人,甚是宠爱我们这的姑娘蝶衣,若不是夫人凶悍,早就给蝶衣赎了身,娶回家做妾室了。”月姑说道,突然有嗤笑一声,“只是又听说,这个御使大人,不止家有悍妻,而且十足的惧内。” “惧内?” 沈月卿突然灵光一现,暗道:既然如此,我便彻底绝了你的后路。 沈月卿原本打算利用老管家训练的杀手,在田之安回家的路上将其暗杀,却没有想到究其弱点,也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便让莹儿通知管家,撤销暗杀行动。 夜色深沉时,田之安才偷偷摸摸的来到了香月阁,进了蝶衣姑娘的闺房。 蝶衣姑娘早就被沈月卿买通了,受了嘱咐,便田之安来时给他喝下放了迷魂散的酒,没一会儿田之安便不知所云,昏睡过去。 沈月卿见时机成熟,便派小厮去田府报信,说是,田御使留恋青楼不给钱。 田夫人倒是个急性子,听得此言,立即火冒三丈,差使了人,一同前往香月阁,去捉回田之安。 沈月卿正坐在二楼的正在观望,正瞧见田夫人怒气冲冲的带着家丁进了香月阁,而香月阁的人早就受了月姑的训,只是样子似的阻拦几下,眼瞧着就上了二楼。 一小斯受了月姑的指使,赶紧冲着楼上蝶衣姑娘的房间喊道:“不好了,田夫人来啦。” 田之安被下了迷魂散,听到夫人名讳,猛地起身,立时感到天旋地转,头重脚轻,半摸半爬似的以为寻得出路,却不想,一个悬空,硬生生的从二楼跌落,正巧摔在了歌舞台的木架子上,直接穿膛而死。 眼前的一幕,着实将沈月卿想的一阵发抖,她想过这一世复仇,当看到如此残酷血腥的一幕,心内不免一丝悸动。 忽的一个玄色长衫身影恍如眼帘,还未将人脸看清,此人便将自己护入怀里,刚好挡住了血腥的画面。 “何人?”沈月卿轻声问道。 又一会儿的功夫,玄色长衫便眨眼不见了,好似梦一般,让沈月卿缓和不过来,再看田之安的尸首已被田夫人,带走了。 夜色沉沉,刚才的一幕却未吵得旁人安生,第二天,破晓之时,歌舞台也被人收拾的干净,看不见昨夜残留的痕迹。 昨夜左都御史惨死,成了朝堂的热议,而且还是死在了青楼,皇上的脸色铁青,指着文武百官怒骂道:“个个是读的圣贤之书,食君俸禄,竟是如此的伤风败俗,辱没斯文。” 文武百官此时都跪着低着头,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太子楚璟。 “太子!田之安可是你的幕僚?”皇上问道,怒气更是凌盛。 “正是,可是儿臣并未与他太过亲近。”楚璟解释道。 “混账!”皇上气的将金龙书案上的奏折生生的全部摔上楚璟,众百官更是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朝中像田之安这样的,还有几人?若如再有此时,就给朕自己个儿,阉了进宫伴驾吧!” 第18章 讨好 楚璟的脸色越发难看,恶狠狠的攥紧了拳头,深深的把头低了下去。 早朝在皇上的怒骂中结束,百官散去,唯独楚璟依然闷头跪在大堂,有文官劝言:太子不必挂心,皇上只是正在气头上。 楚璟抬起头,凶狠的目光中,布满骇人的血丝,闷声怒道:“滚!” 文官吓得不敢在言。 令楚璟更是愤怒的不只是当朝被羞辱,而是散朝后,皇上略过了自己,却偏偏宣了沈凌峰。不似往常一般,自己随着听政。 “太子何必挂心?” 一个低沉的声音轻声在他耳边,似乎还夹杂着一丝玩味一般的笑意,这倒是彻底把楚璟的怒火勾起。 猛地起身,怒目圆睁,随即便不屑的笑道:“我当时是谁?原来是五弟,我到想问问,你这是散朝?还是上朝?” 楚煜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悠悠的说道:“我?太子百忙之中还惦记着我这闲人?真是雅致直至啊!” 楚璟气的语塞,怒而拂袖,离开了。 而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沈月卿,算是为自己报的仇恨,便将歇下来。已经好多日子,没有去过香月阁了,附身趴在桌子上,脑海里,田之安死得惨状挥之不去,更多的便是那个护住自己的身影。 他会是谁?前世里,并未出现过的人,今世里又是作何出现? 沈月卿百思不得其解。 “小姐!”莹儿不知唤了她多少遍。 “怎么了?”沈月卿这才回过神来,慌了一般的回道。 莹儿心生有疑,“小姐,我唤你好几次呢,林姨娘支来小厮,约你一起去中馈,说是怕底下的人办事不利,出现纰漏,算的是交接账目吧。”莹儿忽的沉道:“可是,我觉得为何林姨娘现在才想起交接账目呢?” 沈月卿心头一沉,感觉事情超脱了自己的掌控,林氏又做的何计谋,此事可是前世未有,林氏的城府非自己所比拟,倒是如今,便有些怯意。 “回了她。” 沈月卿有些慵懒,大抵是因为田之安的死,有些受到惊吓。 莹儿见她脸色不好,便紧着用手探探她的额头,并未发烧,便关切询问道:“小姐可是不舒服?” 其实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莹儿并未见到,等她赶来时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姐姐,在么?” 沈茹妍的魔音再次从屋外传了来,沈月卿微微皱了皱眉头,她倒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便想打发了她。 “二小姐求了老爷,让她早些解了禁足,就是为了早日出来,跟您道歉。”莹儿说道。 “道歉?她的歉,怕是道不完了。”沈月卿,站起身,隔着窗子向院子里望去,她并没有打算回应什么,反而故意在一旁看着。 因为上次沈茹妍的闹剧,府里上下,也便懂得了形势,没有人再敢未经通报私自让林氏母女在沈月卿的院子里肆意妄为。 满院的小厮婢女将沈茹妍拒之在外,不得沈月卿之命是不敢将沈茹妍放进来。 沈茹妍伤势未愈,脸色憔悴,被两个小婢女搀扶着,时不时的探着身子向里屋观望。自然也是生气,沈月卿明知自己有伤,还不出来迎下,这一众的阻碍更是让她恼火万分。 “若不是你还有点价值,我怎甘受此苦楚。”沈茹妍暗暗道。 沈茹妍等了片刻,仍不见沈月卿出来,更不曾有什么话语,一气之下,想要扭身离去,不想动了伤口,刚刚结好痂,又再次裂开。 “哎呀!”沈茹妍吃痛的向后腰摸了一把,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手拿开。突然,狠狠的一巴掌将一边的小婢女打倒在地。 “你这贱婢,,如此不当心,是想要了我的命么?” 沈茹妍凶神恶煞啊一般的怒视,小婢女吓得赶紧跪了下来,哀求道:“二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有心的。” 沈茹妍并不解气,刚要伸手去打,忽的,灵光一现,便对另一个婢女说道:“你来掌他的嘴,大小姐何时出来,何时才算的。” 小婢女不敢不从,只好上手,一个被迫打着,一个痛苦的挨着,哭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所有下人站在一旁不敢参言,更不敢妄动。 一切都被沈月卿看在眼里,终于按捺不住,出了屋子。大声喝道:“住手!” 这便是沈茹妍的目的,逼迫沈月卿亲自出来迎接自己,目的达到,立刻变得如往日里娇柔,轻声细语的,说道:“姐姐,原来在。我唤了几声,不见有人,以为姐姐不在,便想着回去,谁知,这贱婢做事不当心,这才立即教训的,却不曾想扰了姐姐。” 本是有些懒意的沈月卿,一见沈茹妍,立刻情绪愤起,极力的克制自己,不要坏了大事,缓缓的笑道:“妹妹,可是见好?我本想去看看妹妹,无奈自己也在病中,身子不爽,更怕撞的妹妹一身病气。” 为做实自己的话,紧着咳了几下,沈月卿本身面色有些苍白,这次更是像是的了病一般憔悴。沈茹妍到有几分信,向后退了几步,说道:“前些日子,是我太过着急我娘的病情,行为太过莽撞,回去后娘已经将我狠狠训斥一番,妹妹怕姐姐生气,伤势见好便赶来,向你认错道歉,姐姐是否还在怪妹妹?” 沈月卿心底一阵暗嘲,果然是演戏的能手,如此卑劣之人,上一世,自己为何没有发现,偏叫自己鬼迷心窍,害的沈府灭门。 每每想至此,沈月卿便怒火难熄恨不能将沈茹妍亲手手刃。 沈茹妍见沈月卿面色幽冷,迟迟不回答自己,心里也有些发虚,便又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姐姐莫不是还在气中?” 沈月卿自知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这次一定要好好把握。 沈月卿咬了咬牙,眉眼眯着,嘴角缓缓扬起,似笑非笑,说道:“妹妹误会了,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沈茹妍见状,也是有些心安了,便命小厮将自己带来的几批上好的蜀锦带了进来。 沈月卿识得这乃是苏州新出的上等蜀锦,花纹挑染的浑似天成,丝滑柔软,属实难得,不禁轻轻哼了一声。 沈茹妍送此蜀锦无非想让旁人误以为自己贪图奢华,若是不收,便坐实了故意刁难他们母女二人之意。 第19章 月影读心人 思来想去便只好收下,待寻得了时机或许可以帮自己一个忙。 而一旁不语的莹儿,到看得真切,沈月卿愈发显得勉强了,便命人接下了布匹,笑言道:“惯说二小姐眼光极佳,这次果然,你们看,这花样子多是真切,仿佛能闻见香味了。” 沈茹妍听得心中得意,见得沈月卿脸色委实不佳,也不便多加逗留,便回去了。 见沈茹妍走远,莹儿拉了沈月卿进了屋内,招呼下人们,谁都不许进来。 赶紧倒了热茶,半蹲着身子,双手捂着沈月卿的手,竟如此冰凉,“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竟如此冰凉。” 沈月卿轻轻抚着莹儿的额鬓,缓缓的长吁着,轻声道了句“没事。” 莹儿将沈月卿的双手放进自己的怀里取暖,若有所思的说道:“小姐自从那次醒来,便待二小姐和林姨娘不似从前那般亲近,虽说莹儿也不喜您与他们太过亲近,但是林姨娘毕竟掌家多年不说,就其势力,也不是如今的我们惹得起的。” 沈月卿猛然醒悟,看向莹儿,这个和自己现在年龄差不多少,竟如此思虑透彻,自己虽是厌的林氏母女,多少次按不住自己的性子,险些失了分寸。 “莹儿你说的是,如今倒也好,让他们识得分寸。” 沈月卿已经多日没有出过府,更不曾与香月阁再有什么来往,只是听说,因为田之安的意外坠楼,香月阁已经多日没有正常营业了,生意萧条了不少。 月姑没了辙,只好拜托了沈府看门的小厮,偷偷给沈月卿捎去书信,约她在香月阁见面。 沈月卿目的已达到,也明白月姑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若是能为自己所用,以香月阁在城中的地位来说,未尝不是有利无害的。 夜色渐暗,沈月卿便换了衣服,和莹儿一同溜出府,去了香月阁。 往常这个时候,香月阁早就门庭若市,现在却空廖的很,就连看门的小厮都在一旁闲得无聊打盹。 莹儿上前将小厮拍醒,“我家公子来了,快去报与你家主子。” 小厮慵懒的打了个哈欠,才慢吞吞的上楼回禀。 不一会儿,就见月姑一路小跑下来,见着沈月卿,像是看到了救星,拉着就不放手了,“你可要帮我啊,我这店算是黄了,可我还有这么一大家子人要养活,你能帮我赚来钱,必定也会帮我渡过此劫。” 沈月卿对月姑是有些愧疚,如若不是帮自己,也不会连累香月阁至此地步,也只好点头应允道:“我会尽力帮你,但不一定会有.......” “你允了便可,允了便可。”月姑紧忙说道,便拉着沈月卿就往里走。 招呼了酒菜,落座在二楼阳台处,月光柔柔洒洒,还有几丛树影稀稀松松,互相斑驳交织,朱红色的围栏上系满了祈福的红色带,在清风摇摇曳曳的吹拂下,像极了活了的小仙女在跳舞一般,柔美之至。 月姑执起一杯酒,敬着沈月卿,说道:“其实今天求你来,并不是只因为生意的事,还有一件事,希望你能帮忙。” 沈月卿刚拿起酒杯,便放了下来,思忖着,问道:“你如此大张旗鼓,相比事情不小吧?” “相比于刺杀御史大人来说,要小得多。”月姑笑言道。 月姑本就是那种看上去长相端庄大方,即使笑着说些迎着腮帮子的话也不觉得失言,只觉得,此人甚是有趣罢了。 沈月卿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这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偏偏找了你这么个精细的人办了事。你且说了什么事,我尽力帮你便是。” “不愿找,也已是瓜熟蒂落只是了,容不得你后悔了。” 见得沈月卿答允已有把握,便有些喜出望外之态,站起身来,向屋里走去,在拐角处的紫檀雕纹立式柜里,拿出了一个花梨紫檀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张红色鎏金的请柬。 月姑将请柬递于沈月卿,说道:“听闻长公主将在三天后举办赏花宴,宴请的都是王宫贵胄的女眷,你作为沈府的长女必会出席,我赠你一支歌舞,皆是歌舞出众的歌姬舞姬,比不会给你丢了颜面。” 沈月卿嗤笑道;“看样子,我是捡了个大便宜,可是,你月姑可不是吃亏之人,你费劲心思打探公主府,处于何居心?” “哪里居心不居心?只不过想攀的一处势力,保的我香月阁,一方平安罢了。”月姑长长的吁叹道。 几杯酒下肚,沈月卿便有些晕眩,半倚着围栏,看着幽凉寂静的月光,心中一丝感伤,美人微醺,迷离中,似乎一滴泪滑过脸颊,凉凉的,风一吹便又散开。 月姑举起一杯酒,便洒在地上,意味深长的说道:“人都说,放下得自在,可是又有几人能放下?又何来自在一说?” 沈月卿却又放不下的事,难舍的亲情,残破不堪的爱情,还有执着的仇恨,世间之事,向来不公,所付出的未必得到,所难弃着,不过痴念。 这句话,沈月卿最是感同身受,长叹一口气,说道:“我自是放不下,种种,算是过往,因为我不甘心,不甘心成为别人的下脚石。” 月姑浅笑不语,从初见沈月卿,她便知道,这个女孩必定不简单,或许同自己一样的人。 对面的楼阁上,阳台处,一个玄衣男子看着香月阁的一幕,眼眸狭长而又狡黠,嘴角不经意的微扬,说道:“你欠我的可是越来越大了。” 沈月卿醉意渐浓,支不住身子,靠着朱红色围栏便睡着了。 等醒来时,已是晨起时分,莹儿将沈月卿唤醒,“小姐,小姐......” 沈月卿睡眼惺忪的,脑袋还是沉沉的,嗓音也有些沙哑了,“莹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是次日了,我们还要给老爷请安呢。”莹儿提醒道。 沈月卿这才猛然想起,昨夜里,同月姑喝酒,一时情起,竟没有控制好自己的酒量,喝的大醉不省人事。 第20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沈月卿赶紧起身,也顾不得收拾,便拉着莹儿准备回府。 刚跑下楼便与准备上楼看她的月姑撞个满怀,险些摔倒。 “风风火火的这是做什么?”月姑问道。 沈月卿焦急的喘着粗气,说道:“昨日失了分寸,不该喝这么多酒,流连在外,今日赶紧回府,不可误了请安的时辰。” 月姑嗤笑一声,不紧不慢的有将沈月卿拉回了楼上,说道:“看给你慌的,哪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样子,你怕这个样子回去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么?” 说着,在自己的衣柜里挑了件云丝流纱裙,淡青色,看上去一点不输丞相府大小姐的仪态。 “越是心里慌张,越是要装的镇定”月姑看似很是不经意的说着。 沈月卿很是感/谢月姑的为自己的想的很是周到,换好衣服,便拉着莹儿紧着回府。 不知为何,莹儿一直抿着嘴,蹙着眉,似乎有些不悦,沈月卿见状,便问道:“你为何不高兴,是不喜欢月姑么?” 莹儿思索着,悠悠的说道:“小姐,奴婢看的月姑娘可不是什么寻常之人,香月阁是烟花之地,我们这样出入随意,总是不好。” 沈月卿没有办法和莹儿解释自己为何要接触外面的人,为何要与月姑相识,只得应着,淡淡的说了句“月姑为人和善,随是烟花之地,却无害我之心,你可放宽心吧。” 刚入了府门。沈茹妍早就在院子门口等着了,正好将沈月卿阻个正好,沈茹妍上下打量着,便问道:“姐姐的衣服好看的很,只是不见姐姐穿过。姐姐这是哪里来的?” “我们小姐的衣服夺得很,二小姐不曾见过也不是稀奇。”莹儿回道。 沈茹妍无言可对,莹儿乃是沈月卿的贴身婢女,自己自是说不得,只得生了闷气。 沈月卿问道:“妹妹来的甚早,这是所谓何事?” “我见天色尚早,姐姐大约还没有去和爹爹请安,便一同约着去给爹爹请安,大约因为上次事。也是怕的爹爹为了上次事情,以为我们姐妹二人有什么不和呢。” 沈茹妍说着,也不忘细细观察着沈月卿,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但又是说不上来。 沈月卿看的心虚,但是面色倒是镇静的很,笑着说:“妹妹是觉得我这身衣服不好看?为何一直盯着我?” 沈茹妍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好看,甚是好看。” “既然都是给爹爹请安,不如就这一同去吧。”沈月卿说道。 沈茹妍见沈月卿答应,甚是高兴,便一同去了大堂。 沈凌峰并不在大堂,沈月卿好奇,爹爹平日里这是时辰应该早就在大堂等着小辈请安,管家也应该差不多也该来报账,今日到不见影子。 心中甚是纳罕,正在这时,太子楚璟在门外进来,笑盈盈的说道:“二位千金倒是早的很。” 沈茹妍赶紧谄媚一般的做礼,道:“给太子殿下请安了。” 沈月卿气的牙根痒,恨不得将狗男女一同扔出沈府,思来思去,还是上了沈茹妍的当,只是不见爹爹,上一世的仇恨又再次涌现脑海。 便轻声对莹儿说道:“快去寻寻爹爹。” 莹儿点点头,便做了个礼,道:“不知太子殿下来,竟没沏的好茶,奴婢这就去,请太子殿下恕罪。” “不知者不怪。”楚璟说道。 楚璟的眼睛一直落在沈月卿的身上,让沈茹妍甚是气闷,但是为了完成太子的任务,也只好怒而不敢言,为了显示和沈月卿的亲密,便上前拉着她的手,说道:“姐姐,爹爹大约是去忙公事,不如我们一起去花园逛逛,正巧园子里的花看的正好。” “本宫正有此意,不知月清小姐可否......” “......” 沈月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在此时,院子里传来沈凌峰的声音。 “不知殿下到来,臣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沈月卿寻声而去,莹儿端着一壶茶跟在沈凌峰身后,几步进了大堂,拱手行礼。 沈凌峰的出现彻底的打乱了楚璟的计划,他看向沈茹妍,眼含怒意,随即又看向沈凌峰,脸色有些不悦,说道:“丞相大人不是说沈大小姐,在病重不宜见客么?” “太子恕罪,我确实身体不适,但是给父亲请安乃是礼数,即使病重,也要为父请安。”沈月卿立即辩道,句句顶着楚璟,更是让他面子上挂不住。 沈凌峰轻咳了一声,示意沈月卿说话要适度。 沈月卿收了厉色,继续说道:“不如这样,让舍妹陪殿下去园子赏花吧。”转过身,冲着沈凌峰行了个礼,笑着说:“爹爹,这就算是女儿请过安,大夫说要女儿按时服药,就先退下了。” 楚璟气的无言以对,又不便说些什么,原本计划好的一切与沈月卿相识相遇,一下子全都用不上,他将怒火全归于道了沈茹妍的身上。 沈凌峰挥手示意沈月卿退下。 回到房间,莹儿不解的问道:“小姐为何偏要说让二小姐陪太子殿下赏园子?” 沈月卿笑了笑,说道:“我这个庶出的妹妹,如此向我示好,我总不能不有所表示,这样有意让她和太子凑到一起,也是的来而不往非礼也。” 莹儿这时在怀里,拿出一份请柬,“刚才女婢去找老爷,便正巧碰到长公主府的家奴前来给丞相府送请柬,两日后便是公主府一年一次的赏花宴,老爷让我把请柬直接收了下来,似乎并未与林姨娘说过此事。” 上一世,长公主府赏花宴因为自己不喜欢这种交际场合,便允了林氏母女作为沈府女眷出席,反而惹得一众人认定了林氏母女在沈家的身份地位,甚至还有人嘲笑,沈家是妾室当家,令父亲大跌颜面。 “爹爹的意思便是要我全权处理了,至于林氏该不该出席需容我细细思来再定。”沈月卿说道。 前一世自己被他们二人掌控,如今他们二人的去留自由自己来定夺,是在公平不过了。况且沈茹妍爱慕楚璟已久,也算是对沈茹妍母女的多年“照拂”的回报。 被沈月卿拒绝的楚璟气愤的不能自制,趁人都散去,拉着沈茹妍进了一个没人的闲置房间,一把将沈茹妍摔了进去。 “贱人,这就是你跟本宫说的万事俱备?本宫被沈月卿那个臭丫头摔了脸面,还要被那个糟老头扔在一边,本宫堂堂东黎国太子,未来的国君,竟被你家人如此羞辱!” 说罢,愤怒的一脚踹在了沈茹妍的肚子上。 【注:由于版权限制,请移步微信公众号阅读】 已关注ddxsw公众号请直接回复:3596继续阅读。 没有关注的亲,请按照下列步骤关注阅读: 01:打开微信,选择添加朋友,选择公众号 02:完整输入【ddxsw】,然后点击搜索 03:关注后,输入3596即可继续阅读。 或者扫描下方二维码(手机用户,直接截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