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是我夫君》 第1章 缘起【1】 楔子 上古仙纪十五万三千六百三十九年 彼时还没有人、神、魔之分,三界以三位主神为尊,一派祥和安乐的景象。谁知突然有一日,洪荒之力肆起,主神上邪、无忧为了抵御洪荒之力,神力化为虚无,主神承袭天命,尊贵非常,乃天道之魂,凌驾三界之上,万物与其同喜同悲。 两位主神相继陨落,致使三界天昏地暗,妖风肆起,洪荒之力未除,三界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动荡之中! 就在三界快要覆灭的时候,最后一位主神寂梵降世,一出手便将毁天灭地的洪荒之力化为乌有,主神一曲安乐赋,引天河之水,将万物洗涤,三界瞬间又恢复了清明盛况。 时隔十万年之后,当日的情景仍旧被人挂在嘴边,讲起来头头是道,恍若身临其境。 主神赫斯之威一时间居然成了众神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对象。 ………………………………………………………………………… no.1 上古时期,洪荒肆起,三界民不聊生,众神为了抵御洪荒之力大多折损了下来,只余下与天齐寿的主神寂梵,还有当初无忧真神座下的御神临渊,以及上邪真神座下的司命星君。 要知道,从上古而来,除了已经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帝君寂梵,也就只有他们三位,年岁较为悠久。 自从上邪、无忧两位真神相继羽化,主神寂梵匿世,三界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动乱,魔界越发猖狂,企图推翻神界统治,让三界陷入黑暗,在最关键的之战,主神寂梵从天而降,手持一柄弑神剑,脚踩一双帝龙靴,单手一挥,一道剑气自上而下,生生在两届之间划出了一道鸿沟。 那道鸿沟神力极其霸道,深不见底,不慎掉下去的人,连个回音都传不上来。 主神就这么坐在天地之间,一把墨石交椅横于世间,主神每走一步,浩瀚的神力都使人颤栗,更让人从心底里,就生出一抹恐惧,他是神,主宰世间万物。 寂梵一步一步,明明踏在虚空之中,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点上,看上去神圣而又不可侵犯。 只见他缓步坐于天地间的那把交椅上,眼底漠视一切,梵钟一般厚重古朴的声音就像是划破时空长流从远古踏水而来:“尔等,可愿臣服?” 毫无疑问,三界之内,无人敢冒犯主神,这位年轻的帝君,从此成了三界共尊的神王,天地共主! 然而未过十年,御神临渊居然在幻匿之境,觅到了一颗带着一丝微弱仙气的佛莲花,他侍候无忧真神十几万年,居然在那朵佛莲花上,感受到了一丝无忧真神的气息。 莲花本就至清至洁,更何况这朵莲花居然笼罩着一层浅浅的佛光,众人尚未靠近,就被一层威压逼得无法站立,只有临渊神君能够堪堪靠近。 司命星君围绕着那朵佛莲花好几个时辰,才一脸凝重地收回了探测的法力,这朵佛莲花居然——是帝君命格。 怎么可能,主神已然降世,三界众人又怎么可能奉他人为尊?除非,这朵佛莲花的本体,是尊贵可比主神寂梵的人。 临渊心中隐约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却不敢与外人道起,只好当机立断,将佛莲花带去神界,只可惜绕是他精心照料了好几百年,都不见其有什么变化。 反而那朵莲花仿佛天性阴寒,不喜神界的阳气,灵气日见稀薄,最后居然隐约有了要枯萎的迹象。 所以在三百年后的某一天,临渊上神又眼巴巴地捧着净土,将佛莲送到了三界除魔界之外最阴最寒的地方——冥界。 黄泉路,彼岸花,忘川海,亡人归…… 不知道从何时起,路过忘川的鬼魂总会在三生石旁边,觅到一抹大红色的倩影。 娓笙,一只红色的凤凰,生来便被凤凰一族遗弃,因为红色,在凤凰族便代表着邪恶。 凤凰一族以紫为尊,橙为最末,红是最阴邪的一种,几乎一出生,变会被凤凰一族秘密处死。 然而娓笙是一个意外,她刚出生的时候,便不小心被凤凰族遗失,落到穹苍之境,想来是天可怜见,即便是无人孵化,她亦破壳而出。 熟悉套路的人一定以为她灵力逆天,法术高强,其实不然,娓笙就是一个灵力废材,连御风之术,用起来都够呛。 然而不知怎的,她却十分对司命星君的眼缘,有着星君照拂,她在三界生存得也不至于太过艰难。 佛莲花在冥界不到三百年,就彻底枯竭,原本种花的地方,一点一点地塌陷,露出了最里面的花种,随着岁月变迁,又变成了石头。 娓笙被神界不喜,凤凰一族向来也视她为眼中钉,索性她也就长久地守在了忘川河畔。 是以,她是天上地下,唯一一个看见三生从三生石里面幻化成灵的人! 第2章 缘起【2】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 人三界改天换地,大多应劫而死,后起的神仙换了一批又一批,临渊上神自上古而生,资历比两位主神都还要老些,但是此时,也隐约看得出衰败之相。 唯有九重天上的帝君,从恒古久远的历史长河,一路走来,不见半分改变。 记忆里,娓笙曾偷偷让司命替她算过一卦,可还没开始,就被司命一脸正经地驳了回来,她注定是不长命的,神君降世,擎天柱自会感应,娓笙降世数千年,擎天柱居然半分响动都没有,别说出现她的名字,就连一个字,一个笔画,都没有多出来。 一来,可能是她凤凰一族的血脉并未觉醒,二来,司命的脸色比娓笙的还要难看,手指不断掐算,几乎要将指尖挤破,最后才不得不承认,二来,可能娓笙寿夭,不过多少年就会羽化飞升。 娓笙一个人长久地居住在穹苍之境,划地为界,不问世事,一个人住久了,本就会不在意生死。 更何况,她性子洒脱,活一天也是活,活两天便是赚,长久以往,她便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早夭的命格在身,天天只盼着去忘川,偷看那只石头里面的灵。 三生是忘川河畔的佛莲花种化作的一颗灵石,日日目送亡人投胎转世,借着忘川水里面的灵气生出了神识,修成了灵。 她也是往后万儿八千年里冥界唯一一个会教娓笙梳妆打扮的鬼。 冥界幽暗,灵使大多粗鄙,不通人情世故,每日接送亡灵,已经养成了条件反射的习惯,无所谓喜好偏见,一律按规章制度办事。 唯有三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翻阅画本,是以沾染了一身的烟火气味儿,日日带着娓笙厮混。 这一天也是,娓笙目送三生引渡了一整天亡灵,腰酸背痛,疲惫不堪。 自出生而起,从未有人会让她做半分的粗活累活,她自己也是得过且过,日子过得十分粗糙,只在结识三生这个晚辈过后,她才尝试着自己做了一些事情,十分艰难。 三生住在忘川河畔,她在这里有一座大大的,豪华的府邸——三生石。 娓笙从不在旁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也因着她几十年都不会出一次穹苍之境,凤凰族那边对她,倒也放松了警惕。 千年时间转瞬即逝,凤凰一族经历了好几次改朝换代,娓笙的生世早已被人遗忘,除了日日沉迷话本的司命星君,再无一人知晓,只知道穹苍之境有一位不爱出门的红凤凰。 娓笙,不过是一位深得星君欢心的普通仙君。 三界众人看在司命对她的照拂,见面总会客气地称她一声神君,礼数也是做得十足十的。 独独只有三生,一个石头生成的灵,能够有点心思就不错了,更别指望她通晓人情世故。 她对娓笙,向来只有相识一场的情谊,从没想过讨好她,更别指望她将娓笙照顾得妥妥帖帖,事无巨细全部安排妥当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娓笙才好意思一直赖在她的身边不走,若是三生同其他人一般对自己阿谀奉承,她便不会再像这般与三生亲近了。 娓笙回家必定会经过那一座巍峨壮观的三生石,那上面刻满了名字,一些忘不掉前尘旧事的亡侣,为了求一个心里慰藉,大多都会在饮用孟婆汤的时候顺手在三生石上刻下自己爱人的名字。 三生对此痛苦不堪,其实三生石哪里有情定三生的功效,若是她有如此神力,她还会苦巴巴地守在冥界每日干着接送亡灵的苦差事吗? 若真的想为自己和别人求个几世姻缘,还不如去向月下仙人求根红线有用,再不济,去司命星君那里,求他下笔书写命格之时留个情面也是可以的! 众所周知,司命星君可是三界之内最最好说话的一个神仙,对悲苦大众可谓是有求必应! 可惜那些凡人既向月老没有讨要红线的面子,也没有前往神界拜谒司命的本事,只能顺手在三生石上面勾勾画画,一次又一次地刻下自己卑微的愿望! 这不,三生石今天又新添了几笔涂鸦,娓笙经过的时候还看见一男一女,手指紧扣,在三生石唯一的一处空白下,试图写上自己的名字。 娓笙不经意一撇,这不是三生自己年少时留着,将来有了爱夫,讨他欢心的地方吗? 第3章 缘起【3】 虽说三生待她一向不咋地,但毕竟近千年三生也算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可不能叫这两只小鬼占了便宜! 娓笙三步并两步,一顿快走后,急忙插进了那对鬼侣中间。 “让一让,让一让!”娓笙立在两只恶鬼之间,双手活生生将他们强行分得老远,然后插着腰说道:“不好意思,这块地有主了!你们去刻其他地方!” 娓笙指着这块空白石皮,这不,旁边还有三生用神力劈出的一块心形区域,在这块区域的旁边,她还特意标注了一下,示意这个地方是有人预定了的,不能动,一副地头蛇、土霸王模样。 以往的鬼侣性子大多温和有礼,只因男鬼要在女鬼面前装得敦厚儒雅,女鬼也得在男鬼面前扮得得体大方。 娓笙倒没想到,今天这两只鬼,居然这么不识规矩,居然对她的话一点都没有表示,娓笙心下不免有些不悦。 不过为着她以往千年在冥府鬼差面前塑造的完美形象,还是继续强忍着脾气,好说歹说地为他们指了另外一处好地方,虽然那处没这里干净,可是涂鸦的面积明显没有那么广阔。 见两只恶鬼明显有些不满意,娓笙退而求其次,扬手为他们指了指三丈高的地方,那处灵气太过稀薄,任那些恶鬼怎么费尽心思,也爬不到那么高的地方刻字。 娓笙今日心情好,表示可以免费为他们在上面刻上名字,若是发挥得好,镶个金边也不是不可能。 没成想,这两只恶鬼居然还是个不好伺候的主,男鬼非但没有听娓笙的劝阻,反而抬手就将娓笙挥之身后,几道勾勾画画下,一个名字初见雏形,眉目之间居然还带着一丝挑衅滋事的意味。 “嘿,你这只鬼怎么回事,居然敢抢姑奶奶我的地皮。”娓笙一道金光砍下去,男鬼手心里变幻出来的毛笔瞬间被折断,掉在地上化作了一团鬼气。 呦,这两只鬼居然还有点道行,一般刚过世就被引渡到冥界的恶鬼,鬼气都极弱,别说变换东西了,就是在阳间多呆些时间都够呛。 眼前的这只恶鬼既不着急着投胎,身上的鬼气又比其余的恶鬼要强上几十倍,显然在之前做过什么吸取凡人阴气的勾当。 “就你这小丫头片子,居然敢在大爷我面前动粗,也不看看你大爷我是做什么的。”男鬼将手上剩余的半只笔丢掉,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星子,恶狠狠地盯着娓笙。 还不等男鬼对娓笙做什么,一旁默不作声的女鬼就发怒了,一身鬼气破体而出,浑身上下被黑气密密麻麻地笼罩着,就连额间都黑云密布,眸中似乎带着黑云。 这只女鬼的修为显然比男鬼还要高出许多! 今日什么时候引渡了两只煞气这么重的恶鬼了? 娓笙右脚后退一步,灵力汇聚在掌心,摆出迎战姿势,严阵以待。 “说,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会出现在冥界?”莫不是三生今日引渡而来的恶鬼中途逃出来了吧?可是这番修为的恶鬼,一般的鬼差根本就召唤不回来。 女鬼从一开始就没有吭声,在男鬼的身边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存在感极低。 若不是她这番闹腾,娓笙着实没有看出来,她居然还是一个这么厉害的角色。 “我们不过是想在三生石上面刻下自己的名字,这样都不可以吗?”女鬼一开口,周围的温度直接就下降了好几度,森冷得娓笙直想回穹苍之境,拿几件外袍将自己裹起来。 第4章 缘起【4】 冥府本就阴沉,未想到这女子说话的语气比黑白无常还要阴森几分,一开口就让娓笙心头发怵。 不过片刻四周便鬼气大涨,阴风阵阵,娓笙隐约也觉得大事不妙。 她长这么大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煞气这么重的恶鬼呢,虽然平日里她都是与鬼差为伴,但是别看他们在人界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是在娓笙面前,无一没有表现得温顺可爱,半分脾气都不敢发! 对娓笙而言,大概黑无常就是冥府里面最凶狠、杀气最浓的那一只恶鬼了,所以她平时见到黑无常都是能避多远避多远。 毕竟她实战经验不足,尚需历练历练! 娓笙看着一本正经的两只恶鬼,尴尬一笑,正想着如何跑路,只见那只男鬼深情款款地对女鬼说道:“阿楚,今日,无论是谁阻拦,我都会在三生石上刻下你我二人的名字,只求来生来世,三生三世,你我二人,永不分离!” 咦,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呢? 还没等娓笙反应过来,一阵黑色飓风席卷而来,在接近娓笙面部将将只有一颗米距离的时候,飓风倏然停住,紧接着娓笙眉心金光一闪,那阵黑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再是一道金光,前一秒还疯狂袭击娓笙的男鬼,直接被击打得险些灰飞烟灭。 娓笙右脚轻点几步,双手张开就像是翅膀一般张开,没几下就飞到了男鬼身边,根据三生画本子里的剧情,她此刻应该将脚踩在这只胆大包天的男鬼身上。 不过那动作太嚣张,太刺激,娓笙一时半会儿还做不好心理建设,只能呆呆地站在他的身前,看着男鬼一口一口像是不要钱地往外吐的鬼气,一脸的不知所措。 算了,还是先将他扶起来吧! 娓笙正要弯腰,将男鬼扶住,谁知男鬼一见到娓笙靠近他,连忙连滚带爬的后退了好几米,所过之地,泥土上都染满了鬼气。 “你做什么,快放开萧哥哥。”一旁原本没有打算出手的女鬼,见此情形,怒意大涨,不知道冲破了什么禁锢,整个衣裙都蜕变成了黑色的模样。 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就像是要凝固了一般,娓笙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揪着自己的白色长裙,不断后退,直到退到了忘川河畔,右脚不慎踩空,惊惶地看了身后一眼,这才站定下来。 那女鬼就像是中邪了一般,闭着眸子,神情仿佛十分痛苦,又仿佛十分欢愉,额头眉心全是汗水,片刻之后,整个忘川河汇聚了数十股黑气,忘川里面万万年来不能投胎的那些恶灵争先恐后地涌进女子的体内。 不好,若是让她将所有恶灵全部吸收进自己的体内,那她岂不是变成了三界数千年来邪气最旺的大毒物了吗? 她这种极端的方式,只会让自己失去理智,届时再对付起来,只怕更难。 娓笙右手食指几乎在裙子上面扣破出了好几个洞,就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凝重。 真是的,往日里忘川河畔,孟婆桥头是冥界最热闹的地方,今日怎么,那么老半天连一个鬼差都没有出现。 “你快住手,不能再让邪气入侵你的身体了,不然你就投不了胎了。”娓笙不断呐喊,不过显然,那只女鬼并没有停手的打算。 第5章 缘起【5】 “你还在愣着做什么,快阻止她呀,再继续下去,她就要入魔了!”娓笙见男鬼不为所动,一狠心一咬牙,承诺道:“你们住手,我将那个位置让给你们,别说那个位置,整块三生石我都送给你们!” 男鬼一脸痴懵的模样,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哎……”娓笙叹了一口老气,虽然这两只鬼来路不明,但毕竟是她招惹到这只女鬼的,不能撒手不管。 只见她飞身而起,长长的白色衣摆在冥界灰暗的天空中划过了一道彩色荧光。 娓笙一飞到女鬼身边,就险些被她周身的鬼气击溃,她一连这呛了好几口气才说道:“怎么会有这么重的煞气,你莫不是不想活了?快住手!” 女鬼睁开她血红的眸子,淡漠地扫视了娓笙一眼,连带着不屑地看了一眼忘川里面源源不断涌进她体内的恶灵。 “世人皆待我不公,独独萧哥哥爱我如命,你们为何连我的萧哥哥都要欺辱,我要杀了你们,杀光这世上所有人。” 女子血色的瞳孔就像是一口轮回井,娓笙仅仅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晕恶心得慌:“你在说什么,世人如何待你不公了,你且对我说说,还有,我没有要欺负你的萧哥哥,你快停下来,不然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娓笙不断想要靠近女子,可奈何她周身的鬼气实在是太浓,熏得娓笙连近她身都困难,都怪自己,平日里仗着在三界的年迈资历横行霸道惯了,对自己的修为灵力从不上心。 这不,一遇到困难,连自保都是个问题。 “对你说?对你说有用吗?我被嫡母欺负,自小就饱受欺凌,好不容易萧哥哥愿意带我私奔,半道里还被山匪袭击,我和萧哥哥都是被土匪杀死的,暴尸荒野,就连死后都不得安生。” 那还真够惨的,娓笙心下有些怜悯,她不比常人,在她还没有从幻化成灵开始,她就被神界众人视若珍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自然没有经历过被家人欺负到跟人私奔是什么感觉。 就这么乍地一听,娓笙还真的差点就被忽悠过去了,不过,虽然她这些年不学无术,但好歹也在司命三生身边呆了这么些年,倒打一耙的技术她可是懂得不少的。 “你这么说明显就不对嘛,如果你真的生前饱受欺凌,又死于非命,你的魂魄应该充满怨念,而且,你既然被杀了,自然会有鬼差去引你过黄泉,你就不会在凡间滞留这么久了!” 再说,她若是没有高人相助,早在凡间滞留的那些日子,她就魂飞魄散了,哪里还会有这么强大的鬼气私闯冥界。 娓笙这么一问,明显将那女子问住了,她生前并没有认识过什么得道高人,更别提自身有什么修为基础了,她的魂魄不该这么强大的。 “你不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默默帮助你的吗?”娓笙循循善诱,希望将女鬼的注意力转移下来。 果然,娓笙这么一问,原本还睁着染血瞳孔的女鬼,眸子里的血色一点一点的变淡,最后居然又变回了黑色。 第6章 缘起【6】 女子身体周围的鬼气一点点消散,最后连她的衣裙都褪成了原本的颜色。 娓笙这才放心地拉着她的手,顺利降落在彼岸花丛里。 “你叫什么名字?”娓笙替她整理了一下被灵力吹乱的头发,再顺手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襟。 她这时才发现,这个女子神色虽然唯唯诺诺,也是眼睛却格外清澈透亮,就像是一只不谙世事的精灵。 女鬼这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温柔地呵护,很不习惯她的触碰,一连着退后了好几步。 娓笙安慰似地笑了笑,没有在意她的举动,只见女子低着头,声音细小得就像是蚊子声一般。 她说:“我叫旄楚衣,是承御国怀文王王府的庶女,自我出生开始,父王就很少见我,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想起来来我院子里坐一下,我的母亲身份太低,在我小时候就身染恶疾,离世了。” 娓笙听得十分认真,旄楚衣,好美的名字,父亲不爱,母亲早亡,确实够惨的! 楚衣见娓笙并没有什么要插话的意思,继续说道:“从我母亲去世开始,父王便再也没有进过我的院子,王妃不知为何,总是很讨厌我,无论我怎么讨好,她总是想方设法地为难我,最后居然要将我嫁给国公的纨绔儿子。” 娓笙之前引渡亡灵的时候听他们抱怨过,就在娓笙手里引渡的,因为那个国公嫡子而死的人,就有十好几个。 有哪家人的父母会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进那样的人家呢! “萧哥哥是我的亲梅竹马,我们自小就两情相悦,想要私定终身,王妃娘娘一将消息告诉我们,萧哥哥便计划着带我私奔!” 娓笙这才正眼看了那只男鬼一眼,看不出来,这还是一个为情可以舍生忘死的真汉子呀!就是这么一看,娓笙突然觉得这个男鬼实在是太眼熟了,可是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所以你们私奔了,最后被山匪拦截,然后……”娓笙意有所指。 旄楚衣委屈地点点头,原本还躺在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的男鬼,这下来了精神,闷哼一声爬了起来,蹒跚着走到女子身边。 深情款款地说道:“阿楚,今生今世,永生永世,无论天涯海角,只要你愿意,我都会跟随你一同流浪!” 哎呀,这下娓笙想起来了,这个“萧哥哥”今生还是她亲手送进轮回井的呢! 这样的话,每七十年,她就得听重复一次,这次好了,这才二十年,他又回来了! “萧九,是你呀!”娓笙兴奋之余,将旄楚衣都忘在一旁,三步并两步地飞奔到男鬼身边,这么细细一看,果然是二十年前的模样, 二十年前在他投胎之后,她就偷看了他这一世的命格,他这一世命途多舛,不只是这一世,他已经连着做了九世的孤儿了。 每一世她都会在他的手心里刻下一个数字,这一世是九,所以他叫萧九,下一世,就该是十了! 等十世功德圆满,他历够了所受的劫,就可以不用做孤儿了。 第7章 缘起【7】 “你识得我?”萧九一脸疑惑,他从来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么美的女子。 娓笙一脸失落:“你怎么每一世都不记得我,我已经送你投胎九次了,每次你都牵着一个女子,来三生石刻自己的名字,喏,你看——” 娓笙努嘴,示意萧九和旄楚衣回头看。 果然,在三生石上最醒目的位置上,从上到下,从萧一到萧八…… 虽然这么说有点伤人,但是娓笙还是补刀道:“而且你回回带来的女子都不是同一个,独独这次带来的女鬼最为特殊!” 险些将她的忘川河抽干了。 而且他回回都是一脸情深地允诺,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只爱她一个人!千年时间,这戏码娓笙都快看腻了。 旄楚衣听见娓笙的话,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一片,娓笙的余光扫到旄楚衣,知道她心里难受,唯恐她再次发狂,急忙安抚道:“他是真心喜欢你的,只是那感情,同情的成分居多,再则,这世界真正生生世世、矢志不渝的爱情是不存在的,他能护你一生已经极不容易了,又何必强求来世!” 萧九没有反对,旄楚衣也静静地听着。 “楚衣,这个世界上爱你的人,一定很多,只是你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看不见罢了!”娓笙握住旄楚衣的手,真诚地问道:“楚衣,可以允许我进入一下你的记忆吗?” 楚衣突然被娓笙握住双手,局促不安地点了点头。 娓笙抬手,一阵轻柔的灵力从她的掌心汇聚到楚衣的脸上,旄楚衣在娓笙的指导下,缓缓闭上了双目。 “在你刚出生的时候,你的父亲,就将一个珠子送给了你,为了不被人发现,你的母亲特意将它系在了你的脚踝上。”娓笙凝神一看,对此举动了然于心,接而说道:“那是一颗聚魂珠,世间仅有,可以保护你不受邪气的侵害!” 这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孩子最实际的祝福,所以,她的父亲怎么会不爱她呢?凡人不知道的是,聚魂珠不但可以驱鬼辟邪,在它的主人死后,还可以保护她的魂魄不受侵害。 这也是为什么旄楚衣和萧九死后,非但没有被鬼差发现,而且魂魄的力量愈见强大的根本原因。 而旄楚衣的意念力量这么大的另外一个原因是,在她意外身亡之后,她的父亲亲自为她兴办到场,请了神隐大陆上最好的法师为她祈福。 娓笙召唤了一朵彼岸花,捧在手心里,彼岸花的花心瞬间出现了一个画面,画面里俨然是旄楚衣的父亲,还有她的哥哥。 “楚衣,你睁开双眼看看呢!” 旄楚衣应声睁眼,看着画面里的父王,一脸的不可置信。 里面的父王相较于记忆里,苍老了不止十岁,此刻的他,正拿着一支香,不断向神佛扣手,嘴里不断呢喃,说得那些话,无非都是为旄楚衣祈福的,祈祷她的来生无忧无虑,一世安康。 旄楚衣仍旧是低着头的模样,若不是微微抖动的肩膀,娓笙一定看不出她此刻早已经泣不成声。 第8章 缘起【8】 “你真的了解你的父王吗?你爱他吗?”娓笙问道,彼岸花里的画面随着娓笙的话语渐渐破碎。 旄楚衣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初时听见,一脸茫然。 “你为什么这么问?”旄楚衣有些心虚,眼神不敢直视娓笙的眼睛,左右游离。 娓笙此刻就像是平时引渡亡灵一般,双目仿佛会洞察一切,直直地就看透了旄楚衣的内心。 娓笙不留情面的揭穿道:“你不爱你的父王,却希望他能够爱你,将你视若掌上明珠,事实上,你的父亲也确实爱你,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不方便说出口罢了,你不是没有感受到,只是你不愿意承认,你想要得更多。” 娓笙看了一眼一旁的萧九,继续捅刀:“你真的爱萧九吗?你若是爱他,就不会等他被我打伤了了之后才发怒了,你所做的一切反应,都是在深思熟虑之后,觉得应该做的。” 事实上,她谁都不在乎,娓笙好歹在世间生存了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日日在冥界看尽人世冷暖,又怎么会不知道旄楚衣是怎么想的呢! “你只是想要找一个正大光明叛逆的理由,你不甘心不想唯唯诺诺地受王妃欺负,更不想一辈子只能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才能感受到父亲的关怀,你希望自己也是被别人羡慕的那一个。” 这一切都直接击溃了楚衣的内心防备,楚衣这是第一次这么被人赤裸裸地指出心里的那点小心思。 可能是父王短短几天时间就花白的头发影响了她,也可能是娓笙那一双漂亮的眼睛,然而楚衣相信,她没有恶意。所以这一次,她没有生气,也没有被别人揭穿的恼羞成怒。 “我错了吗?”楚衣抬头,清澈的眸子隐隐带着一丝的迷茫。 娓笙摇头,淡然一笑:“你当然没有错,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被爱与关怀包围着长大,只是你不该选择无视,你的父亲,已经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你保护,给你平安了,你不能因为他没有给你想要的身份地位就忽视这一切。” 当一个人将自己所认为最好的礼物送给你时,无论如何,你都应该感恩,而不是为了索要更多而去忽视别人已经做的。 楚衣失神良久,最后点头说:“我明白了!” 在点头的一瞬间,她身上的鬼气瞬间烟消云散,连带着萧九身上的鬼气也一齐消失了。 所以,她这算是感化了一个恶鬼?娓笙喜悦之下,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吸收了太多的恶灵,是没办法转世投胎的。” 就连萧九,沾染了聚魂珠的灵力,身上的阴气比一般的鬼灵旺盛了不知道多少倍。 所以他就算是这一辈子投胎,也只能做一个命途多舛的人,不过他本来就还有一世的劫难没有过,也算是无伤大雅。 娓笙此言一出,萧九和旄楚衣的脸色直接变得惨白,若是不能投胎,那她以后就只能做一辈子的孤魂野鬼了。 旄楚衣下意识看向萧九,希望他能帮帮自己,可是一想到刚才娓笙才将自己的小心思揭穿,自己还怎么好意思祈求他的帮助呢? 第9章 缘起【9】 萧九才不管那么多,脱口而出就是一句:“阿楚,你若是不能投胎,那我也不投了,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娓笙皱着眉头欲言又止,怎么又是这一句话呢?还有没有点新鲜花样了? “你以为轮回井是你家的东西吗?想投就投不想投就不投?” 娓笙正打算再进一步地好好教育一下这个家伙,突然旄楚衣站了出来,一脸坚定地对着萧九说道:“萧哥哥,阿楚已经连累你太多了,今生不想再亏欠你,你快去投胎吧,剩下的路,阿楚自己走!” 萧九可能没想到旄楚衣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显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心里隐约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却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可以帮你入轮回井,如果你愿意放弃聚魂珠的话!”娓笙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聚魂珠为了维系旄楚衣的魂魄,强行吸收了那么多的鬼灵,短时间可能看不出来,长时间下去,旄楚衣只怕会沦为一届魔物。 毕竟她只是血肉之躯,压制不住它。 说到聚魂珠,旄楚衣下意识便要拒绝,毕竟那是自己父王送的,自己佩戴了整整十七年,说没有感情那都是假的。 她此刻既不愿意失去投胎做人的机会,又不想放下现在的一切,她对不起父王,只想亲口去对父王道一声歉,只想再好好地孝顺一下父王。 娓笙知道旄楚衣心中所想,所以并不着急着催她做抉择。 过了良久,旄楚衣才问道:“我的父王这一生,可还会有什么波折?” 娓笙心里吐槽,我又不是司命,怎么会知道他今生的命格,只是看旄楚衣已经很是难过,不忍心再打击她,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算,然后摇头。 “你是他最放心不下的,如果你顺利投胎,他此生最大的遗憾,便了结了。” 旄楚衣放心一笑:“谢谢你,聚魂珠,你帮我取出来吧!” 娓笙点点头,用自己的鲜血为引,身体为祭,最终将聚魂珠从旄楚衣的身体里面引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 刚一入体,便感觉到了聚魂珠里汹涌澎湃的灵力,几乎要破体而出,想来它应该是感应到了换了一个宿主,有些兴奋。 旄楚衣与萧九失去了聚魂珠里面的鬼气支撑,不过就是两只比寻常恶鬼还要虚弱三分的魂魄。 按照他们死亡的时间,他们再不入娘胎,以后生出来,就只会是一个没有灵智的人。 娓笙拉过她的手,轻轻将头靠拢她那一侧,说了句萧九听不见的悄悄话,她说:“毕竟聚魂珠是惊世之宝,你给了我,我便帮你完成一个愿望,如何?” 旄楚衣没想到还能这样,稍稍讶异过后,看着凝眉守在一侧的萧九,也用同样的语气回以娓笙,她说:“那便请仙人,让萧九哥哥的来世一帆风顺,前程无虞!” “……”娓笙没想到她会许一个这样的愿望,她还以为她会为自己而求,再不济,应该也是求他们来世恩恩爱爱,厮守终老等等等等。 话音刚落,旄楚衣便挽着萧九的手,微笑地带着他走向娓笙所指的轮回井。 “你们说了什么?”萧九一脸茫然,还略带嫌弃地看着娓笙,叮嘱道:“楚衣妹妹,她说什么,你都别信,她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回去的路上,娓笙看了看三生石的那片空白,叹了一口气,埋头走过去,用灵力幻化出了一只小刀,在上面刻上了萧九和旄楚衣的名字。 无论前世如何,今生的他们,的确算得上是一对生死怨侣。 “小尾巴,你在这里做什么?”寒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娓笙背后。 要说三界之内,娓笙最喜欢的人,毫无疑问,定是那九重天上高高在上的主神尊上,可若是说她最稀罕的人,那只要寒殇说第二,就没人能排第一。 娓笙一见寒殇,立即兴奋得将自己手里的小刀丢下,一把跳上寒殇的后背。 她已经一连着三月时间没有见寒殇了,突然见着了,心里不免有些小激动。 第10章 缘起【10】 “小尾巴,这么热情啊,是不是几个月不见,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法离开我?”寒殇从来都只敢在嘴皮子上面占娓笙便宜,不过也光是嘴皮子上面的便宜就让娓笙有些无福消受了。 遇见寒殇只是一个意外,那时候她闲来无事,听闻凤凰一族横空出现了一只七彩凤凰,要知道,凤凰本就尊贵,三彩就已经尊贵非常,就娓笙活的这千八百年,还从来没有听闻过有五彩凤凰降生呢,凤凰族憋了这么多年,一来就来个七彩的。 让人怎么不咂舌,娓笙听见了,更是兴奋,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便背着包袱去凤凰族看热闹去了。 凤凰本就是上古神兽,一出生便是神君,七彩凤凰更是不用说。 这只凤凰不知为何,被凤凰族遗失,凭借着先天灵脉,硬是在浮世森林存活了下来,还险些杀回凤凰族。 不过半途就被临渊上神拦下了,还做了临渊上神唯一的关门弟子,自此以后的数百年,娓笙唯一的乐趣就是求寒殇变身给自己看。 寒殇或许是不懂,娓笙平日里作出一副清心寡欲,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的模样,唯独一见到他的真身,就浑身抽搐不能自已,还总是惊叹道,他的羽毛实在是漂亮得紧。 娓笙被寒殇背着转了好几圈,脑袋有些发晕,连忙拍了拍寒殇的肩膀,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 “你这么就不见人影,是不是背着我去哪个好玩的犄角疙瘩溜达了?”娓笙噘着嘴,有些嗔怪地看着寒殇。 他走的这些天可把自己无聊死了,这不,她这三个月跟着三生去引渡亡灵差点真的以为自己是冥界的摆渡人了。 寒殇将娓笙缓缓放下,将她的身子扶正,然后装模作样地行了一个古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这不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被师尊罚入凡间历劫去了吗?” 什么?娓笙震惊地睁大看眼睛:“你被罚下界历劫?我怎么不知道?”她日日闲在忘川河畔溜达,可从来没遇见过寒殇,更别提看见他饮孟婆汤,下轮回井了。 寒殇就知道这丫头会这么震惊,调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才说道:“我怎会要你看见自己轮回,若是你趁我历劫灵力记忆俱失之时欺负我怎么办?” 娓笙噘着嘴低声低估了几声,寒殇没听清,问道:“小尾巴,你在心里吐槽我什么呢?” 娓笙笑着打哈哈:“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在心里说你的坏话呢!所以你现在回来了,你的劫是历完了吗?” 神仙的劫大多就那几个,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她真好奇寒殇历的是哪个,若是她早知道,定要去司命星君那里借一下他的命簿,为寒殇的历劫之路添光添彩。 “尚未!” 寒殇的话犹如晴天霹雳,直接将娓笙从自己的惋惜里拉回现实:“什么,你还没历完?你被判了几世历劫?” 寒殇就知道,娓笙对此事是持看笑话的态度不由得扶额叹息:“三世,正如你所想的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这简直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娓笙强忍着让自己不要笑出来,憋得脸都痛了。 寒殇这才心疼地揉了揉她的脸,语气温和得就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好不好? 他说:“小尾巴,你可曾想过去人间溜达溜达?” 什么?娓笙的脸比刚才更为僵硬,她可从来没这么想过,人间,不是她说去就能去的。 听出寒殇的言外之意,第九赶紧摆手拒绝道:“寒殇,你开什么玩笑,你要历的是爱别离的劫难,我去了也没用呀!” 娓笙说得诚恳,在她看来确实是这样,她对寒殇完全就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届时就算是陪了他,没办法同他相爱,那也是枉然。 毕竟爱别离,是需要在两个人相爱的基础上。 寒殇一脸我就知道的模样,然后说道:“我去向月下仙人求一根红线将我们系在一块儿!” 娓笙似笑非笑,眸子里却十分清明,她现在能够过得这么安乐,纯属司命的照拂,若离开了她所辖范围,自己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现在可是凤凰族的眼中钉肉中刺…… “行了行了,我自己下界,只是小尾巴,在我没回来之前,你可千万不要寻上别的乐趣。” 第11章 缘起【11】 “你放心,本姑娘活了这么千把年,还真的没见过比你还好看的花凤凰!”娓笙仰着头,难掩嘴角笑意,一双眸子明亮得就像天空中的星辰。 寒殇跳脚,忍不住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拍,无奈手刚伸出去,就意识到男女有别,哦不,是男凤凰和女凤凰有别,只好讪讪地将爪子挪了回来。 嘴里还不忘吐槽道:“哪里是没见过,你自己的模样分明就——” 寒殇的话戛然而止,娓笙凤凰真身一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即便在他的眼里,她红色真身真的比凤凰族那些女子的好看一千倍一万倍! 娓笙祥装生气,背对着寒殇极不情愿地纠正:“本姑娘是三界唯一的火凤凰,本姑娘的真容,岂是你们这些普通家禽能评头论足的?” “……”普通家禽?他是三界顶尊贵的七彩凤凰好吗?!!好吧,他敢确定,在娓笙心里,他顶多就算个五彩斑斓的鸟,和别人口中尊贵的上神殿下绝不是同一个逼格档次。 忘川与黄泉之间隔着的,是一片彼岸花的花海,大片大片的花朵像是一片一片的红云,对照之下,连天边的彩霞都黯然失色。 娓笙告别寒殇后,走了片刻功夫,才回到穹苍之境,很少有人会到这个地方,所以很少有人想起,时常在冥界肆意游荡的灵使娓笙,居然会是那一个几乎被凤凰一族通缉,不得不躲到穹苍之境避难的神君火凤凰。 娓笙刚踏进院子,就被一阵森冷恐怖的阴气震慑住。 “你怎么才回来?”眼前闪过一道白影,由远而近,稳稳地坐在娓笙堂前的椅子上,灵力驱使着椅子上下摆动。 她那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没有被任何东西束缚,白色长裙同娓笙身上穿的如出一辙,唯独只有眉心,一点红梅痣,让她比旁人更添了几分妩媚多情。 原来是三生呀! 娓笙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她今日被萧九那小两口吓出毛病了,都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 确定来人是三生后,娓笙才一脸嗔怪地道:“小祖宗,你是想吓死我吗?” 她不是说要留在黄泉引渡亡灵的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了? 娓笙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三生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若不是想在娓笙心里好歹维持些矜持形象,她现在都恨不得拔根野草叼在嘴里,活生生一副女流氓的模样。 “小尾巴,帮个忙呗!” 咦,三生还有求着自己的时候!娓笙两眼发光,那是不是代表着…… 果然,娓笙还没开口,就叫三生一脸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儿说道:“三生石让给你了,这样总行了吧!” 冥府里面,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三界鼎鼎大名的神女娓笙,每天无时无刻没在觊觎三生的石头房子。 那虽是三生的本体,但自从三生修炼出灵以后,那便成了一个躯壳,平日里也顶多就是三生的一个栖居之所,实在算不得是个什么好宝贝。 可偏偏娓笙对它情有独钟,已经不止一次想尽办法让三生送给她了。 这不,这次可是天赐良机呀!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娓笙双手一摊,一副傲娇模样。 三生眉头微微蹙起,鼓起嘴巴,一副不情愿的模样,配上她眉心的那一抹红痣,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精致脆弱的瓷娃娃。 “咻——”只见三生眉心闪过一抹红光,一颗七彩闪光的石头心赫然出现在了她扣起的手指上。 远远的,那座巍峨的三生石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桥头的孤魂野鬼愣愣地看着眼前一点一点出现的土地。 有些魂魄将将才将自己的名字刻上,有些魂魄正是一副刻字的模样,有些魂魄站在桥头,举着一碗孟婆汤。 三生石一消失,石头四周的彼岸花立即疯长,不过几瞬功夫,原本放着石头的地方,已经一点土壤都见不着了! “三生石呢?石头呢?我还没刻名字呢!” 第12章 缘起【12】 “没有三生石,我如何才能同我家小姐再续前缘?”一名书生打扮的魂魄望着三生石的方向垂首顿足地痛哭。 无数恶鬼站在桥头哭着咆哮,挣扎着不愿投胎。 可娓笙和三生可管不了那么多,三生石被三生召唤过来后,就以原型的模样一直安静地躺在三生的手心里。 这还是娓笙第一次这么直接地看三生石的本貌,小小的,晶莹剔透,石头中心还漂浮着一朵佛莲花,花朵上头笼罩着一圈七彩光晕。 娓笙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脚步有些虚浮,整个人都轻飘飘地随时都要晕倒。 “别看!”三生脱口而出,将三生石拿起来,放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一阵微弱的光芒过后,三生石居然变换成了一枚凤凰簪子。 娓笙目瞪口呆,和三生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回事?”娓笙木讷地问道,那颗漂亮的小石头怎么变成了一枚簪子了? 三生张了张嘴,也很痴懵。 “我,我,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三生语气顿住,一副没好气的模样,翻着她一贯的白眼儿,一副懒得搭理娓笙的模样:“让你别看你偏看,真神无忧留下来的东西,你觊觎也就算了,还不留点心!” 娓笙在三生面前一向挺不起腰杆,一听三生这么恼怒的语气,连忙点头哈腰,脸上都谄媚得笑出褶子了:“是是是,是娓笙大意了,这凤凰簪子真漂亮。” 说着,她便将三生手里的簪子拿了起来,极其自然地插在自己的发髻上,还装模作样地变化出一面水镜细细打量了一番,还真别说,这凤凰簪上的火凤凰与她的真身,一般无二。 她看着越看越顺眼,忍不住弯着眉眼问道:“三生姐姐可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娓笙效劳的?娓笙只要能帮忙,就一定帮!” 她说这句话可是一点水分都没有掺杂的,因为在三界,最最举步维艰的人,大概就是她! 若是三生真有什么难事,也不可能求到她的身上!一想到这里,娓笙就不由得笑得和偷吃了东西的狐狸一般狡黠。 看见娓笙低眉顺眼的模样,三生这才受用地点点头,继续坐回了娓笙堂前的椅子上。 一副追忆往事的模样,三生问:“小尾巴,你可有转世轮回?可知道,自己的前世今生?” …… 娓笙勉强着微笑,摇摇头。 她自是不知自己究竟有没有前世今生,神界的神大多都是神兽修炼而成,或者就是祖神和已故的神后用熙攘捏制而成。 据天界压根不知道出自哪里的典籍记载,火凤凰性邪,是由三界最邪最恶的东西衍生而出的灵,借由凤凰涅盘的能力,重生于世界。 她的前世……估计是十分不堪的吧! 娓笙不知道三生为何会这么问,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认真地听她继续讲道,乖巧得就像是一只小绵羊。 “小尾巴,最近我总是做梦,梦见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梦里的那个人,仿佛是我,又仿佛不是我……” 娓笙抬起头,抬头仰望了三生一眼,却只看见她高扬起来的下巴,和洒落肩头的黑发,什么时候,冥府的灵也会做噩梦了? 娓笙把玩着手里的凤凰簪,上面的凤凰栩栩如生,如在九天盘旋,凤鸣清朗。 她默默将簪子插在自己的发髻上,将搭垂的细发盘起,然后等着三生接下来的故事。 “每一次,只要我一入睡,就会梦见接天连叶的佛莲花,一条乳白色的小溪不知道从哪里蜿蜒流出,几乎将天地分为两半,一个绝色潋滟的少女倒在佛莲花丛里,另一个人温润如玉,眉眼里全是笑意,他静静坐在一旁,注视着倒在花丛里的一男一女,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而另一个男子,满心满眼里都是那个女子,只见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两个男子眼底的笑意更加浓烈了些,”三生顿了一顿,总算说到了正轨上:“躺着的那个人,眉心也带着一颗红梅痣……” 娓笙听得昏昏欲睡,却在最后一句仿佛听见了什么重点,倏然惊醒,匆忙中将头抬起,下巴搁在右手上,眼神毫不掩饰,赤裸裸、直溜溜地看着她眉心的那颗红痣。 紧接着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该不会,那真是你的前世吧?” 第13章 缘起【13】 世间怎么有如此巧合之事?一颗石头能够修炼成灵,已是不易,居然修炼成灵以后,还能梦见自己的前世今生? 那可真是大大的机缘!娓笙想着自己不被待见的身世,心里难得地泛了一股酸气。 三生一枚爆栗狠狠地敲在娓笙的头上,瞬间将她从幻想里面惊醒。 “你瞎想什么,那个女子眉间可没我这一颗红戳戳的痣!” 那她为什么会梦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会真的是话本看多了,得癔症了? 娓笙越听越糊涂,与三生拥有同样眉心痣的男子?那这究竟是她弟弟?还是她儿子? 神仙大多都是不做梦的,如果连续梦见许多同样的事物,那必定有其因果。 别说是娓笙,就连三生自己,都摸不着头脑。 “所以,你来找我,是想要做什么?”娓笙心里隐约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问话的时候,随时都有想要逃跑的冲动。 果然,三生下一句话,就像是一颗平地惊雷,生生地将她吓得跳了起来。 “我想转世!去凡界走一遭!”三生拍拍大腿,站起身来,一副豪迈的模样。 末了祈求似地看向娓笙,眼神儿里就像是要掐出水来的那般柔情,让她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看着三生的眼神变得十分古怪。 乖乖的,这大言不惭的灵,人界是她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吗?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灵,还是一只在冥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灵,你身上的鬼气可丝毫不比那些鬼差弱呀!” 若是她真的投生到了哪户人家,只怕那户人家一家人都会厄运连连,病灾不断。 就连三生她自己,都会不得善终。 更何况神界一向有明文规定,冥府之人,除非是勾魂索命的鬼差,其余人等一律不得擅自出入凡界。 “你这可是要我的命啊!!!”娓笙恨不得将自己头上的簪子拔下来扔回三生手里,她都没想到三生居然是动了这么个心思。 “小尾巴,只有你能帮我了!” 这还是三生第一次这么严肃地和娓笙说话,一时之间,娓笙居然还有些语塞。 “你不知道,今天我在孟婆桥头,看见了那个带着一模一样红痣的人,他看上去是那么美好,出现的那一瞬间,就仿佛所有的阳光全部都打在了他一的肩上,他静静地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哭,就像数万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着落……” 数万年?娓笙不由地冷笑一声,姐姐,你从成人到现在,笼统算着也不过三千年。 不过…… 所有阳光打在他一个人的肩上,娓笙心里也有这么一个人,每一次寂梵出现,就好像世间所有的光芒全部都集中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他的眼里,似乎汇聚了万千光芒,星月都为他沉沦,偏偏他万年都是古井无波的眸子,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提起兴趣。 “你想……”娓笙心中最后的一丝摇摆不定,最后都被三生眼中的坚定所击溃,她终究还是希望三生能够快乐。 可是想要瞒住神界的耳目,那并非易事,一不小心,可能三生便再无归期,为了那么一个捉摸不定的影子,值得吗? 三生握住娓笙的手,只一眼,娓笙就知道,凡界她去定了。 “明日我便去神界,帮你想办法将簌魄偷回来,你且先去冥王那里打听一下,是否有适合寄生的躯体,最好要孤寡命格之人,不然影响了她人命数,只怕瞒不过神界!” 第14章 缘起【14】 娓笙担心得不无道理,如果因为一己私欲而影响了凡人命数,轻则流放九幽之地,重则,可能真的就同萧九一样,被罚十世孤寡,众叛亲离。 三生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否则,她也不会回来为难娓笙,早早地就自己偷下轮回井了。 只因娓笙系凤凰一族,虽灵力不高,但总有那血脉的力量在,又有司命星君庇佑,在九重天上去走一遭,也不算什么。 换做是她,可能还没出冥界,就被拘禁起来了…… “好!我等你!”三生松开娓笙的手,上面已经被她捏出了一条条青红的印子,这时的她,才略微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这不好意思,很快就被想要下界的冲动掩盖了下去。 “你先回家去——”额,娓笙的话戛然而止,突然才想起,三生的府邸现在正稳稳地戴在她的头上,火红色的凤凰玉簪嘴里还衔着一颗姣好的珠子,珠子上面接着一长排的流苏。 看上去华丽非常,但又不显累赘。 娓笙呵呵呵地笑了几声,十分尴尬地说道:“要不,你就先在我这里将就一下?” 环顾四周,她的房间里面,除了有三生刚才坐的那个椅子之外,也就房梁上挂着的一条花藤,还能睡人。 三生可不和娓笙客气,左脚在地上轻轻一踮就飞了上去。 “你这绳子,可太硌人了些!”三生忍不住吐槽,但还是拧着眉头,将就着枕了下去。 娓笙摇摇头,三生这般模样,也已经不止一次了,她只能默默地走出房间,关门,逡巡四周,冥府时常都是这么一副昏天黑地的模样。 只有偶尔,偶尔的偶尔,才会有一抹阳光透过层层昏暗的天色,倾泻下来。 记忆之中,只有一次,是寂梵来冥府散步的时候。 那时,他只独自一人待在忘川河畔,绕是冥王已经三令五申,不得有任何一个灵,一只鬼,惊扰了这位年轻神王,但还是有许多的鬼差,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一条长队,从桥头排到了桥尾还不止,娓笙也是那些鬼差其中的一个。 娓笙那时还是极为扭捏的性子,现在也是,那时的她,既不愿意做出一副兴高采烈偷看帝君的模样,也不愿意错过能看见那天地共主,三界主神的机会,毕竟在此之前,她最多只是在司命的典籍里面,能够看见描绘他的只言片语,所以她只能尽量将自己藏在那些鬼差里面,偷偷地看着他。 只那一眼,她便觉得,他身畔的彼岸花,看上去都要比往日娇艳许多,忘川的水,看上去也不再那么浑浊恶心。 “上邪~”寂梵的声音响起,划破时空长廊,让她倏然惊醒。 她到底在瞎想什么呀!娓笙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寂梵最后吐出来的那两个字有些不明所以…… 反正如今也没事,索性就上一趟神界,先帮三生将簌魄弄回来,把这个姑奶奶送走了,她才有家可归! ……………………………………………………………………………… 神界 琼花池 神界天灵毓秀,有无数灵力汹涌的好地方,这些地方经过千万年,灵力不减反而越来越漂亮,是以,闲暇时光都会有无数的仙家借着各种由头,在这些地方大摆宴席,一吃,就是几天几夜。 正巧,今天正是神女扶婉的成年礼! 第15章 簌魄【1】 要说神女扶婉,那可是神界响当当的大人物,她的父亲,是临渊上神座下第一战将域虎将军,她的母亲婉云,是凤凰一族的郡主。 凤凰族向来护短,凤凰王自从三千年前凤凰公主夭折的那一天起,就整日疯魔,不再搭理族中事务,是以,凤凰一族这三千年来的庶务,都是由婉云郡主的父亲,也就是凤凰王的弟弟代为处理。 三千年的时间,足够改变许多事情,包括凤凰一族的政权。 虽说凤凰一族出了个七彩的凤凰神尊,但是他毕竟年龄尚小,又天性不羁,不愿意被族中琐碎的事情羁绊住,族中大小事也被他默许,递交给域虎仙将。 扶婉的父母亲都是三界厉害的人物,再加上她自幼生得漂亮,是三界少有的美人,神界但凡是有点能力的少年郎,无一不将她视作自己的梦中情人。 不过扶婉一向自视甚高,看不上周围那些骑驴拍马的人,传出话来,她未来的夫君,要比寒殇尊上俊秀,要比临渊尊上尊贵,灵力更是要位居三界第一…… 这种种讯息,无一不在向三界众人透露着一个消息,扶婉看上的人,是那万神之巅上的尊主。 这种情况,若说大家都满心满眼的祝福,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要说这三界真有一个人会成为神王妃,那也不做她选了。 今日是扶婉成年礼,虽说神仙岁月长,对寿诞这些事情不是很在意,可是成年礼就代表着,对她心仪的人可以上门提亲了,为此,凤凰族和扶家可是提前了三个月就开始操办。 为的,就是让这个消息传遍九州大地。 娓笙一上神界,就被满目的红所包围,她心里一惊,莫不是寂梵定亲了吧? 不然,神界也不会这么张灯结彩地庆祝。 但是仔细一想,主神大婚,天地同喜,稍有灵气的鸟儿鱼儿花儿都会为主神庆祝,绝不仅仅是满目的红绸这么简单。 娓笙心下清明,到底还是有些好奇,循着由红色花瓣铺成的大道,一步一步地寻了过去。 琼花海深处,入目之处的琼花树棵棵都开满了花朵,馨香扑鼻,红色的绸缎挂在琼花树上,红白相间,看上去好看极了。 地上的红色花瓣铺到琼池边上,便终止了。 娓笙一步一步,直到走到花瓣小径的末端,眼前的薄雾渐渐消失,她这才看清在琼池那端的景象。 杯筹交错,年轻一辈的神仙几乎全部聚集在了这里,看的出来,里面最突出的那个人,正是扶婉神女。 娓笙曾经远远地见过她一眼,那个时候,她的灵鸟死了,她前来冥界想要为她的灵鸟送行,也就是同一天,寂梵也来了冥界。 大家都传闻,主神是为了怕她伤心,才跟着下到冥界的,后来他们在冥界相遇,主神亲自将伤心过度的扶婉神女带回了九重天,好一副神仙眷侣的模样。 自此,娓笙便不爱来神界了,也不喜欢一个人待在穹苍之境,只能日日去找三生闲聊解闷,若不是这次三生实在是求得心急,她也不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那便是传闻中的扶婉呀!娓笙远远的看着,在冥界的时候,只远远一瞧,便觉得她美得十分赏心悦目,现在一看,这是她出生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一位神女了。 哪怕是周围聚集了那么多的神女,娓笙还是能一眼就注意到她。 叹了一口气,娓笙停下步子,一步一步,想要将自己重新隐入浓雾里,她一向不喜与凤凰一族的人来往,以前看见她们便会忍不住上前挑事,想来是经历的事情多了,也知道自己讨不了什么好,性子变得十分恬淡没有激情。 第16章 簌魄【2】 “是哪位仙家?”琼池对面传来一声低喝,成功止住了娓笙的脚步。 “怎得都到了琼池,也不过来向扶婉妹妹道声贺再走?”黄衣神女再一出声,成功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娓笙一人的身上。 天界但凡年轻一些的神仙,都不识得她,司命为了让她在三界行走方便一些,不由分说地往她身上扣了好几个珈蓝印,若非灵力强大过司命的人,是探不出她的本体虚实的! 然而别人不识,不代表扶婉不知道她就是凤凰一族通缉了上千年的那只火凤凰。 大家的目光在娓笙身上一阵阵打量,虽没看出什么,却也让她尴尬得不知道该走还是留。 “这位仙使,既然来了,便留下来吃点小酒喝点花露吧!”扶婉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装作不认识她的模样,还好声好气地邀请了一声。 “……”娓笙从来不是临阵脱逃的性子,越是不知道扶婉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她越是想亲眼看看,她能翻出什么花样。 娓笙如扶婉的愿,刚一走近,那满身的阴气直接将众人慑住,一个个均是面面相觑地盯着她。 “你不是仙族?你是冥界还是魔界的人?”能到九重天上的人,神力都十分强大,还没等娓笙靠近,就感觉到了她身上不同于常人的气息。 娓笙左右看了看,似乎说的是她?但是她身上虽然带了一点幽冥气息,但是并不浓重呀,每次她来神界,还会刻意将那些气息隐去,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对了,娓笙突然想起,前不久她才将旄楚衣身上的聚魂珠引到了自己的体内,连带着还有一大半忘川河的煞气。 事出突然,她还未来得及处理那个东西,不好,她就这么上神界,势必会被当成魔界的人。 果然,娓笙一抬头,便看见了大家眼神里各有所思,唯一相同的,就是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怀疑。 “魔界的人,居然敢来神界?”宴席地下的一位神将,在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之后,才恶狠狠地说道。 “这就是你的目的?”娓笙似笑非笑地看着扶婉,她就是想让自己被当做魔界的奸细,借别人的手将自己除掉,这样既不得罪司命,又为凤凰一族除去了心头大患。 果然是凤凰一族的骄傲,真真是聪明绝顶! “你在说什么?我能有什么目的。”扶婉一脸天真无邪地问道,在别人看来,她就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是娓笙生生要将脏水往她身上泼。 “……”娓笙懒得和她们解释,一般像这样的戏码,总会有人窜出来给自己扣上个什么罪名,为这场宴会添光添彩。 果然,扶婉见她面色毫无变化,心里终于是着急了几分,语气十分谦卑地道:“不知这位……魔君大人,来仙界是要?” 她这么一说,一旁的人纷纷都没好气地接道:“魔界的人,来神界能做什么?” 肯定不会是做好事呀! 众人心里已经给她盖上了魔界的标签,娓笙失去了兴致,扭头就走。 扶婉哪里会让她轻易离开,这一次放过了她,下一次,就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斩草除根了。 “大家不要放她走了,魔界一定有预谋,得抓她起来问清楚才行!” 娓笙察觉不对,转身一看,就这么瞬息时间,一道极其霸道的灵力将将擦过她的鼻尖,额前的碎发生生被切断了好几根。 这哪里是想要抓她,这分明就是想要她的命—— 凤凰簪子被甩飞了出去,顺着她的头发,跌在地上,沉入水底。 “簪子——”娓笙右手使出灵力,想要将簪子从水里打捞出来,却没想到,神力还没到达簪子那里,就被几位仙子拦腰打断。 “看我不要你的命——”一大群人汇集在一起,五彩斑斓的灵力一起袭向桥头的娓笙。 娓笙心思全部放在簪子上,不小心受袭,整个人就像秋风吹落叶一般,被扫到了一旁,娓笙顺势飞下池水,将簪子抓了起来,然后稳稳地落到一旁。 扶婉心神一动,缓缓收回刚才施法的双手,语气里面满满都是傲慢,她说道:“想不到,你还有两把刷子。” 第17章 簌魄【3】 她这么一说,娓笙轻蔑一笑,自从出了蛋壳里面,就被凤凰一族的人拼命追杀,能没有本事吗? 绕是她灵力再怎么低,天赋再怎么不济,也不至于这么三招两式,就被打倒在地。 一时之间,大家神情各异,原本随意的心态立马反转了一百八十度,各个都是严阵以待的模样。 想要将她缉拿归案,毕竟在他们看来,她是魔界中人已经是板上钉丁的事了!冒充三界仙使,扰乱仙君宴会,打入十八层炼狱都不足为过。 众人皆想立功,却忘了想,若非她真的有那个熊心豹子胆,否则,怎会冒充神女的身份,跑来神界招摇撞骗,见着他们丝毫都不闪躲,反而大摇大摆地从琼花林那边走了过来。 娓笙站在池中,左手紧紧捏着三生石,右手抬于头顶,堪堪承接着他们袭击过来的神力。 各色灵力飞来舞去,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凤凰簪上,一道墨黑色的雾气,顺着她的手臂,一点点流离而上,汇入眉心。 ………………………………………………………………………… 朝圣殿 朝圣殿是神界最古老悠久的存在,光是靠近,就能感觉到其磅礴的灵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还时不时地伴随着一阵划破时空而来的古老祭音,让人忍不住朝拜。 但是在殿内听,却又觉得什么声音都没有,整个大殿安静得可怕。 帝君喜静,所以除却必要的打扫时间,朝圣殿所有的仙侍都不能在殿内随意走动,能够在朝圣殿里面畅通无阻的,整个三界也不过尔尔。 帝君时常一个人待在佛莲花丛,一待就是一整天,主神天资毓秀,与天齐寿,不必修炼,灵力增长已是旁人的千万倍不止。 是以,主神的灵力精纯得可怕,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待在他身边,就会感觉被灵力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这年头,就连灵力都是嫌贫爱富的势利眼,娓笙很早以前就曾抱怨过,她在冥界想要修炼,简直是难如登天,冥界气息繁杂,她根基向来不稳,稍不留神,就会走入魔道。 寂梵从早上开始,就静坐在佛莲花海里面,手心里握着一块上好的玉石,雕刻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大致将模样雕刻了出来。 是一位正在舞动的女子,双手直指九天,一只脚抬起,身子迎风而立,长长的丝带在身后飘舞,一头长发及地,眉心点缀着一抹同他眉心一般无二的印记。 正要雕刻女子眉眼之时,寂梵心神一动,将玉石放下,快步离开花海,一步一个瞬间,再看时,他已经消失在原地。 ……… 娓笙额头上汇聚了好几颗汗水,顺着她精致的脸庞,流淌到下巴上,然后滴进水池里,激荡起一阵涟漪。 “杀了她,我们必定会受帝君封赏——”扶婉在一旁煽风点火,刺激的那群仙将更加卖力。 他们这些人仙阶虽然都不低,可是谁不希望自己能在帝君面前立一大功,受封为神? 谁料,他们才刚一施力,突然就被一阵强大的灵力逼退回去,娓笙从池底缓步迈出,一步一步走得极其稳当。 “你……”扶婉捂着自己的胸口,一道血丝从嘴角溢了出来,娓笙步步逼近,吓得她一连退了好几步,忍不住质问道:“母亲明明说过你身子孱弱,不擅修习,你……” 众人面色一沉,她这么说,明明就是认识眼前这个人的感觉,再加上,他们虽然不知道娓笙究竟是谁,可也听说过凤凰一族驱逐的那只火凤凰。 一些人心底已经隐约猜到,自己估计是被人当枪使了……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天色骤沉,一股乌云从远方迅速席卷而来,铺天盖地就似要压到众人头顶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华年神君指着天上投射着金光的地方,一阵惊呼:“你们快看!” 第18章 簌魄【4】 娓笙拧眉,长裙拖着水珠,面上毫无表情地站到了至高处,不怒而威。 不过一个转身之间,她身上的气息,就和之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见她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一点一点地拖至脚踝,她的头发黑如墨色,在阳光下却又带着一丝丝的七彩荧光,眸子一点一点变得幽紫,看上去尊贵非常,眉间一抹印记若隐若现,一双眸子,睥睨众生,看着她们,就像是在看一只蝼蚁一般无二。 她身上的服饰虽然没有变化,但是举手投足之间,气韵天成,已然不是刚才的模样。 那一瞬间,娓笙就仿佛是傲视天下,主宰三界的神,万物皆在她掌握之中。 “你……”扶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前后不过几秒钟时间,她怎么会…… 不只是她,在场的所有人,默默看着娓笙的变化,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若说刚才他们尚且敢对娓笙动武,那么现在,他们就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了,绝对的实力压制,根本不用她亲自动手,只待在她的身边,就能被那浑身的气质震慑得忍不住跪下磕头。 “冒犯主神,该当何罪?”娓笙的话几乎没有一丝波澜,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桥头,淡淡的开口,却在所有人心底惊起一阵巨浪。 主神…… “冒犯上神轻则去凡间历劫三世,重则流放九幽!”扶婉站在人群最中间,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嫉恨,嘴里吐出恶毒的话:“你说你是主神?我怎么记得,你是一只丑陋邪恶的火凤凰呢?” 娓笙这么无厘头的一句话,真的是将所有人都问懵了,主神,那是多么遥远的一个词呀!传说中的三个主神,立于天地之间,各司其职,共同维护三界和平,那时候的神界,一派祥和安乐的景象。 可是,众所周知,自从那次大难后,两位主神都不在了,只余下最后这一位,还成了三界敬仰的帝君。 “不知,您又是哪一位主神呢!”扶婉简直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她堂堂一只尊贵的紫色凤凰,在她面前,就像是一颗杂草! 她心里气得咬牙切齿,面上还不得不面带微笑。 “神君,就算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没看出你神力如此磅礴,那也不用冒充上……”说话的那人突然噤声,反应过来自己居然差点说出主神的名讳两个字,心里顿时觉得无比冒犯。 “你也不用冒充主神大人吧,那是会降下劫雷的!” 众人选择性地忽略了前一句话,纷纷附和后面那句,一时之间,场面居然热闹了起来。 娓笙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凤凰簪子重新戴在头上,慢条斯理地将沾上水渍的裙摆清洁一遍,莲步轻移,从延绵千里的红花小路,步履缓慢地越过每一个人的身侧。 古朴的玄青长袍拂过地面,用凤凰簪子挽起的长发静静垂下,拖至脚踝,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流光。娓笙的眼眸似是夹着亘古一般久远的苍茫静谧,让人只一眼,就望而生畏。 第19章 簌魄【5】 难以言喻的尊贵典雅,他们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位神君的模样,居然是比扶婉还要绝色不知道多少倍的,尤其是她身上那种划破时空苍穹的沧桑感,更是让扶婉无法企及,甚至连模仿,都模仿不来的样子。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娓笙一点一点地走到扶婉之前坐过的位置,只听她说:“本座沉睡了数万年,对现下神界规矩不甚清楚!” 只见她微微一笑,端得就是如春风一般和煦的笑容,稍一片刻就听见她话锋一转,依旧是一副微笑的模样,娓笙继而说道:“不过往日里那数万年,书本礼册还是读过好多本的,对一些繁文缛节也是知道一点,何时,神界推崇的,居然是见面就打,以多欺少的行事作风了?” 这…… 没有人敢率先开口,这个时候开口,不就等于将自己往风口浪尖上面推吗! 娓笙本就端着那副神态。让人越来越心虚,尤其是看着她坐在主位上,和刚才扶婉坐的时候,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派。 一种小心讨好。迎合每个人的喜好,笑意永远也达不到眼底。 而另一种,就是如娓笙一般,不怒而威,生生做出了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 娓笙不动声色,她还没开口,谁知扶婉居然抢在了她前面。 扶婉说:“神君大人,今日的事,虽说是因为我等有眼不识泰山,未能您的身份分辨出来,但是,谁曾想到,是这种结果呢?” 娓笙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眸子里已经没有了半分温度,就这么静静地听着,也没有一句辩驳,反而她的脸上笑意更深:“你想说什么?” 扶婉没想到,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娓笙居然还是那么冷淡的神色,不由得有一点尴尬。 “我等有罪,可事出有因,殿下魔气缠身,若真是被魔界中人附体,那置我们神界的安危于何地?”扶婉起身,不再是低眉顺眼的模样,她对着身边的一个人吩咐道:“去将帝君、临渊上神请来,两位尊上必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 这么一说,确实也是,虽然娓笙就刚才那么一唬,确实将他们唬住了,可是至始至终,她确实没有拿出半件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呀! 只是她现在的装扮,确实和传说中的娓笙殿下有一点雷同,但这也不是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娓笙笑了,只是笑意并没有到达眼底,这个女子确实聪明,临危不惧,还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 就像现在,三言两语,就让原本已经臣服的人心中重新升起侥幸心理,还四两拨千斤地将自己的罪过缩小化,一切,都是为了神界的安危,还有谁能够指责她错了呢! 可惜了,太过使小聪明,不给自己留后路,别人自然不会给你后路。 这样的人,不难成为神界的翘楚,难怪……娓笙眸色一暗,在心里默默叹息,难怪能成为他心尖儿上的人。 若不是娓笙正是风口浪尖上面的人,她还真的想给她鼓个掌! “说得不错,不过,不用去叫帝君了。”娓笙起身,站在了人群中央。 天空中忽然闪现出一抹金光,众人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在光芒尽头,一道身影缓缓出现。 幽紫色的长袍在空中飞舞,长袍的领口、袖口上面娟秀着一些晦涩难懂的梵文,字里行间,尽是磅礴的灵力,眉间一朵红莲印记,如火如荼;墨色的长发同娓笙一般,长至脚踝,在阳光下反射出点点微光。 第20章 簌魄【6】 那人只一出现,就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呼吸,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天空中的那一抹身影,主神完美的容颜就像是造物主最完美的作品,只一眼就让人沦陷。 寂梵睁开双眸,一双紫色的眼睛就像是轮回井,会吸食人的魂魄,说不出的尊贵典雅,几乎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 帝龙靴向前一迈,便带着一股磅礴的气势,让大家连头都抬不起来,只有娓笙尚且能够昂首而立。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出声。 大家都看着半空中的那一抹人影,一步生莲,浮空出现一把墨玉制成的交椅,寂梵往上一坐,就像是三界的审判者。 “参见帝君!”众人这才回神请安,满目之中,全是虔诚匍匐在地上请安的人,就像是信徒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信仰,哪怕是下一刻,为此付命,也心甘情愿。 除了娓笙一个,此前色厉内苒的模样丝毫没有改变,反而是脸上带着嘲讽,看着半空中最尊贵的人。 “上邪?”寂梵缓缓开口,一双幽紫色的眼眸从众人的身上逡巡一遍,最后停留在了娓笙的身上,似乎是有些惊讶,微不可察地楞了一下,语气里面带着一丝疑问。 虽然娓笙现在看起来气定神闲,但是不难看出,她的眉宇间全是疲惫,眼神有些呆滞,裙摆上面,还沾染了一点琼池淤泥,头上的发簪看上去十分简单,但却灵气逼人。 扶婉心里一惊,跪在地上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起来,那个人,那个人她怎么,怎么可能真的是主神? 一时之间,众人心思各异,脸上均带着惶恐,不停地思索自己刚才,是不是有什么过分的地方,可以一想着对主神动武,所有人都面如死灰。 “寂梵,数万年不见,你这天地共主,做得可心安?”‘娓笙’斜眯了帝君一眼,倚靠在坐椅上,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心底已经冷如寒冰她道:“用我们两个祭奠出来的尊位,你坐着,可还舒服?” 寂梵微张了下嘴,想要解释,却生生被自己控制了下来,他向来不爱在这些小事上面纠结,不过,看着那眉心忽明忽暗的印记,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无忧,你回来了?”寂梵绕有趣味地看着娓笙,慢慢靠回石墨交椅上面,似乎一点也不将他放在眼里:“没想到,你还残留了一魄留于世间!”言语之间,仿佛还带着一丝叹息。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带着主神气息的磅礴神力,陡然向‘娓笙’袭去,众人的眼神跟随着那道神力,仿佛已经看到了她被撕成碎片般的情景,却没想到,在两股强大灵力的碰撞下,所有人员都人仰马翻的情况下,‘娓笙’缓缓站了起来。 “为了这天地共主的位置,你居然想再杀我一次?”说着便闭上了眼睛,眉心的印记倏然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娓笙缓缓睁眼,脑袋昏昏沉沉,看着眼前摔倒一片的人群,眼神有心讶异。 忽然,她的身体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了一般,一点一点的升入空中,体内的魔气就像是剥茧抽丝一般,从她的身体里面流走,不过小半时光,她的身体里面就只剩了一颗干干净净的聚魂珠,还有些在冥界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阴气。 随着一阵灵力闪过,‘娓笙’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送回了地面上,大家眼睁睁地看着她回到了最初的位置,就连衣服,都像是被水洗过一般的干净无尘。 “……” “……” 娓笙长长的头发在空中撒下一个完美的弧度,落地之后还因为惯性向后退了好几步。 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娓笙之前,应该是被主神无忧的残魂强占了心智。 “今日之事,不可为外人道。” 寂梵语气依旧是那般云淡风轻,眼睛看向娓笙,似乎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第21章 簌魄【7】 “……”第九此刻迷迷糊糊,根本就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根本不知道主神究竟要她保密什么。 只见寂梵将手举起,一道烈日般的光芒直接照射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被光芒笼罩的人瞬间失去神智,就如同一只牵线木偶,等到片刻之后,寂梵收回右手一只,他们才回过神来。 一眼就看见了万神之巅高高在上的帝君尊上,所有人都赶紧跪了下来,扶婉跪在当前,还不忘指着一旁的第九告状道:“尊上,这里有一个魔界中人混入天界,幸好被我等发现,及时将她抓了起来!” 这下不知娓笙,大家都对扶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叹为观止,且不说大家都知道了娓笙的真实身份,并非什么魔界中人,而是被凤凰一族放逐了三千年的火凤凰,再则,她哪只眼睛看见她被抓起来了? 人家在那里站的好好的,可比他们这些跪得七倒八歪的人有优势多了好吗! 而且他们每个人的胸口都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比试的时候被伤着了…… “她说的,可是真的?” 帝君的眼神划过每一个人的脸上,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实话,今日之事,本来就是一场误会,火凤凰与凤凰族有仇,可不是他们有仇! 可是没想到,小小打闹居然将帝君从朝圣殿请出来,谁敢出来担这个罪名? 寂梵难得地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底下一群神女神将的身上,却没有一个人敢出来说话。 眼看着众人都冷汗渗渗,总算有一个人出了声。 少司命宿瑶开口道:“她不是魔界中人,这是一场误会!” “那便是你在装神弄鬼?”寂梵身子微微前倾,语气轻柔:“小凤凰,九重天可不是你的梧桐岛,说假话,是要负责的。” 原本还灿烂无比的夕阳,一瞬间阴沉了下来,昼夜突然降临,浓重的云雾将月光重重包围,透不出义气月光出来。 主神寂梵,主天地万物,这是帝君发怒的象征…… 原本还得意满满的扶婉,现在却是宁死也说不出话来了,她惊恐得想后退一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连动一下都十分困难。 “帝君息怒!”所有人都纷纷叩首磕头,无论是真想为扶婉求情,还是怎样,大家都被雷霆之怒吓得浑身发抖。 娓笙站在人群中央,左右张望,忽然就感觉到了神力的悬殊差距。。 “帝君尊上,我等知情不报,甘愿领罚!” 风雨骤停,寂梵拍了拍手,微微一笑,原本还极为恐怖的星夜,一颗颗似如落雨般的流星划过天际。 “既然你们甘愿受罚,那边去九幽受刑三年!” 话应刚落,天上便出现了几道惊雷,跪在琼花池畔的人,一个人都没有逃过,神之谕旨,天地为鉴,没有一个人可以违背。 扶婉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缓缓扣上属于罪奴的枷印,却不敢反抗。 寂梵看出娓笙身子不适,一个转身,便带着她回到了朝圣殿。 恒古久远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大殿,让人意外的是,娓笙同寂梵一般,可以在整个大殿里面自由行走,而不被那里面强大的灵力所压迫。 就连临渊上神,在朝圣殿都会使不出灵力,其余人,更加形同凡人。 “拜见君上~” 寂梵走在娓笙前头,一路慢走,几乎看都没看周围匍匐一地的仙使,径自走进内殿。 “尊上,我——”第九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借那个簌魄,原本想去找司命出面,现在却来不及了。 寂梵将右手扣在她额头上,强大的灵力在她的身上流转,自然探测到了她眉心的珈蓝印。 帝君没有给自己净化的时候,她只是觉得筋脉有点堵塞,现在他的灵力一遍一遍在体内冲刷行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感觉轻飘飘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飞走。 “这枚簪子……”帝君缓缓开头,话音刚落,她发间的那只凤凰钗子便自动飞了起来,在寂梵和第九之间流转。 “帝君,也不是不可以!,我最近觉得冥界的气息越来越阴冷或许是我体内阴气太足的缘故,能不能将簌魄借给我用一下?”娓笙辗转开口,在她看来,这是最正常不过的理由,再加上她体内的魔气、鬼气真的出奇的旺盛,应该不会被寂梵怀疑。 第22章 簌魄【8】 寂梵只是微微摇头,慵懒地坐在属于三界之主的王座上。 簌魄至关重要,是神界至宝,自然不会随便外借给人。 不过,她体内各种紊杂的气息确实不含,这才是导致她灵力修炼几乎没有长进的原因,她本是火凤凰,却长年累月蹲在阴沉的冥界,于修为,自然没有益处。 只听他淡淡说道:“簌魄不过是能够清洁精魄,你身上的阴气太重,已经不是簌魄能够解决的问题了,接下来三个月你就留在本座身边,三月过后,你的体质自然就会恢复。” “……”她的本意不是这个呀!她和这个神界格格不入,她才不希望自己长居在这里。 “帝君,娓笙听闻,修仙之人若是得以簌魄辅助,事半功倍,娓笙想……”许是这辈子都没有同别人讲过假话,娓笙心里一阵紧张,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了,看见寂梵一脸认真地听她讲话,更是一股罪恶感。 娓笙接着说道:“我……” 娓笙急的汗如雨下,怎么也把后面的话说不出来。 “你怎么了?”寂梵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是没有想到娓笙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还以为是魔气未清,食指和中指微微并拢,凝聚了一股神力,一道白光从她的眉心闪入。 虽然娓笙现在的身体里面尚存在一些忘川的怨气,但是只要有那滴神血在她的体内,那怨气便不足为惧。 “帝君,我真的很需要簌魄,我——”娓笙一狠心一咬牙,将寒殇搬了出来:“寒殇要去人间历劫了,我想陪他,但是我身上的阴气太重了,怕会影响了……凡人的……命数……” 娓笙越说越小声,到后来更是直接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将整个头都几乎埋了下来。 “陪寒殇历劫?这便是你来神界的初衷?” 不知为何,娓笙觉得寂梵帝君现在的语气,简直比黑白无常还要阴冷几分。 他生气了?难道是气自己觊觎他的宝物?娓笙越想越怕,但是话也说出口了,今天若是将簌魄带不回去…… 娓笙想了想三生那副伤情的模样,叹了一口气,保证道:“帝君,我只用一次,待我从凡间历劫归来,就立刻将簌魄完璧归赵,你就看在……” 说到底,她这里还真没有什么薄面能让帝君通融。不得已,她只能搬出司命上神。 “你就看在寒殇怎么说也是司命挚友,我担心他历劫会出问题!”娓笙将锅强行塞给寒殇塞到底了。 却不知,她这么一说,会让人产生多大的怀疑。 “此事于本座无关,既是为了寒殇神君,本座便如你所愿!”寂梵爽快开口,心情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波澜,只是,窗外的天色仍旧雾色沉沉,看不出有半分好转。 “什么?”娓笙不可置信地看着寂梵:“帝君,你可是答应了?” “你一心所求,朕不可能不成全你。”寂梵缓缓伸出右手,一道七彩光芒闪过,一颗犹如珍珠一般晶莹圆润的珠子出现在寂梵手心。 这就是簌魄呀!那颗珠子一出现,整个大殿都被它的光华所覆盖,娓笙原本还有些不适的感觉,现在全然不见了,就好像身体的污浊都被瞬间清理了。 “你确定,要拿着簌魄,去凡界助寒殇历劫?” 娓笙太过沉迷于能够拿到簌魄的惊喜,压根没有注意到,此刻的帝君,脸色有多么难看。 第23章 簌魄【9】 娓笙小心翼翼地从寂梵手里接过那一颗带着神奇光华的珠子,似乎是察觉到了一缕目光注视,娓笙倏然抬头,却见寂梵看着她的脸,俨然已经陷入了沉思。 绕是她已经见过寒殇那张天怒人怨的脸无数次了,对俊秀的公子已经十分免疫,可是每一次看到寂梵,目光还是会被他吸引,无法自拔。 究竟是怎样,才可以长得这么……完美无瑕!一晃神的功夫,她已经从自己瞎想里面走出来了。 “娓笙告退!”她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神界礼仪,迈步跨出主殿。 在走出去的那一刹那,她身上所有的光华迅速退却,长至脚踝的头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本及腰的长度,那一席古朴长袍,也在那一瞬间,恢复了淡雅白色。 原本典雅的眉目涣散了一番,变成了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看上去显得十分稚嫩。 娓笙有些讶异地看着自己的一系列变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抬手摸了一下发髻上的凤凰簪,察觉到手感不对,再拿下来时,原本晶莹剔透的墨玉簪,变成了石头质地的一枚极为粗糙的簪子,灵气全无。 娓笙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巍峨壮丽的主殿,心里默默吐槽。 “仙使!”两排长廊跪满了侍女,她们纷纷叩首伏地,从不敢悄悄打量任何人。 娓笙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确认没有任何不妥,这才说道:“姐姐们可否为娓笙引一下路!” “自是可以,仙使意欲何往?”为首的仙姬将头抬起,看着娓笙缓缓说道,柔情似水,波澜不惊。 这朝圣殿真是神界最人杰地灵的地方,连个仙姬都这般绝色潋滟! 娓笙叹息了一声,为自己乌漆漆的冥界不平。 “我来神界不过是探望一下旧友,你们可知司命阁往哪里走!” 她来神界,原本不过是为了向帝君借一借这簌魄,可是她刚才才想起,来都来了,还不如去司命星君那里为三生看看。 究竟她这一世,会嫁个怎样的如意郎君! 说着,娓笙便顺着长廊一路走了下去,终未回头。 ………………………………………………………………………… 你可知,这万年来一层不变的宫殿,有多么孤寂? 娓笙离开过后,寂梵一个人坐在殿内良久,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是维持着手指敲击桌面的动作,节奏力度几乎毫无改变。 “历劫吗?”寂梵喃喃出声,眼中似有一团雾气,让人望不进眼底。 傍晚,临渊上神登门的时候,他仍旧待在那里没有移动过位置。 “尊上!”临渊上神站在殿外,双手拱起,弯腰颔首。 绕是临渊上神这么个三界元老,见着帝君,也会被他周身磅礴的灵力桎梏,那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让他在主神面前,半分越轨之举都不敢有。 当初大战,三界硝烟弥漫,战火连连,没有一界愿意退步,几乎以命相搏。 太多惨死的冤魂在三界游离,整个人间就像是人间炼狱,怨气累累。 主神自幻匿之境出世,仅仅只一出现,就让太阳重照大地。 三界划分成了三个板块,人,互不侵犯,互不相干,唯一的共同点,可能就是奉寂梵为主。 三界战火就此平息,没有人敢去挑战主神的威严,因为所有人,都无法想象他的强大。 第24章 簌魄【10】 临渊毕竟是从远古就追随三位主神而来的人,寂梵抬眸看了他一眼,起身迈出殿内,坐在庭前,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 “御神前来,所为何事?”寂梵的声音自殿内响起,听得出来,他并没有想见他的意思。 临渊上神只能站在门口,仍然是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 “尊上,冥界的三生石不见了——” 寂梵的眉心微微蹙起。 “三生还守在冥界,只是那块灵石不见了!” “无妨——”寂梵调整了个坐姿,似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说道:“本座已经将三生石里面的灵力封印了。” 临渊自始至终都站在门口,听见帝君这么说,有些讶异地抬眼看了帝君一眼,触及到他金紫色的眸子后,又赶紧将头垂了下来。 “我家主上神陨之际留下的三生石,恕临渊愚笨,尚未能参透何为三生……”临渊上神一向对主神无忧忠心耿耿,无忧羽化之后,他便一直守着冥界的三生。 三生石里面隐藏了一个无忧的印记,说不定里面隐藏了主神复活的秘诀。 “你是在指责朕?”寂梵的声音变得十分冷冽,天空中的最后一点星光,消失不见。 临渊上神匍匐在地上请罪:“帝君,小神不敢!” 寂梵一向沿袭之前的自称:本座,只有在真正生气的时候,才会自称朕,天地共主的威严顷刻显现。 一时之间,临渊上神居然有一种后悔莫及的感觉,他刚才虽然没有明说,却也是在暗指帝君掐断了主上复活的路。 “你知晓朕一贯不爱你在朕面前自作聪明……”寂梵仿佛发出一声叹息,轻移莲步,走到他身边,亲手将他扶了起来。 “上邪、无忧原来走了这么久了!”寂梵恍惚着说了一句话,对临渊吩咐一声:“先离开吧,本座神魂有损,需要闭关三个月。” 临渊上神惊讶地抬起头,问道:“尊上神魂为何会受损?” 这世间,能有什么人能让主神手上?寂梵摇头,并没有回答。 临渊上神缓缓告退,整个朝圣殿,又只剩下了寂梵一个人。 他站在殿外,漆黑的星空中,连一颗星辰都不曾出现,他的心里已经多久没有情绪波动了?或许,他这一缕神魂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吧,上…… ……………………………………………………………………………… 司命星君所处的司命阁,是神界最接近北辰星的地方。 娓笙和司命也算是老相识了,往日里三生爱看画本子,凡界的剧情总是太过枯燥乏味,看得多了,难免有些无趣。 所以三生便将主意打到了主天下命格的司命身上,她手中的命格本,那剧情,可谓是跌宕起伏,狗血的不能再狗血。 偏偏你说它狗血吧,它还就贴近现实,你说它现实吧,它总能发生点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出来。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三生可是将司命手里的命格本翻了一个底朝天。 娓笙为了满足三生,也曾偷偷来过神界,为三生偷取司命的命格谱。 不过娓笙突然反应过来,这次三生下界,命格自然不能由司命书写,若是正常过轮回井转世,必定逃不过司命的法眼。 只能偷偷地将三生送下轮回井,再想办法弄到命格本。 第25章 浮世若酒梦若花【1】 “神君!”小七捧着一大喏命格本,仓皇地从司命阁上面迈着台阶奔走下来,见到娓笙也仅仅只是微微颔首,已视礼过,而后就立马向着前面冲去。 与娓笙插肩而过的时候,不料被其一把抓住。 “神君,你做什么?”小七欲哭无泪,着急着将手里的命格本稳住。 娓笙依旧直直地拦在她的面前:“快说,你这么仓皇的是要去哪里?你家主上去哪里了?” 娓笙也只有在司命阁的人面前,才能自由自由地暴露自己原来的模样秉性。 因为司命星君是神界仅仅次于临渊上神的一个存在,她俩的资历究竟谁更久远,神界谁也不知道,反正临渊上神出现的时候,司命星君就已经存在了。 据不完全记载,他们二人都曾是两位主神手下的得力干将,司命跟着上邪主神,连无忧都要高看她一眼,更别提临渊还是无忧的坐骑。 只是这位远古神只一心只在编撰故事身上,日日夜夜泡在她的司命阁里,压根都不在三界走动,恨不得睡觉都抱着别人的命格本。 小七被娓笙拦着,横竖挣脱不开,只好哭丧着脸向娓笙求救:“神君,你快帮小七找找主上,我已经一整天没有见过主上了,这不,这命格已经堆了这么多,再不修改,人界恐发生不可控的事情呀!”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东西,名曰天命。 人三界之所以能够安稳的共立,就是因为天命所在,如果人界的人失去命格的制约,那么人界的事情将会变得不可控制。 就例如,一个人命格上规定他此生碌碌无为,无论他怎么努力,都会因为各种因素而前功尽弃。 如果命格上面没有及时灌入神力,他的一生就会变得不可控制,生老病死,皆在六界之外。 虽然造不成什么大的影响,但是对于其余人的命格,将会有致命的影响,一个人的命运改变了,他周围的人呢,他的子孙后代,一个接着一个,一层接着一层,整个人界,都会变得不可控制。 每一个人的命格均受天命影响,而司命做的,更多的是将一个人的命运往他应该去到的方向引导。 娓笙沉吟了一声,叹了一口气,将小七手里的命格本直接揽了过来。 “我大概知道司命在哪儿,你先去忙其他的吧!” 小七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木讷地点点头,顺势将手中的本子递给了娓笙。 啪嗒—— 最上层的命格跌落在地,娓笙不经意一看,命格最首页的几个字,直接将她的注意力直接转移了过去——天道、天罚、天劫。 什么意思? 紧接着往下一看,神陨…… 娓笙嘴唇微微一颤,一个念头从心底里偷偷发芽,命格上淡金色的光芒,同那个人身上的光华如此相似,让她不多想都难…… “怎么掉了一本?”小七顺着娓笙的眼神看过去,那本带着神之印记的命格已经被打开,现在正大喇喇地躺在台阶之下。 娓笙的眼光追寻着那本命格,直到小七将它重新放在那一堆命格上面。 “那就麻烦神君了!” 娓笙淡笑着摇摇头,看着小七走远了,才转身走近司命阁。 第26章 浮世若酒梦若花【2】 这个世界上若说还有谁能够被称之为神,除了朝圣殿的那一位,怕是三界之中,再没有任何一个,敢和这个字搭上一个边了。 娓笙揽着满满一怀的命格本,不多时就蹒跚到司命阁长久巷最深处的那间屋子,一个最接近北极星的阁楼。 长久巷是自司命阁存在以来,一直都有的一条长廊,巷子上空从头至尾笼罩着漫天星光,长廊两畔,是一条长长的小溪,小溪里万万年都漂浮着不知何处来的琼花花瓣,连带着溪水里面都染上了琼花的味道,闻起来香远益清。 最可惜的就是,北极星乃是极阴所在,越往深处走,就越得有一股沁入心脾的寒意,非术法所能抵抗。 旁人不知道,但是娓笙确实极其清楚的,司命往日里,只要不见了,就必定是躲到这个阁楼里藏起来了。 娓笙蹬蹬瞪地爬上阁楼,阁间里面一片漆黑,轩窗外面,被一层厚厚的帘布捂得严严实实的,一缕星光都没有渗透进来。 “司命?”娓笙试探性地叫了两声,并没有人回应。 兴许是刚才跑得太激动了,怀里的命格本早已经歪歪扭扭,不经意间最上层的一本直接跌落下来。 哪里去了?娓笙心里一惊,这正是那本记载着天罚和神陨的那本命格,可不能弄丢了。 凭借着感觉,娓笙一路摸到窗沿,伸手一展,厚重的窗帘就被拉出了一长条缝,漫天星光霎时间尽数倾泻下来。 “别——”屋子角落出现了一道声音,司命缓缓从案桌底下爬了出来,许是许久没有见到阳光的原因,司命站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是微微闭拢的。 她的声音也带着一种长时间没有喝水长时间没有说话的沙哑声,墨色古朴的长袍,原本看上去威严又尊贵,现在看上去,却像是偷穿了别人衣服一般格格不入。 “司命,你这是呆在这里多久了?”娓笙深深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中的帘子,将屋子里继续掩得严严实实的。 继而双手交叉,环于胸前,一道微弱的光芒从娓笙的眼角划过,再睁开眼时,她已经能够将阁楼里面看得清清楚楚。 来这里的次数多了,逼得她不得不将夜视之术学了个精通。 “多久?我记不清了!”司命伸了一个大懒腰,一道清洁术过后,她的身上再次笼罩上了一层上神的祥瑞之气。 看上去道貌岸然,一本正经。 “小凤凰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司命将手里的命格本放下,脑子里还是刚才命格里面的情节,心里暗暗叹道,能将一辈子活的这么跌宕起伏的人类,可不多见。 即便她几次出手干预,可是他的命格就像是上天注定了一般,总是要绕回他该走的那一条路线,便是半分,也是改动不得的。 娓笙趁司命不注意,将地上那一本命格悄悄捡起装进了袖子里,然后指了指案桌上面那厚厚的一诺命格本说道:“你怕是忘了自己今日还有什么事情没做呢吧!我刚才在殿外见着小七捧着这些东西匆匆忙忙地找你,这才带着东西过来了!” 娓笙眉目含笑,对着司命微微眨了一下眼:“我可没告诉小七,你闲来无事儿就爱躲在这里看画本子呢!” 第27章 浮世若酒梦若花【3】 司命暗自松了一口气,可千万不能叫司命阁的人知道自己爱待在这里,那样自己可就没有什么闲暇时间可以看画本子了。 “别说,司命今天真有一个话本子,那叫一个回味无穷,小凤凰可要看看?”司命递过一本厚厚的命格,笑得一脸yingdang。 什么话本,居然能让书写三界命格的司命都津津乐道,写这种故事的人一定是人才。 娓笙接过,发现居然不是人界惯用的小人书,而是一本真真正正的命格。 “寒殇……萧十……”娓笙嘴角抽搐,不会是他俩下界居然撞到一起了吧,这两个人,若是待在一块儿,指不定多惨。 娓笙可没忘记,萧十自带天煞孤星命格,一生颠沛流离、孤苦无依。而寒殇,也是因为一些原因被罚下界历劫,这两个倒霉蛋待在一起,指不定多倒霉。 “怎么着?小凤凰认识这萧十?”司命一边批阅命格,一边凑过来看了一眼,而后疑惑道:“这本命格的字迹,怎么和本神的……不太一样。” 娓笙一看,还真的是,司命的字迹中规中矩,看上去虽然娟秀,但是却不如她手里的这本大气磅礴。 光从字迹上看,就知道写这个字的人,身份气量必定不凡。 “三界之内,还有谁能书写他人命格?”答案不言而喻,娓笙和司命对视一眼,心中顿时生出一个名字,只是她们二人都没有说出口。 擅自干涉凡人命格是大罪,可若是那个人,三界都只是他的囊中之物,万物皆只是伴他永生的过客,沧海一粟又有谁能够问罪于他呢? 寂梵为什么会亲自书写寒殇的命格,娓笙仔细一看,寂梵只在命格本最初那一页开了一个头,之后的发展,尽数都是由着那一个开始来的。 绕是司命,也必须时常关注命格的走势,在出现异常时及时处理,可是那人只需要起一个头,后面的若干事项便都由着那一个头衍生了下去。 好精妙的神力啊!娓笙忍不住心中感叹。 所以即便司命中途无数次想要修改命格的走向,但是均在做无用功。 “司命~”娓笙踏着小碎步上前,朝着司命眨了眨眼。 “不可!”司命想都没想就拒绝道:“这本命格是我从瑶池畔捡到的,也不知道是谁遗失的,本神这就将它放回去,你可千万不要打它的主意!” “我这还什么都没说呢!”娓笙噘着嘴,隐约觉得水袖里面的命格本有一丝发烫,生怕被司命发现。 她发誓,她偷司命命格真的只是为了看一下,看完就将它规规矩矩地送回来! “帝君这是在做什么呢?”为什么她看不懂呢?娓笙低声呢喃。 “你在说什么?”司命干脆放下手里的笔墨,双手往脸上一揩,带着几画笔迹蹭了过来。 “额,没什么,司命,能不能送我一本空白的命格,我,我引渡了一个灵,想帮她写一个一帆风顺的命。”娓笙心里想着三生,但却不敢和司命直说。 “那可不行,命格是谁想拿就拿的吗?” “那为什么帝君能有?”娓笙想也没想就问出声。 “嘘~”司命堵住娓笙的嘴:“你怎么什么都敢说出来?那位的事你也敢置喙?” 当然不敢,天上地下,也只有那位的事情娓笙怕是半句话都不敢插嘴的了。 司命一脸了然地笑了笑,一把收走了她手里的命格本,你说,她此前怎么就没看出来这本命格不是自己写的呢?难道真的是房间太暗的原因? 第28章 浮世若酒梦若花【4】 “司命,命格本你若是不给我,那我现在就去朝圣殿,告诉帝君,你偷看了他为寒殇编排的命格,我还要问他,为何给寒殇萧九安排得如此——惨绝人寰!” 娓笙豁出去了,反正若是拿不到命格本,想必三生府邸再没有自己的容生之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情,娓笙深谙其道。 她此刻头上还戴着三生抵押在她这里的三生石,就务必得将三生下凡的事情给安排妥当了。 务必不能让她刚下去,就被抓回来。 司命楞了半响,没想到娓笙这遭居然给她来真的,看那样子,就像要将她这偌大的司命阁给拆了一般。 “娓笙姑奶奶,你这是做什么?即便是我将命格本赠与你,以你那点儿微薄的神力,根本无法更改半分,说不定还会被其中的平衡禁制之力伤到!” 若是人人都能在她的命格本里留下印记,那三界岂不是乱了套了! 她书写命格,一向是仰仗自己那万万年来精纯的神力,主神寂梵更不用说,可娓笙临世不过才三千年,就算是身份再特殊,灵力再强大的人都操纵不了命格本,更何况是她?! “用神力书写……”娓笙咬咬牙,她自己有几斤几两自然是知道的,但三生那里—— 对了!娓笙心生一计,上次在重华殿临渊上神曾见三生字丑,仿佛将他常用的优钵笔送给她练手去了! 重华殿是御神临渊日常批阅公文的地方,他用的笔,自然并非丹品,优钵笔乃是浮世之初,由上一任祖神用七色石亲手雕刻而成,早已经通灵,论起优钵笔的辈分,这三界,怕是少有人能够僭越了去。 也只有这三位远古上神,才有这么老资历的东西! “你若是将命格本给我,如何书写,能不能写的上,那便是我自己的事!你若是不给,如何同帝君解释,帝君会不会饶过你,那便是你的事!” 娓笙语气里是少有的戏谑,打定主意认为司命不可能不给,就连眉目中都带了几分笑意。 果然,司命看着娓笙笑得就像是一只大尾巴狼,不得不屈服道:“得得得,小凤凰想要,司命哪敢不给!” 转手之间,一本崭新的命格本出现在司命手中,扉页那一侧,光华流转,气韵天成,一股乳白色的光华自上而下,就像是活水一般,在命格本上流淌。 “娓笙,书写时可别太过了!”司命虽然疼爱娓笙,事事也都由着她胡来,可一些原则性上的东西,她还是会再三叮咛。 娓笙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将命格本收了起来,这么一来,三生转世之后的命运,岂不是都掌握在她的手里了? 一想到这里,娓笙就不由得有一些飘飘然。 但又想到寒殇和萧九,心里又是一阵怅然,帝君要惩罚的人,她也不敢救,就只能让寒殇在人界多受一世的苦了! 这傻小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得罪的帝君,怎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娓笙收好命格,又将那一本带着神之咒印的命格本藏在衣袖里,仿若无事地回到了冥界。 第29章 浮世若酒梦若花【5】 天色苍茫,司命生生又在司命阁里蹉跎了半日时光。 狂风骤起,那一排厚重的窗帘被掀起了一条缝,乳白色的星光伴着月华从缝隙里面渗透进来。 司命放下手中的绘笔,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头,思衬着寒殇的命格究竟要怎么解决。 阁楼历来便带着一股寒气,甚少有人会来,以至于都无人知道,在窗户的那头,居然是一片浩瀚无边际的琼花林。 司命将窗户打开,闭目良久,才渐渐熟悉外界的亮度。 那一片琼花林就像是隆冬雪季,雪白的花瓣就像是雪花一般,覆盖了整个天地。 漫无边际的雪白里面,一抹紫色人影看上去尤为显眼,司命看见他的时刻,楞了半响,挣扎着要不要继续将窗帘掩上。 娓笙只知道,她爱窝在阁楼上偷看画本子,却不知道,为何她日日夜夜,总将阁楼遮得密不透风,就将一丝星光,都不允许泄露。 犹豫之间,那一抹紫色的人影已经发现了司命的所在,他的眼神苍茫静谧,自从那场灾祸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笑了,他原是最温柔宽厚的主神…… 现在却总给司命一种看破生死的孤寂感。 司命索性将帘子全部掀开,飞身入境。 “参见帝君!” 没错,那一抹紫色的身影,正是朝圣殿的帝君大人,三界之尊,天地共主…… 寂梵淡漠的眼神从司命头顶扫过,继续背对着她,将目光投入漫漫无垠的花海之中,不经意地问道:“娓笙离开了?” 司命心里暗自叹息,虽然自己在神界资历已经算是很老一辈的了,可是在这位少年尊主面前,还是会胆战心惊。 并非帝君暴虐,只是他身上那种目空一切的感觉,总让人有一种……不由自主的臣服。 不过,娓笙这丫头帝君怎么会认识?该不会是她闯祸了吧?司命哪里还敢说娓笙还在,硬着头皮扯了一个谎。 “回帝君,她刚走不久,需不需要臣下去将她追回来?” 司命也只是客套话,活了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还不知道帝君心中所想,断然没有人家都走了,还强行将人家传唤回来论罪的道理。 “不必。”果然,寂梵并没有要司命将娓笙请回来的意思,只见他缓缓道:“近日,你可有拾到一本命格?” ……………………………………………………………………………… 司命将命格还给帝君,目送他离开琼花林。 这一片花海,原本只是她一人的风景,那万里琼花,可是她花费了数万年才养成的,耗费了她无数的心血不说,琼花林日夜吸取北辰的灵力,早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花了。 可自从主子陨落之后,这片花海就像是易了主一般,平日里只有帝君大人闲暇时光会来这里坐一坐。 司命知道,这或许是因为主子最爱这洁白清香的花朵的缘故,他们三人自太虚幻境而生,情同手足,一夕之间,两位主神羽化,这换了谁,也难以接受。 也怪司命,以前太过专权,从来不许别人踏进这里一步,以至于,到现在为止,都没人发现琼花林换了主子。 只是,每每帝君大人降临的时候,琼花树便会变得十分振奋,巴不得将自己体内的香味儿全部散发出来,以迎接帝君尊上。 司命对琼花林这种谄媚的小人样再是不屑,奈何也没那个贼胆,敢去同帝君大人争抢。 “主上,娓笙神君可将命格给你了?” 第30章 浮世若酒梦若花【6】 一出司命阁,司命就被蹲守在大门口的小七给栏住了。 小七一袭简单素衣上绣着浅蓝色绒花,一只象征着司命星君的星图钗斜斜地插在头上,眉心上一朵银色花钿,使得双目似水般柔和,双手交叠放置于小腹前,看上去一副低眉顺眼的小娘子模样。 就像是司命一旦不理她,她立刻就会失声痛哭出来。 “主上!”小七咬了一口下嘴唇,眉头狠狠蹙起:“主上,小七找了你许久都没能找到了,命格在娓笙神君那里……” 司命做事向来懒散,小七跟着她几万年的时间,又怎会不知道她的脾气秉性,知晓她一贯不爱自己的手下这般做小伏低,所以每每见到司命,都是一副受极了委屈的小娘子。 司命伸了一个大懒腰,果然,瞥见了小七娇柔造作的模样,眉头狠狠一抽,衣袖一挥,一道银色光华之下,数本命格整整齐齐地叠在小七身前。 接着缓步走下司命阁前长长的阶梯。 小七叹了一口气,交握于小腹前的双手松开,将地上的命格拾起,拢在胸前,心中有些庆幸,幸而今天主上懒得为难她。 不对,怎么少了一本? “主上?”小七抬头,司命的身影已经消失了,这可怎么办啊? 小七左右检查了好几遍,确认不是自己弄丢了,这才抱着命格去天命楼里面惠存。主上又不见了,如果再去找,可能又是一整天找不到,还是等明日再告诉主上! 小七现在还不知道,就因为她推迟的半日时间,差一点导致三界消亡,不复存在。 …………………………………………………………………………………… 冥界 “额,这个东西,我,嗯,咦?”娓笙拿着优钵笔,对着命格本,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种违背天条律令的事情,她一向没有胆量去做。 所以她现在拿着笔的手指,都是颤抖的,一想到如果主神发现,自己欺骗了他,亲手送冥界的灵下界投胎…… 娓笙的脸就像是便秘了一般,求饶道:“三生,咱们不去了行吗?大不了,大不了等那个凡人再次轮回之时,我将他的灵强行留在冥界陪你几年!” 又或者,等时机成熟了,她带三生偷偷去人界看望他也是可以的。 奈何三生现在根本就没有时间听娓笙挣扎,回到了三生石里面收拾了满满当当的一大包行李。 “小尾巴,这几个宝贝都是我用惯了的,你看这个枕头,夜明珠,木钗,待我下界之后,你就将这些东西偷偷放在我家里行吗?” 三生一手握着自己的包袱,一手握住娓笙的手,坚定又欣慰地笑道:“小尾巴,这次真的辛苦你了,不枉三生我往日里尽心尽责地照顾你!” “……”尽心尽责?娓笙一度觉得自己是被放养长大的好吗!再说了,她俩年岁一直是个迷,谁看谁长大的,那还不一定呢! 三生才不管娓笙心里是怎么说得,继续说道:“小尾巴,我走以后,你就去天界吧,祥装我们吵架的假象,这样待哪日东窗事发的时候,你也可以洗脱嫌疑。” 她将娓笙的退路都想好了,就是没有给自己打算,她一个石头心思也想不了那么多。 三生没有心思同娓笙煽情,不由得催促着,娓笙一手接过三生手里三人大小的包袱,一手极不情愿地拿出寂梵借与的簌魄。 第31章 浮世若酒梦若花【7】 簌魄纯白色的光华里隐约闪烁着淡蓝色和淡青色的光芒,看上去圣洁又美好。 三生闭上双目,一副极其期待的模样。 娓笙忍不住叹气,三生看来想去人界已经都已经着魔了,娓笙只好顺从她的意思。 簌魄的灵力从娓笙的手里飞出,在三生的头顶盘旋了好几周之后,才渐渐没入她的眉心。 刹那间,三生周身的灵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般,桃红色的灵力统统汇聚在她的眉心里,连带着她眉心的红痣,都一齐消失了。 三生双脚一软,险些栽倒在地上。 “小尾巴,我……”三生摇摇欲坠,失去灵力的她在冥界,几乎连呼吸都很困难。 好在娓笙及时扶住了她,才不致让她摔倒,冥界的泥土,自带一种浑浊恶心的鲜血味道。 “不必说话,我从司命阁为你t了一本命格过来,凡尘走一遭,你的命格由我书写!若你与那位公子有缘,必定会在凡尘相遇!” 三生感激得点点头,随着娓笙下了轮回井。 “对了,三生,你这一世打算在人间待多少年呀?我什么时候去接你?”三生的灵力都被簌魄封住了,若是没人引渡,根本没有能力回到冥界。 轮回井里面飓风重重,三生一进去,就被迫关闭了灵识,娓笙着急着往前一蹭,一不留神就被轮回井里面的飓风给卷得翻滚下去。 “啊——” 云卷云舒,云淡风轻。 片刻过后,轮回井旁只剩下了娓笙为三生准备的那本空白命格…… ……………………………………………………………………………………………… 景元六年 景国燕国签订停战协议、互通互利,同年,景国皇后诞下一名男婴,取名为渊,渊皇子满月之时,就被封为太子。 次年,燕国皇后诞下燕国唯一的一位公主,大燕帝姬成年以前,会一直养在深闺,十五岁之后,才可出现在子民和外臣面前,待到十八岁后会由国师祈请天意,为帝姬取名,并指定姻缘。 为表示对景国万世友好的诚意,燕皇在帝姬满月之时,接受了景国的求亲。 “九儿,师父和师兄都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罄染与她口中的九儿是一对表姐妹,六年前就被家中长辈送到万灵谷修仙,罄染天生灵根强大,修习仙术事半功倍。 而她口中的九儿…… 只见一位二八芳华的女子,一袭红衣坐在溪涧之中,手里拿着一张白纸。 皱着眉头琢磨了半响,任由她怎么施术,白纸始终是白纸一张,不见半点变化。 罄染微微一笑,飞身站在九儿身边,敲了敲燕儿的额头,打了一个响指。 燕儿手中的白纸就仿佛活过来了一般,跳进水里都不会被水浸湿,白纸向着远方跑去,罄染低头一笑:“九儿,再不去大殿,师父可就要吃人了!” 说着,也飞身而去。 “罄染,你先别走,你教教我,教教我嘛!”第九跟着罄染离去的方向跑去,不过不同的是,她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溪水将她的衣袖统统浸湿了。 第32章 浮世若酒梦若花【8】 “罄染,你别跑这么快呀!”第九跟着罄染穿过一大片密林,最后停在了一处大大的别院前面。 别院门口放着两只大大的狮子石雕,大门敞开,院子里今日似乎格外安静…… 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迈了进去,还没来得及走进,就听见一声阴冷的质问声。 “舍得回来了?” 是师父的声音!第九赶紧求饶:“师父,九儿这不是痴迷于修炼,一时忘了时间吗?” “一时忘了时间?为师三天前就让罄染通知你,时至今日,竟还要为师三令五申才肯前来?你好大的面子呀!”万灵谷主开口道,待走进内堂,就只见罄染与寒殇站在一旁,堂前还有被烧焦的白纸。 糟了,师父生气了。 “师父~”第九蹦蹦跶跶地小跑到忝真散人膝前,撒娇道:“师父,九儿错了,保证下次师父叫我,徒儿一定马不停蹄的滚过来听候训斥!” “谁要训斥你了?”忝真散人气得眉毛胡须倒立炸毛。 第九前些天罄染就向她透露,师父此次找她,是想让她护送浮世绘去景国。 但是且不说她是燕国人,怎么可以将天地至宝拱手送给景国,再说了,且说不知道得浮世绘得天下,她修习灵术六年有余,至今,额,一事无成,她哪里有本事去护送天下至宝呀! 怕是还没到景国,自己就已经魂归西天了。 偏生万灵谷主平生最不吃的,就是第九撒娇这一招,他垂下眸子看了一眼温顺趴在他膝盖上的猫儿一般的人,哼哼吃吃极不满意道:“本座三大弟子里面,数你最为没用,寒殇要为为师修炼丹药,罄染平日里照看谷中杂事,这一趟,你不去谁去?” “师父为何执意要将浮世绘赠与景国,九儿和罄染都是燕国的,师父送给景国,岂不是让我俩十分尴尬?”第九忍不住低估几声,引得万灵谷主的目光在罄染、第九的周围流转。 罄染急忙摆手:“师父,别听九儿胡说,罄染对师父的决定并无半分异议。” “那就好,孽障,一会儿去藏宝阁取出浮世绘,送去景国,你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违抗师命,万灵谷从此以后就与你没有半分关系了。” “师父……”第九只好点头答应:“师父,徒儿这就去取浮世绘!” 待第九走后,寒殇才一脸无奈地说道:“师父为何总喜欢折腾九儿,怎不告诉她浮世绘认主,这天下格局也并非是两国长久鼎力之相!” 万灵谷主晦涩不明地看了罄染和寒殇一眼,并未多话。 他俩对视一眼,两个眼眸里都带着一丝担忧,只见他俩同时单膝跪地说道:“徒儿请命,沿途护送小师妹!” 万灵谷主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意料到,犹豫着不肯答应。 寒殇装傻充楞道:“师父,这次这么危险,徒儿身为大师兄,不可能让小师妹自己去景国犯险!” 万灵谷主一副了然地地看了一眼寒殇,谁还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继而又看向罄染。 “师父,罄染身负保护九儿之责。” 第33章 浮世若酒梦若花【9】 言外之意,大有分身乏术,要寸步不离跟着第九离开的意思。 “滚吧滚吧。”万灵谷主扭头一走,懒得同他们瞎扯。 罄染见师父并没有反对,这才松了一口气,握在衣袖下的手指,都忍不住颤抖。 她的目光投向远处云雾里的瀑布,那里似乎有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正在练剑,举手投足之间,就像指点江山,让人不禁望而生畏。 这是她第一次对着师父撒谎,一度以为自己会原形毕露,还好还好…… …… 若说第九在万灵谷,可以说是兢兢业业,罄染和寒殇的灵力天赋都属上乘,只有她,浑浑噩噩多年,居然什么都是半斤八两的地步。 直到遇见了他—— 一颗桃花妖,她原以为世上并无妖魔,却在十二岁的时候,在桃花林里看见了那一抹绯红的影子。 红衣如火,只怪她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了,居然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还以为是神仙显灵,来陪她玩儿。 那红衣仙子一开始也很是怔楞,不知道感应到了什么,居然极度兴奋,差点强行将她留在桃花林的迷障里。 还是她抱着他的大腿一度祈求,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时常回来看他,他才放自己离开。 然后,这片林子就成了第九闲暇时间最常光顾的地方。 寒殇和罄染不是不奇怪,只是他们每每跟着她过来,都会被里面的弯弯绕绕绕晕,再三劝阻第九无效,他们也就懒得搭理她了。 “幺幺,我就要离开了……” 浩瀚无边的桃花林,就像是一朵朵粉色的云彩,第九环抱着着其中一颗桃树,粉色桃花纷纷扬扬洒落。 第九的一袭红衣,此刻在里面却丝毫不显突兀,大片的衣摆大开大合,微风吹落的花瓣在上面兜了好几个圈子,才舍得跌下枝头,零落成泥。 “你今天怎么不出来了?” 大片的花瓣飘洒下来,第九鼻头一痒,一片花瓣掉落在她的鼻尖上,惹得她哈哈大笑:“哈哈哈,那既然你不出来,我就先走了呦,待我回来你再教教我如何御风,如何信手黏花?” 回答她的,自然是一阵寂寥无言的风声。 现在各国虎视眈眈,虽说仍保持着原来的平静,可这平静下,终究是暗潮汹涌。 桃树精始终没有出来,第九缓缓起身,抬头仰望天空,心底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过后,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大红背影,看上去沉重、迷茫。 师父的命令,第九自然不敢违背,不多时,她就来到藏宝阁,取走浮世绘。 自打六年前被父母双亲送到万灵谷以后,第九就再没有出去过,以至于她对外界的记忆,始终停留在九岁的时候。 “包子,新鲜刚出炉的包子呦,还热乎着嘞!”街边数不清的零食铺,有卖包子馒头的,也有卖煎饼水果的,还有数不清的糕点,看上去精致诱人。 第九从万灵谷出来已经好几天了,虽说她自幼修仙,但终究没能修成正果,尚且需要享用五谷杂粮来解决温饱问题。 只是—— 她已经站在一旁打量了许久,每每有人上前,那大声吆喝的人就会用一张草黄色的方形硬纸,将两个又大又白的包子为他包在一起。 然后那人也会从袖兜或者荷包里,掏出几枚铜色圆片给他,如此往复,吆喝的人也越发开心。 眼看着又大又白的馒头就快要没了,第九总算是忍不住上前两步,探出头去仔细打量他们手里那个铜色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模样。 第34章 少女情怀总含春【1】 上面写着天宝元年,周边还雕刻着些许浮刻,细细一看,有点像花…… “小姑娘,你看什么呢?是不是想来两个肉包子?”卖家热情地对着第九说道,肩上的手帕一搭一搭的,惹得包子的香气越发扑鼻。 “给我来这个、这个,多来几个!”第九指着梯笼里面白的发光的圆润包子馒头,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好嘞,定给姑娘挑几个皮儿薄,汁儿多的肉包子!”店家将几个包子放在草黄色纸片儿上,双手递给第九。 第九嘴巴嘟起,眼珠转了好几圈:“店家,你稍等片刻,我前去对面买个东西!”说着,就转身朝着小巷跑去。 店家咂舌,她不会是不买了吧?看那穿着打扮,着实也不像是买不起几个包子馒头的人呀! 想来是包子铺确实味道好,不过一个转身就又来了好些要买东西的人,店家顾不得疑惑,只好随手将东西放在一旁,继续招呼客人。 第九跑进小巷子,左右瞧瞧,从怀里摸出一张方形白纸,正想做什么,突然就像是有感应一般,看了看东边巷尾的篱笆墙头,什么也没瞧见! 索性第九背对着篱笆墙,默念一阵咒语,将白纸撕成刚刚看见的银钱大小,意念通通凝聚在那块白纸上面。 过了好几秒钟,第九才缓缓睁开右眼,什么呀!手心里的白纸还是白纸,既没有变成金子,也没有变成银子,更没有变成刚才见过的铜板。 她的白纸通灵之术一向不好,可是往日里变换活物不行,变换那些书本桌椅也还是绰绰有余的。 哼,今日真是不走运,不适合使用灵术。 左右那包子已经包好了,第九向来没有爽约的好习惯,只好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 只见她咬破自己的食指指尖,将那一滴赤红色,圆滚滚的血珠子抹在手心的白纸上,然后允了允指尖。 这是她家传的秘书,血咒。 她家每一代只有一位女孩,女孩的血液里面蕴含着强大的灵力,原以为她是他们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婴,所以她父母才强行把她送去万灵谷修习灵术,以便于更好地守护他们家族。 没想到,她居然天生就是个灵力废材,第九一边悲戚地回想往事,一边默念咒语,一道带血的珈蓝印从她的嘴里缓缓流出,绕着身子三圈,最后才融入那些染血的白纸上。 只见白纸上一道金光几欲跃纸而出,最后却被珈蓝印强行束缚回去,然后变成了一枚枚铜币,大小花纹和刚才别人手心里的一模一样。 第九满意地掂了掂,擦干脑门儿上面的汗水,刚走一步,便觉得头晕目眩,险些将手里的铜板打翻。 说出来师兄师姐可能都不信,她就为了这么几个铜板,贸然使用血咒辅助白纸通灵之术,耗费了自身几乎三分之二的精力。 要是寒殇看见了,还指不定怎么数落她。 不过现在的第九想当然地觉得,还是饱腹最重要,兴高采烈地拿着那些铜板去兑换包子馒头去了! 第35章 少女情怀总含春【2】 待她走出巷子,远处的篱笆墙上果然出现了一道人影,灰黑色的衣袍迎风而动,一张银色面具几乎将他的大半张脸全部遮住。 只见他右手指尖轻轻一指,远处地面上那一张碎纸片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飘荡至他的手心,上面还带着斑驳血迹。 默溪看着那上面的红色印子,眼睛有点热热的,还带着刺眼的感觉。 灰黑色身影深深凝望了她一眼,身影逐渐消失在墙头,晚风拂过,就仿佛刚才的那一幕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来,老板,这些物什可够交换那些馒头了?”第九单独拿出两枚铜板,她刚才就看见他们给店家的就是两枚铜板。 “够了够了!”老板收起铜板,将此前就包好的馒头拿出来掂了掂:“还以为姑娘不来了,哎呦,有些凉了,姑娘,我给你换换,这包子馒头呀,必须得趁热吃,不然就不够软和了!” 第九感激地点点头,将剩下的铜板都收进了随身的荷包里,双手结果老板递过来的肉包子。 咬一口,皮薄肉厚,味道比万灵谷的还美味几分! 第九吃东西吃得一脑门儿子的汗水,老板热情地递了一张草纸过来:“姑娘,先揩揩汗水!” 第九艰难地拿着两个包子两个馒头,右手接过店家递过来的草纸,随手一揩,整个草纸都被汗水浸透了。 “店家,你可知道景国是朝哪个方向走的?”第九忙碌之余,还不忘问路。 虽然她很不想将浮世绘送给景国,但师命不可违,她只能先去景国,走一步算一步! 店家本来正忙着收拾摊位,笹子里面的包子已经快要卖完了,往天这个时候,他都是收拾东西回家带小孩儿。 突闻第九这么一问,将店家都惊住了,有些疑惑地确认:“姑娘你可是要去景国?姑娘去此时去景国做什么?” 什么意思?第九有些没懂,她今年不过十五岁,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上去很是懵懂。 “景国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为何我去不得?” 店家这才注意到,他说的话可能会让别人误会,调笑着解释:“错了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喏,姑娘你看那边!” 店家指着繁华街道的另一头,那里和这边是两个极端,那头不仅没落萧瑟,看上去连半点人气都没有,越往那边看,越是阴森恐怖。 “姑娘,看见那条路没有?我们这里处于大燕国与景国的交界处,我们还好,靠近大燕国,偶尔还会得国君照拂,可安乐县,哎呦……”店老板摇摇头,一脸惋惜地说道:“要从我们这里去景国,就得景国安乐县,可现在安乐县已经成了一座鬼县了,没有一个人能活着从那里走出来的,姑娘你,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第九摇头,回不去了,现在回万灵谷,师父不会放过她的。 “鬼县是什么意思?那里,晚上会有……”第九欲言又止,这个说法和师父将的冥界引灵的说法一点也不一样。 第36章 少女情怀总含春【3】 “姑娘,那里的人大半都是从西陲的安乐县谈出来的,那边正闹瘟疫,传闻是瘟神作怪,你一旦进入,死在里面还好说,要是出来了,只怕是会生不如死的!” 店家也是见她年幼无知,又生的极为漂亮,所以忍不住出言提醒几句。 然而第九并不同他想象的女子那般娇弱,即便是她白纸通灵尚未修习得出神入化,但也不至于一出万灵谷,就举步维艰。 “谢谢你,你是个好人!”第九想不出用什么东西来表达对店家的感激,索性,将荷包打开,倒出了几枚铜板,递给他。 店家见她手里的东西还没吃完,一时有些疑惑,双手在腰间的围布上擦了擦,然后接过那几枚铜板。 “姑娘,你可是没吃饱?”想要再来几个包子?这句话老板没问出来,只是在心里低估,他家的包子虽然吃香,但也不至于让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连吃了四个还没吃饱呀! 这要是传出去,可不是好事儿。 “不是!”第九连忙摆手,他不是喜欢这铜板吗?所以她才给他的呀! 她慌忙中猛地后退了一步,却不料身后有人,她一脚便踩在了别人的脚背上。 “……”第九有些尴尬地回头,一张棱角分明的下巴,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衣,额间坠着一颗墨玉抹额,宽大的袖袍无风自动。 她不知怎的,耳朵倏然便红了起来。 “抱,抱歉——”低头一看那双勋白的鞋子,果然印上了自己的脚印,虽不明显,可也让她尴尬的近乎无地自容了。 头顶突然传来一道清冽温柔的声音,那双勋白的鞋子后退一步,第九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居然和他靠的如此近,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躲在了他的怀里。 她的脸瞬间涨红,忍不住将头低下来,像是做了坏事一般,生怕别人看见她,心脏跳跃得就像是要破体而出。 绕是她自己,都能听见她的心,正在不安分地叫嚣着! “无妨!”那人唤了一声。 第九垂着头不敢应答,点点头转身便想离开。 身后刚好有一人挑着重重的扁担,第九没有看见,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撞了上去。 一双白净干燥的手扶住了她,将她强行扣在怀里,等那人走远后才松开。 “……抱歉”第九这次的语气还略微带着一丝无奈,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没想过在一个不熟的人面前频频出错,她下意识便想抬头看看他的反应。 第九抬起头,眼神瞬间被吸入了来人的瞳孔里。 那一刻,她脑海里,充满了那张脸,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也不高不低,嘴唇不薄不厚,所有的一切,在他身上都是刚刚好的模样,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想要一直一直看下去。 明明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五官,可却像是相熟万年。 尤其是他嘴唇微微抿起的时候,更是让人想要将他的忧愁抚平。 事实上,第九也真的这么做了! …… 默溪怔楞地看着突然凑上来的某人,两只手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眼神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即便如此,他也并没有后退一步,又或者是阻止第九的进一步侵犯。 “抱歉……”憋了半响,第九才说出这么一句话,刚刚说完,默溪的整个耳朵就红遍了,看上去和那张绝美无暇的脸极不搭调。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说抱歉了,她只是觉得,在这个人面前,做什么都是不该的,只看他一眼,那都是亵渎。 第九认错的速度极快,态度更是端正:“对不起,我,我不该……” 第九思绪满天飞,最终才纠结着眉头,食指和中指贴在自己嘴唇上,像是思虑了好久最终妥协,似乎已经放弃了挣扎。 第37章 少女情怀总含春【4】 “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今日有些唐突,还有些抱歉,若有缘再见,第九必当赔礼道歉!” 第九说出这么一句话,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许多,应该可以了,好在不认识,快走快走! 虽不知道那种莫名的熟悉感是哪里来的,但当她的手指摸上那人嘴唇的时候,她的心里,居然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下意识就想快跑,到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地方,冷静冷静! “无妨!”默溪静静看着她,眸子里面并没有一丝情绪波动,来来回回也只会说这么一句。 原本她以为他会发怒,看他的样子实在不是随便的人,而自己又表现得……太过轻浮,她还以为他会将自己想成大街上那些随便的女郎,还好还好…… 但是他……居然没有一点生气的感觉,她此刻心底,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在下名叫第九,现在要去景国送件东西,公子保重!”说着,她便向着此前路人所指的方向而去,走走停停,却总是觉得自己身后有人跟随。 忍不住回头一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她魔怔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暗道: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 脑海里浮现着刚才她在巷子里的一幕,那个时候她便觉得自己身边有人,果然,第九扭头就跑。 难道是浮世绘在她身上的消息暴露了?这么快就有人来抢了? 她转身入巷,果不其然,在她的后面跟着几个彪形大汉,那些人乔装打扮隐藏在街上的,说不定暗处还有更多的人看着自己! “她去哪里了?” “应该就在这附近,她会不会是发现我们了?” “不知道,小心应对!” “挨着找,一定要在她到安乐镇之前,抓住她!” 第九:“……”看来真的是冲着她来的了,连她下一步要去安乐镇都知道。 真是蠢,她没想到居然一出万灵谷就已经有人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了。 第九将刚才握在手心里的铜板尽数倒回荷包里,将荷包的绳子系好,最后稳稳妥妥地放回了自己的怀里。 背靠着墙壁,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街上,那些人已经四处分散,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找到自己。 她长嘘一口气,将怀里的东西揣好,然后拿出一纸符文,两指将符文捏住,默念口诀,符文上朱红色的印记流转几秒,便化作万千金粉银蝶,四散开去。 还好,她虽然白纸通灵之术修得不精,可是那些娱乐的把戏还是学了不少的! 金粉银蝶一出,周围的人们都忍不住出来张望,他们从来没看过这么好看的花蝴蝶,翅膀一闪一闪的,似乎还撒着金粉。 “哇,那是什么蝴蝶,真好看!” “岂止好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蝴蝶聚在一起,真是奇景!” 第九看着街上的人越来越多,眼看着就要挤得水泄不通以后,赶紧埋头从人群之中匆匆而过。 “这个地方果然瘟疫严重!”第九忍不住扶额,哭笑不得。 事实上万灵谷主医术虽醉情于医术药理,但真正论起来也是个半吊子,往日里小小头疼脑热也能给人治出个半身不遂终生残疾来。 第38章 少女情怀总含春【5】 偏偏有一次,第九中毒,半世的神医都没法将她治好,谁知她误喝一碗给谷中母猪下崽用的顺产药后,顺利将毒排了出来,自此第九就对自家师父的医术深信不疑,任寒殇、罄染如何解释都没有用。 她跟在这么一个半吊子的师父身边,可想而知,她的医术会有多么化神奇为腐朽…… “若是罄染在这里就好了……”第九眼神里面带着无奈,看着整个乌烟瘴气的安乐镇,抬步走了进去。 街边布满横七竖八的尸体,若说这是个疫城,可能还是稍稍美化了它一下,这分明就是一座鬼城。 四处遍布死人,那些没死剩下一口气的,也是凌乱地躺在街边,衣不蔽体,浑身溃烂,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 第九心有余悸,光是面前这一条宽敞的大道,就能看见好几个人正在地上爬行,与其说是爬行,还不如说是在蠕动。 有的人眼睛都掉了出来,可还剩下一根筋连着,生生挂在自己嘴边。 但是外面的人明明说安乐县留下来的人已经全部感染瘟疫死完了。 这些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九很快便被人发现了,那些地上蠕动的人好不容易看见了这么一个大活人,都顾不得三七二十一,纷纷向她爬了过来。 第九撕下一块衣料,充作面罩戴了上去,虽不知道这里的疫情如何,可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第九将自己的口罩戴上后,小心翼翼上前,蹲了下来,看着自己面前那一个还在不停蠕动的人:“你……怎么样!” 她原想问你还好吧?可话到嘴边,却觉得都这样了,哪里还好?于是便换了一句话,换了以后才发现,其实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姑娘,救救我,救救我……” “救救我们,我好痛——” “救命啊,救命啊~” 他一开头,周围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呻吟了出来,一时之间,痛哭之声此起彼伏。 “你们,你们别着急,我,我先看看你们这究竟是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第九就近抓了一个人,他通身溃烂,实在是找不到一块好地方,可此刻她也顾不上许多了,抬起手掌便灌输将灵力灌输给她。 ……………………………………………………………………………………………… 天界 火凤凰失踪了!三生石也失踪了!更甚者,帝君也失踪了! 发现这个事实的时候,冥界的人连带着发现往日里守着忘川的那块偌大的三生石,也不见了踪迹…… 前者倒也还好,只是帝君陛下关系重大,一时之间,神界几乎倾尽所有兵力,满世界搜寻帝君的灵魄,最终却一无所得。 从司命星君那里得知,帝星强盛,帝君不会有任何危险,才让临渊上神松了一口气。 也是在同一天,冥界在轮回井旁捡到了一本司命星君遗落的命格本,急匆匆地就拿着本子冲上了司命阁。 此时,司命看着眼前的命格本一脸怅然。 这命格正是她送给娓笙的那一本,却出现在轮回井旁边,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娓笙此刻,应当正在凡界历劫…… 第39章 少女情怀总含春【6】 巧了不是,昨天她才将寒殇这一世的命格本送进命盘,算算日子,娓笙这么仓促一跳,说不定,刚好能和寒殇赶上同一趟! 只是,司命纠结着要不要打开这本命格,这原是娓笙讨去为旁人书写的,只是这还没落笔,她自己就跌进轮回井了。 这命格本,究竟书写的是谁的命格,怕是说不准。 司命向来是一位有节操的神仙,这既然是娓笙自己编写的命格,那她也不能擅自偷看,就让她顺应天意发展,只要不要太过分,她就不会出手干预! 就姑且按照娓笙所想的那样进行吧,待她先从下界将娓笙找到再说。 这小妮子,怎么敢独自下凡历劫?让人或许不知,可她不该不知道凤凰一族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生怕逮不到机会制她于死地。 有灵力记忆的时候尚且需要她庇佑,现下没了记忆,若是被凤凰一族先发现了,岂不是死定了!…………………………………………………………………… 第九兜兜转转绕了好几圈,始终没能找到一个赶紧的盆子或者瓦罐,她虽然将自己的灵力渡了一下到那些人身上,可灵力实在是微薄。 长此以往,总不是办法,必须要找到医治的办法。 这一趟下来,天色已接近夜幕,第九走在路边,有些气馁地击打那些花花草草。 “娓笙。” 身后突然想起一道声音,第九警惕转身喝道:“谁?”这个镇子理当没有旁人才对! 谁知一转身,居然看见了那位被她踩了脚还轻薄过的公子,第九咽了一口唾沫,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很危险……”心里却不由得想,该不会是因着自己调戏他的事情,一路跟踪自己到这里吧? 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现在不远处看着他,第九有些微愣,迟疑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装扮并不像是普通人,虽然简单却贵气十足。 无端让她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只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频频出现在这里呢? “若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 这还是第九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话,刚才最多也就是他说无妨、无妨!她还以为他只会两个字两个字的蹦呢! “安乐镇现下这种情况,着实没有办法安心离开!”她有些为难,虽然知道对方是好意,但是她修习灵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救济天下苍生。 断然没有舍弃别人逃命的道理! 那人并不意外,只是站定在那里。 第九心里忍不住大胆揣测:他不会是要和自己一路吧?这样想着,她便不由得转身继续向着之前走的方向走了几步,果然后面的人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夜幕降临,整个村子变得黑漆漆的,相比白天,不知道多了多少诡秘的感觉。 第九和默溪找到一间勉强可以居住的神庙,将大街上那些尸体妥善处理完毕,便梳洗了一番,准备睡觉。 至少她是准备睡觉的,明日她打算将那些已经没了气息的人找个荒郊野外掩埋了,省的遍地都是尸体,也没办法真正去除疫病。 第40章 少女情怀总含春【7】 “不知公子该如何称呼?”第九一边拿着帕子擦拭那块已经不知道躺过多少死人的木板,一边擦汗道。 这个人一看便是一位金枝玉叶的贵人,她可不好意思让别人做这种粗活,而且他是有能力离开的,留在这里,估计也是想帮帮自己。 第九没办法在接受了别人恩惠的同事,还理直气壮地奴役别人,只好事事亲力亲为。 “默溪。” “嗯,好名字!”第九随口一应,将那块木板镶在了房门上面,原本的那扇大门门老早就被第九拆了下来,洗干净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稻草。 第九将神庙里面那些经幡尽数除下,拿在手里对着庙子里面那座高高在上的帝君神像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均是祈求谅解的话。 默溪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做完这些,再看着她将经幡整整齐齐地铺到稻草上面。 别的屋子里面的东西,难保没有死人用过,第九实在是没有办法直视那些棉被被褥,只好将就将就。 “公子,天色不早了,你来休息吧!”第九示意默溪去休息,自己则是拿着帝君神像手里的那柄长剑,守在了外面。 “这瘴气,似乎……”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那白色的瘴气反而越来越浓烈了许多。 师父授课的时候曾经说过,迷瘴是一种极其离开的困人工具,一旦陷入,就会在里面不停的打圈。 在里面,白天的时候一切如常,直到夜幕降临,里面的杀机才会渐渐显现。 现在太阳已经完全落山,第九明显感觉到周围有一些说不明的东西,在一点一点地靠近他们。 第九原本不怕的,但是默溪就在身侧,他看上去虽然冷漠,却不知深浅,她实在不能拉别人涉险。 第九折过身去,凝重地将神庙里的蜡烛全部点燃,然后郑重其事地嘱咐道:“不要让蜡烛熄了,不然我看不见你!这迷障有问题,今晚要小心一点。” 然后拉着他就走向她临时整理出来的床铺,她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让她一个女孩守夜,忍不住想要将他强行暗坐上去。 谁知自己身子也没站稳,默溪为了稳住她,冒昧地将手揽在了她的腰间,一阵沉闷的声音过后,两人面面相觑。 此刻第九正压在默溪的身上,默溪正躺在她亲手铺好的床铺上面,她的下巴不小心磕在他的胸膛,一阵刺痛过后,下巴那里居然红肿起了一小块。 “娓笙?”默溪轻轻出声,胸膛里发出一阵震动。 “她,是谁?”第九双目迷茫地看着默溪,因为下巴的疼痛眼睛不小心红了一小块整个人看起来既委屈又可怜。 “抱歉……”这一次是默溪先开口抱歉,第九没有及时起身,他也并没出声。 想来是看第九实在是痛得受不了,才抬起手,一手在她的头顶无措地安抚,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检查。 第九被他一弄,不由得单手撑在床上,从他的胸口撑了起来,好让他看得更加仔细。 第41章 少女情怀总含春【8】 他终究没说究竟是抱歉什么,第九像是一只猫儿一般,让他在自己的头发上柔柔抚摸,心里虽然知道这应该是不应当的,却犹豫着迟迟不肯起来。 轰隆隆——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平地惊雷,吓得第九手肘一软,险些跳了起来。 “是要下雨了吗?”好在那数十个还有气息的百姓已经被好好安置了起来,这场雨,来的倒是挺好。 似乎是怕吓着默溪,第九急忙转身安慰道:“好事好事,雨下了,这雾也就散了,只是终究下得早了一点,若是等我将那些人埋了再下就好了!” “……”默溪默默无言地看着她从床上跳了起来,眼神晦涩不明。 第九边走边说:“公子,你先歇息吧,我去看看这神庙可有什么方便拿出来烧火的东西,雨天湿气重,说不得就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处乱爬!” 想来是怕将默溪吓住了,第九又赶紧补充道:“不过我自幼拜师在万灵谷下,灵力高强,那些小东西不住为惧!” 没有听见默溪的回答,第九回头一看,他已经靠坐在床铺之上闭目歇息了起来。 “果然是个没有吃过苦的金枝玉叶!” 第九顺着他那个方向看去,一道惊雷瞬间霹进了她的天灵盖,整个人都打了一个冷战。 那里正有一个东西缓慢爬行,那个东西看上去和蜜蜂大小一般,却长着一张人脸,紫红色的毒针看上去就让人颤栗。 “杀人蜂……”不难听出,第九的声音此刻已经谨慎到了极点,就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被它察觉。 这种东西虽然带着翅膀,却飞不高,所以经常看着它在各种东西上面爬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朝你飞扑而来。 眼看着它离默溪越来越近,她又不敢贸然出声,只能下意识就要将它从默溪的身后驱逐。 “不要!”第九用手挡住默溪的头部,手背霎时一疼,自指尖而上,连带着整个手掌都有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只见她面不改色地将杀人蜂拿起,稍微一使劲,捏个粉碎。 “这是杀人蜂,被刺中就不得了了!”第九淡淡提醒,松开十指紧扣的指尖,独自走在前面。 将手指伸出来一看,上面果然紫黑色的一大块,还没等她再吩咐什么,眼前已然一片漆黑。 默溪接住径自倒下的第九,彼时她的鼻子嘴唇全部变得乌黑又发紫,翻开她的手背一看,果然,上面已经鼓起好大一块儿血泡。 “……”默溪心里一怔,将她安置在床上,右手一点,那堆被第九收拢在一起的柴火便燃了起来,屋内明晃晃的火光打在第九的脸上,居然瞧不见一丝憔悴。 他轻轻抬起第九的手,并不意外地在上面看着一连串紫黑色的血丝,里面的毒液似乎还在快速流转。 只他轻轻一抚,那双手上的血泡便倏然消失,就连那些毒液红痕也都尽数褪去。 只剩下淡淡的一点口子,是被杀人蜂刺中的印子。 第42章 少女情怀总含春【9】 默溪轻轻一吻,一阵微光在他与第九接触的地方闪过,整只手臂便洁白得普通白玉一般无暇。 周围的空气突然安静下来,一大批人朝着他们的方向前进,双手前伸,双目无神,每个人的眉心都带着一点紫红色的印子,走得十分僵硬。 虽然他们看上去极其懒散,但是看得出来,他们很有目的性,纷纷从四面八方向神庙袭来。 默溪一把揽住第九的腰肢,推开窗户,在草丛中猛踏几步,几下便不见人影了。 第九醒来时,天色已接近曦白。 默溪将第九放在芦苇丛里,大片的芦苇荡上空漂浮着飘絮,有几根细小的绒毛被第九吸进鼻孔,惹得她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丘~”第九鲤鱼打挺般翻身起来,一脸迷茫地看着周围几乎被淹没的芦苇荡,看了看湖水再瞧瞧默溪,问道:“这是哪里?” 继而她才看见在一旁生起的小火堆的默溪,脚下忍不住靠近,暗道:“好冷!” 说着两只胳膊都忍不住瑟瑟发抖了起来。 默溪顺手递了一片宽大的叶子给她,叶子里面装着些许清水,或许是被火堆烤热了,一口下肚居然半点都不觉得寒冷。 第九喝了水,肚子暖了起来,轻轻道了声谢,便在默溪身侧坐了下来。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她还记得她们刚才是在神庙呀,难道是默溪发现了神庙里面的杀人蜂,所以才将她带了出来? 出来也好,那里面连那种东西都有,说不准还有什么旁的东西,更深露重,难以提防。 默溪一如既往地没有说话,她却诡异地觉得,他此刻的心情很不错,至于为什么她会有这种感觉,她自己也不知道。 火堆上面的柴火发出一阵阵炸花的声音,噼里啪啦,倒显得夜里没有那么安静。 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抬手,居然发现自己手背上的痕迹已经全然消退了,甚至连一点红肿疼痛都没有。 她嗫嚅道:“这——” 是他给自己治好了吗?她活动了一下,没有一丝异样,就像是没有受过伤一样。 怕是罄染在,都没有办法医治得这么彻底,难道他竟然是隐士名医不成? 还没开口问,第九就忽然顿住,白天在安乐县看到的所有死尸,居然尽数出现在了她面前。 “我滴娘亲耶~”第九转身就闪躲到默溪身后,左手哆哆嗦嗦地指着芦苇荡对面那群乌压压的东西:“公子,你快看,对面那群长得像人走路走得歪七扭八,长得歪瓜裂枣,一个个看上去就像精神不正常的样子的,是,是,是什么?” 第九一口气将这些形容词尽数吐出,默溪淡淡看了她一眼,她倒是挺会形容的,一口气说出这么多个词都不带语塞的。 “魅。”默溪侧身在她耳边呢喃了一番,低沉的嗓音好如天籁,他缓缓解释道:“不是尸变,这些人都是一周前被人下毒所害,有人将他们伪装成瘟疫的样子,是为了让人敬而远之。” 第43章 少女情怀总含春【10】 “什么?”这么多全部下毒害死?她心里有些凉凉的感觉,究竟是图什么才要用一个镇的人,做这种事情。 魅?好像是听过师父说过,听说人在死之前只要服用了魂草,就会变成一具无知无识的躯壳,没有意识,没有思想,没有痛感,只会遵从第一次休眠苏醒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只要被魅咬住,他体内魂草的毒就会被引到另一个人的身上,而那个人,就会恢复正常。 但是这种正常只有三天,三天之后,两个人都会死去。 若不是她到这里…… 第九忽然顿住,瘟疫,避而远之,可她避无可避,必须到这里来,若不是有默溪在,她自己一个人独处在神庙里…… 后面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第九控制自己不要多想,可眼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人就要渡过来了,她也忍不住慌了一下。 “公子,你先找个趁手的武器,若是一会儿我支撑不住,你好逃跑!”第九有些慌不择言,只觉得不想默溪跟着自己遭殃,却没想到,以默溪的能力,这些东西又能将他怎么样? “你看这四面八方汇聚的人,越来越多,也幸亏你找到了这么一个地方,水这么深,他们也不敢过来!” 话音刚落,就见岸上就近的几个人影跳了一下,就像炮弹一般,没入水中。 “……”第九好奇地对着水中张望,这货的智商看来也不是很高嘛,自己就往水里跳,她就不行这么个肢体不协调的东西还会游泳? 默溪回到火堆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第九,眉目舒缓,眼里戏谑的温柔一瞬即逝:“你还有半炷香的思考时间!” “思考什么?”第九好不容易松懈下来的神经瞬间崩紧,几乎是踮起脚尖,左顾右盼地跑回默溪身边,将他的手臂牢牢抓住。 默溪看了一眼被她抓得起皱的衣服,并不反抗,甚至顺势将她护在身后。 “公子……”第九不知所措地抬手。 突然间,她像是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猛吸一口气,整个身子僵硬得向后倒去。 “呵……”她看见了什么?那货居然从水里走了出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露头,他是乌龟吗?肺活量这么好?岸上的人影一个接一个地下水,第九这才看清楚,那些人居然……能够在水里直立行走,速度还比在岸上的时候快了很多! 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快走!第九赶紧凭空化了一道横符,将那些人暂时困在水里。 然后拉过默溪问道:“公子,我们是从哪里上来的!” 周围都是湖泊,她并没有看见哪里有可以通向对岸的船或者路,难不成要她们游过去? 第九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捡起地上的火把,往前挥舞了好几下。 谁知那些人张口一喷,那火把便如同风中残烛,挣扎了两下,彻底熄灭。 “……”魅惧光,她还以为这火把能抵挡一阵。 就在第九愣神之际,默溪将白纸往上一扬,白纸在空中打了一个转,直接变换成一炳长长的灯笼,不同的是,灯笼里面散发的,居然是青色光芒。 第44章 少女情怀总含春【11】 “萤火虫?” 默溪没有回答,而是将束缚住萤火虫的灯笼罩放在第九的手上。 第一个上岸的魅已经攻击过来,就在他拿着斧头往下砍的那一刻,第九将灯笼罩打开。 萤火虫瞬间从灯笼里面飞散出来,绿色的光芒从她的手心,飞速四散。 那些魅虽然没有立刻沉睡,但是动作却是肉眼可见的变慢,最后甚至停在原地不动了。 默溪一边高举着灯笼罩长长的手柄,一边看着第九微笑。 萤火虫就像是取之不尽一般,飞了这么久,第九的手心里居然是一片绿色。 “你的白纸通灵之术,居然这么厉害?”第九此刻,就像是一个乖巧的小孩,细看之下,还能看到她崇拜的眼神。 这个世界只有万灵谷的人才会白纸通灵之术,会不会是师父偷偷收外门弟子没有告诉他们。 他们的师父是个得道散仙,一生爱自由,成仙之后并没有想着飞升去神界,而是留下来,占地为王,成了万灵谷主。 没事的时候四处跑跑,做做好事,也当是自己强占土地的赔礼。 “尚可。”默溪拿着长柄,声音里泛上些许冷淡,他转过身,似乎并不想多谈,他说:“因缘际会,便习得了一些。” 第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迟疑地看了看自己手心似乎永远也流失不完的萤火虫,眼睛转了转,良久,都没有想到该怎么回答。 因缘际会,学了一点,她可是在万灵谷学了整整六年呀,连他的一星半点都没赶上,这可真是—— 还真别说,如果有人作这谦逊之词,可偏偏他习得这么好,居然还这么谦虚,若是她,恐怕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不能开口,只能尴尬地笑了笑,过了片刻,魅已经全部进入了休眠,第九壮着胆子走到魅的身边,心里一跳,着急着对默溪招手。 “公子,你快过来看,我们是不是见过他?” 为首的那个魅,就是白日里卖包子的那个人。 怎么会?白天的时候都还是好好地,晚上就变成了无知无觉的魅,还出现在了安乐县? 幕后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牵扯到了这么多的人,会不会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会遭殃? “这种怪物本就会传染,不过巧合。”默溪淡淡开口,第九怀里还抱着那柄萤火虫灯笼,默溪上前一步,道了一声得罪,便将第九揽进怀里。 在水面上轻点几下,揽着她飞回到了岸上。 原来他之所以等那些魅全部下水之后,就是为了带着她飞回岸上,不然,以刚才那些密密麻麻的人群,她们怕是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公子,你既然有这般实力,为什么还非要同我一路?”第九一脸狐疑,这人的武功灵术都不在她之下,先前说的要自己保护的话更是无稽之谈。 但为什么他就是要掩藏自己的实力,强行和自己一起去景国,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明显就是自己受的保护要多一些。 落地之后,第九忍不住后退几步,手里还拿着灯笼,刚好可以照明。 他们一边走着,那些散碎的萤火虫一点一点地向后飞舞,照亮了整条幽径。 第45章 捡到一本故事书【1】 这一路终究太过颠簸,若是换做别人,唯恐避之不及,默溪这么大大方方地跟着,倒让她有些受宠若惊了。 “……”默溪无言,第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缓解尴尬,感觉说什么都尴尬,天色渐明,不管是明里暗里要害她的人,估计都要来安乐镇一趟。 毕竟不亲眼看看情况,谁也不敢放心。 第九拉着默溪几个转身,直接没入森林,黎明的林子看上去格外的阴森恐怖,阳光要漏不漏,还微微透着一股寒风。 或许是心有余悸,第九背靠在一颗大树上,忍不住低呼了几口气。 周围连一只飞鸟虫兽的声音都没有,第九停顿了半响,饶是神经再怎么迟缓,也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缓缓将身子站定,一脸凝重地看着四周。 “有人来了。”默溪出声提醒。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调笑声,声音清冽,仔细听还能发现里面带着一丝的阴冷。 第九警惕的抬起脸,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顿时瞪得极圆,不可置信地看着枝头上的那抹身影,就像是与夜色融为一体般,若不是他陡然出声,第九一定不会发现他们头上居然藏有一个人。 默溪一跃而上,稳稳当当地将他踹了下来,右手顺其自然地扣在了第九的胳膊上面,将她带离了三米远。 第九问道:“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第九感觉到默溪放在自己手臂上的手,心里暗自想到,不能将浮世绘的事情暴露出来。 她赶紧接着道:“你若说出幕后指使之人和你们下一步的计划,我便留你一条性命。” 那人被默溪狠狠踹了一脚,从泥巴地里爬起来靠在树上,勉强撑起身子狡辩:“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懂与不懂,有何差别?”默溪淡淡出声,却让那黑衣人楞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个面具一般崩坏。 是啊,明人不说暗话,他们三人既然心知肚明,也不过是说与不说,死与不死的事情。 没有必要装傻充楞,耽误大家时间。 黑衣人吐掉嘴里的一口血沫,重重地粗喘几声,目光在第九和默溪身上逡巡一周。 他没想到,那个人的身手居然这么恐怖,一出手就让他毫无还手之力,隐约还觉得肚子里面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一般。 第九看着默溪,觉得是自己太过软弱,若非默溪陪了自己一夜,可能自己已经身首异处,即便是熬过了昨夜,可能也挡不住今天早上来的杀手们。 她大概是猜出来他们是为了什么,不过就是天下至宝浮世绘吗,可她猜不出究竟是谁,为了浮世绘戕害了这么多条性命…… 这样想着,她似乎就能理解默溪了,这人绝不能放过,不然幕后之人知道事情败露,说不得还有什么更阴毒的法子。 “你若不说,我便真的取你的命,以慰安乐镇全镇的亡灵。” 那人不屑一笑,虽然对默溪身上那恐怖的实力十分畏惧,但却似乎有更恐怖的事情,让他不敢多说分毫。 默溪眉心一蹙,似乎有什么事情。 第九愣了一下,担心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了?”不会是被昨晚的什么东西伤到了? 第九忍不住看了看他的身子,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第46章 捡到一本故事书【2】 时间不多了,默溪心里一紧,将第九揽在自己的怀里,伸出右手,一道玄色的光芒从他的指尖溢出,直接钻入黑衣人的嘴里。 “啊啊啊,咳咳,呵啊呵啊~”黑衣人似乎被什么堵了一嘴,喉头一阵异样的感觉袭来,让他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你,你做什么?”黑衣人吐趴在地上,恶狠狠地盯着他们说道:“再等片刻,我的同伴定让你们生不如死,碎尸万段。” “幕后主使是何人?”默溪淡淡开口,语气不咸不淡,听不出一丝情绪。 第九睁大眼睛,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听见地上挣扎的黑衣人说道:“不知。” “可有后招?” “并无。主上说这次的对象并无长处,除了身上带着的那件宝贝,并无长物。” “……”第九眼角一跳,谁这么……了解她?并无长处?身无长处? 默溪眼角闪过一丝笑意,看了第九一眼,嘴角上扬了几分。 “公子,你这是?”她知道,定然是他刚才动了什么手脚,所以才让这厮有问必答,只是,到底是什么神奇的手脚? 默溪尚且将第九揽在怀里,听她一问,侧眸看了过来,刚好与第九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第九一愣,他的眸子居然是带着淡淡的紫金色,两人靠的太拢,鼻息都能相互察觉。 第九眨了眨眼,吞了一口唾沫,支支吾吾道:“他,他怎么——”怎么会这么听话,有问必答? 默溪收回眸子,手掌解除了附在黑衣人身上的禁锢,说道:“真话仙人而已,小把戏!” 真话仙人?她曾经听师父提起过,真话仙人是天宫用来套话的惯用伎俩,只因天宫不爱严刑拷打严刑拷打之下多半也是屈打成招,得不到什么实用的消息。 是以,天宫那些年老资深的老神仙,闲来无事的时候便研究出了一些小玩意儿,真话仙人便是其中一个。 被真话仙人附上的人,只能说真话,或者不答,若是用的人灵力高强,也由不得被问的人不答话。 只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默溪稍稍提醒,第九便心领神会,眼睛转了一圈,从怀里拿出一张白纸,趁那黑衣人不注意是,化作一束幽蓝色的火光。 光芒褪后,便化作了一本印着古老梵文的书籍。 她上前一步,左膝微曲,将东西递到他的面前。 “你们要的,可是这个东西?”第九将那本图书拿在手里扬了扬。 黑衣人一看,果然神情炙热。 未等他拿到书籍,第九便将东西收了回来,缓缓说道:“这东西,要送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 黑衣人原本已经放弃了这个念头,没想到第九居然主动提了出来,让他不由得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你想要我做什么?我一定会照办,还请姑娘明言。” 第九背对着黑衣人,面对默溪,眨了眨眼睛说道:“安乐镇尚且有数十个活口,你们不得戕害,这些魅,过会儿我便处理掉,你拿着浮世绘回去回禀你家主上,不必再将主意放在我身上,反正呀~”她转身看着黑衣人的眸子,有恃无恐地道:“你们也不过如此!” 第47章 捡到一本故事书【3】 将将才将黑衣人打发走,第九心里不由得一松,虽然那浮世绘是假的,可是世人皆知浮世绘认主,一时片刻,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到这是假的。 那人已经看到了默溪的厉害,也不敢说这东西是自己随意给他的,想必回去肯定也要假装是自己九死一生,历尽千辛万苦才弄到的东西。 第九这几日,想必应该是安全的。 幕后主使之人想必不敢将事情闹大,不然也不会将她诓骗到安乐镇才下杀手,大街上,或者刚出万灵谷的时候下手,可不比昨晚要方便许多? 第九这样想着,心底还是庆幸有默溪在。 第九轻声道:“谢谢你,公子!”她满含笑意,一回头,居然望了个空。 他去哪里了? 第九猛地向后小跑了好几步,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走了? 可是为什么不说一声呢? 第九心里突然有一种闷闷地失落感,似乎不愿意接受似地,在树林里张望良久。 “他真的走了啊?”第九喃喃道,后退几步,脚底突然传来一阵不同于树枝断裂的清脆声音。似乎被什么东西拌了一下,第九平地摔了一个大跟斗。 从膝盖直接磕在了碎石头上,好在石头上长了些青苔,也不算严重,严重的事她的大腿,居然直接被地上半截树枝刺了进去。 “嘶——”第九忍不住痛呼出声,一双眼睛紧紧闭着,愣是没敢往伤口那里看。 过了良久,她才支撑着上半身从地上爬了起来,两只手掌上布满了草浆,连同袖口上面都布满了黑绿色的污渍。 她回头一看,刚才拌倒她的,居然是一本方方正正的书本,那书籍看上去十分崭新,被她踹了一脚居然也没留个脚印什么的,一想到这里,她又想到昨日不小心踩到默溪的事情。 叹了一口气,忍痛将大腿上的树枝拔了下来,鲜血如注。 第九将大腿上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有些恼怒地将那本书籍捡了起来,书籍上镶嵌着银色的纹饰,整个封面都扣着云纹,封口处似乎结着一个金色印记。 第九还没触碰到那个印记,金印便随之脱落,整个书本都松松散散落在了她手里。 “……” 第九看了看四周,粗略翻开一看,居然是一本……话本子?她看了看周围,这不像是可以捡到故事书的地方呀! 而且她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着,不过就是踩了它一脚,居然被拌了这么个跟头,这么厉害的话本子? 粗略一看,居然也看到了几个十分熟悉的名字,萧十?她记得小时候八哥哥看到哥哥们独宠她一个,总是闹着自己要生的比第九小。 好长一段时间,哥哥们都打趣他,说他不该叫燕昭,应该叫小十,第十个兄弟! 不过这玩笑到第九被送去万灵谷过后,便没人再开了,燕昭长时间见不到第九,十分想念,哪里还有心思和她争宠。 第九本想再看两眼,可浮世绘长时间放在自己身上也不是一回事,还是早点赶去景国为妙。 ………… 神武大街不愧是景国皇城最热闹的地方,第九刚到这里便被周围许多东西吸引。 第48章 捡到一本故事书【4】 “站住,皇宫禁地,非召不得入内。”第九刚到宫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她从城外三削两砍做成了一根拐杖,勉强支撑着自己到了皇宫外面,衣衫褴褛,血迹连连,就连脸上也有些污渍,看上去十分狼狈。 “我……”第九犹豫着如果自己自报家门的话,会不会被师父打死?她现在的这幅模样,和乞丐也没两样。 若说自己是万灵谷的弟子,丢了师门的脸不说,怕是这两个侍卫大哥也不会相信。 她刚想说什么,只见那侍卫不耐烦道:“你快些离开吧,殿下今日狩猎回宫,乞丐婆媳莫要惹了殿下晦气!” “殿下回宫,闲杂人等回避!” 忽然一声大喝,由远而近。 第九回头一看,整个人都惊恐地楞在了原地。 那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居然是默溪!!周围一众人早已经三跪九拜地扣了下来,宫门侍卫纷纷单膝跪地,倒是第九一个人站在那里,显得十分……碍眼。 “公子!公子!”第九恨不得将自己的,拐杖立即丢掉,飞奔到默溪身旁,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要不告而别,不过她相信,他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是有十分紧急的事情。 那些侍卫没有想到第九居然会直接冲了出去,还直接拦在了太子殿下的马匹之下。 那只飞尘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汗血宝马,飞奔起来犹如飓风,最快的时候旁人都看不到它的身子,只能依稀看见一道红色的残影飞过。 第九这么冲出去,若是殿下没有反应过来,说不定会直接被飞尘撞回娘肚子里面,重新轮回走一遭。 周围的人均是恭敬地跪着,远远地,他便看着一个站着的身影,浑身血迹,腿部似乎有疾,他正在想着这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腿病,没办法屈膝。 没料到,下一秒她居然直接就冲了出来,健步如飞,险些让他没反应过来,直接踏了过去。 “你——”他刚开口,第九就跳了过来。 真的是一步一步跳了过来,她的右腿受了伤,刚才飞奔出来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停了下来,右腿竟像是撒了辣椒面一般火辣辣地疼。 “公子,你看我这……”第九鼻尖一红,看着自己的腿,正想和他吐槽,越想越委屈,看着他眼睛越来越红。 眼看着就要有哭出来的趋势,景渊太子不由得轻声询问道:“姑娘你,可是有什么难处?” 第九酝酿了良久的心情,忽然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她倏然抬头,眼神直入他的眸子最深处。 她怔怔地后退了一步,那眼神十分陌生,和默溪给她的感觉全然不同,他不是默溪吗? 只是他的眉眼看上去居然和默溪如此相像。 “我,我。”她嗫嚅道:“我是万灵谷的三弟子第九,封家师之命前来奉上万灵谷至宝。” 太子看了她一眼,吩咐道:“带回宫里,好生侍奉。” 说着他便飞驰而去。 第九跳着过去将自己的拐杖捡起,笑嘻嘻地问道:“不知哪位大人可以引个路?” 第49章 你又算哪块小点心【1】 “九妹妹,不是纤柔说你,殿下是那么尊贵的人,岂是你普普通通的平明百姓可以肖想的?不过同你拜了同一个师,学了什么劳什子的通灵之术,即便是这样,那也是无缘的。” 第九唇齿含笑,总算看明白这个小姐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用意了,原来是一个看中太子殿下的痴情女子。 第九将莫纤柔的话听得实实在在,旁人或许是看不出,她现在可是松了一口气加上极度想笑的状态! 那日自从她被太子殿下带回宫中,各种关于他的消息不胫而走,她暂住的地方也成了太子宫中的一大热点。 有事没事总有一些富家千金前来拜谒,说是拜见万灵谷仙师,真正是为了什么,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 “莫小姐,是殿下让你来说这些的?”第九笑得十分温和,就等着莫纤柔说出她心里所想的话。 莫纤柔楞了片刻,还以为是第九不死心,掩着唇笑了笑,眼眸里含着三分薄凉和讥笑:“我说九妹妹,这么不自量力的人,纤柔当真还是头一次见,你没听说过吗?殿下的未来太子妃,是大燕国的帝姬,而他的侧妃,早早地,便得皇后授意,是我!太子殿下也是首肯了的!不是你这等低贱之人能够肖想的。” 大燕国的帝姬,大燕国的帝姬,她当然知道,就在自己还没出生的时候,谋划的婚约,甚至母后还一度想将她从万灵谷拘回去完成定亲仪式。 第九的脑海里全是这段话,莫纤柔别的不提,偏说这个,让第九瞬间对她好感全无。 “莫小姐,我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没有给我生出个姐姐,未来多半也不会有妹妹,还请莫小姐叫我的名字,不然我还以为是我的父亲在外面不三不四地厮混,给我弄出个私生姐姐呢!” 什么意思,她居然说自己是外面不三不四的野种? 莫纤柔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也会有被人这么恶言相向的一天,从来都是她讽刺别人,可谁见过她被人噎来话都说不出来的。 “第九姑娘,我想你是搞错了,我们莫家,好歹也是景国的望族,不是你这么低贱的人能够攀亲带故的,既然我好言相劝你不听,就不要怪我以后,不给你留面子!” 第九皮笑肉不笑:“第九这么多年的面子,从来不是别人给的!” “哼,像你这样的人,不配留在我景国,献完东西,就乖乖地离开,若是我求太子殿下下了逐客令,那可就不好看了!” “请便!”第九懒得同她瞎折腾,不过就是一个被家中长辈宠坏了的世家小姐,她懒得花心思应付。 今天的阳光真是好呀! 第九伸了一个懒腰,理理自己的衣摆,拿出一张白纸,撕成鸟儿的形状,一个响指,那张白纸就变成了一只活生生的鸟儿。 “去,帮我把寒殇师兄叫来,把浮世绘送出去,我就可以回……”第九刚想说回万灵谷,脑海里忽然闪过了默溪的脸。 浮世绘会影响大陆格局,现在大燕国和景国国力相当,即便是景国得到浮世绘,没有它认定的主人,也不过是一本没有用的书册。 第50章 你算那块小点心【2】 师父愿意将浮世绘送给景国自然有师父的道理,说不准里面就有什么她参不透的玄机。 再加上,半月前第九突然收到了家里传来的一封书信,母亲病重垂危,需要墨旱莲作为药引方能根治。 墨旱莲是景国皇室才能有的至宝,这也是为什么第九没有多想就愿意护送浮世绘的根本原因。 待她用浮世绘换了墨旱莲,救了母亲的命,就去畅游大陆,用双腿去丈量世界,一花一世界,一步一修行。去体会各国的风土人情。 若是能中途偶遇默溪,那自然是极好不过的了! “小九儿,这么着急地叫我出来要做什么?”寒殇一看就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睡眼稀松,衣服皱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外套一边穿在身上,一边在身后吊着,一看就是接到消息就着急赶过来。 第九指了指天上的太阳,对着他眨眨眼。 “太阳太晒了?那你出来干嘛?”寒殇一脸莫名其妙,将外套穿好之后,直接弯腰,将第九打横抱起。 “诶诶诶~”第九被抱得猝不及防,一连着在他的背上锤了好几下:“我说了要回去吗?我这好不容易才爬出来!” “噗哈哈哈爬出来,九儿,你要是闲得慌就叫我来陪你呀,至于自己爬出来吹风吗?”寒殇搂着第九直转圈圈:“九儿,要不要师兄抱着你去散步呀?” “不许转了。”第九几乎是对他拳打脚踢,要不是腿脚不方便,她都想直接跳下去了:“师兄,你别闹!” 自从她到了皇宫以后,才知道寒殇居然已经早早地就在景国等她了,说好的护送,刚一出谷便把她跟丢了。 他只好先来这里等她,第九对他这么不负责任的态度十分生气,转念一想,他不在也挺好的,不然说不定她也遇不到默溪。 “好了好了,九儿自己在外面浪了这么久,长胖了这么多!”寒殇大笑着停下来,将她放在一旁的石凳上,自己则蹲在前面。 “九儿,腿还疼不疼?” “师兄,我们什么时候把浮世绘献上去?”第九想了一下,还是得先和师兄一起,将浮世绘交出去,换得墨旱莲才是正事! “你的伤还没好!这么着急做什么?”寒殇给第九按摩的动作不停,浅浅笑了一下:“不过也好,在这皇宫太憋闷,师兄可以带你回万灵谷,也可以带你去极光森林许愿!” 极灵之地…… 小时候她听说去极灵之地许下的愿望,都会得到神灵的祝福,所以一直想去看看,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成了寒殇的执念,从十一岁开始,他就在不停地寻找极灵之地。 “好呀!不过我要先回一趟家,师兄,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的家人!”说来也真的奇怪,从九岁第一次见到是十一岁的寒殇开始,他从来没有提过他的家人。 寒殇微微一笑,在第九的鼻子上刮了一下:“九儿,师兄哪里来的家人,要说家人,师兄的亲人只有你一个,你去哪里,师兄就去哪里!” “……”第九忍不住吐槽,她若是真有他说的这么重要,他还会将自己跟丢? “那不如,师兄现在就带着你去将浮世绘进献了?” 第51章 你算哪块小点心【3】 “嗯!”第九点头,主动揽着寒殇的脖子,将头靠了过去。 寒殇心里泛起一阵柔软,叹息道:“九儿真的永远是我最爱最爱的人!” “嗯!”第九浅浅回应。 “好了,师兄抱你过去!”寒殇缓缓将第九抱起,胳膊结实有力。 …………………………………………………………………………………… 承御殿 “陛下,万灵谷的寒殇公子和第九姑娘两位仙师求见!”宫人受寒殇拜托,捧着万灵谷谷主送来的折子,急匆匆地跑进内殿。 皇上准许那姑娘在太子宫里养伤,那姑娘脚都伤成这样了,不知道还硬撑着过来做什么。 “快请他们进来!” 皇上不用多想,便知道他们二人是来送浮世绘的,面上仍然不动声色,浮世绘对六国影响太大,若是他表现得太过急切,岂不是不能让他们安心进献! 更何况,这两位都还是大燕国的人,要是临时反悔,将浮世绘送给了大燕国,岂不是得不偿失! “等等!”老皇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将宫人叫住:“太子殿下呢?” 宫人立即站住,回过身来,先是行了一个宫礼,然后才恭恭敬敬地回禀道:“太子前两天回宫后,一直在潮阳阁闭门不出!” “这是为何?”老皇帝眉头紧皱,太子是他唯一的儿子,也是景国最优秀的太子,他自幼就被老皇帝当成心尖儿宝贝,对他的一举一动,无不关怀备至。 “奴才不知!”宫人如实回答,太子殿下性情一向内敛,他的心事,没人能够猜透。 “罢了罢了,你去将太子叫过来,就说朕有事吩咐!”老皇帝摆手示意宫人离开,在他离开之后,才觉得喉头一阵发痒,一阵干咳几乎要将心肺都咳出来,连耳心,都似乎有血迹渗透出来。 老皇帝匆忙地将帕子拿出来,将血迹擦干净。 将将整理好,宫人就回来禀告:“陛下,两位仙师已在殿外等候!” 老皇帝将帕子收好,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最后一阵手软,只能作罢! “快快有请!”老皇帝的声音有一种说不出的沙哑感,就像是夹杂了许多细沙,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在殿外就听见皇上的干咳声。 “师兄……”第九欲言又止,第一次见到景国皇上的时候,他们就看出来,他已经身患顽疾很长时间,可惜,这顽疾十分难治,更何况皇帝年龄大了,不适合折腾。 寒殇抱着第九一脸凝重地摇头,这老皇帝的寿命怕是不会太长。 “陛下!”寒殇抱着第九,不方便行礼,只能微微点头,以示尊重。 老皇帝强撑着起身,双手撑在案桌上,有些力不从心地点头,一声比一声虚弱:“两位贵客,今日来见,所为何事?” 说完,便放松一笑,坐回龙椅上,一摆手,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宫人说道:“快去给两位仙师沏茶!” 宫人了然地点头,从后殿端出两杯茶的同时,还拿了一粒金黄色的丹药出来,老皇帝接过丹药,一口吞下,气色居然比之前好了很多。 第52章 你算哪块小点心【4】 看来景国的炼药之术,真的是出神入化,像老皇帝这种半截身子骨都入土的了人,居然也能回光返照成这个样子,看这情形,也不是第一次服用这个药丸了。 “这金丹,果然厉害!”第九叹为观止! 皇帝和煦地笑了一番:“两位见笑了,朕的身子骨一向很差,多亏太子耐心调养,不然,怕是早就命归西天了!” 谁说不是呢!第九半边脸都在抽搐,这药丸真有奇效,能在阎王手里抢人! 寒殇先将第九放下,然后才回禀皇上:“陛下,我和师妹在贵国叨扰多日,实在是不好意思,想着要不趁早将浮世绘进献给陛下,我们也好功成身退!” “可是宫人们招待不周?怎么住了几天就要离开了呢,这第九姑娘腿脚还受着伤……”皇帝出言挽留,这二人虽说是大燕国的人,但是自小就离开大燕国在万灵谷生长。 想必也没有什么爱国情怀,若是能够留在景国,也是一件造福万民的事情。 “额不是!”第九着急着出声,生怕寒殇一个不小心,将话顺了下来:“我们只是太想家了,想要早点回家!再则,着急献上浮世绘,也是为了向陛下讨一个恩典……” 老皇帝了然地点头,一脸可惜,随即问道:“什么恩典?仙师若有所求,直言就是!若能出手帮忙,朕不可能不答应,承蒙万灵谷谷主信任,愿意将浮世绘赠与景国,朕必定将它的用处发挥到极致,造福万民!日后凡是万灵谷的贵人到来,朕必定扫阶以待!” “这些草民自然是知道的,第九前来献上浮世绘,想请陛下开恩,予一支墨旱莲给草民,草民感激不尽!”第九说道,神情十分恳切。 老皇帝语气一窒,尴尬一笑:“墨旱莲?!仙师要它做什么?可是仙师生了什么大病,需要这等仙药?” “实乃家中母亲急病,不得不前来求助。” 这可是拉拢她的好机会,他看得出来,寒殇虽然修为灵力要比第九高出许多,可是却对她的话十分听从。 拉拢了第九就相当于拉拢了她和寒殇两个人,是个只赚不亏的好买卖! “那自然是可以的,仙师母亲重病,可否需要接到景国来照顾?我景国药师技术颇高!” 第九退却道:“多谢陛下美意,草民不胜感激!” 说着,她的两只衣袖交替着挥舞,万缕灵光从她的袖子里飞射出来,一道道弧形的光芒,汇聚到皇帝案桌上,形成一本书籍的模样。 “这便是浮世绘?”老皇帝一阵心急,没等第九回答,就着急着翻开了书,里面一片空白。 老皇帝又多翻了几页,依然是一片空白。 强行在书上看了几眼,便感觉到一阵眩晕,几乎晕死在龙椅之上。 “这……”老皇帝迟疑着,差一点脱口而出质问他们为何送一本假书过来,好在临时反应过来,若是这两人不愿意进献,没必要大老远还跑过来,直接半道回去,或是去大燕国也行呀! 第53章 你算那块小点心【5】 第九一伸手,那本书就像是有灵性一般,飞回了第九的手中:“皇上,浮世绘只认有缘人,除非滴血成咒,才能暂时束缚住浮世绘,让它听命于其他人!陛下,你可是要与浮世绘结契?” “不不不!”老皇帝着急着摆手:“朕以命不久矣,若是朕与浮世绘结契,那浮世绘在景国的意义,就没有了!”看来,他虽然身体虚弱,可是心里却是很清明呀! 第九点头,这咒术只能使用一次,她倒是希望这皇帝能和她结一个血咒,这样她也能放心很多。 “朕的儿子,景国太子!” 皇上话音刚落,外殿就响起一道通报声:“太子殿下到!” 第九心里一阵悸动,眼睛都好奇地睁大了,忍不住伸长脖子,直愣愣地看着大殿门口。 顺着众人的视线,一双帝龙靴首先迈入殿内,灰黑色的靴子上,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盘在银色莲花上,几种毫无关联的颜色搭配在一起,居然丝毫不显得突兀。 第九的视线缓缓上移,金色和白色搭配的太子服,看上去尊贵奢华,腰间的御龙佩,不用问就知道价值连城。 再往上看,一张俊逸清冷的面孔赫然出现,虽然知道太子殿下同默溪长得相似,可再见到之时,还是觉得有些震惊。 “默溪……”第九喃喃道,声音几乎就像蚊子般大小,哪怕是坐在她身旁的寒殇都没有听清。 寒殇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将头埋在她身侧,低声问道:“怎么了,九儿?” 第九这才回过神来,眸子里面的欣喜渐渐趁机下去,她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声无碍。 “儿臣参见父皇。”景渊的眼神从第九寒殇的身上略过,仅仅半步之遥,竟没给第九半分眼神。 他的身后,一位穿着鹅黄色纱衣的女子,头戴金色凤冠,凤冠两旁是两朵大红色的牡丹花,一枚花钿贴在额头和眉心两侧,看上去精致又美好。 长长的凤尾裙拖曳在地上,后面跟着两位宫女随时随地为她整理衣摆,她的手里还端着一盅羹汤,只见她朱唇轻启,柔弱得就似杨柳枝一般的身子微微半蹲了一下。 “陛下,这是洛水特意为您蹲的人参汤,一路走过来,温度刚刚好呢!臣女为陛下呈上!”那女子微微一笑,将人参汤倒出来放在龙案上。 “洛水?”难道是太子侧妃?她并没有听说太子已经娶亲,这位洛水姑娘,长得真是好看。 “洛水,你有心了!”皇帝接过她手里的人参汤,压根没等大太监上前进行试毒就一口喝下,足以说明,他对洛水的信任。 “……嘶”第九颤着嘴唇忍住大腿上传来的疼痛,略带迟疑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吓得寒殇感觉抓住她的胳膊:“九儿,你腿脚不方便,瞎折腾什么!”他想将她扶回座位上去,却被第九强行扭转了方向。 最后,他才顺着第九的眼神,看了过去,他曾经见过景国太子里几面,他次次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着实没有什么好看的。 第54章 你算哪块小点心【6】 第九很小的时候,景渊曾经来过万灵谷修习,左右也不过几个月时间。 第九那时年岁尚小,记不得事情,可寒殇记得,当时她对景渊的喜欢,超出寒殇的想象,第九每日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景渊的屋门前等他,等他练功回来,再给她做饭吃。 那时候的景渊整日面无表情,对所有人都是冷冰冰的模样,唯有对待第九的时候,温和得就像冬天温暖的风,初春时刚萌发的嫩芽。 有时候第九赖在他的院子里不愿意走的时候,他还会允许第九在他的床上借宿一晚,而他就这么在窗前站一整晚或者坐在床边看她一整个晚上。 他也曾恐慌,也曾嫉妒,就像是几生几世渴求的东西,又再一次没能抓住。 好在景国皇帝重病,景渊被召回景国,主持大局,从此以后,再没回来过。 第九在等待了数月未果后,一度哭晕在万灵谷,好几次她都想就偷偷跑出万灵谷,来景国找景渊了。 后来罄染寒殇包括他们的师父忝真散人,每日换了花样地哄她,才勉强将她的注意力从景渊身上转移开了。 寒殇看第九毫无波动的眸子,一度怀疑,难道她又记起这位殿下了?还是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只是新鲜感过了,所以才不找他了? 寒殇的心里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加难受,现在九儿和景渊再一次遇见了,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同以前那般亲密无间? “两位仙师,这便是朕唯一的儿子,景国的太子。”老皇帝的心情仿佛特别的好,看着第九一脸痴懵的模样,眼神里居然还带着一丝慈祥。 “太子……殿下”第九的眼神略带迷离,似乎这么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里面,有很多的东西,太过牵绊,反而让她想不起来,什么都记不起来。 “姑娘。”景渊的眼神里带着一股陌生,礼貌性点头过后,再看了一眼寒殇,这下连招呼都没有了。 第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角,有些不知所措:“那便将契约转移到太子殿下身上吧。” 第九在寒殇的搀扶下,上前一步,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抬手就将景渊的手给一把握住。 “你做什么?”洛水还站在皇帝身侧,看着第九这番举动,瞬间眉头紧皱,上前几步就要将帝第九生生拉开:“这是皇宫,你们休要不成体统!” “……”第九心里一阵无奈,今早才送走一个高高在上的莫大小姐,现在又来一个太子侧妃。 怎么大家都觉得自己对太子殿下有非分之想? 第九在自己的手掌划了一道口子,转瞬又在景渊的手心划上了一道口子,十指交扣,鲜血交汇。 浮世绘在第九在手心流淌,挣扎,仿佛是不愿意被血咒的力量所束缚住,一道一道的反抗,促使她心头一阵一阵的刺痛。 景渊大概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灵力随着血液进入第九的身体,不出片刻,她身体的疼痛感就尽数消失,血咒也服服帖帖地印在浮世绘上,就像是原本就存在的样子。 “你真的不是默溪?”第九没有在他的眼里读到一丝的怜惜,甚至,就连熟悉感都没有。 第55章 你算哪块小饼干【7】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她感觉到了来自他掌心的一阵一阵温煦的灵力,他也会万灵谷的灵术,太巧了吧! 会不会是,他有难言之隐,不得不假装不认识自己?难道他是偷跑出宫的? 这个时候,第九不得不乱想,脑海里闪过无数种猜测,趁着咒术的光芒将他们覆盖,低声询问:“殿下,你最近有没有离开过景国,你有没有,在哪里见过我?” 景渊迟疑地看了第九一眼,古井无波的眸子没有半分改变,他摇了摇头。 光芒褪尽,第九身子一虚,寒殇赶紧将她搂进怀里。 “浮世绘已尽归景国,还望陛下勿忘了将墨旱莲赠与草民,草民先多谢陛下救命之恩!” “这是怎么回事呀?”洛水姑娘温和地看向第九,柔柔一笑,和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应该是她知道自己并非有意轻薄太子殿下,所以态度才会大转变。 “说来话长!”皇上摆摆手示意洛水不必多问:“仙师放心,墨旱莲稍后必定奉上!” 第九点点头,不死心地再次看了一眼太子。 这下洛水不乐意了。 “不知道仙师为何会对洛水未来的夫君这么感兴趣?可否将其中缘由说给洛水听听?”洛水双目始终放在第九身上,她尤其咬重了夫君二字。 “仙师还未嫁人吧?若是时时刻刻这么盯着别人的夫君不放,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看上了洛水的夫君呢!” 她笑得温婉,说话的语气轻轻柔柔,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恶意,甚至让人觉得她真的是丝毫没有恶意,单纯地再和她开玩笑。 第九几乎是在洛水话音刚落,就后退一步说道:“是第九僭越了。” 她的腿脚本就不便,这么猝然后退一步,险些再次跌倒在寒殇怀里。 洛水挽上景渊受伤的那只手,一脸心疼地拿着手帕擦拭他掌心的血迹:“殿下万金之躯,居然流了这么多血……” 说着,洛水的泪水就流了出来。 寒殇一贯最难看女子这般,只觉得无比厌恶,也觉得第九应该是和他一般的厌恶,赶紧低头说道:“九儿,浮世绘也献了,我们回去吧!” 对寒殇而言,当务之急就是为第九将手心里的伤痕包扎好。 “放肆——”景渊并未让洛水碰到自己的手心,而是朝着第九这边迈了几步,和她划清了距离。 “你与本宫的婚事,不过是父皇一句戏言,你若是再不约束自己,肆意宣扬,别怪本宫不留情面。”这还是景渊第一次说这么长的话,都比以往几天说的话还要多了。 “……” 洛水怔怔地看着景渊,很快泪水便装满了眼眶,不知所措地看着高高在上的皇帝。 洛水看向皇上的眼神几乎带着祈求,皇上本就十分疼爱洛水,可偏偏他这个儿子一向有主意,他在儿子面前向来说不上什么话。 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本是景国皇室的家事,她和寒殇在场多有不便,念及此,第九和寒殇赶紧向陛下告辞。 “寒殇公子和第九姑娘两位仙师若是愿意在景国多留几天,实乃景国之幸!” 第56章 你算哪块小饼干【8】 “……”洛水回首看了一眼,父皇应该是有事要与太子商议,洛水只好将龙案上的汤碗收拾干净,然后悄声离开。 “父皇,你想说什么?”景渊的语气依旧冰冷,没有一点情绪起伏,只是在对皇上说话的时候,才会稍微缓和一些。 九尺帝阶之上,每一步都是一道天堑,将帝王家的亲情全部隔绝在外,即便在他们心里,对方都是自己仅有的亲人,无可替代,但总有些东西,比亲情更为重要。 “渊儿,你是朕唯一的儿子,也是景国唯一的继承人,你一出生就集万千光华于一身,但是还不够……”那粒丹药的作用明显下降,皇上又恢复了之前沙哑的嗓音,身子干涸得就像是数年没有见过一滴水的枯木。 景渊明显有些不耐烦:“父皇你想说什么?” 老皇帝在龙椅上喘息了一会儿,最后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渊儿,百年前,景国乃是大陆第一大国,各个小国闻之无一不闻风丧胆,奈何万灵谷的半仙出世,扶持了其余小国,这才让大燕国发展成了现在这般强大,父皇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将景国重新带上大陆第一的宝座。” “我会的!”景渊毫不迟疑地回答,说完就要转身离开,突然他像是想到什么,略微停了下来:“父皇,您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若是有什么心愿,还请尽快去做。” 若是旁人说这种话,多半就被拉出去砍头了,奈何说这句话的,是景渊。 皇上苦笑了一声,一双皱得像枯树的双手,在龙椅上抚摸了一阵,坐上这把龙椅才二十几年,他就老成了这样。 即便如此,他还是没能将景国发扬光大,眼睁睁看着大燕越来越繁荣昌盛。 他依稀还记得十五年前万灵谷谷主来景国时说得那句话:“大燕将会诞生一个万灵之人,是整个大陆的命脉所在,得此女着,得天下!” 次日,大燕国帝姬便诞生了。 “渊儿,所有的一切父皇都为你准备好了,万人之上的权利,能够预言天下的浮世绘,拥有帝星命格的妻子……”像是松了一口气,老皇上在龙案上就直接睡着了。 另一边,寒殇抱着第九,急冲冲地就送她回到了沁芬苑:“小九儿,你怎么不早说松浮世绘要用血咒?若我早知道如此,就不要你大老远来受这个罪了!” 天知道当他看着她面不改色直接在她手上划拉上一个口子的时候,差点将他的心都吓出嗓子眼儿了。 在万灵谷的人,谁不知道,只要第九的身上出现一个口子,整个万灵谷就没一个人能过安生日子,包括他们的师尊大人。 在某些时候,就连师父,就不敢轻易招惹第九。 现在,这个最怕疼的人居然舍得在自己的身上划这么大个口子…… 虽然伤口已经结痂,但是寒殇还是一点都不敢松懈:“九儿九儿,不要着急,师兄马上给你处理,不要着急!”不要发疯! 她疯起来可是谁都招架不住的。 第九只是淡淡看了寒殇一眼,懒得理他,虽然掌心的伤口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带着一阵火辣辣的疼。 第57章 你算哪块小点心【9】 皇上在他们请辞的时候出声挽留,即便留不了他们一辈子,但只要景国将他们留在皇都的消息放出去,大陆上一定会掀起一股浪潮。 万灵谷三大弟子都长留景国,足以可见,景国是一个多强大的国家,可以包容一切,任何强者来到这里,都会被奉若上宾。 “正有此意!”寒殇看着第九,一脸无奈,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必然是想要留下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未来几天,还要继续叨扰陛下了!”寒殇由不得第九拒绝,一把将第九抱起,大步迈出承御殿。 “洛水,你去送送仙师。”老皇帝收起笑意,眸子里出现了少见的精明。 她现在才没有心情搭理这个伤口。 寒殇将她抱进房间,将她放在床头,随手扯过一块板凳,坐在上面,为第九检查伤口。 沉吟了半响,寒殇才将自己心里盘旋了许久没有问出来的问题说了出来:“九儿,师兄一直没有问你,你是如何躲过别人追杀的?” 在安乐县之后,他察觉到有人在打浮世绘主意的时候,他就将浮世绘在他身上的消息放了出去,一路上也是招摇过市,虽然遭遇了很多危机,但好在有惊无险。 但他就怕有人抱侥幸心理,非要在第九身上见真章,她手无缚鸡之力,灵力修为又不足,居然有惊无险地躲过了追杀? 这腿上的伤口,毫不夸张地说,若不是偏了一点,不然整条大腿一定会扎穿的。 他看得出来这并非利器所伤,但是第九并没有给他说过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他不由得心里惴惴不安。 将养了这么些天,那条长长的伤疤依旧是一碰就出血,止都止不住。 “九儿,以后你一定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之外……”他若是再经历这么一次,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这么云淡风轻地抱着第九到处溜达。 若是可以,他只想将第九藏起来,让所有人都伤害不了。 “九儿——”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第九兴奋地坐了起来:“是罄染!” 寒殇起身,走到门口,掏了掏耳朵看着院子门口的某人:“嚷嚷什么?快进来。” 罄染的医术仅仅只在药仙之下,毒术更是无人能及。 罄染进屋,四下打量了一番:“若不是寒殇的鸢鸟找到我,我都不知道你们究竟在哪里,这个皇宫好大呀,走来走去差点把我饶昏了!” 罄染自顾自地坐板凳上,将包袱递给寒殇:“快给我倒杯水!”折腾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在天黑之前找到他们,不然今晚又得一个人住在荒郊野外了。 “大小姐,你眼神儿不好还是怎么的?你没看到九儿的腿都伤成这样了?那么血淋淋的一大片,你不觉得刺眼呀?”寒殇逮到机会便习惯性地奚落罄染一番,他一辈子最受不了女人矫情地哭,第二就是受不了罄染在眼前蹦跶。 寒殇和罄染自幼就性子不和,每次只要师父不在,他们两个一准就打起来。 第58章 你算哪块小点心【10】 不过这一次第九没有帮着罄染欺负寒殇,而是像小猫一样蹭过去靠着床头,一不小心还撞在了床沿上。 “哎呦~” 寒殇吓得一激灵,赶紧过去将第九搂住,寒殇坐在床上,第九像一只小猫一样缩在他的怀里。 “罄染,你快帮我看看腿,师兄他研究了好几天的医术,连个止血都不会……”说着,第九就委屈地流了一大颗眼泪水,砸溅在寒殇的胸口上。 “我的错……”寒殇对此供认不讳,若是知道有今天,他一定会将医术修炼到极致。 可若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更加会对第九寸步不离,不会给任何人伤害她的机会。 “九儿,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经他们一提醒,罄染才注意到第九的大腿,缠绕了重重的纱布,都能闻到里面的血腥味和药味儿。 “一言难尽,罄染,你快给她看看。”他这么着急着将罄染找回来,就是为了给第九治伤。我看看……”罄染自幼就给万灵谷的奴仆侍从们治伤,手指轻柔地就像是温水一般划过,第九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你看看,罄染给我治伤就不同,你每次都弄得满手鲜血,还哭得比我惨!”第九心里得到了安慰,嘴里还不忘挖苦寒殇。 寒殇目不转睛地看着罄染的手,生怕她不注意,将第九弄疼。 罄染深吸一口气,知道寒殇在想什么,一脸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儿,从怀里拿出一瓶墨绿色的药水。 “等等,你做什么?”寒殇一把挡住罄染的手:“这是什么?” 寒殇从罄染的手里接过药水,细细嗅了一下,无忧果的味道? “无忧果不是给受寒的人吃的吗?你给第九用这个,能有用?”寒殇一脸狐疑,还想再研究一下,谁知药水被罄染一把夺过。 “你知道什么?无忧果有麻痹神经的作用,我现在要把最里面那一层的止血布取下来,这伤口这么多天了,已经结痂,要不给九儿用点药,你觉得她挺的过去?” 第九的脾气性格他们两个可以说是一清二楚,要说怕疼,第九认第二,就没人能当第一。 就是被针扎一下,她都能念念不忘好几天,提起来就流眼泪。 寒殇听罄染这么说,才放下心来,将药水还给了罄染。 墨绿色的药水滴在止血布上,直接渗透了进去,第九眉心一皱:“罄染,这个怎么有点疼疼的?” 虽然微弱,但是第九天生对痛觉十分敏感,轻而易举就被察觉到了,只是那一阵的刺痛过后,她的整个大腿都失去了知觉,更别说伤口的疼痛了。 寒殇看着罄染将一整瓶药水一起滴上去,咽了一口口水,和罄染进行了一个眼神交流:你真狠! 这么一大瓶的无忧果,都够第九几天下不来床的了,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不过下不了床刚刚好,省的她腿脚不方便还想着东跑西跑,惹事生非不说,还让他们跟着瞎担心。 就该让她待在家里不能出门,这才最好! 第59章 你算哪块小点心【11】 “寒殇,我好困!”无忧果的药效上来了,第九揪着寒殇的衣袖摇了摇,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了,嘴里还不忘叮嘱着:“我小睡一会儿,若是有人来了,千万要将我叫醒!” 罄染手上动作一停,眼皮抬起手上动作不停:“你们见着谁了?” 她怎么睡梦中都念念不忘? 语气平淡无波,小时候她和景渊的关系就十分要好,几乎是比亲兄妹还要亲近,每天都在在一块儿,若是再见,她应该还是会很喜欢很喜欢那位太子殿下吧。 寒殇明显不想提到这个话题,轻轻嗯了一声,就揽着第九,轻轻在她的背上有节奏地拍打。 都多少岁了,还这么把她当成小孩子宠着。 罄染面色淡淡,将第九腿上的最后一层止血布掀了下来。 果然,那层布一揭开,整个伤口就像是洪水爆发一般,鲜血止不住地流出来,连带着裙摆床单都被染成了一片红色。 寒殇脸色一白,吓得赶紧看了看怀里的第九,看见她依旧睡得香甜,他才松下一口气。“好了!”没过多久,罄染就将第九的伤口重新包扎了起来:“你们不是已经见过大师兄了?为何他没有为九儿治伤?” 寒殇闻言就翻了一个白眼,第九伤在这种地方,怎么好意思开口让一个大男子医治? 他原本想的是,等大师兄回到皇宫之后,再去央求他,谁知,罄染居然提前回来了,那他干嘛还去求自己的情敌? 罄染不知道在想什么,右手搭在左手上面,左右摩擦。 “我们先出去吧,让九儿好好休息!”罄染率先起身,帮着寒殇将第九安置在床上,把被子压好,然后才转身离去。 “对了,你住哪里?”寒殇的院子就在第九院子的不远处,他指了指那个方向,也就是象征性问问罄染,不用等她回答,就知道她一定会和第九选一个院子。 皇宫里面的别院不多,不可能再去找他们多要一个,只好让他们将就一下。 “我去你的院子住吧!九儿这边不易打扰!” 难以置信,罄染居然选择了住寒殇的院子,寒殇睁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貌似在说,你没开玩笑? 罄染微微一笑,自己就走向寒殇的院子,头也没回。 “疯了吧!”寒殇嘀咕一声,转身就继续进了第九的房间,看着她仍然睡得香甜,才将她的手从被子里面拿了出来,握在手里。 她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小巧,毫不费力就能全部包裹在手心里,寒殇轻轻在她手指尖上亲吻了一下,九儿,等你伤好了,我就带你回家,回万灵谷。 天色渐沉,寒殇坐了一下午,早就腰酸背疼,看了看窗外,起身将第九的手放回被子里面,将窗户推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夏夜的风清爽又干净,圆圆的月亮还带着月华,看起来朦胧又美好,寒殇最后一眼看了看穿上的第九,将房门掩好,随手拿出一张白纸,往天上一扬,落地时就变成了一只凶猛的看家兽。 “好好守着她~”寒殇认真叮嘱,若是再不回去,只怕罄染就抹黑过来寻他了。 看家兽低吼一声,在啃食地上的青草,看上去精神十足。 ……………………………………………………………………………………………… 梦里 第九来到了一个遍地弥漫着白烟的地方,周围长满了各色各样的野花,天上高高地架起了一道彩虹。 第九循着彩虹的方向,走到镜头,一道紫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啊,第九小心翼翼地向着那道身影转移过去。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第九迟疑地出声问道:“你——” 那人缓缓将身子转过来,第九的梦瞬间惊醒…… 窗前果然站着一道人影,第九眯着眼睛,看不太清楚,腿上药效还没过,整只腿都没有知觉。 “你是谁?”第九问出了和梦里同样的话,场景就仿佛和梦里重叠一般。 窗前的人影缓缓将身子转了过来,一双眼睛就像一片星辰,此刻看上去正蕴含了一阵风暴…… 薄唇轻启,声音冰冷无情:“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第60章 你算哪块小点心【12】 “不该是这样的……”第九的声音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默溪上前几步,不解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 他之前之所以那么生气地质问她,是因为他们就分开了这么短短的十几天,她就将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 脸上没有半点的血色,嘴唇干枯,就像是一朵失掉了颜色的花朵。 “不该是这样的。”第九的声音这次要更大些了,只是她的精神状态依旧虚弱,整个人看上去都是昏昏沉沉的状态。 默溪整个人都坐在了床头,凑近询问:“不该是什么样子?” 第九将手伸出来,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应该再长些,眼睛更像是一颗紫色宝石……就像眨一下眼,就会有一颗星星从天而降……” 第九这么想着,眉目眼角都是笑意。 默溪眉心蹙起:“你说的是谁?” 很明显,第九现在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回答他的问题,在默溪再次出声之前,就已经陷入了沉睡。 默溪看着她额角流淌出来的汗水,她的痛觉虽然被麻痹了,但腿上的伤是真真实实的。 这让她怎么精力充沛得起来,默溪将她身上的汗水拭去,然后再次消失。 待到天亮时,寒殇才发现,自己的看家兽居然被打回原形,成了一页白纸。静静地躺在地上。 怎么回事?好在第九没有出什么事,此事也就这么过了。 第九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待到第七天,她才将将能够下床。 寒殇和罄染一大早就准备了满满一桌的饭菜,只等第九起床之后,一起享用。 “你最近在屋子里呆了这么久,该见见光了!”可能是太过高兴,三个人看上去都是红光满面的样子。 第九穿着睡衣,桌上的饭碗被罄染寒殇堆了满满一碗的东西,都冒尖儿了。 “你们不要再给我夹菜了,我吃不了这么多!”第九一边吃饭,一边拒绝。 她的脚挺直地还放在寒殇的腿上,她的经脉受伤严重,现在正是恢复的最佳时期,寒殇恨不得日日夜夜将她的腿保护起来,深怕磕了碰了耽误治疗。 第九拗不过他,只好由着他去。 寒殇听到了第九的拒绝,手上动作仍是不停,一边为她挑刺,一边叮嘱道:“你从小到大就没收过这般苦。定要好生养养。你看你那张小脸儿,都快能戳死个人。” 第九手上这几天,确实瘦了不少,每天虽然没有怎么运动,但是躺在床上,就能看见一天比一天憔悴。 “罄染,会不会是你开的药有问题?怎么这身子骨越养越弱的样子?”寒殇一边剥虾,一边怀疑地看着罄染。 罄染动作一顿,看了一眼寒殇,又看了一眼第九,喉咙就像是被卡住一般。 第九用手肘拐了寒殇一下,吹胡子瞪眼地怒吼:“你在瞎说什么呀,我和罄染不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我们还是血亲,她母亲和我母亲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谁害我罄染都不可能害我!你说对吧!” 第九冲着罄染,笑得一脸纯粹。 罄染松下一口气,微笑道:“应该是你体质太弱了。” 第61章 你算哪块小点心【13】 “你应该是身子太虚弱了,受不住那药性,过几天我给你配一副温和一点的药,看看有没有效果。” 寒殇一把将罄染筷子上的菜敲落:“改什么日呀?就今天,九儿身体那么弱你给她开什么猛药呀。” “寒殇,你再用这个语气凶罄染试试!”第九单脚放在寒殇的腿上,另一只脚支在地上,强行把凳子往另一个方向拖。 挣扎着死活要远离寒殇。 “九儿,你不要乱动。”罄染埋怨地看着寒殇:“你是不是非要惹九儿不高兴?九儿的身体我不清楚吗?我能害她吗?” 一般这种情况,一向都是寒殇先妥协。 “九儿,师兄都是瞎说的,你不要生气,赶快吃了饭,师兄带你出去散步。”第九已经在屋子里面呆了这么多天,早就发霉了。 罄染沉下脸,看着寒殇:“九儿现在就应该静养!” 第九早就想出去散散步了,一听寒殇这么说,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罄染,你别着急着拒绝呀,你看我们难得来一次景国,不领会一下风土人情就走了,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罄染神色微动,似乎是被第九给说服了。 “那好啊!我们最多就出去半天,你想去哪里玩?”罄染虽和第九同龄,但是自小就是一副老成的模样,这也是寒殇不喜欢她的主要原因吧! “去哪里呢?”第九咬着筷子,心里早有了答案:“我们去御花园,不不不,要不就去御书房吧!或者去……” 在哪里和大师兄偶遇的可能性回大一点呢?第九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肯定是因为大师兄是偷偷出宫的,不能让人知道她们曾经在宫外偶遇过! 不然,默溪怎么会万灵谷的白纸通灵之术! 那可是师父的成名绝技! 第九坚信,只要偷偷去找大师兄,他一定会和自己相认,听罄染说,小时候大师兄特别宠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一点印象,可能是因为当时太小了的缘故,记忆可能不是太清楚。 “好吧,我们去御花园!”罄染心神一动,自言自语道:“听闻景国有许多大燕没有的东西,我们可以看看,然后挑些好的回去进——送给家人。” 第九点头答应。 再过十几日,就是她十五岁的生辰了,那个时候,她的父母就会将她介绍给全天下的人认识,到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来到景国了。 “也行,就去御花园透透气吧!”寒殇从小就受不了花香味儿,小时候第九和罄染还用这个捉弄过他。 第九和罄染掩嘴一笑:“寒殇,你要是想不去我们就自己去了,不用你陪。” 罄染的白纸通灵之术丝毫不在寒殇之下,一扬手就是一只花皮老虎,慵懒地张了一口大嘴,极不情愿地踩着猫步踱步到第九身旁。 “你变个什么不好,这老虎太过凶猛,万一跑起来把九儿摔了怎么办?”寒殇总是找得到地方挑罄染的刺。 “不用换不用换!”第九憨笑着爬上花老虎的背,完全忽视了老虎极不情愿的表情。 第62章 你算哪块小点心【14】 难得这次罄染不想和寒殇吵,领着老虎就出了院子。 景国气候一向恶劣,不比大燕国四季如春,景国一年四季,有三季都是寒冬,唯有一季包含了春夏秋。 所以景国的御花园时长会在花卉旁边摆放上几盆炭火,用来融雪。 现在正是景国一年之内最热的时候,到处看上去都是比较晴朗的模样。不过想来景国天气比较反复,那些炭火盆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罄染,你快看,这里也有青莲!”第九兴奋的从花老虎背上跳了下来,一脚踩到一块碎石头上面,五官都疼得扭曲。 “你什么时候能够长点心?”罄染虽然口头上埋怨,还是从另一口绕了过来,扶着第九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然后蹲下为第九查看脚底。 “你说,景国为什么没种梅花呢?这里一年都是隆冬雪季,若是栽种梅花,想必一定会十分好看!” 第九没来景国之前,一直以为这里会是一个雪白的世界,日日夜夜空中都飘洒着弱雪,地上的寒梅盛放,大片大片的红花鲜艳欲滴。 大燕国四季如春,看见雪景的可能性小得可怜,记忆中也就只有一次,那时候第九还小,一出门就是前呼后拥,想出去打打雪仗,结果全家上下统统跑过来护驾。 再怎么浓烈的兴趣,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听闻~景国皇宫有一处寒梅殿,那个地方种满了红梅,景国上下,也只有那个地方有梅花!” 真是奇怪,在这么一个四季寒冷的地方种植莲花,得对莲花多执着呀! “呦,这不是咱们殿下的两个师妹吗?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呀,说都不说一声就在这御花园里瞎晃荡。”莫纤柔扶着一位华服女子,从一边的小亭子走过来大老远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生怕第九注意不到她们似的。 “她是谁?”罄染尴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侧头低声询问。 第九沉吟了一声,华服女子逐渐走近,原来是太子侧妃,今天有换了另外一套的玲珑水袖群,看上去风姿绰约。 “大约是,我的情敌!”第九感叹道,自己才不过十五岁,就有了这么多的情敌,若是往后真的一头栽进了景国皇宫里,那可怎么办呀! 情敌?罄染吃惊地看了一眼第九,又回过头去看了看越来越近的两个人,犹豫着要不要赶紧离开。 花老虎在第九下来之后,就窝在一旁吃草,这种通灵之物无论吃什么都能补充体力。 “九儿,我们需要回避一下吗?”罄染一口细碎的牙齿差点将自己的嘴唇咬破,看第九这架势,都快恨不得爬起来扑过去直接将她们两个人咬翻在地。 她们两个人强行把寒殇留在院子里洗完清洗衣物,若是今天第九和别人打起来了,赢了还好说,要是落败了…… 罄染摇摇头,后果难以想象,寒殇一定会当场疯给她看。 “九儿,我们走!”罄染三下五除二整理好第九的衣服,扶着她就打算跑路。 第63章 你算哪块小点心【15】 第九虽然也知道这样很丢脸,但是现在身体状况处于下风,要是真的打起来的,罄染肯定也不会帮自己打架,三十六计,还是跑吧! “第九姑娘,你前几天不是很厉害的吗?把纤柔吓得一愣一愣的,现在怎么见到了侧妃娘娘,就跑得比兔子还要快了呢!”莫纤柔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成功将第九和罄染留在原地。 第九转身,笑呵呵地摆手和她们打招呼:“侧妃娘娘,莫姑娘~” 罄染也对着她们行了一个宫礼,柔声道:“参加侧妃娘娘,莫姑娘好!” 莫纤柔直接忽视第九,走到罄染的身侧,对太子侧妃说道:“娘娘你看,太子殿下的师妹们真是一个比一个绝色,原因为九姑娘已经是倾国倾城,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更加国色天香的!” 太子侧妃的注意力果然被引到了罄染身上,她狐疑地走进几步。 第九和罄染的服饰一向是大同小异,只是第九喜欢穿上红裙,鲜艳如火。 而罄染一向偏好白色,衣服上隐隐绣着几朵银色的绒花,头发被一条白色的丝带高高束起,耳畔留下几根长长的耳发,平添了几分柔情。 “你看着一身洁白似雪的模样,像不像……太子殿下寝殿里……”莫纤柔欲言又止,字里行间暗示十足。 大师兄寝殿里的什么?第九就坐在在她们身后,皱着眉头,完全不在状态。 “娘娘,你们在说什么?”罄染同样一脸茫然地样子。 太子侧妃猝然回神,微笑着摇头:“没什么,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侧妃在宫里一向以宽和有礼闻名,第九之前也有听说过,只是那天见面的场景太过复杂,她也来不及解释这位女子。 罄染这是第一次见到侧妃娘娘,自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出于礼貌,还是微微点头说道:“我叫罄染,是九儿的表姐,也是万灵谷的第三弟子。” 这个世界上,只要被冠上了万灵谷的名字,无论如何,都不会被人为难。 毕竟万灵谷不是谁都可以得罪的。 唯有第九,看上去就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让人一见就烦,修习了整整六年,半点仙风道骨都没有修习出来。 果然,莫纤柔微笑着和罄染打完招呼过后,直接将注意力放到了第九身上。 还是同样的微笑,倒是笑意完全没有到达眼底:“听闻九姑娘那日在大殿之上抓住殿下的手不放,九姑娘,我早早就想给你说了,虽然你是殿下的师妹,但是还是得注意影响。别到时候传了出去,宫里人素来爱捕风捉影,要是哪天传出九姑娘想要勾引咱们殿下的消息,那岂不是有损九姑娘的名声?” 太子侧妃温和一笑,面不改色地将第九自上而下地打量了一番,一袭红衣看上去倾国倾城,恍然一看,罄染和她不相上下,但是细细一看,她的容貌还要比罄染要美上不知道多少。 她自认也是景国数一数二的美人,饶是在今日这种精心打扮之下,仍然黯然失色。 第64章 你算哪块小点心【16】 太子侧妃轻轻一笑,嘴角勾起,吐出的话却比冬日的冰雪还要凉薄几分:“捕风捉影,那也要有风有影。九姑娘,你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挺多的!” “娘娘,九儿没有那个心思,你不要误会了!”罄染赶紧上前,向侧妃解释。 第九狐疑地看着罄染,她向来是最骄傲的那一个,从来不会对别人示弱,今日对太子侧妃,几乎是卑躬屈膝的模样,还真是让第九很不习惯。 “表姐~”第九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叫她表姐,平日里都是嘻嘻哈哈叫她的名字。 罄染楞了一下,回过神来,不明所以。 第九扶着自己的右脚,缓缓起身,一字一句说道:“没错,我有那个心思,我对景国太子,却有所图。” “你图什么?” “当然是图他的心,他的人,他的时间,他的一切……”等等,刚才那个声音是…… 第九猛然抬头,果然看见太子侧妃、莫纤柔,包括罄染,她们都在看向她的背后。 第九稍稍回头看了一下,立马将头扭了回来,静默三秒,做了一个深呼吸。 然后脸不红、气不喘地跳到罄染面前,真的是一步一步地跳了过去,想要让罄染将自己带走,却不小心一脚踩到花老虎脚上,引得它大吼一声。 花老虎的鼻孔里插着一朵大红花,倏然从地上飞跃而起,直接将太子侧妃和莫纤柔吓得差点一头扎进了莲花池里。 随着一阵阵尖叫声,第九临时一跃,一手拉过一个人,直接和她们换了一个位置,可惜站定的时候崩住的右脚脚筋突然一阵剧痛,第九大脑一阵空白,右脚一软,直接跌进池子里面。 罄染全程都是一脸迷茫的状态,直到第九掉进水里,砸溅出一地的水花,然后才反应过来。 “九儿——”虽然第九会水,但是,现在她的右脚伤的这么严重,呛水了还是小事,就怕她伤口感染。 “你做什么?”莫纤柔一把拦住罄染,将她从岸边拉了过来:“那水那么深,我们去找会水的人救,罄染姑娘你一介女流,即便是修习了一点灵术,也不可能能救得了她的。” 莫纤柔一把将罄染拉了过来,往太子侧妃身边一推,看了一眼已经毫无涟漪的池子,然后才漫不经心地大叫道:“来人呀!” “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呀!” 太子全程将此景看在眼里,原本是觉得无聊,但是看着已经毫无涟漪的水面,心里不知怎么的,居然有一点……闷闷的感觉。 景渊摸着自己的胸口,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来自于哪里。 等他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左脚已经迈进了水面。 “太子殿下……” 又是一道水花,冰冷的水砸在莫纤柔脸上,就像是要将她的心冻得不能跳动,莫纤柔几乎是屏住呼吸顿在那里良久,才意识到,太子殿下已经跳了进去。 “大师兄——”罄染直接一把推开太子侧妃,奔到水池边,从怀里掏出一把白纸,变换成了无数有灵性的水莽,没入水中。 “罄染姑娘,你快救救殿下,他怎么下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侧妃反应过来之时,早已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再也顾不得矜持与体统,泪如雨下地上前祈求罄染。 第65章 墨旱莲【1】 在她看来,罄染是万灵谷弟子,灵力高强,一定能帮忙把太子救起来。 罄染何尝又不着急,眼看着水莽下水之后毫无反应,她直接一头扎进了水里。 莫纤柔目瞪口呆,看着太子侧妃吓得结结巴巴:“娘娘,这可怎么办呀!” 侧妃一耳光扇了过去,准确无误地打在了莫纤柔的脸上,侧妃脸上还挂着眼泪,但是眼神看上去却十分冰冷:“若不是你多事,殿下又怎会自己下水救人,殿下若是出了什么是,本宫就把你剁碎了直接喂了这只老虎。” 莫纤柔看了一眼一旁虎视眈眈的大老虎,欲哭无泪,只能继续奔走找人。 “殿下,你可千万不能有事……”洛水站在水池旁边,几乎双腿都在发软,要是殿下出事了,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开心。 第九跌进水里的那一刻,下意识蹬了一下后腿,右脚无忧果的药效在这几天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只是因为第九怕疼,所以罄染才会习惯性地在她外敷的药物里面加上点滴剂量的无忧果。 不会麻痹腿部神经,但是却可以止疼。 第九这么一下水,冰凉的池水浸入止血布,荡漾出一缕缕的血水,第九使劲往上面刨了几下,最后却无能为力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往下沉去。 这种积满淤泥的池子,一旦陷进去,怕是连个尸体都难以大佬。 眼看着第九的神识越来越模糊,红色的衣裙和血丝连在一起,墨色长发在水中漂浮良久,最后居然服从地垂了下来,一切归于平静。 突然,水面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一道刺眼的光芒破水而入,打在第九的眼睛上。 第九挣扎着睁开眼睛,一切就仿佛是在梦里一般,默溪身披金色的阳光,从天而降。 不知道是谁在第九的耳边呢喃,她说着:你不知道,今天我在孟婆桥头,看见了那个带着一模一样红痣的人,他看上去是那么美好,出现的那一瞬间,就仿佛所有的阳光全部都打在了他一的肩上,他静静地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哭…… 第九的眼眶不知道为何,突然变得湿湿的,就这么静静地漂浮在水里,等那个人的到来。 景渊潜过来的时候,第九显然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意识,微微闭紧的双眸上,还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红。 景渊一把搂住她的腰,想要将她带出水面,一连用上了好几分的力气,都没能将第九拉走。 仔细一看才发现,水底不知道是哪里窜出来的水草,居然将她的右脚困了个牢牢实实。 他没记错的话,她的右脚应该是受了伤的吧?那日在大殿里面,她行走不便,离开的时候还是寒殇将她抱走的。 他注意到,那时她的右腿上,似乎就带了点滴血迹,所以心下对她的反应有些好奇,也没出言阻拦,任由寒殇将她抱走。 既然受了伤,就肯定不能硬扯,景渊潜下水底,细致地解除那些水草对第九的捆绑。 第66章 墨旱莲【2】 只是那水草又细又长,就像女人的发丝一般,极不容易扯断,景渊扯了几下,第九吃疼,惨白的嘴唇微张,池水立即灌了进去。 景渊动作停下,就这么单膝蹲在池底,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还握着水草,突然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景渊抬头一看,第九已经在水底摇摇欲坠,不知道喝了多少口池水。 “笨蛋。”景渊低头轻咒一声,扶着她的腰,对着她的嘴轻轻吻了下去。 第九从始至终都没有苏醒过来,直到罄染潜到这里,用一把小刀直接割断水草,和景渊一同将第九带出水面。 他们三人浮出水面的时候,岸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到处人仰马翻,就连孱弱的皇帝也被人抬出来,指挥着宫人在池面上打捞。 要是他们几个再晚点出来,可能皇宫里面的人就要把池水抽干了,老皇帝一边干咳,一边怒吼,目呲欲裂。 整个眼珠子都布满了红血丝,一边咳一边大吼,右手颤颤巍巍地指着莫纤柔:“你个贱人,你们两个人在这里,怎么会让太子跳水救人,若是太子出事的话,咳咳咳……” 洛水眼睛通红,着急着上前为皇帝递了一块手帕:“父皇,注意身体~” 皇帝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洛水,放心,太子会没事的,太子自小咳咳咳咳咳……” 皇帝咳都上气不接下气,连耳朵都涨得通红,见他这样,洛水好不容易只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父皇,您可千万要保住龙体呀,儿臣和你一起,守在这里,等殿下平安归来……” 话音刚落,水面忽然冒出一阵水泡,景渊抱着第九,罄染紧随其后。 船上的人看见景渊,惊喜地大声通报:“陛下,陛下,太子殿下出来了,太子殿下平安无事,快快,把殿下拉起来!” 一大群宫人追在他们三人之后,太子紧紧将第九抱在怀里,径直走到皇帝面前。 如果他没有诊断错误的话,皇帝的寿命就在这个月,今天受了惊吓,怕是这两天都难以坚持下午了。 “参见父皇~”景渊微微颔首,视线在洛水身上停留了一瞬,沉吟道:“洛水,送父皇回宫。” “殿下~”洛水脸色惨白,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殿下,你要去哪里?” 洛水看着景渊怀里的第九,双手不停地绞着丝帕:“殿下现在全身湿透,要不就让臣妾服侍殿下回宫去洗个热水澡?” “不必。”景渊原本已经转身的步子顿了一下,将第九放下,示意罄染扶住第九,而后双手搭在洛水的肩上,似安慰又似解释地说道:“她是我的师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得对她的性命负责,知道吗?” 洛水知道自己这样纠缠已经太过不好,继续不依不饶下去,定会被太子讨厌,只能顺势搂住太子的腰,低头靠在他的怀里。 “殿下,洛水知道殿下对洛水的心意,谢谢殿下事事为洛水着想!” 第67章 墨旱莲【3】 第九闷哼一声,景渊皱着眉头将洛水扶正,而后转身将第九抱了起来,大步朝着第九居住的小院子迈去。 寒殇在院子里面呆了一下午,原想出去找找看第九她们到哪里去了,想着去御花园实在是难受,说不定还会在第九面前出丑,只好留在院子里面。 将院子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收拾了个遍,然后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面,翘着二郎腿晒太阳,不得不说,景国的气候是真的差。 “你是仙人吗?”院子门口一个小姑娘,一身脏兮兮的乞丐装,挽着斜斜的一个云鬓,上面插着一束恰到正好的红梅,她趴在院子木门一侧,怯生生地对着院子里的寒殇试探地问道。 寒殇吃着一颗水果,突然听见她的声音,将手里的水果放下,然后走出院子。 走进一看,才发现这个小孩子居然和第九一般大小,衣服虽然破旧,但是不难看出它的布料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用得起的。 寒殇看了看周围,也没有什么跟着的随从,不可能是皇宫里面的贵女,看她这么不修边幅的模样,也不可能是宫女。 “小姑娘,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个小女孩的眼睛就像是清水一般,清澈见底,没有一点污染。 这样的眸子,他只在第九的眼睛里见过。 所以不知不觉地将语调放柔,生怕吓到了这个胆小的姑娘。 院子门口的姑娘见他走出来,并不像她之前想得那般鹤发童颜仙气飘飘,神情有些失望。 “你是仙人吗?”小女孩执着地问着,眼睛里面还带着最后的一丝希冀。 寒殇微笑着摇摇头:“我不是仙人。” 这个确实,但是他的师尊是半个神仙呀!寒殇在心里嘀咕,干脆坐在门檐上,随手拣起一根青草叼在嘴里。 然后不经意地从怀里摸出一张白纸,看着小女孩眼底已经完全没有兴趣之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来,看看我究竟是不是仙人……” 双手一个翻转,一朵红色彼岸花直接从他掌心里盛放。 “咦,这是什么?”小女孩的注意力一瞬间被吸引过来,双目发光地看着寒殇手里的红色花朵,寒殇两手张开,一只手缓缓向上挪动,彼岸花在他的手心里一点一点变大,就像是被注入了活力,看上去娇艳欲滴。 寒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出了这么一朵自己都没见过的花,只是在师父记录的书里看见过,冥府的花。 他只是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不知道怎么地,脑海里就闪现出了这朵花的样子。 毕竟是引渡亡灵的花,寒殇有些不好意思,正想将花丢掉:“不好意思,这花不吉利,我再给你变一个!” 小女孩赶紧拦住寒殇的动作,将那一朵红色彼岸花拿在手里,低头轻轻嗅了一下,是一种很奇异的味道,十分香甜。 寒殇动作顿住,有些尴尬地摆了一下手,不过他好像记得,这种花是没有香味儿的吧! “原来你真的是仙人呀?”小女孩看寒殇的眼神和之前截然不同。 第68章 墨旱莲【4】 这态度的转变倒是让寒殇起了几分好奇心,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不由得问道:“小姑娘,你为何总想要找到仙人呢?” 小女孩握着那一束彼岸花,抬起头一脸希冀地看着寒殇,语气既像是祈求又像是商量:“我也想修仙,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这世界上想修仙的人多了去了,但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修仙的机缘的,要是人人都去修仙了,那世界还不乱套了。 “修仙呢,也不是不行。”寒殇看了小姑娘一眼,对她露出的兴奋神情十分满意:“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寒殇心里想,这么一个机灵的小姑娘,要不干脆直接带回万灵谷做一个洒扫的随从算了。 “我叫三生!”小姑娘说自己名字的时候眼睛里迸射出来的光芒就像是天空的星辰,让他不由得想起第一次见到第九时的情景,那时候第九才九岁,被送到万灵谷。 那好像是她第一次出家门,生活常识一应不知,寒殇从师尊的嘴里隐约能够踩到,她应该是大燕国的贵女。 那时他问她叫什么名字,第九歪着头想了好久,似乎她的父母从来都没有给她取过名字呀! 所有人都叫她九儿,因为她是大燕国的九公主,上面还有八位哥哥,但是这个寒殇并不知道。 和第九一起去万灵谷拜师的,还有罄染,师尊算的罄染和第九命格相克,长大之后会有仇对的一天,为了让给她们的感情不至于破裂,所以才将她们一起待到万灵谷。 让她们自幼相依为命,这样长大以后,就算真的会有利益冲突,也不至于会要对方的性命。 从罄染口中,寒殇才知道,那个第一眼就让自己心动的小姑娘,原来叫第九,一个很奇怪的名字,但是每一次叫,都会让他心头一颤。 “你在想什么?”三生拿着彼岸花在寒殇的眼前晃了一下,明明前一刻还在和自己有说有笑的人,后一刻就出神了,这不是很让人尴尬吗。 寒殇猝然回神,视线逐渐清晰,眼前的第九也渐渐变回了三生的模样。 “说说看,你为何想要修仙呢?”世人皆想做神仙,无非就是为了神仙的逍遥,快活以及无所不能,但是寒殇就是有直觉,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女孩,绝对不是因为这些原因。 三生抿唇歪头,像是在认真思考一般,而后噗呲一笑,学着寒殇坐在了门檐上。 “我要找一个人。”三生的声音坚定不移。 寒殇觉得好笑,忍不住泼她一盆冷水:“你觉得神仙找人就容易了吗?” 换个角度而言,神仙确实找人很方便,只要在大陆上放出话来,多得是愿意为她跑腿卖命的人,找人更不在话下。 但是前提是她得在那个人寿终正寝之前先修成人人景仰的仙呀! “我只要有足够长的寿命就好了,我慢慢找总是会找到的!”三生摇着手里的彼岸花,笑得一脸灿烂。 “你要找的人,对你很重要吗?”寒殇不由得问出口,似乎是被三生坚定的语气给说动了。 第69章 侧妃是我心头所爱【5】 三生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有些为难地皱着眉头,说出来的话似乎自己都觉得没有信服力。 “我,我不知道我究竟要找谁,我梦见过他,他高高瘦瘦的……”三生停了下来,似乎在i想,自己该怎么去形容才更贴切,三生想到他的时候,连眉宇眼角里,都带着笑意。 然而寒殇,一脸看白痴的模样看着她。 这姑娘不会是傻了吧?在他看来,肯定是这姑娘做梦梦见了别人家俊俏的少儿郎,所以才梦见别人。 “额……”寒殇尝试着想要去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寒殇——”罄染从远处碎步跑来,寒殇吓了一跳,沉吸一口气打算怒吼,没想到一抬眼就看见了景渊抱着第九跑过来的场景。 “怎么回事儿?”寒殇飞奔过去,从景渊的怀里将第九接了过来,一口口水像喷雾一般四溅。 怎么出去才半天不到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么照顾她的,为什么九儿和你在一起从来都没有安全过?” 不管是九岁那年掉进水潭,还是十一岁从跌落悬崖,十三岁误饮毒酒,甚至去年,她还差点被自己变幻出来的麒尙兽吞掉,这几次看上去都是第九自己不小心。 但是回回罄染都在她的旁边,所以寒殇讨厌罄染,她就是一个扫把星。 罄染微张嘴唇,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但是在触及到寒殇冰冷的眼神时,只是垂下眼帘,红了鼻尖。 “先把九儿送回屋里,我为她诊脉……”罄染吸了一下鼻尖,将眼里委屈的泪水强行逼了回去,寒殇一听,赶紧抱着第九就往回跑。 这怎么弄的?浑身湿透了,也不知道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寒殇冲进房间,将第九轻轻地放到床上,她头发湿淋淋地,那些碎发贴在她的脸上。 寒殇心疼地将她的头抱在怀里,努力在她的身上摩擦,希望她的体温不要这么冰冷。 “罄染,你跑那里去了,你快进来啊!”寒殇一阵暴吼,整个人脸上涨得通红,青筋暴露。 为什么,他一直想要照顾好九儿,九儿受的伤还是从不间断……为什么,只是离开一瞬,她也会伤痕累累。 万一第九再也醒不过来了怎么办?万一九儿……寒殇努力控制住自己不要瞎想,以第九的命格,绝对不可能出什么大事。 “来了来了。”罄染端着一盆热水,从外面着急地赶了进来:“你先出去一下,我帮九儿把湿衣服换下来。” 罄染在储衣柜里翻来覆去,总算从最底层抽出了一叠白色的衣服。 “九儿腿上的伤太重了,不能热浴,只能用热水简单擦拭一下,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我再给她检查一下腿上的伤口。” 罄染淡淡给寒殇解释,察觉到他半响没有反应,才抬头看向寒殇。 却没想到,寒殇竟然抱着第九不肯撒手。 罄染一脸愠怒:“你做什么?” 着急的是他,现在耽误治疗的也是他,罄染恨不得把他直接丢出去。 “我帮你给她换衣服!” 第70章 侧妃是我心头所爱【6】 “你在胡说什么!”罄染起身,将第九从寒殇怀里捞出来,安稳地放在床上,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 “九儿怎么这么倒霉。”罄染喃喃道。 寒殇起身将窗户关上,走到门边回头说道:“看来我们得早点回到万灵谷了,换好了叫我一声!” 说着他便将门关好,抱拳守在门口。 罄染神色一敛,叹了一口气,将准备好的衣服给她换上,然后坐在床头,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好了没?你怎么这么慢?” 寒殇不耐烦地在门口催促,罄染压向她的脉搏,为她渡了一些灵力,才起身,将房门打开。 寒殇已经一副要砸门的样子,握起的拳头险些砸到她的身上。 “让她休息一下吧。”罄染说完话,自顾自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寒殇看着她离开,转身进了房门,看着第九盖着被子,确定第九安然无恙,这才离开。 次日 一大早怀陌便领旨将莫家,洛家两位大小姐请入皇宫。 本来她们进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们是重臣之女,深受皇上喜爱,皇上又只有太子殿下一个皇子,她们年龄与太子相仿。 说不得哪天就会被册封为太子侧妃,现下只不过碍于大燕帝姬还没嫁过来,不好大张旗鼓给太子纳妃。 怀陌怀肃乃是太子近臣,自小侍奉在太子身边,他们二人向来替太子办事,宫中无人不给他们几分薄面。 今日怀陌怀肃分别来莫家、洛家将两位大小姐接进宫里,说不得就是太子殿下动了纳妃的心思。 这让她们两人,都忍不住欣喜了几分,她们素日向来交好,现在看到对方,都有了几分别样的心思。 “怀大人,不知道殿下见我是有何要事?” 洛水向来端庄持重,唯恐是自己会错了意,在太子殿下面前失了礼数,赶忙先在怀陌那里打听个清楚。 怀陌向来内敛,从不与他人多言,但洛水是个例外,她善良温柔,宫里宫外对她都一片赞誉,怀陌自然也曾经听闻。 对这么一位善心的人,他自然要以礼相待。 “姑娘,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两情若是长久,不必费心挽留,心意也不会改变。若总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日复一日,这份情意终究会改变。”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姑娘家说这么多的话,生怕冒犯了姑娘,赶紧补充道:“姑娘天资毓秀,日后必有良人相伴。” “你个狗奴才,瞎说什么?” 洛水还未说话,莫纤柔就先一步冒了出来。 洛水转身,刚好看见怀肃带着莫纤柔向着她们走来。 “莫家妹妹,你也来了!”洛水微笑着上前,将她拉住。 洛水一贯都是这般素色打扮,从不招摇,今日虽与平日并无大的不同,可仔细一看,还是看得出来,她的发簪是精心挑选过的。 随是素色的簪子,可上面的流苏,摇晃间居然反射出紫蓝色的光芒。 而莫纤柔,往日里便性子张扬,穿红戴绿乃是常事,今日更是隆重,远远一看,就像是开屏的孔雀。 第71章 侧妃是我心头所爱【7】 “姐姐,你切切不要听这狗奴才瞎说,殿下叫我们过来,自然是想要见我们,他说的什么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分明就是瞎说,谁知道他有什么鬼心思。” 莫纤柔恨恨地看着怀陌,拉着洛水便要离开。 怀肃单手拦住她们,面色不虞。 洛水赶紧赔礼道歉道:“小怀大人,不好意思,妹妹性子就是这样,怀大人说的话我记下了,可殿下不是让我们去见吗?总要见了太子殿下再说其他的!” 怀肃别扭地看了一眼洛水,他性子本就粗劣,不像他哥一般成稳,原本想拦下来奚落一番,给哥哥出气。 但没想到,洛水姑娘这么有礼,他也没法给别人说重话。 只好不情愿地道:“跟我来。” 怀陌怀肃将她们二人带到御花园之前第九落水的地方,方才离开。 洛水心里隐隐不安,再想到怀陌之前给她说过的话,心里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看着一脸茫然愠怒的莫纤柔,忍不住开口道:“妹妹,你今日这么漂亮,若是一会儿太子殿下瞧见,定是要眼前惊艳一番呀!” 莫纤柔本就是精心打扮,听洛水这么一说,心里也不由得沾沾自喜了起来,看见洛水还是往常一般的装扮,叹了一口气道:“姐姐你也该好生打扮一番的,说不得今日殿下就看上你了呢!” 洛水低头,自嘲一笑叹息道:“我不如妹妹这般明媚惹人爱,也有自知之明,不想去攀龙附凤,倒是前些日子听闻,殿下总是打听你,陛下那里也对你颇为喜爱,姐姐我,就不同你争这份荣宠了。” 莫纤柔一听,瞪大了眼睛,洛水常服侍在皇上身边,她说这些,那必定是皇上有心要立她为太子侧妃。 只是为何要让洛水陪她进宫? “哎,或许殿下是怕贸然让你进宫,会引她人非议,才让我做了一个幌子,殿下对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那是!”莫纤柔沾沾自喜,怎么看,洛水那般沉静的性子也不招人喜欢,整日素面朝天,难怪殿下不喜欢她。 莫纤柔绞了良久的帕子,忽然眼前一亮。 “太子殿下怎么还没过来?”等了好几个时辰,都不见太子过来,反而等到了怀陌怀肃一同过来。 莫纤柔一看,立马走了过去,厉声指气,指手画脚地说道。 谁知怀肃居然反手一挥,将她丢进了水塘。 “……” “你们,你们这群,狗,狗奴才,你们,做什么,……救命——” 洛水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跪下请罪:“不知我与妹妹哪里得罪了殿下,还请两位大人明示,前后洛水自会前去请罪。” “昨日万灵谷仙师因你们之由落水,好在仙师无事,死罪可免活罪当罚,殿下说了,要你们在这湖水里面,泡个一时半刻,体会体会这湖水的冰凉之处。” 莫纤柔听到怀肃说的话,连扑带爬地爬了上来。 “大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居然敢这么对我?” 有她出头,他们二人自然没将目光看向洛水。 莫纤柔破口大骂:“你们两个狗奴才,居然敢这么对我,我定要去殿下那里揭露你们,你们等着吧!” 说着,便朝着潮阳阁跑去。 第72章 旱墨莲【8】 “不对,根本不对。明明之间……”莫纤柔的声音微微颤抖,她摇着头,坚持说道:“明明之前陛下就曾有暗示,让殿下你纳我为妃,那我倾心相许的人,是谁?难道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吗?” 莫纤柔咆哮出声,眼泪在那一刻被风吹落,几乎是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前,趁众人没反应过来,朝着景渊的怀里扑了过去。 “放肆。” 景渊朝着旁边斜跨一步,刚好站到了第九的身旁,原想不赖烦的抽身离开,却在转身的那一刻,被第九抓住了衣袍。 他的脸色沉如寒冰,看见第九的那一刻,稍微缓和了颜色,耳畔传来他的声音,有点低哑的,却带着说不出魅惑,每个字从他的薄唇中吐出,居然让第九有一丝恍惚的感觉:“九儿?” 第九原本使劲拽着景渊的袖子,被他这么一唤,居然不知不觉地将手松了开,任由黑金色的布料从她的手里滑落。 景渊的眼神从衣袍上挪开,转移到了第九的眼睛里,那一双眼睛本就十分精致,看上去像是一汪潭水一般,好看到极致。 景渊从她和莫纤柔之间来回地看,总算是明白了,这人感情是看戏没看过隐,景渊心里一阵好笑,竟然当着莫纤柔的面,将第九的衣服好生整理了一番。 轻柔的声音恍若醇酒:“九儿,可是累了?师兄松你回去休息。” “殿下……”莫纤柔不知何时,已经跪在了地上,脸色惨白 “原来,你喜欢的人,是她?”虽然是疑问句,但是在莫纤柔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她惦记了半生的人,心里有的,却不是她。 她甚至一开始,还去第九面前嘲讽她,却不知道,自己才是最丢人的那一个。 她就在他的面前,那么卑微,那么没有灵魂地祈求,祈求对方垂怜。 她向来心比天高…… “殿下,纤柔喜欢了你十年,这十年每一日,都在祈求能够嫁给殿下,哪怕是为妾也行。”莫纤柔一路跪着前行,拽着景渊的衣服祈求。 第九突然有些于心不忍,向后退了一步。 “师兄,第九今日突然想起来,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做,明日第九和罄染再来向师兄辞行,第九先行告退!” 第九一路奔走,几乎是落荒而逃。 景渊目送第九离开后,正要离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脚步停下,躬身在莫纤柔耳旁低声说了一句话,才正色道:“朕不欲与莫家结亲,莫小姐你先回去吧,日后若是没什么事情,也不必进宫了。” 莫纤柔跪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 旁人或许不知,但是她刚才清清楚楚地听见景渊说:旁人若是欺第九一分,他比报以百倍。 原来,这一切才她算计第九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他眼睁睁看见她跳进自己编织的梦幻里,未曾提醒,眼睁睁看着美梦变成噩梦,让她自己将自己变成笑话…… 真是好心机,好算计…… 第73章 墨旱莲【9】 “今日来,是想来向师兄辞行。”罄染上前施了一礼,见景渊将手里的判笔放下了,才接着解释道:“这些日子,景国变数太大,我与表妹都是燕国的人,虽是平民百姓,但呆在这里总是恐有不妥,遂向师兄辞行。” 景渊起身,看着第九问道:“九儿也要离去?” 第九突然被提及,原本还有些走神,突然被提及了起来,尚有些发懵着说道:“墨旱莲都已经送回燕国了,第九留下来也没什么事儿……” 此话一出,第九和罄染对视一眼,眼里都憋着笑。 罄染的眼神分明在说,你怎么把实话给说出来了?她们在景国待得久了,寒殇一走,日子更加无聊,大师兄每日忙不完的事情,自然没心思搭理她们。 “也罢!”景渊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摆摆手将她们送了出去。 第九临出宫门,突然顿住,突然试探一问:“师兄,常来找我的那位三生姐姐,能不能让她护送我俩回家?” 景渊一挑眉,并未说话,显然没想到,第九居然看上了那个丫头。 她们两个会灵术的修仙人,怎会用到那一届凡人护送,显然是在扯淡。 不过景渊今天难得的好心情,并没有拒绝。 阿谀山上 第九和罄染循着记忆里的路线,飞快地到了燕国皇城。 寒殇即便再不情愿还是被她们合伙撵回了万灵谷。 天色已晚,阿谀山上雾色渐起,第九的红马儿在松软的草地上踏了踏马蹄,身后的野草踩踏一片。 第九和罄染骑在马背上,第九背后带着三生,从上马开始,就没睁开过眼睛,若不是她的手一直拽着第九的腰带,还以为这人早就丢了,第九和罄染看着远方云雾里的大燕皇城,眼底一片火热。 “到了吗?”三生打了一个哈欠,渐渐醒了过来。 第九一听她的声音,兴奋地指着云边的皇宫,说道:“那里便是我家,我带你回去看看!” “到了再说吧!”三生一脸懒散,拽着第九的腰带,又睡了过去。 “九儿,我要先回家里一趟,稍后再去宫里拜见陛下和娘娘!”罄染侧身看着第九,眉眼里尽是兴奋,遥远地,就能看见大燕皇宫的红砖绿瓦,她们修仙之人,自然明白那里面的浩然正气。 第九骑在马背之上,看着那大片大片的宫墙,趴在马背上,朝着马耳朵哈了口气:“燕燕,回家了,高不高兴?” 白马儿似乎是听懂了第九的话,朝着皇城方向扬了扬马蹄,似乎在应和第九。 “驾~”罄染先一步骑着马儿,向着山坡下飞驰而去,第九紧随其后,飞快地跑了过去。 ……………………………………………………………………………… “殿下回来了,殿下回来了!”皇后身旁的掌事大宫女三天前就在宫门口张望,生怕帝姬临门而不入。 皇后自从收到第九要回宫的消息,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整日站在宫门口等候,大皇子正在南疆巡视,收到这等消息,也是急急地往回赶。 第74章 合江楼【1】 “阿娘——”第九从宫门一路狂奔,手里还扬着小马鞭,远远地看见了那抹大红色的身影就急着往怀里冲。 三生跟着第九和翠儿,一度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第九,你慢些,我快跟不上了!”三生停了下来,狠狠地喘了几口气。 翠儿看了一眼第九,再看了一眼三生,叹了一口气折过身子扶住三生:“姑娘,你先坐下歇息歇息,咱们慢慢过去。” 第九才没有心思搭理后面两位,一股脑地扑进皇后怀里。 皇后被第九搂了个满怀,头上凤冠上的流苏都晃了好几晃:“九儿,快让娘亲看看,都好多年没见了……” 说着,皇后的眼眶便湿润了起来,捂着鼻子,另一只手将第九紧紧搂住,埋怨道:“都怪你父皇,偏偏让你去修个什么仙,一去就是好几年,都不见你回来看看……” “母后,快别哭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第九从皇后的怀里探出头来,向后面张望。 皇后身后站着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头戴白玉冠,丰神俊朗,身上穿着一道灰黑的袍子,昂首而立。 仔细看着,还一股子傲娇的意味。 “这是谁呢?”第九假装一脸狐疑地看向皇后,问道:“这是哪家的小哥哥?” 燕晖险些一口气没能接上来,衣袖一甩,恶狠狠道:“我是你家哥哥,亲生的!” 第九怎么会不知道眼前这一位,正是她最小的八哥,年少时和她玩得最是投机。 “你是我哥哥?敢问是哪位皇兄呢?”第九一双眼睛都快弯成了月牙,一蹦一跳地跳到了燕晖的背上,揪着他的耳朵叫嚷道:“哥哥,一别怎么多年,怎么性子还是这么别扭?” 燕晖挣脱不开,原地转了好几个圈,低吼着威胁:“你个小丫头片子,明明就认出我了,还装作不认识,信不信把你丢去羽公子面前,让他看看你这不体面的样子。” 羽公子? 第九动作一顿,问道:“羽公子是谁?” 皇后打岔着,将第九从燕晖的背上扶了下来,一脸嗔怪道:“你还有个帝姬模样没有?劳累了一整天,快回你朝阳殿歇息,明日母后为你筹备了个家宴!晖儿,见过了你妹妹,你便不要跟着进去了,你大哥哥回来了,还得你去看看。” 翠儿一听,赶紧接过第九手里的马鞭,拿着从她马背上取出来的包袱,由着第九将皇后扶回了寝宫。 燕晖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开,而后突然想起了什么,朝第九吼道:“羽公子是大燕第一乐师,时常出没于燕尾江一带,那可是大燕少女梦寐以求的情郎啊,妹妹你可去合江楼守株待兔,掌掌眼!” 羽公子? 第九眉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朝着燕晖眨了眨眼,继而转身敛着眸子听皇后的教诲,闲聊到了夜间,才被放了回去。 明日,她便去看看那扬名天下的羽公子,第九心里念着,渐渐睡了过去,窗外一片朦胧月色,黄色月华凝聚在第九脸上,宁静美好。 第75章 合江楼【2】 “殿下今日怎么起这么早?”三生坐在门沿边,指着桌上的一盆清水,兴致缺缺地说道:“喏,为你洗漱的水在那里,殿下您请便吧!” 不知怎的,第九回回听见三生这貌似恭敬的话,心里总是觉得瘆得慌。 粗略将鞋子穿好,走到三生身后,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因为本殿下要去宫外溜达溜达,不知三生姑娘可有心思陪我一块去?” 三生眼前一亮,立即从门沿上跳起来,心情好了,连带着额间的红痣都明艳了许多。 第九想,三生在景国皇宫里长大,定是没有来过燕国的,就算是带她去体会一下大燕国的风土人情,也为了找找看八皇兄口中所说的,第一乐师究竟是何许人物。 她大燕国人才济济,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便能歌善舞,怎会被一个景国的无名小辈抢了天下第一乐师的名号,第九心里是几千几万个不情愿。 她今日定要将那羽公子找到,将他比下去,好让他知道,自己的大燕臣民可不是好忽悠的。 “殿下,那我们赶紧准备准备!”三生谄媚地将她从外面水井里随意打起的水泼出门去,道:“那水不干净,要不咱就不洗脸了吧!” 第九:“……” 折腾了许久,她们二人总算得以出门,第九换下了琐碎的帝姬装,头上的帝姬发冠也取下,换成了墨色发簪,将自己的头发挽起,只余下耳畔几缕碎发。 腰间一条腰带将纤腰束起,看上去身姿曼妙,第九从妆奁里面拿出一朵梅花,反手一扣,就贴在了三生的眉头中央,刚好将她眉心的红痣完全掩住。 “这是?”三生站定在原地,几乎变成一个斗鸡眼儿,双手无措地抬起:“你做什么?” 第九将她挪至铜镜面前,高深莫测地说出四个字:“欲盖弥彰!” 旁人越是知道帝姬身侧有一个眉心红痣的侍女,她越是要三生带着这么大喇喇的一朵红梅招摇过市。 “言之有理!”三生反正也听不懂,只当第九是说了一句极有道理的话。 晌午时分、燕尾江畔 “三生,咱们大燕皇城是临江而建,这一条长长的燕尾江两侧,全是些小吃果子什么的,你若是哪天落魄了,就来燕尾江做一个乞丐,横竖吃那些商家剩下的东西,也是饿不死的!” 第九往日里总是装作一副仙风傲骨的好人模样,不知为何,在三生面前,总是忍不住夹枪带棒地攻击她,起初觉得这姑娘实在可怜,还不忍心说重话,近日,态度居然越发猖狂,还有愈来愈厉害的趋势。 三生看见这么些好东西,闻起来就已经快走不动路了,从早上到现在,她还没吃过东西呢。 第九这么一说,三生反而觉得甚有道理,总归自己在大燕国是饿不死了! “殿下,我们去寻些东西吃吧!” 第九难道听话,领着三生就迈上了燕尾江二楼的走廊,走廊门口高高地悬挂了一块牌匾:合江楼。 第76章 合江楼【3】 “二位客官,可是要在这里吃食还是住店?小人瞧二位看上去面生得紧,不会是外来人吧!”合江楼不愧是皇城第一楼,里里外外不仅打理得井井有条,看上去整整齐齐。 就连那些个小厮俾子看上去长相也是极好的,这里面的丫鬟看上去也不像是丫鬟,倒像是一个小门户里面的小姐。 “我们随便吃些东西就行,不住店!”三生想来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早就饿得不行,一见到小二,就急着扑上去点菜。 第九扫了她一眼,暗道没见识世面,装作惋惜地叹了一声,循着一处较为安静的隔间走过去就坐了下来。 合江楼临江而立,黑色的建筑恢弘壮阔,从远处看,就像是整个酒楼将燕尾江环抱了起来一般,故而名曰合江。 合江楼之所以闻名,还因为在最靠近西边的地方,建了一道长长的走廊,走廊两边挂着密密麻麻的红色丝带,凡是合江楼的客人,都能写上一条长长的红丝带,系在走廊两边。 闲来无事的人,说不定还会特意来合江楼长廊,窥探别人的小心思。 “客人,可有什么心愿或者什么话想要写在红丝带上?”一名美貌女子捧着整整一盘红色丝带,还有笔墨砚台来到了第九的这桌,第九随意捏了两条漂浮在她身后的丝带来看,上面尽是一些伤春悲秋的肉麻句子。 吓得她本来还蠢蠢欲动的心思立即消失,正打算拒绝,谁知三生刚好点完菜,手里还拿着前台掌柜装饰用的果子点心,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 “你要做什么?”三生生生将美貌女子挤得让出了个位置,将手里的水果盘子摆在桌上,方面第九取用。 “姑娘,若是有什么心愿,都可写在红丝带上,系在桥头,说不定哪日就被河神看见或者听见了呢!”美貌女子将第九明显没有兴趣,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三生身上。 被她活生生挤开也不生气。 三生将第九杯盏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拿帕子擦了擦手,果然一脸趣味。 哪知三生根本就不会写字,拿着笔墨在那边研究了半天,只字未动。 “殿~”三生正要招呼第九,被她一个眼风活生生将后面的那个字憋了回去,然后换了个称呼继续道:“小姐,要不劳烦你帮我写写?” 第九看上去一脸不屑,嘴角都是难掩得笑意,接过纸笔后,还是忍不住问道:“要写个什么?” 三生大手一挥:“我也不知道!” “……”这意思就是要第九自己看着办呗,第九也懒得纠缠,提笔就在丝带上面写道:“虽千万人……” 第九想来不妥,想着想着又在上面划了一道大斜杠,在黑印下面写了一个字:“候!” “咦?”美貌女子惊笑道:“前段时间正有一位公子来这里写了一句虽千万人吾往矣,小姐你与那位公子真是有缘呐,若是聚在一起!” 美貌女子边笑边就端着丝带墨水望着别桌走了去。 第九刚想上前仔细问问,忽然听见,底楼一道声音传来。 第77章 合江楼【4】 “听说了吗?咱们帝姬还有三个月就成年了,宫里都在筹备这件大喜事儿了!”楼下一桌草莽汉子,从坐下来就开始闲聊八卦,第九一开始还竖着耳朵细细地听,谁知道,聊着聊着竟然就聊到了她的头上。 三生在一旁我就知道的眼神,捂着嘴唇轻笑道:“殿下,咱们还继续听下去吗?” 不用问,第九都知道,帝姬成年,就代表着两个信息,帝姬会在大燕国最高的帝星台接受万民的叩拜,这也是帝姬第一次以这种形式,同她的子民见面。 第二,代表着帝姬即将拥有自己名字,不过,帝姬尊贵的名字一般是不会透露给外人知晓的。 本来燕国的帝姬只是因为,在大燕皇室,女性承袭血脉灵力的可能性比男性大很多,所以大燕国帝姬比皇子尊贵。 尤其是这一代的燕国皇室,足足有八位皇子,最后才生了这么一位公主,你说这帝姬尊不尊贵。 “帝姬成年算什么,我前段时间才打听出来,为什么这几年我们半点帝姬的消息都没有吗?”一身穿蓝灰色褂子,留着络腮胡的汉子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说出这么个爆炸性消息,最后还卖了一个关子。 剩余的几位酒友,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甚为不在意地往蓝卦汉子的碗里倒了半碗酒,欲擒故纵道:“帝姬殿下没有消息那不是正常的吗?她自幼养在深宫,除了亲近的人,其余人连个样貌都不知道,想来是帝姬年岁渐长,宫里对帝姬殿下格外上心了些。” 其余人也尽是一副失去兴致的模样。 蓝卦大汉一听,急忙着急着解释:“那可不是,前段时间我才听见宫里的姑姑说帝姬从万灵谷回来,这段时间姑姑可是忙得连个口信儿都没时间回我呢!” 蓝卦大汉是由姑姑带大的,他们之间三天两头传信都是家常便饭了,这么一说,其余几个人才将信将疑地将酒碗放下。 “你是说,咱们帝姬,是万灵谷四大弟子之一?”这个真是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景国有一个万灵谷的仙人弟子,现在咱们大燕国也有了! 他们的帝姬,不仅尊贵,而且优秀! “不过呀,我还知道——”蓝卦大汉特意卖了一个关子,压低声音道:“听说,景国现在正计划和北疆作战,压根就没有时间来向咱们帝姬提亲。” “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呀?”众人皆是不信的模样,两国交战绝非小事,再说,现在大燕和景国国力相当,一旦有一方将野心暴露了出来,另外一方都绝不会坐视不理。 蓝卦汉子一看就知道他们又不相信自己,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儿。 “你们没听说吗?景国现在在大肆征收粮草,那个少年皇帝还高价从其它地方购买回梦草,这种草的功效,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众人皆是一副凝重的模样,蓝卦汉子经常游走于各个国家之间,小道消息比谁都灵通。 第78章 合江楼【5】 一般他说的话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回梦草是什么?”三生轻声在第九的耳边询问,不能怪她,她对这些东西一向知之甚少。 三生都不知道,第九更是一头雾水,不过心中暗自记牢,回去一定要问问父皇回梦草是什么东西。 浮世绘是她亲手送给景国的,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地送过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可以随时收回在浮世绘上面的血咒,即便是景国想要利用这种神器做什么有损两国利益的事情,她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景国若是真的抢先对诸国下手了,你们说咱们皇上会采取什么措施?” 第九沉下心来,细细地听他们的对话,若是景国真的一心想要挑起战乱? 第九心下一沉,父皇现在满心欢喜地想要将自己许配过去,可若是景国一开始就不是真心想要结亲的呢?景渊上次已经将他的想法说的很清楚了,可为什么还是没有取消他们之间的婚约? 第九隐约有了一个猜测,来不及等公子羽出现,就赶紧起身,向着回宫的方向离去。 “殿——”三生刚要喊出声来,忽然察觉到现在是在大街山,急忙噤声,换了一个称呼:“小姐,你去哪里?” 不是说要看公子羽吗,那个名扬天下的大乐师,三生急忙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追着第九跑了出去。 而那桌的人,浑然不知他们无意之中的闲谈,居然被他们口中的大燕帝姬听了去,还自顾自地举着酒杯,好生悠闲地喝着酒。 大燕皇宫 第九刚回到皇宫,就被正打算去找她的燕晖撞了个满怀。 “九儿,你怎么这么匆匆忙忙的?”燕晖自小身子骨就不好,被几个哥哥护短护惯了,政事军事都不擅长,只能被当做一个闲人一般养在宫里。 直到十九岁了,还没个自己的府邸。 “八哥?你怎么在这儿?”第九喘着气,拉着他的手臂,忽然想起来在酒楼里听说的那件事,着急着摇了摇燕晖的手。 “八哥,你可曾听闻过回梦草?”第九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燕晖,燕晖果然不负所望,点了点头,端着一副博学的模样。 “听,自然是听说过的!”燕晖将第九扯到一旁的护栏上,搂住她的胳肢窝,轻轻一提,便将她放了上去。 然后他自己,挣扎了良久,然后才一点一点的磨蹭了上去。 语气逐渐变得高深悠远:“听闻北疆之所以能够以几万人立国,还长存于世,就是因为他们先天的优势,北疆位于北边一处蛮荒之地,四周被瘴气密布,只有北疆特产的回梦草才可以解除瘴气。” “北疆特产?”第九语气里有一丝丝的狐疑,既然是特产的药草,为何其余国家会有? 燕晖将双手置于脑后,惬意地靠在围栏柱子上,语气好不悠闲,他说:“外面的人想进去看看,里面的人想出来看看,这本就是极为正常的事情。再加上回梦草有药用价值,北疆的人偶尔会采一些出来卖,也无可厚非。” 第79章 合江楼【6】 第九一手肘子拐到燕晖的小腹上,眼里晦涩莫名,带着一抹了然的奸笑:“八哥,你怎么会懂这么多?” 这可和他记忆中的皇兄一点都不一样,记忆里他可是几位哥哥里面最不学无术,撒娇打滚最是拿手的那一个,有很长一段时间,第九都深深怀疑,自己是因为父皇母后怕自己跟着八皇兄学坏了,所以才这么决绝地将她一个人送到了万灵谷。 期间她的几位哥哥都相继来看过她,只有最小的这个哥哥,始终不见踪影。 燕晖将双手枕于脑后,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对着天上漂浮而过的一片又一片云彩,忍不住将整个身子都侧过来。 “九儿,你问回梦草做什么?是罄染需要吗?”罄染的医术众所皆知,如果是她需要回梦草,那就不奇怪了。 第九摇摇头,正打算将自己今天在合江楼的所见所闻说出来,突然就看见大皇兄朝这里走了过来。 “大哥!”第九兴奋地从扶栏上面跃了下来,惊得燕晖骤然起身,虚扶了一把,没碰到第九的衣襟,抓了个空。 大皇子燕浩看了一眼燕晖,眼中暗含警告,燕晖不敢反抗,只能尴尬地笑笑,再也不敢那么散漫地坐在上头,一个跃身,就跳了下来。 燕浩接过飞扑而来的第九,将她搂在怀里转了整整好几圈。 “咱们的小妹又长高了,让哥哥看看,这一次到哥哥哪里了?”燕浩将第九放下,象征性地比划了一下第九的身高,然后祥装惊讶地说道:“呀,小妹这两年居然长高这么多!都到大哥胸口了!” “就是就是!”燕晖假装没有接收到燕浩警告的眼神,站在一边惊叹道:“咱们小妹出落得这么漂亮,怕是要成为大燕国最最漂亮最最独一无二的大帝姬呀!” 大燕国不就只有她一个帝姬吗? “大哥,你怎么回来了?阿娘不是说你要去巡视边疆吗?”第九揽着燕浩的臂膀不放,小鸟依人般靠在他的身上。 燕浩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将她的头靠在肩上,语气一瞬间放得轻柔:“大哥接到书信,听说你回家了,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第九嘴角微扬,在他的肩上蹭了蹭,忍不住感叹道:“还是大哥对我好!” 燕晖听到这一句可就不高兴了,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难道八哥对你不好吗?这些天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不是第一时间送到朝阳殿的?” 燕晖眼里第九俨然变成了一个忘恩负义,养不熟的白眼儿狼。 第九连忙抓住他的手,撒娇道:“行了行了,八哥,你们都对我好,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重要,这样行了吧!” 第九像是想到了什么,回过头一脸凝重地问道:“大哥,你去边疆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第九想到了安乐县里面发生的一切,虽说是有心人为了从她身上抢走浮世绘,但是也得地方,万一有魅混入燕国境内,恐会酿成大祸。 第80章 合江楼【7】 燕浩迟疑地摇摇头:“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倒是小妹你,上次送回来的书信里面不是说六月才回来的吗?怎么突然提前了这么多?” 燕浩显然还不知道燕国皇后染疾的事,他日夜游走于边疆,和军队打交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一般都不会随意告诉燕浩,怕他擅离职守造成更大的危险。 这也是第九收到书信之后,只身一人从边境穿越两国,直奔景国皇宫,在外面一度遇到了困难也没有想过要去求助大哥的原因。 “唔,前段时间阿娘身体出了一点状况,需要用到万灵谷的一株仙草,所以我求了师父恩典,带着仙草回来了!” 第九真真假假混做一团,燕浩心里一惊,忍不住询问:“阿娘身体怎么了?” 第九连忙摆手,解释道:“罄染的医术你还不知道吗?我们取到了仙草就急忙赶回来,前几天,罄染已经把仙草做成了药丸,送给阿娘服下了!” 罄染自小研习医术药理,她的医术可以说是世间少有,就目前而止,还没有人医术能够赶超罄染的呢! 听第九这么说,燕浩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身份特殊,轻易不能离开军队,所以事事只能顾此薄彼。 燕浩在燕晖肩膀上安抚似地拍了拍:“八弟,兄弟们都各司其职,唯有你能够守在双亲身旁,辛苦你了!” 第九眼珠转了转,一脸便秘的表情,什么时候,大哥也把无所事事当成优势了? 燕晖不用想就知道第九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一脸讨厌地将燕浩放在他身上的猪蹄拍下来,脑子里突然一闪,换了一个话题。 “小妹,你刚才不是在打听回梦草吗?是不是罄染又在研究什么灵药了?需不需要八哥去寻些,送到君候府上?” 第九急忙摆手,这才想起自己今日在合江楼的所见所闻,忍不住一脸严肃地问道:“我今日曾听闻,景国在暗中大量收购回梦草,可是真的?” 此言一出,燕晖和燕浩对视一眼,眼底都闪过一丝凝重。 小妹从不拿这些话开玩笑,她既然这么说,要么,就是今日闲聊之人不过空穴来风,要么,就是景国真的有所动作。 “不会吧……”燕晖欲言又止,看了一眼第九,眼底里满满都是骄傲:“咱们小妹这么聪慧漂亮,身份还这么尊贵,景国新皇既然有意娶小妹为妻,断然不会在此刻做下这般……” 他们都知道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景国要对北疆动手了。 北疆虽然不大,可两国现在正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无论是任何一方先挑起转乱,都会使两国失衡。 “但愿是个假消息,我去阿爹那里看看!” 即便是景国真的有二心,他们也是不怕的,他们几兄弟,一半为文一半为武,若国家真有什么事,也定会身先士卒,力挽江山。 只是,此事毕竟关乎小妹的婚事,还得慎重。 燕浩暗示燕晖一眼,将第九的手轻轻放在燕晖手里,安抚道:“小妹,阿哥先走了,晚些时候再去朝阳殿看你!” 第81章 合江楼【8】 第九还没有反应过来,怔楞地看着燕浩的背影:“八哥,他……” 燕晖将她的头按回来,做了一个鬼脸道:“你个小屁孩儿,一天到晚没事儿就研究一下绣花练舞,日日如此疯玩儿,难怪你未来夫君会起歪心思。” 第九一阵恍惚,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天子少年,难道在内心深处,也会有雄霸天下的宏图梦? 第九始终记得在那一场桃花雨里,打马如飞的少年。 “九儿,你可见到了羽公子?”燕晖始终不忘第九与他的那一场豪赌。 第九怎么可能见到了,她今天在合江楼等了一整天,光是临桌就走了好几堆人,非但没有听见传说中绕梁三日的天籁之音,连那人的一片衣角都没有见到。 “八哥,你说这个羽公子是不是貌丑无盐?或者……”第九沉吟一下:“会不会,传言中安比潘安的美男子,其实是个七八十岁的糟老头?所以他在这么狂妄,但从不以正面目示人?” 不得不说,第九这个想法在某一方面,真的和燕晖不谋而合! 无奈,羽公子真的是大燕国最最神秘的人物,哪一首无垢盛世简直堪比天籁,凡是听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殿下!”三生从远处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陛下娘娘叫你去一趟潜园。” 那不是阿爹阿娘闲来无事才会去溜达的地方吗?平时就连他们几兄妹都不能进去呢,今日怎么会叫她去潜园? “阿娘说是因为什么事情了吗?”第九一脸疑惑,同着燕晖都是一脸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阿娘既然叫你了,你就赶紧去吧!别让阿爹阿娘就等了!”燕晖推攘这第九,俨然是一副不想同去的样子。 三生一看就是跑了良久,喘了好几分钟还是晕晕乎乎的,脸色绯红。 “殿下,君侯府的罄染郡主也来了,说是为你准备了生辰贺礼!”三生插着腰,埋头说道,她刚才可是看见了,好大的一颗红色珊瑚树。 殿下这么稀罕红色的东西,想必一定会很喜欢。 第九一听,果然眼泛金光:“罄染也来了呀!我这就去看看!” 燕晖眼珠子一转,急忙三步并两步追了上去,大大咧咧地用臂膀撞了第九的肩膀一下,说道:“走吧,哥哥也去看看那丫头为你准备了什么!” 第九眉眼里均是满意的笑容,罄染准备的东西,一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潜园 潜园收纳了大燕国几乎所有的奇珍异宝,珍奇花卉,就连装饰用的东西,也是尤其珍贵。 这些东西都是燕国皇帝为了自己最爱的皇后努力准备了三年的成果,可以说潜园的一草一木,甚至是一砖一瓦,都价值连城。 燕国皇后当初之所以义无反顾地嫁给了皇上,也就是被这么盛大的聘礼所感动。 第九小时候顽皮,常常和燕晖结伴偷偷溜进潜园玩耍,只是因为父皇母后总是把这个地方看的无比重要,后来他们溜惯了,也就发现这个地方其实没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第82章 合江楼【9】 也就不他稀罕偷溜进去了,甚至有些时候,阿爹阿娘主动要他们进去散步,他们也懒得去。 “对了,二哥三哥都在吗?”燕晖问道,二哥三哥司文,一个在宫中做御史,一个前段时间去了户部,掌管盐税之事,虽然两个人往日里都政务繁忙,但也免了向大哥一般四处巡检。 像今日这般,阿爹阿娘肯定也叫了几位哥哥,他与那几位哥哥年龄相差一向较大,那两位哥哥又是文官,向来爱把大道理挂在嘴边,燕晖对他俩几乎是能躲则躲。 “回八殿下,二殿下今日要去京郊办事,暂且没时间回来,已经捎了话,晚间再去向陛下请安,三皇子倒是早早的就候在潜园了!” 第九知道燕晖在担心什么,忍不住笑道:“八哥,都多少年了,你还改不了这习惯?” 第九看着燕晖一脸苦巴巴的表情,忍不住正色道:“你越是怕二哥三哥,那两位哥哥就越是爱为难你,对你则是越为严苛,你要是哪天在他们面前暴露了你那荒谬的性子,指不定他们对你多宽容呢!” 第九说这话可是有理有据的,一个人你越是装作乖巧的样子,等哪一天你不乖了,或是露出马脚了,就越是麻烦。 但若你向来就是一纨绔子弟的模样,偶尔乖巧一番,只会让别人瞠目结舌。 这世上,坏人若是洗心革面,那必定是人人称赞,但若是好人行差踏错,只怕等待他的,只会是无尽的口水唾沫。 第九说得诚恳,偏生燕晖听不懂,还以为第九在忽悠他。 “九儿,八哥平日里待你怎么样?”燕晖委屈巴巴地,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第九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刚才说了这么多,八哥愣是一句都没听懂,将头轻轻晃了一下,连带着脖子都发出了一阵骨头摩擦的响声。 “八哥对我自然是极好的,一会儿三哥面前我护着你就是了,你瞧瞧你这胆子,若是投了个女胎,定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哈哈哈哈” 燕晖愤懑地看着第九的背影,偏偏还不敢发作。 “对了,羽公子的事,你还去不去合江楼呀?”燕晖追上去,其实他也好奇,这位名满天下的大乐师究竟是个何许人也。 第九站定,一双眸子坚毅无比:“去,为何不去!” 即是把天下第一的招牌摆了出来,就要经受住别人来砸场子。 此时的第九一袭大红色常服,头上点缀着一颗小小东珠,站在城墙上,指着身后的大好山河言笑晏晏:“在我大燕国,我还没听说过,谁的乐技能高于我呢!” “小小姑娘,竟也不害臊!”燕晖嘴角微扬,眼角带笑,第九的一身红衣几乎印进了他的眼睛里。 第九娇嗔地看了一眼燕晖,做了一个鬼脸,继续向着东门走去。 罄染在潜园等了许久。 儿时她也曾在第九的带领下,偷偷进入过潜园,那时候只觉得这里面有许多自己没有见过的花草,现在一看,里面的各种奇珍,简直数之不尽。 第83章 合江楼【10】 说来也巧,她那位师父也极为喜爱收集这么些花花草草,神仙岁月长,一点一点积累,也攒出了一个潜园大小的院子。 罄染在万灵谷帮着师父打理那些庶务,早就将这么些个东西看也看腻了,摸也摸腻了。 “君妹妹,你母亲在内院和阿娘叙旧,你若是等得累了,也一同进去喝杯茶水吧!”三皇子早早地就接了亲,皇子妃还是君侯府嫡亲的表姑的女儿。 也算是沾亲带点故,再加上前年他刚被封为恒王的时候,府邸就建在了君侯府不远处。 又是亲戚,又是邻里,总还是有几分特殊的情谊在的。 君侯夫人本就是皇后的表妹,罄染和第九又是师兄妹,里里外外,零零碎碎的关系加在一起,倒让三皇子燕恒有些不知道怎么招呼这个妹妹了。 罄染自幼就被送到了万灵谷,极少回家,偶尔回来一趟也是短短几日光景,根本来不及见什么外人。 再加上大燕国的贵女向来养在深闺,她的母亲更是将她当做帝姬来养护,是不会让没有血亲的男子轻易结识自己的。 三皇子年龄和他们相差较大,自然没什么机会接触,倒是八皇子免不得和她见了几次面,次次都是和第九一同玩耍的时候遇见的。 三皇子这么突兀地叫了一声君妹妹,倒是让罄染楞了半响,然后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在称呼自己。 “恒哥哥不必招呼我,你该很忙吧?可以先去忙你的事,罄染在这里等等九儿,我给她新配了一副药。”罄染平日里就是一副温婉的模样,现在更是拘谨。 燕恒想着,或许是自己在这里,才让罄染有些拘束放不开,看了看四周的风景,道:“君妹妹,我府中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九妹的身子还望你费心照料。” 罄染的医术一向很好,有她照料第九的身子,他们也不怕出什么岔子。 罄染点头称是,目送燕恒离开。 然后继续百无聊赖地坐在杨花树下,白色的花朵馨香十足,树下阴凉处摆着一块一整个墨玉石雕刻而成的桌子,凳子也是墨玉材质,边上镶着金银双色的并蒂花。 让人看一眼,坐下都觉得有压力。 罄染将整个石桌都抚摸了一遍,这样的东西万灵谷也是有一件的,只是素来不让弟子们触碰,唯恐糟蹋了宝贝。 罄染坐在石桌上,将包袱里面的药水一瓶一瓶地拿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桌面上。 第九和燕晖远远地就看着罄染坐在杨花树下,罄染一向喜欢万灵谷独特的仙使装扮,回家也只会换上自己带来的万灵谷的换洗衣服。 洁白的弟子装穿在她的身上,平添几分柔弱与妩媚,不想第九,从来只能把那衣服穿成劲装的模样,偶尔看上去还像个不三不四的流氓,倒是白糟蹋那一身仙风道骨的装扮了。 罄染则是不同,白色的衣服自腰间倾泻而下,腰上系着一条长长的待铜铃的长陵,后脑勺顶着高高的一束发冠,将头发束在里面,银色的流苏垂于身后。 第84章 合江楼【11】 眉目如远山水黛,嘴唇红似朱果,脸庞同雪一般洁白无瑕。 看上去端庄持重,像极了师父偷偷描绘的仙宫里的女子。 “罄染!”第九大呼一声,远远地就将罄染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燕晖红着脸,居然如同小女子一般扭扭咧咧地跟在第九身后,走过了一条长长的花径,这才走到杨花树下。 “九儿,好些日子不见了,你可还好?”罄染也是一脸兴奋的模样,快走几步双手与第九交握,拉着她坐回了墨玉桌旁。 “还好还好,回来好些日子了,该玩的都玩光了,罄染,我听说皇城最近出了一号人物,叫什么羽公子对吧!”第九想着罄染好歹住在宫外,可能消息什么的要灵通些,索性直接向罄染打听。 燕晖急红了脸,低吼一声:“阿妹。” 第九不明所以,一脸疑问地看着燕晖,等待下文,罄染也疑惑得随着第九将目光放在了燕晖的身上。 一来一往,她和燕晖也算熟稔,见面时不行礼也是常见的事。 “我……”燕晖一紧张,已经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第九莫名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引回话题。 “听闻,那公子羽不仅乐艺一绝,长得还格外的招人稀罕!”第九巴不得越来越多的人对公子羽产生好奇,这样就可以直接等旁人将他纠出来,不废自己的半点力气。 罄染皱着眉头,一脸难为情:“九儿,我没怎么上街,不太会听说这些事情!” 上街也只是匆匆去购买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药材,从不逗留,就算真有什么羽公子出现在她面前,她怕是也注意不到。 “对了,这是我为你调配的补药!”罄染指着桌面上一排整整齐齐足有二三十瓶的药罐子说道。 第九眼睛都吓得瞬间睁大,已经愈合的腿伤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后知后觉的感觉,现在居然有一丝疼痛的感觉。 第九不动声色地揉了揉大腿,婉拒道:“应该不比了吧,我感觉我的腿伤已经好得不得了,你看,我刚才从那边跑过来都没有什么事情!” 第九简直恨不得从板凳上跳起来,证明自己的伤势已经大好。 罄染白了她一样,指着药瓶子挨个解释:“这几瓶,补血益气,这几瓶生肌化腐。你日日都得用,早晚都得用,毕竟这是我费了这么些天特意为你炼制的!” 第九最怕的就是这套说辞,即便她真的不需要,但还是不忍心拒绝。 抬眼一看,燕晖也是一脸她不能拒接的表情,索性心一狠,将白色罐子打开,一口气猛灌了好几颗进去。 “你啊你,一次吃一颗就是了,吃那么多也不嫌糟蹋了!”罄染一脸心疼,将瓶子抢回来盖好。 燕晖迟疑了一下才说道:“罄染妹妹,你要是有空闲时间的话,也可以为我炼制一些补药,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一顿都不少地服用!” “……” 眼看着燕晖一脸严肃地举手保证,第九脸颊抽了抽,好在皇后同罄染的母亲总算闲谈结束,想着外院还有这么些个孩子,派了个人前来传唤。 第85章 归去当复来【1】 罄染走在最前面,第九一把扯过尾随在罄染身后的燕晖,挥着拳头张牙舞爪地示意:你若是再胡说什么稀奇古怪的话,我就把你抹了脖子丢进燕尾江里。 燕晖缩了一下脖子,还打算给自己狡辩一下。 第九哪里会慢慢听他的措辞,扯着脖子吼道:“罄染,燕晖六月那年——唔唔唔……” 燕晖一把将第九扯了过来,一整个脑袋强行扣在自己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捂住第九的嘴,防止她发出一点声音。 “没事儿啊,罄染妹妹,你先过去,我和九儿有话要说!”说着也不顾罄染狐疑的眼神,哀求道:“小妹,怎么修个仙没修出半点的仁慈之心?你何时能修一下你的嘴呀,把那件事忘了好吗!” 燕晖自然是不会让第九告诉罄染,他六岁那年偷偷带第九出宫,结果第九半路始终,他怕大哥二哥的责罚,硬是尿着裤子扯着嗓子一路哭着回的云汐宫,刚回去,就看到四岁的九儿趴在父皇母后身上吃糕点的样子。 整个大殿的人看到他,还以为是被人牙子给拐卖了。 鼻涕眼泪口水混在一团,整个嘴张开得差一点就可以把第九的脑袋吞下去了,衣服又脏又乱,裤子上面还有一坨可疑的黄色痕迹,边走还边在淌……水。 燕晖见到第九的那一刻,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吃奶的力气扑倒在第九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啕大哭。 “你怎么在这儿啊,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一整天!”燕晖哭得伤心,倒让彼时将将四岁的第九一脸蒙蔽,稀里糊涂地看着燕晖将眼泪鼻涕糊在自己身上,那时只觉得好脏。 老大和老二对视一眼,这才想起,他们在街上的时候看见燕晖和第九在闲逛,只想着带第九去吃些好东西。 老大那时候才刚刚接手军中事务,并无实权,闲暇时间还很多。 谁曾想到,他和老二都自顾自地以为对方会搭理燕晖,然后自顾自地一左一右牵着第九去了合江楼还有好些好玩的地方。 吃饱喝足之后,才将第九背了回来,直到现在,他们谁也没有发现他们将燕晖一个人落在市井小巷了。 “阿娘~”第九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皇后还没反应过来,燕晖就被老大拎了起来,丢在角落里和老二一左一右地说教。 他们一个文臣一个武将,合在一起讲道理讲不通就上拳脚,硬生生让燕晖将此事吞了下去,没敢告诉阿爹阿娘一句。 事情处理完毕之后,老大还一脸心疼地抱起第九,去后院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袍。 燕晖从小就因为这件事,对七个哥哥和第九的欺压可以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太丢人了。 第九挣扎着从燕晖怀里探出头来威胁道:“你再不放开我,我就将这件事告诉罄染三生她们,还要叫父皇张贴皇榜,昭告天下!” 燕晖气急,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敢!” 话音刚落,燕晖的气势就降了下来,整个人都焉了:“阿妹,不能说——”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第86章 归去当复来【2】 “行了行了,两位殿下快别闹了,娘娘们都等急了。”掌事嬷嬷从里屋探出头来,招呼了一声。 燕晖和第九这才噤声,端端正正地站在一起,齐肩走进内院。 第九小声嘀咕道:“娘娘们?兰娘娘也来了?” 燕晖和第九一起过来的,哪里会知道这个。 兰娘娘原是国公盛家的小女儿,因着醉酒被皇上宠幸生下了五皇子,又千求万求让皇后撮合她的了个七皇子。 她原是想要一位帝姬,但着实太过艰难,大燕国的后宫也就只有皇后和她两位妃妾,时间长了,争宠之心也就淡了。 大燕国帝姬比皇子尊贵,因着第九的关系,皇位也不可能落到她的两个儿子手里,好在兰贵妃看得开,只把没有生得帝姬的遗憾都补偿到了第九身上。 “兰娘娘对你最是贴心,你回来这么些天了,算起来,她也该坐不住来看你了!”燕晖低声回答,第九离家早,对兰娘娘的印象肯定不够深刻,只有他在宫里,时常听见兰贵妃向帝后二人打听第九的近况,还时常以皇后的名义给第九送去珍贵玩物和小姑娘爱穿的小衣裙。 第九离家的时候,也唯独只有她哭得最伤心。 “唔,既是这么喜欢我的吗?”第九忍不住叹息道。 引得燕晖一脸见鬼似地看着她。 不过多时,他们便穿过层层羊肠小道,进了内院,罄染早早地就给几位长辈请了安,原是要坐在她母亲身边的,想着一会儿第九她们来了,还要刻意地起身行礼,也就干脆站在自己母亲身后,没有坐下。 “帝姬殿下、八皇子到~” 第九走在前面,燕晖已经习惯走在她的身后。 第九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奔到皇后身旁,蹲下身子依偎着她,将头扬起来,仍由皇后柔和的双手将她的头发打理顺畅,整齐地理在身后。 侯爷夫人和兰贵妃相视一笑,起身对第九施了一个宫礼齐声道:“见过殿下!” 第九起身,微笑着道:“夫人娘娘快快请起!” 罄染这时才上前极快地行了一个宫礼,第九高兴地拉着罄染,一同坐在了身后的座位上。 “兰娘娘今日也来潜园了呀!五哥哥和七哥哥近日可好?兰娘娘近日可好?”第九笑得温煦阳光,帝姬的做派做了个十成十,饶是今日穿的是宫外寻常人家的寻常衣服,看上去仍旧贵气逼人。 兰贵妃笑得眼泛泪光,拿起丝帕轻轻揩去眼角泛起的泪光,嗔怪地看了一眼第九,道:“他们自是极好的,养在宫里,饿不着,冷不着,倒是九儿你,这么些年,可该多难受呀!” 说着,兰贵妃像是比皇后还要心疼,居然抹起了眼泪来。 “兰妹妹,你别这样,九儿最怕别人在她面前掉眼泪了!”皇后拍着兰贵妃的手,感同身受地宽慰道。 “……”她明明就很稀罕看别人掉眼泪,尤其是美人,眼泪还得成双成对的掉才具有美感。 不过即便是这么想,第九还是得附和道:“兰娘娘,你不要哭,九儿在万灵谷过得可惬意了!” 第87章 归去当复来【3】 修仙嘛,也不是人人都去得的,第九这么说,旁人也都没什么置喙的。 “就是,我瞧着君侯家的罄染,就修了一副好身骨回来!”皇后调笑道,罄染也是皇后看着长成的,感情自是深厚,又是她表妹的女儿,平日也算是当她是自己的半个女儿。 君侯夫人虽平日里总以自己女儿为傲,听见皇后的话,还是谦虚道:“哪里哪里,帝姬看上去气韵天成,哪里是罄染这丫头比得上的。” 罄染脸色一僵,苍白着脸扯出一抹微笑,坐在第九身边不言不语,膝盖上的那一截布料都快被她扯得粉碎。 “哈哈哈哈,大家都在呀!”院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燕皇迈着大步子踏了进来,还未等皇后起身行礼,就将双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一副好夫君的模样,君侯夫人和兰贵妃连忙起身,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宫礼。 众人这才看见,君侯就跟在陛下身边,燕皇来潜园向来都只着平民的装扮,窄袖挽起,有时候还会自己打水自己做饭自己洗衣。 几乎在潜园的日子,皇上和皇后两个人就像是普通的平民夫妻一般,没有什么规矩可言,这也是为什么她们不喜欢别人擅自进入潜园,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喜欢带进去的原因。 因为那是燕皇许诺给皇后的平民夫妻生活,出去,她是大燕的皇后,需要包容需要仁爱,需要母仪天下,在这里她只是他的妻子,无所谓三从四德,无所谓夫唱妇随。 一切,他都依她就是。 “君侯也来了啊!”皇后的眼睛笑成一个月牙,对着燕皇撒娇道:“咱们的潜园什么时候来过这么多的人呀!” 自从建园以来,这也才是第一次,帝后邀请旁人来潜园做客。 第九依偎在皇后的身侧,百无聊赖地把玩皇后腰间佩戴的玉佩,还拿起来对着天空望了一望,途中看见了罄染的脸,笑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再过不久就是九儿的生辰,想着提前给九儿庆祝一下,特意邀请了众人前来,就是那些个皇子,公事繁忙,可能要好些个时间才能赶过来!” 皇后这才说清是由,君侯是皇帝的结义兄弟,君侯夫人是皇后的表妹,兰贵妃更是将第九视同亲生。 这一场家宴,请她们理所当然。 兰贵妃也笑道:“早早地我就猜出来了,还让宫人将我为殿下特意制作的窄袖挽云裙拿了过来。” 说着,原本站的远远的宫人,立刻捧了一个东西过来,遮挡的绸缎一掀开,一袭流云锦现了出来。 兰贵妃仅仅只是捏了一个小角,整件衣服就滑溜地从银盘上滑了一下,兰贵妃向第九招了招手笑意盈盈地在她的身后比划。 “那年听说九儿学会跳舞了,我就让公子羽为我绘制这件舞裙,求了好几次,公子羽都闭门不见,终于有一次,让我和他碰了个正着,这才求得了这卷画。” 兰贵妃现在说着,语气里面都带着一抹庆幸。 第88章 归去当复来【4】 帝后一脸欣慰地看着兰贵妃在第九的身上比比划划,一边唠叨:“流云锦是父亲进献给皇后时我偷偷留下的一块,我想着流云锦织就的衣服,跳起舞来应该更加轻盈。” “这上面的花朵都是我自己一针一线绣的,宫里的绣娘技艺虽好,却没有诚意,我每绣一针,就祈求一声,让九儿千千万万平安喜乐!” “妹妹,你真是有心……”皇后听到后面,自己都有些自愧不如,那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有这种想法,兰贵妃对九儿的爱,丝毫不比自己的少。 都是用尽一切,只想将最好的东西给九儿。 “殿下,你可愿意在占星台穿着这件衣服,亲自为你的臣民一舞?” 帝姬在占星台跳舞是大燕历久的习俗,帝姬成年的那一舞,就说明她正是成为了大燕国的象征,是大燕国至高无上的帝姬,说起比帝后尊贵都不足为过。 自帝姬成年后,无论是国之庆典,还是哀事、战争,帝姬都会在占星台上一舞,示意她同大燕国同在,与大燕国的子民同在。 第九接过挽云裙,迟疑地看了一眼皇后,皇后知道她离家早,生怕她拒绝兰贵妃,几乎是扑过来,珍惜地将窄袖挽云裙叠了起来,珍而视之地递给身后的宫人。 “九儿,还不快谢谢兰娘娘!” 第九赶紧点头,抱了抱兰贵妃,说道:“兰娘娘放心,第九不仅会穿着这一身衣裙去占星台跳舞,日后,还会穿着这一身衣裙去见我的心上人!” 兰贵妃笑着点头答应。 饭过三巡之后,众皇子也都到齐。 燕浩看着已经吃饱喝足的几位夫人和第九,声音压低道:“父皇、君叔叔,儿臣有要是启奏,还请借一步说话!” 皇上原是一愣,穿着这一身粗布麻服,他险些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帝王了,微微顿了一下,燕皇将杯盏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似乎有些想耍无赖。 “浩儿,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提起国事?朕已经醉了,人事不省……” 君侯爽朗大笑,宽大的衣袖在桌上拂过,宽慰地拍了拍大皇子的肩膀劝说道:“陛下想来今日无心搭理朝政,不如大皇子给君叔叔说说,到底是什么事情!” 燕浩一愣,神色古怪。 可能是今日燕皇穿得实在是草率,坐在这种没有主次之分的简单宴席上面,竟让人觉得,君侯才像是主人。 燕浩摇摇头,将心里怪异的感觉压下,退一步道:“等父皇酒醒了再说也不迟,横竖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劳君叔叔费心!” 皇后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轻轻拐了皇上一下,低声询问:“大儿可是有什么事?” 皇上嘟囔道:“能有什么事情?有什么事情都明日再说!” 今日的宴席虽小,但却是她女儿的大日子。 皇后了解燕浩的性子,若是小事,他定不会现在才说,能等到大家都酒足饭饱才说,已经是对九儿最大的爱护了。 “陛下,国事不可荒废!”皇后叮嘱道。 燕皇扫视了一眼桌面。 第89章 归去当复来【5】 知道自己不便再推迟,只好放下碗筷,缓和了一下言语,吩咐道:“大儿,君侯,你我到后院散散步,消消食!” 一众人感觉起身,恭送皇上。 “九儿,你可曾想好再占星台跳什么舞了?”罄染低声询问,哪知此话一说,居然被一盘时刻注意偷听的燕晖听见了。 再一叫嚷,几乎整个席面都在等着第九发话。 皇后拿在嘴边的筷子愣住,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似乎还没有为帝姬去请舞姬授课,第九此刻和皇后的动作表情一模一样,夹了颗珍珠丸子放在嘴边,放进嘴里不妥,拿出来更不妥。 稍微楞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将丸子放入口中,咬了一口,丸子里面的汁水喷射而出,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燕晖微张的嘴里。 “啊,呸呸呸,九儿,你这是在做什么?”燕晖急得跳脚,起身端起茶水狠狠地狂吐了几口漱口水。 “九儿,你这是做什么?”皇后祥装生气,在第九的脑门上拍了一拍,为她解围道:“没准备也没关系,跳不好也没关系,咱们就当是穿着兰娘娘的新媳妇去向天下人展示,让她们看看,咱们大燕国皇室有多相亲相爱!” 第九笑着点头,这一茬也算是过了。 皇上君侯入到了后院这才站定,夜间的风有些微凉,三人在酒席上面都喝了少许的酒水,晚风一吹,三人清醒了许多,也略敢寒冷。 “大儿,你是有什么事情偏要在这个时候禀报,今日可是你妹妹的寿宴!”皇上倒是入戏得极快,明明就是一个提前摆出来的酒席,被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 燕浩将手拱起,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声音坚定不移:“父皇,有一件事,儿臣想请父皇收回成命……” 燕皇原本还负手而立,一听此言,松了双手,转过身来狐疑地看着大皇子,一旁的君侯急忙打圆场。 “殿下,你与皇上有什么事情好好商量不就是了,做什么要行此大礼?快快起来吧,夜色寒凉,可别伤了身子。” 事实上燕浩乃是武将出生,别说是晚风里跪上一跪,就算是寒冬腊月里在冰水里洗个澡,那也是无碍的。 “父皇,今日儿臣才得知,景国已大肆收集回梦草,意欲对北疆用兵!”燕浩在同第九分开之后,原是想先去问问燕皇,走到半路,突然反应过来,若是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估计皇帝更不知道。 燕皇本就对国事不甚上心,平日里什么东西都是母后帮着处理,什么消息,也都是从百官口里得知。 在位那么多年,几乎从未微服私访过,即便是有,那也是为着带皇后出门散心。 君侯原本来微扶燕浩的手倏然顿住,抬眼打量了一番燕浩的脸色,顺势跪在了燕浩身侧。 “陛下,臣也有罪!”君侯跪着,头磕在地上,看上去竟然比大皇子还要严谨得多。 燕皇这下迷糊了,看向他们两人,说道:“你们二人这是做什么?君侯,你又有什么罪?” 第90章 归去当复来【6】 燕浩本不欲多言,看着突然跪下来的君侯,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信息。 索性放下双手,转过头,细细打量。 君侯的头磕得更低了:“臣有罪,前些日子,有外臣禀报,说景国近日大肆收购回梦草,臣还细细打听了一番,原是因为北疆前些日子冒犯景国边境,惹怒了那位少年皇帝,新皇即位,本就想做些什么来向外邦朝野示威,臣想着,本就是北疆同景国之间的私事,无伤大雅,也就没放在心上,忘了向陛下禀明,臣有罪!” 燕浩大怒,他待在南边好些个月,对北疆的事情自然不太清楚,可他没想到,这等大事,居然在君侯那里,就被生生拦了下来。 若不是九儿这次稀里糊涂听了这么一嘴,说不定等景国将北边全部收入囊中,他们还不知道! 满座朝臣,居然也没有一个想过要向皇上禀明此事的? “君侯,你好大的胆子!”燕浩从地上站起,看着君侯冷笑着质问:“若这种事是小事,那君侯平日里觉得什么才是大事?” 燕皇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 “大儿,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回梦草?北疆和景国又怎么了?” 燕浩狠狠地看了君侯一眼,转身向皇上行了一个大礼,旧事重提道:“求父皇,收回九儿同景国的婚约!” 众所周知,帝姬在满十五周岁的时候,就会在占星台,被燕皇燕后正式介绍给臣民们认识,也会在那一天,公布大燕帝姬的闺名,更会在那一天,将帝姬许配给景国的太子,也就是现在景国的皇帝——景渊。 可是他现在才知道,这个皇帝,居然有想要吞并六国的打算,其余几个小国虽然无伤大雅,但是平日里也算是两国之间的界限与屏障。 有它们在,两国可相安无事,可若是谁率先向这些弱国出兵,若没个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是说服不了大家的。 现在景国显然已经动了这个心思,那就万万不能将帝姬嫁去景国。 怪就怪在这一辈的燕国皇室,只有皇帝一条血脉,皇帝也只生了第九这一个女儿。 想要找个旁系的女子封个公主,送去景国都不可以。 “莫不是,景国想要……”燕皇迟疑了片刻,侧躬着身子,给大皇子示意。 燕浩未待有它,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不管景国是个什么心思,但是第九,是万万不能嫁去景国的。 两国交战他不怕,他就怕自己最心爱的妹妹被当成人质,阶下囚,任人欺凌。 “怎么会?怎么可能?”燕皇喃喃道:“景国先皇在的时候,都未曾动过这个心思,还一门心思地求娶九儿,现在新皇即位,什么说变就变了?” “陛下,臣不信景国会有那等狼子野心,一切肯定都是巧合!”君侯大义凛然地说道:“大皇子可能是军队里待久了,有些草木皆兵了!景国这些年与大燕一直相安无事,现在不过是出兵一个以下犯上的边陲小国,我们泱泱大国,若是这样就坐不住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第91章 归去当复来【7】 “那是那是!”燕皇像是抓住了什么重要讯息,提了提自己的衣袖,急忙将君侯和大皇子扶了起来。 先是安抚性地握了握君侯的手,而后才对着大皇子叮嘱道:“浩儿,你做事前,先问过君侯意见,你君叔叔一生对大燕效尽犬马之劳,别再你们这一辈有了嫌隙。” 君侯惶恐地摆手,一个劲说道:“臣下不敢,大殿下忧心国事,乃是好事,陛下万万不可过多苛责。” 燕皇点头,他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过多的为难自己的孩子,只要事情不要太过严重,他就放心了。 “父皇,哪怕是景国没有想要统一天下的心思,也不能在这种要紧关头,应允了景国的婚事。” 他不怕景国发动战乱,就怕自己亲手将自己的短板送到别人手里,他完全相信,若是有朝一日,九儿被恶徒绑架,他的父亲母亲乃至于所有的兄弟,都会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九儿平安。 什么王权,什么富贵,在他们家都是浮云,包括他自己。 “这样啊……”一说到第九,燕皇果然犹豫了几分,语重心长道:“浩儿,此事当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君侯正要插话,就被燕皇堵了回去:“君侯,九儿的婚事不可有一丝一毫的差池,且先看看这景国究竟是何动作。” 君侯滞了一息,迟缓地将双手放下,稍稍退后一步。 见燕皇被自己劝回来了,燕浩这才松了一口气:“父皇,阿妹的婚事你先不要回应,总归也只是在九儿出生时口头许下的诺言,并未昭告天下,若是景国真有什么动作,我们再找借口驳了这纸婚约也成。” 在这一点上,可以说的燕家皇室心照不宣的无赖,别说君无戏言,只要是关乎到第九的,他们全家都可以耍无赖。 当初第九初初被收进万灵谷做弟子的时候,万灵谷一向有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内院的规定,但是燕晖燕浩燕昭三兄弟,硬是奉皇上皇后的旨意,日日混迹在外院。 只等第九缺了什么,短了什么,能够及时将它偷送进去。 第九刚拜谷主为师的时候,资历尚浅,身边并未安排侍俾,日常起居要自己自力更生不说,衣服,碗碟都得自己浆洗。 第九那时才九岁,别说洗衣服了,就是洗个碗,都洗不干净。 偏生万灵谷的内院墙上布满了谷主的结界,没有万灵谷令牌的人根本接近不得,累得燕浩几兄弟日日蹲守在内院门口,使了好些银子,才让院使将第九的衣服偷送出来。 由他们在江边浣洗干净了再送回去。 再到后来,寒殇偷偷跑出内院,告诉他们,以后第九的衣食起居一概由他照料,衣服也是他来洗,他们这才放心地回了燕国。 那个时候,他们摸不透父皇母后的心思,一度还以为父母是想要他们三个等在万灵谷,直到九儿成年了,再将她接回去。 临走的时候,也没看到第九出来相送,他们三人徘徊了好久才舍得离开。 第92章 归去当复来【8】 他们三个人都不知道,那时第九就站在不远处的桃花林里,看着远处打马如飞的三个少年郎远去。 “若是如此,那九儿的婚事可是要仔细谋划了!”燕皇不过片刻,就被燕浩劝了回来。 “父皇,待九儿成年之日过后,儿臣立即前往北边,查看景国和北疆的事情,若有什么消息,也好及时向朝廷报信!” 燕皇点头应是,事情有轻重缓急,即便是边疆的事情再怎么严重,也不可以不参加九儿的成年礼,不然这遗憾,将来是没办法弥补的。 …………………………………………………………………… 宴席过后,君侯带着夫人和罄染一同离去。 五皇子和七皇子本来是想留下来多陪陪第九的,奈何兰贵妃在酒席上略微喝了些酒,醉意上来了有些难受。 他们便不得不将兰贵妃先扶了回去。 一来一往之下,潜园里面就只剩了燕皇皇后和他们的一干儿女。 “九儿,这是你去万灵谷之后,第一次回家,你不仅仅是燕国的帝姬,还是咱们家唯一的女儿,心肝宝贝,爹爹生怕你长大嫁人之后,会过的不如意,生怕会有歹人对你起恶心,所以谷主说你有仙缘的时候,爹爹毫不犹豫就将你送去了万灵谷。” 这些话燕皇从来没有对别人讲过,别人都道他是看上了万灵谷的势力,想要让自己的女儿前去插上一脚,殊不知,他只是想要自己的女儿学就一身本事,能够保护自己就好。 “阿爹~”第九想到自己学了六年,连一个白纸通灵之术都没有学好,笑容就忍不住变得僵硬。 偏偏她还不好意识打断自己爹爹的有感而发。 “陛下,你说这些做什么?九儿如今已经回来了,今后,也再也不会离开我们身旁!”皇后盼了六年,终于盼到第九回来,自然是不会让她再离开。 第九心里暗自思索,并没有应答。 半月之后,帝姬的成年礼总算到了,罄染在成年礼前三天便奉召进宫陪伴帝姬,说来是如此,实则,是因为帝姬是在是无聊的受不住了,强求着母亲将罄染宣了进来的。 罄染已到议亲的年龄,虽说她是君侯之女,又在万灵谷拜了个仙人为师,说出去是风光好听了。 但是好人家相媳妇儿都是为了过日子,说也不是为着面子娶亲的,真要是那等人,君侯夫人也是舍不得将自己女儿嫁过去的。 “罄染,你瞧瞧,这一树的扶桑花开得多旺啊!”第九引着罄染,到了她平日里最喜欢来的小亭。 三生穿着一身宫女的衣服,反倒走在了第九的前面,听见第九说话,朝着她指的方向张望了一番,随手从湖水里面捞了一瓣花瓣,顶在了自己眉心的红痣上面。 仰着头,一连转了好几圈。 “三生姑娘,在大燕这些日子可还好?”罄染被第九挽住胳膊不放,只好淡淡一笑,关心地问道。 三生可不管她们在做什么,顶着那一瓣花瓣,任它从眉心滑落到鼻尖,然后掉了下来,被自己接住。 然后才回话道:“我原是想跟着帝姬学些禁术,可你们谁也没说过,帝姬殿下什么也不会呀!” 第93章 我欲与君相知【1】 罄染忍不住噗呲一笑,三分讥笑五分同情地问道:“九儿,你竟也这么不老实,都不与她说个清楚,害三生姑娘大老远被你骗来大燕。” 第九神色木然,动也不动,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三生放手在水里荡了荡,将手拿起来,在第九的帝姬袍上面搽干净,帝姬近日日日用鲜花香露沐浴,从头到尾,从头发丝儿到脚趾头都是馨香一片。 三生平日里见得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恍然见一看,居然有种惊艳的感觉。 只见她阴测测地拧了拧第九的脸蛋儿,渍渍称奇:“殿下,你这脸蛋儿,也太滑嫩了吧!” 第九没好气地将三生的手拍开,三生这么一来,罄染才注意到,今日一来就觉得第九有些许的不同,原本以为是她换上了帝姬袍,着上了帝姬妆,戴上了帝姬冠,瞧上去总有些气派十足。 现在看来才发现,第九越到成年,眉眼逐渐张开,一撇一笑,一行一步之间,居然韵味十足。 “九儿,你……”可真是好看了许多。 第九睁着大大的眼睛,疑惑地看向罄染,似乎是在询问。 “没什么,没什么。”罄染将第九挽着她的手松开,有些不自在地往小亭那边挪了几步。 大燕一连三四天都是烟雨蒙蒙,朝堂上风云渐起,不知出了什么事情,燕皇和皇后总是愁眉苦脸的样子,大皇子原来早晚都会来第九的朝阳殿里逛上一趟。 近日居然一连四五天都没能到朝阳殿看上一眼。 “九儿,不经意你都成年了,可有想要的生辰礼物?”燕晖斜坐在窗沿上,手里拿着半颗苹果,嘴里还嚼着一块,含糊不清地问道。 今日就是第九的成年礼,虽说前些日子燕皇他们已经将家宴举办,今天也不过是走个形式。 但是今日一过,她就不仅仅是大燕国单纯无知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能在家人身畔撒泼打滚。 从此以后她就是大燕国的帝姬,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将是整个国家的荣辱。 一帮宫俾嬷嬷在第九身旁绕来绕去,衣服、妆容、首饰,都挑最精致的来。 按照礼法,帝姬没有梳妆打扮好,是不能有人觐见的,包括她的一众哥哥。 那嬷嬷本就不待见燕晖这么大喇喇地翻墙进来,看着他从桌上将吉祥果拿来吃了也不敢说什么,但他每每勾搭帝姬说话,都给她们上妆增加了难度。 帝姬本就赖床,今日起得早了,难免哈欠连连。 “哥哥们呢?怎么就来了你一个?”第九无精打采地问了一句,忍不住想扭扭自己的腰肢,结果还没动,就被嬷嬷给拦了下来。 “殿下,你可千万别动了,再过两个时辰,吉时就到了!再折腾下去,这妆可就画不完了……”嬷嬷手上带着一股强劲,强行将帝姬捂嘴哈欠的手给压了下来,乖乖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燕晖从窗沿一跃而下,两三步就迈到了第九身边。 第94章 我欲与君相知【2】 对着她左瞧右瞧,上看下看,忍不住摇头晃脑地嘀咕:“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新贴绣罗襦,双双金鹧鸪。我家妹妹,看上去真是……” 燕晖沉吟半响,满意地从第九眼里看到了半分笑意,紧接着说道:“我家妹妹真是貌美如仙,比起天仙,更似天仙!” 第九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燕晖这才正色道:“哥哥们各有各的事情,大典开始的时候,定会出现的!” 第九楞了一瞬,心里突然有了一丝预感,站了起来:“是谁又出事了吗?” 唯有出事,而且是出大事的时候,她的哥哥们才会现在都不出现。 燕晖瞧了一眼转来转去,忙碌不堪的众位宫婢,在那位嬷嬷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率先将第九按坐在了梳妆台上。 “唔,似有事情,也不过是件小事,虽然棘手了些,但不一定是坏事!” 第九一脸黑线:“你到底在说什么?” 不过只要不是坏事就好,第九虽然没听懂,但是多少心里也安心了些。 眼看着嬷嬷就要将那高高的凤冠扣在自己的头上,第九赶紧往旁边一躲,现在衣服都穿好了,就差妆容和发饰还没弄好。 “殿下,你这是?”嬷嬷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是宫婢们不小心弄疼了这位天之骄女。 第九对着铜镜仔细瞧了瞧,镜子里面的自己,五官毫无缺陷,她左瞧右瞧,都没有看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摆手吩咐道。 “时辰还早,你们先去忙其他的事情吧,本宫瞧着这张脸也没有什么上妆的必要,不若就将这时间腾出来给我睡个回笼觉!” 燕晖一脸嫌弃地看着第九自恋的模样,就坐在她的对面,将她手上的小小铜镜拿过来把玩。 本想着宫婢们出去了再走,等了几秒钟,居然每一个人附和第九,仍是自顾自地在第九身上折腾。 “帝姬说话你们是听不见吗?”燕晖反问,语气微沉。 他虽是闲散皇子,年岁又小,还没封王,往日里又是几位皇子里面最好说话的一个。 但若是真正发起火来,还是能将那些嬷嬷们吓个半死,唯有年岁最大,又是常在后宫侍奉贵人的嬷嬷敢壮着胆子说上两句。 “两位殿下,这妆容、头饰都尚未完善,一会儿赶不上大典开始,奴婢们掉脑袋事小,若是连累大帝姬被臣民取笑,那就是万死都不够赎罪的啊!” 皇后娘娘愿意将为帝姬妆奁的任务交到她的手上,那就是无上荣幸。 “行吧,那你们快些。”第九是真的有些困,天没亮就被这群人叫了起来,总还是有些倦怠的,只见她将眼睛闭上,就这么稳稳当当地坐在凳子上。 起初还是稳如泰山,再过了片刻,就开始有些摇晃。 宫婢们偷偷看了燕晖一眼,见他没有注意,就偷笑了起来。 燕晖将手里的铜镜放下,起身出了朝阳殿。 第95章 我欲与君相知【3】 宫婢们原本熟练的动作越来越慢,点染唇脂的手略显粗糙,一双手在他的眉心折腾了良久,还是没能将花钿贴上。 “八哥哥,你不要在这里了,终究还是不妥,你去三生的院子看看,她若是起身了,一会儿你记得带她去朝圣殿观礼。” 朝圣殿,摘星台 今日,她就会在那里一舞,舞给天下人看! “他不在了。”一道声音传来,就似一阵清风,柔和清润。 第九被吓了一个机灵,恍然睁眼,一张陌生的脸庞近在咫尺,就在她的眼前。 她的眼睛一眼就能望进他的眼眸深处,能够清晰地看见里面的星辰大海,但就是这么一个眸子,看上去,就像是有永远也化不开的忧愁。 第九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他,连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良久,才回神道:“你是?” 此言一出,她才注意到,周围的一切居然都静止了,那些宫婢们有的拿着脂粉盒,有的端着凤钗环佩,有的正执铜镜,一个个动作顿在一旁。 天地间似乎唯有自己和眼前的这个陌生男子。 “你哥哥先出去了!”寂梵温和一笑,似乎天上的阳光都能感觉到他的喜悦,一缕一缕地洒落在他的肩上和她的眼中。 第九的睫毛就像是一把扇子,扑闪扑闪地,她的眼底也有同样的喜悦。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寂梵手执眉笔,在第九的眉间描绘,说出来的话带着一丝的宠溺:“好些天没有见着你了,或许我现在该唤你一声九儿?” 第九眼眸轻闪,睫毛微闪,竟觉得自己被唤了十几年的名字,这么好听。 从来没有一个人叫她,让她这么心动,连呼吸都忍不住加重。 “你认识我?”第九仔细看着她,竟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似乎真的有些眼熟。 寂梵轻笑,将眉笔放在一盘执着脂粉盒子的宫婢手里,细细打量了第九的左脸右脸,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九有些好奇,起身踱步到拿着铜镜的宫婢面前,没想到,眼前的这个男子,描起眉来,像模像样,真的将她的眼睛描绘得更加好看了。 “谢谢你!”第九兴奋地回头,满头的朱钗铃铃作响,也疑惑着问道:“不过,你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来我宫里?” 还要为我描眉?虽然她真的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好生熟悉,但是她的记忆里也确实没有这么一号人物出现过。 “九儿,做一个交易好不好?”寂梵饶有趣味地开口,坐在了燕晖之前坐过的地方,手指在桌上一指,立即出现了一盏紫玉茶壶,和两个紫玉茶杯。 还没等第九反应过来,那茶壶居然又自己动了起来,给她们二人满上了满满一杯茶。 茶香四溢,寻常人一闻居然就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第九原本还有些困倦的感觉,这么一闻,真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什么交易?”饶是眼前的这个人实在好看得紧,但是第九心下仍旧警惕。 第96章 我欲与君相知【4】 寂梵的指尖在杯沿上流转,见第九略带谨慎地看着他,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这小人之心,倒是万年不变的模样。”寂梵松开自己的那盏茶,将原本为第九准备的茶水端起,一饮而尽。 第九神色尴尬,指着周围一动不动的侍女嬷嬷们质问道:“你擅闯皇宫,还偷袭我的属下,本……本……本帝姬要是不警惕些,岂不是叫你谋害了都无处申冤?” 她原本还理直气壮,说到后来,连自己都觉得是在扯淡。 眼前这个人,别说是擅闯皇宫,偷袭下人,以他的灵力造化,就算是硬闯,也没人敢拦他,就凭她和罄染那半吊子的修为?也要拦得住呀! 说着,她便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直接说着寂梵的方向,坐了下来,双手放在桌面上,将头放在手肘上。 寂梵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欣慰地说道:“你也算有些自知之明。” “说吧,什么交易?”第九到底还是记得,今天是她的大日子,由不得她在这里和他消磨时光。 寂梵将杯子放下,眼神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过了良久,直到第九都无聊地用手在桌面上涂涂画画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 “若你今生不主动踏进景国一步,我便保你大燕国永世平安。怎么样?可愿意答应?” 第九闻之,微微一愣,她压根儿就没想到他说的交易会是这个。 众所周知,她和景国,是有婚约在身的,虽然大皇兄死活让父皇将婚退了,但是两国盟约,哪里是说退就能退的? 可得要他们一家去景国撒个泼打个滚才行,若是她不主动去景国,她一个堂堂大燕帝姬,难道还能被人绑着去不成? “不成,不成!”第九自顾自摇头解释:“景国还是要去的!” “这是为何?”寂梵眼底燃起一丝微弱的光芒。 紧接着第九解释道:“听说过段时间,大哥哥要去景国为我退婚,我得跟去看看,瞧瞧我那位万灵谷的大师兄,景国的少年皇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她可是听说了的,景国贸然像北疆出兵,他手里握着浮世绘,相当于有一本万能全书,这世间,那个地方能够抵挡住他的攻击? 也就只有现在国力正旺的大燕,堪堪与之为敌了。 寂梵眼里那一丝光亮瞬间消失,脸上闪过一丝苦涩的笑意,原来如此…… “你可知道,你命中注定的郎君是谁?”寂梵退而求其次,不再和她有商有量,反而略带引诱地问她。 第九越发不懂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了,竟然忘了警惕之心,将杯盏中的清茶执起,抿了一小口,而后低声呢喃道:“未曾想过,我是大燕帝姬,难道还怕嫁不出去不成?不过若是神仙提前告知我,也为我省去了好些麻烦!这茶可真好喝!” 第九笑眯眯地将剩下的茶一口喝光,自己还主动地又续了一杯。 “往南走三百里,有一棵千年槐树,你若是有机缘去到那里,遇上的第一个人,便是你今生的如意郎君!” 第97章 我欲与君相知【5】 “大神仙,你可别诓我,少年老槐树,自然是通灵之地,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前去那里瞻仰,我何时去瞧不见人?难不成,回回见到的都是自己的如意郎君?” 寂梵手指一抖,手里的茶杯险些没有端稳。 “你——”他突出一个字,便再也接不了下文。 “我知道我知道,大神仙说的定是有天机的东西,不可多问,哪怕是瞧见了什么杀猪钓鱼的屠夫,也得嫁,说不定就是一个将来会飞黄腾达的少儿郎。” 寂梵手里的茶水越发没有味道,就是端着半天也没喝一口。 “大神仙怎么突然降临到我的帝姬宫了?除了要指示我的姻缘,可有什么要事?”第九眼里闪过一丝戏谑,她每说一个字,寂梵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一分。 最后,他连说什么都不知道了,只好沉默。 第九凑近看了看他,目光从他的头发,眉目,鼻子,嘴唇,到下巴,脖子,甚至最后还忍不住拉住他的手起来细细端详。 “你,做什么?”寂梵语气一窒,喉结忍不住上下滑动了一番,看着第九,原本的云淡风轻,睥睨众生的气质全无。 第九握着他的手掌,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细细打量,然后又将目光放回了他的双目之间。 像是自问自答道:“我怎么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你一般?” 寂梵忍不住收回自己的手,端坐起来,极不自然地将手里的茶杯放下。 “并未。” “不可能,我一定见过你!” 寂梵话音刚落,第九就立马否认,她沉思的时候总喜欢用食指有节奏地轻点自己脸颊。 现在也是如此,看第九沉思良久不得结果,寂梵起身,看了看天色。 “……我要离开了。” 第九一听,跳了起来。 “大神仙,你要走了?我还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你呢?难不成是在庙宇之间,我曾经供奉过你?” 寂梵脚下一顿,生怕她再想起更多的事情。 “默溪?你能不能不要装了?”第九忍不下去了,一开始她是真的没认出来,寂梵的面孔总是云里雾里地瞧不清楚,后来瞧得出一点眉目以后,她便越发地觉得熟悉。 只需要稍加回忆,便会发现,他和景国太子景渊十分相像,也就是,同安乐镇的默溪十分相像。 默溪不告而别,第九一直在找寻他,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他总是念念不忘。 景国太子景渊给她的感觉虽然十分熟悉,但终究不是默溪。 刚才寂梵一说话,她便有直觉,她就是他! 只是不知道为何他要装作不认识自己,还说了这么多云里雾里的话,可是她知道,默溪一定是为了她好。 所以才跟着他接了下来,到最后,他居然给自己透露了姻缘。 她就再也装不下去了,鼓着勇气对他动手动脚,他果然露出了马脚。 “你,你知道了?”寂梵无奈地回头,果然是默溪的模样。 “你那日为何不告而别?”第九始终记得这个,忍不住询问。 第98章 我欲与君相知【6】 “家中有事,不可久滞。”默溪,不应该是寂梵回答道。 第九心里忍不住吐槽,究竟是多忙,才连说一句告别的话都来不及? 她心里不高兴,寂梵怎么会看不出来。 第九又问道:“你究竟是何身份?今日前来,不会只是为了忽悠我一下吧!” 说话的时候第九还有些心虚,在安乐镇的时候,她也没告诉默溪自己是大燕国的帝姬,也没告诉他自己是万灵谷的弟子。 自己这么兴师问罪实在是倒打一耙,好在寂梵并不是这么斤斤计较的人。 对第九的逼问也没有觉得不妥。 “不过是天宫一神仙。”他神情并无不妥,第九怎么看,都觉得他没有说谎,她也觉得他一定是位神仙,不然怎么会这般仙风道骨,看上去那么……赏心悦目! 天宫神仙!第九心里忍不住赞叹,难怪他的白纸通灵之术那么厉害,师父说过,这是上天宫平日无聊玩耍的把戏,并登不得台面。 “原来真的是神仙呀!那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的身边,难不成是想点化我?” 她心里这么想的,也直接问了出来。 寂梵回头,看向她:“你想做神仙?” 第九并不觉得不妥,可也没有觉得这是多好的事情,实话实说:“并没有那么热切,人过一生,开心最为重要。公子,做神仙,也未必那么肆意,对吧!” 这是自然,神仙也有神仙的烦恼,谁都是只能看见别人好的一面,不好的,自顾自地就忽视了。 寂梵并没有回话,可从他的神色里就看得出来,他并不是那般逍遥快活。 第九忍不住趴在茶桌上,百无聊奈地看着他:“公子,你莫不是在天宫太过无聊,所以下界来找我寻开心了?” 寂梵像是被她说中了心事,脸上略微有些尴尬。 “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见你,你可有什么心愿?或是有什么所求之事?” 最后一次?第九心里一黯,面上有些闷闷不乐,埋下头,半响没有说话。 “我没有什么可求的,我什么都有。”荣华富贵,金枝玉叶,大燕国的帝姬,万灵谷的徒弟。 就这两个身份,就够她在凡间横着走了。 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够,远远不够,他想要她平安喜乐,永远不会烦恼。 “那便好,你此生应当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只有一条,莫要接近景渊。” “为什么?”第九不解,为什么独独景渊不能接触,说到底,他还是自己未来的夫婿呢! 寂梵默然,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他是我一魂一魄的化身,转世为人不过历劫,你不可耗费心思在他身上。” 他本来不想多说,可之前想要忽悠她又没有成功,还是实话实说,她那么聪明,应该不会做得不偿失的事情。 “一魂一魄?”难怪容貌性子如此像,第九心里有一种感觉渐渐萌芽,问道:“哪魂哪魄?” “天魂,战魄。” “……”所以,他此生为战而来?第九心里突然有了不详的预感。 第99章 我欲与君相知【7】 九重天上 朝圣殿前 司命暂歇在殿前已有好些时候,看着那些仙使们忙前忙后,一脸惬意地品着仙使们奉上的茶水。 “帝君出去也好些时候了,怎么还不回来?”她那司命阁里可还有好些命格本没有批完,若再不回去,那小七说不定就直接捧着命格本追过来了。 上次就被她捧丢了一本,现在可不能让她再带着这些东西四处乱窜。 “帝君驾到——”远处传来一阵呼声,众仙使闻声立即停下手里的庶务,虔诚地跪伏在地上。 “扣见帝君尊上——” 司命站在最前面,向寂梵行了一个古礼,三界推迭出新,已经有好些年没有人再对帝君行过古礼了。 “何事?” 寂梵在司命身侧停下,周围的一众仙使动也不敢动地继续跪在地上。 司命干咳了一声,心里暗自吐槽,不是他日日要她来朝圣殿教他如何描眉的吗?怎么现在一副失忆了的模样,翻脸不认人。 “帝君,小仙刚才清点命盘的时候,发现有一本命格本不翼而飞,特来向帝君请罪。”司命摸摸鼻子,这件事她也觉得自己很冤。 那本命格本帝君亲自吩咐过,定要司命自己保管,亲手放进因果天机轮盘里面才算数。 谁知那日她不过是贪读了一些,在司命阁里面一呆就是大半天,等娓笙来送命格本的时候。 就已经少了一本,期间发生了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现在娓笙下界了,究竟投生在哪里也还没查清。 眼看着这件事就要兜不住了,她只好自己坦白从宽。 不过话说回来,她好歹也是天界资历较为深远的那一群神仙里面的一个,帝君应当是不会让她太过难看的! 司命这么安慰自己! 虽然司命并未言明究竟是哪一本,不过她一说,寂梵立刻心领神会。 “何时丢的?”寂梵清冷的声音响起,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异常阴冷恐怖,就连天上的白云都隐约有所察觉,极速退后。 司命心里暗自叹息,看来帝君是真的怒了。 “尊上息怒,那本命格,实在娓笙仙使到司命阁坐客的时候丢的,小仙猜想……” 话说有些人有贼心没贼胆,有些人胆子大却没心思,要说七窍玲珑心珍贵,只能说司命在万万年的命盘里摸爬滚打,已经练就了一颗不知道是多少窍的心脏了。 彼时三生还赞叹过,司命着实是三界少见的贼心贼胆兼具的人。 只见她话说到一般,微微抬了抬眼皮儿,确定寂梵此刻有心思继续听她胡扯,这才继续说道。 “万一是娓笙仙使看着有趣,拿去拜读去了,也未可知!可有可能是司命阁仙使整理的时候不慎遗漏,或将它与那些寻常命格本放置在了一起,也有可能。” 果然,寂梵一听娓笙二字,原本还薄怒的脸色瞬间被安抚了下来。 “你先回去。”寂梵淡淡开口,语气里面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 司命没想到他居然会是这么个反应,楞了半刻,忍不住体贴地问道:“君上今日可还想学习女子妆奁之术?” 第100章 我欲与君相知【8】 此情此景,自身难保的前提下,她都还想得到这些!司命都感叹自己,实在是太过乐于助人。 寂梵抬眸,并未在意周围的一众仙使,只是这么面不改色地看了司命一眼,语气云淡风轻地回答道:“不必。” 行吧,既然帝君都这么说了,司命自然不敢再在这里撕磨下去。 “小仙告退~”司命拜别帝君。 寂梵这才将眸子从司命身上,投在他正踩着的白石小路上,这普普通通的白色鹅卵石,仿佛都因为他的降临而烨烨生辉。 远古的一幕再次重现,寂梵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枚白色石子,捏在手心,继而毫无声息地从那条蜿蜒的石子小路离开。 待他离开后,众位仙使才缓缓起身,继续做之前做的事情,并没有半分交流。 ………………………………………………………………………………………… 临近大燕国帝姬的生辰,各个地方的人都争先来到帝都,客栈什么地从半个月之前就开始免费营业,部不分男女老少,只要持着大燕国臣民的通关文牒,便可以买客栈里面免费居住。 只需要给些饭钱水钱什么的就可以了。 绕是如此,还是有许多的人得不到住的地方,是以,帝都的百姓又自发地收留无处容身的人,也不必担心那人是否别有居心,因为没有人会选在这么一个普天同庆的日子里使坏。 这是大燕国子民共同的信仰。 平日里街道就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为了保持臣民日常生活的顺畅,帝都险些颁布封城的禁令,最后却在民众的请愿里取消了这条禁令。 这个时候,凡事大燕国的人,没有一个不想见证他们帝姬的诞生,除却那些戍守边关的将士,整个大燕国的百姓,几乎是倾巢而出。 就为着来看帝姬一眼,皇宫也提前三天,在大街小巷准备,每隔五米,便会有一个白色石头制作而成的圆台,那些圆台上放满了可以享用的食物,水果,甚至还有碗碟和筷子。 每一个圆台旁边,也都有一个比圆台稍小一点的木桶,里面装满了清水。 人多就容易出事,万一走火了,这些水便是救命的宝贝。 虽然街上已然呈现了摩肩擦踵的情况,但是百姓们还是自发地让出了一条一米多长的通道,供那些宫婢们通行。 那些圆台上面的食物,每隔一刻钟,便会清理补充一次,将用过的碗碟收走,又换上崭新的。 那些吃过东西的人,还会帮忙将东西整理干净,不给后面的宫婢增添麻烦。 “典礼马上就要开始了!不知道咱们陛下娘娘藏了十几年的殿下,究竟是个什么模样!”路人甲挤在大街上,几乎连脚都站不住,以一种极其奇怪的姿势立在人群中央。 “就是就是!”路人乙补充道,也不管他和路人甲是不是认识,只见他折腾了两步,才在人群之中稍微往路人甲这边挪了挪:“兄弟,听你这口音,像是九曲那边的人呀!” 第101章 我欲与君相知【9】 路人甲点头,一脸兴奋地模样:“对啊对啊,兄弟,你也说九曲人?” 路人乙摇头,一脸深沉地回答道:“非也非也,只是半月前到过那里,那时候,九曲县的人都已经差不多走了一半了!” 路人乙家住得偏远,几乎是赶了一个月的路,才赶了过来,好在各个地方的人一听说他是为了来帝都,对他都施以接济,光是馒头馍馍就给了不少。 不然他还真的没办法赶过来,一想到这里,路人乙就心怀感激地说道:“在九曲县,还有一户人家给了我半两碎银子,这世道,这么好的人真是不多见!” 路人甲听别人夸赞自己家乡的人,也与有荣焉,一脸红光地问道:“兄弟你说的是哪户人家?我回去后,帮兄弟提些桃子李子地以作感激!” 路人乙这么一听,激动地拱起手来,想要施个礼,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挤得动也动不了,两人只能哈哈大笑。 第九还在回忆之前的事情,她明明就那么清晰地感觉到,那个大神仙真的来过,还向她展现了神迹。 可是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她做的一个梦了? 第九到现在都有些想不通,她穿着兰贵妃早早就准备好了的窄袖留仙裙,被一大群人簇拥着,一步一步迈上了摘星台。 摘星台每一层都有十五米高,共有十五层,是在每一任帝姬十五岁的过后,才能登上的。 帝都的每一条街道,都挤满了人影,几乎只要是能看见摘星台的地方,都密密麻麻地满满都是人头。 第九在六位贵女的簇拥下,总算从事先就准备好了的红毯上迈了出来。 眉似远黛,眼如秋波,金色的凤冠上面镶嵌上了一块洁白的玉石,脑后自凤冠上,就垂钓了六条长长的白玉金链做成的流苏,说着乌黑的发丝垂下。 一袭雪白的衣裙华贵十足,从领口到袖口再到裙摆,都绣上了淡金色的花朵,腰间环着一块白玉流苏,脚上踩的靴子上九凤朝凰,每一只都栩栩如生。 摘星台的每一层,都站着大燕国的栋梁之层,帝姬所到之处,无不下跪磕头。 直到最后一层,君侯和君侯夫人站立其间,她们的身侧,罄染正扶着她的母亲,看着第九缓缓登上。 在第九经过她们的时候,扶着她的母亲将身子跪下,却在下一秒,第九的声音倏然响起:“罄染乃是同门师姐,君侯算是半个君父,君侯一家,不必跪——” 第九看着那么贵气逼人,整个人都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理法,她不该出言阻止的,却还是在路过罄染的时候淡淡出声。 最高层的白官皆是虔诚地跪下,唯有君氏一门,微微弯腰行礼。 三生坐在远处的一层小阁楼里,和燕晖一人拿着一颗苹果,啃得好不欢快。 “你瞧瞧看,罄染明明就可以不去摘星台观礼,为何还死乞白赖地凑了上去,现在那一家子都站在那里,多晃眼!” 第102章 我欲与君相知【10】 燕晖一颗爆栗打在三生头上,吓得她险些将苹果核从桌上扔了出去。 “你做什么?”三生拍桌而起,将手里的果核扔在一旁,冲着燕晖就冲了过去,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你做什么?”燕晖将三生扭了回来,反问道:“谁让你说君侯一家子闲话的?罄染妹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想要亲眼看着九儿成年的这一刻,她同九儿一起长大,情谊比亲姐妹还要深厚,她这么想有什么不对的?” 三生鄙夷地看了一眼燕晖,翻了一个白眼儿,一脸不屑:“这种话,也就你这种傻小子会信,越是亲近,才越是会为她处理麻烦,你看我俩,不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尴尬。才躲得这么远的吗?” 燕晖神色一僵,他确实是因为,怕自己在场会尴尬,他和第九年龄差距不大,做不到其他哥哥那般军是君臣是臣,今日若他在现场,必定会给大帝姬行个半礼。 一想到他和第九是从穿开裆裤一起签手长大的,现在让他在她面前一本正经地装模作样,他是肯定做不到的。 所以只能和三生一起坐在这里,远远地看着第九登上高台。 第九走过的地方,皆是鲜花满地。 “请国师执礼,祭天!”一旁的使臣大呼。 第九拱手走到前面,对着早早就摆起的祭台弯腰行了一礼。 刹那间,整个祭台迸射出五彩的光芒,第九半转身,神情倨傲,睥睨天下。 “大燕国举国臣民,拜见帝姬!”大街小巷的百姓,摘星台上所有的臣子全部跪下,将头磕在地上,朝拜他们的信仰。 看着身旁的白官们跪下又站起,接而又继续跪下,君侯和罄染左右看了看,最后跟随着身侧的人,一同跪了下来。 “帝姬千岁千岁千千岁,大燕国万世永昌!” 第九将双手抬起,眼底像是踏过时空长久,带着一种古老的味道,她一出声,就像是有远古祭音为她伴奏。 “众卿免礼~”第九一出声,就惹得底下的人忍不住抬头偷瞄了一眼,原本素白的衣裙,变得极其好看,不像是大燕国的服饰,帝姬穿着却十分好看。 “嘶~这么好看的女子,咱们帝姬居然这么好看~” 原本安静的场面突然被打破,那些臣民们原本还拘谨地跪在地上,却在下一秒欢呼了起来。 他们的帝姬居然如此美丽,高贵! 这让他们怎么不高兴,不兴奋! “帝姬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姓们纷纷自发地欢呼了起来,按照以往的流程,现在就该帝姬现在摘星台上一舞,舞出整个大燕的辉煌盛世,然后再由燕皇将事先就拟好了的字赠给帝姬,冠上燕国的国姓,那便是帝姬的姓名了! “请帝姬为大燕臣民一舞!”祭司开口,第九左右的贵女都迅速退了下去,整个摘星台只剩下她一人。 雪白的身影在烈阳下尤其耀眼,第九一改往日的红装,一袭白衣看上去,还平添了几分柔美温婉的气质。 “既有大燕帝姬一舞,又怎能没我一曲相伴?” 第103章 我欲与君相知【11】 天空中突然不知从哪里,开始飘洒着红色的花瓣,洋洋洒洒,漫天飞舞。 一抹红色人影从天上旋转落下,周身带着红色的宏光将他团团围住,左手举起一把大红色的梅花伞,伞柄的悬挂着几串铜铃。 好一个……sao包的男子! 第九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人后脚跟缓缓落地,原地转了一整圈,然后一挑眉,静静地等待着第九发出惊叹的声音。 “敢问阁下——”第九话音未落。 人群里面突然传出一道声音,一女子惊呼:“啊,是羽公子,呃!”说着,便一口气没能提的上来,直愣愣地倒在了身后的人身上。 “额——”第九上前一步,探出头去仔细瞧了瞧那名女子,可真是实打实地昏倒了。 然后她才从上而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这名男子,将身上停留的红色花瓣都抖了下来,神色略带嫌弃。 “羽公子?”第九疑问地问道。 那人眉头一挑,昂首挺胸地回答道:“正是!” “你想?”第九防备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人,没想到,传闻中的天下第一大乐师居然是这么一个……难以形容的模样。 “啊,我居然见着了羽公子!”原本已经昏过去了的女子,在大家的抢救下,总算苏醒了过来。 不止是她,在场的女子一半以上,都是一副飘飘欲仙的花痴模样,好些人都已经站不住脚,被旁边的人勉强扶着。 “抱歉,小帝姬,不小心抢了你的风头!”话音刚落,sao包男就被自己给逗笑了,压低了笑意说道:“大燕国最尊贵的殿下,可否允许在下,为你伴奏一曲?” “呵——”三生深吸了一口气,蹦跶一声,居然想要从窗户上翻出去,幸好燕晖眼疾手快,将她扯了回来! “你做什么?”燕晖语气里面略带薄怒,若不是他没太分心,此时此刻,她就躺在楼底街道上了。 现在楼底全是人,若是她自己选一个好点的地方着陆,那还好说,总归也是砸不死的。 但是现在,她不管往哪里躺,都是大片大片的人,这么摔下去,街上的人不死也得半身不遂了。 燕晖认真思索过后,毅然决然地将三生困在了椅子上,双手将他囚住。 三生一阵恍惚,就像是失了魂魄一般,半响都没能回神过来:“那个人……” 三生的声音极低,就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燕晖没有听清,皱着眉头将耳朵凑近,询问道:“你在说什么?” 三生就好像发了狂一般,再一次冲破燕晖的桎梏,来到窗边,几乎将大半截身子都探了出去。 “你做什么啊?”燕晖也有些生气了,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好好的,要是带回去的时候就是和半身不遂的人,那九儿还不得和他算账。 三生拼命地向摘星台那边张望,天空中飘落的红色花瓣已经渐渐消失,三生伸手接过一片,拿到手里面仔细查看。 那是一瓣红梅…… 她自小就被关在景国的红梅院,自然不会认错,那人的眉间,居然也有一样的红梅痣。 第104章 我欲与君相知【12】 为什么? 三生慌张下楼,挤进了人潮拥挤的人群里,一转眼就没了影子。 燕晖留在二楼,看着三生消失,仍旧摸不着头脑。 而此刻,第九看着自己眼前花痴招展的男子,脸上端着的尊贵华丽的笑容逐渐消失…… “羽公子有此心意,那是第九的荣幸!” 羽公子满意地轻笑,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花伞收好,放在一旁,一旁侍候的人早早地就为他搬来了琴台和坐垫,羽公子将花伞斜斜地靠在桌子旁边,然后盘腿坐在了坐垫上面。 第九听见他低声呢喃一句,原本笔直的声音晃了一晃。 只听见他说:“不是说帝姬好穿红衣吗?今日怎么穿着一身白,害得我白准备这一身装备了……” 然后他抬头,笑得一脸纯真无邪,他看着第九问道:“殿下,可以开始了吗?” “……”眼前的他,就像是一只狐狸一般,狡黠,奸诈。 第九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先生随意!” 原本她想随便舞一曲九凤朝凰的,但此时,和羽公子一较高下的心思踊跃了起来,她倒想看看,这个羽公子究竟能弹奏出什么样的曲子。 羽公子的手指在琴上试了试音,铮铮琴音气势磅礴,第九收回眼底的轻视,眼神逐渐认真了起来。 他的手指在琴上不断流转,声音忽高忽低,上一秒还婉转如小溪流水,后一秒就是雄壮的大风歌,偏偏这两种极端的声音居然在他手下,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 第九只听了那么三四秒,就抬起双手,随着他的音调舞动了起来,高台上有一早就为第九准备好了的牛皮鼓,她飞身一跃,居然一步就迈上了最中心的那个鼓台上面。 一步一个鼓点,她的脚步居然完美地和羽公子的琴音混合在了一起,忽而轻柔似微风袅袅,忽而又如大雨磅礴,在第九鼓点的伴奏下,那曲调还完美了些。 第九一步一步在台上飞跃,好似在九天之上飞舞的神女,跨步、扭腰、旋转、飞舞、反扣手…… 每个动作都充满了韵味! 羽公子嘴角上扬,手上动作不停,古琴上似乎有红色的光芒流出,渐渐地汇入虚无。 天空中再一次缓缓下起了红梅花瓣,第九的一舞一动之间,锋芒尽露。 脚尖在最中心的玉台上轻轻一点,她居然自由地在高台上数十个牛皮鼓上飞舞了起来,就像是彩排过了无数次一般,每一步都精确无比,没有半分的差池,脚步也十分稳健。 这时她们才注意到,她的脚腕上居然扣着两串铜铃,在她的舞动之间,铜铃玲玲作响,铃声、鼓声、琴声汇成了一曲绝妙的曲子。 第九雪白的衣袖原本还微微有些累赘,此时此刻,却像是环绕在她双臂上面的白云,边缘上还带着一丝彩色的光芒。 湍急的琴音过后,便是潮水般退却的余韵,只见她双臂张开,右脚用力一点,身子便像流云一般,向后划过,直接从最前面的牛皮鼓上,倒退着回到了白玉圆台之上。 第105章 我欲与君相知【13】 “快看……”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面吼了一声,所有人都回过神来,看向那人指的方向。 漫天飞舞的红梅花瓣里,一群蓝紫色的蝴蝶自远方而来,这蝴蝶和平常所见到的十分不同,翅膀是青蓝色的,里面紫色的经络清晰可见;头上的触角就像是缩小版的鹿角一般,晶莹剔透;随着翅膀的扑闪,还有一阵阵亮光在飞过的地方延续。 那蝴蝶从东边成群结队地赶来,几乎是冲着第九就飞了过去。 第九正舞得兴起,这一群群蝴蝶的加入反而让她的舞平添了一丝魅惑的味道,舞动间,那些蝴蝶居然也跟着第九的步子上下摆动。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就连燕皇和皇后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羽公子嘴角微扬,手上动作不停,那些蝴蝶辗转飞舞,有的直接就落在了他的肩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追随者第九的身影,唯有罄染低头,牙齿将嘴唇咬得泛白了也没有察觉。 只见她原本扶着君夫人的手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手心里似乎全是汗水,让她在自己的大腿上不停擦拭。 “你怎么了?”君侯夫人的眼角还带着喜悦,似乎是注意到罄染的怪异行为,才抽空看了她一眼。 罄染赶紧摇头,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神色慌乱地将头放得更低,垂下眸子,将心事藏住。 君侯夫人不疑有他,继续将心思放在了第九和羽公子的“合奏”上面。 一开始第九还是跟着羽公子的调子来舞动,到最后,居然变成了羽公子和她相辅相成,仿佛这支舞、这首曲子,他们已经排练了千百遍,已经印在了骨子里。 第九双手向上,水袖挽成了一朵流花的模样,蝴蝶纷纷停留在她兰花指捧成的花蕊里,第九双手豁然翻开,紧接着流云般的转身。 蝴蝶倏然在她的手心里散开,四散开去,第九满意轻笑,正要加速飞舞,只见原本赶紧的玉台上,忽然出现了一颗东珠。 羽公子喉头一紧,正要低吼出声,眼看着第九就要踩上去了,身子居然先一步反应了过来,直冲上前,将正要落地的第九一揽入怀,那一颗东珠,直接被羽公子踩成一股粉末,在地面上荡起一层灰。 余音缭绕,众人皆意犹未尽,不明白为何奏到一半,羽公子就率先停了下来。 羽公子松开第九,好生整理了一番自己红色的衣服,只见那鲜红似血的袖摆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然后才垂落下来。 “帝姬好舞姿!”羽公子的语气里面没有一丝的惊艳,倒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般。 第九莲步轻点,未等在一旁侍应的宫婢上千,先一步越下了白玉台,白色的衣袍在空中划过一道柔美的倩影。 原本一眼她就觉得眼前的这个sao包尤其熟悉,现在更是将他看做自己的知音。 “先生好琴技!”第九向羽公子微微低头施了一个小礼,算是和他惺惺相惜的意思,既不损她大燕帝姬的尊严,又表示了她真心想要结交羽公子的心意。 第106章 我欲与君相知【14】 他眉头微挑,没等第九的礼真正的完成,他就急忙用他的红梅伞抵住了第九逐渐弯下的手臂,神色张狂。 “你不必为任何人低头!”就算是他,也不行。 第九没怎么在意,想着她是大燕帝姬,本就不能低头,羽公子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先生尊姓大名?”第九再次出声,满座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羽公子开口,第九这么一问,简直是问到她们心底里面去了。 虽然这一场表演没能看尽兴,但若是能知道羽公子的名讳,那也是美事一桩。 羽公子薄唇轻启,整个眼里几乎只有第九一个人,然后吐出两个字:“思邪——”。 “啊——好好听的名字,果然,只有这么好看的人才配得上这么好听的名字!” “君子思无邪,思邪,我快要昏倒了,谁来救救我?” “若是能让思邪公子亲手为我抚上一曲,此生无憾了!” 底下的尖叫此起彼伏,人群里面更是有大片大片的女子倒下,第九掩了掩自己唇角的笑意,主动转身,在燕皇和皇后的膝下磕了一个响头。 祭司这才想起执礼,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手上的铃铛一拍,高声道:“请陛下娘娘赐名~” 第九跪在地上总算松了一口气,眼睛直直地看向地面,马上她就会自己的名字了!想起来居然有些兴奋。 燕皇还没开始说话,喉头就略微哽咽,幸好皇后在一旁安抚,他的情绪这才稳定了下来。 燕皇的声音还是带有一点威严的,只见他说道:“九儿,你是我最小的一个孩子,也是大燕国唯一的帝姬,身来便肩负着不凡的使命; 你儿时,父皇盼着你快乐无忧,现在父皇盼着你面对一切艰难险阻的时候都要坚强勇敢;大燕国百万雄师都是为了保护你而生,而你,亦是为了守护大燕国的百姓而存在; 今天,父亲赐你以容上为名,予你大燕无上的权力,予你最尊崇的地位,从此以后,你的名字便是大燕国最骄傲的象征,你的生死荣辱,都和大燕全国子民息息相关。 若是繁华盛世,你要将富裕、自由、无忧、喜乐带给子民;若起纷争战乱,你要将子民护在身后,直至战斗至最后一滴血流尽也决不低头。” 说到最后,就连皇后都有些不忍,看着跪在自己膝下那个娇小的身影,嘴唇都在颤抖。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市井小道现在鸦雀无声,燕皇的声音几乎传达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说起来那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几乎将第九的一生给捆绑了起来。 她会答应吗?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里面都流露出了一丝惊恐,这责任太重,谁敢轻易许诺? 燕皇说完便噤声,看着跪在自己膝下的宝贝女儿,原本有神的眼睛几乎是一瞬间苍老,几日前一家人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现在,各自都去承担自己的责任去了。 思邪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他原以为这将是一场盛世庆典,却没想到是一个亲生父母赶鸭子上架的戏码。 第107章 我欲与君相知【15】 “女儿,谨记于心。” 百姓们眼眶微热,好几个人在听见第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泪水倾泻而出,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和之前的行礼不同,这一次是诚心诚意,叩拜他们的守护神。 第九被人搀扶着起身,一双凤眸闪过一道紫光,看上去尊贵典雅,摄人心魄。 叩拜声此起彼伏,而第九,她的眉心渐渐浮现出一朵红云印记忽明忽暗,一双眸子悲天悯人,沉静的眸子好如死水,这一刻的第九,仿佛换了一个人。 思邪倒退一步,他仿佛在她的身上,又看见了那人的影子,究竟是哪里错了?思邪跌跌撞撞地抱起焦尾琴,拿起自己的红梅伞,奔逃而走。 过了两三分钟,三生才冲出人群,直直地奔向摘星台,趁众人没反应过来,径自冲向了第九身侧。 她左顾右盼了一整圈,都没能看见羽公子的身影,不由得抓住第九的胳膊摇了摇,问道:“那个人呢?那个花公子呢?” 一阵清明之气从三生的身上传到第九的身上,第九倏然回神,看着眼前的三生有些茫然,她只记得自己应承了父皇的话,然后脑子就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虽然她还听得见看得见,但是却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殿下,你的额头?”三生欲言又止,她怎么看见第九的额头上一大片的红云,忽隐忽现…… 待她仔细一看,那朵红云居然又消失不见了。 索性三生也不管她眉心是不是有什么印记,她只记得寻找那位眉心带着同样红梅痣的男子。 “殿下,刚才那位弹琴弹得极好听的公子呢?”三生没等第九彻底清醒就继续追问,直接将第九问懵了,四下看了看,确实没有找到他的身影,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三生火热的眼睛一瞬间暗淡了下来,整个脑袋都无力地耷拉在肩膀上,不顾众人的眼光,自己一步一步迈下摘星台,没入人群之中。 燕晖看着远处三生那风风火火的背影,不由得用手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这个疯丫头,等他逮着她定会要她好看。 ……………………………………………………………… 明兰殿 第九被一众人簇拥着,总算完成了典礼,自己这一身零零碎碎的衣服着实穿着不舒服,典礼一结束,她就跑去了明兰殿沐浴更衣。 明兰殿是大燕皇宫里面最大的一处温泉,除了最大的那一个,还有许多的小温泉,整个大殿里面都是烟雾缭绕。 修葺宫殿的时候,工匠们并没有对温泉大肆修改,只在温泉周围的地面砌上了白玉砖。 第九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上了一件浅蓝色的交襟襦裙,蓝色从脚踝渐渐变浅,白色的肩上一层轻纱倾泻而下,向后拖曳了至少四五米。 温泉旁边种满了汀兰花,蓝紫色的花瓣,嫩黄色的花蕊,墨绿色的茎叶,今天飞来的紫色蝴蝶一个一个的居然还没飞走。 有好些成群结队地飞进了明兰殿,在温泉上一上一下地飞舞,还真别说,这蝴蝶胆子真大。 第108章 我欲与君相知【16】 “殿下——”阿月领着一大群脚上只穿着薄袜的侍女从后面的纱幔中走出,每个侍女的左手上都拎着一篮子的花瓣,且颜色种类各不相同。 那些侍女进入大殿之后,就将自己手里的花瓣洒在白玉石上,铺得厚厚的一层,然后阿月才上前为第九脱靴。 有了厚厚的花瓣铺着,在地上踩着也不觉得凉,第九将侍女们打发下去,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今天装了一整天,可算是结束了。 她现在就想舒舒服服地躺在温泉里面睡个大觉。 第九一下水,便感觉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人靠在岸上,就小睡了起来。 “九儿——” 第九站在一处烟雾缭绕的地方,忽然又听见了一声呼唤。 “九儿,过来——” 师父?第九眼前一亮,快走了几步就冲破了迷雾,万灵谷主几个月不见,就像是苍老了十好几岁,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看不出昔日半点威风凛凛的仙人模样。 “师父,你怎么来了?”第九的记忆还停留在大燕皇城,是不是师父也来参加她的成年礼? 谷主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她现在正是窜个儿的时候,几个月不见,居然就长高了好几厘米,看上去更加窈窕。 第九享受地在他的手掌下蹭了蹭,虽然这个师父一天到晚只知道凶她,但是他对她的好她还是记在心里的。 小时候她吃不惯万灵谷的饭菜,也是师父半夜偷偷下厨,为她做饭。 虽然他面上对第九最凶,可是第九知道,他最心疼的,也是自己这个小徒弟。 “九儿今日成年礼,为师怎能不来?”万灵谷谷主忝真散人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颗黑色晶石,里面似有星光阵阵。 “师父,这是?”第九仍旧抱着师父的腰,看着这个东西,略带疑惑地问道。 忝真散人点了点她的鼻尖说道:“索性谷中最珍贵的宝物已经被你送去了景国,虽是为了救母,可到底为景国平添了一股助力,为师赠你这镇魂珠,是希望两国之间的平衡,不要被打破,你是大燕国的帝姬,交于你保管,最为妥当!不过,那是处于大局考虑,可在为师看来,这镇魂珠,是送给我最心爱的小徒弟成年的礼物!只愿她国泰民安,成为受人敬仰的大帝姬!” 镇魂珠!第九在万灵谷的时候只听过,这是谷主最爱的一件物什,没想到,第九心里一阵感动,忍不住又扑进了师父的怀里。 “师父不便亲自前来,只能给你托梦,此次来找你,是因为为师在帝凰书里面发现,你的真命天子会出现在北疆,你即刻出发,三日后自然就可以和他相逢!” 北疆?可是今天才有一位大神仙,说她的未来夫君会在南边的一颗大槐树下面。 难不成,她有几个未来夫君? 看师父不像是开玩笑,第九只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师父,北疆正在开战呢?我去了多危险……” 这次忝真散人确实铁了心,非要第九走上一遭。 第109章 装可怜对我来说是没用的【1】 “妃肃神君身份尊贵青丘定当好生对待,只是妃肃神君如此这般不知到底是未启智还是天生如此···”白水将各个词语在脑中过了一便,确保没有半分不敬这才接着道:“若是天生如此单纯无害,想那帝君之位倒也是为难了妃肃神君。” 明斉一脸怪异地看来看白水长老,原以为他是青丘一干狐狸里最为大胆的,想来做出如此一副字斟句酌的形容倒也有些好笑。 明斉看得白水一阵紧张,汗水不要钱地往下流,这才松了口,“想来妃肃来头不小,修行应是容易得多,就等等罢。” 明斉,白水却不曾想过,妃肃竟在当天夜里就晋升了上神之位,妃肃之名赫然刻与擎天柱上。白水如获至宝,未管妃肃是不是痴儿就举行了继承大礼。 可怜妃肃隔日开启灵智的时候,竟已成了青丘帝君,甩都甩不掉。 明斉思绪早已飘去了与妃肃初始的那几天,唯有那几天,自己才是和肃肃倾心相处的,可是好景不长,不知何时起,肃肃虽待他一如从前,可是举手投足间,却不若从前那般亲密了。 妃肃见明斉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竟是出神已久的形容,不由得大怒,自己好死不死被他留下,却留得他一人白日空梦。 妃肃拂袖而去,明斉这才回国神,连忙追了上去,直至天外之天方才停下。 “肃肃,我并非有意冷落与你,只是有些怀恋你我初始的那些时光罢了。” 明斉这才注意到,自己竟是追到了天外之天来了。 古老的宫殿屹立在妃肃,明斉面前,黑瓦绿峩,竟是比天界早朝的朝圣殿还要庄重。古老的禅音,环绕着流云,明斉骤然一惊,瞪大双目,古怪的看了妃肃一眼,这古殿的气息隐隐与妃肃身上的气息相同,竟仿佛妃肃才是这孤殿的主人一般。 天外之天其实并不同于任何一重天,它占据一个层面,却只有一个宫殿,内里是否有乾坤其实无人知晓。 妃肃眉头一皱,早就有闻天外之天不同于任何一届,但是怎的却连一通报的仙将都没有?看来果然应了老神仙的那一句自力更生的话啊! 无可奈何,妃肃上前一步,将将站在结界之外一寸不少的地方,气沉丹田。明斉一见妃肃此举,连忙倒退三步,捂住双耳,身子颤颤巍巍地向后扬。 整顿够了,妃肃一阵大呼:“青丘帝君妃肃求见~~~”可谓是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天外之天的乌鸦格外捧场,纷纷做鸟兽群飞状。可是宫殿里却一丝声音也未传出。 妃肃等待片刻,未见有果,气息再次沉入丹田,明斉依旧用手捂住耳朵,颤颤巍巍,指尖发白竟是比先前更用力了几分。 “妃肃求见~~~”乌鸦再次群飞,鸟兽再次爆走。 环绕宫殿的结界骤然破损,妃肃愣神,这想来不全是她的过错罢,想来结界用久了也会失灵,半分都不牢靠。 “既然主人将结界撤去,那便是邀请妃肃的意思,妃肃恭敬不如从命。”妃肃双手抱拳,微微躬身。 第110章 装可怜对我来说是没用的【2】 “殿下——”阿月领着一大群脚上只穿着薄袜的侍女从后面的纱幔中走出,每个侍女的左手上都拎着一篮子的花瓣,且颜色种类各不相同。 那些侍女进入大殿之后,就将自己手里的花瓣洒在白玉石上,铺得厚厚的一层,然后阿月才上前为第九脱靴。 有了厚厚的花瓣铺着,在地上踩着也不觉得凉,第九将侍女们打发下去,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今天装了一整天,可算是结束了。 她现在就想舒舒服服地躺在温泉里面睡个大觉。 第九一下水,便感觉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人靠在岸上,就小睡了起来。 “九儿——” 第九站在一处烟雾缭绕的地方,忽然又听见了一声呼唤。 “九儿,过来——” 师父?第九眼前一亮,快走了几步就冲破了迷雾,万灵谷主几个月不见,就像是苍老了十好几岁,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看不出昔日半点威风凛凛的仙人模样。 “师父,你怎么来了?”第九的记忆还停留在大燕皇城,是不是师父也来参加她的成年礼? 谷主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她现在正是窜个儿的时候,几个月不见,居然就长高了好几厘米,看上去更加窈窕。 第九享受地在他的手掌下蹭了蹭,虽然这个师父一天到晚只知道凶她,但是他对她的好她还是记在心里的。 小时候她吃不惯万灵谷的饭菜,也是师父半夜偷偷下厨,为她做饭。 虽然他面上对第九最凶,可是第九知道,他最心疼的,也是自己这个小徒弟。 “九儿今日成年礼,为师怎能不来?”万灵谷谷主忝真散人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颗黑色晶石,里面似有星光阵阵。 “师父,这是?”第九仍旧抱着师父的腰,看着这个东西,略带疑惑地问道。 忝真散人点了点她的鼻尖说道:“索性谷中最珍贵的宝物已经被你送去了景国,虽是为了救母,可到底为景国平添了一股助力,为师赠你这镇魂珠,是希望两国之间的平衡,不要被打破,你是大燕国的帝姬,交于你保管,最为妥当!不过,那是处于大局考虑,可在为师看来,这镇魂珠,是送给我最心爱的小徒弟成年的礼物!只愿她国泰民安,成为受人敬仰的大帝姬!” 镇魂珠!第九在万灵谷的时候只听过,这是谷主最爱的一件物什,没想到,第九心里一阵感动,忍不住又扑进了师父的怀里。 “师父不便亲自前来,只能给你托梦,此次来找你,是因为为师在帝凰书里面发现,你的真命天子会出现在北疆,你即刻出发,三日后自然就可以和他相逢!” 北疆?可是今天才有一位大神仙,说她的未来夫君会在南边的一颗大槐树下面。 难不成,她有几个未来夫君? 看师父不像是开玩笑,第九只好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师父,北疆正在开战呢?我去了多危险……” 这次忝真散人确实铁了心,非要第九走上一遭。 第111章 装可怜对我来说是没用的【3】 天欫脸色一变,竟是天道石,可是天道石不是已经投身至天帝一家成了······难道投身的法子错了? 天欫微微用灵力探寻石头内部,好在魂灵也已经不见了,只余下个空壳而已。 只要知道天道如今安好,也不枉他数万年兢兢业业的谋划与思念。 “妃肃自知神力不如阁下,可是这枚簪子于妃肃而言十分重要,还请阁下退还,妃肃自当远离天外之天,再不犯阁下地界一步。” 无可奈何,妃肃只有示弱,谁叫自己的原身在对方手里,妃肃就怕他一个冲动自己就莫名其妙灰飞烟灭了。 天欫似是震惊,却恍若才明白过来。 再一细看,他竟已恢复往日高高在上的神尊模样,白衣亘古,面色清淡。只是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震撼。 “簪子既是你的,我自会归还,你来此可有要事?” 妃肃面色古怪,这个人也很奇怪,初次见面就出杀招,见到自己的簪子态度有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妃肃凝眉,抱拳问道:“阁下可是妃肃旧时相识?” 天欫微微愣住,再开口时,语气中竟带有微微沙哑与伤感:“你我自是,自是不曾相识的,你且有事去办,本尊就不相陪了。” 说着白衣仙人竟是向密林之中隐入,不见一丝身影。 妃肃暗叹,世间还是怪人多啊!随即也施展了追魂术,寻找蚀火兽去了。 再见蚀火兽之时,他丫的竟躺在天外之天的取香林里撒欢。 取香林之所以谓之取香林是因为林中有一小溪,从上游撷取了白杨花的花瓣再流向下游的。经过长时间的流转,花瓣早已积尘入底,而花香却长留于水中,流入取香林,而整个林子的林木都是临溪汲水,所以整个林子都飘散着上游杨花的香味,却无半株杨花。 妃肃初入取香林也是认为这里定是种有无数白杨花的,可是入林深处才发现,若是真有白杨花,也就不会有如此清淡馥雅的味道了,这些香味从林木中散发出来,却不浓厚,也不会熏人,浓淡合适,香远益清。 如此庄重的宫殿,妃肃竟想不到会有如此怡人享乐的地方,当然也想不到那将天界惹得神心惶惶的蚀火兽也正在此处,额,烤鱼。 妃肃到底也不忍苛责了蚀火兽,于是轻轻来到它身旁问道:“你今日可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竟是躲到了这里,让我一通好找。” 蚀火兽大惊,以为这青天白日竟遇见了鬼,急忙丢下手中的烤鱼,抱头乱窜。 妃肃连忙拦住了蚀火兽,一人一兽倒栽在小溪边,好不滑稽。 蚀火兽定眼一看,也不紧张了,抱着它的烤鱼一通垂涎,末了还是耷拉着耳朵,抬起眼皮,瞅了瞅妃肃。 “你竟是追到了天外之天了,看来你也不是一般小仙啊。”蚀火兽感叹,感叹有余还是去寻了几枝枯枝来继续烤鱼。似乎见妃肃并没有主动离去的意思,蚀火兽为难地说:“这取香林里的鱼格外肥美而且融合了取香溪里面杨花的香味,外面是食不到的,你么,可要尝尝?” 第112章 装可怜对我来说是没用的【4】 妃肃心神一动,自己如今是一只狐狸,狐狸么。“这林子里可否有鸡?” 蚀火兽面色为难:“东林似有一只鸡,不过这只鸡法术高强。” 唔,想来是成精了。 “本兽打不过它。” 唔,法术高强。 “你可愿为吃的拼命?实不相瞒,本兽也看中了那只鸡许久了,不过不得其法,不过如今有了你,本兽觉得也许可以一饱口福了。”蚀火兽丢下鱼,两眼放光。 妃肃拍板,就这么办。 不过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妃肃皱眉,蚀火兽不悦地看着妃肃:“你莫不是害怕了吧,本兽其实也不是打不过那只鸡,不过是前几次运气不好罢了。” 妃肃恍然大悟, 蚀火兽幸灾乐祸:“唔,如此确是不好办了,这非同一般的宝物,如此那妃肃帝君还不将你生吞活剥了。” 妃肃叹气,“生吞活剥可能不会,可是也差不离了。所以你愿意帮帮我么?” 蚀火兽一脸防备:“你莫不是想让我去帮你抢回神器罢?” 妃肃一脸疑惑:“神器不是你盗走的么?”见蚀火兽一张兽脸涨得通红,妃肃心领神会:“莫不是你偷了神器,又被人抢了罢?” 蚀火兽大概也没想到会被人揭穿,扬扬前蹄,在地上抓了一个大坑,这才吞吞吐吐地道:“当日你走之后,九渊又闯来一个人,他的武功法术皆在我之上,不过他却是来与我谈判的。” 妃肃接着道:“可否语气委婉,向你求助?与你共谋夺取神器之事?” 蚀火兽摇摇头,接着道:“语气不是太过委婉,可恨本兽当初太过渴望成功渡劫,这才答应了他,还将可以保我命的九渊地火借与他炼制困天炼。” 妃肃叹气,想来结局也猜得出来了,定是神器被夺,地火被骗,自己还受伤,不得不躲在天外之天养伤。 想那人既然骗蚀火兽和他一起偷取天界与青丘的神器,那人的身份似乎呼之欲出了,定是魔界中人。既然能确定了,妃肃倒也松了一口气,原就知道与魔界脱不了关系,可她就怕错杀一人,冤枉一人,这种与人公平的感觉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妃肃笑笑,自己到底还是不愿意凭猜测去妄断一人。忙碌了许久,就算没有半点进展,就算一切毫无意义,自己还是心甘情愿的。 既已知道结局,妃肃也不想再让蚀火兽为难,想它悠然在天外之天烤鱼吃,便已知道,这里的主人定不会苛待了它。 妃肃看了看,天色不早,也打起了离开的主意。 蚀火兽欲言又止,还是拦住妃肃,说:“这里的一切,全凭天欫神君做主,虽不知你如何进来的,但你若想出去,怕是还是要经过天欫神君的许可。” 妃肃一脸不屑,那个人虽有真材实料,不过想要困住自己,怕是还欠点道行。 月光剑向天一指,月华一般的光芒便袭上殿外结界。 刹那间,光华乱窜,飞花走叶,取香林里的林木都被狂风刮得枝叶翻飞,就连小溪也水花四溅。蚀火兽目光古怪,看看妃肃,悄悄挪往妃肃身后,凭空凝出一道虚剑,刺向妃肃。 虚剑不至而破,剑影碎成千万个小碎片,妃肃回头,目光冷冽。 第113章 装可怜对我来说是没用的【5】 蚀火兽想起刚才妃肃的灵力,不争气扬起颤抖的蹄子,指了指取香林的尽头处。 妃肃头一仰,傲娇地走了。月光剑也头一仰,虽然它自己也不甚清楚自己的头是哪一部分。 蚀火兽留在原地,看了看东边林子的鸡,还是默默捡起自己的烤鱼认命地烤了起来。 应天殿占据一界,想来地域之大也是不可想象的,可是再大的地方,只有一个人也是徒添伤悲,尤其是这种天地只有我一人的感觉,更是辛酸苦涩。 取香林的尽头是一片湖,湖里没有植物,但是却有一种透明的生物在水中游曳,光亮剔透,长长的尾巴像彩带一般缠绕,颜色多样,五彩纷呈。 天欫正坐在湖心一块莲型石块上抚琴,是妃肃在下古界没有听过的调子,却出奇的好听,仿佛数以万年就是听着这样的琴声过来的,听着就有种莫名怀念。 妃肃看着湖中央莲座上的人不由得沉思,那种与生俱来的孤寂感深深地感染着她,让她想逃,可是又不想离开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 或是妃肃的目光太过直接,天欫回过头,看见来人是妃肃,微微一怔,各种复杂,纠结,浓烈的情感在那一刻都化为陌生。 “你找我可是还有要事?” 妃肃看见他疏离的目光,心里一揪,总觉得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 “妃肃已然见过了要见的人,可是不想却出不了这应天殿了,还请神君行个方便。”妃肃理所当然。 天欫一怔,并没有回答妃肃,反而继续扶起了琴。 高山流水,水流潺潺,山野清风,视野平旷似与天相接,蓝天白云悠悠漂浮盘旋。妃肃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天欫的手指拨动得愈来愈快,调子愈来愈高···终于,琴弦一断,悠悠余音似乎不甘就此蛰伏,终还是化为虚无。 妃肃愣愣地看着天欫手指上的血迹,不知为何,竟隐隐约约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天欫出神地看着指尖的鲜血,微光一闪,手指又恢复了往日无暇。 “多谢!”天欫收回手指。 “不用客气,不知神君可否让我出去?”妃肃尴尬地道,不知为何,自己就是不忍见着他的身上有一丝一毫的伤痛。 “你不适合做那青丘帝君之位,你且安心在这里清修,我自会将困天炼一事处理妥当。”天欫回过身子,继续抚琴,可是颤抖的琴音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妃肃一愣:“困天炼一事是青丘的家事,就算妃肃不堪大任,又怎敢劳烦神君。”似是不明为何天欫要将自己留在天外之天,妃肃又道:“即便妃肃真的将帝君之位禅让出去,妃肃又怎能来应天殿叨扰神君呢。” 天欫弹琴的手指一顿,所有音调都已衔接不上,天欫苦笑。 “你虽是灵狐之身,却不是真的灵狐,你天命如此,不能偏帮任何一族。”天欫顿了顿继而开口“困天炼一事祸及苍生,你若出手也无可厚非,可是你若继续担任帝君之位,狐族承受不起这项恩德,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第114章 装可怜对我来说是没用【6】 妃肃震惊之余又有些不解。“这是何意?” 莫非自己的身世很离奇?白水长老和明斉都说自己身份尊贵,可要是何种尊贵才可以必须做到公平大度,连偏重一族都不可以? 妃肃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好奇自己的来历。 “你不必猜测你的身份,我也不会相告,顺命而为罢。” 妃肃不屑,何为命运? 云卷云舒,过了许久,天欫垂眸,手指轻轻地抚上莲花石座,似有似无的叹息声“各人各命,即便人人都不信命,妄图逆天改命,可是,他又怎知,这是不是他原有的命运呢。兜兜转转,最后都回到原点,可怜还认为自己改变了命运,呵,改变了什么?又改变了多少呢?” “即便命运最为琢磨不透,但是我们只需将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不就行了。即便最后没有改变命运,可是那样美好如初的命运不也是一种珍贵?”妃肃轻笑,虽然自己的想法太过无知简单,不过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好的想法。 天欫看着妃肃,手心瞬间变换出一支九尾簪,缓缓为妃肃簪上。 “你既是想走,那就走罢。”护殿结界一阵轻颤,破碎开来。 妃肃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飞跃至宫墙,缓缓转过身:“应天殿虽好,可是只有一人难免孤寂,你要不要去青丘做客?” 天欫顿了顿,微一愣神,轻笑出声。日月星辰都为之坠落,恒星夜不见,星陨如落雨。 星光璀璨不及那人一笑。 “如果孤寂可以换另一个人笑颜常在,我愿意只有思念。”如果你能够快乐,我愿意孤独永久。 妃肃怔然,笑道“原来如此。” 妃肃离去,天欫看着妃肃的背影,终于不再是陌然已对,而是浓浓的思念。 如果今后注定我只能守着回忆去怀念你,那么,我感谢你我的回忆多了一天,这样,我可以将它重复温习千百遍,就当做,你我不曾分离。 庄周晓梦,不知是蝴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蝴蝶,不过,只要有你的梦,即便是噩梦,我也甘之如饴,我亦愿意主动去迷失。 即便你不曾相信命运,可我还是愿意倾尽一切让你的命,顺着你想走的方向,一帆风顺。 离开应天殿良久,妃肃心绪始终无法平静,心慌不止,仿佛自己遗失最重要的东西。 可是,回首望去,想来愿意为一人独自封闭在天外之天,不求相爱,不求相守,甚至不求一丝与她相伴的机会,放弃阳光,放弃所有,这便是爱吧!不仅是爱,还是深爱,何时自己竟会对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伤感,妃肃自嘲一笑,收敛心神。 还是困天炼一事重要。 妃肃摇摇头,压下自己心里波涛的情感,最终化为一道白光,缓缓驶向魔界。 ······· 应天殿内,妃肃走后,蚀火兽才悄悄靠近天欫。 “神尊。”蚀火兽轻声唤道。 天欫眸光一动,“何事?” 蚀火兽腰躬的更低:“神尊命人打扫的陌梨宫已经打扫干净了,不知神尊何时入住?” “留着罢,即日起,不准任何人进去。”语气中微微含有一丝眷恋。 蚀火兽诧异地看了天欫一眼,这才俯首称是,退回到取香林继续烤鱼了。 第115章 装可怜对我来说是没用【7】 “陛下,明斉从来只将天瑜当做自己的妹妹,订婚一事明斉对不住天瑜,可是明斉亦不愿意天瑜跟着明斉终身不幸。” 天帝面色为难,明斉所说,他不是不懂,而且这婚宴也并不算完成,可是··· “本帝知道你们年轻一辈做事向来荒唐,此事虽不是你一人的错可到底也伤了我天界的颜面,既不能强求你与天瑜在一起,那你说当如何?” 明斉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你既然只关心天族颜面,此事本就是明斉一念成错,明斉承担了又如何。”语气中竟带有显而易见的讽刺。 天帝面色难看。 “不用你承担,本就是天瑜诬陷妃肃上神才换来的定亲机会,没有了也好。”天瑜又侍女搀扶,从殿内走了出来。 明斉有些尴尬:“天瑜你既是不舒服,出来做什么?” 天瑜惨淡一笑:“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本就是天瑜的错,就算尴尬也是天瑜尴尬。” “天瑜不必如此轻贱自己,”明斉脸色担忧:“你很好,只是妃肃出现了” “天瑜既是爱你,就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放弃你,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提起妃肃上神。”天瑜仰仰头,将眼眶中的泪水强行留下。 明斉握紧拳头,最终还是没有上前,只是静静看着天瑜,眼神晦涩莫名。 侍女在早前就已经退下,天帝也在看见天瑜的那一刻离开,所以此时大殿里面只有天瑜和明斉二人。 天瑜随意笑笑,这一切不都是自己自找的吗! “我可以不在乎这场定亲,可是,明斉”天瑜默了默,继而哽咽开口:“明斉~神君,天瑜只希望你不要急着否定我,给我个机会。” 天瑜近乎小心翼翼地看着明斉,明斉心中一痛:“天瑜,不要委屈自己。” 殿内的气氛沉寂诡异得可怕,天瑜忍不住苦中作乐,即便是不爱,可是也不是全然不在乎啊! “爱你,从来就不是委屈。” “····” 天瑜看着明斉,一脸执念。 良久,天瑜终于回神。 “明斉神君既然不再是天界驸马,那天瑜一会儿会亲自将神君送回青丘。” “不必。” 看着天瑜一脸受伤,明斉忍不住解释一句:“肃肃孤身一人去了天外之天打探消息,此前天帝已经告知我,肃肃已然去了魔界。” 天瑜一脸讶然,妃肃上神竟然自己孤身一人去了魔界? “肃肃对魔界知之甚少,我不放心。” 天瑜轻声开口:“你要去找她?自己去?” 明斉点头:“肃肃也不是有勇无谋之人,她自己必有计较,我不能打乱她的计划,只是我终究不放心。” 天瑜颤抖得厉害,“为了妃肃,你就可以置自己的安慰于不顾?” 明斉的手轻轻抚上天瑜的脸,来回摩擦,微微带有一丝宠爱:“天瑜我当你是妹妹,所以你不要在执着于我,你有多好,我知道,可是我想要的,是肃肃。” “不要再说了” 天瑜打断明斉的话,快速转身,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 “神君我说过了,你不必说这些话,天瑜不可能放弃的,”天瑜原本死死忍着眼睛的酸热,到最后,仍旧忍不住,她忽然俯下身去,随着她的动作,一滴眼泪落到地上,声音不大,但依旧泪花四溅。 第116章 装可怜对我来说是没用的【8】 “小渊哥哥,你看容儿姐姐,她怎么这么凶?”小翠撅着嘴巴,双脚在地面使劲地蹬了几脚,两只手就像是没有骨头一般,狠狠地扭了两下。 第九看着眼前这个极其扭捏的人,嘴角微微抽搐,差点就忍不住伸手将她搭在景渊身上的爪子扯开。 “容儿,凶……”景渊一副委屈的表情,嘴撅得比小翠的还高,似乎是越想越委屈,眼睛里面居然还包了两包泪,嘴角拉下来,整张脸几乎皱成了一个包子。 第九心里一软,朝他招手道:“过来——” 谁知景渊居然倒退了一步,一副不想让第九碰到的表情,这货耍脾气了? 第九看着旁边和他几乎是同款表情的小翠,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服自己,他还小,不懂事,自己已经成年了,应该好好照顾他! 照顾你妹啊!第九越想越来气,上前一步揪住景渊的耳朵,就将他拽走了。 “呜呜呜,疼,不要,容儿又凶小渊,容儿好凶,我不要和容儿在一起了!”景渊死活站在原地,不跟着第九走。 一旁的小翠看着,没想到事情居然发展成了这样,忍不住跳出来骂到:“你算什么东西?没看到小渊不愿意跟你走吗?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她这么一说,景渊哭得更狠了,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一个气喘不上来,很有可能就会挂在原地。 饶是如此,他还是侧弯着身子,将就第九的身高,好让她更方便揪他耳朵。 “你松开,松开——”小翠叫景渊哭的越来越大声,简直是撕心裂肺,终于忍不住了,扑上来就想和第九扭打在一块儿。 第九往旁边一躲,手顺势一收,那两个人没稳住身形,居然撞在了一起。 小翠原本楞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跌倒在景渊的怀里,景渊眼泪花一止,看着连站都站不稳的某人,神色慌张。 那一双泪眸看着第九,哭的大汗小水,只见他张皇地揽着小翠,想第九靠近一步说道:“容儿,救救她……” 第九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她的脸越是冷着,景渊就越觉得委屈,不过三四秒,他就有想要再哭的势头。 第九看着虚弱地靠在景渊怀里的小翠,冷着脸说道:“你哭吧,眼泪成双成对的掉,叫得再大声些,最好人尽皆知,然后就有人收留你了,我先走了!” 虽然第九的逻辑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听起来似乎是很有道理的样子,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景渊腿一软,几乎是当场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九的步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停过,直到走进巷子拐角处才停下来,偷偷探过头去看了一眼,小翠已经从他的怀里站了起来,现在正一脸心疼地给他擦眼泪,嘴里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估计也是吐槽她的话,第九靠在墙上,双手握拳,是不是她对景渊太凶了,才会一有别人对他好,他就会跟着别人跑? 第九忍不住怀疑自己。 第117章 装可怜对我来说是没用的【9】 夜半三更 第九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良久都没有睡着。 今夜无月,稀薄的星光根本不足以照亮乡间幽径,第九侧着身子,枕在枕头上,忍不住回想起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 虽然他是有些好歹不分,但是他现在生了病,也是可以原谅的对吧,也不知道他今晚歇在了谁家?不知道他那认床的性子,在别处还能不能睡得安稳。 第九突然想到,小翠应该会好好照顾他的吧?他似乎也很喜欢小翠,如果自己不在的话…… 她简直不敢想象,要是让他和小翠单独相处那么久,她还能不能再把他带走,说不定,小翠会直接取代她在景渊心里的位置。 第九倏然坐了起来,突然看见,窗外居然立了一个身影,看那情形,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 第九起身喝到:“是谁?” 那人似乎抖了一下,迟疑了半秒就像要逃跑,第九赶紧披上衣服追了出去。 夜幕里,那人的身影仓惶而茫然,像是不知道要往哪里逃窜一般,来回绕了好几圈才决定向巷子里跑去。 “站住——” 第九的声音短而急促,匆忙追上前几步,因为鞋子没穿好,最后还是停了下来。 那人听见第九的呼喝后,迟疑了几步,终究还是加快速度离开,最终消失在了道口。 第九停在原地,心里不由得有一阵心酸,她是不是真的伤到了他?所以他现在才这么怕她? 就连见一面都不愿意? 她停在原地很久,夜风微凉,可是她就像是感觉不到一般,直到手心脚心里都全是凉意,心里更是冰冷一片,她几乎没办法想象,若是他真的不愿意再和她在一起了,那她该怎么办? “容儿……”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第九抬眼,看着零星星光下,那一到微不足道的影子,倏然转身就看到了正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的景渊。 “你……”景渊正要说话,就被第九接下来的举动惊住。 只见第九上前一步,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一把将他搂住,几乎搂得他喘不过气来,等到她松开手的时候,景渊又加大了自己的力度,将第九扣在自己怀里。 闻着她发间的馨香,景渊才呢喃道:“没有容儿,小渊睡不着觉……” 声音委屈得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小孩子,第九鼻头一酸,点点头说道:“是容儿不好,我不该生你的气,以后容儿再也不会生你的气……” 就算是生气,她也不能直接把他丢下呀!第九当时是气昏了头,所以才会头也不回的离开,虽然知道自己错了,但是碍于面子,还是没有回头。 景渊哪里知道,第九压根不是生气,若说生气,也绝对不是在生他的气。 第九松开景渊,不放心地看向他的眉心,上古魔兰的颜色还是那么鲜艳,第九只要一认真看他的眼睛,就会不由自主地被他控制,他此刻的眼睛,看上去冰冷无情,可是第九却在最深处看到了一丝温暖和渴望。 第118章 装可怜对我来说是没用的【10】 “容儿,你不要再丢下我了……”景渊还在忍不住给自己求保障,今天第九头也不回地离开,真的将他吓到了。 天知道,当他意识到可能自己真的被第九抛弃的时候,是怎么样疯狂地从大街上往家里冲的,那一瞬间,什么委屈,什么小翠,都被他抛之脑后。 他只知道,若是第九不在了,这个世界,对他也就没有了任何意义,或毁灭,或消亡,都再与他无关。 好在,他赶回来的时候,正看见她躺在床上睡觉,害怕吵醒她,所以他在窗外一站就是两个时辰,哪怕是腿都站得僵硬、发抖,他都没有挪开半步。 生怕会惊醒她,然后离开。 “那个小翠……”第九迟疑着开口道,虽然她不喜欢他的身边有别人,但若是他喜欢的,她就会为他留住,甚至爱屋及乌。 景渊狠狠摇头,小翠和他又没什么关系,白天的时候就因为小翠容儿才和他生气,从今以后,他再也不想让小翠出现在他们身边了。 “容儿,我只要你!”景渊的语气里面满满的坚定。 上古魔兰只会在人体内潜伏三个月,三个月后,无论你是人是神还是魔,都会迷失心智,成为一个杀人如麻的魔物。 景渊发病的时候第九是见过的,几乎是杀红了眼,见人杀人,见鬼杀鬼,根本就没有人能阻拦住他杀人的脚步。 好在他还有一个软肋,能被第九控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距离三个月已经过去了一半的时间,都还没有找到传说中的丧魂花。 “容儿姑娘!”隔壁的王大娘捧着一篮子的海鲜,从篱笆墙那边小跑过来,看见一旁斗蛐蛐儿玩儿的景渊,还特意停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红豆糕点送给他吃。 景渊不爱吃这些东西,摆摆手想要拒绝,但又想到第九说不定爱吃,索性就接了下来。 那大婶儿见景渊将糕点接了下来,眼睛简直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儿。 “容儿姑娘,这渊哥儿近日性情越发温和可爱了!”她依稀还记得第九和景渊刚来岛上的时候,那小哥简直凶得像一匹狼,见到谁都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虽然第九解释说是因为怕生,又被外人骗过,可是他们私下里,还是讨论过,这公子怕是染上了什么疯病。 还猜测,会不会就是因为这疯病,被家人驱逐,所以才来了他们岛上。 可是别的不说,容上姑娘对他们真是好的没话说,好几次有人在海上遇险都是容上姑娘挺身而出。 更别说她平日里还会给他们一些银钱去岸上采购东西,虽然也是为了给他们家添置一些必需品,但到底是让他们占了便宜。 这大婶心里还是惦记着她们好的! “容儿姑娘,吃过午饭没呢?”朱大婶在第九好不容易翻新好的泥巴地里踩了两脚,几乎踩出了一跳小路,然后才走到第九的身边。 又毫不在意地用沾满泥土的鞋子踩在第九刚刚才清扫过一次的地上。 第119章 装可怜对我来说是没用的【11】 第九的眼神从地面上那一道一道连续着的泥印划过,最终停留在了大婶的鞋上,表面笑嘻嘻,内心疯狂地os,我才扫干净的地,连景渊都不敢踩,居然被这么一个不认识的人踩得稀巴烂。 朱大婶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蜿蜒至那一坨地的脚印,吧唧吧唧嘴嫌弃道:“没见过在村子里面还把地扫的这么干净的,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大婶你有什么事?”第九急忙打断她的话,她怕她再说下去,可能自己会忍不住发飙。 朱大婶这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是有正事的。 只见她从自己的篮子里面,拿出了好些瓜果蔬菜还有海鲜,虽说住在海边海鲜什么的并不稀奇,但考虑到第九和景渊,一个弱女子,一个又…… 总归她们家想要过过嘴瘾,是很难的!所以朱大婶特意从自己家今日的口粮里,拣了好几只鱼儿过来,当然,都是一些个头不足味道也不那么鲜美的鱼。 反正第九她们不常住在海边,也不识货。 第九看着她从篮子里面拿了好些东西出来,没一会儿功夫就将整个桌子都摆满了,那些鱼还没有处理过,刚拿出来的时候还带着血水,就这么淌在桌上。 有一缕血水还顺着桌面的纹路,险些流到了第九的身上,吓得她急忙跳开,站了起来。 “朱大婶,你这是做什么?”第九有些生气,一时之间没能控制到自己的音量,吓得在一旁玩耍的景渊立即跑了过来。 景渊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些淌着血水还活蹦乱跳的鱼儿,吓得立马躲进第九的身后。 第九安抚性地拍了拍景渊的后背,指着桌面的东西说道:“大婶,我们若是想吃这些东西,我们可以自己去海边打,谢谢你的好意了!你自己拿回去吃吧!” 朱大婶翻了一个白眼儿,阴阳怪气地将自己的篮子甩了一下,将里面的血水甩出来,吓得景渊又是狠狠地一抖。 眼看着第九就要发火了,朱大婶才收起篮子,直接拿起桌上的活物左右掂量了一下,然后说道:“行了行了,别装了,谁不知道你们是被家里撵出来的?我朱大婶人好,才给你们送些东西过来,你们还不领情,识相点的,就把东西收了,隔个三五天,再去我家提亲!” 第九的眉头简直就可以夹死个蚊子,这货究竟在说什么? 提亲? 见第九和景渊都没有接话,朱大婶脸色也沉了下来:“你们莫不是嫌弃我女儿阿兰吧?她年纪虽然大些,确实村里数一数二的美女,配你家傻儿子绰绰有余……” “住口——”第九的脸色比朱大婶的还要难看,原来她打的竟然是这个主意? “你凭什么觉得你家阿兰又配得上小渊?我们家小渊,只要他想,景国功勋又如何?大燕伯爵又如何?哪里是你们可以肖想的对象?” 第九是真的有点生气了,她之所以对这个村子里面的人好,一来是因为他们流离失所,只能在这么艰苦的地方生活。 第120章 装可怜对我来说是没用的【12】 二来,她也是想着一次性给他们些好处,虽不见得会想着帮衬他们,但也不至于将她视作外来人一般敌对。 却不曾想到,她这么做反而让那些心思不正的邻里们起了歪心思。 “你这姑娘,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大家都知道,你那哥儿,是个傻的!”朱大婶骂骂咧咧,更是一口唾沫一口唾沫地往外面吐,嘴里更是不停地碎碎念:“知道你们身份尊贵,自命清高,若不是我发了善心,会看上你们家?会舍得我家阿兰来你们家受苦?” “怀陌。”第九大喊一声,一道黑影立即从暗处闪现出来,出现在猪大婶身后,将她吓了一跳。 “主子。”怀陌面无表情地对着第九和景渊行礼道,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唤谁。 第九知道他一直守在他们身边,替她们打理那些繁杂的事情,只是他到底将这些琐碎的人和事关照不全,刚才看到朱大婶儿来的时候,还以为她真的只是来串门来了,所以就没拦。 “容儿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朱大婶儿嫌弃地看了看怀陌,向左边挪了好几步,高声道:“瞧瞧瞧瞧,我就说这一家人不简单,这还随身带着保镖呢,也不知道是瞧不上咱们村上人的人品,还是想着来打家劫舍的呀——” 果然,她这么一闹,周围那些近的远的纷纷都围拢了过来,平日里朱大婶儿人品也还算可以,没事就将自己家里剩余的粮食发给那些口粮不够的人家。 也算是挣得了一个好名声。 “把她丢出去。”第九懒得听她继续瞎叫,拉着景渊就像躲回屋里,她们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才行,不能真的把事情做得太绝。 谁知朱大婶儿一看她们居然撵人,立刻撒泼打滚了起来,坐在地上哭哭嚷嚷道:“你们看看,看看,什么叫好心没好报,什么叫费力不讨好,我想着她们一家人到底不方便,特意拿了好些吃食过来探望,她们不领情就算了,还嫌弃我的东西低贱,要把我往外赶……这是人做得事情吗?” 那些村民大多都是直肠子,哪里听得出这些弯弯绕绕,他们只知道第九她们确实出手阔绰,不像是缺衣少食的人,但是朱大婶儿好心也是人尽皆知的。 这件事到底还是容儿姑娘做得不对,那些脾气稍微硬一点的,脸都快拉到了地上。 “容儿姑娘,你若是看不上我们村子穷,人没志气,你来这里做什么?” 言外之意,来了就得受了他们村里人的脾气?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第九的白眼儿简直要翻出天际,眼不见心不烦,赶紧牵着景渊的手就想离开。 “你个小贱人,欺辱了我,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景渊原本顺从地跟着第九离开,一听见这句话,脚步顿了下来,硬扯得第九停下了脚步。 “怎么……”第九疑惑地回头,一抬眼就看见了景渊越来越红的眼睛,还有眉间的黑气…… 他的毒…… 第九赶紧抱住景渊,安抚道:“小渊,克制住自己,我们马上就寻到解药了!”然后转而看向怀陌,大吼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将她撵出去?” 第121章 和我装可怜是没用的【13】 朱大婶儿一晃眼还被景渊给吓着了,怀陌倒是毫不留情,拎着她就像拎小鸡似地被扔了出去,朱大婶儿正打算还口,只见怀陌长剑一拔,寒光四起。 原本还跃跃欲试的壮汉们纷纷被吓了回来,他们是在海边长大,摸虾杀鱼乃是常事,可是真正拿来杀人的家伙,可是没见过的。 怀陌将冷剑往朱大婶儿脖子上一架,歪着脖子面无表情地看向院外围着的一众人群。 “还不快滚?”第九将景渊拦住,几乎是同一时间吩咐到:“怀陌,看好院子,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说着,便将景渊扯进房间,反手将房门扣住。 “小渊,你看看我,我是容儿啊……”第九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脸颊。 景渊一丝反应都没有,眼神越发空洞,嘴里不停地呢喃:“血……血……” 不可以,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只要拿到南珠,就可以缓解上古魔兰的毒性,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神智。 第九强行捆住他的双手,将他按在椅子上,一套动作下来,她已经是大汗小水了。 “杀了她,杀了她……”景渊的情况越发严重,眼睛里面已经一丝清明都不剩了,整张脸上,都带着嗜血的表情。 “不可以杀人,不可以被魔兰控制,小渊,你可以的!” “啊……”景渊大叫一声,整个人仿佛不受控制地扭动了起来,脸上青筋暴露,第九拿来捆他的绳子几下就被扯成了好几节。 景渊倏然起身,反手就将第九扣在了墙面上,整个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的指甲突然变成了又长又黑的模样,头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直到拖到地上。 景渊的指甲在第九的脖子上轻轻划过,又冷又硬,惊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第九的手紧紧地拽着景渊,眼睛通红,似乎有泪光划过。 第九看着他一直摇头道:“不要,小渊,坚持住,不要毁掉这一切。” 景渊微微侧头,眼睛里面闪过一丝迷茫,似乎听不懂第九再说什么。 第九一把将他的腰搂住,景渊一瞬间抱她抱了个满怀。 他的指甲十分锋利,就在第九靠近他的时候,脖子不小心在他的指甲上划了一个口子,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第九却像是不知道疼似的,自顾自地将景渊牢牢抱住。 “小渊,等你的毒解了,我便带你回大燕,父皇虽然想要退你的婚,可是我好好和他说,他是会答应的,父皇向来是最疼我的。” “大哥哥也是,我有八个哥哥,你若是不听我的话,我就让八哥来打你,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 景渊的眼睛红色黑色交替流转,神情看上去也是十分痛苦的模样。 尤其是他指尖上的那一抹红,炙热得让他想要将自己的手指砍掉。 第九见他安静下来,身子也渐渐放松,原本紧紧抓住他衣服的手,也渐渐松开。 景渊最后一次变幻,眼睛总算变成了纯粹的黑色,眉心的黑气也迅速退了下去。 第122章 我将真心照明月【1】 自从第九不告而别以后,大燕皇宫里几乎每天都会派一批人出去打探。 原本燕晖什么的还挺淡定,但是大半个月,硬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打听出来,燕晖这下也坐不住了。 连忙跟着好几批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一同出去寻找。 直到万灵谷传出消息,皇后她们的一颗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你说说,九儿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这么大个人,离开皇宫也不知道和咱们说一声,自己就跑了,让我们一通乱找!” 皇后的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埋怨的,这些日子她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谁知道,她居然是跑回万灵谷去了。 修仙固然是好,可是在哪里不能修?她都在万灵谷那么多年了,好不容易回来了,她还以为从此她都会留在自己身边了呢! 燕晖安抚道:“母后,小九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留不住她,万灵谷也未必留得住,她肯定是这些日子憋闷得慌,所以出去散散心,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 皇后也知道第九的性子,可是她更担心的,是第九一个人,涉世未深,别再别谁拐骗了去,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皇上驾到——”宫外一声大喊。 皇后赶紧放下心底的思虑,由燕晖搀扶着自己起身迎接皇上。 谁知,外面进来的,不止是陛下,还有君侯一起,这些日子,仿佛君侯和陛下待在一起的时间也太长了些! 皇后心里闪过一丝疑虑,面上没有表露出什么,只见陛下和君侯说说笑笑地就走了进来,皇后上前问道:“陛下,可有什么喜事?都高兴成了这样了?” 燕皇这才赶紧过来,将皇后揽在怀里说道:“据北疆眼线来报,景国那个皇帝在攻打北疆的时候,不幸遭人暗算,已经失踪了大半个月了!”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对他们而言,景国作为最大的一个敌人,不管他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让燕国上下提心吊胆。 现在看来,景国虽然得了浮世绘本,可并不是所向无敌的! 看来这浮世绘也只是浪得虚名,并没有传闻中那么神奇呀! 燕皇心里一高兴,就连笑声都开怀了许多,皇后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出来。 君侯的注意力一直在皇后的身上,见她微微皱起眉头,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为何愁眉不展?” 君侯年少时也是大燕数一数二的风流才子,样貌俊俏不说,声音也是格外的好听,他一开口,声音低沉又温柔,可是让不少人都沉迷其中。 皇后疏离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语气十分寡淡:“君侯有心了,本宫只是头有些疼,并无什么烦心事!” 皇上一听她头疼,赶紧看了过来,双手在她的太阳穴上按摩,眉头紧蹙,刚才的喜悦一瞬间就消失无影了。 “怎么会头疼了?是不是夜间没有休息好?还是生了病?着了凉?”燕皇一下子吐出那么多个问题,生怕皇后生了什么病。 第123章 我将真心照明月【2】 君侯神色微动,眼神晦涩不明,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皇后将皇上的手拉了下来,示意道:“陛下——” 皇上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说道:“让爱卿见笑了!” 君侯摇摇头,退后一步行礼道:“帝后和睦,是万民之福!” 直到回到君侯府邸,君侯都是一脸微笑的模样,看上去就像是一位翩翩公子,若不是他那一身深蓝色的官服略显老成,别人还以为是谁家的少年公子。 君侯夫人早早地就等在了前厅,见君侯回来,赶紧迎了上去,将他披在外面的披风收了了起来。 “夫人怎会在这里?”君侯对待自己的夫人还是十分的温柔的,天气已然立秋,虽不说多冷,但到底还是有几分凉风肆意的。 君侯夫人在前厅坐了一整天,都没怎么走动,手心早已是冰凉一片,君侯将她的手拢在自己的手心里,心疼地说道:“天气冷了,夫人只管照顾好自己,不必来前厅等我,更不必等我用膳!” 君侯夫人立即反驳道:“那怎么行?妾身的职责便是照顾好侯爷,天气越冷,越是要等侯爷回来吃饭才是。” 君侯微笑着,笑意未达眼底,他点点头,似乎很是认同地说道:“夫人说得极是!” 从某种角度来看,君侯夫人和皇后这一对表姐妹,其实长得挺像的。 君侯将夫人送回 房间就寝后,就回了书房,他不喜与人同屋,除非必要的时候,是不会留宿在主卧的,这一点君侯夫人早已经习惯。 要不然,这么多年,皇上皇后都已经有了八子一女,他们也不至于只有一个女儿了。 “罄染出发了吗?”君侯正执笔在书上标注,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着空荡无人的房间问了一句。 谁知,一道黑影居然从暗处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对着君侯说道:“回禀主公,少主一早就已经出发了,预计三日后,就可以找到帝姬!” 君侯满意地点点头,他这个女儿,别的不说,用毒方面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连北疆最厉害的蛊毒,比起她来,也是小巫见大巫。 “跟着罄染,务必让她按计划行事,对了……”君侯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将正欲离开的黑影叫住。 黑影顿了下来,回过身问道:“主公还有何事吩咐?” 君侯犹豫了半响,最后才缓缓说道:“不可伤害第九,若是可以,放出一个风声将她引走就好!” 黑衣人眼里闪过一丝困惑,到底不敢多问,领了主公的命令,就赶紧离开,继续隐入黑暗。 君侯看着黑影离开,再回头时,狼毫笔上的墨水已经在书上染起了一大块的墨迹。 “可惜了……”君侯喃喃道,将那一页纸撕了下来,随手丢掉。 皇后的身子一向不好,众所周知,自从帝姬从景国求来旱墨莲以后,皇后的身子已经好了许多。 但是近日又有了衰败的景象,皇上放心不下皇后,几乎日日夜夜守在她的身边。 第124章 我将真心照明月【3】 “陛下,今日皇城已经出现了好几起杀人案件了。”禁军首领等在凤仪殿等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才得闲见到皇上。 燕皇高坐在龙椅上,身上穿着的是最家常的衣服,下摆处还有几滴可疑的污渍,袖子高高挽起,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药味儿。 陈乾嗅到药味儿,眉头蹙起,心里暗自猜想是不是陛下或者娘娘又出了什么事情? “陈大人,犯案了你找刑部,找文武百官,你找朕做什么?”燕皇不耐地摆摆手,语气嫌弃,双手撑在膝盖上打算起身。 他这是被陈乾三催四催从潜园催过来的,如不是皇后逼她,他才不会出来。 陈乾连忙将皇上拦住,又甚为惶恐地跪了下来,陈情道:“陛下,刑部已经在京城调查了将近一个月,不但没有进展,反而犯案的范围在不断扩大。现在已经有好几个官眷遭殃了……” 说完,陈乾就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燕皇脚步顿住,折了回来,太阳穴一突一突地疼,迟疑着问道:“折损了多少条人命?” 陈乾低下头,趴在地面上的上半身直接颤抖了起来,隐隐可见有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滴落下来。 只听他说道:“一开始三天一条人命,如今,已经是一天就会有一个人遭殃……到如今,已经有十几个人无辜受害了!” 燕皇心惊,左脚在地面上狠狠地跺了几脚,眉眼里尽是痛苦的神色:“真是作孽啊,作孽啊,好好地人命,为何要如此糟践……” 陈乾听见皇上的叹息,只能将头埋得更深,愧疚地道:“是臣无能——” 燕皇这才注意到陈乾还在跪着,赶紧将他扶起,一边安抚又略带埋怨地问道:“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告知君侯?速速去君侯府传朕旨意,让君侯速速处理此事,你们从旁辅助,不得再有无辜的人受害了!” 陈乾没有想到,兜兜转转居然还是绕到了君侯那里,近日君侯私底下越发的猖狂,大有恃宠生娇的样子。 陈乾遇到此事没有第一时间禀报掌管兵部的君侯,也正是因为如此,但他又不能给陛下明说,恐有诽谤之疑。 只能暗自提醒道:“陛下,侯爷公务繁忙,且掌管了皇城九司六府所有的兵力,再让禁卫军归到君侯手下的话,皇城所有的兵力就全听君侯一人发号施令了!” 那时候,陛下手上,还有几个人? 谁知燕皇即便是听懂了陈乾的潜台词,依旧是一意孤行道:“等此案终究之后,朕再将你们要回来就是,总归君侯是朕的结义兄弟,不会背叛朕的!” “……”陈乾沉默着,既不起身,也不回话,就这么与燕皇僵持了几刻钟。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马上就要到了皇后服药的时候,燕皇不耐烦地强行将陈乾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道:“爱卿忠君为国,朕心里十分感动,但现在,与朕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让皇城的百姓们安心,这十几桩命案,一桩桩一件件,若没有人去查,朕是不会安心的。” 第125章 我将真心照明月【4】 陈乾知道自己没有那个办案的能力,嘴唇微张了张,只能点头,秉着陛下的旨意,快马去了君侯府传召。 “他真这么说的?”君侯此刻正在书房练字,上好的紫金狼嚎笔在宣纸上,画下一道一道的墨迹,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墨汁上似乎是加了什么东西,写出来的字上面,居然还带着金色的粉末。 看上去金光闪闪,简直连城。 而他的对面,一位有些佝偻的男子,双手拱起行了一个宫礼才道:“老奴亲耳听见陛下同禁卫军首领陈乾大人说的,陛下说让陈大人全力协助侯爷您,调查皇城命案的一事,在此期间,皇城全部的兵力可都掌握在侯爷您一个人的手上……” 那男子说话声音尖细,行动间双手不经意捻作兰花指状。 君侯笔墨一顿,抬眸看向正向桌面撇来的男人,大手一摆,往身后的太师椅上面一坐,背靠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个奴才。 男子注意到君侯的动作,有些尴尬地收回目光,讪讪道:“老奴话传到了,稍等些时辰差不多陈大人也该到了,老奴不便与陈大人照面,再加上陛下那边也离不开人,老奴先行告退。” 说着,便退着步子要往外面走。 “站住。”君侯起身,原本温煦的脸庞这是第一次面无表情,看上去竟然有一丝的瘆人。 那人身子一抖,几乎是在君侯出声的同时,就跪了下来,大吼道:“侯爷饶命,老奴该说的都向侯爷说了呀,侯爷放老奴回去,日后再有什么事情,奴才也好及时通知侯爷!” 君侯的手指不断在桌面上敲击,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 过了良久,才听见他清冷的声音问道:“她还好吗?” 不用多问,那人就知道君侯问的是哪个人,跪着的身子放松了下来,还好君侯不是要他的命! “娘娘服用了旱墨莲之后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只是近日不知为何,居然隐约有复发的迹象,是以陛下日日夜夜守在潜园,就连这一次,也是陈大人跪在殿外良久,才求得皇上一见的。” 君侯的手指扣在桌面上,指节发白。 “可有太医去瞧过?旱墨莲不是可以根治百病?为何服用过后,还会复发?”虽然他面色没有半分的改变,但是那位宫人还是听见了几分着急。 他并非潜园侍候的宫人,对皇后娘娘的身体也不甚了解,只是隐隐听闻,皇后娘娘这一次病发得危急,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太医如今已被陛下强行扣在潜园,衣食起居都不能离开,想来……”后面的话那宫人实在是没胆量继续说,诅咒皇后,可是重罪。 “竟如此严重?”君侯起身,神色总算有了几分着急,可之前的云淡风轻大相径庭。 宫人心里暗叹倒霉,自己今天真是遭了秧,道了霉,怕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没想到,他刚才这么想君侯下一秒就开口道:“你先回去,想办法打听一下皇后的病症。” 第126章 我将真心向明月【6】 “若是有什么需要用到的药材,速速来禀告本候。”他的声音十分细小,若不是宫人现在神经正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他肯定也听不清。 “是,是,是,奴才这就回宫打探。”宫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出了书房门,一出去,刚好就撞见了来向君侯送茶水的君侯夫人。 来不及向她请安了,公公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向她施了一个礼就匆忙离开了。 君侯夫人见此情形,脸上的笑容敛下,似乎是猜到了什么,端着盘子的手有些颤抖,过了好一会儿,夫人才收拾好心情,进了书房。 “侯爷,今日天气不错,侯爷不必在书房闷着,我们去燕尾江散散步如何?”君侯夫人名唤顾槿,是在槿花盛开的时节生的,一出生便是父母心头的宝贝。 从小她和表姐北听芙的感情就十分要好,一个嫁给了当朝太子,后来变成了皇后,而她,自从在城楼一见,心里便装满了君侯,她也如愿嫁给了君侯,做了十几年的侯爷夫人。 只是,顾槿眼眸垂下,将手里的茶水放置在君侯面前,视线刚好就落在了那一张刚好书写完成的字上面。 芙…… 顾槿心下苦涩,北听芙……君南城…… 或许,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她更为悲剧的了,自己的丈夫心心念念的人,是自己的表姐。 她知道表姐对侯爷没有想法,所以就算是连恨,她也找不到人恨…… “侯爷,或喝杯茶润润桑也是可以的!”见君侯没有回她的话,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将茶水递到他的面前。 君侯这才回神,顺手拿过一张白纸,将桌面上的字挡住,然后问道:“夫人何时进来的?” 声音温和柔情,像极了平日皇上对皇后说话时的语态。 君侯夫人将自己耳畔垂落下来的碎发别了上去,脸色有些难看,仓皇着道:“刚才那位公公出来时刚好遇上,是陛下找侯爷有事吗?” 君侯点头,神色无恙地解释道:“近日皇城有些不太平,夫人还是不要往外面走了,若是染儿在,还……” 说着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僵,脸色倏然阴沉了下来。 顾槿被君侯的变化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侯爷要找染儿做什么?” 罄染已经离家多时了,现下,就连她都不知道罄染究竟去了哪里。 君侯并没有回答顾槿的话,只是语气悠远地看向窗外,神情阴测测地说道:“我倒是忘了,这个女儿医术了得,毒术更是天下无双。” 旱墨莲虽是帝姬从景国送回来的,但是一路上他也暗中派人看护,决然不可能有人动过手脚,也没有谁能够在罄染验药之后再动手脚。 思及此处,君侯一把将顾槿推开,语气冰冷:“看看你生的好女儿。” 然后大步迈了出去。 不知道旱墨莲是景国至宝,听闻只有这么一颗,不知道景国私底下究竟还有没有。 君侯行走间,步子急促,几乎是几下子,就没了身影。 第127章 我将真心向明月【8】 君侯夫人怔讼了片刻,苦笑着将君侯欲盖弥彰的白纸挪开,手指抚过纸张上面的那个字,喃喃道:“侯爷是越发不能隐忍了,姐姐,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 自从上次闹过了之后,景渊的体质一天不如一天,稍微受些刺激,便会发病。 第九不得不将他日日夜夜藏在房间里面,好在自从上次闹开了之后,那些村民,不管好的坏的,总归是不敢上门来了。 这也省了第九好些麻烦事,干脆直接将怀陌和陌初两兄弟派了出去,让他们守着那朵花,只等着十月初十,极阴之时,将花蕊取下,去取南珠。 “小渊,出来吃饭了。”第九端着自己做的鱼汤走了进来。 景渊被困在屋子里面,本来就不高兴,一看第九端进来的东西,嘴巴更是撅得老高。 “容儿,我不吃,容儿你自己吃吧!”想来是看着第九的脸色不佳,他又赶紧解释道:“小渊不饿,不是嫌弃容儿做的难吃!” “……” 第九将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面一放,走到景渊的身旁,抬手试了试他的体温,或许是景渊此刻看上去十分呆萌,第九居然直接在他的额头上吧唧一声,亲了一口。 刚亲完,第九自己就涨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提醒道:“快去将鱼汤喝了!” 景渊非但没有动静,反而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第九,咽了一口口水。 “你做什么这么看着我?”第九神色紧张,双手都有些不知所措,正要发火掩饰。 谁知景渊就像是突然开了窍一般,将第九压到在了床上,双手撑在她的身侧说道:“容儿,你亲我的时候,好舒服啊~” 他的手脚那一瞬间都失去了力气,他的世界,满心满眼里全部都是她,他也想要第九体会一下同样的感觉。 第九还没反应得过来,就看着景渊越来越大的脸庞,俏脸一红,急忙将他推开。 “你做什么?”景渊被第九大力一推,整个身子都翻了过来,和第九一同平躺在了床上。 第九还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就像是打鼓一般,昨夜他发狂时,她就强吻了他。不过那是权宜之计,尚且说得过去。 今天他明显清醒着,又是这么一副懵懂的模样,她居然又下手了…… 第九简直都对自己无语了,忍不住正色道:“小渊,你现在还小,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景渊明显不知道第九在说什么,还以为她是不愿意让自己亲近,自顾自地生起了闷气来。 “主上!” 门外突然传来了陌初的声音,第九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些天那朵花随时都有可能盛放,片刻都不能放松。 “何事?”第九起身将房门打开,正好就看见了院子篱笆墙外面的众人。 为首的,真是那日被丢出去的朱大婶儿…… 第九冷笑一声,回头将房门关上,走了出来。 第128章 我将真心向明月【9】 这么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这是想做什么? 第九深色不动,踱步到院子里面,自顾自地坐在了她前两天才刷出来的太师椅上。 陌初和怀陌二人极其上道,一左一右护在第九身后,活生生像是县衙里面判案的官爷。 “快看……”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面吼了一声,所有人都回过神来,看向那人指的方向。 漫天飞舞的红梅花瓣里,一群蓝紫色的蝴蝶自远方而来,这蝴蝶和平常所见到的十分不同,翅膀是青蓝色的,里面紫色的经络清晰可见;头上的触角就像是缩小版的鹿角一般,晶莹剔透;随着翅膀的扑闪,还有一阵阵亮光在飞过的地方延续。 那蝴蝶从东边成群结队地赶来,几乎是冲着第九就飞了过去。 第九正舞得兴起,这一群群蝴蝶的加入反而让她的舞平添了一丝魅惑的味道,舞动间,那些蝴蝶居然也跟着第九的步子上下摆动。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就连燕皇和皇后都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羽公子嘴角微扬,手上动作不停,那些蝴蝶辗转飞舞,有的直接就落在了他的肩头。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追随者第九的身影,唯有罄染低头,牙齿将嘴唇咬得泛白了也没有察觉。 只见她原本扶着君夫人的手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手心里似乎全是汗水,让她在自己的大腿上不停擦拭。 “你怎么了?”君侯夫人的眼角还带着喜悦,似乎是注意到罄染的怪异行为,才抽空看了她一眼。 罄染赶紧摇头,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神色慌乱地将头放得更低,垂下眸子,将心事藏住。 君侯夫人不疑有他,继续将心思放在了第九和羽公子的“合奏”上面。 一开始第九还是跟着羽公子的调子来舞动,到最后,居然变成了羽公子和她相辅相成,仿佛这支舞、这首曲子,他们已经排练了千百遍,已经印在了骨子里。 第九双手向上,水袖挽成了一朵流花的模样,蝴蝶纷纷停留在她兰花指捧成的花蕊里,第九双手豁然翻开,紧接着流云般的转身。 蝴蝶倏然在她的手心里散开,四散开去,第九满意轻笑,正要加速飞舞,只见原本赶紧的玉台上,忽然出现了一颗又大又圆的珍珠。 若是有人不经意踩上去,必定会跌一个大跟头。 眼看着第九就要落地,而那颗珍珠居然像是有灵性一般,在地面上滚动了几米,刚好滚到了第九的落脚处。 羽公子喉头一紧,正要低吼出声,眼看着第九就要踩上去了,身子居然先一步反应了过来,直冲上前,将正要落地的第九一揽入怀,那一颗东珠,直接被羽公子踩成一股粉末,在地面上荡起一层灰。 余音缭绕,众人皆意犹未尽,不明白为何奏到一半,羽公子就率先停了下来。 羽公子松开第九,好生整理了一番自己红色的衣服,只见那鲜红似血的袖摆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然后才垂落下来。 第129章 我将真心向明月【10】 “帝姬好舞姿!”羽公子的语气里面没有一丝的惊艳,倒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一般。 第九莲步轻点,未等在一旁侍应的宫婢上千,先一步越下了白玉台,白色的衣袍在空中划过一道柔美的倩影。 原本一眼她就觉得眼前的这个sao包尤其熟悉,现在更是将他看做自己的知音。 “先生好琴技!”第九向羽公子微微低头施了一个小礼,算是和他惺惺相惜的意思,既不损她大燕帝姬的尊严,又表示了她真心想要结交羽公子的心意。 他眉头微挑,没等第九的礼真正的完成,他就急忙用他的红梅伞抵住了第九逐渐弯下的手臂,神色张狂。 “你不必为任何人低头!”就算是他,也不行。 第九没怎么在意,想着她是大燕帝姬,本就不能低头,羽公子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先生尊姓大名?”第九再次出声,满座的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羽公子开口,第九这么一问,简直是问到她们心底里面去了。 虽然这一场表演没能看尽兴,但若是能知道羽公子的名讳,那也是美事一桩。 羽公子薄唇轻启,整个眼里几乎只有第九一个人,然后吐出两个字:“思邪——”。 “啊——好好听的名字,果然,只有这么好看的人才配得上这么好听的名字!” “君子思无邪,思邪,我快要昏倒了,谁来救救我?” “若是能让思邪公子亲手为我抚上一曲,此生无憾了!” 底下的尖叫此起彼伏,人群里面更是有大片大片的女子倒下,第九掩了掩自己唇角的笑意,主动转身,在燕皇和皇后的膝下磕了一个响头。 祭司这才想起执礼,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手上的铃铛一拍,高声道:“请陛下娘娘赐名~” 第九跪在地上总算松了一口气,眼睛直直地看向地面,马上她就会自己的名字了!想起来居然有些兴奋。 燕皇还没开始说话,喉头就略微哽咽,幸好皇后在一旁安抚,他的情绪这才稳定了下来。 燕皇的声音还是带有一点威严的,只见他说道:“九儿,你是我最小的一个孩子,也是大燕国唯一的帝姬,身来便肩负着不凡的使命; 你儿时,父皇盼着你快乐无忧,现在父皇盼着你面对一切艰难险阻的时候都要坚强勇敢;大燕国百万雄师都是为了保护你而生,而你,亦是为了守护大燕国的百姓而存在; 今天,父亲赐你以容上为名,予你大燕无上的权力,予你最尊崇的地位,从此以后,你的名字便是大燕国最骄傲的象征,你的生死荣辱,都和大燕全国子民息息相关。 若是繁华盛世,你要将富裕、自由、无忧、喜乐带给子民;若起纷争战乱,你要将子民护在身后,直至战斗至最后一滴血流尽也决不低头。” 整个皇城此时此刻都是寂静一片,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最高台上面,那一立一跪的身影。 燕皇的身影看上去比平时要萧瑟了许多,但依旧挺拔,此时此刻,他不再是孩子们的避风港,而且大燕的帝王。 第130章 我将真心向明月【11】 说到最后,就连皇后都有些不忍,看着跪在自己膝下那个娇小的身影,嘴唇都在颤抖。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市井小道现在鸦雀无声,燕皇的声音几乎传达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说起来那么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几乎将第九的一生给捆绑了起来。 她会答应吗?一时间,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里面都流露出了一丝惊恐,这责任太重,谁敢轻易许诺? 燕皇说完便噤声,看着跪在自己膝下的宝贝女儿,原本有神的眼睛几乎是一瞬间苍老,几日前一家人的画面还历历在目,现在,各自都去承担自己的责任去了。 思邪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他原以为这将是一场盛世庆典,却没想到是一个亲生父母赶鸭子上架的戏码。 “女儿,谨记于心。” 百姓们眼眶微热,好几个人在听见第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泪水倾泻而出,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和之前的行礼不同,这一次是诚心诚意,叩拜他们的守护神。 第九被人搀扶着起身,一双凤眸闪过一道紫光,看上去尊贵典雅,摄人心魄。 叩拜声此起彼伏,而第九,她的眉心渐渐浮现出一朵红云印记忽明忽暗,一双眸子悲天悯人,沉静的眸子好如死水,这一刻的第九,仿佛换了一个人。 思邪倒退一步,他仿佛在她的身上,又看见了那人的影子,究竟是哪里错了?思邪跌跌撞撞地抱起焦尾琴,拿起自己的红梅伞,奔逃而走。 过了两三分钟,三生才冲出人群,直直地奔向摘星台,趁众人没反应过来,径自冲向了第九身侧。 她左顾右盼了一整圈,都没能看见羽公子的身影,不由得抓住第九的胳膊摇了摇,问道:“那个人呢?那个花公子呢?” 一阵清明之气从三生的身上传到第九的身上,第九倏然回神,看着眼前的三生有些茫然,她只记得自己应承了父皇的话,然后脑子就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虽然她还听得见看得见,但是却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殿下,你的额头?”三生欲言又止,她怎么看见第九的额头上一大片的红云,忽隐忽现…… 待她仔细一看,那朵红云居然又消失不见了。 索性三生也不管她眉心是不是有什么印记,她只记得寻找那位眉心带着同样红梅痣的男子。 “殿下,刚才那位弹琴弹得极好听的公子呢?”三生没等第九彻底清醒就继续追问,直接将第九问懵了,四下看了看,确实没有找到他的身影,只好无奈地摇摇头。 三生火热的眼睛一瞬间暗淡了下来,整个脑袋都无力地耷拉在肩膀上,不顾众人的眼光,自己一步一步迈下摘星台,没入人群之中。 燕晖看着远处三生那风风火火的背影,不由得用手狠狠拍了自己一巴掌,这个疯丫头,等他逮着她定会要她好看。 ……………………………………………………………… 第131章 我将真心向明月【12】 明兰殿 第九被一众人簇拥着,总算完成了典礼,自己这一身零零碎碎的衣服着实穿着不舒服,典礼一结束,她就跑去了明兰殿沐浴更衣。 明兰殿是大燕皇宫里面最大的一处温泉,除了最大的那一个,还有许多的小温泉,整个大殿里面都是烟雾缭绕。 修葺宫殿的时候,工匠们并没有对温泉大肆修改,只在温泉周围的地面砌上了白玉砖。 第九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上了一件浅蓝色的交襟襦裙,蓝色从脚踝渐渐变浅,白色的肩上一层轻纱倾泻而下,向后拖曳了至少四五米。 温泉旁边种满了汀兰花,蓝紫色的花瓣,嫩黄色的花蕊,墨绿色的茎叶,今天飞来的紫色蝴蝶一个一个的居然还没飞走。 有好些成群结队地飞进了明兰殿,在温泉上一上一下地飞舞,还真别说,这蝴蝶胆子真大。 “殿下——”阿月领着一大群脚上只穿着薄袜的侍女从后面的纱幔中走出,每个侍女的左手上都拎着一篮子的花瓣,且颜色种类各不相同。 那些侍女进入大殿之后,就将自己手里的花瓣洒在白玉石上,铺得厚厚的一层,然后阿月才上前为第九脱靴。 有了厚厚的花瓣铺着,在地上踩着也不觉得凉,第九将侍女们打发下去,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今天装了一整天,可算是结束了。 她现在就想舒舒服服地躺在温泉里面睡个大觉。 第九一下水,便感觉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人靠在岸上,就小睡了起来。 “九儿——” 第九站在一处烟雾缭绕的地方,忽然又听见了一声更加清晰的呼唤。 “九儿,过来——” 师父?第九眼前一亮,快走了几步就冲破了迷雾,万灵谷主几个月不见,就像是苍老了十好几岁,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看不出昔日半点威风凛凛的仙人模样。 “师父,你怎么来了?”第九的记忆还停留在大燕皇城,是不是师父也来参加她的成年礼? 谷主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她现在正是窜个儿的时候,几个月不见,居然就长高了好几厘米,看上去更加窈窕。 第九享受地在他的手掌下蹭了蹭,虽然这个师父一天到晚只知道凶她,但是他对她的好她还是记在心里的。 小时候她吃不惯万灵谷里面的粗茶淡饭,师父就常常带她到外面偷偷买那些零食吃,后来大了些,出入不便了,师父就自己学下厨,给她做她喜欢吃的东西。 那时候,大哥他们日日守在外院,师父灵力好强,怎会不知?不过是心疼她实在是瘦弱,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第九一直都知道,师父其实是最关心她的人! “师父……”第九的声音软软糯糯,这些日子在外面也受了好些折磨,时常颠沛流离。 现在倏然看见师父,就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第九只想好好地陪在他的身旁。 万灵谷谷主看见第九微微泛红的眼睛,轻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说道:“你还委屈了?你可知道你们一走,师父一连好几个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第132章 易主【1】 怀肃虽是修行之人,与魔界并非一路,可是也在多年前的仙魔大战中为魔界费心尽力,而今魔界之人也大都不如过去一般恶毒好战了,于怀肃,魔界之人大都是尊重的,本座何必去为难于他。” 灵翼点头,魔界之人虽非良善,不过,对于怀肃大师,大家都还是感谢的。 灵翼缓缓退下,末了看向魔主,墨啓还是看着怀肃离去时的方向,不曾移动。 “大师,你不是说去听风阁参禅么,怎么去了陌殿去了?”雪鸢扶着怀肃,一脸不解。 “贫僧不过感受心中指引,这才去了陌殿。”怀肃默了默,再言:“修道之人最忌违心,所以贫僧以后再去哪里都是受心之指引,你莫要再大惊小怪了” 雪鸢一脸向往,修道真好! “大师,现在虽是初春,不过这天气依旧是寒冷刺骨,不必扶你回房休息吧!”行至赏雪殿,雪鸢扶着怀肃一脸忧色:“大师的身子怎么总不见好?主人若是知道大师来魔宫后就总是病魔缠身,一定不会饶了奴婢的。” 怀肃面容冷淡,依旧拂开了雪鸢的手:“贫僧身子一向如此,你不必自责担忧,赏雪殿到了,你下去休息吧。” “奴婢将大师搀扶进去吧,大师身子骨弱,奴婢好进去为你打理房间。” 怀肃暗叹一声:“那就麻烦姑娘了!” 雪鸢一脸欣喜:“走吧,大师。” 其实饶是一直伺候怀肃大师的雪鸢也是第一次进入赏雪殿,此前大师都静坐在赏雪殿,从来不让任何人进去伺候,魔界众人也一直只是知道魔宫里面有一位和尚,被魔主奉若上宾,可是一直却不见其人。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大师想必是因为参禅失败,所以换了一种修行方式,竟是越来越如同一般人了。 赏雪殿之名倒也是名副其实,只因赏雪殿种满了梨花,且魔宫里面的花都不知被加注了什么咒法,竟是一年四季花开不谢的状态。无论何时,赏雪殿总是一副花瓣纷飞的场景,倒像是冬日雪花漫天飞舞的样子。 雪鸢进入赏雪殿也是一脸惊叹:“想不到这迷踪花竟也这么美丽。” 怀肃眉头一皱:“迷踪花?这不是梨花吗?” 雪鸢讶然:“啊,噢~是雪鸢记错了,是梨花,是梨花。” 怀陌这才点点头:“想来也应是你记错了,贫僧虽未入世,却也不会不识得这梨花的。” 雪鸢这才松了口气,前往书案为怀肃整理笔墨去了。 那里尚且还残留了怀陌大师的几件墨宝。 “大师的字真好,大师往日都看些什么书?” 怀陌随口答道:“三界秘闻之天帝为什么只有一女。” “····”雪鸢手中的笔墨散落一地。 “呵呵,贫僧开像贫僧这样的得道高人如何会去看那般肤浅的话本子呢。” 雪鸢松了口气,拂拂胸口:“大师你真是吓死奴婢了。” 怀陌欲言又止:“不过佛说既是要出世,就必要先入世,想来贫僧久久不能得道便是因为贫僧从未入世罢。” 看着怀陌忧伤的脸颊,雪鸢缓缓放下手中的杂碎:“大师当如何入世?” 第133章 易主【2】 “贫僧是不想这样的,可是,哎!”怀陌叹息:“你就去仙界或者人间去找寻些许话本子来罢,贫僧也该沾染些许烟火气息了。” 雪鸢惊讶:“可是话本子都是大家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啊,且大多男子都是不屑一看的呢。” 怀陌和蔼地看着雪鸢:“贫僧总说菩萨男生女相你可否忘了,你可知贫僧为何总是说这一句?” 雪鸢摇摇头。 怀陌心中叹息,因为我再也说不出任何有禅意的话了,“因为贫僧这般修道之人都不介男女的,这一切不过是皮相肉体,贫僧修的内在是不会因为初时是男儿身就有半分改变的。” “雪鸢知道了,大师真是得道高人。”雪鸢笑得单纯。 “且你说话本子大都是女子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贫僧须知,为何这话本子闲来无事就可以打发时间,这是高深的问题,且须得贫僧参悟上几个月的。” “额,大师说的极是,那奴婢一会儿就去为大师网罗一些小人书。” 怀陌满意的点点头。 “大师何以都不打坐进修了?”雪鸢一边整理蒲团,一边问道:“呀,这蒲团上面为何会有这些杂碎?” 怀陌顺眼望去,一颗颗碎小的骨头屑嵌在了蒲团纹路里。 “大抵是后院的小松鼠来我这里落下的。”怀陌皱眉:“姑娘可知这是何物?” 雪鸢嘴角一抽,大师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过都说修行之人最为心善,所以还是不便让大师知道这是什么,且大师修行的地方也不便有这些血腥之物。 “这蒲团沾上了不洁之物,雪鸢为大师换一个新的罢。” 怀陌起身:“也好。” 雪鸢拿着蒲团疑惑地走了出去,松鼠竟还吃肉吗? 怀陌见雪鸢离开得差不多了,这才将一直关在天道石里面的人放了出来。 天道石里面自有一个空间,原本是妃肃魂灵的栖息之地,不过后来妃肃修成了真身就一直空着,且天道石里面与外界隔绝,没有妃肃的允许,是绝对出不来的,所以这便成了妃肃的绝佳随身空间。 怀陌躬身一拜:“委屈大师了。” 那人这才从天道石内走出,“施主天赋大任,怀陌能出手相助一二,是怀陌之幸。” 那人竟也是怀陌大师的模样,两人一块儿,如同孪生子弟一般。 只见其中一个摇身一变,竟成了妃肃的形容。 “帝君来访魔界这几日,可有什么发现?”真正的怀陌大师看着妃肃沉吟道。 “说来惭愧,妃肃来魔界也有些许日子了,其间除却做过几件荒唐事,坏了大师的名声,却也没有什么大的发现了。” 怀陌叹息:“原以为魔主墨啓不在为祸人间,将魔界治理得井井有条,却也是贫僧想多却也是贫僧想多了。” “帝君既没有寻出个什么因果,何以将贫僧召唤出来?且是有什么要紧事需让贫僧帮忙吗?” 妃肃点点头,向窗口望去。 此前她已经施了法术隔绝了外界与这房间的联系,想来就算雪鸢回来也不过会以为是自己想要清修,也不会打扰的。 “大师可知这院子里的花为何物?有何用处?” “想来这是魔界的秘密,贫僧不便相告,不过帝君却也是为了三界众生,贫僧也不好隐瞒。”怀陌大师稍一沉吟,这才开口道:“此花名曰迷踪,是魔界常有的花,在魔界东部,有一处迷踪林盛产此花,此花若是单独几棵,便有监督之能,若是结群成林,便有迷人踪迹之效。” 第134章 易主【3】 妃肃恍然大悟,想来勿论自己去哪里,雪鸢总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便是此花的原因了。 “大师可知除去此花之法?” 怀陌摇摇头:“这花是魔主亲手培养的,怕是只有魔主才有根除的方法,否者这花只会你除它一棵,它衍生两棵,最终成林,将人困死在其中。” 妃肃原本还算平和的眸光忽然破碎出一抹幽深,她深深地看了庭中纷飞的花瓣,伸手拈来一片:“大师可知,这花是怎样监视人的?” “花香。” “····”妃肃面色不虞:“若是依靠花香,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怀陌闻言,缓缓笑了:“帝君有所不知,这花因人而异,且留在每个人身上的花香都不同,魔界之人都有专门的方式,可以根据花香来辨别拥有此香之人去了哪里,去过哪里。” 妃肃缓缓放开手中的花瓣:“大师并未让人知道你身上的香味吧!” 怀陌点点头:“的确,贫僧不过是想感化魔界之人,所以大战之后,魔界之人不再作恶,贫僧就隐居在了赏雪殿,而后才是现任魔主继位,这才有迷踪花一说。” “没有就好,就怕魔主已经知道我并非大师了。” “帝君不是说你有一好友将会来魔界相助于你吗?怎的过了这么些时日,贫僧还是未见来人?” “此前却是收到了明斉的传音,也是明斉说大师定会相帮,所以妃肃这才来找大师帮忙的,可是这几日却不见明斉的人影,前些日子我恍若在西苑看见了明斉的影子,可是未待查看,又不见了踪影。” 怀陌大胆猜测:“莫不是被捕了吧。” 妃肃眼角一抽,想来明斉虽往日办事不牢靠了一些,不过却也不会如此不知事的。” 两人沉思一会儿,怀陌这才回来天道石,临了一声“三界就拜托在帝君手里了。” 妃肃顿觉压力山大。 自怀陌大师前些日子说了入世已来,魔界但凡有一件两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雪鸢变会告知怀陌大师,好让大师也沾染些许焰火气息。 后来,就连魔界大大小小的宴会,大家也都会不约而同的邀请怀陌大师去。 魔界之人以往见面从来不打招呼的,可是不知是谁带起的攀比风,导致大家见面虽是和和乐乐的可是说的话却让人啼笑皆非。 “嘿,妖王,怀陌大师可去你家吃饭了?” “去了去了,还吃了好些许青菜呢!” “哎,在你家就只吃青菜?怀陌大师可是在我家饮了好几杯清茶呢!” “你有什么高兴的,不过是你家两口子口味重,大师受不了那烟熏味儿罢了。” “你们都别吵了,大师最爱的啊,是我家的饭。” 众人一愣,“为什么?” 那人沾沾自喜:“怀陌大师说了,改日,还会来我家吃饭。” 众人心里很难受,“想来大师的确爱吃你家的饭···” 不过人群中一人不解,嘀咕出声:“啸洞主你家不是无肉不欢的吗?为何大师还会去你家?” ······ 怀陌大师原本不爱出门,所以众人也不便强求,可是自大师入世以来,野得竟不像个出家人。 第135章 易主【4】 墨啓深感忧心,生怕魔界的恩人就此堕落,所以墨啓携魔界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外加十八洞洞主恳请怀陌大师出庭讲经,希望挽回大师的佛性。 妃肃甚感无奈,自己不过是去了魔界几个说得上话的人的家中,想要套取点儿消息罢了,不知为何魔界的风气竟会被自己带坏得那么严重。 那日,墨啓,灵翼来赏雪殿找自己的时候自己还可以婉言拒绝,却不曾想到,次日,墨啓竟带了魔界所有头子来劝自己,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不得不说,怀陌大师对魔界的感化是成功的,魔界随手挑出一两个,讲经讲的都比自己更像那么一回事,妃肃无奈,困天炼一事还未得解决,自己也不得他法,只有一装到底了。 雪鸢从殿外走了进来,看见怀陌大师站在迷踪花树下,花瓣纷飞,自枝头落下,轻轻拂过大师的肩头,似依依不舍的恋人,在大师的肩膀上辗转,不愿零落,就算凋零成泥,也自愿匍匐在大师脚下。 雪鸢看呆了过去,竟是缓步走到怀陌的身旁,轻轻为他取下了发间的馥香。 怀陌退开一步,恰好避开了雪鸢的触碰。 雪鸢这才回神,眼底划过一抹忧伤。 “雪鸢姑娘可是有事?” “主人请大师去陌殿讲经,主人还说若是大师身体不适不想走动,主人可以将陌殿所有人召唤至大师跟前,细听教诲。” 怀陌的眼光不悦到极致,却还是应了:“你且去陌殿回了魔主,贫僧自会前去。” 雪鸢抬头:“主人知道大师一定会前去的,所以吩咐奴婢不必回复,只需留下为大师打理好一切就可以了。” 怀陌哭笑不得,墨啓是将自己的秉性摸了个一干二净。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雪鸢一愣:“大师不梳洗梳洗吗?” 怀陌看雪鸢一眼,那一眼深不可测。你都对我有意思了,贫僧还敢让你给我梳洗吗? “无妨,出家之人本不应在乎那么多。” 雪鸢点点头,急忙走在怀陌前面带路去了。 “陌殿似乎不是讲经之处啊,何以魔主今日要让贫僧去陌殿讲经?”怀肃随口一问。 雪鸢一愣,难以启齿。 怀陌笑道:“若是不便说就算了,出家之人本就不在乎这些的。” 雪鸢回头,看着怀陌和蔼的面孔,愧疚地道:“不是奴婢不愿意说,只是灵翼大人有吩咐,奴婢不敢违背。”顿了顿:“大师是得道高僧,此行不会有危险的。” 怀陌心中一沉,难道魔主已经发现自己不对了? 可是即便是发现了,也不应该是如此啊,难道是试探? 怀陌即便是得道高僧,可是自己不是啊。 怀陌心中叫苦,不一会儿还是跟着雪鸢到了陌殿。 “大师请进去吧,雪鸢就送到这里了。” 怀默点点头,迈了进去。门骤然一关,怀陌随即回头,可是却陷在了一团迷雾之中。 怀陌凭着直觉,向着陌殿大厅的方向走去。 “魔主既是要求贫僧来讲经,又为何故弄玄虚?”怀陌开口问道。 第136章 易主【5】 “景国皇帝,求娶大燕国帝姬!”使臣从入城之后,持节每走一步,都由专门的人大呼一声,从燕尾江江头,走至江尾。 直到走到皇宫底下,燕皇一大早就接到了消息,原想疏离一些,对他们冷淡一些,姑且将他们打发回去。 可没想到,别人一来就来了这么一招,让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他这么大张旗鼓,若是燕皇还装作不知道,那岂不是眼瞎耳聋了?可若是直接追出去将他们迎进皇宫,又有些堵人嘴的嫌疑。 思量再三,燕皇只好派遣宫人传话,请使者们在驿站好生歇息,今夜在宫里大摆接风宴,为他们洗尘。 也不让宫人强迫他们回驿站,传完话就赶紧回来,礼数也是做足了,让别人挑不出一丝毛病的。 可没想到,景国来的使臣却一路犟到了最后,几乎是浩浩荡荡地将皇城走了一个遍,他敢保证,今日之后,燕国上下,没有一个人会不知道景国前来求娶大燕帝姬! 燕皇又气又怒,险些没派人将他们抓了回去。 好在皇后在一旁劝阻。 第九也是,听到这件事起初只是楞了一下,而后便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燕皇发飙发到一半,忽然听见这么一个刺耳的声音,更是怒气三丈。 正想转身看看,究竟是谁,居然敢在这个时候笑出声来。没想到,他的身后居然站着的,是他最宝贝的大燕帝姬。 “九儿啊,这个时候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眼看着这景国狼子野心,想要吞并整个大陆就算了,还将主意打到了你的头上!” 燕皇越说心里越气,宴席上朝中大臣聚齐,除了景国使臣,几乎该到的人员,都到齐了。 第九言笑晏晏,心思早已经飘到了景渊的身边去了,此时此刻,他的毒应该已经解了吧! 解毒的步骤已经全部做完了,现在有罄染待在他身边,照顾他,她也算放心。 算算日子,他现在应该也回到景国良久了,想来这使臣这么明目张胆,清新脱俗地求亲,也必定是他授意的! 第九如此想着,眉眼间的笑意又多了几分,若不是已经确定了心意,她定会以为景渊这是在逼婚,若她不答应,两国的矛盾一定会被激化,说不定,还会成为一个开战的理由。 不过景渊肯定不会这么做,第九心里感叹,她居然也会有现在这么一天,被他吃得死死的。 “父皇……”第九快走几步,扯住正一脸怒意的燕皇,忍不住撒娇道:“父皇如今做事是越发不考虑九儿的想法了!这普天之下,能配得上我大燕帝姬的,横看竖看也就只有景渊一个人,父皇何以还要这么生气?硬是不愿意将我嫁去景国?” 虽然第九实在是没有嫌贫爱富的心理,可是她这话也确实在理,她乃大燕帝姬,嫁谁都是低嫁,现如今也就景国这个战功赫赫的新皇可堪托付,也不至于丢份。 可是燕皇就过不了心里那一关,且不说此去山高水长,若真如燕浩若猜测的那样。 第137章 易主【6】 景国狼子野心,求娶帝姬也只为了多一个筹码,那他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更何况,皇后如今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燕皇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让九儿离开她的身边。 “九儿,你身赋血咒,是整个大燕最坚实的一道屏障,是万万不能离开大燕的!” 皇上左思右想,总算是想到了一个极其在理的理由,血咒威力巨大,是国破家亡时最后一道筹码,大燕国这一辈,只有她一个人承袭了皇室血咒,相当于她一个人,就承接了整个国家的生死荣辱。 第九心下一沉,她倒是将这个忘了…… “陛下,娘娘,帝姬殿下,八殿下驾到~” 随着一声通报,整个宴席都安静了下来,众位大臣女眷几乎是立时起身,拜了下去。 “参见陛下娘娘,两位殿下!”声势浩浩荡荡,第九站在皇后身侧,双手虚扶皇后,燕昭则是站在皇上身边。 燕昭的眉目是几兄弟里面最像皇上的,他们二人现在站在一起,皇上双手负立,威严十足,八殿下眉眼里皆是笑意。 第九穿着一身火红色的衣服,没有皇后的凤袍华丽,但是看上去轻盈简便,别有一番风味。 “爱卿,平身吧!” 今日本就是为了迎接景国使臣而设立的宴席,白日里他们声势浩荡地在皇城里面闹了那么一通,文武百官现在皆摸不透皇上的心思。 一时之间,宴席上面的气氛波谲云诡,大臣们几个眼色交接之间,已经传达了无数讯息。 “爱卿们,今日随时为了为景国使臣接风洗尘,可也是朕专程为各位所设立的宴席,大家不必拘礼,尽情地吃喝玩乐!” 绕是皇上已经这么说了,大家也只是假意笑笑,拿起酒杯不知其味。 “景国使者到——”随着宴席侍者通传,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端坐在座位上,看着门口。 谁知白日来的使臣明明就是一个年过半百的人,现在一步一步持着牦节进来的,确是陌初和怀陌二人。 “……”这是什么情况? 大家看着这两兄弟规规矩矩地持着牦节步入大殿,再规规矩矩地对陛下行礼问安,甚至还同大殿里面所有的大臣都行了一个见面礼。 第九更是一头雾水,她不是让他们两个人守在景渊身边吗?难道他这么快就痊愈了?都不需要有人在旁边侍候? 怀陌等向所有人都打过招呼后,来微笑着对第九说道:“殿下,好久不见!” 第九突然被点名,在大家的注目礼下,不得不给他们俩兄弟回了一句:“别来无恙!” 怎么怪怪地说?第九心里已经刷过无数条问好,这是什么情况? 谁知她还没问出口,已经有人先一步替她问了出来。 “使臣大人,卑职不是听说景国前来的使臣是翰林轩林文君林大人吗?怎么……” 他这么问其实有些唐突,可是他是负责接待那位林大人的,自然清楚不过,这两位大人他也是认识的,并非是让人假冒。 第138章 易主【7】 别的到还好说,他就怕是因为自己照顾不周,怠慢了林大人什么的。 怀陌看向林大人,微微一笑。倒像是由衷地感谢他,怀陌说道:“多谢关怀体恤,林大人前段时间发了疯病,居然偷偷将我俩兄弟的牦节偷了去,拿到了大燕招摇撞骗,险些引起祸事,好在我和弟弟及时发现,将他绑了起来,没有造成大错。” 陌初在怀陌说完后,也紧接着补充道:“我与哥哥这么匆忙进宫,也并非是为了赶什么庆宴,实属是来请罪的,损害了帝姬的名节,臣等该死!” 燕皇看上去被他们俩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先是恍然大悟,而后有些纠结,到最后他们说要请罪的时候,更是一脸嗔怪地阻止了他们继续说下去。 燕皇说道:“原来今日之事,居然是个误会,朕就说,景渊小侄从小就是一个知书达理的人,怎么会做出这么没道理的事情,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燕皇恍然大悟地说道,就连语气都放松了许多,然后指着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席位说道:“两位使臣休说什么请罪不请罪的话,既然是误会,朕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快快入席,尝尝咱们大燕的美食佳肴!” 怀陌和陌初对视一眼,皆是松了一口气,朝着燕皇示意的位置走了过去。 “慢着——” 高台上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怀陌、陌初后背一僵,心里忍不住打鼓。 一脸僵硬地转身,看向出声的第九,然后问道:“不知殿下?” 话刚说到一半,陌初就被第九的眼神吓了回去,虽说第九不是他们的君上,可是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天,他俩体内的那点儿奴性,早已被第九戳圆捏扁,现在在她面前,是一点硬气也没有了。 用第九以前说过的话,那就是,在熟悉你的人面前,道貌岸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是一门博大精深的技术。 恕陌初现在还做不到。 第九倒是没为难他俩,只是调整了一个姿势,背靠着凤椅,将头低了下来。 眼神刚好投射在了桌面上那一杯清酒上,手指不停地把玩酒杯上面的游龙戏凤。 帝姬冠上流苏摆动了几下,最后归于平静,第九的脸就好比一块精致无暇的白玉,染上淡红色的嘴唇微微抿起,绕是怀陌距离她很远的距离,依然感受到了她此刻心底的不悦。 所有人都在等她开口,第九仿佛没注意到似地,自然地将头抬起,眼神从他们身上扫过,手肘撑在凤案上,眉头微微蹙起。 清冷的声音出奇地好听,她问道:“这么说,景国皇帝并没有求娶本帝姬的打算了?” 几乎是在她问出这句话的一瞬间,燕皇就羞耻地一把将自己的脸遮了下来,他的女儿至于这么恨嫁吗? 居然大庭广众之下,质疑别人有没有给她提亲? 燕晖本来不甚在意,正一本正经地将清酒送至口中,还没品味到这上好佳酿的味道,就险些一口酒水喷涌而出。 第139章 易主【8】 不过虽然他及时稳住,却也是那酒水逆流而上,直接冲进他的气道里,呛得一连咳了好几声。 怀陌和陌初自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笑话第九,再说他们也没这胆子,陌初甚至连话都不敢接了,右脚往后一退,显然有想要将锅甩给怀陌的打算。 怀陌注意到陌初的小动作,稍微安了一下神,将语言组织好,然后回答道:“我皇暂时并未娶亲的打算!” 一字一句,十分铿锵,反倒让燕皇有些不高兴了,虽然他并不想将他的女儿送去景国,可是在他的意识里面,应该是景国死乞白赖地要求娶他的女儿,然后他狠狠回绝才是! 结果这戏码一变再变,现在已经变成了人家根本没有这打算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很好!”第九摆出一副端庄的微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却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她紧接着说道:“两位使臣快快入座吧,那水果点心特意为你们二位准备的,可别浪费了!” 怀陌放下立即入座,陌初紧随其后。 他们刚一入座,立马就有数名舞姬从殿外走进,穿着的舞衣和那日第九摘星台上一舞的衣服,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第九身量轻盈,能将那套衣服驾驭得淋漓精致。 而这些舞姬穿上,却略显累赘了。 她们的衣服、动作、甚至乐曲,都同那日的第九一般无二,只是饶是她们将所有的东西都模仿到位了,可是没有那番神韵,看上去也是徒劳。 但凡是那天看过帝姬表演的人,再看这些,简直是清水白菜一般索然无味,大家都或交头接耳聊着八卦,或低头吃着点心,那些公爵夫人们,更是一点一点地挪在了一起,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只有陌初,居然看的一脸认真,还随着节奏,帮那些舞姬打着拍子,怀陌虽然也绝对不错,这乐点,舞姿都很新奇,让人看了流连忘返,但是他的心思已经全都被高台上的那个人所吸引了,就算是再好看的舞姿,他都没有半分兴趣。 后殿突然进来一位宫婢,极其小心地从后面穿过层层侍婢对着第九低头说了一句话,第九连忙起身,跟着她就走了出去。 怀陌这才收了心思,倏然一看,那些舞姬的脸上,似乎都花着和第九极其相似的妆容…… 怀陌心里忍不住肺腑,这燕国是什么风俗?来的路上他已经看到了好些打扮上和第九十分相像的人了,不是尊卑有别吗? 怎么大燕帝姬的尊容会任人如此亵渎? 他们不知,自从上一次第九与羽公子一舞之后,她几乎成了整个大燕国人民心中美的代表,她的一瞥一笑,都是极致的尊贵典雅。 虽然帝姬神圣不可侵犯,但总有些人若有若无地模仿帝姬,燕皇生来便是一个宽和的皇帝,别人喜欢他的女儿,他有的只是满满的骄傲,哪里还管得了别的。 皇上都懒得管,那些九城兵马司更是懒得无事生非,这股模仿风气日渐强大,最后已经有好些个人背影和第九像了个十成十。 第140章 易主【9】 以至于后面景国举国通缉大燕帝姬的时候,整个大燕臣民里面,几乎一夕之间出现了成千上万个‘帝姬’,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明兰殿前有一座小亭,平日里来明兰殿的人并不停留,以至于那小亭很少有人光临,打扫的宫人时间一长,也懈怠了许多。 第九被宫人领着,一路来了这里。 “三生真的回来了?”第九还是不太相信,当初看她留下来的那封信,她还以为三生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那宫女只是淡淡点头,脚步较之前,不知不觉地加快了速度。 第九心下生了几分警惕,站在原地,神情严肃:“你——” 话音刚落,就见她正前方那名宫女,急匆匆地冲进了一旁已有半人高的灌木丛里。 第九楞了一下,上前几步将灌木丛扒开来看,里面蜿蜒几条幽径,应该是那些宫人们为了图方便,踩出来的近路。 奇怪,她将自己带来这里做什么? 第九随手燃了一张白纸,幻化出一只红色蜡烛,拿在手心里。 突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第九浑身一僵,正准备使用灵力变出几只大老虎自保时,三生的声音倏然响起。 “殿下,是我……”三生语气里面有些许的叹息,似乎有些无奈。 第九回眸一看,果然是三生,她模样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眉眼里带着一股化不开的愁绪,鞋子上面粘满了泥土,上面还有一丝血迹浸透出来。 第九大致一猜,就明白了她为何如此狼藉。 “没找到人?” 三生摇摇头,说道:“他的踪迹飘忽不定,回回都是刚到,他就消失了,这些日子,我追着羽公子的消息,险些将整个大燕都跑了一圈。” 第九心里忍不住啧啧称奇,一个这么懒的人,居然会主动去把整个大燕跑一遍,也是厉害了! 她忍不住问道:“最后呢?”她实在是不觉得三生会是因为追不到人,所以才放弃,然后回来的。 相反,她觉得依照三生的执念,她一定是属于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若是找不到羽公子的踪迹,她肯定不会放弃。 更何况,她都找了羽公子十五年了,怎么可能在这么一时半刻上面计较! 第九自以为自己分析得不错,谁知,她漏掉了一点最重要的因素,三生几乎是孑然一身上路去寻的人。 这一句,她差点儿就饿死在半路上了,有时候饥肠辘辘到不能自理的时候,她还会想到当初在合江楼上,第九开玩笑的一句话——让她以后过不下去了,就去燕尾江沿街乞讨,在那个地方,铁定把她饿不瘦! 她若是还不放弃,最后只有两种可能,第一,饿死街头!第二,成为乞丐大军中的一员! 但是考虑到她跟着羽公子,行踪也算是飘忽不定,不利于事业发展,所以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回头投靠第九。 后者原本一本正经,在第五次看见三生那双残破不堪的鞋子还有衣服后,总算绷不住那张忍俊不禁的脸。 第141章 易主【10】 墨啓摆摆手:“不急。” 林里的怀陌心中却急的焦躁不安,若是没有猜错,这里一定就是迷踪林了,可是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自己该怎样出去? “用你的心去看,不要用眼。”远处传来一道声音,静谧淡漠。 “天欫?”怀陌心里疑惑。 那人似顿了顿:“是我。” 怀陌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相信天欫定不会伤害自己,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直觉。 “你用心去看,你便不会迷失。” 怀陌不解:“即便我不会迷失,可是我也不知道真正可以出去的路啊。” 又是一阵沉默,忽然远处传来一道悠扬的杨笛声,怀陌心中一明,这是要她跟随笛声出去。 怀陌拂拂衣袖,站起身来,似乎是嘀咕,可是躲在暗处的墨啓灵翼却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他说,休息够了,也该回去了。 然后他们便见怀陌不似原来一般试探而行,而是胸有成竹,就像逛自己后院一般,闲庭散步,连一道弯路都没有绕地走出了迷踪林。 “主人,这~”灵翼一脸为难,想来他们一定是误会怀陌大师了。 墨啓恍然。 灵翼见他一副如梦初醒却又丝毫不介怀的模样不由得皱眉深思,声音竟是带有微微颤抖:“主人可还是觉得大师不是本人?” 墨啓回头:“勿论真假,想来怀陌大师都不再是那个会相助魔界的人了。” 灵翼反问:“主人何以这样认为?” “大师本就不愿偏帮一族,如今,困天炼一事大师只怕是已经知道了···” “可是想要复活辛樱小姐还差一件东西。” 墨啓皱眉,就是因为这件东西比紫净墟,引魂烛还不好得到,所以他才不得不将此事搁置。 “怀陌大师此行想必不会再回魔界了。”灵翼有些惋惜。看见墨啓扫视过来的眼神后,赶紧闭紧嘴巴。 “天帝和青丘帝君近日可有什么异动?” “回主人,天帝忧心紫净墟一事,在天宫召集了各路兵将,却迟迟不提攻打我们魔界的事,而青丘帝君···”灵翼犹豫不止。 墨啓脸色顿沉,语气里面说不出的可怖:“说~” 灵翼咬牙:“青丘帝君自上次定亲宴一事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了,不过据说她答应的天帝定会调查紫净墟,引魂烛一事,所以···” 墨啓紧紧抿这唇,冷冷看着灵翼,下颚绷得紧紧的:“所以?所以她定是来访魔界了,就算不是暗中调查,却也会假扮成任何一个人混入其中。”墨啓猛的掐住灵翼的脖子,“你竟敢欺瞒本座。” 灵翼的脸涨得通红:“属下不敢~” “不敢?你却做了。”墨啓的手指不断收紧,眼眸中全是杀气。 “主人赎罪,灵翼不过是不想主人一错再错,魔宫如今一团和乐,灵翼不希望主人成为魔宫的罪人。” 墨啓闻言一怔,将灵翼用力一甩,狠狠地砸在了桌子的边角上,厚重的檀木桌轰然破碎。 墨啓刚才那一下是封住了灵翼的法力的,皮肉狠狠地砸在碎渣上,饶是灵翼,也疼的好一阵出不了声来。 第142章 易主【11】 “你竟是这样想的。” “·····” 妃肃有些恼道:“不然如何?你不肯告诉我我的身世,却又救我于水火,我分明就只见过你两次,却总有一眼万年的错觉。这不是父女天性这是什么?” 天欫脸色不好地看着妃肃,不答话,但面上的表情却不置可否。 “你若是真是···” “你胡扯什么?”天欫双手紧握,怒道。 “若不是我的骨肉至亲,那你就是我的前世爱人。”妃肃索性豁出去了。 天欫手指一颤,一时间没了反驳的话。 “真是这样?”妃肃狐疑地看着天欫:“你不是还有一个深爱着的人?不会是我吧?” 天欫心头一紧,眼底的阴暗之色又见浓郁,末了却轻笑出声:“你想多了。” 妃肃俏脸一黑,自己说了这么多难道都是自作多情? “我救你不过是我闲着没有事做,而且你与蚀火兽向来和得来,所以我不忍你就此死在魔界知道吗?” 妃肃一愣,一时间又没有反驳的话,又觉着有些好笑,想来自己竟是沾了蚀火兽的光,不过妃肃想着就这样揭去似乎太没面子了,又厚着脸皮说了一句:“你我之间没有私情?不见得吧。” 妃肃眼睛盯着天欫面无表情的脸,上前一步,继续道:“蚀火兽如今连我真实姓名都不知道,你又如何得知我与它合得来?” 天欫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 妃肃又走进天欫一步,眉梢挑起,眼里闪着精光,薄唇轻启,又道:“我在魔界那么多天,一向这么不守规矩,可是魔主的为难事出突然,我都不知,你又如何得知?莫不是你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我吧。” 天欫有后退一步,身后就是当日天欫抚琴的那一片湖了,妃肃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眼里说不尽的促狭,只是天欫并未注意到。 “莫不是····” 天欫心里一惊,一切仿佛昭然若揭,他所做的一切,他所害怕的一切··· 妃肃接着道:“莫不是,你是我的同胞哥哥罢? 天欫神经崩得太紧,导致身子一颤,竟向湖中跌去。 妃肃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儿,急忙出手,未曾想却抓了个空,自己跌进了湖里。 ······ 陌梨宫里,天欫站在床前。 床上,女子还在昏睡。 天欫叹息一声,轻轻拂过妃肃的发线,额角。就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连匿名陪你的资格都要剥夺。 时间仿佛就此凝固,而后,床上的女子眉头轻皱,天欫赶紧收回手,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弤模样。 仿佛睡了很久,妃肃乍然见到光还有些不适,待看清,入眼便是窗前那背光凝视着她的天欫。 “这是怎么回事?”妃肃艰难地撑起身子,原本绝色的面孔平添了一抹苍白。 “你跌进了湖里。”妃肃这才想起,狠狠地看着天欫:“胡说,我分明就是为了救你才掉进去的。” “····” “我睡了多久?” 第143章 易主【12】 “我是问你我为何会昏睡那么久,不是问你我为什么会昏睡。”妃肃好笑,清冷如寒玉的天欫竟也如此好笑,妃肃顿觉三观俱毁。 “·····” 妃肃皱眉:“难道我身体有什么意外?” 天欫摇头。 “那为何落个湖却昏睡这么久?你有为什么不愿意说出原因?” “·····” “·····” 两人相顾无言,罢了,妃肃摆摆手,你不说就算了。 步出房间,妃肃忽然怔住,回头看向天欫:“这是迷踪花?” 天欫顺着妃肃的手指望去,满院子里的雪白花瓣纷飞,比之赏雪殿有过之而不及。 天欫苦笑,这么快就长成了?一切快得让他措手不及。 妃肃随即伸手拈来其中一朵,却见原来看着雪白的花瓣在她的手心竟散发了七彩光芒,七彩光亮,将妃肃的手心也笼罩其中,流光璀璨,和妃肃眼中的流连荧光相互辉映,自成一体。 即便是再深刻入骨的伪装,此刻也已经被击毁,天欫看着眼前的妃肃,目光追随中带有深深地眷恋,可更多的还是哀伤。 妃肃看着手中的花,灿然一笑,抬步就走进了庭院中间,天欫的眼里,不见花瓣纷飞,不见点滴离情,没有天条来约束他们,他们没有颜色,没有惊动光阴。 天欫在那一瞬间软了眉眼,似乎很久没有见到这一幕了。 天欫恍惚之间竟看到了妃肃在庭中翩然起舞,举手投足之间,步若游龙,舞若惊鸿,若是她愿意,那牺牲一切又何妨。 妃肃兴奋地看着天欫:“这是什么花,竟会如此神奇。” 天欫此刻脸上的温情,竟与往日里那副高冷模样不似一个人。妃肃见到,捧起手中的花瓣,笑得更为灿烂。 “此花名曰天道。” 妃肃表情骤然凝固,面色僵硬。 “这花是天道?” 天欫点头:“就如三生石旁有彼岸花一般,天道石旁自有天道花。” “你的意思是,天道石就在这里?”妃肃闻言,瞳孔暮然放大,眼底尽是惊讶之色。 天欫脸色沉重,妃肃顺着天欫的目光望去,一块珠圆玉润的白石默默躺在院子里,石头周围还围着几株天道花以示守护。 妃肃大惊,抬手向头上拂去,原本应该呆在她头上的九尾簪不知所踪。 “不用找了,它就是天道。”天欫身子未动,目光未动,就像一座雕像。 妃肃手心一颤,天道花自她手里跌落,砸溅出去,如一块玻璃似得破碎成泥。 天欫轻扣住她的手,本就清淡的面孔依旧不动声色,一双沉黑的眸子深深看着天道石。 “你跌进了冥湖,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魂灵又消散了些许。” 妃肃震惊得目瞪口呆,慌忙挣脱天欫的桎悎。 “你在说些什么?” 妃肃惊惧未定,却见天欫又缓缓朝自己走来:“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救你吗,我来告诉你。” 天欫吐出一句极低的话,忽然俯下身子,将唇准确无误地覆上了妃肃的眉心,虔诚地,温柔地,醉心地 第144章 易主【13】 “现在你们可以说实话了?”第九面带愠色,明显已经没有了听他们胡扯的兴致。 “额……”怀陌和陌初左看右看,一句话也没有吐出来。 倒是第九的眉头有些上扬,眼里似乎带着一丝怀疑,她问道:“小渊病好了吗?” 陌初连忙回答道:“回禀主上,罄染郡主医术一绝,你走后第二天,陛下就恢复了神智,现在想来,已无大碍!” 无论如何,他的病好了,第九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继而将全部的心力通通都放在了追问他们俩的身上。 “你们还不说实话?小渊派你们来景国,究竟是做什么的?” 饶是她做了无数个猜测,可就是想不通,这其中缘由。 他们两个的到来,和之前林文君的病,究竟有什么关系?第九挠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里面的关窍,只好在他们两兄弟身上下功夫。 听着第九又绕了回来,他们二人苦笑道:“能做什么,就是看看帝姬殿下是否安好,可有被燕皇陛下为难。” “还在撒谎——”第九一声怒喝,将手里的那盏茶水扔了出去,茶水溅在他们俩身上,他们硬是躲都没躲一下。 “主上息怒!”陌初和怀陌极其统一地跪了下来,双手抱拳,一脸坚毅的模样。 “呃……呕……”第九胃里一阵抽搐,忍不住跑到一旁小吐了起来。 怀陌二人相视一笑,均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惊慌失措。 “主上可是吃坏了东西?”怀陌试探道,陌初更是直接跪到了第九身侧,一脸担心的模样。 第九顺了顺气,用帕子擦拭了一下嘴角,看着陌初的眼神冰冷而又凉薄。 她紧接着说道:“我与你们并非主仆,你们既不必奉我为主,我也并不拿你们当自己人,两位大人,明日过后,就离开燕国吧!” 第九说完,不带一丝犹豫地扭头就走。 陌初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扑上去将第九的大腿抱住,让她踉跄了一步,险些摔倒在地。 陌初丝毫没给怀陌说话的空间,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略带这哭腔说道:“主上,陛下已经将我们兄弟二人送给了您,您就是我们的主上,一日是主上,终生都是!” “主上——”怀陌缓缓出声,他之前就一贯不爱叫第九主上,都是以殿下称呼,现在,他也改了口,只是他看上去并没有陌初那么惊慌。 “若主上想要知道事情,我们照实说就是了,还望主上先让怀陌给你把把脉,看看因何缘由才造成的呕吐。” 第九捂着自己的手腕,陌初实在是将她抱得牢牢的,让她一步也动不得。 索性就应了下来,仍旧是冷淡的语调,第九轻轻踹了陌初一脚,低吼道:“松开!” 陌初迟疑着摇头,既怕自己松开之后,第九直接不要他了,又怕他不松开,第九更加不愿意要他。 正在两难之间,怀陌命令道:“松开主上。” 陌初这才将手放开,一抬眸,睫毛上面还挂着一连串的泪珠。 第145章 孕事【1】 看上去可怜兮兮,第九嘴角一抽,有些难为情地在他的头上摸了一把,以示安慰。 早早地就把实话说了,哪里还有这后面的事情?还逼得她将话说得这么绝。 “殿下,你既是要听,那就先将心里准备做好!”怀陌又恢复了殿下的称呼! 陌初在怀陌身旁一向说不出什么话来,再加上刚才第九确实将他吓了一跳,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所以陌初只是安静地跪在怀陌身边,抽抽搭搭,两颗眼泪欲掉不掉。 “起来说话。”第九心里别扭,又不愿意将态度放得太过宽和,只好僵硬着脸,蹦出这么一句话。 怀陌和陌初并没有理会,第九也没有在此事上纠结下去,因为怀陌下一刻吐出的话,直接将她震的大脑一片空白。 “陛下他,确有娶你的打算,可是在此之前,他已经立了罄染郡主为明月贵妃……” “……”第九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不知道是最近没有休息好的缘故,还是因为什么,她隐约觉得自己脑袋十分沉重,丝毫没有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 整个脑海里都回荡着怀陌这一句话,他已经立了罄染郡主为明月贵妃…… 罄染…… 明月贵妃? 年少时她时常同罄染一同偷看画本子,里面无论是皇亲贵胄,还是穷苦书生,都爱将自己的一生挚爱比作明月。 那时第九还曾调笑,该是什么样的完美人物,才能被当做别人心头的白月光? 第九喉头一甜,一口猩红的血从嘴角溢出,上古魔兰…… 她都快忘了,自从她同景渊的那一夜起,上古魔兰就变成了同心咒,锁在她的体内,若景渊骗她一辈子,以为她是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也就算了,若有一天,她不再与他同心,她就会收到同心咒的反噬。 这就是用禁术强行为他解毒的代价…… “主上,你怎么了?”陌初眼看着第九嘴角的血液溢出,一下就站了起来,怀陌亦是,哪里还顾得上主仆尊卑,一把抓起她的右手,查探了起来。 “为何?为何?”第九苦笑着问道,眉目眼角都是痛苦,她从未觉得罄染会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她也从未察觉到景渊对罄染有意。 难不成她真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自己身边的人偷偷背叛她她都没有察觉到? 陌初一边擦拭着她嘴角的鲜血,一边安慰道:“主上,我们就是怕你接受不了,所以才不敢说,谁知道,你竟然这么接受不了……” 陌初一着急,又带着一股哭腔,显然刚才憋回去的眼泪,又如洪水泄堤一般涌了出来。 第九倒并没有吐多少血,陌初一擦就擦完了,只是她的脸色依旧惨白,眉头紧紧蹙起,问了一句之后,就再也没了力气询问。 第九半靠在陌初身边,陌初着急地看向怀陌,他的医术虽不算极好,但是也不至于号了这么久的脉,也没号出个所以然来。 陌初心里忐忑,没敢问出口,他心里想的是,该不会…… 第146章 孕事【2】 “殿下你……”怀孕眼底闪过一丝黯然,不知道是该惋惜还是该恭喜她,只见他抬头仓惶地看了第九一眼,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将头放了下来,额角上几缕碎发垂了下来,看上去竟然比第九还失神了几分。 陌初实在是忍不住了,询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哥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怀陌已经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再次抬眸之间,眼底已经没了任何的异样,他看着陌初,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轻松说道:“没什么大事,主上只是身怀有孕了!” 陌初松了一口气,嘴角上扬:“还好还好,只是身怀有——” 话语戛然而止,陌初瞪大双眼,眼神不可置信地在第九,第九的肚子,怀陌的脸上流转,嘴上颤抖着问道:“有什么?” 怀陌没有说话,陌初确是自问自答了起来:“身怀有孕?这可怎么办?” 第九神色微动,缓缓将头低下,看着自己还没有一点点动静的肚子,对啊,她的月事已经推迟了大半个月,她回来这些天也没有注意到这些,没想到…… “我们这下,可是犯了大错了!”陌初喃喃道。 一开始,他们知道陛下命令林文君作求亲使者的时候,心里头还有些高兴,可后来,宫里不知道何时,居然多了一位明月贵妃。 陛下是一国之君,又正当年轻气盛,有一两个妃嫔,也不是什么不行的事情,可是后来,他们居然发现,那么不常在外人面前露面的明月贵妃,居然是罄染郡主。 主上的亲表姐,若说心里没有膈应,那是不可能的! 他们至今都还清晰地记得,那日临危之时,主上是如何将陛下托付给郡主的,没想到,这一托付,居然就将他俩凑成一对了。 他们还看见,陛下是何等温柔地对待明月贵妃,比起当初中毒时对待第九,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们也曾想过,去找陛下理论,可到底没有胆子。 只好偷逃出宫,抢先在林文君面见燕皇之前,将他困了起来,然后拿走了他的牦节,冒充使臣,将这门婚事先忽悠了过去。 他们既然当众宣布,陛下没有求娶大燕帝姬的打算,事后,即便是陛下知道了,碍于面子,也不可能再来求一次亲。 他们也是怕第九嫁去景国之后,会发现这个事情,所以才一直隐瞒着不敢说出口。 可事到如今,主上居然身怀有孕了……这孩子的生父,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 “无碍……”第九单手握成拳头,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他们两兄弟听的。 “属下明日就去燕皇陛下面前请罪,求他应允主上和陛下的婚事。”怀陌当机立断,先让帝姬嫁去景国,平平安安地将孩子生下来才是正事。 不然大燕帝姬,未婚先孕,传出去,那该是多讽刺的事情。 说不好,没等景国先打大燕的主意,大燕子民自己就先叛乱了。 第147章 孕事【3】 “不必,明日,我便亲自去景国走一趟!”第九说道,她知道父皇的秉性,向来最宝贝的就是她这个女儿,若不说出原因,他肯定不愿意将她嫁去景国。 更别说景国之前已经说过了不会求娶大燕帝姬,现在父皇更加不可能答应。 但若是她讲自己身怀有孕的事情说了出来,他们肯定日思夜想,殚精竭虑。 还不如她自己去景国将事情真相查清楚,她不是不相信怀陌和陌初两个人,只是,她更不想因为别人的只言片语,就去怀疑景渊。 她更希望,能够和景渊真真正正心心相印,没有一丝的怀疑和猜忌。 怀陌知道第九不亲眼看到事情真相,是不可能会相信的,所以并没有出声阻拦。 陌初今天已经受到了足够多的惊吓,现在更加没有精力思考,他见大哥都没有说什么,也乖乖地将嘴巴闭上。 天气渐凉,第九回朝阳宫的时候,三生就在主殿前面的院子里架起了一个烧烤架,还生起了一团火。 架子上面考了一堆稀奇古怪,看不清本来模样的东西,第九一踏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那股恶心的感觉又溢了上来。 第九从刚才开始,眉头就一直没有放松过,看见大殿一个人都不在,灯火具熄,询问道:“三生?” 三生抬起头来,火焰的光芒印得她的脸格外地清晰,三生身上还披着一床薄毯,若是第九没有记错的话,这张毯子应该是今天兰贵妃才送过来的。 她很是喜欢,偷偷藏在柜子里面,生怕被三生发现。 没想到…… “殿下,你回来了呀!”三生仰着头,扬起一抹微笑,在火光的印衬下,看上去格外温暖。 “今日怎么想起来在这里烤东西吃?”第九并未责怪,反而是主动坐到了三生声旁,眼神投向火堆,一脸深思的模样。 三生拾起一根木棍,搅拌了一下火堆,一股热浪立即扑面而来,第九和三生几乎是同时将手臂抬了起来挡住热流。 “不是有点冷吗?我又不喜欢一群人在自己周围晃来晃去,她们不爱说话,更不爱同我说话,索性我看着她们烦,将她们打发出去了,谁曾想,那些人走完了,这大殿一个人孤零零的,看起来就更冷了!” 第九无奈地轻笑了一声,然后问道:“那你怎么不点灯?” 三生说起来,又是有理有据,头头是道:“点起灯来,整个大殿看上去又只有我一个人,更是阴冷,不如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眼前的一团火光!” 第九不知想到了什么,竟然觉得三生说得十分有道理。 有时候,身边虽然没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可就是因为条件太过优渥,没有奋斗的目标,反而日子过得不太顺意。 若是眼前有那么一丝光亮,也不至于迷失了方向。 “你冷不冷?”三生凑过来,低声说道,还没等第九回答,就执起了她的手,惊讶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第148章 孕事【4】 三生的手就如同玉石一般,冰冰凉凉的,摸起来很舒服。 此刻,她却清晰地感觉到了第九身上的寒意,赶紧将批在她身上的薄毯扯过来,将第九围住。 “殿下,你说你天天锦衣玉食,有那么多人围着你转,可你还是照顾不好自己,这是为什么呢?” 对啊,这是为什么呢? 第九苦笑道,主动将手伸出来,凑近火堆,那一股灼热的感觉丝毫没有让她感觉到不适应,反而手心开始慢慢变麻。 “主上!”陌初站在殿外,一眼就看见了围在火堆旁边的第九和三生。 第九回过头去,问道:“何事?” 陌初赶紧将手里捏着的药丸拿了出来,回道:“大哥让我将这给你,万望主上保重身体,以……” 话音戛然而止,三生茫然地看着大殿门外略显尴尬的某人,眼神似乎再说:你怎么不继续说了? 陌初的脸瞬间涨红,支支吾吾道:“总而言之,主上先将身体养好,其他事情尚可徐徐图之!” 说完,他便将药瓶放在门沿上,转身离开了。 第九并没有理会,而是将头转了过来,继续盯着火苗,仿佛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三生等了一会儿,见第九压根就不像是有动作的模样,自己起来,跑去门口,将药瓶捡了回来。 瓶塞刚一打开,一股馨香扑鼻而来,三生问着问着,脸色就变得红润如同醉酒了一般,第九问到味道,赶紧将药瓶接了过来,重新塞上。 “这什么东西呀?真好闻!”三生对之前的那个味道念念不忘,虽然她看上去就像是醉酒了一般,但她的神智明显十分清晰。 “雪花玉露丹。”第九回答道,将药瓶拿在手里面细细摩擦,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有这么珍贵的药丸。 别说她现在只是身子有些虚弱,就算是重伤之人,吃一颗雪花玉露丹,那伤势也会直接好一大半。 她刚才掂量了一下,那个瓶子里面,足足有十几颗药。 “名字也很好听呢!”三生将眼睛眯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慵懒的猫。 “对了,刚才那个二愣子说什么保重身体,殿下,你生病了吗?还是有哪里不舒服?”三生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第九有什么不适,也就是脸色比往日惨白了些,看上去心情也似乎十分沉重。 第九摇摇头,突然想到,若是自己去了景国,三生的去留问题。 因而她问道:“你今后——” “今夜的月亮好圆啊!”三生突然指着天空,发出一声惊叹,生生将第九的话打断了。 第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明黄色的月亮就像是一个大大的玉盘,悬挂在空中,周围漆黑一片,连一颗星星都没有。 月亮周围一圈,隐约带着几缕鹅黄色的月华,看上去十分好看,那月亮上,似乎有一个人影,由远到近—— 逐渐清晰了起来。 第九嗖地一声站了起来,眼睛微微张大,目光里带着一丝的不可置信。 三生也随着第九,缓缓地从矮凳上站了起来。 第149章 孕事【5】 思邪一身红衣如火,从天空中缓缓飘落,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第九面前,丝毫没有注意到那里的一团火堆。 “啊——烫烫烫烫烫……烫……啊……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脚……好烫好烫!!!” 眼看着羽公子在自己面前跳脚,第九这才从刚刚惊为天人的翩翩美男子中回过身来。 思邪已经顾不得撑起自己那把梅花伞,将其丢在一边,左跳右跳,直到一头扎进院子里面的栽种莲花的池子里面,才安静下来。 “羽公子,你这是做什么?”第九眼底总算是露出了一丝笑意,体贴地将他的梅花伞捡了起来,收好放在一旁,然后上前去,侧出身子祥装关心地看了看他。 “我——”思邪刚刚开口,就被另一坨不明物体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一时之间,尖叫声,欢呼声,惊奇的感叹声此起彼伏。 思邪被那只不明物体砸得猛然沉入水中,好不容易浮了起来,又被那不明物体缠死在他身上,不能动弹,又沉了下去。 “……”第九看着如此来来回回爬起来又沉下去,爬起来又沉下去的两人,打了个哈欠,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回寝宫安歇了。 “帝——”思邪沉入水中。 “姬——”思邪又飘了起来。 “别——”思邪沉入水中。 “走——”思邪又飘了起来。 “……”第九来来回回,不知是走是留,眼看着湖面上已经冒了一连串的泡泡,而那两人已经久久没有漂浮起来了,第九心下总算有了一点正经。 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拿出一张白纸,在空中画了一道符,将白纸扔出,白纸穿过那道带着金黄色光芒的符咒时,倏然就变成了一条长长的锁链,落入第九手里。 第九将锁链的一头系在旁边的石柱上,食指和中指闭拢,放在眉心,念出一串长长的咒术,锁链的另一端即可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穿到水底,系在了思邪和三生的腰间,将他们一同带出了水中。 空中连着一道长长的水花,他们二人直接被甩到一旁的草地上,三生仍旧是四肢并用抱在思邪腰间的动作,只是呛了些水,离开水面后一连咳了好几声才缓和过来。 而思邪,自从出水之后,连动都没有动一下,平躺在草地上,看上去竟然是一副奄奄一息的状态。 第九上前查探了一番,狠狠在他的小腹处一连点了好几个重穴,他都没有什么反应。 “殿下……”三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可能闯祸了,连忙从思邪的身上爬了起来,眼色带着一丝惊慌和不可置信地问道:“他……” 三生咽了一口吐沫,神情有些挣扎:“他不会是,死了吧?” 她怎么这么倒霉?辛苦寻找了十五年的人,居然在见到的第一刻,就被自己给淹死了? 第九也有些惊悚,之前心底的烦心事通通烟消云散,手上动作不停,将思邪身上的几大重穴点来点去,他都没有一丝反应。 甚至连眉头都没有蹙一下。 第150章 孕事【6】 “……”就她点的这力度,别说是呛了几口水的人,就算是自己死透了的人,也不可能一点动作都没有吧! 三生越想越着急,五官皱成一团,逮着他狠狠地摇了几下,大喊道:“羽公子,羽公子,你醒醒我!不对,你看看我!羽公子,我找了你十几年,你不能就这么死了,你还没告诉我,我们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呀!” 第九神色有些伤情,拍了拍手心里的泥土,叹息道:“埋了吧!” “……” 三生将自己眼角的泪痕擦去,抽抽搭搭地,似乎是接受不了,又嚎啕大哭了起来。 第九等她嚎了片刻,体贴地问道:“埋哪里?” 三生这才将头抬起,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此刻已经哭成了两个核桃一般肿大的模样,双眼红红的,三生吸了吸鼻涕,哭着说:“就埋这里吧!我想每日清晨起来时,都能看见他,我想每天陪他一起度过,我想和他一起吃饭,一起赏花,一起观月,一起烧火……” 越说三生越委屈,说到最后,居然又哭了哭了起来。 第九眼角一抽,看了看自己精致完美的庭院,和一遍草色茵茵的花园,叹息道:“好……” “等等……” 地面上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很快就被三生此起彼伏的哭声掩盖了过去。 第九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不甚在意,自顾自地对三生说道:“那我去找人来了,总要先挖一个坑才是!” 说着,第九就要走出院子。 “等等——” 这次的声音更大了些,第九狐疑地转身,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而后才四处张望,问道:“谁在说话?” “是我……”那道声音更加清晰了,第九闻声一看,居然是此刻正被三生压在身下的羽公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诈尸……”三生从地上跳了起来,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惊恐。 也不知道正常人此刻应该是何种反应,只好躲在第九身后,一脸娇羞地将思邪看着。 “你……”第九语气有些迟疑,确定眼前的这个人确定是‘活生生’的,才继续说道:“你刚才不是……” 不是已经断气了吗?她可是摸了他的脉搏的,没有一丝动静,然后才如此笃定他自己死了的。 虽然有些蹊跷,但是她今天确实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研究他为什么咽气咽得这么快。 思邪一听见第九这么问,眼皮明显一跳,心里暗自肺腑,如果是旁人遇见溺水的情况,难道不是应该先给他渡气,让他将咽下去的水吐出来吗? 到她这里,就变成了刺激自己身体上的各大穴位,戳得他差点憋不住,自己将水吐了出来。 这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将点穴这个关卡忍了过去,她居然直接放弃治疗,想要将自己埋了。 听那语气,淡定得就像是今天吃了什么午饭一般,还要将自己埋在她的院子里,就连地点都想好了,就差最后一步,叫人来挖坑了…… 思邪现在简直不想吐槽。 第151章 孕事【7】 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他及时出声,将她喊了回来,此刻,他的坟墓应该已经建成! 墓上刻着大大的三个字——思邪,卒! 好在第九也不算无药可救,总算回味过来了,脸色有些窘迫,打岔道:“羽公子福大命大,居然自己挣扎回来了,可喜可贺,快快起来,去那边的火堆暖暖身子!” 三人闻言一看,那边的火堆早已经被羽公子从天而降的时候踩得七零八落,现在就剩几块柴火,还在倔强地燃烧。 “无碍,我这就去烧火!来人——”第九一呼,立刻从偏殿出来了一大群宫人婢女,整整齐齐地跪在第九面前。 “帝姬有何吩咐?”一大群人整整齐齐地问道。 第九吩咐道:“去司衣局取几件衣袍来,再烧着热水,伺候羽公子偶遇!” 宫人们闻言,立刻有条不紊地忙了起来,第九认命地将院子里面散乱的柴火集了起来,重新围成了一个火堆。 三生和思邪在宫人的侍奉下,一同去了偏殿换衣偶遇,三生一脸兴奋地模样,恨不得再次抱在思邪身上。 可是看着思邪明显防备的眼神,还有刚才思邪断气的事情确实将她吓了一跳,所以并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你这婢女,有点意思!”第九刚将火堆燃起,思邪就自己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 仍旧是一身红衣似火的模样,头发还有些湿润,一缕发丝从额角垂下来。 他的眼睛出奇地好看,第九见过的最好看的两个人,就是景渊和思邪。 可是他们俩的好看,是各有各的风格,景渊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模样,虽温润如玉,却不解风情。 但是思邪,却一直是一个温暖大哥哥的样子,无论何时都是笑意满满,让人看了就会心情愉悦。 思邪漂亮的眼睛一眯,坐在了三生刚才坐过的位置上,一张脸庞缓缓凑近第九,而后问道:“帝姬可对思邪的长相满意吗?” “……”第九连忙收回了视线,装作不经意的样子问道:“三生似乎很喜欢你!” 思邪没想到第九的话题转移得那么快,一时没有跟上节奏,半响才反应过来,三生,应该就是刚才那位女子! 思邪讪笑道:“是呀是呀!”心里却默默吐槽,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那女子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若是他出现在大街上,还指不定有多少人会前仆后继地踊过来,只为看他一眼! 不过此等自恋的话,思邪想着还是不要在第九面前说出来比较好,以免破坏自己的形象! “你们额间的梅花痣……”第九欲言又止,感觉这个东西似乎涉及到了别人的隐私,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她这么一说,思邪才突然想起,刚才的那位姑娘,眉间似乎有同样的一个梅花痣。 第九作为第三者,清楚地记得,他俩在一起的时候,他们眉心的那颗梅花痣,明显比之前要亮了几分。 思邪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似乎想不出什么东西,又将手放了下来,耸耸肩两手一摊,说道:“生来便有的东西,我也不清楚。” 第152章 孕事【8】 “公子刚才为何从天而降?”第九始终记得,他刚才自上而下,恍若天人的模样,只不过这‘天人’落地的样子有些惨。 思邪眨眨眼睛,一双宝石般的眸子仿佛会说话,他说道:“若不是因为……”因为想你了,何至于大半夜私闯皇宫。 第九侧着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眼睛微微睁大,仿佛在说:你在说什么? 思邪微微一笑,洁白的牙齿暴露出来,看上去带着一丝狡黠的味道,他紧接着说道:“上次一曲,意犹未尽,今日再来寻帝姬一次,以慰思友之情!” 帝姬这才展颜,不得不说,上次那一曲让她也念念不忘,不过,第九偷偷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眉眼中闪过一抹别样的光辉。 “殿下!”三生自后殿走出,一条青蓝色的襦裙为她平添了一丝女儿家的柔情,从见到思邪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两个人内心的梅花痣,就像是有感应一般,烨烨生辉。 他们但是没注意,第九却看得十分清楚,看着三生那娇羞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第九轻咳一声,三生和思邪都看了过来,她说道:“今夜天色已晚,夜有些凉,本帝姬先回去歇着了,二位若兴致不缺,不若去御花园走走,或是继续在院子里面烤火,也是可以的!” 第九走后,三生脑子里面闪过无数条问好,完全没理解到第九走之前对她投来的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想不通,索性也就不想了! “公子!”三生低着头,娇羞地瞥了一眼思邪,两根手指不停地在丝帕上搅来搅去,脚底踩着小碎步,一点一点地向思邪靠了过去。 就在要靠到思邪身上的时候,他一下站起,往旁边挪了一小步,险些让三生栽到火堆里面。 思邪看着她,脸色阴沉,全然不像刚才在第九面前的和气模样。 “我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她?”思邪冷着嗓子开口,看着三生的眼睛里面,充满了厌恶。 三生依旧十分想要靠近思邪的模样,只是走了两步,就被他定在了原地。 “我有好好看着殿下,这些天,我日日守在朝阳殿,从来不曾离开……” 三生不满自己被人误会,倔强地解释,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见到思邪,整个人的脚都不受自己控制,一股脑地想靠近他。 她虽然不懂,可也知道,她对思邪,根本就不熟,更没有熟到一见面就扑上去的那种程度。 只是,三生艰难地在思邪的桎梏下,将脚步挪像思邪,她咬着牙齿,脸色涨得通红,嘱咐道:“羽公子,要不你先让让?” 眼看着三生又要扑到自己身上,思邪拿出一张符纸,贴到了三生的脑门儿上,转身,潇洒地回到自己房间。 三生站在院子里,迎风而立,看上去一股削瘦诗人的傲然模样。 ……………………………………………………………………………… 燕浩被派遣到北疆已有一段时间,看得出来,北疆虽然经受了战乱,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荒芜。 第153章 孕事【9】 北疆皇族归顺景国之后,再没了什么动作,全然做了景国北边的一道天然屏障。 “将军,再过去一里,就是两国边境了!”副将杨无端提醒道。 今日大皇子不知为何,突然提起来要巡视边区,这些地方虽然鲜少有人出入,可是四处都遍布了瘴气,再加上北疆人擅长用毒,若将毒气掺杂在雾气里面,只怕防不胜防! 副将平日里都是自己巡视,那也还好,可今日多了一个大皇子,必定得事事小心。 “无碍,再过去五百米,就可以将整个边境一览无余,无端,最近边境不太平,你可将锦瑟妹妹送回去了?” 被他点名的那个副将脸色一红,原本在军营里面,谁说话不是大大咧咧,现在他说起话来支支吾吾。 “将军,锦,锦……锦瑟妹妹明日就回去,我娘说了,等今年年底,就上秋家提亲!” 燕浩十分欣慰地笑了,一众人说说笑笑地又朝着前方前进了五百米。 “将军,快看——”走在最前端的杨无端突然停了下来,马儿的前蹄往空中一仰,然后迅速落地,往后面退了几步。 杨无端急促地翻身下马,朝前面小跑了几步,而后倒退回来,大叫道:“将军,快跑,大家快跑!”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听右侧的山坡上,一大群人蹲在那里,朝着他们放了好一阵飞箭。 “藏起来!”燕浩挡在最前面,挥舞这手中的长剑,将那些射过来的箭全部挡在身前。 而他们刚才前进的方向,从哪里,一股紫色的浓雾逐渐蔓延过来,前有毒物,后有刺客。 杨无端翻身上马,冲到燕浩身前,道:“将军,一会儿有机会,你就逃,切不可恋战,也不能意气用事。” 最近边疆不太平,时常有山匪出没,他们日日加强巡视,也是为了军中不被混入奸细。 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来的这么凶猛,他们只带了十几个随身亲卫,而对面,少说也有上百人! “你费什么话,难道区区几百个山匪,还能将本将军的命留下不成?”燕浩坚毅地眼神扫过杨无端,又在那十几个人身上环视了一周,大吼道:“就让本将军,为你们杀出一条血路!” “冲啊——”十几个人,尾随燕浩的身影,像那群山匪冲去。 任谁心底都知道,这样沉得住气,有勇有谋,武器齐全的人,怎么可能是普普通通的山匪流寇,只是现在,他们心底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 犯大燕边境,管它什么目的,通通让他们有来无回。 燕浩的剑法天下第一,此刻更是一剑一条人命,眼看着毒雾越来越接近,杨无端等人赶紧护着燕浩,齐齐后退。 谁料那群人,压根就没想过取他们性命,只想将他们拖着,不让他们离开。 杨无端一刀砍死了一个草寇,冲到燕浩旁边,周围的厮杀声震耳欲聋,杨无端扯着嗓子叫道:“将军!你先回军营调兵,我们在这里拖住他们!” 第154章 孕事【10】 “闭嘴!”燕浩打断杨无端的话,将他一把推开,自顾自地又冲进了战场,这群人难缠得很,若是不将他们杀尽,恐怕很难抽身出来。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将士陷入毒雾,那紫色的雾气,一沾上,所有的人就仿佛失去了理智,将手里的兵刃不断砍向周围的人,甚至自己。 燕浩睁大眼睛,绝望地后退几步,那群匪人进入到毒雾里面,同样变得失去理智,拿着刀剑就开始攻击自己旁边的人,一大群人不分敌友,砍来砍去。 “将军……”杨无端也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咽了一口口水,眼睛里面写满了惊恐。 那群人十分狂躁,有的被砍掉了手,有的眼睛直接被挖了出来,甚至挖眼睛的那个人,还将手里的秽物放进嘴里咀嚼。 燕浩手里的长剑徒然落地,跌在泥沙里面荡起一阵灰尘。 那些尚没有进入毒雾的山匪,看见里面的场景,也忍不住大叫了起来:“啊——啊……怎么会这样?” 他们明显不知道,他们生生将他们拖进去的毒雾,是会要他们命的东西。 这个时候,谁还拿得稳手里的兵器,那群人将手中的东西一扔,仓惶地往来时的路跑,没跑几步,就挣扎着掐着自己的喉咙,跪了下来。 而他们跪的方向,陡涯之上,一抹白色的人影,白纱缚面,一双清冷的眼眸冷眼看完底下最后一眼,飞身离去。 那一抹身影—— 杨无端颤抖着嘴唇,不可置信地看着燕浩,吐出两个字:“帝姬?” 燕浩的反应比他还要强烈,右手直接掐在杨无端的脖子上,脸上青筋明显,手背都是用力过度的红色,整只手臂都在颤抖,他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闭嘴——”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说这句话,他浑身都是冰凉的,没有一丝力气,却又仿佛有劲得可怕。 就在杨无端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才松手,杨无端缺氧过去,整个身子顺着就跌到了地上。 燕浩的眼里没有一丝容情的模样,他决然说道:“天下身形相似之人何其多,那人不过是穿着形态上与九儿相似,说不准,就是别人的离间计。无端,你是惊吓过度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燕浩手指都在颤抖,天知道他看着那一双眸子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震惊吗? 第九是他带大的,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了如指掌,她用轻功逃跑时,总是先右脚迈出一大步,以至于不得不用双手来平衡身子,就连这种习惯,居然都一般无二。 毒雾散尽,那在雾气里面的人,早已残破不堪,没有一具完整的身子。 杨无端坐在地上,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今日差点陷将军入危险的境地,但今日如果没有将军,恐怕他的小命,也同那群将士一般,埋没于此。 杨无端心里又是沉重,又是劫后重生的恍惚感。 “是无端失言了!”杨无端也是后悔得很,他知晓刚才那个人,必定不是帝姬殿下,可在那种情形下…… 第155章 孕事【11】 他也不想再为自己解释,杨无端跪在地上,深深磕了一个头谢罪道:“是无端失言,将军请降罪!” 燕浩也正为自己刚才失礼的事情懊恼,哪里会再给他降罪。 杨无端被燕浩扶起来后,踌躇着开口道:“将军,若那人只是为了让我们误会她是帝姬,那她肯定还会有别的动作。” 地上那些跪着的‘山匪’虽然看上去已经是强弩之末,可他们就是最好的证人,若是在这里没死,他们再出去将今日的事情说出去,那帝姬的清誉何在? 杨无端指着地上那群已经昏死过去的人,对燕浩做了一个灭口的动作。 燕浩迟疑一步,若是全部灭口了,那今日之事的罪魁,肯定无从问起。 “将他们都带回去!”燕浩当机立断,若是今日问不出谁是幕后主使,那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依旧防不胜防。 “是!”杨无端领命,在他们身上点了一道昏睡穴,确认不会中途醒来,才和燕浩一同回了军营,再带人来将这一群人绑了回去。 ……………………………………………………………………………… 燕尾江以南,有一处极好的水乡,水乡有一个极好听的名字,名叫思柱。 思柱可以说已经是景国的地域范围,但因此处与大燕国临近,水路、陆路也都很方便,是以这里的风土人情和大燕国极为相似。 第九乘着船,从燕尾江一路南下,不多时就到了这个地方。 不得不说,水乡养人,这里的姑娘一个个看起来柔情似水,就连在街上打骂,听起来就像撒娇的味道。 这里的人也极其热情好客,第九乘着船还没靠岸,就已经有人招呼着了。 “快看快看,模样好俊俏的姑娘!”一买花的大婶儿冲着第九招呼了一声,立马就有好几个人张望了过来。 起先是看到了尚在撑船的船家,眼底还闪过一丝失望的模样。 “赵大叔,你快管管你家娘子,尽爱拿我们寻开心!”她们还以为是赵家娘子忽悠她们的,脾气稍微大一点的,拿起自己手里面叫卖的花瓣就砸了过去。 一颗颗花球直接在赵大婶儿头顶爆开了花。 赵大叔看上去十分憨厚老实,听别人这么说,停下手里面侍弄花草的事情,苦笑道:“哪里有我管她的?家里事事都是我家娘子说了算,她说好看的姑娘,那就是好看的姑娘,船家是男的也好看!” “噗呲。”船舱里面的第九突然就笑了出来,她刚才掀开帘子向外面望了一眼,没想到,就被这个可爱的大婶看见了。 赵大婶急忙求饶,没等赵大叔将自己头发上的花瓣取下来,就解释道:“真有一位极其漂亮的姑娘,你们看呐!” 第九心下觉得好玩儿,故意躲在船舱里面,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不露一点儿缝隙。 众人一看,江山只划过一搜孤零零的小船,哪船上一位船家,哪里有什么好看的姑娘。 赵大叔更是连头都没有抬起来,自顾自地收拾自己的摊子说道:“娘子,快别和别人打趣了,我们紧些卖了这些东西,去西街看看有什么好看的钗环,给你置办一套!” 第156章 倾城佳人,明月贵妃【1】 他这么一说,那些卖花的同伴都投来了钦羡的目光,之前那些调笑的趣味都变成了各种羡慕嫉妒恨的语气。 “赵家娘子,你家相公对你可真好!”她们日日在这里卖花,一整天下来也挣不了几个钱,虽说家里从不指望着这几个小钱生活,却也没有闲钱再拿去买什么珠钗挂饰。 “哪里哪里,你家韩大相公对你才好。”赵家娘子不好被人这么说,连忙将话题转移到了一旁的韩家娘子身上,一群人有说有笑,眼看着天色渐晚,也都准备收拾收拾回家了。 韩家大娘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抖落着花叶上的露水,一边说道:“要说疼爱,谁比得上咱们皇上,前些日子,新封了以为贵妃,听说后宫唯有这么一位妃子,可谓是宠冠后宫!” 说起这位贵妃,大家都有所耳闻,听闻她不喜欢出现在外人面前,皇上还特意修建了一座夜魄宫,夜魂寄明月,足以可见这位陛下在贵妃身上用的心思。 “婶婶可知,那位贵妃姓甚名谁?” 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赵大婶儿楞了一下,顺着那只青葱玉指向上看了过去,这不就是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位貌美女子吗? 第九在她们打闹的时候,已经不知不觉地上了岸。 “快看快看,这不就是我说的那位貌美如仙的姑娘吗?”赵大婶儿顾不得给第九捧花,三步并两步地上前去,将正在招呼顾客的韩大娘子还有其他一众大婶儿姑娘都拉了过来。 第九此刻手里正捧着一把鸢尾花,肌肤胜雪,眼睛黑白分明,一头乌黑的长发不着装饰,大大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般,景国一年到晚都是酷寒,现在更是刚过了有些暖和的日子。 周围的空气都是湿冷的,第九披着一件雪白上面锈这银狐的披风,披风帽檐上面还连着一长条的绒毛褡裢,从肩上顺着垂到脚边。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第九眨着眼睛,看上去单纯无害,向她们扬了扬手里的花:“大婶儿,你还没说,你们口中所说的明月贵妃,究竟是何许人也呢!” 第九看上去笑嘻嘻地,没有半分的异样,就像是单纯路过,和她们聊八卦的模样。 赵大婶被这么漂亮的人招呼,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似乎觉得之间她们之间的打闹被这么好看的人听见,是一件很难为情的事情。 赵大叔羞红脸说:“听闻是陛下去北疆平乱时,遇刺被一位叫明月的人救了,陛下和她一见钟情,伤好之后,陛下就将这位明月姑娘带了回来!” “这样啊!”第九的眼睛依然是笑着的模样,只是笑意并没到眼底,她问道:“大婶儿,这捧花怎么卖?” 赵大婶儿连忙摆摆手拒绝道:“不要钱,不要钱,姑娘你比这花儿还好看,我都不敢做你这门生意!” 其实她这么说也只是奉承话,好看是真,但是这花已经有了委下来的迹象,换做别人,她也是不会收钱的。 第157章 倾城佳人、明月贵妃【2】 “那便谢谢了!”第九捧着花,雪白的指尖在花朵上面划过,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她们说话。 她说:“原来是这样啊……” 越是靠近景国皇城,关于明月贵妃的流言就越来越多,有人说她貌美如仙,有人说她魅惑诡秘,有人说她十分善良,有人又说她善妒泼辣。 唯一相同的,就是皇上十分宠爱她,可以说,已经到了偏爱的地步。 第九瞒着所有人偷偷上路,走了大半个月,才到皇城,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已经快两个月了,长途奔波让她看上去就格外憔悴。 “店家——” “店家,来一个包子!” 第九刚刚开口,就被另一个人抢先开口,她正要发火,却觉得那个声音十分熟悉,一抬头,居然是好久不见的寒殇。 寒殇冷着一张脸,将店家递过来的包子送到第九面前,他平日里见着她都是笑嘻嘻的模样,这么严肃,还是第一次。 第九跋涉了大半个月身子早已疲惫不堪,却在已经到了皇城的时候,害怕了。 明明持着大燕帝姬的玉佩,她定可以畅通无阻地进到皇宫,亲自当着他的面,去问他,质疑他。 去看看,她的小渊究竟还在不在! 可是她不敢,她怕看到的,真的和外面传闻的那般,他迎娶了别人,他爱惨了那个叫明月的女子,她更怕,所谓明月,不过是罄染为了掩人耳目的称谓。 “怎么哭了?”寒殇笨拙地将第九的眼泪擦去,大颗大颗的泪珠擦了又掉,掉了又擦。 最后,寒殇实在是忍不住了,将第九揽入怀里。 “你说你,怎么才分开这么短的时间,就将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他也没想到,他回到万灵谷,居然被师父设计强行困了下来。 师父早已经修炼成仙,一身仙术如果真想将他困在一隅之地,他是万万不可能挣脱了。 起先,他还以为是师父太无聊了,和他开玩笑,他也想着多陪师父他老人家一段时间。 可没想到,一个月以后,他还是解不开万灵谷的禁制,那时他才明白,哪里是什么舍不得他,是师父设计将他困了下来,至于目的,他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 直到有一天,他想念第九想到发狂,偷偷跑去她的闺房,她的房间他一向是出入惯了的,但是他从来没有看过第九的私人物件。 那次一看,简直让他惊得半响回不过神,他从小护着长大的姑娘,是大燕国最尊贵的帝姬,那个外界传闻神秘、尊贵、优雅、强大的帝姬殿下,就是自己身边那个耍赖、撒泼、废材、粗俗的师妹? 连个白纸通灵之术都修习了六年,哪里像是身怀血咒的帝姬? 不得不说,寒殇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整整一夜没能安睡,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反应过来一件事。 如果第九是帝姬的话,那她回到大燕,还会回来吗? 他原本以为她只是回去探亲,可是他也是大燕人,自然知道,帝姬满十五之龄之后,便会成为大燕的守护神,自然不会再轻易离开。 第158章 倾城佳人、明月贵妃【3】 他逃出万灵谷的一路,听得最多的两件事,第一,摘星台上第九一舞,惊动天下。第二,景国皇帝迎娶了第一位妃子,宠到极致。 他原本想去大燕直接找第九,但心里隐约有感觉,第九会来景国,所以他一路南行,没想到,真让他在景国皇都找到了她。 景国天气严寒,可是她穿得却十分单薄,也许也不是单薄,是因为她太瘦了,裹了再多层,看上去还是一副瘦削的模样。 他跟在她身后走了很久,漫无目的地在皇城里面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停留在一家看上去极为普通的包子铺。 他再也忍不住了,先一步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师兄……”第九的声音就像是蚊子一样,闷在他的怀里,嘴里的包子皮还没来得及咀嚼。 周围的人看着这么一男一女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搂抱在一起,不由得停留下来,指指点点。 “九儿。”寒殇抚摸着她的发线,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他说道:“或者我该叫你一声,容上殿下……” 第九身子一僵,将头抬了起来,一双眼睛又红又肿,鼻尖通红,眉头微蹙,看着寒殇的眼神有些忐忑,她说道:“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声音软软糯糯,和往日里刁蛮任性的大小姐模样截然不同。 寒殇点了点她的鼻尖,苦笑道:“故意也好,无意也罢,我认的,从来都只有九儿一个人!无论你是大燕帝姬容上也好,万灵谷学徒第九也好!” 第九松了一口气,见周围停留的人越来越多,将另一只手手从她的毛兜里面伸了出来,拉着寒殇就朝一边走去。 寒殇任她拉着,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罄染怎么不在你身边?” 从小到大,她们二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只要待在一个人身边,不出片刻,另一个人立马就会出现。 他已经跟着第九这么长时间了,非但没有见到罄染,而且觉得,眼前的第九有种怪怪的感觉。 第九抿着唇,埋头继续走,速度太快险些撞在路边的行人身上。 “你这小姑娘,走路看着点!”差点被撞到的那个人数落了一句,抽身离开。 第九惊魂未定,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肚子。 寒殇将第九半护在怀里,看着那人走了以后,才回过头来,看着第九的动作,挑了挑眉,问道:“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第九赶紧摇头,将手放了下来,继续前进。 寒殇被在身后,看着第九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 景国皇城最大的一家酒楼,第九和寒殇已经在这里投宿了整整三天,第九从来不说她要做什么,寒殇也从来不问,她们两人倒是过得轻松自在,可远处的大燕,却再一次闹翻了天。 自从皇后身子越发不行以后,皇上原本还按时上下朝,只是不爱批阅奏章,平日里也不大见得着陛下。 可是后来,皇后吐了一次血以后,皇上连朝都不上了,所有的政事皆由君侯一手打理。 第159章 倾城佳人、明月贵妃【4】 不得不说,君侯治理起国家来,自有一手本事,同往日里的温和性子完全不同,凡事强压强打,四处都被治理得没有一丝反声。 “侯爷,之前皇城杀人案件虽然平息,可是凶手迟迟没有抓到,不知侯爷能否下令继续抓捕?”说来也奇怪,那凶手明明十分凶猛,没有一人能够抓到一丝端倪,迫使陛下不得不将九城兵马司和禁军交付在侯爷手里,明明事情已经上升得十分严肃,可就在侯爷接手之后,那凶手居然潜逃了。 至今没有发现一丝外逃的痕迹,皇城虽然恢复了平静,可是这种平静,却让人心里有些发怵。 君侯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言,他说道:“凶手既已外逃,联系附近州县的大小官员加强戒备就是,不可将皇城兵力外调,若皇城再出事,就得不偿失了!” 那大臣点点头,左右都有道理,自然是听侯爷安排。 “侯爷,景国修书一事,您是怎么看的?” 这件事情更加诡异,明明之前林文君大人已经来到皇城,态度十分坚定地要求娶帝姬,可就在当天,又被陌初、怀陌两位使臣说发了疯病,这也就算了,偏偏景国又派人松开修书一封,表示希望和大燕共结秦晋之好。 当他们大燕帝姬是什么?一块破布吗?要来要去的! 陛下听闻这件事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派人回绝了这件事,可是却在半途中被侯爷截了下来,陛下全然不知道这件事。 朝臣们心思各异,其实不说别的,就冲着景国皇帝这个身份,也是帝姬夫君的不二人选,可是皇上偏偏不忍帝姬外嫁。 “如果去景国的话……”君侯似乎在认真思索,想着皇后越渐消沉的身子,若是能将第九送走,自然是好事。 那边有罄染接应,自然可以让她去了就没办法回来,留在这边,说不定还会坏事。 “若是景国诚心,不若应允了较好,毕竟景国日渐强大,我大燕已有式微迹象,需要时间来恢复。” 不得不说,自景渊掌政之后,景国的国力强大了不止一星半点,大燕非但没有发展,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反而有些倒退的情况。 若说二十年前,两国国力还是相当的情况,那现在,大燕已经完全没有把握能够和景国抗衡了。 在座的大臣均是国之栋梁,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有些还是执着于皇上的谕令,再加上,帝姬身怀血咒,可抵挡千军万马,实在不宜这么早就离开大燕。 君侯的手段,这些日子他们还是领教了不少,就算现在有人心底不敢苟同,面上确是不动声色。 君侯揉了揉眉心,说道:“那即可便修书回复了景皇吧,本侯乏了!” 一众大臣交换了一个眼神,拱手施礼后,一同离开了君府。 “其实若是我说,殿下还是留在咱们大燕的好,正直乱世,嫁去哪里都不安全!” 坏就坏在大燕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臣子不得迎娶帝姬。 第160章 倾城佳人、明月贵妃【5】 “让开让开——”一群身穿金黄色铠甲的人,拿着一叠白色宣纸,将大街小巷都贴满了。 第九和寒殇坐在阁楼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向下张望。 “你能看见那上面写得什么?”第九将瓜子皮往寒殇身上一丢,脖子伸出老长,虚着眼睛就是看不清上面写了什么。 寒殇就像拔萝卜一般将她扯了回来,将手里已经剥好了的瓜子仁放在她的手心里,也学着她的模样向外面张望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 第九立刻露出失望的表情,眼睛都变得黯淡无光。 寒殇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凭空扔出一张白纸,双手交叉着抽转了几下,一道七彩的光从他的指尖溢出,他的手指就像是一支笔一般,半空中凝聚出了一道七彩的符纸。 符纸在白纸上渗透了一圈,完全融入了进去,那白纸在寒殇的控制之下,晃晃荡荡,一路漂移到了楼下张贴榜文的柱子上。 刚好将榜文整个覆盖,不过眨眼的功夫,那白纸又晃晃荡荡地飘了上来,落在寒殇的手里。 全程看上去都十分自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第九放在嘴里的瓜子仁都忘了嚼咽,完全被寒殇这一手诡异的术法惊呆了,她虽然看见过师父用白纸通灵之术做很多的事情,可是她毕竟才刚入门,连最普通的变幻都不太灵通,更别说是这么玄妙的术法了。 “师兄,厉害了!”第九忍不住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寒殇一脸骄傲地在白纸上面弹了弹,夸耀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那是自然!”第九将白纸一把抓在手里,打开一看。 密密麻麻的景国字体…… “……”第九笑容逐渐僵硬,回过头将白纸打开放呀寒殇面前,问道:“你会读吗?” 寒殇自然是不会的,他自小也是被养在万灵谷长大,能把自己国家的字体学会,都是是很刻苦了,更别说景国的自己,比大燕的篆体还有繁杂很多! “要是罄染——”第九的话音瞬间顿住,罄染自小聪慧,学什么都是一点即通,就连景国的字,她也仅仅用了两年,就将它全部融会贯通了。 寒殇不明所以地将白纸接过,还没有注意到第九有些异样的神色,不满地道:“做什么事事都想到她?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的事情,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就能知道的!” 说时迟,那时快,刚好就有前来添茶的店小二,刚好就落到了寒殇手里。 “客官,咱们家的茶水,可还清甜?后厨还有些搭配茶水的果子,四街五邻都十分爱吃,要不要来点儿?” 店小二一进来,就被寒殇火辣辣的眼神凝视着,看上去十分诡异,只好自己找着话题来聊。 店小二几乎都是绕着寒殇,走到第九面前,将她杯子里面的茶水满上,然后把小心翼翼地拿起寒殇的茶杯。 手指还没碰到,就被寒殇抓了个正着,吓得店小二一哆嗦:“客官,你这是要做什么?” 第161章 倾城佳人、明月贵妃【6】 寒殇大手向前一伸,将那张榜文拿了出来。 店小二睁大了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地向外张望了一下,将声音压得极低地说道:“两位客官怎么将皇榜揭了下来?” 第九踟躇着开口:“这个,我们不是,这个不是——” “客官快别说了,莫不是你们是哪里隐居的药仙?” “啊?” “还是说你们是北疆的高人?” “额……” “该不会,你们是大燕国君家的人吧!”君罄染的医术是众所周知地高,君家也被其他国家的人当做了医学世家。 “我们——” 店小二几乎没有给第九一丝说话的机会,刚一开口,又被打断:“姑娘,不用说了,敢掀皇榜的人,小的知道你们必定不是普通人,需不需要小的这就去将那些官爷叫来!” 这怎么还要报官了? 寒殇一把将要跑出去的店小二扯了回来,扯着嗓子吼道:“能不能让我们把话说完?你一个倒茶水的,话怎么比我的还多?” 他也知道他话多?第九一口茶水险些喷了出来,店小二原本就有些害怕寒殇,被他这么一吼,更是抖得像筛糠一般。 “客官,你要说什么,请讲请讲!”不要动粗啊…… 寒殇这才顺了口气,缓和了一下颜色,眼里还是略微带着不满地说道:“这榜文,究竟写着什么?” 第九此刻压根就不敢去看店小二的表情,眼神飘来飘去,左看右看,她自己都觉得,看起来相貌堂堂的两个人,来到景国之后,居然变成了文盲—— 要多丢人,就多丢人…… “客官你——在开玩笑的吧!”店小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地问了一遍又一遍。 “客官这么风华正茂,人中龙凤的人,怎么会……”怎么会不识字? 其实他心底说的是,怎么会是两个大草包! 寒殇少见地红了红脸,立刻又将脸色沉了下来,凶狠地问道:“少废话,你刚才说的什么药仙医仙的,是什么意思!” 店小二也不敢再开玩笑,手指指着皇榜,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出来。 读起来还十分费力的感觉,他说道:“今贵妃明月,偶感不什么,宫中什么医多技穷无能,无法什么治,特广寻天下能人异士,若有改什么,当论功行什么东西。” 店小二一遍摇头晃脑,一边抓耳挠腮,总算将这一纸皇榜读了个完全,刚一读完,他立即兴高采烈地看着她们两个,眼睛里仿佛在说,你看我厉害吧! 虽然他并没有把内容读完,不过大概也猜得到,应该是那位盛宠之极的贵妃娘娘身体不舒服了。 什么样的不舒服,才能让宫中所有的御医都束手无策? 第九灵光一闪,视线突然停留在了刚才店小二指的能人异士上面,若只为求医,为何不光明正大地找药仙医仙什么的,能人异士,只能说明,这位贵妃娘娘得的病,必定不是普通的病。 第九心口一疼,撑在桌面上的右手一松,险些栽了下来。 第162章 倾城佳人、明月贵妃【7】 寒殇急忙将她稳住,扶着她坐了下来,近日心疼的次数越来越多,想来是上古魔兰反噬的力量越来越大了。 当时为了救他,连压制魔兰的方法都还没找到,就强行用禁术,将魔兰的毒引入了自己的体内,原本想的是可以等回到景国之后,打开浮世绘查一下,现在,也不知道这浮世绘还能不能用! 不过,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在这外面等了这么久,想的就是找个机会,既不用暴露自己的身份,又能混进景国皇宫。 现下,刚好就是送上门来的好时机! “小二,你不是要去将官兵找来吗,快去吧!”第九将‘皇榜’折起来收好,坐在椅子上面,将手心里面的瓜子仁小心翼翼地收进荷包里面,想着等疼痛过去了再继续吃。 寒殇看着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番。 店小二到没注意这些,只是听说第九要他去将官兵请来,眼睛忍不住惊得睁了起来:“姑娘,你们连皇榜的内容都不知道,肯定也不是什么药仙了,现在将官兵大人找过来,那不就是要你们的命吗?” 店小二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想着这两位客官也不是什么坏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所以他还多嘴地说了一句:“虽说私掀皇榜是重罪,但好在也没什么人看见,看见了也必然不会四处张扬,你们现在偷偷去将皇榜重新贴回去,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不得不说,这店小二倒真的是天真得可爱! 第九轻笑道:“小二你有所不知,我这师兄,刚好就是药仙的嫡传大弟子,殇寒是也!” 名字听起来倒是奇奇怪怪的,还有人会叫伤寒吗?难道医术高的人都喜欢以奇难杂症当名字? 店小二从前只听说有人会将药草名字拿来当自己的名字,还没听说有人会把那些小病小痛拿来当名字的! 真是长了大见识! 寒殇一张脸冷得就像是锅盔一般,差一点都没忍住骂出声来,什么伤寒,她怎么不说自己叫九弟? “好说好说,我叫九弟!” “……”寒殇白眼儿一翻,险些气晕过去。 店小二的反应丝毫不亚于寒殇,嘴角都略带抽搐地说道:“姑娘真是说笑了!若当真是药仙的弟子,小的这就去帮你们将那些官爷叫过来就是!” 第九微笑着点点头。 店小二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出厢房的,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奇怪的名字,他原以为他爹娘给他取名叫二狗蛋已经够缺德的了。 没想到,比起他们两个,他的名字居然还要更像名字一些! “开心了?”店小二一出去,寒殇忍不住瞥了她一眼,满脸都写着不高兴和不情愿。 第九抓起一把瓜子仁往他嘴里塞,满眼都是笑意。 “高兴了高兴了,这下就有机会进去皇宫了!” 寒殇狐疑地看着第九,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逐渐明朗了起来,他缓缓问道:“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 第163章 倾城佳人、明月贵妃【8】 他顿了一下,眼神在第九身上上下打量着说道:“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不会就是等着有机会混进皇宫吧!” 其实说来也矛盾,别说她是大燕帝姬,就算只是万灵谷的一个小小弟子,若是递了拜帖,景国皇帝也没有不见的理由。 实在是没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除非…… 寒殇想到,上一次她来景国,就是为了旱墨莲,难道是她的母亲又病了? 第九不语,寒殇也不忍心追问,心里却暗自确定,只是,上一次尚有万灵谷的宝物浮世绘做交换,这一次…… 寒殇心里叹了一口气,知道了第九大概是想去景国偷取旱墨莲,心里只好叹息着,若是他不去帮忙,她必定不能全身而退。 “大爷,这就是我说的那两位高人!” 转眼功夫,店小二就已经将张贴皇榜的官爷寻了过来,不得不说,他的速度还是极快的。 一大群穿着铜黄色铠甲的军爷,从厢房外面掀帘而入,一大群人涌进来,将光全部遮住,弄得整个厢房都污央央的。 “这就是小的提到的,绝世高人的弟子!”店小二对着他们俩竖起了大拇指夸赞道:“这位是伤寒公子,这位是九弟公子!” 军爷一听,吹胡子瞪眼地将腰间那把大刀拉了出来,霎时间,一阵刀光从他们的脸上划过。 “你寻老子开心是吧?”军爷将大刀架在店小二脖子上,吓得他立马就跪了下来,磕头认错:“军爷,小的知错,这两位,真的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呀!” 军爷轻蔑一笑,喝道:“什么大人物老子没见过,不过是两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也配在老子面前充大人物?” 周围的一众军爷也纷纷笑了起来,有的笑得前仰后翻,险些直不起腰。 在他们眼里,第九和寒殇就像是两只绒毛未退的小崽子,说话大声一点都会将他们吓得尖叫。 第九确实是叫了,不过不是吓得尖叫,而是受不了他们的声音。 一大群人在你面前翁嗡嗡地响,说的话还那么不让人待见,饶是她脾气再好,现在也忍不住发火了。 “闭嘴——” 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那群人没找到第九居然会吼出这么一句话,都纷纷楞了一下。 “大胆——”为首肥的流油的死胖子突然出声,将架在店小二脖子上的大刀拿来,上前几步,将大刀直指第九的胸口。 “你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这么对本大爷说话,看老子不将你砍了……” 他还没来得及动手,那把大刀,就被寒殇一把夺去,扔在地上。 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只要他敢威胁到第九的安慰,他就会让他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寒殇右手一扬,一张事先准备好的符纸凭空一变,就变成了一条长长的绳子。 第九此刻已经完全被寒殇出神入化的白纸通灵之术征服了,瞬间化身他的小迷妹,在他握住那条捆仙绳的时候,还忍不住惊叹了一声! “哇——” 寒殇拿着捆仙绳的手一抖,险些将绳子丢了出去。 第164章 倾城佳人、明月贵妃【9】 寒殇手腕一抖,那捆仙绳就像是自己有了灵魂一般,一头牵引着另一头,生生将他捆了个结实。 “大胆,你做什么?” 余下几人瞧见了他的模样,面面相觑,将腰间大刀拔了出来,问道:“你是什么人?” 看他那手势,他们几乎都看不清他是从哪里掏出来的绳子,然后他们老大就被捆了起来,速度之快,避无可避。 “快松开我,不然老子要你们好看!”为首的军爷依旧破口大骂,他每说一句话,腰间的绳子就勒紧一分,到后来,他的脸色已经涨成了青紫色。 第九这才揉了揉自己有些酸软的腰肢,走到为首的军爷面前,调戏似地用手指将他的下巴抬了起来,凝神观察。 满脸的大汉,粗鼻子粗眼睛,一副糙汉模样,第九本来就生的极美,这几个月,眉目更是以看得见的速度变得精致,是以今天出门的时候,寒殇还特意为她缚上了面纱。 饶是已经面纱缚面,第九的眼神落到他脸上的时候,还是让他老脸一红,他刚才怎么没发现,这个女子生的如此美貌。 那位军官呼吸有些不畅,脸色羞红。 第九吐气如兰,气息均匀地打到军爷的脸上,她说:“左右皇榜是我们揭的,你若是规规矩矩将我们请进皇宫,说不定还有你的好处,你若是不请,少不了你的惩罚,最起码,这条绳子我们就不取下来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那军爷涨红了脸,狠狠挣扎了好几道,都没能将绳子挣脱,反倒是越来越紧,弄得他不得不扯着嗓子叫自己的属下:“你们都是死人吗?愣着做什么,过来给老子松绑!” 身后的一群人这才迟疑地反应了过来,赶紧将大刀放下,上前几步围在一起为其松绑。 寒殇护着第九后退了几步,生怕她被这群粗糙的汉子冲撞到。 “大人,这绳子好奇怪,解不开呀!” “大人,这绳子你越动它越紧,着实解不开。” “要不我们将它砍断?”眼看着为首的军爷已经有些呼吸不上来了,总算有人想到了用刀来割,划拉了一阵子,一条口子都没有割出来。 别说一个口子,就连一个印子都没有。 “姑娘,少侠,我们知错了,还望两位不计前嫌,为大人松绑。” 他们总算将主意想到了第九身上,好几个人规规矩矩地站在第九面前,腰杆都弯到了和第九一样的高度,双手十分有礼地行了一个礼,所有人都是满头大汗的模样。 “这位姑娘医术天下一绝,我等特来迎姑娘进宫面圣!” 总算有一个聪明人,说了这句话,第九这才满意地笑了出来,转身看向寒殇。 后者大手一挥,原本紧紧扣住他们身上的捆仙绳,瞬间又乖乖地回到了寒殇手里。 那位军爷恢复自由,反而腿下一软,重重地跌到了地上,长吁短气。 深吸了几口气,他这才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喘气一边踢了自己旁边的人一脚,骂道:“还不快迎二位贵人进宫!” 第165章 倾城佳人、明月贵妃【10】 他今天就是嘴贱,偏偏要占口头便宜,让自己吃了这么个大亏,在兄弟面前都有些抬不起头了。 “是是是,大人稍作歇息,属下这就迎两位贵人入宫!” 片刻功夫,天上已经飘着大雪。 等他们慢悠悠走到景国皇宫的时候,花草房檐上面已经布满了白色的积雪,所有路的两边,都放上了一缸一缸的热水,缸底还架着火堆,这样一来是为了融化周围的积雪,让御花园的花草不至于被积雪冻死。 二来是因为冬季湖水经常结冰,宫里又容易走水,若哪日出了差错,也好有水救急。 第九和寒殇在入宫之后,就被一个太监领着,那太监身穿厚厚的夹袄,走路哆哆嗦嗦,双手插在自己的袖子里面,瞧了她们一眼,就扯着那又细又尖的嗓子说道:“看上去不像呀,跟着杂家来吧!” 不像什么?第九心底吐槽了一句,面上不动声色,跟在他后面一起进了皇宫。 第九看他虽然哆嗦,但是走起路来,脚底生风,在积雪累累的路上,居然半步颠簸都没有,一步一个脚印,一看就是习惯了这种场面的人。 路边那些清扫积雪的宫人可能是想着大雪下得正猛,扫了也是没用,就拿着扫帚偷偷躲在火堆暗处打盹儿去了。 “这些个死人,这哪里是扫过的模样?还敢忽悠杂家,要是被杂家抓住,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第九小跑几步,蹲在地上裹了好大一坨雪球,拿在手里面揉捏。 “别动,受凉!”寒殇几乎是同一时间,就上前将不安分的第九拉了起来,还将她手里的雪球夺走。 “……”第九看着一脸严肃的寒殇,心里一阵叹息,觉得以前那个啰啰索索的寒殇又回来了。 “希望今日贵妃不要出门来,若是遇到这么深的积雪,再出点儿什么事,那可怎么得了!” 第九心神一动,忍不住打听道:“这位贵妃不是身体抱恙吗?怎么还会在积雪之日出门?” 太监大人看了第九一眼,哼哼呲呲地道:“娘娘自然是念着陛下,出门也只是去寻找陛下罢了,贵妃娘娘只是偶感不适,又不是……” 他正要说身患重病,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是大不敬,赶紧止了话。 “你们问得太多了。”这位太监大人忍不住提醒道,在宫里话多可不是一件好事。 寒殇历来懒得搭理这些人,第九也只能稍微赔一下笑脸。 “前面就是明正殿了,陛下今日一天都在这里批阅奏折,你们一会儿说话可得小心点。”太监主管忍不住叮嘱道,毕竟人是他领进来的,冒犯了龙颜,说不定他也要跟着遭殃。 第九点点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面纱有没有戴好,心里一阵纠结,既怕他认出自己,又怕他认不出自己。 “两位神医,陛下叫你们进去呢!”没一会儿工夫,领事主管就已经为他们通传完毕了,从殿内走出来,做了一副请进的姿态,还忍不住再次提醒道:“万万不要殿前失宜。” 第166章 倾城佳人、明月贵妃【11】 第九和寒殇一同步入殿内,景渊执起朱笔在纸上涂涂画画,听见有了声响才抬起头。 第九楞了一步,景渊的眼神看起来无比疏离,头上戴着紫金色的皇冠,一身墨紫色的衣袍,抬眼望着她们的时候,眼睛里面没有一丝波澜。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上前给陛下行礼?”那领事太监见第九楞在后面,赶紧退了回来,一把将她的衣服扯住,几乎是想要拉着她到殿前行礼。 “你做什么?”寒殇上前一步,将第九护在身后,领事太监见势只好赔笑着道:“两位神医还不快去给陛下见礼。” 寒殇眉头紧蹙,以他万灵谷大弟子的身份,就算是不行这个礼了,,也万万不敢有人置喙。 “无妨。”景渊放下朱笔,看着她们,眼神里面没有一丝的探寻意味,他问道:“不知二位,师承何处?” 第九先一步说了出来:“药仙华年散人正是家师!” 寒殇眉头一挑,嘴角是藏不住的笑意,她居然随意编撰了一个什么药仙的名号出来,还药仙散人,闻所未闻。 一旁的领事太监也是一脸狐疑,从未挺熟有个叫什么华年散人的药仙,今天来的该不会是两个骗子吧。 “华年散人?”景渊语调上扬。 第九讪笑道:“家师不喜铺张,隐居世外十几年了,非乱不得出!” 似乎是害怕他不信,又加了一句:“师尊与万灵谷的忝真散人是旧友。” 景渊并没有追问的意思,只是继续执起朱笔,吩咐道:“带她们去贵妃的月华殿,先为贵妃诊脉。” 第九听着贵妃二字从他的口中说出,极其自然的模样,丝毫没有半分的一样情绪,心下有些堵闷,连带着肚子都有些抽痛。 “是。”领事太监接了御令,不敢再在殿内逗留,连忙带着他们快步走了出去。 第九完全没有一丝意识,只是跟在寒殇身后,走出了很久才发现寒殇在叫自己。 “师兄?”第九抬眼,一副茫然的模样。 “你今日是怎么了?心不在焉。”寒殇还是一厢情愿地因为第九是为了旱墨莲而来,看着第九有些魂不守舍,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九一抬眼,宫殿前面三个大字:月华宫。 光是大殿门口看上去就富丽堂皇,第九和寒殇在宫人的指引下,步入主殿。 月华宫周围所有的小路上面的积雪都被清扫干净,宫殿里面满满都是明黄色的碎花,看得出来被精心照理的模样,生命迹象十分旺盛。 “两位神医,娘娘现在身子虚弱,不易吹风,只能劳烦这位女神医去殿内把脉了。”一位宫婢先是像他们略施了一个礼,然后不卑不亢地第九引路,另一位宫婢则到寒殇的面前,将他引着先去了住的地方。 寒殇原本不愿,但碍着男女有别,只好暂时回避。 只是平日里的药理课程,第九几乎全部都是打瞌睡过去的,他实在难以想象,她又会怎么蒙混过关。 第167章 倾城佳人、明月贵妃【12】 明正殿,景渊看着第九离开的身影,脑子里面忽然闪现出一道背影,背影缓缓转身,脸上一片模糊,仔细一看,那张脸上的雾气渐渐散去,变成了明月贵妃的样子。 不知为何,在她身边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一离开她,又会变得十分想念。 第九穿过屏风,进入内殿,一颗人头大的夜明珠悬挂在大殿顶上,地上零零碎碎地放着好几颗婴儿拳头大小的明珠,看着散乱,却自带美感。 入眼就是一张莲花形状的床,每一片花瓣的尖上都镶嵌了一颗明珠,想来是怕贵妃半夜磕到,床下铺着层层叠叠的白色绸缎,延伸至第九脚下,那些绸缎上面散乱地摆放着几颗明珠,有些明珠下面铺着层层白色薄纱,有的明珠上面笼罩一层薄如蝉翼的鹅黄色轻纱。 第九的朝阳殿已经算是十分奢华的了,没想到,这个月华宫比朝阳殿还要轻奢百倍。 “不知神医如何称呼?” 领着第九进来的宫婢已经出去了,询问第九的这位女子,一身水墨色淡衫,领口处绣着几颗星星月亮的图案,腰间一颗半圆形的黑曜石,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婢女能够佩戴的饰物。 她的裙摆看上去像是一幅水墨格调的山水画,上面还有璀璨的星空。 倒是和这月华宫的风格交相辉映。 “唤我容儿便是!”第九险些说九儿的,突然又想起,第九这个名字,若是罄染一听,必定会有所猜测。 “是,姑娘在此稍后,娘娘一会儿就到!” 第九点点头,四下寻找了一番,实在是没有找到可以坐下的地方,不得已只好站在窗边欣赏了一会儿外面的景色。 “容儿姑娘……”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又孱弱的声音,第九身子微微一僵,定了一下心神,回过头去。 果然,罄染正被刚才的墨衣女子扶着,头上挽着高高的发髻,斜斜地插了一只明月簪子,发丝里面还点缀了几个亮晶晶的东西,眉心一朵花钿,看上去雍容华贵。 身上红衣似火,一改她往日里白衣飘飘的模样,看上去弱不禁风,脸色惨白。 她怎么虚弱成这个样子了?第九知道她的医术,虽不至于起死回生,但是妙手焕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娘娘!”第九点点头打了一下招呼,并没有行礼,好在罄染也并不在意。 “听闻神医医术了得,不知可否为明月诊上一脉?”罄染的声音如微风拂柳,听起来极为孱弱。 她由刚才那位姑娘搀扶着坐到了莲花床上,身侧的那名宫女自然而然地跪坐在地上,为她扇风。 “春梅,快去为神医拿个玉凳过来。”明月贵妃示意道,那名宫女赶紧起身,不知道去哪里寻了一个玉凳,刚才摆在莲花床下面。 第九神色并无一样,点点头刻意将声音压低道:“那是自然。” 说着,便坐上了玉凳,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搭在了贵妃的手腕上。 脉象十分紊乱,第九虽然不精医术,但还是略懂皮毛,这脉象,根本就是要…… 第168章 帝妃恩爱,琴瑟和鸣【1】 第九心思一动,将诊脉的手指收了回来,正襟危坐道:“娘娘的身体,是有些问题,且十分棘手!” 明月贵妃一副了然的模样,半点都没有感觉到慌张和惊讶。 看来,这宫里的御医已经将这些话告诉过她了,甚至可能说得更加严重。 “那,依容儿姑娘所言,可还有根治的可能?”明月贵妃看着第九,一副不强求的模样,柔情似水说得就是她了。 第九这才觉得,以往只觉得罄染高傲,在外人面前冷漠不可接近,却没想到她还有这样一面。 “当然可以!”第九心想,能不能治好你自己不是最清楚不过的吗,面上却不动声色,眸子紧紧盯着地面上一颗蒙纱的明珠上,声音悠远绵长:“娘娘的脉有些棘手,但还是不算难治,待容儿回去查阅一番医书,再与师兄讨论一番,定有结论!” 明月贵妃似乎有些惊讶,问道:“你还有个师兄?” 第九点头,几乎从未正儿八经地看着明月贵妃回过话,不是低着头,就是望着窗外,好不容易有一个眼神交流,第九也是匆匆将脸转开了的。 “姑娘你,很像明月的一位故人!”明月贵妃试探道。 第九抬眸,总算与明月来了个正面相对,虽以纱缚面,但那双绝美的眸子,却异常清楚。 明月被震慑了一下,身子猛然一颤,眼里闪过一丝阴狠。 第九慢悠悠地问道:“像吗?” 明月贵妃这才回过神来,细细一看,才有些迟疑地回答道:“那位故友虽然也极为好看,却比不得姑娘这般……绝美。” 不难听出,明月贵妃的语气里面,有一丝的不悦,第九也懒得追问,轻轻一笑,站了起来。 “容儿也并没有发现有哪一位故友同贵妃娘娘相似的,想来,是巧合罢了!” 明月贵妃呆滞地点点头,附和了一声:“对啊,应该是巧合!” “天色不早了,容儿先下去休息了,娘娘也早点休息,明日研究好医书,再来为娘娘请脉!” 第九向明月贵妃辞行,然后转身离开。 贵妃的近侍并没有起身相送,反而是另一名引着第九进来的宫婢,又将她带了出去。 “娘娘,为何感觉这神医来了之后,您如此恍惚?”春梅失踪跪在贵妃身侧,一上一下地为她揉捏大腿。 明月贵妃看着第九离开的背影,直到走到屏风后面,走出内殿,再也看不见身影,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明月眸光一闪,反应了很久才说道:“她像极了我一位故人……” 只是,第九就已经倾国倾城,她的脸看起来却更为绝色潋滟,尤其是那一双眸子,就算是她,看见了也舍不得挪开。 只是她周身的气韵十分内敛,不似第九那般放弃张狂,而且她的性子也十分沉静,相处起来和第九完全不同。 刚才她离开的时候,明月还特意打量了一番她的身形,个子比第九高了一些,身材微胖,走路的时候慢悠悠,全然不似第九风风火火的性子。 第169章 帝妃恩爱、琴瑟和鸣【2】 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更何况,她也只是感觉像,她们两个的身影、声音几乎都有很大的区别。 “容儿姑娘,你和那位公子就先住在月珀小居吧,若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去正殿找奴婢,或者春梅姐姐,都可以!” 那位女史将第九带至一个小苑,她身后的两位洒扫宫婢留了下来。 这个院子里面种满了鹅黄色的腊梅花,第九忽然想到三生之前那个种满了红梅的院子。 白雪、腊梅、幽径,一时间。第九倒有了几分在外面煮雪赏梅的兴致。 “九儿!”寒殇站在房间门口,白雪已经有了要停止的征兆,他看见第九的身影,就急忙走出来将她拢住。 “可有冷到?”寒殇将手里早就准备好了的水袋递到他的手里,趁着双手上面还有余温,将她的耳朵捂了起来,瞬间她的耳朵就感觉到了一阵暖意。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那位贵妃娘娘可还好说话?”寒殇对这位贵妃,也是有一点好奇的,外界将她传扬得就如同神话一般的人物,不知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九转眼,一脸你别吃惊的表情,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将耳朵凑过来。 寒殇也还算听话,她说,他便毫不迟疑地将肩膀压低,将就她的高度。 第九冲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话。 “什么?”寒殇瞬间抬头,眼睛里面满满地不可置信,忍不住来回走了好几步,才回到第九身边,压低声音确认道:“你说的是真的?这位贵妃就是罄染?” 第九点点头,握着寒殇送过来的水袋,一步一步,居然在雪地上面踩起了点来,玩儿得不亦乐乎。 末了,第九忽然回眸,看着寒殇笑了一下,缚在面上的薄纱被风卷起,第九红唇轻启,漫不经心地说道:“师兄,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 寒殇心里一惊,面前不动神色,脚步确是往后面倒退了一步,狐疑地问道:“什么事情?” 第九又自顾自地往前面走了好几步,蹦蹦跳跳仿佛心里没有一丝包袱,寒殇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沉默不语。 “我曾经有没有与你说过,从万灵谷一路过来的路上,我遇见了一位公子,后来才知道,他是景国新皇!” 寒殇呼吸一窒,突然觉得这漫天的飞雪无比碍眼,周围的空气冷得像冰。 第九自顾自地说着,忽然发现寒殇没有了动静,转身一看,寒殇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第一次偷偷离开大燕,也是为了去北疆救景渊,这是我第二次偷偷离开大燕。” 寒殇喉头一紧,突然觉得有些苦涩,他问道:“所以,你是为了见景渊,才来的这里?” 他还以为,是为了旱墨莲…… 第九点头承认,确实是因为这样,师兄跟着她一路,她也若有若无地感觉到了师兄对她无微不至的关心。 正因为如此,有些话她才必须说出来。 “哈哈,你想说什么?”寒殇突然大笑了起来。 第170章 帝妃恩爱、琴瑟和鸣【3】 寒殇笑得险些抽搐,原本想要在第九肩膀上拍一下,伸出去的手又顿了一下,自己自顾自地笑弯了腰。 “原来我的小九儿已经有思慕的人了呀!真是,真是!”寒殇身子一抖,差点栽进雪里,好在及时将身子稳住,膝盖上面都沾了一些雪粒。 寒殇低着头拍了拍裤腿,情绪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低声说道:“外面冷,你先进屋吧!” 第九有些不放心,刚要上前一步,寒殇就立马转身,往一旁走去。 “师兄,那我先进去了呀!” 寒殇没有回答,第九抿了一下嘴唇,转身走进了另外一间屋子。 不得不说景国的天气真的好冷啊,第九刚一进屋,就忍不住跳上了床铺,用被子将自己牢牢捂住,一只手里捧着热乎乎的水袋。 另一只手微微抚摸了一下自己还没有任何动静的小腹,眼里流逝出一丝温情,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宝贝,若不是你,娘亲才不会来这么天寒地冻的地方!” 一想到景渊面无表情甚至波澜不惊的眼神,她心里就一阵抽痛,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第九心里一阵疑惑:“难不成,是因为他解毒后,失去了那段时间的记忆了?” 那也不怪他不认识自己了,毕竟她现在的模样和从万灵谷刚出来的时候,又太大的差异,若是没有了海岛上面的记忆,那必定是认不出她来。 更何况,她今天还戴了面纱,第九越想越觉得是这样,那时他迷失了心智,没有记忆也是正常的! 只是,为何他又要纳罄染为妃?第九思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的关窍。 “宝贝,娘亲该不该继续留在这里?”第九喃喃道,原本不指望肚子里面这个两个多月的胎儿会给她什么反应,没想到,她的肚子突然一疼,居然是被他踢了一脚! 第九心里一惊,赶紧平躺在床上,双手都放在肚子上面,想要感受肚子里面的动静。 孩子似乎也感觉到了母亲的兴奋,手脚并用地趴在肚子上,给了第九第二次反应。 “!!!”第九简直兴奋得不能自己,她一直都处在十分迷茫的状况,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也实在是因为,她和景渊是在特殊情况下定的情,若是景渊现在不认,她也是不会强迫的! “宝宝,是不是你也感觉到了,娘亲此刻就在你父亲的家里,等娘亲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就带你去见你的父亲!” 冬日严寒,加上被窝里面实在是温暖,第九每等一会儿,就睡熟了过去,她的肚子,似乎也是感觉到了第九的安睡,逐渐安静了下来。 寒殇站在院子里面,自从第九离开,就再也没用动过,雪花一开始本来都要停了,不知怎么地,越下越大,直到后来,居然在他的头上,肩膀上积下了厚厚的一层雪。 寒殇眨了一下眼,觉得眼睛里面酸涩异常,想要动一下身子,却觉得手脚都在微微发颤,手冷,心更冷。 第171章 帝妃恩爱、琴瑟和鸣【4】 天气实在是寒冷,明月贵妃为了让宫人们时常在外面走动,不至于天天闲散在房间里面,还特意举办了好几场赏花会,饮酒会,观灯会。 一开始第九还觉得十分突兀,后面想着,景国毕竟一年常冷,若是一到冬天就闭门不出,那一年到头,人岂不是要发霉了! 说来也奇怪,在这么冷的地方生长的人,第九认为必定是粗犷大气的,但是一连半个月下来,她才发现,景国大多都是温润如玉的公子,和弱质纤纤的姑娘。 越是冷,她们从小越是保护得严严实实,没有遭受过一缕寒风,反而比大燕四季如春地方养出来的,更受不的冷。 “容儿姑娘,为何你时常以纱覆面,不见你以真面目示人呢?”将军夫人坐在客家首位,这已经是好几次碰见第九了。 回回都会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弄得第九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这次也是,第九正打算少喝一点桌面上摆着的果子酒,突然被人这么一提,大家都看了过来。 弄得她正要喝酒的动作直接顿住,不知这酒是该喝下去,还是…… “对了,容儿妹妹,似乎本宫也未曾见过你真正的容貌呀!不若今天趁着大家高兴,将面纱取下,也当是认了个熟脸,日后不至于见面也认不出来呀!” 明月贵妃依旧是柔柔弱弱的样子,第九为她“医治”了大半个月,仍旧没有什么好转的模样,说话稍微大声一点,整个人都脸红气喘。 “草民容貌粗鄙,不敢惊吓了各位贵人!”第九站了起来,将酒杯执起,对着她们说道:“自罚一杯,已做惩戒吧!” 说着便将满杯的果子酒饮了进去,那果子酒初入口时,还带着点果子的清香味儿,没想到,回味却是一阵辛辣。 第九忍不住咳了一下,险些呛到喉管里。 早知道这么难喝,就拿别的东西代替了,第九心里一阵吐槽,原本闻着还觉得和那些嬷嬷们现做的果汁儿一个味道,没想到喝起来这么难喝。 “快,拿清水给容儿姑娘簌簌口!”明月赶紧对着春梅说道,眼睛里一阵焦急,不由得埋怨道:“容儿姑娘何必如此较真,一张面纱而已,就算是真有什么粗鄙容貌,我们又怎么可能介意呢?” 说着,那女史春梅居然直接动手想要将面纱扯下来。 第九向后一退,让她的手抓了个空,僵在半空中,十分尴尬。 “姑娘这是做什么?春梅只是想喂姑娘喝一杯水!”春梅端起女史送过来的清水,向前走了一步,还想将第九的面纱取下。 “容儿姑娘,取下面纱要舒服些,你饮了酒,吹吹冷风便于醒酒。”春梅再一次被第九躲过,险些扑到了地上。 第九这次也不是故意避她,只是她猛地扑了过来,万一伤到了自己的孩子,岂不是得不偿失,第九几乎是没有思考,就往旁边闪了几步。 可这在外人眼里,就是她一而再再而三地驳贵妃娘娘的心意。 第172章 帝妃恩爱、琴瑟和鸣【5】 “你这是做什么?”一旁的郡主娘娘已经有了不悦的感觉,出声斥责。 一个乡野村姑,能被邀请来参加皇室宴会,已经是极大的荣誉了,她次次蒙面就算了,现在居然还敢打贵妃娘娘的脸。 要知道明月贵妃可是陛下心尖儿上的人,谁不给她三分薄面! 最让屏凝郡主生气的事,她蒙面的样子,居然那么好看,自带一丝魅惑意味,让她也挪不开眼,还好这些宴会都没有什么公子来,不然,她的风头,岂不被抢光了? “抱歉。”第九拧紧眉头,对春梅说出一句话,后者压根都没有放过她的打算,路过第九的时候,弱柳迎风似地往旁边一倒,直接跪着摔了下去。 …… 场面瞬间静默无言。 屏凝郡主拍案而起,大怒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敢来我们皇家的宴会上砸场子,来人——” 明月贵妃眉头也是紧紧皱起,眼神在第九和春梅之间来回逡巡,似乎是在判断究竟谁的错。 屏凝郡主见贵妃没有声音,忍不住开头道:“娘娘,你护着这种人做什么,她若是什么好人,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给您面子了!” 这话听起来语重心长,就好像他真的是为了贵妃着想的一样。 “娘娘,郡主,臣妾刚才也只是开个玩笑,其实容儿姑娘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们不必拿女儿家的容貌来开玩笑!”将军夫人劝慰道,她本就是无心之言,却被别人拿来夹枪带棒地讥讽容儿姑娘,她心里自然是不高兴的。 屏凝郡主语气一窒,似乎没想到将军夫人会倒打一耙,倒显得她不近人情,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忍不住阴阳怪气地道:“殷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是本郡主逼着她将面纱取下的吗?” 此言一出,将军夫人立即接了上去:“是臣妾失言,这里也没有人逼容儿姑娘取下面纱,咱们还是继续饮酒吧!不要败坏了雅兴!” “……”屏凝郡主一时不察,居然让殷夫人接着自己的话下了台阶,若是现在再逼她揭下面纱,那就真的坐实了自己逼迫她一届弱女子的口舌了。 “殷夫人,说想看容儿姑娘长相的是你,现在说不逼迫她取下面纱的还是你,人你是讨好了,坏事本郡主全为你做了!你这算盘,打得真是精巧!” 屏凝郡主讥笑几声,阴阳怪气地说道:“娘娘,屏凝是比不得将军夫人会做人,可容儿姑娘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将娘娘的贴身女官推到在地,这罪名,可不是屏凝栽赃陷害的吧!” 春梅此刻还倒在宴会中央,这一摔,让她的发髻都松散了几分,看上去憔悴又可怜。 “容儿姑娘,快给春梅女史赔个不是吧!”殷夫人也忍不住开口道,她虽然能帮她一时,可春梅在她面前跌倒,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情,就算是她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没办法颠倒黑白呀! 明月贵妃也沉默不语,似乎在等第九的回应。 第173章 帝妃恩爱、琴瑟和鸣【6】 “春梅姑娘,骨质疏松是病,得治!”第九静默良久,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大家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理解到第九的骨质疏松是什么东西,春梅的脸更是由红到白到青,现在已然黑了下来。 红,是因为她一时惊慌,害怕别人发现自己是假装跌倒的;白,是害怕自己会因为诬陷客人,弄虚作假而被治罪;紫,是因为她突然反应过来,她根本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假摔,而是在讥讽她腿脚不好。 女子腿脚不好,那不就相当于半个残疾吗? “容儿姑娘,春梅从未想过你给春梅道歉,也从未因你故意绊倒春梅而在心里对你有半分的怨怼,你为何要如此诬陷春梅呀!” 春梅依然坐在地上,泪眼朦胧地指控第九,一双纤纤玉手,都气的发抖了起来。 第九摇头叹息,忍不住对着大家伙说:“这下好了,手也不听使唤了,抖成那样,形如鸡爪!” 春梅的手瞬间不抖了,粗着嗓子吼道:“你胡说……”眼睛瞬间就红了起来,这下可以看出,她是真的被刺激到了。 “我胡说什么了?你若不是腿脚被摔得不方便了,你为何不站起来,坐在这院子中央让大家欣赏吗?让大家看看,你这一跤摔得多重呀,爬都爬不起来,如花般的姑娘,被我糟蹋成这样!你若是没有鸡爪风,你抖什么抖,在宫里被人骂了,你就是这么抖回去的吗?” 第九话音刚落,春梅不止手抖,连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牙齿更是气得牙痒痒。 虽然听着第九的话很没道理,但是她偏偏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姑娘你不就是仗着自己口才好,所以才欺负奴婢的吗?” “是!”第九供认不讳。 “姑娘你这样不怕得罪贵妃娘娘吗?” “我得罪的是你,你是贵妃?” “……” 春梅正要再次反击,坐在高位的明月贵妃已经听不下去了,春梅此刻已经没了理智,再说下去,别说治第九的罪,怕是春梅自己都自身难保。 “够了!”明月贵妃说道:“本宫约你们前来,是为了赏花,不是为了拌嘴的。” 第九见好就收,眼睛笑眯眯地说道:“是,春梅姑娘,还是快回到贵妃娘娘身边伺候吧!” 她这么一说,也算是松了口,春梅再怎么不甘心,也难掩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挫败。 生怕贵妃娘娘会对自己更加不满,春梅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灰溜溜地回到贵妃的身边。 路过第九的时候,还听见第九小声地嘀咕了一声:“腿脚不方便果然是装的!” “……”春梅脚下一滑,险些再次摔倒,这次第九早有防备,一把将她拉住问道。 “春梅女史难不成腿脚真的不好了?还是想故技重施?” “……”春梅一脸要哭地模样,却又不敢还嘴,三番两次地跌倒,不是腿脚不好,就真的是想要陷害别人了。 更别说第九先一步将她扶了起来。 第174章 帝妃恩爱、琴瑟和鸣【7】 她就算是给别人说,是第九将她绊倒的,也没人信呀! 春梅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夹着尾巴回到明月贵妃的身边。 “容儿姑娘真是伶牙俐齿,本郡主该是好好感谢姑娘刚才放过之恩呀!”屏凝郡主又忍不住地讥讽了一声,瞥了她一眼,又轻蔑地将眼神移开。 “好说好说!”不管好话坏话,第九通通照收不误,倒让别人没了堵她话的理由。 屏凝郡主呵呵两声,也懒得继续为难她了。 “众位夫人小姐们,快别为了一点小事不愉快了,本宫今天为你们准备了好几个歌舞,各个都是风靡一时的,保管你们喜欢!” 说到这里,好多姑娘们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一提到歌舞两个字,大家都不由得想到大燕帝姬四个字。 在场的人虽然都没能亲眼见到帝姬在摘星楼上面的一舞,可是大燕帝姬那一舞,早已被不知道多少个文人书生画在了图纸上,还框了起来,好多人家都将那些画留着,以作传家之宝。 可说是有那么多的作品,到底没有几幅是真正将帝姬的气质画了出来的,她们只观画,就能感觉到那舞的惊心动魄。 更别说当日在场的那些人了,后时虽也从大燕传过来许多模仿大燕帝姬的舞蹈,可到底学了动作,学不来那韵味。 “若是贵妃娘娘亲自挑选的,那必定是极好的!”屏凝郡主也收起了不高兴的神色,转而化作了一副期待的面孔。 园子里面想来是一开始就为这场舞宴做足了准备,早早地就在一旁摆放了一长排罄钟,细数之下,居然有九十九个那么多。 皇家最重排场,九十九,已经是最隆重的场合才会用到的,且在每一个罄钟上面还系着红色的丝带,迎风飘舞。 明月贵妃一吩咐,便有九个人从园子外面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一个,穿着一身红色的短袖装,裤子上一截还是修身的模样,下面便成了宽松的绸带造型,胳膊哪里像是故意被划开的模样,露出雪白的臂膀。 四条长长的红绸带从胳膊五分的地方,向后飞舞。 头上挽着飞天髻,发丝被全部梳起扎在,将揪头发向后衍生,直至九天的模样,眉间一朵金红色的莲花印记,妆容打扮和第九那日,像了个七八分。 而她身后的六个人,各个青衣飘飘,头上梳着凌云髻,虽和为首那人的飞天髻不谋而合,却比她的多了两分柔情,也算相得益彰。 青色的衣裙,白色的领口,她们的眉心也点缀了一点红痣,既没有抢领舞风头,也让伴舞多了几分色彩。 余下两人,穿得最为简便,头上梳着宋柳髻,一半的头发梳起,一半的头发垂在后面,梳起的头发上插着两支墨绿色的玉簪,另一边别着几多细碎的白花。 看上去小家碧玉。 七名舞者踏着步子站到了园子中间早早就搭建好了的台子上面,而最后那两位姑娘,则一左一右,站在了两排长长的罄钟前面。 第175章 帝妃恩爱、琴瑟和鸣【8】 罄钟声起,舞者的步子立马动了起来,和第九的舞蹈不同,第九的舞,是独舞,讲究的是气势和韵律。 而她们,好几个人一同舞蹈,讲究的是默契,还有点缀,六片叶子衬托一朵红花。 为首的红衣女子几乎一直占据中间的位置,那六位伴舞,也大多都跟着那女子的节奏来舞。 一个两个动作都是完美的,却少了灵魂,这里的人,哪一个不是能歌善舞?若说真有不会跳舞的,从小在家族里面耳濡目染,论起鉴赏,也是头头是道。 没过一会儿,大家就兴致缺缺,低头细语了起来。 “陛下驾到——”突然,园子外面传来了一阵通传声。 园子里面的歌舞罄钟声即刻消失,所有的夫人小姐,通通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规规矩矩地拜了下来。 明月贵妃咳了两声,晃晃悠悠地被人从高台上扶了下来,那些舞女也识趣地退到一旁,将位置留给帝妃二人。 “参见陛下!”明月贵妃率先开口。 一干人等这才跟着说道:“臣妾、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景渊从园子外面走进来,入目便是削瘦端庄的贵妃,赶紧大步走到她的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他的身上自带一股冷香,路过第九的时候,那股冷香就像是长了腿似的,屏住呼吸也能问道。 “月儿,不必多礼!”景渊的声音虽然依旧没有一丝波澜,但是任谁都能听出那里面的柔情。 明月被他扶了起来,拢在怀里,重新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景渊既然没有开口,大家也都不敢站起来,只好继续跪在地上。 第九不同,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跪,她素来怕冷,因着贵妃的面子,不得不来这里凑热闹,所以她回回都披着自己最厚,最宽大的斗篷。 斗篷一遮,是蹲是跪,谁也看不出来。 所以第九就这么大喇喇地在所有人都跪下来的时候,蹲了下来。 说来也奇怪,别的妇人三个月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肚子,第九却不同,孩子两个月的时候,就已经会动,三个月的时候,隐约已经有了肚子的感觉。 她这么缩在一堆,生怕挤着肚子,只好将腰挺直,殊不知,蹲着的时候想要将腰挺直,比跪着还难受。 肚子里面的孩子似乎是感觉到了第九的不适,轻轻地动了动,她的注意力这才从上面的两个人身上转移了回来。 不动痕迹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里暗道:“宝宝乖,娘亲不会让你难受的!” 肚子的另外一边突然也传来了一个动静,难道宝宝用脚踢了她一下?手脚并用? 第九心里有些高兴,看来她的宝宝必定十分健康。 “各位夫人,平身吧!”景渊总算想起来,下面还跪了一大堆人。 第九心里忍不住吐槽,什么叫色令智昏?什么叫昏庸无道?什么叫以色侍人?什么叫……她心里不由得想到,奸、夫、***……四个字! 在她眼里,他们二人现在和这四个字也差不多了…… 第176章 帝妃恩爱、琴瑟和鸣【9】 “陛下今日怎么有空?”明月贵妃被皇上拥着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皇上站在她的身后。 满座看着她们俩,眼底均闪过一丝惊讶,从来没有听说过皇上站着,妃子坐着的事情,偏偏人家皇上自己愿意,她们哪敢置喙。 屏凝郡主不屑地瞥了在座的那群小姐姑娘们一眼,眼里难掩鄙夷。 “闲来无事,过来看看。”明月贵妃小脸一红,示意春梅命人再搬了一份桌椅过来,景渊刚在贵妃身旁坐定,视线忽然飘到了台下的第九身上。 明月顺着他的视线,忽然就看见正在一边偷偷舔酒,一边自言自语的第九。 明月贵妃的眼神在皇上和第九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最后将眸子敛下,轻咳了一声。 “你怎么样?”景渊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回来,急忙将她拢进自己怀里,连声问道:“是不是冻着了?” 明月贵妃小鸟依人地躺在皇上的怀里,景渊用他的手将明月冰冷的手紧紧捂住,眸子里面尽是关怀和心疼。 第九靠她们最近,自然也是听见了明月的那一声去轻咳,一抬眸,就看见贵妃正被皇上护在怀里的样子。 “娘娘可是冷了?”第九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关心备至”地问道。 明月娇嗔地看了景渊一眼,从她的怀里撑了起来,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不冷不冷,是陛下大惊小怪了,我们继续赏舞吧!” 第九微微一笑,笑意未达眼底,嘴角一扬,声音几不可闻。 她说道:“可是我冷。”说着,便起身告退。 “陛下,容儿姑娘像是十分讨厌臣妾……”明月看着第九的背影,幽幽地叹息道。 容儿?景渊的太阳穴突然疼了起来,像是被人用针扎过一般。 “额。”景渊忍不住闷哼一声,看着第九的背影和他脑海里面的背影倏然重合,但是一转身,那张脸,却变得和明月一模一样。 “陛下你怎么了?”明月一脸着急,右手不禁意地搭在景渊的手腕上,片刻过后,才挪开。 “无碍。”不知为何,他像是失去了兴致一般,对眼前的歌舞全然失去没了兴趣。 “明月,你先在此多待片刻,天色晚了一定早早地回去,朕还有要事,先走一步。”说着,居然没有给贵妃一点插嘴的余地,径自从座位上离开。 周围的人没想到皇上说走就走,急忙起身恭送。 第九离开园子后,没有立刻回到月华宫,转而去了另一个地方——红梅苑。 “你来这里做什么?” 身后响起一道声音,第九身子顿了一下,迟疑着回头。 然后在景渊眼里看到了一抹不合时宜的困惑。 “参加陛下!”第九并不想跪下,只微微弯了一下腰,然后立马就站的笔直。 肚子里面的孩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变得异常活跃,几次差点把第九踹岔气儿。 第九忍住不动,心里却在默默安抚:“宝宝,你爹爹现在还不认识娘亲,更加不知道你们的存在,你再激动也是瞎折腾。” 第177章 帝妃恩爱、琴瑟和鸣【10】 果然,她这么一说,肚子里面的宝贝似乎是感觉到了似地,安静了下来。 “皇上,草民无意走到这里,见这些红花挺好看的,所以进来瞧瞧!” 第九绕过他的身边,低着头,就要走出院子。 “其实——”景渊突然开口,成功让第九的步子停了下来,而后他无奈地皱了皱眉,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奇怪。 “其实什么?”第九转身,疑惑地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景渊抿着嘴唇,良久才吐出一句话,他说道:“其实这里的梅花很好看,若是拿来煮酒,必定会格外香甜!” 说完,他整个人都楞住了,一道俏皮机灵的声音自他的脑海里面响起,不知道是谁,曾经也在这里对他说过同样的一句话。 “若我有满园红梅,必定取它枯枝燃火,取它露水煮茶,加上红梅花瓣必定香甜美味,定不叫这满园美色辜负!” 第九也楞在当场,没想到,自己当初瞎说的一句话,居然被他记了下来。 “姑娘你,可否愿意陪朕喝一盅茶?” “……”第九内心是不想走的,可是一想到自己胡乱说的偏方,不由得为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打了个冷颤。 若只是普普通通的拉肚子,应当不会有事的欧! 第九自顾自地将自己说服了,然后在景渊满含希冀的眼神里缓缓点了点头。 景渊瞬间笑了起来,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般,忙前忙后地拣树枝,他来这里并没有带人,所事事都得亲力亲为。 没有红梅露水,但好在红梅上面尚有些积雪,第九去三生的房间里面扒拉来了几个杯子,清洗干净过后,将积雪装进了杯子里面。 三生的房间,那叫一个捡漏,横看竖看也只有一张床,和一床被子。 连桌椅板凳都是一人份的,一个人坐下了,另一个人就得站着。 索性,两个人都就这树桩坐了下来。 不得不说,红梅树枝燃烧起来的时候,确实自带一股普通树枝没有的清香味。 第九闻着闻着,不知不觉肚子就响了起来,她在宴会上并没有吃什么东西,反而喝了不少酒,现在印着火光,小脸红扑扑的。 第九已经三个月了,孕态稍显,坐了一会儿不舒服了,便忍不住站起来走动,顺便揉捏一下自己的腰部。 “姑娘,你这是?”景渊此刻依稀有一点海岛上小渊的感觉,看起来单纯傻萌,第九心里一软,差一点将真相说了出来,好在,她及时反应了过来。 第九傻笑道:“啊?没什么,就是肚子有些饿了,我起来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 周围不是白雪就是红梅,哪里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他们二人煮的雪水,也不过才半热。 第九看着远处的一枝红梅,上前几步,直接摘取了一片红梅花瓣,放入口中,竟然十分香甜。 第九眼睛一亮,转身又吃了好几片,这花瓣居然真的很美味! 第九突然反应了过来,难怪三生一个人在这么个院子里面,还能活下去。 第178章 帝妃恩爱、琴瑟和鸣【11】 原来是因为这花瓣的关系! “你……”景渊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花瓣拿了下来,语气急促地说道:“你在做什么?” 花瓣无毒,却极为苦涩。 谁知第九非但没有将花瓣扔掉,反而还强行塞了一瓣进他的嘴里,两人双手交握,手腕处,一根红线若隐若现。 “感觉到了吧,十分香甜!”第九满足地从树上又摘了两片。 景渊尝到甜味儿,自然也没有继续阻止她,第九将摘下来的花瓣放进煮出来的雪水里面,红色的花瓣在里面起起伏伏,欲起又沉。 半响,那水才沸了起来,第九等得着急,急忙用两只棍子,将杯子夹了出来。 “陛下!”第九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景渊,面前有两杯水,似乎是在说,你先喝?还是我先喝? 景渊觉得有些新鲜,待杯子不那么烫了,就拿起来小酌了一口。 第九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将那杯“茶水”一饮而尽,等着他告诉她究竟是什么味道。 景渊皱着眉头,嘴里忍不住哽咽了一下,看上去十分痛苦的模样。 第九吓了一大跳,从树桩上站了起来,喃喃道:“不会吧?有毒?” 景渊自然没办法回答她,他看上去已经不能呼吸了的样子,不停地喘气。 “小渊?”第九蹲在他身侧,为他顺气。 景渊的眼神瞬间恢复清明,一把抓住第九的手腕,从地上坐了起来,眼睛与第九对视,带着一股摄人的力量。 他说:“你,之前认识我?” 第九呼吸一窒,看着近在咫尺的景渊,两个人的脸几乎差一点,就挨在了一起。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脸上,第九腿脚一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景渊依旧没有放手,反而越来越凑近她:“你进皇宫,真的是为了给贵妃治病?” 他可没有发现贵妃的身体有什么好转,依旧是弱不禁风的模样。 第九心里忍不住吐槽,明月贵妃的身体,这个世界上怕没有第二个人比她自己还要清楚了,这些日子,她什么东西没试过? 偏偏她照单全收,没有一点补药起到效果,第九原本也不指望自己能将她治好,她的脉象一直起起伏伏,随时摸起来都是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第九自己都已经习惯了。 “贵妃娘娘的身体,怎么这么差?”第九忍不住问他,谁知她刚问出口,景渊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坐了起来。 脸色瞬间恢复了往日的冰冷模样,语气不善地说道:“姑娘问的太多了。” 说完,便一甩衣袖,走了出去。 第九仍然是坐在地上的模样,好在她穿得够厚,没有感觉到凉意。 见景渊真的是走远了,这才坐起来,端起一旁的梅花茶,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两口。 …………………………………………………………………… 大燕迎来了数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寒风萧瑟,弱雪累累,一连数天,整个大燕都处于不断飘雪的状态。 第179章 帝妃恩爱、琴瑟和鸣【12】 饶是大街上,也少有人出门,街道都结了厚厚的一层寒冰。 清晨 一推开窗户,外面的天地便笼罩了一层白色的霜雾。 夜间应当是下过几场小雪,却没有积雪。 燕晖守在潜园,刚刚梳洗完毕,就去了主院向父母亲请安。 太医正从住院里面急冲冲地出来,神情慌张,一连惶恐。 燕晖连忙小跑一步,险些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吃屎,院子里面所有的幽径都已经结冰,虽然有宫人定时清理,但现在时辰还太早,尚未清理到这里来。 太医看见燕晖,急忙帮他稳住身影,双腿着急得直跺脚。 “刘太医,你这么着急,是母亲的身体又有了什么不好吗?” 这两个月,皇后的身子反反复复,始终缠绵病榻。 刘太医本来急着要去为皇后配药,被燕晖强行拦住,只好哆嗦着身子,一字一句地说道:“皇子快别耽搁时间,娘娘大清早就吐血不止,若再不配药,怕回天乏术呀!” 想来他已经是在里面被皇上大骂了一顿,也不管什么大不敬的事情,着急着就将诊断结果吐了出来。 几下子就甩开了燕晖的手,连滚带爬地冲进一旁搭建的临时药房。 燕晖楞了一下,整个身子都僵硬得似块冰,忽然想到了什么,冲进药房里恶狠狠地问道:“不是说旱墨莲治百病?为何母亲服用了,非但没有根治,反而越来越严重?” 燕晖想起,一开始的时候,母亲的身子似乎确实有好转,都能下地走路,可是到了后来,竟是连吹个风,都会生出一场大病。 这哪里像是服用过旱墨莲的人? 刘太医正在研究医书,哪里有功夫搭理他,倒是一旁研磨药材的小童忍不住回答道:“哪里有什么旱墨莲,当日娘娘服用的,是被毒汁浸泡过的毒花!” 此言犹如晴天霹雳,当头喝下,燕晖停顿没几下,又连忙冲出了药房,再去了主院。 “阿爹,阿娘!”燕晖一路小跑着,刚进院子,就被燕皇给申斥了回来。 “你个小兔崽子闹什么闹?”刚刚才喂药出来的燕皇,将燕晖拦在院子外面,一张脸,就像是苍老了几十岁,看上去疲倦不堪。 “阿爹!”燕晖眼眶整个都湿润了,眼睛通红,似乎是不信医童的话,他埋怨道:“刚才刘太医,他居然敢诅咒阿娘——” 见燕皇没有接话,燕晖小心翼翼地问道:“阿娘怎么样了?” 燕皇摇摇头,推搡着他,想让他离开院子。 “阿爹,你做什么?”燕晖挣扎着不愿出去,他们一直说的,都是阿娘身子尚佳,可从没说过,这么严重,大清早地居然吐血不止。 燕晖趁皇上不备,从他身侧溜了进去,几乎是一瞬间,就冲进了房间。 满室的血腥味,燕晖一进房间,就看见那张凤床上,一袭白色的人影,胸前,手上,甚至床上,地上,都是大片大片的血迹。 整个人就像是没有灵魂似地,躺在床上,一头长发随意地散落,燕晖从出生以来,从未见过他母亲的头发如此自然散着,不带一点装饰。 第180章 帝妃恩爱、琴瑟和鸣【13】 “阿娘~”燕晖声音一颤,飞扑过去,握着她的手,床上的人此刻出气比进气多,北芙皇后听见燕晖的声音,挣扎着转头看了看来人。 “九儿,你回来了呀?”北芙皇后的声音里带着一抹难掩的惊喜,被燕晖握着的手紧紧地回握,想看他的模样,却被眼底的一团雾气迷了眼。 “阿娘……”燕晖心惊胆战,忍不住伸手在她的眼前晃了一下,明显她还看得见,只是神智已经完全不清晰了。 “九儿,九儿,你才九岁,就被带离娘亲身边,娘亲最心疼的是你,最思念的也是你,当年你师父说,若你养在俗世,必不得善终,吓得阿娘连夜就将你送走,你可曾对阿娘有过怨怼?” 燕晖哭着摇头,用袖子将她嘴角的血轻轻擦去,身后递来一张帕子。 燕晖一转头,看见皇上正站在他的身后,背挺得很直,面上看不出一丝伤心的情绪。 “阿爹~”燕晖哭红了眼,蹲在床头。 皇上坐在床边,将她们二人的手紧紧握住,勉强露出一丝微笑,安慰道:“没事的,你母后最近太累了,等冬天过去,兴许就好了!” 燕晖没有说话,只是埋着头,一颗一颗的泪珠砸在床铺上,瞬间没了踪影。 “阿妹去哪里了?”燕晖的声音十分沉闷,不带一丝的情绪,让人听着,就堵得慌。 他知道,虽然第九看上去看看去去从不与旁人知会,可是她每一次离开,必定是给父皇留了书信的,因为怕母后担心,所以从不在他们这里断了联系。 皇上摇摇头,不打算告诉燕晖,他说:“你母亲的身体已经越来越不行了,就算九儿不走,我也不会让她们见面,你母亲若是清醒,也定然不愿意九儿看到她这个样子。” 上一次,就是因为让第九知道了芙儿的情况,害得她去景国皇宫,换去了一只旱墨莲。 可这世间,有多少只旱墨莲?上一次尚且有浮世绘可以利用,这一次,怕是九死一生也未必弄得回来。 他知道北芙在想什么,此生,她最舍不得的就是这个女儿,又怎么舍得让她去受苦。 “我不找阿妹回来——”燕晖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一种他自己也说不出的愤怒,他继续说道:“我只想知道,罄染去了哪里!” 他知道,每一次无论第九在哪里,罄染都会跟着她在一起。 这一次也不例外,自从第九离开后,他再也没有见过罄染,想来,她们两个人必定是钻到一起去了。 他倒要问问,为何经过她手的旱墨莲,居然会变成一朵毒花…… 她不是绝世神医吗?若是旱墨莲有毒,她为何察觉不出来,若是…… 燕晖简直不敢接着往下想,可现实是,他的母亲现在正神志不清地躺在床上,他必须弄明白,那朵可以救阿娘命的旱墨莲,究竟去了哪里。 燕皇懒得去想燕晖到底要做什么,只默默说出景国皇宫四个字,便一心扑在皇后身上,没在开口了。 第181章 醋意【1】 第九回到属于她的那间小屋,除了院子里宫人们正在清扫白雪,其它地方鸦雀无声。 “师兄?”第九试探性交了一声,没有任何应打,心中一沉,不过却不死心,堵堵堵地跑到了隔壁屋子门口,敲了好几下门:“师兄,你在不在?” 这个时候她无比希望寒殇还在这里,可能这样有些可笑,可是从小到大,她的身边除了罄染,就只有寒殇。 现在罄染同她已经没了半分关系,若是寒殇也从此再不出现…… 她的心忽然就像跌落谷底。 “容儿姑娘,那位公子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去了!” 第九眉峰微微皱起,转而:“他可有说他去哪里?。” 又转念一想,寒殇去哪里怎么会同她们报备,所以换了一句话问道:“他走的时候,可有带什么东西?” 若是收拾好了东西,那就说明他真的不会再理她了,若是没有,那说不定他只是出门走走,一会儿就会回来。 虽然这段时间,寒殇一直在若有若无地避开她,可是即便是那样,只要想到大师兄还在,她就十分有底气! 宫婢摇了摇头说道:“未见有带什么东西,姑娘快别在风口站着了,回房间歇着吧!” 娓笙心中又隐隐升起希望,点点头勉强挤出了一抹微笑:“谢谢你。”但愿——但愿还在。 自从她怀有身孕过后,精神便一直萎靡,每日必须要睡个午觉,不然整个人都十分困倦,一整天都提不起精神。 今天也是这样,回到房间,第九便躺在床上小睡了一会儿,每日晚间她都需得去主殿给明月贵妃请一支平安脉。 奈何今天太困,第九生生睡到了天黑,才醒过来,看着外面的天气,先是惊了一下,随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想着干脆就不去请脉了。 反正她的脉象,看起来正常的很! 没想到,才刚刚合眼没过片刻,外面居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容儿姑娘,你在吗?” 不在!第九心里如是想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外面的人没有听到动静,却半点要离开的样子都没有,反而敲得越来越大声。 “容儿姑娘?你在不在?” 不在!要说几遍!第九心里忍不住发火,躺在被子里面却一动不动,生怕被外面的人发现她躲在这里面。 奈何那个春梅姑娘,打定主意认为这几年真的有人,宁死不愿意离开,一直在门口敲个不停。 第九倏然从床头坐了起来,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眼睛里面几乎要冒出火光。 她从怀里拿出一张白纸,没有像平时一样,抛在空中,而是捏在手里,砸了一个又一个咒。 然后往纸上吹了一口气,那张纸瞬间化作一团黑雾,上面还隐约可以看见红色的眼睛和嘴巴。 第九两只手不断笔画,那团黑雾便像着门外走了过去。 春梅早就听说,容儿姑娘自从回来过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院子,她笃定容儿姑娘就在房间里面,只是不愿意出来罢了。 可每日的平安脉都已经成习惯了,主子不请脉,便睡不好觉,偏偏皇上今夜又到了月华宫,总不能就这样一直耽搁着,总要先将平安脉请了,然后主子才能去干自己的事情呀! “春梅姐姐,想来容儿姑娘是已经安睡了,要不,回禀娘娘,今日的平安脉就算了吧……”一旁的老嬷嬷伺候第九习惯了,知道她是知道嗜睡的人,不由得为她说了两句话。 “你去回禀?”春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手下动作不停,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娘娘身子何其金贵,若是因为这些事情出了点差池,你们这帮老骨头卖了都赔不起。” 老嬷嬷终究是怕是太唐突了,压低声音问道:“能不能请其他御医先为娘娘诊一下脉?” 总这样敲,第九没叫起来,这周围所有的人都快被敲出来了。 更别说,这个院子还和几个郡主太妃的靠的极近,那些人,吵醒一个就够她们吃不了兜着走了! 春梅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揉了揉自己已经敲红了的指关节,指着那扇门说道:“你来敲。” 春梅见她犹豫,诧异地一挑眉:“怎么了?本女史的话,是不够分量对吧?” 嬷嬷连忙摇头道歉:“不不不,谁不知道,月华宫除了娘娘,只有姑娘说话最管用,奴婢这就敲!” 春梅得意地哼了一口气,退到一旁,突然感觉有人似乎抓了她的肩膀一把,春梅没好气地回头道:“什么东西——” 一回头,便瞧见了一坨黑蒙蒙的东西…… 春梅睁大眼睛,尖叫了一声。 嬷嬷赶紧转身,将跌倒在地的春梅扶了起来。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春梅一张脸吓得煞白一片,指着前面的竹林处,一直哆嗦:“嬷嬷,你,你你看那边,是不是……” 嬷嬷对着那边仔细地瞧了瞧,什么也没看见,天色虽然已晚,但好在月光充足,星光遍地,即便是竹林,里面仍然渗透了好几缕光,看上去什么东西也没有。 春梅不信,指着竹林的方向,手指不停哆嗦:“那里,有东西!” “有什么东西!”嬷嬷不仅没看明白。就连春梅的话。也没有听明白。 这究竟是怎么了? 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现在就突然这样了。 嬷嬷将春梅勉强扶了起来。她的两条腿不停地在发颤,站也站不稳,刚扶起来,立刻又摔了下去。 “姑娘,我去找人。”嬷嬷当机立断,若是让人看看娘娘的贴身女史和她在这里纠缠不休,若是春梅有点人性还好,若是她来日不认了,说不定大家还认为她得罪了娘娘。 嬷嬷现在一门心思地只想离开这里,谁让她真的没看见春梅说的那个什么东西呢,由不得她不往坏处想。 “嬷嬷,嬷嬷,你别走——”春梅扑在地上,一把将嬷嬷的脚抓住,她现在一抬头,就能看见那团黑影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 “嬷嬷,你真的没有看到东西吗?一团黑色的影子,你看……”春梅指着她的头顶上方,脖子缩紧,眼睛都快睁出来了,一张脸惊恐到了极致。 “没有呀,姑娘,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没有休息好?要不要嬷嬷我继续给你敲容姑娘的门,好让她出来为你诊治一下?” 春梅赶紧摇头,拽着嬷嬷的手指更加用力:“嬷嬷,不叫人了,你送我回去!” 她现在什么都不敢想,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间藏起来。 嬷嬷认命地叹气一声,又将春梅扶了起来,这一次,看得出来,她自己也想赶紧离开。 她们二人就这么互相搀扶,在夜色里面仓惶逃离。 第九听见屋外的动静,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只是,她变幻出来的东西有这么厉害? 她不由得偷偷下床,将房门打开一条缝,将头申了出头,左瞧右瞧。 “咦,我的白纸呢?”第九找了半天,都没有看见刚才施术的白纸,刚才似乎听见春梅说什么竹林? 难道她的白纸飘去竹林了? 第九望了望十几米远的那片林子,想了想,还是算了,扭头又回了床上。 那么冷的天,还是被窝舒服。 殊不知。她前一秒才进房门,后一秒,一道红色的人影就出现在竹林里。 手里还拿着一张流动着微末灵力的白纸。 自从那夜过后,宫里便一直流传着闹鬼事件。 起先是春梅女史在夜里行走,突然就被人掐了脖子,回到宫里,整个人都变得痴痴傻傻,又哭又笑。 明月贵妃给她请了无数的御医,江湖郎中,都没办法根治。 最后还是一位道士,说她是夜里行走,冲撞了什么东西,这才被邪灵附体的。 虽然这话听起来十分玄乎,可是那道士只用了三个来回,便将春梅女史的病治了个彻底。 春梅女史清醒过来之后,也承认,自己那晚确实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只是在哪里看见的,她却宁死不说,她不说,不代表别人查不出来。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 除了春梅女史,接二连三,还有好多人遭殃,一个比一个严重。 一开始,还只是痴痴傻傻,到后来,直接命丧当场的都有。 皇上听闻此事,下令彻查,每日都守在月华宫,生怕明月贵妃出事情。 第九倒是乐得清闲,想来是春梅将那日的事情说了出来,明月贵妃居然再也没有传召她去请过平安脉。 她一个人在院子里面,吃饭睡觉吃饭睡觉两点一线地过了整整十天。 总算被旁人想了起来。 “容姑娘,咱们将军夫人的儿子确实受了了不得的伤,你也知道,陛下十分紧张娘娘,若是娘娘请个御医,明正殿的人怕是又回来问东问西。不如姑娘去给青岚公子请个脉吧!” 将军夫人她知道,就是前些日子在舞宴上面,提出要看她容貌的那位夫人。 但她只是开个玩笑,之前好几次她都有意无意地与她搭话,套近乎,还询问了好几次药仙的事情。 原来是因为她有一个病弱的儿子呀!第九现在才明白,为何她那日将话题挑起,却在屏凝郡主接话后,又替她圆场,原来她仅仅只是想做个顺水人情,而又不想得罪她呀! 第182章 醋意【2】 “伤重?我不去!”第九一口拒绝道,转身就要缩回自己的被子里面。 那女史见第九见搭理她的心思都没有,赶忙快步上前,将她拦了下来。 “姑娘!”这位女史是月华宫里面仅次于春梅女史的一位婢女,平日里性子恬静,不好争抢,这才让春梅女史和她和睦相处了下来,从没发生过半点争执。 这一次春梅女史出了事情,也是她接手了春梅的事宜,侍奉在贵妃身边。 “姑娘,你可别是生春梅姐姐的气,她那日纯属耍酒疯,你可别往心里去!” 第九将自己的衣袖从她的手里狠狠拽了回来,解释道:“我没生气,我只是——”第九眼睛转了一圈,笑嘻嘻地道:“我只是乏了,今日身体不佳,去请脉也请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可没说假话,身体不佳是真,毕竟她有身孕在身。请不出什么脉象也是真,毕竟她在这方面毫无建树! 所以那将军家的小儿子,若是真命在旦夕,她去了那才叫一个坑! “朝露姐姐,你别勉强我了,太医院的御医一抓一大把,你偷偷去请一个,也不是什么难事,实在不行,你就说是你身子不适,那还不行吗?” 朝露姑娘立即捂住她的嘴,朝四周看了看,一脸嗔怪地模样:“容儿姑娘,你说话是越来越没谱了,奴婢卑贱之身,怎么能劳烦太医为我请脉,那不是僭越吗!” 第九点头称是,脚底板还没站稳,就被朝露拉着向外走了一大步。 “哎呦——”第九没站稳,险些被她拉了一个踉跄。 朝露赶紧将她扶住,为她拍了拍毛披风上面的积雪:“姑娘走稳些!这雪天路滑,你若是摔个一跤,奴婢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朝露调笑着,一双眼睛弯起来犹如月牙儿,十分好看。 第九也不忍心为难她,顺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这雪要下到几时呀!”雪不停,她也只能待在这皇宫里,哪里也不能去,燕国养的白鸽想来是畏寒,也好些天没有再见过了。 朝露捏紧第九的手,也跟着望了望天空,最近这雪,一会儿下,一会儿停,丝毫规律都没有。 宫里的积雪倒是没断,可累着了那些宫人,日日守在路边都来不及扫。 “奴婢刚才瞧,姑娘的身子也丰腴了不少,小腹上肉肉的,可见咱们景国也是个养人的地方!” 她笑得一脸淳朴,全然没有心机,还不时注意脚下,让第九不要踩歪了。 第九呵呵两声傻笑,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这个话。 “那将军儿子受的是什么伤?”第九忍不住先打探一声,将军府的人,定是少不了舞刀弄枪的。 若是缺胳膊断腿儿的这等伤,别说她了,就算罄染亲自来,那也没用。 若是打架斗殴,扭了腰伤了腿,她还是能硬着头皮试一试的,毕竟这些天还是恶补了好些医术药理! 朝露牵着第九,走过了好长一段石子路,那段路雪又厚又深,偶尔有一两颗石子。 第183章 醋意【3】 若是注意到了也就罢了,若是没看见,一不留神踩上去,那可就是轻则伤筋动骨一百天,重则,直接告别这个美丽的世界。 还真的有半夜没注意到,一头栽下去,只接扣在石桩上的,连个声响都没有,清晨发现的时候,差点都被雪埋完了,人自然也是不知道何时,就没气儿了的。 “将军家那公子,那叫一个俊逸,本是一位翩翩公子,奈何十三岁那年,不知染上了什么疾病,每每发作起来,便狂悖不堪,好几次差一点将自己的母亲掐死在家!” 第九不知怎么,居然想起了中了上古魔兰的景渊,那时候的他,不也是动不动就发狂,见人就打,不打死不罢休吗! 只是,上古魔兰的毒,至多也就只能坚持三个月,三个月之后,若是没有解药,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公子多少岁了?”第九听见此前朝露说的是十三岁那年,说明这件事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断然不可能只有三个月。 果然,朝露虽然不知道第九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青岚公子已经十九岁了!” 十九岁呀…… 第九笑了笑,换个话题问:“贵妃娘娘近日身体可还好?” 朝露摇了摇头,眼睛里面满是担忧:“娘娘身子一如往常,容儿姑娘送来的药也是按时按量服用的,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竟然一点点起色都没有。” 第九了然地点了点头,突然捂着嘴巴惊呼一声:“对了,我忘了说,我送去的药里面有一味猛药,得服用我屋子里面的白露青霜膏,才能生效!不然会起反作用的!” 朝露明显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也楞了一下。 第九试探道:“要不,我现在回去拿?反正也没有多远,我去去就回!” 朝露赶紧将她拉住:“姑娘别急,这个时辰娘娘应该还没服药,不急,我们先去给青岚公子诊脉才是,不然一会儿宫门下钥了!” 第九也没作争执,跟着朝露就去了主殿。 那里果然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明月贵妃坐在主位上,一左一右站着两位宫女,脚下还踩着鎏金铜丝火炬。 一身浅色的绸缎底衫,上面银白色的丝线绣出一只腾飞的凤凰,在日光下活龙活现,就像是要立马飞出来一般。 腰间一条浅青色的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 举手投足之间,气韵十足,一派后宫之主的风范。 再往上看,三千青丝用凤冠束起,头插凤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加上寒风侵略过后的鼻尖微寒,看上去娇弱客人,整个人都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第九跟着朝露从殿外走进,这才看见,在堂下早已坐了好几个人,屏凝郡主、将军夫人,还有一位素未蒙面的公子。 第184章 醋意【4】 想必,他就是朝露口中的青岚公子了吧! 第九并不着急,等朝露进去为她通传之后,她才慢悠悠地晃到众人面前,好似一个幽灵。 “容儿姑娘,今日怎么看上去如此没有精神?是没有休息好吗?” 此言一出,将军夫人立即恨不得将自己的嘴巴堵上,今近日宫里因为怨灵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不可开交,她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真是被自己的智商给蠢哭了! 第九却并没有在意,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上前对明月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明月贵妃赶紧说道:“容儿妹妹请起,怎好让容儿妹妹像我行礼,像妹妹这般旷古神医,该是受天下人敬仰才是!” 果然,屏凝郡主一听此话,一个白眼儿几乎都要翻出天际。 第九摆手自谦道:“哪里哪里!” 将军夫人见贵妃娘娘给她解围后,又急忙迎着上去,刚一开口,一滴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滴了下来。 “容儿姑娘,今日请你前来,实在是有个不情之请……” 将军夫人将第九拉到那位白衣公子面前,他一抬头,就看见第九站在他的面前。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穿一袭素锦宫衣,外披水蓝色轻纱,和别的宫人一般无二,甚至还没有朝露春梅等人打扮的精致,但微风吹过,轻纱飞舞,她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 她头上挽着一个简单的碧落髻,将一支清雅的梅花簪子戴上,整个脖子上面没有一根垂落的发丝,看起来干净又舒服。 脸上没有一点装饰,眉目额间均是最自然的模样,脸上带着一袭面纱,透过面纱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鼻子和嘴巴。 看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姑娘,绝对是不亚于贵妃娘娘的绝世佳人,而且是比贵妃娘娘更清水芙蓉。 第九被他看的发怵,赶紧将身上的披风拢了拢,嘴里忍不住哈气。 将军夫人见第九这个模样,赶紧唤了一声:“岚儿!” 这才将他点醒,轻咳了一声,整个脸颊都红了起来,此明月贵妃那种羞涩的红,不知艳了多少倍。 第九好奇地看着他的脸,忍不住叹息道:“难不成,青岚公子所患之症,居然是炎疾?” 将军夫人脸色立马严峻了起来,问道:“何为炎症?” 第九找了个空闲的凳子,坐下缓缓说道:“医书记载,有人夜里淋雨,患疾——炎!有人落水,患疾——炎,有人……” “你说的不就是热病吗?”屏凝郡主一口打断她的话,嘴里鄙夷地说道:“你个无用的庸医,皇宫重地,岂是你瞎说胡吹的地方?” “是也!”第九点头,他这个样子,不就是得了热病吗? 青岚脸色更红,就像是可以滴出血来一般,给自己解释道:“不是不是,姑娘,在下并非是患了热病,不过是……不过是……” 越说他越支支吾吾,不敢言语,耳朵都红成了一片,最后直接沉默了下来。 “我都没害羞,你羞什么?” 第185章 醋意【5】 第九就坐在他的旁边,略一伸手,就将他的手抓了个正着,拿来端端正正地放在桌上。 第九的手刚一搭在青岚的手腕上,忽然听见一声轻咳声。 她恍然抬头,看见远处一袭明黄色的身影,越来越近。 “参见皇上!”屏凝郡主、将军夫人还有若干婢女嬷嬷一齐跪了下来。 明月贵妃也在朝露的搀扶下,从高位上下来,站在人群最中央,果然,下一秒,她就被那抹人影拥入怀里。 “冷不冷?朕说过多少次了,不必多礼。”景渊的声音依旧冷冷淡淡。 第九心里一阵叹息,是要有多低的情商,才能每一次都说出一样的话?冷不冷?累不累?不必多礼,爱妃? “你……”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第九转头,看见青岚支支吾吾地看着她,眼睛就像是湿漉漉的猫眼。 第九心里一软,轻声问道:“怎么了?” 青岚脸色一红,低着头说道:“你为何不跪?” 若不是现在场面十分安静,她肯定听不出他再说什么。 第九回道:“你不也没跪?” 青岚脸色一僵,眼神突然黯然了一下,双眸放在自己的腿上。 第九心里突然闪过一个猜想,然后认命地在人群里面蹲了下来,依旧是用披风将自己的双腿挡住的模样。 她这举动被青岚一五一十地看了过去,后者忍不住整个人都楞住,从来还没有见过,敢在天子脚下弄虚作假的! 果然是一位……秒人! 第九原以为他是一个硬气的,所有人都跪下了,他居然不动声色,没想到,是因为有腿疾。 还好她及时蹲下,不然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大家不必多礼。”景渊清冷的声音响起,再抬头时,他已经坐在了明月贵妃原来坐的位置上。 而贵妃,则是站在他的旁边。 第九再一看,他的眼睛,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青岚,准确地说,是青岚公子的手腕。 她这才注意到,刚才她“跪下”的时候,下意识就从把脉的姿势变成了反手握住他的手腕。 他们二人居然都没有发现这个事情。 青岚嗖地将手缩了回去,支支吾吾地道:“陛下,青岚……” “你的病如何?”景渊没有在意青岚说什么,直接打断他的话问道。 第九是药仙之徒,医术自然没的说,他们二人出现在这里,不用多想就能猜到是为了什么! 青岚摇头回答:“尚未诊脉!”不过却也苦笑着接话:“即便是容儿姑娘医术盖世,想必也治不好我这痼疾,倒是耽搁容儿姑娘的时间了!” 第九从地上站起来,微笑着说道:“无妨,即便是我治不好,我师父也必然可以让你痊愈!” 她这么说,无非就是想给他一个安慰,大家都认定她是药仙的徒弟,不如就这样给他一个希望! 果然,第九一这样说,青岚立马激动了起来! “真的可以吗?” 明月贵妃立即微笑着说道:“自然是可以,这些日子容儿姑娘的医术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说是能治好,必然是真的可以治好!” 第186章 醋意【6】 明月贵妃看上去一副善解人意,柔柔弱弱地模样,先是给皇上递了一杯茶,将他的注意力又吸引了回来,而后才问到:“不知容儿姑娘有没有诊断出青岚公子的病症?” 第九下意识看向青岚,后者也是一副希冀地看着她。 第九喉头一哽,断断续续地说道:“这,嗯,刚才,我……” “对了,青岚公子最近性情十分温和,竟不像是从前,从前……”明月贵妃像是说漏嘴了一般,嘴里顿住,讪讪道:“气色也比病时要好了许多!” 第九不由得想到了来的路上朝露对她说的话,时而发狂,时而暴戾。 第九瞟了朝露一眼,突然迟疑着开口,十分笃定地说道:“青岚公子他患的是石淋之症。” 果然,第九吐出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副迷茫的样子,唯有明月贵妃,哑然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突然开窍了。 “容儿姑娘,石淋之症,是为何以?可还有救?”将军夫人顾不得亲疏远近,上前几步就拽着第九的手不放,眼里泫然欲泣。 “谁听说过这个病症?”明月贵妃的轻笑一声,居然同刚才善解人意的模样截然不同,眼神里面尽是凉薄。 屏凝郡主立即接话:“本郡主是没有听说话,听闻青岚公子久病成医,对药理研究不亚于当代名医,不知可曾听闻过?” 青岚公子的脸上同众人一般,是一副迷茫的样子,自然也不知道第九口中的石淋之症,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将军夫人嘴唇发白,拉着第九的手缓缓松开,看了看众人,眼睛里满是不确定:“这……” “石淋之症,我确实不会解。”第九承认道,不过这病,自然也不是她瞎编出来的。 刚才来的路上,朝露不停向她暗示青岚公子的病情,看似无意,实则是想让她有先入为主的念头。 罄染知道自己不善医术,若接触过的病症,索性也就不过一个上古魔兰的毒症,所以她将计就计,偷偷派人在来的路上,就让她自作聪明地认为青岚公子所中的,也是上古魔兰的毒。 殊不知,皇上却突然来了,打断了她的诊脉,自然也打断了明月贵妃咄咄逼人的好时机。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知道青岚公子其实是有腿疾的人。 在座的人一开始就闭口不提他的病症,明显是存了一丝或为难,或考验她的心思。 但明月贵妃不同,她既不用为难她,也没有考验的必要,她最是知道第九是什么秉性的人。 她借由神医的名头进了这皇宫,若不寻个好由头,根本没人敢撵她走,毕竟她身上,可背着明月贵妃的命呀! 所以,第九猜想,这一场鸿门宴,不过是明月贵妃借由将军府独子,来拆穿她神医牌子的一个理由罢了。 那个时候,不用她动手,自然有的是人撵她出宫。 所以,当她不按照明月贵妃若预想的那般,说出上古魔兰的时候,她的眼里才会是满满的惊讶。 第187章 醋意【7】 “旁人或许是不清楚,可是贵妃娘娘你,难道也没听说过吗?” 第九之所以会猜测是石淋之症,一是因为这个病症,是第九从来没有接触过,更加没有听说过的一个病症,只是偶然间发现师父的笔记上面有些,人患石淋,也肢渐僵也! 若是有患石淋之症的人,必定会从身体的某一个部位开始,不停地石化,直到心脏同样被石化之后,就会成为一个无知无觉的活死人。 一般这样的病人,没等医治,自己就自戕身亡了。 这世上这种病症极为罕见,就连寒殇也没有听说过,所以第九从不提起。 她相信,罄染这种每日泡在医书里面的人,必定也是听说过的。 青岚看上去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看着就不像是受病痛折磨的模样,可这腿不听使唤也是真的,若是经脉受损这等锥心刺骨之痛,他还这么云淡风轻,那也是个狠人。 若是他的腿脚先天不足,也不会发育得如此健全,看上去和正常人一般无二。 既不是先天不足,又不是受伤,唯一的可能就是患了一种会让人没有知觉的病,第九才疏学浅,统共也就只知道这种病。 所以不作他想,反正来这里的路上,她就想好了退路,且已经和她们打好招呼了。 “妹妹这是什么意思?”明月脸色微僵,强行扯出一抹微笑,没笑多久,便硬是支撑不下去了。 今日的容儿和往日的大不相同,她有些摸不透她究竟在想什么。 第九看向朝露,颔首问道:“你可有与你家主子说,她每日喝的汤药,其实是我动了手脚的?” 朝露声色一僵,万万没想到,第九居然大庭广众之下,自己将这件事说了出来。 一时之间全然失了分寸,看向明月贵妃。 后者端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第九的言语没有一点反应。 “我……” 第九不耐烦道:“罢了罢了,也不为难你一个小小婢女,娘娘,你自然是知道,送来月华宫的汤药,从第三日开始,我便日日投放毒药———” “大胆——”景渊拍案而起,一双眼睛几乎将第九看穿:“你为何这么做?” 第九轻蔑一笑,眼神里几乎没有一丝神采,她低头沉吟片刻,神情看上去十分落寞。 青岚公子坐在一旁,被她握过的手腕依旧火热,他自幼聪慧,不用多想,都知道自己是被人拿来当靶子了。 他从不会为这些小事生气,可今日不知为何,却总觉得高台上一唱一和的两个人,看上去尤其过分。 “景皇。”第九再一抬头,眼睛里面已经完全失去了感情,睫毛普通蝶翼一般扑闪,一睁眼,确实另外一种感觉。 她一开口,所有的人都有些不明所以,景皇?这明明就是一国皇者才能对另一国的帝王有的称呼。 否则,即便是再尊贵的重臣,谁不在后面加一个陛下? 她一届女流之辈,怎会是一国皇者? 等等,女流之辈—— 众人不由得想到另一个可以和景国抗衡的存在。 第188章 醋意【8】 虽然燕国渐显式微,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没个几十年,那基业是败不完的。 “你是……”屏凝郡主小心翼翼道,心底不停地发颤,她讨厌第九是真的,也曾当众给过她难看,可她一直以为她是一个乡野村姑,这才没有分寸。 若她是大燕帝姬…… 一个可以和所有国家皇帝都平起平坐的存在!那她…… 别的倒是不怕,毕竟她是景国皇室中人,陛下再怎么样,也会保住她的性命,只是这些事一旦传扬出去,哪个国家的皇亲贵胄敢要这个这样肆意撒泼目中无人的妻子? 她倒是在一旁吓个半死,谁知第九的心思根本没在她身上停留过一分。 “景皇,你怎么不问问,为何我日日一碗毒药都没能毒死你那娇贵的爱妃呢?” 宫里谁不知道,自从她来了月华宫之后,月华宫几乎再也没请过御医,她日日夜夜跟在贵妃的身边,想要害她,机会何其多。 在她汤药中下毒,是最简单,也是最容易得手的一种。 月华宫的人没有人会医术,自然没人知道,贵妃娘娘每日的汤药会被人下毒。 果然,她这么一说,大家都不由得狐疑地看向明月贵妃。 日日一碗毒药,都毒不死她? 这体质,也太坚强了吧……偏偏明月贵妃平时总是一副娇弱的模样,就像多吹一下风,就会摔倒,多走两步路,就要喘死的模样。 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子,日日一碗,众人在心里补充道,一大碗毒都毒不死她? 屏凝郡主瞬间觉得自己仿佛受到了欺骗,指着明月贵妃指控道:“原来你才是最有心计之人,是本郡主看错你了!” 不用第九多说,接下来的那些,在座的哪一位猜不到?她们生活在这种地方,日日接触的,都是这类事情。 “不!”明月贵妃赶紧辩解道:“那药太苦,本宫没喝……” 第九噗呲一笑,她还没说之前,就已经猜到了她会这么辩解,果然没脑子的人各有各的花样。 第九轻声问道:“娘娘,你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太好了,不需要诊治?还是觉得朝露春梅两位女史,日日都在谎报娘娘喝药的事实?那可是欺君之罪!” 话音刚落,朝露赶紧跪下来磕了好几个响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道:“娘娘身子骨弱,陛下吩咐每日守着娘娘毒药,奴婢都是照做了的,无敢不从……” 春梅这几天本不多话,见着第九也大多都是避让,现在也不得不跪下来为自己求情说道:“奴婢断然没有欺瞒陛下之心,娘娘每日确确实实都是将汤药用完了的,奴婢也不知道。那汤药居然有毒……” 明月贵妃没想到,第九居然在这里等着她,一双俏脸气得发白,哪里还有之前母仪天下的风范。 “所以,你们都亲眼看着贵妃娘娘将我送去的汤药服下?” 朝露和春梅两位女史赶紧点头称是。 第九满意一笑,将问题丢了出去:“那你们觉得,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89章 醋意【9】 “是我这毒下得不够猛?还是这位贵妃娘娘医术已经精湛到了,闻一下便知道我下的是何种毒药,并且根本不用惊动太医院,自己就能将毒术驱除的高人!那还请容儿进宫做什么?”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一套下来天衣无缝,根本无从辩解,明月贵妃更是脸色发白,仓惶地看着皇上。 “那又如何?”她倏然发声,声音同往日柔弱可怜的模样完全不同,反而带着一丝咄咄逼人的意味:“你说了这么多,谁知道你有没有下毒?若本宫真的知道那么多,大可直接派人将你抓起来,人证物证俱在,何苦弄这一出!” 确实,若她一开始就指证第九,大不了就是暴露她会医术的事情,也无伤大雅。 更不会像现在一般难堪。 第九了然一笑:“你自然不愿意揭穿,你不确定我的身份,又怎会愿意先暴露自己的身份!” 刚来那几天,罄染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第九,还是真正的乡野名医。 毕竟只是样子相似,声音身形截然不同,甚至第九还可以笃定地说,她的性子也同以往那种天真烂漫差了很多。 她内敛、沉静、时而慵懒、时而霸道,被她瞧见自己怒斥下人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从前第九什么都不在乎,从未骂过宫人一句。 这样的她,怎么敢确认身份?又怎么敢先将自己暴露出来,让天下人都知道,景国圣券正浓贵妃娘娘,其实是大燕国未出阁的君侯独女? 那怎么可能? 若容儿不是第九,那她岂不是让真正在大燕皇城的帝姬殿下知道,自己的人被她截胡了! 所以她必定会想办法回燕国打听,描个画像去问,或者打听帝姬的行踪,那都是有可能的。 更甚至,第九猜测,或许她这一路从大燕顺流而下途径的镇子,村庄都有可能已经被打听过,而且她还在皇城里面徘徊了十几天。 这么多讯息加在一起,罄染才能确定自己的身份,这才义无反顾地对她下手。 “明月!”景渊的眼里满是冰寒,他从未用过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一时之间,居然让罄染有些无所适从。 “陛下……”罄染缓缓开口,眼神里充满了慌乱。 “明月贵妃,不,或许我该叫你一声罄染?”第九微微一笑,主动将面纱摘取,一张谪仙一般的面孔露了出来,一双眸子清丽无双,眼里蕴涵万物,看上去自是端庄持重。 发间一支梅木凤凰簪,面若芙蓉,一双凤眼韵华天成,一头青丝高高绑起,两条发带上面嵌满了小指大小的明珠,莹亮如雪,星星点点在发间闪烁。 这下不只是青岚看呆了,在座所有人,包括将军夫人、屏凝郡主,也都一一失神。 “你……”屏凝郡主忍不住吐出一个字,立马发觉不妥,赶紧噤声。 她不是说自己样貌粗鄙,不能见人吗?若是这般样貌还粗鄙到不能见人,那她岂不是还钻进狗洞里面去? 第190章 醋意【10】 景渊呼吸一窒,脑子里面闪过无数个片段,额头一阵一阵地痛,犹如针扎。 “你,站住,别走——”景渊快走一步,将将要抓住第九衣袖的时候,脑子突然像要炸开一般,疼痛难忍。 痛得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捂住额头。 明月贵妃跟在他的身后,几滴清泪流出,一边挽住他的手臂,一边道歉:“陛下,明月知错,明月只是想留在陛下身边,所以才……” “你不要碰朕……”景渊强行将她的手推开,看着第九的背影,眼里一会儿清醒一会儿迷茫。 “景皇,是不是,本宫的脸吓着你了?”第九侧眸看了看身后,不愿回头。 景渊摇了摇头,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她的身后,伸出手想要碰一碰她的手,却只碰到一片衣角。 “你们演得是什么把戏?失忆?移情别恋?景皇,你是不是以为,本宫非你不可?” 一边与她海誓山盟,一边却和别人私定终生,他以为她是什么人? 是可以任人亵玩的玩物吗? “不,朕……我不是……”故意的。景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要认错,他只觉得,自己似乎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每每见到她的时候,他都会有那种愧疚感,一次比一次更重,可是每次她听见明月的声音,又忍不住说服自己,明月才是救自己于水火的人。 明月将什么都给了自己,他怎么可以负她,更何况,明月为了救他,身染重疾,他又怎么可以撒手不管。 所以他知道自己喜欢眼前的这个女子,却强忍着不去见她,不接触她,甚至尽量让自己对她无视。 可饶是这样,他还是没日没夜地想要见她,会去参加贵妃的宴会,只为看她一眼。 会来贵妃的月华宫留宿,只为和她待在同一个地方,就仿佛只要在她的身边,他就会心安一般。 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容儿,不要走……” 景渊的声音响起,竟然带着一丝撒娇的味道,像极了海岛上的小渊。 第九倏然转身,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却在他的眼神里面看到了一如既往的清冷。 原来终究不过是幻觉一场。 第九冷笑一声,她以为他会有解释的,但这一切的沉默,无疑在承认一点,他确实是真心实意娶罄染为妃。 没有她以为的内情,也没有阴谋,即便她当众揭穿罄染的真面目,他也不为所动。 他居然,对她用情如此深? “景皇,叨扰多日,今天,也该是本宫清醒之时了。” 她是爱他至深的第九,从初见那日,他还是默溪的时候,就已经情根深种。 无论她后来如何自视甚高,她从来只将他当做自己唯一的爱人,傲娇也罢,耍赖也罢,从未有过片刻的背叛。 可她也是大燕国最尊贵的帝姬,她一路追他到景国,已经是极其丢人的事情,大燕帝姬被景国皇帝像一块抹布一般,一会儿求娶,一会儿不要。 无论旁人怎么说,在这十几日,她或许是真的想开了。 第191章 还权于君侯【1】 这段感情,她要不了,要不起,现在,也不想要了。 景渊看出她眼里的默然,心里不由得一疼,那种像是看待陌生人一般的无视让他心慌,他在她的眼睛里面既看过惊喜,也看过失望。 看过期待,带过伤情,可却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的默然。 他不由得伸出手,话里带着一丝祈求:“不要——” 究竟不要什么,他也不知道,不要离开?或是不要对他死心?也或是不要再继续说出伤他的话。 所有人都静默地看着他们二人,她们从来没有见过陛下这个样子,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卑微无措地去祈求,一双极其好看的眸子里面,尽是惧怕,害怕自己被拒绝,害怕发生的事情自己无法控制。 第九抽身离去,也不管身后的景渊究竟是什么样子。 景渊抬脚就要追上去,却在身子刚动的时候,被罄染猛然抱住。 “陛下,你不要明月了吗?”罄染声嘶力竭,一向娇弱的身子里面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股力量,景渊一开始几乎没挣扎得开。 就这么看着第九几个翻身,消失在了宫墙之上。 “来人——拦住她——”景渊大吼,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恨不得亲手将第九抓捕回来。 身子却在罄染的桎梏下动弹不得。 “陛下,你忘了吗?是我去北疆救得你!是我牺牲了自己的清白与名节替你解毒,是我与你在海岛上私定终生?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景渊忽然冷静了下来,刚要对明月用力的手,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往哪里安放。 记忆里面的那个人,明朗,开怀,自信,傲然,为他什么都做,将他照顾得无微不至,那几乎是他人生里最美好的时光。 那个人,是罄染,是明月,是他的贵妃。 可是,景渊看了一眼第九离去的方向,无奈地闭上了双眼,整个人的魂魄都似乎已经随着第九远去,可是,他爱的人…… “娘娘——”青岚的声音响起,景渊倏然回神,看着罄染口吐鲜血,险些栽在地上。 他赶紧将她拢在怀里问道:“你怎么了?” 罄染凄然一笑,眸子里面写满了对景渊的深情:“陛下莫不是忘了?罄染体内有上古魔兰的毒性,本就是个将死之人,若是陛下真放心不下帝姬,便随她去吧……” 景渊手脚慌乱地将罄染抱起,一路小跑回到后殿,大吼道:“快去寻御医过来。” 一众宫人婢女赶紧簇拥着她们离开,剩下几个跑得快的,连滚带爬地去了太医院。 事已至此,故事的主角基本已经走完,屏凝郡主、将军夫人和青岚公子三个人,待在殿内早已经是坐立不安。 屏凝郡主没有开口,倒是青岚公子轻笑了一声,低下头收拾了一下眼中的情绪,继而说道:“母亲,娘娘病了,儿子也不方便留在这里,母亲不如陪儿子回家去吧!” 毕竟他的母亲和贵妃娘娘交情也不是很深,现在大家手忙脚乱,她留在这里也是无用。 第192章 还权于君侯【2】 陛下娘娘还有那位尊贵帝姬的事情,怕是只有他们三人自己知晓。 说是要将那位帝姬殿下追回来,可即便是真的追回来了,那又当如何呢?看陛下这情景,也不可能真的不管明月贵妃。 “好,儿子咱们先回家!”将军夫人惋惜地摇摇头。 原本想为儿子治一下病的,可没想到事情居然演变成了这样,最后什么都没瞧成,倒是瞧见了陛下的闲话。 她们将军府一向不爱搞这些,这下可真是…… “郡主,那我便带着我儿子回去了!郡主可要同行?” 将军夫人看着屏凝郡主也没有要去探病的打算,随口邀了一句。 没想到屏凝郡主居然应了下来:“夫人,那本郡主便跟着你们一道回去吧!” 屏凝郡主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好语气地和将军夫人说话,倒是将她吓了一跳,险些没反应过来。 “青岚哥哥,咱们走吧!” 一旁的护卫立即将准备好的抬轿挪了过来,将青岚公子扶了上去。 皇宫之内除了皇上贵人可以用抬轿,其余人等只得步行,屏凝郡主也不例外。 但是青岚身子有恙,皇上特意恩准他可以使抬轿入宫。 第九疾行好一会儿才出了皇宫,用身上仅有的银钱换了一匹宝马,骑着便往大燕的方向跑。 最近她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第九的肚子隐约有些疼痛,她皱着眉头安抚道:“宝宝,不要着急,娘亲这就带你回家!” 没过一会儿,她的肚子居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疼痛似乎都被强行压制了下去,第九心思有异,来不及想那么多,一骑红马绝尘而去。 燕国皇城 自从君侯将禁卫军的调令归还陛下之后,皇城里里外外便多生祸端。 杀人盗物的事情此起彼伏,更甚至有人大街上走着走着,也会暗箭被杀。 被杀之人还大多都是富甲一方,施粥行善的大好人,如此祸事此起彼伏,不下十起。 朝臣们日日守在启辰殿等候陛下上朝,却一次等都没有等到过,陛下只说身体不适,既不要朝臣拜见,也不出来相见。 一连十几天,没有上过一次早朝。 次次都是由君侯组织着将大小事宜梳理成文,呈启陛下,次数久了,那些脾气大点的大臣,干脆也就不去早朝了。 每日天不亮就将奏章送去君侯府邸,事事听凭君侯差遣。 彼时 大皇子刚回到皇城,就见着了这样一副局面,大臣罢朝不干,奉君侯为尊,百姓更是请旨,让陛下还权于君侯。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无不让陛下将禁卫军已经九城兵马司的调令通通赐给君侯,百姓倒不管那么多,她们只觉得上一次也是有杀人案件,君侯刚着手调查,凶手便逃走了。 那这次也一样,只要君侯手握权力,便没有人敢在皇城作乱。 “放他娘的狗屁——”燕浩怒吼一声,他是在边疆呆惯了的人,说起话来自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 这次刚回来,便面临着这样的局面,着实吓了他一跳。 “父皇,君侯明显有问题!”燕浩从第一次说起北疆的事情,就已经对君侯有所怀疑,事实上虽然景国确实攻打了北疆就再无动作,但是君侯那时候的心态,分明就是希望朝野动荡。 他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侯爷了,皇上事事又都听他的,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燕浩一直想不明白的也是这点,大燕的血咒传承自古只会出在皇家,他女儿罄染即便有天人之能,他也坐不成名正言顺的皇帝。 握着点权力不好吗?非要动那些手脚。 明显皇上也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有恃无恐,受大燕臣民敬拜的,是他的女儿,即便君侯再怎么折腾,大燕的子民也不会认可他们一家上位的。 恰逢皇后生病,他也懒得去折腾。 “父皇,外面已经闹得这么严重了,你还不快快组织朝臣上朝商议策略?” 大皇子简直恨铁不成钢。 他的一众兄弟都外派离京,只剩下二皇子燕似和七皇子燕夜。 燕晖前几天就不知所踪,他素来不管正事,年纪又最小,燕浩一向不爱使唤他奔来跑去。 现在燕似和燕夜已经领着他手底下从北疆带回来的兵在皇城一遍一遍地搜查,他就不信发现不了蛛丝马迹。 他们两个一文一武,遇事也好商量,只是这陛下不早朝一事,到底还是要解决。 不然真让朝臣伤了心,岂不是让君侯得意。 燕皇跪坐在皇后塌前,任由燕浩说了那么多,一句话也没接。 “父皇?”燕浩还要再问,燕皇忽然将头转了过来。 一双眼睛居然布满红血丝,嘴唇发白,上面已经干裂出了好几个口子,胡子也是许久没有整理的模样,整个人蓬头垢面,哪里还看得出是当今帝王的模样。 “父皇……”燕浩傻了眼,楞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浩儿,小声点,你母亲睡着了……” “……” 说话,燕皇又将头转了过去,看着皇后的睡颜像是看不够一般。 他这一生,一后一妃。 但是他倾心爱的,只有皇后一个人,她们第一次相遇时,他是微服私访的太子爷,她是皇城贵族的大小姐。 那一年浴佛节,满城的姑娘都在赠花洒水,只要是姑娘一眼相中的,将花赠给对方,若对方也接受了,就表示两厢情愿。 有意思的人家就会上门求亲,促成一段好姻缘。 这本是一个祈祷的节日,生生被不羁洒脱的大燕子民过成了乞巧节。 他本来街上走着,一路也有不少人送花,一一被他婉拒,却有一枝花自上而下地砸在他的头上。 他原以为是哪家小姐被他气着了,正在发泄呢,谁知一抬头,却见明楼之上,她正与别人竞舞。 那舞姿是他见过的最美的一个,圆月在她背后,居然成了映衬她无双容貌的背景。 而他头上的那只花,也只是台子上的花簇里边儿,不小心被她衣袖扫下来的一朵。 第193章 还权于君侯【3】 他看着她站在台上,比身后的月光还要耀眼,一瞥一笑都那么自信。 事后他才知道,她是南江北家的女儿,北家富可敌国,他们家养出来的女儿,那自然是傲然无双。 只是,他原以为他会是一个热情洒脱的狭义女子,却没料到,她居然是比燕尾江还要婉转柔情的人。 从第一次见她,他就对她情根深种,不日便安排了求亲,一国太子,以江山为聘,饶是北家,也不敢轻易拒绝。 原本想要拖延一段时间,没想到最后北芙居然同意了。 也是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北芙之前一直有一位青梅竹马的表哥,也就是君南城。 他们两家的长辈原本便有指腹为婚的打算,所以才在他们的名字上面废了一点心思,却没想到,最后北芙这位绝世佳人,居然便宜了皇上。 皇上知道北芙对他用情不深,所以拼命地对她好,将自己所有的东西全部给她,予她他所有的爱,权力,财富,地位。 甚至是命,他都可以送给她。 他对君侯向来心怀愧疚,所以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追究他僭越之心。 燕浩还要说什么,看了一眼皇后瘦削的身子,叹息一声,走了出去。 “二哥,我觉得我们这样瞎晃悠没有什么作用。”燕夜自小酷爱习武,练就了一身不凡的武艺,在军中还大大小小地做了一个将军。 要说他的体能,绝对是不弱于燕似一个文官的,但是燕似别的不强,只要下定决定做什么事情,就一定不会放弃。 全凭一股毅力劲儿撑到最后。 巡查也是,天天跟着燕浩从边境带回的亲兵巡查,无论哪里发生了命案都第一时间赶到,处理现场。 只是饶是如此,还是会有不断的人丧命。 或许正是因为皇城治安严谨,让凶徒没有那么大的空间施展,原本遇害的范围不断扩大。 现在就连一个什么都没做的平头百姓走在大街上,都有可能被毒杀。 “二皇子,七皇子,京郊的那片竹林又发现了一起命案……”一个侍卫跌跌撞撞地从他们身后跑来,一口气都没有歇下,直接停下了七皇子的马前。 吓得七皇子的马儿一扬蹄,险些将他踢到。 “什么?”二皇子心里一惊,赶紧骑着马绝尘而去。 七皇子也随后骑着马离开。 京郊有一大片竹林,一般鲜少有人回去那里,尤其现下是隆冬时节,更加没有人会去。 “两位皇子,是住在这里不远处的一位老妇人发现的此事!我们已将这里团团围住,只是,这一次的凶徒,何以往有所不同……”陈乾首领跟在七皇子身后,将他们领到了一小块被红线围了起来的地方。 之间那一块的竹子长得比其他地方的都要粗壮一些,有成年人大腿那么粗。 相同的是,每一根竹子的根部,都被绑着一块白布,最诡异的地方就是,那块白布上面,用墨水画着人的五官,脸颊处,还用姑娘家的胭脂点了腮红。 第194章 还权于君侯【4】 燕夜直觉觉得这个东西没有那么简单,沉声道:“将步拿开。” 陈乾立即阻止道:“不可。” 随即才解释道:“此间确实内有乾坤,恐惊了两位殿下。” 燕似和燕夜对视一眼,燕似怒道:“本殿下倒要偏偏,究竟那凶手,能做出什么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说着,他便上前,亲手将白布揭了下来。 白布之下的那块竹皮,早已被人锯开,一颗新鲜的头颅被放在竹子中央,由于雨雪的关系,白布上面的胭脂有些渗透下来,沾在头颅的脸上,看上去阴森恐怖。 燕似从来没见过这般场景,顿时被吓得退后好几步,燕夜赶紧上前扶住他。 “二哥——” 燕似手指微微颤抖,指着那颗脑袋说道:“他……,怎么会?为何会这样?” 燕似一向单纯善良,做官七八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此惨戾的案件。 “他是谁?”燕似的声音好似发抖,那颗被竹子紧紧箍住头颅似乎就是每日生活在他周围的人。 陈乾低着头,半响没有出声。 “他嘴里,是不是有东西?”燕夜眯着眼睛,侧眸认真地看着那颗脑袋。 “二殿下,七殿下!”一道声音响起,吓燕夜一激灵。 回头一看,居然是常常跟在第九屁股后面的那个小丫鬟三生。 三生怀里捧着一个东西,蹦蹦蹦地突破重重守卫,在靠近红线的地方被拦了下来。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没和九儿在一起?”燕夜退后好几步,后脚跟险些踢到那根竹子,身子僵硬地顿住。 一众人看着三生,也是见她脸熟,才没那么全力地拦截。 三生被他们拽住了胳膊,手上的东西咕咚一声滚了下来,在地上打了好几个圈,停在了燕似的脚下。 陈乾立即上前,将包裹着这个东西的灰褐色布帛解开。 果然又是一颗脑袋。 燕夜拿出之前那个脑袋嘴里含着的布条,再拿出这个脑袋里面含着的布条。 两张布条上面的墨汁已经有被浸透的痕迹,墨迹看着也不甚清晰。 “殿下,您请看!”陈乾将布条递交给燕似,燕似怎么说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从来杀只鸡都是没胆量的,现在哪里敢拿死人嘴里的东西。 他顿住的那会儿,燕夜已经接过布条读了出来。 “陈守福,白日于合江楼施舍三两银子于乞丐,杀! 赵全国,白日于东郊施粥施药,杀!” “这两位,都是福佑一方的好人……”燕似喃喃道,究竟是怎样的仇怨,才能尽杀这些仁善之人。 照此下去,他大燕哪里还有人敢做好事? 岂不都成大奸大恶之人了? “陈大人。”燕夜将布条郑重地收了起来,有些不忍地说道:“务必找到两位前辈的尸身,将头颅一起下葬!” 陈乾点头称是,只是,这头颅都被藏得如此隐蔽,他的身体,只怕是…… 他就担心被人毁了,那样岂不是做鬼都不得安宁? “你们不用担心!”三生开口道:“即便是没有身子,他们也一样能投胎转世。” 第195章 还权于君侯【5】 燕夜一愣,挑眉看向三生问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一个弱女子,在这种情景下,居然没有一点惧色。 燕似回过神后,才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诘问道:“你没和九儿在一起,这些天你都在哪里?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拿着……” 燕似顿了顿神,心里默哀了一下,才接着说道:“还拿着这位长者的头颅……” 不得不说,三生的出现的确十分可疑。 燕似这么一问,陈乾和燕夜也不由得狐疑地看着三生。 “说,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燕夜将腰间的长剑拔出,直指三生的咽喉处。 三生眉头一挑,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道:“变这么快?” 前一秒还相谈甚欢,后一秒刀就架在脖子上了? 燕夜懒得和她瞎扯,那柄长剑更加靠近三生的脖颈,甚至都能感觉到长剑上面刺骨的寒意。 “不说就把你关起来。” “我说……”三生谨慎地看着剑尖,深怕燕夜手一抖,真的刺了过来。 “我这些天,都在燕尾江一带,那日第九……殿下偷跑,我跟丢了,身上没有银钱,我看着她爬上了一艘船,没追上……” 她又不会水,又没钱坐船,更不知道第九坐船去了哪里,她只好在她上船的地方等。 一等就是一个多月,丝毫没有消息…… 就连羽公子也失踪了,罄染也找不到…… 她认识的所有人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怎么回宫,回宫后去找哪个。 然后不由得又想起了第九曾经说过的,在燕尾江一带乞讨,也是饿不死人的。 所以她又在燕尾江做了一个多月的乞丐…… 果然应了第九那句话,大燕的子民各个热情心善,真的没有将她饿死。 时不时就会有一些小摊上的店家给她送点吃食过来。 一时之间,她居然在燕尾江一带混得顺风顺水。 今日也是,一个乞丐路过江畔的时候,瞧见了这个包袱,以为是哪个匆忙过江的人落下的,捡起来一看,险些三魂丢了七魄。 大家都不敢碰他,只有三生脸不红,心不跳地将那个包裹抱了起来,听闻巡查的两位殿下在京郊竹林,她还赶紧抱了过来。 三生将自己这段时间的事情,还有如何得到这个包袱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这段时间总共被猎杀了四家人家,如今已经找到了两个头颅,就说明还有两个,在不知道什么地方藏起来。 随时都有可能被百姓发现…… 而且,随时都会有人再遭毒手,这件事情如果不处理好的话,整个大燕都会造成轰动,朝野都会被倾覆。 “其实,他们两人额间有金光,是良善之人,冥府的人不会为难他们的,会给他们寻找一个——” 三生话说到一半,忽然被燕似打断。 “你说什么?什么额间金光?”他们分明只在他们的脸上看到暗沉的死气,哪里有什么金光? 三生一愣,指着地上的两颗头颅说道:“你们看不见?” 第196章 还权于君侯【6】 燕夜迟疑地摇了摇头。 燕似盯着第九眉心的那颗红梅痣,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三生姑娘,你是不是,能够看见一些不寻常的东西?”他试探道,原本以为会有一些波折才能问出东西。 没想到三生倒是十分诚恳地点了点头,指着那几颗头颅说道:“这几人死的那日,我是亲眼看见冥府的人前来为他们引渡!” 人死之后会成为没有意识的灵,自己飘去冥府重新转世。 只为大奸大恶和死于非命之人,才会有专门的冥使为其引渡,防止其怨气不解,化为怨灵危害人间。 那日她虽然看见了,却不知道他们的死这么诡异,所以也没有多管。 燕夜好似天方夜谭,握剑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十分不耐烦。 燕似却像是发现了什么好事一般,喜上眉梢,退后一步拱手为三生鞠了一躬。 “三生姑娘,燕似有件要事,还请姑娘帮忙!” 燕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说道:“二哥!” 燕似却没有搭理燕夜,自顾自地说道:“三生姑娘是九儿的朋友,燕似相信三生姑娘的人品,不会拿这种大事开玩笑,燕似信了姑娘可以看见冥使的说法,也请今晚,姑娘能帮个忙!” 如果提前知道今晚哪个人会死,他们自然可以提前守在那个人出事的地方,能抓住凶手固然是好,即便是没抓住,能保住一个人,也功德无量! 燕夜还想说什么,听见燕似踢到第九,也没有再开口。 第九身边的人,他自然是相信的! “行吧——”三生有些为难地答应,这是不是就代表着她今晚不能回去吃梅婶儿的面条了? 燕似以为三生是害怕自己的人身安全,急忙应承道:“姑娘放心,既然你去了,燕似就一定会保证姑娘您的安全。不会让你受伤!” “什么?二哥你要去?”燕夜正经道:“二哥,这种场合,不适合你,不如我自己去吧,实在不行,让大哥和我一起去也行!” 二哥又不会武功,到时候场面混乱起来,若是伤到了又或是更严重,他非得被父皇骂死不可! 九儿也定然接受不了。 燕似摇头拒绝:“小七,你太过鲁莽,你自己去二哥不放心,大哥现在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咱们不能为大哥增加负担!” 燕似说的头头是道,几乎将所有的利弊都给燕夜说遍,才勉强将他说服。 “那便勉强三生姑娘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赏!” 三生无趣地点点头,他们口中的重赏她一点也不感兴趣,不过是看在他们两个是第九的哥哥,不好意思拒绝罢了。 三生的身上依旧穿的是在燕尾江乞讨时穿的衣服,头发略微凌乱,脸颊鼻尖上面还有一些黑色的泥印。 燕似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亲手递了过去,将三生鼻尖的东西擦掉。 三生的眼睛又大又亮,楞楞地看着燕似为她将脸擦干净,也没有反应过来。 夜色临近 一大群人稍微吃了点东西填了填肚子后,就跟着三生来了一间茅草屋前。 第197章 还权于君侯【7】 “两位大哥,今夜,你们要去那个地方引渡亡灵?可否告知一二?” 三生对着空气,自顾自地说了出来。 一大群人,面面相觑地盯着三生面对着一面墙壁,自言自语。 “二哥,这傻姑娘,不会是被白天的那颗头颅吓傻了吧?” 不得不说,他一个大男人都被吓得够呛,白天的时候还不觉得什么,到了这晚上,周围阴森起来,才发现是真的恐怖。 燕似心里也在发怵,实在是他们大群人,都不知道三生究竟在和谁说话,他们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这也正是他请求三生的原因,他坚信她身上必定有过人之处,是旁人没办法替代的。 他们虽然看不见,但是三生确实实实在在地和人说话。 她的眼前,一黑一白两位使者,白衣神情俏皮,偶尔还对三生动手动脚。 黑衣则面色冷峻,一双眼睛似容不下任何东西。 此刻,白天扯了一把三生头上绑头发的发带,挑了挑眉,大大的眼睛就像小兽一般清澈见底,一双兔牙十分可爱。 “小石头,今日怎么不装作不认识我们的模样?” 往常三生见了他们俩,从来都是一副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的表情,生怕他们将魂儿给她勾走了! 虽然他们是引渡使者,倒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又不是见一个勾一个! 一切都尊阴卷旨,按命格来! 三生小脸一红,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神情有些羞涩:“两位仙人,能不能告知三生,你们今晚要去哪里渡人!” 谁知见她这个样子,那位白衣使者更加兴奋了起来! 围着她绕了好几圈,一会儿戳戳她的额头,一会儿扯扯她的腰带,更甚至还将她抱在怀里,呱唧了一口。 “白天。”黑衣使者不悦地低唤一声,神情严肃,十分不耐。 白天噘着嘴,抱住三生的手极不情愿地松开,乖乖走回白衣男子身边。 “黑夜,你太不近人情了——”白天似乎对他极为不满,每次出来他都做出一副老大的模样,深怕别人不知道他的灵力比自己高一般。 动不动就凶他吼他,明明他们就是一起出生,掌管同一件事情的冥使。 一起偏偏被他压在身下,这么多年,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天机不可泄露。”黑夜正要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对着三生说道:“若你哪日想要回家,可来此处自尽!” 我们自会带你回家,后面这句话黑夜并没有说出口,毕竟滥用私权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三生一脸黑线,她问的是什么问题?纠缠了半天,他们非但没有回答就算了,还让她来这个地方自杀,自杀个头。 她还没活够,干嘛要死?!! “仙人,那几位冤死的人都是皇城数一数二的大善人,若你们不告诉我今夜哪里会有人无辜丧命,很可能死的,还是一位大好人!” “那便是他命中有此一劫,躲也躲不掉!”黑夜不想与她纠缠,牵着白天的手就要离开。 “若你们告诉了我,那就是他们命中有这一场机遇,让我求到了你们,救回他一命!” 三生和黑夜似乎犟了起来,她信命,却也不信,命格里面的东西她躲不掉,可谁又能说,他命格该此一劫? 今日若他们不说,那便是那位大善人命中有此一劫,躲也躲不掉! 今日若他们说了,那便是命中注定那位大善人逢贵人相助,命不该绝。 决定这一切的,不是命格,而且黑夜! “若命格将这一切的选择权交到你手里,你为何不选择让他们生?而是让他们死呢?” 三生缓缓说道,一向被第九感叹蠢笨的她,今日第一次将这个事情捋得如此清楚明白,若是第九在现场,说不定还会被她震惊到。 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三生? 黑夜回头,一双黝黑的眸子看向三生,内里情绪翻涌,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夜,是不是,我们若是不说,那今夜我们就是杀人凶手?”白天颤颤巍巍地说道,拉着他的手极不自然地扭了扭。 “黑夜,我不想当杀人凶手……”白天将嘴撅起,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黑夜。 黑夜身子一僵,沉默不语。 “你不说话,那我说了,今夜要死的,可不只是一个人,我出来的时候看了阴卷,最近大燕,要乱啦!” “什么?”三生委实被吓了一跳。 “三生姑娘,怎么了?”燕似问道,他看不见白天和黑夜,自然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只是看着三生神情多变,一会儿尴尬,一会儿激动,一会儿伤怀,而后忽然还叫了起来。 三生被燕似拉了一把,思绪突然归拢,冷静了片刻问道:“你们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生看了燕似和燕夜一眼,前者正一脸担心地看着自己,后者早已坐在矮屋子旁的石墩上拔草玩儿了。 她掩饰了一下问道:“什么会乱?为什么会乱?今夜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想了无数种可能,不会是凶徒今夜会在城里大开杀戒吧!又或者,今夜哪里会出事情,放火行凶? 白天摇了摇头,一脸神秘莫测的模样。 “自今夜开始,大燕国每天都会有无数的人死去,我们可有好一阵子要忙不过来了!你若是问我哪里会出人命,那简直……” 白天眼珠子转了一圈,对着她眨了眨自己大大的眼珠子。 “小石头,谁让咱俩关系这么铁呢!我就告诉你吧!你若是守得住君侯府,那这些人,自然也就不必死!” 三生点头,转身就将白天的话原封不动地传给了燕似。 燕似一早对此便有猜测,一听三生的言辞,哪里还敢耽搁,二话不说翻身上马。 领着大队人马,朝君侯府策马而去。 三生也赶紧爬上燕夜的马,她并不会骑马,却知道怎么让她跑得快,往马儿的屁股上随意抽上一鞭子,整匹马都冲了出去,险些将她甩飞。 “哎——你怎么骑我的马?”燕夜嘴里还叼着一根野草,听见马蹄声,转头一看,居然一个人也没有了! “你们去哪里?告诉我一声呀?”燕夜在后面驾驭着轻功,勉强能跟在他们身后,而后猛提了一口气,差一点就坐到三生的身后。 只是她动不动就抽马辫子,一鞭子下去,没打到马屁股,反而将燕夜抽了下来。 “噗呲,小石头还是这么可爱!”白天忍不住笑道,长嘘了一口气,有些感叹, “不知道小石头什么时候才能回冥界!暗示她早点自杀,她又听不懂,她不在冥界,彼岸花都没味道了!” 黑夜看了他一眼,神色莫名:“泄露天机,当罚。” 白天索性也耍赖,低声嘀咕着:“罚就罚,被劫雷劈还是被天火焚?大不了就被丢进轮回井,历经九世孤苦,说不定最后还贵不可言!” “你忘了萧九了?”黑夜总是在他得意到欣喜若狂的时候泼他冷水。 白天的脸色果然垮了下来,萧九这已经是第十世孤苦了,当初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直接被丢进轮回井,十世累积下来,他身上那点仙气,早就散了。 要是回到天界,还得从头开始修炼。 “他们去了君侯府,我们还需要去那里引渡吗?”白天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若是今天没有人丧命,那他们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毕竟他们也很着急也很忙。 冥界有处理不完的一大堆事情还等着他们回去研究。 “二殿下,你不去巡视皇城,领着这么一大帮人来侯府,这是做什么?”君侯管家君欢,人还没到,就已经接到了消息,早早地守在正大门的位置了。 燕似翻身下马,顺便将三生自己扶了下来,他是文管出身,骑了这么一小段路,脸色有些微红。 他趁着扶下三生的时候,顺了顺气,开口时,半分也没觉得势弱。 “君管家,今日皇城实在太乱百姓都寄希望于君侯,希望他能够重振威风,将凶手缉拿归案。君侯劳苦功高,本皇子实在是怕那些凶手对君侯怀恨在心,特意安排了一堆人马前来守卫!” 说着,燕似便指挥这陈乾,将君侯府外围,围了个水泄不通。 “二殿下,你若是想保护侯爷,大可通传一声,老奴为你禀告侯爷再作处理呀!你这,你这一围,别人指不定以为我家侯爷犯了什么事儿,被二皇子软禁了呢!!” 燕似点头赞同,一脸羞愧地说道:“还是管家想的周到!”而后一挥手,吩咐道:“来人,再安排是个护卫,贴身保护君侯,君侯若是有什么差错,可别怪本皇子翻脸不认人!” 君管家压根没想到二皇子居然是这么想的,他还以为是自己将二皇子劝退了,还没高兴过三秒,就看着二皇子已经领着一队人,进了院子。 门口那些护卫,愣是没人敢上前去拦。 君管家苦着脸狠狠在那几个护卫身上戳几下说道:“你看看你们,等侯爷空闲下来,我定禀告侯爷,将你们重打二十大板!一个两个……” 君管家阴阳怪气地看了一眼将院子围得铁桶一般的人们,狠狠吐了一口吐沫,这才转身进屋。 “君侯,好大的雅兴呀!”二皇子在侯爷府,熟门熟路地就走到了书房。 君侯此刻正站在书案前练字,他的字向来气势雄阔,有种摄人的威力。 此刻他一身紫金色的袍子穿着,衣袖被挽起了一小截,厚重的墨玉冠和紫金色的袍子看起来十分相配。 燕似不经意地低头,恰好看见君侯脚底的帝龙靴,谁给他的胆子,紫金袍,帝龙靴,这是怕别人不知道,他才是大燕真正当家做主的人吗? “二殿下今日怎么得空来本侯这里?”君侯随意拿起笔在纸上勾勾画画,居然没有一点慌张的模样。 将紫金狼嚎玉却笔在砚台上沾了沾,笔尖那一点黑色的墨迹,一点一点地浸透进了笔心。 写出来的字,看起来圆润又流畅。 “今日不得空,才来君侯府。” “此话怎讲?”君侯将笔放下,燕似已经自己坐在了旁边待客的椅子上面,一干人等守在门外,唯有三生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身边。 君侯饶有深意地打量了一眼三生,坐了下来,背靠在后背,神情慵懒。 “二皇子说什么,本侯听不懂!可有一点,二皇子却不能不知道!” 燕似抬头,面色无恙地问道:“什么事情?” 不得不说,二皇子是八个皇子里面,最不想皇上的那一个,他做事沉稳内敛,看似按章而来,却常常出人意料。 他习惯于用脑力做事,只是他身子实在孱弱,总给别人一种好欺负的感觉,这才次次都被旁人忽略。 要说北芙皇后聪慧,不得不说,燕似确实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二皇子,本侯没杀人,所以你带不带兵围我的院子,没有差别。”君侯笑着,清朗的面孔上似乎有一道柔和的光芒。 让三生觉得眼前的这位大人,其实应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坏。 燕似微微一笑,将腰间的玉佩取下来把玩,眼底凉薄,嘴角略带讥讽。 “君侯大人,你想说的,岂止是这一句?” 君侯来了兴致,斜靠在椅子上的身子不由得坐直,然后问道:“那二皇子认为,臣下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燕似放下手中的玉佩,端起下人送进来的清茶,小抿一口,而后说道:“君侯想说的,从来只有一句——得兵权者,的天下!” 他一届文官,对皇上送过去的兵权,大的小的,从来没有拒绝过。 现下也是,如果九城兵马司和禁卫军都交到君侯手里,那整个大燕,岂不就成了君侯的囊中之物? 燕似没说的是,现下大燕的兵力是君侯燕浩一人一半,只是燕浩的势力集中在边疆,不敢轻易撤离,即便是大哥回来,也只敢带几十个亲信。 而君侯不同,他的军力几乎遍布整个皇城,说句不好听的,他若是连夜将皇宫一锅端了,说不定未必能有人发觉到什么。 第198章 还权于君侯【8】 “妃肃已然见过了要见的人,可是不想却出不了这应天殿了,还请神君行个方便。”妃肃理所当然。 天欫一怔,并没有回答妃肃,反而继续扶起了琴。 高山流水,水流潺潺,山野清风,视野平旷似与天相接,蓝天白云悠悠漂浮盘旋。妃肃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天欫的手指拨动得愈来愈快,调子愈来愈高···终于,琴弦一断,悠悠余音似乎不甘就此蛰伏,终还是化为虚无。 妃肃愣愣地看着天欫手指上的血迹,不知为何,竟隐隐约约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天欫出神地看着指尖的鲜血,微光一闪,手指又恢复了往日无暇。 “多谢!”天欫收回手指。 “不用客气,不知神君可否让我出去?”妃肃尴尬地道,不知为何,自己就是不忍见着他的身上有一丝一毫的伤痛。 “你不适合做那青丘帝君之位,你且安心在这里清修,我自会将困天炼一事处理妥当。”天欫回过身子,继续抚琴,可是颤抖的琴音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妃肃一愣:“困天炼一事是青丘的家事,就算妃肃不堪大任,又怎敢劳烦神君。”似是不明为何天欫要将自己留在天外之天,妃肃又道:“即便妃肃真的将帝君之位禅让出去,妃肃又怎能来应天殿叨扰神君呢。” 天欫弹琴的手指一顿,所有音调都已衔接不上,天欫苦笑。 “你虽是灵狐之身,却不是真的灵狐,你天命如此,不能偏帮任何一族。”天欫顿了顿继而开口“困天炼一事祸及苍生,你若出手也无可厚非,可是你若继续担任帝君之位,狐族承受不起这项恩德,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妃肃震惊之余又有些不解。“这是何意?” 莫非自己的身世很离奇?白水长老和明斉都说自己身份尊贵,可要是何种尊贵才可以必须做到公平大度,连偏重一族都不可以? 妃肃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好奇自己的来历。 “你不必猜测你的身份,我也不会相告,顺命而为罢。” 妃肃不屑,何为命运? 云卷云舒,过了许久,天欫垂眸,手指轻轻地抚上莲花石座,似有似无的叹息声“各人各命,即便人人都不信命,妄图逆天改命,可是,他又怎知,这是不是他原有的命运呢。兜兜转转,最后都回到原点,可怜还认为自己改变了命运,呵,改变了什么?又改变了多少呢?” “即便命运最为琢磨不透,但是我们只需将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不就行了。即便最后没有改变命运,可是那样美好如初的命运不也是一种珍贵?”妃肃轻笑,虽然自己的想法太过无知简单,不过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好的想法。 天欫看着妃肃,手心瞬间变换出一支九尾簪,缓缓为妃肃簪上。 “你既是想走,那就走罢。”护殿结界一阵轻颤,破碎开来。 妃肃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飞跃至宫墙,缓缓转过身:“应天殿虽好,可是只有一人难免孤寂,你要不要去青丘做客?” 天欫顿了顿,微一愣神,轻笑出声。日月星辰都为之坠落,恒星夜不见,星陨如落雨。 第199章 还权于君侯【9】 星光璀璨不及那人一笑。 “如果孤寂可以换另一个人笑颜常在,我愿意只有思念。”如果你能够快乐,我愿意孤独永久。 妃肃怔然,笑道“原来如此。” 妃肃离去,天欫看着妃肃的背影,终于不再是陌然已对,而是浓浓的思念。 如果今后注定我只能守着回忆去怀念你,那么,我感谢你我的回忆多了一天,这样,我可以将它重复温习千百遍,就当做,你我不曾分离。 庄周晓梦,不知是蝴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蝴蝶,不过,只要有你的梦,即便是噩梦,我也甘之如饴,我亦愿意主动去迷失。 即便你不曾相信命运,可我还是愿意倾尽一切让你的命,顺着你想走的方向,一帆风顺。 离开应天殿良久,妃肃心绪始终无法平静,心慌不止,仿佛自己遗失最重要的东西。 可是,回首望去,想来愿意为一人独自封闭在天外之天,不求相爱,不求相守,甚至不求一丝与她相伴的机会,放弃阳光,放弃所有,这便是爱吧!不仅是爱,还是深爱,何时自己竟会对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伤感,妃肃自嘲一笑,收敛心神。 还是困天炼一事重要。 妃肃摇摇头,压下自己心里波涛的情感,最终化为一道白光,缓缓驶向魔界。 ······· 应天殿内,妃肃走后,蚀火兽才悄悄靠近天欫。 “神尊。”蚀火兽轻声唤道。 天欫眸光一动,“何事?” 蚀火兽腰躬的更低:“神尊命人打扫的陌梨宫已经打扫干净了,不知神尊何时入住?” “留着罢,即日起,不准任何人进去。”语气中微微含有一丝眷恋。 蚀火兽诧异地看了天欫一眼,这才俯首称是,退回到取香林继续烤鱼了。 ······· 三十三重天,“明斉,天瑜并非普通女子,不是本帝非要逼迫你娶她为妻,只是你既已答应,却又为何始乱终弃?” “陛下,明斉从来只将天瑜当做自己的妹妹,订婚一事明斉对不住天瑜,可是明斉亦不愿意天瑜跟着明斉终身不幸。” 天帝面色为难,明斉所说,他不是不懂,而且这婚宴也并不算完成,可是··· “本帝知道你们年轻一辈做事向来荒唐,此事虽不是你一人的错可到底也伤了我天界的颜面,既不能强求你与天瑜在一起,那你说当如何?” 明斉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你既然只关心天族颜面,此事本就是明斉一念成错,明斉承担了又如何。”语气中竟带有显而易见的讽刺。 天帝面色难看。 “不用你承担,本就是天瑜诬陷妃肃上神才换来的定亲机会,没有了也好。”天瑜又侍女搀扶,从殿内走了出来。 明斉有些尴尬:“天瑜你既是不舒服,出来做什么?” 天瑜惨淡一笑:“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本就是天瑜的错,就算尴尬也是天瑜尴尬。” “天瑜不必如此轻贱自己,”明斉脸色担忧:“你很好,只是妃肃出现了” “天瑜既是爱你,就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放弃你,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提起妃肃上神。”天瑜仰仰头,将眼眶中的泪水强行留下。 明斉握紧拳头,最终还是没有上前,只是静静看着天瑜,眼神晦涩莫名。 侍女在早前就已经退下,天帝也在看见天瑜的那一刻离开,所以此时大殿里面只有天瑜和明斉二人。 天瑜随意笑笑,这一切不都是自己自找的吗! “我可以不在乎这场定亲,可是,明斉”天瑜默了默,继而哽咽开口:“明斉~神君,天瑜只希望你不要急着否定我,给我个机会。” 天瑜近乎小心翼翼地看着明斉,明斉心中一痛:“天瑜,不要委屈自己。” 殿内的气氛沉寂诡异得可怕,天瑜忍不住苦中作乐,即便是不爱,可是也不是全然不在乎啊! 第200章 还权于君侯【10】 “你应该是身子太虚弱了,受不住那药性,过几天我给你配一副温和一点的药,看看有没有效果。” 寒殇一把将罄染筷子上的菜敲落:“改什么日呀?就今天,九儿身体那么弱你给她开什么猛药呀。” “寒殇,你再用这个语气凶罄染试试!”第九单脚放在寒殇的腿上,另一只脚支在地上,强行把凳子往另一个方向拖。 挣扎着死活要远离寒殇。 “九儿,你不要乱动。”罄染埋怨地看着寒殇:“你是不是非要惹九儿不高兴?九儿的身体我不清楚吗?我能害她吗?” 一般这种情况,一向都是寒殇先妥协。 “九儿,师兄都是瞎说的,你不要生气,赶快吃了饭,师兄带你出去散步。”第九已经在屋子里面呆了这么多天,早就发霉了。 罄染沉下脸,看着寒殇:“九儿现在就应该静养!” 第九早就想出去散散步了,一听寒殇这么说,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罄染,你别着急着拒绝呀,你看我们难得来一次景国,不领会一下风土人情就走了,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罄染神色微动,似乎是被第九给说服了。 “那好啊!我们最多就出去半天,你想去哪里玩?”罄染虽和第九同龄,但是自小就是一副老成的模样,这也是寒殇不喜欢她的主要原因吧! “去哪里呢?”第九咬着筷子,心里早有了答案:“我们去御花园,不不不,要不就去御书房吧!或者去……” 在哪里和大师兄偶遇的可能性回大一点呢?第九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肯定是因为大师兄是偷偷出宫的,不能让人知道她们曾经在宫外偶遇过! 不然,默溪怎么会万灵谷的白纸通灵之术! 那可是师父的成名绝技! 第九坚信,只要偷偷去找大师兄,他一定会和自己相认,听罄染说,小时候大师兄特别宠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一点印象,可能是因为当时太小了的缘故,记忆可能不是太清楚。 “好吧,我们去御花园!”罄染心神一动,自言自语道:“听闻景国有许多大燕没有的东西,我们可以看看,然后挑些好的回去进——送给家人。” 第九点头答应。 再过十几日,就是她十五岁的生辰了,那个时候,她的父母就会将她介绍给全天下的人认识,到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来到景国了。 “也行,就去御花园透透气吧!”寒殇从小就受不了花香味儿,小时候第九和罄染还用这个捉弄过他。 第九和罄染掩嘴一笑:“寒殇,你要是想不去我们就自己去了,不用你陪。” 罄染的白纸通灵之术丝毫不在寒殇之下,一扬手就是一只花皮老虎,慵懒地张了一口大嘴,极不情愿地踩着猫步踱步到第九身旁。 “你变个什第九和罄染掩嘴一笑:“寒殇,你要是想不去我们就自己去了,不用你陪。” 罄染的白纸通灵之术丝毫不在寒殇之下,一扬手就是一只花皮老虎,慵懒地张了一口大嘴,极不情愿地踩着猫步踱步到第九身旁。 “你变个什 第201章 还权于君侯【11】 罄染沉下脸,看着寒殇:“九儿现在就应该静养!” 第九早就想出去散散步了,一听寒殇这么说,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罄染,你别着急着拒绝呀,你看我们难得来一次景国,不领会一下风土人情就走了,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罄染神色微动,似乎是被第九给说服了。 “那好啊!我们最多就出去半天,你想去哪里玩?”罄染虽和第九同龄,但是自小就是一副老成的模样,这也是寒殇不喜欢她的主要原因吧! “去哪里呢?”第九咬着筷子,心里早有了答案:“我们去御花园,不不不,要不就去御书房吧!或者去……” 在哪里和大师兄偶遇的可能性回大一点呢?第九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肯定是因为大师兄是偷偷出宫的,不能让人知道她们曾经在宫外偶遇过! 不然,默溪怎么会万灵谷的白纸通灵之术! 那可是师父的成名绝技! 第九坚信,只要偷偷去找大师兄,他一定会和自己相认,听罄染说,小时候大师兄特别宠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一点印象,可能是因为当时太小了的缘故,记忆可能不是太清楚。 “好吧,我们去御花园!”罄染心神一动,自言自语道:“听闻景国有许多大燕没有的东西,我们可以看看,然后挑些好的回去进——送给家人。” 第九点头答应。 再过十几日,就是她十五岁的生辰了,那个时候,她的父母就会将她介绍给全天下的人认识,到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来到景国了。 “也行,就去御花园透透气吧!”寒殇从小就受不了花香味儿,小时候第九和罄染还用这个捉弄过他。 第九和罄染掩嘴一笑:“寒殇,你要是想不去我们就自己去了,不用你陪。” 罄染的白纸通灵之术丝毫不在寒殇之下,一扬手就是一只花皮老虎,慵懒地张了一口大嘴,极不情愿地踩着猫步踱步到第九身旁。 “你变个什么不好,这老虎太过凶猛,万一跑起来把九儿摔了怎么办?”寒殇总是找得到地方挑罄染的刺。 “不用换不用换!”第九憨笑着爬上花老虎的背,完全忽视了老虎极不情愿的表情。 no.2 难得这次罄染不想和寒殇吵,领着老虎就出了院子。 景国气候一向恶劣,不比大燕国四季如春,景国一年四季,有三季都是寒冬,唯有一季包含了春夏秋。 所以景国的御花园时长会在花卉旁边摆放上几盆炭火,用来融雪。 现在正是景国一年之内最热的时候,到处看上去都是比较晴朗的模样。不过想来景国天气比较反复,那些炭火盆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罄染,你快看,这里也有青莲!”第九兴奋的从花老虎背上跳了下来,一脚踩到一块碎石头上面,五官都疼得扭曲。 “你什么时候能够长点心?”罄染虽然口头上埋怨,还是从另一口绕了过来,扶着第九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然后蹲下为第九查看脚底。 “你说,景国为什么没种梅花呢?这里一年都是隆冬雪季,若是栽种梅花,想必一定会十分好看!” 第202章 还权于君侯【12】 天瑜不必如此轻贱自己,”明斉脸色担忧:“你很好,只是妃肃出现了” “天瑜既是爱你,就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放弃你,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提起妃肃上神。”天瑜仰仰头,将眼眶中的泪水强行留下。 明斉握紧拳头,最终还是没有上前,只是静静看着天瑜,眼神晦涩莫名。 侍女在早前就已经退下,天帝也在看见天瑜的那一刻离开,所以此时大殿里面只有天瑜和明斉二人。 天瑜随意笑笑,这一切不都是自己自找的吗! “我可以不在乎这场定亲,可是,明斉”天瑜默了默,继而哽咽开口:“明斉~神君,天瑜只希望你不要急着否定我,给我个机会。” 天瑜近乎小心翼翼地看着明斉,明斉心中一痛:“天瑜,不要委屈自己。” 殿内的气氛沉寂诡异得可怕,天瑜忍不住苦中作乐,即便是不爱,可是也不是全然不在乎啊! “爱你,从来就不是委屈。” “····” 天瑜看着明斉,一脸执念。 良久,天瑜终于回神。 “明斉神君既然不再是天界驸马,那天瑜一会儿会亲自将神君送回青丘。” “不必。” 看着天瑜一脸受伤,明斉忍不住解释一句:“肃肃孤身一人去了天外之天打探消息,此前天帝已经告知我,肃肃已然去了魔界。” 天瑜一脸讶然,妃肃上神竟然自己孤身一人去了魔界? “肃肃对魔界知之甚少,我不放心。” 天瑜轻声开口:“你要去找她?自己去?” 明斉点头:“肃肃也不是有勇无谋之人,她自己必有计较,我不能打乱她的计划,只是我终究不放心。” 天瑜颤抖得厉害,“为了妃肃,你就可以置自己的安慰于不顾?” 明斉的手轻轻抚上天瑜的脸,来回摩擦,微微带有一丝宠爱:“天瑜我当你是妹妹,所以你不要在执着于我,你有多好,我知道,可是我想要的,是肃肃。” “不要再说了” 天瑜打断明斉的话,快速转身,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 “神君我说过了,你不必说这些话,天瑜不可能放弃的,”天瑜原本死死忍着眼睛的酸热,到最后,仍旧忍不住,她忽然俯下身去,随着她的动作,一滴眼泪落到地上,声音不大,但依旧泪花四溅。 “天瑜你对我的情感不过是儿时到如今的假象,或许你只是将我当做哥哥来爱的,你早晚会懂得的” 天瑜不可置信。 “明斉你怎么就不相信天瑜对你的真的就是爱?” 明斉怔然,看着这样脆弱的天瑜,忽然喉头干涩,再难吐出一句话来。 “你不信天瑜对你是爱,不过是因为你想心安地将我拒绝。”天瑜站起身来,依旧没有看明斉一眼,“若是我说我对你的爱不比你对妃肃上神的少,而你对上神的不过是一时迷惑的假象,你当如何?” “····”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愿承认我的爱,却也不必去否定它”天瑜一直未回头,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色不再是苍白无色,而是一脸决绝。 “对不住。”明斉站在天瑜身后,没见到天瑜此时决绝的脸色,心中愧疚。 只是他的道歉并未让天瑜的心情好上半分,如果真有什么作用,也只是让她的心里更加酸涩。 “神君既然忧心妃肃上神,那就莫要耽搁,你且去魔界助她吧,恕天瑜无法相送。” 明斉看着天瑜离去的背影,稍一迟疑,还是离开天界,前往魔界去寻找妃肃去了。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大殿之内,此时天帝天后正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 “主人,那块石头不见了。”灵翼拿着魔镜匆匆走进陌殿,跪伏在地,将手中的魔镜递给魔主。 为何魔主对那块石头那么上心,灵翼甚是疑惑,却在望见墨啓那一脸冷漠之时,刚想讲出的话又咽进了肚子里。 “你想说什么?”墨啓的声音幽幽地传来,虽然极为虚弱,却异常沉重。 “主人的伤还没有好?”灵翼一脸担忧。 “从蚀火兽手里争夺地火,没死就算幸运的了。”墨啓自嘲。 灵翼欲言又止。 墨啓抬脚上前,望着魔宫西侧的那一株水樱,眸光深处闪过一丝落寞,何时,魔宫的樱花竟凋落得如此萧条,落尽了芳华,只剩下一树枯丫。 灵翼低首,却又忍不住顺着墨啓的眼神望去,而后,头埋得更低。 “主人不用伤心,三件宝物已经集齐,不日我们就可以将辛樱小姐救回来的。” 话音落,灵翼惆怅地看着墨啓:“只是主人,为救辛樱小姐盗取三宝,这样开罪三界,值得吗?” 墨啓回神,细细思考了灵翼的话,而后轻笑:“不是救辛樱,我想救的,从来就只有我一个。” “····”灵翼不解。 墨啓素手把玩手中的玉佩,轻声叹息:“你不懂。” “····”不懂你还说。 “罢了,石头虽然难得,此时却也没有什么大用,不见就不见吧。” 墨啓把玩手中的魔镜,镜中一个素衣女子躺在地火中间,周身环绕了三件宝物,仙气袅袅。 辛樱,你等我。 殿外,寒风肆虐,一股暗香袭来。 殿内,窗纱缭绕,偏偏梨花零落成泥,白色妖娆,露滴晶莹,沾湿了涟涟窗纱,水迹默默晕开扩散。 一个窈窕的身影立于殿外,久久不动,唯闻一声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随即,一道紫光伴随花香袭了过来。 随即一个闪身步入了陌殿,白色的僧袍簌声响动,墨色长发在日光下闪耀出七色荧光。 两条雪白丝带垂落胸前,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容,带着和煦微笑,一双美眸静静凝视杀气狞狞的墨啓。 墨啓长睫扇动,在看见来人的时候浑身杀气骤然消失,就像从未有过。 “怀肃大师不在赏雪殿修行,怎么来陌殿了?” 怀肃将墨啓的一切神色看在眼底,心里像是拧了一个麻花,深吸一口气,紧紧凝视墨啓的神色,看见其微微皱起的眉头,薄唇扯出一抹轻笑,低沉道:“修行不仅是要修,更要修者去行,去感悟。” 墨啓双眸一眯:“大师既然要行,却又为何行至门口又不行了?” 怀肃心口一窒:“贫僧来此却也不止是修行,想来魔宫水樱甚多,尤其此处最美。” 墨啓看着四周凋零的花朵,枯枝,眼角微抽。 许是没有想到怀肃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竟如此高超,墨啓无言,只是静静看着怀肃。 “大师,四周皆是枯枝,你此意何解?” 一阵威风呼啸,梨花纷飞,像是冬季最后一场雪翩然而至,天地间一片雪白··· 第203章 还权于君侯【13】 1 “你应该是身子太虚弱了,受不住那药性,过几天我给你配一副温和一点的药,看看有没有效果。” 寒殇一把将罄染筷子上的菜敲落:“改什么日呀?就今天,九儿身体那么弱你给她开什么猛药呀。” “寒殇,你再用这个语气凶罄染试试!”第九单脚放在寒殇的腿上,另一只脚支在地上,强行把凳子往另一个方向拖。 挣扎着死活要远离寒殇。 “九儿,你不要乱动。”罄染埋怨地看着寒殇:“你是不是非要惹九儿不高兴?九儿的身体我不清楚吗?我能害她吗?” 一般这种情况,一向都是寒殇先妥协。 “九儿,师兄都是瞎说的,你不要生气,赶快吃了饭,师兄带你出去散步。”第九已经在屋子里面呆了这么多天,早就发霉了。 罄染沉下脸,看着寒殇:“九儿现在就应该静养!” 第九早就想出去散散步了,一听寒殇这么说,整个人都振奋了起来:“罄染,你别着急着拒绝呀,你看我们难得来一次景国,不领会一下风土人情就走了,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罄染神色微动,似乎是被第九给说服了。 “那好啊!我们最多就出去半天,你想去哪里玩?”罄染虽和第九同龄,但是自小就是一副老成的模样,这也是寒殇不喜欢她的主要原因吧! “去哪里呢?”第九咬着筷子,心里早有了答案:“我们去御花园,不不不,要不就去御书房吧!或者去……” 在哪里和大师兄偶遇的可能性回大一点呢?第九这几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肯定是因为大师兄是偷偷出宫的,不能让人知道她们曾经在宫外偶遇过! 不然,默溪怎么会万灵谷的白纸通灵之术! 那可是师父的成名绝技! 第九坚信,只要偷偷去找大师兄,他一定会和自己相认,听罄染说,小时候大师兄特别宠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一点印象,可能是因为当时太小了的缘故,记忆可能不是太清楚。 “好吧,我们去御花园!”罄染心神一动,自言自语道:“听闻景国有许多大燕没有的东西,我们可以看看,然后挑些好的回去进——送给家人。” 第九点头答应。 再过十几日,就是她十五岁的生辰了,那个时候,她的父母就会将她介绍给全天下的人认识,到那个时候,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来到景国了。 “也行,就去御花园透透气吧!”寒殇从小就受不了花香味儿,小时候第九和罄染还用这个捉弄过他。 第九和罄染掩嘴一笑:“寒殇,你要是想不去我们就自己去了,不用你陪。” 罄染的白纸通灵之术丝毫不在寒殇之下,一扬手就是一只花皮老虎,慵懒地张了一口大嘴,极不情愿地踩着猫步踱步到第九身旁。 “你变个什么不好,这老虎太过凶猛,万一跑起来把九儿摔了怎么办?”寒殇总是找得到地方挑罄染的刺。 “不用换不用换!”第九憨笑着爬上花老虎的背,完全忽视了老虎极不情愿的表情。 no.2 难得这次罄染不想和寒殇吵,领着老虎就出了院子。 景国气候一向恶劣,不比大燕国四季如春,景国一年四季,有三季都是寒冬,唯有一季包含了春夏秋。 所以景国的御花园时长会在花卉旁边摆放上几盆炭火,用来融雪。 现在正是景国一年之内最热的时候,到处看上去都是比较晴朗的模样。不过想来景国天气比较反复,那些炭火盆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罄染,你快看,这里也有青莲!”第九兴奋的从花老虎背上跳了下来,一脚踩到一块碎石头上面,五官都疼得扭曲。 “你什么时候能够长点心?”罄染虽然口头上埋怨,还是从另一口绕了过来,扶着第九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然后蹲下为第九查看脚底。 “你说,景国为什么没种梅花呢?这里一年都是隆冬雪季,若是栽种梅花,想必一定会十分好看!” 第九没来景国之前,一直以为这里会是一个雪白的世界,日日夜夜空中都飘洒着弱雪,地上的寒梅盛放,大片大片的红花鲜艳欲滴。 大燕国四季如春,看见雪景的可能性小得可怜,记忆中也就只有一次,那时候第九还小,一出门就是前呼后拥,想出去打打雪仗,结果全家上下统统跑过来护驾。 再怎么浓烈的兴趣,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听闻~景国皇宫有一处寒梅殿,那个地方种满了红梅,景国上下,也只有那个地方有梅花!” 真是奇怪难得这次罄染不想和寒殇吵,领着老虎就出了院子。 景国气候一向恶劣,不比大燕国四季如春,景国一年四季,有三季都是寒冬,唯有一季包含了春夏秋。 所以景国的御花园时长会在花卉旁边摆放上几盆炭火,用来融雪。 现在正是景国一年之内最热的时候,到处看上去都是比较晴朗的模样。不过想来景国天气比较反复,那些炭火盆都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罄染,你快看,这里也有青莲!”第九兴奋的从花老虎背上跳了下来,一脚踩到一块碎石头上面,五官都疼得扭曲。 “你什么时候能够长点心?”罄染虽然口头上埋怨,还是从另一口绕了过来,扶着第九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然后蹲下为第九查看脚底。 “你说,景国为什么没种梅花呢?这里一年都是隆冬雪季,若是栽种梅花,想必一定会十分好看!” 第九没来景国之前,一直以为这里会是一个雪白的世界,日日夜夜空中都飘洒着弱雪,地上的寒梅盛放,大片大片的红花鲜艳欲滴。 大燕国四季如春,看见雪景的可能性小得可怜,记忆中也就只有一次,那时候第九还小,一出门就是前呼后拥,想出去打打雪仗,结果全家上下统统跑过来护驾。 再怎么浓烈的兴趣,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听闻~景国皇宫有一处寒梅殿,那个地方种满了红梅,景国上下,也只有那个地方有梅花!” 真是奇怪 第204章 还权于君侯【14】 明斉走后妃肃这才步入殿内,占据一届的宫殿果然气势磅礴,殿门口就是一片莲花池,浩无边际,妃肃一时不查,险些坠入池内,还好妃肃机智,一个翻身,立于一株荷花之上,好歹稳住了身形。 正要向殿内探去,一道浩瀚之力便向她袭来。 妃肃反手一挥,一柄古朴的剑便现于她的身前,绯红的光华在剑身上流转,仿佛少女情动时的眼波,美丽,醉人,危险。剑锋直指神力来袭的一方,此时,那里竟隐隐有一位白衣神君立于荷上。 “本神竟不知道,天外之天住着的原来是暗箭伤人的鼠辈。”妃肃一个冷笑,竟是微微嘲讽的语气。 那人微微一愣,却丝毫不介意妃肃的语气,反而语调平平地问道:“你是妃肃?可否是你伤了天瑜?” 妃肃听着,语气虽平,字里行间却是质问的口气,一时之间倒有些好笑,怎地天瑜竟成了三界香饽饽了? 不过此时也不便与其争辩。 “天瑜一事还有待商榷,只因定亲宴上天瑜昏了过去,此前我来的时候还未苏醒。妃肃今日前来······” 未待妃肃说完,那白衣神君便冷眼打断:“你不必说了,胆敢伤天瑜之人,本尊不会放过,你且想想要如何全身而退罢。” 语落便化作一道杀招,向妃肃袭来。妃肃目光一冷,手中月光剑光芒大震,竟不似之前绯红,而是如月华般清润,泛着白色的莹莹珠光。 可是饶是月光剑法力大增,却也被白衣仙人逼得节节败退,眼见月光剑被其攻得毫无还手之力,妃肃连忙身子一起,上前飘了三丈有余,随手拔下一枚簪子,想将其一举格杀。 却不料簪子被其一把抓住,妃肃定睛一看,三魂吓退了七魄。 她竟是将自己石身化作的簪子当做暗器掷了出去,虽说自己如今已是一只名副其实披了狐狸皮的狐狸了,可还是逃不过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的事实啊! 那白衣神仙,啊,也就是天欫见着妃肃一脸如鲠在喉的表情也是微微一愣,这才埋头去看自己随手接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天欫脸色一变,竟是天道石,可是天道石不是已经投身至天帝一家成了······难道投身的法子错了? 天欫微微用灵力探寻石头内部,好在魂灵也已经不见了,只余下个空壳而已。 只要知道天道如今安好,也不枉他数万年兢兢业业的谋划与思念。 “妃肃自知神力不如阁下,可是这枚簪子于妃肃而言十分重要,还请阁下退还,妃肃自当远离天外之天,再不犯阁下地界一步。” 无可奈何,妃肃只有示弱,谁叫自己的原身在对方手里,妃肃就怕他一个冲动自己就莫名其妙灰飞烟灭了。 天欫似是震惊,却恍若才明白过来。 再一细看,他竟已恢复往日高高在上的神尊模样,白衣亘古,面色清淡。只是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震撼。 “簪子既是你的,我自会归还,你来此可有要事?” 妃肃面色古怪,这个人也很奇怪,初次见面就出杀招,见到自己的簪子态度有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妃肃凝眉,抱拳问道:“阁下可是妃肃旧时相识?” 天欫微微愣住,再开口时,语气中竟带有微微沙哑与伤感:“你我自是,自是不曾相识的,你且有事去办,本尊就不相陪了。” 说着白衣仙人竟是向密林之中隐入,不见一丝身影。 妃肃暗叹,世间还是怪人多啊!随即也施展了追魂术,寻找蚀火兽去了。 再见蚀火兽之时,他丫的竟躺在天外之天的取香林里撒欢。 取香林之所以谓之取香林是因为林中有一小溪,从上游撷取了白杨花的花瓣再流向下游的。经过长时间的流转,花瓣早已积尘入底,而花香却长留于水中,流入取香林,而整个林子的林木都是临溪汲水,所以整个林子都飘散着上游杨花的香味,却无半株杨花。 妃肃初入取香林也是认为这里定是种有无数白杨花的,可是入林深处才发现,若是真有白杨花,也就不会有如此清淡馥雅的味道了,这些香味从林木中散发出来,却不浓厚,也不会熏人,浓淡合适,香远益清。 如此庄重的宫殿,妃肃竟想不到会有如此怡人享乐的地方,当然也想不到那将天界惹得神心惶惶的蚀火兽也正在此处,额,烤鱼。 妃肃到底也不忍苛责了蚀火兽,于是轻轻来到它身旁问道:“你今日可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竟是躲到了这里,让我一通好找。” 蚀火兽大惊,以为这青天白日竟遇见了鬼,急忙丢下手中的烤鱼,抱头乱窜。 妃肃连忙拦住了蚀火兽,一人一兽倒栽在小溪边,好不滑稽。 蚀火兽定眼一看,也不紧张了,抱着它的烤鱼一通垂涎,末了还是耷拉着耳朵,抬起眼皮,瞅了瞅妃肃。 “你竟是追到了天外之天了,看来你也不是一般小仙啊。”蚀火兽感叹,感叹有余还是去寻了几枝枯枝来继续烤鱼。似乎见妃肃并没有主动离去的意思,蚀火兽为难地说:“这取香林里的鱼格外肥美而且融合了取香溪里面杨花的香味,外面是食不到的,你么,可要尝尝?” 妃肃心神一动,自己如今是一只狐狸,狐狸么。“这林子里可否有鸡?” 蚀火兽面色为难:“东林似有一只鸡,不过这只鸡法术高强。” 唔,想来是成精了。 “本兽打不过它。” 唔,法术高强。 “你可愿为吃的拼命?实不相瞒,本兽也看中了那只鸡许久了,不过不得其法,不过如今有了你,本兽觉得也许可以一饱口福了。”蚀火兽丢下鱼,两眼放光。 妃肃拍板,就这么办。 不过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妃肃皱眉,蚀火兽不悦地看着妃肃:“你莫不是害怕了吧,本兽其实也不是打不过那只鸡,不过是前几次运气不好罢了。” 妃肃恍然大悟, 蚀火兽幸灾乐祸:“唔,如此确是不好办了,这非同一般的宝物,如此那妃肃帝君还不将你生吞活剥了。” 第205章 还权于君侯【15】 妃肃看着湖中央莲座上的人不由得沉思,那种与生俱来的孤寂感深深地感染着她,让她想逃,可是又不想离开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 或是妃肃的目光太过直接,天欫回过头,看见来人是妃肃,微微一怔,各种复杂,纠结,浓烈的情感在那一刻都化为陌生。 “你找我可是还有要事?” 妃肃看见他疏离的目光,心里一揪,总觉得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 “妃肃已然见过了要见的人,可是不想却出不了这应天殿了,还请神君行个方便。”妃肃理所当然。 天欫一怔,并没有回答妃肃,反而继续扶起了琴。 高山流水,水流潺潺,山野清风,视野平旷似与天相接,蓝天白云悠悠漂浮盘旋。妃肃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天欫的手指拨动得愈来愈快,调子愈来愈高···终于,琴弦一断,悠悠余音似乎不甘就此蛰伏,终还是化为虚无。 妃肃愣愣地看着天欫手指上的血迹,不知为何,竟隐隐约约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天欫出神地看着指尖的鲜血,微光一闪,手指又恢复了往日无暇。 “多谢!”天欫收回手指。 “不用客气,不知神君可否让我出去?”妃肃尴尬地道,不知为何,自己就是不忍见着他的身上有一丝一毫的伤痛。 “你不适合做那青丘帝君之位,你且安心在这里清修,我自会将困天炼一事处理妥当。”天欫回过身子,继续抚琴,可是颤抖的琴音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妃肃一愣:“困天炼一事是青丘的家事,就算妃肃不堪大任,又怎敢劳烦神君。”似是不明为何天欫要将自己留在天外之天,妃肃又道:“即便妃肃真的将帝君之位禅让出去,妃肃又怎能来应天殿叨扰神君呢。” 天欫弹琴的手指一顿,所有音调都已衔接不上,天欫苦笑。 “你虽是灵狐之身,却不是真的灵狐,你天命如此,不能偏帮任何一族。”天欫顿了顿继而开口“困天炼一事祸及苍生,你若出手也无可厚非,可是你若继续担任帝君之位,狐族承受不起这项恩德,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妃肃震惊之余又有些不解。“这是何意?” 莫非自己的身世很离奇?白水长老和明斉都说自己身份尊贵,可要是何种尊贵才可以必须做到公平大度,连偏重一族都不可以? 妃肃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好奇自己的来历。 “你不必猜测你的身份,我也不会相告,顺命而为罢。” 妃肃不屑,何为命运? 云卷云舒,过了许久,天欫垂眸,手指轻轻地抚上莲花石座,似有似无的叹息声“各人各命,即便人人都不信命,妄图逆天改命,可是,他又怎知,这是不是他原有的命运呢。兜兜转转,最后都回到原点,可怜还认为自己改变了命运,呵,改变了什么?又改变了多少呢?” 只是他的道歉并未让天瑜的心情好上半分,如果真有什么作用,也只是让她的心里更加酸涩。 “神君既然忧心妃肃上神,那就莫要耽搁,你且去魔界助她吧,恕天瑜无法相送。” 第206章 还权于君侯【16】 “即便命运最为琢磨不透,但是我们只需将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不就行了。即便最后没有改变命运,可是那样美好如初的命运不也是一种珍贵?”妃肃轻笑,虽然自己的想法太过无知简单,不过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好的想法。 天欫看着妃肃,手心瞬间变换出一支九尾簪,缓缓为妃肃簪上。 “你既是想走,那就走罢。”护殿结界一阵轻颤,破碎开来。 妃肃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飞跃至宫墙,缓缓转过身:“应天殿虽好,可是只有一人难免孤寂,你要不要去青丘做客?” 天欫顿了顿,微一愣神,轻笑出声。日月星辰都为之坠落,恒星夜不见,星陨如落雨。 星光璀璨不及那人一笑。 “如果孤寂可以换另一个人笑颜常在,我愿意只有思念。”如果你能够快乐,我愿意孤独永久。 妃肃怔然,笑道“原来如此。” 妃肃离去,天欫看着妃肃的背影,终于不再是陌然已对,而是浓浓的思念。 如果今后注定我只能守着回忆去怀念你,那么,我感谢你我的回忆多了一天,这样,我可以将它重复温习千百遍,就当做,你我不曾分离。 庄周晓梦,不知是蝴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蝴蝶,不过,只要有你的梦,即便是噩梦,我也甘之如饴,我亦愿意主动去迷失。 即便你不曾相信命运,可我还是愿意倾尽一切让你的命,顺着你想走的方向,一帆风顺。 离开应天殿良久,妃肃心绪始终无法平静,心慌不止,仿佛自己遗失最重要的东西。 可是,回首望去,想来愿意为一人独自封闭在天外之天,不求相爱,不求相守,甚至不求一丝与她相伴的机会,放弃阳光,放弃所有,这便是爱吧!不仅是爱,还是深爱,何时自己竟会对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伤感,妃肃自嘲一笑,收敛心神。 还是困天炼一事重要。 妃肃摇摇头,压下自己心里波涛的情感,最终化为一道白光,缓缓驶向魔界。 ······· 应天殿内,妃肃走后,蚀火兽才悄悄靠近天欫。 “神尊。”蚀火兽轻声唤道。 天欫眸光一动,“何事?” 蚀火兽腰躬的更低:“神尊命人打扫的陌梨宫已经打扫干净了,不知神尊何时入住?” “留着罢,即日起,不准任何人进去。”语气中微微含有一丝眷恋。 蚀火兽诧异地看了天欫一眼,这才俯首称是,退回到取香林继续烤鱼了。 ······· 三十三重天,“明斉,天瑜并非普通女子,不是本帝非要逼迫你娶她为妻,只是你既已答应,却又为何始乱终弃?” “陛下,明斉从来只将天瑜当做自己的妹妹,订婚一事明斉对不住天瑜,可是明斉亦不愿意天瑜跟着明斉终身不幸。” 天帝面色为难,明斉所说,他不是不懂,而且这婚宴也并不算完成,可是··· “本帝知道你们年轻一辈做事向来荒唐,此事虽不是你一人的错可到底也伤了我天界的颜面,既不能强求你与天瑜在一起,那你说当如何?” 第207章 非生即死【1】 墨啓长睫扇动,在看见来人的时候浑身杀气骤然消失,就像从未有过。 “怀肃大师不在赏雪殿修行,怎么来陌殿了?” 怀肃将墨啓的一切神色看在眼底,心里像是拧了一个麻花,深吸一口气,紧紧凝视墨啓的神色,看见其微微皱起的眉头,薄唇扯出一抹轻笑,低沉道:“修行不仅是要修,更要修者去行,去感悟。” 墨啓双眸一眯:“大师既然要行,却又为何行至门口又不行了?” 怀肃心口一窒:“贫僧来此却也不止是修行,想来魔宫水樱甚多,尤其此处最美。” 墨啓看着四周凋零的花朵,枯枝,眼角微抽。 许是没有想到怀肃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竟如此高超,墨啓无言,只是静静看着怀肃。 “大师,四周皆是枯枝,你此意何解?” 一阵威风呼啸,梨花纷飞,像是冬季最后一场雪翩然而至,天地间一片雪白··· “修行,修行,修的只是表面吗?贫僧修的是内在,此处虽是枯枝满地,可你心里是不是感到馨香满鼻?” 怀肃一脸严肃地看着灵翼。 墨啓紧紧凝视着他那双清澈无辜又故弄玄虚的眼眸,一脸深思。 灵翼面带犹豫:“大师,灵翼,灵翼仿佛闻到了一点,却又仿佛没有闻到。” 怀肃伸手摸摸胡须,却摸了个空,灿灿地放下手:“你修行尚浅,闻个模糊不清也是正常的,贫僧修为也浅,不过却也闻到了花香,似乎还有烤肉味徘徊。” 怀肃咽咽口水,心神向往。 灵翼一脸受教:“大师,灵翼知道了。” 怀肃摇摇头:“孺子可教也~” 少许,一个魔宫侍女端着烤鸭从外面匆匆而来,看见墨啓稍稍行礼,这才转向怀肃:“大师,你的身子娇弱,怎的不披一件披风就出来了?” 侍女将手中的烤鸭放下:“大师,你要奴婢做的烤鸭准备好了。” 灵翼一脸震惊,“大师,大师是吃肉的?” 怀肃被问住。 灵翼瞅着怀肃的眼睛一脸受伤。 怀肃咳了咳,一脸真诚:“修行就是要体验人生疾苦,贫僧思着自己的修行始终不得圆满是否就是太过呆板的缘故,所以痛定思痛,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咬牙吃肉。” 灵翼感动得泪如雨下。 怀肃缓缓起身,由侍女将她匆匆拿来的略带粉红色的披风披上,将平日里为了方便扎起的三千素结放下。 用了一只墨绿玉簪,稍稍固定,让他整个人都不似此前一般柔弱,反而更添了几分英色。 “怎的想起给我拿这个颜色的袍子了?”怀肃看着自己身上粉红色,领口还各有一撮雪白狐毛的披风皱眉。 “大师不是最爱粉色?奴婢想着大师或许会喜欢这件披风,可是费了好大股劲从西苑那几个尼姑婆子手中抢来的呀!” 墨啓严重闪过一丝促狭。 怀肃扶额,叹息一声:“贫僧怎好与别人计较这些凡尘俗物,且这些还是女人之物。” 侍女跪伏在地:“奴婢想着大师平日里总是不太计较男女之分,且大师也常说菩萨也有男生女相的,三千男,三千女。奴婢虽不懂大师说的是何意思,不过却也明白大师是不太在乎这男女皮相的,且大师素日里就爱往西苑溜达,奴婢思前想后,总觉得是西厢的粉红袍子吸引了大师,想来是奴婢会错了意,大师赎罪。” 第208章 非生即死【2】 话音未落,怀肃眼前就一片漆黑,颓然瘫软,墨啓心中一滞,忙将他伸手揽入怀。 灵翼继续跪在地上,心中颤抖,禽兽啊! 怀肃感觉到墨啓的力道,身子颤抖,勉强笑道:“想来是感染了风寒,魔主,怀肃就不便相陪了。”怀肃撑起身子:“雪鸢,劳烦将贫僧送回赏雪殿。” 侍女忙将怀肃从魔主怀里搀扶出来,走出陌殿。 “大师··”墨啓的声音响起。 怀肃脚步一滞,停了下来。 “大师平日怎样修行都好,只是西苑到底住着几位女僧,还是莫要惊扰到她们了才好。” 怀肃面带微笑,双眸微冷的望向匍匐在地的灵翼。 “灵翼,我来时你就跪着,你怎的还没起来?” 灵翼汗如雨下,大师,你即便要拒绝主人,也不要将话题引来属下身上啊。 “属下办事不力,当跪~” “灵翼你起来罢。”,墨啓淡淡开口。 “是~”灵翼汗水流得更甚。这才起身。 怀肃静默地看着墨啓,见墨啓无意再谈,这才拂拂衣袖,步下石阶,做告辞状。 灵翼看着魔主:“主人,既是觉得大师行迹可疑,又为何不名言阻止?” “怀肃虽是修行之人,与魔界并非一路,可是也在多年前的仙魔大战中为魔界费心尽力,而今魔界之人也大都不如过去一般恶毒好战了,于怀肃,魔界之人大都是尊重的,本座何必去为难于他。” 灵翼点头,魔界之人虽非良善,不过,对于怀肃大师,大家都还是感谢的。 灵翼缓缓退下,末了看向魔主,墨啓还是看着怀肃离去时的方向,不曾移动。 “大师,你不是说去听风阁参禅么,怎么去了陌殿去了?”雪鸢扶着怀肃,一脸不解。 “贫僧不过感受心中指引,这才去了陌殿。”怀肃默了默,再言:“修道之人最忌违心,所以贫僧以后再去哪里都是受心之指引,你莫要再大惊小怪了” 雪鸢一脸向往,修道真好! “大师,现在虽是初春,不过这天气依旧是寒冷刺骨,不必扶你回房休息吧!”行至赏雪殿,雪鸢扶着怀肃一脸忧色:“大师的身子怎么总不见好?主人若是知道大师来魔宫后就总是病魔缠身,一定不会饶了奴婢的。” 怀肃面容冷淡,依旧拂开了雪鸢的手:“贫僧身子一向如此,你不必自责担忧,赏雪殿到了,你下去休息吧。” “奴婢将大师搀扶进去吧,大师身子骨弱,奴婢好进去为你打理房间。” 怀肃暗叹一声:“那就麻烦姑娘了!” 雪鸢一脸欣喜:“走吧,大师。” 其实饶是一直伺候怀肃大师的雪鸢也是第一次进入赏雪殿,此前大师都静坐在赏雪殿,从来不让任何人进去伺候,魔界众人也一直只是知道魔宫里面有一位和尚,被魔主奉若上宾,可是一直却不见其人。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大师想必是因为参禅失败,所以换了一种修行方式,竟是越来越如同一般人了。 赏雪殿之名倒也是名副其实,只因赏雪殿种满了梨花,且魔宫里面的花都不知被加注了什么咒法,竟是一年四季花开不谢的状态。无论何时,赏雪殿总是一副花瓣纷飞的场景,倒像是冬日雪花漫天飞舞的样子。 第209章 非生即死【3】 “两位殿下,想好了吗?”莫纤柔拿着烙铁,一下一下地在火堆里轻敲,眼睛在第九和燕晖之间来回逡巡。 第九腹痛难忍,皱着眉头强忍一口气。 “阿妹,你还好吗?”燕晖拖着自己重伤的腿,在地上爬行,身后拖出长长的一道血痕,就这么生生爬到了第九身侧。 第九此刻已经大汗淋漓,豆子大小的汗珠不要钱似地从额间流下,她此时更是控制不住地抽搐,面目狰狞。 “啊——”燕晖被莫纤柔的烙铁击中,一股焦臭扑鼻而来,第九原本模糊的意识倏然清醒,恍然睁眼。 燕晖在莫纤柔手底下挣扎,那枚烧焦的烙铁,正在他的背上碾揉。 “你做什么——”第九喝到,一大口鲜血从嘴里喷出,肚子已经发出一阵一阵痉挛抽搐的痛感,她却似乎是没感觉到似地,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强忍着拿出三张白纸,还未待发出,就被莫家的人强行抢走。 雪鸢摇摇头。 怀陌心中叹息,因为我再也说不出任何有禅意的话了,“因为贫僧这般修道之人都不介男女的,这一切不过是皮相肉体,贫僧修的内在是不会因为初时是男儿身就有半分改变的。” “雪鸢知道了,大师真是得道高人。”雪鸢笑得单纯。 “且你说话本子大都是女子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贫僧须知,为何这话本子闲来无事就可以打发时间,这是高深的问题,且须得贫僧参悟上几个月的。” “额,大师说的极是,那奴婢一会儿就去为大师网罗一些小人书。” 怀陌满意的点点头。 “大师何以都不打坐进修了?”雪鸢一边整理蒲团,一边问道:“呀,这蒲团上面为何会有这些杂碎?” 怀陌顺眼望去,一颗颗碎小的骨头屑嵌在了蒲团纹路里。 “大抵是后院的小松鼠来我这里落下的。”怀陌皱眉:“姑娘可知这是何物?” 雪鸢嘴角一抽,大师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过都说修行之人最为心善,所以还是不便让大师知道这是什么,且大师修行的地方也不便有这些血腥之物。 “这蒲团沾上了不洁之物,雪鸢为大师换一个新的罢。” 怀陌起身:“也好。” 雪鸢拿着蒲团疑惑地走了出去,松鼠竟还吃肉吗? 怀陌见雪鸢离开得差不多了,这才将一直关在天道石里面的人放了出来。 天道石里面自有一个空间,原本是妃肃魂灵的栖息之地,不过后来妃肃修成了真身就一直空着,且天道石里面与外界隔绝,没有妃肃的允许,是绝对出不来的,所以这便成了妃肃的绝佳随身空间。 怀陌躬身一拜:“委屈大师了。” 那人这才从天道石内走出,“施主天赋大任,怀陌能出手相助一二,是怀陌之幸。” 那人竟也是怀陌大师的模样,两人一块儿,如同孪生子弟一般。 只见其中一个摇身一变,竟成了妃肃的形容。 “帝君来访魔界这几日,可有什么发现?”真正的怀陌大师看着妃肃沉吟道。 “说来惭愧,妃肃来魔界也有些许日子了,其间除却做过几件荒唐事,坏了大师的名声,却也没有什么大的发现了。” 第210章 非生即死【4】 怀陌叹息:“原以为魔主墨啓不在为祸人间,将魔界治理得井井有条,却也是贫僧想多了。” “帝君既没有寻出个什么因果,何以将贫僧召唤出来?且是有什么要紧事需让贫僧帮忙吗?” 妃肃点点头,向窗口望去。 此前她已经施了法术隔绝了外界与这房间的联系,想来就算雪鸢回来也不过会以为是自己想要清修,也不会打扰的。 “大师可知这院子里的花为何物?有何用处?” “想来这是魔界的秘密,贫僧不便相告,不过帝君却也是为了三界众生,贫僧也不好隐瞒。”怀陌大师稍一沉吟,这才开口道:“此花名曰迷踪,是魔界常有的花,在魔界东部,有一处迷踪林盛产此花,此花若是单独几棵,便有监督之能,若是结群成林,便有迷人踪迹之效。” 妃肃恍然大悟,想来勿论自己去哪里,雪鸢总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便是此花的原因了。 “大师可知除去此花之法?” 怀陌摇摇头:“这花是魔主亲手培养的,怕是只有魔主才有根除的方法,否者这花只会你除它一棵,它衍生两棵,最终成林,将人困死在其中。” 妃肃原本还算平和的眸光忽然破碎出一抹幽深,她深深地看了庭中纷飞的花瓣,伸手拈来一片:“大师可知,这花是怎样监视人的?” “花香。” “····”妃肃面色不虞:“若是依靠花香,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怀陌闻言,缓缓笑了:“帝君有所不知,这花因人而异,且留在每个人身上的花香都不同,魔界之人都有专门的方式,可以根据花香来辨别拥有此香之人去了哪里,去过哪里。” 妃肃缓缓放开手中的花瓣:“大师并未让人知道你身上的香味吧!” 怀陌点点头:“的确,贫僧不过是想感化魔界之人,所以大战之后,魔界之人不再作恶,贫僧就隐居在了赏雪殿,而后才是现任魔主继位,这才有迷踪花一说。” “没有就好,就怕魔主已经知道我并非大师了。” “帝君不是说你有一好友将会来魔界相助于你吗?怎的过了这么些时日,贫僧还是未见来人?” “此前却是收到了明斉的传音,也是明斉说大师定会相帮,所以妃肃这才来找大师帮忙的,可是这几日却不见明斉的人影,前些日子我恍若在西苑看见了明斉的影子,可是未待查看,又不见了踪影。” 怀陌大胆猜测:“莫不是被捕了吧。” 妃肃眼角一抽,想来明斉虽往日办事不牢靠了一些,不过却也不会如此不知事的。” 两人沉思一会儿,怀陌这才回来天道石,临了一声“三界就拜托在帝君手里了。” 妃肃顿觉压力山大。 自怀陌大师前些日子说了入世已来,魔界但凡有一件两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雪鸢变会告知怀陌大师,好让大师也沾染些许焰火气息。 后来,就连魔界大大小小的宴会,大家也都会不约而同的邀请怀陌大师去。 魔界之人以往见面从来不打招呼的,可是不知是谁带起的攀比风,导致大家见面虽是和和乐乐的可是说的话却让人啼笑皆非。 第211章 非生即死【5】 墨啓深感忧心,生怕魔界的恩人就此堕落,所以墨啓携魔界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外加十八洞洞主恳请怀陌大师出庭讲经,希望挽回大师的佛性。 妃肃甚感无奈,自己不过是去了魔界几个说得上话的人的家中,想要套取点儿消息罢了,不知为何魔界的风气竟会被自己带坏得那么严重。 那日,墨啓,灵翼来赏雪殿找自己的时候自己还可以婉言拒绝,却不曾想到,次日,墨啓竟带了魔界所有头子来劝自己,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不得不说,怀陌大师对魔界的感化是成功的,魔界随手挑出一两个,讲经讲的都比自己更像那么一回事,妃肃无奈,困天炼一事还未得解决,自己也不得他法,只有一装到底了。 雪鸢从殿外走了进来,看见怀陌大师站在迷踪花树下,花瓣纷飞,自枝头落下,轻轻拂过大师的肩头,似依依不舍的恋人,在大师的肩膀上辗转,不愿零落,就算凋零成泥,也自愿匍匐在大师脚下。 雪鸢看呆了过去,竟是缓步走到怀陌的身旁,轻轻为他取下了发间的馥香。 怀陌退开一步,恰好避开了雪鸢的触碰。 雪鸢这才回神,眼底划过一抹忧伤。 “雪鸢姑娘可是有事?” “主人请大师去陌殿讲经,主人还说若是大师身体不适不想走动,主人可以将陌殿所有人召唤至大师跟前,细听教诲。” 怀陌的眼光不悦到极致,却还是应了:“你且去陌殿回了魔主,贫僧自会前去。” 雪鸢抬头:“主人知道大师一定会前去的,所以吩咐奴婢不必回复,只需留下为大师打理好一切就可以了。” 怀陌哭笑不得,墨啓是将自己的秉性摸了个一干二净。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雪鸢一愣:“大师不梳洗梳洗吗?” 怀陌看雪鸢一眼,那一眼深不可测。你都对我有意思了,贫僧还敢让你给我梳洗吗? “无妨,出家之人本不应在乎那么多。” 雪鸢点点头,急忙走在怀陌前面带路去了。 “陌殿似乎不是讲经之处啊,何以魔主今日要让贫僧去陌殿讲经?”怀肃随口一问。 雪鸢一愣,难以启齿。 怀陌笑道:“若是不便说就算了,出家之人本就不在乎这些的。” 雪鸢回头,看着怀陌和蔼的面孔,愧疚地道:“不是奴婢不愿意说,只是灵翼大人有吩咐,奴婢不敢违背。”顿了顿:“大师是得道高僧,此行不会有危险的。” 怀陌心中一沉,难道魔主已经发现自己不对了? 灵翼见他一副如梦初醒却又丝毫不介怀的模样不由得皱眉深思,声音竟是带有微微颤抖:“主人可还是觉得大师不是本人?” 墨啓回头:“勿论真假,想来怀陌大师都不再是那个会相助魔界的人了。” 灵翼反问:“主人何以这样认为?” “大师本就不愿偏帮一族,如今,困天炼一事大师只怕是已经知道了···” 第212章 非生即死【6】 “可是想要复活辛樱小姐还差一件东西。” 墨啓皱眉,就是因为这件东西比紫净墟,引魂烛还不好得到,所以他才不得不将此事搁置。 “怀陌大师此行想必不会再回魔界了。”灵翼有些惋惜。看见墨啓扫视过来的眼神后,赶紧闭紧嘴巴。 “天帝和青丘帝君近日可有什么异动?” “回主人,天帝忧心紫净墟一事,在天宫召集了各路兵将,却迟迟不提攻打我们魔界的事,而青丘帝君···”灵翼犹豫不止。 墨啓脸色顿沉,语气里面说不出的可怖:“说~” 灵翼咬牙:“青丘帝君自上次定亲宴一事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了,不过据说她答应的天帝定会调查紫净墟,引魂烛一事,所以···” 墨啓紧紧抿这唇,冷冷看着灵翼,下颚绷得紧紧的:“所以?所以她定是来访魔界了,就算不是暗中调查,却也会假扮成任何一个人混入其中。”墨啓猛的掐住灵翼的脖子,“你竟敢欺瞒本座。” 灵翼的脸涨得通红:“属下不敢~” “不敢?你却做了。”墨啓的手指不断收紧,眼眸中全是杀气。 “主人赎罪,灵翼不过是不想主人一错再错,魔宫如今一团和乐,灵翼不希望主人成为魔宫的罪人。” 墨啓闻言一怔,将灵翼用力一甩,狠狠地砸在了桌子的边角上,厚重的檀木桌轰然破碎。 墨啓刚才那一下是封住了灵翼的法力的,皮肉狠狠地砸在碎渣上,饶是灵翼,也疼的好一阵出不了声来。 “自己去魔域领罚,以后不必跟着本座了。” 灵翼脸色顿变,铺天盖地的绝望竟让他顾不了身体的疼痛,起身跪在地上:“主人,不要赶灵翼走,灵翼知错了。” 墨啓却终不回头,一步一步迈出陌殿。 妃肃自从受了天欫指引后,就一路向天外之天飞去,还未到应天殿就听见了一阵悠扬的杨笛声,不似之前那般模糊不清,可以直接判断声音来自哪里。 妃肃一阵欣喜,朝着笛声飞去,不久便见到天欫立于湖畔吹笛,笛声虽不像之前的琴音一般哀伤空灵,不过却别有一番风味。 天欫似是察觉了妃肃的到来,停下笛音,想妃肃看去。那一眼似蕴含了万年的忧伤,天欫强压下心中的酸涩:“你来了啊。”语气和煦,仿佛此前那忧伤的调子不是出自他手一般。 妃肃对他浅浅一笑,低声道:“今日进你这应天殿竟是省事了许多,你不设结界了?” “设了结界也挡不住你一人,何必要设。”天欫低声咕哝了一声。 两人似乎有这万年的默契,可是一时之间却也相对无言。 “你怎知我在魔界行迹暴露了?”妃肃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天欫看着妃肃,眸光里隐了一丝笑意,在妃肃看向他后缓缓开口:“你既是扮作和尚身,却也不扮得像一点,整个三界都传遍了怀陌大师的荒唐事,我就知道你言出事。” 第213章 非生即死【7】 天欫心头一紧,眼底的阴暗之色又见浓郁,末了却轻笑出声:“你想多了。” 妃肃俏脸一黑,自己说了这么多难道都是自作多情? “我救你不过是我闲着没有事做,而且你与蚀火兽向来和得来,所以我不忍你就此死在魔界知道吗?” 妃肃一愣,一时间又没有反驳的话,又觉着有些好笑,想来自己竟是沾了蚀火兽的光,不过妃肃想着就这样揭去似乎太没面子了,又厚着脸皮说了一句:“你我之间没有私情?不见得吧。” 妃肃眼睛盯着天欫面无表情的脸,上前一步,继续道:“蚀火兽如今连我真实姓名都不知道,你又如何得知我与它合得来?” 天欫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 妃肃又走进天欫一步,眉梢挑起,眼里闪着精光,薄唇轻启,又道:“我在魔界那么多天,一向这么不守规矩,可是魔主的为难事出突然,我都不知,你又如何得知?莫不是你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我吧。” 天欫有后退一步,身后就是当日天欫抚琴的那一片湖了,妃肃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眼里说不尽的促狭,只是天欫并未注意到。 “莫不是····” 天欫心里一惊,一切仿佛昭然若揭,他所做的一切,他所害怕的一切··· 妃肃接着道:“莫不是,你是我的同胞哥哥罢? 天欫神经崩得太紧,导致身子一颤,竟向湖中跌去。 妃肃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儿,急忙出手,未曾想却抓了个空,自己跌进了湖里。 ······ 陌梨宫里,天欫站在床前。 床上,女子还在昏睡。 天欫叹息一声,轻轻拂过妃肃的发线,额角。就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连匿名陪你的资格都要剥夺。 时间仿佛就此凝固,而后,床上的女子眉头轻皱,天欫赶紧收回手,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弤模样。 仿佛睡了很久,妃肃乍然见到光还有些不适,待看清,入眼便是窗前那背光凝视着她的天欫。 “这是怎么回事?”妃肃艰难地撑起身子,原本绝色的面孔平添了一抹苍白。 “你跌进了湖里。” 妃肃这才想起,狠狠地看着天欫:“胡说,我分明就是为了救你才掉进去的。” “····” “我睡了多久?” “三日。” “为何会那么久?”妃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你跌进了湖里。” “·····” “我是问你我为何会昏睡那么久,不是问你我为什么会昏睡。”妃肃好笑,清冷如寒玉的天欫竟也如此好笑,妃肃顿觉三观俱毁。 “·····” 妃肃皱眉:“难道我身体有什么意外?” 天欫摇头。 “那为何落个湖却昏睡这么久?你有为什么不愿意说出原因?” “·····” “·····” 两人相顾无言,罢了,妃肃摆摆手,你不说就算了。天欫顺着妃肃的手指望去,满院子里的雪白花瓣纷飞,比之赏雪殿有过之而不及。 步出房间,妃肃忽然怔住,回头看向天欫:“这是迷踪花?” 第214章 非生即死【8】 妃肃皱眉:“难道我身体有什么意外?” 天欫摇头。 “那为何落个湖却昏睡这么久?你有为什么不愿意说出原因?” “·····” “·····” 两人相顾无言,罢了,妃肃摆摆手,你不说就算了。 步出房间,妃肃忽然怔住,回头看向天欫:“这是迷踪花?” 天欫顺着妃肃的手指望去,满院子里的雪白花瓣纷飞,比之赏雪殿有过之而不及。天欫苦笑,这么快就长成了?一切快得让他措手不及。 妃肃随即伸手拈来其中一朵,却见原来看着雪白的花瓣在她的手心竟散发了七彩光芒,七彩光亮,将妃肃的手心也笼罩其中,流光璀璨,和妃肃眼中的流连荧光相互辉映,自成一体。 即便是再深刻入骨的伪装,此刻也已经被击毁,天欫看着眼前的妃肃,目光追随中带有深深地眷恋,可更多的还是哀伤。 妃肃看着手中的花,灿然一笑,抬步就走进了庭院中间,天欫的眼里,不见花瓣纷飞,不见点滴离情,没有天条来约束他们,他们没有颜色,没有惊动光阴。 天欫在那一瞬间软了眉眼,似乎很久没有见到这一幕了。 天欫恍惚之间竟看到了妃肃在庭中翩然起舞,举手投足之间,步若游龙,舞若惊鸿,若是她愿意,那牺牲一切又何妨。 妃肃兴奋地看着天欫:“这是什么花,竟会如此神奇。” 天欫此刻脸上的温情,竟与往日里那副高冷模样不似一个人。妃肃见到,捧起手中的花瓣,笑得更为灿烂。 “此花名曰天道。” 妃肃表情骤然凝固,面色僵硬。 “这花是天道?” 天欫点头:“就如三生石旁有彼岸花一般,天道石旁自有天道花。” “你的意思是,天道石就在这里?”妃肃闻言,瞳孔暮然放大,眼底尽是惊讶之色。 天欫脸色沉重,妃肃顺着天欫的目光望去,一块珠圆玉润的白石默默躺在院子里,石头周围还围着几株天道花以示守护。 妃肃大惊,抬手向头上拂去,原本应该呆在她头上的九尾簪不知所踪。 “不用找了,它就是天道。”天欫身子未动,目光未动,就像一座雕像。 妃肃手心一颤,天道花自她手里跌落,砸溅出去,如一块玻璃似得破碎成泥。 天欫轻扣住她的手,本就清淡的面孔依旧不动声色,一双沉黑的眸子深深看着天道石。 “你跌进了冥湖,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魂灵又消散了些许。” 妃肃震惊得目瞪口呆,慌忙挣脱天欫的桎悎。 “你在说些什么?” 妃肃惊惧未定,却见天欫又缓缓朝自己走来:“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救你吗,我来告诉你。” 天欫吐出一句极低的话,忽然俯下身子,将唇准确无误地覆上了妃肃的眉心,虔诚地,温柔地,醉心地 妃肃心里一惊,却又见天欫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自己:“这样你懂了吗?” 妃肃细细品味,忽然抬起头,看着天欫:“不懂,不如你再直接一点。” 第215章 非生即死【9】 天帝也明白此事推迟不得,立马起身,想要亲自去解封紫净墟。 到底是天帝,不多时便已将紫净墟拿出,往天宫门口飞去。 天帝到的时候,天门可谓是格外凄清缭乱,漫天红纱在青色毒雾中飘曼,诡异,瘆人的气氛潆绕在每个人的身旁。 就连镶嵌的夜明珠也隐隐泛着紫气,竟已沦为魔物。 事不宜迟,天帝连忙将紫净墟掷入空中,想要净化这毒气。 “不要~”远处传来一声惊喝,天帝手一抖,到底还是将紫净墟丢了出去。 天帝向身后望去,迷雾中缓缓现出一人身影,竟是刚才含怒离去的妃肃上神。 妃肃急忙向天帝大吼:“快将紫净墟收回来,此事不简单。” 天帝听闻,连忙双手掐决,一阵术法过后,毒雾散去,紫净墟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饶是天帝也淡定不起来了,不等妃肃落地便一阵询问:“上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紫净墟去了哪里?” 妃肃看着双手空空如也的天帝,到底还是叹了口气,自己赶了这么久,到底还是来迟一步。 “本神回到青丘便听闻天帝来我青丘借引魂烛···” 天帝一怒,道:“本帝何时去过青丘,分明是上神来我天宫借紫净墟。” 妃肃叹气道,“我知天帝应是没有时间来我青丘的,所以试探了一下,却不曾想到他竟是魔界中人,等本神知晓的时候,青丘的引魂烛已经不知所踪。” 天帝一愣,青丘的引魂烛也不见了,此事的主谋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马上派兵,出征魔界。”天帝传音给天界元帅,顿了顿又向妃肃开口:“此前天界也来了一位妃肃上神与本帝相借紫净墟。” 天帝不好意思道:“本帝想着紫净墟到底事关重要,就没有相借,未曾料想,紫净墟到底还是落入了魔界手中,紫净墟和引魂烛非同小可,想来魔界沉寂如此之久,到底按耐不住了,还请妃肃上神与天界一同出兵,要回宝物。” 妃肃眉头微皱,此前自己去九渊就得知蚀火兽想要集齐三宝重塑困天炼,以此来躲避天劫,此事到底是巧合还是······ 自己的石身既然在蚀火兽那里,想来以困天炼来抵挡天劫的方法只有蚀火兽知晓,看来此事和蚀火兽脱不了关系了。 妃肃一阵思索,到底不愿意挑起战争,随即就婉拒了天帝。 “上神三思,魔界已经集齐了三届宝物,重塑困天炼指日可待,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妃肃固执己见,想了想还是开口:“天帝不过是怕魔界有了困天炼会出兵,挑起战乱,如今一切都还未定,我们又怎能先挑起战乱?” 天帝被妃肃噎了一句,到底还是认可了妃肃的观点,唯一思索,便知道是自己鲁莽了。 天帝不觉对妃肃刮目相看,如此临危不惧,当是帝王之风啊。 “上神所言极是,那我们当如何?”点兵而来的天界元帅已经代天帝问出了心中所想。妃肃思索良久,终是没有万全之策,顿了顿,还是提议道:“我知有一位故友,法术高强,不在我之下,且与困天炼有些渊源,我当是去求助于他吧!” 第216章 非生即死【10】 妃肃上前,微微施了一个清洁术,那远古石头便恢复了本神,比起妃肃记忆中的样子,竟是更亮堂了些。 妃肃虽然没有过往的记忆,不过却也知道,这块石头并不是普通的石头,没人能将它移动半分,风雷火电五行四象对它不起任何作用,想来这也是她的石身在九渊上万年,直到修出了个她,都没被人拿走的主要原因吧! 妃肃微一施决,石头便化作一只石质的九尾狐簪子,妃肃凑近一看,九条尾巴格外生动,妃肃这才满意地簪上簪子。 正是初春的季节,还有些雾气在石壁上凝结成雨滴缓缓落下竟滴在了妃肃雪白的羽衣上面。 妃肃微微邹眉,脸色却恍然一变。 九渊地火竟是没有了,蚀火兽在未度天劫之前,必须依靠九渊地火赖以生存,如今这蚀火兽的老窝竟是都没有了地火,想来蚀火兽已经凶多吉少了。 莫不是蚀火兽已经盗了三宝,得了困天炼,度过了天劫了吧。 不可能,三界之人渡劫皆是天崩地裂,更遑论这上神之劫了。 不过,妃肃想起了一个地方,那里的人有上神之实,名字却不在擎天柱上,是否那里的一切都不受三界律条桎悎? 想来这个世界本就不一般,自己更是这个世界的异数,妃肃顿觉茅塞顿开。 明斉有天瑜公主的事情拖着,想来这一切都还是要靠自己啊! 天帝一家到底也是一界领袖,居庙堂之高可不仅体现在他们一家的身份上,就连居所也是三界至高处。 可是妃肃却曾听明斉提过,除却为护三界,以身润养三界的九天玄女之外,三十三重天确是下古界最高的一处居所,不过在天外之天却有一所宫殿,其主从未在三界露面,若非护殿结界,大家定会认为那不过是一处无主孤殿。 想来大家好奇也是有原因的,护殿结界只有上神才可以凝结,仙界其余神君均是由天兵把守宫殿的,既是上神,又非本神和天帝,名字也并未出现在擎天柱上,如何不引人深思。 因此千百年来,那里竟成了三界最令人向往,最扑朔迷离的一处。 妃肃望着天上,叹息一声,该来的还是躲不过的呀,遂做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形容,挥挥衣袖,到底还是化作一道白光向天外之天飞去。 不料行至三十三重天处,竟碰见了匆匆离开天宫的明斉神君。 妃肃顿了顿神,想着天宫定亲一事,自己到底也是让明斉天瑜误会的因素,再者引魂烛,紫净墟被盗一事的确不可耽搁. 只是稍作停顿,妃肃便敛了敛神,继而向着天外之天飞去。 却不料,她虽是有意避着明斉,明斉却是有意与她遇见。 妃肃扶额,还是不得不正视挡在她前面的明斉神君。 “肃肃,你为何有意躲我?”明斉偏生是一个不识趣的,这一番问得妃肃好生尴尬。 妃肃思索片刻,终于还是秉着打死不承认的宗旨,一脸茫然的开口:“想来明斉神君是看错了,本神不过是有急事在身,不便耽搁罢了!” 说完妃肃自己就冷出了一身的汗,她最是厌恶与别人周旋,对待明斉却不便拿身份相压。 第217章 梦回大燕【1】 妃肃望着天上,叹息一声,该来的还是躲不过的呀,遂做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形容,挥挥衣袖,到底还是化作一道白光向天外之天飞去。 不料行至三十三重天处,竟碰见了匆匆离开天宫的明斉神君。 妃肃顿了顿神,想着天宫定亲一事,自己到底也是让明斉天瑜误会的因素,再者引魂烛,紫净墟被盗一事的确不可耽搁. 只是稍作停顿,妃肃便敛了敛神,继而向着天外之天飞去。 却不料,她虽是有意避着明斉,明斉却是有意与她遇见。 妃肃扶额,还是不得不正视挡在她前面的明斉神君。 “肃肃,你为何有意躲我?”明斉偏生是一个不识趣的,这一番问得妃肃好生尴尬。 妃肃思索片刻,终于还是秉着打死不承认的宗旨,一脸茫然的开口:“想来明斉神君是看错了,本神不过是有急事在身,不便耽搁罢了!” 说完妃肃自己就冷出了一身的汗,她最是厌恶与别人周旋,对待明斉却不便拿身份相压。 “肃肃莫要欺我,你这不就是一副见我就逃的形容。”明斉皱皱眉头,到底还是不愿让妃肃糊弄过去,不知怎的,他竟隐隐有一种想要与妃肃摊牌的冲动,今日,妃肃定是逃不过去的。 明斉见妃肃竟是不搭理他,反而作出一副赏花赏云赏天下的形容,想来也明白妃肃是不太高兴自己在此事上质问良久的。 明斉默了默,还是将话题转移了过去。“你既不是故意躲了我去,又为何对我如此生疏,竟是一口一个神君来称呼我,不过是定亲宴没有主动请你,莫不是还在记仇吧!” 妃肃终于主动转过身来,笑着开口:“你竟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定亲虽没有成亲重要,也是你人生大事一件,你竟是将我省略,避开了去,也不怪我今日不愿搭理了你去。!” 明斉松了口气,只要妃肃自己愿意提起这件事,想来也不是气的不可饶恕的。 只是看着妃肃笑颜如花,明斉心里也是不是一番滋味,想来自己定亲一事,肃肃怕是没有放在心里罢。 “不请你吃酒,不过是我了解这定亲宴做不了数,且不说能不能完成,就是行了这定亲之礼,我也说服不了自己和天瑜成亲的。”明斉一阵解释,语气带着一丝丝的宠溺。 妃肃灿灿道:“原来如此,不爱就不爱吧,莫要耽搁天瑜公主!你是青丘的明斉神君,不愁没有仙女愿意嫁你的,再不济也会有几只狐狸愿意嫁与你的” 明斉一怔,竟不曾想到妃肃竟是这样的反应。是自己太过着急,肃肃出生至现在不过七月,想来心智还未成熟罢! 明斉眉眼一软,想着妃肃刚出生时的样子。 那时自己闲着无事,带着自己的几个狐朋狗友在九渊历险,不料在九渊的一个山洞里清点人数的时候竟是多出了一只女狐,正是妃肃。那时她一脸懵懂,犹如幼儿,自己原以为她是历险时脑子撞坏了,不曾想她竟不是自己带出去的。 第218章 梦回大燕【2】 明斉一阵好笑,更可怕的是,妃肃这一声父亲一出,天上竟凝来了劫雷阵阵,这劫雷是顺应天意专劈罪大恶极之人。 大家纷纷东张西望,想着是不是有魔界之人遁入青丘了,却不曾想这劫雷竟是冲着自己来的,劫雷劈下的时候自己还一阵迷糊,妃肃却生生挡在了自己面前,指天骂地,要知道凡人指天骂地可以视为无知,可是神仙若是如此,下场可就无比凄惨了,而且生生世世不得解脱,自己一阵心惊,众人都纷纷远离了妃肃,生怕劫雷下来的时候殃及无辜。 可是不仅妃肃的劫雷没有下来,反而自己的劫雷竟也消散于九重天上,仿佛从未出现过,众人看妃肃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莫测了起来。 本来劫雷过去就是一件好事,可是不等大家深究为何劫雷会出现在明斉身上的时候,妃肃便抱着明斉的手臂开口道:“父亲,天上那几朵乌云真没用,妃肃一骂就躲远了。 看着天上又重新聚集的劫雷,明斉感觉自己此生都没有这么无奈过。 众人看向劫雷,不由得大惊失色,明明刚才还是神怒,如今怎的变成天罚了? 若是神怒还好说,集齐众人之力虽不能保明斉神君无虞,可性命却是无忧的,可若是天罚的话,降下的劫雷与神怒可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想来明斉神君是保不住了,青丘长老纷纷摇头叹息,上任帝君离去后,青丘可谓是人才凋零,好不容易明斉长大,堪当大任,却。。。 明斉也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妃肃看见劫雷又来,正想破口大骂就被青丘长老拦住,捂住嘴巴强行拖至后面去了。 第一道劫雷降下,明斉便被击得吐了一口淤血,每一道劫雷都蕴含了强大的天地之力,并非人可以抵挡得住的。 每一道劫雷降下的时候都伴着电闪雷鸣,紫光金电,乌云阵阵,黑风呼啸。妃肃饶是再不懂事,也明白了此雷非同小可。 急忙躲开青丘长老的桎悎,飞身向着半空中正在渡劫的明斉飞去。 天劫非同小可,饶是劫雷周围的飓风,就足够使一些道行不深的小仙小妖灰飞烟灭。 众人焦急地看向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也就是不才妃肃本人看去。不看还行,一看,一时之间青丘上上下下几百只狐狸都愣在当场。 不是说天道最为公正严明么。那为何劫雷分明已至妃肃身旁却掉了个头,转而向明斉劈去? 莫不是大公无私的天道律法也会怜香惜玉吧。众人不解,就连明斉也是一头雾水。 “父亲,我来救你了!”妃肃大喊一声,差点将明斉吓得泄了功。刹那间天地失色,明斉自己在历劫雷感受得清清楚楚,劫雷分明就是在妃肃称呼自己为父亲时变得更加严重的。 明斉连忙冲着天空大喊,“明斉无知,未能将妃肃好好教养,还让妃肃一错就错,明斉定会改过。” 众人均不知明斉此举为何意,不过劫雷竟在明斉语落后,尽数离去。 明斉松了口气,转而飞向妃肃,语重心长道:“肃肃,你辈分想来应在我之上,以后切不可再称呼我为父亲了。” 妃肃似懂非懂,到底还是点点头,应了。 第219章 梦回大燕【3】 明斉叹了口气,道:“肃肃想来应是与远古陨落的几位真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想来先前妃肃称我为父,是对其的大不敬罢!” 此先确有案例,魔界长庆公主无意间辱骂了远古真神几句,不日就降下劫雷,将长庆公主劈得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那叫一个凄惨。 白水思及此,不由得一阵唏嘘,好在明斉及时认罪,又有妃肃相互,否则。。。 “白水长老,想来青丘帝君之位虚置已久,今日可算是有主了!”明斉笑道,今日也不算太过倒霉,至少拾得一位尊贵至极的帝君回来。 白水有岂不知明斉话中的意思,只是······ “妃肃神君身份尊贵青丘定当好生对待,只是妃肃神君如此这般不知到底是未启智还是天生如此···”白水将各个词语在脑中过了一便,确保没有半分不敬这才接着道:“若是天生如此单纯无害,想那帝君之位倒也是为难了妃肃神君。” 明斉一脸怪异地看来看白水长老,原以为他是青丘一干狐狸里最为大胆的,想来做出如此一副字斟句酌的形容倒也有些好笑。 明斉看得白水一阵紧张,汗水不要钱地往下流,这才松了口,“想来妃肃来头不小,修行应是容易得多,就等等罢。” 明斉,白水却不曾想过,妃肃竟在当天夜里就晋升了上神之位,妃肃之名赫然刻与擎天柱上。白水如获至宝,未管妃肃是不是痴儿就举行了继承大礼。 可怜妃肃隔日开启灵智的时候,竟已成了青丘帝君,甩都甩不掉。 明斉思绪早已飘去了与妃肃初始的那几天,唯有那几天,自己才是和肃肃倾心相处的,可是好景不长,不知何时起,肃肃虽待他一如从前,可是举手投足间,却不若从前那般亲密了。 妃肃见明斉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竟是出神已久的形容,不由得大怒,自己好死不死被他留下,却留得他一人白日空梦。 妃肃拂袖而去,明斉这才回国神,连忙追了上去,直至天外之天方才停下。 “肃肃,我并非有意冷落与你,只是有些怀恋你我初始的那些时光罢了。” 明斉这才注意到,自己竟是追到了天外之天来了。 古老的宫殿屹立在妃肃,明斉面前,黑瓦绿峩,竟是比天界早朝的朝圣殿还要庄重。古老的禅音,环绕着流云,明斉骤然一惊,瞪大双目,古怪的看了妃肃一眼,这古殿的气息隐隐与妃肃身上的气息相同,竟仿佛妃肃才是这孤殿的主人一般。 天外之天其实并不同于任何一重天,它占据一个层面,却只有一个宫殿,内里是否有乾坤其实无人知晓。 妃肃眉头一皱,早就有闻天外之天不同于任何一届,但是怎的却连一通报的仙将都没有?看来果然应了老神仙的那一句自力更生的话啊! 无可奈何,妃肃上前一步,将将站在结界之外一寸不少的地方,气沉丹田。明斉一见妃肃此举,连忙倒退三步,捂住双耳,身子颤颤巍巍地向后扬。 整顿够了,妃肃一阵大呼:“青丘帝君妃肃求见~~~”可谓是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天外之天的乌鸦格外捧场,纷纷做鸟兽群飞状。可是宫殿里却一丝声音也未传出。 第220章 梦回大燕【4】 再抬起头来之时,宫殿结界竟又恢复如初,仿佛刚才一切均不存在一样。 妃肃咬咬牙,何曾见过这样的人。妃肃正要故技重施之时,殿内忽然传来一声:“既是求见,就进来吧。” 声音清润明朗,流转在妃肃耳边,仿佛万年的记忆就要苏醒一般,迷乱,怔然。 明斉见妃肃低垂着头,眸色不明,急急地唤了一声,妃肃这才回过了神。 明斉言自己不过是趁着天瑜熟睡才寻着出来找妃肃解释的,不过如今妃肃既然没有误会,那来日方长,天瑜如今身子不爽,到底也是自己和妃肃的责任,不好置之不理。 所以明斉又折回天宫去做他前未婚妻的老妈子了,妃肃没有异议,只是感觉明斉说的来日方长意蕴无穷,偏生自己捉摸不透。 如今与明斉对话愈发困难,总觉着自己不明白什么事情,明斉每次字里行间竟是将自己说得如同委屈小丈夫一般,弄得妃肃一头雾水。 明斉走后妃肃这才步入殿内,占据一届的宫殿果然气势磅礴,殿门口就是一片莲花池,浩无边际,妃肃一时不查,险些坠入池内,还好妃肃机智,一个翻身,立于一株荷花之上,好歹稳住了身形。 正要向殿内探去,一道浩瀚之力便向她袭来。 妃肃反手一挥,一柄古朴的剑便现于她的身前,绯红的光华在剑身上流转,仿佛少女情动时的眼波,美丽,醉人,危险。剑锋直指神力来袭的一方,此时,那里竟隐隐有一位白衣神君立于荷上。 “本神竟不知道,天外之天住着的原来是暗箭伤人的鼠辈。”妃肃一个冷笑,竟是微微嘲讽的语气。 那人微微一愣,却丝毫不介意妃肃的语气,反而语调平平地问道:“你是妃肃?可否是你伤了天瑜?” 妃肃听着,语气虽平,字里行间却是质问的口气,一时之间倒有些好笑,怎地天瑜竟成了三界香饽饽了? 不过此时也不便与其争辩。 “天瑜一事还有待商榷,只因定亲宴上天瑜昏了过去,此前我来的时候还未苏醒。妃肃今日前来······” 未待妃肃说完,那白衣神君便冷眼打断:“你不必说了,胆敢伤天瑜之人,本尊不会放过,你且想想要如何全身而退罢。” 语落便化作一道杀招,向妃肃袭来。妃肃目光一冷,手中月光剑光芒大震,竟不似之前绯红,而是如月华般清润,泛着白色的莹莹珠光。 可是饶是月光剑法力大增,却也被白衣仙人逼得节节败退,眼见月光剑被其攻得毫无还手之力,妃肃连忙身子一起,上前飘了三丈有余,随手拔下一枚簪子,想将其一举格杀。 却不料簪子被其一把抓住,妃肃定睛一看,三魂吓退了七魄。 她竟是将自己石身化作的簪子当做暗器掷了出去,虽说自己如今已是一只名副其实披了狐狸皮的狐狸了,可还是逃不过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的事实啊! 那白衣神仙,啊,也就是天欫见着妃肃一脸如鲠在喉的表情也是微微一愣,这才埋头去看自己随手接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天欫脸色一变,竟是天道石,可是天道石不是已经投身至天帝一家成了······难道投身的法子错了? 第221章 梦回大燕【5】 “阿爹——”第九倏然睁眼,豆子大小的汗珠从额头脖子上缓缓流下,没入发线之中。 身上的被子不知何时已被掀开,第九挺了挺腰,艰难地从床上挣扎了起来。 肚子一阵痉挛,第九捂着肚子靠在床头,被汗水淋湿的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脖子上。 “你醒了啊!”万灵谷主端着一盆清水,从门外进来,天色已暗,看来,她又睡了不知道第几个日夜。 “师父,大燕现在怎么样了?”她还记得自己逃出来的时候,燕晖还在君侯府邸的地牢里面,还有阿爹阿娘,她刚才居然梦见,阿娘已是回光返照之际。 忝真散人将帕子放进水里,仔细揪了一把,小心翼翼地将第九脸上的汗水擦去,她的脸色十分惨白,只剩下一双亮晶晶的眼眸在瘦骨嶙峋的脸上显得尤其突兀。 “九儿,世事无常,有些东西,不必强求,这些道理你可懂?” 第九已经被谷主晾在万灵谷十几日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孱弱,每每与师父提及此事,均被他转移话题,要么就是一字不提。 现在他总算主动开头了,第九的泪水立马控制不住地溢出。 握住他的手道:“师父,皇权帝位可以不要,荣华富贵也可以舍弃,可是阿爹阿娘,还有哥哥们,他们不能出事……” 她的声音沙哑,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幼兽,看上去孤小可怜。 忝真散人将她揽入怀里,就像是父亲一般,在她的背上安抚。 “九儿,你当是知道的,各人有各命,有的人,这一世注定是来受苦的,受得多了,下一世,也就苦尽甘来了!” 第九心里越发沉重,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流过鼻尖,浸入忝真散人的胸襟,使得他的身子僵硬了半分。 “我不懂,我不懂,师父,我很自私,我只想和阿爹阿娘永远在一起……”第九摇头,整个人抗拒地将忝真散人推开,不由得扯动了肚子。 动了一口真气。 “嘶——”第九捂住自己的肚子,五六个月的肚子看上去已经有些大了,尤其她的肚子看上去比别人同月的肚子还要大了不少。 饶是如此,她的身子居然还瘦骨嶙峋,半分孕态都没有显露出来。 “你身子渐重,即便是不要自己的身体,也该为自己的孩儿考虑考虑。”忝真散人疾言厉色,十分生气地将真气传入第九的身体。 她当日逃回万灵谷的时候,身子就已经是强弩之末,按理来说,她的孩子早就没了。 可是他却发现,她肚子里面的生命出奇的旺盛,甚至还源源不断地将灵力输送回母体,以支撑第九的身体。 若非如此,她也熬不到他找到她的那一刻。 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该有个限度,她日日情绪这么不稳定,即便怀的是个神童,也得折腾没了。 “师父,疼……”第九脸上血色全无,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双手忍不住抓住谷主,犹如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第222章 梦回大燕【6】 “既然知道疼,你就该好好在这里养着,你是修仙之人,自然该是知道,有些东西,是强求不得的。” 第九已经没有多余的经历和师父争辩何为强求,何为放下。 她的整个身子都忍不住抽搐,肚子更是疼痛难忍,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即将从自己的身体上剥离。 “师父,我……”第九看了一眼忝真散人转而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肚子,为什么她觉得,有一股暖流从自己的下半身缓缓流了出来? 这下她更是动都不敢再动,紧紧地握着师父的手。 “别慌,别慌。”忝真散人也没想到,第九的情绪起伏会这么强烈,赶紧将手里的帕子放回了盆里,将她放倒在床上,一个劲地将灵力传送至她的身上。 第九恍若回光返照一般,眼神缥缈地看着窗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居然将手指伸了出去,眼里半分师父的影子都没有。 三月之后—— 再见蚀火兽之时,他丫的竟躺在天外之天的取香林里撒欢。 取香林之所以谓之取香林是因为林中有一小溪,从上游撷取了白杨花的花瓣再流向下游的。经过长时间的流转,花瓣早已积尘入底,而花香却长留于水中,流入取香林,而整个林子的林木都是临溪汲水,所以整个林子都飘散着上游杨花的香味,却无半株杨花。 妃肃初入取香林也是认为这里定是种有无数白杨花的,可是入林深处才发现,若是真有白杨花,也就不会有如此清淡馥雅的味道了,这些香味从林木中散发出来,却不浓厚,也不会熏人,浓淡合适,香远益清。 如此庄重的宫殿,妃肃竟想不到会有如此怡人享乐的地方,当然也想不到那将天界惹得神心惶惶的蚀火兽也正在此处,额,烤鱼。 妃肃到底也不忍苛责了蚀火兽,于是轻轻来到它身旁问道:“你今日可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竟是躲到了这里,让我一通好找。” 蚀火兽大惊,以为这青天白日竟遇见了鬼,急忙丢下手中的烤鱼,抱头乱窜。 妃肃连忙拦住了蚀火兽,一人一兽倒栽在小溪边,好不滑稽。 蚀火兽定眼一看,也不紧张了,抱着它的烤鱼一通垂涎,末了还是耷拉着耳朵,抬起眼皮,瞅了瞅妃肃。 “你竟是追到了天外之天了,看来你也不是一般小仙啊。”蚀火兽感叹,感叹有余还是去寻了几枝枯枝来继续烤鱼。似乎见妃肃并没有主动离去的意思,蚀火兽为难地说:“这取香林里的鱼格外肥美而且融合了取香溪里面杨花的香味,外面是食不到的,你么,可要尝尝?” 妃肃心神一动,自己如今是一只狐狸,狐狸么。“这林子里可否有鸡?” 蚀火兽面色为难:“东林似有一只鸡,不过这只鸡法术高强。” 唔,想来是成精了。 “本兽打不过它。” 唔,法术高强。 “你可愿为吃的拼命?实不相瞒,本兽也看中了那只鸡许久了,不过不得其法,不过如今有了你,本兽觉得也许可以一饱口福了。”蚀火兽丢下鱼,两眼放光。 妃肃拍板,就这么办。 不过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妃肃皱眉,蚀火兽不悦地看着妃肃:“你莫不是害怕了吧,本兽其实也不是打不过那只鸡,不过是前几次运气不好罢了。” 妃肃恍然大悟, 蚀火兽幸灾乐祸:“唔,如此确是不好办了,这非同一般的宝物,如此那妃肃帝君还不将你生吞活剥了。” 妃肃叹气,“生吞活剥可能不会,可是也差不离了。所以你愿意帮帮我么?” 蚀火兽一脸防备:“你莫不是想让我去帮你抢回神器罢?” 妃肃一脸疑惑:“神器不是你盗走的么?”见蚀火兽一张兽脸涨得通红,妃肃心领神会:“莫不是你偷了神器,又被人抢了罢?” 蚀火兽大概也没想到会被人揭穿,扬扬前蹄,在地上抓了一个大坑,这才吞吞吐吐地道:“当日你走之后,九渊又闯来一个人,他的武功法术皆在我之上,不过他却是来与我谈判的。” 第223章 梦回大燕【7】 或是妃肃的目光太过直接,天欫回过头,看见来人是妃肃,微微一怔,各种复杂,纠结,浓烈的情感在那一刻都化为陌生。 “你找我可是还有要事?” 妃肃看见他疏离的目光,心里一揪,总觉得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 “妃肃已然见过了要见的人,可是不想却出不了这应天殿了,还请神君行个方便。”妃肃理所当然。 天欫一怔,并没有回答妃肃,反而继续扶起了琴。 高山流水,水流潺潺,山野清风,视野平旷似与天相接,蓝天白云悠悠漂浮盘旋。妃肃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天欫的手指拨动得愈来愈快,调子愈来愈高···终于,琴弦一断,悠悠余音似乎不甘就此蛰伏,终还是化为虚无。 妃肃愣愣地看着天欫手指上的血迹,不知为何,竟隐隐约约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天欫出神地看着指尖的鲜血,微光一闪,手指又恢复了往日无暇。 “多谢!”天欫收回手指。 “不用客气,不知神君可否让我出去?”妃肃尴尬地道,不知为何,自己就是不忍见着他的身上有一丝一毫的伤痛。 “你不适合做那青丘帝君之位,你且安心在这里清修,我自会将困天炼一事处理妥当。”天欫回过身子,继续抚琴,可是颤抖的琴音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妃肃一愣:“困天炼一事是青丘的家事,就算妃肃不堪大任,又怎敢劳烦神君。”似是不明为何天欫要将自己留在天外之天,妃肃又道:“即便妃肃真的将帝君之位禅让出去,妃肃又怎能来应天殿叨扰神君呢。” 天欫弹琴的手指一顿,所有音调都已衔接不上,天欫苦笑。 “你虽是灵狐之身,却不是真的灵狐,你天命如此,不能偏帮任何一族。”天欫顿了顿继而开口“困天炼一事祸及苍生,你若出手也无可厚非,可是你若继续担任帝君之位,狐族承受不起这项恩德,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妃肃震惊之余又有些不解。“这是何意?” 莫非自己的身世很离奇?白水长老和明斉都说自己身份尊贵,可要是何种尊贵才可以必须做到公平大度,连偏重一族都不可以? 妃肃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好奇自己的来历。 “你不必猜测你的身份,我也不会相告,顺命而为罢。” 妃肃不屑,何为命运? 云卷云舒,过了许久,天欫垂眸,手指轻轻地抚上莲花石座,似有似无的叹息声“各人各命,即便人人都不信命,妄图逆天改命,可是,他又怎知,这是不是他原有的命运呢。兜兜转转,最后都回到原点,可怜还认为自己改变了命运,呵,改变了什么?又改变了多少呢?” “即便命运最为琢磨不透,但是我们只需将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不就行了。即便最后没有改变命运,可是那样美好如初的命运不也是一种珍贵?”妃肃轻笑,虽然自己的想法太过无知简单,不过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好的想法。 天欫看着妃肃,手心瞬间变换出一支九尾簪,缓缓为妃肃簪上。 “你既是想走,那就走罢。”护殿结界一阵轻颤,破碎开来。 妃肃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飞跃至宫墙,缓缓转过身:“应天殿虽好,可是只有一人难免孤寂,你要不要去青丘做客?” 第224章 梦回大燕【8】 明斉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你既然只关心天族颜面,此事本就是明斉一念成错,明斉承担了又如何。”语气中竟带有显而易见的讽刺。 天帝面色难看。 “不用你承担,本就是天瑜诬陷妃肃上神才换来的定亲机会,没有了也好。”天瑜又侍女搀扶,从殿内走了出来。 明斉有些尴尬:“天瑜你既是不舒服,出来做什么?” 天瑜惨淡一笑:“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本就是天瑜的错,就算尴尬也是天瑜尴尬。” “天瑜不必如此轻贱自己,”明斉脸色担忧:“你很好,只是妃肃出现了” “天瑜既是爱你,就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放弃你,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提起妃肃上神。”天瑜仰仰头,将眼眶中的泪水强行留下。 明斉握紧拳头,最终还是没有上前,只是静静看着天瑜,眼神晦涩莫名。 侍女在早前就已经退下,天帝也在看见天瑜的那一刻离开,所以此时大殿里面只有天瑜和明斉二人。 天瑜随意笑笑,这一切不都是自己自找的吗! “我可以不在乎这场定亲,可是,明斉”天瑜默了默,继而哽咽开口:“明斉~神君,天瑜只希望你不要急着否定我,给我个机会。” 天瑜近乎小心翼翼地看着明斉,明斉心中一痛:“天瑜,不要委屈自己。” 殿内的气氛沉寂诡异得可怕,天瑜忍不住苦中作乐,即便是不爱,可是也不是全然不在乎啊! “爱你,从来就不是委屈。” “····” 天瑜看着明斉,一脸执念。 良久,天瑜终于回神。 “明斉神君既然不再是天界驸马,那天瑜一会儿会亲自将神君送回青丘。” “不必。” 看着天瑜一脸受伤,明斉忍不住解释一句:“肃肃孤身一人去了天外之天打探消息,此前天帝已经告知我,肃肃已然去了魔界。” 天瑜一脸讶然,妃肃上神竟然自己孤身一人去了魔界? “肃肃对魔界知之甚少,我不放心。” 天瑜轻声开口:“你要去找她?自己去?”明斉点头:“肃肃也不是有勇无谋之人,她自己必有计较,我不能打乱她的计划,只是我终究不放心。” 天瑜颤抖得厉害,“为了妃肃,你就可以置自己的安慰于不顾?” 明斉的手轻轻抚上天瑜的脸,来回摩擦,微微带有一丝宠爱:“天瑜我当你是妹妹,所以你不要在执着于我,你有多好,我知道,可是我想要的,是肃肃。” “不要再说了” 天瑜打断明斉的话,快速转身,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 “神君我说过了,你不必说这些话,天瑜不可能放弃的,”天瑜原本死死忍着眼睛的酸热,到最后,仍旧忍不住,她忽然俯下身去,随着她的动作,一滴眼泪落到地上,声音不大,但依旧泪花四溅。 “天瑜你对我的情感不过是儿时到如今的假象,或许你只是将我当做哥哥来爱的,你早晚会懂得的” 天瑜不可置信。 第225章 梦回大燕【9】 “明斉你怎么就不相信天瑜对你的真的就是爱?” 明斉怔然,看着这样脆弱的天瑜,忽然喉头干涩,再难吐出一句话来。 “你不信天瑜对你是爱,不过是因为你想心安地将我拒绝。”天瑜站起身来,依旧没有看明斉一眼,“若是我说我对你的爱不比你对妃肃上神的少,而你对上神的不过是一时迷惑的假象,你当如何?” “····”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愿承认我的爱,却也不必去否定它”天瑜一直未回头,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色不再是苍白无色,而是一脸决绝。 “对不住。”明斉站在天瑜身后,没见到天瑜此时决绝的脸色,心中愧疚。 只是他的道歉并未让天瑜的心情好上半分,如果真有什么作用,也只是让她的心里更加酸涩。 “神君既然忧心妃肃上神,那就莫要耽搁,你且去魔界助她吧,恕天瑜无法相送。” 明斉看着天瑜离去的背影,稍一迟疑,还是离开天界,前往魔界去寻找妃肃去了。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大殿之内,此时天帝天后正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 “主人,那块石头不见了。”灵翼拿着魔镜匆匆走进陌殿,跪伏在地,将手中的魔镜递给魔主。 为何魔主对那块石头那么上心,灵翼甚是疑惑,却在望见墨啓那一脸冷漠之时,刚想讲出的话又咽进了肚子里。 “你想说什么?”墨啓的声音幽幽地传来,虽然极为虚弱,却异常沉重。 “主人的伤还没有好?”灵翼一脸担忧。 “从蚀火兽手里争夺地火,没死就算幸运的了。”墨啓自嘲。 灵翼欲言又止。 墨啓抬脚上前,望着魔宫西侧的那一株水樱,眸光深处闪过一丝落寞,何时,魔宫的樱花竟凋落得如此萧条,落尽了芳华,只剩下一树枯丫。 灵翼低首,却又忍不住顺着墨啓的眼神望去,而后,头埋得更低。 “主人不用伤心,三件宝物已经集齐,不日我们就可以将辛樱小姐救回来的。” 话音落,灵翼惆怅地看着墨啓:“只是主人,为救辛樱小姐盗取三宝,这样开罪三界,值得吗?” 墨啓回神,细细思考了灵翼的话,而后轻笑:“不是救辛樱,我想救的,从来就只有我一个。” “····”灵翼不解。 墨啓素手把玩手中的玉佩,轻声叹息:“你不懂。” “····”不懂你还说。 “罢了,石头虽然难得,此时却也没有什么大用,不见就不见吧。” 墨啓把玩手中的魔镜,镜中一个素衣女子躺在地火中间,周身环绕了三件宝物,仙气袅袅。 辛樱,你等我。 殿外,寒风肆虐,一股暗香袭来。 殿内,窗纱缭绕,偏偏梨花零落成泥,白色妖娆,露滴晶莹,沾湿了涟涟窗纱,水迹默默晕开扩散。 一个窈窕的身影立于殿外,久久不动,唯闻一声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随即,一道紫光伴随花香袭了过来。 随即一个闪身步入了陌殿,白色的僧袍簌声响动,墨色长发在日光下闪耀出七色荧光。 两条雪白丝带垂落胸前,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容,带着和煦微笑,一双美眸静静凝视杀气狞狞的墨啓。 第226章 梦回大燕【10】 墨啓双眸一眯:“大师既然要行,却又为何行至门口又不行了?” 怀肃心口一窒:“贫僧来此却也不止是修行,想来魔宫水樱甚多,尤其此处最美。” 墨啓看着四周凋零的花朵,枯枝,眼角微抽。 许是没有想到怀肃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竟如此高超,墨啓无言,只是静静看着怀肃。 “大师,四周皆是枯枝,你此意何解?” 一阵威风呼啸,梨花纷飞,像是冬季最后一场雪翩然而至,天地间一片雪白··· “修行,修行,修的只是表面吗?贫僧修的是内在,此处虽是枯枝满地,可你心里是不是感到馨香满鼻?” 怀肃一脸严肃地看着灵翼。 墨啓紧紧凝视着他那双清澈无辜又故弄玄虚的眼眸,一脸深思。 灵翼面带犹豫:“大师,灵翼,灵翼仿佛闻到了一点,却又仿佛没有闻到。” 怀肃伸手摸摸胡须,却摸了个空,灿灿地放下手:“你修行尚浅,闻个模糊不清也是正常的,贫僧修为也浅,不过却也闻到了花香,似乎还有烤肉味徘徊。” 怀肃咽咽口水,心神向往。 灵翼一脸受教:“大师,灵翼知道了。” 怀肃摇摇头:“孺子可教也~” 少许,一个魔宫侍女端着烤鸭从外面匆匆而来,看见墨啓稍稍行礼,这才转向怀肃:“大师,你的身子娇弱,怎的不披一件披风就出来了?” 侍女将手中的烤鸭放下:“大师,你要奴婢做的烤鸭准备好了。” 灵翼一脸震惊,“大师,大师是吃肉的?” 怀肃被问住。 灵翼瞅着怀肃的眼睛一脸受伤。 怀肃咳了咳,一脸真诚:“修行就是要体验人生疾苦,贫僧思着自己的修行始终不得圆满是否就是太过呆板的缘故,所以痛定思痛,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咬牙吃肉。” 灵翼感动得泪如雨下。 怀肃缓缓起身,由侍女将她匆匆拿来的略带粉红色的披风披上,将平日里为了方便扎起的三千素结放下。 用了一只墨绿玉簪,稍稍固定,让他整个人都不似此前一般柔弱,反而更添了几分英色。 “怎的想起给我拿这个颜色的袍子了?”怀肃看着自己身上粉红色,领口还各有一撮雪白狐毛的披风皱眉。“大师不是最爱粉色?奴婢想着大师或许会喜欢这件披风,可是费了好大股劲从西苑那几个尼姑婆子手中抢来的呀!” 墨啓严重闪过一丝促狭。 怀肃扶额,叹息一声:“贫僧怎好与别人计较这些凡尘俗物,且这些还是女人之物。” 侍女跪伏在地:“奴婢想着大师平日里总是不太计较男女之分,且大师也常说菩萨也有男生女相的,三千男,三千女。奴婢虽不懂大师说的是何意思,不过却也明白大师是不太在乎这男女皮相的,且大师素日里就爱往西苑溜达,奴婢思前想后,总觉得是西厢的粉红袍子吸引了大师,想来是奴婢会错了意,大师赎罪。” 怀肃暗叫不好,果然,墨啓在听见侍女说自己爱去西厢溜达的时候,脸色微微变了几分。 第227章 梦醒谁人归【1】 “是~”灵翼汗水流得更甚。这才起身。 怀肃静默地看着墨啓,见墨啓无意再谈,这才拂拂衣袖,步下石阶,做告辞状。 灵翼看着魔主:“主人,既是觉得大师行迹可疑,又为何不名言阻止?” “怀肃虽是修行之人,与魔界并非一路,可是也在多年前的仙魔大战中为魔界费心尽力,而今魔界之人也大都不如过去一般恶毒好战了,于怀肃,魔界之人大都是尊重的,本座何必去为难于他。” 灵翼点头,魔界之人虽非良善,不过,对于怀肃大师,大家都还是感谢的。 灵翼缓缓退下,末了看向魔主,墨啓还是看着怀肃离去时的方向,不曾移动。 “大师,你不是说去听风阁参禅么,怎么去了陌殿去了?”雪鸢扶着怀肃,一脸不解。 “贫僧不过感受心中指引,这才去了陌殿。”怀肃默了默,再言:“修道之人最忌违心,所以贫僧以后再去哪里都是受心之指引,你莫要再大惊小怪了” 雪鸢一脸向往,修道真好! “大师,现在虽是初春,不过这天气依旧是寒冷刺骨,不必扶你回房休息吧!”行至赏雪殿,雪鸢扶着怀肃一脸忧色:“大师的身子怎么总不见好?主人若是知道大师来魔宫后就总是病魔缠身,一定不会饶了奴婢的。” 怀肃面容冷淡,依旧拂开了雪鸢的手:“贫僧身子一向如此,你不必自责担忧,赏雪殿到了,你下去休息吧。” “奴婢将大师搀扶进去吧,大师身子骨弱,奴婢好进去为你打理房间。” 怀肃暗叹一声:“那就麻烦姑娘了!” 雪鸢一脸欣喜:“走吧,大师。” 其实饶是一直伺候怀肃大师的雪鸢也是第一次进入赏雪殿,此前大师都静坐在赏雪殿,从来不让任何人进去伺候,魔界众人也一直只是知道魔宫里面有一位和尚,被魔主奉若上宾,可是一直却不见其人。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大师想必是因为参禅失败,所以换了一种修行方式,竟是越来越如同一般人了。 赏雪殿之名倒也是名副其实,只因赏雪殿种满了梨花,且魔宫里面的花都不知被加注了什么咒法,竟是一年四季花开不谢的状态。无论何时,赏雪殿总是一副花瓣纷飞的场景,倒像是冬日雪花漫天飞舞的样子。 雪鸢进入赏雪殿也是一脸惊叹:“想不到这迷踪花竟也这么美丽。” 怀肃眉头一皱:“迷踪花?这不是梨花吗?” 雪鸢讶然:“啊,噢~是雪鸢记错了,是梨花,是梨花。” 怀陌这才点点头:“想来也应是你记错了,贫僧虽未入世,却也不会不识得这梨花的。” 雪鸢这才松了口气,前往书案为怀肃整理笔墨去了。那里尚且还残留了怀陌大师的几件墨宝。 “大师的字真好,大师往日都看些什么书?” 怀陌随口答道:“三界秘闻之天帝为什么只有一女。” “····”雪鸢手中的笔墨散落一地。 第228章 梦醒谁人归【2】 “呵呵,贫僧开个玩笑,像贫僧这样的得道高人如何会去看那般肤浅的话本子呢。” 雪鸢松了口气,拂拂胸口:“大师你真是吓死奴婢了。” 怀陌欲言又止:“不过佛说既是要出世,就必要先入世,想来贫僧久久不能得道便是因为贫僧从未入世罢。” 看着怀陌忧伤的脸颊,雪鸢缓缓放下手中的杂碎:“大师当如何入世?” “贫僧是不想这样的,可是,哎!”怀陌叹息:“你就去仙界或者人间去找寻些许话本子来罢,贫僧也该沾染些许烟火气息了。” 雪鸢惊讶:“可是话本子都是大家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啊,且大多男子都是不屑一看的呢。” 怀陌和蔼地看着雪鸢:“贫僧总说菩萨男生女相你可否忘了,你可知贫僧为何总是说这一句?” 雪鸢摇摇头。 怀陌心中叹息,因为我再也说不出任何有禅意的话了,“因为贫僧这般修道之人都不介男女的,这一切不过是皮相肉体,贫僧修的内在是不会因为初时是男儿身就有半分改变的。” “雪鸢知道了,大师真是得道高人。”雪鸢笑得单纯。 “且你说话本子大都是女子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贫僧须知,为何这话本子闲来无事就可以打发时间,这是高深的问题,且须得贫僧参悟上几个月的。” “额,大师说的极是,那奴婢一会儿就去为大师网罗一些小人书。” 怀陌满意的点点头。 “大师何以都不打坐进修了?”雪鸢一边整理蒲团,一边问道:“呀,这蒲团上面为何会有这些杂碎?” 怀陌顺眼望去,一颗颗碎小的骨头屑嵌在了蒲团纹路里。 “大抵是后院的小松鼠来我这里落下的。”怀陌皱眉:“姑娘可知这是何物?” 雪鸢嘴角一抽,大师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过都说修行之人最为心善,所以还是不便让大师知道这是什么,且大师修行的地方也不便有这些血腥之物。 “这蒲团沾上了不洁之物,雪鸢为大师换一个新的罢。” 怀陌起身:“也好。”雪鸢拿着蒲团疑惑地走了出去,松鼠竟还吃肉吗? 怀陌见雪鸢离开得差不多了,这才将一直关在天道石里面的人放了出来。 天道石里面自有一个空间,原本是妃肃魂灵的栖息之地,不过后来妃肃修成了真身就一直空着,且天道石里面与外界隔绝,没有妃肃的允许,是绝对出不来的,所以这便成了妃肃的绝佳随身空间。 怀陌躬身一拜:“委屈大师了。” 那人这才从天道石内走出,“施主天赋大任,怀陌能出手相助一二,是怀陌之幸。” 那人竟也是怀陌大师的模样,两人一块儿,如同孪生子弟一般。 只见其中一个摇身一变,竟成了妃肃的形容。 “帝君来访魔界这几日,可有什么发现?”真正的怀陌大师看着妃肃沉吟道。 “说来惭愧,妃肃来魔界也有些许日子了,其间除却做过几件荒唐事,坏了大师的名声,却也没有什么大的发现了。” 第229章 梦醒谁人归【3】 怀陌叹息:“原以为魔主墨啓不在为祸人间,将魔界治理得井井有条,却也是贫僧想多了。” “帝君既没有寻出个什么因果,何以将贫僧召唤出来?且是有什么要紧事需让贫僧帮忙吗?” 妃肃点点头,向窗口望去。 此前她已经施了法术隔绝了外界与这房间的联系,想来就算雪鸢回来也不过会以为是自己想要清修,也不会打扰的。 “大师可知这院子里的花为何物?有何用处?” “想来这是魔界的秘密,贫僧不便相告,不过帝君却也是为了三界众生,贫僧也不好隐瞒。”怀陌大师稍一沉吟,这才开口道:“此花名曰迷踪,是魔界常有的花,在魔界东部,有一处迷踪林盛产此花,此花若是单独几棵,便有监督之能,若是结群成林,便有迷人踪迹之效。” 妃肃恍然大悟,想来勿论自己去哪里,雪鸢总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便是此花的原因了。 “大师可知除去此花之法?” 怀陌摇摇头:“这花是魔主亲手培养的,怕是只有魔主才有根除的方法,否者这花只会你除它一棵,它衍生两棵,最终成林,将人困死在其中。” 妃肃原本还算平和的眸光忽然破碎出一抹幽深,她深深地看了庭中纷飞的花瓣,伸手拈来一片:“大师可知,这花是怎样监视人的?” “花香。” “····”妃肃面色不虞:“若是依靠花香,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怀陌闻言,缓缓笑了:“帝君有所不知,这花因人而异,且留在每个人身上的花香都不同,魔界之人都有专门的方式,可以根据花香来辨别拥有此香之人去了哪里,去过哪里。” 妃肃缓缓放开手中的花瓣:“大师并未让人知道你身上的香味吧!” 怀陌点点头:“的确,贫僧不过是想感化魔界之人,所以大战之后,魔界之人不再作恶,贫僧就隐居在了赏雪殿,而后才是现任魔主继位,这才有迷踪花一说。” “没有就好,就怕魔主已经知道我并非大师了。” “帝君不是说你有一好友将会来魔界相助于你吗?怎的过了这么些时日,贫僧还是未见来人?” “此前却是收到了明斉的传音,也是明斉说大师定会相帮,所以妃肃这才来找大师帮忙的,可是这几日却不见明斉的人影,前些日子我恍若在西苑看见了明斉的影子,可是未待查看,又不见了踪影。” 怀陌大胆猜测:“莫不是被捕了吧。” 妃肃眼角一抽,想来明斉虽往日办事不牢靠了一些,不过却也不会如此不知事的。” 两人沉思一会儿,怀陌这才回来天道石,临了一声“三界就拜托在帝君手里了。” 妃肃顿觉压力山大。 自怀陌自怀陌大师前些日子说了入世已来,魔界但凡有一件两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雪鸢变会告知怀陌大师,好让大师也沾染些许焰火气息。 后来,就连魔界大大小小的宴会,大家也都会不约而同的邀请怀陌大师去。 魔界之人以往见面从来不打招呼的,可是不知是谁带起的攀比风,导致大家见面虽是和和乐乐的可是说的话却让人啼笑皆非。 “嘿,妖王,怀陌大师可去你家吃饭了?” 第230章 梦醒谁人归【4】 “去了去了,还吃了好些许青菜呢!” “哎,在你家就只吃青菜?怀陌大师可是在我家饮了好几杯清茶呢!” “你有什么高兴的,不过是你家两口子口味重,大师受不了那烟熏味儿罢了。” “你们都别吵了,大师最爱的啊,是我家的饭。” 众人一愣,“为什么?” 那人沾沾自喜:“怀陌大师说了,改日,还会来我家吃饭。” 众人心里很难受,“想来大师的确爱吃你家的饭···” 不过人群中一人不解,嘀咕出声:“啸洞主你家不是无肉不欢的吗?为何大师还会去你家?” ······ 怀陌大师原本不爱出门,所以众人也不便强求,可是自大师入世以来,野得竟不像个出家人。 墨啓深感忧心,生怕魔界的恩人就此堕落,所以墨啓携魔界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外加十八洞洞主恳请怀陌大师出庭讲经,希望挽回大师的佛性。 妃肃甚感无奈,自己不过是去了魔界几个说得上话的人的家中,想要套取点儿消息罢了,不知为何魔界的风气竟会被自己带坏得那么严重。 那日,墨啓,灵翼来赏雪殿找自己的时候自己还可以婉言拒绝,却不曾想到,次日,墨啓竟带了魔界所有头子来劝自己,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不得不说,怀陌大师对魔界的感化是成功的,魔界随手挑出一两个,讲经讲的都比自己更像那么一回事,妃肃无奈,困天炼一事还未得解决,自己也不得他法,只有一装到底了。 雪鸢从殿外走了进来,看见怀陌大师站在迷踪花树下,花瓣纷飞,自枝头落下,轻轻拂过大师的肩头,似依依不舍的恋人,在大师的肩膀上辗转,不愿零落,就算凋零成泥,也自愿匍匐在大师脚下。 雪鸢看呆了过去,竟是缓步走到怀陌的身旁,轻轻为他取下了发间的馥香。 怀陌退开一步,恰好避开了雪鸢的触碰。 雪鸢这才回神,眼底划过一抹忧伤。 “雪鸢姑娘可是有事?” “主人请大师去陌殿讲经,主人还说若是大师身体不适不想走动,主人可以将陌殿所有人召唤至大师跟前,细听教诲。” 怀陌的眼光不悦到极致,却还是应了:“你且去陌殿回了魔主,贫僧自会前去。” 雪鸢抬头:“主人知道大师一定会前去的,所以吩咐奴婢不必回复,只需留下为大师打理好一切就可以了。” 怀陌哭笑不得,墨啓是将自己的秉性摸了个一干二净。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雪鸢一愣:“大师不梳洗梳洗吗?” 怀陌看雪鸢一眼,那一眼深不可测。你都对我有意思了,贫僧还敢让你给我梳洗吗? “无妨,出家之人本不应在乎那么多。” 雪鸢点点头,急忙走在怀陌前面带路去了。 “陌殿似乎不是讲经之处啊,何以魔主今日要让贫僧去陌殿讲经?”怀肃随口一问。 雪鸢一愣,难以启齿。 怀陌笑道:“若是不便说就算了,出家之人本就不在乎这些的。” 第231章 梦醒谁人归【5】 怀陌哭笑不得,墨啓是将自己的秉性摸了个一干二净。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雪鸢一愣:“大师不梳洗梳洗吗?” 怀陌看雪鸢一眼,那一眼深不可测。你都对我有意思了,贫僧还敢让你给我梳洗吗? “无妨,出家之人本不应在乎那么多。” 雪鸢点点头,急忙走在怀陌前面带路去了。 “陌殿似乎不是讲经之处啊,何以魔主今日要让贫僧去陌殿讲经?”怀肃随口一问。 雪鸢一愣,难以启齿。 怀陌笑道:“若是不便说就算了,出家之人本就不在乎这些的。” 雪鸢回头,看着怀陌和蔼的面孔,愧疚地道:“不是奴婢不愿意说,只是灵翼大人有吩咐,奴婢不敢违背。”顿了顿:“大师是得道高僧,此行不会有危险的。” 怀陌心中一沉,难道魔主已经发现自己不对了? 可是即便是发现了,也不应该是如此啊,难道是试探? 怀陌即便是得道高僧,可是自己不是啊。 怀陌心中叫苦,不一会儿还是跟着雪鸢到了陌殿。 “大师请进去吧,雪鸢就送到这里了。” 怀默点点头,迈了进去。门骤然一关,怀陌随即回头,可是却陷在了一团迷雾之中。 怀陌凭着直觉,向着陌殿大厅的方向走去。 “魔主既是要求贫僧来讲经,又为何故弄玄虚?”怀陌开口问道。 四周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恍若一团迷雾,只见脚下这方寸之地。 怀陌紧了紧手心,脸上不动声色,淡淡看了这迷雾一眼,一脸平静。 “既是如此,怀陌既然答应了魔主来此讲经,便不会失信于人,贫僧就在这里讲经罢。”怀陌缓缓坐下,竟是一幅打坐的姿势,嘴里念念有词,一本正经。 暗处,墨啓和灵翼见此情景,无语良久。 “主人,大师应该不是假扮的吧。”灵翼小心开口,大师困在迷踪林里都不忘记修行,可见其心志之远大。 墨啓的脸渐渐沉下,正因为如此,这个怀陌大身份才更令人深思。 灵翼不解。 墨啓缓缓说道:“他虽不言,可是却处处防备着我们,若是真正的怀陌大师,必定会认为这是意外或者是有别的居心不良的人所害,而不会像他一般,一开始就咬定是我们所为,可见在他心里,我们必定不值得相信。” 灵翼点头,大师往日的确不会如此怀疑大家。 “再者,即便大师真以为是我们所为,那也一定会走出迷踪林,因为怀陌大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受迷踪林迷惑的人。” “主人说的极是,他这番分明就是欲盖弥彰,想要迷惑我们。” 墨啓点点头。 “容属下去将他抓住。”灵翼跪地请辞。 墨啓摆摆手:“不急。” 林里的怀陌心中却急的焦躁不安,若是没有猜错,这里一定就是迷踪林了,可是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自己该怎样出去? “用你的心去看,不要用眼。”远处传来一道声音,静谧淡漠。 “天欫?”怀陌心里疑惑。 那人似顿了顿:“是我。” 怀陌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相信天欫定不会伤害自己,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直觉。 “你用心去看,你便不会迷失。” 怀陌不解:“即便我不会迷失,可是我也不知道真正可以出去的路啊。” 又是一阵沉默,忽然远处传来一道悠扬的杨笛声,怀陌心中一明,这是要她跟随笛声出去。 怀陌拂拂衣袖,站起身来,似乎是嘀咕,可是躲在暗处的墨啓灵翼却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他说,休息够了,也该回去了。 然后他们便见怀陌不似原来一般试探而行,而是胸有成竹,就像逛自己后院一般,闲庭散步,连一道弯路都没有绕地走出了迷踪林。 “主人,这~”灵翼一脸为难,想来他们一定是误会怀陌大师了。 墨啓恍然。 灵翼见他一副如梦初醒却又丝毫不介怀的模样不由得皱眉深思,声音竟是带有微微颤抖:“主人可还是觉得大师不是本人?” 墨啓回头:“勿论真假,想来怀陌大师都不再是那个会相助魔界的人了。” 灵翼反问:“主人何以这样认为?” “大师本就不愿偏帮一族,如今,困天炼一事大师只怕是已经知道了···” “可是想要复活辛樱小姐还差一件东西。” 墨啓皱眉,就是因为这件东西比紫净墟,引魂烛还不好得到,所以他才不得不将此事搁置。 “怀陌大师此行想必不会再回魔界了。”灵翼有些惋惜。看见墨啓扫视过来的眼神后,赶紧闭紧嘴巴。 “天帝和青丘帝君近日可有什么异动?” “回主人,天帝忧心紫净墟一事,在天宫召集了各路兵将,却迟迟不提攻打我们魔界的事,而青丘帝君···”灵翼犹豫不止。 墨啓脸色顿沉,语气里面说不出的可怖:“说~” 灵翼咬牙:“青丘帝君自上次定亲宴一事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了,不过据说她答应的天帝定会调查紫净墟,引魂烛一事,所以···” 墨啓紧紧抿这唇,冷冷看着灵翼,下颚绷得紧紧的:“所以?所以她定是来访魔界了,就算不是暗中调查,却也会假扮成任何一个人混入其中。”墨啓猛的掐住灵翼的脖子,“你竟敢欺瞒本座。” 灵翼的脸涨得通红:“属下不敢~” “不敢?你却做了。”墨啓,眼眸中全是杀气。 “主人赎罪,灵翼不过是不想主人一错再错,魔宫如今一团和乐,灵翼不希望主人成为魔宫的罪人。” 墨啓闻言一怔,将灵翼用力一甩,狠狠地砸在了桌子的边角上,厚重的檀木桌轰然破碎。 墨啓刚才那一下是封住了灵翼的法力的,皮肉狠狠地砸在碎渣上,饶是灵翼,也疼的好一阵出不了声来。 “自己去魔域领罚,以后不必跟着本座了。” 灵翼脸色顿变,铺天盖地的绝望竟让他顾不了身体的疼痛,起身跪在地上:“主人,不要赶灵翼走,灵翼知错了。” 墨啓却终不回头,一步一步迈出陌殿。 妃肃自从受了天欫指引后,就一路向天外之天飞去,还未到应天殿就听见了一阵悠扬的杨笛声,不似之前那般模糊不清,可以直接判断声音来自哪里。 妃肃一阵欣喜,朝着笛声飞去,不久便见到天欫立于湖畔吹笛,笛声虽不像之前的琴音一般哀伤空灵,不过却别有一番风味。 天欫似是察觉了妃肃的到来,停下笛音,想妃肃看去。那一眼似蕴含了万年的忧伤,天欫强压下心中的酸涩:“你来了啊。”语气和煦,仿佛此前那忧伤的调子不是出自他手一般。 妃肃对他浅浅一笑,低声道:“今日进你这应天殿竟是省事了许多,你不设结界了?” “设了结界也挡不住你一人,何必要设。”天欫低声咕哝了一声。 两人似乎有这万年的默契,可是一时之间却也相对无言。 “你怎知我在魔界行迹暴露了?”妃肃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天欫看着妃肃,眸光里隐了一丝笑意,在妃肃看向他后缓缓开口:“你既是扮作和尚身,却也不扮得像一点,整个三界都传遍了怀陌大师的荒唐事,我就知道你言出事。” 妃肃干咳一声:“这种事情不仅需要技术,还要经验的。”言下之意,我一个女儿身,扮作和尚已是为难,又怎么可能扮得好。 天欫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迎合妃肃说的话,可是看着妃肃殷切的眼神,忽然移开视线,对她道:“既然不是力所能及,你又何必要管,只要这三界不翻了天,你就可以袖手旁观。” 妃肃笑意顿收,认真地看着天欫:“你总是说我身份尊贵,可是贵在哪里?你总不说清楚,却要我置我的臣民于不顾,这要我情何以堪。” 天欫一噎,偏头看向妃肃,目光黑黝黝的。 妃肃心头一颤,吞了吞唾沫,眨了眨眼睛:“你是要说我的身世了吗?我准备好了。” 天欫头也不回:“你想都不要想。” 妃肃在天欫身后追逐:“莫不是你与哪位仙子苟且才生下的我吧?” 天欫脚步一顿,正立在妃肃面前“你若是真是···” “你胡扯什么?”天欫双手紧握,怒道。 “若不是我的骨肉至亲,那你就是我的前世爱人。”妃肃索性豁出去了。 天欫手指一颤,一时间没了反驳的话。 “真是这样?”妃肃狐疑地看着天欫:“你不是还有一个深爱着的人?不会是我吧?” 天欫心头一紧,眼底的阴暗之色又见浓郁,末了却轻笑出声:“你想多了。” 妃肃俏脸一黑,自己说了这么多难道都是自作多情? “我救你不过是我闲着没有事做,而且你与蚀火兽向来和得来,所以我不忍你就此死在魔界知道吗?” 妃肃一愣,一时间又没有反驳的话,又觉着有些好笑,想来自己竟是沾了蚀火兽的光,不过妃肃想着就这样揭去似乎太没面子了,又厚着脸皮说了一句:“你我之间没有私情?不见得吧。” 妃肃眼睛盯着天欫面无表情的脸,上前一步,继续道:“蚀火兽如今连我真实姓名都不知道,你又如何得知我与它合得来?” 天欫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 妃肃又走进天欫一步,眉梢挑起,眼里闪着精光,薄唇轻启,又道:“我在魔界那么多天,一向这么不守规矩,可是魔主的为难事出突然,我都不知,你又如何得知?莫不是你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我吧。” 天欫有后退一步,身后就是当日天欫抚琴的那一片湖了,妃肃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眼里说不尽的促狭,只是天欫并未注意到。 “莫不是····” 天欫心里一惊,一切仿佛昭然若揭,他所做的一切,他所害怕的一切··· 妃肃接着道:“莫不是,你是我的同胞哥哥罢? 天欫神经崩得太紧,导致身子一颤,竟向湖中跌去。 妃肃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儿,急忙出手,未曾想却抓了个空,自己跌进了湖里。 ······ 陌梨宫里,天欫站在床前。 床上,女子还在昏睡。 天欫叹息一声,轻轻拂过妃肃的发线,额角。就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连匿名陪你的资格都要剥夺。 时间仿佛就此凝固,而后,床上的女子眉头轻皱,天欫赶紧收回手,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弤模样。 仿佛睡了很久,妃肃乍然见到光还有些不适,待看清,入眼便是窗前那背光凝视着她的天欫。 “这是怎么回事?”妃肃艰难地撑起身子,原本绝色的面孔平添了一抹苍白。 “你跌进了湖里。” 妃肃这才想起,狠狠地看着天欫:“胡说,我分明就是为了救你才掉进去的。” “····”妃肃又走进天欫一步,眉梢挑起,眼里闪着精光,薄唇轻启,又道:“我在魔界那么多天,一向这么不守规矩,可是魔主的为难事出突然,我都不知,你又如何得知?莫不是你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我吧。” 天欫有后退一步,身后就是当日天欫抚琴的那一片湖了,妃肃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眼里说不尽的促狭,只是天欫并未注意到。 “莫不是····” 天欫心里一惊,一切仿佛昭然若揭,他所做的一切,他所害怕的一切··· 妃肃接着道:“莫不是,你是我的同胞哥哥罢? 天欫神经崩得太紧,导致身子一颤,竟向湖中跌去。 妃肃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儿,急忙出手,未曾想却抓了个空,自己跌进了湖里。 ······ 陌梨宫里,天欫站在床前。 床上,女子还在昏睡。 天欫叹息一声,轻轻拂过妃肃的发线,额角。就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连匿名陪你的资格都要剥夺。 时间仿佛就此凝固,而后,床上的女子眉头轻皱,天欫赶紧收回手,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弤模样。 仿佛睡了很久,妃肃乍然见到光还有些不适,待看清,入眼便是窗前那背光凝视着她的天欫。 “这是怎么回事?”妃肃艰难地撑起身子,原本绝色的面孔平添了一抹苍白。 “你跌进了湖里。” 妃肃这才想起,狠狠地看着天欫:“胡说,我分明就是为了救你才掉进去的。” “····” “我睡了多久?” “三日。” “为何会那么久?”妃 第232章 梦醒谁人归【6】 天帝默然地待在大殿之内,平日里妃肃上神出事虽果断,随心所欲,但是如此咄咄逼人却是从未有过的,想来到底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今日之事却是为难她了。 司药星君还留在殿内,看见天帝沉思也不敢打扰,紫净墟一事关系重大,到底也不是他这等小神可以左右的。 天帝也明白此事推迟不得,立马起身,想要亲自去解封紫净墟。 到底是天帝,不多时便已将紫净墟拿出,往天宫门口飞去。 天帝到的时候,天门可谓是格外凄清缭乱,漫天红纱在青色毒雾中飘曼,诡异,瘆人的气氛潆绕在每个人的身旁。 就连镶嵌的夜明珠也隐隐泛着紫气,竟已沦为魔物。 事不宜迟,天帝连忙将紫净墟掷入空中,想要净化这毒气。 “不要~”远处传来一声惊喝,天帝手一抖,到底还是将紫净墟丢了出去。 天帝向身后望去,迷雾中缓缓现出一人身影,竟是刚才含怒离去的妃肃上神。 妃肃急忙向天帝大吼:“快将紫净墟收回来,此事不简单。” 天帝听闻,连忙双手掐决,一阵术法过后,毒雾散去,紫净墟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饶是天帝也淡定不起来了,不等妃肃落地便一阵询问:“上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紫净墟去了哪里?” 妃肃看着双手空空如也的天帝,到底还是叹了口气,自己赶了这么久,到底还是来迟一步。 “本神回到青丘便听闻天帝来我青丘借引魂烛···” 天帝一怒,道:“本帝何时去过青丘,分明是上神来我天宫借紫净墟。” 妃肃叹气道,“我知天帝应是没有时间来我青丘的,所以试探了一下,却不曾想到他竟是魔界中人,等本神知晓的时候,青丘的引魂烛已经不知所踪。” 天帝一愣,青丘的引魂烛也不见了,此事的主谋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马上派兵,出征魔界。”天帝传音给天界元帅,顿了顿又向妃肃开口:“此前天界也来了一位妃肃上神与本帝相借紫净墟。” 天帝不好意思道:“本帝想着紫净墟到底事关重要,就没有相借,未曾料想,紫净墟到底还是落入了魔界手中,紫净墟和引魂烛非同小可,想来魔界沉寂如此之久,到底按耐不住了,还请妃肃上神与天界一同出兵,要回宝物。” 妃肃眉头微皱,此前自己去九渊就得知蚀火兽想要集齐三宝重塑困天炼,以此来躲避天劫,此事到底是巧合还是······ 自己的石身既然在蚀火兽那里,想来以困天炼来抵挡天劫的方法只有蚀火兽知晓,看来此事和蚀火兽脱不了关系了。 妃肃一阵思索,到底不愿意挑起战争,随即就婉拒了天帝。 “上神三思,魔界已经集齐了三届宝物,重塑困天炼指日可待,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妃肃固执己见,想了想还是开口:“天帝不过是怕魔界有了困天炼会出兵,挑起战乱,如今一切都还未定,我们又怎能先挑起战乱?” 天帝被妃肃噎了一句,到底还是认可了妃肃的观点,唯一思索,便知道是自己鲁莽了。 第233章 梦醒谁人归【7】 天帝不觉对妃肃刮目相看,如此临危不惧,当是帝王之风啊。 “上神所言极是,那我们当如何?”点兵而来的天界元帅已经代天帝问出了心中所想。妃肃思索良久,终是没有万全之策,顿了顿,还是提议道:“我知有一位故友,法术高强,不在我之下,且与困天炼有些渊源,我当是去求助于他吧!” 元帅三呼甚好。 妃肃默了一下,叹息开口:“故友当是不可离开他的家的,本神此去也只是寻求一个真相” 未待有他,妃肃便招来祥云朝着九渊飞去。 天帝,元帅均不知妃肃的意思,不过还是由着她去了。 历时不过几个时辰,妃肃却不曾想过,再次踏入九渊境内竟是如此一副光景。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蚀火兽的洞穴,却不料洞里竟是空空如也。 妃肃不疑有他,想那蚀火兽是出外觅食去了吧,自己正好乘机看是否有机会拿回自己的石身。 只见角落里一块黑黢黢的石头,妃肃心神一动,不知怎的竟有一丝亲厚感。妃肃便不由自主的靠近了石头,一股纯正的灵力袭入妃肃的身体。 耳边似响起了一阵幽幽的笛音,似悲似哀,伤离情,愁别绪。空旷娴静,妃肃眼前似又闪过了一个人影,白衣亘古,妃肃正要打起精神去看那人的面容的时候,眼前忽的一阵清明,想来竟是幻觉一阵。 虽然没有找到蚀火兽,不过得到了自己的石身还是好的。 妃肃上前,微微施了一个清洁术,那远古石头便恢复了本神,比起妃肃记忆中的样子,竟是更亮堂了些。 妃肃虽然没有过往的记忆,不过却也知道,这块石头并不是普通的石头,没人能将它移动半分,风雷火电五行四象对它不起任何作用,想来这也是她的石身在九渊上万年,直到修出了个她,都没被人拿走的主要原因吧! 妃肃微一施决,石头便化作一只石质的九尾狐簪子,妃肃凑近一看,九条尾巴格外生动,妃肃这才满意地簪上簪子。 正是初春的季节,还有些雾气在石壁上凝结成雨滴缓缓落下竟滴在了妃肃雪白的羽衣上面。 妃肃微微邹眉,脸色却恍然一变。 九渊地火竟是没有了,蚀火兽在未度天劫之前,必须依靠九渊地火赖以生存,如今这蚀火兽的老窝竟是都没有了地火,想来蚀火兽已经凶多吉少了。 莫不是蚀火兽已经盗了三宝,得了困天炼,度过了天劫了吧。 不可能,三界之人渡劫皆是天崩地裂,更遑论这上神之劫了。 不过,妃肃想起了一个地方,那里的人有上神之实,名字却不在擎天柱上,是否那里的一切都不受三界律条桎悎? 想来这个世界本就不一般,自己更是这个世界的异数,妃肃顿觉茅塞顿开。 明斉有天瑜公主的事情拖着,想来这一切都还是要靠自己啊! 天帝一家到底也是一界领袖,居庙堂之高可不仅体现在他们一家的身份上,就连居所也是三界至高处。 第234章 梦醒谁人归【8】 可是妃肃却曾听明斉提过,除却为护三界,以身润养三界的九天玄女之外,三十三重天确是下古界最高的一处居所,不过在天外之天却有一所宫殿,其主从未在三界露面,若非护殿结界,大家定会认为那不过是一处无主孤殿。 想来大家好奇也是有原因的,护殿结界只有上神才可以凝结,仙界其余神君均是由天兵把守宫殿的,既是上神,又非本神和天帝,名字也并未出现在擎天柱上,如何不引人深思。 因此千百年来,那里竟成了三界最令人向往,最扑朔迷离的一处。 妃肃望着天上,叹息一声,该来的还是躲不过的呀,遂做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形容,挥挥衣袖,到底还是化作一道白光向天外之天飞去。 不料行至三十三重天处,竟碰见了匆匆离开天宫的明斉神君。 妃肃顿了顿神,想着天宫定亲一事,自己到底也是让明斉天瑜误会的因素,再者引魂烛,紫净墟被盗一事的确不可耽搁. 只是稍作停顿,妃肃便敛了敛神,继而向着天外之天飞去。 却不料,她虽是有意避着明斉,明斉却是有意与她遇见。 妃肃扶额,还是不得不正视挡在她前面的明斉神君。 “肃肃,你为何有意躲我?”明斉偏生是一个不识趣的,这一番问得妃肃好生尴尬。 妃肃思索片刻,终于还是秉着打死不承认的宗旨,一脸茫然的开口:“想来明斉神君是看错了,本神不过是有急事在身,不便耽搁罢了!” 说完妃肃自己就冷出了一身的汗,她最是厌恶与别人周旋,对待明斉却不便拿身份相压。 “肃肃莫要欺我,你这不就是一副见我就逃的形容。”明斉皱皱眉头,到底还是不愿让妃肃糊弄过去,不知怎的,他竟隐隐有一种想要与妃肃摊牌的冲动,今日,妃肃定是逃不过去的。 明斉见妃肃竟是不搭理他,反而作出一副赏花赏云赏天下的形容,想来也明白妃肃是不太高兴自己在此事上质问良久的。 明斉默了默,还是将话题转移了过去。“你既不是故意躲了我去,又为何对我如此生疏,竟是一口一个神君来称呼我,不过是定亲宴没有主动请你,莫不是还在记仇吧!” 妃肃终于主动转过身来,笑着开口:“你竟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定亲虽没有成亲重要,也是你人生大事一件,你竟是将我省略,避开了去,也不怪我今日不愿搭理了你去。!” 明斉松了口气,只要妃肃自己愿意提起这件事,想来也不是气的不可饶恕的。 只是看着妃肃笑颜如花,明斉心里也是不是一番滋味,想来自己定亲一事,肃肃怕是没有放在心里罢。 “不请你吃酒,不过是我了解这定亲宴做不了数,且不说能不能完成,就是行了这定亲之礼,我也说服不了自己和天瑜成亲的。”明斉一阵解释,语气带着一丝丝的宠溺。 妃肃灿灿道:“原来如此,不爱就不爱吧,莫要耽搁天瑜公主!你是青丘的明斉神君,不愁没有仙女愿意嫁你的,再不济也会有几只狐狸愿意嫁与你的” 第235章 梦醒谁人归【9】 明斉一怔,竟不曾想到妃肃竟是这样的反应。是自己太过着急,肃肃出生至现在不过七月,想来心智还未成熟罢! 明斉眉眼一软,想着妃肃刚出生时的样子。 那时自己闲着无事,带着自己的几个狐朋狗友在九渊历险,不料在九渊的一个山洞里清点人数的时候竟是多出了一只女狐,正是妃肃。那时她一脸懵懂,犹如幼儿,自己原以为她是历险时脑子撞坏了,不曾想她竟不是自己带出去的。 回到青丘之后自己才知道,不过到底是青丘仙狐,就是再不济,青丘也不会弃她于不顾的,自己看她明眸皓齿,气韵天成,遂叫她妃肃。不料妃肃竟是将自己当成了她的父君,脆生生地叫了一声父亲,可把明斉吓惨了,有闻声而来的青丘长老也是被这一声父亲惊得三魂不附,七魄而出。 明斉一阵好笑,更可怕的是,妃肃这一声父亲一出,天上竟凝来了劫雷阵阵,这劫雷是顺应天意专劈罪大恶极之人。 大家纷纷东张西望,想着是不是有魔界之人遁入青丘了,却不曾想这劫雷竟是冲着自己来的,劫雷劈下的时候自己还一阵迷糊,妃肃却生生挡在了自己面前,指天骂地,要知道凡人指天骂地可以视为无知,可是神仙若是如此,下场可就无比凄惨了,而且生生世世不得解脱,自己一阵心惊,众人都纷纷远离了妃肃,生怕劫雷下来的时候殃及无辜。 可是不仅妃肃的劫雷没有下来,反而自己的劫雷竟也消散于九重天上,仿佛从未出现过,众人看妃肃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莫测了起来。 本来劫雷过去就是一件好事,可是不等大家深究为何劫雷会出现在明斉身上的时候,妃肃便抱着明斉的手臂开口道:“父亲,天上那几朵乌云真没用,妃肃一骂就躲远了。 看着天上又重新聚集的劫雷,明斉感觉自己此生都没有这么无奈过。 众人看向劫雷,不由得大惊失色,明明刚才还是神怒,如今怎的变成天罚了? 若是神怒还好说,集齐众人之力虽不能保明斉神君无虞,可性命却是无忧的,可若是天罚的话,降下的劫雷与神怒可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想来明斉神君是保不住了,青丘长老纷纷摇头叹息,上任帝君离去后,青丘可谓是人才凋零,好不容易明斉长大,堪当大任,却。。。 明斉也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妃肃看见劫雷又来,正想破口大骂就被青丘长老拦住,捂住嘴巴强行拖至后面去了。 第一道劫雷降下,明斉便被击得吐了一口淤血,每一道劫雷都蕴含了强大的天地之力,并非人可以抵挡得住的。 每一道劫雷降下的时候都伴着电闪雷鸣,紫光金电,乌云阵阵,黑风呼啸。妃肃饶是再不懂事,也明白了此雷非同小可。 急忙躲开青丘长老的桎悎,飞身向着半空中正在渡劫的明斉飞去。 天劫非同小可,饶是劫雷周围的飓风,就足够使一些道行不深的小仙小妖灰飞烟灭。 众人焦急地看向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也就是不才妃肃本人看去。不看还行,一看,一时之间青丘上上下下几百只狐狸都愣在当场。 第236章 梦醒谁人归【10】 众人焦急地看向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也就是不才妃肃本人看去。不看还行,一看,一时之间青丘上上下下几百只狐狸都愣在当场。 不是说天道最为公正严明么。那为何劫雷分明已至妃肃身旁却掉了个头,转而向明斉劈去? 莫不是大公无私的天道律法也会怜香惜玉吧。众人不解,就连明斉也是一头雾水。 “父亲,我来救你了!”妃肃大喊一声,差点将明斉吓得泄了功。刹那间天地失色,明斉自己在历劫雷感受得清清楚楚,劫雷分明就是在妃肃称呼自己为父亲时变得更加严重的。 明斉连忙冲着天空大喊,“明斉无知,未能将妃肃好好教养,还让妃肃一错就错,明斉定会改过。” 众人均不知明斉此举为何意,不过劫雷竟在明斉语落后,尽数离去。 明斉松了口气,转而飞向妃肃,语重心长道:“肃肃,你辈分想来应在我之上,以后切不可再称呼我为父亲了。” 妃肃似懂非懂,到底还是点点头,应了。 青丘长老白水这才回过神,连忙上前,先向妃肃微微鞠了一躬,这才看向明斉,眉头深锁,问道:“此为何意?” 明斉叹了口气,道:“肃肃想来应是与远古陨落的几位真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想来先前妃肃称我为父,是对其的大不敬罢!” 此先确有案例,魔界长庆公主无意间辱骂了远古真神几句,不日就降下劫雷,将长庆公主劈得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那叫一个凄惨。 白水思及此,不由得一阵唏嘘,好在明斉及时认罪,又有妃肃相互,否则。。。 “白水长老,想来青丘帝君之位虚置已久,今日可算是有主了!”明斉笑道,今日也不算太过倒霉,至少拾得一位尊贵至极的帝君回来。 白水有岂不知明斉话中的意思,只是······ “妃肃神君身份尊贵青丘定当好生对待,只是妃肃神君如此这般不知到底是未启智还是天生如此···”白水将各个词语在脑中过了一便,确保没有半分不敬这才接着道:“若是天生如此单纯无害,想那帝君之位倒也是为难了妃肃神君。” 明斉一脸怪异地看来看白水长老,原以为他是青丘一干狐狸里最为大胆的,想来做出如此一副字斟句酌的形容倒也有些好笑。 明斉看得白水一阵紧张,汗水不要钱地往下流,这才松了口,“想来妃肃来头不小,修行应是容易得多,就等等罢。” 明斉,白水却不曾想过,妃肃竟在当天夜里就晋升了上神之位,妃肃之名赫然刻与擎天柱上。白水如获至宝,未管妃肃是不是痴儿就举行了继承大礼。 可怜妃肃隔日开启灵智的时候,竟已成了青丘帝君,甩都甩不掉。 无可奈何,妃肃上前一步,将将站在结界之外一寸不少的地方,气沉丹田。明斉一见妃肃此举,连忙倒退三步,捂住双耳,身子颤颤巍巍地向后扬。 整顿够了,妃肃一阵大呼:“青丘帝君妃肃求见~~~”可谓是余音袅袅,不绝如缕。天外之天的乌鸦格外捧场,纷纷做鸟兽群飞状。可是宫殿里却一丝声音也未传出。 第237章 梦醒谁人归【11】 妃肃等待片刻,未见有果,气息再次沉入丹田,明斉依旧用手捂住耳朵,颤颤巍巍,指尖发白竟是比先前更用力了几分。 “妃肃求见~~~”乌鸦再次群飞,鸟兽再次爆走。 环绕宫殿的结界骤然破损,妃肃愣神,这想来不全是她的过错罢,想来结界用久了也会失灵,半分都不牢靠。 “既然主人将结界撤去,那便是邀请妃肃的意思,妃肃恭敬不如从命。”妃肃双手抱拳,微微躬身。 再抬起头来之时,宫殿结界竟又恢复如初,仿佛刚才一切均不存在一样。 妃肃咬咬牙,何曾见过这样的人。妃肃正要故技重施之时,殿内忽然传来一声:“既是求见,就进来吧。” 声音清润明朗,流转在妃肃耳边,仿佛万年的记忆就要苏醒一般,迷乱,怔然。 明斉见妃肃低垂着头,眸色不明,急急地唤了一声,妃肃这才回过了神。 明斉言自己不过是趁着天瑜熟睡才寻着出来找妃肃解释的,不过如今妃肃既然没有误会,那来日方长,天瑜如今身子不爽,到底也是自己和妃肃的责任,不好置之不理。 所以明斉又折回天宫去做他前未婚妻的老妈子了,妃肃没有异议,只是感觉明斉说的来日方长意蕴无穷,偏生自己捉摸不透。 如今与明斉对话愈发困难,总觉着自己不明白什么事情,明斉每次字里行间竟是将自己说得如同委屈小丈夫一般,弄得妃肃一头雾水。 明斉走后妃肃这才步入殿内,占据一届的宫殿果然气势磅礴,殿门口就是一片莲花池,浩无边际,妃肃一时不查,险些坠入池内,还好妃肃机智,一个翻身,立于一株荷花之上,好歹稳住了身形。 正要向殿内探去,一道浩瀚之力便向她袭来。 妃肃反手一挥,一柄古朴的剑便现于她的身前,绯红的光华在剑身上流转,仿佛少女情动时的眼波,美丽,醉人,危险。剑锋直指神力来袭的一方,此时,那里竟隐隐有一位白衣神君立于荷上。 “本神竟不知道,天外之天住着的原来是暗箭伤人的鼠辈。”妃肃一个冷笑,竟是微微嘲讽的语气。 那人微微一愣,却丝毫不介意妃肃的语气,反而语调平平地问道:“你是妃肃?可否是你伤了天瑜?” 妃肃听着,语气虽平,字里行间却是质问的口气,一时之间倒有些好笑,怎地天瑜竟成了三界香饽饽了? 不过此时也不便与其争辩。 “天瑜一事还有待商榷,只因定亲宴上天瑜昏了过去,此前我来的时候还未苏醒。妃肃今日前来······” 未待妃肃说完,那白衣神君便冷眼打断:“你不必说了,胆敢伤天瑜之人,本尊不会放过,你且想想要如何全身而退罢。”可是饶是月光剑法力大增,却也被白衣仙人逼得节节败退,眼见月光剑被其攻得毫无还手之力,妃肃连忙身子一起,上前飘了三丈有余,随手拔下一枚簪子,想将其一举格杀。 却不料簪子被其一把抓住,妃肃定睛一看,三魂吓退了七魄。 第238章 梦醒谁人归【12】 她竟是将自己石身化作的簪子当做暗器掷了出去,虽说自己如今已是一只名副其实披了狐狸皮的狐狸了,可还是逃不过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的事实啊! 那白衣神仙,啊,也就是天欫见着妃肃一脸如鲠在喉的表情也是微微一愣,这才埋头去看自己随手接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天欫脸色一变,竟是天道石,可是天道石不是已经投身至天帝一家成了······难道投身的法子错了? 天欫微微用灵力探寻石头内部,好在魂灵也已经不见了,只余下个空壳而已。 只要知道天道如今安好,也不枉他数万年兢兢业业的谋划与思念。 “妃肃自知神力不如阁下,可是这枚簪子于妃肃而言十分重要,还请阁下退还,妃肃自当远离天外之天,再不犯阁下地界一步。” 无可奈何,妃肃只有示弱,谁叫自己的原身在对方手里,妃肃就怕他一个冲动自己就莫名其妙灰飞烟灭了。 天欫似是震惊,却恍若才明白过来。 再一细看,他竟已恢复往日高高在上的神尊模样,白衣亘古,面色清淡。只是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震撼。 “簪子既是你的,我自会归还,你来此可有要事?” 妃肃面色古怪,这个人也很奇怪,初次见面就出杀招,见到自己的簪子态度有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妃肃凝眉,抱拳问道:“阁下可是妃肃旧时相识?” 天欫微微愣住,再开口时,语气中竟带有微微沙哑与伤感:“你我自是,自是不曾相识的,你且有事去办,本尊就不相陪了。” 说着白衣仙人竟是向密林之中隐入,不见一丝身影。 妃肃暗叹,世间还是怪人多啊!随即也施展了追魂术,寻找蚀火兽去了。 再见蚀火兽之时,他丫的竟躺在天外之天的取香林里撒欢。 取香林之所以谓之取香林是因为林中有一小溪,从上游撷取了白杨花的花瓣再流向下游的。经过长时间的流转,花瓣早已积尘入底,而花香却长留于水中,流入取香林,而整个林子的林木都是临溪汲水,所以整个林子都飘散着上游杨花的香味,却无半株杨花。 妃肃初入取香林也是认为这里定是种有无数白杨花的,可是入林深处才发现,若是真有白杨花,也就不会有如此清淡馥雅的味道了,这些香味从林木中散发出来,却不浓厚,也不会熏人,浓淡合适,香远益清。 如此庄重的宫殿,妃肃竟想不到会有如此怡人享乐的地方,当然也想不到那将天界惹得神心惶惶的蚀火兽也正在此处,额,烤鱼。 妃肃到底也不忍苛责了蚀火兽,于是轻轻来到它身旁问道:“你今日可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竟是躲到了这里,让我一通好找。” 蚀火兽大惊,以为这青天白日竟遇见了鬼,急忙丢下手中的烤鱼,抱头乱窜。 妃肃连忙拦住了蚀火兽,一人一兽倒栽在小溪边,好不滑稽。 蚀火兽定眼一看,也不紧张了,抱着它的烤鱼一通垂涎,末了还是耷拉着耳朵,抬起眼皮,瞅了瞅妃肃。 第239章 梦醒谁人归【13】 妃肃拍板,就这么办。 不过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妃肃皱眉,蚀火兽不悦地看着妃肃:“你莫不是害怕了吧,本兽其实也不是打不过那只鸡,不过是前几次运气不好罢了。” 妃肃恍然大悟, 蚀火兽幸灾乐祸:“唔,如此确是不好办了,这非同一般的宝物,如此那妃肃帝君还不将你生吞活剥了。” 妃肃叹气,“生吞活剥可能不会,可是也差不离了。所以你愿意帮帮我么?” 蚀火兽一脸防备:“你莫不是想让我去帮你抢回神器罢?” 妃肃一脸疑惑:“神器不是你盗走的么?”见蚀火兽一张兽脸涨得通红,妃肃心领神会:“莫不是你偷了神器,又被人抢了罢?” 蚀火兽大概也没想到会被人揭穿,扬扬前蹄,在地上抓了一个大坑,这才吞吞吐吐地道:“当日你走之后,九渊又闯来一个人,他的武功法术皆在我之上,不过他却是来与我谈判的。” 妃肃接着道:“可否语气委婉,向你求助?与你共谋夺取神器之事?” 蚀火兽摇摇头,接着道:“语气不是太过委婉,可恨本兽当初太过渴望成功渡劫,这才答应了他,还将可以保我命的九渊地火借与他炼制困天炼。” 妃肃叹气,想来结局也猜得出来了,定是神器被夺,地火被骗,自己还受伤,不得不躲在天外之天养伤。 想那人既然骗蚀火兽和他一起偷取天界与青丘的神器,那人的身份似乎呼之欲出了,定是魔界中人。既然能确定了,妃肃倒也松了一口气,原就知道与魔界脱不了关系,可她就怕错杀一人,冤枉一人,这种与人公平的感觉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妃肃笑笑,自己到底还是不愿意凭猜测去妄断一人。忙碌了许久,就算没有半点进展,就算一切毫无意义,自己还是心甘情愿的。 既已知道结局,妃肃也不想再让蚀火兽为难,想它悠然在天外之天烤鱼吃,便已知道,这里的主人定不会苛待了它。 妃肃看了看,天色不早,也打起了离开的主意。 蚀火兽欲言又止,还是拦住妃肃,说:“这里的一切,全凭天欫神君做主,虽不知你如何进来的,但你若想出去,怕是还是要经过天欫神君的许可。” 妃肃一脸不屑,那个人虽有真材实料,不过想要困住自己,怕是还欠点道行。 月光剑向天一指,月华一般的光芒便袭上殿外结界。 刹那间,光华乱窜,飞花走叶,取香林里的林木都被狂风刮得枝叶翻飞,就连小溪也水花四溅。蚀火兽目光古怪,看看妃肃,悄悄挪往妃肃身后,凭空凝出一道虚剑,刺向妃肃。 虚剑不至而破,剑影碎成千万个小碎片,妃肃回头,目光冷冽。 蚀火兽咽咽口水这才出声:“你既是如此厉害的一个神仙,那初识时你为何要出做那认小服低的形容!” 妃肃缓和了双目,咳了咳才说道:“说来还是尴尬,当日我实是打不过你的,只是耽搁至今,像是开了窍一般,对自己的法术倒是可以灵活运用一二了” 说着妃肃竟是又往结界处挥出一道神力。 第240章 燕儿飞飞【1】 妃肃头一仰,傲娇地走了。月光剑也头一仰,虽然它自己也不甚清楚自己的头是哪一部分。 蚀火兽留在原地,看了看东边林子的鸡,还是默默捡起自己的烤鱼认命地烤了起来。 应天殿占据一界,想来地域之大也是不可想象的,可是再大的地方,只有一个人也是徒添伤悲,尤其是这种天地只有我一人的感觉,更是辛酸苦涩。 取香林的尽头是一片湖,湖里没有植物,但是却有一种透明的生物在水中游曳,光亮剔透,长长的尾巴像彩带一般缠绕,颜色多样,五彩纷呈。 天欫正坐在湖心一块莲型石块上抚琴,是妃肃在下古界没有听过的调子,却出奇的好听,仿佛数以万年就是听着这样的琴声过来的,听着就有种莫名怀念。 妃肃看着湖中央莲座上的人不由得沉思,那种与生俱来的孤寂感深深地感染着她,让她想逃,可是又不想离开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 或是妃肃的目光太过直接,天欫回过头,看见来人是妃肃,微微一怔,各种复杂,纠结,浓烈的情感在那一刻都化为陌生。 “你找我可是还有要事?” 妃肃看见他疏离的目光,心里一揪,总觉得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 “妃肃已然见过了要见的人,可是不想却出不了这应天殿了,还请神君行个方便。”妃肃理所当然。 天欫一怔,并没有回答妃肃,反而继续扶起了琴。 高山流水,水流潺潺,山野清风,视野平旷似与天相接,蓝天白云悠悠漂浮盘旋。妃肃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天欫的手指拨动得愈来愈快,调子愈来愈高···终于,琴弦一断,悠悠余音似乎不甘就此蛰伏,终还是化为虚无。 妃肃愣愣地看着天欫手指上的血迹,不知为何,竟隐隐约约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天欫出神地看着指尖的鲜血,微光一闪,手指又恢复了往日无暇。 “多谢!”天欫收回手指。 “不用客气,不知神君可否让我出去?”妃肃尴尬地道,不知为何,自己就是不忍见着他的身上有一丝一毫的伤痛。 “你不适合做那青丘帝君之位,你且安心在这里清修,我自会将困天炼一事处理妥当。”天欫回过身子,继续抚琴,可是颤抖的琴音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妃肃一愣:“困天炼一事是青丘的家事,就算妃肃不堪大任,又怎敢劳烦神君。”似是不明为何天欫要将自己留在天外之天,妃肃又道:“即便妃肃真的将帝君之位禅让出去,妃肃又怎能来应天殿叨扰神君呢。” 天欫弹琴的手指一顿,所有音调都已衔接不上,天欫苦笑。 “你虽是灵狐之身,却不是真的灵狐,你天命如此,不能偏帮任何一族。”天欫顿了顿继而开口“困天炼一事祸及苍生,你若出手也无可厚非,可是你若继续担任帝君之位,狐族承受不起这项恩德,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妃肃震惊之余又有些不解。“这是何意?” 莫非自己的身世很离奇?白水长老和明斉都说自己身份尊贵,可要是何种尊贵才可以必须做到公平大度,连偏重一族都不可以? 第241章 燕儿飞飞【2】 妃肃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好奇自己的来历。 “你不必猜测你的身份,我也不会相告,顺命而为罢。” 妃肃不屑,何为命运? 云卷云舒,过了许久,天欫垂眸,手指轻轻地抚上莲花石座,似有似无的叹息声“各人各命,即便人人都不信命,妄图逆天改命,可是,他又怎知,这是不是他原有的命运呢。兜兜转转,最后都回到原点,可怜还认为自己改变了命运,呵,改变了什么?又改变了多少呢?” “即便命运最为琢磨不透,但是我们只需将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不就行了。即便最后没有改变命运,可是那样美好如初的命运不也是一种珍贵?”妃肃轻笑,虽然自己的想法太过无知简单,不过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好的想法。 天欫看着妃肃,手心瞬间变换出一支九尾簪,缓缓为妃肃簪上。 “你既是想走,那就走罢。”护殿结界一阵轻颤,破碎开来。 妃肃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飞跃至宫墙,缓缓转过身:“应天殿虽好,可是只有一人难免孤寂,你要不要去青丘做客?” 天欫顿了顿,微一愣神,轻笑出声。日月星辰都为之坠落,恒星夜不见,星陨如落雨。 星光璀璨不及那人一笑。 “如果孤寂可以换另一个人笑颜常在,我愿意只有思念。”如果你能够快乐,我愿意孤独永久。 妃肃怔然,笑道“原来如此。” 妃肃离去,天欫看着妃肃的背影,终于不再是陌然已对,而是浓浓的思念。 如果今后注定我只能守着回忆去怀念你,那么,我感谢你我的回忆多了一天,这样,我可以将它重复温习千百遍,就当做,你我不曾分离。 庄周晓梦,不知是蝴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蝴蝶,不过,只要有你的梦,即便是噩梦,我也甘之如饴,我亦愿意主动去迷失。 即便你不曾相信命运,可我还是愿意倾尽一切让你的命,顺着你想走的方向,一帆风顺。 离开应天殿良久,妃肃心绪始终无法平静,心慌不止,仿佛自己遗失最重要的东西。 可是,回首望去,想来愿意为一人独自封闭在天外之天,不求相爱,不求相守,甚至不求一丝与她相伴的机会,放弃阳光,放弃所有,这便是爱吧!不仅是爱,还是深爱,何时自己竟会对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伤感,妃肃自嘲一笑,收敛心神。 还是困天炼一事重要。 妃肃摇摇头,压下自己心里波涛的情感,最终化为一道白光,缓缓驶向魔界。 ······· 应天殿内,妃肃走后,蚀火兽才悄悄靠近天欫。 “神尊。”蚀火兽轻声唤道。 天欫眸光一动,“何事?” 蚀火兽腰躬的更低:“神尊命人打扫的陌梨宫已经打扫干净了,不知神尊何时入住?” “留着罢,即日起,不准任何人进去。”语气中微微含有一丝眷恋。 蚀火兽诧异地看了天欫一眼,这才俯首称是,退回到取香林继续烤鱼了。 ······· 三十三重天,“明斉,天瑜并非普通女子,不是本帝非要逼迫你娶她为妻,只是你既已答应,却又为何始乱终弃?” 第242章 燕儿飞飞【3】 “陛下,明斉从来只将天瑜当做自己的妹妹,订婚一事明斉对不住天瑜,可是明斉亦不愿意天瑜跟着明斉终身不幸。” 天帝面色为难,明斉所说,他不是不懂,而且这婚宴也并不算完成,可是··· “本帝知道你们年轻一辈做事向来荒唐,此事虽不是你一人的错可到底也伤了我天界的颜面,既不能强求你与天瑜在一起,那你说当如何?” 明斉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你既然只关心天族颜面,此事本就是明斉一念成错,明斉承担了又如何。”语气中竟带有显而易见的讽刺。 天帝面色难看。 “不用你承担,本就是天瑜诬陷妃肃上神才换来的定亲机会,没有了也好。”天瑜又侍女搀扶,从殿内走了出来。 明斉有些尴尬:“天瑜你既是不舒服,出来做什么?” 天瑜惨淡一笑:“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本就是天瑜的错,就算尴尬也是天瑜尴尬。” “天瑜不必如此轻贱自己,”明斉脸色担忧:“你很好,只是妃肃出现了” “天瑜既是爱你,就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放弃你,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提起妃肃上神。”天瑜仰仰头,将眼眶中的泪水强行留下。 明斉握紧拳头,最终还是没有上前,只是静静看着天瑜,眼神晦涩莫名。 侍女在早前就已经退下,天帝也在看见天瑜的那一刻离开,所以此时大殿里面只有天瑜和明斉二人。 天瑜随意笑笑,这一切不都是自己自找的吗! “我可以不在乎这场定亲,可是,明斉”天瑜默了默,继而哽咽开口:“明斉~神君,天瑜只希望你不要急着否定我,给我个机会。” 天瑜近乎小心翼翼地看着明斉,明斉心中一痛:“天瑜,不要委屈自己。” 殿内的气氛沉寂诡异得可怕,天瑜忍不住苦中作乐,即便是不爱,可是也不是全然不在乎啊! “爱你,从来就不是委屈。” “····” 天瑜看着明斉,一脸执念。 良久,天瑜终于回神。 “明斉神君既然不再是天界驸马,那天瑜一会儿会亲自将神君送回青丘。” “不必。” 看着天瑜一脸受伤,明斉忍不住解释一句:“肃肃孤身一人去了天外之天打探消息,此前天帝已经告知我,肃肃已然去了魔界。” 天瑜一脸讶然,妃肃上神竟然自己孤身一人去了魔界? “肃肃对魔界知之甚少,我不放心。” 天瑜轻声开口:“你要去找她?自己去?” 明斉点头:“肃肃也不是有勇无谋之人,她自己必有计较,我不能打乱她的计划,只是我终究不放心。” 天瑜颤抖得厉害,“为了妃肃,你就可以置自己的安慰于不顾?” 明斉的手轻轻抚上天瑜的脸,来回摩擦,微微带有一丝宠爱:“天瑜我当你是妹妹,所以你不要在执着于我,你有多好,我知道,可是我想要的,是肃肃。” “不要再说了” 天瑜打断明斉的话,快速转身,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 第243章 燕儿飞飞【4】 “神君我说过了,你不必说这些话,天瑜不可能放弃的,”天瑜原本死死忍着眼睛的酸热,到最后,仍旧忍不住,她忽然俯下身去,随着她的动作,一滴眼泪落到地上,声音不大,但依旧泪花四溅。 “天瑜你对我的情感不过是儿时到如今的假象,或许你只是将我当做哥哥来爱的,你早晚会懂得的” 天瑜不可置信。 “明斉你怎么就不相信天瑜对你的真的就是爱?” 明斉怔然,看着这样脆弱的天瑜,忽然喉头干涩,再难吐出一句话来。 “你不信天瑜对你是爱,不过是因为你想心安地将我拒绝。”天瑜站起身来,依旧没有看明斉一眼,“若是我说我对你的爱不比你对妃肃上神的少,而你对上神的不过是一时迷惑的假象,你当如何?” “····”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愿承认我的爱,却也不必去否定它”天瑜一直未回头,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色不再是苍白无色,而是一脸决绝。 “对不住。”明斉站在天瑜身后,没见到天瑜此时决绝的脸色,心中愧疚。 只是他的道歉并未让天瑜的心情好上半分,如果真有什么作用,也只是让她的心里更加酸涩。 “神君既然忧心妃肃上神,那就莫要耽搁,你且去魔界助她吧,恕天瑜无法相送。” 明斉看着天瑜离去的背影,稍一迟疑,还是离开天界,前往魔界去寻找妃肃去了。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大殿之内,此时天帝天后正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 “主人,那块石头不见了。”灵翼拿着魔镜匆匆走进陌殿,跪伏在地,将手中的魔镜递给魔主。 为何魔主对那块石头那么上心,灵翼甚是疑惑,却在望见墨啓那一脸冷漠之时,刚想讲出的话又咽进了肚子里。 “你想说什么?”墨啓的声音幽幽地传来,虽然极为虚弱,却异常沉重。 “主人的伤还没有好?”灵翼一脸担忧。 “从蚀火兽手里争夺地火,没死就算幸运的了。”墨啓自嘲。 灵翼欲言又止。 墨啓抬脚上前,望着魔宫西侧的那一株水樱,眸光深处闪过一丝落寞,何时,魔宫的樱花竟凋落得如此萧条,落尽了芳华,只剩下一树枯丫。 灵翼低首,却又忍不住顺着墨啓的眼神望去,而后,头埋得更低。“主人不用伤心,三件宝物已经集齐,不日我们就可以将辛樱小姐救回来的。” 话音落,灵翼惆怅地看着墨啓:“只是主人,为救辛樱小姐盗取三宝,这样开罪三界,值得吗?” 墨啓回神,细细思考了灵翼的话,而后轻笑:“不是救辛樱,我想救的,从来就只有我一个。” “····”灵翼不解。 墨啓素手把玩手中的玉佩,轻声叹息:“你不懂。” “····”不懂你还说。 “罢了,石头虽然难得,此时却也没有什么大用,不见就不见吧。” 墨啓把玩手中的魔镜,镜中一个素衣女子躺在地火中间,周身环绕了三件宝物,仙气袅袅。 辛樱,你等我。 殿外,寒风肆虐,一股暗香袭来。 第244章 燕儿飞飞【5】 “我可以不在乎这场定亲,可是,明斉”天瑜默了默,继而哽咽开口:“明斉~神君,天瑜只希望你不要急着否定我,给我个机会。” 天瑜近乎小心翼翼地看着明斉,明斉心中一痛:“天瑜,不要委屈自己。” 殿内的气氛沉寂诡异得可怕,天瑜忍不住苦中作乐,即便是不爱,可是也不是全然不在乎啊! “爱你,从来就不是委屈。” “····” 天瑜看着明斉,一脸执念。 良久,天瑜终于回神。 “明斉神君既然不再是天界驸马,那天瑜一会儿会亲自将神君送回青丘。” “不必。” 看着天瑜一脸受伤,明斉忍不住解释一句:“肃肃孤身一人去了天外之天打探消息,此前天帝已经告知我,肃肃已然去了魔界。” 天瑜一脸讶然,妃肃上神竟然自己孤身一人去了魔界? “肃肃对魔界知之甚少,我不放心。” 天瑜轻声开口:“你要去找她?自己去?” 明斉点头:“肃肃也不是有勇无谋之人,她自己必有计较,我不能打乱她的计划,只是我终究不放心。” 天瑜颤抖得厉害,“为了妃肃,你就可以置自己的安慰于不顾?” 明斉的手轻轻抚上天瑜的脸,来回摩擦,微微带有一丝宠爱:“天瑜我当你是妹妹,所以你不要在执着于我,你有多好,我知道,可是我想要的,是肃肃。” “不要再说了” 天瑜打断明斉的话,快速转身,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 “神君我说过了,你不必说这些话,天瑜不可能放弃的,”天瑜原本死死忍着眼睛的酸热,到最后,仍旧忍不住,她忽然俯下身去,随着她的动作,一滴眼泪落到地上,声音不大,但依旧泪花四溅。 “天瑜你对我的情感不过是儿时到如今的假象,或许你只是将我当做哥哥来爱的,你早晚会懂得的” 天瑜不可置信。 “明斉你怎么就不相信天瑜对你的真的就是爱?” 明斉怔然,看着这样脆弱的天瑜,忽然喉头干涩,再难吐出一句话来。 “你不信天瑜对你是爱,不过是因为你想心安地将我拒绝。”天瑜站起身来,依旧没有看明斉一眼,“若是我说我对你的爱不比你对妃肃上神的少,而你对上神的不过是一时迷惑的假象,你当如何?” “····”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愿承认我的爱,却也不必去否定它”天瑜一直未回头,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色不再是苍白无色,而是一脸决绝。 “对不住。”明斉站在天瑜身后,没见到天瑜此时决绝的脸色,心中愧疚。 只是他的道歉并未让天瑜的心情好上半分,如果真有什么作用,也只是让她的心里更加酸涩。 “神君既然忧心妃肃上神,那就莫要耽搁,你且去魔界助她吧,恕天瑜无法相送。” 明斉看着天瑜离去的背影,稍一迟疑,还是离开天界,前往魔界去寻找妃肃去了。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大殿之内,此时天帝天后正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 第245章 燕儿飞飞【6】 为何魔主对那块石头那么上心,灵翼甚是疑惑,却在望见墨啓那一脸冷漠之时,刚想讲出的话又咽进了肚子里。 “你想说什么?”墨啓的声音幽幽地传来,虽然极为虚弱,却异常沉重。 “主人的伤还没有好?”灵翼一脸担忧。 “从蚀火兽手里争夺地火,没死就算幸运的了。”墨啓自嘲。 灵翼欲言又止。 墨啓抬脚上前,望着魔宫西侧的那一株水樱,眸光深处闪过一丝落寞,何时,魔宫的樱花竟凋落得如此萧条,落尽了芳华,只剩下一树枯丫。 灵翼低首,却又忍不住顺着墨啓的眼神望去,而后,头埋得更低。 “主人不用伤心,三件宝物已经集齐,不日我们就可以将辛樱小姐救回来的。” 话音落,灵翼惆怅地看着墨啓:“只是主人,为救辛樱小姐盗取三宝,这样开罪三界,值得吗?” 墨啓回神,细细思考了灵翼的话,而后轻笑:“不是救辛樱,我想救的,从来就只有我一个。” “····”灵翼不解。 墨啓素手把玩手中的玉佩,轻声叹息:“你不懂。” “····”不懂你还说。 “罢了,石头虽然难得,此时却也没有什么大用,不见就不见吧。” 墨啓把玩手中的魔镜,镜中一个素衣女子躺在地火中间,周身环绕了三件宝物,仙气袅袅。 辛樱,你等我。 殿外,寒风肆虐,一股暗香袭来。 殿内,窗纱缭绕,偏偏梨花零落成泥,白色妖娆,露滴晶莹,沾湿了涟涟窗纱,水迹默默晕开扩散。 一个窈窕的身影立于殿外,久久不动,唯闻一声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随即,一道紫光伴随花香袭了过来。 随即一个闪身步入了陌殿,白色的僧袍簌声响动,墨色长发在日光下闪耀出七色荧光。 两条雪白丝带垂落胸前,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容,带着和煦微笑,一双美眸静静凝视杀气狞狞的墨啓。 墨啓长睫扇动,在看见来人的时候浑身杀气骤然消失,就像从未有过。 “怀肃大师不在赏雪殿修行,怎么来陌殿了?” 怀肃将墨啓的一切神色看在眼底,心里像是拧了一个麻花,深吸一口气,紧紧凝视墨啓的神色,看见其微微皱起的眉头,薄唇扯出一抹轻笑,低沉道:“修行不仅是要修,更要修者去行,去感悟。” 墨啓双眸一眯:“大师既然要行,却又为何行至门口又不行了?” 怀肃心口一窒:“贫僧来此却也不止是修行,想来魔宫水樱甚多,尤其此处最美。” 墨啓看着四周凋零的花朵,枯枝,眼角微抽。 许是没有想到怀肃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竟如此高超,墨啓无言,只是静静看着怀肃。 “大师,四周皆是枯枝,你此意何解?” 一阵威风呼啸,梨花纷飞,像是冬季最后一场雪翩然而至,天地间一片雪白··· “修行,修行,修的只是表面吗?贫僧修的是内在,此处虽是枯枝满地,可你心里是不是感到馨香满鼻?” 怀肃一脸严肃地看着灵翼。 墨啓紧紧凝视着他那双清澈无辜又故弄玄虚的眼眸,一脸深思。 灵翼面带犹豫:“大师,灵翼,灵翼仿佛闻到了一点,却又仿佛没有闻到。” 第246章 燕儿飞飞【7】 两条雪白丝带垂落胸前,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容,带着和煦微笑,一双美眸静静凝视杀气狞狞的墨啓。 墨啓长睫扇动,在看见来人的时候浑身杀气骤然消失,就像从未有过。 “怀肃大师不在赏雪殿修行,怎么来陌殿了?” 怀肃将墨啓的一切神色看在眼底,心里像是拧了一个麻花,深吸一口气,紧紧凝视墨啓的神色,看见其微微皱起的眉头,薄唇扯出一抹轻笑,低沉道:“修行不仅是要修,更要修者去行,去感悟。” 墨啓双眸一眯:“大师既然要行,却又为何行至门口又不行了?” 怀肃心口一窒:“贫僧来此却也不止是修行,想来魔宫水樱甚多,尤其此处最美。” 墨啓看着四周凋零的花朵,枯枝,眼角微抽。 许是没有想到怀肃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竟如此高超,墨啓无言,只是静静看着怀肃。 “大师,四周皆是枯枝,你此意何解?” 一阵威风呼啸,梨花纷飞,像是冬季最后一场雪翩然而至,天地间一片雪白··· “修行,修行,修的只是表面吗?贫僧修的是内在,此处虽是枯枝满地,可你心里是不是感到馨香满鼻?” 怀肃一脸严肃地看着灵翼。 墨啓紧紧凝视着他那双清澈无辜又故弄玄虚的眼眸,一脸深思。 灵翼面带犹豫:“大师,灵翼,灵翼仿佛闻到了一点,却又仿佛没有闻到。” 怀肃伸手摸摸胡须,却摸了个空,灿灿地放下手:“你修行尚浅,闻个模糊不清也是正常的,贫僧修为也浅,不过却也闻到了花香,似乎还有烤肉味徘徊。” 怀肃咽咽口水,心神向往。 灵翼一脸受教:“大师,灵翼知道了。” 怀肃摇摇头:“孺子可教也~” 少许,一个魔宫侍女端着烤鸭从外面匆匆而来,看见墨啓稍稍行礼,这才转向怀肃:“大师,你的身子娇弱,怎的不披一件披风就出来了?” 侍女将手中的烤鸭放下:“大师,你要奴婢做的烤鸭准备好了。”灵翼一脸震惊,“大师,大师是吃肉的?” 怀肃被问住。 灵翼瞅着怀肃的眼睛一脸受伤。 怀肃咳了咳,一脸真诚:“修行就是要体验人生疾苦,贫僧思着自己的修行始终不得圆满是否就是太过呆板的缘故,所以痛定思痛,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咬牙吃肉。” 灵翼感动得泪如雨下。 怀肃缓缓起身,由侍女将她匆匆拿来的略带粉红色的披风披上,将平日里为了方便扎起的三千素结放下。 用了一只墨绿玉簪,稍稍固定,让他整个人都不似此前一般柔弱,反而更添了几分英色。 “怎的想起给我拿这个颜色的袍子了?”怀肃看着自己身上粉红色,领口还各有一撮雪白狐毛的披风皱眉。 “大师不是最爱粉色?奴婢想着大师或许会喜欢这件披风,可是费了好大股劲从西苑那几个尼姑婆子手中抢来的呀!” 墨啓严重闪过一丝促狭。 怀肃扶额,叹息一声:“贫僧怎好与别人计较这些凡尘俗物,且这些还是女人之物。” 第247章 燕儿飞飞【8】 侍女跪伏在地:“奴婢想着大师平日里总是不太计较男女之分,且大师也常说菩萨也有男生女相的,三千男,三千女。奴婢虽不懂大师说的是何意思,不过却也明白大师是不太在乎这男女皮相的,且大师素日里就爱往西苑溜达,奴婢思前想后,总觉得是西厢的粉红袍子吸引了大师,想来是奴婢会错了意,大师赎罪。” 怀肃暗叫不好,果然,墨啓在听见侍女说自己爱去西厢溜达的时候,脸色微微变了几分。 “贫僧的确是爱上了这件袍子,不过却也出于礼节不便说出口,想来魔主你安排的侍女是有几分贴心啊!”怀肃笑道。 话音未落,怀肃眼前就一片漆黑,颓然瘫软,墨啓心中一滞,忙将他伸手揽入怀。 灵翼继续跪在地上,心中颤抖,禽兽啊! 怀肃感觉到墨啓的力道,身子颤抖,勉强笑道:“想来是感染了风寒,魔主,怀肃就不便相陪了。”怀肃撑起身子:“雪鸢,劳烦将贫僧送回赏雪殿。” 侍女忙将怀肃从魔主怀里搀扶出来,走出陌殿。 “大师··”墨啓的声音响起。 怀肃脚步一滞,停了下来。 “大师平日怎样修行都好,只是西苑到底住着几位女僧,还是莫要惊扰到她们了才好。” 怀肃面带微笑,双眸微冷的望向匍匐在地的灵翼。 “灵翼,我来时你就跪着,你怎的还没起来?” 灵翼汗如雨下,大师,你即便要拒绝主人,也不要将话题引来属下身上啊。 “属下办事不力,当跪~” “灵翼你起来罢。”,墨啓淡淡开口。 “是~”灵翼汗水流得更甚。这才起身。 怀肃静默地看着墨啓,见墨啓无意再谈,这才拂拂衣袖,步下石阶,做告辞状。 灵翼看着魔主:“主人,既是觉得大师行迹可疑,又为何不名言阻止?” “怀肃虽是修行之人,与魔界并非一路,可是也在多年前的仙魔大战中为魔界费心尽力,而今魔界之人也大都不如过去一般恶毒好战了,于怀肃,魔界之人大都是尊重的,本座何必去为难于他。” 灵翼点头,魔界之人虽非良善,不过,对于怀肃大师,大家都还是感谢的。 灵翼缓缓退下,末了看向魔主,墨啓还是看着怀肃离去时的方向,不曾移动。 “大师,你不是说去听风阁参禅么,怎么去了陌殿去了?”雪鸢扶着怀肃,一脸不解。 “贫僧不过感受心中指引,这才去了陌殿。”怀肃默了默,再言:“修道之人最忌违心,所以贫僧以后再去哪里都是受心之指引,你莫要再大惊小怪了” 雪鸢一脸向往,修道真好! “大师,现在虽是初春,不过这天气依旧是寒冷刺骨,不必雪鸢松了口气,拂拂胸口:“大师你真是吓死奴婢了。” 怀陌欲言又止:“不过佛说既是要出世,就必要先入世,想来贫僧久久不能得道便是因为贫僧从未入世罢。”雪鸢进入赏雪殿也是一脸惊叹:“想不到这迷踪花竟也这么美丽。” 第248章 燕儿飞飞【9】 其实饶是一直伺候怀肃大师的雪鸢也是第一次进入赏雪殿,此前大师都静坐在赏雪殿,从来不让任何人进去伺候,魔界众人也一直只是知道魔宫里面有一位和尚,被魔主奉若上宾,可是一直却不见其人。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大师想必是因为参禅失败,所以换了一种修行方式,竟是越来越如同一般人了。 赏雪殿之名倒也是名副其实,只因赏雪殿种满了梨花,且魔宫里面的花都不知被加注了什么咒法,竟是一年四季花开不谢的状态。无论何时,赏雪殿总是一副花瓣纷飞的场景,倒像是冬日雪花漫天飞舞的样子。 雪鸢进入赏雪殿也是一脸惊叹:“想不到这迷踪花竟也这么美丽。” 怀肃眉头一皱:“迷踪花?这不是梨花吗?” 雪鸢讶然:“啊,噢~是雪鸢记错了,是梨花,是梨花。” 怀陌这才点点头:“想来也应是你记错了,贫僧虽未入世,却也不会不识得这梨花的。” 雪鸢这才松了口气,前往书案为怀肃整理笔墨去了。 那里尚且还残留了怀陌大师的几件墨宝。 “大师的字真好,大师往日都看些什么书?” 怀陌随口答道:“三界秘闻之天帝为什么只有一女。” “····”雪鸢手中的笔墨散落一地。 “呵呵,贫僧开个玩笑,像贫僧这样的得道高人如何会去看那般肤浅的话本子呢。” 雪鸢松了口气,拂拂胸口:“大师你真是吓死奴婢了。” 怀陌欲言又止:“不过佛说既是要出世,就必要先入世,想来贫僧久久不能得道便是因为贫僧从未入世罢。” 看着怀陌忧伤的脸颊,雪鸢缓缓放下手中的杂碎:“大师当如何入世?” “贫僧是不想这样的,可是,哎!”怀陌叹息:“你就去仙界或者人间去找寻些许话本子来罢,贫僧也该沾染些许烟火气息了。” 雪鸢惊讶:“可是话本子都是大家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啊,且大多男子都是不屑一看的呢。” 怀陌和蔼地看着雪鸢:“贫僧总说菩萨男生女相你可否忘了,你可知贫僧为何总是说这一句?” 雪鸢摇摇头。 怀陌心中叹息,因为我再也说不出任何有禅意的话了,“因为贫僧这般修道之人都不介男女的,这一切不过是皮相肉体,贫僧修的内在是不会因为初时是男儿身就有半分改变的。”“雪鸢知道了,大师真是得道高人。”雪鸢笑得单纯。 “且你说话本子大都是女子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贫僧须知,为何这话本子闲来无事就可以打发时间,这是高深的问题,且须得贫僧参悟上几个月的。” “额,大师说的极是,那奴婢一会儿就去为大师网罗一些小人书。” 怀陌满意的点点头。 “大师何以都不打坐进修了?”雪鸢一边整理蒲团,一边问道:“呀,这蒲团上面为何会有这些杂碎?” 怀陌顺眼望去,一颗颗碎小的骨头屑嵌在了蒲团纹路里。 “大抵是后院的小松鼠来我这里落下的。”怀陌皱眉:“姑娘可知这是何物?” 第249章 燕儿飞飞【10】 雪鸢嘴角一抽,大师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过都说修行之人最为心善,所以还是不便让大师知道这是什么,且大师修行的地方也不便有这些血腥之物。 “这蒲团沾上了不洁之物,雪鸢为大师换一个新的罢。” 怀陌起身:“也好。” 雪鸢拿着蒲团疑惑地走了出去,松鼠竟还吃肉吗? 怀陌见雪鸢离开得差不多了,这才将一直关在天道石里面的人放了出来。 天道石里面自有一个空间,原本是妃肃魂灵的栖息之地,不过后来妃肃修成了真身就一直空着,且天道石里面与外界隔绝,没有妃肃的允许,是绝对出不来的,所以这便成了妃肃的绝佳随身空间。 怀陌躬身一拜:“委屈大师了。” 那人这才从天道石内走出,“施主天赋大任,怀陌能出手相助一二,是怀陌之幸。” 那人竟也是怀陌大师的模样,两人一块儿,如同孪生子弟一般。 只见其中一个摇身一变,竟成了妃肃的形容。 “帝君来访魔界这几日,可有什么发现?”真正的怀陌大师看着妃肃沉吟道。 “说来惭愧,妃肃来魔界也有些许日子了,其间除却做过几件荒唐事,坏了大师的名声,却也没有什么大的发现了。” 怀陌叹息:“原以为魔主墨啓不在为祸人间,将魔界治理得井井有条,却也是贫僧想多了。” “帝君既没有寻出个什么因果,何以将贫僧召唤出来?且是有什么要紧事需让贫僧帮忙吗?” 妃肃点点头,向窗口望去。 此前她已经施了法术隔绝了外界与这房间的联系,想来就算雪鸢回来也不过会以为是自己想要清修,也不会打扰的。 “大师可知这院子里的花为何物?有何用处?” “想来这是魔界的秘密,贫僧不便相告,不过帝君却也是为了三界众生,贫僧也不好隐瞒。”怀陌大师稍一沉吟,这才开口道:“此花名曰迷踪,是魔界常有的花,在魔界东部,有一处迷踪林盛产此花,此花若是单独几棵,便有监督之能,若是结群成林,便有迷人踪迹之效。” 妃肃恍然大悟,想来勿论自己去哪里,雪鸢总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便是此花的原因了。 “大师可知除去此花之法?” 怀陌摇摇头:“这花是魔主亲手培养的,怕是只有魔主才有根除的方法,否者这花只会你除它一棵,它衍生两棵,最终成林,将人困死在其中。” 妃肃原本还算平和的眸光忽然破碎出一抹幽深,她深深地看了庭中纷飞的花瓣,伸手拈来一片:“大师可知,这花是怎样监视人的?” “花香。” “····”妃肃面色不虞:“若是依靠花香,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怀陌闻言,缓缓笑了:“帝君有所不知,这花因人而异,且留在每个人身上的花香都不同,魔界之人都有专门的方式,可以根据花香来辨别拥有此香之人去了哪里,去过哪里。” 妃肃缓缓放开手中的花瓣:“大师并未让人知道你身上的香味吧!” 第250章 燕儿飞飞【11】 怀陌大师原本不爱出门,所以众人也不便强求,可是自大师入世以来,野得竟不像个出家人。 墨啓深感忧心,生怕魔界的恩人就此堕落,所以墨啓携魔界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外加十八洞洞主恳请怀陌大师出庭讲经,希望挽回大师的佛性。 妃肃甚感无奈,自己不过是去了魔界几个说得上话的人的家中,想要套取点儿消息罢了,不知为何魔界的风气竟会被自己带坏得那么严重。 那日,墨啓,灵翼来赏雪殿找自己的时候自己还可以婉言拒绝,却不曾想到,次日,墨啓竟带了魔界所有头子来劝自己,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不得不说,怀陌大师对魔界的感化是成功的,魔界随手挑出一两个,讲经讲的都比自己更像那么一回事,妃肃无奈,困天炼一事还未得解决,自己也不得他法,只有一装到底了。 雪鸢从殿外走了进来,看见怀陌大师站在迷踪花树下,花瓣纷飞,自枝头落下,轻轻拂过大师的肩头,似依依不舍的恋人,在大师的肩膀上辗转,不愿零落,就算凋零成泥,也自愿匍匐在大师脚下。 雪鸢看呆了过去,竟是缓步走到怀陌的身旁,轻轻为他取下了发间的馥香。 怀陌退开一步,恰好避开了雪鸢的触碰。 雪鸢这才回神,眼底划过一抹忧伤。 “雪鸢姑娘可是有事?” “主人请大师去陌殿讲经,主人还说若是大师身体不适不想走动,主人可以将陌殿所有人召唤至大师跟前,细听教诲。” 怀陌的眼光不悦到极致,却还是应了:“你且去陌殿回了魔主,贫僧自会前去。” 雪鸢抬头:“主人知道大师一定会前去的,所以吩咐奴婢不必回复,只需留下为大师打理好一切就可以了。” 怀陌哭笑不得,墨啓是将自己的秉性摸了个一干二净。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雪鸢一愣:“大师不梳洗梳洗吗?” 怀陌看雪鸢一眼,那一眼深不可测。你都对我有意思了,贫僧还敢让你给我梳洗吗? “无妨,出家之人本不应在乎那么多。” 雪鸢点点头,急忙走在怀陌前面带路去了。 “陌殿似乎不是讲经之处啊,何以魔主今日要让贫僧去陌殿讲经?”怀肃随口一问。 雪鸢一愣,难以启齿。 怀陌笑道:“若是不便说就算了,出家之人本就不在乎这些的。” 雪鸢回头,看着怀陌和蔼的面孔,愧疚地道:“不是奴婢不愿意说,只是灵翼大人有吩咐,奴婢不敢违背。”顿了顿:“大师是得道高僧,此行不会有危险的。” 怀陌心中一沉,难道魔主已经发现自己不对了? 可是即便是发现了,也不应该是如此啊,难道是试探? 怀陌即便是得道高僧,可是自己不是啊。 怀陌心中叫苦,不一会儿还是跟着雪鸢到了陌殿。 “大师请进去吧,雪鸢就送到这里了。” 怀默点点头,迈了进去。门骤然一关,怀陌随即回头,可是却陷在了一团迷雾之中。 第251章 燕儿飞飞【12】 怀陌紧了紧手心,脸上不动声色,淡淡看了这迷雾一眼,一脸平静。 “既是如此,怀陌既然答应了魔主来此讲经,便不会失信于人,贫僧就在这里讲经罢。”怀陌缓缓坐下,竟是一幅打坐的姿势,嘴里念念有词,一本正经。 暗处,墨啓和灵翼见此情景,无语良久。 “主人,大师应该不是假扮的吧。”灵翼小心开口,大师困在迷踪林里都不忘记修行,可见其心志之远大。 墨啓的脸渐渐沉下,正因为如此,这个怀陌大身份才更令人深思。 灵翼不解。 墨啓缓缓说道:“他虽不言,可是却处处防备着我们,若是真正的怀陌大师,必定会认为这是意外或者是有别的居心不良的人所害,而不会像他一般,一开始就咬定是我们所为,可见在他心里,我们必定不值得相信。” 灵翼点头,大师往日的确不会如此怀疑大家。 “再者,即便大师真以为是我们所为,那也一定会走出迷踪林,因为怀陌大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受迷踪林迷惑的人。” “主人说的极是,他这番分明就是欲盖弥彰,想要迷惑我们。” 墨啓点点头。 “容属下去将他抓住。”灵翼跪地请辞。 墨啓摆摆手:“不急。” 林里的怀陌心中却急的焦躁不安,若是没有猜错,这里一定就是迷踪林了,可是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自己该怎样出去? “用你的心去看,不要用眼。”远处传来一道声音,静谧淡漠。 “天欫?”怀陌心里疑惑。 那人似顿了顿:“是我。” 怀陌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相信天欫定不会伤害自己,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直觉。 “你用心去看,你便不会迷失。” 怀陌不解:“即便我不会迷失,可是我也不知道真正可以出去的路啊。” 又是一阵沉默,忽然远处传来一道悠扬的杨笛声,怀陌心中一明,这是要她跟随笛声出去。 怀陌拂拂衣袖,站起身来,似乎是嘀咕,可是躲在暗处的墨啓灵翼却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他说,休息够了,也该回去了。 然后他们便见怀陌不似原来一般试探而行,而是胸有成竹,就像逛自己后院一般,闲庭散步,连一道弯路都没有绕地走出了迷踪林。 “主人,这~”灵翼一脸为难,想来他们一定是误会怀陌大师了。 墨啓恍然。 灵翼见他一副如梦初醒却又丝毫不介怀的模样不由得皱眉深思,声音竟是带有微微颤抖:“主人可还是觉得大师不是本人?” 墨啓回头:“勿论真假,想来怀陌大师都不再是那个会相助魔界的人了。” 灵翼反问:“主人何以这样认为?” “大师本就不愿偏帮一族,如今,困天炼一事大师只怕是已经知道了···” “可是想要复活辛樱小姐还差一件东西。” 墨啓皱眉,就是因为这件东西比紫净墟,引魂烛还不好得到,所以他才不得不将此事搁置。 “怀陌大师此行想必不会再回魔界了。”灵翼有些惋惜。看见墨啓扫视过来的眼神后,赶紧闭紧嘴巴。 第252章 燕儿飞飞【13】 墨啓紧紧抿这唇,冷冷看着灵翼,下颚绷得紧紧的:“所以?所以她定是来访魔界了,就算不是暗中调查,却也会假扮成任何一个人混入其中。”墨啓猛的掐住灵翼的脖子,“你竟敢欺瞒本座。” 灵翼的脸涨得通红:“属下不敢~” “不敢?你却做了。”墨啓的手指不断收紧,眼眸中全是杀气。 “主人赎罪,灵翼不过是不想主人一错再错,魔宫如今一团和乐,灵翼不希望主人成为魔宫的罪人。” 墨啓闻言一怔,将灵翼用力一甩,狠狠地砸在了桌子的边角上,厚重的檀木桌轰然破碎。 墨啓刚才那一下是封住了灵翼的法力的,皮肉狠狠地砸在碎渣上,饶是灵翼,也疼的好一阵出不了声来。 “自己去魔域领罚,以后不必跟着本座了。” 灵翼脸色顿变,铺天盖地的绝望竟让他顾不了身体的疼痛,起身跪在地上:“主人,不要赶灵翼走,灵翼知错了。” 墨啓却终不回头,一步一步迈出陌殿。 妃肃自从受了天欫指引后,就一路向天外之天飞去,还未到应天殿就听见了一阵悠扬的杨笛声,不似之前那般模糊不清,可以直接判断声音来自哪里。 妃肃一阵欣喜,朝着笛声飞去,不久便见到天欫立于湖畔吹笛,笛声虽不像之前的琴音一般哀伤空灵,不过却别有一番风味。 天欫似是察觉了妃肃的到来,停下笛音,想妃肃看去。那一眼似蕴含了万年的忧伤,天欫强压下心中的酸涩:“你来了啊。”语气和煦,仿佛此前那忧伤的调子不是出自他手一般。 妃肃对他浅浅一笑,低声道:“今日进你这应天殿竟是省事了许多,你不设结界了?” “设了结界也挡不住你一人,何必要设。”天欫低声咕哝了一声。 两人似乎有这万年的默契,可是一时之间却也相对无言。 “你怎知我在魔界行迹暴露了?”妃肃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天欫看着妃肃,眸光里隐了一丝笑意,在妃肃看向他后缓缓开口:“你既是扮作和尚身,却也不扮得像一点,整个三界都传遍了怀陌大师的荒唐事,我就知道你言出事。” 妃肃干咳一声:“这种事情不仅需要技术,还要经验的。”言下之意,我一个女儿身,扮作和尚已是为难,又怎么可能扮得好。 天欫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迎合妃肃说的话,可是看着妃肃殷切的眼神,忽然移开视线,对她道:“既然不是力所能及,你又何必要管,只要这三界不翻了天,你就可以袖手旁观。” 妃肃笑意顿收,认真地看着天欫:“你总是说我身份尊贵,可是贵在哪里?你总不说清楚,却要我置我的臣民于不顾,这要我情何以堪。” 天欫一噎,偏头看向妃肃,目光黑黝黝的。 妃肃心头一颤,吞了吞唾沫,眨了眨眼睛:“你是要说我的身世了吗?我准备好了。” 天欫头也不回:“你想都不要想。” 妃肃在天欫身后追逐:“莫不是你与哪位仙子苟且才生下的我吧?” 天欫脚步一顿,正立在妃肃面前,眸光微带着一丝受伤,转而变成嘲讽地看着她,往日清淡的眸子似有一团浓雾在聚集,沉淀,愈来愈深的颜色遮住了天欫原来带有七彩荧光的眼睛。 “你竟是这样想的。” “·····” 妃肃有些恼道:“不然如何?你不肯告诉我我的身世,却又救我于水火,我分明就只见过你两次,却总有一眼万年的错觉。这不是父女天性这是什么?” 天欫脸色不好地看着妃肃,不答话,但面上的表情却不置可否。 “你若是真是···” “你胡扯什么?”天欫双手紧握,怒道。 “若不是我的骨肉至亲,那你就是我的前世爱人。”妃肃索性豁出去了。 天欫手指一颤,一时间没了反驳的话。 “真是这样?”妃肃狐疑地看着天欫:“你不是还有一个深爱着的人?不会是我吧?” 天欫心头一紧,眼底的阴暗之色又见浓郁,末了却轻笑出声:“你想多了。” 妃肃俏脸一黑,自己说了这么多难道都是自作多情? “我救你不过是我闲着没有事做,而且你与蚀火兽向来和得来,所以我不忍你就此死在魔界知道吗?” 妃肃一愣,一时间又没有反驳的话,又觉着有些好笑,想来自己竟是沾了蚀火兽的光,不过妃肃想着就这样揭去似乎太没面子了,又厚着脸皮说了一句:“你我之间没有私情?不见得吧。” 妃肃眼睛盯着天欫面无表情的脸,上前一步,继续道:“蚀火兽如今连我真实姓名都不知道,你又如何得知我与它合得来?” 天欫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 妃肃又走进天欫一步,眉梢挑起,眼里闪着精光,薄唇轻启,又道:“我在魔界那么多天,一向这么不守规矩,可是魔主的为难事出突然,我都不知,你又如何得知?莫不是你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我吧。” 天欫有后退一步,身后就是当日天欫抚琴的那一片湖了,妃肃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眼里说不尽的促狭,只是天欫并未注意到。 “莫不是····” 天欫心里一惊,一切仿佛昭然若揭,他所做的一切,他所害怕的一切··· 妃肃接着道:“莫不是,你是我的同胞哥哥罢? 天欫神经崩得太紧,导致身子一颤,竟向湖中跌去。 妃肃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儿,急忙出手,未曾想却抓了个空,自己跌进了湖里。 ······ 陌梨宫里,天欫站在床前。 床上,女子还在昏睡。 天欫叹息一声,轻轻拂过妃肃的发线,额角。就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连匿名陪你的资格都要剥夺。 时间仿佛就此凝固,而后,床上的女子眉头轻皱,天欫赶紧收回手,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弤模样。 仿佛睡了很久,妃肃乍然见到光还有些不适,待看清,入眼便是窗前那背光凝视着她的天欫。 “这是怎么回事?”妃肃艰难地撑起身子,原本绝色的面孔平添了一抹苍白。 “你跌进了湖里。” 第253章 血咒【1】 灵翼脸色顿变,铺天盖地的绝望竟让他顾不了身体的疼痛,起身跪在地上:“主人,不要赶灵翼走,灵翼知错了。” 墨啓却终不回头,一步一步迈出陌殿。 妃肃自从受了天欫指引后,就一路向天外之天飞去,还未到应天殿就听见了一阵悠扬的杨笛声,不似之前那般模糊不清,可以直接判断声音来自哪里。 妃肃一阵欣喜,朝着笛声飞去,不久便见到天欫立于湖畔吹笛,笛声虽不像之前的琴音一般哀伤空灵,不过却别有一番风味。 天欫似是察觉了妃肃的到来,停下笛音,想妃肃看去。那一眼似蕴含了万年的忧伤,天欫强压下心中的酸涩:“你来了啊。”语气和煦,仿佛此前那忧伤的调子不是出自他手一般。 妃肃对他浅浅一笑,低声道:“今日进你这应天殿竟是省事了许多,你不设结界了?” “设了结界也挡不住你一人,何必要设。”天欫低声咕哝了一声。 两人似乎有这万年的默契,可是一时之间却也相对无言。 “你怎知我在魔界行迹暴露了?”妃肃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天欫看着妃肃,眸光里隐了一丝笑意,在妃肃看向他后缓缓开口:“你既是扮作和尚身,却也不扮得像一点,整个三界都传遍了怀陌大师的荒唐事,我就知道你言出事。” 妃肃干咳一声:“这种事情不仅需要技术,还要经验的。”言下之意,我一个女儿身,扮作和尚已是为难,又怎么可能扮得好。 天欫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迎合妃肃说的话,可是看着妃肃殷切的眼神,忽然移开视线,对她道:“既然不是力所能及,你又何必要管,只要这三界不翻了天,你就可以袖手旁观。” 妃肃笑意顿收,认真地看着天欫:“你总是说我身份尊贵,可是贵在哪里?你总不说清楚,却要我置我的臣民于不顾,这要我情何以堪。” 天欫一噎,偏头看向妃肃,目光黑黝黝的。 妃肃心头一颤,吞了吞唾沫,眨了眨眼睛:“你是要说我的身世了吗?我准备好了。” 天欫头也不回:“你想都不要想。” 妃肃在天欫身后追逐:“莫不是你与哪位仙子苟且才生下的我吧?” 天欫脚步一顿,正立在妃肃面前,眸光微带着一丝受伤,转而变成嘲讽地看着她,往日清淡的眸子似有一团浓雾在聚集,沉淀,愈来愈深的颜色遮住了天欫原来带有七彩荧光的眼睛。 “你竟是这样想的。” “·····” 妃肃有些恼道:“不然如何?你不肯告诉我我的身世,却又救我于水火,我分明就只见过你两次,却总有一眼万年的错觉。这不是父女天性这是什么?” 天欫脸色不好地看着妃肃,不答话,但面上的表情却不置可否。 “你若是真是···” “你胡扯什么?”天欫双手紧握,怒道。 “若不是我的骨肉至亲,那你就是我的前世爱人。”妃肃索性豁出去了。 天欫手指一颤,一时间没了反驳的话。 “真是这样?”妃肃狐疑地看着天欫:“你不是还有一个深爱着的人?不会是我吧?” 天欫心头一紧,眼底的阴暗之色又见浓郁,末了却轻笑出声:“你想多了。” 妃肃俏脸一黑,自己说了这么多难道都是自作多情? “我救你不过是我闲着没有事做,而且你与蚀火兽向来和得来,所以我不忍你就此死在魔界知道吗?” 妃肃一愣,一时间又没有反驳的话,又觉着有些好笑,想来自己竟是沾了蚀火兽的光,不过妃肃想着就这样揭去似乎太没面子了,又厚着脸皮说了一句:“你我之间没有私情?不见得吧。”妃肃眼睛盯着天欫面无表情的脸,上前一步,继续道:“蚀火兽如今连我真实姓名都不知道,你又如何得知我与它合得来?” 天欫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 妃肃又走进天欫一步,眉梢挑起,眼里闪着精光,薄唇轻启,又道:“我在魔界那么多天,一向这么不守规矩,可是魔主的为难事出突然,我都不知,你又如何得知?莫不是你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我吧。” 天欫有后退一步,身后就是当日天欫抚琴的那一片湖了,妃肃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眼里说不尽的促狭,只是天欫并未注意到。 “莫不是····” 天欫心里一惊,一切仿佛昭然若揭,他所做的一切,他所害怕的一切··· 妃肃接着道:“莫不是,你是我的同胞哥哥罢? 天欫神经崩得太紧,导致身子一颤,竟向湖中跌去。 妃肃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儿,急忙出手,未曾想却抓了个空,自己跌进了湖里。 ······ 陌梨宫里,天欫站在床前。 床上,女子还在昏睡。 天欫叹息一声,轻轻拂过妃肃的发线,额角。就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连匿名陪你的资格都要剥夺。 时间仿佛就此凝固,而后,床上的女子眉头轻皱,天欫赶紧收回手,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弤模样。 仿佛睡了很久,妃肃乍然见到光还有些不适,待看清,入眼便是窗前那背光凝视着她的天欫。 “这是怎么回事?”妃肃艰难地撑起身子,原本绝色的面孔平添了一抹苍白。 “你跌进了湖里。” 妃肃这才想起,狠狠地看着天欫:“胡说,我分明就是为了救你才掉进去的。” “····” “我睡了多久?” “三日。” “为何会那么久?”妃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你跌进了湖里。” “·····” “我是问你我为何会昏睡那么久,不是问你我为什么会昏睡。”妃肃好笑,清冷如寒玉的天欫竟也如此好笑,妃肃顿觉三观俱毁。 “·····” 妃肃皱眉:“难道我身体有什么意外?” 天欫摇头。 “那为何落个湖却昏睡这么久?你有为什么不愿意说出原因?” “·····” “·····” 两人相顾无言,罢了,妃肃摆摆手,你不说就算了。 步出房间,妃肃忽然怔住,回头看向天欫:“这是迷踪花?” 天欫顺着妃肃的手指望去,满院子里的雪白花瓣纷飞,比之赏雪殿有过之而不及。 天欫苦笑,这么快就长成了?一切快得让他措手不及。 第254章 血咒【2】 “这皇后呀,也惨,分明就是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短命!” “谁说不是呢,早年间就有听说她和君侯之间的一些事情,没想到,原来是真的!” “那些事情都是捕风捉影,不可能是真的,咱们皇上对娘娘这么好,这些年也从未传出关于她和君侯的只言片语,想来是没有依据的谣言。” “不可能,捕风捉影也得有迹可循,你昨日没看见吗?君侯他——” 那些人越说越离谱,第九听到一半,突然觉得肚子十分不适,捂着自己的面纱,匆匆离去。 经过一条小巷,第九侧身进入巷子里面,背对外面,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右手食指和中指在白纸上测画了半响,白纸上灵力突然暴涨。 在空中悬挂这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变成了一只追魂鸟的模样。 要找谁呢? 第九心下一沉,皇宫现在已经不知道乱成了什么样子了,最清楚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只有燕晖哥哥。 第九心头闪过一个人的身影,紫金龙冠,看上去威严赫赫。 然而她并没有在那人身上停留多少心思,而是转而对追魂鸟说道:“带我去找燕国的八皇子,燕晖。” 燕晖自从从边境回来,便在各个地方听到了不同的声音。 二皇子和五皇子查了许久的案子,非但没有半分头绪,反而将脏水泼到了君侯府上,君侯为了自证清白,亲自出来稽凶。 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困扰了皇上以及二位皇子的案子处理妥当甚至还将凶手缉拿归案。 皇上得知皇后年少时与君侯曾有情缘,竟然错手将皇后杀害,君侯闯入宫中,最后还是来迟一步。 这些年,皇城哪一件棘手的案子不是君侯破的?那些难民,哪一个不是君侯出钱出力尽心帮扶的? 原本以为,君侯是皇上的左膀右臂,所做的事情,也都代表着皇家。 可是现在看来,未必如此。 皇城此刻已经陷入了极其微妙的局势,虽说大燕子民对于皇室十分忠诚,尤其是对大燕帝姬,那更是不可亵渎。 可是这些年,皇上实在是不作为,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后勉力支撑,现在皇后也因皇上而死,那些子民,真的不知道还应不应该全心全意无条件地服从皇上的统治了。 是以,君侯大闹皇宫,居然还能全身而退,而且没有一个臣民公然指责他。 燕晖这些天一直住在自己多年前置办的郊外院子里,这里远离皇城,极少有人来,整个院子位于一处极为隐秘的地方。 要来到这里,还要经过高高的一道悬崖,除非有人带路,不然想要找到这里,还是很不容易的。 第九现在悬崖上面,看了看下面,一层厚厚的云雾将景象全部遮住,以至于她根本看不清下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不管了,第九拿出自己置办的长绳,悬挂着从悬崖顶上,一点一点地挪到了最底下。 最后一步,险些踩滑,还好有惊无险。 第九跟着追魂鸟走了有一段时间,最后才在一处院子里停了下来。 果然,燕晖此刻正坐在院子里面,手里捧着一个极为普通的白瓷碗。 看见第九,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泪意。 第255章 血咒【3】 “妹妹,吃饭吧。”燕晖端出一小碟咸菜和一碗白米饭,米饭看上去有些昏黄,不知道是做饭的水不干净还是怎么回事。 第九拿起竹筷,简单刨了两口,一小粒米黏在她的嘴角。 燕晖咽了一口唾沫,顺着桌沿坐到了她的对面。 此刻的燕晖,穿着简单的麻布衣服,窄袖挽到了手肘处,原本清明雅正的脸庞全是胡渣,一双眼睛布满红血丝,看得出来,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第九简单吃了几口饭,实在是吃不下去,看着燕晖,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般,哽咽了一声。 “八哥……” 燕晖知道她要说什么,将头别了过去,两只手紧张地在手臂上不停地上下搓动。 眼角那颗和母后一模一样的泪痣,看上去别让忧愁。 “妹妹,吃饱了,就休息吧,或者时候,城里安定了,我便送你回万灵谷!” 他并不知道,第九正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万灵谷逃出来,师尊疼她不假,可他老人家看破了这人间的悲欢离合,人情世故,总以为别人也能做到他一样洒脱。 第九不同,她不仅做不到,她还拼命想去改变。 “父皇母后她们怎么样了?还有几位哥哥?”她依稀记得,自己和燕晖被囚禁在君侯府邸,暗中得知了君侯的阴谋,逃出以后,更是决定兵分两路。 她去万灵谷搬救兵,燕晖去边境找手握重兵的大哥。 君侯势力虽强,可燕国对皇室的忠诚也并不是那么脆弱,只要她们及时控制住君侯,他便翻不了天。 只是,她并不知道这中间哪一环出了问题,她一路回来,大燕居然都是一副衰败的模样,四处都看得到流民逃窜。 燕晖低下头,身体不断变冷,原本不停搓动双臂的手转而变成环抱住自己,他似乎是怔了一下,而后才缓缓摇头。 双眼无神地看了她一眼,思索了片刻,才似乎明白了她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燕晖摇头,有些紧张地说道。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大哥在边境遇伏,我没找到他,等我回来的时候,母后已经——已经……” 他痛苦地扯住自己的头发,埋头在桌上痛哭,我送去几个哥哥那里的信被人截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昨日,君侯闯进宫里,将母后的尸体带走,还囚禁了父皇和几位哥哥,若不是我早有察觉,现在我也是潜园里被困住的一个了。 什么? 第九心下一惊,想到了师父的预言,她的母后真的…… 一双筷子倏然断裂,第九的手猛拍在桌面上。 “他怎么敢——”第九眼里满是憎恨,一双素手被筷子的残渣刺破,不多不少地流了几滴血出来。 “妹妹。”燕晖现在对她格外谨慎,自从看见她大着肚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开始。 他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手心里面的刺给取出来,眉头紧蹙。 “我该备些药的,现在也不方便出去。” 第256章 血咒【4】 时间仿佛就此凝固,而后,床上的女子眉头轻皱,天欫赶紧收回手,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弤模样。 仿佛睡了很久,妃肃乍然见到光还有些不适,待看清,入眼便是窗前那背光凝视着她的天欫。 “这是怎么回事?”妃肃艰难地撑起身子,原本绝色的面孔平添了一抹苍白。 “你跌进了湖里。” 妃肃这才想起,狠狠地看着天欫:“胡说,我分明就是为了救你才掉进去的。” “····” “我睡了多久?” “三日。” “为何会那么久?”妃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你跌进了湖里。” “·····” “我是问你我为何会昏睡那么久,不是问你我为什么会昏睡。”妃肃好笑,清冷如寒玉的天欫竟也如此好笑,妃肃顿觉三观俱毁。 “·····” 妃肃皱眉:“难道我身体有什么意外?” 天欫摇头。 “那为何落个湖却昏睡这么久?你有为什么不愿意说出原因?” “·····” “·····” 两人相顾无言,罢了,妃肃摆摆手,你不说就算了。 步出房间,妃肃忽然怔住,回头看向天欫:“这是迷踪花?” 天欫顺着妃肃的手指望去,满院子里的雪白花瓣纷飞,比之赏雪殿有过之而不及。 天欫苦笑,这么快就长成了?一切快得让他措手不及。 妃肃随即伸手拈来其中一朵,却见原来看着雪白的花瓣在她的手心竟散发了七彩光芒,七彩光亮,将妃肃的手心也笼罩其中,流光璀璨,和妃肃眼中的流连荧光相互辉映,自成一体。 即便是再深刻入骨的伪装,此刻也已经被击毁,天欫看着眼前的妃肃,目光追随中带有深深地眷恋,可更多的还是哀伤。 妃肃看着手中的花,灿然一笑,抬步就走进了庭院中间,天欫的眼里,不见花瓣纷飞,不见点滴离情,没有天条来约束他们,他们没有颜色,没有惊动光阴。 天欫在那一瞬间软了眉眼,似乎很久没有见到这一幕了。 天欫恍惚之间竟看到了妃肃在庭中翩然起舞,举手投足之间,步若游龙,舞若惊鸿,若是她愿意,那牺牲一切又何妨。 妃肃兴奋地看着天欫:“这是什么花,竟会如此神奇。” 天欫此刻脸上的温情,竟与往日里那副高冷模样不似一个人。妃肃见到,捧起手中的花瓣,笑得更为灿烂。 “此花名曰天道。” 妃肃表情骤然凝固,面色僵硬。 “这花是天道?” 天欫点头:“就如三生石旁有彼岸花一般,天道石旁自有天道花。” “你的意思是,天道石就在这里?”妃肃闻言,瞳孔暮然放大,眼底尽是惊讶之色。 天欫脸色沉重,妃肃顺着天欫的目光望去,一块珠圆玉润的白石默默躺在院子里,石头周围还围着几株天道花以示守护。 妃肃大惊,抬手向头上拂去,原本应该呆在她头上的九尾簪不知所踪。 “不用找了,它就是天道。”天欫身子未动,目光未动,就像一座雕像。 妃肃手心一颤,天道花自她手里跌落,砸溅出去,如一块玻璃似得破碎成泥。 天欫轻扣住她的手,本就清淡的面孔依旧不动声色,一双沉黑的眸子深深看着天道石。 “你跌进了冥湖,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魂灵又消散了些许。” 妃肃震惊得目瞪口呆,慌忙挣脱天欫的桎悎。 “你在说些什么?” 妃肃惊惧未定,却见天欫又缓缓朝自己走来:“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救你吗,我来告诉你。” 天欫吐出一句极低的话,忽然俯下身子,将唇准确无误地覆上了妃肃的眉心,虔诚地,温柔地,醉心地 妃肃心里一惊,却又见天欫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自己:“这样你懂了吗?” 妃肃细细品味,忽然抬起头,看着天欫:“不懂,不如你再直接一点。”那人似顿了顿:“是我。” 怀陌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相信天欫定不会伤害自己,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直觉。 “你用心去看,你便不会迷失。” 怀陌不解:“即便我不会迷失,可是我也不知道真正可以出去的路啊。” 又是一阵沉默,忽然远处传来一道悠扬的杨笛声,怀陌心中一明,这是要她跟随笛声出去。 怀陌拂拂衣袖,站起身来,似乎是嘀咕,可是躲在暗处的墨啓灵翼却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他说,休息够了,也该回去了。 然后他们便见怀陌不似原来一般试探而行,而是胸有成竹,就像逛自己后院一般,闲庭散步,连一道弯路都没有绕地走出了迷踪林。 “主人,这~”灵翼一脸为难,想来他们一定是误会怀陌大师了。 墨啓恍然。 灵翼见他一副如梦初醒却又丝毫不介怀的模样不由得皱眉深思,声音竟是带有微微颤抖:“主人可还是觉得大师不是本人?” 墨啓回头:“勿论真假,想来怀陌大师都不再是那个会相助魔界的人了。” 灵翼反问:“主人何以这样认为?” “大师本就不愿偏帮一族,如今,困天炼一事大师只怕是已经知道了···” “可是想要复活辛樱小姐还差一件东西。” 墨啓皱眉,就是因为这件东西比紫净墟,引魂烛还不好得到,所以他才不得不将此事搁置。 “怀陌大师此行想必不会再回魔界了。”灵翼有些惋惜。看见墨啓扫视过来的眼神后,赶紧闭紧嘴巴。 “天帝和青丘帝君近日可有什么异动?” “回主人,天帝忧心紫净墟一事,在天宫召集了各路兵将,却迟迟不提攻打我们魔界的事,而青丘帝君···”灵翼犹豫不止。 墨啓脸色顿沉,语气里面说不出的可怖:“说~” 灵翼咬牙:“青丘帝君自上次定亲宴一事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了,不过据说她答应的天帝定会调查紫净墟,引魂烛一事,所以···” 墨啓紧紧抿这唇,冷冷看着灵翼,下颚绷得紧紧的:“所以?所以她定是来访魔界了,就算不是暗中调查,却也会假扮成任何一个人混入其中。”墨啓猛的掐住灵翼的脖子,“你竟敢欺瞒本座。” 灵翼的脸涨得通红:“属下不敢~” 第257章 血咒【4】 雪鸢惊讶:“可是话本子都是大家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啊,且大多男子都是不屑一看的呢。” 怀陌和蔼地看着雪鸢:“贫僧总说菩萨男生女相你可否忘了,你可知贫僧为何总是说这一句?” 雪鸢摇摇头。 怀陌心中叹息,因为我再也说不出任何有禅意的话了,“因为贫僧这般修道之人都不介男女的,这一切不过是皮相肉体,贫僧修的内在是不会因为初时是男儿身就有半分改变的。” “雪鸢知道了,大师真是得道高人。”雪鸢笑得单纯。 “且你说话本子大都是女子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贫僧须知,为何这话本子闲来无事就可以打发时间,这是高深的问题,且须得贫僧参悟上几个月的。” “额,大师说的极是,那奴婢一会儿就去为大师网罗一些小人书。” 怀陌满意的点点头。 怀陌点点头:“的确,贫僧不过是想感化魔界之人,所以大战之后,魔界之人不再作恶,贫僧就隐居在了赏雪殿,而后才是现任魔主继位,这才有迷踪花一说。” “没有就好,就怕魔主已经知道我并非大师了。” “帝君不是说你有一好友将会来魔界相助于你吗?怎的过了这么些时日,贫僧还是未见来人?” “此前却是收到了明斉的传音,也是明斉说大师定会相帮,所以妃肃这才来找大师帮忙的,可是这几日却不见明斉的人影,前些日子我恍若在西苑看见了明斉的影子,可是未待查看,又不见了踪影。” 怀陌大胆猜测:“莫不是被捕了吧。” 妃肃眼角一抽,想来明斉虽往日办事不牢靠了一些,不过却也不会如此不知事的。” 两人沉思一会儿,怀陌这才回来天道石,临了一声“三界就拜托在帝君手里了。” 妃肃顿觉压力山大。 自怀陌大师前些日子说了入世已来,魔界但凡有一件两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雪鸢变会告知怀陌大师,好让大师也沾染些许焰火气息。 后来,就连魔界大大小小的宴会,大家也都会不约而同的邀请怀陌大师去。 魔界之人以往见面从来不打招呼的,可是不知是谁带起的攀比风,导致大家见面虽是和和乐乐的可是说的话却让人啼笑皆非。 “嘿,妖王,怀陌大师可去你家吃饭了?” “去了去了,还吃了好些许青菜呢!” “哎,在你家就只吃青菜?怀陌大师可是在我家饮了好几杯清茶呢!” “你有什么高兴的,不过是你家两口子口味重,大师受不了那烟熏味儿罢了。” “你们都别吵了,大师最爱的啊,是我家的饭。” 众人一愣,“为什么?” 那人沾沾自喜:“怀陌大师说了,改日,还会来我家吃饭。” 众人心里很难受,“想来大师的确爱吃你家的饭···” 不过人群中一人不解,嘀咕出声:“啸洞主你家不是无肉不欢的吗?为何大师还会去你家?” ······ 怀陌大师原本不爱出门,所以众人也不便强求,可是自大师入世以来,野得竟不像个出家人。 墨啓深感忧心,生怕魔界的恩人就此堕落,所以墨啓携魔界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外加十八洞洞主恳请怀陌大师出庭讲经,希望挽回大师的佛性。 妃肃甚感无奈,自己不过是去了魔界几个说得上话的人的家中,想要套取点儿消息罢了,不知为何魔界的风气竟会被自己带坏得那么严重。 那日,墨啓,灵翼来赏雪殿找自己的时候自己还可以婉言拒绝,却不曾想到,次日,墨啓竟带了魔界所有头子来劝自己,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不得不说,怀陌大师对魔界的感化是成功的,魔界随手挑出一两个,讲经讲的都比自己更像那么一回事,妃肃无奈,困天炼一事还未得解决,自己也不得他法,只有一装到底了。 雪鸢从殿外走了进来,看见怀陌大师站在迷踪花树下,花瓣纷飞,自枝头落下,轻轻拂过大师的肩头,似依依不舍的恋人,在大师的肩膀上辗转,不愿零落,就算凋零成泥,也自愿匍匐在大师脚下。 雪鸢看呆了过去,竟是缓步走到怀陌的身旁,轻轻为他取下了发间的馥香。 怀陌退开一步,恰好避开了雪鸢的触碰。 雪鸢这才回神,眼底划过一抹忧伤。 “雪鸢姑娘可是有事?” “主人请大师去陌殿讲经,主人还说若是大师身体不适不想走动,主人可以将陌殿所有人召唤至大师跟前,细听教诲。” 怀陌的眼光不悦到极致,却还是应了:“你且去陌殿回了魔主,贫僧自会前去。” 雪鸢抬头:“主人知道大师一定会前去的,所以吩咐奴婢不必回复,只需留下为大师打理好一切就可以了。” 怀陌哭笑不得,墨啓是将自己的秉性摸了个一干二净。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雪鸢一愣:“大师不梳洗梳洗吗?” 怀陌看雪鸢一眼,那一眼深不可测。你都对我有意思了,贫僧还敢让你给我梳洗吗? “无妨,出家之人本不应在乎那么多。” 雪鸢点点头,急忙走在怀陌前面带路去了。 “陌殿似乎不是讲经之处啊,何以魔主今日要让贫僧去陌殿讲经?”怀肃随口一问。 雪鸢一愣,难以启齿。 怀陌笑道:“若是不便说就算了,出家之人本就不在乎这些的。” 雪鸢回头,看着怀陌和蔼的面孔,愧疚地道:“不是奴婢不愿意说,只是灵翼大人有吩咐,奴婢不敢违背。”顿了顿:“大师是得道高僧,此行不会有危险的。” 怀陌心中一沉,难道魔主已经发现自己不对了? 可是即便是发现了,也不应该是如此啊,难道是试探? 怀陌即便是得道高僧,可是自己不是啊。 怀陌心中叫苦,不一会儿还是跟着雪鸢到了陌殿。 “大师请进去吧,雪鸢就送到这里了。” 怀默点点头,迈了进去。门骤然一关,怀陌随即回头,可是却陷在了一团迷雾之中。 怀陌凭着直觉,向着陌殿大厅的方向走去。 “魔主既是要求贫僧来讲经,又为何故弄玄虚?”怀陌开口问道。 第258章 血咒【6】 却不料神力被结界一个反弹,悉数作用在了妃肃身上。 饶是妃肃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来躲闪,也被月光剑的剑光刺破了好几处衣服,好一副时下最流行的乞丐装。妃肃扶额,你不是最厉害的神兵吗?怎就如此无用,还能噬主。 月光剑哆哆嗦嗦,剑身弯弯曲曲指着妃肃,似乎在说它们神兵的灵力智商都是随主人的。 妃肃无奈,到底还是自己神兵,护短的性子又上来了。目光凶狠地看着蚀火兽:“说,天欫在哪里?” 蚀火兽想起刚才妃肃的灵力,不争气扬起颤抖的蹄子,指了指取香林的尽头处。 妃肃头一仰,傲娇地走了。月光剑也头一仰,虽然它自己也不甚清楚自己的头是哪一部分。 蚀火兽留在原地,看了看东边林子的鸡,还是默默捡起自己的烤鱼认命地烤了起来。 应天殿占据一界,想来地域之大也是不可想象的,可是再大的地方,只有一个人也是徒添伤悲,尤其是这种天地只有我一人的感觉,更是辛酸苦涩。 取香林的尽头是一片湖,湖里没有植物,但是却有一种透明的生物在水中游曳,光亮剔透,长长的尾巴像彩带一般缠绕,颜色多样,五彩纷呈。 天欫正坐在湖心一块莲型石块上抚琴,是妃肃在下古界没有听过的调子,却出奇的好听,仿佛数以万年就是听着这样的琴声过来的,听着就有种莫名怀念。 妃肃看着湖中央莲座上的人不由得沉思,那种与生俱来的孤寂感深深地感染着她,让她想逃,可是又不想离开他,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 或是妃肃的目光太过直接,天欫回过头,看见来人是妃肃,微微一怔,各种复杂,纠结,浓烈的情感在那一刻都化为陌生。 “你找我可是还有要事?” 妃肃看见他疏离的目光,心里一揪,总觉得似乎不应该是这样的。 “妃肃已然见过了要见的人,可是不想却出不了这应天殿了,还请神君行个方便。”妃肃理所当然。 天欫一怔,并没有回答妃肃,反而继续扶起了琴。 高山流水,水流潺潺,山野清风,视野平旷似与天相接,蓝天白云悠悠漂浮盘旋。妃肃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天欫的手指拨动得愈来愈快,调子愈来愈高···终于,琴弦一断,悠悠余音似乎不甘就此蛰伏,终还是化为虚无。 妃肃愣愣地看着天欫手指上的血迹,不知为何,竟隐隐约约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天欫出神地看着指尖的鲜血,微光一闪,手指又恢复了往日无暇。 “多谢!”天欫收回手指。 “不用客气,不知神君可否让我出去?”妃肃尴尬地道,不知为何,自己就是不忍见着他的身上有一丝一毫的伤痛。 “你不适合做那青丘帝君之位,你且安心在这里清修,我自会将困天炼一事处理妥当。”天欫回过身子,继续抚琴,可是颤抖的琴音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妃肃一愣:“困天炼一事是青丘的家事,就算妃肃不堪大任,又怎敢劳烦神君。”似是不明为何天欫要将自己留在天外之天,妃肃又道:“即便妃肃真的将帝君之位禅让出去,妃肃又怎能来应天殿叨扰神君呢。” 天欫弹琴的手指一顿,所有音调都已衔接不上,天欫苦笑。 “你虽是灵狐之身,却不是真的灵狐,你天命如此,不能偏帮任何一族。”天欫顿了顿继而开口“困天炼一事祸及苍生,你若出手也无可厚非,可是你若继续担任帝君之位,狐族承受不起这项恩德,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妃肃震惊之余又有些不解。“这是何意?” 莫非自己的身世很离奇?白水长老和明斉都说自己身份尊贵,可要是何种尊贵才可以必须做到公平大度,连偏重一族都不可以? 妃肃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好奇自己的来历。 “你不必猜测你的身份,我也不会相告,顺命而为罢。” 妃肃不屑,何为命运? 云卷云舒,过了许久,天欫垂眸,手指轻轻地抚上莲花石座,似有似无的叹息声“各人各命,即便人人都不信命,妄图逆天改命,可是,他又怎知,这是不是他原有的命运呢。兜兜转转,最后都回到原点,可怜还认为自己改变了命运,呵,改变了什么?又改变了多少呢?” “即便命运最为琢磨不透,但是我们只需将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不就行了。即便最后没有改变命运,可是那样美好如初的命运不也是一种珍贵?”妃肃轻笑,虽然自己的想法太过无知简单,不过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好的想法。天欫看着妃肃,手心瞬间变换出一支九尾簪,缓缓为妃肃簪上。 “你既是想走,那就走罢。”护殿结界一阵轻颤,破碎开来。 妃肃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飞跃至宫墙,缓缓转过身:“应天殿虽好,可是只有一人难免孤寂,你要不要去青丘做客?” 天欫顿了顿,微一愣神,轻笑出声。日月星辰都为之坠落,恒星夜不见,星陨如落雨。 星光璀璨不及那人一笑。 “如果孤寂可以换另一个人笑颜常在,我愿意只有思念。”如果你能够快乐,我愿意孤独永久。 妃肃怔然,笑道“原来如此。” 妃肃离去,天欫看着妃肃的背影,终于不再是陌然已对,而是浓浓的思念。 如果今后注定我只能守着回忆去怀念你,那么,我感谢你我的回忆多了一天,这样,我可以将它重复温习千百遍,就当做,你我不曾分离。 庄周晓梦,不知是蝴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蝴蝶,不过,只要有你的梦,即便是噩梦,我也甘之如饴,我亦愿意主动去迷失。 即便你不曾相信命运,可我还是愿意倾尽一切让你的命,顺着你想走的方向,一帆风顺。 离开应天殿良久,妃肃心绪始终无法平静,心慌不止,仿佛自己遗失最重要的东西。 可是,回首望去,想来愿意为一人独自封闭在天外之天,不求相爱,不求相守,甚至不求一丝与她相伴的机会,放弃阳光,放弃所有,这便是爱吧!不仅是爱,还是深爱,何时自己竟会对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伤感,妃肃自嘲一笑,收敛心神。 还是困天炼一事重要。 第259章 血咒【7】 天帝默然地待在大殿之内,平日里妃肃上神出事虽果断,随心所欲,但是如此咄咄逼人却是从未有过的,想来到底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今日之事却是为难她了。 司药星君还留在殿内,看见天帝沉思也不敢打扰,紫净墟一事关系重大,到底也不是他这等小神可以左右的。 天帝也明白此事推迟不得,立马起身,想要亲自去解封紫净墟。 到底是天帝,不多时便已将紫净墟拿出,往天宫门口飞去。 天帝到的时候,天门可谓是格外凄清缭乱,漫天红纱在青色毒雾中飘曼,诡异,瘆人的气氛潆绕在每个人的身旁。 就连镶嵌的夜明珠也隐隐泛着紫气,竟已沦为魔物。 事不宜迟,天帝连忙将紫净墟掷入空中,想要净化这毒气。 “不要~”远处传来一声惊喝,天帝手一抖,到底还是将紫净墟丢了出去。 天帝向身后望去,迷雾中缓缓现出一人身影,竟是刚才含怒离去的妃肃上神。 妃肃急忙向天帝大吼:“快将紫净墟收回来,此事不简单。” 天帝听闻,连忙双手掐决,一阵术法过后,毒雾散去,紫净墟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饶是天帝也淡定不起来了,不等妃肃落地便一阵询问:“上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紫净墟去了哪里?” 妃肃看着双手空空如也的天帝,到底还是叹了口气,自己赶了这么久,到底还是来迟一步。 “本神回到青丘便听闻天帝来我青丘借引魂烛···” 天帝一怒,道:“本帝何时去过青丘,分明是上神来我天宫借紫净墟。” 妃肃叹气道,“我知天帝应是没有时间来我青丘的,所以试探了一下,却不曾想到他竟是魔界中人,等本神知晓的时候,青丘的引魂烛已经不知所踪。” 天帝一愣,青丘的引魂烛也不见了,此事的主谋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马上派兵,出征魔界。”天帝传音给天界元帅,顿了顿又向妃肃开口:“此前天界也来了一位妃肃上神与本帝相借紫净墟。” 天帝不好意思道:“本帝想着紫净墟到底事关重要,就没有相借,未曾料想,紫净墟到底还是落入了魔界手中,紫净墟和引魂烛非同小可,想来魔界沉寂如此之久,到底按耐不住了,还请妃肃上神与天界一同出兵,要回宝物。” 妃肃眉头微皱,此前自己去九渊就得知蚀火兽想要集齐三宝重塑困天炼,以此来躲避天劫,此事到底是巧合还是······ 自己的石身既然在蚀火兽那里,想来以困天炼来抵挡天劫的方法只有蚀火兽知晓,看来此事和蚀火兽脱不了关系了。 妃肃一阵思索,到底不愿意挑起战争,随即就婉拒了天帝。 “上神三思,魔界已经集齐了三届宝物,重塑困天炼指日可待,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妃肃固执己见,想了想还是开口:“天帝不过是怕魔界有了困天炼会出兵,挑起战乱,如今一切都还未定,我们又怎能先挑起战乱?” 天帝被妃肃噎了一句,到底还是认可了妃肃的观点,唯一思索,便知道是自己鲁莽了。 天帝不觉对妃肃刮目相看,如此临危不惧,当是帝王之风啊。 “上神所言极是,那我们当如何?”点兵而来的天界元帅已经代天帝问出了心中所想。妃肃思索良久,终是没有万全之策,顿了顿,还是提议道:“我知有一位故友,法术高强,不在我之下,且与困天炼有些渊源,我当是去求助于他吧!”元帅三呼甚好。 妃肃默了一下,叹息开口:“故友当是不可离开他的家的,本神此去也只是寻求一个真相” 未待有他,妃肃便招来祥云朝着九渊飞去。 天帝,元帅均不知妃肃的意思,不过还是由着她去了。 历时不过几个时辰,妃肃却不曾想过,再次踏入九渊境内竟是如此一副光景。 她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蚀火兽的洞穴,却不料洞里竟是空空如也。 妃肃不疑有他,想那蚀火兽是出外觅食去了吧,自己正好乘机看是否有机会拿回自己的石身。 只见角落里一块黑黢黢的石头,妃肃心神一动,不知怎的竟有一丝亲厚感。妃肃便不由自主的靠近了石头,一股纯正的灵力袭入妃肃的身体。 耳边似响起了一阵幽幽的笛音,似悲似哀,伤离情,愁别绪。空旷娴静,妃肃眼前似又闪过了一个人影,白衣亘古,妃肃正要打起精神去看那人的面容的时候,眼前忽的一阵清明,想来竟是幻觉一阵。 虽然没有找到蚀火兽,不过得到了自己的石身还是好的。 妃肃上前,微微施了一个清洁术,那远古石头便恢复了本神,比起妃肃记忆中的样子,竟是更亮堂了些。 妃肃虽然没有过往的记忆,不过却也知道,这块石头并不是普通的石头,没人能将它移动半分,风雷火电五行四象对它不起任何作用,想来这也是她的石身在九渊上万年,直到修出了个她,都没被人拿走的主要原因吧! 妃肃微一施决,石头便化作一只石质的九尾狐簪子,妃肃凑近一看,九条尾巴格外生动,妃肃这才满意地簪上簪子。 正是初春的季节,还有些雾气在石壁上凝结成雨滴缓缓落下竟滴在了妃肃雪白的羽衣上面。 妃肃微微邹眉,脸色却恍然一变。 九渊地火竟是没有了,蚀火兽在未度天劫之前,必须依靠九渊地火赖以生存,如今这蚀火兽的老窝竟是都没有了地火,想来蚀火兽已经凶多吉少了。 莫不是蚀火兽已经盗了三宝,得了困天炼,度过了天劫了吧。 不可能,三界之人渡劫皆是天崩地裂,更遑论这上神之劫了。 不过,妃肃想起了一个地方,那里的人有上神之实,名字却不在擎天柱上,是否那里的一切都不受三界律条桎悎? 想来这个世界本就不一般,自己更是这个世界的异数,妃肃顿觉茅塞顿开。 明斉有天瑜公主的事情拖着,想来这一切都还是要靠自己啊! 天帝一家到底也是一界领袖,居庙堂之高可不仅体现在他们一家的身份上,就连居所也是三界至高处。 第260章 血咒【7】 明斉一阵好笑,更可怕的是,妃肃这一声父亲一出,天上竟凝来了劫雷阵阵,这劫雷是顺应天意专劈罪大恶极之人。 大家纷纷东张西望,想着是不是有魔界之人遁入青丘了,却不曾想这劫雷竟是冲着自己来的,劫雷劈下的时候自己还一阵迷糊,妃肃却生生挡在了自己面前,指天骂地,要知道凡人指天骂地可以视为无知,可是神仙若是如此,下场可就无比凄惨了,而且生生世世不得解脱,自己一阵心惊,众人都纷纷远离了妃肃,生怕劫雷下来的时候殃及无辜。 可是不仅妃肃的劫雷没有下来,反而自己的劫雷竟也消散于九重天上,仿佛从未出现过,众人看妃肃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莫测了起来。 本来劫雷过去就是一件好事,可是不等大家深究为何劫雷会出现在明斉身上的时候,妃肃便抱着明斉的手臂开口道:“父亲,天上那几朵乌云真没用,妃肃一骂就躲远了。 看着天上又重新聚集的劫雷,明斉感觉自己此生都没有这么无奈过。 众人看向劫雷,不由得大惊失色,明明刚才还是神怒,如今怎的变成天罚了? 若是神怒还好说,集齐众人之力虽不能保明斉神君无虞,可性命却是无忧的,可若是天罚的话,降下的劫雷与神怒可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想来明斉神君是保不住了,青丘长老纷纷摇头叹息,上任帝君离去后,青丘可谓是人才凋零,好不容易明斉长大,堪当大任,却。。。 明斉也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妃肃看见劫雷又来,正想破口大骂就被青丘长老拦住,捂住嘴巴强行拖至后面去了。 第一道劫雷降下,明斉便被击得吐了一口淤血,每一道劫雷都蕴含了强大的天地之力,并非人可以抵挡得住的。 每一道劫雷降下的时候都伴着电闪雷鸣,紫光金电,乌云阵阵,黑风呼啸。妃肃饶是再不懂事,也明白了此雷非同小可。 急忙躲开青丘长老的桎悎,飞身向着半空中正在渡劫的明斉飞去。 天劫非同小可,饶是劫雷周围的飓风,就足够使一些道行不深的小仙小妖灰飞烟灭。 众人焦急地看向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也就是不才妃肃本人看去。不看还行,一看,一时之间青丘上上下下几百只狐狸都愣在当场。 不是说天道最为公正严明么。那为何劫雷分明已至妃肃身旁却掉了个头,转而向明斉劈去? 莫不是大公无私的天道律法也会怜香惜玉吧。众人不解,就连明斉也是一头雾水。 “父亲,我来救你了!”妃肃大喊一声,差点将明斉吓得泄了功。刹那间天地失色,明斉自己在历劫雷感受得清清楚楚,劫雷分明就是在妃肃称呼自己为父亲时变得更加严重的。 明斉连忙冲着天空大喊,“明斉无知,未能将妃肃好好教养,还让妃肃一错就错,明斉定会改过。” 众人均不知明斉此举为何意,不过劫雷竟在明斉语落后,尽数离去。 明斉松了口气,转而飞向妃肃,语重心长道:“肃肃,你辈分想来应在我之上,以后切不可再称呼我为父亲了。” 妃肃似懂非懂,到底还是点点头,应了。 青丘长老白水这才回过神,连忙上前,先向妃肃微微鞠了一躬,这才看向明斉,眉头深锁,问道:“此为何意?” 明斉叹了口气,道:“肃肃想来应是与远古陨落的几位真神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想来先前妃肃称我为父,是对其的大不敬罢!” 此先确有案例,魔界长庆公主无意间辱骂了远古真神几句,不日就降下劫雷,将长庆公主劈得灰飞烟灭,连渣都不剩,那叫一个凄惨。 白水思及此,不由得一阵唏嘘,好在明斉及时认罪,又有妃肃相互,否则。。。 “白水长老,想来青丘帝君之位虚置已久,今日可算是有主了!”明斉笑道,今日也不算太过倒霉,至少拾得一位尊贵至极的帝君回来。 白水有岂不知明斉话中的意思,只是······ “妃肃神君身份尊贵青丘定当好生对待,只是妃肃神君如此这般不知到底是未启智还是天生如此···”白水将各个词语在脑中过了一便,确保没有半分不敬这才接着道:“若是天生如此单纯无害,想那帝君之位倒也是为难了妃肃神君。” 明斉一脸怪异地看来看白水长老,原以为他是青丘一干狐狸里最为大胆的,想来做出如此一副字斟句酌的形容倒也有些好笑。 明斉看得白水一阵紧张,汗水不要钱地往下流,这才松了口,“想来妃肃来头不小,修行应是容易得多,就等等罢。” 明斉,白水却不曾想过,妃肃竟在当天夜里就晋升了上神之位,妃肃之名赫然刻与擎天柱上。白水如获至宝,未管妃肃是不是痴儿就举行了继承大礼。 可怜妃肃隔日开启灵智的时候,竟已成了青丘帝君,甩都甩不掉。 明斉思绪早已飘去了与妃肃初始的那几天,唯有那几天,自己才是和肃肃倾心相处的,可是好景不长,不知何时起,肃肃虽待他一如从前,可是举手投足间,却不若从前那般亲密了。 妃肃见明斉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竟是出神已久的形容,不由得大怒,自己好死不死被他留下,却留得他一人白日空梦。 妃肃拂袖而去,明斉这才回国神,连忙追了上去,直至天外之天方才停下。 “肃肃,我并非有意冷落与你,只是有些怀恋你我初始的那些时光罢了。” 明斉这才注意到,自己竟是追到了天外之天来了。 古老的宫殿屹立在妃肃,明斉面前,黑瓦绿峩,竟是比天界早朝的朝圣殿还要庄重。古老的禅音,环绕着流云,明斉骤然一惊,瞪大双目,古怪的看了妃肃一眼,这古殿的气息隐隐与妃肃身上的气息相同,竟仿佛妃肃才是这孤殿的主人一般。 天外之天其实并不同于任何一重天,它占据一个层面,却只有一个宫殿,内里是否有乾坤其实无人知晓。 第261章 血咒【9】 可是饶是月光剑法力大增,却也被白衣仙人逼得节节败退,眼见月光剑被其攻得毫无还手之力,妃肃连忙身子一起,上前飘了三丈有余,随手拔下一枚簪子,想将其一举格杀。 却不料簪子被其一把抓住,妃肃定睛一看,三魂吓退了七魄。 她竟是将自己石身化作的簪子当做暗器掷了出去,虽说自己如今已是一只名副其实披了狐狸皮的狐狸了,可还是逃不过自己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的事实啊! 那白衣神仙,啊,也就是天欫见着妃肃一脸如鲠在喉的表情也是微微一愣,这才埋头去看自己随手接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天欫脸色一变,竟是天道石,可是天道石不是已经投身至天帝一家成了······难道投身的法子错了? 天欫微微用灵力探寻石头内部,好在魂灵也已经不见了,只余下个空壳而已。 只要知道天道如今安好,也不枉他数万年兢兢业业的谋划与思念。 “妃肃自知神力不如阁下,可是这枚簪子于妃肃而言十分重要,还请阁下退还,妃肃自当远离天外之天,再不犯阁下地界一步。” 无可奈何,妃肃只有示弱,谁叫自己的原身在对方手里,妃肃就怕他一个冲动自己就莫名其妙灰飞烟灭了。 天欫似是震惊,却恍若才明白过来。 再一细看,他竟已恢复往日高高在上的神尊模样,白衣亘古,面色清淡。只是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震撼。 “簪子既是你的,我自会归还,你来此可有要事?” 妃肃面色古怪,这个人也很奇怪,初次见面就出杀招,见到自己的簪子态度有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妃肃凝眉,抱拳问道:“阁下可是妃肃旧时相识?” 天欫微微愣住,再开口时,语气中竟带有微微沙哑与伤感:“你我自是,自是不曾相识的,你且有事去办,本尊就不相陪了。” 说着白衣仙人竟是向密林之中隐入,不见一丝身影。 妃肃暗叹,世间还是怪人多啊!随即也施展了追魂术,寻找蚀火兽去了。 再见蚀火兽之时,他丫的竟躺在天外之天的取香林里撒欢。 取香林之所以谓之取香林是因为林中有一小溪,从上游撷取了白杨花的花瓣再流向下游的。经过长时间的流转,花瓣早已积尘入底,而花香却长留于水中,流入取香林,而整个林子的林木都是临溪汲水,所以整个林子都飘散着上游杨花的香味,却无半株杨花。 妃肃初入取香林也是认为这里定是种有无数白杨花的,可是入林深处才发现,若是真有白杨花,也就不会有如此清淡馥雅的味道了,这些香味从林木中散发出来,却不浓厚,也不会熏人,浓淡合适,香远益清。 如此庄重的宫殿,妃肃竟想不到会有如此怡人享乐的地方,当然也想不到那将天界惹得神心惶惶的蚀火兽也正在此处,额,烤鱼。 妃肃到底也不忍苛责了蚀火兽,于是轻轻来到它身旁问道:“你今日可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竟是躲到了这里,让我一通好找。” 蚀火兽大惊,以为这青天白日竟遇见了鬼,急忙丢下手中的烤鱼,抱头乱窜。 妃肃连忙拦住了蚀火兽,一人一兽倒栽在小溪边,好不滑稽。 蚀火兽定眼一看,也不紧张了,抱着它的烤鱼一通垂涎,末了还是耷拉着耳朵,抬起眼皮,瞅了瞅妃肃。 “你竟是追到了天外之天了,看来你也不是一般小仙啊。”蚀火兽感叹,感叹有余还是去寻了几枝枯枝来继续烤鱼。似乎见妃肃并没有主动离去的意思,蚀火兽为难地说:“这取香林里的鱼格外肥美而且融合了取香溪里面杨花的香味,外面是食不到的,你么,可要尝尝?” 妃肃心神一动,自己如今是一只狐狸,狐狸么。“这林子里可否有鸡?” 蚀火兽面色为难:“东林似有一只鸡,不过这只鸡法术高强。” 唔,想来是成精了。 “本兽打不过它。” 唔,法术高强。 “你可愿为吃的拼命?实不相瞒,本兽也看中了那只鸡许久了,不过不得其法,不过如今有了你,本兽觉得也许可以一饱口福了。”蚀火兽丢下鱼,两眼放光。 妃肃拍板,就这么办。 不过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妃肃皱眉,蚀火兽不悦地看着妃肃:“你莫不是害怕了吧,本兽其实也不是打不过那只鸡,不过是前几次运气不好罢了。” 妃肃恍然大悟, 蚀火兽幸灾乐祸:“唔,如此确是不好办了,这非同一般的宝物,如此那妃肃帝君还不将你生吞活剥了。” 妃肃叹气,“生吞活剥可能不会,可是也差不离了。所以你愿意帮帮我么?” 蚀火兽一脸防备:“你莫不是想让我去帮你抢回神器罢?” 妃肃一脸疑惑:“神器不是你盗走的么?”见蚀火兽一张兽脸涨得通红,妃肃心领神会:“莫不是你偷了神器,又被人抢了罢?” 蚀火兽大概也没想到会被人揭穿,扬扬前蹄,在地上抓了一个大坑,这才吞吞吐吐地道:“当日你走之后,九渊又闯来一个人,他的武功法术皆在我之上,不过他却是来与我谈判的。” 妃肃接着道:“可否语气委婉,向你求助?与你共谋夺取神器之事?” 蚀火兽摇摇头,接着道:“语气不是太过委婉,可恨本兽当初太过渴望成功渡劫,这才答应了他,还将可以保我命的九渊地火借与他炼制困天炼。” 妃肃叹气,想来结局也猜得出来了,定是神器被夺,地火被骗,自己还受伤,不得不躲在天外之天养伤。 想那人既然骗蚀火兽和他一起偷取天界与青丘的神器,那人的身份似乎呼之欲出了,定是魔界中人。既然能确定了,妃肃倒也松了一口气,原就知道与魔界脱不了关系,可她就怕错杀一人,冤枉一人,这种与人公平的感觉似乎是与生俱来的。 妃肃笑笑,自己到底还是不愿意凭猜测去妄断一人。忙碌了许久,就算没有半点进展,就算一切毫无意义,自己还是心甘情愿的。 既已知道结局,妃肃也不想再让蚀火兽为难,想它悠然在天外之天烤鱼吃,便已知道,这里的主人定不会苛待了它。 第262章 血咒【10】 天欫一怔,并没有回答妃肃,反而继续扶起了琴。 高山流水,水流潺潺,山野清风,视野平旷似与天相接,蓝天白云悠悠漂浮盘旋。妃肃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天欫的手指拨动得愈来愈快,调子愈来愈高···终于,琴弦一断,悠悠余音似乎不甘就此蛰伏,终还是化为虚无。 妃肃愣愣地看着天欫手指上的血迹,不知为何,竟隐隐约约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天欫出神地看着指尖的鲜血,微光一闪,手指又恢复了往日无暇。 “多谢!”天欫收回手指。 “不用客气,不知神君可否让我出去?”妃肃尴尬地道,不知为何,自己就是不忍见着他的身上有一丝一毫的伤痛。 “你不适合做那青丘帝君之位,你且安心在这里清修,我自会将困天炼一事处理妥当。”天欫回过身子,继续抚琴,可是颤抖的琴音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 妃肃一愣:“困天炼一事是青丘的家事,就算妃肃不堪大任,又怎敢劳烦神君。”似是不明为何天欫要将自己留在天外之天,妃肃又道:“即便妃肃真的将帝君之位禅让出去,妃肃又怎能来应天殿叨扰神君呢。” 天欫弹琴的手指一顿,所有音调都已衔接不上,天欫苦笑。 “你虽是灵狐之身,却不是真的灵狐,你天命如此,不能偏帮任何一族。”天欫顿了顿继而开口“困天炼一事祸及苍生,你若出手也无可厚非,可是你若继续担任帝君之位,狐族承受不起这项恩德,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妃肃震惊之余又有些不解。“这是何意?” 莫非自己的身世很离奇?白水长老和明斉都说自己身份尊贵,可要是何种尊贵才可以必须做到公平大度,连偏重一族都不可以? 妃肃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好奇自己的来历。 “你不必猜测你的身份,我也不会相告,顺命而为罢。” 妃肃不屑,何为命运? 云卷云舒,过了许久,天欫垂眸,手指轻轻地抚上莲花石座,似有似无的叹息声“各人各命,即便人人都不信命,妄图逆天改命,可是,他又怎知,这是不是他原有的命运呢。兜兜转转,最后都回到原点,可怜还认为自己改变了命运,呵,改变了什么?又改变了多少呢?” “即便命运最为琢磨不透,但是我们只需将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不就行了。即便最后没有改变命运,可是那样美好如初的命运不也是一种珍贵?”妃肃轻笑,虽然自己的想法太过无知简单,不过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好的想法。 天欫看着妃肃,手心瞬间变换出一支九尾簪,缓缓为妃肃簪上。 “你既是想走,那就走罢。”护殿结界一阵轻颤,破碎开来。 妃肃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飞跃至宫墙,缓缓转过身:“应天殿虽好,可是只有一人难免孤寂,你要不要去青丘做客?” 天欫顿了顿,微一愣神,轻笑出声。日月星辰都为之坠落,恒星夜不见,星陨如落雨。 星光璀璨不及那人一笑。 “如果孤寂可以换另一个人笑颜常在,我愿意只有思念。”如果你能够快乐,我愿意孤独永久。 妃肃怔然,笑道“原来如此。” 妃肃离去,天欫看着妃肃的背影,终于不再是陌然已对,而是浓浓的思念。 如果今后注定我只能守着回忆去怀念你,那么,我感谢你我的回忆多了一天,这样,我可以将它重复温习千百遍,就当做,你我不曾分离。 庄周晓梦,不知是蝴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蝴蝶,不过,只要有你的梦,即便是噩梦,我也甘之如饴,我亦愿意主动去迷失。 即便你不曾相信命运,可我还是愿意倾尽一切让你的命,顺着你想走的方向,一帆风顺。 离开应天殿良久,妃肃心绪始终无法平静,心慌不止,仿佛自己遗失最重要的东西。 可是,回首望去,想来愿意为一人独自封闭在天外之天,不求相爱,不求相守,甚至不求一丝与她相伴的机会,放弃阳光,放弃所有,这便是爱吧!不仅是爱,还是深爱,何时自己竟会对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伤感,妃肃自嘲一笑,收敛心神。 还是困天炼一事重要。 妃肃摇摇头,压下自己心里波涛的情感,最终化为一道白光,缓缓驶向魔界。 ······· 应天殿内,妃肃走后,蚀火兽才悄悄靠近天欫。 “神尊。”蚀火兽轻声唤道。 天欫眸光一动,“何事?” 蚀火兽腰躬的更低:“神尊命人打扫的陌梨宫已经打扫干净了,不知神尊何时入住?” “留着罢,即日起,不准任何人进去。”语气中微微含有一丝眷恋。 蚀火兽诧异地看了天欫一眼,这才俯首称是,退回到取香林继续烤鱼了。 ······· 三十三重天,“明斉,天瑜并非普通女子,不是本帝非要逼迫你娶她为妻,只是你既已答应,却又为何始乱终弃?” “陛下,明斉从来只将天瑜当做自己的妹妹,订婚一事明斉对不住天瑜,可是明斉亦不愿意天瑜跟着明斉终身不幸。” 天帝面色为难,明斉所说,他不是不懂,而且这婚宴也并不算完成,可是··· “本帝知道你们年轻一辈做事向来荒唐,此事虽不是你一人的错可到底也伤了我天界的颜面,既不能强求你与天瑜在一起,那你说当如何?” 明斉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你既然只关心天族颜面,此事本就是明斉一念成错,明斉承担了又如何。”语气中竟带有显而易见的讽刺。 天帝面色难看。 “不用你承担,本就是天瑜诬陷妃肃上神才换来的定亲机会,没有了也好。”天瑜又侍女搀扶,从殿内走了出来。 明斉有些尴尬:“天瑜你既是不舒服,出来做什么?” 天瑜惨淡一笑:“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本就是天瑜的错,就算尴尬也是天瑜尴尬。” “天瑜不必如此轻贱自己,”明斉脸色担忧:“你很好,只是妃肃出现了” 第263章 血咒【11】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愿承认我的爱,却也不必去否定它”天瑜一直未回头,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色不再是苍白无色,而是一脸决绝。 “对不住。”明斉站在天瑜身后,没见到天瑜此时决绝的脸色,心中愧疚。 只是他的道歉并未让天瑜的心情好上半分,如果真有什么作用,也只是让她的心里更加酸涩。 “神君既然忧心妃肃上神,那就莫要耽搁,你且去魔界助她吧,恕天瑜无法相送。” 明斉看着天瑜离去的背影,稍一迟疑,还是离开天界,前往魔界去寻找妃肃去了。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大殿之内,此时天帝天后正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 “主人,那块石头不见了。”灵翼拿着魔镜匆匆走进陌殿,跪伏在地,将手中的魔镜递给魔主。 为何魔主对那块石头那么上心,灵翼甚是疑惑,却在望见墨啓那一脸冷漠之时,刚想讲出的话又咽进了肚子里。 “你想说什么?”墨啓的声音幽幽地传来,虽然极为虚弱,却异常沉重。 “主人的伤还没有好?”灵翼一脸担忧。 “从蚀火兽手里争夺地火,没死就算幸运的了。”墨啓自嘲。 灵翼欲言又止。 墨啓抬脚上前,望着魔宫西侧的那一株水樱,眸光深处闪过一丝落寞,何时,魔宫的樱花竟凋落得如此萧条,落尽了芳华,只剩下一树枯丫。 灵翼低首,却又忍不住顺着墨啓的眼神望去,而后,头埋得更低。 “主人不用伤心,三件宝物已经集齐,不日我们就可以将辛樱小姐救回来的。” 话音落,灵翼惆怅地看着墨啓:“只是主人,为救辛樱小姐盗取三宝,这样开罪三界,值得吗?” 墨啓回神,细细思考了灵翼的话,而后轻笑:“不是救辛樱,我想救的,从来就只有我一个。” “····”灵翼不解。 墨啓素手把玩手中的玉佩,轻声叹息:“你不懂。” “····”不懂你还说。 “罢了,石头虽然难得,此时却也没有什么大用,不见就不见吧。” 墨啓把玩手中的魔镜,镜中一个素衣女子躺在地火中间,周身环绕了三件宝物,仙气袅袅。 辛樱,你等我。 殿外,寒风肆虐,一股暗香袭来。 殿内,窗纱缭绕,偏偏梨花零落成泥,白色妖娆,露滴晶莹,沾湿了涟涟窗纱,水迹默默晕开扩散。 一个窈窕的身影立于殿外,久久不动,唯闻一声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随即,一道紫光伴随花香袭了过来。 随即一个闪身步入了陌殿,白色的僧袍簌声响动,墨色长发在日光下闪耀出七色荧光。 两条雪白丝带垂落胸前,一张俊美绝伦的面容,带着和煦微笑,一双美眸静静凝视杀气狞狞的墨啓。 墨啓长睫扇动,在看见来人的时候浑身杀气骤然消失,就像从未有过。 “怀肃大师不在赏雪殿修行,怎么来陌殿了?” 怀肃将墨啓的一切神色看在眼底,心里像是拧了一个麻花,深吸一口气,紧紧凝视墨啓的神色,看见其微微皱起的眉头,薄唇扯出一抹轻笑,低沉道:“修行不仅是要修,更要修者去行,去感悟。” 墨啓双眸一眯:“大师既然要行,却又为何行至门口又不行了?” 怀肃心口一窒:“贫僧来此却也不止是修行,想来魔宫水樱甚多,尤其此处最美。” 墨啓看着四周凋零的花朵,枯枝,眼角微抽。 许是没有想到怀肃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竟如此高超,墨啓无言,只是静静看着怀肃。 “大师,四周皆是枯枝,你此意何解?” 一阵威风呼啸,梨花纷飞,像是冬季最后一场雪翩然而至,天地间一片雪白··· “修行,修行,修的只是表面吗?贫僧修的是内在,此处虽是枯枝满地,可你心里是不是感到馨香满鼻?” 怀肃一脸严肃地看着灵翼。 墨啓紧紧凝视着他那双清澈无辜又故弄玄虚的眼眸,一脸深思。 灵翼面带犹豫:“大师,灵翼,灵翼仿佛闻到了一点,却又仿佛没有闻到。” 怀肃伸手摸摸胡须,却摸了个空,灿灿地放下手:“你修行尚浅,闻个模糊不清也是正常的,贫僧修为也浅,不过却也闻到了花香,似乎还有烤肉味徘徊。” 怀肃咽咽口水,心神向往。 灵翼一脸受教:“大师,灵翼知道了。” 怀肃摇摇头:“孺子可教也~” 少许,一个魔宫侍女端着烤鸭从外面匆匆而来,看见墨啓稍稍行礼,这才转向怀肃:“大师,你的身子娇弱,怎的不披一件披风就出来了?” 侍女将手中的烤鸭放下:“大师,你要奴婢做的烤鸭准备好了。” 灵翼一脸震惊,“大师,大师是吃肉的?” 怀肃被问住。 灵翼瞅着怀肃的眼睛一脸受伤。 怀肃咳了咳,一脸真诚:“修行就是要体验人生疾苦,贫僧思着自己的修行始终不得圆满是否就是太过呆板的缘故,所以痛定思痛,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咬牙吃肉。” 灵翼感动得泪如雨下。 怀肃缓缓起身,由侍女将她匆匆拿来的略带粉红色的披风披上,将平日里为了方便扎起的三千素结放下。 用了一只墨绿玉簪,稍稍固定,让他整个人都不似此前一般柔弱,反而更添了几分英色。 “怎的想起给我拿这个颜色的袍子了?”怀肃看着自己身上粉红色,领口还各有一撮雪白狐毛的披风皱眉。 “大师不是最爱粉色?奴婢想着大师或许会喜欢这件披风,可是费了好大股劲从西苑那几个尼姑婆子手中抢来的呀!” 墨啓严重闪过一丝促狭。 怀肃扶额,叹息一声:“贫僧怎好与别人计较这些凡尘俗物,且这些还是女人之物。” 侍女跪伏在地:“奴婢想着大师平日里总是不太计较男女之分,且大师也常说菩萨也有男生女相的,三千男,三千女。奴婢虽不懂大师说的是何意思,不过却也明白大师是不太在乎这男女皮相的,且大师素日里就爱往西苑溜达,奴婢思前想后,总觉得是西厢的粉红袍子吸引了大师,想来是奴婢会错了意,大师赎罪。” 第264章 换血【1】 “景渊,真的不是我!”第九被人架着,强行面对高坐上正满面阴鹜,寒殇就倒在她的面前。 衣衫褴褛,一看就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胸前的那道伤口,更是触目惊心,让人一看就知道,下手的人半分余地都没留。 “咳咳咳……”寒殇悠悠转醒,胸口剧烈的疼痛让他不得不将眉头紧蹙,半响才看到被人禁锢住的第九。 “九儿。”说着,便发现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那么……诡异,顾不得疼痛,寒殇赶紧从地上起来。 胸口的伤口被强行扯开,寒殇猛吸一口冷气。 一抬头便看到景渊坐在那里,面上杀气十足,凉薄开口,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醒了?容妃不肯说出你与她的奸情,那便由你开口吧,朕倒要看看,你与她之间,究竟谁的骨头硬,谁更不怕死。” 奸情?寒殇一阵猛咳,看了一眼第九,见她神色奄奄,忍不住将她扶住。 “九儿你怎么样?” 第九被他揽在怀里,本来紧绷的身子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寒殇安抚性地抚摸了一下第九的背,堤防地看着景渊:“皇上你这是做什么?” 他只隐约记得自己去月华宫见了罄染一面,她屡次三番要害第九,若是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还不知道九儿会被她害成什么样子。 既然九儿不愿意和他一起走,那他务必要将宫里一切的隐患扫除。 景渊右手成拳,血色全无,尤其是看着第九一脸依赖地靠在寒殇怀里,更是让他,想杀人。 “你爱他?”景渊并没有理会寒殇,而是转而看着第九,表面平淡其实内心早已风起云涌。 第九虚弱地摇摇头,肚子更是一阵一阵的抽痛,她抬眼看着高台上那个冷漠的男人,一字一句道:“我没有爱他,可也没爱你,或许前一刻是爱的,可是现在,景渊,你我两不相欠。我既不希望你出兵帮我平叛,也无法再继续留在你身边,景渊,你放我们走吧。” 她虽然想借景国的力量去剿灭君侯一党,可是她也知道,只要有明月贵妃的一天,她就永远不可能说动景渊。 尤其现在,她认了,论心机权谋,论灵力天赋,论在景渊心里的位置,她没有一样比得过罄染,遑论让景渊出兵去帮她的忙? 她现在只想平平安安地离开景国,回燕国也好,回万灵谷也罢,只要能够安安稳稳地生下这个孩子,她就已经心满意足。 “你想离开?”景渊倏然起身,一步一步迈了下来。 寒殇退后一步,一只手揽住第九,另一只手举起一张白纸,看得出来他虽然身受重伤,可灵力十足。 寒殇将第九护在身后。 “皇上,你若再进一步,休怪我手里不留情面。” 周围的侍卫纷纷将刀举起,将她们二人围住,还让开了一个口子。 白纸骤然幻变,成了一只模样,直接扑向景渊,周围的侍卫不约而同挡在景渊身前。 “陛下小心。” 寒殇趁机将第九打横抱起,向殿外飞去。 “站住。”景渊一个翻身,很快便飞跃到寒殇身后,一掌过去,强行让寒殇的动作顿了下来。 “你怎么样?” 寒殇吐了一口鲜血,原本他的身上便大伤小伤无数,现在再中了景渊一掌,早已是强弩之末,不得不停了下来,将第九放下。 第九刚落地,景渊便发动了第二次攻击。 “住手。”第九挡在寒殇的面前,距离景渊的手掌,只有一厘之距,掌风将第九额前的碎发带起。 “为了他,你连性命都不要?”他知道她最在意的就是肚子里面的孩子,为了孩子她什么都可以舍弃,即便是燕国被灭国,她也强忍着仇恨,每日三餐从不间断。 现在,她却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挡在了他的面前,是不是,为了他,即便是舍弃掉她的孩子,她也愿意? “景渊,你放我们走吧,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误会,我累了,不想再留在这里参与这里的一切。” 第九扶着寒殇,他的鲜血将她的双手染红。 “你要救他?”景渊的双手握住又松开,如此往复。 第九迟疑着点头,不知道他心里又在算计什么。 “你要做什么?”第九狐疑地看着他,眼睛里面满满都是不信任。 景渊心中一痛,前殿的侍卫很快便追赶了上来,重新将她们围了起来。 “陛下,此二人做何处理?”眼看着寒殇已经没了反抗之力,侍卫头领赶紧跪在景渊面前,仿佛只要景渊说出一个杀字,下一秒,第九和寒殇便会双双人头落地。 景渊将手抬起,示意他们退下,一步一步向第九迈去,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朕只问你三件事。” 第九脸色疑惑。 “第一,你与他,究竟有无私情?”即便他亲眼所见,可是只要她没有说出口,他便不信,只要她亲口否认,他定会待她如从前。 第九心里一颤,抬眼看着他,他的眼底已是一片凉薄之意,就让他误会吧,这皇宫,就如同一汪永远都不会有波动起伏的死水,表面再怎么平静,也掩盖不了底下全是枯骨树叶的事实。 第九喉头一哽,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说道:“放我们走。” 景渊眼中酸涩,不由自主地闭了起来:“第二,明月身上的血咒,究竟是不是你下的?” 第九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是。”这世上,唯有她可以对人下血咒,也唯有血咒,是她确定,罄染没办法解除的东西。 只是,她没料到罄染居然会提前察觉,还反将了她一军,连累了寒殇。 景渊心里一紧,他不是没有过怀疑,他只是……他看了看自己的手,他只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这么从容,丝毫没有半点愤怒。 “第三呢?”第九的肚子一直抽痛,从刚才到现在,已经隐约从抽痛变成了绞痛。 她闷哼一声,那浅浅的声音居然传入了景渊的耳朵里面。 第265章 换血【2】 景渊心里一紧,知道她的胎像一度,可一想到,她昨日居然……竟…… “如若我——”他语气一滞,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居然比之前还要难看。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均楞了下来,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样的话。 刚赶过来的怀陌怀肃更是大吃一惊,虽说不知道为什么,从海村回到景国之后,皇上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不仅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捧在手心里,还将帝姬彻彻底底的抛在脑后。 不过这段时间,他们都能感觉到皇上的改变,一举一动,喜怒哀乐,无一不是同帝姬有关。 原本他们以为事情已经回归了正轨,即便现在皇上还没有想起当初的一切,可那也是早晚的事情。 “主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怀陌将手里的东西交付到一旁,赶紧上前将第九搀扶住,再顺手将寒殇接了过来。 怀肃拿着怀陌递过来的剑,上前一步,挡在景渊前面,无形之中将第九拦在身后。 怀肃踌躇再三,问道:“主上,究竟为何,您与娘娘不是?” 一旁的侍卫头领犹豫着,不知道该什么说,陛下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第九记着他之前说的那句滚,心里虽不是滋味,但却庆幸他总算是愿意放人了。 “谢陛下。”说着,便重新从怀陌手里将寒殇接了过来,较小的身子倔强地拖着寒殇往前走。 “主上!”怀陌追随着第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口中的主上居然变成了第九。 “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去!”怀陌几乎是一点都没有理会旁人,自顾自地跟在了第九的身后,即便她不让他插手搀扶,可也时刻守在她的身后,担心她会有什么危险。 “站住。”景渊被眼前的一幕深深刺痛,曾几何时,她也曾全身心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可究竟是因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陛下还有何事?” “妹妹!”明月贵妃不知何时,已经被人搀扶了过来,较弱的身子就像是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额间细颈均是汗水。 “你来做什么?”不知为什么,景渊此刻看着她,居然有种没来由的厌烦。 往日里见着她,心里总会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告诉他,这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与他许下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爱人。 是他应当一辈子护在手心里的人,可现在…… “陛下,是因为臣妾,您才这么对容妃妹妹的吗?其实臣妾并不是真的想要戳穿妹妹与寒殇公子行不轨之事的,只是公子说……” 明月贵妃偷偷看了寒殇一眼,似乎对他极为惧怕,默了几瞬,下定了决心才说出口:“只是寒殇公子那日威胁臣妾,若是将妹妹腹中孩子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便让臣妾不得好死,臣妾真是怕极了。” “闭嘴。”景渊掐住她的下颚,一双眼睛就像是没有感情的黑洞,凉薄得不带有一丝情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266章 换血【3】 明月被景渊掐着,整个人都动弹不得,嘴上却没停:“陛下,您难道就不好奇,容妃妹妹这肚子里面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吗?” 他的手倏然一松,整个人像是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他曾经问过第九,可是她却不愿开口。 他原以为,只要第九愿意待在他身边,即便是以往与旁人真有过什么,他也是不愿计较的。 可是现在,他…… “明月贵妃大病初愈,精神有些恍惚,将她带下去,严加看管。”怀肃正要上前,明月贵妃突然往前一倒,整个人靠在了侍女身上。 “不好了,娘娘病发了!”春梅大叫一声,果然将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了过来。 “陛下——”明月挣扎着看着皇上,一双水剪似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景渊:“臣妾好痛,好想陛下陪陪臣妾,月儿不怪容妃妹妹给我下咒的事情,陛下也不要再为难他们好吗,就放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朕……” 从明月贵妃到这里的那一刻起,第九便再未说话,直到此刻,她才忍不住插嘴:“罄染,披着别人的身份日日夜夜做见不得人之事,真的那么开心吗?” 明月怔住,有些不知所措:“你在说什么?” 第九上前,拉住景渊的手,景渊似乎是没有想到,第九居然还愿意碰他,一时之间,所有的愤怒全部消失,心里被一种不知名的满足填满。 他愣愣地看着她将自己的手执起:“九儿~” 景渊的声音响起,略显温柔更带惊慌,第九回头就站在景渊身前,神情冷漠,全然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丫头。 她轻笑出声,一股暖流从第九的身上缓缓流下,可她面上一点异样都没有,一缕红光从她的胸口溢出。盘旋几圈之后,猛地钻入了景渊的心口。 “皇上!”明月吓了一跳,连忙扑过来:“你做什么?” 第九轻轻一笑:“你怕什么?你不是与他同心同感吗?你会不知道我对他做了什么?我不过是帮他将身体里封着的印记解开,这一切,噗——” 说着,她便狂吐了一口鲜血,众人这才注意到,她的裙摆之下,居然淌着血水。 只因她今日穿着绛色衣衫,身上也染上了寒殇的血,这才未被人察觉。 景渊心底一颤,慌忙之中将第九抱住,他们俩的胸口都散发着红色的血光,景渊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颤抖着将第九胸襟的衣衫掀开一角。 一朵红色莲花状的印记缓缓浮现。 “是你……”原来他梦里一直出现的人影,居然是她,他竟然一直认错了人…… “我帮你就罄染,你放了他们。”第九嘴里淌着血,还不忘记给寒殇求情,到底是自己连累了他。 “你别动,快传太医。”景渊记忆回溯,头痛欲裂,往日里的一点一滴逐渐浮现,脑子里就如同浆糊一般。 “师父说,只要我离开了,一切就会回到正轨,可是,我的轨道在哪里?我想和你在一起时,你忘了我。” 第267章 血咒【4】 “你说什么?”失忆?景渊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想,觉得怀里这个人越来越熟悉,一字一句都显弥足珍贵。 “九儿,别说,我带你去医治。”景渊仓皇地将第九抱了起来,那流淌的鲜血径自将他的衣服染红,还不见停止的趋势。 反而越来越猛烈。 漫天红色花瓣掉落,有些掉落在第九的手心里,弄得痒痒的,她拿起来一看,视线余光之中一袭红色身影,由远而近一掌击打在景渊身上,夺回了第九。 “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帮你将毒压住了吗?为何还会毒发?”思邪不断地将灵力传输到第九身上,还是缓解不了她逐渐冰寒的身体。 “我帮你救罄染,我要让你一辈子生活在愧疚之中,是你亲手断送了我们的一切,是你亲手断送了我们的孩子,我帮你救她。”第九不断重复:“让我救她。” 此刻的她不仅下身浴血,就连嘴里也缓缓流出鲜血。 景渊再也忍不住了,冲着随行的侍卫大吼:“御医呢,快叫御医。” 随即就是一阵痛哭,此生第九是第一次看见景渊哭,眼泪鼻涕混做一团,像个小孩子,丢失了最重要的东西。 看着景渊泪眼连连,明月终究还是忍不住了:“第九,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只有罄染知道她们之间的爱恨纠葛,也她知道第九为何如此恨她,国破家亡,这世界上最不愿意救她的,大概就是第九了。 景渊颤抖地吻了吻第九的嘴唇,又虔诚地吻了吻她的额角,鬓发,几乎吻遍了第九的脸。 “滚开,你有什么资格碰她?”思邪一把将景渊推开,随机继续给她输送灵力。 “不用救她,我不救她,她与我有何想干?我只要你好好的。从来都只要你好好的。”他是气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是气她始终不愿意对他敞开心扉,更是气她心底里藏了一个自己根本不知道是谁的人。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不气了,只要她活着就好,只要他知道,他们还在呼吸一个世界的空气,沐浴着同一份月光,让他可以期盼自己或许有一天,一个转身一个回头,就能再见着她。 第九握紧思邪的手,勉力挺起身子。 “小九儿,你想做什么?”思邪不敢松开第九的手,却也不敢强硬禁锢着她的身子,只好在后面虚扶着她。 第九靠在思邪的怀里,一众人围在他们身后,只见她双手掐诀,两滴血珠泛着灵光从她的指尖溢出,汇成一缕红气,环绕罄染周身一转,然后消失不见。 血咒既然下了,便要用性命来偿还。 师父说得对,这一世,她从来都是一个变数,她不知自己从哪里来,要去哪里。 两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流出。 “再也回不去了,三生,我等不到你了……” 她只愿,此生此世,再也不要见到他们,跌宕起伏的人生就如同一场笑话…… …… 漫长的彼岸花海,一缕青色幽光自上而下缓缓汇聚在忘川河畔,渐渐凝聚在一起。 第268章 血咒【5】 那身影异常纤弱,面容像雪一样白,双目紧闭,睫毛微微颤动,终究是没有睁开。 她从半空中悠悠落下,却被忘川河水,生生拖住。 黑白无常看见,对视一眼:“娓笙?”她不是失踪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白无常率先将她接了下来,黑无常则在下面接应。 “她这是怎么了?”他们二人有些捉摸不定,三生尚且逗留在人间,娓笙怎会一个人回来,而且…… 突然,一道白光从娓笙的心头溢出,汇入虚无。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感应不到她神魂的气息?” 黑无常神色一凛,手掌缓缓从她的面上拂过,直至心口。 “她没有受伤,只是……”他没有说出口,他也没有感受到娓笙体内神魂的气息。 “先送回苍穹之境。” ………………………………………………………………………… 景国 “你杀了她。”思邪抱着第九的身体,从白天到夜晚,眼看着暮色渐渐变白。 怀陌怀肃一众人早早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寒殇渐渐转醒,右手凌空抓了一把,什么都没有握住:“九儿——” “咳咳咳——” 怀陌看了一眼,还是向前一步将他扶了起来,一夜过去,所有人的心里都不是滋味,尤其是怀陌,心里更是空荡荡。 “九儿怎么了?”寒殇一站起来,便看见第九躺在思邪怀里,浑身浴血。 没有人回答他,寒殇上前几步,一把抓住思邪的衣领:“我在问你,九儿怎么了?” 思邪手脚僵硬,被寒殇一推,晃了一晃,而后眼睛忽然看向一旁,猩红的眼睛漠然地看着景渊,后者也同他一般,呆坐在地上不知道多久。 “你竟敢伤害她。”他滞留人世生生世世才重遇的人,他视若珍宝的人,他宁可忍受相思之苦也要保护的人,又再一次当着他的面,魂归大地。 他不知道,还要再过多久,才能在这片土地上,重新和她相遇。 都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 “我……杀了她?是我……杀了……”景渊闷哼一声,一缕猩红从她的嘴角溢出。 “你该死——”思邪双拳紧握,沉了一口气,再抬头时,周围的空气恍若凝固,漫天的红色花瓣就如同利器,下一面便会取人性命。 在场所有人染上花瓣便如同被刀片一般,划破肌肤痛入骨髓。 明月更是惨不可言,那花瓣就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只有少许缠绕在御林军身上,绝大部分都在明月贵妃的身上转动。 不过片刻,她的身上就已经伤痕累累。 “啊……好痛,你在做什么?来人,救我——”她的眼睛看到景渊,挣扎着翻滚到他的身边,一双玉手紧紧握住他,刚一触碰,就被一片花瓣狠狠割破。 可她还是不死心,继续上前想要躲在景渊怀里,那些红色花瓣还未接近景渊,便化作飞灰。 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连思邪也没有注意到。 “陛下,救救臣妾,救救我,求求你救我……” 第269章 血咒【6】 春梅身上并无几片花瓣,忍痛拔出来后便赶紧来到贵妃身边。 那红色花瓣锋利无比,轻轻一划,身体上便多了一个口子,深可见骨,血流不止。 “娘娘,娘娘,你怎么样?”春梅将贵妃扶起,刚一接触到她,便有无数的花瓣在她身上舞动,轻轻一碰,身上便裂开无数个口子。 “不要,走开,这是什么鬼东西?”春梅赶紧将明月贵妃松开,着急着离她远一点,看着她在地上继续翻滚。 “你……”明月贵妃在挣扎着抓向春梅,被她一脚避开,转而看向景渊。 所有人都被这漫天的花瓣缠绕得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空去理她,就算还有余力救她,现在也不知道该不该救她,以何种心态再去救她。 “陛下,即便你听信了容妃妹妹的一念之词,可是臣妾对您的救民之恩,你全然不顾了吗?臣妾与你的海誓山盟,您都忘了?” 难为明月在这般情况,还能这么流畅地说出这么一长串话。 景渊沉寂的心一动,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一滴清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他愣愣地看着那滴泪水滴落在自己的手指上,怔怔地拿起来舔了一小口。 “苦的?”可是为什么他一点都不觉得苦,心里的痛已经掩盖了他所有的知觉。 “你还敢提这件事?若非是你,九儿怎会受这么多的苦,你该死——”思邪右手一扬,一尾红琴凭空出现,正立在他与第九的身侧,思邪盘腿而坐,第九躺在他的怀里,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从第九脸上挪开半分。 “九儿乖,解决了他们,我便带你回家!”思邪右手一挥,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浮动,一道波光从琴弦上发出,直击景渊的身侧,迫使他向后侧了几分。 一时之间,司琴之音不断,围绕着思邪一周,寸草不生,众人皆被重伤,怀陌一开始就距离他们最近,更是避无可避,被打在地上直接起不了身。 只有景渊,已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思邪心里一沉,将第九抱起:“原来,你也不是一般的人,本座今日不杀你,待到修成之日,必将回来取你性命。” 景渊倏然起身,对着思邪飞走的方向大吼道:“将九儿留下。” 思邪的身影极快,景渊居然没能将拦住。 景国的封后大典尤其隆重,比起景国皇帝的登基大典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处。 民间一直传闻后位会是一直陪伴在皇上身边的明月贵妃,毕竟皇上后宫只有两妃,那位容妃争议颇多,前段时间更是因为难产而香消玉殒。 这位明月贵妃虽然出生不高,但是不知为何,极得燕国支持,燕国新任国君膝下无子,唯有一女,如今那个女儿也不知所踪,明月贵妃有燕国的支持,倒也算是后位的一个不二人选。 月华宫 一连三月,明月贵妃均未踏出宫宇一步,春梅从殿外出来,神情已经不复以往的孤傲。 “娘娘口谕,想见陛下。”春梅拿着一枚龙佩,殿外的侍卫看见,赶紧接过玉佩,向一旁跑去。 第270章 血咒【7】 “玉佩交给他们了吗?”一进大殿,春梅便听见了一个声音。 声音沙哑,听起来如同年迈的老欧。 春梅赶紧快走进内殿,收拾了一下情绪,跪在地上。 “娘娘,玉佩已经交给侍卫了,相信今晚陛下就会到月华宫来看望娘娘!” 明月心下松了一口气,也不再说话,神情像是放松了下来。 “娘娘,需不需要春梅为您梳洗打扮一番?娘娘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了,可有什么想吃的?春梅为您去做!” 春梅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影。 不过几天之间,她的头发已经白了几乎一半,但是仍然规规矩矩地梳着贵妃发髻,一连串的发簪无比金贵,比起皇后的凤钗也不遑多让。 “梳洗打扮?你觉得本宫还有梳洗的必要?”明月贵妃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双目之下一团黑紫。 春梅抿紧嘴唇,将头低下。 谁知她这个样子反而激怒了明月,找不到趁手的东西,顺势就将头上的钗环丢了出去,刚好砸在春梅脸上,划出长长的一道伤口。 “嘶……”春梅惊叫一声:“娘娘息怒!”说着,跪得更加服帖。 “本宫知道,现在全宫上下都在等着看本宫的笑话,陛下不要本宫,你们都在看本宫的笑话是不是?是不是?”说着又丢了一枚钗环。 春梅心里意境,不由自主地躲了过去,刚躲过去,心里更是窒息了一瞬。 果然,明月贵妃看见她躲过去,更是发狂,将身边能丢的东西全部扔了出去。 景渊进入月华殿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么狼藉的一幕。 月华宫自建成起,他便从来没有进入过内殿,一进去,便看见明月发狂地用簪子在侍俾身上不停地比划。 “皇上驾到~” “皇上,皇上来了!”明月贵妃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春梅,你快来看看,本宫的妆容是否得体?” 春梅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无意之间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染上一手的血,惶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在身上擦了良久,红色的印子依然没有减淡。 春梅踌躇着不敢触碰。 明月贵妃冷哼一声:“你还在磨磨蹭蹭什么?本宫的话你没听见吗?” 春梅赶紧上前,刚想从妆奁里拿出玉钗,突然看见门口的怀肃。 “大人!” 明月闻声一看,只有怀肃一人,皇上从不踏入她的寝殿一步,如今也是。 “大人可是来传话的?还请大人稍等片刻。”春梅女史松开发簪,上前几步想怀肃行了一礼,谨慎地说道。 春梅知道,现在在宫里,估计只有怀陌怀肃两兄弟对她们贵妃娘娘恨意不觉,压根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陛下要见她,休要磨蹭。”怀肃厌恶地看了房间一眼,片刻都没有多呆,转身就走。 春梅转身,却见贵妃娘娘已经站了起来。 “娘娘你……” 明月将手里的朱钗放下,苦笑一声:“走吧,大概陛下现在,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即便是梳洗罢,又有何为?” 第271章 血咒【8】 “参见陛下!” 明月站在月华宫殿口,皇上站在门外,背对着她,并未入内。 那日过后,从思邪手里捡回了半条性命,她原以为自己会死,却没想到,皇上会下令让御医为她诊治,也并没提起要废除她名分的事。 这让她一度觉得,或许,这么多天的关心呵护已经让皇上忘了谁是救他的人,或许,现在在皇上心里,还是有她一席之地的。 “你找朕,何事?”景渊站在门前,怀陌怀肃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边。 她刚要开口,便看见怀肃向她投来的目光。 明月顿了一下,低下头,沉思片刻。 “陛下,过几日便是封后大典” 话音刚落,景渊便将头转了过来,冰冷的龙冠,面上不见半点表情,唯一的情绪,看上去也是十分厌恶的感觉,他的衣冠干净得没有半分褶皱,和她记忆中的景渊简直判若两人。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凶狠,一时之间,明月贵妃居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陛下,臣妾,臣妾……” 皇上抬眸瞧了她一眼,仅仅一眼,眼里便透露出无数的嫌恶,就连嘴角也下意识地抿起:“你想做皇后?” 皇上直截了当,将她心底最隐晦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原本是想的,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她便开始幻想,有一天可以成为他的妻子,他独一无二的皇后。 可是她不确定,经历这么多的事情,他是否还会一如往昔,让她做他的皇后。 “陛下您,是这样想的,对吗?”外界传闻,景国不日便会举行封后大典,这偌大的后宫,除了她,只有一个容妃。 总不至于,他要抬着那人的尸体参加大典吧! 她再不济,也是燕国此时唯一的公主,皇上权衡利弊,总是会给她一点好处。 想到这里,明月贵妃的心里仿佛多了一丝希望看着皇上的眼睛里都闪着一缕亮光。 “你凭什么会认为,朕会册立一个丑陋不堪,貌若蛇蝎的人为后?”景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继而转移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觉得难受。 一闻此言,春梅赶紧后退一步,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明月贵妃仿佛听见了一句天大的笑话,好笑地回头看了春梅一眼,看见她是这般反应,有些迟疑地抚摸过自己的脸,并未发觉什么异样。 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除了那日被思邪割破的伤口未好,上面纵横遍布了些疤痕之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陛下你在说什么?明月听不懂!”她睁着一双无邪的眸子,看上去天真可爱,并没有半点异样。 景渊懒得和她解释,大概知道她说不出什么他想听的话之后,正打算转身离开。 “陛下,等等——”明月贵妃将手从脸上放下,失落地低下头,她叫他来月华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册封自己为后。 无论她之前想的是什么,只要他这一世正大光明地娶了自己,那便是她赢了。 “你还想说什么?” 第272章 血咒【9】 明月贵妃迈出宫殿门口,从后面绕到皇上面前,即便他懒得看她,她还是将目光锁定在他的唇上,自下而上。 直到和他的眸子对视,明月贵妃轻笑一声:“那么多人说臣妾是罄染,陛下不怀疑吗?” 哪怕是第九死前,也是说过的,她即便再怎么欺骗自己,也忘不了,在陛下的眼里心里,第九早已经根深蒂固。 明月对他而言,不过只是一个救命恩人,即便曾经有过海誓山盟,在他的心里始终缺少了一点什么,以至于到现在,她还是没能得到他的心。 而罄染,确实连那半分的羁绊都没了,只剩下不共戴天的仇恨。 果然,罄染一提自己的名字,景渊的手,便不由自主地握起,连指甲嵌入肉里,都没有感觉到。 罄染苦笑,想要去触碰他的手掌,却抓了一个空。 景渊将手扬起,重重地扇了她一个耳光:“不要碰朕。” 罄染倏然被他扇了一个耳光,整个人就像是落叶一般重重摔倒在地,压根没有反应过来,眼看着他就要再度离开,她揪住自己的裙摆,狠狠地下了一个决心。 “你难道不想复活她吗?第九是大燕的帝姬,她身上有大燕皇室的血咒,血咒威力无穷,又岂会轻易让第九死去!” 景渊像是听闻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飞速冲向罄染,半跪着将她从地上抓起:“你有办法?” 怀陌怀肃二兄弟原本也打算离开,但一听闻罄染的话,脚步也赶紧蹲下。 宫里从那日开始,便乌云密布人人自危,不管是皇上还是他们,心底都有一股挥之不去又散不开的阴霾。 其实也能理解,当初的陛下是那么疼爱第九姑娘,即便是为了她死也心甘情愿,后来失去记忆,仍然对她魂牵梦萦,一颗心全然挂在她一个人身上。 第九姑娘离开,估计最难接受的,就是陛下。 “臣妾自然有办法!”罄染被景渊抓住衣领,整个人都差点透不过气,但她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罄染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半点也不敢迟疑地说道:“臣妾是大燕国的人,同帝姬一同长大,后又去万灵谷拜师学艺,若说这世界上,了解帝姬血咒又精通灵术,除了臣妾还有谁?” 这话但是半点都不假,即便景渊修习了一点灵术,寒殇的灵术也在罄染之上,可是她的医术,还有她和第九的关系。 若说她真有办法复活第九,他们半点都不怀疑。 毕竟当初陛下中的毒那么隐秘,解毒的方式那么刁钻,居然都被她钻了空子,以假乱真,趁机修改了陛下的记忆。 足以可见,罄染在药术上的研究,恐怕已经超越了他们的师父忝真散人,这世上已经无能出其右着。 可是第九已经死了,难道她还有让人起死回生的本事? 怀陌怀肃不得不一脸希冀地看着她。 “究竟要怎么做?”事关第九复生的大事,景渊半点也不敢马虎。 罄染看着他这个模样,便知道自己赌对了。 第273章 血咒【10】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大师想必是因为参禅失败,所以换了一种修行方式,竟是越来越如同一般人了。 赏雪殿之名倒也是名副其实,只因赏雪殿种满了梨花,且魔宫里面的花都不知被加注了什么咒法,竟是一年四季花开不谢的状态。无论何时,赏雪殿总是一副花瓣纷飞的场景,倒像是冬日雪花漫天飞舞的样子。 雪鸢进入赏雪殿也是一脸惊叹:“想不到这迷踪花竟也这么美丽。” 怀肃眉头一皱:“迷踪花?这不是梨花吗?” 雪鸢讶然:“啊,噢~是雪鸢记错了,是梨花,是梨花。” 怀陌这才点点头:“想来也应是你记错了,贫僧虽未入世,却也不会不识得这梨花的。” 雪鸢这才松了口气,前往书案为怀肃整理笔墨去了。 那里尚且还残留了怀陌大师的几件墨宝。 “大师的字真好,大师往日都看些什么书?” 怀陌随口答道:“三界秘闻之天帝为什么只有一女。” “····”雪鸢手中的笔墨散落一地。 “呵呵,贫僧开个玩笑,像贫僧这样的得道高人如何会去看那般肤浅的话本子呢。” 雪鸢松了口气,拂拂胸口:“大师你真是吓死奴婢了。” 怀陌欲言又止:“不过佛说既是要出世,就必要先入世,想来贫僧久久不能得道便是因为贫僧从未入世罢。” 看着怀陌忧伤的脸颊,雪鸢缓缓放下手中的杂碎:“大师当如何入世?” “贫僧是不想这样的,可是,哎!”怀陌叹息:“你就去仙界或者人间去找寻些许话本子来罢,贫僧也该沾染些许烟火气息了。” 雪鸢惊讶:“可是话本子都是大家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啊,且大多男子都是不屑一看的呢。” 怀陌和蔼地看着雪鸢:“贫僧总说菩萨男生女相你可否忘了,你可知贫僧为何总是说这一句?” 雪鸢摇摇头。 怀陌心中叹息,因为我再也说不出任何有禅意的话了,“因为贫僧这般修道之人都不介男女的,这一切不过是皮相肉体,贫僧修的内在是不会因为初时是男儿身就有半分改变的。” “雪鸢知道了,大师真是得道高人。”雪鸢笑得单纯。 “且你说话本子大都是女子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贫僧须知,为何这话本子闲来无事就可以打发时间,这是高深的问题,且须得贫僧参悟上几个月的。” “额,大师说的极是,那奴婢一会儿就去为大师网罗一些小人书。” 怀陌满意的点点头。 “大师何以都不打坐进修了?”雪鸢一边整理蒲团,一边问道:“呀,这蒲团上面为何会有这些杂碎?” 怀陌顺眼望去,一颗颗碎小的骨头屑嵌在了蒲团纹路里。 “大抵是后院的小松鼠来我这里落下的。”怀陌皱眉:“姑娘可知这是何物?” 雪鸢嘴角一抽,大师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过都说修行之人最为心善,所以还是不便让大师知道这是什么,且大师修行的地方也不便有这些血腥之物。 “这蒲团沾上了不洁之物,雪鸢为大师换一个新的罢。” 怀陌起身:“也好。” 雪鸢拿着蒲团疑惑地走了出去,松鼠竟还吃肉吗? 怀陌见雪鸢离开得差不多了,这才将一直关在天道石里面的人放了出来。 天道石里面自有一个空间,原本是妃肃魂灵的栖息之地,不过后来妃肃修成了真身就一直空着,且天道石里面与外界隔绝,没有妃肃的允许,是绝对出不来的,所以这便成了妃肃的绝佳随身空间。 怀陌躬身一拜:“委屈大师了。” 那人这才从天道石内走出,“施主天赋大任,怀陌能出手相助一二,是怀陌之幸。” 那人竟也是怀陌大师的模样,两人一块儿,如同孪生子弟一般。 只见其中一个摇身一变,竟成了妃肃的形容。 “帝君来访魔界这几日,可有什么发现?”真正的怀陌大师看着妃肃沉吟道。 “说来惭愧,妃肃来魔界也有些许日子了,其间除却做过几件荒唐事,坏了大师的名声,却也没有什么大的发现了。” 怀陌叹息:“原以为魔主墨啓不在为祸人间,将魔界治理得井井有条,却也是贫僧想多了。” “帝君既没有寻出个什么因果,何以将贫僧召唤出来?且是有什么要紧事需让贫僧帮忙吗?” 妃肃点点头,向窗口望去。 此前她已经施了法术隔绝了外界与这房间的联系,想来就算雪鸢回来也不过会以为是自己想要清修,也不会打扰的。 “大师可知这院子里的花为何物?有何用处?” “想来这是魔界的秘密,贫僧不便相告,不过帝君却也是为了三界众生,贫僧也不好隐瞒。”怀陌大师稍一沉吟,这才开口道:“此花名曰迷踪,是魔界常有的花,在魔界东部,有一处迷踪林盛产此花,此花若是单独几棵,便有监督之能,若是结群成林,便有迷人踪迹之效。” 妃肃恍然大悟,想来勿论自己去哪里,雪鸢总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便是此花的原因了。 “大师可知除去此花之法?” 怀陌摇摇头:“这花是魔主亲手培养的,怕是只有魔主才有根除的方法,否者这花只会你除它一棵,它衍生两棵,最终成林,将人困死在其中。” 妃肃原本还算平和的眸光忽然破碎出一抹幽深,她深深地看了庭中纷飞的花瓣,伸手拈来一片:“大师可知,这花是怎样监视人的?” “花香。”“想来这是魔界的秘密,贫僧不便相告,不过帝君却也是为了三界众生,贫僧也不好隐瞒。”怀陌大师稍一沉吟,这才开口道:“此花名曰迷踪,是魔界常有的花,在魔界东部,有一处迷踪林盛产此花,此花若是单独几棵,便有监督之能,若是结群成林,便有迷人踪迹之效。” 妃肃恍然大悟,想来勿论自己去哪里,雪鸢总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便是此花的原因了。 “大师可知除去此花之法?” 怀陌摇摇头:“这花是魔主亲手培养的,怕是只有魔主才有根除的方法,否者这花只会你除它一棵,它衍生两棵,最终成林,将人困死在其中。” 第274章 血咒【4】 自怀陌大师前些日子说了入世已来,魔界但凡有一件两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雪鸢变会告知怀陌大师,好让大师也沾染些许焰火气息。 后来,就连魔界大大小小的宴会,大家也都会不约而同的邀请怀陌大师去。 魔界之人以往见面从来不打招呼的,可是不知是谁带起的攀比风,导致大家见面虽是和和乐乐的可是说的话却让人啼笑皆非。 “嘿,妖王,怀陌大师可去你家吃饭了?” “去了去了,还吃了好些许青菜呢!” “哎,在你家就只吃青菜?怀陌大师可是在我家饮了好几杯清茶呢!” “你有什么高兴的,不过是你家两口子口味重,大师受不了那烟熏味儿罢了。” “你们都别吵了,大师最爱的啊,是我家的饭。” 众人一愣,“为什么?” 那人沾沾自喜:“怀陌大师说了,改日,还会来我家吃饭。” 众人心里很难受,“想来大师的确爱吃你家的饭···” 不过人群中一人不解,嘀咕出声:“啸洞主你家不是无肉不欢的吗?为何大师还会去你家?” ······ 怀陌大师原本不爱出门,所以众人也不便强求,可是自大师入世以来,野得竟不像个出家人。 墨啓深感忧心,生怕魔界的恩人就此堕落,所以墨啓携魔界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外加十八洞洞主恳请怀陌大师出庭讲经,希望挽回大师的佛性。 妃肃甚感无奈,自己不过是去了魔界几个说得上话的人的家中,想要套取点儿消息罢了,不知为何魔界的风气竟会被自己带坏得那么严重。 那日,墨啓,灵翼来赏雪殿找自己的时候自己还可以婉言拒绝,却不曾想到,次日,墨啓竟带了魔界所有头子来劝自己,额,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不得不说,怀陌大师对魔界的感化是成功的,魔界随手挑出一两个,讲经讲的都比自己更像那么一回事,妃肃无奈,困天炼一事还未得解决,自己也不得他法,只有一装到底了。 雪鸢从殿外走了进来,看见怀陌大师站在迷踪花树下,花瓣纷飞,自枝头落下,轻轻拂过大师的肩头,似依依不舍的恋人,在大师的肩膀上辗转,不愿零落,就算凋零成泥,也自愿匍匐在大师脚下。 雪鸢看呆了过去,竟是缓步走到怀陌的身旁,轻轻为他取下了发间的馥香。 怀陌退开一步,恰好避开了雪鸢的触碰。 雪鸢这才回神,眼底划过一抹忧伤。 “雪鸢姑娘可是有事?” “主人请大师去陌殿讲经,主人还说若是大师身体不适不想走动,主人可以将陌殿所有人召唤至大师跟前,细听教诲。” 怀陌的眼光不悦到极致,却还是应了:“你且去陌殿回了魔主,贫僧自会前去。” 雪鸢抬头:“主人知道大师一定会前去的,所以吩咐奴婢不必回复,只需留下为大师打理好一切就可以了。” 怀陌哭笑不得,墨啓是将自己的秉性摸了个一干二净。 “既然如此,那便走吧。” 雪鸢一愣:“大师不梳洗梳洗吗?” 怀陌看雪鸢一眼,那一眼深不可测。你都对我有意思了,贫僧还敢让你给我梳洗吗? “无妨,出家之人本不应在乎那么多。” 雪鸢点点头,急忙走在怀陌前面带路去了。 “陌殿似乎不是讲经之处啊,何以魔主今日要让贫僧去陌殿讲经?”怀肃随口一问。 雪鸢一愣,难以启齿。 怀陌笑道:“若是不便说就算了,出家之人本就不在乎这些的。” 雪鸢回头,看着怀陌和蔼的面孔,愧疚地道:“不是奴婢不愿意说,只是灵翼大人有吩咐,奴婢不敢违背。”顿了顿:“大师是得道高僧,此行不会有危险的。” 怀陌心中一沉,难道魔主已经发现自己不对了? 可是即便是发现了,也不应该是如此啊,难道是试探? 怀陌即便是得道高僧,可是自己不是啊。 怀陌心中叫苦,不一会儿还是跟着雪鸢到了陌殿。 “大师请进去吧,雪鸢就送到这里了。” 怀默点点头,迈了进去。门骤然一关,怀陌随即回头,可是却陷在了一团迷雾之中。 怀陌凭着直觉,向着陌殿大厅的方向走去。 “魔主既是要求贫僧来讲经,又为何故弄玄虚?”怀陌开口问道。 四周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恍若一团迷雾,只见脚下这方寸之地。 怀陌紧了紧手心,脸上不动声色,淡淡看了这迷雾一眼,一脸平静。 “既是如此,怀陌既然答应了魔主来此讲经,便不会失信于人,贫僧就在这里讲经罢。”怀陌缓缓坐下,竟是一幅打坐的姿势,嘴里念念有词,一本正经。 暗处,墨啓和灵翼见此情景,无语良久。 “主人,大师应该不是假扮的吧。”灵翼小心开口,大师困在迷踪林里都不忘记修行,可见其心志之远大。 墨啓的脸渐渐沉下,正因为如此,这个怀陌大身份才更令人深思。 灵翼不解。 墨啓缓缓说道:“他虽不言,可是却处处防备着我们,若是真正的怀陌大师,必定会认为这是意外或者是有别的居心不良的人所害,而不会像他一般,一开始就咬定是我们所为,可见在他心里,我们必定不值得相信。” 灵翼点头,大师往日的确不会如此怀疑大家。 “再者,即便大师真以为是我们所为,那也一定会走出迷踪林,因为怀陌大师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不受迷踪林迷惑的人。” “主人说的极是,他这番分明就是欲盖弥彰,想要迷惑我们。” 墨啓点点头。 “容属下去将他抓住。”灵翼跪地请辞。 墨啓摆摆手:“不急。” 林里的怀陌心中却急的焦躁不安,若是没有猜错,这里一定就是迷踪林了,可是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自己该怎样出去? “用你的心去看,不要用眼。”远处传来一道声音,静谧淡漠。 “天欫?”怀陌心里疑惑。 那人似顿了顿:“是我。” 怀陌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相信天欫定不会伤害自己,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直觉。 “你用心去看,你便不会迷失。” 第275章 血咒【12】 天欫心头一紧,眼底的阴暗之色又见浓郁,末了却轻笑出声:“你想多了。” 妃肃俏脸一黑,自己说了这么多难道都是自作多情? “我救你不过是我闲着没有事做,而且你与蚀火兽向来和得来,所以我不忍你就此死在魔界知道吗?” 妃肃一愣,一时间又没有反驳的话,又觉着有些好笑,想来自己竟是沾了蚀火兽的光,不过妃肃想着就这样揭去似乎太没面子了,又厚着脸皮说了一句:“你我之间没有私情?不见得吧。” 妃肃眼睛盯着天欫面无表情的脸,上前一步,继续道:“蚀火兽如今连我真实姓名都不知道,你又如何得知我与它合得来?” 天欫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 妃肃又走进天欫一步,眉梢挑起,眼里闪着精光,薄唇轻启,又道:“我在魔界那么多天,一向这么不守规矩,可是魔主的为难事出突然,我都不知,你又如何得知?莫不是你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我吧。” 天欫有后退一步,身后就是当日天欫抚琴的那一片湖了,妃肃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眼里说不尽的促狭,只是天欫并未注意到。 “莫不是····” 天欫心里一惊,一切仿佛昭然若揭,他所做的一切,他所害怕的一切··· 妃肃接着道:“莫不是,你是我的同胞哥哥罢? 天欫神经崩得太紧,导致身子一颤,竟向湖中跌去。 妃肃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儿,急忙出手,未曾想却抓了个空,自己跌进了湖里。 ······ 陌梨宫里,天欫站在床前。 床上,女子还在昏睡。 天欫叹息一声,轻轻拂过妃肃的发线,额角。就这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弄清楚?为什么一定要让我连匿名陪你的资格都要剥夺。 时间仿佛就此凝固,而后,床上的女子眉头轻皱,天欫赶紧收回手,又是一副高高在上的神弤模样。 仿佛睡了很久,妃肃乍然见到光还有些不适,待看清,入眼便是窗前那背光凝视着她的天欫。 “这是怎么回事?”妃肃艰难地撑起身子,原本绝色的面孔平添了一抹苍白。 “你跌进了湖里。” 妃肃这才想起,狠狠地看着天欫:“胡说,我分明就是为了救你才掉进去的。” “····” “我睡了多久?” “三日。” “为何会那么久?”妃肃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你跌进了湖里。” “·····” “我是问你我为何会昏睡那么久,不是问你我为什么会昏睡。”妃肃好笑,清冷如寒玉的天欫竟也如此好笑,妃肃顿觉三观俱毁。 “·····” 妃肃皱眉:“难道我身体有什么意外?” 天欫摇头。 “那为何落个湖却昏睡这么久?你有为什么不愿意说出原因?” “·····” “·····” 两人相顾无言,罢了,妃肃摆摆手,你不说就算了。 步出房间,妃肃忽然怔住,回头看向天欫:“这是迷踪花?” 天欫顺着妃肃的手指望去,满院子里的雪白花瓣纷飞,比之赏雪殿有过之而不及。 天欫苦笑,这么快就长成了?一切快得让他措手不及。 妃肃随即伸手拈来其中一朵,却见原来看着雪白的花瓣在她的手心竟散发了七彩光芒,七彩光亮,将妃肃的手心也笼罩其中,流光璀璨,和妃肃眼中的流连荧光相互辉映,自成一体。 即便是再深刻入骨的伪装,此刻也已经被击毁,天欫看着眼前的妃肃,目光追随中带有深深地眷恋,可更多的还是哀伤。 妃肃看着手中的花,灿然一笑,抬步就走进了庭院中间,天欫的眼里,不见花瓣纷飞,不见点滴离情,没有天条来约束他们,他们没有颜色,没有惊动光阴。 天欫在那一瞬间软了眉眼,似乎很久没有见到这一幕了。 天欫恍惚之间竟看到了妃肃在庭中翩然起舞,举手投足之间,步若游龙,舞若惊鸿,若是她愿意,那牺牲一切又何妨。 妃肃兴奋地看着天欫:“这是什么花,竟会如此神奇。” 天欫此刻脸上的温情,竟与往日里那副高冷模样不似一个人。妃肃见到,捧起手中的花瓣,笑得更为灿烂。 “此花名曰天道。” 妃肃表情骤然凝固,面色僵硬。 “这花是天道?” 天欫点头:“就如三生石旁有彼岸花一般,天道石旁自有天道花。” “你的意思是,天道石就在这里?”妃肃闻言,瞳孔暮然放大,眼底尽是惊讶之色。 天欫脸色沉重,妃肃顺着天欫的目光望去,一块珠圆玉润的白石默默躺在院子里,石头周围还围着几株天道花以示守护。 妃肃大惊,抬手向头上拂去,原本应该呆在她头上的九尾簪不知所踪。 “不用找了,它就是天道。”天欫身子未动,目光未动,就像一座雕像。 妃肃手心一颤,天道花自她手里跌落,砸溅出去,如一块玻璃似得破碎成泥。 天欫轻扣住她的手,本就清淡的面孔依旧不动声色,一双沉黑的眸子深深看着天道石。 “你跌进了冥湖,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魂灵又消散了些许。” 妃肃震惊得目瞪口呆,慌忙挣脱天欫的桎悎。 “你在说些什么?” 妃肃惊惧未定,却见天欫又缓缓朝自己走来:“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要救你吗,我来告诉你。” 天欫吐出一句极低的话,忽然俯下身子,将唇准确无误地覆上了妃肃的眉心,虔诚地,温柔地,醉心地 妃肃心里一惊,却又见天欫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自己:“这样你懂了吗?” 妃肃细细品味,忽然抬起头,看着天欫:“不懂,不如你再直接一点。”妃肃心里一惊,却又见天欫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自己:“这样你懂了吗?” 妃肃细细品味,忽然抬起头,看着天欫:“不懂,不如你再直接一点。”妃肃细细品味,忽然抬起头,看着天欫:“不懂,不如你再直接一点。”妃肃心里一惊,却又见天欫抬起头,认真的看着自己:“这样你懂了吗?” 妃肃细细品味,忽然抬起头,看着天欫:“不懂,不如你再直接一点。” 第276章 血咒【13】 怀陌随口答道:“三界秘闻之天帝为什么只有一女。” “····”雪鸢手中的笔墨散落一地。 “呵呵,贫僧开个玩笑,像贫僧这样的得道高人如何会去看那般肤浅的话本子呢。” 雪鸢松了口气,拂拂胸口:“大师你真是吓死奴婢了。” 怀陌欲言又止:“不过佛说既是要出世,就必要先入世,想来贫僧久久不能得道便是因为贫僧从未入世罢。” 看着怀陌忧伤的脸颊,雪鸢缓缓放下手中的杂碎:“大师当如何入世?” “贫僧是不想这样的,可是,哎!”怀陌叹息:“你就去仙界或者人间去找寻些许话本子来罢,贫僧也该沾染些许烟火气息了。” 雪鸢惊讶:“可是话本子都是大家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啊,且大多男子都是不屑一看的呢。” 怀陌和蔼地看着雪鸢:“贫僧总说菩萨男生女相你可否忘了,你可知贫僧为何总是说这一句?” 雪鸢摇摇头。 怀陌心中叹息,因为我再也说不出任何有禅意的话了,“因为贫僧这般修道之人都不介男女的,这一切不过是皮相肉体,贫僧修的内在是不会因为初时是男儿身就有半分改变的。” “雪鸢知道了,大师真是得道高人。”雪鸢笑得单纯。 “且你说话本子大都是女子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贫僧须知,为何这话本子闲来无事就可以打发时间,这是高深的问题,且须得贫僧参悟上几个月的。” “额,大师说的极是,那奴婢一会儿就去为大师网罗一些小人书。” 怀陌满意的点点头。 “大师何以都不打坐进修了?”雪鸢一边整理蒲团,一边问道:“呀,这蒲团上面为何会有这些杂碎?” 怀陌顺眼望去,一颗颗碎小的骨头屑嵌在了蒲团纹路里。 “大抵是后院的小松鼠来我这里落下的。”怀陌皱眉:“姑娘可知这是何物?” 雪鸢嘴角一抽,大师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过都说修行之人最为心善,所以还是不便让大师知道这是什么,且大师修行的地方也不便有这些血腥之物。 “这蒲团沾上了不洁之物,雪鸢为大师换一个新的罢。” 怀陌起身:“也好。” 雪鸢拿着蒲团疑惑地走了出去,松鼠竟还吃肉吗? 怀陌见雪鸢离开得差不多了,这才将一直关在天道石里面的人放了出来。 天道石里面自有一个空间,原本是妃肃魂灵的栖息之地,不过后来妃肃修成了真身就一直空着,且天道石里面与外界隔绝,没有妃肃的允许,是绝对出不来的,所以这便成了妃肃的绝佳随身空间。 怀陌躬身一拜:“委屈大师了。” 那人这才从天道石内走出,“施主天赋大任,怀陌能出手相助一二,是怀陌之幸。” 那人竟也是怀陌大师的模样,两人一块儿,如同孪生子弟一般。 只见其中一个摇身一变,竟成了妃肃的形容。 “帝君来访魔界这几日,可有什么发现?”真正的怀陌大师看着妃肃沉吟道。 “说来惭愧,妃肃来魔界也有些许日子了,其间除却做过几件荒唐事,坏了大师的名声,却也没有什么大的发现了。” 怀陌叹息:“原以为魔主墨啓不在为祸人间,将魔界治理得井井有条,却也是贫僧想多了。” “帝君既没有寻出个什么因果,何以将贫僧召唤出来?且是有什么要紧事需让贫僧帮忙吗?” 妃肃点点头,向窗口望去。 此前她已经施了法术隔绝了外界与这房间的联系,想来就算雪鸢回来也不过会以为是自己想要清修,也不会打扰的。 “大师可知这院子里的花为何物?有何用处?” “想来这是魔界的秘密,贫僧不便相告,不过帝君却也是为了三界众生,贫僧也不好隐瞒。”怀陌大师稍一沉吟,这才开口道:“此花名曰迷踪,是魔界常有的花,在魔界东部,有一处迷踪林盛产此花,此花若是单独几棵,便有监督之能,若是结群成林,便有迷人踪迹之效。” 妃肃恍然大悟,想来勿论自己去哪里,雪鸢总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便是此花的原因了。 “大师可知除去此花之法?” 怀陌摇摇头:“这花是魔主亲手培养的,怕是只有魔主才有根除的方法,否者这花只会你除它一棵,它衍生两棵,最终成林,将人困死在其中。” 妃肃原本还算平和的眸光忽然破碎出一抹幽深,她深深地看了庭中纷飞的花瓣,伸手拈来一片:“大师可知,这花是怎样监视人的?” “花香。” “····”妃肃面色不虞:“若是依靠花香,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怀陌闻言,缓缓笑了:“帝君有所不知,这花因人而异,且留在每个人身上的花香都不同,魔界之人都有专门的方式,可以根据花香来辨别拥有此香之人去了哪里,去过哪里。” 妃肃缓缓放开手中的花瓣:“大师并未让人知道你身上的香味吧!” 怀陌点点头:“的确,贫僧不过是想感化魔界之人,所以大战之后,魔界之人不再作恶,贫僧就隐居在了赏雪殿,而后才是现任魔主继位,这才有迷踪花一说。” “没有就好,就怕魔主已经知道我并非大师了。” “帝君不是说你有一好友将会来魔界相助于你吗?怎的过了这么些时日,贫僧还是未见来人?” “此前却是收到了明斉的传音,也是明斉说大师定会相帮,所以妃肃这才来找大师帮忙的,可是这几日却不见明斉的人影,前些日子我恍若在西苑看见了明斉的影子,可是未待查看,又不见了踪影。” 怀陌大胆猜测:“莫不是被捕了吧。” 妃肃眼角一抽,想来明斉虽往日办事不牢靠了一些,不过却也不会如此不知事的。” 两人沉思一会儿,怀陌这才回来天道石,临了一声“三界就拜托在帝君手里了。” 妃肃顿觉压力山大。 自怀陌大师前些日子说了入世已来,魔界但凡有一件两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雪鸢变会告知怀陌大师,好让大师也沾染些许焰火气息。 后来,就连魔界大大小小的宴会,大家也都会不约而同的邀请怀陌大师去。 第277章 血咒【14】 妃肃一愣:“困天炼一事是青丘的家事,就算妃肃不堪大任,又怎敢劳烦神君。”似是不明为何天欫要将自己留在天外之天,妃肃又道:“即便妃肃真的将帝君之位禅让出去,妃肃又怎能来应天殿叨扰神君呢。” 天欫弹琴的手指一顿,所有音调都已衔接不上,天欫苦笑。 “你虽是灵狐之身,却不是真的灵狐,你天命如此,不能偏帮任何一族。”天欫顿了顿继而开口“困天炼一事祸及苍生,你若出手也无可厚非,可是你若继续担任帝君之位,狐族承受不起这项恩德,必将遭受灭顶之灾。” 妃肃震惊之余又有些不解。“这是何意?” 莫非自己的身世很离奇?白水长老和明斉都说自己身份尊贵,可要是何种尊贵才可以必须做到公平大度,连偏重一族都不可以? 妃肃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好奇自己的来历。 “你不必猜测你的身份,我也不会相告,顺命而为罢。” 妃肃不屑,何为命运? 云卷云舒,过了许久,天欫垂眸,手指轻轻地抚上莲花石座,似有似无的叹息声“各人各命,即便人人都不信命,妄图逆天改命,可是,他又怎知,这是不是他原有的命运呢。兜兜转转,最后都回到原点,可怜还认为自己改变了命运,呵,改变了什么?又改变了多少呢?” “即便命运最为琢磨不透,但是我们只需将一切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不就行了。即便最后没有改变命运,可是那样美好如初的命运不也是一种珍贵?”妃肃轻笑,虽然自己的想法太过无知简单,不过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好的想法。 天欫看着妃肃,手心瞬间变换出一支九尾簪,缓缓为妃肃簪上。 “你既是想走,那就走罢。”护殿结界一阵轻颤,破碎开来。 妃肃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飞跃至宫墙,缓缓转过身:“应天殿虽好,可是只有一人难免孤寂,你要不要去青丘做客?” 天欫顿了顿,微一愣神,轻笑出声。日月星辰都为之坠落,恒星夜不见,星陨如落雨。 星光璀璨不及那人一笑。 “如果孤寂可以换另一个人笑颜常在,我愿意只有思念。”如果你能够快乐,我愿意孤独永久。 妃肃怔然,笑道“原来如此。” 妃肃离去,天欫看着妃肃的背影,终于不再是陌然已对,而是浓浓的思念。 如果今后注定我只能守着回忆去怀念你,那么,我感谢你我的回忆多了一天,这样,我可以将它重复温习千百遍,就当做,你我不曾分离。 庄周晓梦,不知是蝴蝶梦庄周还是庄周梦蝴蝶,不过,只要有你的梦,即便是噩梦,我也甘之如饴,我亦愿意主动去迷失。 即便你不曾相信命运,可我还是愿意倾尽一切让你的命,顺着你想走的方向,一帆风顺。 离开应天殿良久,妃肃心绪始终无法平静,心慌不止,仿佛自己遗失最重要的东西。 可是,回首望去,想来愿意为一人独自封闭在天外之天,不求相爱,不求相守,甚至不求一丝与她相伴的机会,放弃阳光,放弃所有,这便是爱吧!不仅是爱,还是深爱,何时自己竟会对一个完全不了解的人伤感,妃肃自嘲一笑,收敛心神。 还是困天炼一事重要。 妃肃摇摇头,压下自己心里波涛的情感,最终化为一道白光,缓缓驶向魔界。 ······· 应天殿内,妃肃走后,蚀火兽才悄悄靠近天欫。 “神尊。”蚀火兽轻声唤道。 天欫眸光一动,“何事?” 蚀火兽腰躬的更低:“神尊命人打扫的陌梨宫已经打扫干净了,不知神尊何时入住?” “留着罢,即日起,不准任何人进去。”语气中微微含有一丝眷恋。 蚀火兽诧异地看了天欫一眼,这才俯首称是,退回到取香林继续烤鱼了。 ······· 三十三重天,“明斉,天瑜并非普通女子,不是本帝非要逼迫你娶她为妻,只是你既已答应,却又为何始乱终弃?” “陛下,明斉从来只将天瑜当做自己的妹妹,订婚一事明斉对不住天瑜,可是明斉亦不愿意天瑜跟着明斉终身不幸。” 天帝面色为难,明斉所说,他不是不懂,而且这婚宴也并不算完成,可是··· “本帝知道你们年轻一辈做事向来荒唐,此事虽不是你一人的错可到底也伤了我天界的颜面,既不能强求你与天瑜在一起,那你说当如何?” 明斉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你既然只关心天族颜面,此事本就是明斉一念成错,明斉承担了又如何。”语气中竟带有显而易见的讽刺。 天帝面色难看。 “不用你承担,本就是天瑜诬陷妃肃上神才换来的定亲机会,没有了也好。”天瑜又侍女搀扶,从殿内走了出来。 明斉有些尴尬:“天瑜你既是不舒服,出来做什么?” 天瑜惨淡一笑:“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本就是天瑜的错,就算尴尬也是天瑜尴尬。” “天瑜不必如此轻贱自己,”明斉脸色担忧:“你很好,只是妃肃出现了” “天瑜既是爱你,就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放弃你,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提起妃肃上神。”天瑜仰仰头,将眼眶中的泪水强行留下。 明斉握紧拳头,最终还是没有上前,只是静静看着天瑜,眼神晦涩莫名。 侍女在早前就已经退下,天帝也在看见天瑜的那一刻离开,所以此时大殿里面只有天瑜和明斉二人。 天瑜随意笑笑,这一切不都是自己自找的吗! “我可以不在乎这场定亲,可是,明斉”天瑜默了默,继而哽咽开口:“明斉~神君,天瑜只希望你不要急着否定我,给我个机会。” 天瑜近乎小心翼翼地看着明斉,明斉心中一痛:“天瑜,不要委屈自己。” 殿内的气氛沉寂诡异得可怕,天瑜忍不住苦中作乐,即便是不爱,可是也不是全然不在乎啊! “爱你,从来就不是委屈。” “····” 天瑜看着明斉,一脸执念。 良久,天瑜终于回神。 第278章 封禁之术【1】 “小第九,你何时才能苏醒?”要怎样做,才可以救醒你? 思邪和第九并排躺在同一张寒玉床上,凉凉的寒气将第九的容颜,生生凝结在她死的那一刻。 若不是她的脸颊嘴唇已然全无血色,别人一定会认为她现在只是睡着了。 思邪为她换上自己收藏已久的衣服,雪白的落霞锦服帖地附着在她身上,宽大的袖袍上用银线绣着两条栩栩如生的凤尾,一只银色凤凰从脚底开始盘旋而上,几乎冲破丝线禁锢。 他侧着身子,单手支撑脑袋,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额头,眉毛,睫毛,一寸一寸,似要将她刻在心底。 “你救不回她的。”一道声音响起,就在他们身后,三生被铁链锁住,整个人萎靡地摊在墙上,若不是铁链勒得太紧,她此刻必定摔在地上。 她的头发一片凌乱,衣服上布满血渍,眉心的那颗红梅印记忽明忽暗,每说一句话,都忍不住要喘息半天。 “住口——”思邪半斜着眼睛,略带警告地看着她:“你是不想是活了?” 三生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忍不住大笑一声:“三生这条命本就低贱,今日死,明日死,死与不死,有何区别?” 她本就不在意生死,更何况,若他要自己死,她又怎能逃得过。 思邪眯着眼睛,右手忍不住握起拳头,沉默半响,最终还是选择松开。 “就算要求死,也得看本座心情。”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好整以暇地从第九的身上坐了起来,目光仍是深情地看着她,嘴里确实在警告三生。 他说:“对了,你若不提醒,本座确实是忘了,这世间,死与不死本就没有什么区别,可本座手里,从来不止这两个选项,若本座想,多的是让你生不如死的法子,你可以……试试看!” 三生打了一个寒噤,知道他不是在恐吓自己。 看着第九日渐僵硬的躯体,她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就不想知道,为何殿下那么想逃,最后却选择了自尽?” 第九有多在乎她肚子里面的孩子,思邪不可能不知道,可那一晚,她却一反常态地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用自己的生命,结束了这一切纠葛。 也正因为大家都知道她在乎自己的孩子胜过一切,所以景渊才不择手段诶逼迫她,因为他以为,她会为了孩子妥协,他以为自己掌握了最重要的条件。 却没想到,那一夜的第九,早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这一点,也是思邪没有想到的。 当他赶到的时候,看见第九几乎已经开始变凉的身子,他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了一个,这辈子也没办法弥补的错误。 “为何?”思邪沉吟出声。 三生鼻尖酸涩,眼眶含泪,几乎是一瞬间就哽咽了出来。 “因为殿下她,从一年前就已经中了毒。” “是罄染?” 三生点头,一边哽咽一边继续说道:“殿下无论受伤还是生病,都是那个女人一手医治,尽管寒殇有心提防,可殿下对她实在信任至极。” 第279章 封禁之术【2】 再加上罄染的医术早已登峰至极,想要瞒过第九和寒殇,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殿下身子早已经是一具布满了毒,那次还强行将陛下身上的毒引了过来,本该当场毒发身亡的,不知为何,殿下居然挺了过来,还撑了这么久。” 她背弃一切,原本是想为她找到旱墨莲续命,却没想到,她终究还是没等到她回来。 “——”思邪的泪珠砸溅到寒玉床上,瞬间冷冻成冰。 他的双手捏成拳头,看着一脸安详的第九,满目皆是仇恨。 曾几何时,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居然会被别人这么算计、戕害。 “现在,你可以取我性命了吗?”三生试探性问道,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她早已经累得不可开交,自从她被思邪强行拘禁在这里,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 思邪坐在那里,恍若一尊玉像,若不是他看着第九的眸子仍旧饱含深情,三生一定以为他已经傻掉了。 良久,久到三生一度以为思邪不会再理她之后,他才缓缓说了一句话。 “帮本座办一件事,办成之后,本座便顺你心意。” “什么事?”三生狐疑地看着他,有什么事情,是他做不到,还需要她去做的? 思邪侧着头,眼神终于从第九的脸上挪开,转而看向三生,眸子里微光一闪,漫不经心地说道:“浮世绘,还有罄染手里的那本命格。” 这两件东西,都是当世绝宝。 别说三生,就连思邪自己出马,也不一定能从景渊手里将浮世绘抢过来。 毕竟他是这个世间唯一可与思邪一搏的人,更遑论三生。 “你——”她一时语窒,若这是他所想的,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她都会义无反顾地去做。 可如果她真的惨死在外,势必会对他产生影响。 “怎么?不愿意?”他讥笑地看着她,眼里除了轻蔑,更多的还有鄙夷。 三生倔强地盯着他,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啪啪啪——”铐在她脖子、手腕、腰间、大腿上的铁链应声而断,她失去了支持,瘫软地跌倒在地上。 整个人都像是在血水里泡过一般,碰过的地方,沾满了血渍。 “滚——” 思邪一挥衣袖,一阵红色的风直接将她吹得翻滚在地,接连着滚了好几个跟头,直到滚出山洞。 沿途留下的血渍也在她离开后迅速消失,只余下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三生手臂本就有伤,不小心磕在碎石头上面,吃痛地皱起眉头。 看来,若不去想办法拿到浮世绘和命格本,自己恐怕真的回不到尊上身边了。 三生深吸一口气,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目光不经意看见第九赠送的玉纽扣,心里忍不住又酸涩了一番。 她已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但愿尊上能够帮殿下报仇,即便她此行无功而返,或者损身折命,她也认了! 景国的封后大典筹划多日,几乎邀请了大陆上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各国皇亲贵胄,就连那些商贾之家,都有幸收到请帖。 第280章 封禁之术【3】 三十三重天,“明斉,天瑜并非普通女子,不是本帝非要逼迫你娶她为妻,只是你既已答应,却又为何始乱终弃?” “陛下,明斉从来只将天瑜当做自己的妹妹,订婚一事明斉对不住天瑜,可是明斉亦不愿意天瑜跟着明斉终身不幸。” 天帝面色为难,明斉所说,他不是不懂,而且这婚宴也并不算完成,可是··· “本帝知道你们年轻一辈做事向来荒唐,此事虽不是你一人的错可到底也伤了我天界的颜面,既不能强求你与天瑜在一起,那你说当如何?” 明斉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你既然只关心天族颜面,此事本就是明斉一念成错,明斉承担了又如何。”语气中竟带有显而易见的讽刺。 天帝面色难看。 “不用你承担,本就是天瑜诬陷妃肃上神才换来的定亲机会,没有了也好。”天瑜又侍女搀扶,从殿内走了出来。 明斉有些尴尬:“天瑜你既是不舒服,出来做什么?” 天瑜惨淡一笑:“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本就是天瑜的错,就算尴尬也是天瑜尴尬。” “天瑜不必如此轻贱自己,”明斉脸色担忧:“你很好,只是妃肃出现了” “天瑜既是爱你,就不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放弃你,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提起妃肃上神。”天瑜仰仰头,将眼眶中的泪水强行留下。 明斉握紧拳头,最终还是没有上前,只是静静看着天瑜,眼神晦涩莫名。 侍女在早前就已经退下,天帝也在看见天瑜的那一刻离开,所以此时大殿里面只有天瑜和明斉二人。 天瑜随意笑笑,这一切不都是自己自找的吗! “我可以不在乎这场定亲,可是,明斉”天瑜默了默,继而哽咽开口:“明斉~神君,天瑜只希望你不要急着否定我,给我个机会。” 天瑜近乎小心翼翼地看着明斉,明斉心中一痛:“天瑜,不要委屈自己。” 殿内的气氛沉寂诡异得可怕,天瑜忍不住苦中作乐,即便是不爱,可是也不是全然不在乎啊! “爱你,从来就不是委屈。” “····” 天瑜看着明斉,一脸执念。 良久,天瑜终于回神。 “明斉神君既然不再是天界驸马,那天瑜一会儿会亲自将神君送回青丘。” “不必。” 看着天瑜一脸受伤,明斉忍不住解释一句:“肃肃孤身一人去了天外之天打探消息,此前天帝已经告知我,肃肃已然去了魔界。” 天瑜一脸讶然,妃肃上神竟然自己孤身一人去了魔界? “肃肃对魔界知之甚少,我不放心。” 天瑜轻声开口:“你要去找她?自己去?” 明斉点头:“肃肃也不是有勇无谋之人,她自己必有计较,我不能打乱她的计划,只是我终究不放心。” 天瑜颤抖得厉害,“为了妃肃,你就可以置自己的安慰于不顾?” 明斉的手轻轻抚上天瑜的脸,来回摩擦,微微带有一丝宠爱:“天瑜我当你是妹妹,所以你不要在执着于我,你有多好,我知道,可是我想要的,是肃肃。” 第281章 封禁之术【4】 天瑜打断明斉的话,快速转身,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 “神君我说过了,你不必说这些话,天瑜不可能放弃的,”天瑜原本死死忍着眼睛的酸热,到最后,仍旧忍不住,她忽然俯下身去,随着她的动作,一滴眼泪落到地上,声音不大,但依旧泪花四溅。 “天瑜你对我的情感不过是儿时到如今的假象,或许你只是将我当做哥哥来爱的,你早晚会懂得的” 天瑜不可置信。 “明斉你怎么就不相信天瑜对你的真的就是爱?” 明斉怔然,看着这样脆弱的天瑜,忽然喉头干涩,再难吐出一句话来。 “你不信天瑜对你是爱,不过是因为你想心安地将我拒绝。”天瑜站起身来,依旧没有看明斉一眼,“若是我说我对你的爱不比你对妃肃上神的少,而你对上神的不过是一时迷惑的假象,你当如何?” “····”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不愿承认我的爱,却也不必去否定它”天瑜一直未回头,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色不再是苍白无色,而是一脸决绝。 “对不住。”明斉站在天瑜身后,没见到天瑜此时决绝的脸色,心中愧疚。 只是他的道歉并未让天瑜的心情好上半分,如果真有什么作用,也只是让她的心里更加酸涩。 “神君既然忧心妃肃上神,那就莫要耽搁,你且去魔界助她吧,恕天瑜无法相送。” 明斉看着天瑜离去的背影,稍一迟疑,还是离开天界,前往魔界去寻找妃肃去了。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大殿之内,此时天帝天后正冷眼看着这一场闹剧。 “主人,那块石头不见了。”灵翼拿着魔镜匆匆走进陌殿,跪伏在地,将手中的魔镜递给魔主。 为何魔主对那块石头那么上心,灵翼甚是疑惑,却在望见墨啓那一脸冷漠之时,刚想讲出的话又咽进了肚子里。 “你想说什么?”墨啓的声音幽幽地传来,虽然极为虚弱,却异常沉重。 “主人的伤还没有好?”灵翼一脸担忧。 “从蚀火兽手里争夺地火,没死就算幸运的了。”墨啓自嘲。 灵翼欲言又止。 墨啓抬脚上前,望着魔宫西侧的那一株水樱,眸光深处闪过一丝落寞,何时,魔宫的樱花竟凋落得如此萧条,落尽了芳华,只剩下一树枯丫。 灵翼低首,却又忍不住顺着墨啓的眼神望去,而后,头埋得更低。 “主人不用伤心,三件宝物已经集齐,不日我们就可以将辛樱小姐救回来的。” 话音落,灵翼惆怅地看着墨啓:“只是主人,为救辛樱小姐盗取三宝,这样开罪三界,值得吗?” 墨啓回神,细细思考了灵翼的话,而后轻笑:“不是救辛樱,我想救的,从来就只有我一个。” “····”灵翼不解。 墨啓素手把玩手中的玉佩,轻声叹息:“你不懂。” “····”不懂你还说。 “罢了,石头虽然难得,此时却也没有什么大用,不见就不见吧。” 墨啓把玩手中的魔镜,镜中一个素衣女子躺在地火中间,周身环绕了三件宝物,仙气袅袅。 辛樱,你等我。 第282章 封禁之术【5】 怀肃摇摇头:“孺子可教也~” 少许,一个魔宫侍女端着烤鸭从外面匆匆而来,看见墨啓稍稍行礼,这才转向怀肃:“大师,你的身子娇弱,怎的不披一件披风就出来了?” 侍女将手中的烤鸭放下:“大师,你要奴婢做的烤鸭准备好了。” 灵翼一脸震惊,“大师,大师是吃肉的?” 怀肃被问住。 灵翼瞅着怀肃的眼睛一脸受伤。 怀肃咳了咳,一脸真诚:“修行就是要体验人生疾苦,贫僧思着自己的修行始终不得圆满是否就是太过呆板的缘故,所以痛定思痛,再怎么不情愿也只能咬牙吃肉。” 灵翼感动得泪如雨下。 怀肃缓缓起身,由侍女将她匆匆拿来的略带粉红色的披风披上,将平日里为了方便扎起的三千素结放下。 用了一只墨绿玉簪,稍稍固定,让他整个人都不似此前一般柔弱,反而更添了几分英色。 “怎的想起给我拿这个颜色的袍子了?”怀肃看着自己身上粉红色,领口还各有一撮雪白狐毛的披风皱眉。 “大师不是最爱粉色?奴婢想着大师或许会喜欢这件披风,可是费了好大股劲从西苑那几个尼姑婆子手中抢来的呀!” 墨啓严重闪过一丝促狭。 怀肃扶额,叹息一声:“贫僧怎好与别人计较这些凡尘俗物,且这些还是女人之物。” 侍女跪伏在地:“奴婢想着大师平日里总是不太计较男女之分,且大师也常说菩萨也有男生女相的,三千男,三千女。奴婢虽不懂大师说的是何意思,不过却也明白大师是不太在乎这男女皮相的,且大师素日里就爱往西苑溜达,奴婢思前想后,总觉得是西厢的粉红袍子吸引了大师,想来是奴婢会错了意,大师赎罪。” 怀肃暗叫不好,果然,墨啓在听见侍女说自己爱去西厢溜达的时候,脸色微微变了几分。 “贫僧的确是爱上了这件袍子,不过却也出于礼节不便说出口,想来魔主你安排的侍女是有几分贴心啊!”怀肃笑道。 话音未落,怀肃眼前就一片漆黑,颓然瘫软,墨啓心中一滞,忙将他伸手揽入怀。 灵翼继续跪在地上,心中颤抖,禽兽啊! 怀肃感觉到墨啓的力道,身子颤抖,勉强笑道:“想来是感染了风寒,魔主,怀肃就不便相陪了。”怀肃撑起身子:“雪鸢,劳烦将贫僧送回赏雪殿。” 侍女忙将怀肃从魔主怀里搀扶出来,走出陌殿。 “大师··”墨啓的声音响起。 怀肃脚步一滞,停了下来。 “大师平日怎样修行都好,只是西苑到底住着几位女僧,还是莫要惊扰到她们了才好。” 怀肃面带微笑,双眸微冷的望向匍匐在地的灵翼。 “灵翼,我来时你就跪着,你怎的还没起来?” 灵翼汗如雨下,大师,你即便要拒绝主人,也不要将话题引来属下身上啊。 “属下办事不力,当跪~” “灵翼你起来罢。”,墨啓淡淡开口。 “是~”灵翼汗水流得更甚。这才起身。 怀肃静默地看着墨啓,见墨啓无意再谈,这才拂拂衣袖,步下石阶,做告辞状。 第283章 封禁之术【6】 “贫僧不过感受心中指引,这才去了陌殿。”怀肃默了默,再言:“修道之人最忌违心,所以贫僧以后再去哪里都是受心之指引,你莫要再大惊小怪了” 雪鸢一脸向往,修道真好! “大师,现在虽是初春,不过这天气依旧是寒冷刺骨,不必扶你回房休息吧!”行至赏雪殿,雪鸢扶着怀肃一脸忧色:“大师的身子怎么总不见好?主人若是知道大师来魔宫后就总是病魔缠身,一定不会饶了奴婢的。” 怀肃面容冷淡,依旧拂开了雪鸢的手:“贫僧身子一向如此,你不必自责担忧,赏雪殿到了,你下去休息吧。” “奴婢将大师搀扶进去吧,大师身子骨弱,奴婢好进去为你打理房间。” 怀肃暗叹一声:“那就麻烦姑娘了!” 雪鸢一脸欣喜:“走吧,大师。” 其实饶是一直伺候怀肃大师的雪鸢也是第一次进入赏雪殿,此前大师都静坐在赏雪殿,从来不让任何人进去伺候,魔界众人也一直只是知道魔宫里面有一位和尚,被魔主奉若上宾,可是一直却不见其人。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大师想必是因为参禅失败,所以换了一种修行方式,竟是越来越如同一般人了。 赏雪殿之名倒也是名副其实,只因赏雪殿种满了梨花,且魔宫里面的花都不知被加注了什么咒法,竟是一年四季花开不谢的状态。无论何时,赏雪殿总是一副花瓣纷飞的场景,倒像是冬日雪花漫天飞舞的样子。 雪鸢进入赏雪殿也是一脸惊叹:“想不到这迷踪花竟也这么美丽。”怀肃眉头一皱:“迷踪花?这不是梨花吗?” 雪鸢讶然:“啊,噢~是雪鸢记错了,是梨花,是梨花。” 怀陌这才点点头:“想来也应是你记错了,贫僧虽未入世,却也不会不识得这梨花的。” 雪鸢这才松了口气,前往书案为怀肃整理笔墨去了。 那里尚且还残留了怀陌大师的几件墨宝。 “大师的字真好,大师往日都看些什么书?” 怀陌随口答道:“三界秘闻之天帝为什么只有一女。” “····”雪鸢手中的笔墨散落一地。 “呵呵,贫僧开个玩笑,像贫僧这样的得道高人如何会去看那般肤浅的话本子呢。” 雪鸢松了口气,拂拂胸口:“大师你真是吓死奴婢了。” 怀陌欲言又止:“不过佛说既是要出世,就必要先入世,想来贫僧久久不能得道便是因为贫僧从未入世罢。” 看着怀陌忧伤的脸颊,雪鸢缓缓放下手中的杂碎:“大师当如何入世?” “贫僧是不想这样的,可是,哎!”怀陌叹息:“你就去仙界或者人间去找寻些许话本子来罢,贫僧也该沾染些许烟火气息了。” 雪鸢惊讶:“可是话本子都是大家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啊,且大多男子都是不屑一看的呢。” 怀陌和蔼地看着雪鸢:“贫僧总说菩萨男生女相你可否忘了,你可知贫僧为何总是说这一句?” 雪鸢摇摇头。 怀陌心中叹息,因为我再也说不出任何有禅意的话了,“因为贫僧这般修道之人都不介男女的,这一切不过是皮相肉体,贫僧修的内在是不会因为初时是男儿身就有半分改变的。” 第284章 封禁之术【7】 怀陌心中叹息,因为我再也说不出任何有禅意的话了,“因为贫僧这般修道之人都不介男女的,这一切不过是皮相肉体,贫僧修的内在是不会因为初时是男儿身就有半分改变的。” “雪鸢知道了,大师真是得道高人。”雪鸢笑得单纯。 “且你说话本子大都是女子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贫僧须知,为何这话本子闲来无事就可以打发时间,这是高深的问题,且须得贫僧参悟上几个月的。” “额,大师说的极是,那奴婢一会儿就去为大师网罗一些小人书。” 怀陌满意的点点头。 “大师何以都不打坐进修了?”雪鸢一边整理蒲团,一边问道:“呀,这蒲团上面为何会有这些杂碎?” 怀陌顺眼望去,一颗颗碎小的骨头屑嵌在了蒲团纹路里。 “大抵是后院的小松鼠来我这里落下的。”怀陌皱眉:“姑娘可知这是何物?” 雪鸢嘴角一抽,大师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不过都说修行之人最为心善,所以还是不便让大师知道这是什么,且大师修行的地方也不便有这些血腥之物。 “这蒲团沾上了不洁之物,雪鸢为大师换一个新的罢。” 怀陌起身:“也好。” 雪鸢拿着蒲团疑惑地走了出去,松鼠竟还吃肉吗? 怀陌见雪鸢离开得差不多了,这才将一直关在天道石里面的人放了出来。 天道石里面自有一个空间,原本是妃肃魂灵的栖息之地,不过后来妃肃修成了真身就一直空着,且天道石里面与外界隔绝,没有妃肃的允许,是绝对出不来的,所以这便成了妃肃的绝佳随身空间。 怀陌躬身一拜:“委屈大师了。” 那人这才从天道石内走出,“施主天赋大任,怀陌能出手相助一二,是怀陌之幸。” 那人竟也是怀陌大师的模样,两人一块儿,如同孪生子弟一般。 只见其中一个摇身一变,竟成了妃肃的形容。 “帝君来访魔界这几日,可有什么发现?”真正的怀陌大师看着妃肃沉吟道。 “说来惭愧,妃肃来魔界也有些许日子了,其间除却做过几件荒唐事,坏了大师的名声,却也没有什么大的发现了。” 怀陌叹息:“原以为魔主墨啓不在为祸人间,将魔界治理得井井有条,却也是贫僧想多了。” “帝君既没有寻出个什么因果,何以将贫僧召唤出来?且是有什么要紧事需让贫僧帮忙吗?”那人竟也是怀陌大师的模样,两人一块儿,如同孪生子弟一般。 只见其中一个摇身一变,竟成了妃肃的形容。 “帝君来访魔界这几日,可有什么发现?”真正的怀陌大师看着妃肃沉吟道。 “说来惭愧,妃肃来魔界也有些许日子了,其间除却做过几件荒唐事,坏了大师的名声,却也没有什么大的发现了。” 怀陌叹息:“原以为魔主墨啓不在为祸人间,将魔界治理得井井有条,却也是贫僧想多了。” “帝君既没有寻出个什么因果,何以将贫僧召唤出来?且是有什么要紧事需让贫僧帮忙吗?” 第285章 封禁之术【8】 妃肃点点头,向窗口望去。 此前她已经施了法术隔绝了外界与这房间的联系,想来就算雪鸢回来也不过会以为是自己想要清修,也不会打扰的。 “大师可知这院子里的花为何物?有何用处?” “想来这是魔界的秘密,贫僧不便相告,不过帝君却也是为了三界众生,贫僧也不好隐瞒。”怀陌大师稍一沉吟,这才开口道:“此花名曰迷踪,是魔界常有的花,在魔界东部,有一处迷踪林盛产此花,此花若是单独几棵,便有监督之能,若是结群成林,便有迷人踪迹之效。” 妃肃恍然大悟,想来勿论自己去哪里,雪鸢总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便是此花的原因了。 “大师可知除去此花之法?” 怀陌摇摇头:“这花是魔主亲手培养的,怕是只有魔主才有根除的方法,否者这花只会你除它一棵,它衍生两棵,最终成林,将人困死在其中。” 妃肃原本还算平和的眸光忽然破碎出一抹幽深,她深深地看了庭中纷飞的花瓣,伸手拈来一片:“大师可知,这花是怎样监视人的?” “花香。” “····”妃肃面色不虞:“若是依靠花香,又有什么特别之处?” 怀陌闻言,缓缓笑了:“帝君有所不知,这花因人而异,且留在每个人身上的花香都不同,魔界之人都有专门的方式,可以根据花香来辨别拥有此香之人去了哪里,去过哪里。” 妃肃缓缓放开手中的花瓣:“大师并未让人知道你身上的香味吧!” 怀陌点点头:“的确,贫僧不过是想感化魔界之人,所以大战之后,魔界之人不再作恶,贫僧就隐居在了赏雪殿,而后才是现任魔主继位,这才有迷踪花一说。” “没有就好,就怕魔主已经知道我并非大师了。” “帝君不是说你有一好友将会来魔界相助于你吗?怎的过了这么些时日,贫僧还是未见来人?” “此前却是收到了明斉的传音,也是明斉说大师定会相帮,所以妃肃这才来找大师帮忙的,可是这几日却不见明斉的人影,前些日子我恍若在西苑看见了明斉的影子,可是未待查看,又不见了踪影。” 怀陌大胆猜测:“莫不是被捕了吧。” 妃肃眼角一抽,想来明斉虽往日办事不牢靠了一些,不过却也不会如此不知事的。” 两人沉思一会儿,怀陌这才回来天道石,临了一声“三界就拜托在帝君手里了。” 妃肃顿觉压力山大。 自怀陌大师前些日子说了入世已来,魔界但凡有一件两件鸡毛蒜皮的小事,雪鸢变会告知怀陌大师,好让大师也沾染些许焰火气息。 后来,就连魔界大大小小的宴会,大家也都会不约而同的邀请怀陌大师去。 魔界之人以往见面从来不打招呼的,可是不知是谁带起的攀比风,导致大家见面虽是和和乐乐的可是说的话却让人啼笑皆非。 “嘿,妖王,怀陌大师可去你家吃饭了?” “去了去了,还吃了好些许青菜呢!” “哎,在你家就只吃青菜?怀陌大师可是在我家饮了好几杯清茶呢!” 第286章 一息尚存【1】 究竟这是为什么?明明前几日,娓笙还有要渡劫回来的迹象,现下,她的身子无可谓不冰凉,和一具普普通通的尸体豪无差别。 若不是这就是黑白无常自己从忘川河上接下来的,必定会以为,是有人给他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娓笙是何许人也,凤凰一族针对了几千年都没能让她夭亡,下凡历个劫,居然将自己历得神魂具消? 说出去都要笑死一大片的神鬼们。 “小白,你说,她……”黑无常指了指安安静静躺在一旁的娓笙,挤眉弄眼,现下他们二人可是真拿她没办法了。 总不能放任她死在这里不管呀,可偏偏凡人死后魂魄都会被接引到忘川,这神君,除非真正的羽化,否则神魄怎会无端消失? 白无常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为她灌输了一阵灵力过后,始终无果,只好将她放下。 “就这么不管了?”黑无常有些不能接受,毕竟这也算是自己相熟的一位朋友。 “不行,我来试试!”他一撸衣袖,双手搭在娓笙的肩上,想要将她从临时搭建的花床上扒拉起来。 这小丫头片子,身子还真挺沉的! 黑无常忍不住吐槽一句,动作进行到一半,却被白无常打断了。 白无常按住他的肩膀,并没有让他输送灵力到娓笙体内。 只见他深思熟虑过后,才沉吟道:“我们去求求天宫里的神仙吧!” 白无常向来心高气傲,从不愿意从嘴里吐出求这个字,平生更是连一句示弱示软的话都没有说过,如今从他的嘴里吐出了这句话,足以可见,在他心里娓笙的分量并不比三生的低。 黑无常动作顿住,他从未想过要去天宫求人,只因冥界到底是干这些见不得光的行当的,天宫的人一向不待见他们,就连冥王,见到天宫神官也是一向做小伏低的姿态。 嘴里是说求,可事实上,他们能否成功拜谒那些神君都是问题。 谁会管这些烂泥巴地里面的鬼差呢? 更别提,黑无常甚是无语地看了一眼娓笙,这位的名声,恐怕比他们两兄弟的还要让人唯恐避之不及。 求哪个好呢? 白无常并未犹豫,嘴里吐出一个人。 黑无常睁大双眼,半响才点头称是,不得不佩服这位老兄的胆子,居然敢打那位的主意。 第九的魂魄漫无目的地在天地之间飘浮了良久,初时,她还像是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漠不关心。 即便是一阵风,都能将她不知道吹到哪里去,她也毫不在意,任由自己这么飘飘荡荡下去。 可时间一长,她居然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在一点一点的变强,甚至,她已经能控制自己的身子,想去哪里都能飘去哪里了。 这算不算是一个笑话?她想活的时候,四面八方全是要她死的人,她想死的时候,却又发现自己并不能掌控自己的生死。 就如同现在,她坐在皇城不知道哪里的一块犄角嘎达里,阳光都没办法渗透进来半分。 第287章 一息尚存【2】 她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已经三天,除了偶尔觉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以外,和活着的时候,并没有半点差别。 反而,她现在居然都不用进食了。不用喝水,身子里面似乎有源源不断的力量,来供应着她的生存。 脚下似乎有些动静,第九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老鼠在她的脚下穿来穿去,她只是一具魂魄,老鼠碰不到她,却能碰到她暂时歇息的竹篓。 这应该是别人不要的,堆积在巷子里面,时间长了,远远一看还以为是废弃的垃圾堆。 虽然那老鼠和第九几乎是两不干涉的情况,可她还是下意识觉得,或许是自己挡着那老鼠的路了,索性站了起来,往外面迈了几步。 谁知,她刚一暴露在阳光下,立刻被两道强有力的灵力吸引,一东一北,居然是生生地将她向两个方向拉扯。 怎么回事? 第九悬挂在神武大街正上方,也幸好她此刻是一具魂体,别人看不见,不然,她这副样子,可能真会活生生吓晕好几个大汉。 第九使者挣脱那两股力量,可是却被更霸道的力量压制了回来,不知为何,虽然这两股力量十分凌厉,可施加在她的身上却尤其宽厚。 并不像是要将她挫骨扬灰,让她魂飞魄散的意思,只是那两股力量在空中较劲了起来,每每她偏向于一方,另一方便会以更加强大的力量袭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九双臂睁开,面色十分难忍,不管怎么样,先想办法摆脱这样的局面。 她双目微微避拢,尝试控制自己的身子,可那两股力量此前还势均力敌,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才初初感受到第九要逃跑的讯息,便立即团结了起来,一同制止住她的动作。 好在她体内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加持,她的灵力居然比生前还要厉害了许多,那强硬的两股灵力居然硬是没有囚住她。 让她顺利地从半空中降落,落入了人群中央。 这分明就是有人在拘禁她的魂体,第九虽然灵术学的不怎么样,可也知道,身死之后便会有鬼差来引人渡忘川,她等了这么许久,非但没有等到,反而她的力量还越来越强。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情况,难道是有人将她强行留在人间? 这个念头一起,她脑海里便闪现过景渊的脸,不,不可能,他…… 虽然他或许会对自己的死有些许的愧疚,可更多的,应该是愤怒和恨意吧! 难道是三生? 她能想到的,也只有她了,现下,哥哥们父亲母亲通通不在了,也只有三生才会挂念自己,难道,她真的找到了她所谓的朋友,现在正在想办法“复活自己”? 一想到这里,她忽然惨淡一笑,活着如何?死了又如何? “听说了吗?陛下几日前抓捕了一女刺客!” 街头,忽然不知道是谁起头,居然开始讨论起了皇宫前几日发生的事情。 第九定睛一看,八卦中心居然刚好有一个佩戴着皇宫玉牌的人。 她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看着那人离开,急忙跟了上去。 第288章 一息尚存【3】 “司命星君,你快来看看!”白无常在冥界盘桓多日,总算想到办法,将司命请了下来。 三界之内,少有人像司命这般神龙见首不见尾,每每去司命阁,总是扑一个空。 前段时间,星移斗转,大燕国一片衰败之相,她本以为,景国那片更是大片大片的紫光,她料想到定是那个小帝姬出了什么事情。 不然以那位皇帝对她的心思,想必大燕不会这么快亡国,说不定还会一改君侯拥兵自重之像,讲皇室血脉重新扶正。 司命早早就猜想到,容上帝姬应该就是冥界的娓笙,只是一直不敢确定。 可是凡间刚出此大乱,她便凭空出现在冥界,想来应该和她的猜想八九不离十了。 “大人,你还在想什么?快去看看娓笙呀!” 黑白无常同娓笙向来交情淡薄,只知道这个人同天宫司命星君有很深的关系,一向敬而远之。 只因有三生的缘由,也算有几分相熟之情,平日里能关照的,黑白无常也会尽量关照。 现如今三生不在,他们就是娓笙在冥界唯一的朋友,一种拯救世界的责任就这般赤裸裸落在了他们身上,别说,还真有几分让人飘飘然的感觉。 “快别催了,来了来了!” 黑白无常站在穹苍之境娓笙的那间破屋子门口,大半个月没有人整理,旁边的彼岸花一度要没过院子里的那些井口石凳。 整个屋子都有一股风雨飘零的感觉,让人看着就觉得随时都有可能会塌陷。 “这这这,这也太……”司命语气不好,嫌弃地看着屋子,这般陋室,和她金光闪闪的身份实在有些不配。 不过她也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没等他们开口催第二次,就抬步进了屋子。 本来这间屋子只是娓笙搭建起来临时休憩用的,家具用品一概没有,平日里休息也是爬上屋子中间那条长长的花藤。 现在她长睡不醒,自然不可能放在那花藤之上,黑白无常无奈,只能借用周围的彼岸花,为她简单搭建了一个架子,上面铺满了花瓣。 是以,司命进去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她一脸安详躺在花床上的模样。 还是往日的素衣,只是绕谁都看得出她眉目之间的倦怠,司命刚一靠近,就被一股浓烈的绝望感袭中。 她主天下命格,对这些情绪自然比旁人能感知得多些,尤其是当她有意去探知的时候,黑白无常只觉得娓笙失踪的这半月,应当是吃尽了苦头,却不能像司命一般,几近感同身受。 不,也不可能感同身受,她只是感觉到了她残留在这躯体上的情绪,铺天盖地的绝望,几乎压得人喘不过气。 “大人,你……怎么了?”黑无常小心翼翼地看着司命,自从她踏进这间屋子之后,就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 司命睁开双目,吐了一口浊气,将手搭在娓笙的手腕上,不出意料地摇了摇头。 “我救不了她!” 其实黑白无常也知道司命救不了她。 第289章 一息尚存【4】 她既不是药仙,也不是医官,他们之所以大费周章地将司命唤来,也只是因为她同娓笙交情颇深,又是天宫里顶梁柱一般的人物。 若是她有意救一个人,那自然是比他们两只鬼差方便得多。 只是他们没想到,司命居然会吐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娓笙她,没救了吗?”黑无常有些不敢相信。 白无常也是凝着眉头,看着娓笙的这一副躯体,不知该作何反应。 司命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她道:“她的神魂已经散了,飘荡在我也不知道的地方,只留下这一具躯体,着实没有什么作用。” 她虽然和娓笙关系不错,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她的神魂会去哪里,尤其是这这么绝望的境况下。 她都没有接触到她的魂魄,仅仅是一具躯壳,就已经让她喘不过气。 司命的手指心疼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喃喃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会被折腾成这样?” 神官下界历劫是常事,能将自己历成这般神魄具消的模样,她真的是头一人,真不知道是该给她庆祝一番,还是该替她将那惊天动地的一世载入史册,警醒后人。 “有了!”司命忽然站起来,一个转身便幻化成一缕蓝光,消散在房间里面。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尊神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难道,她真的有救了? 黑无常情不自禁地走向躺在花丛里的娓笙,却被身旁的白无常一把拉住,他道:“便让她这般躺着吧,司命大人若有法子,自会再来冥界寻我们!” 黑无常默默点头,他们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只是看着娓笙气息全无,躺在这里,心里始终还是有些怅然。 司命在司命阁翻来覆去,几乎将所有的命格本全部打乱。 小七跟在一旁,一边稳住摇摇欲坠的命格本,一边收拾被凌乱丢在地上的命格。 “主上,你在找什么?小七帮你找!”司命阁的东西一向是她在看管,她找起来总比主上这般省事。 司命歇了口气,停了下来,插着腰逡巡了一遍四周,漫天的命格符咒几乎将她淹没,近几万年来,她还没这么劳累过。 看了眼几乎扑在地上收拾命格的小七,司命挥了挥手,叹道:“你不知道,本座要找的,是一本没有书写过的命格。” “空白命格本?”命格不都是神尊用神力凝结而成,凝一本,书写一本的吗? 又不是普通的书本,哪里有多余的空白的命格本? 小七迷茫地在房间四周看了看,一脸无辜地看着司命星君,生怕她下一秒会发怒。 司命单手扶额,当初她偷偷送了一本命格给娓笙,自从她同三生一同转世过后,她便没有再管过,那本命格虽然被她捡回来了,却也是随手一丢。 想着卖娓笙一个面子,不轻易干涉三生的转世,可现在,这确实娓笙复活的唯一希望。 或许,有一种可能,娓笙的转世和三生有过交集,那么便可以从三生的命格里面,推测娓笙究竟遭遇了什么,以至于神魂俱销。 第290章 一息尚存【5】 说不定,还可以找到法子,通过改变三生的命格,将娓笙的性命挽回。 虽然曲折了些,可却是最有效的法子。 小七踌躇地看着司命自己在那里翻箱倒柜,几乎将整个屋子翻了一遍。 “到底放在哪里了呢?”司命喃喃道,总该不会是丢了吧! 一般她批阅过后的命格上面会留有印记,小七会将那些有印记的命格送向因果罗盘,没有印记的,她断断是不会动的。 偌大的司命阁有机会接触到那本命格的,仅仅只有她们二人而已。 “不行!”司命豁然起身,吓小七一跳。 “我一定要找到那本命格!” 说着,她便夺门而出,剩下小七一人风中凌乱。 “三生?三生!”第九站在三生面前,姑且就当是站在她面前,她的双脚虚无地飘浮在空中,整个身子轻柔得仿佛一缕烟雾。 三生一身鲜血淋漓,蜷缩在暗牢的角落里,地上布满了已经干涸的血迹,分不清是三生的,还是以前这间牢房就有的。 她已经在这里很久了,本想等三生自然苏醒,等了很久,等到她都不知道多长时间,她居然一动不动。 若不是她自己就是一个魂魄,清晰得感受得到,三生此刻还是一个有呼吸有温度的活人,她都一度以为她面前的人已经断气了。 昏暗的牢房里面度日如年,幽长的通道那边忽然传来一阵铁链拖动的声音。 谁进来了? 第九赶紧躲在角落里一株小小的,不起眼的青苔上面,好在牢房阴暗,她应当不会被人发现。 “大胆,陛下来了,你还装什么死?”看守三生的牢头先怀陌怀肃二人一步,重重地呵斥一声,果然将三生吵醒了。 她睁开迷茫的眼睛,逡巡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为首的景渊身上。 “你们先出去。”他道。 怀肃楞了一下,明显不想离开,却被一旁的怀陌拉着手臂,没有给他半分挣扎的余地。 “你来做什么?”三生一开头,尖锐雌雄莫辨的声音响起,生生让第九睁大了眼。 她的嗓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景渊却没有半点惊讶,轻轻一拽,牢门上的铁链便应声而断,落在地上。 他更是看也没看地上的锁头铁链一眼,推开木门,跨了进去。 三生明显有些害怕,尽管已经蜷缩在房间的最角落里,却还是控制不住向后面蠕动,仿佛眼前看到的,是比恶魔修罗还要可怕的东西。 “你做什么?你别过来——”话音刚落,她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吓得第九下意识看了过去,三生的脖颈此刻正落入景渊的手心,仿佛他轻轻一捏,她便会魂归西天。 记忆里面,他一直是一个理智隐忍的人,现在怎么会…… 由不得她多想,景渊已然开口。 “是你们将容儿的躯体拿走的,对吗?”此话即便是用脚想,也猜得到,那日过后,思邪和第九的遗体同时消失,不是他们还会是谁? 景渊明显也不是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眼看着三生就要喘不过气,他继续道:“他们在哪儿?” 第291章 一息尚存【6】 紫红色的筋络布满三生的脖颈脑门,她深吸一口气,勉强轻蔑地笑着。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告诉你?” 她对景渊的惧怕已经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即便她一直暗示自己,不要露怯,可一开头,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发抖。 景渊倏然松手,得到自由的三生下意识继续蜷缩回角落,痴傻得看着他,喃喃自语:“是你亲手将她害死,为了一个贱人,即便是殿下回来了,也不愿意见你,她必然会躲得远远的,此生再也不会出现在你——” 声音戛然而止,第九险些没控制住自己。 三生的脖子再次回到景渊的手心,这次比刚才,不知道凶狠了多少倍,一副要将她碎尸万段的模样。 “闭嘴。”他沉吟道,整张脸都布满了隐忍和痛苦。 难道三生身上的伤口,都是景渊打的?第九不由得猜想,本来已经没有任何知觉的身子,居然发出了一阵颤抖。 如果真是他打的…那他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自己死了还不够,还要被他追回来鞭尸,或者,他还有更多的酷刑等着自己? 第九可没忘记,他手握浮世绘,天下事什么逃得过他的手心?说不定,里面真的有让她不得超生的秘法! 不行!她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呵,你怕了?”三生不愧是三生,即便身子都已经颤抖的如同筛子一般,嘴里居然还能说出这么硬气的话! 第九此刻心里都不由得燃起一起对她的钦佩,只是,以景渊此刻的怒火,说不定真的会取了她的性命,那样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行,她得做点什么,让三生将脾气收敛起来。 第九小心翼翼地从那株青苔上出来,一道影影绰绰的影子,慢慢浮现,出现在景渊身后。 三生惊恐地睁大眼睛,一口气险些没能提得上来。 景渊疑惑地回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瞬间转身,连同掐在手里的三生,也被迫着转了一个身子,他们二人均是侧面对着第九。 第九一愣,三生这反应,像是看见了自己? 还没等她想出个什么结果来,景渊已经出声询问道:“你看见她了?” 三生怔怔地摇头,面无表情地将目光从第九身上挪开。 景渊明显不信,放在三生身上的手指略微有些颤抖,带着一腔哭音问道:“你是不是看见她了?” 语气里面似乎还带着祈求和不知所措。 他赶紧将三生松开,手足无措地将手反复在自己衣摆上擦拭。 “陛下?”三生试探性开头,才一瞬间的时间,她就已经退离景渊好几步远,若不是身后已经紧贴着墙壁,毫无意义,她还会继续后退。 “我真的没看见殿下!”她一脸肯定的模样。 只有第九看得出来,她一定是发现自己了,不然她不会是这个模样,而且她明显在将景渊往远离自己的方向引。 景渊将整个房间看了个遍,什么都没有发现,双目迷茫地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我找不到她的魂魄,我找不到——” 第292章 一息尚存【7】 “怎么会找不到?你前来皇宫,不就是为了窃取浮世绘?我把浮世绘送给你,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她是不是就在这里?” 虽然浮世绘认主,可是只要她拿到了,送到思邪那里,他自然有办法使用。 但一想到别的,她还是忍不住抬头,似乎是被他吓到了一般,半是恐慌半是疯魔地看着景渊,不停地摇头,居然已经是一副说不出话的形容。 第九不由得感叹,平日总觉得三生脑子不好使,可关键时刻,这反应能力,她真是自叹不如。 景渊后退一步,原本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消失,神色黯然地看向一处。 三生不看倒好,抬眼一看,三魂七魄几乎被吓没。 他看的方向,正是第九站立着的位置,若非看得出来第九此刻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只是一个虚弱的魂魄,她一定会活生生吓死在这里。 “我明明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什么,三生不敢问,只是心里突然有了一丝凄然,若非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也不会知道,原来他对殿下,也是一片赤诚之心。 只是,时至今日,各方立场不同,让她怎么可能再帮他找到殿下,然后当做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金丝雀,强行留在这里吗? 她不愿意,她相信殿下也不愿意。 “朕给你三日时间,帮朕找到容儿的魂魄或者躯体,否则,你知道的,朕有的是法子让你生日不能!” 景渊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茫然地从牢房里离开,一副颓然的样子。 她有些不解,壮着胆子问道:“你为何始终不信,她真的已经……”她偷偷瞥了一眼第九的魂体,继而说道:“她真的已经死了,那日,所有人都看着她断的气,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别人,你们守着她坐了一天一夜,不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气息,母子三人,一同殒命……” “闭嘴——”景渊似乎被什么刺激到了,下意识后退,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听见这等犀利的言辞。 良久,他才将手放下,没有回答三生的问题,只是深深看了一眼第九所在的位置,继而离去。 良久,三生都不敢做声,生怕他会发现里面的异常,直到有人过来,重新换了一条更为结实的锁链,并且狠狠看了她一眼,离开后,确定没有人在外面,她才细细出声。 第九的魂体相较之前,似乎有了一点力气。 “殿下?”三生其实并不确定,眼前她出现的影子,究竟是真的第九,还是她自己发癔症了。 见第九并没有回应,三生似乎有些着急,小跑几步确定外面没有人,便跑到第九面前,双手一搂,却抓了个空。 “三生……”第九缓缓出声,才从刚才的怔楞中苏醒了过来,刚才景渊黯然离去的背影,始终在她的心底徘徊。 她的声音一出,三生便喜极而泣,不知所措地想要拉住她的手,或者检查一下她的身子,可均是抓了个空。 第293章 一息尚存【8】 “对不起,对不起,我忘了你现在还很虚弱,殿下,主上他正等着你,放心吧,我们已经做好了万全之策,就等着你回归自己的本体!” 第九被她说得一愣,虚浮的身子更是轻飘飘地有些站不稳脚。 “对不起啊三生……”她有些愧疚地开口,还没说话,便看着三生的眼睛一圈一圈地变红。 她继续说道:“说好了要等你回来的,却没等到!” 说好了要陪她生老病死的,自己却一个人走了,而且她明显有预感,她此刻的牢狱之灾,很可能和自己有关,只是她终究没有勇气站出来。 她怕景渊,怕再和他牵连在一起,她现在,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失去了…… 三生眼眶一热,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她一边抽泣一边安慰道:“是我回来的太迟了,不然也不会让你和孩子们,走得这么凄惨……” 第九可以复活,可两个孩子,是真的没了,没有出生的魂魄一夭折,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会魂归天地。 更何况这两个孩子先天不足,一直被罄染的毒物影响着,生下来也未必能成活。 第九看了她一眼,勉强笑了一下,却发现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只能作罢,淡然地看着三生,不想她一直在谴责里走不出来。 “不说这个,殿下,你现在是魂体旁人看不见你,你到天黑的时候,便出去吧,找到主上,他一定可以救你!” 第九这才发现,她居然口口声声都在唤着主上,主上是谁?她不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吗? “三生,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三生愣了一下,侧身避开她的眼睛,打着哈哈:“殿下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第九抓不住她,自然也没办法将她的身子掰过来,只好自己飘到她的正面所对的地方。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自从她们相遇开始,几乎可以说是无话不说,她们之间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信任感,让第九都不由得将她当成自己的亲姐妹一般,就连罄染,也渐渐比不上三生在她心底的位置! 三生低着头,并不愿意多说,只是眉间的红梅痣忽明忽暗,每当她心绪不宁的时候,那红梅便会一闪一闪。 第九同她待久了,大多也都能根据她的红梅痣来判断,什么时候她是说谎,什么时候她是真的不想多说。 既然这样,她自然也不想多问,只是转身回到了墙角的那株小小青苔上,修身养息。 “旁的我不能说,只是,思邪是真的想要护着你的,你身死之后,他冲破自身禁制强行将你带走,还动用了不知道什么秘法,将你的魂魄拘禁,让冥府之人捕捉不到你的气息,只是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他居然没留住你的魂魄。” 第九隐约想起,自己确实有一段时间,身子被两股强烈的力量撕扯,却不知为何,最后居然附在了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上面,辗转到了三生的身边。 第294章 一息尚存【9】 第九突然想到了什么,抓住三生问道:“你怎么会得罪景渊?怎么会被他关在这里?” 景渊性子向来淡薄,可刚才,她感觉他已经对三生动了杀心了,只是不知道碍于什么原因,他才控制住了自己。 三生摇摇头,叹息道:“你走了,他自然也就……” 第九心里一阵酸涩,追问道:“若是我离开了,你怎么办?” 虽然她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若是真的离开了,三生会怎么样她都不知道。 三生安慰道:“不必管我,横竖你在不在这里,景渊待我都不会改变,还不如你早早回到自己的身体,复活了要紧。” 魂魄长时间离体,唯恐发生什么变故,万一届时发生了什么特殊情况,那可真是让人猝不及防。 第九眼神黯然,寄居在那株青苔上,只听她幽幽的声音传来。 “你怎知,我此刻是想要复活的?”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想要做什么。即便是复活了。又能做什么? 生活仿佛没了意义,唯一的念头,便是想将三生救出去,无论她做了什么罪孽深重的事情,她都不能让景渊把她杀了。 三生听见她如此绝望的声音,突然想起来,猛地从床板上跳了起来,浑身的伤口疼得她吃呀咧嘴。 “殿下,我问过了,八殿下他,他没死——” 第九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漏了一拍,心脏骤停,不过她也确实没有呼吸,心脏也不会跳动。 “你,你说什么?”她明明听罄染说,八哥哥刺杀君侯失败,已经被砍头示众了。 她的八位哥哥,父母亲一同赴了黄泉,孩子也保不住,这才让她突然想不开,大庭广众之下轻生了断。 原来,八哥哥竟然没死吗? “为什么?”第九问道。 以八哥哥的性子,刺杀君侯无不可能,刺杀成功的可能性又极低,君侯逮到他以后,不杀了他以绝后患,难道还会好吃好喝地供起来? 事实上,第九真的猜对了,君侯真的将燕昭好吃好喝地供了起来。 “或许……”三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息道:“我也不知道,可是我拜托白大哥打探到的消息,是燕昭并未亡故,冥府也并未接收到八殿下的魂魄。” 第九猜测道:“会不会是像我一样,身死之后魂魄停留在凡界,并没有被引魂使接走?” 三生没好气地说道:“你以为想要将一个人的魂魄强行拘禁是容易的事情?主——思邪他几乎耗费了自己全部灵力,每日还需要滴下心头血,用来保存你的身体,这些都还不够,还要天时地利人和,这无异于逆天改命。” 瞧第九说的就像是冥界的人偷懒不来引渡亡灵似的,早知道她的黑白无常大哥勾魂索命这件事上,可以说是兢兢业业,从未出错。 “……” 所以,八哥哥是真的没死了?罄染居然骗她—— “那八哥哥现在在哪里?”他现在是他们家唯一的希望了,无论燕国还能不能收复,她都希望八哥哥能够活着,好好活着,带着他们一家人的希望…… 第295章 一息尚存【10】 “我不知道。”若是能打听到他在哪里,那她就真的通神了! 不管怎样,这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只要人还活着,天涯海角,总有相见的时候,即便见不到了,只要她知道他还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里活着,她便安心了。 …… “殿下你先出去,想办法回到自己的躯体,然后是走是留,再看你与思邪的决断。” 耽搁了许久,三生推测到天色应该已经到了暮色,正是她离开的好时候。 第九歇息了一天,想必是因为牢房里面阴气较重的缘故,她的魂体又强健了不少。 这让她忍不住怀疑,难道是因为自己魂魄修习灵力的灵根比躯体的强不成? 不然为什么她一个灵力废柴,魂魄离体之后反而越来越强壮,她都一度怀疑,再过不久,她就可以修炼出魂魄实体了。 第九听从三生的建议,从地牢里面离开,没想到,三生居然被囚禁在潮阳阁底下的地牢。 景渊平日里最常来的地方,就是潮阳阁,三生被囚禁在这里,别说层层枷锁,即便是没人看守,没有枷锁,她也没办法从潮阳阁逃走。 景渊果然是发了狠的,非要将三生留住,她到底犯了什么事情,再怎么生气,大不了杀了就好了,为什么要囚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第九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景渊这个人,他的隐忍,他的深沉。 “你终于回来了!” 她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倦怠的声音。 第九心里一条,倏然转身,景渊一袭白色的里衣,十根手指头上染满鲜血,胸口处也染了一大坨血渍。 她嗫嚅道:“你……” 话音刚落,她才反应过来,他此刻应该是看不见自己的。 第九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怎么回事,面对着他微微一笑,放下了所有的隔阂,然后看了一眼窗外,打算离开。 谁知,她刚走到窗外,便被一缕金光弹了回来,怎么回事? 她下意识再试了一次,又被弹了回来,这一次,弹得比上一次更狠。 第九意识到不对,猛地冲向房门,想要从大门离开。 谁知大门也有那道禁锢,整个屋子似乎被一张网网了起来,一点缝隙都没留下。 第九转身看着景渊,他的眼睛居然一直看着她,看着她从窗台转移到房门。 他似乎也想看看,这张网究竟能不能将她困住。 “你终于回来了。”他又说了一遍,第九这才确定,他一定是看见自己了。 “你,这是要做什么?”她好歹也是修仙之人,知道指间血和心头血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帝王的指间血更甚。 她刚才太过突然,所以没有意识到,或许在地牢的时候景渊就意识到了什么,所以他才匆匆离去,假装没有发现的样子。 这样第九才不会慌着离开,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在地牢的出口布一张网,等她一出来,便自投罗网。 景渊步步逼近,第九步步后退,最后直接想返回地牢。 却没料到,景渊竟然直接将她一把抓住。 第296章 封后大典【1】 景渊仿佛没有听见她在说话,缓缓踱步,朝着她走来。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第九的心上,直到逼得她退无可退。 “你好狠毒。”景渊看着第九的眸子没有半分感情,反倒带着几分恨意。 她狠? 她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伤害过一个人,何来狠毒? 下一秒,她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 “……” 第九怔楞地站着,从地牢里出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接触到了地面,不再似一个鬼魂似地飘浮。 她被景渊抱在怀里的那一刻,几乎忘了该作何反应。 “你,你怎么?”怎么会看到她?难道除了三生,还有别人有这般通灵的本事? 往日竟然不知。 景渊将她抱着,一度搂的很紧,紧到第九觉得自己虽然不是实体,可都要被他搂成两截了。 潮阳阁四周十分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就连鸟儿虫儿的鸣叫都没有。 良久,景渊才稍稍松开了一点。 他搂着第九的腰肢,脑袋靠在第九的肩膀上,十分倦怠。 “你不生气了?”那日他生气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一把帝龙剑拿着,险些将寒殇砍死。 “不生气,朕从来没有生过你的气。”景渊靠在她的肩膀上,语气里面略带哭腔。 她从来没有见过景渊这个模样,他哭了? 第九忍不住想要将他推开看看,却不料刚一用尽,竟被他箍得更紧。 景渊手指颤抖地搂住她,惊恐地道:“你还想走?不可能了,这次绝对不可能了。” 第九这才注意到,整个潮阳阁的外面,都流转着紫金色的梵文,上面汹涌的灵力不断地压制着自己,她被困在这里,分明毫无逃脱的可能。 “我没有,我没想逃。”第九赶紧安抚他,生怕他一着急又做出什么事情。 “朕,不,我不知道你会那么生气,我只是气,为什么你对寒殇那么好,为什么要用命去护住他,我自始至终都相信你说的话,可唯独寒殇,我嫉妒他。” 第九心里一颤,他是景国天子,天命之人,有什么人,什么事情,值得他用嫉妒这个词呢? 那日被他捉奸,她以为景渊是不相信自己,是愤怒,没想到…… “那,……明月呢?”第九颤着声音问道,他捧在手心里的明月贵妃。 “我囚禁了她,就为了等你回来,你想做什么,都依你!”景渊看着她的眼睛,一脸诚恳:“只要你不走,什么我都依你!” “你……” 景渊对她耳鬓厮磨,声音十分轻柔,生怕将她吓到。 “容儿,我记起来了,我什么都记起来了。” “在万灵谷一见钟情是你,在海岛村以身相许是你,我心心念念,眷念不忘的人,还是你,原来,你才是我梦里一直出现的背影。” “容儿,我错了,你不要走,不要走……” 第九沉寂许久的心,突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突然融化,景渊送来一阵暖流,让她不得不想要靠近他。 “景渊……”第九缓缓抬起双手,反手环住了他。 第297章 封后大典【2】 “对不起……”真正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她。 是她误信罄染,害了自己肚子里面的孩子,若是自己小心一点,或者发现的早一点,也不至于让那两个孩子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容儿,不要再离开我了,等我几天,帮你找到躯体,我们就能相守一生,永不分离了!” 找到躯体?思邪? 三生说过,是思邪将她的身体带走了,而且那日过后,寒殇也离开了。 多半是回万灵谷了,回万灵谷也好,师父说过,他天资过人,若是潜心修习,登仙指日可望,他本来就是无辜的,不该搅和到这些龌龊事情里面。 只是,景渊若是要找她的躯体,就必然会和思邪相遇。 思邪对她情深意切,她若是不能回报他,就让他以为自己死了,说不定过些日子,就好些了,也不至于让他一次次地感受到失去的绝望。 “就这样,不好吗?”第九试探开口,即便是心里不恨景渊,可也已经失去了在景国待下去的勇气。 她只想在景渊失去防备之后,再找个机会离开,去哪里都好,只要能够避开这里的任何事。 景渊摇头,将她打横抱起,转身走进了一间暗室。 里面座椅板凳,床铺纱帘一应俱全,墙上还挂了一副画像,柳叶明目,盈盈笑意,火红的衣裙在雪里跳舞。 这不是她吗?可是她不记得自己在他的面前跳过舞呀?他又是在哪里看到,还画了下来。 第九搂着他的肩膀,被他放在了暗室里面的白玉床上。 “你必须要找到躯体,不然魂魄过消失的,还好,我用了拘禁之术,你的魂魄被我绑着,一时半会儿,散不开。” 拘禁之术,是在神武大街,吸引她的两股力量吗?可是她并不是被那股力量拘禁过来的,而是自己过来的。 第九没有解释清楚,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将自己放在床上,然后褪去自己的鞋子,也爬了上来。 “……”他要做什么? 自己都是一只鬼了,难道他还有心思…… 没成想,景渊爬上来第一件事,就是将不停往后挪动的第九抓了过来,抱在怀里,源源不断的灵力用景渊的手心里传来。 第九原本躁动不停地心被他这么一安抚,很快就沉寂了下来。 她才安抚下来不久,就感觉耳边传来了一阵一阵均匀的呼吸,他居然在自己身边睡着了。 第九缓缓挪了起来,坐在他的身侧,见他一身红血,忍不住上前查看了一番。 他的十根手指头,上面居然布满了针眼,一根上面不止四五个洞,仿佛一个洞已经挤不出血了,所以多扎了几个孔。 她心里一酥,将他胸口的衣衿扒开,上面两三个血口,让她不由得想到,他一个人跪在地上,不断地用染血的指甲书写符咒。 符咒还没干完,便拿着金刀在自己的胸口上一刀一刀地猛插进去。 似乎是嫌自己扎得不够深,每一刀都比前一刀扎得更深。 指尖一颤,一开头,居然撞进了一双黑色的瞳孔里面。 第298章 封后大典【3】 第九吓了一跳,脱口而出:“你不是睡着了?” 他不会是诈自己的吧,这是何意? 景渊倦怠地坐了起来,将她搂进怀里,低声细语地说道:“我也以为我会睡着,可是眼睛一闭,心里就忍不住着急,还是看着你,放心一点。” 第九拍了拍他的背,突然想起来,怀陌怀肃去哪里了? “景渊,你不需要忙你的事情吗?毕竟你是一国皇帝,不好太过荒废朝政。” 景渊喃喃道:“不用管,从现在开始,只要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想管了。” 那可不行,他这么没日没夜地守在自己身边,对她也不是什么好事。 “不如,景渊你帮我找找我哥哥?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自从燕国皇后病故之后,燕国皇帝便日日疯魔,最后猝死在潜园。 而她的哥哥们,八个里面,有七个都已经被君侯赶尽杀绝,唯有一个燕晖,至今不知所踪。 “我,不知道。”似乎是怕她不开心,景渊赶紧保证:“若你不放心你皇兄,我立马找人寻他!” 景渊的能力,她向来都不会怀疑,她身死的消息应该已经传遍大江南北,若是八哥哥知道了,一定会来景国一探究竟。 而他至今没来,要么就是他藏得太深,要么,就是他被人囚禁,不得自由。 无论哪一样,她都得借助景渊的实力,才能将他找出来。 在此之前,她要先去见过罄染,将那日没有完结的事情,做一个了断。 “什么,帝姬没死?” 大燕国,君侯拿着一张密信,身前跪了一个身着黑衣,面蒙黑布之人。 此人半跪在地,腰间悬佩的玄铁令牌上赫然印着君字符号,他是君侯送到景国的暗卫,平日里只负责保护罄染,很少有需要他送信往来的时候。 只是罄染今时不同往日,景渊虽没废她的位分,可月华宫显然已经是一处冷宫所在了,进进出出都要遭人搜身盘问。 罄染,更是一步也踏出不得。 “他是想将我的宝贝女儿,生生囚死在景国吗?”君侯心里忍不住一痛,他虽不中意罄染,可她是自己唯一的女儿,他怎么忍心看着她在景国受苦。 再说了,他此刻尚未登基,朝堂动荡,若罄染不能帮他稳住景国那一头,内忧外患不断,这让他怎么坐的稳皇帝的宝座。 “主公恕罪,大小姐在景国尚且没有性命之忧,只是,景国皇帝为了复活帝姬,用了不少法子,甚至动用了浮世绘,还秘密进献了一个神器给景国皇帝,属下事后询问大小姐,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什么?”君侯眼睛微微眯上,眺望天际,意味深长道:“她这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去讨好景渊啊,看来帝姬复活指日可待。” “如今帝姬驾崩的消息传遍天下,国内原本宁死不愿屈服的大臣现下都有了松口的痕迹,若是帝姬复活,说不得,那些人态度会更加强硬。” 本就不好对付,有了死而复生这个噱头,说不得就要被渲染成天命之人,唯她马首是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第299章 封后大典【4】 君侯一把将密信捏碎,眼里闪过一丝决绝,狠狠地道:“本侯绝不可能让这件事发生。” “咔嚓——” 身后的竹林里突然传来一声响动,随即便是一阵慌忙的脚步声。 君侯侧头一看,示意黑衣人离开,随即立刻追了上去。 眼看那人就要转进巷子,君侯低吼一声:“站住。” 那人身子一颤,愣是不敢向前再走一步。 君侯三步并两步,超了过去,走到他的面前,毫无意外地叹了一声:“小八,怎么又是你?” 这些日子他被圈禁在这里,虽然不能让他出门,可是院子里面他还是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只是每每他与别人商谈要事的时候,他总会出现。 让他总是哭笑不得。 “你想做什么,你已经害了我的几位哥哥,现在连这个唯一的妹妹,也要迫害吗?” 燕晖只穿了一件简单的里衣,头发高高地扎着,面色惨白,眼角的那枚泪痣娇艳欲滴,刚才着急逃跑的时候,还将一只鞋子给落下了。 君侯将那只鞋子捡了回来,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抄过燕晖的双膝,将他打横抱起。 转过了幽长的小巷,步入竹林的最深处,那里一间精舍亭亭玉立。 君侯用手肘将本来就半掩的房门支开,将燕晖放在床上,问道:“你想再睡睡?还是起身吃饭?” 燕晖将头偏转过去,不想说话,也不想看他一眼。 君侯半点都不见恼怒,看他没有特别强烈的情绪,眉目舒缓了一些,半跪在地上,将他的脚抬起,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将他染灰的白袜换下,然后才将他的鞋子穿好。 “你还没说,你究竟要对九儿怎么样?”燕晖一开口,气息奄奄,十分虚弱的模样, 君侯将他的脚放在地上,刚要坐在床边,似乎想到他十分讨厌自己坐在床上,弯下的腰又立了起来,坐在了一边的圆桌旁。 “你若是肯好好吃药,好好吃饭,本侯便不会为难九儿,她也是我最疼爱的小帝姬,你忘了吗?”君侯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看他喝下一口,又接了回来,放在自己面前。 “你当真不会伤害九儿?”燕晖还有些不放心,前些日子他刚听说第九当众自尽,他便想到,她一定是为了自己。 不然以她那么倔强的性子,不可能会有轻生的念头。 只是他如何费尽心机,都没有办法踏出竹园一步,每次刚到门口,就被一大群人“请”了回来。 他一度缠绵病榻,病入膏肓,好不容易才被救了回来,还好,听说九儿又有了复活的希望。 既然都有线人向君侯禀报,那事情应该不会是假的。 “只要你好好的,我便不会伤害她。” 这一点,罄染和君侯不愧是父女,一个是用第九牵制燕晖,一个是用燕晖牵制第九。 总会,他们兄妹二人的性命,都拿捏在他们父女手上。 第九想要去月华宫看一眼罄染,却终究没有机会,只要她一迈出潮阳阁,景渊的那些咒文都会失去效果,景渊哪里有那个胆子,相信她出去了还会回来? 第300章 封后大典【5】 唯一的好处就是,第九被困在潮阳阁,这里自然就不能留人,地牢里面的人都被景渊派走。 三生也被放了出来。 “殿下,你真的不打算离开?”三生站在第九的身后,为她整理发髻和服饰,她被囚禁在这里,身体居然和常人相同。 也不知道景渊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说逆天改命也不为过。 三生被放了出来,却没有选择离开,第九已经回到景渊身边,他自然不敢再对三生怎么样,总归第九逃不走,她是走是留,景渊也不甚在意了。 就在潮阳阁也可以帮第九散散心。让她一个人不至于太难过。 第九自嘲一笑,指着外面的流动的金色符咒,别人看不见,但是第九相信,三生肯定看得见。 “你看这些,无时无刻不将我软禁在这间宫殿里面,我还有办法离开吗?难不成,还能再自杀一次?” 师父和默溪都曾说过,她不能和景渊在一起,她现在群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当初不听默溪的话所造成的。 如果真的放任他继续在自己身上执迷不悟,说不定还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就连已经死了的人,都会被他强行留住,这天下,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敢做的? 每当午夜梦回,第九总忍不住害怕。 “殿下,若你真的想要离开,我有一个办法……”三生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实话实说。 第九看向她,有些犹豫地问道:“什么办法?” “我可以找来黑白无常两位大哥,将你的魂魄掬走,只要你走过了忘川河,便没有人再能将你召唤回来了!”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劝道:“八皇子还在君侯手里,若是你还在这里,那你和八皇子仍旧是陛下和君侯手里的两颗棋子,还不如就此放手。” 第九似乎有些犹豫不决,听三生提到燕晖,心里瞬间清醒了过来。 “好,那你什么时候能帮我将他们找来?” 三生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好让她安心,她说道:“我能不能成功离开皇宫,就看你的了。” 三生始终觉得,即便是景渊不会杀了自己,但是也不会轻易放过她,若是她离开第九的视线范围,就一定会被景渊捉去其他地方关着。 他虽然不知道她和思邪的关系,但是小心使得万年船,景渊其人,更是宁可错杀一百,不会放过一人的性子。 晚间时候,景渊忙完政务果然立马来到潮阳阁,这些日子,他都长住在潮阳阁,只要揽着第九,他就能睡得十分安稳。 若是看不见她,半夜定会惊醒。 “景渊,你睡着了吗?”第九埋在景渊的怀里,闷闷地说道。 三生就住在隔壁院子,她也不敢大声说话,生怕将她吓醒。 景渊睡得不沉,听到第九的声音,下意识就将她搂紧了几分。 “嗯?”他的声音还带着一点鼻音,第九将头探了出来,捏着他的鼻子,将他捏醒。 “何事?”景渊即便是刚睡醒,一脸朦胧的样子,说话也十分简洁。 第301章 封后大典【6】 第九撅着小嘴,一脸不满,生生将他推开了些。 “你这些天都去做什么了?昼伏夜出?” 景渊眼神一闪,将她拉了回来,不容拒绝地继续搂进怀里。 “一点小事,容儿是想我了?过两天,我们便能永永远远在一起了,你也不必囚禁在这间大殿。” “?什么意思?你,难道又找到了什么法子吗?”第九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景渊将她的头按进怀里,就听见他的声音自胸腔发出:“容儿,为何总唤我名字?” 原来他是觉得景渊不够亲切?不叫景渊叫什么? 她试探性问道:“渊儿?” 某人呼吸一窒,两指箍住她的下巴,将她的整张脸抬了起来,第九楞楞地看着他,下一秒,呼吸便被某人堵住。 “不可。” 不可什么?第九刚要问出口,就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他说的是刚才那个称呼。 第九笑意几乎要没出了眼眶,嘴角微扬,问道:“陛下?” 景渊还要再吻,第九却躲了过去,一脸别扭地问道:“渊儿你觉得轻浮,陛下又太过生疏,那你觉得什么称呼比较好?不如陛下说出来,容儿照着读就好了!” 见景渊一脸说不出口的模样,她又补充道:“当初在海岛的时候,你可是姐姐、姐姐地叫我的,不如,陛下再叫几声听听!” 景渊呼吸都沉重了几分,就是不说话,只缓缓地听着,既不反驳也不承认。 第九笑了一会儿,笑够了,干脆趴在他的怀里,总算如愿地唤了他一声郎君。 她说:“夫君,近日我有些想吃大燕的莲蓬。” 大燕环山绕水,一条燕尾江几乎包围了整个国家,莲蓬什么的几乎是最常见的东西。原来他是觉得景渊不够亲切?不叫景渊叫什么? 她试探性问道:“渊儿?” 某人呼吸一窒,两指箍住她的下巴,将她的整张脸抬了起来,第九楞楞地看着他,下一秒,呼吸便被某人堵住。 “不可。” 不可什么?第九刚要问出口,就突然反应过来,原来他说的是刚才那个称呼。 第九笑意几乎要没出了眼眶,嘴角微扬,问道:“陛下?” 景渊还要再吻,第九却躲了过去,一脸别扭地问道:“渊儿你觉得轻浮,陛下又太过生疏,那你觉得什么称呼比较好?不如陛下说出来,容儿照着读就好了!” 见景渊一脸说不出口的模样,她又补充道:“当初在海岛的时候,你可是姐姐、姐姐地叫我的,不如,陛下再叫几声听听!” 景渊呼吸都沉重了几分,就是不说话,只缓缓地听着,既不反驳也不承认。 第九笑了一会儿,笑够了,干脆趴在他的怀里,总算如愿地唤了他一声郎君。 她说:“夫君,近日我有些想吃大燕的莲蓬。” 大燕环山绕水,一条燕尾江几乎包围了整个国家,莲蓬什么的几乎是最常见的东西。 第302章 封后大典【7】 三生离开没几日,第九日日待在潮阳阁一步都没能得以离开。 潮阳阁里有一书房,原本景渊每日都会在那里呆很长时间,不过近日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了,一到潮阳阁,便到第九身边。 看书也罢,批阅朝政也罢,总归要看着第九他才安心。 她百无聊赖,景国天气十分严寒,她不能去室外玩耍,只能在一个一个的房间里面东翻西找。 看到书房,突然想到什么,第九看了看四周,闪躲着偷偷溜了进去。 一进房,便看见一个鎏金铜炉,里面正焚烧着檀香,幽幽的香味儿从里面飘散出来,和景渊身上的味道十分相似。 应当是景渊在这里看书习字的时候染上的,只是景渊身上的味道还要更雅淡些,就像是他自己与生俱来的味道一般。 这里有许多的书籍,无非就是一些博古通今的历史传记,还有不少的医药知识。 那些书籍分门别类地放在书架上,第九坐到景渊常坐的位置上,桌上一叠白色宣纸,周围的砚台上尚且泛着紫色的光芒,一看就非凡品。 第九拿起紫金狼毫沾了沾墨汁,往白纸上一画,鼻尖圆润,下笔就成峰,看来这支笔也不是凡品。 她信心十足地给自己磨了磨砚台,重新下笔,一行字跃然纸上。 “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这不就是她此刻的心境吗! 刚要收笔,她的手肘一抖,一滴黑色的墨汁不小心点了上去,白白污了这幅字。 其实她写的也不算好,这里有许多景渊的作品,一看便非同一般,和她的相比,更是云泥之别,她的是泥巴,景渊的是云朵。 这副字弄坏了,她赶紧将字拿了起来,却没想到,下面一页,并非是一张白纸。 上面画满了符咒,还有许多草稿,第九刚看了一眼,便觉得头晕目眩,这是什么东西? 她将宣纸拿了起来,不仅这张,下面还有许多,画满了各种她看不懂的记号,那些标注的字符,也是十分凌乱的模样。 看得出来,别人在写的时候,一定是在很着急,十分紧迫的情况下,在研究这些。 第九脑海里不由得想到景渊站在这案桌之前,没日没夜研究这些东西的模样,她心里隐约有一件东西快要显露出来,可她不敢确定。 第九随意翻开一旁的书册,找了一页有景渊字迹的,拿来和这些草稿比对,看得出来,虽然草稿凌乱,可的的却却是景渊的字迹。 那么,这些是什么? 他并非修仙之人,也从来不寻仙问道,可是第九知道,他在这方面的能力,比她一个修仙的人还要厉害。 “生门?轮回?”第九看着这些隐隐若现的字样,心里有些不安,匆忙研究中,不小心将一旁的狼毫笔弄丢在地上。 她赶紧将它捡起来,省的让墨汁溅到其他的地方。 起身的那一刻,第九的眼角稍到了几个字:万灵谷。 这里,为什么会有万灵谷的东西? 第九索性蹲了下来。 第303章 封后大典【8】 在椅子的背面,这里的书明显和其他地方的不同,上面都是鎏金封面,看上去绝非凡品。 这是万灵谷的东西,可她在万灵谷的时候压根就没有看过,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 她随意取了一本,便发现上面记载的仙术秘籍已经超越了她现在所能修行的范围了,说不准,连她的师父忝真散人都还没有涉及到。 而这些的书籍,居然都是一个字迹……全部都出自景渊的手。 她听寒殇和罄染说过,景渊在小时候曾经被送到过万灵谷,后来因为他的父皇病重,所以才回了国,而且再也没有回过万灵谷。 难道那个时候,他便开始着手研究这些了? 第九心里一惊,将那一处的书册全部抱了出来,放在桌上,一本一本慢慢翻看。 看得出来,那些书册里面记载的术法,也是由简到难,最开始还有一点万灵谷的感觉,不过三五个月,便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这么厉害的术法天才,居然没飞升? 她突然觉得,她的师父也不过如此。所以那些将她强行拘在潮阳阁的术法,也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她还以为,他定然是请教了不知道多少江湖术士。 第九看到最近的一本书册,上面赫然写着:轮回,长生。 他竟然是这样想的?不是说他此生历的劫数是战争吗?统一整个大陆,是他的使命。 若是他将心思都放在这些东西上,怎么能够历劫成功? 忝真散人的话言犹在耳,他说过,若是在景渊二十五岁之前,还没办法统一六国,不仅是他,就连天宫的那位天神,也会被连累。 他终究只是默溪在凡间的一个替身,第九心里一疼,眼角突然益出了一滴泪水。 景渊全心全意待她,可是她却不能放任他将心思全部放在自己身上,她必须要想办法离开,将景渊的命格拉回正轨。 “容儿?”景渊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回来了? 第九起身应了一声,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将书册全部放回书架里。那些草稿她并没有整理,反正她进书房的消息又瞒不过她,索性大大方方给他看,省的他心里胡思乱想。 “夫君,你来了啊?”她将书房的门打开,一阵寒气袭了进来。 景渊站在院子里面,手里捧着一大束的寒梅花,应该是从三生的红梅院摘来的。 第九还记得,整个景国,只有那里有梅花,她曾经说过,梅花好看,没想到他居然记在了心里。 第九一激动,跑到景渊面前,小心翼翼地接过其中一支梅花。 “真好看!”她小心翼翼地抚过花瓣,景渊的眉眼也因为她而柔软了几分。 “明日,我带你出去玩。” 第九像是没听清楚一般,惊喜抬头:“夫君,你说什么?” 景渊好笑地摸了一下她的头发,重复道:“明日,我便带你出去玩,早早些起床,不然错过了时间,就只能再改一个日子了。” 赶时间?做什么? 第九心里嘀咕了一声,或许是他的新术法? 第304章 封后大典【9】 景元二十三年,景国封后大典,全国共庆。 第九一大早就被景渊从被窝里掏了出来。 “你做什么?你——”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景渊用眼神制止了。 将将清晨,她就被景渊扶正起来,坐在梳妆台前,尤记得,当初默溪也是一样在梳妆台前和她畅谈了许久。 那时还是她刚刚满十五岁的时候,成为了大燕唯一的帝姬,这样一想,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一般。 “容儿,好美。”这还是第九第一次从他的嘴里听到夸奖自己的话,虽然就两个字。 他这么油嘴滑舌,反而让她有点坐立不安,更加没办法乖乖地坐在那里任他摆布了。 “夫君,你这是做什么?” 眼看着景渊从妆奁上拿出了一支眉黛,她赶紧站了起来,往后面跳了一大步。 虽然她躲了一下,可心里还是怀疑,这些东西用在她的身上真的有用吗?毕竟她现在只是一个魂魄啊。 景渊只是将那只眉黛拿出来看了看,似乎不太满意它的颜色,又放了回去,妆奁里面放着许多女子梳妆用的脂粉,钗环。 第九还穿着一身裘衣,因为是被景渊抱过来的,所以她并没有穿鞋子。 这么一跳,刚好就赤脚踩到了地上。 景国一向冰冷,虽然这屋子里燃着金丝碳火,可地面终究还是有些冰凉,她刚踩上去,就忍不住动了动几根脚指头,双手背在后面纠结成一块儿。 “过来!”景渊对她招了招手,见她没动,偏头看了看。 看见她光着脚站在地面上,立即放下手里的珠钗,上前将她一把抱了起来,放在床上,然后去柜子里面找出了一双雪狐皮毛做成的靴子,半跪在地上,将鞋袜给她穿好。 “衣服还未送来,容儿先将就些。”说着,门外便传来了一声扣门声。 “主上,凤冠霞帔已经送到。” 是怀肃的声音。 第九心里一阵难受,那个活泼的少年现在仿佛已经没有了活力,每次见到他,都和怀陌一个模样,和当初在大燕的时候截然不同,判若两人。 没听到里面回复,怀肃犹豫再三,还是推开了房门。 隔着两层明黄的纱幔,第九看见,三十来个宫女从殿外进来,手里皆捧着一盘东西,不是衣服便是珠钗挂饰,光是凤冠,就送来了七八个。 那些宫女谨谨有序地将东西一应整齐地摆放在了桌上,而后退了出去,怀肃在他们之后,顿了一下,也恭敬地行礼退了出去。 “他……”第九喉头一窒,从她复生回来,还从来没有单独见过怀肃,他此刻和怀陌就像是一个人一般,他的神情仿佛还比怀陌更冷上几分。 景渊摆弄东西的手一顿,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容儿,你应该知道,我是极不愿意听见你提起他的。” 原来他都知道啊!尽管那傻小子自以为自己将心思藏的够深,可是敏感如景渊,又怎么会察觉不到他的不同。 还有好几次的失态,就连第九都感觉到了有几分的异样。 第305章 封后大典【10】 “你别为难他。”第九生怕景渊会对他心存芥蒂,毕竟景渊手里只有怀陌怀肃两个得力干将,在怀肃心里,景渊应该也是不可取代的人。 虽然他经常开玩笑地说,效忠于她,不听景渊的,可是次次,他还是选择站在景渊的身后。 看得出来,景渊就是怀肃的天,怀肃的灵魂。 景渊漫不经心地从最前面的玉盘上取下凤冠,拿过来在第九的头上摆弄了一番。 见她眉头紧锁,一副忧愁地看着他,他这才不得已答应道:“我只是让他知道,他的喜欢,对你而言,不是好事。” 怪不得,她还以为景渊是对怀肃威逼利诱了,不过细细想来,确实也算威逼利诱。 这样对怀肃未必也是坏事。 第九心里的事情放下了,才发现那三十几个盘子,里面放的,居然都是一些极其珍贵的物什。 “这些……都是拿来做什么的?”潮阳阁里面也放了许多珍贵的东西,华丽的衣衫,精致的珠钗,可是她从来都没有碰过,穿着也是最朴素的一件。 这些东西,看上去都太过正式了,即便是景渊要送自己东西,应当也不会送这样的吧。 她在心里暗自安慰,看向景渊。 后者将那些东西上面蒙着的透明红纱全部掀开,缓缓说道:“容儿认为哪件好看?” 第九仔细一看,居然在一堆凤袍里面,看到了一件龙袍。 和景渊平时穿的不太一样,白色的底衫,金色的封边,上面绣着一束红梅,比他平时穿的,多了几分……随意。 他无论穿什么,都是一副严谨,一丝不苟的模样,这衣服上装饰一只红梅,也确实是破天荒了。 看上去居然还带着一丝喜气。 第九心底突然有了一些大胆的猜测,难不成,他是要和自己完婚?难怪前两天非要让她称呼他为夫君。 皇帝大婚,不就代表着封后吗? 第九将那些衣袍翻开,却意外地没有看到凤凰,而是和龙袍上面同样的红梅,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娇艳欲滴。 只是凤袍上的袖口,裙摆都点缀着红梅,龙袍上就没有,只有那一串,斜斜地从左下角衍生至胸口。 这么多套衣服,这么多套凤冠,这些东西,得准备多久? 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准备的呢? 景渊缓缓说道:“从很早起,我便命人开始筹备这些,每每要完成的时候,我都觉得不够,还想给你更好的,周而复始,做出来七八套。” 第九低头一看,每一套都十分精致,一点都不像是随便制作的。 衣服上面的红梅,娇艳欲滴,栩栩如生,凤凰上面的凤凰,欲飞九天,直破重云。 景渊无奈一笑,将第九搂着挪到那些东西面前,说道:“现在,就连我都不知道哪一件衣服更好,哪件更适合你了,在我看来,你值得最好的,这世间,没有任何东西配得上你。” 第九看着他的眼睛,有些怔楞,在他的眼里,自己竟是这么……珍贵吗? 从他的眼睛里,她看到了自己,也只看到了自己。 只要她出现的地方,他的眼里就容不得其他的事情。 第306章 封后大典【11】 她值得吗?从小到大,她都是别人的掌上明珠,可从来没有一个人,给她所有的爱。 第九自言自语道:“我怎么承受得起……” 她怎么承受得起他如此深情,师父明明就说了,他只是一缕战魄,没有情丝,那为何还会爱上她。 为什么还要对她那么好,几乎倾尽所有? 景渊的手指抵在她的嘴前,将她没有说完的话堵了回去:“这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你担不起的,容儿,过了今天,这天上地下,便没有谁能够将我们分开。” 第九脑海里突然闪过前几日在书房里看见的几页草稿,她试探性问道:“那些符咒……” 景渊直起腰,一抚衣袖,将那些凤冠拿了起来,问道:“容儿喜欢哪个?” 这些东西都太过精致了,她看来看去,自己也分不出哪一个好看,只能打着哈哈。 没想到,景渊居然一件一件地往她身上试,不得不说,每一件衣服,每一个钗环,都像是为她量身定做,没有半点不合适,珠钗也是和凤袍配套,不仅如此,每一套衣服和龙袍都有异曲同工之处。 无论她穿哪一件,和景渊身上的那叫,看上去,都像是同一个款式的衣服。 第九想来想去,还是拿过来一件带着白色微绒的衣服,这一件和她的帝姬御袍有些许的相似。 景渊眸光一闪,将配套的钗环鞋子给她挑了出来,一件一件为她着上身。 第九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就仿佛回到了大燕国成年礼的那一天,周围的侍女嬷嬷一动不动,默溪站在她的身前,为她描绘眉毛。 不能再这样了,已经错了一步,不能一步一步错下去。 景渊已经疯魔,她压根不知道他在图谋什么,看来,今天她必须要想办法逃跑了。 景渊为第九穿上凤袍,而后拉着她坐在铜镜前,昏黄的镜面印着她角色潋滟的容貌。 眼眸似水木棉花,眉头似嗔似怒,嘴角微微一抿,便似有蜜糖溢出。 “要梳妆了吗?我自己来。”第九说着,便要自己动手,她的外貌实属上乘,不用太多点缀,只需要稍微修饰一下,便是极美。 更何况,梳妆这种事情,景渊这等大男人一定不会,景渊别的第九都相信他是全能的,唯独梳妆,她实在不信他会无师自通。 谁知景渊将她拿起的眉黛接了过来,下一秒,就转过她的脸,要往上画。 第九的眼睛不由得睁大了几秒,然后立即放松了下来。 他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她也没办法了。 就让他画吧,总归来不来得及。都是他说了算。 第九没想到的是,景渊的动作居然十分赶紧利落,没过几秒便将整个妆容完成,就像是练习了千百遍一般。 从哪里到哪里,有规有矩,一丝不苟,第九心里一酸,想到,或许是他之前给罄染梳妆的时候,练出的手艺吧…… 景渊并没有注意到第九忽然低落下来的情绪,还自顾自地看着他的眉目,被他装点过后的容貌,似乎更精致了几分,景渊呼吸一窒,看着第九的脸,一点一点一点地靠了过去。 第307章 封后大典【12】 “你……” 景渊忽然笑了出来,摇摇头叹息道:“不急。” 然后拿着牛骨梳,为她梳理头发,她其实很不喜欢梳理头发,一头乌黑的长发又亮又黑,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不整理一下,也不会打结。 所以第九平日里就更加懒得梳理了,景渊拿起头发,照着记忆里的动作,一点一点地摆弄了起来。 玉钗将发髻稳稳地固定住,再将凤冠戴了上去,第九看着镜子里的发型,她没有见过罄染梳这样的头发呀? 难道…… 他特意去为了自己学习这些吗?第九心里猜测,终究不敢问出口。 景渊将第九拉了起来,在他的手心里转了一个圈。 她今日的妆容,比往常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就算是她的母后,也没有打扮的这么隆重过。 金丝凤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景渊也转身,换上了那身白色的龙袍。 第九的凤冠上一排流苏,从上而下,将她的整个面容都遮挡了起来,景渊拉着她的手,柔柔问道:“容儿,你准备好了吗?” 第九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但是景渊却十分默契地将她的手拉住,迈出了潮阳阁。 那一步,第九似乎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阻力,就像是一股大风,一层膜,硬是要将她留在潮阳阁,是那些金色的流文。 第九刚要后退,景渊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那层膜便从他们交握的双手开始破裂。 第九迈出来后,回头一看,金色的光芒从她的眼里渗透出来。那些金色符咒,居然凭空消散,汇入虚无。 第九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景渊,他的眼里古井无波,一丝情绪都没有。 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下一秒,景渊拉着她的手微微用力,带着她真真正正地踏出了潮阳阁。 一出去,便被一阵刺眼的阳光射中,潮阳阁这些日子都是灰蒙蒙地,她还以为是天气不好,原来那层符咒居然还为她遮挡了阳光。 虽然她身上会没有怨气,可到底还是一缕魂魄,长时间曝晒在阳光之下。难免会不适。 就如同现在,第九虽然不惧怕阳光,可下意识就是想要逃避,站在阴凉一些的地方。 怀肃并没有走远,三十几个宫婢同怀肃一起,跪在潮阳阁门口,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个白玉制作而成的轿撵,轿撵前面拴着四匹白马。 那几匹马通身雪白,身上的毛发在阳光下似乎泛着银色的光芒,它们安静地立在轿撵前面。 轿撵上点缀着金色镂空花纹,轿撵四周似乎放着几只红梅,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是天然的玉石,雕刻而成。 红白分明,鲜艳夺目。 景渊将第九揽着,一把抱上了轿撵,第九惊呼一声,下一秒已经坐在她他的腿上。 “……” 怀肃看了一眼轿内,低声道:“帝后起驾~” 跟着,四匹白马便扬了扬马蹄,飞了起来,而那三十几个婢女,更是一人提着一个花篮,飞身跟在了轿撵后面。 “……”不得不说。第九再一次被震惊了,飞天术,她都没学会。 看这些婢女并没有修习灵术,一定是用了飞天符,画符之人,呼之欲出。 第308章 封后大典【13】 “你这是要做什么?”马车腾空飞起,第九下意识将手搂住景渊的脖子。 景渊扶着第九的腰肢,示意她看外面,第九将纱帘掀开一间,外面飞云走花,轿撵周围的侍女犹如九天玄女,彩带环绕。 每人手里都拿着一篮鲜花花瓣,神女欲飞九天,将鲜花撒下。 神武大街外面聚满了民众,看着那四匹白马拉着轿撵,划过太阳,在云间时隐时现。 还有花瓣从天而降,落在地上。 众人赶紧跪首行礼,三呼万岁。 白龙香车绕着皇城跑了三圈,而后才落在乾坤台,这是景国皇帝登基的地方,一般册封皇后都是在朝堂之上,而这一次安排的封后大典,却是在乾坤台。 而且皇上还将皇上所用的乾坤二字,改成了凤仪,从今以后,乾坤台便更名为凤仪台。 景国从此以后,都会记得这个独一无二的皇后。景渊将第九挽着,一步一步迈出轿撵。 周围民众偷偷抬头瞄了一眼,见到第九,复而又跪得更加恭敬。 “不是说,皇后娘娘是曾经月华宫的明月贵妃吗?” “就是,我曾听说明月贵妃是大燕君侯大人的干女儿,身份尊贵,做我们皇后也算门当户对。” 只因为大燕现在朝堂动荡,前些日子发动的那次政变,虽并未彻底掀翻燕家统治,能够继承大统的皇子们,却一个个死伤殆尽。 只剩下一个八皇子,至今下落不明,说不得是死在哪个山脚旮旯里面了,连屁股都不剩。 当初大燕百姓被君侯欺骗,害了皇家,还害得他们的守护女神帝姬下落不明,他们都十分愧疚。 继而对君侯产生了更大的厌烦心理,始终不愿意让他称帝,君侯在大燕的境地也算是尴尬。 只是,再怎么为难君侯,人家的兵权财力也都是无人能及,朝堂之上,两股势力互不低头。 大燕的人不清楚,其他人却十分明白,大燕支持燕家的人,都是些老臣子,即便是他们再怎么执拗,没有新皇,最后总得后退一步。 总不能,真让一帮臣子把持朝政。 现下就看是君侯先找到八皇子,还是那帮老臣先找到八皇子了,大皇子留下的军队,从他身陨之后便消失了,说不定那帮军队就是在暗中搜寻八皇子的下落。 “这位娘娘又是谁?长得如此貌美。” 他们从未听说过皇上宫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说都不说就登上后位。 有一些有幸进过皇宫的,悻悻然地猜测道:“陛下宫中,确实还有一个容妃娘娘,深受皇恩,可听闻她难产,前段时间已经香消玉殒。” 他这么一说,众人唏嘘不已。 眼看着第九已经全然跨上了凤仪台,在皇上的引领下,回首俯视着神武大街的众生。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下面传来一声盖过一声的欢呼声,民众们井井有序地在地上磕头跪拜。 景渊由远及近,睥睨众生,眼中似包含万物,又似什么都没有,犹如一汪死水。 唯有回头看向第九的时候,眼睛才亮了起来。 “容儿,满意吗?” 第309章 封后大典【14】 他的眼睛里面唯她一人,他一笑,日月星辰似乎都变得格外明亮了些。 第九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什么,天空中忽然传来了另外一道声音。 “你满意,我可不满意。” 漫天的红色花瓣普通帝姬成年礼的那天,纷纷扬扬的花瓣从天而降。 思邪怀里横抱着一袭白色身影,三生跟在思邪身后半步之遥的地方,恭恭敬敬地将头低下。 第九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三生。 她不是去找黑白无常了吗?为什么会和思邪在一起。 难道…… 第九看向三生,她却始终不敢回看第九。 她的心里已经明白,原来,她费劲千辛万苦送出去的三生,并不是为了给她寻求解脱之法,而是去找思邪。 将她推入另外一道无间地狱。 “三生,你明知道,我最怕的……”就是在他们两个之间周旋,他们两个都是她最爱的人,她不想伤害任何一个。 景渊下意识看向第九,却发现她后退了一步。 “你……”他才吐出一个字,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倏然回头,一脸憎恶地看向思邪。 “你来做什么?” 他已经派了许多人搜寻思邪的下落,始终没有回音,一想着第九的躯体在思邪那里呆了这么久,他便忍不住想要将思邪碎尸万段。 思邪轻轻拖住第九的身子,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的玉台,这一切,第九和景渊都看在眼里。 第九心里一阵怀疑,世界上最惊悚的事情,莫过于自己看着一个男人认真地对待自己的身体,而她,还站在另一个男人的身旁。 反观景渊,他看着思邪,单手紧紧握成拳头,一滴鲜血从他的手心溢出,落地生莲。 第九惊讶地看着他的拳头,下意识想要上前一步,却在思邪的目光里生生顿了下来。 “寂梵,你以为,我真的怕了你了吗?莫不是你执掌天下久了,忘了这世间,不仅仅只有你一位真神了吧。” 他在说什么?第九听得云里雾里,寂梵是谁,真神又是什么? 难不成,他不是人? 景渊倒是一点异样都没有,唯独拳头,捏得越发地紧。 “思邪,你不该回来的。” 他又在说什么? “我不该回来?你私自解开祖神封印,吞噬了天地之力,还得上邪不得不为了你,以身润养天地,你以为你有今天是为了什么?是上邪,是我,用我们的所有,为你换得了这太平盛世。” “你如今已经恢复了记忆,景渊啊,寂梵啊,这三界至尊,天地共主的位置,难道还不能满足你吗?还要用这一介凡人的身躯,来欺骗一无所有的她?” 第九心里隐约记起了师父曾经讲过的,三位主神的故事。 传闻天地初开,世间唯有祖神和三位主神,主神各主一方天地,无忧掌管魔界,上邪掌管神界,而寂梵,则掌管人间。 人间百态,好坏参半,寂梵看惯了人间百态,性子十分沉稳内敛。 上邪掌管神界,大多都是一些糟心事,日久天长,那些政务都累成山了,她也懒得处理。 第310章 封后大典【15】 总这么堆着,也不是一回事,所以无忧和寂梵便轮流来神界为她处理政务,这样一来,原本八竿子打不着的三位主神,关系也愈来愈亲密了起来。 闲暇时间,还会聚在一起饮酒作乐。 时间越来越长,祖神羽化,天地间也出了不少的人才,他们便将大权旁交,天天和上邪待在天外宫。 景渊语气一窒,看了一眼第九,发现她还是一副痴懵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虽然恢复了一缕神识,但并不是真正的主神寂梵,他只是他的一缕魂魄罢了,纵然有通天之能,却并不是无忧的对手。 “寂梵,当日上邪羽化,我心力交瘁,自愿羽化陪同她消失,你可还记得,我最后一句话说的是什么?” 景渊眼眸一抬,看着无忧。 只见他一字一句重复道:“我,无忧,自愿除去神身,永堕黑暗,惟愿求得上邪一缕神识归来,再续前缘。” 是他,用自己的所有换得了上邪的重生;是他,陪着上邪从生到死;是他,生为上邪,死也为上邪。 他虽是魔界主神,魔界却从不是他的羁绊,他在意的,只有上邪的安康。 而如今,上邪归来,也是他,第一时间就在万灵谷觅得了她的踪迹,也是他在她成年的那一刻,先于他为她送上祝福。 他凭什么,将第九桎梏在他的身边,他不配。 景渊并未等他说完,上前就要争夺第九的身体,却被思邪一把拦住。 两股力量在空气里面流转,你不让我我不让你,三生和思邪眉心的红梅印记忽明忽暗,景渊和思邪都是一副吃力的模样。 半响,景渊才后退一步,吃惊地问道:“你居然没有回归本位,也对……” 说着,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明白了什么。 思邪看了一眼三生,后者惧怕地往后缩了缩,主神归位那是何等大事,必定会天地同欢,又怎会这般平静。 除非两种情况,第一,他根本没有归位,这仅仅只是他残留在时间的一缕神识,不过多久便会消散,而另一种,便是他根本就没有羽化。 当初,也不过是被一种封禁之术禁锢住了神魂,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他消失在天地之间了。 也对,以无忧对上邪的爱惜,他怎么会舍得死去,若是可以他必定会活上万万年,总有上邪回归的一天。 景渊笑道:“思邪,你也不过如此。” “你……”思邪语气一窒,险些再一次和景渊打起来。 论理说,景渊,也就是寂梵的性子并非如此,想到,他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会说一句话,更不会无端发一次脾气,更别提像今日一般,缕缕犯禁。 第九总觉得,他在心慌什么,可是他心里想的东西,她又怎么会明白呢! 第九甚至压根搞不懂他们到底在争论什么,什么上邪,上邪是谁,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他们要说,景渊就是寂梵,那思邪又是谁? “你今日来,就是为了扯这些陈年旧事?”景渊嗤笑道:“你别忘了,如今娶容儿为妻的,是我。” 第311章 封后大典【16】 别的不说,就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将思邪气个半死。 他不怒反笑,景渊的来历,三生早已经从浮世绘里面打探出来了,只要他渡不成劫,天上的本尊,自然会被天劫反噬,到时候,仙不仙,魔不魔,他到要看看,那端坐在九重天之上的天地共主,还坐不坐得下去。 只要将大燕的八皇子找出来,推上皇位,他就不信,他真的敢攻打大燕。 若是他真的攻打大燕了,第九也该对她死心了。 忝真散人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景渊此生要渡的劫难很多,而第九,便是最难的一个。 以他的能力,所想要统一人界,是多么简单的问题,可第九刚好就投生在了大燕,又千里迢迢地让他动了心。 若成全了第九,他的天劫便难渡,若攻打了大燕,让第九家破人亡,那第九又情何以堪。 第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上前两步,将景渊护在身后,问道:“你要做什么?” 思邪一愣,看着第九,眼里皆是不可置信? “帝姬,你做什么?” 景渊将第九拉在身后,却拉不动她,第九毅然决然地站在景渊身前,她虽然什么都没听懂,却知道,景渊身上有一个漏洞,而此刻,思邪随时都可以治他于死地。 她不想,她从来都不想因为她,而伤害到任何人,尤其是他们两个。 “不要,思邪,景渊,你们不要……” 思邪揽着第九身体的手一僵,嘴里忽然开始默念咒语,第九的魂魄忽然迎风而起,却在下一个瞬间,忽然猛烈地扑到了景渊身上。 思邪和三生都愣了一下,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恨恨地笑道:“你居然…” 他居然将第九和他的魂魄织在了一起,这种修补魂魄的痛,无异于挫骨扬灰,他居然敢,让她受这样的苦楚。 第九被他看了懵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现在身子忽然像是落实了一般,不用躯体也一样了。 原来,是景渊动的手脚吗?他整日不是处理奏折就是研究符咒术法,他能想到强行留住她魂魄的办法,她一点也不奇怪。 只有思邪最初念咒语的时候,她有一种被飞身过去的感觉,但是现在,那一点点的感觉都没有了。 思邪怒极反笑,转头看了一眼三生,邪邪地说道:“这下,可不是我要你的命,你不死也不行了。” 什么意思? 第九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思邪的手便扣在了三生的喉咙之间,他的力量何其大,大的三生几乎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九吓得连忙扑了过去,狠狠地拍打思邪的手背,手肘,企图让他松手。 景渊下意识想要将她拦住,却在伸手的一瞬间,和她生生错过。 “你做什么?放开她,快放开她……” 三生的脸色已然铁青一片,眉心的红梅痣就想要破体而出。 思邪似乎被她触动,转头一脸歉疚地看着她道:“小帝姬,我不是故意的,只有她死了,我才能恢复神力,唯独只有她死了,我才能带走你……” 第九已经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了,只是一昧地哭着求他松手。 第312章 封后大典【18】 景渊见形势不好,也三步并两步冲到思邪身旁,一把将第九揽起,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退后十几米。 而后,双手交汇,结成一个印记,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波,直击思邪背部。 思邪受袭,动作生生顿了一下。 三生开始还拼命挣扎,一滴清泪滴到思邪的手背上,她的双脚已然离地,似乎是感觉到了绝望,她忽然也不挣扎了。 看向第九的眸子写满了愧疚,无声地说了一句话。 第九被景渊桎梏着,没有办法再跑过去,只能一边挣扎一边哭着喊住手。 刚才三生的那句话,她看懂了,她说对不起,她说对不起…… 可她从来没怪过她呀,,只要她留在自己身边,只要她不出事,即便她将思邪找来了又何妨,只要她还安好。 “主上,谢谢主上赐予三生生命,惟愿主上事事顺心,不要再……” 她还没说出最后一句话,便突然昏了过去。 第九所有的动作瞬间戛然而止。 …… “帝君,大事不好了……” “帝君……” 朝圣殿外,临渊几乎是一路小跑冲到了朝圣殿。 自从两位主神羽化,他一夕之间从主神无忧的随侍变成天地之间极有资历的老神仙,他便再也没有这般失态过。 刚到朝圣殿,他就被一应仙娥拦在了外面。 为首的紫衣仙子先是施了一个礼,而后回答道:“上神,陛下已于半月前就开始闭关修炼,不见外人,上神若是没有什么事,便不要来打扰陛下清修吧。” 说着,身后粉衣的仙娥们便纷纷退回了宫殿,待紫衣仙子再行了一个跪安礼退了进来以后,立即将宫门关闭。 临渊还是第一次吃了帝君的闭门羹,看着已然关闭的古老宫殿,周围还闪着金色的结界,主神神力无极,若是他不放自己进去,他肯定没法硬闯。 可是……临渊看了一眼北方,那里闪烁着一股强烈的紫色光芒,别人或许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妖邪作祟,可他却无比清楚。 主神无忧长驻魔界,自身的仙气收到魔界的干扰,日积月累下来,并不如上邪和寂梵的纯净,而是泛着紫色的幽光。 眼看着那股紫色的光芒由强到弱,临渊心里一颤,脚下一抖,险些摔了下去。 无奈地看了一眼朝圣殿大门,临渊叹了一口气,朝着光亮那方飞奔而去。y 不只是他,今日的神界格外热闹,司命找寻了许久,终于在一块废旧的书册里面找到了那本命格本,应该是她无意之间夹进去的。 不看不要紧,一看,居然已经到了三生的生死存亡关头。 她从前往后阅读,居然发现了三生从不为外人道也的东西,原来,她居然是思邪的下属。 当年无忧主神沉睡之际,为了让自己的神识不错过人间的一切,特意将神力分离出了体外。 因缘际会,居然在外面结成了一朵佛莲花,后来被临渊带去了冥府,成了三生石。 他原本只是为了监视三界,以便于自己将来找寻上邪的信息,却没想到,神力太过强大,时间长了,居然自己生出了灵识。 第313章 封后大典【18】 还修成了一个独立出来的灵——三生。 主神神魄何其强大,即便三生已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可眉心还是带着主神特有的印记。 那红梅是主神无忧的特殊印记,以往因为太过柔媚,常被上邪取笑,时时让他下不来台,是以在外人面前,他从不显露半分。 众人只知道主神寂梵眉心的印记,是一朵红色莲花,却不知道,主神无忧眉心的红梅,更加艳丽。 三生带着红梅印记,记不得自己的来处,只知道寻找另一个也带有红梅印的人。 无忧第一次苏醒,见到了被凤凰族追杀的娓笙,下意识便救下了她。 也因为救她的时候,伤及根基,又重新恢复了沉睡,这一睡,便是三千年。 天地已改头换面,神界俨然已经是寂梵的地盘了,他虽与寂梵没有什么深交,可也知道,上邪的羽化和他脱不了关系,只是现下上邪不在,他已无心统领魔界。 三界在寂梵的手里勉强还算和平,昔年各界均有一位主神把控,三界均有恃无恐,做起事来难免互不相让,斤斤计较。 如今不同,三界只奉一位主神,各界都有自己的统领,虽然也并不算多和谐,但却不敢做太过份的事,毕竟主神不是自己家的,真打起来,帮谁还不一定。 这样的局面无忧虽不是很乐意,眼看着魔界已经快要忘了谁才是他们该供奉的神明了,临渊也离开魔界,成了天界上神。 可他要寻找上邪,没有时间和精力再耗在魔界,只好暂时避开神界众人,藏匿在人界。 奈何桥上,惊鸿一瞥,居然让三生看见了匆匆而去的无忧,还说服了娓笙,上天为她骗到了命格和簌魄。 “这娓笙,怎么做事如此不知分寸!!”司命心里还在吐槽这只小凤凰,忽然往后一看。 “景国红梅苑,三生与大燕帝姬一见如故,跟随帝姬前往大燕。” 一见如故?还跟着走,司命好歹也为别人书写了那么多年的命格,这些敏感字眼逃不过她的眼睛,只需要仔细思考,她便联想出了一切。 三生是无忧神力所化,无忧分出神力的时候,是为了在三界找到主神上邪,有这么一股强大的念力,三生想不接近上邪都难。 在冥界的时候三生就与娓笙极其要好,在人界失去记忆还能一见如故,甚至后来还能多次舍命相救。 司命不断翻看着命格,一行一行的字,无一不在说着,娓笙来历不凡。 知道帝姬十五岁成年礼,思邪出现,漫天红梅花瓣,鲜艳如火,眉心同样带着红梅印记的男子—— 司命猛地将命格本关上,心里还在颤抖。 三生对思邪的异常,思邪对帝姬的态度,如果思邪就是无忧,那么帝姬是谁?娓笙是谁? 她供奉了万年的主,就在她的身边,她却当她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放任她在穹苍之境自生自灭,还让凤凰族追杀了她上千年…… 司命忍着想要扇自己一巴掌的想法,勉力支撑着身子,从椅子上爬了起来,刚要破门而出,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桌上的命格,翻开了最后一页。 第314章 封后大典【19】 思邪为取回主神神力,险些掐死三生,帝姬神魄与景渊相连,景渊欲引下天雷,渡劫飞升。 如若思邪就是无忧,娓笙就是上邪,那景渊呢?景渊又是谁,又何德何能,能周旋于两位主神之间。 司命猛地回首,望向天界至高处,那座古老的殿宇。 耳边似响起梵音,司命那些命格,飞快地向朝圣殿飞去,恰好碰见仓皇而来的临渊。 “临大哥,你这是……”见他从朝圣殿而来,她赶紧停下步子,拦住他正要问道:“你去朝圣殿可有见到……” “司命,你做什么,快松开我。”临渊此刻正有要事,顾不得司命拦着他是想要做什么了,没等她说完话,就想着快些离开。 司命从小就在上邪身边,养成了一副执拗的性子,拗起来的时候,连上邪都拗不过她,只好退让,现在又怎么会让临渊一句话逼退呢。 临渊刚要飞走,就被司命一把扯了下来,拉回原地,将平日里从来不会轻易示人的命格翻开,递到临渊面前,险些直接怼到他的脸上。 “你看,你看,你看看,这什么意思?主上和无忧真神回来了?”司命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轻到临渊险些没有听见,可他的眼睛,几乎长在了那本命格本上,险些从司命手里一把夺过。 所有的猜测都得到了印证,主上,真的回来了…… 不仅如此,就连上邪真神,也一同…… 他跟随无忧真神那么多年的时间,怎么会不知道,在无忧真神的印记上邪真神胜过一切,又怎会不知道,若是有一个人能让无忧真神默默守候在她的身边,那个人,无疑就是…… 临渊脸色凝重,将命格本一把合上,一脸沉重地看向司命:“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司命什么也没说,只是望向那座古老殿宇,曾经,那里是一处让人望而生畏,望而生敬的地方,可现在…… 如果他们猜测得没错,景渊便是真神寂梵,那在天宫坐镇的帝君去了哪里? 他口口声声闭关修炼,可却在人间兴风作浪,险些再次逼死转世为人的主神上邪,现下,还想逆天改命,将上邪的神魄和自己的一魄强行缝合在一起,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临渊心里本就为自家主上不忿,他家主上与寂梵真神向来面和心不和,事事都爱与帝君争个高低,现下他成了一介凡人,而主神寂梵成了高高在上的帝君,别说无忧,就连临渊偶尔心里也会一阵唏嘘。 “司命,你的意思是说……”后面的一句他没敢说出来,可他们看向朝圣殿的眼神,已然变了感觉。 临渊原本想迅速赶往北边,查看那道紫色光芒,可司命的命格摆在眼前,主上已然回归,那么早去晚去也没太大区别了。 毕竟主神乃天之骄子,神力无极,这世间没人敢对主人不敬,自然,也没人害得了主神。他现在需要做的,是搞明白,帝君究竟想要做什么。 难不成,真的是做三界共主的日子长了,不想上邪真神和无忧真神回来抢他的位置? 第315章 封后大典【20】 临渊心里一沉,如果帝君真的想要阻止两位真神回归,那事情的性质,可就变了。 他们即便是万人敬仰的上神,可在真神眼里,也不过是一届蝼蚁,掀不起什么风浪。 司命摇了摇头,脸色也如同临渊一般,她倒是不担心,她的主上是世间唯一的女真神,掌管神界多年,神力与寂梵相比也不遑多让。 若是寂梵真要动什么手脚,大不了她就为了自家主上争个鱼死网破,她还就不信了,这天地,还没有个理法。 “走,去朝圣殿!”司命拽着临渊就往着朝圣殿的方向飞去。 临渊犹豫再三,看着北方那道紫色光芒,紫色光华一出,怕是魔界也会陷入动荡。 沉寂了几千年的魔界,被神界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寂梵为人虽不失公正,可神界是上邪真神的管辖地,他下意识要守护这里的一丝一毫。 神界侵犯魔界,他固然要管,可魔界要是胆敢来犯神界,那就不是神怒天罚的事情了。 搞不好,会直接灭族,这么多年,任谁也看得出帝君对两界的区别对待了,但愣是没人敢说出来。 主神无忧的回归,无异于让魔界重新有了撑腰的人,魔界众人,怎么可能不激动。 可是已经掌管了魔界几千年的魔君,可就不一定有这么高兴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道理谁都懂。 做了这么久的魔君,受魔界所有人的爱戴,若是有朝一日无忧回归,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化为乌有,更甚至,还会重新沦为一届魔将,说不得主神还会因为自己的僭越,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饶谁想到这里,都不会高高兴兴地去人界将主神无忧迎接回来。 这下可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司命和临渊来到朝圣殿,鼓起勇气再次敲了几下殿门,之前那位紫衣仙子再次迈了出来。 见到还是临渊,愣了一下,而后又看到了司命,态度明显比之前要恭敬许多。 帝君对待这位上神司命一向较为仁慈,即便是司命偶尔僭越,他也从不放在心上,再加上司命星君掌天下命格,虽从不干涉神官的命数,可若是真的得罪司命,她动起心思来,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紫衣仙子连忙急行三步,对着他们行了一个大大的礼,而后才微微俯首,恭敬地问道:“不知两位上神到朝圣殿所为何事?” 帝君闭关,司命星君应当是知道的,前不久她才来过,还见到了帝君陛下。 司命轻咳了两声,她想来是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性子,若是梓璨对她稍微不那么恭敬,她也有理由直接闯进去。 反正寂梵从来不曾苛责于她,总不至于为了一次闯宫,就将她杀了吧。 但是没想到,梓璨对她恭恭敬敬。礼数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怕是她见到了帝君,也没这么恭敬,这让她还问发作? 司命掩嘴轻咳了两声,嘀咕道:“仙子,我等今日有要事,要找陛下商量,不知仙子可否行个方便?” “何事如此着急?”梓璨一时没法答应,只好刨根问底道。 第316章 封后大典【21】 这种事情,怎么好给别人说,更何况,这梓璨也仅仅只是朝圣殿的一个看门女官。 他们平日里,也极少会同她讲话,只因她究竟是侍奉主神陛下的,所以天宫各位神仙,到底还是会高看她几分。 “我们没什么大事,只是多日不曾拜见帝君,觉得不妥,是以今日结伴过来看看。” “是啊,看看。”司命附和道。 梓璨猜出他们是不想在自己面前多说,微微一笑,也不勉强,更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 只是行了一个神礼,便又要回去。 司命刚要拦住她,就被临渊阻止,一般而言,梓璨是绝对不敢拦他们的,毕竟这九重天,偌大的天宫,除了帝君,还有谁的资历比他们还高? 帝君他不会事事上心,天宫的里的事情,有时候他们两个说话,说不定还比帝君有用几分。 应该是帝君早就下了命令,让她不放任何一个人进去,她这才执意要拦住他俩。 “现下怎么办?”看着已经缓缓合上的殿门,司命无奈地看向临渊。 若是不能先探探帝君的虚实,弄明白他意欲何为,那便只能尽快找到两位主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走,我们去人界!”临渊一说,他们二人立马启程,朝着闪烁过紫光的那边飞驰而去。 司命其实心里一直有一道疑惑,前几天她也曾来过朝圣殿,可那时帝君还好好的,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也曾说过,自己神魄有损,需要渡劫,可却没说是什么劫。 现在景渊所做的一切,究竟是帝君有意为之,还是…… 这谜团太多,已经快让她的脑子炸开了。 思邪来的时候,百姓们大多都在虔诚叩首,良久不见帝后叫他们起身,有些好奇的人大着胆子抬头一看。 居然看见漫天的花雨,伴着一男一女两个红衣人影从天而降。 落在凤仪台上,同帝后站在一块儿,他们似乎认识,有些见多识广的人甚至还认出来那个红衣男子,是曾经屡屡出现在各国之间的羽公子——思邪。 这下大家都不知道是敌是友了,羽公子在六国之间,向来备受爱戴,而他们似乎同帝后也是旧识。 一时之间,大家都不知作何反应。 没过一会儿,他们居然打了起来,眼看着羽公子就要将自己身后的人掐死,他们的陛下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把将羽公子击倒。 这一下,几乎用了景渊八成的功力,他虽然只是寂梵一缕魂魄,可在人间修炼这么些年,他的灵力不可小觑。 思邪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没有苏醒的神,他的神魄还未完全归位,他的灵力更是全部存在三生体内,那颗三生石不知所踪,他也没法真正归位。 就算是现在杀了三生,勉强得到了她的灵力,也不一定能够回归神位。 再加上,思邪看了一眼第九,眼眸深沉,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小帝姬,你当真心甘情愿同他在一起吗?你可知在他心里,最要紧的东西,远远不是你。”无论是寂梵还是景渊,皇权霸业才是最重要的。 第317章 封后大典【22】 他哪里是喜欢第九,不过是爱上了她大燕帝姬的身份,想彻底将大燕收入囊中而已。 “思邪,你究竟是谁?”第九的泪尚且挂在脸上,三生跌倒在地,她也几乎哭得站不住脚。 景渊千钧一发的发力让他和思邪都元气大伤,一时之间,高台上的四个人都十分虚弱。 侍卫意识到不对劲,正要冲上来,就被景渊一个眼神止住了。 思邪看着第九,眼睛里似乎闪烁着几分犹豫。 他还没说话,天上突然凭空传来一道惊雷,一道闪电几乎从天而降,劈到地上。 神武大街一阵慌乱,士兵们护着百姓,让他们有序离开。 怀陌怀肃另外带了一堆侍卫,冲到景渊身边,将他和第九生生围住。 “陛下,这是怎么回事?”眼看着阳光渐渐消失,天上似乎聚集着一阵有一阵的黑色云朵,将将就在景渊和第九的上空。 光是看着,就让他们觉得一阵强烈的压迫感,压得他们喘不过气,而那黑色的云朵非但没有消散的感觉,反而越来越浓烈。 就像是蓄势待发,聚集了力量便会天雷一降,怀陌怀肃心里一阵冷汗,对视一眼,眼里刚好看着对方的慌张。 “你们退下。”景渊牵着第九的手,吩咐道。 怀陌惊恐地睁大眼睛,睁眼拒绝,忽然怀肃扯了他一下,双臂抱剑回禀道:“那臣等退下。” 说着,便要将第九带下去,谁知景渊拉着第九往后一带,怀肃手指一紧,拉着怀陌便退了下来。 “你要做什么?”思邪是最熟悉这天雷的人了,希望他是真神的时候,真神每三千年便会有一场天劫,生存下来,便继续尊贵荣华,若是失败,便灰飞烟灭。 而下一场天劫,也会生成一个替代他职责的真神出来。 他和寂梵的天劫自是不用多说,可上邪的天劫,不管上邪怎么信誓旦旦地保证,他始终没办法相信她。 每次她天劫,他都会守在旁边,帮她挡住最厉害的三道。 在他的意识里面,自己是永生不灭的,上邪虽然也是真神,可倦于修炼,神力也不如他和寂梵,若是她渡劫出了什么事情,那可真是追悔莫及。 所以每三千年,他便要经历两次真神天劫,真神的天劫,神力之恐怖可比天罚,即便是修行万年的上神,也不一定能挨过三道。 但是随之而来的,便是天地之间蕴含的更为强大的神力,他们三人相伴数十万年,这三千年一次的天劫,已经成了他和上邪之间的小秘密。 此刻,天空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紫黑色的云层里面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不是劫雷是什么? 思邪心里一颤,潜意识便想将第九扯过来,护在身后。 可景渊将第九护得严严实实,他一把居然没碰到她的一分衣角,忍不住目眦欲裂地吼道:“你做什么?这可是天劫啊?” 究竟是谁这么不开眼,居然在这里渡劫,将天雷引到这里来了? 第九现在仅仅只是一缕魂魄,别说是天雷了,稍微强烈一点的灵力就可以将她划到。 第318章 封后大典【23】 幸好,幸好!刚才思邪还在恨景渊,怨恨他将第九的神魄和景渊的缝合在了一起,这样的话,他们的神魄共生共灭。 第九的神魄和景渊的连在一起,也会比平常人的要坚强一点。 思及此处,思邪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倏然抬头,看向景渊:“这是天劫是你引来的?” 景渊不置可否,他为了今天已经筹划了很久,思邪的到来确实是他没有意识到的,可是无论他来或是不来,都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 景渊大概知道思邪说的一切或许都是真的,他知道自己是天宫天官的一缕神魄转世,可他不甘心只有这一生,他想要永生永世和第九在一起。 无论第九是谁,他都要和她长长久久在一起,万灵谷里,他对她一见钟情,幸好,她也十分亲近她。 可好景不长,他必须要离开,他看得出来寒殇也喜欢她,所以他不想走,他想回来。 他试过无数次,想要从景国回到万灵谷,可六年来,他没有一次成功,每次到了万灵谷外面,便会被一股强烈的力量桎梏,束缚着他回到景国。 他不得已,只有暗自修习灵术,好在,她终究还是来到了他的身边,可没想到,他居然被人暗算,将别人错认成了她,害得她自杀身亡。 天知道,那个时候他有多么绝望,他想要和第九一同死去,可又怕,他没有来世,他死了这一生就完了,他就再也没有见到她的希望了。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思邪将第九的尸体抢走,自己将自己关在潮阳阁三天三夜,总算研究出了一种锁魂咒,可以将第九的魂魄拘禁住。 不让她走过奈何桥。 好在,一切都成功了,只要再坚持一下度过了这道天劫,他便能够立地成神,得到永生。 而第九,也可以跟着他一同永生,从此以后,什么天劫,什么景国大燕,都同他们没有关系,他只要和第九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就好。 眼看着那股乌云就要镇压下来,思邪几乎崩溃:“你要做什么?你究竟要做什么?你要帝姬陪你去死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等了这么久…… “轰隆隆——”第一道天劫降下,虽然来势汹汹,可景渊之前就设下了一道结界,将所有人隔绝在了外面。 结界里面只剩下第九和他两个人,神武大街的百姓们四散而逃,有好些人被天劫吓得摔了好几跤,可还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安全的地方。 不过一刻钟,神武大街就只剩下凤仪台上面的几个人了。 思邪的脸黑得如同锅底,上前几步不分三七二十一,便将身体里面聚集的灵力汇集在掌心,刚要落下。 三生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放在景渊和第九前面,她的脖子依旧是乌紫色的一片,看着思邪的时候,都还在颤抖。 “主上,您现在的身体,根本没法对抗天劫,您先离开,行吗?”三生几乎是哭着吼出来的,思邪握紧拳头,一把将三生扒拉开:“滚开——” 第319章 封后大典【24】 三生从后面拉住他,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思邪后脚刚落地,第二道天雷就降了下来。 景渊的结界只是提防着四周,天劫从天上降到他的身上一点障碍都没有,他将第九护住以后,就不停地后退,尽可能地站在离她最远的地方。 眼看着第三道天雷就要降了下来,思邪赶紧怒吼:“你快将她放出来……” 若是他强行给景渊挡下天雷,说不定自己还会再沉睡几千年,这几千年时间,说不定就会有什么变故。 三生已经修出了自己的灵识,而且对第九情深义重,说不定就会被第九说动,让她和景渊在一起。 自己绝对不能沉睡,不能让第九消失在他眼皮子底下。 这么想着,思邪原本要迈出的一步顿下了,他不能这么做…… 思邪后退了几步,和三生一同担忧地看向结界里面,三生虽然担忧,可她知道,第九只是一缕魂魄,景渊神魄强大,就算是渡劫失败,应该也不会灰飞烟灭。 说不定第九还有解脱的机会,就算渡劫失败,景渊死了,大不了再轮回一世,总归,景渊不会看着第九灰飞烟灭的。 这样想着,思邪和三生的心都放了下来。 第九被天雷吓到,蜷缩在结界的一间,两道天雷下来,她已经有点适应,抬起头看了一眼景渊,他站在离她最远的地方,一身鲜血。 他的神魄再强,可到底也只是凡人之躯,那强烈的天雷降在他的身上,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又是一道惊雷,第九吓了一颤,猛地将头埋下,景渊勉力支撑,到了最后,还是猛吐了一口鲜血,单膝跪地。 “夫君,你怎么样?”第九顾不得别的,趁着天劫间隙,猛地扑到了他的身上。 景渊本来萎靡的身子,被第九一扑,险些倒下,他昂首一看,第四道天雷降了下来。 景渊猛地一扑,将第九护在身下,她就这么平躺着无比清晰地看着天雷从天而降,直接击打在景渊的身上,那种压迫的气息,不知为何,她居然无比熟悉。 可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因为景渊将她护得严严实实,居然没有受到一点疼痛。 “第四道了,后面还有多少道?”景渊的血无意之间沾染到了她的脸上,眼看着天上的黑云半点没有要消散的感觉,第九心里都隐隐有了一种心慌的感觉。 她还记得,当初她的师父渡劫,就只渡了三道劫雷,做了一个逍遥散仙。 可现在已经第四道了,就说明,后面还有至少三道。 默溪,究竟是什么阶位的天官。为什么他的一魄,渡劫也会这么厉害? 景渊艰难地替她将额头上的鲜血擦去,微微一笑,安慰道:“容儿,只要你在我身边,别说七道天雷,即便是四十九道,那又如何?” 说着,第五道天雷从天而降…… 第九始终被景渊护在怀里,到后来,就连景渊自己都已经起不了身,天雷还是不断地从天而降。 第九小心翼翼地推了推他,哭着喊他,都没得到一点点回应。 第320章 封后大典【25】 一连降了四十九道天雷,天上的黑云才隐约有了要散去的迹象,第九已经哭得没有力气,整只眼睛肿得犹如核桃。 她推了推身上的人,一缕血迹从他的头顶缓缓滴下,滴落一地都没有见有半丝止住的迹象。 三生不知道何时,已经扑到了结界上面,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的人影,景渊现在已经毫无生息,就看着第九不断地抽泣。 “主上,这——”她有点不太确定,难道,景渊渡劫失败了? 其实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四十九道天雷,早已经是上神无法承受之重,就连主上当初,也不一定能够全身而退。 看着越来越绝望的第九,三生心里也有了几分不忍心,思邪大手一挥,原本坚不可摧的结界瞬间崩塌。 思邪上前一步,正要将第九从景渊身下解救出来,忽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花香,浓烈炙热,从天而降一缕金光,打在第九身上。 准确地说,是打在第九身上的景渊身上,以她俩为中心,铺天盖地的金莲缓缓绽放,将他们围绕在里面,第九身下忽然长出一朵巨大的莲花座,将他们托在上面。 “景渊?”这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第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人影,却见他一点一点汇入虚无,身子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模糊。 她的眼泪还挂在眼眶里面,第九赶紧将泪水搽干净,坐了起来,看着景渊的身体,在她的怀里变成了一缕金色粉末,环绕着她绕了一圈又一圈。 “不要,夫君,你不要离开我,我再也不走了,我不会想办法逃走了,我永远陪着你,夫君,别离开我……” 眼看着那些金色粉末就要消失,第九终于忍不住再次啜泣起来,她想要伸手抓住什么,却发现都是徒劳。 就在她以为景渊真的要离去的时候,九重天上一道彩色光芒,从天宫而来。 居然是——默溪…… 一张和景渊一模一样的脸,曾经无数次出现在她的梦里,曾经她极为想见的一个人。 “默溪,你救救他,救救景渊。”曾几何时,她最怕的就是见到默溪。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默溪不愿意她同景渊在一起,景渊只是默溪的一魄,他没法接受自己渡劫的时候经历那么多不相关的人和事。 她也想过,或许,是因为默溪在天宫上有一位妻子或者爱慕之人,她能够理解,但却没法控制住自己。 她爱景渊,她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救他,控制不住自己不和他在一起,控制不住自己就连只剩一缕魂魄,也要留在他的身边。 她怕见到默溪,更怕的是他会将景渊带走,她会连这一世,短短几十年的爱情都守护不住。 可现在,她什么也管不了了,只要能够救景渊,让她做什么都可以。 “你救救他,救救他……”第九爬到寂梵身边,哭泣着扯了一下她的衣摆,不断地哀求。 思邪心里一痛,恨铁不成钢地将第九抚了起来,半是无奈半是训斥道:“小帝姬,你不该跪他的。” 第321章 封后大典【26】 说着,他示意三生过来,将第九强行拉到自己身后,让三生囚住她。 三生犹豫了一下,听从地上前,单手一扣,第九便不得动弹。 “寂梵,你终于舍得下来了。”思邪眸光一闪,低声嘲讽。 寂梵并没有理会他,踏着几朵莲花走了过来,空气中的热度还没有散尽,地上以及些许金莲上都还沾染了几滴景渊的血。 血迹尚未干透。 寂梵没有开口,因为他也是“迫不得已”来到这里的,他在朝圣殿闭关不假,可他的一缕神魄离体,身体必须陷入沉睡,不能长时间运用神力。 只有偶尔才会醒来,在神官里面露一次面,不让他人生疑。 刚才,他感觉到铺天盖地的神力汹涌而来,纷纷涌入他的身体,他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人界的这缕战魄。 莫非,他又做了什么? 寂梵匆匆而来,入目便看到了接天莲叶无穷无尽的金色莲花,还有一个已经失踪三千年的故人。 寂梵不动声色地看了思邪一眼,确定他还没有归位,开口试探道:“无忧?” 当初上邪羽化,他还以为无忧会做出什么不忿的事情,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失踪了,而且一连三千年都没有出现。 “你还记得我?难为你了。”思邪讽刺开口,在他看来,寂梵应当是恨不得他和上邪永永远远不要回来的好。 殊不知三千年一个轮回,即便他和上邪真的羽化,过不久也会有新的真神降世。 天道在上,断然不会真的让寂梵端坐天地共主的位置那么久, 寂梵并没有回答他,他刚到这里,就发现了一股极不寻常的感觉,景渊虽然已经消失,可他并没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受损。 第九还要开口,忽然,原本已经散去的雷劫再次聚集。 寂梵面色凝重,向上飞去,想在劫云尚未凝结成功的时候将它打散,却没想到,这天劫,居然是朝他来的。 这下,就连思邪也傻眼了。 景渊已经渡了四十九道天劫,寂梵再来几道,他们这次渡劫,比当初真神临世的第一次天劫还要猛烈。 怕是直追祖神的节奏啊。 思邪不敢多想,赶紧将三生和第九护着,后退了好几步,凝结出一道结界,将他们三人护在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第九惊魂未定,骤然被思邪扯到结界里面,看着外面的默溪,心里一阵惊恐。 景渊消失了,万一默溪也出事,那该怎么办。 “思邪,你放我出去。”第九着急地拉过思邪,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寂梵的身子。 若说不担心,是假的。可他担心的成分却没有占据多少,更多的,是惊恐。 他与寂梵感情并不深厚,多数的原因是因为寂梵性子淡薄,他常年住在魔界,本就对人界存有几分蔑视之心,又见不得寂梵目中无人的态度。 再则,因为他知道,他和寂梵对上邪多少都存了几分恋慕之心,他从未宣之于口,却在他们相聚的时候,在他和上邪玩笑逗闹的时候,静静地看着上邪。 第322章 渡劫【1】 他看得出来,他看着上邪的时候,眼里的光芒,就同他看上邪时的一样。 他画室里最多的,是上邪的画轴,神王殿里日日夜夜供奉的主神神像里面,是上邪的玉像。 他曾经亲眼见到寂梵,将自己亲手雕刻的玉像,放进了他的信徒为他建造的庙宇里面。 他掌管人界,信徒众多,可没有一座庙宇,供奉地是他自己,通通都是九重天上,那位高高在上的女神。 所以即便他知道他们三人是神,更是会相伴万万年的伙伴,他都没有办法真正对寂梵敞开心扉。 现在,他更担心的还有一点,景渊不知道用什么办法,竟然引来了这么多的劫雷。 凡人之所以能够渡劫飞升,就是因为每一道劫雷里面,都蕴含了无穷的力量,若是能成功渡劫,身体里面存着的神力,足够将一个人脱胎换骨。 越是灵力高强的神官,劫雷里面蕴含的力量越多,而渡劫以后得到的灵力,也会越强。 寂梵这种,已经扛过四十九道天雷的,已经是极限,再来几道,可就真的……譬比祖神了。 寂梵虽然没摸清情况,可看着劫云已然形成,劫雷马上就要降临,他也只好严阵以待,在周身束了一道屏障起来。 寂梵不愧是真神之躯,即便是失去了一道神魄,神力也深不可测。 眼看着劫雷就要降下,漫天的金莲忽然自发散出一道道金色光芒,汇入他的屏障之中,让他的屏障更加坚不可摧。 劫雷降下,硬生生击打在屏障之上,寂梵双手掐诀,并未有什么异常,一连降下九道天雷,他也只是稍微后退了一小步。 他的实力居然恐怖如斯…… 虽然景渊也承受了四十九道天雷,可是天劫的特点是,每一道,都会比前一道更加厉害。 这也是为什么每一次上邪的最后三道,无忧都要亲自替她承受的原因,一道一道叠加起来,那威力不可小觑。 尤其是现下算上景渊的,已经是第五十九道天雷,足以让人界变成一片废墟,可寂梵还是生生地扛了下来。 黑云压城,整个神武大街都是灰蒙蒙地一片,那朵劫云似乎近在眼前,不用仔细看,就能感觉到那云层里面流转地电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不能再等了,他疯了——”思邪仓皇丢下一句话,便要拉着第九离开。 “什么意思?”第九脚下站定,思邪下意识一拉,居然没有扯动她分毫。 就连她的躯体,他也不想管了,现在只想将第九带走,带到一个寂梵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不然以他现在的恐怖实力,怕是即便他杀了三生,顺利归位,也没有一搏的实力。 “别说了,快走——”思邪来不及解释,正想一把将她打晕,手刀到了一般,忽然想起,她现在是一缕魂魄。 虽然被景渊的神魄滋养了那么多天,已经有了实体,可到底不是人,怎么可能有人身上的穴道,他的神力怕是对她也只有实质性伤害。 想要将她打晕而不伤到她,还真是一个麻烦。 第323章 渡劫【2】 “我不走,三生帮帮我——”话音刚落,第九和三生都愣了起来。 她下意识一喊,只是因为看到了三生,却忘了她已经背叛了她两次,或许在她心里,她远远没有她口里的主上来的重要。 第九眸子一暗,没有两秒,便下意识奔走而逃。 说来也奇怪,原本寂梵的结界应该是坚不可摧的,可第九轻轻一撞,居然撞了进去,直接扑进寂梵怀里。 他本来是双手捏诀的模样,到后面,天劫的力量越来越强,他不得不将双手举起,抵抗天雷,谁知,这一动作,刚好更好地方便了第九扑进他的怀里。 第九刚碰到他,他的呼吸便乱了一瞬,下意识想要将她推开,谁知手刚放下来,一道天劫迎空而至,寂梵避之不及,眼看着结界已经撑不下去,他只好单手将第九揽住,将她整个人护在身下。 一道接着一道地天劫击打在他的背上,寂梵单手支撑起一道新的结界,总算有了喘息的时间。 “第九,你——”寂梵有些措手不及,大概也看出她是不愿意跟着思邪离开,这才误闯进来。 “默溪,你千万不要有事……”第九紧紧抱住他,和之前抱景渊不一样,刚才她的心里铺天盖地地都是绝望,可现在,她隐约看到了一股希望。 从寂梵出现的那一刻,从这接连不断地天劫上看,这一切都太过诡异,若不是景渊失算,那便是他胸有成竹,景渊还有希望回来。 所以寂梵千万不能有事! “你——”寂梵一时语塞,可天劫却容不得他多想,一句话还没说完,劫雷便接二连三地降下。 足足九九八十一道天劫,这一上午,整个神武大街,整个凤仪台几乎都化成一片废墟。 虽然景渊和寂梵都有设结界不让劫雷的力量外泄,可天劫的力量太过强大,又岂是他们能够完全控制的呢。 思邪和三生早已不知所踪,应该是三生强行将思邪带走,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第九心里到底也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样?还好吧?”第九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哭腔,刚才被景渊吓的,现在心里还一惊一乍,生怕寂梵再出什么事情。 寂梵心里一叹,有些黯然地抬头,温和地摇了摇头。 他刚要说话,就见寂梵的身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从他的身体里面还有七彩的光芒溢出,和景渊消失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怎么回事?” 寂梵微微一叹,苦笑道:“我可能要暂时离开你一阵了,九儿。” 他低估那道神魄了,当初为了能够顺利渡劫,他除去分给了他一道天魂之外,还给了他主神统御人界的能力。 为了让他不要遇见第九,更是时时观察他的动向,他没有想到,自己分出去的分明就是一道战魄,理应将心思都放在征战沙场上面,不该有这么多的儿女情长。 即便是他转世为人,身体里面多了一些人类的情感,也不该会将他战魄的特质压制下去。 可没想到,他对第九的感情,已经浓烈如斯。 第324章 渡劫【3】 哪怕仅仅只是受记忆深处的习惯驱使,都让他对第九深爱去此,寂梵苦笑一声,那自己呢? 第九一听说他要离开,心下立刻就慌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将他的衣服握在手心里,仓皇摇头。 “不要,你不要走,要不,你把我带走?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第九死死握住他的手,却发现,握得越紧,他消失得越快。 最终,他还是化作一缕金色光芒,就同景渊一般,彻底消失。 “人呢?人呢?” 空气中还弥漫着久久不散的炙热,还有汹涌灵力的气息,司命和临渊赶到的时候,凤仪台上,仅仅只剩了第九一个人。 她的魂魄孤零零地在凤仪台上摇晃,她的魂魄始终受过景渊大半个月的滋养,不会轻而易举说散就散。 司命从未见过人间的帝姬长什么样,可到底还是看过三生的命格,知道如今的大燕帝姬容上殿下,应该是一缕无依无靠的孤魂。 而神武大街,凤仪台上,刚好就有那么一缕魂魄,而且看上去还隐隐泛着神光,一看就不像是生魂。 “殿下……”司命先一个站在第九面前,试探性问道:“你可是大燕的容上殿下?” 认识的人,都称呼她为第九,只有那些大臣,文武百官才会尊敬地称呼她为一声容上殿下。 这名字,委实才是她真正的姓名。 第九还未从默溪也离去的事实中走出,就看两位神官从天而降,过去十几年,她哪里见过那么多的神仙,今天一次性见识了那么多的神官,让她也有点措手不及。 “你们是?找帝姬做什么?” 第九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滴,下意识退后了一步,生怕眼前这两个人不安好心,那她也好逃跑。 司命和临渊对视一眼,大概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了然,而后临渊看向四周,劫云已经全部散尽,只剩下空中还有些许的余热。 默溪散去之后,漫天的金莲尽数凋谢,空中金莲的香味还若有若无,第九知道,他们过来的时候,一定看到了这金色莲花。 “小尾巴,你真不记得我了?”司命啧啧称奇,绕着第九走了好几圈,上下打量着道:“模样倒是和前世有几分相似,这孟婆汤效果居然如此之好?” 她倒是动了几分心思,想要去弄它半碗来尝尝味道。 如果他们两个估计得不错,这第九,也就是娓笙,应当就是数千年前天宫里执掌神界的一界真神——上邪。 也就是她的主上,越这么想,司命心里越是激动,虽然第九看上去一脸茫然,和之前大气不拘小节的上邪相差甚远,可感觉就是十分相似。 她倒是开心了,临渊心里却更是慌乱,他从来到这里,就一直感觉到无忧的气息可是任他将神武大街逡巡了整整一遍,都没有发现半点无忧的踪影。 “帝姬,你可曾见过无忧真神?”临渊顾不得其他,一把就想要抓住第九,仔细询问。 司命还在,她怎么可能让别人这么肆无忌惮地冒犯第九。 第325章 渡劫【4】 临渊还未抓住第九,就被司命拦住,用眼神示意道:“你想要做什么?” 临渊这才回过神来,虽然上邪不是他的主上,可也是三界真神,一界主神,更是他家主上的心头宝物,断断不是他可以冒犯的人物。 “我……”他语气一窒,看着四周,无可奈何地拍了拍自己的手:“那,我家主子到底去哪儿了呀?” 如今事态紧急,少一天找到他家主上,他心里就不放心,尤其是他有太多的不解,为何他家主上回来了却不召唤他,为何他家主神明明苏醒了,天地却没有异像,这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归位。 “你们究竟是何人?”第九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一男一女,虽然不认识,但对她却没有半分不轨之心。 而且这个女神仙看上去十分看护她。 “娘娘!”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呼唤,第九定眼一看,是怀陌和怀肃带着之前的那顶轿撵来接她了。 他们刚刚落地,就发现凤仪台上只剩第九一个人,还有两个看不出容貌的人,因为他们看她的脸,都是雾蒙蒙地一片,让人瞧不起眉目。 “娘娘,陛下呢?” “他们是?”怀肃不动声色地将第九护在身后,提防地看着司命和临渊二人,怀陌则是第一时间将凤仪台上的情况检查了个遍。 除了地上有一点血迹之外,并无半分不妥,陛下之前下了死命令,让他们将皇城的百姓尽数疏散,然后回来寻找皇后娘娘。 陛下说过,这天劫难渡,他并没有十足把握,若是他没能顺利渡劫,便让他们将第九带走,想办法帮她夺回肉身,再为她拿下大燕。 若是没有把握,仅凭今日的封后大典,皇上并无兄弟姐妹,也无子孙后代,景国无储君,只要怀陌怀肃二人誓死拥护,景国大可以拥第九为帝。 用景国的兵马,帮第九收回大燕,再将大燕交付到八皇子的手里。 陛下将什么都算计清楚了,给第九留下了一万条后路,可却没能给自己留一点点的生机。 “娘娘,您,还好吧?”怀肃看着空空荡荡的周围,便猜想到皇上,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不得已只能笨拙地安慰道:“娘娘,陛下说了,今日之事,在劫难逃,他用了逆天改命之术,即便不主动引下天劫,他日,也是会降下劫雷的。” 还不如自己主动布一个局,说不定还会有生路。 第九心里一疼,知道景渊都是为了救自己,所以才遭遇了这一切,心里更是沉闷,如今的她,已经没了一点希望,她总想着早点离开,不耽误景渊的这一生,不耽误他渡劫,殊不知,她早就是他最大的一个劫难。 想逃逃不了,想渡渡不过。 原来,她才是最大的一个劫难。 “哈哈哈,哈哈哈哈,怀肃,你说说,可笑不可笑。” “娘娘,您怎么了?”怀肃心疼地将第九搀扶起来,后者却瘫软地坐在台阶上,怀肃拉了一把,居然硬生生没有拉动。 “那年,默溪明明警告过我,不能接近景渊,可我不听。” 第326章 渡劫【5】 “我以为,默溪只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可是,原来,我真的是一个劫难……”即便是后来,她费尽心思想要离开景渊,可却总是逃不开,躲不掉。 或许,她下意识就觉得没有那么严重,说不定,她就是能和景渊相伴一生呢。 反正,她只有这么一生,景渊这一世过后,也会回到天宫,这几十年过后,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她也无憾了。 可就是这么侥幸,才害得景渊,一步一步渐渐偏离了自己的人生路线,他本该是统一人界的王啊…… “不是这样的,娘娘。”无论二十年,还是一百年,放下的决定最重要。 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虽然有不同的结果,但是若是让陛下再选一次,他相信,陛下一定会选择继续和帝姬在一起。 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怀陌眼里一闪,大概是怕怀肃继续说出大逆不道的话,赶紧一把抓住怀肃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讲。 怀肃看了一眼怀陌,闭嘴不言。 “娘娘,臣等奉陛下之令,迎接娘娘回宫,请娘娘上轿。” 第九神色不变,看了一眼那个精致轿撵,同清晨时候一模一样,可她看着,总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他,当真不会再回来了吗?”她不信,不信景渊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会自寻死路。 即便是他真的要遭天谴,天打雷劈,他也一定会想好万全之策,绝不会像今天一般安然赴死。 他怎么舍得离开她?她清楚地知道,他是多么在意自己,才会为了让她能够存活于世,日日夜夜用自己的魂魄滋养自己,她不信,这么爱自己的人,会一言不发地离开。 “请娘娘上轿。”怀陌再说了一遍,这下,就连他们身后跟着的三十三位宫女也一同跪下,齐声道:“请娘娘起驾回宫!” 第九抬眸再次看了一眼凤仪台,景渊和默溪消失的地方,颓然地步下了凤仪台。 “等等——”司命忽然大叫了一声。 第九停下脚步,侧头望了她一眼,一瞬间,她的眼里似乎沉淀了万年的光阴,墨黑的眸子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有,却让她感到了千番苦楚。 那双眸子,一眼万年,直直地将她带进了万年前的时光里。 延绵百里的红毯石阶,从神武大街的尽头绵延直眼前,一袭白绸金边绣着红梅的凤袍,头上的凤冠还在玲玲作响,后面坠着的,是景渊精挑细选,自己细细雕刻出来的白玉流苏。 墨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仿佛泛着白色的光芒,明明是一张极为普通的脸,却让人感受到了尊贵、典雅。让人没有办法从她的眼里挪开分毫的注意力。 “你还有何事?”此刻的第九,和前一秒有些天差地别,在前一刻,她还是一副慌张的模样,生怕司命和临渊会对她不利。 就像是一个孤苦无依的可怜人。 可现在的她,就像是睥睨天下的神尊,无视一切,超凡脱俗。 司命从没有现在这一刻,能够确定,第九就是她苦苦寻找了三千年的真神,原来,真的是她。 第327章 渡劫【6】 难怪当初神界人人对娓笙喊打喊杀的时候,她却一心想要将娓笙藏起来。 还将娓笙居住的苍穹之境划归到了自己的地盘,暗中警告凤凰一族的人不许踏进半步,这才保得了娓笙这三千年的太平。 她总以为是自己活得太久,心肠变软了,见不得别人这么对一只小凤凰喊打喊杀的,她岂会不知,火凤凰是凤凰一族最忌讳的一种,她力保娓笙,就等于得罪了整个凤凰族。 虽然也不打紧,也到底给自己找了许多不痛快。 原来她做这些都是有因由的。 “主上……”司命低声唤着,叫第九没有半点反应,反而想要转头离开的时候,瞬间委屈地眼角通红。 她知道,现在的第九应该什么也记不得了,她能够重生,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当初,她亲眼叫着上邪羽化,那一座属于她的殿宇——承华殿也瞬间消失成飞灰。 一切和上邪真神的东西都消散了,三界关于她的东西,只剩下别人口口相传的只言片语,或许,唯一还属于上邪真神的东西,就是她自己了。 她生是上邪的人,死是上邪的鬼,总归,她因上邪而生,被天地孕育出来的那一瞬间,她便知道,她的使命就是守护上邪。 “帝姬殿下!”见第九没有丝毫的反应,司命赶紧改口,再叫了一声。 第九果然停下了脚步,一脸沉寂地望着她。 她自己迈下了好几步石阶,长长的裙摆拖曳在身后,上面还零星地沾染了几滴血迹。 司命小跑几步,谄媚地跑到她的身后,为她将凤袍的后摆整理好,恭敬地站在她的右后方。 “殿下,我是天宫下来受某人所托,守候你的,饶是帝姬再怎么不习惯,可还是大人有大量,让司命守候在您的身边,护您周全才好。” 她这么一说,怀陌怀肃都心存疑虑,司命看上去就不像一般人,可若真是天宫里面的人,那也未必是陛下吩咐的。 是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第九在他们的保护下,也可以好好的,别又多一个罄染一般的人,防不胜防。 “娘娘,这……”怀陌迟疑着,暗示第九不要答应。 谁知,临渊也赶紧跑了上来,抢先道:“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是来保护帝姬的。” 司命看了他一眼,狠狠地化外传声道:“闭嘴,我这头的事情还没处理好,你来凑什么热闹。” 众所周知,上邪真神是她一个人的主上,这货没找到自己的主上,来抢她的真神算是怎么回事? 临渊无奈地回她:“我找不到我家主上,那不得缠着你家主上吗?” 众所周知,无忧真神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缠着上邪真神,看司命这样子,就知道大燕帝姬,眼前的这个人,定然是真真正正的真神转世。 怪不得一转世便是极好的命,有八个宠她无度的哥哥,从小被父母捧在掌心,是大燕举国爱戴的帝姬,还是大燕唯一的一位公主。 这等好命,怕是要不知道积多少世的德,才能积攒下来这么好的命。 第328章 渡劫【7】 若不是知道司命对她下界的事情一无所有,他都要怀疑其实是司命给她走了后门,编排了这么一出极好的身世背景。 让她难得的在皇宫中居然没有感受到人心无常。 司命和临渊可怜兮兮地看着第九,生怕被她拒绝,不过就算是她真的拒绝他们了,她也有法子悄无声息地跟在她的身侧。 不过第九并没有多想,她们两人既然是天宫上来的,必定也不是等闲之辈,即便她真的让怀陌怀肃赶走他们,也未必能如愿。 “既然如此,那便,跟着吧。”说着,便头也不回地一步一步迈下高台,重重石阶,是景渊扶着她上来的,可如今,到了下去的时候,她才发现,这路,居然这么长。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小帝姬,不似命格中描述得这么天真无邪?”临渊靠近司命一步,在她的耳边低声细语地说着。 司命看着第九渐渐远去的背影,也忍不住长叹一声:“是啊,或许,我终究来的还是晚了一些。” 说到这里,她就觉得自己十分愧疚,她主天下命格,若是每日用心留意一点儿,或许她也不至于现在才发现第九的踪迹。 主要是她当初真的亲眼目睹了自家主上羽化,还有无忧真神失踪的事情,她一直认为,上邪真神是真的不在了的。 她本也不想独活,可她存在的意义就是辅佐上邪真神掌管神界庶务,这让她不得不放下个人私欲,继续留在神界。 时间一长,她居然也就认命了,还幻想着,说不定三千年后新的主神降世,还会是原来的上邪。 又或者,来了一位新任真神,让她接管了神界,她就可以卸甲归田,追随上邪真神而去了。 她想了许多许多,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上邪真神居然没死,而且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活了这么多年。 若不是这一次从三生的命格里看出了一点端倪,说不定她还要等更长的时间才会发现这件事,这让她无比愧疚。 甚至需要面对第九,只求现在能一心一意,好好地守在她的身边,让她不要再收到任何伤害。 “皇后娘娘起驾回宫。”怀肃的声音响起,他们二人这才发现,第九已经坐上了那一个精致非常,华丽非常的轿撵之上了。 怀陌怀肃一左一右守护在轿撵旁边,四匹白马是少见的神兽,不知为何,居然愿意屈居人下,做一匹普普通通的拉车的马。 三十三位侍女其中一位,身穿紫色衣服,和其余穿蓝色衣服的人截然不同,她站在队伍的最前端,相当于给神兽引路的那一个。 其余的三十二位宫女,整整齐齐地跟在轿撵后面,一同清晨的漫天花瓣。 那些惊魂未定的老百姓,被彩色的花瓣吸引,有的大着胆子爬到窗户边瞧了瞧,看着天上的人影,忍不住低呼了起来:“安全了,安全了!” 他这么一说,周围果然有许多的百姓,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神武大街上再次站满了人影。 第九看着底下的一切,心里一阵酸涩。 第329章 渡劫【8】 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才让她一个从未露面的皇后娘娘,取得了全国上下的爱戴? 就连现在他已经消失了,居然也没有人过问,他到底是对别人说了什么,难道,他一开始居然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吗? “你们二人,当真是天宫上下来的?”回到潮阳阁,第九第一时间召见了司命和临渊二人。 这二人一路以来都十分乖觉地跟在队伍后面,没有让底下的百姓看见他们,也没有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 这一点,但是让第九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自然,不仅如此,就连帝姬您也是天宫上的一员。”如果是以前,司命断然不会这么说。 毕竟娓笙只是一只火凤凰,凤凰一族不仅不承认她的血脉,还视她为仇敌,是以,娓笙从来不以仙官自居。 可现在不一样,她是上邪,是整个神界的主人,她若不能称之为神,那神界众人,也都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这么说,第九没有丝毫的反应,只在心里激荡起了一丝的情绪波动。 原来如此,难怪默溪不愿意自己和景渊在一起,原来她也是下界渡劫的一员呀! 若是她日后得以回到天宫,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多尴尬呀! 司命但是没想那么多,她只是想告诉第九,她们之间的关系是很亲近的,只是她到底还没有恢复记忆,贸然告诉她,其实她是三界至尊,怕是别人还以为她是在忽悠人。 “我既然也是天宫一员,那我下界,可也是为了渡劫?”第九还挺想知道,自己的劫难是什么。 一想到景渊,她的眼睛瞬间黯然失色,无论她的劫难是什么,都已经注定度不过了。 司命微微叹息,关于这一点,实在是没有办法给第九解释。 “额,怎么说呢,殿下,您下界这一世,其实也算是自作自受……”于是她将娓笙如何骗取自己命格,还如何用优钵笔为三生书写命格,最后却不慎掉入轮回井的事情一并说了出来。 临渊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从进去潮阳阁的那一刻,他就在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尽可能地不让第九觉得自己碍眼,也绝不让第九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多停留几分。 不吸引上邪真神注意力,这是他从出世开始,就有的觉悟。 “……”第九哭笑不得,实在不敢相信,自己下界居然是因为一个跟斗开始,这让她……情何以堪。 不过她也听出了什么讯息,睁大眼睛问道:“这么说,你就是主天下命格的司命了,那你可知道,景渊他的命格……” 她顿了一下,换了一种简单直接的问法,她问道:“那你可能知晓,景渊是否还活着?” 只要他还有一线生机,她必定拼尽全力,也想法子救他回来。 岂不知,一切皆是因为她当初不顾一切也要去救出景渊而起。 司命摇摇头,她虽然可以窥探所有人的命数,可景渊毕竟是真神之躯,他的命格,乃是天机。 不,是比天机还要更难窥探的东西,不然她也不会连自己的主上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了。 第330章 渡劫【9】 第九本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听她这么一说,也不觉得有太多的失望了。 将视线转移到了一旁的临渊,他从进来开始,就有意无意地降低自己存在感,表面上漠不关心地东看西看,耳朵里面却连一句话都没有漏下来。 她实在搞不清楚这个人的动机。 “你们二人跟着我,意欲何为?”堂堂司命星君,还有另外一个,一看也不是普普通通的神官,他们两个人低声下气地要跟在她的身边,让她实在不能不怀疑究竟是不是有所图谋。 又或是他们其实是默溪派来的人。 “你们和默溪,是何关系?”第九忍不住问道。 她能感觉得到,默溪还没有死,不光是感觉,就连默溪消失得时候,也曾说过,他只是暂时离开自己,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会回来的。 司命知道,此时的第九对景渊,大概已经情根深种,在来的路上,她们就发现这边的动静了。 不仅他们,整个神界和魔界都轰动了,能够一下子引来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的人,从古至今,只有古书典籍里面的祖神才能做到。 就连三位真神,也最多才引下过二十几道。 可想而知,若是那人挨过了这八十一道天雷,会是怎样逆天的存在,横贯古今,怕是连祖神,都无法比拟。 毕竟,祖神就是在那八十一道天雷里面斌天的,魂魄化为虚无,天地再无祖神。 “殿下,司命猜想,那默溪,大约就是我们的……”司命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寂梵的身份,过去三千年,三界在寂梵的统领下,已经是一派和气的景象。 若说最初,她们臣服于寂梵只是因为他的无边神力,那现在,任谁都对他有了一腔的敬畏之心。 可上邪真神到底才是真正的神界之主,贸然被寂梵占据了自己的位置,而自己在人界、冥界颠沛流离那么多年,谁心里都会不平衡的吧。 “嗯?”司命说到一半,就不说了,第九看了她一眼,一脸疑惑。 司命这才赶紧回话:“殿下,那位默溪,大概殿下也曾听说过,是我们的万神之王,三界共主……”说着,她还小心翼翼地抬了抬眼皮,确认第九没有不悦的感觉,这才松了一口气。 万神之王,三界共主。 短短八个字,就已经诠释出了寂梵的尊贵,默溪居然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难怪,每次自己见到他,都觉得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可他却并不觉得他是威严的,只觉得他十分寂寞,虽然相处了短短的一段时间,可她却觉得,他古井无波的眸子背后,是恒古不变的寂寥、隐忍。 究竟是什么东西,还能让这么高高在上的人求而不得,隐忍在心? 这个第九就想不出来了,她到底还是十分疑惑的。 “你们的神王消失了,你们都不着急?”他们可是在寂梵消失得那一瞬间赶来的,没道理没有发现凤仪台上面的异常,他们居然一路都没有提到只言片语。 要么就是寂梵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重要,要么就是他们撒谎了,他们的目的并不单纯。 第331章 渡劫【10】 她如此明显的试探,司命阅人无数,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苦笑着道:“若是今日之前,陛下出任何一点差错,整个三界都会大乱,可今日之后,三界的局势如何,那就不一定了。” 临渊不发一言,可对司命说的东西却不置可否。 若是他们没有发现上邪和无忧的踪迹,势必奉寂梵为主,没有一个人刚违抗他的命令,哪怕是一句话,一个字,他们也奉之金樽玉律。 可是临渊的主上到底是无忧,她的主上也从来只有上邪一个人,他们都是拌着自家主上出世的。情感自然不同外人。 他们两个,现在也断断没有心思再去追查神王的下落了。 但愿他自求多福,临渊现在也恨不得赶紧找到自己的主上,当年事发突然,他还在魔界镇守,就听别人说,无忧真神跟随上邪真神羽化的事情。 他差一点跟着自家主上而去,好在寂梵及时出现,阻止了他,寂梵真神说得也对,以自家主上对上邪真神的心思,不亲眼见着下一任真神出世,不最后确定上邪真神是真的回不来,他怎么可能断然离开这世界。 说不定,就是主上的障眼法,所以他赶紧安顿好魔界,跟着寂梵真神便上了天宫。 第九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什么重要的信息,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情绪,又要迸发出来。 她耐着性子问道:“你们知不知道,默溪,哦不,寂梵去哪里了?” 此言一出,司命和临渊二话不说,立马就跪了下来。 如此大逆不道地将真神的名讳宣之于口,而且未加尊称,是为大不敬。 开天辟地以来,真神的名讳便蕴含了无穷的天地之力,真神是天之骄子不是完全没有根据的事情,若是有小人不忿,背后说真神坏话,天雷分分钟就会降临到他们头顶。 任何对真神不敬的行为,都会遭到天谴,第九就算了,她本就是真神,但是她和临渊听闻真神名讳,却不得不跪。 “这,司命不知。” “临渊也不知……” 第九微微抿唇,面露不悦,想来是觉得他们两个说了半天,貌似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暴露出来,有一点的不高兴。 司命侍奉上邪数十万年,虽然分开了三千年,可接触了一下,还是将她的性子,脾性抓得死死的。 在她还没有下文的时候,就抢先一步,说了一声:“殿下,陛下他没死,也断然不会死的,您放心。” “这是为何?”听她这么一说,第九心里的石头算是放下了一大半,坐在椅子上的身子,也安稳了一些。 司命紧接着回答道:“三界此刻无主,无忧真神尚未归位,上邪真神不知所踪,寂梵真神是天地之间唯一可担得起神王的人,而且,真神降临之初,两位真神都有随侍,唯独寂梵真神没有。” 这也是临渊疑惑了很久的事情,赶忙问了一句:“这是为何?” 司命浅浅一笑,对自己的博学多知多了几分骄傲,她说道:“因为寂梵真神降世,比其余两位真神多了一个环节。” 第332章 渡劫【11】 “他为天道降世,最初化为一道灵识在三界游离,学习人情世故,而后不断投胎转世,那时天地之间还没有人、神、魔,唯有花草树木、虫鱼鸟兽,他就这样轮回了十万年,最后才得以成神。” 他乃天道化身? 这件事临渊闻所未闻,简直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众所周知天道是平衡世间万物,用于制衡各神人魔之间的一道制约。 没有谁能够违背天道,也没有谁能够控制天道。 可现在,司命却说,寂梵真神很有可能会是天道的化身。 “不,不,不,这不可能,不可能……”临渊二话不说,立马否认,这一切听起来太天马悬空了,让人光是听着,就觉得不可思议。 第九却不觉得,司命这样说,必定有她这样说的意义。 她静静听着,司命果然不负众望,压根没有搭理临渊,反而继续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坚信,寂梵真神非但不会有事,或许,还会有更大的机遇。” 她之所以这么坦然,只是因为寂梵真神对上邪真神一向不错,对她也还可以,他的身世,还是上邪真神无意之间透露给她知道的。 既然他是天道,那么对所有人都不会有失偏颇,更不会亏待上邪真神。 反观临渊,心里就不是那么好受了。 无忧真神和寂梵真神本就势不两立,现在这件事,无论真假,对无忧真神都不是一件好事。 他一定要想办法先找到自家主上。 听到司命这么说,第九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如果寂梵不会有事的话,那是不是代表,景渊也不一定是完完全全的消失? 他没有完成的,就让自己代替他完成吧,不就是统一天下吗?她代替他。将他的劫渡了,这样,他是不是能够回来? 三生将思邪带走之后,直接躲入了之前思邪藏身的岐西洞,这里被思邪设置了结界,外界很难找到这里来,这里的一切也传不到外面去。 “主上,请在这里歇息一下,过段时间,三生就去景国为你打探九儿的最新消息。” 寂梵难得没有骂她,一张脸铁青,沉默了良久,才咬牙切齿道:“你可知道,小帝姬刚才有多危险?” 八十一道天雷,若是寂梵扛不住,剩下的,势必会将整个景国化为灰烬。 那时候,大燕国的那位帝姬,又怎么会幸免于难? 即便她只是一缕魂魄,可还是会被诛灭,说不得还要过多少年才能凝聚起来,即便是思邪为她做法,她还是会吃很大的苦头。 他等待了她这么久,怎么舍得她再受这么多的苦。 “主上,我知道。”她当然知道,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但是当时的情况,她根本没有办法接近殿下。 若是可以,她一定会将殿下一同带走,可是不能,她只能选择将景渊带走。 思邪颀长的身子站在洞口,三生沉默许久都不见他说话,她上前两步,将思邪身上的灵力束缚解开,而后乖觉地自己走到洞里那几道铁链上面。 第333章 渡劫【12】 这些铁链,本就是思邪为她准备,上面每个地方都布满了咒术。 思邪的神力全部留在了三生石里面,可他到底是活了数十万年的神,懂得的东西很多,尤其是咒术一类。 他掌管魔界之时,从不以神力压人,光凭结界和咒术,他就能将魔界上下治理得服服帖帖。 更别说,现在只是对付一个毫无心机的三生。 三生走到铁链面前,地上那些黢黑结实的链条,便自顾自地“活”了起来,将三生缠得死死地,硬是没有留下一丝缝隙,三生眉目间闪过一丝痛苦。 这铁链最厉害之处,不是它能够禁锢住的躯体,最厉害的,是它可以鞭笞被禁锢的人的灵魂。 一道一道的电流从她的身体上流过,三生就像是没有感觉到一般,只有偶尔才能从她的眉目中感受到一丝痛苦。 思邪被解开了禁锢,自顾自地走到第九躯体往日存放的寒玉床上,他顿了一下,似乎是不习惯上面的空空如也。 他没想到,今天将第九的躯体带过去,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她眼睁睁看着第九的躯体在一道一道天雷之中化为飞灰。 寂梵那时自顾不暇,自然没办法顾及他这边的事情,更没办法从他手里将第九的躯体抢走。 但好在,现在的第九即便是没有躯体,也可以存活于世,景渊将自己的神魂与第九的魂魄相连,一步一步强健了她的魂魄,只要她用心修炼,假以时日,直接飞升成神也未可知。 “今日之事,事发突然,本座不与你追究责任,可若下次,你胆敢再对本座不敬,休怪本座不给你活路。” 三生眼底黯然,知道思邪说的一定不会是假话,这一次,她与思邪心知肚明,即便她不将思邪带走,他也断断不会损伤自己的修为去救寂梵。 还不如早点将他带走,若是让他在紧要关头反击寂梵真神一把,说不得,寂梵真神就真的没命了。 三生是无忧对上邪的爱意凝结而成的灵,即便如今思邪是无忧的化身,是她的半个主人,可若真让她做直接伤害到第九切身利益的事情,三生心里还是不舍的。 思邪大概也知道,所以才没有追究三生的责任,现在还不是杀三生取神力的好时机,他必须要在完完全全得到上邪的心之后,才能轻举妄动。 三生在那个小帝姬的心里分量尤其重,今日他险些失控,现在想来都是很不应该的事情,好在没有量成大错。 “是,三生知道了。”她低头答应,尽量不让自己痛呼出声,生怕打扰到思邪清修。 思邪静静盘坐在寒玉床上,思绪渐渐飘远,或许,他也该销声匿迹一段时间。 天劫已经散去,他并没有看到任何关于寂梵的消息,就好像天地间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般,这说明,寂梵说不定,真的没能挨过去。 那位小帝姬应当是很伤心的吧…… 也罢,姑且就让她难过一段时间,等她心情舒畅了,他再出现,那时候,她说不定还会感激涕零,直接接受他的一番真心。 第334章 内政【1】 大燕国 从传来帝姬身亡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的时间。 帝姬的死对大燕国举国上下,无异于灭顶之灾,当初御林军,皇城护卫在君侯的欺骗下,生生将皇上逼死,而后,又被胁迫,不得不继续效忠于君侯。 可他们的心里,真正臣服的,是那位带有血咒的大燕帝姬。 皇帝再尊贵,不过是一个傀儡,君侯再强势,也没有皇族血统,唯有帝姬,是所有人的希望。 她们无不盼望着帝姬能够回到皇城,为他们主持公道。 可君侯势力实在太过强大,第九唯一一次回归,还被他陷害,险些惨死。 大臣们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要去景国迎回他们的帝姬,却收到了帝姬自尽的消息。 这让他们一众人简直如坐针毡,恨不得立马飞去景国,看看究竟是不是真的。 君侯却不着急,或许这对他而言。本就是好消息。 朝堂上的大臣们不买他的账,可也拿他没有办法。现在景国无主,他又手握重兵,那些士兵未必忠心耿耿,但是,他们找不到能够替代他的新君,那就得继续效忠于他。 是以,他还是每日待在他的别院里,日日对着一林子的风竹吟诗作画,日子过得好不畅快。 “主上,夫人来了。”一暗卫着急着从暗门闪了过来,看着君侯一如既往地坐在竹林深处的石桌旁,立马过去单膝跪地,将刚才看到的消息传了出来。 “夫人?她来做什么?”顾槿夫人是君侯唯一的妻子,也是先皇后的表妹。 无论何时,她都是宫里宫外最得宠的一位贵人,而这个夫人,自从先皇后去世的那一天,便不爱出门了。 大家都猜测,是不是因为自己的表姐去世,太过难过,伤心欲绝以至于卧病在床,一连大半年,都没有再出现过。 君侯也是从那时,便不太爱回君侯府邸,只在别院居住。 今日这顾槿夫人匆匆而来,就像是来兴师问罪一般,害得暗卫不得不急匆匆地赶过来报信。 若是真被夫人闯了进来,他们可担待不起。 “主上,是否要将夫人拦下?”只要有主上的死命令,他们也算是好办事了。 不然这人,是拦下还是放进来,都是一个大问题。 君侯眉心紧锁,忘了一眼竹林深处的木屋,今日燕晖应该还没起身。 这几日天气太过反复,再加上他心情不佳,受了点风寒,怕是不方便让他挪动。 “将夫人拦在前厅,不得让她进入竹林一步。”说着,君侯将手里的茶杯放下,他饮茶向来都是对着竹林深处饮,现在起身,自然也是面对着那里的小木屋。 暗卫得到命令,随即便想要离去。 君侯思来想去,忽然道:“再派一人,去宫里请一位御医替那人看病,怎么做,你知道的。” 暗卫赶紧点头称是,转身便飞快离开。 那里面不知道住了谁,只知道是侯爷极为在乎的人,出了一点点的事,侯爷都心疼得不得了。 只是不知道,那人怎么好端端地,居然又生病了。 第335章 内政【2】 不过这也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现下赶紧将顾槿夫人拦住才是要紧事。 一去正门,夫人刚好下轿,雾风赶紧上前,在暗处的人还没来得及现身的时候,先一步开口道:“恭迎夫人,夫人什么时候到的?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顾槿夫人跟在君侯身边那么多年,也见过好几次雾风,知道他是最常跟着侯爷的一位属下,只是他究竟是做什么的,其实不是太过于了解。 雾风一般不会出面应对顾槿夫人这等小事,只是今日事出有因,他也不得不亲自来招呼一下她了。 顾槿夫人不得不说,是真的十分贤良淑德,从不在下人面前骄矜自傲,对待他们也一直都是好声好气的,十分和善。 可今日,顾槿夫人神色却不同往日那般轻轻柔柔,而是带着一股决然。 “侯爷在哪儿?” 雾风看了一眼暗处,低声答道:“侯爷有要事在身,今日不在别院,夫人可是有什么要紧事,不知雾风可否效劳?” 君侯从未在君侯夫人身边留下一兵一卒,她的身边只有那些不会武功的婢女,雾风不好正面回答她,只好四两拨千斤,想着早点将她打发走了,自己也好去宫里请御医。 “雾风,顾槿自问,从未亏待过你,也从未麻烦过你,今日,我就想问问你,侯爷到底在哪儿?这些日子,侯爷究竟在做什么?为何不回侯府?” 平日里顾槿夫人也不在意这些,她与侯爷的情意并不同外人以为的那般深厚,即便是住在侯府,我很少歇息在夫人屋内。 雾风实在想不到,是什么让夫人忽然变了一个性子一般,居然直接找上门来,这在从前,是绝对不会发生的事情呀。 “夫人,您……”雾风疑惑地打量了一下顾槿夫人,似乎还在怀疑,她会不会是被人胁迫了,或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谁知,她一把将自己推开,破门而入,径自冲向后院。雾风本来可以闪开的,可顾槿毕竟是侯爷唯一的夫人,也是侯爷唯一的女儿的生母,别说是她对自己动手了,即便她要杀了自己,他都不能闪躲。 可是后院,是万万去不得的。 雾风被顾槿夫人的两位婢女禁锢着,不得已大吼一声:“清风明月,请夫人回去。” 说着,暗处便飞出了四道人影,每一道都快如闪电,甚至在他们出来以前,根本没有人发现,他们藏在那里。 “请夫人回府。”清风明月跪在地上,双手抱拳,请求道。 顾槿的路硬生生被他们拦住,也不好一脚将他们踹开,只好厉声道:“你们起来。” 四个暗卫岿然不动,丝毫没有要起来的心思。 顾槿夫人又重复了一遍:“你们给我让开。” 四个人依然没有半点要起来的心思,顾槿本就愠怒的心底不由得更是火冒三丈,顾不得面子和身份,低声吼道:“我不知侯爷究竟要做什么,一人之下的位置他做腻了,我不管,万人以上的位置能不能够着,我也不管,可他,居然连自己亲生女儿的性命都枉顾……” 第336章 内政【3】 天下谁都知道,君侯有一位养女在景国做贵妃,他哪里来的养女?她怎么不知道。 总是暗度陈仓,做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夫人,主上做的事情,任谁也没办法干涉。”雾风为难地说道,极想暗示顾槿夫人,她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和主上硬碰硬。 主上与她情谊本就不深厚,在这么折腾下去,主上说不定真会做出什么什么事情来。 顾槿夫人哪里会听不出他的潜台词,她向来就是君侯娶给别人看的妻子,这么多年,从未有一日她感受到了君侯对她的爱惜。 她原以为,是他事业心太重,总将心思都放在朝廷上,可现在她才发现,原来他的温柔,都给了别人,一个她不知道的人身上。 刚开始的时候,君侯还会偶尔歇息在她的房间里,后来,当她怀孕过后,侯爷便再也没有进过她的房间。 即便她大着肚子向他暗示,他也从来没有动过一分那种心思,罄染是个女儿,她心里十分愧疚,生怕会被君侯厌弃,她不止一次想要和君侯再生一个孩子,一个可以继承他爵位的儿子,可侯爷却再也没有进过她的房间。 这么多年,罄染也长大成人,侯爷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即便她心里再怎么难受,但是罄染也算是她唯一的慰藉。 她以为,君侯喜欢的人,是自己的表姐,毕竟表姐进宫之前和君侯确实有一段故事,她知道自己的表姐,绝色倾城,性格也好,她自愧不如。 所以总是进宫看望表姐,一方面是爱屋及乌,她相信。只要她对表姐真心,时间长了,也会换得侯爷的真心一片,另一方面,她也是想要看看,表姐究竟是怎样生活的。 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模仿表姐,那日,表姐没了,她也很伤心,伤心之余,她还在想,若是表姐没有了,君侯的心,会不会放在自己的身上? 结果,她想多了,从那以后,她居然再也没有见到过自家侯爷…… 若不是她无意之间收到了罄染送回来的一封信,她还没有勇气来寻找侯爷。 “雾风,我还是你主子吗?”顾槿没有搭理雾风说的别的,只是一个劲地看着他:“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主子,那你就不要拦着我。” 今日,她一定要见到君侯,即便彻底打破她们夫妻之间的平静,即便日后再也没有和他缓和的余地,即便君侯要将她休了,她也要将有些事问清楚。 “夫人,你这又是何苦?”雾风无可奈何,只要顾槿一天是侯爷夫人,就一天是他们的主子。 “让开——”顾槿夫人厉声道。 清风明月迟疑地看着雾风,不知道该不该退让。 雾风低头沉默不语,他们自然也不敢退让半分。 “看来,侯爷是执意不要我这个夫人了……”顾槿悲戚地低声叹息。 雾风的态度,绝大部分取决于侯爷的话,他这么强硬地不让自己进去,也就是说,无论侯爷在与不在,这处别院,自己是万万不能进的了。 第337章 内政【4】 “夫人,侯爷不是这个意思。”雾风无力地辩驳道。 顾槿夫人微闭双眸,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滴落,她将下颚抬起,看了一眼远处的屋檐檐角,黑色的砖瓦上悬挂了几颗金色铃铛,竹林那边层层叠叠,一块一块的黑色砖瓦上面的铃铛迎风而动。 住在那里的人,抬头就是清风明月,耳边还有清脆的铃声,看得出来,侯爷对这个别院的布置,是用了心思的。 “雾风,如若你有心,可否帮我问问,我该如何,才能见到侯爷?”无论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即便是主动离开侯爷,她也可以,只要侯爷给他一个机会。 罄染就是她的一切,她的命,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任罄染在她的面前,死去。 “夫人……” “表姨?”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声响,雾风脸色瞬间僵硬,迟疑地回头一看。 八皇子穿着一身雪白的衣袍,扶着墙角,头发披散着,不知何时,居然走到了前厅到这里的转角处。 他只顾着拦住夫人,却忘了去竹林将八皇子拦住,也不怪他没想到,八皇子从来没有主动出来过,侯爷也从来不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即便是他想到了,怕也不敢拦住八皇子,只会尽快将顾槿夫人打发离开。 现下,可真是尴尬,他居然让顾槿夫人和八皇子撞在一起。 “……”顾槿回头,居然在这里看到了她这辈子都想不到的人。 “晖儿?你,你怎么在这里?”顾槿夫人时常进宫,八皇子是最小的一位皇子,还没有分府邸出宫,一直都住在宫里。 每次她去皇宫,都会特意去看他一眼。 可是,不是传闻八皇子已经失踪很久了吗?甚至有的人都说,八皇子已经被君侯暗中解决了,现在,谁来告诉她,这个传闻中已经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的皇子,现在为什么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这里? 还被君侯小心翼翼地藏在了自家别院? “表姨,你怎么来了?”燕晖大病未愈,身子十分孱弱,今日也是闲来无事,想要四处走走,这才来了前厅。 没想到刚来就听见雾风的声音,是谁想要见到君侯?他不由得有点好奇,便顺着声音一点一点地走到了大门口。 这不,刚来就看到了自己的表姨。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这位亲戚了,从君侯造反之前两个月,顾槿夫人就没有再进宫了。 那时候母后身子也不好,也没有人关心顾槿夫人为什么突然不爱进宫了。 如果不是现在突然见到了这位表姨,燕晖可能这辈子都不愿意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 她是皇后最亲的妹妹,也曾是他最爱的表姨,可也是她的夫君害得自己家破人亡,这让他怎么去面对她。 顾槿心里一愣,他这么说,就仿佛他已经住在这里很久了,原来,那处别出心裁的别院,居然是为燕晖设计的。 “侯爷在吗?”顾槿夫人没时间去和别人计较别的,只三步并两步快速跑到燕晖的身边,盯着他,一脸严肃地问道。 第338章 内政【5】 她这么问,燕晖不由自主地看向雾风,君侯今日不是一直在竹林吗?他就是为了避开君侯,才不在竹林里散步,选择到前厅这边。 表姨来找君侯,他才意识到,君侯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君侯府邸了,几乎日日都待在这竹息小院里面,一有点风吹草动就立马出现。 雾风自然不敢说实话,硬着头皮道:“主上今日一早就出去了,至今未归。等主上回来,雾风一定会将夫人来找主上的事情告知主上。” 他这么说,燕晖更加疑惑了,明明早上君侯就来他的房间里看他了,还陪他吃了早饭,甚至告诉他今天一天都在,让他有事记得去找他。 怎么现在又变成了一天都不在了? 燕晖自然不会去戳破雾风,只是心头的疑惑更甚。 “表姨,你找君侯,可是有事?” 燕晖身体不便,站在风口一会儿,便觉得有点冷了,忍不住想要回房间去歇息。 顾槿夫人一想到此事,心里便十分惆怅,一滴清泪径自滴落下来,她说道:“晖儿,我找到罄染的消息了!” 罄染失踪的事情燕晖不是不知道,当初他们都以为罄染是回到万灵谷了,可谁知道,九儿去万灵谷找救兵的时候才从忝真散人那里知道,罄染根本就没有回去。 甚至连忝真散人都找不到她的消息了,万灵谷的弟子入门便会佩戴一块令牌,上面有佩戴者的灵魂信息,只要忝真散人有心寻找,不到半刻,就可以找到那人的消息。 可忝真散人寻找了罄染几天,都没有找到,她的令牌被人分成了好几块,存放在大燕不同的地方,也就是说,是罄染不要忝真散人知道自己的消息。 她有意避开所有人。 顾槿夫人也是长时间没有收到罄染的信,写信去万灵谷,这才知道的消息。 罄染自小灵术医术都十分高强,性子也十分冷静沉稳,她倒不担心罄染会在外面出事,只是时间长了,难免有些担心。 所以她一直在暗中查探罄染的消息,却无意之中被罄染的人发现了,还让他回来告诉自己,她被落在景国皇宫,回不来了。 她居然就是景国大名鼎鼎的明月贵妃,顾槿夫人知道的时候,险些气晕,前几天她才得到消息,景国皇帝还有一个妃子,容妃,而容妃,居然就是大燕国的帝姬。 她不知道第九是怎么去到景国的,可是她知道,九儿是万万不会放过罄染的,虽然她们从小就情同姐妹,可罄染帮着侯爷做的事情,未必就能瞒过第九。i 而第九,居然就是景国才册立的皇后,她做了皇后,也难怪罄染会说自己被困回不来了,想必就是东窗事发,第九不让她回来了。 罄染为了她的父亲,做了许多对不起第九的事情,这些她不是全然不知,若是第九真要报复罄染,说不得就要取了罄染的命。 想到这里,顾槿看向燕晖的眼神倏然转变,连最后的一丝爱怜也没有了。 “燕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第339章 内政【6】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狠厉地看着雾风问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侯爷为什么没有取他的命? 她至今都忘不了,当初在法场上,第九和燕晖,是如何立下誓言,要取君侯一家的性命,这一家里面,包括她,自然也包括罄染。 她绝对不可能让别人伤害到自己的孩子,所以即便是她疼爱了二十年的燕晖,也非死不可。 “雾风,杀了他,我命令你,赶紧杀了他!”顾槿不由分说地退到一旁,指着燕晖,一脸要取他性命的模样。 燕晖怔楞了一瞬间,似乎没找到前一秒还弱柳扶风似的夫人,后一秒,就直言要取他性命。 可这种事情,他经历了不止一次,对他父皇忠心耿耿数十年的君侯,一朝得势,不还是谋反了吗? 和九儿情同姐妹的罄染,他唯一放在心里,喜欢了十几年的罄染,不也是说变就变了吗? 九儿还说,母后的死,和罄染脱不了干系。 燕晖只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了,冷眼看了一下已经快要疯魔的顾槿夫人,转身头也不回地想要离开。 他低估了顾槿对他的恨意,顾槿见他要走,着急地四处寻找,好不容易从门口的侍卫手里看见了一把佩刀,不由分说地就抢了过来。 “夫人,住手——” 眼看着顾槿夫人就要刺向燕晖,雾风也顾不得什么主仆,什么身份了,飞身上前,就挡在了燕晖身后。 燕晖被雾风扯了一下,顺利避开了顾槿夫人的刀,可头也猛地一昏,险些摔倒在地。 雾风一脚踢落顾槿的剑,将燕晖抱在怀里,摸了一把他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病得这么严重,八皇子还出来做什么? 顾不得别人怎么看了,他将八皇子打横抱起,向竹林飞去。 只留下一句:“清舟,去宫里请御医,明月,请夫人回府。” 没走多远,便瞧见君侯立在竹林外面,看样子,他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应该是怕打扰到八皇子,所以才没进屋。 雾风硬着头皮抱着燕晖上前几步,鞋子踩在白色鹅卵石上,石头相互碾压的声音异常清晰。 君侯眉心一蹙,正要发火,转身却看见燕晖紧闭双眸,十分难受地被雾风抱在怀里。 他心里一紧,仓皇上前几步,接过燕晖,见他脸色苍白,唯有耳朵和脖子红得吓人,他忍不住将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果然烫得吓人。 “清舟已经去请御医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只是,夫人硬是就在前厅不走,雾风也没有办法,甚至……”雾风欲言又止。 看见君侯的脸色沉得吓人,生怕他会殃及池鱼,雾风才继续说道:“夫人发现八皇子了,还……持刀相向……” 他这么说,君侯哪里还想不出,燕晖这样,怕也是自己那位夫人惹出来的。 心里不由得怒火攻心,可燕晖实在孱弱得不得了,整个身子都像是煮熟了的红虾。 “她若不走,你便将她强行带回君侯府邸关起来,不让任何人接近她。” 当务之急,是先给燕晖治病,其他的,他什么都不想管了。 第340章 内政【7】 “小晖,你怎么样?”君南城将燕晖抱进屋子里面,轻轻放在床上,见他耳朵已经红的发烫,他忍不住将被子好生给他盖上。 转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水,似乎想到什么,他拿起水杯转身一看,果然,燕晖已经将被子掀开,一个人滚来滚去,险些掉到床下。 君侯吓了一跳,赶紧跑到床上,将他一把搂住,小心护在怀里,燕晖背靠着君侯,嘴里果然呢喃着要喝水。 君侯刚才过来得太过匆忙,杯子里面的水洒出来一大半,好在还剩下一口,君侯赶紧将身下的喂到他的嘴里。 侍候着他再次躺下的时候,君侯才发现自己的下摆沾满了水珠。 “小晖,等等我。”他翻了一下燕晖的衣橱,里面都是雾风按照他的吩咐为燕晖准备的衣衫,从里到外都有很多套。 他翻来翻去,都没有见到一件尺寸可以将就的衣衫,眉心一拧,去了隔壁屋子,总算找到了旧时自己穿过的衣服,草草换上,赶紧过来守着燕晖。 “主上,夫人已经送回侯府,御医就在外面,现在可方便进来为公子诊治?”雾风识趣地没有说出燕晖的名字,对外也只是说君侯的一个远方侄儿生病,侯爷很是担心。 外人只道君侯有些小题大做,一个侄儿生病居然也敢惊动御医,可现在非常时期,没有一个人敢找出来说君侯的不是。 君侯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某人,立刻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将被子给他压好,床帘,还有内室的纱幔一齐放下,将燕晖遮挡得严严实实的,这才出声。 “进来吧。” 话音刚落,雾风便带着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进来,老人穿着一身太医院的官服,一看就是匆忙赶来,没来得及换下衣服。 他不会武功,这么一路飞驰,难免有些气喘吁吁,见到君侯的那一刻,吓得赶紧跪着。 君侯穿得一身棉白色衣服,不是纯正的白色,而是带了一点浅灰,虽然已经三十好几的年龄,看上去居然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凭添了一点温文儒雅的气息。 “参见侯爷。”来人正是太医院院正乌庸老先生,乌庸是天下驰名的医神,一生不知道治好了多少疑难杂症。 求他看诊的人从大燕国就可以排队到景国,可是他一生爱自由,不爱被拘束,尤其见不得别人一副不给治病就要死要活的模样。 所以他为人极其低调,有时你被他诊治了,可能都不知道对面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医神。 当初皇后病重,皇上倾尽全国之力,才在后池山山脚下觅得了乌庸老先生踪迹。 派了君侯,费尽千辛万苦才让他答应进宫做三年御医,今年正是三年的末尾。 即便皇上已经去世,大燕国也不复当年的盛况,可答应了三年,就是三年,多一天不是,少一天自然也不是。 太医院能走的人都走了,然而乌庸先生硬是每天按时守在太医院,不曾擅离职守一刻。 说到他,君侯再怎么冰冷的心,还是会燃起一丝敬佩。 第341章 内政【8】 “老先生,快快请起。”当初乌庸先生不过是和自己打赌输了,而且那件事也是他故意设局,其实乌庸先生没必要非要来大燕履行约定。 可他还是来了,一大把年纪,每每见到君侯都是规规矩矩,从未有过半分的不甘或者愤懑,他越是这样心平气和,君侯反而心里越是心虚。 老先生刚被扶起来,就赶紧放下手里的药箱,问道:“可是那位小公子病了?快让老夫为他诊治一下。” 说着,便要掀开纱幔。 君侯眼疾手快地拦住老先生,就在同时,雾风也识趣地退出了屋子,还将房间门为他们关上。 乌庸先生看了一眼大门,又绕过君侯看了一眼床上朦朦胧胧的身影,一脸的不解:“怎么,君侯让老夫来,不是为了看病?” 此前,关于君侯的传闻,他不是没听说过,也知道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劫走了皇后遗体,逼死了皇上。 甚至,如果再找不到八皇子或者帝姬,君侯就会是大燕国未来的新皇,这么关键的时刻,他本不该和君侯再有牵连,可毕竟君侯是旧识,他不可能为了那么只言片语,就同他断绝往来。 这不是他的性格,也有违他留守太医院的初心,只是,这君侯看起来,却并非简单地想要让他治病那样。 “侯爷,您这是?”乌庸先生的语气里已经隐约透露着一丝不满,若是君侯想要自己做些什么,好帮他达成谋朝串位的目的,那他无疑是找错人了。 而且非但他不会答应他,还会将他的丑事揭露于人前,看他还敢不敢这么猖狂。 “老先生,南城不是您想的那样……”君侯心里一紧张,赶紧放下阻拦乌庸先生的手,只是他的身子依旧拦在他的面前,欲言又止。 乌庸先生疑惑地看着他,见他半天不语,才板着脸,一脸刚正不阿地说道:“君侯是担心我泄露病人的信息?那大可不必,偌大的皇城,也就只有老夫没有半个亲信人脉,要说,也找不到人说。” 这倒是真的,乌庸先生来到大燕,从未与无关的人说过半句话,也从不参与结党营私,可以说,从不关心宫里宫外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要做的,就是就在太医院三年,做好一个御医院正的职责,其余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什么朝代更迭,历史,国家内外斗争,他从未关心。 这也是为什么君侯会让雾风去将他带来的原因,普通大夫医术不精不说,八皇子素日最爱出宫游历,认识他的人简直多的九牛一毛,更别提那日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现身。 若是无意之中找到一个认识八皇子的大夫,将他在他这里的事情泄露出去,那帮老顽固必定不会罢休。 虽然他未必会被那帮老顽固抢走,可躲来躲去,对他的身体也不是很好。 若是蒙着眼睛就诊,那些医术不精的诊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说,说不得还会让那些整天疑神疑鬼的人更加生疑。 倒不如直接找乌庸先生,别的不说,能够将燕晖治好就是最好的。 第242章 内政【9】 “老先生,若你能治好小晖,日后,即便是刀山火海,君某都在所不辞。” “侯爷严重了。”乌庸先生不欲与他多讲,绕开他一把掀开帘子。 他们讲了这么久的话,燕晖早已经迷迷糊糊地再次将身上的被子掀开,整个人暴露在空气里,虽然身子清凉了不少,但也吸入了不少的冷空气。 乌庸先生刚过去,就惹来了他一阵咳嗽。 那咳嗽的声音极大,喉咙就想要撕裂了一般,咳了半天也不见好转,就想要将整个人的心肝脾肺肾一同咳出来才罢休。 乌庸先生心里一凝,顾不得之前的不痛快,三步并两步坐在了床边君侯事先准备好的凳子上,伸出手就将燕晖的手从床帘里扯了出来,闭目好生诊断了起来。 君侯不用看也知道,乌庸先生一定没有掀开床帘,他已经暗示得如此明显,先生怎么会不懂,懂了就绝对不会自找没趣。 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要轻松许多,虽然他断定乌庸先生不会说出去。 “毒火攻心,不是一般的风寒。”乌庸先生心里一寒,这样的症状,他见过两次,一次是在已故的皇后娘娘身上。 这种惊人的寒毒,最初只会让人形同风寒,体热,时好时坏,日子长了,又十分畏冷,再后来,一步一步身子就会慢慢垮下来,时冷时热,无法琢磨,更加无法治愈。 这应该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症状,所以不太明显,若非乌庸先生经历过一次,皇后娘娘的身子在他的治疗下一天较一天的衰败,最后还是死去。 这件事在他的心里留下的阴影,让他怎么也无法释怀,这才时不时地将皇后娘娘的医案翻出来查阅,研究。 若非如此,他也没办法一下子就断定,此人患的,是同皇后一样的病症。 “那,他这是?”君侯识趣地没有跟进来,也没有说出燕晖的名字,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甚至还一脸淡定地坐在一旁,为自己斟了一盏茶。 乌庸先生将燕晖的袖子免上去三寸长,拿出一根金针,取了几滴血,那血异常的乌黑,黑得发紫。 君侯虽然没有站在床前,可他的眼睛一直没有放过这里的一点一滴,见血色不对,他赶紧站了起来,疑惑地道:“怎么回事?” 难不成,燕晖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服毒?不,不可能,如今第九生死未卜,他大仇未报,不可能轻易放弃生命。 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问出口,乌庸先生心里却明白了很多。 “原来如此!”他缓缓收回金针,将上面的血迹擦拭干净,收回了自己的怀里,而后将病患的袖子放了下来,将整只手都放回了被褥里面。 君侯的心思被他揪着,偏偏自己不方便追问,眉梢更是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放松过。 见乌庸先生诊治完毕,他这才收了心,缓缓坐下,等先生出来。 乌庸先生将东西装回药箱,看着君侯正襟危坐的模样,长叹一声道:“侯爷,这少儿郎怕是禁不起折腾了,这段时间,就让他好生歇息吧。” 第343章 内政【10】 他越这么说,君侯心里越难受,那种抓不住的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第一次,是亲眼目睹皇后死在自己面前,他原本一直以为,自己最爱的人,应当是皇后,因为她是自己年少时最不能宣之于口的欢喜。 可后来才发现,日子长了,他对皇后娘娘的爱慕早已经淡去,只剩下了没有得到的不甘和执念,而喜欢的感觉,不知何时,已经所剩无几。 他不爱皇后,却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死去,所以不断地寻找名医,寻找名药。 只要是能延年益寿的,他通通送入皇宫,然后亲眼目睹皇上和皇后夫妻恩爱,琴瑟和鸣,他的心里又会更加不甘。 如此循环往复,皇后居然给皇上生下了七个孩子,这在平常百姓家都是很少见的事情,第一是皇后的长宠不衰,在如此波谲云诡的后宫,愣是做了皇上一辈子的心上人。 第二,她的身子本就不好,如何禁得住这么不断地生养,即便是和健康的人,身子也会虚下来。 可皇后偏偏不顾惜自己,身子越是虚弱,她便越想多留下几个孩子,未来好陪伴皇上。 知道生下了燕晖,他眼角的那点泪痣,和皇后娘娘如出一辙。 不哭的时候,安静看着你的时间,会让人觉得,是皇后正柔柔地看着你,比皇后娘娘的眼神还要清澈,纯净。 更惹人怜爱,他就这么看着燕晖出生。 所有人都觉得第九是大燕国最受宠的帝姬,被所有人捧在掌心里,可只有君侯知道,燕晖才是皇后娘娘最宠爱的孩子。 他的眸子和皇后几乎如出一辙,以至于如果将来皇后真的离去的话,皇上看见他,心里的忧伤也会少去一大半。 这才是皇后一直想为皇上留下一个孩子的初衷。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仅仅在君侯见到燕晖的第一眼,那双眸子,干净得就像是一张白纸,喜怒哀乐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 他最放松的时候,居然是和燕晖单独相处的时候,他疯狂地迷恋皇后,不断地囤积自己的实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要将皇后夺回自己的身边。 可是见到燕晖的时候,他所有的恨,所有的野心,通通都消散如烟,被遗忘在不知道哪里的犄角嘎达里面。 和燕晖待在一起,是难得的轻松,或许是因为,这双眸子的主人是他看着长大的,无论喜怒哀乐,通通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他不用无时无刻地崩紧神经。 也正是享受了燕晖待在他身边惬意的日子,让他越发地害怕,如果有一天,燕晖也像皇后一般,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那种掌握不住的感觉,他不想遭受第二次,所以他要爬上去,爬到最高的位置,让这个世界无法对他说不。 而如今,燕晖如愿被他困住,折断了羽翼,不得不蛰伏在他的脚下,身子也一天赛一天的憔悴,他非但没有快乐,反而越来越痛苦。 如果有一天,他也像他母亲一般离去,那该怎么办?如果,他这次还是留不住人,那他又该怎么办? 第344章 换权【1】 君侯越想越觉得可怕,浑身冰冷得吓人,忍不住扶住桌子一角,不然的话,他很难保证自己会不会直接当着御医的面,摔倒在地。 或许是已经经历了一次这种求而不得的痛苦,这一次,更比皇后那一次,更为汹涌,更为恐惧, “老先生,你快别说了,是不是……”他没有说出口,光是这么问,他就隐约感觉到了铺天盖地的绝望。 乌庸先生自然不会特意恐吓他,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都不想将病人的病情说出来,以免家属接受不了,天天缠着他哭闹。 只是这病症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这种病来得太过蹊跷,让人觉得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侯爷要说什么,没错,这位小公子年纪尚浅,但病症没有那么简单,若不及时诊治,怕是拖不了皇后那个时候。” 皇后检查出毛病的时候,恰逢她怀上第九的时候,先天的血咒为她免去了不少痛苦,知道第九临盆后的第三年,才再一次发作。 燕晖怎么可能有这种机遇,他能坚持下去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老先生,务必请尽全力,治好他……”君侯手脚发颤,多说一句都带着哭腔。 他已经接近四十岁了,除了皇后离世,还没有第二件事能让他伤心成这个样子。 乌庸也是有点惊讶,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对他而言,眼前的二人不过一个是病患,一个是故交,并没有多深的交情,他也无需管太多。 “这是自然!”不用君侯拜托,他也一定会尽心尽力去救治这位小公子,在他这里,只有不救的人,既然诊了脉,不到最后烟气的时候,他就不会放弃。 “侯爷。”乌庸先生轻轻唤了一声,君侯原本心不在焉,被他一叫,惊了一下,而后赶紧洗耳恭听。 “这是洗髓丸,是我在娘娘斌天之后研制出来的一种药,虽然无法根治,但却可以缓解他的疼痛,老朽回宫以后会加快研究,还请侯爷每逢三天,或送小公子入宫,或接老朽出来,替他诊治一番。” 君侯当然无不拒绝,双手接过乌庸先生的药丸,藏在怀里。 而后便唤来雾风将乌庸先生送走,临走之前,老先生还吩咐道务必不让他着凉,这病情前期体热,受不得冷。 即便再热,也得盖好被子,穿好衣服,不得贪凉。 后期体寒,那时候也得注意保暖。 乌庸先生刚走,君侯就迫不及待地奔走到床前,四周看了一下将门窗全部检查一遍,确定不会有寒风透露进来,这才安心地将他揽在怀里。 “小晖,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即便他谋权篡位,其罪当诛,不忠不义,背叛皇上,这些事情他都能够承担,他愿意认错,愿意受罚,可是,不要将惩罚降到燕晖身上呀。 他那么天真单纯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皇权旁落,他现在大概还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八皇子,和自己的父亲,兄弟姐妹生活在一起,一家人其乐融融。 第345章 换权【2】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才改变了的,是他亲手摧毁了他的一切,他甚至什么都没有,一个人都没有伤害。 为什么,连这种可怕的病都要找上他。 燕晖苏醒的时候,君侯正抱着他一动不动,神情难看的像是自己得了重病。 “君……”燕晖愣了一下,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要称呼他为君侯,这个自己父亲赐封的爵位,在他看来,应该是一种讽刺吧。 可是不叫了君侯,他该称呼他为什么呢?他长大了顾槿夫人,他的表姨,或许,不论其他,君侯也算是他的表姨夫吧…… 燕晖还没想好要称呼君侯什么,后者就已经缓缓睁开了眸子,天色已经阴暗了下来,秋冬季节,昼夜交替尤其快,傍晚时分,天边就隐约布上了几颗星辰。 燕晖就这么被他揽着睡了一下午,身子有些僵硬,稍微动了一下,就忍不住低吟出声。 “小晖——”君侯吓了一跳,以为燕晖出了什么事情,眼睛倏然睁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半响,才疲惫低揉了揉自己眉心。 他的手臂腿脚也有些酸软,燕晖醒了,自然不好意思堂而皇之地再靠在他的身上,磨蹭了半天,总算爬了起来,转而靠在了另外一边的床柱边。 “你……” “你……” 二人同时出声,似乎有些尴尬,君侯放下揉捏眉心的手,翻身下床,将衣服整理好,而后问道:“你要说什么?” 君侯一走,燕晖放松了许多,将腿脚伸直,回道:“你什么时候来的?”话音刚落,他就想起来,自己似乎早上在前厅见过顾槿夫人,甚至不欢而散。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怎么没有印象,越想,脑袋就越疼,他扶额凝神了一下,觉得似乎顾槿夫人对他的态度十分可疑。 在他的感觉里,分明就是他们一家人算计自己一家人在先,从上到下,从君侯到君罄染,没有一个人对他们是真心地。 现在他家破人亡,被囚禁在这里,自己的妹妹甚至不知所踪,她有什么资格追到这里杀自己?她凭什么? 就凭君侯现在权倾朝野吗? “你的病——” “滚——” 君侯将将出声,就被燕晖吼了回去,他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拎起一旁的整头就朝君侯扔去。 嘴里念念有词。 “你个判贼,我父皇母后哪里对你不好,你觊觎皇位,害了我的父皇,涉及陷害我的皇兄,你的女儿也处处不放过我的妹妹,你们好一家子的豺狼虎豹,怎么着,现在连顾槿夫人也看不下去了,来这里给我难看,你们以为你们是谁?我可是八皇子,大燕国的皇子,我妹妹是帝姬,你拿我妹妹来威胁我,你以为你能成事?我妹妹可是大燕帝姬,天选之人,天众奇才,等她回来了,定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一个个处死……” 他竟然不经意将自己心里的想法通通骂了出来,若说君侯脸色不难看,那是不可能的。 燕晖的枕头硬生生砸在他的身上,虽然不疼,却也让他踉跄了一下。 第346章 换权【3】 “过来,把药吃了。”君侯倒了一杯水,将乌庸先生留下的药自己先服下一颗,感觉没有什么异常,才拿出一枚,递给燕晖。 他此刻正在气头上,君侯倏然递过来一杯水,他下意识就将头背了过去,像一个正在怄气的媳妇。 “小晖,你若不好好活下去,景国那边的小帝姬,自然有苦头代替你吃。” 饶是他之前骂了那么多,说了那么多第九了不得的话,可是真听到某些话,还是会让他由衷地害怕。 “别——”燕晖倏然转头,将君侯递过来的水和药一齐服下,而后才问道:“我得了什么病?” 他总觉得这一次生病不像是普通的风寒,身子总是无意识地发颤,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可是现在天气虽冷,但他浑身都热得难受。 君侯将他的被子压好,叹息道:“普通风寒而已。” 让后起身,吩咐一句:“照顾好自己,若是再不盖被子,我亲自盯着你睡。” 说完,他将药瓶收走,留下燕晖一个人躺在床上。 雾风已经去准备晚饭,在这之前,他还要回府一趟,既然顾槿已经先到这里来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她频繁地出入这里,只会让别人更疑心这里的一切,若是将不相干的人招惹过来,怕是麻烦重重。 若是这样,那还不如自己先去找她将事情说清楚。 顾槿自从被明月二人强行送回来后,就一直被关在房间里面,不管她如何吵闹,都没有一个人来搭理她。 时间一长,她也就懒得闹了。 君侯过来的时候,她正好跌坐在地上,手指若有若无地轻轻扣地,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房间门倏然打开,晚间的寒风顷刻之间渗透进来,将她的头发猛地吹起,而后缓缓落下。 君侯背着夜色,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这是他近几年来,唯一一次进入她的房间,整个房间的模样他都已经记不清楚,不,更确切地说,就连顾槿具体长什么样子,将她的五官分开来看,君侯都不一定会认识。 她此刻奄奄地坐在地上,抬头看见君侯,颀长的身子,冷峻的面孔,精致的下颚,穿的,还是几年前的衣服。 她眉眼一酸,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恰逢君侯正好迈进房门的那一刻。 顾槿夫人略带哭腔地道:“夫君,你回来了……” 他已经许久没有主动找过自己了。 顾槿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兴还是难过。泪水一滴一滴地往外冒出来。心里一阵阵泛酸,可心里确实由衷地放松了一下。 至少,他还是愿意来见自己一面的! “夫人……”君侯出声,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清冷,不带任何感情,眸子里,也并没有一点看待自己妻子应该有的爱惜。 顾槿受宠若惊,连忙上前几步,想要揽住他的胳膊,却被他有意无意地避了开。 “你……”话音未落,君侯陡然出声,将她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 他说:“今日,你不该去竹息小院。” 顾槿夫人的脸色一瞬间苍白如纸。 第347章 换权【4】 “夫君这是什么意思?”顾槿夫人仿佛自己听错了一般不可置信,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她问道:“夫君都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去那里找你吗?” 若不是他一连好几个月都不回来,若不是罄染不知所踪,若不是担心罄染的安危,若不是对他思念万分,若不是她心里在意他…… 她又怎么会犯得着去那么远的地方寻他,还被他的下属拦住,被迫送了回来。 她去的路上想过很多种可能性,会不会是侯爷另结新欢,有了心爱的人,所以才金屋藏娇。 可是被放在那里的人,是燕晖,她的想法错了,但是回来的路上,她又忍不住想,会不会是侯爷厌倦她了,毕竟她和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他的今天,都是因为皇上的信任和提拔,可是他却大胆背主,陷害了皇上一家。 她生怕侯爷会厌弃自己,就连自己什么时候跌倒了,都不在意,也无所谓爬不爬的起来,自己就这么呆坐了一下午。 直到侯爷出现的那一瞬间,她才有了一丝欣喜,可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怨怪自己偷偷跑去竹息小院。 没有一句对自己的解释和交代。 “夫君,难道,顾槿在你的心里,居然如此一文不值?”顾槿夫人忍不住流泪,即便君侯不愿意被她抓住,她还是执意揪住了她的袖子。 美目噙泪。 “今后别再去了。”君侯仿佛没有看见她眼中的泪水一般,心里没有任何波动,嘴里也没有一句安慰的话,甚至眉目之间,连一丝的怜惜都没有。 只有隐约的不耐,和对她泪水的嫌恶。 顾槿夫人伺候了他将近二十年,早已经能准确揣摩住他什么时候心情不错,什么时候连话也不愿意多说,又是什么时候怒意暗生。 此刻的君侯,俨然就已经接近发怒的边缘,即便顾槿什么都没做,可只要一想到燕晖正躺在床上,他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心烦。 担心他有没有吃饭,吃了多少,药丸有没有用,被子有没有盖好。 而顾槿的泪水,非但没有激起他半分的怜惜,反而让他忍不住心情烦闷,她这么哭哭啼啼地,是给谁看? 燕晖又没大碍,她是在咒小晖吗?也是因为她去竹息小院,才会惊扰到燕晖,以至于晕倒。 若是再让她去一次,说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情, “夫君,你这是要,休了我吗?”顾槿忍不住问了出来,从古至今,没有哪一个女儿家会问自己夫君这种事情。 一来,是怕惹怒夫君,二来,也是真觉得这种事情难以启齿,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又怎么会轻易宣之于口呢。 可是顾槿夫人问出来了,从很多年前,她心里就隐约有这样的疑惑,只是不敢确认,那时自己还有皇后表姐可以依仗。 也清楚地知道,侯爷的心在皇后那里,他得不到皇后,自然也不会再将就其他。 可现在皇后不在了,他究竟会做什么,谁也不知道,他在府外干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第348章 换权【5】 “不会。”君侯并未说谎,无论如何,无论顾槿做了什么,他从未动过休妻另娶的心思。 顾槿悲戚一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伤,收敛了一下情绪,总算想到了自己远在景国的女儿。 她收拾一下自己,半滴眼泪还没落下,垂在睫毛上,她低声道:“侯爷,无论你我如何,罄染总归是你唯一的女儿,你总不能放任她在景国被人欺凌而不管呀。” 一提到罄染,君侯心里就忍不住一阵心烦,因为第九的事情,燕晖和他生了好多气,虽然燕晖留在他的身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第九在罄染手里,可留下燕晖是一回事,招至燕晖怨恨也是一回事。 “她又怎么了?”君侯眼里闪过一阵不耐烦,前段时间听过她的消息过后,他便忘了。 听闻景国立了一位皇后?他近日一直被燕晖的事情所困,并没有多加留意,景国那边消息也封得紧。 “怎么?罄染做皇后了?”他心里知道,以罄染在景国的境遇,是万万不可能做皇后的,嘴里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说了出来。 顾槿脸色一僵,没想到他居然压根没有关心过女儿的事情,完全不知道女儿已经被囚禁在宫里面。 以君侯的能力地位,若是稍微用心一点,怎么会不知道罄染的消息,如果他肯帮一下罄染,又怎么会让罄染陷入这样尴尬的境遇? “本侯不止一次提醒过她,如果她执意去景国做那个明月贵妃,我和她的父女之情,权当没有。” 本就是第九救景渊于水深火热,她骗得了一时,怎么可能骗得了一世,她是自己的女儿,自轻自贱也是丢自己的脸。 更何况,当初她将皇后救命用的墨旱莲偷换,害得皇后不治身亡,后来又不顾她的命令,偷偷给第九下毒,所有的一切,都和他的命令背道而驰。 他是坏人,可从未想过谋害皇后和第九的命,这一切都是因为她的私心,今日,他被迫被逼到这个地步,也是拜自己的亲生女儿若赐。 从她再一次背弃他,去景国皇宫的那一刻,他已经将罄染的生死荣辱全部抛之脑后,从今以后,他权当自己没有女儿。 “侯爷,罄染再怎么样,也是你的女儿,你当真忍心看着她流落在外,被景国的人欺凌?”顾槿不死心,仔细想想就发现,君侯一定不可能不知道,景国新封得皇后不是罄染。 即便他不关心自己女儿的消息,他也不可能不知道景国皇室的消息,雾风就是特意打探这类消息的密探。 他这么说,一定是特意说狠话,让自己知难而退。 “你想让我怎么做?”君侯懒得再说,直接问了出来,究竟她希望自己做什么。 他不可能休妻,因为他需要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夫人,让别人无法质疑她,如果顾槿夫人不在了,他还需要去寻找另一个夫人,还得花费更多的时间和心力去应付另一个人。 他没有这个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做这件事, 第349章 换权【6】 “侯爷,你就把罄染弄回来吧……”罄染派回来的人说了,现在的景国皇帝失踪了,全国上下群龙无首,但是景国皇帝的两个亲信,都跟着皇后娘娘。 而皇后,罄染并没有真正见过,可她猜测,应该是第九,虽然她不知道第九究竟是怎么死而复生,但是以景渊对第九的感情,断然不可能在她死后,立别人为后。 为什么又是第九?顾槿夫人心里一阵难受,她自小就被皇后比在身下,她从未有过怨恨之心,也从不因被别人轻视而仇恨皇后。 毕竟那是她最亲最爱的表姐,也是对她最好的一个人,可是为什么,她的夫君也会爱上北听芙,她心里不平,却从来不敢宣之于口。 她以为这件事在他们这一辈就结束了,没想到,她的女儿也会被皇后的女儿比下去。 她没有皇后的福气,没有儿子,终其一生,也只得了一个女儿,即便罄染爱上了第九的未婚夫,她觉得不该,可也从来没觉得罄染错了。 爱了就是爱了,爱了就去抢,去争。 她这一辈子什么都没有争过,什么也没有,可庆的是,罄染争了,还争到了。 虽然景渊的皇后不是她,可她还是高兴,至少因为她的争取,她得到了景渊短时间的倾心爱护,这也算够了。 现在,她所要做的,就是将她的女儿接回来,好好保护。 这不只是她的责任,也是君侯必须做的。 “我可以救她回来,可是你呢?” 她?顾槿夫人愣了一下,不知道君侯为什么要这么说。 她只能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君侯大手背在身后,背对着顾槿夫人,走了几步,在即将步出房门的时候,他低声说了一句:“今生今世,再不踏进竹息小院一步,不得特意去我在的地方,若是偶遇,那便算了。” “……”顾槿夫人打死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今生今世再也不去寻找自己的夫君,不能去找他,最多只能偶遇。 这是比休了她还让人难受的事情,这一次她才真的确定,原来他真的对自己没有半分留恋,他要的,从来都只是一个冠着君侯夫人的妻子。 而不是一个会管他生活,和他出双入对的爱人。 “原来,夫君你是这样想的啊?确实是顾槿……高估自己了。”她还以为,她们夫妻之间,总还是有几分情分的。 今天的一切,无一不在提醒她,原来她真的如此卑微……如此不堪…… 她沉吟一下,眼前君侯的背影似乎顿了一下,而后右脚即将迈出房间大门。 顾槿夫人低唤出声:“夫君……”声音一如刚刚成婚时的浓情蜜意,她继续说道:“我答应你,好好做一个君夫人,不再僭越不属于我的一切,我会带着罄染,乖乖守在君侯府邸里,若有一天,侯爷想我们了,回来看看就是。” 这一刻的顾槿,就像是苍老了十岁,和往日那一个高不可攀的贵妇判若两人,现在的她,憔悴到了极点。 第350章 换权【7】 君侯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顾槿夫人留在原地,看着缓缓关上的房门,一滴清泪倏然落下,砸在地上,也不知道烫了谁的心。 自从景渊离去,第九日日茶饭不思,每每午夜梦回的时候,都会被噩梦惊醒。 今日也是如此,好不容易被司命糊弄睡着了。司命和临渊一同离去,应该是有什么要事商议。 这些日子她待在第九身边,知道怀陌怀肃对她心怀芥蒂也不为难,事事都为着第九着想,有她在,确确实实会方便许多。 她博览群书,可以说是一本行走的百科全书,问她什么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为了让第九更方便地“存在”,她居然给第九编排了一个命格,借用神力,生生让第九死而复生。 因为她的魂魄本就强壮,非死非生,长时间下来,也不是一回事。 复活的那一刻,第九不由得想到自己肚子里面的那两个孩子,当日她腹痛难忍,被忝真散人,也就是她的师父一诊断,才发现,她居然很早之前就中了一种毒。 无知无觉,却会渗入骨髓,让她的身子越来越虚,她才十六岁,却已经风烛残魂,若不是怀孕,提前透支了她的体力,或许还能扛个两三年。 可惜正是那个时候,血咒没了,还身中剧毒,非但帮不了哥哥们,还成了一个累赘。 她问司命,能不能顺便将她的孩子一起复活? 司命主天下命格,既然能将她强行挽救回来,那么她的孩子,没道理一定要魂飞魄散的呀! 司命神色一僵,只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因为她本来就不喜欢在上邪真神面前露出自己的短板,平日里有什么事情,我是做的十全十美,保证让别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尤其是对于上邪真神吩咐的事情,更是尽心尽力,现在第九好不容易找自己做一点事情,偏偏还是这么麻烦,她不可能做到的。 这不是打脸吗? 司命脸色难看,换做平时,第九肯定贴心地说算了,可是关于那一对没有出世的孩子,是她一生的痛。 她没有办法调笑着告诉别人,算了,或者说他们一点也不重要。 当初她自尽,已经算是放弃了她们一回,现在怎么能不为他们抓住最后的希望呢? 果然,自己第九殷切的目光里,司命总算硬着头皮,施了一个法,企图去探寻那两缕魂魄的去处。 像这种未出生就殒命的婴孩,一般是没有资格投胎转世的,只能在世间游荡,每三百年,黄泉之路会显现出来,如果有缘,因缘际会之下,那婴儿的魂魄能够下到黄泉,方能得到投胎转世,再生为人的机会。 而现在,不过几月,那两个婴儿的魂魄,必然还在时间游荡。 第九给他们烧了好些东西,纸钱,可都没有一点魂魄的气息,司命找了他们许久,也没有找到。 今夜,她又一次梦到了那两个孩子,梦里面,他们困在一块莲花骨朵里面,看着她,她拼命想要跑去他们的面前,却发现自己只能越跑越远。 第351章 换权【8】 第九惊醒的时候,眉心鬓角都是汗水,整个人似乎都埋在了水里面。 这俱身体是司命和临渊偷偷用熙攘土为自己捏造的,熙攘是神土,有再生功能,用熙攘制作的躯体,比活人还要灵活轻便。 她不到三天,就适应了这俱躯体,只是,她的血咒之力没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总之,这一俱躯体健健康康,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病。 一想到这个,第九就想到了罄染,她的今天,多数都是拜罄染所赐,她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居然没有让景渊杀了她,反而还将她养在月华宫。 对外只是宣称明月贵妃病重,需要卧床静养。 趁着月色迷离,临渊和司命今天又是难得地不在,第九起身,给自己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服,趁着潮阳阁外无人,偷偷跑了出去。 景国皇宫一向没什么人管理,以前明月贵妃为了凸显她平易近人的性子,也不苛责宫女太监,景渊更是懒得管理。 她一路走来,居然没有看到打更和巡视的人,就这么畅通无阻地到了月华宫外。 她还记得第一次到月华宫的时候,她不知道明月贵妃究竟是谁,怀着一个多月的身子,一路乘船来到了景国,只想让景渊给自己一个交代。 那时候,一路下来都是景渊如何如何宠爱他这个贵妃的事情,到了后宫,月华宫也真的如同旁人若说的富丽堂皇。 里面几乎聚集了景国皇宫里面最好的东西,足以可见,景渊那时候待她是真的很好。 而现在,月华宫外杂草丛生,两名侍卫靠坐在一旁的石阶上打盹,那已经朽了的门槛和锈了的门锁,无一不在显示着这里的荒凉。 景渊不在的消息暂时还没被传出去,满朝文武都以为陛下此举必有深意,大家各司其职,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第九看了一眼那扇已经很久没有人开过的大门,想了想,还是转身,蹑手蹑脚地去了另一侧的墙头,轻轻一翻,居然让她给翻进去了。 不得不说,司命制作的这具身子,真的不错。 月华宫里面也是漆黑一片,不知道是因为没有人伺候的原因,还是月华宫本就比较阴冷,她隐约觉得,这里比宫里的其他地方要阴森恐怖很多。 幽长的走廊,一个照明的灯笼都没有,四周的花草树木由于疏于管理,好多都已经长到了走道上面。 月色下,那些藤蔓上绽放着一朵又一朵红色的花。 第九一个人吊着胆子,小心翼翼地走了很久,心里越发后悔,早知道就不来了,本来她也是因为睡不着,又突然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这才突然前来。 要是知道月华宫成了这个样子,她就不来了。 “黄花小女坐窗前,西窗剪烛,情意绵绵,月落枝头,恰似挂房檐。” 一道声音忽然传来,在这寂静漆黑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的渗人。 第九吓了一跳,听着声音十分耳熟,顺着声音跟着走了下去。 没过多久,真的被她找到了一间亮着灯的屋子。 第352章 换权【9】 这个房间并不是她记忆里面明月贵妃住的这个房间,她待在外面,凝神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 “春梅,夜已经很深了,不如你侍候我歇息了吧?”第九忽然听到一道声音,惊得她刚要落地的步子生生顿在空中,停顿了一下,才缓缓放了下来。 “又是一天……”忽然,房间里面传来一阵叹息,又是一阵古筝的响动:“春梅,又过了一天,你说,我这一生,是不是都会被困在这里,不得自由?” 这是罄染的声音?只是比第九记忆里要沙哑了很多,听得出来,她应该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 又或是没有喝水,从她的喉咙里就有一种干涸的感觉。 没有人回答她,四周的风嘁嘁地响,似乎是在跟着她的琴声叹息。 第九想起来了,这里是春梅的屋子,她以前住在月华宫的时候曾经路过过几次,因为春梅是明月贵妃身边少有的心腹,她的房间一向比较豪华。 可以说,外面有很多世家小姐的闺房,都未必有她的那么气派。 可是记忆里面她的屋子应该没有这么破旧,临着院墙的这边,种满了说不出名字的花朵,藤蔓虽长,却时常修剪。一点也不显得凌乱,反而有一种很美的感觉。 而现在,那面好看的花墙不仅不见了,反而上面的青藤绿叶纷纷枯萎,落叶在地上累积了厚厚的一层,一看就很久没有人打理过了。 第九心神一敛,心下正觉得奇怪,为什么只听见罄染的声音,却没有听见春梅的声音? 她心里一阵疑惑,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将手伸向窗户,轻轻一碰,便在窗纸上面戳出了一个指头大小的洞。 第九刚要低头去看,忽然,那个洞口被堵住了,她弯下腰,整个人头皮发麻了起来。 那个堵住洞口的东西,居然是一只眼睛,因为外面漆黑一片,只有屋子里面有少于灯光,而那眼睛不远不近地贴在洞口,刚好将屋子里面的灯光拦住,不让它渗透出来。 也让第九看清了它的模样,居然是,一只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身就跑。 “嘻嘻嘻嘻,有人来了,春梅,我们去抓住她!”屋子里面又传来一道声音,话音刚落,房门便打开。 第九肩膀上不知何时,缠了一根红色的绸缎,将她的双手绑了起来,生生向后拉了好几米。 第九不由自主地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而后落地。 正面对着房间门,不看还好,一看,整个人都胆颤了起来。 房间里面,肉眼可见之处,居然悬挂了一个人影,那个人面对着外面,头发草草地放了下来,刚好将面容挡住,一身衣服精致明艳,在她悬挂的正下方,淌着一大摊血水。 而她的衣服下面,也滴滴答答地在滴着红色的血液下来,这个人,显然已经死透了。 甚至,因为吊的时间太长,她的脖子已经快要被勒断,只余下一般,倔强地将她的整个身体支撑在了那窄窄的白锦上面。 第353章 换权【10】 第九的眼前,罄染一如往日的端庄大气,一手执着那根绑住她的红菱,一手拈着一张白纸,仿佛随时就会有大招出来。 她不这样,第九还想不起来,罄染的白纸通灵和寒殇不相上下,真正打起来,寒殇未必会是她的对手。 “我是该叫你明月贵妃呢,还是该叫你一声君罄染?”第九淡淡一笑,似乎并不将身后的一切放在眼里,也不觉得自己被绑着显得弱势。 她这么淡定,倒显得君罄染有些草木皆兵了。 她收了收手里的红菱,逼着第九不得不向她靠近了几步,而后才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讥笑道:“你居然真的复活了,陛下就这么离不得你,人都死了,还要想法子拉回来!” 她似乎十分愤懑,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愤怒,第九靠她比较近,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咬牙切齿。 “这我不知道,不过夫君对你的宽容,也超出了我的想象。”第九一句夫君,就像是一块大石直接击打在君罄染身上。 她怒目而视,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谁允许你这样称呼陛下的?”夫君,就连她都没有唤过景渊一声夫君,情到深处时的一句景郎,都会让他生气。 第九闭嘴不语,她现在已经接近疯魔了,她没有那个兴致去和她讲别的事情,同她描述自己和景渊是如何的恩爱。 他们之间的爱,本就被罄染弄脏了,现在,她不想让她在染指半分。 “你杀了春梅?”第九忽然出声,看着身后那一俱十分可怖的尸体,眼里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对于春梅,她是没有什么可同情的,那个人唯利是图,仗势欺人,和宫中那些小人一般无二,跟在明月贵妃身边,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即便没有,第九也对她喜欢不起来。 可是现在这个的尸体就以这种方式“挂”在自己眼前,还是让她心里有一阵发怵。 尤其是自己死过一次以后,更觉得生命无常。 君罄染似乎没想到第九会将话题转移到春梅身上,轻蔑地看了一眼房间里面的那道身影,一把一把将红菱收到末端。 “你怎么会认为,是我杀了她呢?她不是自杀吗?” 她说话的时候,第九已经被她强行扯到了身侧,距离君罄染,不过一掌的距离。 凑近一看,她才发现,君罄染的眼角全是乌青一块,眼睛里面也全是血丝,看得出来已经许久没有歇息过了。 她的衣服也皱皱的,远处一看还觉得端庄依旧,凑近了才发现,她的头发应该也许久没有清洗,发髻明显已经有些乱了。 整个月华宫,不知道还剩了多少人,若是有人,也不至于让春梅吊成那样,也没人发现。 第九眼中的异样出卖了她,君罄染一看,便觉得第九是在嘲讽自己,整个人瞬间爆发,一把扣在第九的肩膀上,低吼道:“你瞧不起我?” 第九下意识后退,只是脚边不小心踩到了一块碎石头才让她的脚步顿了一下,没能躲过去。 第354章 换权【11】 “你个小贱人,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居然还敢来月华宫看我的笑话。” 第九被君罄染扣得正着,她的五根指头像铁扣一般,硬生生在她的肩膀上扎出了好几个血口。 她背脊一软,险些跪了下去,好在挺住。 第九单脚一踢,刚好踢在罄染的肚子上,接力在空中旋转了几圈,正好将肩膀上的红菱一把扯了过来。 第九刚好借用这张红菱,转身就将罄染一把捆住,院子里面刚好有一棵树,第九想着要不就将她捆在树上。 还没来得及行动,罄染手里的那张白纸倏然自燃了起来,月光下,化作了一只硕大的蟒蛇。 第九一向惧怕这类动物,奈何身边确实没有带白纸,只能和那条紫黑色的蟒蛇周旋。 刚躲过那条蛇的甩尾,就看见罄染从另一头袭击了过来,她飞身而过,空气中就射过来几根银针。 第九将将避开,转头便见那银针插进花丛里,不过片刻,那本就不多的花朵,居然枯萎了下来。 她,居然自己贴身保管的银针也喂了毒药,在第九看来,如果是将自己当做医者,那贴身保管的银针无疑是治病救人的宝贝。 可若是自己都将那银针当做了杀人的利器,即便医术再好,也没了让人尊重的资本。 如今的罄染就是如此,浑身藏毒,和当初万灵谷治病救人的医仙判若两人。 她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第九一把抓住花丛里的银针,三根丢向罄染,其余的按着头和尾巴的方向,朝着罄染变幻出来的巨蛇丢去。 院子总共也就这么大,罄染和那条蛇再怎么躲,总要中几根银针,再加上第九别的不行,使用暗器的本事,可是寒殇都自愧不如。 一阵下去,没入骨髓,即便是罄染想要给那条巨蛇拔出来,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清楚了。 “我倒是低估你了。”君罄染收起一脸讥笑,在她的记忆里面,第九事事不如自己,几乎一事无成。 原本万灵谷点名道姓要的徒弟是第九一人,自己是沾了她的光才得以成为万灵谷的弟子。 可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她的灵术、医术、甚至毒术都在第九之上,甚至整个万灵谷都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她。 没有人再说她是因为沾了帝姬的光才成为万灵谷的徒儿,她虽然从不将那份骄傲表露在脸上,可是心里也一直觉得第九样样不如自己。 就连师父,对她也比对第九亲厚些,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让自己挑选,长久以来,第九不如她的思想根深蒂固。 所以当她爱上的人喜欢上第九时,她也只觉得是他没想清楚,没有看见自己身的长处。 或者就是第九蓄意勾引,当第九成为大燕万民所向的帝姬时,她也只觉得是她的命好,投了一个好胎,生来便是大燕国唯一的公主。 当第九死而复生,她也只觉得是运气好,而现在,第九用同一招打败自己的时候,她想了想,心里一阵难受,最后说道:“你居然,暗算我!” 第355章 换权【12】 第九翻了一个白眼儿,她一直觉得罄染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可没想到,居然良好到了这个地步。 自己发出来的暗器,居然也能怪到别人身上。 眼看着那条巨蛇在地上摆来摆去,深入骨髓的银针带着剧毒,虽不至于让它短时间丧命,可它每动一下,银针便更近一分,不动,那种火辣辣的疼痛又十分清晰。 罄染无可奈何,只好将赋予在它身上的灵力收走,让它重新变回一张白纸。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夫君不处置你,可杀人偿命,你在这景国后宫杀了人,我就不可能放过你,君罄染,你好自为之。” 说着,第九便飞上宫墙,一跃而下。 步到门口的时候,叫了一声,将那两个打盹的侍卫唤醒,吩咐道:“看好里面的人,不能让她跑了。” 那两个侍卫从未见过第九,却被她周身的气势震慑住了,原本想要呵斥的话硬生生顿在喉咙,第九也没等着他们应是,便转身离去。 也好在他们没来得及低吼出来,第九走后,那侍卫才喃喃道:“你看见了吗?她的身上,是护国神兽噬火兽的花纹!” 另一个侍卫听见,仔细回想了一下,脸色倏然之间变得惨白。 噬火兽是景国最尊贵的象征,因为景国地处极北,常年积雪,每年都会有无数的人是因为无法取暖而冻死的。 而噬火兽是天神派下来的神兽,因为通体发热,所到之处,春暖花开。 所以景国才从一个冰天雪地的国家,变成了如今虽然依旧常年飘雪,可是气候还是时而回暖,甚至偶尔还能够开出几朵莲花的国家,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一个人是被冻死的她。 传闻,在景国的底下,就驻守着一只噬火兽,景国百姓为了表达对它的感谢,将噬火兽定成了护国之宝,更是尊贵的象征。 皇帝的衣服上都会绣着龙纹,而在一些正式的场合,也有些龙袍上会加上一点噬火兽的花纹,代表着得天独厚,天选之人的意思。 而只有皇上的龙袍,才有人敢绣上这种花纹,第九没想到,自己的衣服全是景渊设计的,无论是那整箱整箱的凤袍还是这些家常便服,都在隐秘之处绣上了噬火兽的花纹。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景渊的意思是无论他在与不在,第九都是景国最尊贵的人,没有人能够凌驾于她之上。 而这份小小的心意,他没有宣之于口,第九也没有发现,却在不经意的时候,被月华宫门口的两个小侍卫发现了。 待第九走远后,他们俩这才后怕地道:“怕她就是咱们的皇后娘娘了吧!” 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 即便怀陌怀肃用尽心机隐瞒景渊已经不在的事实,终究还是会有人将问题挑在明面上。 第九休息了这么多日,总算有了心力去应付其他的事。 次日清晨,她便召集怀陌怀肃还有临渊、思邪四个人,到了承御殿。 这是历代景国皇帝召集朝臣商议大事的地方,第九没想到,再来之时,居然变成了这番场景。 第356章 燕晖去留【1】 “主上,你这是?”司命和临渊是最先到的两个人,这些日子她唯恐第九会让她想办法复活那两个未出世的孩子,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第九。 可今日是她特意召集,不能不来,也不敢不来。 第九背对着她们,身上穿着一袭暗黑色长袍。头发高高竖起,居然是一副男儿装扮。 她的眉目本来是带着一丝娇媚动人的感觉,一双水剪的眸子光彩潋滟,让人不敢多看,睫毛弯弯像蝴蝶翅膀一般忽闪忽闪。 本以为她这样的长相注定是没办法女扮男装的,可没想到,这一身穿起来,居然意外地比女装时候多了一点英气。 也不见别扭,她的这套衣服是景渊为她准备的,附和她身段的唯一一套男装,或许是想着日后带她出游时方便,所以衣袍做的没有那么华丽。 黑色长袍上面用银色的丝线一针一线地绣出了几朵莲花,日光下浮光月影,看上去带有一丝低调的奢华。 他们均未见过第九如此装扮,后来的怀陌怀肃二人,更是傻楞了一下。 司命模糊的记忆里面,上邪从来都是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一个眼神就能让别人甘心跪地磕头,她也从不屑于假扮男装。 漫长的岁月里,她更多的,是作为一个旁观者,去俯瞰别人的人生,世事皆为局,她站在局外,让人对她捉摸不透。 这是第一次,司命在第九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人气,一种她终于有了欲望的感觉油然而生。 “怀陌,我曾听夫君说过,八皇兄没有死,是把?”这对于他们而言,不是秘密。 在很早之前,怀陌就奉景渊的命令去追查燕晖的下落,第九也不止一次听见景渊和三生说过,燕晖没死。 怀陌几乎下意识就点头称是,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他的身上,这才补充道:“前不久大燕的探子探听出,八皇子现在正被君侯软禁在君家的一处别院,目前并无性命之忧。” 第九点头,这个景渊很早就给她说过了,燕晖在大燕没事,她这边才将心放下。 “可探听出具体是哪一个别院?”第九追问道。 按照怀陌怀肃办事的效率,既然已经知道了燕晖的具体位置,应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将他找出来。 这一点,第九果然没猜错。 果然,她一问,怀陌就点了一下头,以为第九是希望自己将燕晖救出来,立马单膝跪地请命道:“属下立即前往燕国,救出八皇子,还请娘娘就在景国等候。” 第九摇头否决道:“我和你一起去。” 燕国的事情,终究是她的家事,她躲了这么长时间,已经长到她都快要忘了,她不仅仅是万灵谷的第九,景国的皇后,还是大燕国的帝姬。 成为第九和皇后之前,她首先是个帝姬,拥有万千臣民和信众,怎么能弃别人于不顾呢。 “还请娘娘三思。” 话音刚落,司命和临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怀肃就跪了下来,不由分说地阻止第九想要前去大燕的想法。 第357章 燕晖去留【2】 本就就存在感极低的司命、临渊二人,此刻更是事不关己地闲聊了起来。 “临渊,你说,他俩能坚持多久?” “……”临渊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确实是一副认真的神情,勉为其难地跟着她附和了一句:“衣服已换,心中自有主意。” 他的意思是,第九衣服已经换了,要走要留自然心里已经打算好了,他并不太了解第九的性子,只能从这些事情上面判断。 司命却是老老实实地从第九的神态和语气来判断,且不说往昔的上邪真神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子,即便是光看第九此刻的模样,也知道她心里去意已决,真正对她好,就不该是拦她。 怀陌和怀肃一厢情愿地对第九好,总是想将她藏起来,保护在密不透风的地方,但第九终究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也不是没有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又怎么会惧怕这些。 “起来吧,我们陪皇后娘娘去。”司命一把将怀陌拉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有我和临渊在,没有人能够伤她半根指头。” 临渊听见,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却难得的并没有反驳。 神仙不可参与凡人之间的事情,一旦插手,不仅有违天道,而且还会逆天改命。 说不定哪一件事就会将某个人的命数强行更改,改命的后果,可大可小,可都不是他们说承担就能承担的。 可是,事情摆在眼前,他必须要跟着第九,就不能对她的事情袖手旁观,即便无忧尊神在场,也会选择义无反顾地站在第九这一边。 这样想着,临渊心里似乎好受了许多。 “娘娘——”怀陌迟疑地看着第九,虽然他已经被司命强行从地上拽了起来,但真正的决定权在第九手上,如果她还是要去的话,有司命和临渊的陪同,也算是安全。 第九知道怀陌心中所想,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司命之前的提议。 “对了,月华宫……”第九犹豫了一下,那间小院子里的事情让她至今历历在目,一闭上眼睛,就感觉春梅的尸体就悬挂在她的眼前一般。 她提了一句,怀肃就赶紧接上。 “回皇后娘娘,当日明月贵妃……君罄染见了陛下一面,将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献给了陛下作为交换,要求陛下不能取她性命。” “他同意了?” 怀肃点头,其实陛下本就没打算取她的命,对于她而言,如此苟且的活着,本就不比死了好受。 可是她总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可以逃出生天。 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第九沉思了一下,还是将昨晚的所见所闻说了出来,一说到她和罄染交手的事情,生生将他们几个吓了一跳。 “娘娘你——” 怀肃的话还没说完,第九救赶紧摆手道:“我没事,打不过,还不能跑吗?” 事实上她的这副身体十分灵活,灵术修为也比之前高了许多,在罄染手下虽不至于游刃有余,可逃跑还是不在话下。 一想到这里,第九都忍不住为自己汗颜,貌似一遇到这种情况,她总是逃跑的那一个。 第358章 燕晖去留【3】 “这么说,君罄染已经接近崩溃了?”司命狐疑地说了一声。 她虽不认识这个人,可查探三生命格本还是有只言片语是形容君罄染的,不折手断、隐忍待发、无所不为。 光是这三个字,就让她觉得君罄染不像是会被自己逼疯的人,更何况,她已经从景渊手里赢来了生机,怎么可能突然就变得疯魔了? 怀肃一听到第九说,在月华宫里吊死了一个人,立马请命要前去调查。 第九点头,算是答应了,只是罄染身份到底算是比较有用,暂时还不能将她放走。 “将罄染抓来潮阳阁地牢看管,若非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出,只每日给她送饭送水,保证不会饿死即可。” 对于罄染,第九还算是十分了解的,只要给她一点生命必需品,她就不可能会死掉。 而怀肃要做的,就是将她真正的目的打探出来,春梅究竟为何而死,她的目的是什么? “娘娘,大事不好了!”一直侍奉在承御殿外的刘公公,未经传召急冲冲地从外面跑了进来,看见第九一袭男装坐在以往皇帝才会坐的位置上,心里毫无准备的他愣了一下。 见怀陌、怀肃两位大人也在,而且面不改色地看着他,才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夸张了一点。 心有余悸地上前几步,行了一个大礼,没等第九开口询问,他就先一步说了出来:“娘娘,两位大人,大事不好了。高相召集文武百官集聚在乾清宫,要面见陛下。” 怀陌脸色一变,在场所有人包括刘公公,都心知肚明,景渊如今不知所踪,第九之所以能稳稳操持着偌大的后宫无疑就是仰仗两点。 其一,陛下此前确实没有多少妃子,也就一个明月贵妃,一个容妃。 君罄染还被废了,剩下一个容妃,也就是第九,还当着所有人的面,风风光光地在神武大街,凤仪台上,行了册封典礼。 是名正言顺的景国的皇后娘娘。 其二,怀陌怀肃自幼跟着景渊,手里自然有些旁人不知道的,陛下亲允的事情,手里也自然握着一些别人控制不了的权力。 陛下不在的时候,他们二人说的话,也无疑会被别人认为是陛下下的谕旨,他们二人执意奉第九为尊,别人自然不敢说什么。 可高相毕竟是朝廷重臣,从先帝开始就极受重视,朝野上下,没有谁不给他一个面子。 他联络朝廷重臣进宫,必然是察觉到了什么事情,逼他们,逼陛下出来相见。 此时若不好好解决,怕是景国就要成为第二个大燕了。 第九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手指敲击着桌面,记忆迅速归拢。 她还记得,高相仿佛是景渊母亲家的人,景国皇嗣单薄,从景渊这一代起,居然没有一个兄弟姐妹,虽说先皇占了一部分原因,可高家在其中,怕是也出了不少的力。 如今景渊失踪,他膝下又无子,怕是高家是最着急的了。 “刘公公。”第九沉吟出声,微微一笑地唤了一下。 第359章 燕晖去留【4】 刘公公自然立即称是,洗耳恭听。 第九起身,朝刘公公走去,在他惶恐不安之际,贴着他的耳畔轻声说了几句话。 刘公公脸色颇为惊讶,惊魂不定地看了第九一眼后,赶紧退了出去,不知道去了哪里。 “主上,你对他说了什么?”司命着实是个好奇宝宝,见第九神神秘秘地,没等两下,就问了出来。 第九只笑不语,招呼司命和临渊准备去大燕要用的东西,而后带着怀陌、怀肃二人迈了出去。 司命看着第九脚步生风的背影,看了临渊一眼,问道:“主上她这是要做什么?” 临渊一脸无语,她都不知道,自己又从何得知? 刘公公从步出承御殿后,就疾步跑向乾清宫,一路上跌跌撞撞,撞倒了好几个宫人侍女都来不及停下。 总算在高相将人全部聚集起来后,感到了宫门出。 刘公公一向是侍奉景渊的内人,这几日也时常出没第九的寝殿,他一赶到,文武百官自然拉着他一通打听。 “刘公公,陛下他到底去哪里了?” “刘公公,这位容妃究竟何许人也?” “刘公公,皇后娘娘不会真的是之前的容妃娘娘吧!” “刘公公,陛下可有留下什么口谕、遗……” 话音戛然而止,那位大臣心神不稳,险些将心里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好在紧要关头,刹住了嘴。 陛下还没找到,生死未卜,他此刻提遗诏,无疑是在诅咒陛下。 果然,一眼望去,高相的脸色已经极其难看了。 他是皇上母家的人,平日里从不参与党派之争,因为皇上贤明聪慧,作为他的母家人,安分守己自然好处无穷,别人也是上赶着去巴结。 可一旦生出僭越之心,皇上第一个处置的,就是他们高家。 是以,无论皇上做出什么决定,高家都无疑是皇上最坚实的后盾,从未生出过一丝反叛之心,也从不像别人一般,变着法的想要讨好皇上,迫不及待地将自家女儿塞进后宫。 以往高家不屑于做这种事情,是因为陛下给了他们足够的庇护,可如今,陛下不见了,后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皇后把持了一切,皇上有高家的血脉,皇后可没有。 甚至大家都弄不清楚皇后是哪家的,若是陛下真有个三长两短,无论是皇后“怀”了龙嗣或者要推举一位新皇帝,这些都和高家没有半毛钱关系了。 皇上在时,他们是显赫的国丈家族,皇上不在了,他们则什么也不是。 这些年,他们也并没有囤积起什么人脉军权,这让他们怎么不着急。 刘公公被人簇拥着问了良久,高相总算是忍不住了,将刘公公从人群里解救出来。 他问道:“公公前来,可是陛下给我们带了话过来?” 刘公公被拦着,走了半天硬是没能挣脱出来,现在好不容易得了自由,四周也都安静了下来。 他这才说道:“陛下的口谕没有,不过皇后娘娘让咱家给各位大人带句话。”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新皇后,在这种紧要关头会有什么话要带给大家。 第360章 燕晖去留【5】 “神武大街那日发生的事情,天下皆知,陛下仙缘不浅,从小就得到万灵谷谷主忝真散人的悉心教导,飞升指日可待,那日正好是陛下的飞升之日,天雷忽降,事态紧急,以至于无人注意到陛下的去向,怀陌、怀肃二位大人已经抓紧时间寻找,相信不日便会有消息。” 刘公公一字一句地说道,众人面面相觑,他们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偏偏没想到这一种。 大陆最崇尚神仙,仙术仙法,万灵谷不过是一界散仙,就被整个大陆的人奉为至尊,就连他自己,也一向认为自己是超出所有人的存在。 第九没有回避皇上失踪这个问题,反而将封后大典那天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不仅堵了所有人的嘴,还让他们没有可以置喙的地方。 高相心里原本惴惴不安,生怕高家的辉煌就此断绝,可一听刘公公这么说,心里不由得又生出了另外一个想法。 他们高家就因为出了一个皇后,生了唯一的太子,他们就平步青云,用一个六品小官,成了今时今日的地位。 原本以为再高,也只能这样了,没想到他们的陛下,居然有朝一日可以位列仙班,这可是做梦都想不到的机遇呀! 说不得又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时之间,众人都没有话说了,呆呆地站在乾清宫前,不知道究竟是该走还是留下。 反倒是都望着召集他们来的高相,高无几大人。 高相看着众人,在刘公公和众人之间逡巡了半天,虽然陛下失踪的事情解决了,一时之间不可轻举妄动,可后宫确确实实是有一位皇后娘娘的。 若是不提前提防,后面再想要将她治住,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思及此处,高相轻咳了一下,好言相道:“刘公公,我等前来,一是问陛下安,众所周知,我等奉陛下为主,他的命令,无一不敢不遵从。” 刘公公同意地点了点头,众位大臣也都认同地点头称是。 高相这才接着说道:“二嘛,是为了拜见一下皇后娘娘。” 这点要求也是合理的,按理来说,封后大典过后,皇上会携手皇后娘娘参加百官的拜谒大礼,那日因为各种原因,百官只得远远拜见,并没有机会见到皇后真容。 这对皇后娘娘来说,也算是一种漠视,是为大不敬。 百官事后前来拜见,也算是比较合理的。 刘公公心里一阵发怵,他光是想着怎么隐瞒陛下不见的事情,却忘了,文武百官既然已经来了,就断然没有灰溜溜离开的事情。 这样一想,他都想敲自己两下了。 刘公公不知道怎么办,身后突然出来一道通传声。 “皇后娘娘驾到~” 刘公公心下一阵放松,和众人一同向后望去。 第九不知何时已经关上了一袭凤袍,干净的白袍上绣着几朵金色的牡丹,阳光下牡丹花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那白色衣服上面镶着金边,一看就是宫里最顶尖的绣娘的作品。 第361章 燕晖去留【2】 众人回头去看的时候,一半是惊讶,一半是狐疑。 第九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司命从来都是一袭古朴的黑衣,是上古时期的装扮,看上去有一种别与现在衣着的韵味,看上去自有一种芳华绝代的味道。 临渊穿衣则是越简单越好,毕竟是在魔界长大的,从来不喜欢在衣着上花太多的心思。 他们两个一左一右地护着第九,虽然看上去恭恭敬敬,可大家就是在他俩的脸上看不出一点为奴为婢的卑微感。 反倒是大家看着他们两个,心里都不由得有一种想要跪地称臣的感觉。 “参加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刘公公率先拜了下去。 文武百官见他已然下跪,这才跟着跪了下去,唯独只剩下高相一人,鹤立鸡群。 第九不用多猜,就知道那个唯一站着的人,就是如今的高相——高无几,也就是景渊母后的亲哥哥。 “众位爱卿平身吧!”第九大方一笑,将他们唤了起来,与此同时,刘公公早已吩咐人从乾清宫抬出了一张椅子。 有别于皇上所用的龙椅,那是用一整张黄梨木制成的,整个椅子没用用到一块铆钉,树木年限较深,上面的树轮看上去就像一幅画,树身上还隐约散发着一股清香味儿。 第九下颚微收,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高相一眼,由着后面跟着侍奉的人扶着她坐下,而后才一一从下方战战兢兢的众人面前扫视而过。 “听说,你们要见本宫?”第九靠着椅背,眉目亦喜亦怒,让人看不清情绪。 众人不语,高相看了一下周围的人,拱手回禀道:“回娘娘,众位同僚没见过娘娘真容,所以才相互邀约着前来拜谒,叨扰娘娘之处,还望见谅。” 他说得言辞恳切,就仿佛是别人叫他来,他不得不来的一般,明明就是他非逼着大家结伴同来,虽然高相手里并无实权,可就凭着他和陛下的血缘关系,就足够让他在宫里宫外横着走了。 大家心里听出了高相的潜台词,却没有一个人敢反驳他。 “呵……” 突然传出一阵低嘲声,高相看着严谨大公无私的脸色霎时僵硬,悄悄抬头看了一下,第九眼中的笑意还未收尽。 “娘娘,你?”他试探性问道,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第九的不满,不说别的,就凭他是皇上亲舅舅这一点,这个皇后,就不敢,也不能慢待了自己。 除非有一日景国易主,不过,他也不会等到这一天的。 “高相?这位就是,舅舅吧!”第九按理来说,是应该随着皇上称呼他一声舅舅,可是看着第九一脸调笑的模样,高相怎么着,都没有听出那一声舅舅里面带着一丁点的尊敬的感觉。 反而让别人觉得他有卖弄身份的感觉,一时之间,高无几对第九的印象简直差到了极点。 “娘娘,舅舅不敢当,虽说老臣不该多问,可现下陛下不在,娘娘预备怎么处置我们这些老东西?” 他说了两个词,处置、老东西。 第362章 燕晖去留【7】 若是换做别人,肯定诚惶诚恐地站起来赔礼道歉了,这景国,慢待谁也不能慢待国公呀! 偏偏第九一脸茫然地模样,拍拍手好整以暇地看着高无几,问道:“那高相且说说,您这是犯了什么大罪了?见到本宫不行叩拜之礼这条就免了,念在高相年事已高,身体不便的份上,做晚辈的,没办法和您计较。” 高相喉咙一堵,本来已经很不好看的脸色,现在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原本以为皇后只是不通情理,需要给一个下马威调教调教,没想到,她这哪里是不通情理,简直就是……就是…… 高相气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是哪家的姑娘?偷偷送入宫里魅惑陛下,不知尊卑还妄图干涉朝政?”高相大吼一声,第九别的没说对,可年事已高确是真的得到见证了。 只见高相刚刚才中气十足地怒吼了一声,转眼就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第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时之间,众位大臣都不知道究竟是该帮哪边好了。 一边是刚刚上位的皇后,权力虽大,却根基不稳,一边是国公,貌似哪一边都不是他们能撼动的。 就近的大臣虽然接住了高相,却不敢出言干涉,只能底气不足地劝说道:“高大人,你这上了年纪了,还是回家歇息一下吧,娘娘也拜见了,左右也没有什么事情了。” 高相一听,一口老血险些喷涌而出。 “哪家的姑娘?本宫姓燕,名容上。” 燕?大家一度觉得是自己幻听了,燕乃大燕国的国姓,只有皇家子弟才能用的姓,而燕国现在时节动荡,皇室仅有的几位皇子几乎死伤殆尽,只有唯一的一位公主还逃窜在外。 燕容上……在场所有人,几乎都听说过大燕国帝姬的名号,当然,在帝姬成年礼的那天,皇上为她取下封号的时候,她的名号就已经昭告天下。 “你是,大燕帝姬?”高相虽是疑问句,确实一副肯定的模样,没等第九承认,就一脸悲恸地大叹道:“陛下,你糊涂呀!为何迎了这个女子入宫啊?” 虽说陛下和大燕国帝姬是实打实地有婚约,可是现在的大燕国今时不同往日,以后皇权在谁手里都还说不定呢,现在娶帝姬,总有些不合时宜。 高相的担心,别人怎会不知,一时之间,众人微妙的眼神在第九身上不断巡视。 还以为是哪个大臣暗度陈仓,又或是哪国的公主,世家小姐。 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大燕国的帝姬。 “是,本宫就是大燕国的帝姬,也是景国的皇后,现在,需要高相你来教导本宫,何为尊卑,何为干涉朝政了吗?” 不得不说,若是大燕国一如往昔,高相是想也不敢想说出这种话的,帝姬是何其尊贵的人,若是有谁敢对大燕国帝姬不敬,整个大燕上至朝臣,下至百姓,都不会放过那人的。 大燕国的铁骑会踏进那人所在的地方,将他生吞活剥也不为过,因为帝姬就是他们所有人的信仰,不容侵犯。 第363章 燕晖去留【8】 而且在大燕,帝姬相当于半个君王,她说的话有时候比皇上说的话还要重要,别说干涉朝政,那本就是帝姬的分内之事。 可是现在,大燕国就是一盘散沙,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还管得了她? 说不得她暴露了身份,第二天大燕国那个谋朝串位的君侯就会立即来取她性命,她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和自己耀武扬威。 一想到这里,高相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了一大半。 还以为是个什么了不得的皇后,原来不过如此。 “娘娘,您也就是个亡国奴,有什么权力在我景国的地盘上指手画脚?难不成,仗着美色在陛下那里博得了几分关注,就可以来欺压朝廷重臣了吗?” 这一个罪名就比较严重了,尤其现在皇上还不在,若是真给第九坐实了这个罪名,即便日后景渊回来了,怕是也不好处理。 第九不由得正色,看着高无几。 原以为他就是个没心眼,一心只想着自家功名利禄的人,没想到,在官场沉沦了这么多年,是是非非也学到了这么多。 第九看着周围一副事不关己的大臣们,问道:“众位爱卿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让她们怎么回答? “大胆~”刘公公此刻才答应过来,此前皇后和高相的博弈太过吓人,一字一句都是会置人于死地,让他不敢插嘴。 第九这句话,看似是在询问众位大臣,其实是在点醒自己,暗带警告高相。 她再怎么着,也是陛下亲封的皇后,不论之前她是什么身份,如今她就是景国尊贵的皇后娘娘,没有什么可以质疑的。 高相和皇后比尊贵,脑子坏了吧。 刘公公一时被高相忽悠住了,若不是第九提醒。险些绕了进去,他既然已经站皇后这边,又怎么能容忍别人欺压到皇后身上呢。 “高大人,皇后娘娘好言好语同你讲话,赦免你不敬之罪,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呀!”刘公公暗自警告,高相还想要反驳。他也没给高无几机会,继续说道:“娘娘,是陛下亲封的皇后,曾留下口谕令娘娘代为监国,您屡次三番诋毁娘娘,是想学着大燕的君侯,臣子坐腻了,意图谋反吗?” 高无几爬挞一声摔在地上,倒不是他自己腿软了,而是之前扶着他的那位臣子手软了。 僭越谋反,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呀,任谁也不敢同这种事情沾上一星半点。 即便现在皇后并无根基,那人也生怕皇后的眼光落在自己身上,顺带给自己也冠上了一个谋逆的罪名。 周围所有人几乎都心有灵犀地一齐朝着另一边迈了一小步,生怕被别人认为是高相一党。 刘公公像极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类人,见大家有了一点反应,生怕高相心里不够怕似的,还补充道:“您今日欺辱我们娘娘身份敏感,你可知道。陛下早早就命令怀陌、怀肃两位将军前去大燕平乱,只待找到燕晖皇子,就可拥立新君。” 结果可想而知,不用他说,大家都知道,只要有帝姬在的一边,必定是民心所向。 第364章 燕晖去留【9】 届时,皇后娘娘自然是没什么,左右都已经做上了皇后,大燕又重新掌握在她们燕家,于皇后而言,只会是有利无害, 而高相大人,结局不言而喻,皇后既然能做到这一位置,就说明她确实在陛下心里是个特殊的存在。 高无几堂而皇之在陛下不在的时候带着群臣到皇宫为难皇后娘娘,这是有刘公公作证的,只要刘公公届时多说两句,不知道高相在陛下心里的地位,不知道会不会有所影响呀。 高无几一听,原本理直气壮的模样立马泄气,二话不说就跪在地上,官帽没有戴稳,直接摔落在地上,连着滚了好几圈。 “娘娘恕罪,是老臣唐突了。”高无几认罪速度极快,态度也诚恳,第九总不能一直和他较劲。 打了个哈欠,由司命扶着站起身来, 司命和临渊一直都安安静静地乖乖听话在她身后做一个小厮,无奈他俩无论是气质还是模样都不像是会出现在宫廷里面的人。 “不知——”高相后面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个人突然出声。 第九停下脚步,回头一看。 是一个极其斯文的男子,看模样应该是个文管,周围所有人远离高相的时候他没有挪开一步,周围人都巴结高相的时候,他也没有为谁所动。 第九下意识多看了他一眼,眼里并没有透露出什么情绪。 “你想说什么?” “穆清大人,你?”周围有大臣见穆清开口,生怕他不知轻重说出让皇后娘娘生气的话。 不知情况,还是不要将皇后娘娘得罪得太过分比较好。 谁知那位穆清大人非但没有搭理那位出言提醒的大人,反而自顾自地看向第九身后的司命和临渊两位神官问道:“不知二位是?” 司命看了一眼第九,见她不语,又和临渊对视一眼,退了一步,安居第九的后面一言不发。 刘公公看了他们几眼,见第九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赶紧打岔道:“穆大人,这两位……这两位是怀陌、怀肃两位大人安排的,大概是保护皇后娘娘吧!” 他这么说,那些人自然不会再做纠缠,穆清难得地多看了司命和临渊一眼,意味深长地应了声是。 “原来如此,那不知娘娘预备什么时候处理大燕那边的事情?臣下也好为娘娘分忧!” 所有人都是一脸见鬼地看着他,平日里他一向谨小慎微,从不主动说什么话,也从不多言什么。 问什么答什么,朝野上下唯一一个没有树敌的人就是他,只因他实在给别人构不成威胁,这一副清淡的模样却让景渊刮目相看,无形之中给他解了不少围。 大家一看他在陛下眼里,也算是个特殊的人,拉拢不成,倒也不敢去多为难他。 只是今天的穆清和平时看起来完全不一样,看上去让人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穆大人,你这是?”刘公公也有一些傻眼了,他曾和穆清大人打过几次交道,也深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此刻他咄咄逼人,非要揪着皇后娘娘不放的样子,还真是让人不习惯。 第365章 燕晖去留【10】 穆清说到大燕的时候,第九才正色地看着他,似乎正等着他的下文。 穆清没有管刘公公说了什么,也没有在意别人是怎么一脸惊恐地看着他,只是抬头,不管是否这样有些不敬,他一脸诚恳地看着第九。 “或许这样自荐有点草率,但是臣想向皇后娘娘推荐一下自己,所有机会,愿意为娘娘效劳。” 众人一阵哗然,今天他们心里一惊一乍,现在的穆清简直是…… 然而不少人心里都一阵唏嘘,外加感叹,总有人能在适当的时机把握住机会,抱紧大腿。 此刻的穆清,在别人眼里无疑是在向第九示好,一部分人感叹自己没有那个勇气,这么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讨好,总觉得如果此刻一同站出来,总有一种随波逐流,攀附的感觉。 也就不敢多言,而还有另外一部分人,总觉得穆清不自量力,他的能力如何大家心里有数,有目共睹。 且不说第九到底会不会因此对他高看一眼,即便皇后娘娘真的给机会给他,有意提拔,他也未必能接的住那个机会。 因此,在场大部分人的心里,其实都隐隐有些看热闹的心态,目不转睛地看着第九,期待她的反应。 “穆清?”第九喃喃出声,似乎是在确定他的名字。 “吉甫作诵,穆如清风。好名字!”临渊忽然出声,第九和众位大人倏然看向他。 他则是面不改色地低下头,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穆如清风?确实是个好名字。只是临渊出声得太突兀,让第九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 不由得说道:“确实是个好名字。” 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今日,就像是一场闹剧,高相强势地聚集了一大群人过来,最后灰溜溜地回了自己府邸。 甚至后来三个月,都没敢出府,一贯称病谢绝朝堂上的政务来往。 第九回到潮阳阁的时候,正逢她的侍女微音在给她收拾东西。 以前三生在的时候,一贯都是三生贴身照顾她,她也不太喜欢别人在她周围转来转去,敬小慎微的模样。 后来三生不在了,微音这才被调到第九的跟前伺候。 “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适时微音正在整理她的衣服,一转身见到第九,惊得险些将手里的衣服弄丢,几乎瞬间就跪了下去。 第九眉心一皱,看着微音颤颤巍巍的模样心里不悦,就好像自己就是一个吃人的妖怪一样。 “起来吧。”她说着,看着微音手里的衣服,又说道:“收拾一些东西出来,本宫要离宫一趟。” 微音脸颊一红,有些莫名的激动,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是,娘娘!” 司命觉得这个姑娘和司命阁的小七有种莫名的相似,正想笑,就见第九将微音叫住。 “你是不是还想问什么?” 第九问得无意,只是觉得微音刚才确实是有话想说,她与微音并没有多接触,不太了解她的秉性如何,自然也猜不出她究竟是想说什么。 第366章 燕晖去留【11】 微音脸色倏然惨白,还以为第九是嫌弃她多管闲事,正要请罪,就见司命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原本脱口而出的话被堵在嘴里。 微音看着司命愣了一下,勉强大着胆子道:“娘娘,奴……奴婢是想问您,可需要准备一些盘缠?是准备男装方便还是女装方便?” 本来她不需要多问的,只是觉得今日的娘娘意外地穿了一袭男装,说不定这趟出去娘娘心里是更倾向于穿男装的。 而且不知她要去哪里,去多久,也不确定要不要给娘娘多准备一点金叶子。 她是没有资格跟着娘娘一同出宫的,所以生怕娘娘到时候缺什么,短什么不方便。 第九心里一暖,没想到微音是一个这么细致的姑娘,原本只觉得她胆子小,说话声音和蚊子一样,说了无数次都还很是怕她,让她看着费劲。 经历这么多后,突然发现微音也有她的可爱之处。 看着司命和临渊实在是无聊,想要让他们先下去休息,后来又想到这两人,几乎除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会暂时离开,其余时间几乎都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 她曾经问过司命,为什么要跟着自己,又要跟到何时。 司命只说,她天命所向,不可能一辈子呆在这里,总有一天,会去属于她的归处。 她只需要在这段时间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为她排忧解难。 不知为何,从小到大第九听这种话听得太多了,就连她的父皇母后都会有意无意地对她说,这世间愿意为她效劳的人太多了,她是天命所归,是天选之人。 是大燕的希望,臣民的骄傲。 那时只觉得无奈。可听着司命那样说,第九却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感觉,虽没有什么表示,但对司命的靠近却不排斥了。 知道司命和临渊一定会跟着自己,她也就懒得再说,接过微音手里的衣服说道:“多准备一些盘缠吧,你去想办法准备一些男装,不必太过华丽,合身就好。” 这是第一次第九对微音说那么多话,而且语气十分柔和,让她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手里的衣服都被第九接了过去,她的姿势还9维持不变。 眼看着第九都已经走到衣橱旁边,转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微音这才回过神来。 “是,奴婢告退!”微音这才施了一个礼,而后退了下去。 不得不说,微音心里应当是很激动的,步子都比平日里的欢快了许多。 还真是个孩子,第九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衣服整理了一下,拍了拍灰。 衣服是景渊亲自准备的,不知道在多少个午夜梦回,他都会抚摸着这些衣服想他。 在她还是大燕帝姬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一件一件地准备这些衣服,虽然她到景国来并未暴露身份,可他还是莫名地有一种想要亲近她的感觉。 这些亲手设计又参与缝制的衣服,他原以为是给明月贵妃准备的,可是做好之后,却连给她看一眼都舍不得。 她做容妃的时候,他也曾想过将衣服送给她。 第367章 燕晖去留【12】 可又不敢,那时候他并不知道第九肚子里面的孩子是他的,总觉得自己曾经对明月贵妃那么上心,见着她的时候都有种莫名的心虚。 怕她觉得自己是见异思迁的人,所以只能将这份心思越藏越深,又做了更多的衣服。 只为了给她最好的一切,让她觉得自己的爱是完美的,无可挑剔的。 这些衣服在景渊的这里放久了,自然沾染上了一点景渊身上的气息,第九拿着它的时候,都感觉仿佛景渊就在自己的身旁。 仿佛他就这么抱着自己。 她忍不住将手伸了出来,感受着身边的一切,就好像景渊正从远方走来,牢牢握紧了她的手心。 “主上?”司命不由得出声,打断了第九的臆想。 第九倏然惊醒,发现自己只是抱着怀里的衣服,景渊并没有真的回来。 她鼻尖一酸,强撑了那么多天的倔强突然不知怎么的,居然有了要崩塌的迹象。 “无事。”第九抱着衣服猛吸了一口气,将衣服放进柜子里面,锁好,吩咐道:“不要让人动衣橱里面的衣服。” 她怕别人整理的次数多了,景渊仅剩的那点味道,也会被冲淡。 司命看出她的惆怅,拧着眉头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近日临渊总是莫名其妙地失踪,不知道去了哪里,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出现,就仿佛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司命没有时间去搭理临渊,也懒得过问他的事情,只是想着还是要抽个时间问问他,要不要跟着主上前去大燕。 毕竟第九现在还是凡人的躯体,名义上还是大燕的帝姬,断然不可能看着大燕这么继续混乱下去。 说不定,去大燕平个叛乱,让上天觉得第九平叛有功,提前让她飞升也有可能呀。 她最担心的一点就是,娓笙的神体已经在忘川出现,可是她的魂魄却一直被强行留在人间,她曾旁敲侧击过,或许是因为景渊给她的魂魄施加了拘禁之术的缘故。 可现在景渊已经不在了,想要让他解术简直不可能,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第九以凡人之躯飞升。 然后抽出她的魂魄让她回归神位。 想要飞升,就得做天大的好事,让上天觉得此人有资格飞升,这才会降下天雷。 有司命在,这自然是无比容易的。 只要将第九送去可能发生战乱的地方,她再大笔一挥,想要什么岂不是手到擒来。 …… 燕晖一直乖乖待在竹息小院,遵从乌庸先生的嘱咐,每日按时用药。 好在他身子强健,只稍稍用药物压制了一下,身子便恢复如初了。 但是乌庸先生也嘱咐过,这种病似乎只在皇后娘娘身上发作过,无前例可循,只是从皇后娘娘过往的症状来看,这种病是间歇性的。 或许这次好,十年八年也不会发作,可也有可能明日就会来势汹汹地发作,一切得看机缘。 “先生,不知道墨旱莲对这病是否真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当初皇后娘娘得病时,乌庸先生就是嘱咐要尽快找到墨旱莲压制寒气。 第368章 王者回归【1】 但是那次第九想办法带回来的墨旱莲提前被君罄染动了手脚,失了药性,最后也没能治好皇后。 君侯一问,乌庸先生像是问到了什么特别困难的问题,愣了半响,语重心长地道:“墨旱莲这种药极为稀有,虽说对压制寒毒确实有显着的作用,只是谁也没试过,我也不确定。” 眼看着君侯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他赶紧接着说道:“不过若是有墨旱莲,老夫心里的把握也能多加几分!” 君侯闻言,眉目舒展了一下,恭恭敬敬地将乌庸先生送走。 这些日子他都十分准时来小院为燕晖诊治,待他走后,君侯才打开燕晖房门。 尽管乌庸先生进进出出的动作极轻,还是不小心将他惊醒,这些日子他的睡眠格外的浅,一不小心就会被吓醒,而后就是彻夜无眠。 “小晖,你怎么起来了?”君侯一进房间,就见到燕晖靠坐在床头,身上的白色里衣现在看来格外的单薄,他的眉头不经意地皱起,径自走向衣橱,为他拿了一件还算厚实的外套。 他原是想为他披上的,到思虑到两人如今的关系,燕晖怕是宁死也不愿意接受自己恩惠的吧。 这般想着,他也便只是将外套放在了他的枕边,并没有叮嘱他穿上。 “我的病……”燕晖欲言又止。 君侯此刻是背对着他的,一听见他说起这件事情,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一抹微光从他的眼睛里闪过,待他转身的时候,眉眼里的那种沉重感骤然消失。 一阵舒缓地看向燕晖,问道:“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乌庸先生说了,你的病就是因为思虑太多,所以才迟迟不见好转,你该放宽心养病才是。” 他一连串说了许多话,让燕晖好不习惯,仔细想想,确实自己这段时间想的太多了,既担心九儿,又放不下朝廷。 只是,除去这些,他还是隐约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一个中空的树木,外表虽然看起来仍旧郁郁葱葱,可内里却已经干枯,不见任何生迹了。 “既然是小病,就不用特意麻烦乌庸先生的!”他是宫廷御医,每次来为他诊治,都是偷偷摸摸,虽然乌庸先生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没有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 但是他还是觉得怪怪的,昔日他是何等风光,在七位哥哥的照顾下,无忧无虑,做什么事情都随心所欲。 而现在,他就像是别人豢养在院子里的一只狗,没了自由,失去了羽翼的宠物。 即便乌庸先生面不改色,从未流露出一丝对他的不屑和嘲讽,可他每次见到他,心里都会觉得尤其沉重。 那些被他有意忘记的一切,都一点一滴浮现在眼前。 看着燕晖的神色一点一点变得肃穆,看着他的眼神也一点一点变得凝重,君侯知道,燕晖肯定是又想到过去的那些事情了。 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不知道为什么,和燕晖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就越被动。 以前还能理直气壮地用第九威胁他。 第369章 王者回归【2】 现在看着他一天天憔悴的身子,和越来越像北听芙的眉眼,他发现,对眼前的这个孩子,他越来越没有办法。 甚至过往对北听芙的时候,他还会因为愤怒而做出对她不好的事情,会有自己的思想和考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本就觉得自己对不起燕晖的原因。 他觉得他面对燕晖的时候,不仅仅有愧疚、怜惜,还有一种莫名其妙想要赎罪的感觉。 没有办法用太过强硬的态度去吓唬他,就像现在,按照君侯自己的认知,他肯定会觉得,燕晖这个模样无疑是想要报复自己,他一定要给他一点苦头尝尝。 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乌庸先生的医术高明,唯有他为你诊治,我才会真正放心。” 他的话让燕晖一阵讶异,就连眸子里都带了一种极不正常的不自然的感觉。 果然,他还是不适应自己对他的好。 “你好好休息吧,待过几日天气晴朗些,我带你出去游湖。” 隆冬刚过,这几日天气还是隐约有些寒冷,只是江面已经开始长出了一些嫩绿色的小花小草。看上去也别有一番风味。 这些日子,各大世家的公子小姐可都被憋坏了,冬季一过,说不得就要争先恐后地出来泛舟湖上,亭上风筝。 “我可以出去吗?”燕晖怔楞地说道,语气谨慎,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感觉。 当初君侯说过,让他待在竹息小院,清风明月几乎整天整天地守在他的身边。 他虽然看不见,可也感觉的到,他的周围布满了君侯的眼线,所以他从未想过逃跑,也对自己能够出去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看着燕晖闪光的眼眸,君侯总算是生出了一抹恻隐之心,回过身来向着他走了几步,将手伸出来,在他的头顶上安抚性地摸了两下。 燕晖愣了一下,几乎忘记了反抗,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君侯已经将他的手抽走。 燕晖迟疑地将手抬起,想要摸一下君侯摸过的地方,后知后觉地发现君侯还在屋子里,脸上闪过一阵尴尬。 “小晖,只要你不做不该做的事,我会让你重新拥有你所该有的一切,功名利禄、自由、甚至……皇位!” 君侯也不知为何,居然将最后两个字说了出来,一说出来,心里居然是一阵轻松。 这些日子,朝野上下反对之声渐起,一方面,那些老臣始终不放弃寻找燕晖和燕容上的下落。 另一方面,他始终不肯自封为皇,对内对外一直都沿用的以前的称呼——君侯。 这让有心追随他的人越发不满,现朝廷分成两派,一边支持君侯登基为帝,一边宁死不肯松口。 但这件事却很好解决,只要燕晖和燕容上一直不出现,他们总有松口的时候,届时无论他们是否心甘情愿,都会恭恭敬敬地请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皇位……”燕晖喃喃道。 过去,他从未肖想过那个位置,因为他有一个极好极好的父皇,还有七个极好极好的哥哥。 他只想做一辈子的闲散王爷。 第370章 王者回归【3】 待再大一点,可以自己独立出去闯荡的时候,就去做一个江湖游侠,或者和第九学习一点岐黄之术,过上另外一种人生。 后来,母后去世,父皇一夕之间疯了,做出了一系列不利于朝廷的决策,被君侯打压下位,直至逼死。 而他的七位哥哥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各种原因逼疯逼死,似乎整个大燕皇室,唯一能够继承皇位的人,只剩下了自己。 可是他还是没用,非但没有救出哥哥们,还让自己落入了君侯的手里,成为了阶下囚。 大燕三分之二的兵权都掌握在君侯手里,他若想让自己死,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所以落入他的手里之后,他也从不敢想自己还有出去的一天,更不敢想自己的皇室血脉,皇位,从来没有离他这么远过。 “呵呵~”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燕晖突然笑出声来。 君侯见他两眼无光的模样,心里一疼,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你不信我?” 若他愿意,捧他为皇那又如何? 燕晖低叹一声,低下了头,眼角突然撇到了君侯此前为他放在枕头旁边的外袍,眸子里含了一滴泪水。 他一字一句说道:“君南城,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本事,即便坐上皇位,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是不是觉得,只要兵权还在你的手里,我不过也只是一个傀儡皇帝,连我的父皇都不如?” “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就像是一个乞丐,被你禁锢,被你豢养,离了你就不能活?” “这种拿着我家东西施舍我的感觉,是不是很好?” 君侯从来没找到,燕晖对他一向很少说话,他虽时常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可他感觉得到,燕晖内心深处,对他其实充满了恐惧。 而此刻的燕晖,眼眶里面甚至噤满了泪水,贝齿紧紧咬住嘴唇,这才让他的抽泣声不至于传了出来。 原以为燕晖不慕名利,情意淡薄,逆来顺受,是一个最好把控的皇子,此刻,君侯却突然改变了看法。 此刻的燕晖,更像是一个孩子,将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埋在心底,却在一夕之间爆发,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话,最后究竟是为了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君侯被燕晖吓到了,嘴里嗫嚅了半天,愣是一句话都没有吐出来。 “君侯,父辈的恩怨我不想参与,或许我父皇确实有对不起你之处,可他已经竭尽全力去弥补你了,而你……”燕晖哽咽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你对他做的一切,也足够多,足够狠,我们家欠你的都已经还完了。” “我……”君侯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只是觉得,不是这样的,他没有想过去夺走他们家的一切,他的本心只是想要做一个足以撼动皇权的人。 想要让北听芙知道,她曾经想要的,他也可以给他。 或许这一切都是源于对北听芙抛弃他的不甘心,而今时今日,这一切更是顺水推舟。 皇后的死与他无关,皇帝更是自作孽。 第371章 王者回归【4】 而他唯一错的,一切顺理成章之后,他的却动了那个心思,所以推波助澜地想要将皇室一网打尽。 七位皇子的死,和他脱不了关系。 唯有燕容上和燕晖,他下不了手。 第九是因为,他知道帝姬对大燕代表了什么,第九也是他宠爱长大甚至当作自己女儿的人,而燕晖,他实在和皇后太像了。 尤其是眼角下面的那颗泪痣,简直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皇后眸子里面总是时有时无闪过一抹哀愁,看着他的时候,也总是饱含愧疚之感,让他觉得愤怒,觉得耻辱。 而燕晖不同,同样的眸子,他的眼睛里好时常闪过的,是狡黠,是单纯,善良。 如果不出这些事情的话,他想,他应该是很乐意和燕晖成为一家人的。 “小晖,你今日太激动了,我改日再来看你。”君侯下意识想要逃走,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燕晖此刻太过异常,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情绪为何会如此激动,简直就像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要走——”燕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跳下了床,赤着脚丫冲到房门边,将刚刚打开一个口子的门紧紧合上背靠着房门,虎视眈眈地看着君侯。 君侯手里突然一空,燕晖站在他的面前,离他只有半臂的距离,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君侯不由得一阵头疼,舍不得打,舍不得骂,躲不开,逃不走,说的就是他此刻的处境。 “小晖啊~”君侯一脸无奈地捏了一下自己的眉心,退回到屋子里面,对着他说道:“回到你的床上去。” 他还注意到,他的衣服格外单薄,鞋袜更是没有,就这么站在地上,他的病何时才会好。 君侯这么不计前嫌,态度宽和到简直予取予求,言听计从,这让燕晖十分不适。 但还是听他的话,自己乖乖回到床上去了,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回,很有可能下一秒他就会被君侯打横抱起,直接像一块破抹布一般丢回去。 “你到底是怎么了?”君侯松开揉捏眉心的手指,被揉捏的那一块,很快就红了起来,看得出来,刚才君侯是真的头疼了的。 燕晖冷静了下来,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何时忽然又抽了一阵风,脸色又青又红,嘴里仍旧抓着不放,狠毒地说道:“君侯、姨夫、君南城,你害了我全家,让我家破人亡,现在九儿也不在了,你害惺惺作态做什么?你别的的说错了,但唯有一点,你想的没错,我就是燕家最没用的一个人,文不成、武不就,你留下我完全没用,为何不让我同我的父母亲人一同离去?” 说着,燕晖便忍不住哭了起来,为什么还要将他囚禁起来,不让他死,还给他治病,还对他……这么好…… 这些日子,君侯对他的小心翼翼,他不是感觉不到,他以为他对君侯只会有恨,若找到时机,他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给自己的亲人偿命。 第372章 王者回归【5】 可是他对他越来越好,越来越好,甚至这段时间,他还会有意无意地留意他有没有来看自己,生命里面突然多了一件期待的事情。 天呐,他可是自己的灭族仇人呀。 更可笑的是,他以为他做了这一切之后,会顺理成章地登基为帝,让所有人臣服在他的脚下,而自己,也会成为匍匐在他脚底的一块烂泥。 他将永远在黑暗里面沉沦,可现在,他居然告诉自己,他什么都可以给他,包括皇位。 多么可笑啊,做了这么多,他所拥有的,他所珍视的的东西,通通失去,而这个罪魁祸首,居然一脸诚恳地告诉自己,他什么都愿意给自己。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那些兄长的亡魂还未超度,这个罪魁祸首却在这里假扮好人,太可笑了…… 燕晖说着说着,就说不出话来了,笑着笑着,眼里就流出了眼泪。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出口,那就是,他已经恨不起来了。 尽管不想承认,但是他已经失去了恨他、报复他的力气。 “我累了,你走吧!”燕晖无力地躺下,手里拽着君侯放过来的外套,一点一点地缩进了被子里面。 君侯沉下一口气,沉吟半响,道:“你……” 可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的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一个矛盾的神经病,做了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他又得到了什么? 他是想做万人之上没错,可坐上那个位置,他真的会高兴吗? 只是从一个孤独的地方,搬去另外一个地方,到头来,他还是一个人。 他刚一出声,燕晖就缩进了更深的地方,君侯无奈地叹息一声,说了一声:“你好好休息,若是有事,记得叫我!” 随之,就是房门关闭的声音。 过了良久,燕晖才迟疑地将头从被窝里抬了起来,手心里仍旧拽着那件外袍,这是君侯曾经穿过的那件,上面隐约还带着他的一点气息。 几滴清泪止也止不住地从眼角流下,没入鬓角,就连玉枕上,都染上了好大一坨水渍。 君侯一出门,便感觉到了一阵冷风,寒意使他的思绪稍稍清晰了一点,今天的他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被燕晖的病吓到了,他原以为他会有很长的时间去弥补他,可若是…… 他简直不敢想下去,看来,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了。 …… “主上,这里就是大燕?”司命一路跟随第九骑马飞驰到了一处孤城。 临渊本来打算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却没想到半路不知道收到了天宫的什么消息,突然不告而别。 第九没有心思去追究他为什么离开,反正她本就不将希望寄托在司命和他的身上,自己的事情,还是要自己拼尽全力,这才有意义。 第九看了一眼前方的地碑,这是景国和大燕的界碑,从这块石碑以北,是景国,这块石碑以南,为大燕。 本就连在一起的两个国家,气候却是天差地别。 司命眯着眼睛,忽然看见前面一块石头,上面刻着三个字:“安乐镇。” 第373章 王者回归【6】 第九的眼神收了回来,顺着司命的眼神看了过去,果然有一块刻着安乐镇三个字的石碑。 “这里还不是大燕。”虽然这里有界碑,但是真正意义上来说,安乐镇才是两个国家之间的界限。 据说之前还没有景国和大燕的时候,安乐镇其实是一座古国的皇城,那座古国是大陆上最强大的国家,拥有最厉害的兵器,最多的士兵。 古国名曰西月,是一个女性为尊的国家,国家崇舞,崇乐,崇诗,崇画。 是一个遍地风流才子,文人墨客的地方。 后来,一场莫名的瘟疫席卷,让这个国家几乎在三个月内,从最强者变成了大陆最恐怖的地方,所有人,死的死,跑的跑,最低层的老百姓无处可去,只能留在这里等死。 这座繁华了几百年的皇城,也一夕之间,变成了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死城。 最后,西月国的圣女带着一部分的人逃到了大燕现在的皇城,因为西月国无论是财力还是武器,实在是雄厚,再加上她们异常的团结,再加上这场瘟疫来的实在是太突然,太迅猛了,所以别的国家即便是想要来分一块领土,也无能为力。 反倒是西月国内部,因为国主死了,圣女和大将军在逃亡之事上遇到了分歧,各自选了一个方向离开。 圣女带着那些有能力的人通通逃向了南边,用她所有的灵力滋养这块土地,而将军则带着愿意追随他的将士去了北方。 因为安乐镇是西月国的皇城,他们虽然不和,却很有默契地没有去占领这个地方,由着它在两个国家之中自成了一个小小县城。 那些无家可归的人,一点一点地在这里安家,时间长了,也没多少人还记得,安乐,原本是一个多么恐怖的地方。 圣女死后,将自己通身的灵力注入到一直追随自己的燕家人身上,以她修炼多年的灵力祝福燕家人,帮助他们成功登上了大燕的皇位。 而她强大的灵力,也一代一代地在燕家女嗣身上绵延。 第九也是后面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这样的故事,因为圣女本就是西月的象征,所以她带领的大燕更多的沿袭了西月的习俗。 喜欢歌舞诗画,女性为尊。 既然已经到这里了,她没道理不去安乐镇看看,毕竟之前,她和默溪……寂梵也来过这里,权当旧地重游。 看着第九翻身下马,司命也赶紧跟着下去,她不擅长骑马射箭什么的苦活,基本上一万年也不会这么累一次。 但是总不能第九在前面骑马,她在后面飞不是,想要跟着她,就得和她一样。 原本没看出来,第九一袭红衣的时候真好看,在骏马上飞驰,就像是一个威武的女将军。 司命这是没看到,此前的第九极其酷爱红装,那个时候的她,才是真的芳华绝代,自信满满。 不用刻意装饰,就有一种尊贵典雅的感觉,而现在,第九身上很多的是沉入心底的内敛,和一种眉目之间永远挥之不去的淡淡忧伤。 第374章 王者回归【7】 “你穿红衣真好看!”司命跟在第九身后,忍不住赞叹了一句,要知道,这万万年,她不知道见过多少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人,第九长得确实是不得多的尤物,可眉宇之间终究还是带着一些凡尘气息。 比起天宫上的神女,还是差了一节,当初的上邪真神可是艳冠三界,一瞥一笑都能勾人心神,却又带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尊贵典雅。 而第九和她明明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长相,却总是让司命在她的身上,看见上邪真神的影子。 而且,也让她觉得,她的身上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 “你说什么?”第九问了一下,她刚才走神了,没太听清司命在她的身后说了什么东西。 司命睁了睁眼睛,啊?了一声,而后说道:“没什么,那个,主上,此处貌似和万灵谷相距不远,需不需要回去看看?” 她以为第九停留在这里,是想要回到万灵谷。 谁知第九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没有打算回去,如今形势严峻,我不想将师尊他老人家扯进来,他没有去救罄染,已经是想要撒手不管的意思了。” 不然,即便他再怎么不喜欢罄染,也不会任由万灵谷的弟子在景国皇宫被别人欺凌,堕落到如此地步。 说来也惭愧,她依稀记得,当初的万灵谷是何等的威风,无论在哪里,只要万灵谷发话,即便是一国之君,也不敢忤逆。 可是就因为他们几个弟子,非但没有给万灵谷争光,反而一次一次将师尊陷入险境,如今她该怎么有脸回去。 司命知道第九心里在想什么,只是默默地跟随在她身后,不发一言。 没过多久,第九就带着她走到了一处破旧的神庙。 这里供奉的正是寂梵。 司命疑惑地看向四周,这里虽然没有人住,但并不像是很荒凉的样子,那些房屋瓦舍都很破旧,但是家具物品都十分齐全。 正是应了那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是上面都积攒了厚厚的一层灰,多半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咦,这里怎么会有一个草席?”司命看向角落,那里正垫着一块门板,上面铺着一点稻草,正是当初第九和寂梵草草歇息过的地方。 第九忍不住向那里多走了几步,忽然,从屋顶闪过一道银色的光芒。 一柄长剑破空而至,几乎瞬间就要刺到了第九头顶,一看就是下了十成十的力道。 司命虽然感觉到了什么,转身的时候却已经来不及,第九倏然抬头,剑尖只指她的眼珠。 只差一秒,那长剑就要接触到她了,忽然,从另一处飞射而来一根黑色的梅花钉,力道十足,将那来势汹汹的长剑直接击飞出去。 直接插入司命身侧,她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还在晃动的长剑,三步并两步地飞奔到第九身边,虎视眈眈地看着门口。 都怪她平时太过养尊处优,疏于锻炼,才让别人有机可乘,差一点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将第九杀了。 不过这时候也不是她自责的时候,第九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第375章 王者回归【8】 司命见她迟迟不动,惊恐地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主上,你还好吧?没被伤到吧!” 虽然她刚才确实看见那柄剑没有真正刺中第九,而且那柄剑上面也确实没有沾染上一点点的血迹,可还是忍不住回头确认了一下。 第九被她一喊,匆忙回神。摇头道:“还好!无事!” 而后,神色还是一如既往地苍白。 司命神色不忿,十分生气,确认了第九无事以后,直接怒吼一声:“是哪个暗中伤人的鼠辈?连我的人也敢伤,给我滚出来。” 那个人自然不会因为司命吼了几句狠话而出来,不过,躲在暗处的人似乎和第九也是一样的态度,惊讶,惶恐,茫然,无措…… “哥哥……”第九忽然呢喃出声,那道声音正好传到暗处,被人听见。 这时,门口才缓缓出现一道人影,一袭墨色衣衫,手臂上佩戴着银色护腕,上面有一些镂空的月亮,是大燕国的标记。 而他的脸上,佩戴着半张面具,刚好将他的眼睛部分全部挡住。 他一身劲装,鞋子踩在地上,几乎不发出一点声音。 他缓缓从神庙外面一点一点走进来,走过院子,而后在迈过神庙的门槛,朝着第九径自走来。 司命不明所以,本想反抗,但见来人并无杀气,而且此前也是他发出一枚梅花钉救了第九,所以暂时没有什么动作。 很快她就发现,不仅那人奇怪,就连第九也是一样,怔愣地看着那个黑衣人。一点一点走近他的身边。 “九儿?”沙哑的声音,和记忆里面那个爽朗的兄长的声音截然不同,可是就在刚才的一瞬间,梅花钉发出的那一刻,她清楚地听到了他的一声低唤。 十分清楚,十分确定,他喊了自己一声九儿,而那梅花钉,更是大皇兄惯用的暗器,除了他,她实在想不到还有哪个人能将梅花钉用出这么强劲的效果。 只是…… “大哥哥……原来那个黑衣人……是你啊!” 原来在燕尾江行刑台上将她救下,一路护送她去景国,甚至在罄染陷害她奋力相救的人,是自己的大皇兄,是她一直以为死不瞑目的大皇兄。 大皇子低下头,不发一言,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第九上下看了他一眼,手指都激动地在发抖,而后注意到了他的面具。 他好好的,为何要佩戴面具,就连当初护送她去景国的时候,也没有摘下,而且一路假装哑巴,让她没办法发现原来真的是自己的皇兄。 她正要摘下他的面具,谁知,第九的手刚伸到一半,就被他一把拽住,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九儿,我……” 他的声音就像是锯子不断地撕扯这木头发出的那种尖锐的声音,音调忽高忽低,让人听着就忍不住想要发狂。 就连司命,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第九身子一抖,忽然想到了那一场大火,据打探到的消息,大燕所有的皇子是因为争夺继位诏书,被捕后囚禁在牢里相互残杀,最后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第376章 王者回归【9】 她心里忽然闪过一种可能,管不了问他其他的事情,直接抓住他的手,眼里闪过一点希望,她问道:“大哥,是不是其他哥哥……” 话音刚落,她的手就被黑衣人一把摔落,他冷眼看她一眼,转过身去,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道:“姑娘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怎么可能,她下意识又看了一眼梅花钉,这是大皇兄的独门暗器没错,因为她喜欢梅花,总在他惯用的银针后面坠上一朵梅花。 原本大皇兄嫌太过女气,看上去没有威力,可是为了让她开心,他居然让给他打造暗器的师傅,将原本细长的银针,改成了锥形带五角的梅花形状。 还在末尾仔细雕琢了一下,她不会看错,也因为如此下来,暗器的重量什么的都有所增加,不如银针好用,所以想要模仿他的人,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锻炼出和他一样的威力。 “大哥,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是不是,其他哥哥都……”她有些说不出口。 原本她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景渊给她的消息是,所有的哥哥都在那一场大火中丧生,只有八哥哥,因为被君侯事先就扣押了起来,反而免过一劫。 “九儿……”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紧接着,他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声音无比沮丧,身子仍旧没有转过来。 “你不该回来的——” “真的是你,大哥,你的脸……”看着黑衣人总算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第九说不出的高兴,直接拉过他的身子,双手捧着他的脸,仔细端详。 那张面具,冰冷刺骨,从面具边缘隐约还能看见一些细小的伤口,他的喉咙处,绑着一条长长的黑色绸缎,和他的衣服一个颜色,险些没有注意到。 此刻她将面具和那条长长紧紧的锦带联想在一起,不难看出,他之前应该受过很重的伤。 她控制不住想要想面具摘下来,双手刚刚用力,就被大皇子紧紧握住,他摇了摇头,说道:“九儿,别看。” 她的心忽然像是被针扎过,不用看,有些东西都能猜测得到,看了也只是让双方都难受而已。 “为了救哥哥们吗?”这是她唯一能猜测到的,大哥武艺高强,手里也有大燕三分之一的兵权,若非情况特殊,不可能将自己陷入险境。 也不可能落得如此狼狈的下场。 大皇子点点头,自嘲一笑:“可惜,去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不过徒劳而已。” “……” 司命听了一会儿,总算将来龙去脉整理清楚,原来眼前的这个人,是大燕国的大皇子,也是几个皇子里面唯一被封将军的人。 手握重兵,可惜,看现在的模样,躲躲藏藏,屈居在安乐镇,估计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你……”司命陡然出声,大皇子这才发现,第九身后跟着的这个人,居然不是三生。 司命没有搭理燕浩眼中微微的惊讶,继续问道:“大殿下,是吧?” 看她的模样并非一般的侍从,却又不像是第九请来的帮手,燕浩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第377章 王者回归【10】 “你是?”燕浩询问性地看着第九,第九这才想起来介绍。 “司命,这是我大哥,也是景国的大皇子。”而后,她拉着司命对燕浩说道:“大哥,这是……一个高人,精通灵术,是……我师父派来助我们的!” 她刚才险些脱口而出说司命是天宫上的司命星君,还好最后倏然回神,虽然大哥不是外人,可司命身份特殊,她愿意随身保护自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虽然也没什么用。 而且,大哥毕竟只是凡夫俗子,并非修仙之人,让他知道太多天宫的事情,也不一定是好事。 三则,大哥未必会信任司命,如果将她的真实来历说出来,大哥说不定还会以为是君侯派来的神棍,还不如说是师父派来的。 之前对她师父忝真散人,大哥一向还算是敬重。 果然,她一说是万灵谷派来的仙师,燕浩眼里的那点防备和试探,立马消失。 别的不说,只要有这位仙师在自己妹妹身边,他也算是放了一点心了,不必时时挂念担忧第九,虽然这位仙师看上去……确实没什么用。 司命点点头,微笑了一下,也算是对燕浩的一点礼貌回应,而后继续就着自己之前的问题问道:“大殿下,你们隐藏在安乐镇的人,应该不多吧,为何刚才见到我们,就要下死手?” 刚才的一切,太过恐怖,让她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若非燕浩及时出手,此刻的她,应该正在为第九招魂…… 说到刚才的事情,燕浩眼里明显也有一丝愠怒,冷冷地盯了上方一眼,将第九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 他说道:“不多,安乐镇里里外外也不过七八个人,我们白天都在不远处的山头休息,只有夜间,才会在山里面进行训练,其余时候,我们都会安排人将这里监视起来,不让不相干的人进来。” 估计是训练的声音太大,所以必须将方圆数里圈起来,这样才不会暴露行踪。 还好,安乐镇本就是死城,前不久又发生了那样的事,本就没什么人敢来。 而另一边,又是万灵谷,只要忝真散人不追究,就没人会将这里的消息泄露出去。 “原来如此啊!不过你们这也……太……”司命绞尽脑汁都没有想好合适的形容词,在她看来,实在是太冲动了。 她们才刚进来,就下死手,也不怕杀错人! 说着,屋顶忽然有一人破瓦而入,径自跪倒在第九面前。 第九定眼一看,忍不住低唤一声:“无端将军!” 原来他也没死呀! 杨无端跟在大殿下身边很长时间,发生这些事,她一直以为,他已经死了。 没找到,原来一直都守在大哥身边,不得不说,她心里其实是有些高兴的。 可杨无端却没有那么轻松,跪在第九身边就在请罪。 “殿下,其实是属下的错。镇口传来消息,有两个人进镇,属下怕此间消息泄露,特意赶来诛杀……” 而后他看了大殿下一眼,燕浩一脸默然,并未说话。 第378章 王者回归【11】 “大殿下一贯不喜欢属下滥杀无辜,所以这次,属下也是偷偷前来。”只是,他刚爬上屋顶,并没有看清她们两个的面容,就见这人似乎对这里的一切十分熟悉。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这才贸然出手,谁知,险些酿成大祸。 大殿下刚出手的时候,他还以为殿下只是见不惯自己滥杀无辜,可往常时候,他也是不会贸然出手的,只会时候对自己小惩大诫。 这次情况这么特殊,他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只好继续躲回屋顶,没想到,这个险些被他杀了的人,居然是大燕的帝姬。 也是他们复国的唯一希望。 一想到这里,他就恨不得将自己的手掌给剁下来。 “请帝姬恕罪!”杨无端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燕浩脸色不改,只是听他说了这么多,眼中杀意越来越明显。 燕浩说道:“我早让你不要这么做,你不听就算了,这次,还险些伤到帝姬。”言外之意,十分明显,可是杨无端毕竟跟了他这么久,燕浩不是狠心的人。 思虑再三也只是说道:“你走吧,看见你我就会想起刚才的一幕,若想活命的话,就不要再呆在这里。” 杨无端惊恐地抬头,看着燕浩。 这些日子,他对燕浩不离不弃,就是为了跟着他,光复大燕,让那些乱臣贼子伏诛,为了完成这些事,他做什么都可以。 燕浩知道他的忠诚,所以无论他做了什么错事,都从不曾过多地责罚他,可现在,他居然让自己走…… 他能走吗?又能走到哪里去? “殿下,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杨无端呆坐在地上,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了一般,猛地给第九磕头,一遍磕头一边说道:“帝姬殿下,是无端眼拙,没有认出帝姬,我认错,我受罚,是断手还是挖眼,无端都认,只求帝姬为属下求求情,不要让殿下赶走离开,无端……无端不能走啊!” 其实也不怪杨无端,那日救出帝姬以后,原本他是想将帝姬留在安乐镇的,可大殿下认为安乐镇太过贫瘠不说,而且他们做的事情也十分危险。 吃不好,穿不好就不说了,还要日日担心会不会被发现,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不忍心。 与其这样,还不如将她送去景国,至少景渊会好好护着她,待到时机成熟,再想办法将她接回来。 那个时候。帝姬已经有很明显的身孕了,确实不方便跟着他们受苦。 可后来,帝姬经历了那么多事,大皇子这才发现,与其让她在景国后宫挣扎,还不如放在自己身边,虽然颠簸,但他不会让第九受一点点的委屈和伤害。 那天没救出第九,本想找机会再去一趟,他也将真实的身份说出来,谁知,他们刚刚回来,就传来第九自尽的消息…… 大皇子颓废了大半个月,日日自言自语,无一不在自责,若非有国仇家恨,若非八皇子还要大皇子去救,说不定,那时候大皇子就已经熬不过来了。 他一直认定,帝姬已经自尽身亡。 第379章 王者回归【12】 所以即便他刚才确实也觉得这个人的身影有一些熟悉,他也并未朝帝姬的那方向去想。 而且他本就很少见到帝姬,对第九不算太过熟悉,不想燕浩,只一眼就能认出来。 杨无端磕头磕得极重,没有几下,他的额头就破了一块,鲜红的血迹贴在地面上,额头上沾染了一大坨的尘土。 “算了算了!”第九赶紧说道,生怕他再这么磕下去,真的活活将自己磕死在这里了。 毕竟还是一个神王庙,还是不要这么血腥的好。 她一开口求情,杨无端立刻看向燕浩,见他没有松口的迹象,忍不住就要继续磕头。 第九心里一紧,捏了燕浩一下,后者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回去领五十军棍,无端,你该知道你刚才险些犯下了什么样的大错!” 他这么说,杨无端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额头仅仅磕在地面说道:“属下知错了,这就下去领罚,还请殿下莫要在外面久留。” 燕浩点点头,杨无端这才放心地离开。 “九儿,跟着哥哥去歇歇!” 燕浩一路握紧第九的手,生怕她走的不稳,也没有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自尽,肚子里面的孩子又…… 毕竟当时她自尽的事情是他再三确认过的,而且看景渊当时的模样,也不像是假的,可现在又为什么复活了呢,身边还跟了这么一个高深莫测的人。 而且,景国最近发生了许多事,她这又是从哪里来,回大燕想要做什么。 他们二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言。 走了许久,总算从安乐镇翻越了好几个山头,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之所以说奇怪,是因为这里更多的是平原草地,每走一会儿,还会路过一个破旧的石像。 那些石头雕刻的神像凌乱地分布在这座山上,神像和神庙里面的神像截然不同,这些石像比较简陋,但是该有的眼睛鼻子手脚都没有少。 而且神像的面部表情,肢体动作十分丰富,不想神庙里面,翻来覆去都是那个表情,那些动作。 这座山看上去更像是一个遗址,燕浩拉着第九路过一块石碑,上面歪歪扭扭的西月语言,似乎在说什么事情。 西月语言是大燕国国语的前身,和大燕国的语言大同小异,那石碑上的文字,大多数她都认得,只是石碑历史太过久远,那些文字有些已经褪色,有的已经被磨平,阅读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大哥,这些东西都是在讲述什么?”第九一时半刻解读不出来,抓着身边的人过来询问了一下。 燕浩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应该也曾发现过这些石碑,应该知道上面讲述的是什么事情。 燕浩不经意之间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道:“一些古老的预言而已,应该没什么作用。” 第九也看出来这些东西应该不是普通的地碑界石那些,那些断断续续的文字,更像是在描述什么东西。 而且从这石碑的边缘来看,这应该只是原有石碑的一角,只是,这块石碑太过残破,她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来这些文字在表达什么意思。 第380章 王者回归【13】 “怎么了?”见司命紧紧盯着这块石碑,第九也不得不继续正视上面的文字。 燕浩也一同看着司命,后者迟疑了一下,蹙起眉头,而后摇头,她并不能看出这个石碑上写了什么,只是隐约觉得上面灵力波动很汹涌。 第九收回目光,示意燕浩继续离开。 不得不说,杨无端完全是多想了,这里距离安乐镇还有很远的距离,若是没有人引路,一般人是很难走到这里来的。 “九儿,累了没有?”燕浩虽然戴着一副冰冷的面具,可是第九感受得到,他此刻一定眉眼温柔。 第九摇头,没过一会儿,就看到了一片竹林,很奇怪,在这种地方,居然会有这么茂密整齐的竹林。 怕是他们能找到这个地方,也是废了一点心思吧。 “主上,我们现在是要呆在这里吗?” 燕浩将第九安置在一间小院子,这间屋子应该是燕浩或者谁居住的,屋子里面只有见到的生活用品,没有一点多余的东西。 她们刚来,司命就给第九倒了一杯水,那茶水还带有点点的温度,应该是杨无端提前回来吩咐人准备的。 不得不说,他一个大男人,心其实还是挺细致的,难怪能在自己大哥身边呆这么长时间。 第九捏着茶杯,小酌一口,她并没有打算在这里久留,相反,她还要在大哥离开这里之前,将那些事情全部解决。 并非她自不量力,这些将士跟随大皇子出生入死,可君侯手里的兵力,是他们的两倍,甚至更多。 而且君侯手里不仅有兵,还有粮草,还有钱。 而他们,只有一腔热血,若是不能智取,就算平白将他们拉下水,也无济于事。 “我们先呆两天,再伺机离开。”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大哥现在一定派人在她身边保护她。 “额,那个”第九陡然出声,将要转身离开的司命喊住,司命回头,看见她坐在圆凳上,手里的那杯水已然见底。 司命不知所以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你不要再唤我主上了,其实……”其实她也并非是她口中那个威风凌凌的神王,即便真是,她也不认为自己和那个人有半毛钱的关系,她是第九,只是第九。 司命了然一笑,恍然大悟地说道:“是,是司命疏忽了。” 这也是她没想到,她编写了很多的命格,发现人性里有一点,女人真的很讨厌做别人的替身。 都怪她,没意识到这一点,还好主上说出来了。 而后她试探性问道:“那,司命改如何称呼?”帝姬?似乎她也不是大燕国的属下呀,皇后娘娘?总觉得有点生疏。 “就唤我第九吧!”反正大家都是这么叫她的,也无所谓什么身份,什么不敬。 司命微微惊讶地睁大了眸子,见第九并非玩笑,这才磕磕巴巴地点头应是。 第九在房间转了好几圈,床上的棉被都是新换的,看上去干燥又温暖,窗边还放了几束野花,应该是精心挑选过的,味道也是一股淡淡的清香,并不熏人。 第381章 王者回归【14】 没想到杨无端这样的人,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第九若有所思的从花瓶里拿出一朵野情花,纯白色的花瓣和嫩黄色的花蕊,花瓣细长,将花蕊包含得若有若无,就像是女子含羞带怯的面孔。 情花有很多种颜色,这捧花里就出现了五六种,纯白色、红色、橙色、紫色、黄色、粉红色! 这些话花瓣都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清香,问起来就有甜甜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一口。 第九唇角微微上扬,就着刚刚铺好的被子,躺了上去,果然,没过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 另一边,思邪和三生在伏魔洞修养了大半个月,身上的伤基本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这些日子,除非必要的时候,三生和思邪之间没有进行一点交流,眼看着思邪的灵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他们二人这才破除封印走了出来。 原本以为景渊的消失多多少少也会在大陆制造一些轰动,没想到,他们去了景国一趟,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打谈到。 所有的一切井井有条,完全和景渊在时一模一样,而且第九也顺利坐上了皇后的位置。 三生和思邪坐在盛京神武大街最繁华的白鹤楼上,看着楼下繁华依旧,三生就站在思邪身后半步,踌躇半响,问道:“主上,需不需要我去皇宫打探一下消息?” 思邪斜睨她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屑,讥笑着问道:“你是想去看看那个小帝姬吧,也不知道在那场天劫里她有没有受伤。” 他猜的到也没错,她这段时间确实一直担心第九,她体内封印了思邪大半的神力,虽然能够掌控的仅仅只有十之一二,可已经算是十分强大的了。 但是那场天劫,真真正正地让她感受到了,什么是毁灭性的灵力,若那天劫不是降在景渊上,任何一个人,三生都有理由相信,那个人一定会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那力量太过恐怖,说是毁天灭地也不为过。 三生不发一言,她的表情更是出卖了她。 思邪忍不住讥讽出声:“总是有人这么不自量力,我该怎么说你好呢!” 听着像是对三生无可奈何,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宠溺,可只有她知道,思邪心里已经十分不悦。 她忍不住问道:“主上,帝姬是上邪真神转世,是你寻找了几千年的人,你怎么会一点也不关心她呢?” 之前思邪明明还是很关心第九的,每次他出现,都会对第九莫名其妙地好,说是言听计从也不为过。 可这后来,她真是越来越看不出主上心里在想什么了,甚至在伏魔洞的时候,她还会隐约感觉到思邪提起第九时的那种不悦,和隐隐的杀意…… 三生这还是最近第一次这么带有自己情绪地对思邪说话,没想到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摆弄着茶水低声笑了出来。 “呵~”他揉捏着茶杯,不发一言。 三生知道自己僭越了,脸色苍白,脚步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小半步。 第282章 王者回归【15】 就在她脚跟着地的时候,思邪居然突然回答了她的问题。 “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了?思邪没有说完,三生心里还有疑虑,但是看着他略有所思的样子,还是将要问出口的话压了下来。 思邪握着茶杯,感受着杯子的温度,眼睛目不转睛低看着街头人群,有奋力叫卖的,有匆匆路过的,有踌躇不前的,还有一对一对的小夫妻结伴同行的。 景国的天气真冷,杯子的温度也越来越不明显,思邪看得累了,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不发一言,眼睛里面盛满了情绪。 水什么时候彻底凉透了的,他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心也已经彻底凉透了吧。 他迟来了一步,没有在帝姬爱上景渊之前,让她爱上自己,所以她只能是帝姬,一个装着上邪神魄的凡人,永远也变不成他的上邪。 若是可以,他真的想果断结束她这荒唐的一生,变回娓笙也好,重新转世也罢,总之,他一定要重新守护在她的身边,不让任何人再有染指她的机会。 他的上邪,是远古女神,三界最尊贵的真神,是他的唯一,他绝不允许,现在她身边的人不是自己。 “走吧!”思邪起身,丢了一块小小的金锭在桌子上,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三生惊了一下,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注意,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描绘这“转”字样的符咒,往空中一丢,同样消失在了原地。 恰逢过来加水的小二,一抬头,两个大活人居然消失在自己面前,那模样,别提有多惊悚。 “啊啊啊——”店小二丢下水壶,抱着头就逃回了厢房外面。 白鹤楼环境本就清幽,他这么一叫,立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店主招呼了一下就近的客人,边陪笑边走到店小二身边,骂道:“鬼叫什么?鬼叫什么?是没给你饭吃还是给你吃多了?” 店小二才不顾自己是不是被骂了,指着厢房结结巴巴地说道:“老,老,老板,板,那两个客人,不,不,不见了!” 店主看着他所指的厢房,掀开门帘进去一瞧,果然,空无一人。 不对呀,这间厢房的客人看起来十分尊贵,他特意让店小二小心伺候,没道理人走了他们都没发现呀! 店家不信邪,还特意探出头去,瞧了瞧窗外,看看是不是那两个客人跳窗户逃跑了。 窗外也没发现什么。 不会是碰到两个吃霸王餐的小贼了吧! “老板,你看!”不知何时,店小二也跟着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放着的金锭。 店家一看,两只眼睛差点就掉了出来,见过出手大方的,没见过出手这么阔绰的,喝了两杯茶,居然就给了一个金锭。 皇帝喝的茶水,也没这么贵吧! 正要将那锭金子拿起来,忽然,旁边伸出一只手,刚好赶在他的前面,将那锭金子拾了起来。 “你做什么!”店家大吼了一声,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只不似寻常人的墨黑色瞳孔。 第383章 王者回归【16】 只所以说不似寻常人,是因为一般人的瞳孔虽然看起来大侄都是黑色,可仔细一看,都夹杂了一点灰色或者棕色。 而那个人的瞳孔颜色,只有黑,所以即便他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他都会产生一种眼前的人眼神儿不太好使的感觉。 “你……拿我金锭做什么?”原本中气十足的话,说道嘴边底气就不足了。 临渊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这种没用的金块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宝贝?他有点不太清楚这店家眼里的热切是从何而来。 只是,他之所以赶来这里,是因为这里有他十分熟悉的气息,尤其是这块金锭。 “这个东西,是你的?”临渊将金锭置于手中,伸到店家面前。 店家果然伸手就抢:“当然是我的了,难不成还是你的?” 临渊有些生气,避开店家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另一只手握住腰间长剑,倏然拔出,直指店主,说道:“你撒谎。” 这明明就是主上的东西,这上面隐约还有灵力波动,说明主上还未走远。 “我,我,我,我撒什么谎?这,这不就是刚才那位客人留下的吗?喝我的茶水,付给我钱,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虽然是付得多了一点,可也没见过这种拿剑逼人退钱的呀! 喝茶?付钱! 临渊恍然大悟,这一路他跟着感觉已经追了主上一路,好不容易才从这个白鹤楼感觉到了一点主上的灵力波动,难免有些紧张。 “原来如此!”临渊将剑收回剑鞘之中,抱拳赔礼,而后礼貌问道:“不知你们可否看见,留下这枚金锭的人,去了哪里?” 店小二赶紧摇头,店家被长剑吓了一跳,整个脖子都几乎缩进了衣服里面,他摇起头来,就像是人在发抖一般不过事实上他也真的是被吓得发抖了。 整个人抖得普通筛子一般,毕竟还是他的白鹤楼,真出什么事情,他吃不了兜着走,再怕也得送走这座大佛,所以他不得不咬着牙讨好道:“这位好汉,我们真没见过那两位客人,他们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 刚刚进来一看,几乎他们前脚刚进,后脚他就跟进来了。 临渊心神一凛,将握在手心里的金锭丢了过去,转身离开。 两位客人?他没有听错,刚才那个店家说的,确实是两位客人。 难道主上身边还跟了另外一个人?也不知道是敌是友,为何那天都闹出了这么大的轰动,主上都还不选择归位? 神武大街热闹非凡,若想在这川流不息的人群里面寻找一个人,简直是难如登天。 心里担心着无忧真神,临渊在上邪真神身边等候了那么多天,仍旧没有等来自家主上的消息,眼看着帝姬就要回到大燕。 他觉得,自己的主上出来后,第一件事一定是来景国皇城寻找帝姬,所以他特意留在这里。 皇天不负有心人,总算让他在这里等到了一点和主上有关的气息,可惜还是没有赶上。 人海茫茫,想要再有下一个消息,又不知道是何时了。 第384章 王者回归【17】 而另一边,待临渊上神离去之后,三生和思邪才从人群之中缓缓现身。 “主上,上神已经追了我们一路了,为何不现身与他相见?”三生看着临渊上神离去的背影,在她的记忆里面,临渊上神似乎是一直追随无忧真神的第一战将。 一般神仙归位都是第一时间召集自己身边的人侍奉,而思邪,那次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虽然最后没有归位,可也差不多了。 没想到,思邪居然从来没有想过要找临渊上神,反而是一直躲着他,这让三生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思邪一手执起扇子轻轻拍打,同样望着临渊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道:“你说,景渊回去哪里呢?” 三生垂下眸子,稍微一思考就知道,思邪要问的,不是景渊,而是天宫那位寂梵真神。 他若是历劫失败,化为飞灰,天地之间不应该没有征兆,而若是历劫成功,很难想象,以主神之尊再历一个天地浩劫,那会成为什么人。 或许,另外两位真神再见着他,也只有俯首称臣的份了。 三生不敢多言,她知道自己此刻不论说什么,都不会是思邪想听的话,与其惹怒他,倒不如不说。 “罢了!”思邪将手里的扇子一收,眉目稍微舒展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说不定是躲在哪个犄角嘎达里面去疗伤了,临渊嘛,他做神仙做久了,就让他继续做吧!” 虽然思邪说的一脸轻松,可三生听着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 第九轻轻一躺,没想到直接就躺倒了傍晚,这些日子忙于赶路,她确实很少歇息。 起身一看,自己的衣服鞋子都没有脱掉,就这么睡在床上,山里的夜格外寒冷,现在虽然太阳还未完全落山,可已经有一点天色昏暗的感觉了。 第九起身抱了抱自己的手臂,虽然是刚睡醒,可手脚已经有点冰凉的感觉了。 这么冷的地方,不知道那些士兵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刚出院子,就看见了一大片湖泊,耽搁这些时间,天色已经完全给了下来,而那湖泊,上面荡漾了凌凌波光,不至于完全看不见。 睡着的时候仿佛下了一场小雪,已经快到初春,没想到还又冷了这么一场。 湖泊上面有一座小桥,上面隐约有一个人影,第九提着自己的裙摆,仔细看着脚下的路,生怕自己摔跤,小心翼翼地向那人走了过去。 走近一看,居然是大皇子。 “大哥!”第九轻呼一声,他一袭黑衣几乎和夜色完全融合在了一起,若不是站在那里稍微有些显眼,第九时无论如何也察觉不到他的。 燕浩被第九一喊,这才回过神来,不知不觉,他居然已经在这里站了两个时辰。 “妹妹,醒了?”燕浩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执起第九的手,牵引她走上小桥。 桥面平坦,不像之前地面一般布满碎石头,他确定第九已经站稳之后,就放开了她的手。 “哥哥在这里做什么?”尤其是看上去已经站在这里很久的样子。 第385章 王者回归【18】 燕浩双手负于身后,静静地说道:“原本是来叫妹妹吃饭,没想到妹妹睡得这么熟,就想等等!” 一听见燕浩说自己睡得熟,第九就忍不住脸红了一下,自己居然连有人来都没有发现,一觉睡到了现在,确实……挺熟的! “哥哥怎么不叫醒我!”害羞之后。第九就有些嗔怪了。大殿下对她一贯纵容,像是在她殿外等她几个小时这种事情,她的每个哥哥几乎都做过。 有时候是因为她生气,哥哥们为了哄她高兴,就常常在她的殿外一等就是大半天,有时候为了带她去玩,也得等她梳妆大半天,反正,等她这种事情,她的哥哥们早已经驾轻就熟。 燕晖都曾严重怀疑,大哥的耐心就是这么磨炼出来的,以至于后来埋伏敌军,一等三个月这种事情都完全可以。 不过现在还是深冬,天气这么寒冷,大哥身上又穿得这么单薄。 第九一想到这里,眼里就不由得溢出一丝担忧,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却不料一把抓住的,是他冰冷的护腕。 “怎么了?九儿,是不是觉得冷?”燕浩反手握住第九的手,却发现她之间微凉,想要替她暖手。 燕浩刚将第九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就想到,他站在这里这么久了,他的手现在比第九的还要冷,握在手里反而将她的手弄凉了。 燕浩低声一笑,笑声有些少见的轻松,他调侃道:“九儿,这里是比较冷,明日哥哥吩咐人多去弄一点柴火回来,保证不冷到哥哥的小公主!” 说着,就将第九的手揣进了怀里,他的怀里温暖炙热,手指刚刚进去,就感受到了一股热度。 第九将手平坦地放在燕浩的怀里,微微摇头,说道:“夜间将士们要训练,白日还是让他们好好休息吧,九儿不冷!” 一想到燕浩在这里等了一下午,她就觉得有些难受,却又不想燕浩知道自己的情绪,故作娇嗔地问道:“哥哥,还有吃的吗?九儿饿了!” 其实她确实有些饿了,一觉睡到现在,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饥寒交迫。 燕浩牵着第九,走下小桥,指着远处有篝火的地方说道:“九儿饿了,吃不吃烤肉?” 这么多人,想要下山去买粮食是不可能的,太引人注目,在这山里,应该只有打猎和采些野菜可以果腹。 将士们白天要注意,多半只有燕浩带着极少数的一队人去山里打猎,而且不能太引人注目,不然这里藏着这么多人的事情,就藏不住了。 这么庞大的一只队伍在大燕消失,君侯不可能不派人寻找,所以他们只能一边捕猎,一边注意同样这里的安乐镇的消息。 难怪杨无端那么仔细的一个人也会犯刺杀自己的错误,估计是每日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将士们的需求也太多太多,压力大了,自然做事也会恍惚。 第九忽然觉得自己提出要吃东西,是一件很不明智的选择。 果然,如她所想,燕浩将她带进了一个院子。 第386章 王者回归【19】 院子里灯火通明,零星的几个人影待在院子的各个角落执灯,屋子里面也站着几个人影,似乎端着什么东西。 燕浩牵着第九的手,拉着她步入房间,她这才看清,那些人拿着的,是用餐前后的漱口水,还有净手的鲜花汁。 还有些人端着美酒点心,只待他们去坐以后,就将手里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摆放出来。 在这种地方,居然能弄这么多的东西,那些点心虽然粗糙,却已经是将士们研究一下午的结果了,还有吗鲜花汁水。 第九想到她睡得房间里也有这么一束花,若是采摘摆放在她的屋子里,她还会叹一声细心,可现在,这种感觉简直奢靡浪费到了极致。 若是在皇宫里的时候,无论再怎么样,她也不会觉得过分,因为那是皇家的体面,那些该铺张的地方,她没办法去控制。 可如今…… “大哥,这……”第九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燕浩拉了她好几下,她都没有挪动一步。 她脸色苍白,神情无力。 燕浩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什么,指着桌面上的点心说道:“妹妹,这些点心其实味道都还不错,你别看它模样不是很好!” 他以为第九是嫌弃东西太过粗糙,忍不住解释,见第九神情没有明显改变,燕浩才无力地抚了一下额角,说道:“九儿想吃什么,告诉哥哥,哥哥明日去给你弄,今日就先将就一下,好吗?” 最后的两个字,几乎已经带有讨好的感觉了,第九看着燕浩眼中明显闪烁的光芒,终究是不忍心拒绝他。 第九顺着燕浩的指引,坐在了为她准备的位置上。 这间屋子明显都精心装饰过,不似她之前睡得那个房间,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男子的卧居,这里不仅窗台上面摆放了一束花,灯烛上面还笼罩了一层纱,让灯火的光芒没有那么耀眼。 地面上还铺着红色的毯子,虽然看不清是什么材质的,原本的屋子本就是他们搭建起来临时居住的,地面没有怎么处理,还是泥土做的。 而这个屋子,地面上仿佛铺上了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被磨得十分平整,上面还铺着红色毯子,毯子上面还撒满了鲜花花瓣。 这估计是大哥唯一能想到讨女孩子欢心的法子了,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寒酸。 曾经她一度怀疑大哥会不会是大燕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娶不了媳妇儿的皇子,现在看来,她的怀疑不是没有根据。 “九儿,快尝尝!”燕浩忍不住给第九夹了几块糕点,根据不完整面貌可以依稀判断出,这是她最爱吃的芙蓉糕和霜花糕。 第九面不改色地尝了两口,果然普通大哥若说,模样虽然不怎么样,但是味道还是可以。 与此同时,另外一间屋子传来了一阵炒菜的声音,原来他们早早地就将食材准备好了,就等他们来了以后再做。 “大哥,其实不必这样的……”她嘴里还嚼着芙蓉糕,糕点里满满地都是甜味儿,可心里却越发苦涩。 第387章 王者回归【20】 燕浩一直没有动筷,只是看着第九吃。 “大哥,时至今日,第九早已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帝姬了!”其实在她的心里,她从未娇生惯养过,在万灵谷的后几年,她的衣服什么的,几乎都是自己动手清洗的。 平时遇到了什么问题,也都是自己解决的,只是父皇母后,还有众位哥哥对她实在太过宠溺,总觉得她还是当初的那个小姑娘,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的脆弱帝姬。 燕浩眼眸垂起,嘴唇收敛了一下,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在哥哥心里,九儿值得最好的。” “即便哥哥再怎么狼狈,也不会委屈了九儿。” “如果连一顿像样的饭菜都不能提供给九儿,这才是对哥哥最残忍的处罚。” “九儿,你知道吗?” 燕浩突然抬手,将面上的面具摘了下来,一道纵横了他半张脸的烧伤,瞬间出现在第九的眼前。 她心里一紧,双手控制不住地朝他伸出,试探性地想要去抚摸那道伤口。 这道伤疤无论出现在哪里。她都不会这么震惊,可偏偏是脸上。 大燕国的子民爱音乐,爱舞蹈,爱诗词,当然,也爱美人。 在大燕,乞丐都要长得好看的才要得到钱,长得丑的,出门可能都会被扔鸡蛋。 她还以为,大哥脸上的不过是几道细碎的伤口,却没想到,她看到的,居然是那道纵横交错的烧伤裂开的其中几道小口子。 这让大哥怎么接受的了? 果然,在第九还没有接触到他的脸的时候,燕浩就将面具重新佩戴上了,他明显害怕第九接触到它。 周围那些点灯执照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敢抬头,更不敢偷看殿下进食,所以,他这番摘下面具,真正看到他的脸的,只有第九一个人。 “哥哥……”她没想到,这伤口会这么大,这让从小就是天之骄子,大燕国的嫡长子怎么接受得了? 即便推翻了君侯,大哥也做不成皇帝,因为全国子民都不会允许一个有着如此残疾的人,坐上高位。 “哥哥,你这又是何苦。” 她现在总算明白了,正因为大哥已经在泥地里面打滚,爬不起来了,所以才不能忍受第九和他一起受苦。 就像是一个人家破人亡,走投无路,宁可自己讨饭,也不要家人跟着丢脸一般。 试想一下,如果他已经失去了一切,现在活着只为了救出弟弟妹妹,为父母报仇,所以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心里最尊贵的妹妹和他一起吃最烂的肉,饮最脏的水? “吃吧!”燕浩将脸上的面具戴好,又为她夹了一块点心。 第九现在什么都没有再说,只是埋头将燕浩夹来的点心夹起来尝了一口,接着又吃了一口,直至将整个糕点全部送进肚子里面。 “对了,和我一同前来的那个司命呢?”第九忽然想到,说不定,司命会有办法呢! 毕竟她是天官嘛,做神仙这么久了,怎么会没有点本事呢!她的躯体还是她想办法解决的,说不定真能给大哥治好脸上的伤呢! 第388章 刺杀,寒殇!【1】 “那位姑娘,去前面看士兵训教了!” 见第九吃得差不多了,燕浩也放下了碗筷,接过近身侍卫递过来的纯白色棉布擦了擦嘴,本来他也没有吃什么,因此并未净手。 倒是接过旁人送来的鲜花汁水,将第九的手拉过来,第九本来有些抗拒,但见燕浩眼神坚决,也就没有退却,顺从着他将手放进了水盆里。 这些东西,应该是很多人一起进山去准备的吧,毕竟时间紧迫,人手不够很难采到这么多花,尤其现在还是深冬季节。 “水温还好吗?”因为是冬季,水准备得有些热了,泡的久了,倒也挺舒服。 可惜第九并没有耽于享乐的心情,简单洗了一下,就将手擦干拿了出来。 燕浩带着第九,没过一会儿,就到了一个灯火通明的地方,很难想象,在这深山野林,几百年或许都不会有人路过的地方,居然会有一个偌大的皇家陵墓。 难怪从来没有人提过西月国的皇墓在哪里,原来西月国的皇城和皇墓居然在一个地方。 这里保存得还算完善,门口两排士兵雕塑,经过岁月的洗礼,历尽风吹雨淋,已经变得不那么崭新明亮。 他们头发上面的黑色颜料隐约有了要褪色的感觉,从发际线那里,一路流淌了好几条黑色的墨迹。 眼睛黑白分明,中间的瞳孔仿佛是价值连城的宝石,明亮、璀璨,一尘不染,看的久了,还能在里面看到一丝琉离的光芒。 这些雕塑身高八尺,比普通人要高出一大截,脖子上带着蓝色的领巾,一身铠甲全副武装。 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一柄尖枪,脚上还垫着一块方形的石头,每个人面容各异,身高各异,看上去居然不像是千篇一律的模型制造出来的。 这两排士兵雕塑整齐排列,穿过他们就能看见一扇石门,门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两块铁环。 “莫要接触到铁环。”燕浩生怕第九会不小心碰到它,还没走到门口就急着提醒。 事实上,第九也根本不会去碰,这种古墓里的东西,看上去越安全,实则越恐怖,尤其是门上的东西,说不定哪里就会飞来暗器,她可不想尝试。 倒是司命,第九想着,她应该不会瞎摸到这里来呀! “司命是你们请来的吗?”第九忍不住想燕浩解释,虽然她也不清楚司命的底细,可她直觉,司命应该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若是大哥任意猜测,伤到了司命,那就不好了。 燕浩不知在门上画了一个什么符咒,那扇门居然缓缓打开了,里面并没有人影。 这里的东西似乎和第九预想的不太一样……看来西月国并不止大燕国留下来的卷轴里描述的那么简单。 一般的皇陵是会做一些防盗的措施,也会有法师去施法,但是这禁门之术,还有燕浩画的符咒,看上去竟然没有这么简单。 第九见燕浩没有多言,也聪明地没有问出来,如果燕浩不想说,即便是自己问了,他也会随便编一个理由来忽悠她。 第389章 刺杀,寒殇!【2】 “是你那位朋友主动提出来要来参观的,所以我就让杨茂带她过来看一下。”燕浩开门以后,就微笑着回头对第九解释。 他的笑容很暖,和门后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第九拉着他的手,一步一步走进了皇陵。 皇陵里面森冷恐怖,是不是就会被一条滕南绊住脚跟,第九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想要施展白纸通灵之术,变换出一些可以照明的东西,可惜没有成功。 她这句身体还没有修习过灵力,光知道口诀,似乎驾驭不了这些咒语,还是得修习一阵子,才能施展出来。 “那就好,大哥,无论她是走是留你都千万不要为难司命!”就算要为难,也不一定能够成功,说不定还是给自己平添麻烦。 燕浩点点头,不置可否。 第一眼他就看出来,那个亦步亦趋跟在妹妹身后的女子,绝对不止表面看上去的那般人畜无害,所以他才在第九休息以后,主动去找了一下她。 对她提起自己的复国大业,以及说了一些以前的事情,果然,司命就提出要来看看正在训练的士兵。 虽然他知道不该带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来这等机密之地,但也算是给妹妹一个面子,给自己一个希望,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因为经常有人进出的缘故,这些通道除了一些杂草以外,并没有什么毒蛇蝙蝠一类古墓常有的东西。 走了大概有一百米深,就看见前面有一间一间的墓室,第九看了燕浩一眼,眉眼之间兴趣十足。 墓室上面挂着壁烛,燕浩大手一扬,那些烛火便一个接着一个地燃了起来,这次没等第九询问,他自己便坦白从宽了。 “曾偶遇过寒殇,教会了我几招灵术。” “……”寒殇的灵术十分高强,他若是愿意教,完全可以将大哥教成一个绝世高手。 毕竟大哥的灵力天赋还是挺强的,不对,应该是燕家的后裔灵力天赋都相当的高,毕竟是受过西月国圣女祝福的血脉。 “这些都是?”第九看着墙壁上面描绘的图画,还有墓室里面成堆成堆的珠宝。 还有一间墓室储藏了数百件名画,还有一整套的乐器和相应的舞衣。 “原来这是皇后墓啊!”第九有些失望道,她还以为这么大规模的陵墓会是帝王墓穴,一般皇帝和皇后的陵墓都是在一起的,在帝王墓旁边小规模的那个,应该就是皇后墓。 可也有特殊情况,两座墓穴是分开的,独立的。 但是很少有情况,皇后的墓穴也会制造得这么……雄伟…… 简直比自己父皇的还要华丽百倍。 燕浩看了一眼墙壁上面的图画,低声道:“错了,这确实是一座帝王墓。”而且,这位战功卓然的帝王,还没有皇后。 第九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壁画,这些壁画都在描绘那位帝王的一生,她顺着壁画一点一点地看了下去。 壁画上面的帝王,居然是西月国的开国皇帝,他不知从哪里来,一夕出世,直接统一了西月国。 第390章 刺杀,寒殇【3】 有人说,他是隐世的仙师,因为看不惯西月国的动乱,所以前来解救苍生。 有人说,他只是一个平民百姓,得到了神仙的指点,所以才有了一身本领。 还有人说,那位皇帝是天宫下凡历劫的神仙,时候到了,自然就会归去。 说法不一,可结果都是一样,那就是这位西月国最尊贵的开国皇帝——灵帝,不是一般人。 可以说天潢贵胄、天选之人也不为过。 他在位的几十年,西月国从未发生过动乱,所有什么天灾人祸,也都是完美解决,从未让百姓受过一次颠沛流离之苦。 可这位皇帝好虽好,却从不近女色,眼看着他从少年一步一步步入中年,都不见他纳一个妃子,后位也空悬着几十年。 有大臣们劝谏,别的事皇上都会悉心听从,取优从之,可唯有关于纳妃之事,灵帝从来都不搭理。 到了后来,为了使江山后继有人,灵力还特意从民间挑选了十几名弟子,传入皇宫接受教育。 从四书五经到帝王之术,更后来,灵帝还亲自传授他们灵术。 灵帝之所以被人挂上天选之人的名头,就是因为他身负一身灵术,可以说就是一个活神仙。 那些孩子学习了十几年,优劣好坏也有了,灵帝便从中选取一个合适的人,封为太子殿下。 这样虽然有些草率,可西月国一向以灵帝为尊,他说的都是对的,无论他做什么,国民都会无条件支持。 就和现在的大燕一样,不过灵帝不仅掌握的是百姓全心全意的信任,还有西月国全部的兵权,没有人敢忤逆。 第九将壁画看了一大半,自己觉得已经对这位灵帝的事迹了解得差不多了,可一看这墓室里面的东西,又觉得自己看到的,不过是九牛一毛。 “妹妹,你可是看中了什么东西?”燕浩见第九一直徘徊在那堆陪葬品之间,眼睛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东西。 第九尚未说话,燕浩就说道:“这些东西是拿不走的,况且——”这是灵帝陛下的陪葬品,他们作为大燕国的人,也算是西月国的后代,更是碰也不能碰。 本来第九还没有多大的心思,燕浩一说,倒是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拿不走?为什么?”话音刚落,她就想起了陵墓门口的禁制,大哥的意思应该是,这些东西应该被施了术,除非陵墓的主人,其他人应该是不能动的吧。 她又想起,壁画上面描绘的,灵帝不仅是一代帝王,更是一个灵术高手,算上时间,忝真散人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的人吧,前前后后应该和灵帝的年龄差不了多少岁。 按理说,师父应该是知道这位灵帝陛下的呀,可她却从未听说过师父说这位陛下,可真是越活越没趣了。 “之前曾有士兵偷拿这些东西,出了陵墓之后,偷拿的那些东西均变成了毒蛇,而这里,一件物品都没有少!” 第九手指一抖,下意识退后了好几步。 她说道:“看不出来这位灵帝还是这么狠的人啊!” 第391章 刺杀,寒殇【4】 “那倒也不是,虽是毒蛇,却不咬人。”只是从那人身上爬出来,在他周身游了个遍,而后慢悠悠地游回陵墓之中。 奇怪的是,他也曾亲眼见过毒蛇进入陵墓,可是进来以后,却从来都没有碰到过。 不知道是不是藏起来了,还是这本身就是一个幻术。 第九抿唇,下意识不想久留,拉着燕浩就想要离开。 刚要迈出墓室,她的眼角忽然瞥见了一件服侍,脚步倏然顿住。 “怎么了?”燕浩不解地看着第九,以她的心性应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第九没道理还会犯险。 可第九这次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被那件衣服吸走了魂魄一般。 “那位灵帝陛下,不是没有封后的吗?”第九朝着某一处走去。 燕浩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件凤袍,这下他也不解了,虽然他曾经也见到过这件凤袍,可却没将壁画串联起来。 此刻第九问出来,一时之间,他居然也想不出理由。 这位少年帝皇,是整个西月国的骄傲。他若是想要封后,没道理到死都没有皇后啊。 如果真是壁画上描述的,他自己不愿意封后纳妃,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如果这样的话,这里为何还会出现凤袍? 就是因为这里有这些女性用的珠宝首饰,凤冠凤袍,才让第九一开始以为这是一座皇后陵。 “会不会是,灵帝陛下心爱的女子不愿意入宫,所以这才成了灵帝一生的遗憾,只能在自己的陵墓里放入这女子所用的东西?” 这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第九看向燕浩,一脸诚恳地问道:“灵帝陛下如此……完美之人,又如此情深,真的有女子会不动心吗?” 除非那女子已经嫁人,可灵帝也不会偏偏爱上有夫之妇吧。 这猜测太过诡秘,燕浩忍不住头疼,扶额问道:“妹妹,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世事无绝对,说不定这位陛下,就真的好那一口呢!” 第九眼眸垂下,这件凤袍的模样已经深深地印在她的心底,不仅仅是因为对灵帝的事情好奇,更多的,是因为这样的凤袍,她也有一件…… “这里还有一段壁画,你要不要接着看下去?说不定这些事情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燕浩指着里面的一间小阁间,因为空间太小了,燕浩和第九都从来没有进去过。 第九想了一下,果然踱步走了过去。 这里的壁画和之前的画风完全不同,之前的壁画,更多的是去夸赞这位帝王,夸耀他如何如何完美,如何如何成功,又是举国上下心底的信仰。 以至于阅览的人心里,也会产生一种对这位帝王的崇敬之情,可这里面,居然像是一个人的自述…… 功勋卓然的帝王心底其实一直做着一个梦,在他十七岁那年,在山野里见着的那个女子。 那女子不知道他的存在,日日嬉戏玩耍在山水间,他也鬼使神差地日日在后面偷偷跟着她。 溪水边,花丛里,都能看到她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嬉戏玩耍,还有皑皑白雪里面的一支舞。 第392章 刺杀,寒殇!【5】 他出生于景国极寒之地,北川。 那里常年冰冻刺骨,几乎没有人能够从那里活着出来,可他不仅仅活了下来,还在那里生活了十七年。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一个人。 直到有一天,他捕猎途中遇到了那个姑娘,她一袭浅蓝色的衣裙,在冰天雪地的北川尤为耀眼,就像是一只小精灵。 她在冰川上时而飞扬,时而奔跑,像是第一次见到雪花一般惊奇,他不敢陡然出现,只好跟着她,一跟就是大半个月。 她动作极快,似乎还有什么神秘的力量,若不是他在北川生活了十七年,极其熟悉这里的地形,他是绝对跟不住她的。 她每日嘴里都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这是灵帝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可看着她活灵活现的表情,他总是能第一时间明白她究竟在表达什么。 他想,他是时候出现了。 他想认识这个姑娘,他想和她一起在北川上面奔跑,一起跳舞。 他没有像样的衣服,所以,在此之前,他要先给自己准备一套合适的衣服。 他开始拼命在北川上捕猎,那些漂亮的极北银狐,还有珍稀的北川鹿灵成了他捕猎的对象。 可是,当他准备好一切打算和她相见时,她离开了。 那日,她神色黯然地将被他丢弃的银狐尸体埋葬,十分眷念地望了一眼北川,脚步轻点,直接在冰川上飞升上天。 那是他第一次和她分别,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天知道他是怎么奔走,怎么咆哮。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大声地吼,希望她能注意到自己,希望她能为自己驻留。 可惜任由他怎么大喊大叫,都没能换得她的一个眼神,正是此刻,他第一次有了想要离开这里的冲动。 他从来没有出过北川,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他站在她埋葬的小动物旁,看着那些雪花堆垒的小山包,伫立了三天三夜。 直到他身体冻成冰块,直到雪花将他淹没,变成一座晶莹剔透的雪人,直到有别的动物已经察觉不到这里有人,大胆地在上面停留歇息。 灵帝才睁开眼睛,他思考了三天三夜,总算读懂了她离去时的眼神,不仅是不舍,还有痛惜。 她同情这些小动物,正因为如此,她才想要离开这里,这是生平第一次,他觉得自己做错了,第一次产生了悔不当初的感觉。 他缓缓蹲下身子,将已经冻得黑紫的手掌轻轻放置在那块小土包上,一道金色微光过后,灵帝身上的银狐皮毛忽然褪了下来,如流水一般涌入地面。 而他的身上,换上了焕然一新的纯白衣衫,而小土包上突然有了动静,一只小爪子从雪花底下探了出来。 被他杀害的动物一瞬间居然全部活了回来,那些小动物尚未开启灵智,知道是灵帝复活它们的,一个个高兴地围着他转圈圈。 更有大胆的鹿灵,还会用七彩斑斓、晶莹剔透的鹿灵角蹭灵帝的手,祈求他的爱抚。 第393章 刺杀,寒殇!【6】 灵帝眼眸中闪过一抹疑惑,似乎不太能明白这些死而复生的生灵们为何对他如此热络,不止它们,冰川上所有的生灵都争先恐后地聚集过来。 不到一刻钟,冰川上所有的生灵都聚集了过来,那些原本活跃地在灵帝周围蹦来蹦去的灵兽们都垂下头去,失落地回到动物群里。 所有的灵兽都像是有意识地要来到灵帝身边,虔诚地向他臣服,灵帝第一次,有了一种不属于自己的感觉。 次日,他便收拾东西离开了北川,所谓行李,也不过是捕猎过程中无意手里的北川精金石,是一颗极漂亮的蓝色晶石。 遇到它的那一刻,灵帝心里闪过了那人的笑靥,不由自主地从悬崖峭壁之上将它采摘了下来。 这块精金石在他的怀里揣久了,比原来更漂亮,更有光泽。 万兽在他身后为他送行,灵帝一走便再也没有回头,身后的幼兽忍不住呜咽了一声,灵帝回首,极北银狐的眼眸是大海般的湛蓝色,他看着它们,在心底淡淡说道:“我还会回来的,带着她一起。” 再见到她已经是两年以后,他一处北川,就发现,这个世界上原来有许许多多和他一样的“物种”。 他们有语言,不像他一样,十天半个月才去狩猎一次,他们会每天按时吃饭,睡觉。 他们的世界里,有鲜花绿草,有小溪流水,有日出日落,有春夏秋冬。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男子想要同一个女子时时刻刻,一生一世在一起,这叫思慕。 如果一个男子第一眼见到一个女子,就产生了思慕,这叫一见钟情。 知道这些的时候,他正在村里的一家学堂上课,他是这间学堂最大的一个学生,老学究也是闲来无事,所以教导幼儿习字。 村里的村民平时没空的时候,就将孩子送来学堂,教老学究代为管教,真正认真学习的,只有灵帝一人。 也只有老学究会耐心同他讲话,两年时间,他飞快地学会了语言文字,周围习俗,彻底地将自己融入了正常人的生活, 只是每每从学究那里学到才子佳人的故事,他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北川上的那些日子,他后悔,那时候的自己什么都不懂,抓住了爱情的尾巴,却没有来得及珍惜。 直到他十九岁,老学究死了,出于学究对他长时间的教导收留之情,灵帝认认真真地为他举报了一场葬礼。 他膝下无子,也没留下什么东西,总共一亩三分地,还有一间茅草屋,也被别人瓜分了。 正当灵帝想要再寻落脚之地的时候,她再次出现了。 正直夏日,夜间难得有一丝清爽,灵帝收拾了自己的包袱,正打算趁夜离开。 忽然,远处山头上,一道熟悉的浅蓝色光芒再次闪现,灵帝顾不得别的,丢下手里的东西飞奔而去。 没过一会儿,便跑到了那个山头。 漫山遍野的野花,大如玉盘的月亮,月光下他再次邂逅了那位姑娘。 这次的她,并不是当初的蓝色衣裙。 第394章 刺杀,寒殇!【7】 而是一袭如火如荼的红色衣衫,山头上布满了绿色的萤火虫,她便坐在陡坡边缘,双脚悬挂在空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 如墨般的长发倾泻而已,上面绑着一条红色的绸带,挽好的发髻上,一支古朴的凤凰簪斜斜插在头发上面。 那身红衣虽不如蓝色衣裙空灵,看着却也十分艳丽,媚而不俗。 虽然她没有转过身来,可光看背影,他就知道,一定是她! 于是,他轻轻开口道:“我叫灵,好久不见!” 说完,他就忍不住扇自己一巴掌,他已经不止一次幻想过再见到她的情况,思考过他该做什么,说什么,才能不显唐突,才能让她对自己也有一丝好感。 想了那么多,可真正那一刻来临的时候,他居然就只说了这句话! 果然,她陡然听见一道声音,并不如他设想的那般,他以为,再坏她也会转过头来看他一眼。 谁知,她此前居然已经神游物外许久了,倏然传来一阵声音,而且是自己没有听过的,还以为是仇家追过来了。 头皮一麻,身子一抖,径自从陡坡上坠了下去。 “啊——”她掉得突然,灵帝更是傻眼了。 顾不得老学究说的知书达理,男女授受不亲,避嫌,飞快跳了下去,在她落地之前,稳稳地将她接了起来。 还是那个月光,还是许多的萤火虫,而那一男一女早已经变换了姿势,她被他结实地搂在怀里,半天都没能放开。 虽然她对男女之事也不是很明白,她唯一的男性朋友也时常对她搂搂抱抱,可这种情况下,她的脸还是忍不住红了起来。 “你……” 灵帝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了老学究曾经三令五申说过,不能对姑娘做的事情,他还曾经说过,如果贸然对不认识的姑娘这样,很有可能不是他死就是她亡。 他心里一抖,生怕她会因此而讨厌自己,急忙松开自己的手,退后两步,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示意自己不会伤害到她。 她心神一稳,感觉他不像是来追杀自己的人,又回想起自己掉落下去时他说的那句话。 “你叫……灵?”恕她直言,她不认为这么一个字会是一个人的名字,那究竟是姓灵,还是名字是灵? 灵帝不知道她表达的意思是什么,看见她居然记住了自己的名字,便由衷地欣喜了起来。 “是的,两年前,在北川……”话还没说完,姑娘便打断了他。 “你,有什么事情吗?”刚才看他的身手,实在不像是普通人,动作比她还快,行走间还带着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 她直觉他不是一般人。 灵帝被她打断,心里踊起一股失落的感觉,但是很快,这种感觉便消失不见。 能够再见到她,已经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她望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灵帝试探性向前走了一步,见她没有明显的不悦,才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姑娘,我可以娶你为妻吗?” 老学究说了,若是男子思慕女子,便可以娶她为妻,托付中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395章 刺杀,寒殇!【8】 她明显被吓了一跳,忍不住退后了两步,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说实在话,眼前的这个男子,已经是三界少有的好看,一双剑目普通星辰一般,迷人璀璨。 尤其是时有时无闪过的一丝迷茫,就普通稚子一般的单纯无害,更是让人从心底觉得喜欢。 可是,这并不是他……调戏自己的资本呀。 她第一时间便不悦地推开他,闪身就要飞走。 可没想到,她刚要挪走步子,下一秒右手就被他牢牢抓住。 灵帝等了她这么久,怎么可能看着她再次从自己眼前消失,尤其,在外面生活了两年,他已经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拥有他们身上的灵力。 她并不是普通人,若是离开,他根本无处可寻。 所以,灵帝铁了心地要留在她的身边,他力大无穷,灵力也不输于她。 她一时之间,居然没能躲过他,由着他和自己在山坡上纠缠了许久。 “灵?对吧!”她忍不住气急败坏地低唤他的名字,她已经看出来,他似乎对人情世故并不太懂,所以尝试着和他讲道理。 “你,你想说什么?”灵帝防备地看着她,生怕她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溜走。 被严重提防的某人,心里忍不住擦了一把汗,极力想要打开他的防备。 “你我这是第一次相见,公子,你难道不知道,一个男子随意对一个女子求娶,尤其是这种情况,更像是一种猥亵吗?” 灵帝坚定地摇头,他听明白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知道是她误会了,所以更加倔强地揪住她的衣袖。 不容置喙地自顾自说道:“两年前,在北川,我见过你!”所以,我们并不是第一次相见。 只是那时候他一直躲在暗处,从来没有让她瞧见过自己而已。 两年前?北川? 她思绪翻飞,似乎在那个时间段,她确实去过北川,而且还在那里呆了大半个月,可是她并不记得在北川遇见过什么人呀! 北川极美,而且自由自在,她本想在那里多待一段时间,可是后来,隔三差五她便会在冰川上面发现一些动物的尸体。 而那些灵兽的皮毛通通被人扒了下来。严重者,都已经瞧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动物了。 她生来便带火,不惧北川的酷寒,可天宫的某些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潜入极北之地,如果没有足够的取暖的衣物,仅仅凭借灵力和仙术,是不可能在北川战胜她的。 所以,她怀疑那些灵兽都是追捕她的人杀的,她自觉对不起这些无辜的生命,只能将它们的尸骨草草埋葬,高调地从北川离开。 让暗处的人知道,自己已经走了,他们自然也会跟着自己离开。 她的思绪回来,看着眼前一脸期待的某人,低声呢喃:“原来,那时候你也在北川!” 见他虽然灵力高强,可实在是凡人一个,没想到,一届凡人也能在北川生活啊。 “是,那时候我便看见你了!”他心里更多的,是一种怎么也说不出来的感情。 学究说是思慕,可他不觉得。 第396章 刺杀,寒殇!【9】 那是一种比思慕还要重很多很多很多的感情,一想到她,他的整颗心都被塞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任何的东西。 遇见她的那几天,比过去的十九年都要幸福快乐,而这一切的感情,都从看见她开始。 他直觉,无论何时,只要他看见了她,他就会就此沉沦,她就是点燃自己生命的一团火,没有她,他的生命一天也是一年,十年也如一天,毫无意义。 “……”她很想说,你是不是在逗我。 可看见灵帝一脸严谨的模样,她便知道,这一次,她或许真的…… 后来的两个月,他们几乎日日在一起,除了夜间睡觉的时候。 她这才知道,原来他的名字,是村子里面的那位老先生取的,因为他生于极北之地,体内蕴含着无穷的灵力,这才给他取名为灵。 可是老先生说,他无父无母,并没有姓氏,待日后成了家,立了业,再给自己冠上一个姓,便可以了。 她仔细想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没有姓氏。 好景不长,他们还没来得及将计划里的事情全部完成,她便被追杀她的人发现了。 那个时候,她无权无势,没有与其抗衡的力量,所以只能终日躲躲藏藏。 她告诉灵,自己不想连累他,所以得暂时离开,他不同意,他想保护她,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底下伤害到她。 可她不信,她只说,追杀她的人实在太过强大,并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待他日后变得强大了,她自然会回来投靠他。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回来过,他等待了一年,在与她认识的第四个年头里,他走出了乡野村庄。 凭借一己之力,一步一步爬到了最高的位置,连名字都没有改变,依然换做灵,只是别人为了显示对他的尊重,在名字后面加了一个帝字。 灵帝,变成了他的尊号。 第九心情久久不能平复,虽然是在别人的故事里面,可她总觉得这一切,都像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 墓主人,也就是那个统一了景国的灵帝陛下,至死也没有等到他心头的那个姑娘。 怀着对她的不舍、眷念、担忧和浓烈的爱,终于,在一个类似他们相遇那日的大雪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一向身强体健,灵力高强的帝王,居然无声无息地死在了一场大雪里面,有人说他是被人刺杀,也有人说他早就身患重疾。 总之,在一片猜疑声里,他选中的信任帝王,亲手将他送进了皇陵,带着他自己设计的葬礼,和自己准备的陪葬。 永远地留在了这四四方方的地方,或许是灵帝死时的意念太过强大,即便现在已经过了几百年,他的魂魄可能也早已重新投胎转世,可这座皇陵里,依旧留有一点他的意识。 他还一直,在等待那个姑娘啊。 “哎……”第九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叹息。 她抬起头,睁着视线模糊的眼睛,看向四周。 燕浩被她吓了一跳,急忙将她从那个一人空隙的小隔间里面捞了出来。 第397章 刺杀,寒殇!【10】 “妹妹,你怎么了?”燕浩手足失措地将她的眼泪擦干,抓着她的肩膀摇了摇。 第九回过神来,茫然地擦了一下自己的脸,这才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没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索性用袖子直接将脸擦干净,顺着墓室门走了出去,道:“我们快离开吧,这里邪乎得很!” 燕浩正有此意,自从知道这里的东西带不出去以后,他就从来没有再进来过了,他并不是贪心的人,这些钱财忽然会对他有很大帮助,可没有那个本事,就不要贪图这些东西。 他对此,深有体会。 燕浩带着第九,没过一会儿就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往前一看,幽长的走廊将整个大殿外围包裹了一圈。 走道外面还搭建这扶栏,避免有人从这里摔倒下去。 上前几步,往下一看,浩浩汤汤的人影,整个大殿居然容纳了上万人。 “这样的地方,有好几个。”燕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第九的手搭在扶栏上。 下面的士兵正士气高昂地训练,一波口号盖过一波。 不得不说,整个墓室的密闭性非常的好,她们一直在墓室里面打转转,居然一点训练的声音都没有听到。 怪不得燕浩不敢打陵墓陪葬品的主意,那位灵帝,即便是死了,也不是好欺负的角色。 强行拿走属于他的东西,说不定就会招来杀身之祸,这一点,谁也不敢质疑。 “主上!”司命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居然盖过底下训练的声音,传到了他们耳边。 第九抬头一看,就见着司命已经大步向她走来,看着她不疑有他的模样,第九真的忍不住扶额叹息。 不是说好了,不要再叫她主上了吗? “你的这位下属,似乎对你很是忠心!”燕浩不咸不淡地在旁边添油加醋。 她看着司命越来越近的身影,忍不住低声无力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她说:“大哥,其实她并非是我下属,她是一位……一位贵人,对,就是贵人!” 很少见第九对一个人这么无奈过,平时她遇到这种事情她大不了就远离就是了,燕浩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阵,目光若有所思地移开了,倒也没有再追问什么。 转眼功夫,司命就已经奔到了她的面前,此时的她,是少有的兴奋。 “主上,这座皇陵真是稀奇,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司命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四周的眸子都带着光芒。 原本看了那些墓室里面的壁画,第九心里就有一些沉重,现在见到如此兴奋的司命,她心里的沉重感反而变成了淡淡的疑惑。 那位深藏不露的灵帝,不会和司命认识吧! 而且她确实也是从天宫来的,也正是一副妙龄女子的模样,更巧的是,司命此刻居然也刚好穿着一袭淡蓝色的衣裙。 “呵呵,呵呵……”第九尴尬地笑了几声,强行按捺这自己不要继续胡思乱想。 “对了,你来这里做什么?”第九想到,司命应该没有这么悠闲,非要来这里逛一下吧! 第398章 刺杀,寒殇!【11】 她自然不知道,是燕浩特意命人将她带来的,司命看了燕浩一眼,后者眉目含笑,笑意却未达眼底,罢了,算是卖他一个面子吧。 他也不知道燕浩将自己框来这里做什么,左不过也就是想要一个助力,帮助他打败君侯罢了。 “主上,我就是闲得无聊,过来看看!呵呵呵……” 第九忍不住沉下一口气,说道:“不必唤我主上。” 话音刚落,杨无端居然出现在了她们眼前,不得不说,这一点第九还是十分佩服他的,下午刚被罚了军丈,此刻应该是躺在床上养伤呀。 而他现在,除了走路一瘸一拐,脸色稍显苍白之外,居然自行从下面训练场上走了上来。 而那些士兵,明显不知道他们眼前这个一脸严谨,刚正不阿的大人,屁股上其实已经开花。 果然是个狠人! 对杨无端,第九并没有太多想法,因为下午窗台上的一束花,让她把本来那极其不明显的不喜欢瞬间压下。 见他过来,她还收拾了一下情绪,微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杨……副将!”话一出口,她便卡主了,原本他追随大殿下,做大殿下的副将,她这么称呼好像也没什么。 只是如今形势尴尬,也不知道他身居什么职位。 “参见帝姬,将军!”第九和大殿下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一贯是先拜见帝姬。 不只是燕浩,往日里即便是有皇后娘娘在的时候,也时常会有人对帝姬的称谓高于皇后。 燕浩到没觉得有什么,这些东西似乎已经是他们根深蒂固的习惯了,就连他自己,有时候也会对第九做出一副下属的姿态。 “多礼了!”第九这次很聪明地没有套上称呼。 司命一如既往地站在她的身后,见过训教,也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她这次深夜过来,一来是为了进一步确定这些士兵的安全,毕竟是为了燕家出生入死的人,多看一眼,也好让她安心。 二来,也是担心司命在这里会有什么意外,毕竟她不熟悉大燕,而这些臣子对司命也并不一定向对自己一般敬畏。 不过看来,是她想多了,司命混迹天上人间,怎么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既然已经来看过了,我也就不打扰了!”第九温和地对杨无端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小在万灵谷长大的原因,她说话一向没有帝姬架子,也很少以本宫自称。 平时这样也就罢了,但此刻,第九明显能感觉到,燕浩有了一丝不悦,似乎觉得她有自甘堕落之嫌。 “妹妹既然来了,还是和将士们打了招呼之后再走吧!”燕浩淡淡出声,居然没有问过第九的意见,俯瞰着底下已经停下手中动作的士兵们。 第九这时才发现,杨无端上来之后,不知何时,下面几个副将已经将一支不知道代表什么意思的绿色旗子立了起来。 那些士兵停下动作,静止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容坚毅,望着前方。 即便是停下训教,他们也没有一丝的放松,一个一个站得笔直。 第399章 刺杀,寒殇!【12】 为首的一位副将忽然带头跪了下来,大呼:“帝姬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九第一个想法是,为何杨无端称呼的是大将军,而底下那位副将穿着的人,会称呼大殿下。 第二个想法是,大哥将自己带过来,亮明身份究竟是为了什么,明明白天的时候,他还极其不愿意和自己相认。 第三个想法是,这只是其中一个训练场,是不是接下来她还要去第二个,第三个训练场接受参拜?整个帝王陵满场跑? 总之,当她脑海里飞快地转动了这三个想法之后,所有的士兵都回过神来,震惊地看着第九,目光在她和司命直接徘徊不定。 最后,所有人纷纷跪拜了下去,每个人都怀抱了不同的心情,三呼帝姬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一波盖过一波,说是震耳欲聋都不为过。 司命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但此刻第九并没有心思看她,不仅是这个训练场,每个训练场都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同一句话——帝姬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哥……”她低下头,眸中复杂情绪翻涌而起, 不消一会儿,整座皇陵都陷入了一阵死寂。 “妹妹,既然我护不住你,那便让他们来守护你!”燕浩淡淡的声音平地响起,她以为他不会回答她,却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回答。 从一开始,父皇母后包括所有的哥哥,都认为,她只需要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百姓的爱戴,做好他们心底最纯洁完美的帝姬就好。 帝姬是他们心底的信仰,是全体士兵乃至举国上下的白月光,只要她一句话,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可事实上,不是这样的。 越是受人尊崇,就越要承担起自己应该负的责任,享受了臣民的俸禄,就得为他们做出贡献。 否则,再坚定的信仰,迟早也会被推翻。 就如同当初的父皇,一味享乐,即便他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没有做好事,就相当于做了错事,他还是会被百姓仇视,还是会被推翻。 甚至没有一点迹象,当君侯发动兵变的时候,他还以为以他在军中的地位,即便君侯手持兵符,也没人会听他的话。 事实如何,已经十分清楚。 百姓们不愿意背叛帝姬,却想要换一位帝王,君侯就是不错的选择。 所以他们选择了漠视,士兵们没了主观意识,听从兵符的调配,百姓们也坐岸观火,全然没有阻止君侯的意思。 只要帝姬还在,大燕还在,谁做帝王,其实都一样,换一个会为百姓做事的,有什么不好的呢! 大哥到现在还不明白,她之所以能被这些士兵拥戴,不是因为她有一个帝姬的尊号,也不是她大燕皇室的血脉。 而是被西月国圣女祝福过的血咒,他们相信她能带领他们击退君侯,能够通过她得到他们应得的,无论是财物,还是权力。 可是现在这血咒已经没有了,即便有,她也不可能对同样是大燕的子民施展出来。 当他们意识到,她于他们,毫无作用甚至可能还会是一个累赘的时候,他们就不可能还像现在一般拥护她了。 第400章 刺杀,寒殇!【13】 “拥护谁,反对谁,谁又能说得准呢?”第九转过头,认真且慎重地看着燕浩。 第九说的话,他一时没有理解,眼神里难得地闪过一丝茫然。 第九叹息一声,转身,不顾千万人的呼唤,陡然一转,从通道离去。 “将军,这……”杨无端也没想到帝姬会是这么个态度,有些猝不及防。 燕浩望了一眼前方,默然离去。 司命自然也跟着第九消失在皇陵里,一时之间,过道上居然只剩下了杨无端一人。 将士们不知所措地看着转眼就空空荡荡的走道,一脸茫然地看着杨无端。 后者扶额,一脸尴尬,谁曾想,居然变成了这个结果。 “继续训练。”杨无端扬声吩咐,左右不知道究竟大将军有没有跟着帝姬离开,自己也不能贸然去找大将军。 罢了,还是明日再说。 说完,他便下场进去了一群副将的队伍里,跟着士兵陪练。 第九和司命从皇陵离去,她闪过的那个念头在一瞬间突然有了答案。 那群将士一定将复国的希望寄托在她和大哥身上,八哥哥如今生死未卜,即便有了他的下落,究竟是死是活,或者能不能将他成功救出来,都是未知数。 可大皇子不一样,他本就是众望所归,亦是大燕的皇室嫡长子,若没有这些事情,他将会是毫无疑问的皇太子。 现在形势所迫,即便大燕对容貌身躯有残缺者一向不是很友善,可也不得不拥立大殿下。 所以,他们刚才虔诚跪拜的,是大燕皇室的血脉,而不是征战沙场的将军。 哎,第九在心底叹息一声,看来在这里遇见大哥,确实是一件糟糕的事情。 “主上,我们是回去休息吗?”司命亦步亦趋地跟着第九,看她的步子似乎离暂住的院子越来越远,忍不住出声提醒。 第九神思回涌,镇定了看了一眼来时灯火通明的院子,缓缓出声道:“我们离开。” 离开?司命看了一眼周围,不消她说,第九便明白,在大哥的地盘,她的踪迹怎么可能躲过他的眼睛。 她又不想和大哥正面冲突,只能借助司命的神力偷偷遁走。 “主上,其实和大皇子在一起,你可以省去很多事情。”司命由衷地说道。 毕竟大皇子有勇有谋,周围追随他的人也多,副将大多都是有胆有识的人,不必第九事事亲力亲为。 大燕三分之一的兵权,那也不是一个小势力了。 第九双目失神,眺望远方,周围一瞬间陷入了死寂,司命不敢出声,只能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良久,她才收回目光。 “我们走吧!”她像是下定了决心,司命自然不会阻拦,一道微光过后,两人陡然消失在了夜空之下。 周围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两个人一般,只有远处的草丛深处出现了一阵抖动,过后,什么声响也没有了。 …… 好在她们的小红马还在安乐镇外,她们骑上红马,飞奔了大半个月,除了夜间休息,几乎没有停顿,这才从安乐镇赶到大燕皇城。 第401章 刺杀,寒殇!【14】 大燕地界辽阔,平原草地居多。 无人区较景国多很多,一路过来,风尘仆仆,很少遇到合适歇脚的地方。 好不容易到了皇城,司命赶紧问道:“主上,我们下一步去哪里?” 她心中倒是已经有了主意,朝中两极分化严重,君侯势力遍布整个边野,可还有一些几朝元老,威望颇高,而且对大燕皇室忠心耿耿。 何不先去试探一下那些王侯们的态度,一步一步瓦解君侯在朝廷的势力。 君侯能许诺给他们的,帝姬更加有权力给他们,而且帝姬在百姓心里的地位,可要远远高于别人。 关于此事,第九心里早有想法,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告诉司命,如今她已经问出来了,她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们先去救出八哥哥!”毕竟燕晖在君侯手里一天就相当于君侯手里有他的一个底牌。 只要一天不救出燕晖,她就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司命一拍头,跺了一下脚,似乎自己忘记了一个重要讯息。 最近她太过急功近利,一心想要让第九创造丰功伟绩,好得以飞升,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放在脑后了。 “是我疏忽了,我查探过了,八皇子现在被君侯软禁在一处别院,就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竹息小院!第九在景国的时候就已经打听出来,这处小院是皇城第一才子张锦琮的别院,这个才子风流无度,常年流连花街柳巷。 虽然是个不可多得的文学奇才,可恃才傲物,再加上品行不端,在皇城口碑一向不佳。 以前八皇子喜欢在外游历,美其名曰微服出巡的时候,就曾听闻这位大才子的事迹。 他做出的诗的确是极好的,八皇子有幸拜读了一篇,便对此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可谁知经过多番打听,才知道,这首诗居然是他不知道躺下那位姑娘温香软玉怀里做出来的。 诗词乍一看,颇具匠心,细细一品,却又有另外一种味道。 真的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不同的人能读出不同的味道。 虽然燕晖极其欣赏此人的文学天赋,可的的确确不敢和他交往了。 这个第一才子居住的地方,名字也取得比较文雅,他在皇城共有三处居所,没想到,这竹息小院表面上是他的产权,实际上住着的,是大燕国最近炙手可热的君侯大人。 这个才子平时并不低调,寻他的也不少,可很少有人回到竹息小院找他,第九和司命乔装打扮一番,辗转好几次,总算摸清了竹息小院的具体位置。 “听说,君侯最近基本都不出席早朝,朝廷的事情几乎撒手不管,日日龟缩在君侯府邸,主上以为呢?” 司命和第九站在竹息小院街角的一处杨花树下,大燕皇城气候比其他地方都要好些。 杨花树已经长出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翠绿色的叶子,树叶深处还有带着雾色的新叶,看起来一片朦胧美感。 第九换上了在景国带来的一身墨色衣裙,头发高高束起,长相和“第九”判若两人。 第402章 刺杀,寒殇!【15】 司命还是往常的装扮,只是衣服不知道做了什么改动,不似往日的华丽,站在街头也属于不太容易被人注意到的那种。 第九半边身子都被挡在杨花树后,露出来的半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院子。 那院子只门口站着两个看门小厮,其余地方,都松松垮垮,像是没有人的样子,而且她们在周围盘旋了许久,居然没有一个人进出。 第九的左手放在杨树树干上,最后看了门口把手的两个人一眼。 “君侯应该就在竹息小院。”她淡淡说道,语气笃定。 司命眼底闪过一丝赞同,继而询问:“不知主上是因何判断出来的?” 她也和第九想的一样,君侯既然不理朝政,并非是真的放手不争了,反而,他是欲情故纵。 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满朝文武,总要有一个主心骨。 人人都有反骨,若是他强行上位,那些自命忠贞,或眼红眼热的人,免不得要给他使绊子。 如今局势,他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得让别人心服口服,不能说出什么不是来。 如果她猜测得不错,只要她、大哥、燕晖还不出现,不出半个月,那些老臣们就会退缩了。 不说让他登基为帝,摄政王的名头是要给他的。 而新皇,大不了就从当初追随西月国圣女的旧臣里面,挑选一个出来就是了。 只要君侯愿意推举他,那便万事大吉,若是不愿,他想要强行登基,也不是不可以。 这种情况,不可能没有人打他的主意,君侯是不可能安稳地呆在自家府邸的,免不得要去外面待上一阵。 第九别的都没猜错,可唯独一点,君侯并非是为了躲难才到竹息小院。 “这小院表面上是张锦琮的家产,却很少有人拜访,这种情况,那些小厮不可能这么认真地守门。可你看那两个门口的小厮,我们呆在这里多长时间了,居然没有一点走神或者玩忽职守。” 那些官宦人家的守卫都不一定有这个素质,更别提那个品行不端的风流才子了。 所以,这必定是君侯别院。 可即便是君侯府的小厮,竹息小院也仅仅只是他家主人的一个别院,君侯不仅不会在意这么一个产业,这么破旧的地方,说不定好几年也想不起过来一次。 这种情况下,这两个小厮不可能维持这么好的精神。 而且,一个主人长时间不来的别院,又怎么会特意留两个小厮在门口把守呢! 所有的一切,都不难猜出,君侯就在这里,即使不在这里,他短时间之内也一定来过,而且他很重视这个小院。 看来,燕晖被软禁在这里的消息,应该不会是假的了。 原本她还一直担心是怀陌他们打听错了,不过景渊的情报网,她还是十分相信的。 那些就守在皇城里的老大臣们都没有打听出来的消息,愣是被远在景国的人得知了。 不知道景渊这个地下情报网究竟是有多厉害啊,就连君侯的小窝都被他们找了出来! 第403章 刺杀,寒殇!【16】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君侯现在势力极大,能不起正面冲突,自然是最好的。 司命想的是先将燕晖救出来,换得先机,然后直接以帝姬的名义拥燕晖为帝,燕浩得到消息,必定会响应。 届时朝中大臣自然不可能明目张胆帝造反,想要君侯的命,其实很简单。 谁知第九转过头来,眼里闪过一丝嗜血地感觉,她道:“司命,杀了人,是需要偿命的!” “……”什么意思。司命不明所以,往日这种时候,上邪真神一定是雷厉风行,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问题。 谁让她有三界最强大的实力呢! 相比之下,她发现,上邪真神做事直接,简单,粗暴,能直接解决的事情,绝对不会拖延一秒钟。 而第九不同,她会思虑,会为自己设计好退路,有时候会畏畏缩缩不愿上前,有时候会在意一些事情,让自己陷入两难的境地。 可最终的结果…… “若是有机会,那就顺便将君侯杀了吧!”因为她不敢确定,燕晖是否安好。 一旦燕晖脱离了君侯桎梏,那便是君侯的死期。 司命怔楞了一秒,心底忽然踊跃了出了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她从未在上邪真神眼底看见过这么凶残嗜血的情绪。 她做什么事情,一向是平平淡淡的,也对,活了那么多年,连她都很少有情绪波动了,更何况是被三界信奉的主神。 她要什么东西没有?想做什么事不能成?三界根本没有人敢忤逆她,自然也没什么值得生气的地方。 除非自己和自己怄气,可是上邪真神也没那么无聊。 “主上,你是要杀了君侯?”她倒是问的直接。 此行的目的,直接从救出燕晖,上升成了刺杀君侯。 “走吧!” 第九话音刚落,司命便带着她直接隐身遁入竹息小院。 她们小心翼翼地走在屋檐之上,时不时掀开一张瓦片确认院子格局。 竹息小院除了一进门的主厅和两间客房,便只剩下了一大片紫金色的竹林。 那些竹枝郁郁葱葱,即便是冬季,也没见落下多少叶子,紫金色的竹林深处,倒是隐约可以瞅见一抹翠绿的颜色,心竹林应该是分了两层。 小院的屋子偏矮,她们站在屋顶,只能看见满目的竹枝,并不能完全将竹林看遍。 放下手里的瓦片,将它安回远处,第九和司命对视一眼,飞身而过,天空中划过一道掠影。 雾风眼睛一闪,疑惑地看了一眼屋顶,直觉上面有什么东西,飞身上去,什么也没有发现。 “雾风大哥,你发现了什么?”清风从暗处走出,看着屋顶的雾风。 他摇了摇头,道:“只是风铃响了!” 或许是被风吹动,所以他才看错了吧!什么也没发现,雾风张开双臂从屋檐上一跃而下。 清风也笑道:“只是风铃响了!” 这风铃是君侯特意下令做的,整个竹息小院的檐角全都挂满了这种特制的风铃,风一吹,整个小院便回响着清平小调,听着像排练过似的,极为稀奇。 第404章 遇见【1】 这是第一次司命带着第九飞跃,不消半刻,直接越过偌大的整片竹林。 “这里果然有座屋子。”司命紧随其后,在第九身后停下。 她正要上前几步查探情况,第九眉心一蹙,先一步伸手将她拦了下来。 她疑惑地看向第九,未待第九说话,她们便听见屋子里面传来了一道声音。 “听说你已经好几日没有吃饭了。” 君侯坐在屏风之外,坐上摆满了燕晖喜欢吃的各种点心,还有饭菜。 这些东西放在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看起来已经微凉。 燕晖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掐诀,未发一言。 第九和司命对视一眼,司命再度施法,将她二人的身影隐去,她们偷偷踱步到门口,从竹屋的缝隙里面看了进去。 燕晖没有理他,也不见君侯生气,只见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酒杯,为自己满上了一杯酒。 放在嘴唇边轻轻品尝了一下,酒香清淳,入口还带着一股竹香,是上好的清风酿,藏于竹枝里面,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个步骤,才有一小壶。 “生气了?”酒杯至唇,他也只是舔了一下,并未饮用太多,他嘴角微微扬起,心情似乎不错。 “那日我语气是重了些,你不要介意。” 燕晖还是没说话,反倒是君侯,居然一句接着一句,说个没完没了。 若非是司命提前探测过,第九还以为里面那个人,根本就是一个假人。 八哥哥是什么样的人!说是狗急跳墙的狗,一点也不为过,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八哥哥这么安静过,而且他对面的人还是君侯,她们的大仇人。 司命倾过身子靠近第九,她附耳过去,司命对她说道:“主上,这个君侯看上去并不是善男信女,想要他的命,怕是有些难度!” 之前司命就对她交过底,她跟在她的身边,只能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可她毕竟是天官,她的法力如果运用到凡人的身上,自己会加倍反噬。 严重的话,可能还会引来天罚,除非有神王或者真神的御令,这两个东西,目前都不可能弄到。 所以第九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司命插手,她所做的,都只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法术。 “我的燕家血脉,现在可否能够恢复?”之前她曾问过司命,她的血咒消失,是因为熙攘土还没完全地接纳她的神魂气息。 那血咒被自动封锁了起来,熙攘土能够根据生者的模样复制一个完全相同的躯体,这点是不会有错的。 司命一拍额头,恍然大悟。 “对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司命双手一张,在她们二人周围结了一个结界,几乎是同时,她的装扮完全换了一个模样。 变成了在天宫之上的神官装扮,尊贵典雅的仙袍,眉心一颗神印,头发高高挽起,双袖似乎环绕着祥云,行动间,步履生风。 司命闭眸,嘴里不停念着口诀,手指上一波接着一波的灵力涌入第九的身躯,流转一周过后,又回到她的指甲。 第405章 遇见【2】 “主上,我已经加速了熙攘土的复制功能,你再运功一下,用念力将血咒的禁锢打破。”毕竟血咒是她身体的一部分,若是她用外里强行击破,难保不会伤到第九。 第九闭着眼睛,神色复杂。 司命赶紧说道:“我先出去看着君侯,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 其实君侯已经软禁了燕晖这么长时间,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她们也算是心大,不知道君侯若是知道她们直接在他的地盘上做这些事,会有什么感想。 第九这才沉下心来,眉头舒展,全心全意去寻找禁锢在灵魂深处的血咒之力了。 她的白纸通灵之术还有许多的灵术,都是建立在血咒的基础之前的,两者相辅相成,只要血咒找回来了,那些灵术应该能够使用出来。 刚才她注意了一下,君侯周身轻盈,眉宇之间还带着一股仙气,虽然凡人的那股浊气还未散尽,但是已经比许多修炼的人修为高许多了。 看来,罄染当初不知道从万灵谷给君侯抄写了多少修炼秘籍,而且罄染一向擅长炼药,说不定君侯的修为还是罄染从中助力了。 可惜了,罄染是真的对这个父亲仁至义尽,可他们父女两个,都有比对方还要重要的人或事,此刻罄染被困在景国,君侯看上去,也并没有一点的担忧啊。 房间里面,燕晖一直保持沉默。 君侯自言自语了一会儿,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话说了,房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一般这种时候,都是君侯先认输。 果然,只见他将杯中之酒饮尽,放下酒杯,另外拿起了一个杯子,倒入半杯酒,拿着,起身走过屏风。 酒气袭来,燕晖不满地放下了手,睁开眼睛。 果然,君侯此刻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他嫌恶地看着他,似乎并不愿意和他多讲一句话。 君侯眼里闪过一丝尴尬,被人嫌弃似乎也并没有打算离开,只是递出手里的酒,说道:“喝一口!” 言语里仿佛还带着一丝祈求,软糯的话从君侯嘴里说出,让人格外的违和。 果然,燕晖皱了皱眉头,将盘坐的双腿打直,冷漠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想要灌醉自己,哄骗自己做什么事情吗? 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了,难道自己还有什么利用的价值? 君侯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似地,像孩子般不满地上前一步,执拗地想要将手中杯酒放进他的手里。 燕晖用力一拂,银色的酒杯从他二人手里脱落,飞出好几米袁,落在地上,滚动了好几下,才停了下来。 而杯中之酒,全然撒在了君侯的衣服上面,一滴不漏。 燕晖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而且君侯丝毫没有要躲开的意思,不禁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酒杯落地,君侯这才清醒了一下,无奈地扶了一下额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面。 他不说话,燕晖自然不会多言,不过,他不说话,也不离开,一种尴尬的气氛居然在房间里面弥漫。 第406章 遇见【3】 “你拼命修炼,是不是为了想要离开我?” 不知何时,君侯才缓缓出声,情绪未明,燕晖也听不出他究竟是喜还是悲。 这些日子里,他几乎没有出过自己的房间,不是修炼,就是睡觉。 他自小对什么东西都十分懈怠,内功不及大哥十之一二,也没有第九的血咒之力,更不像二哥他们如此博通古今。 现在幡然醒悟,只希望自己能够抓紧时间练功,早一步逃出生天。 他不相信第九会真的死去,毕竟她的体内有大燕的血咒,没有诞下新一任帝姬之前,血咒是不会断掉的。 她说不定就等在某个地方等他去救自己,毕竟他已经是世界上她唯一的哥哥了。 没有亲眼见到他的尸体,他一定不会放弃。 “我没有。”燕晖避开他的目光,收拾了一下心绪,继续在体内运用自己的内力。 他的这点武力值在君侯眼里,简直就是小儿科,所以他也从来没有防备过他。 “对了,前些时间不是说了带你出去游玩吗?小晖,这些天你身体不错,不如我们明日就去!”君侯一脸希冀地看着他,似乎十分盼望可以和他一同出去。 “不想。”燕晖只两个字就将他打发了,虽然没有答应,可好歹也在和他正常对话。 君侯默默地看着他运转了好几重内力,不得不说,他的内功修为虽低,可心法却是上乘。 这应该是燕皇花了功夫给几位皇子寻找的武功秘籍,燕皇就不会武功,所以他对皇子们的要求里面,自然就加了这么一项。 “光是修习心法口诀是不行的,不如本侯陪你练练?”他又再一次向他示好。 这一次燕晖倒没有拒绝,只是停留了一下,居然再一次放下了运功的手,从床上下来,站到他的面前,说道:“走吧!” 他也的确想要见识一下,君侯的实力究竟是怎么样的。 此前只听母后说过,君侯的武功深不可测,父皇也曾不止一次地提过这件事,可君侯从未在人前显示过他的本领,这也让人觉得,或许只是以讹传讹。 竹屋外面就是一个院子,他们开门的瞬间,惊动了司命,三步并两步闪到一边。 还带动了屋檐上面的几颗铜铃,不得不说这铜铃响起的声音实在是悦耳动听,只是,她怎么觉得这铜铃想的速度有些频繁呢? 果然,君侯也不由自主地看了檐角的那串铜铃,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下竹林深处。 司命蹙起眉头,君侯看的方向,正是她藏身的地方,难不成,君侯这么一个修炼几年的修士,还能破她的仙术不成? 她为太多的人编撰过命格,多少离谱的事情都经历过,现在看着君侯看了过来,司命也不由得从自信满满,变成了略带心虚。 “怎么了?”燕晖冷冷的声音响起,君侯看向一个方向太久了,似乎那里有什么东西。 可他看过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君侯听见燕晖的声音,赶紧摇头,收回眼神,从地上随便一捡,就是两根竹剑。 第407章 遇见【4】 “既然是切磋,我们便点到为止吧!”君侯的声音再度响起,将手里的另外一根竹剑递了过去。 燕晖接住,冷冷地不发一言。 见君侯准备好了,燕晖抬手就是一剑,直击要害,看着惊险,却被君侯轻轻一点,便破解了招式,而后带动着他的剑尖,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圆的弧度。 燕晖一开始强劲的攻击到现在已经完全被消解完了,他被君侯控制着,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招式走。 而后,他才发现,他根本一点攻击自己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像是在教导他自己刚才的漏洞。 燕晖一把抽出自己的剑,退后一步,剑尖再次指向君侯,说道:“君南城,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这分明就不是切磋,单方面的虐杀还不够,居然还来侮辱自己。 君侯正准备说话,忽然,暗处飞来一道剑刃,君侯一连退后三四步,才停住脚步。 一袭黑色人影从竹林深处飞出,一把握住偷袭君侯的那柄剑,剑势不改,依旧向他袭去。 难怪他一直觉得今天的铜铃声有些不对,原来他们的身后有人,所以刚才开门的时候,有两个地方响了起来。 君侯退无可退,将手里的竹剑扬了起来,将剑挑走,自己一个闪身。站在了燕晖身前,将他护住。 “你是何人?居然敢来竹息小院刺杀本侯。”君侯打量着四周,之前并没有收到雾风他们的讯息,以他们的实力,不至于被他制住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应该是偷偷潜入的。 当务之急,是要护住燕晖。 “取你狗命,根本不需要分时间和场合。”黑衣人闷哼一声,提剑和君侯缠斗了起来。 司命在一旁无奈地看着眼前的战况,忽然见燕晖落单,心底暗生妙计。 偷偷走到燕晖身侧,燕晖此时也很茫然地看着黑衣人,这个人从来到现在几乎没有看过他,声音也是他没有听过的。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来救自己的,还是单单只是为了寻仇,看样子,他的武功和君侯的应该不相上下,短时间内应该分不出胜负。 燕晖多看了几眼,确定君侯分不出精力来对付他,立马握紧手里的竹剑,偷偷后退几步。 谁曾想,他刚刚后退,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肩膀上。 “哎呦~”司命没忍住呼出声来。 君侯停下手中的动作,向他看了过来,燕晖惊恐地看了一眼身后,一个人影若隐若现。 “……”这是人还是鬼? “小晖,过来!”君侯也看见了燕晖身后渐渐现行的司命,这个人他从来没有见过,但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燕晖一向不听君侯的话,现在他说了,也是白搭。 只见他一步都没有挪开,将手里的竹剑放在司命的脖子上,冷然道:“你是谁?” 若没错的话,刚才她应该是朝着自己偷偷过来的,另一边,君侯和黑衣人也停下了动作。 “我……八皇子,可否跟我离开?”虽说司命不能擅自插手这些事情,可事已至此,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第408章 遇见【5】 她突然这么开口,着实显得有些唐突,燕晖更是诧异地看着她,步子悄然后退。 “小晖,过来。”君侯将剑尖直指司命,凝视她良久,警示性地靠近她,一把将燕晖扯入怀里。 “你究竟是谁?”为何她居然无声无息地出现,自己一点都没有发现。 这时候,雾风和明月才隐约觉得不对,飞奔过来,今日就觉得铜铃反复地想,可什么都没有发现,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府里真的有人闯入,而且…… 雾风来来回回在黑衣人和司命之间逡巡,这两人似乎并不是一伙的。 “大胆,居然敢行刺侯爷!”雾风拔剑而出,一众侍卫将君侯护在外面。 这群人,反射弧是不是太长了…… 司命无奈地看了君侯一眼,在他眼底看出了浓浓的杀意,不由得摊开手装无辜:“你看我,像是那么有威胁的人吗?你还不如解决一下那个黑衣人,他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好对付啊。” 君侯带着一丝威胁地凝视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而此刻,黑衣人居然将手中厚重的黑色剑柄放了下来,伫立在身前的泥土里。 然后双手举起,在额前凝聚了少于灵光,霎时间,一股强大的灵力汹涌地跃向黑衣人,竹林飒飒作响,满地的尘土飞扬。 这事——司命看着眉宇之间带着一丝浓重黑丝的黑衣人,他分明就是魔族,可是魔族在这几千年都十分低调,鲜少来人间晃荡,更别提他如此大张旗鼓。 魔气太重,导致燕晖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君侯当即将剑横于胸前,清风明月四人对视一眼,站在君侯身前,立剑结阵,一道淡蓝色的光罩直接将他们护在里面。 黑衣人眼神一凛,扬手一抬,便是千万只虚幻的飞剑,司命眉头一跳,一个瞬移,躲到了黑衣人的后面。 那千万只飞剑全部击中蓝色的结界,结界瞬间破碎,清风明月被击飞好几米远,好几人嘴里都溢出了一口鲜血。 君侯心里一抖,向黑衣人看去,却只见那里只剩下一个残影。 人呢? 突然,他背后一空,君侯往后一看,燕晖居然已经被黑衣人抓在手里。 居然又是冲着燕晖来的,君侯将剑拿起,飞身拦截,黑衣人邪魅一笑,单手握着剑柄,和君侯在空中缠斗了一阵。 司命无奈地看着两人,看得出来,君侯绝对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主上怎么还不出来,若再不出来,她就只有出手了。 不然,若真是让黑衣人将燕晖截走,说不定比在君侯这里还要麻烦。 果然,司命还没想出对策,就见君侯右手一空,竹剑被人挑飞。 “侯爷!”雾风惊呼一声,拎起一把剑就冲了上去,刚一过去,便被黑衣人的无影剑起挑飞。 看来这个人的修为真是深不可测,这几个跟着君侯的侍卫内功已经算是十分深厚,还学习了许多阵法灵术,没想到在黑衣人面前居然还是不堪一击。 “你输了——”黑衣人悬在半空中,衣袂翻飞。 第409章 遇见【6】 果不其然,君侯被他一脚踢中,虽然并未倒地,可这也代表着,他的实力远远高于君侯。 这个别人口中的不败神话,只要他愿意,踩死他就如同踩死一只蚂蚁。 “……” 眼看着黑衣人就要带着燕晖离去,君侯直接摒弃竹剑,双手结印,漫天的白纸直接幻化成飞刀,颇有几分黑衣人之前的气势。 “白纸通灵!”黑衣人饶有趣味地看着漫天飞刀并未着急躲避,只见他缓缓说道:“果然,罄染什么都教给你了!” 君侯早有叛变之心,怎么可能放任第九去修习仙术,若是他日修成正果,那还得了。 那他君侯就永无翻身之日,所以无论如何,他一定会送一个亲近之人,去亲近第九,如果能拜入万灵谷,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听黑衣人这口气,似乎对君侯罄染十分了解。 君侯眼神一凝,攻势不改,之前他担心会伤到燕晖,所以一直不敢使出全力,可现在他也发现了黑衣人暂时对燕晖没有什么恶意,反而还将他护得极好。 他也就不再担心,出手比之前还要狠厉许多。 “你究竟是谁?要将燕晖带去哪里?”这黑衣人的语气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他身手这么高强,也不像是大臣们豢养的杀手。 黑衣人轻蔑一笑,眼神冷冽地看向他:“我是谁?你这个乱臣贼子有什么资格知道?” 说着,他几个剑花挽出,身前形成一个屏障,将君侯的攻击挡在后面。 “他没有资格知道,我呢?” 突然,空中出现一道声音,笛音入耳,漫天的竹叶被笛声御使着,围绕着黑衣人,让他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黑衣人被竹叶禁锢住,抬头向上一看,一袭黑色衣裙引入眼帘,第九戴着面纱从天而降,头发在身后飞扬。 笛音里戴着灵力,旁人一听便觉得头痛欲裂,她缓缓落在一支细长的竹枝上面,轻轻一点,飞身而起。 手里握着竹笛,冲着黑衣人和燕晖袭去,黑衣人后退一步,正要有所动作,忽然手里的燕晖一动,将他反手抱住,黑衣人猝不及防,躲避的动作居然顿了一下。 身前的屏障应声而碎,而他,也正在第九的竹笛之下,避无可避。 “你究竟是谁?”看他通身的魔气,应该不是普通人,可为什么魔界的人要打八哥哥的主意? 黑衣人似乎没有想过自己会输,不可置信地看着第九,忽然,他似乎看见了什么更加不可置信的事情,眼睛倏然睁开。 不顾第九的竹笛还顶在他的要害,燕晖还紧紧桎梏着自己,挣扎着上前一步。 第九心里一惊,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退后了一步,手里的竹笛也松了一些。 “小九儿……”沙哑,他的声音可以说是指甲摩擦着地面那般让人无法忍受,心里不舒服。 可就是这么一声,反而让第九顿了下来,喃喃自语道:“你是……寒殇?” 自从她身亡之后,寒殇就失去了踪迹,听说他刺杀了景渊好几次,都没有成功。 第410章 遇见【7】 最后一次,景渊将他通身的灵力全部打散,最后关头,还是没忍心杀他。 毕竟他是第九唯一的师兄,陪伴她生活了那么多年,他怕第九回来以后会怪他。 原以为寒殇养好伤以后,会继续回来找他报仇,可没想到,那一次,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景渊以为,是因为他失去了灵力,所以躲在一处继续修炼。 或者看透了,明白自己不是景渊的对手,所以放弃了。 第九后来提起的事情,也以为寒殇是已经看透了,去了一个普通的地方,过平凡人的日子去了。 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直接堕入了魔族。 “师兄,你……”第九眼睛一红,赶紧将竹笛收了回来。 燕晖看着她们二人,也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寒殇,任由他奔向第九。 他们三人齐齐落地,第九脸上的面纱被风吹掉,君侯这才看清,原来这个女子,居然是第九。 “妹妹!”燕晖握住她的手,神色激动地道:“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已经……” 他在大燕,听说她自尽身亡,不知道难过了多少日子,有多少午夜梦回,他都想跟着第九一同辞世,好在,第九居然没死。 而且现在还变得如此厉害! 第九反手握住燕晖,短短数月未见,他已经消瘦得不成样子,一只手臂,比自己的还要细。 “八哥哥,是九儿不对,没能早一点来找你。”第九的眼眶本就微红,这么一说,整个鼻子都跟着红了起来,险些落泪。 “侯爷……”雾风悄声来到君侯身边,身受重伤的他走路都是踉踉跄跄,他站在君侯身后道:“我们走吧!” 眼前的形式,帝姬回来了,还有一个这个厉害的黑衣人做帮手,他们根本不是对手,还是趁机赶快逃跑,待时机成熟,再卷土重来。 “不,我能逼死他们一次,自然能逼死他们第二次!”说着,君侯便将怀里的信号拿了出来,用力一拔。 一道蔚蓝色的烟火空他的手里飞射出去,在空中迸射出一朵蓝色花朵。 又是同样的信号,第九神色一凛,站了出来。 那一百多个高手都是君侯从各个国家搜罗来的,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血去培养他们,可是,她能栽倒在他手里一次,但绝不可能栽倒第二次。 又是熟悉的集结令,上一次的事情就像是噩梦般出现在燕晖脑海里,让他忍不住发颤。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帝姬吗?”上一次是因为她身怀有孕,血咒之力没有办法使出,才不得不被他逼得逃命。 可现在,在司命那个结界里面她不仅冲破了血咒的禁锢,还将这么多年所学的灵术全部融会贯通。 即便不能将他们全部击败,可想要全身而退,绝不是问题。 “妹妹,小心。”燕晖被寒殇护着,安全自不是问题,即便寒殇护不住他,他也没什么好怕的,只要看着第九平安,他便心满意足。 “来人,保护侯爷!”雾风见君侯心意已决,只好召集人手,继续守护在君侯身边。 第411章 遇见【8】 他们也知道,如果现在不将帝姬制服,或许,君侯想要登基就难于上青天了。 今日,不是君侯偷偷将帝姬杀掉,就是帝姬清除叛臣贼子。 寒殇见信号已然发出,相信没有多久,君侯的帮手便会赶到,所以他赶紧设了一座光牢,将燕晖护在里面,而后站在第九身边。 司命在第九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悄然离去,她在这里不仅帮不上第九的忙,说不定还会影响她的命数,反正区区几个凡人应该不会给她带来生命危险,她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忧的了。 “小九儿,我还以为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你了!”寒殇看着第九康健的身体,还有飘逸的步子,忍不住有感而发。 看他此时一脸撇样,第九就知道,他下一句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第九还没来得及警告出声,寒殇就说道:“若早知道你不会死透,当初我也不必哭得那么撕心裂肺了!” 淡淡地一句话,第九眉毛一挑,似乎听了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问道:“你哭了?” 随后,她又觉得,若是别人哭,她还可以理直气壮地嘲笑一下,可寒殇哭,就实在没必要了,她若是想要他哭,简直轻而易举。 “他的帮手快要来了,还是先上吧!”说着第九便收敛了心神,将竹笛抬起。 她的剑术实在不行,正面对敌的话,她肯定不是君侯的对手,还不如用笛音先扰乱他的心神。 听她一说,寒殇也收起了心里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情绪,单脚一踢,接住自己那柄黑剑,配合着第九的攻击,重重砍下。 君侯往旁边一闪,直接让他砍了个空,可旁边都是第九召集的竹叶,片片竹叶上都带着凛冽的灵力,一道割中,那便是深入骨髓的疼痛。 君侯险些被竹叶割中,整个人在空中飞跃了几圈,数十朵剑花向第九袭去,第九继续着吹竹笛的动作,面上不动声色,脚步却不断后退。 整个人倾斜着倒在地上,直到身后出现一颗人头粗壮的竹子,眼看着第九就要撞上去了,寒殇飞身一起,握住君侯的脚后跟,将他拽了回来。 君侯被寒殇桎梏,干脆反了个方向,袭向寒殇。 寒殇着急着救第九,没想到君侯一开始居然就是冲着他来的,一时之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竹剑深入他的手臂,黑色的血液带着缕缕魔气溢了出来。 寒殇大怒,反手用剑柄将他击飞出去。 没想到,君侯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他之前之所以装作那么容易被寒殇击败,是因为他要试探司命究竟是敌是友。 说不定司命见他落败,反而会出手留下黑衣人,可没想到,他还没成功,第九就横空而至。 君侯的实力固然没有黑衣人那么厉害,可也不至于三招两下就被击败,如今他不仅使出全力,还用上了心机,果然让寒殇见了血。 可仅仅也只是见血而已,寒殇生气的后果,那便是直接用武力解决问题,君侯刚才落地,就见寒殇已经再次冲了上来。 第412章 遇见【9】 黑色的剑刃上缠绕着缕缕魔气,每一步,都带着重如千钧的气势。 一刀下去,君侯直接被逼的后退十几步,一道红色的血迹从他的额间缓缓溢出。 “等……”燕晖忽然出声,他的手抵在寒殇设置的结界边缘,并未用力,可若隐若现的青筋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寒殇果然应声而停,侧头,眉眼间的魔气泄露无疑,只见他抬眸,在第九和燕晖周围逡巡了一下,似乎有所顾虑。 “八哥哥?”第九还维持着吹笛的姿势,不仅寒殇的剑刃快要击中君侯,她御使的竹叶也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只要一声令下,即刻便被绞杀。 燕晖凝神静气,欲言又止,好半响才吞吞吐吐地说道:“他是罪有应得,他杀了那么多人,他还害得我们一家人家破人亡,还抢走了母亲的遗体……” 他不停地喃喃道,眼神却慌张地不敢直视第九,只是一直埋头细数君侯的罪过,似乎……只是为了说服自己。 第九等了许久,寒殇眼里的魔气更是现了又灭,灭了又现,如此好几个来回,燕晖还是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所以呢?”第九将笛横起,一派肃杀之气,别的都能忍了,可因为他而死的哥哥们,多么无辜。 “他该死——”说着,第九抢在寒殇之前,化作一道火红色的凤凰,穿心而过。 君侯始料未及,惊惶未定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的那颗黑色血洞,迟疑着转身,第九正现在她身后一米处。 君侯凝望着她片刻,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身子缓缓垂下,在最后一秒,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燕晖。 后者似乎没有想到,正是他的话刺激到了第九,才使他一击毙命,也正是因为他的话,原本还有反抗之心的君侯,在那一瞬间,居然失去了求生的欲望。 任由第九在他身上重击。 “主上——”雾风等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缓缓倒地的君侯,在他们心里,君侯一直是运筹帷幄,深不可测的人物。 他们从未见过君侯做什么事情失败过,却没想到,他那么完美的一生,最后一输,输出去的却是自己的生命。 “小晖……”君侯朝燕晖伸出手,他倒在地上,燕晖正好被禁锢在他的右侧,他只好强忍着胸口的疼痛,哀伤地看着他。 燕晖愣了一下,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良久,他才抬头,深吸一口气,居然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他要死了,他终于要死了,妹妹,九儿,你做的好,帝姬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眼看着他有点语无伦次了,第九皱着眉头,见他不停地在结界上拍打,似乎有些兴奋过头,她赶紧示意寒殇将结界撤去。 生怕燕晖在里面受太大的刺激了,会出什么事情。 寒殇不发一言,一挥手,那牢牢禁锢着燕晖的结界骤然破碎,燕晖本就几乎扑在上面,结界一撤,失去了支撑的东西,直接倒了下来,激起一阵尘土。 第413章 遇见【10】 第九吓了一跳,赶紧去将他扶起来,扶了一下,居然没能扶动。 燕晖一抬头,便看着远处已经奄奄一息快要断气的君侯,他的气息几乎都要没了,只剩下雾风等人守在他的身边。 伤势太重,想动又不敢动。 “主上,您先别动,属下为您运功疗伤。”说着清风明月四人便围坐在一堆,不断地将自身所有的灵力全部输送过来,虽然稀少,却聊胜于无。 “我……从来没想过害你!”燕晖仍然没有靠近君侯,可他等不了了,他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那么喜欢你……” “你眼角的泪痣,和你母亲一模一样。” “你是我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我将我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你了,那把扇子叫南风知意,我以为你会理解我的!” “做了这么多,我以为我得到了我想要的,可是最后,我却仿佛失去了我所仅有的……” “包括你,你也曾……像我对你一般敬爱过我的,对吗?”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燕晖明显愣了一下,他埋着头,第九看不见他的脸庞,可却清楚地看着,一滴水珠从他的脸颊下方滴落在地上,转瞬便消失不见,快得就像是人的幻觉一般。 “八哥哥,你——”第九生平第一次,有了挫败的感觉,一边是自己最爱的哥哥,一边是自己全家的仇人。 她仿佛做了一件错事,却又觉得,错的不该是她。 “原来,做了那么多,最后我还是一无所有,一如当年。” 说起当年,燕晖对上一辈的事情明显地第九知道的多很多,所以第九听起来是一片茫然的状态,燕晖心底却五味杂陈。 “君南城,这一辈子你我之间的恩怨两清,你欠我们家的命,九儿已经替我讨回了。”他咬了咬牙齿,眼泪鼻涕混在一起,难以启齿的话居然在那一瞬间吐了出来:“我理解你,我……我不恨你……” 其实,死恨的吧,可是当君侯几乎倾尽所有保护他的时候,那种恨,已经被另外一种感觉击退了。 君侯说得对,其实在他心底,一直是敬仰这位姨夫的,他英俊,他博学,他武功盖世,他温柔,他专情,还有,记忆里的君侯,他忠诚。 虽然他做了这么多,可他还是相信,他的感觉没有错,君侯用自己的一生布了一个局,可连他自己什么时候掉进局里面的他都不知道。 或许,支持他走到最后的,仅仅只是当初的不甘和嫉妒,但他是不想的。 当他说出不恨的时候,君侯似乎笑了一下,他还有千万句话没来得及给燕晖说,可现在,燕晖仿佛都懂了。 他想的不错,这个白纸一般的少年,是唯一一个在是非恩怨面前还能看到另外一面,在重重死路里面还能给他寻找生机的人。 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罪不可赦,这就够了。 君侯闭上了眼睛,终于不再执着地想要握住燕晖的手,最后一口气也在静默中消散,良久,燕晖才发狂似地从地上爬起来冲向君侯。 第414章 遇见【11】 在他即将握住君侯右手的时候,君侯整个人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失去生机,那只手也同燕晖的手擦肩而过。 寒殇一脸莫名地看着燕晖,在他眼底,燕晖现在的举动难免有一些好歹不分,不辨是非,可他毕竟是第九唯一的哥哥,他不敢,也不能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我们先走吧,过一会儿,君侯的帮手怕是就要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寒殇话音刚落,天空中就结下了一个巨大的阵法,他们通通都被困在里面。 抬头看去,天上似乎有一面金色的墙,正堵在他们正上方,那面墙是个六边形,每个角都垂下一根灵力充盈的柱子,而最上方,每个角还连着一根铁链,六个人牵着铁链末端,从天而降,分成六个方向,将铁链牢牢钉在地面之上。 四面八方也涌来了许许多多的修士,这些都是各个国家的高手,联起手来,怕是万灵谷的乾坤阵也抵挡不住。 原以为这世上留存的修仙门派已经不多,万灵谷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今日一见才知道,原来君侯背后的实力,惧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许多。 怪不得敢做那么多的事,可惜,他算准了所有人,也做好了所有准备,唯独没有算准自己的心。 “各位长老,我家主上已经……”雾风跪在地上,埋头痛哭。 君侯就躺在他的身旁,为首的人一眼便看到了君侯的尸体,看他的脸色,显然是刚刚气绝。 “什么?”居然有人能在大燕国的境内将君侯杀了? “究竟是谁这么大胆?” “我等要为君侯报仇!” “杀了他们!” 众位长老争相发表意见,通通都是要第九偿命。 雾风脸色一白,他知道君侯其实并不希望因为自己的死再给燕晖带来什么麻烦,可这些长老已经来了,他说话没有作用。 即便是他要他们离开,也不见得他们会听。 果然,为首的长老再次看了一眼君侯的尸体,确定已经没救,态度忽然硬了起来,原本还带着三分客气,现在简直一分情面也没有了。 “雾风,你家主人已经死了,我等既然来了,断然没有不给他报仇之礼,可事后,你们兄弟四人还打算去哪里呢?”他的潜台词是,报仇不难,可他们要去找谁索要报酬呢? 早知道,他们每一次出来,君侯都会给他丰厚的谢礼,而现在,君侯虽死,可他的家产,自然也会有个继承人! 雾风的脸简直苍白如雪,他明白长老们指的是什么,可侯爷唯一的孩子,还是那个早就和侯爷恩断义绝的罄染郡主。 别说她现在远在景国生死未卜,就算他们将她救出来了,她也不一定会再认这个爹,难不成,他们再去找顾槿夫人? 世事无常,前几天他们才颐指气使地将顾槿夫人赶走,现在她居然成了他们唯一的主子。 雾风惨淡一笑,将君侯的尸体摆正,对燕晖第九磕了几个响头。 身后的几个兄弟见他如此,也纷纷跟着照做。 第415章 遇见【12】 “两位殿下,还有诸位长老,侯爷去了,属下不敢独活,这信号是侯爷临死之前发的,本意不在取两位殿下的命,也不在为他自己报仇,今日雾风去了,还望两位殿下,诸位长老不要争锋相对。” 雾风将君侯抱了起来,递向清舟,说道:“你带侯爷离去,好生安葬。” 剩下的明昊,熹月二人早已做好了自尽的准备,看着清舟,只希望他能答应,不要推脱。 清舟见所有人都看着他,雾风更是已经将主上的尸体递了过来,他低吼道:“要死一起死,要走一起走,我清舟看起来像是夹着尾巴逃跑的人吗?” 说着,雾风便踢了他一脚,将君侯送了过去。 “安置侯爷要紧。”他们的主上,一代枭雄,绝不可以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也罢,君侯已死,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契约便作废吧。” 第九站在光牢里面,望着周围各守一百零八阵的各个阵点,抿唇一笑:“你们问过本宫同意你们走了吗?” 她极少自称本宫,除非是盛怒状态,或者被人踩到痛脚。 就在这些人刚刚出现的时候,寒殇就已经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只是一直没有询问,默默守护在她的身边。 燕晖伤心过度,无声地待在一旁,他们三人一眼看过去,极为普通,而第九的装扮更是和平时判若两人。 他们没注意看,也就没发现,他们几个正是他们之前追杀,却没杀成功的人。 “帝姬,你居然还没死?”当时她灵力尽失,体内还藏有毒素,他还以为她逃不了多久便会一尸两命。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又遇见她了。 “好啊,没死正好,本长老再杀你一次,也算是对得起君侯了!”大长老双手张开,掌心向下,光牢迅速被他压得极低。 108位长老只有他一人守在光牢正上方,其他的人,都悬于四面八方。 大长老施法的时候,其他人也配合着他将光牢锁紧。 这光牢是个极厉害的东西,若是被它真压了下来,人就会迅速失去灵力,被碾成一块肉泥。 寒殇双臂微张,掌中黑色的魔气越来越浓重,还带着红色的光芒,若隐若现。 魔气从他的掌心溢出,附在光牢的各个角落,光牢缩小到了五人空间的大小,就似乎被寒殇扣紧了一般,再也缩小不了了。 第九反手掏出竹笛,在手里转了一个弯,送至嘴边,笛音御使这竹叶,将一百零八位长老通通包围住。 竹叶胜在数量多,又快速,简直避无可避,没几下,就有好几个人被锋利的竹叶划破了身子。 第九难得抵唇一笑,笛音未停,空中浮起好几张白纸,翠绿色的灵力从竹笛溢出,在白纸上打了好几个转。 白纸欲飞又降,在空中转了好几个圈,这才落地,落地的一瞬间,就变成了数只猛虎。 虎背雄厚,虎腿矫健,不停地用身体撞击光牢。 寒殇和一百零八位长老本就僵持不下,在这几只猛虎的帮助下,那些牢牢钉在地下的铁钉,似乎有了松动的痕迹。 第416章 遇见【13】 “大长老,我们要不要先撤?”终于有一位长老,眼见形势不对,有了想打退堂鼓的念头。 大长老手中力度不便,只有他一人站在光牢正上方,没有谁比他更能感觉到这光牢的震动。 “没想到,你失踪多日,居然修炼得如此厉害,怕是走了魔道了吧!” 此话一出,第九无声地看了寒殇一眼,寒殇手中黑气更甚,彻底将光牢与地面地交界处包裹住。 猛虎攻击力度不减,没过两刻,光牢便被拔地而起,大长老随之被掀到一旁。 背脊撞到了一根竹枝,才勉强稳住身形,刚一运气,便感觉胸部气血翻涌,险些没能挺住一口气。 “大长老!!”就近的长老赶紧扶住他,见他脸色苍白,右手紧紧捂住胸口,他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这伙人虽然都在各自的家族和国家有一席之地,可毕竟不是主心骨,不太受人尊崇,他们受君侯的邀请被聚集在一起,现在队伍已经组成,君侯不在了,大长老千万也不要出事啊。 见他脸色微变,第九便明白了。 她冷笑道:“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说着,化笛为剑,一举将大长老栖居的竹枝击穿,竹子破碎,虽然没有瞬间破裂,但是也已经承受不住大长老的重量。 大长老沉气想要换一个地方,但是胸口气血翻涌得厉害,竹枝破裂之际,只好借力后退到远离第九的安全距离。 “我们走——”说着,大长老便飞身离去。 剩下的一众人看见大长老走了,也赶紧离去,一百零八位长老居然在两三分钟之内,退得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小九儿,你怎么样?没受伤吧?”寒殇收回手中的灵力,眉心和眼眸中的黑雾尽退。 第九缓缓摇头,燕晖失神地走在她的面前,踱步走到雾风等人的面前,他们已经气绝身亡。 三个人跪在地上,尸体迅速干枯,居然是灵力散尽而死。 “帮我埋了他们吧。”燕晖冷淡出声,看着第九的眸子里有光芒闪烁,他说:“其他,他们待我极好。” 这个他们,其实也是指他,想必是君侯授意,他们才会对他这么毕恭毕敬,毫无保留。 “八哥哥,我错了吗?”第九停下他的动作,看着他的眼睛,直视眼底深处,那里没有憎恨,也没有难过,只带着淡淡的怜惜。 她知道,她没错,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君侯必须死,而且得死在他们燕家人手里才行,可是于燕晖,似乎,君侯对他的恩情也…… “妹妹,你做了我最想做的!” 只一句话,第九便什么都明白了。 寒殇握起拳头,一座座土墙拔地而起,三个尸体纷纷倒地平躺,那些土墙将他们团团围住,成了一座座坟墓。 燕晖感激地看了一眼寒殇,第九上前几步,将自己的指间咬破,滴入一滴鲜血,瞬间,整个土坟开满了鲜花。 愿他们得偿所愿! 恍惚中,第九仿佛看见了三个孤魂,正向他们致谢。 走吧,黄泉路,彼岸花,你们会忘记所有痛苦的,带着美好的回忆,继续你们的人生。 第417章 遇见【14】 三生和思邪走了良久,从神武大街一路北上,几乎穿过了半个景国,终于走到了一片冰天雪地。 “主上,临渊已经离开了。” 果然,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就是为了避开临渊,只是,临渊是主上的得力助手,却不知为何主上这么躲着他,几乎连一个信息都没有给他留下。 思邪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还有一路走过来若隐若现的脚印,说道:“这样便好,一个从未与本座有过联系的人,再回到小帝姬身边,我不会引人怀疑。” 三生眉心一蹙,果然主上还是没有放过第九,只是不知道他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第九便是上邪真神,可明显主上并没有将对上邪真神的感情交付在第九身上,反而一度想要利用她。 “今夜,便先在这里歇息吧。”思邪倏然出声,席地而坐,周身自成一个结界,这里的雪花飞飞扬扬,没两下便将他的结界湮灭。 从外面看,居然融入了周围的景象,看起来一点也不突兀。 三生不用修炼,自然不必结成结界打坐,只在周围四处转了转,这里不仅寒冷,而且寸草不生,没有一点可以取暖的东西。 那些脚印,没两下便被雪花掩盖了,连来时的路都看不太清楚。 “不知道第九那边怎么忘了。”三生寻到了一个地方,即离思邪不是很远,又不太明显。 这一路上思邪很强同她讲话,只有在必要的时候才会吩咐她去做一些事情。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周围传来了一阵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声音,三生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这里除了一望无际的白,她几乎看不到别的东西。 这样的地方真的有东西可以存活吗?她作为一个景国人,居然从来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一个地方。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周围又传来了一阵声音,这个声音比之前还要长,还要着急,就仿佛遇到了什么事情,弄得三生不得不寻着声音走了过去。 没走一会儿,便看到了一块小小的雪堆,雪堆凸起,让人一时半会儿看不到后面的是什么东西。 三生犹豫了一下,从那块雪堆旁边绕了过去,她的动作极轻,落在雪地里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印子。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那小东西似乎着急了,又窜又跳,一跃就是半米高。 谁知,它刚跃到空中,就看见了从雪堆旁边绕过来的三生。 “叽叽叽!!!!”那雪白的小东西只有手掌大小,被三生吓着了,一生柔软的白毛直接炸了起来,它突然一声大叫,自然也将三生吓了一跳。 唯恐会将思邪引过来,三生愣是将它从半空中搂了过来,捂住嘴巴。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地上传来一道声音,没有刚才的那声尖叫明显,可三生还是听见了。 这才注意到,地上居然还有一只同样的小兽,雪白的绒毛,湛蓝色的眼睛,鼻子上带着点点的黑色,两只绵阳般的耳朵,上面还长着一对晶莹剔透的鹿角。 第418章 遇见【15】 地上的那只小兽看起来体型要比三生手里的这只要小许多,两只前爪还抱着一颗血色的朱果。 那果子灵力十足,上面流转着淡淡的粉色光芒,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东西。 “嘘!”三生将食指抵在嘴唇上,示意它们不要再乱叫了,或许是感觉到三生真的没有恶意,也或许是觉得实力悬殊实在太大,手里握着的,和地上蹦跶的两只小兽,真的放弃了抵抗。 乖乖地垂着头,既没有挣扎,也没有继续大叫。 三生见它不动了,这才将它松开,好好地安放在了地面上的那只旁边。 被放生的那只小兽似乎没想到自己会死里逃生,十分激动满脸泪花地想要抱住同伴,寻求安慰。 却没想到,那只小小兽非但没有搭理它,反而抱着朱果将头转向了另外一边,十分嫌弃地模样。 “噗呲。”三生忍不住笑出了声,没办法,谁让这两只小兽真的很可爱呀! “你们——”三生顿了顿,回头看了一下,确认思邪没有醒过来,才坐了下来,身后靠着雪堆,和小兽聊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东西?”话一出口,三生便觉得有些奇怪,具体是什么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总之,那小兽见她没有要攻击自己的意思,都十分开心地威胁她打转,更小的那只还小心翼翼地用脚丫子点了点三生的手指。 确定她没有什么反应,一点一点地爬上了她的手掌,从始至终,那颗朱果它都没有放下过。 小兽爬上来的时候,三生才感觉到这颗朱果里面汹涌的灵力,都说越是奇怪的地方,越是隐藏了珍稀宝物,这应该就是这冰天雪地的宝贝了吧。 难怪这两只小兽会因为分赃不均而争吵起来。 “叽叽叽叽——” “叽叽叽叽叽叽叽——” 两只小兽都在她耳边不停地说话,三生也听不懂她们在将什么,只是两只小兽越将越激动,涂抹横飞,指手画脚。 到后来,小小兽居然放下了爪子里面的朱果直接冲了下去和另外一只打了起来。 三生看着自己手里的这颗小果子,再看雪地里已经扭打在一起的两只小兽,哭笑不得。 “这是什么果子?”三生将手心里的红色果子拿了起来,两只手指将它黏住,举起来看了一眼。 除了灵力汹涌,并没有觉得有多特别的,难不成这两只小兽还能修炼? 万千世界,也不是不可能。 她一出声,那两只打得酣畅淋漓,还未分出胜负的小兽动作立即停了下来。 面上那只似乎是没想到它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放在了一个人的手心里,忍不住使劲儿锤了底下的那只小小兽一下。 而下面那只,似乎才想起来自己刚才随手将朱果丢了的事情,眼神瞬间变得慌乱。 对被锤了一下的事情毫不计较,甚至从地上滚爬起来,一脸狗腿地抱住三生的大腿,谄媚地向她作缉,希望能博得她开心,将东西还给自己。 看着两只捧着空手,将头埋在雪地里面的小兽,三生强行忍住不笑。 第419章 遇见【16】 问道:“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闻言,那两只小兽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睁着泪眼朦胧的湛蓝色眼眸,一脸祈求地看着她。 三生为数不多的同情心,恻隐之心,爱心都被它俩勾搭了起来,正要将果子还给它们。 忽然那枚朱果被一股力量带动,从她的手心里飞出,迅速落入一个人的手心里。 “主上。”三生顺着朱果的方向望去,看见一袭熟悉的身影,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他毕恭毕敬地道。 “这是愿果,三十年开花,三十年结果,三十年成熟,果期十年,伴有雌雄两只祝福兽守候。” 就是这两只小兽吗?这么可爱的名字,怪不得看着它们便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不忍心伤害。 “这果子有什么作用吗?” 既然是雌雄双兽,同生同死,又相伴百年,必然不会为了一点小事大打出手。 这果子的功效居然让自己的守护兽也觊觎了,果然不是凡品。 思邪将愿果捏在手心里,左右观赏了一番,感叹道:“很多年没有见到这种果子了,可惜还没成熟,不然……” 三生看着地面那两只瑟瑟发抖的小兽,心里一阵愧疚,若是自己不被吸引过来,说不定它们不会被主上发现,这颗愿果就还是它们自己的,想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 “一种低级果子而已。”思邪缓缓说道,眼中全然没有贪念,反而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嫌弃,他将愿果丢给三生。 三生反手接住,疑惑地看着他。 “本座今天心情好,送给你了!” 思邪歪着头,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地上的两只祝福兽一眼。 三生握紧愿果,心里一阵惊喜,然而喜悦感正跃上心头,就听见思邪说道:“现在就吃。” “……”一种冰凉刺骨的感觉盖过了兴奋。 三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一直将自己带在身边,时不时给点甜头,就是在一直折磨她的内心。 躯体上的疼痛对她而言已经不算什么,所以他要让她从心底地感受到绝望,让任何开心,激动的心情都离她而去,从此心里只剩下一片寂寥。 她想,帝姬是他最后的底线,也是她的保命符,为了帝姬,他不会主动取走她的性命,可这并不代表他不能让她一点一点地绝望离去。 临渊啊临渊,你不是一直不知道思邪为何还不归位吗? 当她彻底心碎,对人世没了一丝眷念的时候,就是真正的无忧真神魂归之际。 那两只小兽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惊恐地看着三生手里的愿果,跳上跳下地,又是作揖又是卖萌地。 这东西本就长得十分惹人疼爱,一双泪眸看着人的时候,让人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奉献给它。 可是三生不行,她只怔楞了一下。扯动了一下僵硬的嘴唇,微笑着,没有一点的心理负担将愿果拿了起来,对着思邪笑了一笑,似乎十分开心。 “谢谢主上。”说着,便将愿果送入口中,深红色的果子从她的嘴里一路向下,她的身体里也有一道红光,顺着她的经脉蜿蜒,没一下,就被她彻底吸收进了体内。 第420章 冰莲【1】 见她这般反应,思邪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嘴角上扬,一摆衣袖,转身就走。 转身的那一瞬间,眸子里最后的一丝温度散尽。 “抱歉啊~”三生留在原地,一脸歉疚地看着地上两只明显已经被吓傻了的祝福兽。 那两只小兽原本对三生含有些许的好感,一度以为她不会私吞它们的愿果,没想到,三生居然一口就塞下去了。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哇呜叽叽叽叽,哇哇哇叽叽叽叽!!” “叽叽,哇呜呜,叽叽叽。”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小的那只祝福兽蹦蹦跳跳地冲到三生面前,推推搡搡,骂骂咧咧地推了她几下,推不动,又伸出小爪子想要挠她,伸出蹄子想要踢她。 三生心里有愧,想要伸手摸它,安抚它一下。 小小兽以为她要出手伤害自己,吓得赶紧退后了一步,背过身去,两颗湛蓝色的眼珠子沽溜沽溜地转了几下,泪珠不受控制地掉了好几滴下来。 落地成冰,霎时间生出一颗翠绿色的小苗,两只祝福兽都愣住了,三生也一脸茫然。 稍大的那只一脸心疼地在小祝福兽面前跳来跳去,叽叽哇哇地说个没完,估计这只应该是雄兽,另外一只应该是雌兽。 原本还以为这两只小兽关系不好,现在看来,这只雄兽对雌兽也算是很好了。 “叽叽叽叽。”雄兽抚摸了雌兽一下,两只手从雪地里将那颗小苗捧了起来,献宝似的将小苗放到雌兽眼前。 雌兽正哭到高潮,眼前忽然被一株小苗占据了视野,瞬间险些变成斗鸡眼,待泪珠散去,仔细一看,小脸居然舒展开了。 虽然它一脸的毛,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可通过活跃的肢体语言,三生还是不难看出,它现在仿佛十分开心,一扫之前的阴霾。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两只小兽换来换去地捧着那株小苗,旁若无人地庆祝了起来。 “额!”三生骤然出声,平地惊雷般提醒它俩,现场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之前被抢夺愿果的事情瞬间浮上心头,两只小兽惊恐地看着三生,雌兽左顾右盼,似乎在看那个可怕的人有没有躲在周围。 雄兽赶紧将小苗交到雌兽爪子里面,护着它步步后退。 三生一阵好笑,也知道自己不便多留,万一一会儿思邪见她一直没有回去,又过来查探,岂不是再次害了这两只小兽。 三生俯下身子,在它们两个的鼻尖轻轻点了一下,安慰它们道:“我先走了,你们以后见到人尽量躲远些,多的是人想要觊觎你们的果子呦!” 两只小兽茫然地看着三生,歪着头,思考了一下,而后才看出来,原来三生真的没有想要抢它们的小苗啊! 三生也猜出来,从它们两个的态度上,就知道,这株小苗应该就是愿果的苗。 不然它们不会那么快从失去那颗愿果的悲伤里走出来。 只是没想到,愿果的苗居然是祝福兽的眼泪结成的。 第421章 冰莲【2】 难怪这愿果如此稀有,谁知道这东西居然是需要祝福兽留下泪水才能生成,而且还得它们悉心保护一百年。 越这么想,三生就越觉得不好受。 “叽叽叽叽。”两只小兽异口同声地对她挥手告别,抱着愿果的种子蹦蹦跳跳地转身离去了。 它们的爪子在雪地上印上心形的脚印,没过一会儿,便没了影子。 三生踌躇着回到了思邪的身边,他已经坐在冰雪里很长时间,天空中那些雪花落在离他半米的地方,就转向朝着其他的地方飘去。 这么长的时间,他的身上没有沾上一点雪花。 “主上!”三生毕恭毕敬地对着思邪打了一声招呼,而后静默无言地坐在他的身后。 “它们离开了?” 思邪眼皮都没有睁开,在三生坐下的那一刻,便问了出来。 三生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头,还未答话,便看见思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从雪地上站了起来。 回过身去,看着三生,一双眸子难得带着几分温柔,眉宇之间虽然带着几分冷意,却并没有平时那般渗人,平日里,每次思邪看着她的时候,三生都觉得他带着浓重的杀意。 “主,主上。”三生被他盯着,虽然什么都没做,却难免有些心虚,仿佛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 出发?去哪里? 三生对思邪的计划一无所知。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从自己的小腹到指尖,再到脚掌,浑身的每一个地方,都觉得有一股热气,仿佛要冲破自己的躯体。 她微红着脸蛋,看着思邪的指尖,他此刻正在施法,一缕黑红色的枷锁从他的指尖溢出,环绕着她的身子,尤其是心口的部分,从她的体内迸射出一缕红色光芒。 是那颗愿果! 三生迟疑地看着思邪,身体里的热度不减。 “主上,你要做什么?”她就知道,思邪不会这么容易就放过自己,可是她想不通,这一切都是偶然,思邪不可能知道自己会在这里找到祝福兽。 难不成他在发现祝福兽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经想着骗着自己吞下愿果吗? “愿果究竟是什么东西?” 思邪手指紧握,那条枷锁加速在三生的心脏附近盘旋,而后,趁她不被,直接穿进她的心脏。 “啊——” 三生被那条刻满了咒术的锁链直接穿心而过,疼她的直接跪倒在地,惨叫出来。 “疼吗?忍忍就好了。”不得不说,思邪真的不愧是魔族真神,看着三生在地上摸爬滚打的样子非但没有起一点恻隐之心,反而还有一种痛快的感觉。 “主上,你究竟要做什么?”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可能主上真的忍不了了,想要将自己彻底摧毁。 其实,她也不是贪生怕死啊,她只是还舍不得,没有和黑白无常告别,没有再去三生石里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还没有告诉第九,其实她不是真心想要背叛她,她是她最重要的朋友。 还有好多人,她……还想再看看。 第422章 冰莲【3】 思邪没有说话,那根锁链在她的心口里生生盘旋了好几周,而后渐渐融成了一小根枷锁,扣着一颗红色的果子,从她的心口里缓缓浮了出来。 “……”这不是她吞下去的那枚愿果吗?原来还没有被她吸收,反而被思邪用灵力从她的体内连根拔起。 果然,思邪不可能将这么珍贵的东西轻易给她。 “走吧!”思邪收回施法的手,那颗朱果被枷锁扣着,飘浮在空中,缓缓向一个方向飞去。 三生抬头看了一眼,正是两只小兽离去的方向,她不由得退后两步,惊恐道:“你想做什么?” 他不会是还想对那两只小兽动什么心思吧? “你想多了。”思邪看了她一眼,一副不想解释的模样,顺着愿果指引的方向走去。 三生看着他离开,赶紧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胸口的那一个大口子到现在还淌着鲜血,一个血色大窟窿,还隐隐从里面冒着黑气。 三生跌跌撞撞地跟在思邪身边,没一阵子就在漫天飞雪里面找到了一片冰湖。 “这里居然还有这个?”她一直以为像这种地方,应该是冰天雪地的,居然还有湖水没有结冰。 三生满满走到湖边,里面似乎还有一些透明的鱼儿游来游去,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除了那些鱼儿,水底似乎还有许多的碧绿色水草,还有各种各样不同颜色的晶石。 隔着那么深的水底,那些晶石看起来都格外璀璨,一定不是普通的石头。 “嘶……”思邪燃起一把火,将整块冰湖围了起来,那些火焰看起来微弱,可一点也不惧怕冰雪。 围着冰湖反而越烧越烈。 “主上,你这是?”三生看着冰湖里的那些鱼儿,这些火焰看起来没有什么,可热度几乎将冰湖烧沸了起来。 那些透明的鱼儿纷纷跃出水面,本来冰蓝色的身子都隐约变得有些红润。 主上不会是想要将这湖水烧干吧…… 忽然,三生看见水底闪过两道影子,那影子速度极快,几乎在一眨眼的时间就跃出了水面。 看到来人,两只小兽气的在雪地上跳脚。 “叽叽叽叽叽叽叽!!!” 三生完全明白,它们此刻说的话一定是——怎么又是你! 想来,应该是主上用愿果上残留的祝福兽的气息一路找了过来,那颗愿果还悬挂在冰湖上空。 两只祝福兽看见愿果,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欣喜,很快,那欣喜就消失不见。 应该是意识到三生和这个男人不是善茬,他们不找自己的麻烦都已经很好了,更别说将愿果还给自己。 那只雄兽两只爪子张开,将雌兽护在背后,步步后退,提防地看着他们两个人。 思邪邪魅一笑,原本古井无波的眸子总算有了一丝波动。 他纵身一跃,就跳进了湖底。 那湖水极为清澈,一眼就望到了底,三生看着思邪在水里飘浮了很久,才隐约有了落地的感觉。 看来这湖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三生看了一眼两只祝福兽,也跟着跳了下去。 第423章 冰莲【4】 那两只小兽瞪大眼睛,眨巴了两下,看着水上一前一后溅起两道水花,这才发现,原来他们这次真的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两只小兽见他们都沉入水底,还睁大眼睛趴在水边瞧了瞧,叽叽哇哇地不知道在商量什么。 忽然,它们感觉湖水旁边的火,似乎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越来越旺,又赶紧爬了起来,在火焰上面踩来踩去,想要将火踩灭。 “主上,原来你是为了让它们为我们引路啊?” 三生紧随其后,落到了湖底。 原以为在岸上看的时候,就已经觉得湖底十分漂亮了,结果下来一看,简直将她的眼睛闪瞎。 各种各样珍贵仙草,花束,还有各种各样的宝石,铺在地上。 在距离湖底一百米的地方,就有一层膜,将湖水和底下的世界隔绝起来,最底层其实一点湖水也没有。 那些奇珍异宝在湖底摇曳。 原来这就是祝福兽居住的地方,想必在这种地方生活的小兽应该是极其俱热的,所以思邪才会点燃一把火,将它们逼出来,好借此看看这里究竟是不是祝福兽的老窝。 “此地名为北川,是极北极寒之地,北川之所以常年冰雪,是因为它的心脏里面有一颗冰心,这颗心聚集了天地之力,本座,要得到这颗心。” 他说得势在必得,眼底的那一丝野心暴露无遗。 “原来如此,因为祝福兽是北川之灵,所以它若在的地方,不仅灵力旺盛,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北川心脏所在的位置?”她猜测道。 思邪不置可否。 算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怪不得他会让自己将愿果吞下去,原来是因为这样。 如果强行将愿果抢走,那两只祝福兽说不定会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短时间之内不会回家。 如果还给它们,也说不定它们会太开心,在外面跑来跑去。 要想让它们带自己找到北川之心,就只能让它们有一个不得不回家的理由,那就是有了一株新的愿果树。 愿果是由雌性祝福兽的眼泪凝结而成的,想要让它落泪,将愿果当着它的面吞掉就是一个好办法。 三生相信,如果她吞掉愿果之后,雌性祝福兽还没有落泪的话,思邪一定会做更加残忍,更加极端的事情,来逼迫祝福兽落泪。 一旦有了新种子,它们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回来,将发芽的种子藏起来,慢慢等候它开花结果。 那两把火,正好帮思邪验证了祝福兽就在这片湖水下面的事情。 而湖面之上,在思邪和三生二人跳下湖水之后,两只祝福兽在雪地里不停地狂吐唾沫,总算将那些火苗熄灭,它们围着冰湖转了好几圈,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想要再次跳下湖水回家去。 刚才那两个人跳了下去,寻常人进入这刺骨寒冰的湖水里面,不超过两分钟就会手足僵硬而死。 而且那一层薄膜,是由北川之心凝结的保护层,整个北川,除了他们两个,根本就没有生物可以进去。 所以它们一点儿也不担心。 第424章 冰莲【5】 正当它们两个要跳下冰湖的时候,高高悬挂在空中的红色愿果忽然直线下降,直接坠入水中。 雌兽眼睛一亮,直接追着跳了下去,在水里用两只小爪子将愿果捧了过来,果然这颗红色的果子,虽然表面上有一缕不易察觉的金色枷锁将它层层围绕。 可它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它们之前守护的那一颗。 “叽叽叽叽!!”雌兽捧着愿果,在湖面探出头来,一张脸激动得通红,在雪白的世界显得格外显眼。 “叽叽叽叽。”雄兽张开双爪,示意它赶紧上来。 雌兽出水之后,狠狠甩了两下身子,将水珠通通都甩了出去,一大部分水珠全部都挂在了雄兽身上。 雄兽正要大火,一想到雌兽之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满腔的怨气通通化为乌有,只剩下柔柔的爪子,在她的头上安抚了几下。 而水底下,三生奉思邪的命令,散出了无尽灵力,总算找到了北川之心的所在。 湖底世界并没有多大,没一会儿,他们便感觉到了从某一处传播出来的阵阵柔和光芒。 三生跟着思邪,一路顺着光波前去,直接找到了一株晶莹剔透的莲花。 三生一生中见过的奇珍异宝也不算少,大燕皇宫遍地是珍宝,潜园更是华丽非常,可饶是对那些东西司空见惯的三生,此刻也忍不住瞠目结舌。 那朵冰莲是半开状态,从浅蓝色的湖底生长出来,还带着两片肥厚的叶子。 叶子是淡淡的绿色,绿得透明,都可以看见其间的叶脉,而根茎的颜色较深,上面羞合着一朵半开冰莲。 莲花是白到透明的感觉,可花瓣顶部,又带着一点一点七彩缤纷的宝石,细碎的宝石仿佛就是从花瓣里长出来的一半,在水光下折射出点点光芒。 花朵大概半个人那么高,被人碰触到的时候,还会自动闪避,十分嫌弃的模样。 而整株莲花,都长在一块血红的礁石上面,以冰莲为中心,周围一大圈都没有生物,更没有刚才闪瞎人眼的各类宝石。 “这就是北川之心?”看这冰莲的模样,似乎确实十分珍贵,三生得到思邪授意,上前一步,伸出手想要握住莲花根部,将它一把拔起。 谁知她还没有碰触到它,就被一道无形的灵力波动攻击得后退了好几步。 再次站定之时,她打开手一看,手心一道血痕,血肉差点就翻飞了出来。 “主上,应该就是它了!”除了蕴藏天地之力的北川之心,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东西可以将她伤得这么严重。 思邪听见她的话,侧眸看了一眼她的手心,一道血丝刚好从她的手里溢出,却并未向下流淌,反而是朝着上方飘去,融入湖水之中。 思邪伸出手,同三生一样,想要一把握住它的根部,两道不同的灵力迅速在空中交汇,你来我往,不相上下。 三生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两股霸道的灵力,她这时才觉得,思邪根本不像她想的那么弱不禁风。 第425章 冰莲【6】 他神躯里大部分的神力都到了自己的身上,仅仅凭借不到三分之一的力量,居然都会有这般效果。 果然不会是上古时期的三大真神之一。 看了两眼,三生不敢多有停顿,在思邪神力不济的时候,赶紧加入了进去。 她只是一具普通的凡人躯体,并不能将无忧真神的神力发挥到极致,能够有十之一二就已经很不错了。 好在,那株冰莲没一会儿便停止了攻击,关于它的七彩灵力迅速消退,思邪和三生也赶紧收力。 光芒褪去后,原本立在红礁石上面的七彩冰莲,已经没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冰蓝色的北川之心。 思邪嘴角微扬,飞身一跃,将悬挂在红礁石上面的冰心一把抓住。 这颗冰心光彩四射,被他握在手心里,都能看见指尖溢出来的光芒。 折腾了这么久,好在还是如愿的到了北川之心,接下来,估计就是主上将它炼化了。 三生低首跟在思邪身后,心中已经隐约有了要解脱的感觉,待她守候主上将冰心炼化,大约主上就会去大燕寻找第九了吧。 只要再见到第九一面,她立刻自尽,回归本位,让一切回到原来的模样。 这么想着,三生忽然松了一口气。 “走吧。”思邪说道。 忽然,整个湖底都颤动了起来,湖水一波接着一波地踊跃过来,掀得他们站立的地方也摇摇晃晃。 三生勉强抓住一根红色的珊瑚,这才稳住身形,可也在湖底晃来晃去。 思邪倒是没有那么严重,他伫立在那里,一脸严肃地盯着地面,叮嘱道:“跟紧本座。” 三生听了,赶紧点点头,四周晃动得更加明显了,那株被她牢牢抓住的珊瑚隐约有了要拔地而起的感觉。 眼看着她就要被卷入水里,思邪伸手一抓,将她从一旁抓到了自己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思邪的周围并没有太大的波浪,三生站在这里才明显感觉好了一些。 水面的波动力度还在持续增加,虽然他们所处的地方没有震动,可这并不代表没有事情发生。 三生眼睁睁看着整块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泡沫,被空中的水波卷走,瞬间就化为虚无。 三生赶紧施法,用结界将她和思邪周围牢牢围了起来,眼看着整个湖底世界都要崩塌了,她不得不思考怎么穿过那片强大飓风破出水面的事情。 忽然,思邪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将她从原地向下扯了好几十米深。 说来也奇怪,他们原以为刚才那个地方就是湖底了,没想到,在湖底的下面,居然还有一个地方。 周围黑黢黢的一片,从整个断面上看,都是一些淤泥和上层残留的晶石,镶嵌在土里若隐若现。 上方的飓风强度不减,眼看着她们刚才所处的位置就变成了一片废墟,可是那些飓风却一点都没有划到这下面来。 这些事情着实有些奇怪,思邪拉着她下沉了一会儿才松开手,入目便是一张被不知名滕蔓爬满了的冰棺。 第426章 冰莲【7】 这里居然埋葬了一个人…… 三生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那些滕蔓将冰棺周围裹得严严实实的,她们并不能一眼看清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亦或者是什么人。 能够埋葬在这么隐秘的地方,绝对不是一般人。 思邪思及此处,二话不说,以手为刀,三下五除二将缠绕着棺椁的墨青色滕蔓清除了个干净。 这个冰棺并没有盖子,三生壮着胆子,探头去看,瞬间整个头皮都发麻了起来,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里面,半响没有反应。 整座冰棺都散发着一股死寂,思邪没有像三生一样特意去看,从他将滕蔓清除干净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看清了这个人的面孔。 “他是……陛下?还是……”三生吞咽了一口唾沫,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就已经退后了好几步。 冰棺中的人,脸庞实在熟悉,即便是再过个几百年,几千年她都不会忘记,但是这个人,在当初八十一道天雷里面就已经消失不见了啊,连个骨灰都没有留下。 即便思邪曾经提醒过,真神羽化天下必生异像,可她心底,始终觉得复活的希望不大。 毕竟,那是可以毁天灭地的八十一道天劫,若是景渊死不了,那么强大的天地之力被一人全部纳入体内,那该是多么恐怖的实力? “寂梵!!”思邪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对于寂梵没死的这件事,他是最不能接受的。 而此刻,寂梵居然就这么躺在自己的面前。 眼看着思邪就要控制不住将神力全部击打在冰棺之上了,三生倏然出声,将他拦了下来。 “主上手下留情!”她一把看着思邪,对他说道:“这冰棺里面的人,似乎已经没了气息。” 不管他是景渊陛下也好,寂梵真神也罢,此刻的他,似乎真的已经没了生机,就这么躺下冰棺里面。 虽然她不知道他的尸体是怎么从神武大街转移到北川湖底的,可这一切,都是明明白白的事实。 “主上,您先看看情况,我们再做打算吧——”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搞清楚情况,然而赶紧离开。 若是他真的已经辞世,没了生机,即便是将他挫骨扬灰也没有什么意思,如果他还有一线生机,那她得赶紧想办法通知第九。 千万不能让主上将他最后的生机给断了。 三生如是想着,思邪并不知道她心底的真实想法,只是被她一拦,理智确实回来了一些。 他上前两步,将手指抵在冰棺中人的额心,好一阵感应。 三生心里十分紧张,站在一旁就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生怕影响到思邪,又怕漏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 直到思邪收回手指,她才问到:“怎么样?陛下他,应该是死透了的吧?!” 她只敢这么问。 思邪并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思索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的指尖。 上面还有一些残留的灵力。 “他的体内,没有一点灵识的气息。”就像是一具空空的躯壳,什么东西都没有感应出来。 第427章 冰莲【8】 “那便好!”三生装作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拍了一下胸脯,心里五味杂陈,脸上的笑容略显僵硬。 “好什么?”思邪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手指在冰棺边缘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 暗处似乎还有水滴的声音,整个湖底显得十分幽静,越是这样,三生的心里就越是紧张。 见他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冰棺,她只能强行笑着,故作轻松的样子说道:“既然没有灵识,那便说明他死透了,对主上来说,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思邪假装被她说服似地点了点头,侧着头不经意地说道:“你当真以为,本座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主上……”三生故作镇定,脸色却一点一点地变得苍白。 “什么时候,本座豢养的一条狗,也会冲别人摇尾巴了?”别以为他不知道三生在打什么主意,想法设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目的就是为了给第九传递一点消息。 三生是通过自己念力催生的一品灵物,现在居然也会阳奉阴违,背着他给别人传递消息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思邪一把甩开三生,单手抬起,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只要他的手微微收紧,三生便觉得是有人无形之间握紧了她的心脏一般。 紧紧地勒得她出不了气。 眼看着三生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血管已经膨胀到了极致,整个额头和脖子都被青筋占据,她虽然站在地上,身体上与思邪根本没有接触,可他就是让她近距离体会到了一种窒息而死的痛感。 “你该谢谢你和那个小帝姬的关系,可再让我发现你胳膊肘往外拐,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说着,思邪手掌在冰棺上重重一击,整个冰棺瞬间被震得粉碎,而思邪则从冰棺上,变成了躺在滕蔓上。 “以血为誓,立尔之盟……”思邪咬破指尖,从里面挤出了一滴血,滴落在墨青色的滕蔓上,那些滕蔓瞬间像是有了灵魂一般,紧紧地,层层叠叠地将地上的人的躯体包裹了起来。 而在滕蔓上,还隐约闪烁着红色光芒。 三生知道,这是思邪独有的禁制,怕是除了他,就没有人能够打开了。 寂梵是上古真神,他的神体无论放置在哪里,都必须敬之,供之。 普通的神仙如果死后躯体不被善待,都会惹来不小的麻烦,更别说真神了,思邪即便也是真神命格,可也不敢冒这天下之大不韪。 他不敢销毁这个东西,自然有办法让所有人都看不见。 三生看着自己被掩盖得毫无破绽的某人,只能在心底低叹一声。 上空的飓风不知何时已经消散了,思邪和三生一跃便离开了湖底。 那两只祝福兽偷走了愿果早已经不知道躲到了哪个犄角嘎达里面,大雪早已经将它们的足迹覆盖完了。 一想到等它们分完愿果回来,看到已经成了一片废墟的家,会不会又气得再次嚎啕大哭? “主上,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北川之心灵力强大,必须要尽早炼化才行。 第428章 冰莲【9】 “魔界。”他知道,他的小公主马上就会回来了。 三生不敢多想,跟着他出了北川。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燕晖始终将自己就在竹息小院,守在那间竹屋里面。 房檐上的铜铃依旧精美,风一吹,便奏出一首曲子,初听只是满满的心安,听的久了,也就没有感觉了。 “你还要在这里多久?”寒殇站在第九的身后,这些日子他一直跟随者她,也认识了与她一路的司命。 “你有仙缘。”这是司命见到他说的第一句话。 “你魔气很重。”这是司命见他说的第二句话。 寒殇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握住自己握刀的手,上面魔气森然,刀刃雪亮,全然不似染过鲜血的模样。 “或许我见过你!”这是司命对他说的第三句话。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寒殇松开了握刀的手,歪着头打量了她一下,再三确定自己确实没有见过她。 这才将眸子从她的身上挪开。 “大师兄,这是我的好朋友!”第九不得不给他们打圆场,寒殇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现在见人就是一脸不爽,随时可能要砍人的模样。 司命更加,本来她就是玩世不恭的性子,寒殇不爽她,她自然也不会好好待他。 这两人一天到晚在她面前掐架,她见着也是头疼,压根不知道该说什么,时间长了恨不得偷偷离开。 第九此刻正站在燕晖的竹屋外面,天气已然回暖,但她偶尔却还能听到他的咳嗽声。 果然,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寒殇的话,房间里就又传出了一道咳嗽的声音,声声入耳,撕心裂肺。 就像是要将自己的肺生生咳出来一般。 “九儿……”柔弱地声音在房内响起。 她情不自禁地向前走了一步,脚步将将落地,就又听见了一声。 “不要进来……” 燕晖从未如此温柔,就像是二哥哥一般,从来不会同别人重声说话,一举一动都是斯斯文文的模样。 他如此说道,第九当真顿下了脚步。 只听见他的声音越发隐忍,偶尔还会传来一阵闷哼声,以及东西绊倒的声音。 “八哥哥,我……我走——”第九几乎是语无伦次地吐出这句话,而后逃出竹林。 寒殇叹息一声,停留了一瞬,跟着她离去,良久,屋子里才传来一阵干咳。 “小九儿?”刚才的话她还没有回答,寒殇跟在她的身后,步步紧随。 她沉默着从竹屋走出竹林,一路跌跌撞撞,险些绊倒好几次才顺利走了出去。 寒殇说了一句之后,就一直紧紧跟在她身后,不发一言。 但是第九知道,她一不回答他,他就不会离开。 “大师兄,我……”她鼻尖一红。 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 君侯逝世的事情几乎在第二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几家欢喜几家愁,总归还是有人惦记着寻找燕家血脉。 清舟带着君侯的遗体离开后,第一时间就是去寻找君侯夫人顾槿,她得知君侯死去后,以王侯之礼,将他厚葬,随后死在了他的祭礼。 第429章 冰莲【10】 他手底下的将士们群龙无首,又不可能自立为王,只好由人带领,几个核心人物去朝廷重臣府邸负荆请罪,共同商议寻回八皇子的事情。 本来大家一度都觉得八皇子凶多吉少了,没想到,居然是被君侯给藏了起来。 军中的人光是知道八皇子被君侯控制住了,可并不知道具体关押在了哪里,也不知道看守八皇子的人是谁。 君侯的心腹清风明月在那一场大战中四个死了三个,仅剩下的一个清舟,也在不久后消失了,具体的行踪无人知道。 这些重臣们对燕晖的下落无从下手,可据传出来的消息来说,将一百零八位修士打得遍体鳞伤的,正是他们大燕国的帝姬。 这可真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因此,朝廷之中几乎是倾尽全力,去寻找帝姬。 第九暂时不想露面,只飞鸽传书,将怀陌怀肃二人召来了大燕。 “没事没事,小九儿,有什么事情师兄都陪你扛,不就是一个病吗?不就是墨旱莲吗?怀陌他们应该不过多久就可以赶来了。” 第九传书里面,不仅有让他们携带兵符,诏书过来的命令,还有让他们去取她的皇后金印,弄来墨旱莲。 燕晖的病情来得凶猛,断断几个月时间,就已经形同枯槁。 当年皇后尚且坚持了几年,现在的他,感觉快要坚持不过几个月,每次见他,都会让人觉得是最后一面。 “不是的,大师兄,你不知道,我甚至觉得,即便是弄来了墨旱莲,我还是……”剩下的话她说不出口。 比起病魔更让她惧怕的是,她在燕晖的眼睛里面,已经完全看不见光了。 每次见到他,眼底都是一片死寂。 难道他是要用这种方式,报复她杀了君南城吗? 不,不可能。 忽然,一双手将她紧紧搂住,拥入怀里,第九猝不及防地被寒殇抱住,整个人几乎都被困在他的臂弯之中,紧紧的,暖暖的。 “不要怕,难道你不知道,八皇子也是不怕这些的,因为他已经明白了,生死自有轮回。” 生死自有轮回?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堕入魔道的人说的。 看着寒殇依旧闪烁着魔气的眸子,第九心里似乎被一种不知名的东西所填满。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抓紧她的手指,将身体里所有的热度都传输给她,告诉她:“若是已经无惧生死,那才是真正的放下,八皇子比我看的开许多。” 而他,从来就放不下。 第九眨了眨眼睛,似乎要想办法眨走眼睛那种酸涩感,可越是眨眼,眼睛变红的速度就越快。 终于她放弃了抵抗,蜷缩在他的怀里,贪图着仅有的温暖。 “景渊啊,你若是再不回来,我被拐跑了怎么办?”心里五味杂陈,愧疚,难过,不安,感动,还有对燕晖的担忧缠绕在一起,让她也不知道,此刻究竟是什么感觉。 “好好睡一觉吧,过几日,你会有很多事情要做。”按照第九的计划,怀陌怀肃两天以后便会赶到。 第430章 天下归一【1】 而三天以后,就是完成她回大燕的目的的时刻。 “司命去安乐镇回来了吗?”第九本欲听从寒殇的话,好好睡一觉,可眼睛一闭上,就不由自主地想到许多事情,心事被塞得满满的,人也就自然放松不下来了。 “大师兄,我还要去处理一些事情,先走了。”说着不等寒殇反应过来,就赶紧离开。 大师兄为了自己放弃了太多,她待在他的身边,却没办法给他一点回应,甚至只要一见到他,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景渊。 他已经离开好久了,如果要回来的话,为什么现在了无音讯。 如果不能回来的话,又为什么还要让她等他,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该是多么残忍。 她最怕的是,景渊正在想方设法,费尽心力地回到她身边,可她却对他的努力一无所知。 所以,对不起,大师兄。 寒殇看着第九头也不回的背影,苦笑叹息,没两下,便觉得心口一阵刺痛,眉宇之间的黑气只增不减。 “你还好吧!” 司命的声音倏然响起,寒殇身子一僵,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所以他回头的时候,脸上略带尴尬。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她回来了,不就说明大皇子也回来了吗?他得赶紧追上去告诉第九。 “不用追了。”司命一把拉住寒殇的衣袖,将他扯了回来,抱着手臂斜靠在一根竹枝上面道:“我提前赶回来的,大皇子那边还有些事情需要交代,我等不了这么久。” 她还要回来守着主上,没办法一路护送大皇子,反正君侯死了,大皇子的消息也没人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寒殇顿了下来,没有多想地点点头,这才发现,司命身后居然跟着一个他不认识的人,原本以为是一个随从,可走近一看,才发现此人仙气凛凛,在一身仙气的下面,似乎还隐约掩藏着一股魔气。 只是这魔力十分纯净,全然没有魔界之人身上的血腥味儿,这才不易被人察觉。 “他是谁?”寒殇虎视眈眈地盯着来人,一脸提防。 光是一个司命,就已经让他防不胜防了,现在又来一个,还让不让他活了? “寒殇?”来人眯着眼睛,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似乎有些不太确定,又带着一丝愤怒。 寒殇有些愠怒,并不想和他多做纠缠,毕竟第九不喜欢他和司命大打出手,惹不起,他躲得起。 “等等,临渊你认识他?”司命的声音响起,似乎还带着一丝激动。 寒殇挑了一下眉头,全然不知道司命这突如其来的抽风是怎么回事。 一直以来,司命就觉得寒殇的名字,长相,命格都十分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如今临渊一下子就叫出了他的名字,这让她有了一种被人认可的感觉,迫不及待地等着临渊为她解惑。 不得不说,天宫里除了神王寂梵之外最尊贵的两个上神,此刻居然和凡间的普通人一般,一个一脸抽风,一个一脸心疼。 第431章 天下归一【2】 “你是谁?”看司命的神色,似乎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寒殇索性也学着司命的姿势,将手臂抱起,斜靠在竹枝上,沉着地看着临渊,一股黑气在他的眉间,指尖始终缠绕,不见一点要散去的感觉。 临渊脸色苍白,抬眸看着寒殇,从头至尾,颤抖着嘴唇道:“你怎么成了这个模样了?” 当初那个风华绝代,一出世就轰动三界的少年郎,那个惊才绝艳,几十万年都不一定能够遇见的七彩凤凰,如今居然变成了这样。 寒殇屡次冒犯帝君,他当初罚他历劫三世,只是为了让他收敛一下性子,不至于将来被帝君亲手贬谪下界。 可没想到,寒殇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居然断了他留在他身上的追踪符,让他一连好几个月都找不到他的消息。 如此算时间,应该已经是他的第三世了,爱别离。 但是,他怎么会将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呢?人不人……鬼……不鬼…… 仙气里面透露着一股魔气,这明显就是堕仙成魔了! “寒殇,你,你以凡人之躯飞升了?”如今的寒殇,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恢复他的仙家记忆,而且通体散发着魔气。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在飞升天劫来临的时候,选择堕入魔道,魔自然不用熬过天劫,所以他才隐隐透露着一丝仙气,到通体上下都是一个魔的气势。 寒殇不置可否,倒是让司命吓了一跳,她在这点上和她的主子完全就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对于灵术学究,能逃则逃,若非是活得久了,见得多了,她很有可能连天宫里的那些小仙娥也镇不住。 就像临渊说的,堕仙成魔,她就不可能看得出来,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临渊不愧是上古时期里数一数二的上神,也是无忧真神最得力的战将。 不过,堕仙成魔? “小伙子,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既能飞升,居然还甘愿落入魔道?”要知道邪魔外道终究不是正统,修习艰难不说,还要忍受各种蚀骨的反噬。 寒殇蹙了一下眉头,站直身子,一脸无辜道:“我听不懂你们在讲什么。” 他笑的就像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压着竹枝玩耍,即便是面前站着两个他极其不喜欢的人,他还是笑的圆满。 “你们喝多了吧?什么飞升?我虽然修炼过一些灵术,可我若能飞升,还会反修魔道?” “这世间怎么会有人放着平坦的仙途不走,来魔界受这等罪孽。” 不用他提醒,临渊自然知道,没有无忧真神管束的魔界,定然血腥无比,弱肉强食。 他一个修仙之人,堕入魔界,最大的可能就是被那些魔头蚕食,连根骨头都不剩,又怎么会这么完整地走出魔界,来到凡间。 必然是经历了不知道多么凶残的厮杀,才会有今时今日的气定神闲。 他算了许多,自以为能护住寒殇一世,却没算得,他今生的劫难,居然如此难渡。 一入魔道,即便回归本体,也无济于事了。 第432章 天下归一【3】 …… 占星台早已不复当日盛况,帝姬成年当日,那是何等的繁华,鲜花美酒食物果子,几乎应有尽有。 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座广场上,见证了大燕国最绝美帝姬的容颜,亲眼看见她为臣民所献上的惊鸿一舞。 “众位爱卿。” 帝姬现在占星台上,她的身后,是皇上皇后的龙椅凤座,她身上穿着的,是昔日皇后娘娘亲手为她缝制的帝姬凤袍,头上戴着的,是帝姬专属地龙钗,腰间佩戴的那五环,雕刻着龙鳞凤纹,香叶鲜花,看上去华丽非常。 她的身前,是大燕国数百位朝臣,他们在一天之内,收到了一份印有帝姬凤印的宣诏,是以,早早地他们就侯在了这里。 没有人敢说一句话,也没有人敢打破这份沉寂。 这里的人,这段时间有宁死不服从君侯的,也有摇摆不定,闭门不出的,更有跟着君侯,加入君侯一党的。 可现在,无论他们属于那一个派别,此刻都不得不兢兢业业地跪在占星台上,仰望着那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影。 谁也无法忽视她的耀眼光芒,谁也无法对她心生一分亵渎。 “八哥哥还没来吗?” 第九看了一眼司命身后空无一人的长道,她早早地就遣人去竹息小院等候八皇子,可到现在,还没有一个人影。 难道八哥真的不愿意再出竹息小院? “没有。”司命摇头道:“主上怕是等不到八殿下了。” 在她看来,估计燕晖早已经不想再插手大燕国的事情,主上想要将他捧上皇位的心,怕是也该死了。 “臣等恭迎帝姬凤架,未及时救驾,惊扰殿下安宁,臣等死罪。” 在帝姬现身的那一刻,满朝文武,纷纷跪了下来,将头虔诚地磕在地上,有些元老更是泪眼婆娑地看着第九,确认是他们的帝姬,更是喜极而泣。 “让帝姬受惊,受此大难,是臣等无用。” 一众人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请罪,大燕国风雨飘零了大半年,眼看着就已经内外受敌了,没想到,他们的帝姬居然大难不死,活着回来了。 第九心里清楚,这些人里面,有一大半当初都是坐山观虎斗,因为两边都不好对付,两边都不敢得罪,所有干脆隔岸观火,让他们瞎闹。 可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这么离谱,君侯夺位成功后却不登基,一个朝代没有彻底掀翻。就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们的不忠。 群臣互相提醒,百姓提醒,整个国家都在提醒,那种滋味儿不会好受。 而现在,第九的回归就仿佛是给了他们机会,每个人都有劫后余生的快感,恨不得表现得愿意为她去死。 第九就站在往日自己一舞的台子上面,那些带铜铃奏乐仍尤在耳,她睥睨天下,眸子里空无一物。 朱唇轻启,强而有力的声音响起。 “本宫说过,会为了大燕流尽最后一滴血,战斗到最后一刻,本宫会用先祖赐予的灵力,保卫我们的疆土,守护我们的百姓。” “殿下大义,臣等惶恐。” 第433章 天下归一【4】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地互相看了几眼,感觉帝姬殿下是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一开始他们还担心给他们送来宣召的不是帝姬殿下,而后又担心有什么预谋,可最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的是帝姬呢? 帝姬体内毕竟有血咒,失踪这么久,说不定是有什么奇遇,大难不死呢! 所以在一众人的商量之下,他们还是小心翼翼地如约赶到了占星台。 帝姬真的没死,对他们而言,就是大燕崛起的好时机,只要他们大燕的魂不在,重振旗鼓,恢复盛世指日可待。 即便是帝姬想要称帝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几位皇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地。 第九没有搭理他们的奉承话,继续说道:“可是本宫发现,只有自我的利益才能感动所有人,一个人的牺牲,永远都是无力且苍白的。” “不过是一个笑话。” “所以,今日将大家召集在一起,本宫有事要宣布。” 第九如是说道,根本没有管原本跟随君侯的将士,脸色有多么苍白。 说着,第九从占星台上退了下来,在她的正下方,有一个身穿黑色锦衣,面带白玉面具的人,腰间佩了一把长长的剑。 此人行动十分诡异,早早地就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了,只是碍于形势严峻,没来得及说出口。 现在看着帝姬径自走向它,丝毫没有防备的样子,不由得低呼道:“殿下小心。” 许多人都是一脸提防地看着他,唯恐他突然发难,做出什么伤害帝姬的举动。 “大哥,你想坐这个位置吗?” 第九毫不避讳地指着高高的那个龙椅,纯金打造的,立于高位,光是看一眼,就会让人的眼睛发热,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 燕昭嘴角上扬,微微一笑,宠溺地抚摸了一下第九的头发,叹息一声:“妹妹,咱们俩唯一的家底,看来也要被你败出去了。” 听起来带着一丝惋惜,可是他的眼神更多的是迁就和释然。 “谢谢大哥。” 当八哥哥选择蜗居竹息小院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这一切。 “殿下,难道这是……”众位大臣颤颤巍巍地指着黑衣人,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明明就是很明显的事情,却又不敢笃定。 “难道他就是……大殿下?”最后的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就连第九也忍不住泪目了。 昔日骄傲的战神,原本以为已经化为灰烬的人,如今就好好地出现在他们的眼前,让人怎么能不激动。 也对,这么挺拔的身姿,他们居然一直都没有认出来,真是该死。 见第九默认了,本来就还端端正正跪在地上的众位朝臣,再一次忍不住磕起头来。 “帝姬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帝姬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帝姬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整整三声,震耳欲聋,若不是这个地方已经被御林军封锁,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那些百姓冒死冲进来的画面。 第434章 天下归一【7】 虽然燕浩带着面具稍微显得有些突兀,可毕竟他在外面躲躲藏藏那么久,君侯一直虎视眈眈地追杀他,即便是戴面具隐藏一下自己的行踪,也是可以理解的,因此,没有人去质疑燕浩为什么不摘掉面具。 第九重新站上了高台,看着越发激动的群臣,就仿佛幸福美好的生活即将回来。 “安静一下。”司命在她身后代替她说道。 第九眼睛撇到一旁,怀陌和怀肃两兄弟正好带着景国的几位重臣赶了过来。 大燕的官员有些是见过他们两个的,纷纷抱拳打了一声招呼,又或者微微颔首示意。 “参见皇后娘娘。” “扣见娘娘,娘娘金安。” 特意赶来的一群人,没来得及和大臣们打招呼,就跪在了第九前面,恭敬程度不输大燕官员。 “……” “这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他们会叫殿下……娘娘?” “哪位娘娘?”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各种各样的疑问浮出水面,可直到最后一句话问出来,大家都沉默了。 景国的娘娘,还有哪位?景国总共就只有一位娘娘,那便是新册封的皇后。 虽然景国将消息死死封锁住了,可难免还是会有些风言风语传了出来。 说是景国的帝王在册后当日,渡劫飞升了。 虽然这种事情半真半假,可是景国帝皇在那天过后,确确实实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一时之间,大燕的朝臣心里的感觉又变得复杂了起来。 谁能告诉他们,那位既幸运又倒霉的皇后娘娘,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他们尊贵的帝姬殿下? 幸运的是,得那少年君王的一颗真心,后宫佳丽三千人独取一瓢护心间。 比当年的明月贵妃还要得宠,更甚至有坊间传言,景皇为了与她朝夕相处,将她关在了自己独居的潮阳阁,日夜相伴,朝夕相对。 这是多少女子的美梦?即便是得宠如北芙皇后,也得和贵妃娘娘分享同一个丈夫。 可这位君王,直接下诏,宣告全国,这位皇后娘娘的拥有他全部的权力,调遣军队,官员升贬,国库用途,通通都是皇后娘娘一个人说了算,甚至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景皇也全然信任地交付在了她的手上。 还将自己的贴身护卫派去保卫她的安全,从她进宫那日,就几乎没有离开过景皇的眼皮子底下。 可就是这么得宠的一代皇后,在册立当天,也算是大婚当日,守寡了? 若是景皇真的如传言一般飞升为仙了,那可不就是守寡了吗! 毕竟她只是一介凡人,怎么可能和神仙终生眷侣。 这么传奇的一个人物,居然就是他们寻找了这么久的帝姬。 谁能告诉他们,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小!!! “殿下,你你你……”一个看着第九长大的国公听到这些话,不由得胡子都吹起来了。 垂头顿足,怒其不争道:“当日景国叫嚣着要退咱们婚,没想到,兜兜转转,殿下你怎么还是被忽悠过去了呀!” 这位国公一向极为宠爱第九。 第435章 天下归一【6】 听到这些话,他一度觉得,自家的白菜离家出走几天,就被猪拱的面目全非了。 当日景国退婚,何其理直气壮,何其趾高气昂,他们的帝姬是天之骄子,天潢贵胄,何其尊贵,居然被如此羞辱。 而今天,居然在无声无息之间,他们最尊贵的殿下就这么被玷污了。 那老国公本就甚少好插手朝政了,今日也是收到消息,匆忙赶了过来,没想到,一来就听到了这么骇人的消息。 “殿下,这不会是真的吧……” 他还存有一丝希望。 听他这么说,怀陌和怀肃也觉得有些尴尬,当日那些事情,都是他们兄弟二人偷偷干的,景国几乎没几个人知道。 所以他们身后跟着的那些大臣,基本都是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完全不明白周围那么多的敌意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自从新皇登基,景国一直安分守己,从未有过侵犯别的国家的事情,对大燕一直敬之,重之。 可是他们怎么对自己这么大的怨气,看那一个老头子,更是恨不得冲回来抡起一拳头就甩他们脑门上。 气氛怪得可怕,让他们有一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即便是有什么恩怨,可毕竟他们的帝姬已经是景国的皇后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们还有什么不满的? 不至于这么难堪吧…… 穆清这次也在随行的大臣之中,上次他给第九自荐了一下自己,果然后来怀陌怀肃单独上门拜访了他,还难得地给了他一次出使大燕的机会。 穆清被周围人古怪的眼神盯着,忍不住开口为自己辩解一句。 “其实,这就是真的,没错!” 他自以为说了一句大实话,帝姬本就是景国的皇后,何至于如此惊恐,难道他们的陛下以江山为聘,还求不到大燕国的一位公主吗? 怀陌怀肃有些心虚,自然不会插话,那些随行的臣子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明白他们口口声声的退婚又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大燕臣民的态度好像异常激烈了些。 燕浩是从来不插手这些事情的,而且他一向觉得文武百官如此就像是市井上的泼妇骂街,将别人作为谈资的事情,他是从来不屑于做的。 可是今日,他居然也觉得老国公说得极对,十分有理,更甚至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若不是他的笑容太过微妙,态度又十分敷衍,第九真的就以为大哥是生自己气了。 “本宫确实已经嫁给景皇了,今日召大家前来,是要宣布一件事。” 总算讲到重点了,她不是闲的没事,将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开个短会。 相反,她是已经自己做好了深思熟虑,将每一个决定,每一个命令都想清楚了,才通知大家的。 一边是尊贵的帝姬,万民心中的信仰。 一边是高高在上的皇后,手握重权的上位者。 无论是大燕的人,还是景国的使臣,听见第九说这句话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无论是愤懑的,还是激动的,还是不安的情绪,通通收了回来。 第436章 那一天,我变成了光【1】 “请殿下吩咐!” “娘娘吩咐,臣等必将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两道气如山河的声音响起,第九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摘下了代表帝姬的地龙钗。 将它一把掷于空中,不过两息之间,那枚钗子直接落在地上,周围的几个人,全然没有要去接住或者捡起来的感觉,一众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它在众目睽睽下,变成了去碎片。 “殿下,这是为什么呀!”老国公被第九的这一举动吓得几乎跪了下来,腿一度软到站不住脚。 “殿下……”大燕国的朝臣无一不是将头磕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敢起身。 这地龙钗的重要性,无异于皇帝的玉玺,地龙钗一碎,寓意不好不说,更是皇权崩塌的象征。 看见这一幕的人,这一刻都恨不得自己代替那枚钗子。 “殿下,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咱们大燕几百年的基业,容不得这么胡闹呀!” 他们还满心以为,帝姬这是要推大殿下上位了,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事情。 “大皇子,您快劝劝帝姬吧,她这是……”后面的几个字大不敬,没有人敢说出来。 她这是疯魔了吗…… “本宫今日之举,是告诉你们,天下,是所有人的天下,守护大燕是帝姬一个人的责任,可本宫一个人,敌不过你们千千万万人的欲念,繁荣时,本宫是大燕的骄傲,风雨飘零时,本宫是随时可以牺牲的棋子。” 说到这里,个别的官员惭愧地低下了头,尤其是曾经忠心耿耿跟随君侯的人,虽然他们收到了清舟发来的密令,让他们忘却过往,继续辅佐新皇,可始终没办法让别人对他们冰释前嫌。 不光是别人,就连他们自己,也觉得自己的忠诚廉价得可笑。 帝姬今日的举动,和他们往昔的逼迫有很大的关系。 所以他们纷纷说道:“殿下,是臣等鬼迷心窍,是臣等不顾君臣之义,臣等愿意以死谢罪,臣等不望帝姬原谅,只希望殿下能够……” 能够怎么样?谁也不知道,过去的伤害已经形成,未来,这样的事情谁又胆敢担保不会再次发生? 只要人有欲望,想要朝着高位继续攀升,就会有无休止的战争,阴谋,和杀戮。 “本宫不是责怪你们的意思,天下是大家的天下,是全部百姓的天下,不是大燕的,不是帝姬的,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 “也不该由一个人去享受权力和钱财,今日在此,本宫宣布,景国与大燕,从此合并为一个国家。” “不必推崇新君,朝臣依旧,六部独立出来,两国合并为西月国,大皇子、怀陌、怀肃三人为相辅,任何事宜均有三位相辅商议而定,未来若有合适的人选,可推举为帝,可一人为帝,全家均为平民,不可升迁,子女不可共享荣光。” 只有这种方式,才能让全民都有共同的荣辱感觉,天下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天下。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第九,一时半会儿根本就了解不了她究竟在说什么。 第437章 那一天,我变成了光【2】 只有一句话,将两个国家合并为一个,他们听懂了。 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第九的这个想法,并不是最近才有的,而是了解到如今的大燕和景国,是曾经的西月王朝分裂而成,因为一场疫症。 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产生了这个想法,让两个国家重新融合在一起。 后来,得知景渊这一生需要渡的劫难就是合并天下,她就明白,这件事势在必行。 因为有她的存在,景渊永远都不会向她开战,只要她一天是大燕的帝姬,景国的铁骑就永远不会踏进大燕一步。 这一点,她是无比确认的。 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她顺理成章地从大燕帝姬的位置上退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大燕和景国不费一兵一卒,不流一滴鲜血地统一。 大皇子留着大燕皇室的血液,怀陌、怀肃是景渊最忠诚的随从,由他们去共同守护这两个国家,是最好的选择。 其中当然不乏有一些反对的声音,可只要一提到,任何人只要德才皆备,通过三位相辅的准许,便可以登上帝位,很少有人不心动。 这也是帝姬留的一个心眼,正因为她了解这三个人的秉性,都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的人,断然不会让那些品行不端的人登上高位。 有他们在,她就不用担心两个国家的安全问题了。 他们一定会好好守护这个西月王朝,周边那些小国,本就是依附大燕和景国而存在的,西月一成,万国来朝。 “妹妹,你……”燕浩完全没有想到,第九居然是这么想的,他虽然知道,妹妹可能会做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可他完全没想到,居然是将两个国家给统一了。 完全不费一兵一卒,用了一个别人根本就想不到的方法。 他第一时间闪过的,居然不是反对,而是,景国的人会不会同意? 不得不说,景国的人也想过同一个问题,如今的景国,虽然看上去没有什么问题,可有一件事情,缠绕在每个人的心里已经很久了。 陛下没有后裔,若是他真的从此消失不见了,景国该怎么办?难道真的不知道从哪里抱一个黄毛小儿推上皇位吗? 一代皇朝,居然后继无人。 这一举措,完全解决了这个问题,没有后继之人,那干脆就不要皇帝了,怀陌和怀肃两位将军可以说是陛下的亲信,虽然官职不是最高的,但是手里握着的权力确实是最大的。 包括陛下的情报网,也是这两位在把持这,景国文武百官的一些隐秘的事情,全部掌握在这两位的手里,推他们上位,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人敢提出反对的声音。 而当事人,大皇子燕浩,怀陌,怀肃反而比其他人还要惊恐。 “娘娘,你明明知道我兄弟二人的职责就是保卫娘娘,您这又是何苦为难我们?” 若说打架,他们万死不辞,可说到治国,那可真的是开不得玩笑了。 燕浩也皱了皱眉头,自从他的脸被毁了以后,他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 第438章 那一天,他变成了光【3】 他甚至想过,若是可以打败君侯,那便将燕晖推上皇位,从此他退隐江湖,做一个闲云野鹤,从此再也不踏进大燕一步。 他一直自诩是一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人,可大燕的民风便是如此,在别人眼里,自己确实是一个丑陋污眼的怪物,这让他实在是不能接受。 与其麻烦别人,痛苦自己,还不如远走。 “妹妹,你知道的……”燕浩第一次,有了怯弱的感觉,第一次在第九面前打了退堂鼓。 在以往,他是最大的一个哥哥,是所有弟妹的榜样,无论做什么他都一往直前,哪怕是再艰难的事情,他也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可是这件事…… “哥哥,这是我们的责任,即便不再是皇室一子弟,守护这个国家,也是我们的责任。” 仅仅只是一句话,让燕浩原本想要拒绝的话憋在了口中,是啊,无论他再怎么极力否认,他都是大燕国的皇子,即便大燕国不复存在,他曾经也是受过万民叩拜,享用了万民奉养的皇子。 为他们赴汤蹈火,是他最至高无上的荣耀。 “好,只要景国没有意见,我便没有意见。”大皇子第一个表态。 老国公没想到,他如此凄厉地劝谏,最后居然换来了大皇子的一个好字。 顿时晕倒在了众人面前,大燕国的群臣面面相觑,一个比一个更没有主意。 “请帝姬三思——”只能一声赛过一声地喊到:“请帝姬收回成命。” 这不是一件坏事,可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两个区县的融合都会产生无数的问题,更别提两个国家。 这期间,说不定自己的利益就被别的人给瓜分了,这还是小事,两个国家的融合,就是两个文化的相互切磋,难免会产生优胜劣汰。 万一,自己就是被淘汰的一方,那该怎么办…… 其实换个角度思考,两个国家必定都有各自好的方面,若是都能取长补短,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大多数人只能想到坏处,对于好处从来都是抱着漠视的心理。 “这是本宫的命令,若是你们不肯,那大不了本宫便罢黜百官,重新选举一拨有能力的才子上来,对了,还要提醒一下,从此以后,杜绝臣子荫封,大力推崇商业以及科举制度。要让每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得到重用。” 在大燕,这一点确实比景国做的好一些,景国朝臣的裙带关系太多,臣子之间的联盟也不少。 相比之下,大燕的关系还相对要纯洁一些。 她这么一说,那些反对之声渐渐平息了下来,仔细思考了一下,其实除了没有君王,其他的也没有太大的改变。 而且这些制度,未来一定会更加完善,说不定,未来的西月王朝,将会是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王朝。 “臣等谨遵皇后娘娘懿旨!”景国的人率先领旨。 见他们没什么意见,大燕的臣子也只能默不作声地跪地磕头,所有人心里都有不同的想法,五味杂陈。 所以,帝姬这个举动算是自己把自己给废了? 第439章 那一天,他变成了光【4】 还有一些不死心的老臣,哭哭啼啼地道:“那殿下你呢?是否要作为帝姬受两国,不,西月王朝地朝拜,亦或是换一个称谓,圣女可好?” 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吗?第九当然不会同意。 景国的人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没有了君王,那他们的皇后该怎么办? 这次怀陌怀肃带来的人,基本都是忠于皇后娘娘的,对景渊也忠心耿耿,一心向着第九的。 若是将两国合二为一,那皇后娘娘的身份岂不是很尴尬,即是大燕的帝姬,又是景国的皇后。 一听他们说的,换个称谓,圣女,似乎还不错。 听起来还是尊贵无比,至高无上的。 “不,从今以后,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西月王朝的一个普通百姓。” 她要去过自己的生活,虽然将两个国家合并确实存了一点私心,可是她不得不承认,经历了这一次波折,让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没有物质的信仰,不过是一盘散沙,经不起考验,也容不得试探。 她不希望再出现谁背叛谁的事情了,若是有那个雄心壮志,那便多做实事,自己往上爬。 这样的机制,会让那些有私心有邪念的人彻底放弃,不至于再招至灾祸。 “万万不可,帝姬始终是大燕国最尊贵的人,岂可沦为平民百姓?” “对对对,娘娘不可啊!” “娘娘万金之躯,不可随意糟蹋。” “此事万万不可,请殿下收回成命。” 所有人都纷纷以死相劝,就仿佛第九不同意,就一头撞死在她的面前。 这种事情,绝对不是儿戏。 “你要去做什么?” 忽然有一道声音,穿过无数个质疑的声音,传了出来,那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了个清楚。 第九抬头一看,居然是寒殇。 那一瞬间,她温柔地笑了,就仿佛是想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她说:“我要去寻找一个人。” 究竟是谁,不必多说。 在那一天,他变成了一束光,围绕在她的身边,而后渐渐隐退,一点一滴地消失不见,从此,她的心底,也再也没有了那份光亮。 而如今,她想再去寻找那份光,将他找回来,上穷碧落下黄泉,无论生死,不离不弃。 “好。”寒殇说了一个字,便什么也没说话,同样对她回以一个微笑,无论她做什么,他从来都只有支持。 谢谢…… 听她这么说,那些嚎得死去活来的人有了一瞬间的卡顿,脸上的表情僵硬了起来,心底忽然有了一丝伤感。 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帝姬,此刻居然是如此悲哀而释然,坚定而勇敢地说,她要去寻找一个人。 或许,放她离开,是最好的事情了吧。 占星台上一阵沉默。 再次有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是天空中电闪雷鸣的声音。 “天劫——”司命一直沉浸在自己主上霸气侧漏的身姿里面。 忽然天上传来了一阵自己无比熟悉的气息,抬头一看,居然是一朵七彩祥云,上面还带着一道道金色的电光。 第440章 那一天,他变成了光【5】 “怎么回事?谁要渡劫?” 这可不是小事,天劫会降到指定人的身上那不错,可万一那人就在人群中央,难免会殃及池鱼。 “快看,快看。” 人群里面忽然传来一阵暴乱,所有人都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第九。 司命倏然回头,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怎么会…… 她还完全没用准备。 刚反应过来,她就情不自禁地冲了上去,妄图将第九从天劫的光芒中脱离出来。 她快,天劫更快,在她还没有碰触到第九的时候,她就已经双目紧闭,双手微抬,在一道光牢中,旋转着飞向天际。 司命刚好和她擦肩而过,就连寒殇,也没能及时抓住她。 “啊——”司命一阵疯喊,上一次见她这么失态,还是在上邪真神逝世的时候,眼看着司命就要飞了出去,临渊一把将她截住。 “你做什么?” 临渊抓住她的袖子,刚好将她挡了下来。 十万火急,司命左手变换出自己的绘世笔,右手直接将临渊甩开道:“别拦我,主上灵力不足,若是历劫出了什么意外,那就完了!” 说着,她便化作了一道流光,在群臣的目光下,一点一点靠近了拘住第九的光牢。 临渊赶紧追了上来,后面还紧紧跟随着寒殇,他刚入魔道,魔力还没有他们两个深厚,被远远地甩在后面。 “上邪真神乃是三界至尊,小小天劫怎么可能难得住她,你莫要添倒忙。” 司命反手就是一笔,将她的法器直直刺向结界,原本固若金汤的结界硬生生被她震得抖了两下。 没过一会儿,便有一波新的灵力,将结界加固了起来。 很少有人可以闯进别人渡劫飞升的天劫里面,即便是上神,也很难。 “临渊,帮我。”司命的笔还握在手里,一缕缕极致的灵力涌入结界之上,企图在结界外面,重新建立一个防护罩,好帮第九抵挡住前几道天雷的力量。 临渊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二话不说,立刻召唤出镇魔杵,双手将镇魔杵举起,升到头顶,身体里面所有的灵力都涌进了镇魔杵里面。 原本黝黑的法器,瞬间光华四射,比司命还要庞大的灵力将整个防护罩撑起。 “司命,临渊,你们退下——”第九被桎梏在结界里面,手脚都动弹不了,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只能看到他们此刻的动作。 若是有神仙强行干涉凡人渡劫,必会遭到天谴的,可大可小,说不定下一次他们两个渡本命劫的时候,天劫的力量会直接翻倍。 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有因果的。 “遭了!”临渊忽然感觉到不妙,支撑着镇魔杵的力量险些没有跟上,整个人都窒了一口气。 “怎么了?”司命还算轻松,毕竟临渊一个人就支撑了大半的防护罩。 临渊看着头顶越来越密集的七彩祥云,还有云朵之间极为纯粹的金色闪电。 此刻他们已经距离地面很远了,可以隐隐看见地面振奋的龙气。 山川,平原,湖泊,大海里面的生灵都格外地振奋。 第441章 那一天,他变成了光【6】 “这怕不是一般的飞升劫……”天地同欢,万物相迎。 这是上邪真神要回归的征兆啊! 司命听明白了他的潜台词,睁大眼睛,惊恐又担忧地看着第九,嘴里喃喃道:“怎么办,主上如今的灵力还未觉醒,如何能承受得住这么强大的天劫?” 真神的飞升劫非同小可,可以在真神的眼里,普通凡人的飞升劫已经算是挠痒痒一样的感觉了,那样的飞升劫司命都担心第九过不了,更别说这个。 本来他们主上是什么性格,她就清楚,吃喝玩乐啥啥都行,修炼灵术样样不精。 若非是混沌而生,一出世就是一位真神,而后的所有本命劫,都是寂梵真神和无忧真神帮着蒙混过关的。 那两位渡劫的次数多了,神力反而浩瀚无边,可怜自家主上,空有一个真神的名头,打起来可能在寂梵真神手里过不了百招。 “听天由命吧。”还是那句话,毕竟是一位真神,奉天命,袭天道,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天劫给难倒的。 只能如此了,感应到天地之力苏醒,天宫里的各个神仙都坐不住了,纷纷随着指引赶了过来。 一来便看到司命临渊两位上神各自举着自己的法器,为一个凡人抵挡天劫。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天神干预凡人历劫,这是重罪,即便是会有天谴惩罚,也得先过帝君的那一关。 “两位上神你们这是做什么,干预凡人渡劫是重罪,还望上神及时收手。” 若是人人都能历劫飞升,那他们岂不是显得很廉价吗? 神灵之所以受人尊敬,供奉香火,自然有他难得的地方。 知道了这天劫的来头,司命和临渊也就不强求了,在所有人赶到之前,现行撤下了自己的防护罩, 对于真神飞升这种飞升劫而言,他们的防护罩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了。 第九在结界里面挣扎了许久,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将她禁锢在空中,不上不下,动弹不得。 不仅如此,她还说不了话,有一股强大的,熟悉的,让她不知所措的神力,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向她挤压而来。 这种感觉,陌生而奇妙。 “这是何人?看起来有些熟悉?”众神都是受天地变动的影响而赶来的,看见正在渡劫的第九,自然而然地发出了疑问。 司命站在人群中间,虽然她品级很高,可性子一向活络,没有架子,也不如临渊上神死板,所以天宫里多的是和她称兄道弟的神仙。 此刻大家都七嘴八舌地问她,司命心系第九,被别人扰乱心神,实在觉得烦了,不由得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天宫仅有一位真神,就是寂梵,他常年待在朝圣殿里,很少出来,除了他,天宫也只有临渊上神和司命上神是从上古洪荒时期便存在的神仙了。 这两人的资历以是不用多说,发起火来,那威压足以让人吓得屁滚尿流。 “是是是,上神息怒。”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不敢多言,不管心里有再多的疑惑,现在都只能目不转睛地看着第九。 第442章 那一天,他变成了光【7】 寒殇站在远处,他看见了第九,可周围都是天神,他此刻一身魔气,若是贸然出现,一定会引起骚动。 现在正是第九渡劫的关键时刻,丝毫不能马虎。 只是…… 寒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一股魔气从他的手心里溢出,在手掌上空汇聚成一个球,千算万算,没想到小九儿这么弱的灵根,居然也有飞升的命格。 那他…… 他看着自己手心里浓郁的魔气,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就是一个笑话,自以为入魔可以更好的守护她,却没想到,比能力不足,比深情不足,如今,更是天各一方。 寒殇收回手心里的魔力,转头,滴下一滴泪水,身子径自旋转,转身离开,飞向了一个遥远的地方。 如此汹涌的神力波动,他若是强行留在那里,或许会直接灰飞烟灭。 天雷的力量总算蓄足了,一个半人大小的电球出现在光牢正上方,那光牢看似是八根柱子组成,每一根上面都刻满了蕴含天地之力的文字。 可惜如今的神界,已经没有一个人可以解开这种文字了。 “主上真的可以吗?”司命不由得自言自语,周围的人几乎都屏息看着结界里面的一切,眼看着那电球就要砸在第九的头顶—— “放心吧!”临渊安慰道:“不会有事情的。” 周围一些留心的人,很快就发现了他们两个的不对劲,对结界里面正在历劫的人不免更加好奇。 上古洪荒时期留下来的神仙在时间的流逝中,多半都已经羽化了,现在的天神,都是后面历劫飞升的,或者就是神兽修炼而成的。 对以前的事情,知之甚少,只知道远古的人三界,是由三位真神共同统御的,可除了名字和一些卷轴上面流传下来的英雄事迹,几乎就没有什么了。 难怪此刻如此明显的情况摆在眼前,都没有人反应过来。 “贵人啊!” “贵不可言!” “天命所归!” 那些能掐会算的仙人立即为此刻正在水深火热的第九掐算,她的运途,那可真是说不出来的贵。 不用生辰八字,光是对着她这么一算,就能感觉到从内心深处的一种震撼,难以言喻的尊贵。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道光球总算如愿地砸到了第九的头上。 “啊——”声音震耳欲聋。 第九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了手脚的使用权,不由自主地将手举起来,将全部的灵力释放出去,想要挡住那道光球。 谁知,她的灵力对那天雷而言不过九牛一毛,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天雷还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她的身上。 “啊——”一种浑身都要散架了的疼,骨头里面都是电流的感觉,整个人浮在空中,没有一个支撑点。 为了分散注意力,她只能将手紧紧握住,牙齿闭拢,一阵阵闷哼声从她的嘴里传出。 这道天雷勉强渡了过去,马上又迎来了下一道。 这次比之前的那颗电球还要大了一些,里面蕴含的天地之力也还要更加汹涌霸道一些,还没有形成的时候,她的脸上就已经映衬出了电光。 第443章 那一天,他变成了光【8】 天雷再一次砸到第九身上的时候,所有人心都颤抖了一下,在那一秒,他们几乎已经寻找不到第九的影子了。 她被整个天雷吞没,偌大的光波将她围住,司命现在人群中央,硬生生没有看到第九的身影。 很快就是第三道天雷,第四道,第五道,第五道消散的时候,第九的身影总算浮现了出来,其间若非是时有时无地一声闷哼,还有一只蓄力没有停止的飞升劫。 不然,她都以为自家主上或许已经…… 第九一直咬牙坚持,好在,这飞升劫总共只有七道,无论是各种阶品都只有七道。 眼看着倒数第二道天雷就要降下,那颗光球越蓄越大,此刻的第九可以说是狼狈不堪,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没有血迹。 整个身子就像是从血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衣服虽然完好无损,可上面触目惊心的血痕,和隐隐透露出来的第九的皮肉,都让人知道,此前的她,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大燕国和景国的人都还在占星台,看着第九,司命和临渊离开的方向。 刚才那一阵变动,有许多人至今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一幕和当初凤仪台上,皇上历劫的那一幕何其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一次的天劫,是景渊强行引来的,妄图借用天劫,成为统一凡间的神。 不料,这天劫引来了,却也引来了一系列的麻烦,还有后来的那位寂梵真神。 导致他们至今还不知所踪。 “娘娘这是……要去陪我们陛下了吗?”这说起来也是一段佳话,如果景渊真的是飞升成神去做天官了的话。 一时之间,众人心里简直五味杂陈。 “臣恭迎相辅回宫。”老国公第一个跪地高呼,对着燕浩叩拜了一下,也对着怀陌和怀肃两位相辅拜了一下。 所有的人,大燕官员和景国使臣见他如此,也纷纷跪地磕头。 好在此次来的景国使臣数量较多,有皇后娘娘的命令,还有两位将军,相信景国那边不会传出什么反对的声音。 两个国家几百年前本就是一家,百姓们大多也都是沿袭古西月国的旧习,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今日帝姬燕容上飞升的事情,早晚都会传得天下皆知,届时万国来朝,必将会是另一番盛世。 “景渊?”第九浑身难受,连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的感觉。 嘴里刚刚吐过鲜血,此刻一嘴的血腥味儿,特别难受。 正在第六道天雷要下来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周围忽然多了一些东西,是风? 感觉不太对,身边就像是多了一个人的叹息。 那声音,和记忆深处一般无二。 一种奇妙的触觉从她的指尖一点一点缱绻游离,到她的头发,脸颊,嘴唇。 一种思念的触感在她的唇上辗转。 “是你吗?景渊?”那感觉瞬间消失,可第九知道,他一定没有走远。 不知道哪里来的委屈,五道天雷加身的她都没哭,此刻居然红着眼睛,颤抖着吸了口气,想要确认一下他的气息。 “景渊?默溪?寂梵!!我不管你叫什么,只要是你就好,你出来,让我见一面……” 第444章 那一天,他变成了光【9】 周围并没有什么响动,她失神地睁开眼睛,手足无措地想要动一下身子,牵动了一身的伤痕。 “真神她在做什么?”临渊在司命和第九身上来回看,眼看着天劫就要降下,第九居然没有凝聚灵力。 这种情况,她应该是将全部的灵力调动出来,全身心地去应付天劫呀。 司命仿佛没有没有听见临渊的声音,目不转睛地看着第九,心里暗自着急。 “你是不肯见我吗?”第九有些难过地低下头,她还没忘记,寂梵三番两次下界提醒她,让她不要与景渊发生关系,可是她没有听。 会不会,是寂梵他不接受…… “对不起……”第九心里难受,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垂下眼眸,一滴清泪溢出,落在云层上,居然直接生出一朵乳白色的花朵。 花瓣极大,似莲花的形状,却只有五瓣,就这么悬浮在空中,花心似有七色彩虹笼罩。 凌空中又是一阵叹息。 她的手仿佛被谁牢牢握住,整个身子被一种极其温暖的东西包裹住,似乎堕入了热热的棉花堆。 天雷将至,粗壮如成年男子腰部一般粗的电流从天而降,在距离第九头顶半米的地方,被一个东西顶住,直接分去了一大半。 最后降落在第九身上的几道,仅仅只足以将她的头发吹动。 这是怎么回事?司命他们一众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看似来势汹汹的天雷,居然这么轻而易举地被化解了? 难不成,飞升劫也有作弊的? 这绝不可能呀,且不说他们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发现,就说这渡劫的结界,那可是天地之力凝结的,轻易是破不开的。 而这个结界此刻完全就是完好无损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被人乘虚而入的样子,而且飞升劫还在继续,就说明并没有被人中途打断。 难不成,这个神人的灵力修为已经高强到如此深不可测的地步了? “这下你就放心了吧!”临渊面上似乎松了一口气,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四下乱看。 难不成,是主上来了? 但是他并没有感受到无忧真神的气息啊!他与主上向来比别人更多一分的心心相印,如果是主上离他特别近的情况,他没道理感觉不到。 而且帝姬飞升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主上究竟是因为什么没有感到? 说时迟,那时快,所有人都还没有将刚才的情况摸清楚,最后一道天劫就已经凝聚成功了。 成败在此一举,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这一刻。 “不关你是景渊,还是寂梵,又或是你若说的默溪,谢谢你,谢谢你还来见我,谢谢你还来帮我。” 刚才那雷霆一击,即便是没到她的身上,她都已经感觉到了上面毁天灭地的气息,可是最后雷霆万钧被化成了绵绵细雨,那这天劫岂不是全部打在了他的身上? 他已经受了八十一道天雷,她又怎么忍心让他为她再多挡下几道。 “谢谢你,可是,最后一道天劫,我要自己来扛。” 第445章 那一天,他变成了光【10】 说着,在最后一道天劫降临下来的时候,第九先一步,集中自己体内所有的灵力,让自己向上冲了好几米,直到冲出了那个人的保护范围。 对着天雷,迎面而去。 “她疯了!”虽然这样做也没有什么差别,可是人人都十分惧怕天劫,巴不得晚几分钟降临在自己身上。 毕竟一旦失败,那便是灰飞烟灭啊。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个视死如归,冲破禁锢便要不少的灵力,更别提上去之后,马上就要面对天雷,毫无准备。 第九直直地被雷光劈了个正着。 “啊——”前期她还咬紧牙关,到后面,整个身子都被电流击打地没有力气了,哪里还咬得住。 身体百骸都在疼痛,不过一夕之间,以她为中心,方圆十几米都发生了爆炸。 一阵火光之间,她的衣诀彻底失去了踪迹。 飞升劫的劫云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七彩色的祥云,映衬着整个天空都是七彩斑斓的模样。 天宫神官看着漫天彩霞,一脸陶醉之余心里也隐隐有了一点数,这个人,怕是真的如之前掐算命格的人所言的贵不可言! 光是飞升劫,就弄得整个天地如此振奋,渡劫之后,漫天彩霞,这可是寂梵真神才能做到的。 其他人,即便是修为高如临渊上神,也从来没有影响过天地之力,更没有天地同庆这等喜事。 烟雾缓缓散去,原本第九身上被血染红的帝姬装,此刻已经变成了玄黑色的古朴神袍,那是一种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古朴,端庄。 衣袍的领口,袖边都刻着符文,还有小小的白色花朵,就和之前云层上结出的那朵神花一模一样。 有人小心翼翼地将那花朵捧了起来,七彩的花蕊映照得那人的脸色都要好看了许多,看起来,五官虽然没变,可就是比平时还要漂亮。 “神物,神物啊!”那些仙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将花朵传来传去,一群神官就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可那些人也仅仅只传了一两下,马上注意力便被空中地第九吸引了过去。 天上地下无数道七彩的玄光纷纷涌入她的体内,黑色的长袍硬是来者不拒,她双眸紧闭,如桃色一般的嘴唇微微闭合,仿佛在呢喃着什么。 而她的头发,又长又黑,延绵至脚踝,那处系着一个红色的锦缎,将头发笼了起来。 她的双手握着,放在腹前,头上并没有太多的修饰,却无端地让人觉得发丝上都闪着光芒。 腰间佩戴着乳白色的古玉,古玉流苏挂在腰带上,脚上踩着帝龙靴,她整个人悬空在半空中,虽然并未苏醒,却引来了所有人的注目。 再回头时,司命已然泪目。 临渊窒了一下,远古的记忆瞬间回溯,这个人虽然不是他的主上,可也是他保护了万年的人。 她的音容笑貌都历历在目,没想到,一转眼,居然迎来了她回归的日子。 “恭迎主上。” “恭迎上邪真神!” 司命和临渊一前一后地跪了下来。 第446章 那一天,他变成了光【11】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他们两个,良久才反应过来,司命和临渊是何许人也,能让他们两个下跪的,三界之内,八荒之中,统共也就只有帝君寂梵一人。 他们口中的上邪真神,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存在啊,上古洪荒时期,为了救世而殒命了的第一代真神。 也是三大真神之首。 一时之间,所有的神官通通跪了下来,声音一波盖过一波。 “恭迎上邪真神!” 最后一个捧着真神泪花的人,赶紧端着花朵跪下磕头,不敢将花放下,也不敢怠慢地继续传给别人,只好高高地举过头顶。 第九闭着眼睛,眼珠不停地转动,似乎梦见了什么事情。 在幻想中,她眼睁睁地看着景渊,在她的面前,一点一点分裂,碎成了一片一片的光点。 就在她封后的那一天,他变成了一束光,从她的眼前消失。 可他又仿佛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在最后一道天劫接触到她的时候,一串原本不属于她的记忆拼命涌入她的脑海里面。 那些关于上邪的点点滴滴,那些她、无忧、寂梵一起相处的点点时光,在她的脑海里快速放映,她从茫然无措,到后面的成功将自己代入进去,到现在…… 第九睁开眼睛,那双眸子绝色潋滟,仿佛蕴含了日月星辰,承载了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却……没有了光。 “司命——” 一种不同于她的声音响起,那是一种比第九的声音要成熟许多,淡漠许多的感觉。 平静得犹如死水,却又让人听着觉得十分地安心舒适。 她一开头,一种无形地威压立即产生,不论是神力多么高强的仙将,在她的面前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底气。 “司命在!”司命吸了一口气,刚才情难自禁地时候掉了几滴泪水,现在觉得十分地丢人。 生怕旁边的仙友看见,急忙擦掉了自己的眼泪,可是一开口,那种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感觉还是出卖了她。 第九,不对,是上邪真神低头温柔地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见!” 一别便是好几万年。 好些人颤抖着,想要悄悄抬头看一眼传说中集美貌智慧善良温柔贤惠于一身的古老真神,却始终没有那个勇气。 “嗝——嗝——嗝——嗝——” 一道悠长的凤鸣传来,一只三彩的凤凰领着一群五彩斑斓的凤凰从天际飞来。 凤凰一族向来高傲,从来都是眼高于顶的,这一次的飞升劫闹得这么轰轰烈烈,它们本该早早地就来看看的。 谁知道代族长非要停留一会儿,看看具体的情况再现身。 虽然这次动静够大,可若是它们眼巴巴地赶了过来,难免会让人觉得太过谄媚,不来又唯恐会得罪新贵。 就在这么别扭又纠结的情绪里,域虎将军还是带着她的女儿扶婉和一众小凤凰赶了过来。 这些年,凤凰族在仙界的地位蒸蒸日上,若不是感觉到这个人的神力,还有仙界各处的仙脉振奋,他们才不会眼巴巴地赶过来给别人当坐骑。 第447章 那一天,他变成了光【12】 原本他们是抱着这种想法从凤凰岛上面赶过来的,谁知靠得越近,就觉得这次的飞升劫无比地厉害,隆重。 空气中的灵力波动一度将他们从空中掀翻,原本飞半个时辰便能到的距离,这次生生飞了两个时辰都没来得及。 “爹爹,这是何许人也?居然这么隆重!”扶婉有些不高兴地扇着翅膀,原本她是不想来的,可是想着这次飞升的神,或许是和男神呢? 虽然刚刚飞升至天界,身份地位与她不配,可看这阵仗,称霸天宫指日可待。 若是能第一时间结识这位新贵,和他成为挚友,她也就不一定非要在帝君那里碰钉子了。 天宫之中谁人不知她对帝君存了那种心思,可帝君偏偏寒冷不可攀,普通那高岭雪域之花,从来没有对她留下一星半点的印象。 眼看着她的热情就要磨灭,却又不想和其他没出息没身份的男神官厮混。 “不知道,可这五湖四海的龙气,几乎都要沸腾起来了,我担心……”域虎好歹也是跟过临渊上神的人,对远古时期的一些事情有所耳闻。 这种情形,像极了某几位真神降临的情形,虽然临渊只是在偶尔伤情时和他多嘴说几句,可那种虔诚的崇拜,臣服的模样,还是深深地印在了域虎的心底。 他身份低位,远古洪荒时期仅仅只是一只还未得道的凤凰,并没有觐见真神的机会,可他还是听说过,真神心悦时,整个天空都会布满星辰,太阳也会比平时更明亮些。 “担心什么?”扶婉听不懂域虎到底在讲什么,一张凤嘴里吐出人话,疑惑地看着他,眉头上几根黄色的翎毛翘了起来,显得格外可爱。 “没什么!婉儿,一会儿你可要好好表现!”若真的是他想的那样,那这无疑是自家女儿最好的机会,三位真神,无论是哪一位,只要对扶婉有了一点好感,他日他在想办法将她送去当一个座骑,那他们家在凤凰族的地位,就相当稳固了。 他也不用做什么代理族长,就连凤凰族的几大长老,也拿他没有办法了。 扶婉一挑眉,域虎将军的意思在她那里,显然就变成了她之前所想的那样,莫非,这次飞升的当真是一个…… 她的脑海里想到寂梵帝君的身影,心里一阵激动,即便是前方灵力汹涌得厉害,让她一度挥不动翅膀,她也没有丝毫的怨言了。 那些凤凰转眼就步履艰难地挪到了一群神官之上,没有变换人形,反而是以凤凰的形态停留在了人群最前面仅仅次于司命和临渊两位上神。 “拜见神君。”域虎将军领着凤凰一族的人跪了下来,凤凰高贵的前爪单膝扣地,高傲的头颅低下。 天宫一旦有什么神君飞升,凤凰族都会派人前来迎接,遇到阶品高些的,凤凰族还会纡尊降贵地驼着他去自家仙府。 可给人赚足了面子,可是这一次,所有的神官看着凤凰族,站在最前面的,居然是一只刚刚成年的母凤凰。 第448章 主神陨落【1】 “平身。” 浮空中出现一把墨石交椅,域虎的声音突然在下方响起:“凤凰一族突感天地振动,特意赶来,原来是上邪真神渡劫回归,扶婉,还不快快上前,迎真神回天!” 上邪回过身,面色冰冷,看着底下一只娇小的凤凰道:“不必。” “能否委屈主上先屈尊暂住到司命阁?”司命抬步朝上邪的近处走去,途径凤凰一族的时候,凝目看了他们一眼,目光逡巡一圈,还特意多看了一下扶婉。 “朝圣殿呢?” 彼时她掌管神界的时候,便是居住在朝圣殿,那是天道赋予三界主神的特有宫殿,殿会认主,只认神王。 司命和临渊面色凝重,手腕僵硬无比,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给真神说这后来的事情,看她的模样,似乎已经将第九那短暂的一生忘了个干净。 “下神为真神带路吧!” 轻轻的叹息声在安静的云层上响起,上邪眼底温情淡淡,眉目之间波澜不惊:“走罢。” 虚空之中忽然凭空撕裂出一道口子,上邪刚才还坐于半空那把石墨交椅之上,俯瞰众生。 众神看着不远处笼罩在七彩光霞之中的上邪,暗自赞叹,远古的神只身上自带一种威压,不怒而威,让人只可远望,生不出半点亵渎之心。 尤其是这位真神,有的人偷偷抬头瞥了她一眼,眉目如画,整个脸都像是有一道柔柔的光晕。 只是,上邪眉头微皱,她刚才劈开的空间居然无法直接通向朝圣殿,那不是她的殿宇吗? 源源不断的灵力自她的掌心中涌出,璀璨的光晕下只能看到她微皱的眉角和漂亮掐诀的手指,伴着一道更加明显的空间破碎的声音响起,司命和临渊陡然睁大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金色光芒后面那道古朴的殿门。 朝圣殿不是认寂梵真神为主了吗?居然还能受上邪真神所控,难道,寂梵真神真的已经消亡了? 这世间的传承禁制只有在它们认定自己主人自己无法回转的时候,才会改认他人为主,当初寂梵真神成功入主朝圣殿,才让所有人相信,上邪真神是真的已经羽化了。 而现在…… 只是,上邪真神毕竟经过万年的时间,也成功回来了,说不定寂梵真神也是如此。 绕在上邪周身的七彩玄光如若实质般灿金浑厚,上邪迈入空间大门的那一刻,一股浓厚的神力从虚空之中化出,汇入虚无。 亢奋了许久的天地灵物终于安息,沉寂了许久的大地之力,缓缓复苏。 司命赶紧跟随着上邪迈进去,在大门关闭之前,临渊也深色复杂地走了进去。 金色光芒缓缓消失,那道大门也渐渐变得透明,直到大家都看不见,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那般安静。 扶婉太过紧张,根本没注意到上邪已经消失,直到凤凰族的人鸣叫了几声,准备展翅飞走,他才抬眼朝四周望去,但抬手间就见到远处空无一人的景象,神情陡然变得愕然无措。 “父亲?真神呢?” 第449章 主神陨落【2】 域虎将军脸色也陡然变得惨白,真神的脸色倒是并无异常,可就是司命上神临走时的意味深长的那个眼神,让他从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寒意。 难道是他什么时候无意之间得罪了司命上神?不可能呀,他们一向安分守己,最重要的是,他们对司命上神和临渊上神一向毕恭毕敬。 难道是那个野种娓笙又说了自己坏话? 一想到那只火凤凰,域虎将军就觉得恨得咬牙切齿,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野凤凰,居然得到了司命上神的庇佑,整整三千年,他愣是没找到一个机会除掉她。 “明显扶婉郡主仙资太浅,想做上邪真神的坐骑,简直就是做梦!” 凤凰族并非所有人都站在域虎将军一家那边,有些凤凰王的下属,眼看着这些年凤凰族在域虎将军一家的带领下,风评越来越差。 凤凰高傲是真,可矫揉造作,谄媚献上这些事情,已经成了凤凰族的常事。 天宫里,哪位显赫的神官凤凰族没有去拍过马屁,甚至为了拉拢人家,还不惜让一些无权无势的小凤凰,去做别人的坐骑。 “雅风,你在说什么!”扶婉听见那只双彩凤凰的话,气得在原地跳了好几下,尖尖的鸟嘴一张一合,愠怒的话脱口而出。 让人一听就能察觉到她此刻的不悦。 谁知道那雅风居然是一个不吃她那一套的人,域虎将军听见她说的话,眉目也隐约有些不悦地蹙了起来。 他的女儿,即便是仙资再浅,也不是她人轻易可以置喙的对象。 “雅风,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域虎将军沉吟一声,不悦地看着雅风,还有她身后的一只年轻少将。 那少将身上虽然是凤凰族最常见的红色翎毛,可是他的灵力十分纯净,看上去高大威猛,威风凌凌。 被唤的那只凤凰不屑地舔舐了一口爪子,头上的凤翎抖动了好几下,说道:“我不仅记得自己的身份,我还记得您的身份,代族长,是吧!” 终究还是一个代的,不是凤凰王族的血统,即便是娶了凤凰王的妹妹,那又如何。 果然,她这个代字,成功将域虎将军激怒,他曾在临渊上神身边修炼了好几千年,天宫之中,谁对他不是和和气气? 可偏偏就是因为这个血统问题,他始终没有办法将凤凰王取而代之。 “闭嘴!” 域虎将军还未有所动作,扶婉率先坐不住了。 一个翅膀扇动,便带动了一连串的蓝色飓风,向雅风袭去。 凤凰一族,本就是神鸟,一出身便修为深厚,只是,凤凰族,血统越是纯净的,灵力就越是高强。 而那些一出身便带有多种颜色的凤凰,更是天资雄厚,不用修炼便是上君的实力。 此刻扶婉盛怒下的一击,让那些还没来得及离开的神官险些被云朵刮得从空中坠了下去。 可那灵力,在快要触碰到雅风的时候,便被一只红色的翅膀给挡住了,雅风身后的那只红凤凰,将两只翅膀向前包裹,将雅风护得密不透风。 第450章 主神陨落【3】 光芒褪尽,那双翅膀缓缓向后退去,雅风的眼睛也一点一点露了出来。 里面原来的不屑,骄矜此刻都变成了挑衅,她吹着口哨说道:“怎么,要单挑?” 她是凤凰一族难得的双色凤凰,凤凰族双色以上,不过也就几个三色,一个五色,还有一只七彩的上神。 而那个上神还下凡历劫,失去了踪迹。 凤凰族向来护短,尤其是这些天赋异禀的小凤凰,从小享用的资源都要比别人的珍贵。 雅风也不例外,从小的特殊待遇,让她对扶婉那个权势滔天的爹爹并不感冒,更何况,凤凰王还曾经教授了她几门课程,算是半个恩师。 她从未见过凤凰王那般温柔强大的人,难道就是因为这样,反而让别人踩在了头上吗? “打就打!谁怕你!”尽管扶婉心里有些发怵,可是太多的人看着她们,她从小被别人吹捧惯了的,怎么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自己打不过她! 她会应战,雅风也是愣了一下,两只凤凰的实力悬殊实在太大,难道她不怕自己被她打得满地找牙吗? “婉儿,够了!”域虎不悦地看向雅风,嘴里虽然在对付扶婉说话,眼神却告诉雅风,那些话,都是对她说的。 “记住你的身份,哪些人配,哪些人不配,别做无谓争执。” 扶婉顺着台阶往下跳,赶紧受教地低头称是。 “你——”雅风气极,正要上前一步和域虎将军理论,却被她身后的前面用翅膀拦了下来。 域虎看了一眼那只红色凤凰,嘴角上扬,邪魅一笑道:“看来还是有人识趣,不至于那么无可救药!” 那只红凤凰始终低头看着雅风,并没有生气,只是雅风越来越恼怒的样子让他有些心惊。 “走吧走吧,大家都走吧,去我的府邸喝酒,庆贺天宫又来了一位真神!” 这种事情当然是值得庆贺的,真神实力强大,统御三界,在他们的带领下,他们的修为也好,地位也好,都会有一个质的提升。 帝君寂梵并不爱管两界的事情,而这位上邪真神,据说从远古洪荒之时,就是掌管神界的主神,和那位人间主神寂梵,自然要亲近一些。 而且上邪真神极其护短,相信只要不要将她得罪了,未来神界的日子,还是十分美妙的。 原本大家都三三两两地准备离开,只是看见凤凰族这边貌似有点热闹,所以假意聊天,实则隔岸观火。 现在看来,火是烧不起来了,却又不能离开得太过刻意,这般离去倒是不显尴尬。 一转眼,所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凤凰族有些人也都已经离去,只剩下域虎扶婉雅风一行人。 雅风性格倔强,绝不低头,此番正不爽地看着他们,她越是这样,域虎就越是不悦。 他要的是凤凰族每一个人的心悦诚服,可就是有一些人,总喜欢和他对着干。 若是有机会,他定要将这些眼中钉,肉中刺全部除掉。 “婉儿,我们走!”域虎带着扶婉,一行人飞快地划过天际,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451章 主神陨落【4】 “你在做什么啊!” 所有人都离开了,雅风这才发作,冲着自己身后的那只红色凤凰就在质问。 此刻,红凤凰才露出自己双翅下的那缕橙色翎毛。 只因橙色和红色太过接近,有些红色凤凰身上,常有些较短的新生绒毛,那些绒毛都带着淡淡的粉色,并不同已经长成的凤翎那般鲜艳。 雅宋的这缕橙色的凤翎就是成年之后,他才隐隐发现不同的。 他是雅风的哥哥,双色凤凰出现的概率本来就低,他们家出了雅风一个,别人已经觉得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了,自然不会想到,其实他也是双色凤凰。 直到成年以后,他发现他的灵力修为其实并不比雅风的低,反而可以凭借男女之间的优势,轻而易举地将她制住,这在凤凰族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是双色凤凰,这一怀疑,果然从他的翅膀底下看到了一戳不太明显的橙色翎毛。 凤凰一族向来傲娇,每次飞行,没有谁愿意在谁的翅膀底下,所以这一秘密,居然这么多年,才被人发现。 自从域虎将军一家掌权,他们家并没有多色凤凰,对双色以上的凤凰的栽培也不如以前上心,雅宋本就不在意这些,也懒得特意去为自己谋利。 “妹妹,和扶婉小姐斗,你没有好处。” 雅宋将翅膀完全收回,整只鸟背对着她,高傲地看向远方。 雅风歪着头,不悦地道:“谁说我是要好处了?” 雅宋接着道:“没有好处!” “我只是看不惯她!” “没有好处!” “他们一家眼睛都要长到天上去了!” 雅宋转过头来,将两只翅膀伸出来,就像两只手一般放在雅风肩上道:“没有好处!” “而且她总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若不是凤凰王病重,这族里,哪里容得下他们耀武扬威?” “没有——” 在他话音还没结束的时候,雅风就一脸不耐烦地将他的翅膀拍了下来,接着道:“我知道,没有好处!” 雅宋什么都好,就这一点,认定的事情从来啊愿意多说半分,一只重复重复,重复到将别人洗脑的地步。 小时候修习灵术是这样,长大了做什么都是这样,好在他们家只有他们两个,不然他还不得将别人烦死? 雅风摇头叹息,说道:“我知道了,走吧,我们回家!” 说着,也展开翅膀,向着凤凰岛飞去。 …… 上邪一脚,便从渡飞升劫的地方,垮了进去,再出空间之门时,外面已经换了一个景象,一步千里也不过如此。 司命和临渊紧随其后,三人都站在了朝圣殿的宫门前,面对如此巍峨壮观的宫殿,无论司命和临渊见过多少次,都会被它的古老神秘所震惊。 满心里都是诚臣服。 突然,一抹紫色跃入眼帘。 一袭紫衣的梓璨从宫门一侧的辛夷花中显现出来,一出现便对着上邪行了一个叩拜之礼。 饶是没有出朝圣殿的大门,可是三界都震动的事情,她还是感觉到了。 真神上邪回归的事情,已经通过天道令传遍了五湖四海。 第452章 主神陨落【5】 所有有灵的生物,都在为真神庆贺。 上邪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花朵上面寄附的小小生灵,目不斜视地从大殿门口,进到了朝圣殿花廊。 长长的花廊尽头,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浩瀚云海。 在云海中央,颠立着几座山峰,峰顶环云。 从进到这座古殿的那一刻,就有一阵古老缥缈的古乐,在空气中时隐时现,就像一阵佛音。 “你们还有事?” 从刚才到现在,司命和临渊二人都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尤其是临渊,一直欲言又止。 即便她的模样已经变得同万万年以前一般无二,声音也和上邪真神一般古朴纯粹,可一切太过突然,让他俩还有一种恍如梦境的感觉。 司命也疑惑地看向临渊,她也觉得此刻的他有些不正常。 “真神,既然您已经归位,不知何时将另外两位真神迎接回来?” 他居然主动提到了这件事,司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的眼睛,临渊一直心虚地不敢看她。 上邪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她的神魄刚刚归位,好多东西都像浆糊一般在脑子里面打转,怎么整理都整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听到他提起近另外两个真神,上邪有些好奇地问道:“无忧和寂梵,他们还好吗?” 从她陨世到如今,应该已经过去了好多年,沧海桑田,斗转星移,天宫里的那些人,全部都是她没见过的生面孔。 那些老一辈的上神,估计已经全部归入天地了。 听她问起,临渊眼睛一亮,赶紧回答:“主上还好,只是陪同真神一同渡劫去了,如今还在凡界!” 或许是主上呼吸躲他,他并不能感应到他的具体位置。 上邪点了点头,表示已经清楚了,踏上花廊,对他们摆摆手:“你们先退下吧,那两位毕竟是一界之主,本座不会干涉他们渡劫之事。”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刚才她也是历的飞升劫,想来她都已经渡劫成功,那他们两个应该也快了。 上邪一厢情愿地以为他们三个真的是到凡尘走一遭,不过有太多的事情想不清楚,她心跳如麻,总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思考一下。 临渊没想到他那么委婉的一提,反倒让上邪真神顺理成章地甩手不管了,下文还卡在喉咙里面,说出来也不是,吞下去也不是。 司命排了排他的背,表示同情,从临渊一开口,她就知道了他的用意,寂梵真神失踪,上邪真神已经归位,临渊还没找到无忧真神的分身,难怪会心慌。 “想必,不过多久,就是天宫百花宴了吧!”被忽视了许久的梓璨突然开口。 百花宴是上古留下来的旧俗,在一个大轮回也就是神界一千年,便会在九州清宴举行一次。 原本真神是不必参加这种活动的,但为了表示与民同乐,他们三个里面,经常会有一个出现在宴会里面。 无忧真神和寂梵真神一向不爱这种场合,每逢这种场合,他们就会想法设法地将上邪真神打包送过去。 第453章 主神陨落【6】 上邪真神每次都收了他们不少的好处,明明她是最爱凑这种热闹的,可他们还是一次比一次送得更多。 “这次,主上应该也会去吧!”司命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在上邪真神消失的这万年时光,每次的清宴都是帝君送去一份贺礼,给在场所有的仙友观瞻,他本人从未现身过。 而百花宴,也越来越没有上古时期的那般有意思,原本以为是一场可办可不办的清宴,可帝君每每在百花宴要到的时间,总会亲自接见筹划的神官。 每次都做出了一副会亲临的假象,一次比一次的传言更逼真。 梓璨听了,心里一阵激动,刚才上邪一晃而过的身姿,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里。 虽然她的服饰和帝君是一般无二的,只是她穿起来不如帝君那般高大,而且她的身上也远远没有帝君身上的那种孤寂和沉默。 可是毕竟是以为真神,她的气势还是不容小觑的,她作为朝圣殿的看守仙使,自然希望能有机会多多了解一下上邪真神。 “我们走吧。”眼看着上邪真神已经走到了漫长的花廊尽头,看不清身影了,司命才卸下一口气,拉了拉临渊的袖子,向殿外走去。 原本的朝圣殿对她并没有什么威压,可如今不知道是不是神殿易主的关系,她在这里面,总是被浩瀚厚重的神力压制得透不过气。 她的神力在这里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就连飞天术也施展不出来,形同凡人。 临渊和她的感觉明显一样,反观梓璨,身上倒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果然还是神殿的人,待遇都不一样。 临渊点点头,随着她一同离开,各回各家去了。 司命尚未回到司命阁,就收到了小七一系列的传语,从她消失到现在,司命阁已经累积了不知道多少公文等待处理。 小七没有她的神力,无法书写命格,怕是那些新出来的空白命格本,都已经可以将整个司命阁淹没了。 一想到这里,司命就想要转身逃跑。 临渊虽然想要追着上邪真神,请她出面将无忧真神请回天宫,可是处于考虑,还是作罢。 第一,无忧真神如今确实没有归位,否则天地必定会生出异像,上邪真神应该不会轻易出手去干涉他的事情。 第二,主上躲着他,应该有主上自己的考量,他若是强行将主上找了出来,惹主上生气是小事,坏了他的大事,那才要命。 想到这两点,临渊这才将快要脱口而出的话收了回去。 凤凰一族之所以如此根深叶茂同他有不少的关系,他们的代族长曾经在他手下修行过,也做过他一段时间的坐骑,算是比较尽心尽力。 再加上他十分喜欢寒殇这个徒弟,他明面上是他的徒弟,可是修为丝毫不必他低,若是生在上古时期,必定会有一番作为。 因着这两层关系,即便司命不喜凤凰族,他还是强行为他们撑了下来。 可是他今天,居然妄图将自己的女儿引荐给上邪真神,真是不知所谓。 第454章 主神陨落【7】 他们如此行事,早晚引起更大的麻烦,想了一下,临渊还是半路转道,去了凤凰岛。 …… 上邪一脚踏在云雾之上,步步都像是踩在了结实的地面,拨开云雾,还能看见底下彩色的龙鱼。 没想到阔别了万年,这些龙鱼居然还活着,而且看样子,还修炼得十分不错。 一般情况,朝圣殿应该是修炼之人的洞天福地,因为这里面全然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灵力,只是除了神殿主人允许的人,任何人进去到这里,都会受到限制。 上邪蹲了下来,有一只橙红色的龙鱼从下面直接跃过云层,跳到了她的手心。 上邪眉目舒缓,缓缓在云朵上坐了下来,双腿弯曲在一侧,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鱼头上轻点。 朝圣殿还是痛万年前一模一样,无论是模样还是气味,若不是一点一点接受了朝圣殿的记忆,她可能都不会发现,有一个人在这里居住了上万年。 就在她的旧殿,然而他消失了,却什么都没有留下。 “寂梵他……”上邪欲言又止,知道手心里鱼儿什么也不会回答,可此刻,她心底的那个疑问,就仿佛一定要问出来一般。 不说出口就会觉得不痛快。 “他难道真的陨落了?”还是因为她毕竟是神殿的第一主人,所以她回归之后,神殿自然而然地收回了寂梵的居住权? 这么想着,她还觉得有些尴尬,似乎是自己将寂梵从朝圣殿里赶出去的似的,虽然他从来不曾多话,也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 “阔别了万年,有些东西还挺不适应的!”上邪苦笑地从怀里掏出一枚簪子,这是渡劫以后,牢牢握在她手心里的。 上面的一颗明珠烨烨生辉,看一眼,就觉得十分亲切,应该是她凡人之躯渡劫时留下的信物吧,应该是特别重要,所以才不惜一切地保住了它。 “神尊。”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轻唤,声音低沉厚重。 上邪将手中的鱼儿放生,侧头看向身后,一只噬火兽出现在眼前。 噬火兽是上古神物,通身遍布红莲业火,四肢坚不可摧,通灵,可说人语。 奉三位真神之命,在九幽之地看管困天梭。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过了这么久,寂梵又将它放出来了? 这个噬火兽说好听一点,是性子直白单纯,说难听一点,就是脑子缺一根筋。 以往上邪是最讨厌和它说话的,可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见过了,那些熟悉的面孔已经消失得所剩无几,难得见到一个,再大的怨念此刻都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噬火兽?困天梭失窃了?” 她唯一能想到的,让它从九幽之地离开的,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不然真神的命令,是没有人能违背的,它不可能放下困天梭,离开九幽。 事情果然如她猜想的一样,噬火兽没想到上邪真神回来处理的第一件事情,居然就是自己的纰漏,吓得前蹄一软,险些贵了下去。 上邪尚且还坐在地上,噬火兽不得不将自己的形态便成最小的模样。 第456章 主神陨落【8】 如果是它原本的形态,就得低头看上邪真神了,谁敢以这种姿势出现在她面前? 所以噬火兽为了将就上邪真神此刻的动作,只好变成了一个比刚才那条龙鱼稍微大一点的模样。 因为它通体都是火苗,变小以后,就像是一只炸毛的小猫,看上去居然比平时可爱了许多。 “额,是。”噬火兽承认自己的错误,又忍不住为自己狡辩:“不过那也是因为凤凰族的人三天两头去九幽试炼,分散了我的注意力,这才丢了困天梭。” 其实困天梭不过是一个小东西,是寂梵送她的一个墨玉钗,因为她觉得无忧和寂梵的气场总是要比她自己强上许多,觉得是自己的装扮不够成熟的缘故。 所以让他们将自己头上唯一的玉钗送给自己,无忧倒是照办,送来了许多各式珠宝,还有各款神女之间流行的发钗。 而寂梵,仅仅只是用他神殿里面的一块普通墨玉给她雕刻了一个同自己一模一样的钗子,只是要比他的,短上一些。 起先他十分喜欢,后来噬火兽实在太讨厌了,无忧便唆使她在玉钗上面施了一个咒术,将它变成了一把钥匙。 能够轻易破开天下所有结界的一个神器,原本只是想用这个将它困上个几百年,一个人待久了,让它不要再那么多话。 可是没想到,没过几百年,就发生了那么多事。 “神尊,你不相信我吗?”噬火兽担心上邪真神怀疑他私藏神物,恨不得将身上所有的毛发都反转过来,以示清白。 上邪一只手抵住它的脑门,将它滔滔不绝地话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不得不说,它的红莲业火确实有些烫手。 上邪只碰了它几秒钟,就将手指挪开了,而后淡淡吩咐道:“你退到花廊上,日后也不许再踏进这片云海。” 这下面全是龙鱼,珍贵稀奇,可不能让它烤熟了。 噬火兽不敢耽搁,连着跑了好几步,四肢带铁的蹄子,险些将云层踏穿,不用细看,就能发现它路过的地方都被烧红了一片。 下面的鱼被热得受不了了,一个接着一个地跳出水面透气。 上邪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手,一股纯净的灵力从她的掌心溢出,所到之处,万物恢复如初。 噬火兽看见上邪的动作,知道自己又闯祸了,尴尬地低下头。 它隐约还记得,梓璨似乎吩咐过,不许它踏进花廊一步,尤其是这后面的云海。 遭了! 思及此处,噬火兽赶紧变成正常大小,发疯了一般朝着花廊入口飞奔而去,想要在梓璨发现之前,彻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上邪将龙鱼治疗完毕,突然想起来,她还挺想知道噬火兽是怎么找到朝圣殿,怎么让寂梵收留它呆在这里的? 她一直以为,他们三个都很讨厌噬火兽呢! 可惜,她抬头的时候只看见了噬火兽落荒而逃的背影,还有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的残骸。 她果然……还是低估了噬火兽的破坏能力。 那条漫长幽静的花廊,一眨眼时间,就被烧了个干净。 第457章 主神陨落【9】 “真神,是否需要将它捉拿归案?”梓璨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头顶还冒着一缕青黑色的乌烟,眼看着就要燃起来了。 上邪没好气地将天河之水引了上来,将它化作一场小雨,沿途撒下。 总算将噬火兽制造出来的一场火灾扼杀在了摇篮里,梓璨也不例外。 被上邪的神水淋了个透心凉一头青丝瞬间变成了一坨一坨的,还大剌剌地滴着水。 “不必。”上邪摆手,将云层里面的天河水尽数化去,而后问道:“噬火兽是怎么来到朝圣殿的?” 如果是她的话,是一定不会允许噬火兽在这里九居的,毕竟它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这一点,在万年前她就已经见识到了。 虽然朝圣殿会根据她的眼光和心情变换不同的模样和格局,可有一点她是明白的,有些东西没了就是没了,即便用神力,也造不出个一模一样的。 就像此刻,即便那些已经干枯烧焦的树藤被她救下,还在天河水的引导下重新生根发芽,重新长成了原来的模样,可这样的复制粘贴,只会让上邪觉得,自己是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 原本喜欢的花廊,此刻变得不再心喜。 梓璨嘴角撅起,看着自己漂亮的头发被烧焦,虽然上邪真神已经使用神力恢复了,可还是里里外外透露着一股焦臭味儿,还有落汤鸡的感觉。 “那只喷火怪,是五百年前就投奔到朝圣殿的,那时候凤凰族追杀一只火凤凰,逃到了噬火兽的地界儿,噬火兽见她也是通体火红便生了一股爱惜之情,想要长久地将她留在九幽之地。” 上邪眉头一蹙,有些意外又有些讶异,意外的是像噬火兽这种怪物,居然会主动保护一只火凤凰,讶异的是,从她归位到现在,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同凤凰族有关。 到底这些年凤凰族是怎么兴风作浪的?已经不止一次有人在她的耳边提到他们了。 上邪不喜这种争权夺势的家族,本来凤凰就是上古神鸟,天宫无人不敬之,可若是拿着那么点资历就倚老卖老,她也是容不下的。 “然后呢?”噬火兽想要保住火凤凰,就势必要和凤凰族起冲突。 九幽之地对他的压制那么强,噬火兽应该没少吃苦头吧! 不过凤凰族也是奇怪,火凤凰灵根虽然不强,可是她的控制力和爆发力应该是凤凰族中数一数二的。 凤凰族一向护短,为何不护对自己有好处的? 果然如上邪所想的那样,凤凰一族真的将噬火兽压着打,以至于被追杀的那只火凤凰,明明就可以逃脱,却又不好意思撇下他一个人,这才两个人齐齐被追杀至天宫。 凤凰族即便权势滔天,也不敢在天宫之上打打杀杀,火凤凰和噬火兽一路奔走,在天宫跌跌撞撞,闯进了临渊上神的宫殿里。 他们这才被发现。 巧的是,临渊上神想要处置了她们两个,和司命上神又想着将他们护下来,一来二去,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458章 主神陨落【10】 最后还是司命上神硬是要将两个人送给帝君处置,谁曾想,一向不问世事的帝君尊上,居然真的将他们护下来了。 那只火凤凰从此以后销声匿迹,倒是噬火兽,这次追杀过后,它回到九幽之地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它所看守的困天梭居然失窃了。 本想禀告帝君,请罪之余,也去查查究竟是谁浑水摸鱼,敢在他的地界上面撒野,奈何帝君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它无处可去,困天梭也没了,日日从事的一件事突然不需要去做了,整个人都有一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 不恭也好,送死也好,它硬是在朝圣殿呆了下来。 上邪眼神一敛,她知道,既然噬火兽能够在这里住上这么几百年,就说明其实寂梵从心底里,是没有想要将它拒之门外的。 不然它刚才不可能那么顺畅地将灵力使用出来。 “你先退下吧,这几日本座不想见客。”她这么一说,原本敞开的大殿门,立即合上。 伴随着最后一声古乐传出,整个天宫都陷入了一阵低沉的寂静,这是上邪此刻的心情。 梓璨知道她此刻心情不是很好,沉默着从花廊到了门口,安安静静地回到了花朵一种,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上邪低头看着天河里面无忧无虑的龙鱼,喃喃道:“其实,他们不会回来了的吧……” 刚才她一直没有显露出来,在她墨黑色的仙袍后面,是层层叠叠的伤口,那是最后一道天雷上面的电口劈的。 那个时候的她,应该已经是半神之躯,还会被劫雷劈成这样,就足以说明,这飞升劫有多厉害。 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从来没有一次渡劫,是她自己渡过的,每一次他们都会假装袖手旁观,让她自己硬抗。 可在紧要关头,他们都会争先恐后地冲出来,为她划去大半的天劫。 以至于他们回回都要受到更强烈的反噬,光环是她的,伤口是他们的。 每一次真神渡劫过后,她都是一剑轻松,活蹦乱跳,而他们两个,虽然不见伤的有多重,可脸上的苍白和倦态,天宫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时候的天宫,一向都流传着三界真神,上邪为尊的传言,所有人都已经在他们三个里面,她的神力是最为强大的。 一想到这里,上邪就忍不住噗呲一笑,一不小心牵动了身体上面的伤口,笑声又戛然而止。 虽然这点伤,养一下就没了,可她的心里还是觉得惴惴不安,憋得难受。 “寂梵,无忧,难道从此以后的三界,都要我一个人来看管了吗?”守护三界,是三位真神的职责。 或许,不出多少年,又会有带着全新职责的真神降世,可那种感觉,已经全然不同了。 河水里的鱼儿自然不会回答她,他们都畅快地在天河里自由自在地游着。 上邪眼睛微微有些发酸,身子一倦,居然靠着云层就睡了过去。 …… 临渊赶到凤凰族的时候,域虎将军正在大殿召开长老会议。 第459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1】 “众所周知,凤凰王病重,将族中大小事宜全部交托在了域虎手里,掌权多年,域虎自认从未有一天不是兢兢业业,为我族谋取福利,可总有些人,不分场合,不明事理地向域虎,还有域虎的妻女发难,不知道是仗了谁的势,欺了谁的人?” 域虎将军从来都是这么一个性子,说话拐弯抹角,非要让人知道他心底的不痛快,又不好意思直接明说。 一些长老今天也是跟着他赶去了真神飞升劫那处,知道他含沙射影的说的就是雅风,可奈何雅风天赋异禀,是多个长老的徒弟。 即便有些长老想要那拿她说话,其他人也未必愿意见到别人数落自己的弟子。 再者说,雅风今日虽然言辞犀利了一些,可有些话,却不见得是假的。 域虎上位以来,弄得族里上上下下,全然没有祥和之气,总是搞些莫名其妙的手段,将那些小凤凰的心眼儿,都教的不实在了。 “代族长,雅风算是我的半个徒弟,若是有哪里得罪了代族长的,白禾定然逼她向您道歉,可今日之事,显然并非是雅风的错,代族长大老远将扶婉郡主带去,不就是为了让真神多多关照你们一下吗?” “就为了让真神眼熟她一下,非要搭上我们整个凤凰族的见面?”有的长老心里也有些许的不痛快。 凤凰族的长老是从历代的双色以上的,天赋异禀的小凤凰里面挑选出来的,经过层层考验,这才能当上长老。 做长老好是好,若是全体长老集意,可罢免族长以下的任何人的任何职务。 可做长老有一点不好的就是,为了不有失公允,长老是不能成亲生子的。 这些长老团无儿无女,可就是见不得域虎将军一家恨不得将扶婉打包送进朝圣殿的那副模样。 虽然真神尊贵,可这么上赶着去丢人,不是他们上古神兽该做的事情。可域虎就是做了,而且还乐此不彼。 听他们这么一说,他明显有些不高兴了。 “什么叫搭上整个凤凰族的脸面?凤凰族的脸面还不是我一个人挣回来的吗?若不是我在临渊上神那里对你们百般美言,若不是我辛辛苦苦去各处仙家那里应酬打点,凤凰族会有如今这如日中天的势力吗?”域虎将军老早就看他们几位长老不顺眼了。 这群老头子,从他上位开始,就不停地和他作对。 先是不愿意收扶婉为徒,说什么仙资太低,不够资格,一会儿又说毛色太纯,天赋不高,他们就是怕扶婉修炼得太厉害了,会让他们地位不保。 一有什么事情,就去告诉凤凰王,他已经是代族长了,在他们眼里,却形同虚设。 他想要将扶婉送到高处,可他们硬是要踩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女儿往下拉。 “代族长,说话要自重。”各个长老品性高洁,自然不会同他去争论究竟谁对整个凤凰族的奉献大,谁的作用多。 可是域虎将军已经不止一次,在不同的场合,将扶婉推出去。 第460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2】 知道的人明白他爱女心切,不知道的,还觉得他们凤凰族尽是这种不折手段往上爬的人。 “白泽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域虎将手中百年梧桐树树根制作而成的茶杯放下,双手缓缓撑在桌面上,低声道:“凤凰王如今就在梧桐岛养病,若是你觉得本将军做得不好,你大可去找姐夫,将我的位置去了!” 他的“姐夫”二字,说得极重,话音刚落,白泽长老的脸色也不由得白了一下。 那是一种被羞辱的愤慨。 他明明就知道,凤凰王对他信任有加,若是贸然去凤凰王那里弹劾域虎将军,只会让凤凰王伤心。 而且他也不见得会相信。 如今不管用什么手段,凤凰一族的势力确实比之前扩大了许多,这是毋庸置疑的,拿到凤凰王面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白泽长老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你不要以为你是王的妹夫,就真的能够只手遮天,他日我王病好,就是你下位之时。” 只要凤凰王养好病,就没有这个代族长什么事了。 域虎深知此事,脸色一白,这么多年,他怕的就是这个,凤凰王神力高强,这么多年,虽然一直三不五时地缠绵病榻,可从来没有要断气的样子。 这些年,不知为何,身子还越发的好了。 这不可是和好现象。 “这个自然是件好事!”域虎皮笑肉不笑地接话:“作为王唯一的妹夫,也是他的至亲,我自然是希望,他的病能够越来越好的!” 域虎微笑着,只是笑意未达眼底,若不是这些长老在族中享有一定的权威,他何需同他们做表面功夫。 “本将军说的是有些人不尊上重长,长老们何故将话题扯到本将军女儿身上?”域虎似乎有些不满,将手中的杯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转了起来。 白禾见无人说话,站了起来,捋了一下胡须,正要说着。 忽然,域虎手中的杯子转动之间,居然从桌边滑落,直接跌在了地上,生生摔成了好几半。 “呦,不好意思!”域虎心疼将茶杯碎片捡了起来,拿在手里面摆弄了许多,想要拼回原来的形状,摆弄之间,抽空说了一句:“白禾长老您要说什么?本将军听着呢!” 白禾气急,真要开口说话了。 域虎手心里又传来了一道声音,原来是他拼凑的杯子没稳住,又塌了下来。 白禾接二连三被打断,整张脸既尴尬又愤怒,正要拂袖离开,坐在正上方的域虎将军忽然说话了。 “看来是这茶杯听不得白禾长老您要说的话,要不您重新想想,看看要不要改改?”他笑得真诚,若不是话里夹枪带棒,白禾会觉得,说不定他是真的在同他开玩笑。 “不必了!” 白禾尚未开口,就已经有人将他要说的话率先说了出来。 众人回头一看,临渊上神不知何时,居然出现在了大殿门口,而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域虎将军更是吓得从椅子上面直接站了起来,他虽然确实在临渊上神身边呆了一段时间。 第461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3】 可临渊上神对他,并没有他口中所说的那么器重,而且,他甚至怀疑临渊上神还记不记得他的名字。 如今临渊上神降临,他即便是心虚,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上去。 “参见上神。” 域虎将军率先行叩拜之礼,几位长老怔楞地看着他一路走过去,然后跪了下来,他们这才发现他的面前,正站着天宫之上的临渊上神…… 几位长老立马相互扶着,走到域虎将军的身后,一同跪了下来。 “参见上神。” 临渊并没有说话,而是围着他们此前坐的长形木桌,走上了一整圈,边走,边点评他们的东西。 “凤凰烛,不错。” 域虎将军的眉心微微蹙起。 凤凰烛乃是由凤凰一族的精血制成,一滴便可燃上百年,可是因为制作过程极其艰难,天宫的数量也是极少的。 不过,既然是凤凰族的宝物,他们用得奢靡一些,也无可厚非。 所以域虎将军短暂的蹙眉过后,心里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鲛人珠,挺好的!” 这是一公一母两只鲛人的眼泪汇聚而成,要机缘,即便有机缘,要形成也是很艰难的。 而凤凰族用得茶盏,居然是一颗偌大的鲛人泪打磨而成,它的价值,就不言而喻了。 凤凰族倒是送过许多上好的宝物去临渊上神的宫里,可他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如今看来,这凤凰族的东西,倒也是难得一见的好。 域虎将军胆战心惊地跪在原地,临渊上神没有让他起来,他不敢贸然起身,大殿之中的所有仆从,长老,还有他自己,都不敢起身。 “这杯子,也是极好的。” 在临渊上神说出下一个器物的时候,域虎将军总算忍不住跪着调转了一个方向,极其恭敬地说道:“上神可是想要什么宝物,只要凤凰族有的,必定双手奉上。” 此话一出,白禾等长老就不满地蹙了一下眉头,虽然他们平日里是觉得域虎将军的衣食住行,吃穿用度太过奢靡,这些东西,他们也乐得送给临渊上神,可这些话,从他的嘴里吐出来,怎么就显得他们凤凰这么低贱呢? 可惜,当着上神的面,他们不可能同刚才那般落他的面子,毕竟域虎也是临渊上神旧殿的侍从,同上神也算是有点交情。 临渊将手中的一把南海珊瑚玉骨扇放了下来:“喔?域虎将军想要送本尊什么东西?” 他记忆里的域虎,是一个不卑不亢,稍带着点内敛的,多和他说一句话,都会脸红得抬不起头。 他不喜欢这样的人,总觉得做什么都会很不靠谱,所以早早地,就将他送回了本族。 对于上神门中修行的神,在三界本就是一种荣耀,可若是无故被送回去的,那在自己族里的日子,一般都不会好过, 他并没有犯什么错,临渊并不想害他一生,还特意让自己的亲信将他护送回去,并在凤凰族帮他说了几句好话,这样别人也不会觉得是因为他没有做好事情才被赶出去的了。 第462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4】 “无论上神想要什么,都是凤凰族应当奉上的,上神尽管开口!”域虎一听临渊这么说,觉得心下松了一口气。 原来他真的是来凤凰族讨要东西的呀!一想到或许临渊上神,昔日高高在上的主上如今也可能会有求于他,他心里就有一阵隐隐的激动。 他让下属三不五时去三界搜罗至宝,果然是对的,如今三界的宝物,不敢说全部,有一大半,都在凤凰族里。 梧桐岛和凤凰岛简直就是宝贝堆。 临渊没想到,这么一个性子的人,居然几千年来,将凤凰族牢牢地把控在了自己的手心里,让这么多的长老,还有一众下属,敢怒不敢言。 而且看他这做派,显然是将他的话当真了,怕是无论他说什么,他都会夸下海口。 “凤凰王何在?”临渊并没有和他多做纠缠,好在他和凤凰族的几位长老还算眼熟,不由得看向其中一位,询问道。 域虎将军和所有长老尚且跪着,而且显然临渊上神并没有想让他们站起来的打算。 白禾长老被点名,不由得也同域虎一般,将身子侧向临渊上神,不过他的神情和姿态都十分自然。 并不以自己如今低人一等就觉得羞愧,也不觉得被人如此轻视而感到愤怒,他有的,只有不卑不亢。 虽然言语之间还是有着同别人一般的敬重,可他的语气却难得地没有让临渊觉得厌恶。 “禀上神,王他千年前身患重病,对族中事物有心无力,特将大小事宜都交托到了域虎将军手里!”说完,见临渊上神眼里闪过一丝错愕,他才补充道:“域虎将军算是凤凰族的郡马,是郡主的夫婿。” 说到这里,临渊心里才闪过一丝了然。 他还正疑惑,向他以前的那个身份和修为,应当是做不了凤凰族的代族长的。 可若是他同凤凰王有私交,那就不一定了。 想到这里,临渊不悦地看向域虎,言辞凿凿:“怎么,你觉得本神入你凤凰岛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为何不去禀告凤凰王前来接驾?难不成,他已经病重得难以行走?” 此话一出,所有长老也不由得看向域虎。 曾经他们也曾旁敲侧击地打探凤凰王的消息,可域虎将军都是草草回答,敷衍了事。 他们偷偷去梧桐岛,王的居住之地查探,也只看到王如同正常人一般进进出出,并没有看出一点生病的模样。 只是王就是不愿意回来主持大局,即便他们几次暗示,他也从没有再在凤凰岛露过面。 几千年过去了,凤凰一族多出了许多的小生命,他们这群人一代接着一代,对王忠诚的人,也渐渐地变了。 虽然不满域虎将军的人仍然有许多,可是不满是不满,再也没有人去找过凤凰王,也就任由他继续作威作福。 域虎被所有人看着,额头上滴落下一颗大大的汗珠,沉吟不过三个瞬息,就回答道:“王是病重,却不至于不能行走,而是——”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为难地看了一眼周围的长老。 第463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5】 似乎在寻求他们的帮助,希望他们能帮自己说说话。 可凤凰王的现状是大家都想知道的事情,自然没有人会不识趣地帮他说话。 域虎装模作样地叹息一声,似乎十分尴尬,不得不说出凤凰王的病症。 “其实,王他是得了癔症……”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怎么可能,他们的王……那个风华绝代,整个凤凰族的希望与骄傲,蓦然沉寂了几千年的王,怎么可能是因为……他疯了? “怎么可能?”白禾率先发声,在域虎将军还没有上位之前,他几乎日日和王待在一起,对王的日常生活,精神状态了如指掌。 即便是他觉得那段时间王确实有些憔悴,做事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是这和域虎说的癔症,不可能是同一件事。 “不可能,王他乃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有癔症?他癔想什么?他——”其实他很想说的是,王他还有什么求而不得的? “对对对,代族长你不要瞎说,毁王清誉。” “不行,我一定要去梧桐岛求见王。” “代族长,你不会是起了僭越之心吧,你说的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我们就能以长老令牌,将你罢黜。” 所有的长老都喋喋不休地发声,似乎域虎将军说的话,是彻底踩到了他们的底线,就连临渊上神在这里,也顾不得了。 临渊听说凤凰王得癔症的事情,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好歹是一族之长,怎么可能得这种病症。 “住口。”临渊拂袖在域虎将军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整个梧桐木制作而成的椅子,在他坐下的一瞬间,由上到下,变换成了一个别的模样。 而这一变化,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发现。 他一发声,所有人的喉咙里都不知道卡了一个什么东西,域虎将军和所有长老都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临渊这才缓缓说道:“本神今日来,并非是追究凤凰王病况,而是凤凰族这段时间,实在太过猖獗。” 临渊每说一句话,都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域虎将军想要辩解,却苦于说不出口。 临渊继续说道:“凤凰一族家大业大,势力也大,是天宫里数一数二能够说几句话的上古神族,甚至还有一只七彩凤凰坐镇,本神不欲与你们为难,今日来,也不过是想要提醒提醒你们——” 临渊语气忽然加重,眼神在所有人之间逡巡了一周,足最后停留在了域虎身上,他看起来离域虎将军最远,可是他的话,一字一句都清晰得传进了他的耳朵里,就仿佛是特意站在他面前,说给他听的一样。 他说道:“不要忘了,神界,是有主人的,主神之尊,你们也妄想控制?” 以为光是献媚,就能将自己的人插进真神身边?真是痴人说梦! 而且归根结底,寒殇才是凤凰族最高贵的一只凤凰,他才是当之无愧的凤凰王。 在他没有回来之前,这些人,休想将他徒弟的天地弄得乌烟瘴气。 域虎心里一凉,原来他的那些小心思,真的被人给看出来了。 第464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6】 其实看出来也无妨,只要真神看得起扶婉,将她收入朝圣殿,他也就认了,可真神今日,连正眼都没有看过扶婉一眼。 “是,域虎知道了。”域虎将军察觉到自己喉头的禁制已经被解除,即便心里再怎么难堪,也不得不低声道歉道:“劳上神费心了,域虎日后定当规行矩步,好好看护凤凰族上上下下。” 他这么说,也算是认错,让他在那些本就不满他的长老面前认错,做小伏低,也算是比较残酷。 然而那些长老的注意力完全没有在他身上,一个一个支支吾吾。 临渊这才抬手,将他们身上的禁制解除掉。 白禾这才说道:“王究竟怎么了?快带我们去看看!” 域虎脸色难看,明显不想搭理他们,临渊正好无事,从椅子上面起身,双手负立在身后,剑眉星目,一点表情都没有地说道:“走吧,正好本神也想去看看,他究竟是疯魔成哪种地步了。” 上神要去,自然无人敢拦。 不过,这看上去是一件好事,毕竟若是凤凰王真的病了,说不定能够得到上神的诊治,也算是因祸得福。 可是一代族长,凤凰王的名声,怕是也要大受影响。 “多谢上神。”白禾向临渊郑重地行了一个叩拜之礼,这才起身,化作一只凤凰,低着头,请求临渊踏上他的身躯。 身后一众长老,纷纷展开双手,挥舞了几下,在一阵羽毛雨后,原地出现了一群凤凰。 …… 上邪在云层里面睡着,神识感觉忽高忽低,飘忽不定,就像是掉落悬崖,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使不出劲儿来一般。 朝圣殿的佛乐越来越清晰,从她的耳朵里传到脑子里面,再传到心里。 让她原本有些飘忽不定的心,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知道自己在做梦,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甚至还觉得十分稀奇,毕竟神仙本就不会做梦,更何况真神。 在梦里,她不知飘忽了多久,天地从原来的一片苍白,变得有了一点阳光,而后变成一片黑暗。 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色彩在她的眼前划过,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 原本打算就这么浑浑噩噩地梦下去,突然,她的肚子感觉到一阵难受,一种难忍的呕吐感从她的胸口一直延伸至喉咙、鼻尖。 她在无形的世界里,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抓不着,只能捂住自己的嘴巴,将一阵一阵的神力在体内运转,好调整一下气息。 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刚刚复活,还有些水土不服? 上邪无法解释刚才那一阵难受的感觉究竟是因为什么,眼看着天空中最后一缕阳光就要消失,一颗一颗耀眼的星星慢慢地从云层里面出现。 “哎~”她叹息了一声,这一场梦,做的真是比她想象的要长许多,也要久许多啊。 究竟什么时候她才会醒?又或者,她会一直这样梦下去? “这会是世上唯一的真神和魔神!” 混沌中似乎传来一阵谈话声,是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 第465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7】 画面倏然急转,天地之间的颜色就像是被水洗过一般,所有的色彩从天到地陡然转换,上邪慕然回首,身边万千事物通通变化,只眼前出现一个人,剑眉星目,墨色长发,银白外衣,幽紫色的眸子,一出现就几乎夺了日月之光的气质。 他看向她却又没有看她,他的目光直接穿过她的身体,看向了他的后面,他的步子也未有停顿,穿过她的身体,径自走向百花丛里面的一黑一白两颗似蛋非蛋的东西旁边。 黑色的那颗,周身隐隐泛着红光,而白色的那颗,周身泛着七彩光芒,其中金光最盛。 就连他,也不由得将目光在它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 “你很漂亮!” 上邪愕然,眼前的这个人看起来像极了寂梵,可他的眉心,并没有寂梵的红莲印记,虽然寂梵的气质也很斐然,可是在此人的面前,她还是觉得,似乎寂梵还要显得稚嫩一点。 那将颗蛋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更加亢奋地在空中旋转了几下。 他似乎更开心了一些,眉目之间都是笑意,上邪不知何时已经绕到了他的前面,瞧见他的笑容,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好睡吧,我会守着你们长大的!”他就像一个慈爱的父亲,一双漂亮的大手,指节分明,在白色的神卵上面抚慰了一下后,转而去抚摸黑色的那只。 可那只神卵天性比较孤僻,并不同白色的那只那般享受他的抚慰,还大剌剌地向旁边一闪,他的右手顿在空中,还没反应过来,那只白色的神卵就自发凑了过来,将蛋壳在他的手心里轻柔地蹭了一下。 他一脸无奈地将手收回。 “请问——”上邪陡然出声,原本她在这个世界,是一个半透明的状态,她早已发现,这个人,其实是看不见自己的。 刚才的一切,也只是他自顾自的动作,并不知道她在旁边看着。 不知是为什么,尽管她很清楚明白这件事,她还是忍不住出声道:“敢问,阁下是谁?” 万里无垠的花海,里面种满了接天莲叶无穷碧的佛莲花,每一朵莲花的中心,都是几瓣彩色的花蕊,上邪只觉得这个地方十分熟悉。 在天宫,唯一种植了佛莲花的地方,就是天人魔三界的交汇处,也是她、寂梵、无忧三人最爱去的地方。 几乎每隔几年,他们便会在那里相聚一次,不过在那个地方,有一条蜿蜒至天际的小溪,这处没有,而这里的佛莲花,也明显比那里的还要多,还要大。 每一朵几乎都有一个人的脑袋那么大,花瓣精致,上面还挂着点点晨露。 上邪并没有指望他能听见她的声音,可事实上,在她出声的那一刹那,他整个人都顿住了。 他回过身来,眼睛穿过无数的花朵云层,穿过时间空间长河,目光就像是落在她身上一般,他说:“你出来了?” 什么意思?上邪有些疑惑,听他的意思,就仿佛认识自己一般,而且语气里还带着隐隐的激动。 第466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8】 只见他手指轻轻点在白色神卵上面,一股柔和的神力穿过蛋壳,浸透了进去。 神卵感应到他的存在,兴奋地抱住那股神力,就像荡秋千一般,在蛋壳里上下滑动,并没有见到什么异常。 上邪的心无端地就似乎和这枚神卵紧紧连在了一起,见它这么兴奋,她的语调也不由得高了起来。 “小心一点,你或许会伤到它!”她出声提醒,这神卵看起来十分强健,可惜她看不出这是什么品种的神兽,只是它太兴奋了,还这么小,就在蛋壳里面横冲直撞,万一将蛋壳撞碎了怎么办。 他也感觉到了,这个东西好端端地呆在蛋壳里面,并没有提前出来。 刚才那道声音,和他想象的她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以至于她出声的时候,他还以为是神卵提前出世。 “你是神?”他虽是疑问句,可脸上却带着笃定。 上邪看了一眼四周,他们虽然能够对话,却感觉身处两个空间,他并不能看到她,或许也不能感受到她,可却能听见她的声音。 这多多少少有些奇怪。 听见他的话,上邪低笑了一声,回答道:“或许是吧,有一个地方,有许多的神,而我,是那些神心目当中的神只和信仰!” 这是千万年,真神在天宫的影响。 那人并不意外,没等上邪问他,就先一步将自己的底交代了出来。 只听见他说道:“在你出现以前,我想我应该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 唯一的神? 这四个字看起来简单,可听着想着却觉得十分沉重,上邪环顾四周,除了漫天的佛莲花,她几乎看不到别的东西。 就连天空中的云朵,也只是层层叠叠的白色,和天宫有着天壤之别。 就像整个天地之间,都只有他一个人一样,不过令人奇怪的是,他并不以为她会是别的地方来的,甚至他仿佛还隐约能够猜到她的来历。 “不过,这个地方很快就会热闹起来了!” 他双目舒展,将白色的神卵托在掌心,感受它身上源源不断的生机和活力。 上邪也在世间活了许多年,她身上的气势,是一般人无可比拟的,可她在这个人面前,却软绵绵地像一只绵羊。 别说气势,对着他,她连重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为什么?是因为他们吗?”从刚才一出现,她就感应到了这两颗神卵身上源源不断的生机还有灵力。 它们想必不是普通神兽的后裔,它们的来历,饶是上邪想破了脑子,也万万没有想出来。 那人一脸骄傲地说道:“它们,是这世间仅有的两位主神!” 上邪险些摔倒下来,整个人都站不稳了,觉得好笑之余,又对他说的话有些意外。 “仅有的两位主神?”可天宫之上,分明就有三位主神呀!分管人三界。 或许是她的语气太过生硬,让他有些不悦,板着脸问道:“有何不妥?” 两颗神卵,一个透着精纯的神力,另一个魔气旺盛,分管两界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安排。 第467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9】 “那人界呢?”上邪直接地问了出来,她岂会看不出来,这两颗神卵生来不凡。 一个是天地灵气孕育出来的神,而另一个,则是天生地养最纯正的魔。 一出世,便可修炼魔气,不需要吸食鲜血为生,就和无忧一样! 忽然,上邪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倏然看向那两颗神卵,黑色的那一颗似乎十分倨傲,并不同白色那一颗活泼好动,也从未主动和那人亲热过。 性子简直和无忧一模一样! 如果这颗黑色的神卵是无忧的话,那白色的—— 上邪突然没了声音,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不确定她还在不在,只是听见她呢喃的那句话,还是说道:“这世间,并无人界!” 或许,在遥远的未来,这里会出现许许多多的神和魔,也会诞生出许多不能修习灵术的普通生物。 天地,并不拘泥于二界。 没有人界,那寂梵呢? 上邪心里一惊,难不成,寂梵真的已经羽化了,就连过去时候的存在,也彻底被天地之力抹杀了? 眼看着那人就要离开,上邪又不由得追了上去,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上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并没有回答,就像是已经切断了和她的联络一般,并不能听到上邪说话。 她百无聊赖地跟着他,一路跟到了天外之天——也就是朝圣殿的所在。 上邪再一次哑然了! 这个梦做得真的是十分稀奇,莫名其妙,这些东西,光是让她自己杜撰都杜撰不出来,更别提她还一点一滴地梦见了。 朝圣殿和她记忆里面的朝圣殿有许多的不同,就如同她记忆中的大殿,是古朴典雅的,是空荡浩然的,是让人肃然起敬的。 而此刻的朝圣殿,漫无边际的白烟,将人的脚踝全部遮完,她最喜欢的花廊也不见了,就连大殿门口看门的小花神也没有了。 整个大殿都带着一抹死寂的黑色,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等等,你不打算让我进去吗?”上邪被朝圣殿的禁制拦在了门口,她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她回自己家,居然还要经过别人的同意。 可那个人似乎没有听见她说话似的,自顾自地走了进去,没过几秒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上邪尝试了各种方法,想要进去大殿,通通无功而返。 她又尝试想要从梦里醒过来,也没有办法,她的神力就像是被禁锢住了一般,虽然不至于一点都没有,可统共也不过正常时期的十之八九。 没法办离开,又进不去朝圣殿,上邪只好原路返回,重新进入了那片漫无边际的佛莲花丛。 而那两颗神卵,此刻也正安安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上邪试着伸手触碰了黑色的那枚,果然,她的手指径自在神卵上面穿了过去。 她碰不到这里的任何东西,刚才和那人的交流,她也觉得或许是自己的幻觉。 那人不会是在自言自语吧! 不然怎么一会儿听得到,一会儿又完全不搭理她? 不带这么戏弄人的呀!上邪自出生起,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无视。 第468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10】 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上邪在原地打转了一会儿,实在无聊,索性飞上空中,躺在一片云朵上面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佛莲花丛里面的两颗神卵似乎变大了一些。 她从云层里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看见远处,有一抹身影正缓缓地向着这里走过来。 那身影她最是熟悉不过的了,此刻再见到他,上邪也无端生出了一丝恶趣味,从云层上面翻身飞下。 利用飞天术先一步在他的前面,飞向神卵,她的身影划过天际,居然带起来一阵微风。 那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股无端而起的风,停了一步,朝着风的方向望去,刚好见着一抹七彩的光明汇入神卵。 上邪身后带着七彩的灵力,在白色的神卵前面落定,伸出手戳了一下那枚神卵,暗暗道:“他又来看你们了!” 然而,在她手指刚刚触碰到神卵边缘的那一刻,一股强烈的吸力将她从外界,直接吸了进来。 刚开始的前两刻,她整个人都处于很懵的状态,呆了两下,记忆归拢。 一种窘迫、尴尬,不知所措的情绪油然而生。 她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直接被卷了进来?周围都是软绵绵的白色的不知道什么的东西,她伸出手,想要将扒开。 然而她的手刚一伸出来,她整个人再次像是被雷劈开一般的惊悚,原本她的手,是纤长较瘦,如羊脂玉一般像极了瓷器的玉手,可此刻,她的手一伸出来,居然是粗粗断断的指头,一个巴掌大概还没有一个鸡蛋大小,整个手掌上面都是惨白惨白的颜色,仅有的几根血管格外明显。 这分明就是出生婴儿的手,不,比出生婴儿的手还要不如。 一个恐怖的想法在她的脑子里闪现,莫不是……她被这个神卵强行吸进自己的身体了吧! 还是她的神魄太过强大,强行夺了别人的身体?无论是哪一种猜测,对上邪而言,绝对不是好事。 那个人在看到神卵的那一刻眉尖微微一蹙,他倒是不动什么声色,却并不同往常一般,轻轻点在蛋壳外面,用神力去带动神卵运动。 这是他经常会和神卵做的游戏,将一股强劲的神力灌入蛋壳里面,让她自由学习吸纳和使用。 天神并不同天魔,一出世就具备修炼和生存的本能,天神出世的时候,是懵懂无知的,就像一只幼兽,对这个世界都是陌生的。 整个人就像是一张白纸,什么都需要别人的引导或者自己的摸索。 他并没有同往常一般抚摸它,只是站在经常站立的地方,淡淡说了一句:“是你吗?”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看见自己进来了?此刻上邪恨不得拍自己两巴掌,干嘛这么高调,好死不死地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飞过来。 搞不好,她的动作全被他看在了眼里。 上邪并不敢说话,只是屏住呼吸。 忽然,一股神力从外面涌了进来,上邪本能地去抓,这股力量却并非是他特意传输进来陪它玩耍的。 第468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11】 那股神力一进来,便将她的四肢牢牢地钉在了四周软绵绵的一层薄膜上面。 她手脚用不上力,面对这股神力就像是小孩子遇见大人一般束手无策,只能低头看着这股神力在她的身上游走。 还好,虽然她的身上并没有感觉到任何衣服上面布帛的感觉,但是她身上的重点部位都被一股淡淡的薄雾笼罩着,即便是她自己,也看不到什么。 “没有异常。”外面淡淡的声音传来,似乎带着一抹疑惑。 看来是他看错了,他就地坐了下来,脑海里面突然闪过了昨日听到的一句话,那个人,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疑惑的看了看天空,万年不变的流云,万年不变的花草,世界一点一点地变幻,从原来的寸草不生、一片荒芜,到如今的繁花似锦。 世间万物皆在他指尖的光阴流转中反复诞生,又反复消亡。 在这两枚神卵出现之前,他从来没有幻想过有一天这个世界会出现别人,自然,在此之前,也没有人问过他的名字。 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万物诞生自然有它的规则,能够拥有什么,都是其机缘和造化。 风中的花香越来越荼蘼,那些佛莲花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疑惑,伴随着风摇摆。 “你太亮了。”他毫无波澜地看着太阳,温暖刺目的阳光在他的眼睛里起不了一丝波澜,事实上,在昨天以前,每一天都和前一天一模一样。 话音刚落,无故躺枪的太阳居然小心翼翼地躲了起来,不过眨眼功夫就已经不见了踪迹,太阳消失了,天地瞬间变得漆黑模糊。 上邪就在蛋壳里面,外界的变化她完全不知道,周围仍旧是白茫茫的一片。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上邪百无聊赖之间,忽然听见了这么一句话,激动地险些在蛋壳里面跳了起来,也幸好他的神力还没有完全撤出,不然她恐怕就要将这个神卵撞出一个破洞了。 他的名字,蕴含天地之力,若被不怀好意的人呼唤,便可轻易掌握他的生机。 “呵~”他笑了一下,原本深深藏在云层后面的太阳含羞带怯的露了一下,仅仅只是一瞬间,又立即藏了回去,生怕被他发现。 “寂梵——” 这两个字就像是平地惊雷,上邪从脚趾到头顶乃至全部的头发丝,都感觉到了颤栗,在这之前,她就隐约感觉到,或许她这是在不知不觉之中神魂出窍。 整个人从遥远的未来穿越到了天地初开的时期,这个人,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天道吧。 曾经寂梵给她说过,天地之间的一切自然有它的秩序,三位主神就是秩序的执法者,守护整个天地,依着天道而来。 但是现在这个人,口中说的名字,居然是一个她十分熟悉的名字,那个她相识了数万年的人。 “咔嚓……咔嚓……”白色的神卵忽然猛烈的摇晃,上邪的神识也在神卵里面不停的晃来晃去,幸好里面的东西都是柔软的,不然还真怕被装个头破血流。 第470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12】 她在里面跌跌撞撞,虽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还是结结实实地被磕了几下,她从出世以来,身体还没有这么束手无策过。 过了良久,上邪的意识忽然变得模糊,整个人轻飘飘地飘浮在空中,一点一点地向上浮去。 …… 临渊踏上白禾的背,乘风而去。 凤凰不愧是上古神鸟,一展翅便是千里之外。 凤凰岛和梧桐岛虽然都是凤凰一族的地界,可是相距却是好几千里。 因为梧桐岛里面的,都是一些灵力高强的凤凰,常年栖居在这里修炼灵力,并不干预外界的事情。 临渊也是好奇,他总觉得域虎将军当家是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为何凤凰王会同意? 一踏进梧桐岛,便能感觉到这里和别的地方不同的气息,这里极其安静,风吹进树林的声音,叶子掉进泥土的声音,还有山后甘泉潺潺流动的声音,清晰可问。 临渊率先落地,几位长老和域虎将军随后变幻成人形,一众人踩在枯黄的梧桐叶上面,清脆的声音几乎是整个岛上唯一的动静。 “上神,这边请!”域虎将军领着临渊,向着梧桐岛的北部而去, 众所周知,天河的尽头,是一片望不到边的往生海,这片海里承载着无数的生灵,是天宫里最纯净的地方。 而梧桐岛,就立于往生海的最中央,遥远的,就像一座宫殿,而事实上,这里也确实修葺了两座宫殿,分别是白景宫,和方仪殿。 分别代表着日,和月。 据说白景宫是凤凰王居住的地方,而方仪殿,则是王后居住的地方,只是着方仪殿,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进出过了。 域虎带着临渊,没一会儿就到了白景宫,一路上除了茂密的梧桐树,和天上偶尔飞过的灵鸟之外,再没有什么东西。 更重要的是,那些本该在梧桐岛守护凤凰王的护卫,还有在梧桐岛修行的人,也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临渊眉心越来越皱,若不是已经到了白景宫,恐怕他心底的火气会越来越旺盛。 “你们这是做的什么?好好的一块福地,被糟蹋成这样!”一路走来,可以说是荒凉落魄也不为过。 几位长老被狠狠地数落了一顿,心里很是惭愧,好几个都已经抬不起头,将脖子缩在衣领里面,眼观鼻鼻观心地跟着走,全然没有一点威严。 “上神息怒,只因王上不爱我们来这梧桐岛叨扰他,不得已,我们这才躲在凤凰岛修行,难得过来一趟。”域虎不动神色地替他们解围。 他这些年,来梧桐岛也算勤快。 白景殿的大门被推开了,外面虽然一个人都没有,可是宫殿里面,侍卫侍女倒是齐全。 “王上呢?”白禾颐指气使地问道。 这么些年,他总算进入到这里了,今日即便是王生气也好,赶他走也罢,亦或是要杀他也行,他一定要亲眼见一下王上,一定要告诉他,这些年凤凰族里面发生的事情。 那侍女一眼就认出了域虎将军和白禾长老,赶紧带他们走了进去。 第471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13】 凤凰岛上面几乎种满了梧桐树,白景宫也不例外。 他们在一条幽长的小径上没走一会儿,就听到了一阵呼叫声。 “琼儿,你在哪里?” 正是凤凰王的声音,白禾激动地跳了出去,顾不上礼仪和体统,在凤凰王正要离开之际,跪在他的眼前。 “王上,这些年,你让臣下盼得好苦啊!”一众长老都激动地飞奔过去,跟随白禾一同跪在凤凰王眼前。 唯有域虎将军还留在原地,跟在临渊身后。 他慢悠悠地走了几步,漫不经心地问道:“这边是凤凰王?”虽然他认识凤凰王,可是碍于好几千年没见了,而且眼前的这个人,一身白色的棉服,周身一点挂饰都没有,和记忆中的那个威风凌凌的王,着实有些不太符合。 域虎点点头,眼神也随着临渊的眼神,看向园中的那人。 他一头乌黑的头发,半束半散,束起来的那部分,上面缠绕着一条白色的发带,锦缎缱绻,被微风吹得四处飘动。 而散落下来的那部分,乌黑色的头发伴随着白色发带一起,被风吹动。 一身白色的衣衫,除了袖口和领口部分是略微亮堂一点的锦缎,其余部分,都是极为普通的棉质布料,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惶恐,并不想是有什么病的模样,相反,他现在似乎十分清醒而又着急。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卷书册,似乎此前一直在院子里面读书。 这个凤凰王年纪不大,修为不浅,没理由会选择蜗居在此。 “上神可移步至园中赏花!” 域虎将军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毕竟是他说凤凰王染上了癔症,无心朝政,才将所有人引来的,而如今,凤凰王看起来明明就十分康健。 而且梧桐岛变成了那个样子,稍微有脑筋一点的人,也会觉得,是域虎将军用了非常手段,将凤凰王拘禁在此,伪装出生病的模样。 然而,当所有人都快要将矛头指向域虎将军的时候,凤凰王开口了。 “白禾,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明日自己去找你的吗?”凤凰王,也就是凤玉嶂起先是愣了一下,被这几个忽然窜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认出白禾之后,一脸疑惑地将书册拿在手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似乎对白禾十分无语。 “你是不是以为,我和琼钩在一起会忘了时辰,不会的!”凤玉嶂自言自语道:“我和琼儿的孩子这几日就要出世了,我必须要抽出时间去陪陪她!” 琼钩是凤凰族的王后,在三千年前,就已经被人刺杀,死在了往生海里,连尸骨都捞不出来。 那时似乎是凤凰族的小公主孵化在即,为了保护小公主,王后这才丧命,因为太过惨烈,天宫之上几乎人人知晓。 从此以后,王后的方仪殿再无人进出。 原本大家不信,此刻见着凤玉嶂这般模样,心里再坚定也没用了…… 白禾最不能接受,看着凤玉嶂还一脸正常地看着他,似乎还在等他回答。 第472章 庄生晓梦迷蝴蝶【14】 他颤抖着嘴唇,问道:“王上,你究竟……” “陛下!”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小路尽头,梧桐树的深处,一抹白色的人影缓缓走了出来。 她戴着白色面纱,光是眼睛,就觉得十分的柔和,头发和凤玉嶂的一样,被一根洁白的锦缎束起。 但是那抹倩影并未直接走向凤凰王,而是直接越过他,到了临渊上神和域虎将军的身前。 欠身行礼道:“拜见上神。” 她只拜见了上神,却未见过域虎将军,临渊眉头一挑,似乎已经猜到了故事结尾。 索性他也走了几步,踱步到凤凰王的面前,自上而下地看了他几眼,曾经一个风华绝代的人,如今泯然众人而不自知。 “琼儿,你这是?”凤玉嶂有些疑惑这指了指域虎将军和所谓的“琼钩夫人”,因为他们两个站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结合刚才琼钩夫人见到域虎将军的时的动作和表情,想让人觉得他们没有关系都不可能。 琼钩夫人挽住域虎将军的手臂,将他拉到凤玉嶂的面前,因为她蒙着面纱,脸上的表情大家也看不清楚。 只见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眸子,十分无辜地看着凤玉嶂问道:“这是我的爹爹呀!陛下您忘了?” 她一说话,凤玉嶂立即接过话来,双手一拍,一脸无奈地挠了挠头发道:“失礼了,岳丈大人!” 等等—— 域虎将军明明就是王上的妹夫,这个无端冒出来的女子却自称是域虎将军的女儿,那不就是扶婉郡主吗? 他们居然让王上的侄女,来勾搭王上! “大胆!”白禾简直要气炸了,从地上囫囵着爬起来,扯过域虎的衣襟骂道:“你们这对不要脸的父女,居然敢如此戏弄王上!” 所有的长老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法器拿在手里,就想要将域虎将军拿下。 “你们这是做什么?”凤玉嶂拦在所有人身前,一只手便接住了所有长老的法器,虽然这些长老瞧见陛下不敢使用全力,可这么多人的围攻,他单手接下,也算是十分了不起了。 “各位长老息怒,上神,属下已经说过了,王上得了癔症,病原正是因为琼钩夫人!” 琼钩夫人那时无端羽化,凤凰王对这位王后一向情深,夫人、女儿双双辞世,这让她的打击太大了,这才变得神乎其神,日日寻找夫人。 “域虎,你可知你犯了多大的罪?”白禾痛心疾首,王上得了这种病症,却被藏了三千年,时至今日,他才发现。 他心里最痛恨的,其实是他自己! 域虎知道自己有错,索性选择沉默,倒是扶婉,在白禾长老动手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不悦地张开双手。 将一身淡蓝色的灵力全部汇聚在了掌心,准备随时给予白禾致命一击。 “琼儿,你这又是做什么?”凤玉嶂挡住了所有人的攻击,一回头,没想到自己的夫人居然也是斗争中的一个,不免有些头大。 扶婉被唤了一声,手上真气有些松动,险些消散。 “长老,你看见了?” 第473章 寻找前世之旅【1】 “不是我与爹爹作假蒙骗王上,是王上太过思念夫人,将扶婉错认!”她的一身装扮,与琼钩夫人被刺杀身亡时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此刻正有恃无恐地站在域虎将军身后,她挽着域虎,他的一手也刚好将他护住,不让白禾有触碰到她的机会。 “错认!”白禾气不打一出来,脸色铁青地指着扶婉,前后走了好几步,险些说不出话来:“你欺王上神志不清,居然让他将你扶上了族长之位,你还敢说你没有私心?!” “你们都在说什么?”凤玉嶂将手里的书一收,放在石桌上,紧紧地盯了白禾一眼。 目光在白禾与其他长老之间逡巡,语气不怒而威:“你们今日来,是找琼儿麻烦的?” 天地良心啊!白禾恨铁不成钢,想要痛骂凤凰王一顿,奈何察觉到他情有可原,也尊卑有别,有一种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的感觉。 “王上,她分明就不是琼钩夫人,她是域虎的女儿,你的亲侄女呀!”虽然凤凰王的妹妹与他并非一母同胞,但得得却却是有血缘关系的,他们容不得域虎一家如此放肆。 凤玉嶂眉眼一眯,略带杀意地看向白禾,若非他是跟随自己长大又对凤凰一族忠心耿耿的长老,此刻的他,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域虎,你可知罪?”临渊放下茶杯,他已经在旁边看了许久的戏了,只是他有几件事不明白,他看着域虎,眸中尽是冷意。 对待不能控制之人,唯有诛杀是最好的选择,这是主上教给他的道理。 临渊上神怒意不藏,就连凤玉嶂都有些忌惮,眉心一蹙,没有进一步为难长老们。 白禾长老松了一口气,只要临渊上神意识到域虎有问题就好,他上前几步,将凤凰王搀扶了过来,让他离开临渊上神视线范围。 域虎将军和扶婉相互搀扶着,后者脸色惨白,似乎对临渊上神十分畏惧,双手僵硬着,让域虎一时片刻也没法自然地睁开。 “啪——”石桌上的茶杯被临渊上神重重一掷,杯中茶水激荡了一下,空中溢出几滴,又滴入杯中。 整个空气里都有一个剑拔弩张的感觉,域虎颤抖着睁开扶婉的手,三下两下地就跪倒在临渊上神面前。 “属下有罪!”域虎不敢辩驳,只是忍不住为自己的女儿狡辩几句:“当初王上神智不清,在梧桐岛大开杀戒,好些同族都葬生在王上手中,属下,属下也是权宜之计!” 他的话,半真半假,凤玉嶂发狂是真,是为了找出刺杀琼钩夫人和小公主的凶手,也曾伤到不少人。 至于扶婉,为什么恰好在凤凰王发狂的时候接近了他,又为什么刚好被凤凰王认错,他们乃是血亲,不至于换了一身衣服就认不出来。 临渊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将茶杯拿起又放下,敲击这石头制作的桌面,浑厚的声音在所有人心里一上一下地乱动。 “属下并非是让扶婉迷惑王上,而是真的为了他的安康着想呀!” 第474章 寻找前世之旅【2】 “你说什么?”凤玉嶂挣开白禾的手,蹒跚几步,一把握住域虎将军的臂弯,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她不是琼儿?” 眼中含泪,白色的锦缎和黑色的发丝垂下,伴随着那滴清泪,谁都知道,他的心……碎了。 “陛下!”扶婉犹豫着低唤了一声。 凤玉嶂原本有所动摇的心瞬间又被拉扯了回去,略带质疑的眼神变成了笃定。 临渊眉头皱得越来越狠了。 “王上,她不是琼钩夫人,不信你看看她的容貌,和琼钩夫人哪点相像?”长老分生怕他又犯糊涂,将他拉扯过来,对着扶婉从上到下地评头论足。 “她长得不像就算了,也没有琼钩夫人的风骨!” “王上你究竟哪里被迷惑了,她压根和琼钩夫人沾不上边!” “王上你是不是被逼的?” “只要王上一句话,臣等就算是死,也要罢免了域虎将军的代族长之位!” “够了——”凤玉嶂不耐烦地大吼了一声,指着白禾为首的几位长老道:“凤凰族有你们,有域虎将军还不够吗?为何三千年了,你们都不肯放过我和我的夫人?” “孩子已经不在了,若非这个王位,我的孩子怎么会不在?我只想和琼儿在梧桐岛厮守一生,你们来这里做什么?你们走!” 说着,凤玉嶂就要拉过扶婉,准备离开。 他手里一松,原本应该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腕,突然出现在了临渊的手掌之上。 “姽婳之术,果然厉害!” 他几个字,就将凤玉嶂所有的不正常给道破了,凡是使用姽婳之术的人,除非自己滴血破术,不然饶是临渊,也没有办法。 “你还不打算从实招来?”域虎将军将头深深埋了下来,不愿开头。 扶婉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将指尖一划,生生破了一个口子,淡蓝色的血液凝聚在指尖,燃烧成一朵小小的火焰。 临渊在她动手的时候就直接松开了她的手腕,如今看见这一画面,不由得将背更靠向椅子一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动作。 淡蓝色火焰照亮的地方,她整个人出现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一袭白色的衣裙渐渐蜕变,变成了幽蓝色的模样,白色的面纱被摘了下来,她的脸,一点一点变得瘦削,眉目之间平添了几分柔情,眉眼下方一点红色的痣缓缓成型。 长老们几乎都傻眼了,这分明就是——琼钩夫人的模样。 究竟是什么术法,居然将琼钩夫人重现在了扶婉郡主的身上。 “上神!”琼钩夫人双手捻成兰花指,微微欠身,对临渊上神行了一个古礼。 临渊上神虽然没有起身回礼,却也微微颔首,已示尊重。 而后琼钩夫人才转向凤玉嶂,此刻的他,早已经傻眼,整个人怔楞地站在原地,双眸含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陛下,你杀人了!”陈述句,虽然带着淡淡的谴责,却更多的,是不舍与心疼。 凤玉璋倏然回神,仿佛珍宝失而复得一般将琼钩夫人的手捧了起来。 第475章 寻找前世之旅【3】 “我错了!”毫不意外地,凤玉嶂在琼钩夫人面前立马认错。 姽婳之术,是将死之人同活人签订协议,将她最后一缕生机和意识储存在活人体内,而活人可以得到她的所有灵力,还有记忆。 很显然,当初琼钩夫人遇害当日,最先在往生海发现她的人,是扶婉。 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扶婉并没有来得及将她救下,反而和她签订了这个协议,理论上而言,应该不是扶婉故意谋害琼钩夫人,不然以夫人的心性,断然不可能与她相安无事这么多年。 “上神,白禾长老,这些年,并非是扶婉假借本宫的身份迷惑陛下,而是本宫思念陛下得紧,祈求她时常带本宫来与陛下相会!” 琼钩夫人向来都是最柔情似水的一个,温温柔柔不卑不亢地说出这么一长串,让本来就有些回不过神来的几位长老,更是不知道此刻应该怎么答话。 若不是扶婉故意迷惑王上,一切情有可原了,域虎将军自然也就不算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他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 白禾犹豫再三,仍然向凤玉嶂问道:“王上,您当真没有关心过凤凰一族近年来的情况吗?” 即便是当年的打击太大,可是他不相信,他们的王这么多年来,居然安心死守在梧桐岛,从不踏出去一步,从不关心他们的死活一下! 他不信! 凤玉嶂听到白禾长老的质问,整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一下,反问道:“怎么?是如今凤凰族过的不好吗?” 自然是好的,可是好的让人心慌,好的让人觉得受之有愧。 讨好别人得来的权势地位,这让他们如何心安,如何是好? 若是他们老一辈的都将头低下去了,那让那些年轻的小凤凰怎么挺直腰板? “长老,此事,全是域虎的错!”域虎将军难得在白禾面前服软,在临渊上神尚未出口裁决的时候,他就已经将过错全部揽了过来。 “可是这个错,域虎不是不认,而是没有办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埋着头,幽怨地说道,就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 凤玉嶂也好奇他会说出什么,和琼钩夫人相互挽着,站到了临渊上神身后。 白禾长老听他这么一说,不怒反笑,大声道:“你说的这是什么歪理?献媚示人怎么就是形势所迫了?我凤凰族乃是上古神鸟,哪里需要舔着脸去讨好别人?” 这话算是说出了众多长老的心声。 他们和域虎将军之间,有两大不和。 一,域虎将军想要驯服他们,可长老权力至高无上,互相不服软,这使得他们没法正常交流。 二,长老们桀骜不驯,域虎将军确实一个八面玲珑,做小伏低惯了的人。 他血统不纯,灵力不高,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代族长,难免有人心生不服,偏偏他又是一个做小伏低惯了的人,说是八面玲珑也算抬举了他。 他不愿意在族里面丢人,自然而然要向族外想办法扩张人脉和势力。 第476章 寻找前世之旅【4】 前者全是小矛盾小冲突,后者却涉及到了整个族群的治理问题,难怪他们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 “这些事情,你可曾想过有寒殇?”临渊上神的声音宛如冬日寒冰。 寒殇是他的关门徒弟,这一点,在座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寒殇和凤凰族的关系实在恶劣,可以说,若非他是万年难得一见的七彩凤凰,他们这群人,大概是恨不得他不是凤凰族的人才好。 临渊上神是寒殇的后台,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 可是被临渊上神提到明面上来说,域虎将军的脸就有些挂不住了。 早些年,凤凰族骄矜自傲,确实在天宫得罪了不少神官,也幸得域虎到处奔波送人情,才让凤凰族不至于被天官孤立。 这些事情毋庸置疑,那时候他新官上任。做事难免勤勉。 可那时候,寒殇是天宫中除司命和临渊以外的第三位上神,天生七彩血脉,不用渡劫便是上神之躯,何等尊贵。 可是域虎将军居然舍弃了这么好的一尊大佛,到处忙前忙后,忙上忙下地讨好人,这点就耐人寻味了。 虽然白禾从来没有朝这方面想过,可是如今被临渊上神提出来了他也不由得有些疑惑了。 域虎和寒殇无仇无怨,为何他会这么排斥去求这位上神呢?若是他肯多下些功夫,说不定还能让寒殇卸下对凤凰族的芥蒂,将他迎回梧桐岛呢! 凤凰一族的族群关系比较复杂,七彩凤凰乃是凤凰族的皇者,天生的血脉之力可以将整个凤凰族压制住,这种霸道的力量,也确实是凤凰族在寒殇幼年时期孤立冷落以至于流放他的原因。 不劳而获,凌驾众人之上,甚至别人还找不到超越他的办法。 凤凰皇者数十万年才会出现一个,极其稀有,一旦殒命,便要再等上数十万年。 在这期间,凤凰族就由推选出来的王者来掌管,如今皇者、王者还多了一个代族长,难怪临渊会觉得凤凰族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可是再理不清,他也得理清楚,毕竟寒殇是他的人,断然不可能一直受凤凰族的委屈。 “他是凤凰皇者,为何你们遇到大事,从来都是越过他?”即便他有了上神的尊位,他们也不曾想过将他迎回。 甚至还私自打击和他交好的小凤凰,追杀了娓笙三千年时光。 好大的胆子啊! 临渊说一句,他们便抖三抖。 “当初寒殇尚未孵化,他是怎么流落到浮光森林的,你们心里有数,本神心里——也有数!该做的不该做的,你们都做了,既然寒殇挺过来了,你们就别想再无视他!” 他所说的一切,众人心里皆是一惊。 动荡时期,皇者固然是凤凰族最坚实的后盾,可若是在太平盛世,无端多出一个从血脉到神力都可以轻易碾压你的人,任谁也不会由衷的欢喜。 当初他们就是抱着各种复杂的情绪,将寒殇遗落到了浮光森林,一代皇者,即便再怎么强大,也只是一枚没有孵化出来的小鸟。 在那个地方,怎么可能生存得下去。 第477章 寻找前世之旅【5】 凤凰一族孵化的条件极其艰难,小心翼翼地呵护,说不定都难以孵化,更别提是在那种地方。 本以为这数万年,凤凰族都会过上太平无忧的日子,没想到,在三千年前的某一天,这个七彩凤凰居然在浮光森林孵化出来了,一出世,便是上神之尊。 他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从血脉就能压制他们的凤凰,即便是刚刚出世,就让他们没有放抗之力。 若是他残暴不仁,或是欲壑难填,那凤凰族不就全完了吗! “是,是!”域虎将军点头应是,丝毫不敢反对:“待寒殇上神渡劫回来,我们便去上神殿中将他迎回!” 这些年,他们连寒殇究竟住在哪里都不敢打听,自然不知道其实寒殇并没有同临渊上神上神住在一起。 寒殇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三界游历,兴致上来了,便去苍穹之境寻找娓笙玩耍一阵。 至于浮光森林,也算是他的另一个家。 “这还差不多!”临渊心里暗衬,脑子里突然闪过凡间寒殇的模样,那会不会真的是他?他不敢确定,长相气息都十分相似。 契合度高到临渊都……只是,他是魔族的人! 万一寒殇真的沦落为魔族,那凤凰一族说不定就真有借口,将他的皇者身份摆脱。 …… 上邪在云层里面忽上忽下,一阵飘浮。 醒来的时候,居然发现自己躺在了天河之上,虽然并没入水,可是已经随着天河漂流了许久,不知今夕是何年了! “神尊!”梓璨看样子已经在天河边上等候了许久。 上邪抬起几根指头,浑身都酸软无比,眼睛被阳光晃得睁不开,随手拿起一张帕子,往额头上一哒,从云层上坐了起来。 “何事?”她睡得时候,还正是朗朗晴天,如今夜幕将至,些许星辰都已经升起。 梓璨先是行了一个古礼,而后一挥手,将花廊上方的花藤衍生了过来,买上邪头顶形成了一个花伞,刚好为她挡住余晖。 她像是睡了许久的模样,又似乎只睡了半天,上邪略微活动了一下筋骨,整个人就像是被一根筋抽住一般,整个人都顿住了,而后放弃挣扎。 梓璨连花藤搭好,上前几步,将她从天河里面迎了出来,上邪所到之处,遍地繁花开满。 “时节将至,天宫欲筹备百花宴,众神已将请帖送至朝圣殿!”她只是朝圣殿的花灵,自然不敢做真神的主,接过帖子急忙赶到了真神身边,一候就是大半天。 奇怪,梦里过了不知道多少个日夜,醒来却只过了半天,有趣。 上邪低笑一声,将手里随手捡来的帕子拿开,拿到手心里一张,上面居然是一个人像。 她将手帕调转过来,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下,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百花宴?” 记忆瞬间归拢,那些年她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无忧和寂梵想法设法将她哄去百花宴。他们两个不愿意去凑热闹,还以为她也不喜欢热闹。 没回都送她许许多多的东西。 第478章 寻找前世之旅【6】 各种珍稀古玩,神器古书,应有尽有。 她还特意开辟了一间藏宝阁——奇居宫,来收藏他们送来的东西。 梓璨不敢直视上邪,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是微微低着头,上邪问过,她也是秉持着一模一样的姿势未曾改变过。 “正是,日子稍稍提前了些,也算是天宫之上众人庆贺真神归来之喜!” 此话说的极为巧妙,一是提醒上邪,这是为了你而举办的宴会,你不去不行。 二来,说是天宫众神,其实上邪一个也不认识,她也没有大胆地说出是谁主办,算是暗示上邪,这是她露面的好机会。 堂堂真神,不可能一直蜗居在朝圣殿里面,不接受所有天神的朝拜。 上邪并没有回绝的意思,只是想到了昔日的情形,才倏然失神,算是梓璨多虑了。 不过上邪也没有说她,将她递过来的帖子一收,便转身离开。 梓璨意识到的时候,抬首,已经看不见上邪的背影了。 只是正午时分,她站在岸边观望真神的画面仍旧历历在目,即便她只是斜斜地靠在云层里面,没有一丝光环的她,也是那么万众瞩目,让人挪不开眼。 自然而然地生出一丝敬畏之心。 这种气势,她只遥远地在寂梵帝君身上望见过,说他们昔日是一同长大,共同守护三界的好友,她此刻是一点也不怀疑。 “恭送神尊!”即便是早已看不见上邪,她仍然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辞礼,不急不缓地回到了自栖息的地方。 上邪不知道走到了何处,漫天飞舞的琼花花瓣,天河里都被洒满了厚厚的一层,她随手将一块地方收拾了出来,缓缓坐下。 整个人盘腿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也不见拥挤,四下无人,她这才将手里的那张帕子展开。 一个人脸赫然出现,她将帕子升上空中,帕子中间那一块留白的地方印上了雪白的花瓣,整个人形都有了轮廓。 居然是她自己? 这难道是万年前她留下来的东西?无意之中遗失在了天河里面? 不可能呀! 这种精妙绝伦的宝物,她不可能没有印象,这手帕上面,既不是用丝线秀出来的图案,也并非水墨画成的,浑然天成的一张人面图,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个宝贝呀! 上邪有些欣喜地将手帕叠好,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又似乎是没有看够,本来想要揣袖子里面的动作顿了下来,又将手帕拿了出来,展开,东看西看,怎么都看不够。 尽管别人夸她都要夸上天了,可她还是觉得这种小东西带给她的欢乐远比别人吹嘘大半天有用。 琼花林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喜悦,振奋地将花瓣震落一阵又一阵。 远处司命阁的司命,从窗沿往外一看,撇撇嘴不屑地吐槽:“都是一些没有骨气谄媚惑主的东西,待有机会,我定将你们通通砍掉,送去炼丹,送去煮饭!” 这对花草树木的精灵而言,可谓是极刑了,可是这琼花林却丝毫都不带怕的,讨好上邪讨好得极为兴起。 第479章 寻找前世之旅【7】 “她就是这样!”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司命正要继续吐槽的嘴一顿,回过头认命地坐了下来。 轩窗上面的帘子被拉了下来,整个阁楼,一瞬间陷入了黑暗。 幸好,司命还准备了一个宝贝,当整个屋子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明珠燃了起来,柔和的白光洒在司命还有来人脸上。 她叹息了一下,将明珠放置在灯台上,说道:“寒殇,追到了天宫,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在第九渡劫的那一刻,寒殇倏然离开,司命管不了也没心思去管他究竟是去了哪里。 原以为这个已经堕魔的谪仙应当是没有见面再上天宫,没想到,寒殇不仅来了,而且是偷偷地潜入了司命阁。 “上神!”寒殇依旧是一身黑衣,和凡间的装扮一般无二,他说道:“我需要一个解释!” 为何第九无端会历一个飞升劫,为何她会一转身就变成了万人敬仰的真神。 还有他的身世,为何临渊和司命每每见到他,都是一副难以形容的表情。 有太多的事情需要他来求证,第九消失了,从整个三界消失了,他无从追随,也无处追随。 司命叹息一声,对于寒殇这个,第九在凡界最好的朋友,她着实端不起上神架子,更别提,本质上,他也算是一个上神。 是除了上古洪荒时期过后,三界新生的唯一一个上神,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提点一下他。 “我知道你想要知道什么!”司命坐在凳子上,随手将自己滞留已久的命格本翻开,漫不经心地道:“你与临渊上神渊源颇深,你去问他,或许更容易得到答案!” 寒殇何尝不知,可是他偷偷去过一趟,并没有找到他,天宫之上神官普通萝卜一样,他不能四处乱走。 万一惊动了真神,以这种情况同她碰面,他做不到。 刚才司命偷看上邪的时候,他也撇到了一眼,她和第九的容貌截然不同,第九虽然已经是倾国之姿,可在上邪真神面前,逊色的都不止一星半点。 上邪真神眉目之间不但没有凡人身上的浑浊之气,而且气韵天成,自有一番气势,让人望而生畏。 寒殇不语,任由司命批阅了好几个命格本,都不着急。 现在对他而言,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他不急,司命反而不自在了。 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不得不将她的心思,从“政务”上面转移了过来。 “好,我告诉你!” 果然普通寒殇所想的,司命是最禁不住磨的神官,不用说话,也不需要做什么事情,只要用沉默表达出自己的决心,她自然而然就认输了。 司命一脸挫败地将手支撑在下颚上,自下而上地打量了一下寒殇,吐槽道:“你和小尾巴一起长大,又受了临渊多年教诲,居然既没有小尾巴的可爱,也不如临渊洒脱!”无奈,她还是得一五一十将她知道的说出来,她平生最怕的,就是在自己专心做事的时候,身侧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了。 第480章 寻找前世之旅【8】 以前是娓笙,如今是寒殇,一个两个都不好打发! 说起娓笙,司命心里漏了一拍,这么多事过去了,她居然忘了去冥界看一下她如今怎么了! 她暗自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对着寒殇长话短说。 “渡劫,是帝姬所想,也是本神所愿。”第一句话,成功让寒殇皱起了眉头,他原以为渡劫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没想到,第九居然早有预谋。 “原因呢?”他了解第九,知道她不可能会放下自己的亲人,独自成神。 司命点头,确实,在一定程度上面,寒殇算是最了解第九的一个人了,只是…… “景渊,也算是渡劫!” 寒殇的眉头皱得更狠了。 无端失踪的景渊一直是他心里的一个结,他并没有亲眼看见景渊渡劫的场面,可是从别人口中转述的,他知道,那是一场比上邪真神飞升的还要恐怖的天劫。 “他的劫难是什么?”这是他想到的第一个问题,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司命摇了摇头,吐槽道:“我不知道,你怎么不关心一下自己要渡的劫难?” 不得不说,自从想起来了寒殇的真实身份以后,她可是第一时间就将他的资料找了出来,知道了他在凡尘的所有事不说,还知道了他今生所要历经的劫难。 自然也就知道了,他当初立地成魔,是为了修炼强大,将第九的魂魄生生从冥界抢回来。 能够安然进入黄泉,唯有。 成神需要修炼,需要积善,需要缘分,最后还得渡劫,一步都不能错,否则就将万劫不复。 他做不到,可是要成魔,只需要放弃一些东西,所以他选择了后者。 景渊用了拘禁之术,寒殇成魔,思邪存下了她的尸身,难怪娓笙即便是身死之后,神体回归了冥界,都没有办法醒来。 这么多人想要强行将她留下,而且各个都用了最极端的方式,真是……冤孽…… 他自己的事情,他当然不关心。 司命见他注意力没有被转移一点点,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儿,顺着他的心意继续说道:“具体是爱别离,还是求不得,我不知道,可是猜测一下,直到帝姬死,或是他自己死,他都没有真正放下,根本不算是成功渡劫,至于求不得,呵呵,他有什么好求不得的?他喜欢的,想要的,通通都留在了他的身边!” 说到这里的时候,寒殇的眼睛明显黯了一下,司命话中的意有所指,他不可能听不出来。 寒殇颓败地望着她,口中尽是心酸和黯然:“所以,小九儿想要飞升,是为了来天宫查探景渊的消息?” 这是他自己想的,最合理的解释,不然她不可能会事先将大燕和景国安排得这么妥当。 想必她是早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 这一点,司命不置可否,她曾经想过动一点小小的手段,让第九在凡界立下大功,借此蒙骗天道,让她飞升。 没想到,她的想法总是先于她,在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做的时候,她就已经付出行动并且成功了。 第481章 寻找前世之旅【9】 “我明白了!”司命尚未回答,寒殇就已经在她的眼神里读到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九儿早已计划好了将来。 “所以?”她偷偷掀开一双眼皮,不太敢直视着他,关于寒殇和第九的事情,她不是太清楚,可是关于寒殇和娓笙的事情…… 这么多年,她总还是略有耳闻的。 不知道他想起娓笙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画面,一时之间,她居然有些……恐惧。 他尚且是凡人的时候,就已经为了帝姬做到了这个份上,如若有一天,他恢复记忆,那么他对娓笙的情意,又该如何安放呢? 司命打了一个寒战,扼杀了自己的想法,避免亵渎真神。 “你要去哪里?”微弱的光芒中,司命只看见了寒殇的背影。 他顿了一下,仿佛自从上了天宫以后,他的腰就没有挺直过,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神圣,而他是一个魔。 “我需要一个锁灵簪!” 他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瞬间消失。 司命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笔尖有意无意地在平滑的纸面留下一道道痕迹,嘴里弥漫着:“他究竟要做什么?” 司命阁里留下的文案实在太多了,她没有太长的时间去纠结寒殇的去向,只低头想了想:“大不了到时候告诉临渊一声,总归是他半个徒弟,照看他是应该的!” 说着,她用笔杆将窗沿上厚重的帘子挑开了一条细窄的缝隙,目光所及之处,早已经看不见真神的身影。 约摸又是不知道去哪里晃荡了吧,朝圣殿万年如一日的清冷,别说是上邪真神,就连她,也呆不惯。 也就寂梵真神可以在那里一守就是十几万年。 …… 上邪确实是离开了,而且是去了一个她从来没有如果的地方。 不知为何,从她踏进琼花林里的那一刻,就隐约感觉到了什么东西的指引。 她与无忧向来心意相通,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可以感应到他的方位,就在刚才,她从极北之地,居然隐约感应到了他的灵力。 她的心里莫名得觉得有些慌张,不由得直接从天宫飞身而下,万年没有亲临的世界,沧海桑田,早已变得天翻地覆的陌生。 她依着直觉,很快就来到了北川,一片天寒地冻的世界。 入目皆是冰雪,除了天空略微带着湛蓝的颜色,整个天地都只剩下一抹雪白。 她刚一落地,便发现前方有一身影。 灰色的衣袍,卓然而立,上邪倏然出现,他居然也没有意外,待上邪落定之后,才上前行礼。 “参见神尊!” 居然是临渊上神。 朝圣殿一别,他还以为他和司命一同离开了,却没想到,居然在这么遥远的地方与他碰面。 这里聚集天宫不是一星半点的距离,上邪神力无边,居然都在他后面才赶来,可见临渊是从很早之前就感觉到了一样。 上邪安然受之,上前一步,乌金色的帝龙靴踩在雪地里,发出似精盐碾压的声音。 临渊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 第482章 寻找前世之旅【10】 北川的风格外凛冽,上邪的头发并未规矩地束好,被寒风一吹,有些许的碎发飘荡在脸颊上,倒是比正常时候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神尊可否也是感应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临渊不敢等上邪真神先开口问他,率先向其询问。 其实他刚从凤凰族出来,就感觉到了这股力量,神秘而强大,而且夹杂了一些他熟悉的气息。 因此立即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往生海是最接近神人魔三界交接口的地方,他从梧桐岛出发,自然比谁都要快些。 上邪闭目,从鼻尖里发出了一声哼的一声,临渊嘴角不自觉地下垂了几分,而后赶紧接着道:“不知神尊可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上邪脚步不停,一步一步地踩在雪地里,印出大小不一的一长排脚印。 她看似在闲庭散步,其实是在研究整个北川,不难感觉到,这里虽然又冰又冷,可是从内里,买股支撑北川形成的神秘力量,已经消失了。 “你想说什么?” 上邪回首,刚好看见临渊卡在嘴角的僵硬的微笑。 临渊眉目之间满是愁容,却又不得不应付上邪真神,神情里尽是倦怠,即便知道自己不该试探和敷衍上邪真神,可此刻,嘴张了些,最终又合了起来。 北川的风雪依旧不减,只是这片土地上的生灵,已经尽数消亡了,是因为那股神秘力量吗? 上邪望了一眼来时的路,顺着前方继续走了下去,本来她可以飞升在空中,那样一眼就可以看出哪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可是这片土地莫名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仿佛在很久以前,她曾经来过。 “你回去吧!”上邪在这里,临渊不敢擅自离开,可跟着她始终觉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他累,上邪更累。 临渊生怕是自己得罪了真神,双脚一软,险些跪了下来。 上邪没给他道歉和申冤的机会,哪怕是风雪再大,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难度,没几下,就走到了临渊的视线尽头。 他没有发现,上邪在这里,居然停下了脚步。 两只雪白的祝福兽相拥坐在地上,它们是北川精灵,是第一个能感觉到这里变化的生灵,也自然知道,失去了神力支撑的冰川,不过十年,便会化为乌有。 整个北川,都会消失不见。 雪野里的生灵很多都已经离开了,在这片土地彻底暖化之前,寻找下一个栖息地。 可它们不同,它们是北川的精灵,因北川而生,自然也该守着北川而死。 “或许本座可以帮你们!”上邪已经很久没有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话了,倏然出口的时候,就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她一开口,两只祝福兽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一般,从雪地上陡然一跃三尺高,空中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浑身的毛发都立了起来。 “叽叽叽叽!!!” “叽叽叽叽叽叽叽!!!” 两只小兽是大地之灵所化,是最能感受到神灵气息的生物,初见上邪,就被她身上浑厚的灵力给震撼住了。 第483章 寻找前世之旅【11】 即便是她此刻披散着头发,脸颊因为寒风的吹拂而变得有些微红,就连唇色,也比平时要苍白了些。 可这些并不能形象她是一位真神的事实,而且是一位活着的女真神! 从它们瞧见它的第一眼,就已经隐约感受到了笼罩在她头顶之上的神佛光芒。 那种佛光,是让人看一眼就会觉得心尖儿颤抖的感觉。 “叽叽叽叽!” 两只祝福兽又开始慌不择言了,一上一下十分激动地在冰川上面跳动。 北川失衡,导致它们居住的那块冰湖凝结起来,变成了一个谁也无法进入的冰块。 所以它们才会惆怅地相互簇拥守在这里,那天的情形实在是太过恐怖了,若不是雄兽在紧要关头拉了它一下,说不定,它此刻就是冰湖里面被冰冻住的其中一个活标本了。 可惜,愿果也没有打捞上来。 它们过于激动,让上邪不得不注意到了它们脚下的这块地方,其他的地方因为是厚厚的雪花堆积的,所以一踩进去,便没入半只脚。 以这两只小兽的大小,足以将它们的四肢全部没入进去,可是雌兽刚才激动的时候,跃起来三四尺高,居然没有陷下去! 可见在这薄薄的一层雪花之下,有什么坚固的东西将它支撑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上邪伸手一览,便将两只祝福兽捞入手心,另一边,她根本没有任何动作,光是看了一眼面前这一大片土地,上面厚厚的积雪就似被什么东西托举起来了一般。 所有的雪花通通挪到了旁边,一大块明镜般的冰面赫然出现。 两只祝福兽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一切都是这么的不可思议。 上邪说过,或许可以帮助它们并非随口一说,两只小兽还没来得及反应,冰层就应声而碎,整个湖面被注入了大量灵力。 从九天之上,一道一人粗的灵力直通人间,连接在了冰湖中心,整个湖面都像是被龙卷风光临一般,湖面迅速搅动,形成漩涡。 两只祝福兽从上到上邪手心里,到现在,一直都是一个表情,没有变过。 湛蓝色的眸子睁得大大的,嘴唇不自然地微张,眉头高挑,似乎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嘶——”上邪突然低呼一声,将两只祝福兽从震惊中唤醒了过来。 她的下腹,在刚才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一股抽痛,一种陌生的感觉席卷全身。 上邪眉心一簇,小腹的痛时隐时现,痛的时候让她仿佛连祝福兽都拿不稳,不痛的时候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好在,整个冰面都已经被解冻成功,湖面渐渐归于平静,还隐约可以看见湖水中央飘荡着的那一颗红色愿果。 上邪嘴角微微一笑,单手揽着两只小兽,沉了下去。 湖水并不能接近她的身子,在靠近愿果的那一刹那,雌兽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伸出爪子,将红色的愿果抓了过来。 雄兽刚才也想动手的,无意之间瞥见了雌兽脸上的喜悦和势在必得,默默地将爪子收了回来。 第484章 寻找前世之旅【12】 没过一会儿,上邪便带着它们两个,下到了湖底,一片生机盎然的模样,看来这湖水冰封,反倒将这里的一切都保存了下来。 看着周围似乎还有打斗痕迹,上邪不免的多看了两眼,又想到了什么,看向两只祝福兽问道:“你们可知刚才从北川冒出来的那股神秘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只祝福兽尚且沉浸在愿果失而复得的喜悦上面,听见真神的询问,眉梢都是喜悦,用自己独特的表达方式,告诉了她。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上邪耐心地听她们说完,而后才正视这湖底的这些痕迹,从下来的第一刻,她就知道,无忧一定来过这里。 他的气息那么的清晰,但是买股力量…… 上邪越想越多,肚子也就越疼。 临渊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不是没有原因的,无忧回来了…… 他必定要第一时间回到无忧身边,可无忧未必见得愿意他离开天宫。 你究竟要做什么? 上邪查看痕迹之余,居然发现,这片土地竟然是被人修复过的。 “你做什么?”上邪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攀爬到她肚子上面的雌兽,有些哭笑不得。 这两只小东西似乎是将她当做好朋友了,原本对她的惧怕化为乌有,甚至现在还有些自来熟地赖着她的感觉。 雌兽难得愿意将愿果放在雄兽手心里,而自己爬到上邪身上,她自然知道,对于祝福兽而言,愿果绝对是比性命还要珍贵的存在。 一雄一雌两只祝福兽都会因为愿果的问题而大打出手,可此刻,这只小兽居然主动将愿果让了出去,这要上邪也有些好奇它究竟要做什么了。 只见雌兽抓着她的衣袍,一路爬到了小腹,然后停下,原本她以为它是想要歇口气,然后继续向上爬的。 不才真神上邪,一厢情愿地以为,这只祝福兽是为了想要爬回她的怀里,或是给她一个感谢的亲吻。 可没想到,它只作了稍微的休息,而后郑重地双爪抱住她的小腹,浅浅一吻! “……”她怎么有一种被人,不对,被祝福兽调戏了的感觉? 雌兽并非浅尝即止,它的嘴唇停留在上邪小腹上面,半响没有动作,直到她感觉到了一股极轻极柔的灵力,从它的身体里缓缓汇聚到了她的小腹。 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的感觉,将她整个人包围了起来,原本小腹隐隐的疼痛,也淡去了很多。 原来它是为了给自己疗伤! 祝福兽之所以名为祝福兽,就是因为她的治疗术天下第一,感应的灵力也天下第一,见人的第一面,就能大概知道此人的身体状况。 “谢谢你!”这还是上邪第一次对除了无忧和寂梵之外的人倒谢。 雌兽微微有些羞涩,隔着雪白的绒毛都能感觉到它微红的脸蛋。 它褪下了她的身体,而后接过愿果,然后……雄兽居然也顺着雌兽之前爬过的路径,爬了上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它们是好心,可是上邪真的怀疑,难道她真的受了什么伤吗? 第485章 你所看到的事情,对神明都不要讲【1】 只是雄兽在她的肚子上只停留了一下,然后就羞涩地从她的身上跳了下来,不敢去看上邪,正张脸都红彤彤的。 两只小兽都红着一张脸,上邪心情大好,忍不住俯下身子亲亲点了一下它们两只的鼻尖。 身子一弯,居然瞥见了不远处的一个黑洞,就在她的右上方,刚才居然一直没有看见。 上邪微微一笑,将两只小兽的身体笼罩了一层薄薄的膜,它们停下动作好奇了看了一下对方身体上的东西,忍不住用爪子轻轻戳了一下。 居然直接穿了过去。 上邪早已经从黑洞上方笔直地穿了下去,忘了告诉它们,这层膜是可以保护它们不被其他物种伤害的护身法宝。 北川这么多年才修出两只这么可爱的小兽,可惜灵力太低,脑子又不管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别的人或者野兽吃掉了呢! 黑洞里无忧的气息时隐时现,比他的气息还要微弱的,是另外一个人的气息,这个人上邪确信自己不认识,可却有莫名得熟悉感。 没有多长时间,她便从黑洞顶端下到了地层,这里的一切和她想象中一点也不一样,墨绿色的滕蔓层层叠叠,将大半个洞都包围了起来。 上邪一度没有找到落脚的地方,隔着大半个地洞就在不停地化手为刀,对着它们劈劈砍砍。 这些滕蔓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可是她上手砍起来却尤其费劲。 好几处地方,一道手刀下去,居然纹丝不动。 从滕蔓微微断裂的口子来看,像极了无忧擅长的一种禁术,硬化所有的东西,将其变得不再是它自己。 果不其然,她悬浮在空中,伸出手去抚摸了一下那些滕蔓顶部,翠绿色的滕蔓,居然摸起来都是生硬的状态。 这里究竟埋藏了什么?让无忧居然连看家本领都使用出来了,上邪想要破术的心突然动摇了一下,以无忧的心性,一旦用了这种禁术的东西,是万万接受不了重回于世的。 她到底要不要继续解开? 要是真的揭露了这下面的东西,无忧生气了怎么办?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阵响动。 “谁?”上邪冷眸含冰,看向某处。 一袭灰色的衣衫渐渐显露出来,居然还是临渊,他一直跟着自己? 上邪原本对他没有什么想法,此刻也不由得起了一丝厌恶之心,很少有人在她已经表明了态度以后,还敢死皮赖脸地待在自己身边。 他是一个极其没有耐心的人,自然也不会为了照顾别人的想法而特意掩盖自己的情绪。 临渊的脸尚未完全露出,上邪就已经冷然开口:“临渊上神,本座不是让你先行离开了吗?” 他也知道,跟踪真神这个罪名,他吃不消,可是北川主上的气息实在太重了,于情于理他都不可以走。 跟踪真神,只是因为他相信,无论她寻不寻找主上,主上终有一天,都会现身与他重逢。 上邪很不高兴,尤其是临渊一脸视死如归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模样。 第486章 你所看到的事情,对神明都不要讲【2】 “离开!”上邪退后一步,浮空之中无端多了几个透明的阶梯,她踩在上面,给地面上的临渊形成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事实上,她也真的是居高临下。 “神尊,你也感应到了不是吗?”临渊多少了解一些上邪的脾气,不敢和她硬碰硬。 “无论是在万年前,还是这万年里,还是在人界的时候,司命从没有一日忘记过对您的忠诚,我也一样,不是吗?” 上邪有些许的迷惑,只在一瞬间,就消除了。 他的意思是,他于无忧,如同司命于她。 从情感上而言,她对待司命,确实要好过其他上神,临渊如此比较,也是想要从这一方面打动上邪。 只是,她却并非心思全然被人掌控在手里的小女生,她乃三界真神,万神之王,她的一举一动,对的也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绝不容别人置喙。 “离开!” 上邪已经下最后通牒了。 殊不知,她让临渊离开,正是为了他好,临渊之所以这么急冲冲赶来,即便是没有做到无忧真神也不敢离去,原因是那一股冲天的力量里,夹杂着一些魔气。 原始的,纯正的,不容忽视的魔气。 即便是以七彩神鸟凤凰堕魔的寒殇,体内也不曾有过如此纯正的魔力。 应该是无忧真神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窃取了天地之力,由神化魔,魔族的人之所以修炼事半功倍,就是因为修炼魔功比修炼灵术不知道容易多少倍。 如今无忧真神若是堕魔,怕是上邪真神也不是他的队手。 临渊迫不及待地想要搞清楚真相,而他若想到的这一切,上邪不可能想不到,她也不可能感应不到那股冲天的魔力。 只是,上邪毕竟和无忧一同长大,从宇宙洪荒时起,她们两人便相互陪伴,她对无忧,从来都只有信任和安心。 她一路追寻,也只是一心想着,他或许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缓缓就好了! “真神!”临渊呼吸窒了一瞬,一道强大的神力从他的耳边刮过,带走了他耳鬓之上的一缕黑发。 临渊的耳尖还流着鲜血,一道又细又小的口子缓缓出现。 就在他出声的那一瞬间,上邪眼角一动,凌空一股神力席卷而来,灵力如刀,生生刻在他右后方的石壁上,滕蔓都被生生切断,流出了墨色的浆液。 真神……怒了! 没有哪个上位者会喜欢下属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尤其是心里效忠别人的下属。 严格来说,临渊该算是魔界的人,即便是无忧真神陨世了,他也该继续驻留魔界,辅佐新一代魔君。 寂梵忍了他,还给了他上神之尊,不代表上邪还要继续忍他。 “下神告退!”临渊的耳软骨还传来一阵幽幽的疼痛,虽不明显,但却深刻。 不愧是真神的力量,那个伤口换做是别人弄的,早就愈合了,不对,一般人也给他弄不出伤口。 可是上邪弄的口子,只有浅浅的一条,血液却止不住地向外流,不过一会儿,就已经染湿了他的肩头。 第487章 你所看到的事情,对神明都不要讲【3】 不过临渊也知道,若不是上邪手下留情,现在他的口子,怕不是这么小了,应该是脖子以上三公分,碗大的一个疤。 临渊不敢耽搁,顺着来时的路很快就浮出了水面,北川依旧是天寒地冻,上邪的脚印早就被雪花所掩盖。 临渊是偷偷在上邪后面驾云过来的,也难怪她压根就没有发现他一直跟着他。 临渊出来以后,原本一直从耳朵疼到心底的伤疤突然不疼了,他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耳背,光洁如初,什么都没有。 那个浅浅的伤口居然也没有了,他这才恍然大悟,上邪真神还是一如万年前一般心软,面上装得滴水不漏,下手却还是唯恐伤到别人。 难怪司命如此忠诚。 而一边远在天宫的司命,从寒殇离开后,就一直不停地打喷嚏,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咒怨本神! 司命揉了揉鼻子,做这等差事,就要有被人扎小人的决心,该狠的时候还是得狠,说着,她便往命格本上重重地添了一笔。 隐约可以看见,本上写着——罄染,景国26年春,于宫闱之间自缢,死前已疯魔十余年。 她叹息了一声,对于这个人而言,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尽管第九因为她受了许多的苦,可是到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有留住。 不对,应该是从一开始。她就不曾拥有过。 从她跟在第九身边短暂的几个月而言,第九对她应该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了的,她也从未想过要特意给她写上许多的挫折。 无意之间处理到了这一本,觉得这大概。就是她最好的归宿了吧! 那一个春天,是罄染感受到的,景国最暖的一个春天,景国和大燕合并成立的西月王朝,成为了历史上最和平、最强大,也是最文明的一个朝代。 人与人之间,是和平友爱的。宫里也没了欺辱和凌霸,在被困的不知道多少天后,居然有小宫女来给她送吃的。 从那以后,吃的穿的用的,总会有人分给她。 大家都忘了她曾经的罪过,也不想去打听为何陛下要将她囚禁于此。 在第一缕春光下盛开的第一朵花,被送到她手里的时候,她终于淡然了。 数年的等待已经成为了执念,在闭上双目的前一秒,她还在幻想着,会不会有一天,她还能见到那个人—— 只是这一次,她不要再去破坏了! 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头上别着的花朵依旧鲜艳热烈。 或许是已经预知到了这件事,在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一个身影缓缓从门后出现,带着一点老态龙钟的意味,又长又白的发丝,还有胡须,他也在叹息。 此刻的他,眼里对罄染的厌恶已经消散,他摇着头,将她的身体虚化,一阵彩色的雾被他装进了袋子里面。 忝真散人最后捡起了跌落在脚边的红色花朵,安然道:“其实,我从不后悔收你为徒——” 他总是说,凡尘的事情他不管,从罄染离开后,她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他怨过她,为何放不下,总去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第488章 你所看到的,对神明都不要讲【4】 埋怨她不顾同门之谊,伤害寒殇和第九,还不知悔改。 可是罄染对他从来都是敬之又敬,他埋怨她之余,也免不了一阵心疼和愧疚。 罄染什么都好,余生只败在了一个欲字上面。 愿你的来生,甜又暖吧…… 忝真散人将那朵鲜花放下了桌上,带着罄染的尸骨离开了景国。 这个她所向往的地方,也是她死去的地方。 司命有些倦了,合上命格本,冲冲唤了一声小七,将厚重的簿子交给了她。 总算是完成了这些日子遗留下来的事务,天宫之上已经很久没有欢声笑语了,上邪不在琼花林。 她大着胆子,一把将帘子掀开,星辰的光芒瞬间从天空中倾泻而下,洒落在她的脸上,还有眼睛里。 淡淡的蓝色,仿佛可以看穿万物。 司命眉心一蹙,仿佛看见了什么惊恐的东西,狠狠地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再抬头望去。 天空中三颗帝星,居然陨落了两颗。 在上邪归位之前,帝星是陨落了一颗的状态,正是代表着上邪的荧惑守心。 无忧真神是陷入沉睡,这一点临渊和她早就有所猜测,而上邪真神,从万年前那一场斗争之中,确确实实是牺牲了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缕神魄残存于世,还转世成了娓笙,又渡劫成了第九。 可是无论从天相还是从命格而言,上邪真神确确实实是应该从天地之间消失的。 可是如今,代表上邪真神的荧惑守心回来了,而代表无忧真神和寂梵真神的两颗帝星,已经彻底失去了光芒。 难不成,这两位真神真的已经…… 司命不敢再想,着急着飞出窗台,直接站到了琼花林至高处,帝星陨落,真神羽化。 看来,另一场灾难就要降临了。 司命侧眸,看向远处云层里若隐若现的朝圣殿,一股清悠的佛音还时隐时现,没想到,真神刚刚归位,就又生变乱。 这一切,究竟是好,还是坏? 究竟是由因生果,还是不变轮回? 但愿,这次真神能够挺过去! …… 从临渊走后,上邪就开始着手破术,无论无忧在这里藏了什么,她都非要挖出来看一眼才安心。 不一会儿,上邪就站在原地,一脸震惊地看着脚下,在她的正下方,安放着一具透明棺椁,而里面的人影…… 她突然动了起来,从水晶棺上坐了下来,而后滑了下来,踩在一旁被她收割完毕的滕蔓上面。 那张脸,就算是化成灰她都不会不认识。 “你……怎么……”她动了一下嘴唇,才发现自己的脸不知道何时已经僵硬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整个人都控制不住,麻痹了全身。 寂梵怎么会躺在这里? 上邪隔着棺椁探视了一下内部,一分一毫的灵识都没有,他这是一具死得不能再死得尸体了…… “你醒醒?!”她试探性地拍了拍水晶棺,感觉她的劲再大一点,说不定都可以将这副棺椁震碎,可是里面的人依旧没有动静,一脸安详,似乎正做着美梦。 第489章 你所看到的,对神明都不要讲【3】 上邪愣了一下,缓缓靠近棺椁,这是她第一次,仔仔细细地端详这寂梵的面孔。 他的性子不同无忧那般张扬,也很少和他们主动说话,总是一个人在一个地方,仿佛不到天荒地老绝不会出来。 寂梵的头发又黑又长,睫毛没有上邪的翘,却少见的长,不用多想,她也知道,这张面孔下是多么美丽的眸子。 上邪总有世间最多的珍宝,却没有一件,是她觉得能美过寂梵美眸的。 似刀刻般的下颚棱角分明,单薄的嘴唇血色全无。 他真的是绝美的一个人。 一缕头发从他的额角垂下,遮挡住了他的唇,应该是刚才她猛拍棺椁的时候震动的,上邪没有多想,伸手就将那缕头发整理了一下,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嘴唇。 上邪宛若触电般后退两步,从指尖到头皮都是发麻的状态,仓皇中她着急着看了一眼水晶棺中的寂梵,依旧是沉睡的状态。 她是怎么了?刚才怎么有一种被人抓包的心虚感?不就是碰了他一下吗?万年时光,她不知道和他肢体接触过好多次。 她还记得有一次她和噬火兽斗法,答应噬火兽不使用神力,单凭拳脚功夫。 神界漫漫时光就是这么无聊,大家知道主神要和噬火兽打架,纷纷结伴成群地去九天之巅围观。 上邪本来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大家都当真了,她真神之躯自然不惧噬火兽的真火,比速度比剑法噬火兽也不是她的对手。 偏偏就是那日,她为了耍帅将眼睛蒙住,千钧一发之际,噬火兽出于本能,将神力注进铁杵里,全力一击…… 一阵光芒过后,她稳稳地站在原地,一把黑木剑悬挂在噬火兽头顶,吓得它差点屁滚尿流。 众人皆是唏嘘不已,她们还以为噬火兽这么不要脸的举动,真神即便是不重伤,至少也要挂点彩吧! 毕竟噬火兽也算是上古神兽,灵力不可小觑。 没想到,她端端地站在那里,恍若无事。 噬火兽幼小的心灵仿佛受到了打击,众人唏嘘着一哄而散,无忧那时不知道去哪里了,或许他对这一场本来就没有什么悬念的比赛压根就没有兴趣。 九天之巅顿时只剩下她和寂梵两个人。 寂梵的性子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不爱说话,也不会客套。 她很难为情地冲寂梵笑了一下,才走一步,她的手指就滴下了一滴鲜血。 血滴落地的时候,整个九天之巅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极似佛莲,又更胜佛莲。 “你可以躲过去的。”他看着她手上的伤口,眼神晦涩不明。 上邪也没想过这个伤口可以瞒过寂梵,无奈地抬了抬手,表示自己没事。 “小伤而已,若是用神力躲开了,岂不是很打脸!”原来她那个时候顿了一下,是在思考这个! 不过即便是顿了一下,她最后的选择依旧是没有躲开,硬生生地受了噬火兽这一击。 好在,她的演技还算过关,没让别人发现她受了伤。 第490章 你所看到的,对神明都不要讲【6】 “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疏忽了,真神的体面不容玩笑,若是我此时受伤了,对人三界而言,都会是一个不乐观的事情。” 各界都是秉持着对真神的敬畏之心而服从她们,若是有一天,让他们发现其实他们视为神明的主神们,并不是无懈可击的。 他们做起事来,也不会投鼠忌器,这对三界而言,绝不是一个好消息。 寂梵并没有说话,眉眼间的冷气也没有半点消散,上邪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怵,忍不住捂着手后退一步。 她可不是故意惹他生气的,而且她现在根本不知道他在气什么,他可不要这个时候给自己补一刀呀! 寂梵确实对她动手了,却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只见他大跨一步,单手抄过她的膝盖,将她打横抱起,墨色长发从她的额角飘过,就像轻纱一般,让她不由自主地微闭了一下眼睛。 再睁开时,寂梵的脸已经离她不过两寸远了。 一时间,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仿佛停顿了一下,微张这嘴巴。 心脏与心脏之间,都能清晰地感觉到彼此活跃的跳动。 “你……你做什么?”上邪一张口,脸色就红了起来,颜色比天边的彩霞还要美丽。 寂梵看了一眼,呼吸似乎漏了一拍,而后不自然地将眼神挪开。 “你受伤了,我带你回去。” 上邪挑了挑眉头,将受伤的手抬了起来,抬到他们两个人都能看到的角度,仿佛在说——我伤到的是手,不是脚…… 不过,她自然不会将这句话说出口,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既然明知道我会受伤,那你为何不救我?”以寂梵的身手,想要挡住噬火兽那一击简直不要太容易啊! 就算他站在最远的地方,可是只要他想,就不在话下。 寂梵没有回答,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过来,晚霞就在她的身后。 “你们在做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出现。 上邪这才将眼神从寂梵脸上挪开,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无忧正站在他们正前方,手心里,还拿着一柄花环。 “无忧,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不会来看的吗? 无忧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她也知道,他不想来她自然也不会勉强,反正寂梵来了,有一位真神为她坐镇,也不算太寡势。 无忧微微蹙眉,似乎不太乐意见到寂梵的模样,将手心里的花环递了出来。 “咦,这是给我的?”这些花朵长在西方佛门,是无忧从西方佛祖那里讨来,悉心栽培出来的,每一朵花上面都是七种颜色,花期极短,而且不易成活。 无忧同她炫耀的时候,她还一度嗤之以鼻,口口声声说他不可能将它种得出来。 “永生花!” 上邪兴奋地从寂梵臂弯上跳了下来,扶着自己受伤的手小跑了上去,两只眼睛蹭得一下亮了起来,盯着花环不停地看。 永生花是仙界的筑基花,无论是各种容貌的女子,只需要佩戴一朵,都会变得更加漂亮,光彩夺目,美**人。 第491章 你所看到的,对神明都不要讲【7】 寂梵手里一空,自然将手臂垂下。 正要离去之时,上邪居然又折了回来,拉着他的手,将他牵了过去。 一张小嘴一张一合,几乎没有停过。 “寂梵你看,这是永生花!”不知道寂梵这么绝美的人,佩戴一朵,会是什么模样? 上邪还没有所举动,无忧突然将她的手一把扯过:“你受伤了?” 他语气急促,似乎刚刚才发现上邪受伤的事情。 难怪寂梵刚才要抱着她行走,无忧将上邪一把扯过,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还有哪里受伤了?快告诉我?是噬火兽打伤的?” 该死,不过是一个上古神兽,居然能让她见血。 上邪好几次想要说话,最后都没插得上嘴,只在最后,无忧想要再次将她抱起来的时候,上邪才条件反射般的后退了一步。 “我没事,这点小伤,养养就好了!”实际上上邪所理解的养养,和寂梵、无忧所理解的完全不同,从那天起到往后三个月,她都没能出过朝圣殿。 没办法,时间拖得太长了,唯恐仙界出什么乱子,他们俩这才极不情愿地将她放了出去。 虽然仙界的事情大多都是寂梵处理,但毕竟她才是神界帝君,改露面的时候,还是不能假手于人。 思及往事,上邪的眼里忽然平添一抹感伤,看见寂梵的尸体,她打心底的不愿意相信。 寂梵在她的眼里,是比真神还要厉害的存在,不可能就这么默默地躺在这个地方,而且冥冥之中,她总觉得她和寂梵还有些许的牵挂。 “轰隆隆——”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巨响,整个黑洞晃来晃去,无数的巨石摇晃着似乎随时都要砸下来一般。 上邪抬手挥出一道神力,也只是杯水车薪,她的神力根本不足以支撑整个北川。 上邪突然想到了什么,陡然转身,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而后,她摇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 寂梵的身体被无缘无故地埋葬在北川,而这里,常年被一股强大的神秘的力量温养。 本应该是天杰地灵的福地,却又被人有心用冰雪来掩盖了过去,以至于天宫众神到现在,都不知道人界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而刚才飞升的那股力量—— 她心底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难不成,是有人将那股力量炼化了? 能够用神力将天地之力约束在一个地方的人,三界之中,不做他想。 上邪即便是再不相信,此刻,也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看来,失去了神力温养的冰湖,很快就要塌陷了,还好,她刚才在那两只祝福兽身下下了咒,这场灾难应该要不了它们的命。 只是此事过后,它们当真要重新找一个家了! 寂梵还在这里,上邪勉力支撑着上方的压力,迅速挪到他的身边,双手往前一抓,想要直接抓住他的肩膀,带她一起离开。 就在她触碰到他的那一刻,一股柔和的力量从他的身体里溢了出来,渐渐将她包围…… 第492章 你所看到的,对神明都不要讲【8】 光芒之中,她的身子渐渐柔软了下来,眼眸缓缓闭上,靠在寂梵的怀里,陷入了沉睡。 …… “咦,怎么又是这个地方?” 上邪刚睁开双目,就激动得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了起来。 双手防备地抬起,灵力全部聚集在手心,仿佛只要有什么危险,立即将手掌里面的力量全部挥打出去。 可是她的四周,非但没有危险,反而熟悉的有些……安全感! 不知道为什么,一到这里,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佛莲花,微风送来阵阵花香,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继续躺下来休憩一会儿。 等等——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她还在黑洞里,怎么就突然跑到这里来了?难不成,她又睡着了? 她想到自己之前在天河里也是这样,睡着睡着就到了这里来了。 不行啊,现在可不能睡! 她还没忘记,自己正在生死边缘挣扎呀!北川处处透露着诡异,她要是在那里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尸体都凉了—— “咦呀呀呀~咦!!” 远处似乎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上邪亢奋半天,也没法从梦境里面冲破出去,索性也就淡定了下来。 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是有两枚神卵的,她还曾经进入过白色的那枚,怎么,它们孵化出来了吗? 上邪有些好奇,从佛莲花里顺着声音穿了过去。 果然,在远处,有两个人背对着她坐着,地上铺了一张云白色的毯子,上面一张墨黑色的小桌还放置着一盏茶,两个杯子。 两个人,一大一小,一男一女。 不难看出,大的那一个,正是她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和寂梵长得一般无二的人。 而小的那只—— 衣服歪歪扭扭,头发也梳理得乱七八糟,左边的那个辫子还好,看上去比较工……整。 就在上邪这句话还没思索完毕的时候,某人的一只爪子就径自伸向了自己还算比较工整的那条辫子,狠狠地抓了几下。 似乎是感觉不到有什么作用,而后泄气地将爪子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那人总是不理她,她做什么都不理她,小女孩百无聊赖,又似乎饿得极狠,忽然抓过一般花瓣,啃了起来。 上邪站在后面,看着她的举动,就觉得自己的嘴里也微微泛酸,不为别的,只因这佛莲花的味道,她再清楚不过。 明明是那么洁白厚重的莲花,看起来就十分香甜,可偏偏入口皆是酸涩,在无数个饥饿的夜里,她都会偷偷去外面摘取几片花瓣,回去享用。 吃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只是,这只小女孩肯定不习惯,一种奇怪的感觉迅速从她的舌尖蔓延至全身,花瓣倏然落地。 伴随着一阵婴儿啼哭声。 “哇哇哇——”响彻天地,震耳欲聋。 那人这才放下手中的书本,侧首看了她一眼,面前如此可见的小童哭得撕心裂肺,他居然没有一点心疼的感觉。 反而一本正经道:“御下之术,可有见解?” 那模样和语气,像极了寂梵同她说话时的样子。 第493章 你所看到的,对神明都不要讲【9】 小童转了个身子,一双眸子就像黑宝石似的,此刻嗪满了泪水。 “寂梵,我饿——” 五雷轰顶之~ 上原地站了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个坐着的小童会和她长得……如此相像,说是她的女儿根本没人会不信,那眼睛、鼻子、还有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是小童看上去只有一岁有余,身上的衣物也并没有穿着完整,而是简单的一块白布将重点部位遮挡了一下。 她很清楚的是,这个女童,约摸就是自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女童口中的“寂梵”…… 她想到了北川冰湖里面的那具尸体,难不成,是他将自己带回来的?这是过去? 她记忆里面并没有这一段往事,她仿佛从来没有去深究过他们三个人的过往,思想里面潜意识觉得,她们就是一同出现,而后相伴长大的。 关于儿时的点点滴滴,她的脑海居然一片空白。 “寂梵,你为什么不理我?”小上邪似乎不满寂梵为什么忽然转过头不再同她讲话,肚子依旧咕咕叫,手里的佛莲花味如嚼蜡,她很给面子地再吃了两口,然后怎么也下不去口了。 “寂梵,我想吃你做的烤鱼了!” 此时的天地,已经依稀诞生了一些生物。 最先出现的,居然是天河里面的那些金色鲤鱼。 她们几个生来不凡,自然不会觉得这些鱼有什么珍贵的,万年以后,待三界的人影多了,这些鱼才被人发现,居然是天河之水养育长大的,食一口肉就可以平添千年灵力,当然这是后话。 寂梵不慌不忙地继续将书翻到之前的位置,不急不缓地说道:“带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是帝王之术,什么是御下之道,本座就给你鱼吃。” 他似乎真的一点也不急,就算小上邪在她身边哭得撕心裂肺,上气不接下气,他也半点都没有心软。 “……”上邪依旧是透明的身子,她此刻在他们周围,并不能被他们看到,也不知道她说话他还能不能听到。 上次之前还行,后面不知道触动了什么禁术,她的声音就像是被人生生隔断了一般,不仅他听不到,就连她自己也听不清楚。 若是可以,她还真的想给小上邪求一下情,因为她太懂自己了,若是在这里讨不到吃得,那她一定会想办法去别的地方弄吃的。 总归她是不会让自己饿死的。 虽然她记不清三人儿时的事情,可是对三界的发展趋势,她脑海里还是一清二楚的。 这个时候,她肯定会自己去弄吃的,天河的水灵力无穷,等闲之人根本靠近不了,不过她乃天地孕育而生的真神,自然并非凡人。 那些东西,奈何不了她,她担心的是,这个“寂梵”,看那模样,也不像是会让她离开的样子。 果然,小上邪偷偷起身,偷偷摸摸地缓缓向后挪动,刚离开寂梵的视线范围,还没来得及偷笑。 寂梵不急不缓地翻动了一页纸张—— 第494章 你所看到的,对神明都不要讲【10】 一道七彩灵力从寂梵那里径自打到了小上邪的身上,上邪心颤抖了一下,不由自主地上前两步,想要将她捞起来,却扑了一个空。 上邪抓空后,回头一看,小上邪居然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半弯着腰,两只手一上一下,两只脚轻轻地踮在地上,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巴也微微张开,就连头发丝也被定格在了空中,戳都戳不动。 她此刻还是一个奶娃娃呀,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穿,就被定格在这里—— “……” 她就知道,小上邪怎么可能在这个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只是,这动作未免也太难看了一些,她自己都不好意思看。 “本座说了,想好了再离开。” 说着,寂梵将手里的书合上,放在桌面上,厚重的书就这么一放,倒生出一道沉重的响声。 吓得小上邪眼睛倏然变红,这个定身术太强,是寂梵亲手布下的,她连眼皮都没有办法动一下。 上邪无奈之余,也抬手做了尝试,一道一道光波打在小小的那个她身上,光波但是发出来了,可那些神力,不是从她的身子里穿了过去,就是还没接触到她,就被融掉了。 总之,上邪在这里,居然一点动静都搞不出来。 得了,她还是好好定着吧,反正寂梵也不会真让她在这里待到天荒地老。 不知为何,上邪心里就是将这个寂梵,和自己心里面的那个寂梵重合在了一起,虽然她并不能解释这里发生的一切。 上邪站了半天,左右什么都做不了,还不如坐下来歇息一下。 说着,她便就着小上邪之前的位置,坐了下来,右手搭在寂梵刚才看的那本古书上,下意识想要翻开。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上,上邪的心就像突然停止了跳动一般,愣了半响,那只手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而是点了点这本古籍。 而后,这本书就像是通灵了一般,缓缓升至小上邪面前,高度正好和她的视线齐平。 “或者你将整本书背下,也无不可!” 完了,听到这句话,上邪心里刹那间闪过这两个字。 让她背书,还不如真的让她去想什么帝王术,御下术。 至少那些还没这么烧脑,而且寂梵看的东西,用脚指头也知道一定会十分晦涩难懂,果然,小上邪刚看到古籍,就极力想要将自己的眼睛闭上。 可惜一切都是徒劳。 寂梵毫不客气地从蒲团上站了起来,一挥衣袖,将桌上的东西全部带走,自己也缓缓朝着朝圣殿的位置走去。 “等等啊,你别走啊!”上邪坐在原地,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果然,那个人压根就不见她说话,上邪不满地吐槽了一声:“好歹要走,也要留下一盏茶吧,没礼貌!” 她还在这里,就收拾东西走人,一点都不尊重她! 说着,她的身子忽然不受控制地缓缓升入空中,化作了道光芒,渐渐汇入了小上邪的体内。 一种酸麻的感觉迅速席卷全身,她想要动一下,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第495章 你所看到的,对神明都不要讲【11】 “……”忍不住想要爆粗口了怎么办?就像上次一般,她的神识又被吸进了小上邪的体内。 因为有上次的经验,所以她这次反倒没有那么着急,反而很快就适应了下来。 只是—— 我去,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她?早一点进来,她就可以控制小上邪乖乖听寂梵的话,也不至于被定在这里。 晚一点进来,说不定寂梵也就心软放过了她。 可偏偏不早不晚,她居然此刻被吸了进来,老天爷是不是在耍她?!! 上邪感受了一下,她的全身,也就只剩下一个眼珠子可以动。 而那本书,还一上一下地飘浮在她的面前,她眼睛闭不上,自然想不看也没有办法。 仔细一看,她发现,这本书是真的很好,看得出来寂梵真的是用心了。 上面不仅记载了三界目前所有的各种神兽魔兽花草虫鱼的所有特征,以及它们将来是否会逐渐成一方天将,还有它们的特点,弱点,优势,性情,如何把控,如何招抚。 更甚至,还有一些没有出现的东西在上面,若是小上邪看,一定会觉得是天方夜谭,不可能的。 可是看书的人是上邪,一个来自不知道多少万年以后得神魂,她清楚地知道,这上面的东西——是存在的。 而且这本书记录得极其精准,和她目前所了解到的东西,一般无二,甚至更多。 若是在自己小的时候就将这些东西全部掌握住了,后来也不会吃那么多哑巴亏,此时此刻,上邪才不得不痛恨自己儿时的不思进取。 但凡此刻的小上邪跟着寂梵多学一点东西,以后,她也不会在三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才彻底征服那些心高气傲的天神,成为帝君。 那些故人都以作古,上邪也不好一直在心底念叨他们的不是,想了一下,马上将注意力转移到书上了。 寂梵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这种东西也会有?难不成,他也是从未来跨时空回来的? 可是她也是从未来回来的,都没有办法插足这里的一切,为什么寂梵可以?而且还在这里过的这么得心应手,如鱼得水? 真是不公平! 上邪忍住心里的不平衡,沉下心来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这本书会根据上邪的阅读速度自行翻页,倒也是免去了她不少的麻烦。 上面一些东西,很多都是上邪打过交道的,即便是没有,也都是她认识的,或多或少也有些了解。 古书虽厚,没过多久,却也让她记了一个滚瓜烂熟。 “帝王之术,可想到了?”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下来,天边的最后一抹余晖,也在寂梵的声音里缓缓消失。 星辰烨烨生辉,昏黄绵长的月华,从天边衍生至佛莲花海。 他提着一条鱼,从远处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神情并没有什么改变,依旧是往昔那般的云淡风轻,不染一丝尘埃。 上邪忽然想知道,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也是从未来而来的,会是什么表情? 会不会很惊讶?她还没有看见过他震惊的模样呢! 第496章 你所看到的,对神明都不要讲【12】 寂梵不过一会儿,便已走到了他们刚才坐过的地方,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一张精致的矮桌凭空出现。 面前空余的地方,还自发架起了一个火堆。 上邪身子忽然一松,从白天到晚上一直维持一个姿势,全身早已经麻痹了,若不是定身术维持着她的动作,早就挺不起腰了。 这不,术法刚解,她就向前踉跄了一大步,险些栽进火堆了。 倒是让寂梵微微怔了一下,而后问道:“书,背下来了?” 听他的语气,似乎十分的不信,更多的,还以为是她找到了什么窍门,解开了他的术法。 可是以她现在的神力,基本没有可能。 “寂梵,你可太——” 不够意思了…… 上邪脑袋一昏,神识似乎在空中旋转了好几圈,才停下。 刚停下,她就发现——自己居然又被弹出来了。 整个神识都还是麻痹的状态,一双眼睛一整天都没有闭上,现在眨巴一下都随时会流出泪水。 反观那具身体,小上邪就像是睡了一觉一般,醒过来的时候反应还有些迟钝。 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一阵惊喜地看着寂梵,似乎压根不知道他离开过。 “寂梵,谢谢你给我解开了,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的!”她笑的十分天真,整双眸子黑白分明,不染一丝纤尘。 “哇,你带了鱼?”小上邪恍若没事人一般,上前几步就靠坐在寂梵的身边,喃喃道:“天怎么突然黑了呀!” 天一黑,她就想睡觉,之前的饿意仿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压下去了,现在反而不觉得饿,就只想睡觉。 寂梵侧眸看着已经靠着自己熟睡的眸子,手中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 那定身术——不是他解的。 除非,她真的背下了整本书,不然定身术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失去效用。 他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回归桌面的古籍,想到了之前的那个声音。 “是你吗?”寂梵问。 浮空中的上邪以为寂梵终于认识到了问题,激动得连连点头:“对,是我是我!” “你带了谁回来?”寂梵继续说道。 什么意思?上邪看了看自己四周,并没有人啊!而且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了,又怎么可能带人呢! “倒是累着了她!”又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寂梵说完之后,就再也没有开口了。 上邪总算知道,原来他并没有同自己讲话,可是他不和自己讲,他和谁讲? 难不成,她真的不是因缘巧合才回来的?而是有人处心积虑地将自己送回了宇宙洪荒之初,看小上邪和寂梵的一切? 可是图什么呢?而且三界之中,她不认为还有谁具备这样的能力。 寂梵将鱼烤好,便放置在了一旁,烤鱼上面不知道被施了什么法术,居然好半响都是热腾腾的,估计这么放一晚上,也是这么新鲜的样子。 他做好烤鱼,便将小上邪放下了。 那些佛莲花自发编成了一张花床,垫子被褥皆是花瓣,柔软馨香。 小上邪还忍不住在上面翻了好几个身。 第497章 你所看到的,对神明都不要讲【13】 寂梵起身,将被褥给她好生盖上,而后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张方方正正的帕子,空白的绢面,不知道用什么材质织就而成的。 上邪眼睛一亮,从空中迅速闪到他的身边,微微不可置信地从自己的袖口里面掏出了另外一张一模一样的丝帕。 不同的是,这张明显比寂梵手里的那张黄一点,就像古籍上泛黄的纸张,带着时间的味道。 原来天河里这条手帕,居然是寂梵的。 上邪就这么站在他的身旁,手里撰着那张帕子,不动声色地看着寂梵将丝帕叠成三角形状,轻柔系在了小上邪的脖子上, “……”握着丝帕的手指微微发热。 上邪无语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心里发出了一千个一万个疑问,难道,这张帕子,居然是数万年前自己的口水垫? 似乎是为了迎合上邪的这一猜测,小上邪很给面子的流出了一条长长的口水,从嘴角到丝帕,延伸出一条晶莹剔透的银丝。 寂梵丝毫没有意外,仿佛已经看习惯了,用丝帕将口水一擦,凭空消失—— 上邪站在原地,看着花床上那张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面孔,无语望天。 …… 临渊确实是离开了北川,可是他刚出冰湖没一会儿,居然被一阵响动硬生生拦住了脚步。 待他发现不妙,想要再折回去的时候,整个北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空中几千年都没能停止飘落的雪花渐渐变小,而后慢慢变得没有,地上积累的厚厚雪花也瞬间化成了冰水,融入土地,整个北川,没有一株植物,失去了白色外衣的它,俨然变成了一块不毛之地。 “不好,真神——”临渊飞速下到冰湖底下,却只见上邪真神和寂梵真神的两个身躯。 寂梵真神面容安详,反倒是上邪真神,蹙着眉头,手掌也微微使劲,似乎正在天人交战。 整个黑洞都是一副狼藉的模样,四处散落的巨石,还有被砸得乱七八糟的滕蔓。 她们两个躺在水晶棺内,咋然一看,还以为是相互簇拥的模样。 “神尊,你没事吧?”临渊吓了一跳,脸色倏然便得毫无血色,腿脚一软,向前走的那一步险些跌倒。 还好,临渊碰到她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身子还是温热的,只是下一秒,她便笑不出来了。 因为上邪和寂梵一般,全然没了气息。 而且他们的神魂,都已经离体了。 “……”仿佛平地惊雷,让他吓了一激灵,没敢耽误半点时间,小心翼翼地将上邪从棺椁里面移了出来。 抚她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们并非是簇拥着的动作,而是上邪真神死死抓住了寂梵真神的肩膀,那动作,似乎也是想要将他抓起来的模样。 临渊将他们带出来以后,没有半点迟疑地偷偷潜回了天宫。 “……所以,你是说主上是这样……死了的?”司命听临渊扯了一骨碌的东西,只听出了最后一句重点。 当临渊赶到的时候,上邪真神已经是没了气息的模样。 第498章 为你堕魔的,不止他一个【1】 “这怎么可能呢!”司命自言自语道,可是上邪真神的“遗体”确确实实,明明白白地躺在她的面前。 万年前羽化的时候都没有如今死得这么彻底,那时候没见到尸体,总还是心存侥幸,以为她或许没事,只是躲在不知道哪个山脚养伤了,说不定等等就能回来。 可是如今,“尸体”就摆在自己眼前,临渊送来的第一时间,她就已经探查过了,上邪真神和寂梵真神身体里面,已经没了一点魂魄的气息,就连真神的护体神力,也消失了。 “怎么办?”临渊问了一句。 似乎是在问司命,又更多的感觉是在自言自语。 其实他此刻的处境真的很尴尬,想要找到无忧真神,可是他明显能够感觉到,不是他找不到主上,而是主上有心避开他。 如此一追一躲,总不是办法。 上邪真神再度殒命,即便是找到了主上,他也没法交差。 “怎么办啊……”司命看着眼前两具眉目间依稀还带着一抹冰霜的两人,整颗心都像是沉入了湖底。 不过片刻,司命果断出手,一阵深青色的光牢从上而而下,将两具身体罩了起来。 临渊没有留神,险些被光牢划到,吓得极速后退了好几步。 “你这是做什么?”临渊看了一眼两个依旧沉睡不动的人,而后看着还在施法的司命。 司命的两只手上面仿佛有一个六角光盘,上面环绕着好几个光圈,光圈里面依稀可见几句符文,是最常见的锁魂咒。 只是,两位上神的身体他都探查过,并没有神魂的踪迹,应该已经离体很久了,临渊不知道司命耗费如此大量的神力,究竟是为了什么。 “帮我——”司命神力不住,锁魂咒加上招魂咒所需要消耗的神力太多,她根本支撑不住。 临渊有些摇摆不定,看着司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滴落了好几滴,这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 咬牙,将自己全身的神力都灌输进了司命的体内。 那道原本有些脆弱的光牢像是被加固了一般,倒是没有再晃动了。 “去冥界。”司命收手之后,只说出一句话,就率先出了司命阁。 而两位真神所在的屋子,被牢牢地锁上了一个上神枷锁,除非司命自己,其他人断然不可靠近一步。 “怎么,你有办法救神尊?”临渊紧紧跟在司命身后,他和司命不同,他本来就从北川着急赶回来,一路为了躲避别的天神施展了不少法术。 刚才又动用了全身的神力,现在整个身子都虚弱得不得了。 司命听见他的声音,倏然停下脚步。 临渊一时不察,险些撞在她的身上。 “你别去了。”司命看向临渊,神情紧急。 临渊顿了一下,不明所以,可是他也知道,司命必定是有别的想法。 果然,未待他问出口,司命就率先解释。 “两位真神如今变成了这样,无忧真神也不知去向,想必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现,我们必须想办法稳住三界局势。” 第499章 为你堕魔的,不止他一个【2】 人界自然是不用担心,数万年来,人界能够修行法术的人屈指可数,他们对两界都构不成什么威胁。 有临渊在,魔界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毕竟如今的魔君,想要坐稳位置,临渊上神的支持必不可少。 只是神界,天宫众人本就面和心不和,各大族群之间争斗不休,若是让别人知道三位真神如今都出事了,恐怕最先造反的,会是神族。 光她一个,怕是镇不住那么多上古神兽。 “你速速去将寒殇寻回来!” 一提到这个人,临渊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他名义上的徒儿,那个历劫不过三世就堕魔了的天宫第三位上神。 “他……”临渊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压根不知道寒殇的踪迹,要怎么寻找? “去朝圣殿!”司命想到寒殇离开司命阁说的那句话,如果他有办法,他一定会第一时间赶去上邪所在的地方。 临渊将信将疑地停下步子,不再跟着司命走。 冥界一如往常般的沉寂,三生石消失以后,整个黄泉路都安静了许多。 那些魂魄像是失去了所有眷念一般,认命地排着队饮下孟婆汤,就进入了轮回井。 那些闹着要去三生石上面刻字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 倒是那些引渡的鬼差,少了一个人帮忙,到底也变得忙碌了一些。 司命赶到的时候,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刚好忙空。 她不急不缓地站到了黑无常身后。 “来,喝汤!”黑无常毫无波动的声音响起,一把将白无常手中的孟婆汤夺过,递到了司命手中。 全程没有看她一眼,司命望着手里那一海碗看似还行的汤水,轻轻嗅了一下,犹豫着说道:“可否——加点葱?” 孟婆汤卖相十足,就是流水线生产,难免少了一点精致。 从未有人死到临头,不对,应该是死了死了,还对这东西那么有执念。 一般鬼魂都是没有味觉的,别说是葱,就算给他们一坨屎,他们也尝不出来。 黑无常倏然抬头,瞧见了司命的一张大脸,吓得将手中的锅碗瓢盆一同打翻,还伴随着一声尖叫:“啊啊啊啊啊——见鬼了!” “……”我才见鬼了,你全家都是鬼。 司命不常出现在冥界,不对,应该是天宫之上的所有人,都不常出现在冥界。 这里常年黑暗,虽说是仙界管辖地,可是没有一位神官愿意和这里扯上关系。 在他们眼里,冥界的一寸土地,看起来都格外的污秽。 黑无常这一声尖叫,成功将所有的鬼差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司命被他们虎视眈眈的盯着,正要不好意思。 下一秒,所有的鬼差都将头回了回去,继续进行刚才没有完成的动作,神情没有一丝改变,似乎对这位远道而来的神官提不起一丝兴趣。 原本司命还对黑无常没有什么特殊情绪,这样一看,能在这种环境继续维持自己一惊一乍的性子,已然实属不易。 白无常比其他人稍微多看了司命一眼,却也没有停留多长时间,就转移了目光。 第500章 为你堕魔的,不止他一个【3】 然后就见他拿起身子身侧的手帕,扯过黑无常的手,仔细的为他擦了擦。 世间谣传黑白无常关系十分融洽,司命没有想到,居然是这般的……和谐。 那张手帕就像是提前为他准备好的一般,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黑无常绝对不是见着她才这么惊讶,应该是他平时就是这般—— “上神,你怎么来了?”即便白无常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将他的手擦得十分干净,可是黑无常依旧将自己的手往腰间的衣物上狠狠搓了搓。 这一搓,倒是把白无常的眉头搓得越来越紧。 “我……额,我来看看……”娓笙—— 后面的两个字几不可闻,黑无常却神奇地听懂了。 神神秘秘地将她拉到一旁,说道:“上神有所不知,就在前不久,神女娓笙消失了……” 他也知道娓笙和司命上神的关系不错,而且上次他们去天宫也看得出来,司命上神对娓笙的态度确确实实不一样。 所以这些日子都是小心看管她的身体,可是前不久,就在上邪真神归位的同一天,她的躯体居然化成了一缕缕七彩荧光,消失不见了。 他们想尽办法,都没能将那些荧光重新聚拢,只能看着它们一点一点汇入虚无。 就因为这件事,他们都没能赶得及去瞻仰上邪真神的风采。 说起这事,黑无常心里至今耿耿于怀,毕竟娓笙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说出来别人都不信。 又唯恐上神怪罪,他说的时候难得不是像平时一般没心没肺,而是认真诚恳地说道。 “原来如此!”司命早有所猜测,娓笙不过是上邪真神沉睡时的一个化身,就连真神也没有娓笙的记忆,如今她消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只是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心理,想来看看会不会主上又回到了娓笙的身体里。 如今知道了真相,她反而愁眉不展,一顿迷茫。 下一步,该怎么做了?是默默等候真神回来?还是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不,绝对不可以! 能瞒多久就要瞒多久。 打定主意,司命还是赶去了穹苍之境再度确认了一下,那间破旧的屋子一看就像是很久没有人住过一般摇摇欲坠。 四周的彼岸花早已枯萎,只留下一院子的残枝落叶,她推门一看,那张床上果然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是床头桌面还是干净的模样,应该是黑白无常回来整理过。 “你说,上神会不会怪罪我们?”另一边,黑无常实在没有胆子跟着司命一同去小屋,生怕司命怪罪。 白无常自然留在他身边,他们二鬼看着司命走远,黑无常才敢出声问道。 其实他是想主动去天宫向司命上神说明原委的,可是这段时间太忙,再加上也实在缺乏认罪的勇气,这才耽搁下来。 早知道上神会自己找下来,他就不抱侥幸心理了…… “不会!”白无常淡淡开口。 于情于理,娓笙的消失和他们都无关,最多也只是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不大! 第501章 为你堕魔的,不止他一个【4】 上邪就这么在佛莲花里坐了一夜,除了中间有一段时间确实太困,所以借着小上邪的花床,小憩了一会儿,而后就是一夜无眠。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居然对这个世界的寂梵起了一丝好奇心。 一连好几天,上邪都没有看见寂梵出现。 小上邪似乎不以为然,第二天一早,发现自己已经睡了一觉,寂梵也没了踪影的时候,半点惊讶都没有。 十分淡定地坐了起来,搓了搓眼睛,将佛莲花床变了一下,变回了一株株的花束。 那份烤鱼依旧放在桌面上,冒着徐徐香烟,应该是寂梵施法让它保持了温度,小上邪拿到手里的时候,还微微有些烫手,正是食用的好时候。 小上邪眼睛一亮,急忙从床边奔了过去,上邪眼尖地看到,她脖子上面的方巾上面果然有一块可疑的痕迹。 小上邪刚将烤鱼拿在手里,远处忽然闪过一道黑色的光波,将她手里的鱼击落在地,力度巧妙地没有伤到她的手分毫。 “……”她还一口都没吃过—— 该死,究竟是谁? 小上邪不舍地看了一眼地面的几块鱼肉,飞快地从地面上捡了一小坨起来,不行了,已经沾上了泥土。 “到底是谁!”小上邪不分三七二十一,直接朝着光波传来的方向飞去。 那里,一黑一绿两个身影正在缠斗。 看得出来,那个朝着她飞来的灵力,是黑衣服的那个发出的,靶子这么不准,还有脸出来混? 小上邪不知是兴奋还是痛恨,脸上表情变来变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两人继续恶斗。 她此刻看起来还是一个一岁左右,刚刚学会蹒跚走步的奶娃儿,而那两个人,看起来微微比寂梵要年轻些,其中一个人,无论是神力还是招式看上去都要比另一个青衫男子要精进许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招招都留有余地。 “大家都是刚修炼出来,这块地灵力旺盛,我们各不相干,何必苦苦相逼!” 青衫男子头上带着一根独角,黑色的,看起来十分尖锐,他的衣服也不如黑衣男主那般整齐,零零碎碎的看起来像是一个乞丐。 他手里拿着的武器,似刀又似弓,一个非常扭曲的形状,除了中间握着的那一段是圆形圆润的,其他地方都是棱角分明的四角刀刃,看起来就觉得锋利无比。 若是单看他的模样,也会觉得十分骇人,只是他和黑衣男子站在一起,就总觉得低了一个档次,像是一个劣质品。 “万物有灵,本座不会干涉你的修行,可这块地界是本座的,你休想踏进一步!”黑衣男子不仅长得好看,声音也十分好听。 那是和寂梵完全不同的感觉,寂梵的声音总是清冷的,他的人也是高高在上,让人觉得冰冷,没有感情。 可这个人,他分明是笑着在说话,可总让人觉得他的笑里,更多的是鄙夷和不屑。 可偏偏他面上又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 小上邪本来乐得看戏,可听到这句话瞬间让她炸毛。 第502章 为你堕魔的,不止他一个【5】 “你说什么?”小上邪插着腰,气鼓鼓地说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和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混!” 别的都可以忍受,可是毁了寂梵给她做的烤鱼,还妄图想要占有她的地盘,门都没有! 她咋然出现,生生地让本来斗得难舍难分的二人顿了下来,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奶娃娃! 青离抚额一叹,这世道,这个奶娃娃也敢和他上古蛟龙抢地盘??! “无知小儿,看我不——”话还没说完,青离的青玉弯刀在空中就断成了两截。 “……”青离眨巴眨巴眼睛。 “!!!”上邪我眨巴眨巴眼睛,然后随手将刀刃接住,拿在手心里好生看了一下。 “不错,质量还行!”她说着,手指微微用力,已经断成了两截的青玉弯刀下一秒就成了四半。 整齐的刀口不像是被人掰断的,倒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给砍断的。 “……”青离无语问天,质量还行?质量还行你说掰就给我掰了? 黑衣男子眼睛里闪过一抹笑意,嘴角更是掩饰不住的开心,说道:“原来这里是……姑娘你的地盘?” 他像是十分意外的模样,上邪想着,不知者无罪,反正他们不给自己抢地盘,也就算了,寂梵说过,不要太过苛责别人。 本来生来地位就低下,灵力也不足,他们这些得天独厚的人,最好低调一点,不然容易让别人郁闷。 说着,她也就忘了他们打落自己烤鱼的事情了,大大方方地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下次你们打架走远点就是,刚才把我的烤鱼都打落了!”害自己没有早饭吃! 当然这一句她自然没有说,不然显得她很斤斤计较,不同情理。 说着上邪转身就想要回到自己修炼的地方,毕竟寂梵每日布置的任务实在太多了,说不定她什么时候就来抽查自己的功课。 昨天侥幸才逃过一劫,换做平时,她定要被定个一整天。 “等一下!”黑衣男子倏然出声,止住了上邪的步子。 上邪疑惑地回头,一身肚兜装扮,让她怎么看都是一个胖乎乎的瓷娃娃! “你还想说什么?”她侧过头,看向他的身后,忍不住提醒他道:“那个人已经走远了,你不追吗?” 毕竟他们还没有分出胜负! 黑衣男子眼角一跳,勉强笑道:“不追!”他没事追他干嘛,又不是特意挑这种软柿子欺凌。 不过是发现他想要霸占佛莲花这块地界,才忍不住出手,想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没想到,他还没真正发威,她就出现了。 而且一出手,就险些将他吓得屁滚尿流。 他如此说,小上邪自然不会说什么,抱着自己有些干瘪的肚子说道:“那好吧,你自便!”说着,头也不回地就走进了花丛里。 她此时发育还不太好,随便一株佛莲花都比她高大半个脑袋。 她走了没几步,就被一大簇一大簇的花束挡住了踪迹。 黑衣男子眼眸一闪,微微低笑一声,追了上去。 第503章 为你堕魔的,不止他一个【6】 “你跟着我做什么呀?”小上邪开口,声音软软糯糯,还带着一股撒娇的腔调。 若不是见识到她徒手将别人的冰刃捏碎,他真的会以为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奶娃娃! “我不是毁了你的烤鱼,害你没有早餐吗?”黑衣男子眼眸里满满都是笑意,待小上邪回首正视他的时候,才眨了一下眼睛,带着一丝宠溺的味道说道:“我赔你!” 原本小上邪还有些生气,潜意识里不想这个人走太近,没想到他上来就要给自己塞东西吃,瞬间眉开眼笑。 她的眼睛本来就又大又亮,嘴角还有几个小酒窝,一笑起来,露出两颗门牙,粉红色的舌尖抵在门牙上,看起来又羞涩又可爱。 黑衣男子的心都快被萌化了。 走路了一会儿,他们才走回小上邪打坐的地方。 这里有现成的桌子,还有蒲团,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黑衣男子看了看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看着小上邪蹒跚地想要爬上蒲团,忍不住动手将她抱了起来,而后放了上去。 上邪一夜未眠,天亮了之后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睡意,也懒得跟在小上邪身后乱转,索性在蒲团上面打了一个盹儿。 黑衣男子看不见上邪,毫无障碍地将小上邪放在了上面,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上邪一个机灵。 立刻将眼睛睁开! ——无忧!!! 他怎么也在这儿!她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四周,还是一片白茫茫的花海,还是过去的时空,没有改变。 那这个无忧…… 她试探性地将手指在他的眼前晃动了一下,毫无反应! 看来,这也是过去的无忧了! 这下上邪心里彻底不平衡了,为什么寂梵和无忧都是成年模样,唯独只有她是和乳臭未干还用尿布的奶娃娃?! 这不公平! “你要给我做什么早餐呢?”小上邪被他抱得坐上了蒲团,地面上的烤鱼被她扔掉了,如今肚子空空,想要修炼都没了精神。 黑衣男子眉目含笑,背着手深呼了一口新鲜空气,忍不住叹息道:“好久没有回来过了!” 没想到,她都已经出世了! 更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是这个模样! 黑衣男子想着想着,整个脸上都是舒缓的笑意。 当初他刚从神卵里出世的时候,也是一个孩子模样,不过比她大些,三四岁的样子。 出去闯荡了一阵,就已经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也隐约发现了自己的不同。 可是她,貌似—— 黑衣男子忍不住比划了一下她的身高,实在是……太瘦小了一些! “喂,你到底在想什么?”小上邪本来个子就比他矮,他不低头的时候,她甚至都怀疑他能不能看到自己。 如今他仰着头望来望去,她压根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想什么,难免有些焦躁。 径自跳下蒲团,在他的小腿肚上狠狠地踢上了一脚,恶狠狠地说道:“不许看了,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这里是她居住的地方,他这么赤裸裸地看,总让她没有安全感! 第504章 为你堕魔的,不止他一个【7】 黑衣男子没想到她反应居然这么大,小腿一时不查,被踢了个踉跄。 “你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黑衣男子柔和地蹲下身子,将视线和小上邪平齐。 上邪忍不住在一边鄙夷地看着他,认识了这么多万年,她从未见过他如此人模狗样的样子。 还装得像是个知心大哥哥,也不看看她是谁,像是轻易被他蒙骗的人吗! “我叫上邪!” “……”上邪扶额,如果此时有一颗大树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撞上去,她怎么觉得这个呆萌可欺的人不像是她呢? “你呢?”小上邪软萌的声音继续响起。 黑衣男子自然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我叫无忧!让你一世安康,无忧无虑的无忧!” 这货,从小就这么会说情话的吗? 话说,无忧从来没给自己说过他的名字是怎么来的,估计此刻也是胡诌的。 “嗯,无忧,你可以做饭了吗?”小上邪被无忧稳住肩膀,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早饭这一件事。 无忧明显没有想到这小孩子记性这么好,话题扯这么远了,她还能硬生生地别回来, 她都问的这么直白了,无忧也不好意思伤害到她的真心,硬着头皮问道:“你想要吃什么?” 小上邪列出了一长串的菜名,上邪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还忍不住又补充了两样。 不过显然,她们两个都高估了无忧的水平,半个时辰后,小上邪和无忧大眼瞪着小眼,眼前还有一盘不知道是虫还是草根还是黑炭的东西。 猛地一闻,还有一股屎臭味儿。 “这就是——雪鱼汤?” 小上邪着重强调了一下汤这个字,眼前的这个盘子,别说汤,就连一滴汁水也没见到。 很少能见到有人能将菜做的这么有内涵,不下口绝对尝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下口了,也未必能尝得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虚无空中的上邪早已脸色惨白,看起来,应该是在做的时候,就已经吐过一轮了。 小上邪憋了一口气,强行跑出十几米远,才肯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空气里似乎还有那股屎味道,她又忍不住往旁边再挪了一点。 果然要好些了。 “你这是什么东西?快端走!”再停留一下,估计周围的佛莲花都要被熏死了! 无忧皱着眉头,将盘子端了起来,高呼道:“你都没尝过!”怎么知道味道好不好? 后面一句话他还没说出口,就被一股浓厚的臭味儿袭入口中—— “呕~”无忧忍不住吐了一口口水出来,端着盘子的手一抖一抖,竟然是连盘子也端不稳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这个厨艺万年后都勉强只能做个清水煮稀饭,更别提万年前了。 万年后他做的东西,最多也只是入不了口,没想到,现在的他还要更厉害些,就连闻——也是闻不得的! “我是煮了一坨屎吗?真臭——”无忧硬着头皮,将盘子一扔三千里远,飞上空中很快就失去了踪迹。 小上邪等了一会儿,这才放下戒备走了回来。 第505章 为你堕魔的,不止他一个【8】 虚空中的上邪萎靡地看着无忧,十分佩服当初的自己还有靠近他的勇气。 小上邪刚要走回来,无忧脸色一遍,眼睛里闪过一抹诡异的光芒,而后甜甜一笑,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说道:“小上邪,我先离开一趟,改日再来看你!” 说着,一个转身,他就失去了踪影。 小上邪反应不及,再回头时,只能看到他的一点灰色背影。 “哎?你怎么跑了?”小上邪上前几步,看着某人大大方方逃之夭夭的背影,忍不住踢了旁边的石头一脚:“骗子!” “你在说什么?”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就像玉石敲击出来的乐声一般动人。 小上邪身子一愣,不知为何,莫名有些心虚地缓缓转身。 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一下。 “你怎么了?”寂梵手里拿着另外一本古书,比昨天那本厚多了。 一步一步就像是走在小上邪的心上,他说道:“今日怎么这般萎靡?术法练完了吗?” 上邪与其他的神君神兽不同,她的一身法术皆是寂梵亲身传授,当年她刚出世的时候,说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奶娃娃毫不为过。 还是寂梵将她救走,每日传输神力给她,让她不会有饥饿的感觉,直到她学会走路,长了牙齿,他才慢慢教她法术。 将她体内浩瀚的神力运用出来。 修炼了吗?自然是没有! 小上邪脑海里不由得闪过刚才无忧和那只青离龙打架的模样,踌躇着说道:“我似乎观看了一场大战,也算有所学习吧!” 这是她惯有的伎俩,转移寂梵的注意力! 果然,寂梵并没有听懂她究竟在说什么,疑惑地眯起了眼,问道:“你在说什么?” 小上邪皱着眉头,小小的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 寂梵偏着头,见她半响不说话,古书在手心里卷起,有节奏地敲打了起来。 “若是说不出来,就再定一天。” 小上邪眼睛里闪过一阵迷惑,对寂梵的这个再字,有些征忡。 什么时候定过她?昨天不是刚定就解开了吗?还给了她一条鱼,可惜没有吃到。 一想到这个,她就忍不住生气,答应了给她做早餐,结果还是溜走了,这个人不可信,下次若是再见到他,她一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小上邪半天不说话,对他也没有什么反应,寂梵不由得沉下脸,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莫名的生气。 “看来你——”他正要施法,突然,小上邪脚底一软,居然当着他的面晕了下来。 小小的身子径自摔在地上,白色的肚兜染上了一层可疑的油渍。 寂梵赶紧将她抱了起来,原本她的脸色就十分苍白,他没甚注意,没想到居然如此严重。 “你怎么了?”寂梵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脸蛋。 小上邪缓缓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原本的那些懵懂纯真变成了成熟、从容。 眸子里还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尊贵,睥睨众生的神情,这模样,寂梵无比熟悉,分明就是和他的眼神如出一辙。 第506章 为你堕魔的,不止他一个【9】 “你——”寂梵一怔,居然没反应过来。 没错,上邪在百无聊赖看自己好戏的时候,再一次变成了好戏的主角! 天,能不能不要这么戏弄她? 为什么每一次小上邪捅了篓子的时候,都要让她来收拾烂摊子?难不成她千辛万苦跑来,就是给自己收拾烂摊子的? “等一下!”上邪眸子里闪过一瞬间光芒,愤懑、惊讶、无措和成算在心这些情绪通通化成了谄媚。 “你别动!”上邪再一次开口,将寂梵的动作制止住了。 她说道:“看好了!” 而后,在寂梵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以手为刀将一株佛莲花砍下,以枝为柄,花为刃,平地秀起了几招剑法。 花瓣在挥舞之间纷纷扬扬地洒落,平白给这个英气十足,杀意十足的招式增添了几分柔和感,让它看起来没有那么凌厉。 可是即便如此,寂梵仍然从断断几招里面就看出了这招式的狠辣,完全是毁天灭地的打法,神力像是不要命地袭击对方。 若非是实力悬差太大,就是这个人根本没给对方活路。 虽然他的每一招都收放自如,留有余地,可是一旦真正动起手来,等闲之辈,必死无疑。 眼看着上邪越舞越起劲,一道剑气过后,空中的那些佛莲花瓣都被划成了两瓣,右脚在地上一划,尘土和花瓣飞扬,整个人都踩在了花瓣之上,飞跃在空中。 周身布满了剑气,寂梵知道,她的下一招必定是—— “神怒之刃——”上邪娇喝一声,四周的剑意都凝结成了一柄柄她手中佛莲花形状的剑刃,蓄势待发地要刺向四周。 若真被她刺下来了,周围的这些佛莲花,恐怕要死绝…… 寂梵未待有他,直接出手,一道神力将她的双手双脚直接敷住,上邪被捆住全身,只撑不住,直接跌倒了下来。 那周身的剑意,也自然消散于空中了。 “你这是在做什么?”寂梵低吼道,看得出来,他真的动怒了。 就连天边的云层,都隐隐变黑,里面有金色的雷电流转,似乎下一秒,就要劈在上邪身上。 她本来对劫雷就带着恐惧,突然被他束缚住,天空中还布满了劫雷,往日里真神的那些面子里子全部不知道丢去了哪里。 “你——你要做什么?”上邪使劲撕扯自己身上的神力,可是那力量实在太强大,和她实力悬差太大,即便是她本尊到了,也未必能够挣脱。 更别提如今的小上邪,实力不过只有上神。 寂梵一步一步走向她,眉目之间冷意未推,眸子里像是猝了寒冰,一点温度都没有。 “那些招式,你从哪里学来的?” 自然是万年以后的无忧身上,她时常见无忧练功,久而久之对他的招式也有几分了解。 刚才小上邪将无忧和那只青离龙争斗的事情说了出来,她若是不圆这个谎,难保寂梵不会拆穿。 此时的寂梵似乎格外神秘,神力也深不可测,这中间一定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她不能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第507章 为你堕魔的,不止他一个【9】 只是没想到,他反应居然这么大。 上邪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刚才瞧见别人打架,学来的!”这句话她说得极其硬是,反正瞧见别人打架是真,至于小上邪有没有瞧清楚,学没学到,就不关她的事情了。 总归不能让寂梵此刻就将自己怎么了,若是现在小上邪就死了,难保数万年以后得她会不会消失,她可不想死的这么冤枉。 听她这么一说,寂梵眉目明显舒缓了许多,也没那么生气了,可是眉头仍旧蹙着。 “真的?”他还有些怀疑,毕竟今日的上邪和往昔有过太多的不同,平时的她娇小玲珑,心智也并不成熟,虽然生来尊贵,可看上去和普普通通的小孩并没有两样。 可刚才上邪睁眼看见他的第一眼,那种眼神,让他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一种特殊的感觉自心底衍生,却抓不住,摸不着,让他莫名生出一股烦闷,以至于发现上邪居然不学好,修炼弑杀之术,才会让他如此生气。 唯恐寂梵不信,上邪赶紧指着刚才无忧来的方向,说道:“就在那边,不信你看!” 寂梵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两股不同于他们身上的灵力波动,而那股灵力,他还极为熟悉。 是他回来了?怎么回来了却不出现? 寂梵垂下眼眸,当初由天地之力生成的异卵共有两枚,一颗生来为神,一颗生来则魔气重重。 自异卵降世,天地逐渐生成,如今已自发生成了人三界。 各界争斗不休,急需两位主神执掌,以神力镇压,执掌三界。 只是那魔主生来便猖狂,不愿拜他为师,自己出离开了朝圣殿,至今未归。 这是魔的天性,寂梵自然不会去压制,便任由他自由生长了,起初几年还时时关注他的消息,他不愧是天生地养的魔。 一入魔界,就将众多魔头打得找不着北,可惜魔界始终龙蛇混杂,没有像样的规模。 他此时也并没有如他心中所愿,将魔界约束起来,制定应有的规则和惩罚,而是任由魔界继续那样一团乱,自己却消失了。 多年未管无忧,不知道他如今可还好。 “寂梵~”上邪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她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那神力虽然约束了她的手脚,却没有让她不要说话。 她一出声,寂梵才回过神,见她还是被捆绑的模样,一抬手,就将自己的神力解除掉。 谁知下一秒,一个小小软软的身子居然直接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寂梵,你好凶,我好怕……”一阵哭声震天动地,上邪扯着嗓子,一双小手使劲抓住他的衣袖,他扯了一下,居然没有将她扯下来。 刚才他是有些生气,如今气消了,自然是天朗气清,却没想到,终究是将她吓着了。 寂梵从没有哄小孩的经验,过去小上邪虽然也爱哭,可是只要他一沉下脸,只怕她再大的委屈都不敢再闹了。 小上邪从来没有过扑进他怀里痛哭的时候。 第508章 为你堕魔的,不止他一个【11】 自然他也就没有如何将她的眼泪止住,如何将她从自己怀里扯出来的经验。 上邪哭得越来越大声,眼泪也掉得越来越多,整个人觉得脸红耳赤,头晕目眩,也不肯停歇。 “好了,不要闹了!”寂梵沉着脸,明显感觉到她抓着自己的手指有了松动,可只要他一想要将她放下来,她便会哭的更加变本加厉。 “你又凶我——”上邪死死抓住寂梵的衣领,整个身子都栽进他的怀里,眼泪将他胸口的布料淋湿一片,额头抵在他的胸口。 “不要闹了!”寂梵抱着她也不是,松手也不是,左右都不是,只能重复地说道。 上邪此前确实被寂梵的模样给吓到了,可是当她说出无忧的事情时,明显地看到了他的表情,虽然更多的是了然,可还是让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歉疚。 对谁歉疚,自然是她了! 恐怕他刚才沉思这么久,都是因为发现自己冤枉了她,心里却没内疚呢! 这种时候,自然不能放过,以寂梵那种内敛的小性子,抓住时机,就不能放手。 所以她果断地扯着嗓子,一头栽进他的怀里——鬼哭狼嚎! 这一招,在万年以后对付寂梵最为有效! 接下来,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寂梵搂住自己,轻声道歉! 为了更加明显的听到寂梵的声音,她还适时地停下嚎哭,改为抽泣。 “呜呜呜——”哭声突然戛然而止—— 上邪抵在寂梵胸口处的额头突然停止了抽动,她抬起头,一双眸子哭得太久,已经变得红肿,布满了血丝。 鼻尖也是红红的模样,上邪睁着一双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寂梵。 他居然给自己施了禁音术…… 此刻不管她怎么嚎,怎么震,都没有办法发出一点声音…… 寂梵见她终于安静了下来,淡定地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扒开,将她从怀里放了下来,说道:“开始练功吧!” “……”她哭得脑袋都耳鸣了,就换来一句继续练功? 上邪整张脸都震红了,瞪大眼睛看着寂梵,后者压根看都不看她一眼,将自己带来的古书翻开,半天没了动静。 “若是不练,便定身。” “我练!”练什么呀?平时寂梵教了什么东西小上邪的她都不知道,可又不能傻站在这里。 上邪只好硬着头皮,将自己最拿手的几套功夫挨个耍了出来。 起先还边耍边提防寂梵的动静,深怕有哪里不对劲,又惹怒了他,后来见他居然没有反应,反而时不时放下书籍看她的动作。 看来,她练的这些应该就是寂梵教给自己的。 上邪心里长舒了一口气,练得越发认真。 虽然这小胳膊小腿的确实没有多灵敏,可是毕竟是自己的身体,用久了还是颇为习惯的。 一套下来,早已经是汗流浃背! 白色的肚兜和围裙紧贴自己的身子,汗津津的,难受死了。 上邪忍不住扭了一下胳膊,嫌弃地说道:“寂梵,我可不可以洗个澡,换一衣服?” 寂梵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一道微光过后,她的身子便恢复了干净清爽。 第509章 无忧归位【1】 “……”其实她想说的,是自己已经能跑能跳了,没必要再穿这种衣服。 确切地说,不算是衣服,仅仅只是小孩子遮体的东西,她虽然此时还是个奶娃娃,可是神识可是不知道活了多少万年,连自己的年龄都记不清楚的上古真神呀! 若是有朝一日她有幸陨世以后还能留下遗体,那比较是三界第一文物! 会被争相收藏的! 此刻让她这么一个鼎鼎大名的人物,穿小孩子的衣服,手舞足蹈地练剑,抱歉,她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怎么了?”寂梵看出上邪的心不在焉,手中书册一放,微微弯腰,手腕撑在膝盖上,尽量与她保持平视。 虽然刚才他冷然将她禁音,却并不代表他对她的啼哭没有感觉,这是从他出世以来,第一次有不知所措和一种名为怜惜的感觉。 此刻她的笑脸上还有哭过以后红肿的泪痕,他不得不放低自己的姿态,尽量不要再吓到她。 “我可不可以,换件衣服?”上邪眼睛一亮,虽然知道寂梵对她或许不如万年以后那般有求必应,可是既然他肯放低姿态,就说明自己还是很有地位的。 果然,此话一出,寂梵半点都没有感到不耐,反而贴心地将她抱了起来,掂量了一下她的身子。 沉吟一声:“唔~近来是胖了一些!” 说着,上邪摇身一变,原本略显紧窄的肚兜变成了很是合身的——肚兜! “……”行吧,没法交流了。 上邪郁闷地将手上花瓣已经尽数脱落的佛莲花丢在一旁,气鼓着脸蛋,噘着嘴走到寂梵身旁的另一块蒲团上,像是泄了一口气似地颓然坐下, “对了!”上邪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转头看向寂梵:“为何我没有居所?” 明明朝圣殿才是她的住处,为何会变成寂梵居住的地方,而她自己却进不去。 这还不算,她住不了朝圣殿也就算了,为何小上邪居然常日住在这一块佛莲花地里。 吃喝拉撒全在这一片土地就不说了,睁眼闭眼都是这么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确定她不会得雪盲症吗? 这个确实是寂梵没有考虑过的问题,她自这里出生,长居这里是极为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上邪的这一疑问,自然而然地被他理解成了没有遮风避雨的屋子。 霎时间,一座雄伟壮阔的宫殿拔地而起。 “霍——”上邪眼睛迸射出一阵亮光,兴奋地盯着眼前渐渐落成的宫殿,虽不如朝圣殿巍峨,却也全是一座绝无仅有的住所了。 不知为何,上邪眼底忽然闪过一座破败的小屋子,还伴随着一阵叹息,这里,确实比起那间屋子,算是绝无仅有的仙境了! “送给我的?”上邪兴奋地跑到宫殿门口,手指还未触碰到门上的玉环,大门便应声而开。 在大门彻底展开的时候,寂梵的声音从身后幽幽地传来。 “这送给未来天宫帝君的!” 上邪猛地回头,只能看见寂梵一片空白的眼神,那里似乎什么都有,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第510章 无忧归位【2】 上邪心里隐隐约约的那个猜测,似乎得到了证实。 她的主神之位,帝君之尊正是寂梵册封的。 可是明明他就是主宰天地的神,可为什么在她的记忆里,他是一个陪伴自己长大的和自己一样的主神。 尽管她的记忆里面压根就没有一点相伴长大的情节,可那种感觉就像是根深蒂固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从未有一日感到怀疑。 人界本无需主神镇压,她和无忧偶尔也会说起,让寂梵做人界主神就像是暴殄天物,一点都不如两界有意思。 寂梵对三界的事情却从不推诿。 寂梵曾经对她提起过一星半点自己的身世,她虽然一本正经地和司命提起过,心里却并未当真。 如今想来,怕是寂梵所说的,不过十之一二。 “以后你就住这里了!”寂梵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率先迈了进去。 上邪尾随其后。 这座宫殿内里一片虚无,什么东西都没有,只待上邪一进去,里面便做出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宫殿亭楼如刀刻般鬼斧神工,一切都是按照着上邪的心意而建造的。 和万年以后得朝圣殿一般无二。 寂梵漫步的步子顿了一下,回过身看了她一眼,虽然什么也没说,可脑子里却闪过了一丝怀疑。 “我会一直住这里吗?”上邪问道。 寂梵不假思索地回答:“那是自然!”眼睛从未离开上邪一瞬。 “我掌管天宫以后,也会住这里吗?”上邪继续引问。 天地之间已经陆陆续续生成了许多的神和魔,相信不过百年,便会有凡人降世,神界会给人间带去希望,让他们学会耕种学会思考学会一切生存的技能和让各自独立的思维能力。 而这一切,都需要一位众神之首去引导。 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上邪! 对此寂梵不置可否,这算是对三界之主迟来的恭贺,从她降世的那一刻起,这些都是她应得的了! 上邪勉强笑了一下,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疑惑重重。 若是如此,为何在她的记忆深处,她从始至终居住的地方,只有朝圣殿? 为何她还隐约记得,自己在朝圣殿呆了整整三千年,从未踏出一步。 那三千年,寂梵去哪里了?天宫之上为何无人寻她? “主上,你快醒醒吧!” “主上,神界大乱了!” 虚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呼唤,上邪抬起头四处张望:“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她皱着眉头,这声音听起来像是司命,可是她为何会这么着急地呼唤自己? 寂梵蹙着眉头,他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以他的神力,如若有人靠近,根本不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上邪尚未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她就已经被强行逼出了小上邪的体内。 神识一点一点地上移,渐渐消失。 …… 无忧自离开后,径自去向了东边最好的一座山峰,果然,那条青离龙此刻就藏在这里。 他和无忧大战了许久,知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见他来了,拔腿就跑。 第511章 无忧归位【3】 “站住!”无忧开口。 两个字就将青离龙吓得不知所措,继续跑也不是,停下来也不是,站在原地紧张地崩紧身子。 无忧缓缓走了过去,还随手捡起了一截断刃,没想到刚才他匆匆离开之际,居然还将那四截断刃给捡走了。 这刀刃虽然在上邪手里撑不过一个来回,可并不代表这刀刃不强,这把刀随他征战多年,在魔界奠定了一定的地位,早就感情深厚。 即便它如今断成了好几节,青离也一定要将它带走,能修则修,修不了以后就当暗器使。 “你想做什么?”青离身子崩得很紧,眼睁睁看着无忧拿着断刃离他越来越近。 刀刃有灵,不想指着自己的主人,刀灵在无忧的指尖颤抖着抗拒,发出嗡嗡嗡的悲鸣。 可是不管它怎么挣扎,始终没办法睁开无忧的手指,这种无力的感觉,它此前才在上邪那里体会过一回。 “我已经离开了,日后再也不会靠近那处一步!”他以为无忧是记恨自己和他抢地盘的事情,着急着保证。 其实不用无忧威胁,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那个小破孩的对手,势力悬差简直不要太明显。 他岂会自不量力! 谁知他就差举双手双脚保证了,无忧还是没有放过他的打算。 眼看着无忧离他越来越近,青离忍不住颤抖着脚一步一步往后退。 “听说,魔界东部的地盘,已尽数归于你手?”他在魔界只几月时间,粗略地将魔界现况了解清楚以后,就离开了。 如今三界一片混乱,无首,他自然知道寂梵的打算,想要利用自己,将魔界统一起来。 同理,他如今如此悉心教导上邪,也是为了让她能够如他的意愿,去管理神界。 他虽看不透他的身份,可他应天命而生,岂会沦为他人手中之棋? 从某一个方面来说,无忧此时的思想极为符合当初寂梵放养他的初衷,让他成为一个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的人。 青离听他说话,颤颤巍巍地点头,他是上古魔兽,一出世就引起了魔界轰动,想要在魔界争取一席之地,是很简单的事情。 可是近些年魔界抢夺地盘的事情太多,他修为多年没有长进,所以才慌着出来寻找洞天福地想要精进一下自己的魔功。 留在魔界十分危险不说,灵力还不如这里充裕。 这也是为什么他刚才拼了老命,也想留在这里的原因。 可惜如今认识到神力差距,即便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多留了呀! “是是是,魔界以东,几乎都是我的,那里的小魔头也皆归我管,大人可是有什么吩咐?”即便此时无忧让他将地盘让出来,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谁知无忧只是将青离手中的余下三块断刃拿了过来,将四枚断刃一接,一阵光亮过后,断刃恢复如新。 看起来比之前还要锋利。 无忧将它重新放在青离的手中,说道:“从此以后,你便唤临渊!” 青离龙不敢拒绝,连忙点头称是。 第512章 无忧归位【4】 他不知道的是,他自混沌出世的那一刻,正是无忧从异卵中出来的时候。 天命所归,一花一木皆是缘。 而后,青离龙便听从无忧的吩咐,从佛莲花海赶回了魔界,从魔界以东一路征战,拿着无忧恩赐的刀刃,所向披靡。 …… 上邪猛然苏醒,醒来时居然发现自己就躺在司命阁的一间厢房里。 她的身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又冷又僵,血管里面都像是猝了寒冰似的,每动一下,都像是有无数条虫子吞噬一般。 她艰难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起身之时衣袖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了一下。 上邪回过头—— 寂梵的身体此刻正躺在她的身旁,依旧是在北川看见的那般安然,如果不是他此刻的脸异常的白,上邪一定会觉得他只是睡着了。 她正要挣扎着下床,忽然房门被推开了。 司命和临渊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上!”司命看着已经苏醒的上邪,瞪大双眼,似乎是怕动静太大,惊动了司命阁的其他人,她赶紧跨了进来,将房门关上。 “参见神尊!”临渊规规矩矩地向上邪行了一个叩拜之礼。 上邪缓缓地扯出一个笑脸,点点头,将他从地上抚了起来。 上邪如此,临渊受宠若惊。 “主上你究竟怎么了?为何会——我探查过,你的身体里一丝魂魄都没有了!”司命语无伦次,事情发生得太过诡秘,她平时编排命格都不敢这么编。 上邪身子还不是很灵活,听闻她说的话,稍微顿了一下,她的体内一点神识都没有了,那就是说,这一切都不是梦? 而是她的神魂真的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走了,去了过去?上邪不由得回首看了一眼仍旧毫无动静的寂梵。 难不成,他的神魂也被吸走了? 万物皆有因果,她真神之尊更不可能说灵魂出窍就灵魂出窍,若是三天两头来一遭,三界还要不要管了!?? 她直觉告诉她,寂梵的事情,绝不像她这般灵魂出窍这么简单。 “神尊,不知可否将黑洞下面发生的事情告知?”临渊自始至终都没有忘记无忧的事情。 上邪知道,当时临渊被她驱走一定没有走远,不然不可能短时间之内找到她,还将她带出了黑洞。 必定是他发现了北川的动静,原路返回,恰好将她救出,若不是他,可能这次她就真的栽了。 对于临渊这个恩情,上邪必然是记挂在心的,只是在他走后,黑洞里确实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上邪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临渊看了一眼司命,两人嘴里都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司命先开口道:“我们后来去过北川,那里已经完全消失了。” 这么快? 司命说道:“不知是否与寂梵真神的神体有关,总之,我们发现那里还残余了一点寂梵真神的神力气息,还有……” “一股足以毁天灭地的神力。”临渊紧接着说道:“就是因为有寂梵真神和那股力量对抗,以达到持衡的结果,所以它才一直没有祸乱三界。” 第513章 无忧归位【5】 “……”上邪无言,三界传闻,真神上邪以一己之力抵抗天罚,倾尽全身神力力挽狂澜,将三界救于水火之中。 上邪的记忆里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可那时明明就是她和寂梵一同抵御那道天地之力。 不知为何,那股力量似乎是冲着她一个人来的,三股力量相互制衡,你来我往,上邪渐渐不敌。 在紧要关头,寂梵做了什么呢? 上邪捂住额头,坐在一旁,仔细思索。 天罚来临以前,他似乎站在她的身后,那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几乎全部击打在了自己身上。 对于此事,她其实是不怪寂梵的,因为那力量本就是冲着她来的,她若是继续闪躲的话,非但会连累寂梵,说不定三界还会就此毁于一旦。 她见证三界从一片虚无到如今的繁华盛世,她舍不得毁了这一片安宁。 只是,那股天地之力实在太过强大,以她的身躯真的能够将它挡下吗?更别提挡下以后还安然无恙,转了个世,渡个劫,就安然回来了? 绝不可能! 事到如今上邪才不由得细细想了一下,万年前的记忆实在太过遥远模糊,她只隐约记得自己确实被一股浩瀚神力击中,而后陷入了昏迷。 如果不是那道天道的神罚之力击中她?那会是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是寂梵,在神罚之力击中她之前,率先将她打晕,他为了什么? 一切事情太过扑朔迷离,虚无缥缈了,上邪一度皱着眉头,司命和临渊在一旁半点声音都不敢出,唯恐将她的思绪大乱。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那时大战的地方,就在北川不远处,因为那时候的北川荒无人烟,还是一片偌大的上古森林,为了不伤到无辜的人类,她和寂梵一步一步地将灭世的天罚之力引到那边。 从那以后,北川常年冰雪,无人敢至,而冰雪底下,埋葬着寂梵的神体…… 这些似乎毫无关联,又似乎环环紧扣,一个上邪从来不敢想象的事实,似乎呼之欲出了。 “是他……”上邪沙哑的声音响起,不知何时,她的眼睛已经变得通红,就连眸子里都嗪满了泪水。 司命不明所以,临渊也紧紧皱着眉头。 “是他什么?寂梵真神做了什么?”司命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他—— 是他将自己先行打晕,藏了起来,是他将灭世之力引到了北川,冰封自己,将全部的力量用于和它周旋。 那是他们两个人都不敌的力量,寂梵是用了多大的勇气和毅力,居然将那股力量困至今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消耗…… 只是,她还有一事不明,如果寂梵的身体和全部的神力都藏匿在北川。 那么天宫之上,这个坐镇了神界万年的真神,又是怎么回事? “主上,其实有一件事……”司命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从她看自己的眼神,上邪就知道,她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只是此时思绪太乱,已经让她失去了抗拒的力量。 扶额无力地说道:“你说吧。” 第514章 无忧归位【6】 若说寂梵真神的事情,天宫之上除了司命,或许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知晓一二了。 当年上邪真神“陨落”,无忧真神失踪,寂梵真神自己将自己抚上帝君之位,一切太过顺理成章,也不是没有人怀疑过。 可是寂梵真神之尊,实在没人敢轻易去挑战他的威严。 而那群人里,司命也是其中一个。 不同于其他的是,司命曾侍奉于上邪真神左右,算是前帝君近臣,寂梵真神即便再不给其他神君面子,也不得不给司命留一些脸面。 久而久之,司命在朝圣殿出入的时候多了,也就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其实,天宫之上的寂梵帝君,一直都只是他本尊的一缕神魄,神魄不全,所以时常闭关。 在娓笙失踪的那段时间。寂梵还曾经坦言,他的一缕神魄溢出体内,唯恐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让她赶快将娓笙找到,带回冥界。 那时候她也不明白为何帝君会如此关照娓笙,按理来说,这应该是最不想干的两个人呀! 如今上邪真神归位,司命才隐约有个想法——或许,帝君早就知道娓笙便是上邪真神的化身了! 又或许,更大胆的猜测就是,这一切本就是帝君自己安排的。 大战之时,最后一个见到上邪真神的就他一个,事后她的事情也是他一个人说的。 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想过,是寂梵真神将上邪真神藏了起来,偷偷地将神魂放在一处安养,若说掩藏一个人神魄讯息最好的地方,莫过于冥府。 那里常年引渡无数亡灵,灵识气息本就嘈杂,更何况帝君还有意隐蔽,难怪她上天入地也找不到上邪真神的一点踪迹。 上邪一点一点地听司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讲完,越听,她的心就越是颤抖,听到最后,她的指尖已经没了一点温度。 原来,再去人界历劫之前,她还在冥界生活了三千年。为何她的记忆里面一点感觉都没有。 直接从一万年前无缝衔接到了现在。 司命说的那个情况,她大约是知晓的,以寂梵的实力,神体被拘禁在北川,不代表他的神魂不能够逃出。 主魂魄修养好了以后,便回到天宫,成了帝君,主宰着三界的一切。 原本他以为日子就会这样一天一天地过下去,娓笙也会在神界的某个地方,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自在安乐地活下去。 没想到的是,他毕竟只是一抹主魂,没了浩瀚无边的神力,无法将其他的几魄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还是有一魄逃逸了出去,亦或是他最重要的情魄感觉到了什么,居然自发从体内离去,下到人界。转世成了凡人。 “所以,其实我和寂梵,在人界历劫的时候认识?” 司命说得云里雾里,有太多重要的东西不方便直说,遮遮掩掩反倒让上邪起了好奇心。 司命紧闭嘴唇,下意识觉得大燕帝姬和景国帝王的这一世若是被上邪真神知道了,必定会掀起一阵波澜。 过去数万年都没能萌生出情愫的二人,渡个劫居然成了夫妻…… 第515章 无忧归位【7】 司命含含糊糊地点头,上邪又转而看向临渊。 临渊睁大眼睛,对着司命挤眉弄眼半天才说道:“下神什么都不知道!” 行吧!上邪也不急,反正她忘记的事情太多了,也不缺这一件。 她总觉得,这些事情用不了多久。便会水落石出了,她等着这一天! 又多聊了一会儿,司命才提及,上邪已经沉睡了太多时候了,过些时辰,就是天宫盛会百花宴! 她作为真神出席,自当要好生准备。 上邪临出门时,突然回头看了寂梵的神体一眼,他始终躺在司命布置的结界里面,悲天悯人的微笑从未改变。 寂梵,若真是你以一己之力瞒天过海,那我改欠你多大的人情啊? 不知你可曾想过今天,我渡劫回归,你却神魂不再,那场灭世之劫,居然变成了我头顶上的花冠,这就是你所希望看到的吗? 上邪这一眼,涵盖了太多的情绪,让一旁的司命都为之震撼,半响不语。 百花宴本是天宫盛会,荒废了这么多年,突然有了一个极大的名头去举办,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热闹。 三界之中,但凡有点脸面的,都恨不得拖家带口地前来赴宴。 早早地,朝圣殿门口就堵满了人。 在此之前,上邪真神特意下旨,让天官将百花宴从琼池改到朝圣殿。 一来,朝圣殿历来都是神界帝君的居所,上邪真神下此御旨,不仅仅只是与民同乐,而是为自己正名。 从今天起,没有人会去质疑她的身份,别人只会说,那位挡住灭世之力的尊贵真神,回来了! 二来,万年不曾举办如此庞大的盛宴,难保龙蛇混杂,让图谋不轨的人寻衅生事,但若是在朝圣殿,一切阴谋都没有机会实施。 没有人能在真神眼皮子底下犯事,也没有人敢。 朝圣殿认主。反倒是不在邀请名列之中的人,都会被拒之门外。 除此之外,上邪也不爱别人在自己私人的地方进进出出,所以朝圣殿只有一小半对外开放。 其他地方,其他天官也是进不去的。 不过就着一小半,也足足是别人好几个神殿那么大,完全不会因为人员嘈杂而显得拥挤。 上邪往昔都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出席,今日一回到朝圣殿也立即去到了后殿。 那里一座山峰直通九天,上面一道瀑布宣泄而下,犹如面粉一般,又比面粉多了几点银色的光。 上邪就呆在瀑布之下,水潭中心的一座古亭之上。 一切都美得如诗如画,很难想象巍峨森严的朝圣殿居然也有这种地方。 她斜躺在古亭的围栏上,一张方帕将脸挡住,不过片刻,那张帕子居然湿了一角。 临渊和司命早早地就发现了上邪的不对劲,赶忙找借口溜走了,如今的朝圣殿到处都热热闹闹,只有上邪这里,寂静得只听得见急湍的水流声。 “寂梵……” 四下无人,她总算唤了出来。 她从未对谁说过,再次回归的每一天,都像是行尸走肉般的煎熬,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第516章 无忧归位【8】 烦闷的,不知所措的,无论她在做什么,下一秒总是会下意识地放下手里的东西,而后失神片刻。 她以为是因为沉睡太长时间,再度醒来时发现物是人非所致,现在才知道,冥冥之中,她和他早已经有了联系。 可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又忘记了什么。 上邪躺了半响,忍不住将双手抬起,捂住丝帕。 “神尊!”噬火兽的声音响起。 上邪恍若炸毛一般从古亭之上跳起,果不其然,噬火兽正在湖心亭中戏水。 该死,刚才她怎么没有发现。 “你在这里做什么?”上邪有些恼怒,将手中的方巾妥善放好,反手挥出一道神力,便将它打上了岸。 噬火兽一时不察,被她凭空劈了一掌,从湖心一路退到了岸上,最后还翻滚了几转,发出了一阵猪叫才停下脚步。 噬火兽一脸茫然,它不过是在这里沐浴了一下,降降火,再说了以前寂梵帝君在的时候,它也时常到湖心亭里戏水的。 从未有人说过它的半句不是,如今怎么上邪真神上来就给自己一掌,而且看这力度,分明就没有留半分情面。 “神尊息怒,噬火贸然出声打扰了神尊,还望神尊息怒!”噬火兽一边猪叫一边认错。 可惜了刚洗好的蹄子,如今又被摔得一身泥。 上邪本就生气,被它这么赤裸裸地说了就来,瞬间各种羞愤恼怒的情绪涌上心头。 若不是顾及着百花宴还有端着自己的真神身份,她此刻恨不得抄起一把家伙冲过去将它的猪皮切下来烤!!! “无碍。”即便心里再生气,终究还是要端着真神的架子。 上邪说道:“今日之事,不可与外人道。”语罢,便飞上了岸,缓缓走出了小径。 噬火兽留在原地,一脸的郁闷。 原本还想洗洗干净参加百花宴,如今浑身都脏成这样了。还怎么参加了。 一边想着,噬火兽还是继续走进了湖里,沉到湖心底下去了。 它天性属火,本来应该极其讨厌水才是,可是它发现,朝圣殿里面的水,都带有浓厚的灵力,就这么泡着,什么也不做神力也会迅速提升。 所以它三不五时,都会来这里泡上一阵。 上邪今日穿着一件乳白色的朝袍,通身洁白,袖子上窄下宽,手腕以上,是紧身设计,手腕以下呈流线型倾泻一地。 交领和肩袖上,都绣着同样的花纹,洁白的佛莲花在她的肩膀上盛开。 长裙及地,只在腰间系着一条黑色的锦缎,锦缎细窄而长,在侧腰结起还剩下很长空余,垂散在腰间。 墨黑色的长发并无特殊的点缀,只用一串银色链条将其别在身后。 银链上点缀着几颗温润的珍珠,从额心延伸至后脑的地方,长发缱绻,顺风摆动,仔细一看还会发现,这头发带着一抹淡淡的深蓝。 她的脸就像是神殿里面的那般,如刀刻斧凿,棱角分明。 眉目之间带着悲天悯人的善意,脸庞如玉般温和,嘴角微微上扬,正是恰到好处的角度。 第517章 无忧归位【9】 不知何时,她已经到了人群之中。 帝龙靴一迈,每走一步便是来自上古令人心颤的庞大神力,所到之处,无不敢不跪地叩拜。 司命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惯有的一本卷轴,周围的各位神君和她交谈甚欢,咋然听到这处的响动,众人一齐回头—— 上邪闲庭散步般从湖心亭方向走了过来,所到之处,人群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边,给她让出了一条宽阔的大道。 上邪早已在司命的帮助下将天宫要紧的神君记了下来,稍加停顿,就正确地走到了负责整个百花宴事宜的芸笙仙使前。 “辛苦了!”如云雾般缥缈的声音响起,她的声音不似寂梵帝君那般威严,也没有无忧真神那般喜怒难辨,悠远的的,带着时间的味道,不容置疑的,不带一丝情绪。 即便嘴里说着客气的话,可芸笙仍不敢放松片刻,这样的主神,神圣不可侵犯。 “分内之事,不敢提辛苦二字。” 说着,便恭顺地退到一旁,上邪双脚未动,环视一周,目光所及之处,无一人敢不跪地扣头,唯有司命一人,双手掐了一个兰花诀,在上古时期,这是忠诚服从的意思。 也唯有从上古洪荒时期就跟随在上邪真神身边的司命星君才有这个待遇。 上邪的眼神不由得在她的身旁多停留了一瞬,缓缓说道:“平身。” 她开口,众神这才颤悠悠地缓缓起身。 拿些已经年老的神君们,摸着花白的胡须抬头一看,不禁楞了神。 除了前些日子亲眼目睹上邪飞升劫的那一小群人,其他的看着上邪都是一脸……懵逼的表情。 谁能想到,这个作为天宫神话流传了上万年的女真神,居然如此的貌美年轻。 果然是秉着天地灵气生成的真神尊上,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多少个沧海化为了桑田,她愣是没有一丝改变。 “你们继续,今日不必拘礼。”上邪再一次出声,这才将那些失神良久的人唤醒了过来。 一时之间,大家都忘了自己刚才同别人聊了什么,聊到了哪里,只觉得,所有的话题比起她,都成了最无足轻重的东西。 “多谢主上让属下一睹朝圣殿风光!”众神沉默之际,司命忽然拿起一杯清酒,对着上邪说道,而后一饮而尽。 她这么一说,众神也纷纷秉这手中杯酒,向上邪遥敬。 “多谢神尊!” 众神的声音纷纷响起,一阵盖过一阵。 司命将酒饮尽,酒杯放下,横视周围,一道声音犹如平地惊雷。 她说道:“多谢陛下!” “……”一时之间,所有的神君动作都顿了下来。 就连上邪,都微微蹙了一下眉头,如此明显的宣誓主权,谁会不懂呢! 上古时期确实规定上邪主神界天宫,寂梵主人间烟火,时隔这么多年,她自己也不确定这个潜在的规定,这些新的天神还知道否。 寂梵已经稳坐了万年的帝君,不可能她一回来,就没有由头地让他退位。 “司命,你喝多了。”上邪缓缓说道。 第518章 无忧归位【10】 她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异常,无悲无喜,让人猜不出来她真实的想法。 也正是如此,反而让那些本就心思深沉的神君多思多想了。 一时之间,各大神族不由得纷纷向上邪表露真心,以凤凰族为首的上古神兽,几乎说好了似的一齐单膝扣地。 “吾,愿听帝君差遣!”上古神兽自洪荒时期到如今,血脉不止,对上古时期的事情也比那些由人修仙的后神要了解得多一些。 那些从人界得到飞升的神君,咋的一看,还以为上邪真神这是想趁寂梵帝君失踪之际夺权,不免唏嘘神界也有如此狗血的事情。 可是上古神族知道内里渊源,自然不疑有他,只要上邪愿意接收,天宫自然奉她为尊。 即便寂梵真神这些年劳苦功高,可也仅限于劳苦功高! “放肆——” 谁知上邪居然半点没有这个意思。 见几乎一大半的人都跪地行礼,一副想让她立即继位的模样,她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上邪一出声,率先被问罪的便是司命。 “这就是你百般请求将百花宴从九州清宴挪到朝圣殿举办的原因?”上邪冷眸看着她,坐在她专属的帝座上,上半身微微前倾。 似乎想要将她的一举一动包括表情看的更加清楚一些。 “司命,你僭越了。”她什么也没说,也没有指责,而且心平气和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司命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口。 确实,主上的回归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有太多的意外发生,让原本一向冷静淡定的司命也会有争权的心思。 “主上,司命……知罪了!”她垂下头,并不辩驳。 事情的反转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那些已经明确站队的神族没想到上邪真神的反应,居然是将司命上神说了一顿。 虽然并没有用强硬的语气,可以上邪真神的身份,仅仅只是这么一句不轻不重的话,就已经够两人吓个半死了。 “你真的知罪了?”上邪姿势不变,可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原本她眼底的那丝光,散了…… 此刻的她,面目如冰,不再像是一个悲天悯人的神只了。 她缓缓说道:“既然已经知罪了,那你便说说,你都犯了什么罪。” 她往身后一看,双目微微合上。 那些已经单膝扣地自露忠心的神君们,看着这诡异的气氛,一时之间,动也不敢动,只能这么不上不下地继续跪着。 而那些原本还问问坐着喝酒品花的神君们,也赶紧停下了动作。 芸笙仙使早早地就将歌舞停下,一旁的古琴声也停了下来,将所有会发出动静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唯恐发出一点声音,成了百花宴的罪人。 整个朝圣殿都是静悄悄的,除了偶尔从弥空中传出的一声佛音,几乎再无声响。 好几个人就这么在心底数着,想着司命上神究竟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居然让上邪真神这么当众给她难堪。 要知道当初寂梵帝君在位的时候,也从没苛待过司命。 第519章 无忧归位【11】 “怎么,还不打算说吗?”上邪阖上的双目微微睁开。 司命倏然跪地,上神一跪,所有人心里都颤了一下,彼时司命也是何其的尊贵啊。 九天之上,除了寂梵帝君能让她行礼之外,谁见了她不得乖乖称呼一声上神? 天下间,除了寂梵帝君以外,几乎就是以司命为尊了。 “主上,您需要这帝君之位——”司命低着头,不知从何说起。 随着时间的缓缓流动,百花宴上原本准备的珍奇花卉已经有了要盛开的模样,可惜此时无人敢分心。 周围的一切都在悄声改变,上邪却一直在等着司命主动开口,在她的心里,只要是司命说得。她就信。 尽管从一归位,她便已经隐约感觉到了司命的不对劲。 之所以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发作,是因为她懂司命的性子,在她的心里自己除了主上这一个身份之外,无关其他。 真神的威压吓不住她,帝君的权力也管不了她,如果她不想说的话,她有千千万万个幌子可以将自己骗过去。 而且,她的谎一定说得不动声色,让她辩无所辩。 只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司命说得,才会是真实的事情,因为在别人面前,她需得维护主神的尊严,不敢弄虚作假。 “从主上归位起,司命便有了这打算。” 所以才串掇芸笙一同向上邪上奏将百花宴的地点更改,一是为了免去闲杂人等,二是为了顺理成章地将自己推回帝君之位。 这个位置于上邪而言没有一点的用处,她也不在乎,在司命说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她就隐约觉得不对劲了。 司命是最懂她的人,应当知道自己不爱旁人随意进出朝圣殿,不然朝圣殿门禁也不会如此森严。 可是她居然提出了这个提议,这是让她疑惑的第一点。 第二点,她从凡界飞升,不过十几岁的年龄,在如此年龄能够被天命认定有飞升的潜质,要么就是有非同寻常的修炼天赋,神力已经达到极限,继续待在人界会影响她人命格,要么,就是立了非常人之功,比如同一乱世,比如救人水火,而且还得是救下无数人的不世之功。 不然不可能在这么小的年龄就飞升成神,而且她是真神转世,这样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司命日日夜夜钻研命格,对于这种剧情,她怎么可能不激动。 何至于她飞升这么久,司命居然对于自己的前世一句话都没有提过,让她自己都不由得好奇她的前世究竟是怎么一个人,又是怎么冲破冲冲禁制飞升成神的! 第三,她作为真神,在北川忽然殒命,司命居然一点都没有好奇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反而非常坚定地认为她没死,只是丢掉了神魂。 换做是她遇到这种事,她可能也不会这么想,只会觉得是她遇到了什么强大的东西,丢掉了性命。 司命能够如此确认她能够恢复,只有一个原因——她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 原本她以为司命针对的是寂梵。 第520章 无忧归位【12】 她甚至怀疑过,是不是寂梵那木头性子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司命,所以才让她一逮到机会就落井下石。 直到—— 刚才临渊不见了,她才隐约有了别的想法。 这些日子,临渊几乎和司命形影不离,她知道无忧有意躲他,所以聪明地想办法跟着自己,因为无忧总有一天会主动来找她。 临渊不见了,那说明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因为无忧主动出现了,就在这时候,司命疯狂地想要她坐回帝君的位置。 她防备的,不是寂梵,而是无忧。 见司命终于松口,上邪这才起身,缓缓走到司命面前,对其他人说道:“本座与司命有要事相商,诸位仙君先在此稍歇,本座随后就回。” 说着,她和司命的身体都瞬间化成了一缕烟,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上邪刚才那么做,无非就是想要吓唬吓唬司命,让她不干撒谎。 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可以商量的,所以她一个转身,就将司命提去了湖心亭。 湖心亭四周环水,她特意散发神力感受了一下水底,噬火兽此刻也不在这里,四周无人。 她这才问道:“无忧也飞升了?” 万年间的事情太多了,每个神君口中的话都不一样,各个版本个说个样,上邪知道,唯有司命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本就聪慧,天生敏感,对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喜欢刨根问底,更别提这些轰动三界的东西。 更何况,司命——主万物命格。 一些隐晦的,不显露于人前的东西,只要她想查,未必不能查出蛛丝马迹。 果然,外界传闻无忧真神与上邪真神一同失踪,多半是陪她一同殒命了,可是司命却摇了摇头,说道:“无忧真神并非下凡历劫去了,而是——自发的,陷入了沉睡。” 这是魔族才有的咒术,陷入沉睡,自己的身体以及神力都不会改变,直到自己设定的情况才会苏醒。 无忧何至于此啊? 上邪不懂。 司命继续说道:“方面无忧真神同主上一起失踪,直到临渊在幻匿之境觅到了一颗带着一丝微弱仙气的佛莲花,他侍候无忧真神十几万年,对其的气息格外敏感,也感应到了那朵佛莲花的不寻常之处。 莲花本就至清至洁,更何况这朵莲花居然笼罩着一层浅浅的佛光,众人尚未靠近,就被一层威压逼得无法站立,只有临渊神君能够堪堪靠近。 我探查了一下,这株莲花并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它的内里,却隐藏了一个极为纯净的灵魄。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真神将他的神力催生成了一个纯净的婴孩,替他监视着这人间的一切。” 此法过于偏激,上邪眉心微皱,不由得对那个可见的精魄起了一丝好奇心。 她问到:“如今无忧可是苏醒了?” 如若他苏醒的话,第一时间应当就是收回自己的神力,主神神力和别的神君不同,无人可以占据主神的神力,无论那个催生出来的灵魄是否修炼得道,最后都逃不过被无忧收回的命运。 第521章 你是恩赐也是劫【2】 不知为何,上邪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又远又近,又清晰又模糊,明明就站在那里,她却怎么也看不清。 “我认识她?”上邪不知为何,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已经在她的脑海里好几万年了,可是她一直选择性地忽视。 如此,却仿佛是验证了她那个想法。 事到如今,司命着实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她点了点头道:“岂止认识—— 主上同她,两世以来,都是至交好友,主上之所以能够渡劫归位,同她……有很大关系!” 若不是三生冥冥之中受无忧真神的另一个化身思邪的指引,必然不会离开冥界。 如果她一直待在冥界,娓笙也不会阴差阳错地转世成了大燕国的帝姬。 也不会进万灵谷成了真传弟子,更不会因为送浮世绘而认识景渊。 那个由寂梵真神一魄转世投胎的那个少年,正是结束第九这一生的最后一个契机。 她都不知道该说寂梵真神是聪明呢,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以他的神力,不可能看不出娓笙的来历,他有无数的时候和娓笙单独相处,却没有吐出半个字。 司命有想过,寂梵真神多半是不愿意上邪真神归位的,可具体原因,她猜不出,毕竟当初寂梵真神待主上,也是极好的。 他和无忧真神都是全心全意地对待主上,可是他的喜欢相对而言,更显隐忍,若不是她心思敏感,断然也会和主上一般被蒙在鼓里。 “所以,无忧也是通过她,找到了我?” 她并非傻子,当初无忧的悉心照顾,她不是看不出端倪,只是不想破坏他们之间的友情。 后来,她“羽化”过后,无忧也选择了沉睡,这一迹象,已经验证了她的那个想法。 人界是寂梵的领土,他应该知道他的“监视”可有可无! 若是他真放心不下这个世界,他根本无需选择沉睡,他和寂梵同样是主神,神力差不多,魔界反而比人界更有实力,他若是想要争权,神界帝君之位根本不会落在寂梵手里。 所以,他一直想要窥视的,是她—— 是她什么时候出现,所以,如若她猜的不错的话,这个由他神力凝结的精魄,应该会在她转世出现的时候一同出现。 “她现在在哪里?”上邪不禁有些疑惑,她的身边并没有出现过一个陌生的人,唯有一个可能——无忧已经出现了,并且将她带走了。 “不知,可……无忧真神怕是就要回来了。”这一点,几天前她就隐约有些预见了。 她乃司命星君,主万物命格,是天地间对三界命数感应得最清楚的人。 就连上邪真神,可能都不会有她这么明显的感觉。 “我感觉,世间出了一个最大的魔……”此话一出,上邪心里忽然沉重了一下。 想到了北川无故消失的神力,如若她猜想的不错的话,那灭世之力,被无忧拿走了。 所以才间接导致北川消失,寂梵的真神失去了神力支持,这才缓缓出现。 第522章 你是恩赐也是劫【2】 “不过主上可以设想一下,若是真神回归,最先会去的,是哪里!”司命若有所示地看着上邪。 后者眉头皱了一下,整个身子忽然变成了一阵烟,消失在司命眼前。 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个人可以找出寂梵,那么这个人,无疑会是上邪。 因为唯有这个人,是无忧不可能躲得。 …… 上邪想的没错,无忧果然在一片佛莲花的地方。 此时的他,已经褪去了思邪眉宇之间的凡尘之气,和上邪在梦境里看见过的那个少年一模一样,只是浑身多了几分杀伐决断。 从北川一行开始,都是三生一路掩护着他,给他消除掉痕迹,躲避临渊。 随着天地之力的练就,她体内属于无忧的神力一点一滴的回归,到如今,仅仅只剩下了最后一缕。 三生实在太过虚弱,一到佛莲山更是没有办法正常行走。 佛莲山是真神出世之地,神力充裕到了一种可以将普通神族挤爆的地步,更别提,她只是一介凡人。 在被当日的思邪,也就是无忧唤醒神力的时候,她才勉强恢复了冥界的记忆,更加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她的真身只是一个灵,如何能在佛莲山生存。 不过依仗着无忧的最后一丝神力,才让佛莲山没有对她太过排斥,这缕神力从山脚用到山顶,也即将要用完殆尽了。 “好美啊!”她忽然说道。 此刻的她形同枯槁,一头长发不知何时已经变得灰白,原本精致的脸蛋此时也已经缓缓生出皱纹。 无忧回头,一袭黑色长袍从里到外都散发着魔气,一双凤眸微眯,似乎对三生说的话十分有兴趣。 三生额间的红色印记忽明忽暗,她的眼神也渐渐变得有悠远—— “好美啊,和记忆里一模一样!”这是她曾对娓笙说过的地方,一个永远没有办法踏足的地方。 一个比朝圣殿还要神秘的地方。 三界传闻佛莲山在朝圣殿内,是三位真神诞生的地方,是所有心之向往的圣地。 多少对这里趋之若鹜?只要能来这里一趟,感受一下远古神只的强大,所有人都死而无憾! 三生也一样,甚至更加,她向往这里,因为这里是她梦境里的地方。 她不仅承袭了无忧真神的神力,而且还承袭了他对上邪所做的爱慕和眷念。 所以思邪可以理性的去判断什么时候可以牺牲上邪,怎么样才能更好的利用她,而她不会。 她脑子里,心里只有两个念头,找到思邪,将无忧真神的神力归还,助他苏醒。 第二个,就是找到上邪,全力以赴地去保护她,爱护她! 所以过去三千年,她跟随在娓笙身边,真的是处于对她的喜欢,可惜,最后还是因为她让她失去了自由和快乐。 “主上,为何还不动手呢?”她已经跟随无忧一路从人界到了神界。 此刻的他,已经拥有了灭世之力还有无忧真神全部的神力,天上地下再无人是他的对手。 他根本需要再留着她…… 第523章 你是恩赐也是劫【3】 无忧看着她,眼神晦涩莫名。 他的手背在后面,微微握紧。 三生忽然笑了出来,不带任何讽刺,她说道:“抱歉,我忘了,无忧是永远不会伤害我的!思邪也不会!” 无忧这才开口,他的声音冷冽,往日的他一向是长袖善舞,最是笑里藏刀的那类人,总让上邪猜不透他究竟是真的快活还是虚与委蛇。 “你做了禁忌的事,不然或许本座不会杀你。”大不了留她一点神力,然后放逐去冥界,永生永世不能出来就是了。 可惜,她居然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撮合第九和景渊。 那一段过往是无忧心里最不愿意提起的事情,无论他怎么说服自己,那仅仅只是第九,和上邪无关,可只要一想到,她曾经和景渊在一起,甚至还怀了景渊的孩子,他就忍不住——想要毁灭这个世界。 “是!”三生点点头,已经全然没有了畏惧。 原本她还对第九有一丝的不舍和放不下,可是如今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主神,是世界之巅,她已经没了一点的不放心。 无忧真神对她也是极好,有他在,上邪不会出事,只是无忧真神此刻的脾气,越发不好控制。 “主上,那股力量实在是一个隐患,我担心……” “住口。”三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无忧打断。 他的眉心印记已经不再是往日纯粹的红色,而是带着一缕缕的黑气,这正是他炼化灭世之力的后果。 如此强劲的天地之力,哪里是他三五天就可以炼化的?不对,或许他哪怕是花上永生的时间,也未必能将它全部吸收用于己用。 他如此急功近利,让她有些不放心,万一日后控制不住了怎么办? 显然无忧是不会听她讲这些的。 也好,无忧真神生于佛莲山,而她三生死于佛莲山,也算是一个好的造化。 “主上,如你所愿。”说着,三生缓缓闭上了双目,内里用尽全身的灵力,猛地袭向自己的心脉。 “住手!”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低喝—— 三生忽然被一阵凶猛的力量击中,下意识地抬手一挡,自然没有缝隙自尽。 无忧看了一眼来人,眼里闪过一丝温和,神情也不似对待三生那般冷然。 “你来了!”居然是无忧率先给来人打招呼。 临渊放下双手,将凝聚的神力散尽单膝跪地说道:“主上!” 说着便眼眶微红。 无忧笑了一下,一股神力将他缓缓扶起。 三生原本有些紧绷的神经忽然放松,自嘲地笑了一下,尽量不发出声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是饶是她想低调,临渊也不允许。 “主上,为何非要她的命?”他早早地就已经在司命那里听说了娓笙三生还有第九的事情,无论是对于娓笙还是第九而言,三生绝对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 如今主上归位,既不回魔界,也不去见上邪真神,非要来到佛莲山将三生处理掉,这个举动他实在没办法理解。 对于临渊的疑惑无忧诧异了一下,而后便了然了。 第524章 你是恩赐也是劫【4】 他应当是在司命那里知晓了三生。 而且当初那朵佛莲花也是临渊发现的,对于佛莲花里生出来的三生,自然十分上心。 对于三生,他是必杀不可的,临渊为她求情,反而让他有些不悦。 “临渊,有些事情,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处。”无忧显然不愿意多说。 临渊张了张嘴,叹了一口气。 三生对于这样的结果丝毫不意外,只是临渊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倒是让她有些不解。 “上邪那边怎么样?”无忧忽然说道。 临渊赶紧回答:“回主上,前些日子上邪真神曾去过北川一次,发现了寂梵真神的神体,而后……带回了仙界。” 果然,说到寂梵的时候,无忧的眉心都是下意识地蹙起。 “他的事情,需要调查的地方太多了。”对于寂梵,万万面前他就十分不喜,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任何事情在他那里都是一笑了之,这也就算了,可他偏偏也对上邪十分上心。 他曾经明里暗里试探了寂梵多次,他的神力和自己表面上不相上下,实际略胜一筹。 只是,人间的他自己作死,引天雷入体,妄想想要炼出不世之躯,反出三界。 可惜,不仅没有成功,反而害得九重天上的寂梵也受到牵连,被迫接下了剩下的几道天雷。 那么重的劫难,说不定早就被打成了一个小小精灵,躲在哪里重新修炼了。 说不定也要沉睡个万把年,可惜能不能醒过来,却是说不定的事情。 “主上可是有什么事情不明白?”临渊问道,对于寂梵真神,或许有的东西,司命会比较清楚。 “还有一事!”临渊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说道:“前些日子上邪真神忽然神魄出窍,仿佛知道了一些事情!” 无忧来了兴趣,问道:“什么事情?” 临渊正要开口,忽然,虚空之中传来一道人声:“或许你问我,会比较清楚。” 而后,一道人影在三生身后渐渐浮现出来。 无忧眼睛一亮,看着上邪。 “好久不见!”上邪微微一笑,对着临渊说道。 已经万年时间,曾经他们也算形影不离,没想到,再见会是这个情形。 临渊看见上邪的时候,脸色一白。 不得不说,这些日子他跟在上邪身边的目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可是知道和当年被揭破,是两回事。 他好歹也是一届上神,遇到说人隐秘被人揭破的事情,自然有些赫然。 “参见神尊!”临渊单膝跪地行礼。 三生脸色同样一白,缓缓转身。 一张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没有第九的尊贵自傲,也没有娓笙的活泼亲近。 那双眸子古井无波,看着她没有一点的反应,可是三生就是知道,这个人,就是娓笙,也是第九。 “上邪!”无忧上前几步,拥抱着上邪,一双手紧张得不能自已。 上邪全然不同无忧的紧张,甚至眼神没有半点的改变,既没有闪躲也没有主动相拥。 在无忧抱紧她之际,她甚至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三生。 第525章 你是恩赐也是劫【5】 “我好想你!”无忧一时忘情,抱住上邪的手越来越紧。 三生心里也稍许有些安慰,露出释然的笑。 她这一个笑容倒是让上邪心里一沉,仿佛验证了之前的猜想一般,三生整个人都自我放弃似的卸下了全身灵力。 在佛莲山,无论都寸步难行,更别说她此刻只是一缕微弱的魂魄,还被人类的臭皮囊拘着。 佛莲山的圣气瞬间挤压得她喘不过气。 “你——”上邪下意识想要推开无忧,却被他抱得更紧。 无忧搂着她转了个身,刚好将三生从她的视线范围挪开。 仅仅只在一瞬间,无忧的脸瞬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浑身上下透着杀气,就这么看着三生,目不转睛。 三生怎么会不知道他的想法,一个转身,便飞至空中,整个人都瞬间变得透明,无数道光从她的体内迸射出来。 那些光芒尽数涌入无忧的眉心,上邪有所感应,待她挣脱无忧束缚的时候,已经只能看到三生最后消失的身影。 她就这么消失了,就像是没有出现过一般,天地之间所有关于她的气息一瞬间被清空,上邪不由自主地上前抓了一把。 却抓了个空,五指这么伸在身前。 她的心里,忽然有一种莫名的伤心和不舍—— 应该是属于前世的记忆在作怪吧,上邪强压住自己内心的情绪,而无忧,则是一同伸出手来,将她的五指握紧,十指紧扣。 现在是上邪和无忧的时间,临渊自觉地先行离开,退到山脚下去帮他们把风。 额,其实佛莲山压根就没人找得到,找到了也未必进的来。 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自己不尴尬而已。 “你不该杀了她的。”上邪不知怎的,心里那一阵疼痛总是挥之不去,明明是那么陌生的一个人,历经数万年的她,应当不会将这三千年的情谊放在心上,可是偏偏不是这样。 理智告诉她,她的离开,是解脱,亦是天命。 无论她修炼成什么样子,无忧始终把握着她的命脉,她就好比一个傀儡,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连思考,也是多余的。 这样行尸走肉的生活,她想应该没有一个人会愿意接受。 “我没有杀她。”无忧的语气没有任何的波澜,握着她的手指越发的用力,让她不得不转头过来看着他,他说:“她是自愿的,不是吗?” 上邪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正是因为是自愿的,那才可悲,是要经历了多么痛彻的绝望,她才会这么果断的放下生死。 “她,对我是不是很好?”上邪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鼻尖都不由自主地酸了一下,心底仿佛将她的死归咎到了自己的身上。 无忧心里一疼,不忍心道:“不,她害了你。”说着,眼底便闪过一道寒光。 这样的无忧,是上邪从来没有见过的,交握的双手越发的紧,她的指尖都微微冒汗。 “无忧,你松开我。”上邪忍不住拽了一下他的手,虽未用全力,却也是认真的了。 第526章 你是恩赐也是劫【6】 纹丝不动—— 无忧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将她放开,无论她怎么挣扎,她的手就是牢牢地被握在他的手心里。 他看着她,忽然变得认真:“我找了你万年,怎么可能放开。” 什么意思? 上邪面色一冷,手上不再挣扎,而是将手抬起,看着二人交握的双手说道:“无忧,你是想囚禁我吗?” 无忧眉头一挑,认真地将她盯住,上邪没有一丝揶揄的模样,他数万年都没有见过她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最后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半是撒娇地低声道:“阿邪,我错了嘛,不要生气。” 可是嘴里说错,手上仍旧没有放松。 他一贯的,就是服软,可是认定的事情,怎么也不肯松手。 上邪有些生气,一道神力平地而起,将两人的手生生分开。 上邪后退好几步,脚步在泥地里一抵,这才稳住身影,反观无忧,那道神力几乎是上邪凝聚了八成的力量挥发出来的。 他一时不察,虽然被上邪挣脱,而且向着对面推了一把,可是很快就稳住了身形,仿佛和一个没事人一样。 他的神力,居然又精进了不少。 “你对我出手?”无忧甩了一下手腕,看着两人之间凭空架起的屏障,往前踏了一步,几乎没怎么用力,那道屏障便应声而碎,成了一片片碎片。 上邪不可置信地看着空中的那些碎片,右脚忍不住后移了一步,双手悄无声息地握紧。 “所以,北川那道灭世之力,真的是你取走的?”无忧所做的这一切,无疑将她所有的猜测都证实了。 他和她同为天地灵气生成,即便修为上有点偏差,可是神力大概是差不多的,并不会出现一边倒的压制。 更别提三生将将才将神力尽数归还,无忧怎么说此时也不是她的对手,可是刚才,他漫不经心地就将自己八成功力设置的屏障给碎了…… “既然你都猜到了,何必还要多问呢?”无忧眉心的红梅印记越发的热烈,那股黑气,也越来越浓郁。 “自然要问清楚了,才好定罪。”上邪面不改色,手心上的神力越来越厚重。 无忧突然笑了一下,也不着急着到她的面前来,遥遥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将双手伸出。 上邪第一次,感觉到了神力的压制,喘不过气的感觉,一种从内心深处的颤栗。 原来别人见到她,是这种感觉啊? 此刻的上邪,就如同天宫中最普通的一位神君,而无忧,就是高高在上的主神尊上。 实力差距,一眼就可以看出。 “定罪?”无忧笑容愈发灿烂,他说道:“即便是你和寂梵联手,也未必是我的对手,更何况,寂梵早已经身陨魂消——” 他看着上邪,寂梵神体冰封在北川一万年已经是一个心知肚明的事,如今他的神魂不知去向,多半也随着人界的那八十一道天雷消散了。 “动手吧。”上邪面无表情,将上邪剑祭出。 这是她登上帝君之位以后,无疑得到的一柄神剑,天地之间最好的一件神器。 第527章 你是恩赐也是劫【7】 无忧的眼神要上邪剑和她的脸上逡巡,仿佛不相信她会对自己动手。 谁知上邪压根就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持着上邪剑就冲了过来,上邪剑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每划一下,都带着一股僵硬的神力,仿佛要将天地都劈开。 就连无忧也不敢大意。 他本意并不是想和上邪争斗,可若是只有这样他才能将她牢牢抓在手里,那他不介意先用神力,给她一阵痛击。 谁知上邪剑实在太过强悍,一阵争斗下,他居然没能占住上风。 两位主神打斗,天地瞬间失色,朝圣殿的人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想要出去看看,然而不知何时,朝圣殿的大门已经关闭。 任谁也不能靠近大门一步,看守大殿正门的梓璨神君也不知所踪。 司命从湖心亭赶到百花宴的时候,刚好瞧见众位拿出各自的看家本领,想要从朝圣殿冲出。 她赶紧将大家阻止,天地之间说不定就有一场大战,何必事先浪费体力。 主上将大家留在朝圣殿,自然是有她的道理,又何必给她增添麻烦。 众位神君看见司命星君也在,心里的那口气也就松了一下,她们也不是要冲出朝圣殿,只是天地变色,日月无光,唯恐发生什么大事。 如今司命星君在这里,她们也就有了主心骨,自然不会再莽撞行事。 尤其,借给他们一个胆子,也不敢砸朝圣殿啊,这可是要遭天谴的事情。 另一边,无忧虽然短时间不是上邪和上邪剑的对手,可是她的身手万万不是无忧的对手,越到后面,越是被无忧逼得捉襟见肘。 上邪剑有灵,自发地形成一个保护圈,将上邪护住,无忧一时半会儿近不了她的身。 “阿邪,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我们何苦争斗不休?”硬的来不了,无忧只好放软话。 谁知上邪一剑更比一剑狠,径自刺过来,逼得他不得不倒退十几步才能躲开。 如今他的神力压制着体内的那股灭世之力,这才不敌上邪,若是将那股力量完全释放出来,唯恐会伤到她…… 无忧还在权衡利弊,上邪就已经再次攻击了过来。 “无忧,私自修炼魔功,甚至企图谋害主神,你该认罪了。”说着,上邪剑幻化成无数道剑影,将无忧整个人困在原地。 上邪剑影密密麻麻,将他周身围了个水泄不通。 他从未和上邪认真斗过,原本只知道她有一把绝世神器,可开天辟地,可上邪从来没有主动拿出来过,他也仅仅只见过几次。 从未真正地见识过它的威力,如今上邪剑一出,说不骇然那是假的。 上邪剑的威力,可比真神,握在上邪的手里简直天衣无缝。 眼看着上邪双手掐诀,想要封住他的神力,无忧心里一沉,倏然抬眸凝视着她。 上邪已经飞过一半的身子忽然停顿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买股攻势收住—— 上邪剑被无忧周身迸发的神力击飞出去,半边剑身都插入一旁的泥土里面,发出嗡嗡嗡的声音。 第528章 你是恩赐也是劫【8】 上邪飞身后退,抬手挡在眼前,再回首之际,原本的无忧,已经恍若变了一个人的样子。 通身的黑袍散发着红色的光,眼睛也不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鲜艳的红,红的发亮,红的浓郁。 单手一张,一只通身发红的古笛从远到近,飞进他的手心里。 无忧一把将它握住。 “魔笛!你——” “唔——唔唔——唔唔——” 上邪正要说话,一阵笛音瞬间从黑笛中发出,一缕红色黑色缠绕的神力从魔笛中溢出,几经周转,缓缓缠绕在上邪身上。 从脚,到肩膀。 温柔地,缱绻的,却让她避无可避的,无法挣脱的。 “这是一百位魔君以上修为的人才能炼出来法器,无忧,你疯了吗?”一次性屠杀一百位魔君,即便他是主神,至高无上,有管理魔界的权力,也不能逃脱天道的惩罚。 凡人做坏事怕神明惩罚,神明做错事怕主神惩罚,而主神之上,自有天道管着,只有这么一环扣一环,万物才能繁衍。 无忧嘴角轻蔑一笑,手上动作不停,笛音将上邪层层围住,比起刚才上邪剑禁锢无忧的仗势,有过之而无不及。 上邪越是挣扎用力,那缕神力就越是锁紧,直到后来,她已经完全不能动弹。 上邪剑失去了上邪的操纵,也并没有放弃,自顾自地从泥地里挣脱出来,直接飞射到上邪身旁,画地为界。 将无忧那里涌过来的笛音隔断,那魔笛有操纵人心的功能,是取每一位魔君的肋骨炼制而成,而且魔笛炼成当天,还需将那一百位魔君通通杀光,流进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将魔笛浸泡在血海里三天三夜,才能炼成。 这也是为何魔笛会由白色的骨笛变成血色的魔笛的原因,这样的魔笛才怨气冲天,威力无穷。 无忧操纵的,自然比别人操纵的厉害百倍千倍,就连上邪也会受到笛音的干扰,感觉有需求的怨灵在自己耳边啼哭嚎叫,一睁眼便觉得有无数的鬼魂在地上蠕动。 这才让她瞬间失去了反击之力,好几次想要提劲,通通都无功而返。 好在上邪剑一过来,便施展出了一个结界,暂时给她挡住了一点笛音,虽然它还是无法睁开,可神情明显没有那么难看了。 “阿邪,你还是不肯认输吗?”无忧停下动作,将魔笛别在身后,每走一步,都带着磅礴的神力,将上邪震得说不出话。 可偏偏她无处可躲,也无处可退。 好在最后一步,上邪剑射了过来,将将浮在无忧身前一寸,不高不低,不远不近,刚好是心口的位置。 上邪剑威力无穷,无忧也不敢大意,自然将脚步停下。 上邪看着他,眼神就像是要通过眼睛看进他心底。 她说道:“你做了太多错事,作为主神,我必须要将你捉拿。”交由天道处理。 无忧嗤笑,身前自然形成一个屏障,抵住上邪剑的攻击。 上邪剑不断地旋转,几乎将屏障穿出火花,都没能损伤到屏障一分。 “可惜了,一柄神剑。” 第529章 你是恩赐也是劫【9】 说着,便汇聚了全部的神力,正面给了它强势一击。 “不要——”上邪忍不住出声,她能感觉得到,无忧这一掌下去,上邪剑必定会碎成碎片。 普通的神剑若是碎了修补一下还能恢复如新,可这把剑,已经修成了灵,她若是碎了,那便是重伤,能不能恢复另说,即便是要修补,也得好几万年才行。 上邪剑剑锋不变,似乎也想和无忧争个你死我活。 瞬间,天地一片嗡嗡嗡地响动,无忧周身支撑起一道黑红色的圆形屏障,一阵硝烟过后,天地忽然安静下来。 而他的眼前,一片虚无。 “主上!”临渊从山下忽然赶了上来,看着周围一片狼藉,而上邪真神已经失去了踪迹。 “你怎么上来了?”无忧收回手里的神力,看了一眼四周,就在刚才一瞬间,上邪居然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上邪真神她?”临渊有些疑惑,他守在山下并没有看见任何人进出。 只是突然看见天空中闪现了一道金黄色的裂痕,他怕有什么变数,所以立即赶了过来。 “——”无忧并没有回答,刚才他反复用神力探查四周,几乎将整座佛莲山都查便了,都没有发现上邪的踪迹。 她究竟去哪里了? …… 上邪原本一动不动,被无忧强大的魔功禁锢着,本来她就在用自己的力量一点一点地去击破无忧的桎梏,就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她的身子忽然剧烈地晃了一下。 整个人都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上邪喉头一窒,那种莫名的感觉又浮现在心里。 在虚空中抱住她的,居然是寂梵。 “你——你怎么来了?你还好吗?”她说着话,整个人都被寂梵打横抱起,在无尽的金色空间里飞行。 “你怎么不说话?”上邪看了他良久,都不见他有反应,无论他说什么,他都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你身上的伤好了吗?”上邪不知疲倦地继续同他讲话,似乎就是要等到他有反应似的。 寂梵在虚空中飞行了许久,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 上邪顺着他的目光缓缓看去—— 在他们的脚下居然立着一座宫殿,巍峨壮阔,比起朝圣殿也不遑多让。 寂梵抱着上邪渐渐下落, “这是——主神宫?”是寂梵送给小上邪的宫殿,祝贺她成为主神的礼物。 原本她还好奇,为何那时候有这样一座宫殿她会完全没有印象,也从来没有在佛莲山看到过。 原来不是这大殿没了,而是被寂梵藏起来了。 她们刚才看似走了许久,其实一直在宫殿上方他设定的虚无空间里打转,直到他不知道怎么引发了禁忌,大殿才缓缓浮现。 寂梵渐渐落到了大殿上方,然后将上邪放下。 她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寂梵身穿白色的锦袍,绣着金边,整个衣服都带着一丝简洁的感觉,头发上扣着一个白玉金冠,整张脸都像是被刀雕刻出来的那般棱角分明。 这和她记忆中的寂梵十分不同,反而有点像远古时期她梦中的那位神。 第530章 你是恩赐也是劫【10】 “你是——寂梵?”她略带迟钝,却也心知肚明,此寂梵并非是司命阁里面躺着的那个人,因为那个寂梵看她的眼神从未如此清明。 更多的时候,他的眼神是带着一丝朦胧,让她分不清他是喜还是悲。 而且寂梵想来都是清风明月般的性子,对她从来不会这么……陌生。 果然,她再次说话的时候,这位寂梵总算将实现挪到了她的脸上。 只见他缓缓张嘴,宛如一个没有灵魂没有思想的木偶。 “我是上邪剑——”他说话的时候,面上没有一点的情绪,整个身子都和上邪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不卑不亢。 如果不是他亲口所说,她一定不会相信这是那柄忠于自己,跟随了自己数万年的神剑,看他的模样,似乎压根就不愿意认识自己。 “你???”上邪吞了一口涂抹,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如此惊奇。 “你是上邪剑,为何和寂梵一般模样?”如果两个寂梵站在一起,光平外貌她怕是根本就无法分辨。 “神尊所造,自然与神尊一般模样。” 上邪心里闪过一丝了然,原来他心里崇敬的人是寂梵啊,难怪对自己也那么不卑不亢。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刚才上邪剑那致命一击,足够拖住无忧很长时间。 可是他没有选择带她回朝圣殿,就说明他并不是为了逃亡才躲进这里。 “并非他带你进来——”虚空中突然想起了一道稚嫩的娃娃声音,说话的时候还微微有些婴儿的小喘气,奶里奶气地很是可爱。 “你?”上邪抬头张望了一番,并没有看见哪里有人,心里突然闪过一个猜测,她多看了上邪剑一眼,缓缓说道:“你是天道?” 答案其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和她之前的猜测有一点关系,能在她不注意之间将她自由带去过去和现在两个时空的,世间怕是只有天道了。 天道,顾名思义,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也并非一个人,只是它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章程,具有天地之力。 任何人一道违反了天道,都会被其施以灭世之力毁灭。 无忧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当初那一道灭世之力,她和寂梵两个人都没能挡住,寂梵以身将灭世之力封印在北川万年时间,这么多年一点一点地去消磨它,而今,无忧仅仅炼化了它几个月时间,实力就已经如此强悍。 世间最强者,莫过于寂梵、无忧和她,如今她已经完完全全不是无忧的对手了,这个世界,能够制裁他的,怕是只有天道了。 只是天道无法干涉这个世界的一切,只能在背后默默地维持秩序,遇到有什么异常的魔或者神出世,对三界造成了不可预计的损伤的时候,才能出现。 而且,这个世界唯一能够见到天道的,唯有主神之尊。 即便天道有心,其他人也是没法看到它的,也听不见它说话。 若是上邪出事,这个世界就唯有无忧这一个主神了,天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再伤害无忧。 第531章 你是恩赐也是劫【11】 所以,为了能够将无忧绳之以法,天道不得不将上邪保护起来。 “正是!”这小破孩的语气还似乎带着一股傲娇,似乎正在说:“了不起吧,还不快给我下跪磕头。” “你为什么要杀我?”没想到他非但没等到上邪的跪伏,反而等到了她的质问。 “万年前,在北川之巅,你引发了灭世之力,想要杀我?”她自问作为主神,天宫帝君,她从未以权谋私。 即便有时候惫赖了些,让寂梵和无忧代替自己处理了许多的事宜,可是大事上面,从来没有松懈过一时。 天道无故降下灭世之力,这一直是她心底最大的疑惑。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别人揭短,而且还是一个记仇的人揭短,天道明显有些结巴,支支吾吾地道:“弱肉强食,本就是天道。” 弱肉强食?怎么又扯到这个上面了。 要说弱肉强食,三界,哪个能够将她强食掉? “什么意思?”她忍不住询问,想要将这几个字的意思弄明白。 天道也知道她应该是一头雾水的,很贴心地给她深入解释了一下。 他说道:“若下界水患,需要派遣两位神君治水,多一位,神力会失去平衡,少一位神力又不足以逼退水患,而此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位神力实力都在其中一位神君之上的人,你会怎么选择?” 当然是想办法将他处理掉,能弄走就弄走,弄不走只能—— 上邪毕竟处理了那么多年的天宫事宜,对这些事情一向杀伐果断,毕竟有时候一刻的犹豫,便会造成不可预估的损伤。 那人虽强,却不好控制,毕竟不是自己人! 没想到她的想法天道早已经猜透,在她说出答案烧又补充了两句:“若是那人已经强大到你处理不掉了呢?且那人和你的目的一样,都是治水!” 这是什么问题?他这么强大,何故不自己去治水,非要等她派人去了再去。 “差遣一人回来,另一人留下来监视。”若是他有不轨之心,也好及时制止。 天道停顿了一下,有些满意地道:“果然是寂梵教出来的人。” “……”他什么意思? “我和你的选择一样。”天道继续说着他的故事:“我选择收回其中一个,留下一个与他相互制衡。”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道:“我就是被收回的那一个?” 收回的意思,自然是——处死。 天道指定两人受命于天,行主宰之权,下界治理三界。 可是凭空多出来了一人,天地之力渐渐失衡,所以,她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上邪忽然有些郁闷,却敏感地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为何要杀的是我?而不是无忧?” 天道之所以带她去过去,就是认清楚她和寂梵之间的区别,寂梵早早出世,主宰着世间的一切。 她不仅认清了和寂梵之间的区别,还明白了,她和无忧,就是天道指定的两位主神。 因为寂梵太过强大,天道无法掌控,只能牺牲她,暂时维持天道之力,留下无忧。 第532章 你是恩赐也是劫【12】 “因为你,实在特别。”天道叹息了一声,明明是一个小孩子,却莫名发出了很老成的声音:“对于寂梵,你是恩赐也是劫……” 他缓缓说道:“因为你的出现,他的生命忽然从冗长的寂寞和无趣中找到了一丝快乐,他看着你长大,一点一点地教会了你许多东西,看着你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渐渐成长成了一位可以独当一面的女神君。” “我以为他是绝情的,不会对这时间的一切产生兴趣,却没想到,在你的身上,他渐渐地变得具有了人气,变得温柔,变得体贴,情绪也开始围绕着你……” “我没有这些记忆。”上邪沉默了许久,才说到:“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甚至她怀疑他说的究竟是不是自己,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这些对于她而言,就像是另一个人的事情。 虽然寂梵待她,确实极好! “那是因为你的记忆都被寂梵修改了,他的身份不能被人知晓,尤其是你,他不能和你在一起,只能选择这样,换一个身份默默守在你身边。” “所以你费尽心机想要取我的命?”上邪始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或许没有天道这么瞎折腾,她们之间也不会出这么多事情。 天道明显有些被她看到了说得不好意思了,打着哈哈道:“寂梵将你保护得太好,还将用自己的精血制作了这把上邪剑送给你,我实在没办法——” 上邪剑果然是寂梵做的!不过她的记忆里压根就没有寂梵送剑给她的记忆,多半又被他抹去了。 难怪她一直好奇,为何自己突然多了一把这么厉害的神剑,无忧和寂梵却什么都没有。 原来如此…… “他在哪里?”寂梵被天道说得如此厉害,她不信他真的会因为那灭世之力而彻底消亡。 天道叹息了一声,说道:“他死了。真真正正地,消失于三界——” “这不可能?”上邪不假思索地道:“我去北川看过,他的神体完好,只要将他的神魄找出来,就可以复活!” “以前确实是这样,可是在人界历劫的时候,他引下了八十一道天雷,恢复了洪荒时期所有的记忆,是他自己选择了放弃。” 洪荒时期? “他究竟看到了什么?”上邪不可置信,她不信寂梵真的会死,一种从未想过的可能使得她的全身迅速变得冰冷刺骨。 “我帮你恢复记忆吧。”短短几句,根本无法说清楚,虚空中忽然传来一道金色的细如丝线的光芒,迅速地涌进了上邪的眉心。 往事就像是洪水一般涌进她的脑海里,心里就像是被什么冲破了一个口子,前些日子各种隐隐的感觉迅速变得清晰——那是痛啊! 她记起了万神之巅,朝圣殿内寂梵的那一个眼神,孤寂、绝望。 她明白了为何寂梵帝君总是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的身边,不是偶然,就连他眉眼之中的那丝惊喜,也是期待无数次后如愿以偿的欢欣。 她想起了景国那个为了他几乎将命送上的少年帝王。 第533章 你是恩赐也是劫【13】 几乎每一个,都是他。 洪荒时期,人界主神,主宰三界,凡界惊鸿一梦的,都是他—— 他总是在背后默默做了这么多,却一句话也不说,一句解释也没有。 “现在,唯有你才能救他!”天道的叹息声再次响起,虚空之中一道紫金色的洞口缓缓张开,他说道:“这是通往过去的时间通道,你若是愿意的话,选择去他的世界,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阻止他,就能让他活命。” “那我呢?”上邪问道。 她是真神,是最相信因果轮回的人,寂梵为她而死,如果寂梵活过来的话,那也应该会有一个人为他而死。 那个人,是她吧? “你若是也可以选择去我带你去的那个时候,那时候寂梵还没对你上心,那个时候只要他不爱上你,就不会想方设法留在你身边,完成了教导你们两个的任务,他自然会回到自己的去处,如何选择,就看你自己的了。” 如果寂梵不想方设法留在自己身边,她和无忧应该会好好地将三界治理下去。 即便有意见分歧的地方,无忧也会尊重她的想法。 刚才无忧已经对她露出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只要她稍作掩饰,一切都会相安无事。 那寂梵呢?他的归处又是哪里? “我再让你看个东西。” 上邪闭上双目,脑海里忽然浮现了一系列的画面,无忧强势控制朝圣殿,逼迫天官神君从朝圣殿内出来,不惜用他们的亲眷加以威胁。 甚至逼迫自己委身于他,大肆残害所有不满他的神君和魔头,其中包括司命。 随着灭世之力在他体内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古怪,一个不乐意,就可以让周围的人灰飞烟灭。 她甚至看到了三生被他虐待时候的样子,他不开心的时候,便将她栓在手上,飞上天空将她拖行,从北川到佛莲山其中一段路就是如此的。 “若是当初灭世之力灭的是他的话,会少许多的麻烦。” “可那时候的他,何其无辜?” 她知道,天道让她看见的,一定是沿着这个轨迹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无忧变了,未来或许会比天道给她看到的更加可怕。 当时万年前的无忧,还没有被灭世之力吞噬的无忧,何其不是一个竭尽全力维护三界的主神? “上邪,你要知道人的秉性是一贯的,我虽然凌驾于万物之上,可却不能控制你们的思想和意志,他今日会变成如此,只能说明,万年前没有这个灭世之力去考验他,很可惜,他没能通过考验。” 天道的语气里还带着一丝的可惜,如今无忧的体内已经吞噬了一道灭世之力,如若他降下第二道,短时间内灭不了他,反而会激怒他害了别人。 所以,他只能通过这个途径在无忧不知道的情况下,将他处理掉。 “好,我去。”上邪心里一沉,俨然已经明白了事情的重要性。 她看了一眼在一旁面无表情、站的端正的上邪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第534章 你是恩赐也是劫【14】 “我能以这幅身躯过去吗?”每次都是借助小上邪的身子,而且她发现天道似乎是有意耍她还是怎么样,每次都在最不合适的时候,穿了上去。 能不能控制小上邪的身体,一点都不由自己做主。 这种感觉遭透了! “你以这幅身躯过去,小上邪怎么办?同一个时空根本不可能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你这是乱来。” 上邪双手一摊,道:“这是你的问题。” “……”天道气极,这是她吃定了自己不敢伤她。 毕竟无忧即便再怎么灭世,也不会真的对上邪做什么,天道思考了一下,还是使出一股神力,将她送往了过去。 上邪如愿,心里不由得有了一丝喜悦。 “寂梵,我来了~”她在心底默默地说了一声,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将他复活。 …… 朝圣殿 司命和一众神君眼巴巴地看着一道金光从天而降—— 而在金色光芒中,一个娇小可爱还透着奶气的身影缓缓出现。 “你是——”司命深吸了一口气,险些喘不过来。 眼前的这个小孩子,俨然就是一个缩小版的上邪真神,只是她的手脚都还是奶娃娃那般,一节一节的像极了莲藕。 穿着一身的小肚兜,嘴角还有可疑的一丝水渍。 小上邪迷迷糊糊地从梦中醒来,搓了搓自己的眼睛,突然发现,往日里刺眼睛的白色,突然没了,四周还多了许多的人影。 “你们是谁……”小上邪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要后退,殊不知司命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地跑去了她的身后。 她倏然后退,踩到了她的脚,险些摔倒。 “主上,你这是,被谁暗算了?”司命能想到的解释,唯有这个了。 谁知小上邪居然像是不认识她似的,咋然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色厉内荏道:“大胆,你们这些可恶的……人还是神?” 说着,她摇头晃脑地看了一下四周,自顾自地说道:“还在天上,看来是神。” “……”上邪真神这是……傻了吗? 司命已经不知道做何反应,想要看看她的身体,却被小上邪一脸防备地盯着。 突然,殿外传来了一阵啼哭声。 “上邪,本座知道你在里面,你若是不出来的话,本座就将这些人的家眷通通杀光。” 周围的人都不明所以,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世间居然还有人敢直呼上邪真神的名讳,可让他们长见识了。 被唤到名字的上邪,迷迷糊糊地看着四周,问道:“是谁让我出去?” 突如其来的奶娃娃声音,让无忧怔了一下,这声音只觉得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就究竟是谁的声音了。 他道:“你敢冒充真神?” 上邪被他阴恻恻的语气吓了一跳,不满地将朝圣殿大门打开:“你说谁冒充?我就是上邪!” 司命一时不查,居然让上邪真神将朝圣殿的禁制取消了。 眼看着上邪真神就要迈了出去,司命赶紧将她一把捞了回来,道:“主上,不能出去,也别让他进来!” 第535章 你是恩赐也是劫【15】 小上邪抬着头看了一眼强行搂住自己的人,听话地将大门关上。 无忧仅仅只在一瞬间,居然看到了一个缩小版的上邪,让他不由得愣了一下,错过了冲进朝圣殿的最好时机。 …… 另一边,上邪再次回到过去的佛莲山的时候,惊奇地发现小上邪居然不见了。 那个被她睡着的花床还维持着凌乱的姿势,看得出来小上邪是被天道从睡梦中带走的。 远处似乎传来了一阵动静,上邪赶紧翻身上床,将一旁的被子扯过来盖上。 虽然寂梵送了小上邪一个主神宫,可是她还是习惯了在佛莲花丛里面睡觉。 此刻已经日上三竿,寂梵按照习惯到佛莲山来寻她,本来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起来了,可是遥远一看,居然还缩在被窝里。 不对,看着被窝里的动静,分明不像是上邪。 寂梵身影一动,立即从远处瞬移了过来。 上邪盖被子的手一抖,幸好她动作快,不然就正好被他抓包了。 “你是何人?”寂梵冷声道,如此一会儿,他手中的剑已然出鞘。 上邪又往被子里缩了一点,翁声瓮气地说:“我是上邪!” 寂梵一伸手,直接将手中剑插进她头顶。 上邪头皮一麻,赶紧说道:“别,小心点……” “将上邪交出来。”定然是有魔神趁自己不注意,将小上邪掳走了。 毕竟她现在的心智还是个小孩子,先天神力也被他封印了一大半,遇到了稍微厉害一点的神或者魔,都会被别人趁虚而入。 寂梵这样想着,眼中杀意更浓。 “好,交出来就交出来!”上邪将花瓣铺成的被子往天空中一掀,整个身子直接飞了起来,从床上升到半空中,在寂梵还没有看清她脸的时候,一把将他抱住。 轻轻在他耳边说道:“夫君,好久不见。” 这是她作为第九时,最想对景渊说的一句话,他是她的夫君,一时是,一辈子都是。 寂梵还没看清她的脸,就突然被她抱住,还在耳边说了一句他压根听不懂的话,而这句话,自然被他想成了调戏。 “大胆——”寂梵双手一张,一股无穷的力量从身体迸发,上邪原本搂住他的脖子的手,都被那股力量一点一点地被迫松开。 而她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被压在空中,动弹不得。 这是比无忧还要恐惧的力量—— “你真的要我的命吗?”乾坤剑已经移到了上邪的脑后,只需要再前移一点,上邪必定会身死魂消。 “该死,你为何要自己找死?”虚空中忽然传来天道的声音,要知道她送她回来是希望她能改变寂梵的想法,不让他入世。 可没想到,她一来居然就这么冲动,此时的寂梵压根就不认识她,她这般放肆—— 天道嘴里虽然生气,可也暗自将神力积蓄,想要在寂梵真的下狠手之前先一步将她带回去。 上邪此刻手脚都动弹不得,可她还是执着地道:“他不会。” 不知为何,她就知道寂梵不会伤害她,即便此时对于他而言,自己仅仅只是一个陌生人。 第536章 你是恩赐也是劫【16】 她道:“当初景渊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选择放弃永生?”天道已经说过,他安全渡过了八十一道天劫,恢复了洪荒时期的记忆,可又自己选择了放弃。 天道沉吟了一下,说:“他看到了你的未来,你永远也想不到他的来历,他是天地之力孕育出来的第一个神,比天道还要古老的存在,是真正从一片虚无中活过来的古老神只,他的血脉,蕴含强大的天地之力,唯有他死,你们的孩子才可能重生。” 就像女娲氏一样,上邪惊讶地睁大了眸子,也就是说,在那一瞬间,他找到了复活孩子的办法。 这两个孩子是她心里最深的痛,他知道,一直都知道,最后还为了这两个孩子放弃了生命。 “你或许不知道,此刻你的肚子里又重新孕育了这两条生命,拥有寂梵和你的血脉的孩子,将会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存在。”天道忍不住叹息,作为一个旁观者,也不得不觉得寂梵和上邪这两世过得实在……太过凄惨。 “孩子……”上邪喃喃道。 天道唯恐上邪后悔,赶紧说道:“所以你要做出一个正确的判断,要在万年前就将无忧解决掉,不然的话,恐怕你的孩子也难以出生。” 大地之力会让他们重生一次,可不代表会让他们重生无数次,若是真被无忧发现了,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情。 “好。”上邪当机立断,心里却有了另外一番打算。 “你不会伤我的,寂梵!”上邪收回神思,直视着寂梵目光。 果然,上邪话音刚落,他的剑就被收了起来。 “你究竟是谁?”寂梵仍旧没有解除她的禁锢,一双眼睛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 上邪直视他的眼睛,没有一点的闪躲,她道:“如你所想,我是上邪。” “……”寂梵并没有说什么,就在刚才,他已经探查了一下她的神魄,确实和上邪完全契合,而且她的长相,虽然和上邪有诸多不同,可是他就是有感觉,上邪长大后,就是她这个模样。 “你是从未来而来?”寂梵一针见血地猜出了她的来历。 上邪眼睛一亮,心里忍不住夸赞道:不愧是自己的男人,果然聪明。 “是的,我是被天道带来的。”虽然她很想说是在未来过不下去了,所以—— “为何而来?”寂梵一眼就猜中了她的想法,没有谁会没事在过去未来里穿着玩儿。 前段时间上邪总是变来变去,一会儿成熟稳重,一会儿又恢复小孩子的心智,让她一度以为她中邪了,可是仔细一看,又发现她的神魂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现在想来,或许就是眼前的这个“上邪”的原因吧。 她如此来来往往。必定是有事相求,毕竟是自己培养出来的主神,寂梵心里还是有几分护短之心的。 若是她真的有什么困难,寂梵必定会全力相助! “我的夫君死了……”上邪幽幽地道,语气带着悲戚,此刻的她还被寂梵桎梏在空中,看起来十分可怜。 第537章 莫名吃醋【1】 不知为何,听到她用如此语气说自己的夫君,寂梵居然有一种不愿多听,只想转身离开的想法。 “你的夫君,他——如何死的?”他原想问他是谁,可转念一想,天地间配得上她的,唯有另外一位主神。 他不相信他亲手培养出来的人,会被后生小辈迷得鬼迷心窍。 “雷劫——”上邪心里默默地说服自己,八十一道天火雷劫,能不死吗? “……”堂堂主神,居然真的被三千年一次的小儿科的天劫劈死了,她是在开玩笑吗? 见寂梵一脸不信的样子,上邪忍不住解释道:“是真的,不信你看,我已经怀了他的骨肉!” “……” “双胞胎,两个儿子!” “……” 看着上邪一脸憧憬的目光,他终于忍不住道:“主神相爱,会引发三界动乱的。” 虽然嘴里忍不住吐槽,可手上还是忍不住将她放了下来,再开神力一探——果然有两个宝宝…… 而且这两个宝宝虽然灵根强大,现下却十分虚弱,不然以他们的月份,上邪的肚子不可能还没有动静! 等等—— 寂梵手指一抖,不可置信地看了上邪一眼,整个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上邪才初初落地,见他目不转睛地瞪着自己的肚子看,也忍不住将手放了上去,她现在才明白为何当初在北川那两只祝福兽要亲吻自己的肚子了。 祝福兽一向温暖,喜爱这世间一切的事物,自己肚子里面这两个得之不易的生灵,怕早早地就被她们感应出来了吧。 可惜自己当初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然她也不会现在才知道这个消息。 “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寂梵看着眼前这个眉宇之间和他有着同样骄傲的女子,实在很难将她和平时自己教导的奶娃娃相提并论。 以前的小上邪他虽然也喜欢,可毕竟是自己看着出生,看着长大的小孩子,她对他是尊崇,而他对她,更多的就像是父亲对待女儿的慈爱。 和男女之情扯不上半点关系。 可现在一个从未来跑来的女子,肚子里还怀着自己的种…… “你的意思是,在你的那个时间,本座羽化了?”这是寂梵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对上邪用本座自称,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自己对生死的不屑。 他的来历就连天道都十分惶恐,避之不谈,他的生死又岂是上邪一句话就能够决定的? 上邪知道,她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又莫名其妙地告诉他他和自己有了孩子,而且他还……死了。 说出去谁都不信。 “你是自己选择了死亡,我想要你活过来,却没有办法……”上邪的情绪忽然很低沉。 从万年前开始寂梵就不断地对自己付出,她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一度将他忘记。 此刻无论她说出多爱多爱他的话,都无济于事了。 “自己选择死亡?”寂梵逐字逐句地将这句话重述了一遍,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肚子里面的这两个孩子如此虚弱,分明就是呗大地之力用灵力强行将魂魄聚拢的。 第538章 莫名吃醋【2】 也好在他们的母亲是上邪真神,换做其他任何人或者神君,怕是都没有办法第二次承受他们两个魂魄的寄养。 寂梵面色不改,心里却对她的话信了一大半。 “所以,你来此是?”寂梵心里突然多了一丝悸动,对上邪的亲近也没了最初的反感。 上邪小心翼翼一点一点地挪到了他的近侧,直到她身怀有孕的某人,对她格外的对了一点小心。 忍不住先低头看了一眼她的脚下,确定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绊倒她,然后才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挪了回来。 “夫君~”上邪软软糯糯的声音忽然响起,不只是寂梵,就连她自己心里都有些发麻。 知道眼前的人是洪荒时期的寂梵,和后世那个与她相爱的景渊并非一人,而且按时间来算,他应该对她还没有动心。 可是她莫名就是有一种想要依赖在他身上的冲动,心里这样想着,上邪也真的这样做了。 她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手,从佛莲山一路离开,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朝圣殿。 上邪看着巍峨壮阔的大殿大门,犹豫了一下不确定自己现在还能不能打开朝圣殿。 就在她心神一动的瞬间,朝圣殿的大门居然对着她张开了—— “你……”寂梵始终被她拉着手腕,此刻发现朝圣殿对她的禁制居然没用,他突然有些好奇未来的自己,究竟还做了什么。 居然将自己的寝宫都让了出去。 “你怎么了?”上邪多看了一眼寂梵,发现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有些疑惑。 寂梵收敛了一下心神,重新将朝圣殿的禁制刷新了一遍,继续任由她拉着自己在朝圣殿穿梭。 “你要做什么?”寂梵此时此刻根本不知道上邪想要做什么。 “我饿了!”上邪忽然说道,摇了摇他的手,带着一点娇憨的味道:“上次你烤的鱼我都没有吃到!” 她有些郁闷地皱了皱鼻子,当时小上邪刚刚将烤鱼拿到手,就被无忧一道神力击落在地,看来她和无忧,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已经水火不容了!!! “那次你也在?你共来了几次?”寂梵有些意外,忽然联想到了她当时的惊鸿一武,还有那本背完的书,看来在那个时候她的体内就已经换人了。 只是两个都是货真价实的上邪,所以他才察觉不出来,还以为是他教导有方,小上邪突然长大了。 “不多,就两次,是……带我来的!”她支支吾吾地,没有将天道说出来。 “你在这里的时间,和那边有没有冲突?”寂梵知道,若是没有遇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他根本不会消亡。 即便是消亡了,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重回她身边,在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在这边想必不能呆多长时间。 “这边几天,那边才一天左右!”她依稀记得之前的几次穿越,都是这种情况。 寂梵心里松了一口气,主动扶住她的身子,带着她朝天河的方向走去。 上邪挑了一下眉头,看着寂梵的手。 第539章 莫名吃醋【3】 他也端正了态度,将两只手挡在她的肩膀上,说道:“孩子已经有了,就当是提前行使权力,你不是唤本座夫君吗?想必,我们已经成亲了!” 上邪默默地没有将转世再转世渡劫又飞升这一系列的事情说出来,这些事情太过复杂,不如不说。 …… “神尊,你这是从哪里来的啊?” 司命遣走了朝圣殿所有的人,让上邪领着她从前殿进入了后殿,唯有这里才是别人进不来的。 无忧真神一时半会儿,也闯不进这里。 小上邪边走边观察周围,这里莫名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而且她感觉到了很明显的禁制,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不针对她。 “朝圣殿!!!”小上邪点着头仔细地品味了一番这个名字:“不愧是他住的地方,浩瀚无垠的神力压的人喘不过气。” 她现在还小,先天神力被寂梵封住了,虽然朝圣殿并不排斥她,可她感觉到这大殿里面的气息还是隐约觉得心惊。 “这是——”主上你的住处啊! 司命欲哭无泪,唤她主上她压根不理,唯有客客气气地叫她一声神尊,她说不定还会抽空搭理一下自己。 小上邪摇头晃脑地看着四周,这里简直和她理想的宫殿一模一样! “你想知道什么?你直说嘛!”小上邪看着司命一直耷拉着眼皮跟着自己,问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索性直接站定,转个身一脸认真地看着她道:“我喜欢你,我愿意听你讲话!” 司命简直老泪纵横,跟了上邪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觉得主上这么看重她,却没想到她在上邪真神心里,居然这么重要! “那,神尊,你从何而来?”刚才她已经看出来了,这个真神的心智很小,换成凡人的年龄,心智只有三岁。 她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或许,是主上用了什么术法,穿越到过去,去寻找打败无忧真神的办法了。 毕竟现在这个世界的最强者是无忧真神,但在过去,寂梵真神的实力远远在无忧真神之上,不说别的,就那八十一道天雷,无忧真神就不一定扛得住。 “佛莲山呀!”小上邪歪着头,从头顶摘下一串紫色的花朵,她以前日日住在佛莲山修行,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颜色的花。 “真好看!”小上邪拿在鼻尖嗅了一下,见司命一脸了然,又问了一句:“你想去吗?我可以带你去玩!” 司命连忙摆手,她生性不爱拘束,最怕这种被神力压制得寸步难行的感觉。 “那神尊你可否调动这朝圣殿的一切?”她继续旁敲侧击。 小上邪皱了皱眉头,闭上眼睛凝神试了一下,朝圣殿果然同她所想一般云卷云舒,翻山倒海。 变成了她心目中佛莲山的模样! “太棒了!真好玩!”小上邪激动得跳了起来。 司命心头一松,赶紧说道:“烦请神尊将朝圣殿的禁制守好,千万不要让无忧真神进来了!” “无忧?”小上邪转了一下眼珠,问道:“刚才那个人吗?我认识,他是个骗子!” 第540章 莫名吃醋【4】 司命即便再怎么不满,也不敢诋毁真神,急忙将话题打住。 …… 寂梵自从接受了上邪的身份以后,对她莫名地有些好,不仅亲手为她烤鱼,甚至还送她回寝殿休息,总之她不提那些事情,他也就不管。 上邪在寂梵的床上躺了一下午,总算知道为何每次强行施法的时候肚子都会隐隐作痛,不得不说,天道告诉她这件事,她心里的担忧是大过喜悦的。 虽然这两个孩子让她心里有了一些安慰,但一想到这两个孩子是由寂梵的命换来的,她就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 “你有想过,如何解决无忧吗?不出三天,他体内的灭世之力就会将他吞噬,届时,你看到的那些事情,通通都会成真。”天道还在一旁添油加醋。 上邪又何尝不知,可若是她改变了这边的轨迹,难免会对未来有影响,尤其现在寂梵对她还不够喜欢,若是直接让他放弃入世,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 一定要寂梵心里有她,再将无忧的事情说出来,让寂梵给她解决的办法。 “温馨提示一下,小上邪被我弄到万年以后了,你若是持续选择不面对,长时间下去……” 去尼玛的!!! 上邪险些从床头跳了下来,她心里还隐约有一点小小的打算,就是在这个时间,带着未来的记忆和寂梵重新开始。 从万物源头开始,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只是她留在这里,对一些人的命数必定会有影响! 这也是最后不得已才能做的事情。 没想到天道居然早有防备,将过去的自己去送去了未来,她若是一直留在这里,若是小上邪在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那她岂不是就灰飞烟灭了? 她有预感,若是她始终不回去,无忧一定会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你真阴险!”她咬着牙齿说道,如果天道此时在她的面前的话,她一定会冲上去将他的脖子咬断。 “你为何不相信寂梵呢!有些感情,是可以穿越时间界限的。”天道忍不住叹息道。 他虽然不懂这些,但是这些年一直看着寂梵所做的事情,他也不由得觉得寂梵是真的……非她不可! “算了!”上邪闷闷地道,而后将被子捂住。 不知道凡界的几位哥哥怎么样了,还有三生…… 上邪的思绪渐渐飞远,这件事解决完了,她一定要去冥界查一下他们的生死寿命,再让司命给他们写一个完美的命格。 就这么渐渐地,上邪逐渐睡去。 …… 醒来的时候,忽然闻到一阵香味儿,上邪从她住的地方走了出去,在朝圣殿找了许久,才找到寂梵。 他居然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其实上邪可以不用吃饭的,奈何太好吃,所以寂梵经常给她做一点小零食奖励一下她。 上邪也是这样,本来不用吃东西的,奈何万年都改变不了这个习惯,所以只好四处寻找一些东西尝味道。 这么多年。她还从来没有同时吃到过这么多的好吃的,满满的一桌,看着就流口水。 第541章 莫名吃醋【5】 “过来吃饭!”寂梵拿着一本书坐在一旁,那些饭菜被他用神力温着,看样子他已经等了很久。 上邪不知何时已经换了一身舒适一点的衣服,打开衣橱的那一刻,她发现里面居然放满了小上邪从一岁到十八岁的衣服,这些早早地就被寂梵准备好了。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上邪先将饭菜整个地闻了一遍,然后坐到了寂梵的身边。 寂梵将书放下,为她夹了一块糕点。 上邪漱了一下嘴巴,将糕点放进嘴里,软绵绵的感觉,入口便感觉到了一股清香味儿,糕点里面还有紫红色的馅儿,吃起来十分香甜。 “不久前。”寂梵慢慢地为她布菜,动作十分不熟练,看得出来,他应该还没有喜欢身边多出这么一个人。 “味道可还合适?未来的世界,应该会有许多本座不知道的东西吧!”虽然他可以预见一部分事物的出现,可是后期生灵的变更,却是他无法预料的。 就像他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第一只猪,却不知道它是会修炼成精,还是被做成猪头饼。 “很好吃,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她记忆中的寂梵也会做许多的东西,是别人都没有办法超越的。 他会将一种东西最原始的味道展现出来。 寂梵心神一动,继续给她夹了一点东西,上邪多吃了几口,动作明显就慢了下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他忽然说道。 “啊?”上邪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别处看了一下。 难不成这才一天他就厌恶了自己这孤儿寡母?怎么听他这话也是在赶自己离开啊。 “兵贵神速。”寂梵只说了四个字,便绝口不提。 上邪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舍不得寂梵,想要再多和他在一起,这次回去了,天道断然不会再带她过来,如若不成功,可能她和寂梵,就再没有相逢之日了。 而且,上邪看了一眼寂梵,未来寂梵为她做的事情太过夸张,就连她一个当事人都觉得十分的匪夷所思,更别说如今的寂梵。 “再等等吧。”上邪低着头,自顾自地吃着东西,道:“我再想想。” 她始终不愿意说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寂梵将碗筷放下,将她的身子掰正,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相信我吗?” 上邪哑口无言,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再告诉你,究竟该怎么做!”他希望遇到了事情是两个人一起去承担,而不是她一个人在心里忧虑,该假装若无其事地和他一起吃喝玩乐。 “我……”上邪被他的话堵了一下,良久,就在寂梵颓败地以为她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她忽然说话了。 上邪将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还有天道所说的事情通通告诉了寂梵。 良久…… “所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你还能回来吗?”上邪看着寂梵,眼睛里透露着坚定的目光,认真且怂…… 此刻他的心里,说不上究竟是什么滋味。 第542章 莫名吃醋【6】 一个自己看做小辈的人莫名奇妙跑到自己身边,说是自己的妻子。 而她也确确实实怀了自己的孩子,然后又说自己在未来抛妻弃子地死了。 现在出现一个人,也是自己看做小辈的孩子,要抢夺自己的未来妻子,还要争夺天宫帝君的位置。 而未来的他,莫名其妙地从天地共主的位置上掉了下去,成了一个不知狗头嘴脸的主神。 太过离奇,太过曲折。 “你想做什么?”寂梵问道,看着她的眸子异常认真。 上邪停下手上的动作,也同样看着她,她当然希望能够结束这一切,和他永远在一起。 可是无忧已经拥有灭世之力了,恐怕寂梵也不一定能够将他怎么样,毕竟以无忧的性格,若是真的发起疯来,不知道会伤害多少人…… “她去了哪里?”寂梵忽然问道。 上邪停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她”,应该是小上邪吧。 就在那边朝圣殿,有司命的保护,无忧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找到她,而且天道应该也会想办法先护住她,不至于让她莫名其妙地就折在那边了。 “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去。”寂梵当机立断,而后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是天道让你来的?你走了以后,还会回来吗?” 不知为何,他已经有了喜欢她的感觉,那种感觉来得突然,他却并不排斥,就仿佛他生来就应该喜欢她一般,爱她是自己的本能。 上邪明显没从话题中跳跃过来,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才道:“小上邪会回来的!” 而且,她自己都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在寂梵正在说出顾虑的时候,轻轻一吻。 寂梵本来对她就没有防备,刚才又处于走神的状态,当然被她占了个便宜,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上邪已经含笑地松开了他。 上邪如此,是发现他似乎已经对自己心动,虽然知道寂梵对她的喜欢一定会慢慢的体现出来,但她确实没想到,才仅仅一天,他就已经对自己卸下心防。 她如此亲了他一下,那以后小上邪回来了,他又得面对一个缩小版的自己,动不得,打不得,还凶不得。 上邪忽然之间就觉得十分有趣,难怪昔日寂梵总是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对她做了什么事情都不会觉得吃惊,也从不曾说过一句的重话。 原来因果都在这里。 寂梵明显也感觉到了上邪心里想的东西,一把将意图逃跑的某人抓住,扯了回来,想要“惩罚惩罚”她。 “哎呦,肚子有点疼!”上邪眨巴眨巴自己的眼睛,捂着肚子,脸上明明是一脸笑意,却成功让寂梵停下了动作。 “不过我是不介意的,寂梵,我想知道你肆无忌惮地喜欢我时,是什么模样!”上邪笑意不改,眼中多了几缕惋惜。 过去的寂梵太过隐忍,景渊又顾虑太多,他们之间错过了许多,以至于至今都还没好好地相处过。 寂梵将她紧紧搂住,并没有动作,只是缓缓地将她的手指握住,十指交扣。 第543章 莫名吃醋【7】 一道光芒过后,上邪诧异地将手抬了起来,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心。 那里居然出现了一个印记。 “锁魂咒?”上邪看向寂梵。 后者点点头,他的咒术自然同司命她们不可同日而语,当初她失魂的时候司命和临渊也曾给她施了锁魂咒,只是她的神力不及寂梵的万分之一,自然对她不起任何作用。 “这个咒术可以保证你回到你的时空,不会出现任何的问题,我随时都能将你召回来,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也可以将你复活。”对他而言,复活一个真神,不算什么问题。 好吧,上邪承认,被别人当做万神之巅太长时间,现在突然出现一个天地共主,而且还是隐藏的天地共主,她的心里是五味杂陈的。 就仿佛自己过去做了万年的神界帝君,都是井底之蛙。 “谢谢你!”上邪觉得这一定是最好的安排了,她死了不要紧,毕竟肚子里面还有两个宝宝,这两个宝贝失而复得,来之不易,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情。 “你回去吧。”寂梵忽然说道。 眼看着天空中隐隐出现一个人——是天道! 上邪着急地抓住他的袖子说道:“那你呢?无忧呢?” 寂梵看了一眼上邪目光所及之处,淡淡出声:“既然天地间只能有两位主神,有我了,那便不必有他了。” “不行不行,我不能走。”上邪忽然摇头,有点着急地说道:“他毕竟还没有做出那些事情,而且你如果在这个时间段将他杀了,难保后来会不会发生别的事情,最起码,我们的两个宝宝都会没有的。” 寂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她知道在他的心底,难以体会她对这两个孩子的感情,他们实在来之不易,而且还是寂梵用自己的命才换来的重生机会,她怎么可能放弃。 激荡将她稳住,扶住她的肩膀说道:“你不要着急,待我解决好这些事情,我会将你召唤回来,我们重新开始,就不必有数万年的蹉跎,也不必经历那些离别,不用几年,我们便会有自己的孩子。” 这怎么能一样?上邪抱着自己的肚子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两步,道:“你为了他们付出那么多,你现在怎么舍得要丢掉他们?” 寂梵眸光一闪,将手放下:“为他们付出的。不是我。” 他没有那段记忆,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如何相爱的,可是他喜欢上了上邪是不可置疑的事情,他不想亲手将她送走,然后面对不知道怎么办的小上邪。 也不知道若是他将她送走,在那个时空她如偿所愿地和重生的寂梵在一起,那他呢? 一个人经历漫长的等待…… “是你啊……”上邪幽幽地说道:“你也很爱他们的,你感受一下,这是我们的孩子,已经死过一次,又被你拯救回来的孩子!” “孕育他们的人是我,给了他们生命的人却是你!” 寂梵的手被上邪牢牢握住,说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他心里一软反握住她的手。 第544章 莫名吃醋【8】 天边忽然出现了一道金光,在光芒中上邪缓缓消失,同来的时候一样。 他居然自己主动将天道召来,将她送走。 “你不会后悔吗?”天道软软糯糯的声音忽然响起:“这样的话,你必须得封锁自己的记忆,让一切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确保这十几万年时间她都不会发现。” 寂梵缓缓的将手心里的书拿起,居然是一本命格,第九和景渊的事情,俨然记录在册。 “行吧,我已经给了你选择,这天机还是我泄露给你的,你就务必将这件事给我处理好,辛苦了。” 寂梵是天地共主的事情不容置疑,但他却不受天道管束,天道为了更好地管控整个世界,只好集天地之力生成两位主神。 互相约束,将两地分而治之。 寂梵神力太强不能干涉三界之事是事实,他偷偷藏去身份陪在上邪身边也是事实,万年前天道降下雷劫想要取上邪性命更是事实。 不过一切都是为了让寂梵的记忆回归,因为他入世时,封锁的不只是上邪和无忧的记忆,还有他自己的。 天道孕育出上邪和无忧,却不想无忧生来便是魔胎,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无忧身上的那股暴戾之气越来越重,却极为聪明地游走于天道边缘,让他没有办法降下雷劫将他毁灭。 所以他将目光放在了上邪的身上,他知道寂梵必定不会让她出事,若想彻底抵消灭世之力,他唯有恢复身份这一个选择。 届时他再说明原委,让寂梵将无忧除掉。 却没想到,寂梵误以为天道不容上邪,反而只身将灭世之力扛住,悄悄将上邪送去转世。 她乃真神之身,压根没有哪个身体可以容得下她强大的神魄,这么一折腾,七千多年就过去了。 最后才投胎成娓笙。 天地良心,他虽然是天道,却也是一个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天道,和寂梵为敌,他又没什么好处。 寂梵将娓笙的行踪隐藏得极好,也对,他自始至终从没有想过要占有上邪,他只想好好陪在她身边护她就好。 再次找到娓笙的时候,已经是三千年后在轮回井前,他一把将她推了下去,就是为了给景渊和她制造相处的机会,还做出一副要追杀她的模样。 唯有这样,寂梵才没有办法干涉,因为他也怕,万一他露出真相,会让上邪陷入危机。 一切果然如他所愿,无论寂梵怎么干涉,上邪和景渊总能相爱,甚至最后还弄成了这个样子。 寂梵承受八十一道雷劫是真,恢复记忆也是真,可他想起来的,确实远古洪荒这个真正的天地共主留下来的东西。 他带着上邪而来,前两次是为了让寂梵起疑,而第三次,是让他确信,上邪和他之间发生的事情。 因为早在送上邪回来之前,他就已经将第九和景渊那一世的命格本送给他了。 寂梵手中那本鎏金的命格本还微微张开,最后一句——景国帝王失踪,大燕帝姬飞升成神! 至于这后面要怎么延续,看寂梵的意愿。 第545章 大结局【上】 他要的,只是无忧再也不能祸害苍生。 …… “上邪,你若是再不出来,我就将这些人全部杀了。”算上今日,已经是第三天。 无忧在朝圣殿外无论使出什么手段,都没有人出一点声音,就算他想要砸门,梓璨都没有出现过。 整个朝圣殿,都被上邪从内到外地封锁了起来。 不得已,他只能将天宫上剩余的人都抓来这里,一个个被他囚禁在朝圣殿外。 “怎么办?他会伤害那些人吗?” 上邪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司命准备的帝君袍,坐在上位。 此间所有的神君,此刻都被无忧吓得脸色惨白。 在外面的,不只有他们的亲朋好友,还有妻子儿女,几乎满门都在殿外。 凄厉的叫声一波盖过一波,更让人恐惧的是,无忧并非用其中一个人的生命来威胁大家。 “若一刻钟之内,你们还不出来,本座便砍他们一人一只手,若两刻钟不出来,就砍两只手,若还不出来,便直接砍了他们的头。” 众所周知,神官的命脉不在身上,即便是断手断脚甚至短头,都不足以让一位神官陨落。 起先那些人还硬着头皮,谁也不敢先示弱,心底想着不过受些皮肉之苦,待他们的肉体实在承受不起的时候,神魄想办法逃出体外,重新寄居在一个宿体身上便是了。 如此无妄之灾,他们不信上邪真神会坐视不理。 可后来,那哭声一道盖过一道,生生被砍死的神官已经不下百位,愣是没有一位神官的神魄逃出体外。 司命上神打开透视之术才发现,无忧真神居然是用他的魔剑砍的,一刀下去,就足以让那些修为不高的神官灰飞烟灭,那些惨叫声,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如此,谁还安坐得住? 一个个的都将希望放在上邪真神身上,让小上邪如坐针毡。 她侧头看着坐在自己下首位置的司命,忍不住低声说道:“现在要怎么办呀?不如我出去和他拼了?”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佛莲山无忧和青离龙打架的时候,修为看起来虽高,但也不是一定打不过,加上这么多人,说不定还真能将那些仙君救回来呢! “不可!神尊,无忧真神的修为如今大进,我们就算群起而攻之,怕也不是他的对手,说不定还会全军覆没。” 届时,才会是三界真正的劫难。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寂梵怎么不来救我!!!”小上邪鼓着嘴巴,忍不住在桌上轻轻拍了好几下。 换做平时,寂梵早就来寻找自己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久没有见到寂梵,心里总觉得十分奇怪,还有些失落。 此话一出,司命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 或许主上离开,是真的去想办法解决无忧真神了,并非是被无忧真神打回了本体。 “神尊,我们再等等!” 司命想的没错的话,上邪真神去的地方,一定是j寂梵真神还在的时候 “等什么?”小上邪睁着迷茫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第546章 大结局【上】 司命一脸凝重地盯着殿外,心里跟着倒数。 时间过得飞快,殿外原本的惨叫声已经变成了一阵阵没有情感的哀嚎,因为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他们,却也不甘心就此死去。 殿里的人脸色几乎和殿外人的脸色一般雪白,一个个指尖都在发颤。 三、二、一—— 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 无忧脸色也不比别人好看,他坐在殿外,眉心一蹙黑气,只见在魔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 嘴唇轻蔑一笑,眼底尽是冰凉,就像是看没有灵识的畜生一般看着被他囚禁在结界里面的人。 “看到了吗?这就是被人放弃的滋味。”他低笑着,似乎觉得眼前的人都是一个笑话。 大殿倏然打开,一道玄黑色的身影飞快地从里面飞出,无忧身形一动,正要趁着这个缝隙进去,却被那道身影拼死拦了下来。 司命站在门口,只见指尖一缕红色的血迹缓缓留下,不远处的地上,还躺着一只折断了的朱笔。 那时她书写命格本时惯用的神笔,是当年上邪真神亲手所赠,数万年时间下来早已经不知道积攒了她多少神力。 是三界少有的神器,而此刻,它就那般毫无声息地躺在那里,周身气韵丝丝流逝,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毫无作用的废笔。 “大胆司命,竟敢阻拦本座。”无忧被她重重一击,虽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却错过了朝圣殿打开的最好时机。 待他再反应过来之时,朝圣殿又变成了刚才那个模样。 司命的出现无疑给那些已经濒临绝望的人最后一丝希望,一个个扑在结界上,敲打踢踹,一时之间居然没有一个人使用神力。 恐惧到了极致,只剩下身体的本能,一个个的只剩下手上功夫。 “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司命负手而立,将滴血的手藏在身后,她看着无忧真神,一脸坚毅,无所畏惧。 “上神,救我,救我啊!”扶婉被她母亲抵到了最前面,衣衫凌乱,看见司命的那一刻,所有的恐惧通通抛之脑后,不停地呼喊她。 司命听到她的声音,也顺着声音看了过去,一眼便看见了结界里所有的人。 恐惧的,绝望的,咬牙切齿的,痛哭流涕的。 在人群最里面,两个人影被迫被挤得走来走去,却没有叫出一声,也没有向司命呼救。 这正是上邪真神飞升劫那天和扶婉神女吵架的那位,没记错的话,是叫雅风。 一只天资不错的双色凤凰。 扶婉一叫,坐在内殿的域虎将军也坐不住了,连滚带爬地站在了大殿中央,跪下说道:“神尊,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女儿,不,救救他们!” “神尊,若是不救他们的话,恐对神尊名声有损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纷纷走到他的身后,一同跪在上邪的面前,异口同声地说:“求神尊相救。” 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无忧,即便是真的上邪也不是他的对手。 更别提是孩童时期,神力还没被解除封印的小上邪。 第547章 大结局【上】 小上邪坐在位置上,皱着眉头,域虎一上,所有人都渐渐走到了内殿中央。 “你们这是做什么?”小上邪从帝座上站了起来:“本座坚守在这里,就是为了护尔等周全,若你们不愿苟活,何苦不自己出去?” 刚才司命出去也是向上邪请命,在她出去的一瞬间,立马将大殿的禁制开启。 “……”一道不轻不重的声音,瞬间让他们住口,满殿鸦雀无声。 “神尊,你这是,要弃他们于不顾吗?”域虎颤抖着嘴唇,不可置信地看着上邪。 后者缓缓伸出双手,一股恢宏的神力从她的掌心倾斜而出。 而跪在众人之前的域虎将军,居然径自飞了起来,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管他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神尊,神尊,你这是做什么?”域虎飞在半空中,四下看了半天,才看见正在施法的小上邪。 小上邪手上动作不停,他的身子越飞越高,越来越不受控制。 “是以,你便出去同司命一起,将众人救出可好?”小上邪微笑着看向他。 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着域虎将军。 小上邪单手操纵着他的身体,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其他人,问道:“你们同域虎将军的心也一样,对不对?” “……”众人鸦雀无声。 他们不怕死,可是神君和真神之间的差距太大,他们不敢出去,怕自己出去也只是一个炮灰,只能做无谓的牺牲。 可是上邪真神不一样啊,她是神界帝君,保护他们,是她的职责,是她应该做的。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包括域虎,他也仅仅只是在空中挣扎,发出呜咽的声音。 “本座说了让你们等,你们便等,妄想群起逼迫本座,就和他一个下场,懂吗?”小上邪还带着一丝奶气的声音响起。 那些人早已经吓呆,还敢说什么。 小上邪这才将域虎放了下来,接触了他身体上的禁制,重新坐了回去。 她做一切,无非就是为了司命的那一个等字。 她叫她等,她便想法子拖一下,事态紧急,绝非她一个人能解决到的。 而在殿外,司命和无忧就这么对视着。 “神尊,你做了这一切,上邪真神是不会原谅你的。”毕竟神界是上邪真神管辖的地方,无论怎么样,上邪真神都不会让三界成为任人屠杀的修罗场。 无忧何尝不知,他额角红色和黑色的雾气相互转换,眸子中闪过一抹挣扎,而后就是更强的杀意。 “你出来正好,她若是再不出来的话,本座连你一起杀。” 司命眼神一凛,稍稍后退了一步。 忽然看向无忧身后的众人,用尽全身的气力说道:“无忧真神已然魔化,他以你们的性命相要挟,此刻,若是本神要你们自我了断,你们可否愿意?” 这一句话,宛如将众人从云端推进深渊。原以为司命上神的出现会是一个转机,却没想到,更大的绝望正等着他们。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一种绝望的,愤怒的情绪在脸上交相转换。 第548章 大结局【上】 “我愿意!” “我也愿意!”南风和雅风先后说道。 比起其他人,她们两个算是比较镇定的了,虽然无忧手上的那柄魔剑看起来十分骇人,可从始至终她们都没有哭闹过,若是所有人都如此镇定,殿内的人也不至于如此心慌。 “很好,凤凰族有你们,就是凤凰族的骄傲。”司命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 南风和雅风一直没有松动的表情此刻才露出一丝笑意。 “大胆。”无忧没想到她居然是出来扇动人心的,她这一句话,无疑告诉了大殿里所有人上邪的选择。 如果她不出来的话,殿内的人不一定会听她的,说不定还会将他们激怒,而她率先出来了,说明她不是为了自己。 而这些人,也不会再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有时候最可怕的不是生和死,而是一直在被人选择的界限里摇摆不定。 不知道等待自己的究竟是生还是死,亦或是……生不如死。 现在,得知了结果,许多人都平息了下来,想着若是最后还是没有办法,大不了自我了断就是。 如今,看着无忧真神那柄冒着魔气的剑,也没了那股惧怕。 殿内殿外的人都安定了下来,无忧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杀意,魔剑径自朝着司命刺去。 两道身影忽然从天而降,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一半是黑色的,一半是七彩的。 两股力量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司命被神力冲击强行后退了一步,待站定后,抬头一看,悬于她身前的两人,居然是临渊和寒殇。 “你们——” 原来临渊真的找到寒殇了,却并没有让他出来。 而是将他藏了起来,运用自己跟随无忧修行了数万年的先天魔力将他身上的魔性给尽数祛除。 如今的寒殇,又恢复了神族身份。 寒殇一手放在身前支撑着屏障,另一只手五指张开,虚空中迅速飞出一柄神剑,乃是他的帝吟剑。 临渊只停顿了一下,在寒殇召唤出帝吟以后,也召唤出了自己的佩剑。 两人一左一右地将司命护在身后。 无忧挑了一下眉头,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临渊,眸子里冰冷一片道:“连你也要背叛本座?” 临渊眼底闪过一丝纠结,手中的结界摇晃了一下,立马撑得更结实。 “你不是主上,主上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做出这般事情,在大是大非上面,主上从来都不会犯错。”临渊摇着头。 无忧愠怒,魔剑魔力突然暴涨,速度变得更加凶猛,钻得结界一步步退让,三人皆步步后退。 眼看着魔剑即将要冲破结界,无忧神力忽然一撤,连他的眉心,也红光一闪。 他的眸子忽然变得柔软,挣扎…… “你们看!”司命忽然出声,临渊和寒殇纷纷看向无忧。 此刻的他,脸上一阵阵变幻,一会儿变成三生,一会儿变成了无忧。 “是……三生……”寒殇的喉咙忽然有些干涩,三生的事情他也听说了。 与其说她是无忧的化身,不如说,她是无忧身上所有真善美的结合。 第549章 大结局【下】 “三生……你不是死了吗?”寒殇嗫嚅道。 眼前的这个人亦男亦女,不停变幻。 她们三个人面面相觑地看着他,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你们……快走——”三生咬牙挣扎着说道。 “你个jian人,居然敢在本座体内埋下魂根。”那人忽然又变成了无忧模样,眉宇之中的黑气越来越强。 司命当机立断,将他们两个一把拉住,道:“走!” 谁知刚走到一半,还没来得及触及朝圣殿的大门,一到凌厉的刀锋就冲着他们砍了过来。 司命仓皇间回头一看,无忧居然已经逼近了他们身侧,原本打算让上邪开门,这下,急忙将另外两个人拉住。 司命紧紧闭着双眼,生怕看到血腥的一幕。 忽然,浮空之中突然出现一道身影,金黄色的玄光环绕在她的身侧,而在朝圣殿内,同样也有这样一道身影缓缓浮出。 小上邪先是惊恐自己居然不受控制地朝天空飞去,而后又是诧异,因为那里等待自己的那个人,眉目张扬,看上去,居然和她十分相像。 “好好对待他!”上邪匆忙之中忽然说道,而后看着脚下的一切,一道足以劈山填海的力量横插进司命等人和无忧之间。 恍若形成一道天堑。 “你终于出现了。”无忧几乎是见到她的那一瞬间,就将自己的魔剑收回。 紧接着,所有人都发现,他的身体里忽然缓缓溢出星星点点的荧色光芒。 就连无忧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只是觉得,他的神力仿佛稀释了一般,提不起剑。 “你做了什么?”无忧将魔剑插进地底。整个人都依靠着那柄剑才得以站稳。 上邪垂眸看他,她的来处,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 “寂梵——”他不是死了吗? 无忧睁大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小上邪看见寂梵,匆匆扑了过去,结果只是扑了一个空。 那个身影是模糊的,也是虚幻的。 “无忧,既得主神之位,便该行使主神之职。”寂梵缓缓说道,一双眸子似乎蕴含了万物灵气。 从他出现的那一刻,朝圣殿便发出了龙吟,似乎是在欢迎他的回归。 朝圣殿里面的人自然也看见了他,没了小上邪的禁制,一时之间,大家都涌了出来。 “帝君,您总算回来了!”域虎将军哭得老泪纵横。 过去几千年他都从未如此期盼过帝君的降临。 “你待如何?”无忧体内的神力似乎是不要命地往外冒,压根控制不住,没过一会儿,就连魔剑也支撑不住他了。 “收回尊位,流放九幽。”浮空中的寂梵并没有多加思考,直接说道。 所有人都唏嘘了一声,他们并不知道,寂梵才是天地共主,天地之间唯一的一位主神,主宰万物之尊。 只觉得,同样都是真神,帝君居然如此强硬,还没等众人心里想完,寂梵一挥手,浩瀚无边的神力朝着无忧袭去,他整个人都仿佛置身于无边无际的火海一般,痛入骨髓。 烈焰里面,一道深黑色的洞口缓缓张开…… 第550章 大结局【下】 无忧拼命想要往外逃,却被虚空中的一双大手抓着,直坠黑暗。 上邪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忽然意识到什么,抬首一看,正好撞进寂梵的眼里。 “你——”上邪正要说话,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径自向他飞去。 她快,寂梵更快,待她赶到的时候,那处早已经一片虚无,连带着小上邪也不见了踪迹。 “这——” 所有人都傻眼了,不知道这一出现,一消失,究竟代表着什么。 虚空中似乎还飘散着寂梵的气味,她从来没有发现,那居然是一股好闻的佛莲花气息。 “你们退下。”上邪已然无力,只身步入朝圣殿,大门即刻紧闭。 …… 三百年后 人界西月王朝据闻三百年前统一后,就进去了空前的盛况。 大燕和景国的人民超出所有人想象的团结,在三位大臣的管理下,逐渐实现了大陆的统一。 在未来三百年里,朝代更迭,新的大臣取代旧的大臣,所有的一切都在冥冥之中不知名的力量下推动改变。 唯一不变的,是曾经那两位帝后的尊荣。 景渊陛下,和容上皇后! …… 上邪踏在曾经的故土,这里的记忆在她浩瀚无边的岁月里,不过是沧海一粟。 可她就是忘不了。 原景国的故都还在,看着熟悉的宫殿,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周围的一切都已经腐朽,结上了厚厚的蜘蛛网,不知为何,西月王朝的帝都已经迁至安乐镇,但是景国的整个皇宫都被保护得十分完善,唯独这里,仿佛数年都没有人踏足过。 上邪本不欲进入,可角落里忽然闪过的一丝微光还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上邪一点一点地走进,一册书卷缓缓浮现出来。 这是——浮世绘! 当初惊世的灵宝,没想到居然被放在这里,成了一个没人注意的“废物”。 她唏嘘不已,还是将它拾起,指尖接触到浮世绘的那一刻,就仿佛点进了一汪平淡无波的清泉,泛起点点涟漪—— 她的眼前忽然闪过许多画面,原来不止上古洪荒时期。 在相伴的十几万年里,寂梵曾无数次在身后偷看自己,在朝圣殿以南,司命阁之处,那片琼花林,他时时守候在那里,只因贪念她的一时倩影。 上邪一阵心惊,险些站不住脚,冷静数秒过后,便朝着天宫飞快地飞去。 琼花林依旧如往昔开得热烈又灿烂。 上邪跌跌撞撞,奔向最深处,在那里居然真的立着一块石碑。 只因琼花林被司命私占,居然数万年都没有人发现这里的端倪。 上邪颤抖着手指,将手放在石碑之上,万年的时光早已将上面的沟壑抹平,可她还是隐隐能够感觉到——吾妻上邪,以期与你相逢! 霎时间,所有的琼花一同张开,虚空中还有许多上邪的影子,那都是寂梵亲手雕刻,用神力所化…… 原来,这万年的时光,他都是靠着这些渡过的!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北川、安乐县、景国皇都,都像是约好了似的迸射出一道光芒,朝天边飞去。 泪眼中,一道白色身影缓缓出现,向她张开双手—— 上邪,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