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降妖了,还讲什么武德》
第一章 生是瑾郎的人,死是瑾郎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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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着【怀瑾草堂】牌匾的小院里是有三处极好景致的。
除开鹅卵石铺陈的曲幽小径和浮在大水缸里的两朵佛莲外,便是院中那棵一到四月便挂满榆钱儿的老榆树了。
如今的时节是三月。
老榆树上已经开满了紫色的花蕊,再沾上些清晨的白露,自然就有了一树紫玉挂满金堂的风光。
若是再遇上个游历于此的诗圣,怕是得多少吟上一句:“草堂少花今欲栽,不问绿李与黄梅。”
只可惜,小院的老榆树上,今日却挂了个布衣青衫的少年郎。
谁干的?这是谋杀!
李岁酒也顾不得思考,为什么好端端的在电脑上写着毕业论文,结果一睁眼就被挂在了树上。
他拼命的蹬腿,可麻绳却越勒越紧。
于是,他又尝试着用两只手抓住麻绳,却无力将自己提起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脑袋尽量后仰,以拖延时间。
来人啊,谁来救救我。
我的论文还没写完!
就在李岁酒的意识逐渐模糊,即将陷入绝望的时候,他看到小院门口,一个膀大腰圆的过路妇人,一边挑着两桶水还一边哼着歌。
然后,四目相对。
李岁酒的眼睛凸得快要掉到地上,里面尽是期盼与血丝。
而妇人在愣了一下后,则猛的发出一声尖叫:“快来看啊,李秀才上吊啦!!!”
说完,也不管肩膀上的两个水桶“哐啷”落地,就疯了一样的往前跑。
回,回来……我还没死!
虽然,李岁酒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有些恐怖,可确实他还能再抢救一下。
万幸的是,妇人的声音足够响亮。
很快,隔壁小院一个瘦干老头走了出来。
他同样看到了李岁酒,在揉了揉眼睛后,也喊道:“不好啦,李秀才真的上吊啦,大家快来看啊!”
我知道我上吊了,但你们能不能先救人?!
李岁酒不知道是不是被气到了,他居然有些想笑。
这都什么现实反应,看到有人上吊不是选择先救人,而是叫更多人过来看?
当然,两人的叫喊还是吸引了不少人过来,吃瓜群众们冲进了小院,围在老槐树前,朝着树上的少年郎指指点点。
甚至他还看到小院门口一个六岁的孩童,用脖子挂着一个木板,上面放着油纸小包,大声的叫卖着瓜子花生。
“还真是李秀才!”
“好端端的,怎么就上吊了呢?”
“可怜的孩子……”
大家都表现出了悲天悯人的一面,对李岁酒的凄惨遭遇表达了深切的同情,但就是没有人动手。
不对,有人动手了!
吊在高处的李岁酒隐约看到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趁机把手伸进了院里的大水缸,并从里面摸出了一条红尾鲤鱼?
趁火打劫是吧?狗贼,放开那条鱼!
李岁酒两眼翻白。
他知道如果再不动一下,不止是鱼没了,自己估摸着也要被活活‘看’死。
于是,他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再次蹬了一下腿。
“咦?我眼花了吗?李秀才的腿好像动了!”有眼尖的人叫了出来。
“瞎说,吊这么久肯定死了!”
瘦干老头以自己老辣的经验否定。
李岁酒在心里默默的把这个住他隔壁的老头记下了。
没有办法,他只能再蹬了一下腿……
“真的还在动!”
“快,大家快救人!”
“……”
吃瓜群众终于惊醒。
一群人蜂拥而上。
抱腿的抱腿,抱腰的抱腰,一个个使劲的往下拉扯,直扯得李岁酒两眼发黑。
用刀啊!艹!
李岁酒再也支撑不住,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救下来,就彻底昏死过去。
……
是梦?还是现实?
迷迷糊糊中,李岁酒感觉到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塞进了他的嘴里,接着,口里就被灌入一些温暖发烫的汁水。
“???”
李岁酒不由自主的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女。
上身穿着一件浅黄色的刺绣绸衫,下身套着一件水蓝色的莲台八幅裙,细致乌黑的长发披在柔弱的双肩之上。
虽然,脸上还有些许的婴儿肥,但五官却精致非凡,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般娇嫩欲滴。
特别是皮肤,细腻白皙的如同羊奶凝脂一样,胸前的起伏造型优美,已经是颇有了一些规模。
当然,最有特色的还是少女的气质,眉目娇羞,暗含春波,这让李岁酒不由的想到了一句话‘水仙踰月驻芳馨,人物谁堪眼共青’。
只是,少女这一身古装是怎么回事?
“瑾郎!你终于醒了,倩儿听闻瑾郎上吊自杀,心里真是好生……好生的担心……”少女看到李岁酒睁开眼睛,语气中带着关切。
瑾郎?这是在叫我吗?
李岁酒隐约记起来,他昏迷前曾被人挂在了树上。
当时,院中并没有其它人在场,还真有可能是自己上吊?
再就是路过的挑水妇人和隔壁的瘦干老头,好像也都是一身古装打扮,只是他那时并未思考这件事情。
如今再看屋子里陈列的各种古代装饰,还有身上盖的厚厚的棉被,似乎都在向他宣示着一件事情。
他大抵是穿越了!
只是,他极尽的思索起【往事】,却只能回忆起以前世界的生活,还有他未写完的论文,除此以外什么【记忆】都没有。
糟糕,穿越没有记忆!
没有记忆,他就知道眼前这个少女和他到底是何关系。
故而不敢妄动。
而就在这时,倩儿又将一个木勺子径直的伸了过来:“瑾郎刚刚醒来,先不要说话,把这碗姜汤喝了吧。”
噢,刚刚是在喂我喝汤啊?
还好不是喂药!
李岁酒的嘴里成功的又被灌了一口汁水,这一次他喝出了味道,确实是姜汤。
倩儿一边喂着李岁酒喝姜汤,一边又继续说道:“瑾郎为何这般想不开呢?你十五岁便考上了秀才,是【银华府】有名的才子。
这三年来瑾郎夜夜苦读,不就是想在秋闱时考上举人吗?
是倩儿的错,这些时日未来照料,以后倩儿会夜夜过来陪伴,只望着瑾郎不要再有轻生的念头,倩儿生是瑾郎的人,死是瑾郎的鬼……
瑾郎张嘴,先把这姜汤喝完了,倩儿再给你去拿些鸡蛋羹过来。”
少女虽未明说,但李岁酒却听明白了。
眼前这个美得如水仙的少女,似乎是自己未过门的娘子?
这样一想,自己这个穿越的开局还不错?
虽然没了电脑硬盘里的5tb,但有了一个秀才的功名,还有一个好看的娘子,亦该是满足了。
就是不知道这是哪个历史朝代?
当然,不管是哪个朝代,作为一名成绩优异的汉语言文学专业的研究生,李岁酒都有足够的自信,凭借着满腹的经伦考上举人。
只要能考上举人,那就能当官。
未来再买一府大宅子,置上百亩良田,养十几个水灵灵的小丫环,这日子即使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称得上幸福安康。
“倩儿,我想要……”
李岁酒想说自己尿急,想小解。
但倩儿却是一愣,接着,脸颊生出红晕,一根纤纤玉手按在了他的嘴唇上,眼中溢满了娇羞:“瑾郎,我们还没有正式成亲,不可多想的……”
说到这里,又似乎觉得不该如此,马上又细如蚊声的补了一句:“而且,瑾郎现在身子虚弱,若是强要,怕会伤了身子……”
真是把一个少女的羞涩与娇羞,演绎到了极致。
而且,因为靠得过近的缘故,淡淡的处子幽香更是扑鼻而来。
李岁酒一时间还真有些顶不住。
他感觉到了唇间的纤手细腻而光滑,倩儿的皮肤正如看到的一样,吹弹可破如同羊奶凝脂一般,让人心中生出一些荡漾。
唯一的问题是,有些冰冷发凉。
但他真的只是想小解而已。
“对不起,是我不好……”作为一名看过不少言情小说的男人,李岁酒知道这个时候解释只会让倩儿难堪。
“瑾郎,切莫如此自贬!”倩儿听到李岁酒道歉,立即就慌了:“瑾郎的才华是得了‘杨府尊’亲口夸赞过的,倩儿这辈子都只认瑾郎,如果瑾郎现在真的想要,那……那就要了倩儿吧。”
说完,倩儿竟然主动扑入了李岁酒的怀里,同时闭上眼睛,脸红如三月桃花,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感受着柔软入怀。
李岁酒一下僵住,想要……就真给啊?
感受着倩儿身上的冰冷,本着别把娘子冻坏了的磊落思想,李岁酒伸出双手将倩儿轻轻的抱住。
倩儿的身体就颤抖得越发的厉害,看起来是有些害怕。
别怕,哥哥疼你!
在心里骚了一句,李岁酒手上却已经松开:“倩儿,你既心疼我,我又岂能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没有顺水推舟,自然就不好老汉推……呃!这肯定跟他现在身子虚得没有动静无关,主要还是他心有正义,并不会真去做有违倩儿意愿的事情。
至少要等两人真正相熟一些。
倩儿似乎松出一口气。
一双娇羞的眼眸深情的望了李岁酒一眼,接着就兔子般的跳开:“那……那倩儿给瑾郎拿鸡蛋羹来。”
“好。”
李岁酒其实一直在暗中观察倩儿的表情。
倩儿的样子,并不像是伪装。
而且,这屋中的陈设都相对普通,故作暧昧再图谋家产的事情大抵是不存在的。
所以,这是刚穿越,就遇到了爱情吗?
就很棒!
……
不多时。
倩儿捧着一碗鸡蛋羹小跑了回来。
裙彩飞扬,翩若蝴蝶。
被喂下一碗鸡蛋羹的李岁酒感觉体力恢复了不少。
于是,开始试探着和倩儿聊一些家长里短,最先说起的,自然就是院里大水缸的那条红尾鲤鱼。
李岁酒直言,待到明日恢复一些,便去讨要。
倩儿一听大水缸的红尾鲤鱼被偷走,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气得小脸微红,胸口起伏荡漾。
又握着小小的拳头说:“这个‘赵四’着实可恶,竟趁着瑾郎上吊行此盗窃之事,瑾郎身子还是有些虚弱,讨要红尾鲤鱼的事情便交由倩儿去做。”
原来那家伙叫赵四?
李岁酒就笑了起来,看着倩儿生气的模样甚觉娇俏可爱。
不由自主的,他又将倩儿抱在了怀里。
倩儿这次似乎是适应了一些,只是低着脑袋,羞羞的往被窝里钻。
当然,李岁酒最终还是拒绝了倩儿的提议,这种事情岂能让一个柔弱的娘子去做?
他自有办法!
再往后,两人又聊了一些银华府中的趣事,同时,他也知道了隔壁院里的瘦干老头姓孟,平日里大家都称一声孟伯。
至于他自己的名字?
姓李,名岁酒,字怀瑾。
这是在他的【秀才名藉】上找到的,竟是和他本名一样。
李岁酒有些恍惚。
巧合吗?
还是说这就是他的前世,又或者黄梁一梦?
只是不知这梦能否千年?
……
第二日清晨,惊蛰。
李岁酒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倩儿已不知何时离开。
桌上摆着温热的早点,三个馒头,两个荷包蛋,再加一碗小米粥,又用竹框罩住,防止蝇虫叮咬。
按照倩儿的说法,她白日里并不能前来,毕竟,两人还未正式成亲,总要避闲。
古代闺阁少女都是极注重名节,李岁酒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快速的用过早点。
李岁酒套上青衫,踩着布靴走出屋子,在长满青草的小院中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贪婪的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幽香。
一夜过去。
他的身体恢复了不少,正该要去找那个赵四,讨要自己的那条红尾鲤鱼。
按照倩儿的描述,赵四就住在街角对面的小巷里,平日里游手好闲,偶尔还行些盗窃之事。
李岁酒已经准备好了手段,决定来一招以德服人。
他打算先给这货来一记正义的闷棍,再来上一发撩阴腿,定要打得他主动献鱼,再赔上几吊铜钱也不算难事。
谁说秀才就不动武?
前世的李岁酒虽就读于名牌大学,却是出身山野。
说一句‘穷山恶水出刁民’是有些过了,但自小也是跟着山里的猎户养出了一身匪气,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正待出门。
他就发现隔壁的老头孟伯,同样在院中活动筋骨。
只见孟伯两手握拳,呼吸吐纳间不断打出长拳,短拳,摆臂拳,而且,整个过程中,他的桩功都显得极稳,足见有一定功底。
难道是什么隐世高人?
李岁酒思索了一下,决定试试孟伯的深浅。
于是,便说道:“只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只修祖性不修丹,万劫阴灵难入圣。”
作为汉语言文学的研究生,李岁酒的研究方向便是古文,里面自然包含了道家的一些经典修炼秘藉。
虽没亲自练过,可理论知识相当扎实。
“咦?”
正打着拳的孟伯一听,目光也看向了李岁酒。
他知道李岁酒是银华府有名的才子,十五岁便考中了秀才,可是,却并不知道李岁酒还懂修炼?
心中虽有疑惑,可李岁酒的这句话又确实透着一些‘玄奥’,而且,似乎直指修炼的弊病和方向?
李岁酒自然是不作解释,只是继续说道:“舌抵上腭,目视前方。”
“什么?”孟伯不解。
“我说舌抵上腭,目视前方。”李岁酒重复道。
“噢……”孟伯其实不知道李岁酒想干什么,但想了想后,还是依言照作。
“收腹提臀,吐纳天地。”
“好!”
孟伯这下听明白了,这位秀才似乎真的是在指导他修炼。
看到孟伯开始配合,李岁酒嘴角微扬,继续说道:“双腿收拢……对,就是这样!身体侧倾……我说侧倾,对……再倾……再倾……单腿独立……”
“扑通!”
孟伯栽了个狗啃泥。
资质竟如此之差?李岁酒一脸失望的叹出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高人,原来这桩功也不怎么样嘛。
让你丫的昨天见死不救!
趁着孟伯栽倒,一脸忧郁的时候,李岁酒哼着歌儿出了院门。
“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那一夜……”
正唱到激情处。
就又撞见昨日那位挑水路过的妇人。
妇人今日倒是未再挑水,但神情却是和昨日相差无比,一边急急走来,还一边大声的叫喊。
“不好了,赵四上吊自杀了,大家快来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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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紫月,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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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
赵四上吊自杀了?
李岁酒有点懵,默默将背后藏的木棍丢进路边的一间小院。
不巧砸中一只孵蛋的母鸡。
引得母鸡“咯咯”乱叫,扑腾着翅膀乱飞,又恰巧踩上一只黄狗的脑袋,黄狗愤怒的追逐,打翻了院中晾晒的萝卜干、腌白菜坛、辣椒面……
一地狼藉。
始作蛹者眨了眨眼睛,快速离开事发地点。
“昨日自己上吊,今日赵四又上吊,难道,这个世界的人,都流行上吊的吗?”
这事怎么看都有些蹊跷。
李岁酒决定入乡随俗,去看看热闹。
于是,他跟在妇人的身后,向着街角对面的小巷跑去。
不多时,他就看到了赵四的房子。
一群人围在房子四周。
跟【怀瑾草堂】不同,赵四的房子并没有小院,所以,吃瓜群众都堵在门口。
李岁酒再次看到了那个卖瓜子花生的六岁孩童,跟昨日一样,用脖子挂着一个木板,上面摆放着油纸包。
“卖瓜子花生咯,三文钱一包。”
这个世界的画风,确实是有些奇怪。
大家似乎都喜欢看人上吊,还因此衍生出了一些产业链。
因为,李岁酒不止看到了卖瓜子花生的孩童。
他还看到一个戴着斗笠的黑衣女子,用一只手举着一块木牌,上面用墨汁书写着一行大字——元宝、蜡烛、棺材、香油。
落款是【福善堂】
这热度蹭的……简直离谱。
李岁酒在心里鄙夷了一下后,就向着人群挤去。
很快,他就看到了吊死在房梁上的赵四。
脖子歪向一边,两眼已经彻底翻白,地下还有一滩失禁的尿液……不出意外,是真死。
吃瓜的群众们议论纷纷。
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的青年声音,压住了众人。
青年自称赵四的朋友,正在讲述着昨日发生的事情。
他直言,昨日赵四不知从哪儿弄了一条红尾鲤鱼,说是要请他吃饭,让他去备些酒水过来。
可他哪有钱买酒?
于是,就想着等到黄昏,待到赵四将鱼杀了,他再过来。
到了那时,即便没带酒水,赵四也只能请他吃鱼。
主意打得不错,但真到了黄昏时,还未来得及出门,就被吉祥赌坊的人堵住了。
这一夜自然就在家里挨揍。
说着,青年还向众人展示了脑袋上几个隆起的大乌包。
接着又说,到了早间时候,吉祥赌坊的人离去他才抽得机会过来,结果一来就看到赵四吊死在了房梁上。
再寻那红尾鲤鱼也寻不到,就只在房顶上看到一只黑猫,生了一双金色的眼睛。
“嘶,难道是黑猫抢食,将那赵四吊死?”
“有可能,黑猫最喜食鱼,这赵四平日里就抠门,肯定是不愿意分食,黑猫生了气,便设计将他吊死。”
“我倒是知道那鱼从哪来的,我昨日看李秀才上吊时,正好看到赵四抱了一条鱼从【怀瑾草堂】出来。”
众人都开始认真分析。
李岁酒却是一脑门子问号,什么黑猫抢食,还生了气,便设计将赵四吊死?
关键是其它人听着居然都没有反驳,似乎都觉得挺有道理。
还有那个看到赵四抱鱼的家伙,昨日为何不阻止?
对了,官府呢?
怎么说也是死了人,衙差总要过来查探吧?
正想着,就传来一个声音。
“让一让,官府查案!”
来了!
李岁酒转头看去。
就看到两个穿着灰衣的衙差,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向着屋门口走来。
两个衙差,一胖一瘦,胸口上都印着一个‘捕’字,只是两人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太好,黑眼圈非常深。
吃瓜群众们让开了一条通道。
胖衙差先进了屋,一进到屋里就皱起了眉头:“真他娘的臭!”
瘦衙差的态度相对要好一点,进了屋后,先是在屋里转了一圈,然后才说道:“没有谋杀的迹象,确定是自杀。”
“自杀?那还查什么,晦气。”
胖衙差吐了个糟,接着,拿刀一割,将吊在梁上的赵四放了下来。
而瘦衙差则是弄来一辆推车,只将赵四的尸体往推车上一放,拉起来就往门外走。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两位衙差的目光终于注意到了那名戴着斗笠,举着福善堂招牌的黑衣女子。
原本还一脸不耐烦的胖衙差,态度突然就变得恭敬起来。
“宋丁,见过纪掌柜。”
“死了人,不买口棺材吗?”黑衣女子抬起头。
李岁酒这才注意到黑衣女子的长相。
居然有着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再加上柳叶一样的眉毛和白瓷瓶一样的肌肤,可谓是春风拂柳,光彩照人。
跟倩儿的娇俏羞涩不同。
黑衣女子的气质就像是一把利剑,身材则属于微胖玲珑型,也不知道平日里都吃些什么,奶五个孩子估计都绰绰有余。
这样的女子,居然开了一家福善堂?
李岁酒多少有些诧异。
而接下来,胖衙差的话就让他更诧异了。
“当然要买,死了人岂能不买棺材?”胖衙差说完,又有些为难道:“可这赵四并无亲人,怕是没有银钱。”
“赔本的买卖,福善堂可是不做的。”黑衣女子点了点头。
“这是自然。”胖衙差仿佛想到了什么,用手指向面前的屋子:“赵四也就只剩下这间屋子,不如拿这间屋子来抵?”
“一间屋子换一口棺材,倒是合算。”
“那就有劳纪掌柜了。”胖衙差一喜。
“对了,我刚才听到有人说,昨日赵四曾请他吃鱼.”黑衣女子说完,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尖嘴猴腮的青年。
尖嘴猴腮的青年一愣,马上喊道:“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而且,昨日我也未曾吃鱼!”
“少废话,跟我们走一趟。”两个衙差态度变得很快。
“不……不要啊!”
虽然尖嘴猴腮的青年不断挣扎,但还是被两个衙差带走。
而赵四的尸体则是留了下来,黑衣女子直接就推着载着尸体的板车离开。
吃瓜群众们没了热闹可看,便都一个个自行散去。
李岁酒看着这个世界的办案手段,一时间有些目瞪狗呆……这案子就这样办完了?
人死了就直接丢给了棺材店,没有银钱,就用房子来抵?
再想到昨日自己上吊,若不是得了穿越的便宜,怕不是也要如此草草结案吧?
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李岁酒渐渐醒悟过来。
这是一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想要被人尊重?
想要人权?
那就只能发奋图强,科举中榜。
“回去温书!”
李岁酒可不想有一天连娘子都被人抢走,毕竟,倩儿长得实在太过于好看了些,天知道会不会被人盯上。
一个秀才,社会地位终究还是低了一些,只有考上举人,当了朝廷命官,才能少受些欺负。
……
怀瑾草堂一共有三间屋子。
一个卧室,一个书房,一个厨房。
李岁酒直接就进了书房,里面摆放着不少抄录的书藉,线装孤本自然是没有,但科考的用书基本还算齐全。
随手翻阅了几本。
找到了一本关于科举制度的书藉,看了一会儿,发现制度上大致和前世的明朝时期有些类似。
只是,朝代却不是明,而是叫‘献’。
大献王朝!
“居然不是历史中的朝代?这就有点儿麻烦了,不能根据时事来判断考题,只能以真材实学来硬考了。”
书上的繁体字,李岁酒倒是并不陌生,他研究古文的时候早就习惯了。
“昨日倩儿曾提起过,我三年前便考中了秀才,按照三年一次的科举制来算,今年的八月便是秋闱了!”
李岁酒开始思索起接下来的规划。
现在的时间是三月,还有五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
用五个月的时间将书房里的书藉全部温习一遍,应该不是难事。
只要熟悉了这个朝代的历史,再加上前世积累的文化底蕴,考上举人的把握……至少有六成!
实在不行就再读三年!
反正这个身体只有十八岁,就算是二十一岁考上举人,那也能称得上是一等一的青年才俊了。
至于十八岁的举人?
那自然是万中无一,人中龙凤!
李岁酒没再想下去,开始继续翻阅书藉。
不知不觉,时间到了黄昏。
“咕咕咕!”
肚中传来一阵响动。
李岁酒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就只吃了早饭。
“以后不能这样了,身体才是读书的本钱,废寝忘食的人一般都活不长,若是早早死了,又如何能更好的疼爱倩儿呢?”
这样想着的时候,李岁酒的目光就望向了窗外。
太阳即将落下。
天边挂着最后的一抹夕阳,映着一团团云彩,如同一个个烤得金黄焦脆的鸡腿一般,让人忍不住流下口水。
而后,一轮紫月在天边浮现。
淡紫色的光芒洒落在小院中,老榆树上的紫色花蕊就更显晶莹玉润,一串一串的随着夜风摇摆。
李岁酒用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紫……紫月?
还没有来得及想太多,他就看到一只黑猫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墙上,两只眼睛金光灿灿,口里还发出一声慵懒的叫声。
“喵呜~~”
第三章 千万别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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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猫?
不得不说这只猫是真的黑,浑身上下不染一丝杂色。
如果不是那一双金灿灿的眼睛,李岁酒还真的很难发现。
于是,他朝着黑猫扮了个鬼脸,同时,又以一种更慵懒的声音回了一声:“喵什么喵?傻猫!”
这话一出,黑猫似乎也被吓了一跳,金灿灿的眼睛看向了李岁酒,接着,便轻轻一跃,跳下了围墙。
跑了?李岁酒的嘴角一扬,人才是万物灵长,岂能被一只黑猫吓到。
不过,这猫似乎还挺通人性?
要是再来的话,或许可以放在小院里养一养。
正准备关窗。
突然间,他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等等。
黑猫?一双金色的眼睛?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是白天时,他们说的那只设计吊死赵四的黑猫?
对于赵四不肯分鱼,然后,被黑猫吊死的荒唐言论,李岁酒自然是不信的,但看黑猫的样子,应该就是那只无疑了。
“奇怪了,这黑猫为何会跑到我的院中来呢?若是为了鱼,我水缸里的鱼已经被赵四偷走了啊。”
李岁酒心生疑惑,不过,倒也没有多想。
事实上,真要说疑惑,他觉得天上挂的那轮紫月更显诡异。
不过,每个世界肯定是有每个世界的特色。
既然大献并不在存在于他记忆中的历史,那么,同理而论,这个世界的月亮光芒呈现出紫色,大抵也是合理的。
“咕咕咕!”
肚子里再次发出响声。
“倩儿还没来吗?算了,我自己做饭吧。”
李岁酒出生山野,下厨做饭自然是没有问题,于是,他走出书房,准备到厨房看看有什么食材。
只是刚走出门,就看到小院门口走来两个人影,一男一女。
其中一人,居然是白日里举着福善堂招牌的的那名黑衣女子。
李岁酒记得,胖衙差曾称呼女子为——纪掌柜。
两人都是戴着黑色的斗笠,套着黑色的束衣劲衫,脚上踩着黑色的牛皮靴,腰间则束着黑色的腰带。
“福善堂‘纪青竹’见过李怀瑾,咦?李怀瑾这么晚是要出门吗?”黑衣女子似乎也注意到了李岁酒,直接就开口打了一声招呼。
能叫出自己的‘字’,看来这位纪掌柜和自己相识。
李岁酒就客气道:“原来是纪掌柜,不知纪掌柜是路过,还是寻我有事?”
“路过而已。”纪青竹婉尔一笑,接着,又补了一句:“当然,若是李怀瑾想买棺材,我是不介意的。”
我介意!
李岁酒同样回以微笑:“抱歉,我暂时没有这个需求。”
“是吗?可我听说李怀瑾昨日刚上过吊?只是恰巧被人救下了。”纪青竹的一双凤目盯着李岁酒。
这个纪青竹,真会说话。
李岁酒想了想后,还是回道:“唉……此事说来话长,不过,如今我已想通,准备一心一意备考秋闱。”
“嗯,李怀瑾的才华,就算是‘杨府尊’也是亲口夸赞过的,既如此,我便提前预祝李怀瑾金榜题名了。”
“多谢纪掌柜。”李岁酒拱了拱手。
“对了,昨日李怀瑾上吊之时,可曾见一只黑猫?”
“上吊时?”李岁酒看着纪青竹一脸随意的表情,心里却知道这或许才是纪青竹真正想问的问题。
只是,他刚才是见过黑猫的,但上吊时还真没见到。
“没有,我上吊时未曾见过黑猫。”
“好吧,天黑了李怀瑾最好还是不要出门了。”纪青竹点了点头,又说道:“最好也不要再在院中盘桓,早些休息吧。”
说完,纪青竹便招呼同行的男子一起离去。
只是,刚走出两步,纪青竹就又回过头来说道:“若是李怀瑾晚上听到有人敲门,一定记住,千万不可将房门打开!”
“???”
李岁酒一头雾水。
敲门?
这大晚上的,除了倩儿,还有谁会来敲他的门?
那只黑猫吗?
看到纪青竹即将走远,李岁酒忍不住也问了一句:“那若是对方一直敲门怎么办?如果不开门,岂不是影响睡眠?”
纪青竹显然是没想到李岁酒会问出这个问题,在愣了一下后,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或许,李怀瑾可以试试木棍!”
“不用能刀吗?”李岁酒又问。
“刀?如果有的话,那当然更好。”纪青竹就笑得更加诡异:“只是,李怀瑾乃是银华府有名的才子,正经的读书人,家里可曾备刀?”
“未曾。”
“要买吗?我们福善堂虽然主营元宝、蜡烛、棺材、香油,但偶尔也卖刀。”
“不买。”
“既然不买东西,那就不要调戏生意人。”纪青竹有些嗔怨的骂了一句,又接着说道:“不过,李怀瑾今日之言,倒是风趣,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
说完,再不多言,转身离去。
李岁酒看到纪青竹走远后,又看了看院墙,并未再见黑猫的影子,便没再多想,转身进了厨房。
家里的厨房,布置非常‘古代’。
黄泥垒出来的土灶上放着一口铁锅,旁边则是堆了一些木柴。
揭开锅盖。
里面居然放着五个馒头,一碟青菜,还有一碗冬瓜肉沫汤。
“原来倩儿给我留了午食!”
这也只能怪他没有记忆,否则,自该是早早来厨房查看。
虽然饭菜都有些冷了,但李岁酒却直接端起冬瓜肉沫汤就喝了起来,随即,又将馒头和青菜一口气吃完。
真香!
吃饱了,李岁酒准备回卧室等倩儿。
但在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发现在木柴堆的旁边,放置着一把砍柴刀。
李岁酒走了过去,将砍柴刀拿在手里挥动了两下。
砍柴刀并不长,却足够锋利。
“没想到,我居然有刀!”
李岁酒将砍柴刀揣进了怀里,接着,哼起歌儿回屋。
“那一夜,你没有拒绝我,那一夜,我伤害了你……”
进了屋。
又随手将房门带上,然后,看了看门后的木栓,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木栓紧紧的插上。
刚插上门栓。
院外便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接着,又传来院门被推开的声音。
李岁酒可以肯定,有人进了他的院子!
再然后,脚步声径直的向着卧室的位置而来,片刻后,在门口停下。
“咚!”
“咚!”
“咚!”
沉重的敲门声响起。
如果没有纪青竹的提醒,李岁酒肯定会第一时间想到是倩儿来了,然后,果断开门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但现在李岁酒却觉得至少该问一问。
“谁?”
“李秀才是我啊!”
声音极为尖锐,而且是男子的声音。
肯定不是倩儿。
于是,李岁酒再次开口:“你是谁?”
“我是赵四啊!”
第四章 道家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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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四?!
门口站着的是赵四?
可赵四不是上吊自杀了吗?
李岁酒突然感觉到事情变得诡异起来。
他有点慌。
但并不完全慌。
毕竟,山野出身的人胆子都挺大,李岁酒前世听过不少的妖鬼故事,知道越是害怕,妖鬼反而越凶的道理。
而且,鬼本就是人死后所化,天生便弱于人。
且不说外面是不是真的是赵四,就算是又如何?
刚死的鬼能有多凶?
凶得过他怀里的砍柴刀吗?
握紧了怀里的砍柴刀,李岁酒的心平静了下来,于是,再次开口问道:“原来是赵四啊,你来找我作甚?”
“李秀才,我是来还鱼的。”屋外的声音回道。
“还鱼你还就是了,水缸就在院子里,你敲我门干什么?我不要休息的吗?”李岁酒的语气并不友好。
门外的东西显然是没料到李岁酒会这样回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没有再继续敲门。
不过,很快就又有脚步声响起,声音仿佛从门口离开,向着院中的大水缸走去。
再然后便有“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对方似乎真的将一条鱼,放到了水缸里。
李岁酒有意打开窗户看一眼,但想了想后还是算了,因为,对方已经再次走了回来,又继续敲门。
“咚!”
“咚!”
“咚!”
烦不烦?鱼都放回去了,还敲?
李岁酒直接就把怀里的砍柴刀掏了出来,又再次问道:“还有什么事?”
“鱼已经还回去了,李秀才不出来看看吗?”对方再次说道。
“哼,你以为把鱼还了就没事了吗?”李岁酒冷哼了一声:“你这属于盗窃罪,虽然还了鱼,还是该去衙门自首,不过,你已还了鱼,算是心有悔悟,衙门应该能从轻处罚,顶多打几板子的事儿。”
说完,又补了一句:“去吧,以后要洗心革面,不要再做此等偷盗之事。”
门外就再次安静了下来。
对方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脚步声再次响起。
听声音,对方应该是离开了。
李岁酒等了一会儿,院子里确实再没有声音发出。
“应该是走了。”
当然,也可能没有走。
因为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故意制造出脚步声,用以迷惑自己,等着自己开门。
不过,不管如何,李岁酒都决定出去看看。
原因是倩儿今晚要过来。
如果对方真的走了,那自己出去就是安全的,看看又何妨?但如果对方没有走,那倩儿就很危险了。
“出去是一定要出去的,只是不能开门。”
卧室里除了房门,其实还有两扇窗户,一扇开在门的旁边,显然是不能用的。
而另一扇则对着后院。
虽然对着后院的窗户较小,但还是可以勉强钻出去。
李岁酒提着砍柴刀,小心翼翼的打开后窗,又将鞋子脱去,尽量不发出声音。
钻出了窗户。
便到了小院的后院。
明亮的紫月悬在寂静的夜空中,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李岁酒将手中的砍柴刀紧紧的握住,一步一步的从后院绕向前门,终于,他看到了门外的情景。
在那里,正有着一个黑影倒悬在门梁上。
单从身形来看,显得有些瘦弱,倒是真的和赵四有些相象。
果然没走!
李岁酒莫名的有些愤怒。
不管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反正你既承认了是赵四,那就怪不得我李某人不讲武德。
没有再犹豫。
李岁酒提着柴砍刀就摸到了对方的身后。
趁着对方还未察觉的机会,果断一刀向着对方的倒悬的身体砍了下去。
偷袭!
“啊!!!”
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响起。
黑影从门梁上跌落下来,向后滚出一米。
很显然,对方没有料到李岁酒会突然从背后出现,而且,出刀如此果断,一下子被砍了个正着,脖子都歪了。
是的,李岁酒砍的就是对方的脖子。
对方故意弄出离去的脚步,结果却挂在门梁上等着自己开门,这明显就是非要弄死自己不可。
既然你一门心思要弄死我,那我岂会留手?
李岁酒也不管对方的脖子歪不歪,趁着对方倒地的瞬间,又冲了上去。
稳键的第一要素就是,千万不要忘记补刀!
“咔嚓!”
这一刀再次砍中。
只是,对方有了准备,只砍在了胸口。
到了这个时候,李岁酒才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贼眉鼠眼,一只脑袋歪在了肩膀的右侧,两只眼睛极限的凸出,里面布满了一道道腥红的血丝。
还特么……真的是赵四!!
“啊啊啊……”地上的赵四发出更加惨烈的叫声,面容狰狞可怖:“李秀才,我还了你的鱼,你便该还我的命来!”
“我还你mlgb!!”
想要我还命?你首先要打得过我!
你生前为人的时候,我就想敲你闷棍来着,现在你死了,我还能怕你不成?
李岁酒骂了一句,也不等赵四起身,拿起砍柴刀就对着赵四一通乱砍,同时,又用一只脚猛踩赵四歪在一边的脑袋,防止对方起身。
山野之人的匪气,在这一刻尽显无疑。
管你是鬼是邪,砍了再说。
赵四直接就被砍懵了,这个秀才……也太凶了吧?
眼见着身上的零件都被砍掉了好几块,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忍着剧烈的疼痛,拼了命的向李岁酒扑去。
李岁酒可不会给赵四扑到自己的机会,一脚就踹在了赵四的面门上,将他踹飞。
接着,嘴里就开始念动起来。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应吾身……”
这是道家的护身金光咒。
研究古文学的时候,李岁酒把这些道家古藉基本看了个遍。
有没有用且不论。
但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鬼物,那试试又何妨?
李岁酒念动护身金光咒,整个人就感觉到了一种【升华】,有种神清气爽的畅快,握刀的手都觉得更加有力。
居然真的有用?
这个发现让李岁酒信心大增:“好你个贼赵四,偷我鱼便罢了,今日还敢来与我索命,看我不砍死你!”
说罢,就向着赵四冲了过去。
赵四哪见过这种架势。
他才第一天当鬼,没有经验啊!
眼看着李岁酒向他冲来,身上隐隐有金光浮现,那种感觉就如同神仙下凡一般,凶得让鬼都害怕。
“跑,这个秀才凶得不像个读书人!”赵四当即不再犹豫,爬起来就向着院外飞跑,顺便掉了一只手在地上。
“想跑?”
李岁酒没有放过赵四的意思。
他继续念动护身金光咒。
“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诵经万遍,身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
“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急急如律令!”
当最后五个字念出。
整个银华府的上空突然就响起了一声悠扬古老的钟声。
“铛!”
神威惶惶,震压妖邪。
而随着钟声响起,李岁酒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量,径直的进入了他的体内。
下一刻,他的身上涌出耀目的金光。
连带着手上的砍柴刀,都变得明亮璀璨,犹如获得了某种加持。
李岁酒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充满了力量,身上沐浴的金光就如一件道衣,护着他的身体。
别说一个小小的赵四……
再来十个也是砍瓜切菜?
“跑?我倒要看看你往哪里跑!”李岁酒提着砍柴刀就向着遁跑的赵四追去,今日他誓要斩妖除魔。
而他不知道的是……
此时的银华府中,一口巨大的青铜古钟前,两名守钟人却是张大了嘴巴。
“是道家真言!”
“有道门高人,以真言引动了【正阳钟】!”
“快,快通知府尊!”
一名守钟人当即向后跑去。
与此同时……
正在书案上阅读着卷宗的杨府尊也猛的抬起头,将目光看向了窗外。
“居然是道家真言,不知是哪位高人来了我这银华府?”
银华府的街道上。
戴着斗笠的纪青竹和身边的男子,目光则看向了【怀瑾草堂】的方向,因为,那里正闪烁着灿灿的金光。
在这万家灯火尽熄的夜晚,显得极为夺目。
第五章 天黑了,不要听也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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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要去看看吗?”
“当然!”
纪青竹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就如同发现了一件大宝贝。
而李岁酒则是整个人沐浴在金光中,举着砍柴刀,向着逃遁的赵四追去。
赵四虽然掉了一只手,脑袋也歪在了脖子上,可一双腿却基本完整,跑得贼拉快。
“别跑,你手掉了!”李岁酒看着越跑越快的赵四,立即大叫起来:“你先停一下,我把手还给你。”
赵四被这一喊,本能的就往后看了一眼,结果却发现,李岁酒的手里根本就没有‘手’!
“%&¥%……”
这个秀才不止超凶,还擅长骗鬼!
他很愤怒。
但他打不过李岁酒,没办法只能继续跑。
于是,赵四在前面跑。
李岁酒就在后面追。
赵四跑得很快。
李岁酒追得同样很快。
赵四转身跑进了小巷子里。
李岁酒同样跟着追进了小巷子里。
赵四终于受不了啦,一边跑一边开口求饶:“李秀才,放过我一次吧!”
“白日做梦!”李岁酒正气凛然,今日要是放过你,日后必为后患。
赵四就不再求了。
只是歪着头,继续向前跑。
李岁酒能看出来,这赵四显然对银华府的大街小巷都极为熟悉,就算是小巷里再黑,赵四都能提前预判在什么位置拐弯。
果然,当小偷的都熟悉地形,而且,都很能跑!
庆幸的是,他的身上闪着灿灿的金光,犹如一盏行走的电灯炮,无论赵四往哪里拐,他都能看得见。
就这样一鬼一人,一个跑一个追的,居然僵持了近一刻钟。
不过,渐渐的,李岁酒就感觉到身上的金色光芒变得越来越暗淡,同时,他的两腿开始有些发软。
“见鬼!”
这具身体的素质还是太差了。
若是换成以前的身体,他至少能连续追半个时辰不带歇的。
正思索着能有什么办法将赵四堵住……
侧面的狭窄小巷中突然就冲出来一个人影。
速度极快。
李岁酒还来不及看清是谁,就被两个极富有弹性的东西给“嘭”的一下撞飞了。
连带着身上残存的最后一丝金光都被撞了个粉碎。
“啪!”
一屁股坐倒在地。
强烈的虚脱感袭卷而来,整个身体犹如被掏空。
李岁酒明白了,使用【护身金光咒】是有后遗症的,或者说,任何法术的持续时间,都是根据【体质】来决定的。
倒算是合理!
当然,在倒地的同时,他终究还是看清了撞飞他的人是谁。
正是福善堂的掌柜——纪青竹!
tmd,犯规了!
这是带球撞人!!!
……
纪青竹自然也看清了李岁酒。
竟然是他?!
心中惊讶的同时,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咦?这不是李怀瑾吗?怎么坐地上了?”
肇事者看着地上坐着的李岁酒,樱红的小嘴微微张开,两只手捂着胸前沉甸甸的果实。
竟是一脸无辜的表情。
李岁酒实在无力说话,只是狠狠的瞪了纪青竹一眼。
看李岁酒不说话,纪青竹的表情就变得越发疑惑:“哟,还拿了把砍柴刀,这是半夜出门砍柴吗?”
“掌柜的,看李怀瑾的样子,似乎是虚脱了。”旁边的男子注意到李岁酒苍白的脸色。
“虚了?”纪青竹俯下了身子,用一只手摸了摸李岁酒的额头:“没发烧啊,不过,看着确实有些虚。”
你才虚!我这最多只能算是一时脱力。
心里吐着糟,但李岁酒又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梦中的珠穆朗玛。
只可惜,他已无力登山。
想到赵四终究是跑了,而且,还是拜眼前这个女人所赐,李岁酒便干脆摆烂碰瓷。
头一歪,就朝着纪青竹的身上一倒,直接装晕。
嗯,既然无力登山。
便倚山而眠吧。
至少,要让这位肇事者送自己回家。
“唰~!”
倒了下去。
纪青竹大抵是没想到李岁酒会突然间‘晕死’过去,一时间被碰瓷者倒了个满怀,变了形状。
旁边男子瞪大了眼睛,里面有些惊讶,又多少带了点儿羡慕:“掌柜的,李怀瑾这是晕过去了?”
“嗯,看到了。”纪青竹点了点头。
“那……要送他回去吗?”男子又问。
“为何要送回去?”
“难道,不送回去,就丢这儿?”
“或许,你可以看看他手里的这把砍柴刀。”纪青竹说着,向着李岁酒手上的砍柴刀一指。
“嗯?”男子立即看了过去,砍柴刀明亮璀璨,但刀锋上却沾染了一些黑色的血迹,这显然是刚刚经过搏杀:“这刀上沾的血,难道是……”
“我们寻着金光而来,结果却撞上了他,如果我猜得不错,引动【正阳钟】的人就是这位李怀瑾了。”
“可他只是个秀才啊?”
“大抵是有什么奇遇吧。”纪青竹说完,又补了一句:“现在重要的是,他既追到了这里,我想那东西应该就在这附近。”
“明白了,我现在就去追!”男子立即明悟,接着,又想到了什么:“所以,掌柜的是想将这李怀瑾带到福善堂?”
“有问题吗?”
“没……没问题。”
男子不再多说,转身就向着前面的小巷追去。
纪青竹等到男子走远后,目光也落在了李岁酒脑袋倚靠的位置。
正巧,看到李岁酒的眼角跳动了一下。
“???”
纪青竹微微一愣,随即,嘴角扬起。
而李岁酒则明显的感觉到了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太妙,于是,强撑着用出最后一丝力气,以一种梦呓一般的声音说道:“回……回家。”
“你说什么?”纪青竹眨了眨眼睛:“噢,你说想跟我回福善堂?好的,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李岁酒。
……
漆黑的小巷中,有一间石屋。
石屋里点着一盏油灯。
昏暗发黄的光芒,照出了缩在墙角的赵四。
此时的赵四,满身的黑色污血,一只胳膊从手臂早已不见,胸口上布满了刀痕,看起来甚是凄惨可怖。
不过,他的脸上却有些得意之色:“终于把这个秀才甩掉了!”
为什么一个秀才会这么凶呢?
赵四不明白。
“喵呜~”
一声猫叫从墙头传来。
赵四的表情立即就变得紧张起来,布满污血的脸上看起来极为害怕,没有任何犹豫的就重新站起来,准备逃跑。
可黑猫却已经从墙头跳了下来。
正好拦在他的面前。
两只金色的眼睛里闪动着幽光,漆黑的毛发如同绸缎一般光滑明亮。
接着,黑猫的两只前爪缓缓的抬起,如同人类一样直立起来,身体更是飞速的变化,由小变大。
一个眨眼前,化为一个少女。
少女的五官精致非凡,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般娇嫩欲滴。
她的上身一件浅黄色的刺绣绸衫,下身套着一件水蓝色的莲台八幅裙,细致乌黑的长发披在柔弱的双肩之上。
细腻白皙的皮肤,如同羊奶凝脂一样,胸前的起伏造型优美,已经是颇有了一些规模。
赵四的身体瞬间颤粟起来。
两条腿不断的抖动,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扭曲。
“我,我已还了鱼……为何还不放过我?!”赵四不甘的大叫。
少女却不回答他。
只是,径直的走到赵四的面前,用一只手掐住了那被砍掉一半的脖子。
长长的指甲瞬间刺进了赵四的血肉。
赵四歪在肩膀上的脑袋就开始疯狂的摇摆。
他开始挣扎。
口里发出“吱吱吱”的类似于老鼠一样的声音。
可任由他脑袋摆动得再剧烈,都无法摆脱少女的手掌。
而且,很快他的身体就涌出大量的污血,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上,并冒出一种刺鼻的,腥臭的味道。
石屋里。
油灯的光芒摇曳。
很显然,这间屋子里还有人并未入睡。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孩童。
“娘,屋外是什么声音?”
“嘘!不要去听,也不要去看,天黑了,虎儿乖……快快睡觉。”
“为什么呢?”
“因为,外面全是鬼!”
第六章 福善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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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童大抵是被吓到了,再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也不敢尝试去看窗外,只是将脑袋埋入了被窝。
石屋里变得寂静而沉默。
正如此时的小巷一样,静得已没了一丝声音,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滩冒着黑烟的污血。
黑烟和污血消融的速度极快,若是到了清晨,自然就不会再存在。
但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却‘恰巧’在此时路过。
他最先闻到的是刺鼻腥臭的黑烟,接着,便看到了地上的污轿。
在观察了一下四周后,他蹲在了污血的面前,又用一只手沾起一滴污血,放到鼻前狠狠的嗅了一下。
这一嗅,就让他剧烈的咳嗽起来。
“干梨娘,好重的鱼腥!”男子被熏得眉头紧皱,嘴里骂骂咧咧:“至少半个月,我都不想再吃鱼。”
说完,他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瓶,又用一只手捂着鼻子,将一滴污血装了进去,这才转身离开。
而与此同时……
一只黑猫轻巧的跃进了【怀瑾草堂】的院子。
她同样在观察四周。
一会儿跳到大水缸上,一会儿又爬到老榆树上。
在转了两圈后,似乎是察觉到了屋中的主人并不在家,便一跃到了屋顶,这才将两只前爪收了起来,以一种‘农民揣’的姿势,半眯着眼睛,晒着紫色的月光。
……
至于李岁酒?
他现在正感受到一种难掩的羞耻。
因为,纪青竹居然是以‘公主抱’的姿势,将他抱起来行走。
如果有可能,他其实更希望纪青竹将他随意的扛在肩上,让他的脑袋低垂到纪青竹的后背。
如此一来,便可以肆意的欣赏紫月下摇曳的身影,甚至在脑海里想象着,给这位福善堂的掌柜来上一发正义的背刺?
但现在他却不得不顶着山岳般的压力,任由两团沉甸甸的硕果压在胸口。
更主要的是,当幽幽暗香入鼻,他却只能小心翼翼的眯着眼睛,不敢有分毫举动。
所幸,福善堂并不算太远。
在李岁酒彻底强硬起来前,两人便到了。
正如纪青竹在赵四门前举牌宣传的一样,这是一间兼营黄纸,蜡烛,香油的棺材铺。
门头并不大,一块黑色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福善堂。
前厅倒是相对宽敞。
里面摆着两口方正的棺材。
只是未上油漆,表面还呈现出树木的轮廓和黄白的色调。
纪青竹抱着李岁酒进去的时候,李岁酒就将睁开一线的眼睛,彻底的闭了起来,没有再看。
不知是入夜后的风有些凉,还是这福善堂中阴气过重,在进入福善堂的时候,明显便感觉到有些阴冷。
而接着,就有唏唏律律的声音响起。
似乎是有人向他走过来?
再然后,便有人开口说话。
“吖,我看到了什么?掌柜的居然抱着一个男人,真稀奇呢。”声音清脆悦耳。
“童小棠,你又在胸口垫东西了?”纪青竹没有理会对方的挑衅。
“没有!”
不出意外,这个童小棠应该是个女的。
因为,李岁酒闻到了一种如兰花草般的香味。
但他奇怪的是。
明明脚步声很多,为什么却只有童小棠一人说话?
而接下来童小棠仿佛认出了他,并以一种惊讶而又诧异的声音叫了起来:“吖,这个男人长得好像上吊的李秀才啊!”
“……”李岁酒。
这个童小棠,挺会说话的嘛?
纪青竹并没有回答童小棠的话,而是继续教育道:“快把你胸口的东西拿出来,以后不要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哼!”童小棠哼了一声,又说道:“掌柜的关注点很奇怪耶,难道,你没有听到正阳钟响了吗?我可是正准备出去调查的,为什么你不夸奖我的敬职敬责,反而在这里挑一些莫须有的毛病呢?”
“因为,我已经查到了。”纪青竹回答道。
“这么快?掌柜的就是厉害,不知是哪位高人来了我们银华府?”
“就是我怀里的这个男人。”
“啊?他?李秀才?”对方惊疑。
李岁酒其实已经是第二次听到【正阳钟】这个词了。
是在念动护身金光咒时,听到的钟声吗?
他能确定的是,在听到钟声时,他确实获得了一种莫名的力量,那……或许这钟声还真是他引动的。
只是,他现在并没有办法问出心中的疑惑,只能继续压住羞耻心躺在纪青竹的怀里。
而纪青竹也没有再和童小棠纠缠的意思,抱着李岁酒向着内堂走去。
不多时。
李岁酒感觉到纪青竹用脚踢开了一扇门。
接着,他被放到了一张床上。
再然后,纪青竹便离开了。
屋子里恢复了寂静。
终于走了……李岁酒重新睁开眼睛,借着紫月的余光,他大抵确认这是一间干净,整洁的女子闺房。
装饰简单而古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特别。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在床与门之间,摆着的那一张半人高的屏风。
上面绣着一副怪异的图画。
图画的左半部分是金色,右半部分则是紫色。
金色的部分,一轮高悬的太阳下,人们勤苦劳作,建屋,修渠,种地,安居乐业。
紫色的部分,一轮诡异的紫月下,尽是魑魅魍魉,拜月,焚香,祭祀,尽显虚妄。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李岁酒好奇于图画上的内容,而且,今日的遭遇也确实过于离奇。
明明看到赵四上吊死了,结果晚上却跑来敲他的门?若不是他一身正气,胆大妄为,现在还不知是何下场。
还有,这个世界的道家法术,居然真的有用?
最主要的是,这福善堂看起来,明显也并不简单。
正想着,门外便出现了四个黑影。
屋中并未点灯。
但借着紫月的光芒,李岁酒还是能从窗上糊的白纸上,大致看出这四个黑影的样子。
大的足有两三米高,小的则是和人相差无已,身形怪异而可怖。
有一个手里拿着叉子,有一个长着四条手臂,有一个脑袋比身体更大,还有一个看起来明显不是人。
四个黑影游离在窗外,仿佛想要破门而入。
李岁酒不由自主的想要摸刀,却发现砍柴刀并不在身边,估摸着是被纪青竹给拿走了。
带球撞人就罢了,还拿走我的砍柴刀?
原本想着碰个瓷,让纪青竹送自己回家,结果却反遭了打劫,李岁酒觉得这波属实有点亏。
正吐着糟,童小棠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李秀才?你醒了吗?”
“……”李岁酒。
“你要是没醒,我可就进来了啊。”
“嘎吱!”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黑影‘礼貌’的走了进来。
因为过于高大,在进入房间的时候,这黑影还弯了一下腰,但即使这样,还是打碎了一个放置在门旁的花瓶。
“呯!”
这是要玩の彼男が寝取吗?
一时之间,李岁酒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醒’。
第七章 掌柜的为何要污我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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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犹豫着,黑影已经到了他的床前。
也是直到这时,李岁酒才真正看清了这黑影的模样。
身足两米,一身青绿皮肤上流动着粘淍的汁液,如烈火一样鲜红的头发杂乱的披在肩膀,一张血盆大口里生着两根长长的獠牙。
特别是手里还拿着一把巨大的铁叉,腰间又挂着八个用铁锁串起来的骷髅头,看起来甚是吓人。
鬼夜叉!
童小棠……竟然是只鬼夜叉?
虽然,李岁酒从未见过这东西,可是,他的脑海里还是冒出了这样一个词。
至于害怕?
倒是没有太多这种想法。
毕竟,纪青竹若真想害他,根本就不需要花费手脚将他抱到福善堂来。
当然,李岁酒还是决定去官府告上一状,否则,都对不起被纪青竹顺走的那把砍柴刀。
“李秀才,你吃不吃包子?”童小棠再次开口。
“???”李岁酒。
“热腾腾的包子哟,还是人肉馅的呢!”看李岁酒没有回话,面前鬼夜叉的脑袋就俯了下来。
靠得近了,那血盆大口的獠牙便越发的清晰,青绿色皮肤上流动的液体,仿佛都要滴落下来。
很明显,这货在故意吓他。
李岁酒直接就给这鬼夜叉的脸上来了一拳!
“嘭!”
鬼夜叉的脸上被打出一个窟窿。
舌头断成了两截。
“(⊙.⊙)”李岁酒。
“(°□°;)”童小棠。
空气在一瞬间,变得极为安静。
李岁酒第一时间还真没反应过来,这鬼夜叉也太弱了吧?简直就跟纸糊的一样。
等等,纸糊?
终于,李岁酒发现了异样。
面前这哪里是什么鬼夜叉,分明就是一个‘纸人’。
正在此时,童小棠就又痛苦的大叫起来:“哎呀呀……李秀才,你居然把我的脸打穿了!我要你赔我的脸,把你的脸赔给我吧!”
李岁酒一脸黑线……
小样儿,挺会玩啊!
既然对方还未尽兴,李岁酒也就不直接拆穿,静静的看对方表演。
童小棠就开始一边叫,一边舞动起手上的铁叉,舞得如同旋风一样,发出‘呼呼呼’的阴风响动。
接着,又将腰间的骷髅头取了下来,一颗颗的往床上丢。
可直到八颗骷髅头全部丢完,李岁酒都是一动不动。
到了这时,童小棠终于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咦?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发现。”李岁酒一脸认真的回道:“你做的这个纸人实在太过逼真,我怎么可能看出是假的呢?”
“嗯!”童小棠点了点头,但马上又反应了过来:“等等,你刚才是不是说到了纸人?”
“我说纸人了吗?”
“你说了纸人,你还说是假的!”
“好吧,我说了。”李岁酒无奈的摊了摊手:“虽然,我也很想配合你,但鉴于你的演技,我实在是没有忍住。”
“没忍住?”童小棠愣了一下:“所以,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在你进门的时候。”李岁酒肯定道。
“这不可能!”童小棠不信。
她对自己的扎纸术向来非常自信。
而且,纪青竹曾说过,她的纸人已经可以以假乱真,再加上这屋里又没有点灯,怎么可能一进门就被发现呢?
童小棠很不服气,直接就从鬼夜叉的后面跳了出来:“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发现的?”
原来这货一直藏在鬼夜叉的背后?
李岁酒看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扎着个丸子头,穿着一件红绿相间的绸丝短裙,有着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嘴唇小而红润,额间还点了一颗红色美人痣。
身高倒是不高,只有一米五左右,但比例却非常好,三七等分,十足的黄金比例,萝莉中的极品。
最可观的是胸口,伟岸雄伟,小小的年纪就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压力,规模看起来甚至可以勉强与纪青竹相媲美。
李岁酒就只能解释道:“首先,这福善堂是不可能圈养鬼夜叉的,你以这种形象进屋,当然会引起我的怀疑。”
“就凭这一点?”童小棠的嘴巴嘟起,小脸如同一个包子。
“其次,我在打穿纸人的脸后,你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倒地翻滚,而是继续挥动铁叉,这明显是没有痛感的表现。”
“……”
“最后,也是你最失败地方,你竟然将骷髅头一个个丢到了床上,如果是真正的骷髅头,肯定会发出‘咚’的响声,但你的骷髅头是纸做的,自然就不会有太多的声响。”
李岁酒说到这里,两只手便再次摊开:“真的不是我不配合,实在是你的破绽太多,我没有当场笑出来,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你!!!”
太打击人了。
童小棠想找出反驳的理由。
可正如李岁酒说的一样,正常情况下,脸被打穿了,肯定是要倒地的,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呢?
越想,就越觉得李岁酒的话极有道理。
第一次,童小棠感觉到如此失败。
看着童小棠一副快要自闭的样子,李岁酒心里略有宽慰。
就这?
正想着要不要再补两刀,门口就传来纪青竹的声音。
“哎,童小棠,你今日的表现,确实让我们很失望。”
“……”童小棠。
纪青竹走了进来,依旧是头戴斗笠的黑衣打扮,但即便是黑衣夜行,她的身材依旧是那般的下作。
而跟着纪青竹一起进来的,还有两个男人。
同样都是斗笠黑衣,其中一个正是之前在小巷中跟在纪青竹身边的男子。
他的手里捏着一个小瓷瓶,目光看着童小棠时,也是忍不住的摇头:“小棠,哎……你怎么会犯这么多的错误呢?”
“简直一无是处!”另外一个补刀更直接。
好家伙,完全不需要自己出手,这福善堂个个都是补刀小能手啊?李岁酒算是看出来了,福善堂风气不正。
而被连插三刀的童小棠,这下就真的自闭了。
直接就蹲到了屋角,用一根手指在地上画圈圈。
李岁酒的目光看向最后一个补刀的男子……气质阴柔,眼睛狭长,面色白净。
说是男子,倒是更像个女人。
“我叫谷雨。”
似乎是注意到了李岁酒的目光,补刀男向李岁酒打了个招呼。
这名字,同样很女人!
李岁酒就回以友好:“我叫李岁酒。”
“我知道你,十五岁的秀才。”谷雨回以微笑。
“毕十二,刚才在小巷里,我们见过面的。”之前跟在纪青竹身侧的男子,此时同样作了自我介绍。
“李岁酒,字怀瑾。”李岁酒只能再次补充道。
毕十二同样笑着点头:“当年你中秀才时,杨府尊还夸过你,只是这三年来李怀瑾的名声就不太好了。”
对方若有所指,却是并没有说太多。
我这三年来,名声不太好吗?李岁酒心中疑惑。
十五岁的秀才,正常情况在哪里都会得到人的尊重吧?为什么中了秀才后,反而名声不好呢?
奇哉,怪哉。
不过,李岁酒并未多问,只是继续说道:“多谢各位将我带到福善堂,既然我已醒了,便先回草堂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谢。”
李岁酒急着回去。
毕竟,倩儿还在家里等侯。
只是,纪青竹却并没有要放李岁酒回去的意思。
依旧拦在门口,一双凤目微微眯起:“李怀瑾这么着急的赶回去,该不是草堂内有佳人相约吧?”
她怎么知道的?
李岁酒心中一惊,脸上却保持着平静:“纪掌柜这话何意?怀瑾一直都是独居草堂,且又有婚约在身,言行当以自律,掌柜的为何要凭空污我清白?”
“婚约?”
毕十二和谷雨在听到李岁酒的话时,明显愣了一下。
两人互视一眼,脸色古怪,仿佛都想说点什么。
第八章 李怀瑾与聂府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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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最终还是被纪青竹抢先开口:“只是和李怀瑾开个玩笑而已,今日已经夜深,外面可并不安全。”
说完,也不给李岁酒拒绝的机会,直接又补了一句:“明日一早,李怀瑾自可离开,我不会再强留。”
这意思就是,今夜会强留了?
李岁酒并不知道纪青竹打的什么主意,但看着屋中两名精壮汉子,他终究还是放弃了出手偷袭纪青竹的大胆想法。
没有必要,而且,好汉不吃眼前亏!
不就是睡一觉吗?
你都不介意,我自不会拒绝。
“既如此,便叨唠纪掌柜了。”李岁酒微笑拱手:“只是还请纪掌柜将柴刀还于我。”
“明日一早,砍柴刀自会奉上。”纪青竹同样回以微笑,接着,目光看向童小棠:“童小棠,你还蹲在地上作甚?”
“掌柜的,我的扎纸术真的这么差劲吗?”童小棠一脸幽怨。
“不是你的扎纸术差劲,而是你的脑子差劲。”纪青竹说着话的时候,目光却是看着李岁酒:“李怀瑾说进门时便已发现了纸人,你就真信了?”
“可是,他若没有发现鬼夜叉是假的,又怎么敢对我的纸人出拳呢?”童小棠想不通。
“那只是他笃定了福善堂即使养了鬼夜叉,也不可能伤他而已。”纪青竹说完,也没有再解释,直接出了门。
“啊,原来是这样?”童小棠瞬间醒悟,大大的眼睛狠狠的盯着李岁酒:“所以,你一直在骗我?”
“休要污蔑于我。”李岁酒感觉到了情况不妙,开始狡辩:“纪掌柜之言并无实证,而且,我被纪掌柜送入福善堂时,可是一直昏迷不醒的,既不知身处何地,又怎能笃定鬼夜叉不会伤我呢?”
“对……对噢。”
“李怀瑾该不会真的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装晕吧?”屋门外,纪青竹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李岁酒。
“好啊,李秀才!”童小棠捏紧了小拳头:“你果然是在骗我!”
毕十二和谷雨看到这一幕,都是笑了笑,直接离开。
嗯,在离开的时候,两人还各补了一句。
“小棠,如果我是你,绝忍不了。”
“说起来,小棠你不是一直想要当福善堂的二掌柜吗?岂能被一个外人戏耍?”
“!!!”李岁酒。
这福善堂的人,果然不太善良。
“嘎吱!”
“嘎吱!”
门外游离的三个纸人,走进了屋子。
不出意外,童小棠现在脑子有些发热,要发飙了。
哼,想弄我李某人?哪这么容易!
眼看着一场血案即将发生,李岁酒心中一动,却是坐怀不乱:“二掌柜有什么好当的,我若是你,就当大掌柜!”
“当大掌柜?”童小棠明显不会再轻易上当:“大掌柜哪有那么容易当,我又打不过纪青竹!”
“打不过,你可以用其它方式啊。”
“什……什么意思?”
“如果我没猜错,你刚才是想吓我吧?可是,你却不明白,真正的恐怖,其实并不在于外表,而是在于内心。”
“内心?”童小棠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
“对,普通人为什么会怕鬼,就是因为他不知道鬼有什么能力,所以就会产生害怕,可一旦知道鬼不如人,那人还会怕鬼吗?”
“自然是……不怕的?”童小棠试探着回道。
“孺子可教!”李岁酒夸赞了一句,又接着说道:“所以要让一个人害怕,你首先就要了解她心中的恐惧,再从细微处着手,特定的环境,古怪的声音,还有故事的渲染,都会加剧恐惧的形成。”
看着面前有些发愣的童小棠,李岁酒向前走出两步:“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你要教我?”童小棠彻底呆住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李岁酒的身上闪烁着灿灿的金光,就如同临凡的神仙一样,让她的心中生出崇敬。
是的!
李岁酒悄悄的念动了【护身金光咒】。
浑身上下再次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中,这并不是幻觉。
看着逐渐沦陷的童小棠,李岁酒决定再狠狠的推一把:“勇气,是成功的第一要素!想要成功,就要行常人不敢行之事。
如何树立勇气?
首先就要干大事!要干出以前干不成的大事。
纪青竹刚才不是说‘对你很失望吗’?那么,首先你就要从纪青竹的身上下手,狠狠的吓她一大跳!
只有这样,她才会认同你,你才能重新找回自信,才会有勇气!
这是踏出成功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说得兴起,李岁酒开始引经据典。
一个个励志小故事,随手捻来,直听得童小棠两眼发光,如同打了鸡血,再不复刚才自闭的模样。
“童小棠,你明白了吗?”看到差不多了,李岁酒收了‘神通’。
“明白了!”童小棠再无质疑。
“很好,童小棠,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的未来一定会一片光明,现在,你只需要按照我的说的做就可以了。”
“好!”
……
屋外。
纪青竹三人并未马上离去。
毕十二自然也看到了屋内亮起的金光,这让他突然有些担忧起来:“这是真的打起来了?”
“放心吧,童小棠有分寸。李怀瑾既能引动正阳钟,便代表其已经开了【洞天】,我观这金光多是护身之法。”纪青竹摆了摆手。
“原来如此。”毕十二放下心来。
只要李岁酒有一些自保的手段,那童小棠再怎么胡闹也是不可能出意外的,毕竟,童小棠又不会真的下死手。
这样想着,三人终于继续向着前厅走去。
走的过程中,谷雨又问:“掌柜的,该不会真的想把这李怀瑾召入福善堂吧?”
“既是开了【洞天】,便等于入了修炼一途,况且,你不觉得这李怀瑾的行事风格,与我福善堂很相符吗?”纪青竹嘴角一扬。
相符吗?谷雨倒是没在这点上计较,而是继续说道:“三年前,李怀瑾考中秀才,以十五岁的年龄位及案首,一时间在银华府风头无二。
满银华府的人都言,此子将来必入殿试,如此风头,上门提亲者也是不计其数。
后来这李怀瑾便挑中了聂府。
这聂府员外自然是满心欢喜的将那聂府小姐许配与他。
可惜的是,这李怀瑾与聂府小姐订婚不久,聂府小姐就亡故了。
听说官府还派人查过此案,只言这聂府小姐乃是病故。
但聂府小姐年龄不过十二,往日又无旧疾,如何会突然病故呢?
这事后来就传成了李怀瑾与这聂府小姐八字相克。
而说来也是奇怪,经此事后,这李怀瑾就变得痴傻起来,三年来竟再无诗作文章问世,亦不参加文人墨客的笔会,只是一个人独居草堂。
至此,名声败坏,常被人在背后议论称其‘少年得志,虚有其表’。
甚至有人言其能中秀才,乃是作弊而得。”
第九章 封魔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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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青竹听到这里,终于开口了:“所以,你观其行,听其言,可觉痴傻?”
“倒是不觉。”谷雨想了想,还是回答道:“不仅不痴傻,反而还有些奸滑!只是,他刚才言说已有婚约,却是古怪。”
“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李怀瑾真的认为聂府小姐还活着?”纪青竹的凤目中突然亮起一抹光芒。
“这……怎么可能?”谷雨显然觉得此事过于蹊跷:“三年时间,满银华府皆知的事情,他怎么会不知?”
而毕十二则是在这时开口道:“掌柜的意思是说,这聂府小姐的鬼魂三年来都未曾离开过?甚至还与这李怀瑾在草堂私会?”
“是真是假,去一趟【怀瑾草堂】,不就知道了吗?”纪青竹给出了决定。
“现在去吗?”毕十二又问。
“你们还真想让杨府尊在外厅等我们一夜?”
“呵呵,那未免过份了些。”毕十二就笑了笑:“怎么说也是一府父母,又管着我们的钱财呢。”
“知道就好。”纪青竹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谷雨这时突然一拍脑袋:“李怀瑾今夜引动正阳钟响,若是再回草堂,必然打草惊蛇,掌柜的不让李怀瑾今夜回去,就是想明夜来个突然袭击?”
“怪不得在路上时,掌柜的要将李怀瑾带回福善堂!”毕十二同样醒悟过来:“掌柜的果然老谋深算!”
“什么老谋深算?没文化。”纪青竹秀眉一竖:“我这叫智勇无双,深谋远虑。”
“是极是极。”
“哎,福善堂也真该提升一下文化素养了。”纪青竹叹出一口气:“听说金鳞府就有一个会算账的童生,若我们有一个秀才,岂不是还能压金鳞府一头?”
“掌柜的,你真觉得一个秀才会来卖棺材?”
“……”纪青竹显然被戳到了痛处:“不卖棺材?我特么手下三位得力干将,一个成天扎纸人,一个只会砍木头,剩下一个更好,天生喜欢闻香油!我不卖棺材,难道还卖胭脂水粉吗?”
“嘿嘿!”两人跑远。
……
内屋中。
李岁酒在教导童小棠的时候,顺便也从童小棠的口中套出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按照童小棠的说法,这个世界是真的有鬼物,不止有鬼物还有妖邪。
天黑不出门,夜防鬼敲门,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除此之外,便是福善堂不止卖棺材,蜡烛,黄纸和香油,其实还卖纸人。
当然,这个信息并不重要,可以划掉。
再来便是修炼了。
童小棠自称为【扎纸匠】,并言称这是一种极厉害的手段,有朝一日甚至能让纸人生出血肉,变成活人。
李岁酒自然是不信的。
接着,便又聊到了【正阳钟】。
按照童小棠的说法,正阳钟乃是镇守银华府的【古宝】,有正阳钟在,鬼物便无法肆意进城作乱,即使进到城中,法力也会被压制。
听起来着实有些玄乎。
童小棠的解释是,正阳钟携带着大献的【气运】。
事实上,在每一个城市都会有一件古物,只是古物的样式不同而已。
再往深的聊,童小棠就不知道了。
李岁酒就只能尝试着换一种方式,问引动正阳钟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又问如何开启【修炼】?
童小棠就说,你不是引动了正阳钟吗?你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最终也只说了一个【洞天】。
并说每一个修炼之人都会有自己的洞天,里面的景象各不相同,不同的洞天,代表着不同的能力。
再往后,童小棠就好奇的追问起李岁酒。
问李岁酒是否感应到洞天?
又问李岁酒是从哪里习到了道家真言?
还问李岁酒是不是有什么奇遇?
李岁酒不知如何作答,便推说困了,日后有机会再言。
这一夜,亦算是所聊甚多。
只是,李岁酒觉得想要真正了解这个世界,单靠童小棠的一张嘴,还是过于被动了些,他更喜欢主动。
便决定明日到城中找一些《地理文献》或《志异杂记》之类的书藉看一看。
于是,自顾自的睡下。
不再理会埋头扎纸人的童小棠。
……
不知是睡了,还是未睡。
迷迷糊糊中。
李岁酒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山谷。
山谷幽静空灵,翠幕白雾浮于半空,遮掩着谷中的三分绿意,使得无法看清远处,只隐约看到谷前立着一块青石碑。
细闻春水涓涓溪谷流,又听凉风拂面鸟儿鸣。
这景物实在过于真实。
让李岁酒不由想到了与童小棠关于洞天的说法——洞天中景象各不相同,不同的洞天,代表不同的能力。
“难道,这就是我的洞天?”
于是,走近到青石碑前观看,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
封魔谷!
我的洞天叫封魔谷?
李岁酒诧异于这个诡异的名字,但还是决定走进去看看。
一入山谷。
里面,居然真的别有洞天。
翠绿的树木下盛开着鲜艳的花朵,一条弯曲的小路延绵伸向谷内深处,周围则是立着一间间石屋。
石屋各有不同。
但大多数屋顶都铺盖着金色的瓦块。
通体则是用庞大的石块和插天的石柱构成,又雕有不同的云纹和浮雕,散发出庄严而古老的气息。
淡淡的白雾飘荡在谷内,如云似雾,一眼看去便生出一种迷幻之美,若是白雾再浓些,亦或是再挂上一道彩虹天桥,则可称其为人间仙境。
只是,山谷过于幽深,李岁酒一时却无法看清这山谷中到底有多少个石屋,只大概看到五六个。
心里好奇之余,就又尝试着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终究是想先逛上一逛!
但走出几步后,却在第二个石屋前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阻力。
“进不去吗?”
“大概是我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吧。”
没有办法,李岁酒只能又重新退回到第一个石屋的门口。
既是石屋,门自然是石门。
李岁酒就走到门前,用手敲击,礼貌开口:“请问里面有人吗?”
没有回应。
又等了一刻钟。
便尝试着用手推了一下,发现居然可以直接推开。
于是,就推门而入,又往石屋内走了六七步,终于看到一个人影端坐在一张石凳上。
大抵是睡着了。
从衣着来看,此人身着一件红袍官服,腰系一条白色玉带,头上戴着一顶黑色官帽,身材魁梧高大,将那宽大的官服都撑得如同要爆开。
至于面相?
李岁酒虽不以貌取人,但确实被对方的长相给吓了一跳。
一脸黑色紮须,豹头环眼,面若金铜,这副相貌……客气点说是长相清奇,直白点说就是丑得像鬼!
而且,还是最恶的恶鬼。
即使是童小棠扎的鬼夜叉,亦没有这般【气质】。
再然后,李岁酒的目光看到了石屋墙壁上的几行刻录,上面似乎是书写着此人的生平纪事。
趁着对方睡着,凝神望去。
第十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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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钟馗者,姓钟名馗,古有雍州终南人也,生于终南而居于终南。】
【文武全修,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相貌奇异,经纶满腹,刚正不阿,不惧邪祟,待人正直、肝胆相照。】
【获贡士首状元不及,抗辩无果,报国无门,舍生取义,怒撞殿柱亡,皇以状元职葬之。】
“钟馗?我的洞天里面有个钟馗?!”
李岁酒一时间不知这算是惊喜还是惊吓。
一个民间神话人物,居然出现在自己的【洞天】里?
这显然是不符合逻辑也不科学的。
但眼前的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又确实和神话故事中的钟馗一模一样。
细思良久,不知其理,只能强名曰——外挂!
“可怜我李某人,一生正气,光明磊落,行事坦荡,本想着靠着自己的渊博知识丰衣足食,娶妻养妾,结果却天降外挂,上来先送个天师钟馗?”
这也太香了吧!
想到这里,李岁酒好像有些明白过来。
钟馗是道家的,他的洞天里有钟馗,自然就具备了施展道法的能力,怪不得能直接用出【护身金光咒】。
如果按这个设定来推理,那岂不是道家法术都能用?
还有这种好事?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激动之余。
李岁酒无意识的往前踏出两步。
“咔嚓!”
脚下传来一声脆响,低头一看,发现是个葫芦?
通体呈鲜红色,晶莹玉润,犹如红玉。
刚准备捡起来查看,突然间,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威压。
李岁酒心里想到一种可能,再抬头时,果然就看到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明显不太【友善】。
钟馗醒了!
“你是何人?”对方开口,声如洪钟大吕。
“在下李岁酒,字怀瑾,银华府秀才。”
“一个秀才?”钟馗的表情稍有缓和,接着,目光看到了地上的葫芦时:“你为什么踩我葫芦?”
“并非故意,只是不慎。”李岁酒诚实的解释,从内心而言,他对钟馗这位民间神话中的人物还是挺尊敬的。
“不慎?就能踩我葫芦?”钟馗的语气一变。
“……”
“出去!”
“???”
蒲扇一样大的巴掌,李岁酒真的是第一次见,虽然,对方并未打中自己,但是,那股风劲就让他飞了起来。
封魔谷内,风景依旧,白雾渺渺,遗憾的是终究只来得及待上一刻。
再睁眼时,已经回归现实。
什么鬼?
这外挂好像跟想象中有点不太一样啊?
就因为不慎踩了一脚葫芦,就把我扇飞出来了?
对此,李岁酒无力吐槽,不过,他大抵上也有了一些猜测,这个钟馗有些个性,可能需要一点小小的【攻略】。
这画风有些不对啊,其它人都是攻略女帝,再不济攻略个女魔头什么的,到我这儿开始攻略钟馗了?
嗯,要好好的想想!
庆幸的是,时间已经到了清晨。
不需要再睡。
算算时间,纪青竹该过来还他的砍柴刀了。
……
外厅中。
砍柴刀已洗净,纪青竹手拿在手里把玩着。
正在此时,毕十二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掩不住的担忧。
“怎么了?”纪青竹问。
“掌柜的,童小棠昨夜一直未回房。”
“这不可能吧?”
“是真的,昨夜童小棠和李怀瑾在房间里待了整束一夜,而且,我听值夜的说,房间中一直有着声响,竟是一夜未止!”
“一夜未止?”纪青竹本能的感觉到有些不妙,再怎么闹,也不可能闹上一夜:“不好,我们赶紧去看看!”
没有任何犹豫的,提着砍柴刀,就向着内堂的方向冲去。
毕十二自然是紧随其后。
很快,两人来到内堂的屋门口。
只见屋门紧闭,里面还有童小棠阴侧侧的笑声传来,隐隐说着什么‘大仇得报’‘心愿已了’‘再无牵挂’之类的狠话。
纪青竹的脸色一变,这是……疯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她实在无法想明白,但还是冲了上去,一脚将房门踢开。
童小棠果然在内。
只见童小棠身上布满了红色的血迹,脸上的表情疯颠而森冷,四只鬼夜叉更是倒在地上,支离破碎。
这是发生了什么?
纪青竹只觉后背一阵发凉,再抬头往门梁上一看!
上面正吊着一人,青衫布衣,面色青紫。
不是李岁酒,还是谁?!
死了?
李岁酒被吊死了!
“童小棠!!!”纪青竹面色发白,她是真的没料想到会发出这样的事情:“你……你怎么能把李怀瑾给杀了啊!!!”
因为过度惊吓,沉甸甸的果实止不住的颤动,竟如海浪翻涌。
毕十二同样吓坏了。
没有人能想到,童小棠竟然会闹成这样?
“小棠,你……你杀人了啊!”
“哈哈哈,吓到了,掌柜的和毕十二都被吓到了!”童小棠依旧在大叫着,看起来极为高兴:“我就说我的扎纸术以假乱真,你们还说我不行?哈哈哈,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我终于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
“嗯?!”纪青竹一惊。
再往屏风后一看。
果然,屏风后还站着一个人。
不是李岁酒,又是谁?!
李岁酒没有理会纪青竹的眼神,他只是默默的走过纪青竹和毕十二的身侧,又随手将纪青竹手里的砍柴刀拿了回来。
没有多说一句话,便径直离去。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至于身后传来的童小棠的惨叫声?
这与他何干?
干大事嘛,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而且,他只说帮童小棠建立勇气和信心,又没说事后不挨打。
“李怀瑾,你给我站住!”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福善堂内传来纪青竹的声音。
很显然,这位掌柜的猜到了【幕后黑手】。
李岁酒立即加快了脚步。
怪我咯?
谁让你昨天带球撞人,还外加强行留宿的。
我家倩儿可是苦苦等了我一夜。
“说起来,还未真正逛过这银华府,且去城中逛上一逛,再买件小礼物,晚上便好好的疼爱倩儿一番。”
李岁酒垫量了一下腰间悬着的钱袋。
昨夜他曾细细数过,里面共有二两三钱的银子。
换到前世,大抵是一两千块。
不算少,却也不算多。
若只是买上一件讨倩儿欢心的小礼物,肯定是够了的,可若是拿来过几个月生活,却是远远不够。
虽有些拮据,李岁酒却还是决定买条鱼。
不为别的,只为了给娘子熬一碗情意满满的鲜鱼汤。
第十一章 《周游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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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空气,透着舒爽的凉意。
紫月已然落下,太阳尚未完全升起,淡淡的白雾弥漫在街道上空,却已经有了不少行人早起出行。
这个时代晨起而作,日落而息,平民百姓们没有太多娱乐,大多为活着而忙碌。
李岁酒理了理身上的青衫,缓步汇入了匆忙的人群中。
跟着行人们走了一段后才得知,今日竟是北街三日一次的赶集会。
倒是巧了。
赶集会时,卖的东西远比平日里要多上许多,各种小贩都会在集会上早早占据一个要紧的摊位。
当然,也有没有摊位的,便在路上铺上一张布席子,虽进不得集会的场地,却也能卖上不少的货物。
如今时间尚早,小贩们还在做着准备。
李岁酒走着走着,便听到一阵嘶心裂肺的嚎叫声,同时还伴着汉子们“一二三四”的吆喝声。
莫不是在杀猪?
于是,停下脚步。
果然就看到街边一个门户中,两个汉子正奋力的将一头肥猪按在一条长木凳上,下面还放着一个大木盆。
只是,那猪被喂得实在过于肥壮了一些,两个汉子铆足了力气,依旧有些压不住,故而持刀的屠户始终寻不到下手机会。
“真是令人怀念啊!”
出生山野的李岁酒,儿时也曾见过这般场景。
自然便走了过去,搭上一把手。
有了三个人一起使力,肥猪终是被按了下去。
于是等在一旁的屠夫找准了机会,一刀刺了下去,又猛的抽出,鲜红的血液便喷涌出来,落在了木盆中。
眼看着肥猪再无了气息,两个壮汉松出一口气,这时才看清帮忙的竟是一袭青衫,端的是一个俏公子。
“这不是李秀才吗?”
“嗯,是我。”
“你这是要?”
“赶集。”
“噢。”
赶集拿把砍柴刀干甚?
两个壮汉张了张嘴。
虽然心里不解,却还是表达了感谢,但感谢完后,却发现眼前李秀才,仿佛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不是要赶集吗?
两人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到李岁酒拿着把砍柴刀就准备帮忙“切猪肉”。
“这……李秀才,不用了吧?”
“不妨事,不妨事。”李岁酒连连摆手。
“……”
到了这时,两人哪还能不明白对方手提砍柴刀的用意。
于是,其中一人咬了咬牙,试探了一句:“李秀才辛苦了,要不拿上半斤五花?”
“这如何使得?”
“不妨事,不妨事。”两人连连摆手。
“如此便谢了!”
李岁酒亲自上前,用砍柴刀割下半斤五花,却是并不多割。
又找了一条稻绳串起,提在手里,继续向着集市走去。
再走几步。
就看到一个卖杂货的小贩,一个人正在摆弄着各种杂货,五花八门的东西实在太多,显然在集会开始前无法摆齐。
有困难,要帮忙!
便又前去搭手。
一番摆弄,很快将各式物件摆放整齐。
最终,在摊上挑了一个不太值钱的竹篓,正好可以把五花肉挂在上面,待到买了鱼,还能将鱼放在篓内,一举两得。
接下来,李岁酒一路热情相助。
很快,又得了一串手珠,两颗白菜,一根白萝卜,两块豆腐,还有一条刚捕上来的鲜活鲫鱼。
如此一来,赶集要买的货物竟是齐了?
李岁酒不由心生感叹,这世界充满了妖魔鬼怪,可人心的温暖,还是不能失的,互帮互助真乃人性之美德矣。
只是,半文不花,谈何赶集?
于是,一眼瞟见了一个卖早点的摊子,有白粥和煎饼,还有自家腌的咸菜。
这次却未再帮忙,直接要了一碗白粥,一个煎饼,外加一碟咸菜,坐在路边的长凳上,大口喝粥,小口嚼饼。
不自觉间,李岁酒觉得自己渐渐融入了这个充满了烟火气息的世界。
吃好了,便丢下四枚铜钱。
又向前走了一段。
在集市中看到有耍猴的,一只猴儿被驯得古灵精怪,又是作揖,又是跳圈,虽能看出表演的痕迹,却还是引人发笑。
好活,当赏!
便又丢出一枚铜钱。
如此一来,仪式感也算有了。
待到集市全部逛完,李岁酒就来到了一处茶楼。
听到里面传来说书人的声音。
又起了一些兴致,一手提刀,一手提篓,走了进去。
茶楼中迎客的小二,自然是识得这一袭青衫,只是,对于李岁酒手里拿的砍柴刀,有些不甚理解。
但终究还是笑脸相迎,给找了一个不错的位置,让李岁酒坐下,又上了一壶茶,一碟花生,一碟瓜子。
于是,便开始听书。
“话说那张河村外,有一条小河,河中有一水鬼,最是喜食孩童,故而,常以鼓声诱之……”
说书的先生有着花白的胡须,一身儒衣打扮,看起来温文儒雅。
但讲的却是妖鬼之事。
又说到:“孩童们寻着鼓声而来,总能见到河边有一尾大鱼靠岸极近,自然就想着捞上来,却不知真要捞时,怎么也捞不着,便渐行渐深……”
故事不长,说书先生讲了一个又一个。
李岁酒起初听着还觉稀奇。
但渐渐的,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位说书先生讲的妖鬼之事,大多都是凶狠之物如何诱骗,如何食人,听起来除了吓人之外,却再无其它内容。
真要论及【故事性】,比起后世的妖狐鬼怪之说,实是相差太远。
又听了一会儿,大多如此。
正在此时,茶楼中议论起了昨夜【正阳钟】响之事。
大家都言,银华府中怕中出了什么极厉害的鬼物,引来了某位高人,最近还是少出门为妙。
也有人说,这高人定然还在银华府内,若是有幸遇上,得其一两句指点,实乃幸事。
“高人,这不就是我吗?”李岁酒嘴角一扬。
却是并不点破。
只是付了茶钱,起身离去
心里念着要去书局逛一逛时,就在长街的拐角处寻到了一间店面。
店名【德雅静轩】,门口摆着两盆君子兰,古色古香的装饰,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就是这名字‘元素’过多,不如单取一点来得通透。
李岁酒走了进去。
店主很热情,似乎是对读书人情有独钟,一看到李岁酒就巴巴的迎了上来。
“这不是李怀瑾吗?真稀客!”
“可有《地理文献》,《志异杂记》类的书藉?”
“有的有的。”
店主人已中年,身形略显肥胖,一身儒衫却多少有些紧,勒得腰间吊出两个圈圈。
由此可见多是装门面而穿,私底下是不穿儒衫的。
李岁酒也不多言,只将砍柴刀和竹篓往桌上一放,便等着店主送书。
没过多久,店主就寻到了一本《大献地理志》和一本《周游奇谈》,放到了李岁酒的面前。
又问要不要茶水?
这就是套路了,只说要不要茶,不说收不收钱。
事实上,李岁酒刚喝过茶,并不渴,但是看到店主‘期待’的小眼神,终究还是不忍相驳。
于是回了一句:“那就把最好的茶,来上一壶,再弄两碟糕点!”
“好咧!”店主大喜。
虽然不知道李岁酒为何会突然这么阔绰,但读书人最是讲究面子,既然要了茶和糕点,肯定不会不付钱。
于是,欢天喜地的去泡茶。
李岁酒看着远去的店主,嘴角微扬。
接着,就开始看书。
书自然是抄录的版本,字迹却还算是清晰。
先翻了翻《大献地理志》,感觉里面记载的内容虽算不得细致,却已然够用,便将书藉放置到一旁。
又看起了《周游奇谈》,里面竟然真的有提及【紫月】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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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准备写《聊斋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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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书中记载。
紫月在这个世界是一直存在的,并不是突然出现。
而当紫月升起时,妖邪鬼物便会苏醒,或修炼,或作乱,或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干些不可言说的勾当。
故而大多数的时候,天黑之后大家都是紧闭门户,少有出门,以防被妖邪鬼物所缠。
当然,城内要安全一些,有【古宝】携大献国运护持,可镇压妖邪。
不过,依旧凶险。
毕竟,【古宝】终究是死物,虽能压制妖邪鬼物的力量,却不能主动降妖除魔。
至于城外?
则是普通人不可去之地。
当然,这是指黑夜,白日里城外还是很安全的。
李岁酒渐渐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识。
“原来这个世界的【白日】和【黑夜】,竟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触发的关键点,便是紫月!”
接着,又往后读了一些奇谈故事。
从记载来看,鬼物想要害人,大多还是需要一些【欺诈】或者【迷惑】的手段。
就如茶楼中的说书人所讲,水鬼要食孩童,便要靠着鼓点吸引,又要以鱼诱之,方可获得成功。
这让李岁酒想到了昨日的赵四。
赵四同样也是说要‘还鱼’。
而且,还曾诱骗李岁酒开门,若是不开门,大抵应该是无法施展手段。
“看来我想的没错,鬼物由人所化,天生便弱于人,想要害人性命,就必须要靠着迷惑和欺诈。”
不过,书中又谈及到了强大的妖邪。
这种就和孱弱的鬼物有些区别,能被称为妖,大多都有一些特殊的手段。
庆幸的是,妖邪都有着极高的智慧,知道城内有【古宝】镇压,一般不会轻易进城。
李岁酒将手里的书翻了一会,很快就翻阅完成,这本杂记实在太薄了一些,奇谈之说不过十一二篇。
等到店主将茶水和糕点上来后,便又再问店主:“还有没有奇谈杂记之书?”
店主却说只此一本,再多就没有了。
看到李岁酒有些不信。
又言:“这类杂记并不入流,故而写的人其实很少,而且,这类故事若不是有过经历,实在无法著写。
可大多撞上鬼物妖邪的人,终是死了,又岂能留下故事?
一些跑江湖的人士倒是知道一些,只是,这类人分散太广,想要从他们口中获得故事再整理,实在困难。
故而,志异奇谈的故事,大多只能在茶楼酒馆间流行。
毕竟,说书的先生,只需要说上一两则,便可得些赏钱,真要说将故事著书成册,却是极少的。”
想了想后,又补了一句:“店内有此一本,已是难得,即使是再大的书局,怕也不会超过两本。”
听到这里,李岁酒就明白了过来,怪不得这本《周游奇谈》会这么薄了。
原来这个世界不单单是故事烂,而且,还少!
这简直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好!
于是,便直接问道:“若我有故事,可成书藉,能否卖钱?”
“卖的卖的!”店主回答得极为爽快:“这类书藉看得人其实是最多的,别说是出书成藉,即便是一两个新故事,亦是卖得极好。”
说着,还拿出了租借的记录。
果然,这本《周游奇谈》是租借率最高的。
待到将租借记录展示后,店主就又道:“李怀瑾若真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只要能写出来,我德雅静轩都愿出高价!”
到了这时,店主就显示出了十足的商人本性,夸夸其谈,深入的剖析其中利润,就差将口水喷李岁酒脸上。
李岁酒心里就笑了起来,正如他观察的一样。
这位店主,并非真正的读书人。
如此,便没了顾忌:“既如此,这本《周游奇谈》便当借我参考吧。”
“???”店主。
没给店主太多反应时间,李岁酒顺手就将《周游奇谈》和《大献地理志》,一起揣进了怀里。
店主一时有点懵:“李怀瑾,你揣这本《周游奇谈》便罢了,为何还将这本《大献地理志》也一并揣上?”
“以后你我合作,赚取的可是大利润。”李岁酒将砍柴刀和竹篓拿了起来:“店主也不想我和其它书局合作吧?”
“……”店主。
“对了,还不知店主名讳?”李岁酒施下一礼。
“在下季常来。”看李岁酒施礼,季常来自然也是马上回礼。
“好名字,就凭这个名字,我以后便会常来!”李岁酒笑得春风得意。
说完,将剩下的糕点也一并揣上。
直接就出了【德雅静轩】。
季常来僵立在原地,完全反应不过来。
等到回过神来时,李岁酒早就出了店门走远了。
直到这时,季常来才想起,李岁酒不止揣走了他的两本书,茶钱和糕点钱也没给。
“等等,李怀瑾,你的茶钱还没有付!”
“那可是上好的岳山云雾!”
“还有糕点……
“我特么……我们还没有开始合作呢?!呜~你就……气煞我也!!”
“……”
李岁酒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你以为你叫的声音够大,我就不白嫖你了?
生意人,竟还这般天真。
怀里揣着白嫖来的书藉和糕点,心情就越发的好了起来。
他准备让经典名著《聊斋志异》在这个世界绽放光彩,亦算是给这个世界送上一份【见面礼】。
既然带着记忆而来,终归是要留下一笔浓墨重彩。
至于开篇写什么?
他已想好。
先写《聂小倩》。
原因是《聊斋志异》的故事本就是松散的,想要一炮而红,总要拿出一篇经典。
当然,一篇《聂小倩》肯定是不够看的,还得再加几篇,到时候绝对能在这个世界掀起一股聊斋狂潮。
于是,没有再逛。
径直的回了【怀瑾草堂】。
……
到了怀瑾草堂,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一夜未归。
草堂却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改变。
曲幽的小径依旧如蛇,两朵佛莲静静的躺在大水缸中。
老榆树上的花蕊倒是开得更盛了一些,想来再过一个月,上面就该长出一串串榆钱儿,不止能吃,还能泡酒。
李岁酒推开木栅,走了进去。
最先进入的自然是厨房。
打开铁锅上的盖子,就见里面摆着三个馒头,外加一小块肉糕和一碟青菜,除此之外,竟还有一个煎好的鸡蛋?
看来倩儿并未失约,昨夜是来过的。
只可惜,自己却被纪青竹给强行留宿,不然,昨夜的草堂内定有一番春雨绵绵。
想到纪青竹就想到福善堂,想到福善堂又想到童小棠……
“童小棠的扎纸术倒是一门奇技,要是有机会,还真想给她出出主意,好好的改良改良!”
正想着,就见屋顶上有一道黑影跃下。
定晴一看。
竟是昨夜的那只黑猫?
漆黑的毛色,明亮而光滑,金色的眼睛,灿灿生辉。
小小的黑猫端正的坐在地上,打量着厨房内俊俏的书生,眼神里竟然有着强烈的欣喜。
“喵呜~”
又是这只黑猫?
李岁酒嘴角一扬:“说,赵四是不是被你害死的?”
“喵!”
黑猫头一歪,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第十三章 谁能抗拒得了黑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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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这黑猫极通人性。
看着黑猫露出的‘表情’,李岁酒感觉有被冒犯。
一只猫也敢鄙夷我?
李岁酒直接就将铁锅里的一个馒头拿了出来:“吃馒头吗?”
“喵。”
“吃鱼吗?”又将竹篓里的鱼拿了出来。
“喵呜!”
“果然是喜欢吃鱼,不过,我这鱼是要给倩儿熬鱼汤的,只能给你喝一小碗,你且等在原地,不要走动。”
嘴巴上讨了个便宜,李岁酒心里舒坦了一些。
随即,就发现黑猫居然真的坐在原地,伸着一只爪子慵懒的梳理着猫须,一副坐等吃鱼的姿态。
胆子挺肥啊?
李岁酒不动声色的开始杀鱼,待会儿就让这只黑猫知道自己的手段。
先用刀去了鱼鳞,又将鱼鳃等一并去除。
待到将鱼处理好,就起锅烧水。
想要鱼汤更加鲜美,提前将水烧开便是其中关键,而且,在鱼汤彻底变白之前,是绝对不能放盐的。
又在厨房里找到一些猪油,还有一些盐巴。
一番操作。
锅中的鲫鱼汤,色泽渐成乳白。
接着,就将豆腐和白菜一并放了进去,再烹饪上半刻钟。
至此,锅中的鱼汤已经如同浓稠的牛奶一般,鲜香的气息在厨房中弥漫,让人不自觉间味蕾大开。
这个世界的鱼多是河中捕而来,纯正的野生,熬起汤来味道更浓。
李岁酒拿出汤勺,尝了一口。
入口鲜香清甜,汤汁甘醇浓厚,鱼肉的味道和汤汁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再加上柴火烹煮,堪称人间美味。
唯一可惜的是没有‘鸡精’调味。
不过,李岁酒知道鸡精的制作方法,以后倒是可以弄上一些。
再回头看门口的黑猫。
黑猫居然已经站了起来,小小的脑袋向着厨房中伸来,舌头则是不断的舔着嘴唇。
很显然,被鱼汤的香味吸引到了。
李岁酒心中冷笑,表面却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直接将熬好的鱼汤盛出一小碗,又在里面放上一块鱼肉,将碗放到地上。
“过来吃吧,可香了!”
“喵呜~喵呜!”
黑猫在原地不断的徘徊,转着圈圈。
嘿,急了吧?
你越急,我越兴奋。
李岁酒继续逗弄,又将碗往前推了推,继续说道:“别怕,我自幼便喜欢猫,绝对不会伤害你的。”
“喵呜~”
“放心吃,我刚尝过的,可香甜了!”
“喵!”
“来吧。”
“……”
经过近半刻钟的勾搭引诱。
黑猫逐渐在‘温言软语’中迷失了方向,再加上鱼汤的浓香,开始一步步向着地上的碗靠近。
接着,黑猫又在碗边反复的试探了几次。
终是没忍住,扑了上去,一口将碗中的鱼肉叼住。
“喵呜~”
在叼住鱼肉的同时,黑猫的身体弓起,飞快的后退出几步。
显得警惕性十足。
而李岁酒则是微笑的站在原地,顺便还给了黑猫一个看傻子的表情。
“怕什么?我说了给你吃,就是给你吃的。”
“喵呜!”
黑猫看着李岁酒,渐渐放下了戒心。
叼着鱼肉,又迈是猫步走回到了碗边。
吃了两口。
看到李岁酒依旧没有动作,黑猫终于彻底放下心来。
一边大快朵颐的同时,还习惯性的拿身子蹭了蹭李岁酒的脚。
嘿,来了!
李岁酒等的就是这个时机。
山野中长大的人,对猫狗的习性都是极为了解。
在外喂养野猫时,野猫获得了美味的食物后,就会对人类表示【感恩】,这种感恩就是用身体,或者,尾巴蹭蹭对方的脚。
而做这种动作时,猫一般都会将后背对着人类。
以此彰显信任!
可惜,这只黑猫终究是错付了。
它信错了人。
不讲武德的李岁酒,没给黑猫再次逃走的机会,一个虎扑,就将黑猫按在了地上。
“拿来吧你!”
“喵~!!!”
黑猫大惊。
两只前爪疯狂的扒拉着地面,神情慌乱无比。
“还想跑?嘿嘿,今天我非要撸个痛快!”
谁能抗拒得了这么光滑漂亮的黑猫呢?
李岁酒彻底的展露出了‘邪恶’的一面,抓着黑猫就是一顿疯狂的搓揉,直撸得黑猫叫声连连。
“喵呜!”
“喵呜~~~”
叫吧,叫破喉咙也没有用。
李岁酒深谙撸猫之道,虽然抓着黑猫不放,但却并不弄疼它,只是不断的挠着痒痒,一只手从上撸到下,又从下撸到上。
渐渐的,黑猫的叫声明显小了一些,神情中流露出一种羞愧难当的表情。
有意思!
李岁酒又继续撸了一会儿。
黑猫终于失去了抵抗,软软的瘫在地上,任由着李岁酒的魔爪在它的身上四处摸索,再没了动作。
这是从抗拒逐渐变成了享受。
李岁酒知道这只黑猫,大抵是被自己驯服了。
接下来,自然就得立规矩。
“吃了我的鱼,就得帮我看家护院,以后你就在这里安家,若是有耗子什么的,你可要去捉拿噢,知道了吧?”
“喵呜~”
黑猫软软的回应。
看来,赵四上吊的事情……应该是与这只黑猫无关了。
李岁酒本就不信什么黑猫诱赵四上吊之说。
刚才撸猫的时候,他其实也等于是做了一个试探。
若这黑猫真的凶恶成性,被人抓住后,必然会反口撕咬,可这只黑猫至始至终都没有对他亮过爪子。
除了想逃之外,基本上没有‘攻击’的想法。
既如此,便能养。
“灶上的鱼汤是留给倩儿的,你刚才已经喝过了,若是你敢去灶上偷食,以后便没有你喝的了。”
李岁酒说完,松开了黑猫,向着书房走去。
待到进了书房后,就躲在门后观看。
黑猫果然是看了灶上一眼,但也只看了一眼,便没有再多看。
这猫确实能听懂人话!
捡到宝了!
没有再继续试探,李岁酒缓步的坐到了书桌前,开始回忆《聊斋志异》中《聂小倩》的故事。
待到心静了下来。
便开始动笔。
【宁采臣,浙人。性慷爽,廉隅自重。每对人言:“生平无二色。”适赴金华,至北郭,解装兰若。】
用的笔,自然是书案上的小毫毛笔。
写的却是小楷。
在书法造诣上,李岁酒其实是有些小成就的。
这一点得益于他在大学时期的研究生导师,因为,那位导师常以书法家自居,他便学了些,以讨其喜爱。
除此之外,他发现自己的这具身体,仿佛对书法极为【习惯】,甚至已经成形了某种【身体本能】。
这就有些意外之喜了!
李岁酒感觉自己的书法在【身体本能】的加持下,竟然有了一种质的飞越。
于是,挥毫泼墨,畅快舒展。
而就在这时,黑猫也悄悄的进到了书房。
在看到李岁酒正在书案上挥毫书写后,便将身体挨在李岁酒的脚下,又眯起一双金色的眼睛,慵懒的打起了瞌睡。
只是,神情中却还是无意识的透出一种温暖与享受。
李岁酒自然是注意到了黑猫的动作,嘴角扬了扬,继续在书案上书写《聂小倩》的故事。
第十四章 天黑了,聂府小姐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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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很少有人会去背诵《聊斋志异》的原文。
不过,李岁酒研究古文学时,将《聊斋志异》的原文看过不下几十遍,虽然没有刻意去背诵,但靠着扎实的功底,还是能将其基本复原。
又考虑到【文言文】的传播度终究是不如【白话文】来得直接,便又在一些关键词上随手加了备注。
这也算是研究古文学时养成的一种习惯。
在古代时,这种行为被称为【注经释义】,比如:原版的《论语》在街上卖五文钱一本,但经过某大儒的注释,就会变成极抢手的稀有货。
于是,前后花费了近两个时辰的时间,经典聊斋故事《聂小倩》便完成了。
“呼!”
吐出一口气。
李岁酒放下了笔,活动了一下手脚,目光望向窗外。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最后一抹夕阳却还是倔强的逗留在人间。
不出意外,再有一会儿,代表着妖鬼复苏的紫月将会升起。
李岁酒想到了昨夜赵四敲门的经历。
虽然,赵四大抵是不敢再来,可是,终究是没能当场解决,所以,做一些必要的防备,总不会有错。
他深切的明白,这个世界到了黑夜,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安全。
于是,起身走向厨房,只将《聂小倩》的文章随意的放置在了书案上,让黄昏的凉风,将其慢慢舔干。
“砍柴刀还是拿着比较放心!”
出了书房。
李岁酒就到了院子里。
蜷缩在地上的黑猫失去了温暖的依靠,很快就睁开了眼睛,一双金色的眸子里散发出璀璨的光芒。
比起白日来,明显要亮上极多。
它看着已经走到了院子里的李岁酒,本能的想要跟上去,可突然又回过头来,看向了书案上摆放几张黄草纸。
“喵呜~”
黑猫兴奋起来。
叫了一声,轻轻一跃,便跃到了书案上。
一双金光灿灿的眼睛眨了眨,竟开始读起黄草纸上的内容。
初看时,大抵只是兴趣使然,甚觉文笔斐然,故事有趣,但随着一个名字跳跃出来,黑猫的金色眼睛徒然瞪圆。
接着,黑猫再无之前的慵懒。
仔细的审读黄草纸上的故事,而越往下看……它的表情也越发的丰富。
由惊恐到迷茫,再由迷茫到惊喜,渐渐的,惊喜变成了悲伤。
仿佛是被这篇聂小倩的故事所感染,又仿佛明白了某些真相,黑猫不断的围着黄草纸转着圈圈,越转越快,口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如同少女在哭泣!
……
而与此同时。
在距离怀瑾草堂不远处的一个阴暗角落中。
毕十二正仔细的端祥着面前的纸人。
飞扬的裙摆,甜甜的笑容,虽然因为纸张的原因,脸色显得有些煞白,但模样儿确实是难得的精致。
只是,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
“童小棠,你确定这东西,真的能迷住李怀瑾?”
“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专业?”童小棠叉着腰从纸人后面跳了出来:“难道,你没有看到掌柜的早上被我吓坏的样子?”
毕十二就有些无语。
纪青竹早上确实被童小棠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就算是毕十二也是第一次看到纪青竹会露出那样的表情,至于后果嘛……就是童小棠的屁股开了花。
“你这次可是戴罪立功,按照掌柜的计划,我们必须要先将李怀瑾控制住,如此才能保证抓鬼顺利!”
毕十二说完,又补了一句:“这聂府小姐终究是与李怀瑾有过婚约,难保李怀瑾不会被其所迷惑,挺身护卫!”
“所以,我早上特意去了一趟聂府!”童小棠说着,摸出了一幅卷画卷:“你看,这便是聂府小姐的画像。”
画卷展开,里面画的正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女。
亭亭玉立,娇俏可爱。
无论是气质和模样,几乎和面前的纸人是一模一样。
“怎么样?像不像?”
“确实很像!”毕十二心服口服。
“掌柜的也说了,在没有摸清李怀瑾真正实力前,最好不要动手。”童小棠得意洋洋:“所以,我才想出此等妙计。”
“不会出乱子?”
“绝对不会!”
“你想怎么做?”
“抢在聂府小姐出现前,我先让纸人把李怀瑾迷住,到时候聂府小姐再出现时,一真一假自然就明明白白。”
“然后呢?”
“然后,我们一起冲出去,当场戳穿聂府小姐鬼魂的身份。”童小棠信心满满:“只有当着李怀瑾的面,将聂府小姐收服,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聂府小姐化为一摊黑水,如此,方可唤醒【梦中人】!”
“会不会太残忍了点?”毕十二舔了舔嘴唇:“那就这样干!”
“嘿嘿!”童小棠一脸阴侧侧的笑。
……
怀瑾草堂内。
穿过院子,重新进到厨房的李岁酒,并未察觉到黑猫的异样。
他进到厨房后,直接就寻回了砍柴刀,在将砍柴刀别在后腰的腰带上后,目光又看向了土灶内,那一片烧完后剩下的炭灰。
“嘿,差点把这个大杀器给忘了。”
袖口先给装满!
这个时代的青衫,口袋都是在袖口里。
李岁酒在袖口里装了一把炭灰,想了想后,又多装了两把,如此一来,才算是有了些安全感。
有了准备,心情就变得舒爽起来。
再次走回院子里,口里自然就哼起了歌。
“你好想逃,却逃不掉……我抱着你,哪怕只有一秒……”
唱着唱着,就听到隔壁院中传来响动。
转头一看,发现干瘦的孟伯正抱着一个洗脚盆出来。
大抵是出来倒洗脚水的。
孟伯自然也是注意到李岁酒,嘴角咧了咧,似乎是想到了昨日早晨,被李岁酒捉弄的事情。
于是,孟伯就开始和李岁酒打招呼。
“哟,李秀才在哼曲儿呢。”
“对啊,孟伯这是在给大娘倒洗脚水吧?”李岁酒笑着回了一句。
“咳咳!”孟伯干咳了两声:“李秀才兴致不错呐,只是这天眼见着就要黑了,院中哼曲儿,小心招鬼哟!”
“鬼喜欢听曲儿?”李岁酒饶有兴致。
“是啊。”孟伯说着,脸上就露出了一副阴森森的模样:“勾栏瓦舍里的鬼,可是最多的,那些鬼生前是戏子,最喜欢听人唱曲儿了。”
“若是见了鬼,要如何?”李岁酒又问。
“嘿,这你可问对人了。”孟伯收起阴森森的笑容:“见了鬼后,一定要切记莫要惊慌,只要你不看她,不听她讲话,她就害不到你。”
“多谢孟伯赐教。”
“无须客气。”孟伯有了些成就感,看着李岁酒一脸担忧的样子,心里目的达到,便又得意了几分,于是,继续说道:“老头儿我活得久一些,见的鬼自然就多了,不过,老头儿我胆子大,从来不怕这些!”
说完,便跑到院角去准备倒洗脚水。
只是,洗脚水还没来得及倒,就见一个穿着裙子的十二少女,悠悠的从一个角落中飘出,仿佛没有脚一般。
再看模样。
面如白纸,嘴唇红艳,一身鬼气森森。
“鬼……鬼……有鬼啊!!!!”
惊吓之余,孟伯手里的洗脚水当头淋下。
或是受到了冰凉的刺激,两眼一阵翻白,连跑都没有跑,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晕死了过去。
第十五章 请娘子把头慢慢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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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伯倒得干脆利落。
李岁酒一时间被孟伯的操作惊到了。
所以,不看不听的意思……就是直接晕过去?
果然有经验!
再看飘在隔壁院前的‘少女’,李岁酒发现对方的模样竟然有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精致的五官,水仙般的气质,在紫月的映照下显得极为脱俗。
这不是‘倩儿’吗?
只是,这个‘倩儿’明显有些年幼。
看模样最多只有十二岁左右,脸上相当的稚嫩,身段儿同样没有发育开来,显得平平无奇。
而昨夜与自己相会的倩儿,却已经初具规模,两者不可并论。
再就是,这个‘倩儿’的脸也更白一些,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强以掩饰的‘鬼物气息’。
李岁酒的手,默默的摸向了腰后的砍柴刀。
而少女则在这时,向着他的位置飘了过来,一边飘还一边朝着李岁酒开口道:“酒郎,我来与你相会了。”
“???”
一口老糟,不知道该如何吐。
酒郎?
你怎么不在后面再加个饭袋呢?
李岁酒定了定神,站在原地等着对方自己过来送。
少女就飘到了木栏门口,又巧笑着说道:“酒郎,我来了,你怎么不开门迎我呢?”
“你没手吗?”李岁酒回了一句。
“噢。”
少女愣了一下,但还是自己将木栏门推开。
又姗姗的走到李岁酒的面前,面露娇羞的将头垂下:“酒郎,我们进屋吧,今夜倩儿会好好服侍你的。”
“你想怎么服侍我?”李岁酒反问。
“自然是那样……那样……”少女用手在胸前笔划。
“哪样?”
“酒郎,你怎么了?难道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聂府小姐啊,我们有过婚约的啊!”少女显得有些局促。
呵,还聂府小姐!
一身鬼气,还敢冒充我的倩儿?
李岁酒这时已经正式确认,这货是假的。
要么是赵四变化而成,要么就是新出现的鬼,凭着拙劣的演技,想吸食自己的阳气。
于是,嘴角一扬道:“呵呵,我跟倩儿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的娘子呢?来,请娘子把头慢慢靠过来,靠到为夫的肩膀上来。”
“靠过来?是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再近一些,为夫今夜好好疼你哟!”
“好的!”
少女笑了,脑袋靠了过来。
李岁酒同样笑了,看着白送过来的鬼头。
一刀就砍了下去。
寒光闪过。
少女的人头掉落在地,脸上还带着羞涩的浅笑。
至于身子?
则是在强大的力量冲击下,噗的一下就跪在了李岁酒的跨下。
可惜,头没了。
不然,姿势倒是恰得好处。
看着跪立在地的少女身体,以及脖子处露出的纸屑,李岁酒微微一愣,随即,脸色就黑了下来。
“童小棠!!!”
“不好,露馅啦!!”
墙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再然后,又有一个声音叹出一口气:“哎,果然出问题了,我就说这样不行!”
“什么不行?你明明很认同我的方法?还说越残忍越好!”
“方法没问题,纸人有问题。”
“纸人能有什么问题?我的扎纸术可是很高明的,跟画像上的一模一样!”
“像倒是挺像的,就是……”
“两位,搁这儿玩偷情呢?”
一个声音在墙上响起。
“偷情?我跟他/她?”
原本聊得正欢的两人,几乎同时叫了起来。
接着,两人的目光便都看向了墙上站立的青衫书生。
紫月下,书生青衫飘动,风姿卓绝,手上一把砍柴刀更是寒光凛凛,唯一的问题是,脸色不太好。
李岁酒看清了墙下的两人,正是毕十二和童小棠。
跟昨夜的装扮一样,毕十二还是戴着斗笠,一袭黑衣。
童小棠同样如此,身上的裙装已经不见,不过,萝莉身材还是很好辩认。
区别在于……胸没了?
“现在怎么办?直接动手吗?”童小棠眼露凶光。
这话自然不是跟李岁酒说的。
毕十二就瞪了童小棠一眼:“鬼都没见着,动什么手?”
“可我们的任务不是控制住李怀瑾吗?现在他就在我们面前,不能动手吗?”童小棠又问。
“咳咳!”
毕十二猛的咳了两声。
接着,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李岁酒:“李怀瑾,你别误会。”
“我没误会,你们想对我动手。”李岁酒语气不善,手里的砍柴刀握得很稳。
“是的,我们确实想对你动……噢,不对,我们绝对没有要打晕,或者控制住你的意思……咳,我的意思是……我们只是路过,你信吗?”
我信你个鬼!
李岁酒一脸黑线:“两位来此,到底有什么事?”
“无事!”毕十二这次回答得很快。
“没事你们弄个纸人来假扮我家娘子?”李岁酒说完,又指了指隔壁院里直挺挺躺在地上的孟伯:“隔壁的孟伯都被你们吓晕过去了。”
“这是个意外。”毕十二有些无奈。
“是的,天都黑了,这老头儿还跑出来,真怪不得我!”童小棠一脸无辜。
看着两人的样子,明显是心中有鬼,却不肯明说,李岁酒也懒得和这两货掰扯,直接问道:“两位到底有事没事?”
“真没事!”
“所以,你们是真在此地偷情?”
“对啊,偷情啊,这不被你发现了吗?”毕十二说完,还以眼神示意了一下童小棠:“对吧,小棠。”
“是的,我们在偷情。”童小棠很机智,立即领会了毕十二的意思。
“……”李岁酒。
玩呢?
毕十二显然是看出了李岁酒不信,马上转称话题:“对了,李怀瑾为何在此?”
“这是我家的院子,我不能在此吗?”
“呵,我的意思是,天都黑了,为何还在院中?”
“刚写完一篇文章,便到院中透透气。”李岁酒准备这两日便将《聂小倩》的故事,交给【德雅静轩】的季常来。
故而,倒是没有隐瞒的必要。
“噢?李怀瑾出新文章了?不知是何文章?”毕十二微微一愣,他很清楚的知道,眼前这位秀才已经有三年没有文章流出了。
“志异杂谈而已。”
“真的假的,李怀瑾竟然还会写志异杂谈?”毕十二眼睛一亮:“这类故事,我可是最为喜欢的,不知能否一看?”
“你确定是想看故事,而不是找机会对我动手?”李岁酒看着毕十二,他现在是真有些不信毕十二的鬼话。
“咳咳,李怀瑾这话说的,我为何要对你动手?若是要对李怀瑾动手,昨夜的机会岂不是更好?”
“倒也是……既如此,进来吧。”李岁酒想了想后,还是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情想和毕兄请教。”
他想到了【封魔谷】中看到的钟馗。
如果钟馗真的和自己的【洞天】融合了,自己要如何跟【洞天】沟通呢?
不可能永远只能在梦中相会吧?
按照童小棠的描述,【洞天】是修炼者特有的东西,其中更是代表着不同的能力,那么,自然就会有连接洞天的方法。
否则,又如何使用【洞天】的能力呢?
可惜,上次他和童小棠聊到洞天的时候,还没有进入到【封魔谷】内,所以并没有涉及到连接洞天的话题。
如今他已于梦中进过封魔谷,自然就想着,有没有机会从毕十二或者童小棠的口中套出些信息。
第十六章 我是让你对那只黑猫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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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十二听到李岁酒说有事请教,一时也有些诧异。
“不知李怀瑾有何事要问?”
“进来再说吧。”
“好!”
于是,木栅栏门再次被打开。
李岁酒将毕十二和童小棠迎进了怀瑾草堂。
再看到地上的纸人,李岁酒就狠狠的瞪了童小棠一眼:“还不把你的纸人捡起来?”
“好咧,嘿嘿!”
童小棠也不尴尬,就去捡纸人。
只是,刚把纸人捡起来,鼻子中却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咦?好香的味道啊,李怀瑾你是不是熬汤了?”
这也能闻到?李岁酒怀疑童小棠具备吃货属性。
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回道:“嗯,确实熬了汤,两位要喝点儿吗?”
前世的李岁酒在山野中长大,又出生在了一个好时代,山里人虽是一身匪气,却是家家互助,有好吃的都愿意分享。
故而,李岁酒在生活上虽然勤俭持家,能省则省,但是对认识的朋友却并不小气。
“好啊好啊!”童小棠一点不客气。
“那便多谢了。”毕十二同样点头。
“既如此,二位便等在此地,不要走动。”
“???”
一般的待客之道,不都是让客人自己到处看看的吗?
不要走动,是什么意思?
毕十二觉得李岁酒大抵是有什么怪癖习惯,不过,主人家已经发了话,毕十二却也不好四处查看。
便待在了原地。
不到一会儿,李岁酒便端着从厨房里端了两个碗走了出来。
“是鱼汤!”童小棠鼻尖微动,一脸欣喜。
“!!!”毕十二。
“二位请喝吧。”
童小棠立即就接了过去,咕噜咕噜的就喝了起来。
一口气喝完,顿感浑身暖洋洋的,而且,鱼汤的香味和鲜味在残留齿间,让她感觉到了无比的满足。
这鱼汤真好喝啊!
童小棠甚至觉得比她家的那些厨娘做得都要好喝多了!
而毕十二却是愣在原地,脸色乌青,脑海中莫名的回忆起了昨夜那一滩汤血,一时间只感觉胃中一阵翻滚。
“怎么不喝?”李岁酒疑惑。
“那个……我就不……不喝了……”毕十二往后退出一步。
他觉得如果再闻一会儿。
估摸着,他就得吐出来了。
“为什么不喝呢?”童小棠同样一脸不解的看向毕十二:“这鱼汤真的很好喝的,啊嗝……”
一个饱嗝打出。
鲜香的鱼汤气息直扑毕十二面门。
毕十二瞬间就感觉到,整个人都被‘鱼腥’味所包裹。
终于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就冲出了门,还没有走出几步,便已经哇哇的吐了起来。
“???”
脑有病?
李岁酒一脑门的问号。
而童小棠则是并不理会毕十二,只将一双大眼睛盯着李岁酒手里剩下的一碗鱼汤:“还剩下一碗,他不喝我喝!”
说着,就要抢碗。
“还喝?”李岁酒机智的将碗收了回来:“晚上不要喝太多汤,容易长胖。”
既然毕十二不喝,便留给倩儿。
童小棠巴巴的望着李岁酒将鱼汤重新端回厨房,心里计划着,等出门的时候再想办法偷一些。
这样想着,她就开始打量起院中的地形环境。
然后,就看到书房中,一只黑猫正抱着一张黄草纸,不断的在书案上转着圈圈。
甚至,她隐约感觉到……
黑猫仿佛在哭!
“咦?李怀瑾,你家的猫好像在哭咧。”
“猫在哭?”
怎么可能?
李岁酒听到童小棠的话,目光也看向了书房的位置。
果然,就看到黑猫在抱着黄草纸低声的抽泣着,一双金光灿灿的眼睛中有些晶莹,竟是真的如同在流泪?
不会吧?
我这故事,居然能把一只猫给感动了?
等等,不对啊!
黑猫再怎么聪明有灵性,也不可能看得懂【文字】吧?
难道……
“猫!黑猫!!!”
毕十二这时刚好吐完。
正重新折返回院中时,便听到了李岁酒和童小棠的对话。
接着,他也看到了书房中的黑猫,一瞬间,他的眼睛就瞪圆了:“快!童小棠,快动手!!!”
动手?
童小棠的目光马上就盯向了李岁酒。
李岁酒微微一愣,随即马上警惕起来:“你们两个果然是借着看故事,想对我动手,对吧?”
“没错,正是如此。”童小棠一脸阴侧侧的笑:“可惜,你知道的晚了,李怀瑾你就束手就擒吧。”
“束手就擒个屁啊!”毕十二大叫起来:“我是让你对那只黑猫动手!”
“???”童小棠。
“(⊙.⊙)”李岁酒。
“喵呜~”
黑猫发出叫声。
仿佛是从故事中清醒过来。
一双金光灿灿的眼睛立即就盯紧了院中的童小棠和毕十二身上。
在看清两人斗戴斗笠,一身黑衣的打扮后,黑猫没有任何犹豫的便叼起书案上的黄草纸,向着窗外窜了出去。
“嗖!”
残影一闪。
黑猫便已经落到了院中。
“别让它跑了!”毕十二眼看着黑猫要逃,立时又喊道。
“明白。”童小棠点了点头。
这一刻,她表现出了极大的勇气,立即就向着黑猫追去,举起拳头,就准备去搏命。
毕十二直接看呆了,你一个扎纸匠,不动用纸人,却反而挥舞起了拳头……在想什么呢?
“回来,我是让你给掌柜的发信号!”
“哈?”
童小棠一个急刹,定在了原地。
就这么一个耽误,黑猫终于是趁着这个时机,一跃到了院墙上。
眼看着黑猫即将逃出院子。
毕十二的心里那个恨啊,就不该带童小棠出来。
什么戴罪立功。
这明显是罪上加罪!
正后悔不已之时,黑夜中出突然出现一道土黄色流光。
紫月下,流光如梭。
“叮!”
土黄色流光钉在了院外的地上。
正好拦在了黑猫的正前方。
那竟是一面小旗!
而这还没有完,在土黄色流光落地的同时,又有三支小旗从远处射来,分别落在怀瑾小院的四个方位。
东,南,西,北!
紧接着,低沉的咒声在黑夜中响起。
李岁酒自然是没有太听清这咒声的具体内容,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在咒声响起的时候,周围的景像出现了一些变化。
空气仿佛变得扭曲,周围的景物随着空气的扭曲而变化。
虽然依旧还在院中,却如同进入了某种结界。
“呜咽~!”
口里叼着黄草纸的黑猫似乎是有些急了,发出一声愤怒的呜咽声。
并飞速的向着院外跑去。
可就在即将踏出院子的外墙时,却又如同撞在了墙壁上,整个身体呈现出大字型姿态,半吊在空中。
猫……是水做的。
这一点,确实是没错的。
“吧唧!”
黑猫在空中滑落,掉在地上。
但即使如此,它口里的黄草纸却依旧紧紧叼住,没有松口。
第十七章 瑾郎可愿与倩儿来世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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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此同时,李岁酒看到黑暗中走出两个扭曲的人影。
前者,斗笠黑衣。
只是,那崩紧的黑衣却完全掩饰不住其妖娆下作的身段儿。
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开合间流露出利剑般的光芒,白瓷瓶一样的肌肤在紫月的映照下晶莹玉润,可谓是春风拂柳,光彩照人。
后者,气质阴柔,眼睛狭长,面色白净,说是男子,倒是更像个女人
正是纪青竹和谷雨。
李岁酒早就看出这福善堂有问题。
否则,他堂堂男儿,岂会被纪青竹给带球撞飞?
再联想到之前毕十二和童小棠的对话,他隐隐已经有些明白过来。
这是一个局,为了抓捕黑猫而设下的局!
“呜咽!”
紫月下,黑猫叼着黄草纸,发出愤怒而悲凄的呜咽声,漆黑的毛发竖起,一双金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纪青竹和谷雨。
而纪青竹的目光同样锁定在黑猫身上:“昨日赵四上吊后,有人曾言是受一只黑猫蛊惑,我虽有怀疑,却还只是猜测。
因为,在我想来,为了一条鱼而杀人,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但如果这条鱼是赵四从李怀瑾的院中盗走,而这黑猫的真正身份,又是三年前死去的聂府小姐,这一切就很合理了。
毕竟,这位聂府小姐曾与李怀瑾有过婚约,我说的可对?”
“呜咽~!”
黑猫似乎是被纪青竹的话戳中了痛处,叫声越发的悲愤。
而李岁酒则是一下愣住。
聂府小姐?
跟我有过婚约?死了三年?
一瞬间,李岁酒回忆起前夜他与倩儿的对话,还有刚才童小棠以纸人迷惑自己时,似乎也曾提过‘聂府小姐’之言。
再想到黑猫看到书案上故事时的神态,他隐隐觉得这件事情,正在向着一种不可描述的方向发展。
而就在这时,纪青竹的声音再次响起:“聂小倩,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敢以真身相见?!”
“喵呜~~”
黑猫的身体一颤,终于有了变化。
紫色的流光从身上溢出,丝丝缕缕,如同倾泄的月光。
在紫色光芒的包裹下,黑猫的身体逐渐变大。
身上的黑色毛发幻化为裙装,两只前爪变为洁白伸长的手臂,两只后爪变为伸长玉润的长腿。
只是一个眨眼间,黑猫已化为一个匍匐在地的少女。
十五岁左右的年龄。
精致的五官,晶亮的眸子,长长的睫毛,细腻白皙的肌肤,颇有规模的胸口,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般娇嫩欲滴。
月光下。
少女从地上缓缓站起,细致乌黑的长发垂落至腰间,水蓝色的莲台八幅裙被凉风微微的吹动。
不是倩儿,又是谁?
……
李岁酒自认为心理素质一向过硬,可是在听到‘聂小倩’三个字,再看清月下化出的倩儿时,还是有些没崩住。
我……这是穿到聊斋里来了?
可是,这不对啊!
按照《聊斋志异》的故事,聂小倩八岁就病死了,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婚约的,即使故事有一些出入,男主应该也是宁采臣吧?
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这事古怪得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李岁酒他终究是明白为什么黑猫在看到《聂小倩》故事时,会眼睛含泪,发出那种呜咽的声音了。
嗯,童小棠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纸人明明和画卷上一模一样,结果却还是被一眼看穿了。
原来问题出在年龄上。
聂小倩是三年前死的,那么,现在就该是十五岁。
当然,还有一个问题,人家叫李怀瑾叫‘瑾郎’,结果自己跑去叫‘酒郎’,这不露馅才怪呢。
众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住时。
纪青竹却再次开口了:“聂小倩,你已被我的【两界空域】困住,还不束手就擒吗?”
可以感受得出,纪青竹的声音中透着一种不可抗拒的气息。
不过,露出真身的聂小倩却并不畏惧。
她只是小心翼翼的将口里叼着的黄草纸收入怀中,接着,才回答道:“我知道你,福善堂的掌柜纪青竹,可是你却只知我前身,不知我现今。
我死于阴年阴月阴时阴刻,若不是我舍了一半的修为附身于猫,就算是我身处这银华府内,你也留不住我!
我从来没有要加害瑾郎之意,只想相伴瑾郎左右。
至于你刚才说到的赵四,昨日我确实去过赵四府上,但我去的目的只是因为要附身黑猫,他上吊自杀与我并无关系。
不过,他的鬼身倒是被我化了,可笑他竟以为还了鱼便无事了?他的鬼身想要害瑾郎,我便化了他,这有何错?”
“你觉得我会信?”纪青竹冷哼一声。
“我知你不信,我这些话也并非说与你听,而是告诉瑾郎!”少女说完,终将目光望向李岁酒。
眼神中温柔而凄凉:“瑾郎……倩儿恐怕不能遵守与你的约定了。”
“这三年来,倩儿偶尔也会来怀瑾草堂,可是,却一直未敢真正与瑾郎相会。”
“直到前日,瑾郎悲而上吊,倩儿才不得不显露真身,以期能让瑾郎不再有寻死之念。”
“为了应允与瑾郎日夜相伴的承诺,倩儿还想到了一个办法,寻到了一只黑猫附身,本以为这样就可以一直留于城内……”
“倩儿是真的想与瑾郎日夜相伴,想一直留在怀瑾草堂,给瑾郎做饭,洗衣,铺床,就像瑾郎故事中书写的结果一样,为瑾郎生儿育女。”
“只是,倩儿终究还是被发现了,还被困在了【两界空域】中,我想……我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吧?”
“不过,倩儿并不后悔,真的!”
“因为,倩儿看到瑾郎为倩儿书写的故事,原来瑾郎早已知晓了倩儿的身份。”
“瑾郎的故事写得真好啊……赶考的书生,兰若寺中心地善良的小倩,虽是一人一鬼,却是痴守一世,不畏困难,一生相守,倩儿好羡慕,真的好羡慕他们之间的经历与不屈的爱情……”
“倩儿看完瑾郎的故事后,心里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虽然倩儿不能像故事里一样服侍瑾郎,可是,心中已经再无牵挂了。”
“以后瑾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请忘了倩儿吧,你本就有着惊世的才华,此次秋闱,定会一举高中,然后,你会寻到更好的娘子。”
“我想瑾郎的娘子定然是贤惠的,知书达礼的,落落大方的……瑾郎的一生,肯定会和睦温馨,幸福美满……”
“只是,倩儿却要走了……虽然倩儿舍不得,可是,倩儿终究不是故事里的聂小倩。”
“倩儿是真的舍不得瑾郎啊!倩儿好想能和故事里的小倩一样啊……如果有来世,倩儿还想侍候瑾郎。”
“哪怕是再多几日也好啊,瑾郎,我的瑾郎啊……你愿意与倩儿来世相会吗?”
说到这里,少女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晶莹的泪珠,一滴滴顺着洁白的脸颊落下,正如水仙花开时,落下的雨露。
冰凉的夜风吹过,少女的身体微微颤动。
但她还是倔强的站直着身子,只将两只手伸出,仿佛在回忆着那一夜温暖的怀抱。
第十八章 倩儿倩儿,我思念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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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月高悬,老榆树上花蕊盛开。
两界空域的结界内,空气都变得扭曲。
只是,少女的心中已经有了死志,便不再畏惧,不再害怕。
不管这里是不是银华府,不管城内是否有古宝镇压,不管周围站着几位【守夜人】。
所有的一切,她都不在乎。
她只想在临死前,与自己的瑾郎告别,将那深藏在心中的痴心尽情吐露。
会被辜负吗?
自然是不会的。
因为,她的瑾郎已经用一篇人鬼相爱的故事向她表明了心迹,即便人鬼殊途,亦想一生一世,缠绵悱恻。
再想到前夜,两人在草堂中相拥而眠。
少女脸上升起红晕。
只是,很快心中那一抹羞涩便又化去。
谁说女子便不能主动表白?
她便要如那故事中的聂小倩一般,善良,勇敢,不受约束!
夜风吹过,少女裙采风扬。
纪青竹的凤目微微眯起,她看到了紫月的光芒在少女身上流转,她知道少女在疯生的吸收着紫月的力量。
不出意外,少女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因为,少女舍不得离开,哪怕只是多撑一刻,少女亦会执念于人间,就如那刹芳华的昙花般在黑夜绽放。
理智告诉纪青竹,该动手了!
可内心中却又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或许,该等一等。
等那位瑾郎,给这位痴心的少女一个回应。
等那位瑾郎,告诉少女,下一世还愿两情相守。
“掌柜的,动手吧。”谷雨出声提醒:“人鬼殊途。”
是啊,该动手了。
不能再等下去了,人鬼殊途,岂能犹豫?
纪青竹猛的惊醒,右手终究还是放在了腰间。
那里有一把刀,一把藏于腰间的刀,因为,少女已经明确的告诉了她……
阴年阴月阴时阴刻!
那么,今夜便是一场大战。
受伤是肯定的,至于死人?
呵,既然职司守夜人,哪里可能不死人?
“锵!”
长刀出鞘!
纪青竹准备出手。
只是,伴随着长刀出鞘的,还有一个声音。
那是瑾郎对于少女的回应。
“只可叹,春花秋月,相思别离。”
“梦醒花落,不知梦中人,何日才得归期。”
纪青竹的手便又僵住,目光望向院中那一袭青衣的少年郎。
“叮!”
青衫少年郎手中紧握的砍柴刀掉落于地。
他于小院中缓步向前,迎着高悬的紫月,向着院墙旁站立的少女走去。
毕十二的面色一紧,他想去阻拦,可是,终是未踏出一步。
而童小棠则是犹自沉醉于那深情的告白之中,眼中带着蒙蒙的晶莹,又哪里能察觉到青衣少年郎正与她擦肩而过?
于是,青衫少年郎走向了那位痴心等侯的少女,他走得并不快,却走得很稳健,每走出一步,口中便是诵念着那不知名的词句。
“草堂里,我写一纸书信,寄去相思,未停笔。”
“终是你的一抹笑意,又入我梦里。”
“当年的婚期,为何是那般的遥不可及?”
“我独守在这孤寂的黑夜里,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你。”
词句可以说是毫无规律,却是在不断的倾诉着少年的相思。
少女终是忍不住再次出声哭泣。
“瑾郎,我的瑾郎……没想到瑾郎这三年来,竟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倩儿……”
“倩儿!”
紫月下,两道人影终是走到了一起。
青衣少年郎伸出双手。
少女终是再无顾忌,扑入少年郎的怀里。
两人相拥在一起。
纪青竹默默的看着两人,她明明可以阻止,却还是在心里说了一句,或许是来不及。
即使是谷雨,此时也是站在了原地。
鬼或许深谙迷惑与欺骗,但如此深情的痴男痴女,又岂会有假?
青衫少年郎拥着痴情的少女。
少女将脑袋全部埋入了少年郎的怀里。
于是,终是少年郎再次开口。
“倩儿,若有来世,我愿与你一起。”
“瑾郎……我……”少女已经泣不成声。
“倩儿,我明白的,我只问你,如果有可能,你愿意一直躺在我的怀里吗?”
“倩儿愿意!”
“好!”
少年郎高举起右手。
然后,重重的击在少女的后颈。
“嘭!”
少女呆呆的看着面前一脸真情的少年郎。
她不知道……少年郎为何会突然对自己动手?
但是,她终是只唤了一句。
“瑾郎,你……”
随即,便再无意识,软倒在怀里。
慢慢的少女身上的紫光消散,身形再次缩小,就如同黑猫变少女般,又重新变回了一只黑猫。
一封黄草纸,轻轻飘落于地。
变故来得太快。
正看着两人的纪青竹和谷雨,还有毕十二和童小棠明显愣住。
直到李岁酒的声音再次响起。
“哈哈,纪青竹,这聂小倩被我李某人降伏了!”
“!!!”纪青竹。
“……”谷雨。
“???”童小棠。
“……”毕十二。
一阵短暂的寂静和沉默,四个终究还是明白了过来。
这是一片痴情,遇上了负心郎啊!
只是,四人并没有看到,李岁酒在开心大笑时,眼角那一滴已经不知何时挤落下来的泪珠。
在紫月下,晶莹如雨。
李岁酒轻轻的抱着黑猫,看向纪青竹:“怎么样?我的手段如何?”
“李怀瑾……厉害!”纪青竹点了点头。
不管如何。
能够将这样一只鬼物降伏,李岁酒绝对功不可没。
没有受伤,亦没有死亡,还有何求?
谷雨此时也是赞了一句:“李怀瑾当真手段了得,我还以为今夜必有一场大战,甚至都做好了重伤的准备,没想到竟然被李怀瑾给化解了。”
“哼,这个李秀才,简直是……不讲武德!”童小棠嘟着嘴,她有些生气,便不再叫李岁酒为李怀瑾,而是叫李秀才。
“呵呵,都降妖了,还讲什么武德?”李岁酒不屑回应。
“李怀瑾说的对!面对妖邪,何谈正义?”毕十二倒是高兴的,只有他才知道,这几年来银华府中已经死了多少位守夜人。
即使是纪青竹表面看似有些怅然,可心里对于李岁酒的做法也是认可的。
看着李岁酒怀中抱着的黑猫。
纪青竹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既如此,今夜便多谢李怀瑾了,请将这黑猫便给我们福善堂来处理吧。”
“啥意思?”李岁酒头一歪。
“嗯?”
“我降伏的黑猫,凭什么交给你们福善堂?”李岁酒将手中的黑猫一把抱紧:“咋滴,你们福善堂想仗着人多,抢夺我李某人的功劳?哼,简直莫名其妙!”
说完,便大步的向着草堂内走去。
丝毫不理会,呆立在院内院外的四人。
“……”
第十九章 人鬼相恋,满城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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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黑猫被李岁酒抱进了草堂卧室。
纪青竹和谷雨等人才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他……是不是故意的?”谷雨看向纪青竹。
“你说呢?”纪青竹回了谷雨一个,你自己猜的表情。
“哼,他就是故意的!”童小棠气成了包子脸:“他还真以为我们福善堂会和他一个秀才抢功吗?我们福善堂岂会做这种事。”
说完,一双大眼睛就看向旁边的毕十二:“毕十二,我说的对吧?”
“……”毕十二。
你猜我会不会告诉你,对不对?
童小棠看毕十二不回应,就又转向纪青竹:“掌柜的,我们福善堂不会抢功的,对吧?”
“呵,当然不会。”纪青竹笑了。
若不是李岁酒把黑猫抱走,她还真没看出李岁酒的真正用意,但现在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李岁酒为何会‘主动降妖’了。
这哪里是降妖?
分明是护妖啊!
很明显,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李岁酒给骗了。
只是,纪青竹的心里却反而松出一口气,此时再想少年郎刚才的一举一动,她终是不得不叹一句:少年好演技!
唯一的问题是,你,真的能护得住吗?
正想着……
就见李岁酒又从卧室中走了出来。
当然,怀里却没了猫。
李岁酒走回到院中,目光看向依旧站在原地的四人:“妖都降伏了,你们这个【两界空域】,不收起来吗?”
“呵呵,自然是要收起来的。”纪青竹一双丹凤眼微微一眯:“谷雨,毕十二,还愣着干什么?”
“好咧!”
谷雨和毕十二立即走向四面小旗的位置。
很快就将小旗收了起来。
李岁酒看着两人收回小旗,心里则是默默吐了个糟……原来收旗时要靠人来收?还以为随手一招就飞回上呢。
简直毫无特效可言,差评!
看到扭曲的空气终于消失,李岁酒便开了木栅门,又快步走向隔壁小院。
一边走还一边碎碎念。
“你们福善堂做事也太不靠谱了,弄这么大的动静有什么用?吓晕了无辜的路人便罢了,最后还得我李某人出手给你们收拾烂摊子。”
“……”纪青竹。
“当然,你们也不用跟我说什么道谢的话,我一个读书人,心里除了装着家国情怀外,便能剩下什么?就只剩一身正气了呗。”
“……”毕十二和谷雨。
众人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头。
就在众人想着是不是要把这货掐死时……
李岁酒却在隔壁的小院中,扶起了昏迷在地的孟伯。
于是,纪青竹愣了一下后,捏紧的拳头便又松开了……这李怀瑾虽是嘴上不饶人,可内心终是良善的。
然后,就见李岁酒抓着孟伯一阵晃动。
“孟伯,醒醒,快醒醒,天黑了!”
“鬼……鬼……有鬼啊!”
孟伯猛的睁开眼睛,神情依旧处于惊恐和迷茫中,两只手止不住的挥动,看起来明显是要开始打拳。
李岁酒曾见识过孟伯的拳法,相当的老辣,打在身上肯定很疼。
所以,他自然不会给孟伯将拳打出来的机会。
先给了孟伯一拳!
“嘭!”
孟伯立时就被打懵了。
但随即也很快清醒过来。
待到看清面前的李岁酒时,他就叫了起来:“李秀才,我……我看到鬼了,是一个女鬼!你……你见到了没有?”
“见到了。”李岁酒一脸平静:“不止见到了,我还看到那女鬼打了你一拳,你感受一下,脸是不是挺疼?”
“是的,我的脸很疼!”孟伯点了点头,又紧张的问道:“那……后来呢?那女鬼去了何处?”
“后来我就跟她讲道理,说孟伯为人和善,最是热心助人,对友邻更是极好,时常会送些柴米油盐,偶尔还会有些鸡蛋和肉食,这样的好人岂能无故加害?她被我的言语劝动,便飘然离开了。”
“竟是如此?”
“便是如此。”李岁酒坦然的点了点头。
“那可真是太感谢李秀才了!”孟伯看到了李岁酒的真诚,心中莫名的生出感动:“今日若是没有李秀才,老头子的这条命怕是要交待了,对了,我家中还有一些鸡蛋……李秀才你等一下,我现在就去拿!”
“不必了,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要的要的!”
孟伯跑回到了厨房。
不一会儿便拿出了五个鸡蛋。
李岁酒推脱不过,便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
又让孟伯早些回去休息,说屋中的大娘大抵是睡着了,今夜之事便不要告之于她,免得大娘担心。
孟伯自然就大赞李秀才果然是读书人,这心思就是细腻。
于是,道谢离去。
李岁酒就又回到了怀瑾草堂,怀里多了五个鸡蛋。
见到这一幕的四人,一时间呆立原地。
“掌柜的,这李怀瑾真是读书人?”谷雨低声问道。
“嗯,十五岁的秀才。”纪青竹轻轻点头。
“我怎么觉得李怀瑾舞弊的谣言,或许是真的?”谷雨看着不远处的李岁酒:“若是这样都能考上秀才,我觉得我也行!”
“你确定?”
“非常确定。”
“看到地上那张黄草纸了吗?我猜那或许便是聂小倩刚才提到的【故事】,否则,她不会那般小心翼翼。”纪青竹指了指不远处的黄草纸。
“掌柜的火眼!”谷雨立即就跑了过去,将地上的黄草纸捡了过来:“掌柜的,先看。”
“嗯。”纪青竹将黄草纸展开。
一双好看的凤目,飞速的扫视着纸上的故事内容。
刚看时她还有些随意,但是,越来越是心惊,眼睛猛的一下便瞪圆。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黑猫为何会叼着此物逃走了。
而就在这时,李岁酒走了过来。
这可是花费了一个下午的心血结晶,李岁酒自然是想讨回的:“纪掌柜,这纸乃是我草堂之物,还请归还。”
“我在院外拾到的。”纪青竹直接就将黄草纸收了起来:“李怀瑾,不会觉得院外之物亦能算你草堂的吧?哼,简直莫名其妙!”
“……”李岁酒。
这女人,耍无赖是吧?
算你狠!
回去我再重新写过。
顺便把《聂小倩》的名字改一下。
否则,满银华府的人怕不是要把上面的聂小倩当成他的倩儿了,那后果,恐怕有些不可想象!
想到这里,李岁酒就笑了起来:“纪掌柜言之有理,既然这纸被你所拾,自然就该归你,就如那猫妖被我所降,自然归我是同理!”
没有办法,把柄被纪青竹捏住,他现在还真怕纪青竹不讲道理的要把倩儿抢走。
“呵呵,李怀瑾勿要多虑。”纪青竹嫣然一笑:“我福善堂不会抢你的功劳,不止不抢,我还会主动到衙门给你请功,到时李怀瑾只需将那猫妖送入衙门,自可得到衙门的赏金,说不定还能获得表彰呢!”
“纪掌柜的……有心了!!”李岁酒咬了咬牙。
看到李岁酒咬牙,纪青竹就笑得越发的灿烂:“所以,这两天李怀瑾最好不要离开银华府,否则,表彰的时候怕是要寻不到人呢。”
“当然,我肯定不会离开。”李岁酒转身离去。
他已经没有心情再跟纪青竹纠缠,他得尽快带倩儿离开银华府。
晚上就走!
不行,按照《周游奇谈》中的记载,晚上城外太危险了。
明日一早,城开之时,便直接出城!
谷雨眼睁睁的看着李岁酒离去,表情有些不解:“掌柜的不是要招他进福善堂吗?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跟他谈?”
“不是你们说,秀才不可能卖棺材吗?”
“若是以那只猫相要胁,或许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以猫相胁?那岂不是真的要和他抢功?即便得了其人,心不在我福善堂,又有何用?”纪青竹说完,将手中的黄草纸递到谷雨的面前:“我有一个更好的计划。”
谷雨一脸疑惑的接过黄草纸。
目光在上面扫了一眼,顿时眼睛一亮。
“这好像是一篇志异奇谈,这类杂书毕十二倒是喜欢,嗯,这故事的开篇当真是精彩,不愧是十五岁便中了秀才。哈哈,如此一来,那些谣言倒是不攻自破了……等等,聂小倩!这难道是……”
“若是这篇故事在银华府传开,你觉得会有何后果?”纪青竹嘴角一扬。
“满城皆惊!”谷雨脸上的震惊不可掩饰。
“人鬼相恋,超越界限的爱情故事,而且,还是真人真事,岂止是满城皆惊?你忘了聂小倩说过,她这三年来其实只是偶尔进城,直至前日才附身于猫吗?谷雨,你太小看了这篇故事的影响力。”
纪青竹说完,目光也看向了草堂卧室:“退一万步说,这篇故事的精彩程度,可不止是震动银华府而已,我都已经等不及,开始期待了!”
第二十章 瑾郎,你等我先化个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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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算是明白,为何古语云:宁惹阎王,莫招良人了。
嗯,特别是长得好看,有一双凤目,身材又妖娆的纯良女人。
于是,谷雨深深拜服:“掌柜的果然老谋深算,即便这李怀瑾有翻天手段,怕是也逃不出掌柜的魔爪!”
“???”纪青竹。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没文化!
毕十二和童小棠这时也出了院子,走了过来。
看到谷雨手中的草黄纸,毕十二的眼睛明显也亮了起来:“这莫不就是李怀瑾写的那篇志异奇谈的故事?”
“嗯,想看吗?”谷雨将手中的草黄纸扬了扬。
“想啊,我刚才就想看来着,给我看看!”毕十二就去抢。
“给我洗一天衣服。”谷雨一躲。
“???”毕十二。
“我洗我洗,给我先看。”童小棠大叫着扑了上去。
草黄纸落入手中。
童小棠很开心的看了起来。
毕十二就只能姗姗的凑向童小棠:“给我也看看呗。”
“不行,我是用洗一天衣服换来的。”童小棠不同意,随即,抛出了自己的条件:“除非你帮我洗。”
“行!”毕十二咬了咬牙。
人家用洗衣服换来的故事,自己凭什么白嫖?
这波不亏!
于是,童小棠先看,毕十二后看。
最终,毕十二洗衣服。
纪青竹看着谷雨脸上的得意,童小棠脸上的开心,毕十二脸上的期待,一时间觉得福善堂的风气,怎么突然歪了?
不过,童小棠……似乎变聪明了?
“啊,这故事真好看!”童小棠的语言表达能力有限。
“是啊是啊!”毕十二很赞同。
“李怀瑾真是大才,这样的故事都能编得出来?”童小棠再次改了称呼,又将李岁酒叫作李怀瑾。
“不是编的,他只是写出了内心深处的情感和感受,三年相思苦,试问谁人知?”毕十二发出感叹。
两人仿佛都被故事中的聂小倩和宁采臣的爱情感动。
而谷雨则在这时负手说道:“若是这篇故事在银华府传开,你们俩个觉得会有何后果?”
“满城皆惊?”两人都看向谷雨。
“哼,你们太小看这篇故事的影响力了。”
谷雨一脸傲然,随即,开始向两人解释:“难道,你们忘了聂小倩刚才说过的话了吗?她说这三年只是偶尔才来这银华府……”
吧啦吧啦!
一番言说,直听得毕十二和童小棠连连点头。
纪青竹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打断道:“好了,做事吧,毕十二你今夜便盯在这怀瑾草堂。”
“明白。”毕十二点头。
“童小棠自己回福善堂,面壁检讨。”
“啊?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们福善堂的破绽!”
“……”童小棠。
纪青竹没理会童小棠那幽怨的眼神,直接将草黄纸抢了过来交给谷雨:“把这故事交给扬府尊。”
“掌柜的意思是?”
“明日一早,我要看‘雪落满银华’!”纪青竹仰起头,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涌出了一些文人的气息,甚至有点想吟诗一首。
“啥?掌柜的你脑子崴了吧?这三月天,哪来的雪?”谷雨一脸问号。
“我特么说的是,让你找杨府尊连夜把这篇故事印出来,然后,再让人洒满银华府的大街小巷,这就叫雪落满银华,懂不懂?”纪青竹胸口一阵起伏。
“噢……原来雪落满银华是这个意思啊!”谷雨恍然,接着,就赞叹道:“掌柜的,你变得有文化了。”
“切,我本来就很有文化,只是受你们这帮粗人拖累而已。”纪青竹撇了撇嘴角:“还愣着干嘛?去做事啊!”
“好咧!”谷雨拿着黄草纸就直奔府衙。
同时,心里也在暗暗感叹,掌柜的自从和李怀瑾接触后,真的变了!
要是这样的话,自己是不是也该去考个举人?
嗯,先定个小目标,考上童生!
……
草堂卧室。
李岁酒看着躺在床上的黑猫。
前日,他来到这个世界,一来便吊在了树上。
后来虽是被人救下,可是,草堂内却无一人关心照料,唯有倩儿深夜静守,又是熬汤,又是煮羹。
一份承诺,便附身黑猫,舍去半身修为,立于危城之内,只愿夜夜相伴。
只此情份,他就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倩儿魂飞魄散。
“喵呜~”
就在这时,床上的黑猫发出一声低低的声音。
“倩儿,醒了吗?”李岁酒俯身,用一只手轻轻的摸了摸黑猫的头。
“喵!”
黑猫的眼睛徒然睁开。
金色的光芒在眼睛中闪烁着,她看着面前的李岁酒,表情中有着难掩的不可置信:“瑾……瑾郎,我不是死……死了吗?为何会再见到你?”
“你没死。”李岁酒微微一笑。
“可是,纪青竹她……”
“其实是我假装降妖,将你打晕,然后……”
李岁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黑猫听完后,便又忍不住低声的呜咽起来:“原来瑾郎是为了救我……我……我当时竟以为瑾郎……”
说着说着,又神伤起来:“可是,我终是鬼物,现又附身于猫,修为失了一半,恐怕日后不能再与瑾郎相伴了。”
“我可以带你出城。”
“不……不可以!”黑猫连连摇头:“瑾郎有着大好的前程,切不可因我而自误,大献有着明确的刑律,若是被发现私养妖邪,无论是何人,皆要打入大牢,若是连累瑾郎功名被革,倩儿心有愧疚,绝不愿再活!”
这话说得极为坚定。
倩儿显然是真心为李岁酒考虑。
“不能私养妖邪吗?啊,呸呸呸,我的意思是,竟然还有这样不通情理的刑律吗?”李岁酒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其实,倩儿现在还不能称妖,最多称半妖!”
“半妖?”李岁酒摇了摇头:“不,你不是半妖,你是猫娘。”
“猫娘……是何物?”倩儿一脸迷茫。
“是一种很美丽,很可爱的物种,总之很讨人喜欢。”李岁酒解释道。
“那倩儿便当瑾郎的猫娘!”倩儿乖巧的点了点头。
“好的。”李岁酒笑了笑,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刚才为何称自己为半妖?”
“因为,我现在的灵魂还未与这黑猫彻底融合,这也是我现在损了一半修为的原因,只有我的灵魂与这黑猫完全融合后,我的修为才能恢复如初。”
“原来是这样,那你之前的修为……比之纪青竹如何?”李岁酒彼感好奇。
“城内她强!”
“城外呢?”
“不瞒瑾郎……倩儿在城外是个……小小的鬼王,虽比不上那五府帝君,却也是有了自己的山头。”
“鬼王?!”
好家伙。
这是捡到宝了啊?!
李岁酒想了想,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那倩儿知道人类的修行方法吗?”
“知道的不多,但也知道一些。”
“那你知道,如何与洞天相连吗?”
“这个知道!”
可以,这波血赚!
只要能随时与洞天相连,那么前世记下的道术法咒,便能任意施展。
更何况,里面还有一个钟馗。
李岁酒能感觉出来,纪青竹对自己有些想法,否则,也不可能因为自己出手降妖,而让自己真的抱走倩儿。
明知大献刑律,不准私养妖邪,可纪青竹却是之字未提,那么,这里面就肯定会有漏洞可寻。
不出意外,倩儿,大抵是纪青竹抛出的诱饵,她在等自己主动去找她谈判。
只是,现在去谈,肯定就只能跪着!
李岁酒不想跪,他想站着!
而且,看今日纪青竹的态度,显然还有后招……她是想在谈判中,获得更好的条件,甚至有可能想让自己趴着。
既如此,便只能与这纪青竹切蹉切蹉。
想到这里,李岁酒的目光便重新看向黑猫:“倩儿,这与洞天相连的方法,是不是需要两人拥在一起,坦诚相授?”
“并……并不需要啊?”
“我觉得需要!”
“瑾郎,你……你等我先化个形……”
第二十一章 再见钟馗,洞天内的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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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踰月驻芳馨,人物谁堪眼共青。
十五岁的少女亭亭玉立,细致乌黑的长发披在柔弱的双肩之上。
晶亮明净的眸子中暗含春波,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间,更显三分羞涩,七分娇艳。
谁能拒绝得了这样一个可以变来变去的猫娘呢?
黑猫形态,可撸!
少女形态,可羞羞!
不止如此,还是个潜在的【鬼王】。
李岁酒终是忍不住,将倩儿揽入了怀中。
于是,少女的脸颊便飞快的染上了两抹粉粉的红霞,小小的脑袋埋入温暖的怀中,开始讲述她所知的【洞天】。
……
按照倩儿的说法。
人类的【洞天】和妖族的【内丹】是有着共通之处的。
妖族靠着内丹来吸收紫月的精华,而人类则靠着洞天来开启修炼,两者本质上都有着【存储】的作用。
同理,妖族的内丹会暗含【天赋能力】,修炼越久的妖族,天赋能力也会越强。
人类的洞天,亦是如此。
区别在于,人类称其为【神通】!
连接的方法说白了也很简单,就是学会【控制】就好了。
随即,倩儿便教了李岁酒一套控制洞天的方法。
李岁酒听完之后,终于恍然大悟,大抵就是和【气沉丹田】一个意思,只是控制的方法不同而已。
于是,李岁酒就又问:“倩儿的天赋能力是什么?”
倩儿就摇了摇头,说自己暂时还没有天赋能力,只有当她的灵魂和黑猫彻底融合后,才能凝结出内丹,以鬼化妖。
李岁酒就明白过来。
虽然,倩儿现在的实力有所减弱,但从长远而言,拥有天赋能力的妖,上限是要比鬼更高的。
接着,倩儿又说,其实,她之所以选择以鬼化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点。
李岁酒就问:“是什么?”
倩儿的头就埋得更深了一些。
说鬼与人相合,即便不主动吸食阳气,也会伤及一方。
而妖与人相合,这方面的问题就没有了,只要不刻意采补,一般不会有什么伤害。
原来竟有此理!
李岁酒这时才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聊斋志异》的故事中,大多都是写人与狐结亲,却少有写人与鬼结亲的。
即便是《聂小倩》的故事原著中也有提过,说聂小倩前几年虽然服侍宁采臣的母亲,可每晚都是自行离开,且并未与宁采臣同房。
后来是接受的活人气息久了,才敢与宁采臣相亲近。
至于生育小孩?
更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一瞬间,李岁酒就冷静了下来,心如磐石,古井不波。
“倩儿,你且休息,我想先试试连接洞天。”
“好……好的!”
倩儿慌乱的从李岁酒的怀里脱开,晶亮的眸子痴神的看着眼前的青衫少年郎,心里暗暗感叹:瑾郎,果然勤奋。
神通吗?
有了倩儿的解释。
李岁酒已经知道洞天的真正意义了。
原本他只以为钟馗的存在,让他拥有了使用道法的能力,现在看来,或许不仅仅如此。
钟馗的身上,还有神通!
没有再多想,立即按照倩儿教授的方法,开始感应和控制。
不多时,便感应到了洞天的存在。
“果然,封魔谷就是我的洞天!”心中一喜,李岁酒将心神沉浸其中。
……
山谷幽静空灵,翠幕白雾浮于半空。
再次进入封魔谷,李岁酒的心里却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事实上,上次被钟馗一巴掌扇出来后,他就一直在总结【失败】的原因。
不出意外,是因为踩到了钟馗的葫芦。
这次不能再踩了!
没有在谷前过多的停留,径直的向着谷内而去。
再次看到了石屋时,李岁酒依旧震憾于这些石屋的造型。
金色的瓦块被映出琉璃般的光辉,庞大的石块和插天的石柱,散发出庄严而古老的气息。
不止一座石屋……是不是代表,我的洞天内不止一种【神通】?
这样想着的时候,李岁酒已经推门而入。
钟馗还是坐在石凳上,打着瞌睡。
红袍官服,腰系玉带,魁梧高大的身材撑着那宽大的官服都如同要爆开。
似乎听到了动静。
钟馗的眼睛猛的睁开,接着,眉头微微一皱:“又是你?”
“没错,又是我,我又来了!”李岁酒嘴角一扬。
“你又来作甚?”声音洪亮,里面明显带着三分的怒意。
很显然,上次踩葫芦事件,让钟馗对李岁酒的印象并不太好。
而李岁酒也并不在意这一点。
因为,他已经有了说服钟馗的办法。
如果眼前的这个钟馗,真的是神话故事的那位,就代表其性格和石壁上面刻录的【介绍】一样。
刚正不阿、不惧邪祟、待人正直、肝胆相照。
这样的人除了处事公正之外,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有恩必报!
在钟馗的事迹中,就有一则故事,名曰《钟馗嫁妹》。
里面讲的就是钟馗有个同乡好友杜平,为人乐善好施,馈赠银两助钟馗赴试。
钟馗因面貌丑陋而被皇帝免去状元,一怒之下,撞阶而死。
跟他一同应试的杜平便将其隆重安葬。
钟馗在阴司做了官以后,为报答杜平生前的恩义,遂亲率鬼卒于除夕时返家,将妹妹嫁给了杜平。
李岁酒便准备从这一点上入手。
“我来收租!”
“嗯?”
钟馗显然是没太明白李岁酒的意思。
李岁酒就直接解释道:“你可知我为何能随意进出此地?因为,这座山谷是我的,直白点说就是你住在了我谷里!”
“这山谷是你的?”钟馗皱起了眉头。
“没错,既然住了我的山谷,天师总该交点租金吧?”李岁酒说出了目的。
“你想要什么?”
果然,这位天师,绝不赖账!
李岁酒知道自己赌对了。
但如果这个时候马上提出条件,却等于直接将这位天师彻底得罪。
毕竟,这位天师不喜‘小人’。
于是,李岁酒话锋一转:“不瞒天师,我十五岁便考上了秀才,虽比不上天师,却也是银华府有名的才子。”
“……”钟馗。
“刚才冒犯天师,实在是无奈之举。因为,我现在所处的世界中,百姓们过得实在太过于凄苦。妖邪作乱,鬼物肆虐,我曾见那河中妖物,以鼓点诱骗孩童,待到孩童到了河边后,便将其吞食……我又见到……”
李岁酒开始讲述在茶楼听到的说书故事。
里面多是鬼物害人之事。
又经过李岁酒的一些改动,变得更加的惨烈,直指民间疾苦,百姓们被妖邪鬼物,折磨得民不聊生。
这些故事虽是听来。
可却多是真事,再加上紫月映照下的世界,确实妖魔横行,鬼物作乱。
李岁酒便也不自觉间带入了真情实感,脸上就越发的悲痛起来。
“天师,活在这样的世界,你觉得我还能独善其身吗?”
“自然是不能,那你想如何?”
“我想为天地立心,为苍天立命,为万世开太平!”
“好志向!”
“既然天师也认可我的志向,那学生想斗胆请天师教我,我不能再睁睁的看着一条条生命在我面前死去,我想和天师一样,文武双修,驱鬼降妖!”
“你想驱鬼降妖?”
“是的!”
“我帮不了你。”
“???”
第二十二章 鬼神之体,茶楼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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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岁酒愣了一下。
从最刚开始的收租,占据主动。
再到说明人间疾苦,愿为苍生请命,立志驱鬼降妖。
他自为铺垫虽算不得完美,却是并无纰漏,结果,到了该收果子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帮不了我?
“天师莫非觉得我言之有假?”
“你言辞真切,表情率真,且志向高远,不似有假。”
“那天师为何不愿教我?”
钟馗便叹出一口气,又用手指了指空荡荡的石屋。
李岁酒若有所悟:“天师是说,让我自在屋中寻些宝物回去?从此后便可以收妖捉鬼,拯救苍生?”
“我是说你可见我屋中有鬼?”
“???”
看到李岁酒一脸懵逼,钟馗终是说出了自己的难处。
按照钟馗的意思,如今他被困谷中,早已不复当年天师风采,想要重新恢复实力,便需要【再聚五鬼】。
再聚五鬼?
李岁酒想到了民间传说中,钟馗的座下确实是有五鬼的,现在屋中只剩钟馗,却没了五鬼,这其实已经说明了问题。
原来找回五鬼,才是钟馗的正确打开方式!
可我要到哪里去找回五鬼呢?
似乎是看出了李岁酒的疑问,钟馗就解释道,原来的五鬼已经没了,这个没了……具体是指什么,倒是没有细说。
只说再寻来新的五鬼即可。
意思就是只要捉五只鬼,就行!
李岁酒便又问,新的五鬼可有要求?
钟馗曰:只需心有正义,愿意行善积德便可。
嗯,这倒是很符合钟馗的人设!李岁酒想了想后,又问:妖可以吗?
钟馗就满含深意的瞪了李岁酒一眼,说,妖若死了,便化为鬼,亦是可以的。
原来鬼可化妖,妖亦可化鬼!
两者,竟是可以自由切换的?
这个设定很棒棒啊!
李岁酒感觉到知识又增涨了,便又问出:若寻到了五鬼,要如何带到此地?
钟馗这时才指了指地上的红葫芦,说用这个葫芦就可以了。
居然真有宝物送?李岁酒心叹,这趟总算没白来。
心里想着,有此葫芦,捉鬼且不是手到擒来?
钟馗看出了李岁酒脸上的喜悦,补了一句,说这葫芦如今已失了收妖捉鬼的能力,必须对方自己钻进去。
好家伙!
谁会自愿钻葫芦里去?
看来想帮钟馗寻到新的五鬼,还是得要靠自己那【以德服人】的手段。
接下来,李岁洒就开始试探钟馗,问只要寻来五鬼,他的能力就能恢得吗?
钟馗倒也没有隐瞒,直接说到,寻到一只鬼,能力便增涨一分,五鬼聚集,他就可以再次恢复天师风采。
联想到钟馗已与自己的洞天融合,李岁酒知道,若钟馗的实力增涨一分,自己大抵上应该也能从中获得收益。
最后,李岁酒问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
天师有何神通?
答曰:鬼神之体!
单听名字,就非常之霸气!
李岁酒觉得这【鬼神之体】的神通,简直太符合自己的气质了。
随即,又问了问科举之事。
毕竟,李岁酒的真正志向其实还是考举人,而眼前这位,可是曾经差点中了状元的。
钟馗一听李岁酒问到科举,表情明显愤怒了起来,直言科举之事,他绝不会相助,且一生最为痛恨舞弊行径。
“天师误会,我只想与天师交流策论而已。”
“嗯,如此尚可!”
看来这位天师心中对科举还是有着放不下的执念。
李岁酒其实也并没有想要舞弊,这种事情他能靠自己,不过,有了钟馗来交流,自是事半功倍。
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很明确了,寻鬼!
只是,去哪寻鬼呢?
终是从洞天中出来。
待到睁开眼睛时,便看到床上多出了一个紫红色的葫芦,不算很大,却也能装上一两斤黄酒。
又见倩儿已重新化为黑猫,正紧挨着自己闭目沉睡,长长的猫须颤动着,黑色的毛发一如既往的光滑。
再看一眼窗外。
太阳已经升起,美好的一天又一次来临。
李岁酒伸了个懒腰,并未撸醒倩儿,而是小心翼翼的开了木门。
小院中,空气透着芬芬,老榆树上的花蕊上沾着些清晨的雨霜,有三两只鸟儿落在上面,嘻戏,清鸣。
“今天的天气不错!”
“李怀瑾,这一夜睡得可好?”毕十二的声音在院外响起。
“毕兄竟在此守了一夜?”
“是啊。”
“噢?难道此处有何风景吸引?”
“李怀瑾这草堂确实是不错的,不过,我看的却并不是这草堂的风景。”
“那……毕兄在看什么?”
“雪落满银华!”
“???”
……
银华府的文人墨客圈,多喜听说品茶。
于是,即使是一早,茶楼中也早已是坐满了听客。
其中一桌,坐着三位长衫公子,一人着白衫,一人着绿衫,一人着黑衫。
这是读书人的扮相。
楚钟白便是其一。
一袭白衫的他,五官亦是相对清秀,再加上家境殷实,又是银华府有名的才子,他一直都享受着同僚们的赞誉和吹捧。
而他亦是不负重望,这几年来每逢文会辩难,皆有诗词文章博彩,在一众秀才中,称得上是其中姣姣。
只是,说书的先生说的依旧是那几篇翻来覆去的志异怪谈,已听了不下十几遍的他,终是没有再细听。
绿衫公子名唤王文,亦是有着秀才功名,在银华府中也有着不错的口碑,除了生性有些风流外,却也没有太多缺点。
看到楚钟白对这志异怪谈的故事似有不屑,王文便知其意。
只道:这说书的先生,讲来讲去,却还是那两三篇故事,实是无趣之极。
又问,楚兄可有什么好故事?
楚钟白就摆了摆手,说:“好故事岂是那般容易得来?听得那金鳞城的周游为寻得十数篇故事,编写《周游奇谈》可是花费了数年的光景。
如今虽还是秀才功名,年岁又已过了三十,却单凭着一本《周游奇谈》,在金鳞城中亦是得了天大的尊重!”
王文一听,便笑了起来,说:“我这里虽也未得好故事,却是在昨日得了一件奇物,楚兄可愿意品鉴?”
楚钟白自是有些兴趣,便问是何物?
王文却并不回答,只拿出一个小布袋,又唤来茶楼的小二,令其再上一壶茶过来。
小二不解,这茶明明是刚上的,为何还要上茶?
便问:公子想要何茶?
王文就回:你且将茶楼中最次的茶上一壶来。
小二就更加不明白了,茶楼中最次的茶多是茶碎泡出,而他自是识得楚钟白,这位楚公子何曾喝过次茶?
楚钟王同样不明,问何故上次茶?
王文便神秘的一笑,曰,近日手上多有拮据,且喝上一壶次茶。
同桌的黑衫公子这时就开口了:“王兄拮据?怕是将那银钱,全部花在了翠红楼的‘如烟姑娘’身上了吧?”
接着,又说道,真要论起拮据,昨日曾见那李怀瑾亦来茶楼喝过茶,只点一碟花生,一碟瓜子,品的亦是次茶。
若论拮据,谁又能比得上李怀瑾?
哈哈笑罢。
自然就又说到三日前李怀瑾上吊之事。
这时,黑衫公子的目光就看向了楚钟白:“三年前秀才举试,李怀瑾可是名列案首,即便是楚兄亦是落于其后,未想到三年光阴,却已是黯淡无光了。”
王文听到这里,脸上有些不屑道:“不过是舞弊而已,若真有冠压楚兄之才,这三年来岂会无任何诗词文章,亦是不敢参加文会辩难?”
黑衫公子自是点头赞同:“是极是极!”
楚钟白就笑了笑,却也并不答话,只是微微点头。
三年前,杨府尊上任银华府,曾盛誉过三人,其中之二,便是李岁酒和他楚钟白,并且还曾直言,希望李岁酒能在三年后的科举中,再夺魁首。
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楚钟白心中要说没有一丝嫉妒,却是不可能的。
只是如今再回首往事。
却自感当年的行径,甚是可笑。
他一个真材实学的人物,竟会去嫉妒一个舞弊之人?
实是不堪!
正在此时,小二提着一茶次茶上来。
王文便给楚钟白和黑衫公子各倒了一杯,并指了指说:“两位且尝尝,这茶可能入口?”
楚钟白眉头一皱,却还是品了品。
只是茶刚入口,便被其一口吐出:“此茶毫无清香,甘涩多沫,实是难以入口!”
黑衫公子同样尝了一口,马上也摇了摇头。
王文这时才终于将早已拿出的小袋摆在桌上,又一脸得意的说道:“弟有一法,可令这壶中次茶,瞬间浓香四溢,甘甜醇厚,即使是比那雨前春花,亦是要好上极多,两位可愿一试?”
“竟有此等奇事?”楚钟白和黑衫公子愣了一下,皆是不信。
第二十三章 纸飘满城,奇闻盛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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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楚钟白和黑衫公子果然不信。
王文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得意了几分,似是早已料到会如此。
却也不再多言。
只将手在小布袋中捻出一片如同葛类一样的蔓生,上面又长有一朵小花,花为紫色,如同扁豆一般。
楚钟白和黑衫公子自是没见过这样的【植物】,一时间多有好奇。
黑衫公子便问:“此为何物?我竟从未见过!”
王文就低声回道:“此乃仙蔓,只需一片,便可令次茶在转瞬间化为甘露,浓香无比,待会兄台品尝后,定是要称赞的。”
黑衫公子就笑了起来。
说,若是王兄将此物放入白水之中冲泡,真得甘露,却也算不得称奇,只道这该是一片未见过的好茶叶。
可若是王兄将此物放入次茶中,令次茶转瞬化甘,又得浓香,却是不可能之事,世上根本无此仙蔓。
王文同样认同此言,称,便是此理。
故而并未让小二上一壶白水,而是上了一壶次茶。
接着,就不再多言,直接将次茶的壶盖打开,又将手中的蔓生放了进去,轻轻摇动后,便给楚钟白和黑衫公子各自倒上一杯。
楚钟白和黑衫公子初时并不以为意。
待到茶水倒入杯中。
色泽淡雅清绿,观之便是上品。
再闻气息,果然香浓无比。
两人这时才露出惊诧之色,虽然两人还未品尝,却已感觉到此物或许当真非凡。
“两位兄台,请品茶!”王文嘴角微微上扬,眼中炯炯有光。
楚钟白和黑衫公子互视一眼,都轻轻的点了点头。
接着,两人各执一杯,将茶饮尽。
这次两人却是都未如刚才一样,再将茶水吐出,不止没有吐出,两人的脸上更是惊诧莫名。
显然正如王文所言。
次茶,已在倾刻间,化为甘露。
“好茶!”楚钟白赞不绝口。
“当真好茶!”黑衫公子同样面露喜色。
两人都是对茶有着极高的品鉴,平日里自是没有少喝,可今日喝的这杯茶,却让两人感觉到平日里喝的茶皆是苦涩无味。
最主要的是,他们明明看到小二上的是一壶次茶。
而且,两人之前也已品过。
绝对称不上好喝,甚至连入口都难。
再要说王文在他们二人面前悄悄将壶中茶水换过,却是怎么都不可能。
于是,二人都是闭目回味口中余味。
竟然感觉到肚中仿佛有一股暖流涌出,在全身流动,不自觉间,仿佛登上仙台。
到了这时,两人看王文的眼神终是变了。
都是啧啧称奇。
又言:再来一杯,不,再来两杯!
“哈哈哈!”
两人都是开怀至极。
王文自是又给两人的杯中蓄满,脸上同样是喜悦无比。
接着,楚钟白和黑衫公子又各再饮了两杯。
待到两杯钦完,两人才长长的舒出一口长气,这才略有满足。
终是忍不住,悄声问王文,此仙蔓从何而来?不知可有仙蔓的种子,若是能在家种植,以后世间恐再无其它茶叶可立。
假如能成功种植出来,当可富甲三世有余!
王文就回道:此仙蔓乃从‘如烟姑娘’处得来,即使他豪掷三百两纹银,向如烟姑娘苦求。
亦只求得这一小袋,袋只亦是只装有五片仙蔓。
如今泡了一片,仅剩四片而已。
又言:他也曾问过如烟姑娘此物从何而来,是否有仙蔓的种子?
如烟却是不说,只说此物甚是稀少,她也是从别处得来,亦不过有十数片,如今给了公子五片,实在是所剩不多。
楚钟白和黑衫公子自是直感可惜。
如此仙蔓,岂能蒙尘?
接着,两人便开始商量,或许可等到晚间,再去翠红楼寻那如烟姑娘,只要多花些银钱,总能套出些来路。
至于银钱之事……
楚钟白则是拍着胸脯直言,尽可包在他的身上。
黑衫公子和王文听到楚钟白如此说,都感此法或是可行,黑衫公子又言,他手上亦有一些银钱,却是不能让楚兄一人独自出了。
这意思,自然也是想参一脚。
于是,三人便一起商定,待到晚饭时间,便一起到那翠红楼寻如烟姑娘。
直到这时,黑衫公子才开起了荤段子,笑着说:“若是三人一起寻如烟?不知如烟姑娘夜间可能受得住?”
又说:“如烟姑娘一直和王兄甚是相好,王兄恐是舍不得的。”
王文听到这里,就嗔嗔的责骂起来:“有何舍不得的?不过是一青楼花魁而已,早已睡过,若得三人一起,反添情趣。”
黑衫公子就笑得越发的大声,似是已忍不住现在便去寻,只叹翠红楼开业太晚,此时若去,怕是连门都进不得。
接着,就对楚钟白说道:“楚兄名满银华府,甚有才子之名,待到进了如烟姑娘的暖阁,自是该先上的!”
楚钟白这时才笑着推脱:“两位兄台高雅,我楚钟白愿在阁外静候,只听些声音,添些情趣便足矣。”
此言一出,席间欢笑便是更多。
黑衫公子直言:未想楚兄竟有此癖好,以前竟是不知,实是粗心了一些。
正待再言。
茶楼外却突然传来一声高呼。
“大事件!”
清清晨时,阳光如幕,有何大事?
三人的目光自是转向门口。
就见一个儒衣青年,手里高举着一张黄草纸,向着楼内跑来。
“好故事,真真是好故事!”
“什么好故事?”
茶楼中的众人一听,都是立即问道。
儒衣青年就一边进到楼内,一边说:“是一则志异奇谈,却又和一般的鬼物害人不同,堪称精妙绝伦!”
“鬼物不害人,还能作甚?”有人好奇。
“我要说谈婚论嫁,你肯定是不信,但这故事里确实是这般。”
“荒谬,鬼物凶狠,岂会与人谈情?这等故事实在荒谬,谁会愿看?”来人说完,将手一伸:“你且拿来我看看!”
儒衣青年却是不给,只将手往茶楼外一指:“如今满街都是,你若是不信,尽可自己到街上去拾来一看!”
“当真?”
哪有满街都是故事之言?
此人自是不信,于是,快速的跑向楼外。
不久,便传来一声惊呼:“娘耶,竟然真有!!!”
众人闻言,皆是惊奇。
于是,更多的人跑了出去,只见街上早已落满了黄草纸,路过的行人皆在拾取,无一不在驻足观看。
真可谓之曰:纸飘满城,奇闻盛景!
第二十四章 满城皆叹李怀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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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你干的好事!”
青瓦铺陈的楼顶上,风儿卷动起黑衣。
头戴斗笠的纪青竹看着纸飘满城的盛景,却是并不欢喜,反而是胸口起伏,显然是气得有些发疼。
旁边的谷雨,则是一脸懵逼:“掌柜的何意?”
纪青竹就指了指地上天上飘飞的黄草纸:“我要的是雪落满银华,你弄这么多的黄草纸干嘛?雪……岂能是黄色?”
“……”
“还有,为什么就只在这些茶楼门口飘?难道,我的雪,就只能落在茶楼乎?酒楼呢?至少也要把酒楼飘上吧!”纪青竹又道。
谷雨就一脸苦涩,倍感冤枉。
“掌柜的这话,你倒是说得轻巧,可你这要求,属下做不到啊!当家的不知柴米油盐贵,想要飘满全城,那得要多少纸?
一夜之间,我到哪里寻那么多的纸来?
而且,又哪里能印得出来?
就这些,我可是到现在都没来合过眼。
还想飘白纸?
掌柜的当真不知,一张宣白纸现在是何价钱?
把福善堂卖了,或是能勉强凑得出来,可我若是真的卖了,你怕不是要把我生生砍死吧?”
说到这里,谷雨又补了一句:“就这几千张黄草纸,再加上连夜加印的费用,便已然过了五十两纹银了!”
当然,心里还有一句‘福善堂有多少银钱,掌柜的心里没逼数吗?’的话,终是忍了下去。
纪青竹听到这里,脸上多少有些诧异:“我不是让你把故事给那【铁公鸡】看吗?难道,他未赞这故事极好?”
“他赞了!”
“那这纸钱他不出?”
“掌柜的,你也叫那杨府尊被称为铁公鸡,你真觉得那老抠会出纸钱?”谷雨有些意难平。
“唉……福善堂若是有个秀才,便不会容得那铁公鸡欺负了。”纪青竹叹出一口气。
“为何?”
“秀才会算账啊!”
“……”谷雨。
这是说我不会算账是吧?
等等!
李怀瑾要抢我的财权!
谷雨心道不妙,正准备表明自己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掌柜不可如此待我时,纪青竹却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又再次开口道:“那我让那铁公鸡办的【辩难文会】呢?”
“这事儿,他倒是同意的,按照掌柜的意思,时间就定在了今日晚间,地点在【落霞河畔】。”谷雨马上回答道。
“为何定在那等地界?”纪青竹眉头微皱。
“掌柜的有所不知,一般要办辩难文会,至少也要提前三五日时间,而且,会提前将辩难的【题目】放出来,让文人才子们准备,若是如这般当日定下,却是难以布置,故而只能放在了落霞河畔。”
“是因为文人才子大多风流吧?”纪青竹瞟了谷雨一眼。
“咳咳!”谷雨就重重的咳了两声:“掌柜火眼,我以为我已解释得极为合理,却没想到还是被掌柜的一眼看穿。”
就你们男人那点事,我还能不知道?
纪青竹撇了撇嘴:“世人最畏之处,莫如人言可贵,我已经开始期待这次辩难文会,李怀瑾要如何以一人之力,面对满银华的才子了。”
“掌柜的确定李怀瑾会参加?我觉得他闭门不出的可能性更大。”
“那是你不懂李怀瑾!”纪青竹满脸自信。
“看来,这李怀瑾是注定逃不出掌柜的魔爪了。”
“呵,这是自然。”
“糟糕,我好像忘了在那《聂小倩》的故事后面加上李怀瑾的名字了!”谷雨突然间,一拍脑袋。
“???”纪青竹。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纪青竹的脸色终究是黑了下来,一只手默默的放在了腰间。
那里有一把刀!
“唰!”
寒月般的刀芒一闪而过。
谷雨自然是跑了。
可却害苦了一枝刚探出墙头的红杏。
于是,片片花瓣从枝头飞舞着,飘动着,又辗转着落在了茶楼门口。
……
茶楼前。
早已人声鼎沸。
众人或议论,或捧着黄草纸阅读。
皆是被故事中的内容所感染,如此细腻的文笔,如此有情的女鬼,还有那痴情的书生,仗剑伏魔的侠客。
“好故事,当真是好故事!”
“志异奇谈的故事,我也是听了不少,可精彩如此,却是从是听闻!”
“只是不知这故事是何人所著?”
众人皆是摇头。
因为,上面并没有落款。
而同样站在茶楼前的楚钟白和王文三人,自然也是得了黄草纸。
三人都是银华府有名的才子,大家在询问之时,目光自然都看向了楚钟白等人,想听听三人对这篇故事的评鉴。
“好一篇志异!”黑衫公子第一个发表了意见。
“无论是文章的言词,还是其中的故事,都堪称一流。”王文同样点头:“楚兄,觉得如何?”
“能将一篇志异奇谈写到如此精彩,当真是旷世奇闻,虽然,这篇故事并未落下名款,但想来其胸中才华,定是我辈所不及的。”楚钟白微微笑道。
“有没有可能,是那金鳞城的周游?”王文有些猜测。
“他?呵呵,绝无可能。”楚钟白轻轻一笑,摇了摇头:“周游虽也整理志异故事,却终只是一介秀才,能写出此等故事者,非举人乃至进士不可得!”
“楚兄这话,说得有理!”
众人皆是十分认可。
若无举人进士之才,岂能写得出此等故事?
只是,这银华府中有举人进士之名的亦有数十人,却不知是何人所著?
就在众人猜测之时,茶楼门口走进了两个衙差。
一胖一瘦。
腰间都挂着佩刀,身上着着灰色的差服。
这两位众人自是识得的,胖的叫宋丁,瘦的叫张甲。
看到两人到了茶楼门口,小二就紧忙着想去招呼,直喊着:“两位官爷今日怎么有闲来我们这茶楼听书了?”
两位衙差却是不理会小二。
径直的就来到了楚钟白等三人的面前:“宋丁,见过楚公子。”
“宋兄是在寻我?”楚钟白有些诧异。
“是的,府尊大人想在落霞河畔举办一场【辩难文会】,定在今夜晚间,因为时间紧促,故而不得不派我等来当面相邀。”
“杨府尊要办辩难文会,今夜?”
三人都是疑惑不已。
一般辩难文会可都会提前知会的,而且,多是由一些有家底的贵公子,或有意结交文人的富商来举办。
杨府尊亲办的辩难文会,却是从未见过。
别说是杨府尊亲办了,即便有时候文会相邀,杨府尊都不一定会赏面。
三年来,有杨府尊参加的文会,不过三五场而已。
“既是杨府尊亲办,我等自然要去的,宋兄倒是辛苦了,不知这请贴上还请了何人?我等倒是可以跑些腿脚,代为通传!”
黑衫公子是懂巴结的,虽然三人已经约好晚间去翠红楼玩如烟,但既然杨府尊办辩难文会,自然是要改日程了。
“如此,便多谢了!”宋丁一听,也是一喜。
有这些银华府内的才人去代为通传,不止省了劳累,还省了时间。
于是,将一些与三人相熟的请贴挑了出来,交由三人。
黑衫公子眼尖,看到宋丁的怀里还夹着一封,上面有烫金的裱字,又以红封盖住,明显与其它请贴有别。
心中好奇之余,又想到刚才纸落满街的盛景,一时间,心里有了猜测。
如此,便有一问:“宋兄,可是有什么大儒来了我们银华府不成?”
“未得啊。”宋丁眨了眨眼睛。
“呵呵,宋兄可莫要欺瞒。”黑衫公子一笑:“你怀里这封请贴明显与其它不同,今日这茶楼前又有志异之谈自天而落,我等已然猜到了几分。”
“哈哈哈,你猜得倒是没错,这封请贴确实是给这著写奇谈之人。”宋丁笑完又补了一句:“不过,这封我得去亲送。”
“自然是该亲送,只是,我等正在猜测,此志异之谈由哪位大才所著,不知宋兄可愿告之?”黑衫公子一听,马上又问道。
“说起来,你等亦与其相熟。”
“噢?竟是熟人?可是,我实在想不出来,在我等人之中,是何人能有此才学,写出这等惊世奇谈?”
“正是那怀瑾草堂内的李岁酒,李怀瑾!”
“李……李怀瑾?!”
第二十五章 一下就变得精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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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衫公子的脸色,一下就变得极为精彩。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目光就看向了旁边的楚钟白。
楚钟白的脸色同样“唰”的一白:“是他!李怀瑾?!”
“这……这怎么可能?”黑衫公子显然不信。
可人群中,却已有人发出惊呼。
“李怀瑾真是大才啊!”
“有此一篇志异,三年前李怀瑾名列案首,便是名符其实。”
“正是如此。”
众人都是称赞不已。
虽然,论到银华府中有名的才子,楚钟白绝对当得起一份。
可真要说名震满银华,却还得数李岁酒。
因为,李岁酒在考上秀才的时候,年仅不过十五岁,还是一举夺得了案首。
即使是三年前的楚钟白亦是被压在其下,况且楚钟白如今已有了二十的年纪,考上秀才时亦是有了十七。
这倒不是说楚钟白不行,只能说李岁酒当年更像个‘秀儿’。
而后,李岁酒获得聂府员外青睐,与聂府小姐有了婚约,当年不知道羡煞了多少才子佳人,男的嫉妒,女的捶胸。
真可谓是盛极一时,风头无二。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这位银华府最年轻的案首,迎来了人生惨痛的三年,聂府小姐病故,少年亦变得痴傻,三年不离草堂,再无一首诗词文章。
甚至有流言曰:李岁酒能中秀才,乃是舞弊所得。
于是,一阵赞誉后,自然又有质疑之声。
“可那李怀瑾,不是痴傻了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这三年不离草堂,实乃是一直在勤苦读书,只是为了备考今岁的秋闱举试?”
“若是如此,李岁酒当真是心志坚毅之才啊!”
质疑之声有,赞誉之声却更甚,毕竟,李岁酒三年前确实风采卓然,满银华的青年才俊中,绝无第二人可比。
楚钟白和黑衫公子的脸色就显得有些僵硬。
因为,他们刚才还言之凿凿的说,写出此志异的人必是举人或进士之才,如今却得知是李岁酒执笔。
这耳光来得着实是太快了些!
三人的脸上自是火辣辣的疼。
特别是楚钟白,现在的心情实难以用言语来诉说,就像是突然有座山压在胸口,有些喘不过气来。
黑衫公子甚至想着再和宋丁确认一番,可宋丁和张甲却已是快步离去。
显然,是去怀瑾草堂送贴去了。
而这时,再看自己手中平平无奇的请贴,便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于是,牙关一咬:“这李岁酒,竟又抄袭!”
“抄袭?”众人一听,都看向黑衫公子。
“自是抄袭得来,若真有才学,为何三年不出一篇诗词文章,如今却又将这篇志异洒满银华府,来博些名头?”
“兄台,分析的有理!”
经黑衫公子一言,赞誉之声便被压下,质疑声又占据了上风,大家心里都道,或许还真是如此。
但也有人对黑衫公子之言表示不满:“兄台指李怀瑾抄袭,可有实证?若是没有,怕是要得个诬陷嫉妒之名吧?”
黑衫公子自是没有,无法作答。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聂小倩!我记得那病死的聂府小姐,便是叫这个名字吧?”
“什么?你说聂府小姐叫聂小倩,你确定吗?”
“千真万确!”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哗然。
这绝对是大事件。
有人就说道:“这么说来,这篇故事还真是李怀瑾所作?”
“仅凭一个名字,却是无法断定,或是李怀瑾在抄袭之时,故意将女鬼改了名姓,否则,又为何以亡故之妻为名呢?”
“此言亦有些道理。”
“我倒是觉得,这三年来李岁酒或是一直在梦中与那聂府小姐相会,故而得了这篇志异故事。”
“什么梦,能一梦三年?怕是这聂府小姐的鬼魂,就没有离开过怀瑾草堂吧!”
“若当真如此,却是奇了!”
“……”
众人依旧争论不休。
最终有人说道:“是不是李怀瑾所作,今夜【辩难文会】一试,不就知道了吗?”
“对啊,杨府尊亦是邀了李怀瑾啊!”
“可是,李怀瑾三年来都未参加过文会,此次会去吗?”
“若是不去,自就是抄袭得来。”
“嗯,今夜且等李怀瑾!”
众人说完,便大多散去。
楚钟白和王文还有黑衫公子却依旧站在原地。
黑衫公子看出了楚钟白的心境,便又说道:“楚兄不必如此,刚才我听一言,似是极有道理。
这李怀瑾多半是被聂府小姐鬼魂所缠,故而得了这一篇故事,即便他不是抄袭而来,亦不可能再得第二篇!”
“抄袭之言,还须慎重。”楚钟白看了黑衫公子一眼,终是没有去接话,只言:“两位且先将这些请贴送去,我先回府一趟。”
“如此,便告辞了,晚间【辩难文会】再见。”黑衫公子告辞。
“告辞。”王文同样摆了摆手,只是,脸色却是突然变得有些阴沉起来,两只眼珠子更是止不住的往外凸起。
可很快,他就转过去头去,快步离开。
三人各自散去。
楚钟白心情极差,便没有再去送请贴,而是先回了家宅。
楚府家宅位于银华西街,却是并未行太久,只是片刻即到。
一进了家宅,楚钟白就看到其母,正在院中浇些花草,身上一件罗裙,却是不巧被一枝藤草挂住。
“母亲小心!”
楚钟白立即赶了过去,低头将那罗裙小心提起。
其母姓蔡,大家多称蔡氏。
蔡氏看到楚钟白,脸上的笑容就极为温暖:“我儿这么快便回来了,不再和同僚饮些茶水?”
“不了,秋闱将近,还是要抓紧时间温书。”楚钟白恭敬的回道。
“我儿勤勉,你父早亡,这府中便只剩下你我,终是要我母子相依为命,却是不可过份辛苦,还是要适当休息。”
“母亲训戒,孩儿谨遵,晚间杨府尊有办一场【辩难文会】,孩儿还是要去参加的。”楚钟白走过去,将母亲的手扶住,出了花间草从。
又将母亲扶到一块青石前坐下,接着,就蹲地草间,用两只手帮着蔡氏锤腿,动作轻重有度,显是平日常常如此。
阳光洒落。
这一幕,却也是温馨和睦。
只是,楚钟白刚锤了不到一刻,突然面如金纸,两只手捂住腹部“咚”的一声,就栽倒在地。
“母亲,孩儿腹痛如绞!”
“我儿怎么了?我儿怎会突然生病?来人啊,快……快唤郎中!”
“痛,好痛。”
……
怀瑾草堂。
小院中春意盎然。
老榆树上的雨露,晶莹如玉。
只是,李岁酒却已等得有些直打瞌睡:“毕兄,你刚才说的【雪落满银华】,为何到现在还不见落下?”
“……”毕十二。
是啊?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在这怀瑾草堂院外,整整待了一夜,也被冷风吹了一夜,为的不就是看李岁酒脸上那副‘震惊’的面容吗?
结果呢?
一片纸屑都没有落下!
这逼……还能不能装了?
李岁酒看毕十二不回话,终是忍不住吐了槽:“毕兄莫不是脑子崴了?这三月天,何来落雪?”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耳熟?
噢,是谷雨那家伙昨日对掌柜的说的!
毕十二这时心里就骂了起来:谷雨,你丫的在搞蛋儿玩呢?!雪呢?老子等了一夜,你倒是过来洒几片‘雪’啊!
心里正骂着……
不远处,行来一胖一瘦,两位衙差。
正是宋丁和张甲。
第二十六章 这玩的也忒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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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李怀瑾,贺喜李怀瑾!”
还未到草堂院前,胖衙差宋丁就已经高声的叫了起来。
这话听着喜庆。
李岁酒却是一脑门问号。
等到两位衙差走到草堂门口,就问道:“两位差爷,不知喜从何来?”
“叫什么差爷?着实显得生份了!”宋丁一脸嗔怨的回了一句,看起来就像是被抛弃的小怨妇。
但很快嗔怨又转为喜悦的笑容:“我比李怀瑾虚长几岁,若是怀瑾不嫌弃,便唤我一声兄长,我则叫你一声怀瑾,可好?”
这脸上的表情管理,着实是一流的。
不愧是衙门中混迹的官差。
只是,李岁酒却觉得,这货怕不是喝了假酒吧?
大清早的闲得蛋疼,跑到我院门口来套近乎?
虽然心里有些无语,但李某人同样演技非凡,于是,脸上亦是一副欣喜的样子:“宋兄这般客气,怀瑾如何敢当?”
“哈哈,当得当得!”宋丁就更加高了。
而另外一位瘦衙差也在这时开口了:“怀瑾大才,我们二人心中皆是钦配不已,若怀瑾不嫌弃,也可唤我一声张兄。”
“如此,怀瑾便却之不恭了。”李岁酒借坡下驴,接着,又再次问道:“只是不知兄长所谓之‘大才’,是为何意?”
“怀瑾谦逊了,何必明知故问?”两人都是满脸笑容。
“这……还请两位兄长相告。”
“三年苦读,闭门不出,如今一篇《聂小倩》却是让满银华的才子们自叹不如,怀瑾坚毅忍耐之心,我等皆是有目共睹,这还不能谓之大才乎?”
“……”李岁酒。
艹!
什么鬼?!
“怀瑾为何不言?”
“不瞒两位兄长,这《聂小倩》确实是我所作,只是,我却只给福善掌的纪青竹看过,不知两位兄长,如何得知?”
“正是那福善掌的纪掌柜,昨夜让人寻到府尊大人,将怀瑾的《聂小倩》给予府尊大人品鉴的啊!”
宋丁说完,又补充道:“府尊大人看完之后,可是当场拍案叫绝,又言怀瑾三年不鸣,一鸣惊人矣!”
看到李岁酒依旧沉默,张甲又接着说道:“说到这篇志异,还是我等兄弟带福善掌人去印制,如今早已遍洒银华府的数十间茶楼,已是满城皆知了!”
“正是如此。”宋丁点了点头,又说明了目的:“我等二人正是为此而来,特意恭喜怀瑾,著出如此奇绝文章。”
“……”
是纪青竹!
李岁酒终于明白过来。
只是,他确实没有想到,纪青竹会将《聂小倩》的故事连夜印制出来,然后,洒满银华府的所有茶楼?
这玩的也忒花了吧!
虽然,他在写《聂小倩》的时候,确实是想着靠这篇故事名满银华府,顺便再赚些银钱补贴家用。
可此时一时,彼一时。
若是没有见到倩儿,他得知此事后,肯定会大力的拍着纪青竹的胸口说一句:“掌柜的,干得漂亮,果然是城会玩啊!”
但现在,事情显然是没有这般简单。
明明知道聂小倩就在草堂内,却还是坚持以《聂小倩》为名,纪青竹的心思,李岁酒多少已经猜出几分。
于是,他将目光转向了旁边的毕十二:“这就是毕兄刚才说到的‘雪落满银华’?”
“嘿嘿。”毕十二就咧起嘴笑了起来:“我还以为雪落满银华是将纸洒满全城呢,没想到只是洒在茶楼啊,害我在此等这么久。”
“倒是辛苦毕兄了。”李岁酒同样回以笑容。
毕十二自然是看出了眼前是位李秀才笑容里的‘深意’。
而这深意……
正是他等了一夜,最想看到的!
虽来得迟了些,效果却是出乎意料的好。
如此,这一夜的凉风,倒也不算是白白的吹了。
毕十二心情大好,嘴里还哼起了曲儿:“只可叹,春花秋月,相思别离……梦醒花落,不知梦中人,何日才得归期……”
这正是昨夜,李岁酒吟出来的词句。
如今,却被毕十二编成了曲调,唱了出来。
嗯,唱得还挺押韵。
宋丁和张甲立时眼睛一亮:“毕兄哼的这词调,却是清雅伤情,只是以前竟从未听过,不知这词调从何而来?”
“嘿嘿,不瞒二位,这词亦是李怀瑾所作。”毕十二说完,又补了一句:“如今这银华府的人只以为李怀瑾会写志异故事,却不知李怀瑾同样擅长作词啊。”
“竟又是怀瑾所作?”宋丁惊诧莫名:“吾弟大才啊!”
“怀瑾不愧为银华府最年轻的案首,我们兄弟着实是高攀了!”张甲听言,马上也跟着拍起了马屁。
李岁酒默默不言。
只是径直的向着厨房走去。
不一会儿,手里就多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砍柴刀。
毕十二大惊失色,马上就说道:“哎呀,没什么事儿,我就告辞了。”
“毕兄吃了早饭再走呗?”李岁酒追了上去。
“不了不了,掌柜的说只需要待到雪落,我便可以离开。”毕十二头都没回,跑得贼儿麻快,一溜烟儿就没了人影。
宋丁和张甲两人看着这一幕,多少就有些懵逼:“这毕兄弟为人爽郎,怀瑾为何提刀追赶?”
“两位兄长误会了,我只是想弄些柴火,给毕兄做些早食。”李岁酒将砍柴刀重新收了起来。
“原来如此。”两人恍然。
接着,宋丁就从怀里掏出了早已经备好的请贴。
只见上面裱着金字,又以红封印住,显然这请贴份量极重。
宋丁将请贴拿出来后,便恭敬的向着李岁酒递出:“府尊大人欲在今夜于落霞河畔,办一场【辩难文会】,我等二人特来相邀,还望怀瑾赏面!”
“杨府尊亲办的【辩难文会】?”
“是的!”宋丁点了点头,又说道:“因为时间略紧,故而我们二位便跑些腿脚,遍邀银华府中有名望的才子参加,不过,怀瑾的这份请贴,却是独此一份,未来吾弟必是前程似锦,到时可莫要忘了我等兄弟。”
“两位兄长,说笑了。”李岁酒恭敬的将请贴接了过来。
宋丁和张甲看到李岁酒接过了请贴时,并没有说什么‘身体不适,便不去了’的话,心里都是松出一口气。
于是,两人便向李岁酒请辞。
“本来还想着再和怀瑾叨唠几句,却是在来时得到急报,说那‘崔五’刚刚又在屋中上了吊,我等还要去赶去查看,便不耽搁怀瑾做早食了。”
“兄长说……崔五上吊?”
“对啊,早两天赵四在家里上吊自杀,我等便带了那崔五去衙门里问了话,却也没有难为他,不知今日为何会上吊,我等猜测,大抵是赌债压身,活不下去了,唉,沾什么不好,非要沾赌?”
“……”李岁酒。
如果他猜得不错,这个崔五就是那日在赵四门前,说着赵四欲请他吃鱼的那位‘尖嘴猴腮的青年’。
赵四前日上吊。
崔五今日上吊。
若是再往前推一天……
好家伙,我当时正在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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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那便迎难而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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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这银华府还有上吊的风气?
四日时间,竟吊死了三个?
毕竟,前身李岁酒其实亦算是魂归故里。
再联想到那日倩儿曾坦言:赵四并非她所杀。
李岁酒自然是感觉到,这事儿多少透着些诡异,难道这里还有什么隐秘?
只是,他继承原身之时,并未获得原身的记忆,而赵四和他的交情也就是你偷了我一条鱼,我追着你砍了几刀而已。
至于崔五,就更加不相熟了。
所以,想用一场头脑风暴来推理出这里面的问题,基本就是白日做梦。
一念至此,便不再多想。
如今真正要想的是,纪青竹这一招‘雪落满银华’要如何解?
“想要解招,首先就要剖析对方想攻自己的哪个部位?”李岁酒一边思索着,一边在院中踱着小碎步。
事实上,纪青竹的这一招,就只做了一件事。
就是连夜将《聂小倩》的故事送到杨府尊面前,又连夜印制出来,然后,洒满银华府的茶楼。
这一招从表面来看,是在帮我做宣传,重建声望。
可实际上,她明明可以改个女主名,却还是坚持用了聂小倩,里面自然是有以倩儿为要挟的意思。
只是,倩儿在银华府民众的心里终究是死了三年,即使大家有所猜测,亦只能停留在怀疑阶段。
纪青竹当然是不可能直接将‘倩儿在城内’的事情告之官府,所以,要达成【目的】就还需要一个‘谈判’的契机。
如此看来,这【辩难文会】的由来,亦是由纪青竹在背后推动了。
李岁酒之前确实没想到,纪青竹还能调动官府的力量。
好家伙!
这福善堂的水,比我想象中还要深啊!
一间小小的棺材铺,居然能调动一府之尊,若说福善堂的背后没有什么势力支撑,李岁酒是不信的。
只是,纪青竹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我逃跑吗?
虽然,逃跑属于下下之策,可终究算是一条破解之法。
她到底哪来的自信?就认定了我不敢?
正想着……
院门外,又来了一个人。
“李怀瑾啊李怀瑾,昨日你说要写一篇志异故事时,我还有些不信,今日却是真的信了啊!”
来的正是德雅静轩的店主——季常来。
季常来依旧是一身不太合体的儒衫,撑得腰间的钱袋子都露了出来,鼓鼓囊囊的,可以隐隐看出里面装了两个大银锭子。
李岁酒就笑了笑,迎了出去。
嗯,这位是来送钱的!
对于送钱的季常来,他向来很有耐心。
而季常来也确实如他料想的一样,先是说着如今满银华府都在读《聂小倩》,又慎怪李岁酒不该将这么好的故事直接洒满银华府。
接着,便向李岁酒讨要‘加印’的权限。
又拿出了一纸契约。
开的条件自然是比昨日谈的要高。
至于茶水和糕点的银钱,却是完全不提。
李岁酒同样也不提。
于是,两个很有默契的进行了一番唇枪舌战,最终,季常来哭着拿出了二十两纹银的订金。
这就相当于后世的两万块了。
仅仅就‘加印’而言,已算是极高。
“李怀瑾,我实在不知,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底价的,能告诉我吗?”
“因为,你的钱袋里装了两个大银锭子,一锭十两,两锭自然就是二十两。”
“……”
季常来就哭得更伤心了。
早知道换碎银子!
送走了季常来。
李岁酒心里有些感叹:“原来在这个世界写志异故事,竟如此赚钱?以后得要多写几篇!”
正准备回卧室。
又发现草堂外路过的人,似乎都有意无意的看向他,不止如此,时不时的还朝着他指指点点。
看着这一幕,李岁酒终于彻底明白了纪青竹的‘雪落满银华’其实还有一个暗招,名曰:路人皆眼线。
“纪掌柜的,好一招【阳谋】啊!”
即便是作为被算计之人,李岁酒也依旧得要赞一句,纪青竹确非胸大无脑之辈。
这女人不止胸够大,脑子更是好使!
李岁酒自认已看穿了纪青竹的谋略,可却还是只能顺着纪青竹铺好的路走。
而且,他丝毫不怀疑,若是现在他执意要出城,纪青竹一定会先一步在城门口等着他,并两手环胸的嘲讽一句:“李怀瑾,莫非是要出城砍柴乎?”
“喵呜~”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一声猫叫。
倩儿应该是醒了。
李岁酒便没有再想下去。
事实上,昨夜倩儿已经说过,绝不会让‘瑾郎因自己而丢了功名’。
既然本就没有了要逃跑的想法。
那便迎难而上好了。
“不就是个【辩难文会】吗?我李某人何惧之有?见招拆招,斗智斗勇,你纪青竹用阳谋,我难道就不能用阴谋?”
回了卧室。
倩儿果然已经睁开了眼睛,同时,还用一对猫爪在理着毛发。
看来附身为猫后,确实会多出一些猫的习性。
“倩儿醒了。”
“喵呜,瑾郎何时醒的?”倩儿仰起头。
“不久。”
“瑾郎稍待,倩儿给你去做些早食。”
说着话的时候,倩儿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
在白日里,自然是以黑猫的姿态。
李岁酒多少有些好奇,一只黑猫,到底是怎么做饭的?
于是,答案很快就出来了。
黑猫走进了厨房,又一跃跳到了案板前,然后,用一对猫爪抓着菜刀,在那里切切切,剁剁剁。
“……”
竟然不是用法术,而是直接用猫爪吗?
李岁酒一脸黑线,终究是自己想的太多。
虽然这是一个充满了妖魔鬼怪的世界,但实际上,用猫爪做饭才是最符合逻辑,且最合理的。
“倩儿,我来帮你。”为免路人看见,李岁酒堵住了厨房门口。
“喵呜~瑾郎可是银华府有名的才子,岂可一直进这厨房?瑾郎站在门口便好,倩儿一会儿就做好了。”
“其实,我昨日还做了一锅鱼汤,可以不必再做早食。”
“倩儿知道的,那鱼汤是给倩儿做的,所以,晚上的时候我一个人都喝光了。”
“……”李岁酒。
看李岁酒不说话,黑猫就转过头来,深深的看了李岁酒一眼:“其实,倩儿今日还能陪在瑾郎身边,便已然知足了,瑾郎……也是喜欢倩儿陪着的吧?”
“自是喜欢的。”李岁酒点了点头。
“那我把鱼汤偷喝光了,瑾郎不会怪我的吧?”
“呵呵,不会。”
“喵呜~”
倩儿喜悦的叫了一声,便继续用一对猫爪切菜。
李岁酒则是收回了目光。
大献有律法,任何人不得私养妖物。
所以,若是想一直将倩儿带在身边,就只能找福善堂想办法。
对于谈判……
其实,李岁酒早有心理准备。
只是,他实在不知道纪青竹到底对自己打的什么主意?
若是求篇故事,或者,是让自己代写一封家信,再不济帮着算算账,直说便好了,有倩儿的把柄捏住,自己当不能拒绝。
到底是什么事情,纪青竹不能明说,反而要花费手脚,绕个这么大的圈子呢?
等等!
那女人该不会是想让我帮她卖棺材吧?
应该不会。
我一个读书人,身具秀才功名,今岁秋闱还有可能中得举人的,甚至以后还有可能中进士,中状元。
如我这般人物,未来必是国之栋梁,再不济也能富甲一方,家有娇妻美眷,外有良田千倾。
岂能天天举个破牌牌去卖棺材?
笑死,若真是这种无理的要求,我李某人绝对不可能答应,就算是纪青竹让我当棺材铺老板都不行。
“倩儿,吃完早食我带你去茶楼听书如何?”
“茶楼听书?”
“对,我猜今日茶楼,那说书的先生定是说的《聂小倩》的故事。”
“喵???”
“纪青竹把昨天我写给你看的故事,洒满银华府了。”
“喵!!!”
“我估摸着他们今日看到我,定是要上一壶好茶,说不得还要送上几碟糕点,毕竟,我可是原著作者。”
“瑾郎……你带我去听书,就不怕他们知道我是妖吗?”
“咦?你不是我的猫娘吗?”
“嗯,我是!”
“那去吗?”
“去的。”
“好,那我去磨一下刀。”
“喵???”
第二十八章 脑有病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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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倩儿做早食。
李岁酒磨了一会儿刀。
接着,又在书房中转了转。
按照他的猜测,若前身真是上吊自杀,或许书房中会留些东西,比如遗书什么的。
指不定就解开了赵四和崔五上吊的疑案。
可找了一圈却并未发现遗书,只寻到一个小布袋,保管在一个木盒中,打开布袋,里面就只有一片如同葛类一样的蔓生。
上面还有一朵紫色花蕊,如同扁豆。
“这是何物?”
能看出来前身对这片蔓生极为珍视,李岁酒暂不知其名,便将其随手揣在腰间,仅当成香囊挂住。
接着,又与倩儿一起吃了早食。
于是,少年提刀,黑猫随后,终是出了门。
时辰尚早。
三月的太阳多还是温柔的,暖暖的阳光洒落,给人来人往的街道,悄悄的披上了一件淡淡的金衣。
只是,当为了生计而奔劳的行人注意到提刀少年和黑猫时,却还是露出了极多的诧异和不解。
诧异是因为李岁酒如今再次名震银华府,本以为他该如以往一样闭门不出,却未想如此早便出了门,不知要赶往何处?
不解则是因为,他们以前并未见李岁酒的草堂有养猫,如今却看到一只黑猫紧随其后,不紧不慢,竟是极有灵性。
如此,自又有了一些议论。
原本还有些神态自若的黑猫,似被言语所扰,便不自觉的向着少年贴得紧了些。
少年就笑着低下了头:“噢,要抱抱?”
“喵呜?”
黑猫下意识的要退后。
却终是没有逃出魔爪,被一把抱入怀中,又当着众人的面撸了一把,神情不自掩的羞涩而娇羞。
至于紧张和忐忑?
则是不再有了。
当然,这又多了一副新的画面。
青衫少年郎怀里抱着一只黑猫,行走于议论的人群中,脸上平静而淡然,只是,手里提的刀,却已别在了腰间。
……
银华府共有十三间茶楼。
挂着【品茗轩】的茶楼便是其中之一。
除了午间,在早间和晚间,品茗轩的茶楼前一般都是极热闹的。
今日则更甚。
只是,当看到远处渐行而来的一人一猫时,原本热闹的茶楼前,却是突的一下变得寂静起来。
所有的声音和议论戛然而止。
可谓是针可见闻。
直到青衫少年郎抱着黑猫到了茶楼门口,众人才反应过来。
“竟是李怀瑾!”
“没错,是我,各位为何聚于门口,不去听书吗?”少年说完,怀抱黑猫,径直而入。
“!!!”
……
福善堂内。
纪青竹正以一种极慵懒的姿势,躺在一张太师椅上。
白瓷般的肌肤,吹弹可破,柔顺的青丝落在胸前,被高高的峰峦托起,自然也就有了夸张的曲线。
凤目微闭的她,正在蓄养精神,准备着晚间的盛况。
不巧的是一个声音却打破了这份宁静。
“掌柜的,李怀瑾出门了。”
“嗯?”
凤目猛的睁开。
纪青竹看向进来的‘路人’。
对方确实是一副路人的装扮,但本质上却并不是普通的路人。
“这个时辰出门?”纪青竹的脸上多少有些诧异,因为,按照她的猜测,此时的李岁酒大抵应该在草堂闭门不出。
至少,也该思考一些【辩难文会】的对策。
他要干嘛?
诧异之余,纪青竹终是问了一句:“可曾带猫?”
“带了,一只黑猫。”路人再次回道。
不会真要跑吧?!
这是纪青竹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若是李岁酒只是自己独自出门,她却也不会多想,如今带上了猫,不是逃跑,又该是去往何处?
终是有些失望。
因为,她想看的是李岁酒意气风发,一人傲群雄,却不想看李岁酒被强行拽回来,畏畏缩缩,不言不语。
即使再有潜力,没有坚毅心志,又岂能在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走远?
可惜,可叹!
世人皆看不起福善堂,却不知福善堂的背后,才是大道正途。
权柄,朝堂,富贵?
比仙道如何?
“掌柜的,要让人把他抓回来吗?”路人又问。
“罢了,随他去吧。”
“噢,那属下告退。”
“嗯”
纪青竹点了点头,失望之余,心里便是空落落的。
她想到了前日晚间,在草堂门口,李岁酒的那句“可否用刀?”
又想到了李岁酒在福善堂内巧施奸计,竟忽悠得童小棠将自己都给吓了一大跳。
再想到昨夜,【两界空域】内,黑猫化形,紫月临空。
那本该有一场大战。
却终是被李岁酒的卓然演技化解。
接着,一篇《聂小倩》更是书尽了人鬼之恋,让人不禁拍案叫绝。
他,李岁酒,凭什么这般优秀?
纪青竹本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片光景未来,她甚至都想好了,未来自己要如何扶着他步步登天。
结果,丫却跑了?!
跑了?!
不行,我忍不了!
将我纪青竹撩拨得如此心痒难耐,还让我花空了心思设计了一出【雪落满银华】。
就算我心里早就决定放了那黑猫,可你李岁酒凭什么就这样洒然而去?
对!我必须要揍他一顿。
想到这里,纪青竹就猛的开口了:“那李秀才,去了哪个城门?”
“城门?”已走到门口的路人回过头来:“掌柜的,他没有去城门啊,他去的是品茗轩茶楼,看着像是去听书了。”
“好,那我就去品茗轩,我今日非要揍得他……等等,你说他去听书?”
“对啊。”
“你没有弄错?”
“属下一直跟到了那茶楼门口,亲眼看到他进了门才敢回来禀报的。”
“那你刚才为何不说?”
“掌柜的只交待,若是李怀瑾出了门,便及时回来禀告,没说他只有去了城门,才回来禀告啊?”
“意思是我错了?”
“啊,掌柜的岂会有错,掌柜的老谋深算,智计无双,福善堂就是因为有掌柜的在,才能有如今这般鼎盛气像,若是……”
“好了,你去吧。”
“好咧!”
“等等,再去查一查李怀瑾为何去茶楼听书,若是查不到缘由,我弄死你!”
“掌柜放心,偷听,我是专业的!”
路人开心的走了。
一边走还一边叨念着:“掌柜的也就嘴巴毒一点,脾气大一点,说着硬气的话,其实却是不会真的责罚我等的。”
“你说谁嘴巴毒,脾气大?”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啊?我明明说的是掌柜的人美心善!”路人背后发凉,只觉得一把刀仿佛悬在脑门,再不敢停留。
噔噔噔的跑走了。
纪青竹微微仰头,空落落的心里,再次被填满,只是,她实在有些不解:“这个时辰去茶楼听书?脑有病乎?”
第二十九章 我这一招【无中生有】二十年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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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去看看?
念头闪过片刻,却终还是被压下。
她,纪青竹,堂堂福善堂大掌柜,岂能跑去行偷窥之举?
让别人去吧!
于是,这位大掌柜便摇摆着细柳般的腰枝,在堂内来来回回的踱着步子,时而望向门外,又时而望向天上渐升的红日。
却是再没有躺回到太师椅上,已然失了睡意。
而此时的品茗轩茶楼。
厅堂内,却又有着一番别样的风景。
人满为患自是不必说,只是,这满满的听书客们,却都挤在厅堂的外围,又独在中间留了一片清静。
只因,那里坐着一个青衫少年郎,腰间还别着一把砍柴刀。
嗯,还有一只黑猫,趴在那圆圆的木桌上,一双金色的眼睛环顾四周,看着安然自若,实则又透出紧张。
少年郎便用一只手将猫头按住,黑猫这才闭上了眼睛,将脑袋垂了下去。
原本早该迎出的店小二,此次来的却是迟了些。
不过,脸上的掐媚笑容却笑得很真:“李秀才,可要些茶点?”
有人问话,李岁酒便礼貌回笑,只是并不答话。
店小二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目光终是看向了不远处一个套着长袍的男人。
套着长袍的男人叹出一口气,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向着李岁酒走去。
待到到了桌前,男人就瞪了店小二一眼:“还愣着作甚?去把我新泡的那壶雨前春露上上来,再添上四碟糕点。”
说着,目光瞟见了桌上的猫,又补了一句:“再弄点猫食。”
“我的猫,不吃猫食。”李岁酒终于开口了。
“呃……五碟糕点,还不快去!”
“是。”
店小二退去。
男人这才笑着坐了下来:“在下‘周有福’,添为此间茶楼的老板,这厮竟是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李怀瑾可莫要责怪。”
“我只是来听书而已,谈何责怪之言?”李岁酒回道。
“不知李怀瑾想听何书?”
“我来时正听着说书人讲《聂小倩》讲的尽兴,看我来了,却是不再说了,不如周老板帮着言语一声?”
果然是为此事而来!
若是以前,遇上这种事,周有福直接就让人用木棍把人打出去了。
可现在却不行了。
今早他可是听得清楚,杨府尊派人亲邀李岁酒参加晚间的【辩难文会】,用的还是裱金字的红贴。
他这一棍下去,十有八九茶楼就得关门大吉。
再看对方腰间别着的刀。
终是咬紧了牙关道:“既如此,周某便直言了,如今这《聂小倩》的故事满城皆是,亦不只周某一家茶楼在做这买卖。”
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不过,李怀瑾既然来了,我周某亦不是小气之人,还请李怀瑾说个数。”
“周老板觉得,我是来讨要银钱?”
“难道不是?”
“是,也不是。”
“???”周有福一口气硬是有些喘不过来:“李怀瑾,到底何意?”
“我既来此,其它茶楼老板大抵会过来看些热闹,周老板不如等上一等。”李岁酒往后一靠。
“……”
这是有备而来啊?
话音刚刚落下,周有福果就听到门口传来了动静。
“张老板来了!”
“哟,李老板也赶过来了?”
“呵呵,彼此彼此。”
片刻间,品茗轩的茶楼门口,已来了五六个老板,皆属茶楼,一个个说笑着,目光看的却是堂内的少年和黑猫。
又等了片刻,已到了七人。
后面,便不再来。
李岁酒就推了推面前的茶壶,开口道:“上好的雨前春露,各位老板亦是品茗之人,何不进来一起?”
七人对视一眼:“如此甚好。”
于是,走了进来。
只是,圆桌却是坐不下,周有福便让人又搬来三把椅子。
虽显拥挤,却终是相隔不远。
周有福没有提议进雅间一叙,意思自然仗着人多力量大,且看你李怀瑾,有何手段?
李岁酒自然明白周有福的意思,事实上,这也是他要的效果:“我见几位老板,谈的并非《聂小倩》故事,此故事已人尽皆知,众位拿去讲便是。”
“那李怀瑾要谈的是?”
“其它故事。”
“噢?李怀瑾还有故事?”众人都是一愣。
“自然是有的,而且还不少,不过,我今日只是来谈合作,并不收银钱,待到我日后再作出故事,我等再签契书便是。”
“此言当真?”
“当真。”
“……”
众人沉默。
早间时,漫天纸落。
一篇《聂小倩》,震动满银华。
虽有争论,但若是李岁酒真能再作几篇志异出来,甚至只再作一篇,这谣言都是不攻自破。
若真抄袭,岂敢再作新篇?
到了这时,八位茶楼老板心里也终于有了一些意动。
于是,周有福率先开口:“李怀瑾想如何合作?”
“我与【德雅静轩】的季常来已谈好了合作,我会将故事给他,以十篇为一册,但在成册之前,却可以先将故事给你们。”
“十篇为一册,李怀瑾到底有多少故事?”
“我刚已说过,很多,但具体多少,还需要暂时保密。”李岁酒自然知道《聊斋志异》共有四百九十一篇故事。
但这个数字太过于惊人,而且,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地位,显然是不具备搜集四百九十一篇故事的能力。
“如此甚好。”
众人明白了过来。
能进茶楼听书的,多还是有闲有钱之人居多。
点一壶茶,再要几碟糕点,消费并不低。
而买书者,却不然。
两者之间并不冲突,而且,先将故事给到茶楼,经过宣传后,书局再以十篇成册,反而会卖得更好。
“十篇故事,十两银钱,众位以为如何?”李岁酒说出了合作价。
“……”
众人便又对视一眼。
十两银子买十篇故事是贵了一些。
可如今李怀瑾一篇《聂小倩》名震银华府,若真能再出故事,那招览来的生意,却不止这点。
“可以,十两便十两!”周有福率先点头。
“没问题。”其它的七个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也都同意了下来。
至此,虽无契书,初步合作却已达成。
李岁酒对此也并无意外。
那么,接下来就开始进入正题吧!
“其实,不瞒众位,我本是不愿将这些故事卖出的,特别这篇《聂小倩》,乃是为亡故的聂府小姐所作。”
“噢?这故事不是李怀瑾令人在街上抛洒?”众人皆有些惊讶,毕竟,谁会抛别人的故事,难道,这里面还有八卦?
“自然不是,我一介书生,岂有能力同时在十三间茶楼前抛洒故事呢?”李岁酒又叹出一口气。
“有理!”众人恍然:“那不知是何人所为?”
“福善堂的纪青竹。”
“纪掌柜?!”
这一下,众人的眼神就有些火热了。
一个是棺材店的妩媚老板娘,为何突然帮着一个秀才抛洒故事?
其中缘由,简直细思极恐啊。
众人都是期待万分。
周有福最是急切:“李怀瑾,请细说!”
在坐的都是开茶楼的老板,哪个会不喜欢听八卦呢?
李岁酒这时才终于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各位老板务必不要外传,以免让人误会。”
“放心,我等个个守口如瓶!”周有福将胸口拍得嘭嘭响。
很好,我就喜欢守口如瓶的茶楼老板!
李岁酒真心觉得自己不容易,为了给纪青竹回以颜色,他不得不含着泪和茶楼老板们谈合作,卖些故事赚些辛苦银钱。
当真是煞费苦心。
反正纪青竹已经做了初一,他李某人自然不怕做十五。
来而不往,非礼也!
雪落满银华是吧?
我这里有一招【无中生有】二十年的功力,你且试试?
“此事,却是说来话长了。”李岁酒叹出一口气,才接着说道:“这事还得要从那夜我被纪青竹撞晕开始讲起。”
“纪掌柜……撞晕了李怀瑾?”
“嗯,不止撞晕了我,还把我强行抱到了福善堂。”李岁酒说完,马上又补充道:“其实是纪青竹的闺房,当然,她晚上没睡在那儿,但这事你们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纪掌柜的把李怀瑾,强行带到了闺……闺房?!”
我的天呐!
这可是大事件,天大的事件!
“这可不兴胡说的,你们要相信纪青竹的人品,我和她之间绝无那种关系,至于第二天晚上,她到怀瑾草堂来寻我,也是没有进到我的院子里的。”
“……”
“所以,《聂小倩》的故事,自然也不是她从书房中寻到,而是在院外拾到的,你们懂我的意思吧?”
“!!!”
懂,我们可太懂了!
八位茶楼老板都露出男人都懂的表情。
黑猫同样点了点头,没错,瑾郎说的句句属实,她可以为证。
“喵呜~”
第三十章 话题逐渐【放浪形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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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无中生有?
就是我明明说的全是实话,可你们非要多想,那就怪不得我了。
李岁酒对于八位茶楼老板的表情很满意。
于是,又叮嘱了几句。
“这纪青竹也不知使了何种手段,竟连夜将《聂小倩》的故事送到了杨府尊的案前,你们知道的,我三年来一直在草堂苦读,几乎是足不出户,绝非矜功自伐之人。”
“便是如此。”
此乃实情!
八位茶楼老板心中笃定,李岁酒属实低调,三年来一篇诗词文章都未作,岂会突然间纸撒满银华?
如此作派,绝非李岁酒所为。
所以,这是一版‘女追男’的故事,而且,还是强追!
李岁酒看着差不多了,就最后补了一句:“哎,这纪青竹也是用心良苦,连夜请人重金印制,又请人在银华府门口抛洒,我实不愿图这虚名,如今却是好了,杨府尊亲邀【辩难文会】我如何敢不去?”
“这么说,李怀瑾真的要参加今夜的辩难?”
“只能如此了。”
“甚好,我等都期待李怀瑾今夜辩难,一展风采!”
“我还要回草堂准备了,便告辞了。”
“李怀瑾慢走。”
话已言毕,李岁酒便悠哉悠哉的抱猫出了茶楼。
只是,前脚刚出了茶楼大门。
厅堂内就已经如同油锅里倒入了白水,瞬间便炸锅了。
一直在周围强忍着不言不语的听客们,此时见李岁酒已走,哪还能忍得住?
于是,纷纷各抒己见。
自是各种猜测皆有,话题逐渐向着【放浪形骸】的方向转变。
周有福终是听不下去了,一脸【正气】的站了出来。
“各位可莫在此地妄作议论,我等皆是应了李怀瑾之言,对此事守口如瓶的,你们且去其它地方说道!”
另一位茶楼老板一听,同样站了出来:“周老板此言有理,大家可以去我的茶楼说道,对了,我们那儿也有《聂小倩》听。”
“……”周有福。
“走走走,去我那间茶楼。”其它茶楼老板纷纷揽客。
“端的无耻!”周有福大怒:“大家且慢离去,其实我的茶楼也能说!”
“???”
终究还是散去了一大半。
周有福此时想留,却已是留不住。
最后离开的,自然是那位【路人】,一个看似普通,但实则并不普通的路人。
路人走的很匆忙。
只是,即便他已经加快了脚步,却还是在路上听到了一些声音。
“听说了吗?将《聂小倩》洒满茶楼的,并非李怀瑾。”
“噢?那是何人?”
“是福善堂的掌柜纪青竹!”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而且,这里面还有隐情,我听说那纪掌柜其实早已盯上了李怀瑾,还用木棍将其敲晕……”
“……”
又走了几步。
前面同样有议论声。
“听说了吗?纪掌柜的用锁链拿了李怀瑾……对对对,什么木棍?你听错了,要行那云雨之事,岂能真将人敲晕?只有锁链擒拿,才好行事!”
“言之有理!”
“……”
又再走几步。
“听说了吗?这三年来,纪掌柜的每夜都会去【怀瑾草堂】!真的,千真万确,我亲耳听到的……”
“……”
好家伙!
路人只感觉这天怕是要塌了。
再不敢听。
直奔福善堂而去。
……
福善堂内。
纪青竹双手环胸,已显不耐,踱着的步子亦是越来越快。
“已过了快半个时辰了,为何还未见回?”
正念叨着。
门口终是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路人身影。
纪青竹马上便躺回去了太师椅上,重新闭起了凤目,一副已经神游太虚的模样。
路人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纪青竹正在闭目养神,微微一愣之即,思索了一番后,准备离去。
等掌柜的醒了再来回禀。
纪青竹等了一会儿,却未见声音。
再睁开眼睛一看。
路人已快要行到门口。
“???”
回……回来!
眼看着路人即将出门,纪青竹终于开口:“竟不觉间睡着了……”
“咦?掌柜的醒了?”行人身体一滞,回头看向纪青竹:“属下还以为掌柜的已经熟睡,不忍打扰。”
“春困秋乏而已。”纪青竹伸了个懒腰,胸前的伟岸便又越发显现:“既已回来,可打听到消息?”
“听到了,听到了!”
行人知道躲不过,终还是将听到的消息回禀。
先说的,自然是李岁酒去茶楼与八位老板商量的合作。
只言说李岁酒进到茶楼后,腰上别着砍柴刀,直惊得那听茗轩的周有福,赶紧亲上了雨前春露。
又道其它七间茶楼老板随后而到。
于是,八人围桌而坐。
李岁酒坦言胸中还有新故事可书,八位老板自然欣喜,于是,商定合作。
每十篇故事为一册,由那德雅静轩的季常来汇集,却可提前交于八位茶楼老板,每十篇收银钱十两。
“十篇十两!”
纪青竹凤目圆瞪。
原以为李岁酒会被【雪落满银华】打得措手不及,却未想,对方反而借着声名雀起之机,谈了一笔大买卖。
何等敏锐的目光?
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这不正是我最需要的人才吗?
若得李怀瑾,我福善堂的财政状况,当可一飞冲天,即使杨府尊那铁公鸡再如何抠索,怕是亦不如李怀瑾会算账。
纪青竹心中欢喜,表面却是一副不屑的模样:“我还当李怀瑾有闲去茶楼听书,却不想竟是为些银钱而去?
说不得他还要感谢于我,若非我将那《聂小倩》洒满全城,他又如何能与那些茶楼老板达成合作?”
又问:可还有其它消息?
路人便脸现为难,一副不敢言说的表情。
纪青竹心情着实不错,便将太师椅摇动起来,又将长腿搭在了椅腿上,这才悠然道:“有消息就尽管道来。”
“掌柜的,确定要听?”
“自然。”
“那李怀瑾在茶楼里面不小心说漏了嘴,言说在前夜,掌柜曾将其撞晕?”
“嗯,确有其事。”纪青竹微微点头:“是我把他带到福善堂的,此事堂内人人皆知,他并未说错。”
第三十一章 不好了,纪掌柜的“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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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后,又问:“他为何突然说起此事?”
即使是纪青竹也必须得承认,她有时还真捉摸不透李岁酒的一些想法。
比如这次,若是由自己来应对,想的第一件事肯定是【辩难文会】的应对之法,谁会想到去茶楼谈生意?
正想着,却发现面前的路人并不答话。
而且,看起来脸色惊惧。
纪青竹眨了眨凤目:“怎么了,这事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路人立即摇头。
“那你吞吞吐吐作甚?”
“掌柜的现在心情如何?”
“???”
“今日天气甚是不错,掌柜的……”
“说!”
纪青竹凤目一瞪。
行人立即就趴在了地上,再不敢耽搁,一句句的重复起李岁酒在茶楼的话,一个字都不敢多加。
当然,也不敢减。
纪青竹初听时,还觉得李岁酒当真不错。
比如:在说到被自己抱到闺房后,还特意强调了一句:千万不可将此事说出去。
但在李岁酒第二次强调,言称自己和纪青竹之间并无关系。
又称纪青竹第二夜到草堂寻他时,绝未踏入院中,那《聂小倩》的故事,乃是其在院外捡得时。
她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了。
正是这些【强调】,把故事的方向,引歪了!
如果李岁酒只是坦言,纪青竹撞晕自己后,把其带到了福善堂,并安置在了闺房中,谁会多想?
大家最多就只会觉得她纪青竹果有侠女之风,行事不拘小节。
可他这一而再的强调,事情反而歪了。
特别在最后,李岁酒说道,那《聂小倩》的故事绝非纪青竹在书房中得来,而是在院外拾取……
这话谁信?!
虽然,这确是事实。
可是,你为什么非要强调是在院外而非书房?!
“好你个李秀才,你敢诽谤我?!”
纪青竹终于反应了过来,李岁酒虽句句属实,可经他这一说,其它人定要误会她纪青竹馋他的身子。
但问题是,她馋的其实是李岁酒的【潜力】。
这不一样!!!
“掌柜的,别生气,我看这李怀瑾并没有什么坏心思,而且,实外间并没有什么谣言,真的……不信你可以出去……不对,掌柜的千万不要出去!”
“外面传什么?!”纪青竹拍椅而起。
“……”
“说!”
“就只传了掌柜的并不是将李怀瑾撞晕,而是用的木棍……真是可笑,一个秀才而已,掌柜的何须用到木棍?还有说掌柜的用锁链的,那便更可笑了,最可笑的竟有人说掌柜的这三年其实夜夜都在怀瑾草堂……”
“那你觉得,好不好笑?”
“呃!”
行人立时闭嘴。
纪青竹则是不再多问,只是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刀上。
如果李岁酒现在在她面前,她一定会让李岁酒尝尝什么叫【欲生欲死】?
可有一点,她其实并未明白。
李岁酒为何要故意引歪那些茶楼老板的思想呢?
就为了让人误会自己和他有一腿?
虽然,这样做确实会让自己有些生气,可惹自己生气,就能解决问题吗?只要【雪落满银华】他解不了,就必然还会落入自己的魔爪。
呸,什么魔爪。
是手掌心!
纪青竹觉得最近福善堂的风气越发的歪了,人人都把‘老谋深算’和‘魔爪’挂在嘴边,把她都给带歪了。
是该整顿一下了。
随即,又继续想到……待到它日,李怀瑾入了福善堂,今日之举,岂非与作死无异?终不得全报应在他自己身上乎?
李怀瑾,当不可能想不到此理吧?
等等,茶楼!!
“是了,这事的重点并不在制造谣言,而是想借谣言告诉我,他已经掌控了八间茶楼,未来还可能掌控十三间!”
“去茶楼谈合作?明日亦是可去的,为何非要今日?甚至连第二篇故事都未来得及著出,就去定了合作。”
这显然不合理!
细思之间,答案已然是昭然若揭。
“难道,他是想告诉我,他已经和茶楼老板们成了【自己人】?”
纪青竹渐渐明白为何李岁酒与茶楼老板商量时,会摆出那副‘高高姿态’了,很明显,这是想让证明他已成了茶楼老板们不敢得罪之人。
而茶楼是何地?
那便是银华府的舆论中心!
银华府中谁家娶了妻,谁家纳了妾,谁家又吊死了一個人,所有的事情,一定会在茶楼中谈起。
“嘶!!!”
纪青竹猛的倒吸一口凉气:“一日……不,仅仅半日!李怀瑾……伱竟已将银华府的舆论拽在了手中了?!”
“掌柜的?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路人感觉到纪青竹的状态有些不对。
“哈哈哈!”
纪青竹似乎并没有听到路人的话,犹自在那低声自语:“一个秀才,竟会有此等手段?我以《聂小倩》的故事为把柄,你立即就告诉我,舆论由你控制,黑白由你言语,那这聂小倩是真是假,自然也是由你说了算了,对吧?”
“我让杨府尊出面,以彰示我福善堂在大献的地位,你同样回敬我,你背后有八间茶楼,不比我差?不……不对,是十三间,只待你第二篇故事著出,其它五间茶楼定会与你再谈合作。”
纪青竹笑了。
正常情况,她本不该笑。
可现在却笑得花枝乱颤,犹如疯魔。
因为,她非常肯定的认为,她看到的不再是一片光明未来,而是一颗已然升起了璀璨星辰。
太耀眼了,耀眼得让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
“大才啊,李怀瑾真是有大才啊!”
“???”
路人这次听清楚了。
掌柜的在说‘李怀瑾真是大才!’
可如今满街的谣言,都在言说纪青竹强追李怀瑾,而这些谣言的起始正是由李怀瑾亲口道出。
这种时候,掌柜的竟不生气?
反而在这里夸李怀瑾是大才,这和说‘干得漂亮’有何区别?
莫不是被气疯了?
于是,他很认真的观察起纪青竹的表情。
接着,他就发觉眼前这位掌柜的脸上的表情相当丰富,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愤怒,明显是处于崩溃的边缘。
而事实亦是如此。
纪青竹自该是欢喜的,毕竟,李岁酒的回击真的是惊艳绝伦。
可她又实在忍不住有些愤怒!
好气,真是好气啊!
因为,纪青竹面对这样的回击,心中竟隐隐觉得自己有可能会输?
可她纪青竹,从未输过!
这便让她本能的捏紧了拳头,显得不甘且愤怒。
但随即又想着,李岁酒越是厉害,那不正是好事儿吗?这不正是自己所期待的吗?要是不够强,反而无趣吧?
于是,便又开心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
“……”
路人这时终于肯定掌柜的是真的疯了。
再不敢待下去,逃也似的就向着外面跑去:“疯了,掌柜的被李秀才给气疯了,大家快来看啊!!”
此言一出,外堂中便立时多出几个人影。
“在哪在哪?掌柜的疯了是什么样儿?我还从未见掌柜的疯呢。”
“哟,果然是又怒又笑,掌柜的好像是……真疯了?”
“不好了,掌柜的疯了,赶紧去请郎中来治!”
“请什么郎中?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去城外请二掌柜回来主持大局啊!”
“有理,此言甚是有理!”
“……”
“嗯?”
纪青竹的目光终是看向外堂的几人:“你们说甚?”
“掌柜的……你没疯?”有人试探。
“疯你个头!”
纪青竹骂了一句。
到了这时,她的情绪终于渐稳,凤目中再现神采,呵,你以为掌控了的舆论,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吧?
接下来的【辩难文会】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这样想着,纪青竹便向着外堂开口问道:“我让你们查赵四的真正死因,可有什么发现?”
“可以肯定赵四确属自杀,不过,我们另外还查到一个线索。”
“说。”
“那赵四在上吊前,曾去过一个地方。”
“何地?”
“落霞河畔的翠红楼。”
“翠红楼?”
“是的,不止赵四去过,那崔五从衙门出来后也去过,听说好像是为了去除身上的晦气,还有……”
“还有什么?”
“我们查到……李岁酒也曾去过,而且,不止一次。”
“什么?!”
“掌柜的放心,我们特意查问过,那李岁酒每次都只在翠红楼门口徘徊,从未真正进入楼内,肯定是没有做对不起掌柜的事情。”
“???”纪青竹。
……
时间终是悄悄的来到了黄昏。
落日夕阳,晚霞映天。
第三十二章 辩难文会:半里小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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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夕阳,晚霞映天。
老榆树上挂满的紫玉,便多了一些新染的红艳。
一张木椅被放置在树下,上面斜躺着一个青衫少年郎,手里握着一本书藉,身上则趴着一只黑猫。
“喵呜~”
黑猫慵懒的叫了一声。
少年郎终是将手中温习的书卷放下。
又抬头看了看天上已经显现的夕阳,口里发出一声悠然叹息:“不知觉间,竟已到了这个时辰吗?”
“喵呜,瑾郎饿了吗?饭已做好了。”
“何时做的?”
“在瑾郎温书的时候。”
“好,那便一起吃些吧。”
于是,一人一猫一起到了厨房,又端出四个碗碟来到卧室,将碗碟放置在木桌上后,一人一猫便一起坐下。
这副场景看似有些好笑,可李岁酒却觉得相当温馨。
用过晚饭。
李岁酒知道是该出门了。
自然又带上了砍柴刀,只是,这次却不别在腰间,而是藏于衣内。
这個世界到了晚间便有紫月悬空,妖魔鬼怪祸乱人间,一个书生出门时带上一把刀,自是很符合逻辑的。
将砍柴刀藏好。
李岁酒的目光又看向了床铺上的【红葫芦】。
“也一并带上吧!”
红葫芦上本就有一条绳带,直接系在腰间便可,却也方便,只是如此一来,腰间就有了两样物件。
一个葫芦,一个布袋,或者,叫香囊?
至于钱袋?
则是放在了内衫的口袋里面。
毕竟,如今这钱袋里已不止二两三钱,而是二十二两,亦算是彼为丰厚。
若是去买件首饰,当还能像些样子。
准备妥当了,在铜镜前一照。
里面的少年郎,唇红齿白,眉目英俊,一身青衫整洁干净,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卓然风采。
李岁酒自是又不自禁的叹了一句:“真是个俊秀的好少年!”
“瑾郎自是俊秀的。”黑猫仰着头,眼神真诚。
“呵呵,倩儿亦是好看的。”
“喵呜!”
“倩儿今夜与我同去吧?”
“可以吗?这可是【辩难文会】,大抵会有很多人吧?万一被人察觉到我是一只猫娘,瑾郎或会……”
“只要我的猫娘不言不语,便无事。”
“嗯,好!瑾郎,真好!”
“走吧。”
“喵呜~好的。”
一人一猫,便又是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
今夜的落霞河畔,当真是热闹。
红红的灯笼挂满了沿岸,下面又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虽然,这个世界有天黑不出门的说法,但有了衙门的官差守卫,又听闻有杨府尊亲临,谁又会惧那鬼邪?
更何况,此乃银华府内,有正阳钟携大献国运镇压。
当可称为安全!
于是,一些胆小不敢出门的人也出了门。
大家聚于河畔,看着一道残阳铺在那河水中,一半瑟瑟一半红。
又看那河畔沿岸,挂满了一副副笔墨丹青。
有字,有画,有诗,有歌,有文,亦有对,皆是往届文会中获得过盛赞的作品,一届一届的积累下来,已然是挂满了足足半里。
这便是有名的【半里小径】了。
每名参与文会的才子们,都会从这半里小径穿行而过,品评赏鉴。
可既是以小径命名,自也不是每个人的作品都能被挂上的,故而,能被挂在此间,亦成了银华府诸多才子们的心愿。
当然,也有人挂了几件。
比如:楚钟白!
“楚兄这副丹青,真真是妙笔啊。”
“我倒觉得这篇文章更好,论的虽只是波澜的河道景致,可其中又暗指两河天灾,衙门无作为!”
“却是极好的,我记得那次品鉴时,这篇文章还曾被弃于诸多杂卷内,若非王文跳出来,痛骂那品鉴者谄媚欺下,恐这文章还真是要被埋没了。”
“咦?说到王文,楚兄与其向来交好,为何今夜却未同行?”
赞叹的两人,皆是将目光看向面前一袭白衫的楚钟白,以及跟随着楚钟白旁的黑衫公子。
楚钟白的嘴唇微动,似想言语些什么。
却终未说出。
倒是黑衫公子开口了:“我等确是在此等他,已等了多时,却还是不见,怕是多半又去那翠红楼寻那如烟姑娘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自是哄笑了起来。
“哈哈,恐还真是如此。”
“是极是极,这落霞河畔本就是胭粉之地,而那翠红楼便在此间,即便真是去寻了如烟,亦是不会耽搁的。”
“才子才子,本性风流嘛。”
“楚兄还要再等吗?”
“不等了,时辰快到了,走吧。”
楚钟白终于开口,带着黑衫公子和众们一起向前行去。
而待到这些人刚走,一人一猫便正好行至此处。
李岁酒走的并不快。
他同样被这落霞河畔的风景所吸引。
一边走一边赏鉴着【半里小径】中悬挂的文章诗句,亦感收获颇丰,对这个世界的也有了更多了解。
能被悬挂在此,自是有非凡之处的。
特别是其中的书画丹青,让李岁酒感到有些自愧不如。
“看来字还是要多练练。”
至于画画?
还是罢了,人无完人。
李岁酒的目光看向右侧悬的一篇文章。
细看之下,竟觉相当不错,用词规典,笔颈苍龙,虽比不上前世的那些传世经典,但书生的‘狂傲’气息,却是跃然纸上。
心里的感概是,若是由我来写,怕也不过如此。
再看落款——楚钟白。
不知是何人?不过,反正他都不认识。
这银华府内,识他之人颇多,而他识之人却是甚少。
于是,便又继续向前行走。
又走了几步,就听一声轻唤传来。
“瑾郎。”
“嗯?何事?”
李岁酒低头看向身后的黑猫。
黑猫同样仰着头,一脸疑惑的向着他看来。
“不是你叫我?”
“喵呜~”黑猫摇头。
那是何人唤我瑾郎?
李岁酒回思一下,这才感觉道,声音似是从右侧传来。
目光又转向右侧。
那里正站着一个娇艳的红裙女子,柳眉杏目,容貌当属得上美艳,而且,眉目间竟与倩儿有着三分相像。
只是,胭脂用的却是浓了一些。
再加上红裙裹身时,又浅露出半边玉肩,身上更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大抵也能猜出一些职业。
只是,对方唤他瑾郎,却是明显相识。
李岁酒选择沉默,一言不发,就这般静静盯着女人。
“瑾郎为何这般看我?”女人再次开口:“难道不识如烟了吗?”
“……”李岁酒。
看李岁酒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女人便又叹出一口气:“瑾郎前此时日常来寻我,又带了书信,只愿如烟唤你一声‘瑾郎’,还说若得这一声唤,便是死都是值当的。
当时如烟确是令人拒绝,可心中实是喜悦的,如今瑾郎名满银华,怎的突然便这般的无情,竟是装作不识?”
说着,便从腰间捻出一方丝帕,搭着眼角,低低的抽泣起来。
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是我让你唤的吗?李岁酒看了一眼对方饶有姿色的面容,再看胸口。
比纪青竹实是天壤之别,再比倩儿?
倩儿不过十五年龄,却还是比其更具规模。
于是,心中恬静。
再看对方茶艺时,终是看不下去了。
开口打断:“滚,娇艳贱货!”
说罢,带着呲牙咧嘴的黑猫径直离开。
只留女了呆驻原地,表情僵硬,呆若木鸡。
第三十三章 辩难之题:鬼物之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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骂得爽了。
可锅,还得背着。
心里不由又骂了几句前身:真不是个东西!
竟去舔一个青楼的女子?
还没舔到!
虽是前身所为,但李岁酒自是不能否认的,再看跟在身后黑猫的表情,‘猜疑’已经是跃然脸上。
一来就是【修罗局】!
这辩难文会,果真凶险万分。
李岁酒思索了一下,以一种倩儿能听见的声音,低声呢喃道:“倩儿当知我对你的思念,可三年来终是鲜于见面。
刚才倩儿亦是见了她,长得确与倩儿相似,倒不是想将她当成倩儿,只是聊寄一些相思而已。
且听她唤一声‘瑾郎’,便如倩儿与我梦中相会。
但这事终是错了,如今警醒,以后有倩儿相伴,又何须这等妖艳贱货乎?于是,将其骂之,相断往来!”
“喵呜~”
黑猫就叫了一声。
声音中明显多了一些愧疚。
自己这三年本就未与瑾郎真正相见,瑾郎思我,念我,便寻了一个妖艳贱货,可这能怪瑾郎吗?
瑾郎自是没有错的!
错的是那個妖艳贱货,竟敢勾我瑾郎?
想到这里,黑猫便又贴近了一些,用身子蹭了蹭李岁酒的小腿,用意反而是在向说:“倩儿不该如此。”
李岁酒嘴角微扬,继续前行。
小小修罗局,岂能难得了我?
又往前走了一段,便出了半里小径,终是见到了空前盛况。
落霞相辉,红灯高悬,人潮涌动,欢声笑语。
河里飘着小小的纸船,上面又点着蜡烛,因为数量着实太多了些,就如同一条挂在天边的星河。
此次辩难,乃是杨府尊亲办的文会,百姓们自然都赶了来凑个热闹。
虽进不得文会内场,可听一听,总能得些熏陶。
自然就把家中的孩童一并带了过来,三五成群的嬉戏着,如此,便又有了些卖木马,卖木剑的,亦是少不了花生、瓜子、果脯、糖果。
至于那位举着个牌牌,上书元宝、蜡烛、棺材、香油的粗犷汉子,多少就显得有些别扭。
正是毕十二。
李岁酒实不知这家伙是如何瞧见自己的。
竟朝着他招手,脸上还带着笑。
想了想后,还是走了过去,打了声招呼:“毕兄好兴致,在这卖棺材呢?”
“大献禁止私养妖邪哟。”毕十二并不回答李岁酒的问话,而是咧起嘴,说着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李岁酒愣了一下,回道:“此乃银华城内,毕兄,何曾见有妖邪?”
“大献禁止私养妖邪哟。”
“???”
“大献禁止私养妖邪哟。”
“……”
李岁酒离去。
毕十二站在原地,咧着嘴,却也不追。
又往前走了些步子。
就看到谷雨同样举着牌牌,站在路边,朝着自己不断眨眼。
“何事?”李岁酒问。
“大献禁止私养妖邪哟。”谷雨答。
“……”
李岁酒再次离去。
这次看到的就是童小棠了。
福善堂的人既然大多来了,纪青竹自然也该来。
李岁酒走到童小棠面前,未等童小棠开口,就直接问道:“纪青竹在何地?”
“大献禁……噢,你说掌柜的啊?她在前面等你。”童小棠的话说了一半,反应了过来。
随即,又觉得该把话说完:“大献禁止私……咦?”
李岁酒走了。
没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
终是在前面,见到了一袭黑衣,头戴斗笠的纪青竹。
自然她的手里也举着牌牌。
李岁酒便带着黑猫走了过去,刚一到近前,纪青竹就率先开口了:“大献禁止私养妖邪哟。”
“我知道,那又如何?”李岁酒直入主题。
“要一起举吗?”纪青竹倒是没有像毕十二和谷雨一般,而是将手里的牌牌递了过来。
“我不举!”
“噢,李怀瑾不举?”
“???”
这女人果然有问题。
不过,纪青竹的话,确实让李岁酒知道了她的【目的】。
为了让她死心。
李岁酒决定表明立场:“我是一个秀才,今届秋闱后还可能成为一名举人,如今我更是名满银华,你觉得我会跟你们一起卖棺材?”
“名满银华不假,但是不是真有才华,还得看今夜辩难,悄悄告诉李怀瑾一件事,今日的难题为【鬼物之辩】。”
“嗯?”
“若李怀瑾能力排众议,让人们不再畏惧鬼物妖邪,那自可将聂小倩带在身边,无人会管。”
“若是不能呢?”
“既是不能辩服众人,又如何能私养?”
“可她并未害人。”李岁酒回道。
“噢……赵四呢?”
“倩儿说了,赵四不是她杀的。”
“如何证明?”
“若能证明呢?”
“亦可。”
李岁酒就不再多问了。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纪青竹的意思。
一、在【辩难文会】上获得‘鬼物之辩’的胜利。
二、证明赵四非倩儿所害。
两者得其一,便可。
“喵呜~”
黑猫看向李岁酒。
很显然,倩儿觉得这两件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显得有些自责。
李岁酒就摸了摸黑猫的脑袋,接着,脸上便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纪掌柜,说的话可要算数。”
“自然,我纪青竹向来一言九鼎。”纪青竹嘴角一扬,同样回以微笑。
想在鬼物之辩中获胜?
可能吗?
至于赵四……呵呵,她都还未查到。
“告辞。”李岁酒准备走了。
“李怀瑾也莫说我不给你机会,我便再告诉伱一个线索,赵四在上吊之前曾去过‘翠红楼’。”纪青竹再次开口道。
“翠红楼?”李岁酒转向纪青竹,他想问是何地?
“前几日李怀瑾不也在翠红楼前徘徊吗?就不知李怀瑾为何会去脂粉之地?莫非那地儿,能治不举?”
“……”
“不过,今夜李怀瑾肯定是脱不开身再去翠红楼了,赵四的事情怕是得先放一放,还是先准备这‘鬼物之辩’吧。”
“……”
李岁酒略一思索后,转身离去。
如果他猜得不错,那如烟该是翠红楼的姑娘。
纪青竹看李岁酒即将进入文会内场,脸上的笑容便灿如桃花:“且等李怀瑾,在这辩难文会上大展风采!我可是相当期待哟!”
“期待就对了。”李岁酒回了一句,接着,又说道:“不过,纪掌柜对我的心意,怀瑾只能心领了,却是要辜负了纪掌柜,还请纪掌柜另觅良人!”
“呵呵,我就只等李怀瑾!”纪青竹自然是马上回应,得意无比。
只是,突然间又觉得有些不对。
再往周围一看。
果然就看到一双双目光射了过来。
围观群众们眼神炽热,里面的意思总结出来就只有一个——果然如传言一样,这两人有一腿。
纪青竹这时才反应过来李岁酒最后那一句话的意思。
可恶,我也中了他的奸计!
好气噢!
第三十四章 人有善恶,鬼有善恶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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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河畔有一亭,名曰:听风亭。
亭虽不大,可当落日的残阳洒在亭上的金瓦上时,便自有金红成紫之色,当属此间一处盛景。
今夜的【辩难文会】便是设在了听风亭前。
只是,如今这听风亭外已有官府的衙差们守着,闲杂人等自是不能入的。
唯有得了请贴的人,方可入内。
李岁酒在亭前看到了两个熟人,宋丁和张甲。
很显然,这两位负责了此次辩难文会的“验贴”工作,本来请贴就是由这二人发放,未得贴请,又岂能混入?
然后……
就见一个黑衣斗笠的女人,当着李岁酒和宋丁张甲的面,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在进去前,还朝着李岁酒扮了个笑。
╮(╯▽╰)╭
李岁酒心里一口老槽终是难忍,你丫不是在门口卖棺材吗?咋又跑到这文会里面来冒充‘才女’。
正欲向宋丁和张甲举报。
就又见毕十二、谷雨、童小棠三人并肩过来,亦是那般的堂而皇之。
而宋丁和张甲则是微笑面对,并不阻止。
一句‘两位兄长,瞎乎?’终是未能说出口来。
这两人显然不瞎。
于是,只跟宋丁和张甲打了声招呼,便进了文会内场。
里面自是文人聚集。
又有一些官眷千金,夹杂在其中,皆是未出阁的年华,由此可见,若能在文会中拔得头筹,自是能得些青睐的。
李岁酒带着黑猫出现时,便感受到了目光汇集。
“这李怀瑾竟真来了?”
“杨府尊亲邀,自是要来的。”
“那只黑猫却有些可爱。”
多少得了些议论。
李岁酒并不意外,准备寻一处位置。
一人一猫,穿行于文人官眷之间,就看到大多数人其实多汇聚在一個白衫公子和一个黑衫公子周围。
不识二人,也就未打招呼。
淡然从二人身侧绕过。
众人见李岁酒,同样不言,只待其走远,才有人发声。
“当真无礼,楚兄与其乃是同榜秀才,却是视而不见?”
“呵,我与楚兄虽与其同榜,人家却是案首,如何能与我等相识?”黑衫公子看着渐远的李岁酒,轻哼了一声。
“罢了,听说今日的【难题】乃是由杨府尊亲点,不知是何题?”
“无论是何题,终是绕不开民生疾苦,我等都是期待楚兄今日能再拔头筹。”
“以楚兄之才,当如是!”
听着周围的夸赞,楚钟白却只是微微点头,不言不语,只是目光只是盯着那一袭已经落坐的青衫。
李岁酒找的位置自然不会太偏。
就在听风亭的左侧,虽不是正面相对,亦是相当扎眼。
按常理而言,这样的位置,周围肯定是能来不少人的,可当李岁酒坐下后,却鲜有人再来此处坐下。
反而得了一片清静。
一人一猫,逗弄打闹,别具一格。
而辩难文会的时辰,也便在这时候到了。
……
在一众人的簇拥下,一个身段修长,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倒是并未穿着官袍。
只套着一件宽大的蓝色儒衫,腰间悬着一块碧玉,脚上踩着一双长靴。
由此便与在场的众才子们融成了一片,反显亲近。
众人这才想起,这位杨府尊同样是进士出身,与他们一样都是读书人,于是,皆是起身,以学生拜会先生之礼相迎。
‘杨见’自然也是面露微笑,拱手回礼。
很快便进了听风亭内。
跟着杨见一起进去的,还有四人,当中的位置自然是杨见坐着。
其余四人,则都是年长之辈,自是在银华府内有些名望的。
看到正主落了坐,文会上便都没了声音。
只待主持开言。
一个老者就率先站了出来。
先是盛誉了一番银华府内近些年的盛况,又说了一些书生才子们的事迹,其中自然也免不了赞誉杨见这三年来在银华府的功绩。
才子们都是正襟而坐,脸上表现出了赞同。
如此折腾了一刻钟,也算是暖了场。
这个过程中,就又上了一些瓜果甜点,都是银华府内有名的富商们‘赞助’,露了脸面之余,也得了一些谢言。
等到暖场结束,老者便退了下去。
众人的目光这时就明亮了起来,全部看向了杨见,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杨见要开始点出今日的辩难之题了。
于是,杨见便站了起来。
“陈老夸赞,杨见愧不敢当,虽然这三年来有些功绩,却也是份内之事,实是不敢领此功劳……”
说了些客套话。
接着,便入了今日的主题。
“事实上,今日办此辩难,实是因昨日巧得了一篇故事,这故事中讲到的书生宁采臣和女鬼聂小倩,着实是精彩至极……”
“杨见亦是读过不少志异的,却从未见有人能将人与鬼的爱情书写出来,单论故事而言,这篇《聂小倩》确实当得起‘惊艳’二字。”
这话自然是得到了众人的认同。
因为,在场中人大多都是看过《聂小倩》的。
而在认同之余,大家的目光便都又若有若无的瞟了一眼听风亭左侧,那坐着的一人一猫,多少是有些诧异的。
毕竟,大家从未想过今日这辩难之题,竟是从一篇志异故事开始。
李岁酒倒是有些心理准备,表情平静,淡然,一边吃瓜,一边顺便还给黑猫喂了几块小点心。
而接着,杨见便将《聂小倩》的故事又作了一番剖析。
其中自然就说到了女鬼聂小倩。
言其在真、善、美与假、恶、丑的尖锐复杂的斗争中,挣脱了恶势力的控制。
又跳出了专以害人为生的兰若寺,最终,走向了知恩向善,悔过自新的人间正道,故事圆满结局。
黑猫听得极为仔细,似乎沉浸于故事之中,深有感触,眼中带雾。
众人亦是感触颇多。
都觉得杨见剖析得甚是有理。
虽然,故事里说的是女鬼聂小倩和宁采臣的爱情,但其内核反映的却是‘勇敢坚毅’的善良品德。
寓意人们不要被困苦所扰,在面对生活压力时,要如那女鬼聂小倩一般心有善念,创造幸福。
于是,待到杨见将剖析讲完。
场中自是掌声四起。
杨见微笑示意,待到掌声渐消,才再次开口:“故事虽是极好,杨见却有一个思索,竟是辗转难眠,不得其解,故而想借此辩难文会,向众人寻一答案。”
众人便都知道,今日的难题来了!
都言:府尊大人请问!
杨见就问道:“这志异中将那女鬼聂小倩言说得如此知恩善良,可在杨见的见闻中,鬼却多是凶恶食人之物,多以诡诈巧言,诱人上当,
如此,便有了一题:人有善恶,鬼有善恶乎?”
第三十五章 由心而论,且看李怀瑾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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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有善恶,鬼有善恶乎?”
这题一出,众人皆是惊诧莫名。
毕竟,谁都未想过,此次辩难文会,辩的竟是鬼物之说?
所谓辩难,便是由一人提出难题,再由众人进行诘问和辩解,在‘辩’的过程中,考验才子们对难题的见解和看法。
同一件事物,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见解和看法。
见解高下,其实从某种意义上也能看出一人未来的前程和仕途,比起吟诗作对,来得也更加直接。
可谁会没事研究鬼物?
众人面面相视,再想到《聂小倩》的出处,终是恍然大悟。
原来这场辩难竟是为了李岁酒而设。
那么,问题就简单了。
既是辩难,自然就有言论上的对立。
我对鬼物有没有研究不重要,重要的是选择一个正确的站队!
杨见这时就瞟了一眼李岁酒,随即再次开口:“辩鬼皆为恶者,可于右侧诘问,辩鬼有善恶者,可于左侧回辩。”
这意思就是,李岁酒你不用换位置了,我知你辩的是有善恶!
“……”李岁酒。
虽然无语,但还是回了杨见一个灿烂的微笑。
顺便在心里问侯了杨见一句:你一府之尊,在辩难文会上搞这么分明的对立,良心不会痛吗?
在场的几百名才子,谁会傻到和他一起回辩?
“唰!”
欲要参与【鬼物之辩】的才子们动了。
毫无意外,尽皆立于右侧。
随即,汇聚的才子们又互相对视了一眼,人人皆是露出会意的一笑。
大家都是懂站队的。
李岁酒虽然早已料想到如此,可真正见到时,还是痛心不已,他实未想到在场数百才子竟然皆是愚昧之辈。
可惜,可叹啊!
正感大献无人才时,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
“李怀瑾,我支持你!”
回头一看,发现是毕十二。
不止有毕十二,还有谷雨和童小棠以及纪青竹。
“我们都支持你!”谷雨和童小棠伸出拳头。
“支持你哟。”纪青竹嫣然一笑。
伱们是懂支持的。
李岁酒没理会这四個别有用心的家伙,将头转回。
既然注定是孤军奋战,那么畏畏缩缩便毫无意义,还不如放开手脚,畅快淋漓的辩上一场。
几百才子何所惧?
不过庸者也!
一念至此,胆气反而横生。
于是,便直接站了起来,向着前方黑压压的众人施下一礼。
“既然府尊大人有此一问,怀瑾当解其疑,诸君也不必礼让,敬请诘问!怀瑾虽不才,却也敢一一作答!”
“此子,倒是好气魄!”亭中一老者,看到李岁酒竟然率先站了出来,一时也是感叹出声。
“以一敌众,却是巍然不惧,此子,当真了得!”另一人亦是微微点头。
“叶老和林老如此赞誉,莫非是看好这李怀瑾,能在此辩难中获胜了?”
“呵,那却也谈不上,此次辩难,胜负早已分晓,我想看的是这李怀瑾,能在此辩中撑上几时,若真能辩上两刻半时,当也称得上‘才华横溢’了!”
“此言甚是有理,鬼物之恶,早已深入人心,又岂能一辩可解?”
亭中四老者议论之时。
场中右侧,已有一人站了出来。
“李怀瑾既愿作答,那我便先提一问。”说完,便直接问道:“善恶源于心,人有善恶,乃发于人心,鬼本无心,又谈何善恶?”
“好!由心而论,且看李怀瑾如何作答!”立即就有人发声喝彩。
李岁酒点了点头,这个问题问得其实还不错。
上来先扎心,直接抛出‘鬼本无心’的理念,把路堵死,亦算得刁钻,
只可惜,他的对手,实在太强。
于是,回道:“敢问公子高姓?”
“在下吴有才。”
“原来是吴公子,请问吴公子,为人可心善?”
“李怀瑾这话何意?我吴有才自是心善之人。”
“好,既然吴公子自认心善之人,那我再请问吴公子,若他日,吴公子不慎为鬼,可会为恶一方?”
“我……我自不会为恶的!”吴有才脸色一变。
“可吴公子刚才不是说了吗?鬼本无心,既然吴公子已成了鬼,为何又如此肯定,不会为恶呢?”
“你!!!”吴有才大惊,不知如何作答。
“还不退下!”李岁酒冷喝一声。
吴有才脸色苍白,实未想到自己竟败得如此之快,不过三言两语,便被辩得哑口无言,可谓惨败。
心中悲痛之余,亦感脸面全无,只能垂头退了下去。
李岁酒就再次开口:“鬼由人化,岂言无心?既然有心,便有意识,有判断,有事非,有公道,自然亦有善恶。”
“好一个鬼由人化,岂言无心?真是好辩答!”这次开口的是毕十二。
“喵呜~”黑猫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
亭中四位老者,亦是纷纷点头。
竟都觉得李岁酒之言,甚是有些道理,既然鬼是人死后所化,又怎么可以说鬼没有心,只会作恶呢?
四人看向杨见。
杨见同样微微点头。
如此,这第一辩,竟是李岁酒赢了?
这是四人未想到的。
“可还有人有问?”一名老者开口。
原本还意气风华,自认胜券在握的右侧人群,终于有些骚动了。
不会吧?
这种明显胜负已分的难题,还能输?
于是,众人的目光自然就看向了楚钟白和黑衫公子。
“不劳楚兄,我来即可。”
黑衫公子站了出来。
往前走出两步,也没有施礼,直接发问:“李怀瑾既言鬼有善恶,那么敢问李怀瑾,可有见鬼为善?”
这话问得简单,实则暗藏‘巨坑’。
李岁酒表情淡然,自是猜到对方的用意,故而径直跳入坑中:“自是见过的。”
“哈哈哈!”黑衫公子就笑了起来,得意不已:“李怀瑾为了辩难得胜,竟直言见过善鬼,实乃令人发笑。
莫非李怀瑾所指者为那死了三年的聂府小姐乎?
难道,真如传言那般,这聂府小姐真的存在于世?且夜夜与李怀瑾在草堂相会?
若真如此,可否唤来与我等一见?也让我等看看这善鬼长何模样?若是不能,李怀瑾此言便是荒诞无稽,可笑至极。
我等所见,鬼皆为恶,正如府尊大人所言,鬼者,凶恶食人之物,多以诡诈巧言,诱人上当,实不知还有善鬼立世。
当然,李怀瑾若真能唤出那聂小倩,我自当认输,且权当给在场同僚和府尊大人长长见识,不知可否?”
第三十六章 诸君且听我这千古一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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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挑衅的味道极重。
辩难辩的是观点和见解,大家皆是以此来论高低。
可黑衫公子却故意抛出了‘聂小倩’,显然是欲要引怒李岁酒。
即便是站在黑衫公子一方的才子听到此言,亦是觉得有些过份,毕竟,那聂小倩与李岁酒是有过婚约的。
且不说这聂小倩早已不存于世,即便真有,又如何能唤出来,与众人为乐?
亭台之内。
杨见同样皱起了眉头,看着身侧一个老者问道:“此乃何人?”
“卢薛,卢员外家的二郎,三年前与李岁酒一同中的秀才,这些年常与楚钟白相伴,如此亦沾得了些名气。”老者轻声回道。
“嗯。”杨见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喵!”
黑猫咧起爪牙。
纪青竹和谷雨等人皆是眉头微皱。
毕十二是知道‘真相’的,自然有些担心李岁酒冲动起来。
“李怀瑾,莫要中计。”
“呵,小丑而已!”
李岁酒冷哼一声。
跟我李某人玩激将法?
那还能惯着你?今日却要看一看,谁先被激怒!
在怼人方面,李岁酒自认还真没怕过谁。
于是,先是摸了摸黑猫,进行了一番安抚,这才将目光重新看向黑衫公子卢薛。
自然是再没了客套。
直接开口骂道:“你不知有善鬼立世,实乃你愚蠢无知耳!
便如你读《礼经》,却不知礼为何物,读《献书》却不知仁义为何,读《劝言》却不知民生疾苦,栋梁何在。
我初只以为你庸碌无为,见识浅薄,本还想以先生之礼教你一二,以让伱受用终生。
却不知你实是连礼义廉耻都没有。
世人皆言鬼,面目狰狞,诡诈欺人,实不知人心若恶,虽面目清秀,亦是恶鬼也。
若真有一日,你这等心恶之人为官,必是腐败贪恶,食民脂膏之辈。
其危害世人更重,荼毒万物无穷。
比之鬼何?
恶鬼之十倍百倍耳!
可笑你竟还有脸立于此间,与我来辩这鬼之善恶,我实不知与一恶鬼,有何辩可言?
若我是你,自会羞愧无颜于世,只待寻一土墙撞死,却不要死在此地,以免污了这辩难文会的清雅。
当然,若你真寻了短见,我亦不会觉得你有悔过之心。
不过,念在一场同僚,我并不会吝啬在你坟头书上七个大字……
去你吗的!
大煞逼!”
一番怒话,雅中带俗。
而且,竟是未有脱题,辩的依旧是‘人有善恶,鬼有善恶乎?’,只是将那卢薛之心喻成恶鬼,比之诡诈欺人之真鬼,更毒百倍。
如此骂完,满场皆是寂静无声。
一时间,众人完全呆住,显然是反应不过来,不知这还算不算得辩难?
直到一阵清脆的笑声响起,肆意的将这片寂静打破。
“哈哈哈,李怀瑾,骂得好!”童小棠笑得极为开心。
毕十二和谷雨同样是相视一笑:“今日听李怀瑾这一骂,才知李怀瑾果然是性情中人,无愧我等的支持!”
“不错,骂得确实极好!”纪青竹嫣然巧笑:“说不得这卢薛今日得了李怀瑾这一骂,还得再沾些名声呢。”
不得不说,这四个家伙在捧眼一角上,确实是称职的。
而且,不似场中的读书人那般扭捏顾及,这几句话说得是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丝毫未顾及那卢薛的感受。
即便是李岁酒,亦要在心里说一句,物超所值。
毕竟,他又未给银钱!
于是,黑猫也在这时叫了一声。
“喵呜~”
显是开心的。
也是直到这时,在场众人才反应了过来。
一個个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竟然都是低声的笑了起来。
毕竟,是你卢薛先拿人家三年前的亡妻来作死,那就怪不得人家骂你。
粗是粗鄙了一些。
可却是最能舒展心中畅快。
众人在辩难上虽是站在卢薛一方,可是,心里却还是赞了一句,好骂,这卢薛确实是活该!
卢薛听着周围的低笑,脸色终是一阵青白。
心中压仰的怒意,已是彻底遏制不住:“你……你敢骂我不知礼义廉耻,说我腐败贪恶,食民脂膏,人如恶鬼!李怀瑾,你……你欺人太甚!”
“呵,你辱我在先,我骂你在后,怎的却是怪起我来了?这就是‘恶人先告状’吧?我还真没看错你。”李岁酒微笑回应。
“你!!!”卢薛气急,已是乱了方寸。
显然是无法再辩下去。
正在其准备豁出去,与李岁酒拼个鱼死网破时,一个身影却出现在了他的背后。
一袭白衫,却是风雅卓然。
便是楚钟白。
“二郎,你方寸已乱,不如由我来问。”
“楚兄,我……我还有一法,定可叫他身败名裂!”卢薛双目通红。
“二郎,慎言!”
“……”
卢薛沉默,终还是咬牙退了下去。
楚钟白便站了出来,目光直视对面的李岁酒:“李怀瑾,闭足草堂三年,世人皆言李怀瑾被情困之,变得痴傻,我却是不信的,如今再见,终是应了我的判断,李怀瑾比之三年前,已是更添风采!”
上来先夸?
这手段比之卢薛着实是要高明不少。
李岁酒能感觉到周围人看对这白衫公子时的眼神,明显是带着些敬佩的。
甚至连亭中的四位老者和杨见,在看到这白衫公子走出时,眼神中亦是多了一些光芒和期待。
如此来看,今日辩难的胜负,便在此人身上了。
可惜,他并不知对方名字。
便只能点了点头回了一句:“多谢夸赞,有何诘问,还请直言。”
“不如还是请李怀瑾,先回了卢薛之问,明言所见之鬼,如何为善?如此答完后,楚钟白才好再行诘问。”
楚钟白并未斥责李岁酒未言其名,表情依旧是平静如常。
站在其后的众才子亦是点头。
经楚钟白一言,大家才醒悟过来。
刚才李岁酒骂是骂了,可是,却并未真正作答卢薛之问。
竟险些被忽悠过去了?
于是,都是附声道。
“楚兄此言甚是,李杯瑾不如先将卢薛之问答了。”
“嗯,我们刚才可都是亲耳听到李怀瑾说,乃是见过鬼为善的。”
“既是见过,便请明言,不过,终是要让我等信服才好,总不至于随便杜撰一篇故事,那却是实难让人认同的。”
“正是此理!”
众人的意思很明显,你既然自言见过,那便说出来。
不止要说出来,还要让我们都相信。
单编故事是不行的!
楚钟白刚刚登场,原本逆势之局便有了转机,至少,这人多力量大的优势,已然是发挥了出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将李岁酒有可能辩答的退路,全给堵得死死的。
显然,大家都是懂堵窟窿的。
“喵呜!”
黑猫看向李岁酒。
神情间,多少是有些担忧,见鬼为善这种言论,若是不能将善鬼唤出,又如何能得众人信服呢?
心里暗暗思量,若是实在不行,自己便现身出来,以证瑾郎之言为真。
毕竟,紫月已现!
纪青竹和谷雨还有童小棠等人亦是看着李岁酒,他们其实也想知道,李岁酒会如何作答此问?
第三十七章 鬼神之论,辩难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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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楚钟白倒是懂得借势?
李岁酒觉得还算不错,至少比前面两位要强上很多。
不过,他既然敢跳进卢薛设计好的坑里,心里自然是早有答案。
如此,便直接说道:“敢问楚公子,鬼由何来?”
“鬼由人死后所化。”楚钟白回道。
“好,再问楚公子,人化为鬼,又要去往何处?”
“自是去那阴司轮回。”
“嗯,那又是由何物带鬼带入那阴司轮回呢?”
“自有那阴司中的鬼差……嗯?!”楚钟白说到这里,脸色猛的一变,看向李岁酒时,脸上明显已知其意。
李岁酒就笑了笑:“原来楚公子亦是知道,阴司有鬼差啊?”
“鬼差?!”
这一瞬间,所有才子们皆是反应了过来。
是啊,阴司有鬼差。
那鬼差,不也是‘鬼’吗?
听风亭中。
杨见和四位老者听到此处,同样眼睛一亮,随即都醒悟了过来。
“竟是用那鬼差作解!”
“倒是好解!”
“如此解法,确实能让人信服。”
“鬼差?”纪青竹此时也看向李岁酒,实是未想到李岁酒居然会将鬼差拿来作解。
如此众人自然不能说鬼差为恶了,只能言为‘善鬼’。
毕十二和谷雨同样笑了起来:“李怀瑾,解得好!”
童小棠还未反应过来,只是眨了眨眼睛:“这就算是解了吗?”
“只能算半解吧。”纪青竹若不经意的回道。
“噢?何谓半解?”童小棠就更不明白了。
“意思就是,鬼差虽为善鬼,可那是死后方能得见,李怀瑾刚才所言者乃是他见过鬼为善,可他既未死,又如何能得见鬼差呢?”
纪青竹很耐心的解释给童小棠听。
“……”
好一招【正义】的背刺!
李岁酒立即转向背后站着的纪青竹。
纪青竹就将头扭向一边,只装成没看到,顺便还哼起了曲儿。
而这时,众才子们也反应了过来。
“是啊,李怀瑾说的是他‘见过’鬼为善,这鬼差他如何得见呢?”
“还请李怀瑾作答!”
众人皆是再次向李岁酒发难。
李岁酒就叹出一口气:“纪掌柜,真觉得此论能难得倒我?”
纪青竹不回话,只继续哼曲。
“既如此,便请众位听好了。”李岁酒嘴角一扬,重新看向众人:“其实,我刚才言说见过鬼为善,指的其实并非地府中的鬼差。”
“噢?那李怀瑾所指为何?”众人皆是疑惑。
“我所指者,乃为守护一域和土地和司职一方的城隍也!”
“土地?城隍?呵呵,李怀瑾谬论了,土司城隍何言为鬼?乃为神也!”马上就又有人反驳道。
“是的,土地城隍确实是为神,可神又由何而来?”李岁酒嘴角一扬。
“这……”对方语塞。
李岁酒就不再多解,径直进入今日辩难之主题:“人有善恶,鬼亦有善恶!善鬼多是寿终正寝,恶鬼多是亡于灾祸。
善鬼给人们带来好处,而恶鬼则给人们带来灾难。
有鬼为善者,保护生者,守护一方,降福泽于民,于是便受人敬仰,修建庙宇,供奉香火。
如此,便称为神。
可究其根本,乃是先有鬼,再有神也。
两者的分化,其实是源于人们的信仰和认知。
人们会习惯性的把鬼中为善,且福泽一方者称为“神”,又会把鬼中为恶,且诡异食人者,称为鬼,如此便形成了鬼神之说。
可无论如何,神的本质依旧是由鬼而来。
若有一日,人们不再信仰一个神,不再供奉其香火,又折毁了祂的庙宇,毁了祂的塑像。
一个没有香火,没有庙宇,没有塑像的神,还能称为神吗?
那便只能称为鬼!
如此便有一论,鬼神本一体,而且,古人早就已将鬼分出了善恶,又岂言,人有善恶,鬼无善恶乎?”
“这……”
众人一滞。
皆是沉默不语,无法再问。
楚钟白同样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是说不出口。
李岁酒看着这一幕,知道该做最后收场了:“那么,怀瑾敢请问各位同僚,可在那庙宇中见过土地塑像,可曾去过那城隍庙祈福跪拜?
如有,那众位便都如怀瑾一样,是见过鬼为善的!”
“好!好一个鬼神本一体,好一個先有鬼,再有神!”
一声喝彩声响起。
众人的目光立即就转向了听风亭中。
因为,发出喝彩声的人,正是银华府的府尊——杨见。
杨见此时已经站了起来,目光中灼灼生辉:“今日闻听李怀瑾这鬼神之论,实是解了我心中所域,真是妙极,妙极啊!”
亭中其它四位老者一听,同样站了起来。
“李怀瑾之言,确实甚妙,既然神的本质上为鬼,只是因信仰和认知才得称为神,那这鬼自然就有了善恶。”
“确实如此,谁又能言神为恶乎?”
“好辩才,李怀瑾三年来闭门草堂不出,未想今日出了草堂,竟是一鸣惊人矣!”
“当如是,今日之辩属实精彩,李怀瑾之才,当称得上‘惊才绝艳’耳!”
四位老者都是纷纷点头,夸赞不已。
而右侧的众才子们则是面面相视,一个个都是低头叹息。
竟是输了?
这鬼物之辩,以众敌一,本该胜负已分,结果,却是输得如此凄惨。
实是始料未及之事!
只是,卢薛终还是有些不服:“楚兄,真的不能再辩吗?”
“既有了鬼神之论,言明鬼神本为一体,如何还能再辩?”楚钟白摇了摇头:“有此一论,当无法再辩也!”
其它众才子们一听,亦都是点头赞同。
如果神也是由鬼而化,那鬼自然就有了善恶之分,岂能再辩?
“喵呜~”
黑猫欢快的叫了起来。
胜了!
她的瑾郎胜了!
李岁酒同样有些高兴,目光便转向纪青竹:“纪掌柜,不会说话不算吧?”
“……”纪青竹。
我刚才是不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呜呜呜……
我马上就要到手的李怀瑾,要没有了!
纪青竹很伤心。
花空了心思,促成了这场辩难文会,又定下了【鬼物之辩】,原以为李岁酒再有才华,亦不能一人辩倒众生。
结果不想,对方竟是光芒万丈,风华绝代,一个人便将这满银华的才子们杀得片甲不留,哑口无言。
真奇才也!!
而就在这时。
亭中的杨见又再次开口了。
“既然这辩难已经结束,那便请众位稍作休息,再用些点心瓜果,今日这辩难之精彩已是让我感获良多,若是能再得些诗词文章,那便幸之又幸了。”
“多谢府尊大人!”
众人一听,都是开口言谢。
杨见的目光就又看向了楚钟白:“楚钟白,本府听闻往日在文会上,你拔得诗词文章头筹的次数乃是最多,不知今日有李怀瑾在此,你还能不能如愿?”
这意思就是让楚钟白在诗词文章上,再与李岁酒争上一争。
楚钟白自是点头回应:“钟白一定竭尽全力!”
“哈哈哈,好!”杨见点了点头,又对着李岁酒说道:“李怀瑾,你今日辩难上已展才华,却不知道这三年时间,你的诗词文章造诣是否精进?”
这家伙,明显是两头拱火!
李岁酒点了点头,自是不惧的:“当可一试。”
“好,本府对你的诗词文章,可是很期待啊!”杨见说完,坐了下去。
而其它才子们则全是围住了楚钟白。
“楚兄,这诗词文章,实乃你之强项也!”
“是啊,鬼物之论本非伱所擅长,输了便输了。”
“若是楚兄能在诗词文章上胜出一筹,亦算是为我等找回些脸面!”
“便是如此。”
众人都是将期待放在楚钟白身上。
卢薛这时也推了推楚钟白:“楚兄?时辰到了。”
“……”楚钟白。
看楚钟白不言不动,卢薛便只能自己走了出去:“府尊大人,既是稍作休息,我这却是有一件奇事,或可与众人观赏!”
“嗯,卢二郎有何奇事?”杨见点了点头。
“不日前,我曾见一物,虽看似无奇,可若是将其浸入水中,却可令次茶瞬间浓香四溢,甘甜醇厚,当可称奇!”卢薛回道。
“噢?竟有如此奇物?”
第三十八章 迷局真相,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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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我和楚钟白皆是有幸品尝过,只可惜这奇物甚是稀少,如今只有那翠红楼的如烟还有一些,而此女亦正巧在文会门外,若是府尊大人能够允准,我便去请来与众人展示一番!”
“四位先生,以为如何?”杨见看向周围四名老者。
“如此奇物,却是闻所未闻。”
“楚钟白,这卢二郎所言可真?世间当真有此奇物乎?”一老者看向楚钟白。
“确是有的。”楚钟白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好,既如此,那便辛苦卢二郎,将那如烟请进来,与众人展示一番吧。”老者看到楚钟白应下,终是期待道。
卢薛一听,立即喜悦拜谢道:“还请府尊大在和四位先生在此稍候!”
说完,便转身离去。
对于卢薛的行为,其它才子们亦是不以为意。
今日这辩难文会乃是杨府尊亲办,如此良机,献上一些奇术巧技,讨得府尊一笑,留些印象,自是常有的事情。
才子们除了对卢薛有些羡慕外,却也未作它想。
巴结讨好嘛,自是各凭手段。
而卢薛在离开一阵后。
便带来了一个娇艳的红裙女子。
柳眉杏目,肤如白玉,单论五官,着实称得美艳。
红裙女子一路行来,蜂腰浪臀,摇曳生辉,再加上身上不自觉间溢出来的浓郁香味,自是引来一片注目和称赞。
“这便是那翠红楼的花魁如烟吗?”
“当真是个妙人啊。”
“听闻那王文时常便去这翠红楼寻如烟,当真是艳福不浅啊。”
“咦?说起王文,今日却是未见啊?”
“这事却是有些奇怪,若是说那王文去寻了如烟,可如烟又在此地,那王文又去了哪儿呢?”
众人惊叹于如烟的貌美时,又有些好奇王文去了何地。
不过,这事显然是不好问的。
而如烟也在这时,到了听风亭前,向着杨见等人拜见。
“如烟见过府尊大人,见过四位先生。”
“免礼了吧。”杨见摆了摆手,直接说道:“我听卢二郎说你有一奇物,可令次茶瞬间生香,不知可真?”
“确有此物,如烟斗胆请府尊大人一观!”
“好,那你便展示一番吧。”
“是!”
如烟点了点头。
自然就有下面侍候的人搬了一张桌子过来,又上了一壶茶水。
如烟便将茶水放在鼻中闻了闻,却是摇了摇头,直言:“此茶甘香,虽称不得好,却也谈不上次,还请上次茶!”
于是,来人便又离去,只能再换。
在场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是啧啧称奇,皆言这如烟不知有何手段,竟非要得最次之茶?
若真用到那等次茶,怕是再奇之物浸之,亦是不能入口了吧?
虽有议论,同样也有期待。
而已经回到左侧重新坐下的李岁酒,却是深知【修罗局】的要点,一眼未看如烟,只与黑猫逗乐。
纪青竹便也跟在一旁坐着,只是看着黑猫和李岁酒发呆。
“喵呜~”
黑猫很高兴。
因为,从今日开始,她便可以真正陪在瑾郎身边了。
李岁酒自也如此,一边摸着黑猫一边呢喃道:“其实那夜纪掌柜能同意倩儿留在草堂时,心里就已有了答案,对吗?
只是,作为福善堂的掌柜,纪掌柜不止要说服自己,亦是要说服下面的属下。
可如何说服呢?那便只能办一场辩难文会。
这‘人有善恶,鬼有善恶乎?’的难题,便由此而来。
若我不能辩胜,纪掌柜顺势将我收入福善堂中,得一人时亦得一猫,如此一来,虽倩儿善恶难辩,可既在你的监视中,终是安全一些。”
“……”纪青竹。
“若我能侥幸辩胜,那么鬼便有了善恶之分,如此一来,福善堂的众人自不会再言其它,而掌柜的也能有了理由说服自己,不再与倩儿为难。
如此亦算是有了一个交待,不知我猜的可对?”
“哼!”纪青竹将头扭向一边。
看来是猜对了。
只是,这個要强的女人,终是有些傲娇!
李岁酒终是笑了笑:“多谢了!”
“我可不想你胜,你若不胜,我就将你抓在掌心里,伱既要保黑猫,便要一直求着我,如今却是好了,白丢了那杨见一个天大人情,结果,到手的鸭子还飞了?唉……我纪青竹一辈子都没做过这么赔本的买卖!”
说完,纪青竹便回了一句:“所以,你无须言谢!”
“那便不谢。”李岁酒转回头去。
“???”纪青竹。
正在此时,场中一个声音又响起。
“如烟姑娘要换那次茶,便又要等上一刻,如此之般,终是有些无趣,不如便请李怀瑾来讲上一篇志异故事,如何?”
“若能如此,当是极好。”
“如此甚好!”
“就是这故事终是由灵感而来,不知李怀瑾此时心中可有故事?”
这个提议马上就获得了赞同。
于是,众人的目光,自然就又看向了李岁酒。
李岁酒看着开口提议的卢薛,一时间有些疑惑,不知这货又想干什么。
卢薛看李岁酒不回话,心里猜测其大抵是没有故事,于是,马上就又将声音往上提了捍:“李怀瑾为何不言?府尊大人可是盛赞了你的《聂小倩》的,即便是作为感恩回谢,亦是该有些表示吧?”
“讲一篇故事,便能当为感恩吗?”李岁酒眼睛一眯。
“那自是不能的,不过,若是用来自证那《聂小倩》非抄袭得来,却是足矣!”卢薛的脸上带着阴侧侧的笑容。
“卢二郎,慎言!”一个老者立即喝断:“你亦是有功名之人,当知声名对于一个读书人的重要?你言李怀瑾抄袭,可有凭证?若是无凭无证,这便是诽谤之罪,当挨板子的!”
“叶老教训得极是。”卢薛回施一礼,又接着说道:“我自是没有凭证的,不过,若是李怀瑾今日真的能再讲上一篇如《聂小倩》般精彩的故事,我却是能自认责罚,愿领这诽谤之罪,挨上几记板子!”
说完,目光又看向李岁酒:“当然,我也并不要求李怀瑾马上便要想出故事来,只要在今日文会之前作出,亦都作得数,不知李怀瑾可敢一试?”
呵,自己作死!
我脑子里面几百篇故事,你挨得起吗?
李岁酒点了点头:“我若讲出故事,你真愿挨板子?”
“府尊大人和四位先生都在此处,我如何能抵赖?”卢薛肆意的一笑。
“好,那便如此所愿。”李岁酒同样笑了起来。
正在此时。
侍候送茶之人,终是提着一壶茶水又到了。
如烟又闻了闻,这才满意的收了下来。
不过,却是并未马上施展奇术,而是言请一位公子上来,尝尝这次茶,可有甘香。
于是,众人举荐下,一个亦是有些名气的黄衫公子走了上去。
在如烟的侍侯下,黄衫公子如痴如醉。
只是,待到那一杯茶入口。
却是噗的一下喷出,仿如梦中初醒一般,接着,更是直言此茶毫无茶香可言,不知是那人从何处寻得?竟次得如此低下!
骂了一番后,众人皆是笑了起来。
如烟这时才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从中倒出一片如葛类一样的蔓生,上面又生出一朵紫花的花蕊。
李岁酒的目光正巧落在了那片植物上面。
“嗯?!”
心中惊疑之余。
便立即将腰间挂的布袋取下。
又从中倒出里面的一片青紫,再两相对比,竟是一模一样!
第三十九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篇故事解千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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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原来我也能令茶生香?
呵,这自是吐槽之言。
李岁酒看着手里的蔓生,一瞬间想到了之前见如烟的场景,又想到纪青竹同样和他提过,前身曾在在翠红楼前徘徊。
隐隐之间,他觉得这片草蔓生,或许是解开前身上吊之迷的线索。
只是,他暂时还未想通其要点,便继续看着如烟的动作。
“咦?你怎么也有?”纪青竹同样注意到了李岁酒手上的蔓生:“原来你在翠红楼前徘徊,是去见如烟的?”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李岁酒瞪了纪青竹一眼。
“喵!”
黑猫同样瞪着她。
纪青竹就将手一摊:“呵,不提此事了……不过,说起来这如烟倒是和你的倩儿有些相像,只是少了些清雅,多了些庸俗。”
于是两人的目光渐渐闪着凶光。
纪青竹嘿嘿一笑,马上又补了一句:“嗯,我自是信李怀瑾非是那庸俗之人的!”
算你还知收敛。
李岁酒心里哼一声,不过,终是觉得刚才道谢之言有些多余。
而正在此时,场中便发出一声惊呼。
“好……好香啊!”
“咦?”
李岁酒和纪青竹的目光自然也都看了过去。
就见原本桌上被送过来的那壶次茶,已经散发出一种浓郁的茶香,浓郁醇厚,让人止不住的想要喝上几杯。
即使是他亦能闻到。
“竟真有此等奇事!”纪青竹脸上多少有些诧异:“明明见到的是毫无甘香的次茶,结果一片蔓生下去,居然能芳香到如此地步?”
这样的奇事,显然是有些违背常理的。
世间亦是有些给茶水添香增色的手段,可终究是有限,能添上两三分香气,已然算是极稀有之事。
可如现在这般手段,末等次茶,转瞬间便芬芳浓郁,即便是坐得隔上了几十步,亦是能闻那到股茶香。
这就真当得上奇闻了!
李岁酒同样觉得此事当真古怪。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如此奇事,自不可能是正常的。
若世间真有此种蔓生,怕是早已闻名于世,岂会到现在才显现?
等等!
蔓生植物,令茶生香?!
猛然间,一个念头在李岁酒的脑海中闪过。
而纪青竹显然也是觉得此事过份离奇,于是,目光盯着李岁酒手中的蔓生,开口道:“李怀瑾,把你的这蔓生也拿出来泡泡看!”
“不用了,我已然知晓了。”李岁酒微微摇头。
“嗯?何意?”纪青竹不太明白。
“我说我已知晓了此为何物,亦知晓了赵四是如何自杀,嗯,顺便还把崔五自杀的真相也给破了。”
“!!!”纪青竹。
真的假的?
纪青竹明显是不信的。
你李怀瑾若说伱才华横溢,辩才非凡,那她是认的。
可若说你一眼便能破案?
鬼信!
“喵呜~”
黑猫表示我信。
纪青竹就有些无语,但还是问道:“李怀瑾可莫要骗我?”
“自是不骗的。”李岁酒点了点头,接着,又补充道:“不过,纪掌柜的需要配合我做一件大事。”
“大事?是不是要出手擒凶?你且指出来,我立拿他!”纪青竹满脸期待:“放心,绝对跑不了!”
“不,我只是想讲个故事。”李岁酒直言道。
“???”纪青竹。
你讲故事,要我配合什么?
还说什么大事!
讲故事,算大事吗?
李岁酒未作解释,继续说道:“待会我讲故事的时候,一定会有人出面阻拦,不让我继续讲下去。”
“不会的,杨见那个铁公鸡虽然抠门了些,可是却是真喜欢你的故事,你若要讲,他怕是巴不得你多讲一些。”
“纪掌柜的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便可,无论是谁拦我,皆一并拿下!”
“你确定?”
“非常确定。”李岁酒站了起来:“今日这故事,便当是我送予纪掌柜的回礼,谨当作倩儿之事的道谢!”
“好!”纪青竹终于也站了起来。
虽然,她并不确定李岁酒要讲什么样故事,也不确定会不会真的有人出来阻止,更不确定站出来的人会是谁。
但这些其实并不重要。
她纪青竹做事情,从来不讲究这些条条框框。
她信李岁酒。
那便足矣!
“谷雨,毕十二,童小棠,你们听到李怀瑾的话了吗?”纪青竹嘴角一扬,一双凤目瞬间锋锐如剑。
“听到了。”三人都是从不远处走了出来,显然是并未走远。
“李怀瑾,你可以开始了!”纪青竹向李岁酒示意。
“嗯,还有一件事,如果场中突然混乱,或者出了什么意外,纪掌柜的记得不要去管,只需记得保护好我即可。”李岁酒点了点头,向前走去。
“保护好你?”纪青竹嘴角一扬。
这家伙,还挺怕死啊?
不过,这样一来,却更显真实有趣了。
那么,我就好好的看一看,你究竟能送给我一個什么样的回礼吧?
……
听风亭内,杨见和四位老者正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毕竟,他们距离如烟更近,那股浓郁的茶香,还有醇厚的味道,几乎是扑面而来,让人不禁口中生津。
想要马上品尝。
其它的才子们亦是被如烟泡出来的茶香吸引,一个个啧啧称奇,议论纷纷。
“奇,真奇也!”
“我品茶亦是有些时日,却从未见过此等奇物。”
“一片蔓生,茶便瞬间芬香四溢,你们看那茶汤的颜色?金黄透亮,这哪还是次茶?怕是最好的上品茶水了!”
“确实如此,单论茶香,即使是那雨前春露,怕是亦有不如。”
众人赞叹不已。
而就在这时,一袭青衫带着一只黑猫,踏入场中。
在一人一猫的背后,四个头戴斗笠,身着黑衣的男女正紧随其后。
紫月高悬。
淡淡的月光洒落。
河面上,便又多了一抹妖异的紫芒。
至此,这落霞河畔的夜,终是来临了。
“好香的茶!”
李岁酒大声的赞了一句。
众人的目光,自然都被这一声赞叹吸引。
“原来李怀瑾亦是爱茶之人?”
“只是,这如烟姑娘泡的茶,却是不能让你先品了。”
“嗯,这可是给府尊大人泡的。”
众人说着笑,却也未带讥讽。
杨见看到了走入场中的李岁酒,眼中多少有些疑惑。
不过,作为一府之尊,自是有其雅量,便笑着说道:“无妨,李怀瑾既然是爱茶之人,便先品一品,又有什么关系呢?”
“多谢府尊大人。”李岁酒道了声谢,接着,又说道:“其实,我只是闻到此茶浓香时,心中突生出生一些灵感,想要讲上一篇故事而已。”
“噢?李怀瑾要讲故事?”杨见这时脸色就变得有些惊喜了:“昨日一篇《聂小倩》,便已让本府彻夜难眠,不知李怀瑾今日这故事又当如何,还真是让人期待,既如此,便请李怀瑾讲上一讲吧。”
“李怀瑾,府尊大人现在正待品茶?你难道就不能等府尊大人品了茶后,再讲你的故事吗?”卢薛跳了出来。
“可府尊大人刚才已言,这茶可由我先品,卢二郎这般跳出来,莫不是口渴?”李岁酒看着卢薛,嘴角微微上扬。
“……”卢薛。
“而且,刚才可是你卢二郎,言称想听我讲故事,还说若是讲了,便可证实那《聂小倩》不是抄袭,你可是要挨板子的!”
“是我讲的,又如何?”
“卢二郎莫不是怕挨板子,又不想让我讲了?”
“好,你讲便是,我且听听你能讲出什么精彩的故事,若是这故事不如《聂小倩》精彩,那你便得承认,乃属抄袭!”
“那么,便请诸君先听上一个故事,待故事讲完之后,再饮此甘香之茶,如何?”李岁酒不再理会卢薛,目光向着众才子们一礼。
“若是故事为先,当属更好!”
“此言有理,先听故事再饮甘露,反倒是更添了些雅兴。”
“我却不是好茶之人,再好的茶在我面前亦是解渴之物,而真若论到解渴,我更喜欢听故事。”
众人都是笑着赞同。
李岁酒的目光却只看了一眼最后说话的书生,心里暗想,这货大抵还活着!
第四十章 一篇故事,打草惊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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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聊斋志异》中有一篇故事,亦是讲到了一件奇事。
原本没有任何香味的茶水,被放入了一种草植后,便可瞬间生香,喝之极为甘醇。
李岁酒不知为何这个世界会有这种东西?
但想来,必是一种!
而一旦真如他所料,现场众人中,应该就不止有人了。
还有鬼!
只是,这文会在场几百人,谁是人?谁是鬼?终是无法全部分辩出来。
如此,便讲上一篇故事。
权当【打草惊蛇】!
……
世有妖鬼,涂炭生灵。
青衫少年郎虽不认自己是那降妖除魔的燕赤侠,却亦见不得鬼物当其面而害人。
更何况,他背后还站着纪青竹、倩儿、谷雨、毕十二和童小棠。
腰间还有一把砍柴刀。
那还有何惧哉?
于是,在满场期待的目光中。
青衫少年郎终是背负起双手,举目眺望高悬的紫月,徐徐开讲。
【有祝生造其同年某,中途燥渴思饮。俄见道旁一媪,张棚施饮,趋之。媪承迎入棚,给奉甚殷。嗅之有异味,不类茶茗,置不饮,起而出。媪急止客,便唤:“三娘,可将好茶一杯来。】
“好!”
故事一起。
场中便有喝彩之声。
众人未想,这故事竟真与饮茶有关?
想来刚才少年那句:“闻此茶香时,心生灵感,得故事一篇。”竟是真的!
“怀瑾真奇才也!”
心中惊叹之余,却亦知故事中途不可打断,便又很快噤声。
场中再次安静下来。
只有青衫少年郎的声音,飘入众耳。
【俄有少女,捧茶自棚后出。年约十四五,姿容艳绝,指环臂钏,晶莹鉴影。生受盏神驰;嗅其茶,芳烈无伦。吸尽再索。】
众人听到这里,渐觉故事越发与今日之事贴近。
心中渐奇时,已在不知觉间被故事所吸,不再叫好。
青衫少年郎亦是继续往后讲。
【觑媪出,戏捉纤腕,脱指环一枚。女赪颊微笑,生益惑。略诘门户,女曰:“郎暮来,妾犹在此也。】
再往后……
青衫少年郎便讲到,祝生得了茶叶一撮,待到了同年家中后,便觉心头作恶,疑心喝的茶有问题。
于是,便将情况告诉同年。
同年立即惊骇曰:“殆矣!此水莽鬼也!”
再将得到了茶叶一展示,只见那茶叶,蔓生似葛,花紫,类扁豆。
果然是水莽草。
“什……什么?!”
故事到了这里,便已不仅仅再是故事了。
因为,在众人的面前,如烟在不久之前,亦曾展示过一番奇技。
那奇技就是如故事中描述的一样,仅拿出一片葛类蔓生,将其往次茶中一放,于是,原本毫无香味的次茶,便转瞬生香。
难道说那如烟所用的,也是那【水莽草】。
一念至此,众人皆惊。
此草,莫非有毒!
“李岁酒,你敢以志异故事污如烟姑娘之奇技?”一个声音猛的响起。
正是卢薛。
可以看出,卢薛相当气愤:“如烟如娘泡出的茶水,我和楚兄都是亲品的,香甜醇厚,绝无问题,你如今故意污之,是何用心?”
说完,又马上补充道:“噢,我明白了,你是见我带如烟姑娘来此,与府尊大人相见,怕我夺了你的风头,故而心生嫉妒。
可笑,尊府大人刚刚才夸过你惊才绝艳,没想你伱之心胸竟如此狭隘,还请府尊大人为我和如烟诉之公道!”
这话一出,众人自又有生疑。
是啊,若是这茶真有毒,卢薛和楚钟白不都是品过的吗?
如何无事?
“呵呵。”李岁酒却是笑了起来:“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有问题,纪掌柜的,你们还在等什么?”
“毕十二。”纪青竹此时已经大概明白了事情,直接手一挥。
“了解!”
毕十二一声应喝,便如同一只猛虎般的扑了出去。
卢薛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他如何想到,辩难文会当场,竟有人敢直接对其动手?
有失斯文啊!
没有任何意外的,被毕十二瞬间扑倒,压在身下。
但嘴里犹在叫着:“府尊大人明鉴!我绝无谋害府尊大人之心,这茶确实是我和楚钟白亲品过后,才请如烟姑娘出来献技的,府尊大人若是不信,当可问楚兄!”
“何人动手?!”
“好大胆,竟敢在文会上动手?让我看看你是谁!”
听到动静的宋丁和张甲此时亦是闻声而来。
一看到地上的卢薛,便准备出手相扶,但马上又瞟见了压住卢薛的毕十二。
如此两人一下便又定在了原地。
“噢,原来是毕兄。”
“此为何事?”
两人态度转变得很快。
卢薛:“救……两位且先救我!”
宋丁张甲不听,只将目光看向听风亭内的杨见。
而听风亭内,杨见的声音终是响起。
“楚钟白,这卢二郎说你亦是品过此茶,你有何言?”
此言一出。
众人的目光自又转向楚钟白。
作为银华府有名的才子,楚钟白自是有些口碑的,其言当是可信。
见到众人的目光。
楚钟白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犹豫,却终还是站了出来,向着杨见一礼:“钟白确实饮过此茶,醇厚甘香,并未有假。”
“本府明白了。”杨见点了点头,目光又看向纪青竹:“纪掌柜的,你觉得本府该如何处置此事呢?”
纪青竹将目光看向李岁酒。
李岁酒就用手指了指,其它的在场才子们。
纪青竹恍然,嘴角一扬,回答道:“或可再听听其它人之言。”
“此言有理!那便请其它人,再言说一番吧。”杨见表示认同。
在场的其它才子们便都是面面相视。
等了片刻,便又有才子站了出来。
此人一袭黄衫,正是之前被请到如烟面前,助其品那次茶的书生。
“怀瑾这故事确实讲得不错,只是若是心有嫉妒,却终是有些可惜,我刚才便坐在如烟姑娘身侧,并未见其有毒害府尊大人之心,此事恐是误会!”
“是啊,怕是误会。”
“还请先放了卢二郎。”
“放了卢二郎吧。”
听到黄衫书生开口,立即就又有三个书生表示了赞同,都是力挺卢薛和黄衫书生。
李岁酒就瞟了其余的才子们一眼,又看了之前说不喜茶的那位,果然是未见其站出来,只是作壁上观。
至此,心中已是了然。
便直接说道:“纪掌柜的,这四位也一并拿下吧。”
“好咧。”纪青竹点了点头。
“什么?!”
“尔等大胆!”
“不可如此,不可如此啊……”
四人大惊。
明显是想要逃逸。
可纪青竹和谷雨等人却已经动手了。
同时,还出声招呼正发着呆的宋丁和张甲。
“宋丁,张甲,愣着作甚?一起帮手!”
“啊?”
“我说帮手!”
“噢!”
两位反应过来,果断出手。
一把就将距离最近的两位书生按倒在地,出于职业习惯,两個还给这两人的脸上各自怼了一拳。
“哎哟,为何打人?”
“我要告你,我要告你们!”
两人惨叫。
而场中其它的才子们则都是目瞪狗呆。
因为,一旦衙差动了手,这便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误会了’。
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故事里的事,竟是真的?
可明明事情还没有查清楚?
就在众人惊疑不已时,那名负手而言的青衫少年郎,已再次出声。
“楚钟白,若我猜得不错,你已死了!”
第四十一章 这故事竟还有后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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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楚钟白死了?!”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大惊。
再看楚钟白时,便见楚钟白面色苍白如纸,两只眼珠子更是极限的往外凸出,几乎就要掉落在地。
李岁酒自然也看到了楚钟白的变化。
果然,自己猜的没错。
楚钟白喝了那水莽草泡的茶……真的死了!
于是,再次冷喝一声。
“楚钟白,你既死了,为何还敢以人身示众?!”
“不!!!”
楚钟白终于发出一声惨呼。
两只眼睛不断的在眼框里旋转,如同被牵了线的木偶一般,而脸色亦是由白变紫,显得相当的骇人。
只是,他却明显不愿意承认这个结果。
口里发出痛呼:“我没有死!!我不可能死……不,我不会死的……我绝对不会死的!”
“可你确实死了。”李岁酒语气极为肯定。
“不,你骗我,你在骗我!”
楚钟白的身上开始散发出黑气,看起来极为不甘:“我三岁便启蒙,五岁便入了学堂,八岁就可以写出文章,十一岁就已得了童生……
虽人人皆夸我才华横溢,人人都言我必能榜上有名,可我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我每日晨起温书,夜夜苦读,一心为我楚家光大门楣,如今秋闱在即,我如何能死?我岂能在此时死去?!”
而随着他不断的自述。
不甘又变成了痛苦:“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啊!我还有母亲……我的母亲尚在人间,我岂能让那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父早早便亡,家中只有我和母亲相互依靠,若我死了,母亲如何能独自生活?她如何能独活啊!”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楚钟白向来以诚心待人,为何你们却要要害我?为什么要害我啊……我从不曾害人的……
娘,孩儿不孝啊!
孩儿对不起您的淳淳教悔,孩儿辜负了您的期待,孩儿本想在今届秋闱中得举人,报答您的养育之恩。
可如今,孩儿却死了,先您一步而去!
娘,您听到孩儿的声音了吗?您在哪里?娘……孩儿想您……孩儿想再帮您捶腿,孩儿还想再侍候您啊!”
楚钟白的情绪极为激动。
而随着他不断的痛呼哭泣,两只眼睛里亦是不断的淌出鲜红的血泪。
至于他的眼睛?
已是变得一片空洞,里面再无神采,只剩下一片漆黑。
这一幕来得实在太快,场中众才子们明显被吓得不轻,一个个都是惊诧莫名,不敢靠前,直言:鬼,有鬼啊!!!
纪青竹亦是眉头紧皱。
手已按在了腰间,准备拔刀。
但就在这时,场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儿啊,我的儿啊!!!”
众人回头看去。
便见一個年约三十七八左右,穿着一件绿色罗裙的温婉妇人冲了过来,竟是将那阻拦的衙差都撞倒在地。
“是楚钟白的母亲,蔡氏!”
有人认了出来。
“娘?!是娘的声音……您在哪儿!”楚钟白听到了这一声呼唤,眼睛也猛的转向声音的方向:“为何我看不见您?”
“儿啊,我的儿!娘在这儿,娘在这儿啊!”蔡氏向着楚钟白冲了过去,即便楚钟白现在看起来极为恐怖。
“不要过去!”
“楚钟白已经死了!”
“他是鬼!”
众人一看,都是惊呼提醒。
可蔡氏却是全然不顾:“不,他是我的儿,他是我的儿啊,我的儿,娘来看你了。”
纪青竹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她的职责告诉她,应该马上拔刀,将楚钟白斩杀。
但一只手,却突然间将她欲要拔刀的手按住。
嗯?
纪青竹看向面前的青衫少年郎。
而青衫少年郎则是轻轻摇头:“人有善恶,鬼亦有善恶,难道,纪掌柜忘了吗?”
“可他是死于意外!”纪青竹回道:“伱不是说过吗?枉死之鬼皆为恶!”
“正常确实如此,但你觉得他会害那蔡氏吗?”
“……”
纪青竹沉默了。
腰间的刀,终是没有拔出来。
因为,青年少年郎抓着她的手,并未松开。
而在场中。
蔡氏也已经扑到了楚钟白的面前。
她的两只手轻轻的捧住楚钟白那张已经白得发紫的脸庞,眼中却没有任何的畏惧,就这样近乎于贪恋的看着面前的鬼脸,又用手整理了楚钟白额间的乱发,仿佛要将楚钟白最后的样子深深的记在脑海中。
“娘,是……是您吗?儿看不见您了。”
“我的儿,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蔡氏眼中泪水流淌:“娘来晚了,娘来看你来了……”
“不,我已死了,娘你莫要靠近我,快走……快走!”楚钟白极力要将蔡氏推开。
可蔡氏却反而一把将楚钟白抱入了怀里:“娘知道,娘什么都知道……我儿是被人毒害了……是被人毒害了啊!
我可怜的儿啊,你从小就勤勉刻苦,其它孩童在外嬉戏的时候,只有你在独自坐在房中温书,我楚氏一门,只有你是真正的胸有报负。
为了能在秋闱中考上举人,我儿这三年来每日都不曾懈怠。
可如今却被人毒害了。
而且,更是入不了那轮回,只能受人控制,即便不愿意害人,也要来此辩难文会,替那害人之鬼作辩!”
蔡氏用手抚摸着楚钟白的后背:“不过,不要紧的,娘已经想到了办法,那毒草不是要让一个人替死吗?
娘来给你替死,只要我儿能再入轮回,投胎转世,娘愿意的……反正我儿已经死了,娘如何能独活于世?
没有了我儿,娘还怎么活啊!
倒不如死了,让我儿去入那轮回,来世再投到一个好人家,以我儿的资质,来世定是能中得举人,甚至夺得状元!”
“娘,不可以的,儿绝不会害您,儿子做不到啊……”楚钟白不停的摇头,身上开始不断的溢出鲜血。
“我心善的儿啊,便是做了这鬼也不愿害人,可若是没有人给你替死,你又如何能入那轮回?娘绝不会看到我儿如此这般,便让娘死了吧!”
蔡氏显然是伤心欲绝,心中已有了死志,那一头乌黑的头发竟然渐渐的染上了白霜,犹如被落雪覆盖。
楚钟白的身体颤粟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里吐出,将地上染成了鲜血。
“一夜白头,那蔡氏竟然白了头?!”
“可怜,可叹啊!”
“……”
周围众人都是被这一幕震动,不知觉中,竟没了刚才那般的惧色。
而就在这时,一袭青衫的少年郎终是松开了抓住的细腻。
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行到了场中楚钟白的面前:“楚钟白,你已成了水莽鬼,按照常理,你只有寻到了替死,才可重入轮回。
但如今我看到你与你母二人情感深厚,知你虽已成了鬼,却亦是孝顺心善之鬼,且胸中还有着满腹的经伦才华,愿意相助于你。
故而,我且问你一句,你可愿听这《水莽草》后面半篇故事?”
“后……后面半篇故事?!”楚钟白猛的抬起头,一双空洞漆黑的眼睛,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其它人亦是满目震惊。
这故事竟还有后半篇?!
第四十二章 感恶为善,怀瑾真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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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情况,一篇志异故事讲完了鬼物害人的手段,便已经算是完了。
可如今李岁酒却言还有后半篇。
这自是让人惊讶的。
也是直到此时,众人才恍然醒悟,便如那篇《聂小倩》,不止讲到了鬼物害人,亦讲到了人鬼情深,更是暗藏了勇敢坚毅的大道理。
于是,众人自又是期待起来,不知这后半篇故事,又待如何?
场中的蔡氏和楚钟白听完李岁酒的话后,虽不知李岁酒到底意欲何为,但是,却还是有些动容。
“你……你真的能助我儿?”蔡氏开口。
“能与不能,只看楚钟白自己如何选择了。”李岁酒回道。
“好,我愿听这后半篇故事!”楚钟白咬牙点头。
李岁酒便低头看了一眼脚边时刻警惕的黑猫,接着,继续讲道。
【曰:“南村富室寇氏女,夙有艳名。数年前,食水莽而死,必此为魅。”或言受魅者,若知鬼姓氏,求其故裆,煮服可痊。某急诣寇所,实告以情,长跪哀恳;】
【寇以其将代女死,故靳不与。某忿而返,以告生。生亦切齿恨之,曰:“我死,必不令彼女脱生!”】
【某舁送之,将至家门而卒。母号涕葬之。遗一子,甫周岁。妻不能守柏舟节,半年改醮去。母留孤自哺,劬瘁不堪,朝夕悲啼。】
这里讲述的是钟生中了水莽草毒后,向寇家苦求解方,可寇家为了能让其女顺利投胎,而拒不相救的事情。
众人听完,都心中暗骂这宼家实在无良。
可转思一想,若自己有女儿已寻得了替死,又如何愿意相救那替死之人呢?
于是,便想继续往下听。
只可惜,却被一个惨叫声打断。
毕竟,这场中如今不止有人,还有鬼!
黄衫书生等人被压住时,本还心存侥幸,可楚钟白已经显现鬼相,再喊冤枉,已毫无意义。
自也是没有心情再听那后半篇故事的?
尽皆大叫起来。
“啊,我要杀了你们!”
嗯,然后就挨了几个大比兜!
宋丁和张甲皆是面露凶狠:“叫什么叫?看不到吾弟怀瑾正在讲故事吗?!”
对于衙差而言,拳头和巴掌便是道理!
四人被强行镇压。
毕十二就更野蛮一些,他知卢薛想叫,便早早的将泥土和草皮死劲的往卢薛的口里塞,直塞得卢薛脸色青白,已显鬼相。
卢薛自是极力挣扎,奈何身上的男人力量太大。
至于如烟?
谷雨已经手捏四面小旗,静立于她的面前。
已是被守住。
如此一来,虽有些干扰。
李岁酒的故事,却还是能顺利的往下讲述。
听风亭内的杨风和四位老者亦都是竖耳静待,未言打断。
而接着,李岁酒就讲述到那钟生死后,心有不甘之余自是要寻那宼三娘。
经四方打听后知道那宼三娘即将投胎,然后,便把那欲要投胎的宼三娘给强抓了回来,又娶作了妻子,让其尽心侍奉其母。
再讲到钟生与那宼三娘成了亲后,又救了一个被水莽鬼所害的村民,将那水莽鬼赶走。
其母自是疑问:“我儿赶走了水莽鬼,为何不找個人替了自己呢?如此便不再为鬼,可再世为人。”
祝生却答:“儿最恨这些找人替死的水莽鬼,正想将他们全部赶走,自己又怎肯做这种害人的勾当!况且,儿侍奉母亲最快乐,不想再投生。”
众人听到这里,终是有些感悟。
这钟生实乃了不起!
李岁酒这时就看了楚钟白一眼,发现楚钟白正低头沉思,似乎正在想着什么。
想来,应该是有了一些效果。
于是,便继续往下讲道。
至此之后……
凡中了水莽毒的人,皆是备下丰盛的宴席,到祝家祈祷,无不灵验。
如此终过了十几年,祝母亡故。
又过了两年,那祝生的儿子竟阴差阳错的娶了侍郎之孙女,正是那宼三娘原本要投胎的人家。
经此巧合奇事,两家便有了往来,过上了不错的生活。
故事的最后,自然是一个圆满的大结局。
李岁酒描述了最后的场景,讲到祝生因十几年的救人之功,得了上苍的感念,被封作了‘四渎牧龙君’。
至此,《水莽草》的故事后半篇,已是讲完。
而场中众人却一时间未有人开口。
仿佛依旧沉浸在后半篇故事中,觉得这后半篇比前面更加离奇,对那故事中的钟生遭遇更是心感钦佩。
心中感叹之余,又赞那钟生虽中了水莽毒,却不愿害人,反而在十几年间救人无数。
正是因为钟生心有善意,才终得了‘神位’。
“好一个钟生!”
终于,有人发出感叹之声。
正待再道一声这故事当真精彩时,却猛的想发觉,那《水莽草》中的钟生,竟是和钟楚白有着极相似的经历。
同样被毒草所害,同样有生母要侍奉,同样心存孝道,有着不愿害人的善念。
“难道,这故事里的钟生,便是楚钟白?”
这个念头想起,众人的目光自然就又看向了楚钟白。
却在这时发现,原本已成‘恶鬼’的楚钟白,不知何时已失了‘鬼相’。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发紫,可是,眼中却不再空洞漆黑,反而恢复了一些神光。
众人惊诧不已。
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
而楚钟白却在这时突然发出喜悦的声音:“娘,儿又能看见了,儿能看见你了!”
“我儿……我儿能看见为娘了?”蔡氏同样大惊。
“是的,儿能看见娘了,娘……儿知道该如何做了,即便是为了鬼,儿也要一直守在您的身边。”
“我的儿啊!!”蔡氏激动不已,嚎啕哭泣。
“娘!”
一人一鬼再次拥在一起。
楚钟白的脸色也越发的由白紫化为了人色,甚至身上流淌的血水都不再流,黑气也不在往外涌动。
可这变化终是过于离奇。
恶鬼,为何能再次脱了鬼相,又变成了俊秀的书生呢?
“我明白了!”一个声音徒然想起:“是怀瑾的故事,感化了楚钟白,让他的心中不再残有恶念,既然没有了恶念,自然就没有了那恶鬼该有的鬼相!”
说话之人,正是之前那位不喜饮茶,只喜欢故事的书生。
“有理,此言甚是有理!”
“没错,就是这般,这恶鬼心中没有了恶念,自然就是善鬼,既是善鬼,又怎么可能会有恶鬼之相呢?”
“原来如此!”
“半篇故事,竟将那楚钟才感化为善,怀瑾真奇人也!!”
众人皆是惊叹不已,啧啧称奇。
李岁酒则是瞟了那位喜欢听故事的书生一眼……这货是懂解释的,可你抢我台词,是什么意思?
第四十三章 楚钟白成‘四渎牧龙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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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再给对方继续抢词的机会。
李岁酒准备施行自己的收鬼计划。
于是,直接看向楚钟白说道:“楚钟白,你既已没了恶念,便不该再逗留此地,我这有一个去处,你可愿去?”
“敢问怀瑾,若去了那里,可还能继续侍奉母亲?”楚钟白马上问道。
李岁酒想了想。
钟馗的原话是重聚五鬼于座下,若楚钟白真进了封魔谷,便是跟着钟馗去学习捉鬼降妖法术的。
而这红葫芦既然能将楚钟白带到封魔谷,自然也可以再将楚钟白送出来。
便点了点头:“可以!”
“好,我愿去!”
楚钟白没有追问是何去处,显然心里是真的被感化了。
李岁酒终于笑了。
此举既成全了楚钟白的孝心,又能让自己获得神通。
这是真正的双赢!
自然不再多等,直接将红葫芦的塞子打开,说道:“进来。”
“啊?”楚钟白愣了一下,看向李岁酒腰间的葫芦:“如何进?”
“心里想着进,便可以进。”李岁酒回道。
“好!”楚钟白不疑有它。
开始在心里想着,钻入到葫芦中去。
而随着他的念想升起,身上竟然出现一种淡淡的白色光芒,这些光芒缭绕在他的身上,如同一颗颗星辰般,点点闪烁,光华流转。
如今正是黑夜。
这光芒自然是极为耀目。
原本便已啧啧称奇的众人瞬间发现了楚钟白的异样。
一个个皆是张大了嘴巴。
“楚钟白的身上……有……有光!”
“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快看,他的样子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
不止是众才子不解。
纪青竹同样是瞪大了凤目,因为,她能明显的感觉出来,楚钟白的身上已经再没了恶鬼的气息。
现在的楚钟白身上透露的是一种祥和平静,样貌也完全恢复了原样,双目明亮,脸色红润如常人。
而接着,楚钟白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不见了?!”
楚钟白去了哪儿?
他不是入不了轮回吗?
为何会突然不见?
……
封魔谷内。
山谷幽静空灵,翠幕白雾浮于半空。
楚钟白凭空出现在山谷前,听着谷内传来的溪水流淌,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这是什么地方?”
半空中,一张巨大的人脸于白雾中浮现。
正是李岁酒以意识与封魔谷连接时的表现,他自是可以将意识化身出来,与楚钟白在封魔谷内相见。
但那样一来,便又多了一些客套。
如今的他正在辩难文会现场,不想搞虚礼耽搁时间,便只是在半空中观看,以这种形式指引楚钟白找到钟馗即可。
于是,他缓缓开口:“这便是你将来要居住的地方,你且往前行走!”
楚钟白猛的抬头。
看向白雾中那张巨大的脸庞。
一时间震惊无比,可是,却并未多言,只是点了点头向着谷内走去。
待到进到谷内。
楚钟白就看到了谷中蜿蜒的小道,还有一座座巨大的石屋。
每间石屋的屋顶都铺盖着金色的瓦块。
通体则是用庞大的石块和插天的石柱构成,又雕有不同的云纹和浮雕,散发出庄严而古老的气息。
“打开第一间石屋!”
“好!”
楚钟白依言走到第一间石屋前,将石屋的门推开。
待到进入石屋中,便看到一個身材极为魁梧高大的男人,红袍官服,腰系玉带,头戴黑色官帽,一脸黑色紮须,豹头环眼,面若金铜。
只是,这个男人长得实在太过凶恶了一些,楚钟白有些被吓到,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直到男人转过身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你是何人?”
“我……我是楚钟白,银华府秀才!”
“来此作甚?”
“是怀瑾……让我来此。”
“李岁酒吗?”
“对。”
“他为何让伱来此?”
“他说让我以后就待在此处。”
见到男人与李岁酒相识,楚钟白心里终于平静了下来,马上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最后言道,自己想继续侍奉母亲,故而来此。
钟馗听到这里,想了想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不错,你既有孝心,又心存良善,那便留在此地,与我修习法术吧。”
“修习法术?!”楚钟白一惊,随即大喜,立即拜下:“拜见师父!”
……
看完这一幕的李岁酒,心里也为楚钟白感觉到欣慰。
只是,这钟馗竟然不信他,还要亲自审问一番?
着实让人伤心!
不过,他本来也没有随便找鬼凑数的意思,毕竟,收入的五鬼都会在他的【洞天】内,以后很可能也用得上。
如今五鬼终是凑上了一鬼,不知会获得什么样的收益?
这样一想,意识便从洞天中出来。
再次回到现实。
李岁酒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变化。
果然,立即就有一股强大而莫名的力量自洞天内涌出,如同奔流的河流一样,涌入到他的经脉与血液之中,改造着他的身体。
温暖,舒畅!
这就是传说中【挂逼】的快乐吧?
几乎是一瞬间,【鬼神之体】已成!
李岁酒很高兴,心情很愉悦,只是,他隐隐觉得周围似乎过于寂静了些。
再看四周,就发现所有人的目光正紧紧的盯在自己的身上,一双双眼睛里惧是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咋了?
正疑惑间,就听到一声惊呼响起。
“楚钟白真成了故事里的‘四渎牧龙君’啦!!”
依旧是那位不喜茶,只喜故事的书生。
而随着这一声惊呼,其它人亦都是反应了过来。
“奇闻,天下奇闻啊!”
“是啊,这楚钟白已中了水莽草的毒,自是不可入轮回的,可他却突然于眼前消失,这若不是得了机缘,还能作何解?”
“没错了,是李岁酒的故事感化了楚钟白,让他由恶转善,遁入到了另一方世界,成了那四渎牧龙君!”
众人都是大声的叫喊着,激动而兴奋。
“???”李岁酒。
“我儿真的成了四渎牧龙君吗?太好了,我儿成了四渎牧龙君了,我儿成了那四渎牧龙君了啊!”
蔡氏同样叫了起来,脸上显得极为喜悦:“恩公,是恩公救了我儿脱出那水莽鬼的控制,我楚家必感恩公大德!”
纪青竹则是不断的晃动着脑袋,这件事显然是有些过份离奇,可是,她又确实听到李岁酒说,要带楚钟白去一个‘去处’。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明其中真相,但无论如何,楚钟白确实是消失不见了。
而且,在消失之前,身上还散发出璀璨的白光。
这都是她亲眼所见。
于是,千万种疑惑,便只能归成一句话——李怀瑾,真奇才也!!
不出意外,这件事情明日将传遍全城。
不,不仅是全城了!
一篇《水莽草》感化了不入轮回的楚钟白,甚至还助其成为了四渎牧龙君,此等奇事,整个大献都要被震动吧?
“喵呜~”
黑猫使劲的用身子蹭着李岁酒的小腿。
李岁酒看了一眼脚下的黑猫,又看了一眼面前喜极而泣的蔡氏,嘴唇动了动,终是未作辩解。
只是道了一声:“伯母,快请起来吧,是楚钟白心中存着善念,这才有了福报,并非完全是我的功劳。”
“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在这时响起。
紫月下,如烟的脸上突然流露出悲痛:“凭什么?凭什么他楚钟白就能得到机缘,我亦是被人毒害的啊!!!”
嗯?
李岁酒一惊。
如烟说她亦是被人毒害?
是‘人’毒害了她?
难道,她并不是这银华府内水莽草的‘源头’吗?
第四十四章 还请诸君,借头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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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何人毒害了你?”
这话自然不是李岁酒问的。
而是亭中的杨见。
作为一府之尊,他有着‘办案’的本能。
“回府尊大人,是王文!是那王文毒害了奴家啊!”如烟说完,双腿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清秀的模样儿凄凄惨惨,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淌下,犹显可怜。
杨见也不搭理她,马上又问黄衫书生等人:“你们呢?是被何人所害?”
“也是王文,是王文害了我们!”
“对,我们全部是被那王文所害!”
黄衫书生等人马上回道。
杨见点了点头,又问地上的卢薛。
毕十二将卢薛松开,卢薛将口里的泥土和草根吐出后,亦言自己和楚钟白,皆是被王文所害。
杨见最终看向了蔡氏。
蔡氏就回道:“我儿今日与王文还有卢薛在那茶楼饮茶,回来便感腹痛如绞,想来是那王文没有错了。”
听到这里,场中的众人都醒悟了过来。
“原来是王文!”
“怪不得他今日不敢来这辩难文会。”
“肯定是躲藏在了某个地方。”
众人义愤填膺,都喊着要将王文捉拿。
而如烟也在这时,以一种勾栏里的唱腔,哭泣起来:“如烟的命好苦啊,十二岁便被卖入青楼为妓,每日只能靠着卖笑为生,还得凭着那老鸨刁难,日日活得煎熬。
可谁又知道,如烟实乃心性纯良之人,虽身陷红粉之地,但心中犹自向往前真情,只盼着能得一个郎君相怜,将如烟救出那苦海中啊。”
说到这里,如烟的目光就楚楚可怜的转向李岁酒:“瑾郎,我知你对我有情,如今你我虽是人鬼相隔,可若是瑾郎能出手相救,如烟亦是愿意以鬼身相伴,终生侍侯左右,还请瑾郎怜惜。”
“是啊,救救我们吧!”
“我们也不想成为水莽鬼,都是被人毒害的。”
“怀瑾也给我们编个故事,将我们几個一并感化了吧?”
黄衫书生几人听到如烟的话后,立即都向着李岁酒哀求起来。
其它的才子们看到如烟和黄衫公子似乎都有悔改之意,一时间都是大为感动,觉得这些鬼本性或许不坏。
大家所憎者,皆是那罪魁祸首——王文!
接着,自然就有人向李岁酒求情。
“若是怀瑾能将在场的水莽鬼全部救下来,亦算是大功德。”
“大家都是银华府的秀才,当要出手相助。”
“如烟姑娘着实可怜,而且又对怀瑾有情,岂能不理?”
纪青竹不知何时,也到了李岁酒的身侧,说道:“怀瑾既与这如烟姑娘有旧,自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纪掌柜,言之有理,我当要救救他们。”李岁酒表示赞同。
“噢?”纪青竹眨了眨凤目,眼中明显暗藏笑意。
“只是我却不可先救这如烟,而是该救那卢二郎。”
“这又是为何?”
“纪掌柜的可听说过‘以德抱怨’之说?即是对方越是恨你,你越要用一颗真诚的善心将其感化。”
“怀瑾果然待人以诚,是有大善心的。”纪青竹大为感叹。
李岁酒就不再理会纪青竹,先对着众鬼说了一句:“大家且安心等在原地,莫要走动,待得我将这卢二郎感化后,再来相救尔等!”
众鬼一听,自是千恩万谢。
“谢……谢谢怀瑾!”
“我们愿等!”
李岁酒便到了卢薛的面前,问道:“卢二郎,伱从今往后可愿为善?”
“愿意,我愿意!”卢薛马上回道。
“那就请卢二郎向我证明,你为善的决心。”
“好,请问要如何证明?”
“很简单,吾欲借汝头颅一用!”
“什……什么?!”卢薛大惊,这时才反应过来:“李岁酒,你……你耍我?!”
“卢二郎此言何意?”李岁酒一脸冤枉:“我是真心救你,而且,我刚才和纪掌柜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我此举乃是‘以德抱怨’!”
“那你为何要砍我头?”
“实不相瞒,我早年间曾遇一道士,并无意间习得一门奇术,谓之曰:换头之术!只要是真心向善的鬼,经由我砍下头颅,再换上新头,便可由鬼化人!”李岁酒诚恳道。
“你……你可别骗我?世间哪有此等奇术!”卢薛不信。
“卢二郎不知道,实乃无知也,不过,还请卢二郎务必信我,有杨府尊和四位先生作证,我怎会欺瞒于你?我已说过,只要你真心向善,此术定是能成功的。”
“那我要是……并非……真心,又待如何?”
“若并非真心,自是无法成功的,卢二郎又何须多问?”
“……”
“卢二郎是真心否?”
“我确属真心。”
“好,那就请卢二郎将头伸过来。”
“可是,怀瑾……手中并无刀,要不要先回草堂去取?对了,我可与怀瑾同去,如此一来……”
“不,我有刀!”
话音落下,一把砍柴刀已显露在众人的面前。
可以看出这把砍柴刀明显在不久前刚刚磨过,刀口锋利无比,隐隐生寒。
李岁酒持刀而立,面带微笑。
卢薛则是直接呆住,望着李岁酒手里的砍柴刀,一脸不敢置信:“你……你身上怎么会有刀?!”
“我一介文弱书生,这么晚出来参加辩难文会,随身带把砍柴刀防身,这是很符合逻辑的吧?”李岁酒耐心解释。
“你!!!”
“现在刀有了,还请卢二郎将头伸过来。”李岁酒面露亲切笑容:“放心,我的刀出门前刚磨过,很快!”
“不,我不换头,我不换头!!”卢薛想跑。
李岁酒就有些无奈的看向旁边的毕十二:“毕兄,且帮帮手,将这卢二郎按住,以防我一刀下去,失了分寸!”
“哈哈哈,好咧!”毕十二如何还能不明白,立即就又扑了上去,将卢薛一把按倒在了地上。
卢薛奋力的挣扎,口里大叫:“不!!不要砍我头颅!!!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但李岁酒并不理会。
举刀便砍。
眼见着李岁酒的刀即将落下。
卢薛终是忍不住露出鬼相,面色苍白发紫,身上黑气直冒:“啊,我跟你拼了,我杀了你!!!”
“咔嚓!”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
接着,黑色污血喷洒出来。
仅仅片刻间,便化为一滩恶臭难闻的黑水。
毕十二皱紧了眉头:“干梨娘,好臭的茶味!”
李岁酒同样皱了皱眉头,又摇了摇头:“我这‘换头之术’从未失过手,这卢二郎为何就这般化为污水了?奇哉,怪哉!”
“我看他刚才死前曾言要杀怀瑾,恐怕并非真心向善!”毕十二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原来他是在诓骗我?怪不得我会失手。”李岁酒终于明白了原因,接着,便立即转向亭台方向:“请杨府尊明鉴,我确实是有奇术的,还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借其它诸君的头来一试,若是还不能成,怀瑾甘愿领罪!”
“既如此,便再让你试一次,若是还不能成,本府可是要罚你的!”杨见看了看地上的黑污水,嘴角微扬。
“多谢杨府尊!”李岁酒领了命令,目光就转向黄衫书生等四鬼:“四位刚才都言真心向善,不知谁愿意再过来一试?”
“……”
“!!!”
四鬼大惊,皆不敢前。
李岁酒就叹出一口气,目光转向如烟:“罢了,这四人与我并无太多交情,不信我也属正常,如烟姑娘却是与我有旧情的,生世又最是可怜,当会信我绝不会加害于你!便请如烟姑娘先借头一用,如何?”
第四十五章 饱读诗书之人,岂能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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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显然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一双杏眼看向地上的黑色污血,又看了看正一脸笑意向着自己走来的李岁酒。
到了这时,她哪还能不知李岁酒真正的用意?
心里暗恨的同时,表面上却还是强装出可怜的模样:“瑾郎,如烟是真心向善的,只是实在怕疼,还请瑾郎怜惜,能否换个法子?”
“我自会轻些,绝不弄疼你!”
“瑾郎,我对你是有真情的,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我对你也是有真情的,所以才想帮你换头啊,听话,把头慢慢靠过来。”李岁酒循循善诱。
“啊!!”如烟终于装不下去了:“好你个李秀才,伱居然连鬼都想骗!”
“鬼既能骗人,人又为何不能骗鬼?”李岁酒一脸正气。
“气……气煞我也,我马上就能将杨见变成水莽鬼,到时整个银华府都将被我控制,是你,是你坏了我的计划!”
如烟彻底摊牌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星星点点的紫色光芒,不断的向着她汇聚而来。
竟直接引动了紫月的力量。
场中才子们看到这一幕,皆是大惊失色。
他们终于明白过来,如烟之前说的向善之言,不过是欺骗他们而已。
而随着如烟的异变,黄衫书生等四鬼的眼睛同样变成了紫色。
“杀了李岁酒!”
“跟他们拼了!”
“你们根本不知道,现在的银华府中到底有多少水莽鬼!”
黄衫书生等四鬼奋力挣扎。
不过,宋丁和张甲亦是有所准备,自然是不可能放手。
只是,人群中这时又突然冲出两個书生,一把将宋丁和张甲抱住。
宋丁和张甲终是不得不松开黄衫书生等人,先一步将抱住的他们的两鬼踹飞。
但这样一来,黄衫书生等四鬼也脱了束缚。
“有鬼杀人啦!”
“跑啊!”
人群中又传来一声尖叫。
众人一听,立即就本能的四散逃跑。
“毕十二,保护杨府尊!”纪青竹当机立断:“谷雨,布置【两界空域】,童小棠拦住那些逃跑的水莽鬼!”
“好!”
三人立即应允。
毕十二向着杨见跑去,而谷雨手中则是射出四面小旗。
童小棠心知责任重大,立即唤出了早已经放置在会场周围的鬼夜叉。
足足五只鬼夜叉冲了出来。
一个个身高足足两米,青面獠牙,手中皆是拿着一把把钢叉,单论凶险程度,明显是比显出鬼相的卢薛更凶。
“什么东西?啊,难道是鬼夜叉……快跑啊!”
“救命!”
“……”
“别跑,我是保护你们的!”
因为鬼夜叉过于逼真,即使童小棠努力解释,可才子们却跑得更快了。
纪青竹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这自然不仅仅是童小棠那些鬼夜叉的问题。
而是这些才子们中,有水莽鬼在故意制造恐惧。
她猜测刚才那些喊着要跑的才子,很可能也是水莽鬼,这些水莽鬼想要将现场搞乱,趁机逃跑。
太多了!
今日参加文会的人实在太多。
想要在这种混乱中将所有的水莽鬼全部找出来,基本不太可能。
而现在的落霞河畔外,还有着大量的人群汇聚,一旦让这些水莽鬼跑出文会现场,再想找出来就更难了。
纪青竹的心里飞速的思索着解决办法。
得想办法让现场重新安静下来,不能再让这些人四处乱跑。
对了,我想到了!
刚准备开口,一个声音却已经抢先了一步。
“是人就站在原地不要乱动,是鬼的就请继续跑,让我看看谁是鬼!”
开口的正是李岁酒。
纪青竹立即就看了过去。
就见李岁酒一袭青衫,手提砍柴刀,脚下还蹲着一只黑猫。
只是这一人一猫已不知何时站到了一块青石上:“有杨府尊在此,大家完全不需要害怕,只要等在原地,水莽鬼自然不敢加害你们!
可若是你们再四散逃跑,反而会给水莽鬼有了背后偷袭你们的机会,想要活命吗?那就站在原地,不要走动!!”
这话一出,原本混乱的现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是明白了李岁酒的意思。
是啊!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水莽鬼混迹在人群中,只要他们不乱动,那水莽鬼自然就找不到机会加害他们。
于是,无人再动。
嗯,几只水莽鬼太想跑了,依旧向着外面逃窜。
“抓住他们!”李岁酒再次大喊:“鬼由人所化,天生便弱于人,更何况众位都是饱读诗书之人,身上自有一身浩然正气,如何会畏惧鬼物?如今我们人多势众,一人一拳都能打死他们,千万不能让他们跑出文会现场!”
“对啊,我们人多!”
“此言甚是有理,我们皆是饱读诗书之人,岂能惧鬼?!”
“抓住那几个想逃的水莽鬼!”
书生自有书生气。
李岁酒的一番话直接将在场的书生们点醒,一个个书生便如同初生的牛犊一般,嗷嗷叫的扑了上去。
没有意外,几只水莽鬼被镇压。
过程中还遭受了暴风雨般的拳脚,可谓是凄惨至极。
黄衫书生登鬼,同样被再次抓住,书生们挥动起拳头,打得热血沸腾。
纪青竹看着这一幕,心里松出一口气的同时,再看青石上的少年郎时,凤目中又闪出点点光芒。
少年郎不止会“换头之术”,这聪慧如妖啊?即便是我也不会做得比他更好吧?
而在亭中,负责护卫杨见的毕十二同样兴奋不已:“好个李怀瑾,竟能想出如此法子?真奇才也!!”
“怀瑾大才,在如此困境中,竟还能如此冷静处事,调动起民众的力量,此子若是它日为官,前程必是不可限量啊!”杨见同样赞赏不已。
“杨府尊,他可是我们福善堂看中的人!”毕十二马上说道。
“可他今岁是要参加秋闱的。”
“……”毕十二。
不好,这杨见不会是想要抢人吧?
心里想着李岁酒,可眼睛却是一直警惕着不远处的如烟。
因为此时的如烟,身上已经几乎完全被紫芒所覆盖,长发飘动,两只眼睛紫芒闪动,显然吸收了不少紫月的力量。
糟糕,这个如烟不好对付!
“哟,如烟姑娘,你很能吸啊?”
正在此时,李岁酒带着黑猫,来到了如烟的面前。
手里的砍柴刀明亮生寒。
如烟面色森寒:“李秀才,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怕你吧?我跟他们可不一样,如今紫月高悬,我的力量可不是他们能比……咦?”
话未说完,表情就突然一僵。
因为,她发现李岁酒同样开始吸收起紫月的光芒。
点点紫光不断向着李岁酒的身上汇聚。
速度比她吸的时候更快。
更主要的是,当李岁酒开始吸起来紫月光华后,她发现自己竟再也吸不到力量,那些光华全被李岁酒给吸走了。
“如烟姑娘,别停啊,再努努力,你也不想紫月的光华都被我一个人吸走吧?”李岁酒嘴角微扬。
神通——鬼神之体!
可在黑夜降临后,拥有如同鬼神般的体质,自然可以吸收到紫月的光芒,甚至比如烟吸的还要快。
主打的就是一个【大功率】!
第四十六章 你这戏是不是过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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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这次就真的懵逼了。
一个人类跟她一只鬼抢着吸收紫月光华,而且,吸得比她还要多,还要快?
虽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出于本能的,她还是往后退了几步。
终于,又能吸到了!
原来只要离他远一点就行。
如烟心中顿时悟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松出一口气,就发现李岁酒也向前走了几步。
于是,她又一次感觉到吸无可吸。
便只能再退。
而李岁酒则是再进。
如烟终于受不住了,大喊道:“你不要过来啊!!”
李岁酒自是不予理会,你叫我不过去,我就不过去吗?我李某人偏要过去,就是要跟你玩贴贴。
眼看着李岁酒步步紧逼,如烟一咬牙,准备趁着紫月光华还算足够用,与李岁酒来一场近身博命。
只是,她刚冲出去两步,李岁酒的背后就出现了一个人影。
正是纪青竹。
“干得漂亮。”纪青竹真是越来越喜欢李岁酒了,只是看着面前紫光大盛的李岁酒,她又有些疑惑:“不过,你这是什么法术,竟能吸收紫月光华?”
“不是法术,是神通!”李岁酒纠正道。
“神通?可以在黑夜吸收紫月光华的神通?!”纪青竹的嘴巴张了张。
“是不是很厉害?”
“嗯,是很厉害,不过,我的神通也一样很厉害!”纪青竹点了点头,又补充道:“而且,我还是双神通。”
法术只要有一定天赋,再加有人教导便可以学。
但神通不一样,神通属于每个人特有的能力,由【洞天】赋予,所以,神通越强大者,代表上限越高。
可以看得出来,纪青竹在说到双神通时,表情是骄傲的。
于是,李岁酒就想到自己洞天里不止一间石屋,那么,自己将来很可能是三神通,四神通,甚至五神通。
真棒!
不过,现在并不是考虑这個的时候。
因为,如烟已经跑了。
“哼,哪里跑?”李岁酒提着砍柴刀便追了上去。
当然,纪青竹的动作更快。
在抢先一步追出去的同时,腰间长刀也抽了出来,直接一刀就向着如烟逃跑的位置斩了下去。
“唰!”
刀芒如月。
直接就封住了如烟逃跑的方向。
如烟只能又向着侧面飞逃。
“谷雨!”纪青竹喊了一声。
“在!掌柜的放心,【两界空域】已经布置好了!”谷雨跳了出来。
一瞬间,周围的空气变得扭曲起来。
倾刻间便将如烟和李岁酒还有纪青竹等人罩在了里面,同时罩住的,还有听风亭的杨见和四位老者。
至于其它的位置?
则是没罩到。
大概是因为‘范围’不够。
李岁酒可以理解,因为,他曾见过谷雨去捡回布置【两界空域】的旗子,还见过倩儿用两只猫爪抓着菜刀,在厨房里剁剁剁。
那么这【两界空域】只能罩住三十米便属正常了。
嗯,主打的就是一个小巧玲珑!
“嘭!”
如烟撞在了扭曲的空气上。
接着,就如同皮球一样被弹了回来。
李岁酒松出一口气,小巧没关系,只要能困住如烟就行。
“哈哈哈,就凭你也妄想冲破【两界空域】?可笑至极!”谷雨笑了,他就喜欢这种瓮中捉鳖的感觉。
“啊!!”如烟惨叫了一声,脸色这时也终于变了,目光猛的看向听风亭:“好,你们想杀我,那我就杀了杨见!”
“伱过来啊!”毕十二昂头挺胸。
如烟就过去了。
毕十二自然就出手阻拦。
两人一个短暂的交手,如烟出掌,毕十二出腿。
“嘭!”
毕十二撞在了听风亭的亭柱上。
如烟则是退出两步。
两者间,高下立判。
“不好,这鬼物凶狠!”一个老者这时开口了:“纪掌柜的,还请给我等开一个口子,让府尊大人先行离开。”
“嗯,谷雨,开一个口子,毕十二你先带杨府尊和四位先生离开。”纪青竹点了点头,她看得出来如烟这是想要拼命了。
“好!”毕十二爬了起来。
立即就带着杨见和四位老者向后逃去。
如烟自然就前去追赶。
李岁酒和纪青竹则是向着如烟冲去。
至于谷雨,就在一旁挥动着手势,给【两界空域】开口子。
这是一个你追我赶的画面,形势相当的紧迫。
而最终的结果是,纪青竹虽未拦到如烟的正前方,却还是抢在如烟再次出手前,先一步再出一刀。
“唰!”
刀芒一闪。
如烟伸出的手掌只能缩了回来。
而【两界空域】的口子也在这时恰好打开。
机会正好!
毕十二带着杨见和四位老者冲了出去,不过,自己却并未离开,而是依旧站在两界空域内,以身堵门。
“哈哈哈,这下我看你还有何手段!”毕十二气势如虹。
前后夹击。
这如烟还有何等手段逃跑?
然后,一只手掌便拍在了他的后背。
“嘭!”
毕十二被打趴在了地上。
出手的,正是之前开口,让纪青竹给杨见打开口子的老者。
“王老,你!!!”
“难道,你也是?!”
杨见和其它三位老者大惊。
而被唤作王老的老者,则是以实际面目回应了他们。
身上黑雾冒出,两只眼睛紫光闪闪,很显然同样是一只水莽鬼。
到了这时,众人才明白过来,之前那黄衫书生说的那句话:“你们根本不知道这银华府中到底有多少水莽鬼!”
纪青竹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如果连王老都成了水莽鬼,那这银华府内的水莽鬼恐怕就真的不止是文会现场的几个了。
“李岁酒,今日之仇,我如烟定会讨回!”如烟转头看向李岁酒,脸上露出了一种极为得意的笑容。
随即,从毕十二的身上跳了过去。
杨见想要阻拦。
却被另外三个老者拉住:“府尊大人不可冒险!”
这一个耽搁,如烟已经走出了【两界空域】,一双杏目瞪了杨见一眼,然后,便纵身一跃跳进了落霞河中。
王老自然也跟着跳了下去。
“扑通!”
水花四溅。
纪青竹看着河面上的涟漪,终是没有再追上去,而是马上来到毕十二的面前:“毕十二,你怎么样?”
“掌柜的……我,我可能不行了……”毕十二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
“不行了?”纪青竹愣了一下。
“毕十二,你不能死啊!”谷雨扑了上去,一把抱住毕十二。
“嗯,我也想继续在福善堂为大献守夜,只是我……真的要死了,怀瑾……怀瑾你……你过来……”毕十二的脸色凄苦,说着又李岁酒招了招手。
李岁酒自然是走了过去:“毕兄,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吗?”
“是的,我还有一个遗言……想让怀瑾……答应我一件事,请怀瑾一定要答应我,否则我死都不会瞑目。”
“好,你说!”
“你有着惊世的才华,福善堂需要你,掌柜的也需要你……我想……我想请你帮帮……帮帮掌柜的……加入福善堂,你一定要答应我,这是我最后能为福善堂做的事情了。”毕十二说完,一脸期待的等着李岁酒作答。
“……”李岁酒。
“怀瑾,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毕兄最后的遗言,你都不能答应吗?”谷雨马上开口说道。
纪青竹面露苦色,小声的在李岁酒耳边开口道:“唉,死者为大,先让毕十二瞑目吧,至于以后如何,我会尊重你的意愿。”
李岁酒看了看一脸期待的毕十二,又看了看谷雨和纪青竹,终是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遗言是没有问题,但毕兄你到现在连一口血都吐不出来,就跟我说要你死了,是不是有点戏过了点儿?”
第四十七章 上吊迷案,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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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毕十二愣了一下。
再看纪青竹和谷雨,发现两人已经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看他。
场面一度相当尴尬。
不过,毕十二脸皮够厚,倒也不是太在意。
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翻了起来,接着,就重重的咳了两声。
“咳咳,掌柜的,我真尽力了。”
“嗯,我知道,你只是能力有限。”纪青竹回了一句,凤目却是看向落霞河:“这落霞河的河道能直通城外,恐怕很难追上了。”
“或许这如烟并不会马上出城。”李岁酒同样看向落霞河:“她应该会将城内剩下的水莽鬼聚集后再走。”
“何以见得?”
“因为,她并不甘心,刚才在走的时候她说了一句‘今日之仇,我如烟定会讨回’,既如此,凭她一个是不够的。”
“此言有理!”
谷雨点头认同:“若真如怀瑾所料,我们或许可以在落霞河通往城外的位置埋伏,来一个守株待兔。”
“好计策。”毕十二赞同。
“……”纪青竹却是不回答,只是看向李岁酒:“怀瑾觉得呢?”
“我们能想到的,如烟自也能想到。”李岁酒直接回道:“其实,我觉得她走城门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走城门?这绝不可能。”毕十二马上摇头:“入夜之后,城门都是关闭的,又有府兵把守,如何能出得了城?”
说完之后,毕十二就看向纪青竹。
结果,发现纪青竹正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向自己。
毕十二满脸的问号:“我说得不对?”
“刚才你被谁偷袭的?”纪青竹点了一句。
“王先生啊……啊,我知道了!”毕十二终于醒悟过来:“那帮府兵十個有九个都喜欢逛青楼,里面定然也有水莽鬼。”
“还不算太蠢。”纪青竹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怀瑾说的很对,听完怀瑾的分析后,我同样认为如烟走城门的可能性更大,不过,银华府共有四座城门,若是里面再有水莽鬼混迹……”
后面的话,纪青竹没有说出来,只是将凤目看向李岁酒:“怀瑾可有什么好办法?”
“银华府太大,想知道如烟藏身何地实在太难了,不过,倒是有一计,或可一试。”
“何计?”
“这个计划的核心不在你我,而在童小棠。”
“童小棠?”纪青竹听到这里,终于有些明白了:“你是想利用童小棠的扎纸术?”
“是的。”
“好,那就按怀瑾之计行事,能不能将那如烟引出来,便只能看运气了。”纪青竹想了想后,还是点了点头。
只是,突然间,她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再看李岁酒身侧,空空荡荡的。
纪青竹就将头一歪:“咦?怀瑾,你猫呢?”
“我猫在身后啊。”李岁酒有些莫名其妙,再看身后,哪还有猫?
怎么不见了?
李岁酒同样有点懵逼:“咦,我猫呢??”
倩儿去哪了?
正在此时,杨见和三位老者走了过来。
“纪掌柜,如今银华府中不知有多少水莽鬼,该如何是好?”
“杨府尊请放心,刚才怀瑾已经想到了办法。”纪青竹说道:“我们会尽最快的速度将所有水莽鬼找出。”
“如此甚好。”杨见点了点头,又看向李岁酒:“若无怀瑾,本府今日怕是免不了要喝了那毒茶,相救之恩,杨见在此拜谢!”
“府尊大人客气了。”李岁酒回礼。
杨见就满含深意的看了李岁酒一眼,却是并不多言,只是再次转向纪青竹:“今夜辛苦纪掌柜了。”
“此为我守夜人职责所在。”纪青竹微微点头。
“好,本府今夜会在衙门等侯,银华府内所有的官差,任由纪掌柜调动!”杨见说完,转身离去。
李岁酒这是第一次听到纪青竹提到身份。
守夜人?
虽不知这个身份代表何意,但想来是和捉鬼降妖有关,大抵是这个世界存在的某个特殊的部门。
如此便能理解,为何纪青竹能调动府衙了。
不过,他一心科举,并没有要加入福善堂的想法,自然就没有多问。
帮忙可以。
加入?
还是算了。
……
辩难文会的现场,已经基本控制住了。
在没有人再敢乱跑的情况下,将其中剩下的水莽鬼找出来,便不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毕十二和谷雨自是有办法的。
而宋丁和张甲等衙差也留了下来,配合毕十二和谷雨的行动。
在众人对才子们筛查的时候。
纪青竹的目光就看向李岁酒,并问出了心里的疑问:“怀瑾之前说知道赵四和崔五是如何死的?意思是这两人都是如烟所害?”
“没错。”李岁酒点头。
“如烟为何要害赵四和崔五呢?”纪青竹对这个结论是认可的,只是,她并没有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倩儿曾告诉过我,当天夜里她去过赵四的家里,而水莽鬼的目标既是杨府尊,在这之前肯定是不愿意节外生枝。倩儿缠上了赵四,如烟自然会担心引起官衙的怀疑,于是干脆让赵四上吊自杀,如此便不会再有人想到有鬼物作崇。”
李岁酒解释道。
而这也同样能解释赵四死后为何来寻他。
因为,在赵四的思想里,他的死因便是因为偷了一条鱼。
“原来如此,那崔五呢?”
“崔五在赵四死后曾被带到了衙门,出于谨慎考虑,崔五也得死!”
“噢,你呢?伱又为何上吊?”纪青竹看向李岁酒。
“……”李岁酒。
事实上,前身上吊的原因,他已想明白。
大抵是因为去翠红楼前徘徊,一直纠缠如烟造成的。
不过,他的水莽草应该不是如烟给的,因为,如烟今夜看到他时,并没有将他视作‘同类’。
如此推断,给他的水莽草的人或是和那如烟有染的‘王文’,而且,很可能是利用如烟身边的丫环给的。
只是,这位前身估计是误会了那丫环的意思,将蔓生解读成了来生,于是,自己吊在了榆钱树上。
嗯,当真是痴傻又痴情!
当然,李岁酒肯定不可能告诉纪青竹这些,所以,直接回了一句:“纪掌柜不是向来自诩聪慧吗?不如自己猜猜看。”
“呵呵,那我还不如猜那王文现在在何地呢?”纪青竹笑了笑,没在这事上追问下去:“说起那王文,我倒是有些听闻,据说他和楚钟白和卢薛是极为要好的朋友,未想却还是对楚钟白和卢薛下了手!”
李岁酒点了点头。
王文毒害楚钟白的原因,应该还是一个。
就是利用楚钟白的才名,将如烟引荐到杨见的面前。
但这里就有一个问题。
既然三人都有才名,若是王文一起参加辩难,效果和说服力应该会更好才对,可为何王文却突然失踪了呢?
等等!
李岁酒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我有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
“我猜那王文很可能已经自杀了!”
“嗯?”
纪青竹眨了眨眼睛。
而就在这时,一个【路人】快速的走了过来。
“禀掌柜的,我们刚刚查封了翠红楼,发现王文就在那翠红楼中,只是,已经在楼内上吊自杀了。”
“这……”纪青竹一惊,随即看向李岁酒:“你是怎么猜到的?”
“路上再说,我现在已经知道如烟在什么地方了!”李岁酒说完,抽出了砍柴刀:“还有我的猫应该也在那里!”
“那童小棠的扎纸术还有用吗?”
“有用的,不能浪费。”
“好!”
……
紫月下。
一只黑猫站立在屋檐上,两只金色的眼睛,在紫月的映照下,闪耀着灿灿的光芒。
“喵!”
一声猫叫,屋檐下几只正在觅食的野猫猛的抬起了头,眼中金光隐现。
随即几只野猫散去,在银华府内四处飞奔,不断发出猫叫。
“喵!”
“喵!”
叫声四起,越来越多的猫眼中出现金光。
一刻钟后,屋檐上的黑猫颤动了一下,口里发出兴奋的声音:“找到了!”
第四十八章 就凭你,也配叫一声瑾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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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往常,银华府的夜自是极安静的。
可今夜却不同,一个个鬼崇的人影在黑夜中潜行,不断的向着城西的一个府宅涌去。
如同百鬼夜行!
而在这些鬼崇的黑影中,又有一個提刀的青衫少年郎在飞速疾驰。
跟在少年郎身侧的,自然就是头戴斗笠,身着黑衣的纪青竹。
谷雨其实也跟在身侧,只是相隔稍远一些。
三人走的速度都极快。
以至于跟在三人身后的衙差们都是满头大汗。
“纪掌柜和谷雨便罢了,李岁酒不是读书人吗?为何也能跑这么快?”一个衙差吐着苦水。
宋丁心里也在暗暗叫苦。
他一个胖子,终究是不怎么灵活。
可听到衙差的话后,他还是瞪了对方一眼:“平日让你们操练,便只会偷懒,如今跑不过一个读书人,便要将这锅甩在吾弟头上吗?”
“呵呵,自是不敢的。”衙差闭上了嘴巴,原来李岁酒是宋头儿的兄弟。
宋丁就咬了咬牙,继续跟上。
心里则是叹了一句,现在的读书人体力都这般好吗?
李岁酒的体力自是好的。
在开启了鬼神之体后,紫月的光华可谓是源源不断的补充着他的体力。
如果现在再让他使用【护身金光咒】,持续的时间肯定很长。
“怀瑾这神通,当真是不错。”
“纪掌柜谬赞了。”
“但你为何就能确定,如烟一定是去了王文的府宅呢?”
“刚才你提醒了我,说王文和楚钟白等人乃是好友,既如此,辩难文会上定是要一起出现才不会生出怀疑的。”
“嗯,可王文并未出现?”
“是的,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李岁酒说完,就直接将心里的推测说了出来:“王文不出现的可能只有两种,一、是他已经死了;二、是他不愿再害人;
如果我猜得没错,王文在毒害了楚钟白后,心中多少会有些愧疚。
再加上已有了‘替身’,自然就想着直接轮回投胎,不再参加辩难继续害人。
只是这王文生性风流,虽有了死意,却还是想着死前与那如烟道别,于是,便又去了翠红楼。
可如烟对王文其实并无情意,看到王文不愿再参加辩难,心里便知道这王文失去了利用价值。
如此,便有了文会上,如烟等鬼一口咬定,所有毒茶皆是由王文所为的那一幕。
而这还没有完,她最聪明的地方便是让王文吊死在翠红楼。
那翠红楼本就是她的老巢,里面大抵是不会再有活人。
正常情况下,我们听到王文死在翠红楼,定是要去查看的,如此便中了那如烟的埋伏,自是要被拖延不少时间。
至于如烟为何一定会去王文府上,这便是那灯下黑的道理,我们很难会想到再去王文的府宅中查看。
即便去查,也只会派上一两个衙差前去,影响不大!以如烟的手段,一两个衙差又能奈她何?”
纪青竹听到这里,终是笑了起来:“呵呵。没想到这如烟却是有些智慧的,可惜碰上了怀瑾。”
“其实以纪掌柜的智慧,稍微细想一下,便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李岁酒看着纪青竹脸上的笑意,就又补了一句:“所以,纪掌柜的才是这银华府的顶梁柱,实是没必要再打我的主意。”
纪青竹就沉默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强逼你了。”
“那便谢过纪掌柜了。”
“不用,倒是我该谢怀瑾,救了这银华府!”纪青竹说完,手也往前一指:“前面便是王文的府宅了!”
……
王文的府宅中。
一只黑猫凭空出现在院墙上。
金色的眼睛,瞪视着院墙内的人影。
那里已经有着不下于五十人,或者,已经不能再称为人,而该叫水莽鬼。
这些水莽鬼的身份错踪复杂,有老人,有妇人,有商贩,有走卒,还有穿着盔甲的府兵和打扮不俗的官眷。
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眼中都闪动着紫芒。
而且,在府宅的后门,还有一些水莽鬼正不断的从外面走进来。
至于如烟?
则是静静的坐在水莽鬼的正前方,搬了一把椅子,并未开口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候着水莽鬼们汇聚过来。
应该是担心引起周围邻居的注意。
“喵!”
一声猫叫声响起。
如烟的身体一颤,猛的看向院墙的位置。
一只黑猫正站立在院墙上,漆黑的毛发如丝绸般顺滑,金色眼睛的有着璀璨的光芒,极为明亮。
如烟认识这只黑猫。
因为,这只黑猫在辩难文会上时,一直跟在李岁酒的身后。
如今这只黑猫来到此地,她如何不惊?
一金一紫,两双眼睛对视在一起。
如烟的脸色瞬间大变:“不可能,绝不可能!我的计划如此周祥,李岁酒不可能找到这里,绝不可能!”
“喵!”
黑猫没有理会她。
径直的从院墙上跃了下来。
接着,便迈着优雅的猫步,一步步的向如烟走去。
“一只猫而已,姑娘何必惊慌?”一个穿着盔甲的府兵站了出来:“待我一刀将这猫给杀了,炖上一锅猫汤。”
说完,府兵举刀便砍。
而黑猫则是身形一闪,便迎刀而上。
待到那刀砍过的时间,一只猫爪轻轻一挥,就将砍过来的刀轻松拍开。
随即,又纵身一跃,到了府兵的头顶。
府兵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
黑猫就已经一爪子拍在了他的头顶。
“嘭!”
府兵的身体一软。
栽倒在了直,化为一滩黑水。
“喵呜!”
黑猫没有停留,再次向着如烟扑去。
如烟大惊,显然没有想到一只猫……这么凶?!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如烟飞速的后退。
而在她的眼前。
黑猫的样子已有了变化。
在扑向如烟的一瞬间,黑猫的身形开始不断的变化,由小变大。
黑色毛发瞬间化为一条水蓝色的莲台八幅裙,两只前爪化为两只洁白如玉的手臂,两只后爪变为伸长玉润的长腿。
细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精致非凡的五官让人生嫉,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般娇嫩欲滴。
如烟的一双杏眼猛的瞪大:“我认识伱,你是……”
“咔嚓!”
话未说完。
一只手掌便已经掐在了脖子上。
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她的心头,因为,当她的身体被那只手掌抓住后,便知道对方是何等的强大。
而与此同时,少女开口了。
“就凭你?也配叫一声‘瑾郎’!”少女气质如水仙,但语气却是寒冷如冰:“我忍了你很久了,你这个妖艳贱货!
第四十九章 论快,还得是怀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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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烟的两只眼珠极限的凸出,身上的黑气与紫光缭绕,两只手使劲的抓着少女的手臂。
她在做着垂死的挣扎。
嘴巴张开,看起来明显是要求饶。
可被少女掐住的她,终是再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身体渐渐软倒,双腿跪立在地。
而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变故的水莽鬼们则是完全被吓到了。
一只黑猫,突然变成了一个绝美的少女?
何等诡异之事!
“鬼……鬼啊!!!”
有一个官眷鬼发出惊叫。
于是,其它鬼都尽皆向着她看去。
官眷鬼愣了一下,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也是鬼?
那没事了。
“嘭!”
就在这时,府宅的大门被大力推开。
一袭青衫的少年郎当先冲了进来。
他的手里提着一把砍柴刀,腰间挂着一个红葫芦。
明明是读书人的扮相,却又凶得让鬼都害怕。
而在他的身侧,则是跟着一個头戴斗笠,身着黑衣的大胸女人,以及一个长得如同女人般男人。
“果然是在这里,怀瑾当真不凡……咦?那个是?”纪青竹率先开口,目光扫过众鬼,最后落在了倩儿的身上。
倩儿这时亦是听到了响声。
回过头来。
明亮晶莹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讶,随即,惊讶又变成了慌乱。
“瑾郎,倩儿只是想……帮帮你而已。”少女说完,又急急的补了一句:“瑾郎也是想要杀她的吧?”
李岁酒这时自然也看到了院中的倩儿。
嗯,还有正跪在地上,不断散发着黑雾和紫光,明显虚弱无比的如烟。
不出意外,大抵要挂了。
至于其它的水莽鬼,则是明显被倩儿的气势镇住。
全部定在原地,不敢动弹。
好家伙!
一猫镇百鬼是吧?
李岁酒深吸了一口气,回道:“是的,我也想要杀她,如果倩儿想亲自动手,我自是高兴的,纪掌柜觉得呢?”
呵,你们俩搁我面前秀恩爱是吧?还我觉得?我觉得个鬼啊!
纪青竹同样深吸了一口气,胸口起伏巨大,只是催促了一句:“要杀就快点杀,后面还有衙差!”
“好的!”
倩儿很高兴,手上加大力度。
如烟很难受,庆幸的是并没有难受太久。
很快便化为了一滩黑水。
而接着,倩儿便轻轻一跃,在半空中又由人化猫,落在了地上,口里还发出一声乖巧的声音。
“喵呜~”
李岁酒就走了过去,摸了摸猫头,以示奖励。
再看其它的水莽鬼,已经全部被吓得匍匐在地,一个个眼中再没有了紫光,颤粟着,瑟瑟发抖。
而与此同时,宋丁和张甲等衙差终于冲了进来。
一看院中。
黑压压的一片,脸色都是大变。
不出意外,今夜会有一场大战,多少得死几个人。
可再一看,黑压压的一片是不假,但全部都匍匐在地,显然是失去了反抗。
“???”
宋丁和张甲。
咋回事儿?
他们自认为来得已经很快了,距离李岁酒推开府门,中间相隔也就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这就解决了?
“纪掌柜的,这是?”两人看向纪青竹。
“正如你们所见,已经全部镇住了。”纪青竹说完,便手指向着李岁酒一指:“嗯,是怀瑾的功劳。”
“我的亲娘咧,吾弟怀瑾真奇才也!!!”宋丁佩服不已。
张甲同样表示认同:“论快,还得是怀瑾啊!”
“???”李岁酒。
“喵呜~”
黑猫点了点头。
是的,瑾郎干什么都是最快的!
呵,李岁酒自是不服:“两位兄长谬赞了,其实纪掌柜才是功不可没,我实是不敢和纪掌柜比快。”
谷雨这时就插嘴道:“是的,怀瑾和掌柜的都很快!”
两道目光猛的射过来。
谷雨当即闭嘴。
接下来,自然就是处理在场的水莽鬼。
“能救吗?”纪青竹问。
“若是刚饮下水莽草毒茶时,或还能救,可这些人都已是死人,又如何能救?”李岁酒回道。
“几十条人命啊!”纪青竹咬牙。
“若是加上辩难文会的,还有银华府内剩下的,怕是有上百人甚至数百人!”李岁酒纠正道。
“嗯,这还是发现的早,若是真让如烟的计划得逞,恐怕整个银华府都可能不保!”
“这水莽草确实可怕。”
“怀瑾觉得,这水莽草由何而来?”
“水莽草生长于江河湖泊地带,银华府内只有一条落霞河,自然是不会有的,我猜应该是从城外顺河流进来的,那翠红楼便在落霞河畔,如烟或因此而得。”
“你的意思是城外还有?”
“是的。”
“那便出城!”纪青竹咬了咬牙:“这水莽草必须根除,否则,日后定还会有此类事发生,银华府将永无宁日。”
“纪掌柜,言之有理。”李岁酒表示赞同。
这样的毒草,确实应该永绝。
于是,两人静静的对视了一眼。
纪青竹明白了李岁酒的意思,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笑着说道:“怀瑾还要参加今岁的秋闱,自是不能分心的。”
“水莽草的生长之地应该会有强大的鬼物,或便是那水莽鬼王,纪掌柜此行还是要小心一些。”李岁酒提醒道。
“嗯,我会的,今夜怀瑾已经帮了不少,接下来便交由我们福善堂好了。”
“好。”
……
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
来时人多势众,走时一人一猫,心中却觉足矣。
李岁酒将黑猫抱在怀里,黑猫也并未反抗,只是将头埋入温暖的胸膛,任由着对方的手掌在身上抚摸。
正走着,街道上跳出一个人影。
一袭红裙,一双杏眼,腰枝纤细,摇曳生辉。
“喵!!”
黑猫猛的瞪大了眼睛。
李岁酒则是有些无奈:“童小棠,我让你用这如烟的纸人去引城中剩余的水莽鬼出来,你跑我这儿来干嘛?”
“咦?我还以为能吓伱一跳,难道我这纸人不像吗?你是怎么一眼辩认出来的?”童小棠从如烟的纸人背后,探出了小小的脑袋。
“像倒是真的很像,只是真正的如烟已经化为黑水了。”
“啊?死了吗?”
“她本就是死人,谈何再死?”
“也对。”童小棠悟了:“那你们这是要回怀瑾草堂了吗?不帮我们抓水莽鬼了?”
“不是有你在吗?”
“嘿嘿,是的,有我童小棠在,城内的水莽鬼一个都跑不掉。”童小棠用两只手叉着腰:“那你们就回去吧,今夜这银华府就由我童小棠来守夜!”
“好的,若是恰巧路过怀瑾草堂,或可进来喝上一口热汤。”
“咦?有汤喝吗?那我等会就去!”
“我随口说说而已,你不会当真吧?”
“不行,说出来的话就要算数的。”童小棠舔了舔樱红的嘴唇:“是鱼汤吗?我最喜欢喝鱼汤了!”
“我没鱼了。”
“那我待会去河里给你捞。”
“……”
道别了童小棠。
一人一猫终是重回了草堂。
今夜的银华府,自是一个不眠之夜。
李岁酒同样未得困意,便进了书房,准备将那《水莽草》的故事真正的写出来。
黑猫看到这一幕,就跃上了书案,用两只猫爪抓着墨条,端正的坐直身子,一脸认真的帮忙研墨。
待到墨汁散发出墨香。
李岁酒就提起了笔,蘸上墨汁,开始书写起来。
紫月的光芒映照着草堂。
老榆树上的‘紫玉’便又显晶莹。
一只黑鸦在这时飞落下来,正巧落在了老榆树上。
两只乌溜溜的眼睛转动着,看向草堂书房上中的一人一猫,发出“嘎嘎”的叫声。
黑猫听到这叫声,身体一颤,一双金色的眼睛看了过去,口里回应:“喵!”
黑鸦就扇动起翅膀,叫得更加大声。
“嘎嘎嘎!”
黑猫似是觉得黑鸦有些吵闹,就从案上跃了下去,在院中寻了一块石子,朝着老榆树上的黑鸦丢去。
“嘎!”
黑鸦飞了起来。
在空中转起了圈儿。
最终飞到了不远处的一间屋顶上落下。
倾刻间,便化为了一个六岁的孩童,两只眼睛乌溜溜的转。
只是,却不再叫。
而是从怀里摸出一张黄草纸,细细品读起来。
上面写的自然是那篇落满银华府的故事《聂小倩》。
如果李岁酒能看到这一幕,大抵是能认出来,这孩童便是当日在怀瑾草堂前,还有赵四家门口卖着瓜子花生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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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一副画卷,美人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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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善堂。
纪青竹的凤目盯着木桌上的银华府地图。
“是飞雁湖!”
“嗯,如果水莽草真是从落霞河流入银华府,那生长地定是在飞雁湖!”谷雨和毕十二表示赞同。
“传信给二掌柜和三掌柜吧。”纪青竹点了点头:“银华府的两百多条人命是一定要讨回来的,这水莽草必须根除!”
“好!”谷雨和毕十二都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纪青竹就收起了地图。
又将目光转向两人:“老规距,既然要出城,就抽生死签。”
说完,拿出两张纸条,丢在木桌上。
谷雨和毕十二立即就各拿起了一张,拆开一看,谷雨手上写的是【留】,而毕十二手上则是写的【出】。
“嘿嘿,我运气不错啊,这次又要立功了。”毕十二很高兴。
谷雨却是眉头微皱:“你受了伤,这次就由我去吧?既然是要出城,总不可能带个受伤的,这不是拖累大家吗?”
“我不干!”毕十二拒绝:“我毕家世代为大献守夜,从无一人临阵退缩,凭什么我抽中了出城,不让我去?”
“城外很危险,你又受了伤?若是万一碰上那五府帝君……”谷雨劝道。
“你丫是想跟我抢功吧?咋的,我毕家人难道还会怕死?”毕十二眉毛一挑。
“……”
“好,毕十二你跟我出城,其它的人由你去挑选,天亮便走!”纪青竹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是!”
……
红裙女子在街上游荡着。
细柳般的腰枝扭动间,有着勾人夺魄的魅力。
一个隐藏在暗处的商贩看到这一幕,立时便凑了过去。
“姑娘,我终于寻到你了!”
“嘿嘿,是吗?”红裙女子婉转一笑:“我也正在寻伱啊!”
于是,商贩便兴奋起来,向着红裙女子跑了过去:“姑娘,我们何时出城?我已经等不及了。”
“我现在便送你出城!”
一把尖刀徒然刺出,径直的刺入了商贩的心脏。
商贩不明所以,呆呆看着面前如花儿般娇艳的女子:“姑娘,你为何……为何要杀我?”
“杀你?不,你已是死人,谈何再死?”一个小小的脑袋从红裙女子的背后探了出来,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
“你,你……”商贩终于明白过来,不甘的发出一句怒骂:“你偷袭!你不讲武德!”
说完,化为一滩黑水。
武德?
嘿,我童小棠既为大献守夜,还讲什么武德?
没有多看地上的黑水,红裙女子继续扭动着腰枝,游荡在街道上,巧笑嫣然。
“咕噜咕噜。”
呀,有些饿了呢。
童小棠摸了摸小肚子,目光不由的望向远处的一间草堂。
去喝鱼汤罗!
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童小棠带着纸人如烟,去到落霞河中捕鱼。
忙碌了半個时辰,终是得了两条。
就喜悦的提着两条鱼,向着草堂行去。
到了草堂院外。
便看到草堂内的书房点着一盏灯,一只黑猫正趴在书案上,青衫少年郎则是伏案书写,表情极为专注。
“在写故事吧?”
童小棠再次摸了摸肚子,有些犹豫。
最终还是没有进去打扰,只从怀里再次掏出一个有些发旧的纸人。
这个纸人并不是如烟,也不是夜叉。
而是一个温婉的女子,看起来大约就只有二十多岁,大大的眼睛,雪白的肌肤,头发则是用一根金簪束起。
“且睡上一觉,等怀瑾写完故事,就可以喝到鲜美的鱼汤了。”
童小棠打了一个呵欠,跳到了温婉女子的怀里,将身子蜷缩成一团,闭上了眼睛。
温婉的女子就用两只手拥抱着怀里的少女,静静的站在草堂院外。
屋顶上注视着草堂的黑衣孩童眉头微微皱起。
“嘎!”
孩童重新化为黑鸦,向着城外飞去。
不知飞了多久。
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府宅门口。
府宅位于山腰之间,门口挂满了一盏盏红灯笼,只是灯笼里的火却并不是红色,而是紫色。
如此一来,整个府宅便成了一片紫光笼罩的海洋。
里面又有歌舞声传来,伴着摇曳的身影,时不时的便响起嘻笑之声,间隙着尖锐的惨叫和求饶。
黑鸦飞了进去。
在府宅的院中,有着一棵年岁古老的老柳树。
柳树下正躺着一个穿着红袍的男子。
男子面容俊秀,两只眼睛里闪烁着紫光,手里端着酒杯,慵懒的躺在四名少女的怀里,欣赏着院中十数名少女摇曳的舞姿。
“嘎嘎!”
黑鸦落了下去。
重新化为一个黑衣孩童。
“见过帝君。”
男子瞟了孩童一眼,口里发出如同女子般的声音:“不愿回来?”
“是的,看来是真的要待在城中与那李秀才厮守了。”孩童说完,又将一张黄草纸拿出:“这便是那李秀才为聂小倩写的故事。”
“放这儿吧,此事我已听说了。”男子摆了摆手:“世间难得有情郎,小倩既是不愿回来,便随她去好了。”
孩童就小心的将黄草纸放下。
又接着说道:“今夜落霞河畔,李秀才辩难‘鬼神之论’,惊艳银华府,却属难得的奇才,
而且,我还听说李秀才一篇故事便感化了已经成为水莽鬼的楚钟白,还让他成了那‘四渎牧龙君’,竟真的得了神位咧。”
“此言当真?”男子这时才有了兴趣。
“千真万确的咧……嘎,我亲眼看到的咧!那楚钟白已成了水莽鬼,本不该再进得轮回,却浑身散发着白光,当众消失不见了咧。”
“世间竟有此等奇事?”男子嘴角一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对这李秀才有了些兴趣了。”
说完,男子从怀里摸出一副画卷。
唰的一下!
画卷展开在孩童的面前。
孩童往画卷上一看,却见上面一片空白。
正疑惑间,就又听男子开口了:“你观这画卷上,为何物?”
“白白的一片,不知为何物。”孩童回道。
“来!”男子朝着院中的作着舞蹈的少女们招了招手。
“是,帝君大人!”
少女们便巧笑着向着画卷走去。
不到片刻,便俱是消失不见。
而画卷上则出现了一个个模样美艳的少女,或露香肩,或露肚脐,或露长腿,或露酥胸,栩栩如生,又香艳绝伦。
孩童脸上立即便露出了一抹男人都懂的笑容:“好美的姐姐呢!”
“你还小,不懂其中趣事。”男人将手中的画卷收起,丢到孩童的面前:“你且将这画卷带去银华府,想办法交到李秀才手里。”
“好的!”
孩童立即将画卷收起。
又重新化为黑鸦。
飞速离去。
嘎嘎!
第五十一章 三年闭足无人问,一夜成名天下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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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州设一城五府。
以金鳞为城,立江都。
下设五府分别为:温水、银华、临波、湖兴、余庆。
当黑鸦从城外重新飞回银华府时。
一只只信鸽也早已从银华府中飞出,向着江州剩下的一城四府飞去。
其中亦有飞得更远的。
只是,今夜却是不可能到达。
温水府距离银华府最近,自然是第一个收到了传信。
挂着【永昌镖局】牌匾的大院中。
十八般兵器摆放得整整齐齐,中间又有石锁,石墩等物。
一个镖师模样的汉子,将飞来的信鸽抓住,从脚上取出小竹筒,又将里面的信件取出一看。
顿时,两只眼睛瞪圆。
“这怎么可能?”
说完,便向着最中间的房子跑了过去:“头儿,奇事,天大的奇事!”
“何事?”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银华府内有一個叫李岁酒的秀才,今夜在辩难文会上以‘鬼神之论’惊艳四座。”
“噢,然后呢?”
“然后他还讲了一篇故事!”
“说重点!”
“好好,重点是他讲完这篇故事后,一个原本不入轮回的‘水莽鬼’就得了神位,成了‘四渎牧龙君’了!”
“去你的,大晚上的拿我寻开心是吧?这种事你信?”
“真的,辩难文会还有那银华府的府尊杨见在场,所有参与文会的才子都亲眼见到了,绝对没有假!”
“当真?”
“千真万确。”
“世间竟有此等奇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头儿,我们五仙盟虽属同一盟会,可终究是有些区别的,若这样的人才真归了福善堂,那我们【永昌镖局】怕是要被压得抬不起头来了。”
“你的意思是,福善堂的纪青竹正在招揽他?”
“嗯,听说还用了美色,想把生米煮成熟饭……”
“荒谬,纪青竹不会这样做。”
“可银华府都传遍了,说是前夜纪青竹用木棍将那李岁酒敲晕后,带到了福善堂,第二夜又去了李岁酒的草堂内,还得了一篇故事咧。”
“……”
“头儿,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抢?”
“派人去?那纪青竹可能会把派去的人直接打回来,我听说纪青竹的身份并不简单,若真发生了冲突,上层真不一定站在我们一方。”
“那就这样放弃?”
“呵,不管她是何身份,只要李岁酒自愿入我【永昌镖局】那便没有人能说什么,只是,这事儿终究是透着些古怪,这消息是真是假,还真不可知,只能亲自去一趟银华府了。”
“头儿要亲自去?”
“只能亲自去,若这李岁酒真如消息中所言的一般,那就要先下手为强,若是派其它人去,一来二去岂不耽搁?”
“有道理,那头儿何时动身?”
“今夜。”
“啊?!”
……
金鳞城。
悬着【四海商会】牌匾的阁楼中。
裹着洁白绸裙的女子,正斜躺在一张铺着雪白貂绒的紫檀木床上。
一朵白牡丹用银线绣在胸口,花儿饱满张扬,如山峰峻岭,而枝叶则又徒然向下,延伸出一片平坦盆地。
白牡丹自是极美的,正如女子的相貌一样,即便是立于万花众中,亦能独夺头彩。
此时,女子正将手里的一纸信件读完,又听完了门口一个打扮成商贩的中年男子的详细汇报。
一抹媚态的笑意,终是显露在了女子的脸上。
“启程,我要亲去银华府!”
“二当家的,不妥吧?”
“有何不妥?赶紧准备马车。”
“呃。”
中年男子终是不敢多说。
可心里却是感觉到要出大事。
毕竟,整个五仙盟的上层有几人不知,眼前这位和纪青竹虽并称为江州的【绝代双娇】,又是从小一起长大,但实际却是【水火不相容】的。
亲去银华府,这是要虎口拔牙啊!
不行,我要去禀报大当家!
“看你的样子,是想在我出城前禀报大当家是吧?”女子的媚眼微微一眯。
“嘿嘿,二当家说笑了,属下哪敢。”
“你最好说的是真话。”
“绝对是真话。”中年男子拍着胸口保证,为证真实,又补充道:“还有一事,属下听闻那周游也已经赶往了银华府。”
“周游?那个写《周游奇谈》的秀才?”
“是的。”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听说同行的还有不少金鳞城的才子,应该都是想去会一会这李岁酒。”
“你是想让我别急着动手,让那周游先试探一番是吧?”
“属下只是提个建议而已。”
“呵,若李岁酒真是奇才,犹犹豫豫的只会显得不够诚意。”女子摆了摆手:“而且,用其它人在前试探,更是极为尊重的行为,伱一直跟在大当家身边,却是连这个道理都没明白吗?”
“属下……知错了。”
“去准备马车吧。”
“是!”
待到中年男子退下。
女子的眼睛便看了一眼窗外的紫月。
“不出意外,其它四府的人应该也会赶往银华府,这五仙盟终究不是一个人说了算,那便各凭手段吧!”
女子说完,又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小环,去把我书房的那三本古藉孤本拿过来,顺便再搬两箱银子……算了,拿金条吧,金条方便!”
“好的,小姐!”
至此,一城四府,皆有车马出行。
连夜赶往银华府!
……
一夜终是过去。
清晨的阳光,将银华府再次照亮。
怀瑾草堂内。
李岁酒终是将《水莽草》的故事写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又看了一眼书案上,正眯着眼睛睡得正香的黑猫,脸上不自觉的浮出一抹笑容。
“今日无事,茶楼听书!”
“顺便将这《水莽草》的故事拿过去,提醒一下银华府的民众,不要再被这毒草所害,亦算是一件功德。”
这样想着,李岁酒便出了书房,来到了小院。
刚一到小院中,就看到院门口,立着一个温婉的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蜷缩着身子的小萝莉。
嗯,腰间还挂着两条鱼。
童小棠?
李岁酒愣了一下,不知这是何造型?
不是说要为这银华府守夜吗?怎么跑到我院门口来睡觉了?
而且,还睡在……噢,一个纸人的怀里?
心中疑惑的同时,李岁酒开了院门,走了过去:“嗨,醒醒,天亮了。”
“嗯?鱼汤……好了吗?”童小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一眼看到李岁酒,立即就叫道:“呀,鱼汤在哪儿?”
“???”
鱼汤还在你腰上挂着呢!
李岁酒摊了摊手:“你该不会是为了喝一碗鱼汤,在这里等了一晚上吧?”
“对啊,我就是为了喝鱼汤,一直等在这里。”童小棠这时才醒过神来:“我看你在书房写字,便没有打扰了。”
“那可真是难为你了。”李岁酒相当无语,目光又看向了纸人:“你这个纸人是?”
“这个是我的娘亲。”
“你娘亲?”李岁酒愣了一下。
“我知道,现在是个纸人嘛,但以后就不是了。”童小棠点了点头,又补充道:“等到我的扎纸术大成,便可以让纸人重新生出血肉,再重修其魂,到了那个时候,她就不再是纸人,而是我的娘亲了。”
“……”李岁酒隐隐的想到了什么:“所以,你一直苦练扎纸术,就是为了复活你的娘亲?”
“怀瑾果然厉害,这都能猜到。”
“那你娘……是什么时候?”
“在我五岁的时候,娘亲为了救我死了。”
“好吧,我给你做鱼汤。”
“谢谢怀瑾!”童小棠一脸喜悦的从纸人怀里跳了出来,又小翼翼的将纸人收起:“我就知道怀瑾是个好人,说出来的话肯定算数。”
好家伙。
这个世界的第一张好人卡,竟是童小棠发给我的?
李岁酒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本能的瞟了一眼童小棠的胸口,确定平平无奇,心中毫无杂念。
罢了,先做鱼汤。
等做完鱼汤后,再去茶楼听书吧!
童小棠似乎是注意到了李岁酒的眼神,立即就转过身去,不一会儿,再重新转回,已是山峰俊秀。
“???”李岁酒。
第五十二章 我欲礼让,奈何你步步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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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美则美矣,却终是不可触摸。
李岁酒对着俊秀山峰,心中未有波澜。
在厨房弄好了鱼汤,倩儿便也醒了,闻着鱼汤的香味而来,伸着舌头舔着嘴唇。
于是,草堂内就有了少女与猫抢食的画面。
童小棠喝了一碗又一碗。
黑猫亦是不甘人后,大口喝汤,同时护住锅碗。
最终少女与猫都是心满意足。
“嗝!”
打了个饱嗝后,童小棠就摸着鼓鼓的肚子,巡街去了。
李岁酒则带着黑猫出了门,腰间依旧是挂着红葫芦,又别着砍柴刀,这副份相如今已然成了常态。
……
品茗轩的门口,今日可谓是热闹。
无论是有钱喝茶的,还是没钱干聊的,都聚在了此地,三三两两的议论着昨日辩难文会中发生的奇闻。
当然,今日的茶楼门口,明显多了很多生面孔。
有书生,有镖头,打扮各异。
除此之外,在茶楼对面还停了一顶轿子。
用材十分讲究,顶上雕着一尊代表着财意的兽首,轿身的帘子上又画了一朵白牡丹,艳丽无比。
“听说了吗?昨日辩难文会上,李岁酒把那楚钟白感化了,成了四渎牧龙君了!”
“真的假的?竟有此等奇事?”
“千真万确,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今日讲的便是那篇故事,名字叫《水莽草》,只是这故事听的只是文会中人的复述,却是差了一些。”
“且先去听上一听!”
即使是过路的行人,亦都被吸引,贴着楼茶的门口,竖着耳朵往里听。
只是,原本该是热情的茶楼小二,今日却是板着副脸。
“不听书的,便不要堵着门口,都让一让!”
“小二哥,这茶楼内可有那辩难文会上讲的故事听?”一个蓝衫书生当先走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长衫打扮的青年。
一看便是读书人!
茶楼小二这时的面色才有了缓和:“有的有的,几位公子里面请。”
“如此甚好。”几個书生对视了一眼,皆是点了点头,说完,又补了一句:“那便烦请小二哥给安排个雅间吧。”
“雅间?那没得了,你们看到对面那顶轿子了吗?这可是金贵的主儿,我们茶楼的雅间全被她包下了。”
茶楼小二说着话,脑海里却在想着早上见到那女人下轿时的模样,一时间竟又有些失了神。
在茶楼里干了几年。
小二自认为也是见多了官眷千金的,可如那白裙女子般的面貌,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
正想着,便被书生们打断。
“我们都是从金鳞而来,还望小二哥能给个方便。”说着话,蓝衫书生从怀里摸出两钱碎银子,悄悄的塞了过去。
“真没有。”茶楼小二摇头,拒绝收银。
“不瞒小二哥,在下姓周名游,不知小二哥可听过?”蓝衫书生自报了家门。
“周游?”茶楼小二看向蓝衫书生。
他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可一时间又有些想不起来了。
到底在哪听过呢?
还未来得及细想,目光就瞟见了街上行过来的一人一猫。
那一袭青衫和黑猫的模样,实在太好辩认。
茶楼小二的眼睛瞪时大亮,再不理会蓝衫书生,径直的向着一人一猫迎了过去:“先生来了,老板可是一直在等着先生的!”
“先生?”李岁酒一愣。
“是啊是啊,如今满城的之人谁不得称您一句先生,小的自也是舔着脸儿,叫上一声!”茶楼小二的小脸儿谄媚得毫不掩饰。
李岁酒明白了过来。
昨日辩难文会上,自己的一篇《水莽草》当众感化了楚钟白,自是又得了些名声。
于是,众人也不再称他为‘李秀才’,改称了一句‘先生’。
在这个时代,能被称为一声先生,那就是极有学识,且极被尊重之人。
“嗯,引我进去吧。”李岁酒点了点头。
“先生里面请,老板特意给先生留了一个雅间。”茶楼小二小心翼翼的往后退步,神态恭敬。
蓝衫书生等人就眉头一皱。
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茶楼小二就又抢先说了一句:“抱歉抱歉,你等且先让一让,待我先引了先生进了茶楼,再来招呼!”
“哼,看这位公子的年岁,不过十八而已,却如何当得起‘先生’二字?”
这样的举动,自然是引起了蓝衫书生身后人的不满。
“你们敢辱先生!”茶楼小二立即愤怒起来。
“两位贤弟不可失礼。”
周游打断两人欲要继续挤兑的话,接着,又说道:“我等来此的目的,是要来听那《水莽草》故事的,可莫要在这里起了冲突。”
说完,又看向茶楼小二:“小二哥既在茶楼揽客,当是识得我的名号,我等来此却也不是吵架而来,
只是先来后到且不说,刚才小二哥明明言明茶楼中的雅间皆被一人所包,如何这位公子一来,又有了雅间呢?”
“你刚说你叫什么?”
“在下周游,自金鳞而来。”
“噢,我不识得!”茶楼小二冷笑着看向周游。
“……”周游。
“你这小二,白生了一双狗眼,在这茶楼门口揽客,竟不识得周兄之名?!”
“不识得又如何?”
吵闹声渐起。
李岁酒的表情却是微微一愣。
周游?
是写《周游奇谈》的那位吗?
看向了茶楼门口的蓝衫书生,三十岁左右的年龄,样貌虽没有什么出奇的,但风度却还是有一些。
说起来,李岁酒还读过这个周游的书作,也算是从中学了些知识。
嗯,来者是客!
“几位既是从金鳞而来,我今日便尽一尽地主之谊,小二哥将我的雅间让给他们吧,我自在厅堂中坐着便可。”
一人一猫,一张桌子足矣。
“呵呵,公子这般说话,却显得我们无礼了。”对方显然并不领情。
“噢,那便不让。”李岁酒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
周游等人愣住。
一时间,未反应过来。
待到看到一人一猫即将进入茶楼。
一个书生终是再次开口:“在我们金鳞城听书,一直都有个规矩,有才者自然可坐首位,我等也不要伱这般相让,若是公子真有才华,便与我等比上一两首诗文如何?”
“比诗文?”
“是的,若我们胜了,公子让出雅间,我等自帮公子付了今日的茶钱,也算不得无礼,不知公子可敢一比?”
“若我赢了呢?”
“公子有何条件,尽管直言!”
“那便请这品茗轩的客人,各喝上一壶茶水如何?”
“可以。”对方没有丝毫犹豫,接着,又说道:“既是要比斗诗文,还请公子相告姓名,若是公子真胜了,我等亦知是败于何人之手。”
“呵呵,进了茶楼,你们会知道的。”
“???”
第五十三章 诗文比斗,各打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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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讲礼。
李岁酒如今已有了‘先生’之名,自然也想讲些礼。
可奈何对方不太领情,非要弄个文斗来补足脸面,意欲借他之名彰显自身傲骨,那便怪不得李某人了。
斗诗?
你们这是作死啊!
于是,一人一猫悠闲的进了茶楼。
周游等人对视了一眼,自然都跟了上来。
今日的品茗轩内,早已坐满了来听书的客人,空下的桌椅不过一两张而已。
坐台上,一身儒衫打扮的说书人,手执着一把折纸扇,正绘声绘色的讲述着昨日辩难文会上的事迹。
此时先讲的,自是那辩难的‘鬼神之论’。
待到鬼神之论讲完,才会开始讲《水莽草》的故事,主打的就是一个循序渐进。
一人一猫的出现,让满坐的茶楼瞬间沸腾起来。
“来了来了!”
“他带着黑猫又来了!”
如今这银华府内,还有谁不认识这一人一猫?
仅仅一天的时间,这位青衫少年郎已让满银华的人见识到了什么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李岁酒进入茶楼,见不断起身向他打招呼的众人,亦是一一回礼。
“喵呜~”
黑猫同样开心的叫着。
周游等人则是明显有些懵。
一个年岁不过十八的少年郎,在银华府中竟有此等声望?
而且,所有人在看到少年时,皆是以先生相称,直到这时周游等人才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但奈何话已出口,如何又能再改?
读书人,都是要脸面的!
于是,便都硬着头皮,跟上了少年郎。
品茗轩的老板周有福听到李岁酒来了,自然也迎了出来。
“先生来了,雅间早已备好,快请入座。”说完,又喊了一声:“还不把我给先生准备的雨前春露拿上来。”
李岁酒就笑了笑:“周老板还是叫我名字吧?”
“呵呵,岂敢。”周有福推脱了一句,又凑近到李岁酒的耳边说道:“今日这茶楼中来了不少陌生人。”
“噢?”
“怀瑾往那儿看。”
凑近了一些,周有福便也不再客套。
用手指向不远处的一张桌子。
李岁酒看了过去,发现那里坐着两個男人,作镖师打扮,腰间都佩着刀。
而接着,周有福又指了其它几桌。
看起来都不像是读书人。
到了这时,周有福才低声道:“这些人都是来听《水莽草》故事的,对了雅间里还有一位,端的是贵人气派,看着身份不一般,只是在这厅堂中却是看不到的。”
“我知道了。”李岁酒点了点头,又将手往后一指:“这位亦是从金鳞赶来的,想来周老板该是听过这位的名字。”
“噢?不知这位是?”
“《周游奇谈》的作者,周游!”
“竟是他!”周有福显然是有些诧异的:“也是来听故事的?”
“嗯,顺便与我斗一两首诗文,不知周老板能否在这厅堂中腾几张桌子出来。”
“斗诗文?”周有福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哈哈哈,周某知道了,这便安排!”
说完,周有福就开启了【招呼模式】。
第一时间就大声说道:“各位今日来得可是巧了,不止能听到昨日辩难文会的故事,还能亲眼见到一场诗文比斗!”
“诗文比斗?”众人都是有了兴趣。
“没错,还请大家在厅堂中间让出些位置。”
“好好好!”
坐在厅堂中间的几桌客人,立即就退到了一旁。
而接着,周有福又将小二唤了过来:“先生要与这些金鳞来的才子比斗诗文,你还不去外面做些宣传?”
“好咧!”
茶楼小二立即就跑了出去。
一边跑还一边大声的叫着:“品茗轩有斗诗大会啦!大家快来看啊,是金鳞来的几个才子,要与先生比斗呢!”
“……”李岁酒。
这个周有福,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就只想借个地儿,随便斗上一两首而已。
好吧,这周有福确实是会做生意的,竟然能第一时间想到借自己的名声,为茶楼再作宣传,果然是商人嘴脸。
心里想着。
目光却是注意着周有福指的那几张桌子。
发现那两位镖师和其它一些人,脸上多也有些期待。
跑镖的,也喜欢诗文?
而周游等人,眼见着消息传开,知道这是被架住了,不比都不行了。
不过,随行的十几位书生,大都是在金鳞城中有名气的,自是有些傲骨。
虽见对方大肆宣传,却也是巍然不惧。
“哼,我金鳞乃是江州首城,我便不信这少年真的能斗得过我等!”
“说起这少年虽然身着长衫,腰间却又挂了个葫芦,还别了把砍柴刀,实是不像个正经的读书人。”
“且看他能作出何等诗词!”
十几人都等在原地,静等周有福在厅堂中间作出安排。
茶楼外。
李岁酒要与金鳞来的才子们斗诗的消息,已经越传越开。
于是,人群纷涌而来。
自然就又有了卖瓜子花生的孩童。
“卖瓜子花生罗,三文钱一包!”孩童在茶楼对面叫着。
毕竟,门口如今已是连落脚的位置都没了。
好在周有福提前安排了两个人在门口抄录,如此一来,即使进不到茶楼内,亦可在外面看到里面作出的是何诗。
“三年前,李岁酒便得了银华府的案首,不知闭足草堂三年,又会做出何等惊世绝艳的诗文?”
“这个还真猜不到。”
“哈哈哈,是啊。”
如果是在两天前,大家说的更多的是,李岁酒草堂三年,定是痴傻了。
可如今,却没有一人再敢有此言论。
一篇《聂小倩》诉尽了人鬼之情,一篇《水莽草》更是当场将楚钟白感化,引恶为善。
谁还会觉得这三年来,李岁酒未得长进?
定是闭门草堂苦读啊!!
不过,诗文和志异故事,终还是有些区别。
大家虽然心有期待,却还真猜不到,李岁酒的诗文进境如何?
正在此时。
茶楼内也终于安排妥当。
厅堂的正中间,横摆着两张桌子,上面都放置了文房四宝,还有名贵的白宣纸。
这都是比斗诗文要用的。
按照江州的规距,比斗诗文时,会由一方先出题。
然后,两方在规定的时间内,各自将诗文写在宣纸上,再交由众人评判。
并不会由作诗之人直接念出来。
如此,李岁酒和黑猫便居左侧,周游等人则居右侧。
两方对立。
诗词比斗,开始!
李岁酒就先开口道:“各位从金鳞来银华,远来是客,便请出题吧。”
“呵呵,我等一共有十三人,你却只有一人,若是由我们出题,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金鳞无才子!”
“是啊,还请公子出题吧。”
很显然,周游一方是讲脸面的。
李岁酒嘴角一扬,他胸中自有【上下五千年】,谁出题还真无所谓。
于是,便又道:“无妨,你们先出一题,若我输了,就再由我出一题即可。”
“如此,也好!”
周游与身侧的书生们对视了一眼。
皆是点头。
大家各出一题,自然是公平的。
而自己等人远来是客,依礼而言,也确实该先出题。
如此便不再争论。
十几人开始商议,该出何题。
第五十四章 我有诗五篇,还请诸君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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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商量完毕。
周游在其它十二名书生的推举下,站了起来。
自是先作了一番客套。
向茶楼中的众人说明自己等人来此的目的。
当然,其中省略了一些细节。
只说来茶楼本为听书,不想在门口巧遇上了这位公子,想着既然都是江州的才俊,不如借此良机交流一番,亦算得上是一件雅事。
等到开场白说完,周游便开始出题。
“如今时节乃是三月,距离秋闱只剩五个月的时间,正值备考的关键之时,光阴如此短暂,想来正是我辈读书人苦读向学之时,不如便以【劝学】为题,劝告江州一方才俊,同时亦当自勉。”
说完,周游看向李岁酒:“公子以为如何?”
“好题。”李岁酒点头。
在秋闱的前几个月,作些劝学诗,确实算得上好题。
而且,这个题目本身属于大众,并不算是偏僻冷门的题。
用来斗诗,恰好合适。
若真是出了冷门题,反而会显得以多欺少,毕竟,周游一方有十三人,正常情况下,涉猎的知识面肯定是比李岁酒广阔。
茶楼中的众人听到周游说要以【劝学】为题后,也皆是点头。
都认为此题妥当,相当不错。
在劝告他人勤学时,还能以作自勉。
于是,题目便定了下来。
周游又说出规则:“我等一行共有十三人,自是不能全部上场,便出五人与公子一比,五人各写一诗,时间定为一柱香,共计五首诗词,
公子只有一人,时间和诗篇就不作限制了,只要公子在午时前作出即可,无论作出多少篇,只要其中有三篇能比得过我们,便算公子胜了。”
还挺大气!
李岁酒就笑了笑,回道:“我想稍作修改,不知可否?”
“噢?公子请言。”
“你们一行共有十三人,若只上五人,多少有些扫了其它人的雅兴,不如便一起上,时间就按周兄说的,定为一柱香,诗篇则是不限制。”
“一起上?!”
“诗篇还不限制?”
周游一方有些不明所以。
李岁酒便又补充道:“我这方的时间亦是定为一柱香,诗篇就按周兄所说,共计五篇,无论你们作出多少篇,只要其中有三篇能比过我的,便算你们胜了。”
说有一篇能比过自己的,实在过于狂妄。
说三篇,便是讲礼了。
“喵呜~”
黑猫点了点头。
显然是认同了瑾郎的讲礼行径。
然而,此言一出。
满场茶楼的宾客却皆是大惊。
周游等人更是张大了嘴巴。
以一敌十三!
时间上还都是一柱香。
更过份的是,他们一方的诗篇还不作限制,而少年郎却只作五篇。
“公子此言着实狂妄了一些,一柱香的时间,作出诗五篇,即便是那【白鹤书院】先生们,亦不敢有此言论。”
“我们就当你能强行凑出,但那必是胡乱遣词的不堪诗词,你故意讲出这样的规则,不是就想说我们以多欺少吗?”
“是啊,这样的规则下,我们即便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你不就是想输了之后,再耍些无赖推脱之词吗?”
“哼,我早就看出伱不是什么正经读书人,今日听你一言,当真如此!”
周游身后的人激动且愤怒。
茶楼雅间中。
一個白裙女子亦是眉头微皱。
世间有才者大多狂妄,可狂成这样的,却是少见。
若无真正的惊世大才,此等言论一出,不过是令人笑话而已。
不知这少年,到底何人?
“呵,想来又是一个欺世盗名之徒,小环。”
“小姐有何事吩咐。”
“你且去外面看看,问一下那茶楼老板可有《水莽草》的成文,再顺便打听一下,那怀瑾草堂的位置。”
“好的,小姐。”
妙龄少女小环,当即离去。
而此时的厅堂中,自然是议论纷纷。
李岁酒并不作辩解。
只是说了一声:“周老板,请点香!”
“嗯?”
这是要直接开始了吗?
周有福一听,自然是马上令人将香点燃。
而周游等人则是互视一眼,心中对于这场比诗已不作期待。
“哼,那便且先看看他能作出何诗!”
周游一方都是不动。
等着李岁酒先作第一篇。
李岁酒这时就提起了笔,开口道:“我今有劝学诗五篇,一曰【立志】;二曰【勤学】;三曰【惜时】;四曰【门径】;五曰【心悟】;敢请诸君品鉴!至于周兄等人,则不受约束,还请随意。”
“什……什么?”
“劝学诗五篇!”
立志,勤学,惜时,门径,心悟!
这等于是在劝学的大题之下,再设下小题,难度比单写劝学诗自然是要难上数倍,乃至数十倍。
毕竟,时间只有一柱香。
在这种限制下,还要在让每一篇劝学诗都立意分明,谁能做到?
周游等人脸上再次惊色。
他们都觉得面前少年郎不像个正经读书人。
可偏偏对方的一句话,便将劝学一题的五种不同立意表述分明,而且,看起来明显是胸有成竹。
“他难道真的……”
“绝不可能,若是几日前出题,或有此等可能,但我等刚刚出的题,他怎么可能一气呵成,诗成五篇?!”
周游等人自是不信。
可李岁酒却已经开始在白宣纸上书写起来。
挥毫泼墨,笔走龙蛇,竟是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仅片刻间,便已将第一篇【立志】书写了出来。
“周老板,拿去吧!”
“好……好咧!”
周有福马上亲自走到桌案前,小心翼翼的将白宣纸拿了起来。
一看之下,眼睛大亮!
“是何诗,快念与我等一听!”
“快快快!”
众人都是等待不及。
周游等人同样是瞪大了眼睛,立足等待。
便只见周有福手拿白宣纸,高立于一张木椅之上,大声喧读起来:
“少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
“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
此诗一出,场中皆是一静。
随即,便如油锅炸响。
“好诗啊!!”
“真真是好诗,虽然辞藻上并无华丽,可是,劝学之意却是跃然纸上,听完之后心中不由升起想要读书报国的志向!”
“好一篇【立志】!”
在场中不缺读书人,自然是能明悟这篇诗的可贵之处。
妙龄少女小环这时才刚刚走出雅阁,都还未来得及打听怀瑾草堂在何处,便已听到了第一篇的诗词。
她自是不懂诗的。
便只能又重新回转雅阁,向阁中女子请教。
“小姐,这篇诗如何?”
“……”白裙女子。
“不好吗?”
“不,极好的。”
“可刚才小姐不是说这少年郎又是一个欺世盗名之徒吗?”
“?!”
现在的丫环,越来越不像话了。
‘柳蝉儿’不予理会,明亮如星的眼睛望向场中的青衫少年郎。
天生媚骨的她,即便是不刻意摆弄,嘴角勾起那一抹笑容亦是媚态尽显:“我想我已知道他是谁了!”
(说一下,上一章其实本来是把题目写出来了的,只是想到前几日有一个书友的评论,说我在写《水莽草》下篇的时候,因为上章已有了提示,所以他就百度了一下原文,便一下猜到了我下一章要写什么,如此一来,便显得无趣了。
听了此言,我便悟了,原来提前写出来会显无趣,那便不写,将其删之!这般一来,便有趣了!嗯,为了不让诸君过份辱骂,原本定于六点的更新提前放出,这样既有趣,也能让诸君尽了兴致,或可得一两张月票也未可知,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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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以花喻时,留传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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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姐知道他是谁了?”
“嗯,那怀瑾草堂的位置,就不用再打探了。”
“噢……那《水莽草》的成文呢?”
“亦不需要。”
“……”
小环觉得小姐跟往日不一样了,以前的小姐都是说一不二,今日却朝令夕改。
幸好她乖巧懂事,是一个体贴的丫环,从来不会质疑小姐的决定。
这样想着……
小环就待在了雅阁间,目光又看向了厅堂中。
而此时的厅堂内。
周游等十三名金鳞才俊已经是面色大变。
之前他们认为少年说出的修改规则,不过是为了输了后找些借口,可现在,当一篇【立志】诗词出世后。
他们又如何还会作此想法?
“怎么可能,他难道真的可以在一柱香内诗成五篇?!”
“我不信!”
“可刚才这首【立志】确属极好的诗词,无论是遣词,还是立意,都可谓是上上之选,这少年确实是有真才的!”
“……”
“先不管这些了,时间只有一柱香,既然规则定了下来,我们亦要赶紧作诗了!”
“好,大家快些想想。”
周游等人心中惊讶的同时,也都开始认真对待了。
而就在他们思考之时。
李岁酒的第二篇诗词已成。
“周老板,拿去吧。”
“好……好!!”
周有福此时哪还敢耽搁,立即就走了过去,拿起了第二篇诗词看了起来。
一看之下,眼神更亮。
于是,当即又站到了椅子上,大声的宣读起来。
“第二篇【勤学】!”
“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
“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话音落下。
厅堂中再次一静。
而接着,一个不合时宜的喝彩声便响了起来。
“卧槽,好诗啊!!”
声音粗犷,言词粗鄙。
很显然,发声之人并非什么正经读书人。
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一句‘卧槽’确实能一舒心中所感。
只是,这样一来,其它有文化的读书人便都看了过去,一双双目光都是狠狠的瞪了那位‘镖师’一眼。
什么玩意儿?
简直就是粗鄙不堪,有失风雅。
不过,在看到对方那比大腿还粗的胳膊后,众人终是没有直接出口喝责。
“好一句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
“通俗易懂,立意分明,真真是首好诗,我想即便是那些未读过书的镖师,亦是会觉得此诗极好的!”
“???”镖师。
读书人骂人,最喜欢用的就是‘指桑骂愧’。
很显然说话之人,若有所指。
镖师大怒。
想要站起来理论。
结果却被旁边一个有着络腮胡须的汉子一把按了下去:“怎滴,你想大闹银华府吗?还是想坏了这场斗诗会的雅兴?”
“呃,头儿,我没这個意思。”
“那就闭嘴!”
“……”
果然就把嘴巴闭上了。
连个‘好’字都不敢再说。
而已经准备开始认真对待的周游等人,此时则是彻底的惊了。
“林兄,你在劝学诗上一直是有所成就的,这篇诗词你……觉得……可能改动?”
“呵……唐兄高看了,这诗我是一个字都改不动的。”
“我怎么都不信,这两首诗真是他刚才想出来的?世间还当真有这般大才吗?”
“可是,这题是我们出的。”
“……”
几人还在言语间。
少年手中的笔却再次动了。
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停顿,倾刻间第三首诗再成。
只是,这次少年却并没有马上让周有福将诗拿去,而是看向周游等人:“各位为何还不开始作诗?一柱香的时间,可是很短的。”
“……”周游。
是啊,一柱香的时间确实很短。
但你却已经诗成两篇,这第三篇……好像也成了!
周游没回话,其它人亦是沉默不语。
少年就笑了笑,不再多问,只将手中的白宣纸往案上一放:“周老板,拿去吧。”
“好咧!”
有了两次的经验,周有福这次已变得老道了很多。
直接就拿起白宣纸读了起来。
“第三篇【惜时】!”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须惜少年时。”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这次场中不再寂静,诗词刚刚念完,便已有喝彩声响起。
“好一句劝君莫惜金缕衣!”
“这篇【惜时】,简直就是绝唱!”
“是啊,立意鲜明,言辞讲究,以‘花’喻‘时’,此诗定是能留传千古,大献才子必然人人诵读!”
到了这时,场中已经热烈非凡,人人皆是有所感悟,直觉得这三篇劝学诗,动人心扉,令人不自觉间,想要去读上一些书。
而时间,到现在连半柱香都未到。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三篇劝学诗已成,此时再想少年之前的言语,狂妄乎?不,这明显是讲礼的!
再看周游等人……
已是一个个再说不出大话来。
只是一个劲的念叨着: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而在茶楼外。
三篇劝学诗,也已经书写出来。
又由两名才子各自诵读。
一时间,场外的群众们亦是惊诧莫名。
接着,自然是喝彩不已。
人人皆言,李岁酒草堂闭足三年,如今这一鸣,实在太过于惊人了些。
当然,其中又夹杂着孩童大声的叫卖声:“瓜子花生咯,三文钱一包。”
“嗨,给我来一包瓜子。”
“好的,爷,您请拿好了!”孩童咧着嘴,笑得灿烂。
至于茶楼雅阁中的柳蝉儿。
此时则是有些失了神,胸口不断的起伏着。
诗能动人。
第一首【立志】一出,她便知道堂中少年郎乃是何人。
第二首【勤学】一出,她才知道为何人人皆称少年郎为【先生】。
到了第三首【惜时】……
她已感觉到内心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撞击。
而这一切,都是拜厅堂中那位青衫少年郎所赐。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这后两篇诗如何?”
“好,极好!”
“有多好?”
“比我以前读过的劝学诗,都要好。”
“是吗?可我记得小姐自小就不爱读书,老爷还经常拿着棍子在院中追着小姐,不知小姐一共读过多少篇劝学诗呢?”
“???”柳蝉儿。
终是丫环一语扎了心。
柳蝉儿竟莫名的从失神中回醒过来。
于是,便又恢复了刚才的姿态,以一种极媚惑的语调说道:“小环,你说我若将这少年郎带回金鳞城,纪青竹会作何感想?”
“嗯,我觉得青竹姐姐大抵会提刀杀奔金鳞而来,不过,若是小姐赶在青竹姐姐杀来之前和这少年郎成了亲,那青竹姐姐怕也只能作罢了。”
“伱这丫环讨打!”
“小姐先莫打,你听……第四篇诗又成了呢!”
第五十六章 先生之才,举世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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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堂中,周有福大声的诵读第四篇诗词。
“第四篇【门径】!”
“读书切戒在慌忙,涵泳工夫兴味长。”
“未晓不妨权放过,切身须要急思量。”
很显然,这诗教导人们在读书时切忌不要性急,不要死抠住一处不放。
而同时亦告诉人们,读书时要平平缓缓地细心涵泳,当遇到读不懂的地方可以先放一放,等到上下文都读过之后,慢慢就会领悟了。
正是应了【门径】之意。
“好,此诗之意,发人深省!”
“是啊,我在往日里读书时,便常常遇到不懂的地方,当时也是心急如焚,苦思不得其解,如今听了先生这首诗,便知道往日里的方法是错的,多谢先生教导,学生在此拜谢先生了!”
“拜谢先生教诲!”
一首【门径】直接让在场的读书生悟了读书的方法,竟有几个才子当即向李岁酒拜谢。
如此场景,谁还会觉得此诗不好?
雅阁内的小环,自然就又向柳蝉儿问道:“小姐,这诗是不是也是极好的?”
“自是极好的。”柳蝉儿点了点头。
“嗯,如今少年郎已作出了四篇诗词,为何那周游一行人,却还未作出一篇呢?”
“因为珠玉在前,他们已然无法再作诗了。”
“那……少年郎是不是要胜了?”
柳蝉儿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点头。
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胜负已然分晓。
众人所期待者,不过是少年郎的第五首【心悟】会是如何?
而正如柳蝉儿所言。
周游等人已经彻底的焉了。
今日斗诗,是由他们主动提出来的,而题目亦是由他们所出。
至于规则?
那就更不需要提了。
在如此占尽优势的局面下,还能输得如此凄惨?
谁能想到?
如果少年今日只言斗诗四篇,那么现在他们便已然认输了。
可既然已言斗诗五篇,他们的心里终究还有着抱着最后的一丝幻想,或者说想保留最后一丝脸面。
只盼着少年的第五首,不是那般的出彩……
如此,他们终还能侥幸胜上一首。
但真能如他们所愿吗?
“时间已经快要过半了!”
“是啊,你们金鳞来的人,怎么到现在一首诗未得呢?”
“总要写一首出来吧?”
茶楼中自也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周游等人的脸色唰的就白了。
“写!”
“嗯,我们十三人一起写最后一篇【心悟】!”
“没错,我们十三人可共得十三篇,总有一篇能胜过他!”
心中虽然已然服气,可嘴上却还是强硬的。
于是,周游等人也都开始思索着该如何以【心悟】为题,作出最后一篇诗词。
可他们的心却是乱了。
又如何能再作出好的诗篇呢?
十三个人皆喊着要作诗,可是又无人敢第一個提笔。
而就在这时,少年郎的第五篇诗词,也已经书写完成。
“最后一篇【心悟】,周老板,拿去吧。”
“好!”
周有福立即笑着走了过去。
而茶楼中的众人则是看了一眼点燃的线香。
刚刚过半!
半柱香的时间,诗成五篇!
“什么?!第五首也……作出来了?”
“他都不需要想的吗?”
“为什么会这样啊?”
周游等人皆是想不通。
可周有福却已经拿起了第五张白宣纸,大声的诵读起来。
“第五篇【心悟】!”
“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
“出门莫恨无人随,书中车马多如簇。”
“娶妻莫恨无良媒,书中自有颜如玉。”
“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
这诗一出,场中终是再现安静。
人人心中皆在默诵着这篇【心悟】之诗。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这不正是当代读书人心中所思,心中所想吗?
为何要读书?
不就是为了将来有一日能出人头地,能博得美人垂青吗?
一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堪称是直刺读书人的内心深处。
还有比这更直接的吗?
“好……好诗啊,这诗真是说出了我们读书人的心声!”
“是啊,有此一篇【心悟】,今日这场斗诗会,怕是要传遍大献了!”
“我等能有幸亲见这场斗诗会,实乃三生有幸啊!”
场中读书人,皆是感叹无比。
三年闭足草堂无人问,一篇《聂小倩》名震满银华。
接着,辩难文会上的鬼神之论更是惊艳绝伦,再加上一篇《水莽草》感化恶鬼向善。
李岁酒之名早已响彻银华府。
而如今,半柱香的时间,诗成五篇!
无论哪一篇,皆是经典之作。
特别是这第五篇【心悟】,更是堪称举世无双。
“好一个李岁酒!”
雅阁中,柳蝉儿终是发出一声感叹:“今日有这劝学五篇,短时间内,大献怕是无人再敢作这劝学诗了吧?”
“嗯,就算是小环,亦觉得这诗真是好咧。”小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柳蝉儿就笑了笑,笑得媚惑入骨。
没有再在雅阁中待下去。
起身出阁。
径直的入了厅堂。
而在厅堂中的周游等人,则是彻底的懵了。
作为读书人,他们心中的感触,其实远比其它人来得更加强烈。
“书中自有黄金屋!”
“书中自有颜如玉!”
有此一篇【心悟】作为劝学的结尾,虽然时间还剩下半柱香,可他们如何还能有再无动笔的念想?
十三人的目光,皆是看向对面书案前的青衫少年郎,还有桌上的黑猫。
今日别说是金鳞只来了十三人,便是将满金鳞的才子们聚于此处,怕是也无人敢触少年的锋芒。
“公子……到底是何人?!”
“哼,周游你也算是我金鳞城中有名的才子了,竟如此眼拙吗?”一个女子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周游回头望去。
便见一个白裙女子和一个小小丫环翩翩而来。
小小丫环秀丽端庄,一身绿裙飘然而动,行走间,姿色已显不俗。
而白裙女子更是媚态天成,浑身仿若无骨,那一双大大的眼睛中自带桃花之色,小小的酒窝上红霞满天。
单论相貌,便属绝色。
若再加上身姿?
一朵白牡凡绣在胸前,花儿饱满得几乎要跳脱而出,再往下,则是马入平川细如拂柳,令人不禁遐想。
白裙女子缓步而行,虽未言笑,却已然倾倒众生。
周游自是认识眼前的女子,四海商会的二当家——柳蝉儿。
一个让金鳞无数才子们魂牵梦扰,甘愿放弃前程,亦要趋之若附的女人,同样,亦是金鳞城内公认的第一千金。
此金所指,乃为多金!
“是柳小姐!”
金鳞才子们皆是惊呼出声。
而柳蝉儿却是不再理会周游等人。
直接绕行到了李岁酒的面前,向着李岁酒微微一福:“四海商会柳蝉儿见过先生,如果蝉儿猜得没错,先生便是那怀瑾草堂的主人吧?”
“什么?!”
“怀瑾草堂!”
“难道说,他就是……”
周游等人终于醒悟过来。
是了,在这银华府内,除了在那怀瑾草堂内闭足三年,突然一鸣惊人的李岁酒,又有何人还能在半柱香内,诗成五篇呢?
“喵呜~”
黑猫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
李岁酒看了一眼四周准备要发声的众宾客。
终是未等其它人再开口,直接站了起来:“向柳蝉儿姑娘回礼了,在下李岁酒,确实偏居在那怀瑾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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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五‘龙\’夺珠,老贼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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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的是他?!”
“怀瑾草堂的李岁酒!”
周游等人虽然心中已有了猜测。
可真的听到李岁酒承认时,心里的冲击力依旧是不能言表。
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看到少年皆称先生了。
此时,再回想在茶楼前的言论,周游等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人家明明礼让有加,想要将雅阁让与他们。
可他们自己却是觉得这般受了雅阁有失脸面,想要在诗词上与人争斗,堂堂正正将雅阁赢来。
结果,终成了跳梁小丑!
“哈哈哈,昨日便听闻了先生在辩难文会上的鬼神之论,今日又得见先生的劝学五篇,这趟银华府之行,当真是值了!”
一个豪爽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便见原本坐在厅堂中的两个镖师已经走了过来。
有着络腮胡子的男人,率先向着李岁酒施下一礼:“温水府永昌镖局总镖头‘秦啸’,向先生见礼了。”
“永昌镖局!”
此言一出,在场中人皆是一惊。
原本以为两人只是普通的镖师,却没有到竟是江州最大镖局永昌。
而且,这位还是永昌镖局的总镖头。
周游等人同样脸色再变。
虽然,他们都是读书人,可永昌镖局的名号,他们还是听过的,如今这位在这时站出来,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只是,李岁酒却是神色如常。
因为,他并不知道永昌镖局。
不过,对方见了礼,他还是回了一礼:“见过秦总镖头。”
好一個泰然自若!
秦啸心里暗了一声,他以为李岁酒在听到自己的名头后,至少会略显惊讶。
结果,对方却是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单这份气度,便非凡人!
“呵,秦总镖头是没有看到我柳蝉儿吗?”柳蝉儿眉头微皱:“如此这般的插话,是不是略显失礼?”
“哟,这不是四海商会的二当家吗?何时到的银华府啊?我还真没看到。”秦啸脸现诧异。
“……”柳蝉儿。
跑镖的,果然端的无耻!
柳蝉儿自然知道秦啸出现在银华府的目的和她一样,都是来抢人的。
只是,她心里想着大家终究是同属五仙盟。
总该有些保留,讲个先来后到吧?
结果,这位秦总镖头明显是脸儿都不要了。
当然,却也不能全怪他,只能说今日李岁酒的五篇劝学诗,实在过于惊艳了一些,谁又能不心动?
正想着,茶楼门口便走进来两男一女。
皆是一身白衣。
“临波府【百草山庄】庄主‘岳灵江’,携两位副庄主,一起见过先生!”
开口的是走在最中间的中年男子,姿态洒脱,身上自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道,说话间便到了李岁酒的面前。
“百草山庄!”
众人再次一惊。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整个江州的药材,有六成都是出自百草山庄。
这位同样身份不凡。
李岁酒这时就皱了皱眉头。
又是商会,又是镖局,又是山庄的……
这是在搞什么?
还没有来得及回礼,秦啸却已经帮着开口了:“哟,岳庄主也来了,还把灵霜妹子和浅见兄弟也一起带了过来,搞这么大阵仗,真不怕人笑话?”
“咦?这不是秦总镖头吗?不好意思,我正好路过此间茶楼,倒是注意到你也在此,抱歉抱歉!”
岳灵江随手一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直接就把秦啸打得愣住。
只以为自己无耻,结果,这个岳灵江,竟然直接学了他的招式?
刚准备发作。
又有两个人从茶楼外走了进来。
“湖兴府【聚宝阁】掌事谢谦,见过先生。”
“聚宝阁!”
江州最大的古董店,同样亦涉足典当。
“……”李岁酒。
这两伙人都是从茶楼外进来,显然之前并不在此间茶楼,而是在外面听到了‘斗诗文会’才赶来此地。
“咦?这不是柳二当家,秦总镖头和岳庄主吗?三位怎么也在这儿?实未想到,未想到啊。”
跟秦啸的粗犷以及岳灵江的洒脱不同。
这位谢谦一身的宽松黑袍,一看便是‘大师风范’。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谢谦在江州乃至大献都有着不错的名声,特别是在古董鉴宝界,更有着极高的声望,堪称泰斗级的人物。
只是,向来最讲脸面的谢谦,为何也会来这么一套?
柳蝉儿已然是有些无语。
然而,这还没有完。
第五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哟,你们都在这儿啊?老夫今日也是恰巧路过咧。”
好家伙!
大家都是恰巧路过。
你说巧不巧?
这一次进来的是一老一少。
少年唇红齿白,年龄看起来和李岁酒相当。
而老人则是一身儒衫打扮,腰间还斜插着一把戒尺。
当这位出现时,在场的读书人中,已然有人惊呼出声。
“是贺老夫子!”
一句贺老夫子,其余人便都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周游等人更是脸色煞白。
而老者则是浅浅一笑,向着李岁酒说道:“老夫在余庆府的【鹿学书院】当得一任教习,往日里也时常作些诗词,本想着闲来无事逛逛茶楼,却未想能听得先生的劝学五篇,实感发人深省啊!”
鹿学书院的教习?
李岁酒虽没有记忆,可是,听着有人唤一声‘贺老夫子’,心中思量,这位老者想必是一个德高望众之人。
于是,便也施下礼来:“不瞒贺老夫子,这五篇劝学诗,实则是学生在草堂闭足时所作,平日里只当用来自勉,
只是今日恰巧被周兄点了‘劝学’一题,这才有了半柱香的时间诗成五篇之举,实乃是取了个巧,当不得先生之名!”
原来是这样!
众人终是醒悟了过来。
怪不得短短半柱香的时间,便可以诗成五篇。
原来这五篇诗词,早就已经作了出来。
当然,即便是如此,这五篇劝学诗亦是惊世绝艳,堪称前无古人。
毕竟,若无真才,便给你十年,三十年,亦不可能得一篇如此的佳作,更何况还是五篇。
“哈哈哈,三年草堂苦读,一日走出,便已惊了银华府,且不论这五篇劝学诗是不是旧作,单论这份谦逊,怀瑾便当得起这先生之名了。”贺老夫子含笑点头,又补了一句:“听说怀瑾是准备参加今岁的秋闱?”
“嗯,正是。”李岁酒点了点头。
“那可赶巧了,老夫正好主持过几届举考,倒是对这举考有些体会,怀瑾若是不嫌弃,或可到老夫那鹿学书院走上一遭,老夫那书院虽说不大,却也是集齐了历届的考题的,当能从中获得一些体会。”
“老贼无耻!!!”
贺老夫子的话刚说完,一声暴喝便响了起来。
正是秦啸。
而在秦啸的骂声出口的同一时间。
岳灵江也同样开口了:“贺老匹夫,尔若敢用【透题】这等下作手段,我便一状告上礼院,夺了你这教习一职!”
谢谦就讲礼一些,只是骂了一句:“贺老夫子倒是好算计!”
“三位这话何意?老夫只是要与怀瑾在诗词策论上作些切蹉,怎么就【透题】了呢?”贺老夫子一脸委屈,接着,又看向李岁酒:“怀瑾且放宽心,老夫虽然确实知道一些举考的内幕,但绝不会将那考题提前透露给你的!”
“……”李岁酒。
好家伙。
伱这语气,明显是在强调你知道内幕吧?
嗯,不得不说这个条件真的很诱人。
只是,李岁酒却已然看明白了。
如果他猜是不错,眼前这什么四海商会、永昌镖局、百草山庄、聚宝阁、鹿学书院,毫无疑问,全特么是守夜人!
不过,有一点他没明白。
为什么人家开的都是商会、镖局、山庄、古董店、书院这些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东西,可到了纪青竹这儿,却成了一家棺材铺呢?
第五十八章 大家都是懂“诚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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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纪青竹,今日却是未见出现。
李岁酒猜测,大抵是出城去寻水莽草了。
而眼前这几位恰好在这个时候到了银华府,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早有消息?
当然,这个问题,他也不甚在意。
便也没有多想,直接说道:“各位来此,应该不仅仅是路过吧?”
这话一出,几人自然都停止了争吵。
在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几人也都心中了解。
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各凭手段吧。
秦啸自然是第一个笑了起来:“哈哈哈,原来怀瑾已然看出来了,那我们也就没什么好藏着的了。”
说完,又补了一句:“没错,我等来此是专程与怀瑾一见的。”
秦啸没有再以先生相称。
用意很明显,我是来抢人的,又不是来拜先生的。
而且,本身他也不属于读书人,自然不需要按读书人的‘达者为先’的礼仪来称呼。
之前称先生,自是敬重之意,如今称怀瑾,才是真正的亲切。
“好,既然秦总镖头坦率,那便请直言吧。”李岁酒点了点头。
“怀瑾直爽,我来此是想邀请怀瑾加入我们永昌镖局。”秦啸咧着嘴一笑,相当的爽快。
“我不入。”李岁酒回绝得同样爽快。
“……”秦啸。
“哈哈哈,秦总镖头这般方式邀请,换谁也不会入吧?”岳灵江笑了起来。
“对对对!”跟在左右的一男一女点头。
秦啸面现尴尬。
岳灵江就将目光转向了李岁酒:“忘了跟怀瑾介绍了,我们百草山庄位于临波府的【灵秀山】,是整個江州的【灵气聚集】之地!”
说完,朝着旁边的女子点了点头:“灵霜,把东西拿上来吧。”
“嗯。”姜灵霜点了点头。
很快就从怀里摸出一个木制的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摆放着一株七叶人参,形如婴儿,上面还沾着些新鲜的泥土。
“七叶人参!!”
周围有些眼力见的,立时便认出了锦盒中的东西。
岳灵江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是的,这株七叶人参乃是新近得来,虽算不得什么宝物,可若由修炼之人服之,亦是能聚些真元,若是重伤者服之,则可以强行续命!”
众人自然知道这七叶人参的价值。
若是拿到市面上去卖,至少也要几百上千两的银子。
而且,还不是有钱就一定能买到的。
主打的就是一个有价无市。
岳灵江在介绍完九叶人参的功效后,又向着姜灵霜点了点头。
姜灵霜便笑着走到李岁酒的面前,用一种极温柔的语气说道:“岳庄主今日见识了怀瑾之才,心中甚是喜爱,若是怀瑾不弃,这株人参便给怀瑾补补气血吧。”
李岁酒的眼睛一亮。
这不比纪青竹那什么雪落满银华来得有诚意?
占着灵气聚集之地,就是不一样啊!
姜灵霜看到李岁酒似乎有些心动,又补充道:“其实我们百草山庄并不仅仅只是有些药材,因为灵气浓郁,在山庄中修炼时,自是事半功倍的。”
有药材辅助,又有灵气的加持!
百草山庄确实具有非常不错的吸引力!
只是,李岁酒却并未马上回话,而是将目光再次看向秦啸。
秦啸本以为自己没了戏,结果,见李岁酒又看了过来,心中突然一动:“怀瑾腰间藏刀,是否在练刀?”
藏肯定是没藏的……我都是直接露出来的。
不过,秦啸既然这样问,李岁酒还是直言回道:“是的,我确实有意练刀。”
“哈哈哈,那倒是巧了,秦某亦是练刀之人!”秦啸说着,便从怀里摸出一本刀谱:“说到刀法,秦某三十年苦练着实有些心得,今日与怀瑾一见如故,这本《狂浪刀法》便送与怀瑾参考了。”
狂浪刀法!
意思就是非常狂,非常浪了!
这刀法……只听名字便觉得相当不错!
李岁酒很满意。
其它人一听《狂浪刀法》则是脸色微变,这可是秦啸压箱底的刀法绝学。
而且,这本书由秦啸带于身上,显然里面不仅仅只是刀法那般简单,自是有秦啸练刀时的体悟和感受。
得此刀谱,便等于得了秦啸的真传!
“秦总镖头这是要把绝学都拿出来了啊?”谢谦酸了一句。
“哈哈哈,我永昌镖局便是如此的有诚意。”秦啸笑得非常得意,你一棵破人参,难道还比得过我的刀谱?
谢谦没再理会秦啸,他知道该轮到自己出手了。
直接就朝旁边的青年男子使了个眼色。
青年男人便从怀里摸出一个锦布的小包,又将锦布小包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件银白色的贴身软件。
“此甲由天蚕丝制作而成,可抗火烧,刀砍,斧劈只要不碰上什么鬼王帝君之类的邪物,当保怀瑾性命无虞!”
“你们聚宝阁这是玩意儿都带来了啊?!”秦啸脸色大变:“我可是跟你讨要了不下百回的!”
“如此,方显我聚宝阁诚意!”谢谦微微仰头,一副清高自傲的模样。
嗯,两方都很有诚意!
李岁酒点了点头。
便又再次看向了贺老夫子。
贺老夫子眨了眨眼睛,只将头扭向了一边。
“……”
你丫就是来透题的吧?
没别的了?
李岁酒心里吐了个槽,看来当教习是有些名望,但却没钱。
于是,最后将目光看向了柳蝉儿。
柳蝉儿却也直接,没有拖泥带水:“小环,把箱子搬上来。”
“好的,小姐。”
小小丫环便又跑回了雅阁。
不一会儿,抱出一个小箱子,看起来有些沉重,小小丫环脸儿憋得有些红,仿佛用出了吃奶的力气。
再往桌子上一放,便发出沉闷的声响。
何物?
李岁酒看了过去。
小小丫环将小箱子打开,里面只有三本古藉,皆是呈古黄色,又用名贵的金线装饰起来,却是不知书名。
“是古藉孤本!”
贺老夫子却是眼睛大亮:“不知这三本是何书?”
“是兰楼先生的《兰楼文集》和《梅花录》,还有《颜化字贴》,这可是小姐珍藏了多年的古藉孤本咧。”小小丫环一脸自傲的回道。
“竟是《兰楼文集》和《梅花录》!”贺老夫子明显有些红了眼:“还有这《颜化字贴》亦是绝迹,柳二当家能否将这三本古藉孤本让与老夫,只要老夫身上有的,都可以拿来与柳二当家交换。”
“贺老夫子言笑了,这是我送与怀瑾的见面礼,岂能拿来与你交换。”柳蝉儿语气平淡,可即使如此,依旧能透出一股媚骨的娇柔。
接着,便款款的行至李岁酒的身侧,用一种极低的声音说道:“怀瑾乃是读书人,可喜欢我……这见面礼?”
嗬!
李岁酒一时间只觉得头皮竟隐隐有些发麻。
心里不自觉的就想答应下来。
于是他猛的在脑海中想念起童小棠那一马平川的胸口。
终还是恢复了冷静。
只是微微一笑:“喜欢是喜欢的,只是这礼物是否过重了一些?怀瑾只怕是承受不起柳二当家的好意。”
“既是见面礼,又何言承受不起呢?”柳蝉儿浅浅一笑。
仅仅那嘴角的微微扬起,便如一朵含羞的牡丹突然间绽放开来,花香四溢,令人不自觉的就要沉醉。
“喵呜~”
黑猫叫了起来。
第五十九章 卖画卷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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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李岁酒,也不得不承认柳蝉儿确实有着非凡的魅力。
只不过,他有些没看明白,三本古藉孤本,能把一个小小丫环累成这样吗?
于是,假装翻阅。
将古藉孤本从小盒中拿出。
刚拿出来,李岁酒的眼睛就瞪大了。
因为,在三本古藉孤本的下面,竟然还摆放着一堆金灿灿的……金条?!
“(⊙.⊙)”李岁酒。
好家伙!
这也太耀眼了吧?
不止是李岁酒被惊到。
秦啸和岳灵江等人同样被吓了一跳。
虽说岳灵江的那根七叶人参价值不菲,且有价无市,可只要你的银钱足够多,终究还是能买到的。
“呵呵。”柳蝉儿这时才终于展露出灿烂的笑容。
“……”秦啸和岳灵江。
这是此许?
怕不得至少有上十根吧!
脸上虽是不服,可心中却是叹息,论银钱,谁又能与四海商会相比呢?
只是,贺老夫子却在这时骂了起来:“怎可如此?怎可如此啊!竟将这三本古藉孤本,置于黄白之物上面!”
柳蝉儿没理他,眨着眼睛看着李岁酒:“怀瑾闭足草堂苦读,总要用些花费,此许俗物,怀瑾别嫌弃才好。”
“这……”李岁酒犹豫了一下,目光又看向其它人,终是咬牙点了点头:“既如此,各位的心意,怀瑾便暂且收下了。”
说完,将手里的古藉孤本重新放入小箱中。
又伸手将秦啸手里的《狂浪刀法》给抢了过来,一并放入箱中。
秦啸愣了一下,脑门上闪过一连串的问号?
再看其它人。
发现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茶楼中的老板还有宾客都在看着他。
“怀瑾,这是要把我们的东西全收下?”秦啸不明所以。
“不是……见面礼吗?”李岁酒眨了眨眼睛。
“呃!”秦啸。
李岁酒没给其它人再犹豫的时间,走上前去,把姜灵霜手里的锦盒,还有青年手里的天蚕软甲全部收了过来。
“喵呜~”
黑猫仰着头。
眼看着众人都是一脸疑惑,李岁酒便说道:“明日请各位到怀瑾草堂一聚,怀瑾自当答谢各位的见面礼。”
“???”秦啸和岳灵江。
“怀瑾,这是要回草堂?”柳蝉儿眨了眨眼睛。
“嗯,明天见。”李岁酒点头。
“……”
没再给众人反应的时间。
李岁酒将写好的《水莽草》交给了周有福,便抱着一堆东西,向着茶楼外走去。
看客们自然是让开一条路。
于是,一人一猫,就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直到这时,秦啸才开口道:“他说明日请我们到怀瑾草堂一聚……是何意?”
“应该是要考虑一下,明日给答复吧?”岳灵江猜测道。
“那为何要先收礼?”秦啸又问。
岳灵江想了想:“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不好当面拒绝我等的好意,故而暂时将礼全部收下?”
“可他刚才拒绝我的时候,很直接!”秦啸觉得这个理由不可信。
“柳二当家,作何考虑?”谢谦自己不猜,让柳蝉儿猜。
柳蝉儿就扬起了一抹笑容:“我来的早些,听过一个传闻,据说前几日,纪青竹将李岁酒带到福善堂后,第二日早间,李岁酒曾去逛过一次集市,在集市上得了不少东西,但是,没花钱。”
“……”
“所以,我猜他是真的把我们的礼物当成见面礼收下了。”柳蝉儿说到这里,又补了一句:“至于明日草堂一聚嘛……大抵真的就是一聚了。”
“世间竟有如此无耻之徒?!”众人大惊。
“你们不也如此吗?”柳蝉儿不屑的看了几人一眼。
“……”
“其实,各位仔细想了想,这里可是银华府,连纪青竹都没有拿下的人,又岂是区区一份见面礼就可以抢到的?”
“听柳二当家的意思,就这样把东西送出去了吗?”
“呵呵,他又不会跑,何必着急?”
“噢?”
众人听到这里,终于悟了。
既然来意已经说明,而李岁酒也已经收了所有人的见面礼,那么,接下来自然就是各凭手段了。
“走吧,找间客栈先住下。”
“好!”
众人逐渐离开。
周游等人则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一时之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而就在这时,茶楼小二走了过来:“各位和先生斗诗时可是说过的,若是输了,今日茶楼的账便都由各位结了。”
“……”周游等人。
终是没做下赖账之举。
周游一咬牙,从怀里摸出两锭银子:“今日这品敬轩的茶水钱,便由周某等人买了!”
丢下银子。
一众人等出了茶楼。
周有福这时就对着小二开口道:“还愣着作甚,还不把先生的五首劝名诗裱装起来,有了这五首劝学诗,我品茗轩的生意定是蒸蒸日上咧!”
“老板果然独具慧眼!”
“哈哈哈。”
茶楼中,自又是议论纷纷。
而说书的先生也终于拿到了《水莽草》的故事原文。
开始在茶楼中讲述起来。
听客们自是开心的,今日看了一场斗诗文会,还不用付茶钱。
……
抱着一堆东西出门的李岁酒,在茶楼门口自然又收获了一番热情的赞誉。
只是,黑猫的目光,却是至始至终盯着那個卖瓜子花生的孩童。
因为,那个孩童已经向着李岁酒走了过来。
“喵呜~”
黑猫叫了起来。
孩童却是不怎么理会黑猫。
径直到了李岁酒的身边:“先生,要吃些瓜子花生吗?”
“不了,茶楼中刚吃过。”李岁酒准备回草堂。
“是……是送与先生吃的。”
“为何?”
“小子想请先生帮个忙,昨日小子在市集上偶然得了一副画卷,不知先生可否帮忙评鉴一下?”
评鉴画卷吗?
李岁酒觉得这事儿,刚才那位聚宝阁的谢谦或许更适合。
而且,他本身在鉴宝上也并不专业。
于是,准备再次拒绝。
但就在这时,孩童却已经将画卷掏了出来。
画卷展开。
里面便显现出一众妖娆妩媚的裙装少女,一个个都是衣不遮体,有露肩的,有露脐的,皆作着各种各样的舞姿。
竟是栩栩如生。
而此时的茶楼门口,本就聚集着不少的路人。
一看到画卷上的少女,便都凑了过来。
“咦?这画不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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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拿来吧你,怀瑾又行善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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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评了第一句,自然就会有人评第二句。
“画是不错,就是画上的女子衣着暴露了一些。”
“我们评的是画,与衣着何干?”
“倒也是,我看这画看起来像是新画,不像是旧作。”
“嗯,上面也并没有题字和落款,虽画的栩栩如生,但作此画之人,应该是没什么太大名气。”
“那便算不得值钱之物。”
众人纷纷开口,对画作出评鉴。
李岁酒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根本不需要开口,围观的人便会帮着评鉴。
而听完路人评鉴的孩童,此时也露出一种可惜的表情。
“小子还以为是什么好画,结果却是不值什么钱的……若是这样,那便送与先生吧,反正这画留在小子身上,也没有什么作用。”
孩童说完,便将画卷向着李岁酒递了过来。
白送?
李岁酒并没有接。
倒不是说这画作得差,而是他的身边的黑猫正用爪子扒拉着他的腿脚。
“喵呜~”
看起来是不愿李岁酒接画的。
李岁酒自是明白倩儿的意思。
呵,我李某人,岂会看这等下作东西?
于是,摇头拒绝:“这画虽不值太多银钱,但作画之人的画技是相当不错的,若是拿去集市上去卖,总能得上一些。”
说完,用手将递过来的画卷推开:“我画我是不收的,还请拿回吧!”
“先生,小子是真的不懂画,留之无用的!”孩童急了,他刚才明明在茶楼门口‘看’到了茶楼内的景像。
面对柳蝉儿还有秦啸等人送出的见面礼,李岁酒都是照单全收的。
正是如此,他才想出送画的举动。
怎么不灵了呢?
“留之无用吗?嗯,那行,我帮你卖了吧。”李岁酒说完,目光转向众人:“众位可有喜欢此画者,能出上些许银钱的?”
“先生这是要帮这小子卖画?”有人问道。
“是的,我看这孩童家中定是贫苦的,否则又为何如此年纪便在街上卖着瓜子花生?若是各位有喜欢此画者,买了去,亦算是给了些帮助。”
“昨日先生在辩难文会上以善意感化楚钟白,今日先生又帮着穷小子卖画,先生之心果然是大善!我等虽无先生之才,却也愿行些善举。”
众人一听,都是被李岁酒的善心感动。
随即,便有人出了价钱。
“那我便出上十枚铜钱吧。”
“二十枚!”
“五十枚!”
众人纷纷叫价。
虽然价格叫得都不高,却是比那几包瓜子花生强上了一些。
而正在此时。
周游等人也从茶楼中灰溜溜的跑了出来。
一出来,便看到李岁酒和一个五六岁的孩童站在一起,而周围人则是高声的出价,似乎在卖什么东西?
“咦?周兄,这李岁酒不会是在卖那些见面礼吧?”
“若真如此,却是无耻之极!”
“过去看看!”
周游等人凑过来一看。
这才看明白,原本是李岁酒在帮着一个孩童卖画。
“我真该死,竟又误会了李岁酒!”
“是啊,还以为他在这儿卖那些见面礼,实不想却是在行着善举,哎,我不如他啊!”
“我等皆是不如李岁酒,只可惜茶楼斗诗,却是将这李岁酒得罪了。”
“不如我等将此画买下,权当作是与李岁酒赔罪,以李岁酒的才华,日后定是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的。”
“林兄高见!”
周游一听,亦是点头赞同。
被称为‘林兄’的黄衫公子便走了出去。
刚才茶楼中的茶水钱,是由周游掏了银钱,这次自然是不能再由周游给了。
黄衫公子叫‘林居安’,其父乃是金鳞城中的‘通判’,掌管着粮运,家田,水利和诉讼等事项。
虽是副职,却是正六品,家中有些底子。
林居安走了出来,思量着既是要赔罪,出的银钱总不能太低。
于是,张口便说道:“我出十两!”
“……”
这一口价喊得,场中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十两?买一卷没名没姓的新画?
傻子吧?
众人再一回头,便看到林居安和周游等人,原来是金鳞来的才俊啊,那没事儿了。
“不,我不卖,我不卖!”孩童大急:“这画不值十两银子,我只是想此画送与先生,是真心相送的!!”
“拿来吧你!”
林居安直接走了过去。
一把将画卷抢夺过来,收入怀中,又随手丢出十两银子。
管你卖还是送,我今日要拿你这画卷向李岁酒赔罪,你以为你叫得大声,我就不买伱的画了?
天真!
待到买卖做完。
孩童两手空空,呆愣原地。
林居安则是转向李岁酒:“李兄为这孩童卖画,实乃高义之举,我等真心钦佩!”
“只是路过见着了,随性为之而已。”李岁酒微微一笑,心中却想着这几位又在打着什么主意。
林居安便向周游招了招手。
周游等人立即领会其意,纷纷凑了过来。
“今日茶楼斗诗,我等输得心服口服,只是,在这之前,实是不知会如此巧遇,确属无意之举。”
“是啊,其实我等从金鳞赶来银华府,本意也是听闻了昨夜辩难文会之事,想与李兄结交而已。”
“若李兄大量,我等愿当面赔礼!”
众人纷纷道歉,表情真诚,看起来并不似有假。
李岁酒想了想。
眼前这些人虽然是据傲了一些,可真要说到极坏的心思,却也是没有的。
而且,刚才斗诗输了后,周游确实是付了茶水钱。
再往后想一想,几个月后他便要去参加秋闱了,自然要前去金鳞城。
若是有这些人在金鳞城中相助,多少能省下些力气和花费。
于是,点了点头:“其实,不久前我才刚拜读过周兄的《周游奇谈》,对周兄之才亦是非常倾慕的。”
“怀瑾读过我的《周游奇谈》?”周游马上就借着竿子上爬,将李兄改成了怀瑾。
“嗯,读过的。”
“哈哈哈,竟然有如此缘份。”周游大喜,接着,又脸现惭愧之色:“现在我才知道怀瑾为何会在茶楼前相让雅阁了,竟是我等心窄了。”
“一场误会而已,既已解开,便不需要再提了。”
“好好好,怀瑾雅量!”
众人都是大喜。
而接着,十几個人又互视了一眼后,便由周游再次开口:“我等一直居住于金鳞,今次到了银华府,亦是想到处看一看,不知怀瑾可愿同游?”
同游?
李岁酒看向黑猫。
“喵呜~”
黑猫的声音中透着些许的期待。
显然是不想一直待在草堂中,想到处去逛一逛的。
李岁酒思索了一下,自己来到这银华府内也有几日了,城内也算是逛过,但城外却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听说城外很危险?
但白日里,应该不会有事。
否则,周游等人也不可能从金鳞城来到银华府。
这样一想,便开口道:“如果能到城外春游一番,却也是不错的,或许还能得些灵感,再写上一篇有趣的故事。”
“甚好甚好!我等正有此意!”周游这下就真的喜悦了。
“那便约了一起出城游历,走些山川大湖,周兄还可与怀瑾在志异故事上交流一番,岂不美哉!”
“今日便去吧?”
“今日?若是出城,当备些干粮,今日未作准备,还是明日吧。”
众人议论起来。
李岁酒也觉得明日更妥当:“嗯,明白最好。”
“好,那便明日,我等先去了解一下城外有何去处,明日一早再到草堂来邀怀瑾!”周游点头。
他亦是觉得今日急了一些,明日正好。
“喵呜~”
黑猫发出叫声。
一双金色的眼睛,若有若无的看向呆立的孩童。
第六十一章 狂浪刀法,委屈的黑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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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辞别了周游等人。
李岁酒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今日的收获。
一根七叶人参,一本《狂浪刀法》,一件天蚕软甲,还有三本古藉孤本和一箱金条。
“一日暴富啊!”
这是李岁酒今日出门前没想到的。
他只是想着去茶楼听书而已,结果却得了这么多的宝贝。
果然,人一旦有了名气就是不一样。
天蚕软甲可以用来防身,是件好东西,正好用得上,金条更好,可以给倩儿打上几件首饰。
至于七叶人参?
岳灵江说过,这东西若由修炼者服用,可以聚真元!
李岁酒想了想,决定不留了,直接吃掉。
来一锅人参炖鸡汤!
有了银钱后,再天天吃青菜豆腐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人要向前看,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以后会更好。
于是,又去集市上买了两只鸡。
这才回了草堂。
“倩儿,你会弄人参炖鸡汤吗?”
“会的会的。”黑猫点了点头。
“好,那就辛苦倩儿了。”
“不辛苦!”
看到黑猫进了厨房后。
李岁酒就将《狂浪刀法》拿出,翻看起来。
“狂浪刀法!”
正如想的一样,这狂浪刀法,果然是非常狂,非常浪。
不过,却又跟想象中有些不一样.
李岁酒原本的想法中,所谓的刀谱,肯定是一招一式的套路。
比如:第一式狂傲九天,第二式巨浪滔天什么的。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这本《狂浪刀法》并没有什么太过固定的招式.
而且,其中主要讲述的也不是什么如何出招,而是讲的【刀意】。
按照刀谱上的说法,想要施展《狂浪刀法》,首先你就需要够狂!
心中有了狂意!
便等于入了狂浪刀法的门。
当然,并不是说你狂就等于会了《狂浪刀法》。
而是说你的心中有了狂意后,还要懂得如何将狂意融入到刀法中,如此便成了《狂浪刀法》。
“狂,是提升刀法刚劲的办法,浪,则是指劲道的运用!两者相结合,便是《狂浪刀法》的【刀意】了!”
李岁酒看完了刀谱,心里大致有了一些想法。
这《狂浪刀法》最难之处,并不是对下而狂,而是对上而狂。
你对着比自己弱的人狂妄,自然是可以发挥出不错的效果,可如此一来,你只能欺负弱小,算不得真正的强大。
只有对上比自己强大的人时,心中还有狂意,敢于一战,这才是《狂浪刀法》被称为绝学的所在。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因为,一旦伱心中知道对方比你更强,又如何能狂得起来呢?
“或许可以借助诗词来提升心中的狂意!”
一边在心中吟诗,一边出刀!
这样一来,诗中的狂意融入到刀中,或许,会比单纯的狂来得更好一些。
“试一试!”
有了想法,便开始付之实践。
李岁酒提着砍柴刀,到了小院中,寻到了一块石头,接着,吟诵起来:“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感受到心中有了些狂意,但还不够,于是,又补了一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于是,狂意终起。
李岁酒借着心中狂意,瞬间出刀!
“轰!”
脑袋大的石头,被一刀劈开。
切口光滑平整。
刀气穿透石头后,还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喵?!”
黑猫从厨房里探出头,一只爪子上还提着一只刚刚脱了毛的鸡,小小的脑袋歪着,一副疑惑的表情。
李岁酒就朝着黑猫笑了笑:“练刀呢。”
黑猫看向了地上的石头,小小的嘴巴张了张:“瑾郎好厉害呢。”
“嗯,倩儿更厉害呢。”
“喵呜~”
黑猫叫了一声,继续去弄鸡汤。
李岁酒将地上的石头拿起了查看了一下,按照秦啸在刀谱上留下的心得,切口越光滑,代表【刀意】越凝聚。
秦啸在初练之时,一般都是一刀将石头劈成碎块,大抵练了一年后,才可以将脑袋大的石头切得光滑平整。
“原来人与人之间,真的是有差距的。”
李岁酒又试了几刀。
刀刀如此。
看来《狂浪刀法》已经初入了门径。
接下来,就是刀意化浪!
于是,按照《狂浪刀法》上的化浪方法继续进行尝试……终是不成!
“为什么浪不起来呢?”
狂可以用诗词来提升,浪却是要讲究技巧。
李岁酒遇到了新人生的第一道门槛。
“瑾郎,汤熬好了。”
“好!”
李岁酒收起了刀。
一人一猫,如往日一般,端坐在木桌旁。
吃着鸡肉,喝着汤。
待到汤全部喝完。
李岁酒又问倩儿,如何凝聚真元?
倩儿自是作答解释。
接着,自然就在倩儿的指导下,开始凝聚真元。
……
周游等十三人,在银华府内包了一间小院。
小院中,众人正在欣赏着春色。
一只黑鸦飞了过来,落在小院的一颗树上,发出嘎嘎的叫声。
“晦气!”
若是喜鹊。
众人定会非常喜欢。
可是,对于黑鸦,众人却是有些厌恶。
因为,黑鸦代表的霉运。
“可有法子将其赶走?”有人问道。
“有的!”林居安站了出来,随手掏出一把精巧的弹弓:“正巧,我带了一把弹弓,可以将其射跑。”
“???”
其它人就是一愣:“林兄为何会随身带着弹弓?”
“不瞒各位,我近些时日学业上并无长进,心感烦闷之余,便偶尔会练习这弹弓技巧,已练至指哪打哪之境界!”
林居安说完,又补充道:“来这银华府时,我就想到定是要出城春游,就将这弹弓带在身上,想着若是路上能打些鸟儿来烤着吃上一吃,亦算是不错。”
“林兄思虑周全!”
“既然林兄有此弹弓技巧,便请快快施展,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是啊,林兄快使弹弓!”
众人一听,都是一起起哄。
“好,各位且看我打它的鸟头!”林居安的嘴角一扬,摸出一枚铁丸,又将弹弓拉满:“还敢叫?看打!”
“嗖!”
铁丸射出,破空声响。
黑鸦还没有回过神来,便被一棵铁丸打中了脑袋。
“嘎嘎!”
便从树上落了下来。
众人一看打中了,顿时就叫好起来。
“打中了!”
“林兄这一手弹弓技巧,当真非凡。”
“未想林兄竟有此艺,小弟们心中佩服!”
“只可惜,这黑鸦却是不可食的。”
“有何可惜,待到明日出了城,有林兄这一手弹弓技巧,你还怕没有鸟儿给你食吗?”
“哈哈,此言甚是,我已等不及要出城了。”
众人离去。
也不理会树下栽落的黑鸦。
直至黑夜来临,紫月升起时,黑鸦才重新睁开了眼睛,口里再次发出嘎嘎的叫声,显得极为委屈。
“嘎嘎!”
第六十二章 出城:飞雁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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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岁酒结束修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真元凝聚,神清气爽。
若是现在再施展狂浪刀法,李岁酒自信可以一刀劈开一块磨盘大的石头。
可惜,小院中并没有这么大的石头来试刀。
“呼!”
吐出一口气。
再看一眼黑猫,正睡得香甜。
而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周游等人的声音。
李岁酒就走了出去。
一番客套后,周游告之了今日游玩的计划,准备包上一艘小船出行,从落霞河直通城外的飞雁湖。
待到了飞雁湖后,可以先观赏一番湖景,再转至太华山,如此正好是一个圈,还能在日落前赶回来。
李岁酒觉得这个计划不错。
于是,约好了两刻钟后在落霞河的码头相见。
周游等人先去包船。
“喵呜~”
黑猫听到了院外的动静,走出屋子。
金色的眼睛看向院中的老榆树,又望了望周围的屋顶,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李岁酒就问:“倩儿在寻什么?”
黑猫摇头:“没寻什么。”
“周游说要先去游飞雁湖,再转至太华山,倩儿觉得如何?”
“好!”
“嗯,那吃完早食便出门吧。”
“嗯。”
“倩儿上次说自己在城外也是一个小小鬼王,占着一個山头,不知是哪座山头?”
“就是太华山。”
“???”
太华山可不小。
很大的!
李岁酒想了想,又问:“倩儿以前一直在城外吗?”
“是的。”
“城外鬼物多吗?”
“多的,到处都是。”
“白日里能碰上吗?”
“白日里很少,基本上是碰不上的,瑾郎若是想抓,最好是等到晚上。”黑猫回道:“晚上多些。”
李岁酒笑了笑:“罢了,碰不到便放他们一马吧,当鬼也不容易。”
“这个世界也就只有瑾郎有这样的善心了,其它人见到鬼物,要么避之不及,要么想办法除掉,可不会如瑾郎一般还分善恶的。”
“呵呵。”李岁酒。
……
用过了早饭。
李岁酒将砍柴刀和红葫芦都带上,又穿上了天蚕软甲,这才带着黑猫出了草堂,向着码头走去。
刚一出门,便碰上了秦啸。
不知对方是不是刻意寻的一处距离草堂极近的客栈。
秦啸看到李岁酒,自然就非常诧异的打了个招呼:“好巧啊,怀瑾这是又要去茶楼听书吗?”
“不,我要去城外游玩。”李岁酒笑着回道。
“去城外?”
“是的,与昨日金鳞来的才俊们约好了。”
“原来如此。”秦啸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是想说点什么。
李岁洒就回了一句:“若是秦总镖头想要同行的话,我是不反对的,只是,这样一来怕是岳庄主和柳二当家等人亦要一起了。”
“呵呵,怀瑾说笑了,我就在城中,不出去。”秦啸咧了咧嘴,接着,又说道:“我只是想问怀瑾昨日可有看我那《狂浪刀法》?”
“看过的。”李岁酒实话实说:“多谢秦总镖头的见面礼,我已能一刀将磨盘大的青石劈开,刀口平整光滑。”
“!!!”秦啸。
看到秦啸愣在原地。
李岁酒嘴角一扬,飘然离去。
秦啸就自顾自的在原地嘀咕着……不可能啊?我练了一年才有此成就?他只练了一天,这是怎么回事?
骗人吧?
刚想再问,却发现一人一猫已经走远。
……
落霞河畔的码头上。
周游等人已经包下了一艘小船,不算太大,但是坐下十四人和一只黑猫,却已经是绰绰有余的。
李岁酒带着黑猫到来后,十几人自然又是一番客套。
而摆船的船家一看是李岁酒要出城,表情也是相当的热情,说着一些,先生前日在落霞河畔的辩难,老头儿也是听过的话。
嗯,却是并未免下船钱。
于是,小船划动,飘飘的沿河出城。
在河的河岸上,穿着一袭白裙的柳蝉儿正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小环就问:“小姐何不同行?”
“若是同行,未免显得太过急燥了一些。”柳蝉儿摇了摇头。
“是有一些!”小环很赞同:“那我们便在城中等着吗?”
柳蝉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说道:“我让人打听了一下,纪青竹出城去寻水莽草了,而且,昨夜并未归城,想来是遇到了一些麻烦。”
“小姐是怕青竹姐姐回来,影响了你的计划?”
“不,我是在想,这水莽草毒害不浅,若是她真的遇到了麻烦,我应该出城去帮一帮!”柳蝉儿很认真的说道。
“所以?”
“所以,我们应该也包一艘船出城。”
“……”小环。
没想到小姐和纪青竹竟是如此的……姐妹情深啊。
小环就试探了一句:“那我们要不要跟在李岁酒的船后?反正都是要出城的,正好顺路咧。”
“有道理,那便跟着他们吧。”柳蝉儿点了点头。
……
落霞河畔有风光。
一艘小船在河中缓行。
划船的老汉,唱着摆船的歌谣。
“嘿呀嘿呀,摇啊摇!”
唱着唱着,便划出了城。
出了城后,李岁酒才第一次看到了银华府外的景色。
从外面来看,整个银华府属于一种灰白的色调,灰色的是城墙,白色的则是城内的一些小小的院落。
大多都刷着白灰。
至于黑猫,则是蹲在船头张望。
不知是在看两岸的风光,还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李岁酒本想着就这样看看风景就好,可周游等人的兴致显然是不止看风景而已。
文人携手同游,多少会想着吟诗作对那档子事儿。
在周游的提议下,大家开始吟诵些诗词,都是金鳞城中有些名气的,作的诗词自然也不会太差。
只是,却并没有人逼着李岁酒也一起来作。
李岁酒这时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周游等人只是想证明,他们也是能作些诗词的,并不是一无事处。
嗯,这样想着,李岁酒也就融入了大家的兴致,喊了几句:“好诗!”
而听得李岁酒的赞同。
大家就都显得极为高兴,昨日茶楼中的事情,便算是正式了翻了篇章,终于开始了正式的赏景游玩。
约一个时辰后。
小船儿停了下来。
此次游玩的第一个地点,飞雁湖到了!
第六十三章 诡事:游湖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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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儿吹过,湖面微波荡漾。
三月的芦苇呈现出绿色,与碧绿的湖面相辉映,一片春意盎然。
正如周游等人说的一样,这飞雁湖的景致确实不错。
于是,众人下了船,开始沿着湖边赏景。
游玩了一会儿后,就接近了午时。
众人都感觉有些累了,便寻到一处观景的好地方,坐下来歇息。
周游这时就看向了林居安:“林兄不是有一手弹弓技艺吗?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再施展一番?”
林居安自然就很高兴的回道:“好,各位请在此坐着,我这便去打些鸟儿来,大家一起烤着吃。”
自然就有人一同随行。
两个人离去。
然后,就又有人说:“那我去拾些柴火过来。”
又有两人一起去拾柴火。
其它人就都留在了原地,开始在地上挖灶。
李岁酒心想,这个世界还是好的。
若是以前的世界,打鸟?
那可是很刑的!
“喵呜~”
黑猫找了一個草堆趴了下来。
李岁酒同样躺下休息,微闭着眼睛,晒着温暖的太阳。
……
时间过得很快。
约摸两刻钟的时间,林居安就收获了八只鸟儿。
在弹弓的技艺上,他确实是厉害的,基本上是一打一个准,引得同行者不断的称赞:“林兄好技艺!”
“哈哈,雕虫小技而已,待我再打上六只……不,七只!这样大家都有鸟儿可分。”
“为何是七只,我们不是只有十四个人吗?”
“你忘了怀瑾还带了一只猫吗?”
“原来如此,林兄倒是考虑周全!”
“再往前走一走吧。”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很快又收获了四只。
如此便一共有了十二只。
林居安看了看时辰,想着众人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便说道:“我们往回走吧,等到回去的路上再打上三只,便足矣。”
“好!”
同行者点了点头。
有了满满的收获,两人的心情也轻松了一些。
就一边往回走一边聊着昨日的事情。
自然就聊到了昨日买的画卷。
同行者就问:“林兄花了十两银子买下的那副画卷,不知上面画的是何物?”
林居安只是摇头:“昨日与周兄等人聊得晚了些,倒是忘了看了,一个孩童卖的画,能有什么特别的吗?”
“我却是有些好奇,林兄可有将画带在身上?”
“正好有带。”
“不如拿出来观看一番。”
“好。”
林居安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画卷展开。
一看之下,两人都是眼睛一亮,因为,这画卷竟然画得极好,上面的少女一个个栩栩如生,而且,衣不遮体。
“没想到竟然是这等画卷?”
“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露出了男人都懂的表情。
接着,便凑到一起细细的观看起来。
“林兄觉得这画上的哪个女子最美?”
“自然是红裙的。”
“我却觉得是绿裙,这个绿裙的娇小可爱,脸上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甚是好看。”
“嗯,这绿裙的也算不错,但红裙的则更加妖娆一些,我喜欢妖娆的,这样的女子才属于极品。”
“林兄有没有感觉到……这画上的女子似乎在冲着我们笑?”
“你这一说还真是。”
“等等,林兄,我怎么觉得这画上的女子在动!”
“!!!”
……
飞雁湖的岸边。
出去拾柴火的两人早已归来。
可是,去打鸟的林居安两人却是迟迟未归。
而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林兄怎么去了那么久?”
“怕是走的远了些,这鸟儿并不好打。”
“昨日我看林兄技艺非凡,应该很快就能打来鸟儿啊?”
“我们这儿有十四个人咧……总要多打一些。”
“也是,那便再等上一等。”
于是,众人又等了半个时辰。
这时才终于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因为,再怎么走远,也不可能一个时辰还不回来。
“不对啊,林兄向来心细,知道我们下午还要去太华山游玩,就算没有打到足够多的鸟儿,应该也会赶回来的。”
“有没有可能是迷了路?这一路上都是芦苇,迷路很正常。”
“有可能,那我们便去寻一寻吧。”
“好,不过,大家不要单独去寻,两个人一队千万不可分散,两刻钟后,我们再在此地汇合。”
“可以。”
“我和怀瑾便留在此地等着吧,若是林居安赶回来,也不至于看不到人。”周游看向李岁酒说道。
“也好。”
李岁酒点了点头。
总要留人在原地等着。
毕竟,他和其它人也不算是太相熟,周游和他一起留在原地算是最好的。
然后,其它十个人便分成五队,都四散去寻找。
……
两刻钟后。
第一队回来,只说:并没有看到,不知去了何处?
不多时,又有一队回来,同样说着没有看到林兄,大概是方向不同。
接着,第三队和第四队一起回来,亦是摇头。
看来也没有寻到。
于是,众人在原地等着第五队回来。
等了又有一刻钟。
却发现第五队迟迟未归。
“怎么回事?唐兄和陆兄去了哪儿?”
“不知道,我们是分开去寻找的,并不知道唐兄和陆兄去哪处寻去了。”
“这要怎么办?”
“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了?”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都升起不好的预感。
可现在的时间是白日,按常理而言,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才对?
“我觉得这事有些古怪,虽然现在是白日,可这里毕竟是湖岸,我曾听说如果湖里有水鬼,那白日里也是会出现的。”
“嗯,我也听说过!”
“周兄对鬼物之事比较了解,不知可有了解这湖中水鬼?”众人将目光看向周游。
周游沉思了一下:“我确实了解一些,这湖中水鬼在白日里一般是不会出现的,但若是下湖游泳时,正好撞上也是有可能的!”
“林兄当不会在这个时节下湖游泳吧?”
“嗯,我也觉得不会。”周游点了点头,接着,又说道:“那我们便再去寻一寻,将刚才没有寻过的位置再找一找。”
“若是再去寻找,万一又有人走失,要如何是好?”有人提出问题。
“这……”周游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毕竟已经丢了四个了。
要是再丢……
那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李岁酒的眉头同有些微微的皱起,这事儿明显不正常。
可倩儿确实说过,白日里一般是不会撞上鬼物的,于是,开口道:“不如我们一起去寻,就算真有水鬼作恶,我们还有十个人,自然不会惧怕,若不是水鬼作恶,而是山匪打劫,那我们正好将山匪收拾了,救出林兄等人。”
“怀瑾之言有理!”
“好,那就按怀瑾之言行事,我们一起去寻!”
第六十四章 天黑了,紫月下的捕鱼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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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学会了《狂浪刀法》,李岁酒就比以前更加自信了。
更何况,他还有倩儿。
按照倩儿那日的说法,在城内她的实力受到【古宝】的限制,并不能完全发挥出来。
而一旦到了城外,就不同了。
即便是没有恢复到鬼王的实力,小小山匪又有何惧?
于是,一行十人带着一只黑猫在飞雁湖周围开始寻找起来。
“林兄,林兄在何处?”
“林兄快快出来!”
“我等还要去太华山一游,莫再藏着了!”
众人一边寻找一边叫喊。
可寻了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回应。
不止是林居安,其它走丢的三个人,同样不见踪影。
而时间却已经渐渐的晚了。
李岁酒跟在一群人后面,目光看着渐渐昏暗的天色,眉头微微皱起。
今日游历的行程,本来就安排得很紧凑,如果一切顺利,在游完飞雁湖后确实还能见一见太华山的山色。
可现在经过这一耽搁,已经浪费了两个多时辰。
即便是现在往回赶,没有了小船……怕也来不及在天黑前进城了。
周游等人同样察觉到了这一点。
“怎么办?再找下去,天怕是要黑了。”
“可如果找不到人……回了金鳞后,又要如何向林兄等人的家中交待?”
“周兄有何主意?”
在这一群中,显然是以周游为首。
周游沉吟了一下后说道:“若是再继续寻下去,等天真的黑下来后,我等怕也是很危险的。”
“嗯,此言有理,那该如何?”
“我们现在也回不了城啊。”
“要不先找个村子安住一晚,等到明日一早再继续来寻?”
“这里会有村子吗?”
“一般靠近湖泊的地方,都会有渔村的。”
“你这一说我有了印象了,刚才我去寻林兄的时候,确实在不远处看到有一個小渔村。”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商量出了办法。
周游这时就再次说道:“既然已经决定在渔村借宿,那就再寻一会儿,若是在天黑前还寻不到,便去渔村借宿,明日一早再寻!”
说着,又看向李岁酒:“怀瑾觉得如何?”
李岁酒看了一眼黑猫。
“喵呜~”
黑猫点了点头。
李岁酒就点了点头:“好,那就按周兄之言行事吧。”
众人本以为李岁酒会提议直接去寻渔村,结果没想到李岁酒并没有抛下林居安等人,心中多少有些感动。
毕竟,李岁酒与他们只是初次相识。
于是,一行人又顺着湖边寻找了一会儿,可惜,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而就在这时,太阳也即将落下。
一抹紫色的月光在天边隐隐的探出头来。
“不能再找下去了,先去渔村!”周游开口了。
“也只能如此了。”
众人虽有些不甘心,却还是决定先去渔村。
而之前说看到过渔村的人,自然就领在前头带路。
可带着带着……
众人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已经又走了两刻钟的时间,但渔村却连影子都没有见到。
“周兄,太阳落山了!”
“紫月升起来了!”
“完了,我们被困在野外了,如果寻不到村子,我们全要死的。”
众人脸上都生出惧怕之意。
李岁酒没想到第一次出城,便遇到这样的事情,心里默默吐槽的时候,砍柴刀却已经提在了手里。
而就在这时,芦苇丛中传来一阵响动。
“晞晞律律!”
“喵呜!”
黑猫发出警惕的叫声。
其它人一听,立即就是面色一变。
“不好,水鬼来了!”
“快……快跑……跑吧?”
“可是要往哪里跑?”
众人开始慌乱起来。
周游的脸色同样相当的难看,手都在发抖,但还是喊道:“大家不要慌,因为慌……慌也没有用,我们要……要冷静!”
李岁酒看着一群人的样子,知道自己再不挺身而出,这些人怕是真的要乱了。
于是,提着砍柴刀的手一紧,对着众人冷声道:“大家站在原地不要走动,我去看一眼!”
“怀瑾……要不我与你同去?”周游咬着牙道。
“不用,我和你们不一样。”李岁酒摇了摇头,意思是你们是真正的读书人,而我不止读书还懂刀法。
但话一出口,又觉得这话似乎容易造成误会,便又补了一句:“不瞒各位,昨日我已经将秦总镖头的《狂浪刀法》学会了。”
“一日……就学会了?”周游张大了嘴巴。
“嗯,挺容易的。”
“原来如此!”
众人终是醒悟了过来。
原来,李岁酒说的不一样,是指自己是会武的。
“那怀瑾要小心些。”
“嗯。”
李岁酒点了点头,带着黑猫向芦苇丛中靠近过去。
在山野中长大的人对于芦苇还是很熟悉的,知道芦苇中会有些坑洼,便也走得不快,相当的仔细。
黑猫跟在后面,一双金色的眼睛四处张望,时刻警惕。
“晞晞律律!”
“晞晞律律!”
声音再次响起。
李岁酒摸了过去,很快便在紫月下,看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脚边还放着一个装鱼的鱼篓和一张鱼网,这声音正是少年从鱼网将鱼取出,又装入鱼篓时发出。
一个捕鱼的少年?
可现在的天色,明明已经很晚了?
心里并没有放下警惕,李岁酒又向前靠近了几步。
这时少年却也察觉到了动静,眼睛猛的一眯,手中瞬间操起了一把杀鱼用的尖刀:“谁?是阿爹吗?”
“……”李岁酒愣了一下。
对不起。
我不是你阿爹。
如果伱非要叫,倒是可以唤我一声,阿哥!
看着紫月下的少年。
一人一猫终于还是走了出去。
而少年在看到出现在面前的青衫少年郎还有黑猫时,也是松出一口气。
因为,少年郎的打扮明显是一个读书人。
但随即,他又看到了对方手里提的砍柴刀,还有腰间挂的红葫芦。
好像……不是读书人?
于是,少年又重新警惕起来:“你是什么人?”
“在下李岁酒,字怀瑾,银华府中的秀才,今夜在这飞雁湖赏景,却是忘了时辰,不得回程了,想请问小哥这附近可有村庄?”李岁酒作了一个自我介绍。
“秀才?”少年的眼睛眯了眯:“我看着却不像,你这样子……呵呵,说是山匪倒是挺像的!”
“我真是秀才。”
“不信。”
“如何能信?”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我后面还有几个同行的秀才,你出去看一眼便知道真假了。”
“那你等在原地不要走动,我去看一眼再回来。”
“……”
少年提着杀鱼刀,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终于折返了回来:“原来你真是秀才。”
“嗯,这附近是否有渔村?”
“有的,我就住在村里。”
“既如此,还请小哥带一带路,我等今夜想在村中借宿。”
“好,你等我收了鱼。”
少年收起了杀鱼刀。
又将鱼网中的鱼全部装入鱼篓,这才背起了鱼网,提着鱼篓说道:“走吧,李秀才。”
“呵呵,麻烦小哥了。”
“不麻烦。”
两人出了芦苇荡。
而就在两人离开后,湖水里又走出一个少年。
同样是十四五岁的模样。
长相跟刚才的捕鱼少年,有着七分的相似。
从湖水里走出的少年,手里同样提着一个鱼篓和一张鱼网,就坐在刚才的同一个位置,开始用鱼网朝着湖中捕鱼。
“晞晞律律!”
“晞晞律律!”
第六十五章 飞雁湖中《水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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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捕鱼少年的带领下。
一行人向着靠湖的渔村走去。
在路上闲聊中,李岁酒得知了少年的姓名。
因为在家中排行老二,所以,村里人都叫少年为‘吴二’。
同时,少年也向李岁酒等人介绍,村子名叫吴家村,总共有二十三户人家,基本上都是靠着打鱼为生。
周游等人就问一些打鱼的收入。
少年只说勉强糊口,不过,又说自己是村子里的捕鱼小能手,其它人一般都不能捕到他这么多的鱼。
说着,便将鱼篓给众人看,里面果然装着满满一篓。
随即,又说到昨日村子里也来了一些客人,为首的是一个女人,长得特别好看,此时正住在他的家中。
如此,又走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
终于到了吴家村的村口,看着面前生起炊烟的村子,周游等人也算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安全了。
而吴二到了村口,便喊了起来:“有客人来了,都是秀才老爷!”
听到有客人到了村子,还是秀才,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开了门,一个个跑了出来,表现出了相当大的热情。
李岁酒心说,古代的民风还是淳朴的。
只要愿意花上一些银子,大家对于借宿都是并不反感,而且,多会将家里的一些好饭好菜弄上来招待。
不多时,其它人便都找到了借宿的人家。
李岁酒则和周游一起跟着吴二回家。
到了吴二的家门口,便看到门口站着一個年约五十岁的老汉,一副捕鱼人的打扮,朴素中又带着些鱼腥味。
“阿二,这两位就是你说的秀才老爷吗?”吴老汉笑着迎了出来。
“是的阿爹,这是李秀才和周秀才。”
“要叫秀才老爷!”
“嗯,秀才老爷!”
“两位快请进吧。”吴老汉将李岁酒和周游迎了进去,又说道:“屋里还算宽敞,有两间空房,已经有人住了一间,剩下的一间便给两位住吧。”
李岁酒已经知道村子里还有其它的客人,自然不会挑三捡四,便点了点头:“一切听老汉的安排。”
于是,进了屋里。
屋里的摆设同样是非常的古旧。
在正中间的堂屋里,李岁酒看到了两个灵位。
一个看名字应该是吴老汉的老伴,而另一个则是吴大。
吴大死了吗?
吴二在路上时,并没有提起过这件事情。
当然,这种事情一般人也不会提。
正想着,侧面一间屋子里走出一个女人。
一身的黑衣。
同时还有着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再加上柳叶一样的眉毛和白瓷瓶一样的肌肤,可谓是春风拂柳,光彩照人。
李岁酒愣了一下,看着面前的女人。
女人同样愣住。
接着,两人同时发出声音。
“纪掌柜怎么在这儿?”
“怀瑾怎么在这儿?”
是的,走出来的女人正是纪青竹。
李岁酒惊诧之余,心里也猛的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纪青竹出现在这里,那就等于水莽草的生长地是飞雁湖。
这样一想,林居安等四人怕是危矣!
吴老汉自然是不知道李岁酒心里的想法,只说:“原来你们认识?那正好同桌吃饭,我再去弄两个菜上来。”
说着,便带着吴二进了厨房。
纪青竹看到吴老汉离开后,才开口说道:“怀瑾为何突然间跑到这个渔村来?”
李岁酒自然是没有隐瞒,实话实说。
纪青竹听完后,眉头就微微的皱了起来:“如果四人是白日里失踪的话,那应该不是山匪所为。”
“为何不是山匪?”周游问道。
“因为,这飞雁湖已经被我的人围住,若真是山匪所为,我的人肯定会阻拦。”纪青竹解释道。
“那不是山匪……难道,真是水鬼索命?”周游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嗯,这种可能性很大。”纪青竹点了点头。
“可恶,这水鬼竟然白日里出来索命?如果真是这飞雁湖的水鬼索了林兄等人的命,我等定要为林兄等人报仇!”周游咬紧了牙关。
正说着……
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胡说,飞雁湖中的水鬼绝不会无故索人性命!”
“嗯?”
三人看向门口。
发现说话的人,正是吴二。
而且,看吴二的样子,显然是对周游说‘水鬼索命’的言论有些生气。
李岁酒心中一动,问道:“吴二认识那水鬼?”
“我当然……”
“阿二!”吴老汉在这时走了进来,打断了吴二接下来要说的话:“饭菜弄好了,三位先用些饭食吧。”
说完,又补了一句:“三位客官见笑了,我们都是老实本份的捕鱼人,怎么可能会认识那飞雁湖中的水鬼?”
“所以,这飞雁湖中,真的有水鬼?”李岁酒又问。
“没有!”
“可老汉刚才的话明显是说有的,若是老汉知道那水鬼的来厉,还请一定相告,不瞒老汉,我等出来游玩时一共有十四人,可现在却有四人不见了。”李岁酒语气诚恳。
周游这时也听明白了,马上向老汉求问道:“是啊,还请老汉告之,若是真的能救下我那四位好友,周某一定重金酬谢!”
吴老汉看着李岁酒和周游的眼神,知道强瞒是瞒不住了。
只能叹出一口气:“我确实不知那水鬼的来历,但我可以肯定的是,那水鬼绝不会索人性命。”
“老汉为何如此肯定?”
“这个……”吴老汉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吴二却再次开口道:“因为我们吴家村一直都在这飞雁湖里捕鱼,若是水鬼会索命,我们吴家村早就被灭绝了。”
“嗯,就是这个道理。”吴老汉点了点头。
“如果你们是来捉水鬼的,那我们家就不欢迎你们了。”
“阿二,不能对客人无理!”
“哼!”
吴二哼了一声,跑了出去。
生气了吗?
李岁酒可以看得出来,吴老汉和吴二在说到水鬼不会索命时,语气都是非常肯定,并不像是在说慌。
可纪青竹刚才说已经将飞雁湖围住,那说明水莽草确实就生长在飞雁湖。
守着这样毒草的鬼,还能是好鬼吗?
这显然不太合理!
而且,银华府中刚刚才出现过水莽鬼,那如烟还曾试图加害杨府尊,并控制整个银华府。
吴老汉大抵是看出了李岁酒等人并不相信。
目光看了看窗外已经升起的紫月,又说道:“老汉所说,句句属实,这飞雁湖中确实有一只水鬼,但是,他绝不会索命,不止不索命,他还护卫着吴家村的安全,给我们送来鱼货,若是没有这只水鬼,恐怕吴家村的人早就饿死了!”
“胡说!”周游显然是不信的:“哪有这种水鬼,水鬼都是拖人下水,索取性命的,我也听过一些水鬼的故事,都是狡猾无比,你们肯定是被他骗了!”
“可我们吴家村近几年都没死过人!”
“那最多说明他不索你们吴家村人性命,我那几个好友却是被他所害!”
“我已经说过,他不索命!”
“是伱们被骗了。”
“不可能。”
周游和老汉争论不休。
李岁酒却从老汉的话中听出了一些端倪……近几年没死过人吗?
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第六十六章 吴家村:鬼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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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确定心中的猜想。
李岁酒插话道:“老汉说吴家村已经好几年没死过人了,不知道村里最后死的那位是在几年前?”
“五年前。”老汉很肯定的回答道。
“具体是五年几个月?”李岁酒再次追问。
“五年零三个月。”老汉又答。
“噢,老汉为何记得这么清楚?”李岁酒的眼睛微微一眯。
“因为……”老汉刚准备回答,突然间话又停了下来,随即回答道:“老汉年岁又不大,村里几时死过人,我还是清楚的。”
“是吗?我刚看到厅堂中有两个灵位,其中一個应该是您的老伴吧?”
“嗯,是的。”
“您老伴是什么时候死的?”
“是在……嗯?!”老汉再次语塞。
“如果我猜得不错,是在五年零三个月前死的,对吧?”李岁酒帮着回答。
“???”老汉一脸疑惑。
“呵呵,其实很简单嘛,老汉的年岁虽然不大,但将死人的月份都记得很清楚,肯定是因为时时在心中念叨,所以,我就猜村里最后死的那位是您的老伴。”
“原来如此,读书人果然是聪明的。”老汉听到这里就笑了起来:“是的,你猜的没错,我老伴确实是五年零三个月前死的。”
“好的,我想出去逛逛可以吗?”
“秀才老爷不吃饭吗?”
“我一会就回来。”
“噢,那秀才老爷可要记得,千万不能出村子,一旦出了村子就没了保护,到时候就会有……有其它鬼来害人了!”
“明白的,多谢老汉。”李岁酒没有再多说。
纪青竹这时却站了起来:“怀瑾对这吴家村还不算太熟,不如由我陪你一起出去逛一逛吧?”
“也好。”李岁酒点了点头。
接着,又看向黑猫:“猫儿留在这里吧。”
“喵呜~”
黑猫摇头。
“我一会儿就回来。”
“喵。”
黑猫点头。
李岁酒就又看向周游。
看到周游准备开口,便直接说道:“周兄今日累了,便在此地休息吧。”
“好吧。”周游想了想后,还是点了点头,接着,又看向老汉:“就算五年来这水鬼不曾害了吴家村的人,但也并不能证明就不会害别人。”
“我说了,飞雁湖的水鬼不害人!”老汉再次和周游争论起来。
“……”
……
出了门。
李岁酒看着高悬的紫月。
在紫月的月光下,飞雁湖的湖面多了一些诡异。
纪青竹跟着出来后,便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胸口起伏间,一双凤目却是偷偷的瞟了一眼屋内。
随即,压低声音道:“跟我来!”
“纪掌柜想干什么?这里虽然是城外,可你若是对我不怀好意,我可是要叫的!”李岁酒立即往后一退。
“???”纪青竹。
“呵呵,开个玩笑而已,想拉我去哪儿,请自便。”李岁酒将手伸了出去。
“……”纪青竹有些无语。
是什么样的大心脏,才能在这种时候开出这样的玩笑?
纪青竹想了想后,回道:“只是牵手未免太生疏了一些,不如怀瑾摸摸我的小蛮腰?”
“!!!”李岁酒。
果然,纪青竹这个女人有问题。
而且,问题很大!!
正准备再说,一只手已经将他牵住,向着黑暗中潜去。
手很柔软……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一间靠近村口的屋子。
只是,这间屋子并没有点灯,里面黑黑的一片,看起来不像是有人。
“这里是?”
“嘘!”
纪青竹示意安静。
又在门口用手轻轻的敲了三下,一长两短。
门内终于传来了动静:“我有白布一匹,黄纸两叠,请问客官还要几斤香油?”
“香你个头,开门!”纪青竹哼了一声。
“嘎吱!”
木门打开。
毕十二从里面探出了脑袋。
刚准备开口,目光突然间看到了一个青衫少年郎:“怎么……怀瑾你……怎么死在此地?”
“脑有病乎?”纪青竹骂了一句:“李岁酒是来飞雁湖游玩的。”
“咦?这么巧?”
“更巧的是同行十四人,失踪了四个,一行人寻找不到,便找到了这吴家村来借宿。”
“……”毕十二沉默了一下,脸色终于变得正经起来:“进来说。”
李岁酒便和纪青竹走了进去。
只是,屋内实在太过黑暗了一些。
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也看不清这小小的屋内,到底有多少人。
李岁酒唯一能确定的是,屋内还有其它人,而且,数量并不少,因为,他听到一些小小的响动。
纪青竹和李岁酒进了屋内后,便站在了原地,并没有四处走动,显然也是怕撞上什么人或者东西。
“给大家介绍一下,李岁酒,字怀瑾!”纪青竹轻声开口。
“咦?”屋内响起轻咦声。
“怀瑾为何来此,我就不说了,我跟怀瑾介绍一下。”纪青竹说道:“这位是我们福善堂的二掌柜‘许多福。’”
所以,这位许多福二掌柜……在哪儿?
李岁酒有些无力吐槽,眼看着纪青竹还准备继续介绍下去,终是忍不住打断:“纪掌柜不如省了这些麻烦事,直入主题吧。”
“好吧。”
纪青竹没有再介绍,直接说道:“我昨日出城后,便直奔飞雁湖而来,在吴家村的附近,发现了水莽草的踪迹。
再后来,许多福下了水,准备将这水莽草根除,而就在这时,发生了点事情,具体的我就不多说了。
总之,我们觉察到这水莽草是因为一个鬼物而生,若是不能将那鬼物灭除,这水莽草就还会再生。
所以,我们设计猎杀那鬼物,可鬼物的实力比我们想象中要强大一些,怕是已经接近了鬼王级。
再加上那鬼物十分奸滑,看到我们人多后,怎么都不愿意再出来。如此我们就只能再在附近寻一些踪迹,
这便找到了吴家村,在吴家村与飞雁湖的路上,我们寻到了一些【鬼足】的痕迹,就想着在此守着。
然后,怀瑾便来了。”
纪青竹说完,就又开口问道:“怀瑾应该也发现了这吴家村里的问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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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紫月下:湖边讲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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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岁酒点了点头。
他确实发现了吴家村里的问题。
于是便回道:“吴老汉说村子里五年多没死过人,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吴老汉自己都不知道村子里有没有人死;第二种:村子里的人已经死无可死。”
“哈哈哈,厉害!”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昨日便听毕十二和掌柜的提起,痴傻了三年的李岁酒突然变聪明了?
本来我许有福还不信,今日却是有些信了,怀瑾来吴家村不过一两刻钟吧?便已经找到了问题的根结。
而我们一行人得到这个猜测的时候,其实是用了一个时辰的。
说起来,我们福善堂的掌柜可是向来自诩为银华府是最聪慧的,不想却终是被怀瑾压在了身下。”
“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纪青竹冷哼了一声,接着,就又看向李岁酒,语气却是极温柔的:“既然怀瑾已经看出了吴家村中的问题,那不知怀瑾觉得这吴家村和飞雁湖中的水鬼可有关系?”
“自然是有的。”李岁酒肯定道。
“什么关系?”纪青竹一脸的期待。
“不知道。”
“……”纪青竹。
李岁酒就摊了摊手:“福善堂的掌柜可是向来自诩为银华府是最聪慧的,而这位掌柜的都来了两日了,还未得到答案,我才来到一两刻钟,如何知晓?”
“……”
这话听着耳熟。
许有福猜测,李岁酒就是因为这句话,所以才故意不愿说出‘答案’。
嗯,可以说属实是一片‘好心’。
但这样一来,他好像就……得背这口锅了?
一念至此,许有福便听到了纪青竹咬牙切齿的声音:“许有福,你干的好事!!!”
额!!
原来书生杀人,真的不用刀!
许有福立即开口:“掌柜的,我先去湖边巡视一番!”
说着,便夺门而出。
不过,守在门口的纪青竹自然不会轻易的饶过他。
在许有福冲出门的一瞬间,一只脚印在了他的屁股上。
“哎哟!”许有福轻叫了一声,又马上补了一句:“掌柜的这般粗鲁,如何能嫁得出去?要不然便把福善堂这天大的责任交由我来担着,以后你尽管‘守闺阁,着红妆,贴花黄’,堂内的事情就交给我可好?”
“哼,想当这大掌柜的,除非我死了!”
“这话可不吉利。”
“滚吧。”
“好咧。”
许有福悠哉悠哉的走了。
李岁酒借着一抹紫色的月光,终于看清了许有福的样子。
一個穿着灰色短衫,裤子上还有三四个大补丁,一副难民装扮的青年,嗯……嘴上还有两撇小胡子。
至于屋内?
李岁酒同样大致数了一下。
除了他和纪青竹还有毕十二外,还有五个人。
只是,这五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的都缠着绷带,显然是受了伤。
这样看来,这间屋子倒并不是什么‘指挥部’,而是‘伤号营’,只是,这伤员营如今却还发挥着指挥的作用。
“嘎吱!”
房门再次关上。
屋中重新恢复了黑暗。
一只手悄悄的抓住了李岁酒的胳膊。
李岁酒心中一惊。
纪青竹……该不会是想对我用……那等撒娇的手段吧?
这不符合人设啊!
正想着,一个粗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怀瑾,你就把你心里的想法说一下嘛,大家一起交流一番可好?”
“!!!”
艹!
没有任何犹豫的。
李岁酒猛的将抓住自己胳膊的手甩开,同时在心里骂了一句……毕十二,你特么脑子有疾啊?
一个大男人,抓我胳膊摇来摇去,你真不觉得bt吗?
或许是因为动作有些大了。
李岁酒在甩开毕十二后,身体晃了晃。
正巧撞在了一个有些柔软的东西上,然后,对方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就往后退出了一步。
却是没作声,也没有其它的动作。
李岁酒大概知道自己撞中了谁,毕竟,这屋中也没有第二个女人:“咳咳,关于吴家村和水鬼的关系,我确实还无法肯定。”
“已有猜测?”纪青竹的声音再次响起。
“嗯。”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证实?”
“有。”
“什么办法?”
“讲个故事。”
“讲故事?在这里?”
“不,这个故事不能在这里讲。”
“那在哪里讲?”
“湖边。”
“是志异鬼怪类的故事吗?”毕十二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是这样的故事,我可是最喜欢听的了,请一定叫上我!”
李岁酒就点了点头:“今日我听了吴老汉之言,又看了吴老汉家中的摆设,便有了一个猜想,正巧这个猜想和我心中的一篇故事相符合,故而我觉得可以试一试,将这篇故事讲给湖中的水鬼听听。”
“怀瑾的意思是,若是这篇故事和水鬼的遭遇相近,那水鬼定会被故事所感动,从而跑到湖边来听?”纪青竹猜测道。
“嗯,是这个意思,若是这篇故事不符,水鬼便不会来听,如此我的猜测便是错误的。”李岁酒回道。
“各位以为如何?”纪青竹征求了一下其它人的意见。
“很棒!!”毕十二举双手赞同。
“嗯,这确实是一个办法。”其它人也点了点头。
纪青竹听到这里,就又看向李岁酒:“若是万一,我只说万一,怀瑾所讲的故事没有引出水鬼,那又当如何?”
“再讲一篇。”李岁酒回道。
“???”纪青竹。
“水鬼由人所化,自然是有人的思想在其中,我心中故事甚多,总有一篇能将其感动。”李岁酒解释道。
“好,怀瑾的这个办法……很棒!”纪青竹终究是没有再说什么。
“那不知怀瑾要何时开讲?”毕十二此时已经有些急不可待。
“至少先吃完饭。”
“吃饭?”
“吴老汉可是给我们做了饭食的,我只说与纪掌柜的出去逛上一逛,总不可能逛上太久吧?如此怕是要引起怀疑。”
“怀瑾思虑周全,若是引起了怀疑,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上当了。”纪青竹点了点头:“那怀瑾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因为屋中黑暗的原因。
纪青竹在说完后,手下意识的拉了拉身边人的胳膊。
然后,对方的身体猛的一颤。
接着,就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手甩开。
随即便推开木门,嘴里还嘟喃了一句:“毕十二是个bt!”
“???”毕十二。
纪青竹的脑门上也有些问号,不过,很快她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嘴角忍不住的扬起:“嗯,毕十二确实是个bt。”
“!!!”
什么意思?
伱们俩个在这儿玩夫唱妇随是吧?
毕十二一脸懵逼。
(后面一章会在十点钟左右更新!)
第六十八章 心中有鬼,四处皆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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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了吴老汉的家中。
发现周游并没有提前用饭。
而是一直在屋中等着李岁酒和纪青竹一起。
黑猫同样趴在桌边。
看到李岁酒和纪青竹回来,黑猫发出一声喜悦的叫声。
“喵呜~”
“怀瑾回来了,正等着你呢。”周游也站了起来。
“吴老汉和吴二呢?”李岁酒问道。
“他们说村里的规距是不与客人一起用饭。”周游说完,又补了一句:“我悄悄看了一眼,他们已经在厨房里吃过了。”
“原来如此。”李岁酒点了点头。
于是一起上桌吃饭。
既然是靠着飞雁湖,这饭食自然是以鱼为主。
黑猫吃得很香甜。
李岁酒见吴老汉和吴二不在,便跟周游说起了待会要去湖边的事情。
周游一听,以为李岁酒还要去湖边寻林居安,直接摇头说道:“万万不可,吴老汉说过晚上不要出村子。”
李岁酒就只能跟他解释。
说想讲上几篇志异故事,来引水鬼出现。
或许,便可知道林居安等人,是不是被水鬼给捉了去。
周游听到是为了救人,自然就没有再反对,但还是说道:“既如此,我与怀瑾同去,嗯……其实我也是知道一些水鬼故事的。”
这意思是自己也能帮上一些忙。
李岁酒心里就笑了起来,他跟周游说起去湖边的事情,意思便是要将周游和其它人一起带上。
原因很简单。
吴家村,并不安全。
他刚才离开时,将黑猫留在吴老汉家里,便是这个原因。
如今他们要去湖边会一会水鬼,自然也不可能将周游等人留在村里。
只不过,这话必须得周游自己提出。
否则,要解释的就太多了。
容易打草惊蛇。
周游看李岁酒没有马上回话,便急了:“林兄与我等情同手足,如今有办法救林兄,我周游岂能坐在屋中等待?我想其它人也一定不会如此的。”
“村外有危险。”
“我不怕!”
“纪掌柜觉得呢?”
“那便一起吧,若真有水鬼出现,你们只要待在原地便好。”纪青竹说完,朝着李岁酒眨了眨眼睛。
“好吧,那就请周兄去说服其它人,一起去湖边。”
“没问题!”周游答应下来。
于是,约好两刻钟后在湖边会面。
李岁酒又叮嘱了一句,说吴家村的人既然认为飞雁湖中的水鬼不会害人,那今夜之事最好还是不要让村里的人知道为好。
让周游在找其它人的时候,不要跟村子中人提起,自己等人是要去飞雁湖。
周游点了点头,回道:“怀瑾思虑周全,水鬼岂能不害人?这村子里的人肯定有问题!”
说完,便出门去找其它的人。
李岁酒又让黑猫跟在周游的身后,以防出现意外。
……
事情办妥。
李岁酒和纪青竹没有再找吴老汉和吴二。
悄悄的出了村子。
幸运的是,这个世界只要天黑之后,大多时候是没什么人外出闲逛的。
所以,出村的过程非常顺利。
吴家村距离飞雁湖并不算太远,大概走上一刻钟就可以到。
这还是李岁酒第一次在入夜后在城外(村外)行走,心里有些紧张,但也不算太紧张,毕竟,有纪青竹在。
他的心里多数还是以好奇为主。
于是,出了村后,他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四处张望。
先看向了小路两边的草丛和荆棘。
在紫月下,草丛中的荆棘被夜风刮起,发出一些细小的声音。
里面可能藏着草鬼!
随即,又看向了不远处的几棵大树,值此春季,树木正好生出绿叶,在夜风中摇曳着,如同一只只鬼手在招摇。
不知树上,是否吊死过人?
呸呸!
李岁酒收拾起了心情,又望向不远处的湖面,一片紫光在上面闪烁,仿佛有着无数的鬼影在湖水里潜藏。
“怀瑾在看什么?”纪青竹问道。
“在看鬼……噢,不对,我在看景。”
“这鬼好看吗?”
“还行,咳!”李岁酒猛的醒过神来,本能的又补了一句:“呵呵,这鬼自然是没有纪掌柜好看的。”
“怀瑾的意思是,我就只比鬼好看一点?”纪青竹的凤目盯着李岁酒。
“那不止的,至少好看两点!”
“怀瑾就真的一点都不怕我拿刀砍你吗?”
“我又不是你福善堂的伙计,你不会拿刀砍我的。”
“嗯,也是。”
“而且,我昨日新习得了一门《狂浪刀法》,已是今非夕比了。”李岁酒随口说道。
“狂浪刀法?!”纪青竹的眼睛一眯,若有所悟:“秦啸来找你了?!”
“是的,他来找过我了,除此之外,还有岳灵江也来了。”李岁酒说完,又补充道:“其实还有谢谦和贺老夫子。”
“噢……”
“对了,还有柳蝉儿。”
“什么?那个女人也来了?!”纪青竹的脸色终于变了。
“有问题吗?”
“他们……是不是给伱许诺了什么好处?”
“没有。”李岁酒摇了摇头:“他们没有许诺好处,而是直接给了我好处,比如:秦啸送了我一本《狂浪刀法》。”
李岁酒将几人给的好处说了出来。
纪青竹就沉默了。
明显是在思索着什么。
李岁酒也不急,等着纪青竹再开口。
可让他意外的是,这次纪青竹却并没有说什么,不止没有要拿东西和其它人一比的意思,甚至连说其它人的坏话都没有。
而就在这时,飞雁湖到了!
微风吹起波浪,若是论景致,这飞雁湖确实是不错的,只是,在今夜,李岁酒显然是无心再赏景的。
又等了一会儿。
周游等人也相继赶了过来,跑在最前面的自然就是黑猫。
在看到李岁酒和纪青竹两個人站在湖边时,黑猫的口里发出“喵呜”的叫声,随即,便一下子跳到了李岁酒的怀里。
纪青竹看到这一幕,终是醒过神来:“怀瑾的这只黑猫,却是比前几天要大胆了一些,都不再羞涩了呢。”
“喵呜~”
黑猫反应了过来。
马上就又从李岁酒怀里脱出跳下。
李岁酒摊了摊手。
周游等人并没有听到纪青竹的话,或者说,即便是听到了,也不会有什么其它想法。
他们此时直接就围住了李岁酒。
“怀瑾是要在湖边讲上一两篇志异故事吗?”
“不知怀瑾要讲什么故事?”
“我等与林兄相识多年,如今既有相救的法子,我等也想帮上一些忙!”
“是啊,还请怀瑾直言相告!”
李岁酒笑了笑,回道:“这水鬼生前亦属于人,自然会有人的一些爱好,所以,我想讲一篇关于水鬼的故事,看看能不能将其引来!”
“原来如此!”
“此举甚妙,也就只有怀瑾能想得出来这种办法。”
“那怀瑾快讲吧,我们都等不及了。”
众人都认同了李岁酒的法子,一个个都表示了期待。
只有周游,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第六十九章 一篇《王六郎 》,引动百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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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岁酒看到周游的脸色,就知道周游的心中也是有些想法的。
毕竟,周游已经不止一次说过“我也知道一些水鬼故事”。
最主要的是,这一趟来银华府的十三人是由周游带队,如今又失踪了四个人,周游总归是要担上一些责任。
如今有了引出水鬼的法子,周游心中生出‘若是由我引出水鬼,是否要少担责任’的想法,亦属于正常。
看到周游不说话。
其它人也终于注意到了周游的表情。
立即便有人说道:“要不周兄也讲上一两篇故事?”
周游就显得有些犹豫:“法子是怀瑾想出来的,我若也讲……恐怕不妥吧?”
“没有什么不妥吧?反正都是引水鬼现身,故事越多吸引力自是越强的。”
“是啊,林兄与我等交情甚厚,周游心里自然也是想救林兄的,我觉得怀瑾当不会介意才对。”
“怀瑾认为呢?”
众人纷纷劝说,目光都看向李岁酒。
李岁酒就笑了笑:“这飞雁湖本就极大,若是由两人同时在两处讲,引出水鬼的概率反而要更大一些。”
他没有去阻止周游。
正如他所说,两个人讲故事比一个人讲故事,概率更大!
不过,他还是交待了一下,让周游不要走得太远,以免出现意外。
“怀瑾放宽心。”
周游自然就表示自己只在一旁讲,不会走得太远。
而事实也是如此,周游只走了约一百米便停了下来,这個距离可以互相看见,却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其它的金鳞才子们自然就分成了两拔,五个人跟着周游而去,三个人留在了原地,听李岁酒讲故事。
李岁酒看向纪青竹:“若引出水鬼,能护得安全吗?”
“可以。”纪青竹点头:“虽然城外和城内不同,但我福善堂精锐如今尽在此地,即便是鬼王亦能斩!”
李岁酒点了点头。
虽然,他身边只有纪青竹一人。
但许有福和毕十二等人应该已经埋伏在了暗处。
那便开始吧!
轻咳了两声,李岁酒开始讲起了故事。
【许姓,家淄之北郭,业渔,每夜携酒河上,饮且渔。饮则酹地,祝云:“河中溺鬼得饮。”以为常。】
这篇故事,自然也是出自于《聊斋志异》。
讲的是一个姓许的人,以打鱼为生,每日夜里都会在河边饮酒,而每次饮酒时,又会将酒洒地上,说:“愿河里的落水鬼,也能干上一杯!”。
众人听到这里,都是微微点头。
这故事看似是以许姓打渔人为切入点,可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实际上讲的却是水鬼的故事。
而接着,李岁酒就讲到。
其它人在这里打鱼,总是一无所获,只有许某满筐而归。
后来,有一夜,许某正独自饮酒时,却有一个少年前来,在他身旁边徘徊,于是,许某也请他喝酒。
只是,这一夜却未得渔获。
许某有些懊丧,而少年则起身道:“请让我到下游替你赶鱼吧。”
不一会儿,果然有鱼群涌来。
许某撒网捕捞,一下捕到了好多鱼,而且,都是一尺多长的大鱼,便向归来的少年道谢,少年却言说:“我屡次叨扰你的美酒,这点小意思哪谈得上报答?”
许某虽心中生疑,却还是没有多想。
于是,相约每夜相聚共饮。
故事讲到这里,众人都听得有些入了迷。
因为,一篇故事,通篇讲的竟全是人与鬼之间的情谊。
至于水鬼害人?
则是完全没有!
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样的‘水鬼故事’,心中既感觉到新奇,又觉得故事中的一人一鬼实在令人深思。
而李岁酒自然是边讲边听动静,他隐隐的听到湖面上有一些细微的水声响起,不知是不是幻听?
没有多想,继续讲述。
正如众人所猜测的一样,这篇故事主要讲述的便是许姓渔夫和河中水鬼之间的友情。
两人虽然是一人一鬼,可是却因都好饮酒而结识。
水鬼自然是没有害许姓渔夫的性命,不止没有害命,而且,还每夜为许姓渔夫赶鱼,而许姓渔夫则是每夜请水鬼饮酒。
两人就这样一直过了半年的时间。
再讲到那水鬼【王六郎】,本来是有了替身,可以获得投胎的机会,却因为对方是一个妇人,又带着一个小孩,不忍心加害。
这样一来,便只能继续为鬼。
结果,却因为这一个善念,感动了天庭。
将其封为了【土地神】。
后来许某知道了此事,便又远赴前去探望,两人之间的深情厚谊,着实是让人羡慕。
至此,故事讲完!
众人听得精彩,又觉这故事中的水鬼王六郎重情重义。
正待夸赞时……
却见面前的飞雁湖上,已经是站满了一个个身影。
紫月的映照下。
湖面泛着微微的波浪。
一个个穿着朴素的村民们,站立在飞雁湖的湖面上,或咧着嘴,或垂着头,或托着下巴,静静的听着故事。
这一幕来得突然,更是来得诡异。
站在李岁酒后侧的三名金鳞才子,直接就张大了嘴巴。
因为,他们发现这些站在湖面上的人中,竟有几个是他们相识的。
“那不是吴家村中的李婶吗?”
“还有张大叔!”
“如果我看的不错,那妇人好像是……崔寡妇,我今夜便是住在这崔寡妇的家里,她之前还来……来过我屋……屋中!”
最后一个才子的嘴巴张得最大。
一脸的不敢置信。
“……”李岁酒。
果然书里的故事都是有依据的,这个世界的读书人,胆子是真的很大。
嗯,永远都不会缺少亡灵骑士!
纪青竹此时已经将手放在了腰间,紧紧的握着刀柄,因为,她同样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吴老汉!
“怀瑾,是吴老汉。”
“嗯。”李岁酒点了点头。
他自然也看到了吴老汉的身影。
只是,他的目光依旧在湖面上寻找着,他想再找一找,看看是否有吴二,但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
“吴二没死?”
正想着,一个书生终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
“是鬼!”
“吴家村的人都死了!!”
“鬼村,吴家村是一个鬼村!”
众人惊呼之余,目光自然也看向了周游等人所处的位置。
因为,他们想看看周游的面前是否也有鬼?
嗯,确实有鬼!
但是不多。
只有孤零零的一只鬼。
众人愣神之际,又呼出一口气:“看来周兄的故事确实不如怀瑾的,只引到了一只鬼去听。”
“怀瑾的故事是好,但未免太好了一些……”
“……”
众人无语。
早知如此,该去周游那边了。
那边安全啊!
第七十章 帝君驾临:水莽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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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游自然也看到了李岁酒那边的盛况。
根本不需要数,便知道那儿至少聚集了不下于百只水鬼!
而他的面前,却只有孤零零的一只。
两者的故事高下立判。
心里失落之余,周游却还是鼓起了勇气,问道:“水鬼兄是觉得我的故事好听吗?若是觉得好听,可否告之我那四位兄弟现在何处?”
青年水鬼就咧起了嘴角,并没有回答周游的话,而是反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害人的手段的?”
“嗯?!”周游一惊。
再认真看向面前的青年水鬼。
他发现对方的年龄大概在二十七八岁左右,相貌普普通通,头上则是一片的如同蔓生类的植物,上面还有一朵朵紫色的花蕊。
长相有些怪?
不对!
周游突然间想到了茶楼中听到了《水莽草》故事。
那故事中的水莽草便和青年水鬼头上的那些蔓生类植物一模一样。
“你……你不是一般水鬼,你是水莽鬼?!”
“嘿嘿!!”
水莽鬼王森冷的笑了起来。
在紫色月光的映照下,一颗颗尖尖的牙齿显露,看起来极为可怖:“你就是在银华府内讲那《水莽草》故事的书生吧?”
“不……我不是。”周游连连摇头。
“你刚才那三篇故事讲得这般好,还不肯承认吗?”水莽鬼王向着周游走去。
“我真不是!”
“哼,不管伱承不承认,坏了我的计划,你就把命赔给我吧。”
“你认错人了……跑!!”
周游大喊一声,带着其它书生转身就跑。
可水莽鬼王显然是没准备放过他们,右手一抬,湖水里便生出一根根绿色的藤蔓。
这些藤蔓如毒蛇一样冲出水面,一下就将周游等人的脚裸缠住。
嗯,正如纪青竹所言,城外的鬼和城内的鬼是不一样的!
“想跑?嘿嘿,没那么容易!”水莽鬼王身上滴着水滴。
“吾命休矣!”
被藤蔓拉入湖水中的周游等人脸色苍白,奋力的挣扎。
虽是早有防备,未太靠近湖水,可却未想到对方擅长使用这藤蔓之术,直接就把他们往水里拉。
如何反抗得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两道人影从湖边芦苇中窜了出来,同时,两只带钩的铁索飞速的射出,一左一右的向着湖面上站着的水莽鬼王缠去。
正是毕十二和许有福。
水莽鬼王的眼睛一眯,身形一侧,闪开了其中一根。
但另一根却死死的钩在了他的肩膀上。
“啊!”
水莽鬼王吃痛,发出一声嚎叫。
毕十二大笑:“许二掌柜的,你的钩子不行啊!”
“哼,你也就运气好一点而已!”许有福不服,接着,便大喊一声:“兄弟们操家伙,一起将这个水莽鬼王拉上岸!”
一声令下。
芦苇丛中,又冲出来八道人影。
有四个都举着带钩的铁索,向着湖面上的水莽鬼王丢去。
而其它四个人则是拿出大刀,将缠住周游等人的藤蔓砍断,将周游等人救下。
很显然,昨夜一战已经让福善堂的众人有了经验,知道这水莽鬼王在水里有多厉害,想要将他拖上岸来解决。
至于不远处。
纪青竹同样看到了这一幕:“是水莽鬼王!”
“嗯?”李岁酒一愣:“这周游的运气竟然如此逆天?只引了一只出来,便是那只水莽鬼王?”
“是的!”
“那你还不去帮忙?”
“我去帮忙,你这边怎么办?”
“……”
两人正说话间,不远处的湖面上便又有了动静。
眼见着四根铁索飞过来,水莽鬼王的脸上瞬间就变得极为狰狞。
“啊嗬!”
一声悠长的冷哼。
水莽鬼王便向着水面下潜而去。
四根铁索自然就钩了個寂寞。
“想跑?嘿嘿,没那么容易!”毕十二学着水莽鬼王的话,用力的拉住铁索,想要强行将水莽鬼王扯上来。
可刚一拉扯,便感觉到了一股可怕的力量从铁索上传来。
毕十二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一下子拉入到了湖水里。
“十二!!”
许有福脸色一变,当即跃入湖中。
也算是反应快,竟真的把毕十二给拉住,又喊道:“快来帮忙,这东西在水里面,力气太大了!!”
“咕噜……嘿嘿,他跑不掉,老子死都不会松手的!”毕十二被呛了一口湖水,脸上却还在得意的笑着。
八个人这时也冲了上来。
一个个都跃入湖水里,将许有福和毕十二死死的拉住。
十个人!
一只水莽鬼王!
竟然形成了一个勉强的平衡。
周游等人这次明显是真的被吓到了,一时间呆在原地。
直到有人说了一句:“我们……要不要……也去帮……帮忙?”
“帮,快帮忙!”
周游猛的清醒过来。
这种时候,只有合力将水莽鬼王拉上岸来,才是真正的安全。
“好!”
众人一起点头,跳入湖中帮忙。
铁索终于开始慢慢的向着岸边拉近,湖水里潜入下去的水莽鬼王再次被拉了出来,头上的蔓生上紫光闪烁。
“啊嗬!”
水莽鬼王大急,再次发出叫声。
湖水里立时就冒出一大片的水泡泡。
接着,一只只鬼影从湖水里“爬”了出来,与不远处那些吴家村的村民不同,这些鬼影的穿着相对就要讲究一些。
有行商的商人,有过路的书生,有跑江湖的刀客,有三五岁的孩童。
不出意外,这些全是被水莽鬼王控制的水莽鬼!
而且,数量同样有着上百之数。
“嘶!”
许有福和毕十二还有周游等人皆是倒吸一口寒气。
……
“嘎嘎嘎!”
黑鸦扇动着翅膀,夜空中发出叫声。
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下面小路上飞速行进队伍。
队伍共分成三个阵列。
最前面行走的是一群穿着仆人装束的童男童女,一个个手里拿着唢呐和皮鼓,一边走一边吹着敲着。
抑扬顿挫、锣鼓喧天。
而在中间,则是一顶大红的木轿子。
木轿子由四个穿着长衫的读书人抬着,正是林居安等失踪的四人。
至于最后面。
则是一群穿着花花绿绿的少女。
这些少女或妖娆,或妩媚,跟在轿子后面扭动着腰枝,跳着香艳的舞蹈,时不时的还发出一声声惹人怜惜的喘息声。
“嘎嘎嘎!”
黑鸦似乎是飞累了。
从天上落下,落在了大红木轿子的抬杆上。
轿帘在这时从里面掀开。
露出里面一个正斜躺着的红袍男子。
俊秀的面貌,闪烁着妖异紫光的眼睛,让人不禁生出一些遐想。
“到飞雁湖了吗?”男子开口,声音如同女子。
“回帝君,还要有一刻钟。”
“嗯。”
男子将帘子重新垂下。
黑鸦便狠狠的瞪了林居安一眼。
“嘎嘎嘎……让你用弹弓打我,让你用弹弓打我!”
说着,跳到林居安的头上啄了两口。
直啄得林居安头顶喷出一种如同墨水一样的汁液。
可林居安却是咧着嘴笑着,也不回话,只是继续抬着轿子,向前赶去,脚下的速度竟然非常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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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一下上一章的修改,写的时候稍微急了一点,有一个地方本来是预计好的,但是写的时候给不小心写错了。
所以,作了一点小小的修改。
内容是,水莽鬼王唤出来的水莽鬼就是吴家村的村民。
我直接附上修改的内容,看过的不需要再重看。
【“啊嗬!”
水莽鬼王大急,再次发出叫声。
湖水里立时就冒出一大片的水泡泡。
接着,一只只鬼影从湖水里“爬”了出来,与不远处那些吴家村的村民竟然一模一样。
有李婶,有张大叔,有崔寡妇。
还有吴老汉!
而且,数量同样有着上百之数。
“嘶!”
许有福和毕十二还有周游等人皆是倒吸一口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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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掌柜的和李岁酒一起跳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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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雁湖中。
吴家村村民们被水莽鬼王唤出来后,便立即向着许有福和毕十二等人涌去。
许有福虽然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却还是当机立断:“跑!”
“我……我可能跑不掉了。”毕十二的脸色煞白:“而且,今日若是放了这水莽鬼王,日后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什么意思?!”
许有福拉住毕十二向岸上拖,可却发现根本就拖不动。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毕十二不知在什么时候,竟将手里的铁索缠在了腰上。
“呵呵,我说过的……死都不会放手!”毕十二扬起了嘴角。
“大家挡住这些水鬼,给十二争取时间!”许有福咬牙切齿:“十二,我以福善堂二掌柜的身份命令你,马上把铁索解开!”
“是!”
其它八名守夜人自是没有废话。
纷纷拔刀准备迎接冲过来的吴家村村民。
可这样一来,他们也就无法再全力拉扯铁索,巨大的力量再次涌来,拉着他们不断的向着湖中滑去。
毕十二大急:“老许,这个水莽鬼王真的不能放,若是放跑了他,银华府将永无宁日。而且,我现在也解不开铁索了,把你们手里的空域旗都给我,我有办法困住他,真的!你们别再拉我了,再拉下去,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了!”
“别废话了,你想和他同归于尽,我不同意!”许有福目光冷峻。
其它八名守夜人同样没有一人要逃跑的意思。
周游等人虽然在做着最后的努力,可他们终究只是一介书生,无论他们如何使力,这铁索还是向着湖中慢慢拉去。
眼见着湖中的村民们越来越近。
一个书生终于忍不住放下铁索,向着岸上跑去:“不,我不想死!”
“我……我也不想死,我苦读十数年,家里都对我抱有期望……对不起!”又一个书生跑了。
“周兄……我……”第三個人放开了铁索。
“对不起!”第四个人跑了。
接着,便是第五个。
至此,跟随周游过来听故事的五人,全部跑上了岸。
而就在这时,吴家村村民们终于涌了过来。
许有福和八名守夜人挥刀就砍,
虽然被拖进了湖中,可他们的战斗力依旧惊人。
黑色的血液,沾染着碧绿的湖水。
周游手里没有刀,眼看着两个村民向着他扑过来,终于没有再死撑,一咬牙也向着岸上逃去。
如此一来,铁索被拉向了湖中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老许,松手!”毕十二大喊:“难道,你想把他们全部害死吗?若是如此,我毕十二做鬼都不会放过伱的!”
“啊!!!”许有福不甘的怒吼:“松手,把空域旗给他!”
八名守夜人同样不甘。
可是,理智告诉他们,若是真的被拖入到了湖中心,他们所有人都得死。
这种时候只有松手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放!”
八名守夜人咬牙放手。
同时将四面小旗飞速的塞到了毕十二的手里。
毕十二笑了。
再不抵抗,飞速的被拖入了湖水中,几乎是一个眨眼间,便到了水莽鬼王的身边。
水莽鬼王看着近在眼前的毕十二,冷笑一声:“哼,银华府的守夜人?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
“哈哈哈!”毕十二同样发出狂笑:“是吗?你真以为老子会白白过来送死?老子说过,今日你跑不掉!”
说完,便直接向着湖底沉了下去。
毕竟,在湖面上他无法插旗,只能沉入到湖底,才能将旗插入湖底的淤泥中。
这也是他将铁锁缠在腰间的另一个原因。
方便下沉。
水莽鬼王不知毕十二要干什么,只是本能的向着湖里潜了下去,他要阻止毕十二做任何的事情。
但是,刚潜入到水中的水莽鬼王,突然间就感觉四周的空气出现一股强烈的波动。
接着,水中出现扭曲。
一股莫名的力量,直接就将他笼罩在了其中。
“是【两界空域】!”水莽鬼王脸色大变:“不!!!”
他疯狂的向着扭曲的四周撞去。
可是,无论怎么撞击,都无法破开两界空域的结界。
他又重新浮出湖面。
发现湖面同样被两界空域罩住。
逃无可逃!
这时,他才明白那句“今日你跑不掉”是何意。
他被困住了。
而且,是在湖中被困住,这是他从未想到的结果。
“呼,可惜啊!”毕十二布置完两界空域后,终于解开铁锁浮上了水面:“湖底插旗实在是施展不开,范围太小了,否则,应该把你们这上百只水莽鬼全部困住的,不过,能困住你也算是成功了,哈哈哈……”
“你……你放了我,我不杀你!”水莽鬼王恨声道。
“别废话了,你跑不掉的,我毕十二死得其所!”毕十二拔出长刀,一脸的狰狞。
“你真的不怕死?!”
“哈哈哈,我毕家世代为大献守夜,你居然觉得我会怕死?”
“啊,你这个疯子,我要杀了你啊!”水莽鬼王大怒,向着毕十二扑了过去,同时朝着吴家村的村民大喊:“全部上岸,把他们全杀了!”
“哼,老子可不会坐以待毙!”毕十二举刀相迎。
一人一鬼,在湖面上大战。
而原本还在湖面上的吴家村村民们,则是纷纷向着岸上冲来。
岸上。
许有福和八名守夜人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他们知道,毕十二根本就不是这水莽鬼王的对手,何况还受了伤。
只是,现在的他们面对的是上百只即将上岸的水莽鬼,自保都无力,又如何能去救人?
周游同样是牙关咬紧:“对……对不起!我们确实有心相助,可我们都是书生,又如何与这湖中恶鬼相斗?”
“周兄,别说了,快跑吧!”
“水鬼要上岸了!”
“跑。”
周游等人向后跑去。
只是刚跑出两步,眼角余光中便出现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芒。
金光灿灿,在这漆黑的夜里,就如同一盏明亮的灯火。
周游猛的转头,看向那盏灯火。
却发现哪里有什么灯火?
分明就是一个人!
“李……李岁酒!!!”
此时的李岁,确实如一盏黑夜中的灯火。
再加上鬼神之体的加持,紫色的月光不断的汇聚过来,让那璀璨的金光之外,又缭绕着淡淡的紫光。
仿佛真的如鬼神一般。
周游张大了嘴巴,不止是因为李岁酒的样子过于惊人。
而是因为李岁酒正带着黑猫和纪青竹一起向着他的位置冲了过来。
最主要的是,在两人冲过来的同时,背后还跟着上百名吴家村的村民。
“他们那边的水鬼也上岸了?!”周游大惊。
“我们死定了!”其它人同样面如白纸。
这边的水鬼便已经无法对付。
李岁酒那边的再过来,他们如何还有生还的可能?
正绝望之际,李岁酒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
“周游,你们先走!”
“啊……我们怎么……怎么走?”
“杀啊!”
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
李岁酒就已经提着砍柴刀,带着黑猫和纪青竹从他的身边跑了过去。
再然后,他就看到李岁酒冲入了一群吴家村的村民中,手中的砍柴刀闪烁着森冷的寒光,一刀就将一个村民砍翻在地。
“他……他真是和我们一样的读书人?!”周游的眼珠子都快的惊掉了,这个读书人未免太凶了吧?
“……”其它人同样呆愣在原地。
没有人会质疑,李岁酒读书人的身份。
因为,在不久前,这个举着砍柴刀的少年,便在茶楼中用半柱香的时间诗成五篇。
当时,周游等人一直有些不解。
为何一个读书人……身上会别着一把砍柴刀?
直到这时,他们才猛的醒悟过来,原来这把刀是用来砍鬼的!
合理吗?
没有人在乎这个问题了。
因为,眼前正发生的一幕,已经彻底的击碎了周游等人心里最后的合理猜疑。
跟着李岁酒跑过来的水鬼们……
竟然跟水莽鬼王唤出来的那些水鬼们……混战在了一起?!
什么情况?!
周游等人呆呆的看着两个李婶扭打在一起。
两个张大叔正拳脚相向。
崔寡妇和崔寡妇你扯我头发,我扯你头发,正在相互拉扯。
至于两个吴老汉?
则正阴搓搓的在对其它鬼搞偷袭。
“……”
周游等人一时间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许有福和八名守夜人,同样是一脸懵逼。
直到看到李岁酒和纪青竹还有一只黑猫,嗖的一下从他们的面前跑了过去,再“扑通”一声跳入了湖水。
“掌柜的跳湖啦!!!”
“不对,是李岁酒带着掌柜的还有一只黑猫一起跳湖啦!!”
“我们要不要……也跳?”
八名守夜人一时间是真的反应不过来。
“啪!”
许有福狠狠的给自己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时脑子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不管掌柜的和李岁酒是不是一起跳湖了……噢,不对,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少从现在来看,跟过来的这些水鬼,全都是帮手。
“兄弟们,杀啊!”
许有福挥起了长刀,又一脚踢在了一个守夜人的屁股上:“还愣着吃奶呢?!掌柜的都跳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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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纪青竹的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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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噢噢!”
“我们也跳,我们也跳!”
八名守夜人终是醒悟过来,纷纷跳入湖中。
而在两界空域内。
毕十二的身上已经被一根根蔓藤缠满。
可是,在看到眼前这一幕时,他的嘴角却是扬起了一抹欣慰的笑容:“哈哈哈,怀瑾,你是真的从不让人失望啊!可是,我特娘的没明白啊?这么多的水鬼,你到底又是怎么感化的啊?!”
“毕十二!!!”纪青竹在水中拼命的向前游去。
“掌柜的,不用过来了……等到天亮,天亮便好了。”毕十二向着纪青竹轻轻的摇了摇头。
“等什么天亮?我纪青竹岂会让自己的手下,被一只鬼物折磨到天亮?!”纪青竹说完,没有任何犹豫的念动口诀,一头撞入了两界空域。
李岁酒和黑猫同样想撞进去。
却一下撞在了空气壁上,咚的一下又被弹了回来。
“???”李岁酒。
“喵呜~”黑猫。
水莽鬼王显然是没有想到,还有人过来送?
嘴角一咧,露出尖锋的牙齿:“你就是那福善堂的大掌柜吧?嘿嘿,若是在岸上我肯定是打不过你的,但是,这可是水里!你既然进来了,那便谈一谈吧,只要你让我出去,我可以放了他!”
“唰!”
一道如月的刀光闪过。
直接将水莽鬼王手中拽住的蔓藤割开。
同时,刀势不减,径直的向着水莽鬼王的咽喉斩去。
水莽鬼王脸色大变,立即向后一退。
纪青竹一只手接住了倒下来的男人,一双凤目看向近在眼前的水莽鬼王:“我既然来了,又何须伱放?”
说完,又直接念动口诀,将毕十二丢了出去。
李岁酒接住了毕十二,看向两界空域内的纪青竹:“真不用我帮忙?”
“我要亲手宰了他!”纪青竹摇了摇头。
“好。”李岁酒没再多说。
而水莽鬼王却是森冷的笑了:“哼,我已有了接近鬼王的实力,在这湖水里,你又如何能杀我?!”
“你且试试!”
“啊!”
水莽鬼王向着纪青竹扑了过去。
可还有来得及近身,一道如月的刀光便又闪了过来。
本能的,水莽鬼王借着控水术,向着左侧飞速的一个闪避,同时在心里预计着,以极快的速度绕到纪青竹的背后。
再给纪青竹来一记背刺!
但他刚刚向左侧一闪,便直接撞在了两界空域的空气壁上。
嘭的一下,又被弹了回来。
而此时的刀光,已经到了他的近前。
根本避无可避,直接被一刀砍中。
黑色的污血从他的胸口不断的喷涌出来,痛苦的嚎叫声响起。
直到这时,水莽鬼王才醒悟过来。
如果是在宽敞的湖面,他确实能凭借着灵活的优势与眼前这个女人一斗,可现在他被困在了这个窄小的空间内,优势尽失。
而且,最主要的是,这個女人的刀芒……足以覆盖整个两界空域。
“不,不对!!”水莽鬼王大叫:“你这样是不讲武德的,敢不敢放我出去再来一斗!”
“我纪青竹在对付鬼物时,从不讲武德!”纪青竹直接再次出刀。
“唰!”
“唰!”
一道道如月的刀芒挥出。
水莽鬼王飞速的在窄小的空间中躲闪,可是,身上依旧还是被砍中,黑色污血如同喷泉一样四处喷洒。
这让他直接陷入了疯狂。
两只眼睛鲜红如血,欲要和纪青竹同归于尽:“既然是这样,那我就跟你同归于尽,死也要拉你当垫背的!”
没有再顾忌斩过来的刀芒。
水莽鬼王同样利用了空间窄小的形势,直接扑向了纪青竹。
纪青竹的凤目冷冷的盯着扑过来的水莽鬼王,接着,嘴里悠悠的吐出两个字:“滚开!”
这两个字吐出的一瞬间。
一股强大的气势猛的从纪青竹的身体中涌了出来。
漆黑如墨的长发在黑夜中飘舞。
如星辰般的凤目中,闪烁出银白色的光华,这种光华瞬间溢满了眼眶,接着,便从眼眶中流淌出来。
银白色的光华流在了脸颊上,化为了一道道雷电般的纹路。
这些纹路又不断的着额间凝聚。
很快,便在额间凝聚出一个银白色的雷电。
此时的纪青竹,脸上布满了一道道纹路,额间一点雷电闪烁如芒,甚于连修长的脖径上都有纹路在闪烁。
“唰!”
纪青竹再次出刀。
这次却不再是如月般的刀芒。
而是如同一道惊雷在半空中闪过,银白色的雷光在空气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直接就将扑过来的水莽鬼王劈飞了回去。
“啊!!!”
水莽鬼王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因为,这一刀直接就将他的一只手臂给砍了下来。
刀锋和刚才完全不同。
而且,那些雷光同样在浸入他的身体,让他产生一种极度的痛苦。
李岁酒看着这一幕。
再看向纪青竹时,发现纪青竹不止样貌出现了变化,甚至连头发上,还有身上都有着雷光在闪烁。
“这就是纪青竹的神通?”
他记得纪青竹曾经说过,其实她的神通也很厉害。
而且,还不止一个神通。
如今看来,这神通确实非凡!
“哈哈哈!”毕十二发出爽郎的笑声:“咳咳……终于又看到了,掌柜的神通!上一次看到时,还是她来银华府接掌守夜人的时候……”
“噢,当时也有鬼王?”李岁酒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没有,是我对她发起了挑战……”
“那你挺勇的!”
“嗯,还行吧,我们毕家世家忠勇……不过,我可能是要不行了,怀瑾……在我死之前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又来这一套?装死是吧?”李岁酒制止了毕十二再说下去。
“嘿嘿!真晦气,还以为这次一定能成功……结果……咳咳,又被你给看穿了,怀瑾,你真厉……厉害啊……”
“别说话了。”
“我还想……想再问……问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
“你到底是如何……感化……那些水鬼的?”
“嗯。”李岁酒点了点头,直接回道:“吴老汉曾跟我说过,吴家村已经有五年多没有死过人了,我就猜到吴家村可能已经没有活人……
然后,在看到水莽鬼唤出吴家村的村民后,我就明白了,真正的吴家村村民在五年前就死了。
而现在还在吴家村里的,自然就是吴老汉口里说的那个‘守护着村子’里的鬼。
我猜到了他的身份,自然就能说服他帮我!”
“谁?”
“吴大!”李岁酒回道。
毕十二点了点头,猜测道:“吴大是吴二的哥哥对吧?他不想让吴二知道村子里的人全部死了,所以便化身成了吴家村的村民,五年来一直守在吴二的身边?”
“嗯,大致没差,不过有一点小小的出入。”
“什么出入?”
“吴二知道村子里的人全死了,而且,吴大也并不是他的哥哥,准确来说,吴大才是这飞雁湖中的水鬼,五年前这水莽鬼王来到飞雁湖后,便占了飞雁湖,是吴二在河边将那水鬼救下,为了报恩这水鬼才一直守着吴家村,并化身为吴大。”
“原来如此。”毕十二终于明白了过来。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李岁酒自然是可以说服吴大帮忙。
真是厉害啊!
为什么我就猜不出来呢?
毕十二心中叹息。
而就在这时,身边一直安静的黑猫突然间发出一声叫声。
“喵!”
一双金色的眼睛望向湖岸。
“怎么了?”
李岁酒听出了倩儿叫声中的焦虑。
再看向湖岸,便湖岸边一群穿着仆人装束的童男童女,正蹦蹦跳跳的从远处走来,手里还拿着唢呐和皮鼓,一边走一边吹着敲着。
唢呐声由远及近。
而在队伍的中间,则是一顶大红的木轿子。
抬着轿子的四人皆是长衫扮相的读书人。
轿子后面还有着一群花花绿绿的少女,不停的扭动着腰枝,跳着香艳的舞蹈。
李岁酒的目光自然就定在了抬轿的四人身上。
“林居安!!”
不止是他。
周游等人同样也看到抬着大红木轿的林居安四人。
“是林兄他们!!”
“林兄,你们怎么会……帮人抬轿子!”
“快,快过来!”
周游等人向着林居安喊道。
可林居安等四人却是充耳不离,只是露着笑容,一脸满足的抬着轿子,向着湖面上飞速的走去。
走着走着,一行人便走到了湖面上。
竟然就这样踩着湖水,站定在了湖边,不再前进。
“纪大掌柜,风采依旧啊。”
大红木轿中,一个如同女人的声音响起。
正在两界空域内的纪青竹身体一颤,猛的回头看向背后的大红木轿,一双溢满银色光华的凤目中第一次出现了震憾。
而被困在两界空域中的水莽鬼王在听到这个声音时,却是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
“帝……帝君救我!!!”
“帝君?!”
李岁酒想起了倩儿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倩儿虽然比不上那五府帝君,却也是一个小小的鬼王。
难道说,轿中的便是那五府帝君?
“是银华帝君!”毕十二咬紧了牙关:“这下不妙了!”
“……”
一时间,李岁酒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他真是第一次出城!
竟然就能碰上传说中的帝君?
而就在这时,银华帝君的声音再次响起:“纪大掌柜的不理本帝君便罢了,怎么小倩见到我也不过来拜见吗?”
“喵呜~”
第七十三章 本帝君能上当?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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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猫的毛发根根的竖起。
眼看着就要当众化为人形。
李岁酒的手却一下拍在了黑猫的头上:“倩儿别怕!”
“喵呜~”
黑猫被拍得头一仰。
李岁酒就说道:“有纪掌柜在此,天塌不下来!”
说完,就看向纪青竹:“纪掌柜的,我说的可对?”
“嗯。”
纪青竹轻轻点头。
你不用点得那么随意,我知道你很紧张……
李岁酒又不傻,这个银华帝君显然是不太好对付。
而且,现在水莽鬼王还没死。
纪青竹根本就没有抽身出来的可能。
他问纪青竹的用意,实际上是将对倩儿说的话,告诉给了纪青竹,意思是【别怕】【有我在】【天塌不下来】!
而纪青竹的回答则是一个简单的【嗯】,意思是自然就是【好,交给你了】。
心是真的跟胸一样大的吧!
“呵呵,看来小倩有了情郎后是真的不愿再理本帝君了。”大红木轿中,女人般的声音显得有些幽怨:“罢了,我本也不是为了此事而来。”
说话间。
大红木轿被放了下来。
站在轿前的林居安小心翼翼的将轿帘拉开。
一个身影从轿中走出。
李岁酒看了过去,那是一個穿着大红的长袍俊俏男人,头上戴着银月色的顶冠,嘴角还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男人?
艹!
听声音,还以为银华帝君是个女的?
不过,这银华帝君说不是为了倩儿而来,那应该就是为了水莽鬼王了吧?
反正不会是我!
我和他……没有交情!
正想着,银华帝君就再次开口了:“本帝君今日只为了李岁酒而来。”
“???”李岁酒。
“!!!”纪青竹和毕十二等人同样有些诧异。
“听说银华府中出了个惊世的奇才,竟能引鬼向善,成就神位,本帝君特地不远而来,就是想亲眼见上一见。”银华帝君说出了原因。
“帝君可能搞错了,完全没有这回事!”李岁酒立即回道。
“嘎嘎,有的有的,我亲眼看到的!”一只黑鸦从天上飞落下来,落在林居安的脑袋上,张着嘴巴说道。
哪来的黑鸦?
碎嘴!
李岁酒恶狠狠的瞪了黑鸦一眼。
黑鸦就再次说道:“帝君大人,李岁酒昨天又在茶楼中与这几个书生斗诗,竟在半柱香时间内诗成五篇!”
“半柱香的时间诗成五篇?”银华帝君眼睛一亮:“不错,确属奇才,本帝君向来赏识人才,今日特来邀请,想让你到我麾下当个参谋,你意如何?”
“当参谋是不是要成鬼?”李岁酒问道。
“自然。”
“我不当。”李岁酒直接拒绝。
银华帝君被噎了一下。
但还是很快说道:“当鬼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是喜欢小倩吗?本帝君可以成全伱们,而且,还可以亲自为你们举办婚事,以后便当一对鬼夫妻,岂不美哉。”
“对不起,我想考科举!”
“……”
银华帝君再次被噎。
而且,这个理由显然是他没想过的。
毕十二就咧了咧嘴。
因为,他们福善堂也是被李岁酒的这个理由拒绝多次.
此时,见银华帝君同样被这个理由拒绝,心里竟莫名有些高兴呢?
正想着,就见银华帝君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很显然,这位帝君可不会像福善堂那样还讲些规距。
被连续拒绝两次后,语气明显有些冰冷:“李岁酒,本帝君亲自相邀,你想拒绝可没这么容易!”
“那么,要如何才能拒绝呢?”李岁酒又问。
“???”
本帝君的话里有这层意思吗?
银华帝君一时间有些跟不上李岁酒的节奏。
李岁酒就又补了一句:“帝君该不会是想用强吧?那样即便得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有区别吗?”银华帝君眼睛一眯。
“自然是有区别的,若得不到我的心,我即便到了你的山庄中,也是胡乱出谋划策,岂不坏了你的大事?”
“……”
银华帝君第三次沉默了。
接着,居然笑了起来:“呵呵,有趣,当真有趣!好,那本帝君就跟你赌上一赌吧,你若能做到两件事,我便放你回去,若是不能,你便归入我的麾下,当一个参谋如何?”
“帝君请先说是哪两件事。”
“第一、本帝君想亲眼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引鬼向善,成就神位;第二、本帝君听说你极擅长讲故事,那便请你给我也讲上一篇故事,要求是这篇故事必须要让本帝君满意;”
“好。”李岁酒想都不想便答应下来。
“你答应了?”银华帝君显然是没有想到李岁酒答应得这么爽快。
“对。”李岁酒再次点头。
不答应你就能放我走吗?
反正不答应就是开打,那还不如先答应下来,说不定还有些机会。
“好,那你就先做第一件事吧。”银华府君嘴角一扬。
“等等,我话还没有说完,既然是对赌,那自然是要讲究公平的,若我完成了两件事,帝君是不是也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合理,你且说说看。”
“若我做到了第一件事情,这湖中的水莽鬼你便不能再保了。”
“好,第二条呢?”
“若我讲的故事能让帝君满意,那你就要将我们全部放了,包括给你抬轿的四人,而且,以后也不能再找小倩的麻烦!”
“可以。”银华帝君笑了。
他同样是相当的爽快。
毕竟,满不满意,本就是由他说了算。
……
许有福等人本以为今日银华帝君驾临,必有一场血战。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李岁酒的几句话后,画风就变得怪怪的了?
“二掌柜的,这银华帝君不是向来冷漠无情吗?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一个守夜人有些不解。
“你问我?”
“对啊。”
“我怎么知道?”
“……”
还没有来得及多想。
就看到李岁酒朝着他们的位置招了招手。
“二掌柜的,李岁酒好像是让你也一起跳湖。”
“我又不瞎?”许有福不明所以,但还是一跃跳入湖中。
但就在他跳入湖中的一瞬间。
身后便传来一连串跳湖的声响。
“扑通!”
“扑通!”
“……”
许有福回头看去。
就见到原本还扭打在一起的‘吴家村村民’们,全部跳入了湖中。
所以,不是让我跳?
“……”许有福。
“哗啦啦!”
水声四起。
上百吴家村村民们游到了李岁酒的身边。
而李岁酒则是在和那些村民们说着什么……
相隔甚远。
许有福无法听清。
但很快,诡异的一幕就出现了。
所有的吴家村村民全部在一瞬间变成了少年,一个长相和吴二有着七分相似的少年。
“怎么回事?”
还没有太想明折。
所有的少年便又化为一个。
而接着,就看到少年向着李岁酒深深一拜,又向着湖岸边游去。
湖岸边……
同样站着一个少年。
正是吴二!
“那少年才是这飞雁湖中的水鬼!”许有福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应该是在和那吴二在……在道别?”
银华帝君显然也是注意到了这一幕。
闪烁着紫光的眼睛微微一眯:“难道,他真将这湖中的水鬼……感化了?”
正想着,就见岸上的吴大,身上闪烁出淡淡的白光。
黑夜中那白光如星辰般璀璨。
“出现了,出现了!嘎嘎!!”黑鸦兴奋的大叫起来:“帝君快看,那水鬼……要……成就神位了啊!!”
“哼!”银华帝君不愿相信:“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个小小的障眼法而已,岂能瞒得过本帝君?”
“唰!”
就在这时,吴大消失不见。
银华帝君立即一挥手,一股磅礴的力量涌出。
虽然不知道李岁酒是如何跟湖中水鬼达成条件的,但银华帝君深信,李岁酒不过是用了一个障眼法而已。
那吴大定然还是藏在了湖水里,绝对跑不得太远。
紫色的光芒瞬间便覆盖了他面前至少上百米范围内的湖面:“湖中水鬼,还敢躲藏?速速现身!”
以帝君之威,强行将湖中水鬼唤出。
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下,没有任何鬼物能反抗得了。
但很可惜的是……
吴大并没有出来。
“???”
银华帝君满脑子的问号。
因为,不止那水鬼没有被强行响出,甚至于他已经再也感应不到那水鬼的气息。
“世间竟真有此等奇事?!”
银华帝君不想信,可这一次,他又有些不得不信了。
毕竟,那水鬼的气息是真正的,完完全全的消失!
“帝君我说了吧,他真的很厉害!”黑鸦邀功般的向银华帝君说道。
银华帝君沉默了一下。
接着,目光猛的看向李岁酒:“你到底让那水鬼去了何处?”
“帝君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想赖账吧?”李岁酒没有回答银华帝君的话,而是直接反问道。
“我银华帝君向来说一不二,岂会赖账?”
“好的。”李岁酒点了点头,看向纪青竹:“纪掌柜的,动手吧,帝君说了他不会再护这只水莽鬼了。”
“嗯!”纪青竹面露微笑。
“不!!!帝君救我……他们是骗你的,哪有什么感鬼向善……是骗你的!!!帝君不要上当啊……”水莽鬼王大急。
“废什么话,本帝君能上当?”银华帝君语气一冷,随手一掌,便向着两界空域内的水莽鬼拍了过去。
紫光化为掌影。
“轰!”
两界空域被直接拍碎。
水莽鬼王的眼睛瞪得滚圆,想要躲开,却是无法动弹,这是上位者对下位者施展下的来的威压。
但就在这时,一道银白色的雷光闪过。
纪青竹抢在了紫光掌影拍中水莽鬼王之前,出手了。
水莽鬼王的头颅飞起。
眼中带着深深的不甘。
第七十四章 帝君手段,李岁酒讲《画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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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水莽鬼王化为一滩黑色污血,被他唤出来的吴家村村民们,一个个身上都喷出黑水。
许有福等人抓住这个机会,动手将这些水莽鬼全部铲除。
至此,水莽草这害人的毒草终于彻底的根除!
周游等人看着这一幕都是惊吓不已。
今夜之事绝对让他们一生难忘。
而许有福等人则是松出一口气,不管接下来会发生何事,至少水莽鬼的祸端已经彻底的除掉了。
“怀瑾这一手果然厉害,不过,接下来的故事怕是会出问题,大家准备动手!”
“明白!”
八名守夜人都是点头。
讲故事让银华帝君满意?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傻子都看得出来,银华帝君没有要放过李岁酒的意思。
纪青竹斩杀了水莽鬼王后,也终于从两界空域中走出。
提着长刀站立在李岁酒身侧:“多谢怀瑾,既然水莽鬼王已除,你可以带毕十二先走了!”
“你要过河拆桥,抢夺我的功劳?”李岁酒眨了眨眼睛。
“我……”纪青竹胸口起伏:“我是要为你断后!”
“这個真不用你来断,我还想留着子孙后代,发扬光大。”李岁酒一脸认真。
“……”
看着纪青竹被整沉默了,李岁酒心情略爽。
往日里与纪青竹唇枪舌战时,都是各分千秋。
今日这悲壮场面下,自己巧施一点小手段,便以辗压之态获得了胜利。
就很棒!
然后,纪青竹就开口了:“那要不我带毕十二先走,你留下来给我断后?”
“……”
李岁酒不想理纪青竹了。
而就在这时,银华帝君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一件事就算你做到了,现在伱可以开始做第二件事了,不过,本帝君的条件是,你讲的故事必须要让我满意,若是不能让我满意,即便你的故事讲得再好,这第二件事也不算是完成。”
这就是典型的【我说了算】的理论。
纪青竹眉头微皱,这和耍无赖真的没有区别,自然是没有收起神通,脸上的雷纹还在,额头上雷光闪烁。
时刻准备战斗!
李岁酒同样没有收起护身金光咒,整个人就如同一盏灯火一样浮在水面上,换在中世纪这该叫作灯塔。
而且,现在将吴大收入到了【洞天】后。
他已经获得了【鬼神之体】的第二境,实力又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再加上《狂浪刀法》,他自认逃命问题不大。
反正纪青竹肯定是会留下来断后的,李岁酒虽然有点急,却也不是太急。
且试上一试!
于是开口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量身定制了!”
“量身定制?”银华帝君愣了一下。
“没错,就如同帝君要请裁缝做衣裳一个道理,若是不事先量好尺寸,再好的裁缝也是做不出合体的衣裳,又如何能让帝君满意呢?”
“呵呵,此言倒是有些道理。”银华帝君看着李岁酒,眼中欣赏之意更浓:“那你便说说看,要如何量身定制?”
“要不帝君先给我讲一讲你生前的事情?”李岁酒试探道。
“不行!”银华帝君含笑拒绝。
看来对方也不算太笨。
李岁酒想了想后,又说道:“既不能讲生前的事情,那便露些手段如何?否则,我对帝君毫无了解,又如何能讲出令帝君满意的故事呢?”
银华帝君沉默了一下。
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那本帝君便给你展示一样手段!”
李岁酒看银华帝君同意下来,马上低声对纪青竹说道:“纪掌柜可一定要看好了,若是自信打得过我们就上,打不过我们就跑。”
纪青竹歪着头看了李岁酒一眼:“怀瑾还真是老谋深算。”
“咳咳……”毕十二咳了两声:“老谋深算这等赞誉之词……只能……用在……掌柜的身上,其它人……岂能用?”
“你可闭嘴吧!”纪青竹瞪了毕十二一眼。
“哈哈哈,再让我讲上几句吧,说起来我现在感觉……好了很多啊,浑身都不疼了!”毕十二大咧咧的笑了笑。
“那你能从我身上下来,自己游回去吗?”李岁酒问。
“这个还不行。”毕十二摇头。
“……”
湖边。
银华帝君那边已经有了动静。
只见一个妖娆的绿裙少女,迈着莲步走到了帝君的身侧,嘴巴一张便吐出一根雪白如玉的狼毫笔。
这画面感,冲击力还是很强的。
李岁酒看得很仔细,他想到了前世的一个动画……
而接着,妖娆的绿裙少女突然间爆开。
“嘭!”
化为一团浓绿色的墨汁。
李岁酒吓了一跳。
这就自爆了?
还没有来得及多想,便见银华帝君手执狼毫,点在那一团浓墨上。
大红的长袍飘然舞动。
银华帝君似乎是在画画。
而且,动作仿佛一个女人一般,在湖边翩翩而动。
随着他的动作,浓绿色的墨汁渐渐再次成形。
初时只是一个身影,再经过精雕细琢后便有了衣赏,却不再是绿裙,而是一袭白裙,拂柳细腰。
“李岁酒,你看好了!”
银华帝君发出一声轻喝,右手毫笔点在白裙少女的脸上。
倾刻间,显现出一副绝美姿容。
那少女头戴金簪,气质卓绝,明显不似普通少女。
而随着少女姿容显现,两只眼睛也有了神采,樱红的嘴角带着妩媚的笑容,竟一步步的走向湖中。
紫月的光芒酒落。
白裙少女在湖面上莲步轻迈,一边向着李岁酒和纪青竹走去,一边翩翩起舞,有着绝美风华。
众人都看得瞪大了眼睛。
特别是湖边的许有福,看得最为仔细。
这未免太过神异?
李岁酒同样有些目瞪狗呆:“这是鬼吗?”
“自然不是。”纪青竹摇头。
“那为何能动?”
“传闻世间有技艺极非凡者,雕刻出来的东西便和真的一般,若是再点上眼睛,就可以死物变活物!只是我没有想到这银华帝君亦有此技!”纪青竹感叹道。
李岁酒恍然明白过来。
是因为这银华帝君画艺实在太过于非凡,这才能将一团墨汁画成真人。
那么这少女该叫什么?
画魂?
而就在这时,湖中的白裙少女已经来到了李岁酒和纪青竹的面前。
纪青竹自然是警惕起来,长刀握紧。
不过,白裙少女却只是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向着李岁酒眨了眨眼睛:“公子觉得奴家可美?”
“喵呜~”
黑猫朝着少女叫了一声。
李岁酒就回了一句:“比不上我家倩儿。”
纪青竹就转头看向李岁酒。
意思很明确。
李岁酒只能再补了一句:“也比不上纪掌柜。”
纪青竹这才满意。
而白裙少女则是一脸委屈:“奴家虽比不上小倩和纪大掌柜的,可是,奴家对公子却有着一颗真心,若是公子愿意,奴家可以一生侍候公子。”
“真的?”
“是真的,公子请收了奴家吧。”
“唰!”
一道白色的雷光闪过。
白裙少女重新化为一团墨汁,掉落到了湖水中,淡然失踪。
李岁酒心中空落落的。
纪青竹瞪着凤目:“怀瑾莫上当,此乃妖邪之物!”
“呵呵呵……”不远处,白裙少女重新凝聚出来,又迈着莲步走回到银华帝君的面前:“帝君,奴家被欺负了呢。”
说着,靠入银华帝君怀里。
银华帝君伸手将白裙少女揽入怀中,闪烁着紫光的眼睛看向李岁酒:“李岁酒,本帝君的手段已经展示过了,你可以开始讲故事了。”
“好。”
李岁酒点了点头。
事实上,在看到白裙少女出现和听完纪青竹的解释后,他的心中便已经有了一篇故事。
正好可以一讲!
“呵呵,那本帝君就洗耳恭听了。”银华帝君往后一靠,立即便有四个少女将他托住,化身为椅子。
接着,又有少女端来茶水和点心。
当真是一副要听故事的架势。
许有福和周游等人听到李岁酒真的要讲故事,一时间也是又期待又担心。
期待的是他们想看看李岁酒能讲出什么样的故事。
担心的是只看了银华帝君画出少女,怕是讲不出什么太过精彩的故事。
纪青竹和倩儿同样看着李岁酒。
“呵,试试吧,实在不行,纪掌柜再出手断后!”李岁酒嘴角一扬。
“好。”纪青竹沉思了一下,还是点头。
反正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又何必多想?
“喵呜~”黑猫同样点头。
李岁酒就摸了摸黑猫的头,再用一只手抓着毕十二,开始讲起了故事。
这故事同样出自于《聊斋志异》,讲的是一个书生学习画画的故事。
先讲的自然是书生的家境。
就听李岁酒讲述起故事……
有一个吴姓的书生,虽家境贫寒,可自小便喜欢画画,而那时各地都盛行雕梁画壁之风,吴姓书生每遇画工作画都要伫步观看,用心临摹。
“竟然是画师的故事?!”许有福和周游等人听到这里,便都明白了过来。
银华帝君刚才展示了画技,李岁酒便讲一个画师的故事。
却是真的贴切!
只是,这故事终究只是现编,是否真的精彩?
却还是个疑问。
第七十五章 《画仙画魂》,帝君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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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华帝君此时也是嘴角微扬。
画师的故事吗?
倒还真是一篇量身定制。
不过,他早已打定了主意,今夜是不可能放过李岁酒的,所以,虽然心中期待,脸上却是并未表现出来。
而李岁酒则是继续讲述。
这时,已经讲到吴姓书生到了一座庙宇。
庙门上写着“月女寺”三个字,吴生觉得奇怪,心想:出家人不都讲究清心寡欲吗?怎么思念女子呢?
于是,便进入庙中查看。
进去后就看到有一位老僧正在绘制壁画。
因离得过于远了一些,看不清在画什么,他非常着急,就进了大殿,绕到老僧的身后观看。
只见那老僧在画的是女子出嫁的情形。
一位穿着艳丽婚服的窈窕袅娜的少女被一群人推上了花轿。
周围的迎亲礼队有的敲锣,有的打鼓,门头上挂着一串被点着的鞭炮,似乎能听见鞭炮的爆炸声,好不热闹。
可是新娘子的头上却蒙着红盖头,看不清样貌。
而且,在不远处还有一位白衣书生正在伸手,似乎想要抓住新娘,不让她上花轿……
故事讲到这里,众人已被故事所吸引。
不止对吴生的遭遇有了兴趣,同样想知道那老僧画的壁画是何意?
即便是银华帝君都是端着茶杯不再饮茶,专心的听着故事。
而李岁酒也没有在中间作停顿,继续讲起后面的事情。
又讲到吴生对壁画的内容发出一声感叹:“好一对痴情男女”。
如此自然惊动了老僧,老僧回头看到吴生,又问了一些问题,觉得吴生极为聪慧,似乎对画作亦有一些见解。
心中就有了收徒之念,便考验吴生,问:你在画中看出了什么?
吴生答:这画功超凡脱俗,无与伦比,乃世间不可多得的绝世佳作。新娘和那少年郎应该一对情侣,后被无情地拆散了,真是可悲啊。
老僧对于吴生的回答很满意,就说:你若真有志学画,我可以收你为徒。
吴生一听,当即跪下拜师。
而后,吴生就在寺院中住下,又得了老僧的悉心教导,不出一两年就有了极高的造诣。
特别是吴生笔下的人物多有几分神韵,栩栩如生。
“咔嚓!”
银华帝君手中的茶杯破碎。
明显是因为心中的紧张而不自觉的将茶楼捏碎。
旁边服侍的少女都吓了一跳,纷纷开口:“帝君怎么了?”
“闭嘴!”
场中立时又变得寂静。
可实际上,银华帝君现在心情却是无以复加,一双闪烁着紫光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湖中讲述故事的李岁酒,神情无比的复杂。
李岁酒并没有注意银华帝君的表情,一门心思的讲述故事。
然后,就讲到吴生问老僧:那日师父画的新娘到底长何模样?我心中对那新娘的样貌十分好奇。
老僧就回道:画未作完,又如何能知道那新娘的模样?
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吴生的问题,可老僧还是告诉了吴生女子的身份,说:画中的女子叫林月,与那白衣书生是青梅竹马的恋人。
只可惜林月的父亲嫌白衣书生家里贫穷,不愿意两人相好,便将林月嫁给了一个纨绔子弟。
说到这里,老僧就哽咽了起来,不再继续说下去。
吴生哪里还能听不明白?
那画中的白衣书生,明显就是他的师父啊!
可叹师父与林月分开后,心中自然不会再生情意,就到了这庙中为僧,这才将庙名取作【月女寺】。
真相大白后。
吴生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为师父完成心愿,便也越发的刻苦学习画画的技艺。
一年后,老僧坐化,留下了两个白色的舍利。
吴生悲痛之余,决定将师父留下的壁画画完,就将两枚舍利研磨成粉,渗在颜料之中,拿起画笔在墙上画了起来。
待到壁画完成。
一個小和尚推门叫吴生吃饭,却见大殿之中,壁画竟然活了过来。
只见林月从花轿上跳下来后,便径直的跑向了那白衣书生,又拿了红盖头扔在地上。
这时,林月的相貌才终于展露了出来。
珠圆玉珠,嫣然百媚。
接着,林月将身上的婚服脱下,露出里面一件轻盈的五彩仙衣,长发飘动起来,如同仙女一般。
白衣书生也跑过去抱住林月。
林月哭着说:“李郎,咱们走吧。”
说罢,带着书生飞上天空,消失不见了。
林父望着天空大哭起来,似乎在说:“都是我的不对,不该拆散她们啊。”
小和尚们看着这一幕,都是啧啧称奇。
壁画竟然活过来了!
而吴生却是笑着说道:“师父,您就与林月有天上相守吧,徒弟该做的都做了,是时候离开寺庙了。”
故事讲到这里。
众人已听感觉到奇异与精彩。
不止对白衣书生与林月的故事有了欣慰,又赞叹吴生的画技,竟然可以让壁画中的人物活过来。
这时众人自然就又想到银华帝君之前表露的一手画艺。
亦是如此!
笔下少女,翩翩起舞。
不就和故事中的吴生一样吗?
周游心中的感概是最强烈的,因为,他同样擅长于志异故事,可单单看了一手银华帝君展现的技艺,便能当场讲出如此精彩的故事,他却是自愧无法办事。
“好一篇志异!”
“是啊,怀瑾之才真是让我等自愧不如啊!”
“精彩绝伦,精彩绝伦啊!”
其它书生们亦是感叹不已。
目光自然就看向了银华帝君,只见银华帝君双目生光,里面竟隐隐有些迷雾,仿佛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
事实上,故事讲到这里,已经算是极好。
可李岁酒却还在讲述着后篇。
接下来,就讲到吴生来到了个府城,正好遇上了巡府女儿年芳十八,便香消玉殒,正在重金招募画师,想为女儿画一副遣像。
只是,当时正值夏季,巡府的女儿身体已经发肿,显得丑陋不堪,前去观看的画师都觉得心中作呕,无能为力。
吴生听到此事,就主动前去一试。
巡府看到吴生样貌英俊,一表人才,就说:吴生若真能为女儿画一幅生前样貌,本府就聘你为画师,享不尽的荣华。
吴生应允,来到巡府女儿尸前观看,又说:我作画的时候,不能有外人打扰。
于是众人退出。
半日后。
巡府再推开屋门时。
就看到吴生已经拿着一幅画作出来。
巡府打开一看,就见画中女儿正冲着他微笑,犹如生前一般漂亮。
吴生就说:巡府大人女儿的灵魂已经附在画中了,她可以永远伴您的左右。
“画魂!!”
巡府这才知道,眼前的吴生有着惊世大才,若是只留在自己身边,怕是要委屈了吴生的才华。
接着,就将他推荐到了宫中,为后宫的嫔妃和公主们作画。
吴生的画技非凡,嫔妃和公主们都非常喜爱他,连皇帝都对他赞不绝口,封其为——画仙!
至此,故事讲完。
而听完故事的众人,却是久久沉默。
许有福等人虽未说话,心中却已经是大声叫好。
周游等人更是心感故事不止奇异,而且,结局也是极好。
画师有成,被封画仙?
还有什么成就,是比画仙更高的吗?
纪青竹看着李岁酒,凤目中闪烁着光芒。
毕竟,在故事开始讲述之前,即便是她都不觉得李岁酒能讲出什么太过精彩的画师故事。
可现在?
这篇故事讲出后。
她就知道,眼前的少年,比她想象中还要强大。
“好一篇画师画魂!”纪青竹知道,无论今夜的结局如何,这篇画师画魂的故事,都能留下奇谈。
“喵呜~”
黑猫喜悦无比。
那表情仿佛在说:瑾郎,真是厉害啊。
李岁酒笑了笑,摸了摸黑猫的脑袋,目光看向湖边的银华帝君:“帝君觉得我这篇故事,如何?”
“……”
没有回应。
银华帝君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无法脱离出来。
李岁酒就只能再问:“帝君觉得故事如何?”
“嗯?!”银华帝君身体一颤。
“帝君可满意?”李岁酒第三次问道。
“……”银华帝君依旧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望着高悬的紫月说道:“李岁酒,你的才华本帝君今日才算是真正的见识到了。”
“帝君何意?”
“本帝君想把你这篇故事的结局,稍作修改。”
“帝君要修改故事?”
“……”
众人都是一惊。
不知这银华帝君是何意?
但银华帝君却已经直接讲了起来:“那吴生到了宫中后,每日为那嫔妃和公主作画,确实得到了众人的喜爱。
皇帝亦是时常夸赞于他。
有一日,皇帝最喜爱的玉香公主召见吴生去作画。
吴生进去时,看到的却是公主正在沐浴,顿时被眼前的幕所吸引,于是,竟然忍不住将公主沐浴的景像画了出来。
待到公主沐浴出来,见到了吴生的画后,脸上也现出红晕,直言:心中对吴生甚是倾心,愿与吴生相伴一生。
听到公主的表白,吴生才知道公主今日趁着沐浴时召他来作画,其实是有意为之。
虽然吴生心中同样对公主倾心,可是,却也自知身份卑微,又岂能同意?
自然是拒绝了公主的好意。
第七十六章 玉香与茗郎,帝君最后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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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吴生没想到的是,玉香公主被拒绝后,竟然觉得是自己不被吴生所喜爱,于是,渐渐消愁下去。
皇帝看玉香公主消愁,心中疼惜,自然就来看望,终于在无意间,看到了吴生所作的那幅公主沐浴图。
看到此图,皇帝勃然大怒。
只以为是吴生趁公主沐浴之时,偷偷作了此画。
尽管玉香公主再三解释,可皇帝却还是无法容忍这等祸乱后宫之举。
可是吴生的画仙之名是他亲封的,如果这个时候将吴生斩杀,定会引起民众议论。
这时便有人向皇帝提议,只要让吴生绝了后,自然就不会再有祸乱之举,而公主亦可断了念想。”
“……”
李岁酒听到这里,便已经明白了过来。
银华帝君讲的是自己的故事!
而且他还知道了为何银华帝君的声音如此像一个女人?
原来他竟然是一个太监!
只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的一篇故事,会引起银华帝君的回忆?
太巧了吧?!
而此时的银华帝君明显变得疯颠起来。
眼中更是生出了恨意:“哈哈哈,可笑那皇帝老儿以为吴生绝了后,此事便不会再有后续了。
是他,将那玉香公主生生害死!
如果不是那皇帝不分青红皂白,玉香公主又岂会觉得是她害了吴生而萌生死念,最终跳湖自尽呢?!”
后面的事情,银华帝君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不断的狂笑起来。
等到笑完之后,银华帝君的目光又转向李岁酒:“李岁酒,你觉得本帝君改的后续,如何?”
“非常精彩。”李岁酒直接回道。
“精彩?呵呵,可本帝君看过你的故事,里面不都是以劝善为主吗?这篇故事被本帝君修改之后,怕是已经不可能再劝善了吧?又如何当得起精彩呢?”
“帝君说的没错,这篇故事被修改后,确实不能再劝善了,可并不是每一篇故事,都一定是以劝善为目的,若是能劝上一些道理,亦当得起精彩二字。”
“噢?那你就说说看,这篇故事被修改后,劝了什么道理?”银华帝君眼睛微微一眯。
“帝君不是看过了《聂小倩》吗?”
“嗯?!”
“若是那吴生在听到玉香公主表露心迹时,能够如同聂小倩一般的勇敢和大胆,如果他能当场接受玉香公主的爱意,故事的结局是不是会有一些变化呢?”
李岁酒说完,也不给银华帝君回应的机会,直接补充道:“玉香公主若是知道了吴生心中对她的爱意,又怎么会消沉下去?”
“胡说!”银华帝君大怒:“不消沉又能如何?吴生和玉香公主身份天差地别,难道还能在一起吗?”
“我不知道,但至少两人互吐心迹后,那一夜的时光是美好的,即便是皇帝阻止两人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
李岁酒继续说道:“只要两人心中互相爱恋,就有了希望,我想玉香断然是不会萌生死意,跳湖自尽的。
帝君还记得这篇故事的前篇吗?
那壁画上的内容,若是林月也觉得不可能和白衣书生相守,选择走进了花轿,没有奔向白衣书生,又如何能在天上相守?”
银华帝君沉默了。
片刻后,抬起头来:“你的意思是,那吴生错了?他不该拒绝玉香公主的爱慕?”
“正是如此,人与鬼都能相恋,一個公主与画师,又如何不能呢?”李岁酒看向银华帝君:“即便皇帝真的不能同意两人的婚事,可如果两人都一起努力争取过,总比一开始便放弃要强,对吗?
又或者再退一步,即便是玉香公主和吴生不能生前在一起,那就当一对鬼夫妻,不是也能美满吗?”
“当一对鬼夫妻,当一对鬼夫妻……”银华帝君愣了一下,口里不断的念叨着这句话,,接着,突然间狂笑起来:“是啊,如果吴生真的接受了玉香公主的表白,那就算是要跳湖,也该是两个人一起,从此在阴间当一对鬼夫妻!”
说完,他的目光望向天上高悬的紫月。
仿佛在那里正有一个少女在浴池中向着他招手,在不断的向他吐露着心迹。
“嘭!”
“嘭!”
“嘭!”
周围侍候着银华帝君的少女们全部爆开。
大团大团的墨汁浮在湖面上空。
银华帝君重新站了起来,手中再次挥动狼毫,似乎又有了画意。
只是,这一次他要画的是心中所想,那一直潜藏在心中的那个挥之不去的身影。
他不断的用狼毫在半空中作着画。
一直以来,他都想将心中思念的那位少女画出来,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画尽了天下的少女,却不敢再画那梦中的身影。
但今夜,他心念已开。
再也没有了犹豫。
“若不能在人间相守,便当一对鬼夫妻,又有何不可呢?!”
这个念头一开,他挥动狼毫,将那沐浴中的少女再次画出。
只见墨汁在作画中,不断的滴落中湖水中。
不多时,湖面上已经被墨汁染黑。
而接着,紫光中,一个明亮的少女从湖中缓缓的探出头来,稚嫩青涩的眼神四处张望,若得人心中怜爱。
银化帝君笑了,看向湖中少女:“玉香,快过来!”
“是茗郎吗?茗郎……玉香好想你!”说话音,湖中少女向着银华帝君跑去:“茗郎觉得玉香的身子可美?”
“当然,玉香是最美的!”
“真的吗?原来茗郎的心中也是喜欢玉香的吧?”
“嗯,我心中一直喜爱着玉香,从第一次见到玉香时,便喜欢上了。”银华帝君将少女抱入怀中,身上的大红衣袍将对方的身子紧紧包裹。
“茗郎,我的茗郎啊!”玉香沉醉在银华帝君的怀中。
这一幕,诡异而突然。
直接就将在场的众人震住。
许有福明显有点懵逼。
什么情况?
周游等人则是张大了嘴巴,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纪青竹看着李岁酒,只觉得……再离谱的事情,发生在李岁酒的身上,或许,都不觉得离谱吧?
“喵呜~”
黑猫看着紫月下的银华帝君和少女,金色的眼睛闪烁着光辉。
至于毕十二,则是一脸夸张的咧起了嘴巴:“怀瑾……真奇才也!”
正在此时。
银华帝君终于再次开口了:“李岁酒,你的故事讲得确实不错!”
“帝君可满意?”李岁酒问道。
“嗯,我心中是满意的,但是,我越满意就越不想放伱走,你若是我,该当如何?”银华帝君反问道。
这就是将问题重新抛回给李岁酒了。
李岁酒想了想后,回答道:“我就在银华府内,又不会去到哪里?帝君既然能听到《聂小倩》和《水莽草》的故事,自然也有办法听后面的故事。两者相异,无非是听故事的地点不同而已,又有什么关系呢?”
“若本帝君就是想在自己的庄上听故事呢?又当如何?”
“那怕是再也听不到如现在这般的好故事了。”
“噢?此话何意?”
“帝君请细想,我讲的故事都是人与鬼之间的志异,之所以精彩,正是因为我是人,以人的角度来看待事物,可若是我成了鬼,那看待事情的角度就会不同了,到了那个时候,我是以鬼看人,又如何能再讲得出如今这般精彩的故事呢?”
“……”银华帝君。
“呵呵,帝君若真想在庄上听故事,便着使者来请,我偶尔走上一遭,又有何妨?”李岁酒看到银华帝君的表情,又补了一句。
“你会来吗?”
“得闲便来!”
“好!本帝君生前之名叫‘宁茗’,若是有使来请,你可要看清些!”银华帝君终于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本帝君有些困了,要回庄上去休息去了,你们自便吧。”
李岁酒眼看着银华帝君要走,就又问了一句:“有个问题,还敢请问帝君?”
“你问。”
“生前绝了后,死后为鬼,可能重新……长出来?”
“……”银华帝君。
“我只是有些好奇。”李岁酒解释道。
“李岁酒,你是真的不怕死吗?”银华帝君眼神一眯。
“问问而已,帝君若不想回答,便请自去,我还想考科举,暂时不想死!”
“那本帝君就等着你金榜题名,走了!”银华帝君转身,带着玉香公主进了大红木轿。
接着,唢呐声的锣鼓声再次。
大红木轿向着远处渐行渐远,只是,在消失之际,终于还是传来了一个声音:“自是能重新长出来的!”
这个就厉害了!
李岁酒点了点头,若有所悟。
而纪青竹则是一脸古怪的看向李岁酒:“怀瑾……不会是?被那个……了吧?”
“???”李岁酒。
“如果不是被那个,为何你会问这个问题?”
“好奇!”李岁酒大声说道:“只是好奇而已!!”
“噢……”
……
远处。
湖岸边。
一白一绿两个俏丽的身影,正看着渐行渐远和大红木轿。
“小姐,那银华帝君好像真的走了?”
“嗯。”
“可这样一来,小姐准备好的出场手段,好像就用不上了咧?”
“我何时准备了出场手段?”白裙女子嗔怨的骂了一句,接着,又自言自语的说道:“一篇故事,感化了银华帝君?此事,怕是真的要引起天大的震动了,其它的四府帝君,还有京城的那些人……不知会有何脸色?”
第七十七章 李岁酒讲《叫魂》,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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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华帝君走了。
湖岸边只留下了林居安等四个人呆呆的站着。
周游等人跑过去查看,就看到林居安手里拿着一幅画卷。
打开一看,里面画的正是林居安等四人。
周游大惊失色,想到之前银华帝君的手段,觉得林居安等四人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而就在这时,李岁酒和纪青竹也带着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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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南国:《鬼狐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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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十二的样子看起来有些伤感,又有些不舍。
但还是站了起来,走到了门边。
接着,又回头看向李岁酒:“昨夜飞雁湖一战,我立了大功,不出意外是要高升了,以后恐怕不能再和怀瑾一起喝酒了,不过,昨夜听了怀瑾的两篇故事,心中已是满足,没有什么遗憾了。”
李岁酒点了点头,问:“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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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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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家里小狗拉了一夜,搞得我也是一晚没睡,今天白天又在医院弄了一天,头要炸开了,再加上今天的章节又涉及到后面的衔接剧情,写了两版都不满意,强行发出来估计效果也不好,请一天假理一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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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你想不想抱我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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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瑾,来了?”谷雨问。
“嗯,我是来吊唁毕兄的。”李岁酒点了点头。
“噢……好,请进!”
虽然疑惑,但谷雨还是将李岁酒等人迎入了福善堂内。
而秦啸等人则是有些发愣。
吊唁?
难道福善堂在飞雁湖一战中,死了守夜人吗?
进到厅堂内。
果然就看到在厅堂的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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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纪青竹和柳蝉儿的神仙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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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抱大腿?
我李某人岂会那般的肤浅?
李岁酒下意识的看向了纪青竹的大腿,修长玉润,笔直浑圆。
而且,隐隐间透出一种力量的美感。
纪青竹似乎是注意到了李岁酒的眼神,又故意将腿往前伸了伸,将那副肆意妄为和明目张胆的嘴脸显露得淋漓尽致。
这谁顶得住?
李岁酒终于没有再压仰内心的想法,直言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
“好,那我想抱。”
“呵呵。”纪青竹终于笑了起来:“怀瑾就是怀瑾,这般无耻的想法,竟然是一点掩饰都没有的吗?”
“为什么要掩饰?”李岁酒同样回以微笑:“听说五仙盟中亦有内斗,我既然抱了你的大腿,以后自然是和你在同一阵营,风险和收益共存而已。”
“嗯,你放心,我自会助你扶摇直上!而且,我不止让你抱我的腿,我还让伱抱我娘的腿。”
“?”李岁酒。
“掌柜的!”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
接着,谷雨便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东西到了。”
“来得正及时,给我吧。”纪青竹将谷雨手里的盒子接了过来,又转头看向李岁酒:“既然怀瑾有了决定,那外面的人我自该帮着挡一挡,走吧,柳蝉儿该是等不及了,我可太想看一看,她生气的那副模样儿了!”
“你很喜欢看柳蝉儿生气吗?”李岁酒想到了毕十二提过,柳蝉儿和纪青竹两个人的关系有些不一般。
“当然。”
“这盒子里是什么?”
“呵呵,等会儿你就会知道的。”
“噢。”李岁酒没有再问。
但是,他能感觉得出,盒子里面应该是某种极具杀伤力的东西,只是,他暂时想不到会是什么。
那便静观其变好了。
……
跟着纪青竹来到了内堂。
柳蝉儿等人正在堂内饮茶,看起来气氛还不错。
纪青竹走进去后,便直接坐在了主位上,接着,又说道:“听说秦总镖头把《狂浪刀法》送给怀瑾了?”
“咳咳,是有这回事。”秦啸猛的咳了两声。
“岳庄主送了什么?”纪青竹又问岳灵江。
“一根人参而已。”岳灵江谦逊道。
“噢,那岳庄主还挺小气的啊?就只送了一根吗?我可是记得你们百草山庄,占了一整座山头咧。”
“???”岳灵江。
“谢掌事呢?送了什么?”
“纪掌柜的不如说说,你送了什么吧?”谢谦显然是听出了纪青竹话中的意思,眼睛一眯,不答反问道。
“我什么都没送。”纪青竹摊了摊手。
“呵呵,我还以为纪掌柜的至少会送上一副上好的棺木呢?没有想到福善堂的竟然穷到这种地步了吗?”谢谦回以微笑。
“福善堂确实挺穷的。”纪青竹点了点头:“不像百草山庄和聚宝阁这般有钱,更是比不上四海商会,不过……”
“……”
众人等着纪青竹往下说。
而纪青竹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手里的盒子打开,又从里面摸出了一块有着五种不同颜色的木牌。
五色分别为:红黄白绿紫。
秦啸的脸色猛的一变:“五仙令!”
谢谦则是直接站了起来:“纪青竹,你怎么会有五仙令?”
岳灵江的眼眯一眯:“看来传言并不假,纪大掌柜的身份果然不一般啊?”
贺老夫子摆了摆手:“纪掌柜的突然拿出五仙令,这是想用五仙令来压迫我等吗?哼,这可不合规距啊!”
柳蝉儿沉默不语,仿佛想到了什么。
纪青竹看向贺老夫子:“贺老夫子说的什么话,我有说要用五仙令来压你们吗?这五仙可是怀瑾之物。”
说完,将五仙令抛向李岁酒。
李岁酒本能的将五仙令接了过来,入手温润,五种木头完美的契合在一起,虽有五色,却是浑然一体。
只是,他并不明白纪青竹何意。
而纪青竹则是再次说道:“恭喜怀瑾成为紫衣仙人的真传弟子,这五仙令便是紫衣仙人给你的。”
说完还朝着李岁酒眨了眨眼睛。
“什……什么?!”秦啸懵逼了。
不止是秦啸。
谢谦等人同样是一脸震惊。
李岁酒什么时候成了紫衣仙人的真传弟子?
他们都是调查过李岁酒的背景的,绝对和五仙盟没有关系,而且,紫衣仙人也并没有来过银华府。
这事根本就不可能。
李岁酒自己都有点懵。
真传弟子?!
我什么时候成紫衣仙人的真传弟子了?
这纪青竹还真的是把她的腿也给我抱了啊?
“纪青竹!!”柳蝉儿银牙紧咬,一双妩媚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主位上的纪青竹:“你不是一直都说不会动用那层关系吗?!”
“对啊,我说过,我不会为了自己动用那层关系。”纪青竹点了点头:“但我没有说过,不会为了怀瑾而动用那层关系啊。”
“你!!!”柳蝉儿胸口起伏。
“按照五仙盟的规距!五位仙人的真传弟子,皆有巡视之权,这五仙令便是身份的象征,以后各位看到李岁酒时,还是要绕着些,以免被查出有什么违背盟约的事情。”
纪青竹说完,又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当然,若是各位提前送些礼物,我想李岁酒定是不会为难各位的,对吧?”
李岁酒面色平静:“纪掌柜说什么呢?我李岁酒身为紫衣仙人的真传弟子,便该清正廉明,岂会收受贿赂?”
“嗯嗯,怀瑾此言有理。”纪青竹婉尔一笑,接着,又说道:“可我记得刚才秦总镖头说送了你一套《狂浪刀法》?难道是我听错了?”
“……”秦啸。
“秦总镖头有这事吗?”纪青竹看向秦啸。
“没有!”秦啸摇了摇头:“不过,我随身的《狂浪刀法》最近确实是丢失了,不知怀瑾可有恰巧拾到?”
“正好恰巧拾到。”李岁酒点了点头,将《狂浪刀法》拿了出来:“不过,我已经看完了,秦总镖头不介意吧?”
“呵呵……不介意!”秦啸咬了咬牙。
纪青竹恍然大悟:“看来是我误会秦总镖头了,但岳庄主刚才说送了怀瑾一根人参?这我可是亲耳听到的。”
“纪掌柜的听错了吧?”岳灵江一脸懵逼:“我的人参一直带在身上啊?难道恰巧掉到了怀瑾的草堂里了?”
“不知道,我没拾到。”李岁酒摇了摇头。
“……”岳灵江。
谢谦算是看出来了。
李岁酒和纪青竹已经成了一伙。
正在此时,纪青竹就又开口了:“谢掌事刚才还没有告诉我,你送了怀瑾何物呢?”
“什么?我说送了吗?”谢谦眨了眨眼睛:“怀瑾我送东西给你了吗?”
“没有啊。”李岁酒同样一脸无辜。
“纪掌柜你听到了吧?没送!”谢谦回道。
“噢,没送啊……”纪青竹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贺老夫子:“贺老夫子应该是真没送,毕竟,你比我还穷。”
“……”贺老夫子有觉得被侮辱。
“柳蝉儿,你呢?”纪青竹最后将目光看向了柳蝉儿。
“小姐……”小环有些担心的看向柳蝉儿。
柳蝉儿的胸口则是急剧的起伏,不过,很快她还是平静了下来。
只是用一双妩媚的眼睛看向李岁酒:“我确实送了些礼物给怀瑾,不过,那是出于对怀瑾才华的爱慕,并没有其它的意思,怀瑾觉得呢?”
“嗯,很纯洁的友谊!”李岁酒点了点头。
“怀瑾真的觉得,那只是纯洁的友谊吗?”柳蝉儿幽怨的叹了一口气:“唉,我还以为怀瑾收下我的三本古藉孤本,是接受了我的爱慕呢?”
“绝无此事!”
“那怀瑾……为何要收下呢?”
“我……还给你?”
“既是送出之物,岂有再要回之理?怀瑾留着吧,只当是给我一些念想。”柳蝉儿嫣然一笑:“毕竟,男未婚女未嫁,未来到底如何,谁又知晓呢?我说的对吧,纪掌柜……噢,不对不对,你既然已认了身份,便该叫你一声【凌云阁】少主了!”
“凌云阁少主?!”
秦啸等人眼睛猛的瞪圆。
这個身份一出,众人终于明白了纪青竹的身份。
五仙盟由五个宗门组成。
凌云阁便是其中之一。
而凌云阁的主人正是紫衣仙人。
纪青竹的身份被点破,脸上却是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能被三长老的孙女叫一声‘少主’,也算是不错的,不过,你不是归属于【金风楼】吗?叫我少主,难道是要加入我凌云阁不成?”
“……”秦啸等人。
神仙打架吗?
柳蝉儿竟然是三长老的孙女?!
两人都是深藏不露啊?
怪不得这两位是如此的‘深仇大恨’,以前小时候没少斗吧?
柳蝉儿站了起来:“纪少主误会了,我的意思是五仙盟有五仙盟的规距,即便你是凌云阁少主也是不能违背的,李岁酒既然已经成为了紫衣仙人的真传弟子,那就不再是你福善堂能管得了的!”
“当然,真传弟子岂能归属福善堂管理?而且,怀瑾的志向也不止是一个小小的银华府而已。”纪青竹点了点头,接着,又将手伸进了盒子里。
很快,又摸出一面五仙令。
“!!!”秦啸等人。
第八十一章 仙盟大会:资源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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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块五仙令?
一时之间,秦啸等人是又震惊又无语。
当然,这块五仙令肯定是不可能再归李岁酒了。
纪青竹拿出第二块五仙令后,也没有废话,直接就说道:“特令,纪青竹兼任江州五府巡按督使!”
“……”
“江州五府巡按督使?!”
秦啸等人瞪大了眼睛,他们终于明白纪青竹的目的
《都降妖了,还讲什么武德》第八十一章 仙盟大会:资源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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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狐妖《辛十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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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通可以靠着【收集五鬼】来提升。
李岁酒如今已经帮着钟馗寻到了三鬼,分别是楚钟白,吴大和毕十二。
至此,他的【鬼神之体】进入到第三重!
或者,该称为第三变!
因为,每提升一重,都会有一种新的变化,实力自然也就越强。
可正如纪青竹所说,单靠神通肯定是不行的,境
《都降妖了,还讲什么武德》第八十二章 狐妖《辛十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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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世间武学皆出我》发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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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书《世间武学皆出我》已经发布了,喜欢的亲们支持一下新书哇!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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