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君归》 绝情济世 “我沈某人今日便是死,也不会让你踏入清倚峰半步。”白衣男子负手而立,绝情剑已然祭出,空中雷电乱鸣,风雨欲来。 张敛抬眼望着眼前这个仙师,他果然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呢,这么多年了,他还是那么厌恶自己阿… “师尊,我可是清倚峰弟子呢,你这么做,真是无情阿…”此言一出,众生哗然,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沈尘沈仙师,居然真的收了一个魔修做徒弟,真是有违天道,之后这魔修遁走统领六界,怕也是有这沈上仙一份功劳了。 虽说众生的议论声小,但这位众人口中咒骂的魔修知道,凭沈师尊的修为,一定是听到了。 张敛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眯起来,像是想要细细品味眼前人细微的表情变化,令人失望的是,眼前人并未因他的话语产生任何波动,张敛暗叹一口气,济世剑划破长空,将沈尘的结界击破,直击清倚峰门面。 绝情剑祭出, “当——”与济世剑相撞,金属碰击伴随着雄厚的灵力交错相织,竟将天地一震,四周实力不济的小仙已然晕了过去,沈尘心底一沉,没想到这孽徒已修到了九重天。 虽说旁人看不出这两位至尊的斗局形势,沈尘可是明明白白,自己并不敌这个亲手教出来的好徒儿。 济世剑稳稳握在玄衣男子手中,剑上刻着朱红暗纹在男子不深不浅的摩挲下散发着暗光,张敛含笑问到 “师尊,徒儿不在的十年里,功力怎么有所下降呀,莫非是思念徒儿所致?”见来人毫无反应,只管自言自语地低语, “师尊,你当初赐我的济世剑我可有好好用呢,虽说我的行为与 “济世”有一点不相称,但师尊可做的相当好呢。那么绝情,那么令人心生….敬意。”提起济世,沈尘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变化,那 “济世” “绝情”是无为师祖南游之前留下的神器,是清逸峰的宝器,也是整个东协大陆所剩不多的神体剑。 至于当时为什么要把济世剑交给他呢…是当时的张敛天赋异禀,还是那时的他慈悲为怀呢,当年把济世赐予他,应该也是充满了众多期待吧。 令沈尘困惑的是,每当记忆溯洄到关于张敛的桥段时,仿佛总有一团雾气围绕着,记忆里那个如沐春风的少年仿佛再也不见了,沈尘有一时间的愣神,直到对视上那对噬满笑意的双眼,来人仿佛看透了他在想什么, “多么讽刺,不是吗?御济世者不济世。”男子眼中划过一刹那的悲伤, “如果你那日未曾毁我根基,除我仙名,杀我仙魂,我未必会成今日这般…..绝情” 轮回之苦 “沈峰主,何须与他废话!自古以来仙魔不两立,这不过是替天行道!莫非你还舍不得这孽畜!”四周聚集的仙人看局势越发不明朗,竟以为是沈尘动了恻隐之心,胆大的都放声喊了出来。 只有沈尘心里暗暗叫苦,哪是他不想把这小子吊起来打一顿,分明是他此刻被张敛这个杀千刀的魔头释放的威压压得动不了浑身灵力,更别说恶斗了。 而那边的魔头张敛却仿佛若有所思的在清倚峰主殿清凉殿慢慢踱步,当他扫过那块刻有 “太上忘情”的鎏金牌匾时神色一沉,低声唤出那把噬人的长剑,只见 “济世”径直向牌匾划去,空留空气中一些细小的电弧滋滋作响。沈尘暗叫不好,连忙捻了个凝滞诀抛向张敛,凝滞诀旨在停顿,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大多出现在小仙的打闹嬉戏之中,沈尘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浑身上下灵力被压制,唯一能调动的法诀也不过是这些低级秘术,而这些低级秘术又十分容易被消除,不过幸好那边杀心已起的张敛并没有发现这个弱小的法诀,一心想着如何毁了这清倚峰,竟被凝滞诀丢了个正着,剧烈的动作硬生生被卡了一顿, “就是此刻。”沈尘心里默念。一瞬间四周威压消失,绝情剑破空而出直取对方面门。 激烈的爆破使偌大的清凉殿毁为一旦,一时间硝烟弥漫,浓烈的烟雾让大家看不清内部情况。 仙人们料想六界要归位了,魔族们断定魔族将掌控世界了。也不知是谁先往对方阵营扔了个*符,谁先往对方那蹿了只血蝙蝠,一阵惊慌与对骂之后,外界也乒乓地打了起来。 毕竟仙力不及里面两位优秀,打斗情景也不是那么美观,于是肉搏也好,骂街也罢,一时兴了起来,整个清倚峰一阵鸡飞狗跳。 “师尊,十年未见,这清倚峰还是跟徒儿走时一样呢,令人作呕。”慵懒磁性的声音从废墟里传来,待烟雾散尽,所现场景沈尘心底一沉,绝情剑硬生生停在张敛面前一寸的位置,因受力量的挟制,剑身不停的颤抖,仿佛下一秒便要粉身碎骨。 “你到底想要什么。”看着重新布置因坍塌而破坏的屏蔽结界的张敛,沈尘皱着眉头问道, “当年之事是我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哈哈哈好一个与旁人无关,师尊果然还是那么慈悲为怀。”张敛眼皮忽得抬起,抬起了右手指着沈尘,而随着他每一次手指的拨动,绝情剑光芒便暴涨一分,自剑柄始,一寸一寸的坍塌破碎直至湮灭, “我要整个东协大陆毁灭,师尊你说好不好。”本命灵器被这样残暴的毁坏,沈尘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撕碎侵噬,他险些半跪下来,原本就瘦削的身型因剧痛而蜷缩显得更为单薄。 “是我欠你的,我一人承担。”沈尘握紧了拳头,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来, “今日我便自爆于此,生生世世受轮回之苦,你我恩怨,就此了结。”说罢,剧烈的灵力波动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一团耀眼的白光聚拢又炸裂。 “那…那是沈仙人?他自爆了?”所有人停止了打斗,望向了白光所在地,可惜由于结界的存在,无人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们只知道,沈尘,沈峰主自那天以后再也没出现过。 昆仑山下 “师尊,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我?”刺透少年胸膛的绝情剑,因剧痛而扭曲的那张熟悉的脸,周围麻木冷漠的审判者,沈尘再一次感受到了当年的无力感,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无表情的收回绝情剑,转身离开,从旁观者的角度上看,他还是那么远离凡尘,那么自矜自傲,他留下满是血污的张敛蜷缩在束神台上,并未回头。 “别走…回去。”因过度的用力,指甲几进嵌进肉里,十年来每当入眠,他几乎日日夜夜都梦到这个场景,无助,绝望,悲伤,像潮水一样从四周席卷而来,像是要将他吞没。 “回去,回去!!”沈尘猛的惊醒,蜷缩着身子大口的喘息,汗水早已将额前发湿透,伤口的疼痛将他的思绪拉回,这下子总算是不用硬撑了,沈尘苦笑道。在人前,他是高高在上的清倚峰峰主,人后,他是公私分明,大义灭亲的师尊,清逸峰名门正派的称号传了一代又一代,终于在他手里毁了,或许这也算是宿命吧。沈尘换了个静坐的姿势,细细观察起四周来,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的黑暗,隐约可以听见水滴落下的声音。 “出来吧。” “师尊真是好眼力。”从暗处缓缓显现的身影发出戏谑的笑声。“为何不直接杀了我。”沈尘垂下眼眸,不去看他,暗下里偷偷尝试运转灵力,浑身上下竟感应不到任何的灵力波动。 这地方果然有蹊跷,他正想着,脸却被一双骨节修明的手掰了过来,眯起的桃花眼无不散发的危险的气息,“别试了,师尊知道这是哪里的,昆仑冰牢,仙人们在这里可是用不了灵力的,只有身为魔族的我,才能动用魔力。当年若不是为了救师尊师娘,徒儿又怎会被暴露呢?只可惜了,哈哈哈,苏瑾瑜枉为*,这竟是她一手策划的,想夺取绝情济世称霸一方。”张敛的脸上渐渐漫起暴敛的气息,“你早该发现的,她是三花殿的人,自从百年前三花殿夺取宗门秘法逃至南蛮,他们便一直想夺取绝情济世,取代清逸峰。苏瑾瑜狼子野心,师尊竟也没发现,不可谓不是用情至深啊。” 苏瑾瑜…提起这个名字,沈尘的心往下一沉,他自然知道是三花殿安排了这个棋子,像他这般无欲无求的人也必不可能真的以夫妻之礼相待。只是这苏瑾瑜…与旁人不同,她是…..哎。原本打算在昆仑冰牢时反将一军,只是没料到当时多了张敛这一变数,令他没想到的是张敛竟能出手将昆仑神兽制服,以至暴露了魔族血脉,引得仙界哗然。如今回想当时的情景,竟有几分宿命的意味,在外埋伏的仙界将领并没捉到三花殿叛徒,却捉到了魔界血脉。这才有了束神台一幕。 以身殉道 密密麻麻的刺痛将思绪清晰地拉回,沈尘垂眼看向手腕处,一个半蹲下来的少年认认真真的将一对充满言灵束缚的手铐拷在自己的手腕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恍惚间,沈尘回到了十年前的山峰上,那里似乎也有一个这样的无邪少年。只不过,手腕处的剧痛,不见天日的囚室,无一不在昭示着他的变化。 “你这是作甚,为师…我既以身殉道,绝不苟且偷生。”依然是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依然是高高在上为民除害的姿态,但在脖颈处细微的血痕以及被牢牢禁锢在身后双手的衬托下,却显得那么充满吸引力。张敛感到口中有一刹那的干渴,抓住沈尘的头发往自己的脸那里带,看着一双漂亮的凤眸不情愿的注视着自己,取笑道,“哼,假仁假义。” 坦白地说,听到沈尘下意识的自谓“为师”,张敛还是很高兴的,虽然他恨沈尘不相信自己,但在束神台之前,他对他的好也是真的,当他的生活陷入无尽黑暗的沼泽时,是沈尘一把将他拉起并给予他关怀,若说不感激,张敛也的确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现在在他的脑回路里,这一声“为师”或许就是变相的承认自己还是师尊的徒弟,四舍五入就是自己在师尊心中依旧是那么重要。一想到这,心狠手辣魔族至尊那颗残暴的心立马软化了下来,甚至开始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过于出格,师尊会不会对自己很失望。 在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张敛还是把手渐渐松了下来,转身离开了洞穴,临走前更是安排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守卫。 这一次…我绝不会让师尊离开我,张敛心里默默想着,那紧紧握住的拳头像是在坚定着少年什么样的决心。 另一边,昆仑冰牢内。 被授予“假仁假义”称号的沈尘沈仙师满脸黑线。自己被拷了手铐不说,仿佛还被误会了什么,望着带着粉红色泡泡离开的张敛,他开始思索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哪里出现了偏差。不过这昆仑冰牢寒气入骨,饶是仙根稳固却也少不得要受苦,更何况他此刻还身负重伤。正当张敛调整好姿势准备调理筋脉时,少女的跋扈的娇嗔从洞外传来,“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阻挡我?我可是有师兄的令牌在手,我想去哪便可去哪!”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沈尘苦笑,自己的好徒儿一个又一个地离开,这其中的责任恐怕是真的出在自己吧。虽说不愿意承认,但洞外的跋扈少女的确是自己的三弟子,张敛的三师妹,柳思温。想来也是自己糊涂,竟没看出来这小师妹对大师兄的爱慕之情,直至张敛被流放,自己被这小徒弟在茶中下毒才发觉。也罢也罢,少女怀春,面对倾慕男子做出生死相随的约定也是情有可原。 “沈尘,别来无恙啊。” 昆仑魔体 “思温…”还没等沈尘开口,青霜剑便横在了自己的脖颈,“思温这名字岂是你这般忘恩负义的伪君子能叫的?当年若不是你狠心赶走大师兄,师兄就不会吃那么多苦!你今日落到这般田地,是苍天长眼!始作俑者,恶果自食!” 少女的充满挑衅的言语让沈尘不知如何作答,只得自己闭上眼晴打坐当作没听见。仗着张敛的身份在魔界跋扈惯了的柳思温怎受得了这般无视,端着青霜剑就劈了下去。沈尘一个晃身,与锋利的剑刃擦肩而过,青霜剑磕在青石板上,带起了一点点细小电弧。 瞅着沈尘不动声色的躲过自己的攻击,柳思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暗自忖度这人既是受了重伤,又被缚了手腕,定是个好欺负的主儿,提起长剑便是往沈尘那一顿乱砍。沈尘叹了一口气,只得站了起来,凭借着几个灵巧的步法,轻易的闪过了攻击。 躲避过程中,沈尘隐隐约约觉着有些不对,望着那把幽幽泛着蓝光的柳叶剑,分明是充满着魔力的样子,可柳思温是柳家之女,定不会是魔族血脉,难道…“哈哈哈,没想到吧,大师兄他为了教训沈峰主你,可是特意赠与了我昆仑魔体。”发现沈尘注视着自己的青霜剑,柳思温一时间忘了自己刚才的狼狈,不禁得意起来。虽然她暗自承认这昆仑魔体实则并不是师兄专程赠与她,而是她溜入书房所得。但在现在这种情景下,如何灭掉沈尘的傲气才是最打紧的。在她注意到沈尘的脸色变化后,便越发趾高气扬了起来,恨不能将昆仑魔体的作用给沈尘详细描述一遍。 “这昆仑魔体可是能将灵力转化为魔力使用,饶是有是个昆仑冰牢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你还是乖乖受死吧。”说着柳思温眼里暴戾气息更盛了几分,手中的青霜剑竟幻化成了鞭子,一时间劈开空间恶狠狠地向沈尘抽去。观察到气流的波动的沈尘,一个灵活的翻滚躲过这致命攻击,一把抓住柳思温的手腕,将其摁在墙上。“滚,你这斯文败类,枉为人师!和苏瑾瑜一样都是不要脸的贱货!”被牵制住无法动弹的柳思温显然已杀红了眼,不顾柳家大小姐的形象破口大骂起来,只顾着如何脱离对面那人的禁锢,却没发现自己额头出若隐若现的红斑烫的瘆人。 “看来这昆仑魔体不仅仅像你说的转化灵力那么简单。若再无法克制自己,你将会遁入魔道,生生世世永不超生。”柳思温听见清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熟悉而又遥远。曾经她是对么相信眼前的人啊,她是他的好徒弟,他是她信任的好师尊,可是,他做错了事,他错就错在不该伤害她爱的人,她恨他,他要毁灭她来为自己的爱人报仇。 “是吗?遁入魔道又如何?反正柳家自从我跟随师兄离开后就不再认我了,你道我还稀罕什么仙道?什么魔道?什么师徒情深,什么劳什子?!”怒吼声中的柳思温眼睛里的血色弥漫的更甚,青霜剑幻化的绿绮鞭混着雷霆电击一鞭一鞭地抽在沈尘背上,“放开我的手啊,放开啊混蛋!” 沈尘此刻也不好受,一方面是要压制柳思温体内的魔力,一方面要承受背后的攻击,纯白的衣衫早已破败不堪,紧实的后背在抽打下渗出道道血痕。真是狼狈啊…沈尘苦笑。 绿绮青霜 “受死吧!”柳思温扭曲的五官,赤色的双瞳,拼着命地用狂躁的意念将那绿绮鞭还原成青霜剑,幽冷的囚牢里青霜剑带着耀眼的光芒划破长空,雷霆乍惊,风卷尘埃,直直地刺进面前人的胸膛。 沈尘闷哼一声没说话,明明是纯阳之气的青霜剑竟带着猩红的光芒,一股阴冷的噬人气息从灵魂深处传来,仿佛有万蚁在沈尘心上撕咬。可饶是疼痛再怎么折磨人,沈尘控制的压制魔力的法诀竟也没有停止一分,那修长的手指也愣是紧了紧柳思温的手腕没放手。 望着对面那个一直处处维护自己的男子,柳思温终于放声哭了出来,她又何尝不明白张敛并不在乎自己呢?说着好听的通行令牌却也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缠着他,她是多么怀念那时候的清倚峰啊,有闲情吟一曲风花雪月,作矜持叹一首悲欢离合。只可惜那时候的她还不知道爱一个人是那么痛苦,要先毁了自己的过去,再掐了可期的未来。 “师尊,师尊你为什么不躲?我我错了。”霎时间瞳孔里的暴戾渐渐消退,恐惧与不知所措弥漫了少女的眼睛。沈尘欣慰地点了点头,想像以往一样摸摸她的脑袋以示勉励,可惜他看到的最后一幕却是少女夺眶而出的泪水以及迫切想托住他倒下去身躯的双手。 魔族境内 张敛心中一直有种不详的预感,原以为将师尊绑进了昆仑冰牢便不用担心仙界来人打扰自己,可自从他离开后这种不舒服的感觉竟日渐强烈。 “尊上,刚才柳姑娘来过,取走了昆仑魔体,说是…说是尊上的指示。”跟在后面的守卫向前一步进言打断了张敛的沉思,却也证实了他的疑虑。“很好,很好,柳思温,”张敛摩挲着指腹,眼里精光更甚了几分,“夺我昆仑魔体好助你师尊逃出魔窟吗?那就今日便让你也走不出这昆仑雪寒山罢。”饶是张敛再过精明却也没有领悟到柳思温对他的感情,更是没想到这小师妹是为了替他报仇才偷了昆仑魔体去折磨厚待她的师尊,他私下里只道这小师妹是清倚峰埋伏在他身边的一颗棋子,给她令牌更是为了知道她的行踪与预谋。而男女私情这方面对他来说,可谓是得了沈尘真传,一窍不通。 剑光一闪,济世剑斩开空间,瞬间,张敛已然立于冰牢洞口。望着远处渐行渐远的两个蹒跚人影,张敛眯起了眼,蛛丝织成的天罗地网向两人压去。 因果循环 绝情剑强行出鞘,像是透支着生命力般,不顾一切的斩向天蛛网,却在瞬间,与金属化的蛛丝摩擦,发出刺耳的蜂鸣声。 两股强烈的灵体波动竟将这蜂鸣声幻化为实体,眨眼间,几座小型雪山被割成了两半。 “这里交给为师,你回柳家便是。我料想柳凭亭也不会无情至此。”沈尘勉强咽下一口黑血,不顾对面强大的精神力压迫,强行捋出一缕分神告知柳思温的去处。 毕竟在他的考虑里,柳思温怎么说也是柳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是柳凭亭的亲闺女。 即使这柳家主母再怎么心狠手辣,虎毒亦不食子,想必只要柳思温好好赔个理认个错,也是能得这一两分庇佑的。 至少不会为生计所累。柳思温听见师尊那清冷的声线因剧痛而带着微微的颤抖,看见那原本飘逸淡雅的白衣也早已被血污染红,更注意到这漫天而来的杀机,可即使在如此险恶的境地下,他依然对自己如此地温柔,如此地在乎自己。 柳思温握紧了手里的青霜剑,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对着空中厉声喝道:“师尊,今日就让弟子便与你一同对敌!将那个混世魔头绳之以法,就当是给咱们清理门派了!也可还清倚峰一个好名声!” “你这又何必….”沈尘急切的话语被夹杂着刀刃的利风斩断,空留啸啸的风声。 眼前这份感人至深的师徒对白,站在远处的魔头张敛自然也是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虽说他认为自己早早地便猜到了这柳思温跟随他的目的,但当这一下子真切的看到他们两上演师徒情深的戏码时,张敛私下里一股无名火还是蹭蹭蹭地冒了上来。 “真是情深意重的一幕啊,这下子,倒显得我无情无义了。既然你们师徒二人如此不愿意离开对方,那便….都给我留下吧!”一声响指,天蛛网幻化出千万份重影,再叠加上张敛灵力的加持,将这些蛛丝淬炼出了无与伦比的韧度。 更怵人的是,若你注意观察便会发现,每一根被绝情剑斩断的天魔蛛丝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相连,而柳思温手中,明明以轻巧著称的青霜剑则仿佛沉重的要命。 果然就算是再锋利的硬铁,碰上软绵绵的棉花也无可奈何。眼见这天魔蛛网越缩越小,小到两人几乎都没办法大幅度地施展招数。 就在要将二人都困住之时,一柱金色的耀眼光芒从两人中间爆发,直指向天际,万物为之一震,大片的积雪如山洪般倾泻下来,掩盖了所有生的痕迹。 地崩山摧,河断石飞,与此同时,随之而来的巨大的能量也将这蛛网冲击的千疮百孔,沈尘趁这时连忙扯出一张传送符贴到柳思温身上,摸了摸她的脑袋,扯出了一个笑, “做师尊的,怎能让徒弟和我一起没命?”伴随着逐渐消失少女的嘶吼,以及张敛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沈尘终于闭上了眼睛,想道 “好累啊,终于结束了。只是没想到会以自爆结束这一切,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剑魂合体 “师尊!!!”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型缓缓倒下,张敛再也无法克制自己的情感。他恨,他恨那个自己最信任的人为什么不相信自己,他恨那个对他人呵护备至的师尊为什么唯独对自己那么残忍。“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再次抛弃我…难道我真的是,那么不堪吗…”少年抱着那具残破不堪的尸体低语,像是在说世间最美的情话,但低垂的眼神里弥漫的却是昆仑山万年未散的寒气,彻骨冰心,他温柔的抚上怀里人的脸颊,“师尊…既然是你负了我,那么…请你至少死在我手里。” 柳家 座上的柳凭亭微微斜靠在汉白玉雕成的凤椅上,正小口品着雨前龙井,一双细长柳叶眼威严带着妩媚,黑发高高挽起,梳成一个凌云发髻,头上斜七斜八地插了一脑门发钗步摇,丁零当啷作响。柳思温蜷曲着身子,跪在堂下瑟瑟发抖。她怎么着也没能想到,自己刚哭哭啼啼地踏进家门,便被守卫们架着拷到了自己母亲面前,而自己面前的母亲竟是一脸的冷漠。 “娘…师尊..师尊他”柳思温小声地低头啜泣,却被上面的女人不耐烦地打断,“可以了,我都知道了。”柳凭亭柔柔地拿起杯盏吹了吹,浓浓的雾气伴随着茶香遮住了她的脸,让底下的柳思温看不真切。“娘!请你一定要救师尊啊!” “呵,救他?你可知张敛为魔界至尊力压六界?你又可知你今日的所作所为会给柳家带来灭顶之灾?”柳凭亭拿杯子的手顿了顿,自嘲般的笑了笑,“哦,我竟给忘了,你柳思温又怎会不知道这些,毕竟那个人可是你的‘心上人’啊。” 听到这话,柳思温刷地一下白了脸,而接下来的话却是彻底让她跌入了谷底。“自己做的事自己摆平,瞧这张敛这个性子定是要容不下我柳家了,你若是对这个家还留有一点善念,便自行了断,白绫我自会吩咐人送到你房里。” 看着柳凭亭风轻云淡地说出这句残忍的话,柳思温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气急败坏的吼道:“李凭亭!你别以为冠了夫姓便是我柳家人了!我爹爹呢!我要找我爹爹!” “放肆,你这般是对母亲说话的样子吗?”旁边的丫鬟厉声喝道。 “哦?那她这样是一个母亲的样子吗?”柳思温气红了眼,回敬道。被呛回来的丫鬟一时接不上话,正想出手给个教训,却被柳凭亭一个手势阻止了,她瞥了一眼左边空荡荡的九龙白玉宝座,笑了。“夫君抱恙在床,怕是见不了你。现在柳家大大小小都由我这个外姓人打点。” 魔族血牢内 苏瑾瑜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简直不像个人样。她的经脉早已被挑断,眼睛也被刀剑的戾气所伤而失明,她这个明明应该早已在轮回路上走过一遭的人,偏偏却又在张敛的丹药下苟延残喘。 “你终于来了。”苏瑾瑜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 “没把你毒哑看来还是一个精明的决策。” “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但首先你给我一样东西….”苏瑾瑜艰难的咽下一口血,看见张敛皱起的眉头笑了笑,“杀了我。杀了我我便告诉你。” “你倒也不贪心。说吧,我答应你。” “绝情济世,剑魂合体,穿越时空,逆转未来。去吧,将你失去的夺回来。” 剑光一闪,张敛孤身走出血牢,往柳家走去。 回到过去 “夫人,小姐殁了。” “知道了,你且下去罢。”柳凭亭缓缓拨着香炉子里的沉香,薰香一点点升起又弥漫,和暖地氤氲在房间里。望着眼前这个姣好面容的美艳女人,躺在床上的男人毫不掩饰着眼神里的恨意,断断续续地说,“你,你把思温怎么了?咳咳,那可是你的亲女儿!” “是亲女儿,可那也是你的亲女儿。这是你逼我的,凡是跟你有关的东西,都得死。柳长风,你做过的孽,我要让整个柳家替你来赔,哪怕是要付出我的命,也在所不辞。” “李凭亭!!咳咳..”剧烈的咳嗽打断了柳长风的话语,“我,我早就该想到你的狼子野心。” “野心?我何尝有野心?我不过是想与自己心爱的人厮守一生,是你将他挫骨扬灰,是你一手操作夺取了我李家的基业,也是你毁了我一生。”衣袖一甩,精致的雕花香炉被扫至地上,柳凭亭不顾这些撒了一地的名贵香料,径直抓起柳长风的衣领,附身在他耳边笑着说,“张敛不会放过柳家的,你听,门外多热闹,就像是当年火光中的李家,我费尽心机,就是为了今天。” “你,你…”望着刺穿自己胸膛的僚正剑,柳长风吐出了一口血,想说的话竟是怎么也说不完整。“当日你是如何用这把剑杀了周郎,今日便让你尝一尝这滋味。” 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夫君闭上了眼,笑靥如花的女人推倒了烛台,火光迅速蔓延着纱幔弥漫开来,她的脸在那片跳动火海的映照下美的惊心动魄,“周郎,妾身来见你了。”大片的红色吞噬了她的身影,如一场绝美的闭幕。 堂外 张敛眼里嗜尽了杀意,济世剑嗡嗡作响,刀光剑影下,柳家已成一片血海。 “说,柳思温在哪?”魔尊的威压无影而至,小小的侍女简直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主母怕柳家被牵连…就赐了小姐三尺白绫,所以小姐..小姐已经殁了…”张敛冷哼一声,心想这柳凭亭还真是聪明,虽说明面上是为了家族着想,但她定是知道自己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索性给了柳思温一个痛快,也好让她死的体面,没受什么折磨。“既然这样,那你就去下面见你们家小姐吧。” 几乎是在瞬间,柳家上下三百口人死在济世剑下。 “今日,我张敛拿柳家三百人献祭绝情剑,乾坤颠倒,日月不闻,剑魂合体,斩裂长空。”剧烈的蓝光从张敛手中迸发,天空似乎被斩开了一道口子,深不见底。巨大的吸引力几乎是要将世间万物都吸纳进去,与此同时,电闪雷鸣围绕似是进入了阿鼻地狱。“师尊,余生很长,就让我们好好玩玩。”张敛笑着想道,一个蓄力便毅然跳进了裂缝。 夺舍重生 “疼疼疼疼疼。”丹田被毁之痛从灵魂深处传来,沈尘猛的惊醒,映入眼帘的却是沈轻那张写满担忧的脸。 饶是沈尘外表再怎么冷峻,这下子却是怎么也绷不住了。沈轻,他的师弟,几百年前就为了他的意中人命丧黄泉了,如今这个早就该西去的故人却活生生的站他在面前,还端茶送水一阵忙活,沈尘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好不热闹。 “师兄,你脸色不太好啊,听翎雀说你好端端地练功呢,忽地一下便倒了,可把大家给急死了。”翎雀…不是以身殉剑了吗? 听到这名字,沈尘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这才静下心细细观察起四周来,的确是当年的清倚峰不错,眼下这沈轻又还没成为痴情郎,翎雀也依旧活蹦乱跳,难道只是一个梦? 想到这,沈尘立马把自己否决了,不,不可能,那记忆中那股疼痛,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这决计不可能只是个梦。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是….日月颠倒,夺舍重生。 “沈峰主!!你醒了!”竹舍外一袭绿衣的稚气少女见着沈尘醒了恨不得马上飞过来给他把脉,却又因为手里捧着汤药只得小心翼翼的挪过来。 “我就道是外面那场瘟疫给咱们峰主闹的,咱们峰主那是菩萨心肠,不仅治病,还救灾。这三下四下给忙的,你看看,人都给累坏了。”少女嘟了嘟嘴,不满的情绪生怕是旁人看不出来,这其中心疼的意味只怕是快要溢出来了。 “就是啊师兄,清水镇瘟疫有我帮忙呢。再说了无为师兄也不是吃素的,他定能找出治疗时疫的方子,你就好生歇着罢。” “无碍无碍。”沈尘一边应付着两人的问话,一边开始头脑风暴这场不知猴年马月的瘟疫。 清倚峰善施,救助灾民这类事大大小小也经历了好几百回….等等,清水镇? 那岂不是初次遇见张敛的地方?沈尘突然就感觉自己活得很累,好不容易重生了,只是想过几天舒心日子,却又要马不停蹄的拣娃带娃,不仅要养娃还要改变他的人生轨迹防止他黑化欺师灭祖干下大逆不道之事….如果不是他端着个掌门形象,他真想撼门痛哭一把。 要不直接让他自生自灭得了,这个可怕的念头大约只出现了一秒便被沈尘本人掐断了。 他垂下眼眸,眼里的光芒黯淡了下来,如果又留他一个人,那我欠下的债更加还不清了啊…. “师兄师兄?”看见沈尘若有所思的样子,沈轻只道是沈尘身体还未恢复完全,眉眼里一下子蓄满了担忧。 “没事,只是刚刚突然想起了一点事。”望着沈轻紧皱的眉头,沈尘心里涌上一股暖意,这么多年的孤军奋战早已磨尽了自己身旁温情,他也早已习惯了旁人的背叛与憎恨,可现如今命运再一次将自己在乎的东西送回来,那自己可再没理由不把他们握紧了。 沈尘笑了笑,说道:“师弟,带我去清水镇,我有样东西落在那了。” 无为师弟 沈轻望着沈尘那张坚定的脸,便也收起了满肚子的疑惑,一口就应了下来。饶是翎雀这小姑娘再怎么担心沈尘的身体,碍于身份悬殊也只好作罢。只是临走前再三叮嘱沈轻照顾好自己的师兄。送别话不多,不过是琐碎叮嘱。之后便是御术唤剑,多说无益。 “师兄师兄,你觉得翎雀这丫头怎么样?我怎的觉得翎雀仿佛中意于师兄?”声音从前头传来轻飘飘的,倒填上了几分戏谑的意思。“翎雀幼时便随我至清倚峰,她待我如生父,关心自然是应当的。”沈尘睁开了眼,不咸不淡地回答眼前这御剑人的刁钻问题。 “可以可以,话说,师兄,你为什么自己不御剑?你的负梓剑呢?” 听到这话,沈尘愣了愣,竟有几分恍然大悟的意味,方才自己私下里偷偷运转了全身心法,均畅通无阻,可就是召唤不出来绝情剑,还以为是夺舍重生上出现了什么问题,只是没想到这时候绝情济世还没认主,自然是召唤不出来。捋清楚事情经过后,沈尘终于安下了心,他挑了挑眉,吐出三个字,“你管我。” “师兄你这就是傲娇了啊。” “闭嘴,看路。” 沈轻善御剑,不一会便到了清水镇。清水镇早年以丝绸致富,曾十里长街,富甲天下。望着如今这般萧瑟落魄的景象,饶是沈尘一行人看尽人事变化,也不禁得唏嘘感叹。“这位仙师,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们家已经没有可以走路的人了”“仙师,求求你了,我孩儿才7岁,救救他吧仙师。”街上的人看见沈尘这般嫡仙的人,竟把他当作活菩萨,凡是还能动弹的各个围了过来。 沈尘急于脱不了身,无奈地往人群外随意的一瞥,正好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到了随后赶来的冷峻男子,心底下暗喜。啧,无为师弟,你来的可真是时候。许无为,自己的师弟,一个长相俊秀却常年面瘫的男子。按照道理来讲,沈尘自认为自己也算得上是装的冷酷严峻不食人间烟火了,但比起这个师弟却还是技逊一筹。沈尘端了端架子,又清了清喉咙,安抚众人道:“大家冷静,我清倚峰定能助大家度过难关,自此一程,许无为许药师已带来解药,相信大家马上便能康复。”说罢还特别配合的指了指方向,防止大伙儿认不出来哪个是神通广大的面瘫药师。趁着大家一股脑儿的涌向许无为,沈尘一个躲闪,溜进了个小巷子里。 摆脱了众人的围捕,沈尘这才有时间思量了起来,许无为那里自然不需要担心,这个九洲六界第一药师的办事效率可不是盖的,顶多就是记恨记恨我这个师兄。张敛那个小兔崽子可是大事,一步走错搞不好这个六界再毁灭一次。突然,沈尘眼里一道精光,俊秀的脸上难得的起了笑容,“这样就一定不会被养歪了…” 师承何派 一个时辰后 秋风萧瑟,荒草杂生,如画一般的白衣男子静静立于渡口,古道铁剑,静侯良友。然而在外人看来衣诀飘飘嫡仙一般人物此刻内心却是奔溃的,按照前世的剧情来讲,此时张敛应该已经被仇家追杀至清水镇渡口,而自己则见义勇为救了他一命。可如今这渡口人雀寥寥,别说一大伙人了,连个活物都没有。难道说因为时间线变动,一切事情都会产生偏差?感觉到命运捉弄的沈尘陷入了对自己深深的怀疑之中,甚至没有听到刚刚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微弱求救声。 而另一边趴在地上的张敛也明显感受到了这诡异的气氛,试图摆脱这微妙氛围的他慢慢地往沈尘那里挪动一点,又挪动一点。感受到身边异动的沈尘,猛地抽剑转身“是谁?”寒光一闪,沈尘的剑锋稳稳抵住张敛的喉管。 “这位神仙…求求你….救救我吧。”少年那受惊的眼神中充满了恳求,任凭是谁听了都不忍心拒绝。信奉越惨越有用的张敛,在声情并茂地讲完了台词后,便很识时务的晕了过去,留下还没来得及抽剑回鞘的沈尘愣在原地。怎么,怎么感觉和原来走的剧情不太一样?果然是时间线变动的副作用把!望着眼前满身血污的落魄少年,沈尘叹了口气,捻了几个诀便把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徒弟送回了自己的竹舍。 清倚峰內 “我道你竟如此热心来帮我处理瘟疫,实则捡了这么个半死不活的小鬼回来?”嘴上嫌弃沈尘嫌弃得不行的许无为许师弟,此时正在熟练的给张敛修理经脉,滋养魂魄,好一阵忙活。细细煎煮的草药香伴随着灵力的加持顿时充满了整个竹舍,整个瑞气腾腾的一片。“我道你只是面瘫,实则如此毒舌。”沈尘冷冷的顶回去,“接着。”一支精美的白玉笛子稳稳地落到许无为的手上。 “哦?你何处所得这思茗笛。”许无为挑了挑眉,算是收下了这份礼。 “捡的。”沈尘打开了折扇摇了摇,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毕竟他的确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好师弟解释,当年他们过五关斩六将后取得的宝物,其实只要走一条密道就可以找到,若不是当年他们撤退的时候发现这个捷径,恐怕这一世,他还要再拼死搏一回罢。“作为药师,没有本命魂器怎么行。你暂且用着。” 许无为低垂着眼眸,摩挲这手中的白玉笛不作答,他自是不相信沈尘说的那一通鬼话,只是这思茗笛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宝物,最适合药师修炼,加之有着偏正命道的作用,实属神器,要想取得定是不易,沈尘这番的恩情,怕是有点大了。 而另一边早就痊愈了的张敛,正默默躺在床上用神识关注着这对师兄弟的密切互动,虽说外人看来这两人根本没有什么语气的波澜,更别说有动作接触,他还是觉得这段对话怎么听怎么变扭,即使冒着装病被拆穿的风险,他还是缓缓睁开了眼,病巍巍咳嗽了一声,没人应。再咳嗽一声,还是没人应。不怪张敛动作幅度小,只是此刻沈尘正沉思于如何逆天改张敛的命,许无为正钻研于思茗笛的用法,着实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这病榻上的小兄弟。 “那个,谢谢诸位仙人…”张敛挣扎地支起身子,惨白着张脸,看着让人好不心疼。“脉象平和,灵力稳固,应是无碍了。”被拉回思绪的许无为迅速为张敛检查了身体,并果断给出了‘身体痊愈可以回家’的结论。“这..”听闻此话,张敛先是一愣,作势便是要向沈尘告别,只是这脚刚踏在地上,身子便是一软,倒在床边,扶了半天愣是起不来。 “怕是还未修养好。”沈尘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的对许无为说道。 “不,这位仙人,我已痊愈,我要下山,为我家人报仇。” “你这般孱弱,如何为你家人报仇?” “以命相搏,以血为剑,哪怕奔赴黄泉,也光明磊落,了无遗憾。”张敛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具瘦弱的身躯微微颤抖,像是承受不了这般汹涌的愤怒,“求求你!仙人!让我留在清倚峰学剑吧!我必定不忘师恩!” 终于到了拜师这一环节了!沈尘心里暗想,心里头的算盘打得飞快,不一会,便清了清喉咙,端起了架子,“你若诚心向学,便留在我峰罢。”望着许无为疑惑的表情,沈尘笑了笑,接着说了下半句“师承许无为。” 执念太深 ?????????????? 听到这句话,半跪在地上的张敛猛的抬头,就连在旁边一直低头修炼心法的许无为闻此,身体也是一顿。 “复仇之心,尚可谅解。但习武之事,不得操之过急。医者仁心,慈悲为怀,不如先去芥竹峰识几年草木,或许药香里能让你明白许多东西。”沈尘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东西,好心提醒道,“你别看你无为师尊是个药师,实则也是个分神期的强者,你若能跟着他,对你自是良多裨益。”早就料想到两人会震惊一番的沈尘自是准备了一套说辞,上一世张敛因昆仑冰牢一战被败漏身份,那若是他根本未曾拜入自己座下呢?若是他是个药师呢?芥竹峰虽不如清倚峰一般刀光剑影快意江湖,但也不失为一个清净之地。 “可是….”张敛握紧了拳头,绞尽脑汁的想着从芥竹峰脱身的理由,但这沈尘早就把话说圆了,若这时候提出异议,不仅自己的目的可能会被猜疑不说,万一被清倚峰驱逐,还得冒着被外面那伙人继续追杀的危险。虽说自己穿越时光回到这里,但毕竟也只不过是意识穿越,身体还是年幼时的自己。而上次之所以能躲过他们的追杀,并做了个局让沈尘带自己回清倚峰,也不过是因为自己当年经历过这些事,早做了二手准备。倘若现在放这副瘦弱的身体下山,估计是死路一条。想到这里,张敛的一个“可是”倒怎么也接不下去了,只得低头默认 “很好,让翎雀收拾一下东西,明天你便去芥竹峰报道吧。”沈尘说着便退出了竹舍,却紧接其后的许无为一个箭步拦在了门口。 望着许无为那张阴沉的脸,沈尘心里一个咯噔,虽然说自己硬塞给别人一个徒弟的确不太厚道,但是….妈的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来但是的,自己就是那么不厚道。既然这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如以沉默应之。想到这里,沈尘稍微安了点心,在管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确认自己不会显得很心虚后,用一种慈祥的的关切眼神看着许无为。相顾无言良久,许无为终究是敌不过沈尘那张城墙厚的脸皮,率先开了口,“你到底在想什么。”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他已痊愈。” “执念太深,为恨所累,徒增烦恼,草药沐浴,修生养性。 是苏凛卿 三花殿內 “主上,张家长女张绫已经带到。” “很好,其他人都处理干净了吗?” “除了张绫以外的其他人都处理利索了,只是…”瞟道主上冰冷的眼神,属卫只得硬着头皮讲了下去,“只是张家少爷张敛逃了…”注意到堂上人不快的表情,这属卫连忙半跪着身子请罪,“是属下无能,还请主上责罚。” “一个月,带着你杜若堂的人杀了张敛,或者你带着你的头回来。”这句充满着逼迫性的话被苏凛卿如此风轻云淡地说着,甚至连手中的笔都未尝一顿,饶是杀人如麻的杜若堂堂主也不禁打了个寒噤,在苏凛卿的威压下唯唯诺诺地退下了。若是外人看到这一幕,必然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眼前这人眉清目秀,虽算不上人畜无害倒也毫无戾气,说是个白净好看的书生也不为过。 “小鬼难缠,”自言自语的苏凛卿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张敛是吗。” 同时,芥竹峰的芥梓堂内一片寂静。 沈尘身着一身月白色素雅长袍,正位于上座喝茶。坐在他身边的许无为换了一套浅绿色交领,衣领处银丝掐成的海棠,倒是显得那不解风情的许无为食人间烟火了起来。而位于偏座的张敛则眉眼坚毅,虽说只是换上了一身常规的门派套装,却比别人多了几分英姿。可谓英雄少年,气势如虹。 这三位齐刷刷地出现在芥竹峰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要知道,芥竹峰本就女弟子居多,平日里只见得许峰主一人不过瘾,如今一下三个嫡仙般的人物都聚齐了,难免表现得欣喜。再说了,虽然许无为样貌姣好才华出众,可惜却是个无欲无求的主,一旦出现便散发着冷气,一股生人勿近的意味,在众多女弟子里,也就只有陆家大小姐陆小双敢明明白白的袒露自己对许峰主的欢喜了吧,其他人就算是再喜欢,也要避让三分。可能就是因为这,那一众女弟子们想着法儿往里头张望,这个突然进来问要添茶吗,那个突然进来说药剂有问题。最后还是沈尘施了一个屏障将他们与旁人隔开来,才有了这片刻的宁静。 “咳咳,”再一次经历了这熟悉而又尴尬的沉默后,倒是沈尘最先屏不住气的开了口,“张敛是吗,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师尊请讲。”对不起你师尊是旁边的许无为,求求你别叫我师尊了我担待不起。沈尘腹诽着,却也懒得修正张敛的口误(其实并不),依旧面不改色的提问,“你可知是谁要置你于死地。” “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是身穿浅紫色衣衫的人,上面有杜若花的暗纹。”张敛低着头,装作一副痛苦的样子。呵,有了上一世,他早就知道杀手是三花殿的人,并让他们付出了代价,但现在不行,这个时候的他又怎会知晓三花殿的存在。本想着这一世重生或许可以救回自己的姐姐,没想到直接穿越到了逃杀那段,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实在是可悲。 “浅紫色衣衫,杜若…看来是三花殿无疑。”一直沉默的许无为此时开了口,顿了顿又补充道,“杜若堂。” “没错。三花殿明摆着是做字画生意,暗地里却分为杜若堂,子莲堂,红蓼堂。杜若堂的常规服装配置便是淡紫色的外衫,而你看见的杜若暗纹,则更是证明了这批一点。此外,杜若堂属于外门,干的就是抛头露面的事。而至于红蓼堂,据说分散在各地权贵之中,还未曾有人被发现过。”沈尘看了看张敛欲言又止的表情,解释道,“你定是想问,为何三花殿的着装如此又代表性,却又毫无掩饰。那是因为,一般他们想解决的人,都没有机会说出他们所见所闻,而即使看见了,三花殿也并不畏惧那些上门复仇的人。”沈尘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张敛,“你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质疑质问 听到这话,张敛心底一沉。没错,他自然知道三花殿是导致他张家灭门的幕后凶手,但他们到底是冲着什么来的,张敛却不得而知。哪怕有了上一世的铺垫,又或是已将三花殿整个系统摧毁,可依旧是碰不到谜团中最重要的核心。仿佛冥冥之中有人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设置了一个自毁系统,将一切真相焚为灰烬… 望着低头不语的张敛,沈尘只道是沉浸在伤痛之中,也就没继续追问下去。与坐在一旁的许无为粗略地讨论了几句过几天下山的事宜,便回清倚峰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张敛记得要心除杂念,切勿急功近利。若是旁人,许是真就信了沈尘的邪,认为要想精通习武之道,就必须要先在草药中浸浴个几年。可张敛好歹也是比旁人多活过一世的人,可谓人精中的人精,一眼便看出了这其中的不对劲之处,只是这不对劲的来由,张敛只道是时间线的差错,竟也没想到是他日思夜想的好师尊穿越回来了。张敛这头想着怎么才能巧妙地设局接近沈尘,沈尘这头却思索着如何带张敛走上正道,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地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沈尘一走,整个芥竹堂内便死气沉沉的一片,上座的许无为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倒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 “许…”张敛正欲开口,许无为便缓缓抬起了手,示意张敛不必说下去。 “我不是你师尊。”许无为冷着张脸说道,“我知道,你的伤是你自己做的。沈尘宅心仁厚,但我不是。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但你若把算盘打在清倚峰或是芥竹峰,那可是大错特错。” 听闻此话,张敛心底一沉,四下里仿佛明白了几分,心里暗叹原来这差错竟是出现在这里,上一世自己是被真刀真枪地伤了元气,自然没有收到许无为的怀疑。想来这许无为定是把事情经过详细地告知了沈尘,所以自己才被安排至芥竹峰。呵,这沈尘,真是从一开始就不让他省心。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让许无为打消戒备,这靠近沈尘的计划,怕是要一步一步打算起来才行。 想到这里,张敛立马从椅子上离开跪倒在地上,不紧不慢的准备了一套说辞,“许无为前辈,张敛当初的所作所为实是迫不得已,若我当初没有使自己背上那一身的伤,或许沈仙师就不带我上山,我就无法学习道法,为我家族报仇,”说到这,张敛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我愿为我撒的谎接受惩罚,只希望能…别赶我走。” 少年诚恳的动作配上真挚的表情似是真情流露,再加上张敛的言语从逻辑上来看也没什么漏洞。许无为垂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少年,并没有继续提出什么质疑,倒也算是认可了这套说辞。 “下月我要与沈师兄下山一趟,你便在这待着罢。” 听闻许无为并无责怪之意,张敛偷偷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一关算是过了。 准备下山 白驹过隙,很快就是约定下山的日子。在这一个月里,沈尘倒是乐得清闲,不过是打坐修炼,偶尔还与许无为手谈几局。至于张敛那边就辛苦得多,没有许无为的指点,形形*的奇花药草渐欲迷人眼,所幸张敛天资聪颖,又肯学肯问,倒也没有走多少歪路。 “你来了。顺便帮我看看这一身打扮像不像纨绔公子。”沈尘走到许无为面前,停下。望着许无为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沈尘突然就想逗逗眼前这个俊秀的师弟,只见他眉头一挑,嘴角微微勾起弧度,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噙满了笑意,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捏住面前人的下巴,“敢问这位姑娘姓甚名谁,可否与许某小酌片刻?”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来自一名药师的暴风雨般报复,“思茗笛,减速,二十层。”沉迷于自己演技的沈尘是万万没想到许无为回来这一招,躲闪不及,便被定在原地,看着横在自己脖颈的亮闪闪的剑,一时间竟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在自己内心腹诽:对不起兄弟其实我是个话痨为了峰主的牌面只能装作高冷我这次下山给自己加了一波戏这不瞧你好看就先练练手嘛… “我错了,”比许无为抢先一步开口的沈尘一脸诚恳。 “下不为例。”额头爆着青筋的许无为恶狠狠地抽回了剑,这也算是他自出生以来头一次有人调戏他了吧,而这个人还是他的师兄?那个被众人称为凛若冰霜的清倚峰峰主?回想到方才那活灵活现的样子许无为都开始怀疑那副纨绔子弟会不会才是他的本体。 “咳咳,你熟悉思茗笛还挺快的嘛?”感受到束缚消失了的沈尘轻松了不少,试图以换个话题的方式,重新唤醒许无为心中自己那个慈爱兄长的形象。(对不起从来没有过这个所谓的形象) “自然没有你熟悉纨绔子弟调戏少女快。”(看来是唤醒失败了… “好,别闹,我们回归正题,”(明明闹的只有你好吗????)不顾对面人阴沉下来的面容,沈尘厚着脸皮地把话题扯回到任务线上,“我峰受陆家家主陆忠的委托,追查近日被偷窃的鲛珠。若是一般的鲛珠也就罢了,可这鲛珠是陆家准备献给新受封的皇后,用作嵌在凤冠上的明珠,可谓独一无二。无巧不成书,就在鲛珠失窃的那几天里,扬州城内名冠一方的歌姬弥梦姬,近日在献唱时头上正顶着这么一颗夺目的明珠。此番前去,我便是纨绔子弟,至于你,”沈尘仔细打量了一下许无为,“不如就做我的侍卫吧。” “这次去的地方人员会比较复杂,切忌自乱手脚。”沈尘语重心长的说完了最后一句,一道传送符,两人便处于千里之外。 绝世歌姬 千里之外的扬州城,盏盏灯火照亮了夜色,画楼里姑娘的笑声映得那一轮清冷的圆月充满了暖意。矮巷边小贩的叫卖声就着软糯的方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这便是你说的人员复杂的地方?”许无为挑了挑眉,闪身躲过特意扑过来的女子,质问站在边上一副风流模样的沈尘。看着四周的布置,饶是许无为再木讷也发现了这场所的不对劲,建筑上暧昧的薄纱,女孩子清凉的打扮,还有一群醉醺醺,不省人事的酒客,这不是青楼是什么? “弥梦歌姬,善弹善唱。虽说是歌姬,却以一曲佐曳舞名动四方,不过这佐曳舞可不是谁都能欣赏到的,得需达官贵人付三百两的门票。且这佐曳舞只在每年的七月初七才会被表演。今日,便是七月初七。”沈尘折扇掩面压低了声音,对着许无为解释道。望着许无为那一副毫无波澜的脸,沈尘心里翻了一百个白眼送给他,觉得实践出真知这句话说得实在是有道理,随手搂着个姑娘便大踏步往楼上走去。 许无为自然也注意到了沈尘丰富的内心戏,虽然心底觉得这计划实在是值得商榷,不过好在执行任务的人…好像更不靠谱?许无为暗叹了一口气,眼看这四下里的确也没有更好的方案,许无为只得装出一副忠心耿耿的侍卫模样,快步跟了上去。 “这位官爷好生眼熟,小女子好像在哪里见过呢~”缠在沈尘身上的绿衣女子捏着嗓子撒着娇,沈尘什么话都还没说,倒先被脂粉味蹭了一身。 “哟,我怎么也觉得这姑娘眼熟,怕是在梦里见过吧?”沈尘臂弯一展,把女子纤细的腰身一搂,这一串动作引得绿衣女子娇声阵阵,“官爷性子真急…” “是挺急的,我还听说你们这儿还有个头牌叫弥梦姬呢?把她叫出来给爷伺候伺候?好处少不了你的。”沈尘眼里带着戏谑,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玩弄着女子的发梢,好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怕是官爷嫌弃奴家伺候的不好咯?” 沈尘笑了笑,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上,“伺候的好不好还得看你的表现啊…” 望着绿衣女子怀揣着金子兴冲冲去向外跑去,沈尘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万一她拿钱跑了不办事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先给人后交钱….不过好在这明月楼的姑娘还是以诚信为本的,可以说是童叟无欺,办事效率就是高,不一会弥梦姬便托人传话唤沈尘一行人怜妆阁一聚。 淡粉的纱幔重重叠叠地铺陈悬挂,映得里面的美人面容缥缈迷离。事实上在许无为被拦下后,沈尘就秉着舍己为人,牺牲小我成就大我的精神独自一人进入这温柔乡,本以为今日要失身(??)在这明月楼,实则还是被这些纱幔拦住了去路,连传说中的弥梦姬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楚。说起来心里竟然还有一丝遗憾。在将这丝遗憾消灭干净后,沈尘终于悠悠开了口,“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怜妆阁,好名字。只是不知道姑娘这怜妆怜的是杨玉环呢?还是自己?”沈尘开口前早就想好了对策,这弥梦姬是谁?名动四方的歌姬,达官贵人不少见,纨绔子弟自是见过一箩筐,缺就是缺的是文人墨客型的知己。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杨玉环有名花有良人,又何须奴家怜惜?” “哦?那姑娘可是怜的自己?传闻弥梦姬美艳动人,文采精进,名动四方,各家公子对你可谓是趋之若鹜,又何需自怜自艾?”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弟走从军阿姨死,老大嫁作商人妇。” “姑娘何不早日从良断青丝?抛掷千金,清茶淡粥。随遇而安,自得其乐。” “欲笺心事,锦书难托,难,难,难。” “姑娘你…” “公子可想学东坡居士?”女子软糯的声音打断了沈尘,“可您不是苏子瞻,小女子也不是什么裙拖六福潇湘水,髻挽潇湘一段云的琴操姑娘,更没有随他杨学士,鳖杀鲍参军的学识和度量,小女子两袖清风,无牵无挂。春言,送客。”花了一锭金子就聊了这么几句,沈公子我还真是出手豁綽啊…沈尘自嘲了几句,便快步走出门外,一抬头便看见一脸严肃的许无为,望着四周瑟瑟发抖不敢靠近的姑娘们,总感觉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啊… “公子慢走,这是我家小姐给您的字条。”叫春言的小女孩在送完了字条之后便快步退下了。 “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何意?”许无为探过了脑袋看着字条,不明所以的问道。 “花非花,梦非梦,既去似朝云无觅,不如鲜花怒马,快意人生。”沈尘用指腹摩挲着字条,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