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女旺家宅 卷五》 v第一章[01.13] 【正文开始】 东家有喜，美人馆歇业一天。 大门口早已挂上了红绸，廊下也挂满了红灯笼，廖有为带着迎亲队伍过来，锣鼓喧天喜庆满耳时，美人馆上房里何秀婉便拿过了红盖头。 何秀兰心情已经调整好，最后摸了把吃糕点吃的腮帮子鼓鼓的虎子，脸上终于露了笑。这是出嫁，她还是嫁给一个好男人，那自然应该笑，总不能叫家里人担心。 「娘，虎子以后就交给你了。」她看向曹经娘。 曹经娘眼睛红红的，却喜庆满面：「好，你放心，我一定将虎子带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 何秀兰点头，看向一边的何铁柱和吴氏：「爹，娘，女儿要出嫁了。」 这是何秀兰第二次出嫁，但吴氏却比第一次眼泪还多。原以为过得最好的小女儿，之前却出了那般叫她现在想起都心疼的和离之事，如今小女儿再嫁，还嫁的这般好，吴氏都感觉像是在做梦。 「哎，好，嫁过去后好好过日子。」她哽咽道。 爹娘这里没什么要说的，何秀兰看向何大宝，从身后被子下拿了个鼓鼓囊囊的荷包出来递了过去：「大宝，这个你拿着，好好读书。若是能考上，那这就是供你读书的，若是考不上，那就用这个娶媳妇！」 何大宝摇头拒绝：「我……」 何秀兰却不给他说话时间，起身将荷包硬塞进了他怀里：「给你你就拿着，我最厌烦推辞来推辞去。我若是没有也不会给你，给你便是真心的，推辞什么？」 何秀婉也道：「大宝，拿着吧。」 廖家的聘金是直接给何秀兰的，起先何秀婉以为她要带去廖家，却没想到她并没这打算。她将聘金分成三份，留了份给虎子，剩下两份是给何秀梅和何大宝的。 见大姐都说了，何大宝只好拿了。 何秀兰便又拿出一个同样鼓鼓囊囊的荷包，递给因大着肚子站不得而坐在一边椅子上的何秀梅：「二姐，这是给你的。」 何秀梅惊得立刻起身，双手挡在身前往外摆着：「不不不，我不要，我怎么能要你的钱。」 姐姐帮弟弟，那是理所应当，但妹妹无条件的这么帮姐姐，那却是从未有过的道理。 何秀兰皱眉：「二姐！」 何秀兰小时候算是何秀梅带大的，两人感情好，何秀兰这般一皱眉，何秀梅就知道她是不高兴了。但再不高兴，何秀兰的聘金，她这个做姐姐的也坚决不能要。 还是何秀婉开的口：「秀梅，你就拿着吧，这是秀兰的一片心意。」何秀婉已经和周山海聊过了，大宝这里供他读书，何秀梅这里若他们愿意，也有安排。她道：「你如今大着肚子，其他事儿便先放一边，先把孩子生了。到时候你和妹夫要是愿意，我们铺子里那会定也是缺人的，你们可以到县里来帮忙。若是有其他打算也没事，不拘是想去其他铺子还是想自己做个小生意，我和你大姐夫能帮忙的都会帮的，你们言语一声就是。」 三姐妹里，的确是何秀梅过得最不好，不过这只是钱财上的不好，实际上她的夫婿赵然如何大家都知道，因此便都愿意拉拨他们一把。 何秀梅眼圈一红：「大姐……」 何秀兰不耐烦了，把钱一把塞进何秀梅怀里，道：「二姐，别磨磨唧唧，拿着！你家那点事儿，谁不知道呀，你和二姐夫都是能忙的，要不是你那婆婆压着，见你们有一个钱恨不得要两个，你们会过成现在这样吗？要我说，你这又怀上了，前头还有个毛丫，这回头若是能分家就最好分家，可别再一起过了，苦了你们夫妻俩没事，别苦了孩子。」又交代：「二姐，这钱你好好收着，别说你那婆婆，就是二姐夫你都别告诉！自己留着，有时候自己想买个什么或者孩子要个什么，也不至于买不起。」 这话未免说的太不孝顺，吴氏忍不住道：「秀兰，你别这么教你二姐，孝顺老人是应……」 「娘，秀兰说得对。」何秀婉打断吴氏，「你别管了，秀梅要是能听秀兰的，那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行了，秀梅你把钱好好收着，回头和妹夫好好谈谈看是什么打算，这边先就不说了，迎亲的来了。」 可不就是来了，门口已经热闹起来了。 何大宝这个做小舅子的，听见动静立刻跑了出去。 娶何秀兰是廖有为梦里都在想的事，今儿美梦成真，越是靠近美人馆他越是高兴。今儿个是他的大喜之日，实在不应该因为旁人而不高兴，再则哪怕二叔真的撵他离开，光是靠着美人馆的分红，他也一样能做廖少爷。 一身大红喜服的廖有为走在前面，周山海何大宝带着胡家村的三个小弟象征性的拦了拦，在廖有为洒下系了红绳的一串串钱后，便放了他进屋。 这样的喜事崔民自然也在，他满脸羡慕的看着拥进去的人，心里恼着这廖有为看上的怎么就不是何秀香呢，要是看上何秀香，那可就是他的连襟了。 嫌弃的瞥了眼何秀琴，他朝周山海巴巴儿笑了：「真好啊。廖少爷娶了秀兰，往后咱们都是一家子了。」 周山海笑笑，道：「咱们进去。」 崔民立刻狗腿的跟上。 何秀琴站在美人馆大门口，脸上却怎么都挤不出笑，去年她还在美人馆嘲笑何秀兰呢，可谁知道她的嘲笑害的崔家有个天天跟她打擂台的姨娘，而何秀兰却一下子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这都要做廖大奶奶了。 人跟人真是不能比，气都要气死了！ 心中冒酸气的何止她一个，何秀香才是正儿八经酸气冲天。她曾经就酸何秀兰能嫁曹经那样的读书人，后来则是酸何秀婉能嫁周山海这样有本事的生意人，可哪知道何秀兰这么本事，和离后竟嫁了个真正的大户人家少爷。 她一向都是夸崔民这个嫡亲的大姐夫的，然而此时心中酸气冲天，是再夸不起来了：「大姐夫怎么那样啊！跟个哈巴狗似得跟在周山海身后，大姐你也不管管！」 我怎么管？ v第二章[01.13] 他要是肯听我的，我至于在家里还被姨娘欺负么？ 何秀琴自是不肯把自己过得不好的地方告诉何秀香，她只是淡淡道：「你这话，怎么不去你大姐夫跟前说？」 何秀香一噎，她哪里敢！ 何秀琴自是知道她不敢，冷哼一声，道：「我知道你心中冒酸水儿，可你也不瞧瞧你自己，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就是性子也……就你这样的，也就只能冒冒酸水了，不然你还能做什么，真正的好男人岂能看得上你？秀香，不是大姐说你，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要清楚，还在那挑，仔细最后挑成老姑娘，一辈子嫁不出去！」 「何秀琴！」何秀香气得跺脚大喊。 好在这会儿锣鼓喧天，即便她这般，也没人注意。 何秀琴却捏了捏耳朵，道：「叫什么叫，今儿是秀兰的大好日子，你闹起来难看的可不仅是她，你得了个坏名声，这辈子我看是别指望嫁到镇上来了。」 这话是最能吓唬何秀香的，她顿时不吭声了。 何秀琴总算出了口恶气，得意一笑，往院子里去了。 拜别父母，由何大宝背着，何秀兰被送到美人馆门口，坐上了廖家抬来的花轿。 满脸喜色的廖有为大手一抬，花轿便被抬了起来。 「姐夫，今儿这边客人你都带去来福酒楼吃酒，钱我已经付过了，你帮我招待下就行。」他道。 崔民不知道打哪里钻出来的，忙道：「四堂妹夫你放心，那边我都交代好了，人到了就开始烧菜，即刻就能吃上。」 廖有为高兴，笑着点了头。 吹吹打打，新娘子接回了家。 拜过天地，送入洞房。 廖有为笑着挑起红盖头，看见了人比花还娇的新嫁娘。「秀兰。」他轻轻叫一声，像是怕吓到何秀兰似得，一双眼睛盯着何秀兰，眼底遍布柔情蜜意。 何秀兰像是被他目光里的灼热烫着了，诧异的后仰了头，红唇轻启道：「廖少爷？」 这不是弄错人了吧？ 廖有为笑得见牙不见眼：「是我。」 喜娘上前，夫妻俩喝了回交杯酒。 虽然廖二叔气了一场，但今日廖有为成亲，来贺喜的客人却着实不少。因此即便舍不得，廖有为也得出去待客。不过人已经娶回家了，是他名正言顺的媳妇儿，他便不再克制，临走之前伸手摸了摸何秀兰的脸颊，然后凑上去亲了一口：「秀兰，我我……我一会就回来。」 哪知这一口亲的，他是脸红心跳人发慌，忙逃了。 屋里下人和喜娘都还在，他慌慌张张一逃，众人便轰的笑开了。其中尤以刘敏儿为最，她一边笑一边上前握了何秀兰的手，打趣般道：「表嫂？」 何秀兰的脸早就红了。 这廖有为干什么啊，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得？又是深情的看着她又是脸红心跳的亲她，要不是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才娶的她，她都要以为他是不是心慕于她了。 「嘿嘿，秀兰姐姐，你什么时候和我表哥好上的啊？」刘敏儿挥手撵了下人，小声问：「你们俩可真是，瞒的我好苦，直到表哥说要娶你我才知道这事儿！」 他们根本就没好上过。 可这话，何秀兰无论如何也不能说。 她干巴巴笑着，只想混过去。 刘敏儿当她是害羞，便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简单跟她说了回廖家的人事，着重说了廖有为没有通房和姨娘外，最后停在了廖二叔这里。 何秀兰敏锐的发觉出不对劲：「怎么了？」 刘敏儿道：「秀兰姐姐，若是有一日我表哥没钱了，不再是廖家的少爷了，那你……还会喜欢他吗？」 她从来也没喜欢过啊。 不过，她既然已经嫁给了廖有为，虽然不是出于喜欢才嫁的，但既然嫁了，那他们就是夫妻了。除非是廖有为做了曹经那样的事，不然穷些怕什么，她手里还有钱，而若是大姐去了县里，那镇上的美人馆她就是顶梁柱，还怕没钱么？ 「他便是没钱了，我也不会离开他的。」何秀兰道：「敏儿，你放心，我的能力你还不知道么，我在美人馆如今除了工钱还有提成，你表哥没钱不用怕，我还可以赚啊。」 只是多少有些后悔，她是不是不该把廖家给的聘金都花出去？她当时心里不好受，只想嫁一回总该落点儿什么，哪里就知道廖家内部竟出事了呢！ 不过没事，她明儿就去美人馆上工去，早晚赚回来。 刘敏儿双手托住下巴，眼睛里都像是落了小星星：真好啊，表哥为了秀兰姐反抗二舅舅反抗对了，瞧秀兰姐对表哥多好啊！ v第三章[01.13] 这话很快就传到了廖有为耳朵里，虽然知道何秀兰说这话并不是因为喜欢他，但他还是高兴的不行。早早儿就装醉逃回了后院，将小院门一锁下人一打发，便进屋了。 何秀兰已经吃了些东西也洗漱好了，这会儿正老老实实坐在床沿。说实话，虽是第二次嫁人，但因为阵仗太大嫁人的原因又特殊，她的紧张忐忑和第一次相差无几。 廖有为一进门她就起来了：「你、你回来了。」 廖有为已经收起脸上的笑，目光淡淡在她身上看了眼，道：「我先去洗一下。」 他要扮演一个不能人道的男人，太高兴是不对的。 等洗完出来，他仍是面色淡淡，二话不说的熄灯上床，于黑暗里克制着激动情绪，道：「你帮帮我。」 何秀兰：「……好。」 廖家这里是交颈效鸳鸯，锦被翻红浪，一派春光。 隔壁镇子一家酒楼却是店家催打烊，廖二叔怒视着姜小五，道：「五爷，您说的那死而复生的人呢？还是说根本没这个人，您是在撒谎？」 他们在这酒楼可是已经坐了好几个时辰了！ 起先他以为是在等人，但等到现在，再蠢也知道等的人不可能来了。 姜小五看着他，淡淡道：「廖大人。」伸手指了下上方，他继续：「那边还没来信儿，说我可以回去？」 自是没来。 廖二叔道：「若是有消息传来，臣岂敢不说？」 「呵。」姜小五冷笑一声，偏头看向站在一侧的秦二：「那边还是没肯松口？」 这次的那边，指的便是另一个人了。 秦二点头：「是，文小姐还是没松口。」 姜小五豁然站起，一面往外走一面道：「给她几个笑脸，她便当我性子好，不知道怕了！」 「五爷，你去哪儿？」廖二叔忙站起来。 姜小五没回头，只是抬手招了下：「去见你想见的那个死而复生的人。」 看见小容的时候，廖二叔并没认出来，不过是个伺候人的小丫鬟，往日他也是懒怠多看一眼的。但看见文若霞，虽然是长了几岁也憔悴了几分，但和他记忆里最初文家那大闺女的印象还是重叠在了一起。 再想到刚刚酒楼里秦二口中的文小姐，他顿时明白了，震惊道：「文……文若霞？」 文若霞却是第一眼就认出廖二叔了，当即就吓得面色煞白，人也后退了一步。不过她是个聪明人，虽然一直没听姜小五的向文家报仇，但此时看到目光都好似能吃人的廖二叔，她却立刻躲到了姜小五身后。 姜小五能救她，她确定。 姜小五却笑着往一侧躲开了些，文若霞暴露在廖二叔面前一瞬，立刻又往他身后去。这一次姜小五没躲开，而是大咧咧抓住文若霞的手腕，笑看向廖二叔。 「廖大人，怎么样，本王没骗你吧？」他道。 本王！ 听到姜小五这自称，文若霞突然停止了挣扎。 再见廖有为她不怕，再见廖二叔，她却知道若没人救她，那她就只有死这一条路了。撞到廖二叔这里，便是廖有为也救不了她的，而她早已不想死了，那么即便造成她如今困局的是姜小五，她还是得寻求他的帮助。 察觉到文若霞停止了动作，姜小五笑意更浓。 他喜欢文若霞这般识时务。 可这在廖二叔眼中，却叫他需要极力压制，才能把冒到头顶的怒火压下去。他目光直直盯着文若霞，那眼里寒意森森，几可冻死人。 「你没死？」他咬牙问。 「你认错人了。」 「对呀，她没死。」 文若霞和姜小五同时开口，意识到姜小五说了什么，她气得反手抓住姜小五，用了吃奶的劲儿掐了他一下。 姜小五却丝毫不在意，冲廖二叔挑了挑眉。 这贱人！ 这贱人不仅没死，她还哄了有为帮她办假的丧事！ v第四章[01.13] 廖二叔气得几乎快失去理智了，然而看着文若霞缩在姜小五身后，知晓这是姜小五有意给她做主，便硬生生把到嘴边的难听话咽了下去。 他问姜小五：「五爷，这就是你口中的未婚妻？」 姜小五拉了文若霞走到一边，舒服自在的坐下了，才道：「是啊，她暂时，是我的未婚妻。」说话间，他抬头看文若霞：「是吧，亲亲？」 文若霞僵硬的点了点头。 亲亲？ 是啊，姜小五往这边来的次数可不少，孤男寡女的在一起，怎么可能没点儿事情？ 廖二叔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忽而冷笑开来：「文若霞，文家可真是好家教啊。不过你这装死逃走，还这么没名没分的跟了旁人，也不知你爹娘若是知道，会如何？」 会如何？ 会要她的命。 文若霞闷不吭声，但却控制不住的轻抖了下。 姜小五的手顺着文若霞手腕往下，最后勾住了她的小拇指：「亲亲，怕吗？」 文若霞垂眸看他。 男人说着温柔又关切的话，然而实际上她和男人都知道，他此刻怀着怎样恶劣的心思。若是平日，文若霞早已给他冷脸了，但此刻当着廖二叔的面，当着这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的面，文若霞突然生出了强烈的报复之心。 她身子一软，窝进了姜小五的怀里，坐在姜小五结实有力的大腿上，背对着廖二叔，面色沉静毫无涟漪的看着姜小五：「有五爷在，我怎么会怕？」 是甜腻的叫人心肝儿都发颤的声音。 姜小五不自觉的僵了下，这女人还真可怕啊。 廖二叔却再也受不住，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对该死的狗男女一般，狠狠瞪了一眼后，转身大步走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彻底听不见的时候，文若霞想要起身。然而姜小五早已一手揽她肩，一手紧紧扣住她腰，她又是个半靠在他怀里的姿势，竟一点儿力气都使不出。 「你放开我。」她道。 姜小五哼笑：「用完了就翻脸？不要我救你了？」 文若霞认真看他：「你若是现在就放我走，那我并不需要你救。」天大地大，文家可没那只手遮天的本事。 姜小五也认真回看她，就在文若霞以为他会良心发现放过她的时候，他一本正经道：「不放。」 文若霞：「……」 跟这个人，果然是讲不了道理的！ 姜小五欣赏着她气怒的模样，欣赏够了，才开口：「以廖二那性子，我估摸着他这会儿离开就会送信给你家。出了这样大的事啊，你家人大概会快马加鞭不分昼夜的赶过来吧？八天？十天？文家姐姐，为了你的小命着想，你这会儿可不该跟我生气，你该讨好我才是。」 文若霞挪动了下身体，然后突地停住。 虽她和廖有为什么都不曾做过，但活到这般年纪，并不是傻子。她自是知道姜小五身上起变化了，亏他面上还能做出云淡风轻的样子！ 她冷冷道：「怎么讨好你？给你睡吗？」 姜小五一怔，继而脸色爆红，一把将文若霞丢了出去。 文若霞摔在地上，却一声疼都没叫，爬起来就那么席地而坐，冷冷的抬头看着姜小五。 姜小五自然知道自己起反应了，可是他以为文若霞不懂，毕竟他从廖有为那已经知道，文若霞至今还是个姑娘家。因此虽然心底觉得尴尬，但面上他还能撑得住，更是已经打算放开文若霞了。哪知道……哪知道她竟然懂！ 而此刻文若霞目光冷冷，因是坐在地上，仰头看他的时候那视线就好像是在看……姜小五再也坐不住，一下子站起身，伸手指着文若霞片刻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最后悻悻的走了。 「小姐。」小容红着眼睛上去扶文若霞。 文若霞却对她笑了笑，一面起身一面道：「没事儿，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最难熬的时光她都熬过去了，如今有什么好怕的。 她这条命，本就是廖有为恩赐，才多得的。 小容却很不安：「小姐，真的没事么？廖大人肯定会告诉老爷太太的吧？若是老爷太太知道，那肯定会……」 文若霞打断她：「没事，有五爷在呢。」 谁能知道，当初不过是雨巷里撞了一下，结果却撞出了这般的孽缘。报仇吗？若是爹娘真的找来，若是他们还想向从前那样对她，那报仇——也未尝不可。 v第五章[01.13] · 天已大亮，廖有为早已醒来，然而却没着急起床。 他面朝里侧躺着，一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睡梦中的何秀兰，有几次随着本能何秀兰皱着眉头要醒了，都被他及时轻拍着安抚又睡了过去。 直到外面下人来来去去发出了响动，何秀兰才终于醒来。而一睁眼就对上了廖有为的，她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昨儿个已经嫁给这人了。 「秀兰，你醒啦。」廖有为的声音温柔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何秀兰点点头，撑着想要起身，这一动，才发觉身上酸疼的厉害，而身上锦被下滑，更是露出了她未着衣衫的身体。她忙拉过被子裹紧，昨晚上的事儿便也一一想起来了，面前这个说自己不能人道的男人，说需要她帮忙的男人，是，他的确生涩不懂，可后来……后来他根本就不是不能人道，他……他简直是疯狂！ 可不就是疯狂么，廖有为可都二十三了，在现代都是精力最旺盛的年纪，更何况在古代这年纪还没近女人的身，那洞房花烛夜想也知道有多疯狂。 更何况他如今可不是从前那个走几步路都要流汗都要大喘的胖子了，经过了那么长久的锻炼，他的体力相比大部分富家少爷都是好的，而和曹经比，那更是好上加好。 何秀兰纵然生过孩子，但带着虎子出来住有大半年了，这么长时间都是一个人，如何受得住廖有为的折腾。 不过此刻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能人道？」 廖有为笑意一僵，继而却笑得更开心，他往床里侧挪挪，然后把何秀兰抱了个满怀，用充满感激的激动口吻道：「秀兰，你好厉害啊，我才娶了你，我的病就好了！秀兰啊，要不然咱们一会去找乔大夫，叫他给我看看我是不是真的好了啊？！」 何秀兰要是个不通人事的小姑娘，那还真有可能被骗，但清楚明白的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不得不慎重看廖有为了：「廖少爷，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廖有为退开些，见她神情实在认真，犹豫了下，就点了点头：「是，秀兰，我喜欢你。」 虽然何秀兰是从美人馆出嫁的，但三朝回门却肯定得回何家村。因此哪怕就在一个镇上住着，何秀婉也一直是等到第三天的下午，才终于等到何秀兰过来的。 她穿了新嫁娘才会穿的红衣，手戴玉镯，头插金簪，望向何秀婉带笑的眼睛时，垂下头脸有些红。 何秀婉便知道了，她这三日过的极好。 拉过她问：「从爹娘那边来的么？」 何秀兰点头：「是，一早儿去的，吃了午饭就回了。」 何秀婉便又问：「有为待你好不好？」 那自然是极好的。 虽然起初有些恼廖有为骗她，但想到他是因为喜欢她才骗的她，何秀兰便不气了。而在廖家这三天，不仅是廖有为待她好，就是公婆也都没嫌弃她是再嫁之身，虽有个冷脸冷声的廖二叔，但有廖有为护着，她倒也不怕。 何秀兰其实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廖有为，但总归是不讨厌的，再则她已经嫁了，便是当初第一次嫁曹经，那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不是因为喜欢才嫁。如今，起码廖有为是真喜欢她，而想到他之前待虎子的模样，在虎子之事上对她的忍让，何秀兰心里最大的牵挂都落到了实处，对廖有为除了感激，便是想要一辈子待他好。 就像他待她那般，一辈子待他好。 而他压根就不是不能人道，那她也想为他生个孩子。 「挺好的。」何秀兰到底这么答了一句。 何秀婉便彻底放心了，姐妹俩闲聊了会儿私房话，曹经娘和虎子便被叮叮带来了，这一回何秀兰就直说了，要把两人带去廖家。廖有为不舍她才嫁三天就回来陪虎子，而她看廖有为是真心待虎子好，再则刚嫁人就离家不归在长辈那里确实不好，因此就答应了廖有为把虎子带回去。 曹经娘一向是个软绵性子，何秀兰开了口，又说廖家那边不用担心，她犹豫了下就应了。虎子自然更是高兴，这三天没见着娘他可是哭了好几回呢。 · 前面铺子的二楼，廖有为才叫真正的春风得意，坐在二楼一个小木凳上，愣是给他坐出了意气风发之感。而到了这边儿虽没说这三日夫妻俩是如何相处的，但那脸上挂着的怎么都压不下去的笑，便足以证明他有多高兴了。 胡大牛是才成亲没多久的，娶的又是他一直喜欢的桃花，因此他便能理解这感觉，看着廖有为的傻笑，他忍不住一边在地上做运动一边也暗自偷乐。 再是农家汉子，但那干活的身体和真正健身的身体还是有区别的，日后胡大牛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带客人锻炼，那么他自身必须得有说服力，因此这段时间他天天都在接受高强度锻炼。 胡默胡伟偶尔也得练，不过他们另有任务，刚才本是被周山海叫来开会的，这会儿就没急着走，两人看看廖有为又看看胡大牛，最后再看看周山海，心中都在想，难道娶媳妇儿这么好吗？ 周山海就不说了，娶了媳妇就发达了。 胡大牛呢，娶了桃花见天儿傻乐，像是天天碰着好事似得。 而现在再看镇上富户廖家的大少爷，娶了媳妇儿竟也只知道傻乐了。 都是二十上下的大小伙子了，他们还真有点想也娶个媳妇儿。 「行了你，嘴都要咧耳朵根去了。」周山海看不惯廖有为的傻样，出声打断他。 廖有为猛地一下收了笑，瞪了周山海一眼后，忍不住嘴又咧开了：「山海啊，秀兰……」 「叫姐夫。」周山海打断他。 v第六章[01.21] 廖有为又瞪了周山海一眼，不过倒没生气，叫姐夫就叫姐夫，本来就该叫的，又不会掉一块肉。他清清嗓子，道：「姐夫，你们什么时候去县里啊？」不等周山海回答，又继续道：「秀兰就不跟你们去了啊，我也不去了嘿嘿，不过这镇上的美人馆秀兰还是要来的，她说一定要有活干，不能总闲在家，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何秀兰说什么他都支持，自然是同样的看法。 何秀兰到底是和离过一次的人，而让她在和离之后还有足够底气带着虎子好好活下去的，不是从廖有为那赚的一百两，而是能够在美人馆做事，有稳定且能看得见提升的差事，如今的她认为这非常重要。因此哪怕廖大奶奶这个身份完全可以什么都不干，她也仍然决定像从前一样，天天来美人馆做事。 周山海有些意外，不过这于美人馆而言是好事，他道：「行啊，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决定。不过我这边找了大牛媳妇也来做事，秀兰如今是老板娘了，她做多做少随心，而若是回头她有了身孕，自也不能累着。」 廖有为连连点头，是这个理，就算秀兰没有身孕，他也不想她累着。 楼上正说着话，楼下却突然传来郑加带了几分惊恐的喊声：「大……大少爷，姜……姜少爷来了！」 姜小五？ 廖有为皱眉，他来就来，有什么了不得的？ 不过想到成亲那日也算是姜小五帮了忙，他到底还是起身走到门外，从二楼的走廊向下看。 只一眼，他就惊的几乎全身血液倒流。 三月中旬，天儿已经热了，楼下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一身白衣的姜小五风流倜傥，而站在他身侧着了淡绿衣裙的文若霞，更是犹如四年前他初见时的模样，美貌依旧。 见廖有为待在门口，周山海一众人便也走过来。 作为唯一认识文若霞的人，周山海面色顿时黑了，今儿姜小五带文若霞上门，这不仅仅是叫廖有为不自在，若是何秀兰知道了，也同样会不自在。 胡默胡伟却都不认识文若霞，因此胡伟甚至小小惊呼了一声：「哇这女的是谁啊，好漂亮！」 这一声像是给廖有为提了醒，他转身就下楼去了。 周山海快速丢下一句「不许胡说」，也大步追了去。 文若霞并不想进美人馆，尤其是看见美人馆门口廖家的马车后，再看郑加都吓得面色大变的模样，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哪怕她和廖有为什么都没有，在廖有为另娶之后她出现，不管是于廖有为还是于何秀兰，都不是好事。 她低声道：「我都已经答应了你，别逼我成吗？」 姜小五的目光定在她满是焦急的脸上，过了一瞬才道：「怎么，放不下？」 文若霞微微变了脸色：「没有，我和他本就什么都没有，何谈放不下。只不过他好心放过我，我此刻若是出现，像什么样子？他已经再娶，还是他喜欢……」 「既然不是放不下，他再不再娶，关你什么事？」姜小五冷淡的打断她，「既然你们什么都没有，你出现，他又何须介意？更何况，你既然答应了我，那便该知道日后要面对的是什么人，你若是连面对廖有为的勇气都没有，日后……难不成真以为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会护着你？」 当然不会，姜小五这个人，文若霞已经了解了。 因为了解，她只能闭嘴什么都不说。 廖有为已经匆匆跑下楼，只不过同时何秀兰也从后院赶了来，她是听见郑加的喊声，以为出了什么事的，就连何秀婉都慢一步跟了过来。 何秀婉虽知道文若霞的事，但却并不认识文若霞的人，因此瞧见姜小五和个陌生姑娘站在门外，而门内侧面对着她的廖有为和周山海脸色都不大好看，便有些纳闷。 「怎么了？」她走上前，低声问周山海。 周山海握住她的手，以保护的姿态站在她身前。 姜小五轻笑起来：「你们这是做什么？周老板，周太太，是这样的，我带我的未婚妻过来买点儿胭脂水粉，另外还想请你们帮她看看如何搭配更好看，衣裳和首饰我都带了，你们只管把她往好看里打扮就行。」 「姜五爷！」廖有为咬牙，「你到底想干什么？！」 姜小五一副‘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表情’道：「怎么了？难不成美人馆不做我的生意？」 廖有为还要再说什么，何秀兰拉了下他。 他憋住火气，侧身拉过何秀兰的手：「时间也不早了，咱们走吧，不是要去收拾虎子的东西？」 看出姜小五来意不善，而周山海的面色已经变了，何秀兰自不会现在就答应走，大姐和大姐夫帮了她那么多，若是他们有困难，她本就应该第一个冲出来。 轻轻摇了下廖有为的手，她挣开来上前一步道：「自是不会，您这样的贵客，美人馆求之不得呢。」说着她便看向文若霞，今日的文若霞在姜小五的要求下做了姑娘打扮，「这位姑娘本就生得貌美，一身绿裙已经足够美貌，瞧她身材也同样是玲珑身段，想来怎样都好看。当然，若是您二位不嫌弃，那我们美人馆自然愿意效劳。」 姜小五挑了挑眉。 虽然知道廖有为要娶的人是谁，但他从前还真没注意过何秀兰，不过这会儿一看，却很是有些意外。这小小运来镇还真是藏龙卧虎啊，一个和离再嫁的女人，竟都这么能说会道不卑不亢，况且……长得居然也不差。 他笑笑，把文若霞往前一推：「当然不嫌弃。」 虽然廖有为和周山海都没开口，但莫名其妙的，何秀婉在这一刻就猜出了文若霞的真实身份。 「秀兰，有为说得对，你先去收拾虎子的东西。」她说道：「给这位姑娘化妆和打扮我来就行，我的手艺可比你的好。」 v第七章[01.21] 何秀婉招待文若霞的确比何秀兰招待的好，因此她话音一落，周山海就道：「小如，你帮你三嫂打下手。」 这般一来，何秀兰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瞧着文若霞直接跟何秀婉去了后院，而周山海也领了姜小五往二楼去，不像是有事要发生的样子，何秀兰迷迷糊糊的只能跟着廖有为走了。 不过出了美人馆，她还是问廖有为了：「刚刚是什么情况？姜少爷带来的姑娘，你和大姐夫都认识？」 她心里猜着，不会是大姐夫在外面乱来了吧？ 不等问出口她自己就否定了，不会不会，且不说大姐夫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大姐夫是那样的人，他在外头乱来的对象也不可能和姜少爷搭上关系。 廖有为不想撒谎，因为撒谎总有被发现的一天。小的谎言没大碍，要是撒的谎太严重，后果想来也会很严重的。所以他干脆就装没听见，左右他怀里抱着虎子呢，便只逗虎子说话：「虎子，想不想廖叔叔啊？」 虎子想的只有娘。 不过廖有为问了，他便懵懂不解的道：「廖叔叔？不是爹么？」 廖有为一怔，继而大笑起来：「对对对，是爹，是爹！」 · 美人馆里，何秀婉从文若霞带来的箱子里挑出几身衣裙，叫周小如拿出来摆在一边的罗汉床上，然后又各自给搭配了相宜的首饰，做完这一切才回头看向文若霞。 「姑娘怎么称呼？」她笑着问。 面对何秀婉，文若霞不自觉就矮了一头，倒不是说出身样貌方面比不过，而是她身为廖有为已经「死」了的妻子，此刻却出现在廖有为现在妻子的姐姐面前，这着实是令人尴尬的。 但想到姜小五的行为，她又不能撒谎：「我姓文。」 果然是文若霞。 这是何秀婉第一次见文若霞，哪怕妹妹已经嫁了廖有为，她对着文若霞也依然是觉得她是个可怜又勇敢的人。哪怕她此刻不合时宜的出现，何秀婉也觉得只怕是姜小五的原因，毕竟这个人的确是有些任性妄为的。 「原来是文小姐。」何秀婉并没挑明，引着她去看衣裳和首饰的搭配，「文小姐看看可还喜欢？有没有哪里需要改进的？」 原来不知道自己吗？ 文若霞松了口气，镇定的上前。 不得不说，这美人馆生意做得好不是没道理的，以文若霞的眼光来看，何秀婉这些搭配做的极好，有些甚至叫她都觉出了新意，光是想象就觉得穿上一定不会差了。 「挺好的，我都满意。」她笑道。 何秀婉便道：「那您挑一身穿上，我来给您上妆。」 文若霞应道：「好。」 铺子前面的二楼，胡默几人都被打发下楼了，周小如送上茶水后，周山海挥手撵了她，亲自上前给姜小五倒了杯茶。 茶温正好，茶的品质在姜小五看来却极差，因此他端在手里，半天才送到嘴边轻轻抿一口。他没叫坐，周山海便一直站在边上，他没开口，周山海便一直沉默。 这叫姜小五有些意外，他可是带了文若霞来。 最终还是他忍不住，往后舒服的一靠，问：「周老板没什么想说的？」 周山海道：「估摸着文小姐那边应该好了，要去看看吗？」 姜小五不由坐正身体：「我以为你会为廖有为，又或者你妻子的妹妹打抱不平。」 周山海笑了下：「有何不平？」 廖有为和文若霞虽不是和离，但实际上已经给文若霞办了丧事，即便这事儿两人都有错，但想来文家也不敢用此对付廖家。廖有为和文若霞从前就没什么，现在自然更不可能有什么，他有多喜欢何秀兰人人都知道，所以还真没什么不平的。 若一定要说有人不平，那也应该是文若霞，她应该会怕。 但他和文若霞就是陌生人，且廖有为要成心这么做他想拦也拦不住，所以文若霞会如何不归他管。 姜小五点了点头，这一次直接起身走到周山海面前，一脸郑重道：「周山海，你愿不愿意跟了本王？」 姜小五把真正身份都摆出来了，周山海心中不由一凛。 他自是想要抱上更粗更壮的大腿，可姜小五此人行事荒唐不说，还被发配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原因和未来他一无所知，抱上这种人的大腿，结果他很担忧。 只不过……他问：「我有得选？」 姜小五绷不住哈哈大笑：「真是个聪明人！」不过笑完之后，他却慢慢收敛了脸色，似乎在思考什么，好一会儿才道：「你有得选，我给你一个选的机会。」 v第八章[01.21] 周山海相信，姜小五这一刻是认真的。 但若是他不选他，那么来日不管姜小五是成功还是失败，想起他来只怕都不会有什么好事。所以，姜小五既开口问了，他就还是没的选。不过，姜小五能给他一个机会，这便说明姜小五心中对下属还是有一分情谊在的，并不是把下属的命当草芥。 他问：「为什么？我只不过是个小买卖人。」 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小人物又岂知不能有大用？ 不过姜小五自不会说这话，他道：「本王看好你。」 普通小混子能混成跟廖有为这样的大少爷做好兄弟，还短短时间就开了生意极好的铺子，又即将去县里再开一家，甚至连妻子和离的妹妹都能帮着找到好婆家，这可都是本事。 更何况，他还是个重兄弟情义不畏权贵的人。这种人若是能彻底收服，用兄弟情义这一条，便能叫他一辈子忠心。 姜小五是真的看好周山海，他一手搭在周山海肩膀上，哥俩好一般道：「有能力，有情义，有责任心，我身边缺你这样的好兄弟。」 好兄弟？ 周山海可不信，姜小五自称本王，堂堂王爷会跟他做兄弟？虽然中二时期他也觉得自己牛逼坏了，但真正穿越后见识到了古代严苛的等级制度，他要还是这么认为，那就不是牛逼而是傻逼了。但不可否认，姜小五这么说，起码他听着是舒服的。 只不过…… 他问：「您是认真的？」 姜小五这样，未免有些玩笑的成分在。 姜小五道：「当然。出身于皇家，其他兄弟便罢了，就连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都……」他重重叹了口气，道：「你道我那次为什么没收拾廖有为？原因便是你，我羡慕你们的兄弟情义。」 这话至少是有三分真实的。 但听在周山海耳里，便觉得这话连一分真实都没有。 他认识姜小五也算不短的时间了，这人的性子可以说极其怪了，就说他把文若霞带来美人馆的事吧，这就让人很没法理解。 所以，他这是在飙演技吗？ 目的是——叫他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周山海心中在胡乱想着，面上却偏头看了眼姜小五，语气沉稳的道：「我首先要保护我家人的安全。只要他们安全，我的命——你要拿就拿去！」 大义凛然的说着这话，周山海觉得有点心塞。 不，他也不想有危险，他还想跟何秀婉长命百岁白头到老呢！要是早早挂了，那岂不是叫何秀婉再嫁，他的娃叫别人爹？ 姜小五笑，大受感动般拍了拍周山海的肩头：「你放心，就冲你和廖有为的关系，你们隐在廖二身后，没人知道你是我的人。而廖二，他真正的主子只有一个，除非太子或者二皇子登基，不然你们的安全有保障。」 廖二叔的主子，是当今皇上？ 周山海道：「美人馆廖有为也占了一半，你若是需要我的帮助，那自不能越过他，我做不出用假账糊弄自家兄弟的事。」 周山海很有自知之明，姜小五若真是看好他，那也就只有看好他赚钱的本事这一点。至于其他，他可没那些能力。 姜小五颔首：「我当然不会让你这么做，廖有为那里，我会跟他说的。」得了周山海的点头，他很高兴，道：「我留秦二在这里，你想知道什么，只管跟秦二打听，我先去后头看看。」 姜小五去看文若霞了，周山海没犹豫，第一时间问了秦二。 便彻底知道了姜小五的事儿。 原来他是当今皇上和皇后的嫡次子，大哥是当今太子，而他在所有兄弟里排行第五。原本他这个身份是很安全的，皇位轮不到他，太子想稳固自己更应该拉拢他，但却因有人挑拨，太子非常忌惮他不说，皇后无法缓和两个儿子的关系，竟放弃了他。 他会离开京城到这运来镇，便是因为太子数次派人暗杀他，是当今皇上看不下去，暗下派人保护他，又叫廖二叔带着，将他带离了京城的纷争之地。 周山海在现代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听了秦二的话，确定了皇后对姜小五没有爱，同时也确定了皇上对他也未必有多好。当今皇上并不是傀儡天子，若真是想护住这个儿子，实际上他只要从太子那动手就可以。 然而他并没有，他只是把姜小五送了出来。 周山海问秦二：「王爷……未来有什么打算？」 秦二只道：「王爷在宫里有暗线，宫外，也有外家支持。」 周山海猛地抬头。 外家支持？ 是啊，皇后的娘家，应该不差。 而皇后的娘家若支持太子，本就已经坐在太子的位置上了，自不会对这些人多感激，反倒会把他们的支持和付出视为理所当然。但要是支持处于劣势的姜小五，那可就不一样了。 v第九章[01.21] 所以，姜小五的目标，竟是那位置吗？ 这条路可不好走，走的不好，的确很危险。然而偏偏，在这样的朝代，这样身份的人找上来，他连拒绝都不能。 那么，便只有让自己在明面上和他划清界限了。 姜小五直接进了后院上房，文若霞已经打扮好了，依着性子姜小五便吹了声口哨，本是要调戏文若霞两句的，但接触到文若霞冷淡的眸子，想到那天在隔壁镇子的尴尬情况，他默了。 「姜少爷。」何秀婉恭敬道。 「周太太。」姜小五也客客气气的，话落看向文若霞，这才一本正经的道：「这一身还不错。待到见你爹娘的那日，你便穿这一身吧，不过首饰倒是可以多戴两样。」 何秀婉就站在文若霞身侧，姜小五说这话，她敏锐的察觉到文若霞身子一瞬间绷紧了。不过很快她又放开，淡淡应了声。 姜小五便道：「若是好了，那咱们便走吧。」 文若霞是真心不愿和姜小五独处，尤其是这一回他还要带她回廖家，她便道：「还有几身衣裳没试。」 看出文若霞的逃避，姜小五笑了笑：「那我去前院等你。」 待他一走，虽说这事与自己无关，但何秀婉还是握住了文若霞的手：「文小姐。」 文若霞轻轻叹口气，对何秀婉摇了摇头。 她自是看出了何秀婉对她的善意，然而对上姜小五，这天底下能帮她的人还真没几个。只能说命运如此，逃出了廖家，却撞入了更悲催的狼窝。不过死都死过一次，她现在还真没什么怕的，只不过是之前见到廖有为太过愧疚，需要时间缓缓罢了。 「周太太，你还有着身孕，先坐下吧。」她道：「我自个儿先试试那几身，待会儿打扮好了，再劳烦你给提提意见。」 也没拖太长时间，主要文若霞如今还真不敢得罪姜小五，因此不过半个时辰，她便叫秦二帮着搬走箱子，去了前院。 秦二那边已经把关于姜小五的事能说的全告诉周山海了，周山海下得楼来，看着姜小五一派纨绔子弟模样靠在门口看文若霞，心里不由就想多了点。 一个眼里看着那高位的人，怎么都不可能是真的纨绔。 所以他这是故意的吧？ 故意做出这般模样，为的是叫忌惮他的人放松警惕？ 只不过同是男人，周山海也看得出，姜小五怕是自己都不知道，他看向文若霞的眼睛里是带着感情的。倒是文若霞，虽然面色平静，但眼底却时不时的染上两分怨恨。 这两人以后还有的折腾呢！ 不过这事儿，如今他是真的管不了了。 「周老板？」姜小五先叫了周山海一声，语气不善。 周山海看他一眼，心中了然，同时也冷下脸色，不卑不亢道：「姜少爷有何指教？」 姜小五冷笑：「你这般态度，可知我到底是谁？」 周山海面色微变：「您是廖大人故交之子，想来也是哪位大人家的公子。但这又如何，我清清白白做生意，也不曾对不起你，便是你带——文小姐过来，内子也照样尽心招待了。」 「就是这么招待的？」姜小五语气里已经明显不满。 不待周山海再开口，文若霞却突然站出来，挡在了二人中间：「姜少爷，不是说要走，还走不走了？」 周山海诧异，没想到文若霞居然会帮他。 姜小五同样挑了挑眉，甚至心口还突来一股怒气，不过眼下周山海应了他，便已经算是他的人，计较这个就过份了。因此压下这莫名其妙的怒气，扯过文若霞的手，他带头走在了前面。 文若霞也没回头。 她会出声，不过是感念何秀婉对她的善意罢了。 · 何秀婉怀有身孕，姜小五的事又实在严重，因此周山海琢磨了两天，仍然决定瞒下何秀婉。 不过姜小五倒是也没再过来，显然他是个真有心的。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三月的月底，新铺子里所需要的货架柜台早早打好送了去，沈柔为了配合这边开业将活动定为三日，而这边同样也将在前三天搞一个活动。 县城可和镇上不同，那边的胭脂水粉店一条街上就能有好几家，所以光是靠胭脂水粉的价格优惠是不行的。好在乔大夫按着周山海的要求研究出了补水和美白两种功效的面膜，这个当天倒可以做一个噱头。另外就是镇上铺子歇业三天，何秀兰和桃花以及周小如，都陪着何秀婉一道去县里铺子帮忙给顾客免费化妆。 何大宝已经早一步去了县里，那边由沈柔牵线已经买下了个两进的宅子，请了人彻底打扫过，何大宝就在那边住下了。而这一回过去，何秀婉便也要在那边住下，镇上就不回了。 美人馆开业的这一天，一大早儿的众人便起来赶去了店里，半上午的时候放了一轮庆贺开业的鞭炮，中午就是店里顾客最多的时候了。之前镇上美人馆的顾客，只要是离得不远的，便都接到了这边送去的帖子。而县里沈柔一波刘敏儿一波都在外帮着宣传，因此今日她们也带来了不少顾客。另还有的就是从沈柔的杨记里过来的顾客了，两处铺子隔着条马路面对面，杨记那边的伙计一说，本就被这边的热闹吸引的客人便几乎都来了。 v第十章[01.21] 有化妆，有根据个人的脸型身材帮着打扮，有做面部护理，还有针对肥胖而讲解的如何瘦身……零零总总，倒真对的起美人馆这个名字，从这里走出去的，都是美人。 因化妆打扮以及面部护理都是能立刻看见效果的，唯一没法立刻看到效果的又有刘敏儿特意过来，昔日又黑又胖的刘敏儿，如今虽然还是算不上大美人，但好歹是白了许多也瘦了许多，起码一眼看过去也不会说她丑了。因此，她便成了活招牌。 一连三日下来，美人馆和杨记互相带着，在周山海制定了会员制度的提示下，沈柔也在杨记设置了金卡银卡以及普通会员卡，两边铺子可以说都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活动结束的次日，廖有为陪着何秀兰是一直在县里的，这一日要赶回镇上，在回去之前他叫了周山海到一边，单独道：「三天前我过来时，文家人已经到了。」 周山海没说话。 文家人到了他还能来，那必然是有其他人帮他挡着了。 「姜小五的真正身份，你是不是知道了？」廖有为问。 周山海点头。 廖有为叹了口气：「答应他吧。在他好言好语的时候。」 这种人，得罪了不会有好下场，不管是周山海还是他，都没那个底气得罪。而若是答应，在姜小五算是有求于他们的时候，兴许能谈谈条件，而若是赌赢了，也许更有助于未来的谈判。 周山海道：「你也答应了？」 廖有为点头：「日后美人馆的利润，我只要一成。」言外之意，剩下的四成便全部交给姜小五了。「必要时候，也可以一成都不要。」站上了这条船，若是姜小五赢了，那他们以后在钱这方面自然是半点不用愁。而若是姜小五输了，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护着家人不被牵连，但他们自己…… 「好。」周山海应下。 廖有为还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 运来镇上，文家来人并没跟姜小五闹上，哪怕这位安王殿下如今看起来没权没势还被打发到了这破地儿，但就冲廖二叔陪着一道了，他们就不敢轻易得罪。 因为这，对文若霞他们虽然恼怒不已，但一时却不敢动。 文老爷不敢找上姜小五的院子，但想到廖二叔愤怒的威胁，便逼着文夫人去了。文夫人不敢不去，只得在姜小五院子外站了足有半个时辰，才终于被允许进去见文若霞。 母女相见，没有相拥而泣，也没有激动欣喜，文若霞稳稳坐在上首的椅子上，文夫人尴尬的站在门口半晌，面上挂了丝恼怒，大步向前站在了文若霞面前。 文若霞放下茶盏，抬眼看向文夫人。 她的冷静和淡然刺激了文夫人，文夫人怒喝道：「我就是这样教你的吗？见着了亲娘，你就是这么个态度？」 文若霞淡道：「我都能做出假死的事儿，还有什么是我做不出来的？对着亲娘的态度……呵，我没装不认识你就不错了。」 「你这逆女！」文夫人喝骂一声，直接抬起巴掌。 文若霞动都没动，只道：「在这里打我？不怕死吗？」 文夫人的巴掌停在半空，怎么都打不下去了。 文家连廖二叔都不敢得罪，哪里敢得罪五皇子安王殿下。老爷硬要她来，可不是跟这个女儿闹僵，而是希望这个女儿能够请了安王殿下出面，约束了廖二叔不要对付文家的。 放下手，重重吸了口气，文夫人才哀哀道：「小霞，你不要怪娘，实在是……你之前假死，娘险些都哭瞎了眼，娘为你那般狠狠伤了一回心，可谁知道你却是假死。小霞，娘是因为太爱你，所以才生气的啊！」 文若霞眨眨眼，心里却波澜不惊：「哦，那现在呢？」 文若霞的死讯传回去的时候，文夫人的确哭了，虽然当年在文若霞的婚事上她帮了丈夫，可到底是她十月怀胎身上掉下的肉，说一点儿不疼是不可能的。但文若霞在出嫁时就几乎和全家决裂，嫁来廖家后又一次没回过家一次没见过她，即便是血缘至亲，这么几年过去也淡了很多。 因此对上文若霞此刻的态度，文夫人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登时就说不出来了，这个女儿早已不和她亲近，而她……她说那些话得不到回应，倒好像是在唱独角戏似得。 她收起面上苦色，道：「小霞，不管怎样，你终归是文家的女儿。因为你的任性妄为，廖家已经恨上了咱们家，这都是因为你造成的。如今娘也不想逼你什么，既然你已经跟了安王殿下，那便跟着吧，只是你必须让他出面制止廖家，不管是在生意上还是在朝堂上，都莫要再针对咱们家针对你爹你哥哥了！」 都是她的错么？ 文若霞摊手，无奈道：「可是怎么办呢，安王殿下并没要了我。我如今不过没脸没皮硬赖着，而他的意思，大约是带我回京城就丢了我，叫我自生自灭罢了。」 所以，是没办法叫安王殿下出面了？ 文夫人明白过来，立刻变了脸色：「你……那你现在就跟我走！得罪了廖家的是你，没道理害了你爹你哥哥，你现在就去找廖大人，去求他原谅！」 文若霞坐着没动，文夫人直接就冲上来一把攥住了她手腕，半点不知心疼的将她拖起，直接往外拽。 文若霞没反抗，踉跄着跟到门口，扒着门框了才问：「娘，若廖大人真要我死，那我该如何？」 她本就是已经死了的人。 文夫人愣了下，继而抿抿嘴，什么都没说。 v第11章[01.30] 文若霞笑了，笑着笑着眼睛就有些红。 她对爹娘还有最后的一丝奢望，但跟这现实一对比，当真是可笑啊。「小容。」她一个人挣不开，叫了守在里间的小容出来，挣开文夫人得了自由，她便冷冷吩咐道：「把人打出去！」 打？ 文夫人不敢置信：「小霞！我可是你娘！」 文若霞已经背过身，单薄的背挺得笔直，没给任何回应。 小容上前不客气的推文夫人。 文夫人气得大骂：「你这贱婢，给我滚开！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把你给卖了？！」 小容抓着文夫人的手腕，如今人们已经换了夏衫，她一面用力掐着文夫人手腕上嫩肉，一面冷道：「文夫人大可以试试！奴婢如今可是安王殿下跟前的人，可不再是文家的下人了，文夫人若是能有这本事，那奴婢甘愿被卖！」 文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小容的卖身契的确不在她手里。 她到底上了年纪，哪里是小容的对手，更何况到了院子里还有粗使下人上来帮忙，而她的下人却被留在了院子外，因此就这么直接被推了出去。 甚至在门口时，小容还道：「文夫人，你若是再不消停，那奴婢可就要去回禀安王殿下了！」 最后，没有达成目标的文夫人只能气呼呼离开。 却不想在廖家的院子里，正好碰上回来的廖有为夫妻俩，当着廖二叔的面文家人不敢闹，可眼下只有廖有为，文夫人又被文若霞气坏了，因此当即就不客气道：「廖有为，小霞的事你就没有个说法吗？她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帮她假死逃走是什么意思？眼下你另娶了，却眼睁睁看着她没名没分的跟在安王身边，你到底是何居心？这一切是不是你早就算计好的？」 廖有为没想到文夫人会这般大声将此事嚷出来，他迅速看了眼何秀兰，而后便矢口否认：「文夫人，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小霞？我倒是不知，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如何又被你提起了？」 文夫人见到了此时廖有为还不承认，当即冷笑道：「廖有为，你在说什么大笑话，我自己的女儿，难道我会不……」 「谁是你的女儿？」姜小五不知何时过来了，语气淡淡又懒散，打断了文夫人后，偏头看了眼站在身侧的文若霞，「你是说我的亲亲？文夫人，你这嘴脸可不好看，想跟本王攀上关系，你文家可不够格。」 文夫人被气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那……那本来就是……」 「本什么来，就什么是，你文家女儿，廖家的大奶奶，不是去年就已经死了？」姜小五再次打断她。 姜小五话落，廖有为立刻开口：「不错，小霞去年就已经去世了。她的丧事是我一手操办的，当时文家也来人了，那时你们文家人可没一个有异议的。事情都过去了这么久，如今碰着个长得像小霞的就说是她，文夫人，你认不出亲生女儿，我却能认识嫁给我四年多的妻子，那绝不是眼前这人。」 廖有为倒也不算撒谎，嫁给他的文若霞，从第一天开始就闷闷不乐身上笼罩着死气。但如今的文若霞，即便面临着很难的局面，但她依然是鲜活的一个人。 只不过如今身边站着何秀兰，他已经不会为此感到不甘了。 颠倒黑白，满口胡言！ 文夫人气得眼前发黑，几欲跳起。 姜小五看着文夫人笑：「要不要开棺验尸啊？」 文夫人心中还真冒出了这个念头，不是说她不认识亲生女儿么，那就开棺验尸，她倒要看看廖家下葬的是什么！ 然而不等她开口，廖有为就已经怒声道：「安王殿下！这是我廖家的家事，去世的也是我廖有为的妻子，你是基于什么立场什么身份，竟然说出这种话的？！莫不是你以为身为皇子作为王爷，你就可以有这般权利，就可以枉顾他人意愿，做出这等对逝者不尊的事了吗？」 姜小五耸耸肩，摊手道：「我可没想这么做，是这位文夫人，为了攀附上我，非要说我的亲亲是她的亲生女儿。」他一副不正经的语气，手也不正经的揽了文若霞的腰，问道：「文夫人，你这么干是你的意思，还是文大人的意思？」 文若霞别开脸，不想看此时文夫人的表情。 而文夫人的表情——的确很滑稽，由着性子说了一通话后，她才猛地发现她不仅得罪了安王殿下，甚至还又得罪了廖家。 她再气不得，只讷讷无言，站在原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文若霞伸手，捉住姜小五揽在她腰间的手，用力的一点点将那手拿开，紧紧握在手心：「王爷，不是说去来福酒楼用晚饭？」 姜小五看她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朝文夫人冷哼了声，便由着文若霞拉着往外去了。哪成想才走两步，便碰上了迎面而来的廖二叔和文老爷，姜小五脚步一顿，继而便挣开文若霞的手，重又揽到了她腰上，且还挑衅般用力，让文若霞不得不靠进他怀里。 这模样廖二叔不论看过多少遍，依然是受不了的铁青了脸。 文老爷的脸色也很难看，他是非常看不上女子这般不知检点的，何况如今这女子还是他的女儿，那种厌恶便加了倍。 只是他不敢和姜小五对上，因此有气便只能憋着。 姜小五带着文若霞，就当着他们的面扬长而去。 人一走，文夫人才上前，三言两语把事儿说了。 文老爷听后抬头看了眼还站在不远处的廖有为，而后看向廖二叔：「廖大人，这事儿……是不是弄错了？刚刚我也瞧了那女子一眼，虽然的确很像我那去世了的女儿，但却并不是。」 廖二叔眼一眯，明白了文老爷的打算。 v第12章[01.30] 这是不敢跟安王对上，又有自家那不争气的侄儿给递了梯子，所以这是装糊涂了！还真是厉害，短短一瞬间就改了主意！ 但这口恶气，也不看他愿不愿意吃！ 廖有为已经高声道：「二叔，文老爷和文夫人有些误会，侄儿已经跟他们解释清楚了。若是没别的事，那侄儿先告退了。」 实际上因为这门亲事来的特殊，廖有为待文老爷文夫人并不像一般人家的女婿那般敬重，而如今连文若霞这个纽带都没了，那关系自是又远了一步，因此廖有为是半点不想与他们接触。 「有为！」廖二叔沉声叫人。 廖有为本已经转了身，闻言又转回来：「二叔还有事？」 见他仍是这般模样，廖二叔气得简直手都有些痒，他道：「你可知真正惹怒我的后果？」话落，瞪向何秀兰，「身为有为的妻子，他犯糊涂，你竟劝都不劝一句？」 他越发看不上何秀兰了。 何秀兰其实早已知道文若霞的真正身份了，何秀婉是她的亲姐姐，哪怕廖有为想瞒，何秀婉也会第一时间告诉她，于这件事上，她有知道的权利。 因为知道，她对廖有为反倒有了几分敬佩，文若霞嫁过来后心里就想着别人，哪怕她是被逼才嫁过来的，但在如今这样一个年代，女人本就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文若霞一个女人居然敢有自己的思想并且还敢付诸对抗，这简直天理难容。 可廖有为放了她。 甚至，还帮她做了一场戏。 哪怕这种事于男人而言，其实很丢脸。 「二叔，不知夫君犯了什么糊涂？」何秀兰一脸认真的问，不等廖二叔回答，又继续道：「是没有看见个长得像先头没了的姐姐的人就认定了是姐姐吗？还是没有胡乱背上帮先头姐姐假死逃走的罪名？二叔，这种事我即便身为女人都知道不可能，二叔又怎会认为可能呢？夫君到底是男人，哪有把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放走的道理，那不是叫天下人耻笑么？」 何秀兰这番话却叫廖二叔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廖有为一直不肯承认，却原来是……怕被人耻笑？ 那当初为什么还要把人放走！ 说到底，不管是廖有为还是廖老爷廖太太，在廖二叔的眼里这些都是要靠他才能很好的活着的人，他们需要仰他鼻息而活，那么他自不必把他们看的跟自己同一高度。文若霞的事，他气过文若霞的胆大包天，气过廖有为居然敢瞒着他胡作非为，却从未想过这事儿若是曝光人人皆知，于廖有为的男人尊严来说意味着什么。在他心里，他从不曾把廖有为当成和他一样的人。 何秀兰没等他回答，轻轻拉过廖有为的手。 廖有为看她一眼，也没再理会廖二叔，同她一起走了。 「廖大人？」廖二叔久久不语，文老爷轻声叫了他。 廖二叔猛地回神，看着文老爷的眼睛像是一把利剑，而说出口的话于文老爷而言，也的确是利剑了，他道：「没想到竟是我弄错了，既如此，家中今日诸多烦心事，就不多留文老爷了。」 竟是要赶他走？ 文老爷大惊，他这一走影响可不小啊！ 「廖大人……」 然而廖二叔已经一句话都不想再与他说，随手招来下人把文老爷文夫人挡住，他则大步走了。 文家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除了文夫人在廖家这边恶心了一回文若霞外，文老爷甚至话都没和文若霞说上一句。文若霞知道，这全仰仗着姜小五的维护，然而论起对姜小五的感激之情，凭良心讲，是真没多少。 若不是姜小五，她这辈子根本不会再见爹娘。 更何况，因为这维护，她接下来还要陪着姜小五进京。 不过姜小五对文若霞的维护却给他自己带来了好结果，文家老爷夫人灰溜溜的走了，廖二叔也同样拿姜小五没办法，因此他便写了信送去京城，将姜小五这般胡闹的事儿告知了当今圣上。 于是很快，姜小五被允许回京了。 · 周山海这边，搬离了镇上后，对于镇上的事就没法及时知道了。而县里美人馆开业，不知是因为早就把名声打出去了，还是开业三天借着杨记的光效果太好，接下来到美人馆来的顾客简直可以说是络绎不绝，生意好到周山海都意外。 好在是在县里，虽然周小如还当不了大用，但沈柔却打发了沈嬷嬷过来，而何秀婉如今肚子大了些胎已经坐稳，乔大夫看后说孩子长得也极好，因此每日在店里倒都能忙上三个时辰。 这一忙，便忙到镇上送信来，说陈氏提前发动，又生了个儿子。先前离开镇上，是特意把懂医理的邵妈妈留给她了的，而乔大夫也在镇上，所以周山海便没怎么担心，但怎么都没想到陈氏居然会提前生了孩子。因着自打搬来镇上，陈氏便说到做到真的不跟周高明联系，所以此番得知她生了儿子，周山海自不能不重视，好在经过这段时日何三何材几人都能担用了，又请了沈嬷嬷过来，他便带着何秀婉和周小如，大包小包回了镇上。 自他们去县里，镇上的住处腾出来，胡大牛和桃花住了西侧间，陈氏带着小伟便住了东侧间。此番陈氏生产，便也是在东侧间，三人在门口下了马车进门来，老远就听见婴孩啼哭的声音，听那嘹亮的哭声，便知道这孩子十足的结实。 周山海神色温柔的看了眼何秀婉的肚子，扶着她刚露出笑，还没说盼着他们的孩子也这般结实呢，脸上的笑就僵住了，因为竟看到上房里走出了个端着污水的男人。 何秀婉也很震惊：「张根？」 周小如却是一个箭步冲上前：「你刚在我大嫂屋里？」 张根本平静的脸色一下子慌乱起来，端着污水的手甚至都在抖，还是周山海道：「你先把水倒了。」 v第13章[01.30] 去镇上通知消息的是胡伟，狠狠瞪了张根一眼后，直到此刻才终于开口：「大嫂子之所以会提前生了孩子，便是因为叫我撞破了他和这男人挨在一处，惊着了。」 直憋了一路胡伟都没敢说，哪知刚到家，竟看见张根在这边！他气死了，胡默和胡大牛夫妻俩呢？竟也不看着！ 原来是这样。 周山海点了点头。 何秀婉忙拉住他手：「大嫂已经算是自由身了。」 的确。 周山海并没生气，实际上何秀兰都能再嫁，陈氏当然也能。只不过他一直都以为陈氏会在生下孩子后过两年再找，哪知道孩子还没生呢，竟就跟张根看对眼了。 不过张根这人，倒可以说陈氏这回眼光挺不错。 进了上房，周山海没进东侧间，找了椅子随便坐了。 何秀婉和周小如进了东侧间，小伟倒是不在屋里，只陈氏一人面色发白的躺在床上，一边小小襁褓里是她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孩子。在看到何秀婉和周小如时，陈氏吓得直接眼泪就下来了，刚刚外面的动静她是听见了的，再想到魏氏的下场，她下意识便把襁褓搂进了怀里：「我……我和他没什么的，我还怀着孩子，我什么都做不了的，我……我可以以后不理……」 「大嫂！」何秀婉赶紧上前，轻轻拍了下她手臂，「你松一些，别搂的太紧了，仔细伤了孩子。」见陈氏不放松，又赶紧道：「没事，你放心，你和周高明早不在一块了，回头去把和离的事办了，你便是想再嫁都行。」 「什么？」陈氏因太过震惊，声音都尖利了，「和离？」 襁褓中的婴孩本是正睡着，大约是被惊到，顿时低声嘤嘤哼哭起来。陈氏顾不上问何秀婉，忙轻轻拍起襁褓。 何秀婉看着，心里一片柔软，还没跟周山海商量过，但她却想自己拿主意了：「是的，大嫂，你没听错。自你答应山海哥一辈子不搭理周高明起，你本质上就是自由身了，而张根也同样不曾娶妻，若是你愿意，当然可以再嫁。」 真的吗？ 她真的可以再嫁？ 陈氏因震惊而暂时停了的眼泪，又大滴落了下来。 对于张根，她这样年纪，又带着两个孩子的人，其实并没有什么爱不爱的说法。左不过，是希望有人能跟她一起照顾孩子，也是希望她疼了累了的时候，能有人嘘寒问暖一番。她承认，小叔子夫妻俩待她已经足够好，然而那到底不是最亲近的人，她带着小伟又大着肚子，到底是有许多难事的。 而张根同样是一个男人带着个孩子，他的孩子也需要娘。 陈氏倒真没撒谎，她和张根当真是什么亲密事都没有，只不过是她给小伟东西吃的时候看见隔壁张富可怜，便也给了些罢了。起因就是张富爱过来爱黏着她，她才和张根有机会接触的。 而接触过后，因着梅花她多多少少知道些张根的为人，所以便觉得若是给两个孩子找这样一个后爹，应该不错。 张根许是看出了她的想法，就主动提了。 谁料竟被胡伟看见了。 「山海……山海也同意吗？」陈氏小声问，还看了眼周小如。虽然何秀婉说话时周小如沉默着，但她面上却是气呼呼的。 何秀婉道：「你要是想，我来跟他说。」 陈氏便知道，这事儿何秀婉是揽过去了。 她心里高兴又感激，搂着小儿子的襁褓，朝何秀婉重重点了下头：「秀婉，谢谢你。」 却不料周小如也插话：「我也帮你说！你就把小伟和这个都带过去，最好都跟了张根姓，然后你们一家人回一趟村里，往周高明跟前走一遭，叫他看看你如今成了别人的媳妇，叫他看看他的两个儿子管别的男人叫爹！」 说到最后，说出了哭腔。 虽说王氏的死是周河源失手，然而周河源自责不已，之后又带着小曼不知道去了哪里。如今再想起王氏，周小如就恨不得将周高明一口一口给咬死，因此她竟是赞成陈氏的。 陈氏知道她想法，却是道：「改姓就不用了，娘若是知道，会伤心的。再则我就是嫁，也要等给娘至少守上三年的孝，娘待我和孩子们好，你和山海秀婉都待我们好，这个我知道的。」 周小如点头，却因想起王氏忍不住眼泪，转身跑了出去。 何秀婉看了她背影一眼，转过来轻轻拍了拍陈氏的手臂，道：「你安心。别哭了，月子里哭伤眼睛，你还有俩孩子呢。」 陈氏真没想到等着她的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本就是起了和张根一起过的心但却没那个胆子的，谁料被胡伟撞见后，竟会等到何秀婉这样的答复。 哪怕周山海的态度还不知道，她也不那么怕了。 她抹抹眼泪，朝何秀婉笑了。 而外边，张根很快就洗了手回来了，之前他和周山海仅仅是邻居，大家平起平坐他从未生过胆怯的心。而后来梅花出了那事，虽是知道不怪周山海，但他心里多少是有些芥蒂。可谁能想到会有今天这一日，他竟满心不安的站在周山海面前。 周山海并未叫他坐下，只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张根老实答：「上个月月初。」 v第14章[01.30] 竟是才一个多月么？ 那他和陈氏，难道短短时间就私定终身了？ 周山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过感情的事向来是旁人没法多说什么的，他点点头，便道：「你是真喜欢……我大嫂？」 按理小叔子可不该管大嫂的事儿，然而他既叫了陈氏来镇上，如今陈氏又有想再嫁的心，那他总归是该给把把关的。 张根沉默了下，仍然老实答：「她没有丈夫，我没有妻子，我们很适合。」 听了这话周山海脸色沉了沉，合着这不是喜欢只是凑合啊！ 那陈氏呢？她也是想凑合，还是真心喜欢张根了？ 周山海态度便一变：「你可有想过，若是沈家人知道你回来会如何？若是我大嫂嫁了你，沈家人找上门来，你会护着她吗？又能护着她吗？」 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也回来一个多月，沈家从没来人过，难道之后还会来？张根没想过这个问题，当下就愣住了。沉默半晌，他道：「那我就把铺子赁出去，带着小伟和他娘去别处，过个三年五年的，沈家应该就不会再找来了。」 真是天真，沈轩如今可以说是个废人了，找不到真正伤他的人，那不管过去多少年，张根都是迁怒的对象。 只不过真正伤沈轩的人是自己，周山海对于连累张根的事儿，是感觉抱歉的。另外就是张根若说是和陈氏真心相爱，那么只要陈氏愿意，他肯定得护着，但张根却说了实话。 于周山海而言，他倒是喜欢张根这般坦诚的。 沈家如今已经大半都进了沈柔的兜里，周山海看得出沈柔眼底的野心，等她真的把沈家完全把在手心，那沈轩不足为惧。 他没给张根确切答复，只道：「行了，你回去吧。」 张根想要问周山海意见，但见他冷着脸，便没敢问。只是走的时候，到底靠近东侧间门口说了句：「小伟他娘，那我先回去了。」 「哎，好。」陈氏应了声。 周山海是现代人，没什么产房不能进的规矩，陈氏又不是衣不蔽体，所以他便也没避讳，随后就进了东侧间。 陈氏到底还是怕的，周山海一进去便缩了缩肩膀。 何秀婉拉住他衣袖，道：「山海哥，大嫂打定主意嫁给张根了，那张根为人也不错，大嫂说给娘守满三年的孝，再考虑这事。」 对着个刚辛苦生下孩子的女人，哪怕觉得陈氏是喜欢张根犯了蠢，周山海也做不出对她冷声冷气，因此只问：「你觉得那张根是真心喜欢你，嫁给他你能幸福？」 陈氏道：「张富需要娘，而我……我一个人带……」 周山海皱眉。 他看出来了，陈氏似乎也不是因为真心喜欢张根，所以才和他在一起的。 何秀婉原以为陈氏和张根是互相喜欢，但听了这话，却明白两人不过是各取所需。这天底下旁人可能不理解陈氏，但从前疯狂想嫁人的她却多多少少明白些，只不过陈氏的情况和她当初可不同，她道：「大嫂，可是在镇上过得不顺心？又或者，是钱不够用？还是说，你有什么为难的事，你可以和我们说的。」 「不不不，不是的。」陈氏连连摇头，「我过得很好，胡伟胡默还有桃花他们都很照顾我，邵妈妈也很好，钱也足够，也没什么为难的事。我……我就是……」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山海却明白了，陈氏就是需要个男人。 古代女人出现这样的情况很正常，没见现代也很多么？只不过现代出现了另一部分，例如沈柔那样，不要男人也能过得很好的。知道了这点，周山海就觉得没必要拦着了，如果陈氏一定要找个男人，那找张根反而是好事，起码张根的人品不错。 他道：「你若是想好了，那出了孝期就随你自己吧，不过小伟这边我县里已经安顿好了，挑个日子我要带他走。」 答应了王氏的，他得做到。 陈氏虽有些不舍，但她一向知道怎样才对小伟好，因此并没反对。待跟着邵妈妈去买老母鸡的小伟回来后，陈氏就叫了他去说了，这话搬来镇上小伟就听说了，到底是一下没了奶奶又算是没了爹的，这半年时间小伟懂事了许多，没哭没闹就应了下来。 而陈氏才生下的小儿子，也是周山海给起了名字，想起周高明，周山海给他起名为周光磊。重点不是好不好听，而是希望他能做一个和他爹不一样的人，一个光明磊落的人。 他们是临时从县里赶回来的，小磊的满月酒还早，这边陈氏是第二次生产，又有邵妈妈在，所以吃了午饭便决定走了。 却没想到姜小五带着文若霞过来了。 三辆马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两队亲兵，廖二叔冷着脸站在门外，只姜小五陪着文若霞进了美人馆。 夫妻俩立刻便迎了上去。 姜小五今儿可与往日不同，不仅仅是衣着更华贵精美，而是整个人变了气势，他进屋后大马金刀的随便一坐，那上位者的气势镇的一屋子没人敢说话。 虽然事先没联系，但周山海看得出来，他这是要走了。 应该是回京吧？ 他恰到好处的露了丝惶恐出来，因没人介绍姜小五的身份，他便只恭敬道：「姜少爷，您这是……？」 v第15章[01.30] 姜小五朝文若霞挥了下手，淡道：「亲亲要买些东西。」 何秀婉冲文若霞笑笑，引她到一边货架前去。 文若霞回头看了眼姜小五，面露疑惑的跟过去。她不知道姜小五过来的用意，看似是出运来镇途经此处的临时起意，可是她却觉得不是。因着何秀婉曾经给过她的善意，略离得远些了，她便低声道：「姜少爷不是普通人，你们千万莫要得罪他。」 何秀婉刚点了头，身后姜小五的声音就传来了：「亲亲，随便买几样就得了。待到了京城，你想要什么样的都有。」 文若霞偏头看他一眼，道：「是。」 周山海便知道了，姜小五果然是要回京城了，甚至这走得突然，连私底下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他站着没动，眼睛却快速朝外看了眼，心想莫不是有人监视着姜小五？ 这些就不是他能管的了，他只知道姜小五要回京城了，那么他赚钱也许该更卖力了。自古以来，想要拿下那高位，钱和权一样都不能少。 文若霞并不希望姜小五威胁到这边，因此当真是随便拿了两样就赶回了姜小五身边。姜小五本是懒洋洋的面色，但此时却露出了微微不悦，不过却什么都没说，而是一把拉了文若霞，用力揽着她腰肢大步往外去了。 周山海拦了何秀婉，大步跟到美人馆门外。 落后一步的秦二，悄声丢下一句：「今晚亥时。」 今晚亥时。 那肯定是说去县里了，兴许还得要钱。 目送着姜小五的大队人马走远，周山海立刻招呼着何秀婉周小如回县里，回去的路上，何秀婉把文若霞的提醒说了出来。 周小如接话道：「还好他走了，咱们也不必再怕了，这儿离京城远着呢，兴许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嗯。」何秀婉轻应着点头，一扫眼看到周山海面色，心却不由沉了沉，「怎么了？」 周山海笑开：「没事，就是觉得放心了。小如说得对，县里到京城那样远，只要不再遇见，那先前小小的不愉快他应该不会记着。」 何秀婉盯着周山海看了片刻才收回视线，只点头应是的时候，总觉得刚刚是不是眼花了，她分明看见山海哥的面色不对劲啊。 周山海却已经说起小伟到县城的事了。 到了晚上亥时刚过，还在美人馆铺子里的周山海便立刻听到了脚步声，然而当他从柜台边抬起头，看到的却不是姜小五或者秦二。 「山海。」廖有为一身黑衣，进门后叫的是周山海名字，并不是平日那般叫姐夫。 周山海十分意外：「怎么是你？」 廖有为笑笑，反身将门关好。 美人馆里此刻只有周山海一人，但他们还是上到二楼，又关了门，坐到了最里侧。 廖有为先开口：「山海，我打算进京了。」 周山海没说话。 他很了解廖有为，有多喜欢何秀兰，有多想就在运来镇做他的廖大少爷，和秀兰一道过平淡又安稳的生活。这突然提出要去京城，那必然是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因此沉默半晌后，他问：「什么时候走？秀兰和虎子都跟着一起吗？」 「三日后，他们不跟着。」似乎是因为提起何秀兰了，廖有为平静的面上闪过一丝痛楚，不过他很快收起这痛楚，以玩笑一般的口吻道：「山海，你知道我二叔有多厉害吗？他明面上是当今圣上的人，可私底下，他的长子是太子的人，次子是二皇子的人，嫡女和庶女同样不偏不倚，一个嫁到了太子那派，一个嫁到了二皇子那派。你说我这二叔，是不是太厉害了些？」 那真是很厉害，竟做了三手准备。 可他是当今圣上最看重的近臣，既做出了这等谋划，当今圣上能不知道吗？伴君如伴虎，刻刻要当心，在君王的眼皮子底下生二心，玩这种自以为两方投资，哪一方胜了都不亏的手段，胆敢有这样的念头，君王能容忍吗？ 太子和二皇子，那可都是他的儿子！ 便是能忍一时，也绝不会忍一世！ 这是古代，可不是现代！ 周山海后背都起了一层冷汗，廖二叔若是完了，廖有为一家绝对会受牵连。但看着廖有为，他又有些不解：「可你去京城，又能做什么？」 廖有为老实道：「我不知道。兴许我去了也什么都做不了，最后……许是五年，许是十年，我们一家还会被二叔牵连，好的话大概能保住一命，坏的话大概是一起死。但就算如此，我终归是想努力一次，兴许我能找到一条活路。兴许……安王殿下，就是我的活路。」 原来姜小五是安王。 这是要赌姜小五能夺得那个位置吗？ 和太子一母同胞的姜小五，能得当今圣上庇佑的姜小五，哪怕天家无父子，可到底没彻底不管他了。说实话，他的竞争力的确不小。 这些事儿对于长于现代的周山海而言，太过复杂也太过危险，可这偏偏砸到了他头上，他不得不静下心来去想。 v第16章[02.05] 「你二叔的这些谋划，你怎么知道的？确定是真的吗？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误导你？」周山海问，这有人指的便是姜小五。 廖有为道：「我二叔亲口承认的。」 当然不是跟他说的，是在姜小五摆明了护着文若霞，惹得廖二叔跳脚却无法时，两人对峙时被姜小五点出来，而廖二叔却没否认的。 周山海皱眉：「那你去京城是谁提议的？你二叔……该不会是想在姜小五身上再投资一把吧？」 要真是这样，那他都要说廖二叔脑残了。 廖有为倒是笑了：「怎么可能，就算他真有这个心，他也看不上我。我在他眼里，就是个只会吃的废物，他哪里敢用我。」 至于去京城，是他去找了姜小五提的，实际上他看得出来，姜小五也不大看得上他，不过是看在他有个二叔可以暂做护身符罢了。但往日若是不知道便罢了，他可以糊里糊涂继续做他的廖家大少爷，但如今知道了，他也是上有爹娘下有妻有子的人，为他们也得努力一回。 周山海点头，道：「美人馆的生意你放心，我会上心的。另外这次你应该也要带钱过去吧，我准备好了。」 到县城后生意好的出奇，又有周山海采用了现代人的提前收费办法，因此这一次给廖有为的便足有三千两银票。这钱别说在姜小五眼里，就是在廖有为眼里其实都算不得什么，但想到这是周山海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靠着美人馆赚回来的，那这钱就很多了。 廖有为的眼底有克制不住的兴奋，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好事。他道：「竟赚了这么多，是全部吗？」 周山海颔首：「是全部了，眼下我铺子里除了早前进来的货，便只剩下五十两。不过不用担心，这钱你拿去，店铺不会被影响。」 廖有为点头，也没说什么他只要一成的利了，眼下周山海给出了全部，他也盼着姜小五这条路能真走通，除了这三千两，余下他还准备从自己的私产里再拿七千两出来，这一次进京，这一万两就是他们给姜小五的投名状。 收好银票，他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交给了周山海：「若有一天，廖家真的倒了，那这封休书，你帮我给秀兰。」到了此刻，廖有为甚至都有些后悔了，若是他早知道廖家未来可能会有的危险，那他宁愿孤身一辈子，也不会娶了何秀兰。但……即便到了此时此刻，他也依然只想往好处去想，「若是没有那一天，那到时候你再还我。」 周山海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郑重的把信封收了。 · 姜小五这一走就没了信，而三日后廖有为出发，倒是时有信来，但却并未提他在京城的事。周山海便也没问，他一门心思扑在赚钱上，看重的不仅仅是美人馆的生意，他还把在现代所看到的一些首饰款式画出来，最后跟沈柔谈判，最终占了杨记的一成股份。 杨记除了从京城的珍宝阁进货，如今还有了自己独家设计的首饰，沈柔本就是个聪明灵巧的，有周山海贡献出一种款式，她自个儿便能想出几种，而她本身又有野心，当她的杨记名声打出去后，周山海要去府城开第三家美人馆时，她便也打算跟去府城开第二家杨记了。 周山海并未拒绝，他要去府城开美人馆，姜小五那边自会提点府城的官员。而杨记他占有一成的利，沈柔自个儿又乐意花钱给杨记找靠山，这半年他可没少往京城送钱。 这是互惠互利的事儿，不用问他都知道姜小五会答应。 眨眼便是半年的时间，何秀婉因为快到临产的日子，府城的美人馆和杨记开业她便都没去，两边铺子一起同样是搞了三天的开业活动，第四天周山海和沈柔一道赶回县里的那个早上，何秀婉便发动了。 吴氏早一个月就来了县里，邵妈妈是在把周光磊照顾到陈氏出了月子后赶来的，乔大夫于两个月前赶了过来，当镇上桃花能独自做事后，十天前何秀兰也来了。 这么多人陪着，等周山海风尘仆仆赶到县里，推开自家宅子大门的那一瞬间，疼了一上午的何秀婉猛地一用力，便生了。 两进的宅子并不算大，周山海不过走了五六步，耳边便传来了小婴孩嘹亮的哭声。他脚步一顿，继而意识到什么，顿时飞跑起来。 「哎哟生了生了！生了个……」产婆高兴的喊着，突然却卡了顿，「生了个……千金。」 啊！ 是个女孩儿？ 一屋子本高兴的不行的人，顿时一个个都僵了笑脸，还是吴氏顾念着自家闺女，抓了何秀婉的手道：「没事没事，先开花后结果，一样的！娘不就是先生了你们姐妹，后来才生大宝的？」 何秀兰也安慰道：「是啊大姐，大姐夫不是说了，他男孩女孩一样喜欢。这一次是女儿，下一个就是儿子了。」 「对，女孩儿三哥也喜欢，我也喜欢！」周小如担心何秀婉，一个姑娘家家的谁也赶不走，一直留在产房门口，这会儿听见，虽没进来，却在门外插了话。 何秀婉早在周山海的带动下觉着男女都一样了，这会儿累的出了一头的汗，顾不上理会这些话，虚弱着声音道：「快快快，快把孩子抱给我看看。」她有更在意的事儿。 产婆回过神，正手脚利索的在清理孩子，吴氏凑过去要帮忙，却在看见外孙女的第一眼时整个人便僵住了，而这也才发现，产婆的手也在抖。 「怎么了？娘，怎么了？」何秀婉见她神情不对，立刻激动的要起来，「娘你把孩子抱给我看看！」 恰在此时，周山海到了，因产房是坠了厚重的帘子做门，他抓住帘子的时候屋里又传出了一声嘹亮的哭声。他便知道何秀婉确实是生了，一面懊恼自己回来晚了，一面扯过周小如挡着门口的风，他便掀开帘子闪身进去了。 「秀……」 他才刚开口，何秀婉就急急道：「山海哥快，你快把孩子抱给我看看！」 周山海本是奔着何秀婉去的，听了她这话才去看床尾吴氏和产婆。产婆手还在抖着，吴氏则恨不得想把产婆怀里的外孙女夺过藏起来，然而周山海往她跟前一站，她便什么都不敢做，只流着泪后退了一步。 周山海看到孩子时也愣了一愣。 皮肤红红，皱巴巴像个小老头似得小婴孩，那还没张开的左手，却跟她娘一样，比寻常人多了根手指。 他的愣神不过可以忽略的短短一瞬，很快他就满脸笑容的道：「快快快，把孩子清理干净，我要抱给秀婉看。」又扭头对外面吩咐，「小如，先去前头铺子上支二十两银子来，我周山海有女儿了，所有人都有赏！」 v第17章[02.05] 虽然觉得产房里氛围有些不太对，但周小如还是应声快步去了。 周山海看着产婆，待产婆把他的女儿小心放到襁褓里包好递过来的时候，忙伸出双手接过。小娃娃只有娇娇软软的一小团，纵早就在何秀婉孕期学过如何抱小孩了，他也是战战兢兢，几乎是一步一挪的抱着女儿走到了何秀婉跟前。 「秀婉你看，我们的女儿，多漂亮啊！」 刚出生的小孩，实在是算不得好看，但许是做父母的看自家孩子都会先自动给美化一遍，因此何秀婉认真的点头，那小鼻子小嘴巴长得多可爱啊，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胚子，比自己这个当娘的好看多了。 何秀婉脸上微微露出笑，心里更是软的犹如一汪水，但她深吸了口气，还是坚定的掀开了裹着孩子的襁褓。 周山海屏住呼吸，抱着孩子坐在了床边。 虽然看吴氏的反应便已经有了猜测，但当看见孩子的左手竟也跟自己一样长了六根手指后，何秀婉不言不语，但眼泪却一瞬间大滴砸了下来，砸在小孩儿有些发红的手指上。 这孩子竟跟她一样倒霉，竟是天生的六指！ 「秀婉……」吴氏哽咽出声。 何秀兰想说什么，但张张嘴，却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没用。 这孩子是六指，这是无论如何都改不了的。 周山海一手小心翼翼抱着已经止了哭的女儿，腾出另一只手轻轻帮何秀婉擦了眼泪：「哭什么？我们的女儿跟你一样，都生了六指，这不是坏事儿。这是证明，也是记号，这是我们家的福星，是未来她若嫁人，她夫家的福星。」 「对对对，秀婉啊，别哭，这是有福的象征呢！你瞧，山海娶了你，你们现在可是都在府城开了铺子了，这是多大的福气啊！」吴氏忙道。 何秀兰也点头：「是啊大姐，月子里可不兴哭的，伤眼睛。再说娘的话有理，你们娘俩一样，这是老天赏的缘分呢！」 什么福星。 根本就没有福星这一说。 那都是山海哥有本事，从不是她带来的福气。何秀婉接过孩子，忍着难过道：「娘，我有些饿了。秀兰，你陪娘去给我做点儿吃的吧？」 吴氏知道，何秀婉这是要支开她。 她犹豫了下，便拉着何秀兰出去了。大女儿和大女婿感情好，兴许大女婿能劝好，她看得出来，大女婿起码明面上是半点没嫌弃那孩子的。 还真没嫌弃。 要是嫌弃，当初周山海就不会娶何秀婉了。 六指这个事儿，严格说来当然是有些影响美观，然而谁没事会盯着别人的手一直看呢？至于什么不祥，若他的女儿日后遇不到能看得开这点的人，那他便留下够她一辈子吃喝不愁的钱，嫁什么人，一个人也过得快乐！ 顶多……顶多寂寞了养个小白脸！ 左右他的女儿有大宝这个舅舅，有小伟小磊两个堂哥，另县里还有沈柔刘敏儿，若是姜小五那边失败，有这些人护着，他的女儿就不必怕。而若是姜小五那边成功，那他的女儿就更不必怕了，他可以倾尽一切护着她。 周山海没着急劝何秀婉，他知道何秀婉这是一时想到幼时没转过来弯，任由她哭了回，待她用力擦了眼泪，才道：「想明白了？」 何秀婉有些没理解：「嗯？」 周山海不知打哪里拿了帕子来，倾身轻轻擦着何秀婉脸上的泪珠子：「我问你，是不是想明白了，知道了咱们的女儿便是六指，也没什么。」 怎么可能没什么。 六指象征不祥，她会被人指指点点的。 而旁人都是正常的五指，偏她是六指，日后叫人看见也是要被人说道，甚至日后她嫁人，也有可能会遇到嫌弃这一点的。 她可能会没朋友，可能会嫁不出去…… 想到自己幼时经历的那些，何秀婉又有些想哭，不过这一次她死死忍住了：「山海哥，我们给孩子多留些钱，待她长大了不要她出嫁，我们给她招赘吧？招了女婿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有咱们看着，谁也不敢欺负她！」 「山海哥，待我身体好些，咱们再要个孩子吧？这回要个男孩儿，以后有她弟弟护着，谁也不能欺负她！」 「山海哥，我们要不要教她读书，待读些书后干脆教她做生意吧？以后咱们能不能给她个铺子，叫她自己去管？若是这样，她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便是谁的脸色都不用看，就算一辈子不嫁，她也一样能活得好好的！」 一条又一条，虽不算有条理，但何秀婉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擦干了眼泪，眼睛都好似在发光，为着女儿的未来，短短时间她就想了许多。 周山海终于轻笑开来，何秀婉的变化果然是巨大的，这才是他喜欢的模样。六指又如何，便是残疾都没什么要紧，人活在世靠的可不是旁人的眼光，也不是旁人的帮忙，人首先是靠自己，只有自己立起来了，旁人的帮忙才能有用，那毕竟只是锦上添花的事儿。若是自己立不起来，旁人送的花也是落在泥里，最后烂了一地，半点用处都没有。 「好，让她读书，教她做生意，给她留下足够一辈子花的钱。」周山海一一应下，最后才道：「秀婉，六指这事儿你应该也知道了，并不是代表不祥。若你真是不祥，咱们还能有今天吗？若你真是不祥，你娘家那边父母弟妹，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日子。六指除了和五指不一样外，没有任何不好的象征。」 何秀婉慢慢点头。 她得承认，周山海的话很有道理。 v第18章[02.05] 周山海仍在继续：「咱们的女儿，有爹疼，有娘爱，还会有许多其他疼她的长辈在，她会过得很好。她生了六指又如何，依然是我们的掌上明珠，依然是美人馆东家大小姐。你也说了，不嫁人咱们还可以招赘，若是不愿招赘，咱们还可以不嫁，甚至她若是喜欢女孩子也可以啊。我们的女儿，难道你还怕她一个人过不下去？」 在这样的年代，女子不嫁是惊世骇俗，女子靠自己活着不异于难于登天。然而在现代，不嫁人的女孩子大都市比比皆是，甚至许多不嫁人的比嫁了人的过得还要好。周山海自信，他绝对可以教的出一个拥有现代思想的女儿，而在这古代，即便比不上现代社会，但他的女儿没有什么恶亲戚不说还有其他长辈护着，便是相对软弱些，都不必害怕。 何秀婉本就已经想开了，再听了周山海的话，看着周山海这般轻描淡写的模样，她便彻底放心了，听着女儿发出轻哼声，她道：「那你之前想的名字，咱们的女儿就叫宝珠吗？」 宝珠，如珠似宝。 这是周山海早前就想到的女儿名字。 周山海点头：「小名就叫宝珠，大名……就叫周骄。骄傲的骄。」 · 待周小如赶回来时，何秀婉已经把孩子交给吴氏，她身上也彻底清理干净，被周山海抱回了正房的东侧间。 周小如没第一时间看见他们和宝珠，先看见了等在院中的产婆，大手笔的直接给了五两银子的谢仪。又叫住邵妈妈陶嬷嬷和叮叮等人，一人赏了一两银子，剩下还有十二两，她觉着大概是要赏给门上人还有前头铺子里干活的，便先扣着了。 产婆都惊呆了，竟是给了五两银子吗？ 要知道在这县里，即便是给富户家接生了男孩儿，那也最多只会给二两银子的！她想拿着钱就跑，但又怕回头这周家人再找上门要，因此到底拉了下周小如：「东家小姐，这真是给我的？」 她把钱在周小如面前晃了一下子，立刻收走。 五两银子，其实周小如也肉疼的厉害，但她三哥既然发话了，那就不能小气。再说那可是她三哥三嫂的孩子，便是她都愿意拿私房出来赏人，所以这五两银子当真不多。 她笑道：「是给你的，你就安心拿着吧！」 得了这话，产婆喜笑颜开的点头，然后一刻也不敢耽误，不要人送自个儿就快步溜了。 周小如看着好笑，一面摇头一面无奈笑着进了上房，正好何秀婉要喂宝珠吃奶，把周山海赶了出来，她便把剩下的银子递过去，简单说了八两银子的分配，便想进东侧间去。 周山海手臂一伸，把她挡了回来，又把银子丢给她：「你再去前头跑一趟，叫胡伟往镇上送个消息，你则拿着这钱去叫两桌席面，快去快回。」 府城的美人馆交给何三几个去管了，因此胡伟胡默便都来了县里，镇上胡大牛桃花虽只能担一半重任，但张根却是做生意的好手，他和陈氏已经板上钉钉了，他又愿意，所以镇上便交给他们了。 周小如跑了一回已经有些累，而眼下更想看她亲亲小侄女，于是仍是要往里走：「我先看看我小侄女去，待会儿再说。」 这一回周山海直接拽了她头发，周小如疼得嗷嗷叫着退回来：「三哥，你干嘛呀！幼稚！」 周山海笑道：「快去！我看你是讨打了！」 他媳妇儿在喂奶，他都被赶了出来，别人休想看，周小如也不行。 要不是自家三哥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周小如都要以为她三哥也是想儿子没想到，因为生了闺女而不高兴了。不过既然不是，那她就大大方方说了：「三哥，小侄女儿叫什么名字啊？我都想好了，她小名就叫小柔好不好？」 「叫什么小柔，她叫宝珠。」周山海道，想着周小如会如此，便是因为当初周河源的女儿小曼的名字就是她起的，因此叹了口气，道：「待宝珠大些后，我们带着她回去见见娘。」 提起王氏，周小如心里有些难受：「娘要是知道三嫂生了，定然会很高兴。」娘那么疼三哥，便三嫂生的是女儿，娘也一样会高兴的。只这添丁进口的大喜日子，人实在是不该伤感，周小如便故意道：「好，等小猪大些后，我们带着小猪回去见娘，娘肯定很高兴！」 周山海本正有些伤感王氏离开的早看不见他的女儿呢，结果就听周小如一连说两个‘小猪’，顿时顾不上伤感，气得就要踢周小如：「哪个小猪？我看你才是小猪！」 周小如已经灵巧的躲开，嬉笑着跑远了。 周山海也忍不住笑，笑完了回身问东侧间：「秀婉，你好了没有？」 何秀婉道：「还没好呢，你既闲着，便去前头铺子里忙着去。」 忙什么啊，他这去府城可是待了快一周呢！ 也不管何秀婉不许了，他掀开厚布帘子便进去了：「你还真不心疼你男人，那这么着，我抱着闺女一起去。」 「你说什么胡话呢，宝珠还这样小。」 何秀兰和吴氏收拾好产房出来，听着东侧间里传来夫妻俩笑闹的说话声，两人对视一眼，笑了。 生个女儿怎么了，一样高兴。 女儿六指又如何，依然是父母掌中宝，心肝肉。在这么多爱着她的人的期盼下，她也定然会幸福快乐的长大，过好属于自己的一生。 · 周家如今没长辈，那便是周山海说话算话，这时候小孩儿过满月都是过一个月，做娘的也就仅仅刚出月子而已。不过到周山海这里，不管是何秀婉还是宝珠，才过一个月的时候就办满月酒于她们而言都太累，于是便直接定了两个月。 两个月后他先是和周小如何秀婉一道回了次胡家村，宝珠还太小不适合带过来，便由他们跟王氏传达了这好消息。待回来时到镇上告知了一声，次日就是宝珠的满月酒了，两进的宅子虽不算太大，但周家亲戚本就少，即便加上后来处的朋友，在这宅子里也能坐得下。 终于升级做爹了，而何秀婉胎里养得好，小宝珠吃的也好，于是不过短短两个月，小家伙长开了些，如今白白胖胖玉雪可爱，别说周山海这个做爹的喜欢了，就是胡默胡伟瞧见了都默默羡慕，立刻把娶妻生子的事儿提到计划中了。 v第19章[02.05] 因为太高兴，小宝珠的满月宴办的可以说是奢侈了，全家上下都置了新衣，何秀婉和周小如包括小宝珠全都买了新首饰，而满月宴的酒席全是从县里最好的酒楼定的，酒也都是上了年道的好酒。 这般体面的满月宴，即便今儿的客人有县令之女刘敏儿，有富商之女沈柔，另还有周山海到县里后结交的一些做生意的朋友，也依然被满口称赞。 不过让周山海没想到的是，小宝珠的满月宴，廖有为竟会从京城赶回来，而跟他一起来的，竟还有一个于他们来说算是天大的好消息。 周家的宅子是两进，而到了县里人也讲究起来，因此这满月宴的男女客便是分开招待的，周山海带着几个兄弟在前院招待男客，何秀婉何秀兰周小如则在后面招待女客。 廖有为回来，周山海惊讶又高兴，立刻撇开前院的客人迎着他往后院去：「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是有什么事？这次回来还走吗？」 许是在京城的日子不大好过，廖有为看着清瘦了许多，而风尘仆仆赶路也让他有几分疲惫，只不过正因为这样，他看起来反倒是有几分潇洒公子的模样：「小宝珠的满月宴，我这个做姨夫的怎么能不在？」顿了顿，他又道：「走，我在家最多待十天，不过……我在想要不要把秀兰也带过去。」 周山海本还想夸他如今也算是翩翩美男子了，听了后头的话，却猛地一下停了脚步，极力压制着激动问：「你想把秀兰带去京城？」 要知道之前廖有为离开，那可是留了休书在周山海这里的，因为他对未来充满了惶恐不确定，他害怕自己会有不好的下场。而这次回来，他竟想把何秀兰带去京城，那便说明了一点，他未来的危机即便没解除，也差不多了。 廖有为笑了，伸手拍着周山海肩头，道：「是你想的那样！」 周山海高兴的，不顾廖有为想去看何秀兰的心，直接把他拉进了一边的厢房，催促道：「说说说，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次回来是不是带了什么好消息？」 廖有为也没卖关子，道：「二皇子瞎了。」 一个瞎了的皇子，再是文武双全能力卓绝，也依然没了竞争那高位的可能。 周山海很快反应过来：「和太子有关？」 廖有为压低声音：「没关也得有关。」 那真的是好消息了。 只要这事儿和太子有关，那么他在当今圣上的心里可就要被狠狠记下一大笔了，为了那位置连亲兄弟的眼都能弄瞎，他更是还有想对姜小五赶尽杀绝的前科在，即便前科没成功，眼下这罪若能铁证如山，那也是双重罪证了。 这样一个对亲兄弟都能狠心下杀手的人，当今圣上龙体康健年纪也不算太大，怕是容不得太子再嚣张多久了。 而太子失势，姜小五的机会就大了。 怪不得廖有为有想把秀兰带去的心。 得了这样的好消息，周山海再不拦着廖有为，由着他去找何秀兰，自己则欢欢喜喜去了前院。小宝珠满月宴上得到这样的好消息，说不定他这个女儿啊，还真是他的福星呢！ 后院里何秀婉抱着才两个月的小宝珠，不过是露了一面就回屋了，即便是两个月才办的满月宴，但这时候孩子还是太小了。左右周小如在美人馆历练了一年多，今儿县里来的生意上的太太奶奶们她也认识，再有何秀兰是刘敏儿的表嫂，这样的身份那些太太奶奶们也不敢不给面子。 亲近的如刘敏儿沈柔之类却在简单用了点东西后，便一前一后进了屋。这两人前者本就关系好，后又有廖有为娶了何秀兰连带着也算是亲戚了，而后者如今是双重合作伙伴，所以进屋说说话单独看看小宝珠再正常不过。 只刘敏儿是先进屋的，特别稀罕的抱了小宝珠亲香了半天，还送上了好些特意寻来的珍贵小礼物，本正看小宝珠睡觉看的喜欢到傻笑呢，在瞧见沈柔进来后，那脸上的傻笑就一下子收起，小宝珠也不看了，递回了何秀婉的怀里。 「秀婉姐姐，我出去帮你招待客人。」竟是说着话起身就走，都没给何秀婉说话的机会。 沈柔眼睁睁看她从身边走过，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她是生意场上的一把好手，然而在此刻却是失态了，刘敏儿出去好一会才缓过神，冲何秀婉歉意的笑笑，这才上前来看小宝珠。「好可爱啊。」她不敢抱，总觉得小孩儿小小一团太娇嫩，因此只坐在床边凑上去轻轻点了下小宝珠胖乎乎的脸颊。 自来了县里便一直忙，再加上怀孕了精神不济，何秀婉这还是第一次发现沈柔和刘敏儿之间的不对。她有些纳闷，这俩姑娘从前一直要好，即便沈轩的事儿出了也没受影响，这是怎么了？ 都是过硬的关系，因此她便直接问了：「你和敏儿是怎么了？」 沈柔在外是一门心思扑在生意上的人，女儿家的这些事从来就无处可说，眼下何秀婉问了，她便也没瞒着：「她没说。但我猜大概是……」她叹了口气，觉得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一会儿才坦然道：「我和敏儿来往，不管后来如何，但最初都是带有利用的。从前她一门心思想着沈轩没发现，如今……应该是发现了。」 这一点何秀婉倒可以理解，刘敏儿是县令之女，从前的沈轩都要和她虚与委蛇，沈柔一个没有亲娘在的女孩儿想在沈家占有一席之地，那么外援是必不可少的，刘敏儿就是她当初的外援。 只不过后来沈柔的表现何秀婉都看在眼里，哪怕她最初存了利用刘敏儿的心，但后来实际上一直都是护着刘敏儿的。若这事儿发生在何秀婉身上，那她肯定会原谅沈柔，但发生在刘敏儿身上，便只有刘敏儿才有资格原谅了。 「要不，我和敏儿说说？」何秀婉提议。 沈柔点头，随即却又摇头：「不用了，就这样吧。」 这是她和刘敏儿的事，刘敏儿若是不原谅她，那便罢了，没道理把别人拖进来。毕竟，刘敏儿的确有不原谅她的理由。 她既这么说，那何秀婉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满月宴结束，客人们一一被送走，因着廖有为回来，刘敏儿便没着急走。只不过廖有为一走就是半年多，他当初和秀兰是才成婚月余的新婚夫妻，这会儿终于见面，两口子自是躲在厢房里有说不尽的话。 因此刘敏儿又过来看小宝珠睡觉，何秀婉到底是抓住她问了一回：「敏儿，你和阿柔是怎么回事？」 刘敏儿眉头一动，低声道：「沈柔叫你问的？」 连沈姐姐都不叫了。 v第20章[02.05] 何秀婉摇头：「是我瞧出你们俩不对劲才问的。」 刘敏儿皱着脸，过了会儿才声音冷冷道：「我不想搭理她了。从始至终，她都是利用我，欺骗我！从珍宝阁进货的根本不是沈家铺子，而是她自己做老板开的杨记！」 这些事儿本就是没法一直瞒着的，刘敏儿早就知道了。 若说起这些，便是何秀婉也没法否认，沈柔确实是为了自己好利用过刘敏儿。因此她便只道：「但她待你，确实也是当好朋友的。虽失了些真诚，但也是她有难处在，我想以后她应该不会再这般了。你们也认识这样久了，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吗？」 刘敏儿沉默，片刻后却突兀的道：「秀婉姐姐，美人馆和杨记如今在县里可有着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名声，而今又在府城门对门的又开了两家店铺，外面都在传周老哥和沈柔是情人关系，怕不日两人好事降临你就要惨了，你都不怕的吗？」 这样的传言何秀婉自然听说过。 她只问刘敏儿：「你觉得这是真的吗？沈柔是这样的人吗？」 「她当然不是！」刘敏儿脱口就道，然而话出口了脸色却变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哼了一声，道：「秀婉姐姐，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反正周老哥条件那么好，你可要看紧些。要不然外头眼热的人可不少，可别真等那一天来了只有哭的份。」 何秀婉知道，她这是岔开话题，不想提沈柔了。 因此便笑意盈盈接话：「怎么，你是觉得我条件不好？」 刘敏儿看向何秀婉，孩子才满两月，她就已经瘦了下来。而孕期和月子里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又有邵妈妈在帮着调理，小宝珠出生后帮着带的人也不少，所以这生了个孩子对她来说还真没什么负面影响。甚至因为养得好，如今还胖了些的她皮肤白的盈盈发光，身段略丰腴些又带了点儿初为人母的温柔在，仔细看着便是她都觉得有些晃神，当真是太好看了。 「秀婉姐姐，你好漂亮啊，简直比沈姐姐还要好……」猛地收声，意识到自己又提起沈柔了，刘敏儿一下子站了起来，「秀婉姐姐，我还有事，先走了！」 何秀婉无奈的摇头，不过看了回刘敏儿的反应，她倒是不担心了。很明显，刘敏儿并没真的怪上沈柔。 不得不说，在这事上，刘敏儿的心性确实是值得赞叹了。 刘敏儿走后没多久，何秀兰就过来道别了，廖有为回来了，那他们定然要赶回镇上。瞧着妹妹有些红肿的嘴唇，何秀婉忍着笑，挥手撵了人。 何秀兰也不好意思，不过想着廖有为脸上还被她气得撕了两道印子，便觉得这人是丢定了，于是索性豁了出去：「大姐，有为说这回去京城叫我带着虎子一起去，我想着我走之前抽空去二姐那看看，我怕她又生了个女儿日子会不好过。」 小宝珠的满月宴何秀梅没来，只叫吴氏带了礼金过来。 何秀婉也正担心这个妹妹，便道：「行，你去看看，她若是缺钱就先给她些钱，咱们俩一人出一半。另外你再跟她提一下，美人馆如今正缺人，她和赵然要是愿意，都可以来美人馆做事。至于孩子也带来，毛丫大了，那小的跟宝珠也正好做个伴。」说着又道：「你要跟有为去京城吗？去那常住？这一走，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咱们姐妹日后怕是也不容易见了。」 何秀兰笑道：「容易着呢！有为说了，姐夫生意做得好，美人馆的名声如今京里都有人听说。这回我跟他一道去顺便考察考察，要是可以，说不定明年咱们的美人馆就要开到京城了。到那会儿你和大姐夫肯定得过去，还有大宝，那私塾的先生都说他就是个读书的料，咱们先去京城等着，待他考去京城做官儿了，爹娘也一道去。要我说二姐，索性跟二姐夫搬出来，以后就跟着咱们，也省得被她那婆婆欺负！」 何秀婉对何秀兰说的那未来暂时没多想，但何秀梅的事儿她却是上心的：「是，你去了好好跟她说说，便是她不为自己考虑，也为毛丫和这个小的想想，总不好叫孩子也跟着受苦的。」 廖有为回家，得到了一家人热烈欢迎。除了父母看着他现今模样一个红了眼一个抹了泪外，虎子也大叫着爹扑进了他怀里。 廖有为把他又结实了不少的小身子提起来放坐在腿上，见他委屈巴巴眼泪都下来了，笑问：「虎子这么想爹呢？」 「想！可想了，娘也可想了！」虎子大声道。 虽然年纪小，这一分离也有半年多的时间，但虎子的记忆力却惊人的好。这大约也是自打跟进廖家后，廖有为这个爹比从前曹经那个爹好太多的缘故，一个待你好又日日陪伴你的人想忘总是难的。 廖老爷廖太太笑起来，怕儿媳妇不好意思都遮了嘴。 廖有为却大大方方盯着何秀兰，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得意。 何秀兰白他一眼，上前要接虎子：「虎子来，到娘这里来，叫你爹好好歇歇，和爷爷奶奶说说话。」 往日乖巧听话的虎子，此时却任性起来，小胖手揽着廖有为的脖颈，摇头哼道：「不要！我要和爹在一起，不要娘！」 何秀兰：「……」 不是都说儿子和娘亲的吗？她这儿子怎么是个意外啊！ 廖有为更得意了，狠狠亲了虎子脸颊一口，笑道：「就让他在这吧。你若是累了，先回去歇着，我跟爹娘说说话就回去。」 累是真的累，小宝珠的满月宴何秀兰操心的可不少，然而让她一个人回去，她可舍不得好不容易回来的廖有为。 只还不等她说话，廖太太就开口了：「有为你回去，一路辛苦了，回去好好歇歇，陪陪你媳妇，咱们什么时候说话都行！」 纵然很喜欢虎子，但这到底不是亲孙子，廖太太可盼着呢。 廖老爷也催道：「快回去吧，我和你娘该出去散散步了，这年纪大了不动动不行，都老骨头了。」 得，爹娘都撵，那就回吧！ 廖有为一手抱儿子一手牵媳妇，回他们的小院了。 · 何秀兰是跟廖有为在家腻歪了两天，廖老爷廖太太那边拒绝了一起上京，却大力支持何秀兰跟着，因此又安抚了老俩口两天，一直到四天后，廖有为才陪着她去找何秀梅。 v第21章[02.09] 而这一去，却在半道上碰到了何秀梅一家四口。 彼时何秀梅身上背着小女儿小丫，毛丫跟在一边走，她却全力撑着赵然。赵然显然是被打了，头上包扎的伤处殷出了好些鲜红的血，而如今已经入秋，赵然却还穿着单薄的夏衣，露出来的手臂上更是青青紫紫，还带着挠伤的血印子。 何秀兰撩着马车帘子看到这一幕，当即气得就手直抖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叫马车停下，直接起身就往外冲。 廖有为吓了一跳，赶紧一把拉住她，又忙道：「快停车！」 马车刚一停下，何秀兰什么都没说，冲出去利索的跳下马车，追上了已经走过去的何秀梅和赵然：「二姐，这是怎么了？二姐夫被谁打的，怎么伤成了这副模样？」 何秀梅也瘦的犹如皮包骨头了，看见妹妹，才一张口腿就软了：「秀兰……」 何秀兰忙去扶她，廖有为也撑住了赵然。 「二姐，二姐夫，这是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们了？」纵然和赵然接触不多，但哪怕是个外人，看到他们一家四口的可怜模样，都不能不动容。 何秀梅眼泪直接就下来了，却还是咬牙道：「没事，秀兰，你帮我把你二姐夫带去镇上看大夫吧，他这伤不看不行了。」 赵然却苦笑着说了实话：「是我大哥和我娘打的。」 其实何秀兰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只不过不敢相信，赵家大哥和那老婆子就算打，也不该打赵然啊！不过想到赵然一向都是护着她二姐的，她又明白了，只怕赵然这是护着她二姐的缘故。 这并没能让她的怒气少一些，这要是二姐和她一样遇上曹经那样的男人，那岂不是现在伤成赵然模样的就是她二姐了？赵家简直欺人太甚！赵然也未免太过无能！ 她怒道：「你也是个堂堂八尺男儿，你娘和你大哥打你，你就由着他们打，你不会打回去吗？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要是你有个什么不好，我二姐还有毛丫小丫以后可怎么办？」 赵然顿时满脸愧色，低头道：「都是我的错，我……」 「毛丫她爹，别说了。」何秀梅打断赵然，又带着祈求看向何秀兰，「秀兰，别说了，不是这样的，你二姐夫也是护着我才会受伤的。你别说她，他待我和毛丫小丫都很好，他……」 他什么他，他再好，就冲现在这模样，何秀兰也看不上！ 只不忍何秀梅再难过，且赵然看起来也实在是伤得不轻，因此到底憋了继续说的心，和廖有为一道把赵然扶上马车，又把毛丫抱上去，小丫解下来放在何秀梅怀里。 马车本就不大，一家四口尤其还带着个不能好好坐着的伤患，因此便不好再上人了。 不过何秀兰也没打算上去，留了马车夫下来，打发郑加赶车，并吩咐他直接将人送去镇上最好的医馆后，这才转回来跟里面的赵然说话：「二姐夫，你和我二姐这是只打算去看病，还是打算这一走就不回去了？」 何秀梅没出声，扭头看向赵然。 赵然并没犹豫，他坚定的道：「我不想再回去了。大姐和大姐夫曾说我们可以去铺子里做事，我们想去看看，铺子里还要不要人。」 「自然是要的，你治好了伤，只管去便是。」何秀兰道，看了眼何秀梅，又继续，「虽然你娘你大哥打的是你，但受欺负的却是我二姐，是我两个外甥女，所以这个公道我得讨回来！」 何秀梅了解妹妹，立刻知道她要去做什么了，当下就道：「秀兰，我们都出……」 「你闭嘴！」何秀兰直接呵斥住了何秀梅，她一向知道这个二姐性子绵软，只要外人欺负的是她不是何家人，她向来是一忍再忍。而出嫁后，想来也是这次赵然被打的太重，所以为着赵然她才肯离开的。何秀兰很不喜欢她这点，怒道：「今儿这事若是叫大姐或者大宝知道，也会跟我做一样的决定。今儿个我若是依了你什么都不做，回头他们也得怪我。当然，你若是说你和二姐夫不找我们，毛丫小丫一辈子不认我们，你也跟我们姐弟都断绝关系，那可以，我不做。」 何秀梅当然不能这么选择。 可是…… 她正不知所措着，赵然却闭了眼，道：「秀梅，什么都别说了。」 见他这是默认了，何秀兰放下马车帘子，吩咐郑加赶车。而剩下来的，就是她和廖有为夫妻俩还有马车夫了，三个人上门怕是会吃亏，她道：「我得去趟娘家，叫些人来。」 马车都没了，走着去得多累啊！ 廖有为摇头，拉了何秀兰就往赵家村去：「不用叫人，放心，你男人能解决。」 廖有为的解决办法非常简单粗暴，他直接拿了五两银子，在另一个村招呼了二十个人。到了赵家村再把身份一亮，别说他还带了二十个人了，就算没带，赵家村人也不会为了赵然的大哥和娘跟他杠上，毕竟赵大哥和赵然娘在村里人缘并不怎么好。 因此夫妻俩一起上，廖有为把赵大哥揍了一顿，何秀兰把赵然娘脸给抓花了。而后在赵然娘敢怒不敢言的注视下，把何秀梅和赵然这么多年置办下的东西全打包拿了出来。能带走的全带走，不能带走的索性送人，一点都没给赵家留下。 而到了镇上，得知赵然半路就昏迷过去至今还未醒，何秀兰都有些恨自己下手太轻了。 就是何秀梅这会儿也知道错了，赵然是好的没错，但赵家其他人可并不好，若不是运气好，兴许赵然今儿把命折了都有可能。她早就应该当家做主叫赵然离开的，那样的父母亲人，根本不值得！ · 赵然伤势严重，后来是又请了乔大夫来，一连过了五日才度过危险期的。何秀兰直接塞了二十两的体己银子过去，因着廖有为要去京城的日子到了，便顺路把何秀梅一家四口带去了县里。 周家两进的宅子，便是如今添了小宝珠挤挤也依然有地方住，早就去镇上看过赵然的情况，何秀婉早就已经收拾出了外院的厢房给他们一家四口住了。 赵然还需得养些日子，毛丫和小丫又都还小，因此何秀梅就暂且留在家照顾他，只不过何秀婉私底下也塞了二十两银子给何秀梅，何秀梅松了口气，日子到底是不那么难过了。 这一次廖有为去京城，带上何秀兰那就必然要带上虎子和曹经娘，再带上一些行李，七八个护卫，廖家直出了三辆马车。而这一次周山海又给拿了一万两银票，这才送他们出了城。 v第22章[02.09] 马车渐渐远去，在视野里慢慢变成了一个小点，何秀婉收回目光和周山海回家，这才问他：「听秀兰说，你和有为想把美人馆开到京城去？」 二皇子瞎了，这事儿还被按在了太子头上。 「嗯。」周山海点头，因着对未来已经充满希望，因此便也不介意叫何秀婉知道了，更何况她如今生了孩子承受能力应该也好些，他们是夫妻，本就不该太过瞒着她的。「是的，我们都有这个想法，等府城的铺子稳定了，应该就会考虑去京城了。」 何秀婉有些担心：「去京城，廖家还能护得住美人馆么？」 美人馆这样赚钱，到哪里都会招人眼红的。 周山海没再犹豫，提起了姜小五：「姜小五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他是当今五皇子安王殿下，如今美人馆的进账有一多半都是给他的，所以去京城，便也是他护着。」 何秀婉并没放心，她猛地停下脚：「所以……」 周山海点头。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儿，搭上姜小五的这辆车，仅仅靠出钱是不够的。 何秀婉并没怪周山海，实在是既知道姜小五的为人，又知道姜小五的身份，跟这样的人对抗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因为他抬抬脚就能踩死你。 只不过……他能成功吗？ 本是小小县城的一个普通妇人，如今却不得不关注起国家大事来了。 · 周山海早已买了马车，然而县里到府城即便是坐马车，来回也得快三个时辰。小宝珠还这般小，他也舍不得为着生意跟何秀婉分开太久，因此每隔五天就去一次府城，这么来回几次何秀婉就心疼了，提出要不要索性搬去府城。 周山海拒绝：「过完年怕就得去京城了，眼下搬家太折腾。」 住不了多久，与其折腾妻女，不如辛苦辛苦他，左右他不晕马车，路上摇晃着还能补觉。 何秀婉跟着也做了一年半的生意了，自是明白想要真正做大这生意去京城是更好的选择，一个是有更大的发展空间，一个是想把生意做大，少不得要从姜小五手里要得用的人。光靠他们自己，如今三家铺子已经是极限，要是再开，那怎么都得沉淀个一两年，彻底稳了才行。 见周山海有这样的打算，何秀婉便着重培养起何秀梅了，周小如自然是要带去京城的，她们俩一走，县里的铺子便只剩下沈嬷嬷一个了。 一场小雪飘过，这一年的冬天就到了。 今年过年还是在胡家村过的，因着过完年开了春就要去京城，这大约是近几年内最后一次在胡家村过年了。 这一年王氏没了，这一年小宝珠出生了。这一年周高明废了，周河源带着小曼离家出走了，虽没特意去打听，但听说魏氏再嫁后过得极为不好，几次逃回娘家都被拒之门外，甚至有传言说年前她人已经没了。不过这都是传言，具体如何，周家没人去打听。 一大家子回来过年，陈氏把小磊交给何秀婉，卷起袖口就跟陶嬷嬷叮叮去灶上忙了。而何秀婉这里也没闲着，她和周小如一人看一个，还要不时应付村里过来串门子的妇人。 许是如今周家的生活富裕的在大家眼里已经不敢想象，过来串门子的人倒不再像从前那般有着嫉妒的心了，一个个客客气气又恭恭敬敬，即便是知道了小宝珠也是六指，还一个个抢着亲近，好似这般就能也得些福气回去似得。 大年三十这一天早上，一大早的一家人便去了王氏的墓地。王氏走了快一年了，大人们磕过头后，小伟也磕了，剩下的小宝珠和小磊都还小，两个小家伙也都是第一次来拜祭王氏，便由周山海一手抱一个，低低把周家添丁进口的事儿告诉了王氏。之后又简单说了周高明和周河源，前者还活着呢，后者有小曼在，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最后才是说了要去京城的事。 「娘，你若是还在，便能跟我一道去京城了。」周山海说着，控制不住鼻子有些发酸，「你瞧瞧你儿子如今多能干，美人馆开了三家，镇上县里府城，曾经跟你说的我都做到了。而眼下我要去京城，开更大的美人馆，赚更多的钱，你放心，小如的亲事我记着呢，待她出了孝期，我一定给她找一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的男人。」 「三哥……」周小如拉了下周山海衣袖。 周山海安抚的看她一眼，道：「走吧，回家。」 虽是周家人过年，但途径镇上的时候，周山海却给张根留了信儿。原本陈氏是打算给王氏守孝三年再嫁人的，但年后他就要去京城，不看着陈氏真的安稳了不放心，因此便邀请了张根。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张根带着张富刚好到，因是第一次来，还找人问了路。不过他原就是胡村长家梅花的夫婿，带着的张富也是他和梅花生的，这般来找周家，倒是跟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小伟！小伟！」才下过一场大雪，张富窝在张根怀里，瞧见好玩伴好兄弟小伟，立刻激动的叫起来，扑腾着想要下地。 小伟乡下小子就放在地下跑的，因此激动的直接就窜了上去，抱着张根的腿，毫不见外的道：「张叔叔快把小富放下来，我要跟他玩！」 张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把张富放下了。 两小男孩凑到一块玩去了，张根没顾得上跟周山海打招呼，见陈氏出去一趟回来把脸和耳朵都冻的通红，忙解下围脖大步上去递给了陈氏。 两人虽未成婚，但已经得了周山海的同意，因此日常来往便没有避讳太多。这会儿陈氏不觉有恙，自然而然又推了回去：「都到家了，进屋里就暖和了，我不戴。走吧，你们爷俩赶路肯定冻着了，赶紧屋里去我给你们倒杯热茶。」 虽意外张根和张富怎么会来，但陈氏并未问。 张根点头，这才转头和周山海打招呼。 胡家村过来凑热闹的人都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张根和陈氏……他们是好上了？可就算是吧，周山海怎么还能容忍张根上门啊？ 坐在周家门口草堆里的周高明则就是愤怒了，陈氏带着小伟走的时候他愤怒，得知陈氏又生了一个儿子却没带回来给他看的时候他愤怒，周山海拿了他跟陈氏的和离书回来叫他画押的时候他愤怒，但这每一次的愤怒加起来，都没有此刻的愤怒多。 v第23章[02.09] 陈氏——陈氏居然当着他的面和人勾搭上了！ 他正要发怒，张富和小伟却已经跑到了他的不远处，张富嫌弃的捂着鼻子，指着他问小伟：「小伟，这个脏脏臭臭的人是谁呀？」 小伟看向周高明。 周高明屏住呼吸，等着小伟回答。 小伟仔细盯着周高明看了会儿，黑黝黝的眸子里像是闪过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最后他只笑着跟张富说：「……大概是个要饭的！」 周高明只觉得浑身血液直冲脑海，顿时大脑空了。 要……要饭的？ 他的亲生儿子，竟说他是要饭的？ 周高明愤怒到极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倒在了草堆里，看着小伟和张富手拉手的跑开，心里却突然空空，又难受到了极点。 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他低头看看自己脏污的手，又看看自从断了后就基本没用过已经萎缩的不成样子的双腿，他不得不承认，他这个样子是真的像要饭的。 他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酸，抬起手时，看到的却是布满灰垢的指甲。他没有去揉眼睛，而是定定看着手，任由眼睛慢慢红了。 周高明的事儿周家其他人并不关心，大年三十的团年饭，也不过是周小如端了碗鸡鱼的边角再加两块肥肉一些米饭，往他面前一摔罢了。 不过今儿却让周小如有些意外，因为周高明既没抢着端过饭碗，也没像往日那般怒瞪着她一副想打她的模样。他只是低着头没有反应，好一会儿抬起头时眼圈却红红的，像是哭过了一样。 只不过他这种人，会哭吗？亲娘没了他都能躲在外面不回来，他压根就没心！ 周小如不为所动，冷哼一声转头就走。 「小如……」周高明却叫了她。 周小如停脚，侧身淡淡瞥了他一眼。 没说话，但那眼角眉梢都是厌恶的模样，却叫周高明的呼吸滞了滞。 见周高明不说话，周小如便又要走。 周高明这才急急忙忙道：「张根……张根和你大嫂，他们……他们是……」 周小如明白了。 她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周高明，慢慢恶劣的笑开：「是啊，没错，大嫂和张根早就是一对儿了，三哥和我都同意大嫂改嫁，我们还同意小伟和小磊改姓张呢。大哥，你高不高兴？」 周小如再一次叫大哥，却是带了满满恶意。 周高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然而他看着周小如，自然而然就想起从前王氏有多偏疼这个妹妹，因此那到了嘴边的恶言，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若娘还活着，她绝不会允许发生这种事！ 周小如的确有了报复的快感，但是看着周高明此刻凄惨的模样，心里却并没多么开心。想到王氏临终之前还对这些儿女放心不下，想着她还叮嘱三哥千万别跟周高明周河源计较，周小如的心狠狠酸了酸，带着七分怨气三分难受，她道：「周高明，你给我好好活着，一辈子忏悔你做过的错事才行！若不然，你死了也没资格见娘！」 周高明没说话，他只是深深埋下了头。 而周家里，吃过饭后上了茶，周山海一边喝着一边跟张根说话：「待春天里暖和些了，我便要去京城，暂时那边情况还未定，所以大嫂和两个侄儿我应该都不会带。只就这么丢下他们我也不放心，所以想跟你谈谈，看看选个日子叫你们成亲。」 本只是各取所需的凑合，但真这么相处下来，张根不知不觉就对陈氏上心了。这虽是个嘴上不饶人也绝不肯吃亏的，但却是个能记住别人恩情，心存感激并觉得应该回报的。而她对小伟好，对他也好，虽说论长相远远比不过梅花，但论贴心，论相处起来叫人觉得简单舒服，她却强于梅花无数倍。 媳妇孩子热炕头，在这大冷天里，他是真想早些娶了陈氏。「行，那我今儿回去就查黄历，定什么日子你这边都可以吗？」张根小心翼翼问。 周山海看向陈氏：「我这里都可以。」 都是过来人了，陈氏也没害羞，想着周山海若是去了京城，那她的确早一点嫁了的好，也省得回头她再嫁时，周山海这边还要麻烦。 「我也都可以。」她点头说道。 张根看着陈氏忍不住笑：「好，那我今儿回去就查黄历。小伟他娘，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陈氏见他高兴的模样，终于后知后觉的不好意思了，微微红了脸，她抬脚就往外走：「我去看看灶台上和的面怎么样了，你们说。」 周山海也笑起来。 大半年过去，他看得出来，这两人都上心了。 「不过，开春我们去了京城，你和大嫂就搬到县里吧。明年应该在府城那还会找地儿再开一家铺子，需要人，另就是小伟那边在私塾读书，我们不能陪着，你们得陪着。」 v第24章[02.09] 张根没犹豫就答应了，小伟的前程陈氏很在乎，而他家张富也又长了一岁，也得考虑了。 一番谈下来，张根带着张富高高兴兴走了。 晚上吃过饺子，因为周山海的习惯，周家今年仍没有守岁不睡的习惯，天还没黑陈氏就和周小如去了西侧间，何秀婉去哄小宝珠睡觉，周山海在屋里坐到天彻底黑下来，这才出门走到草堆那。 周高明靠在草堆上发呆，听到声响抬起头。 周山海静静看着他。 两人都没说话，好半晌，他才道：「过完年，我就要去京城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 周高明冷冷嘲讽：「去就去，跟我炫耀什么？想看我羡慕你嫉妒你，还是跪下给你磕头求你带我一起走？我就算能给你磕头，你能带我走吗？」 周山海没回答他的话，自顾道：「大嫂年后会嫁给张根，小伟我在县里给找了私塾读书，他们亲事定下后会也会去县里。待过两年，我在京城安稳了，就会接了小伟和小磊过去，至于大嫂和张根，看他们自己的意愿。」 不知是不是因为提起小伟和小磊，周高明竟不吭声了。黑暗里他紧紧盯着周山海，片刻后却突然长出了一口气，垂下了头。 不在乎娘，但到底还是在乎孩子的。 这个人，总算是最后还有那么一点点芝麻一般大的良心。周山海道：「正院，你这辈子就别想进了。年后大嫂嫁了人，东院你想进就进吧。」 话说到这，周山海就没什么和周高明说的了。 周高明却在周山海走到正院门口时，突然道：「山海，你觉得娘有没有怪我？」 周山海本不想回答，但他敏锐的察觉到今天的周高明和往常不一样了，因此他停下脚，道：「小如怪你，我怪你，大嫂怪你，二哥怪你，小伟小磊还有小曼，统统都怪你。但是娘……不论活着还是死了，她大概是唯一一个不怪你的人吧。」 周高明怔了怔，随后便低声呜呜哭了，而哭着哭着便变为了嚎啕大哭。 周山海抬脚，大步进了正院，关了门。 西侧间里陈氏刚把小磊哄睡着，正要说小伟别再闹姑姑了，就听见了外面的嚎哭声。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即便是生平头一回听见周高明哭，她也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没想到小伟也反应过来了。 他没再闹周小如，而是凑到陈氏跟前，抱住了她：「娘，是他在哭。」 陈氏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小伟的后背：「小伟乖，睡吧。」 小伟眨眨眼睛，没再说什么。 周小如看着外面目光怔怔，过了会儿才轻声问陈氏：「大嫂，若当初我和三哥没逼你离开去镇上，你会怎么样？或者说……你后悔了吗？」 后悔吗？ 没有，周高明是哭了，许是因为愧疚，许是因为觉得日子难熬，许是……但不管是因为什么，说她一点不动容不可能，但后悔，真没有。 陈氏慢慢道：「他不是个好儿子，也不是好丈夫，更不是好父亲。」身为父亲，没有克制自己谨言慎行，相反却做出那般事，那不仅仅是给儿子们做了坏榜样，那就是说明，他压根没有做好当一个好父亲的准备。「不过，若是没有现在的选择，我依然会跟他一起过下去。哪怕不是为我，为着小伟和小磊，我一个人没把握能好好养大他们。」 周小如思索着道：「若是我，我有把握。我在美人馆里如今也是不可或缺的伙计了，靠着一双手，我有能力挣到钱养活自己，养活孩子。」 陈氏点头，她如今也有这般底气。 不过能有张根陪伴，她依然觉得好。 · 周山海只在家待到大年初二，初二那天其他人直接去镇上，他则陪着何秀婉娘俩回何家村。 今年过年何秀兰没回来，不过何秀梅和赵然彻底离开赵家，今年就是在何家过的年。那边两个女孩儿，小丫已经能摇摇晃晃的走了，这边再加个小宝珠，虽少了何秀兰和虎子，但仍然很热闹。 看着外孙女，吴氏就可盼着何大宝也能娶个媳妇儿了。不过何大宝书读的还不错，过了年春天里就要参加县试了，如今她可不敢打扰何大宝读书。 何家地方小，虽得知了何秀婉要跟着周山海去京城，但因着何秀梅一家住了西侧间，所以也不过就是下午多待了会儿罢了。 张根那边是真想早点把陈氏娶回家，因此回家一查黄历觉得大年初八就是个好日子后，得了陈氏的同意，于是成亲的日子便就定下了。 时间赶，六天内所有流程都走完，到了迎亲这天的正日子也有些好笑，美人馆和张根的铺子就是隔壁，所以张根的迎亲队伍是先绕着运来镇走了半圈，回来接了陈氏后，又绕着剩下的半圈走了回，然后大红花轿才停在隔壁铺子门口。 陈氏当初嫁给周高明的时候是直接一个小包袱，从娘家走到婆家的。但如今却是大红花轿抬着，竟比做姑娘的时候还要体面，她下了花轿，被张根牵着往屋里去的时候，眼里忍不住就蓄了泪。 张根喜气洋洋，看客们热热闹闹起哄，张富和小伟高兴的跑来跑去哇哇叫着，这亲事便成了。 待一对新人进了洞房，周山海夫妻俩就出来帮着招呼客人了。张根的爹娘年纪都大了，因着还是前年桃花的事儿折腾的够呛，今儿个便只在后面屋里摆了一桌。而张家穷亲戚多些，今儿个来的更多的是周山海这边的兄弟和朋友，另就是张根在美人馆帮忙后认识的一些生意上的人。还有便是看着周山海的面子，廖有为的爹娘也来了，崔民也来了。 至于陈氏的娘家人，自打她离了胡家村做出和周高明决裂，而陈家人想要她丢下孩子回去再嫁被她拒绝后，如今便不怎么来往，今儿只他哥来了。 v第25章[02.09] 两人虽都是二婚，但今儿的热闹绝对好过他们彼此第一次成亲。只不过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在这样的大喜日子，竟会有人来触霉头。 这触霉头的不是旁人，竟是何秀琴。 还是何秀婉听见小宝珠的哭闹声抽空想去隔壁看看时，出了这边铺子，竟看见何秀琴直接一头往美人馆的墙上撞了去。她当即就吓了一跳，因为何秀琴带了一股子不要命的狠劲。 「大堂姐——」何秀婉惊叫出声。 倒也是何秀琴幸运，何秀婉话声还未落，美人馆里胡大牛就冲了出来，虽来不及挡住她，但情急之下却推了她一把，她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屁股摔坐在地下。 何秀婉那快要跳出口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疾走上来，蹲下死死攥住了何秀琴的手腕：「大堂姐你干什么？你不要命了吗？！」 何秀琴今儿是特意打扮过的，崭新的衣裙，头上的金簪也是簇新的，脸上甚至还化了精致的妆容，然而她抬起头看向何秀婉，那眼底却是郁郁的死气。她……真像是不想要命了的。 何秀婉心里惊了惊，便要拉她起来：「大堂姐，有什么事咱们屋里慢慢说。」 何秀琴用力往回拽手，何秀婉没防备，她猛地把手拽回去，人也因为惯性砸在了地上。但她很快坐起来，耳边是隔壁张根铺子里的热闹欢庆，眼前是何秀婉似乎比出嫁前还要娇嫩貌美的脸，再想想和离后何秀兰高嫁给了廖有为，何秀梅和赵然去了县里美人馆帮忙，还有她的亲妹妹何秀香……一个一个的都过得很好，只有她，只有明明本来过得很好的她，变得很糟糕！糟糕透顶！ 她看着何秀婉，忽然间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失控的吼道：「何秀婉，从小到大，我纵然不喜欢你，纵然嫌弃你，可我有真的对你坏过吗？我没有！我没有那样对你，为什么你偏偏那样对我？为什么你们偏偏那样对我？！」 她的状态很糟糕。 而这又是人来人往的门口，隔壁甚至还有人看热闹，里面的客人也随时都会出来。何秀婉没回答她的话，只用力抓住她手臂，又叫了胡大牛，两人半架着把她弄进了美人馆。 然而才到后院，何秀琴就又闹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泪大滴大滴掉着，脸上的妆花了，衣服皱了头发也乱了，她的精致体面彻底消失，只余下狼狈又绝望。 何秀婉不得不停下，打发胡大牛走开，继续问：「大堂姐，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你刚刚……你刚刚难不成是想寻死？」 哭着的何秀琴猛地一怔，继而就脸色一变，死死掐住了何秀婉的手腕：「何秀婉！何秀婉！我是要死，但我不该自己一个人死，我死也要拉着你，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何秀婉紧紧拧眉。 她倒不怕何秀琴的癫狂，虽然同是女人，但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何秀琴的体力都比她差远了。她手腕两个翻转就得了自由，换为她紧紧握了何秀琴的手。 「大堂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她道：「你若是不说，我可就要去隔壁叫大堂姐夫了！」 「何秀婉——」谁料刚听她提起崔民，何秀琴就整个儿崩溃了，她毫无形象的咧着嘴呜呜哭出声，「叫什么他，你害得我还不够吗？你害得我还不够吗？！」 何秀婉本就和何秀琴关系不算好，再有何秀琴这人虽然的确从未做过对她很坏的事，然而难听话却没少说，因此见她此番模样，何秀婉虽然担心，但也有些不悦。 「我害你？我什么时候害你了？」 何秀琴抽回手，愤怒的双手用力拍地：「你没有害我，你还敢说你没有！要不是你，崔民怎么会把唐氏那贱人带回家，怎么会纵着那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压着我，怎么会由着她生的儿子处处压着我的孩子！何秀婉，要不是你美人馆开业那日请客说了那些话，崔民他哪里会这么做？！」 何秀婉是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美人馆开业请客时的事的，那日何秀琴想在众人面前叫何秀兰难看，跟她们三姐妹都说了些难听的话，当时她站出来回了何秀琴的话。一个好女人，怎么能不多给夫君找几个伺候的人？何秀琴此刻说的唐氏，应该就是当时崔民说的养在外面的外室吧？ 她有些不解：「那外室不是早就被大堂姐夫接回家了？」这么久了，要欺负何秀琴也早就欺负了，怎么会现在……何秀婉便问：「大堂姐夫莫不是为了那个女人，要休了你？」 按道理，崔民不敢这么做啊。 何秀琴哭声一顿，看着何秀婉的眼睛也有些躲闪，脸更是迅速的变红，是羞恼的。 何秀婉轻轻皱眉，道：「大堂姐，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咱们哪怕不提当日是你先挑事要让秀兰难看的，就说此时此刻，大堂姐夫若是为了别的女人欺负你这个原配发妻，那你该恨该怨该怪的也是他们，怪我就不对了吧？而你若是要寻求我帮忙，那就更不该怪我，你应该知道我的性子，我吃软不吃硬的。」 何秀琴还真没有要寻何秀婉帮忙的心，她刚刚在美人馆门口撞墙，是真的不想活了。而此刻听了何秀婉的话，她并没能反悔自己怪何秀婉不对，她只是想到没人可以帮她，更加绝望了。前路黑暗看不到尽头，她抽泣了一声，手撑地爬起来，又要往灶房的墙上撞去。 何秀婉早就发现她的不对了，及时站起，拽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拽了回来，然后毫不客气的把她摔在了地上：「何秀琴，你闹够了没有！你要是想死，那就出去死，到我这里死是什么意思，我欠你的？你去死，死了你的一双儿女正好落到你说的那什么唐氏手里，你死了你能瞑目吗你？！」 何秀琴躺在地上，本正要再次爬起，听到何秀婉提起她的一双儿女，却忽地顿住了。她只觉得前路黑暗，只觉得生不如死，只觉得想要解脱，却……却没想过她的两个孩子。 她不再想爬起，而是就那么摊开躺着了。 眼泪顺着眼角大滴大滴的滚落，她呜呜咽咽哭了好半天，才终于抬起头看向何秀婉：「秀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到底是自己的堂姐。 她若是真有什么，奶奶就是最放不下的。何秀婉叹了口气，道：「你先起来，到屋里跟我说，我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呢。」 何秀琴到底爬起来跟进了上房。 何秀婉本以为是崔民宠妾灭妻的事儿，那崔民是个聪明人，如今她和周山海的生意做大了，家底子比崔家多多了，因此只要他们帮何秀琴出头，那崔民绝对会老实点的。 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但没想到的是，何秀琴的话却当真是给了她一个惊吓。原来何秀琴并不是因为唐氏才要死要活的，她竟是因为何秀香！ 「你是说秀香她……她跟大堂姐夫……他们……」因为太过震惊，何秀婉一句齐整话都说不出了。 何秀琴点头，又是想生气又是觉得悲哀，再加上这事儿当真是丢人丢到家了，她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v第26章[02.13] 何秀婉还有些难以置信：「秀香和大堂姐夫，这怎么……怎么可能呢？」 何秀琴道：「我待她可是够好的了，嫁到了镇上，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什么胭脂水粉以及好的衣服布料，我什么不给她啊？可是她呢，你们家姐妹三个好的跟一个人似得，个个都为着彼此着想，可是她……她可是我的亲妹妹啊，她怎么能干出这种事儿！」 是啊，这事真的太恶心人了。 何秀琴其实就是嘴上不好，和从前的何秀兰很像，但她想叫堂姊妹难堪是有，叫秀香……撑天了私底下说两句吧。而她说的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娘家拿，都给何秀香，这也不假，从前何秀婉没出嫁时，不知道见何秀香炫耀过多少次了。 不过此刻再提这些都没意思了，何秀婉只问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跟他们摊牌了吗？还有大伯父和大伯母都知道没？奶奶那你没说吧？」 何奶奶都一把年纪了，可经不住这种事。 何秀琴许是已经自暴自弃了，一边哭着一边咬牙切齿的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但想来不早了，去年因为那唐氏……」说到这里她看了何秀婉一眼，叫何秀婉狠狠一瞪，又赶紧垂下头，「因为唐氏那个贱人，秀香来镇上陪过我几次，我一直以为她是看我被欺负想来帮我，可现在想想，说不定那时候她就……」长长出了口气，没把这话说完，何秀琴继续，「奶奶不知道，爹娘也不知道，甚至崔民，我也还没和他摊牌。是秀香，初二那天回娘家我就发现了他们偷偷凑在一块，而今儿个……今儿个秀香竟来跟我说她有了！！！」 这最后一句，何秀琴几乎是吼出来的。 何秀婉愕然，何秀香竟是有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那是必须要告诉长辈的了，何秀香一个黄花闺女如今有了身孕，到底是打了孩子另嫁，还是……「她想干什么？」何秀婉面上染了冷色。何秀香今儿个来找何秀琴，绝不仅仅是告诉一声有了这么简单。 何秀琴咬着牙道：「她要嫁给崔民！」 嫁？ 何秀婉更是恼怒：「她要嫁给崔民，那你呢？事情都到了这地步，你竟还没跟崔民摊牌？」何秀婉震惊于何秀香的不要脸，也惊讶于何秀琴一向看起来是个厉害的，但如今事情都到了这地步，她却好似什么办法也没有了。 何秀琴的确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一脸茫然的看着何秀婉：「我摊牌？摊牌后……我怎么办？」 何秀婉有些无语：「为什么不摊牌？难道你还真打算自己死了，好把位置腾给何秀香？」不过想到这个事，又觉得崔民着实恶心的厉害，「或者让给她也行，她想来是羡慕你的生活，要不然也不能和亲姐夫做出这种事，那便叫她自己去过过看。至于你，你长得好，难不成还愁二嫁？就算嫁不出去，你放心，有我和山海哥给你撑腰，崔民也得给你一笔钱补偿。拿着钱你想怎么过怎么过，便是你想养个男人也不是不行。」 何秀琴都惊呆了：「秀婉，你在说什么啊？」 何秀婉淡淡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我怎么……」话未说话，她的思绪被隔壁的热闹打断，陈氏可不就是两个孩子的娘了，照样嫁了，嫁的还挺不错。何秀兰也同样是一个孩子的娘，嫁的还更好。 「可是我……我……」和离何秀琴是不甘心的，可是不和离，她已经预想到接下来是什么情况了，何秀香来找她的时候说的那些话还历历在目，甚至说若不是她答应接她来镇上，她跟崔民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还说崔民早就不喜欢她了，她就是个黄脸婆，赖着又有什么用，不答应到最后就是爹娘都不会向着她。 「秀婉，若你是我，你会怎么办？」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何秀琴竟问起了何秀婉。 何秀婉：「找他，摊牌，要钱，和离。」 何秀琴不知道该怎么办，何秀婉给出了主意，她便拿何秀婉当主心骨了，没怎么犹豫就随何秀婉一道去了隔壁，将正在喝酒的崔民叫了出来。 何秀婉叫，崔民自是立刻应声跟上，只是看着一边狼狈不堪的何秀琴，他眉头微皱，心里莫名生出了隐隐不安。但何秀婉在，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到了隔壁，因上房里小宝珠被邵妈妈哄睡着了，何秀婉便带了两人上了前头铺子的二楼，门一关，她便对何秀琴道：「你自己说吧。」 何秀琴顿时有些慌张。 崔民心里的不安则更重了，看看何秀琴，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警告般的瞪了一眼后，他便迎向何秀婉道：「二堂妹，这是怎么了？今儿个可是你大嫂的大喜日子，什么事弄得这么紧张？」 何秀婉根本没搭理他。 而何秀琴却被这一瞪，瞪出了几分胆气，她本就是因为难过愤怒到极致却无能为力而生出的绝望，但此刻何秀婉就那么静静坐在她身后，便好像给了她无穷的力量般，让她突然不害怕了。 她大声道：「崔民，你这个贱男人，我要跟你和离！孩子归你，你给我钱！」 崔民被她这犹如吼一般的话惊的一跳，愣愣道：「秀琴，你……你胡说什么呢？什么和离？」 而且和离孩子归他是没错，他还要给钱是什么意思？ 何秀琴一鼓作气，继续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事，你和秀香……你和她的事你还想瞒我多久，一辈子吗？你这个不要脸的丧尽天良的畜生玩意儿，你给我钱，我们和离！」 崔民被骂的狗血喷头，但想到自己跟何秀香的事，却还是脸色发白的否认：「秀琴，你胡说什么呢，我和秀香有什么事，我和她什么事都没有！」 男人风流些很正常，富裕人家的男人不论是有姨娘或通房还是干脆去妓院，那也都不算什么。可若是和妻子的亲妹妹有什么，虽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但真传出去，他的人品可是要被质疑的。 崔民在外做生意，对名声看的很重，因此便不肯承认这一点：「秀琴，你因为云儿气我恼我，但你说我就算了，你牵扯到秀香做什么？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坏了她的名声，她以后怎么嫁人？」 秀香都有了身孕，他竟然还敢睁眼说瞎话！ 何秀琴气得晕了头，理智没了，害怕也没了，她直接扑上去双手齐用，两边一起的在崔民脸上狠狠撕了把：「你还知道她是我亲妹妹呢？你既然知道，那为什么要对她动手？你身边的女人少了？一个一个的任你接回来，就是你去找妓子我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怎么就能丧尽天良找了秀香？她可是我亲妹妹啊！你找了她你还不承认，是要等她孩子生出来才承认吗？」 秀香有了身孕？ 这……这怎么可能！ v第27章[02.13] 崔民脱口就道：「不可能，我做了措施的！」 何秀琴又撕又骂，正累了垂着手臂大喘气，听了这话，怒气上头又要扑上去撕。 这一次崔民有了防备，抓住了她的手。 眼看何秀琴再占不到便宜，何秀婉这才出声：「行了大堂姐，既然崔民已经承认，还是静下来说说你的打算吧，打打闹闹没必要。」 何秀琴回神，听话的用力抽出手，后退了一步道：「崔民，我要跟你和离，你得给我一百两！」 一百两于崔民而言可不算什么。 何秀婉摇摇头，不过并未插话。 自己都亲口承认了，事已至此，崔民自也知道不能再否认了。只是和离？他还真从未想过，何秀琴给他生了一儿一女，人长得好看性子也爽利，虽然爱拈酸吃醋，但家里也还算平静。虽有些炫耀嘴也有些坏，但这都是小问题，出门她也能说会道，从不给他丢面子不说于女眷交际方面也还行，这么个妻子，他实际上是满意的。 他后院其他女人比不上，何秀香更比不上。 崔民到底是在外做生意见识多的人，如今不敢得罪何秀婉，对着何秀琴他快速一思考，竟直接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了：「秀琴，秀琴我知错了，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秀琴，我就是一时糊涂，喝多了酒，是秀香她勾引我，我认错了人啊！秀琴你原谅我，只要你原谅我，我跟你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何秀香了！」 他竟跪下了。 且他的道歉情真意切，眼底甚至还有泪光。 何秀琴心里还是气着的，但怎么都没想到这事儿曝光后，崔民竟会这般跟她认错。只是喝醉酒认错人？她和秀香并不像，她长得比秀香好看，身段也比秀香的好，怎么都不该认错啊！ 而且就算第一次是认错了，那后来呢？秀香说有孕了，他却说他做了措施。所以，他们后来背着她还在一起过很多次！ 何秀琴又气又觉得恶心，她的手指剧烈颤抖着，扭了头去看何秀婉：「秀婉……」 何秀婉也很震惊。 震惊于何秀琴说不要孩子，她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小宝珠的。也震惊于崔民能这般豁得出去，他把责任全推给了秀香，也不知秀香知道了会如何。 不过她并未干涉何秀琴的选择，她道：「大堂姐，你自己考虑清楚，不论选择什么，承担后果的都只有你自己。」 何秀琴转回头看着崔民：「那唐氏那些……」 「你不喜欢就打发走！都打发走！」不等何秀琴说完，崔民就抢着答了。 打发走吗？ 从前怎么没说过这话。 何秀琴继续：「那妓院以后还去吗？」 「不去了！」崔民顿都不打一下。 何秀琴面色变得古怪，终于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秀香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崔民还是没有多想，立刻就给出了答案：「秀琴你相信我，我对秀香真的什么想法都没有！至于孩子，我已经有了嫡子嫡女了，其他的孩子我也不在意，所以我给她二百两，叫她把孩子打了，然后我们再给她找一门亲事把她远远嫁了怎么样？」 我们？ 何秀婉终于忍不住冷笑出声，崔民好算计啊，一个我们，是要把何秀琴拉入他的阵营，共同对付何秀香吗？何秀香的确有错，但崔民的错也不小！ 何秀琴一开始还真有些动摇了，但听到身后的冷笑声，她又猛地反应过来。她跟崔民本就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嫁过来虽然是想好好过日子的，但说有多深的感情就太假了，更何况崔民早在她怀第一胎的时候就纳妾了，这么久以来她对他的那点感情，也早就消磨的差不多了。维护自己的地位，拈酸吃醋不让，无非就是为了儿女罢了。 何秀香的事，当真让她想起来就恶心，而此刻再看崔民跪在地上求原谅的模样，想着她这辈子被毁了大半，秀香又何尝不是？ 何秀婉已经淡淡出声：「崔民，你对秀香的处置，只你和大堂姐决定就好了？难道，不用问问我们何家人的意思？」 崔民面色微变：「那你们何家人什么意思？」 何秀婉冷笑道：「这事儿秀香的确有错，可你的错更多！她是个还未出嫁的小女孩，一时脑子糊涂做了错事，你身为姐夫不知规劝她，竟还跟她……崔民，就算你第一次是醉酒，那后来都是醉酒？你做了多久的措施，她又为什么会有身孕？崔民，你是欺负我们何家没人了吗？害了我大堂姐不算，还要害我四堂妹！」 说话间何秀婉已经起身，大步走到何秀琴身侧，居高临下眼神冰冷，这般气怒的将话一说，那气势竟叫崔民怔了怔。这才多久，他还记得这个二堂妹，从前可是连看人都不敢，走到哪里都畏畏缩缩的呢。 何秀琴当真是有人撑腰就开始「胆大包天」了，看着怔愣中的崔民，抬脚照着他的脸就是狠狠一踹：「你给秀香都能二百两，那也给我二百两好了！我跟你和离，至于你和秀香，我不管！」 崔民没防备，叫何秀琴这一踹，直接踹的滚了出去。他在运来镇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再是惧美人馆如今的发展，那也是从未受过这般委屈，被人这般不给脸过的。 因此他彻底恼怒，爬起来就要往里冲。 早就守在边上的胡大牛，快一年的锻炼如今真跟个牛似得往这边迈了两步，手拽着崔民的衣领直接就把他给提起来了。 何秀婉这才吩咐：「大牛，送他下去。」又对何秀琴道：「秀香现在在你家里是吧？我们先不管她，我跟你回村一趟，把大伯父大伯母还有堂兄弟们都接来，这个事儿得大家伙当面说。」 v第28章[02.13] · 将这边事儿告诉了周山海一声，何秀婉就跟何秀琴一道上了自家的马车，一路快马加鞭，到了何家也没说过多的话，只用有事为由接了何秀琴的爹娘和兄弟。只不过何奶奶察觉不对也硬要跟来，顺便还扯了她如今最器重的孙子何大宝，何秀琴想着这事儿根本瞒不住，于是便应了。 等赶到镇上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张根和陈氏的亲事已经忙完，周山海正带着胡大牛和胡伟等在镇子入口，两厢碰了面，一起往崔民家去了。 何家人早就猜测事情很严重了，此刻看周山海还带了人等着，便更是觉得不安。因此何大伯娘就拉着何秀琴问：「秀琴，你跟娘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咱们这么一帮人去你家，崔民会不会不高兴啊？秀琴，若是夫妻吵架，那可要心平气和的好好说才行，崔民管理酒楼很累，你得多体贴着些。」 何秀琴一向是想着娘家的那种人，崔民对她手也算松，所以吃的喝的甚至是钱她都没少拿回去，因此何大伯娘无比看重这个大女婿。哪怕因为周山海出息，廖有为家底子好，她这个大女婿已经不够让她骄傲了，但她仍是不敢得罪了。 这话往日何秀琴就算面上没表露，但心里也是认可的，只是今儿，她却听的恼怒：「我就是因为太体贴他，他才干出那么恶心人的事的！」 「什么事？」何大伯娘忙问，又道：「天大的事，你们夫妻俩坐下来慢慢说，可别吵。我们这样一大家子都过去，这像什么？倒像是兴师问罪似得。」 说着看了眼何秀婉，今儿何家人能那么轻易的都答应来，其实完全是因为何秀婉说话了。说起来有时候人就是那么现实，因为生活好了，如今何秀婉在何家说话是很有分量的。即便何家大房二房有些不和，但今儿何秀琴也跟回去了，所以何大伯娘的意见无人采纳，大家都来了。这会儿么，她有些怕崔民生气，自然心里就怪何秀婉。 何秀婉懒得跟她一般计较。 何奶奶却不悦的看了眼她，喝道：「秀琴又不是小孩子，她做什么事难道心里能没数？」 都到这会儿了，孩子一看就是受了委屈的，身为娘家人应该护着孩子安慰着孩子才是，她倒是好，竟明里暗里的说孩子不对，这像什么话！ 何大伯娘不敢跟婆婆吵，撇撇嘴不吭声了。 已经快到崔家了，何秀琴停了脚步，怕等下的事儿对何奶奶刺激太大，因此便决定提前说：「奶奶，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我跟你说，但你先答应我，要心平气和的，别气着自己了。」 何奶奶猜测怕是崔民做了不对的事，因为何秀琴看起来是理直气壮的。她缓缓点头，道：「秀琴，若是你受了委屈，有你老子和兄弟在呢！若是你受了大委屈，便是不想再跟崔民过了，也成！」 左右她已经有一个孙女和离过了，再来一个也不要紧，最关键的是不能叫孙女日子太苦了。 何大伯娘顿时惊了：「娘，您说的这……」 「闭嘴！」何奶奶只冷冷喝了一声。 何秀琴知道，奶奶一向是最疼她的。 她抿抿唇，却忍不住有热泪滚下：「奶奶，我是打算不跟崔民过了。因为他……他让秀香有了孩子！」 何奶奶本是心疼的看着她，但听了这话后，眼睛却猛地睁大，脑袋里也空了一瞬，好一会才抖着嘴唇问：「秀琴！你……你说的是真的？」 何家众人也都懵了，一个个都傻呆呆看着何秀琴，一句话都说不出。 何秀琴难堪又难过，她哭着点了点头。 何秀婉扶住何奶奶，轻声道：「奶奶，大堂姐想和离，我支持她。但秀香的事，还需要大伯父和大伯母决定。」 「怎……怎么能和离呢……」何大伯娘喃喃。 何秀琴含泪的眸子瞪向她：「娘，都到了这地步，不和离还要怎样？这日子我还能过下去吗？」 「和离！」何大伯怒气冲冲说着，抬脚就往前冲，「秀香这个畜生，我去打死她！」 眼看着大儿子怒气冲冲冲了出去，何奶奶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便有了决断：「好，秀琴，你想和离，奶奶支持你！」 「娘！你怎么也……」何大伯娘却是不愿意的，只是看何大伯已经冲了出去，想着小女儿，怕着得罪崔民，顾不上许多，只得小跑着追上去，「他爹，他爹你等等，你等等啊！」 众人便也抬脚跟上。 走了几步，何奶奶吩咐何秀琴的几个兄弟：「你们先一步过去看着你们爹些，别叫他……真把秀香给打出好歹来。」 而何秀香这会儿正待在崔家上房正厅里，崔民回来的时候其实她待的是何秀琴的卧房，看着屋里上好的家具，衣柜里那些上好料子做好的衣裳，梳妆台上好些金银首饰，她忍不住就做了美梦。她腹中如今已经有了崔民的骨肉，崔民又不止一次跟她说过喜欢她，一定会给她一个名份。所以她今儿个摊牌，想的便是能替代何秀琴。 那之后，这屋里的一切就都是她的了。 那之后，来福酒楼，也就是她的孩子的了。 何秀琴不一直说她长得不好性子不好哪里都不好吗？呵，如今可就是她这哪里都不好的人，得了她这哪里都好的人的夫君了！ 虽然崔民回来时怒气冲冲，瞧着竟恼的还想打她的模样，不过最后到底没真的动手。而得知她有了孩子后也没多生气，虽撵了她出来，但态度还算好，何秀香心里还是有底的。 只不过……大姐怎么还没回来？ 是回家了吗？ 若是爹娘和哥哥弟弟们知道，会向着她吗？ 应该会，她以后也多多拿钱拿东西回家，料着爹娘和兄弟们也都会喜欢她的。 v第29章[02.13] 就这么胡乱的想着，因为对未来的幻想太过美好，一下午不知不觉过去何秀香都没觉得。直到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还有喧闹阻拦的声音，她才猛地一下起身，快走两步到了门口。 果然，是爹来了。 只是爹为什么怒气冲冲的？ 还好，还好娘也跟着，哥哥弟弟们也都跟着。 何秀香用力咬了咬嘴唇，指甲也用力掐了掐掌心，很快她便憋出了眼泪，哭着跑向了院子里。 何大伯是真的气坏了，因此何秀香都还没来得及委屈开口，他的一巴掌就狠狠甩了出去。「啪」一声脆响，何秀香被打得转了半圈，摔坐在地。 「爹……」何秀香晕头转向，脸火辣辣的疼。 干了一辈子活的农家汉子，那生气时的力气可是不容小觑的，何秀香甚至感觉肚子都有些疼了。 何大伯却没解气，只他还要冲上去继续打的时候，何大伯娘紧紧抱住了他的腰，三个儿子也都赶上来拦在了前面。 挣了会儿没挣开，他气得大吼：「你们干什么？松开，都给我松开，我今儿个要打死她！」 何大伯娘哭道：「他爹！你这是要干吗呀？你难不成真要打死她？」 不等何大伯开口，被扶着快步跟上来的何奶奶就厉色喝道：「够了！要打要杀，等带回家再说！在这儿这么叫嚷着，你是还嫌不够丢人？！」 提起这个何大伯就生气，小女儿是怎么回事，怎么竟是这么一副德行！想着，便又气何秀琴，扭头训斥道：「你这个姐姐是怎么当的，妹妹做出这种事你竟是不知道！你还是崔民的妻子吗？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住，你这个妻子是怎么当的？」 何秀琴还一肚子委屈难堪呢，生平头一次怒声回：「那你还是她的亲爹呢，亲生女儿干出这种事，你不是也不知道？」 何大伯简直要疯了，这两个女儿怎么一个接一个的气他？他一把挥开何大伯娘，只不过却有拐杖先狠狠一下敲在了他背上，是何奶奶。 「娘！」何大伯又气又无奈。 何奶奶强压着火气，这老大一家子没有她就不行，因此她可千万不能气晕过去。「你是要干什么？真要打死两个闺女？那你先打死我！」 何大伯哪里敢啊。 又被几个人拦着，因此只能气呼呼垂了头。 何奶奶看了眼何秀琴，没说她的不是，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再转头看向何秀香，那眼底的感情就复杂多了，有气愤也有怜惜，但想着这事儿多半是她自个儿算计来的，那点儿怜惜又没了。 「自己能起来吗？」她只这么问了句。 何秀香倒是想说不能，然而虽然进来了这么多的亲人，但没一个上前来扶她的，因此她只能点头。撑着身体慢慢爬起来，感觉到肚子不舒服，又伸手轻轻抚了抚。 何奶奶看着这一幕，眼底尽是失望。 「崔民不在家？」她高声问道。 见外面这么快就安静了，崔民也只能出来，他是个聪明的，脸被何秀琴撕的留下了印子，回来他不知道怎么弄的，这会儿又红又肿看着极其骇人。而那会儿不过是被何秀琴踢了一脚，这会儿竟抱着胳膊瘸着腿，走出来都要人扶着。 「奶奶，岳父，岳母，舅兄。」他一一叫人，每叫一个人名字便嘶一口气，好似很疼一般。 何秀香先前看他时还不是这样，这会儿顿时又惊讶又心疼：「姐夫，你怎么这样了？在这运来镇，谁敢这么对你呀？！」 她说话间已经走过来，崔民忙后退两步，像是因后退动到了伤处，他便又嘶嘶出声了。只不过却没忘委屈的看了眼何秀琴，意思不言而喻。 何秀香立刻怒瞪过去，只是刚才被打，倒没敢说什么。 何奶奶淡淡看着崔民，虽看不出真假，但哪怕是真的，他做出这种畜生不如的事情来，她也觉得被打成这样活该！她还觉着她大孙女做对了呢！ 因此她什么都没问，只道：「秀琴要与你和离，眼下正好我们一家人都在，写和离书吧！」 「娘——」何大伯娘立刻不赞同喊道。 崔民也大吃一惊：「奶奶！奶奶我不同意！我知道我错了，是我丧尽天良，是我定力不够没忍住诱惑，是我这个姐夫做的不对没及时规劝秀香……可奶奶，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想和秀琴和离，我离不开她，孩子离不开她，崔家也离不开她啊！奶奶，只要你不叫我和秀琴和离，叫我做什么都可以，真的，做什么我都愿意！」 何秀香不敢置信的看着崔民：「姐夫……你，你这是在说什么啊？」 然而崔民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她。 他见何奶奶态度坚决，只能哀哀看向何秀琴，看向何大伯娘，然后膝盖一弯，又想下跪。 「你别跪了，没用的！」何秀琴说道，看向崔民的眼里满是厌恶，她知道崔民不是因为爱她才这般态度，他定然是有别的谋划，成亲这么久，她多多少少也是了解些崔民的，「你不愿意写和离书给我也行，那你写休书好了。只不过写休书，你要给我三百两银票！」 崔民：「……秀琴！！」 何奶奶面色很难看：「怎么，崔民，你做出这种事来，还不肯放过我家秀琴？」 v第30章[02.13] 何大宝插话：「奶奶，跟他费什么话！他肯也好不肯也罢，咱们都先揍他一顿再说！若是揍完了还不肯老实，那简单，去把他的来福酒楼砸了！」 何奶奶没说话。 何大宝见状直接捋了袖子。 而何秀琴的哥哥和弟弟们瞧见，也捋了袖子。 还不等何大伯娘惊慌失措的阻拦，崔民就先慌了，他算是看出来了，何秀琴这女人不知怎地竟吃了秤砣铁了心，而何奶奶来后，何大伯娘根本没有说话的地，所以今儿他是必须和离了。 得，实在没办法，也只能如此。 他面露痛苦的看了眼何秀琴，道：「好，我这就去写和离书。」 和离书很快写好，何秀琴按手指印之前，倒是守信用：「二百两银票，你必须给我！」 这些年她给崔家生儿育女，打理家事，陪着崔民外出交际，如今一把年纪和离走人，她不要点钱，以后的日子真不知怎么过。 崔民还有些不愿和离：「秀琴……」 何秀琴反倒是突然聪明起来，她威胁道：「你若是不答应，我就将你做过的丑事宣扬出去，在来福酒楼门口宣扬，我看以后还有谁进去吃饭！」 崔民终于彻底放弃，和离书一式两份收好，只等再去办个手续，两人便彻底没关系了。然后又吩咐下人去取银票，最后才看向旁边一脸兴奋的何秀香，他这时候是真后悔自己一时鬼迷心窍贪恋年轻和刺激了，实际上他是要什么女人都能要到的，何必呢？ 然而，看着周山海和何秀婉都在，即便他们站在最后面一副旁观者的姿态，他还是不敢随性子来。深吸了口气，他道：「秀香的事，说到底我错最多，而如今她也有了我的孩子，所以你们何家可以只管提条件，我全都答应。」 何秀香忙拽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侧的何大伯娘，小声道：「娘，娘你快说呀！」 何大伯娘虽然更疼何秀香些，然而实际上看着何秀琴一把年纪却彻底失了靠山，心里也是很不好受的。虽然知道何秀琴已经这样了，眼下该争取何秀香的幸福，然而那话她始终说不出口。 「秀香我们带回去，从此以后她的事与你无关！」何奶奶却语气坚定的开口了。 崔民没说话。 他并不想留下何秀香，尤其是在和离的状态下。一个不是真心喜欢的女人，一个留下只会有不断麻烦的女人。 然而何秀香却急了，尖声道：「我不！我不回去！」她一面说一面用力摇何大伯娘，「娘你说话，你说话呀！我不回去，我要留下，我都怀了姐夫的孩子了，我去哪里啊我，你们是要我死吗？」 何大伯娘被她摇得无法，只得开口：「娘……」 何奶奶却只冷冷说了句：「你还知道他是你姐夫？」 何秀香面上的焦急与气愤一瞬间僵住，她再是高兴何秀琴和崔民和离了，再是高兴崔民正妻的位置腾出来了，再是高兴即将到来的美好生活……她也是个正常人。纵何大伯何大伯娘不是很会教导孩子，但她做妹妹的和姐夫……她也是知道这不对，知道这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何奶奶有点儿欣慰，好在这个孙女还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她朝何秀香伸了手，语气也和缓了些：「秀香，听奶奶话，回家。你放心，没事儿的，这事儿没人会传出去，回家后把孩子打了，回头不耽误你嫁人。你不是一直说奶奶偏心你二堂姐？你跟奶奶回家，待日后你出嫁，奶奶拿一两的体己银子出来给你陪嫁。你放心，奶奶会帮你好好挑一个不在乎你的事，并且愿意对你好的夫婿的。」 何奶奶当然很生何秀香的气，然而事已至此，到底是自家孩子。她会如此，的确有很大的原因是她品行不好，但若说做爹娘的一点错都没有，那也不可能。 为了不让事情往更难堪的方向发展，也只能如此了。 何秀香却不愿意。 一两银子，打发叫花子呢？ 她肚子里的这个，可是崔家的小少爷，可是未来要继承来福酒楼的！那是多少个一两啊，欺负她没见识？ 至于找个对她好的夫婿，这更是瞎话！ 她都不是清白的姑娘家了，若真有男人不计较还对她好，那又能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只怕穷的娶不起媳妇儿！ 放开何大伯娘，她直接扑向崔民，抓着他手臂躲到了他身后：「我不！我才不！奶奶你还说不偏心，二堂姐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四堂姐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就是三堂姐都跟去了县里了！我不回家，也不打掉这孩子，这是崔家的孩子，你没资格要我打他！」 何奶奶手垂下了，老太太克制着怒火，但嘴唇却忍不住发抖：「你怎么不看看你大姐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 何秀香沉默。 她当然知道她大姐现在可怜，可说到底这都是她大姐自找的！早知会有今日，当初就不该那么瞧不起她，贬低她！若不然，她还能叫崔民多给大姐些钱呢。 说话间，崔民叫去拿银票的人来了。 来人拿了三百两，但何秀琴却说话算话只要了二百两。钱到手后，她道：「奶奶，今儿个上午我把俩孩子送去镇外他们爷爷奶奶那了，我先去看看孩子们。」 说到底，再怎么下定了决心，还是舍不得孩子。 当然，也是因为她不想再待下去了，她的亲妹妹露出的这种嘴脸，让她恨不得上去撕烂何秀香的脸！ 何奶奶摆手，同意了。 v第31章[02.17] 只何秀琴一走，何奶奶的耐心也终于告罄：「何秀香！」她连名带姓的道：「你确定不跟我走？」 何秀香想都不想就摇头：「不走！我确定不走！」 「好！」何奶奶一瞬间眼底再没有气愤和怜惜，她目光变得陌生而冰冷，「你若是不走，那么从今往后我何家大房，便只当没你这个闺女！从今儿起，何家谁都不许再和你来往，若是有人敢不听我的话，那么同样从我何家滚蛋！」说话间，她一一看过何家跟来的人。 何大伯还在气恼着，立刻道：「我没这个闺女！」 他的三个儿子也都忙点头，他们也是看不上何秀香行为的，哪怕何秀香留下，以后真能给他们很多好处，但是这些好处何秀琴原来就给过了。 相比于小妹妹，他们更愿意记大妹妹的好。 何大宝道：「奶奶，我听你的。」 何秀婉周山海同样点头。 最后，何奶奶的目光落在何大伯娘身上：「你不同意是吗？你若是不同意，那正好，叫崔家人拿来纸笔，大宝帮他大伯写封休书，你爱去哪去哪！」 何大伯娘顿时慌了，她都这一把年纪了，能去哪里啊？她的儿子们都在何家，她能去哪里啊？ 她忙朝何秀香快走两步：「秀香，你跟娘回……」 「我不！我不回去！除非我死，你们抬着我的尸体回去！」何秀香打断她，暴躁了起来。 何奶奶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何秀婉忙快步跟上扶住她。 何大伯娘还想再劝何秀香，然而何家众人全都转身走了，而何秀香更是躲到了崔民身后，她无法，只能也赶紧追上。 崔民有点懵。 没想到能轻易和离，没想到何秀琴干脆就走。 倒是想到了何秀香会赖下，但没想到何家人是这样的反应。这一家人不都是很高兴何秀琴攀上他，得了这样一门好亲事，能给他们带去好处的吗？ 如今怎么会……这么决绝，连亲闺女都不要了？ 事实就是如此。 他在这乱想的时间，何家人已经快要出二门了。 他莫名感觉不安，忙道：「奶奶，岳父岳母，你们放心，我……我让秀香做正妻，我会待她好的！」 何奶奶走在最前面，像是没听到一样。 何家其他人虽脚步乱了乱，但也没给出反应。 只有何大伯娘回了头，面上露出了些放心的神色。 崔民长舒一口气，看来他这话没说错，就是嘛，亲闺女，就算一时恼了气了，以后肯定也不可能不管的。虽然现在气上他了，但只要何秀香在崔家，那何家这门亲戚就不会丢，周山海何秀婉，他就始终能靠一靠。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也想去县里开一家来福酒楼呢。他在运来镇算有点脸面，去县城可就不够看了，廖家和刘县令那他说不上话，也只能靠跟美人馆的东家是亲戚了。 只不过…… 当后来他发现何家是真的再没人理会何秀香，他在县里用美人馆东家亲戚的身份做事却没人搭理时，他才明白过来今日的想法有多可笑。而那时候，他看见何秀香就气得手痒想打，不得不待何秀琴生的儿女更加好，以求那边给点儿脸面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何秀香正满眼星星的看着崔民，一头扎进了他怀里：「姐夫呜呜呜，你待我真好。」 · 天早已黑透了，何奶奶不仅年纪大了还气了一场，所以赶夜路回去实在不合适。好在美人馆和张根那边都有空房，所以何家的来人挤一挤，也能住得下。 回去吃了饭，何秀婉便安排着他们各自歇下了。 都饿了大半天了，然而晚上何奶奶并没吃多少，何秀婉不放心，在她进房间后，又拿了些小宝珠爱吃的糕点送了进去：「奶奶，晚上你都没吃，这个留着饿了吃。」 何奶奶接了东西，拍拍身边，示意何秀婉坐下。 待何秀婉坐下了，她拉了何秀婉的手，道：「因着你大堂姐的事，叫你这边也忙乱了。今儿个本是你那大嫂的好日子，你帮奶奶跟山海道个歉，因着我们何家人的事，叫他们连开心都不能好好开心。」 何秀婉道：「奶奶，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虽然嫁人了，可依然是何家人啊。山海哥娶了我，就是何家的女婿，咱们家有事帮把手，本就是他应该的。」 可到底，秀琴以前待你可不好。 v第32章[02.17] 到底，大儿子一家除了三个孙子还可以，其他人可都是嫌弃你有不祥名声，明里暗里都说过你的。 何奶奶并没把心里的这些话说出来，她只是紧了紧何秀婉的手，道：「奶奶知道你最是个有心的，你娘说得对，你啊，是咱们何家的福星！」 娘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何秀婉没问，看着何奶奶一副疲惫的模样，她劝着老太太歇下了：「快歇着吧，你的身体可不能有什么不好，我还想着以后在京城稳当了，接你和我爹娘也去京城瞧瞧呢。还有，大宝也有这个心，你还得看他金榜题名呢。」 何奶奶点点头：「放心，奶奶没事。」 一辈子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她能撑住！ 老太太躺下后，何秀婉吹灭了油灯，脚步轻轻退了出去。到了外边，何大宝正等在门口：「奶奶没事吧？」 何秀婉点头：「应该没事，歇下了。」 何大宝叹了口气：「唉，奶奶今儿是伤心了。她都已经那么说了，可秀香却……真是死脑筋，我就不信她留在崔家能得了好！」 何秀婉也有些意外，何奶奶从来最疼的就是何秀琴，但没想到今儿个却还愿意给何秀香一个改正的机会。她道：「我还以为因着秀香做出的是这种事，奶奶会为了大堂姐，直接把她拖回家狠狠打一顿，再嫁的远远的呢。」 没想到，奶奶竟会安抚秀香，甚至还答应给一两银子的体己钱，答应给好好再找一门亲事。 何大宝想了想，道：「不会。奶奶这人啊，嘴硬心软。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把你丢了，又去把你抱回来。」 「嗯？」何秀婉诧异，「不是娘把我抱回来的？」 何大宝坚定道：「不是啊，是奶奶！」 何秀婉生来就是六指，生下来后是被何奶奶抱出去丢了的。这事儿何秀婉懂事后就听说了，小时候还曾很长一段时间都埋怨过何奶奶，只不过后来渐渐长大，见到了太多人对她不祥的嫌弃，也见到了何奶奶提着烧火棍追着打欺负她的小孩，所以慢慢才不怨了。 她一直都觉得，是因为她不祥奶奶才那样的，奶奶也是普通人，那是普通人都会有的选择。却原来……竟是奶奶又把她给抱回来的？ 仔细一想，何秀婉才发现她竟一直没问过吴氏真相。 何大宝想到吴氏跟他说的话，忍不住有些好笑：「姐，你知道么，你嫁给姐夫后过得越来越好，娘在家里就说她当年说得对，你哪里是不祥，你就是福星！当年奶奶把你丢了的时候她就这么说了，只是奶奶不信，不过后来听说奶奶又去把你抱回来，竟是一路哭着回来的，说她赶到山里的时候你身边竟有蛇盘着，她怕她去晚了你就没命了。这样想来，姐你还真是福大命大！」 何秀婉没说话，她扭头看了眼身后关着的房门。 虽然心里早就没怨了，但却真的直到这一刻，内心深处的那个结才彻底打开。原来她的所有亲人都是爱她的，哪怕是一直对她很严厉的奶奶，她竟也是。 她轻轻吸气，压抑住眼底一瞬间涌上来的酸涩，催何大宝道：「你快去歇着吧，眼看着县试就在眼前了，你养好精神也养好身体去。」 待回了屋，不仅周山海没睡，就连小宝珠也窝在他怀里睁着大眼睛呢。何秀婉走过去坐在一边，见小宝珠看向她激动起来，笑着伸手接过了女儿。 「乖乖女儿，是不是想娘了啊？」她轻声道。 「啊、啊、」小宝珠还太小，不会说话，只能啊啊的叫。但小脸上却已经漾起了笑，趴在何秀婉怀里直动。 周山海都心疼女儿心疼坏了，即便何秀婉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是给小宝珠喂奶，但是下午那会儿小宝珠哭的不知道有多惨，还是邵妈妈给熬了米粥又碾碎成了米糊糊，好歹算是给她垫了垫肚子，才哄好的。 他轻哼道：「小宝珠才不想你！你这个做娘的都忘了她，她还想你干什么？」 何秀婉回来看到小宝珠红红的眼睛时就后悔死了，只中午那会儿得知何秀香的事太生气太震惊，忙的一时就没顾得上。这会儿周山海数落她也听着，亲了亲小宝珠白白嫩嫩的脸颊，道：「娘错了，小宝珠原谅娘好不好？」 小宝珠可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她也不会说话，只是被娘亲了高兴的不行，啊啊笑着挥着小胖手。 看着这么可爱的女儿，周山海也忍不住露了笑。 他原还担心他这么早就有孩子会不习惯做父亲呢，但没想到真有了小宝珠，他的心会变得那么柔软。大约是穿越后经历了太多事情的缘故，他现在都敢不要脸的说，他绝对是个好父亲！若是在现代，他这样的老公这样的爸，那绝对是女孩子梦寐以求的！ 「唉我们的小宝珠真大度，这就原谅你了。」 何秀婉笑道：「那当然，小宝珠最爱的就是我了！」 周山海撇撇嘴，忽而道：「那你最爱的是谁？」 何秀婉看着他，很是端正了脸色：「是……小宝珠。」 周山海瞪眼。 何秀婉笑，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终于把周山海逗乐，她退回来后，摸到了小宝珠手上多出来的第六指。她问：「山海哥，你说可以把这根手指割了，那……应该会很疼很疼吧？」 周山海点头：「当然会，毕竟是连着肉连着骨头。」 所以他告诉了何秀婉可以让小宝珠的手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但同时也说了，小宝珠现在还太小，在古代这样的医疗条件下这么小做手术，即便乔大夫有把握，他也不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v第33章[02.17] 何秀婉当然也舍不得小宝珠这么小就做这样的手术，但是她之前一直都是犹豫的，她心里有个小时候被丢了的结，所以哪怕周山海跟她说了许多，她也依然担心。 但是此刻……她道：「若是长大了，比如像我这个年纪，再想要割，还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但你想要割？」周山海问。 何秀婉摇摇头，倒不是怕疼，而是她用不着割了。有娘家所有人的疼爱，如今又有周山海，有美满幸福的家庭，对于自己的缺陷，她早已经坦然。 但是小宝珠…… 她道：「我想，小宝珠还小的时候，就不给她割了。既是长大后也可以再割，那就等她长大，看她自己意愿。她想割就让她割，她不想，那就这样也可以。」 到那时候，乔大夫还能再主刀吗？ 周山海先考虑的是这问题，不过随即一想，他们可是要去京城的，京城好大夫可不会少。再说到时候姜小五若真能成，他问姜小五要个太医来帮忙肯定没问题，说不定还能得珍贵药材的赏赐，那对小宝珠而言更好。 「好，那就等她长大自己决定。」周山海道。 第二天何秀婉醒得很早，因着小宝珠的习惯很好，早睡早起，即便昨儿个晚上她睡得略晚了些，但一早还是在老时间醒了。 周山海这个做爹的也很靠谱，跟着醒来把小宝珠抱到何秀婉跟前，道：「这两日你也累着了，你把衣服撩起来，我抱着她吃，你继续睡吧。」 何秀婉还真有些累。 先是陈氏成亲的忙碌，再是昨儿何秀琴的事折腾到大半夜，她是生了孩子没多久的人，精力到底是比不上生之前。因此也不跟周山海客气了，左右小宝珠要吃要喝的时间太多，早被周山海看过不知多少次，也羞不起来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眼都没睁就解开了衣襟。 「啊、啊、」看到食物，小宝珠开心的挥起小胖手。 周山海眸色慢慢变深，极力压抑着呼吸，把小宝珠送了上去。一年都忍了，眼下已经为王氏守孝了一年多，也是解放的时候了，不急在这一时，总不能跟闺女抢。 小宝珠刚刚还没吃上两口，外面就有动静传了来。镇上宅子小，此刻时间又早，因此这点动静何秀婉立刻睁了眼：「一大早的，谁来了？怎么听着像是……」 是何秀琴，周山海都听出来了。 他道：「我出去看看，你别管。」 何秀婉略犹豫下，就应了。 昨儿个都为着何秀琴耽误小宝珠吃饭了，今儿个可不能了。再说，她们原本的关系可没多好，何秀琴眼下是遇到难事了，但这一大早人都没起就跑来，有点儿过份了。 何秀琴是天不亮就从镇外往回赶的，那会儿儿女都还没醒，她心一狠就走了。若是儿女都醒着，她怕自己狠不下那个心。不过从镇外回镇上，她倒是狠心走了，但却足足掉了一路眼泪，实在是太舍不得了。 然而她如今就算手里捏着二百两银票，可日后会如何她还不敢保证呢，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跟着她都不会有在崔家好。崔民虽不是个玩意儿，但公婆却都足够疼她的一双儿女，再加上他们年岁也不算小，有爷爷奶奶护着，过几年再长大些也就能自己护着自己了。 若是她离开日后能有什么好发展，到那时再回来找儿女也不急。只不过为了叫崔民不冷待他们讨厌他们，她说是自己想和离为的是想出去看看，此刻想来当真是恶心。 可这恶心，和爹娘没法说，和兄弟们也说不通，而奶奶一把年纪昨儿个怕是也气得狠了，于是想来想去却发现只有跟何秀婉能说说，于是一到美人馆她就叫人了。 陶嬷嬷拦着她：「老爷太太都还没起呢。」 叮叮也很不高兴：「您轻点声儿，我们小姐不能被闹！若是将她闹醒，哭起来您来哄吗？」 不过是两个下人，怎么这般胆大，居然也敢欺负起她了。何秀琴柳眉倒竖，当即就要呵斥出声。 「老爷。」陶嬷嬷却看向何秀琴身后出现的周山海，恭敬叫人。 何秀琴扭头，瞧见周山海冷着张脸站在上房门口，不知怎地，莫名害怕的缩了缩脖子。这个从前她瞧不上眼的乡下小混子，如今仅仅往那一站，她就怕了。没敢再闹，甚至没敢和周山海打招呼，灰溜溜躲到了陶嬷嬷身后。 周山海也没说话，转身又回了屋。 何秀婉是给小宝珠喂好奶，又陪着玩了会儿才起身的。正好众人也都起了，大家围坐一块儿先吃了早饭，何奶奶便叫何秀琴：「秀琴，一起回去吧。」 何秀琴摇头：「奶奶，我先不回去，我还有事儿。」 何奶奶皱眉：「你还有什么事儿？既已经和离了，崔家的事你就别再管了。秀香……从今往后你也不用再理，昨儿个她不肯回家，以后我们何家便没这个女儿了！」 何秀琴微微意外，她还没顾得上问何秀香的事呢。 「放心吧奶奶，和崔家无关，是我自己的事。」何秀琴本是想当着众人的面赖上何秀婉的，美人馆生意做的那么好，何秀兰陈氏跟美人馆打交道都过上了更好的日子，她眼下彷徨着不知该怎么办，便也想贴上来。只不过想到早上周山海那冷着脸的模样，再想到昨儿个何秀婉对她的迎头痛骂，她就不敢了。眼下是她有求于人，要是拉了长辈来压，就算后来秀婉答应了，心里定然也会不高兴。 何秀琴毕竟不是小孩子了，再加上和离后她的情绪看起来也还算稳定，因此何奶奶想了想就答应了。 待何家人全部离开，何秀琴找了个机会拉住何秀婉，直言道：「秀婉，我这和离了也没处去，就跟着你吧！你们不是要去京城了，我跟着你去京城，到时候你在京城开了美人馆，让我做个掌柜的，我保证能帮你把店开好！」 何秀婉看向何秀琴。 v第34章[02.17] 实际上这个大堂姐，跟着崔民做来福酒楼的生意，对外交际确实是不差的。但做掌柜的，尤其是去京城的美人馆做掌柜的，那肯定不行。 况且……何秀婉凉凉道：「我欠你的？」 「？？？」何秀琴瞪大眼，有些懵懵的看着何秀婉。 何秀婉继续道：「是，你是从没做过真正害我的事，那你做过对我好的事吗？明面上背地里对我指指点点的事，你没少干吧？大堂姐，昨儿个你还来我这闹呢，现在就理所应当叫我给你个京城的掌柜的做，别说你的能力达不到，就算你能达到，我又为什么要给你？我欠你的？」 何秀琴总算反应过来了，想到从前自己干的事儿，想到昨儿她还怪何秀婉，想死也要死在美人馆门口，顿时面色讪讪起来：「我……秀婉，那我们毕竟是堂姐妹嘛。一家子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你总不能这么绝情吧？」 何秀婉都气笑了：「我绝情啊？我绝情，昨儿个就不会管你。叫你死了才好。」 何秀琴一想还真是。 她不由又软了些，而现在也是能舍得下脸面的，因此抱住何秀婉的手臂，竟撒起了娇：「秀婉，求求你了，求求你给我个机会。我从前不对，我给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要不然你想我怎么样，你说，我都依你的。」 对着这样的何秀琴，何秀婉只觉得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她抽出了手臂，严肃道：「大堂姐，你干什么呢？这可不像你，你好好说话。」 何秀琴还是那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哎呀秀婉，好秀婉，我求求你了，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 何秀婉无语了，冷脸道：「你再这样就走吧！」 好吧！ 何秀琴终于消停了，认真道：「我不想回家去。就算我有钱，但回到何家村，不止是我，就是家里也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再则，我虽然不是不想再嫁了，可若再嫁我也想嫁给比崔民好的男人，不止是人品要好，还要有家底子。运来镇可没这样的人了，所以我想走出去，兴许外面有。秀兰和你那大嫂都是在美人馆做事后再嫁的，两人可以说嫁的都不错，所以我也想到美人馆做事。」 何秀琴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觉悟了，昨儿个还要寻死呢。何秀婉怀疑的看着她，不过却说了句大实话：「美人馆可没那么好的功效，那只不过是秀兰和大嫂的机缘。你有没有那样的机缘靠的是你自己，可不是美人馆。」 何秀琴道：「我这么漂亮，这么能干，怎么会没机缘？」 她一向是个自信的人，这话说出来倒也正常，只是何秀婉看着她，却觉得她像是在自欺欺人，她自己其实并不相信她说的话。 何秀婉便没接话。 何秀琴见状，只得道：「那这么说吧，秀婉哪，从前秀兰在你这美人馆听说一个月是有五百文的月钱？这只是在小镇上，后来她能力提高了你们还给再加了，那我跟你们去京城的铺子干活，若是我有她的能力，一个月是不是能给起码五两银子啊？」 何秀婉都不想搭理何秀琴了：「你当银子是天上掉的？你怎么不说一个月给你五十两呢？大堂姐，你现在也是有二百两银子傍身的人了，我看你要是不想回家，干脆去县里租个铺子做小本生意好了，我还忙着，回见吧。」 何秀婉说着要走，何秀琴却拉住她，张了张嘴，慢慢的脸上就露了苦涩。她道：「秀婉，你就先收留我吧。先叫我在你这里干着，要实在不行，我再走成不成？我……我一个人没做过生意，没人帮忙我也不敢开铺子，我……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秀婉，为了两个孩子以后能过得好，我跟他们说是我自己想和离，我要去外面看看，去赚大钱回来给他们。我知道可能我拼尽一辈子努力也赚不来一个来福酒楼，但我说了这话就想尽力试一试，哪怕十年二十年后我能把二百两变成五百两，回来给他们兄妹一分，也是我这个当娘的心了。秀婉，你就收留我吧？」 何秀琴提起孩子，何秀婉不免想到小宝珠，那心就控制不住的软了。只是何秀琴的人品她是知道些的，这个人要是收留了，那只能放在眼皮子底下，不然不放心。 但说到底，她们是堂姐妹，何秀琴现在是真遇到难处了，再就是她提到了孩子……沉默片刻，何秀婉终于道：「你想跟我去京城不是不行，但去了后你得什么都听我的，若是去铺子里做事，我也不会徇私，别人多少工钱你就多少，而你若是做得不好或者干脆犯了错，那我也会直接开了你。」 何秀琴一个劲的点头：「行行行，我都听你的。」 何秀婉还是不放心，最后索性来了句威胁：「你可记着你的话，不然那可是在京城，我把你往外一赶，你无亲无故可就完蛋了。而就算你带着钱也未必能回得了家。孤身貌美女子行路，身上还揣着钱，那危险可不小。」 何秀琴脸色都被吓白了，但她如今实在是真的无路可走，因此最后到底还是点了头：「行，我答应你！」 托人往何家村去了信，何秀琴很快就先跟去了县里。 距离离开还有两个来月的时间，这两个月她就在县里的美人馆跑腿，何秀婉冷眼瞧了快两个月，倒是慢慢放了心。何秀琴还真是说到做到，一个月只给她五百文钱她也好好干着活，且因她本来就是个爱打扮的，不到两个月竟然就有了几个熟客，明明她还没能力单独服务客人呢，就有客人来了指明叫她服务了。 美人馆很赚钱，因此店里伙计的月钱便都挺高，两个月一到，何秀婉就给她又提了五百文的。算起来，以何秀琴的能力给她开一两银子的月钱，都是有些低了。 不过何秀婉是怕她乱来，所以这压着她的月钱并不是亏待她，而是将决定给她的先扣下了，等日后确定她不会有问题了，再补给她就是。 还没进三月，就迎来了两个好消息。 一个是何大宝县试通过，虽名次有些危险，但到底是过了童生试。即便距离能上京参加春闱的日子还早得很，兴许都未必有那个可能，但这到底是件大喜事，何家毕竟是出了个读书人了！ 另一个就是刘敏儿，她要嫁人了。 来了县城后因何秀婉有孕接触不太多，她的感情问题何秀婉也不清楚，不过是她亲自趁着晚上偷偷跑来何秀婉这里说的，是家里人帮着定的亲，瞧她眼角眉梢飞扬的笑意，何秀婉就知道她对这门亲事很满意。 何秀婉没多问男方的情况，只看是刘家长辈帮着定的亲事，便晓得男方人品能力等方面自然是过了长辈那关的。而再看刘敏儿也很满意的模样，便道：「我记下日子了，到那天我一定早早就到。」 刘敏儿笑眯眯点头，倒是主动跟何秀婉说起未来夫婿了。那人说起来和刘敏儿是真正的门当户对了，竟是隔壁县县令家的嫡长子，年长刘敏儿两岁，如今身上已经有了举人的功名。虽然何秀婉没亲眼瞧见那人，但依着刘敏儿从前看上沈轩的眼光，她说未来夫婿样貌极好，那自然就不会差了，再有提及了几件小事，从大面上看，何秀婉就觉得刘敏儿这回遇见的只怕真是她的良人了。 从前的小胖黑姑娘，如今又白又瘦，因着提及喜欢的人，眼里发着光，脸上漾着笑，再找不出曾经半点为了沈轩嚎啕大哭的模样。看着这样的刘敏儿，何秀婉打从心里觉得高兴，陪着她直聊了有一个时辰。 还是二更的更声响了，何秀婉才催她：「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如今你可是准新娘子了，睡好觉护好皮肤，可别嫁人的时候做个丑新娘。」 曾经丑过，刘敏儿如今最怕丑了，「啊呀」叫了一声，忙就站了起来：「秀婉姐姐，那我走啦，我出嫁那天你可一定要早早来啊！」 何秀婉笑着应下，起身送她。 v第35章[02.17] 才走出上房门口，刘敏儿却突然停了脚步，扭头看向何秀婉，嘴巴张了几次，最后却什么都没说的又转了头。 何秀婉却已经明白：「是想叫我帮你请阿柔吗？」 这两人至今还没和好，说起来何秀婉都有些诧异。 刘敏儿慢吞吞点头，却突然又猛地摇头：「不，不是！那就这样，秀婉姐姐我走了！」 话落不等何秀婉开口，扭头一溜烟跑远了。 何秀婉无奈的笑笑，倒是看得出来，实际上不管是沈柔还是刘敏儿，都是重视对方的。只不过……这两人的结不知道何时能打开，她眼看着就要去京城了，刘敏儿这一嫁以后便也不可能经常回来，要不然帮她们一把？ 她还真没这个帮人的经验。 算了，想来刘敏儿成亲沈柔不可能不去，所以到时候她劝劝沈柔，叫沈柔再好好道一次歉吧。 刘敏儿成亲的日子是定在三月五号，在这之前，何秀婉拖家带口的又回了次何家村。虽然何大宝只是考过了童生试，但说起来竟是何家村多年来的第一人，而因为何家如今的情况和从前不一样，所以这庆贺就必须得大方些，不收乡邻们的礼钱，但却由三个姐姐出钱，给何大宝办个村里的流水席。何秀兰在京城，何秀婉何秀梅两家必然得到，当然了，何秀琴也来了。 毕竟是乡下，这样的流水席花不了几个钱，再有何铁柱和吴氏高兴，把家里养的两头猪给杀了，光这猪肉就给添了不少的菜了。再有就是买了些鸡和鱼，素菜基本都是自家菜地种的，另就是因着不收礼钱，村里人来吃流水席不好意思空着手，鸡蛋呀素菜呀拎的可不少。 最后正儿八经花钱的，也就是酒和鞭炮钱，另又买了散给孩子吃的糖果糕点。 虽然简单，但这是喜事，热闹得很。 而因为何大宝是读书人，这时候对读书人比较看重，因此虽然有人羡慕有人酸，但真正嫉妒的却没有。村里人赶过来庆贺，那都是实实在在的高兴，当然了，若是自个儿村子里出个官老爷，那实际上也有连带好处的。哪怕不说远的，就光只说这个村子风水好人聪明，这个村子的儿郎娶妻就容易些，这个村子的姑娘嫁人也好嫁些。 谁家没有儿孙，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何大宝考过童生试的好消息自然瞒不过崔民，他跟何秀香已经成亲了，因为这门亲事实在是太不光彩，所以没有热热闹闹的庆贺，他原想着是在来福酒楼摆几桌，请了何家大房二房去吃顿饭就算了的。但是很可惜，即便何秀琴去了县里，他也没能请的动何家任何一个人。 甚至他自己的爹娘也生气没来，那天是他和何秀香两个人对着两大桌子菜，最后两人心情都不好，谁也没吃。 而他跟何秀香成亲两个月了，按理何秀香的肚子早该凸起来了，然而根本没有，何秀香根本就没有身孕！ 但事已至此，娶都娶了，也没办法了。 今儿何家大喜，何秀香是觉得崔民对她越来越冷淡，害怕自己的崔太太位置坐不稳，便立刻提出了要回娘家贺喜。而崔民更是不可能不要何家这门亲戚，两人一拍即合，买了半马车的东西赶了过来。 马车停下，衣着光鲜的两人下了马车，第一眼瞧见的就是何秀琴满脸笑意的扶着何奶奶，正跟村里的老人家们在喝酒。自家孙子考过了童生试，这算是自打出了何秀香的事后，何奶奶第一次真正的开心。而再看和离后的大孙女状态也很好，老太太心情便更好，难得的喝起了酒。 只是抿下一小口酒后，何奶奶抬头，却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何秀香和崔民。她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不过人还离着有些距离，她倒是没说什么。 何秀香本是满脸带笑，但在看见何秀琴时笑容已经有些僵，而在看见何奶奶一瞬间的变脸后，笑容就再也挂不住了。甚至，心里还生出了隐隐不安，今儿个她本是想回来叫娘家人帮着撑腰，好叫崔民不敢再冷待她的。可现在，她却突然怕会出现相反的结果。 崔民也满脸尴尬，不过他的目光很快就从何奶奶身上移开，落在了何秀琴身上。两个月没见到何秀琴了，这是他曾经的妻子，看了太多年，即便漂亮也看腻了的妻子。只是今儿个再看，她笑得那么开怀那么好看，而即便是面向他时，那笑也没有收住，没有停顿。在看向他的时候，她的眼里满是陌生，好像他不是她曾经的丈夫，而仅仅是一个陌生人。崔民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还愣着干什么，咱们赶紧过去了。」崔民道。 何秀香甚至有要逃离的冲动，然而到了这时候，她已经没了这机会。只能被崔民半推着，一步一步上前。 来吃流水席的村民们本还是高高兴兴的喝酒说话，但是此刻看到崔民和何秀香，却一个个都愣住了。过完年的正月里何秀香就不见了，何家人对外的说法是她嫁人了，但村民们并没看见何家办喜事。虽然没人在镇上看过何秀香，但此时看到她和崔民一起出现，而且还很亲密的模样，再想到何秀琴是独自回来的，大家不得不多想。 这是怎么回事啊？ 秀香不是嫁人了吗？怎么会和崔民一起出现？ 那么亲密，秀琴又是一个人回来的，不会是…… 一个个虽然嘴上没说，但心里眼里却都热闹的不行。 「站住！」何奶奶当着村民们的面开口，「你们干什么？这里是我何家，我何家，不欢迎你们！」 「奶奶……」何秀香眼睛红了。 这都两个月了，奶奶干什么呀，怎么还跟她生气？她这两个月在崔家过得可不好，公婆不待见她不搭理她，大姐的一儿一女也再不肯亲近她。崔民早先时候还好，后来得知她是假怀孕，也远着她了许多，甚至经常睡在那些姨娘们的屋里，她都已经这么可怜，奶奶怎么还可以这样！ 崔民只觉得脸都烧了，同时心里也有些不安了，何奶奶这是怎么回事，亲孙女也这样冷硬到底的吗？ 他干笑着躬身道：「奶……」 谁料一声奶奶都还没叫出来，何奶奶就已经厉声打断了他：「谁是你奶奶，在这儿可别乱攀亲戚！」说着吩咐何秀琴，「去，叫你三个兄弟来，还有山海和赵然，有人上门惹了奶奶的碍眼，叫他们来把人打出去！」 「好的，奶奶。」何秀琴应了声，转头就走。 看都没看崔民一眼。 「秀琴——」崔民却不自觉叫了她的名字。 v第36章[02.21] 何秀琴脚步一顿，想回头喝骂一句，但想到还留在崔家的儿女，到底是硬忍住了。 很快她就叫了人出来，而此时何秀香已经哭成泪人了。何奶奶态度坚决，哥哥们没一个人理她，唯一疼她的娘却没出现。从何家人的态度村民们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虽然当着何家人的面不好说什么，但鄙夷不屑厌恶的目光却犹如刀般，正一刀刀划在何秀香身上。 何秀香从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日，她还以为她做了崔太太娘家人会像喜欢大姐那样喜欢她，还以为她回娘家也会被村里人羡慕被村里人捧着呢。可……可没想到却是截然相反！她受不了，主动扯了崔民的衣袖要走。 崔民没动，他还想做垂死挣扎。 「山……山海。」他知道这里谁说话有份量。 周山海淡淡道：「崔老板，我跟你好像不熟。」 言外之意，山海这名字可不是他该叫的。 崔民还欲再说，何秀香已经再也受不住转头就跑。 而她的三个哥哥们拿扁担的拿扁担，拿锄头的拿锄头，都越过周山海冲了上去。这样的大好日子崔民却来，那就是把何家丢人的事让全村都知道的，他们都是要脸的人，一个个气恼的不行，不给崔民说话机会就动手了。 崔民可是来福酒楼的东家，生得算是细皮嫩肉了，哪里经得住庄稼汉子的打。不过才挨了两下，就被打的嗷嗷叫着跳着，扭头跑了。 看着崔家的马车渐渐远去，何奶奶深深吸了口气，道：「让大家看笑话了，家丑不好外扬，一直没跟大家说，今儿个……唉算了不说了，希望没扫了大家兴致，今儿个是我家大宝的好日子，大家还请多吃些多喝些。」 村民们三三两两立刻说起来，无非是说谁家没有混账孩子，被坏人引诱了也无法等等安慰的话。 何奶奶到底不想因为何秀香的事扫了兴致，便又打起精神应付起来。 而崔家的马车正在往镇上去的路上，路不好马车走的便也不快，因此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到那马车似乎在微微摇晃，也不知道里头的人是在干什么。不过赶车的马车夫却知道，这里头家里的老爷和新太太在吵架，似乎还动起了手？身为崔家的马车夫他自然知道所有，正嫌弃的撇嘴呢，突然多年的警觉性让他觉得不对，忙的往一侧躲了开。 然后，老爷和新太太就一起从马车里滚了出来，摔到了地上。 何秀香和崔民打的从马车里摔出来，两人倒霉的一个摔断了腿一个摔断了胳膊，不过这事儿何家人并不知道。 流水席散了后，何奶奶到底是心中还有郁气，早早儿的要往何家大房去。何秀琴见状，送了老太太过去。 到了地儿，安置着她躺下，何秀琴又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奶奶，喝点水，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何奶奶接过水喝了两口，长长出了口气后，转脸看向何秀琴：「秀琴啊，你在县里过得可好？」 既已经决定不要那个孙女了，那就真不必生气了。 何秀琴浅笑道：「挺好的，秀婉没记仇，待我跟其他人一样不说，还包了我吃喝住的钱。如今我一月都有一两银子的月钱了，等以后我能力再提升些，肯定还会涨！」 一两银子的月钱，于乡下人家而言那都算巨款了。哪怕这是何秀琴靠自己本事赚的，她也还是道：「秀琴啊，你可得记着秀婉待你的好，在她那里就好好做事，可千万别给她惹麻烦。而若是有机会，你也得回报一二才是。」 何秀琴是真的挺感激何秀婉的。 当初会硬贴上何秀婉，不过是她茫然无措时的下意识选择，但在县里的美人馆干了快两个月的活，她此时对未来还真是不迷茫了。秀婉待她说是和旁人一样，可就是包吃住就已经偏了她许多，只要她真的有能力，到了京城不给她掌柜的做，给个副掌柜怕不是难事。 她眼下有了极强的奋斗目标，只觉得前路一片光明。 「奶奶你放心，在我最难的时候是谁伸的手，我心里一辈子都会记得的。」她郑重道。 何奶奶笑了，心情都舒畅起来。 何家确实是出了个不孝女，但何家……却也有更多的好孩子。只要这些好孩子在，以后的何家就不必发愁。 · 刘敏儿成亲的前一天，何秀婉这边准备离开县里的行李都已经收拾妥当，只等着送了刘敏儿出嫁，次日就可以往京城去了。只不过沈柔一直没来，她准备去问问看。 却没想到她正欲出门时，沈柔来了。 沈柔自打在府城开了铺子后，便很少到这边的铺子来，此番看到她，瞧见她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的模样，何秀婉才愕然发现两人竟是自打过年后就没再见过。 「阿柔，你这是……」 沈柔笑笑，笑容里也是遮掩不了的疲惫：「秀婉姐姐，敏儿要出嫁了，我要送她些东西。若是我自己去怕她不要，你……能帮我代送一下么？」 代送是没问题的，何秀婉看得出来刘敏儿对沈柔还是念着旧情的，她帮忙代送并不会惹了刘敏儿的恼。只不过，想到那天刘敏儿的欲言又止，何秀婉觉得刘敏儿怕是更希望沈柔亲自送去。 「阿柔，实际上之前敏儿来过，我瞧她的意思，可能更希望你亲自送去。」何秀婉道：「你们俩相交不短，又都是在乎对方这个朋友的，不管怎样最初的确是你有错，既然你还在乎她，不然便再去跟她道一次歉吧？她这都要出嫁了，以后回来的机会怕是不多，若是不解开这个结，你们俩要这样多久啊？」 沈柔有些触动：「敏儿说想我亲自去的吗？」 这点何秀婉不能撒谎，她道：「虽没直说，但我看得出来，她当时许是想我去做中间人，很有些欲言又止。」 欲言又止，那就还是没说了。 v第37章[02.21] 沈柔喉间有些发酸，吸了吸鼻子，又笑了：「秀婉姐姐，我最近忙得很，就不去了。这些，劳烦你帮我送去。」她指着放在旁边的一个小箱子。 「阿柔，你……」何秀婉还要再劝。 沈柔却一下子坚定起来：「秀婉姐姐，那就这么说定了，谢谢你。我铺子里还有事，便先走了。」 她就这么带着犹豫的来，却带着坚定的走了。 何秀婉无奈，只得叫人先把箱子收起来。晚间周山海回来，她便问起沈柔：「沈家最近是有什么事吗？今儿个阿柔来了，我瞧着她憔悴许多。」 周山海倒是耳闻过沈家的事，不过并未放在心上：「沈老爷好像病了，沈家那边……沈太太和沈轩竟是一起联手，想要逼沈柔交出沈家所有生意的管理权。放心吧，这些事她自己应该能办好，如今的沈家虽不是空壳子但也差不多了，便是交回去她也还是大赚了，她应该有分寸。」 何秀婉点点头，只是想着他们马上就要离开，沈柔和刘敏儿已经大半年没来往，若是他们走了，沈柔在县里没了靠山会不会被欺负啊？ 她便道：「那咱们离开之前，要不要去问问她有没有难处？若不然我们走了，她真有事不知道有没有人帮。」 当初他们来县里开美人馆，找铺子找现在住的宅子，甚至是沈柔还用她的杨记往这边引了客人，可以说是于他们有恩的。若是沈柔有难，他们理应帮忙。 周山海点了点头，他也是记得沈柔的帮忙的，不过他依然不担心：「她应该能对付。而万一她对付不了，也不用怕，她如今也是安王殿下罩着的人，若是真有危险，不用咱们出手，自有人会帮忙。」 虽是远在府城，但想来沈柔不会连去府城求救都做不到。 何秀婉听到这里，便彻底放心了。 · 刘敏儿是刘县令的掌上明珠，因着刘县令只有一妻一妾，那个小妾只生育了个庶子，所以刘敏儿是刘县令唯一的女儿。本就是很疼这个女儿的，再加上这个女儿有很厉害的舅舅，以及如今廖有为也算是厉害了，所以刘县令待刘敏儿，那真是疼上加疼了。 因此在刘敏儿的夫家送来极为体面的聘礼后，他便也给准备了极为体面的嫁妆。而县令之女嫁人，那几乎可以说是全县有头有脸的人都过来庆贺了，何秀婉和周山海今儿都没敢带小宝珠，但就是他们两个大人，也是耗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马车驶过拥堵的人群和车辆，好不容易停在刘家大门口的。 刘敏儿出嫁，何秀婉自然也要准备添妆礼，另外廖有为何秀兰没能回来，早早的何秀兰有信来，叫她帮着也挑一份。对刘敏儿何秀婉没小气，直接在杨记选了两套上好的头面，不过跟沈柔这一箱子比起来，那差的还是很远。 她是半上午到的，周山海去了男客那边，她则一路跟着刘家下人去了刘敏儿的闺房。这个时辰刘敏儿自是已经打扮好了，今儿个给她打扮的还是周小如呢，精致的妆容，华贵的首饰，一身大红嫁衣，她静静坐在闺房的床边，便是何秀婉瞧见都怔了怔。 「这般漂亮，今儿个新郎官要看呆了。」她打趣道。 刘敏儿从前太胖遭人嫌弃，走得亲近的朋友便只沈柔一个。后来她又瘦又美的确有人往跟前凑，只不过她都懒得搭理，这会儿她的闺房就只有周小如和她的丫鬟，因此何秀婉打趣她也没脸红，反倒是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我也觉得我今天好好看！」她喜滋滋道。 周小如忍不住笑出声：「对对对，您最漂亮！」 刘敏儿斜斜看她一眼，道：「会说话！放心，我漂亮也有你的功劳，今儿个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笑闹了一回，把自己和秀兰的礼送上后，何秀婉才指了指刚刚刘家两个丫鬟抬来的小箱子：「敏儿，这是阿柔托我带给你的添妆礼。」 刘敏儿脸上的笑淡了些，看了眼那小箱子，鼓了鼓嘴：「她什么时候叫你把东西带给我的？」 何秀婉道：「昨儿下午。」 刘敏儿面色有些愤愤：「自己不送来，却要旁人送！」曾经不是说把她当最好的朋友吗，她都要出嫁了，却连亲自来道喜都不曾，这算什么好朋友！ 想到周山海说的沈家情况，何秀婉不得不为沈柔解释：「昨天我瞧见阿柔，她看起来很疲惫，最近沈老爷生病，沈太太……和沈轩好像合起伙来，想抢沈家生意的管理权。」 刘敏儿不由面露担忧：「那她没事吧，还好吗？」 何秀婉笑，安抚道：「只是看起来疲惫了些，应该没大碍。敏儿，你不看看阿柔送了你什么吗？直接送了个小箱子来，我都好奇了。」 周小如上前凑趣：「不会是送了满满一箱子的添妆吧？」 「哪可能啊！」刘敏儿嘴上说着，但眼睛却悄悄弯起，好奇的蹲下来亲自打开了那小箱子。 还真叫周小如说对了，一箱子的礼物！ 好些珠宝首饰，箱子才打开，里头闪闪发光的首饰便耀花了人的眼。别说何秀婉和周小如了，就是刘敏儿这丰田县最大家闺秀的姑娘，也看傻了眼，呆住了。 还是何秀婉先开口道：「敏儿你瞧瞧，阿柔若是不在意你这个朋友，怎么可能送了你这样多的东西。你仔细瞧瞧，这里每样可都是精品啊！」 小箱子分为上下两层，最上层分为四个小格，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有珠钗发簪，戒指耳坠，手镯项链，塞得满满当当。并不是成套的头面，倒像是沈柔平日里有注意到好的就收起来，因时间长，慢慢积累了这么多似得。 而打开下一层，却只有一条红宝石做成的手串以及一套中衣中裤。那手串并不是多么精美的首饰，甚至好似戴了许久都有些旧了，远远比不得上一层的。而那套中衣中裤是崭新的，虽然布料极好，但何秀婉和周小如都看不出来沈柔送这个的含义。 然而，刘敏儿却哭了。 一手拿了那手串，一手按在那套中衣中裤上，她没再犹豫，低声吩咐身后的芳草：「去，去沈家请沈姐姐，一定要把她请来！她若是不来……那你也不用回来了！」 芳草应下匆匆忙忙走了。 v第38章[02.21] 刘敏儿抓了那手串起身，走到床边拉过枕头，那枕头底下赫然躺着另一条红宝石手串，很明显和她手里那条是一对。 何秀婉拿了帕子，弯腰给她拭眼角的泪：「别哭了，你这化了精致的妆容，再过一会儿到了吉时就该出门了，哭花了脸可怎么是好？」 刘敏儿抬起头，吸吸鼻子用力忍泪，却还是瘪了嘴：「秀婉姐姐……这手串是沈姐姐的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我曾经看见了特别喜欢，但是她只舍得给了我一条。她还说，留一条做纪念，另外我们正好好姐妹一人一条。可是……可是现在她都给我了……」何秀婉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泪，她却想到这些过去眼泪根本止不住，「还有那中衣中裤，沈姐姐的女红特别好，可是她都很忙没时间做，但现在……却为了我做了那套中衣中裤。你去看，那针脚多细，那料子多滑，夏日里穿上肯定舒服极了。她还送了我那么多礼物，那肯定是她一点点存下来的，就为了送给我做添妆！秀婉姐姐，沈姐姐对我那么好，我却……我却半年都没理她，半年都没给她好脸色看了！呜呜呜沈姐姐……」 她哭的越来越狠，何秀婉擦都擦不及，而后来她更是索性抱住了何秀婉，把脸埋进何秀婉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何秀婉无奈，只能任由她哭了，这妆是必然要再化的了，且怕是哭得眼睛红肿，还得消消肿。她朝周小如使了个眼色，周小如便出去准备一会儿给刘敏儿消肿的东西了。 而刘敏儿好一会哭，直把刘太太都给哭了来，而得知她为什么哭后，身体虚弱的刘太太叫人扶着，也忍不住笑骂她：「你呀你！不是都叫人去请她来了，一会儿你们姐妹俩好好说说话，哭什么哭啊？！」 刘敏儿大哭一场情绪已经稳下来了，这会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求救何秀婉了：「秀婉姐姐你看我眼睛肿不肿啊，我的妆肯定花了吧，快快快，快到吉时了，你赶紧给我重新化妆！」 好在何秀婉是专业的，手上又利索，一通忙活，总算赶在接亲的人到了，前院彻底热闹起来时，把刘敏儿重新打扮好了。 只是，沈柔却还没到，芳草也没回来。 刘敏儿不免又着急起来：「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还不来，不能是因为生我气吧？她都给我送了这样珍贵的礼物，应该不是生气呀？」 何秀婉道：「肯定不是生气，只怕是外面太挤，估计很快就到了。」 刘敏儿点头，算是认了这说法。 只是新郎官都过五关斩六将的进了后院，她等了许久也不得不盖上红盖头准备出门了，沈柔还是没到。这眼看着再不走就要误了吉时了，连刘太太都急得催了。 刘敏儿无法，只得趴上自家哥哥的背，出去拜别了父母，换成了新郎官背着她一路往刘府大门口去了。鞭炮噼里啪啦放过，刘敏儿被她的新婚夫婿轻轻放下送进花轿。 却不等媒婆开口起轿，她就道：「我还有个朋友没到，再等等可以么？」 新娘子一身大红嫁衣，红盖头遮了头脸，但声音却软软似乎带了点儿哭腔。新郎官想到她这嫁给他便要去隔壁县，两县距离虽然不算太远，但嫁了人后的女子却不能常常回娘家，她怕是舍不得又有些害怕吧？ 新郎官的心一下子软的厉害，他怜惜着道：「好，那咱们再等上一会儿。」 这一等就是一刻钟。 刘县令都不悦了，自家这闺女一向就任性妄为惯了，但在娘家时候这般无所谓，可嫁人了还这样，那苦的可就是她自己了！ 他正板了脸要训斥，就听见芳草大叫道：「小姐小姐！沈小姐来了！沈小姐来了！」 沈柔来了？ 刘敏儿一个激动，直接扯了头上的红盖头，扑到一侧掀开小窗口那的帘子往外看。可不是，沈柔来了，瘦了许多也憔悴了许多，即便扑了厚厚的粉，她也一眼就看出来了。 「敏儿！」沈柔也很激动，她叫了声刘敏儿后，便忍了泪双眼通红道：「敏儿，恭喜你。」一路上芳草说了自家姑爷一箩筐的好话，沈柔是真为刘敏儿高兴。 刘敏儿瘪瘪嘴，哼道：「恭喜我，我还以为你不来了，芳草请都请不动你呢！」 沈柔轻轻笑开：「怎么可能，我一听芳草说你叫她来喊我，我当下就恨不得能长出一对翅膀，好直接飞过来。」 刘敏儿噗嗤笑出来，没问罪沈柔为什么这么晚才到，而是拿了那条红宝石的手串出来，手探过窗子，把沈柔的手捞了去：「说好了好姐妹一人一条的嘛，干吗要都给我，难道你不想跟我做好……」话未说完，她看着沈柔手背上的伤，眼睛一瞪，怒气冲冲道：「怎么回事，谁打的你？竟然有人敢打你，我跟她没完！」 察觉出刘敏儿要下轿，沈柔忙反手握住她：「没事，你放心，事情我都解决了。我……我抢了沈家所有的财产，却仅仅因为不小心被打了这一下，很值得了。」怕刘敏儿觉得她太过黑心，沈柔说的有些犹豫。 刘敏儿的确有些愕然：「全部财产？那沈轩，还有沈太太，他们都能同意？」 自然是不同意的，沈太太还叫了娘家人来。然而那又如何，沈柔道：「沈太太的儿子，不是我爹亲生的。至于沈轩，他本就不被允许接手沈家生意，如今我分给他一个小铺子和一些钱，他和他姨娘很快就会搬出沈家。」 对于沈家的事，刘敏儿已经不大在乎了，而沈柔做的事虽然叫她惊讶，但沈家的事她多多少少知道些，沈家能有如今，靠的是当年沈柔娘的嫁妆和她娘的能干，所以她抢走沈家所有的财产，也不算太过分。毕竟，她还给沈轩分了小铺子呢，而沈太太既然生的孩子都不是沈家的骨血，那自然什么都不能给她。 见刘敏儿没露出异样，沈柔松了口气，便催道：「敏儿，你快走吧，别误了吉时。待你三朝回门时候，空了再找我说话。」 时间的确是不早了，刘敏儿只得点点头，道：「那好，三日后见。」又道：「沈姐姐，你日后若是有难处，可以来找我大哥，或者打发人到隔壁县来找我。」 沈柔含笑点头，道：「快盖上盖头。」 待刘敏儿胡乱把盖头盖上后，她语气郑重道：「敏儿，祝你幸福。」 刘敏儿侧首，隔着红盖头道：「沈姐姐，你也幸福，我们一起幸福。」 大红花轿被抬起来，鞭炮再次噼里啪啦响起，迎亲队伍渐渐走远，沈柔面上的笑却一直都没落下。 沈柔的不对劲何秀婉和周山海当然发现了，因此刘敏儿走后，夫妻俩就叫住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其实并没彻底解决，甚至今天要不是芳草过去，沈柔甚至都有危险。只不过眼下她既然出了沈家，那危险自然就也不存在了，而她想要做到的事，也势必得做到。 何秀婉和周山海不是外人，甚至若是想要京中那位大人物的关照，说不定还离不开周山海这个中间人，因此沈柔便把事情告诉了他们夫妻俩。 v第39章[02.21] 的确是沈太太和沈轩联手想抢沈家生意的管理权，只不过沈柔早有准备，这两人根本无法从她手里讨得什么好。沈太太不甘，怕沈老爷就这么死了，她和还未成年的儿子什么都落不到，于是便找来了娘家人帮忙。 沈太太娘家在丰田县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又有她和薛姨娘两人一起给沈老爷吹枕旁风，而沈老爷当然不希望家产落到女儿身上，女儿以后是别人家的人，可家产却都是沈家的，是理应给他儿子们的。这般里应外合，沈柔没想到在自家还会遇到被困住的事，她的人手要么在外院要么在铺子里，因此今儿芳草若是不去，她便是不完蛋也肯定是要狠吃一番苦头的。 只不过芳草去了，而她，也算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将事情简单说了后，她道：「我得带些人回去看看，我爹知道了他早在我娘没了的时候就失去了生育能力，这会儿不定气成什么样了。若是他有个万一，沈轩靠不上，小儿子又不是亲生的，也就只有我给他操办后事了。」 看着沈柔平静的面容，周山海心里不由道：这是个狠角色啊！虽然害了沈老爷的是她娘，但她能不声不响忍了沈太太和那私生子这么久，甚至还看着无数次沈老爷亲近那私生子，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沈柔并没说太多自家的事，实际上要不是想继续相交下去，她连这些都不会跟夫妻俩说明。家丑不可外扬，而这事说出来，对她娘的名声也有影响，她娘已经不在了，她不希望还有人去评判。 但实在是怕了，曾经利用过刘敏儿，险些丢了这么个朋友，即便如今找了回来，但她也怕，怕其他人会因此觉得她不可相交。她虽是生意人看重利益，但再看重利益的人，心里也会有一块地儿留给感情。 不过何秀婉和周山海也只是心里感叹下，即便沈柔对沈家人的做法在这个时代来看太过了，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也算是大概知道沈柔的为人。她这么做，她娘这么做，想来都是有理由的。毕竟古代纵然男人三妻四妾正常，但有能接受的，肯定也有接受不了的。实际上若是在现代，沈柔的娘这么做，犯法之外，还挺解恨的。 周山海点头，道：「我跟你过去一趟吧！」 沈柔笑，看了眼何秀婉，知道这对夫妻没有怕了她。 「不用，我手里有人用，你们放心吧，太太生的孩子不是沈家骨肉，他们不敢闹的。若不然，这样的丑闻曝出来，我爹是丢人，但对沈太太的娘家影响更大。」为了子嗣就跟人私通生下私生子，这样以后谁还敢娶他们家的姑娘，不怕被戴上这样的绿帽子吗？ 周山海便道：「那行，明儿个我们一家就要去京城了。你这边若日后有需要帮忙的，直接去府城找人吧。」 沈柔的杨记ke 没少给姜小五交「保护费」。 沈柔应下，道：「明儿我怕是不能来送了，在这里就先祝你们一路顺风，平平安安，到了京城记得来信。」 正说话间，芳草跑了回来，到得跟前气喘吁吁道：「沈小姐，我们小姐叫奴婢过几天再过去，说是让奴婢留下看看您那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告诉奴婢，奴婢去跟老爷还有两位少爷说。」 沈柔怔了怔，继而摇头道：「我这里不用你管，放心吧，我既已经出来了，沈家便没人能奈何我了。你快去追敏儿，你家小姐刚刚嫁人，对夫家还什么都不熟，你是她跟前最得力的大丫鬟，你不在她会很不方便的。」 芳草还要说什么，沈柔推了她一下：「还有秀婉姐姐和周老板呢，他们也都会帮我的，你快去！」 芳草到底更担心自家小姐，见沈柔这么说，便跺了跺脚，道：「那您若是有难处一定要说，奴婢先走了！」 芳草越跑越远，沈柔看着她的背影笑得很甜。 · 一切事了，又交代了已经赶来县里的何大宝几句，次日上午周山海这一行人就出发了。除了花大价钱请的护卫队，随行的人并不多，何家村胡家村的六个小弟已经分布在镇上县里和府城，最后好不容易才抽出了个胡伟。另外就是周小如何秀琴以及乔大夫，邵妈妈是本地人舍不得家里，已经回家去了。陶嬷嬷和叮叮本是可以跟着的，只是已经找到叮叮那沦落风尘的大姐，她们想要留下救人。至于何秀梅和赵然，因着大宝要用功读书，他们主动留下看顾何铁柱和吴氏以及何奶奶，便也没跟着。 在镇上和县里都留了若是看见周河源父女就一定把人留下的话，一行人便往京城去了。因着有才刚刚能一个字两个字往外蹦着说话的小宝珠，一路上便不好走太快，最后等到京城的时候，这一年最热的季节都已经到了。 因早早就来了信，这边廖有为算着日子，到他们快到的这几日每天都抽空往城门这来转转，而郑加更是被打发的见天过来等着。 倒也是巧了，周山海一行人赶到的时候，不仅郑加和廖有为在，就是何秀兰也在。两边相见，周山海跳下马车，坐了许久马车的何秀婉和小宝珠也紧随其后。 「可总算把你们盼来了！再不来，我都想去迎你们了！」廖有为说着，上前给了周山海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就朝何秀婉怀里张手要接小宝珠。 小宝珠歪头看着他，因为不认识，并没伸出手。 何秀婉笑着对她道：「宝珠，这是姨夫。姨夫家里有个很可爱的虎子哥哥哦，一会儿咱们可以去找他玩。」 小宝珠扭头看向何秀婉：「虎子……哥哥……好看？」 廖有为不解：「小宝珠在说什么呢？」 周山海捂脸，身为小宝珠的爹，他当然知道自家闺女在说什么。他正要帮着遮掩，何秀婉就已经笑着解释道：「小宝珠问你，虎子哥哥是不是像你一样好看？」 周山海：「……」 这有个坑女儿的娘，真是小宝珠的不幸啊。 不过小宝珠可没这感觉，她娘说出了她的心声，她正高兴的拍着巴掌满脸傻笑呢！ 廖有为哈哈笑起来，纵来了京城后向他抛媚眼的女人不仅形形色色且还越来越多，他也知道自己的确算是英俊了，只不过被个小女娃夸好看，那还真是生平第一次。 他高兴的弯腰凑上去，指着自己的侧脸道：「来小宝珠，好看的姨夫叫你亲一口。」 亲什么亲啊！ 周山海心里不爽，正要把廖有为拽开，小宝珠就已经猛地往前一凑，在廖有为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 周山海：「……」 这是什么闺女啊！ 廖有为瞧见他的脸色，顿时笑得更张扬了，揽了周山海肩膀，两个大男人的两张大脸一起凑到小宝珠跟前：「来来来小宝珠，姨夫和你爹，谁更好看啊？」 v第40章[02.21] 小宝珠眨眨眼，朝周山海张了手。 周山海顿时不气了，将小宝珠接到怀里，换成他得意的看向廖有为了：「跟我比帅，下辈子吧！」 说着，亲了亲自家闺女粉嫩嫩的小脸蛋。 廖有为立刻争辩起来。 何秀婉无奈的摇摇头，往何秀兰跟前走去，只一打眼她就惊喜道：「秀兰，你有啦？」 何秀兰的小腹已经微微凸起了，她摸了摸肚子，笑道：「是啊，都四个月了。」 「真好！」何秀婉握了妹妹的手，回头冲那两个在小宝珠面前争风吃醋的男人道：「行了，你们别说了，先回家，到家里再好好说！」 廖有为这才反应过来他的媳妇儿正怀着孕呢，望着把小宝珠抱着不肯撒手的周山海，他走过来揽过何秀兰，指着她的肚子道：「你等着吧，再过几个月，我也会有一个粉嘟嘟的小闺女的！」 周山海不理他，只对何秀兰道：「秀兰，恭喜。」 何秀兰轻轻打了廖有为一下，道：「姐夫，走吧！」 宅子是早就买好了的，就在繁华街道上一间三层的大铺子后面。过了那铺子里的后院，后门正对着宅子的大门，中间是一条小巷，夫妻俩在铺子里忙活，结束了只要过一条小巷就能到家了。 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能买到这样的房子可不容易。 廖有为直接把他们带到了铺子里，从铺子的大门口进去，出了后门又进了新宅子。宅子同样是个小两进的，廖有为不仅早早让人帮着打扫好了，眼下还给灶上以及院里都配备了下人，这都是他新买了来的。 待到了屋里坐下，他才道：「这宅子和铺子都是安王的产业，咱们给他可上供了不少钱了，这些你只管使着就是，左右赚了钱还得继续上供的。另我灶上买的只是个普通会做饭的妇人，另还有两个粗使的婆子和丫头，贴身伺候的还没买，你安顿好了回头我叫人牙子带了人来你们挑。眼下最重要的是，今儿晚上我带你去见安王。」 是要见的。 周山海点头，两人聊了会儿在京中开铺子的事，到最后不得不说起如今于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事：「二皇子的眼是彻底的瞎了，没治好吧？太子那边，受苛责了吗？」 廖有为道：「是彻底瞎了，治不好。太子那边受了几次训斥，但没有伤及根本。只不过……」廖有为笑了笑，「二皇子瞎了眼，彻底绝了登上高位的路，岂能不恼不怒。纵然起初太子只是被训斥，但后来二皇子可没少找他的茬，偏偏他还不能计较只能一次次退让，今年才不过三月，他就已经有两次忍无可忍对二皇子出手了。而这两次，纵然二皇子并没有怎么着，但他却当真惹恼当今圣上了，虽没废了他的太子之位，但却说他小肚鸡肠，对一个身有隐疾的兄弟都做不到大度容忍，实在难当大用。」 周山海舒了一口气。 小肚鸡肠，难当大用。 这可是很严厉的指责了，真较真起来，他的前路可以说是彻底死了。 廖有为眼光不错，帮忙挑的下人不仅一看就老实本分，还个个都手脚利索。当然，也多亏了他们因不便带的东西不多，所以当天晚上就收拾好了大半。 赶路太过疲惫，晚上小宝珠正喝着特意给她做的米糊糊就睡着了。从县城到京城，这一路大人其实还没有太辛苦，真正辛苦的是小宝珠，她是在路上断的奶。原本何秀婉想喂到她满一周岁的，奈何赶路吃喝不够条道，她的奶水越来越少最后直至没有，便不得不给小宝珠断了。 好在小宝珠天生好带，只在前几日哼哼唧唧哭了几回，后面慢慢就习惯了。但实际上还是瘦了些的。 周山海和廖有为去往安王府后，何秀婉便抱了小宝珠回屋，将她小手小脸小脚丫全部用热水擦过一遍，见她睡得安稳，这才出来跟何秀兰闲话。 姐妹俩分别大半年，过年的时候何秀兰也没能回家，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再加上何秀琴也跟来了，少不得又说了回何秀琴的事，姐妹俩又骂了回崔民。 最后，何秀婉才道：「你来京城后怎么样？有为他二叔，还有没有为难你们？」 想起刚来京城住在廖二叔家的事，何秀兰的脸色微微有些冷，但想到如今，脸色又缓了些：「刚到的时候，大约是他二叔的意思，叫他二婶把娘家的侄女儿接来了。」话只说到这便不用再说了，意思已经很明显，「……后来有为生气，我们直接搬了出来。」 何秀婉拍拍她的手：「还好有为是个好的。这种事，你可千万别跟有为生气，若是你跟他恼了，那才真是趁了他二叔二婶的意了。」 想到最开始自己是狠耍了一通脾气的，何秀兰就有些后悔，不过如今她是再不会那么傻了：「姐你放心，我才不会那么傻呢，如今我们搬了出来，家里事事都是我拿主意，可比在廖家时候舒服多了！」 想到这些，何秀兰就不由想起在廖家时那些被廖二婶逼着学规矩的日子，大家的太太奶奶们行走坐卧都有一套规矩，她这个乡下姑娘哪里知道，当真是被狠磋磨了一阵。不过如今……廖有为帮安王做事她并不是很清楚，也不大懂这其中的事，但她知道在京城，有时候有些不可避免的女眷交流，当初廖二婶教她的那一套表现出来，的确是能叫人高看她一眼的。 「姐，回头美人馆开业，我这有了身孕肯定大部分时间都是你在待客，我也给你找个老师吧？」她提议。 何秀婉不解：「老师？什么老师？」 何秀兰道：「就是教你礼仪规矩的老师。如今美人馆的名声我也传播了些出去，另还有咱们美人馆真正传来的，要是这边开业，到时候京里达官显贵家的女眷肯定是都要来的。咱们若是不学着些，就怕到时候会不小心得罪了人家，那麻烦可就大了。」 那麻烦确实大。 且他们是帮安王殿下做事的，想来除了钱的供应，安王殿下也肯定不希望他们得罪达官显贵们吧？或许还希望他们巴结呢，真要是得罪了，安王殿下只怕都不会护着他们，毕竟他们这种底层的人算不得什么。 何秀婉郑重起来：「那好，你那里若是有人选，你就帮我请一个。」又说到小宝珠，「还得再请个靠得过的来照顾小宝珠，铺子里忙的话，我怕是顾不上她。」 何秀兰点头应下：「老师我帮你找，伺候的人叫有为喊人牙子来，回头你和姐夫好好挑挑。」 · 另一边，踩着夜色，周山海跟廖有为被引进了安王府。开的是正门，而引他们的，正是姜小五本人。 v第41章[03.01] 纵然周山海身为现代人，也被姜小五这操作惊到了，这也未免太屈尊降贵，让他不仅仅是受宠若惊，简直是心里不安极了。 姜小五只当没看出来周山海的异样。 周山海这一年多给他的钱其实已经惊到他了，纵只有他出宫开府拿的二十万两安家费的九牛一毛，但想到当初离开运来镇的时候周山海才刚在县里开铺子，如今这才不过刚一年出头，他便已经把府城的铺子都开稳了，而月月往京城送的银子也都在增加，这般赚钱的速度，真正忠心的给他做事的话，那于他而言不异于天大的助力。 所以便是屈尊降贵些又如何，只要周山海忠心，便是称兄道弟都可以！ 回了京城的姜小五变化很大，不仅仅是衣着配饰上，还表现在气势与气度上。安王府内灯火通明，一身华贵常服的姜小五走在前面，面上含笑的给周山海介绍安王府内夜景。周山海看着这样的他，面前却仿佛看到了另一幕，高坐在金銮殿龙椅上的姜小五，气势迫的他不得不下跪。 要是在现代时候，不知道古代真正情况的他，甚至会中二的说跪什么跪，他穿越了也会走上人生巅峰，绝不可能像古代人一样对着皇上就下跪的。但真等到了这一步，这社会的阶级，这封建王朝的权力，都在压迫着。 而他能遇到姜小五这般礼贤下士的，已经是他运气足够好了。调整好心态，他也有心情来欣赏这园子了，不愧是王府，在现代他没能去过首都逛那些皇宫王府，没想到在古代倒是先逛了个王府，他运气这么好，说不定来日还有机会去逛一逛皇宫呢！ 这帮子人过得可真幸福啊！ 这么大的王府就姜小五一个主子，那么多的下人都伺候他一个，想想真幸福。可惜自己没那能耐，要不然都想造反自个儿当皇帝了，想想就觉得那日子美妙。 「咳、咳、」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周山海咳嗽了两声，脸色微烫的把这念头赶跑了。他真是日子过得好有些飘了，居然都敢想这些了。 一行人到了姜小五的书房，坐下后，姜小五道：「听说你生了个乖巧可爱的女儿，什么时候抱来叫我瞧瞧。」 周山海懂姜小五的意思。 但他却道：「可爱倒是真可爱，我这做爹的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可爱。但乖巧还是算了吧，小家伙脾气暴躁的很，还是等大些懂事些，再带她来见您。」 姜小五笑笑，他提起小宝珠不过是为了亲近，为了表明他重视周山海，并不是真正的要见小宝珠。如今周山海这么说，他便笑笑，岔开了话题。 姜小五看重的并不是美人馆能发展到什么地步，他看重的是周山海这个人在做生意上的能耐，因此今儿个来他没问太多周山海关于美人馆的发展，而是把手下赌坊和酒楼两大产业交到了周山海手里。 周山海这下更不安了：「王爷，这……」 纵然穿越后他的运气是真的好，上山能打到别人一辈子也打不到的野味，到了镇上随便就能碰到够兄弟的廖有为，还能接触到想争夺皇位的姜小五，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就真的浑身主角光环厉害的不行。 他哪里会做生意，他是误打误撞有之，占了古代没有美人馆这样的服务行业便宜有之，但绝不证明他在做生意这一行很厉害啊！ 姜小五却不容他拒绝：「放心，我叫秦二带你去见那些掌柜。你有什么想法只管吩咐，有秦二在，他们不敢不听你的。」看着周山海那不自信的模样，想到他到底不过是乡下穷小子，便是有本事，心理压力怕是也不行，因此最后又加了一句，「当然，若是你实在拿不定主意，可以和他们商量，也可以来问我看法。」 本就不是能拒绝掉的事，周山海也只能应了。 这般谈完话时间已经不早，姜小五倒是体贴周山海赶路辛苦，便主动叫他回去了。只不过在周山海走之前，他冲着书房里间叫了文若霞：「文氏。」 文若霞很快出来，白衣绿裙，燥热的夏日夜里这般打扮叫人一见便觉得舒爽。她似乎比在运来镇时更漂亮了，面色淡淡，眉眼无情，出来后冲姜小五福了福身后，便走到周山海跟前，送上了一个大红色的锦盒。 「这是？」周山海看向姜小五。 姜小五笑了笑。 文若霞便道：「听说秀婉生了个漂亮的小姑娘，这是我给小姑娘准备的礼物，给她戴着玩儿。」 周山海又看了眼姜小五，接过了锦盒：「……谢谢。」姜小五现在不叫文若霞亲亲了。但是叫文氏，不知道她如今身份，他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啊！ 文若霞淡淡道：「不客气。」 话落退到姜小五身边，垂了眼睛，犹如雕塑。 周山海没再看她，和廖有为一起出去了。 直到出了安王府上了马车，周山海才问廖有为：「现在是什么情况啊？文若霞没名没分跟着安王吗？」 廖有为叹气：「她哪有选择的余地。」 是，他们都没有，更何况文若霞。 只不过……周山海道：「我以为安王是喜欢她。」 廖有为想了想，道：「喜欢兴许是有的吧，但那喜欢在他心里所占并不重。对了，他赐婚的圣旨是这个月初下来的，一正妃两侧妃全都定了。大婚的日子我倒是还不知道，但想来不会太晚，就这一两年的时间吧，实际上他如今才被赐婚已经算是晚了，其他皇子像他这年纪，孩子都有了。」毕竟姜小五十五岁就出宫开府了。 正妃侧妃都定了，那文若霞撑死就是个侍妾。 而若是日后姜小五做了皇帝，以她的身份，撑天也就是个低等嫔妃。姜小五如今就不够喜欢她，来日她再老上几岁，怕是就更不可能喜欢了。在这古代，没男人的喜欢，也没得力的娘家，进宫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可怜是真可怜，只不过他也帮不了任何。 只能说，这就是她的命。 生来命苦，怪谁都没用。 v第42章[03.01] 廖有为也是有些同情文若霞的，当初放了她走，便是希望她余生能过得好一些，开心一些。可如今……当真是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了。不过，他心底最深处倒是挺谢谢文若霞的，谢她果断的离开，若不然，他们此时还是夫妻，彼此没有深爱，于他其实也是折磨。 可如今就不一样了，他有秀兰了。 想到这么晚了秀兰大着肚子的人了还在外面呢，廖有为探头对外面的马车夫道：「快着些。」 马车飞快的跑起来，两人都没再想文若霞。 而此时文若霞仍旧老老实实站在姜小五身侧，连姿势都没变一下。姜小五斜眼看向她，继而拍了拍自己的腿。 文若霞面无表情的坐在了他腿上。 姜小五心里叹气，抱紧文若霞，抓住了她细嫩的手指把玩着：「我依稀记得你似乎跟周山海的太太很投缘？」说着不等文若霞说话，便继续道：「如今他们一家搬来了京城，你若是没事，倒可以去她那边走走。到美人馆挑挑胭脂水粉，和她说说话谈谈心。」 原来周山海也和廖有为一样，都落入姜小五魔爪了。 文若霞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是淡淡：「好的。」顿了下，似乎是想到什么，声音也有些异样起来，「你放我单独出去？你不怕我……」 不等她说完，姜小五就已经打断她：「你若是敢跑，我就杀了小容。而把你抓回来后，我会敲断你的腿！」 呵。 文若霞心里嘲讽的笑了笑，什么都不说了。 她知道，姜小五可不是说着玩，他是真能干出这事。 文若霞始终如此冷淡，姜小五再想要了她的身子也下不去手，倒不是他是不强人所难的君子，而是他始终不信捂不热文若霞的心。 因此抱了会儿，他便松开了：「回去睡吧。」 周山海和廖有为赶回来时，何秀兰都已经困的倒在软榻上打起了盹。孕妇本就嗜睡，再加上她虽比何秀婉年轻，但这却是第二个孩子了，还有之前为了离开曹家不顾身体的把自己饿瘦，她的身体早早是受了极大损伤的。 何秀婉迎上廖有为，低声道：「我本是叫她就在这睡了，她偏不肯。现下既你来了，便抱她回去吧。」顿了顿，语气有些怀疑道：「你能抱动吧？若是抱不动，不然叫山海哥帮你。」 被周山海带的，何秀婉如今于小事上便很是看得开。更何况何秀兰是她亲妹妹，周山海的心她又无比清楚，再则廖有为还在呢，为着秀兰好叫周山海抱一下也没什么。 毕竟她都快生了时，周山海也抱得动他。 廖有为本还有些愧疚害何秀兰辛苦了，听了何秀婉这么看不起他的话后，顿时昂首挺胸，屈肘恨不得露出肌肉：「大姐你瞎说什么呢，我怎么抱不动，她再胖二十斤我也抱得动！」 周山海低笑，说何秀婉：「你伤了他男人的自尊心了。」 可不就是！ 他的媳妇，当然他自个儿抱！ 廖有为轻哼了声，上前当真是毫不吃力的抱起还在睡着的何秀兰，步子不大却很稳，走到何秀婉身边还气呢：「你看看，我轻轻松松就抱起了！」 何秀婉无奈的笑，道歉道：「好，我错了。你快别说话了，小心着些。」 廖有为也不敢大意，见院子里不够亮，又低声吩咐郑加和周山海：「快快快，你们赶紧帮我点灯照明，这院子里太暗了！」 有两个人帮着照明，出了宅子后又沿着小巷往路边走了十来步，这才到廖家的马车边。时间已经很晚，再则来日方长呢，便什么话都没再说，待他们夫妻上了马车，周山海便回身往家去了。 马车比走路时还要颠簸些，睡得很沉的何秀兰迷迷糊糊转醒，感受着熟悉温暖的怀抱，睁着眼迷迷糊糊看了廖有为一眼，轻哼一声又睡了过去。 有廖有为在，不管在哪里，她都很安心。 廖有为眼里带了丝笑意，摸了摸何秀兰略微圆润了些的下巴，心里莫名想起了最初见到何秀兰的时候。依稀记得那一次隔着一条马路，他还不大敢相信跟何秀婉站一起的何秀兰，那般的女大胖子会是何秀婉的亲妹妹。 而后来，这女大胖子还跟他打了个赌。 只不过想到何秀兰当初是怎么赢的，又为什么要那么努力的去赢，廖有为的心便有些酸涩起来。他的手慢慢下滑，最终落在何秀兰的腹部，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他一定会给她们母女最好最幸福的生活！ 他希望，她能永远忘掉过去的难过。 另一边，周山海拿了文若霞给的大红锦盒，打开来一看，里头很简单的摆了大半盒子的珍珠。一颗颗圆润饱满，不仅光泽度很好，还几乎全都一模一样大。这时代珍珠可不便宜，而这么多上好的珍珠，其价值是不可计量的，因为以他们的身份可能想买都买不到。 何秀婉惊叹道：「这么贵重的礼物！」 这虽是文若霞给的，但代表着的却是姜小五的态度，周山海道：「看来以后要更卖命的干活了。不过这珍珠倒是极品，你和小宝珠一人一半吧，这来了京城，回头我估摸着你的首饰也得换一批。」 是，便不是为自己，为了美人馆也得换。 何秀婉没异议，只是这么好的珍珠，想到刚刚看见的在东侧间里睡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的小宝珠，她却道：「我还是不要了，这么好的珍珠，给小宝珠留一半，剩下的以后再传给儿媳妇一半。」 周山海看了眼何秀婉的肚子，他是知道何秀婉肯定还想再生的，而在这古代，只有小宝珠一个也的确有些冷清，只是再生也未必就是儿子啊！ v第43章[03.01] 他道：「便是再生个女儿也很好，姐妹俩。」 何秀婉却想，若是再生个女儿，那她还得再生。不论如何，她一定要生个儿子的。 即便她已经改变很多，但有些根深蒂固的观念，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只不过这话她只在心里想想，没说出来，周山海便不知道。 「这是文小姐给小宝珠的，你是小宝珠的娘，你们一人一半很是应当。再说什么二闺女和儿媳妇，那都还早得很呢，有我这个当爹的在，还能缺了她们首饰戴，可没道理抢小宝珠的东西。」周山海道，他这个当爹的还是分得很清的，而想到现代那些母女装什么的，他便来了兴致，「听我的，你跟小宝珠都用这珍珠做些首饰来戴，回头你们母女俩戴一模一样的，多好看啊！一看就是母女俩！」 何秀婉想了想，也不由笑了。 「行，那就听你的，我家夫君能干着呢，还能挣不来几样首饰！」夸了周山海一回，少不得又问了回他在安王府的事。 如今的何秀婉眼界早已不是当初了，周山海在这古代学习着经商之道，何秀婉同样也没落下。夫妻俩共同进步，因此他便也不瞒着，把姜小五吩咐的事都说了。 夫妻俩就此事合计了一番，又感叹了回文若霞的事，到底是赶路辛苦，最后便双双睡了。 · 第二日何秀兰就把正在教她的老师给送来了。那个老师是廖有为托人请的，据说从前是在宫里服侍过贵人的，这样的人教礼仪规矩，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何秀兰如今在孕期，出来走动不多，而何秀婉这边算是迫切需要，所以她便干脆送来了。 而后续的买人，可以说何秀婉和周山海本是都不习惯人伺候的，从前在老家也不过就是灶上有人忙活，另还有个叮叮跑跑腿罢了。而如今廖有为已经帮着在灶上安排了人，宅子里粗使的下人更是已经有了四个，前头铺子里夫妻俩人外加周小如何秀琴，另还有个胡伟。所以眼下便只需要找一个专门照顾小宝珠的就行了，另又想着小宝珠一个人太孤单，便又买了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只陪着玩罢了。 很快人选便定好了。 给何秀婉上课的，是宫里曾经据说伺候过贵妃娘娘的，她自称如妈妈，何秀婉便也这么跟着叫了。这种老师，并不是真正意义上那种拜师求学，更类似于主家出足够的钱，就能请她来罢了。这边除了何秀婉，何秀琴和周小如也要学，多花点钱倒也值得。 而照顾小宝珠的，是个三十上下的普通妇人，她是死了男人，家里又有两个儿子，因此才自卖自身想赚些钱，好送回去给兄嫂教养儿子用的。 陪小宝珠玩的小丫头是八岁，叫小秀。 将小宝珠安顿好，众人便可以放手去做正事了。因着周山海要接管姜小五手下的赌坊和酒楼，所以美人馆这边主要就是何秀婉和胡伟负责，这边的装修以及内部货架甚至包括胭脂水粉的进货，都已经被廖有为何秀兰提前准备好了，而何秀婉和胡伟又都是极有经验的，因此将准备的开业活动商量好得了周山海首肯后，这边便准备开业了。 只不过开业前，文若霞却来了。 盛夏里她穿了一身绿裙，只头上一支攒珠发簪，耳朵上一对儿绿宝石耳坠，手腕上一对儿翡翠手镯，通身便再无其他饰物。今儿的她倒是和那日在安王府里不同，许是因为能出府获得了短暂自由，看见何秀婉时她面上挂着淡笑，但眼底却是满满活力与朝气。 「秀婉。」她难得的没再称呼周太太。 「文小姐。」何秀婉却依然叫她文小姐，没有过多客套，也不曾小意讨好，只语气如常的道：「好久不见了。」 文若霞笑：「是啊，一年多了吧？听说你生了个女儿，真好。」 回到京城，因为是她的伤心地，她并未觉得亲切觉得开心。却不曾想，在这京城见到何秀婉，她竟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高兴。 何秀婉是打心底同情文若霞的，文若霞的遭遇，便注定了她是个可怜人。但此刻见到她，见她这般柔柔笑着说话，何秀婉却觉得没有了那样的想法。看着这样的文若霞，她觉得文若霞或许并没有他们以为的可怜，以为的不开心。当然，这不是就证明文若霞开心了，而只是……看着这样的她，觉得她好似并不在意那些外在似得，她身上似乎有些脱俗的感觉。 也许是她感觉错了，这只是文若霞苦中作乐。 但不管是哪一种，文若霞身处如今的境地，竟还能这般云淡风轻的笑着，不露出悲伤无助甚至是求人帮忙的模样，都是让何秀婉敬佩的。 她本就不讨厌文若霞，如今便更是喜欢了。 「像个皮猴儿似得，你若是不嫌弃，一会儿我带她见见你。」何秀婉道。如今小宝珠已经开始学走路，这话不是自谦，是真的像皮猴儿。 文若霞像是很有兴趣：「我怎么会嫌弃，小孩儿多可爱，一会儿你带我去后面见她吧，这外面太闹，别吓着了她。」 美人馆还没正式开业，但这本就是繁华街道，外面的确很热闹。不过小宝珠才不会被吓到，她只会拍巴掌叫着要出去。何秀婉没说这些，她感念于文若霞的好意，只不过两人到底不曾深交，如今都已经为姜小五做事，便是当初文若霞在镇上美人馆的提醒，此刻都不好拿出来说了。 文若霞却是主动开口：「定下开业的日子了吗？我平日无事，若是定下开业的日子了，那我是一定要来的。还有……」她笑了笑，隐有自嘲意味，「我在京城出身长大，认识一些朋友，另此次回来也结识了一些人，到时候我也去宣传宣传。」 她没说帮美人馆宣传。 何秀婉知道，她是深知美人馆如今真正的幕后老板其实就是姜小五的，虽然姜小五什么都没付出，但他一个安王的地位，便已经足够。 只不过，文若霞这么说，是在帮姜小五？ 到底交情不够，即便有这样的猜测，何秀婉也不好劝文若霞的私生活。因此便只笑笑，道了谢。 文若霞没久待，在铺子里挑了些胭脂水粉，吩咐跟着的安王府的丫鬟付了钱。何秀婉本是不想要，文若霞却硬要她收下了，姜小五给她钱，本就是叫她花的，她能有个喜好，姜小五只怕还高兴。 随后又去看了小宝珠。 文若霞似乎很喜欢小宝珠，竟是陪着小宝珠学了会儿走路，然后又将她抱在了怀里逗着。 小宝珠是最喜欢美人的，文若霞长得好看，她心甘情愿被文若霞抱着，还去摸文若霞的脸，肉肉的食指去点文若霞耳朵上水滴模样的绿宝石耳坠。 文若霞直接把一对耳坠取了下来，逗着小宝珠玩却不敢直接给她，这小东西小孩儿不能拿着，若是一不小心吞了就麻烦了。待小宝珠有些不高兴了，她才柔声道：「这个给小宝珠，待小宝珠长大后有了耳洞，给小宝珠戴好不好？」 v第44章[03.01] 小宝珠鬼精鬼精的，竟是连连点头。 等文若霞把耳坠递给何秀婉时，更是高兴的拍起了巴掌。 何秀婉不得不板起脸教训她：「宝珠，这是别人的东西，咱们不能见着别人东西好就要，知道吗？」 文若霞道：「没事儿，秀婉，你拿着吧。都是小东西，不值什么钱，小宝珠只是看着新鲜想要玩玩，哪里就是瞧见别人东西好就要了。」 小宝珠却是听懂了她娘的话，瘪了瘪嘴，扑进了文若霞怀里。仰头一看，文若霞的耳朵空空荡荡的，真是不好看啊。她又转头，张着手要去拿耳坠。 耳坠还在文若霞手里，何秀婉拿起一个递给她。小宝珠接过耳坠，却是往文若霞的耳朵摸去：「戴上，戴上，好看！」 文若霞的心都要软化了。 微微偏着头，任小宝珠戳了好几次，耳朵都戳的有些红肿了也没生气。 还是何秀婉看不过去，上前帮她戴好了耳坠，忍不住就道：「既是喜欢孩子，那就自己也生一个。」话落，才意识到这话不妥。 文若霞笑了笑，却并未生气。 她没在宅子里久待，纵然姜小五放她出门她可以自由的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但她清楚，她在何秀婉这里待的太久，于何秀婉而言并不是好事。 却没想到，出了美人馆准备离开的时候，却有两辆马车停下，从上面走下两个打扮华贵的大家小姐来。两人都很漂亮端庄，但是看向美人馆门口时，不知看的是文若霞还是何秀婉，也或许两人都有，眼底却是根本不遮掩的鄙夷与不屑。 何秀婉不知道两人身份，文若霞却瞬间明白了。她本就不是蠢人，姜小五被赐婚谁家闺秀她自然是知道的，此刻一看两家马车上的印记，便知道来人是姜小五未来的两个侧妃了。 她低声跟何秀婉道：「是安王的两个侧妃，别得罪。」 何秀婉立刻打起精神来。 文若霞则带着丫鬟准备离开。 经过两位小姐时，其中有一位冷冷道：「站住！」 文若霞停脚。 偏过头，不客气的上下打量了两位小姐一眼，淡淡道：「有事？」 两位小姐着了淡粉色衣裙的姓王，着了淡紫色衣裙的姓喻，此刻王小姐面上已经现了怒意：「你这是什么态度！」 文若霞觉得有些好笑，这两人竟是冲她来的？ 她们若是知道她根本不想留在安王府，根本不想没名没分做那传言里万般受宠的侍妾，怕是压根就不会信吧？不过，姜小五这般利用她遮掩外人目光，叫人以为他是沉迷美色与金钱的纨绔，实际上于她来说也一样是保护伞。 她往两位姑娘身后的马车看了眼，淡淡道：「王小姐，喻小姐，对你们，我应该是什么态度？哦，你们是未来安王侧妃，未来我应该给你们磕头敬茶，见了你们也应该行礼问安。但现在……你们不还不是吗？你们只是王小姐和喻小姐，而我却是安王最宠爱的侍妾，你们竟然敢得罪我？不怕我回去吹吹枕边风，叫你们嫁进来后干脆连安王的面都见不到？」 王小姐和喻小姐的脸都要气青了。 然而她们却清楚，文若霞说的话真有可能发生。两位小姐纵然生气，纵然万般看不起文若霞，但理智和教养都在，还真是什么都做不出来。 文若霞和两位小姐无仇无怨，甚至也能理解她们。这是圣旨赐婚，不管她们喜不喜欢姜小五，这门亲事都由不得她们拒绝。她们今儿会找上她，也不过是为了以后能过得好，想来打探下情况罢了。 因此离开之前，文若霞好心提醒道：「美人馆是安王的产业，你们俩可别乱来。」 何秀婉已经笑着迎了上来：「是王小姐和喻小姐吗？外面日头烈，快屋里请吧！」 王小姐看她一眼。 倒是真没想到，这样一个小铺子里，居然有生得这般标志的女人。不过，还好是个妇人。 想到此，王小姐又有些懊恼，那安王又有什么好，一个没有进取心只知道沉迷美色与铜臭的家伙，嫁给他，当真是这辈子都毁差不多了！ 收回目光，她轻轻哼了一声，抬脚进门。 喻小姐紧随其后，也没理会何秀婉。 京城的美人馆分为三层，两位小姐各带了位丫鬟，由何秀婉陪着上上下下全转了遍。最后在二楼的厢房里王小姐停下，看着何秀婉道：「听说这里是安王的产业？他竟还涉及这样的生意吗？」 这两位是未来安王侧妃，也算得上是未来的半个主母了，美人馆想在京城好好开下去就需要靠山，而背后的大靠山是姜小五也没做隐瞒，所以何秀婉便恭敬道：「是，这里是安王的产业。」 王小姐又轻哼一声。 喻小姐也不大高兴，喜欢钱，涉及赌坊和酒楼的生意也就算了，如今竟是还做起了女人生意！ 然而再看不上这样的人也没办法，圣旨赐婚。 喻小姐便道：「你们美人馆的名声可不小，曾经还没到京城开店时我就听到名声了，听说你们于女子保养调理、梳妆打扮上都很精通。甚至于，还能帮着肥胖之人减重，真这么厉害吗？」 v第45章[03.01] 「精通倒是谈不上，但确实是略懂些。只不过从前我们是在小地方，如今到了京城，尤其是两位小姐这般一看就出身大家，想来于这方面甚至可能比我们还要精通。不过，小妇人这边也正打算请老师，希望日后便是面对二位这样的大家小姐，也能服务的叫你们满意。」这倒不是何秀婉说假话，她是真有这想法，但并不用再另请老师，只需再多付给如妈妈一些钱便是。如妈妈曾经在宫里伺候贵妃可不是白伺候的，一些美容保养小手段何秀婉亲事试验过，在她身上不是很明显，但在年纪略大些的何秀琴身上却是明显极了。 喻小姐诧异的看了何秀婉一眼。 王小姐倒是笑了：「还挺能说的嘛！」 何秀婉陪着笑笑，道：「两位小姐要不要试试我们这里的面膜？是由我们特意请的经验丰富的老大夫专门研制出来的，敷到脸上一刻钟之内便可洗掉，洗完后皮肤会又水润又光滑，回头小妇人再给两位小姐重新上个妆，也请两位小姐指点一二。」 喻小姐挑了挑眉。 王小姐倒真另眼看何秀婉了，这小妇人有意思啊，这口吻已经不是在招待客人，这是像自家首饰铺子里的掌柜，进了新的好的首饰后，巴巴儿拿到家里给她娘过目了。 有点意思，原来安王这么会调-教人的吗？ 她少了些因看见何秀婉和文若霞在一处的鄙夷与轻视，摆出了一般大户人家主母的模样：「哦？这什么面膜，竟真有那么厉害？」 何秀婉只道：「您何不试试？小妇人骗任何人，也不敢骗您二位啊！」 十个女人九个半都爱美，王小姐实际上早就意动了。不管喻小姐如何打算，她先点了头。 何秀婉叫了周小如来打下手，先是帮王小姐卸妆洗脸，看到王小姐真正的皮肤也可以说是吹弹可破时，她更明白，在京城这样的地界，大户人家的小姐们的确是有许多保养手段的。 给王小姐敷好面膜后，何秀婉叮嘱了她不要笑不要说话，便起身来看向喻小姐：「喻小姐，您要不要也试试？」 喻小姐淡淡摇头：「不必。你叫什么名字？」 何秀婉道：「小妇人姓何，名秀婉。」 喻小姐又问：「那你夫家呢？」 何秀婉道：「夫家姓周，这美人馆便是小妇人的夫君开起来的，多亏了安王殿下，我们一家才能到这京城来。」 这些情况实际上喻小姐都知道，确认何秀婉没半句假话，她脸色便缓了缓：「何氏，你同刚才那位文小姐，你们很熟？」 何秀婉语气依然如常：「倒不是很熟，只不过曾经有过接触。且她的身份……她来了，小妇人自然不敢慢待。」 这话倒是真的。 喻小姐头一次冷哼，却并没说什么。等了会儿才道：「听说她很厉害，一个嫁过人的女人，还能拢了安王一心一意宠着她。何氏，想来你该是瞧见过安王是怎么对她的吧？依你看，那文小姐有什么特殊之处，竟有这般本事？」 何秀婉心里对喻小姐有些不喜，但却也知道，以她的身份是绝不能得罪喻小姐的。因此压了压性子，道：「文小姐生得倒是很漂亮。至于其他的，一来小妇人生为女子，自是无法了解男人的想法。二来那可是高高在上的安王殿下，别说没机会，就是有机会，小妇人也不敢窥探于他的想法。」 这话依然是真的。 然而这一次，喻小姐却是将不高兴摆到了脸上：「好厉害的一张嘴！不敢窥探于他的想法，那么便敢敷衍我了吗？」 「小妇人不敢。」何秀婉低头。 「不敢？」喻小姐冷道：「我瞧你敢得很！」 何秀婉没说话。 周小如却有些忍不住，正要开口时，何秀婉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轻轻冲她摇了摇头。 周小如有些忍不住，这位喻小姐实在是太欺负人了！这根本就是故意找茬吗！就算她是未来的安王侧妃又如何，三哥不是说安王会罩着美人馆的吗？这倒好，旁人还没来欺负美人馆呢，他自个儿的侧妃却来了！ 因年少和为何秀婉抱屈，周小如冷哼了声。 「这是谁？好大的胆子！」喻小姐是个聪明人，因为全京城都知道姜小五宠爱文若霞，她便是气恼也不会对文若霞做什么。因为何秀婉和周山海是姜小五看重的铺子的负责人，她便也只敢言语吓吓。可看着周小如，只以为她是这铺子里的帮工或者是何秀婉的丫鬟，要是连这样的下人她都要顾忌，那她活得也太没意思了。因此一声喝骂后，她便吩咐丫鬟：「去，给我掌她的嘴！」 周小如都吓懵了。 掌她的嘴？她干什么了？ 「三嫂！」她反握住何秀婉的手。 何秀婉也立刻将她护在了身后，别说周小如还什么都没做，就算真做错了事，她也得护着。她道：「喻小姐，这是小妇人夫君的亲妹妹。」亲妹妹三个字她咬的有些重，又道：「她年少莽撞，哪里惹了您小妇人代她给您赔罪。还请您看在安王殿下的面子上，饶了她一回。」 喻小姐本只是想杀鸡儆猴，给何秀婉一点颜色看看。真要说起来，她其实并没多生气。可现在何秀婉提起姜小五，她却真的生气了。 安王殿下？ 她凭什么要看在安王殿下的面子上！ 她家里本是想将她送去二皇子府的，跟着那样一位英明神武的男人，以她的样貌和手段，未来成了她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是败了那也是她运气不好她认了！可谁知道二皇子瞎了，她竟被赐婚给安王！那是个太子厌恶皇后不喜，就连当今圣上都嫌弃不务正业的人！ 她本就没看上他，他竟还为着个宠妾闹出那么大动静。现下全京城都在看她们这正妃侧妃的笑话呢，安王宁愿要一个嫁过人的妇人，也看不上她们，这是多么狠的轻视啊！ v第46章[03.07] 他那般不给她脸，她又为什么要看他的面子！ 她没理何秀婉，声音更冷了：「给我掌她的嘴！谁要是敢拦着，那就一起掌嘴！」 何秀婉面色一变，松开周小如，手握了拳。 周小如又后悔又害怕，但看到何秀婉这般，便也跟着握了拳。大不了就打一架，反正打的是那喻小姐的丫鬟，就算她去跟安王殿下告状，她和三嫂应该也没事！ 本还在好好说话呢，这事情转变也太快了吧？ 王小姐意外，但并没有想拦着的意思，她和喻小姐说起来也算是竞争对手，她可没兴趣帮忙。这会儿真把这姑嫂两个打了也好，正好惹了安王殿下的恼，日后她才能有更多机会得安王殿下的好嘛！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这辈子已经注定了。 她正有些高兴，想要笑的时候才被脸上已经半干的面膜惊到了。她还做着面膜呢，似乎已经不止一刻钟了？不行，得先给她把面膜洗了才行啊！ 「停下停下！周太太快快快，我这面膜做了有一刻钟了吧？赶紧的，先给我洗了啊！」她急道。 的确到时间了。 何秀婉看她一眼，挡着喻小姐的丫鬟，回身吩咐周小如：「小如，你去帮王小姐洗。」 周小如明白她的意思，立刻抬脚过去。 喻小姐的丫鬟却恼的推了何秀婉一把：「不行！你去给王小姐洗！」 大户人家的丫鬟娇滴滴的，根本连推都没推动何秀婉。喻小姐看着生气，豁然站了起来。 王小姐已经在洗脸了，虽然看不见但却能听到，因此随口就道：「你行了，真要是能耐，刚刚在门口怎么不见你对付文若霞。现在欺负几个无关痛痒的人算什么，料着安王殿下不会为她们出头吗？那又能证明什么，安王殿下也照样不把你看在眼里。」说着话洗好了脸，王小姐接过干净的帕子擦了脸，露出了一张又水润又光滑的脸来，迎着喻小姐几乎要喷火的眼睛，笑道：「唉你别气，我也是为你好。再说你也没什么好气的，咱们俩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是不？」 喻小姐冷冷看了王小姐片刻，一甩袖子走了。 王小姐也不在意，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真的比平日光滑了许多，当下高兴道：「周太太，你这什么面膜还真的是好唉！快快快，快找面镜子来我瞧瞧！」 镜子来了，她的丫鬟也凑在边上看：「小姐，你的脸好白好嫩，看着像是会发光一样！」 王小姐道：「就你嘴会说！」 嘴上这般说着，但她却满脸惊喜，显然自己也很满意。 喻小姐已经得罪了。 何秀婉叹了口气，不再去想她，而是上前对王小姐道：「这是您底子好，所以效果才这么好的。且您五官精致皮肤细腻，您这般的上妆后会更美。王小姐，不若叫小妇人来给您上个妆看看？」 王小姐眨巴眨巴眼，道：「行啊！」 何秀婉先帮王小姐护肤，随后才是上妆。她之前学的那些倒也不是白学的，王小姐先前的妆好看是好看，但她的缺点却也很明显。这会儿她缩小她的缺点放大她的优点，彻底完妆后把镜子拿过来，王小姐和她的丫鬟一样，都惊呆了。 「天哪，你这是化腐朽为神奇啊！」王小姐忍不住道。 纵没读过书，何秀婉也听得懂腐朽和神奇，不由便觉得王小姐此人挺好玩儿的。她笑道：「不，这还是因为王小姐您底子好，我不过是放大了您的优点罢了，实际上您本来就这么美。」 所以这铺子才叫美人馆的么？ 王小姐被哄的高兴，看着自己的脸就更是高兴，于是便问了一连串关于开业关于美人馆服务项目的事儿。最后道：「你们这里可真是好地方，这般看来，安王也不是没有优点的嘛！这样，你们开业了我一定带朋友来，另外咱们说好，待我出嫁那日，你来给我化新娘妆！」 何秀婉没想到无意中竟还给美人馆招揽到大主顾了，因此便笑着应了下来。 王小姐离开美人馆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匆匆赶来的秦二。她疑惑了一瞬，不由回头看了眼何秀婉，看来这美人馆的周太太和周掌柜，在安王心里竟是很重要的吗？文若霞一走，秦二就立刻来了。那她今儿随口一言，是不是算帮周太太了？ 「周太太留步，到了日子我打发人来接你。」她笑，客客气气道。 「王小姐慢走，您放心，小妇人那日一定腾出时间来等您。」何秀婉停在门内，跟王小姐说完话，又笑着看向秦二，「秦大人怎么来了，可是有事？」秦二虽只是姜小五跟前的贴身太监，但对于何秀婉而言，叫一声大人并不为过。 秦二自是也很高兴被这么称呼。 他笑道：「王爷吩咐我来看看你这里还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周掌柜如今要去忙赌坊和酒楼的生意，这美人馆就全靠周太太你一人，若是有要帮忙的地方，你只管说。」跟何秀婉说完话，他才像是刚发现王小姐一般，躬身行礼道：「王小姐。」 王小姐却有些惊了，她只以为周掌柜今儿是有事不在，却没想到竟是接管了安王手上赌坊和酒楼的生意吗？竟是这般器重！而这周太太，小小女子竟能管得了这样大的一个铺子？也不是等闲人啊！ 她一时心里万分纠结。 既高兴救了何秀婉姑嫂一回，应当是得了她们姑嫂一些感激的。又后悔救了她们，若是没救，叫那姓喻的彻底把这姑嫂得罪，把周掌柜得罪，把安王得罪。那于她而言，岂不是更好！ 罢了，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 她矜持的朝秦二点点头，抬脚走了。 v第47章[03.07] 待王小姐上了马车，秦二敛了笑，问：「周太太，方才王小姐和喻小姐，没有为难你们吧？」 何秀婉不知道该不该说。 论理今儿的确是被欺负了，一次无所谓，就怕被喻小姐记恨上。但那毕竟是安王未来的侧妃，这般告状，也不知道安王心里会不会不高兴？ 周小如却想不了那么多，她刚刚是真怕了，现在看到秦二问，恐惧和愤怒一起爆发，脱口就道：「王小姐倒是没什么，可那喻小姐，因为问了安王殿下和文小姐的事，我三嫂不知道，她就生气了！我不过就是冷哼了声，她就要掌我嘴，要不是后来王小姐帮了我们，只怕我和三嫂都会被打！」 秦二面色顿时变了。 他不仅知道周山海何秀婉这对夫妻在姜小五心里的地位，更是明白文若霞在姜小五心里的地位。那位未来的喻侧妃这般做，实在是太没脑子了！ 他沉着脸道：「周小姐放心，这事儿我知道了，回去了定然会第一时间跟王爷禀报的。」 何秀婉忙道：「还请秦大人跟王爷说，喻小姐并未真的伤到我们。」 秦二颔首应下。 而回到安王府后，他也的确老实禀报了。 彼时姜小五已经知道文若霞撞到他未来两位侧妃的事了，也知道了文若霞面对她们时说的话，他正高兴文若霞能抬出他而不被那两人欺负，秦二回来禀报后，他便朝着一边桌上随手一指。 「将这糕点送去喻家，告诉喻大人，那美人馆是本王的产业。」他说道，又吩咐，「另去昨儿本王吃饭的那家酒楼，有一道鱼头豆腐汤甚是鲜美，叫那厨子去王家，亲自给王小姐做一道，就说本王喝着好，想让她也尝尝。」 这事儿是秦二亲自去办的，没有遮掩大张旗鼓，因此第二日早朝后，当今圣上宣文帝就叫了姜小五去御书房，二话不说，拿起个镇纸就朝他脚边砸了去。 姜小五跳开，故作惊慌道：「父皇，您这是干嘛呀？儿臣做错了什么，您这是要砸死儿臣呐！」 宣文帝本是正气着呢，见姜小五这般模样，忍不住又笑了。他指着姜小五，骂道：「你看看你什么德行！朕要砸死你，朕若是真要砸死你，你就一点儿不知道怕吗？！」 姜小五一脸郑重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虽先是儿，但后却是臣。一本正经的说完，他又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了，「再则儿臣知道，父皇您是全天下最疼儿臣的人，您怎么可能舍得砸死儿臣嘛！所以，儿臣当然就不怕啦！」 他一面说着，一面干脆跑到龙案边候着了。 宣文帝看向他，见他一双眼里满含孺慕之情，再看他方才傻乎乎的举动，一颗原本极为冷硬的心肠，便软了软。 「你啊！」他指了指姜小五，道：「你这也老大不小的了，你几个哥哥们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孩子都有了！可是你呢，找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在身边放着，喜欢就收着也行，可你为着那么个东西，却去给喻家难看，还拿了王家那个来打她的脸，你这做的都是什么事啊！」 姜小五道：「哪有！父皇，这是谁又在您面前乱嚼舌根了？没有的事！儿臣那么做哪是为了小霞嘛，儿臣为的是那喻小姐实在太不懂事，美人馆是儿臣的产业，里头的人都是儿臣精挑细选有经商才能的人，人家没做错她就要掌人嘴，这也太暴虐太不懂事了，儿臣只是想教教她。」 有你这么教人的吗？ 让人在全京城闺秀面前丢脸？ 宣文帝摇头，对姜小五更为头疼了：「你说说你，马上就要大婚的人了，朝廷的事儿你是一件都不上心，天天眼里不是女人就是银子，你这是掉女人窝里，钻钱眼里去了啊？！」 姜小五嘿嘿笑：「父皇，儿子没有！再说，儿子也不需要学那些嘛，太子大哥那么能干，儿子便是笨一些也没事。再说父皇您这么疼儿臣，儿臣以后的日子是一眼可见的光明坦途，用不着学嘛！」 提起太子，宣文帝的面色沉了沉。 虽然他也明白，二皇子的眼睛，未必真就是太子弄瞎了的。但即便不是他，面对一个瞎了眼睛再也没可能跟他争大位的弟弟，他却连退让一步都不能，这样一个心胸狭窄之人，他日登上皇位，又能容得下底下的兄弟们吗？ 不用多想，宣文帝就知道不能。 小五就是证明。 太子和皇后，这对母子心里哪还有半点骨肉亲情！而小五，是像他吧，几次险些死在太子手里，竟还这般半点不知害怕，以后可…… 宣文帝彻底冷了脸，手轻轻在龙案上敲着，好一会儿才道：「小五，不要再跟朕闹了。明年春里你便要大婚，三天后，六部你挨个儿的去待一个月，全都待完后朕有话要问你。」 姜小五顿时心里火热，但面上却满是抗拒：「父皇，儿臣是真的志不在……」 「你若是不愿意，那就把你身边那女人送去文家！」宣文帝沉声道：「还有你手底下那些产业，也全都不许再做了！堂堂皇子，朕难道缺了你银子使了？便是缺了，于政事上你上上心，做点儿实在事出来，朕少不了你的赏！」 「父皇——」姜小五忙一副着急的模样，顿了顿，才为难道：「可父皇，儿臣若真是六部挨个待了，太子大哥那边怕是会多想。」 你不待他就不多想了？ 朕叫人护着你离开，他多想了；朕召你回来，他一样是多想了。他就不是个能容人的！ 宣文帝冷笑道：「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这江山还没到他手里呢，他能管得了这么多？真要是惹恼了朕，朕看他那个太子也别想做了！」 姜小五忙后退，噗通一声跪下，声音仓惶的喊道：「父皇！」 宣文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朕乏了，退下吧。」看似随口打发人，但眼角眉梢，俱添了疲态。「你听话，好好做事，朕也是为了你好。」 姜小五无奈，只得不情愿的退下。 v第48章[03.07] 他面上的不情愿，一直到出了皇宫上了安王府的马车。彻底收起那副模样后，他仔细沉思了片刻，最后断定宣文帝并未看穿他的伪装。 实在是二皇子自打瞎了后简直便犹如疯狗，太子被咬太多次受不了，可却惹了父皇不喜了。而父皇……似乎身体真的出现问题了？刚上完早朝随便和他说了几句话而已，竟满脸都是疲态。 姜小五有一瞬间的难过，但想到自己这些年来过的是怎样担惊受怕的日子，心便又慢慢硬了起来。身在皇家，得到了荣华富贵，那势必要失去些什么，父子母子兄弟，这些情意他不得不失去。 · 美人馆开业，有专门的人在门口舞狮表演。 这些人不是特意请来的舞狮队，而是得了姜小五允许后，周山海特意雇来的一帮人，为的当然不仅仅是表演，而是有了喻小姐那事，这些人算是他请来的保镖了。在京城这样的地界，即便身后有姜小五这样的靠山，也依然需要有人在危急时刻去通知才行。当然了，美人馆做女人生意，能来这里消费的女人定然是非富即贵，所以保证美人馆的绝对安全，也是第一重要的事。 今儿个姜小五自是不会来，但文若霞却是来了。只不过因为先前姜小五往两位侧妃家里送的东西，她料准了王小姐喻小姐甚至姜小五的正妃都有可能来，因此她是早早过来便直接去了后院的。 不过她的猜测只对了一半，姜小五的正妃容小姐并未来。倒是王小姐和喻小姐，前者带了朋友和家人，后者和上次一样，只带了贴身丫鬟来了。 铺子里的事文若霞不知道，她在后头看小秀陪着小宝珠玩，打发了丫鬟去看着她们，她则闲下来和照顾小宝珠的秦妈妈说话。 秦妈妈知道她的身份，不敢说旁的，只挑着小宝珠的趣事说，直逗得文若霞笑个不停，她才面上露出一瞬的难过来，想到她丢在兄嫂家的一对儿子了：「……也不知他们好不好，可有吃饱，可有睡好，可有……想我这个狠心的娘。」 文若霞道：「秀婉和周老板都是好说话的，你若是想孩子，一月里应当可以告个一两日的假，回去看看他们的吧？」 秦妈妈笑道：「不止！老爷太太都是大善人呐，他们一个月给我四日假，是不扣月钱的假！」 文若霞还是头回听到这说法，她也不由赞同道：「那真是天大的好事了，我还是头回听到这种说法呢。你那两个儿子都多大了？或许等他们大一些，你可以带过来，到时候叫他们出去找个事儿做，这样你们母子也能常见面了。」 虽然知道文若霞身份，但这般交谈起来，秦妈妈却觉得她十分平易近人。因此少了几分不安，倒是聊了起来：「大的十二，小的八岁。其实说起来都不小了，大的那个带来已经能做事了，只不过啊，他是个聪明孩子，是个读书的料呢！」秦妈妈说起来就掩不住心里的得意，「所以我不想带他出来，就叫他在家好好读书，我辛苦一些就是。眼下我的月钱就不少，待小宝珠大一些，我还想着去前面铺子里帮忙呢，到时候若是我能做得好，月钱更是不会少，供他读书也供得起！」 文若霞更意外了：「去前头铺子里帮忙？」 倒也是，她从前在运来镇时就听说过，何秀婉也是慢慢学会那一手好本事的。还有廖有为现在的妻子，她也是和前夫和离后进的美人馆，同样也在美人馆学了一手好本事。 「对呀，您没听错！」秦妈妈高兴道：「您知道么，我们老爷的亲妹妹周小姐，据说原来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现在您瞧瞧多能干呀，听说她也是拿铺子里的月钱的，一个月能拿到五两银子呢！还有我们太太的堂姐，她学着在铺子里做事才刚半年，如今也拿到二两银子一个月了，以后还有的涨呢。我们太太已经答应了，待小宝珠到了五岁，有小秀陪着就行了，便用不着我时时刻刻看着了，我想走也行，想留着去铺子里帮忙也行，都随我！」 秦妈妈至今想起来都感觉自己运气好，当初人牙子说是给小户人家看孩子的时候，好些人都不愿意来。还是她明智，小户人家怎么了，即便遇到苛刻的主家，但人少勾心斗角的事儿就少。若是大户人家，一来她未必能进得去，二来进去了说不定还要竞争，万一竞争失败，那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如今看来，她这选择简直太对了！ 文若霞听后，陷入了沉思。 先是何秀兰，再是周小如，何秀琴，据说在老家那边还有周山海的大嫂，何秀婉的二妹，眼下还加上了个秦妈妈。何秀婉和周山海，这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帮了这么多人吗？ 帮了这些女人，可以不用依附男人，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文若霞看向秦妈妈，仔细看了片刻才道：「秦妈妈，实际上你年纪并不大，且长得也不差，若是想再嫁，应该不难吧？」 秦妈妈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下才道：「但是再嫁，男人未必能把我的儿子当亲生的看。而且……我也不想再嫁，我舍不得我那死鬼男人。」 文若霞道：「可是不再嫁，你真的能供得起你儿子读书考科举吗？」 秦妈妈道：「若是从前，我自然没有这么说的底气，但是如今，我是真的有！我不是笨人，何家妹子，就是我跟你说的太太的堂姐，她还说要赚一千两回老家去给她的儿子闺女呢。我没她那么大的野心，赚个二三百两，待我儿子考上举人了，后续便是我赚的不够，想来亲戚们也会帮些的，不怕！」 文若霞迟疑着道：「秀婉的堂姐，也不打算再嫁了吗？」 美人馆前头的铺子很忙碌，因在县里和府城会员制度都实行的很好，所以到了京城便依旧沿袭了从前。三层铺子，楼下大堂更是比县里的铺子还要大上三倍有余，因此今儿个周山海还另从安王府里借了好些丫鬟来帮忙，不过即便如此，也依然忙得不可开交。 王小姐带了王夫人以及王家的两位少奶奶，另还有闺中交好的两位小姐，瞧着今儿人实在是多，她便拿出主家的姿态，和她一道来的都仅仅是办了会员卡又购了些胭脂水粉，她说的那做完后皮肤好到不行的面膜，便由她拦住了跟着一道来的人，没让她们赶在今天试。 何秀婉也很给她脸面：「王小姐，待这边开业事儿忙完，小妇人亲自到您府上，给王夫人和王家的少奶奶们做面部护理吧。在你们熟悉的地儿，也比这里安静些，你们会更舒服自在。另还有您的两位好友，只要她们时间允许，小妇人都同样上门-服务。」 王小姐很得意，看了眼家人和姐妹，高高昂起了下巴：「行了，不用管我们，你招待客人去。」 何秀婉笑着应是，叫了安王府的小丫鬟过来供她们差遣，自己则去接待其他客人了。 今儿喻小姐也来了，甚至脸上还挂了假笑。 上一回姜小五的行为打的不仅仅是她的脸，还有她爹以及整个喻家的脸。是，她可以看不上安王，可以在家发脾气，在爹娘身边哭诉。但是在外面，她真正的心思却半点儿都不能表露。 安王再不好，但毕竟是皇子。 皇子岂是她能嫌弃的，一家子都不要命了吗？ 所以今儿个，哪怕她当真有了扇何秀婉巴掌的心思，她也还是得来，带着笑的来！ 「喻小姐，这是您的会员卡。」跟王小姐一样，周山海一次也给了喻小姐十张会员卡，这都是姜小五未来的家眷，这种事必须得做。 实际上不止是她们，昨儿个他还亲自去了趟容府，给容小姐送了二十张会员卡。这些姜小五都知道，每张会员卡即便是主卡也只有二百两银子的额度，这些甚至都还是他规定的。美人馆来京城后收费便大提升了，即便做一次面部护理也分为三个等级，最差二十两银一次，最好八十两银一次，一张卡里只有二百两银的额度，便是三次最好的面部护理都做不起。 不过姜小五开口，那就不存在得罪他家眷的风险了。 v第49章[03.07] 得了丫鬟小声说明，喻小姐目光落在周山海脸上，倒是微微有些惊讶，还真是没想到，那何氏的男人长相居然也不差。不过再不差，那低贱的出身以及此刻做的低贱的事，仍是不足以叫她多关注。 她将目光落在会员卡上，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偏头看了眼身侧的丫鬟，自个儿向铺子里走了。 周小如就在大堂，看见她后立刻转头就走。 好在何秀婉迎了上来，拍了下周小如，笑着对喻小姐道：「您来了，今儿要不要做个面部护理，我领您到楼上厢房去？」楼上只有何秀琴在厢房忙活，有四间厢房都是空着的。 毕竟京城的美人馆走的是高端路线，所以今儿能进来的客人便都是分批的，此刻外面还有好些不敢跟第一批进来的人竞争的在等着呢。 喻小姐看着何秀婉，她真是没想到，何秀婉这样从犄角旮旯的乡下进城来的村妇，竟有不亚于京城闺秀那始终不变脸色的本事。上回她们对峙时可就差动手了，这才几天啊，眼前这村妇竟就一脸笑意，好像那日发生的事都是她错觉似得。 弯了弯唇，喻小姐嘴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是啊，她还根本没动手，这人就敢往安王那告状，甚至还能有脸面叫安王打发人到喻家打她的脸。这些便足以证明，这女人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兴许……呵，可别实际上是安王在外的姘头！ 这般想着，喻小姐眼底便满是鄙夷，只不过才被姜小五「教」过，这会儿她便压低声音道：「我可不敢。谁知道这么上去，何姑娘你会不会突然一跤摔倒，然后却哭着去跟安王告状，说是我绊倒你的呢？」 喻小姐的话里带了满满的恶意。何秀婉有点难以置信，喻小姐可是京城的大家闺秀，怎么竟会这样？她只当没听见，道：「您不想做是吗？那行，这右侧都是高档的胭脂水粉，您等着，小妇人立刻叫人来领您去看看。」 边上本就有丫鬟跟着，何秀婉此刻声音并不小，一听见后立刻便有两个丫鬟都跑了来。毕竟喻小姐是未来的王府侧妃，能讨好她于日后前程可是有极大好处的，两个丫鬟顿时挤作一堆。 「小姐，是安王府的丫鬟！」喻小姐的丫鬟低声道。 喻小姐微愣之后便满心恼怒，低声呵斥道：「滚开！」吓得两个小丫鬟一呆，愣愣让到一边后，她瞪着何秀婉片刻，终于道：「何姑娘还真是好手段！只也不知道你做到这般，你那相公知也不知？若是知道，想来不会……」 「知什么？不知什么？」一道轻柔又冰凉的声音打断喻小姐，是文若霞从后面宅子过来了。 喻小姐扭头看她一眼，面上鄙夷不减反增：「呵，跟你有什么关系？怎么，我如今还不是安王侧妃，管不得你，难不成还要被你管？」 文若霞冷冷看她，没对她的话有任何回应，只是拉了何秀婉的手道：「秀婉，听说美人馆进了好些口脂来，你帮我挑两个适合我的。」 何秀婉点头，抬脚便要走。 这喻小姐简直像是疯子。她实在是不愿意接触了，左右安王并不喜欢她，便是这般慢待一二，想来也不会出事。 喻小姐却很愤怒于两人的态度，安王不给她脸就算了，难不成人人都敢不给她脸了？ 她低声却快速的道：「呵，叫的这般亲热，竟是好姐妹吗？好到伺候一个男人的程度？呵，还真是……呃，啊——！」 响亮的一巴掌。 原本热闹的大堂一瞬间安静，当看到是喻小姐捂着脸，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瞪着文若霞后，大堂内可以说是鸦雀无声了。好些人都甚至恨不得能原地消失，好避开这样的场面。 文若霞的声音连一丝波动都没有：「喻小姐，你刚刚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喻小姐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被打，还是打的脸，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她的理智已经近乎消失，然而却依然没敢当着众人的面说出刚刚的那番话。怕姜小五是一方面，以她的身份不该说出那种话是另一方面。 但这样的一口气，她却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只是还不等她开口，文若霞就已经卷起了袖子，雪白的手臂就那么露了出来。纵然屋里大多是女客，但女子的胳膊，可不是能这般大庭广众下露出来的。 在喻小姐的震惊目光下，文若霞淡淡道：「不服气是吗？想跟我打一架吗？来啊，看看这一架打完，是我丢脸还是你丢脸。」 当然是她丢脸！ 她可是兵部侍郎的嫡长女！她可是未来的安王侧妃！跟文若霞这种注定了不可能有名分的上不得台面的侍妾打到一起，那她是真正别要脸了！ 可……看着文若霞身侧的两个丫鬟，再看何秀婉周小如也都站在一边，便是她叫下人动手也占不到好！ 喻小姐死死咬着牙，几乎是把憋屈和血吞回了肚子里。等着吧，等她进了安王府，她不把文若霞这贱人大卸八块她就不姓喻！！ 喻小姐被气走了。 文若霞这才放下袖子。 因一楼大堂和美人馆最早在镇上时候一样，设立有桌椅茶水点心供人休息或者咨询，今儿来美人馆的并没有其他皇子的家眷或者是真正位高权重人家的女眷，今儿来的除了普通富户还候在外面等下一批进外，便都是或多或少和安王府有点儿关系的。因此文若霞这边放下袖子往旁边一看，立刻就有人起身给让了座位。 何秀婉也跟着坐在了一边，虽然刚才她也愤怒到不行，但若是没有文若霞帮着出头，她也只能忍了。可文若霞这么做，她第一时间却顾不上感谢：「文小姐，您何必得罪她，日后她进了安王府，定然会找你麻烦的！」 即便没有接触过高门大户的生活，但想也能想到，像姜小五那样的男人，他的心是不可能一直停留在一个人身上的。文若霞目前是除了他的一点宠爱便什么都没有了，来日若是失了这点宠爱，她拿什么跟喻小姐那样的身世背景做对抗？ 甚至于今天，喻小姐可是圣旨赐婚的未来安王侧妃，文若霞这般说打就打，安王会不会生气？哪怕他不生气，还有皇上呢，还有喻大人呢！何秀婉想着，脸色便白了，她焦急的要拉文若霞起来：「快，文小姐你这就回安王府去，这就把事儿告诉安王，请他护你！」 看着何秀婉着急的模样，文若霞心中微暖，但却笑着摇了摇头，反手握住何秀婉的手，安抚的轻轻拍了拍：「秀婉，别紧张，没事的。」 真的没事吗？ 何秀婉并不能放下这心。 v第50章[03.07] 文若霞再次保证，语气坚定：「秀婉你放心，真的没事。」 今儿她闹了这一出，的确会很快就有人把这消息送进宫，送到皇上和皇后的面前。只不过……文若霞很清楚，这就是姜小五想表露给那两人看的，他不过是个沉迷于美色，为了她这美色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这样的人，一辈子都只能做个闲散王爷，皇上会恨铁不成钢，于是会逼着打着叫他往前走。而皇后和太子，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文若霞的模样太淡定太自信，何秀婉也不得不信了。见她放了心，文若霞便催道：「你去忙吧，对了，一会儿我想做个面部护理，大概下午时候吧，客人少点的。」 知道她说的都是真心话，何秀婉便没再跟她客套，留了句下午亲自帮她做之后，便走开了。 周山海早已丢下前头登记会员卡的事走过来了，见她离开，忙迎上来：「刚才怎么回事，那喻小姐怎么了？」 刚才文若霞打喻小姐的事儿太出乎人预料，动作也太快，周山海发现的时候，文若霞都已经撩起袖子了。纵然他一个现代人不在意这个，但如今文若霞到底是姜小五的女人，他只能止步。 何秀婉摇了摇头，道：「晚点再说吧。」 喻小姐已经走了，眼下事情算已经解决，这么多客人在，眼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周山海点头。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怎么了，但看何秀婉担心文若霞的模样，周山海就猜到方才文若霞怕是为她出的头。他不由暗恨时间过得太慢了，若是时间过得快一些，姜小五能早日登上大宝，那他自会得到他应得的。到那时候，喻小姐便是要做什么，也得衡量衡量他那时的身份了。 文若霞静静坐在桌边，手里随手拿了瓜子一个一个慢慢的剥着，一面剥一面观察这大堂里的情况。何秀婉和周小如招揽着客人，安王府好些丫鬟她都面熟，也一个个都在忙碌着，中间何秀琴下来两次，面上带着笑，脚步却走得快，因为楼上厢房还有客人在等她。 文若霞想到问秦妈妈的那个问题。 秦妈妈是怎么回答的？她说：「何家妹子当然不是打算不再嫁了，她那前夫就是个畜生，她呀，要嫁自然要嫁个方方面面都好的！不过呢也不强求，若是嫁不到，那她一个人也一样过得好！」 可不是，何秀琴当真是一个人也能过得好。 衣着光鲜，妆容精致，手上还有月钱不低的一份工在做着。文若霞竟觉得又羡慕又佩服，想当初她从廖家离开，从京城回去，却只是仗着自己身上有钱而说不怕。但实际上真的不怕吗？不，还是怕的，要不然她不会选择运来镇旁边的镇子住下。要不然……她那时候也不会还想着，若是遇到合适不讨厌的人，只要确认了人品不错，倒是可以再嫁。 她内心深处，从来就没有不再嫁的想法。即便她表露出来的，是一个人过一生的状态。可是内心深处，她的思想还是被禁锢了的。 她不由想，若是她早日遇到何秀婉该多好。 那么她，一定也会活成像何秀琴这般美好的模样吧？她这辈子还有这个可能吗？不管可不可能，看到别人能活成这样，真好。 「文小姐。」静静观察了文若霞许久，王小姐走过来， 坐在了先前何秀婉坐的位置， 「我瞧你津津有味的模样，是在看什么？」 文若霞收回视线看她一眼， 因着并不讨厌她，便淡淡回道：「看人。」 看人？ 这里纵然人多， 但这些人有什么好看的？ 王小姐不解：「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文若霞面色一肃，继而又笑：「我以为王小姐过来，是想问问我刚刚为什么打喻小姐。」 的确也有这个原因。 王小姐也直接：「那你会告诉我么？」 若是别的事，说也就说了， 文若霞又不是想要争宠争欢爱，没什么可隐瞒的。但事关何秀婉名声， 那自然便不能说了，她果断的摇了摇头。 王小姐一噎，心里有些气哼哼的，但她可比喻小姐聪明多了，才不会跟文若霞对着干呢。因此便笑着继续道：「……所以你在看哪些人， 他们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文若霞静静看了她片刻， 却是不答反问：「王小姐。」微微前倾了些身体， 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说真心话，你愿意嫁给安王做侧妃吗？」话落不等王小姐说话， 自己便先说道：「实不相瞒， 我不愿意做他的侍妾。」 王小姐愕然：「你……你是不是撒谎？」她很快反应过来：「你故意这么说？又或者……难不成你不愿意做侍妾，还想做他的侧妃， 做他的王妃？文若霞，不是我说话难听，实在是你自己的身份自己不知道吗？」 文若霞笑：「我当然知道。所以，我并没有那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我只是……觉得在这美人馆帮忙的丫鬟们，她们若是能留下在这里帮工，想来会很幸运。还有周小如，还有何秀琴，一个是未出阁就靠自己双手能站得稳稳当当的少女，一个是和离后同样有本事赚钱有本事过得好的妇人，她们自由，她们的人生有希望，而不像是我。还有——你。王小姐，要是我没猜错，你也不愿意吧？」 王小姐先是想反驳，做美人馆的帮工和做安王府的丫鬟，傻子都知道哪个更有前途好不好！在王府，若是能混成主子的亲信，或者干脆爬上主子的床，那可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但这是因为没涉及到她自身，当文若霞说的话涉及到她自身，想到她虽没野心要嫁太子二皇子之类，但也并不想嫁给安王做侧妃。以她的身份，多得是男人愿意娶她做正妻，一辈子都能堂堂正正抬头挺胸，而不是要日后一辈子比容小姐低一头，她向往的是另一种生活。 但是，她并不向往在美人馆做帮工的生活。 她怀疑的看着文若霞，道：「你说真的？便不提现在安王有多宠爱你，就是你从前嫁的那人，那廖家也是富裕之家。而你出嫁之前，那也算得上千金小姐，你说你羡慕丫鬟羡慕乡野村妇出身甚至还和离的女人？」这真不是开玩笑吗？ 有些话，不懂的人，怎么解释也不会懂。 文若霞便没解释，只是认真的点头：「是！」 王小姐很想在她脸上看到做假的神情，但无论怎么看，她都是一脸认真。王小姐几乎脱口说出她当真是不想做侧妃，但到底自小就有的警惕性让她收住了声，化为干巴巴的笑了笑。 文若霞也没再说什么，一直默默坐着，直到姜小五来，才终于起身随他一起离开。 v第51章[03.13] 回程的马车行的不快，文若霞被姜小五抱在怀里把玩着手指，行程过半时，她终于道：「殿下，会不会有一日，您能放我离开？」 姜小五的手指停住，偏了头，看着文若霞雪白的侧脸。他沉默了一会儿，见文若霞一直没有惊慌害怕的改口，才终于慢慢道：「怎么，想离开？」 文若霞仍然没看他。 抬起头，直视前方因马车行驶而不断飘荡着的马车帘子，轻声道：「您眼看着就要大婚，正妃加侧妃一次便有三人。而未来……您定然会心想事成，到那时后宫佳丽三千，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到那时，可以放我走吗？」 未来定然会心想事成。 姜小五清楚，这是他心里最重要的一件事。 但是此刻听了，却并没有多开心。而正妃侧妃一次便有三人，甚至她们还会带了能拿得住的供他收用的通房丫头，此刻他就已经可以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了。他清楚明白的知道，文若霞说这些可不是因为什么狗屁吃醋，她是真的想离开！ 他心里升腾起怒意，揽着文若霞的那只手不由用力：「就这么想离开本王？文若霞，你的心难不成是石头做的，本王待你如何，你感觉不到？」 文若霞看着他一瞬间冷若寒冰的脸，抿紧了唇。话不投机半句多，是她贪心了。 姜小五是真的气苦，江山大事都没有难为到他，偏偏在文若霞这个女人身上，却叫他真正见识到了女人的冷酷无情。明明最初见面时她不是这样的，怎么到了京城，他能给的全都给她了，她却一点油盐都进不去的样子？她哪怕是怀疑他的真心，哪怕是担忧未来他会不会一直喜欢她都好，她怎么能……怎么能半点不想谈论这事的模样？ 姜小五气得手上力气更大，待意识到时，文若霞眉头已经紧紧蹙起，额头甚至都沁出了汗。他吓了一跳，忙松了手轻轻帮她揉腰，却不料即便动作这么轻柔，她也还是疼得嘶嘶叫了两声。 「我看看！」姜小五立刻就要去看。 文若霞却按住了衣摆，忍着疼冷冰冰道：「殿下是要逼迫于我了吗？」 姜小五直接骂了句脏话。 骂完后，当真有冲动逼迫一回文若霞的意思。这女人简直太不识抬举，他都已经这般待她，她却半点不知感激，竟还一副他是洪水猛兽般！ 可是看着文若霞还未展开的眉心，看着她明显变得苍白的脸色，到底是忍住了。深吸一口气，他道：「你放心，不管是有了正妃侧妃，还是来日后宫三千佳丽，本王待你，都是不同的。不论是谁，都比不过你，最好的东西，本王都第一个给你。有本王在，这世上绝不会有人能欺负到你！」 凭什么呢？ 其他人先不说，他的正妃侧妃也都是有思有想活生生的人，嫁给他后，凭什么得不到他的真心相待？女人何其可怜，不能选择婚姻，嫁了人后还要面对丈夫的心另有所属的残酷现实，那种日子，怕是于任何一个女人而言，都是悲惨的吧？ 文若霞道：「她们做错了什么？错在被赐婚？错在没有抗旨不尊，没有自行了断？还是说，她们错在身为女人，所以嫁给你就要过那种生活？没有爱不说，连尊重也没有？」 别的人就不说了，容小姐可是他的正妃！ 姜小五被问住了。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甚至自己都没考虑那话里有几分真，有几分情。可却没想到，文若霞此刻，好像变成了那些女人，竟像是在指责他！ 他彻底怒了：「文若霞，本王待你可与她们不同！你搞搞清楚，别为了不相干的人就跟本王叫板，你是疯了不成，到底是本王同你亲近，还是她们同你亲近？而且，你今儿不还打了喻小姐，当本王不知道？」 喻小姐说了什么，文若霞依然不打算复述。 但姜小五的话，她却根本就不在意。什么叫不相干的人，何秀婉周山海，即便是秦妈妈那样买来伺候小宝珠的，他们都愿意给机会。这世上女人本就可怜，总要有那么一个人为女人说话，为女人出头，为什么就不能是她？ 她得不到的，她想看到别人得到！ 她情绪激动，但看着姜小五，面色却无比平静。好一会儿，在眼泪滑落下来的时候，她主动搂住姜小五的脖子，亲上了他的唇。 姜小五浑身一僵，即便不知道文若霞为何有这般转变，但激动和欣喜却是立刻传了来。文若霞仅仅是献上一个吻，他便忍不住手伸入了她的衣襟，就在马车上，彻底的要了她。 到最后，他没想到她竟还是处子。 云消雨歇，见文若霞满脸是泪，竟还以为她是疼得。彼时马车已经停在安王府门口许久了，他小心擦掉她脸上的泪，温柔的笑道：「别哭了，下回就不疼了。乖啊，回去本王亲自给你上药。」 文若霞开口，嗓子有些哑：「殿下，您一定会心想事成的，对吗？」 姜小五点头，豪情万丈：「对，一定会！」 文若霞终于笑了：「好，那我等着那一日。」 姜小五此刻当真是心都软的像水一般，他轻轻捏了捏文若霞的鼻尖，宠溺道：「你放心，等那一日，本王一样最宠爱你！本王……封你做贵妃！」后宫除了皇后，你最大，这是他的极限了。 文若霞冲他伸手：「我走不动了，你抱我。」 姜小五笑着将她抱在怀里，找了放在车上备用的外袍出来，盖在了她身上。 文若霞将脸转向他肩头，脸上半点笑模样都没有了。她轻轻道：「殿下，小容年纪大了，我想送她去美人馆做帮工，行吗？今儿个我瞧那边生意极好，也是需要人手的。再则，未来的王妃姓容，小容留下也会冲撞了。」 冲撞了改个名儿便是，有什么要紧？ 姜小五正要这样说，但怀中人儿身子软绵绵，依附着他好似把他当成唯一的依靠般，他又忍住了。想着这么久了，文若霞终于把身子给了他，还是处子之身，想来是真的要好好跟他在一起了吧？ v第52章[03.13] 既如此，那便依了她也无妨。 「行啊，小容是你的丫鬟，你做主就好。」 文若霞轻声道了句谢。 待下了马车，姜小五抱着她不顾下人异样的目光大步往里走，而她却透过他肩头，迎上了秦二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鄙夷目光。 文若霞并未觉得难看，相反她轻轻笑了下。 用这身体换得小容离开，已经赚了。 而之后，她还将赚到更多！ 秦二却有些慌张的扭了头，一时间吓得脸都有些白了。他的确是有些瞧不上文若霞和自家主子在马车里发生的事，可眼下怕是主子最新鲜的时候了，他可不敢得罪文若霞，万一被告状就惨了。 只不过后来很久都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而文若霞也还是和从前一样安安静静，除了小容被送去美人馆外什么都没发生，他也渐渐忘了这事。 美人馆的确缺人，当三天的开业活动结束，安王府的丫鬟彻底走了后，即便生意冷清下来，多小容一个也绝对不多。 只不过起初小容并不开心。 她十岁出头就跟了文若霞，十几年的主仆情义，她是知道文若霞并不喜欢姜小五的。如今她被打发出来，想着文若霞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她就觉得心里难过。只不过她也知道，文若霞打发她出来，那必然是有一定要打发的理由，而她来到这美人馆，有温和的老板和待她很好的伙计，这已经算是个很好的地方了。 而更好的，是胡伟喜欢上了她。 这事儿何秀婉是第一个发现的，发现了后便在文若霞过来时悄悄说了。后来文若霞甚至都没怎么问小容意见，就做主将她许配给了胡伟。 胡伟是周山海的六个小弟之一，他要成亲，周山海甚至让美人馆歇业了一天。文若霞直接送了小夫妻一个一进的小宅子，他们成亲的这一日，也是亲自到了这边，送小容上花轿的。 看着胡伟背起小容就走，文若霞眼圈一红，偏开了头。放心了，这一下她是彻底放心了，就算真有那么一日，小容已经和周山海绑在了一块，姜小五那个人有野心，自然也知道不能寒了为他卖命的人的心，所以小容这辈子，是彻底安稳了。 「若若，你怎么还伤心起来了？」何秀婉突然开口，彼时已经到了这一年的年底，大半年的相处，文若霞让她称呼自己为若若，何秀婉便这么叫了：「日后小容还是在这美人馆做事，你只要来了就能看见，怎么还哭了？」 文若霞擦了擦眼泪，笑道：「喜极而泣。」 何秀婉笑笑，只不过想着姜小五大婚的日子就在年后正月里，不由又有些担心：「安王要大婚了，你……」 文若霞还是笑：「好事儿！我没事。」 的确是好事，也不知道宣文帝是不是故意要刺激太子的，容小姐出身将门之家，喻小姐的父亲更是兵部侍郎，就连王小姐的父亲都是清流文臣。有着这样三位岳父，已经可以想见姜小五的后台将会扩大到怎样的程度了，而姜小五……他真正的模样，可远远不是他表露出来的那样。想来，为了利益，这三家怕是都会在他身上投一份力赌一把吧？ 哦还有，听说宣文帝身体越发不好了。 文若霞的笑容里带上了几分期待，她轻声道：「秀婉，我以后怕是不会再来了，王妃要进门，我得安份些，省得殿下难做。」 她说这话时，好像真是十分在意姜小五一般，可何秀婉却觉得她有些怪，但又说不出哪里怪。 「若若，你……」 「秀婉。」文若霞打断何秀婉，拿了两张银票递给她，「这里有两千两，如今除了京城还有周边的，美人馆似乎已经有十家铺子了吧？这是发给那些女人们的月钱，你先拿着，不够我下回再给。」 来到京城后美人馆便几乎都只服务于女客了，因此每家铺子里便都需要女人来做事，那么多女人总不能全靠买，所以后来便有许多都是向外招工。文若霞知道后便拿了钱来，吩咐说若是有那真心想学想来做事的，初始学习时也给发些月钱，这个钱她来出。她的身份摆在那，而周山海来自现代本就更容易接受现代女性那种生活方式，何秀婉是亲眼看着何秀琴何秀兰怎样因为在美人馆做事而改变的，夫妻俩都没异议，姜小五也同意了文若霞的「胡闹」，于是这事儿一做便已经快半年了。 何秀婉接过银票，有些担心道：「你自己有钱吗？王妃进门后，你的日子不会很难过吧？」 站在任何一个女人的角度，未来的夫君在娶自己之前就有了极为宠爱的小妾，那两人都会是对立面。何秀婉不能不担心文若霞。 文若霞却很自信的模样：「不会，你放心。」最难过的日子已经过去了，「秀婉，明年兴许京城会很动荡，若是可以，你们把小宝珠送去个秘密地儿吧。」 何秀婉面色一凛，重重点了头。 动荡来的比何秀婉想象的还要快，刚过完年姜小五迎娶容小姐为王妃之际， 竟闹出来容小姐和太子有染的消息。这样骇人的消息何秀婉和周山海自然没法亲眼见到， 甚至京城就没几个能亲眼见到的人，可不知怎地， 这事儿好像有一双手在推着般，眨眼间就全城皆知了。 正妃出身好， 她没进门，侧妃自然不能进。王小姐如今是美人馆常客了，隔三差五的就跑来做个面部护理身体护理，当发现自己皮肤越来越好后， 简直恨不得把何秀婉据为己有。 她来美人馆做身体护理，提起这个事就道：「怪不得对于安王跟前有文若霞的事她半点儿不介意， 怪不得她也一次没来过这美人馆，合着是早就心有所属呢！只是可惜啊，她没那个做太子妃的命，如今闹出了这事，哼！」 何秀婉没出声。 她倒也明白王小姐在哼什么， 无非是容小姐这般已经是太不识抬举， 容家可不止她一个女儿， 她这么闹了一场，容家自可以换人嫁入安王府。 而她， 只怕就是什么都落不到了。 不过这事儿和她无关， 她只想着文若霞的话，觉得这怕就是大动荡的开始了。虽然看周山海和廖有为都很坦然， 但她却忍不住担心，王小姐走后的当晚，就和周山海说要把小宝珠送走的事儿了。 周山海也没犹豫，他道：「你带小如和小宝珠一道，另外再让胡伟夫妻跟着，还有你堂姐，你们一并去郊外的宅子里住着。等我的信，若是我没过去，你们就待着千万不要进城来。」 v第53章[03.13] 就在京城郊外，去年周山海就打发胡伟出面买了个乡下小院。说到底，纵然姜小五给了保证，可为了妻女安全，他还是要留后手的。 「不，我不能走。」何秀婉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她没说多余的，只道：「来了京城后美人馆对外就是我在负责，我若是离开，目标太大容易引人注意外，对你这里也不是好事。」 这是实话。 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么迅速，周山海原都已经做好十年往上打持久战的准备了，结果进京才不到一年，宣文帝身体越来越差，眼下御赐的安王妃容小姐那也出了事。 他纵不在朝堂，可也知道二皇子是如何咬着太子，而太子如今又是多么不得圣心的。眼下又出了这样的事，想也知道这又是对太子的一个重创。 说这些和姜小五没关，傻子都不会信。 那么眼下，的确不适合有过大动静。 「叫小如带小宝珠走，胡伟夫妻领着，小秀和我堂姐也一道。」何秀婉提议。如今美人馆并不缺人，便一次走了这么多人也不要紧。 周山海点头，握着何秀婉的手，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道：「放心，肯定没事的。」 将人叫来一说，周小如倒是没吱声，何秀琴却不肯走：「我不走！有小如和胡伟夫妻在，小宝珠的安全不用担心，我就继续留在美人馆做事，你们都能留下，我有什么不能的。」 何秀婉着急：「大堂姐，是真的有危险！」 具体的事何秀婉也不知情，因此便只能这么说。 何秀琴仍是坚持：「我当然知道有危险，有就有，我不怕。便是死了又如何，不过是一条命，要是没有你，我早就死了。行了别说了，我反正不走！」 她又不傻，真要是有危险，美人馆一次不见了这么多人，他们走了倒是安全些了，那留下的秀婉和周山海不就不安全了？在她最难的时候他们给了她活路，现在是他们遇到难事的时候，她总不能为了自己活命而给他们带去隐患。 再则，她可是和离后活出新人生的女人，那安王宠妾文小姐都对她夸了又夸，她生命中的霉运定然早在和离之时就彻底没了，剩下的日子她天生好运！ 留下来不仅不会有事，还很可能要飞黄腾达了！ 对，她坚信！ 何秀琴倒也说对了，的确只是有危险，并不是说留下来就一定会遇到危险。她这般坚持，何秀婉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何秀琴走后，周小如道：「三哥，三嫂，你们放心，我在，小宝珠就在。我不在，小宝珠也一定会在。」 她语气平静，但眼神却坚定。 三哥三嫂不在小宝珠身边，她这个亲姑姑必须在，不然那么小的孩子，又是要换一个环境，如何受得了啊！再则，真要是有危险，除了三哥三嫂，她也是这世上第三个能为小宝珠豁出去不要命的。 周山海叹口气，如今的周小如都是个十九岁的大姑娘了，他还是不避忌的揉了揉她头发，轻声呵斥道：「说什么傻话，你也要在，你是我妹妹，和我的女儿一样重要！你和她，谁都不能出事！」 「嗯！」周小如大声应道，眨眨眼，眨掉了两滴眼泪。 · 在胡伟带着周小如和小宝珠离开的那天，宫里又有新的消息传了来，说是姜小五长跪于御书房门口，坚称相信兄长和容小姐，请求宣文帝让他如期大婚。这事儿被太子知道，却是在御书房门口对他动了手，声称自己是被冤枉了。 后来二人都被叫进御书房，但再出来时，姜小五毫发无损，太子却被砸破了额角。而与此同时，宣文帝被气得吐了血，姜小五紧张担心的立刻召集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 宣文帝被气成重病，这一病就病了足足四个月。 这四个月太子被勒令不许进宫，姜小五却被留在宣文帝身侧贴身侍疾，堆成小山的奏折被送进宣文帝寝宫。最后处理这些朝廷政务的，到底是宣文帝还是姜小五，几乎人人心知肚明。 太子再坐不住，领人直闯皇宫。 然而连内宫都还没进，就被姜小五带人拿下，传说中重病的宣文帝露面，当场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将之永远圈禁了。 而等到天彻底热起来，姜小五没等来被册封为新储君的圣旨，但宣文帝却驾崩了，留下遗诏——传位于他！ 这其中种种内情别说何秀婉，就是周山海都知之不多，虽然在京城帮姜小五料理赌坊和酒楼生意有半年后，他还接了其他更近一步的差事，但到底不是站在姜小五身边的。 不过惶惶了半年，如今总算是可以放下心了。 夫妻俩亲自去了郊外，本就是靠近京城的村落，新帝登基的信儿也已经得到了。两人赶到的时候，胡伟正琢磨着要不要进城看看，而小容和周小如则带着小宝珠和小秀去了地里。 去了地里？ 得知这消息，周山海面色古怪，何秀婉也好不到哪里去。纵然他们都是出身乡野，可小容却是文若霞的婢女，那自然是从小到大都没干过农活的。而周小如……如今自然是不一样了，但从前那可是个要她下地跟要她命没区别的人。 所以这样的两个人，带小宝珠去地里干吗？ 而等他们到了地里，便更吃惊了，她们竟是在收豆子！ 这会儿的豆子还是青的，剥了豆米回去和小鸡一块儿炖了格外好吃，因为得了新帝是安王的消息，今儿个周小如和小容便拿了镰刀来，打算狠狠割一波，回头好带去城里。 v第54章[03.13] 小宝珠和小秀则是坐在田埂上，提前剥起了豆米。 夫妻俩即便走到跟前都还在震惊呢，周山海更是道：「小如，你怎么偷人家的豆子啊！」 周小如本正埋头干活呢，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才意识到有人来了，惊喜的转回头，当即就大叫道：「三哥！三嫂！」又道：「哪有偷人家的豆子，这是我们自己种的，胡伟哥说我们可能要回城了，如今正是吃青豆的好时节，所以我和小容姐就想割一些带回去。」 「你们自己种的？」何秀婉惊讶出声。 周小如骄傲道：「当然！」说着提起镰刀就往回跑，也顾不得地上平放着的豆杆会刺到她穿了夏裙的脚踝，跑到了田埂边才道：「三哥三嫂，你们来了，是不是我们可以回京城了？」 周山海笑：「是！」 周小如高兴的跳了跳，一低头，看着小秀已经乖乖起身站在一边，小宝珠却是仍坐在田埂上，手还保持着剥豆米的姿势，小脸却仰着，眨巴着眼睛看何秀婉，好半天才慢吞吞道：「这位漂亮姐姐，我看你好眼熟啊！」 周山海一阵无语，这得亏是闺女，要是儿子，他都要怀疑这话是不是在调戏他媳妇了。轻咳了声，他板起脸道：「……闺女，你说什么呢？」 小宝珠这才看向周山海，立马丢了豆米张起手：「爹！」 周山海笑着蹲下，把小宝珠抱了起来。 何秀婉的眼泪却已经下来了。 小宝珠会认识周山海却不认识她，并不是这半年她没来看过小宝珠，而是她怕看见小宝珠哭她会舍不得，所以能来的几次便都是趁小宝珠睡着来的。 虽是意料之中，但小宝珠真不认识她了，她还是心里一阵阵揪着。还好……还好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以后她们母女再不会分开了。 「秀……」 周山海刚要叫何秀婉，小宝珠已经抢先一步开口了：「漂亮姐姐，你为什么哭呀？」她说着扭头看了眼周山海，「是我爹欺负你了吗？」话落似乎想了想，突然惊喜的道：「爹！这漂亮姐姐是不是我娘？她是不是我娘啊？」 何秀婉直接哭出了声，上前一步伸出手，哽咽着道：「是，小宝珠，我是你娘！我就是你娘！」 「哇！娘！」小宝珠开心的手舞足蹈，正要扑过去叫何秀婉抱着，却一下子抓住了她的左手。看看何秀婉的左手，又低头看看自己的左手，她更高兴了：「哇你真是我娘！你和我一样都有六根手指，你是亲娘，不是后娘！」 何秀婉正伤心呢，被她这一闹，哭着哭着就笑了。 周山海也笑得不行，他闺女这是什么活宝啊！ 因为夫妻俩的到来，周小如和小容就提前收了工，周山海和胡伟正帮着把割好的豆子垒在一边平车上时，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男人快步赶了过来。他一只手里用草串了几条活蹦乱跳的鱼，一只手里则拿了个草帽，到了近前警惕的看着周山海，又冲胡伟客气的笑了下，然后就招手叫周小如。 周小如脸色一红，想不理吧，但又觉得这样不好。因此悄悄看了何秀婉和周山海一眼，扭扭捏捏走过去了。 两人走到一边说话，周山海遥遥看着，问胡伟：「怎么回事，那男人是谁？」 胡伟道：「就是这村里的人，都二十了还未娶妻，喜欢小如。」说着怕周山海怪他，忙又道：「……是小如先对他表示好感的，我知道后查了他家情况也打听了他人品，家里是穷了些，但人还不错，这大半年瞧着待小如也挺好的。小如都是大姑娘了，又那么能干，她做主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倒是你这个当哥哥的再看看，到底要不要同意。」 竟然是周小如主动的！ 周山海今儿真是连惊两次，要知道当年在乡下周小如就有嫁去县里富户家的野心呢。后来王氏没了，她一直守孝，但来了京城后他也是给介绍了些不错的，有生意上认识的，有干脆是安王府的侍卫，那一个个的可比当初丰田县的富户好多了，结果周小如愣是一个都没点头。 结果现在……喜欢上乡下一个穷小子了？ 怎么那么魔幻呢！ 眼看着那小子把鱼塞给周小如就要走，周山海立刻大声道：「小如，把人叫去家里一起吃顿饭吧！」 结果周小如并没把人带回家。 听到周山海这么说，想着今天来这儿三哥三嫂身上穿的可都是绫罗绸缎， 她怕吓到喜欢的人， 接了鱼就撵人道：「你别去，听我话， 先回家，我跟三哥三嫂说了后再去找你。」 然后男人犹豫了下， 朝周山海点点头，竟就转身走了。 周山海都气笑了，这人怎么回事啊，还想不想娶他妹妹了？ 一直到回到在村里买的院子， 周山海的脸都是冷着的，进了上房坐下， 听着周小如高声夸了那几条鱼多肥多鲜，又说要给小宝珠煮鱼汤又说要给小宝珠做煎鱼，磨蹭了大半天才进上房。 周山海坐在上首椅子上，没说话，只板着脸看她。 这么几年， 周小如已经不怕周山海了， 她的三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三哥， 不需要怕。这会儿她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跟前，脸上带着谄媚的笑：「三哥～」 周山海冷哼了声， 直接问：「为什么不带刚那人回来？」 周小如道：「他不知道我的身份， 我怕吓着他。」 难不成他这个三哥是洪水猛兽吗？ 那么高大健壮的男人，竟会被他吓到？ v第55章[03.13] 周山海气笑了：「你什么身份啊？」 周小如道：「美人馆的姑奶奶啊！」虽然她没出嫁， 但小宝珠如今才是美人馆的大小姐，她自称姑奶奶是对的，「我已经这么漂亮，我们家又这么富有，他家……」 「穷了点？」周山海打断她。 「对对对！」周小如忙道：「什么都好，就是穷了点儿。」 周山海可没看出那男人哪里好来了。 不过此刻他更多的是不解：「小如，我要是没记错，你从前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亲事吧？咱们还在胡家村的时候，你不就一心向往着嫁去县里吗？」 她要是愿意嫁给家境一般的，早八百年嫁出去了。 那不是从前年少无知嘛！ 不过周小如也并不后悔曾经「眼高于顶」了，正是因为曾经那般，如今她才会改变心境。她道：「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现在我自个儿都攒了那么多银子，且在美人馆也同样有稳定的月钱，我不需要再嫁去富户了啊！我有钱，有三哥你做靠山，我喜欢他就和他在一起，若是他不好，大不了和离不要他！」 周山海：「……」 这怎么还一副渣女言论了呢？ 他不由道：「你认真点。不是不能和离，而是决定成亲那就要抱着在一起一辈子的决心才行。」总不能抱着随时和离的心。 可男人，没有真的长久相处，谁知道是好是坏呢？ 前有大哥，后有崔民，她见识的也不少了。 周小如这么想，但嘴上却道：「我也是想过得好一点，开心幸福一点嘛！我如今喜欢他，我会好好待他的，他若也能一直待我好，那我自然好好和他过日子。他要是不能，敢耍什么花花肠子的话，我打死他！」 你怎么还把我台词给抢去了？ 周山海无语，但却真是彻底放心了，周小如有这样的想法，只要那男人人品没问题，这亲事他就答应了。 左右有他这个哥哥在呢。 周小如自觉是老姑娘了，得了三哥三嫂的同意，又早已把那乡下小伙收拾的服服帖帖，于是回了城百日后就嫁了。嫁了后男人乡下的地还种着，但不在农忙时候便就去铺子里帮忙，只月钱多少他竟都不知，全都是周小如给领了的。 男人虽不是正常意义上的本事人，但长相周正人品可贵，待周小如更是恨不得把心都捧出来。周山海瞧着两人的相处，虽时而觉得略有些受不了，但想来若王氏还在，看周小如遇到个这般待她好的男人，看她过上了这般的日子，怕也是会非常高兴了。 · 宣文帝驾崩一个月后，姜小五登基，大赦天下。 彼时军民素服二十七天时日已到，因先前为侍疾而没能大婚，这般既已登基，朝廷上便不少人催着新帝大婚立后了。 立后…… 整整一个月，姜小五都忙于政务和先帝后事，此番才终于想起还待在安王府的文若霞。先帝驾崩之际诸事繁多，文若霞的身份又着实上不得台面，因此即便姜小五得了遗诏被传位，也依然谨慎小心，长久以来并没把文若霞往宫里带。 但想到立后，他就有些坐不住了。 他带着秦二回到安王府的时候，文若霞正带着小丫鬟拿了长长的竹竿在后院一颗杏树下敲杏子。如今杏子已经熟透，一个个黄橙橙的，边上的小竹篮里早已装满，文若霞也不嫌脏，拿了个出来手指擦了擦就咬了一口。 又酸又甜，还十分的绵软，她弯起眼睛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么好吃的吗？我尝尝。」姜小五走到她跟前，话落便低头，就着她的手在那杏子上咬了一小口。 文若霞转头，身体却微微拉开了些距离：「好吃吗？」 姜小五笑着颔首：「没吃出来，我再尝尝。」 话落，吻向了文若霞的唇。 文若霞面色微变，突地屈膝直直跪了下去。 她跪的又快又急，膝盖砸在地上的声音惊的姜小五怔了怔：「小霞，你……你这是做什么？」 「殿下，不可。」先帝驾崩不过才一月有余，即便有国不可一日无君之说让他继承了皇位，但这种时候却不适宜正大光明近女色。不过文若霞躲开，却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一点，她跪在地上仰起头，浅浅笑道：「皇上万岁，您得偿所愿了。」 是啊，朕得偿所愿了。 可是你…… 姜小五没再深想下去，而是伸手，笑着把文若霞拉了起来。 一直到用过晚膳，姜小五不得不回宫了，他才略带些歉意的道：「小霞，如今朕刚刚登基，局势不明，朝堂不稳，你……过些日子，朕再接你入宫，且很可能……很可能朕只能封你为……」他曾说过要封文若霞为贵妃，如今要改口，当真有些说不出来。 v第56章[03.17] 文若霞却并不介意，她笑着摇头，轻轻拍了拍姜小五的手背，道：「皇上不必这般，妾身并不在意那些。如今您刚刚登基，朝堂后宫自然都是一团乱，您且先忙着去。」 她这般大度体贴，姜小五心里的愧意却越发的多了。尤其是她还提到了后宫，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可一日无主，他身为皇帝，可没法接待大臣的家眷，而文若霞又不够资格。 他嘴唇微颤，声音低沉道：「小霞……」 文若霞摇头，止住了他的话，只道：「您该立后了吧？容家大小姐……您是打算怎么安排的？」 安王府是姜小五自己的地盘，文若霞更是他十分相信的人，因此他便没隐瞒：「她已经死了。」 文若霞大惊：「死了？」 姜小五淡淡点头，好像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死了什么小猫小狗般。只是在看到文若霞脸色变白时，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伸手想去揉揉文若霞的头发。 文若霞却后退一步，声音也有些不自然了：「怎么会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她……她和太子，不是应该什么事都没有的吗？」那是姜小五的手段，文若霞看得分明。 姜小五有些奇怪，不过是死了个不相干的人罢了。 他道：「皇考驾崩那几日吧，朕也不大清楚。她和先太子的确什么都没有，若是有，死的就不止她一个了。」 所以，容小姐根本什么错都没有，仅仅是因为生在容家，而容家与姜小五有谋划，她便直接被当成了牺牲品？ 毁了名声也就罢了，竟……竟还连命也丢了？！ 文若霞心底一阵阵寒，想着自身，越发有些克制不住。她用力的咬牙，撑出一副如常的模样道：「可皇上，妾身不是曾请求您，饶过她一回的吗？那时您……答应了呀！」 他答应了吗？ 姜小五拧眉，可他连文若霞什么时候和他说起容小姐的事儿都不记得了，更别提答应了饶容小姐的事了。 「皇上，咱们该回了。」门外传来秦二的催促声。 姜小五有些着急，文若霞离得有些远，他一大步上前，拉了文若霞在怀里拍了拍背心，安抚道：「好了，朕得先回宫了，还有许多政事等着朕呢。无关紧要人的事，你别放在心上，照顾好自己，过几日朕再来看你。」 话落没再看文若霞，叹了口气，松开她大步走了。 文若霞急走两步追上，拉住他袖子，道：「那王小姐和喻小姐，她们都有别的想法，您愿意给她们一个选择的机会吗？而您，不管是立后还是册妃，也把这样的大好喜事给真正想要的女孩子。」这也是姜小五曾答应她的事，只怕也忘了吧？ 这个姜小五倒是没忘，只先前听了以为文若霞是吃醋，心里很是高兴了一回。但此刻再听，因为身处位置不同，身份大变样了，他的心境便也变了。 他语气凉了些：「小霞，朕以为你是个懂分寸的人。」 她不懂分寸？ 他想到哪里去了？ 文若霞松开手，一时竟有些想笑。 姜小五似乎敏锐的发觉了不对，声音又缓了缓：「朕真得走了。小霞，王小姐和喻小姐那边你别管，如今朕已经登基，她们巴不得嫁给朕，你说这些若是叫她们知道，她们日后可不会饶了你。」说到这，他笑了笑，「不过你放心，朕会护着你的。」 他待她，始终是不同的。 文若霞没说话，木木然点了头。 眼看着姜小五身影越来越远直至不见，而她一直保持着站在那里不动的姿势，足足站到子时，实在站不住了一下子摔坐在了地上。早已撵了下人，下人只当她是难过不能进宫，没人敢进来劝，她就那么坐了整整一夜，到了第二日起身梳洗，给自己认真的上了妆换了衣裳，叫来小丫鬟陪着，出了门。 她坐了马车在城里来来回回走了一上午，没吃午饭，一家一家将美人馆的几个分店看完，看着那些因为美人馆的存在，因为她的贴补，而有了巨大变化的女孩或者妇人，到最后，才去了美人馆的第一家店。 她已经好久没来了，何秀婉看见她非常高兴，因为先帝驾崩国丧期间，美人馆暂时大门没开只开了个小门。之所以店面还在开着，无非是如今的美人馆撑得起此时的开销，这仅仅是让铺子里的工人们尤其是女人们能有个去处，新来的也能学习罢了。 何秀婉把这边的事儿交给周小如何秀琴，自个儿则带了文若霞去后边，进了后院，她才道：「我瞧着你怎么像是很累的模样，是没休息好吗？怎么不好好休息，反倒是跑出来了。」 两人关系亲近，即便到了如今，她语气也没变。 文若霞身体的确是疲惫的，但眼下心情却是极好，她笑道：「不累，你那是错觉。今儿我去了其他分店，秀婉，我心情真好。」 何秀婉知道她心思，大约是自己遇到了太多不好的事儿，所以她对许多遭了苦楚的女人便很能感同身受。如今看她们都有了更好的选择，便好像比她自己有了更好的选择还高兴。 「这都得谢谢你，若不是你，可没她们的今天。」 何秀婉这说的不是客气话，的确是因为有文若霞，得了姜小五的同意，她和周山海才敢这么做。毕竟这种事一个两个还好，八个十个，一百个甚至一千个，人数越多改变就越大，即便他们也有这样的心，但这种事情的后果却不是他们能承担的。 可我的力量，终究不够，太不够了。 文若霞心里发苦，但却不想说出这些，她只笑道：「也多亏了你和周老板，若不是你们的美人馆，我有心也没用。」 「咦？」小宝珠在后院玩，远远瞧见文若霞，蹬蹬蹬跑过来，仰着胖乎乎小脸道：「漂亮姐姐，你看起来好面熟啊？」 v第57章[03.17] 何秀婉：「……」 自家闺女这话，怎么有点儿耳熟？ 文若霞却惊道：「小宝珠都长这么大了呀！」小孩子本就一天一个样，她都大半年没看见小宝珠了，那变化就更大了。她蹲下来，朝着小宝珠伸出手，「小宝珠，还记得我么？」 其实一点点都不记得，但却有熟悉感亲切感。 小宝珠笑着扑进她怀里，脱口就道：「你是我后娘么？」话说完又扭头看何秀婉，舍不得的道：「可我已经有亲娘了。」 文若霞笑，笑着笑着眼睛却红了。 真没想到，她这辈子，竟还能被叫一声娘，哪怕是后娘。 她吸吸鼻子，笑道：「不，我是你干娘。」 「干娘？」小宝珠的小脑袋瓜还不足以懂这么多。 文若霞抱起她，在她胖乎乎的小肉脸上亲了一口，道：「对，干娘，你是我的干女儿。嗯……干娘就是，会像你亲娘一样爱你的那种。」 文若霞从前就很喜欢小宝珠，眼下再看，那喜欢满满都快溢出来了。即便她如今跟着姜小五身份也变了，但这是在私下，何秀婉便没做那讨人嫌的多说什么，而是凑过去捏了捏小宝珠的鼻子，故意逗文若霞开心：「小宝珠，还不赶紧叫干娘，多叫几声啊，你干娘才会赏你好东西呢！」 小宝珠就喜欢漂亮人儿，眼下亲娘都这么说了，便当真欢欢喜喜叫了好多声干娘。 文若霞今儿过来，的确是带了东西来的。 抱着小宝珠进上房坐下，就把小宝珠放在腿上，吩咐丫鬟送了两个锦盒过来。一个四四方方的，先推向何秀婉：「这里是两万两银票，你先拿着，留作日后美人馆帮助女性的开销。」 何秀婉有些诧异：「若若，怎么一次给这么多？」 文若霞笑道：「你也知道的，今时不同往日，我以后怕是不能经常来了。」 这话倒是有理，何秀婉没多想，接了。 文若霞又拿了个长形锦盒递过去：「这个，是一套适合十岁上下小姑娘用的头面，我早早儿就打了，给小宝珠的。」 何秀婉不由认真起来：「你还真要认小宝珠做干女儿？」 「嗯。」文若霞的确有这个心，不过，不仅仅如此。她突然话锋一转道：「秀婉，你觉得皇上，他对我是真心喜欢吧？」 何秀婉认真想了想，道：「这么久以来，他身边都只有一个你，而你又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人。若若，你听我的，不然还是找大夫好好看看，你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身孕吧？」 不用看，为什么没有身孕，因为她从来就没想过生。 但文若霞却含笑点头，应了下来。又道：「你说得对，这么久以来，他身边都只有一个我，我又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女人。且他眼下还对我有了愧疚，只要我乖乖的不吵不闹，那么他应该一辈子都会念着我的好。」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何秀婉又想不出哪里怪，便只能顺着字面意思安慰道：「是，你呀，别多想，他的确是喜欢你的。」 的确。 眼下，他只有她，他愧对她，他也的确喜欢她。 那么在这种时候，若是她永远的不在了，想来他能记得很久？赌一把吧，也只能如此了，她实在有些腻了，熬到现在，已经熬去了她所有的耐心。不管结果如何，她也只有赌一把了。 摇摇头，把这心思摇出脑海，文若霞道：「方才在前面，我瞧着小如满面春风的，怎么，她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何秀婉见她面色又恢复如常了，便没再多想，笑着道：「是啊，之前不是送了她和小宝珠去乡下，结果她在乡下看上了个人，等百日后国丧守孝结束，便要准备嫁了。」 文若霞眼睛一亮，高兴道：「真好！」 何秀婉道：「可不就是？她喜欢，人也不错。」 文若霞点头，便又问：「那你堂姐呢？她有打算了吗？」 何秀婉摇头道：「她啊，暂时是没有打算。她如今一门心思扑在做事赚钱上，一般的男人可入不了她的眼。」说着，何秀婉无奈的摇摇头，「她还说，再干个十年，等赚的盆满钵满了，她要回运来镇，在那镇上盖个大房子，再找几个年轻小伙子！」 文若霞哈哈大笑，笑到最后眼泪都出来了：「真好！真好！」 那就算真好吧！ 这样干的男人很多，女人还没听说过呢。 何秀婉跟着笑了笑。 最后文若霞离开的时候，满脸都是笑，一双眼睛里也满满都是期待，那副模样就连何秀婉都被感染了，想着她如今也是真好。可却哪里想得到，三天后，就传来了她的死讯。 文若霞的死讯传进宫，姜小五听见的时候根本就不信。 v第58章[03.17] 彼时已经夜深， 还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的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有些疲惫的按压着太阳穴，笑着问秦二：「谁送来的信？这话， 是她吩咐送信的人说的？」 女人啊，就是这么爱耍小性儿冷落不得。 他琢磨着， 是不是再去看她一次呢？ 秦二面色煞白，浑身直抖，噗通一声趴跪在地，颤声道：「皇上， 是真的，是真的啊！！」 他已经哭出了声， 倒不是心疼文若霞，而是害怕。 姜小五慢慢起身，脸上的笑和疲惫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般问道：「是——真——的？」 秦二没有回答，他呜呜的哭着， 便已经代替了回答。 姜小五抬脚， 一步一步往外走。 他面上已经没了笑， 但神情却很冷静，而一步又一步， 步伐也很稳健。 秦二松了口气。 还好， 还好，还好主子没有太难过， 还好主子并不是那么在意文小姐。哪知他这般想着还没爬起来，刚走到他身后门槛边的姜小五，就噗通一声狠狠摔在了地上。 「皇上！」秦二吓了一跳，忙爬起追过去。 姜小五只觉得大脑一片轰轰作响，乱的他根本没法思考，而手脚也好像使不上力，秦二叫了两个小太监三个人拉了几次才把他拉起。他茫茫然只知道问：「为什么？她为什么会死？」 而且……还是自杀！ 她为什么会自杀，她为什么会不想活了？ 这个问题秦二哪里能回答的上来，他道：「皇上，要不您先回寝宫歇着，奴才这就赶回去看看。」 回寝宫歇着？ 他哪里还能歇的下去！ 姜小五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的安王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的文若霞的住处，当看到跪着的一院子的下人时，他再也忍不住，一把甩开扶着他的秦二，大声道：「把这帮废物都给朕拖下去，全部乱棍打死！」 文若霞死了，别说贴身伺候她的，就是还留在安王府的下人，都知道他们不会有好果子吃。可谁能想到，皇上来了后的第一件事，竟就是要杀了他们？ 虽知道他现在正在气头上，但众人还是呜呜哭着求了起来。 姜小五更是心烦意乱，更是心慌不知所措，他只能用高声来掩饰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秦二，不用拖出去了，就在这里，就在这里一个个都给朕乱棍打死！给……给小霞陪葬！」 下人们彻底被吓住，一个个顿时噤声。 彻底安静了。 姜小五眸子里还有着戾气，然而那戾气掩盖下，却满是痛楚。他痛的，都到了门口，却不敢进去。 屋里走出来个丫鬟，是平日里贴身跟着文若霞的，她捧着一封信，出来跪在姜小五面前，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皇上，这是主子留给您的。」 姜小五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小五亲启」四个字。 在兄弟里他排行第五，当初遇见文若霞的时候，他便随口用了个姜小五的假名。想到两人雨中初遇，想到自己耍无赖蹭着跟文若霞回家，想到她不愿却又无奈的模样，姜小五笑了。 然而接过信后，他却猛地反应过来，文若霞已经不在了。 她人都死了，还留信给他干什么？ 他用力捏着那信封，恨不得将个信封揉烂。 跪在地上的丫鬟吓得脸都白了，文小姐临终之前曾留有话，说那封信能保她一命。若是皇上将那封信弄烂看不到的话，那她的命岂不是就保不住了？ 她忙道：「皇上，主子临走前吩咐奴婢，一定要把信亲手交给您。皇上，您看看吧，那有主子跟您说的最后的话啊！」 最后的话…… 她要跟他说什么？ 她已经这么狠心的选择永远离开，真的还有话要和他说吗？ 姜小五松了点手，捏着那信，一步一顿的去了里间。 文若霞静静躺在床上，身上穿着他曾夸过好看的一身绿色衣裙，黛眉轻扫，朱唇微启，站在门口看过去，她好似睡着了一般。但走到跟前，却发现她胸前连半点呼吸时的起伏都没有了。 姜小五居高临下看着她，费力的勾了勾唇，笑道：「小霞，别闹了，朕已经来了，快起来吧！」 v第59章[03.17] 文若霞静静躺着，无动于衷。 姜小五声音大了些：「小霞，朕每日忙得焦头烂额，你可不许胡乱耍这样的小性儿，吃这种莫名的飞醋啊！小霞，你是知道的，你是朕第一个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女人，不管朕以后有多少个女人，你都是不一样的。朕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朕会一辈子对你好，朕……你起来，现在就跟朕回宫，朕立刻册封你为贵妃！」 文若霞仍然静静躺着，像是睡着了根本没有听见。 姜小五再也忍不住，猛地弯腰拽住文若霞的手。 文若霞的手已经一片冰凉了。 他一怔，控制不住的眼睛就湿了，所有的恼火和戾气，在看到文若霞闭着眼身体软软一点活的气息都没了时，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微微倾身，将文若霞整个儿抱在怀里，抖着手，慢慢的摸上了她侧脸。 她的脸也是一片冰凉。 「为什么？」姜小五开口，声音涩然，「小霞，你为什么……是我哪里待你不好吗？那你可以跟我说啊！」 太过难过，他连自称朕都忘了。 「皇上……」秦二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担心的叫了一声。 姜小五恍若未闻，他紧紧盯着文若霞，可注定了文若霞不能给他丝毫回应。直到盯的他眼睛都难受起来，他才看向刚刚被放在床边的信，抱着文若霞，就这么捞过来打开了。 文若霞的信很长，但却大段大段都是对他的指责。 「你明明答应我，饶了容小姐的，可是你却那么轻描淡写的跟我说，她死了。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只不过是容家和你的一场谋划，你们谋划成功了，然而她却死了…… 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在你们心里，算什么？ 你明明答应我，王小姐和喻小姐，你会给她们一次选择的机会。从前你是安王，圣旨赐婚，圣意难为，可如今你是皇上了，你却觉得我是在吃醋吗？ 你不顾她们两个活生生的人的意愿。 你也一点点都不懂我……我根本就不是吃醋！ 或许，你也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帮助美人馆里那些可怜的女人吧？你靠周山海赚钱，我却将你给我的钱拿去散了，你是不是觉得我败家，是不是觉得你宠爱我，便由着我性子胡来？ 你……你肯定会这么想，对吧？ 还有，我死了，你一定会很生气吧？ 你会怎么做？ 杀了贴身伺候我的人，杀了安王府里所有下人，哦还有小容，你从前就爱拿她的命来威胁我。如今我死了，你可以杀了她了，因为我没办法活过来再帮她求情。 还有美人馆，周山海，何秀婉，美人馆那么多店铺里的那么多的人。他们在你眼里，都像是阿猫阿狗一般无关紧要吧？死了就死了，又有什么要紧，都是低贱生命，你又何须介意？ 你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你何曾能瞧见，这天底下那么多的可怜女人。那些一出生就被掐死来不及看这世上一眼的女孩儿，那些因家穷被卖了的女孩儿，那些无法选择婚姻被逼迫嫁人的女孩儿，那些嫁了人一辈子都不快乐却不能和离的妇人，那些被打被骂甚至……太多太多，数不胜数。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子不能读书科考不能在朝为官，甚至女子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似乎是说到了伤心处，信纸上好多泪痕，应该是边写边哭的，有好些字被泪水打湿都糊了。 姜小五却并没有很生气，实在是，他清楚明白的知道文若霞所遭遇过的一切。也知道，文若霞帮助那些女人，不是在闹不是在玩，而是她在泥潭里的时候没人能帮她，她便想帮别人一把。 「我这短短半生，先是婚嫁不能由自己，再是自由不能由自己，好在，生死可以。我死，不是怪你，而是我看不到前路，已经绝望了。我死，不是恨你，而是恨我自己，明明知道你多么冷心冷肺，我却还是——喜欢上你了。 我恨我自己。 若若绝笔。」 明明知道你多么冷心冷肺，我却还是……喜欢上你了。 我恨我自己。 姜小五看着这两句话，有眼泪砸落在信纸上。 骗子！ 天下第一大骗子！ 若是真喜欢他，又何必去死？ 若是真喜欢他，为什么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好好跟他说？ 丢了信纸，姜小五转身，用力的抱紧文若霞。 这个骗子，他恨不得杀了她！ v第60章[03.17] 可她……却真的死了。 她死了，他也难过死了…… 他一声不吭，但背对着下人，却早已是满脸泪水。 他也恨自己。 明知道她是骗子，她说那些只是希望他能重视她在意的，能帮那些可怜的女人，可他——却没办法怪她。甚至若是她能醒来，他恨不得答应她女子可以读书科举入仕！ 难道她不想看看吗，女子也能和男子一样的生活。 · 何秀婉是当夜子时得知的文若霞没了的消息，她和周山海赶到安王府的时候，姜小五仍然抱着文若霞坐在床边。 秦二出来接他们，说姜小五已经这样快两个时辰了。 两人进到里间，跪下请安：「参见皇上。」 姜小五这才终于转过身，哭过一场的他眼睛又红又肿，而预料之中的，周山海面露难过，何秀婉此刻眼泪还没能止住。 他没叫两人起身，而是问何秀婉：「之前小霞去美人馆找你，跟你说了什么，她有没有……露出异样？」 当时没察觉出什么，但此时再想，便觉处处都是不对了。 何秀婉不知道如实说会有什么结果，但看着此时姜小五的神情，看着他怀里已经没了生气的文若霞，她却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了：「若若先去美人馆的分店看了，回来后跟民妇说，那些分店里的女人们如今都过得很好。她还给了民妇两万两银票，说今时不同往日，日后怕是不能经常过来了。还问起小如和民妇堂姐，很是羡慕她们如今过得日子，一连说了几次真好。还有……她还问民妇，觉得您对她是不是真的喜欢。」 「那你觉得，朕对她，是不是真的喜欢？」 何秀婉停顿了下，点了点头：「是真的。」 「那她对朕呢？」姜小五又问。 何秀婉点头：「若若对您，自然也是喜欢的。」 若若。 何秀婉已经叫了两次小霞为若若了。 姜小五蓦地想到刚刚的信，小霞信里最后写的是「若若绝笔」。他目光微闪，问何秀婉：「她是不是也跟你说，不喜欢你叫她小霞？」 何秀婉叹道：「是啊，那毕竟……是曾经文家人叫的。」 姜小五终于明白了。 文若霞或许并不是大骗子，她最初的确是不喜欢他，所以任由他一直叫她小霞。但在选择死的那一刻，她对他，已经变了。 早已干涸的眼泪，又有了要流出来的冲动，他没有忍，任由眼泪滚落，叫何秀婉说了回周小如和何秀琴过的是什么生活。而听完后，他长久的沉默，最后道：「真好。」 何秀婉没敢答话。 周山海也有些看不懂此刻的姜小五。 不过姜小五却是抬手，叫二人起来了。他也轻手轻脚把文若霞放在床上，起身郑重道：「周山海，何秀婉。」 他这般，何秀婉和周山海便一惊，再次又跪了下去。 这一次姜小五没叫起，他道：「朕有一件事要交给你们夫妻俩去做，这事不好做，你们可能会被无数权贵敌对，攻讦，更甚至——你们和你们的孩子，都有可能会遇到生命危险。但，朕需要你们去做，也只有你们能做，朕承诺会支持你们，会尽可能的保护你们，你们愿意接了这差事吗？」 何秀婉看向周山海，周山海轻轻点了点头。 夫妻俩都已经猜到姜小五指的是什么了。 两人跪拜下去，齐声道：「请皇上吩咐。」 姜小五道：「周山海，朕封你为安远侯，从今往后赌坊和酒楼的生意不用你再管，而美人馆，从即日起所有收益也全部由你自己自由分配，不用再上交给朕一分一毫。朕，希望你这安远侯，能够为可怜的女人发声，能够给那些深陷于绝望的女人，找一条能让她们走下去的路。何秀婉，朕册封你为一品侯夫人，朕向你承诺，这只是暂时的，终有那么一日，朕会让大姜所有女人，都知道你的名字！」 更甚至，女子也能入朝为官。 何秀婉和周山海齐声领命谢恩。 而离开安王府，上了回美人馆的马车，两人也丝毫没有后悔。不过何秀婉却问：「山海哥，你说皇上这是不是一时冲动？明天或者后天，他会不会就后悔了？」 「不知道。」周山海摇头道。 但实际上，他觉得很可能会，姜小五会后悔。 第61章[03.21]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他知道姜小五喜欢文若霞，但总觉得，姜小五没这么喜欢。 不过……他握住何秀婉的手，问：「怕吗？」 「怕。」何秀婉点头，但却道：「怕，也要去做。」 这条路是不好走，这件事是很难做，但文若霞都能不怕死，她也可以。这条路若是能走下去，这件事若是能做好，那造福的可是成千上万的女孩儿。 「山海哥，你怕吗？」她问周山海。 周山海想了想，道：「不怕了。曾经在运来镇，他第一次找上我的时候，我很怕。怕自己死，也怕会影响到你和当时还在你肚子里的小宝珠。但是现在……我不怕了，我们会成功的。」 便是不成功，那又如何，左右不过一条命。 想到现代女人过得日子，再看看此时女人过得日子，如今姜小五已经把这差事交给他，他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人，若是不能真正做点什么，怎能对得起这一遭奇遇。 文若霞一个女人都不怕的事，秀婉即便怕也决定要做的事，他堂堂七尺男儿，为什么要怕。 他有娘，有妹妹，有妻子，也有女儿，他应该做啊！ 何秀婉反握住他的手，道：「那，我也不怕了。」 夫妻俩紧紧握着手，相视而笑。 另一边，他们离开后很久，姜小五才转头坐回床边，拉了文若霞冰凉的手，生平第一次叫了她若若。 「若若，你看这样可好？」 他总觉得，好像看见了文若霞笑着道：「好，真好！」 【番外一】 周宝珠，这在京城是个很有名气的姑娘。 天启十八年， 已经二十出头的小宝珠变成了大宝珠。大宝珠姓周， 闺名宝珠，她的名字满京城就没人不知道的。 至于说为什么她一个女孩儿的闺名人人皆知， 那便不得不说此时大姜王朝的民风是何等开放了。十八年，说长不长， 但说短却也绝对不短了，十八年，大姜王朝的女子，不论是贵族小姐还是乡野村姑， 她们都获得了和男子一样读书进学的资格，外出做工的资格， 据说如今那位很有名气的叫做周宝珠的姑娘，她爹安远侯她娘安远侯夫人，如今正在跟当今圣上吵着要让女子为官。 十八年，一年一点，当真是改变了许多东西。 如今这样的消息传出来， 已经没有人再笑话安远侯夫妻是在异想天开了。茶楼的说书先生， 苦读圣贤书的穷酸秀才， 达官权贵有着根深蒂固念头的上位者，十八年来看着女子身上的一点点改变， 即便这一回再次雄赳赳气昂昂上了反对的战场， 但不知怎地，大家心里都没多少底气了。 毕竟， 安远侯夫妻已经改变了那么多。 而不得不说，这对夫妻改变的虽是女子，但于这些男人们而言，却也有着很大的影响。他们是还热衷着男尊女卑，女子本就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后宅做贤妻良母，然而他们的妻子不干啊，他们的闺女，他们的儿媳不干啊。即便初始还能控制她们，可随着外面的改变，随着她们的亲戚朋友一一带着变化后的和她们接触，撺掇了她们后，她们就慢慢不听话了。 家规？ 她们敢跑回娘家求助，总不能一辈子不许她们见娘家人吧？尤其是一家子过日子，即便他们看不上女子，觉得女子于家庭半点儿用都没有，但真到了要紧时候，却发现一个家庭还真是不能没有女子。 休妻威胁？ 天地老爷，安远侯那对该死的夫妻，在他们的撺掇下，在他们的妖言惑众下，大姜王朝不知道多少女子和离了。这还不算太过分，更过分的是，这些和离了的女子竟有至少七成都再嫁了，还一个个的都嫁的很好！ 至于那没再嫁的，贫穷的，朝廷有拨抚恤银子供先期生活。富有的，朝廷有开设专门的机构供她们交流，还有那对该死的夫妻会找人安抚她们，跟她们说和离之后的好处。是挺好，上不用伺候公婆了，下不用照顾子女了，就连丈夫都没了，更是省心省力了。到最后贫穷的女子中，聪明的要么去美人馆再就业，笨些的就到各大酒楼客栈普通店铺去应聘，尤其是一些胭脂水粉首饰衣裳店，本就是女子去逛的多，找来女人服务生意反倒是更好了。而那富有的，本就有钱不愁吃喝，一个人过更快乐！ 男人们被气得牙痒痒，却压根没办法改变。 安远侯夫妻俩是混账说不通，当今圣上又偏偏还给他们做后盾！当然，还有些男人是持赞成态度的，他们有母亲有妻子，有的还仅仅只有女儿，他们当然希望女子地位提高。 有这般男人拖后腿，反对就更难了。 实在没了正经办法，于是这帮人就走了歪路，暗杀安远侯夫妻的一年没有一百回也有九十九回。而暗杀他们唯一的女儿周宝珠的，一年里恨不得有三百回。 小宝珠就是在被绑架被暗杀的日子里慢慢长大的，因为注定了这辈子要遇到这种事，早在她三岁起开始显露异于常人的大力气时，周山海就给她找了两个师傅。打小就学武功，因为力气大，还是小姑娘的她就一把大刀舞的虎虎生风，但偏偏她却生了个娇小玲珑柔柔弱弱的模样，即便后来她的名声传出去了，旁人看见她长相，也依然容易被欺骗。 这不，今儿个她和姨母家的表哥表弟一道出门秋游，又遇到危险了。彼时外头是已经做了妇人的小秀和她男人赶车，里头周宝珠坐在正中间，一左一右坐了两个青年男子。左边的年纪略大些，因着皮肤黝黑，中和了原本有些精致俊秀的长相，身高腿长气势十足，一看就是个能叫人安心的模样。而右边的年纪小些，皮肤却跟女孩儿似得雪白，虽也是一派姿兰玉树的俊秀之姿，但却让人看着就很想保护他。 周宝珠想也没想就护在了右边青年身前：「表弟，别怕！」 廖再抓了她衣袖，道：「有表姐在，我不怕的。」 这般好似十分依赖的话说完，他却朝对面盯着他看的大哥抬了抬下巴。哼，姨夫姨母都不同意表姐和大哥在一块儿，想来是看不上大哥那副莽汉的模样。他和他大哥可是完全相反的模样，但他却不仅仅是有俊秀的外表，他的武艺和大哥比差的也有限，真遇到危险是可以保护住表姐的，所以他若是上门求亲，姨夫姨母定然会同意。眼下么，就是要表姐喜欢他就好了。 廖虎却不屑的冷笑了声。 开玩笑，他这么优秀，虽然不知道姨夫姨母为什么不同意他和宝珠表妹在一起，但有句话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只要不放弃，表妹早晚会是他的妻子！ 第62章[03.21]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至于这个奶还没断干净的弟弟，简直太天真了！ 兄弟俩对视，眼底火花噼里啪啦。 然而这暗潮汹涌，周宝珠却根本没发现，她挡在廖再前头，一只手提起了随身携带的大刀，嘟囔道：「还好今儿个没带何旻来，若不然护着两个人可就有点困难了。」何旻是今年已经十五岁的何大宝的儿子，和他爹一样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平素格外爱黏着周宝珠，因此眼下周宝珠便第一时间想到他了。 说话间外头已经传来了打斗声，因为这种事都算得上家常便饭了，所以小秀和她男人便什么都没说，直接就开打了。 周宝珠也不再闲着，撩开车帘跳了出去。 廖虎紧跟着站起。 廖再却伸手托了下巴，懒洋洋道：「大哥，小心啊！」 廖虎冷哼：「多此一举。」 廖再道：「怎么就多此一举了？这是我做弟弟的关心你。纵然你武艺高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还是要小心为好。」 廖虎道：「就算有万一，你的贼心也难以得逞。」 那可不一定，刚刚表姐多关心自己啊！ 这种危急关头，廖再可不敢说太多，纵然大哥和他一样都喜欢宝珠表姐，但那是因为宝珠表姐好，值得喜欢。他们是兄弟，他可不希望大哥有事儿，再说，大哥一辈子也娶不到宝珠表姐，已经够可怜了，他这个占了便宜的不该再欺负他了。 因此他摇摇头，不再说了：「你快去吧，不知道来了多少人，可别叫伤了宝珠表姐。」 廖虎应了一声，道：「你也别窝在马车里不动，你有那本事不帮忙，还真叫个女孩子护着你，好意思吗？」话落撩开车帘跳下马车，却有话又传了过来，「小心点。」 廖再叹了口气，他这大哥，怪不得姨夫姨母看不上，心是好心，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不讨喜！ 他哼了声，钻出去却没跳车，打斗固然重要，但马车也重要。若不把马儿安置好，回头打完了马跑了，难不成走回去？ 三人都是自小学武，因为周宝珠可谓是自小就经常有生命危险，他们这亲近人自然需要懂得自保，更何况两人都是打小就喜欢周宝珠的，所以三人都称得上是武艺高强。而小秀和她男人是周宝珠跟前的贴身护卫，两人的功夫早年甚至都在周宝珠之上，所以即便这一次来了有快二十人之多，但交起手来他们也依然游刃有余。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却有些失策了，打到后头，对方的二十多人已经几乎全部倒下，但他们五人却也都已经挂了彩。只是，对方却依然有两人至今没受半点伤，甚至他们身上的白色长袍仅在袍角沾了点喷溅上的血迹。 情况不对，这两人或许从始至终都没出全力。 不管是为什么，眼下他们五人都受伤了，若是再打下去，结果已经显而易见。这两人纵然暂时看来没有杀他们的心思，但怕想掳走宝珠表妹的心却是肯定的。 廖虎趁机赶到周宝珠身边，一边迎战一边快速道：「宝珠，咱们不是他们的对手，赶紧撤。」 周宝珠也是个老江湖了，自然也发现了这点，她腾出空子吹了声口哨，然后和廖虎互相打着掩护往马车边撤去。 只不过许是两个着了白衣长袍的人打的不耐烦了，一个去对付小秀廖再三人，一个直逼他们而来，剑势也一转变得又快又凶猛起来。周宝珠和廖虎都受了伤，且应战许久也都有些脱力，白衣人这般手段一使出，两人便明显落了下风。 很快的，白衣人的长剑便猛地朝周宝珠的肩头刺去。 她躲无可躲，索性迎上，只不过却也拼力扬起了大刀。 大刀砍中了白衣人的胸膛，鲜血直接飞溅出来，他的白衣几乎是眨眼间便被鲜血染红，再没了方才的潇洒自在模样。 只不过，那长剑也刺中了廖虎的腹部上方。 「表哥！」 「师弟！」 周宝珠的叫声在前，另一个白衣人的叫声在后。 廖虎摇头，想要说没事，然而却直接软了身子。 周宝珠要去扶他，没顾得上防备，另一个白衣人突然发力打退小秀廖再等人，飞奔过来一手接过要倒下的师弟，一手猛地在刚刚扶住廖虎的周宝珠后心一点，拎着她后襟将她带起。虽手里提了两个人，但白衣人却依然灵巧，在廖虎都没看清的情况下，就带着人几个闪跳没了踪影。 「宝珠！！」廖虎大叫。 「宝珠表姐——」远处的廖再也叫出了声。 「小姐——」最后是小秀。 周宝珠在失去意识前，听着三人的叫喊，感受着浑身一瞬间软绵使不上力气的感觉，气得牙痒痒。爹不是说这世上没有点穴功夫，那都是江湖传言瞎说的吗？ 若是真没有，那她现在遇到的是什么？ 她真要被她爹给害死了！ 白衣人没跑太远，不过是远离了这块，便随便在一棵大树后的土堆边停住了。本是想直接把周宝珠一扔，然而一停下就瞧见因他路上换了动作，周宝珠直接面向他的脸。那是一张还没他巴掌大的小脸，长长睫毛卷翘着，脸儿红通通的，分明是个我见犹怜叫人心动的长相，可刚才就是她，挥舞着大刀砍伤了他师弟！ 第63章[03.21]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番外二】 周宝珠醒来的时候浑身都疼，之前的打斗中受了伤， 而之后她被个白衣人点了穴抓走了。她动了下身体， 顿时咬牙切齿，这人是真要弄死她， 她伤得那么重，这人竟都没给她处理伤处！ 费力的睁开眼， 入目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她是习武之人听力极好，能听到外面蛙鸣虫叫，能听到不远处有水流潺潺， 顺手一摸身下是草，她估摸着这应该是某处山洞。 她试了试， 伤处没处理，又一直昏睡太久，此刻她是没那能耐逃的。况且虽然她醒来这么久没人理她，但并不表示这里就没人，贸贸然行动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有人吗？」 「喂， 有人吗？」 「有人没有啊？我饿！我渴！我伤口疼！我要死啦！」没人理， 她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 声音渐渐大起来。 当然是有人的。 她喊累了停下，便耳尖的听见了脚步声， 很快的不远处有火石声响， 然后有人点燃了火把，举着走了过来。是白日里的另一个白衣人，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因为他没受伤。 火把照亮了周边，周宝珠迅速的看了看，果然是个山洞。而刚刚这男人似乎是在山洞入口处，这会儿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站着，冷冰冰的一张脸对着她。 「你是想杀了我吗？」周宝珠姿势不变，问道。 云贺摇头。 等了片刻没等到下言，周宝珠直想翻白眼，不过身处危险快二十年，她早是个为了活下去懂得利用自己优势的人了。她的长相集合了父母的长处，历来不知多少人因为她长得好看长得娇弱而轻视了她，所以当着这讨厌的人面前，她当然不能翻白眼。 「那是想弄伤我，弄残我，让我只剩半条命？」她又问。 云贺顿了顿，还是摇头。 这人是哑巴？ 不是！周宝珠还记得，她一刀砍过去的时候有人叫了声师弟。既然不是哑巴，那就是故意不想理她了。 她也不在意，继续道：「既然不是想杀我，也不是想弄伤我弄残我，那你为什么就任由我躺在这儿，不知道帮我处理下伤处？你抓了我，应该是想跟我爹娘谈判吧？眼下你就这么待我，你拿什么跟我爹娘谈，你会不会办事啊，谁打发你来的？」 周宝珠活这么大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一个女孩子，身上大大小小有十二处的伤，而这么多年更是记不得被成功掳走多少次，又是多么难才逃出来的了。眼下这情况因不是第一次遇见，所以她并未多怕，更何况这白衣人只是不说话，并未做过份的事。 火光照耀下，周宝珠的面色很难看，但却小嘴巴拉巴拉说了一堆都不在停的，且还句句都在指责他。云贺心想，若不是他天性冷淡不爱跟人争执，这会儿两人怕是吵成一堆了。 只不过……处理伤处？ 「男女授受不亲。」他道。 周宝珠没忍住，真的冲云贺翻了个白眼。 什么年代了，女人都能上学读书都能出门做工了，她伤势不轻，他竟还能来一句男女授受不亲。是男女之别重要，还是她命重要？呵，这人可别是说假话的，就是想要她死吧？ 周宝珠对面前男人没有半点好感，但自己的身体却不能放松，因此立刻道：「既然你想跟我爹娘谈判，那就赶紧拿伤药来，我要处理伤口！我可告诉你，要是我的伤没大碍还好说，我甚至能帮你劝劝我爹娘。但要是我的伤势严重，我拼了不要这条命也得让你谈判不成功！」 明明是一副娇弱柔美的长相，但翻着白眼，巴拉巴拉说着话，却像个呛口辣椒！ 云贺没出声，扭头走到另一边。 周宝珠这才看见那被她砍伤的人竟也在这山洞里，对方比她伤势严重多了，这会儿还没醒呢。不过她眼尖，看得清清楚楚他的伤处已经包扎好了，不仅是身上，就是手腕不知是多小的伤，竟也被这男人包扎好了。 她心里气恨，简直恨不得现在身体就能恢复，她一定要把这男人的爪子剁下来，叫他还说不说男女授受不亲了！ 云贺从师弟处取了伤药，又拿过早已准备好的水囊，走到周宝珠跟前。略一犹豫，把东西放在了一边，跟着就转身欲走。 瞧他竟连火把也一并拿走，周宝珠都气笑了：「你有没有搞错啊？当我是神仙，黑灯瞎火的能看得见伤处？」 云贺脚步一顿，站在原处没动，只是举高了手里的火把。 「你小声点，别吵到我师弟，他伤得重。」顿了顿，不忘冷了声儿的补充，「还是你伤的。」 周宝珠简直想倒吸气，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人！只不过听他提起旁边受伤的师弟，她也想起廖虎了：「就你师弟重要，他是受伤了，可我表哥还不是也受伤了，都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伤他是他该伤，要不是他先想伤我，害我表哥受伤，我岂会下手这么狠？」 这话是真的。 虽然在多次应战中周宝珠的大刀早沾了不知多少次的血。但今儿的打斗，两个白衣人一开始手下分明是处处留情的，对于这样的人她当然也不会下死手。要怪，的确怪睡在隔壁那师弟，要不是他先下狠手，她也不会砍那能要他半条命的一刀。 云贺自是向着自家师弟的，哪怕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周宝珠出手是正常的，但还是恼得猛一下回了头。 结果……就看见周宝珠已经把上衣脱了大半，左半边肩膀全露出来不说，就连胸前都…… 「不知廉耻！」脱口说了一句，他也迅速转回了头。 第64章[03.21]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周宝珠正在处理肩头的伤，闻言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顿时冷笑了一声。没办法，她娘遗传的好，她又自小营养好，所以胸就比旁人大了那么一些，多好看啊，怎么就不知廉耻了！ 当然，她现在可是在处理伤处呢。 「有病！」她低骂了一句。 而等她全部处理好伤处，眼见着云贺举着火把去山洞门口时，更是觉得这人有病了。 刚处理好伤，发觉自己伤势并没有想象中的重，想来大概是被点穴的原因才会浑身都疼都没力的。这会儿估计是缓过来了，这点儿伤她不看在眼里，反倒是更精神了些。因此便故意道：「喂，你回来！」 云贺没动，只有低低声音从外面传来：「干什么？」 周宝珠道：「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那男女更不能同住一屋啊！快着点，把你师弟搬出去，他就睡我旁边，我女儿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你还要名声吗？ 谁不知道你安远侯府大小姐是多么彪悍啊！ 要不是今儿见了，云贺都难以相信，传言中那么彪悍的侯府大小姐，竟……竟长了这么一副娇滴滴的模样。 当然了，更没想到的是竟这般厚颜无耻，当着他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哦不，隔壁还有他师弟呢，竟就能直接脱了衣裳！ 他闭上眼睛，却没想到顿时想起了方才，这让他面色一红，立刻脱口道：「你再吵，我把你搬出来！」 「呵，这会儿不说男女授受不亲了？」经历了太多生死危险，除了对胆量的锻炼，也让周宝珠学会了看人，虽然此刻被抓了，但她看得出来，她短时间是没有性命之忧的。因此便索性跟云贺耗了起来，「说起来你是怎么把我带到这儿来的？男女授受不亲，你是都不碰到我，就把我带来了？」 云贺：「……」 他是大罗神仙吗，有这等功夫？ 但周宝珠这话，却叫他不得不想起是怎么把她带来的了，起先是抓了后襟，后来为了顺手改成搂了她腰…… 他猛地睁眼，却刻意压住了呼吸。 里头周宝珠侧耳听了听，见此人彻底装死，才终于放过他。 云贺的师弟伤势极重，第二天竟发起了高烧，他本是计划着带周宝珠去见师父，从而把她交出去的。但此刻为了师弟，只能再次点了周宝珠的穴，先离开去给师弟抓药了。 这点穴功夫，周宝珠从前也是想学的，奈何她爹说这都是骗人的，要学就得学手上的真功夫。于是她这会儿被点了穴，竟是没法子自行解穴，云贺走了多久她就得保持同一个姿势躺多久。 好在不过三天，云贺的师弟就命大的挺了过来，而这师弟显然是个更看重大事的人，因此再三保证自己没事，硬催着云贺带周宝珠离开。而此时，周宝珠已经从师弟一口一个的云师兄中得知云贺的姓了，当然也得知想要抓她的人很着急了。 她便也猜到了，估计是爹娘筹备着想让女子入朝为官的事儿碍着某些人的利益了，因此他们故技重施，又想到抓她来威胁。 这么几天，她算是了解云贺了，因此这会儿要走，云贺给她解了穴。浑身酸软是真，但抬脚就直接软了腿跌地上却是假。 果然，在她即将摔在地上的时候，云贺抓了她衣襟，将她硬拽了回来。虽然险些勒死她，但她算看出来了，这人心软。 「我不行，我走不了！」她扯着衣襟口，喘着气，顺势往云贺身上倒去。 云贺忙侧身躲开。 周宝珠既然要演那必须得演得像，双腿是根本没施力的，因此云贺一躲，她整个人就往后倒去。好在云贺就站在边上，眼见着她又要倒，忙眼疾手快抓了她手臂，又把人给拽了回来。 周宝珠撇嘴，心道：说好的男女授受不亲呢？ 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忙一把抱住了云贺手臂。 云贺满脸纠结，还要再躲，倒是一边的师弟不耐烦了：「哎呀云师兄！你磨磨蹭蹭做什么，赶紧把人打晕，直接扛走了事。这都三天了，京城不知闹成什么样儿了，师傅他老人家也肯定急坏了，你别闹了，快点儿吧！」 打什么晕啊！ 「别打晕我！」周宝珠忙道：「你扶着我也好，抱着我也行，背着我也没事，你想怎样我都配合，别打晕我！我这几天都遭了大罪了，你要是还欺负我，我就咬舌自尽，你们拿了我的尸体去谈判，我爹娘活剐了你们！」 是啊，那对夫妻油盐不进，唯一在乎的就是这唯一的女儿了。若是这女儿有个三长两短，说不定他们更变本加厉。 师弟虽然恨死周宝珠了，但还是提醒道：「师兄，那你别打晕她，赶紧带她走吧！」 于是周宝珠先是被扶着出了山洞，在云贺嫌弃她走得太慢想要扛着她走时，她提出了要他背着：「我才吃了饭，你扛着我走，仔细我一会儿吐你一头！」 云贺：「……」 想了下那画面，他不得不放弃，听话的背上了周宝珠。 他轻功很好，即便背着个人，但速度依然快。 第65章[03.21] 【注：豆豆独家连载作品，以下章节设置了防盗，阅读中遇到乱码漏字等，请联系豆豆客服。】 周宝珠闲来无事，便趴在他背上说话。 「唉，云师兄，都说男女授受不亲，眼下我叫你看了叫你摸了这会儿还叫你背着，我以后可怎么办啊？还能嫁的出去吗？」 「云师兄，不如你娶我啊？」 「你瞧我生得这么好看，我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呀，你娶我，不亏的。云师兄，怎么样，你答应吧？」 一面说，周宝珠一面探头看向云贺。 这几天都烦他要死，但这会儿静下来认真看，竟发现他生得还挺好看。皮肤挺白，眼睛挺大，鼻梁挺高，这会儿估计是被她调戏到了，脸颊竟微微泛红了。 真是个好看的男人啊！ 周宝珠打小就喜欢好看的男人，当长大一点后，她第一个就想对最亲近的表哥廖虎下手。哪知道别人还没发觉呢，她爹先发觉了，严厉的说不许！ 她就不明白了，表哥哪里不好呢？ 就算不是姨夫的亲生儿子，可姨夫待他和廖再一样呀！而且平日里爹娘都夸表哥，长得好性子好还是武状元，这样的人做他们的女婿多好！可偏偏的，爹就是不同意，还威胁她说，要是她敢带着表哥偷尝禁果，就跟她断绝父女关系！ 唉，娘本是还想生的，说最起码要给爹生个儿子，结果因为干娘的死，因为接了皇上干爹指派的活，他们硬是没有再生，做了表率般的只要了她一个女儿。 既如此，她当然不能为了男人不要爹娘。 若是爹娘没了她，多可怜啊！ 只能忍着伤心挥一挥衣袖，不要表哥了。 跟着她看上了表弟，虽说比她小一岁，也太文弱娘气了点儿，但奈何他长得俊呀！她武艺好能保护他，找个这样的夫婿也不错嘛！结果……她爹最先发觉，竟是又不同意！！！ 简直气死她，没法子，只能再次忍痛放弃。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把目光放到小了她五六岁的小表弟何旻身上去，结果他爹提前给她说了，不行不行还是不行。她就纳了闷了，明明自家就有很出色的表哥表弟，为什么她爹非要她这肥水流向外人的田呢？ 没办法，她爹娘只有她一个，她只能听话。 若是从外面找么，京城她倒是找了好些个，不是长得不够好就是性子不够好，若是两点都好的话，武艺又太差了。就算有那能跟她过上两招的，她都怕一不小心把对方打坏了。 所以，她都二十多了，还是个没嫁出去的京城第一美人。 「唉！」周宝珠重重叹了口气。 热气喷洒在耳朵上，云贺的耳朵都红了，再加上周宝珠趴在他背上也不老实，时不时的就蹭蹭动动，感受着背部格外的柔软，他就控制不住想起三天前不小心看到的那一眼，顿时整个人都不自在了。 「你别说了！」他咬着牙，低声斥道。 「切，我肯嫁你，是你赚了好不好！」周宝珠一面说，一面看见了不远处的道观，琢磨着师弟催云贺说的回去见师傅，她眼睛一闪，伸出手去抱住了云贺的脖颈，嘴唇贴到他耳朵边道：「云师兄，是不是要到了？这一路都没停，我快饿死了！」 云贺猛地一下停住脚，脸更红了，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道：「是，就是前边，马上就到了，你快松开我！」 果然！ 可惜了。 竟是个道士！ 周宝珠在心里叹气，但手上动作却不停，右手先移开，左手却慢慢的收。就在云贺放松喘了一口气的同时，天生就大力气的她左手猛地一抓，狠狠掐住了云贺的脖颈，而双腿用力夹住云贺的身体，右手已经犹如劈刀一般，侧过身照着云贺的颈后连连劈了三个手刀。 云贺武功再好，但周宝珠本就是轻伤，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九成，又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他根本连手都没来得及还就失去了意识。在最后一刻他还想呢，不是说要嫁给他吗，就是这样嫁的？ 【全书完】 注1：相关书籍推荐： 01、《农女旺家宅》卷一 作者：唐韵 02、《农女旺家宅》卷二 作者：唐韵 03、《农女旺家宅》卷三 作者：唐韵 04、《农女旺家宅》卷四 作者：唐韵 05、《农女旺家宅》卷五 作者：唐韵 注2：本作品由豆豆小说提供，感谢您的阅读。希望一如既往支持豆豆，有您的支持，我们将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