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密码》 第一章 一切的开始 粘稠的雾气弥漫在安静得有些诡异的湖面,随着一阵哗哗的水声,沉寂的幽静被打破,简陋不堪的竹筏承载着八人破开浓雾,朝着雾气更为浓郁的湖心驶去,在这平滑如镜的湖面留下一条长长的水纹。水纹缓缓扩散,不久后便会消散无形,可奇怪的是,竹筏刚刚驶离,扩散开的所有水纹乃至流动的雾气竟全都静止住了,仿若时间定格在了那一瞬,在这片封闭的空间,只有那艘竹筏,缓慢且坚定的朝前驶去。 “打起精神,快到湖心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自船头响起,语气略显凝重。 声音刚落,竹筏中间马上响起一道应和声:“二爷你就放心吧!到了地方,瞧咱的!” 为了平衡重量,八个人分散在竹筏的四段,竹筏不长,可雾气浓郁,视野受限,几人只能隐约看见对方的影子。那应和声响起的同时,竹筏上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有刀刃入鞘声,也有子弹上膛的咔咔声,这些声音很杂乱,但却很短促,声音落下的同时,这些琐碎的声音便完全消失,迷幻的湖面再度恢复了之前的死寂,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竹筏穿破浓雾,继续朝着莫名的未知驶去。若是从小湖的上空俯视,便会发现,这是一个四面环绕着百丈巨峰的湖,而湖的轮廓,宛如一张,被剥开的人皮…… 偌大的湖,林立的巨山,竟不闻半点虫鸣鸟叫,静得诡异。越是如此,气氛越是紧张,几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就在这时,之前出声提醒的二爷神色凝重,眼睛死死盯着手中的一块古旧罗盘,只见那罗盘的指针不知出了什么变故,正毫无规律的四处乱转,好似在颤抖一般,不知该指向哪,或者说不敢指向它该指向的地方。 “妈拉个巴子,真他娘的晦气!”二爷盯着罗盘看了好一会,突然恶狠狠地往湖中啐了一口痰,一把拍在罗盘上,震得指针一阵乱颤。 “怎么了二爷,出啥事了?”二爷身边负责控制方向的胡茬大汉紧张的看着二爷,握桨的双手不由自主的捏紧了几分。 那二爷眼睛一瞪,一点不客气的骂道:“出你妈个头,给老子小心点,你这要是出岔子了,咱们今天都得交代在这。”说完,他也不管胡茬大汉是啥反应,从怀中掏出一杆烟枪,填好烟丝后,点火抽了起来。 被劈头盖脸一顿骂,胡茬大汉倒也不生气,对这位二爷,他是打心眼里敬重,呵呵一笑后,便继续撑桨控制方向。他没并有注意到,此刻二爷握烟枪的手,正不住的颤抖。 一边的二爷闷声抽着烟,不知在想着什么,胡茬大汉蒙头摇桨之际,总觉着有些不对劲,但想来想去,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不觉越发烦躁。 突然间,坐在他身边的二爷好似犯了羊癫疯般抽搐起来,口吐白沫,烟枪也掉在了竹筏上,整个人直往湖里倒去。胡茬大汉见状大惊,忙舍了船桨,一个箭步冲到二爷身边,伸手准备去扶,不料他还是晚了一步,二爷一头栽进了湖中,溅起大滩湖水。 胡茬大汉扑了个空,急忙凌空一跃,转变了方向,这才避免也掉进湖里。 “二爷!”止住身形的胡茬大汉跪倒在竹筏边,急切的朝水下望去,却只见一片深邃的黑暗,哪有半点二爷的身影。胡茬大汉这些年跟随二爷也算经历了无数诡事,但每次都有二爷这个主心骨在,现在二爷落水凭空消失,顿时让他慌了神,他急忙招呼竹筏上其余的人过来帮忙。 一连喊了数声,竟没有一个人回应,胡茬大汉顿时觉得有些不对,急忙冲向竹筏的另一头,让他心惊的是,竹筏上其余六人,竟全都消失了。 “大牛、二虎子、牛鼻子……”胡茬大汉的喊声回荡在浓雾笼罩的密湖之上,在密湖四周山峰的折射之下形成一道道经久不息的回音,此刻,他多么渴望能有一个声音回应他,哪怕是他最讨厌的神算子。 他的渴望终究还是落空了,浓雾笼罩的竹筏,或者说,这一整个密湖,现在就只剩他一个人了。死一般的冷寂加上重重叠叠的回声,惊惧终于迫使他回到船头,他要转变方向,离开这诡异的地方。 然而,当他回到船头,却惊喜的发现二爷正端坐船头,手拿烟枪,口中吞吐着烟雾,不知何时竟已经自水中爬起。 见到二爷无恙,早已惊惧不已的胡茬大汉也顾不得这当中的蹊跷,一个箭步冲到二爷身边,惊喜的说道:“二爷,二爷你没事了!快,他,他们……” 话在触碰到二爷的刹那硬生生噎进了喉咙里,胡茬大汉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一哆嗦,竟感觉一股莫名的寒意爬上了手臂。与此同时,那二爷好似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一般,依旧端着烟枪,口中吐着烟雾,只不过,他的烟枪一直保持在嘴边三寸之处,不曾吸过一口,可口中的烟雾却好似没有穷尽一般,汩汩往外冒着。 直到这时,胡茬大汉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眼前的二爷,竟好似一个死人一般冰冷僵硬,最为诡异的是,他的衣服,竟没有丝毫的湿意,刚刚自己可是亲眼看着他落入水中的,怎么会这样? 察觉到不寻常的胡茬大汉想缩回手,可让他骇然的是,他接触到二爷的双手竟然僵硬了,被一股冰寒的气息笼罩,并且这种冰凉感,正在不断延伸,渐渐的笼罩了他的双脚,四肢,乃至全身。 嗒、嗒、嗒……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响起,听声音,竟是来自竹筏另一端。莫非他们回来了,胡茬大汉心中升起了希望,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呼救道:“大牛,二虎子,救我……” 与此同时,他艰难的转过头去,只见浓郁的雾气中,几个人影渐渐变得清晰,只是,那些人影的姿势说不出的古怪。不等他细想,雾气中出现的东西,将他的呼救声全噎在了喉咙里,剩下的,只有恐惧。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雾气中的人影古怪了,他娘的,那根本就不是人啊,或者说他们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原本除去船头的他和二爷外,竹筏上应该还剩下六个人,可现在,他们的身体不正常的扭曲着,双目灰白,六个人的面皮竟全都变成了二爷的,惨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更为惊悚的是,他们的身体好似由许多破碎的肉块拼凑而成的,从那些肉块的结合处甚至还能看到无数凝固的淤血以及线头。 看着这些怪物不断靠近,无法动弹的胡茬大汉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紧接着,速度最快的那只怪物已经到了他的近前,掐住了他的脖子,冰凉的寒意透过狰狞的残肢传入脑海,在窒息之前,他瞥见那只残缺的手上戴着神算子那枚永不离身的血玉扳指…… 视线模糊了,意识却好像更加清醒了一些,耳边传来的阵阵刺耳尖啸让胡茬大汉头疼欲裂,他感觉这声音仿若要刺破他的耳膜,撕裂他的大脑一般。与此同时,他感觉身体越来越僵硬,越来越冰冷,伴随着一声‘扑通’的落水声,所有的声音都静止了,世界寂静了。 ?????? “喂,大彪,醒醒……” 朦胧间,胡茬大汉听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那声音夹杂着水声,他的意识渐渐清醒。浑噩之际,啪啪啪几个大嘴巴子将他彻底给抽醒,睁开眼的刹那,他恰好看见一只大手朝他脸上招呼过来。 大彪见状大怒,想要闪避,可刚准备移动,却发现自己正泡在水中,冰冷的湖水早已让他全身失去了知觉,要不是后背有人拖着,只怕早就沉进了水里。 还没反应过来,大彪便又结结实实挨了个大嘴巴子,那手的主人也是心黑,这一巴掌直抽得他两眼直冒金星,刚到嘴边的话都被抽了回去。 “艹,你他妈的还打上瘾了是不?”见那巴掌还要继续打,大彪忍不住怒骂出声,转头一看,发现那扇他嘴巴的人竟是刚才发生意外的二爷,顿时没了脾气。 “二爷,您没事了,太好了……” “闭嘴,不要出声!” 看到二爷恢复了正常,大彪又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心里不由一安,心里好似有说不完的话,可他刚一开口,马上被脸色难看的二爷给喝止了。 虽有些不解,但见到二爷脸色凝重,大彪马上意识到了不对,方才那恐怖的画面仍历历在目,他可不觉得那是在做梦。 湖水很清澈,但由于雾气的缘故,看不到水有多深。恢复了知觉后,大彪便不需要二爷帮助,自行踩水保持浮于湖面,同时四处打量,让他吃惊的是,一行的其余几人,竟就在他不远处。 见这些人安然无恙,大彪脑中又回想起刚才的画面,心中发寒,警惕的看了那几人一眼,然而,雾气太过浓郁,他也只能看清那几人的轮廓。 思索再三,大彪准备将刚才的事告诉二爷,可就在这时,不远处竟传来一阵哗哗的划水声,那声音很小,但在安静得吓人的湖面上却显得异常清晰。 那声音从右前方传来,并以很快的速度接近,渐渐显露出一个很长的黑影,像极了他们来时乘坐的竹筏。大彪心中生疑,下意识数了数泡在水中的人数,连他自己在内,一共八个,没少啊,那这划水声是怎么回事? 大彪心中一紧,看向二爷,却见二爷早就发现了黑影,脸色阴沉得都快能滴出水来,眼神中更是多出了许多凝重。 “快跑!” 就在那黑影距离他们只剩十米不到之际,二爷突然一声大喊,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再出现时已经到了十米开外了。另外那几人似乎也早做好了准备,快速朝着黑影相反的方向游了出去。 这一切太过突然,猝不及防间,大彪竟没能反应过来,而就是这一愣神,那黑影已经到了跟前,大彪确定了那黑影就是他们的竹筏,只是,竹筏上似乎有两道身形诡异的影子。 “操,你他妈的还愣着干嘛,等死吗?” 已经游出去很远的二爷见大彪非但没跑,反而伸着头打量竹筏上的东西,惊怒交加,大骂出声。这时,大彪已经模糊的看到了竹筏上的影子,顿时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那东西,不就是他刚才看到的那些怪物吗? 他几乎是玩命般游了出去,想甩开背后的竹筏,然而,之前耽搁了太多时间,竹筏几乎已经贴在了他的背上。 大彪边游边大喊救命,远处的二爷等人见他马上就要被追上,又惊又气,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与此同时,豁命往前游的大彪忽觉后背生出一股寒意,下意识的扭头一看,就这一看,差点没把他吓死。只见一张长满黑毛,吐露獠牙,血迹斑斑的狰狞鬼脸,凑近他的鼻尖,两者之间仅仅相隔了寸许的距离,一股腥臭的气息扑鼻而来,让他感觉到了窒息。 “啊!”大彪发出一声尖叫,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拳打在了鬼脸上。 “桀??????” 大彪身材魁梧,又练过一些功夫,这一拳完全是豁尽全力打出的,那黑毛獠牙的怪物顿时被打得往后一仰,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可让人震惊的是,那鬼东西竟只是头晃了晃,脖子拉得老长,攀在下面的躯干却不曾退后分毫。 大彪惊得张大了嘴,心中惊骇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而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黑毛怪物被打歪的头扭曲着转了过来,沾满了粘稠黑色液体的嘴咧得老大,几乎撕裂到了耳根处,朝着大彪嘿嘿的笑着,发出一阵阵如夜猫子叫唤般的尖锐嘶鸣。 这下大彪完全傻眼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反应,突然,那张撕裂的大嘴毫无征兆的朝他咬了下来,这一口要是咬实了,大彪的整个头颅都得搬家。 万分危急之际,嘭的一声,一道枪声回荡在雾霭迷蒙的湖面,紧接着便看到一发子弹穿透了怪物的大口,带起一滩粘稠的黑液,将那怪物打得一个趔趄,为大彪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这时候,大彪也顾不得是哪位好汉救了自己,扭头便准备游,可就在这时,他发现远处的几人都在朝他招手,有两个竟又端起了枪朝他瞄准。 见状,大彪心中咯噔一声,他不敢转头,可水中映出的倒影让他看到,身后一张巨大无比,拉得老长的大嘴已经伸到了他脑门上方,看样子马上就要咬将下来。 “啊??????” 大彪被吓得心魂皆散,几乎绝望,就在那长脖子咬下来之际,一道劲风贴着他的头顶飞过,只听“咔嚓”一声,一大泡腥臭的黑液落下,浇了他满头,转头看时,他发现那怪物的头颅竟整个断开,与那竹筒般的脖子分离开来,滚落在了竹筏上。 头上的液体极其恶心,但此时已经没时间在意这些了,大彪一个猛子扎进水中,朝着二爷等人的方向拼命的游去,他也不知道这一口气憋了多久,待起身时,他已经到了二爷等人身边。 “二爷……” 大彪刚气喘吁吁的叫出声,二爷立马瞪了他一眼,而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呜呜声在湖面响起,如一个满怀凄怨的亡灵的哀鸣,飘荡在朦胧的雾霭之间,辨不清声音的方位,显得格外诡异。 这声音刚一响起,大彪便觉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可下一刹那,这种熟悉感又变得无比陌生,倒是那声音中,似乎有着一股说不清的魔力,让他的意识陷入了模糊,眼前似有一些人影在重叠。 “呔!醒来!” 就在大彪意识迷离之际,一声惊雷般的喝声在他耳边炸响,同时他眼前那些重叠的人影完全消散。下一刻,他只觉头疼欲裂,原本那些哀婉的低鸣,此刻全部化作尖锐的厉啸,仿佛一把把尖刀透过头颅直接砍在了他的意识上。 其余几人都出现了和大彪相同的状况,全捂住了头,面露痛苦之色。 “快,潜入水下???” 一道女声响起,大彪听出那声音正是将他从迷幻中拉出的厉呵声,也不犹豫,深吸一口气后,一个猛子潜入水底…… 深邃的湖水,一片漆黑,没有丝毫光线,大彪看不清任何事物,入水的刹那,让大彪头脑欲裂的尖锐嘶鸣完全消失,剩下的,便只有湖水压在耳朵上的晃动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口气完全消耗殆尽,缺氧的窒息感让他的意识再度的模糊。终于,大彪忍不住浮出了水面,大口呼吸着湖面的空气,同时警惕的打量了一番四周。 这一看,大彪愣住了,此时他所处之地,哪里还是什么雾气缭绕的湖面,只见四周一片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身体上传来的触觉感知到那冰冷的湖水。 他挥手四下摸了摸,奈何却什么都没摸到,上方的天空,四周的青山,此时全都不见,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吞噬一切的黑暗,他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刚才的声音让他成了瞎子。 心中发寒,他忙摸索着取出火折子。火折子使用防水的牛皮纸装着的,一吹之下,点点火星,在这绝对黑暗的环境中亮起,大彪心中一松,火光虽弱,但至少证明了自己没瞎。 有了火光,大彪四下寻找二爷等人,可奇怪的是,一行人明明是在同一个地方一起下潜的,此时竟全都不见了。 怎么回事? 大彪心中发毛,却不敢喊出声,生怕引来之前那恐怖的怪物。 而就在这时,一道阴冷的尖笑蓦然在他耳后响起,好似贴着他的耳朵一般。 “桀…桀…桀……” 大彪头皮一麻,下意识转头往后看去…… 第二章 诡异的信 就在那大彪转头的瞬间,嘭的一声闷响沿着颅骨传入我的耳朵里,剧烈的疼痛感将我从梦魇中拉了出来。 一点,就差一点就能看到身后是什么东西了,我暗道可惜,不过也没办法,十几年来这梦我不知做了多少遍,每次都在最关键的地方卡住,上次还梦见个牛鼻道士,最后也是在同样的地方惊醒。 我揉了揉头上被车窗磕起的大包,发现车子停了下来,整个车身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倾斜着,显然,车轮陷坑里了。 一边驾驶位上的林巧儿有些惊慌的朝车窗外张望着,我拍了拍她,示意她别担心,然后打亮手电下车查看。略一检查,我便感觉不妙,只见车子右前轮有一大半陷在了坭坑里,被湿滑的泥浆裹住,动弹不得。 这样的泥坑对常年生活在城里的人来说可能并不多见,但在偏远的农村,基本的乡道都是碎泥石混合成的,经不住压,时间一久便容易被压出很深的车辙,一旦下雨,坑内雨水聚集,泥浆被泡得软烂,便会将车辙填满,看似平坦,可一不小心压上去,瞬间便会陷入泥浆的包裹。 我自小在农村长大,知道这种泥坑的厉害,若是轻便的牛车还好,可要是笨重的汽车陷进去,那可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况且我们开的这辆破五菱已经在报社服役了六七年了,早就老化了,越挣扎,只会像在沼泽里一样越陷越深。 “巧儿姐,我们有麻烦了!”我摆了摆手,无奈的朝车里的林巧儿说道。 林巧儿是我大学时认识的学姐,大学期间,因为一次意外事故,这位身边时常围绕着众多追求者的大美女和我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毕业后我进了她所在的报社,被安排到她身边做助理记者,熟悉的关系和默契的配合让我们成了一对极好的搭档,而这一次,因为我得罪了报社一位小肚鸡肠的副主编,这才被安排到云南一个偏远的地方做调查采访。 见我不像在开玩笑,林巧儿也下了车,看清状况后,不由也是一脸郁闷。 夜很黑,借着车灯,隐约可见道路两旁丛生的杂草和茂密的荆棘,没有半点人烟。这样的情况,只能自认倒霉,在这荒郊野岭想找人帮忙是不可能的了,况且这都几点了……等等,几点,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时间,发现这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钟,我不由浑身一哆嗦,急忙拉起林巧儿缩回车里。 “怎么了?”大概是被我突然间的举动和脸上紧张的表情给搞蒙了,林巧儿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吁!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随后把车灯也给关了,同时朝车外环视了几遍,确定什么都没有后,我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抹头上浸出的冷汗。 就在这时,林巧儿突然揪住了我的耳朵,一脸不高兴的说道:“说,到底怎么了?” 她用的力气不小,我疼得直龇牙,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忙压低声音道:“松开,巧儿姐你先松开!” 林巧儿白了我一眼,噘着嘴轻哼了一声,这才松了手,我揉着火烫的耳朵,一阵头大,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子时不见月,见月必撞邪,这是一条我的禁忌,自从十年前老家的那次意外后,家人便严禁我在子时以后外出,并告诫我违禁之后会有可怕的后果。起初的我对此并不以为然,不过当时年纪小,家人看护得紧,便也一直相安无事,直到大学后一次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时,我才明白家人口中的可怕后果,究竟是什么。 那一晚的经历,即便已经过去了三年,我仍能清晰的记得。那一晚的疯狂持续到了十一点,而宿舍们则是十一点半关闭,在我们将一众女孩子送回宿舍后,已经过了十二点。 宿舍已经关闭,由于担心受处分,我们决定不去打扰宿管,而是选择从宿舍后的一面矮墙偷溜进去。计划很顺利,我们六个人先进去了三个,轮到我时,就在我刚爬上墙头,准备跳下去时,眼前突然一花,随即,我骇然的发现,先进去的三人完全没了踪影,反而是墙下多出了十几个没有头颅的人。 他们形状悚人,浑身缠绕着黑雾,双肩中间的断口处不时有无数细小的黑丝盘绕,牵引着他们往墙下移动。我被吓懵了,大喊大叫,同时转身准备跳下,可让我心胆俱裂的一幕发生了,本应有两个人的小路,竟然变成了宿舍,森然的无头尸蹒跚的涌来。 我骇然的再次转身,可看到的,还是同样的情形。我如同疯了一般来回转着身,似乎陷入了一个无形的恐怖循环,无论跳向哪边,迎接我的,都是那些鬼气森森的无头鬼尸。渐渐地,我的头开始疼了起来,同时右手手腕上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我低头一看,一条黑色线条缓缓的爬上的我手腕,仿佛一条毒蛇一般,蜿蜒盘曲,而矮墙下的无头尸也涌到了墙下,一只满是黑气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腕,将我扯了下去,我尖叫着,哀嚎着,渐渐被湮没。 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医院,思维和身体都变得迟钝,我无法回忆起那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而我家人也全都陆续赶到。之后我被接回老家跟奶奶住了半年,经历了很多无法言喻的事后,才被送回学校。当然了,那又是另外一段故事了,我会在后面叙述。 康复回校后,我从同学口中得知了那晚上发生的事情。原来,那晚上前三个人进去后,忽然听到楼门里传出哒哒声,他们以为宿管听到了动静过来查看,便躲了起来,后来听到我的叫喊声,出于义气,他们也都走了出来。可当他们看到我后,全都吓了一跳。用他们的话来形容,我当时真的好像一个恶鬼一般,一边大喊大叫,一边露出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眼泪和哈喇子流了一脸一嘴,最恐怖的是,他们在我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诡异的影子。 事情的诡异就出在这上面,当时的我们是分作了三波人,三个人在墙内,两个人在墙外,再有便是围墙上的我。按理说,墙内的三人看到了我诡异的表情和动作,那墙外的人就只能看到我的背影,可他们却说,他们同样看到了我面对着他们的诡异表情。 再之后,我尖叫着从墙上摔了下来,闹出的动静惊动了宿管,我这才被送进医院,而因为那件事情,宿舍的哥们全都挨了处分。 见我迟疑着不说话,林巧儿秀眉一皱,又准备揪我耳朵,我连忙躲开,无可奈何,便将那一次的经历当成故事简要的说了一遍。不曾想,我话音还未落,耳朵便又被揪住了。 “哎约喂!我的姑奶奶,这又是闹哪样?”我无可奈何的哀嚎道,先前的紧张与恐惧倒是减缓了许多。 “你少吓唬人,还无头尸呢,你怎么不直接说僵尸,哼,臭小逸,竟敢骗我!” 这下我可真不知该说什么了,鬼神之事,若不是在老家的那场经历,我也是不会相信的,不过她不信也好,至少今夜不用和我一样提心吊胆了。 见我疼得龇牙,林巧儿噗嗤一笑,松开手揉了揉我的耳朵,问我疼不疼。我浑身一哆嗦,生怕她这是笑里藏刀,忙说不疼。 林巧儿笑了笑,说道:“算啦,你不想说,姐姐也就不问了!” 我无奈苦笑,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就这样,车内陷入了沉默。夜色黑沉,看着车窗外的黑暗,我心想没有月亮,那见月撞邪也就不成立了吧! 一边安慰着自己,我一边将注意力集中到四周,一直到凌晨两点左右,一路驾车的疲倦让我的眼皮不住的打架,我转头看了看林巧儿,发现她正看着几张东西,精神头十足。 我打了个哈欠,凑过头去看了看,发现那是一封拆开了的信,于是便笑着调侃道:“巧儿姐,这是情书吗?” 她白了我一眼,晃了晃手里的信封,说道:“你见过这么瘆人的情书吗,这封信是我们出发前杨编临时给我的,也是我们这次调查的任务!” 说着,她把信递给了我,表情有些奇怪,似乎信里有什么让她无法理解的内容。我接过信,心中报复性的将那个肥胖秃顶且小肚鸡肠的副主编全家问候了一遍,这才将目光转向了信件。 信只有一页,林巧儿递给我时已经折了起来,看不到内容,但想来不会太多,让人感觉不舒服的是信封。这是一种自制的信封,漆黑如墨,上面是素净的繁体白字,信封的背面印着一个大大的‘奠’字,散发出一股说不出来的奇异味道。 我看到这信封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肯定是杨胖子为了恶心我故意做的,那个死胖子在报社出了名的小气,上一次我不小心把茶洒在了他的秃头上,肯定被他记恨上了。不过,林巧儿接下来的话打消了我这个念头。 “这封信是有人寄到报社的,你仔细看看上面的寄信地址!” 听她这么说,我这才发现信封上面的信息还真被填了,只是我刚才完全被信封的诡异给吸引了注意,没有仔细看。 信封的内容相当简洁,内容如下: 寄件人:张举明 寄件地:凤阳 收件人:张氏后族 收件人地址:无 看信封上的信息,我就更加纳闷了,心说有这么寄信的吗?弄个阴气森森的信封不说,寄件地不写全也就罢了,可这收件人和收件人地址算是怎么回事?张氏后族,要知道这张姓可是这天下第三大姓,天底下姓张的人多了去了,不写全名字和地址,这要怎么寄?要是大家寄信都这样,那邮递员也不用干了,直接转行当侦探得了。 不过,这信封既没贴邮票,也没有邮戳,说不定不是通过邮局或是快递寄的,而是拖熟人转递,也不是不可能。 整封信只有一张纸和一张照片,依照我的习惯,我首先打开了信纸,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信的内容实在少得可怜。 信笺的内容如下: 灵瑾吾姪,耶岭之谜一时难解,而诅咒之期将之,愚叔已决心探查密函,以搏一线生机。另,耶岭藏有惊天恐怖,若无十足把握,切勿轻进,嘱之!愚叔,于一九八四年四月。 “嘶!”刚看完这信的内容,我心中便是一惊,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倒不是因为这信中没头没尾的内容,而是这短短几行话中一连出现了两次的名字——耶岭! 第三章迷失荒野 耶岭,是一片连接十万大山的山岭,绵延数十里,林繁叶茂,野兽横行。对外人而言,它名不见经传,远比不上附近几座小有名气的旅游胜地,可对当地的山民而言,它一直是一个禁忌般的存在,闻耶岭而色变,危险、恐怖、神秘等等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其万一。近百年来,凡进过耶岭的,不管是人还是牲畜,没一个能活着出来,它像一张无形的巨口,吞噬一切敢于踏足的生灵。 先前提过的梦魇,那个鬼湖,童年的噩梦,以及至今仍缠绕着我,子时见月必撞邪的诅咒,都拜耶岭所赐。 我一遍又一遍的看着这封信,脑子里乱到了极点。如果说这封信中提到的耶岭并非我记忆中的耶岭,那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同样的名字,同样的神秘与恐怖,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可如果信中的耶岭就是我记忆中的耶岭,那这个叫做张举明的人,会否就是老家的人呢?他又为什么要寄这样一封信到报社,这当中有什么目的? 张举明,灵瑾,张灵瑾?我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同时不断搜索着记忆中跟这两个名字相关的信息。我老家地处十万大山外围地带,是一个汉苗混居的偏远山村,当中的汉人多为张姓,多少都沾着些亲戚,可这些人当中,绝对没有叫这两个名字的人。 就在我惊疑不定之际,林巧儿察觉到我神色的变化,便问我是不是感觉这封信有些不对劲。 我点头苦笑,说不是感觉古怪,而是耶岭这个地方,我他娘的知道,而且再熟悉不过了。 我刚说完,她忽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惊呼道:“什么,你去过?这是怎么回事,你快说说!” 我深吸一口气,将老家关于耶岭的种种传说简要的说了一遍,听完后,林巧儿更加不可思议了,但却没有半点害怕,反而一脸兴奋的说道:“太好了,既然是你老家,那我们可以省下好多功夫,等天亮后,我们想办法把车子弄出来,然后直接去你老家!” 看她这一脸兴奋的样子,仿佛巴不得马上就上路一般。我不由苦笑,跟她解释说罗贡和我老家完全就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我老家位于滇黔桂交界,是十万大山的门户,而我们此行的目的地罗贡位于穿藏滇连接之地的横断山区,两者相隔多达数百公里的山脉群,根本不是一个地理概念。 我的解释让林巧儿有些沮丧,不过我却已经大致知晓了此次调查任务的具体地点。早在接到调查任务时,我便已经做足了功课,但杨胖子只给了罗贡县下辖的一个乡镇这样一个模糊的地址,所以在这之前我也不清楚具体的地址,但现在,信封上记录的地址,已经告知了我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凤阳。 凤阳是罗贡县一个极为偏远的小镇,人口很少,相当贫穷,似乎连公路也只是通到镇里。 这便是我仅知的关于凤阳的信息,确定了具体的目的地,现在就只等天亮后把车子弄出来了。 我看了看时间,发现才凌晨三点半,距离天亮还早,便将目光转向了夹在信封中的那张照片。那是一张有些泛黄的黑白合照,照片上一共有三十六个人,我仔细辨认着照片上的面孔,想找出那个写了这封信的张举明。 这个想法听起来荒唐,可却并不是不可能的,因为照片上的人大多是看起来只有十岁左右的孩子,面容稚嫩,而根据那封信的内容推断,这个张举明已经有一个不小的侄女,他至少也是中年模样。 这么一来,整张照片中符合条件的便只剩下坐在前排的三个人。这三人,一个年近花甲,带着副眼睛,有些驼背,一个正值中年,斯斯文文,还有一个面容模糊,好像照片磨损了一般,只能从他的身形以及给人的感觉判断其应处于中年。我用手指摸了摸那模糊的部分,不由一愣,模糊部分的触感和其它部分的触感竟没有差别,这不是磨损,难道是马赛克?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便被我打消了,在那个年代,肯定是没有这种技术的! 我反复打量着照片,不知为何,心里总有一种极度不舒服的感觉。看着看着,我忽然一怔,一丝寒意沿着后背升了起来,我终于发现了,原来那不舒服的感觉,竟来自那照片中每一个人的表情。除了那个模糊的人看不清外,其余三十五个人,他们的脸上,竟都挂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微笑,显得无比诡异,甚至有些可憎,让人越看越觉汗毛倒竖,到后来,我甚至感觉他们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看着我,无论我如何换角度,那眼神仍旧如跗骨之蛆一般刺在我的身上。 啪!我忙把照片扔到了驾驶台上,可那诡异的微笑,还是直直的向着我。 就在我感觉灵魂快要被那诡异的照片勾走之际,林巧儿忽然拍了我一下,我一个激灵,摆脱了那照片,慌忙转头看她,却见她脸上挂着惊恐的表情,指着我脑后惊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我心中一紧,下意识转头去看,却见窗外空空如也,可不知何时,阴郁的夜空竟然出现了一轮泛着青光的巨大圆月。 “怎么会这……” 样字还没说完,我骇然的发现驾驶座上的林巧儿,竟然不见了。 我环顾了一遍车内,并没有她的踪影,不由有些慌神了,一眨眼的功夫,她去哪了? 就在我心急之际,车窗外忽然闪过去了一道白色的人影,那白影只是一闪,随即便没入了路旁的草丛,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想也没想便确定了那影子就是林巧儿,因为她今天穿的就是一身白色的小风衣,只是,刚才分明没有听到开车门的声音,她是怎么出去的? 夜,黑沉沉的,刚才仓促间瞥见的青色月亮再度被厚重的黑云完全遮住,透不下半分光亮,让四野显得更加黑暗。道路两旁都是茂盛的草塘,看着林巧儿钻了进去,我心中焦急,忙朝着车窗外喊了几声,然而这并没有什么作用。 我拿起手电,正准备下车时,脑中没来由的浮现出刚才看到的那轮诡异圆月,瞬间,脑门上冷汗就流了下来。见月必撞邪,这句话好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回响着,看着路旁被风吹得乱晃的杂草,我咬了咬牙,将车子的远光灯打开后,下车追了进去。 时值深夜,又是深秋,外面异常的冷,阵阵阴风透入骨髓,吹得我浑身直打哆嗦。我紧了紧衣领,寒意未减,反而更有些森然了。然而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了,要是待会她跑远了,这荒郊野岭的可就更加难找了。所幸这些荆棘杂草只有齐腰深,我打起手电扫了一圈,在视野所及与灯束发散的极限处,隐约能见到一道白影踉踉跄跄的跑着。 “巧儿姐!”我大喊了一声,可灯光尽头的影子并没有任何回应,而且马上就要消失在视野中了,我只能加快速度追了下去,同时,我的心里也隐隐担心起来,我虽不知道林巧儿出了什么事,但她现在的样子让我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我老家地处滇黔桂交界,是十万大山的门户,早些年,家里并不富裕,还没有搬离村子,我的童年大半都是在山村度过。山里的孩子生活条件艰苦,但却不乏娱乐活动,平时摸鱼捞虾捉蛐蛐野惯了,调皮捣蛋也很少有人管,但有一条,是所有人都忌惮的,那就是晚上绝对不能出村子。 这是我从几个经常在村头大柳树下唠嗑的老人那里听来的,说是山里一到夜里就会有孤魂山鬼游荡,走夜路如果八字不硬很容易被鬼迷眼。 当时我年纪尚小,嘴上虽然不信老人们的话,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发憷,所以一到晚上,我都会睡得很早,而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更是深深的印刻在了我的心中,成了童年一个难以磨灭的噩梦。 那天夜里,村里所有的狗突然间疯了一样齐齐狂吠起来,尤其是村东头的几户人家,狗叫声几户持续到了半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揉着惺忪的睡眼准备去放尿,就见村里的大人们拿着锄头扁担朝着后山跑去,整个村子都好像炸了锅一样。就在我好奇心大起,准备跟上去凑热闹时,我老爹拿着柴刀,神情严肃的把我拎回院里锁了起来,然后也随着村民们赶向后山。 那时候的我正是调皮的年纪,哪里会听大人的话,于是等着大人们走光了,便翻墙悄悄跟了上去。至今想来,那应该是我这辈子干的最不应该的蠢事了。 后山深处,只见大人们围在一处山洼里,都不说话,脸色都很凝重,人群外还有好几个人一脸惨白的呕吐着。 见状,我更是好奇了,忙往里挤。大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山洼里,没人留意到我,当我费了好大的劲好不容易钻到了人群最前面时,眼前的画面,深深的冲击着我幼小的心灵,我完全给吓傻了。 那画面完全不是一个小孩,不,应该说不是一个正常人能承受的。我至今仍清晰的记得,那座掩映在杂草中被猩红的鲜血所染红的荒坟,上面堆满了带毛的碎肉,三颗血淋淋的狗头散落在坟包上,不忍直视,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坟包从正中裂了一个巨大的缝,一只惨白的手从那裂缝中伸着,那动作,好像是想奋力的往外爬,但却始终挣脱不出,直到完全僵硬。 第四章山坡下的求救声 只是看到这些,我就已经吓傻了,根本没法动弹,直到有人发现了我,我这才被父母背回了家中。 我已经记不清回来的路上自己经历了什么,我只知道,回到家后,我已经吐得胆汁都要出来了。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傻傻愣愣,有人说我被吓掉了魂,不把魂喊回来可能会变成傻子。于是我爸妈带着我去找奶奶,叫了魂之后,也不知道是真的有用还是别的原因,没过多久,我竟真的恢复了神志,然后又吐了两天,一吃东西脑子里便回想起那天看到的画面,过了很久才完全康复。 那件事的后续我不太清楚,我只记得那段时间村子里的气氛很压抑,晚上基本连门都不敢出,甚至白天也很少有人进山。后来听老人说,那晚上村东头的张老伯家的儿子,连着他家的狗一起死在了后山里,好像是被拖进坟里活活憋死的。从那时候起,村里所有的小孩,包括我,都不敢在晚上出村子,平日常去玩耍的后山也成了我们日后再不敢踏足的禁地。 老人们常说,深山野林容易出鬼,还有各种山精野怪,而晚上阳气最弱,阴气最盛,很容易遭了这些东西的毒手,有的是被迷惑,有的则是被活活吓死。 我看林巧儿现在的样子,极有可能是中邪了,不然我这么急促的呼叫声,她不可能不回应的,不回应,很可能是没听见,而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并不远,不可能听不见,这么一来,有很大可能是鬼迷眼了。 鬼迷眼,这是我老家那边的说法,和大多数人听过的鬼打墙差不多,但鬼打墙只是在一个地方内打转,失去方向感,而鬼迷眼则是意识完全被左右,听到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被引导后的。这种恐怖的引导会将深夜独自走夜路的人带到一些危险的地方,就比如我老家村东头张老伯家的儿子那样,深更半夜绕了十几里山路,最后莫名其妙死在了荒坟堆里。 想到这,我心中着急起来,眼看林巧儿马上就要消失在灯光的尽头,我再也顾不得脚下缠人的杂草,直接大步跑了过去。 风越发冷了,阵阵阴寒的气息顺着后背直往脖颈处钻,我的身体丝毫没有因为剧烈的奔跑而感到暖和,倒是冷汗流了不少。脚下没有路,坑洼不平,加上杂草缠人,我好几次直接摔进了草丛里,苦不堪言,不过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一向柔弱的林巧儿,在这样的环境里竟跑得飞快,速度丝毫不比我慢多少,而且一直与我保持着视野所及的距离。 不知跑了多久,我喘得不行,停了下来,看着灯光尽头的白色身影,心中升起了一种无力感,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忽然间响了起来,欢快的铃声在沉寂的夜里显得无比刺耳,这是我手机来电的铃声。 我愣了愣,心中感叹这荒山野岭竟然也有信号的同时,更多的是纳闷,谁会在这时候给我打电话?一边喘着,我一边掏出手机,一瞥之下,巧儿姐三个字让我浑身一震。 这电话,竟然是林巧儿打来的,我忙抬头朝白影望去,只见那身影仍在飞奔,根本没有在打电话。 我咽了咽口水,按下了接通键。 “嗞嗞嗞……” 电话那端没有说话,但却发出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嗞嗞声,持续了十几秒后,我终于忍受不住,率先出声喊道:“巧儿姐,是你吗?” 突然,那阵让人极为不舒服的杂音毫无征兆的停了,紧接着,手机里传来了一个女人呜呜的哭声,那声音充满了凄怨,我肯定,这绝对不是林巧儿的声音 “你是谁?”我急忙喊道,然而电话却在这时突然挂断了。 一股比寒风还要冷冽的寒意涌了起来,我盯着手机,刚才奔跑的疲倦再感觉不到分毫。一连串疑问在我心中升起,那白影究竟是不是林巧儿,刚才的电话是她打的吗,那哭声是谁的? “啊!”就在我迟疑着要不要继续追时,远方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声音是那道白影传来的,与此同时,我看到那身影一闪,似乎是倒了下去,随后便彻底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我认得那惊叫声,那肯定是林巧儿的声音,她一定是出什么意外了。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我的思维,刚才的怀疑也被我抛到了脑后。我心里想着必须赶快追上去,万一她遇上了危险,而我却因为迟疑而错过了救她的时间,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想到这,我不再犹豫,飞快朝她追去。距离相隔不算远,大约只有一百多米左右,当我追到她倒下的那个地方时,却只看见一个斜向下的陡坡,长满了茂盛的灌木,陡坡一直向下,我用手电照了照,发现根本看不见底,而此时又找不见林巧儿的身影,我不由一慌,难不成她掉下去了? 我朝着坡下望了望,茂密的灌木林深邃黑暗,借着手电的灯光,依稀能看到许多倒垂下来的树藤,在周围斑驳的树影映衬下,显得异常的恐怖。 “巧儿姐!”我朝着坡下喊了几声,却还是没有收到回应,而刚才我看得分明,林巧儿的确就是在这个位置突然间不见的,可现在脚下并没有任何东西滚落的痕迹。 这时候,一股暖暖的气息从我的胸口升起,我一路来紧绷的神经略微一松,脑子好像忽然清醒了一般,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再联想起之前的电话,我再看向那坡下时,顿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就欲转身时,那坡下竟又传出一道惊叫声,但这一次,那声音不再是我熟悉的林巧儿的声音,而变成了之前电话里我听到的那个声音。 “啊……” 同样的呼声,在此时却变得无比尖锐与阴森,这时候,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跑!然而,就在我转身刚迈出脚步时,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原本应该往前倒的身体竟然朝后面仰了下去,我大叫了一声,双手下意识的往两边一抓,没想到的是,我竟真的抓到了什么东西,勉强稳住了身形,庆幸之际,我转头一看,顿时头皮一麻,差点吓得晕死过去。 那是一张惨白如纸的脸,没有丝毫血色,在手电光的映衬下显得分外诡异和阴森,两只无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完全被吓懵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浑身早已冷汗如瀑,僵持了片刻,那脸的主人没有任何动作,我察觉到了不对,慢慢转动手电,当光线从他脸上挪开后,我这才发现,那竟是一个纸扎人。 在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这种丧葬中才会用到的纸人?而且这纸人非常新,估计也就是最近才被扔这的。 “狗日的,是哪个王八蛋干的?”我心里暗骂了一句给自己壮胆,但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我四下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新建的坟茔,别说新坟了,这里除了坡下漆黑深邃的树林,就是荒坟也没有半座,那这纸人的主人,很可能就是埋在了坡下的树林里。 丧葬,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严肃的,庄重的,不容亵渎的,而对于外人而言,碰上这些,一直是被视作不吉利,倒霉等等。这种观念在整个民族几年前的历史中一直保持着。当然了,对我而言,这种观念与意识同样存在,甚至还要比一般的人强烈。 在我很小的时候,每当村子里有人去世,出殡的那天,当抬棺材的队伍从我家门口经过时,我老妈总会把我锁在屋子里,并对我说小孩不能看这些东西,而有的时候,出殡之后经过的路上总会留下一些纸衣纸人,还有挂着白色冥花的哭丧棒,一群厮混在一起的淘气孩子不知世事,将这些东西当做好玩的玩具,带回家里,然后便会招来家人的一顿胖揍,稍微忌讳一些的人家,甚至还会找先生来做法事驱邪…… 由此可见,活人对死人的东西有多忌讳,而现在,林巧儿没找到,而我却独自一个人深更半夜在不知名的荒山野岭里撞上纸扎人,要是我心态弱一些,说不定早就被吓死了。 我不由越发觉得事情不对,现在想来,刚才那白色的人影,那种完全没有抖动幅度的走路姿势,和这纸人……越想,我越发觉得这纸人面目可怕,后背也越发凉了。 不找了!我打定主意,现在已经是凌晨五点,而这段时间天亮得特别早,最多再等两个小时,天就该亮了,等天亮了,再想办法。 心念一定,我准备原路返回,然而,当我打着手电去找回去的路时,却发现刚才被我踏出的那条路却已经找不见了。 糟糕!我心中暗叫不妙,刚才忙着追人,完全没有注意追出了多远,现在回头再看,早就看不见车子了。 这时候我开始冒冷汗了,我的胆子本就不大,要是没看见纸人,没接到那通电话,或许还能老老实实的在这挨到天亮,可刚才那电话里的声音,还有眼前这瘆人的扎纸人,以及刚才听到坡下树林中传来的声音时那浑身不舒服的阴冷感,无不暗示我这树林里有着某种不寻常的东西。 在这些强烈的暗示下,我脑中幻想出了无数接下来可能遭遇的画面,比如忽然从坡下钻出来个披头散发吐着长舌的女鬼,比如那阴森的纸人突然朝我扑了过来,比如…… 我打了个寒颤,强迫自己不去想,可脑子里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些画面。没有路,我完全不知方向,回去是不可能了,万一到时候没找到车子,反而闯进深山中,那可就完了,滇黔可不比其它地方,这里大山连绵,毒虫猛兽众多,在深山中迷路,那已经相当于被宣判了死刑。 所幸的是,那纸人并没有动,坡下也没如我想象那般爬出女鬼,这让我松了口气。我往后挪了挪位置,拉开了和那纸人的距离,直到完全看不见纸人为止,然后又找了个全是干草的地方,缩了起来,全神贯注的盯着四周。 黎明将至未至,寒风早已经停止了呼啸,但此时的气温却是最低的,低温加上心里的恐惧使得我全身发凉,浑身在哆嗦,牙齿在打架,天依旧黑沉,甚至比刚才还要黑上几分,我的这只手电是三天前充的电,而两天前熬夜蹲点跑素材的时候已经用去了大半,之后便忘了充,现在光亮明显有些难以为继了。 我将手电暂时关掉,四周一下子陷入了墨一般的黑暗,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总感觉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靠近,我甚至能察觉出那东西在黑暗中的轮廓,可当我将手电打开时,却什么也没有。这是人独自面对黑暗时的错觉,可我却无法不去在意这种感觉,慢慢的,就在我的神经绷紧到了极点的时候,一阵刺耳的铃声响了起来,在沉寂的黑夜里显得无比突兀。 我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但随即我便反应了过来,这是我手机来电的铃声,难道又是林巧儿的手机打来的? 怀着不安的心情,我掏出了手机,一看之下,果然是,那来电提醒清晰的显示了巧儿姐三个字。一瞬间,我感觉有些窒息,看着来电提示不知所错,在我的内心深处,我是极不愿意接的,毕竟刚才那手机里的声音太过悚然,可要是不接,万一真是林巧儿打来的,而且是向我求救的,那可就糟了。 思量再三,我还是咬牙按下了接听键。 让我心中一松的是,手机那边一开始静默了两秒后,便响起了林巧儿熟悉的声音:“小逸,你在哪?你没事吧?” 甜腻的声音让我心中的恐惧消散了不少,我心一安的同时,忙回道:“巧儿姐,我没事,你现在在哪,我来找你!” “我就在车子这里啊,你刚才怎么了,突然间大喊大叫的往草塘里跑,不管我怎么叫你都不回答,你跑得太快了,我又没有手电,追不上你后我就先回车里了,你没事就好,赶快回来,我好害怕!” 电话那端的声音有些急切,可她的话却让我浑身一震,我忙反问:“我跑?刚才我是去追你啊!” “你在胡说什么?”电话那端的声音有些莫名其妙,显然她对我说的话不是很理解,我心中一凉,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于是,我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要的叙述了一遍。 我话音刚落,电话那端的声音变得担忧与惊慌起来:“我没下车,我一直在车上啊,刚才你看着照片,突然间打开车门冲了下去,我还没反应过来,你就不见了,而且刚才一直没信号,我打了好多个电话都没打通,这个是刚刚才接通的!” 林巧儿还在说着,可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我忽然意识到,或许刚才被鬼迷眼的,不是她,而是我,我被鬼迷眼了。 寒意上涌,此时,我心中的恐惧已经到了无法压抑的地步,如果真是被鬼迷眼,那迷住我眼睛的东西怎么可能就让我们这么毫发无损的躲着等到天亮,它一定会有动作的,它一定会害我的! 我脑中完全被这些念头占据,随即我看四周都好像有东西在窥伺着这边。电话那端林巧儿的声音变得更加焦急了,她不断安慰着我,让我待在原地不要乱动,我紧握着手机,像是一个不会游泳的落水者死死抓住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我让她不要挂断电话,因为此时唯一能减缓我心中恐惧的,只有她的声音了。 然而,就在我的精神即将崩溃之际,电话那端的声音忽然一变,滋滋滋…… 刺耳的杂音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感觉到了一阵窒息般的绝望,紧接着,那杂音突然间消失了,一道幽幽的声音响了起来:“救命,救命啊……” 我嗖的一下站了起来,随即感觉浑身都被一股阴冷的气息占据,无法动弹,我不知道这是我精神崩溃后的反应还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总之,我的脑中除了那道幽幽的求救声外,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那声音不断响着,由远及近,那感觉就好像那声音不是从手机中传来的,而是从坡下慢慢的朝我靠近,恐惧变得麻木,我的意识也开始模糊,就在这时候,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清明的铃声传来,随即,我便听到那阵由远及近的求救声变成了怨毒的哀嚎,渐渐远去,而那阵侵袭全身的阴冷也渐渐消散。就在这时,我浑身一软倒了下去,意识开始模糊,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我看到了一个白色的扎纸人。 第五章悬尸葬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我躺在一张竹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被褥,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肥皂清香,童年的记忆里,这是属于奶奶的味道。 林巧儿趴在床沿上睡着了,我虽然不知道昨晚在我失去意识后发生了什么,但看见她也安然无恙,我的心彻底放了下来,开始打量起身处的这个地方。 这是一栋老式的竹屋,整个屋内眼睛能看见的东西,都是竹制的,透过无数原竹铺成的地板缝隙,隐约可见地板下还有很大的空间。这是典型的干栏式建筑,下层架空用以饲养牲畜,上层则住人。 这类风格的建筑在少数民族村落间极为盛行,但却很少有汉人会建这种竹楼,从这一点推测,昨晚我们应该是被附近少数民族村落的人救了,心里暗自庆幸的同时,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发现什么也想不起来,便懒得再去折腾。 林巧儿睡得很沉,但我仍能从她紧皱的眉间看到些许不安和担忧。我的一只手被她紧紧的抓着,无法抽离,我没有叫醒她,用另一只手给她盖上了床头的衣服,也就在这时,我瞳孔骤然一缩,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在我右手手腕刚好露出衣服的地方,一条宛如盘虬树藤般的黑色线条,狰狞的盘踞着,一直往手臂上方延伸。我把手往床沿上蹭了蹭,将衣服蹭上去了一些,依旧可以看见那黑线,如同生长在血肉里的青筋一般,越往上,分出越多的树枝状分叉,蔓延到手肘处方才停止,我甚至能清晰的看见黑线末梢处生出的更多的尚未完全展开的分叉,如同无数条饥饿了许久的毒蛇,在不断蠕动着。 看着这些面目狰狞的线条,我浑身冰凉,这黑线我认得,十年前还是孩童的我误入耶岭后,便染上了这黑线,之后在奶奶和老家的诸多长辈帮助下消去了,直到大学那一次,黑线再度出现,可之后也被奶奶去掉了,怎么现在又出现了? 我的动作惊醒了林巧儿,看见我醒了过来,她高兴的一把抱住了我,一个劲的喊着太好了,你终于醒了,情绪有些激动。 我还没有从那些黑色线条带给我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便没作反应,但她的声音太大,紧接着一个黝黑壮实的年轻人搀扶着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走了进来。 那老太太刚进屋,我就感觉浑身一阵不舒服,忙看向她,发现她正眯缝着满是皱纹的眼睛盯着我手臂上露出的黑色线条。我急忙将袖子拉了下来,那老太太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这时林巧儿也放开了我,朝这两人行了一个礼,我虽然看不懂,但也跟着做了,然后她就跟我说,昨晚多亏这位阿婆,要不是她,我可就危险了,还有阿婆有几个问题要问我。 听她这么说,我忙又向两人行了一礼,连说了好几遍感谢,并表示让他们有问题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老太太上了年纪,但听力还算不错,她脸上没什么表情,或者是因为她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掩盖了她的表情,就见她咳嗽了几声,嘴唇动了动,随后传出一阵沙哑的声音:“你是什么人?来这干什么?” 这是我意料之中的问题,我们毕竟是外来者,总得问清楚底细。我想也没想,就说我们两个是外地的记者,原本是要去罗贡县采访的,昨晚走夜路时不小心车子陷泥坑里了,这才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我刚说完,搀扶着老太太的黝黑小伙子马上说道:“你骗人,俺经常去罗贡城里买东西,去罗贡怎么可能走这条路,你在说谎!” 这小伙子脾气有些冲,看他这样子,要不是边上有他奶奶在,恐怕他都要直接上来揍我了。我有些傻眼了,走错了?这怎么可能,在出发之前我可是花了不少时间规划路线,而且通过很多渠道确认过了,怎么可能…… 不对,等会,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当时在规划路线时,我选择的全是高速接国道,根本没有那种荒野小路。况且,在林巧儿跟我换班之前,距离罗贡县城已经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而那时候是晚上八点,但最后我醒来时已经凌晨十二点,足足多开了三个钟头,按理说早该到罗贡了,怎么反而会开到荒山野岭去了? 我脑子里乱成一团,那老太太却好像没有怀疑我的话一般,拍了那小伙子一下,让他不要插嘴,而她则接着问:“你昨晚遇到了什么?” 她这个问题问到了关键,我也想知道昨晚在我失去意识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便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听完,老太太陷入了沉默,而那年轻人脸色马上就变了,用一种不知道是方言还是少数民族语的话跟那老太太说了一通,我们虽然听不懂,但却能察觉出他语气里的迫切与担忧。 老太太听完,沉吟了片刻,用同样的话跟年轻人说了些什么后,那年轻人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林巧儿担心老太太站不稳,忙扶着她坐到了床边。老太太看着我,浑浊的眼中看不出半点波澜,突然间,她抓住了我的右手,眯缝着的眼睛突然间睁得很大,眼神也变得无比锐利与恐怖。 我被她吓了一跳,想抽回手,才发现这老太太远不像看上去那么虚弱,她的手粗糙有力,如同铁钳,我根本挣脱不了。而就在这时,她低喝了一声:“不要动!” 这声音好像有某种魔力,我下意识的放弃了抵抗,与此同时,我发现老太太的目光停留在了那些黑线上,端详了一会,老太太忽然喃喃自语了起来:“报应啊,报应终于来了,都要死,都要死啊!” 我心中奇怪,想问她是不是知道这黑线,但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心头一跳。 “小伙子,你奶奶是不是姓苗,住在司秧苗寨?” 她说得很慢,语气也很轻,但却让我吃惊不小,我忙问道:“您认识我奶奶?” “唉,果然啊!”她听我反问后,幽幽的叹道:“这个你不用知道,小子,你知不知道,昨夜要不是村子里刚好走失了人口,那个地方,只怕再过个十年八年也没有人会去,而你们两个,只怕早成了冤死鬼!” 我知道老太太说的那个地方就是昨晚那处荒山,不由好奇,试探性的问道:“阿婆,那里是什么地方?那里是不是有些东西?” “你先别急着问,你现在该关心的是你手上的东西,看在你奶奶的份上,老婆子劝你一句,赶紧回去找你奶奶,但愿她还有办法!” 老太太摇了摇头,不愿多说,我还想再问,她直接站了起来,从衣兜里掏出一串褐色的念珠递给我。这是我奶奶给我的念珠,一直叮嘱我随身佩戴,可此时我却发现那七颗念珠竟然裂了三颗,上面隐隐有一丝黑色的烙痕。 “裂了三颗,替你挡了三劫,不然在我们找到你之前,你已经是个死人了,好好收着吧!” 闻言,我脸色一变,突然想起昨晚一直有一道暖流护着我的胸口,难不成竟是因为这串念珠? 我想问她,可老太太已经起身,走了出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林巧儿和满是震惊的我。 老太婆走后,我从林巧儿口中得知了一些情况,这个村名叫阿且村,是一个苗瑶混居的村落,地处偏远,虽然属于罗贡县的管辖,但距我们要去的罗贡县城相隔至少有一百多公里。 我不清楚为什么我们会偏离目的地这么远,但阿且村距离我们此行的目的地凤阳镇只相隔了三十多公里,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昨晚我们车子陷落的地方,是阿且村世代的“先居”。所谓先居,其实就是类似祖坟的所在。这是阿且村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习俗,即人死之后,不入土,不火化,先人的尸体在家停放两天举行完葬礼后,直接送入“先居”,悬于“先居”内的树干之上,是为悬尸葬。 说白了,就是等人死后,举行完葬礼,不用棺材装敛,直接给送到树林子里吊起来,这就算完事了。 这种葬俗听起来有些瘆人,甚至有些凄惨,但它与许多地方的葬俗有着共通之处,比如天葬、水葬等,取生于天地,归于自然之意。这种葬习,一般人甚至还无缘享受,你就拿天葬来说吧,能够得到天葬待遇的大多是有大功德,大威望的人物,比如一些公众认可的大喇嘛。 其实,悬尸葬在很早以前便有记载,《周书?异域上》记载莫奚人葬俗是“死者则以苇薄裹尸,悬之树上。”这便是悬尸葬最早的由来,只不过,阿且村将世代所有的先人尸体全吊到一片树林子里,这无论怎么想,都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而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昨夜会鬼迷眼了,他娘的,大半夜的闯进了死人堆里,这想不撞鬼都难。 林巧儿昨夜只打过一个电话给我,之前那个电话,只能是鬼来电,而后来的那个电话之所以中断,是因为林巧儿手机没电了,可我这边却再次出现了那个女声,这当中缘由我暂时不得而知。 之后的事情,因为阿且村有一名少女在晚上失踪,村民连夜寻找,发现了我们的车子,在林巧儿的指引下,他们在“先居”内的那片葬尸林找到了昏迷的我,但是那个失踪的女孩,至今没有找到。 第六章 先居之地 女孩叫作阿晴,是昨晚十二点左右的时候失踪的。阿且村地处偏远,即便是附近最近的村子也相隔十几公里,而且隔着的都是连绵不断的山脉,距离城镇,那就更远了。 在这样与世隔绝的山村里,村民们基本上八点以后就都睡了。阿晴家也不例外,可就在一家人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家里养的猎狗突然叫了起来,鸡圈里的鸡鸭也都发出了嘈杂的叫声。院子里的动静将一家人都给吵醒了,阿晴的阿爸以为是黄鼠狼来偷鸡,就叫闺女出去看看,可没想到这一出去,就没了动静。 等到阿晴的家人察觉到情况不对时,院子里只剩下断了头的大黑狗以及满地染着血的鸡毛,阿晴已经不见了踪影。 昨晚十二点左右,那不正是我们车子抛锚的时候吗?我心里想着,觉得有必要出去看看,我总觉得阿晴的失踪和我昨晚的遭遇有着一些联系。 睡了一早上,我的精神也恢复了,刚下竹楼,我就看见好几个壮实的年轻人扛着麻绳匆忙的朝着一个方向赶去。我忙追上去叫住了一个,问他这是要做什么,怎么扛这么多绳子? 那年轻人很急,满头都是汗,他打量了我一眼,可能是发现我不是本村人,便显得有些不耐烦,不过当他看到我身边的林巧儿后,他马上就一脸憨厚的笑了起来:“巧儿阿妹,是你啊!” 见这架势,我不由愣了愣,问她:“你们认识?” 林巧儿点点头,冲着那年轻人笑了笑,告诉我说昨晚就是这位哥哥发现了我们,然后她又把我刚才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 这一次,年轻人没有迟疑,说阿晴妹到现在也没消息,不过他们在先居的葬尸林外找到了她的一只鞋子,祭司说她是被亡灵带进了先居,现在大家伙正准备进林子救人,这些绳子是用来绑在身上防止进林子的人走失的。 说完,年轻人就准备走,林巧儿忙说我们也去帮忙,那年轻人脸上露出了难色,但还是架不住林巧儿一阵软磨硬泡。他同意了,但让我们跟紧他,不能乱跑,因为先居很危险! 年轻人同意后,我也顾不得问她们是怎么认识的,急匆匆的跟在年轻人身后,很快便出了村子。 刚出村口,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青郁,连绵不断长满了绿树的山峦层层叠叠,看不到丁点的缝隙,更别说马路了,真的很难想象,昨夜我们究竟闯进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先居距离村子不远,半个多钟头后,我们已经到了昨夜车子陷住的那个地方。早上的时候,我们的车子在村民的帮助下已经刨了出来,停到了距离先居两三公里的打谷场。此时,泥泞的小路上停了三辆牛车,车上全是柳条、麻绳以及一种木桶装着的紫色液体,有一个人在这边看车,其余的村民都去了草塘尽头我昨晚去的那个地方。白天不同于晚上,视野良好,其实草塘并不大,昨夜之所以迷路,一方面是夜色黑沉的缘故,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被鬼眯了眼了。 刚到地方,那个年轻人叫我们呆在这别动,然后和守车的人交谈了一句后,便扛着一捆麻绳急匆匆的进了草塘。 比起昨夜,阳光下的树林显得格外葱郁,生机勃发,但当联想起悬尸葬,我脑子里便浮现出树林里满是悬挂的死人的画面,后背不由一凉,再看那树林时,顿时觉得多了几分阴森。 有了昨夜的经历,我对那片树林有了阴影,便不打算过去,林巧儿走了这一段山路,也累得够呛,瘫坐在了牛车上,不想再动了。 我本以为可以就这样等到他们找到人为止,但没想到那年轻人刚过去不到二十分钟,林子那边就出了变故,很多人脸色凝重的回到牛车边往草塘里搬牛车上的东西。 刚才那个年轻人也回来了,我叫住了他,问他出什么事了,他的脸色也不好看,甚至还有些恐惧,说刚才有个人滑下了山坡,滚进林子里没有动静了,现在大家伙准备下去救人。 他说的那个山坡就是草塘边缘的那个陡坡,往下便是茂密的林子,我昨晚还差点栽下去。就在我们说话之际,早上那个搀扶着老太婆的年轻人也赶了回来,看见我后,一脸不善的朝我走了过来。 早上老太婆走后,我从林巧儿那得知这人叫作昆常,是阿且村下一任的族长继承人,在村里非常的有威望,是村里年轻一代的领导人,平时大家都叫他阿常哥。不过从早上他对我的态度来看,他并不喜欢我。 阿常来到我们跟前,先是用他们的语言和跟我交谈的年轻人说了些什么,就见那年轻人唯唯诺诺的点头去搬东西了,显然是被骂了。紧接着,他把目光转到了我身上,用一种极不友好的语气呵斥道:“谁让你来的?” 我刚想说我是来帮忙的,可还没等我话说出口,就见他一脸不情愿的说道:“祖母叫你过去帮忙,跟我来吧!” 我心说有这么情人帮忙的吗?可不容我拒绝,阿常已经扛起一大捆柳条转身走了出去,没办法,我只能跟着扛了一捆麻绳跟在他后面。 比起夜里,白天的草塘好走了许多,只用了十分钟不到便已经到了山坡边缘,而昨晚,我可是整整在里面跑了一个多钟头。 林子边大约挤了三十多个人,坡下的情况完全被挡住了,当我放下麻绳跟着阿常挤到了人前,我这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竟没一个敢进林子救人了。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阳光明媚,即便已经是深秋,草塘之上仍旧能看到层层翻涌的热浪,可就在草塘边缘的山坡下,茂密的林子里竟然弥漫着浓郁的雾气,视线仅能看到最外围的树木,往内两米不到,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样的景象着实有些诡异,再联想到这林子里挂满了尸体,别说进去了,就是多看几眼,都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周围的人都在低声的议论,我在人群中看见了早上那个老太婆,她和几个同样上了年纪的老头站在山坡边缘,眯缝着眼睛正往林子里打量。 我挤到人前的同时,老太婆也看见了我,招了招手让我过去,而她边上的那几个老头也全都打量着我,眼神说不出的怪异。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呆着吗?”我刚放下麻绳,便听老太婆压着嗓子这么问了一句。 “阿婆,我……” 我刚想说话,不想却被老太婆给打断了:“算了,既然你来了,那就顺带帮个忙吧!” 说完,她便眯着眼睛盯着我,看样子是根本没有给我拒绝的余地。我心说他娘的难道这是他们家的传统,永远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这也太霸道了吧! 我压着心里的不爽问要我帮什么忙,心说要不是看在昨晚上被你们给救了,否则我才懒得搭理这鸟事。 见我没有拒绝,老太婆僵硬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然后指了指林子深处,说刚才有个娃子被山鬼拖了进去,因为一些关系,这片林子除了守林的迁尸匠,阿且村的人进去了就绝对出不来,而最后一代迁尸匠在两年前就已经失踪了,所以现在这里能进林子的,就只有外来的我和林巧儿了。 我有些怀疑的朝林子里看了看,雾气翻滚,仿佛林子深处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翻滚折腾一般,搅动了雾气。看见这番场景,我心里发憷,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心说开什么玩笑,这种地方你让我下去? 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一码事归一码事,他们救了我我心里感激,可是也不能因为感激而不要小命了。 见我拒绝,老太婆脸色马上一沉,不过却也没再多说什么,看向了一边正在拍照的林巧儿,问道:“丫头,你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顿时我就愣住了,实在没想到老太婆竟会来这招,林巧儿心地善良,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她肯定会帮忙的,可是,我一个大老爷们能让她下去吗? “我去!”不等林巧儿答应,我咬牙说道,对这老太婆的好印象全都没了。 “说吧,怎么做?” 老太婆满意的笑了笑,露出一嘴已经缺了大半的黄牙:“你带着柳条下去,甭管遇到什么,抄起柳条就打,找到人后把他绑在绳子上,扯三下绳子,上面的人会拉你们出来。” 交代完这些后,我看到他们把成捆的麻绳浸到装着紫色液体的桶里,我就问老太婆这是什么东西,她说这是紫荆藤的汁液,混合着十几只三年以上的公鸡学,待会我下去后就知道是干嘛的了。 小时候我也见过奶奶用类似的植物汁液来祛祟,但我一直不认为那用什么作用,所以一听她说汁液的来历,我马上便失去了再问的兴趣。 林巧儿神色有些担忧,看着我脸上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我问她怎么了,就在她准备说话的时候,老太婆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我转头看了看,发现所有的绳子都已经浸过了那种汁液并且连成了长长的一根,那些柳条也箍成了一大圈。他们把绳子的一头缠在了我腰间,把那捆箍好的柳条斜跨在了我肩膀上,然后拉着绳子把我放下了山坡。临下去时,老太婆给了我一把白纸扎成的小旗子,也没说怎么用,只是叫我装好,不要掉了。 就这么的,我慢慢的下了陡坡,摸进了浓雾笼罩的雾气深处,一开始我还能转头看见后方的人影,但随着坡度的降低,我越发的深入密林深处,雾气也越浓,再往后看时,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甚至连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 受阻的视线加上寂静的环境,我心里开始焦躁,一想到身边的这些大树上面很有可能悬挂着尸体,我便本能的开始恐惧,越是害怕,就越忍不住抬头往树梢上看。所幸的是,雾气很浓,而这些树都是槐树,很高,完全看不清上面的状况。 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正准备继续往下走时,忽然就听到一声凄厉的声音在左侧不远处响了起来:“救命,救命啊……” 第七章 裹尸妖树 那声音响起的同时,我头皮一麻,腿都软了。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就在昨晚,我差点被这声音吓死,我接到的两个电话,以及之后听到的从山坡下传来的求救声,和这声音一模一样! 我不断告诉自己这不是人的声音,不要去管,不要去管,可腿却好像失控了一般,竟牵引着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就在我极度恐惧之际,捆在我腰上的绳子突然一烫,好像火烧一般,瞬间我的脚就恢复了知觉。我连滚带爬的退出去好几米,甚至都准备往回跑了,但就在这时,我看到声音传来方向的坡上好像躺着个人,一个穿着阿且村独有式样服饰的人。 我不清楚阿且村是哪个民族,但绝对不是汉族或者是那几个常见的少数民族。他们的服饰很有特色,衣服大都是蓝黑相间,最主要的是,年轻的男人们都盘着很长的发髻,用一块黑色的头巾包着,非常好辨认,而坡上躺着的那个人,头上也包着发髻,十有八九就是我要救的人。只是,如果求救声是他发出的,为什么会是个女人的声音呢? 心里发怵,就在我挣扎着要不要过去的时候,我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心说不好,刚才我可是连两米之外的东西都看不清楚的,怎么现在竟能看清十几米外躺着的人了,难不成又被鬼迷眼了? 这念头刚一升起,我忙默念起一段我自己也听不懂的晦涩的咒语,这是小时候奶奶教我的,据说是一种祛除自身邪祟的巫咒,和佛教的镇邪经文类似。奶奶当时教我这些的时候,我只是觉得好玩,但却从没用过,所以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有没有用,不过眼下也只能病急乱投医了。 当那一个个拗口且晦涩的咒文从我口中不断吐出,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的关系,我心中积聚的不安和恐惧减轻了不少,四周的雾气也淡了许多。这时,我再看那山坡,发现那人还是躺在那。 难道是真的?我有些狐疑,心说再这么犹豫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快刀斩乱麻,况且如果真有什么东西,就算我不过去,它也未必不会过来找我。 想到这,我鼓起勇气,慢慢朝那人靠了过去。十米,五米,三米……让我松了一口气的是,直到我摸到了那人身边,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看来就算这林子再邪,晴空白日的多少还是有些收敛,又或者是因为我不是阿且村的人,这林子里的东西对我没兴趣。 我胡乱的想着,手上却没闲着。我把人翻了过来,发现和老太婆描述的差不多,应该不会错了,然后又简单的检查了一下,确定他没死,只是额头被撞到,昏死了过去,想来只要不是重度脑震荡,便问题不大。 人找到了,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待,忙把他也捆在绳子上,然后背了起来,准备去拉绳子。谁知我刚转过身,险些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东西吓得魂飞魄散。 那是一具被黑色树根倒吊着的已经风干了一半的尸体,除了那颗已经完全干瘪下去的头颅外,其余部位都被白布紧紧的缠着,好像裹在一个厚厚的茧里,已经干瘪腐烂的可憎面孔和我的脸几乎贴到了一起,那双空洞的眼睛正好与我的双目对视着,仿佛来自地狱的凝视,我甚至能闻到干尸身上的那股特殊的死亡气息。 不是腥臭,倒像是某种似曾见过的植物的味道。我知道这尸体一定经过特殊处理,不过这时候已经没心情去想这些了,我完全被这突然出现的悬尸吓懵了,以至于之后的十几秒内,我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这么呆呆的与那悬尸对视着,直到我实在忍不住恶心,这才软倒在地上狂吐起来。一直到把酸水都吐尽后,我才缓了过来,忙和那悬尸拉开距离。 与此同时,我发现这附近远不止这一具悬尸,周围的老槐树上寄居着一种巨大的黑色藤蔓,如同独木成林的榕树一般垂下无数条手臂粗细的根茎,十几具悬尸被这些垂直跌落的根茎裹缠倒掉在半空,那样子,就好像一棵长满了果实的树木。 眼前的惊悚画面让我不寒而栗,不由想起了西游记中记载的人参果树,他娘的,难道这就是神话了的人参果树的原型? 悬尸葬,我实在没想到,阿且村传承千百年的悬尸葬竟然是这种鬼样子。古人讲求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安葬安葬,求的便是一个安字,让死者走得安详,阳间的亲人也能感到一丝慰藉。可这悬尸葬,这些死去的人哪有半分安详之态,这不是造孽吗? 我心中震撼,脊背发凉,真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鬼林子,便再也顾不上恶心,抓起绳子连续拽了三下,按照约定,上面的人会马上把我拉出去。 可是,我拽了绳子后,竟然没有收到半点回应,我忙又拽了三下,结果仍旧没用。我心中一惊,心说难道出变故了?便不再等他们,我顺着绳子往回边走边收起绳子,这么一来,不断增加的绳子和背后的壮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加上往回走是上坡路,就更加费劲了。 才往回爬了不到二十米,我已经累得快走不动了,与此同时,我发现凡是有那种奇异树藤攀附的树上,必然会有悬尸,这些尸体年代久远的已经化作了白骨,头骨散落在地,年代近一些的,则风干成了干尸。我找了棵没有树藤的老槐,把背上的人放了下来,刚准备休息一会,却听到四周的雾气中传来一句幽幽的声音:“快离开!” 我蓦的站起,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说该不是幻听了吧!但那声音随即又响了起来: 快离开! 还是让我离开,我确信这不是幻听,心中一阵骇然? “快离开!”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甚至还带上了几分催促的意味,可我还是没看到哪有人,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再也顾不得累了,背起年轻人就往坡上跑。与此同时,我察觉到身后雾气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追了上来,那种穿过树叶的沙沙声绝对不是幻觉。 我猛地转头,突然就看见一根好像蛇一样的黑色东西在雾气中显现,并以一种很快的速度朝着我蹿来。云南多蛇我是知道的,但眼前的绝对不可能是蛇啊,这要是蛇的话,能在半空中飞的蛇,他娘的那可就是蛇精了! 那东西的速度极快,刹那的功夫,它已经到了我跟前裹住了我的双脚。我来不及反应,但却看清了这东西的真面目,这竟然就是刚才那些悬吊着尸体的藤根,我的神啊,这东西竟然是活的! 不等我惊骇,那藤根一扯之下把我掀翻在地,然后拖着我就往坡下拽。我死命的抓住身边的槐树干,可没想到这东西的力量大得吓人,我只坚持了不到两秒手便脱离了树干,整个人也被拖了出去。 拖拽得过程中一片混乱,我两只手四处乱抓,脚也不断踢扯,试图摆脱藤根。不过这一切似乎都无济于事,大约被拖出去十米左右,我骤然感觉身体一荡,随即整个人便离开了地面,如同挂腊肠般悬空吊在了一棵巨大的槐树之间。 一瞬间天旋地转,眼前一阵模糊,好一会之后,我的视觉才恢复正常。看清了四周的情况后,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发现自己被吊在了一株水桶粗细的巨大藤蔓之下,而在我的四周垂落着无数滕根,以及和我一样被悬吊着的数不清的尸体。 尸林,我只能这么形容,这里的尸体数量,我想就算是阿且村十几代人全挂在这,也远远不够啊!而且这些尸体好多并没有缠裹白布,身上的衣服也不像阿且村的那种服饰,他娘的,看来这附近有悬尸葬习俗的,不止阿且村啊! 我知道很多原始丛林中生活着食人树以及食人花,可和这棵藤蔓比起来,那些只能算作小儿科,这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了,这简直就是一株妖藤啊,狗日的,阿且村那些王八蛋究竟用尸体喂出了个什么鬼东西? 一起被卷过来的,还有那个倒霉的年轻人,之前我把他绑在了绳子上,我被卷过来的同时,他也跟着被卷了过来,此刻就吊在我的下方。由于被他坠着,我也没办法去解脚上的藤根,况且我也不认为那根茎这么容易解开。 就在我心里想着难道要被吊死在这的时候,更为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巨大的藤蔓上伸出了许多幼小的根茎,那些根茎如同一根根蠕动着的吸管刺进了我周围那些刚死不久的悬尸身体里,很快,那些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而那根茎则迅速变得黝黑粗壮。 我心中一凉,原来这些根茎是这么来的,而就在这时,一根幼茎也盯上了我,径直朝我刺了过来。 “啊……”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凄厉的声音不知从何方响起,尖锐的声音几乎让我脑袋爆开,我刚准备用手去捂耳朵,忽然就感觉脚上一松,藤根竟然松开了,而我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所幸地面是一层厚厚的腐叶。我顾不得疼痛,抓住时机背起人就往回跑。 但很快,那声音就停了,而那些藤根好像突然复活了一般,又朝我卷了过来…… 第八章 道士 看着那些如毒蛇一般再度扑来的藤根,我完全懵了,不过脚却没敢停下,奈何身后背着一个人,我根本跑不动啊!在我绕着周围的槐树干一连避开了好几道藤根的攻击,终究还是被一道极为灵活的藤根缠住了。 和刚才的猝不及防不同,这一次我有了准备,那藤根刚缠上我的脚踝,我就势一抽,人马上就摔倒在地上,但那藤根也扑了个空,随即我马上用手去抓,想抓住这邪门的东西。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的手刚刚把它抓住,这玩意就好像被几千度的烙铁烫到了一般,冒出一阵青烟,然后扑打着缩回了树上。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但随即发现我的手上沾着许多麻绳上的紫色汁液。我心中一动,心说难道这些妖藤害怕这玩意? 恰在这时,巨藤下没有悬挂尸体的藤根齐齐抽搐起来,竟都朝着我卷了过来。于是我试探性的抄起一大截绳子,对折后猛地朝最近的一道藤根狠狠抽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炸响,随着一道青烟冒起,那道被抽中的藤根抽搐着缩回了藤蔓主干之上,完全不动了。 见状,我心中大喜,知道了这妖物的弱点,我哪还会怕它,大叫着来吧狗日的,老夫不发威当爷爷是病猫,老子今天灭了你们! 我心里再无顾忌,先前的恐惧化作此时报复的欲望,我挥动着绳索连连抽打,直打得这些藤根青烟直冒,最后全缩回了树上。看着那些完全没了动静的藤根,报复的快感让我心里好不得意,可就在我准备离开之际,我突然发现,被我用来抽打藤根的绳子竟然断了,连接林子外面的那头已经完全找不到了。 对于这我倒不是特别担心,因为系绳子主要还是防止我在横向找人时迷路,可现在人已经找到了,而刚才下来的时候走的全是下坡路,要回到上面,只要一直往坡上走就行,最多也就是偏离下来时的位置,不过那影响不大。 危机解除,我背起人,回头看了一眼那棵盘踞在数十棵老槐树冠之间的狰狞巨藤,刚想离开,忽然就听到一声痛苦的呻吟。 “唉呀,小居士,跑路吗,带上贫道一起吧!” 这是个男人的声音,很猥琐,也很虚弱。我猛地转头去找声音的源头,却发现那竟是从尸林中传出来的。 我靠,心说不是吧,刚解决了妖藤,又被鬼魂给盯上了?不过这个地方吊着这么多死人,有几个孤魂野鬼也不是不可能。大概是他们被这么吊着不太舒服,好不容易遇到我这么个命大没死的,不折腾一番怎么能罢休呢? 我咽了咽口水,知道不能得罪了这些东西,不然就算出去了也没好日子过,于是便朝那片尸林拜了拜,说各位大哥大姐,大妈大爷,我知道你们被吊在这不舒服,我出去后一定告诉你们的后辈把你们接出去入土为安,你们也别难为我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我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连我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那完全是紧张和恐惧到了极点后的条件反射。 “哎呀,小居士,贫道不是鬼,有贫道在这,那些小鬼哪敢放肆,你仔细看看,贫道就在你头上啊!” 那声音又响了,我眉头一跳,抬头一看,果然就看见一个穿着青衣道袍,光着个大屁股的人吊在我头顶的妖藤上,看样子也还活着。 见我发现了他,他竟还朝我打招呼:“哈喽,小居士!贫道这厢有礼了……”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努力的扭了扭光着的屁股,算是行了礼,看样子,还真是个道士。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被吊在这?” 我还是不确定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活人,万一是这妖藤搞出来的陷阱,那就完蛋了。 “小居士啊,贫道知你顾虑,你先放我下来,贫道自有证明自己之法,唉哟,这么吊着着实痛苦,贫道快要撑不住了!” 我见他神情痛苦,脸色更因为长时间倒吊而充血发紫,不像是鬼,况且这大白天的,就算是鬼也不可能这么猖狂的,便将腰间缠着的剩余绳子甩了出去,打在了吊住他的那道藤根上。 只见那藤根冒出一阵青烟,缩了回去,那光着屁股的道士马上就掉了下来,摔到了满是腐叶的地面。 哎呦喂!那家伙落地后发出一阵哀嚎,缓了几秒后颤颤巍巍的从树叶堆里站了起来,先把裤子提了起来,然后拱手朝我作了个揖,有气无力的说道:“多谢,多谢小居士,无量天尊,你是个好人,你救了贫道一命,菩萨一定会保佑你的!” 我一阵无语,心说这都哪跟哪,一会天尊一会菩萨的,便摆了摆手,说不用谢,然后问他怎么也被吊在这里? 不问还好,一问之下,他马上情绪激动的骂了起来,说他这是给人骗了,凤阳镇那帮狗日的镇民,原本是要请他去做法事的,可等他到了以后,那帮孙子又说要去小镇附近的一个村子里,他一听法事不是在镇上,顿时就不愿意了,后来镇长承诺把酬劳提高两倍,看在钱的份上,他也就咬牙答应了。 但到了地方后,他才发现那哪是什么农村,根本就是个乱葬岗,陪同前去的几个人好一番安抚,加上都已经到了,他也就压下了心头的不爽开始做法事。 好一番折腾后,法事毕了,道士的肚子却疼了起来,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随地找了个地方解决,可当他舒舒服服的发泄完后,却发现那几个人都走了,偌大的乱葬岗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道士鼻子都差点气歪了,最要命的是他根本不认识路,周围没有半点人烟,这该怎么回去?就在道士急得到处乱转的时候,肚子里又开始闹腾起来,没办法,就是生气也得先解决个人生理问题啊!他找了个地方,不过这次却没有刚才那么走运了,就在他拉得最为舒畅之际,乱葬岗边缘的密林中突然蹿出一根蟒蛇一样的藤蔓,把正在通肠的他给卷到了这个地方,一挂就是一天一夜。 我听得一阵唏嘘,难怪这家伙挂在树上光着个屁股,他娘的原来是没来得及穿,卧槽,那他岂不是连屁股也没擦? 想到这,我一阵恶心,嫌弃的离他远了一些,但这家伙却一点也不自觉,反倒凑了上来,抓起我身上的绳子哎哟一声惊叹:“哎呀,小居士,你这绳子不简单啊,十年的紫荆藤汁液混合三年的大公鸡血,此等至阳至烈之物,难怪如此克制这邪物,只是,这手法看起来属苗疆巫蛊一脉,莫非小居士竟是苗疆巫蛊传人?” 他看着我,已经恢复了血色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巫蛊之说由来已久,而我也见识过一些,因为我奶奶就是一个精通此道的蛊婆,不过我对此却是一窍不通的。 这道士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还有些猥琐,但他能一眼看出绳索上汁液的来历,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而我对他则是一无所知,自然不想多说,便没有回答。好在他也还算懂事,没有再继续追问,只是问我知不知道怎么出去。 我给了他一截绳索,让他跟在我身后,防止那些妖藤从后面偷袭,而我则在前面找路。我不清楚这小道士是如何躲过被吸干的厄运,但想来他被挂着的这一天一夜里还是吃了不少苦头,此刻急切的想要离开这鬼地方,故而对我的安排他是一点意见也没有。 就这么的,我和道士一前一后戒备着四周雾气里随时有可能蹿出的妖藤,一边快速的往坡顶爬去,大约半个小时后,依照我主观意识判断,我们距离坡顶已经很近了,至少我现在大叫一声,坡上的人能够听到我的声音。 我把我的判断和道士说了,他马上瞪圆了眼睛,说那快喊啊,有外援你怎么不早说,再晚一会,贫道就要去见无量天尊了!我懒得理他,见他嘴上还能打花花,肯定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不过我也实在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绕圈子了,于是卯足劲大喊了一声: 救命啊! 浓郁的雾气,茫茫的树林,声音回荡在整片林子里,被这诡异的环境渲染得格外阴森和瘆人,我相信要是附近有人的话,肯定会被我的声音给吓死。 刚喊出声,我马上就有些后悔了,这是哪,这是先居里的悬尸林,里面除了那些诡异的妖藤外,鬼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恐怖的东西,我这么肆无忌惮的大喊大叫,要是再找来其他东西可怎么办? 道士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听着不断回响的声音,看向了我,眼神中露出了担忧。我刚想跟他说没事,就见他的瞳孔突然间放大,死死的盯住了我身后,眼神中有恐惧在蔓延。 我下意识的转头去看,赫然发现在我们上方的雾气中隐隐有许多晃动的人影,正在朝我们慢慢的靠过来。 “是他们,他们来救我们了!”看到影子的刹那,我喜出望外,心说他们肯定是听到了我的呼救声,所以下来救我了! 心里想着,我就想迎上去,可道士却突然拉住了我,脸色凝重的说道:“别去,有尸气,他们不是人!” 第九章 纸扎人和老头 本来我的神经就已经高度紧绷了,突然听他这么说,一下子有些转不过弯来,问他怎么回事,什么叫不是人,难道那一群影子都是鬼不成? 他急得大叫:“不是鬼,唉,怎么跟你说呢,那些是失了魂魄的尸体,通俗来讲,他们都是行尸啊!” 早些年,因为诅咒和家庭背景的原因,我经历过不少超出常理的邪异之事,所以也知道一些奇门异谈。 所谓行尸,和僵尸一样同属于尸类;人死为尸,若生前有巨大怨念,又或是被术士以各种手段灌之以生气,使无魂无魄之躯获得本不该有的生机,尸便成了邪,化作行尸。 当然,对于尸的来由还有很多不同的说法,比如生物论,说尸化行尸其是因为刚死的人被一种微生物控制了尚未完全死亡的神经中枢,发出一系列活动的指令。我不清楚这种说法是谁提出的,但我对此却是有一些信的,因为我曾亲眼目睹过我奶奶用一只小蚕让一条已经死了的猎狗重新“活了”过来。 行尸只是最低级的尸,它们力气比寻常人要大,但行动迟缓笨拙。受人操控驱使时,往往成群结队扑咬目标,但若脱离控制,则会受本能的驱使四处寻觅带有生气的活物,生生将其撕碎,食血啖肉。 随着那人影不断靠近,我已经能看清离我最近的两道影子的面目,那果真不是活人,腐化风干的青黑皮肤上满是坑洼,如同腐朽的树皮,有的部位甚至能看到露出的白骨,森然可怖,分明与妖藤上挂着的那些尸体一模一样。 道士脸色难看,头上冷汗如瀑,看来他也知道这行尸的来历。这人倒起霉来真是喝水都塞牙缝,就在我想着往其他方向逃时,我骇然发现,四周的雾霭里全都是影子,影影绰绰,少说也有百十来个,完全把我们围住了。 冷汗瞬间就冒了下来,我看向道士,说你他娘的不是道士吗,抓僵尸应该是你的老本行啊,赶紧的,生意来了,抓一个我给你一百! 谁成想那道士比我还不如,两腿已经被吓得如同筛糠一般,听我出钱让他抓这些东西,他哆嗦着骂道:“老子是道士不假,可这玩意这么多,怎么抓?况且贫道的法器前夜已经遗失了,他娘的,控尸之术不是你们苗疆巫蛊一脉的拿手好戏吗,你倒是赶紧露两手啊!” 我脸都绿了,心说我哪会什么巫蛊控尸,狗日的,看来这死道士也是个招摇撞骗的货,完了,这下死定了。 与此同时,刚才走在最前面的两具行尸已经到了我们跟前,伸手就能碰到我的衣服了,而身后的雾气里也传出一阵阵低沉的嘶吼,看影子的数量,比我们跟前的还要多出好几倍。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反倒是刚才被吓得两腿筛糠的道士爆发了,只见他飞身一脚就把靠近他的那具行尸踹得滚出去好远,然后利索的一转身把逼向我的那具尸体也踹了出去。 我真没想到,看起来并不怎么魁梧的道士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而且身手也是极好,被他踹飞的两具行尸里有一具竟在空中就直接散了开来。我只是略微一呆,其余的行尸已经扑到了身前,整整五六具,全是那种青面獠牙,面目狰狞的干尸。 由于我背着人,行动不便,只勉强将最近的那具缺了只胳膊的行尸给踹飞,马上就被压上来的其它尸体揪住了衣服,撕扯之间,行尸锋利的指甲划破了我的衣服,在我的肚子上留下了三道血痕,而我也被压倒在了地上。 见到鲜血后的行尸突然就暴走了,好像疯了一样张嘴朝我的手上脸上咬来。我完全被这些行尸给压制了,动弹不得,眼看就要完蛋,突然就见那道士三拳两脚把压在我身上的四五具行尸给打飞。我哆嗦着站起身来,刚想说谢,忽然就发现那道士眼睛里闪着血光,神情说不出的狰狞,就好像来自地狱的恶鬼一般,凶狠异常。 谢谢两个字还没到嘴边就被我咽了下去,越来越多的行尸简直已经形成了尸潮,以前看丧尸电影时我还觉着那剧情扯淡的要命,可没想到自己真有遇到的一天,真是人生无常啊! 不容我感叹,行尸涌动,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只剩下了一个半径不到两米的圈子。那道士刚开始时异常凶猛,凡是敢靠近我们的行尸全都被他好像丢垃圾一般丢出去,更有的直接被他打得完全散成一堆,简直就像魔神一般;可慢慢的,随着闯进圈子的行尸数量越来越多,道士的那股凶狠劲慢慢的消散了,到了后来,他完全被扑过来的行尸压制了,落入了绝对的下风,照这样子下去,过不了几分钟被撕碎的就是他了。 看着道士被七八具尸体压住,我再也顾不上害怕,冲过去踹翻了两具,把他拖了出来。 道士喘着粗气,眼睛里的血光已经完全不见了,看着再度逼过来的行尸,他长长的哀叹一声,说贫道今日终是难逃此劫,似乎准备认命了。可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个昏迷的阿且村年轻人,眼睛顿时一亮,喜出望外:“哎呀,你这王八蛋,有这好东西怎么不早说,无量天尊,贫道今日有救了!” 说着,就见他扑到了阿且村年轻人躺着的槐树下,从那捆编成环的柳条中抽出了一根,反手就打在了一具朝我们扑上来的行尸身上。只听啪的一声响,好似静电炸响的声音,那具行尸竟被柳条飞出去,冒起一阵黑烟不动了。 这一幕把我看得呆了,我完全没有想到这柳条竟然有这么厉害的作用。而这时,我也想起了临下来时老太婆的话,让我不管遇到什么东西,只要不对劲,抄起柳条就打。我真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完全给忘了,不过刚才被那妖藤折磨得够呛,之后一直背着人,柳条也被压在了背上,完全没有想到还能用来对付行尸。 反应过来后,我也抓起两根柳条,跟着道士就去抽那些涌进圈子的行尸。一时间,啪啪声大作,黑烟直冒,潮水般的尸潮一时间竟没有一具能突破到我们跟前的。 不过,这一根柳条最多能打三具行尸,打完后便直接成了黑色,没有用了,我看着地上越来越少的柳条,心里又着急起来。 就在我寻思着怎样突出行尸的包围时,一道黑影突然间从我们头顶的槐树冠里蹿了下来,卷起地上剩余的柳条就缩了回去。我大叫不好,想伸手去抓,可却慢了一步,那黑影已经消失在了雾气笼罩的树冠中。 我看得清楚,那黑影分明就是刚才遇到的妖藤,他娘的,果真成精了,这玩意难道还能思考不成?我看着手里已经变黑了的柳条,心里一片冰凉。这时,道士的柳条也废了,被尸潮逼退到了树下,我和他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绝望。 “唉!无量他娘的天尊,看来道爷今天真得归位了,师傅诶,欠您的美女只能下辈子再找了……” 道士哀叹着发出临终遗言,而我却仍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现实,真就要这么死了?他娘的,老子可才二十二岁啊,我还有大把的事情没有去做,没谈过恋爱,没享受过年轻人的放纵,没来得及孝敬老头子,难不成真就要这样英年早逝了! 答案是否定的,事实证明,我来到这个世上已经注定了将会经历无数的痛苦和不平凡,而眼下的这一关,只不过是取经途中八十一难中的一次小难。 略带阴沉的雾霭中,一道白影飘落了下来,他执着一根长长的棒子,头上顶着高高的白帽,看不清面容,大约只有半人高。隔着朦胧的雾气,我仿佛看见他挥动了手中的长棒,顿时,围住我们的行尸都发出了低沉的哀嚎,乱作一团,有的甚至相互撕咬起来。 我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紧接着,那影子穿过尸群,脚不着地,漂浮在空中朝我们飞来,近了之后,我突然瞪大了眼睛。 纸扎人,那影子竟是我昨夜昏迷前见到的纸扎人。直到他飘到我们近前,我才发现那纸扎人不是自己在飞,而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在后面托着他。 这林子里竟然还有其他人,我心里别提多惊讶了,不过更多的是欣喜,因为我不用被那些只有本能的行尸给活活吃了。 比我更惊讶的是道士,他瞪圆了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个带着毡帽的瘦小老头,问我说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救援人员? 我摇了摇头,不敢确定,我能肯定外面的那些人里绝对没有他,可也不能排除他是后面赶来的,可是,阿且村的人不是不能进林子吗? “请问,您是林婆婆请来救我们的吗?”我试探性的问,林婆婆就是那老太婆。 那老头没回答,递给我一张白纸扎成的小旗子,冷冷的说了句:“跟我来!” 他的声音很低沉,没有一丝生气,可我却认出了那面旗子,那是我下来时老太婆给的,没说怎么用,只是让我装好。我掏了掏口袋,发现那枚旗子真的不见了。 我接过旗子,那老头转身便走,我忙背起昏迷的阿且村汉子,叫上道士,紧紧的跟上那老头。 第十章 迁尸匠(上) 第十章迁尸匠 我心中还是比较忐忑的,尤其在穿过行尸包围圈的时候,那些面目狰狞的干尸就在我身边互相撕咬,有的甚至还撞到了我跟道士,把我吓得心几乎都跳到了嗓子眼。 不过奇怪的是,那些行尸即便撞到了我们,也好像完全察觉不到我们的存在一样,根本不作理会。 相比较之下,那老头可就镇定多了,完全把这些行尸当作了空气,一言不发的走在最前头,偶尔有一两具尸体挡住去路,就听他冷哼一声,然后一跺脚,便见那行尸好像失去了支撑一般散作一堆。 我是真的服了,心说好帅的老头,等出去了,我一定得求他教我这招,以后要是再碰到这些玩意,我也跺一跺脚,把他们都收拾了,那可真是要多帅有多帅啊! 同样震惊的还有道士,只听在我后面一惊一乍的嘀咕:“嘿,小居士,看到没有,这才是你们巫蛊一脉的高人,你别看他只是轻描淡写的跺了跺脚,你仔细看看那尸体!” 道士的话自然是嘀咕给我听的,我心中好奇,便照他说的仔细去看那散了的干尸,果然就看到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只见那干枯的尸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一种和蚂蚁类似的小虫子,而那尸体之所以会散,完全是因为关节连接的部位被虫子给啃光了。 我看得一阵恶心,同时后背也冒起了冷汗,看着那些小虫快速的爬回老头的脚下,似乎钻进了他的裤管里,我就感觉浑身一阵奇痒,就好像那些小虫全都爬到了我身上一样,刚才拜师学艺的念头刹那间烟消云散了。 反倒是那道士,似乎对此丝毫不以为然,仍旧一脸崇拜的自语道:“早就听闻苗疆巫蛊神秘莫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厉害啊!” 此时我们已经出了尸潮范围,心情也放松了不少,听他话里满是羡慕,我转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要是真羡慕,干嘛不直接上去行个拜师大礼,让他收你为徒得了!” 我本来只是调侃他,没成想他竟当真了,一脸正色的回道:“哎,你还别说,要不是道爷我早年跟了个无良老道,已经入了玄门,否则还真得向这位高人学两手!你知道这些行尸为什么不攻击我们吗,告诉你吧,这位前辈不但是个蛊术高手,同时也是一位巫术大拿,看到他手里的纸扎人没,那就是你们苗疆的灵巫,我们身上的生气全都被那纸扎人掩盖住了,所以才能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来。” 说着,他竟还一脸鄙视的看了我一眼,摇着头压低了声音低估了一句:“同样是苗疆巫蛊传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捏!” 我被他气乐了,心说这家伙还真认定了我就是苗疆巫蛊传人,我他娘的哪里会这些?不过我也懒得和他解释,瞪了他一眼,让他闭嘴,继续跟着老头走。 老头还是一言不发,我本以为他这是要带我们出去,可没想到走了快半个钟头后,我们竟到了一个简陋的树窝棚旁。那窝棚里有床和一些常用的生活用具,外面的树丫上还吊着一口大黑锅,下面是燃烧过的木炭,看样子好像有人在这常住。 看老头走了进去,我惊得差点下巴都掉下来了,心说不是吧,难道这老头竟是住这的?他娘的居然还有人敢住这林子里?不过转念一想老头刚才的表现,就算是住这里面也没什么稀奇的,艺高人胆大,这世界上还真就有许多高人喜欢隐居在危机四伏的绝地的。 可是,他把我们带到这是个什么意思,我心说我可和他不一样,在这鬼地方我只怕连一天都熬不下去啊!要是他真叫我们留在这陪他,我们是该乖乖同意呢,还是该冒着生命危险反抗?这家伙这么厉害,我们就算反抗,只怕也完全不是对手啊! 就在我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这些的时候,老头抱着一个女孩出来了,道士马上瞪圆了眼睛,惊呼道:“我靠,无量你奶奶个天尊,金屋藏娇啊,这老爷子可真会享受!” 我刚想叫道士别乱说,就听他已经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眼耳口鼻之中皆有鲜血溢出。我见状大惊,忙对老头说:“老爷子您别见怪,这死道士平时说话没个遮拦,求您高抬贵手放他一马!” 说话的时候,我发现老头扬起了头,露出了毡帽下的面容。那是一张很普通的脸,和寻常的六旬老人没什么区别,只是精神比较矍铄,但此时他看向道士的目光阴冷得可怕,似乎带有杀意。 我见他似乎并不准备卖我面子,心里着急,放下身上背着的人就准备去看道士的情况,可突然的,那老头竟然出声了:“别动!” 这是他这一路来说的第二句话,仍旧冰冷,但却多出了一丝诧异。我抬头看他,发现他正盯着我的手。 由于刚才在和行尸的搏斗中我的衣服几乎都被扯烂了,所以手上的黑线半遮半掩,看起来好像是纹身。而我伸手准备去扶道士的时候,黑线完全漏了出来,老头此刻盯着的,正是那些狰狞的黑线。 “你和司秧苗寨的苗凤仙是什么关系?” “老爷子您认识我奶奶?”在这个地方听到我奶奶的名字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不过阿且村的老太婆也认识我奶奶,难不成我奶奶曾经到过这? 听到我的回答后,老头沉默了片刻,把女孩递给我抱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树叶喂进了道士的嘴里。紧接着,我就看到一条青绿色的小蜈蚣从道士的鼻孔里钻了出来,浑身沾着粘液,恶心得要命。 那蜈蚣刚一钻出,道士马上哀嚎了一声,但脸上却没了刚才的痛苦之色,很快便恢复了过来。这下道士再也不敢乱说话了,当他看到地上那条青色大蜈蚣时,脸都绿了,忙把它给踩死,然后缩在了我背后,那样子要多怂有多怂。 老头还是没有回答我的话,但却说了和老太婆类似的话:“小子,刚才救你,不过是看在你身后背着的阿且村人的份上,不过你既然是苗仙姑的孙子,看在你奶奶的面上,给你个忠告,赶紧回去找她,说不定还有救!另外,出去后赶紧走吧,不要留在阿且村害人了!” 怎么又是这样的话,我头大如斗,这道黑线曾今确实给我带来过一些麻烦,但总不至于要了我的命,为什么他会这么说呢?至于害人,那就更谈不上了。我想追问,可老头却直接摆了摆手,根本不给我机会,说:“跟我来,我送你们出去!” 说着,他也不管我们的反应,自顾自朝前走了! 我和道士对视一眼,一点办法也没有,不过眼下也只能先出去再说。于是我抱着女孩,道士背着阿且村青年,继续跟着老头。 这一次只走了大约十几分钟,我已经能听到上方传来的嘈杂声音,这当中甚至有林巧儿急切的呼喊声,看样子我进来这么久没出去,她也慌了神了! 到了这,老头止步了,转头对我说:“行了,记住我的话,出去后马上离开阿且村!另外,帮我传句话给林老婆子,就说邪眼已松,让她小心!” 见他要回去,我忙问:“老爷子你不出去吗?” 老头怔了怔,仰头看向了雾霭笼罩的林子深处,幽幽的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消失在了雾气中。 莫名的,我觉得这老头有些亲切,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道士叫了我一声,说快些出去吧,他已经快要不行了。 我们这才快步跑了出去,当看到坡上正在焦急的往林子里张望的林巧儿时,我激动得几乎哭了出来。老太婆招呼着一群人把我和道士拉了上去,我马上就软倒在了地上,几乎虚脱。林巧儿抱住了我,看到我浑身都是伤痕,顿时就哭了,我已经听不到她说了些什么了,身体的酸痛和精神的疲惫让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就这么的,我沉沉的睡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我刚醒过来,便有一对中年夫妇前来看望,说我是他们的救命恩人,非得请我去他们家吃饭,我百般推辞不过,只好去了。到了地方,我才发现这是一次全村性质的宴席,还算宽阔的打谷场上摆着二十几桌,上面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就在我纳闷是谁家办喜事时,我看到了道士正满面红光的和几个阿且村小阿妹调笑着,嘿,那样子,哪有半点道士该有的风范。 看见我,他高兴的迎了上来,我问他这怎么回事,难道村里办喜事了?就在这时,和一群阿且村女孩坐了一桌的林巧儿见到我,忙把我拉过去坐下,当然了,厚脸皮的道士也跟着去了。 一番胡天海地的乱侃,我才知道原来这宴席是替被我救出来的那个年轻人冲晦的,说着,道士一脸猥琐的凑到我耳根角低声说我们两个现在已经成了阿且村的贵宾了,现在村里的小阿妹都很崇拜我,还问我有没有意思发展一下,说不定以后就不用担心娶不到老婆了。 我呸了他一声,让他滚蛋,我就说怎么感觉这一桌的女孩子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原来是因为这。不过说起这事,我突然想起了老头交给我的那个女孩,当时我抱着她的时候已经完全感觉不到温度了,也不知道后面怎样了,于是就问林巧儿。 第十一章 迁尸匠(下) 第十一章迁尸匠(下) 听我问起这事,林巧儿叹了口气,一脸的同情的说道:“女孩就是那天夜里失踪的阿晴,不过小逸你把她从林子里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身上没有伤痕,村民们都说她是被先居里的邪祟勾了魂魄,唉,多漂亮的小妹妹,她才十八岁,正是青春年少的时候,真可怜!” 听她这么说,我沉默了,我想到了那晚上听到的从山坡下传来的救命声,那很可能就是阿晴的声音。 或许当时的她还活着,又或许正在被什么东西威胁着生命。在她经历着无法言说的恐怖与绝望的时候,她听到了我的喊叫声,如同溺水者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她疯狂的求救,可我,却因为恐惧和怯懦对其听而不闻。最后,她死了,在我们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恐惧与绝望中,死了。 如果当时我没有恐惧,没有退缩,而是选择进入山坡救人,会不会是另一个结果?当然,我可能会死,被那片恐怖的林子吞没,但也可能我救了她,我们两个都活了下来,最后被老头救下,那是最完美的结局。可惜,这世界上永远没有如果。 道士并不知道那晚上发生的事情,只当我是替那个年纪轻轻的小阿妹惋惜,便拍了拍我,叫我别难过,大不了他义务替那个小阿妹做场法事超度。 林巧儿察觉到了我的自责,叹了口气,抓住我的手以示安慰。就在这时,老太婆来了,她把我们这桌的所有小阿妹全都给叫撵走,然后坐了下来。 道士和那些单纯的小妹妹聊得正欢,突然间被老太婆横插一杠,顿时不爽的嘀咕了一句:“他娘的,好霸道的老太婆!” 我急忙掐了他一下,压低声音说:“你嘴上积点德吧,忘了林子里的教训了,这位婆婆说不准是跟那老头一个级别的!” “啊!你不早说,你想害死道爷啊!” 道士的脸色瞬间就绿了,可能是想起了那条大蜈蚣,他忙抽了自己一嘴巴,然后赔笑着说道:“额,婆婆您好,恕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嘴碎习惯了,您别见怪!” 老太太嗯了一声,没在意道士的话,问我:“老头,什么老头?” “就是林子里那老头啊!”道士担心老太婆记仇给他下蛊,忙献媚似得抢过话头,说:“那家伙,啊不,是那位前辈,会放蛊,很多蚂蚁一样的小虫,还有大蜈蚣,额,还会灵巫!” 他刚说完,老太婆眼神一亮,蓦然起身,神情激动得问:“他在哪?” 我没想到她竟然会有这么大反应,她和那老头不是认识吗?于是把在林子怎么遇到老头,老头又是怎么救了我们的事简单的叙述了一遍,说完后,我看到她手几乎都在颤抖,好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婆婆,您没事吧!”我见她情绪太过激动,怕她年纪太大受不了。 她摆摆手,强压下情绪坐了下来,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把那老头让我带的话也说了:“他走时让我给你带句话,说邪眼已松,让您小心!” 闻言,她身体又是一震,看得出来,她这一次的反应更为震惊,我甚至能从她的表情中看到一丝恐惧。 过了良久,老太婆才从那反应中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说:“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我摇了摇头,心说我哪知道,然后就见她朝正在四处给村里长辈敬酒的阿常招了招手,阿常马上跑了过来,老太婆叮嘱了一番后,摇着头走了,看起来有些仓促。 或许是因为我进林子救了人的缘故,阿常对我的态度好了许多,先是给我和道士敬了碗酒,然后说他奶奶让他招呼我们,要是有什么问题就问他。 我便把那老头的事情说了,没想到阿常的表情比老太婆还要大,待他缓过神后,便跟我们说起了关于老头的事。 原来,那老头就是阿且村的迁尸匠。所谓迁尸匠,之前也曾草草提过,阿且村流传千年的悬尸葬,先人亡故后,遗体都将葬入先居的葬尸林,悬于槐木之间,归于自然。 这样的丧葬习俗,自然得有一个专门处理尸体的人,在丧事完毕后将尸体送人葬尸林,并悬于槐木之间,而从事这个工作的人,就是迁尸匠。 据阿常说,附近方圆百里内,至少有七八个村子都实行悬尸葬,而凡是实行悬尸葬的地方,必然有迁尸匠。除迁尸匠外,但凡有先人葬于葬尸林内,若其后代子孙进入林子,必将被前人滞留的亡灵勾走魂魄,永世不得超生。 迁尸匠,是世代血亲相传的职业,无法外传,因为换了其他人就算学到了所有迁尸匠的本事,也会在进入葬尸林的时候出事,古往今来无一例外。我们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个老头,便是阿且村最后一任迁尸匠,因为其特殊的职业,他在阿且村拥有和老太婆同等的地位,甚至还要更高。 不过,两年前老头在送一具尸体入林子后就再也没出来,因为没了迁尸匠,阿且村已经两年没往林子里葬尸体了,所有人都以为他在里面出了事,可没想到老头竟然住在了里面,真让人唏嘘。 我见阿常说起两年前悬尸葬习俗断了时露出的那一脸惋惜,便忍不住想骂娘,心说你们这帮狗日的也不进去看看,你们他娘的这些年来都用死人喂出了个什么玩意,你们的先人要是能说话,指不定得把你们骂成什么样。 想归想,这些话我一个外来人始终是不能说的,倒是道士在听说了这里的悬尸葬习俗后,脸色变了变,似乎想说什么,但看了看阿常后,还是忍住了。 我问阿常从这里到凤阳该怎么走,他很热心的给我描述了大致的路线,又说待会酒席散了后给我画张地图,我感激的谢过他后,他便继续回去给村里的长辈敬酒,这一桌便只剩下我们三人。 “怎么,小居士你要去凤阳?”道士一脸狐疑的问我。 我点了点头,说我们本来的目的地就是凤阳,到这里只不过是凑巧迷路而已。 没成想,我刚说完,道士马上激奋的接话道:“好,小居士,贫道随你同去!那帮狗日的镇民差点害死道爷,贫道必须去讨个说法,况且,我那两万块钱法事费还没结呢!” 我有些无语,心说这家伙真是个无良道士,不过我和这家伙也算是经历过生死,虽然他有些猥琐,但却是个值得结交的人,再说他去过凤阳,这一路总不至于再迷路了,而且要是再遇到紧急情况,多一个人也多一份照料,便同意了。 随后,我让他回去准备,趁着天色还早,我们马上就走! 道士有些埋怨,说太仓促了,他刚聊入正轨的几个小阿妹都还没好好亲近,我这就要走了,他亏大发了。我说那你留下吧,正好在这当上门女婿,不愁吃喝,多好,他马上摇头,说那还是算了吧,走就走吧,反正路上还有一个大美女陪着,他也不亏。 说着,他一脸猥琐的看向了林巧儿,结果自然显而易见,他脸上多出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很快,我从阿常那里讨来了他画好的地图,老太婆听说我要去凤阳,眼神里闪过一丝异色,欲言又止,最后送了我一块绣着一种不知名藤蔓的手帕,让我小心,要是需要帮助可以拿这块手帕去找一个叫林东阳的人。 我接过手帕,道了声谢后,便在众人的欢送中驱车离开了。 山间的小道相当难走,好在开了一个多小时候,终于看到了公路,虽有些破烂,但总好过满是坑洼的土路。 正行驶间,道士突然问:“我说,小居士,你有没有觉得刚才老太婆的话,甚是奇怪,是不是那凤阳镇有什么古怪呀?” 我点了点头,这个我刚才就意识到了,但是她不愿意说也没办法,只能万事谨慎。 “哎,对了,刚刚在席间你欲言又止,到底是要说什么?”我想起了刚才席间道士似有话说,眼下没有外人,我便直接问了出来。 道士坐在后排,透过内后视镜,我看到他神情凝重。 “小居士,你我二人都亲眼目睹过那种妖藤,可是,你只知其一啊!” 我听他这么说,忙问个中缘由,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种藤在道家典籍中有记载,名曰食血鬼藤,常寄生在槐、柳等通冥之树身上,十年粗一寸,百年长一丈,但在有血食的情况下,其能十年通灵,百年成精,千年成怪。以我观之,那葬尸林内的最大的那株食血鬼藤千年来不断受悬尸葬的供养,其藤已粗如斗轮,长度更是不可估量,最为可怕的是,这株藤已经成了妖,那日我们能逃出其血口,实属侥幸呐!” 我心中不解,说紫荆藤加公鸡血不是能克制它吗,那它也没什么可怕的,道士马上就反驳道:“所以说,你只知其一啊!” “贫道被悬于那鬼藤之下一日一夜,曾亲眼目睹了那鬼藤真正的面目,你可知道,那日你所看见的,只不过是那鬼藤的一支细小的分茎,真正的鬼藤,若是铺展开来,只怕这方圆十余里之内,都摆不下呀!幸好那日你我遇上的只是分茎,否则别说紫荆藤汁,就算是龙血草加上成精的至阳精怪血,也奈何不了其分毫滴!” 第十二章 身后有人 道士侃侃而谈,我见他越说越离谱,便叫住他,说你他娘的少在这危言耸听,方圆十里,那玩意要真有这么大,恐怕这片地域早就没一个活人了。况且附近有这么大的东西,阿且村的村民会一点也察觉不到么? 我刚把质疑说出,道士马上面露得意的笑道:“唉,这你就不懂了吧!食血鬼藤属于极为罕见的通冥植物,必须寄生在同样能沟通幽冥的植物上,比如阿且村那片悬尸林,你难道没发现那一整片树林全是老槐树么?” 听他这么说,我发现还真是这样,不由一阵后怕,心说如果真要是那样,我们能活着出来真的是神仙保佑啊! “嘶……无量天尊,不是吧!” 正感慨之际,我忽然听到道士发出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心里一紧,忙问他怎么了? 透过内后视镜,我发现道士正望着窗外,两只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只见他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声音问:“你难道没发现,那一侧的山岭,长的全是槐树吗?” 闻言,我忙朝他的方向看去,果然,那一整段连绵起伏,一眼望去完全看不见尽头的山脉,上面清一色的全是高达十余米的老槐。而在公路的另一侧,却完全没有槐树的踪影,一条公路,将这片山区完全分隔成两个泾渭分明的区域。 这样的情况是极不正常的,在云南,尤其是在罗贡这个地跨横断山脉的偏远地带,人为大规模种植同一种树木几乎是不可能的。滇黔地区的植物覆盖率本就在全国名列前茅,物种丰富,要在这样的地方大规模种植一种树木,必须把山区原有的树种全部砍掉,然后再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来种植,而且必须考虑种植的物种对当地环境的适应性,这完全就是一项吃力不讨好,且完全不可能实现的工程。 当然了,也不是说完全不可能,如果从一千年前,当地的居民就开始一代代有意识的砍伐掉原有的树木,换种槐树,那么经过无数代人的努力,完成这样的工程便不是难事。只是,如果真是那样,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道士,道爷,你怎么看?”我看着那些升腾起雾气的槐林,总觉着里面鬼气森森,脑子里不由想起了那些悬挂着死尸的食血鬼藤。 道士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说道:“看法,什么看法?那妖物是他们自己作死喂出来的,就算以后为祸,跟贫道也没半点关系,只能算他们活该!况且你就算想管,你有能力管吗?不去给人添乱就阿弥陀佛了!”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回答,忍不住调侃道:“你不是道士吗,道家高人自当高风亮节,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那些小说里不都写了吗,人民大众遇到危险,道士理应身先士卒,必要的时候舍己为人,争做烈士英雄。” 刚说完,道士马上就呸了一声:“啊呸!谁说道士就一定要舍己为人,你那是封建传统思想,现在早不流行了,现在大家关心的都是怎么赚钱,赚大钱。道爷我没什么大志向,只求赚他个千八百万,取个漂亮的道姑安安稳稳过日子,别的就什么都不图了!” 他的话把我和林巧儿都逗乐了,也懒得再跟他扯皮,不过有一点道士说得不错,那就是我们完全没能力管这事。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记者,我能做的,就只是将食血鬼藤的事情披露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或许这能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国家出面,总比我这个普通人有用吧! 我们说着鬼藤的事情,这时林巧儿好像想到了什么,忙去翻她的背包,我见她拿出了相机,就问她打算拍照吗,要不要停车。 “不是,你们看看这个!”林巧儿摇了摇头,然后调出了相机里的照片让我们看。我开着车眼睛不方便,她就先把相机给了道士。 谁知道士只看了一眼,立马嗯了一声,好像看到了什么吃惊的事情。见他这样,我也好奇起来,靠边把车停下,从他手里接过了相机,只看了一眼,我马上认出那照片是在悬尸林外的草塘边拍的,而且这拍的还是我准备下林子时的场景,但是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我疑惑的看向林巧儿,见我没有马上看出端倪,她便慢慢的将照片放大。随着画面不断被放大,能看到的区域就只剩下了一棵槐树的树干以及树干周围的雾气,刹那间,我的瞳孔陡然一缩,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林巧儿要给我看这照片了,他娘的这上面的是什么东西啊,妖怪吗? 只见那棵被放大的槐树树皮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脸,甚至每张人脸上都挂着极为惊悚夸张的表情。由于那些人脸和树皮的颜色一样,树皮的轮廓也和人脸的轮廓完全重合在了一起,导致了要是不凑近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树干上的端倪。 这照片让我毛骨悚然的还不止这一处,那树干附近的雾气里,赫然也有人脸,好像一个真正的人脸上糊满了乳白色的胶质,和周围的雾霭完全融合在了一起,不睁大眼睛一直盯着看,完全看不出那雾气里竟还藏着这么个东西。 我后背发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我滑动画面,发现照片上的每一根树干上,每一处雾气里,竟然都有人脸,最让我接受不了的是,我下坡时手扶着的那一处树干,上面的人脸竟然还很人性化的扭曲了起来,呈现出极为狰狞的表情,可我当时并没有什么感觉啊! “你,你跟我说说,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画面上的人脸太过悚然,我不敢再去看那照片,将相机递给了道士。 道士接过相机又看了看,摇头表示也不知道。一下子,车子里的气氛变得沉默,受那诡异画面的渲染,我甚至觉得手上碰过那槐树的部位开始发痒,我知道那是错觉,可这感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说起这件事,道士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说:“小居士,还有一件事,道爷和你说了,你可别害怕!” 这时候我的神经本就已经崩紧了,他突然这么神秘兮兮的说了一句,我心里顿时升起了不妙的感觉,忙让他赶紧说! 道士看了我一眼,指了指我身后,声音低沉的说道:“你后面,有东西!” “什么?”我吓得几乎从座位上跳起,被他一把按住,我忙转头去看,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车窗外更是晴空朗朗。 “死道士,你耍我?”我脸都绿了,伸手就想去掐他。 道士灵巧的躲开了,一脸严肃的对我说:“小居士,你先别急,先听我说话!” 紧接着,他问我那天我被食血鬼藤吊到空中的时候,是不是听到了一个女人凄厉的尖叫,然后才从那鬼藤手中逃出。 听他问起,我想起了那件事,说没错,并且我不止一次听到那个声音,然后又将车子抛锚那夜发生的事以及在林子里听到声音的事都告诉了他。 听完后,道士猛地吸了一口气,说道:“这就对了!跟在你身后的,就是阿且村惨死的那个叫阿晴的小阿妹,那夜接到电话的时候,她应该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我不可置信的问他,下意识的又转头往身后看,结果自然是可以预见的。 “不用找,你是看不见她的,贫道之所以能看到,那是因为这十几年来的辛勤修炼,咳咳,像你这样滴凡夫俗子,除非天生阴阳眼,否则是无法看到的!” 道士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嘚瑟,反倒让我心中升起了怀疑,便问他:“你既然能看见,为什么现在才说?” 我这么一问,他马上显得有些吞吐,我就更加怀疑了。逼问了半天,他才吐露实情,说其实他也只是个半桶水,虽修得了灵眼,但时灵时不灵,他也是刚才才看到我身后有一道模糊的影子跟随,这才提醒我。 “真是她?”我还是无法相信。 道士点了点头,道:“八九不离十,不过你放心,她既然救了你,想来应该只是心事未了,不会害你滴,待此间事毕,贫道带你去见我的师傅,让他帮你问问。” 我见道士不像说谎,心里忐忑不安,总觉着后背有一阵阴风在吹拂。不过我也没全信,这死道士不知来历,谁知道他是不是想坑我。 怀揣着不安,我们继续上路了,我是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甚至都想马上调头回家算了,同属一个地方,谁知道那凤阳又会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过想归想,任务没有完成就回去,报社那死胖子肯定会借机把我炒了的。 四点左右,天开始变了,太阳躲进了乌云里,山里开始升起了淡淡的雾气。经历了阿且村葬尸林的经历,我现在对雾气特别敏感,总觉着有些不舒服,加上后面走的都是盘山公路,我一直开得很慢,所幸六点左右的时候,我们已经看到了凤阳镇的界碑。 第十三章 诡镇疑云 那是一块三米多高的大理石质的牌门,看起来有些年头。石碑两端的立柱刚好卡在公路两侧,靠里的直接贴合在了山壁上,靠外的一端则深深的嵌进悬崖边的一块巨石内,上面雕刻着‘凤阳镇’三个繁体的大字。 由于通往这里的路是那种攀附在山腰上的盘山公路,一侧是无法攀登的高大山崖,另一边则是深不见底的巨大河谷,隐约可以听到下方传来的水流声。如此一来,凤阳镇的这座门牌就显得无比险要,因为无论是进镇出镇,都必须穿过这道石牌门。 天空一片灰蒙,临近傍晚,湿润的山林里升腾起了雾气,使得环境变得无比阴郁。 穿过牌碑,我们算正式进入了凤阳镇的地界,车子往前又开了一辆公里,在转过最后一个急弯后,曲折的盘山公路终于到了尽头。眼前的视野骤然变得开阔,只见在我们的下方,赫然出现了一个形似凤眼的广阔盆地,一条大河横穿而出,河流两侧稀疏的林立着一些房子,盆地东侧则是建筑物最多的地方,但也不过百余家,其余各处也零零散散的有一些房舍,可加起来也不过几十户,实在是少了些。 “这就是凤阳镇?”我难以置信的看向道士,心说这也太磕掺了吧,不像镇,倒像个村子。 道士点了点头,说你可别小看这里,凤阳镇人是少了点,但这里可是有宝贝的。 “宝贝,什么宝贝?”道士的话勾起了我的好奇,我之前也从网上查过凤阳的资料,没听说这里有什么特产啊? 道士嘿嘿一笑,从衣领里扯出一个挂坠在我面前晃了晃,我马上啊的惊叫出声:“啊!黄金?” “没错,是金子,不过不是黄金,而是沙金!” 我咽了咽口水,简直难以置信。沙金,也是金子的一种,产于河流底层或低洼地带,与砂石混杂,经过淘洗去砂留金后,便成了沙金。 沙金起源于矿山,是露出地面的金矿石经过长期风吹雨打,岩石风化而崩裂,金便脱离矿脉伴随泥沙混入河流,经过流水搬运自然沉淀在石沙中,在河流底层形成含金层。由于这类金砂颗粒大小不一,大的有蚕豆那么大,小的跟细沙一般,形状各异,且含有大量杂质,故而被称作沙金。 在横断山区的几条主要河流,金沙江、澜沧江、怒江都含有大量的沙金,其中以金沙江最为著名。相信许多人都听说过金沙江流域的淘金热,黄沙淘金,一夜暴富的例子比比皆是。 阿且村要是真的有金砂源,那可真就是枕着金山睡觉了,给什么都不换啊。 道士见我吃惊不小,嘿嘿一笑:“这事也就道爷我知道,他们对外可都是统一口径,外人根本不知道金砂这回事。”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他。就见他神秘的一笑:“天机不可泄露,对了,待会进到镇子里你们嘴巴可都严实点,他们对这事特别忌讳!” 我见他还卖关子,就有些不爽,不过也懒得再问,说话间已经下了盘山公路,进到了镇里。 这时候雾气更浓了,天色也暗了一些,车子驶过一座五六米宽的石桥后,周围已经可以看见房屋了。 奇怪的是,这时候正是饭点,按说怎么都会有一些炊烟才对,可现在这些房屋全都紧闭着门窗,别说炊烟了,就是人影也见不到半个,更听不到半点声响,寂静得有些诡异。 我停下了车,压低声音对他们说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有些不正常?” “是啊,阴森森的一个人也没有,天这么早,总不至于全镇的人都上床睡觉了吧?”林巧儿紧了紧她的小风衣,搓了搓手,似乎感觉到了寒冷。 我点了点头,转头问道士:“你上次来也这样吗?” “怎么可能,道爷上次来是他们镇里专门叫人去接的,还给我安排了个漂亮司机妹子,否则我才不来这破地方。” 道士凑在窗前往外面四处打量,我问他在看什么,他叫我别打搅他,说他在回忆路线,说不定我们可以直接去镇长家,那狗日的镇长还欠他两万块钱呢! 我说也好,他既然和镇长认识,说不定可以顺便把我们的住宿问题给解决了。 按照道士的指示,我发动了车子,继续朝小镇中心驶去。随着天色越来越晚,雾气也更浓了,只能隐约看到四周建筑物的轮廓。道士本来就只来过这里一次,而且当时忙着撩接他的女司机了,也没怎么记路,现在这么大的雾,他也没辙了。 又慢慢的沿着街道兜了好几圈,车子突然熄火了,我这才发现油表已经到了底。眼看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便决定先找户人家问问。 我正准备下去,道士拦住我,说还是他去吧!我心想这家伙在阿且村只待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和村里的女孩子厮混得好像有十几年交情一样,让他去也许更好,便点头答应了,让他注意安全。 道士下车后径直朝我们左侧的一户二层洋房走去,老实不客气的拍在了门上,看得我脸上一抽,忽然觉得让他去或许是个错误。 当当当!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道士那有些猥琐的声音:“有人吗?贫道是云游的道士,路过贵地,天色已晚,特来打听一下何处有安歇的客栈?喂!有人吗?” 我捏了捏额头,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在阿且村招摇撞骗的,就他这问法,就算屋里有人,只怕也会将他当成骗子。 道士很是客气的喊了一阵,见没人鸟他,马上就露出了本性,嘴里骂骂咧咧的把这户人家的祖宗都问候了一遍,然后朝我们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正想叫他回来,却见他指了指一旁,意思是他再去那里问问。我看了一下,发现他指的地方已经超出了我们视线能看到的范围,便想叫他先回来,可没想到这夯货已经走了过去,身影消失在了雾气中。 我心里暗骂,却也没办法,只能紧张的把注意力移到了那个方向。 哒、哒、哒! 雾气中传来一阵道士的脚步声,紧接着那脚步声停了,转而响起一阵咚咚的敲门声,然后再是道士那一成不变的叫问方式。 我听他喊了两遍,仍是没有回应。似乎是放弃了,他便没有再继续喊,然后雾气中又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我以为他碰了两次壁,应该是准备回来了,心里也是一安,可过了一会,我发现不对,那脚步声不是往回走,而是继续朝着雾气深处去了。 我担心他走得太远会出事,而且这个地方给我的感觉非常的不好,连忙喊道:“你怎么往里去了,赶紧回来,实在没人我们就在车里凑合一晚!” 听到我的话后,道士回声道:“没事,我再敲两家!” 说着,我就听他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紧接着又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对于道士不听指挥的行为,我虽然恨得牙痒痒,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等他放弃后自己回来。 就这样,寂静的街道上不断传来道士规律的脚步声和敲门声,但那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到最后我几乎都快听不到了。 “要不,还是去把他拉回来把!万一出什么事就不好了。”林巧儿面带忧色,朝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叫她待在车里不要乱跑,然后就准备去叫回道士,可就在这时,我听到雾气深处传来了不一样的声音。 那似乎是开门的声音,紧接着我就听到道士哈哈大笑起来:“哈哈,无量天尊,他娘的,终于有个活口了!” 我心中的大喜,心说他找到了人了,我们不用再外面过夜了!想着,我就准备过去,可没想到就在这时候,雾气那头传来了一声重物击打在铁门上的咣当声,然后又听见一道闷响,似乎什么东西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便再没动静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停住了动作,我下意识的看向了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没有回应,死一般的寂静!我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林巧儿急了,问我怎么办,我也慌了神了,手足无措,人在面对未知的时候是最渺小无力的,我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乱,深吸一口气后,我让林巧儿带上重要的东西,和我一起过去找道士! 倒不是我胆怯,而是我过去了,这里就只剩林巧儿一人,要是有什么危险,她一个女孩子无法应对;再者,要是真有什么东西袭击了道士,那它对我们肯定是抱着敌意的,我刚才的喊声已经暴露了位置,要是那东西绕了过来,林巧儿就危险了。 倒不如一起过去,同进同退,就算有什么危险也能相互照应。 我从车里抽出了平时防身用的电棍,拉起林巧儿,放轻脚步慢慢的朝道士那边靠了过去。 由于不清楚道士具体是在什么位置遭遇变故的,我们只能沿着那一间间紧闭的房屋慢慢找过去。很快,就在我们走出去快二十米左右的时候,林巧儿捏了捏我的手,指了指前方。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马上就看到一个人影倒在地上,看身形,那就是道士。 心中一紧,我暗骂了一句,心说狗日的果然出事了,忙握紧了电棍,边警惕着四周,边靠到了道士身边。 他的额头上有血,但不多,看来是被人敲了闷棍,我检查了一下,发现他只是晕过去了,心里一松,同时将目光转向了道士正面对着的那道已经开了的铁门。 第十四章 怪物 不用想,这肯定是开门的家伙干的,道士的身手我见过,那可是顶顶的高手,十几具力大无穷的行尸都不是他的对手,现在被打成这样,肯定是遭了暗算。 想到这,我心中不由警惕起来,扬起电棍往那门里看去。 房间里一片漆黑,看不清楚状况,在摸不清楚情况的状态下进去,就算我有电棍,只怕也要吃亏,倒不如先把道士带回去,等他醒了问清楚状况再做计较。 主意打定,我正准备让林巧儿帮忙扶起道士,就听她忽然惊叫了一声:“小心!”紧接着我就察觉后脑传来一阵劲风。 我下意识的偏了偏脑袋,就见一把闪着寒光的柴刀从我耳朵边砍了过去,刀柄的部位直接砸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清晰的听到了一声骨头错位的声音,整个人就被砸翻在地上,电棍也脱了手。我的身手虽然不行,但也知道这时候必须马上做出反应,否则下一刀可能就直接会砍在我的脑袋上了。 然而,肩膀上的剧痛让我根本没法反应,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去看袭击我的是个什么东西,就察觉到又一道劲风朝着我的后脑而来。 我心说完了,这下死定了,可没想到那刀却没有落下来,反倒是那袭击我的家伙发出了一阵惨叫。 这时我也从疼痛中缓了过来,奋力转头去看,就见林巧儿拿着电棍,击中了那个袭击我的人。 那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家伙,衣服已经破烂得完全不成样,浑身裹满了淤泥,最恶心的是,他的大半张脸长满了水泡,有的已经变成了脓疮,从里面渗出黑色的脓液,那样子简直惨不忍睹! 不过我可没资格同情他,刚才要不是反应快,恐怕早就被他砍死了。这家伙被电棍击中,竟然没倒,反倒好像受了刺激一样露出好像恶鬼一样的狰狞表情。 电棍虽然没有电晕这人,但却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原本只要林巧儿继续电他,我们暂时是没有危险的,可林巧儿被这家伙的脸给吓傻了,电棍顿时就脱手了。 看着那家伙僵直的身体开始恢复,知道事情不妙,我忙挣扎着爬起,想去抓电棍,可没想到他已经恢复了知觉,一脚把电棍踢飞了出去,然后抓起柴刀就朝激怒他的林巧儿砍去。 林巧儿已经被吓傻了,呆在原地不知道躲避,我心里大急,想去拽那家伙,可肩膀却怎么也抬不起来,眼看就要来不及了,我咬牙直接就撞了过去。 情况危急,我这一撞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那家伙被我撞飞出去两米多远,头砸在街边的台阶上,抱头痛苦的呻吟起来,柴刀也脱了手了。我也不好受,只觉得胸腔里面一阵气闷,五脏六腑好像都移了位置,难受得要命。不过这时候可没时间给我调整,我知道一旦等那家伙爬起来,我们就危险了,于是强忍着不适去捡他的刀。 我刚准备迈脚,突然就看到街道的雾气中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几道人影,正快速的往这边赶来。 有了在葬尸林的经历,我没有再天真的认为那是镇上来救我们的人,我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些影子的手里都拿着一根长长的东西,我下意识的看了看那把柴刀,心里顿时就是一凉。 “快跑,这家伙还有帮手!”我朝还在发愣的林巧儿大喊,也顾不上再去捡那刀了,转身去拖道士。 只拖了一下,我就发现这孙子远比看上去要重,一只手根本拖不动,无奈另一只手又使不上力,心里急得一塌糊涂。 这时林巧儿清醒了过来,忙过来帮忙,问我怎么办!我看着那些已经能勉强看清面容的怪物,心说跑是没用了,于是招呼她帮忙把道士拖进一旁的房子里。 就在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道士拖进了铁门里,那些怪物终于到了,他们的模样和袭击我的怪人差不多,浑身破烂,脸上全是那种恐怖的浓疮,而且手里都提着柴刀以及铁棍。 “快关门!”我叫了一声,就见那些怪物挥起手里的家伙就往我们冲了过来! 林巧儿靠近门边,慌忙就去关门,可就在铁门还剩一道窄缝的时候,一只满是浓疮加白色烂霉的手伸了进来,一把抓住了林巧儿的背包。 她吓得大叫,我见情况不妙,忙抬脚去踹,可没想到那只手好像铁钳一般,根本没法撼动,拉扯间,背包散了,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我看到越来越多的手透过门缝伸了进来,忙用身体死死抵住铁门,同时大喊:“快把包扔了!” 她解开了背包,可已经晚了,那些怪手力气大得要命,又卡住了门缝,根本没办法关起来。 门外的推力越来越大,渐渐的我已经扛不住了,心说完了,彻底没希望了。可就在这时,一道刺眼的白光亮了起来,我眼睛一痛,下意识闭起了眼睛,与此同时,我忽然察觉门外的推力没了,忙就势一顶,没想到铁门竟咣当一声合了起来。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就在我纳闷那些手为什么缩回去了的时候,林巧儿打亮了手电,我看到她手里抬着的相机,不由哦了一声,同时也明白为什么那些手会突然缩回去了。刚才的强光是相机的闪光,这种闪光在白天的时候影响不大,可在晚上,突然的强光足以致人暴盲,此时已经七点多了,天也已经灰了下来,闪光的威力虽然没有在全黑的状态下强,但也足以影响那些怪物的视觉。 死里逃生,我把铁门反锁了起来,心有余悸的同时,又开始担忧起来,外面那些怪物并没有放弃,还在不断的砸门,得亏这铁门足有一寸多厚,要是薄一些又或者是木门的话,此时我们只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砸门声持续了一会,而那门始终没有半点松动的迹象,我们这才松了口气。 林巧儿脸上还有害怕的神色,盯着那门颤声问道:“那些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 听他这么问,我不由得苦笑,说:“巧儿姐,你看那些人的样子,那还能算人吗?那种状态都还没死,而且力气也大得吓人,我都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和阿且村那些行尸一样,根本不是人。” 林巧儿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抱怨道:“原本以为这次的采访任务会很轻松,我们可以好好的在这边玩一下,没想到净遇到些危险的事,早知道就算得罪杨编,我也不会来的。” 我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这次来凤阳完全是因为我得罪杨胖子的关系,林巧儿只不过是受到了殃及,对此我心里是极为内疚的。 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林巧儿拉了拉我的手,说不要紧,况且跟我一起冒险她也愿意! 这一拉,顿时牵扯到了我肩膀的伤,疼得我龇了龇牙。 她想到我受了伤,还不知道伤得怎样,就给我检查了一下,发现是肩膀脱臼了。林巧儿有些急了,报社曾经做过一些受伤的应急措施培训,可这当中没有骨伤的,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就在这时,趴在地上的道士动了动,发出了一声呻吟:“哎哟,疼死道爷了!” 我们听到他的声音,知道他醒了,顿时开心了起来。林巧儿扶他坐起,就听他嘴里骂骂咧咧的问道:“狗日的,那小丫头呢,你让她给我出来,这么小年纪就敢敲闷棍,道爷今天必须好好教育教育她!” 边说,边见他往四周到处看,可惜屋里没有灯,他什么也没看到! 我心里奇怪,忙问他:“什么小丫头?” “嗯?就是偷袭道爷的那个小丫头啊,怎么的,你们没见着她?”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更加惊讶了,忙问:“怎么,你不是被那些怪物打晕的?” 道士一脸莫名其妙,反过来问我:“怪物,什么怪物,贫道就看见个小萝莉,他娘的门刚打开还没来得及套近乎,马上就被敲了一闷棍,得亏道爷我铜皮铁骨,否则那一下老子非得去见祖师爷不可!” 见我们好像真不知道他说的丫头,道士马上问我们出了什么事,哪里有怪物? 我把刚才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他瞪圆了眼睛,看着那被敲得哐哐直响的铁门,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说来,他娘的这镇上出事了?” 突然,我见他脸色一变,好像想起了什么,大叫出声:“不好,那小丫头肯定还在这房间里,警戒,警戒!” 第十五章小镇惊变 道士这一嗓子喊出来,我和林巧儿都被吓了一跳,三个人忙缩到了一起,警惕的看向了四周。 我们有两把手电,一把放在了车里,此时只有一把在手上,而且手电单调的光束根本没法照亮整个房间。不过这并不要紧,这次出来采访,除了一台相机外,我还带了一台带有夜视功能的摄像机,因为这些设备太过贵重,所以在离开车子时我们都带了出来。 其中,相机和其它杂物在林巧儿的背包里,剩下的那台手持式摄像机因为比较重的关系,所以由我背着。 我从背包里找到了那台摄像机,打开了夜视功能。顿时,屋子里除了手电光照到的地方是一片刺目的白色外,其他被黑暗笼罩的区域都无比清晰的呈现在了镜头里,虽然那惨淡的灰白色画面有些瘆人,但胜在观察黑暗中的东西时非常隐蔽。 林巧儿见我抬着摄像机往黑暗中看,马上明白了我在干什么,可道士没见过这玩意,见我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摆弄摄像机,便没好气的骂道:“卧槽,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妈的还有心情拍照,难道是要给咱留张遗照?” 说着,他竟还一脸不正经往镜头前摆了个pos。 我踢了他一脚,压低了声音叫他别说话,然后示意他往我这里看! 他凑过头来,只看了一眼,马上瞪大了眼睛,低声惊呼:“哦哟,高科技啊!”我懒得跟他解释,让他做好准备,找到人后什么都别管,先制服了再说。 听我这么说,道士马上撸起了袖子,看来对那个敲他闷棍的人真是恨到了极点。在我的示意下,林巧儿关掉了手电,房间里顿时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做好了准备,我慢慢转动摄像机,一点一点找了过去。 这是一间客厅,八十平米左右,靠门的右侧是那种开放式厨房,旁边是一个房间,房门紧闭,再往左是楼梯,楼梯边还是个房间,不过门是开着的,能看到那是洗手间。 我正准备移动镜头去看门的最右里,道士突然抓住我的手,低声催促道:“往右,往右,楼梯,你看看楼梯!” 闻言,我心里一紧,我本打算先把楼下全看一遍,然后再去楼上,所以就没仔细去看楼梯,难不成她竟然在楼梯上?我忙把镜头转了过去,仔细看了看,果然就在楼梯转角处看到一个瘦小的影子,正缩着头往我们这边看。 找到了!我心里一喜,准备让道士从边上摸过去,先逮住她再说,可没想到这狗日的完全不听指挥,早就已经摸到了楼下。 我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他已经冲上了楼梯,好像完全不受黑暗的影响,直奔那人影就去了。 他这一动,那人马上受到了惊吓,站起来就往楼上跑。我这才看清那人影的面目,果真是一个女孩,大约只有十五六岁,她站起身的瞬间还朝我们这边看了看,眼睛里闪着可怖的幽光,看起来格外瘆人。 倒不是因为这女孩是妖怪,出现这样的情况完全是因为夜视功能导致的。我看到道士一步四阶,只用了几步就蹿到了那女孩在的位置,俯身就去抓,不过那女孩已经先道士一步往二楼去了。 道士没有摸到人,忙大喊道:“小记者,快报位置!”这一路来,道士也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对我的称呼也从小居士改成了小记者。 我听到他的喊声,急忙回道:“朝楼上跑了,你等等我,那丫头手里提着铁棍,你不要单独行动!” 话还没说完,就见道士又攀上了楼梯,消失在了转角的地方。我心里大骂,可这时候也没法跟他算账了,我担心他又像刚才那样吃亏,忙叫上林巧儿跟了上去。 由于担心道士,我刚一上来,就急急的举起相机四下扫了一遍,发现二楼是起居室,一条走廊岔成了三道,每道走廊尽头都是房间,而道士正堵在一道门前,看样子正准备踹门。 我忙过去拉住了他,让他先问清楚,说不定刚才只是一场误会,这毕竟是人家的家里,我们现在可都算私闯民宅,怎么说也是我们理亏! 听我这么说,道士马上就不爽了,一点不客气的骂道:“误会?他娘的道爷差点给她敲死,况且真要是误会,她干嘛要逃呢?” 道士这话问得我一时语塞,不过这家伙还是给了我面子,冲着门里大喊道:“里面的小娘皮听着,道爷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现在出来跟我赔个礼道个歉,道爷就不跟你计较了,要不然,道爷砸开了你这破门,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这话还是不客气,不过已经留了很大余地了,这时候不管刚才是不是误会,都应该识相的出来,可门里却还是没动静。道士马上就火了,大叫一声闪开,卯足了劲一脚踹在了那门上,只听嘭的一声,整面墙壁都颤了一下,那门也被踹开了。 道士抢过手电就冲了进去,那女孩有武器,我担心道士一个人吃亏,就跟着一起挤了进去。可让我们都没想到的是,我们两人前脚刚进去,一道敏捷的身影如同泥鳅一般滋溜一下就从我身后钻出了房门,撞翻了门外的林巧儿后,消失在了楼梯口。 “糟了,让她给跑了,快追!”道士大叫一声,忙回身追了出去。我忙着去扶林巧儿,便没有及时跟上,就听楼下传来一阵道士的叫骂声和乒呤乓啷的碰撞声,紧接着又是一道隆隆的好像是那种升降门开启的声音,混乱异常。 我急忙追了下去,马上就发现道士站在楼梯脚,正在张望,而楼梯的下面,赫然多出了一个半米见宽的黝黑口子,似乎是个地道。 看到道士想进去,我忙拉住了他:“等等,这下面看着像是个地道,你这么冒然进去,万一她就在地下抡起棍子等着你,恐怕你这铜皮铁骨再硬也吃不消!” 听我这么说,道士显然也怂了,朝里面呸了一口,骂道:“看在小记者的面上,道爷先放你一马,不过千万别让我逮着你!” 看着道士跟个小孩似的放狠话,我不由失笑,正想调侃他几句,忽然就发现林巧儿没跟下来。我们对这房子并不熟悉,而且刚才还有两个房间没有进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担心林巧儿呆在上面会有问题,我和道士忙又赶回楼上。 我在楼道里没看见她,但看到刚才打开的房间里有人,便走了进去,发现林巧儿站在房里的书柜前,手里举着摄像机,似乎在翻看什么! 道士晃动手电照了照这个房间,发现这是一间卧室,从房内那些满满少女心的装潢来看,这应该就是那女孩的房间。我尝试去开灯,然而并没有用,想来电源应该断了,倒是道士从床头找到了一盏充电式台灯,一开开关,竟然亮了,而且那光线还不弱。 漆黑的房间顿时明亮了起来,林巧儿见我们也来了,忙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我,说道:“你们看看这个!” 那是一本拇指那么厚的粉红色笔记本,从林巧儿手里接过来的时候,那笔记本已经翻到了大约三分之二的位置,我也没心情一页页的去看,就从她翻开的这页看起。 这是那女孩的日记,由于还没来得及看扉页,所以我并不知道那她叫什么,但只是看了翻开的那一页,便让我大吃一惊,因为那上面记录的,竟是关于凤阳镇发生的异变。 由于小女孩写得比较繁杂与混乱,在这里我只挑了一些重要的叙述,日记的大致内容如下: 十月二十一日,阴,心情:阴郁! 已经三天了,阿爸阿妈还是没有回来,林婶陪了我一上午,可我还是担心,听说王叔叔也没回来,相信林婶和我一样也担心吧!下午的时候,镇长在广场开会,说已经请了高人来解决这件事情,让我们不用担心,说阿爸阿妈只是被脏东西迷惑了,只要做完法事,就会没事的,可我有些不信,因为阿爸阿妈不认识我了,还要咬我,他们一定是生病了,我要带他们去看病,我要治好他们! 晚上快八点的时候,我听到楼下很吵,以为是街坊吵架了,可透过窗户,我看到很多和阿爸阿妈一样生病的人在和治安队打架。我看到了王叔叔,他竟然把一个人的脸咬烂了,我好害怕,后来治安队来了很多人,把生病的人都绑住了,阿爸阿妈是不是也被他们绑起来了,我一定要去看看! 这就是我缩减以后的日记内容,看完了这篇日记,道士马上瞪圆了眼睛骂道:“无量你奶奶个天尊,十月二十一号,那不是道爷来凤阳的头一天吗?我靠,不会吧,这日记里的高人,说的是你道爷?”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看了一眼日记,心说八成真是啊,生病的人,难不成说的就是外面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第十六章 日记 “看来在你来之前,变故就已经发生了,你看到的,可能只是镇民们伪装出来的假象!”我边分析边问他:“对了,他们到底请你做什么法事,值两万块这么多?” “嗨,别提了,说起这事就糟心,那个镇长的女秘书找我谈的时候,说好只是超度亡魂,可等到了地方,他娘的哪里是什么超度法事。那乱葬岗里怨气冲天,本身风水又不好,容易聚邪,根本没法超度,只能摆局疏理,让怨气无法再继续积聚,浪费了道爷大半的精力不说,狗日的还把老子丢在那里,搞得最后被那鬼藤五花大绑的捆到林子里吊了一天一夜,小命差点不保,法器也全丢了。” “唉!他娘的,不行,两万太吃亏,贫道得好好跟他算一下精神损失费和物资丢失费,怎着也得收他个五万!” 道士边吐槽边问候镇长的祖宗,我本来还想安慰他,可见他没说几句又把话题扯到钱上,话到嘴边马上变成了讽刺:“我说,你先别想着要钱了,咱们能不能活着出去都还两说,这时候了你还想着要钱,你找谁要?那镇长恐怕早就变成怪物了,你要是能找到他的保险箱,他的钱就全都归你了,说不定都他娘的没人会追究。” 我说这些本是想叫他打消去找镇长讨债的念头,可没想到他竟没听出我话里的讽刺,还当真了,大笑着拍了拍我:“哈哈,说得没错,贫道怎么没想到呢?这些狗日的镇民靠着淘金不知道攒了多少身家,看现在这样,他们八成都已经变成了你们说的怪物,这些钱不拿也是变成粪土,倒不如让道爷收了,也好让它们继续发光发热!” 对于道士的表现,我是真的无语到了极点,踢了她一脚,警告道:“你可别乱来,我们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万一这些人只是躲了起来,你把人家钱全给卷了,到时候不好交代!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你小心被整进大牢里吃牢饭。” “我靠,道爷只是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放心,就算要搞,道爷也只搞那个狗屁镇长,他娘的就属他最坏,说不定这些破事也是他搞出来的!” “搞他?你怎么搞,你连人家在哪都不知道!” 我话音刚落,道士马上嘿嘿笑道:“这不是有日记吗?那闺女说要去找她老爹老娘,而那些‘生病的人’是被治安队带走的,上一次带道爷去乱葬岗做法事的,就是那个狗屁治安队长,那闺女要找她爹妈,肯定得先找治安队,找到了治安队,还怕找不到镇长吗?” 听他这么一分析,我心说还真是,于是继续去看那日记。 从我们刚才看到的那篇日记的内容来看,十月二十一号以前的,应该就是小镇发生变故的起因,往后的,应该就是道士来到凤阳,一直到小镇完全变成死镇期间发生的。 我翻了一下,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二十一号晚上目睹了那些生病的人被治安队捆走后,女孩便悄悄的跟了出去,但随后发生的事情,被记录到了二十二号的日记里。 二十二号和二十三号的日记长得出奇,几乎写了八页纸,而之前每天的日记,都不超过一页。由于内容太多,全写下来未免太过累赘,我仍是挑了一些关键的记述。 十二月二十二日,阴有小雨,心情:沉闷! 昨夜,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但也因为这个决定,我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秘密! 昨晚写完日记,我悄悄跟上了治安队的人,发现他们去了榆树沟。镇里人很少去榆树沟,因为那边全是溶洞和岩堆,很容易迷路,之前有很多人就在那边失踪了,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去那里。 好险,在快到榆树沟的时候,他们差点发现我。我看到他们带着王叔叔进了一个很大的溶洞,我有些害怕,但想了想阿爸和阿妈,我还是跟进去了。溶洞很深,弯弯曲曲的很复杂,不过还好我能记住。走了很远后,我看到他们下到了另一个溶洞里面,里面有光,是电灯。 我站在上面,不敢下去了,下面很多治安队的人,他们都拿着猎枪,还有许多铁笼子,笼子里关着那些生病的人。他们把王叔叔关了进去,镇长和治安队的队长也在下面。我看到镇长打开了一个箱子,里面黄灿灿的,好像是金疙瘩,天啊,那么多金疙瘩,他们是去哪弄的? 镇长在和治安队长说话,他们讲了很多,可距离太远,我只隐约听到他们说等那个道士做完法事后,要杀人灭口。我想到了镇长白天说的那个高人,心里害怕极了,阿爸阿妈没在笼子里,我准备离开,可是被下面的一个人看见了,他们喊着跑上来抓我,我拼命的跑出溶洞,躲在了河边的草丛里。 我还是被抓到了,可是发现我的人是阿德叔叔,他是阿爸的好朋友,平时很疼我。他告诉我阿爸阿妈出事了,让我赶紧离开镇里,然后向那些人撒了谎,把我放走了。跑回家后,我躲到了被子里,害怕极了。我做了一夜的噩梦,梦到镇里的人全都生病了,他们追着我跑,要咬我,我吓醒了,发现已经下午两点了。 镇长的小车回来了,我看到了那个道士,想要提醒他,可是他看起来也不像个好人,我就没管。晚上快十点左右,治安队长开着车回来了,那个道士不在,可能已经被他们害死了吧,原来镇长不是好人,我要把这些记下来,等回到学校后,我要告诉警察。 十二月二十三日,大雾,心情:恐惧 一大早,街上的吵闹声把我惊醒,我看到街上一片混乱,好多生病的人拿着铁棍和柴刀在到处乱砍,前晚上被治安队关在榆树沟的王叔叔也在里面。林婶想去拉王叔叔,但是王叔叔咬住了她的脖子,好多血,那些‘生病的人’抢着过来把血舔光,林婶被他们拖走了。 我害怕极了,躲在家里不敢出去,一整天,街上都有那些‘生病的人’游荡。我一直躲在窗户边看着,十点左右的时候,大雾已经把街道笼罩得看不清楚,可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黑影在雾气里飞,还发出一种难听的婴儿嚎叫声。我越来越害怕,想要遮住窗子,可一只和猎狗一样大的怪鸟突然扑到了窗户的玻璃上,它的嘴长得和镰刀一样,还有很多可怕的锯齿,不停的啄玻璃。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它已经啄碎了玻璃飞了进来,追着要咬我。它太厉害了,幸亏我准备了铁棍防身,我趁它不注意打了它一闷棍,可是它的头一点事都没有,铁棍却弯了,我看到浓雾里又飞了一只进来,吓得赶紧逃了出去,把它锁在了房间里。那是阿爸阿妈的房间,我的房间没有窗户,我就躲了进去,我下定决心,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出去了。 十二月二十四日,心情:绝望 在房间里躲了一天一夜,我快饿死了,幸好冰箱里还有吃的。那些怪鸟没有飞进来,我心安了一些,可却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我想要找一些有用的东西防身,没想到在楼梯脚发现了一个地道,我要不要进去呢? 我还是进去了,幸好没有危险,不过地道下面四通八达,不知道通向哪去。我准备了一些东西,准备走一遍地道,上天保佑,希望地道能通到镇子外面。 内容到这里便完了,当然了,我省略了很多细节。日记一共写到了二十四号,也就是道士被妖藤抓住后两天发生的事情,而今天是二十七号,也就是说,日记已经断了三天了。 从她刚才出现在房子里来看,在这三天里,她并有从地道离开,这只能说明地道没有通向镇外。我叹了口气,看来想要从这离开并没有那么简单。 道士看完日记后,顿时就炸了,脸色黑得简直能滴出水来。 “无量你奶奶个天尊,原来这帮孙子早就准备杀人灭口啊,他娘的感情要不是鬼藤凑巧把你道爷拖到了阿且村那边,老子那天晚上就得嗝屁啊!我靠,狗日的,别让道爷遇上他们,否则道爷一定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行了行了,你现在放狠话也没用,此地不宜久留,谁知道这镇里还有没有其它可怕的东西,你不是道士吗?赶紧想想外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有没有办法对付?” 道士揉着头上被敲闷棍的地方,没好气的骂道:“我他娘的又没见过你说的那些怪物,怎么可能知道那是什么?” 我一听也是,这家伙还没来得及见到那怪物就已经被敲晕过去了,于是说:“你等会,那丫头不是说有一个房间里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况吗?走,带你去开开眼界!” 说着,我拿起台灯打前走了出去,他们也都跟了出来。我估计了一下剩下两个房间的靠位,发现走廊最右边的那间房就算有窗户也不可能开向街道,便停在了正中那道门前,刚准备开门,林巧儿突然抓住了我的手。 我疑惑的看向她,见她一脸忧色,便问她怎么了。 她指了指被她带出来的日记,说道:“你忘了日记里怎么写的吗?那怪鸟很可能还在房间里,我们这一打开,万一和它遭遇,肯定要吃亏的!” 我这才想起女孩日记里提起的那种怪鸟,心说也是,于是到楼下找到了两根开石头用的铁钎,让林巧儿站在后面照明。道士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一条门缝,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房间里没有动静,这才慢慢的把门打开到了刚好够一个人通过的程度。 道士身手比我好,便在前先挤了进去,用手电照了一圈后,他这才把门完全打开,让我们俩也进去。 第十七章 怪鸟 进到房里,我们并没有遇到日记里提的怪鸟,倒是地面上有许多一掌来长的黑色羽毛,那扇靠着街道的窗子玻璃也全都碎了,碎玻璃散了一地,和日记里写的一模一样。 看来那些怪鸟已经飞走了,我们都松了口气,凑到了窗前。楼下的砸门声仍在持续,道士把手电打向楼下,我凑头看了一眼,顿时感觉不妙。堵在门口的人越来越多,那铁门虽然很厚,但一直被他们用柴刀砍用铁棍砸,此时已经明显凹进去了很多,看样子已经撑不了多久。 我心里着急,忙问道士:“快点,看清没有?” 道士沉吟了一会,挠着头尴尬的说道:“这玩意,道爷也没见过,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和新鲜的行尸差不多,可是却又没有尸气,应该不是尸的一种!” 我叹了口气,既然道士没见过,那就指望不上他了,看那门已经撑不了多久,这房子不安全了,必须想办法离开这。 正琢磨着,就见道士忽然摸了摸脖子,疑惑的问道:“诶!怎么这房子还漏水吗?我靠,他娘的这房子有年头没打扫了吧,这水怎么这么恶心?” 我正想事呢,就对他说:“你别瞎说,这又没下雨,哪来的水?” “我靠,老子啥时候骗你了,不信自己看!”说着,他把手伸到我面前,我扭头一看,果真看到一滴粘稠的绿油油的恶心液体粘在他手上。 我赶紧推开他的手,说可能是排水管道漏了,可就在这时,我也感觉一滴什么东西落到了头上,我用手抹了抹,凑到台灯下一看,和滴在道士脖子上的那种液体一模一样。 “卧槽,怎么这么恶心?”我骂了一句,忙把那液体揩在了窗帘上。这时候,道士下意识的抬起手电往头顶一照,顿时我们都愣住了。 谁都没有想到,那天花板上竟然倒吊着四五只体型庞大的鸟,和日记里描述的一样,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怪鸟。它们全身乌黑,在台灯和手电光的照射下甚至有些发亮,一对利爪甚至比我们的巴掌还要大,长着锋利的倒勾,深深的抓进水泥的天花板里。最可怕的是它的喙,简直都快有它身体一半长了,足足三十多厘米,下喙还长着锋利的锯齿,这要是被咬上一口,不死也得残废! 我咽了咽口水,简直快吓尿了。那些怪鸟倒挂在房间的天花板上,双眼紧闭,如镰刀一般锋利的喙半张着,似乎睡着了,那些绿色的粘液,正是它们的口水。 三个人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谁也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惊动了这些怪鸟。僵持了片刻,道士首先反应过来,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林巧儿,朝门口努了努嘴,意思是让我们先出去。 我看他举着手电还照着那些怪鸟,知道他是怕光线突然变化会惊醒那些怪鸟,便朝林巧儿使了个眼色。她离门口最近,领会了我跟道士的意思后,便端着台灯保持光线不变,然后蹑手蹑脚的挪到了门边,朝我们招手。 我回头看了看道士,他朝我摆了摆手,让我别管他,先出去再说。我这才踮着脚慢慢的朝门边挪去,心里紧张到了极点,那样子,感觉就跟做贼一样。 很快,我也到了门边,就剩道士了。我朝天花板上看了看,发现那些怪鸟没有要醒的意思,松了口气,接过林巧儿手里的台灯,慢慢的把灯光的方向转向了天花板,直到台灯的光完全盖住了手电光,道士这才慢慢的挪开了手电,朝我打了个ok的手势。 那些怪鸟仍没动静,道士开始往门这边走,一切都很顺利,可就在道士走到一半的时候,他的脚不小心踩到了碎玻璃渣上,顿时一滑,就见他整个人往后倒了下去。 我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怪鸟身上,谁都没想到他竟会在这时候掉链子。不过这道士真不简单,在他快要滑倒之际,就见他右手敏捷的往地上一撑,两脚一蹬地面,下半身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旋转,随后整个人稳稳的落到了地上。 我看得目瞪口呆,真想不到这家伙身手如此之好,看来以后遇到硬茬,得让他顶在前面。我在心里正惊叹着,也许是受道士翻跟头时带起的风的影响,就见天花板上陡然亮起七八道绿光,那些怪鸟竟全都睁开了眼睛。 见状,我心说不妙,忙叫道士赶紧过来,就在道士撒丫子狂奔的同时,那些怪鸟抖了抖翅膀,发出一声如同婴儿嚎叫般的怪音,瞬间就朝道士扑了过去。 道士只用了两三步便已经跨到了我们身边,正要出房门,一只怪鸟已经张着锋利的大嘴啄向了他的后脑。 “快闭眼!”千钧一发之际,就听林巧儿大叫一声,道士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紧接着一道刺眼的照相机闪光灯亮起,把整个房间映照得如同白昼。那只怪鸟被闪光刺得闭上了眼睛,方向顿时偏了一些,一嘴便啄到了木质的房门上。 我顿时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只见那道足足两截手指厚的实木门竟被戳了个对穿,大半截鸟喙在穿过木门后深深的刺进了墙壁内。 这要是被啄到了,只怕马上就得嗝屁啊!道士脸都绿了,大叫一声快跑,随即打头冲向了楼下,由于房门和那只怪鸟一起钉在了墙里,我们没法关门,而后面还有至少三只怪鸟,眼下只能跑。 闪光的作用有限,我们刚到楼下,就见剩下的三只怪鸟已经追了下来,道士想去开门,我忙拦住他大骂:“你疯了,外面那么多怪物,你开门这不是找死吗?” 道士显然也是急懵了,反应过来后,看着那些在房间里盘旋的怪鸟,焦急的朝我喊道:“小记者,快想办法,不然这下可真完了。” 他话刚说完,两只怪鸟马上扑向了他,他随手抄起一只木凳,两凳子砸飞了,可先被砸飞的那只又完好无损的飞了回来,一嘴便啄烂了他用来当武器的木凳。 这时另外一只怪鸟也朝我扑了过来,我边闪避的同时,心里边骂,心说想个屁啊,前有堵截后有追兵,除非这地上突然多出个缝让我们钻进去……等等,我突然想到了那个地道,忙招呼道士:“快别打了,我们进地道” 道士不知什么时候又抡起了茶几,听我叫他,忙一茶几把两只鸟都抡飞了,大叫道:“你不是说那小娘皮可能在下面埋伏吗,这么下去,岂不是自己送上门?” 我一个趔趄被绊倒,恰好躲过了朝我冲来的怪鸟的一击,大骂道:“管不了那么多了,下去被敲闷棍总好过在上面被这畜生开膛破肚,赶紧走!” 说着,我爬了起来,招呼林巧儿往楼梯脚跑去。就在这时,铁门咣当一声,竟然倒了,十几个怪物蜂拥着冲了进来。见状,我再也管不了许多,纵身跳下了地道,所幸这下面不深,只有两米左右。 我跳下去后,忙接住了林巧儿,然后是道士。道士负责断后,我在下面看到他哐哐砸飞了几只怪鸟,然后突然被那些怪物拉扯住,根本跳不下来。 我看得着急,想上去帮忙,可手臂抬不起来,根本爬不上去。就在这时,我看到道士身上忽然闪了一道白光,紧接着他忽然大发神威,几下挣脱了那些怪物的拉扯,半人高的茶几被他抡得飞起,哐哐哐一连砸飞了十几个怪物,直到那茶几的钢化玻璃完全碎裂,他这才纵身跳了下来。 地道下方有一条铁链,我猜测应该是关闭地道口的开关,道士刚一跳下,我马上拉下了铁链,就听一阵隆隆的机括转动声响起,随即头顶的两道钢板咣当一声合了起来。 道士喘着粗气,好一会才缓过来,我看着他由衷的感叹道:“早知道你这么猛,刚才就应该直接冲出去,说不定直接就能杀出去,可惜了!” “你他娘的少说风凉话,你真以为道爷是不用休息的机器?我靠,那种状态每用一刻就会消耗大量元气,时间用多了损伤的是身体!” 我见他脸色发白,浑身都在冒冷汗,就知道他没说谎,忙让他坐下休息。头顶的钢板上传来那些怪物的脚步声,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却没有像之前砸门那样去砸钢板,我们也安心了不少。 危机过去,肩膀上的疼痛开始明显起来。道士问我怎么回事,我告诉他这是救他的时候被怪物给打的,我没想到他竟还懂接骨,拽着我的手一提一拉,只听嘎哒一声,竟然就这么接好了。 我试着活动了一下,发现还是有些吃力,但至少能动了,而且没有刚才那么痛了,这下我对道士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趁着道士休息的空档,我打着手电查看了一下四周,发现这地道四通八达,当真复杂无比。我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铁架台,似乎是专门用来接通上面的房子的,而这样的铁架台四周还有不少,看来这地道应该是连接镇上所有建筑的。 铁架的下面便是一人深的地道,蜿蜒曲折,有很多岔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便转身回去,等道士恢复。 第十八章 人祭(上) 一路颠簸劳累,再加上和那些怪物缠斗,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说实话我已经感觉相当疲倦了。道士虽然已经缓了过来,但我们一商量,还是决定继续在原地休息,毕竟难得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我看了看时间,发现才九点左右。道士拍了拍我,说我一路开车是最疲倦的,让我和林巧儿先睡一会,他负责警戒。我确实困倦得不行,也就没推辞,只是这里真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深秋的夜里气温本就很低,而地道里阴暗潮湿,我真后悔刚才没有顺便从房间里带床毛毯下来。 想归想,实在是太累了,也顾不得难受不难受了,我靠在铁架的钢板上很快就睡着了。也许是连日来的经历曲折诡异,又或许是环境太糟糕,这一觉我睡得极不安稳,那个梦魇又重复了。还是那个雾气迷蒙的鬼湖,还是那八个人,只不过这一次的视角变成了二爷,等道士把我叫醒的时候,我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道士皱着眉问我:“你怎么回事?一直抖个不停,身体也跟火烧一样,是不是做噩梦了?” 林巧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用一块湿布擦我脸上的汗,一脸的担心。 我松了口气,说不用担心,我这是老毛病了,然后问我他们睡了多久。道士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没再问什么。林巧儿说我已经睡了七个小时,前四个小时还好,可到了一点的时候,我突然就发起抖来,然后一直说胡话,体温也在不断上升。道士见我这样想叫醒我,却一点用也没有,没办法,道士便把她叫了起来。可是她也不知道我这是什么情况,折腾了一会,她就让道士去睡一会,换她来警戒,顺带照顾我。 坐着睡了七个小时,我的身体酸痛得要命,尤其是双腿,基本上都没知觉了。我缓了一下,和他们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头顶的动静已经消失了,也不知道那些怪物走了没有。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悄悄摸上去,看那些怪物走了没有,要是走了,就得想办法找汽油,然后回到车里开车离开这个鬼地方。 当然了,这个选择必须有两个前提,一是上面的怪物离开了,二是我们能够找到汽油。不过我总觉着事情没这么简单,我们想要离开小镇绝对没有这么容易。 至于第二个选择,就是循着这些未知的地道看看能不能离开小镇。就算不能通到镇外,只要离开这片住宅密集的区域,我们也会安全许多,到时候再想办法。 我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局势,道士马上发言表态:“道爷坚决支持第二选择,刚才我跟那些怪物交过手,无论是力气还是敏捷度,他们都要比阿且村那片林子里的行尸厉害多了。最要命的是这些怪物好像还有智力,知道使用武器,还专挑要命的地方下手,这要是对上三四个,道爷还罩得住,往多了,就只能等死。” 道士说的是实情,还有一点他没说,以他的身手,就算打不过还可以跑,可现在他还得照顾我这个废了一只手的半残以及战斗力基本可以忽略不计的林巧儿,他就算再神通广大,也兼顾不到! 这么一来,硬闯出去肯定是不行了,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三个人统一了意见后,我们便开始做行动前的准备。首先是防身用的武器,原本我还有一个电棍,可刚才在混乱间已经掉在了街道上,好在我们在铁架台周围发现了很多钢管,应该是焊接铁架台时剩下的,长度刚刚好,够结实,而且不算太重。 我们一人挑了一根趁手的,武器的问题便解决了。然后就是照明问题,我们有一只手电和一盏台灯,另外手机在这里虽然没信号,但也能当作手电使用。经过昨夜的折腾后,台灯的光线已经变弱了很多,想来应该快要没电了。不过那只手电是特制的野外旅行手电,能抗摔和防水,充满电后常光模式下能够连续照明四十八小时,在阿且村时已经充满,暂时能够维持我们的照明需求。 再来便是食物,在离开阿且村的时候,热心的村民送了我们许多特制的野味肉干,我们便把原有的压缩饼干全腾到了车里,用背包装了整整一背包,不过离开车子的时候我们只带上了比较贵重的设备和一些必须品,肉干虽然也带上了一些,但只够我们三个人吃一天的。这是个问题,但却不是很急迫,实在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大可冒些风险进住宅里面寻找,偌大的镇子总能找到一些吃的。 除此外,我从之前的经历里发现相机和摄像机在关键时候也是不错的防身用具。在黑暗的环境中,相机的闪光能让袭击我们的东西暂时暴盲,从而为我们争取时间,而摄像机的夜视功能则可以让我们在不能使用光源的情况下看清周围的环境。 我整理了一下背包,发现也就这些东西还有些用处,便将其余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扔到了铁架台上,然后道士打头,我垫后,林巧儿走在中间,三个人走进了狭窄的地道。 这地道也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周围都用砖石砌住,地面也用水泥浇灌过,有一些积水。地道里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甬道,连接一个铁架台,看起来有些像地下排水管道,可这要是排水系统,为什么要建那种铁架台? 刚走出不到五米,我们便遇上了岔道。一共三条岔道,此时也不知道每一条岔道是通向什么地方的,道士便随便选了直走的那条。又走了一百米不到,眼前赫然又出现了两条岔口,我开始警惕起来,万一这地道是一个巨大的迷宫,越往前岔道越多,那我们岂不是越走越容易迷路? 道士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就在这时,林恰儿忽然说道:“没事,继续走,我可以记住我们走过的路线,就算前面走不通,我们也可以退回去。” 道士这才选了右边的岔路走了进去,果不其然,走了没多远,又出现了岔道。如此往复循环,很快我就绕晕了,这些岔口看起来长得都差不多,走到后来,我都有些怀疑这些岔口是不是已经走过了。 好在继续走了没多远后,我们听到甬道前方传来了流水的声音,好像是河流! 在进入凤阳镇前,我们在盘山公路上看过小镇的全貌。小镇所处的这处盆地形似凤眼,其中一条宽阔的大河从凤眼靠东边的位置横穿而过,而东侧正是民居聚集的地方,也是小镇的主体,西面只能算作城郊,我们正是从东侧进入小镇的。 也就是说,我们一直都在盆地东边,现在听到了水流声,有两种可能。一是这地道在小镇里靠河流的地方有出口,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要是出口在镇里的话,肯定会有一些怪物闯进地道里,可我们一路走来相安无事,这就说明并没有怪物闯进来。 第二种可能就是我们比较期望的了,同时也是可能性最大的。地道修到了小镇尽头,也就是被河流截断的位置,若真是这样,那便代表我们已经离开了小镇最危险的地方。 往前继续走了二十多米后,地道到了尽头,而尽头处有一些稀疏的亮光透进来,河流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晰了! 我们忙冲了过去,一看之下,果然不出我所料。只见无数不知名的藤蔓裹住了出口,外面的浓雾不知何时已经散了,天气也好转了过来,点点星光透过藤蔓间的空隙洒落进来。透过空隙,隐约能看到外面阴郁的山林以及出口下方泛着粼粼波光的水面。 我刚想去拨那些藤蔓,道士突然拉住了我,我心中奇怪,刚想问,就见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指了指外面说道:“别说话,你听!” 见他这样,我忙侧耳去听,果然就听到附近有说话声,而且那声音的腔调还非常怪,感觉就像是那些跳大神的嘴里喊的咒语一样,不过河水的声音太响,听不太清楚。 我们凑到藤蔓前,小心扒开一道缝隙朝外面看去,就见在我们右下方河对岸的滩涂边燃着一大堆篝火,篝火旁是一座三米多高的石碑,一群人正围着篝火虔诚的朝石碑跪拜,看样子好像是在祭拜。 由于夜色与火光映照的缘故,我们只能大致看清那边的情况,让我感觉诡异的是,在那些跪拜的人前方插着一根十字木架,而那木架上,竟好像绑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 “这些人在干嘛?”林巧儿下意识问道。 道士皱着眉看了看,就在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穿着古怪,头上似乎长了一对牛角的人从跪拜的人群中站起,手里还握着一根权杖一样的东西。只见他挥舞着那根权杖一通乱跳,口里还发出一阵我们之前听到的那种怪声,手里的权杖猛的朝那十字架上的女孩一指,人群中马上站起五个壮汉去抬那十字架!看到这,道士突然脸色一变,低声惊呼:“不好,他娘的这些人好像准备人祭!” 第十九章 人祭(下) 人祭,就是用活人祭祀。稍微了解一点人类发展历史的人都知道,不管哪个国家,哪个文明,在处于原始愚昧阶段,都或多或少的尊崇人祭活动,只不过祭祀的对象不同。 比如商朝的‘卯’祭,就是将祭品的内脏掏空,然后像宰杀牛羊那样对半刨开,用以祭神,其残忍程度远超想象。不过和玛雅人以及印第安人比起来,商朝的人祭就显得温和多了。 玛雅文明的神秘众所周知,他们留下的五个预言中有四个神奇般的实现了,虽然最后一个世界末日的预言并未降临,但这丝毫不影响人们对它的崇拜与敬畏。如此神秘与伟大的一个文明,却因为其残忍血腥的活人祭祀仪式而臭名昭彰,以至于后人完全将恐怖习俗的本源归咎在了他们的身上。 玛雅人人祭的方式很多,比如剖胸挖心、沉水或者斩首,这些都还算相对人道的方式,毕竟死前感受到的痛苦是最少的。而最残忍的方式,莫过于火祭、剥皮还有肢解,这些祭祀的方式说来都觉残忍,更别提将之付诸于实际了。而玛雅人,确实就这么干了,而且他们用作祭品的对象,除了俘虏外,更多的是他们的同族——未足月的婴儿,纯洁的处女以及部落的勇士。最令人无法想象的是,祭祀过神明之后,他们居然还将祭品分肉而食。 这样的行为在现在看来简直是丧心病狂,可在当时的社会却是家常便饭,甚至被作为祭品的人还以此为荣,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我们无从得知,但从现在看来,人祭确实是一种残忍落后的愚昧行为,是应该被全人类摈弃的。 事实上,自人类由原始社会进入封建时代,人祭已经渐渐被废止,到了近现代后,尤其是在我国,更是不可能出现人祭这样残忍的祭祀仪式。可是,这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偏偏就让我给遇见了,就在离我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一群衣着光鲜的现代社会人,正在用野蛮原始且残忍的人祭方式,要在我面前活活烧死一个年轻的女孩。 我看着那几个壮汉已经抬起了木架,而被绑在木架上的女孩则惊恐的大叫救命,顿时一阵气血上涌,也不知哪来的胆气,就准备钻出去救人。 道士急忙拦住了我,我气血上头,顿时就火了,转头怒喝道:“你干什么,难道要见死不救?” 这一喝声音有些大了,道士忙捂住我的嘴,对我说:“先别激动,他们这么多人,你就这么过去,那不是送死吗?” 林巧儿也过来拉我,我知道他说的没错,深吸一口气压住了冲动。道士见我冷静了下来,松开了手,又往那边看了看,所幸他们并没有听到我们这边的动静。 “那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姑娘被活活烧死吧?”我看着那边的动静,发现那几个壮汉只是把十字架挪到了篝火边,而那个头顶长角的家伙似乎在主持着什么仪式,并没有立即烧死女孩,不由松了口气。 道士拍了拍我,说道:“小记者,你先别急,贫道身为修道之人,虽无匡扶正道的大志,但也绝容不得这种发指的邪端行为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放心,道爷不会袖手旁观的,但就算要救人,也不能硬碰硬,否则人没救出来倒把自己搭进去,不合算啊!” 他这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颇有些道家高人的风范,差点连我都给唬住了。 这真是完全没有想到的情况,之前我们还在祈祷赶紧碰上个活人,也好了解小镇的情况,可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了这么多人,却发现这些人似乎比那些怪物更加恐怖。 道士沉吟了一会,好像突然做下了什么决定一样,招呼我们一声,说道:“我看不如这样,待会道爷先出去把他们引开,你们两个趁机去救人,然后到西边那座塔楼会和。记住,见机行事,要是情况不妙就什么都别管,直接逃,” 他话音刚落,我甚至都没机会去想这计划是否可行,就见篝火旁的仪式已经停了,几个壮汉抬起了女孩,准备往篝火里扔。 道士大叫一声行动,随即将封住入口的藤蔓拨开了一个口,钻了出去。出口下方便是河流,所幸河水并不深,只淹到了他的腰部,而且流水湍急,声音很响,以至于他入水的动静完全被盖住。 我和林巧儿站在藤蔓后看着道士涉水到了河对岸,慢慢的朝着篝火那边摸去,心顿时揪了起来,一股莫名的焦虑在蔓延。 在水流声的掩护下,道士成功的摸到了距离那群人十米左右的位置,那群人还是没有发现,可篝火那边女孩已经被驾到了熊熊燃烧的火焰边缘,眼看就要被烧到了。就在这时,道士忽然打亮了手电照向了那边。 “哈喽!你们他娘的这是干啥呢,开篝火晚会吗,算上道爷一个怎么样?” 道士喊完这句话的同时,在那群人震惊与错愕的目光中,一石头扔了出去,正好砸中了一个壮汉的头,把他砸倒在地,不知死活。 这一下,那些人惊愕的目光马上变成了愤怒,那个头顶长着角的怪人用那根权杖指着道士大吼道:“抓住他!”顿时,那些匍匐在地的镇民一窝蜂全朝道士冲了去,我看到他们手里似乎还拿着家伙,顿时就替道士担心起来。 所幸那几个壮汉也被惹怒了,他们把木架连同女孩扔到了篝火边,抄起家伙也追了过去。道士抡着钢管干翻了几个已经跑到近前的镇民,见目的已经达到,忙沿河道往上撒丫子狂奔,很快便带着那些追他的人消失在了夜色里。 我在心里为道士祈祷的同时,刚准备出去,忽然就看到那个头顶长角的怪人竟还在篝火边,暗叫不好,怎么还剩一个? 道士拖延的时间有限,要是等那些人捉到道士回来又或是放弃捉道士回来,那道士冒着生命危险制造的机会可就白费了。 想着,我看那家伙身形佝偻,也不是特别强壮,就对林巧儿说让她先等等,我先去吸引那家伙的注意力,她就在后面敲闷棍。 商量好后,我就悄悄下了水,可没想到那水流的冲击力极大,我一个没站稳马上就被冲了出去,等我挣扎着稳住身形时,我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篝火的下游。那个怪人背对河流,面对着篝火,刚好看不见我。 我听到他好像在和地上那被作为祭品的女孩在说着什么,心里不由一喜,趁着他注意力在女孩身上的时候,我捏紧了钢管悄悄摸了过去。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可就在距他还剩三米不到的时候,我突然看到篝火前的那块巨石上出现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正朝我龇牙大笑。 这一幕吓得我头皮一炸,一时间脚下的力度就没控制好,河岸边全是那种鹅卵石,顿时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声响。我还没从看到鬼脸的惊骇中回过神来,便又听到这声响,心说不妙,果然就见那怪人转过身来。 看到他脸的刹那,我差点没吓得晕厥过去,只见这人的脸,和我看到的岩石上浮现的鬼脸一模一样。 怪人看到我,明显也愣了愣,但当看到我手里提着的钢管时,他马上反应过来我这是要偷袭他,忙举起了那根权杖来砸我。一愣神的功夫,我竟忘了躲避,下意识的举起钢管去挡,可这完全是条件反射,手上根本没用力,钢管顿时就被打飞了。 这时我也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忽然发现这狗日的哪里是什么鬼脸,他这分明是带了面具,那奇青面獠牙的不是他,而是面具啊! 这时醒悟过来已经晚了,那根骨质的权杖已经朝着我的脑袋砸来,我见已经躲不掉了,一发狠,心说老子跟你拼了,然后一头就迎着那权杖撞了过去。那家伙显然没想到我会有这种反应,动作顿了顿,他这一顿,权杖的力量就卸了大半,砸到我头上的时候只是剧痛,却没把我砸晕,我忍着疼一头撞在他胸口,把他撞翻在地,然后摇摇晃晃的冲到女孩身边去解绑她的绳子。 那女孩早被这突发的情况吓傻了,直到我把绳子完全揭开,她也没有任何站起来跑的意思。 我心里着急,大喊道:“愣着干嘛,快跑!”她这才反应过来,刚想站起来,忽然惊叫一声指着我背后,这时我也察觉到了后背传来的风声,心说不妙,刚想闪避,后背已经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整个人就被打翻在地。 几乎同一时间,我听到身后也传来一声倒地的声音,回头一看,发现是林巧儿给了那面具人一闷棍,看样子已经把他敲晕了。 面具男砸我那一下完全下了死手,好在身后的背包替我挡住了一部分力道,我忍着疼朝林巧儿竖了竖大拇指,她急忙来扶我,边上的女孩也来搀我,我跟她们说快走,那些人很快会回来。 刚说完,我就看到几道手电光已经赶了回来,不是道士。我心中一惊,忙招呼她们跑,可没想到我才跑了几步,就感觉一阵眩晕,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紧接着无数恶鬼飞到了我身边,把我的身体直往回拖。我看着林巧儿她们的身影在我前面跑远,突然感觉眼皮好沉,视野也变得模糊,模糊,然后便完全失去了知觉。 第二十章 生死一瞬 我是被手臂上传来的刺痛疼醒的,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了十字架上,面具人正跪在我身前,两手匍匐,看那样子竟好像在膜拜,而且朝我膜拜的还不止他一个。 去追道士的人已经回来了大半,我数了一下,算上面具人,整整十七个,齐齐的匍匐跪拜在滩涂上,而我,竟成了他们膜拜的对象。这情形说不出的诡异,我心说糟糕,该不是我把他们的祭品放跑了,现在准备拿我来当祭品吧?我靠,要是这样,这救人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我看着那堆仍旧烧得旺盛的篝火,想到待会自己就要被扔进去活活烧死,心里一阵冰凉。我能救那女孩,可现在谁能救我?道士不知生死,林巧儿和那个女孩就算来了,也只是给这些人加添头,我倒希望她们别来,想着想着,我发现这次真的完了。 心中绝望之际,我忽然感觉右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滴了下去,同时传来一阵刺痛。我扭头去看,发现那些人竟然在我右臂长着黑色线条的地方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正一滴滴的从那口子里往下滴,每滴一下,我便感觉到一阵刺痛,同时那些狰狞的黑线便会鼓动一次,如同跳动的血管一般。 我知道人祭的方式里有一种是血祭,就是将祭品割开一道血口,让鲜血源源不断的涌出,直到鲜血流干祭品死亡为止,仪式才算结束。得了,看来我的待遇比较好,不用被烧死了,以这滴血的速度,就算再滴两三个钟头,我也不见得会死,说不定还能等到道士来救我。 正想着,面具人忽然站了起来,走到我下方,端起了一个碗状的器皿,我这才发现原来在底下还有个接血的东西。面具人端起碗后,看了我一眼,把装着血的碗举到头顶,又拜了拜,嘴里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然后端着碗虔诚的走到那块巨石前,把血倒了上去,然后又开始匍匐祷告。 看着石壁上汩汩流下的鲜血,我心疼得要命,那可都是我的血啊!心疼的同时,我又有些疑惑了,面具人刚才祷告说的话我虽然听不懂,但我却听出那话和阿且村人说的是同一种语言,这就奇怪了,难道他们是同一个民族的? “我说,这血也放了,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就算不放,好歹也先帮我把血止住啊,万一待会你们还用得上,血又流干了,要再找我这样的可就不容易了?” 我试探性的喊道,想看看这些人的态度,可他们竟没一个理我的。 就在这时,一个大腹便便的秃顶中年人带着一群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我看到这些人手里都拿着枪,心中一惊,马上想到了这些人的身份。治安队,这些人是治安队的,那本日记说治安队的人手上都有猎枪,治安队来了,那我岂不是有救了。 我刚想喊救命,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从头凉到了脚底。那秃子人还没到,却已经朝这边打了个招呼,问事情办妥了没有,然后就见那面具男站了起来,显然他们是认识的。 到了篝火边,中年秃子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问面具男:“怎么换人了,那丫头呢?那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阴日阴时出生的处女,要再找就难了。” “被他和另外两个人救走了。”面具男指了指我,不咸不淡的回道,声音很苍老,看来年纪不会小了。 闻言,秃子脸色一变,忙问:“跑了?那祭祀怎么办,我可还指着黑巫大人显灵,摆平那些活死人啊。” 秃子有些急了,面具男拍了拍他,说道:“不打紧,那娃子身上有地狱的烙印,阴气更盛,黑巫大人会更加喜欢。”说着,他让人把我放倒在石壁前,走到我跟前,一双鬼爪一样的枯手来回抚摸着我手臂上的黑线,透过面具,我能看到他眼神中的狂热与敬畏。 我被那双鬼手摸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忙扭了扭身体,试图挣扎,可惜绳子绑得太紧,完全是做无用功。我实在受不了了,大声喝问:“你们到底想干嘛,我跟你们说啊,绑架可是犯法的,你们赶紧放了我,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要不然,我的同伴一定会带警察来把你们都抓了。” 这一翻恐吓连我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其实我也没指望真能吓到他们,主要还是想拖延时间。 我话刚说完,秃子看了我一眼,紧接着一个端枪的家伙就朝我走了过来。我心说不妙,突然有些后悔刚才说那些话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家伙抡起枪托就朝我肚子上来了一下猛的。剧痛袭来,我感觉好像肠子都快要吐出来了,疼得我几乎晕厥过去。 狗日的,刚才那一下完全没留余地啊,这王八蛋是真想打死我啊!我恐惧的看着眼前的这伙人,忽然明白了和他们说什么都是没用的,这些人根本就是一群亡命之徒,恐怕没少杀人。 那秃子眯着眼睛一脸微笑的看着我,说道:“警察?小娃娃,你怕是不晓得,之前这里也来过几个警察,查来查去,识相的拿了金坨坨安全的滚蛋,不识相的,都已经扔到榆树沟里喂狗去了,你就算有点来头,到了这凤阳,我让你活,你就能活,我让你死,就是天老爷也救不了,明白吗?” 说着,他不阴不阳的冷笑了起来:“你该庆幸能成为黑巫大人的祭品,作为回报,你不会感受太多的痛苦,而你的同伴……”他顿了顿,故作神秘的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他们会生不如死!” 看着秃子扭曲疯狂的脸,我不敢再说话,然后就看听他吩咐手下去搜补道士和林巧儿,不过这时候我也没资格去担心他们了。 秃子吩咐手下后,马上朝面具男喊了一声:“老族长,开始吧!”然后我就看到面具男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把骨刀,划开了我的衣服,然后一边吟唱着我听不懂的歌谣,一边在我胸膛和肚皮上比划,冰冷的刀刃触及我的皮肤,极度的惊恐让我预见到了自己的下场,这老不死的是要给我开膛啊! 我惊恐的扭动,做着无畏的垂死挣扎。面具老头终于吟唱完毕,锋利的刀锋没有丝毫犹豫的刺进了我的胸口,没进去大半截。顿时天旋地转,我甚至都没感觉到痛苦,便感觉灵魂好像脱离了身体,脑子里面一片混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完了,我死了。 混乱在我脑子里蔓延,我浑身都麻木了,可过了好一会,我突然发现混乱竟然是真的。 只见在篝火照亮的区域,无数长着镰刀喙的怪鸟盘旋着,和那些人缠斗在一起。怪鸟极其凶悍,猎枪子弹打到怪鸟身上,竟好像泥牛入海,只是把它们打得倒飞出去,但很快便又毫发无损的飞了回来。反倒是怪鸟那长喙,锋利如刀,但凡被刺中,基本就完了,此消彼长之下,手里有枪的镇民反而落入了下风,到最后几乎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混乱中,秃子和面具男趁机溜进了石碑后的树林,几只怪鸟马上跟了进去。看着这一幕,我心里祈祷,心说怪鸟们加油啊,一定要追上那两个王八犊子,然后戳他们十几个窟窿,否则老子死不瞑目啊。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看着这些人一个个被怪鸟杀死,我心里痛快到了极点,可一想到自己也快死了,不免有些伤感,可是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疼呢? 我下意识低头去看,不由愣住了,只见我胸口被骨刀插进去的地方竟然完好无损,连皮都没蹭破一块。 这是怎么回事?我刚刚可是亲眼看到骨刀插进了胸口,难道我刚刚眼花了,又或是产生了幻觉? 疑惑的同时,我大喜过望,高兴得快哭了,这简直是菩萨保佑啊。然而,下一秒,我便高兴不起来了,那些人被怪鸟杀的杀,追的追,能跑得都已经跑了,此时篝火旁已经没有活人了,可那些怪鸟还在啊,我靠,刚出虎坑又入狼窝啊! 我心中哀嚎,而那些怪鸟在杀完了没能逃走的人后,终于盯上了我。剩下的差不多七八只怪鸟全凑到了我跟前,滴溜着绿色的眼珠,歪着头打量着我,好像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般,却迟迟没有动嘴攻击。 等了半天,怪鸟一直没有动作,我心里一奇,心说我靠,难不成这些鸟都是好鸟,惩恶扬善的?看我是好人,不打算杀我?可一想又觉不对,在房间里时这些畜生可是一点都没留手,这逻辑不通。 正想着,篝火堆烧得过久中间忽然塌了下去,那些怪鸟突然间朝那塌陷的地方冲了过去,顿时火星四射,好几只鸟被点着了,发出婴儿般的哀嚎。 看到这一幕,我顿时明白了,这些鸟好像只会攻击移动的东西。 怪鸟的冲击把火炭弄得到处都是,有几块弹在了石壁上,刚好落在了绳子上,把绑住我左手的绳子烧断了。 我大喜过望,剩下的怪鸟都被火焰点着了,正在疯狂扑腾,哪有空管我。我急忙解开绳子,找到被丢在一边的背包,正准备跑,突然发生的一幕却让我怔住了。 第二十一章 石碑鬼影 我刚准备离开,忽然看到不远处的一具尸体动了动,好像还没死透,心里不由一紧,第一个念头便是找武器。 刚好,在我身边一米不到的地方,有一个手里抓着猎枪的死人。我忙过去把枪捡起,顺带把挂在他腰间的装子弹的袋子也扯了下来。这种猎枪每打一次就要装一次子弹,此时枪里的子弹已经打没了,我掏出几发子弹捏在手里,刚想装弹,突然就看到被我拿了猎枪的这个死人竟然也动了。 这一幕把我吓得不轻,我急忙跳开,眼睛一扫之下,发现所有死人都动了,晃晃悠悠的竟爬了起来,看样子好像都没死。 我心道不妙,匆忙装弹拉栓,举枪瞄准离我最近的那个人,警告道:“你别动啊,不然我开枪了!” 那个人好像根本听不见我的威胁,面对着我晃悠着站起。我发现这人心脏的位置完全被那怪鸟戳了个对穿,透过那个拳头大的孔洞甚至都能看到对面的火光,心里不由一惊,这样的伤口,就是神仙只怕也早挂了,这人竟然还没死? 不对,有蹊跷,我心里想着,扭头朝其他人看,发现所有人的伤口都是致命的,根本不可能生还,甚至还有一个脑袋都被戳爆的家伙,照样‘活’了过来。 我靠,诈尸了!我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刚想跑,却突然发现这些尸体把我围在了石碑前,根本无路可逃!与此同时,那些尸体好像完成了所有的变化,瞳孔变得灰白,竟齐刷刷的看向了我。 更为诡异的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我看到这些人被怪鸟贯穿的伤口处分泌出大量的绿色粘液,和那怪鸟的唾液极为相似,恶心得要命。这些粘液很快填充了尸体的创口,与此同时,这些人的脸上以及其余皮肤上开始出现许多水泡,如同肿起来了一般,看得我后背直冒凉气。 这下子,我终于知道镇上那些怪物是怎么来的了,不是僵尸,也不是什么狗屁鬼神作祟,而是那怪鸟啊!我突然想起了一部经典的丧尸电影,看来那些怪鸟身上携带着能让尸体变异的某种病毒,我靠,那这些怪鸟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现实已经容不得我继续思考,粘液将尸体的伤口填充满后,这些尸体完全变成了镇上的那些怪物,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人身上的水泡还没有化脓,看起来没有那么恶心,但也同样让人毛骨悚然。他们疯狂的朝我冲来,速度奇快,身手敏捷,丝毫不像阿且村那些行尸。 我慌忙举枪打飞一个,绿色的粘液溅了一地,但周围更多的怪物又涌了上来。我一边装子弹一边往后退,只打了两枪,就已经被逼到了石碑下,后背靠在了碑上。 那石碑上沾了我的血,黏腻得紧。我见打是没用了,想跑却又被包围了,唯一的希望便是爬到石碑上,这碑足有三米高,这些怪物总不至于还能爬上来吧! 想着,我忙把枪背在身后,刚想往上爬,却发现那碑上的血渍不知道什么时候形成了一个面目狰狞的鬼脸。我吓得一哆嗦,这鬼脸和面具人带着的面具以及我一开始在石碑上看到的鬼脸极为相似,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石碑震动了起来,好像要倒下来一样,紧接着突然从石碑后蹿出了七八根蟒蛇一样的东西,把已经冲到我跟前的怪物全都卷了起来,拖到了巨石后。 这一切完全是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内发生的,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滩涂,我突然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做梦一般。那些蟒蛇一样的东西和食血鬼藤非常像,我连忙绕到石碑后,想去找鬼藤和那些怪物的踪影,却发现石碑后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等我再转回石碑前,却发现碑上的鬼面连同血迹,竟都消失不见了。 石碑在残余篝火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妖异,这地方我是真的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于是收拾好行装,朝河流上游走去。 之所以往上游走,是因为和道士约定好的会和地点是在盆地西侧靠河的一座塔楼,而且道士也是朝上游跑的,现在我无法判断自己的位置,只能沿河走,说不定还能遇见道士。不过这样一来,我遇到那些疯狂镇民的几率也相对大了很多,毕竟他们去追道士的人只回来了一半左右,鬼知道另外一半会不会还在到处搜素。 有了顾虑后,我除了把枪上好子弹外,走得也格外小心,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很快,夜色开始淡去,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七点了,按理说这个时间天应该已经全亮了,但由于凤阳地处盆地,四周的山峰高得吓人,遮挡住了阳光,这才亮得晚了些。 又走了十几分钟,天彻底亮了,我紧绷着的神经随着光明的普照放松了下来,一时间,失血的虚弱加上一身的伤痛让我的步伐变得无比沉重。实在走不动了,体力也急需补充,我便在河边找了片茂密的草丛钻了进去,又做了一番伪装后,这才无力的躺倒在枯草铺成的垫子上,再也不想动了。 休息了一会,我从背包中翻出肉干(肉干在分配物资时分成了三分,各自随身携带),吃了起来。由于这肉干的味道本就不错,加上离开阿且村到现在,我没吃过一点东西,所以现在吃得格外的香。我刚吃了没几口,忽然听到周围有动静,忙停了下来,凝神静气去听,发现附近好像有人在翻动草丛。 我心里一惊,忙抓起猎枪,悄悄拨开杂草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离我五六米远的地方,杂草不断晃动,紧接着一个手里拿着铁棍的女孩从那草丛中钻了出来。 看到那女孩的刹那我便愣住了,昨晚通过摄像机的夜视功能,我大概看清了女孩的面容,虽然不是太清晰,但还是能分辨,眼前这个女孩,可不就是昨晚那个偷袭了道士的女孩吗? 我不清楚女孩为什么出现在这,但本能告诉我,昨夜我们可能被跟踪了。看她一直在翻找草丛,我心里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测,眼看她就要到我这边来了,我决定先发制人,端起枪猛地站起:“别动!” 她被我吓了一跳,转身就想跑,我忙喝道:“再跑我就开枪了!”她这才停下,转过身一脸惊恐的看着我。 说实话,这女孩很漂亮,至少和林巧儿有得一拼,看样子也就十七八岁左右。我见她神色慌张,显然被我吓得不轻,眼睛里似乎还有泪珠打转,心里一软,放低了声音尽量温和的说道:“你别怕,我没恶意,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听我这么说,她脸上露出了吃惊的神色,忙问:“你怎么知道我跟踪你?” 我笑了笑,没跟她解释,继续说道:“这个你不用管,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 女孩看了看我手里的枪,没说话,我忙把枪放了下来,她这才说道:“你既然知道我跟着你,那应该也知道刚刚是我救了你?” “什么,你救了我?”我大吃一惊,忙问她怎么回事。 她狐疑的看了看我,然后说出了实情。原来,昨晚在我被抓后,是她引来了那些怪鸟,这才险之又险的帮我逃离了绝境。我一直以为那些怪鸟的到来只是巧合,真没想到是她在帮我,可是,她为什么要救我?而且她怎么知道那些怪鸟不会攻击我的? 我把问题问了出来,却见她撇了撇嘴,然后说道:“你看着不像坏人,而且你们救了小莎,我就更加确定你不是坏人了。况且你当时被绑住,根本动不了,而那些怪鸟只会攻击会动的东西,所以你是安全的,只是我也没想到,那些坏人被怪鸟咬到后,竟然会变成活死人。”说着,她小心的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怪她的意思,松了口气,继续说:“幸亏你运气好,我看你走了以后,才继续跟着你的,因为我觉得你可以帮助我!” “帮你?你要我帮你什么忙?”我问道,对她的话已经信了一大半。 她摇了摇头,说先不急,然后往我身后看了看,问我是不是有吃的。 我们躲进了草从里,我把肉干分了一半给她,她马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那样子像极了十天半个月没吃东西的恶狼,等她发现我吃惊的盯着她后,她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说家里的东西早就吃完了,她已经快两天没吃东西了。我忙又把我的肉干再分给了她一些,她感激的看了看我,然后继续吃了起来。 吃饱喝足,我开始问她一些问题,当然了,她也问我。我问的大都是关于小镇以及她的,而她问的,则大多是关于我们的。 从跟女孩的谈话中,我了解到了很多情况,比如女孩的名字。其实我早可以知道的,只是一直没来得及看日记的其余部分,后来日记又被林巧儿放到了她的背包中,便忘记了。 第二十二章 异变之初 女孩叫作杨梦清,自小在凤阳镇长大,到了上学的年纪,由于凤阳镇没有学校,她同村里其他同龄的孩子一齐被送到三十多公里外的另一个小镇上学。 大概是因为沙金的缘故,凤眼镇虽然偏远,但却一点也不穷。但不知道为什么,镇里宁可花钱买车每天送孩子们去三十公里外的学校上学,也不愿自己建一所学校。由于一开始开的是拖拉机,去一趟至少要一个多钟头,所以小梦清每天六点就得起床,一直到晚上六点才能回到家里。 后来是面包车,去一趟只需要半个钟头,但是却挤得慌。一直到她读初中的时候,村里已经换了辆长途汽车,不过那时候她已经开始住校了,只有周六周末才能回一趟家。即便如此,小梦清对家乡的热爱没有丝毫的减退,哪怕是后来去了外省上大学,她依旧时刻惦念着故乡,每个假期都会回来,她甚至都准备毕业后回到老家说服镇民们集资修建学校,而她就留在学校做一名普通的老师。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今年暑假期间的一次经历,那一次的遭遇,彻底改变了凤阳在她心中的形象,甚至让她开始对这个地方产生了恐惧。而那一次的意外,正是凤阳异变的祸根。 两个月前,刚放暑假,杨梦清便迫不及待的回到家乡,中途因为车子出了故障,等到达凤阳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下车的地方离家还有一段距离,走在青石铺成的街道上,清冷的路灯映照着她的影子,显得有些孤独。深更半夜,所有的店铺都已经关门了,空旷的街道连个鬼影都看不到,好在小镇的一砖一瓦她都无比熟悉,甚至有有感情,所以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也没有丝毫的害怕。 走了一会,不知从哪忽然吹来一阵冷风,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时值盛夏,即便是深夜也不可能有这么冷的风才对,正疑惑之际,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小女孩忽然从街道旁的巷子里跑了出来,拦在杨梦清身前,手里捧着本书,歪着头打量着她。 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她一跳,不过看清眼前的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后,杨梦清松了口气,微笑着问小女孩:“小妹妹,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呀?你爸妈该着急了!” 女孩怔怔的看着杨梦清,没有说话,还是偏着头,不过却紧了紧捧着书的小手。杨梦清看到女孩身上穿的衣服是自己上学时穿的校服,手里当作宝贝似的捧着的课本也是小学三年级上册的语文课本,马上将女孩看成和她小时候一样到外镇求学的学生,心里一暖,便想去摸小女孩的头,没成想却被躲开了。 杨梦清有些尴尬,收回了手,温柔的问道:“小妹妹,你家在哪?姐姐送你回去!” 小女孩还是不说话,不过却把手里宝贝似的课本翻了开,指着翻开那页课文的几个课后生字,张了张嘴:“教…我!” 那声音很僵硬,杨梦清吃惊的看着女孩,心里感叹,想起了曾经的自己,不忍心拒绝,于是拉着女孩坐到街道旁的石阶上,也不管是什么时间了,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女孩读了起来。 杨梦清很用心的教,女孩虽然没有表情,但却一直认真的学,一直到整本课本的生字都教了一遍后,女孩这才起身,拾起课本很小心的抱在怀里,用她那沙哑且僵硬的声音说道:“谢…谢,老…师!” 老师!杨梦清怔了怔,第一次听到别人叫自己老师,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刚想送女孩回家,女孩却突然拉住她的裙子:“老…师…是…好…人,以…后…还…能…教…我…吗?” 虽然还是不习惯女孩的这种说话方式,但杨梦清怎能拒绝这样一个好学生的请求,她蹲下身,理了理女孩额前的头发,笑道:“小妹妹也是个好学生,你要是有不懂的,随时来找老师!”说着,她还把住址也告诉了女孩。杨梦清能感觉到女孩很开心,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脸上始终没有表情。 女孩在杨梦清的脸颊亲了一下,然后抱着课本跑回了巷子里。感受着脸上残留的冰冷触感,杨梦清如梦初醒,忙起身追了出去,边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没人回她,杨梦清呆呆的站在巷口,那巷子不深,往里十米不到便被墙堵死,哪有什么小女孩! 寒意一点点攀上杨梦清的身体,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幕,杨梦清知道自己可能遇到鬼了。她不敢再有半分停留,急匆匆的往家里赶,可还没走出几步,她忽然看到一阵刺目的白光在西南方的天空亮起,渐渐发散开来,同时一阵巨响传来,地面开始颤动,白色的光华好像水流一般蔓延开来,很快便湮没了整个城镇。 杨梦清就这么呆呆的看着那些白光将自己笼罩,刹那间,无数狰狞的恶鬼以及幽灵嘶吼着涌来,沿着白光冲出了小镇。白光大约只持续了两秒,但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杨梦清却好像经历了很久很久一般,厉鬼与幽灵在白光散尽后便全都消散了,地面也停止了颤动,小镇恢复了宁静,可她却被那诡异的画面吓懵了。 那晚以后,镇上便开始接二连三的发生一些怪事,家禽牲畜接二连三的死亡,一到夜晚便能听到周围的山林中传出婴儿的嚎叫,深夜总有人影贴在门窗上撕挠,第二天便发现门窗上全是抓痕。直到镇上一家烧烤店的老板失踪,恐慌终于爆发了。 我听她说到那晚上的白光、震动、以及白光里的那些东西,忍不住问道:“按你说的,小镇发生的一系列变化都是从那阵白光后开始的,那你有没有调查过?” 杨梦清点了点头,指了指一个方向:“那边,白光最开始是从那个方向发出的,那是榆树沟的方向!阿爸阿妈失踪后,我去过那边几次,可因为里面死了人,治安队安排了人守在入口的地方,我进不去,但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从林崖子上看到榆树沟里的情况,就偷偷绕了过去,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她说道这时忽然顿住了,我忙问她看到了什么,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看到,在榆树沟深处,有很多破败的建筑,而且,而且里面还有一所学校!” 我愣了愣,忙问:“学校?你不是说凤阳镇没有学校吗,连你上学的时候都要跑去三十公里外?” “怪就怪在这里,而且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谁说过榆树沟里还有房子的,但那里面,确实有十几间房子。” “那你是怎么判断那是学校的?”我又问。 杨梦清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鄙视的说道:“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认不出建筑的样式难道还不认识字吗?那栋楼的围墙外用红漆写着大字,虽然有些远,但好在我视力还算可以,勉强能看清。” 我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一动,打断她的话问道:“难道那几个字是‘凤阳才冠小学’?” 她吃惊的看着我,问我怎么知道,我看她的反应,知道自己猜对了,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从背包中掏出那封诡异的信,抽出照片递给了她。 这张照片我在之前提过,正是因为它,我和林巧儿才遭遇了这么多的劫难。照片除了张举明在内的三十六个人外,背景,正是一栋被白灰围墙围住的陈旧楼房,在那些人身后,也就是学校大门的两侧,赫然写着凤阳才冠小学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我本以为她看到照片后的反应会很震惊,然后追问我为什么会有这张照片,可她的反应却完全出乎了我的预料。 杨梦清接过照片后,一开始确实显得很震惊,但很快,她脸上的震惊便被惊恐取代。我看她拿着相片的手在颤抖,脸上也没了血色,不由一愣,心说不至于吧? “她,就是她,让我教她认字的女孩!”她指着人群中一个瘦小的身影,惊恐的朝我说道。 第二十三章 谜与雾 其实,杨梦清早就猜到女孩不是人,她之所以会有这么大反应,完全是因为恐惧的事物得到证实后的条件反射。 有这么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年轻人在走夜路时,蒙着头只顾走,一不小心撞倒了个白发苍苍的裹脚老太太。也该那年轻人倒霉,荒郊野岭的,那老太太的脚还摔断了,走不了路,可也总不能这么不管不顾的走吧?没办法,只能背了,说来也怪,那老太太看着体态肥胖,可背起来却轻巧得紧,就好像背着一堆干柴一样。 年轻人虽然觉得奇怪,却也只当老人年纪大了才会这么轻,况且这走的是山路,轻些更好,省力! 可走了没多远,老太太便嚷嚷着饿了,问年轻人有没有吃的。年轻人觉得这老太太这么轻,肯定没少挨饿,就把自己赶路吃剩下的一个大饼递给了她。老太太抢过大饼吧唧吧唧就吃了起来,年轻人背着老太太看不到她的吃相,但从声音里也能大致联想到那饿狼般的吃相,心里就更加同情了。 很快,老太太吃完了大饼,又嚷嚷着饿,年轻人把水壶递给她,很快水壶也干了,老太太还是说饿,更奇怪的是,老太太这一路一直在吃,可重量却好像更加轻了。 年轻人察觉到了不对劲,想把老太太放下来,却发现老太太好像黏在了他身上一般,无论如何也弄不下来。这时,老太太因为年轻人长时间没给她吃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一只手掐着年轻人的脖子,另一只手伸到年轻人身前要吃的。直到这时,年轻人才发现那伸到跟前来的手干瘪得像根枯柴,上面长满了恶心的黑毛,哪里有半点人的样子。 老太太掐得年轻人几乎窒息,他知道自己可能遇上不干净的东西了,反而镇定了下来,大叫道:“老婆婆,前面就到我师傅家了,他家里有鱼有肉,你先放开我,我去给你拿吃的!” 一听前面有鱼有肉,老太太果然松开了手,让年轻人快点。其实年轻人离师傅家还远得很,但他一路走,一路和老太太说他师傅家怎么怎么有钱,顿顿鸡鸭鱼肉,然后又细细的说那些菜怎么烹制,直说得那老太太口水直流,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了一两个钟头,看到了师傅在的那个村子,一边大喊着一边冲了进去。 年轻人的师傅是个道士,有些本事,听到徒弟的呼声后出来查看,一眼就看到徒弟背后背了个饿死鬼,急忙拿来法器符箓,可那老太太却狡猾得要命,一直缩在年轻人背后不肯露头,还不断尖声要肉吃。道士一听,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急忙回屋端出了一只烧鸡,那老太太一见烧鸡,那还顾得上年轻人,一蹬脚从年轻人背上跃下,扑向了道士手里的烧鸡。 那道士早就准备齐全,见那老太太扑来,口中一念咒,手里桃木剑挑起一张符箓便将那老太太戳了个对穿。可那老太太却一点事也没有,抢过烧鸡蹲在墙角撕咬起来。年轻人早在老太太离身之时便跑进了屋里,掩着门缝露出个头张望,当看到那一身枯皮,黑毛丛生,一张嘴几乎占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二的恶鬼时,他终于确定自己遇到鬼了,顿时吓得瘫倒在地,动也动不了了。 故事的下文我记不太清,大概是那饿鬼吃完烧鸡后,又去找年轻人要吃的,任凭道士法力高强也对这并没做过恶事的饿鬼束手无策,好在最后老太太要进屋抓那年轻人时,被门神吓跑了。 这个故事是我在奶奶收藏的一本人物传记中看到的,那传记中收录了年轻人经历过的许多事情,当中的故事荒诞不羁,我也只是将其当做一本比较有趣的故事来看,但据奶奶说,那本传记里写的都是真实的事情。 浪费如此多口舌赘述这样一个毫不相关的故事,并非只是为了解释杨梦清在确定了女孩是鬼后出现的巨大反应,而是这本传记中的许多故事以及人物和今后发生的事情都有着密切的关联。 回到当前,杨梦清的惊恐已经消散了大半,可脸上还是写满了质疑。我叹了口气,毕竟是接受过这么多年高等教育的人,科学的唯物主义在她观念里早已根深蒂固,小镇上发生的一切都可以强用科学来解释,她虽然害怕过,恐惧过,但多少还能接受,可现在证实了这世界上真有鬼,这么多年树立的世界观一下子崩塌了,确实很难接受。 我拍了拍她,安慰道:“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这世界上的确有很多难以解释的事情,就拿镇上发生的这一切来说吧,你敢说那些死而复生的镇民跟灵异的力量没有关系?还有那白光里浮现的恶鬼和幽灵,当真只是幻象吗?既然都已经发生了,那便有它发生的道理,而且就算真有鬼怪,我相信世界存在了这么久还是以人为主,必然有着某种平衡,人未必一定就要怕鬼!” 杨梦清睁大眼睛吃惊的看着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吹过头了,忙收住了话题。 “没想到你对这些东西有这么深刻的了解,难怪那些死人都被你收拾了,你一定是个高人!”杨梦清神情异样的看着我,那表情,显然是误会了什么。 我忙解释说我可不是什么高人,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记者,那些死人也不是我收拾的,再说了,我要是高人,还会被那群神经病抓住吗?她对我说的话很是不信,以为我是谦虚,说她都看到了,那些死人还没冲到我面前就全都消失了,肯定是我施了什么厉害的法术。 这下我是真的无语了,想来可能是鬼藤出现的时候,她没有看到,这才以为是我消灭了那些怪物。我便跟她说了鬼藤的事,顺带着把阿且村遇到鬼藤的经历也简单的说了一下,她瞪大了眼睛,似乎还有些不信,嘴里还嘀咕着说不可能,她一直在水里看着我,当时明明是我手上发出黑光,把那些活死人打散了。 我被她说得烦了,便把道士搬了出来,说真是你眼花了,真正的高人是那个被你敲了一闷棍的道士。 杨梦清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的说:“那个道士看着就不像好人,我之前见过他,镇长请他来做法事,本来就计划要杀他灭口,我以为他已经死了,昨天开门看见他还吓了我一跳,后来见他身后多出了个活死人,我以为他可能也被感染了,这才敲了他!” 我心说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道士还真误会她了,以后见到,得帮这丫头解释解释,不然以道士的尿性,就算不报仇,嘴上也得挤兑。 难得遇上一个正常人,误会解开后,我对杨梦清已经没了戒备,话题回到了刚才提到的学校。 杨梦清说,她在看到学校和那些民居后,吃惊不小,可那处林崖子没办法下去,而她的视力有限,并不能看到具体的东西,便决定先离开,等以后有机会混进榆树沟再去细细查看。 可就在她准备离开时,榆树沟深处的许多溶洞里齐齐射出白光,那光像极了她在回到凤阳那晚时看到的白光,只不过光源好像在溶洞深处,所以只有一部分透过溶洞口照射出来。目睹了这一幕后,她就更加肯定榆树沟有问题了。之后的一段时间,她每天都会去那座林崖子,发现那白光每隔三个小时便会出现一次,还有一回,那白光出现的同时,好几只镰刀嘴怪鸟随着冲出了溶洞,好像那些溶洞就是那些怪鸟的老巢。 当时怪鸟还没有在镇子里出现,她并不知道怪鸟的恐怖,所以也就没当回事。可不久之后,镇子里开始莫名其妙的被浓雾笼罩,即便镇外艳阳高照,镇里依旧雾气弥漫,阴森得吓人。也就是从这时开始,镇子里开始出现怪鸟以及活死人,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只有没雾气的时候,镇里才是安全的。 一开始大家只当那些人生病了,可随着遇害的人越来越多,而那些活死人的数量陡然增加,镇民们终于意识到了可怕,镇长便开始组织治安队到处抓落单的活死人,并将他们运到了一个地方关起来。而那个地方,就是榆树沟。 第二十四章 阴谋 治安队将活死人关在榆树沟的消息从未向其他镇民透露过,甚至就连捕捉活死人的活动也是私下偷偷进行的,而杨梦清之所以知道这些,完全是误打误撞。 而这些,在她日记里已经提到过,只是过程有些模糊。刚才我已经跟她说过我们翻看她日记的事情,她没太在意,反而补充了一些细节。 那天晚上,杨梦清在发现治安队偷捕活死人的行径后,心生怀疑,便偷偷跟着运送活死人的车子来到了榆树沟外。原本在看到神秘白光后,她只是将其当做一种奇异的自然现象,根本没把事情和人联系起来,可当发现治安队把活死人送进榆树沟后,她心里开始怀疑这一切会否与治安队有关系? 从杨梦清记事起,耳边听到的关于榆树沟的,全都是说榆树沟如何如何危险,说里面住着妖怪,绝对不能进去,否则就出不来了之类的恐吓话语,至于真正的榆树沟是什么样,从来没人提起过。 可现在治安队一群人大摇大摆的进去,根本没有半点忌讳,再联想起榆树沟里的那些建筑,杨梦清知道,自己恐怕是被骗了。所有和自己同龄的人,都被骗了。但她始终不明白,榆树沟究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以至于让上一辈的人不惜撒下弥天大谎也要抹去它的存在。 榆树沟名为沟,其实是一条没有尽头的巨大峡谷,峡谷里遍布着溶洞,这些溶洞很多都是连通的,不知通向什么地方。镇民们为了掩盖榆树沟的秘密,除了向下一代撒谎外,还在入口处建了哨卡和围栏,平日里都有人守着,可自从发生变故后,哨卡便空了,尤其是在晚上,到处都是活死人和怪鸟,所以根本没有人敢留在这儿。 治安队进入峡谷后,杨梦清马上跟了进去,之后的事情便如日记里的那样,她一路跟到了溶洞深处,发现了镇长的秘密,随后被追捕,所幸遇到了阿德叔,这才脱离了险境。 在日记里,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她没有提到,现在听她说起,我马上觉得这件事很可能跟所有的事都有联系。 那晚上,她在被发现后,并没有如日记里写的那样马上在阿德叔的帮助下逃离榆树沟。其实,阿德叔在发现她后,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白光又出现了,阿德叔马上压倒了杨梦清,并竭力用身躯去挡那些光芒,等白光消散后,杨梦清马上发现阿德脸色变得苍白了很多。 杨梦清焦急的追问阿德要不要紧,但阿德只是让她注意别被白光照到,然后给了她一个手机,让她快离开凤阳,永远不要再回来。她自然不肯,而这时治安队其它人也追到了这边,阿德最后叮嘱了一遍后,将治安队引向了别处。 回到家后的杨梦清翻看了阿德给的手机,发现那手机里有很多照片,还有一段录音。 而当我问她是什么样的照片和录音时,她却又支吾着,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就问她那手机还在不在,她点头说在,然后从衣兜里掏出手机递给了我。 “镇里断电很久了,手机的电也早干了。” 刚接过手机按下开机键,却发现根本没反应,她在这时不失时机的来了一句,我顿时翻了翻白眼,说那你给我有个屁用啊!但随即我便发现这台手机是那种老式的拆装电池的手机,要存储东西,必须是放在存储卡里。 我急忙拆开手机盖,拔出了存储卡,然后掏出了我的手机。我用的是一体机,电池没法拆装,但插存储卡的卡槽就在侧边,我把它扣了出来,将这张存储卡装了进去,然后开机。 很快我便在存储卡里找到了杨梦清说的照片,足足三十几张。当我点开那照片翻阅了一遍后,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说了。 原来,这些照片大多是模糊的,好多都是黑乎乎的一团,根本看不清拍的是什么东西,唯一清晰的几张拍的还都是岩石。我猜可能是他不太会拍照,也可能是手机像素不行的原因,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些照片都是他偷偷拍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些照片基本上没有什么价值。我叹了口气,正准备去找录音时,杨梦清忽然轻咦了一声:“咦,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说着,她伸手指了指屏幕上正显示的那张照片的右下角。这是一张模糊成一团的照片,背景好像是一个洞穴,我看了看她指的地方,发现照片虽然模糊,但依稀能看到右下角的碎石里似乎有块闪光的东西。 “这是……”我把照片放大了些,发现那闪光的地方竟还带着些金色,顿时精神一震,想起了道士和我说秘密。 凤阳产沙金,这是道士跟我说的,但沙金不都是在水底的河床下吗,这照片虽然模糊,但拍的绝对是个石洞,怎么可能有沙金? 我急忙点开其余的照片仔细查看,果然在每张照片中都发现了疑似金矿石的东西,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杨梦清见我似乎有眉目,问我是不是看出了什么,我把我的猜测说了,她马上摇了摇头,说:“不可能是沙金,镇上淘金的地方我都知道,那些地方没一个是在洞里的,肯定不是,而且……” 她说着,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自语道:“天呐,该不会……” “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我问。 她不可置信的说道:“我在治安队关活死人的那个洞里看到过几口大箱子,镇长打开过一个,那里面装的全是金疙瘩,我当时也以为那是沙金,可现在想来,就算是成色最好的沙金也没有那种光泽。” “你的意思是…那些箱子里装的,是真正的黄金?” 杨梦清和我对视了一眼,我们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难以置信。 沙金,其实也是黄金的一种,只不过杂质太多,纯度太低,而今市面上品质高的沙金一克能卖到两百块左右,虽然价格也不低,但和黄金比还是差了不少,而且淘金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淘到杨梦清看到的那几箱,没有个几百年是完全不可能的,而且还要矿源充足才行。而如果是黄金的话,假如是从淘到的沙金里提纯,那就更不可能了。 可偏偏杨梦清就看到了那么多金疙瘩,而且极有可能是纯金,这么一来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榆树沟里有金矿,而且还是极为庞大的富矿,镇长以及镇民,至少是大部分的镇民都在偷采金矿。 我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但目前已知的一切都在告诉我,这是最有可能的真相。而要真是这样,那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临近的村子都穷得叮当响偏偏就凤阳富得流油?为什么凤阳镇的上一辈要撒谎遮掩榆树沟里的情况?为什么活死人出现后镇长不立刻向外界寻求救助而是封锁消息?为什么道士要被灭口…… 想通了所有的关键后,我顿时感觉不妙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自古不变的法则,小镇遭逢巨变,在这个节骨眼上,镇长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这些可能知道金矿消息的外来者。非法盗挖金矿,罪名也不小,而且这些家伙还有可能杀过警察,不巧的是我昨晚刚好知道了这件事。 想着,我心说完了,这是根本没法调和的矛盾,那个秃子肯定不会放过我的。我只能在心中祈祷那些怪鸟最好把秃子连同面具老头一起干了,不然倒霉的就是我们三个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我没注意到杨梦清的反应,突然,她跪在了我面前,严重噙着泪珠。 我吓了一跳,忙让她起来,问她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突然这样?她擦了擦眼泪,通红着眼求我一定要帮她找到阿爸阿妈,没有了他们,她在这世上就再没一个亲人了。 说着,她眼泪又下来了。我叹了口气,她父母的事情我刚才也听她提起过,在小镇发生变故之初,她爸妈和一群镇民进山寻找镇上失踪的人,回来后没过多久便发生了一些变化。一开始特别畏惧阳光,慢慢的皮肤失去了血色,到后来,全身开始生出水泡,开始变得和那些活死人一样。 唯一有区别的是,那些活死人不会对任何事物留有半点感情,甚至是他们生前的家人。但杨梦清的父母不同,他们只是发生了变化,但情感思维还在,虽然后来也开始攻击杨梦清,但真当女儿快要受到伤害时,他们又都恢复了理智。后来为了女儿的安全,他们两个离开了家,从此便失踪了。 我在我看来,杨梦清的父母已经变成那些活死人,成了怪物。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就算是找到了,也无济于事,甚至有可能把自己带入危险之中,但此时我实在不忍心再说这些,便答应了她。 杨梦清兴奋的擦干了眼泪,突然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让我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了。 存储卡里没有找到录音,想来可能是存在了手机里。我们这一通话足足聊了两个多小时,我也休息好了,想着是时候去跟道士会和了。我便跟她说了我的打算,她点了点头,说她路熟,给我带路,这样的好事我自然不会拒绝,两人出了草丛一前一后继续沿河道上游走去。 雾气,渐渐升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 被血染红的河 我们躲在草丛里谈话的时候,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大雾,把一切都遮得朦朦胧胧,五米以外的东西基本上就只能看见个大概的轮廓。 昨天我们来时也有雾气,而且现在已经快十点了,按理说就算有晨雾也早该散了,可看这些雾没有半点要散的意思,我不由想起了杨梦清跟我说的,忙叫住她,问道:“等等,我记得你说被雾气笼罩的镇子很危险,现在这么大雾,我们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会不会有危险?” 杨梦清转头看了看我,说道:“不用担心,那些活死人怕水,我们沿河走,就算他们混在雾气里,也过不来!” 我心里一安,说那也得小心,治安队的人指不定还在到处找我,现在雾这么大,迎面撞上都不一定发现得了对方,要是真撞上,我们连一点反应的时间也没有。 杨梦清点了点头,对我的话深以为然,然后告诉我昨晚上那个秃子就是镇长,至于那个戴面具的,是镇里上黎人的族长,说我撞破了他们的巫祭,镇长要是没死的话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我听说过黎族,但不知道上黎是不是就是黎族的一支,于是就问她:“上黎族,是不是海南那边的黎族?” “不是,黎族是黎族,上黎是上黎,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上黎人数量稀少,所以并没算到五十六个官方承认的民族里面。” 这我倒是知道的,在我们国家除了五十六个民族外,还有一些未识别民族,比如穿青人、弈人等等。他们虽未得到官方认定,但在这片土地生活了无数年,同样是中华民族的一部分。如此看来,这个上黎族应该也是属于这类民族。 不过从昨晚那些家伙的人祭行径来看,这些人的思维只怕还处在野蛮原始的状态,否则也不可能把人当作祭品活活烧死!我正想着,杨梦清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呆了呆。 “上黎人虽然不多,但在凤阳,临近的几个寨子大都是以他们为主,对了,你之前去到的阿且村,一整个村子都是上黎族!” 我啊了一声,心说不是吧!难怪昨晚听那面具老头说的话和阿且村人讲的话有些相似,原来竟然是同一支人。我靠,难道阿且村也兴这种人祭?想到这,我顿时有些难以接受,阿且村的悬尸葬虽然有些可怖,但他们给我的感觉不像是那种会把人当作祭品的凶残之徒啊!而且老太婆和迁尸匠老头似乎都认识我奶奶,这就让我更加难以接受了。 杨梦清提到的巫祭,说的就是昨晚的人祭,我便又问她什么是巫祭?她告诉我说巫祭是上黎人的祭祀习俗,没有固定的时间,但凡镇上发生灾祸,上黎人便会发起巫祭,祈求他们的黑巫神祛除灾祸。一开始只是上黎人参加,可貌似挺灵验的,渐渐的就有很多镇民自发的参与。祭祀的地点就是河边那块石碑,据老族长说,那块石碑是圣物,连通着黑巫神,和庙宇里供奉的佛像差不多。 我听说竟然还有普通镇民参与巫祭,顿时不解的问道:“这么愚昧残忍的事情,其他人不想办法制止也就算了,他们怎么反倒加入了进去?他们还是人吗?” 杨梦清见我误会了,忙解释到:“不是这样的,其实一开始的巫祭只是用牲畜,不存在杀人祭祀这样的事!只是在变故发生后,我才在偶然间撞到他们用年轻女孩火祭。” 说道这的时候,她顿了顿,神情中流露出哀伤:“在昨晚之前,他们已经烧死了三个女孩,其中有一个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本来昨晚被绑在那的人应该是我,是小娜救了我,可她却被那些魔鬼抓了,昨晚我本就准备去救她,但没想到你们抢先了。” 我知道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安慰了她几句,两个人继续上路。雾很大,但好在杨梦清对地形无比熟悉,循着河边的几处标志物,很快我们已经到了上游,但前路却被一个很大的铁坝拦住了。 铁坝足有三米多高,横跨河面,宽度大约有十几米,把河流两岸的滩涂全都占据了,只有河流正中的位置留有泄水的缺口,铁坝上还有好几间铁皮搭成的屋子。 杨梦清告诉我说这是凤清河三个淘金口中的一个,称为凤尾口。铁坝叫做拦金坝,是用来挡住河流冲泄下来的金砂的,坝的另一边是一片很开阔的淘金场,平日里凤阳镇的镇民们就是在这个地方洗沙金。 当然,凤尾口只是三个淘金口中最差的一个,在它上游还有两个这样的拦金坝以及淘金场,在这里淘金,相当于是在别人筛过两次的泥沙里淘剩余的金沙,难度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但即便这样,在凤尾口淘金的人反而是最多的,因为三个淘金口都控制在镇长手中,要到淘金口淘金,必须缴纳淘金费。前两个淘金口因为位置好,泥沙中的金砂含量高,所以淘金费收得也相当高,只有凤尾口是对全镇开放的,不用缴纳费用也能进去。凤阳人虽然有钱,但相对本镇而言,还是有贫富之分,大部分人负担不起淘金费,只能去凤尾口。 原本听说这里能淘金,我已经起了去看看的念头,毕竟是金子啊,要是运气好捡到几块,即便是沙金,也能发一笔不小的财,但在听说泥沙到这里已经被淘过两遍,我马上失去了兴趣。 听杨梦清说,平时的凤尾口人很多,但现在,镇里还活着的人已经不多了,而且就算活着的那些,也大多投靠了镇长,没有人会再来这个地方了。 拦金坝挡住了去路,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要继续往前,要么从河中心的缺口游过去,要么趟水到河对岸,从河岸边绕过去。 水流的湍急我昨晚深有体会,而且到了这里,河流已经深得看不见底了,想要逆流游上去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和杨梦清商量了一下,决定趟河过去。 由于拦金坝限制了河流的出口,靠近泄水口的这段河流湍急异常,一不小心就会被直接卷走。我看过一些野外探险的节目,知道要过这样的激流,可以顺着水流往河流斜下方游,这样不但能借助水流的力量,还能有效的减轻阻力。 渡河的过程很顺利,但衣服被打湿了,湿哒哒的贴在身上,难受得要命。就在我们刚刚上岸,准备绕过铁坝的时候,杨梦清忽然惊叫了一声:“天呐,快看河水!” 她指着河水,面色惊恐。由于我是背对着河的,她的反应顿时吓了我一跳,还以为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急忙跨出水里,然后转头去看,顿时看到了毛骨悚然的一幕。 倒不是水里有什么怪物,而是那水本身,竟然变成了红色。 我忙去看闸口,发现涌出的河水全都变成了红色,因为水急的原因,那红色很快朝下游蔓延而去,在白色的雾气衬托下显得格外瘆人。 这种红绝对不是染料散在水中的那种红,而有些像在家里杀鸡杀鸭时鲜血滴在水中扩散开的那种红,但我可不认为这种时候会有人在上游杀鸡,况且这得多少鸡鸭的血才能将河水染成这样? 正想着的时候,一股刺鼻的腥味弥漫到了空气中,证实了我的猜测,这果真是血啊!我靠,上游肯定出事了,这种血量,要都是人血,那到底死了多少人啊? 杨梦清显然也想到了,脸色变了变,说肯定是榆树沟那边出事了,因为治安队和幸存的人都躲到了榆树沟的溶洞里,而这条河正是从榆树沟流出来的。 我不知道榆树沟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现在必须马上赶去那边,因为道士和我们约定的会合地方,那座塔楼,刚好就在榆树沟附近。 第二十六章 枯尸怪物 绕过铁坝,我果然在铁坝后看到了一片足球场那么大的空地,上面堆积着七八堆小山般大小的沙堆,全是未经淘洗的河沙。河床边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坑洼,停泊着好几张小型挖沙船,看样子,这些狰狞的坑洞全是挖沙之后留下的创口。 若是没有那些血淌下来,以我的性子肯定是要去见识一下这淘金的金口,但现在事情不明了,我必须马上赶到塔楼和道士会合,再想办法离开这鬼地方。于是我们没做停留,快速朝塔楼的方向赶去。 大约半小时后,丛生的杂草以及各种藤蔓灌木让河岸变得难走起来,杨梦清告诉我后面的一段更加难以通行,必须穿过镇子,走大桥跨过凤清河到盆地西边,然后就能走小路去到塔楼。 我一听要穿过镇子,脑子里顿时全都是那些活死人凶残狰狞的形象,苦笑着问她还有没有别的路。杨梦清摇了摇头,说就算河岸能走,但要想去河谷西边的塔楼的话,还是得经过镇子,没办法绕开。 她说得肯定,而且也没理由骗我,我知道避是避不开了,只能做好应对的准备。 我把枪拿在了手里,又掏了十几枚子弹放到了上衣的口袋,以便打完之后可以用最快的速度重新装弹。杨梦清自己带着一根钢管,我看了一下,发现那好像还是打晕道士的那根,心里不由苦笑,就凭我们现在这身装备,要是遇到一个活死人还能应付,可要是来一群,恐怕就只能跑了,而且还不一定能跑得过,这可真是一件让人无可奈何的事情。 十几分钟后,我和杨梦清已经偷偷摸进了住宅区,进入了小镇的范围,所幸一路相安无事,既没碰到活死人,也没遇上怪鸟。我在心里祈祷,心说就这样,他娘的就这样让我安全的穿过镇子,老子回去一定每天烧香拜佛,就算是吃一年的斋也行啊! 一连穿过十几间房屋后,我看到了横穿小镇的那条花岗岩铺成的主街道,杨梦清告诉我大桥就在主干道斜对面。由于雾气的原因,我看不到太远的地方,但杨梦清在小镇生活了十几年,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走,自然不可能记错。 我们躲在墙角观察了几分钟,并未发现不妥,我便端着枪率先走了过去,杨梦清紧跟在我身后,警戒着后面的动静,我则观察着前方,两个人很快穿过了街道,已经能看到不远处的石桥了。 就在我庆幸一切顺利的时候,寂静的空气中突然传来一连串清脆的金属碰撞石头的声音,那感觉就好像青石街道上散落的铁管被什么东西踢到了一样,紧接着,那声音便沉寂了下来。 街道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可我的心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就在我不断安慰自己可能是镇上的野猫野狗不小心踢到了什么东西的时候,沉寂的空中突然想起了脚步声,而且还是一连串的脚步声,正在朝我们靠近。 我察觉不妙,惊呼一声:“跑!” 话音刚落,已经能看到雾气深处正有一个人影朝这边跑来,那速度,绝对不是人可以有的速度。 杨梦清在我喊出声的时候已经跑了出去,快得跟只兔子一样,反而是我呆站在原地。 我暗骂一声,真看不出这丫头竟跑得这么快,忙用出全力追了上去。无奈,这丫头实在跑得太快,我背着枪和摄像机,还有其它一些重物,根本追不上,很快就被她甩得连背影也看不见了,我忙大叫等等我,可一点用都没有。 这时候,追在我身后的影子已经清晰可见,果然是一个浑身浓疮的活死人。我见他马上就要追上我了,心中发狠,先下手为强,抬起猎枪对准他脑门就是一枪。巨大的枪声打破了小镇的沉寂,我开枪的时候,那活死人刚好冲到了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这么近的距离,大口径的猎枪子弹直接打爆了他的头,爆射出无数绿色的粘液,那活死人应声而倒。 我见他完全没了动静,心说电影里果然没骗人,打头还真有用。刚得意了不到一秒钟,我的头皮马上就炸了,只听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从街道深处传来,听声音,数量绝对不少啊! 我吓得屁滚尿流,甚至忘记了装弹,撒丫子狂奔。可我的速度始终比不上那些怪物,刚跑到大桥中间的位置,它们已经出现在了视野里,我只看了一眼,腿就给吓软了。视野所及之处,密密麻麻的全是活死人,只是我能看到的,就绝对不下四五十个,更为绝望的是,就在我近乎崩溃之际,我头顶突然传来了一阵密集的婴儿嚎叫声。 怪鸟,我心胆俱寒,下意识抬头去看,就见天空中盘旋着十几只乌黑发亮的镰刀嘴怪鸟,在雾气中,在我视野勉强能看见的地方时隐时现。 死定了!我喃喃一声,几乎都放弃了,但突然间,我想起了杨梦清的话,这些活死人和怪鸟好像都怕水!我往桥下看了看,发现这一段的水流并不是很湍急,忙爬上桥栏,刚准备跳,后背却被拽住了。我回头一看,发现五六只满是溃烂脓包的手拽住了我的衣服,正把我往桥上拉,这要是被拉上去,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心中着急,忙奋力挣扎,同时去脱衣服,可衣服被背包带勒住了,根本脱不开。我不由暗骂,早知会这样,就该把这破相机连同背包都给扔了,现在好了,为了保相机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这可真是亏大发了。 就在那些尸手一点点把我往桥上扯,眼看就要把我拽回去之际,忽然间,群尸间爆发出一阵骚动,我看到好多活死人被什么东西扔飞出去,处在最前方的活死人竟然露出了恐惧的神态。 很快,那造成骚乱的东西出现在我视野里,我顿时大吃一惊,心说这又是什么怪物? 那是一个足有两米高的人形庞然巨物,一双胳膊足足有我两条大腿合起来那么粗,浑身赤裸,身体呈现赤褐色。让人头皮发麻的是,这东西的外表看上去就好像一个人被剥去了皮肤,裸露出皮下的肌肉,而这些肌肉经过风干后,呈现出鲜明可辨的纹理,宛如枯柴但却又充满了爆发力。 这怪物一手一个,把那些让我束手无策的活死人好像丢垃圾一般全扔了出去,很快就把挡住他的活死人清空了。 我看着那怪物,那怪物也看着我,我看着他深邃的眼神,突然升起一种被他看穿了的感觉,急忙转过眼神,心中大骇。与此同时,那怪物眼中血光一闪,大手一挥,抓住我衣服的三个活死人就这么被他拦腰切成了两段,我顿时感觉身体一松,那三个活死人的上半身连同我一起摔了下去。 让我感觉到诡异的是,在我即将坠落之际,那怪物竟又看了我一眼,我马上感觉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锁定了一样,不过那怪物马上就挪开了眼神,那种被锁定的感觉顿时一松。这种感觉相当诡异,我甚至怀疑若非那怪物有意放过我,恐怕刚才我根本没有机会摔下去,他极有可能有办法让已经跌落到半空的我重新回到桥上。 乱七八糟的念头充斥了我的大脑,但随即便被冰冷的河水驱散了。河水不是很急,我游出水面后不敢有丝毫停留,疯狂的朝上游游去,直游出了近百米,直到我听到河岸边传来一声轻声的呼叫声:“小记者,是你吗?小记者……” 这声音有些耳熟,我朝岸边看去,发现杨梦清正伸着脖子往河里打量,也顾不得责怪她抛下我自己跑了的事,快速游到了岸边。 我刚到河岸,她正想来拉我,却好像突然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掩着嘴惊叫着往后退去。我已经有了经验,知道一定是我身后有什么东西,忙从水里爬了出来,刚一起身,我就发现身后有些不对劲,背包怎么重了这么多? 扭头一看,我也下了一跳,只见那三具被怪物切成两半的活死人正挂在我的背包上,滴着绿水,好在已经死透了! 我忙脱下背包,把那三具残躯甩掉,可就在甩那三具活死人尸体的时候,我发现他们被切断的身体断口处,竟然有一些红色的类似凝胶的东西在不断腐蚀着尸体,已经快到尸体的脖子处了。 这一幕让我目瞪口呆,对那怪物也更加好奇起来。 第二十七章 黄金 杨梦清看着地上的三具残尸,震惊到无以复加,看向我的眼神中顿时充满了敬畏。 我知道她肯定误会了,不过也懒得解释。倒不是记恨刚才的事,说实话我并不怪她,人总是自私的,在刚才那种情况下,就算是个成年壮汉也不见得能泰然应对,况且她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不过我知道若是换作林巧儿或者道士,是绝对不会抛下我独自逃命的。 这世界上有的人值得掏心掏肺去深交,而有的人,只能点到即止。 杨梦清似乎也察觉到我对她态度的变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来。我看在眼里,也不说破,收拾好了东西,两个人继续上路。 可能是恐怖的东西全都聚集到了镇上的原因,之后我们走田野小路时便再没遇到危险,一路顺利,没过多久,塔楼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视野当中。 这是一座类似瞭望塔的木质塔楼,目测大约十五六米高,塔楼下是一个被水泥墙围住的院子,听杨梦清说,这是村里的打谷场。 院子的大门虚掩着,铁门上布满了可怖的凹坑,看起来好像被什么东西砸过。 有了镇上的教训,这一次我不敢再大意,把院子四周都仔细检查了一遍后,这才准备推门而入。 谁成想,我一只脚才刚刚跨进去,眼前的景象马上让我吐了出来。只见宽阔的场院里满地都是猩红的鲜血和绿色的粘液,各种破碎的人体残肢裹在这些让人恶心的液体里,刺鼻的血腥味简直让人窒息。 我吐了足足一分钟,直到连酸水都吐干净后,这才好受了些。但当我再次面对这血腥的场面时,恶心仍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涌来。杨梦清见我站在门口不进去,还吐成这样,忙问我出了什么事?我摆了摆手,让她别进来,免得和我一样,可能是出于对我的愧疚,也有可能是被我狂吐的姿态吓到了,她很老实的等在门外没有进来。 过了好一会,我才适应了这场面,强忍着恶心走了进去。脚踩在鲜血与绿色粘液的混合物上,传来一阵阵让人难以忍受的黏腻感。目光扫过满地的尸块,我并没有看到道士或者林巧儿,心里不由一松,同时又疑惑起来,如此惨烈的景象,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道士又去了什么地方? 地上除了那些恶心的东西外,还散落着好几只猎枪,这是治安队用的那种猎枪,看来地上的尸块有一部分是属于治安队的。我又找了一圈,在塔楼的木梯脚发现了一块青灰色的布片,我认出了那是道士衣服上的布料,这家伙原本穿了一身道袍,但后来被行尸扯烂了,现在穿的衣服还是阿且村村民给的。 我把破布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却什么都没发现,心说不对,道士不可能无缘无故留块破布在这。想着,我蹲了下来,在破布的周围仔细找了找,果然在正上方的楼梯板上发现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刻字:巧儿被抓,榆树沟,小心魃尸! 看到这几个字,我心中大惊,这字肯定是道士刻的,可林巧儿怎么会被抓了?她被谁抓了?魃尸又是什么东西?我脑子一下乱了,但随即想到道士已经跟去了,这才稍微镇定了一些。 我看着这些刻字,心里大概明白了一些。事情极有可能是这样的,道士在摆脱了追捕他的上黎人后,按约定好的计划来到塔楼,等待我们到来。在这过程中,治安队押送昨夜逃脱未果的林巧儿进入了塔楼,但此时的他们似乎遇到了极大的麻烦,进入塔楼也只是为了避难。 这一点从铁门上被砸出的凹坑便能得到证实,从地上活死人的尸块推断,治安队遇到的麻烦应该就是他们。之后,铁门被攻破,治安队和活死人缠斗在了一起,但就在此时,一个更为恐怖的东西来了,它把治安队以及活死人全都撕成了碎块,一部分人则在缠斗中趁乱带着林巧儿逃进了峡谷,道士则全程在暗处观望。 那怪物在杀了剩下的所有人后发现了道士,道士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下刻下了这几个字,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字看起来刻得无比匆忙,甚至最后一个尸字直接刻成了‘厂’字的原因。道士最后应该是逃脱了,并且追进了榆树沟,因为我并没有看到他的尸体。 情况越来越复杂,但我必须面对,我原本是不想进榆树沟的,可现在看来,似乎已经别无选择。 我从血泊中捡了两把沾血的猎枪(我之前那把遗失在了大桥上),给了杨梦清一把,将大致的情况跟她讲了,然后说我们恐怕得去一趟榆树沟。她在听说林巧儿被抓后,显得很是着急,我知道她并不是担心林巧儿,而是担心小娜(被我们救下的那个女孩),因为昨夜她们两个是一起跑的,既然林巧儿被抓了,那小娜很可能也落在了那群魔鬼手里。 有了这层关系,我们便有了共同的目标,两人都不敢再耽搁,好在塔楼距离榆树沟并不远,我们一路疾行,很快便到达峡谷口。 谷口的哨卡已经空了,建在入口正中挡住进谷去路的几栋木屋也被破坏了,满目疮痍。废墟上沾着大量血迹,一直延伸到谷内,我们小心的穿过废墟,进入谷口,七拐八弯后,我终于看到了神秘的榆树沟。 和杨梦清描述的一样,榆树沟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峡谷,峡谷两侧是高不见顶的陡峭岩壁,长满了荆棘与灌木,还有大量的藤蔓倒垂而下。谷底和我见过的一些大河河床差不多,突兀不平,满是裸露的光滑岩石,足有二十多米宽,林木茂密,一直朝里延伸,由于雾气的原因完全看不到尽头。 我没看到杨梦清说的房屋,想来应该是在峡谷深处,但却在两侧的岩壁底部看到了很多黑黢黢的洞窟。这些洞窟和喀斯特地貌下的水蚀溶洞很像,而且洞窟的数量很多,密密麻麻的分布在岩壁上,小的和西瓜差不多,大的则有卡车那么大,大部分洞穴口都被藤蔓或者崖壁上渗透下的水流遮蔽,只能看出大概的端倪。 杨梦清把我带进一个被藤蔓掩住了一半的洞穴,进到里面后,我才发现这些天然的溶洞里有着相当大的空间,但光线很暗,看不清状况。 溶洞内相当湿滑,还有许多突出的锋利石笋,我们摸索着前进,好几次撞到石笋上,苦不堪言。 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再转了几个弯后,前方赫然出现了亮光,不是阳光,而是白炽灯的暖光。 等靠近了,我才发现这一段洞穴的岩壁上支撑着横木,从洞壁上残留的开凿痕迹来看,这一段岩洞应该是人为开凿的,似乎是矿道,用来支撑岩洞的圆木上拉了电线,每隔五米便有一个灯泡,将整个矿道照得通明。 矿道里没有人,但地面上有很多血迹,杨梦清告诉我这距离关押活死人的那个溶洞还有一段距离,但我仍不敢大意,端起猎枪慢慢走了进去。 刚开始的一段矿道是笔直的,但到尽头后便出现了岔道,岔道之后还有岔道,活像一个迷宫。杨梦清只来过一次,记得不是太清楚,在转过几条岔道后便有些迷糊了,好在地面的血迹一直没断,我们沿着血迹又走了一段距离后,终于到了杨梦清被发现时所藏身的高台。 关押活死人的溶洞就在我们下方,但不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我不敢冒然过去,想着先偷偷看一眼下方的状况,可就在我刚蹲下身,准备贴着岩壁靠近高台边缘时,我的目光扫到了洞壁角落里躺着的一块金灿灿的东西。 我呆了呆,心说不是吧!忙捡起那块状物一看,差点失声叫出来。金子,这是金子,这块巴掌大小沉甸甸的块状物,竟然是一块金条,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之前虽然猜到镇民可能在偷采黄金,可那只是猜测,现在真看到了实物,而且是这么大的一块,叫我如何不震惊? 杨梦清见我捡到这么大一块金子,也吃惊不小,我托着金块掂了掂,估摸着至少也有一公斤,顿时咽了咽口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黄金掉在这,但我知道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于是把金块塞到了背包里,然后悄悄地朝溶洞下方看去。 只看了一眼,我就愣住了。 第二十八章 尸血溶洞 “怎么了,下面什么情况?”见我呆呆的看着下面没有一点反应,杨梦清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我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下面的情况,便退了回来,对她说:“你还是自己来看看吧!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她狐疑的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是凑到高台边缘一看,脸色顿时就绿了,随后蹲到地上狂吐起来。 我无奈的苦笑,帮着拍了拍她的背,她吐完后,马上回身瞪着我,恶狠狠的质问:“你是故意的!”我无辜的摆了摆手,说:“你可别误会,我这是为你好,反正怎么样都得下去,让你提前有些心理准备总是好的。” 刚说完,她又干呕了一阵,整个人都萎靡了许多,脸色惨白,就像一个病了很久的人一样。我看她这副惨样,心里突然平衡了很多,心说我刚才可比你惨多了,这就好了,大家扯平了。 溶洞里的情景惨不忍睹,横七竖八满是死尸,死状极为恐怖,有被直接拧断头颅的,也有被撕成两半的,血混合着各种内脏器官流了一地,其恶心程度比起塔楼那边有过之而无不及。唯一不同的是这里没有活死人,所有尸体都是正常人的,看这人数,恐怕死的不止是治安队,普通的镇民应该也有不少遇难。 由于距离太远,我们无法看清死者的模样,要确定道士和林巧儿在不在这些人里,必须得下去一趟。虽然我觉得道士他们没这么容易死,但不亲眼确定,心里总是不安。 大约十几分钟后,杨梦清终于缓了过来,但她说什么也不肯下去,无奈,只能我一个人下去探查情况。我让她做好准备,一旦我在下方遇到危险,马上开枪支援。她一听自己不用下去了,都高兴得疯了,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有了在大桥上的教训,这次我把比较沉重的背包留在了高台上,只拿了猎枪,方便遇到危险时随时开溜。 做好了准备,我一手端枪,一手扶着岩壁上架设的木梯,小心翼翼的下到洞底,脚刚踩到地面,一股浓郁的腥味扑鼻而来,熏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捂着鼻子将整个洞穴搜索了一遍,数了一下,洞里一共有十七具尸体,当中并没有道士和林巧儿。我并未因此而放下心来,反而更加担忧了,因为这个溶洞并非一个完整封闭的空间,它一侧连接着水脉,另一侧的墙壁上还有两条人为开凿的矿道,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看着那些不断淌进水里的粘稠血液将整片水域染成红色,我忽然明白了下游的河水为什么会被染红了,这条流经岩洞的水脉一定就是凤清河的上游,但要将这么大一条河染成那种红色,这些血量是绝对不够的,这附近肯定还有尸体。 想到这,我忍不住担心起道士和林巧儿的安危。另外两条矿道里没有灯光,黑得一塌糊涂,我自然不可能一个人进去,于是招呼了杨梦清一声,将下面的情况跟她说了,然后告诉她必须得下来,因为小娜她们很有可能往这两条矿道里去了。 她相当的不情愿,可事关小娜的生死,她最后还是勉强下来了,不过刚到洞底,她恶心得差点又吐了出来。 我忙将她扶到一处尸体和鲜血都比较少的地方,过了好一会,她才勉强适应了嗅觉和视觉的双重冲击,指着墙壁一侧的铁栅栏说:“那里就是他们关活死人的地方,还有这些人,他们大部分都不是治安队的!” 杨梦清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林巧儿是被治安队抓走的,而这里死的大部分都是镇民,那便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治安队带着林巧儿逃回了他们位于榆树沟的避难点,但紧跟而来的怪物发现了这里,躲藏在这的镇民连同一部分治安队的人来不及逃跑,被怪物所害,但避难者中大部分人趁乱躲过了怪物的魔爪,或逃进了眼前的两个矿洞,或原路退了出去。这一点,从高台上掉落的黄金以及两个矿道口驳杂的血脚印便能得到验证。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林巧儿很有可能安全逃了出去,甚至已经趁乱脱离了治安队的控制。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混乱中治安队的人押着林巧儿从三条逃生通道中的一条逃了出去,虽然逃出了怪物的魔爪,但仍在治安队手里。 第二种情况和第一种情况相差不多,唯一的不同是,同样闯进洞穴的道士从治安队手里把林巧儿救了出来,但紧追而来的怪物引发了恐慌,治安队无暇顾及道士他们,各自逃命。 无论是哪种情况,我都无法判断道士他们是否脱离了危险,因为我不知道那怪物最后追的到底是不是他们跑的那一条路,或者说那怪物不止一个,无论从哪条路跑都是一样的,能否逃脱完全得看运气。 就在我想着该沿哪条路追的时候,杨梦清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指着那些尸体叫道:“快看,那些尸体在消失!” 我嗯了一声,忙转头去看,果然看到那些尸体正在不断消失……不对,确切来说应该是在融化。我凑近一具尸体看了看,脸色不由一变,只见尸体伤口处竟附着着一层红色的胶状物,和跟我一起掉进河里的那三具残尸伤口上的一模一样,正是这层胶状物,在不断的将尸体腐蚀成血水。 一瞬间,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心说我靠,一路追杀治安队到这的,恐怕就是那种浑身干枯的血尸怪物,可是那玩意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道士留言里让我小心的魃尸,指的就是这玩意?我的天呐,要真是那怪物,我们现在去找道士岂不等于是在追着那怪物的屁股跑?这跟送死完全没什么区别啊! 我心中发凉,看着矿道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杨梦清见我脸色难看,忙问我怎么了,我把我想到的跟她说了,她对我的顾虑表示认同,说既然这样,那我们不如原路出去,我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碰到那怪物,那说明出去的路是安全的,先离开这鬼地方再做打算。我知道她是忍受不了这里的血腥场面,但她说的也有道理,便同意了。 就在我们准备走时,杨梦清踢到了什么东西,差点摔倒。我拉住了她,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个木箱,和战争片里的那种手榴弹箱差不多大小,从杨梦清踢到它的反应来看,这箱子挺沉,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不过箱子上沾满了尸体融化后的血水,而且我不清楚那红色的胶质物有没有毒,便不打算去碰它。 就在我拉着杨梦清准备离开时,我发现竟然没拉动她,而且她的手竟然在颤抖。 我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忙回头去看,就见她哆嗦着嘴唇,全身都在颤抖,却又不是害怕的反应,反倒像激动到了极点导致的。我忙问她怎么了,她看着我,指了指箱子,颤声道:“箱子,黄金……” “你是说,这口箱子里装着黄金?”我先是呆了呆,但随即便反应了过来,瞪大了眼睛问道,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杨梦清曾经说过在这个洞里有三口装着金疙瘩的箱子,可我没想到的是,这箱子竟然到现在还没被转移走。 我还是不太相信这箱子里是黄金,忙用猎枪柄敲开了箱子外的木楔。打开盖子的刹那,我的心几乎都快跳了出来,直到眼睛里完全被那一排排金黄镫亮的块状物填满时,我差点就窒息了,意识几乎停滞,整个脑子里也只剩下了三个字:发财了! 第二十九章 冶金密窟 利欲熏心,说的大概就是我现在的这种状态,不过这种欲望是完全没办法控制的。不得不说,人对于黄金的喜爱与崇拜真的是已经融到了骨子里,成为了一种天性和本能。 或许有人会反驳,毕竟这世界上总有一些视金钱如粪土的‘高尚人士’,但我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堆黄金面前,我只是一个俗不可耐的凡人。我的欲望被无限放大,恨不得马上带着这些黄金离开这鬼地方,什么都不管,什么朋友道义,什么礼义廉耻,都他娘的滚蛋。 这种可怕的念头持续了好久,好在当兴奋退却后,我渐渐恢复了理智,不由起了一身的冷汗,为自己刚才抛下林巧儿和道士一走了之的念头感到万分羞愧。但即便如此,我对这些黄金仍爱不释手。 杨梦清的脸上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变得潮红,我猜我的脸色应该也差不多,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问她:“这些黄金……怎么办?” 她看了看我,眼神中有欲望,但很快便被另一种理智的情绪压了下去,语气坚定的说道:“先带着吧!只要你帮我找到阿爸阿妈,这些黄金,我一分不要!” 我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她,发现她眼神诚恳,神色坚定,便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心里不由对她刮目相看。不过她这番话的确让我动心了,我点了点头,对她说:“放心,我会帮你的,这些金条我们先带上,至于怎么处置,等以后再说。” 杨梦清感激的看了看我,不住的点头。虽然知道待在这鬼地方不是个明智的做法,但接下来的近半个钟头里,我们都在琢磨如何带走这一箱黄金。这东西不比其它,体积虽然不大,但重得要命,从成色和重量上看,这金砖的纯度极高。我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样弄到的这些纯金,就算榆树沟真有金矿,可要提炼出这种纯度的金子也非易事,而且我也没听杨梦清说过凤阳镇有炼金的地方啊? 这一箱子里总共有三十块金砖,每一块的大小都跟我在高台上捡到的那块一模一样,大约有一公斤左右,三十块那就差不多三十多公斤。 要把这么重的东西带走,着实让我费了不少功夫。我先把背包清空,把金砖一块块捡到背包里整齐的码好,然后又把之前背包里有用的东西挑出来装了进去,直到完全装不下任何东西为止。我试着提了一下,至少四十多公斤,背到肩上后简直快把我腰给压折了。 好在我平时勤于锻炼,身体素质不错,适应了重量后,感觉正常行走没有问题,但如果要跑,就有些够呛了。 杨梦清没有背包,没法帮我分担重量,只能替我拿着猎枪。一切完成之后,我朝她打了个ok的手势,两个人正准备上梯子时,高台上忽然传来一阵扑腾声,紧接着,一阵难听的婴儿嚎叫声透过岩道传了进来,是那怪鸟。 一刹那,我们两个的脸色都变了,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我忙招呼道:“快,进矿道!” 匆忙间,根本来不及想到底该挑哪条路,便随便选了靠水一侧的矿道钻了进去。矿道内没有光,走了一段后,溶洞照射进来的光线渐渐没了,前路一片漆黑,而后方不断传来怪鸟的啼叫,好在那声音一直停留在溶洞里,并没有跟进矿道。 我们都松了口气,但却不敢停留。我从背包里取出摄像机,打开了夜视模式,矿道的情况顿时呈现在镜头里。杨梦清本就在大城市上大学,见识比道士广,一眼便认出了这是什么,语气崇拜的低呼:“哇!夜视,这家伙还有夜视功能,好先进!” “当然了,你也不想想我是干什么的!”我有些得意,摄像机在大城市不算稀奇,但带夜视功能的却很少,而且大多只有户外运动爱好者和一些从事采访记录工作的人才会配置。 嘚瑟过后,由我在前引路,杨梦清抓着我的手,另外一只手端着猎枪以作防备,两个人缓慢的朝着矿道深处走去。 一直往前走了近百米,渐渐的能够听到矿道左侧传来水声,我贴近岩壁听了听,发现水流声正是从岩壁一侧传来的,心里估摸着快到尽头了。果不其然,又走了大约十米左右,前方豁然开朗,并且有光线自头顶照下。 我抬头看了看,发现矿道尽头竟是一处平坦宽阔的河床,铺满了鸽子蛋大小的鹅卵石。清澈的地下水脉流经河床边,到这个位置时刚好是一个急弯,河水往另一侧冲刷着岩壁,河湾之上二十多米的岩石穹顶上正好有一个巨大的圆形豁口,连通着外面,像是被流水常年倾泻冲刷而成的。日光透过豁口照射进来,这便是眼前出现光线的原因。 杨梦清被眼前这壮观的景象迷住,不由走了出去,我担心可能有危险,忙也跟了出去。刚走到河湾边,我就发现这其实还是一个溶洞,只不过这个溶洞的规模很大,给人一种似乎脱离了洞穴的错觉。透下日光的那个豁口很大,但两侧的岩壁光滑无比,而且垂直向下,根本无法攀援,想要从那爬出去是完全不可能的。 河床的另一头仍旧漆黑一片,看不到尽头。此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左右,我背着四十公斤的重物,累得要命,两人便在河岸边休息了一会,然后继续朝洞穴深处寻找出路。 然而,就在我以为还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看到其他洞穴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摄像机的镜头里出现了许多巨大的熔炉一样的东西,而且从里面还有很大的噪声传出,听声音,像极了大型柴油发电机运行的动静。 我感到无比困惑,两个人忙走了过去,走进了,我才发现,那些足有三四米高的钢架,竟真的是熔炉,而且在熔炉下方还有许多鼓风用的设备以及一些我们完全看不懂用途的现代化冶炼设备。我完全被这些大家伙震慑住了,最牛逼的是,那发出巨大噪声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三台大型柴油发电机,其中有一台停止了运作,但其它两台仍旧在工作着。 这一下,榆树沟有金矿以及镇民偷采金矿的猜测得到证实,只是,我完全没料到这些牛逼的家伙竟然会把全套的冶炼设备直接搬到如此复杂的溶洞深处,我靠,他们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这么巨大的设备,他们是如何运到这里的? 我无法想象,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疯狂的人,也难怪那些家伙非得杀道士灭口了,花了这么大代价,要是因为一个外来者而被揪出冶炼金矿的事,那可真是要气死了。 架设熔炉的位置附近刚好有水流经过,应该就是刚才在洞穴最外面看到的那条,水流和熔炉所在的巨大洞穴原本隔着一层岩壁,但这些人为了利用水流达到冷却或者另外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目的,竟然在离地面十米左右的岩壁上开凿出了一个长约五米,高约三米的大洞,打通了洞穴与流水间的壁障,然后又用石头搭建了阶梯,一直从地面连接到大洞所在之处。 由于开凿出的大洞最下方比水流高,所以流水并没有流入熔炉所在的洞窟,只是提供了取水的便利,而且在石阶上还摆放着很多小木船,有的船里还盛装着石头,虽然看不清颜色,但显然就是开采出的金矿石。这么一来,若是金矿所在的位置恰好在水流上游,那便能利用这些木船运输金矿石。 这一切看得我目瞪口呆,不得不佩服设计出这一切的人,他娘的简直是个鬼才啊! 第三十章 斗魃尸 洞窟内的景象看得我震撼莫名,杨梦清没有摄像机,看不到这一切,但听我不住的惊叹,她也好奇起来,问我究竟看到了些什么。 眼前这些让人震撼的东西很难用言语形容,我便把摄像机给了她,一看之下,她也吃惊不小。 我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照明功能,四处照了照,心里越发疑惑。按理说这么大的设备要运进来,肯定会有不小的动静,怎么可能这么多年都没走露一点风声呢?我觉得奇怪,于是就问杨梦清:“我说,你从小在镇里长大,难道就从没见过或者听说过有人往榆树沟运东西的传闻或者是消息吗?” 她听我这么问,马上摇了摇头,说道:“我从小在镇子上长大不假,可自从上学后,白天都在学校,只有晚上才回来住,上了初中后更是直接住校了,谁知道这些东西是在什么时候运进来的?” 我一想也是,而且在上一辈人有意隐瞒的情况下,就算光明正大的把东西送进榆树沟,杨梦清他们这一辈的人也没机会知道,而且里面的这些设备的型号以及新旧程度完全不一样,明显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东西,应该是分作几个大时间段运进来投入使用的。 想到这,我心中感叹,这些人为了金子可真的是费尽了心力,真不知道他们到底花了多久才提炼到了那三箱金块,这要是让那些人知道有一箱零一块还被我捡走了,恐怕他们一定会杀了我的。 突然间,我发现身后背着的似乎不只是一大笔财富,他娘的也有可能是一个定时炸弹啊! 想归想,但要我放弃这已经到手的巨额宝藏,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的。正想着,手机灯光无意识的扫过黑暗中的一个角落,我下意识的怔了怔,发现刚才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旋即又把灯光照了回去,一看之下,浑身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我连忙往后急退,同时喊道:“别看了,快跑,那里有怪物!” 杨梦清还没反应过来,我便拉起她往来时的路退去,但刚跑出去不到十米,身后的黑暗中传来一道暴躁的嘶吼声,那声音如同发狂的野兽嚎叫,响彻整个溶洞,听得我浑身冷汗直冒。 一边跑,杨梦清还一边问我那是什么东西,我心说姑奶奶哎,这时候您就先别问了,赶紧跑吧!要是有命出去我再跟您老人家解释!可还没等我们跑出多远,那吼声停了,但黑暗中随即响起一阵巨大的金属碰撞声,我心中一紧,忙用手机照了照,无奈手机灯光的照明范围有限,我只能看到一座熔炉似乎倒了,但马上又立了起来。 正在我纳闷之际,那立起的熔炉竟然朝我们飞了过来。我心中骇然,忙一把扑倒杨梦清,几乎在我们倒下的同一时间,一道庞大的劲风擦着我的后脑勺掠过,重重的砸在前方一米不到的位置,发出巨大的声响。一时间,土石翻飞,足有一辆东风卡车大小的锅炉翻滚着撞出去很远,和地面的碎石碰撞出无数火花。 看着眼前这动静,两人都吓得说不出话了,傻傻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然而,那怪物可不会给我们发呆的时间,在锅炉碰撞出的火花映衬下,我看到那个巨大的影子飞快的朝我们冲了过来。 我慌忙爬起,刚把杨梦清扶起,那怪物已经到了我们跟前不到五米的地方,这时手机的灯光已经能够照到那怪物的模样。虽然刚才匆忙一瞥间我已经大概看出了那是什么,但心里仍自欺欺人的不愿相信,此时在灯光的映照下,怪物那狰狞的脸孔清晰的显露在视野里,把我心里的侥幸彻底浇灭了。 眼前这怪物体型庞大,浑身呈现出赤褐色,好像一个没有皮肤的人,浑身的肌肤如同枯柴一般狰狞但却又无比壮硕,和我在大桥上碰到的那个怪物一模一样,不过眼前的这个应该不是我在大桥上遇见的那个,因为它给我的感觉和在大桥上时完全不同。 刚看清这怪物的面貌,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它的一只大手已经朝着我们劈了过来。我心中大骇,我可是见识过这爪子的威力的,身体坚硬的活死人在那一爪子下直接成了两截,我靠,这要是给他抓到,立刻就能去找马克思报道了。 回过神来的杨梦清反应极快,猫腰一跃,落地一个打滚已经出现在了四五米远的地方,我看得下巴都快掉了,也顾不上惊讶,忙朝一侧的洞壁跑。可这一跑我才发现,背着四十多公斤的东西,我根本跑不快啊,而这时那爪子已经抓了下来,惊慌之间没注意脚下,顿时被一块凸起的岩石绊了个狗吃屎。 也亏得这一摔,恰好躲过了那一爪,但身体被背包坠住,一时间竟然无法爬起,而那怪物一爪落空,顿时变得狂躁,另一爪又朝我抓了下来。我心里一片冰凉,没想到最后真是因为贪心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千金难买后悔药,还真是应了这句话了。 就在我闭眼等死之际,嘭……一声枪响震彻岩洞,我睁眼一看,发现是杨梦清开枪打中了怪物,将它给引了过去。 我真没想到,小丫头这一次竟然这么义气,居然没有丢下我自己逃跑,心里感激的同时,忙爬了起来,马上就看到她把怪物引向了洞窟里面。 手机照明范围有限,摄像机又在杨梦清手中,很快他们两个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手机光线的范围。我暗骂自己没用,心说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去涉险,忙捡起她遗落的猎枪追了上去。 黑暗中不时传来那怪物砸锅炉的声音,我知道杨梦清肯定是借着那些冶炼设备在跟怪物周旋,忙冲了上去,用手机一照,果然就看到她边举着摄像机看路,一边借助那些冶炼设备之间的缝隙灵活的和那怪物周旋。黑暗中,那怪物的视线似乎一点也不受限制,一直紧紧的跟在杨梦清身后,奈何锅炉间的缝隙太小,他庞大的身躯根本无法挤进去。 看到她暂时没有危险,而且那怪物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住了,忙趁机四处寻找出路,也就在这时,我发现这几个熔炉附近都架设有盛装液体燃料的钢瓶,这些钢瓶通过管道和阀门一直连接到熔炉内。 我脑中灵光一闪,忙冲到钢瓶附近仔细找了找,果然在钢瓶边发现了启动熔炉的开关,顿时大喜过望。既然不能逃,干脆把这怪物直接给融了。这个想法有些疯狂和大胆,但只要熔炉还能使用,我们就只需要把它引进去,然后再启动开关,我就不信能烧化金子的熔炉烧不死眼前这怪物。 开关旁标注有熔炉的使用过程,在启动熔炉之前,我必须先打开燃料阀和注气阀,燃料阀我已经找到了,但这注气阀在什么地方? 我急得满头大汗,忙四处去找,最后在熔炉上找到了注气的管道,阀门,就在那管道上。将两个阀门都打开后,我忙朝杨梦清大喊:“你想想办法,把它引到这个熔炉里去!” 说着,我把手机照向了做好启动准备的这个熔炉。我喊完之后焦急的朝她那边张望,却始终没看到动静,就在我以为她没听到的时候,她如同狸猫一样的身影从另一侧的熔炉上蹿了下来,然后攀上了我照着的那个熔炉。 熔炉没启动时一侧的炉壁是开着的,输送矿石原料的传输带露在外面,大约有两米多宽。杨梦清攀上炉架后,怪物紧随其后也跳了上来,就在杨梦清踩着传输带跃下的同时,那怪物踩了上去,我看准时机,猛地一拉熔炉开关,传输带马上动了起来,往炉内滑去,同时将那怪物也送进了熔炉,与此同时,打开的炉壁闭合了下来。 火焰升腾起来,周围的环境马上被炉顶冒出的赤红色烈焰照得通红,炉壁不断被敲击,是那怪物在挣扎,同时一阵阵惨嚎从那炉内传出,即便知道那怪物活不了了,但这惨嚎声依旧让我们心惊胆战。 杨梦清喘着粗气,看着炉顶升腾的火焰问我:“小记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听着熔炉里不断变小的嚎叫声,心终于放了下来,说道:“这玩意,应该是魃尸!” 第三十一章 穷追不舍 “魃尸?那是什么?”杨梦清追问,我心说我哪知道,我只是根据道士的留言推测这怪物可能就是魃尸,至于魃尸到底是什么,只能去问道士了。 “我也不清楚,不过这玩意可比那些活死人和怪鸟厉害多了,还记得我从河里爬起时挂在我背包上的那三具活死人的残尸吗?就是被这怪物一爪切成了两半,我怀疑,溶洞里的惨剧很可能就是这东西干的,魃尸……我听过尸魔旱魃的传说,就是不知道这魃尸和旱魃有没有关系?” 听了我的话,杨梦清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又出现了一种可怕的怪物,唉,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好的镇子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 说着,她表情痛苦的蹲了下来,两手扯着自己的头发,好像快要崩溃了。我以为她是心理承受不了这些现实,精神开始崩溃了,忙蹲下身去安慰她,可没想到不是,我的手还没拍到她肩膀,她突然抬起头凶狠的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冰冷、狂暴,还充斥着让人窒息的杀意。 刹那间我就呆住了,手也僵在了半空,还没等我做出半点反应,她一巴掌扇到了我脸上,顿时一股巨力传来,我甚至都还没察觉到疼痛,整个人连带着身后背着的四十多公斤重物已经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到石壁上,然后又弹了下来。 这一下完全把我打懵了,脑袋里嗡嗡响个不停,胸腔因为猛烈的撞击几乎喘不过气来,牙都快掉了,一嘴的血沫子。我趴在地上一时间动弹不得,大脑也停止了思考,就在我艰难的大口喘着粗气的时候,杨梦清满是愧疚和担忧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想来扶我,我吓得连连往后缩,忙叫她不要过来。 我惊恐的盯着她的手,总觉得她好像变得和那怪物一样了,刚才那一巴掌的力道,绝对不是人能够有的,我和背包加起来绝对超过了一百公斤,可被她轻描淡写的一巴掌拍出五六米远,就算是世界举重冠军也做不到吧?更何况她只是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小女生,哪来的那种怪力? 她看我这反应,知道我害怕她,忙缩回手,不停的说着对不起,眼泪滴滴答答的就流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我感觉缓过来了一些,撑着坐起,吐出一口血痰,指了指她的手问道:“怎么样,大妹子,能解释一下吗?你总不至于告诉我你是武林高手吧?” 她见我能说话了,脸上露出了喜色,忙说:“我真不是故意的,刚才不知怎么的头疼得要命,身体也不受我控制,就想砸东西,刚好你又凑了过来,这才……” 我心说不会吧,难道是被那些怪物感染了?忙问她:“怎么会这样,刚才你有没有被那怪物碰到或者是伤到?” 她摇了摇头,回答说没有,还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了,有一次她被一群活死人围住陷入绝境的时候,身体也变得不受控制,狂躁,暴怒,然后等她意识恢复的时候,满地只剩下了一些尸体碎块。说起这些的时候,她神情惶恐不安,显然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 我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她确实没有变异的迹象,不由纳闷起来。想了一会,还是没什么头绪,而且现在要紧的是去找道士和林巧儿,于是不再去纠结这个问题。 她扶我起来,让我把背包给她,我心想她那么大力气,而且自己确实伤得不轻,背着也走不动,便同意了。四十公斤的背包换到她身后,她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不由咋舌,心说你有这么大力气不早说,早知道一开始就让你背了。 想着,我拾起猎枪准备去找出路,但洞穴到这已经是尽头了,周围的洞壁除了那个连接河水的缺口外,便再也没有其余的矿道或者是洞口。这么一来,要离开这就只能原路返回,可一想到原路回去肯定会和怪鸟遭遇,我就忍不住头疼。 一筹莫展之际,我脑中灵光一闪,心说不对啊,魃尸既然追到了这里,那便代表溶洞发生意外后肯定有人跑进了这里,可现在这既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那些跑进来的人呢,都去了什么地方?就在我刚想出一点头绪,正要往下琢磨的时候,熔炉里突然发出了一连串砰砰的敲击声。 我和杨梦清同时愣住了,心说不会吧,那怪物竟然还没烧死?忙去看那熔炉,就见炉壁上被砸出一个个凸出的爪印,炉顶蹿出的火焰因为炉内发生的变故开始变得躁动。这一幕惊得我下巴都快掉了下来,我的老天,那可是能将黄金都融化的熔炉,少说也得有一千多度,这样还烧不化它,我靠,这也太离谱了吧! 片刻的功夫,炉壁已经被拍得变形,恐怕要不了多久,那玩意就能出来了。杨梦清惊恐的问我怎么办,此时我也急得满头大汗,忽然想到了洞壁上那个连着水流的洞口,心中一动,忙招呼她往石阶上跑。就在这时,熔炉终于爆了,凶猛的火焰四散汹涌,瞬间席卷了整个洞窟。 我们刚跑到石阶下,火焰已经席卷而来,见状不妙,我忙拉着杨梦清躲到石阶拐角处的一个死角,避过了正面扑来的火焰,但令人窒息的热浪还是将我们掀翻在地。由于熔炉使用的是液体燃料,而这些燃料还没烧尽熔炉就被魃尸破坏了,泄露的燃料继续烧着,将大半个洞窟都变成了火海。 幸亏石阶距离那熔炉很远,火海并没有波及到我们这里,但洞窟内急剧飙升的温度以及渐渐稀薄的空气威胁着我们的生命,必须马上离开。 我扶起杨梦清,两人急忙朝石阶顶爬去,按照我的想法,那水流既然能用来运送矿石,那肯定是连接着矿脉的,而且那些被魃尸追到这的人全都凭空消失了,说不定就是逃进了水里,只要水流不是太急,我们就能逆流而上去到矿脉所在的位置。 可惜,我们只爬了一半不到,那浑身都被火焰包裹的魃尸突然从火海中站了起来,看到石阶上的我们后,它狂吼一声,然后裹挟着熊熊的火焰就朝我们冲了过来。见状,我心说不妙,忙举枪朝它开了一枪,打得它一个趔趄,但并没有起到任何实质性的阻拦作用。 我心中骇然,忙大叫快点,杨梦清虽然背着背包,但速度却一点不慢,很快就爬上了石阶顶。我没她快,见她已经到了水流边,忙一边爬一边问她上面的情况,她朝我大喊,说水流很缓,我们有救了!闻言,我大喜过望,奋力往上爬去,眼看就剩十阶不到了,就在这时,发狂的魃尸忽然抄起一块烧得通红的熔炉碎块朝我扔了过来,我大惊失色,忙朝身侧一闪,躲过了铁块,但却从石阶侧边摔了下来。 那石阶足有十米多高,而我摔下的高度少说也有七米,若非坠落途中两手抓住了石阶侧边的一些凸起,减缓了下坠的速度,只怕我落地的时候已经给摔死了,可即便如此,这一下还是摔掉了我半条命。我挣扎着爬起,看到火焰魃尸正朝我扑来,忙强忍住疼痛绕着其余几座尚且完好的熔炉和他周旋。 可惜我根本没有杨梦清那种敏捷的身手,很快就被它拉近了距离,甚至都能感受到它身上燃烧的火焰散发出的炙热温度。我知道它离我最多只有两三米的距离,心中一片冰凉,但随即,我看到了离我不远的发电机,灵光一闪,计上心头,忙朝发电机跑去。 魃尸紧跟在我后面,不过它的速度比起之前慢了许多,看来熔炉里的高温多少还是让它受到了损伤。我把它引到了一台正在轰鸣的发电机前,然后转身看着它,就在它一爪子朝我抓来的时候,我猛地往身侧一扑,滚了一圈后迅速爬起,然后不要命的朝石阶上爬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快到了极点,我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竟有这种速度,就在我一摔一滚,刚刚爬起身的时候,那魃尸原本抓向我的火爪抓到了发电机连接的电缆上,火焰烧断了包裹电缆的绝缘皮,电流马上露了出来,电得魃尸不住抽搐起来。 由于这过程中我没有一丝的停歇,加上发电机距离石阶本就不远,所以在魃尸被电流电住的刹那,我已经翻身爬上了石阶。刚才强压住的痛苦与不适在爬上石阶的瞬间爆发出来,我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感觉胸腔里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也不知是火烟呛的还是摔的。 我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忙撑住一口气往上爬,杨梦清也下来搀我,我们刚爬上石阶顶,被电住的魃尸嘶吼一声,竟然颤抖着脱离了电缆。我看得头皮发麻,魃尸的速度很慢,我知道那是因为地面上都有电流的原因,一旦等它爬上石阶,我们就完了。 当下两人不再犹豫,纵身跃进了水里,奋力往上方游去。我们刚游出没多远,明亮的火光照进了水道,紧接着便听到一阵水火相遇的滋滋声响起。我简直不敢相信,它竟然追进了水里,这下完全没办法了,要想活命,只能玩命游。 第三十二章 再遇道士 那魃尸紧跟在我们身后,我没想到这玩意居然不怕水,而且还他娘的会游泳,真不知道它到底是活的呢还是死的。 那家伙一直紧追着不放,但好在它游得并不快,一时半会也追不上我们。想着,我心里放松了一些,一边游一边观察河道两侧的情形,发现我们正处于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河水两侧是被水流冲刷得无比光滑的岩壁,水不是很深,刚好能将我们淹没,水面上大约有两米左右的空间,再往上便是封闭的岩石,这要是在雨季,恐怕整个水道都会被暴涨的地下水填满。 我们奋力游着,很快便将身后的魃尸甩得没影了。大约十几分钟后,就在我精疲力竭,几乎就要脱力的时候,我突然感觉流水变得湍急,忙往前看,就见前方的水道变成了一个近三十度的斜坡。 杨梦清游在我前面,看到斜坡后没有丝毫停顿就直接游了上去。我感叹了一声,心说果然不对劲,背着四十多公斤的东西竟然还能逆游这种坡度的水流,简直是变态啊! 感叹归感叹,还是得接受现实,想着魃尸马上就要追上来了,我心里发狠,一咬牙鼓足劲头就往上冲。一开始的十几米我尚能勉强支撑,可越往上,流水的冲力越大,而我一开始的冲劲也已经磨损殆尽,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冲去。 匆忙间,我攀住水道两侧岩壁上的凹坑,止住了后退的趋势,然后扒着这些露出水面的坑槽艰难的往上游着。短短三十多米的距离,我硬是用了十几分钟才游了上去,好在斜坡之上的水道又变得平缓。 杨梦清已经游得看不见影子了,我虽然已经累得不行,但也不敢停下。继续往前游了两三个弯道后,我看到前方的水道宽了好几倍,似乎进了一个巨大的洞穴,洞顶有些许光亮倾泻下来,使得洞穴内显得不那么黑,隐隐还能看见水道两侧有相当宽阔的一片空间。 我大喜过望,从水里爬起,躺倒在水道旁的碎石滩涂上,一动也不想动了。那简直是累到了极致后的半休克状态,连眼皮都快要抬不起来了。 刚缓过气来,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对,怎么没看见杨梦清?她该不会是没停下一直往前游了吧? 我心里一惊,想到这个可能,忙坐起身刚想喊,突然就见洞穴深处的黑暗中冲出了几道黑影,还来不及反应,四五把柴刀已经架到了脖子上。我看清了这是一群人后,忙举起双手,脑子正乱成一团浆糊的时候,四周的角落里忽然亮起一连串的火光,将整个洞穴照得一片通明。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楚眼前的状况,只见这个巨大的岩洞里足足聚集了百十来号人。这些人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提着柴刀,衣着服饰竟让我感觉有些熟悉,仔细一看下,我发现那竟是阿且村村民的服饰。 上黎人,这些人是上黎人!我脸色顿时一变,想起了杨梦清的话,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凤阳镇的上黎人可是和镇长一伙的,而且他们那个族长还差点拿我活祭了,我靠,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出尸口,又进魔窟啊。 那几个制住我的壮汉押着我到了人群前边,我马上看到了被绑住的杨梦清,原来她早被抓住了! 看着眼前的状况,我心里真是悔恨到了极点,他娘的我早该想到的,在摆放冶炼设备的那个洞窟里没有发现尸体,那被魃尸追杀的人肯定也是和我们一样通过水道逃跑的,他们在水道流经的途中肯定有落脚的据点,可我们竟然没有丝毫防备就闯了进来,活该沦为阶下囚啊! 就在我后悔到了极点的时候,人群中让出了一条通道,一个带着鬼脸面具的家伙和一个秃顶中年人并排走了出来。看到这两人的刹那,我顿时就是一惊,心里暗骂,老天无眼,这两个龟孙子果然没死。 这两人自然就是镇长和上黎族族长了,真不知道这两孙子是如何逃过怪鸟追杀的。我看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看我,那秃子镇长盯着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小娃娃命真大啊,原本打算用你同伙做祭品,可没想到让那死道士救了,现在你又送上门来,正好,祭品有了。” 说着,他和上黎族长说了些什么,就见那老家伙扬起他那根骨头权杖在我头顶晃了晃,我顿时感觉一阵眩晕,一下站立不住倒了下来。与此同时,眼前突然出现了无数飘忽不定的半透明黑影,这些影子样貌狰狞,活脱脱就像一群厉鬼,他们嘶吼着,阴笑着朝我扑咬了过来,我浑身冰凉,就算没有那些柴刀架着,只怕也动不了丝毫。 就在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鬼魂撕咬在我身体各处时,啪嗒一声轻响,我戴在脖子上的念珠碎了一颗,同时一道肉眼可见的白光从我胸前亮起。 刹那间,那些疯狂撕咬我的厉鬼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怕到极点的东西一般,发出凄厉的哀嚎,疯狂逃跑,可在白光的映照之下,只是片刻的功夫,所有的厉鬼全都化作了黑烟消散在了空中。 同时,我眼前变得迷蒙起来,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好像睡过去了一般,等我睁开眼时,一切都好像做梦一般,梦醒后一切又都没了踪迹。 我震惊的四处看了看,发现洞穴内不知何时乱成了一团,原来是那魃尸终于追了上来,正在疯狂的屠杀洞穴里的上黎人。 几个上黎族壮汉搀扶着族长往角落里的洞口退去。我看到那面具族长胸前的衣襟上染满了鲜血,骨头权杖也断成了两截,不知道是不是魃尸干的,至于那秃子镇长,早已经跑得没影了。 那老族长临退时还大叫着带上我,顿时就有三个壮汉来拽我,我心中大惊,心说要是跟着你们老子可就真的没活路了,还不如给这大块头一爪挠死。想着,我奋力的往后逃,就在这时,洞窟一侧的墙壁上突然跳下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我跟前,身体猛地一跃,接连踹出三脚,顿时将那三个上黎族大汉踹飞出去。 我定睛一看,差点高兴得哭出来,只见来人眉朗目清,看着颇有些帅气,可不知为何,这帅气的脸上挂着的表情总给人一种极端猥琐的感觉。 道士!我大叫一声,好像看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给了他一个熊抱,他忙嫌弃的把我推开,说有话等会再说,先逃命要紧。 说着,他就要拉我跑路,我忙扯住他,让他去救杨梦清,说她跟我们是一伙的。杨梦清这时候被两个上黎人推搡着往洞口跑,道士瞥了一眼我指着的人,脸色顿时一变,大骂道:“我靠,好啊,小娘皮,总算让道爷碰上你了,看贫道今天怎么收拾你。”说着,就见他身形疾掠,几个箭步便追了上去,三拳两腿将制住杨梦清的两人放倒,然后像夹小鸡一样夹着她往后急退,十几秒的功夫,他已经把人给救了回来。 道士这行云流水的身手看得我目瞪口呆,更为关键的是,那些人在抓了杨梦清后并没来得及将她的背包取下,整整四十多公斤的背包再加上杨梦清的重量,他竟然像夹小鸡似的给夹了回来,我靠,这叼毛真的是深藏不露啊! 正想着,杨梦清扭动着身体让我给她解绳子,我刚想动手,道士却拦住了我:“哎,干什么干什么,他娘的啥时候轮到你英雄救美了,我靠,这小娘皮瞧道爷一闷棍的帐还没算呢,瞧,这包都还没退的!”说着,他还真的撸起头发让杨梦清看。 我知道道士只是想讨个说法,但现在可真不是时候,忙对他说:“你就先别计较这些了,咱先走,她敲你那一棍,我来赔!” “赔,你赔得起吗?道爷身价可贵了,而且这次可是人身攻击,你怎么赔?” “我靠,你这死道士还真别小瞧人,等离开这,老子他娘的赔你一块一公斤的金砖!”我拍着胸脯一脸豪气的说道,心说老子现在可是有三十一块金砖的富户,就是给了这叼毛道士一块,也只是去了个零头而已。 他见我说得理直气壮,好像真像那么回事似的,马上乐了,还想跟我抬杠,可突然间脸色就变了。 就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盯着一个方向,我忙转头去看,马上看到那魃尸在杀了许多人后,目光已经转向了我们这边。 第三十三章 血符镇尸 那魃尸经过炼金炉千度高温的灼烧,虽然没死,但浑身的血肉都化成了焦炭,形状狰狞,一双充满仇恨的血眼死死的盯着我和杨梦清,看样子,竟好像还记得我们。 被那暴戾的眼神看着,我竟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了起来,想挪动身体跑路,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身体好像脱离了意识掌控一般,当下心中骇然。其实早在大桥边遇到第一具魃尸时,我就对此有所察觉,只是没想到这东西的眼神竟还能让我们失去行动力。 我看到杨梦清脸色难看,显然碰到了和我相同的状况,惊慌之际,忽听耳边传来一道惊雷般的炸响:“明~敕~” 这声音一出,好似一道电流瞬间行遍我的全身,随即我就发现身体恢复了自由,神清目明,就连身体的困乏也减轻了许多。我震惊的看向发出这一声雷吼的道士,忽然发现这家伙面色庄严,一身正气,身上的猥琐气息一扫而空,两手结着一个奇怪的印诀,颇有一副高人风范。 我还没来得及恭维,道士拉起我们便跑,便跑还边喊:“快到那面墙下,洞壁上方有接应。”听他这么说,我忙仰头去看,果然看到前方那面洞壁在离地十几米高的地方有一个小洞口,洞口处还站着两个人,正在往下放绳子。 是林巧儿和被我们救下的叫小娜的女孩。看清两人的面目后,我高兴得简直要哭出来了,心情一好,身体也随之感觉轻快了许多,很快三人就到了洞壁下方。 此时绳子也放了下来,两个女孩在上方激动的叫我们赶快上去。我让杨梦清先上,她不肯,说我伤得重,让我先,道士在一边急得大骂,说你们这对狗男女,再磨磨唧唧咱三今天都得挂在这,快上! 道士刚骂完,突然看向身后,脸色一变,我忙也转头去看,发现魃尸已经从没能控制我们的疑惑中回过了神来,正快速的朝这边追来,以它的速度,我们之间和它的距离顶多只要几秒不到。 情况紧急,杨梦清不肯先上,我也顾不得绅士不绅士了,忙拽着绳子,两脚踩在岩壁上,整个人横着往上攀爬。不过我体力早就透支了,肩膀上还有伤,根本爬不快。 刚爬到一半的时候,下方传来了魃尸的吼声以及石块飞溅在岩壁上的碰撞声,听这动静战况相当激烈啊!我忙往下看,刚好看见道士被魃尸扔出的一块石头砸飞出去,而杨梦清不知从那捡了一把柴刀,趁着魃尸和道士纠缠的空档一刀砍在了魃尸背上。 杨梦清本就一身怪力,按理说这一刀下去,就算是砍在一块铁上,也能砍出个豁口来,可没想到烧焦后的魃尸反而坚硬如铁,柴刀砍在它后背的焦皮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石交加的声音,火星四射,可却没有对它造成丝毫伤害。 魃尸彻底被激怒,舍了道士反朝杨梦清扑去。我看得心惊肉跳,一时间竟忘了爬了。道士从地上翻起身,见我停在半空发愣,气得大骂:“狗日的,你他妈还有心情看戏,再不上去,老子就把你打下来喂这怪物!” 我这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多耽搁一刻,他们就多一分危险,咬牙逼自己继续爬,同时林巧儿她们也在上面帮忙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我终于被两个小姑娘拽进了石壁上的洞里,如同死狗一般瘫在了地上,手脚都已经酸得没了知觉。 林巧儿她们没功夫管我,急忙朝下面的道士和杨梦清招呼:“快,到你们了!”说着,又把绳子甩了下去。 这时候,魃尸正追着杨梦清,让人咋舌的是,她的速度一点也不比魃尸慢,而且极为灵活,但魃尸防御力惊人,刀枪不入,没法硬碰硬,杨梦清只有闪避的份。绳子放下去后,道士接连将好几把上黎人遗落的柴刀踢到魃尸头上,成功将魃尸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那边,然后一边跑一边喊:“你先上去,我来垫后!” 闻言,杨梦清没有丝毫耽搁,脱下背包后,在我们极度震惊的目光中将背包甩到了洞口里,然后抓起绳子快速的朝上面爬来,速度比我快了好几倍。 林巧儿她们不知道背包里装着黄金,对于杨梦清甩背包的举动虽然吃惊,但感触不是太深,可我却看得目瞪口呆,越发觉得她不正常了。 也就在这时,身手虽好,但速度没有杨梦清敏捷的道士被魃尸逼到了洞壁跟脚,眼看无路可逃,他忽然一发狠,大喝一声跃起两米多高,同时运掌拍向魃尸的胸口。 这叼毛道士果真深藏不露,他这一连串动作速度极快,那魃尸体型魁梧,加上被熔炉烤焦了身体,虽然变得无比坚硬,但敏捷度却大大的降低了,没能躲过道士这一掌。只听一声沉闷的轰鸣响起,魃尸那连柴刀也无法奈何分毫的焦黑体表竟被道士拍出了无数裂痕,从中喷出一道道如同烈焰般的赤红色气柱。 道士没料到这变化,一时躲闪不及,被其中一道气柱擦到袖子,衣服顿时就被烧穿了,整个人也惨嚎着摔在地上。 我心说不妙,道士这是中招了,这魃尸的焦皮之下竟然包裹有熔炉里的热焰,那可是上千度的高温啊,一个不小心就直接烧成蒸汽了,也不知道他伤得怎么样。看着道士倒地不起,我急得满头大汗,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猎枪在冶金的那个洞窟已经丢了,这时候就算我想下去帮忙,这十几米的高度,只怕刚跳下去,马上就给摔死了。 魃尸被道士这一掌伤得不轻,同时也更为狂暴了,抓起道士的脚就把他甩飞出去很远,我听到道士发出一声闷哼,嘴里痛苦的呻吟着,但却不是在喊痛,仔细再一听,我靠,这龟儿子竟然还在问候魃尸的祖宗。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道士还躺在地上,但魃尸又朝他冲了过去。就在这时,道士忽然大喝一声,吐出了一个敕字音符,好似雷霆震动四周,紧接着就看到他一口咬破右手食指,撕下一角衣襟,以血为墨,飞快的画着什么。 由于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他画的是什么,在魃尸即将抓起他时,他忽然扬起手中画好的布片,口中念诵我听不懂的咒语,一声大喝,同时将那破布拍在了魃尸头顶。 刹那间,我隐约看到破布之上有一道血光闪了一下,但马上就没入了魃尸头顶。紧接着,前一秒还无比凶猛的魃尸突然间不动了,杵在洞穴中央活脱脱跟块黑炭似的,而道士也在贴完破布后倒在了地上,不知死活。 我们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过了好半晌,我忽然回过神来,忙朝道士大喊,问他怎么样了。道士没有回答我,但伸起了一只手朝我做了个ok的手势。我心里一松,知道他没事,自己也软倒了。 魃尸就这么被制服了,我不知道道士用了什么方法,但那显然是一个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极端方式,因为他彻底脱力了,连站都站不起来。杨梦清又下去把道士背到石壁脚,然后把他绑在绳上,我们三个人硬生生把他吊了上来,等做完这一切的时候,除去杨梦清外,三个人都累倒在地,一动也不想动了。 第三十四章 魃尸之谜,念珠替劫 这一躺便是半个多钟头,林巧儿和那个叫小娜的姑娘刚刚只是脱力而已,休息了没多久便恢复了过来,杨梦清就更不用提了,她压根就没有疲倦的感觉,所有人里最惨的还是我跟道士。 我就不用说了,这一路伤上加伤,而且一直就没怎么好好休息,早上吃的东西在塔楼那边还全都吐了,此时又累又饿。我只是个普通人,这要是在平时,恐怕早就垮了,这人啊,不逼一下是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潜能。 道士手臂被烫伤了,虽然不怎么严重,但在画好那块镇住魃尸的破布后,他精神萎靡了很多,脸色苍白得吓人,好像浑身的血都被抽干了一样。 休息了好一会,他坐了起来,看着食指上他自己咬出来的血口痛惜的呻吟:“无量天尊,这一次真亏大发了,钱没要到,差点把命搭进去,可惜了我的本源精血哟!” 我见他脸色好了很多,就对他说:“道士,道爷,我张某人在这里郑重向你道歉,之前一直把你当成神棍骗子,没想到你真是高人啊!刚才你露的那一手,小弟是真的心服口服!” 他瞥了我一眼,根本不买帐,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他娘的少来这套,你欠道爷的金砖道爷可给你记着了,拍马屁也没用,足秤的一公斤,半两也不能少。” 我知道他这是开玩笑,也不多说,站起身就去找背包。杨梦清知道我想干什么,捂着嘴偷笑,也不说破,把背包扔到我边上。我把拉链拉开了一个小口,然后伸手进去摸,在道士三人震惊的目光中,我摸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金块,看都没看一眼便扔了出去。 道士虽然被惊住了,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反应,他一把接住了金块,两只牛眼瞪得都快爆了,讲话都不利索了。 “这…这…你他娘的这是去哪搞的,我靠,别是假的吧!”说着,他竟然张嘴就去咬。 我拍了拍他,学着他的口吻说道:“放心,再怎么咬也是金子,而且是足秤的一公斤纯金,只多不少,半两也不会少你的!” 道士咬了一下,发现咬不动,又掂了掂,突然呵呵傻笑起来,捧着那金块连亲了好几口,然后警告我说:“这可是你自己送给贫道的,甭指望道爷再还你。” 我见他那一脸小心的样子,摆了摆手,豪气的说道:“不用你还,就你这块,我还瞧不上呢!” “哟呵,小记者啥时候变得这么豪气了,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觉得咱俩有必要立个字据,省得以后你不认账。” …… 两个人就这么拌了一会嘴,林巧儿凑到我身边,疑惑的问我哪来的金块,我悄悄的把背包里装着三十块金块的事跟她说了,她马上震惊的盯着我,我忙给她使眼色,让她不要声张。她压下了情绪,还是不相信,我就把这一天的遭遇大致跟她说了一遍,她这才信了。 大概是完全没想到背包里还有可能装着黄金,道士乐呵呵的抱着金块,甚至还唱起了小曲,一脸的满足,刚才的虚弱感早没了,我忙趁机问他刚才是用什么办法降服了魃尸。道士心情不错,连关子也懒得卖了,直接说道:“血符!” “血符?” 我不解的问道,三个女孩也都一脸好奇的看向了他。 见我们这表情,道士也来了兴致,宝贝似的把金块装好后,问我们知不知道魃尸? 我摇了摇头,说我只看见你在塔楼那留了消息,上面提到魃尸,至于魃尸是什么,我是真不知道,不过这名字和旱魃有些像,难不成两者有关系? 道士点了点头,说旱魃是尸魔,传说中它是僵尸的始祖之一,第一代旱魃原是黄帝的女儿女魃,美丽善良,且拥有神力,在黄帝与蚩尤的战争中立下大功,但也由于蚩尤部落的巫术诅咒而身患重病。 女魃的病情极为严重,按照当时的巫师的说法,女魃无药可救。在女魃病危的时候,神兽犼为了报复女娲,三魂之一偷偷侵入女魃的身体。由于魂魄不全,犼无法完全占据女魃的身躯,随即将其魂魄和女魃的三魂七魄尽数融合。融合了犼魂魄的女魃发生了异变,她的头发开始变白脱落,额头也变得皱皱巴巴的,体内水分开始散失,变得极为干枯,身体不断散发出庞大的热量,致使方圆百里无半分水汽,天下大旱。 女魃的异变引发了恐慌,于是黄帝将女魃驱逐出去,流放在北方。因为女魃所到之处,干旱即至,因此女魃又被为旱魃、旱灾之神。 这个传说我知道,我平时就喜欢看一些志怪,但不清楚旱魃与魃尸有什么关系,便没有插嘴。 道士喝了口水,接着说。第一代旱魃那是和神比肩的存在,之后出现的旱魃,虽然也为害一方,但大多只是带来一些区域性的小灾小难,因为后来的旱魃,已经只是化作了精怪的僵尸。魃尸,其实就是被后来的旱魃咬到的人尸变后形成的僵尸,比一般的僵尸厉害,但远比不上旱魃。可即便如此,魃尸也是不容小觑的一种尸类,刀枪不入,而且还有剧毒,厉害一些的甚至还能对人的意识产生干扰。 对付魃尸,一般的办法没用,只有一些特殊的符箓或是法器才有用,譬如雷击桃木做成的桃木剑,或是一些特殊的符箓。 说到这的时候,道士一脸心疼,跟我们说刚才他画的乃是用他修炼多年的本源精血绘制的血符,用一次他至少得好吃好喝休养半年才补得回来,还说我们都欠他个人情,等出去后一定得好吃好喝招待他。 我看着他那见到黄金后早已变得红润无比的猥琐嘴脸,知道这叼毛开始胡说八道了,踢了他一脚,说你少来,那一块金子至少也值三十来万,得了这么大好处你还想卖乖,滚球吧你! 他也不生气,嘿嘿一笑,又掏出金子把玩起来。我凑到他跟前,问他能不能教我一些防身的道术,他瞥了我一眼,冷哼道:“小记者,你这家伙真不实诚!” 我愣了愣,不知他此话从何说起,忙问他我怎么了?他眯着眼睛看了看我的胸口,说道:“你少装蒜,早前我说你是苗疆巫蛊传人,你否认了,说你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记者,道爷我天真,信了你的鬼话,可你手臂上种下的咒术还有你脖子上挂着的念珠,你怎么解释,小王八蛋,你真当道爷看不出那念珠是巫术手法炼制的?而且还是个大拿级别的人物做出来的。” 他这话一出,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时我忽然想起刚才被抓住时有很多厉鬼来撕咬我,而且念珠好像还碎了一个,于是忙拽出念珠一看,果然,那黑色圆润的珠子又裂了一颗。 我奶奶会一些神神怪怪的本事不假,可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些入不得门面的旁门左道,可阿且村老太婆还有葬尸林里的赶尸老头都认识我奶奶,好像还对她挺尊敬,现在道士也这么说,难道奶奶真是个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 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道士见我盯着念珠呆呆的不说话,哼了一声:“这是替劫珠,用道术也能制作,但必须是修为高深的大师耗费大量心血与精力才能做成,每一颗珠子能帮持有之人抵挡一次邪祟侵袭。你这个更牛逼,不只能挡劫,还能驱邪,刚才那老棒子向你下鬼咒,这珠子不仅帮你挡下了恶鬼的侵袭,还把那老家伙寄养恶鬼的法器也给爆了,想必那老东西一定受到不小的反噬,他娘的,幸亏如此,否则道爷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他。” 听道士这么说,我就更惊讶了,但随即想起上黎族长被人搀着的样子,心说我靠,看来那不是魃尸干的,而是我胸前的念珠造成的,我奶奶真有这么厉害? 第三十五章 林巧儿的经历 道士总觉着我在装傻,这时我脑子里乱作一团,也懒得跟他解释,想着等这次回去后,一定得回老家一趟,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后,我总觉着平时不苟言笑的奶奶瞒了我很多事情。 经过这半个钟头的休息,所有人的精神都好了很多,特别是道士,在拿到黄金后简直跟吃了伟哥一样,兴奋得要命。我也好了很多,身体的疲劳减轻了不少,可肚子饿得要命。 其他人的情况也都差不多,东西早就吃完了,又经过了一天的奔命,来回折腾,肚子也都空了,饥肠辘辘的感觉让我感觉自己好像快要挂了。之前听一些求生专家说过,人在不吃东西只喝水的状态下能活一到两个星期,可那只是在保持基本不运动的状态下才有可能。像我们这样疲于奔命,而且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下,能饿个三天不死就已经是佛祖保佑了。 必须想办法找点吃的,我心里想着,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我们容身的这个岩洞深处有风吹来,显然里面是连着其它地方的。 我心里纳闷,便问林巧儿她们是怎么发现这的?林巧儿告诉我,说她们也是误打误撞才找到这的,然后又简单的把我们失散后她遭遇的事情说了一遍。 事情和我之前推测的相差不多,在救下小娜后,她们不停的跑,甩掉了追捕的镇民后,她们才发现我没跟上。林巧儿自然不可能抛下我不管,于是又和小娜找了回去,没想到半路刚好碰上那些正在追捕她们的镇民,两个人都被抓住了。 那时候天已经差不多亮了,笃信黑巫神的愚昧镇民将她们交给了治安队的人,刚巧那时候我已经跑了,镇长下令四处追捕我以及我的同伴,她们被治安队押往榆树沟去见镇长。 异变之后的小镇早已经被活死人和怪鸟占据,相反榆树沟的溶洞群反而成了安全之地,再加上金矿的存在,幸存的镇民包括镇长控制的治安队在内,他们把榆树沟当做了避难所。 治安队押着她们穿过小镇的时候不小心惊动了活死人,一番恶斗后,治安队丢下了几具尸体后疯狂逃往榆树沟,到达塔楼附近时,他们已经被大批活死人追上。 之后的事情和我推测的几乎没什么出入,治安队躲进塔楼的院子暂避危机,可还是没能挡住疯狂的活死人。院门被砸开,治安队和涌入院子的活死人缠斗在一起,不想在他们身后还有一个更恐怖的家伙——魃尸。 之后的情形相当惨烈,魃尸凶残异常,不管是人还是活死人,统统被他虐杀。吓破了胆的治安队趁乱疯狂逃命,还真跑出去了一部分,作为黑巫的祭品,那些人逃跑时也不忘带上她俩。 林巧儿当时还觉得奇怪,因为那凶残的怪物竟然没有去追她们,后来被道士救下后,她们才知道原来是道士吸引了魃尸的注意力,这才让她们逃进了榆树沟。 不过魃尸最后还是追到了溶洞里,至于是怎么追过去的,她们也不得而知。 道士这时候说话了:“你们懂什么,魃尸通灵,已经有了智慧,你们逃跑的那些人里有一个早被控制了心智,一路跑一路割脉放血,那魃尸就是沿着血迹才找到那的,不过也得亏那血迹,否则道爷就是再厉害也没办法在那么多溶洞里找到巧儿丫头。” 听他这么说,林巧儿恍然大悟,我忙问他:“那你是怎么从魃尸手里逃掉的?” “逃,道爷还用得着逃吗?他娘的,要不是贫道法器全丢了,否则这样的就是再来一百个,老子也不放在眼里!” 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你就吹吧,刚才那一个就差点送你去见无量天尊了,一百个,别说你现在还是徒弟,恐怕就算你师傅来了,也不够人家撕的。 道士本就在吹牛,见我不给他面子,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嘴里嘀咕着说不跟我这个土鳖一般见识,继续摆弄他的金块去了。道士最后还是没说他是怎么避过了魃尸,又是怎么到了溶洞,林巧儿见他不想多说,便继续说起后面发生的事情。 魃尸追到溶洞时,镇长和上黎族长都在溶洞里,在见到她们后,镇长笑得眉毛都快塌进眼睛里了,说祭品有着落了,然后和上黎族长商量下一次人祭的事情。也就在这时,魃尸钻进了溶洞,屠杀开始了。 混乱间,镇长和上黎族长侥幸逃了,道士则在场面最混乱的时候出现,救下了她们。三人逃进了两条矿道中的一条,在矿道尽头处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溶洞,溶洞四壁密密麻麻全是大大小小的洞穴群,他们选了一个洞口钻了进去,一路遇上了很多支路,最后到达了现在的这个洞穴,刚好发现了聚集在下方的上黎人。 他们本想看看这些人在这干嘛,没想到才等了半个小时不到,逆流而上的我和杨梦清便接连被抓住,便有了刚才的一幕。 林巧儿说完她的经历,又问我的遭遇,还颇为好奇的看了看杨梦清,那意思很明显是在问我为什么会和她在一起。 我叹了口气,将自己如何摔倒失去意识,如何被当作祭品差点活剥,又如何遇上杨梦清等等一系列现在我自己听来都觉浑身发寒的遭遇叙述了一遍。 林巧儿和小娜听得呆住了,每当我讲到生死一瞬之时,两人都好像亲身经历我的遭遇一般,时而紧张得捏起拳头,时而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在听到我侥幸捡回一命时,她们也随之松了口气,等我讲完时,我发现两个女孩看我的眼神中都多出了一些敬佩。 惊讶的不止她们,道士没想到在他离开后我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生死瞬间,难得没有嘲笑我,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小记者,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不过我说这魃尸怎么这么厉害,感情是让你们给炼的,唉,要不是道爷还有些本事,恐怕这全镇的人都要被你们俩给害死!” 道士前一秒还安慰我,后一秒说的话却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他叹了口气,抬起手掌让我看,这是他刚才把魃尸胸口打得出现裂纹的那只手掌,刚才我还惊叹他这一掌的威力,还准备事后向他求教,但现在他让我看,我顿时有些云里雾里。我看了一眼,心里一惊,只见他手掌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血口,看来他虽然把魃尸的外壳打裂了,可自己也受到了损伤。 我忙让林巧儿帮道士处理伤口,却见他摇了摇头,说不用,然后用一种怀疑眼神盯着我看:“你难道真看不出来?”我被他问得一头雾水,反问他看出来什么? 道士摇了摇头,扬起另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并指为剑,飞快的在我眼前画了个图案。我知道他画的是符,正想问他干嘛,就听他说:“你再看看!” 说着,他将手掌摊开让我再看,我疑惑的又看了看,心中顿时一惊,只见他手掌上那些小血口外密密麻麻的缠绕着无数黑气,似乎正在往血肉里钻,而在血口里则有一道道微弱的金光在不断抵挡黑气的入侵。 “怎么会这样?”看着那些黑气,我心里忽然升起了强烈的不安。 道士叹了口气,说魃尸的产生本就和旱魃有关,旱魃是什么?旱灾之神,身体里全是灼热的尸气,旱魃一出,必有灾劫。魃尸虽然和旱魃有关,但只是产生了灵智的尸,要对付也不难,可下面那一具魃尸被千度高温熔炼,不但没死,反而吸收了大量的温度,已经变成了另一种恐怖的尸类——馗尸。 第三十六章 馗煞凶尸 要是没有看到道士手上的黑气,我一定会以为他在胡扯吓唬我,可现在他掌上的可怖景象摆在那,我便不得不信了。 杨梦清看不见道士掌上的异状,加上道士之前讲话确实有些离谱,她便以为道士在吓唬我们,撇了撇嘴嘀咕道:“嘴长在你身上,还不是你凭你瞎掰!” 道士本就对杨梦清敲他一闷棍的事耿耿于怀,只不过看在金块的面上才没有与她计较,她这一嘀咕,道士马上瞪了她一眼。我见情况不妙,忙拦在两人中间,林巧儿也在这时候打圆场,问道士什么是馗尸。 我也看向道士,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和一个女孩子计较,然后又指了指他兜里的金块,意思是别忘了咱俩的交易。 也不知是因为我的面子,还是金块的原因,道士闷哼着靠在了石头上,说道:“馗尸,也是尸类的一种,不过却是凶煞之尸。” 说着,他向我们解释了一些关于尸的概念,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他说的东西,彻底颠覆了我们的认知。其实,一些僵尸片里单纯的将尸分为死尸和僵尸,那是完全不对的。 道士刚入道门时曾在偶然间看过一本名为《天师录》的道门典籍,当中记载了清朝道光年间一名张姓天师捉鬼降尸的一百余个故事。这本古籍中出现的只是能叫出名字的尸类便有十九种之多,书中将这些尸归为凶煞尸、妖尸以及灵尸三大类。 清朝袁枚所著奇书《子不语》也对尸做过划分,如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游尸、伏尸、不化骨八类。按《天师录》中的划分方法,这八类尸都属于凶煞尸,死时冤煞之气郁结,化尸之后大多暴戾嗜血,吸食活物气血,并且杀戮越多,吸血越多,也就越厉害。 而我们之前遇到的魃尸,却是属于妖尸的一种。所谓妖尸,即妖化之尸,何为妖?事出反常即为妖,魃尸与旱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旱魃正是妖化的异尸。这类尸不吸血,但行为反常,即便是同一个品种的尸,也会有完全不同的行为表现,总之给人的感觉只有妖异二字。按理说尸变之后人便彻底死亡了,可有的妖尸却能保留着生前的记忆甚至是情感,以反常之身行反常之事,这便是妖尸。 与魃尸不同,馗尸虽是魃尸变异而成,但却不是妖尸,而是食血的凶煞尸,凶狠异常,见血后就算是有着几十年道行的道门高人也不是其对手。 我听道士说着,顿时冷汗直冒啊,没想到我们误打误撞竟然弄出了这么个东西,我靠,闯大祸了。 “那现在,该怎么办?”心知闯了大祸,我忙问道士,不料却见他一脸镇定,似乎一点也没把馗尸放在心上。 “急什么?”道士瞥了我一眼,一脸的鄙视。 “我靠,不是你说的吗?我们把那魃尸练成了馗尸,馗尸又是如何如何厉害,还会吸人血,这里所有的人都得遭殃?”我看他那一脸欠揍样,真恨不得上去给他两巴掌。 道士淡定的看了看我,呵呵笑道:“别急,道爷只是吓唬吓唬你!” 我愣了愣,什么也没说,站起身抬脚便去踹他的脸,他挡开了,忙解释道:“等会等会,我靠,老子话还没说完呢!”我心说狗日的说来说去还不是忽悠我,便不听他解释,继续踹他,他急了,忙说:“道爷刚刚说的全是真的,魃尸确实被你们烧成了馗尸,可没有足够的鲜血,他就永远只能困在尸壳外,况且老子刚才耗损本源精血画出血符已经把它给镇住,只要不把符揭下,他就永远没法动弹!” “他娘的,你不早说?”我骂了一句,收回了脚,心里放松下来,问接下来怎么办。 林巧儿对情况不熟,没有发表意见,我便将目光转向了杨梦清和小娜,向她们征询意见。杨梦清这一路和我几经生死险境,早已熟悉了,小娜则是个很婉约内向的女孩子,也很漂亮,只是对我不太熟悉,我看向她时,她居然红着脸把头埋了下去。 我有些尴尬,朝杨梦清使了个眼色,问她接下来怎么办。她是本地人,对小镇情况的了解程度远超我们,她的建议说不定能帮到我们。 杨梦清沉吟了一会,忽然看着我说道:“你答应过我帮我找阿爸阿妈,你的话还算数吗?” 我愣了愣,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提起这茬,点了点头,我虽然不是雷锋,但却也不是个背信之人。 她看我点头,眼里闪过感激之色,紧接着说道:“其实,在跟踪治安队的那天晚上,阿德叔说他看到我阿爸阿妈往学校那边去了,我想你和我一起去找找,我保证,要是在那里也找不到,我马上带你们离开镇子。” “学校那边?” “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鬼地方?” 我跟道士几乎同时喊出了声,不过道士关心的是怎么离开,而我在意的却是那所学校。 杨梦清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回应道士还是回应我。我想也没想便点头答应了,就算没有对她承诺,仅凭学校这一个理由,便足以让我做出决定。 道士脸色一黑,他现在得了金块,早盼着离开这鬼地方,听我还打算陪杨梦清去什么学校,他顿时不爽起来,骂道:“你们他娘的真不要命了?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到处乱钻,这破镇子邪气冲天,里面不知道还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听道爷的,咱们赶紧离开,晚了恐怕想走都走不了了。” 我没理会他,把榆树沟里学校的事情和林巧儿一说,当听到学校就是我们要调查的那张照片里的学校时,她顿时变得神采奕奕,说她也去。 小娜和杨梦清本就是好朋友,自然是要跟去的,这么一来,五个人就只剩下了道士。一看这情形,道士脸都绿了,骂道:“你们他娘的人多欺负人少,呸,道爷还偏不吃你们这套,不去,老子不去,大不了一个人杀出一条血路,我还就不信了,没你们我就离开不了这鬼地方了!” 道士本事了得,而且又是对付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专家,要是少了他,我们遇到变故不好应付,况且我是真把这家伙当朋友,他单独行事万一死了,我心里也不安。 我劝了他一阵,可这家伙铁了心不和我们一路,我叹了口气,都快放弃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个主意。看他要走,我嘿嘿一笑,也不拦他,悄悄从背包里又摸出一块金块,掂了掂,捏着嗓子用一副可惜的语气假模假样的叹道:“唉,可惜啊,我们要是死在了那边,这玩意可就糟蹋咯!” 话音刚落,道士下意识的回头,一眼看到我手里掂着的金块,顿时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忙转了回来凑到我身边,搭住我肩膀谄媚的笑道:“我靠,小记者,你怎么还有?” 我瞥了他一眼,说你不是要走吗?赶紧走啊,待会误了道爷您的时间就不好了。道士听出我这是在磕碜他,也不生气,嘿嘿笑道:“这是哪的话,道爷刚刚只是吓唬吓唬你们,就咱俩这共生死的交情,我哪能丢下你不管呢,嘿嘿,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道爷和你们共进退!” 他这话刚说出来,三个女孩子同时朝他投去鄙夷的眼神,他也不在意,还是谄笑着看着我,不,是看着金条。 我心说你这叼毛看上的应该是金子吧,狗日的还说得冠冕堂皇。心里鄙视,却也没有点破,我把金子塞进他口袋里,低声跟他说了一句:“等此间事了,再给你一块。”话音刚落,他猛地看向我,张大嘴巴一脸不可置信。 看着他的表情,我心里暗爽,正准备招呼几人商量怎么出去时,靠近洞口的杨梦清忽然惊声尖叫了起来:“啊,你们快看!” 我们都被她吓了一跳,见她指着下面,心里顿时生出不妙的感觉,道士快我一步,抢先蹿到洞口,一看之下,他的脸色就变了。 第三十七章 尸变 我见道士露出这种表情,知道事情不妙,忙也凑到洞口往下看。 上黎人逃跑时散落的火把还有不少没有熄灭,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大致能看到洞穴下面的情况。看的第一眼,我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焦黑的魃尸依旧杵在下方一动不动,被道士的血符镇住,一切都很平静。可当我凝神仔细再看时,顿时发现了不妥。 只见在下方看不太清楚的地面上好像有无数条细小的液体在流动,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点点亮光,好像是水,但一想又不太可能,因为那流动的液体并没有汇入低处的河道,反而集中往高处流去,最后竟汇聚到了魃尸所在的地方。 瞬间我便知道那液体是什么了,我的天呐,那些竟然都是血啊! 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刚才混乱中被魃尸杀死的那些上黎人,足足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洞穴的地面,那一道道血流,正是从这些尸体里流出来的。 血流汇聚到魃尸脚下,好像溪流入海瞬间消失不见,与此同时,被道士血符镇住的魃尸开始抖动起来,血符也泛起了红光,而且越来越亮。 “无量你奶奶个天尊,完蛋了,没留意下面有这么多现成的血,馗尸要出来了,大家快跑!” 话音刚落,就见魃尸身体外焦黑的尸壳开始皲裂,一道道如同岩浆般的炽热液体透过尸壳外的裂痕流淌出来,瞬间便崩裂了剩下的尸壳,浓郁的黑气冲天而起,馗尸,出来了。 那是一个看起来好像完全由岩浆组成的怪物,浑身都是热焰,冒着炽盛的光芒,将溶洞下方照得通明。这一幕让我们都看得呆了,一时间谁都忘了跑,等那馗尸完全出来后,我们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刚想听道士的话跑路,却已经来不及了。 我几乎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就看到那馗尸身外裹挟着烈焰,已经出现在了我们前面,恐怖的热浪好像飓风一样把我们掀飞出去,五个人里只有杨梦清和道士受到的影响最小,马上便稳住了身形,杨梦清去接小娜,道士接住林巧儿,剩下我一个人被卷飞出五六米,砸到岩石后才摔了下来。 这一下摔得极重,而在此之前我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落地的瞬间一大口血就喷了出来,胸腔里好像火烧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来。 馗尸包裹在烈焰里,居然悬空停在洞外,堵住了洞口,看不清真实面目。但奇怪的是,这么高的温度,馗尸头上的血符破布好像没有受到半点影响,既没有被烧化,也没用被卷飞,仍贴在它额前,发着红光。 此刻我连喘气都成问题,已经顾不上这些了。道士见我吐了这么多血,忙大叫着问我要不要紧,我没力气回答他,只是给了他一个你来试试的眼神,他见我伤得严重,让三个女孩来扶我,而他则和馗尸对峙着。 杨梦清和小娜把我扶起,林巧儿检查了我的伤势,脸色变得凝重,我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妙,怕是走不了了,忙让她们别管我,快跑。 而馗尸这时候也有了动作,一个闪身进了洞里,洞内温度急剧飙升,恐怖的温度仿佛快要把我们烧着了一般。 “你们带记者先跑,我来断后!”道士挡在馗尸面前,头发都被烧焦了不少,我知道他这么惜命的人,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肯定是不会留下来的,便让她们快走。 杨梦清不顾我的反对,背起我就往溶洞里跑,林巧儿和小娜紧跟在后面,很快我们便离开了那个山洞,眼前出现了三个岔道,就在我们犹豫着要不要等道士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便看到灰头土脸的道士背着装金块的背包追了上来。 “别发呆了,快跑,我把洞炸塌了,但阻止不了它多久!”他人还没到,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我们不再犹豫,挑了一个洞口钻了进去,然后便是疯狂的逃遁。 让一个女孩子背着,这让我感觉很丢脸,但也没有办法,好在杨梦清不知发生了什么变化,力气大得惊人,而且好像不知疲倦一般。但一直让她背着也不是个事,在绕过七八个岔口后,估摸着已经离那个山洞很远了,我便让她把我放下。 馗尸没有追上来,跑了这么久,林巧儿和小娜都已经跑不动了,我们便停下来休息。 趁着这空档,道士按着我的胸腹检查了一番,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我看他眉毛都快皱进了鼻孔里,心里咯噔一声,知道情况似乎超出了我的想象,忙问他:“什么情况你他娘的倒是说啊,别露出一副死了娘的表情,老子慎得慌!” 道士看了我一眼,语气凝重的说道:“情况有些不妙,五脏都移位了,肋骨也断了好几根,最要命的是内脏可能有严重的出血,都已经浮肿得这么严重了。” 听他这么说,我也感觉胸腔里有肿胀的感觉,但还是不愿相信,让他再好好看看,别是误诊了,毕竟他道士而不是医生。 道士见我不信,抬手在我小腹往上四寸的地方点了一下,顿时我就感觉肚里一阵剧痛,同时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哇的吐出一口淤血。 三个女孩都惊叫了起来,我心里发慌,忙问道士怎么办?他没说话,接连在我上身十几处地方按压,有点像传说中的点穴,但手法却又不是,等按完后,他冷不丁的一掌拍在了我后背。 这一巴掌的力度不大,但我却被拍得接连吐出好几口黑血,那些都是淤血,有的都已经开始凝结成块了。 黑血吐出后,我感觉胸腔里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减轻了很多,而且胸口的鼓胀也消了下去。我一脸惊喜的看向道士,不迭的向他表示感谢。他看了看我,让我先别高兴得太早,说他只是帮我清出了淤血,断裂的肋骨和受损的内脏只能开刀或者是长时间用中药调养,他也没辙。 我知道他的意思,我现在相当于一个残废,走路都成问题,可这里面的环境又凶险无比,遇到危险他们肯定照料不过来。 杨梦清沉默了一会,看了看我,突然叹了口气,说道:“阿爸阿妈的事情,你先别管了,等离开溶洞,我先送你们离开。” 我呆了呆,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忙说:“那怎么行,我都已经答应了你。要不这样,我让道士和你去,你们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就行,等找到你父母,你们再过来接我。” 话音刚落,道士马上不乐意了,叫了起来:“等等,等等,你他娘的凭什么替道爷做主?”我想再拿黄金压他,不想他抢先一步说道:“别想再拿黄金诱惑贫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黄金藏这包里了,他娘的,要不是刚刚道爷拼了老命把它背出来,你还有个蛋的黄金?” 看着背在他身上的背包,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时候林巧儿站出来打圆场,说道:“还是听梦清的吧,单独把你扔下,要是我们去了没能够回来,你岂不是要在原地等死?况且你的伤也拖不得,真想帮忙的话,我们出去后可以马上去找警察,这一路我拍了很多照片,相信一定能搬来救兵的。” “可是……”我还想说什么,杨梦清笑着拍了拍我,说:“你愿意帮我,我已经很高兴了,谢谢你!不过这次听我的,赶快离开。” 我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气氛一时变得有些沉闷,为化解尴尬,林巧儿问道士刚才的爆炸声是怎么回事,他哪来的炸药。 道士说那不是炸药,而是血符。 第三十八章 自愈 听道士说引起爆炸的不是炸药而是血符,我们都来了兴趣,一块破布加一点血就能当炸弹?这未也太离谱了,忙问他是怎么回事? 道士骂我们是土鳖,然后说哪个规定的只有炸药才能爆炸,还说在他手里面,一张纸,一块木头,甚至一点血,他都能让它爆咯。 我听他说得玄乎,但这一路确实也见他展露过一些超越现实的手段,知道他不是吹牛,顿时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忙让他别卖关子,赶紧说。 和道士认识虽然不久,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发现他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不过还算义气,正义感也颇强,就是这贪财的毛病让人头疼。他见我对他说的极为感兴趣,马上露出一副奸商嘴脸,说想知道就得拿金子跟他换,这不,话刚出口,马上就被林巧儿踢了一脚。 架不住三个女孩的软磨硬泡,道士举手投降,说起了血符爆炸的因由。 “无量天尊,世人皆以为这世上的能量都承载于各种特殊的物质,比如火药、燃气、石油之类,殊不知,其实这世间的能量无处不在,除了物质能量外,还有灵能。就以贫道所画血符来说吧,其蕴含的能量便是灵能,破布只是个载体,真正蕴含能量的,乃是贫道修炼多年的精血。何谓精血,精气神融汇之血即为精血,修道之人可引天地精华融于精血,使得精血当中蕴含灵能,但不经引导,也是无法释放滴,就好像制造好的子弹不经枪械激发便无法释放出能量一样。符,便是一种激发灵能的东西。” 道士顿了顿,见我们听得入神,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后继续说道:“道爷刚才所画血符便是一种能承载灵能的符,这种符最大的用途不在于镇尸,而在于灭尸。” “灭尸,怎么灭?那你画好的破布勒死它?”杨梦清不太相信道士说的,插嘴说道。 道士正说得口水直冒,突然被打断,脸色就不好看了,好在杨梦清也识趣,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道士哼了一声,继续说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俩熔炉炼尸,把那些火源封进了魃尸体内,道爷那一道血符便能把魃尸彻底灭了,哪来现在这么多麻烦?” 我一听这还和我们有关系,忙问他详情。道士叹了口气,说血符和一些雷符类似,这种符蕴含的灵能极为庞大,虽然也能镇压邪尸,但如果真用来镇尸简直是暴殄天物,血符最大的作用便是用来引发灵爆。 所谓灵爆,就是灵能爆炸,灵爆对邪祟以及各种尸类有着恐怖的毁灭作用,但刚才魃尸体内封锁着庞大的热源,要是引发了灵爆,魃尸是消灭了,可我们也全都会被烧死,所以他只是用血符镇住了魃尸。 至于后来又引爆了血符,是因为血符对馗尸的作用有限,根本伤及不了根本,所以他便借助引爆血符的力量暂时阻拦馗尸的脚步,为我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我们听得目瞪口呆,杨梦清压根就不相信道士的话,林巧儿和我以及小娜则是半信半疑,毕竟他说的实在是太离谱了。 之后的时间,道士又跟我们讲了馗尸的恐怖,说我们刚才看到的不是馗尸的真面目,等它体外的那些燃料燃烧殆尽,热焰便会完全消失,那时候的馗尸才是真正的馗尸。 至于真正的馗尸长什么样,道士也没见过,他只是在一些典籍上看到过有关馗尸的记载。据《天师录》上所写,馗尸铜皮铁骨,口能吐息,温度可达上百,最要命的是它有一对极长的毒牙,和大多吸血僵尸一样,这对毒牙可吸食人血并释放恐怖的尸毒,人一旦被咬,半个时辰内便会尸毒发作变成跳尸。而且馗尸还能够控制那些只有本能没有意识的普通尸类,比如行尸。 道士一番话说得我们心惊胆战,即便杨梦清不太相信道士,也还是被吓得汗毛直竖。当然,他说这些并非为了吓唬我们,而是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一旦遭遇馗尸,能逃则逃,不能逃,就只能做好变僵尸的准备。 我们又闲扯了一会,大概说的都是有关活死人、怪鸟以及魃尸的。馗尸是我跟杨梦清误打误撞才弄出来的,本不该出现在这,不可能有第二具,这么一来,真正让小镇变成现在这样的,只有那三种怪物。这其中,怪鸟是从随神秘白光从榆树沟出来的,活死人则是怪鸟制造的,唯独魃尸不知道是如何出现的,而且肯定不止一个,不过料想肯定也和那白光有关系。 又聊了一会,实在是找不出头绪,我们便放弃了这个话题,而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道士他们将附近的几个洞穴通道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馗尸的踪迹,又在通往我们这边的所有路径上都设下警报器(道士用几个女孩的头发丝以及木棍碎石做成的触发式警报)后,又从周围的洞穴里捡了很多木柴生起了篝火。 说来也奇怪,这些看起来不像人工开凿的溶洞里竟然散落着很多用来支撑矿井用的木头,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运到这的。不过好在有这些木头,让我们不至于在挨饿的同时还要受冻。 几个人围在篝火边,火焰的温度让我们疲惫的身体舒缓了很多,杨梦清跟小娜低声聊着天,道士去四处望风了,即便设下了警报器,他还是不放心。我没怎么说话,道士虽然帮我做了简单的处理,但两肋以及胸腹传来的疼痛还是有些难以忍受,后来道士看不下去了,一记手刀把我打晕了,美其名曰帮我减轻痛苦。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凌晨十二点了。我迷迷糊糊的被林巧儿推醒,后脖子有些疼,见篝火已经被扑灭了,她则一脸紧张,而且杨梦清和道士也都不在,便问她出什么事了。 她指了指我们不远处的一溶洞口,说警报器被触发了,而且他们听到了脚步声,道士和杨梦清已经过去查看了,她担心有变故,这才把我推醒。 我下意识的站起身想过去看情况,林巧儿忽然震惊的盯住我,颤抖着声音说道:“你…你…你竟然……” 她情绪有些激动,讲话都不利索了,我有些莫名其妙,可一转身,我发现小娜也一脸震惊的看着我,我不由开始后背发毛了,心说别又是我后面有东西吧? 忙转身去看,没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反倒是看见道士和杨梦清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他们看到我的刹那,竟然也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尤其是道士,嘴巴都张得快要掉了下来。 我感到莫名其妙,心说难道是我发生了什么变化?我变成了怪物?想着,我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发现鼻子还是鼻子嘴巴还是嘴巴,没有变化,不由纳闷的问道:“干啥呢,你们他娘的这是啥表情?” 道士终于回过了神,指着我问道:“你,你能动了?” 瞬间,我就明白他们在震惊什么了,我忙摸了摸自己的两肋,发现所有的骨头完好无损,又使劲吸了几口空气,发现胸腔里没有半点不舒服,而且身体的状态比来凤阳之前还要好,不由呆住了。 我靠,我不是已经残了吗?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在做梦?我使劲掐了掐自己的脸,发现疼得要命,肯定不是在做梦,可如果不是做梦,那我怎么会,怎么会一点事都没有呢? 道士把我全身检查了个遍,拍着我震撼的说道:“狗日的,全好了,你现在这状态,比老子都还要好,我靠,真他娘的邪门,该不会是你练了啥苗疆邪功吧?” 我让他别扯淡,又仔细感觉了一下,发现身体真没有异样,不由怀疑起来,左思右想,也没什么头绪。道士这时候踢了踢我,让我别想了,说那边有情况,附近好像有人。 第三十九章 矿脉 听道士说有人,我马上紧张起来,问是不是镇长那帮人,他摇了摇头,说现在还不知道,但装设的警报器被触发了,等他和杨梦清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影子钻进了另一个洞口岔道,由于担心冒然追下去可能会出意外,他们便折返回来商量对策。 篝火这时候已经被踩灭了,但仍有烟雾,我看那烟雾飘散的方向正是道士他们返回的方向,便对他们说:“这里的溶洞四通八达,有不少都连通着外面,你们看这烟的方向,肯定是篝火的烟被风沿着岩洞吹到了那些人在的位置,他们这才顺着烟雾找了过来,我们现在肯定暴露了,得赶紧走!” 道士对我的话表示认同,然后所有人开始收拾东西,进入了与烟雾方向相反的另一个洞穴。 因为我身体的突然好转,之前定下的计划也就作废了,我们边走边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林巧儿说既然我没事了,那我们就陪杨梦清去找她父母,我们一致赞成,道士有些不乐意,但他之前已经答应过和我们共进退,现在我的身体又恢复了,他找不出借口反悔,便也只能哼哼着同意了。 原以为一切都能按计划进行,可没想到我们却在这时候迷路了。我们一直都是由林巧儿带路,因为榆树沟的这片溶洞群太过繁杂,洞穴数量众多,四通八达,只有林巧儿能记住我们走过的路线。但她也只是能记住走过的路线,而刚才经历馗尸危机时,一时慌不择路,没有选来时的洞口,所以之后的路线都是从未走过的,谁也不知道会通向什么地方。 原以为多绕一下,总能绕出去,可事实证明我们还是低估了这片溶洞群的复杂程度,我们动身时刚好十二点,现在已经两点多了,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可我们眼前还是无休止的溶洞岔道。 林巧儿脸色难看,说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现在要么原路返回,要么继续漫无方向的走下去。 原路返回自然是不可能的,谁知道那馗尸有没有离开了,它要是还守在来时的路上,我们原路返回可就是自投罗网,可继续像无头苍蝇一样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们的体力有限,要是一直找不到出口,迟早会饿死在里面。 我想了想,忽然想到了道士看到的人影,心中一动,对他们说道:“我有个提议,刚才你们不是看到有人影钻进了一个洞口吗?我们回到那里,然后利用烟雾走向找下去,只要能找到人,肯定就能出去。” 话音刚落,道士马上反驳道:“你怎么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万一那狗日的镇长和他那破治安队都在那里,我们五个饿得半死的人怎么跟人家斗,去给他们送祭品吗?” “唉,没事,我们一路小心些,他们在明我们在暗,只要别被发现,他们总有出去的时候,到时候跟在他们后面就能出去了。” 我说服了道士,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我们便折返回去。刚才我们花了两个多小时探路,其实一直都在附近的溶洞徘徊,离我们之前的位置并不远,走了二十分钟不到,我们已经回到了篝火的位置。 篝火已经熄灭了,而且并没有人找上来,又或者在我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有人来过。 我捡了一根烧了半截的木柴,然后道士带着我们钻进了他看到人影的那个洞口,没走多远便遇上了岔路,我点着木柴烧过那一段的碳屑,烟顿时升了起来。 在烟雾的带领下,我们又走了十几分钟,前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和其它溶洞差别甚大的洞口,四四方方,刚好一人多高,顶部及四周都有横木支撑,一看就知道是人为开凿出的矿洞。 烟雾正好飘向洞里,说明风是往里吹的,出风口肯定也在这个方向。我朝所有人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示意道士关掉手电,然后拿出摄像机打开夜视功能,当先钻了进去。 没有了手电,四周一片漆黑,其余人没有摄像机,什么都看不见。我让他们跟紧我,不要单独落下,然后慢慢朝矿道里走去。 矿道很潮湿,有的地方还有很深的积水,我一边注意着四周的情况,一边提醒他们注意脚下。前行了大约五十多米,在转过一个拐角后,矿道尽头隐隐有火光照了进来。 我心里一跳,知道我们找对了地方,忙低声和其余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尽量放轻脚步往光源的地方靠去。 离那光源越来越近,火光使得夜视失去了作用,我便收起了摄像机,借着前面照进来的火光继续前行。眼看就要到矿道尽头了,矿道外也传来了声响。我屏息凝神静听,发现那是水流的声音,还有人说话的声音。水流声太响,我无法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能从那些声音中判断外面的人不会太多。 道士拍了拍我,让我给他挪位置,他则挤了上来,猫着腰极为灵巧的贴到了矿道的石壁上,慢慢的爬到了矿道口朝外面打量。 我们不知道他看见了什么,只能焦急的等待。片刻后,他爬了回来,说外面有三个人,都在烤火,外面好像是个采矿场,边上还有河流经过。 听道士说到矿场与河流,我瞬间便想到了冶炼黄金的那个洞窟,心里哎呀一声,兴奋起来,忙压低声音对他们说我们可能找到了金矿。 道士一听到金矿,马上张大了嘴巴:“唉呀,无量他奶奶的天尊,祖师爷显灵啊,这是要让道爷大发一笔的节奏啊?” 我知道他想干什么,忙踢了他一脚,说:“你可别乱来啊,我们现在的目标是赶紧离开溶洞,而且金矿石你拿了也没用,没经过冶炼提纯的矿石,你拿个几百公斤估计也就值个万把块,再说了,就你这两只手,你能拿多少?” 道士一听金矿石这么不值钱,顿时泄了气,嘴里嘀咕着等他出去了一定得找开发商把这些金矿都给挖咯。我听了心里好笑,也懒得理他,一行人商量起离开的办法。 杨梦清说矿道外的河流肯定就是流经榆树沟溶洞群的凤清河,她小时候听老人说过,凤清河的源头是在榆树沟深处,我们只要沿着河流一直往上,肯定能离开溶洞群进入峡谷。 我们商量了一下,道士说只是三个人而已,他一个人就能摆平,见他把握十足,我们便决定正面硬刚,杀出去。 刚做好决定,道士当先钻出溶洞,我们也从矿道里捡了些木棒作武器,可还没等我们赶到那边,道士已经利索的把三个人全都放倒,其中两个被打晕了,剩下一个个子小一些的想去拿边上的枪,被道士揍了一顿,跟拎小鸡似的拎了起来。 我朝道士竖了竖大拇指,然后环顾了一遍四周,发现这里像是个被流水冲刷而成的侵蚀溶洞,面积很大,四周都是大块光滑的裸岩叠压而成的岩墙。在溶洞靠边的地方是那条贯穿整个溶洞区的凤清河,大约有五米多宽,由于光线不足,深度无法估计,径直在溶洞两头冲刷出一条很大的缝隙,流入下方的溶洞群。 溶洞的正中位置是一片足球场大小的平坦滩涂,上面堆积着许多座小山一样的矿石。我看到在河床边有许多冶金洞里存放的小木船,便知道自己此前的猜测不错,镇民们就是从通过河流把金矿石运到冶金洞的。 不过道士刚才说得不对,这个洞窟只是堆放开采好矿石的地方,真正的矿脉,应该是在矿堆附近的那几个点着火把的矿洞里面。 道士留了个没晕的,正在折磨那可怜的家伙,我凑了过去,刚想问他一些问题,没想到矿堆附近的矿洞里突然传出了惊恐的叫喊声,同时有人在往外跑。 我吃了一惊,没想到这里原来不止这几个人,刚想叫道士撤,马上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先跑出来的几个人脸色惊恐,声音里更是透出了绝望,他们跑出来后竟看都没看我们一眼,径直冲进了我们来时的石道。 而之后跑出来的几个,刚出洞口便抽搐着倒了下去,发出痛苦的哀嚎,很快就没了动静。 这诡异的一幕让我们感觉不对劲,道士把他提着那人扔了出去,招呼我们往河流上方的裂谷跑,也就在这时,矿洞里陡然喷射出一阵白光。 第四十章 神秘异光 我想过无数种可能,怪鸟、活死人、魃尸甚至是馗尸,我已经做好了看到这些怪物的准备,但万万没想到最后出现的竟是白光,我们没有半点准备便被光芒湮没了。 白光并没有多强,不像普通的光线,倒有些像浓缩后的雾。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等我尝试睁开眼的时候,我惊诧的发现所有的白光都被挡在了我身外,并且形成了一个没有白光的微小空间。道士他们都在我身旁,刚好被我隔离开的空间裹住,没有被白光射到,此时都瞪大眼睛看着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对此我也感到奇怪,而就在这时,我感觉右臂上传来一阵异样的蠕动感,忙掀起袖子,一看之下,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 只见我手臂上那些平时一动不动的黑线,此刻正不断蠕动,好像在呼吸一样规律的膨胀又收缩,而随着它们的蠕动,无数白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向我的手臂,透过手上被上黎族族长割开的伤口钻了进去。 我心下骇然,原来不是白光被我挡在外面,而是靠近我的白光全被黑线吸了进去,我靠,这些黑线想干嘛? 随着大量的白光被吸入,手臂上的黑线快速的变粗变长,颜色也越来越深,而且不断的朝着我肩膀上蔓延生长。 道士看到了这一幕,脸色大变,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早被眼前的变化惊住了,哪里顾得上回答,况且我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大约五秒后,白光消散了,眼前又恢复了正常。几乎同时,我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站立不稳,道士忙扶住我。眩晕持续了好一会儿,在这段时间内,我的耳朵听不到半点声音,眼睛也睁不开,可脑海深处却不断的浮现出一个画面,那是一个湖,一个被雾气弥漫的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道士的叫喊声把我从呆滞的眩晕状态中唤醒,我意识仍有些迷离,道士索性弄了些水泼了我一头。冰冷的感觉刺激着我,瞬间便醒了过来,我看见道士等人神色慌张,以为他们是在担心我,忙说我没事,道士神色依旧焦虑,大骂道:“谁说老子在担心你?他娘的那小丫头被白光照到,眼瞅着就快要不行了,你赶紧去看看!” 说着,他匆忙往水边跑去。我心中一惊,忙跟着过去,果然看到杨梦清躺在地上,浑身赤红,冒着白气,皮肤好像快要烧着了一般。林巧儿和小娜正在不断的用湿布帮她擦拭,但沾满水的布片刚贴到她身上便发出一阵滋滋的声音,水分马上就被蒸干了,活像一个正在由内而外熊熊燃烧着的火炉。 “怎么会这样?”我震惊的看向道士,心说这也太夸张了。 “我哪知道啊,这丫头刚才没在你身边,被白光照了,等白光散去的时候候,她已经晕倒在了地上。他娘的,再这么下去,丫头马上就要被烧死了,你不是能挡白光吗,赶紧想想办法啊!” 道士看着我大喊,我心说我哪有什么办法。不过听他说起白光,我想起了黑线刚才的反应,心说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忙凑到她跟前,将右手贴到了她的额头上。 奇迹并没有出现,杨梦清没有任何反应,身体依旧火烫,而黑线也没有丝毫变化,反倒把我烫的叫了起来,就这温度,少说也有七八十度了。 这该怎么办?我们急得满头大汗,随着温度继续上升,杨梦清的皮肤已经烧成了血红。这一刹那我似乎看到了一只体格娇小的魃尸躺在地上,心里骇然,心说不会吧?难道之前遇到的魃尸,竟然是这么来的? 就在我们束手无策,急得四处乱转的时候,杨梦清体表的血色突然自己慢慢淡了下去,渐渐恢复成了白皙的颜色,滚烫的体温也降到了正常的状态,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这一变化相当迅速,我甚至都开始怀疑刚才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但她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清楚的告诉我,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就在刚刚,一个美丽漂亮的女孩,差点在我眼皮子底下变成丑陋无比的魃尸怪物。 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见她没事了,我们都松了口气。我把她扶了起来,检查了一下,发现她虽然还处于昏迷状态,但呼吸与脉搏都很平稳,想来应该没什么大碍了,心里不由一安。 道士满头雾水,盯着我问:“记者同志,你难道就不打算跟我们解释一下吗?”说着,他指了指我手上粗壮了许多的狰狞黑线,又指了指杨梦清。 不只是他,林巧儿和小娜也都看着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黑线能够吸收那些白光,至于杨梦清的变化,我就更不清楚了。不过联系起杨梦清之前的叙述,她刚才的变化肯定和白光有关系。 我把我的想法说了,说白光有问题,看杨梦清刚才的变化,这光好像能把人变成魃尸,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杨梦清最后停止了变化。 道士认同的说道:“道爷之前还纳闷,她一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片子哪来那么大力气,而且身手也不比道爷弱,感情是变异了,无量天尊,看来这里面很有问题啊!” 道士的目光看向了发出白光的通道,突然间,他大喊了一声:“不对,你们快看,好像起尸了!” 我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汗毛倒竖,只见从矿洞里逃出来的那些本来已经没了生气的人,竟然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浑身竟长满了可怖的水泡。我心中骇然,刚才他们从矿洞冲出来的时候,我可没见他们身上长了这些东西啊!我靠,这些家伙分明变成了活死人了,可是活死人不是怪鸟…… 想到这,我一下子呆愣住了,马上意识到自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我是看到怪鸟把镇民变成活死人不假,可这并不代表活死人就一定是怪鸟感染的啊! 我的天,看来白光才是所有一切都源头,活死人、魃尸、怪鸟都是白光搞出来的东西,我靠,那白光究竟是什么东西? 就在我发呆之际,活死人很快完成了蜕变,蜂拥着朝我袭来。道士踹飞了几个,见我还在发愣,马上破口大骂:“狗日的,你还在发什么愣,赶紧的,丫头们交给你了,道爷断后,快走。” 我回过神来,见道士和活死人缠斗在一起,忙背起杨梦清,让林巧儿和小娜上前先走,我跟在她们后面。 我们刚撤到河流尽头,发现这条被河水冲刷出的缝隙没有多余的落脚空间,只能趟水过去,好在边缘的河水不深,下到水里后,我忙转身招呼道士。 就在这时,我看到从那发出白光的矿道里竟然又蹿出了一些东西,仔细一看,我发现那些东西和怪鸟有些像,都有着细长锋利的镰刀嘴,但这些鸟的个头却比我们之前见到的大了两倍不止,已经完全和我们差不多大了。而且它们似乎没有翅膀,或者说翅膀已经进化成了一对锋利的骨刃。 看到这些怪鸟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道士,我急忙大喊小心后面,道士扭头一看,也被这些巨鸟吓了一跳,动作不由一滞,顿时被一个活死人扯住了袖子,而这时最先冲出来的那只巨鸟已经挥舞着黑色的骨刀翅膀砍向了他。 千钧一发之际,道士暴喝一声,扯烂了被活死人抓住的衣服,双脚一蹬地面,整个人凌空跃起两三米,巨鸟的骨刀顿时落了个空,一下子把周围的三个活死人劈成了两截。 见那巨鸟的骨翅如此厉害,道士脸色骤然一变,落地瞬间抬脚将一具活死人踢向巨鸟,而后极速奔向了我们这边。巨鸟羽翅一挥,将那活死人劈飞,但身形还是被阻挡了几秒。 诡异的是,那巨鸟见道士逃跑,竟然不追,满是黑毛的脸上竟拟人化的露出了嘲笑的表情,反而把后续冲出来的其余怪鸟给拦住了。 这诡异的一幕落入我的眼中,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就在我看它们的时候,刚才和道士缠斗的那只怪鸟竟歪着头看向了我,幽亮的眼珠里竟然流露出一种极为怪异的眼神。 我无法形容那种被怪物盯着的感觉,但我知道那眼神表达的意思,忌惮,可这怎么可能呢?我忙收回了眼神,不敢再看。 此时道士已经到了我们身边,冲进了水里,他嫌我背着杨梦清跑得太慢,便把人接了过去,几个人火烧屁股似的趟水疾跑。 不知为何,我总觉着那些怪鸟不会追上来,而且刚才它看我的眼神太过诡异,那完全就是一个有智慧的生灵,虽然嗜杀,但也懂得忌讳,至于它忌讳的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们趟水而上,那怪鸟真如我感觉的那般没有追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说起来这一路一直被追着跑,实在有些窝囊,加上杨梦清又出现了这种情况,我们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谁也没再说话,一心只想赶快离开这鬼地方。 好在顺着水流走了半个多小时后,河流前方出现了光亮,那光很是清冷,是月亮的光华。走在最前面的林巧儿和小娜看到月光后激动了起来,忙一路小跑出去,然后兴奋的朝我们招手,说前方便是出口。 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我们几个都高兴了起来。道士想马上出去,我却在这时候想起了一些事情,心里警惕起来,忙看了看表,发现正值凌晨三点,心里一惊,拦把他拦了下来。 第四十一章 诅咒之谜 出口近在眼前,所有人都高兴坏了,我也不例外,正当我们准备出去时,洞外清朗的月光却让我想起了身上诅咒,我下意识顿住了脚步,同时拉住了道士。 道士不知因由,吓了一跳,还以为又出什么事了,慌忙转身看我:“出啥事了,那些玩意追上来了?” “没有!”我见他如惊弓之鸟一般,忍不住笑了出来,看来这一路他确实被折腾怕了。 道士扫了一眼身后,什么都没发现,又听我这么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没追上来你拽道爷干嘛,我靠,等会…你他娘的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虽然你这厮长得还算俊俏,但老子可没这种特殊嗜好,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不过你要是有需要,诺,道爷背上这位昏迷的大美女,你找她,只要一块金子,道爷这就去外面给你把风,绝对没人……” 我拍了拍头,真不知道这家伙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的,我不过是露了个嘲笑的表情,他居然能扯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见他都快说得没边了,我忙打断他:“得了得了,狗日的你想哪去了?” “怎么滴,嫌贵啊?咳咳,价格方面咱可以再商量嘛,半块怎么样?” “我说你有完没完啊,再胡说八道,老子可要翻脸了!” 我被他胡扯得心烦意乱,有些上头,话音里也带了几分怒意。 道士也察觉到我有些火了,没敢再接口,可嘴里却碎碎叨叨的嘀咕,说什么买卖不成情义在,犯得着发这么大火吗?他虽是叨咕,可我还是听见了,顿时怒上心头,抬脚就去踹他。道士虽然背着人,但身手一点不受影响,闪身避开了,见我还要动手,忙摆手喊道:“等等,等等,道爷不跟你开玩笑了,赶紧的,说正事。” 我这才停了下来,可还是有些不爽,心里盘算着一定得找个机会好好修理一下这狗日的。 “我现在不能见月亮,不然可能会招惹麻烦。” “嗯?”道士嗯了一声,问:“为什么?” 诅咒的事情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我便把子时不见月,见月必撞邪的禁忌说了,然后简要的把阿且村先居之地车子抛锚时和林巧儿说的故事简要的和他说了一遍。 道士本就知道这些东西的存在,所以在听了我说的故事后非但没有质疑,反而眼神一亮,让我给他看看那黑线。 我见他神色异样,似乎知道些什么,便把袖子卷了起来,用手电照着。比起之前,这些宛如盘虬树藤般的诡异线条越发恐怖了,不仅越来越密集,而且最前面的须根已经越过了手肘,指向了肩膀,乍一看去,整条手臂好像纹了一棵生长旺盛的藤蔓一般。 其实道士先前已经见过我手臂的情况,但当时情况紧张,他大部分注意力都在白光上,所以没怎么看清,现在仔细的再看,他马上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顿时就变了。 我看他这表情,似乎看出了些门道,忙问他:“怎么样,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他没回我,脸色凝重,将杨梦清放在了河道旁的碎石滩涂上后,拉着我的手仔细端详。 在吸收了大量神秘白光后,这些原本静止不动的黑线每隔十秒左右便会扭动一下,诡异的姿态真和毒蛇没什么区别。越看,道士神情越凝重,到最后两只眉毛都快挤没了。见他这样,我心里更是没底,想问又怕打断他,心里正七上八下之际,他忽然念起了一段晦涩的咒语,同时右手并指为剑点了点他眉心,随后飞快的在我手臂的黑线上画了一道符。 他这番动作有些像僵尸片里那些道长做法时的动作,要在之前,我肯定会把他当成骗人的神棍,但现在,我却觉得他凭空画的这符好像聚在了我的手臂上,慢慢的使我有了一种灼痛感。 而就在这时,道士咒语念尽,画符动作也随即停止,就见他突然一指黑线,大喝一声:“敕!”顿时那些黑线好像被惊动了的群蛇,疯狂的扭曲蹿动,同时我手臂上的刺痛感被放大了十几倍,这种疼简直比之前内脏受损,肋骨断裂的痛苦还要强上十倍不止,我惨叫出声,捏着右手滚倒在地,疼得想要打滚,却被后背背着的金块阻住,冷汗连同鼻涕眼泪一起就流了下来。 我疼得几乎窒息过去,道士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就在我摔倒之际,我看到他眼睛鼻孔嘴巴里同时渗出了黑血,无数黑气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全朝他身体里钻去。 就在黑气刚刚钻进道士身体的刹那,咔的一声脆响从他胸口传了出来,同时一道淡淡的金光闪了一下,道士大叫了一声,刹那间无数黑气被他震了出来,散在了夜色当中。 道士忙过来看我,见我疼得快要挂了,他忙抬手在我手臂上一抹,钻心的刺痛感顿时消散一空。 我完全虚脱在了地上,道士靠着我坐了下来,这时两个女孩听到我们惨叫的动静后都赶了过来,见道士七窍流血,而我也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她们忙担忧的问出了什么事。 道士挥了挥手,说没事,这都是自己作的,然后让她们想办法找点干柴进来生火,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两个女孩再三检查,确认我们没事后,这才照道士的话出去找柴火。我让她们别走远,实在找不到就算了,遇到危险记得第一时间大叫。 她们出去后,我这才有气无力的问道士刚才怎么回事,怎么弄出这么大动静?老子差点让你玩死! 道士丧着个脸,表情比我还难受,我见他从胸口里扯出个镶金玉坠,那玉坠是个龙象,已经从中间裂了,要不是周围镶着黄金,只怕早已经碎成两半。 这挂坠我见过,道士向我介绍凤阳镇特产沙金时还拿出来给我看过,不过这家伙对这玩意宝贝得紧,连摸也不让我摸,怎么突然就裂了。 见我一脸问号,道士心疼的说道:“无量你奶奶的天尊,这可是老子穿开裆裤时就戴着的保命符,经过这么多年形影不离的温养,早就有了感情,论功效价值比你那一串替劫珠还要珍贵,狗日的今天为了你竟然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啊,道爷心疼啊!” 我还是不太明白这个中关系,就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这东西这么厉害,怎么会碎了?” 道士难受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手臂上已经平静下来的黑线,倒吸了一口凉气,忙让我赶紧把袖子拉下来。我不明所以,只能照做。 “好厉害的诅咒,难怪能招邪,要我说你可真是命大,被这邪咒缠上竟然还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道士低声嘀咕着,言语中竟是惊叹。 不等我发问,他继续说道:“刚才道爷本想用驱邪符试试那玩意的深浅,真没想到它竟如此恐怖,若非贫道温养多年的保命符玉,只怕刚才已经去见无量天尊了。你家人不让你在子时后出来是对的,子时之后月光招阴,所有阴灵邪祟都会在那时候出来,而你这诅咒本就是最大的邪气源头,自会招惹来一些恐怖的东西,唉,可惜了道爷的保命玉符啊!” 道士一席话让我如中惊雷,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我禁忌的原因,我靠,照道士说的,我岂不是成了一个专招恶鬼邪祟的祸精了? 我忙问道士有没有办法祛除这诅咒,道士摇头叹气,说这东西太邪,就算他师傅也不见得有办法。不过他师傅曾跟他讲过一个久远的故事,一个关于八个奇人的故事,其中便有一个人和我一样,手臂上也有这种诅咒,而且也招邪祟。 本来听他说没办法,我已经沮丧到了极点,可听到竟然有人和我一样烙有黑线时,我马上来了精神,问他那是什么故事? 这时候林巧儿和小娜回来了,没成想她们还真找到了许多柴火,道士让我别急,等生着了火再说不迟。 我心里痒痒的要命,心说狗日的真会吊人胃口,真恨不得马上把他踹翻在地,把满清十大酷刑全搬上来给他轮上一遍,然后逼他马上把故事说出来。 不过两个女孩子辛辛苦苦去捡柴火,我们却坐在一边讲故事,确实有些不妥,况且道士又不是不说,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 想着,我就去帮忙生火,两个女孩子一次捡的根本不够烧多久的,道士便和她们又去捡了几趟,等她们最后一趟回来时,我已经把火烧得相当旺了。 深秋的夜异常冷冽,几个人围在篝火边烘烤被河水浸湿的衣服,寒意慢慢的被驱散,我早已等不及了,便让道士赶紧讲故事。 第四十二章 少年道士的往事 听我催促道士讲故事,林巧儿和小娜虽不知缘由,但都来了兴趣,忙问讲什么故事。 我见道士还想故弄玄虚,忙踢了他一脚:“我说你他娘的能不能痛快点,别跟个老太太似的,把我惹急了,剩下的金子你一块也甭想要!” 道士软硬不吃,唯独一提到钱的时候,马上从大爷变成了孙子,讪笑道:“别介啊,道爷为了你可是已经浪费了一块无价的保命玉了,你那背包分量不轻,金子肯定不少,怎么着也得再分道爷两块,至于你想听的故事,道爷就当买房附送个媳妇,白送你了!” 我心说这是什么狗屁比喻,你们家卖房子还外带送个媳妇?你怎么不上天,顺带再给个儿子,加顶帽子,绿的,那他娘的人生简直圆满了。不过这时候我也懒得跟他扯皮了,只希望他赶紧说,反正金块多的是,再给他两块也还剩二十七块,便对他说:“成交,赶紧的,狗日的再磨叽老子就要扣工钱了,一秒扣一两。” 这下道士不敢再故弄玄虚了,清了清嗓子,说道:“故事还得从道爷十二岁时碰到的一件诡异的事情开始说起……” 道士是个孤儿,自记事起便跟着一个猥琐的老道士厮混,爹娘对他而言只是个模糊的概念。好在老道对他很好,一直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两人既是师徒,也是父子,但受猥琐老道的潜移默化,道士年纪轻轻便继承了老道所有的缺点,猥琐、贪财、不正经。 当然,这些只是道士的身世,和那件关键的事情无关,不过涉及道士的身世,而道士在之后的所有事情中都起着无比重要的作用,甚至几度将我从地狱中拉出,所以在这有必要赘述一下。 十三年前,道士十二岁,对寻常同龄人而言,那正是待在学堂接受教育的年纪,可那时候的道士已经开始跟随老道四处游方,走遍了大半个中国的辟野乡村,靠着一路帮人做法驱邪赚取报酬度日。 十三年前的农村,即便是富裕村寨也没多少钱,更何况老道专挑偏僻的穷乡僻壤钻,就算有做得起法事的人家,事后给的报酬也是极少,所以两人一路基本上过着半要饭的日子,道士常常饿得两眼发晕,有时候连路也走不动。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赣南的一个落后村寨后才彻底结束,而且是因为道士的原因结束的。 老道带着道士到达那个村子时,恰逢村里出了怪事,已经下葬了七天的坟墓顶上直往外渗血,坟土都被鲜血给浸湿了,然后从那坟包里不断传出呜呜的哭声。 村民们都被吓坏了,虽然有人提议挖开坟堆看看情况,但坟头那诡异的情形实在让人瘆得慌,最后挖开坟头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就这么过了几天后,村里头开始出事了。 先是一个光棍汉掉进村口的古井被淹死,等捞上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一具白骨,之后村里所有的井打上来的水都变成了红色,透着腥味,看起来和真正的血没什么两样。再之后,村里所有的狗一夜之间全部暴毙,一到晚上,所有的猫聚集到光棍汉淹死的古井周围嚎叫,吓得村民都不敢在夜里出门,但即便如此,仍接二连三的有人得病,请来大夫却查不出丝毫病因。 老道途径村外的时候,大为骇然,说此地煞气滔天,肯定将有了不得的大事发生,搞不好全村的人都要死绝,于是带着道士插手了这桩闲事。 要说这老道那是真有本事,他刚到村子不到两天便治好了所有得病的村民,在看过古井后,他问村民打捞上来的骨骸是怎么处理的,村民说埋了,他马上摇着头说要不得,必须得用桃树枝烧了,不然还会出问题。 村民们照办了,当天夜里,老道带着道士蹲守在古井边,刚过子时,所有的猫围到了古井周围,边打转便朝月亮嚎叫,没一会,古井里飘飘悠悠的钻出一只白森森的骷髅,两只空洞的眼窝里有一团绿火苗在跳动,刚一升起来便爬出了古井,在到处找什么东西,便找还边悠悠的喊:“我的骨头,我的骨头,我的骨头”。 道士虽然只有十二岁,但这些年跟着老道走南闯北,大风大浪见多了,看到这骨头的刹那便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腐骨不化,身死不散,灵寄于骨,这是僵尸中已经近妖的不化骨了。 道士深知不化骨的恐怖,他知道以老道的实力根本不可能降服这不化骨,吓得转身就跑。他这一跑,顿时惊吓到了群猫,猫儿四散奔逃,可那白骨也盯上了道士,眼中幽火闪烁,一边喊着我的骨头,一边飘着朝道士追了上去。 老道完全没料到道士会出这变故,在后面急得大喊,说快回来,那只是具枯骨尸,不要怕,可道士哪里听得见,发现白骨追在身后,更是不要命的跑,跑着跑着,竟然摔倒在了泥潭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却发现自己手上沾满了血,仔细一看之下,地上哪是什么泥塘,那完全是血泡子,腥得要命,抬头一看,大量的血正汩汩的从他不远处的坟里往外冒。 道士跟着老道见过不少大场面,但还是被这诡异的场面吓懵了,就在这时,一道悠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我的骨头,我的骨头…… 他下意识转头,马上见一个双眼闪着幽幽火光的骷颅头正顶在自己鼻子上,大眼瞪空眼,一股刺鼻的腥气简直要把他熏死。道士发出一声惨叫,那骨头抱住了他,开始往他身体里挤,同时他自己的骨头好像被不断往外压,顿时他就哭了,一方面是疼得,更多的原因还是被吓的。 好在这时老道及时赶到,用扎着红绳的柳叶猛地一打,顿时把挤进道士身体一半的骨头打了出来,那骨头想跑,老道掏出村民火化白骨后剩下的灰烬往那骨头一洒,白骨顿时发出惨叫,竟燃了起来,很快烧成了灰烬。 道士吓得晕死过去,等醒过来时,已经到了第二天正午。老道收拾了骨尸,正招呼着村民去挖所有怪事的源头——那座冒血的坟。 第四十三章 血坟不化骨 由于昨晚道士表现得实在太窝囊,所以这趟去挖血坟,老道压根没打算带上他。 这下道士不干了,别看他小小年纪,可好面子的德性跟老道士一模一样,昨夜丢了面子,今天说什么也得好好表现一下,挽回一些尊严。 老道挨不过道士的软磨硬泡,又担心误了时辰,便让道士跟着去了。村子里所有阳气旺盛的精壮汉子都跟着去了,刚到那血坟边老道便倒吸了口凉气,惊呼着说好险,再晚来半日所有人就都完了。 道士昨夜就见识过血坟的诡异,当时还被吓得不轻,现在艳阳当空,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围着,虽没有那么害怕了,但看着那坟就这么一直往外冒着血泡,还是感觉有些瘆得慌。 村民们全都离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近,只有老道跟道士敢靠近坟边。为了挽回昨夜的面子,同时证明自己并不胆小,道士竟还走在老道前面,率先来到墓碑前查看情况。 碑是新打的,但此时沾满了血污,看着特别瘆人。刚靠近碑前,老道和道士都听到了一阵凄怨的哭声,听声音,竟是从坟包里传出的。 老道脸色凝重,嘀咕着说幸亏狗死光了还剩下公鸡,然后忙招呼聚在远处的村民把准备好的香烛祭品摆上,再杀九只血冠大公鸡,取其冠悬于九支画有镇邪符文的招魂幡顶,分插血坟四周,取其血蘸于百年柳木,柳木环坟绕上三圈,又以鸡血朱砂画四十九道驱鬼符分贴于碑石各处,最后再用三块半人高且同样画有符文的镜子分三个方向反射烈日阳光于坟包正顶。 做完这一切准备后,老道开始念诵道经,同时让人焚烧香烛祭物。 这还是道士第一次见师父摆下这么大阵仗,这四重镇邪手段,休说一般的鬼怪,只怕就算来的是成了邪祟的东西,照样得打成飞灰。但看老道脸上凝重的表情,显然即便摆下了这些手段,他仍有些不放心,这么一来,道士对这血坟里的东西就起了好奇心了。 香烛纸钱燃毕,老道也停下了动作,这时血坟突然止住了往外继续渗血。老道见状点点头,招呼村民挖坟,但所有人都忌讳这诡坟,一时间谁也不敢动手。 眼看时辰就要到了,老道有些急了,道士瞅准了这是表现自己胆气的机会,抢过一把比他个头还高的铲子,一铲子便铲掉了一大抔滴着血的坟土。 什么事也没发生,在场的汉子们脸都有些挂不住了,心说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都不怕,自己这些吃了几十年白饭的大人总不至于比一个小孩还胆小吧!想着,几个平时胆大的抄着家伙就上去了。 说来也怪,这坟虽不断的往外渗血,可挖到了下面,土却成了干的,完全没有血浸过的痕迹。如此一来,村民们的恐惧减轻了许多,手上也麻利起来,很快,整个棺材都给挖了出来。 风刮了起来,老道端着一碗浮着柳叶的清水走到坟坑边上,咬破手指往里面滴了几滴血,然后吞了一口在嘴里,喷在那刷着黑漆的棺材上。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老道喷出的水没有顺着棺材流下,反而快速的从棺材盖上渗了进去,然后整个棺材开始冒起白烟。 这一幕吓退了很多站边上看热闹的人,老道打了个手势让所有人别慌,然后从怀里掏出张符,跳进坟坑将符贴在了棺材头。一阵念念有词的哼唱后,招呼还留在坟坑周围的人撬开棺盖。 见老道准备开棺了,道士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想看看这棺材里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于是便绕到了个没人挡住视线的位置,蹲下来等着看棺材打开后的情形。然而,棺材钉被撬开后,变故发生了。 棺材钉被撬开的刹那,还没等人们动手,那棺材盖自己掀飞到了侧边,从棺材里冒起一阵浓烟,呛得所有人睁不开眼睛。 几乎就在白烟腾起的同时,棺材里一个影子突然直立起来,跳向了蹲在坟坑边上的道士。老道大叫一声不好,忙让道士快跑,可那影子的动作相当之快,一眨眼的功夫抓起道士就跑,不过它刚跑了没几步,老道在坟墓周围的布置起了作用,那东西被烫得缩回了棺材里,同时那棺材盖自己飞回了棺材上。 这所有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棺材里的烟还没散尽,那东西已经躲回了棺材里。老道心急道士,忙去拨棺材盖,可那盖子却好像浇了铁浆一样,根本打不开。 气急败坏的老道发起狠来,抄起撬坟石的铁棍猛砸棺盖,兴许是心急道士,老道下了死力气,没几下竟就把那棺材盖砸出了个脸盆大小的洞,刚准备看道士怎么样了,一只森然的白骨手突然从破口伸了出来,揪住老道衣领就外棺材里扯。 边上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惊叫着跑了,老道大风大浪见惯了,哪能被这玩意吓到,忙掏出张黄符贴在骨手上,可没想到那符刚贴上就自己烧了起来,一点用也没有。 这下他终于知道棺材里的东西不简单,忙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骨手上,骨手缩了回去,老道连忙后退,准备继续把棺盖全砸开,可就在这时候,埋棺材的这片地下突然射出一阵金光,钻进了棺材里,就听一声尖厉的惨叫从棺材里传了出来,紧接着整个棺材突然炸了,棺材板四分五裂的飞了出去。 老道一时躲闪不及,被一块棺材板压住,这时候,那棺材里的东西终于露出了真面目。那是一具森然的白骨骷髅,两只空旷的眼洞里闪烁着黑色的冥火,那黑色的火焰不停的闪烁,好像是在思考一般,浑身的骨头已经由白透黑,似乎再过不久便会彻底变成黑色。 看到这白骨的刹那,老道惊骇的喊出了一个名字:不化骨。这是真的不化骨,道士被骨骸抱住,已经吓得完全不敢动弹了,眼见此幕,老道心里只顾担心道士,哪管这到底是什么,掀翻棺板抓起坟坑边的一根鸡血柳条就去打那白骨。 白骨被刚才地下冒出的金光打中,此时僵直的站在棺材板上动弹不得,老道一柳条打得它浑身直冒白烟,但却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见状,老道忙冲了过去,从不化骨手中抢人。 白骨眼中的冥火急剧闪烁,就在老道刚要把道士拽出来的时候,白骨眼中陡然冒出一阵黑光,正中老道胸口。 老道惨嚎着摔了出去,与此同时,白骨恢复了行动力,一手举起了道士,另一只骨手竟朝着道士的心脏掏去。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光从坟坑外飞射而来,只听锵的一声,骷髅头应声滚落,身躯也倒了下去,可那眼中的黑色幽火依旧在闪烁,竟还没死透。 道士挣扎着从白骨手里挣脱,边哭边往坟坑外爬,这时,一个面容清癯的青袍道士把他拉了上去。那道士看了一眼坟坑里的骷髅头,神色凝重的道了一声无量天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往坟坑里一扔,那符竟好像有灵性一般自动贴到了骷髅头上,顿时,骷髅头眼中闪烁的幽火彻底消散了下去。 第四十四章 八奇人 故事的后续道士便不清楚了,因为那青袍道士解决不化骨的同时,他也没来由的晕了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道士讲这故事颇为离奇,我们都听得带入了进去。他讲到这停了下来,我们以为他这是准备缓口气,便都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可没想到他却一直没有下文。 “这就……完了?” 我瞪大眼睛问他,他竟还真的点了点头:“完啦,他娘的你还想怎么滴?” “我靠,你耍我吧!这怎么能算完呢,你晕了后发生了什么?那青袍道士是什么人?那刚下葬的尸体怎么会发生怪变?这些你都没说清楚,还有,你不是说有一个和我一样带有诅咒的人吗?你也没说清楚啊?” 他听完我的话后,拍了拍大腿,说他刚刚想起了当时的场面,思维有点乱,没讲清楚,于是又给我们补充。 由于一直昏迷着,醒来的时候已经离开了那个村子住到了一个道观中,所以后续发生的事情也是老道和他说的。 道士昏迷后,青袍道士也制住了不化骨,老道心急道士安危,忙去看道士,结果发现道士三魂失了两魂,心中大急。 这时青袍道士处理完不化骨的尸骸后,让老道不必着急,说道士的两魂只是被不化骨摄去,而现在不化骨已经被封印,只需做法召回那两魂便可保道士无碍。 老道也是因为心急一时间失了方寸,听青袍道士这番话后,方才镇定下来。两人见礼之后,各报道号家门,老道方才知晓青袍道士竟是八十年前名震玄门的八奇人之一的神算子的徒孙。 八十年前,神算子途径此地,发现了此地风水的不凡。五阴聚煞之地,那是最好的养尸之所,若是有怨气郁结之人埋入,不出半月即可化尸,十年便可成怪,不出五十年便足以养出一具千百年不遇的不化骨。 之前也曾提到过魃尸、馗尸以及旱魃,不化骨也属于尸类,但其恐怖程度甚至超过了旱魃。当然了,这里指的旱魃不是黄帝时代的旱魃,而是后世的旱魃。可即便如此,也足见不化骨的厉害程度,而《子不语》中更是将不化骨排在了最厉害僵尸的位置上。 所以神算子在发现了这样一个能养出不化骨的风水凶地后,马上算了一卦,得出的结果让他大惊失色。卦象显示,二十年后此地便会埋入一名战死的将军,而行伍之人本身就身具煞气,若是再葬入这样一个风水凶地,那养出的不化骨可就真的无人能制了。 神算子号称天算,既算准了会有人葬入这凶地,自然不可能置之不顾,但当时的他马上就要去一个危险之地,不知还能否有命回来。为了防止不化骨祸乱人间,神算子当即在那风水之地做下多般设计,留下镇压不化骨的方法,同时让其传人在二十年后每到月圆之日前后都必须到此守候,一旦不化骨出世为害,便依照他留存之法将其镇压。 如此才有了青袍道士出手镇压不化骨的一幕。 因为神算子在凶地周围的改动,本该在十年前便出世的不化骨硬生生被拖后了十年,并且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不断受神算子布置好手段的侵蚀,那下葬将军的尸骸早已被消融,即便形成不化骨,也只是灵体,翻不起什么大浪,可没想到村民们又将一具尸骸葬在了那凶地之上,成型的不化骨灵体马上侵占了葬入的尸骸,并招致了村里发生了一系列怪事。 好在老道师徒及时赶到,阻碍了不化骨的计划,一直拖到了青袍道士到来,不然等它完全成型,就算有神算子的设计,只怕也奈何不了完整的不化骨。 为了招回道士的两魂,老道跟着青袍道士来到了神算子当年的故居道观,直到道士醒来。 老道提起八奇人时,眼神里全是敬仰,而他平时牛气冲冲,一副老子天下无敌的姿态,很少有人能入得了他的法眼,而八奇人竟能让他听到名字就露出敬仰之色,简直不可思议,所以道士特别追问了八奇人的来历。 关于这个问题,老道士似乎有什么忌讳,即便是对道士,也只是随便提了提。 所谓八奇人,就是清末民初活跃在巫、道等玄门世界里最牛逼的八个人。这八人各自有着让人匪夷所思的奇能异术,比如神算子,他最厉害的便是卦术,能算前世今生,过去未来,其最经典的两算,一是算出了清朝灭亡的时间,二是算出了袁世凯称帝的期限。 据说清末之际,一名清朝王爷请神算子到府上做客,酒足饭饱之际,便趁机请他为大清今的命运卜上一卦,神算子不好拒绝,当即占了一卦,随后写下三个字:三年旺。 那王爷见这三字后大喜过望,以为大清三年之后国运便能转旺,重赏了神算子。待酒席散尽,同被宴请的道门人士悄悄问神算子大清难道真能由衰转盛?神算子含笑说了三个字:三年亡。 果然,三年后,在辛亥革命浪潮的冲击下,清帝溥仪在袁世凯的威逼之下宣布退位,大清亡了。 还有一个让神算子声名大噪的故事,据说袁世凯在听闻神算子算出了清朝灭亡的时间后,忙派人请来神算子,让其卜算自己建立的朝代能延续多久。在窃国大盗的逼迫下,神算子再算一卦,留下四个字:九九又二。 和当初让神算子算大清国运的王爷一样,袁世凯在听到这几个字后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九九之数是一个极为吉祥的数字,且有长久之意,九九又二,那岂不是八十三年?在当时的民主思潮之下,自己能建立一个持续八十三年的朝代,绝对是前无古人,相当知足了。 为此,袁世凯同样重赏了神算子,岂不料,神算子的九九又二,说的不是年数,而是天数。果然,在登基八十三天后,袁世凯被迫退位,仅当了八十三天的笑话皇帝。 这两件事让神算子的名声响彻玄门,但神算子在八奇人中,也不过只能排进前四。传言八奇人中,为首者是一个有着鬼藤纹身的年轻人,此人精通各派道学法术,清灭亡前的第二年,湘西出现僵尸王,屠戮生灵,方圆十几里范围血流成河,各名家道门精锐尽出,非但无法制服尸王,反而死伤无数。 最后八奇人中的年轻人出手,仅凭一己之力便剪除了为祸一方的尸王,之后又封印了赣南地区出现的无底尸洞。 据说这位八奇人的头领,手臂上有着狰狞的藤状线条,能招邪灵为己所用,是八奇人中最神秘的存在。 第四十五章 困饱两餐 故事讲到这就算完了,关于八奇人的传说,老道也只是讲了这两人,剩下的几位不管道士怎么问,他也不说了,也不知道是不能说呢?还是这老家伙压根就不知道。 老道嘴严,道士问不出个所以然,之后也再没听说过关于八奇人的事迹,慢慢的这件事就淡了,直到他遇上我,久远的记忆被勾起,他这才回忆起这件事。 我忙问道士:“那你师傅有没有说那年轻人手臂上的黑线是怎么来的?” 道士瞥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道:“道爷都说了,那年轻人是八奇人里来历最神秘的,既然是最神秘的,那我师傅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我一听也是,顿时感觉上了他的当,不由大怒,骂道:“那你他娘和我讲这故事有个屁用啊?白白骗走老子两块金条,你这生意做得好啊!” “你先别急啊!”他拍了拍我,让我听他说完,我瞪着他,心说老子倒要看看这狗日的还要怎么来晃点我,就让他有屁快放。 “你看啊,那神算子是八奇人之一不错吧?他既然是八奇人,那必然也认识同为八奇人的那个年轻人,说不定还知道对方的秘密,那我们只要找到他或者是他的传人,你想知道的秘密不就唾手可得了?” 听他这么说,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心说对啊,道士可是去过神算子修炼的道观的,那必然知道道观的位置,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神算子可能也已经挂了,但他的徒孙辈肯定还有人在世啊,要打听诅咒的事情,只要去到道观就行了! 想到这,我马上和道士商量,让他出去后带我去一趟道观。道士收了我的金条,很爽快的答应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我和道士商量完后,从未说过一句话的小娜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见她这样,我便对她说:“那个,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没事,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拘束!” 篝火的光芒映照着她的脸,有些红,我本以为我已经算内向的了,可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内向的。 她迟疑了一下,怯怯的说道:“我刚才在捡柴火的时候,好像,好像看到了一个村子!” 听她这么说,我们都愣了愣,但旋即我便想到了榆树沟深处的那些废弃的房子,忙问她:“你在哪看到的?” 她指了指溶洞外的一个方向:“就是那边。” 我想让道士出去看看,他有些不耐烦,骂道:“我说你烦不烦,这都几点了,道爷可是一宿没睡了,他娘的这一路出力也是我最多,你好歹让道爷休息休息,那村子在那又不会长了翅膀飞了,赶紧睡觉,养足了精神天亮再看。” 说着,他也不理会我,闭起眼睛靠在火边的一块石头上睡了起来。想着道士的话也有道理,我也就不在纠结,让小娜和林巧儿赶紧休息,我们明天再看。 我刚才已经睡过了,而且身体的伤莫名自愈,状态也还不错,便准备由我来守夜。 很快他们都睡着了,道士还传来了响亮的呼噜声,这一路遇上危险都是他出力最多,看来是真的太累了。我不断的朝火堆里添柴火,保持篝火的旺盛,一开始脑子里想的都是诅咒的事情,精神也还不错,可差不多六点左右的时候,极度的困乏开始折磨着我的神经,实在是熬不住了,我便想眯一会,可没想到这一眯就彻底睡了过去。 林巧儿把我拍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不由暗自吃惊,心说怎么就到这个点了? 道士、小娜还有杨梦清都不在洞里,我就问林巧儿怎么回事?她告诉我说她也是九点才醒的,醒来后就看到我倒在火边睡着了,火已经烧得只剩下一些带火星的余烬,她就重新生起了火,然后其余人陆续都醒了过来,见我睡得很沉,就没叫醒我。杨梦清也醒了过来,状态不错,三个人就先去查看那边的村子去了。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一安,就着冰冷的河水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然后问他们去了多久?林巧儿说已经快一个半小时了,我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心说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该不是出什么事了吧? 念头刚起,洞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吆喝声:“喂喂喂,起床了小记者,赶紧出来搭把手!” 我一听这是道士的声音,忙走了出去,看到他的刹那顿时吓了我一跳,只见这家伙正喘着粗气靠在一棵爬满藤蔓的杉木底下休息,一脸一手全是血,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同样沾满了血污。我忙走到他边上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伤到哪了? 他摆了摆手,说没事,这血不是他的。说着,他指了指杉树底下茂密的藤蔓堆里的一只长满了鬃毛的东西,我一看,发现那好像是头野猪,而且个头还不小,忙问他是怎么回事?两个姑娘呢? 道士是真累惨了,喘了好一会后,才把事情给说清楚。原来,道士和两个丫头去看那废弃的村子,还没等进村,就发现有一个很大的连接河水的水塘,像是个鱼塘,只是里面长满了半人高的水草,看起来已经荒废了许久。 三个人饿了两天了,看这鱼塘里有水有草,就想着能不能抓两条鱼填填肚子。于是几人就在水塘边转悠了一会,还真在里面发现了草鱼,而且由于长时间没有捕捞的缘故,这些野鱼的个头还不小。三个人喜出望外,忙用树枝做了鱼叉准备捕鱼,不想就在这时,水塘边的灌木丛里哼哼唧唧的竟钻出了一头野猪,凑到水塘边去河水。 道士当即乐坏了,扔下鱼叉就去追野猪,那野猪也不是善茬,看见道士竟然不逃,反朝他扑了过去。 要在平时,区区一头野猪完全不在话下,可这两天道士接连耗损精血,而且还挨了两天的饿,体力就不行了,和野猪缠斗了两个回合,反被野猪追着跑。杨梦清想上前帮忙,道士大喊着说不用,然后引着野猪钻进了林子里,费了好一番功夫后,最后凭借着灵活的身手干掉了野猪。 由于没有屠宰的刀具,道士用的是比较锋利的岩石,血就是给野猪开膛破肚的时候沾上的。他扛着野猪回来的时候,两个女孩已经抓到了两三条大鱼,道士见她们还打算再捕两条,就先扛着野猪回来,没成想在快到洞口的时候体力不济滑了一跤,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野猪足有一百多公斤,我和林巧儿帮着把野猪抬了进去,道士便迫不及待的撕下一块肉去烤,我见他连洗也没洗,肉上还沾着很多的猪毛以及血污,不由嫌弃的走开,准备去看看杨梦清他们怎么样了。 刚走出洞口,我便看见两个小姑娘一人提着四条足有手臂那么长的大草鱼已经回来了,心说得了,之前还饿得要死,转眼就有吃不完的大鱼大肉,这还真是世事难料。 我们自然不会像道士那么粗糙,河水就在边上,清洗起来也方便。道士边吃着他自己烤的带毛猪肉,边骂我们这是形式主义,说都快饿死了哪还这么多讲究。我们懒得理他,将清洗干净后的肉烤熟后,确实也饿得不行了,也顾不上谦让,各自拿起一大块狂吃了起来。 说实话,没有盐的烤猪肉哪怕是野猪肉,吃起来味道真不咋地,但我们早饿急眼了,吃着的时候就觉得格外的香。等我们一个都吃得撑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的时候,这一头猪还剩下至少五分之四,鱼更是一条都没动过。 休息了一会,我们利用岩洞里的碎石片把野猪身上剩余的比较好的位置全切了下来,切成薄块,把鱼也处理好后,又去洞外弄来许多杉树的枝叶,架在火上把处理好的猪肉和鱼熏成了肉干。这样一来,我们就有了足够的干粮,不必再像之前那样挨饿。 等做完所有处理工作后,太阳西斜,已经到了傍晚。 我们商量了一下,都觉得在夜间探寻村子太过危险,便打算在山洞再待上一晚,等第二天再行动。 就在我们打定主意,准备再烤一些剩余的野猪肉当作晚餐时,道士突然站了起来,神色异样。我忙问他怎么了,他却让我别说话,然后把耳朵贴到了石壁上上,突然,他脸色大变,大叫快跑,然后拽起一个背包当先朝洞外跑了出去。 我们都懵了,不知所措,可就在这时,我突然察觉到地面开始颤动,心中一惊,忙招呼几个女孩快跑。几个人刚跑出去没多远,身后的溶洞顿时坠落下大量碎石,整座山脉都随之抖动了一下。 这一幕看得我心惊肉跳,一阵后怕,再晚一分钟,我们恐怕就都被砸死了。 溶洞虽然没塌,但我们也不敢再进去了。道士脸色凝重,说刚才那震动看起来像是有人在山里点了炸药,八成又出事了。 我叹了口气,说这里没法待了,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得赶紧去到村子,找一个过夜的地方。 没人反对,我们收拾了一下,开始往村子的方向赶去。 第四十六章 荒废的村子 山洞外属于榆树沟峡谷的范围,由于长时间没人居住,峡谷里长满了各种草木荆棘,视野受到了很大限制,而且难走得要命,要不是道士他们之前已经踩出了一条路,我们要想在天黑前赶到村子完全没有可能。 村子离山洞并不算远,大约十几分钟后,我已经看到了道士说起的鱼塘,同时在鱼塘往上的地方,无数比人还高的杂草中掩映着许多破败的青瓦房,应该就是杨梦清在林崖子上看到的被凤阳镇民以谎言抹去的村子。 想到照片上的学校就在眼前的荒村里,我不由有些激动起来,忙掏出摄像机把此时能看到的村落样貌拍了下来。可惜村子周围的草木太过茂盛,能看到的东西有限,而学校并不在我们的视野范围内。 在我拍摄的时候,下方忽然传来了道士的叫骂声:“唉呀我靠,我说你们两个小姑娘也太变态了吧,抓鱼就抓鱼,人家又没招你惹你,你们怎么能这么残忍呢?” 道士的话有些莫名其妙,我放下摄像机,发现原来道士在我拍摄的时候已经率先走了下去,此时正蹲在鱼塘边的一块青石板上,脸色有些不好看。 杨梦清和小娜一脸疑惑,不明白道士为什么这么说,忙也走了下去,她们刚走近道士身边,脸色也全都变了。 道士蹲着的那块石板很大,大部分都被水塘里的杂草挡住,我只能看到一小部分,但看到他们的表情,我知道肯定有什么诡异的事发生,急忙也走了下去。 刚到道士边上,我就闻到一阵浓郁的腥味,有鱼腥,但更多的还是血腥味。我吸了吸鼻子,挤上前去,一看之下脸色也变了。 只见那石板之上铺满了一层鱼的尸体,全是碎块,有的还被捣烂了,内脏堆得到处都是,血更是流了一石板,淌落进水塘里,把那一片水域都染成了红色。 看到这一幕,我想起了中午熏鱼时自己偷吃的半条鱼肉,胃里顿时有些翻腾,好不容易压下了呕吐的感觉,我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杨梦清和小娜的脸色都很难看,甚至有些恐惧,早上是她们两个在水塘边抓的鱼,这一幕也只有她们能解释。 “这不可能啊!早上,早上我和娜娜抓够了八条鱼后就直接回去了,这,这怎么可能?” 道士瞥了她一眼,显然不相信,指着石板上的情形问:“那这你怎么解释?总不至于这些鱼自己跳上石板再故意把自己撞成这样吧?” 两个女孩被道士呛得说不出来话来,性格软弱的小娜更是急得快哭出来了。见道士还想说话,我忙拦住他,说道:“你别瞎说,你看这些鱼尸的数量,没有个二三十条绝对弄不出这种样子,她们在这总共才抓了不到半个小时,换做你,半个小时你能抓这么多吗?” 道士一听,觉得有道理,嗯了一声,骂道:“狗日的,不是她们,那是谁这么恶心?我靠,难道这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不成?” 他这话一出,我们都紧张起来,看向了四周。我仔细看了看那些鱼尸,突然有了发现,忙说:“也不一定就是人干的,狗熊在捕到鱼后,只会把鱼脂肪含量最高的部位吃掉,其余的鱼肉都会扔掉,你看这些鱼的头,鱼眼睛全都没了,说不定这里也有什么动物是只吃鱼眼或者鱼身体里的某个部分的,这才把鱼分尸了,我们别自己吓唬自己。” 他们一听我说的,忙去看那些散落的鱼头,发现还真是这样,脸色都有所放松。我虽然说得头头是道,但只吃鱼眼而且还有能力从水里抓出这么多鱼的动物,我是从来没听过的,心里总觉着有些阴影。见天马上就要黑了,忙招呼他们不要再在这耽搁时间,我们还得找地方过夜,等天黑了就麻烦了。 当下我们不再耽搁,越过鱼塘钻进了茂密的杂草丛中,一番折腾后终于进入了村子里。 和我们在外面看到的不太一样,村子里的杂草虽然也很茂盛,但可能是由于地基夯实的缘故,很多地方并没有长草。 由于受水塘边诡异画面的影响,我们特意找了一间离水塘特别远的房子。那是一间保存得相对完好的青石黑瓦房,院子外完全被杂草包围,但院子里因为铺了石板的缘故,所以杂草很少。 青石白灰砌成的围墙历经风雨的侵蚀已经开始腐朽,稍微用点力便能将其摧跨,院门也已经烂得完全看不见踪影。倒是房子的大门保存比较好,虽然也历经岁月的侵蚀,但由于房檐遮住了雨水,表面虽然满目疮痍,全是褐色的烂斑,但其内部的腐烂程度却不是太严重,我们推了推,竟然还没推动。 道士拍了拍门板,听了听门轴响动的声音,然后问林巧儿要了一根别头发用的发针,往门缝里捣鼓了几下,古旧的木门竟然吱呀一声开了。 我没想到道士竟还有这一手溜门撬锁的手艺,不由感叹:“我说,你这业务能力挺熟练的啊,你老实说,到底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道士瞪了我一眼,骂道:“狗日的别瞎说,溜门撬锁那可是毛贼的行径,道爷我可是正经的道士,不屑去干那事,不过人在江湖,多一技之长总是好事。得了得了,别啰嗦了,赶紧进去,趁着还有一点亮光,赶紧看看有没有能烧的东西,要是没有的话,咱们还得出去找柴火。” 屋里很黑,我打开手电照了照,发现里面虽然布满了蛛网灰尘,但各种家具物什摆放得相当整齐,由此可以推断出这户人家离开时应该相当从容,那小村荒废的原因就很有可能不是突发的变故导致的。 房子的楼板已经烂穿了,能透过腐朽的孔洞看到房顶陈旧的椽木黑瓦,除正堂外,整栋房子还有四间耳房。其中有三间里面摆着床铺,但被子等东西全都搬走了,只剩下了床板,应该是起居室。另外一间是堆杂物用的,里面还遗弃着很多袋子和腐烂后的豆子和米的残渣。 至于厨房,则在大门外的院脚两侧。我们将整栋房子搜寻了一遍,道士很高兴的在一间起居室的柜子里找到了一盒朱砂和黄钱纸,说有了这两样东西,之后再遇上魃尸就不至于那么被动了。 道士去捣鼓着画符去了,而我则在堂屋的供桌里找到了几张黑白照片,那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的照片,肉嘟嘟的非常可爱。我只是粗略的看了两张,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且没有月光,显得特别黑沉。 我们在厨房里找到了一些干柴,直接在堂屋里生起了篝火,又把从供桌里找到的蜡烛点上了一支,堂屋里顿时变得无比明亮。 关掉了手电,我掏出了照片继续往下看。之后的几张照片拍摄的背景有些熟悉,我仔细看了看,心中一惊,忙掏出那张在学校的合照,一对比之下,我发现小女孩身后的背景赫然就是合照里的那所学校,只不过合照是在学校外拍的,而这几张却是在学校里拍的。 林巧儿也发现了这一点,小脸红扑扑的,兴奋的说道:“看来那所学校真的在这,我们来对地方了!” 我点了点头,照片里的小女孩应该就是那所学校的学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村子连同学校竟都荒废了,而且凤阳镇的镇民还都极力掩饰村子的存在,甚至在这之后的时间里,凤阳镇一直没有自己的学校。 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想着,我把自来到凤阳后遭遇到的所有事情都捋了一遍,想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一起得出一些猜测。 第一,那封自凤阳由一个叫张举明的人寄出的诡异的信,也是把我们引到了这导致我们后续几经险境的根源。寄出信的人目的何在?他是否是知道了凤阳镇发生的一切以及背后隐藏的秘密后,才向我们寄出了这样一份引导信,希望我们能将这里的情况公之于众? 第二,小镇发生的一切几乎都源于矿脉深处射出的白光,那白光究竟是什么,竟会将镇子变成一个满是怪物的诡镇? 第三,镇民们极力掩藏的荒村,其目的何在,而且小镇为什么宁可让孩子到几十公里远的地方上学也不愿建学校? 第四,导致小镇异变的白光是从金矿里射出的,而金矿又是镇长和上黎族长勾结阴谋偷采的,那白光跟他们是否有关? 这四条是现目前横亘在我面前最大的四个谜团,只要解决了这几个谜,相信所有的秘密都能迎刃而解,可以我现在知道的信息,根本连推测都做不到,更别谈解密了。 想了一会,没有什么头绪,我决定还是先不去管这些,既然一开始寄出的信里只有一张学校的照片,那便说明寄信人想向我传达的信息一定是关于学校的,很有可能一切的秘密都能由学校解开。 第四十七章 诡村魅影 正想着,林巧儿忽然红着脸看我,欲言又止。我心说咱俩的关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就问她怎么了,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说想去上厕所。我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她这是害怕一个人出去想让我陪她,可是这也实在有点…… 我想让杨梦清或者小娜陪她去,可她不肯,没办法,我便和她去了。 夜色黑沉,一时找不到厕所,也就没那么讲究了,在院子里找了个草丛,她扭捏着进去了。我离远了些,脑子里还想着学校的事情。 照片上那小女孩的模样一直在我脑海里晃荡,想着想着,我总觉着有一种被窥伺的感觉,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当我的眼神扫过院子隔壁一间掩映在荒草中的土楼时,我突然浑身一个激灵,在那土楼正对着我这个方向的窗户里,竟然有一个白色的飘忽人影,正在往我这边看。 那白影缩在土楼黑洞洞的窗户里,一动不动,影子很模糊,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也不敢乱动,于是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那边。一开始我觉得自己看错了,因为随着我目力达到极限,那白影好像清晰了些,看起来好像是一个白色的袋子或者一块飘忽的白布,可到了后来,我又觉得那就是一个人,因为我模模糊糊的好像看到了它脸的轮廓。 就在我眼珠子都快要瞪爆了的时候,我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顿时一个激灵,魂都被吓了出来。我转头一看,发现是林巧儿,松了口气,抱怨道:“巧儿姐你要吓死我啊!” 她奇怪的问我在看什么,我把刚才看到情况和她说了,她马上也朝那边看了看,一脸疑惑的说道:“什么也没有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嗯了一声,心说不是吧,忙再去看,却发现那窗户里黝黑一片,哪还有什么人影。 冷汗刷的一下冒了出来,我感觉诡异,忙拉住林巧儿的手准备回去。 “巧儿姐你没事吧!怎么这么冷?”我拉着林巧儿的手,感觉很冰。 “没事啊!”她冲我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舒服,拉起她就往回走。 刚走了没几步,她忽然停住,我心里奇怪,问她怎么了?她挣开了被我拉着的手,指着身后的院门让我看,我转过头去,顿时看到一个小女孩抱着本书站在院子门口,歪着头盯着我看。 我冷不丁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等我稳住脚再看时,顿时觉得那小女孩有些面熟。想了一下,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这小女孩,分明就是照片里的那个小孩子啊。 大晚上在荒村里出现的二十年前照片上的女孩,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肯定不是人,我吓得屁滚尿流,跌撞着转身叫林巧儿快跑,可等我转过身后,哪里还有林巧儿的影子。 “啊!救命,死道士快出来救驾啊!”我边跌跌撞撞的往堂屋跑,边大喊救命,道士听到动静后跑了出来,我惊慌失措间没有注意到他,顿时和他撞了个满怀。 这一撞两个人都没防备,我摔在了地上,道士也被撞得够呛,边咳嗽边大骂:“我靠,你他妈撞鬼了?道爷快被你给撞死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哆嗦着指了指后面:“鬼,真有鬼!” 要说这一路来我也经历了不少风浪,见过活死人,斗过魃尸,还被馗尸追着跑,可那些都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但这鬼,完全是让人从灵魂深处产生恐惧的东西,飘忽不可捉摸,我最怕的就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未知存在,这才被吓得乱了方寸。 道士往我指的地方一看,脸色一沉,蹲下身就给了我一巴掌。我一点防备也没有,顿时被打懵了,恐惧也消了不少。道士见我清醒了一些,这才把我的头转到后面,边骂道:“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哪来的鬼?” 我顺着一看,还真是,那抱着课本的小女孩不见了。就在这时,林巧儿也跟了上来,神色紧张的问我怎么了?我定了定神,把刚才的事说了,林巧儿马上疑惑的说道:“不可能啊,我刚弄完,一出来就看到你边跑边喊救命,这才刚刚跟上来,没有和你说过话啊!” 她的话无疑是一盆冰水,浇在了我本就冰凉的身上。道士忙拍了拍我,说没事,肯定是我一直胡思乱想,产生了幻觉,要是有鬼的话,他第一时间就能查觉到。说着,他忙招呼所有人进屋。 我知道他这番话只是安慰大家,因为在起身之前,我看到他神色凝重的往院子四周看了看。 刚回到屋里,道士马上拿出了一张用黄钱纸和朱砂刚画好的符,贴在了门檐上,然后回到屋里把大门关上,拉上门栓,低声嘱咐我们不要再出去了,要上厕所的话直接往堆杂物的房间去。 说完,他又每人给了一张黄符,说这是驱鬼符,让我们贴身带着。见他这样,我知道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心里紧张起来,忙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道士招呼我们围在火边,神色凝重,压低声音对我们说道:“你们都小心些,这村子不太对劲。” 一听他这么说,我们都感觉后背一凉,我就问他:“刚才,不是我的幻觉吧?” 他点了点头,说:“你刚才碰到我时完全处于失魂状态,人失魂分两种,一种是自身阳火黯淡,阳气缺失,三魂便会不稳,稍微遇到点惊吓便会失魂;另一种则是外邪入侵导致的魂魄暂失,你身上虽有那诅咒,但阳火他娘的比老子还要旺,第一种自然不可能,那便只有可能是撞邪了。” 说到这,道士忽然看了看我,指着我的左手说道:“你再看看你的手。” 闻言,我忙伸出左手,一看之下顿时吃了一惊。在篝火和烛光的映照下,我的手掌漆黑一片,好像染上了墨汁一样。我忙在地上擦了擦,发现根本擦不掉,那种黑色好像是从皮肤里渗透出来的一样。 三个女孩都惊骇得捂住了嘴巴,尤其是林巧儿,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了。在我刚才的叙述中,我正是拉着‘她’往回跑的,而现在拉‘她’的手变成了这样,那变作她的东西,能是什么呢? 答案不言而喻,道士说这是鬼漆面,是鬼魂邪祟触碰生人阳气时形成的,一些经常走夜路的人应该就碰到过这种状况,独自走路时察觉身后有人拍或者推自己,转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可等回到家后,突然发现肩膀或者背上多出了一个黑色的手掌印,这就是鬼漆面。 道士神色凝重,说他道行不够,灵眼时灵时不灵,只能时不时看到鬼祟之物,要是他的法器还在,开个灵眼还简单,可现在什么家伙都没有,就不能冒然出去了。不过他让我们别担心,说他已经在门前贴上了镇宅驱邪符,我们只要不离开屋子,那鬼也不敢找上门来。 我们这才心安了一些,但精神还是紧绷着。就这样,我们围着篝火一直熬到了十一点左右,实在困得不行了,便将床板抬了出来,垫在了篝火边,我让三个女孩先睡,我陪着道士守夜,等到四点又换班。 道士摇头说不行,指了指我手臂上黑线,说我情况特殊,夜间最好还是不要起来为好,否则见到月光招来更恐怖的东西就更麻烦了。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一整夜都不用我守夜了,我说这哪成啊,可道士这一次表现得特别果决,而且三个女孩也都表示同意,我也就没再说什么。 最后由道士和小娜守前半夜,林巧儿和杨梦清守后半夜。我总觉着道士这安排有些不太合情理,他和杨梦清岔开这没错,毕竟杨梦清的力气和敏捷度一点也不比道士差,上半夜和下半夜都有一个身手好的人醒着,这也相对保险。可他将杨梦清和小娜岔开,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毕竟她们两人既是同乡,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安排在一起更加合适才对。 不过他这么安排应该有他的考虑,我们都没有异议。 相对于前两天的疲于奔命,今天过的简直就是皇帝一般的生活,大鱼大肉吃着,也没怎么奔波,所以并不怎么疲倦,一下子反而睡不着了。 道士就坐我旁边,我侧着身压低声音和他聊天,问了一些关于他和他师傅的事情,他也不吝回答,滔滔不绝的和我说着他光辉而精彩的事迹,什么十岁智斗山鬼、十五岁勇斗僵尸、十七岁独自一人降服为害一镇的红袍厉鬼,呵,简直都快把牛吹上天了。 听着听着,慢慢的我就睡了过去,还做了个梦,梦到林巧儿没听道士的话打开房门独自往院门口走了出去。我急得大叫,冲上去拉她,可刚握住她的手,一阵冰凉刺骨的寒意就冻得我一个哆嗦。这时身后传来了道士他们的喊叫声,一转头,我就看到他们正焦急的呼唤我,而林巧儿竟然根本没出来,正和道士他们一起喊我回去。就在我意识到不对,回头去看我拉着的‘林巧儿’时,我惊骇的发现林巧儿竟然变成了那个抱着书的小女孩,她咧着嘴朝我一笑,那嘴竟越笑越大,最后简直张到了耳根后,一口就朝我的头咬了过来。 第四十八章 谁有问题? 我从梦中惊醒,惊魂未定,梦里女孩咧开大嘴咬向我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我想翻身起来,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动弹。 刹那间,我知道自己这是被鬼压床了,心中一惊,心说道士不是已经在门外贴了镇宅驱邪符了吗,怎么还会被鬼压床?一时间我也来不及琢磨了,身体没办法动弹,我只能使劲转动眼珠去看周围的情况。 蜡烛已经灭了,整个堂屋里只剩下了篝火的光芒在不断闪烁跳跃,我记得当时搜索供桌时明明找到了一包蜡烛,至少也够点上两天两夜的,怎么没有续上?而且这篝火也已经很微弱了,按理说早该添柴了,怎么也没动? 我以为是守夜的人如我昨天一样睡着了,便转着眼珠子继续去看。林巧儿还睡着,看来应该还没到四点,我心说道士也太不靠谱了,小娜睡着了还情有可原,他怎么能也睡着了呢?我继续看过去,马上发觉情况不对,我扫了一圈,发现道士根本没在屋里,而且杨梦清也不在,更让我震惊的是,大门竟然是打开的。 寒意瞬间涌遍了我的全身,大门开着,道士和杨梦清不见了,我心说糟糕啊,该不会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吧?想着,我越发担心起来,努力尝试着活动身体,却发现那种僵硬感仍然挥之不去。这情况和我之前经历过的鬼压床有些不同,被鬼压床是思维处于迟钝状态,无法指挥身体,可我现在的感觉,倒有些像身体被灌了铅,大脑发出了指令但身体无力执行一般。 我尝试了很久,可还是一点用也没有,正惊疑间,我听到门外有了一些动静,心中一喜,以为是他们回来了,想喊,但喉咙却无法发声。 就在我想着该怎样才能让他们察觉到我现在的状态时,一道人影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我一看,发现进来的是杨梦清,我没办法动弹,也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从我身边走过,期望她能看到我的眼神。然而,她进来后径直走到了小娜身边,蹲下去不知道做了些什么,然后突然站了起来,迅速躺在了床板上。 她这番诡异的行为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正疑惑间,我听到门外又传来了轻微的动静,等了一会,发现这次是道士。 道士同样蹑手蹑脚的从我身边走过,也没注意到我此时的状态,随后竟然和杨梦清一样径直走到了小娜身边,也蹲下身去磨蹭了一番。由于他是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究竟在干嘛,最为奇怪的是,此时的杨梦清分明是在装睡,道士的一举一动全都被她看在眼中,可她还是假装处于熟睡中。 看到这,我心中更加疑惑了。 很快,道士也站了起来,停顿了一会,扭头看了一眼杨梦清,见她抿着唇睡得正香,道士脸上露出了疑惑之色,然后就见他轻轻的关起了门。 关好门后,道士朝我走了过来,我马上闭上眼睛装睡,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其实这时候我已经对道士和杨梦清升起了疑心,道士接下里的行为更是让我对他的怀疑攀升到了极点。 他走到我跟前,停顿了一会,我感觉脖颈和后脑的两处地方被点了一下,几乎瞬间,那种僵直感完全消散了,同时我便感觉身体恢复了知觉,似乎能动了。 道士在处理完我后,又走到杨梦清和林巧儿跟前以同样的手法点了一下。 一瞬间我就想明白了,心里咯噔一声,原来刚才的真不是鬼压床,而是,点穴啊!我靠,可是这死道士为什么要点我们的穴?他刚才出去干嘛了?还有杨梦清,她分明没有受影响,为什么要装成也被点穴的样子? 乱了,我一下子全乱了,道士这一路跟我生死患难,我已经把他当成了好朋友,好兄弟,可是这狗日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他一路跟着我们也是别有阴谋? 我不太愿意相信,这也太残酷了,要是连道士都靠不住,那我在这鬼地方可就真的没有能信任和依靠的人了。 道士重新点起了蜡烛,加了柴火,坐在火边思索着什么,那神情和他平时的那副猥琐样完全联系不到一起,倒有些阴沉的气息。看着看着,我还是觉得平日里那个满口花花贪财好色而且猥琐的道士可爱多了。 我胡乱想了一阵,大约是换班的时间到了,道士拍醒了杨梦清和林巧儿,我打着哈欠假装被他们的动静吵醒,然后瞥了一眼同样打着哈欠的杨梦清,知道她也在装,对她也升起了戒备。 见我醒了过来,道士拍了拍我,让我赶紧睡,不要出什么幺蛾子,要是现在再招惹什么恐怖的东西,以道爷他现在的状态肯定只能等死。 我应了一声,装作去拿水壶喝水,走过林巧儿身边的时候,我快速的在她耳边低语:“小心杨梦清!”然后也不管她什么反应,快速走到水壶边,拿起水壶灌了几口后,躺回了木板上。 林巧儿的神色有些异样,但他和我有着很好的默契,马上掩饰了惊讶,转而露出一副刚睡醒的疲态。 道士躺下后很快便打起了呼噜,经历了刚才的一幕,我已经没心思睡了,眯着眼睛假装睡觉,但注意力却都在杨梦清身上。 林巧儿得到我的提醒后,已经对杨梦清起了警惕,两人低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林巧儿一直在试探,我听了一会,没发现有什么异样,杨梦清还和我之前认识的那个急于寻找父母的可怜女孩一样,但她刚才在道士面前表现出的深沉心机却丝毫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单纯的杨梦清。 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仅仅从我刚才看到的来分析,很明显是道士先点了我们的穴,然后走了出去,但不知道为什么杨梦清竟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跟踪了道士。之后她抢在道士前面赶了回来,假装处于熟睡中,而对这一切道士则毫不知情,在回来后依次替所有人解穴。可他们没想到的是,我竟会因为噩梦提前醒来,恰巧发现了两人的诡异行径。 如果只是照这种情况来看,道士便是阴谋者,杨梦清只是发现了道士的诡异行径,随之产生了疑心,然后跟了出去。要只是这样的话,那杨梦清便是无辜的,我们该怀疑的只是道士一个。 但偏偏两人在回来之后都蹲在小娜身边磨蹭了一会,显然是做了什么事,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他们到底干了些什么?还有,道士解穴的时候唯独没解小娜的,是因为没点,还是别的原因? 这么一来,两个人就都有问题了,只是不知道他们出去后究竟做了些什么。 我叹了口气,这一路的共患难,我真不想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最后成为我们的敌人,只能希望他们出去只是去上了个厕所,杨梦清不放心道士跟了上去,结果不小心看到了道士放尿的画面,因为害羞,这才不让道士知道她跟了出去。 这有些牵强,但也勉强算个安慰自己的理由。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渐渐的我又睡着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第四十九章 鬼校闻鬼笑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了,我虽然没守夜,但又是撞鬼又是噩梦,还为道士和杨梦清的事纠结了一晚上,所以我睡得并不好,起来的时候没什么精神,头也有些疼。 林巧儿在已经满是杂草的菜圃里发现了生姜和其他一些野菜,便拔了来,厨房里的锅勺瓢盆都锈蚀得差不多了,但我们发现了一个锑盆。锑这种金属,常温下基本不会氧化锈蚀,所以这盆除了表面的灰尘很厚外,保存得还算完好。 我们把盆洗干净后,就着用盆炖了一锅肉干生姜野菜汤,道士嫌没盐味道不好,又翻箱倒柜的从厨房里的一只大木柜里鼓捣出一包98年产的白象牌食盐,包装完好,但里面的盐已经结成了块,跟石头一样。 盐这种东西不同于其他调味料,只要不化都能吃,只是放的时间久了,里面的碘会渐渐挥发,吃多了对人体不好。不过我们现在就吃这一顿,放一点也没啥关系,道士边感叹着说还是那些年生产的东西质量好,放个二十年也还能吃,不像现在的水货,放个个把年就连包装袋都烂了,一边从盐块上砸下一些丢进盆里。 我尝了尝,味道还不错,不由感叹,真没想到在这种地方也能吃到有味道的热食,一边感谢着佛祖,一边争着吃了三大碗。等吃完后,许是生姜的作用,我发了一身的冷汗,头竟然不痛了,身体也舒坦了很多。 道士吃得最多,吃完之后直接躺在了床板上,一脸的满足。我一直在等他找我说明昨晚的情况,但我终究还是失望了,并且杨梦清也没有要说的意思,品尝到美味的好心情马上又变得隐约。 休息好后,我们按照之前的计划在村子里寻找杨梦清的父母。为了节省时间,五个人分作两队,道士和小娜林巧儿一队,我和杨梦清一队。这是道士分的,因为昨夜的事,我对这样的组合方式有些抗拒,道士不知道隐瞒了什么事,让林巧儿跟他一起我实在有些不放心。但我想不出什么理由反对,因为只有他有能力同时照顾两个女孩,我和杨梦清一起,遇到危险还指不定谁照顾谁呢,便也只能这样了,潜意识里,我还是觉得道士是不会害我们的。 其实村子并不大,但疯长的杂草和树木完全挡住了视野,要想把整个村子搜寻一遍也非易事。我们商量了一下,我和杨梦清往东找,他们往西找,发现线索就吹口哨会和。事情定下后,我们马上开始行动。 村东,也就是峡谷往回走的方向,沿这个方向一直走,我们便能走出榆树沟回到小镇。由于靠近小镇,而且地势也平坦,所以这边的房子很多,但齐人高的茅草挡住了道路,我们搜寻得相当困难,一个多小时后,我们也仅仅往东推进了五十米不到,而且只是绕着房屋外寻找。 村东是进村的毕竟之路,照说要是真有人闯进来,肯定会有痕迹,至少这茂密的杂草肯定会被压出一条路,可我们找了这么久,并没有看到半点痕迹。 没有线索,杨梦清神清沮丧,还有些悲伤,这时我突然升起了向她询问昨晚事情的念头,就在我张开了嘴,刚准备说话时,村西边忽然响起了口哨声。 杨梦清眼睛一亮,我也有些意外,没想到道士他们这么快就有线索了,两个人忙朝口哨声响起的地方赶了过去。 村西被道士几人踩过一遍,已经有了路了,没有了茅草的困扰,我们走得很轻快,沿着不断传来的口哨声,很快就找到了他们。 “你们有什么发现?”杨梦清刚看到人就心急的问出了声,而道士三人正站在峡谷一侧的土山上,看着跟前的一栋破旧楼房发怔。 我也有些发愣,总觉着这栋两层楼房有些熟悉,但随即我就意识到这是哪了。学校,这就是照片里的那所凤阳才冠小学啊!虽然这不是照片拍摄的位置,但那楼房的形制都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绝对是学校无疑了。 “巧儿姐,找到了,这就是照片里的学校!” 我高兴的朝林巧儿喊道,想让她也高兴一下,可没想到我刚喊出声,他们三个人的脸色全都变了,竟都朝我做禁声的手势,神情中充满了恐惧。 就在我万分不解之际,两米多高的红砖围墙里突然传出一阵驳杂而又无比尖利的声音,和人在绝望之际发出的那种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差不多,可那声音的分贝太高了,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而且这声音不只一道,而是几十道混杂在一起,几乎将我的耳膜都给震裂了。 最为恐怖的是,这些声音竟还有声调,似乎在笑,好像一把把砍刀不住的劈砍我的大脑,只是几秒不到,那种来自于精神和灵魂上的实质痛苦便已经把我折磨得流出了眼泪。好在它停了,这才让我免于陷入大小便失禁的羞耻境地。 等缓过来后,我才发现不只是我,其他几人脸上也全都挂满了鼻涕眼泪,那样子比起这两天来我们经历的任何困境时的姿态都要狼狈。 道士边抹鼻涕边低声骂道:“狗日的谁让你这么大声,差点给你害死!”说着,他走到了我跟前,把刚抹了鼻涕的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想要躲时已经来不及了,心里一阵恶心。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怪声是什么东西?”我低声问他们,同时用我擦了鼻涕的手不着痕迹的捏住道士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也把我的鼻涕揩在了他的手上,然后把他的手给拿开了。 道士也被我恶心了一把,忙使劲甩了甩手,用极度不爽的语气哼道:“我们刚发现这的时候已经吃了一次苦头,你这龟儿子刚一来又让我们糟了一回殃,早知道就不通知你了。” “你就别废话了,到底怎么回事?”见道士在这时候还忙着算账,我有些不耐烦,声音不自觉的高了一些,道士吓得忙捂住我的嘴:“诶呦我的祖宗,你小点声!” 我也吓了一跳,所幸那怪声没有再响。道士怕我又大喊大叫,忙说道:“我们在村子边缘发现了被踩出的痕迹,那路还很清楚,被踩倒的草也还没长好,应该就是最近才被踩出的,我们沿着那踪迹一直追到了这里,结果发现了这,巧儿丫头和你一样认出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学校,一时间没忍住说话声音大了些,围墙里面马上传出了这种怪声,差点把我们玩死。” 道士脸色很难看,我就问他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他看了看学校,神情马上凝重起来。 “道爷看不出来啊,不过那声音倒是和厉鬼笑差不多,可却要厉害得太多了,这学校里一定有古怪,而且肯定有厉害的邪物!” “邪物?鬼吗?”林巧儿紧张的插嘴问道。 道士吸了口气,问:“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辈流传很广的话,叫‘宁听鬼哭,莫闻鬼笑’。” 这话我听过,小时候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在老家山村里度过的,那时候的人喜欢在晚饭后的时间聚到村头的大柳树下唠嗑吹牛,经常有一些老人讲故事。这话就是那时候听来的,意思是说,要是你运气不佳撞鬼了,如果要是听到鬼哭,那恭喜你,你遇到的是善鬼,它们哭泣只是为了叙述自己的不幸,一般不会害你。可要是听到鬼笑,如果没有任何防身的手段,那你可就得注意了,因为这是你遇到的很有可能是恶鬼,朝你笑便是准备要害你了。所以老辈人才会说宁听鬼哭,莫闻鬼笑。 想到这,我心中顿时一惊,于是问他:“你的意思是,刚才的声音……是鬼哭?”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不约而同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道士点点头,神情凝重,还有一些畏惧,说道:“敢在大白天发出笑声,这里面的东西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要是被它们盯上了,我们恐怕都别想走出这个地方,最好还是赶紧找到人,然后马上离开这里!” 这方面道士是专业的,让他都感觉恐惧的东西,我们这些普通人就更加没辙了,虽然有些惋惜,但秘密和小命,我还是能分清哪个比较重要的。 我们远离了学校,顺着地上留下的痕迹往前继续找,可万万没想到,那被踩出的痕迹在绕了一大圈后,竟然转到了学校的正门,也就是合照上的那个地方。 第五十章 巫咒封印与道家法阵 这样的结果是我们始料未及的,所有人一下子都呆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今天的天气不错,太阳出来了,没有雾气,绿树、青蔓以及齐人高的荒草在艳阳的映照下即使处于深秋也显得格外生机勃发。 学校刚好建在山丘上,后面是延伸到峡谷上的一整片山林,葱郁的树荫将整个学校笼罩在内,与艳阳普照下的峡谷形成光与暗的交错对比,使得学校看起来更显阴沉,再加上历经风雨侵蚀的破旧楼房,使得这种阴沉感中再多出了一种让人窒息的压抑。 学校正门距离我们有着十几米的距离,这十几米的范围好像一个隔离带,杂草很少,裸露出大片结壳的泥地。围墙外的漆字颜色已经掉的差不多了,铁门也受到了严重的锈蚀,看起来只需要一阵微风便能将其吹倒。不过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历经这么久的岁月,按理说学校周围应该早已经被藤蔓爬满,但眼前的事实却是,目光能看到的围墙,包括铁门上,竟干干净净的,看不到半点藤蔓爬过的痕迹。 透过栅格的铁门,可以看到院子里堆满了落叶,同样没有植物哪怕是一株野草的痕迹,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出现。不过看不到不代表不存在,道士也说了,鬼这种东西,要么后天开灵眼,要么天生阴阳眼,否则便只能借助一些奇特的东西比如荔枝叶,牛眼泪之类的外物加持,才能看到。 而且要是遇上的鬼极为厉害,那连这些外物都没用了,只能依靠自身灵眼或是阴阳眼才能让其显形。 道士的灵眼时灵时不灵,刚才听到鬼笑时他并没有看到鬼魂,我让他再看看,他看过之后摇了摇头,说还是不行。 线索到这就断了,可我们却在眼前的空旷的泥地里看到了几个脚印。泥地因为长时间不受外力影响,结成了硬壳,但这种硬壳极为脆弱,而且硬壳下方有一两寸的空隙,人踩上去后,硬壳破裂,脚马上就陷下去,但不会陷太深,这样一来走过的地方都会有浅浅的脚印,而眼前的脚印很新,绝对是最近刚踩出来的。 脚印是两个人的,一直延伸到铁门跟前,而且这一串脚印只有去的没有回的,很显然,留下这些脚印的人进了学校,而且之后再没出来,或者是从学校的其他方向出去了。 看到这些脚印,杨梦清情绪激动起来,不管我们的劝阻径直朝学校跑了过去。 我们拦她不住,道士的脸色马上沉了下来。我心知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忙拍了拍道士,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别让她进去,要发火也得等拦下她再发,说完我就马上跟了上去。 杨梦清果真要去开那门,我拦住了她,让她别冲动,说刚才的鬼笑声你也听到了,这里面太危险了,要是打开门把里面的东西惹了出来,我们大家都要遭殃,到时候就算你父母在里面,你也没办法救啊! 我这么一说,她才冷静了下来,沉默的看着铁门里的景象。 这时道士他们也赶了过来,都劝她,说里面如何如何危险,进去就是死路一条,而且那脚印也不见得就是你父母的,在情况不确定前还是先看看再说。 劝说了一会,杨梦清还是不肯走,说要走我们走,她是一定要进去看看的,还说万一那脚印就是她阿爸阿妈的,这里面又如我们说的那般危险,那她阿爸阿妈在里面岂不是也面临着危险,她就更得马上进去了。她这一番话说得我们哑口无言,几个人围在门前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我们僵持之际,小娜不小心崴到了脚,一下没站稳,好在她边上刚好有一根一米多高的方形石柱,她顺势扶住了那石柱。我原本以为她已经站稳了身体,不料她却突然惊叫一声,扶住石柱的手好像没了力气一般滑了下去,随后整个人也跟着摔了下去。 一瞬间我们的脸全都白了,我心说完了,那鬼笑声又要来了。 果不其然,我念头刚起,那刺耳的超高分贝厉笑又响了起来,而且比刚才的还要厉害几倍,我捂着头,感觉自己的脑海都快要被撕裂了,同时感觉眼角有液体流了下来。我能看到那液体的颜色,不是眼泪,用手抹了抹,发现那竟然是血。 也就在这时,我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起来,这是想要晕厥过去的征兆,我猛地一咬舌尖,意识清醒了一些,但痛苦还是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涌来。渐渐的,我看到了一些东西,那是一团团裹着黑气的模糊人脸,它们漂浮着,张大嘴嚎叫着,隐约还能看到它们脸上露出的诡异笑容。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间看到这些,但我知道现在的鬼笑声就是这些东西发出的,可是我无能为力,我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而自己的意识却开始模糊。 那些诡异的人脸疯狂的冲撞铁门,但那扇看起来一吹即倒的破铁门却如泰山般沉稳矗立,丝毫无法撼动。那些人脸每冲撞一次,铁门便散发出一阵金黑交织的淡光,然后人脸便被弹回,随后又继续重复撞门的动作,不知疲倦,似乎不冲出铁门便誓不甘休。 我看得头皮发麻,可眼皮却越来越沉,就在我感觉自己已经闭上了眼睛的刹那,鬼笑声停了,我闭上的眼睛马上睁了开来,再看那铁门,却发现一切如常,什么黑气笼罩的人脸,什么泛着金黑光芒的铁门,通通消失不见了。 这时道士他们也清醒了过来,他们仍如之前那般满脸眼泪鼻涕,一见我两眼溢血,他们都吃了一惊,匆忙过来扶我。 我摆手表示自己不碍事,小娜一脸的愧疚,都快哭了出来,忙给我擦眼角的血,一边说着对不起。我笑着说没事,说刚才我也坑了你们一回,现在扯平了。然后问她刚才怎么回事,我明明已经看到她扶住了石柱,为什么还是摔了下去? 小娜自己也很疑惑,说她碰到石柱的时候被烫了一下,这才叫出声来。说着,她伸出手给我们看,我们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她白皙的手掌已然被烫伤了,更诡异的是,那烫伤的轮廓竟然刚好形成了一个骷髅头和八卦的印记。 道士一把抓住她的手,仔细看了看后,忽然嗯了一声,然后忙去看那石柱。 我注意到他神色变得古怪,还有些惊讶,便也凑了过去。 石柱是大理石制的,约有大腿粗细,长期历经风雨的侵蚀,其表面已经变得粗糙不堪。之前注意到石柱时本以为是门饰,可现在仔细来看才发现这石柱上面刻满了许多蝌蚪一样的符文,顶端正中的位置还有一个骷髅头的印记,而在骷髅头边上则还刻着一个八卦印记。 我看不懂这些,见道士不断变化的脸色,知道这家伙肯定看明白了一些,就问他:“诶,这是什么玩意,看着怎么这么邪乎,又是骷髅又是八卦的?” 道士没理我,看了一会后,抬手去摸两个图案,刚摸上去,他马上触电般的缩了回来,摊开手看时,果然也出现了烧伤的痕迹,只不过他有所准备,并没有让那两个图案烙上。 “果然!”好像某个设想得到了验证一般,道士惊叹道:“真厉害啊!道爷一直纳闷,学校里的东西这么厉害,为什么只是不断用鬼笑吓唬我们,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听得云里雾里,踢了他一脚,让他说人话。 道士指了指石柱,解释道:“这柱子上篆刻的符文乃是你们苗疆的巫咒,至于是什么巫咒,道爷不通此道,所以不清楚,但那骷髅头乃是黑巫的标志,想来这应该是具有镇邪作用的黑巫咒术。至于骷髅头边上的八卦,则是我中原道家的五行封邪卦!这两者都是强大的封邪手段,而且这附近应该不止这一根石柱,有这两者在这镇压,学校里的东西就是再恶再邪,也没办法冲出学校范围。” 说这话的同时,道士明显轻松了很多,显然,他之前对学校的畏惧已经没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想到了刚才意识朦胧间看到的景象,看来铁门上阻止人脸冲撞的金黑二色光芒应该就是他说的巫术和道术的封印了。 “可是,这里为什么会有中原道家的镇邪手段在这?难道曾今有其他的道士来过这,和会黑巫术的人联手布下了封印?” 我说出了心中的疑惑,道士一听,也露出了不解之色。 “哎呀,这个道爷就搞不明白了,其实完全没必要搞两个封印,因为能布下这种封印的人,道行已经高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一个便足以将学校里的邪物镇压。而且黑巫和正统道术存在冲突,同样的两个镇邪封印布在一起反而会相互牵制,这并不合理,除非是故意的。” 道士的话提醒了我,我指着那八卦对他说:“你还别说,说不定还真有这可能,你看那八卦,完全刻在了角落里,明显是骷髅头刻完后才又加上去的。” “哎?还真是。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吃饱了撑的?要知道篆刻这种级别的封印,不但需要耗费施术者大量的心神精力,而且还需要很多别的手段配合,这附近肯定还有不少布置。” 道士的话音刚落,另一边林巧儿忽然低声叫我:“小逸,你快来看,这里有刻字,是一封短信!” 第五十一章 张举明的第二封信 信?我和道士都有些发愣,忙走了过去。 林巧儿她们在铁门的另一边也发现了一根石柱,道士说的不假,石柱果真不止一根,林巧儿她们发现的石柱与刚才我们研究的那根一模一样。 她指给我一个方向,说:“你看,就是这。” 我凑近一看,发现还真是,在巫咒符文的边上,有大约两掌那么大的范围没有巫咒符文,刻着一些蝌蚪大小的汉字。石碑被侵蚀得有些严重,但好在这些刻字极为苍劲,而且刻得很深,虽然表面有些糊了,可仔细辨认还是能认出来。 道士这时候也凑上前来,看到那些字后,突然嘿嘿的笑了一声:“诶嘿,还真有,道爷看看这刻的什么?” 说着,他边辨认边一个字一个字的把石柱上的刻字念了出来:“大厄之地聚大凶之魂,上黎以恶巫之术镇之,但手段恶毒,必使怨煞之气郁结,长此以往将酿大祸,故以五行封邪之阵扰之,若张氏族人至此,须慎之!——张举明” 张举明,听到这个名字后,我和林巧儿同时一惊,对视一眼,心中狂喜不已,这个寄信到报社的张举明果然和学校有关,调查的线索终于有了。 道士读完后,露出疑色:“我靠,没想到这个张举明竟还是道门中人,可是,他为什么要给你们寄信?”我跟道士提过那封信的事情,所以张举明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说着说着,他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轻咦了一声:“张举明姓张,你小子也姓张,这信里也提到张氏族人,这张举明该不会是你们家亲戚吧?” 他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怀疑。其实他这怀疑我之前在看到耶岭时就想到了,可从我记事起接触过的所有张氏亲戚里,绝对没有叫张举明的。 我对道士说:“信不是给我们寄的,信最开始是寄到报社的,只是后来报社把调查任务给了我们。至于这里的张氏族人,他指的应该是那个叫张灵瑾的侄女,跟我真没关系。” “那可不一定!”我刚说完,道士马上发表了不同的看法:“寄到报社的那封信写于1984年4月,那时候的你恐怕还只是你爸几十亿小蝌蚪中的一个,都不知道在哪呢,如果张举明是你的爷爷辈,而且在你出世前就失踪了,那你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也很正常。” 道士的话不无道理,就我老家那些亲戚,每次回去都得头疼,因为实在是太多了,基本上一个村子所有姓张的都是亲戚,你根本分不清谁是谁,谁该叫什么。也只有比较亲的,或是平日里常走动的那几个才能叫全。 我想了一下,发现我奶奶好像从来没提起过他们那一辈的事情,我老爹也很少说我爷爷的事,还别说,道士说的还真有可能。不过现在想这个也没用,想证实这事只能回去问我奶奶。 想着,我就对道士说:“还是先别琢磨这个了,你看了这些内容,有什么发现吗?” 道士摸着下巴,看着石柱上的短信,若有所思:“从字面意思结合我们看到的,可以推测出当时的一些情况。应该是学校发生了一些事情,导致恶魂滋生,上黎人里懂得黑巫术的巫师立了这些石柱,刻以神秘黑巫符咒,将恶魂困在了学校里。但这种巫咒太过恶毒,导致学校成为了积聚怨煞之气的凶地,张举明经过此地时目睹了这一切,以道家手段干扰了巫咒,只是……” 道士顿了顿,似有不解,我忙问他:“只是什么?” 他摇了摇头,叹道:“道爷学艺不精,看不透这两位大拿的布置,只是他说学校是大厄之地,却又反布阵干扰上黎人的巫咒,如果同他所说是为了泄去学校积累的怨煞气息,那他难道不怕破坏了巫咒封印可能放出学校里的恶魂,为害村子甚至是峡谷外的凤阳镇?” “或许他有办法在干扰巫咒的情况下保持封印的稳定,唉,总之我们再如何想也不会有答案的,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为妙。”我没有告诉道士我刚才看到的景象,不过从那金黑两色霞光共同阻挡人脸的情形来看,张举明一定是用了什么办法使得封印得以保留。 经过刚才的变故,杨梦清已然对这学校产生了巨大的恐惧,在我们的劝说下,她答应先离开学校再说。 烈日当头,热得有些离谱,这种天气下继续寻找不是个明智的决定,搞不好还会中暑,我们便先回到昨晚过夜的地方,打算避开正午的阳光。 刚回到屋里,我就发现杨梦清脸色有些苍白,以为她是在担心父母,便给她递了杯水,安慰了她几句。可没想到她却摇了摇头,说不是,我看到她接水的双手在颤抖,心中奇怪,就问她怎么回事? 她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在我们的追问下,她颤抖着声音告诉我们,刚刚在学校铁门外时,她透过铁门的格栅看到学校里面有好多脸色白得像纸一样的小孩子在跑。她当时以为自己眼花了,可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发现那些小孩还在,他们穿着很久以前的白色校服在相互嬉闹,她明明看到那些小孩张大了嘴巴在说话,可却什么也听不见。 她当时想叫我们去看,可突然有一个人小男孩转过头盯住了她。那小男孩的没有眼瞳,只有一双黑漆漆的岩洞,明明没有眼睛,可她却感觉那双漆黑的眼洞里有着一道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在盯着她,仿佛只要她有半点动作,那眼神便会马上让她坠入无尽地狱。 杨梦清被吓住了,想叫我们的声音也卡在了喉咙里,说不了话,也无法动弹,直到我和道士分析完石柱上的信后,她只是眨了眨眼,那些小孩全都不见了,而她也能动了。 之后我们劝她先离开,她这才没敢继续坚持,可就在我们离开了学校门前的泥地,刚要进入草丛时,她下意识的往后看了一眼,寒意顿时由脚底冲到了头顶。只见铁门外赫然多出了一个面如白纸的小女孩,抱着脚蹲在围墙跟脚,同样没有眼瞳的深邃眼洞直愣愣的盯着她。 第五十二章 谜题与猜测 “你说什么?铁门外,你确定吗?”听完杨梦清的叙述,道士脸色蓦然一变,惊声问道。 杨梦清很肯定的点点头:“我肯定,那样瘆人的画面,我不可能记错。”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问道士:“我说,你他娘的刚才不是说有那石柱在,就算学校里的东西再怎么恐怖,也没办法出来,现在,你怎么解释?” 道士的脸色也不好看,推开我,哼道:“你问道爷,道爷问谁去?”他显然也想不通,自顾自的嘀咕:“无量天尊,不应该啊!难道刚才看岔了?” 我不太相信道士会看错,但事实是杨梦清的确看到了那东西蹲在学校外,而且是在晴空朗朗的白天。而且为什么只有杨梦清能看到那些画面,而我们却什么也看不到? 道士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站起身去摸杨梦清的眼睛。 “你干嘛?”杨梦清皱眉往后缩了缩,躲开了道士的手。 道士忙解释:“别紧张,道爷只是想看看你的眼睛,你能看到那些东西,我怀疑你可能有阴眼。” 听他这么说,杨梦清呆了呆,道士抓住机会轻轻掀起她的眼皮,仔细看了看后,摇头叹道:“不是!” 我感觉奇怪,就问他:“既然她没有阴阳眼,那她是怎么看到那些小孩的鬼魂的?” 道士摇了摇头,说没有灵眼或是阴阳眼也可以看到鬼物,不过得是那些东西故意让你看见,否则是完全不可能的。 “故意让人看见?你是说,她之所以能看到那些小孩,实际上是那些小孩故意让她看见的?” “我看八成是这样,要不然她也不会一下看得见,一下又看不见。”说着,道士看向杨梦清问道:“丫头,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和那些鬼有关系?” 这话问得有些莫名其妙,我心说这不是废话吗,杨梦清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和那些鬼娃娃有关系,刚想说话,杨梦清的反应却让我的话僵在了喉咙里。 道士话刚问完,杨梦清脸上就露出了无法形容的怪异表情,我脸色一变,心说不是吧?难道真有关系? “记者,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我第一次看到白光时发生的事吗?” 我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提这件事,忙说记得,话刚出口,我马上想到了她指的是什么,张大了嘴巴问她:“我靠,你该不会想说,你刚才在铁门外看到的那个女孩,就是你回到凤阳的那晚上看到的小鬼吧?” 她点了点头,说除了没眼瞳之外,其它的全都一模一样。我瞬间就懵了,道士不明所以,问我怎么回事。我把林巧儿和我讲的事情简要和道士说了,他马上拍了拍大腿,说这就对了,那小鬼肯定和杨梦清有着某种特殊联系,这才一直跟着她,很有可能昨晚变成林巧儿的也是这小鬼。 “要照你这么说,那小鬼并不是刚从学校跑出来的,而是在两个多月前就已经跑出来了,这么一来,那学校外的封印岂不是早就没用了?” 我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本是问道士的,不想林巧儿却接过了话头,说我想得太绝对了。我一听,知道她有想法,就问她怎么说。 林巧儿转了转灵动的大眼珠,看着我们说道:“你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你们说的封印是否损坏的问题,其实和梦清妹妹看没看到学校外的小鬼并没有关系!” 道士嗯了一声,似有所觉:“你的意思是?” 林巧儿接着说道:“在外面的小鬼并不一定要是从学校跑出来的啊!” 她这话一出,道士马上噢了一声:“噢!道爷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我靠,害得老子白紧张了一场。” 我见他们这一唱一和的,可自己却还是一头雾水,忙问他们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道士拍了拍我:“你还不明白,其实这道理很简单,只不过我们都犯了一个先入为主的错误而已。” 我还是不明白,示意他继续说。 道士用木炭在堂屋的青石地面画了一个圈,说这个圈好比是我们现在待的村子,然后他又在大圈子里画了个小圈子,并在小圈子里点了很多小点,说小圈子好比就是鬼校,我们知道小圈子里关了很多恐怖的鬼魂,也就是这些黑点。 说着,他又在小圈外,大圈里点了一点,指着那一点说现在突然在鬼校门口出现了一只鬼魂,我们第一反应当然是学校的封印破了,鬼魂跑了出来,但其实那并不是学校跑出来的,而是一直就游离在学校外的其它鬼魂,只不过是跟着杨梦清一路到了鬼校外,不知什么原因显出了样貌而已。 听他这么一比喻,我马上明白了过来。其实他这比喻并不怎么好,还有些复杂啰嗦。因为鬼校之前的渲染,我们潜意识里把那当做了恶鬼的老巢,可这世界上并不是只有那里才有鬼魂,事实上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有鬼。 所以学校的封印其实并没有破,恶鬼也并没有跑出,而跟着杨梦清的小鬼虽然是鬼,但从杨梦清两个月前的经历来看,它显然也不是恶鬼,要不然杨梦清也活不到现在了。 想通了这一点,刚才的恐慌顿时消失了大半。虽是一场虚惊,但经过这样一个小插曲,我们又遇到新的疑惑。 趁着休息的空档,我们讨论了一番后,各自将想到的问题列了出来,以便集思广益。道士先提了一点:学校里的恶魂是怎么来的,而且为什么全都是小孩? 这是比较关键的问题,但以我们目前知道的消息显然无法回答。不过现在只是列出所有人心里的疑惑,至于能不能解答,那是其次。 道士说完后,我接着提了一条:游荡在学校外的那只小鬼和杨梦清有什么联系,她是否一直跟着杨梦清,如果是的话,她又有什么目的? 我这个问题刚一提出,当下的气氛马上变了,包括道士在内,所有人脸色都变了,带着不自然的畏惧,目光也都转向了杨梦清,朝她周围打量。杨梦清自己也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她们是在害怕杨梦清身边真有鬼魂跟着, 见自己的问题竟然引发了恐慌,我忙干咳了一声,问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想了一会,林巧儿也提了一点:张举明既然已经解决了上黎人巫咒的隐患,为什么还要寄那张照片到报社,将我们引到这里?而且信件写于1984年,但报社收到信却是2014年,为什么这封信会在相隔三十年后才寄出?而且从信的内容看,信分明是寄给其侄女张灵瑾的,可最后却是报社收到了信,并且信里突兀的多出一张和信件内容毫不相关的照片,现在看来,那张照片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将我们引到凤阳,这当中又有什么阴谋? 我和林巧儿相识已经五年多了,无论是在生活还是工作中,她都是一个心思细腻的人,这些我根本没想到但却极有可能关系到整个事情背后真相的关键点她都想到了,我不由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杨梦清也提到一点,虽然是关于她父母的,但却是她之前隐瞒了我们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点。 她之前提起她父母失踪对我的说辞是她父母在小镇初变时进山寻找失踪的村民,回来后便开始出现活死人的各种特征。其实那些都是她撒的谎,至于为什么撒谎,她说是因为担心说了真话,我便不会帮她。 我虽有些不高兴,但念在她一片孝心的份上,便也没怪她。 她告诉我们,其实她父母进山并不是为了救人,而是去了矿井,恰逢矿井发生意外,白光出现,她父母照射了白光,回来后这才开始发生变化。不过这些当时她并不知道,而是在追查治安队时,救下她的阿德叔告诉她的。 而她提出的问题便是围绕矿山、白光以及她父母去向的。 小娜性格内向,不太喜欢说话,而且能说的基本上都被我们说了,所以她便没有开口。问题列了出来,我们便开始分析这些问题可能的答案。 首先是道士提出的,除了一些照片外,我们对学校一无所知,但结合之后凤阳镇掩盖村子存在,并且一直没有再建学校的异常行为推测,学校很可能发生了一些惨无人道的事情,致使许多就读的学生惨死,怨魂不散之下,这才形成了恶鬼。 而且学校发生的惨案极有可能与凤阳的镇民有关,甚至很有可能凶手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些人,这也是为什么后来的镇民不惜向下一代撒谎也要抹除榆树沟里村子的存在,而且再也不敢建学校的原因。 至于发生了的惨剧是什么,我们便不得而知了,只能等后续找到更多的信息才能得到解答。 第五十三章 冥信 其次,是林巧儿提出的问题。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环节,因为要是没有那封寄到报社的信,那我们这辈子恐怕都不会和凤阳这个鬼地方产生交集。 自从看到石柱上张举明留下的那封警示张氏后人的信后,我便有了一些猜测。张举明很可能与鬼校有着某种关系,这一点从他与学校孩子们的合照便能看出来。合照拍摄于学校发生意外之前,但张举明离开之后,学校发生了不为人知的惨变,致使村子也被遗弃,待张举明再次回到学校时,发现学校已经成了鬼校,而且被上黎人的巫咒封印。或许是查到了真相,又或者只是为了阻止上黎人恶咒的不良影响,张举明以道家手段制衡了巫咒,但却无法彻底解决问题。 从寄到报社的那封信的内容来看,张举明当时急于去一个地方,但又放心不下鬼校,便在寄给侄女的信中附带上了一张学校的合照,希望对方在看到合照后能追查到鬼校所在,解决他未解之难题。 但不知为何,寄出的信几经辗转,竟然在三十年后送到了报社,将我们引到了凤阳。至于这信在中途有没有被真正应该收到它的人看到,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没有,因为张举明既然把照片寄给张灵瑾,那便代表他有着相当的把握认为张灵瑾可以解决凤阳遗留的隐患,可现在鬼校还在,这就说明张灵瑾并没有到过这里,可能信根本就没寄到她的手里。 我把我的猜测说了,道士马上发表了不同意见:“你这猜测虽然听起来合理,但逻辑上,很有问题。” “有问题?什么问题?”不只是我,三个女孩也都看向了道士,想听他的看法。 “你们想啊,八四年,那是什么年代?赶趟集坐的都还是牛车,通讯手段更是落后,传递讯息最常用的手段就是写信,可偏偏当时的邮政系统也不完善,一封信寄到外省可能需要个把月,而且还有可能在邮寄途中遗失。在这样的背景下,一封当时没接到的信可能保存三十年再寄出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马上噢了一声,:“噢,你的意思是…信在当时已经被人签收了,在相隔三十年后,又被人故意寄到了报社?” 道士没有回答我,但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他就是这么想的。我越发疑惑了,要真是这样,是谁把信寄到报社的呢?张灵瑾吗?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没想到问题会越理越乱,顿时感觉一阵头疼。这时道士忽然说道:“说来说去,还是绕不开那封信,道爷记得你当时说那封信有些奇特,里面的照片也有些诡异,不如拿出来大家一起看看,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可能被你遗漏掉的信息。” 道士的话道士给我提了个醒,那封信我总共就看过两次,第一次是车子抛锚撞邪的那晚上,当时我被鬼迷眼了,看到的东西有一部分是幻觉,也不知道当时看到的内容会不会也是鬼迷眼产生的假象。至于第二次,便是和杨梦清逃往过程中提到鬼校时,为了证实榆树沟的学校和照片上的学校是不是同一所,我拿出了照片让她对比,而那一次我更多的注意力都在杨梦清的话上了,所以也没仔细看。 想着,我从背包里翻出了黑色的信封递给了道士。 看到信封的第一眼,道士的脸色变了变,露出惊疑不定的表情,我心中一动,问是不是有什么发现。道士没急着回答,说要等他仔细看看才能确定,听这口气,显然是有发现,我马上心痒了起来,但也不好催他,只能眼巴巴的等他看完。 道士没有急着去看信的内容,反而翻来覆去将信封的封壳仔细看了好几遍,脸上的表情也在不断变化,由开始的惊疑变成了彻底的震惊,然后就见他急切的掏出了信纸和照片,只看了一眼,身体顿时一震,惊骇的说道:“没想到,没想到传说竟然是真的,无量他奶奶的天尊,道爷今天算是开眼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踢了他一脚,让他快说。 道士眼中的震撼未退,扬起黑底白字的信封,对我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我回他说不就是个信封吗?只是样子有些怪而已,不像是人用的。 他听后马上冷笑一声:“哼,你知道个屁,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错,这信封,的确不是人用的。” “不是人用的,难道是鬼用的不成?”我以为道士在胡扯,随口回了一句,不料他竟然点了点头,说没错,这就是鬼用的。 道士神色严肃,不像开玩笑,我顿觉后脊有些发凉,忙让他一口气说清楚,不要这么说一下顿一下的。 可能是受了信封的刺激,他没有再卖关子,说这不是普通的信,而是冥信,是人与幽冥鬼物之间互通信息的一种手段,简单来说,这种信,不是写给人的,而是写给冥物的。 见我们都不相信,他又接着解释,说其实他也只是听他师傅说起过,冥信由来已久,传说是一支懂得沟通冥域(也就是常说的地府)的奇人族群所创,能将阳人信息借由冥信传达至冥域,寄送给已逝之人。 其实在民间也有一些特殊的人,可以借通冥之术请回已逝先人的灵魂,并将自己的身体作为媒介让亡灵附身,从而达到短暂的人鬼交流。但这种请魂手段掣肘颇多,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用这种方式请魂,而且能请的也只是一些徘徊在阳间未入冥域的魂魄,并且请魂的危险性极高,一不小心便有生命之忧。 而冥信就不同了,它能将阳人所欲传达信息写成特殊的冥语,并通过特殊的信封寄入冥域,将信息直接传达给已入冥域的亡灵。 这冥信最大的特征在于信封以及书写信的内容,传说冥信的信封是用冥河花汁搭配黄泉树皮熬练而成,天下间只有那一支神秘的族群能够制作,而且冥语除了他们外,无人能看懂。 正因如此,很少有人真正见识过冥信,道士的师傅也不例外,而老道之所以知道冥信的传说,还是因为他年轻时仰慕八奇人,四处搜罗相关的传说,后来在湘南的一个古镇遇到了一名赶尸人,从其口中得知了八奇人的老大便是冥信一族的传人。 道士把合照抽了出来,用异样的眼神问我们:“你们看这照片,难道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吗?” 第五十四章 借鬼眼 我们不知道士用意,便都将目光转向了他举起的照片。 照片和我之前看过的没什么两样,泛黄的相片上一共三十六个人,三十个大约只有十几岁的小孩,三个大人,我曾推测过那面目模糊的人便是张举明。 看了一会,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便问道士:“除了这个脸是模糊的外,没什么不对啊?”说这话的时候,我指了指那个疑似张举明的模糊人。 这话刚说完,所有人都悚然的看着我,那怪异的眼神,看得我浑身直冒寒气。 “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 这时林巧儿拉了拉我:“小逸,你说反了,所有人里,就只有你指那个人的脸是清晰的啊!” 这一番话让我如坠冰窟,简直就要窒息了,我急忙再去看那合照,发现还是一样,三十三张脸,唯独那个疑似张举明的人脸是模糊的,其余的全都清清楚楚。 他们见我脸色难看,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也全都变了。道士让我再好好看看,可无论我怎么揉眼睛,怎么睁大眼睛去看,那照片还是没有变化。 道士沉吟了一会,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小记者,还记得在来凤阳的路上,我跟你说过你背后有……”说到这,他朝我挤了挤眼睛,似有忌惮,不敢将话说破。但此时我脑子里乱作一团,没什么印象。他见我没反应过来,拍了拍大腿说:“就是那个阿且村的小阿妹啊!” 我这才反映过来,想起道士当时说的,阿且村那个惨死的阿晴的鬼魂跟在了我身后,心中陡然一惊,指了指我的眼睛,“你是说…我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被……” 道士忙朝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我后面的话就给卡在了喉咙里。杨梦清和小娜见我和道士神神秘秘,不明所以,想问,但却被林巧儿拦住了。 这时道士捡了块没有烧完的木炭,在堂屋的青石地板上写了几个字:不要提她的名字。 我点了点头,以‘她’代替阿晴,问道士:“她还跟在我身后?” 道士点点头,对我说:“道爷现在虽看不见,但她死得不一般,跟寻常的鬼不一样,既然当时跟住了你,那就不会轻易离开,而且道爷也没法对付。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她应该无心害你,只是她跟在你身边,让你的眼睛受到了影响,照这么看来,这照片上的人,恐怕只有他一个啊!” 我知道道士指的就是我看不清的那人,但不知他哪来的根据,就问他为什么这么说?道士解释说被鬼缠上的人眼睛会受其影响,能暂时性的获得鬼的视野。正常人是无法看见鬼的,但鬼却可以看见鬼,人被鬼缠身后,视野受到影响,便也能看到一些鬼的踪影。 装在冥信里的照片可能并不是在学校惨剧发生前拍的,而是鬼校形成之后拍的,照片中所有人里只有张举明一个活人。张举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鬼校所有的亡灵全都照了下来,被鬼缠身的我因为阿晴的影响,所以能看到学校亡灵的真实面目,而张举明本是道家高人,阿晴的鬼眼无法窥见其真身,同时影响了我的视野。 这是道士的说法,听起来无比荒唐,但此时的我却打心眼里相信了,于是问他要怎么样才能让我的视野恢复正常,不然一直这样,我都分不清自己看到的那些是人,那些是鬼了。 道士嘿嘿一笑,说不用恢复,倒不如借来她的鬼眼,这样我们要是再遇到鬼魂,就不至于如之前那般被动了。我忙问他怎么借,他猥琐一笑,转向三个女孩,问有没有来亲戚的。 三人的脸顿时就红了,我一拍额头,骂道:“狗日的,我就说你这娘希匹的不是个好东西,都这时候了,你还这么不正经,你问这个做什么?” 道士一听马上怒了,回骂道:“你他娘的不懂就别乱放黄枪,处子的经血属大阴之物,老子这是要用阴气帮你借鬼眼,你少在这污蔑道爷的名誉。” 我一听他这还是正事,顿时也不好再骂他,尴尬的躲一边去了。三个女孩一听道士问这个的目的后,脸色虽然还是有些红,但对道士的态度好了些。小娜和杨梦清都摇头说没有,倒是林巧儿,扭捏了一会,脸羞得通红,出去了一会后,进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块染着许多血的姨妈巾。她把东西交给道士后,便缩到了一边,埋着头不说话了。 拿到了东西,脸皮颇厚的道士没什么不自然,我见他拿起东西就往我眼前晃悠,忙往后缩了缩,大喊:“我擦,你想干嘛?” 一边的林巧儿见道士把那东西往我面前晃,羞得直接把头埋进了怀里。道士一点不客气,一把抓住我,喝道:“跑什么跑,放心,不贴你脸。” 说着,也不管我的反应,他将那物往我头顶转了三下,嘴里念着一些晦涩的咒文,随即我便感觉一股凉意直往头顶钻。渐渐的,我的眼睛模糊了一些,好像有另一双眼睛在和我的眼睛不断重合,眼睛重得要命,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住了。 我闭上了眼睛,等再睁开时,我发现道士手里的姨妈巾烧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他在火上点的,还是那东西自己烧起来的。与此同时,我感觉视野似乎有了一些不同,往屋内扫了扫,在扫过杨梦清的时候,我瞳孔骤然一缩,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杨梦清正抱膝坐在火堆旁,就在她和小娜的身边,一个穿着蓝色粗布衣服,扎着两支马尾,脸色惨白如纸的小女孩同样抱膝坐着,在她的怀里,还捧着一本三年级上册的语文课本。 我看向她的同时,她也迎上了我的目光,没有瞳孔的漆黑眼眶深邃得让人背脊生寒,抛开这双眼睛,她分明就是昨晚上我在院门口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啊。 我被吓得浑身僵硬了,而她似乎发现了我能看到她,朝我招了招手,而我竟鬼使神差的朝她也招了招手,就好像相熟的人偶遇时的招呼。 第五十五章 祠堂 就在这时,我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僵硬感顿时消失了,是道士。他看着我诡异的动作,神色凝重的朝我打了个眼色,那意思是问我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我点了点头,想说话,却被他拦住了,并对我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你自己知道就行,勿言!” 小女孩从刚才开始一直盯着我,她的黑瞳让我总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我看了看道士,他朝我摇了摇头,我深吸一口气,镇定了一下,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三个女孩也发现了我的异样,本想问我,但听了道士的话后,问题又都咽回了肚子里。我们以眼神交流,她们也都知道了道士借鬼眼的手段成功了,再结合我的反应,不难猜出我看到了什么,杨梦清的脸色马上变得难看起来。 气氛沉闷了一会,我也适应了小女孩的存在,她在盯了我一会后,就把视线缩回了那本书上,恐惧淡了下去。我想问道士小女孩为什么没瞳孔,但担心会引起它的注意,便省略了指代的人,直接问道士为什么没瞳孔。 道士明白我的意思,说幽冥之物在白天本是不能出现的,除非是道行极为高深,但不管道行再深,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天道纲常如此,只要是在白日出现,鬼瞳都无法睁开,以我们的视角看,就是一片空洞,但其实只是闭合的鬼眼。 听完道士的解释,再看小女孩时,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道士替我借了鬼眼,我们也没心思再猜测那些没有头绪的谜了,加上正午的日头已过,峡谷上方的天空被一团乌云笼罩,顿时阴沉了下来。 这云来得突兀,不过我们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间把村子搜寻完,要是再没杨梦清父母的踪迹,我们就得想想该怎么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了。 一整个下午,我们穿梭在荒凉的废宅间,发现了一些人活动的踪迹,但对找人价值不大。就在我们准备放弃时,一直紧跟杨梦清的小鬼有了异样的举动,它看了我一眼,在我惊诧的目光中,脚不着地的飘进了院子对面那座土楼的墙里,不见了。 我忙拍了拍道士,指着土楼说道:“它,进去了!” 道士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我在说什么,说道:“快跟上,他可能想告诉我们些什么。” 说完,他当先追了上去,我们不敢怠慢,也跟了出去。我们没有穿墙的本事,只能绕到土楼正门,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宗祠,门檐上的匾糊得厉害,已经看不清字了。 朽化的木门已经被道士踹开,里面光线黯淡,道士没有手电,等我们跟上后,他这才跟着我们打着手电走了进去。 说实话,我对进这里面是有些抗拒的,因为昨晚在院子里我曾看到土楼二楼的窗户有奇怪的人影,从那人影和窗户高度的比例来看,应该不是小鬼。 土楼不大,一共有三层,外面是夯实的大块泥砖砌成的墙,可里面却是木质的装潢,有陈旧的松香味道。内里只有一室,当中的景象一览无余,正中摆放着一座三米多高的九层木架,第一层是供桌,上面有很多陈旧的香烛油灯,再往上的几层密密麻麻的摆放着灵牌,应该是小村历代先人的灵位,挤满了厚厚的灰尘,将其上的字都覆盖了。 出于对逝者的敬畏,我们没去动那些灵位,我朝内堂四周看了看,马上就看到小鬼正缩在通往楼上的楼梯角。我看它,它也看了我一眼,然后站起身往楼上飘去。 我戳了戳四处张望的道士,指了指楼梯,他马上会意,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上木梯。由于时间久远,我们刚踩上去,梯子马上发出一阵让人不安的咯吱声,我和道士两人的体重似乎已是极限,便让女孩们待在楼下。 很快,我上到了二楼,由于楼板也是木质的,不确定哪个地方能踩哪个地方不能踩,我顿时不敢动了。 楼上被木屏隔成了三间,那道面对着我们昨夜容身宅院的窗子正好在过道里,隔着老远,我就看到一道影子静静的站在窗前,由于窗户射进光线的缘故,只能看到那好像是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和我昨晚看到的白影一模一样。 我被吓了一跳,这时道士也爬了上来,催促我赶紧给他让个道,说楼梯快塌了。我指了指那影子,道士马上闭上了嘴巴。 那人影就这么站着,我们不确定她是人是鬼,仔细看了一会,我发现那白影的脚根本没有着地,整个身体都是飘在空中的,后背顿时冒起了凉气。 “小心些,这玩意看不出阴气,但却能站在那,恐怕不简单,要是起了冲突道爷没把握应付,还是别惊动它。” 连道士都认怂了,我就更不敢招惹了,可小鬼偏偏飘到了白影身旁的门前,一下就穿了进去。 这下我可傻眼了,把情况和道士说了,问他怎么办。情况有些棘手,道士也没办法,僵持了一会,那影子仍旧一动不动,道士便对我说:“我看应该没事,咱俩上来这么大半天了,她要是想对我们不利,不会等这么久,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样,你过去看看。” “我靠,为什么不是你过去,老子可没你那本事,要是有变故逃都来不及,恐怕马上就挂了。” 道士唉了一声,说道:“你怎么这么蠢呢,你想啊,你过去,要真有危险,道爷还能支援,要是道爷过去,出了意外可就真的完了,难不成指望你来救我?再说了,现在只有你能看见它,道爷去了也没用啊!” 我一听也是,不由有些无奈。“那你可得盯好了,老子的命可就交给你了!”道士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让我放心。我叹了口气,接过手电,趴在了楼板上,匍匐前进,这样可以增大我和楼板的接触,万一楼板有塌陷,我也不至于一下子掉下去。 磨蹭了一会,一脸一身全是灰,离白影越来越近,我心里也越来越紧张起来,好在它还是没动,我便爬一段看一下,等到离那影子不到两米的时候,白影突然动了。一瞬间,我被吓得三魂皆冒,刚想不管不顾扭头就跑,却发现只是白影的衣服被风吹了起来。 朦胧间,我看到那吹起的衣服下好像是一节人骨,不由一愣,扬起手电照了照,发现那白影竟然只是一具吊在窗前的人,尸体已经化作了白骨,但由于衣服的包裹,并未脱落下来。 虚惊一场,我大松了口气,站起身朝道士说明了情况,打开小鬼进入的那道门,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我直咳嗽。待烟尘散尽,就见小鬼抱着书,正蹲在房间角落的一个柜子旁,直愣愣的看着我。 尽管已经适应了她的存在,但要这么近距离的接近她,心里还是有些发怵,好在道士也赶了进来。 小鬼的意图很明显,她引我们到这,应该就是为了这个箱子。箱子很陈旧,像是装衣服被褥的木柜,外面上着把生锈的锁,道士拉住门锁,一拉一扯,锁顿时就烂了。我迫不及待的打开柜门,顿时吓得连退了几步,只见那柜子里竟蜷缩着一具骷髅。 道士上前一看,嗯了一声,没管那骷髅,反而从那骷髅身边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了一本泛黄的线装厚书。我忙凑头去看,发现那书陈旧的封皮上有四个大字,便念了出来:“凤、阳、史、志。” 没成想我刚念完,我们脚下的楼板顿时发出一声咔嚓的断裂声,我心说不好,刚想跑,已经晚了,脚下踩的楼板咔哒一下断了,我们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就摔了下来。 第五十六章 恶魂出 楼板轰隆一下塌了,我和道士都摔了下来,好在不高,我只是觉得屁股一阵剧痛,没摔出什么毛病。 和我们一起摔下来的还有房间里的杂物,包括那口箱子。三个女孩被这突如起来的变化吓了一跳,缓过神后忙过来扶我们,就在这时,跟我们一起摔下的箱子忽然散了,里面的骸骨也滚了出来,圆滚滚的头骨恰好滚到了小娜的脚边,她马上惊叫着跑了出去。 我没想到她反应竟然这么大,喊了两声,可她好想听不见一样,一眨眼就跑没了。天色还早,所以我并不是特别担心,刚想叫众人先离开这里,却发现道士的脸色扭曲了起来,那阴沉的表情简直好像恶鬼一样。 联想起他昨夜的诡异举动,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他站了起来,把那本凤阳史志塞到我手里,说了句:“我去追她!”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追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也不见了踪影。 道士刚才给我的感觉完全就像一只厉鬼,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那种亲切感。我感觉不妙,担心小娜有危险,也顾不得再去看县志了,胡乱塞进包里,然后招呼杨梦清和林巧儿追了出去。 然而,我们还是低估了道士和小娜的速度,等我们跑出土楼,绕回院子外时,早已不见两人踪影。我们忙赶回过夜的屋子,发现他们并没有回来,顿时,我心中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怎么回事,他们去哪了?”林巧儿不明所以,向我问道。 昨夜的事我没有机会和林巧儿说,可此时道士不在,我也决定和杨梦清摊牌,便把昨夜看到的事说了出来,然后盯着杨梦清的眼睛,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梦清吃惊的看着我,显然没料到昨晚的一切都被我看在眼里,她呆了片刻,说出了实情。 原来,昨夜道士和小娜守前半夜的时候,杨梦清忧心父母,一直到两点都没睡着,就在她辗转难眠之际,忽然听到屋里有异样的动静。 小娜性格内向,根本不和道士说话,所以两人守夜时一直很安静,可杨梦清却听到了一阵古怪的轻笑声,那笑声有些像夜猫子和乌鸦叫声的合成物,听得人毛骨悚然。 她眯着眼想去看那声音是什么发出的,可没想到却看见道士摆开架势,神色凝重的和小娜对峙着。 由于小娜背对着她,她当时看不到小娜的样子,还以为道士要对小娜行不轨之事,刚想起身去帮小娜,不想小娜却突然转过身,朝门外跑了出去。 一瞬间,杨梦清的身体就瘫软了,她看到了小娜的脸,那竟然是一张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嘴巴奇大的狰狞鬼脸,只一眼,她的魂好像都被摄了去。 就在她惊骇小娜为什么变成了那副模样的时候,道士忽然走到林巧儿身边点了一下,然后是我,最后又走到她的身边,也点了一下。 被道士手指点中的刹那,杨梦清感觉很奇怪,好像身体僵成了铁块,但那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道士迅速做完这一切后,追了出去。在道士走后,杨梦清也起身跟在了道士身后。一路跟踪,她发现小娜带着道士追到了鬼校旁,似乎想要进去,但随即道士便被发现了,小娜似哭似笑的鬼脸突然变得无比愤怒,好像川剧里的变脸,疯狂的撕咬道士。 道士一连取出好几张黄钱纸画的符贴到小娜的鬼脸上,但每次都只能让小娜停顿几秒,随后符便烧化了,缠斗了许久,那鬼脸突然尖叫着蹿进了草丛里,消失不见了。道士找了许久,没有什么发现,便开始往回赶,杨梦清见状,急急的赶回住处,却发现小娜已经回到了屋里,睡得正熟,而且鬼脸也消失不见了。 我看到她蹲在小娜面前磨蹭,其实那时候就是她在检查小娜。之后的事情如我所见,道士回来后发现小娜已经回来了,吃惊不小,同样去检查了一番,但不知前因的我却误以为他二人有问题。 “哎,你们为什么不早说?”我猛地拍了拍头,心中懊悔到了极点,真没想到,我放过了最有问题的人,却反去怀疑和我有过命交情的道士,真是不应该啊。 小娜身上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现在知道了真相,我该担心的便不是小娜而是道士了。 “快,天黑前必须找到他们!”我看了看时间,此时刚过五点,天七点便全黑了,我们还剩两个小时的时间找人。 我们把附近找了个遍,没有半点发现,心里越发急了。一筹莫展之际,我突然想到了杨梦清说的,鬼脸小娜想进鬼校,我想到一个可能,忙招呼两人朝鬼校的方向赶去,而此时,笼罩在峡谷上方的那团黑云已经开始传出了轰鸣的雷声,似在酝酿一场前所未有的巨大风暴。 雷声轰鸣,狂风忽起,把周围齐人高的茅草全都刮平了,我们逆着巨风前行,每走一步都感觉无比艰难。突发的诡异气象让我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了,就在我们好不容易到达了学校门前那片泥地的时候,一道贯天袭地的巨大闪电从雷云中倾泻而下,恐怖的雷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劈在了学校上方笼罩的一团磅礴的黑气上。 顷刻间,雷光四溢,炫目的蓝色电弧跳跃着散落四野,劈中山林,顿时树倒火燃;劈中巨石,顿时石屑纷飞;劈中土地,顿时尘土飞扬,唯独被雷柱主体劈中的学校毫发无损,唯独那团黑气被雷光击散。 惊雷石破天惊的一击没有摧毁学校,黑云中虽仍有电弧酝酿,但却再无雷霆降下,狂风却在这时更加猛烈了,飞沙走石头,天地无光,全然一副世界末日的景象。 我们都被这骇人的一幕惊呆了,与此同时,我看到被雷弧劈出山火的树林里,一个浑身焦黑,衣衫破烂不堪,头发被电得笔直的家伙抱着一个女孩朝我们这边跑了过来。 我一时没认出那就是道士,直到近了,他也发现了我们,歇斯底里的大喊:“你们他娘的还愣着干嘛,快跑,封印破了,那些东西要出来了。” 说着,他猛的从我身边蹿过,一刻也没有停留。一股焦糊味飘过,直到听到他开口说话,我才认出那竟然是道士。 道士的造型让我呆了呆,但随即我便意识不对,忙往学校看去,就见漫天的狰狞鬼脸飘荡着,而学校的大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了,门外的那两根石柱也完全碎了,透过鬼眼,尚能看到些许金光与黑光在跳跃,但也已经微弱得几乎能忽略不计了。 恐怖的鬼脸密密麻麻,漫天都是,飞舞呼啸着,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嚎叫,与我们之前在鬼校外听到的鬼笑如出一辙。我惊骇着大叫快跑,拉起被惊呆的杨梦清和林巧儿跟在道士身后,浑身的汗毛早已倒竖,甚至都不敢再扭头往后看。 我们疯狂的跑着,几乎使出了我这一生最快的速度,但还是太慢了,一道呼啸的阴厉气息贴在了我的耳边,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凄厉笑声。我跑着的身体顿时一寒,好似不受控制了一般,整个人一下就栽倒在了地上,我扭头一看,只见一张包裹在黑雾中若影若现的扭曲鬼脸正咧嘴朝我笑着,我如被电击,身体僵硬,感觉整个大脑好像被什么东西不断挤压,七窍顿时流出了热液。 耳朵听不见了,视野也模糊了,鼻子也无法呼吸了,就在我马上要失去知觉的时候,另一道笼罩着黑气的鬼影突然从我头顶飞了出来,一把掐住了扭曲鬼脸,将它甩飞了出去。 几乎同时,窒息感消失了,远处的道士张大着嘴朝我说着什么,但我无法听到,用尽力气站了起来,却再也跑不动了,直直的摔倒在地,整个世界一下子黑了。 第五十七章 逃生之路 我头晕目眩,大脑发懵,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等稍微清醒一些后,发现自己正被道士背着,一行人正在拼命的往镇子的方向跑。 风依旧刮得很大,飞沙走石,天也黑沉得要命,也不知道是因为乌云遮住了日光,还是天本就已经黑了。氤氲的雷光在云层之中酝酿,时而闪起的亮光照得峡谷忽明忽暗,遍布峡谷的杂草和废弃的建筑被大风刮得一片狼藉,颇有些末日降临的意味。 道士背着我,依旧跑得飞快,我在他背上颠着难受,想让他放我下来,可一想到刚才追在身后的那些鬼脸,加上自己也没力气跑,只得作罢。 我转头往回看,那些阴森可怖的鬼脸并没有跟上来,而我们也已经离开了村子,心里不由一松。 道士察觉到我的动作,边跑边问:“醒啦?” “醒了!”我咳嗽了一声,把堵在喉咙处的血痰咳了出来,问他:“我刚才这是怎么了?” 道士浑身焦黑,身上的衣服都被烧烂了,满头的头发全部爆了起来,看起来跟个杀马特似的。他告诉我,说学校的封印已经被小娜破坏了,恶魂全跑了出来,刚才跑路的时候,一只恶魂盯上了你,要不是附身在你身上的女鬼,只怕刚才你就已经被恶鬼吞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马上想起了刚才突然从我身后飞出的鬼影,心说莫非就是她救了我? 我还想细问,道士马上破口大骂,说都火烧屁股了,你他妈还问个蛋啊,要是那些恶鬼追上来,就咱们这几个,还不够给那些东西塞牙缝的,要是有命活着出去,他一定仔仔细细跟我说上三天三夜,现在就别问了。 他背着我边跑边说话,呼吸马上就紊乱了,我知道事态严重,也就闭上了嘴巴。 万幸的是,一路疾行,我们竟然再没有遇上那些恶鬼,一直到峡谷口附近,我们被迫停了下来。 我们的心一下子都沉了下来,只见峡谷入口处,二十来个手里拿着家伙的镇民守在了口子上,看那样子,分明是在堵什么人。 不用想,他们蹲守的目标肯定就是我们几个了。我们潜伏在峡谷侧边的密林里,道士暂时把我放了下来,小娜已经醒了过来,但神志模糊,拉她,她就跟着动一下,可要是没人管她,她就这么呆滞的站着。 道士说她之前被邪祟上身了,这才做出反常举动,酿成大祸,但好在学校封印被破时,出世的恐怖恶魂招来天罚,溢出的几道电弧正好劈在了她身上,把她身上的邪祟逼出去了,但她受控制的时间太久,魂魄混乱,才会变成这样。 要在平时,这二十几号人虽然也有些麻烦,但道士想闯出去还是没有问题的,可现在我根本跑不了,小娜又浑浑噩噩,林巧儿也没什么战斗力,他和杨梦清两个人要带着我们闯出去,可能性几乎为零。 后面的恶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我们急得满头大汗。僵持了一会,还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便跟道士说,让他把林巧儿带出就行,不用管我。 林巧儿脸色马上就变了,抱住我的胳膊,说我要是不走她也不走,大不了一起死。我一阵头大,刚想说点什么劝她,却被道士的话打断了:“行啦行啦,都什么时候了还儿女情长,都别争了,记者你救过道爷,这份恩情老子一直记着呢,说什么老子也不会丢下你,再说了,就算不带上你,闯出去的希望也不大。” 我真没想到这死道士这么讲义气,要是在平时,说不定我已经感动得哭了,可现在不是来那一套的时候,忙问他:“那怎么办?总不能呆在这等死吧?” 几个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天越来越黑,雷光也越来越吓人。一想到四周忽明忽暗的环境里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钻出一只浑身黑气的恶鬼,我心里便一阵发毛。 就在我们焦灼的想着该怎么出去的时候,一滴雨珠滴落在了我的脸上,我抬头看了看,发现笼罩峡谷许久的黑云里,雨滴终于倾泻了下来。 越来越多的雨珠打在我们身上,我心中苦笑,心说还真应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句古话了。想着,我心里忽然一动,忙伸出头去看守在谷口的那群人。 本以为下这么大雨那些人应该会离开谷口找地方避雨的,可没想到他们竟然已经借着谷口岗哨废墟里的木板搭建起了一间临时木屋,所有人都缩在了里面。 我心中一叹,垂下头来,任凭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的砸在身上,顷刻间衣服便湿透了。雨很大,很快谷内便积起了漫过脚背那么深的雨水。由于峡谷中间低两边高,雨水全部汇聚到了峡谷中心,但当水位积到了一定程度后,中心的那些水开始往两侧倒灌,随即我便发现那些水汇成了细小的水流淌进崖壁的岩洞里。 突然间,我灵光一闪,忙叫到:“我有办法了,快进溶洞。” 道士皱着眉看我,见我神情激动,似乎颇有把握,他便背起了我,一行人钻进了那个通往满是死尸洞窟的溶洞。 进到了里面,道士问我想到了什么办法,我便问他还记不记得镇长关压活死人的那个洞窟,道士点头说记得,但还是不知道我想干嘛。我便跟他说,那个溶洞的一侧连通着河流,我和杨梦清在小镇下游时曾看到被血染红的河水,而那些血则是溶洞里被魃尸残杀镇民们的血,这就说明溶洞连接着的河流最终是流向榆树沟下游的,我们只要从那里下水,顺着水流从溶洞内部游出去,就可以避过谷口的那些人。 听我这么说,道士也来了精神,说那还等什么,急忙招呼杨梦清他们跟上。我拍了怕他,让他小心,因为溶洞连通着整个山系里的岩洞,得防备那只馗尸误打误撞寻到这里。 道士点了点头,几个人小心翼翼的往矿道深处走去,原本没有了血迹指引,我们根本找不到之前的路,但好在峡谷的流水涌了进来,我们跟着水流的方向,很快便找到了矿道。 矿道里的灯已经灭了,我们快速穿过矿道,来到了溶洞上方的高台。杨梦清用手电往下照了照,发现里面除了一些杂物外,空空如也,没有馗尸,就连那些怪鸟也已经不在了。 尽管如此,我们依旧十分小心,所有人下到了溶洞里后,我发现地面上那些恶心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了,想来应该已经被魃尸的毒液腐蚀成了脓血。溶洞上方不断有水流淌下来,不只是我们进来时的高台,其余几处岩隙也有水流汇入,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怎么会选这样一个下雨就成水帘洞的地方当作避难所。 这时候我已经恢复了一些,便让道士把我放下来,我凑到水边往下游照了照,发现因为暴雨的缘故,水流湍急了很多,手电光照不远,无法看清下游的河道里是否有空隙。 道士从溶洞角落里找到一大块木板,捡了几根原木,用铁丝绑成了一艘简易的木筏。这玩意看起来晃晃幽幽的,看上去不太靠谱,可没想到推入水里后,木筏下方一吃水,顿时把木板与圆木压得无比紧实。几个人试着坐了上去,发现虽然平衡性不是太强,但只要不是太大的冲击,还是能吃住所有人的重量。 木筏可用,道士便准备行动,我拦住了他,说还不确定下面的河道是不是都有空隙,要是淌进了一点空隙都没有的地下河,而距离又很长的话,我们就得全部憋死了。 道士一听也是,就问我说那怎么办吧? 我想了一下,从装设备的那个背包里找出了几个防水袋,分给了众人,让他们把气装满。这些防水袋原是用来保护设备的,但我们的背包本身就是防水的,这些防水袋正好用来当气囊。我估摸了一下,这东西装满气后大概够吸个十次左右,按每吸一次能坚持一分钟来算,也足够我们在水里撑上十分钟左右了,要是十分钟后还没出水,那也只能算我们倒霉了。 万事俱备,就在我们准备出发时,溶洞里忽然传出了一阵响声,听起来像是铁门被踢动的声音。 我忙照了照,并没有发现什么,但溶洞墙壁上的一个矿道的铁门却在忽闪忽闪的晃动,铁门后的矿道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这突如起来的动静吓了我们一跳,我感觉情况不对,忙叫道士快走。 声音刚落,一道黑影陡然从手电光束里闪过。 第五十八章死亡漂流 我刚叫道士快走,一道鬼魅的黑影突然从手电的光束里闪过,一眨眼又不见了踪影。我挥舞着手电来回搜寻,但一点发现也没有。 看到那影子的不止我一个,一下子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这时候道士撑动了木棍,木筏马上离开了溶洞岸,在水流的带动下朝着下游飘去。 水流湍急,木筏很快便远离了溶洞,一直到完全看不见为止,我们这才都松了口气。 在这样封闭且湍急的河水里漂流,木筏的方向很难掌控,若非道士一直用木棍调整方向,恐怕我们早就撞在了岩壁上。 河道里漆黑无比,唯有一把手电照亮,封闭的环境使得我们无比压抑,唯一值得幸运的是,前方手电能照到的范围,一直都没有完全被水淹没的迹象。 适应了这样的环境后,我们悬着的心也松了下来,道士掌握方向得心应手,我只需给他照明便可,并不费什么力气,便和林巧儿杨梦清说起了刚才看到的东西。 因为实在是太快了,我只看到那似乎是一个人的轮廓,但林巧儿说不是,说她看到的是一个长着翅膀的影子。林巧儿刚说完,杨梦清马上又说道:“你们说的都不对,我看到的不像是人,反倒有些像一只大蜘蛛,因为我看到它长着八条腿。” 手电的光全都汇聚到前方照明了,黑暗中我们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我能肯定,杨梦清和林巧儿脸上一定跟我一样挂着惊疑的表情。 “可能是一晃眼间我们都看错了,不要自己吓自己,况且现在我们都已经离开那么远了,就算真有怪物也不关我们事了。”我略显轻松的说道,话音刚落,我忽然感觉后脖子好像被人吹了口气,有些痒。 我紧贴着道士坐着,而我后面坐的是林巧儿,为以为她在跟我闹着玩,就说了一句:“别闹巧儿姐,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心木筏翻了。” “嗯?怎么了?”林巧儿疑惑的声音响起,虽然也是在我身后,但却不是在我后脖子处响起的,难道是杨梦清? 我稍微调整了了一下手电,使得手电的光线有一部分反射回了身后,同时转头去看。 一看之下,我整个人都懵了,脑子嗡的一下,头皮的毛孔都倒竖了起来,只见坐在我身后的哪是林巧儿啊?那分明是一只皮肤宛如岩石墙壁一般,且浑身满是坑洼的怪物啊! 我转过头的刹那,它正张着脸盆大小的巨口,两对食指长的獠牙泛着乌光,正抵在我的鼻尖,隔着不到一公分的距离,一阵阵腥臭的气息直呛进我鼻孔里。 幽闭的水道里顿时响起了我歇斯底里的惨叫,同时我也顾不得木筏平不平衡了,一脚就把那怪物踹了下去。 与此同时,林巧儿和杨梦清也看到了那怪物,都惊叫出声。好在我反应够快,她们看到怪物的同时,那东西已经被我踹进了水里,同时木筏一阵晃动,前面掌控方向的道士顿时手忙脚乱。 “我靠,你们他娘的干什么,轻点,筏子要翻了。”道士边稳住方向,边骂道,同时眼角余光往后面扫了扫,发现我们全都面露惊恐之色,就问道:“怎么了这是?见鬼了不成?” 那东西虽然被我踹进了水里,但刚才那一刹那的亲密接触仍仿佛就在眼前,我心脏几乎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我心说那是什么东西,狗日的它是什么时候坐到我边上的,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刚才一晃眼间也只看到那怪物可怖的獠牙与岩石般坑洼的皮肤,我从未见过这种怪模怪样的东西,颤声对道士说:“不是见鬼,比见鬼还要可怕。” 说着,我把看到的那东西的模样说给了道士。听完我的描述,尤其是在我说了那怪物有着两对食指那么长且泛着乌光的獠牙时,道士马上惊叫一声:“不好,那他娘的好像就是馗尸,我靠,真跟上来了?” 我心中一惊,心说不是吧!上次见到馗尸它还是满身包裹着炽烈的火光,看起来威风凛凛,怎么突然变成这副丑陋的模样? “那馗尸,会不会游泳?”就在我心中七上八下之际,杨梦清忽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我看向了她,发现她神色异样,就问他为什么这么问。她指了指木筏后面,我用手挡回了一部分手电光,顿时就看见一张满是褶皱的青黑色怪脸探出水面,两对长长的獠牙从紧闭的面皮下伸展出来,紧跟在木筏后面,那样子,竟好像在游泳。 “道士,快想想办法,那玩意跟上来了!”我朝道士大声喊着,就在此时,馗尸已经追到了木筏,两只枯柴一般的青黑色手掌抓住了木筏尾端,如墨一般的指甲比手掌还要长,整只手就好像两根满是斑纹的矿石一样。 看到那手,我后背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忙用脚去踢,想把它踢下去,可没想到那手奇长无比的指甲竟好像钉子一样直接刺进了木筏当中,根本踢不下去。而且我这一动,木筏又开始剧烈晃动起来,我们顿时坐立不稳,那馗尸缓慢的从水里爬了出来,那画面,简直跟某部惊悚片里女鬼从古井中爬出的画面一样震撼,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木筏尾端吃了那馗尸的重量,平衡顿时被打破,整个木筏开始往后翻倒。道士忙站了起来,一脚踩在木筏翻起的那端,木筏顿时又平稳了下来,但馗尸也顺势被木筏从水中带了出来,半个身体趴在了木筏上。 我们吓得直往后退,可没退几步,平衡又被打破,木筏开始往前倾倒,我忙往馗尸挪了挪,这才使木筏稳住了。 直到这时,我们才发现那馗尸如枯岩一般的后背竟然长着八只手臂一样的东西,趴在木筏上简直就像一只巨大的蜘蛛。 几个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刚才在溶洞里看到的鬼魅影子,竟然就是这头馗尸,我靠,那它这一路岂不是一直都坐在我身后? 想到这,我浑身的毛孔都缩进了皮肤里,一阵后怕。它不断的朝我们爬过来,我用手电照着它,顿时发现那八只手并不是真的手,而是八根黑得发亮的木棒,上面还有许多歪歪扭扭的符文,和在鬼校外看到的巫咒石碑上雕刻的那种符文类似。 道士一看之下,马上发现了端倪,大叫道:“大家别慌,这家伙背后插着的是巫术法器,我说堂堂馗尸怎么可能这么狼狈,原来已经被人重创了,看来这家伙惹到了巫术高手,被人家收拾了一番。” 他这么一说,我们都松了口气,道士马上提醒:“不要掉以轻心,道爷不知道这玩意被伤到了什么程度,千万别让它抓到或者咬到,这东西剧毒无比,一碰马上变僵尸。” 我们都下意识后退了一些,馗尸吸引了我们所有人的注意,一时间谁都没留意前方,等我再把手电照回去时,前方赫然出现了一个落洞,水流卷着木筏被吸往洞内。 所有人脸色都变了,道士大喊一声:“注意了,准备好气囊,要进水了!” 刚说完,木筏就被卷着掉进了落洞里,我只来得及深吸一口气,便马上被水流淹没。我们太低估了水流的湍急程度,刚被卷进水里,恐怖的水流便带着我翻了好几个跟头,直转得我头晕眼花,差点一口气没憋住。 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过了落洞,那种翻滚转圈的状态便停了下来,但我们也被完全泡在了水里,我奋力朝上游去,却发现上方也是封闭的石头。 我意识到自己如之前猜测那般被卷进了地下水脉,不由暗自窃喜自己之前所做的准备。气囊紧紧的捏在我手里,我的心一下子安了下来,人也镇定了下来。 水里漆黑一片,但手电在我的手里,我往四周照了照,不见道士和林巧儿的踪影,只有杨梦清拽着小娜在奋力的往水流涌动的方向游着。 看到她们两个的刹那,我就知道不妙,小娜意识迷糊,根本不会自己憋气游泳,此刻只能靠杨梦清不断给她渡气才能保她不被淹死。照这么下去,杨梦清的气囊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要空了。 此时她们也看到了我的手电光,杨梦清朝我看了过来,但马上,她朝我挥舞着手,脸上还挂着恐惧的表情。 我以为她没气了,想过去把我的气囊借给她吸一口,但却发现她挥手的动作更加急促了,而且还不断指我身后。 她这动作之前我不止一次见过,每次她指我身后,必然是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心中一寒,即便是在水中,我依旧能感觉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忙扭头去看,顿时就看到馗尸的獠牙已经贴到了我的颈上,我根本来不及躲闪,脖子上边被咬了一下。 刹那间,红黑色的血液散了出来,一阵火辣的疼痛又脖颈直传进脑海深处,我下意识的一拳打在了馗尸的脑袋上,顿时把它打飞了出去。 从我被咬到到我把它打飞,这之间不过一秒的时间,所以它只是咬破了我的脖子,并没有吸到我的血,可我还是感觉意识一阵模糊。 我用力咬了咬舌头,招手让杨梦清快走,三个人沿着水流的方向一直游了五六分钟后,杨梦清的气囊完全空了,而我的还剩一半左右。 这时我的意识已经濒临昏迷,前方仍不见出路,我咬牙在昏迷的前一秒将气囊递给了杨梦清,随即意识彻底溃散,无尽的水流包裹着我,气息吐尽,之后便是死亡的窒息。 第五十九章 雾障 我意识一阵迷糊,但水呛入肺里的刹那,还是感觉到胸口火烧一般的刺痛,下意识的屏住气息,奈何胸腔里的空气早就吐了个干净,缺氧的窒息加上尸毒的折磨让我的生命烛火燃烧到了尽头。 迷迷糊糊间,我忽然感觉嘴唇被一个温热的东西贴住,同时有空气渡进了我的嘴里。我完全没法思考那是什么东西,求生的本能让我贪婪的吮吸着那源源不断渡进口中的气息。 窒息感缓解了很多,但我仍旧迷迷糊糊,脖子被馗尸咬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同时强烈的麻木感不断涌向大脑,使得我根本没办法提起一丝力气,甚至连睁眼看看都做不到。 我只能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屏住呼吸上,不让那一口保命的气息散出来,任由水流冲着我往未知的区域飘去。就在那一口气即将耗尽之际,我的手被人抓住了,整个人被朝一个方向拽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最后一口气也彻底消耗殆尽,空气刚好从我口中溢出,我突然听到一阵哗啦的水声,同时被水流包裹的窒息感顿时消失了。我不知道自己的头已经探出了水面,下意识的吸了一下,这才发现已经离开了水面。我忙贪婪的连吸了几大口,可呼吸的动作牵扯到了胸肺,刚才呛进肺里的水顿时如烈火一样灼烧着我的胸口,疼得我连连咳嗽了好几声,人也清醒了一些。 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河道两侧深邃的树林。天虽然黑了,但氤氲的雷光照亮了四野,虽不能说明如白昼,但跟月色极好的夜晚相差不多,总之四周的景物还是能够看清的。 我发现自己正被道士拖着,已经浮出了水面,正游在一段宽阔的河面上。其他人也都浮了上来,情况也都比我好,我虽然意识清醒了一些,但浑身麻木,无法动弹,只能睁着眼睛,两颚酸麻,连张口说话都无法办到。 道士游到了岸边,把我放到了河岸旁的杂草丛里,见我睁大着眼睛,嘴巴也张着,便拍了拍我的脸:“嘿,小记者,没事吧?说话啊!” 这时杨梦清也上了岸边,焦急的走了过来,对道士说:“他被馗尸咬了,你快看看!” 道士啊了一声,脸色一下就变了,他扭过我的头,发现了我脖子上的伤口,顿时就听他传出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嘶,完了完了,他被咬了,还咬在了脖子上,尸毒肯定已经流入了心脉,没救了。” 林巧儿顿时急了,冲到我边上,拽着道士:“不可能,你不是道士吗?肯定有办法救他,我求你了,你快想想办法。”杨梦清也求道士,可我却看见道士极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几个人就这么守着我,雨还在疯狂的下着,大滴大滴的雨珠打在我脸上,迷糊了我的视线,我顿时有些睁不开眼睛。林巧儿忙用手替我遮住了眼睛,我感觉有些奇怪,刚才被咬到的地方一直有火烧般的麻木感,而且一直往头顶钻,可现在我却感觉那种麻木感在渐渐的消失,身体也恢复了一些知觉,而且手指已经勉强能动了,伤口处也有些发痒。 道士曾说过被馗尸咬到后就没救了,而且要不了多久就会变僵尸,难道这就是变僵尸的前兆?可是我意识还是无比清醒的啊,就算变了僵尸,我也不可能真去吸人血吧? 正想着,道士突然语气沉重的说话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走?去哪,小逸怎么办?”林巧儿满脸悲伤,眼里还有泪水,盯着了道士。 道士叹了口气,说道:“记者中了剧烈的尸毒,算算时间,他很可能马上就要变僵尸了,道爷和他也算出生入死,实在不忍心动手,我们只能先行离开了。” “不,要走你走,我不走!”林巧儿握住了我的手,语气坚决。杨梦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道士,也坚定的站在了林巧儿的身边。 道士神色复杂,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时候,我全身的麻痹感已经减轻了很多,嘴巴也不在僵硬了,便咬着牙艰难的喊道:“道士、道士!” 我突然喊出的声音让他们全都呆住了,道士瞪大眼睛看着我,有些不可思议,但更多的还是戒备:“你,你还有意识?” “我…我好呛…没哈四。”我吐字还是有些不轻,明明心里想的是‘我好像没啥事’,可一说出来却变成了那样。好在道士他们理解了我的意思,林巧儿一下子激动起来,抓住我的手,对道士说道:“你看,小逸还能说话,他还认得我们,肯定还有救!” 道士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又凑到我身边,扒开我的嘴看了看,又翻了翻我的眼皮,惊诧的嘀咕道:“没长毒牙,瞳孔也正常,嘿,奇了个怪了,狗日的好像啥事没有。” 说着,他又看了看我被咬的地方,眼睛顿时瞪得跟铜陵一样:“我靠,伤口呢?怎么消失了?” 我也吃了一惊,但随即想到了在溶洞里发生的事,那么重的致命伤,一觉睡起来竟自己好了,顿时就不觉得愕然了。想到这一点的还有道士,他惊羡的看着我,说你这狗日的秘密不少啊,等出去了一定要把你查个底朝天。 对此,我也只能苦笑,又过了十分钟左右,我已经完全恢复了行动力。看着越来越阴沉的天气,众人不敢再耽搁,杨梦清带着我们沿河道走了一会,在一处隐秘的灌木丛里翻腾出了一个黑魆魆的管道口,说走这里面的地道可以一直通到镇口,还能避开镇子上面的活死人和怪鸟。 看到这管道,我们一下想起了杨梦清家地下纵横交错的地道,也顾不上问她这些地道是干嘛用的了,让她赶紧带路。 和我们之前看到的一样,地道里四通八达,如同一个庞大的地下迷宫。因为下雨的关系,不知从什么地方汇下了许多雨水,水刚好淹没到我们膝盖的位置,好在这并不影响我们行进。 面对着复杂的地下迷宫,杨梦清带起路来轻车熟路,显然对此地已经极为熟悉。她告诉我们,说小镇发生惊变之后,她一直躲在地下,将所有的地道都转了个遍,所以才这么熟悉。 大约半个小时后,杨梦清停了下来,就见前方有微弱的光线透进来,是雷光。我们走到出口处,发现这是一个开在河道侧壁的类似排污口一样的缺口,同样被稀疏的藤蔓遮住。 我们拨开藤蔓,下方就是湍急的河水,我们没法借力爬到上面,道士探出头看了看,抓住从地面垂下的藤蔓扯了扯,发现极为牢固,拽着藤蔓爬了上去。 很快,他的声音传了下来:“快爬上来,进镇的桥就在这里,我们出来了!” 听他这么说,我们都兴奋起来,在道士的协助下依次爬了上去。道士说的果然不错,进镇的那座桥就在我们离我们十几米远的地方。 眼看马上就能逃出这诡异的地方,绝处逢生的喜悦迫使我们飞快的跑了过去,穿过石桥,爬上斜坡,我们来到了水泥路上。往后看了一眼那笼罩在雷云之下的诡异镇子,想到这一路经历的种种,我们再不敢耽搁,疯狂的往前跑着,直到看到那座耸立在公路两侧的大理石牌门后,方才停下。 雾气,又是雾气!我看到那牌门之下笼罩的浓郁雾气,感觉有些不妥。可眼看着出路就在前方,怎能止步于此? 我们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的走进了牌门之下的浓雾之中。走了一会,雾气散尽,并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怪物出现,我松了口气,心说自己一定是被小镇吓破了胆,这才疑神疑鬼。 想着,我们继续往前赶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只要沿着公路往前走三公里左右,便会遇到岔口,直接通到高速,上了高速,我们就能获救。 一路走着,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始终萦绕在我心头,可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我看道士神色也有异样,知道他应该也有这种感觉,刚想问他,眼前出现的景象却让我们全都呆住了。 只见道路前方出现了一个被黑云笼罩的盆地,形似凤眼,在氤氲雷光的映衬下,一个阴沉的小镇映入我们所有人的眼帘。 我们,竟然转回来了! 第六十章 被封锁的路 “哎呀我靠,我就说怎么感觉这一路这么眼熟,原来我们走了回头路了。”道士看着下方的小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可是,我们是什么时候调转了方向的?我可不记得这一路有绕弯的地方,这,这不可能啊!” 道士盯着镇子看了一阵,在雷光的映衬下,一层黑雾从榆树沟的方向缓缓蔓延,朝着镇上蔓延而来,几乎已经盖住了小半个镇子。看到这一幕,道士脸色顿时一变:“糟糕,恶魂冲出了峡谷,已经蔓延到镇上了!我们没时间再想了,走,再试一次。” 说着,他招呼我们快走。很快,我们又来到了石牌门前,浓郁的雾气把牌门对面的情况全都笼罩了,要是有猫腻,也只可能是这个地方有问题。 这一次我们没有贸然闯进去,道士在石门前打量了许久,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我就对他说,要不你先进去,我们在这边等着,要是你进去后又折返了回来,就说明是这牌门搞的鬼。 眼下的情况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我们看着道士的身影消失在牌楼下的浓雾中,不知怎么的,我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焦虑。这种感觉刚升起没多久,浓雾中果然出现了一道影子,我们的心都悬了起来,等到道士完全走出来后,我们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看到我们,道士也吃了一惊,说他进入雾气后一直走的直线,怎么可能会绕了回来? 我问他我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道士摇头说不可能,要是鬼打墙的话他不可能看不出来,况且我有着鬼眼,就算是厉害的鬼打墙也能看出来。 听他这么说,我有些慌神,说那怎么办?眼瞅着出口就在眼前,死活就走不去了? 这时林巧儿忽然提出了她的看法,说人的两腿在走路时其实是有着细微差别的,比如左腿迈的步子距离长,右腿迈的距离短,积累走下来,肯定是一个大大的圆圈。而在平时,我们用眼睛不断修正方向,所以不存在绕路的可能。但现在是晚上,又有浓雾遮蔽视线,没有眼睛修正方向,虽然我们感觉自己在按照直线走,其实是在按照本能在走,所以走出来必然是圆圈,而路本身不宽,走圆圈势必会掉下悬崖,所以我们这才不知不觉折返了回来。 要破解这样的困局其实很简单,我们只要扶着公路岩壁一侧走,人可能产生错觉导致方向错误,这山壁总不会也弯曲过来吧? 我和道士互望了一眼,觉得这办法可行,便从背包里拿了一块黄金摆在路边当作记号。道士眼睛都瞪直了,骂我浪费,这么好的东西心疼都来不及,你这叼毛竟然拿它来做记号。 我跟他说别墨迹了,一块金子而已,咱背包里多的是,而且我老家有传说,说金子能辟邪,用金子可以买通挡路的牛鬼蛇神,要是这一块金子真能保我们平安出去,那也算值了。 道士一听还有这种说道,也不说话了,我们收拾好行李,五个人紧贴山岩,钻进了牌楼下的浓雾之中。 这一次我走在最前边,两手摸着凹凸不平的石壁,缓慢的朝前挪动。在来凤阳时我记得这公路一侧的石壁绵延足有两三公里,可刚走了五六米不到,我忽然看到前方出现了断层,岩石没了,路也没了,脚下则是空空如也的悬崖,雾气氤氲,看不清楚有多深。 我心说狗日的果然露出马脚了吧,我们一直贴着岩壁走,怎么可能出现断崖,这突然多出来的断层绝对是幻想,我们要是因此而折返,肯定就会再次往回走,他娘的,这雾气果然有问题。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自然不可能折返,冷笑着一脚踩了上去,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脚下去竟然真的踩空了,我的重心有一半在跨出去的脚上,整个人顿时往前栽了下去。 我心说完了,也不知道这下面有多深,要是万丈深渊,就算我这身体再怎么能自愈,一下子摔死了也没戏啊。 正想着,后脖子的衣领一下子被抓住了,身体下坠的趋势骤然一停,随后就被提溜着提了上去。 我一看,原来是道士在关键时候抓住了我,他见我脸色难看,凑上前往那断层看了看,眉头马上拧了起来:“无量你奶奶个天尊,真他娘的邪门了,好好的路怎么突然变成了断崖,难不成前面的路被人给削去了一截?” 没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最靠谱最科学的路被堵死了,我们只能沿着那断层走,等到终于看到有路通向前方时,等待我们的便是再一次折返。 道士看到摆在路边的黄金,大跨步走上前去,老实不客气的揣进了包里,瞥了我一眼:“看到没,人家鬼大爷看不上你这点破钱,道爷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这时我也懒得跟他扯皮了,商量了一下,也没什么头绪,但公路悬崖一侧传上来的水流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忙对杨梦清说:“你还记得凤尾口那处淘金地吗?在拦金坝里停泊着好几辆挖沙船?” 杨梦清说记得,问我想干什么?我对她们说,既然这悬崖下面能听到水声,说明凤清河肯定流经这里,既然公路走不了,我们不如走水路,正好可以利用凤尾口淘金场里的那些挖沙船。 几个人一商量,觉得此事可行,但唯一的难题就是,我们要去凤尾口,要么直接穿过镇子;要么从大桥边的入口进入地道,然后通过地道去到上黎人举行人祭的地方,再溯河而上,到达凤尾口。 前者路途相对近一些,节省时间,但比较危险,随时可能碰上徘徊在镇子里的怪物。后者虽然有些绕路,但胜在安全,只要不碰到那些疯狂的镇民或是上黎族人,便不会有危险。 如此一来,怎样选择便是显而易见的事。时间紧迫,当下我们便赶了回去,等回到镇口的时候,黑气已经完全蔓延开来,大半个盆地上空都笼罩着一层黑云,遮蔽了雷光,似乎一点也不畏惧雷霆惩罚。 黑气还在往我们这边蔓延,道士说天上聚集的雷云是自然雷罚,对恶魂有着压制作用,雷云在,恶魂尚且有忌讳,等黑气完全遮蔽填空,那凤阳这一块地界将完全成为恶魂控制的地狱,到时候我们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 看黑气扩散的速度,再有个把小时便能将整片天空覆盖。我们知道时间无多,加快速度赶到地道入口上方,刚准备下去,道士突然大喝一声:“小心!” 第六十一章 疯狂的镇民 道士喊声刚落,就听啪的一声枪响从不远处传来,几乎同时,一颗子弹嗖的一下擦着我额前的头发飞了过去,河边的青石上,弹射起绚丽的火花。 我顿时就给吓懵了,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不敢动弹了。不同于遇到鬼怪僵尸的那种恐惧,这完全是实实在在生命遭受威胁时本能的惊惧,刚才那颗子弹哪怕再偏上半寸,我的头就直接给打爆了。 可等缓过神后,这种生命遭受威胁的恐惧感顿时化作了暴怒,我抬头往枪声传来的方向去看,想看看是哪个王八羔子开的枪。一看之下,果然发现十几个手里拿枪的家伙在我们二十多米外的地方,正端枪指着我们。 这时我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哪还管他们有枪没枪,破口大骂:“我草你们姥姥,有种的再开一枪试试。” 听到我骂人的声音,那些人端枪警惕的动作反而放松了下来,当中一个人操着一口带着浓郁方言味道的话朝我们喊道:“误会了,误会了,镇里在清除怪物,你们鬼鬼祟祟的,我们就把你们当成那些怪物了,真是不好意思。” 听他这么一说,我满腔的怒火反倒不好发作了,刚想说话,可突然察觉哪里不对劲,心说不对啊,普通的镇民不是都躲起来了吗?这些人都拿着枪,该不会是镇长的人吧? 想到这,我一下警惕起来,低声嘱咐道士他们准备开溜,然后大声问他们:“既然是误会,那就算了,镇里情况怎么样了?” 我并不是想真问他们镇里的情况,这些人要真是镇长的人亦或是黑巫的信徒,那他们必然已经接到了镇长以及上黎族长追杀我们的命令。刚才说话的时候,我的外地口音已经暴露了我们的身份,这些人没有开枪,说不定是想稳住我们,然后抓活的,所以我只能假装没有发现他们的身份,好让这些人产生我们信任他们的错觉,为我们跑路拖延时间。 果不其然,我这个问题问出后,那边的人都收起了枪,刚才回应我的那个声音继续说道:“镇里的怪物已经被消灭赶紧了,你们赶紧过来,镇里是安全的了。” “跑!”看到那些人放下了枪,我马上低喝一声,随即五个人飞也似的沿着河流上游蹿去。那些人显然没有料到我们会突然逃跑,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回过味来大叫站住的时候,我们已经钻进了河岸边旺盛的芦苇丛里。 身后枪声不断响起,夹杂着那些人的喊声,我们疯狂的往芦苇深处钻,枪至少响了二三十声,可一枪也没打中我们。 我紧张得腿都软了,可还是强撑着不断往前跑,直到完全听不到那些人的声音为止。地道无法走了,杨梦清说沿河直上的话有一段河道是要穿过小镇的。 想到刚才那些人说的话,即便是真的,虽没了活死人,但我们要面临的是比活死人更加恐怖的人。活死人没有思想,没有灵魂,没有阴谋诡计,可那些疯狂的镇民不一样,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我们的同类,但他们已经成了镇长忠心耿耿的鹰犬,手里有枪,面对我们不会有丝毫手软,比起活死人不知可怕了多少倍。 我们相视苦笑,一路来不断与各种各样的怪物鬼魂争斗,没想到临了最大的敌人竟是自己的同类,这可真够讽刺的。 沿着河流,我们悄悄摸进了镇里,如那些人说的那样,徘徊在镇里的活死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且小镇街道上的路灯全都亮了起来,看起来之前的停电是有人刻意为之。 如此一来,我们穿越镇子的难度也就更大了。 杨梦清想了一下,说我们现在的位置离她家很近,我们不如改变计划,先去她家,然后再从她家地下的通道前往河边,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地面的人。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杨梦清路熟,由她带路,我们小心翼翼的潜入镇子,尽量挑偏僻的胡同巷走,在绕过了两条街道后,我看到了我们的车子。 车子没油完全没法使用,我打开车门把另一只手电以及电棍拿了,几个人飞快的赶到了杨梦清家门口。 一切都很顺利,没人发现我们,但就在我们准备进去的时候,发生了变故。我们身后的门忽然开了,紧接着一个背着猎枪的瘦高个走了出来,跟我们撞了个面对面。他看到我们的时候有些发懵,一时没反应过来,道士眼疾手快,一个箭步蹿到他身边,一记手刀把他打晕在地,但他扣住扳机的手指还是动了动,枪顿时就走火了。 巨大的枪响招来了附近巡逻的人,听那喊叫声,人数还不少。道士骂了声娘,抢过瘦高个手里的猎枪和子弹袋,对我们大叫:“快进去,我来掩护!” 说着,就见他快速装弹上膛,我们不敢怠慢,忙冲进了房子里,径直奔往楼梯口。杨梦清转了转楼梯脚的一根柱子,地道门开了,林巧儿和小娜先跳了下去。 这时道士和那些人已经交上火了,奈何对方人数太多,道士身手再好,也抵不过对方二十多条枪的围攻,很快便败退了进来,见我和杨梦清还没下去,他立刻骂道:“还发什么愣,赶紧下去!”话音刚落,他一把将我给推了下去,可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房间的黑暗中有一个巨大的影子往道士身后蹿了过来。 “小心背后!”我急得大叫,道士也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矮身躲过了那东西的偷袭,我急忙打开手电去照,顿时看到那偷袭道士的东西竟是一个两米多高,浑身呈现红褐色的枯柴一般的怪物。看到这东西的刹那,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嘴里不由自主吐出了两个字:魃尸。 这里怎么会有魃尸呢?我百思不得其解,而且这具魃尸给我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见过。我的大脑在一瞬间闪过无数画面,突然所有的画面定格在了小镇石桥上碰到那具魃尸的场景。 是它!我心中一震,忙朝道士大喊:“快下来,这东西邪门!” 其实不用我喊,道士已经抱着杨梦清跳了下来,看着魃尸跟着也想跳下来,我忙去拉开关,但魃尸的头已经探了进来,上半身卡住了合拢的钢板,朝着我们不断嘶吼,同时伸手去抓杨梦清。 魃尸力量极大,夹住它的钢板经它一折腾,发出了令人心颤的断裂声,道士眼疾手快,从怀中掏出一张朱砂黄符贴在了魃尸头顶,它顿时不动了。 我们都松了口气,道士却让我们快跑,说这符只能暂时镇住它。话音刚落,符纸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上面的朱砂竟然炸了,魃尸更为疯狂的往地道里面挤,两只邪异的眼睛死死盯着杨梦清,似乎我们都不是它的目标。 这时地道上面传来了噼噼啪啪的枪声,外面的镇民对魃尸开火了。魃尸顿时被激怒了,咆哮一声缩了回去,紧接着地面上便传来了一阵激烈的打斗声,枪声伴随着镇民的惨嚎,马上有液体顺着钢板的缝隙滴了下来。我照了一下,是血,头皮马上就炸了,拉起还在发呆的林巧儿就跑。 道士早已经带着杨梦清和小娜跑了出去,我们跟在她们身后,跑了一会,他们实在太快了,转过几个弯角后,把我们甩得没影了。 好在林巧儿记得我们之前走的路,所以我不是太担心。我们继续跑着,完全没有想到这里面竟然会有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转过一个九十度的地道口后,一根铁棒迎着我的头砸了过来。我吓得亡魂皆冒,但奔跑的惯性使得我根本没法躲避,只能略微偏了偏头,那铁棍顿时打在了我肩膀上。 这一棒完全是照死里打的,根本没留半点余地,顿时把我打翻在地,好在经过这几天的事情后,我的反应快了不少,倒地的瞬间强忍疼痛一个翻滚来到袭击我那人的跟前,猛地起身朝他撞去。 他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快,顿时被我撞飞在了墙上,还没等我松口气,另一根铁棒毫不留情的砸在我的头上,我虽没晕,却也被砸得头昏脑涨,鲜血顿时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狗日的,还有人,我心中暗骂,却再也提不起力气反抗,人就倒了下去。这时被我撞飞的家伙已经翻身起来,似乎是被我激怒了,抬脚疯狂的朝我的肚子和头猛踢,还一边骂着。我只得蜷起身护住致命的部位,可没想到那家伙完全疯了,竟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刀,一下捅进了我的肚子。 剧烈的疼痛让我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听到林巧儿发出了声嘶力竭的惊叫,也听到了道士愤怒的咒骂,我竭力睁眼去看,发现道士他们竟全都被控制住了。 第六十二章 血池人祭 我彻底绝望了,连道士也被抓住了,那我们就彻底没希望了。 就在这时,一个被黑袍遮住了全身的人蹲到了我跟前,朝捅我那人比划了一个诡异的动作。那脸色狰狞的壮汉顿时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整张脸扭曲成了一团,随即他整个人好像融化了一般,浑身的肉开始往下掉,片刻之间,便只剩下了一具惨白的骷髅架保持站立的姿势,那黑袍人伸出枯柴一般满是褶皱的黑手一弹,那骷髅架顿时散成了一地碎骨。 这诡异的一幕看得我心惊胆寒,围住我们的那些镇民脸上都露出了恐惧与敬畏表情。 而就在这时,黑袍人说话了:“他还有用,不能死。” 他说的是本地的方言,声音嘶哑苍老,年纪应该很大了。说完,他伸出枯手拔出了插在我肚子上的刀,疼得我差点晕厥过去,我甚至感觉我的肠子混着鲜血随着他拔刀的动作流了出来,不过那只是幻觉。 黑袍人嘴里咕噜咕噜念着什么,随后便见他从破烂的袍子里面掏出了一坨黑色的东西,在手里碾烂了,顿时浓稠的黑汁四溅,恶心的要命,我惊恐的看着他把那团黏糊糊的东西敷在了我的肚子上,可却一点也动弹不了。 好在敷上那东西后,伤口停止了流血,但我还是动不了,身体僵直。和被道士点穴时的感觉不同,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完全麻痹了,和被鬼压床时无法动弹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的脸被帽子遮了,看不清长什么样,在给我处理完伤口后,他像抚摸一件艺术品一样用他干尸一样的枯手滑过我右臂上的黑线,如奉神物一般跪倒膜拜。 我感到一阵莫名其妙,随即那黑袍人便站了起来,朝人群中的一个壮汉说了些什么,他们讲的话我听不懂,但却知道他们讲的是上黎话,紧跟着那壮汉扛起了我,道士几人也被押着往地道内里走去。 我无法动弹,也说不了话,我转动眼珠去看道士,发现他两手被麻绳绑住,脖子上被挂上了一串像是骨头块串成的黑色链条,正苦着个脸,唉声叹气。 看他这副德性,本来还指着他大展身手救我于水火的念头顿时散了,心也跌倒了谷底。 很快,这群人带着我们走出了地道,来到了我们上次目睹人祭惨案的河边。我心中暗骂,看这帮人轻车熟路便找到出口,这地道八成就是他们建的,可笑我们居然还把那里面当成绝对安全的地方,真是失策啊。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后悔也没用。此时雨已经停了,篝火重新燃了起来,而且火边还聚集了为数不少的人。我大概扫了一眼,人数绝对不下一二百个,估计整个凤阳镇所有幸存的人都在这了。 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么多人里,竟然连一个女人也看不到,还有小孩也是。我以为可能是镇民将所有的女人和小孩都藏在了安全的地方,也没去细想,可等到了篝火边,我却突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腥味。 这腥味对于我而言不算陌生,因为这几日每天都能闻到,这时血腥味。我正纳闷,突然听到杨梦清和林巧儿啊的一声惊叫,还有道士倒吸冷气的声音。 由于我被人扛着,身体还不能动,所以能看到的角度并不由我决定,直到扛着我那家伙把我放下来后,我终于知道那血腥味是从哪来的了,也终于知道林巧儿和杨梦清为什么惊叫了。 只见在被镇民们奉为神物的石碑前,赫然有一个六米见方的深坑,坑里的景象简直让人触目惊心,这一刻我知道自己错了,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人里连一个女人也没有了,原来所有的女人,全都死在了眼前这个满是血腥的坑洞里。 不管是年幼的孩童,还是正值妙龄的少女,又或是人到中年的家庭主妇,在这一刻,全部成了这血腥尸坑中的一部分。她们所有人都被从胸腹间剖开,内脏器官混合着鲜血淌了一池,加上渗透进坑洞中的河水,将这一坑的尸骸泡成了一锅让人心惊胆寒的血肉之汤。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恐惧吗?不,这已经不是恐惧能够概括的了,战栗,这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这些人的死状绝对不可能是意外,唯一可能的,便是这群丧心病狂的畜生将所有的女人全都杀了,用以祭祀他们所谓的黑巫神。 虽然之前在许多战争书籍中看过所谓的万人坑,绞肉机,当时并不觉得有多可怕,然而现在真正面对着这近百人的尸坑时,我终于知道所谓的万人坑究竟有多可怕。可是,那是战争,是残酷的战争,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死去,而我眼前的尸坑,却是一群崇尚所谓神明的文明人犯下的愚昧与罪恶。 恐惧让我战栗,但战栗过后,所有的害怕都变成了愤怒,看着那一坑的死人,我竟感觉不到半点恶心,在愤怒的影响下,我反而浑身气血上涌,顿时好像冲破了什么隔阂,一下子我便吼了出来:“你们这群畜生,狗日的,你们怎么能这么残忍,你们谁不是自己的妈生的,难道你们没有姐妹,没有女儿,畜生啊!” 我突然的怒吼引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黑袍人有些意外的往我这边看了看,随即把我放下的那个壮汉便走了过来,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嘴里顿时有腥味蔓延。 秃顶的镇长和半死不活的上黎族长也都在场,我的怒吼把那秃子吸引了过来,他走到我跟前,有些狼狈的肥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小子,命够大啊?前两次算你命大,这次可不一样了,所有的怪鸟和死尸都被引进了溶洞,而整个榆树沟的溶洞体系都已经被我们炸塌了,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还有谁来救你?” 我盯着他,压住心头的愤怒,问道:“这些人都是你们杀的?” 他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是,没错,是我们杀的,但这全是他们心甘情愿把妻女献出来的,为了复苏黑巫大人,也为了消除小镇的厄运。” “他们?”我眼珠都快瞪了出来,看向周围站着的那些神情麻木的人,喝问道:“你们还是人吗,那些可都是你们的亲人啊?” 然而,那些人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漠然的看着我。一刹那,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我甚至感觉这些泯灭了良知与人性的畜生甚至比鬼校里的那些恶鬼还要可怕千倍万倍。 秃子镇长得意的放声狂笑,嘲笑我的天真无知,嘲笑我不知黑巫的力量,嘲笑我只配做一个愚昧的凡人。 我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这些畜生的恶心嘴脸。我不知道这些人准备干什么,为什么要杀害这么多无辜的女性,很快我就被几个镇民抬了起来。 他们把我绑在了石碑上,道士很幸运的跟我绑在了一起,嘴里不断念叨着无量天尊,再不显灵他道爷就要归位了,我问他在干什么,他告诉我他在请神,但是脖子上的黑巫法器隔断了他和祖师爷的联系。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马上就要给刮了,我心里也乱作了一团。就在这时,黑袍人指着林巧儿三个女孩说了一句话,我心里突然升起不妙的感觉,果然,那家伙话音刚落,几个手里拿着尚在滴血的刀刃的上黎人马上朝三个女孩走了过去。 “狗日的,你们想干嘛?”我和道士的脸色立马就变了,看着那几个家伙一步步逼近三女,我心急如焚,咆哮着,怒吼着让他们滚开,可身体还是无法动弹。 道士也急了,大骂无量天尊,再不显灵他以后就转去拜佛了,可惜他那不靠谱的祖师爷还是没有显灵。眼看着当中一人已经抓住了林巧儿的手,手里的刀已经朝着她的胸膛砍了下去,我目眦欲裂,僵硬的身体竟然能动了,疯狂的吼着,挣扎着,可却半点用也没有。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杨梦清突然产生了可怕的变化,她的脸开始涨红,浑身冒着白气,竟然徒手抓住了砍向林巧儿的柴刀,一下就给捏碎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的愚民目瞪口呆,我也吃了一惊,但随即便兴奋起来,杨梦清的变化让事情迎来了转机,她在捏碎了柴刀后,赤红滚烫的手猛地一掏,竟然把那壮汉的心脏给掏了出来。 杨梦清捏着那颗尚在跳动的心脏,脸上露出了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竟用嘴舔了舔那心脏,然后手一缩,心脏顿时就给捏爆了。 这一下,周围的人便不只是惊诧了,其余几个准备上前施暴的人顿时就呆住了,惊骇之间,杨梦清身形闪动,恍若鬼魅,三两下便将他们全部撕成了碎片。 鲜血染红了她的衣服,使得她看起来完全像个妖魔一般,但我非但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还有叫好的冲动,因为这些人,不,应该说这些畜生,真的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这突发的情况顿时引起了恐慌,那群麻木冷漠的人终究还是被恐惧吓破了胆子,四散奔逃,但就在此时,黑袍人突然大喝一声:“别跑,待我收她。” 说完,他忽地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张黑色的小网,撒向了化作妖魔的杨梦清。 第六十三章 上黎黑巫师 此时的杨梦清极其诡异,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化,那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小网落到她的身上,竟好像寒冰碰到了烈火,发出一阵嗤嗤的声响。 黑色的烟升腾起来,杨梦清妖异的脸上顿时扭曲了起来,看起来无比痛苦,整个人都蜷缩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那黑袍人口中颂念着古怪的咒语,那黑色的网好似有生命一般不断收缩,再这么下去,杨梦清非得被活活勒死。 “住手!”我朝黑袍人大吼,他仰起头看了我一眼,借此机会,我终于看清了这家伙的面目,不由整个人都怔住了。 我无法形容这张脸,因为那完全不是一张人脸,如果非得描述的话,我只能说这是一张猴脸,毛脸雷公嘴,唯一能看出人类特征的,只有那一对眉毛与眼睛。 他只是盯了我一眼,我便感觉浑身发寒,而他虽然看我,但嘴上的异咒却没停歇,杨梦清的惨叫仍在持续,被黑网勒住的皮肤上开始有鲜血渗出。 慌乱的镇民见杨梦清被黑袍人困住,也都纷纷聚拢回来,一些胆大的甚至还凑上前去,看杨梦清蜷缩在黑网里发出痛苦的惨叫,他们竟还用脚去踹杨梦清。 林巧儿想去拨黑网,道士见状急忙大喊别碰那网,网上有恶毒的梧州我,一碰马上就会咒发而亡。林巧儿的手僵住了,看着杨梦清的惨状,眼泪就流了下来,只得去推那些落进下石的镇民,不让他们去踢杨梦清。 我看得心头火起,大吼着问道士:“你他妈的还没好吗,你祖师爷要再不来,老子就好咬舌自尽,化作厉鬼咬死这帮狗日的了。” “别冲动,再等等,再等等!” “等不下去了!”说着,我就打算咬舌头,虽然不知道自己这么死了能不能变鬼,但总好过被这群禽兽当成祭品。 可就在这时,一根足有电线杆粗的树干从河对岸的黑暗中飞了过来,在撞飞了十几个人后,正巧砸中了黑袍猴子,恐怖的力量顿时把他砸飞出去,连同树干一起撞到了石碑上。 这一撞,黑袍猴子的咒语就断了,那黑网也停止了收缩。 场面一下子全乱了,治安队以及上黎人全都看向了河对岸,我和道士也瞪大了眼睛,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扔的树干。 然而,等了一会,黑暗中什么东西都没出现,几个抬枪的家伙组成一队,趟过了河水去查看请客,可刚一进入芦苇丛,顿时就发出了惨叫,随即几个人的尸体被扔了出来,全被拧掉了头颅,死状恐怖。 这下再没人敢过去了,秃顶镇长心里发虚,忙招呼人去扶那黑袍猴子,我听他叫那黑袍猴子大巫师,就知道这人肯定是道士提过的会黑巫术的人,说不定还和鬼校外的巫咒封印有关系。 这人也算命大,被那么粗的树干砸飞在石碑上,竟然只是咳嗽了几声,秃子镇长马上问他该怎么办。 此时这个所谓的大巫师盖在头顶的帽子被打掉了,我们得以窥其全貌,这才发现他其实只是脸长得像猴子而并非真是猴子。 大巫师死死的盯着芦苇丛,眼中竟闪过了一丝智慧的亮光,没去管芦苇丛里搞偷袭的东西,反而让镇长把三个女孩丢进血池里。 不同于上黎族长,秃子镇长对眼前这位大巫师毕恭毕敬,简直把对方的话当成了神谕,马上指挥着手下去抓林巧儿三人。这时候我已经没资格去担心她们了,猴脸巫师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把黑色的骨匕,一只手抚摸着我右臂上的黑线,眼神中透着狂热,看这架势,好像是要砍我的手啊! “你是什么人,你想干嘛?”一想到马上就要被肢解,我后背发凉,心说就算我自愈能力再强,手脚被砍断,也总不可能再长好吧?顿时大叫起来,想拖延一些时间。 猴脸巫师怪笑着看了看我,没有说话,反倒是他身边的秃顶镇长得意的笑道:“小娃娃,天吉上师可是我们凤阳镇的大巫师,能被上师亲手祭献,你应该感到光荣。” 这时候道士好像想到了什么,惊叫道:“糟了,我知道这些王八犊子想干嘛了,血祭黑巫,再加上你手上的厄源诅咒,这群疯子是想召唤黑巫六神里的罗刹邪神啊!” 道士的声音吸引了猴脸巫师的注意,他颇为诧异的看了道士一眼,操着一口满是方言味道的蹩脚普通话说道:“你这牛鼻子倒是颇有些见识,你说的不错,小娃娃身上的诅咒和至高无上的黑巫神相同,用他这具被厄源附身的躯体,一定能请来罗刹神大人,到那时,这世间一切的污浊都将被清洗。” 他越说神情越激动,到了最后,脸色几欲癫狂。 道士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表示没办法,而林巧儿几人也已经被捉住,杨梦清失去了知觉,三个女孩被疯狂的镇民拖着往血池走去,就在她们马上要被扔下去的时候,河对岸的芦苇丛里突然蹿出一道巨大的黑影,趟过河流以极快的速度朝篝火这边冲来。见状,十几个手里有枪的治安队疯狂开枪,密集的枪声在河岸响起,可那些子弹打在黑影身上竟然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黑影速度很快,还没等这些人装上第二轮子弹,黑影已经到了跟前,一巴掌扇飞了最前面的三个人,剩下的人恐惧着四散奔逃。 在火光的映照下,我看到了黑影的真面目,不由吃了一惊,这黑影竟然就是前不久刚与我们发生缠斗的诡异魃尸。他竟然一路追了过来,我顿时感到不可思议。 魃尸并不去追那些逃散的镇民,径直奔向拖着杨梦清的人。在场的人大多见识过魃尸的凶残可怖,见它朝自己冲了过来,拖着杨梦清的那家伙哪还管得上什么信仰与神谕,丢下杨梦清拔腿就跑,其余拖着小娜和林巧儿的两个家伙也跑了,三个女孩顿时恢复了自由。 与此同时,魃尸来到了杨梦清身边,竟然停住了,蹲下来呆呆的看着杨梦清,眼里闪烁着人性化的光芒,眼角竟还渗出了泪珠。 这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猴脸巫师看到了魃尸后,轻蔑的冷笑一声,就见他双手一合,口念密咒,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蠕动着的绿色肥虫,一口吞下。紧接着,他的身体开始拔高,身上的衣服被撑破,脸上的毛发开始暴涨,两只枯手上长出了黑色的指甲,在短短的几秒间变成了一个两三米高的大猩猩般的丑陋怪物。 第六十四章 谁死?谁活? 我靠,变戏法?赛亚人?这他娘也太夸张了吧! 震惊之际,变成了半人半猩猩怪物的猴脸巫师疾步冲向了魃尸,冷不丁的一下偷袭,竟把魁梧的魃尸扑得飞了出去,两个身躯庞大的怪物顿时扭打在一起,不少没来得及逃跑的镇民顿时受了波及,死伤无数。 不管是猴脸巫师在我眼前变成猩猩怪物,或是现在二者缠斗的景象,都给我带来了极大的视觉冲击,我看得呆了,甚至都忘了自己还是人家的祭品,要是黑猩猩赢了,迎接我的只有被活祭的命运。 道士反应最快,看林巧儿还在发呆,急得大喊:“丫头,还愣着干嘛,快给我们解开。” 经道士这么一提醒,林巧儿如梦初醒,跌跌撞撞跑到我们跟前,我让她先救道士,道士有本事,先救他比救我合算。她慌忙去解道士身上的绳子,但女孩子本就柔弱,加上受了极大的惊吓,手就有些僵硬了,加上麻绳打的又是死结,解了半天竟然没有解开。 道士看着林巧儿手忙脚乱的样子,前列腺炎都快憋出来了,大喊:“刀,用刀。” 林巧儿忙去捡地上散落的柴刀,但这时候几个穿着上黎族服饰的亡命之徒发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竟然不怕死的冲了过来,当先到达的一个举刀就朝正趴下身四处找刀的林巧儿后背看去。 心下大急,正想叫林巧儿小心,不料已经一脚踹了出去,恰好踹到那人的鼻子上,一下子就把他踹飞了出去,他手里的刀顿时就落了地了,林巧儿正好捡起柴刀,往绑住道士的绳索砍去。 柴刀砍断绳索,刀刃碰撞石碑,顿时火星四射,道士马上就脱了身了,忙接过林巧儿手里的刀,刀背朝外三下五除二将剩下几个冲向我们的亡命之徒打晕在地,然后帮我也解开了绳索。 “快,这玩意限制了道爷的真气,只有你能解开。”刚把我放下,道士便指着挂在他脖子上的黑骨链条急促的喊道。 此时的情况万分紧急,猴脸巫师变作大猩猩后体型甚至比魃尸还要魁梧三分,力气也大得吓人,凶厉无比的魃尸竟然开始落入下风。 这要是等他完全制服了魃尸,我们可就彻底没希望了。我急忙按道士说的去扯那链条,手刚一碰上那些黑骨,一股触电般的感觉马上传进了我身体里,激得我浑身一哆嗦,同时链条上的黑骨发出一阵刺目的乌光。 好在这种触电感只是一闪即逝,随后便见骨链上升起的乌光尽数被我右手上的黑色线条尽数吸收了,但那些线条似乎也成长了一些。这一幕给我的感觉相当不好,但现在没工夫深思这些,乌光被吞没后,我手上稍微一用力,骨链顿时被扯了下来。 看着手里的骨头链条,我感觉一阵厌恶,想把它扔了,却被道士拦住,他接过骨链,说这骨链虽然废了,但骨头上的黑巫符文极有价值。我懒得跟他废话,就给他了,问他该怎么办。 收好骨链后,道士想也没想,在河滩边找到我们被抢的背包,抱起杨梦清,吐出四个字:“风紧扯呼!” 话音刚落,他已经跑了。我有些发愣,看了看已经完全被猩猩怪物按在地上爆锤的魃尸,突然升起了不忍。 林巧儿见我不走,忙转身拉我,我这才迈开步子朝上游跑去。黑猩猩发现我们跑了,顿时暴怒,咆哮一声,弃了魃尸就朝我们追来。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发寒,心说完了,跑不掉了,可没想到魃尸却在这时抱住了黑猩猩的脚,顿时将黑猩猩绊得倒在河岸上。 我完全没想到魃尸竟会在这个节骨眼帮我,心中对他的恐惧顿时化作了感激,但他的行为却彻底惹怒了黑猩猩,刹那间,黑猩猩身躯再度长高两倍,变成了小楼般大小的怪物,两爪的指甲更是如同钢刀,疯狂的抓挠地上的魃尸。 那画面简直惨不忍睹,魃尸坚硬的皮肤在猩猩怪物的钢爪之下还是显得不够看,很快就被抓得血肉模糊,可魃尸还是死不松手。那一刹那,我看到魃尸的眼睛在盯着我,那里面有感情在流露,闪着泪光,以及深深的遗憾。 一种奇怪的感觉在我心头升起,刹那间,很多陌生的画面在我脑海浮现:一个朴实的男青年抱着襁褓中刚刚出生的婴孩,灿烂的笑着,和躺在病床上的温婉女人说着什么;很快,画面中的婴儿学会了走路,男青年也成熟了许多,慈爱的陪着女孩玩耍;再后来,女孩开始上学了,男人每日准时守在镇口,等待着女孩归家;最后,女孩长大了,男人也沧桑了,聚少离多,男人每日翻望日历,算着女儿归家的时间,同时也在为女儿的生日准备惊喜,但,他终究等不到那一天了…… 泪水不由自主的湿润了眼眶,我最后看向魃尸,朝他深深的鞠了一躬,随后转头坚定的朝上游跑去。 道士曾说过,魃尸是妖化的异尸,有的妖尸,即便身死魂消,依旧凭借一缕执念保留着生前的记忆,甚至是情感。我早该想到,第一次在石桥上遇到的妖异魃尸,明明可以杀我,最后却放了我。之后再次相遇,则是在杨梦清的家里,镇长说过,镇上所有的邪尸怪物都被引到榆树沟的溶洞里困了起来,何以只有这头妖异的魃尸躲在杨梦清的家里,而在之后发现我们后,疯狂的想去接触杨梦清? 原来,这世界上真存在有感情的僵尸,我虽不知杨梦清的父亲究竟经历了什么,以至于让他变成魃尸,但毋庸置疑,他即便化作了尸,即便已经死去了,仍惦念着自己的女儿,仍在女儿遭遇危险时奋不顾身,哪怕再死一次,哪怕这仅存的意识与情感灰飞烟灭。 我的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同样是男人,同样是父亲,同样是丈夫,为什么杨梦清的父亲可以做到如此程度,而那些愚昧的镇民却为了所谓的信仰,宁可将自己的妻女像抛弃畜生那样任人宰杀? 黑雾笼罩了凤阳,更笼罩了凤阳人麻木扭曲的心,恶鬼让我害怕,而这些愚昧的人则让我感到战栗,或许恶鬼降世,正是因果的循环吧! 一路沉思,一路愤慨,一路逃命。 终于,我看到了凤尾口的拦金坝。 我们绕过铁坝,闯进淘金场,道士将杨梦清交给我照顾,他则爬上了一艘挖沙船,捣鼓了一番,船竟然还真的开动了。 然而,铁坝只留了一个很小的泄水口,船根本无法通过,我把三个女孩全送上船,然后爬上铁坝上方的控闸房。控制闸门的开关有两个,一个是电动的按钮,另一个是手动的螺旋闸,镇子里虽然恢复了供电,但不知为何,这里恰巧没电。 我试着拧了拧螺旋钢闸,发现这钢闸长时间没人用,螺旋轴承受到铁锈的影响,一个人很难拧动,便把道士叫了下来,两个人一起用力,转动了开关,水闸缓缓的打开了。 估摸着打开的缺口足够挖沙船通过了,我们急忙跳下大坝,刚准备上船,忽听铁坝之上传来一阵剧烈的响动,忙抬头一看,心顿时就沉了下来,只见那猴脸巫师化作的猩猩怪物追了上来,浑身染血,满眼凶光的盯着我们。 我和道士对视一眼,心知事情不妙,我掏出了电棍,道士则从怀中取出了几张黄钱纸和朱砂画的符,两人如临大敌,死死的盯着那黑毛猩猩。 忽然,那黑猩猩动了,身形似电,瞬间就到了我跟前,想来抓我,我反应也不慢,就势把电棍往他身上一戳,超过四万伏的强电顿时将它电得一阵颤抖。 我心说果然有用,任你再如何邪异,人终究是人,就算再厉害也抵不过这现代化的武器。可还没等我高兴多久,黑毛猩猩狂吼一声,黑爪一挥,锋利的指甲在黑夜中闪过一道幽光,我手里的电棍顿时断成了好几截。 我一下子呆住了,突然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那黑猩猩下一爪朝着我的右臂抓来之际,道士爆喝一声,纵身跳起三米多高,手里三张黄符啪的一下贴在了黑猩猩的身上,待他落地之际,大叫一声“爆”。 顿时,三道黄符发出璀璨的亮光,竟炸了开来。 道士根本没管这爆炸究竟对黑猩猩造成了怎样的伤害,落地的刹那极速奔往船边,奋力解开了船锚,朝船上的林巧儿大吼:“快开船!” 此时船上就只有林巧儿能行动了,听道士这么说,她马上懵了,问我们怎么办? 道士急得大喊:“不用管我们,掌好舵,她们两个的命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话音刚落,一块巨大的浮木顿时砸向了他,原来是那黑猩猩仍的,更让我吃惊的是,这怪物经那恐怖的爆炸后,竟然只是毛发烧焦了一些,并为受到重创。 林巧儿还在迟疑,这时我也知道了道士的用意,如果全部上船,肯定会被追上,只能我们留下牵制黑猩猩,为三个女孩争取逃命的时间。于是朝林巧儿喊道:“巧儿姐,听道士的,赶紧走,出去后找人来救我们,快啊!” 我最后两个字几乎喊尽了全身气力,她终于哭着开动了船只。 第六十五章 道符请神,蛊术御虫 船穿过了闸门,飞快的朝下游驶去,马上便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里。所幸黑猩猩的目标是我,看到船只离开后,它满是黑毛的脸上只是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并没有去追。 “你以为她们能跑得掉吗?”就在我们和黑猩猩僵持之际,它长满黑毛的嘴突然咧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竟然说话了:“凤清河出了镇子便是高达百丈的瀑布,你让她们坐船离开,她们还是逃不脱摔死的命运,只不过在你们之前先死而已,不过你放心,你们两个马上就能下去陪她们了!” “你说什么?”黑猩猩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一下乱了方寸,下意识就想去追船。而就在此时,道士忽然惊叫起来:“不要上当,他在分散你的注意力。”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眼前有影子闪过,紧接着便感觉身体被箍住,这才发现果然如道士所言,黑猩猩趁着我担心林巧儿分神的空档,已经蹿到了我跟前,拦腰将我抓了起来。 一瞬间我感觉好像肠子都快被他挤出来了,呼吸困难。道士见状脸色一变,想上前帮忙,却被黑猩猩一巴掌拍进了沙堆里。 “用你的符啊!”我竭力朝他大喊,道士从沙堆里爬出,一脸一嘴全是沙,大骂道:“你当那是白菜啊,老子就那几张,早用完了,其它的没用。” 我心说这下完了,看来还是逃不过被活祭的命运,心里正哀叹之际,却见一边的道士咬着牙从衣兜里又掏出一张符。 “狗日的,你不是说没符了吗?” 道士没理会我,竟然将符贴在了他自己的头上,嘴唇极速颤动,似在念着咒语。我心里感觉奇怪,可就在此时,他头上的符忽然闪过一道青光,那光一闪即逝,道士猛的睁开眼睛,随即我便感觉他的气息变了。 不论是眼神还是动作,此时的道士都给我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再没了平日里的那种猥琐之态。 抓着我的黑猩猩身体猛地一颤,似乎在恐惧,在战栗。 道士头前的黄符无火自燃,慢慢的化作灰烬,而他则大跨步来到黑猩猩身边,而在这过程中,黑猩猩始终没有动弹分毫,好像被禁锢了一样。 他看向道士的眼中充满了惊恐,而道士半点不客气,纵身跳起,比黑猩猩小了至少五六倍的拳头猛的砸在了它满是黑毛的面门,顿时就把它打飞到了铁坝上,撞出一个巨大的凹坑,整个拦金坝都晃动了起来,好像要蹋。 我被黑猩猩箍着,连带着也飞了出去,同样砸得不轻,五脏六腑里直翻腾。我震惊道士的恐怖巨力的同时,大骂道:“我草你大爷的,你倒是顾着我点啊,老子快挂了。” 但他好像根本没听到,神情庄严肃穆得让人心生畏惧,根本不像道士,倒像个没有感情的神龛。 道士天神一般的来到我们跟前,巴掌、拳头轮番招呼,黑毛猩猩却根本不还手,只是挨打。我看到道士每一击打出,都会有微弱的白光扩散向黑猩猩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而这些白光每闪一下,黑猩猩巨大的身体便缩小一分,渐渐的它已经没法再抓住我,我便摔了下来。 道士全然没有理会我,我挣扎着爬远了,回头再看时,发现黑毛猩猩已经被打回了原型,浑身冒着黑气。道士低喝一声,猛的一脚踹在了猴脸巫师肚子上,他马上哇的一声吐出了一条蠕动着的绿虫。 吐出绿虫后的猴脸巫师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般,软倒在道士脚下,神色惊恐的大叫:“饶…饶命啊。” 我看得完全呆住了,心说狗日的有这本事之前干嘛不出手,害我白白遭了这么多罪,正想着,道士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倒了下来,我一看,原来是他额前的黄符烧尽了。 我忙冲过去扶起他,刚想问怎么回事,他虚弱的对我说快走,我一头雾水,还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就见刚才还摇尾乞怜求饶命的猴脸巫师突然脸色狰狞起来。 道士一把抓住我,又喊了一声快跑,知道情况不对,我不敢再犹豫,背起道士跑到了另一艘船跟前,刚想爬上去,却被道士拦住了,了。他扯了扯我的头发,有气无力的说道:“没用,其余这几艘都没油。” “我靠,你不早说?”我骂了一句,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与此同时,猴脸巫师爬了起来,状若癫狂,跪在地上朝着一个方向不断膜拜。顿时,四周的芦苇丛和树林里传来一阵阵沙沙的声响,那声音很小,但却很密集,有些像节肢昆虫爬过枯叶时传出的声音。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紧张起来,四处去看,却发现往哪边跑也不是,那声音完全把我包围了。 趴在我背上的道士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叹,紧接着,我终于看到这些声响是怎么来的了。只见无数黑点般的虫子从四周的草丛里涌来,如潮水一般密密麻麻,尽是些蜘蛛蜈蚣和硬壳甲虫,还有许多我辨认不出种类,但一看颜色就知道有剧毒的爬虫。 小时候常在老家的山林里玩耍,偶尔有一些树干上有着一块块斑点一样的东西,由于和树干长着的老斑相似,乍一看去没什么端倪,但只要仔细一看,便会发现那些斑点全是密密麻麻的毛毛虫挤在一起形成的。 单个的毛毛虫我并不害怕,但往往只要遇到这种成片聚起的虫斑,我都会吓得浑身寒毛直立,远远的逃开,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密集恐惧症。 同样的,一两只毒蜘蛛或者毒蜈蚣只会让我心生警惕,但谈不上害怕,可要是成千上万密如潮水的蜘蛛蜈蚣一起涌来,别说是我了,就算心理素质再强大的人,只怕也得吓得三魂掉了七魄。 “我的姥姥,这他娘的是什么玩意?怎么会跑出来这么多虫子?”我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而且还无路可逃,大吼着问道士。 “这就是蛊术,自古巫蛊不分家,那老家伙巫术厉害,没想到蛊术也这么可怕,这些虫子全是他招来的,这下好了,活祭之前咱哥俩还能先享受万虫噬身之苦再死啊!” “你他妈还有心情开玩笑,赶紧的,刚才那招,再来一个。” 道士叹了口气,拍了拍我:“道爷刚刚用的是请神术,借的是祖师爷的力量,你以为老子是铁打的啊?刚才那一下已经耗尽了我所有的心力,没办法了。” 我气得大骂,说你这叼毛,只能用一次你不早早解决这老棺材,现在可完了。 说着,周围的虫子已经涌到了距我不到三米的地方,我被逼得退到了河边。 第六十六章 鬼气蔽天,罗刹将出 虫子怕水,我只得退进水里,但这一段河道是拦截泥沙用的,经挖沙船的常年作业,深不见底。我没有准备,刚踩进去就失去了重心,连同道士一起沉了下去。 得亏在背道士时我已经把装金子的背包扔在了岸上,否则以我们两个的体重,再加上四十多公斤的背包,恐怕马上就会被压到水底无法动弹。 河水湍急,道士失去了行动力,凭我一个人根本拉不住他,只能尽量托住他的头,使他不至于被淹死。但总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水性本就不好,保住自己就已经够呛了,现在还得兼顾道士,迟早会被淹死。 河岸已经完全被毒虫占据,上去那是死路一条,这时我注意到了被我们打开的水闸,脑中灵光一闪,托着道士往闸门游去,想顺着急流摆脱猴脸巫师和他招来的那些毒虫。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猴脸巫师枯手一挥,河岸边的毒虫突然好像不要命了一样,疯狂的蹿进水里。结局自然是可以预料的,毒虫刚冲进水里,马上就被急流冲走,但也有一部分漂在了水面,很快又有其它的虫子攀住了这些没被冲走的毒虫。 如此这般前仆后继,虽有很多虫子被冲走,但更多的毒虫则抱团连成一片,抗住了急流的冲击。 虫云很快扩张到了我跟前,水中行动不便,我来不及做半点反应,大量的毒虫已经爬到了我头上。我拼命往水里潜,想淹死爬到我身上的虫子,但虫云不知何时已经将我和道士裹了起来,恍若一只巨手,把我们两个从手里卷了起来。 我们被裹得跟只粽子一样,躺在虫云上,同时身下有一股力推着我们往河边翻滚,很快便将我们送回了岸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匪夷所思,若不是亲身经历,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这种荒诞的事情。而现在,事实如此,你永远无法体会到被蜘蛛蜈蚣蚂蚁等等爬虫糊满全身的感觉,我甚至感觉鼻孔和耳洞里都有大量的虫子钻入,那感觉简直让人毛骨悚然,浑身的毛孔都缩进了皮肤里。 猴脸巫师显然是想抓活的,我虽然被毒虫包裹,但却没有一只虫子咬我。 回到岸上,仍有大量虫子裹住我的下半身,猴脸巫师阴恻恻的看着我笑,眼神里满是讥讽。道士也被甩到了岸上,或许是因为刚才的被虐经历,猴脸巫师看向道士的眼中满是忌惮,最后竟有杀机闪过。 我心说不妙,忙朝他大喊:“你要是敢杀他,我现在就咬舌自尽,死掉的我,想必就算你砍掉我的手,诅咒也没用了吧?” 猴脸巫师顿时僵住了,眼神犀利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忽然冷笑出声:“就凭你,也想威胁我?”他话音刚落,我感觉脖子一痒,十几只手掌那么长的蜈蚣顿时蹿了出来,直往我嘴里钻。 我一点防备也没有,嘴里马上就被塞满了,蜈蚣特有的腥臭味呛得我直犯恶心,密密麻麻的节肢蠕动着,吓得我头皮都快掉了。 这样一来,我既无法说话,也不能咬舌,连自杀都办不到了。 猴脸巫师得意的笑着,凑到我跟前,沙哑着声音说道:“小娃娃,你说得不错,我还不能让你死,你的命应该用来敬献给伟大的黑罗刹神,为打开神域而献身。至于他……”说到这,他顿了顿,看了道士一眼,忽然发出破锣一般难听的笑声:“小道士倒也有些本事,我不杀他,就让他成为黑罗刹大人降临后第一个被清洗的秽物吧!咯咯咯……” 道士虽暂时安全了,但我的心仍旧阴郁,猴脸巫师操控着虫群将我们又押回了石碑旁。经过方才的变故,此地已是一片狼藉,所有人都跑了,只剩满地的血腥在篝火的映衬下记录着此前发生的一切。 我下意识朝四周望了望,在篝火旁的草丛边发现了魃尸的尸体,两眼不由一红。 猴脸巫师对眼下的情况丝毫不以为意,操纵虫群将我搬到了石碑下,朝着石碑虔诚的拜了拜,之后手舞足蹈的跳起了一段诡异的舞蹈。 他不断跳着,边跳边用我听不懂的语言祷告着,慢慢的我就看到石碑前的血池开始翻滚起来,好像沸腾了一般。 火光映照着石碑,我的目光全被眼前的血池吸引住了,道士同样被虫子禁锢,倒在滩涂上,但嘴却没有被堵住。在血池翻滚起来的同时,他瞪大了眼睛盯着我,急声喊道:“记者,小心后面!” 后面?我心中一惊,转过去看,马上发现石碑上竟缓慢的浮现出一个狰狞的鬼脸黑影,由浅变深,仿佛是从石头深处缓慢朝外面走出来一样,越发清晰。 这,这不就是我之前看到的石碑鬼影吗? 我震惊得无以复加,就在这时,血池里忽然快速淌出了几十道细小的血线,倒流而上,沿着地面汇聚到了石碑之下,沿着石碑渗透而入,与此同时,石碑上漆黑的鬼脸慢慢的变成了血红色,狰狞无比,宛若地狱修罗一般可怕。 在鬼脸完全变成了血红色后,猴脸巫师停止了舞蹈,颤颤巍巍的来到石碑跟前,噗通一声跪倒在鬼脸跟前,虔诚的拜了拜,待他起来时,我看到他眼中闪过狂热的光芒,心说不好,这老怪物想对我下手了。 果不其然,猴脸巫师从地上捡起一把柴刀,撕开我右手的袖子,在我极度惊恐的目光中一道划开了我的手臂,鲜血顿时流了出来。我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头去看,就见这老东西下手狠辣,这一刀几乎将我的皮肉完全切开,黑线疯狂蠕动,流出的鲜血竟然变成了黑色。 石碑上的红色鬼脸突然动了,似乎受到了刺激,竟从石碑里探了出来,一口咬在了我手臂的伤口上,疯狂的吮吸流淌出的黑血。我心中骇然,想缩回手,但身体动弹不得,眼睁睁的看着鬼脸不断吸食我的血液。 猴脸巫师兴奋的大笑出声,但就在此时,咬在我手臂上的鬼脸突然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惊叫,慌忙松口,想要后退,但却被我手臂伤口里钻出的无数由黑气凝聚成的线条勒住。那些黑线好像刺进了鬼脸身体里,疯狂蠕动,似乎在吸取什么东西,而那鬼脸则迅速的黯淡下去,发出痛苦尖利的嘶嚎。 这始料未及的变化让猴脸巫师呆住了,但鬼脸的惨叫马上将他从震惊中拉回,他顿时陷入了暴怒状态,掐住我的脖子,疯狂的吼着,让我住手。 我被他掐得直翻白眼,心中大骂,心说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就是掐死我我也没办法啊!可喉咙被卡住,这些话根本没法说出。 这时候,那鬼脸已经淡得只剩下一道影子了,猴脸巫师突然疯狂了,嘶吼着抓向鬼脸,刹那间,鬼脸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下子没入了猴脸巫师体内,终于摆脱了黑线。 黑气化作的线条缩回了我的手里,同时伤口也停止了流血,但猴脸巫师却发出了痛苦的嚎叫,踉跄的栽进了血池。我心中发寒,想要逃跑,但下身仍旧被虫子死死裹住。 就在这时,天空中惊现一声炸雷,飓风皱起。我仰头一看,发现整个天空已然完全被黑气笼罩,阴沉的黑气中不时传出一阵阵小孩子尖厉的笑声,闻之顿时让人产生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道士脸色大变:“完了,鬼气蔽天,此地已经完全被封锁住了。” 他话音刚落,头顶的黑气中突然蹿下来一道裹着黑气的人脸,边往我们这边飞边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第六十七章 林东阳 这笑声与我们在鬼校外听到的厉笑如出一辙,所幸这只是一只恶魂的叫声,只是让我感觉头脑发昏,心浮气躁,并没有太大的实质影响。 那人脸飞近了,我这才发现那是一张孩童的脸,虽然惨白如纸,还挂着诡异的阴笑,但从面容还是能辨出他就是那张合照里三十三个孩童中的一个。 在白天里,鬼眼只是一对深邃黑暗的孔洞,但现在是晚上,恶魂两眼中有了眼白,但也只有眼白,使得他看上去更加的瘆人。 恶鬼娃娃锁定了我,径直朝我飞来,我顿时感觉一阵刺骨的阴风袭来,身体竟冷得有些麻木了,同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裹住我下半身的虫子被那阴风一挂,竟一哄而散,疯狂逃窜。 这变故是我始料未及的,眼看那恶魂就要到我跟前了,我慌忙逃窜,但人如何能跑得过鬼呢? 几个呼吸的空档,恶魂已经追到了我,我绕着石碑和它纠缠,但它径直飞过了石碑,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和它面对面了。 阴冷的气息顿时透入骨髓,一方面是被阴气吹的,一方面是被吓的。老人常言,人有三把阳火,头顶一把,两肩各一把,分别照应人的精气神三位,三把阳火全在,则外邪难侵。我心说有阳火在,这鬼再凶厉也不至于直接杀了我吧? 想着,我胆子稍微壮了一些,竟产生了和眼前的鬼娃娃沟通的念头。刚想说话,黑气缭绕的娃娃鬼脸尖笑一声,大口一咧竟来咬我。 道士和我说过,鬼是灵体,平时害人也多是借助各种幻觉或者精神上的攻击与骚扰让人死于非命,而其本身是无法对人造成实质伤害的。 所以看这鬼娃娃来咬我,我心说咬吧咬吧,你要是咬得到我也认了,于是就没躲。就在它锋利的獠牙马上就要咬在我脑袋上时,一只不知从何处伸出的手狠狠的扇在了我脸上,我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两眼金星直冒。 我本以为打我的人是从血池里爬出的猴脸巫师,可等我缓过来后,却发现不是,那是一个身形消瘦,面容清癯的陌生老头。 看到这人的刹那,我下意识的以为是镇民又回来了,这些恶徒贼心不死,还打算助纣为虐,不由大怒,挥拳就去打那老头,不想反被他抓住了手。 老头面无表情,但在看到我手上的伤口以及伤口下蠕动的黑线时,他脸色顿时变了,捏我手的力度也更大了。我一时吃痛,往回缩了缩手,却发现老头的手好像铁钳一般,根本挣脱不了。 我面子有些挂不住了,大叫放手,老头却恍若未闻,盯着我的手看了良久,眼中寒芒一闪,扬起了手对准了我的脑门。我看到了他眼神的变化,知道他动了杀机,更加疯狂的挣扎,不想衣服被石碑的棱角挂住,这一挣扎,衣服顿时就烂了,口袋里装着的子弹、肉干等杂物顿时散了一地。 老头的手已经做出了拍下的动作,我心说完了,这么多风浪都趟了过来,没想到最后竟然会死在一个瘦不拉几的老头手上。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老头的手往下拍了一半,竟然停住了,他肃然的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死死的盯住了地上的一样东西。 我顺着他的眼神往下一看,发现他看的是我口袋里洒落的杂物,不由愣了愣,但随即我便发现他其实是在看那些杂物里的一块手帕。 这是离开阿且村时,老太婆送给我的,说要是需要帮助可以拿这块手帕去找一个叫林东阳的人,可我们一行来到凤阳后一直疲于奔命,而且遇到的全是些丧心病狂的镇民,完全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 “这东西哪来的?”老头眯缝着眼睛盯着我,眼中的杀机略有消散。 看他见到手帕的反应,我忽然升起了一个猜测,心道这老头莫不就是林东阳?于是忙把老太婆赠送手帕的事情说了。 老头的脸色有所缓和,但神情却很复杂,一双深邃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见他这样,我心中一惊,心说难道老太婆太高估了自己和这老头的关系,人家并不买账,或者说,这个人根本不是林东阳? 念头一起,我顿时忐忑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老先生……” 我话还没说完,老头一把拉起了我,淡淡的说道:“我就是林东阳!” 我心下一喜,刚想继续说话,却听石碑之后传来道士的哀嚎声:“老前辈,你要是在不帮忙,小道恐怕马上要去见无量天尊了。” 老头闻言脸色一变,让我跟上,随即绕回了石碑前。我不敢怠慢,忙跟了上去,马上就看见道士手里捧着一支裹着白花的哭丧棒四下挥舞,而他周围竟围了两个笼罩着黑气的鬼娃娃,适才要咬我的那个赫然也在其中。 老头出去后二话不说,抢过道士手里的哭丧棒,一连几下点出,每一下都正好打在鬼娃娃头顶,黑气溃散,两只恶魂顿时发出了让人心颤的凄厉叫声。 道士边喘着粗气,边嘀咕道:“神气什么,要不是道爷真气损耗太多,那至于被这两个鬼娃娃戏弄?” 我凑到道士身边,刚好听到他的嘀咕,不由拍了拍他:“你还别不服,同样的东西,在人家手里简直简直就跟神器一样,可在你手里……哎!” 道士最受不得我挤兑,想还口,却被老头的喝声打断:“还不快走?” “走,往哪走?”我和道士都是一呆,就在这时,血池里忽然咕噜咕噜冒起了血泡,大量的鲜血突然涌了起来,慢慢在空中形成了一个人的轮廓,同时一股滔天的邪气蔓延开来,恐怖的气息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老头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而与他缠斗的两只恶魂竟也被这一阵邪气吓退,一直挂着邪笑的小脸上竟然露出了拟人化的害怕神色,最后竟然转身跑了。 “跟我走!”老头果断转身,道士忙捡起被鬼脸巫师带到这的背包,两个人匆忙跟了上去。 老头径直朝小镇的方向走去,我们不敢多问,只得紧紧的跟着,在我们走出去快两三公里后,刚才那处地方突然爆发出一阵血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竟将笼罩住整个凤阳的鬼气黑雾冲散了一些。 看到这一幕的同时,老头身躯明显一怔,脚步也顿了顿,但他马上又恢复了正常,带着我们快步朝小镇走去。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突然出现的林东阳,究竟是何许人也? 第六十八章 上黎之秘 老头只顾闷头赶路,沿途一言不发,我虽然有无数疑问,但根本找不到机会与他搭话,只能暂且压下。 鬼气笼罩了整个河谷盆地,被挡住的雷云并没有消散,仍能听到沉闷的雷声透过黑气传下。天光完全被遮蔽,但四野并不怎么黑沉,那些黑气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竟好像有淡淡的幽光辐射而出。 很快,老头带着我们来到了小镇上一个极为偏僻的巷子。这地方一看就知道已经荒废了许久,巷子两侧开着的门全都锈蚀了,从围墙里探出许多比人还高的杂草,墙上也爬满了各种不知名的藤蔓。 凤阳人很有钱我是知道的,毕竟就算抛开偷采黄金的收入,紧靠着在凤清河淘换的沙金,也足以让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但我着实没想到富丽堂皇的凤阳镇竟还有这样破败荒芜的地方,看来不管在什么地方,繁华的背后总是隐藏着一些不为大众所知的破落。 走过很长一段长满青苔的青石板路,前方隐约有光亮传来,那光不像是电灯的光,很微弱,倒有些像烛火的光芒,我估摸着老头应该就是住这,因为这一段长巷里也就这个地方有光亮。 离得近了,我才发现那竟是两盏白灯笼,挂在一间古旧的封檐廊门前,发出清幽的光,灯笼上印着黑色的‘奠’字,我只看了一眼,就觉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如我所料,老头在宅门前停了下来,推开老旧的屋门走了进去,门后是一个不大的庭院,院子里有一口青石砌成的井,一棵老槐树,一方石桌,布置得颇为闲适,一看就知道这老头是个会享受的人。只是,他为什么要在门口挂那样的灯笼?这也太不吉利了,难不成家里刚死了人? 我胡乱的想着,老头却已经推开了堂屋的门走了进去,根本没鸟我跟道士。 道士摸了摸鼻子,凑到我跟前嘀咕道:“我说,咱是不是太大意了?我们对他的底细一点也不了解,要是他也跟那狗屁镇长穿一条裤子,我们这么傻傻的跟进去,万一有机关,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拍了拍道士,对他说:“放心,他要是和镇长一路,刚才就不会救我们了,而且,他好像和阿且村的老太婆有关系,有老太婆给的手帕,他兴许还能帮我们离开这!” 听我这么说,道士点点头,说道:“要真有这层关系最好,我跟你说,这老头不一般,他要肯帮咱们,这一劫就算是过去了。” 道士的话提醒了我,可老头好像不怎么待见我们。我咬了咬牙,心说豁出去了,只要能平安离开这鬼地方,就算让我亲老头的脚趾我也愿意,区区一点面子而已,和活下去比起来微不足道。 这么一想,被老头晾在一旁的尴尬顿时就没了。我挺了挺胸,前脚刚迈进门口,一张惨白如纸的诡异人脸映入眼帘,吓得我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心中一慌,脚下顿时就乱了,另一只脚绊在了门槛上,整个人往屋子里摔了个狗吃屎。 道士跟在我后边,见我摔倒后忙过来扶我,我惊慌失措,指着前面大喊:“恶鬼,恶鬼追上来了。” “嗯?鬼你个头,你好好看看!”道士嗯了一声,看了看我指的方向,马上给了我一脑瓜,没好气的骂道。 我定了定神,仔细再看,不由暗骂,差点被自己给蠢哭了。那把我吓得摔倒的东西并不是恶魂,而是一只烧给死人用的纸扎人。 道士把我扶起来,嘴里一直乐呵,我面子有些挂不住,踢了他一脚以掩饰尴尬。屋内很黑,但门外有淡淡的光照进来,我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屋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纸扎用品。什么纸牛纸马,纸车纸房,甚至还有纸别墅,琳琅满目,堆满了堂屋内大部分的空间,显然,这是一间冥货店。 老头端着一盏油灯走了出来,屋里顿时明亮起来,那些纸扎冥物也更加栩栩如生。他躺到了屋角的藤椅上,招呼我们坐下,却又不说话,只是盯着我看。我坐立不安,忙朝道士打眼色,想让他说点什么打破僵局,可这家伙却假装没看见,晃着脑袋东张西望,根本不管我,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就在我被盯得浑身发毛,刚想跳起来的时候,老头突然说话了:“你和老婆子是什么关系?”他眯缝着眼睛,却没有看我,用一块小木片拨弄着灯芯,油灯的火焰随着他的拨弄不断跳跃闪动,堂屋里的影子顿时晃动起来,好像活了一样,包括我们的影子。 这样的情景让我感觉有些异样,真不知道是这这房子里没通电呢?还是他本就是故意不开灯的,不过他既然开口了,我生怕回答慢了惹他不快,又恢复之前的尴尬,于是忙将在阿且村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 在我叙述的过程中,他的脸色几度变化,尤其是在听到食血鬼藤和悬尸林里的情形时,他的眉毛都快皱进了鼻孔里。 这一段经历有些曲折,我足足讲了十几分钟才说完,他听后,沉吟片刻,突然一拍桌子,喝道:“不对,老婆子绝不会为了这点事让你来找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被他突然的暴喝吓了一跳,冷汗直冒,忙摆手道:“我不知道啊,可能是林婆婆看在我奶奶的面子上,才让我找您帮忙。” “你奶奶?” “对,我奶奶,她住在司秧苗寨,姓苗,林婆婆和悬尸林里的迁尸匠好像都认识她。” 之所以提我奶奶,是因为老太婆和迁尸匠都认识她,而林东阳和老太婆有关系,又是同一辈人,说不定也认识。 我话音刚落,老头马上惊呼着问道:“司秧苗寨?姓苗,难不成是苗仙姑?” “我奶奶叫苗凤仙,是寨子里的神婆,至于是不是苗仙姑,我就不知道了,她老人家没跟我提过。” 老头脸色彻底变了,眼神复杂的看了看我,叹道:“你竟是苗仙姑的孙子,难怪会有那烙印,唉,看来这是天意啊!” 他神色怅然,我觉得奇怪,就问他为什么这么说。老头长叹一声,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问我来这的目的,我把报社接到信件的事情和他说了,又把照片递给他看。 老头死死盯着照片,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竟说出了一句让我大惊失色的话:“这信,是我寄的!” “啊,这信是您寄的?”我惊得长大了嘴巴,简直无法相信。 他点了点头,神色凝重的说道:“没错,是我亲手寄的,不过却是在三十年前寄的。” 我再一次被他的话惊得浑身发凉,有些吃不准他的意思,忙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老头便和我说起了一件往事。 三十年前,刚过不惑之年的林东阳并不住在凤阳,而在阿且村。我之前就猜测过阿且村人也是上黎人的一支,而林东阳的话证实了我的推测不错,而且凤阳的那一支上黎人竟还和阿且村有着非常密切的关联。 最初的上黎族世代居住于阿且村,繁衍生息了上千年,上黎原是九黎之后,与后世的苗族同宗同源,上黎人更是传承了大量九黎流传的巫术,族内掌握了巫术的大巫师地位甚至比族长还高。 这样的情况一直延续到了百年前,一次席卷整个华夏的巨变改写了这支族群之后的命运。 对于这场巨变,林东阳说得很模糊,只是用厄灭之灾来代替,这场灾难不仅使得中原大量道门就此灭亡,同时也波及到了苗疆。百年前的上黎人几乎人人都会一些巫术,浩劫降临,天石陨落,其中有一枚降至凤阳,这枚石头成了上黎分裂的导火索,族内蠢蠢欲动的黑巫势力奉石碑为神石,并以此为借口参加了当时大巫师严令禁止的一场玄门巫道之间的战争,致使上黎人死伤无数。 后来那石碑成为了阿且村上黎族的禁忌,在之后的七十年间一直不曾被提起。直到三十年前,阿且村一名偷学了黑巫术的巫师包藏祸心,想借七十年前神石一事推广黑巫,但被林老太婆联合迁尸匠制止。恼羞成怒的黑巫师煽动族内势力分裂,近三分之一的上黎人受其蛊惑,与之一同迁徙到了神石所在之地——凤阳。 林东阳便是在那时候搬到了凤阳,但之后凤阳发生的事让他看清了黑巫的丑恶面目,便与之划清了界限,却也无脸面再回凤阳,就在凤阳扎了根,开了家扎纸店。 之后凤阳陆续发生怪事,心中虽有疑虑,但已决定不问世事的他没有细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扎纸店周遭的房舍成为空穴。往日的邻居一个个消失不见,林东阳终于升起了疑虑,经历一番查询后,他发现了榆树沟的异样,也发现了被封印的鬼校。 同为巫术传人,他一眼便看出学校之外巫咒的端倪,那是一种恶毒的黑巫咒,虽可以困住恶鬼,但却无时不刻不在灼烧鬼魂灵体,使其时刻饱受煞气侵蚀,久之必然催生出难以招架的恐怖存在。 当下他便起了将巫咒破坏的念头,但又害怕放出学校内的恶魂为祸凤阳,正纠结之际,他遇到了一个中年人,一个精通道术的高人。 第六十九章 处境艰难 中年人名唤张举明,林东阳与他皆为同道中人,当即一拍即合,协力布下手段制衡了黑巫封印。 但这始终是治标不治本,学校所处之地诡异莫名,地脉之下时刻有一股无法言明的诡异气息喷涌而出,黑巫封印再加上张举明和林东阳联手布置的手段竟也无法完全挡住这股气息。 张举明言,此乃道家典籍提及的厄源之地,沟通阿鼻地狱,其喷涌出的气息是地狱的阴风,阴煞之物长期受其洗涤,将会变成大凶大恶之物,届时恐将掀起浩劫。 林东阳自是吃惊不小,详询破解之法,但当时的张举明有极为重要之事,急需赶赴一处危险之地,便写了一封书信,托林东阳寄出,言明收信之人接到信件后必然会前来相助,解决后患。 张举明走后,林东阳按其嘱托,将这封诡异的书信寄出,之后便一直等待着张举明所说之人的到来,没想到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三十年,而拿着这封信的,竟然会是我。 听完老头林东阳的叙述,我和道士都震惊得无以复加,从我们后续知道的情况来看,如果老头说的都是真的,那么这封信在当时肯定没能寄到真正该收到它的人手中。 我还是有些无法相信,就对他说:“您既然认识我奶奶,那不管怎么说,您都算我的长辈,我便斗胆称您一声阿公,既然那信是您寄的,那您是否还记得当时这信是怎么寄的?信又是寄往什么地方的呢?”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我拿到的信封上根本没有收信人地址,而且道士说这是冥信,是寄给死人的,所以不能填地址。但按林东阳说的,信是他寄的,总不至于给邮局甩去这么一封没有收件人地址的信吧?要真敢这么干,说不定在邮局的时候就得被揍一顿。 “你倒是会顺杆往上爬,罢了,看在你奶奶的面上,你这声阿公我应下了。”林东阳难得的露出了笑意,说道:“当时他嘱咐我,说黑皮信封绝不可填上地址,我便用另外一个封皮将信包在了里面,至于地址,我记得是在昆明的一个叫‘黔灵报社’的地方,收信的人叫张灵瑾。” 我工作的报社在昆明也有分社,但没听说这个黔灵报社,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要是能活着走出去,一定得去查查。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和老头聊天,提及的大多是一些小镇背后的秘辛,得到了很多有用的线索。 比如镇长在三十年前便开始组织亲信偷采金矿,并且和迁居至此的上黎人密谋合作,那个导致上黎分裂的黑巫师,也就是我们之前遇到的猴脸巫师,叫作巴干,他和镇长合作,以黑巫术蛊惑镇民,成立了一个信仰黑巫神的邪教,以唤醒沉睡的黑罗刹为宗旨,迷惑了九成以上的镇民。加上他们控制的金矿,使得这一部分镇民更加死心塌地的成为了他们的信徒。 鬼校的成因林东阳也不知晓,但巫咒封印却是巴干布置下的,由此推测,鬼校与上黎人成立的邪教必定脱不开干系。 鬼校外的诅咒被改动后,巴干第一时间便发现了,但黑巫咒术和道家法阵相互牵制在一起,他也办法,再加上林东阳一直在暗中干扰,所以之后的鬼校所在的榆树沟便成了凤阳人口中的禁忌之地。一是为了掩盖他们偷采金矿的事实,二是防止鬼校被外人发现。 我和老头说了镇外出口处的诡异情况,问他有没有办法离开凤阳,他摇了摇头,说你们遇上的是巴干以黑巫术设下的迷障,那个好破,但现在鬼气封锁了这一方天地,不把那东西的源头破坏掉,任何人也没办法离开。 听他这么说,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而他似乎还觉得对我的打击不够,接着分析了我们眼下的处境,说巴干计划了多年要唤醒罗刹邪神,从刚才石碑那边的异象来看,他八成已经成功了。罗刹邪神是黑巫信奉的六部邪神里司职杀戮的神,只怕凤阳镇这些生灵还远远不够它塞牙缝的。 而且我们要面对的还不止这罗刹邪神,鬼校里历经地狱阴风长达三十年的侵蚀,早就变成了至凶至邪的鬼物。老头说他刚才之所以能压制住它们,完全是因为雷罚打掉了它们九成的戾气,否则一只恶鬼就足够他头疼的了。而且厉鬼的这种虚弱并非永久性的,鬼气遮蔽天空,阻挡了雷云,凤阳的阴气只会越来越盛大,不出两天,那些恶魂便会完全恢复,届时,我们将面对的就是罗刹邪神和恶魂的双重夹击。 老头的话说得我近乎绝望,道士这时候拍了拍我,低声在我耳边骂道:“你个怂货,别听他胡说八道,你看这老家伙悠然自得的样子,情况肯定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别给你奶奶丢脸。” 我一听,心说对啊,忙看向躺椅上正闭目养神的林东阳,嘿嘿一笑,说道:“阿公,您肯定有办法应付,对吧?” 老头眯着眼睛看了看我,淡淡的说道:“我这个老家伙活了六十多年了,已经够本了,死也没什么可怕的,想当年,苗仙姑威名赫赫,苗疆各巫部群寨无不敬仰,你既然是她孙子,面对这点小事,自然不在话下,何必再来问我。” 我知道他肯定听到了道士刚才的话了,踢了道士一脚,忙向老头赔不是,说我从小到大从没听我奶奶提起过这事,更不知道她当年经历过些什么,对这些事情是一窍不通,还得请阿公帮忙。 他这才冷哼着坐起,瞥了道士一眼,说要出去也不难,只要破了鬼气封锁就行。我心说这不是废话吗?我要是能破封锁,还用得着求你吗? 忙陪着笑问他具体该怎么办,老头脸色一正,说笼罩在凤阳上空的鬼气无法破除,况且随时有可能碰上游荡的恶魂,唯有切断鬼气的源头,并借助雷云才有可能办到,而鬼气的源头在鬼校之内,想要离开凤阳,必须先去一趟鬼校。 第七十章 凤阳往事 我和道士旁敲侧击了好一会,但老头态度坚决,说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我看他不像在骗我们,只得叹气,说既然如此,那我们何时动身。 老头躺在藤椅上悠哉的抽着烟袋,说不急,眼下正是恶魂气焰最盛的时候,出去讨不了好,等到天明阳盛阴衰之际出去,事半功倍。 他这话有些前后矛盾,刚才还说恶魂现在最为虚弱,拖得越久便越厉害,怎么这会反倒要浪费时间等天明呢? 刚想问,他突然咂着烟袋站了起来,让我们今夜好生歇息,养足精神明天跟他一起行动。说完,他便自顾自的上了二楼,把我们两人晾在了堂内。 道士看着他渐渐消失在烛光边缘的身影大喊:“老前辈,要是那些恶鬼闯了进来,那可怎么办?” 他话音未落,林东阳的身影已经看不到了,道士望着楼梯上方等了一会,没有得到回应,一脸不爽朝我摊了摊手:“得,他娘的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似的,道爷倒要看看恶魂来了他怎么应付。” 我拍了拍道士,安慰道:“你也别太在意,刚才你也听说了,他是巫术传人,而你是道士,两派之间难免有隔阂,而你又技不如人,难免……” 话还没说完,道士马上跳了起来:“诶诶诶,怎么说话呢,什么叫道爷技不如人,他娘的要不是老子法器丢了,轮得到他吆五喝六?想当年贫道以一人之力降服红衣鬼……” 我见他还说得没完了,忙打断他:“得得得,我知道道爷你厉害,你的英勇事迹还是等出去再说吧,现在,咱们得先解决这个问题。” 说着,我拍了拍肚子。道士呆了呆,随即也摸了摸肚子,方才意识到我们已经大半天没吃东西了。 我们还有许多熏好的肉干,都在背包里,背包在烤制肉干时被分作了两部分,一个用来装黄金,另一个用来装摄像机等设备,剩下的空间全用来装肉干和水。装设备的背包被扔在了船上随着三个女孩一起漂了出去,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至于装黄金的包,道士一直是包不离身,所以还在我们手里。 道士去翻找背包,我则躺到了林东阳方才躺着的那把藤椅上,感觉浑身的骨头好像要散架了一样,酸疼得要命。这时我想起了肚子和手臂上的伤口,忙检查了一番,发现小腹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也不知是猴脸巫师巴干的药有用呢,还是我身体的自愈能力起的作用。唯独让我有些担忧的是手臂上的血口,那道口子极深,几乎见骨,虽然已经停止了流血,但愈合的情况不是很好。 就在我想着是不是该问老头要一些创伤药时,正在翻背包的道士却突然嗯了一声,蹲在背包旁磨蹭着不动了。 他背对着我,我以为他在偷吃,便骂道:“喂,别吃独食啊,老子刚刚流了不少血,你好歹给我补补。” “你他娘的胡说什么,你自己看看这东西!” 说着,道士朝我扔过来一样东西,我接住了,发现这是一本厚厚的线装书,仔细一看,马上认出这就是我们在榆树沟荒村的土楼祠堂里发现的那本凤阳史志。 当时发现这书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翻看,楼马上就塌了,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更让我疲于奔命,渐渐的就把这书忘到了脑后。现在看到了,我忽然灵光一闪,地方史志是对一个地方重大事件的记述,包括名人轶事,天灾人祸,社会变革等等。 大的地方史志,比如县志,记述的内容就会相对宽泛,因为涵盖的内容太多太广,所以不可能记录得太细致。而像我手里这本地方小镇的史志,记录的东西有限,所以也会相对详细,而且这东西是在荒村的祠堂里找到的,说不定记述有和当地相关的信息。 道士抓了一大把肉干扔在桌上,他自己嚼了两块,嘟囔着抱怨太硬,没味道,说还是早上那一锅野菜肉干汤味道好。 我对手里这本凤阳史志非常感兴趣,嫌道士太烦,就对他说:“你要是嫌没味道,就自己去找厨房。”道士一听,还当真了,拍了拍脑袋:“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老头在这住了这么多年,肯定有自己的小灶,柴米油盐肯定不能少。走,跟道爷去找厨房,让你也尝尝道爷的手艺。” 我拍了拍他,又指了指自己手上的伤口,说这么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你吧,我可是伤员,再说了,我得看看这本书上有没有和三十年前事情相关的记录。 道士看我手上的伤口确实可怖,也就没说什么,捧起肉干就去找厨房。耳边清静了,我开始翻看这本线装的凤阳史志。 书是印刷的,破旧不堪,还有一股难闻的霉味,但上面的字很清晰。 我逐字逐句的看着,书里记述的内容从清光绪年间开始,凤阳发生的奇闻轶事,民俗变迁,天灾人祸,记录得很详细,内容也很繁琐。一开始我还能将其当作趣闻来看,但看的时间一久,就感觉有些枯燥,精神也有些困乏。 我打了个哈欠,喝了点水提神,然后径直翻到最后一页,发现竟是纸页竟是空白的。我心中纳闷,忙往前翻,一直翻了三十多页后,终于看到了文字,不过却不是印刷字,而是手写上去的。 手写的部分一共有五十多页,我看了看,发现印刷字和手写字之间的时间节点正好是在三十年前,也就是说,书籍的后半段是有人在书印刷完成后用手写上去的,而且记述的内容,恰好是鬼校形成的那段时间。 我捧住书的手兴奋得颤抖起来,忙开始浏览这一部分内容。 与前半段印刷内容的严谨不同,手写部分的内容很是随意,和随手记录的日记差不多,语言也很直白,留下这些文字的人文化水平应该不会太高,这也刚好对应了当时社会的现状。 前面几页记录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什么老天爷连续下了几个星期的雨啊,祖祠又漏水了啊,繁琐得很。但当看到第八页的时候,上面记述的内容一下子变得不同了,由刚开始的杂乱无章变成了按时间段记录,有些像日记,叙述的语调也变得无比严肃与沉闷,并且所有的笔墨记录的一直是同一件诡异的事情。 而我期望找到的关于鬼校的信息,在这件事情中叙述得无比详细,使得我在震惊之余,终于了解到了一部分关于学校的耸人听闻的事情。 原来,三十年前的凤阳镇,其实并不在现在的位置,而是在荒废的榆树沟深处。我们看到的那个被废弃的荒村,就是凤阳人的祖地,榆树沟外虽也有许多淘金人建的房屋,但那只是他们养家糊口的工作之地,真正的家,还是荒村。 至于为什么后来的凤阳镇迁到了榆树沟外,便得从书中记录的那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开始说起。 由于这部分的内容很多,全部写下未免太过啰嗦,我便将之以月份为单位做了归纳,归整好的内容如下: 一九八三年五月,连降半月暴雨,巨大的山洪冲毁拦金坝,暴雨停歇后,凤阳的领头人物,也就是现在秃顶镇长的老爸,组织人力重修拦金坝,却意外发现了河道两岸被山洪冲出的金矿,进而发现了溶洞深处隐藏的金矿。 六月,凤阳人中几个威望最高的人开会后作出决定,封锁金矿的消息,除去那几个当时见过金矿石的人外,知道金矿存在的便只有那几个实权人物。他们秘密组织亲信进入溶洞开凿矿道,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很快,这些人的行径开始暴露,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消息,他们所幸便摊牌了,并且拉了更多的人入伙。 第七十一章 离奇死亡的学生 随着入伙的人数越来越多,这群人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以凤阳村长(当时的凤阳还只是一个村)为首的严密组织。 八三年,恰逢第一次严打运动席卷全国,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根本难以想像,在当时组织家庭舞会、婚外性关系、甚至偷窃少量财物就有可能判死刑;男女恋爱稍稍出格,或者衣着暴露,会被判刑送去劳改。而偷采金矿这样的行为,在当时就算是枪毙十次也绰绰有余。 由于地处偏远,加上当时的民族政策,凤阳当时的官方机构实际上就是村长控制的民兵队。因为担心事情泄露而招致严打运动的制裁,村长借着手中的权利封锁了凤阳,不允许外来人进入,凤阳人外出也要经过严密的监控。 就这样,知情的凤阳人要么选择加入村长一伙,要么选择接受监事,闭口不提此事。剩下的不知情的人,比如当时尚未出事的学校,三十多名年龄各异的学生以及两名支教的老师,他们也察觉到了村子的变化,但在受到村长的警告后,也都放弃了追查。 直到另一伙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事情的发展。 七月,自凤阳外来了一群衣着古怪的人,为首之人名为巴干,自称是黑巫神的子民,此来只为侍奉黑巫神,并为当地人民祈福,恳求村长接纳他们。 按说以当时凤阳人的戒备程度,这群神秘的外来人应该会毫不留情的被轰走才对,可事情刚好相反,村长不知受到了什么刺激,竟然虔诚的接受了巴干的传道,并且成为了一名忠实的黑巫信徒。 这群人很快在凤阳稳住了脚步,在村长的帮助下,他们就在现今的凤阳镇地址上建起了居所,并且以河边的一块古老石碑为圣物,每日朝拜。 很快,大批的凤阳人成为了黑巫的信徒,村子里弥漫着一股盲从的气息。 记述这些内容的作者是凤阳村的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他在暗地里目睹了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却并不显露,所以无人知晓他其实一直洞悉着凤阳发生的一切。 如此,这些宝贵的资料才得以记述下来,他在书中写道:村子变了,自那群人来后,老实巴交的汉子变作溜须拍马的小人;勤劳踏实的妇女变作恶毒凶狠的泼妇,凡受教者,皆性情大变,自私、贪婪、残忍、忤逆,一切都变了,变得陌生,可怖,我甚至怀疑,当某一天我涉及到他们的利益时,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将我杀掉。 余下尚未受黑巫教影响的凤阳人也察觉到了村子的变化,但凤阳已被封锁,就算有逃离的念头也只是枉然。 这部分人中,就包括了学校的两位支教老师:已年近六旬的校长王岩髯,还有另一名文质彬彬的书生教师杨甫义。对于黑巫教带给凤阳人民的改变,两人看在眼中,心知这是邪教惑民,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尽他们所有的力量保护学校里的孩子,使她们免受邪教的影响。 八月,学校暑假,学生放假回家,两位老师也准备离开凤阳回到老家,但此时村民挖掘金矿的事情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而且有了黑巫师巴干的加入,非法的盗挖组织加上邪教在思想上的支配,凤阳村俨然已经成了一个恶势力的窝点,如何能让本就对邪教有异议的两位老师离开。 他们被村长以各种好听的借口半囚禁在学校,八月底,开凿矿道的工程受阻,原因是山石坚硬,强炸容易导致整个山体崩塌。束手无策之际,精通风水地理的黑巫师巴干在经过一番探查后,指出学校正下方便是整条金矿脉的源头。 村长打起了学校的主意,想推掉学校挖掘金矿。这样的要求自然遭到了校长王岩髯的拒绝,村长想强拆,却被王岩髯联合三十多名在读学生的家人制止。 拆毁学校触及了凤阳人的底线,村长知晓众怒难犯,方才停手。事情到此看似结束,可真正的噩梦,还在后头。 九月,村子里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下子死了三个孩子,整件事情由此开始。在学校冲突后不久,四名学生知道老师假期不能回家,便约好在晚上一起去看望老师,并送去一些蔬菜水果。 万万没想到,这一去,四个孩子中的三个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学校里。被发现的时候,一个摔在楼梯脚,浑身都是淤青和血迹,一个仰躺在楼下的水泥地板上,鲜血流了一地。从死状和现场的情况不难看出,前两个小孩都是失足摔死的,只不过一个是从楼上直接摔下,而另一个是从楼梯滚下。 而另外一个死状相当诡异,身上没有一点伤痕。村民发现他时他正面对着教室的黑板坐着,一动不动,还以为他睡着了,等拍了拍他后,赫然发现他已经死去,身体都已经僵硬了,瞳孔极度放大,丝毫没有这个年纪的小孩应该有的天真和烂漫,看起来好像是死前经历了极度的惊吓,被活活吓死的。 其余两个孩子也有相同的表情,孩子的家人哭得撕心裂肺,而人们这时候却发现,本该在学校的两位老师,竟然失踪了。 这件事情发生后,一些人认为是两个老师杀了孩子后潜逃了。而更多的人则相信这当中肯定有阴谋,并且马上联系起前不久村长企图强拆学校的举动,认为是村长心有不甘,两位老师肯定已经遭遇不测,而孩子们不过是撞破了他们的阴谋,这才被灭口。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整个凤阳村顿时乱了,村民分作两派,一派是支持村长的,另一部分则是要找镇长讨回说法的,两派互相攻击,甚至演变成了械斗,流血事情时有发生。 而就在此时,又有学生的尸体在学校被发现,死状同样诡异,并且面目极不安详,看起来甚至有些瘆人。 如此一来,两帮人更加势如水火,械斗升级成了枪械火拼,两方因此死了好多人。这时候,两边家里有孩子的人家都开始刻意保护孩子,但还是接二连三的有学生失踪,更为诡异的是,这一次直接就连尸体也找不到了。 巨大的恐慌笼罩着整个村子,但奇怪的是,村里有孩子的人家不少,可死亡和失踪的,却都是在学校就读的学生。 事情发展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到了后来,三十多个学生只剩下九个还安然无恙。 这时候两边的人终于按捺不住了,放下仇恨聚到一起想办法,最后决定将九个孩子聚集到一起,由两边轮流派人看护,二十四小时昼夜不停。 但即便是这样,这九个孩子还是失踪了,守着孩子的几个大人莫名其妙睡着了,等被换班的人叫醒时,孩子已经不见了。 三十多名十几岁的孩童就这么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失去孩子的父母哭得肝肠寸断,却也挽回不了悲剧的结果。凤阳史志是这样来描述这件事情的:此乃凤阳三百年来最大之浩劫,三十余名未来之栋梁无辜枉死,凤阳此后若衰落乃至灭族,此必最大之因也,哀哉!痛哉!惜哉!然未能找出恶凶,乃我辈最该顿首之事也。 事情到这并不算完,后续的发展完全超出了镇民的预料,甚至让此事的幕后黑手也坐立不安。 第七十二章 鬼校成因 悲剧发生之后,找到尸身的孩子都被安葬了,而没有找到尸体的孩子,也都立了一个衣冠冢,所有的孩子集中埋到了距凤阳十几公里外的一处地方。 后续的事情正是从这里开始的。就在所有的孩子被下葬后,村里开始接二连三出现怪事。一直清澈见底的凤清河变得血红,好像淌血一样,一到夜里所有的狗全部狂吠不止,还有人听到自家窗户外有小孩子凄惨的哭声,第二天起来后,包括村长在内的好几户人家大门上都被按上了密密麻麻的血手印,而且还是小孩的手印。 遭遇不测的学生的亲人也在那段时间看到自己的孩子,浑身是血的站在门口哭着,却就是不进家门,等上前去拉时,却又发现孩子消失不见了。 很快,闹鬼的传闻传遍了整个凤阳村,紧接着,大门被印了血手印的两户人家被发现全家死在了废弃的学校里,死状恐怖,连个全尸都没能落下。也真是从那时候开始,学校变得无比阴森与恐怖,大白天从旁边经过,都能听到阵阵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从学校里传出来。 一时间,学校所在的那一片地方成了禁地,没有人再敢靠近。但即便如此,村里仍时常出人命,并且原本只在夜里出现的怪事在白天也时常碰到,很多人都曾在炎炎烈日下看到那些遇难孩子在村里奔跑玩耍。 糟糕的不止如此,村里一些体弱的人开始中邪,无故大病,吃药打针完全没用,但凡靠近了学校的人,就算没有进去,隔日也必然大病,整个村子被这些枉死的小鬼闹得鸡犬不宁。 最先坐不住的是村长,他家门口也被按了血手印,整日惶惶不安,生怕鬼魂找上门来。这时候他想起了黑巫师巴干,寻其帮忙。 巴干精通黑巫,对付一些鬼魂自然不在话下,在查看过学校之后,他让村民把死去孩子的尸骨挖出,改埋进学校,之后又让村民按他的要求在学校四周楔上刻有巫咒的石柱,然后又花费了极大的精力做法三天,村里的怪事还真就平息了。 但经历此事之后,村民们的心里已经有了极大的阴影,在村长的极力说服下,村子搬到了榆树沟外的河谷。从此,榆树沟里的凤阳村慢慢的成了凤阳人口中的禁忌,到后来的一代人时,榆树沟已经是一个被先辈用无数谎言编织起来的可怕无比的禁地。 史志中提到过一些不愿搬走的人,比如那些孩子的亲人,以及记录下这段黑暗经历的作者本人。 其实在巴干提出要将死去孩子的尸骨埋到学校时,大部分学生的家人都坚决的反对,并且扛着锄头镰刀亲自守在了坟地边,可诡异的是,那些坟最后还是莫名其妙的被盗了,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村子搬迁后,那些一开始坚持留下的学生的亲人也都陆续搬了出去,最后只剩下一个。那是一位母亲,也是最开始出事的那四个孩子中唯一失踪的孩子的母亲,她始终相信自己的孩子还活着,担心走后孩子找不见自己会伤心,所以一直坚守在村里。 写下凤阳史志的老人也离开了,他本是守祠堂的,所以走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祠堂,那里面躺着凤阳十五任先祖的灵位。他请求那位母亲帮忙照看灵堂,之后也离开了,凤阳史志的最后记述,到这也就全部完了。 读完之后,我陷入了深深的震惊,忽然同情起了鬼校里的那些亡灵。凤阳史志中不确定那些学生是否真的全部死亡,因为失踪孩子的尸体始终没有被发现。但从现在来看,孩子和两位老师在张举明到鬼校之时就已经死了,而张举明到学校的时间是1984年4月,而学校出事则是在1983年9月,也就是说,在学校出事之后的七个月里,就算失踪的学生还有幸存的,在张举明到学校后,也肯定遇害了。 现在已经确定寄到报社的照片里除了张举明外,其它的都是学校里的鬼魂,但照片里的孩子只有三十三个,而凤阳史志里记载的死亡和失踪的学生却是四十四个,还有一个呢? 正疑惑间,一股浓郁的肉香飘了过来。 “记者,开饭了,白菜熏肉粥,这老头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是个穷光蛋,厨房里连根毛也没有,好在油盐柴米不缺,凑活着吃吧!” 说着,道士将两晚冒着腾腾热气的肉粥摆在了桌子上,自己端起一碗吃了起来。我也不客气,尝了一下,味道不错,比早上吃的野菜肉汤还要香,端起碗来一顿风卷残云,连碗都给舔干净了。 我满足的躺倒藤椅上休息,道士也懒得收拾,看见我摆在桌子上的凤阳史志问我是不是看了,有什么发现没有? 我把自己看到的内容和他说了,他马上皱起了眉头,便问他:“哎,你想想到了什么?” “你难道没发现,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从巴干搬到凤阳之后才开始的?会不会,所有的一切,都是巴干幕后策划的?” “你是说,那些死亡和失踪的学生,都是巴干干的?” 道士点了点头,分析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你想啊,那些孩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出意外的?是在村长打算拆除学校引发民愤之后开始的,而村长拆除学校的引子又是什么呢?” 我一拍大腿,“是因为巴干指出金矿源头在学校底下!” 道士点点头,继续说道:“道爷总感觉,这家伙自从到了凤阳之后,凤阳就变得邪性了,村民之间的矛盾背后似乎都有他的影子,你说,那些孩子的失踪,会不会跟巴干唤醒罗刹神的计划有关?” 我点了点头:“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他们能怂恿镇民献出自己的妻女用作人祭,说不定那些失踪的孩子,也是他为了人祭罗刹神而掳走的。” 我们又交换了一下意见,道士说凤阳史志里提到的埋葬死亡学生尸体的地方可能就是镇长诓他去做法事的那个乱葬岗,尸体被盗可能也是巴干的,因为只有将尸体埋在学校,恶魂才会有源源不断的怨气供给,再经历长时间的地狱阴风洗涤,最后便会成为可怕的阴物。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们便不得而知了。 事到如今分析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就算幕后黑手真是巴干,他现在唤醒了所谓的罗刹神,我们拿他也没什么办法。为今之计,只能期望老头的计划能够成功,我们逃出去后再找有关部门来调查这件事。 喝了道士煮的热粥,身体开始发热,困意袭来,此时已经十点多钟了,我就着椅子睡了过去。等被噩梦惊醒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 昨夜睡得极不安稳,白天噩梦般的经历以及凤阳史志上记载的内容交替在我梦中浮现,接连被吓醒了好几次。 道士没有椅子,搬了几只纸扎的大床,压平了铺在地上当床睡,此时正在打着呼噜,也不知道老头看到这情形后会是什么表情。 我打开门准备去找厕所,发现天依旧黑沉沉的,黑雾笼罩,雾气中还不时有恶魂的笑声传下,听得我头皮直发麻,也不敢再瞎跑了,跑到院子的花圃里,就地解决。 就在我刚刚完事,正在提裤子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吓得一个激灵,转过头去看,发现是道士,不由松了口气,刚想骂人,可眼前突然模糊了一下,就见眼前这个道士的身体突然变成了重影,另一个影子躲在他身后,正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看着我,同时这个道士就开口说话了:“撒尿也不叫我!” 说着,还拍了拍我。看着这个‘道士’,我感觉浑身一阵冰凉,知道他不是真正的道士。 我脑子飞快的转着,这个装作道士的东西肯定不知道我有鬼眼,所以还不知道我已经看穿了它,可现在要是拆穿它,可能马上就会遭了毒手。道士和老头都还没醒,现在只能尽量拖时间,同时看看着东西究竟有什么目的。 第七十三章 恶念小鬼 想着,我强逼自己镇定下来,朝着这个‘道士’笑了笑,也拍了拍他,说道:“看你还睡着,就没吵醒你。” 它没有发现端倪,学着道士的口吻和我说:“在这里不太好,走,跟我出去,到外面的巷子里解决。” 听它这么说,我心中顿时一惊,知道跟它出去肯定就没命了,忙说:“出去干啥,就在这吧,还能施肥,多好!” 见我拒绝,它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黑得都快滴出水来了,同时‘道士’背后的重影鬼脸开始长出细长的獠牙,苍白的脸也变成了青黑色,黑气弥漫。 看这样子是准备翻脸硬来了,我心中大急,忙赔笑说道:“我靠,死道士不至于吧,不就是出去上个厕所吗,哎哟,我肚子疼起来了,你等我进去拿点纸,我正好出去上个大号。” 说着,我疾步往屋里走,同时喊道:“前辈,哪里有纸啊!” 刚走了没几步,我的手被拉住了,冰凉的触感传来,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转头去看,就见那个‘道士’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用,我有!” 说着,拉着我就往大门走。 这时候,我身体好像不受控制了一般,心中大吼道士啊,你他娘的再不醒,老子就得去见马克思了,快啊! 眼看着就要到门口了,忽然一道冷哼从背后传来,随即拉住我的‘道士’便松开了手,露出一脸诡异的阴笑。 我一下子能动了,转头一看,发现老头林东阳追了出来,手里攥着一大把冥纸折成的小人。我心下大喜,想跑到老头身边,不料身后的道士却扯住了我的衣服,脚虽然在不断的迈着步子,但身体却一直在原地不动。 “阿公,救命啊!” 我大喊出声,老头突然把手里的纸人往‘道士’撒去,那些纸人一落地,顿时好像活了一样,纷纷站了起来,扑向了那个‘道士’,不,应该是那道士重影之后的鬼影。 这些小人极其厉害,爬到鬼影身上疯狂的撕咬,很快便咬得那鬼影黑气溃散,发出了一阵阵痛苦凄厉的嘶嚎。 紧接着,那道士消失不见了,转而出现的,则是一个浑身黑气笼罩的小孩。我一看到她的脸,顿时就吃了一惊,这孩子不就是一直跟在杨梦清身边的那只小鬼吗? 小鬼在将我们带进荒村祠堂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以为她的目的就是带我们找到那本凤阳史志,心愿完成后,她就走了,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再次遇到,而且她竟然想要我的命,究竟发生了什么? 纸人将小鬼制服后,老头招了招手,所有的纸人都化作了黑色的纸灰,紧接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刻满了巫咒符号的竹筒,打开盖子将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小鬼收了进去,盖上了盖子,这才将目光转向我。 他盯了我半天,突然走到我跟前,从我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黄符,看了一眼后,冷哼了一声,两指一撮之下,那符顿时烧了起来。 那符是道士在荒村里给我们的驱鬼符,我见老头神情有异,就问他怎么了?老头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问我这符哪来的,我说这是道士给的驱鬼符,他听后马上露出了冷笑:“驱鬼符,狗屁,我虽然不通道术,但也略知一些道家符箓,你戴在身上的,分明就是招引孤魂野鬼等阴煞之物的招灵符,哪是什么驱鬼符?也难怪这小鬼宁可冒着灰飞烟灭的危险也要来害你,你那朋友,有问题!” 我顿时就呆住了,完全不敢相信他的话,他见我不信,接着说道:“告诉你,这间院子被我刻下了十八种强大的驱邪巫咒,外邪根本不敢靠近,就算是鬼校里那些厉害的阴物也不行。这小鬼是我在鬼校外收服的孤魂,虽然也恶,但经过这三十多年的调教,已经磨去了凶厉之气,轻易不会害人。可你身上的厄源诅咒最容易让鬼物癫狂,但不经月华激发,平时也不会有气息散出,而你戴着招灵符,附近的阴魂厉鬼便会源源不断的被招惹来,在诅咒的吸引下,就算不想害你,也不得不害你,你那朋友,心思太过阴毒了。” 说着,他转身就往回走,我心中发寒,虽还是不太相信,但已经升起怀疑了。仔细再一想,好像自从带上了道士这符,非但没有起到驱鬼的功效,反而每次遇到危险那些恶鬼都是优先朝我来,在峡谷是这样,后来在祭祀的石碑处也是这样。 可是,道士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没道理啊,这一路他不知救了我多少次,之前也曾怀疑过他,但后来证实了他没有问题,而且他要真想害我的话,根本没必要救我啊!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要么是道士有苦衷,要么就是这老头在骗我。 我担心他会对道士出手,忙追了上去,但看他只是瞥了道士一眼,又看了看我,然后便走上楼去了。 我躺会了藤椅上,看着正在打呼的道士,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陌生感。我知道这是受了老头话的影响,叹了口气,准备等他醒后再问个明白。 仰头看着头顶的楼板,我开始挂念起林巧她们,林巧儿从未开过船,而且巴干说的出凤阳后便有巨大的瀑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她们能否闯过这关,转危为安? 想着,慢慢的又睡着了。天始终没亮,在鬼气的笼罩下,半丝阳光也泄不下来。老头之前并没有危言耸听,因为天上传下的凄厉鬼笑声已经越发的让人心头压抑,料想用不了多久,只怕一声鬼笑便会让我们丧失神志。 时间不容耽搁,我还是放弃了在此时向道士讨要说法的念头,因为我无法承受,或许说是无法接受最后的结果。若是误会还好,可要是他真别有企图,接下来我该如何面对? 老道放出了昨夜的小鬼,说它能够帮我们探路,让我们提前避开恶魂。和方才的凶恶比起来,现在的小鬼看起来虽还是一副凶相,但已经平静了下来。道士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不想让他看出端倪,便也没和他说。 我始终感觉眼前的小鬼和我们之前遇到的小鬼有些不同,但她们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我便忍不住问了出来。 老头听说我见过另一只一模一样的小鬼时,脸色变了变,忙问我是在那见到的。 我把我们在荒村的经历简要的说了,他有些激动,说这小鬼不全,善念和恶念完全分离了,相当于有两只心性完全不同的灵体。这些年他费劲心力教导的这只刚好是恶念灵体,即便他再怎么努力,这小鬼始终还是有着暴戾的本性,要是能找到善念,就能彻底教化这只鬼娃娃。 道士听了他的话,马上惊讶的说道:“要真像老爷子你说的那样,恶念已经被您教化了大半,再把善念找回,那这鬼娃娃最后一定是个心性善良的善鬼,若是找到合适的修炼方法,说不定还能修得鬼道。” 老头赞同的点了点头,看得出,他对这小鬼有着很深的感情。老头放出了小鬼,我们则跟在后面,他能感应到小鬼传回的信息,帮我们避开危险,很快,我们便出了小镇,回到了榆树沟外的峡谷入口。 第七十四章 再入榆树沟 昨天我们离开榆树沟时,曾有一批人堵在出口,也不知道此时还在不在,不过有小鬼在前探路,要是有人,老头肯定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在谷外等了一会,老头脸色忽然变了变,我们以为前面有情况,心全都提了起来,刚想问怎么回事,他却径直走了出去。我和道士一点准备也没有,只得也追上前去。 谷口的废墟经过暴雨的冲刷,血迹已经全都没了,守在这的那群人也都不见了,但我却总有一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相当的不舒服。 老头停在废墟前不动了,四下张望,似乎在找什么东西。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忙催促他快走,可就在这时,离我三米左右的一间烂了一半的破木屋突然垮了,几块木板朝我倒了下来。 得亏这些木屋已经朽化干透了,非常轻,被我用手给拨开了,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木板后面竟然还有东西,我只顾着去挡木板,根本没注意到后面的情况。 “小心后面!” 道士的喝声吓了我一跳,与此同时,我就看到一个满脸青紫,獠牙暴突的家伙平举着手朝我扑来,他的手也是青紫发黑,而且指尖的指甲乌黑发亮,足有两三寸长,这要是被他扑到,恐怕身体马上就会被扎个对穿。 这东西出现得太突然了,我的反应再快也没法在零点零几秒内躲开啊,而道士离我也有三四米的距离,根本来不及救援。我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心说完了,这下死定了。就在那尸体的指甲几乎都碰到了我鼻尖的时候,一道箭羽一样的东西嗖的一声从我脸颊边擦过,精准的插在了那尸体青紫的额头中央,顿时它就不动了,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我吓得几乎软倒,这时候道士也赶到了我边上,忙扶住我:“哎,怎么样,没事吧?” 我摆了摆手,好半天才从惊骇中缓过神来,低头去看那尸体,发现扎中它的是一支刻满了符文的竹签,尸体额头没有血溢出,但却有大量的黑气往外喷涌。 道士见状倒吸一口凉气,指着尸体惊呼道:“我靠,这是真正的僵尸啊!”这时老头也走了过来,我看他手里还攥着好几支一模一样的竹签,知道刚才是他救了我,忙向他道谢。 老头摆了摆手,蹲到那尸体边,转过尸体的脖子,顿时我们就看到了几个血洞,看形状是被獠牙咬出来的,血洞周围都已经开始发黑了。 这情形一下子让我想起了在水里咬到我的馗尸,道士之前也说过,馗尸有着剧烈的尸毒,人一旦被咬,绝无生还的机会,而且死后还会在极短的时间里变成僵尸。那玩意在水里咬到我后便再无踪影,我们都以为它已经被水冲走了,没想到在这里又遇到遭其毒手的镇民,看来那家伙还在四处游荡,四处吸食活人鲜血。 老头听过我们这几日的经历,知道馗尸的存在,但他却摇了摇头,说人不是被魃尸咬死的,尸体脸上遍布黑气,且表情惊恐,一看就知道是被恶魂所害,之后才被馗尸吸干了血液,尸毒入心,才变作僵尸。 道士凑上前看了看,对老头的说法深以为然,我对这些一窍不通,但他们两个专家都这么说了,那事情必然就是如此。可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面临的危险就又多了一分,要知道,昨天守在谷口的人足足有二十多个,如果全部变成了僵尸,而它们又都跑进了峡谷,像方才那种冷不丁的偷袭,我们绝对疲于应付,况且还有馗尸这样的巨头级怪物虎视眈眈,一不小心就容易着道。 越想,越发觉得前路艰难,看不到希望。 道士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拍了拍我,安慰道:“别担心,老前辈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收拾那些东西完全不在话下,是不?”说到最后,他顺带谄笑着拍了个马屁,可老头只是哼了一声,一点都没鸟他,起身进了谷内。 我见道士吃瘪,心里暗笑,对他说:“傻了吧?人家是高人,不吃你这套,赶紧走吧!” …… 峡谷里积满了雨水,很多地方已然没过膝盖,两侧的崖壁不断有水顺着石头流下,洞穴尽数被水幕遮住,形成了无数水帘洞一般的景象,若不是有着这许多的怪物,这地方也不失为一个旅游的好地方。 昨晚被抓住时,秃顶镇长说他们炸塌了洞穴,将镇上的活死人以及怪鸟都困在了里面。这让我想到了在烤野猪肉时感受到的地震,看来那时候的动静就是他们炸山引起的,不过从我们利用河道漂流出峡谷时看到的情形分析,地下洞穴体系即便受到了破坏,影响也不会太大,否则我们就没那么容易逃出峡谷了。 按理说峡谷里最接近恶魂的老巢,可越往里走,我们听到的鬼笑声就越少,也越微弱。 我心中纳闷,就问老头,他告诉我说这些恶魂生前都只是些孩子,死得冤枉,又被关了这么多年,怨气积聚,自由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报仇。峡谷里的人已经被杀光了,它们现在的目标都在镇子里那些躲起来的人身上,所以最靠近鬼校的峡谷反而成了相对安全的地方。 我心中唏嘘,心说早知如此,昨夜直接躲在峡谷里不出去,岂不是就没有后面那些破事了?但转念又一想,要是我们真躲在峡谷里,说不定已经被找到杀了,当中的得与失,真的无法用常理揣度。 在小鬼的帮助下,我们很快便赶到了鬼校附近,只见在学校上方赫然有一道巨大的龙卷风模样的黑气漩涡,一直连接到天空中的黑云里,磅礴的黑气通过龙卷源源不断的扩散到天空中,渗入鬼气黑云里,壮观而又让人心里发寒。 “就是它,封锁凤阳的鬼气源头,就在这!”老头指着黑气龙卷,神色凝重的说道。 我和道士对视一眼,都咽了咽口水,心说这玩意该怎么破,拿身体去堵气眼吗?就我们这三个人,恐怕够呛。 正想着的时候,小鬼从学校里飞了出来,朝着我们龇牙咧嘴,表情凶恶,快速的扑了过来。情况有些不对,就见老头忽然掏出装小鬼的竹筒,口中念咒,打开了竹筒盖子,小鬼惨叫一声,没有扑到他身上,反而被收进了竹筒里。 他盖上了盖子,便神色凝重的感叹道:“好厉害的气息,那些恐怕不是鬼气,这学校下面,有问题!”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可这时候也没时间再悠哉的讨论,小鬼已经探明此时的鬼校已经空了,我们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将黑气龙卷的源头切断,不然等到小鬼全部回来后,就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老头从他的背囊里掏出三片好像墨块一样的东西递给我们,那东西差不多巴掌大小,上面雕刻着许多古怪的图像,和一些少数民族供奉的神祗有些相似。不等我发问,老头便说出了这东西的来历,说这是巴巫神像,他这几十年来早晚供奉从未间断,已经通灵,能够借到巴巫部分的巫力,戴上它能让我们避免被恶魂察觉,还说这只是借给我们,出去后必须得还他。 看他这一脸不舍的样子,我就知道这玩意肯定是好东西,忙接过来宝贝似的捏在手里,临进去时,他再一次嘱咐,说神像绝对不能离身,否则在外的恶魂马上就能察觉我们闯进了鬼校。我和道士再三保证,他这才作罢,打头走了进去。 学校的栅格铁门已经彻底倒了,门外两侧的石碑也炸裂了开来,成了一堆碎石屑。我们小心翼翼的踏进学校大门,顿时置身于天空中的恐怖黑气漩涡之下。 第七十五章 教室鬼影 完全进入学校后,拉扯着我们的黑气龙卷顿时消散不见了,我惊讶的抬头往上看,发现学校的上空和外面看到的天空一模一样,哪有什么黑气形成的龙卷风? 正惊疑间,道士拍了拍我,让我别发愣,赶紧跟上。老头没有理会我们,开始四处寻找黑气源头,道士也没闲着,挑了一个方向找了过去。 院子里顿时就剩下我一个人呆呆的站着,我猛的一个激灵,感觉到一阵莫名的焦虑和不安,脑子里浮现出上次在鬼校门外看见密密麻麻鬼脸的画面,顿觉后背一阵发凉。 我知道这是我的心里错觉引发的恐惧,忙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时我手里捏着的巴巫神像有淡淡的乌光发出,看着有些诡异,但因为林东阳事先的解说,我知道这东西是神物,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心安了许多。 道士和老头已经走得没影了,时间紧迫,我也开始寻找起来。 学校的面积并不算大,差不多也就一个足球场大小,但里面的建筑驳杂,规划得不完善,东一房西一舍,而我面前的这栋四层高的楼房,应该就是教学楼了。 我脑子里忽然想起了凤阳史志里记载的内容,最初的死亡的三个学生,一个死在了教室的黑板前,一个死在楼梯拐角,而另一个,则是摔在教学楼前的水泥地板上。 教学楼前的水泥地板,那不就是我现在站的地方吗?我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低头去看,没想到竟真的在离我两三米远的地板上看到了一团暗黑色的斑纹。 我顿时往后退了几步,心说不是吧,那有这么巧的,况且这都三十年过去了,就算有血迹也早看不见了吧! 想着,我咽了咽口水,还是慢慢的走了过去。说来也奇怪,荒废了三十年的房子,按理说应该早被灰尘堆积满了才对,可这里面非但一尘不染,而且院子里连一根杂草也没有。这情况有些诡异,就算是许多乡下常年有学生就读的小学也不见得能有这般整洁。 如此一来,那块黑斑和周围的地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非常突兀。我观察了一会,无法判断这是不是血迹,或许是心理暗示的缘故,越看越觉得这斑纹的形状就像一个小孩躺着的模样。 我站起身,将目光转向了正好对着我的楼梯口,虽然全身的汗毛都已经竖了起来,可脑中却不断浮现出死在楼梯拐角的那个学生的情形,鬼使神差的,我竟然走了上去。 在二楼拐角的地方,果真又看到了一团黑斑,比起下面那一处黑斑,这里的斑纹更加清晰。我伸出手摸了摸,触感和抚摸伤口结痂的硬块相似,可以肯定是干涸的血迹无疑了。 我叹了口气,本欲折返回楼下,可脚刚迈下,脑子里却又不断浮现出一个小孩表情惊恐的面对着黑板僵直不动的画面,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楼梯不像是现在的学校采用的铁栏围梯,而是纯用水泥石块砌成的石栏,也难怪那孩子会在楼梯拐角摔死,因为在拐角处刚好有一块突出的水泥石块,上面同样沾有黑色的血迹,想来他应该是从楼上失足滚落,致命的部位刚好撞到石块,从而丧命。 可是,这两个孩子究竟遇到了什么,以至于让他们死得如此凄惨,而且表面看上去还都是意外死亡? 走上二楼,由于凤阳史志没有记录最后一名孩子确切的死亡地点,所以我只能一间一间的寻找。 这些教室非常简陋,而且不大,桌椅板凳都已经烂的差不多了,虽然也都还立着,但只要轻轻一碰便会散成一堆烂木屑。黑板也是用黑色的涂料直接刷在墙上弄成的,讲桌上散落着一些粉笔,和我儿时记忆里的学校非常相似。 我脑中一直回荡着书里记录的那个画面,一个小孩呆呆的面对黑板坐着,瞳孔放大,表情扭曲,人已经没了气息。 边想边不断打开这些教室的门,一连开遍了整层楼的教室,都没什么发现,空空荡荡的教室什么都没留下。之后是三楼,最左边的那间没有,然后是倒数第二间,我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那副画面,重复开门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在打开第三道门后,我下意识的准备离开,可突然间,我的身体一下僵住了,下意识又打开了门,赫然发现脑中一直浮现的一幕竟然出现在了眼前。 一个娇小的白色影子背对着我坐在讲台前,扎着个羊角辫,距离讲台不过一米的距离,就以这样诡异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呆坐着面对黑板。 我脑子嗡的一下,整个人都给吓懵了,心说这不是我脑子里臆想出来的画面吗?怎么会,怎么会真的出现在眼前啊? 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整个人就以打开门的姿势僵在了那里。那白色的小影子一动不动,我和它隔着差不多六七米的距离,加上教室里本就很黑,所以我无法肯定它是不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一个别的什么东西。 僵持了一会,我手都举麻了,那影子还是没动,就在我想着要不要试着走上前看看的时候,楼道里忽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我的精神本就崩紧到了极点,突然出现的脚步声顿时吓得我两腿一软,整个人都瘫倒在了地上,同时转过头去看,发现道士正鬼鬼祟祟的朝我这里偷望,看到我倒地后,他惊呼一声:“喂,没事吧!”然后马上跑了过来。 我松了口气,忙打了个手势让他别说话,然后站起身往教室里看,这一看之下,我差点给吓死,只见一张表情狰狞,好像京剧里画了全白色浓妆人物的怪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到了门边,我这一凑头,鼻子正好顶在了它的脸上,吓得我亡魂皆冒,几乎昏死过去。 那怪脸忽然咧嘴露出了一个诡异的表情,嘴张得老大,一条猩红的舌头叹了出来,好像一根红色的蛇,蛇头竟又咧开一张嘴,吐着蛇信子朝我咬了过来。 我啊的一声大叫,伸手就往脖子上抓,混乱间,我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抓住了,脸上也被狠狠的扇了一耳光,顿时被打得晕头转向,眼前也模糊了,随后出现了许多的重影,紧接着我便看到了道士的脸。 我像是一个落水者抓到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般,一把抱住了他,险些哭了出来。 “乖,小记者不哭,道爷在,啊!”道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懵,但还是任我抱着,边安慰还边像哄小孩那样摸我的头。 我气急,也不好意思,忙松开他,回身再看,却发现门内空空如也,就连讲台前的白影也消失不见了。 “你刚才就没看到些什么?” “嗯?看到什么?” “怪物,怪脸,一张长得像戏剧脸谱的怪脸啊,还有红色的蛇……” 我有些语无伦次,道士听得满头雾水,便拍了拍我:“什么乱七八糟的,赶紧的,我们有重大发现,说不定就是黑气的源头。” 说着,他便拉我往下走。我惊魂未定,又朝教室里看了一眼,发现确实什么都没有,心里不由嘀咕起来,难不成真是幻觉? 道士催得紧,而且也没什么发现,我便跟他下了楼,可心里却总是有个疙瘩。 第七十六章三十三具尸骸 道士所说的发现其实是位于教学楼后的一口枯井,深不见底,当中有诡异的哀嚎声传出,非常瘆人。 最先发现枯井的人是道士,他吃不准井里的情况,于是叫来了老头。而老头在仔细查看了枯井后,马上皱起眉头,说这下面有情况,然后让道士去叫我,这才有了之后的事。 来到枯井前,果然如道士说的那样,井里有一阵阵低沉的呜咽声传出,听着像是人的抽泣声,但却又夹杂着一些奇怪的类似无线电干扰的滋滋声,非常的诡异。 老头表情凝重,说他已经看过了整个学校,并没有找到诡异黑气的源头,或者说整个学校都是源头。我和道士表示不解,他解释说那气息的源头不在学校,而在学校的地下,学校只是一个传递气息的媒介,我们会意,忙问他那该怎么办? 他看着枯井对我们说:“这井有问题,得下去一个人看看!” 听他这么说,我和道士面面相觑,这井下黑黢黢的,就算我们用手电去照,也看不见底,一时间谁也不敢下去。 老头看了看我们,叹道:“非是我不愿下去,而是我下去了万一遭遇突发情况,脱不开手应付;可要是你们两个中的一个下去,若是情况有变,我还能在上面支援,不至于落入绝境。” 老头的话很有道理,我和道士对视了一眼,最后我给他打眼色,说这次要是他下去,所有的黄金,给他一半。他一听这条件,眼睛都直了,说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你他娘的可不许反悔。 说着,他还让我发毒誓。发誓这种东西我向来都是当作放屁一样,发了就忘了,况且这次我也没打算骗他,于是便发了个亲戚朋友死绝的毒誓。道士一边震惊于我誓言的恶毒,一边拽过井上的麻绳扯了扯,发现那竟然不是麻绳,而是钢索。 我们都呆了呆,一般人家水井上用来绑桶的都是麻绳,怎么可能用钢索呢? 心中生疑,我忙帮着道士一点点把落入井里的钢索绞了起来。说来也奇怪,这钢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架上去的,又是用来干嘛的?如果是用来打水,用钢索简直就是杀机用牛刀一样的行径,而且这钢索上抹了油,虽然有轻度的锈蚀,但并不算严重。 我们一直绞起了至少三十多米长后,钢索末端吊着的东西终于被提了上来,看到那东西的刹那,我们都呆了呆,只见吊在下面的果真不是水桶,而是一辆运土石的矿车。 我一下子想到了凤阳史志里说起的,巴干曾说学校之下便是金矿的源头,这口枯井会否就是村长听了巴干的话后让人故意挖的矿井,担心被别人发现,所以伪装成了水井。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两位老师的失踪以及三十多名学生离奇遇难就和这群人脱不开干系了。 正发愣之际,道士已经把拖车里的积水清理干净,试了试拖车的质量,发现锈蚀得不算严重,还算结实,他便爬了进去。我把手电给了他,老头也从他的破背囊里掏出一把黑色骨刀,我看那刀身密密麻麻全是奇特的符号,而且隐隐有灵韵闪动,即便我这样的门外汉,也知道这东西不简单。 道士就更不用说了,他是识货的人,一把接过短刀,爱不释手的把玩了一番。 老头问他会不会用,道士点了点头,说巫道本一家,他的道家真气也能催发这法器。老头点点头,示意我放他下去,我忙搅动钢缆,缓缓的将他放了下去。 看着手电光在黑暗中缓缓消散,我的心也提了起来,忽然想起了某部僵尸大片里一个水井捞尸的画面,和我们现在的场景何其相似,心说该不会待会也从井下面冲出什么怪物吧? 想着,心越发紧张起来,手里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大约四五分钟后,钢索已经到头了,水井下方已经完全看不见手电的光亮。我想问道士下面情况怎么样,可又担心下面万一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这一喊会惊动对方,害了道士。 正焦急间,我忽然感觉钢缆剧烈的晃动了一下,似乎末端出了什么事。就在这时,道士的声音传了上来:“快下来,下面有情况。” 三十多米的高度,道士的声音传到上面时音已经变了,再夹杂上那些诡异的呜咽声,显得有些惊悚,但能听到他的声音,至少证明他在下面是安全的。 我把推车又绞了上来,想让老头先下去,因为最后一个下去的人不可能再搭推车,只能顺着钢缆爬下去,老头年事已高,恐怕经不起折腾,没想他却不领情,摆手让我先走。我看他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也就没坚持。 刚到下面,我眼前一片黑暗,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好在道士打着手电及时赶了过来。借着光,我发现井底果真别有玄机,一侧的井壁被横向挖出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通道,一直往斜下方延伸,两侧都有圆木支撑加固的痕迹,看起来还真是个矿洞,而那些呜咽声正是从矿洞里传出的。 老头这时候也下到了井底,他下来的方式有些牛逼,完全是飘着下来的,道士已经进过矿洞,我就问他里面什么情况。他挠着头说不知道怎么形容,让我们还是自己进去看看吧。 我心说这死道士还卖起了关子,于是抢过了手电,跟着老头走了进去。 越往里走,那种低沉的呜咽声便越发清晰,空气也变得沉闷,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我感觉有些不妥,很多矿洞里面都会有毒气,所以一般都有通风设施,眼下这个矿洞足足有三十多米深,而且这么久没人进来过,万一里面有毒气郁积,或者氧气不够,我们一点准备也没有,恐怕要遭殃啊! 想着,正准备说出我的担忧,道士却忽然拦住了我们,指着墙壁让我们看。我转过手电一照,顿时发现矿洞两侧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满是涂鸦。我上小学时也经常用粉笔在学校的墙上乱涂乱画,为此还挨了不少揍,但那多是小孩的淘气与天真,可从眼前石壁上这些大头人扭曲的表情和破碎的身体上,我只能看到无穷无尽的怨念和暴戾。 这种诡异的涂鸦一直绵延了二十多米,直到矿道的尽头。 “嘶!好强的怨念,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老头倒吸了一口凉气,神色震惊。 与此同时,呜咽声再度响起,而且好像就在我们耳边,我下意识的往那边照了照,顿时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蜂窝状黑色巨岩块,足有十几米高,就在矿道的尽头,那些哀怨的呜咽声,正是从巨岩的孔洞中传出的。 我们的注意都被吸引了过来,道士走到巨岩底下,探出手在最下方的一个孔洞前晃了晃,轻嗯了一声:“嗯?你们快过来,这里面有风。” 有风?这怎么可能,这里可是地下三十多米,而且我们一路过来都是倾斜着往下,理应更深才对,这么深的地方,怎么会有风往外吹?难道这风是从地下吹出来的? 情况不明,我们没法判断,而前方已经没路了。老头自背囊里掏出一张黄纸,凑到一个孔洞前,黄纸被吹得晃动起来。 真有风?我心中惊诧,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就见黄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 “对了,一切的源头,就在里面。” 老头话音刚落,已经爬上了巨岩,钻进了一个比较宽松的孔洞里,开始往里爬,根本没给我和道士反应的时间。好在我们对他这种行为已经习惯了,忙跟在他身后也钻了进去。 孔洞内的风有着一种刺入灵魂的阴冷,刚爬了没多久,我的手脚已经开始僵直,这还是在老头和道士已经帮我挡住了大部分阴风的情况下。 所幸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爬了一会后,最前面的老头已经从洞口里钻了出去。 蜂窝巨岩之后是一个不大的圆形洞窟,连接着两条天然的裂缝,不知通向何方,剧烈的阴风间断性的从当中一条裂缝里吹拂出来,仅一个照面,我便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要离体而出。 人顿时痴傻住了,与此同时,灯光扫过圆洞的一角,一闪之间,我好像看到那里堆着一堆白色的东西。道士手电闪得太快,我没看清,但那似乎是一堆白骨。 这时候道士似乎也察觉到了,忙又把手电光转了回去,一照之下,果然看到一堆缠绕着浓郁黑气的白骨躺在洞穴角落。 他们俩好像不受阴风的影响,也没发现我的异状,发现白骨后马上凑上前去。 见道士完全没有注意到我,我在心里把他的祖宗问候了个遍,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呆站着极力往那边看。 “我靠,这么多骨头,还都是小孩的,天呐,三十三具,记者,快来看,那些小孩的尸骨找到了。” 第七十七章 神秘遗迹 “记者,记者,你他娘的在干嘛?” 道士一连叫了好几声,见我没反应,这才发现我的异样,忙来到我跟前,翻着我的眼皮检查了一番,忽然脸色大变,朝老头喊道:“前辈,糟糕了,记者承受不了阴风吹拂,失魂了。” 老头脸色一变,也赶了过来。 “怎么可能,我不是给了他巴巫像吗?”说着,他抓起我的手捏了捏,又盯着我的印堂看了看,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道士一拍脑门,恍然想起了什么,急道:“他不通巫道,不会使你那玩意。” “这怎么可能,他可是苗仙姑的孙子,怎会不懂巫术?……唉,你为何不早说?”老头脸色难看,边说边拍住我的肩膀,顿时一股暖流从他的手掌流入我的身体里,我心里惊诧,心说这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内力? 暖流持续了一会,但丝毫没有改变我的状况,老头无奈收回了手,瞪着道士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我身体冰凉僵硬,脱离了意识的控制,但他们的对话我能清晰的感知道,虽不清楚失魂是什么情况,但看老头束手无策的样子,情况似乎不容乐观。 他们商量了一会,还是没有办法,但我却感觉手臂上的黑线开始律动起来,好像心跳一样,慢慢的,身体里的阴寒开始朝右手涌去,似乎被黑线吞掉了,进而全身都恢复了知觉。 意识的麻痹消失了,我浑身一个哆嗦,一个喷嚏顿时打了出去,道士就站在我正对面,顿时被我的口水喷了一脸。 “冷…冷死我了!” 道士一脸懵逼的看着我,整个人呆愣在那,连脸上的口水都忘擦了,突然大喊道:“不好,外邪入体,这家伙成精了。” 我踹了他一脚,骂道:“你他娘的才成精了,快,把你外套给我,老子快冷死了。” 道士原来的衣服已经被雷劈焦了,现在穿的是老头的衣服,我披上衣服后冷意减轻了些,但那一阵阵吹刮出的阴风还是让我非常不舒服。 老头诧异的看着我,但终究还是没有多问,要走了我手中的巴巫神像,重新给了我一块木头挂坠。挂坠是他从自己脖子上解下的,是一尊看起来极为凶恶的十二臂神像,我不知道这刻的是什么,但接过挂坠的刹那,阴冷的感觉顿时就没了。 道士问我怎么回事,说我刚才明明失魂了,怎么可能一点事也没有?我自己也闹不明白,只好扬了扬手,说可能是诅咒的关系。 他还想再问,我忙抢先一步问道:“你方才说那些小孩的尸骨找到了?” “嗯,找到了!”说着,他指了指那堆白骨。 我忙走上前去,发现地上的骸骨杂乱无章的堆成一堆,根本无法分清哪部分是属于哪个的,但无一例外,所有的骨骸都非常的娇小,尚未发育完全。我又数了数头骨的数量,三十三个,数量正好对应照片上的三十三名孩子。 骨头上有黑气笼罩,使得这些骷髅在手电冷光的映照下显得无比瘆人,但我知晓这些孩子当时经历的惨剧,所以心里并不怎么害怕,更多的则是同情。 三十年前发生的惨剧,老头似乎也知晓一些内幕,面对这些尸骸时不住的叹息,说这些都是可怜的娃,真是造孽哟! 我不忍这些尸骨被这么继续胡乱的丢弃,想去帮他们收敛,却被道士拦住了。 “不可,这些孩子生前死得不甘,怨念极重,加之尸骸又被丢在这里遭阴风吹拂了几十年,早已染上了冥界的气息,善念已失,这才化作恶魂。若是动了他们的尸骸,外面的恶魂定然会有感应,他们要是赶回,我们绝然没有生路。再者,尸体已化腐骨,杂乱在一起,你也分不清谁是谁,若是拼接错了,只会让其怨念更重,恶魂更恶,到那时,恐怕就不是死凤阳镇这点人这么简单了。” 我看向老头,发现他难得的点了点头,对道士的话表示赞同,不由有些心虚起来。 “好了,走吧,我们快没时间了!”老头说着,已经朝刮出阴风的那道裂缝走了进去。 说是裂缝,其实更像是一条峡谷,头顶漆黑如墨,两侧特殊的黑色岩石经过阴风常年的侵蚀变得无比圆润,有些像河床的巨型鹅卵石。 现在已经基本可以肯定了,学校当年发生的惨剧就是偷采金矿的村民干的,为了利用学校达到他们采矿的目的,这些人竟然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三十多名孩子,那几乎是整个村子的新生一代啊!然而这一路走来,我们并没有看到金矿,两侧清一色都是那种黑石,看来当时的村民似乎也受到了蒙骗。 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裂缝的边缘。两侧的黑色岩石消失了,转而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暗,阴风越发猛烈了,可走在我前面的老头和道士却停住不动了。 我以为前路又遇到了障碍,挤上前来,借着道士的手电光,一看之下顿时也呆住了。 眼前所见情形之壮观,用言语根本难以描述其万一,我们站立的地方是一个断崖,再往前一步便会坠入下方被黑暗笼罩的巨大盆地。 让我震惊的并不是这地下存在的盆地,而是盆地里密密麻麻的建筑,简直就像一个巨大的城池。 断崖并不高,手电光线不足,只能照到盆地里的一小部分情形,但即便如此,也让我们震惊得话都说不出了。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不然这三十多米深的地下怎么可能会出现一座城市?忙掐了掐自己的脸,疼得要命,确定这并不是梦,不由更加惊骇了。 阴风正是从盆地里刮出来的,在这上面看不清下面的具体情况。我们在附近找了找,发现了一片缓坡,上面有很多大小不一的坑洞,一直延续到盆地下面,便攀了上去,很快便下到了盆地下方。 盆地边缘尽是嶙峋的怪石,一开始我还没发现这些怪石其实是被雕琢过的,还是道士眼尖,发现了一块三四米高的巨型人身牛面石像,我们这才开始注意到,矗立在盆地四周的所有怪石,原来全都是经过雕琢后的奇形异物。由于雕琢的手法过于粗糙,很难看出雕刻的痕迹,只有从整体上去感知,才能发现端倪,这也是我第一眼觉得这些石头‘怪’的原因。 仔细看了好多石像后,我发现这当中除了一些特征特别显著的石像能让我联想到一些具体的形象外,其他的,便都是一些我无法理解的怪形。 另一边,老头和道士却看得脸色数度变化,似乎这里的大部分石像他们都认识。我便问道:“这些石像,你们认识?” 老头没有说话,道士则在看了我一眼后,接连指了好几座石像对我说道: “这个,九尾四耳,其状如羊,双目在背,此乃猼訑(搏,yi),食人心肺,大凶也。” “这个,状如狼犬,双尾六足,专食生灵魂魄,其名從從(cong,cong)恶魁也。” “这个,形如魅狐,九尾九首,惑人心神,摄人三魂,其名蠪侄(long,zhi)!” …… 说着,他指着那人身牛头马面像,有些激动的说道:“还有那些,人身牛头,人状马面,皆是道典里记载的勾魂凶煞,是地狱的使者,这些东西,都是冥界生灵,代表死亡的存在。” 老头接过他的话,神色凝重的补充道:“还有我族视之为邪神的六眼阎魔,十六臂鬼猿……这里的石像,全都是当今巫道视为异端的邪恶存在,说不定,这里连接着地狱,那些阴风邪气,都是从地狱刮出的气息。” 他们的话说得我浑身冷汗直冒,也不知老头的话是不是吓唬我,不过要说地狱,这还真有些贴切。地下深处的遗迹里,无数只存在于地狱里的邪神恶鬼形象的巨石林立在这,雕刻这些石像的人,究竟想表达什么? 又搜寻了片刻,除了发现更多的石像外,再无其它线索,而我们自进入了这些石像堆里,就好像失去了方向感一样,所见的一直都是没有重复的石像。 转了好大一会,我满头大汗,叫住他们两个,说我们该不会是迷路了吧?刚才在断崖上可没有看到这么大的石像群啊! 道士摇头说不可能,石像群并没有多大,我们如果要是迷路的话,肯定已经碰到之前看过的石像了,可这一路走来,我们遇到的都是从未碰到的石像。 我点了点头,但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刚才在断崖上看到的石像根本没有这么多啊? 我把我的疑虑说了,道士也感觉不对劲,我想征询老头的意见,却见他眯起了眼睛,正盯着我们右侧的一座石像打量。 “阿公,你有什么发现吗?”我心中奇怪,便问他。 他没有回我,一直盯着石像看了好半天,脸色突然一变。我看他露出这种表情,知道可能有事情发生,顿时紧张起来,就听他说道:“你们难道没有发现?这些石像,好像是活的!” 第七十八章 虫洞迷阵 我被他的话吓了个半死,忙转头去看,却发现那石像一动不动,哪像他说的那样是活的? “阿公,我胆子小,您别吓唬我!”我没好气的说道,却见他脸色阴沉得都快滴出水来了:“你再好好看看,仔细看它的样貌。” 我心说再怎么看还不都是那样,难道还会变了不成?刚想着,却听道士惊呼起来:“哎!他娘的,脸变了,脸变了。” “啥玩意?”我心说道士怎么也跟着起哄了,转头去看,却见他脸色骇然的盯着石像,好像见到鬼一样,忙也去看。 咋一看去,还是没什么两样,刚准备问道士看到了什么,眼睛却突然看到石像的脸竟然在动,它原本尖嘴猴腮的脸慢慢的咧了开,尖嘴变成了圆下巴,看起来活像一尊开怀大笑的弥勒佛,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无比的邪性。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的揉了揉眼睛,却发现没有,那石像的脸的确在动,而且这一眨眼的功夫,石像的其余部位好像也变得跟刚才不一样了。 冷汗瞬间就冒了下来,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与此同时,道士指着周围的几座石像叫道:“他娘的,不止那一座,这些也在动。” 不用看我也知道道士说的是真的,这些石像好像真的是活的,我靠,可是这石头雕刻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动呢?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机关,但随即又否定了,机关再怎么精巧,也只能控制石像变动,可眼下这些石像却是连样貌都变了。我滴姥姥,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孙猴子吗,他娘的还会七十二变? 想着,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走了这么久都走不出去了,这完全就是一个不断变幻着的迷宫啊,要不是老头眼尖发现了石像的端倪,只怕我们走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已经迷了路了。 老头四下打量了一番,让我们别慌,说这石像只是变了样貌,让我们察觉不出已经迷了路,实际上并没有变动位置。真正让我们迷路的,还是这石像的分布。 道士这时候就说了:“那既然这样,我们不妨自己做下参照点,然后以做好的参照点为标记直线行进,如果只是障眼法,肯定就能走出去了。” 我觉得道士的办法可行,我平时喜欢看一些求生节目,在热带茂密的雨林里迷路时便可以用这种方法走出困境,这和我们眼下的情况类似,说不定可行。 老头却不这么认为,说哪有这么简答的事情,还嘲笑道士身为道家传人却不识阵法,说我们这是被迷阵困住了。 道士不相信,说要是阵法的话他早看出来了,我让他们不要争了,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四周一片漆黑,做记号也不见得能看见,我们的手电光便是最好的记号。我把手电打向了一个方向,让道士径直走,我和老头留在原地,看着道士慢慢的走到了光线的尽头,我刚准备叫他停下,却发现他的身影一下消失了。 我心里一沉,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却忽然传来了动静。老头反应极快,转身一个擒拿,动作流畅至极,一下子便擒住了我们身后发出声音的东西。 “唉哟,是我,快放手!” “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 我顿时呆住了,道士同样不明所以,说他走着走着,突然看到手电光前方有一道不同于其它黑暗的黑色区域,他只是碰了一下,马上就穿了过去,然后就莫名其妙被老头擒住了。 “不同于黑暗的黑暗?”我晃动手电四处照了照,还真发现了好几处光束无法穿过的区域,其中一处就在我们面前五米不到的地方,像是一堵涂上了吸光材料的墙,漆黑一片,看不真切。 我们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发现那并不是墙,而是一团跟空间扭曲一样的黑色漩涡,缓慢的转动着,手电光照射上去,完全被吞噬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由于这东西跟四周黑暗的环境完全融为一体,不仔细去观察根本难以发现端倪,恐怕我们之前已经碰到不止一次了。 想起道士说的,我试探性的走进漩涡里,眼前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我却已经出现在了道士他们七八米外的一座石像旁边。 这下我完全呆住了,忽然明白我们无缘无故迷路的原因了,不是障眼法,也不是阵法,而是传送门啊!我靠,只在和电影里才存在的东西,竟然让我在现实当中遇到了,这他娘的也太不可思议了。 见我消失,道士和老头也走进了漩涡,果然都凭空出现在了我身边。 道士惊得长大了嘴巴,喃喃自语:“早便听闻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可以触及空间的力量,而道家也有缩地成寸的神通传说,老子以前还不信,可现在,就算告诉我真有无量天尊,我也信了。” 比起道士说的玄学,我则更愿相信这是空间虫洞效应,可是,这东西究竟是天然形成的,还是人为制造的?如果是后者,那也太可怕了,什么样的科技才能掌控空间的力量,要知道以当今人类的科技,尚且完全无法触及这一领域的皮毛。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毕竟这东西也太让人震撼了。 我们仔细的搜寻了一番,又发现了十几个疑似虫洞效应制造的漩涡,便用碎石堆做下标记,然后避开漩涡以直线前行,终于走出了石阵。 虽然还是不清楚石像为什么可以变化形态,但能安然无恙的走出石像迷阵,我已经感到无比幸运了。 道士回头看了一眼石像群,表情犹有疑惑,我便问他怎么了。 “你难道不觉得,我们就这么走出迷阵,太过简单了?” 我心说你这狗日的完全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便没好气的骂道:“怎么着,能走出来你还不高兴,难道非得在里面困个半死你才觉得正常?我靠,你是不是有病啊?” “你他娘的才有病。”道士不爽的骂道,“你好好想想,这些古怪的石像群立在这,不可能只是消遣进来的人吧?若说这是防卫手段,你也见了,只要仔细些,一旦发现了那些漩涡,出来只是时间问题,这样的东西能防住谁?” 第七十九章 遗迹惊变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仔细一想,发现还真是,这样的石阵,顶多能困住一些智商低下的东西,比如猛禽野兽之类。稍微有些脑子的,即便一开始陷入困境,之后也肯定能发现端倪。 难道这石阵真是用来防野兽的?这似乎不太可能,这地下几十米深的空间里,哪来的野兽。 “好了,现在说破天也只是瞎猜,遗迹里说不定会有答案,还是赶紧走吧!” 老头的话提醒了我们,当下不在纠结,整理行装后继续朝盆地里行进。 穿过了石像群,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片宽阔的褐土平原,得再往里走上一公里左右才能到达最近的建筑群。 手电光范围有限,穷尽目力也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整个盆地被剧烈的阴风笼罩,阴风吹过城池遗迹,发出一阵阵让人不舒服的呜呜声,直听得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阴风正是从城市里吹出的,看样子源头就在城市里。越靠近,我越发紧张,完全被深邃黑暗笼罩的地下城市,究竟是何来历?又是什么人会在这种地方建造这样一座城市?城里又是否还有活人呢? 一切都是未知。 …… 随着我们不断缩短与城市的距离,边缘的那些建筑进入了手电光的有效照明范围,我们终于看清了这些建筑的真实面貌。 我见过的各地各民族的建筑不算少,但像眼前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见。这些房屋的风格类似于极地爱斯基摩人的冰屋,咋一看去,好像是一整块巨大山岩挖空而成的。但只要靠近了仔细去看,就会发现这并不是整岩,而是用许多琢磨光滑的奇特黑色岩石拼接而成,没有使用任何粘接物,全部靠着石缝间的卡槽严密的封接。 不只是建筑的墙壁,包括一些弧形的穹顶以及装饰物,竟全部都是雕琢精细的黑石嵌接成的。这就比较牛逼了,已经属于现今高端精密加工领域了,古埃及的金字塔也没使用任何粘结物,但那也只是靠着石块的叠压重力保持稳定的,可眼前的这种石屋,其弧形的宝顶已经超出了重力叠压范畴,但还是能保持建筑结构的稳定,真让人无法想象。 所有的一切都给人一种沧桑而古老的感觉,但构成建筑的黑石非常特殊,无法判断其具体的年代。不过这座古老的城市布局与现代城市非常相似,城市当中有河道规划的痕迹。 要知道,地下河道相对来说是比较稳定的,而且这里是地处横断山区的卡斯特地貌区,地下水脉丰富,就算地面干旱个几十年,地下河道也不会受到太大影响。可从眼前河道干涸的痕迹来看,河流至少已经干涸了千年,那这座城市的年份,肯定要远早于这个时间。 几千年前便存在的地下城市,难道这是当时不为世人所知的另一支族群?我想了想,发现还真有这可能,滇黔自古就是蛮荒之所,化外之地,尤其是古遗迹所在这一段。而在两千多年前,即便是生产力已经得到极大改革的地表大一统王朝,要建造这样一个恢宏的城池也非易事,更何况处于蛮荒状态的古滇。 而且这些建筑所展现出的科技水平,绝不是落后的古代能拥有的,除非是另一支居住在地下一直未被世人发现的种族,他们掌握着超越时代的科技,但却一直生活在地下的世界。 这样的猜想有些荒诞,连我都感觉有些可笑,可联系起盆地外围的石像群以及那些疑似虫洞的东西,我忽然想到了一些关于地心存在史前文明以及外星人的传说。 看到眼前这些遗迹,道士只是单纯的惊叹,并没有想太多,老头的目标是黑气源头,短暂的震惊之后,便催促我们快走。 黑气夹杂在阴风当中,从遗迹深处往外吹拂,黑气邪厉,老头和道士都能感觉到这种特殊的气息,所以根本不用担心找不到路。 一路走过这片沉睡于地下三十多米的神秘遗迹,我目睹了大量让人震撼的宏伟建筑,无数精细得让人叹为观止的石雕矗立在黑石铺成的街道两旁,街道两侧高大的建筑外壁雕刻着许多奇异的壁画。 我刻意拖慢了脚步,边走边观察,顿时发现这些壁画中雕刻的内容竟和许多上古神话有着极为相似之处。比如当中一幅画,十鸟当天,地下一人挽弓搭箭做射日之状,神似神话大羿射日;还有一幅水漫大地,一巨人执万丈铁棒测度河深的图案,跟大禹治水时以定海神针测度水深不谋而合。 但奇怪的是,这些图案里的人物竟都有着一个相似的特征——第三只眼,与神话传说中的二郎神简直一模一样。 看着看着,我对这个几近废弃的遗迹越发好奇起来,同时心里后悔到了极点,千不该万不该,唯独不该把摄像机给了林巧儿,要是能将这座超越文明认知的遗迹拍下来,必然能成为继人类七大文明奇迹之后的第八大奇迹,颠覆世人的认知与想象。 想着,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道士听了我的想法后,瞥了我一眼,像看白痴一样看我:“你他娘的不是有手机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猛地一拍头,对啊,没有摄像机,可是我的手机还在啊!今年刚换的最新款,拍照杠杠滴。我心里祈祷,心说千万得有电啊,掏出来一看,发现电量还剩下一半左右,顿时喜出望外。 一路走一路拍,白色的闪光在黑暗的遗迹里忽闪忽闪,若是从远处俯瞰,定然会被我此时拍照搞出的动静吓到。可职业病一上来,我哪还管得上这些,很快便拍了好几百张。 笃笃笃!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响起,我呆了呆,一看屏幕,发现内存已经被占满了,顿时想起我原先的储存卡已经换成了阿德叔交给杨梦清的那台手机的储存卡了。 我心中郁闷,咬了咬牙,把手机内存里存的三十多g动作大片删了,也顾不上心疼,继续边走边拍。 阴风越发强盛了,似乎已经快接近风眼了。 “注意了,黑气源头应该就在附近。” 老头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想,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深入到了遗迹深处。受阴风的影响,这一段的建筑受到的破坏相当严重,四处都是残垣断壁,高大的建筑全都被摧垮,黑石方块铺成的地面全是蔓延开来的裂纹。 “哎,这里,好像是个祭台!”道士仔细观察了一下四周,突然惊呼道。 “祭台?”我和老头都将目光转向了他,不知道他是从哪得出的结论。 道士刚想解释,遗迹上方忽然响起了一道尖锐难听的婴儿哀嚎声。这声音刚一发出,马上就被强风吹了出去,但我们的脸色都变了。我对这声音太熟悉不过了,这分明就是肆虐凤阳镇,能将镇民变成活死人的镰刀嘴怪鸟独有的叫声啊! 道士马上打着手电照向空中,顿时发现一道黑影自手电的光束里一闪而过,虽然只看到了一眼,但怪鸟那独有的特殊镰刀嘴还是被我看到了,显然是它无疑了。 不等我惊骇,紧接着,那影子又闪过了一道,两道、三道……几乎片刻的功夫,遗迹上方大约二十来米的空中,密密麻麻盘旋着数不胜数的怪鸟,一时间,凄厉的婴儿啼叫布满了整个上空,就这数量,绝对不下几千只啊! 我看得头皮发麻,之前在杨梦清家里时,只是碰到三只就差点让我们全军覆没,若非道士在关键时刻大发神威,只怕我们三个早已经变成了活死人了,几千只……就算是每只往我们身上吐一口口水,也能把我们淹死啊! “无量你奶奶个天尊,这下完了,道爷今天真的要归位了!” 道士话音刚落,就听地面发出一阵连续不断的咔擦裂响,脚下顿时剧烈晃动起来,与此同时,天空中盘旋的怪鸟群忽然发出齐鸣,竟同时朝我们扑了下来。 一时间,脚下的晃动和天上俯冲而下的怪鸟让我们首尾难顾。黑石地面的裂纹急剧崩裂,我正好踩在了一道崩出的裂缝之上,整个人马上坠落下去。 道士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抓住,但地面的崩裂还在持续,他自己也无法稳住身形,只能先抓住我。 这时候,怪鸟群已经离我们只有十米左右了,可突然间,它们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砰砰砰的声响,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在了遗迹之外,阻挡了怪鸟的侵入。 这对我们无疑是个好消息,可让我们没想到的是,那怪鸟碰撞了屏障后,我脚底下的裂缝里顿时吹出了更加强大的阴风,夹杂着磅礴的黑气,几乎都凝成了实质。 我被阴风刮飞出来,还来不及震惊,整个遗迹内部顿时亮起了璀璨的白光,一部分白光与地缝涌出的黑气互相消融,但更多的白光却朝四周涌了出去,将盘旋在遗迹外的怪鸟卷飞。 突发的异变让我们没有丝毫准备,看到这白光的刹那,老头和道士全都脸色大变,我急忙朝他们喊道:“快过来我这!” 话音未落,几乎将整个遗迹照得通明的白光便将我们全都笼罩了。 第八十章 浮雕记事 我有经验,这种诡异的白光能把人变成怪物,或是魃尸,或是活死人,但完全没想到,白光的源头竟会是位于地下的这座古城遗迹。 来不及多想,比上一次强烈了十几倍的白光将我们尽数淹没,我的眼睛被强光刺得睁不开,一连持续了好几秒,光芒才变淡了一些,但仍将整个遗迹照得如同白昼。 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这光的强度,睁眼一看,四周遗迹的全貌顿时落入了我的眼中。惊诧,骇然,我无法形容这一刻的心情,毋庸置疑,比起用手电看到的冰山一角,此时遗迹显露的全貌更加让人震撼。我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一个超级发达但是却已经荒废了的现代城市,这种感觉,比置身于深圳上海这样的超级大都市还要让人震撼。 遗迹整个被照亮,我们清晰的看到了身前的全景。只见全部用特殊黑石方块铺成的地面上密密麻麻的刻满了许多奇怪的线条与图案,连成一个整体,而我们所处身的这片地方,似乎并不是城市规划里的一部分,因为只有这一片圆形石台是独立而出的,周围被刻意的隔离出很大的一片空旷空间。 离我们不远处的石台中央有一个直径大约二十多米的圆形深洞,呼啸的阴风与磅礴的黑气正是从那个地方吹出来的。黑石地面崩裂出的可怖裂纹也正是从深洞延伸而来的,似乎在地下有着什么巨大的东西。 我们完全置身于白光的笼罩,但奇怪的是,这一次手臂上的诅咒一点反应也没有,而且老头和道士同样被白光照射了,却同样一点事也没有。 来不及惊讶,一道浓郁的黑气在阴风的裹挟下没有被白光消融,一下子打在了没有准备的道士身上,就见他手里的巴巫神像乌光一闪,黑气顷刻消散,但神像上也出现了一道细小的裂纹。 他们两人的脸色同时一变,老头马上说道:“糟糕,这里就是黑气源头了,但看这情况,洞好像是通到地狱的,这里的黑气不比外面,不要碰到,一碰就死。” 比起地下涌出的黑气,这些白光看上去倒像是被人为制造出来用以阻挡黑气的。上方的怪鸟被白光卷走了大半,剩下的都学聪明了,一直在光幕之外盘旋,对遗迹里的我们虎视眈眈。 我看得头皮发麻,问老头现在该怎么做,却发现他神色难看,根本不回我。 我们小心翼翼的来到深洞边,虽然已经尽量避开喷涌出的黑气,但还是有好几道小一号的黑气打在我们身上。道士和老头手里的巴巫像裂纹越来越多,而我却一点感觉也没有,老头给我的挂坠是个好东西,一直散发着幽光替我挡下黑气,而它本身却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深洞周围被大约半米高的石台围住,上面雕刻有图案,我附身往深洞下方看去,顿时感觉背脊发寒。只见那洞里深不见底,在靠近上方的洞口处有一块巨大的刻画着阴阳鱼的石板盖住了整个深洞,但石板此刻已经裂出了很多巨大的窟窿,透过那些窟窿,可以看到深洞之下如墨的黑渊,无边无际,白光根本照不进去,黑暗吞噬了一切。 道士在看了深洞之下的情形后,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顿时变了,老头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两人相视一眼,便见老头解下了背囊,从里面掏出了一卷相当古旧的破麻布一样的东西。那破布裹成了一卷,很长,上面全是涂鸦一般的奇异图案,一看就不是简单的东西。 边展开布条,老头边叹息着说道:“真没想到,巫藏记载的地狱之眼竟是真实存在的,唉,小道士,都到这份上了,有什么手段就别再藏着掖着了。” 听了老头的话,道士也叹了口气,随后不知从哪摸出了一只拳头大小的铜铃,一脸的肉痛。 我不知道老头口中的地狱之眼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他们准备做什么,但他二人神色肃穆,我也不敢多问,便去看深洞周围石台上的浮雕。 一看之下,顿时吃了一惊,这些石台上雕刻的是一系列叙述画,每座石台间的图案都是衔接起来的,描述的也是同一件事情。浮雕之上配有许多蝌蚪一样的文字,应该是记述事件的旁白,但这种文字极为抽象,我根本不认识,所以只能从浮雕的图案上去寻找端倪。 这些浮雕的风格与之前在城中看到的壁画一致,我绕深坑一圈,将所有浮雕大致了一遍,并且拍了下来,发现浮雕刻画的内容就是关于深坑的。 石台共四十九块,受方才地裂的破坏,已经碎了十三块,浮雕的内容相当直白,所有浮雕大致可以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第一块到第十三块,记录了一座深埋地下的城市繁衍生息的生活场景,当中出现了很多形似飞机汽车的东西,还有三轮连接城市的太阳,悬于城市上空,看起来相当的不可思议。城中的居民生活和谐,富足安康,直到某一天,一只崩裂大地的邪眼出现。 第二部分,第十四块到第三十五块,由于这部分的石台碎裂严重,缺失了整整十块,记录的是邪眼出现后给整座城市带来的巨大灾难。这一部分的内容比较多,整理起来需要花费很大的篇幅,并且和接下来的一个惊天秘密有着紧密的关联,在之后会有详细的记述,所以在这我只能简单将其描述为:末日的降临。 第三部分,也就是剩下的几幅石雕,缺失不大,这一部分的内容相当关键,如果不是我对浮雕产生了兴趣,先一步看过当中的内容,只怕所有的事情都将在此终结。当然,这些也是我在后来才领悟到的。 最后的几块浮雕,记述了灾难发生之后,一部分人联合起来在邪眼外以黑石建造祭坛,最后在一个与众不同之人的领导下,祭坛启动,邪眼以及崩裂的通道方才被封印。 第八十一章 封印之法 第三部分的浮雕描述的是封印邪眼的过程,邪眼的来历并无详述,凭空出现,最后虽然被封住了,但从邪眼里飞出的无数地狱生物并没有消亡,它们继续威胁城市的安全,而这座城市在继续残存了一段时间后,终究还是灭亡了。 我对这部分的内容比较在意,因为在这几块浮雕中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内容。 浮雕整体采用的叙述手法相当直白,如同漫画一样,只是这些画中的人物都有一个显著的特征,那就是他们都有着三只眼睛。 三只眼睛的人在我国神话传说中也有记载,但那终究只是神话,始终无法得到考证,而眼前这些浮雕的出现,似乎证实了真有这样一支族群存在。我甚至开始怀疑神话传说中的二郎神,其老家会不会就是这里呢? 这想法有些荒谬,但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座地下城市所表现出的发展程度,绝对不是几千年前的古人能达到的,这些人,很可能真是一个独立于地下的先进文明。 当然,我说的奇怪内容并不是指这些三眼人,若这浮雕中只出现了一个三眼人,这算是不正常,出现一群三眼人,那相对于这件事而言反而不算奇怪了。可要是在一群三眼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正常的人类,这就有些奇怪了。 没错,在浮雕中出现的那个领导三眼人封印邪眼的人,正是一个只有两只眼睛的正常人。 这事情不寻常,但一时间也难以深究,况且最后一部分浮雕的内容不止如此,在邪眼被封印后,这座城市进入了衰亡期。刻画浮雕的人为了展示出这种衰亡的过程,接连用了三幅城市的整体轮廓图表示,但三张图里的城市一座比一座破败,最后一幅完全将城市刻画成了一座无人废墟。 然而后面的内容让我在意的并不是这个,而是衰亡之后的城市,祭坛的封印忽然被冲碎了,三个同样只有两只眼睛的人类闯入了这座沉寂已久的遗迹当中,惊醒了沉睡在遗迹之外的地狱邪鸟。 这一部分的内容已经不是叙事的内容了,因为此时的三眼人早已灭亡,就连城市也成为了废墟,他们不可能再看到这三个与众不同的人踏入废墟,更无将之刻成浮雕的机会。除非,后面的这些浮雕,是三眼人对未来的预言,他们预言在文明的终结后,会有三个与众不同的人再度闯入城市…… 等等……我脑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整个人都呆住了。 预言,三个人,我死死盯住了浮雕上那三人,越看越发觉得那三人当中的两个人像极了道士和老头。 我靠,不是吧?难道浮雕上这三个人,竟然就是我们吗? 嘭! 就在我震惊无言之际,身旁忽然传来一道剧烈的爆炸声,庞大的气浪顿时把我冲飞了出去。我一连滚了好几个跟头,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听道士传来一阵阵杀猪般的哀嚎。 我忙转头去看,顿时看到道士也躺在了地上,满嘴是血,手里还紧紧的攥着刚才那枚铜铃,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与骇然。 老头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同样倒地不起,嘴角亦有鲜血溢出,只是情况没有道士那么严重。 刚才这段时间里,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浮雕上,也不知他们到底干了些什么,忙冲上前扶起他们,问这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老头的眼中已经失去了沉稳,而且他刚才取出的破麻布也断成了两截,上面有乌光闪烁,看样子是被弄坏了。 “老爷子,老前辈,我看咱们还是快闪吧,这玩意不是我们能应付的,等它彻底爆发出来,我们可就真完了。”道士吐了口血痰,神色惊恐的朝老头说道。 他俩都不回我,我顿时急了,又问了一遍,道士马上唉了一声,说情况不容乐观,让我现在就别添堵了。我对他的语气不爽,说不就是要把这个深坑堵起来吗,我有办法。 道士以为我在说笑,神情无奈的说道:“小记者,都到这份上了,你就别开玩笑了,这洞要是不填起来,不但我们出不去,要是等到这下面的东西完全跑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啊!” “谁跟你开玩笑了!”说着,我把自己在浮雕上的发现说了出来,就连老头也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把他们领到封印邪眼的那几块浮雕前,让他们自己看。之前我便发现这上面记录有重启封印的方法,因为三眼人在建造祭坛的时候就已经想到封印会有破碎的一天,所以他们一共准备了两道封印,另一道备用的封印在上一道封石上面,但有十六根石柱卡住了封石,必须得有一个人下去按下这些石柱,封印才能生效。 老头和道士刚才试图去封深坑,事没办成反而把自己搞成了重伤,眼下连自己站立都成问题,指着他们下去是不可能了。 我往下看了看,强烈的阴风如同尖刀一样刮在我的周身,和挂坠发出的幽光碰撞出金铁交加般的声响,我顿时打了个激灵。遗迹内的白光开始变淡,过不了多久便会完全消失,等到完全没了光亮再下去,危险只会更大。 道士和老头把身外的衣服都脱了下来,结成绳索,其实上一道残破封石距离上面并没有多远,但以防万一,我还是绑上了衣服,我可不想掉进下面那黑得连光都透不进去的深渊。 在深坑边张望了一会,看准了阴风吹刮的一个间隙,我纵身跳了下去,落到了满是窟窿的巨大阴阳封石上。起初我还有些担心这封石不稳,但真正踩上去后,发现这玩意结实无比,没有风化的痕迹,顿时放下心来。 这个位置的阴风被封石挡住,正好为我的行动提供了便利,我开始沿着深坑边缘寻找,果然在侧边的石缝当中发现了碗口粗细的石柱。这些石柱微微突出,并不明显,我按浮雕上开启封印的方法将它按了回去,并不是很费劲。石柱刚刚缩回,便听侧壁传出一声沉闷的嘎哒声,我心说有门,忙继续寻找其余石柱,将十六根石柱全按了回去。 期间发生了一点意外,我还是低估了封石的损坏程度,在按下第十五根石柱时,被我踩住的封石突然碎了,脚下一空,整个人就摔了下去。幸亏有衣服绑住,等我好不容易爬了上来,整个人都已经软了。 休息了好一会,脚下的深渊忽然传出了一阵沉闷的低吼,我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腿软了,爬起身将最后一根石柱按下。顿时,深坑两侧的石壁上发出一阵隆隆的声响,璀璨的白光弥漫,巨大的封石缓缓的从三个方向延伸出来。 第八十二章 巨鸟再现 封石缓缓合拢,我正准备爬上去,眼睛却看到了漆黑如墨的深渊里浮现出一只血红色的巨大邪眼,人一下就怔住了。 “你他娘的还愣着干嘛?快上来!” 道士在上面焦急的喊着,我顿时回过神来,发现封石已经抵住了我的腹部,正把我往深渊中间推去。旧的封石已经破碎得满是窟窿,正中的位置更是完全塌陷了,我一看情况不妙,马上扯着衣服往上爬。 谁知刚爬了没多高,道士忽然脸色大变,惊声大喊:“小心背后,快闪开!” 我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身下有情况,用力一蹬坑壁,身体马上荡了出去,与此同时,我就看到一只满是黑毛的爪子从深渊里探了出来,一下抓到了我刚才的位置。 那爪子极大,简直跟辆小轿车一样,指尖墨绿色的指甲锋利无比,黑毛之下的皮肤更是如同枯柴一般。刚才那一抓,轻轻松松在旧封石上挠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被它碰过的石块更是冒起了黑烟,一看就知道剧毒无比啊! 这一幕吓得我亡魂皆冒,要不是道士提醒,我反应足够快,恐怕现在冒黑烟的,就是我了。 然而,情况并不容乐观,那只怪爪一击落空后,并没有就此缩下去,而是抓住了正在合拢的封石边缘。满是蝌蚪状符文的封石上亮起金光,将那爪子烫得冒起了大量青烟,而它却并没有松开的迹象,同时另一只一模一样的爪子又伸了出来。 我刚才那一蹬借到的力在这时候已经用尽,惯性拖着我又荡了回来,好死不死,恰好撞到了那只伸出来的怪爪。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一块石头上,血气翻涌,还没等缓过气来,已经被抓住了。 那爪子上的绿色粘液连石头都能腐蚀,我的衣服更不在话下,很快我便感觉被箍住的地方奇烫无比,简直就像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样。 道士见我被抓住,急得冷汗直冒,一时间也没救我的办法,只能指着那怪爪大骂:“你姥姥的,有种放开他来抓老子,他娘的,看老子不把你烧个灰飞烟灭……” 我已经没力气吐槽道士这幼稚的挑衅了,就见林东阳一脚踹开了道士,抬手打出了好几支在峡谷口消灭僵尸的那种竹签。幽光一闪,只听嗖嗖几声,所有的竹签全部射入了怪爪箍住我的手指里,溅起几道黑汁,但怪爪却并没有松开,反而被激怒,就听深渊下传出一道震天动地的嘶吼声。 宏大的音波形成了实质的冲击波,几乎将我震晕,上面的老头也被震得吐血。这下老头也怒了,只见他口念咒语,两手捧着已经断成两截的破布,往深坑里一抛。那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麻布在这时突然发出了神圣的光,浮在了深坑之上,其上神秘的图案竟然浮现了出来,倾泻下无数乌光图案,烙印在黑爪上,顿时烫出了无数的凹坑。 与此同时,那可怖的温度已将快将我烫熟了,我挣扎着用手去掰,却在触碰到巨爪的刹那,右臂的黑线又以黑雾的形式浮现出来,如同无数缠绕在一起的毒蛇,猛的咬住了怪爪。 黑线蠕动着,怪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似乎被黑线给吸干了一样,而我也终于得以脱身。与此同时,深渊之下的东西又发出了闷响,不过却是凄厉的嚎叫。 而这时,这时候,封石已经完全合拢起来,扒住封石的另外一只怪爪顿时被封石夹断,残肢蠕动,在封石合拢的瞬间,整座城市上空骤然亮起三团炽盛的光,原本黯淡下去的城市瞬间亮如白昼。 刺目的光线汇聚到合拢的封石上,这封石质地特殊,汇聚的光线完全被吸收,真正激活了封印,原本封石下还有巨大动静传出,但当封印激活后,撞击封石的动静变成了沉闷的哀嚎。 道士把我拉了上去,目睹着这一切,我完全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上身的衣服已经完全被腐蚀了,就连胸腹的皮肤也满是可怖的灼伤,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坐在地上看着天空的三轮光源,脑子里想起了浮雕里的三轮太阳。 人造太阳,这也太牛逼了,难怪三眼人能在地下深处繁衍生息,这种科技已经完全超越了现今的人类文明。 我还在感叹,道士看到我身上可怕的伤痕,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我靠,你不要紧吧?这伤也太可怕了。” “没事儿,死不了!”说着,我解开绑成绳的衣服,也不管是谁的了,披在身上,将伤痕遮住,倒不是有多冷,而是那些伤痕实在太可怕了。 三轮太阳很快又黯淡了下去,封石下的深渊中也没有了动静。深坑被封,黑气和阴风停止了吹拂,但地面的裂缝中还是有少量的阴风刮出,老头咬牙用那两截麻布堵住了最大的两条裂缝,剩下的便可忽略不计了。 做完了这一切,老头脸色舒缓了很多,但仍没放松警惕,对我们说:“源头堵住了,封锁凤阳的黑气用不了多久便会散去,但恶魂与那些邪物还在,并且还有巴干和罗刹鬼虎视眈眈,必须抓紧时间离开。” 老头说的我早就想到了,可问题是,要怎么离开?遗迹上空的怪鸟密密麻麻,一直盯着我们,在遗迹里我们是安全的,可出去以后,情况就很难预料了。况且如果原路返回,必然还将经过学校,过了这么久,恶魂说不定已经回到了学校,要想安然离开,简直比登天还难。 三个人商量了一阵,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就在这时,遗迹内最后一丝光亮消失了,四周顿时又黑了下来。 “嗯!停电了?我靠,必须差评,这些三眼人肯定使用了假冒伪劣产品,这才亮了多久就没电了”道士习惯了光亮,突然间回到黑暗中,一时难以接受,嘴里的零碎就多了起来。 我说你就知足吧!照亮整个遗迹的光亮,需要的能量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能撑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这要放在我们的世界里,绝对无法做到。 道士不懂这些,也没法反驳,打量手电往深坑里又照了照,问我们有没有决定好,是原路返回,还是另寻他路,给个痛快话。 我刚想说话,忽然感觉有风袭来,心说深坑都已经被封住了,哪来的风? 刚转头一看,忽然发现道士身后有一个黑影,我心里一惊,忙大叫:“小心后面,有东西。” 其实不用我提醒,以道士的感知力,早已有所察觉,我话音刚落,他已经跳出了很远,同时回身去照。 一照之下,我跟道士的脸色都变了,只见那出现在他身后的黑影,竟然是一只怪鸟,而且就是我们在堆放金矿石的那处洞窟里遇见的那种与人齐高的巨鸟。 “我滴姥姥,鸟祖宗找我们报仇来了,完蛋了!” 道士发出一声怪叫,我也被吓了一跳,心说这种鸟不是在金矿洞那边吗,怎么会……我一下明白了,心说不会吧,难道金矿真的在学校下面? 我马上想到了当时的巨鸟是在白光之后出现的,而白光又是从遗迹里散发出去的,也就是说,巨鸟其实就是在这地下空间,而金矿的源头很可能就在附近。 要真是这样,反而是个好消息,白光从金矿洞里喷涌出去,这就说明遗迹与那处矿洞相通,我们只要找到矿洞,便能尝试着从溶洞群出去,如此便能绕开峡谷,不必和恶魂碰面。 想到这,我顿时兴奋起来,可刚高兴了没多久,道士已经拽着我往遗迹外跑,而老头更是已经跑出去了很远。 我心中纳闷,巨鸟虽然厉害,但以道士和老头的身手,不至于摆不平啊!于是便问:“我说,不就是一只吗,你和老头联手还怕干不过吗?” 道士的脸都吓白了,边跑边骂:“干一只老子一个人就行,可是你他娘的好好看看,那是一只吗?” 我下意识回头,借着手电散射的光亮,隐约间看到身后一大片闪着绿光的斑点正紧紧的跟着我们,忙用手机照了照,顿时吓得浑身汗毛倒竖,只见那些绿色的斑点竟然全是巨鸟的眼珠,熙熙攘攘的足有上百只。 “我靠,你怎么跑这么慢!” 我撒丫子狂奔,一下子把道士甩在了后面,他大骂我没义气。就在我们疯狂逃命之际,天空中的婴儿啼叫以及无数振翅的声音一直尾随着我们。我心中纳闷,天空中的怪鸟与地上追着我们的巨鸟分明就是同一类物种,但为何怪鸟能飞而巨鸟却不可以,而且遗迹能阻挡怪鸟,为什么巨鸟却能悄无声息的进来? 一切都是谜,然而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很快,我们逃到了遗迹边缘。巨鸟紧随身后,不容我们有半点喘息,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冲出了城市的范围,所幸天空中的怪鸟还是无法降落。 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石像群,我大喊道:“快进石像群,利用迷阵甩掉它们!” 话音刚落,三个人已经冲进了石像堆里,我们之前留下的标记还在,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黑洞,很快穿越了大半的石像群。 与此同时,那些奔跑起来完全与人无异的怪鸟也追了进来,不出我们的预料,它们果然中招了,被石像堆里的黑洞来回传送,眼睁睁看着我们就在对面,却始终无法突破那段距离。 第八十三章 最后的绝境 看着那些如潮水般涌进来,但却全部被石像迷阵困住,傻乎乎被传来传去的巨鸟,刚刚还脸色惨白的道士顿时乐呵起来:“追,让你们追,来来来,道爷就在这,有种的来咬我啊!” 他这样子实在有些欠揍,我踢了他一脚,说快走,这些鸟邪门得紧,要是让它们发现了端倪,我们就完蛋了。 道士不信我的话,让我少忽悠他,说这些畜生再怎么邪门也还是畜生,这迷阵刚开始可是把我们都困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些傻不拉几的笨鸟就算在里面转到死也不可能走出去的。 我懒得跟他争辩,转身去看老头,却发现他脸色发白,身体在颤抖,忙搀住他:“阿公,你怎么了?” 老头摆了摆手,叹了口气:“没事,人老了,身子骨经不住折腾了!” 我松了口气,扶他坐下,打算原地休息一会再走。趁着休息的空档,我把刚才想到的出峡谷的方案说了一遍,两人都表示赞成,毕竟这里能对付邪物的只有他们两个,可刚才在遗迹里时,两人都受了重伤,现在绝对不愿再招惹麻烦。 巨鸟虽然无法穿越迷阵,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让道士盯着那边。 老头从他的背囊里掏出一个黑瓶扔给我,指了指我的肚子,说道:“把这个涂上,好得快些。”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马上想起了肚子上的灼伤,忙解开衣服的纽扣,却发现那些狰狞的伤疤竟然已经结痂了。 对于这我并不是很惊讶,这并不是第一次伤口自愈了,可老头并不知道我的身体还有这功能,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怎么会这样?” 我无法回答,说实话我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苦笑着将前两次受到致命伤时莫名其妙自愈的经历说了一遍。 老头听罢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问我知不知道我爷爷的事情。 爷爷对于我而言,只是一个只存在于照片里的干瘦老头,因为在我出生前他就已经过世了,和我没有过半点交集。而且每当我问起爷爷的事情时,家里人总是含糊其辞,只说我爷爷是得病死的,别的便不肯多说了,就连一向疼我的奶奶也是这样,久而久之,我也就失去了追问的兴趣。 我不知道老头为什么突然问起我爷爷,便说:“不知道,我爷爷在我出生前就死了,怎么,阿公您和我爷爷认识?” 老头深吸一口气,说果然,紧接着,他和我说起了一些往事。老头认识我爷爷的时候,他才只有二十多岁,和我爷爷年纪相当,当时我爷爷和我奶奶还没有结婚,二人携手闯荡苗疆,遍访当世各寨精通巫蛊的年轻高手。 要知道,苗疆流传有巫蛊之术的村寨一般都是独脉相传,相互之间绝不互通,甚至多有积怨。而我爷爷奶奶的行为相当于去砸人家的场子,自然惹了不少的麻烦,但每次他们二人都能凭借高绝的本事化解危机,还让挑衅之人不得不服,其中尤以我奶奶最为厉害,苗仙姑之名,正是那时候响遍整个苗疆的。 我有些意外,这些事情我奶奶从未跟我提起过,没想到二老当年竟还有这种武侠一般的传奇经历,但这些跟我的诅咒有什么关系呢? 不等我发问,老头继续说道:“你奶奶虽然厉害,但性格泼辣,凡事不饶人,不断招惹是非,好在你爷爷为人敦厚,懂得进退,善于结交朋友,所有你奶奶得罪的人最后都成了你爷爷的朋友,最后看在你爷爷的份上,这些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再去计较,这才让你奶奶闯出了偌大的名声。” 说道这里,老头自嘲的笑了笑,脸上露出怀念之色,看样子他也是我当年我奶奶得罪的对象,只是不知道最后我爷爷有没有化敌为友。 在老头的描述中,我爷爷和我奶奶简直是一对天生的冤家,一个专门闯祸,一个专门擦屁股,最后我奶奶闯下了偌大的名头,但当时的那些人打心眼里尊敬的,还是我爷爷。 老头说我爷爷的本事并不比我奶奶低,甚至比我奶奶还要厉害得多,但他为人低调谦逊,从不与人争,只在别人危难之际才显露本事相救,这也是他为什么能赢得尊敬的原因。 据他的回忆,我爷爷当年也有着类似的自愈能力,当初我奶奶踢馆到了阿且村,当时的巴干以禁忌黑巫术偷袭我奶奶,被我爷爷舍身挡下,受了重伤,眼看性命不保,可没想到半月之后,我爷爷竟然自己痊愈了。 我心说难不成这还是我们家祖传的超能力?要真是这样,我岂不是不死之身了? 老头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神色一肃,说让我最好不要有其他念头,因为这种自愈能力并非是没有缺陷的。我爷爷经那一次濒死自愈后,身外便缠上了一股邪恶的气息,那气息并不是我爷爷的,而是莫名其妙产生的。虽然在当时并没有表现出危害,但之后第一眼看到我爷爷的人都误将他当作邪魔外道,为此招惹了不少的麻烦。 和老头的这番谈话让我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我越发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回到老家找我奶奶问个清楚。 正想着,道士却忽然惊叫起来:“不好,那些鸟祖宗成精了!” 我转头去看,发现迷阵当中已经困了不少的巨鸟,它们不断的朝我们扑来,却一次次被黑洞传送到其他地方,不断循环,可有几只鸟却停在原地不动,歪着头打量着我们标记在黑洞前的石堆,脸上竟然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看起来无比的妖异。 看到这情形,我顿时想起了在金矿通道外遇到的那只怪鸟,同样表现出了极高的智慧,心说不妙啊,忙扶起老头,让道士赶紧走。 我喊了两声,却发现道士一动不动,嘴张得都能塞下个西瓜了:“天呐,它们避开了,它们竟然避开了!” “什么?”我惊叫一声,回头一看,顿时发现有两三只巨鸟完全避开了挡在我们和它们之间的黑洞,离我们已经只有十米不到了。 我脸色一下变了,忙拉起道士不要命的狂奔,巨鸟很快冲出了石像群,朝我们追来。我们爬上断崖,巨鸟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婴孩啼哭,竟也开始往上攀爬,与此同时,天空中盘旋的怪鸟在听到巨鸟的啼哭后,好像收到了指令一般,一齐朝我们俯冲而来。 出了石像群,怪鸟已经完全不受阻碍,道士挥舞着老头给他的骨刀劈翻了几只冲进断崖口的怪鸟,大叫快跑。 以我的身手,别说去帮道士了,不给他添乱就已经阿弥陀佛了,于是急忙朝裂缝里面狂奔。 老头体力跟不上,根本跑不快,而道士一个人断后,绝对拖不了多久。我心中焦急,也顾不得许多了,忙冲上前先去找通往金矿的通道。 很快我便回到了堆积小孩尸骨的那个洞窟,下意识朝这些骨骸拜了拜,然后钻进了另一道裂缝里。比起通往遗迹的那条通道,这一条裂缝要窄了很多,刚好够我钻进去的。 刚准备挤进去,洞穴上方的蜂巢巨石里却突然跳下来一个黑影,而且是朝我扑来的,我一点准备也没有,顿时被按翻在地。惊慌之间,我捡起掉落在身旁的手机照了照,发现压住我的是一个满脸坑洼,脸色青紫,并且口中暴凸出一对尖利獠牙的怪物。 我心中一寒,这东西分明就是那具成精的馗尸啊!我靠,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后面一大堆怪鸟追着,眼前又被馗尸制住,这下不死都难了。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我却没有放弃挣扎,但馗尸的力气大得惊人,两只岩石一样粗糙坚硬的手卡住我的脖子,掐得我喘不过起来,就见他张开了獠牙朝我咬了下来。 嘭! 一道沉闷的声音从馗尸背后响起,我顿时感觉身上一轻,顺势一脚蹬出,竟把它蹬飞了出去,同时我就看到老头喘着粗气,手里正握着巴巫神像。 还没容我喘口气,馗尸又爬了起来,这一次他的目标换成了老头,就听老头冷哼一声,口中念咒,巴巫神像突然绽放出深邃的乌光,照在馗尸身上,顿时黑烟直冒,馗尸也发出了痛苦的低吼。 “区区馗尸,若是完整之身还需忌你几分,可就凭你现在这残破之躯,也敢在我面前张狂。” 老头神威凛凛的俯视着馗尸,看得我心生崇拜,可下一秒,老头手里的巴巫神像竟然碎了,看来神像在遗迹里损坏得相当严重,终于不堪重负碎了。 神像一碎,老头顿时蔫了,馗尸显然也发现老头没了威胁,狂性大发,张嘴咬将过去。 我忙用尽全身力气踹了出去,将其踹倒,拉着老头钻进裂缝,这时道士浑身是血的跑了过来,看见洞中情况,大骂一声,飞身将刚爬起的馗尸又给踹翻,也钻了进来。 几乎同一时间,嘈杂的怪鸟啼叫声充斥了整个洞窟,馗尸刚刚站起,却又被追上前来的巨鸟踩翻在地。这下馗尸彻底暴怒,嘶吼着和巨鸟厮打起来。 …… 这是我们最后看见的一幕,怪鸟的体型无法穿过裂缝,趁着馗尸与巨鸟争斗,我们快速沿着裂缝穿行,等走到尽头后,却发现前方竟然有灯光。 我以为前方便是矿洞,欣喜的钻了出去,可没想到还没看清楚状况,一张巨网顿时落了下来,我想让后面的道士和老头别出来,却还是迟了一步,三个人全都被抓了起来,而出现在我们眼前的,赫然是那群愚昧残忍的镇民,以及猴脸巫师巴干。 第八十四章 罗刹 十几只猎枪顶着我们的头,这下就算道士和老头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轻举妄动,三个人一下子全成了阶下囚。 眼前这山洞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仔细一想,我马上想起了阿德叔交给杨梦清那部手机里的照片,那里面拍摄的场景,不正是这里吗? 这是一个开采了很久的矿洞,空间很大,而我也终于看到了那金矿的真实面貌。这的确是一个庞大的金矿群,矿石呈现出赤金色,含金量应该相当高。矿洞里还有许多采石头的仪器设备,都是极为先进的设备,看来镇民的偷采行为都已经转变成专业化的作业了。 矿洞连接着两条通道,想来应该就是通往地下河道边的那个停矿场的,在这里开采出的金矿原石被运送到外面,接着利用水流将其送到冶金洞窟进行冶炼,神不知鬼不觉。 我心中哀叹,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倒霉催的啊!可让我感到疑惑的是,这些人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秃顶镇长不是说镇上所有的怪物都被困在了榆树沟,而且他们已经用炸药炸塌了溶洞群,那他们现在怎么又进来了?难道那秃子之前说的,都是骗我的? 猴脸巫师巴干在确认我们已经被抓到后,反而带着人往我们出来的裂缝里挤了进去。我心说去吧去吧,最好让那些怪鸟把这些人全吃了。 正想着,剩下的人里,秃顶镇长阴着个脸朝我们走了过来,看起来心情不是太好,他让那些人押着我们往通道里走,我不知道他们准备怎么处理我们,心中顿时有些忐忑。 出了矿道,外面果然是河道边的金矿场,地上还有之前被巨鸟拦腰斩断的活死人的尸体,已经开始化脓,但却不见巨鸟的踪影。我本以为他们要往峡谷口走,但出了矿道后,他们竟然往河流上游走去。 算起来,这已经是我第三次被抓到了,每次还都能碰到秃子镇长,也算混了个脸熟,就问他:“诶,我说,你们这是打算带我们上哪?” 他瞪着我冷哼一声,不说话,我接着又问:“那你们准备怎么处置我们,要杀还是要剐?”他还是不说话,我心说反正都到了这地步,豁出去了,于是不断的问他问题,他被我问得烦了,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有完没完,行,反正你都要死了,也让你死个明白!”说着,他将所有的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这下我终于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溶洞群被炸是真有其事,而且还是馗尸引起的。当日我们摆脱了刚刚成型的馗尸后,那家伙竟然闯进了上黎人的栖居之地,大肆屠杀,惹怒了巴干。最后巴干出手将其打成了残废,仍觉不解气的巴干顺带着把肆虐小镇的所有怪物全都引到了溶洞里,引爆了开矿的炸药,将溶洞炸塌。 之后我们被逮到,却因此搅黄了巴干筹备多年的计划,令其唤醒罗刹神的仪式险些失败,巴干自然把我们恨上了。罗刹最终还是出世了,但封锁凤阳的黑气是个不小的麻烦,而且越来越强大的恶魂让巴干和苏醒的罗刹都忌惮不已, 他们都升起了和老头一样的想法,那就是截断黑气源头。但就在巴干准备行动时,罗刹预知了我们将会去鬼校做他们准备做的事情,并且成功的可能性极高,他们便取消了行动。 罗刹亲自出手缠住了恶魂,并且将其预知的我们出逃的路线告诉了巴干,事实上从昨晚开始,巴干就已经带着人守在了裂缝出口外,因为那是罗刹预知的地方。 这些事实太过不可思议,我听得将信将疑,不过道士和老头却没有过多的震惊。道士跟我说,罗刹本就是黑巫信仰的神,其地位堪比道教三清,预知未来这样的小把戏自然不在话下,毕竟许多通晓易理卦术的神算也能算出一些未来,更何况是神呢? 我说那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在和神斗,怎么可能有希望?秃顶镇长也一脸得意的笑着,说小娃娃说得不错,罗刹神是至高无上的,就凭你们几个也想和神斗,做梦吧你! 或许是嫌我烦,秃顶镇长说完后就走朝前去。等他离远了,道士忽然冷笑起来,说狗屁,真正的罗刹可是司职杀戮的邪神,他要是真的降临人间,这小镇上岂能还有活物? 老头也点了点头,说黑巫里的罗刹神是地狱神,除非地狱和人间相连,否则绝不可能出现在人间,巴干唤醒的,可能只是一道影子而已。 他们说的东西我无法理解,刚想问他们该怎么办,边上押着我们的几个镇民马上用枪捅了捅我们,说不许交头接耳。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我无奈啊,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很快,我们离开了溶洞,发现笼罩天际的黑气正在慢慢消散,已经有光线透了下来,不过乌云还是笼罩在整个峡谷上方,云层中不时有雷光涌动。 我看他们要去的地方竟然是荒村,顿时急了,忙大喊:“你们疯了吗?村子里现在全是恶鬼,进去必死无疑!” 镇长看了看我,嘿嘿一笑,也不说话,招手让继续走。我们被挟持着,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随着他们进入了村子。 经过昨天狂风的袭击,村里的房屋塌了大半,杂草也被吹平了,铺在地面有些像地毯。让我感到疑惑的是,所有的恶魂竟好像蒸发了一样,了无踪影。 我看向道士,朝他打了个疑惑的眼色,意思是这是怎么回事,那些恶魂呢?道士会意,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同时又往前面努了努嘴,让我别慌,先看看情况再说。 进了村子后,这些人还是一言不发,继续朝学校的方向走去,看清他们的意图后,我心说不妙啊,要是恶魂全聚集在学校里,我们这么过去,简直就是送死啊! 第八十五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刚到鬼校附近,我就看到学校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比起上一次祭祀时,这些人至少缩减了近三分之二,看样子昨晚有不少人死于恶魂的复仇。 对此我心中没有太大的波澜,这些愚昧的人能为了所谓的黑巫神而亲手将自己的妻儿推向地狱,并且面对着至亲至爱残破的尸体时还能发出狂热的崇拜,这些人已经病入膏肓,没救了。换言之,这里的每一个人,手上都染着肮脏的血腥,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今日之局面,或许正是上天的惩罚。 这些人围在学校外,乱作一团,不知在搞什么。走进了,我才发现巴干竟然已经到了,而且围在学校外的这些人手里,竟然都抱着森然的白骨。 那白骨笼罩着黑气,分明就是那三十三个学生的遗骸啊! 道士和老头的脸色都变了,老头情绪有些激动,不顾头顶猎枪的恐吓,指着正在往白骨上涂写符咒的巴干骂道:“狗日的巴干,你疯了不成?这些孩子生前已经够可怜了,死了你还不放过,这些禁咒有多可怕,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这是想害死所有人啊!” 巴干与老头是老交情了,当初老头正是受其唆使,才会脱离阿且村来到凤阳。听到老头的喝声,巴干停下手中的动作,满是黑毛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嘿嘿,老伙计,你还是忍不住出手了!这些年你一直在暗中破坏我的计划,不过你还是棋差一招,给我当了枪使,还落在了我的手里。” “你到底想干嘛?你应该知道,这些孩子的亡魂经过几十年的阴风侵蚀,凶厉异常,就凭你这禁咒,根本不可能控制得了它们,到时候反噬起来,这里的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 “嘿嘿,反噬?你往里面好好看看,我现在还会怕反噬吗?”巴干指了指学校里,一脸的得意。 “什么……” 说着,我们都看向了学校,仔细一看之下,顿时发现学校上空竟然漂浮着一个巨大的青面獠牙的鬼脸虚影,那影子若影若现,竟和石碑上显现的那张鬼脸一模一样。 更让我们震惊的是学校里的情况,只见那些凶厉的恶魂全部盘旋在学校里面,不停的往我们这边扑腾,神情凶恶,其目标似乎是那些抱着他们骨骸的镇民,可惜最后全都被鬼脸挡住。 “罗刹,不,那是……”看到这一幕,老头脸色变得震惊,但随即又露出疑惑。 巴干冷哼:“那就是伟大的罗刹神,但是由于那小娃仔的捣乱,罗刹神只能借我的身体为载体。”说着,他神情扭曲了起来,恶狠狠的盯着我说道:“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吗?” 我心说是你要召唤所谓的罗刹神,关我屁事,凭什么拿我当祭品,就算出了意外也是你活该。心里这么想着,但我可不敢说出来,谁知道这激怒这疯子会有什么后果。 他见我不说话,脸色更加扭曲了,继续说道:“老伙计,知道我为什么要制造出这些恶魂吗?你肯定想不到,这本是我为罗刹大人准备的降临媒介,可却被你和那牛鼻子道士破坏了。” 我知道他这说的是张举明布阵破坏了巫咒封印的事,心中竟有些畅快,但没想到他接下来会提到我。 “要不是你和那道士,我何须忍受这样的折磨!”说着,他猛的崩裂了上身的衣服,我顿时被他背上的景象惊呆了。 巴干的背上并没有黑毛,和常人的皮肤一样,但却长满了拇指大小的烂疮,脓血四溢,有几个疮口甚至都已经能看见白骨了。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的震撼简直无法形容。 “还有你!”他指向了我,“你身上的厄源最适合作为罗刹神降临的载体,可是你却挣扎,逃跑,背弃了罗刹神,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成为载体,怎么可能受这种痛苦!” 他表情几乎癫狂,两只枯柴一样的手抓住了我的衣领,把我提了起来。 对于巴干的逻辑,我是真的无语了,心知根本没有辩驳的必要。 “你他妈的干什么,把记者放……”道士见我被提了起来,大骂出声,但他的骂声马上被脑袋边的枪管顶了回去。 “我靠,老家伙,别怪道爷我没提醒你,你手里的这位小爷可是大名鼎鼎的苗仙姑的宝贝孙子,你要是敢动他,准叫你死无葬身之地。还有你们,他娘的别以为有枪就无敌了,惹急了道爷,随便给你们下个法术,准叫你们今后恶鬼缠身,后代死绝。” 道士本是好意,但这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要遭,老头脸色也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巴干已经瞪着血红的双眼看向了我:“好啊,我说怎么你也有那种诅咒,原来你就是张闻道的孙子,当年你爷爷害我变成了这副半人半鬼的样子,现在你又害我遭受这种痛苦,新仇旧恨,一起算,你就好好尝尝恶鬼噬魂的痛苦吧!” 话音刚落,他一把将我扔进了学校,我心里那个气啊,把道士祖宗十八代全问候了一遍,然后便重重摔到了学校的院子里。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恐怖的鬼气已经将我笼罩,这些小鬼恨透了凤阳人,更何况巴干拿走了他们的尸骨,还要做什么禁咒,更加激怒了恶魂,它们无法出去,所有的怨气顿时撒在了我身上。 我哀嚎一声,吓得闭上了眼睛,顿时被无数的恶魂淹没。等了一会,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睁眼一看,发现我身外冒起了一阵乌光,乌光之内还有一圈白芒,老头给我的挂坠和我奶奶的替劫念珠竟然同时亮了起来。恶魂冲撞了半天,竟然无法撼动,反而是它们周身的黑气被神光冲散了很多。 这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啊,道士在外看不到学校里的动静,还以为我被恶魂害了,顿时发出了愤怒的吼叫,紧接着外面传来了好几声枪响,随后道士的声音便消失了。 我心中一凉,顿时升起了无边的愤怒。我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恶魂,又看了看天空中的鬼脸,心生恶念,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对着周围的恶魂喝道:“送我上去,我帮你们出去报仇!”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心说和鬼谈交易,这不死找死吗?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些恶魂竟好像听懂了一样,满是阴厉的小脸上突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紧接着所有的鬼魂全都聚到了我身边,试图托着我往上飞。 然而我身外的乌光和白光太过强烈,它们刚一靠近就被灼烧得冒起了黑烟。我一咬牙,决定用生命来一次豪赌,扯下挂坠,并着念珠一齐丢了出去,完全没去想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失去了念珠和挂坠的保护,我顿时感觉一阵刺骨的阴寒透入骨髓,恶魂发出阵阵凄厉的笑声扑向了我,但却并没有害我,而是按照我说的,三十三道恶魂飞到了我脚下,拖着我往上空飞去。 我心中感叹,知道自己赌对了,比起外面那些活着的人,这些早已失去了人性的鬼更加真实,就算它们只是利用我,至少它们也还懂得信任。 依照之前的经验,封锁学校的巨大鬼脸就是石碑里出现的鬼脸,当时它被巴干的人祭召唤出时就试图吞噬我,但最后却反被黑线吞噬。由此,我断定这所谓的罗刹神忌惮我手臂上的诅咒。 这是第二次豪赌,赌的还是生命,随着我的靠近,天空中的鬼脸顿时扭曲起来,变得更加狰狞可怕。它张开了嘴,似乎想要将我吞下,我大吼一声,将右臂伸了出去。 第二次豪赌,我又赌对了,只见我的手在接触鬼脸虚影的刹那,无数黑气凝聚成的黑线从血肉里钻了出来,与在地下遗迹深坑时的景象一模一样。 那些黑线蠕动着刺进了鬼脸里,就听远方的黑暗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嘶吼,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是石碑所在的方向。不等我思考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那鬼脸已经完全被黑线吞噬,而我也感觉脑中一荡,顿时天旋地转起来。 …… 我不知道自己是摔下来的,还是被恶魂托下来的,但值得庆幸的是,它们没有杀我。 脑中天翻地覆的感觉并没有消散,我意识越来越模糊,挣扎着捡起挂坠和念珠,往学校门口爬去。 四周的景物出现了无数重影,我感觉快要撑不住了,门口近在眼前,我想看看外面的情况,想去看道士怎样了,但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了。 迷糊间,我看到了一个戴着眼镜,有些驼背的老者和一个斯文的中年人,他们漂浮着来到我跟前,同时鞠了一躬:“谢谢!” 这两人很眼熟,似乎见过,我努力回想,头却越发昏沉,在眼睛闭上的刹那,我看到手臂上狰狞的线条似乎飞了出来,化作无数毒蛇咬向了我…… 等我迷糊着醒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我看到了漫天的鲜血,漫天的恶魂,到处都是凄厉的哀嚎与无情的杀戮。善恶到头终有报,这些满手血腥的镇民,终于得到了恶报。 我没有看见道士,也没有看见老头,浓郁的血腥刺激着我的神经,我感觉好累,好累…… 第八十六章 梦魇 “哎,醒醒,快醒醒!” 一阵急促的喊声在我耳边响起,同时感觉有人在摇我,那声音非常耳熟,但却不是道士和老头的。我意识已然清醒,可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同时我听到了水声。 我心说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自己被扔进水里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毕竟我可是亲眼目睹了漫天的恶魂虐杀最后幸存的镇民,不太可能还剩活口,而且要是在水里的话,肯定会有窒息感。 正疑惑间,我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光亮,紧接着一张长着八字山羊胡的脸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正在摇我的人就是他,可是,我并没有睁开眼睛啊! 看清山羊胡的面容后,我一下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神算子,眼前正在焦急的摇晃我的人,竟然是神算子,梦魇,我又进入了梦魇。 我的意识无比清晰,五官也能感觉到四周的一切,但唯独身体不受控制,因为这并不是我的身体。这种感觉很奇特,就好像我的意识离体后,侵入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体里,能感知到他所感知到的一切,唯独没有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你可以想象一下戴上眼镜看一部第一人称视觉拍摄的3d电影,我现在的感觉,就是如此。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是一个梦魇,一个极为真实的梦魇。梦中,有一个神秘湖泊,四周被高山围住,湖面雾霭缥缈,浓郁得化不开。那是湖,却又不是湖,那是一道门,一道通向恐惧的门。 我已经记不清是从何时开始,一直循环往复的做着这样一个相同的梦。是梦,又不是梦,在那个世界,一切都太过真实了,让我都分不清究竟什么时候是真实,什么时候是梦境,更为诡异的是,不管重复多少遍,梦境的每一个地方,每一道细节,竟都一模一样,没有半分偏差。 唯一不同的,就只有处于梦境中的我。在那梦里,我只是一个看客,一段飘忽的意识,但却又身临其境,每一次,我的视觉,都在不同的人,或者是本该处于那段梦境中的“事物”身上。 有的时候,我是一座环绕湖泊的黑山,有的时候,我是湖中飘荡的一缕雾气,更有的时候,我成了那八个人中的一员。那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感受着他们的惊悚,品尝着他们的恐惧。我的感知,也会和他们同步,只不过,他们是梦,我却是我。 我也想过,那些情景会不会就是我前世经历过的事情,所以才会在这一世不断重复这个梦魇。 就为这事,家里请了好些个高人给我算命,事情没解决钱反而被骗去了不少钱财,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梦境仍在继续,并且随着我的成长而成长。 一开始的梦,每每梦到,都是相同的片段经历完后,我便会被惊醒,可自从我十八岁生日那夜后,一切都变得不同寻常,我也终于意识到这梦魇的可怕。 十八岁生日那天,一群同学聚在一起为我庆生,不料玩得太嗨皮,竟然忘了时间。十二点刚过,前一刻还精神奕奕的我马上就晕倒了。 惊慌失措的同学们将我送到医院,我的家人也陆续赶到,可医生给出的结果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我竟然只是睡着了! 这一觉足足睡了半月,无论他们怎么叫,我就是醒不过来。医院检查不出个所以然,我父母只能将我接回家中,后来听人说我可能是中邪了,于是又辗转请了十几个有名的高人,结果都是白搭。 就在全家都素手无策之际,老家的奶奶闻讯赶来,在看过我的状况后,让大家别慌,之后她用了一桶神秘的黑色液体将我浇醒。 醒来之后的我神情恍惚,状若痴呆,奶奶让大家不用担心,说我已无大碍。果不其然,大概过了两天,我便彻底清醒过来,只是精神状态不是太好,就好像大病初愈一般,萎靡到了极点。 奶奶追问了我一些事情,便匆匆离开了。后来一次见她,已经是半年后了,并且就是因为黑线诅咒的事情,之后还跟着她回到了老家,并且住了半年之久。 自那次以后,我的生活彻底被打乱,不但学业耽搁了,甚至就连生命也随时会受到威胁,每一次入眠,便意味着一次生死考验,因为一旦陷入那诡异的梦境,分不清真实与虚幻,我便会彻底沉沦其中,永远沉睡下去, 浓郁的雾霭,简陋的竹筏,之前完全模糊的面孔,在十八岁的那一夜,全都变得清晰,那片鬼湖也成了我心中的一个疙瘩。 在来凤阳的路上,我也陷入了梦魇,但在梦中,我是那个叫大彪的壮汉。后来在溶洞里过夜时,我再一次陷梦境,梦到自己成了神算子,而现在,神算子出现在我眼前,结合之前的梦境,这一次的我,应该成了八人里面的大牛。 果不其然,神算子接下来说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 “大牛,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快随贫道去看看,这湖有问题。” 我能感受到大牛思绪的混乱,就听他说:“你等俺缓缓,俺脑子晕!” 他缓了片刻,这才继续问道:“你说湖有问题,湖能有什么问题?”说这话的时候,大牛下意识的往周围扫了扫,我发现四周一片迷蒙,雾气浓得化不开,简直都快凝成实质了。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轻微的划水声在空旷的湖面回荡,气氛诡异莫名。 “湖本身是没问题,可是你不觉得,这湖面的氛围,有些不对?” “不对?哪不对了?” “唉,你个愣货,真是要被你气死了,你能不能多动动脑子,湖边这么多山,竟然一点鸟叫也没有。还有这雾,你难道没发现,自从进入这湖里后,一直有一股力量在干扰我们的意识,你从上了筏子就一直犯困,我怎么叫你都不醒。” 大牛呆了呆,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由紧张起来:“那照你这么说,难道是有邪物?” 就在这时,竹筏前端忽然传出一道声音:“打起精神,快到湖心了!” 紧接着便听到竹筏正中响起一道应和声:“二爷你就放心吧!到了地方,瞧咱的!” 我心中一凛,好耳熟的声音,好熟悉的对白,接下来就是这梦魇的诡异之处。这些年我不断以这些人的身份经历过之后的事,除去从未在梦魇中出现的两个人外,其余六个人在接下来经历的事情都是不一样的。 那声音刚落,大牛正想继续问神算子,转头一看,却正好看见湖里蹿出一条水桶粗细的黑鳞巨蟒,足足冲出水面五六米高,张开血盆大口就朝神算子咬将过去。 “小心身后!”大牛急喊出声,却发现神算子双目无神,竟然痴呆住了,对他的提醒一点反应也没有,下一秒,黑鳞巨蟒已经一口将他吞了进去,顺带咬断了竹筏。 “牛鼻子……大家小心,水里有蟒蛇!”大牛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一边稳住身形,一边大叫着提醒其他人,但却没有一个人回他。 正惊疑不定间,另一半竹筏飘了回来,上面赫然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就在这时,蟒蛇突然掀翻了那一半竹筏,从水底蹿起,血口一张,又咬向了他。 大牛怒吼一声,牛脾气顿时上来了,徒手抓住了巨蟒的两颚,巨蟒的血口一时间竟然无法合拢,随即大牛一发力,蛇口竟然被他生生撕成了两半。蛇血染红了湖水,甚至就连四周的雾气也染上了血腥。 我心中骇然,心说这也太生猛了,这家伙的力气得有多大啊!正惊叹之际,忽觉脚下竹筏一颤,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拱竹筏,心知不妙,巨蟒可能不止一条啊! 我的感知即大牛的感知,果不其然,竹筏突然被顶得飞起,水中又蹿出了一条更粗的蟒蛇,蛇眼一片血红,闪着幽光的鳞片简直跟龙鳞一般,。 没了竹筏落脚,大牛一下摔进了水里。这下可不妙啊,水里行动不便,和蟒蛇斗简直是找死啊!然而更让人惊悚的不止于此,只见雾气迷茫的湖面接二连三传出水柱蹿起的声音,一道道巨大的黑影蹿在湖面,看那模样,竟然全是蟒蛇啊! 直立的蛇影把大牛团团围住,直接把他给吓呆了,就在此时,大牛感觉后脑一疼,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我的意识与他的感知相连,他晕倒之后,我的感官也陷入绝对的空白,等大牛再次苏醒时,我看到的已经是一深邃的漆黑。 对此我早已有了准备,因为每次的梦魇都是在这个地方结束的,不出意外,大牛接下来会点亮火折子,随后便会听到身后传来怪笑,转身的刹那,便是我苏醒的时候。 果不其然,大牛点亮了火折,随即身后想起了一阵让人毛骨悚然的怪笑:“桀桀桀!” 饶是经历了很多遍,我对此依旧感觉遍体生寒,但突然间,我感觉情况有些不对,这身体……我似乎能控制这身体了。 第八十七章 救援来到 我一下懵了,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那桀桀的怪笑越来越近,似乎就贴在了我的耳边,顿时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虽然这并不是我的身体。 如果之前意识共享身体感知,算在看一场第一人称的3d大片,那现在可就是身临其境了,真正由我自己面对这眼前的一切。一下子从旁观者变成了当局者,这种恐惧与不适感足以让一个人彻底崩溃,尤其是现在面临的这种情况,我他娘的到底是转头去看呢,还是撒丫子跑路? 怎么办?我脑中乱成一团,冷汗当即就下来了,那声音已经贴在了我耳朵上,跑是不可能了,我心说死就死吧,反正只是一场梦,再怎么真实也总不至于要了我的命吧! 想着,一咬牙猛地转过头去。即便我已经有了准备,还是被身后的那东西吓了个半死。 由于距离太近,我这一转头,鼻子几乎顶住了那张怪脸的鼻子,一下子只看见一对冒着邪光的三角眼。我大叫一声跳开了,可却忘记现在还身处水中,一下没站稳,整个人就栽进了水里,火折子也打湿了,四周一下子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这下情况更加糟糕了,俗话说眼不见为净,可刚才我已经看到了身后有怪物,现在突然又失去了视野,恐慌反而更甚了。 就在这时,四周的天空中忽然亮起一团团幽蓝的鬼火,一团接一团,原来这地方竟然是一个巨大的山洞,那些蓝色的火焰似乎是插在山洞两侧的火把,只是这颜色,实在瘆人得紧。 火光忽明忽闪,很淡,由于山洞太过巨大,火把又是插在很高的洞壁两侧,幽光只能大致照亮四周的环境,具体的细节却是无法分清的。 借着羸弱的光,我看清了那怪物,不由吃了一惊,这他娘的不是罗刹的鬼脸吗? 那巨大的鬼脸盯着我,和之前的不同,这一次的它有了实体,面皮看起来像极了癞蛤蟆的皮,眼神中充满了仇恨。我正纳闷这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梦中时,它突然扑了过来,快如闪电,我躲闪不及,一下子被咬住了胳膊。 这梦的真实得可怕,我竟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大叫着挥舞另一只拳头去砸,没想到整个左臂都被他扯了下来。断臂之痛透入骨髓,鲜血喷涌,同时我的拳头也砸到了它。这不是我的身体,而是大牛的身体,要知道大牛发起狠来连巨蟒都能撕成两半,在剧痛下,我这一拳用尽了全力,顿时把那鬼脸直接打穿了。 粘稠的黑汁四散喷溅,而我也疼得倒进了水里,连呛了好几口水,肺里一阵剧痛,顿时就窒息了。 …… “醒醒,记者,醒醒……” 还是熟悉的声音,不过这声音听起来却让人感到非常舒心,同时我就感觉有人在往我嘴里吹气。 窒息感随着那人的吹气慢慢减弱了,我知道这是有人在对我做人工呼吸,可会是谁呢?是神算子吗,还是大彪,又或是二爷?不对,这些人应该不会叫我记者,嗯?叫我记者的,不是只有道士吗? 我的意识一下清醒了过来,猛地一睁眼,正巧看见道士努着嘴朝我亲了下来。我胃里顿时一阵翻腾,下意识一拳打了出去,正好打在了道士的鼻子上,他的鼻血顿时就淌了出来。 “哎哟,卧槽,活过来了,他活过来了!” 道士捂着流血的鼻子,没有发飙,反而高兴得大叫起来。梦魇和现实的突然切换,让我有些适应不来,我睁大着眼睛看着天空,发现天空中的雷云已经消失了,朗朗晴空,太阳高照,心里的阴郁顿时消散了不少。 同时,我眼前出现了几张面孔,除了道士外,还有林巧儿、杨梦清、老头林东阳以及阿且村的林老婆子。 我一下反应不过来,心说道士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我也死了,还是说我在做梦?我蠕动嘴唇咬了咬舌头,感觉很疼,应该不是梦。 “糟糕,这家伙要咬舌,快拦住他!”道士见我咬舌的动作,脸色大变,忙伸手过来捏我的嘴,同时把他的手塞进了我嘴里。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呛了几口气,顿时感觉胸腔似乎通了,呼吸也顺畅了,忙贪婪的深吸了几大口。 “没事吧?”道士看到了我的变化,忙来扶我,林巧儿满脸泪痕,看起来哭过,也来帮忙。 我身体无力,摆了摆手,表示没事,但摆手的刹那,我赫然发现在我左手的手臂上竟然多出了一个青黑色的鬼脸。我大吃一惊,这他娘的不是出现在梦魇里的罗刹鬼脸吗?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手臂上,而且和右臂上的诅咒黑线遥遥对应? “哎,发什么呆呢,这一次你可得感谢道爷,老太婆已经说你没救了,得亏道爷不抛弃不放弃,坚持给你做了十几分钟的人工呼吸,终于把你给救活了,等出去了,必须请客啊!” 道士边擦鼻血边向我邀功,我没理他,问林巧儿这是怎么回事,说你们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还有林阿婆,怎么会在这? 林巧儿擦干了泪痕,紧紧抓着我的手,笑了,笑得很开心,说林婆婆是她请来救命,但找到我们几个的时候我已经陷入濒死状态,好在老天有眼,菩萨保佑,我终于没事了,现在准备离开凤阳,先回阿且村。 我本就不是个无私奉献的人,既然现在能够出去了,自然是先出去再说,至于那些恶魂和怪鸟会不会逃出去祸害别人,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我想追问事情的细节,但老太婆的神色很凝重,急匆匆的让我们先离开再说,我也不好再问,加上我的身体状况不是很乐观,便将满肚的疑问咽了回去。 阿且村的村民来了百十号人,在老太婆的吩咐下,我们几个全成了重伤员,被他们抬着出了凤阳。 很难想象,这些淳朴的村民竟然全都是驾着牛车赶来的,真不知道他们究竟花了多久的时间才从阿且村赶到了这里。我顿时被感动了,但说实话,这牛车走起来实在是太慢了,期间我又睡了过去,好在这次并没有陷入梦魇,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第八十八章 前因后果 回到阿且村的当晚,村里似乎有事情发生,嘈杂一片,有人给老太婆传来消息,就见她阴沉着脸走了,甚至都没管我们。 老太婆的孙子阿常将我们安顿在一间高脚竹楼里后,也急匆匆的走了。这段时间的经历把我们折磨得够呛,道士满身是伤,简单处理了一下就睡过去了。我虽然也受了不少伤,但身体的自愈能力已经让我好了七八成了,就是精神状态不好,浑身无力,连走路都还需人搀扶。 林巧儿本想陪我,但她一个女孩子守着我们两个大男人,实在是不方便,我让她回去,说有道士照顾我就行了。 她这才离开,很快我也睡了过去,而且这一睡足足睡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被饿醒的。我醒来的时候,林巧儿、道士以及杨梦清都守在床边,林巧儿抱住我一下就哭了。 我一脸懵,心说这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道士长舒了口气,跟我说明了原委,我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三天了,而且怎么叫都叫不醒,期间老太婆也来看过我的情况,但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我心里一沉,这和我十八岁生日时发生的情况很像,心说难道是因为黑线诅咒再次出现的原因? 想着,道士就说:“怎么样,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不要紧啊?” 我摆了摆手,把我十八岁生日经历的事情讲了一遍,并且说:“我也不知道,这一次恐怕只是前兆,只睡了三天就醒了过来,要真是之前的那种情况,这样的沉睡以后肯定还会发生,而且时间会更久,直到永远醒不过来为止!” “啊!那怎么办?”林巧儿捂住了嘴,惊慌的问道。 我叹了口气,说道:“只能去找我奶奶,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在那之前,我可能都没法睡觉了。” “一定会有办法的!”林巧儿抓着手安慰我,我释然的一笑,说这也没什么,反正只是醒不过来而已,又不是死了。 说着,我就问道士:“诶,我说,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他娘的不是已经被打死了吗?还有老太婆是怎么到凤阳的?” 道士泡了杯茶,端着走到我跟前,我正好口干舌燥,就伸手去接,不料这家伙却自己喝了起来。我的手一下顿在了空中,尴尬得要命。 见状,林巧儿狠狠的瞪了道士一眼,忙去给我沏了一杯。 道士品了一口,露出一脸满足的表情,说这大山里的茶就是好,原汁原味,茶气足。我瞪了他一眼,表示不满,他这才干咳了一声:“咳咳,别急啊!反正现在安全了,又不急于一时,且听道爷跟你慢慢说来。” 我心说这人可真是够讨厌的,但还是忍住脾气听他讲。 原来,当时我被巴干扔进学校后,道士一下急眼了,顿时就跟镇民起了冲突,那些家伙连开了好几枪,但都没打中道士,直到巴干亲自出手,道士没有半点悬念被拿下。 而在鬼校里的我听到枪声,之后又没了道士的声音,以为他被杀了,满腔的怒火爆发了,便有了之后的疯狂举动。 恶魂冲出学校后,开始了疯狂的报复,幸存的所有镇民都被杀光了,尤其是满手血腥的镇长,死状相当之惨,三十三具恶魂小鬼围住他一点点将他啃食殆尽,最后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但奇怪的是,恶魂凶厉,却唯独放过了道士和老头,在杀光了所有的负罪之人后,恶魂尽数飞回了学校。我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着出来的,躺在了地上,在将我送出后,学校残破的门关了起来。 道士和老头忙冲过去将我背起,就在那一瞬间,两人竟都看到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和一个带着眼睛的斯文中年人,他们站在铁门后,同时鞠了一躬。 我想起了在学校里我失去意识的前一刹那,也看到了相同的场景,现在回想起来,那两个人很可能就是当年神秘失踪的两位老师。 封闭的学校里响起了一阵咿呀的欢乐童音,朗朗的读书声和两位老师慈祥的教导声回荡在整个峡谷,那一刹那,三十多个孩子童真的声音仿佛在重现着那逝去的美好,回不去的曾今。 老头和道士都流下了眼泪,说不出是怜悯还是感伤,亦或是为这最后的结局而欣慰,总之,这些迷失了自我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他们不是结局的最好结局。 两个人散落在地上的三十三具孩子的遗骸埋在了鬼校旁,这时的我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开始出现了窒息的症状。两人都着急起来,而就在这时,在恶魂复仇时不知逃到了什么地方的巴干突然出现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密密麻麻根本数不尽的活死人以及怪鸟。 巴干眼神血红,神色狰狞,他疯了。榆树沟地下的溶洞里确实困了全镇的活死人以及跑出来的怪鸟,在罗刹鬼脸被我手臂诅咒吞噬的刹那巴干就已经疯了,他炸开了被堵住的洞口,放出了所有的活死人,并且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控制了那具半死不活的馗尸。 之前也曾提到,馗尸可是能够控制大多数没有神志的尸类,比如活死人。数量庞大的活死人在巴干的操控下疯狂的扑来,情况万分危急之际,老太婆带着大批阿且村懂些巫术的人到了,局面一下反转,老太婆出手送了那悲催的馗尸最后一程,顿时所有的活死人便失去了控制。 全靠本能活动的尸体哪是懂巫术的阿且村民的对手,很快活死人全被镇压,但怪鸟凶厉异常,所有人只能紧急撤退,便有了之后的事。 至于老太婆为什么会感到凤阳,这就得归功于林巧儿了。那天我和道士拼死挡住巴干,让三个女孩得以顺利逃脱,但在离开凤阳的那一段,刚好有一个巨大的瀑布,行至瀑布前,林巧儿还没来得及反应,船已经栽了下去。 亏得三个女孩福大命大,那瀑布足有二十多米高,呈九十度直角,船跌落到瀑布底时,竟然没翻,猛地打了几个转后,竟然稳住了。 之后的一段漂流虽也遇上了许多问题,但好在都有惊无险,并且杨梦清也在半途醒了过来,她有开船的经验,一路驾驶,终于脱离了险境。 让人意外的是,凤清河下端刚巧流经阿且村,并且还让她们碰上了半夜去河里收渔网的阿常。事情到这出现了转机,在回到阿且村后,林巧儿哭着把事情始末大致讲了一遍,老太婆听后,马上连夜带着人赶往凤阳。 其实他们早在那夜清晨就已经到了,但却被凤阳外封闭的黑气挡住,无法进入。老太婆想了很多办法,都无济于事,直到我们三人潜入地下遗迹,截断了黑气源头,封锁被打破,等到黑气封锁消散了,他们这才得以进入。 事情的始末竟然是这样,我听后不由一阵唏嘘,心说这也太巧了,我随即想到了一间事,忙问:“那巴干呢,死了没有?还有那些怪鸟,会不会飞出来?” 这是我最担心的,这一次我可以说完全将那老家伙得罪了,他要是没死,逍遥在外,以后肯定会来找我麻烦。 道士摇头的瞬间,我就知道不妙。 “那老怪物被林老婆子打成重伤,跳河跑了!不过老太婆说她已经在巴干身上下了毒性极强的蛊,料他也蹦跶不了多久。至于那些怪鸟,似乎不能离开雾气太久,它们离开雾气追着我们跑了一段后,自己蹬腿死了!” 我还是不太放心,总觉着心里好像扎了根刺一样,浑身不舒服。 第八十九章 消失的鬼藤 三个女孩走后我们经历的事情,道士已经和她们说了,刚好说起这事,道士就问我在鬼校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恶魂会突然跑了出去。 我无奈苦笑,说还不是因为你这叼毛,然后将我在学校里遇到的事说了一遍。 道士听完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我靠,跟恶鬼做交易,你他娘的胆子忒大了。”我心说还不是以为你被打死了,不然老子会发这么大火吗? 正说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杨梦清突然说话了。 “记者,你是不是见到我父母了?” 她盯着我,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似乎有雾气在涌动。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我瞪了一眼道士,心说这家伙肯定也发现了救下我们的魃尸和杨梦清有关,他肯定是和杨梦清说了些什么。 道士忙摆了摆手,冲我做了一个无辜的姿势。我叹了口气,真的不忍心将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可看她这样子,明显已经知道了,我就算说谎,也瞒不住了,于是将她昏死后魃尸奋不顾身救下我们的事情告诉了她,同时将我的猜测也一并说了。 她终于支持不住了,身体马上就瘫软了下去,林巧儿忙扶住她,就见她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样涌了出来。她咬着唇,没有哭出声,看似坚强,但眼泪是不会骗人的,我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发生哭出来吧!话刚说出,她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抱住了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的声音让人听后不由心疼。 她哭了很久很久,知道眼泪将我的衣服都打湿了,她才停了下来。林巧儿扶着她回去了,我脑海中却一直回荡着杨梦清声嘶力竭的哭声,同时又想起了魃尸临死时不知用什么方法传进我脑海中的画面,顿时有些惆怅。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道士拍了拍我的肩膀问我。 我想了想,说:“先回报社吧!我得把这次的经历以及拍到的照片交回报社,然后回一趟老家,顺带查一下信的来历。你呢,你接下来准备去哪?” 说到这,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根本就不知道道士的真实来历,除了知道这家伙有个师傅外,其余诸如他是哪里人、定居在哪、叫什么名字?我一概不知。 他嘿嘿一笑,也不回答,从床下摸出一个背包,那是装金子的背包,早在被我们被抓住的路途中就已经遗失了,真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又给找回来了。 “嘿嘿,那帮傻逼竟然没打开看看,竟还就把包扔在洞里,道爷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又给它找回来了,看到没,一块不少!” 说着,道士拉开了背包的拉链,黄灿灿的金块顿时就露了出来。 我眼皮跳了跳,要说不动心,那肯定是瞎扯淡,只是刚经历了这么多生死劫难,再来看这黄金时,心态顿时就不同了。 道士哼着小曲,手里把玩着金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哎,说好的,这些金子道爷有一半!” 我点了点头:“一口涂抹一颗钉,说好给你一半就给你一半!” 道士呵呵一笑,心情相当不错,说有这么多金子,他也不用再到处做法事筹路费了,准备先在云南四处领略一番民族风情,然后再去一趟东莞、深圳这些大都市转转,看能不能碰上点艳遇啥的。 他笑得很猥琐,让我有些无语,我对他说咱俩也算是同过生死的交情了,既然你也准备在云南四处游玩,不如随我一起回趟老家如何? 听我这么说,他眼睛一亮,问我是不是我奶奶住的那个地方,我说是,他马上拍着我的肩膀答应了,说这几天一直听到关于我奶奶的传闻,这样的巫蛊高人不去见一见,白走这世间一遭,他枉为道门传人。 他说得一套一套的,我心中暗笑,心知他肯定也是对那封信背后的事情感兴趣,这才答应与我一同回老家。不过我也懒得拆穿他,况且道士真有几分本事,有他跟我一同回去,这一行也不会枯燥。 说着,道士就问我什么时候动身,我和他说我们的车子扔在了凤阳,荒山野岭的要出去很不方便,只能去问问老太婆去罗贡县的路怎么走,我们先去罗贡,然后从县城里坐车回报社。 道士点点头,准备把金子收回去,我拉住了他,说道:“我和你商量个事!” 他一听,顿时警惕起来,“干什么,你想反悔啊?告诉你,说好的一人一半,说破大天道爷也不会让步的。” 我翻了翻白眼,说道:“凤阳的人基本上死光了,那丫头的父亲为了救我们死了,她的母亲也不知下落,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八成也已经不在了,就剩她孤苦伶仃一个,生活没有依靠。据我所知,她现在还在上着大学,我们总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吧!” 道士一听我说的是这事,脸色缓和下来,也叹了口气:“要不这样,这三十一根金块,拿出五块给那丫头,再拿出三块给小娜,那丫头现在还是浑浑噩噩的,老太婆说丫头有慧根,可以跟她学东西,这三块金条,就当给老太婆的抚养费,剩下的咱俩平分,你看怎么样?” 我心说这家伙怎么一下子大方起来,笑了笑,说当然没问题。事情就这么拍板定了下来,我们刚商量好没多久,阿常就找了过来,见我已经醒了,大喜过望,忙说他奶奶要见我,拉着我就往外走。 我饿了三天,早就没力了,他见我这样,挠了挠头,忙去给我找吃的。这时候早已经过了饭点,他拿来了一些肉干,这种肉干非常好吃,至少比我们自己用烟熏的野猪肉要好吃,我胡乱吃了一些,体力有所恢复,勉强跟他走了出去。 道士放心不下金块,没有跟来,到了地方后,我才发现老太婆和一群老者正围坐在院子里商量着什么,所有人的脸色都很凝重,看样子有事发生。 不等我开口询问,老太婆见我来了,脸上露出了惊喜,显然她也不知道我醒了的事情。 她招呼我坐下,让我把之前在悬尸林里看到的东西和所有人说一遍,我心中纳闷,发现林东阳竟然也在这些人里面,见我看他,便朝我点了点头。 眼前的都是长辈,我不敢怠慢,恭敬的将我在悬尸林里看到的诡异情形说了一遍,包括他们先人被鬼藤当作肥料的事实。 我刚说完,马上有人拍桌子发飙,用土话说我这个娃娃在哄人。我一开始没听懂他说的是什么,阿常转述了一遍,我才听出他的意思,顿时有些不爽,想出声讥讽他两句,却被林东阳的话打断了。 “哄人,哼,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可是苗仙姑的孙子,有必要哄你吗?” 之前拍桌子说我骗人,并冲我吼的那老头顿时怔住了,不可置信的问我是不是真的,这一次我听懂了他说的话,淡淡一笑,点头承认了。这一刹那,看着老头脸上露出的震惊,我突然感觉非常自豪,心说奶奶诶,没想到你平时看着蔫不拉几的,没想到影响力这么大。 在亮出了我奶奶的身份后,这些人便再无疑问了,都沉默了下来。老太婆跟我说悬尸林里出事了,所有的尸体和我说的鬼藤都消失了,就在我们从凤阳回来的那天晚上,整个先居之地都震动了起来,等发现端倪的时候,里面已经空了。 我说这怎么可能,老太婆见我不信,带着我亲自去看了一趟,那些诡异的妖藤竟然真的不见了。 第九十章 归程 笼罩在悬尸林里的浓郁雾气已经消散了,站在山坡上一眼望下去,视野所及,几乎能看到二十多米远的坡下,之前那种阴气森森的感觉也消失了,而且也看不见半具悬尸。 我特地去看了之前林巧儿拍到人脸的那几棵树,发现树干很正常,并没有什么人脸。一行人又深入到林子里,凭着模糊的记忆,我带着他们到了那株巨大鬼藤栖身的地方,却赫然发现槐树顶端空空如也,那株庞大的食血鬼藤,竟然不见了踪影。 吊在鬼藤上的尸体也都失踪了,只有地下散落着无数已经腐朽的白骨,几乎堆了一层,看起来格外瘆人。 四周的槐树的树冠都有不同程度的断裂,看起来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拖动造成的,而且在最大的那株槐树根部,赫然有一个直径五六米的巨大深坑,黝黑不见底,看这情形,似乎曾经有什么东西从这里拔地而起,脱离了地面。 我仔细看了很久,不得要领,槐树根部受创,遥遥欲坠,待在这很危险,我们忙走开了。继续在附近搜索了一会,还是没有线索,老太婆便让我带她去迁尸匠住的地方。 由于当时是在慌乱逃命的情况下遇到迁尸匠的,所以我记得不是很清楚,绕了近一个多钟头后,终于看到了那个简陋的窝棚。 我叫了两声,没有回应,我们便走上前去,发现里面没人,而且从窝棚外的灰烬来看,已经好几天没生火了。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鬼藤不在了,就连老头也不见了。 老太婆进到窝棚里看了看,脸色突然变了变,盯住了泥地上用灰烬写出的几个字。我从未见过这种文字,这应该是老太婆他们这一族特有的文字。 她没告诉我那字的意思,我也不好追问,就留了个心眼,将那几个字的轮廓记了下来。 鬼藤的消失让我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在凤阳的那块奇异石碑后也出现过鬼藤,那里的鬼藤和阿且村的鬼藤会不会有着什么联系呢?我有一种预感,这绝对不是件好事,说不定之后还能碰上这东西。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并非空穴来风,只是鬼藤再次出现的地方出乎我的预料,不过这是很久后的事了。 一个星期后,在老太婆和林东阳的极力倡导下,上黎人延续了几千年的悬尸葬习俗被废除,虽然还有很多固执的老人对此抱有不满,但已经失去了迁尸匠的悬尸葬,早已不能算是悬尸葬了。而且新一代阿且村人接受了新的思想的影响,对于将悬尸葬改为土葬的举措极力拥护。 作为一个外人,对于这样的习俗改变自然乐于所见,毕竟我可是亲眼目睹了悬尸葬的大量尸体养出了可怕的食血鬼藤,致使靠近林子的人全部死于非命。 此间事了,虽然还有许多尚未解决的谜团,但整个凤阳已经成了死地,没有线索,再深究下去也没有意义。阿常帮我们联系了村里准备到罗贡办事的村民,乘着村里仅有的一辆拖拉机上路了。 我小时候也坐过这种长得有些像蟋蟀的拖拉机,但从没感觉到这玩意竟然如此之慢,不到二十五公里的时速,简直都快把我们颠疯了。好在老天开眼,没有太阳,天气凉爽。露天的车厢被麻袋给填平了,麻袋里装的是从村里各家各户收来的兽皮,坐在上面感觉软软的,很舒服。我们坐在上面欣赏着公路两侧充满了原始野性美的森林,刚开始还觉得蛮不错,像是坐着观光车在游览,可时间一久,屁股整个陷进了口袋里,又酸又疼。 在离开村子之前,我和道士按之前商量的,拿出三根金条给了老太婆,作为小娜日常起居生活所用。山里穷啊,老太婆虽然在村里说话分量很重,但生活一样拮据,我拿出金子的时候,一向沉稳的她顿时瞪大了老花眼,难得的露出了惊诧。 杨梦清这一次是请假回来的,在得知父亲已经遇难后,她一直处在悲痛中,但逝者已去,生活还得继续,况且没有找到母亲的尸体,她坚信母亲还活着,准备先回学校完成学业,再想办法去寻找。 在得知了她就读的学校和我工作的报社在同一个城市后,我和道士改变了想法,暂时由我充当她的监护人,平时她住学校,假期的时候就搬到林巧儿那,而她整个大学期间的起居开销则由我和道士共同承担。 做到这种地步,我们已经尽力了,只希望小丫头能尽快走出阴影,迎接新的生活。 四个人一路颠簸了近四个钟头,从清晨一直到中午,终于到了罗贡县城,我们激动得眼泪直流啊,屁股终于能够解放了。一再谢过载我们的老乡,我们进了城,先找了家宾馆住下,罗贡没有高铁,我们本打算买火车票的,但随身带了这么多黄金,担心过安检会有麻烦,便买了第二天的开往春城的长途卧铺车。 即便这样,过汽车安检的时候,安检的小姐姐还是被道士包里的金子惊呆了,好一番解释后,她才放我们通过,但看她那样子,显然把我们当成了不法分子。 汽车到站后,我们又转乘开往川蜀的高铁,终于赶在天黑前回到了成都。 旅途总是劳累的,加上我身体状况不是太好,总是昏昏欲睡,但又担心睡着后陷入梦魇无法苏醒,所以一直强撑着。我家并不在四川,可由于工作在这边的缘故,所以也就租了房,就在报社附近。 房子是和林巧儿一起合租的,三室一厅,其中有一间被我们改成了工作间,平时由于工作繁忙,所以在家的大部分时间我们俩都在工作间处理跑到的新闻。 地方比较小,杨梦清和林巧儿凑合着睡一间,我把工作间收拾出来,给道士打了个地铺,这家伙一嘴的抱怨,说道爷我好歹是客人,你他娘的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 我说你爱住不住,不喜欢的话可以去隔壁那条街的夜总会去,那里面可比我这舒服多了,还有漂亮的妹子。他一听眼睛顿时就放光了,可马上又干笑着说他可不是那种人,凑合着睡吧!我心中暗笑,这家伙兜里一个大子都没有,沿途来的车票钱都是我给出的,虽然有黄金,可也总不可能拿着金条去找小姐吧! …… 晚上躺在床上,久违的放松感让我整个人都舒缓了下来,不知不觉竟睡着了。说来也奇怪,从上一次陷入梦魇昏睡三天内后,我强撑着三天三夜没合眼,最后还是忍不住睡着了,可却并没有梦到鬼湖,第二天照常醒来。 这一觉我还是没有梦到鬼湖,但同样睡得极为不安,我做了一个噩梦,梦到很多被黑气锁链锁着的凤阳镇民撕扯着我,向我索命,其中就包括秃顶镇长。梦极为真实,在梦里时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梦,只能拼命跑,可最后还是被这些冤魂抓到…… 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浑身是汗了,心有余悸。这梦有些不寻常,可我当时却不是太在意,起来后和林巧儿整理好在阿且村拍到的那些耸人听闻的照片,交到了报社。 这些照片以及视频轰动了整个报社的高层,我们被叫到了总编办公室,发现报社的几位骨灰级的主编都在里面,正在看我们带回的东西,脸上全都是难以言喻的骇然与震惊。 他们详细问了我们此行的经过,我将能说的部分删删减减,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保留了九死一生的部分,却又把金条以及阿且村的事情给剔除了。 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老是端着架子的家伙对我们异常的客气,一直笑脸相迎,说你们这一趟辛苦了,报社会给你们一笔丰厚的奖金,另外给你们放一个月的假,好好休息,但是关于这些照片,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这算是给我们的封口费了,我和林巧儿满口答应,顺带提了车子被我们搞丢的事,总编哈哈大笑,说小事一桩,等你们回来,马上给你们升职,再配一台新的。 我们满意的回到了家里,三天后,我们收到了那笔奖金,整整五十万,我和林巧儿一个人分到了二十五万,两个人都呆住了,这还是那个平时连年终奖金都要克扣的报社吗? 事情总是这么的出人预料,报社给我们放了一个月的长假,我打算利用这假期回一趟老家,去见一下我奶奶,毕竟手臂上的诅咒一日不解决,心里总是感觉不舒服。 回来后的第五天,杨梦清回到了学校,她已经从家破人亡的悲痛中缓了过来,至少表面是这样。与此同时,一条震惊全国的新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全国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 骇人听闻的人祭习俗,让人毛骨悚然的现实版丧尸僵尸,还有无数狰狞可怖的奇形怪物,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一则新闻吸引了过去,顿时让这家传出新闻的报社名声大噪。 第一卷苗疆鬼校到这就结束了,感谢诸位书友的支持,第二卷亡岭骨窟,希望能为大家带来一个更精彩的故事。 第一章 意外的来客 看着手里的报纸,正中最显眼的版面刊印的正是林巧儿拍摄到的活死人朝我们扑来的照片,我想到了凤阳的经历,不由叹了口气。 我们拍摄的大量照片被报社做成了系列新闻,每天都在更新最新的事情经过,按照我们当时所经历的轨迹,一下子吸引了海量的读者,而我手中的这张报纸,正是第三期的最新头条。 我真没想到这些王八蛋竟然有这么好的商业头脑,这么一来,他们凭借这一系列的照片不但能大赚特赚,而且还能一举成名,打响报社名气。难怪那些吝啬鬼竟然一口气给我们开出了五十万的奖金,这么一算,我们这亏可吃大发了。 “哎,他娘的,还是没有道爷的脸,差评,必须差评。” 道士手里也拿着张报纸,这家伙最近被我好吃好喝伺候着,面色红润,明显肥了一圈。 看着这家伙一脸愤懑的样子,我便对他说:“我靠,干嘛一定得露你的面,这可是报道非自然现象的刊物,你的脸要是出现在上面,只能说明你已经不是人了!” 听我这么说,他明显愣了一下:“额?老子还以为在这报纸上露面就他娘的成明星了,我靠,感情是这么回事,呸呸呸,真他娘的晦气。” 说着,他把报纸给塞进了垃圾桶。 “对了,记者啊,咱今天是去哪家馆子啊?还别说,这地方不愧是美食之都,道爷都在这吃这么多天了,竟然还没出现过重样的,道爷以后老了,一定得在这定居。” “我靠,你还真把我当你的饭票了,老子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天天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的吃,老子没钱了!今天哪也甭去,就在家,吃挂面。” 道士啊了一声,马上蔫了:“都说苗疆人豪爽好客,屁,你这家伙就一点都不爽利,不就是吃了你几顿饭吗,真他娘的小气。” …… 我们正斗着嘴,门铃响了。我愣了愣,心说我在这边认识的人可都不知道我住这啊,难道是找林巧儿的? 门打开后,我发现站在门口的竟然就是促成我们凤阳之行的那个副主编。我没想到敲门的会是他,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是杨编啊!您屈尊到这干嘛来了?” 他听出了我话语中的嘲讽,也不生气,抹了抹秃头上的汗,满是油光的肥脸呵呵一笑:“小张啊,你现在可是报社的红人了,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呵呵,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瞥了他一眼,心说这死肥猪倒真会见风使舵,不过我还是对他极度厌恶。倒不是因为他滥用职权整我,而是因为这家伙一直对林巧儿别有用心。他娘的这死肥猪都已经快五十岁了,而且还是有家室的人,竟也想利用职务潜规则林巧儿,这是我不能忍受的,上次把茶泼他头上其实也是我故意为之,因为这家伙当时正好在骚扰林巧儿。 见我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杨胖子顿时有些尴尬了,指了指身后的几个人说道:“这几位是国家有关部门的同志,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希望小张你能配合一下。”说着,他往房间里瞟了瞟,那意思是让他们先进去再说。 我这才发现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三个人,其中两个穿着一身中山装,带着墨镜,还有一个则是穿着制服的公共安全专家。我心里一紧,心说不会吧,难道我们吞了凤阳金块的事情被发现了,这些有‘有关部门’的人是来逮我们的? 腿一下子就软了,道士这时候也凑了上来:“谁啊!”他刚走到门口,马上就看见了门外的几人,顿时叫了一声:“妈呀,不好,被发现了!” 说着,他转身就跑,我心里暗骂,心说狗日的,你这不是明摆着的告诉人家我们有问题吗?但这时候也来不及多想了,因为我已经看到穿着制服的公共安全专家拧着眉朝我们冲了过来。 跑啊!我心里惊呼一声,忙转身想跑,脚还没迈开,肩膀马上就被扣住了。搭住我肩膀的那只手一捏,我顿时感觉一阵酸疼,整个人好像被电了一样,马上就瘫软了下来,与此同时,那位警官也跨过我冲进了屋里,看样子是奔着道士去的。 我心中哀嚎,心道完了,脑子里飞快的想着占有非法资产是个什么样的罪,能判几年?就在这时,我看到扣住我肩膀的那个戴着口罩的墨镜男摘下了墨镜和口罩,露出一张笑呵呵的国字脸。 我顿时就是一呆,心说这人怎么这么面熟,再仔细一看,我马上哎呀了一声:“三叔,是三叔,我靠,你怎么会在这?” 刚问出声,他已经笑呵呵的扶起了我,看着他那张已经稍微有些陌生的脸,我突然有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老爹共有三个兄弟,在家排行老二,兄弟四个里面,大伯开了家旅游公司,留在老家发展旅游产业,顺带着照顾我奶奶;我老爹在十几年前搬了出来,在一个小县城里教书;而三叔听说是进了国家机构,成了公职人员,四叔则继承了我爷爷的田地,留在老家种田。 几个人当中属三叔最为神秘,只有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但在我小的时候三叔是最疼我的,每次回老家都会给我带很多零食和玩具,给的压岁钱也是最多的,所以我和他的关系一直很好。可自从我上了大学后,就很少见到他了,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碰到。 “小逸,老实交代,干了什么坏事,这么见了我们就跑?”三叔呵呵的笑着问我,我一脸的尴尬,刚想解释,就听屋里面传出了一阵惨叫。 我心说不妙,道士该不会出事了吧?想着,我急忙冲了进去,就看见那位公共安全专家正被道士按在地上摩擦,发出痛呼的也是他。 我这才想起道士在凤阳时表现出的身手,顿时哎呀了一声,心说自己怎么忘了这茬,忙让道士松手。 第二章 三叔的警告 道士松开了那名警官,我好一番解释,双方这才都放松了警惕。 “啊!他是你三叔?卧槽,你怎么不早说,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道士听说眼前的人里有我三叔,刚才还紧张的脸顿时笑成了菊花。 那警官对我三叔特别尊敬,知道我是他侄子后,收起了他那看贼一样的目光,跟我握了握手:“你好,我是片区刑警支队的副队长,我姓王,既然你是张先生的侄子,我也就不用再介绍了。” 我刚想说话,三叔突然揪住了我耳朵:“小兔崽子,说,到底干了什么坏事,怎么见着我们就跑?” “哎哎哎……松开,快松开!”我好不容易挣脱,想着这确是不好解释,忙岔开话题,反问道:“你先说你怎么会找到这来的?” 三叔看了我一眼,没在继续追问,看了一眼道士,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这位是?” 我怕道士话多误事,忙介绍道:“他是道士,和我有过命的交情,要不是他,三叔你可能现在就见不到我了!” 三叔嗯了一声,脸色一变:“嗯?见不到你,到底怎么回事,和那些照片有关系吗?” 我吃了一惊:“你知道那些照片是我拍的?”但话刚问出口,我就知道自己问了句废话,既然是杨胖子带他们过来的,不用说,肯定是报社把我们在凤阳的事情抖了出去。 果不其然,三叔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我的想法。 原来,报社报道出去的那些照片经过这一段时间的传播后,下辖凤阳镇的罗贡县在看了照片后,发现照片中拍摄的地方与凤阳极为相似,加之与凤阳失去联系许久,便派人前去查看,不想派去的人自此没了音信。 事情引起了有关领导的重视,接连派出警力前去搜索,但都是同样的结果。失踪了这么多人,事情影响恶劣,罗贡县局只能将事情上报。 与此同时,由于照片迅速在国内扩散的缘故,上面也对此极为重视,勒令相关部门调查,结果自然而然找到了刊印照片的报社,在亮明身份之后,哪有不配合的道理,结果就找到了我这。至于王警官,只是上头派来协助调查的。 三叔有公职我是知道的,但却从没听他说起过具体是在什么部门。看这位王警官对他的态度,看来这老家伙官还不小啊! 我虽然好奇,却也知道此时不是问他这些的时候,可凤阳的事情有些部分确实不能说出来,我就朝他打了个眼色。他马上会意,笑着对王警官说:“王队,感谢你们的支持,既然人已经找到了,你事务繁忙,我们就不再麻烦你了。” 这是很直白的下逐客令了,王警官显然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但三叔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呆着,起身和三叔握了握手:“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告辞了,之后如果还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千万别客气。” 王警官走后,三叔看向了杨胖子,这家伙倒是个识趣的家伙,不等三叔开口,自己主动站起来走了。 无关人等全都走干净了,三叔对我说道:“行了,小林不是外人,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我点了点头,让道士去泡茶,然后把在凤阳的经历一五一十的都跟他说了,包括我们私藏黄金的事。 三叔听完之后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我以为他这是要责备我私藏黄金的事,却没想到他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掀起袖子去看,只看了一眼,他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一下变得凝重了。 “小兔崽子,叫你回家跟你大伯学管理公司,你非得自己在外面当什么破记者,这下完蛋了!” 三叔看清我两手各自不同的印记后,对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我都还没来得及还口,就又听他继续说道:“赶紧回去找你奶奶想办法,马上,去晚了,恐怕就没救了!”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完全是以长辈的口吻对我下的命令,我一下懵了。三叔并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阿且村的林老太婆,还有悬尸林里的迁尸匠,这些深藏不露的高人都曾说过这话,让我赶紧回去找我奶奶,说不定还有救。 “三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唉!你还记不记得这印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三叔叹了口气,指着我右手上的诅咒黑线问道。 我点了点头:“记得,是一次同学生日聚会,过了十二点后翻墙进学校时出现的。” 这件事对我的冲击特别大,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在阿且村车子抛锚的那晚上我还和林巧儿讲过这件事。 不料三叔却摇了摇头:“不对,唉!看来你还是没有记起来。” 这下我更加莫名其妙了,忙问:“记起来?记起来什么?” 三叔摇了摇头,却不肯说了:“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但是小逸你记住,这玩意很凶险,你必须赶紧去找你奶奶,要是解决不了,不止你会有危险,所有在你身边的人都会有危险。” 我看了看他,发现他神色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心里顿时发慌起来。不过转念一想,三叔既然说出这番话来,那必然知道这诅咒究竟是怎么回事,刚想问他,却被他打断了。 三叔话还没说完,完全不给我插嘴的机会,继续说道:“还有,这两只跟着你的鬼不一般,你三叔我道行不够,看不出名堂,但她们一直跟着你也不是个事,恐怕也只有你奶奶能解决。” 从刚才开始,我收到的惊吓已经够多了,可三叔这番话还是让我头皮一麻:“两只?哪来的两只,不是只有一只吗?”阿晴跟在我身边我是知道的,可是除了阿晴,竟然还有一只吗? 道士这时候插嘴问我:“额,林东阳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看到是疑惑的表情,我就知道事情不妙,他娘的那帮上黎人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就是小鬼的事情啊!”道士挠了挠头,说道:“那群小鬼把你从鬼校里托出来的时候,我们之前遇到的那只小鬼就跟在了你身上,林老头认出了那小鬼就是他找了多年的小鬼善念,但没办法把他剥离出来,于是就把恶念放了出来,两个小鬼融合在了一起,还是跟在你身上,老头就说小鬼和你有缘,所幸就送你了。” 我在心里把林老头骂了个狗血淋头,心说老子要个鬼跟在身边干嘛,他娘的难怪我这几天老是做噩梦,梦到被凤阳死去的那些镇民纠缠,感情一直有两只鬼跟在我身边,这不做噩梦才真是奇怪了。 第三章 邪教 我见三叔话犹未尽,叹了口气,让他还有什么一并说了吧,不要这么一句一顿的,我这心脏是真的受不了了。 三叔骂我活该,说谁叫你个兔崽子不听家里话,要不然哪来这么多事。 说着,他就问我知不知道这次来找我的目的,他不提这茬我倒差点忘了,忙说:“不就是调查凤阳那件事吗?对了,三叔,都这么多年了,您可一直没透露过您到底在做什么工作,今天,总该跟我说一下了吧?” 三叔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我是真没想到那些照片竟然会是你拍的,在刚刚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巧合,可听了你的经历后,我发现这件事的水,很深啊!” 我一奇,忙问他此话怎讲,三叔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指了指我另一只手上烙印上的罗刹鬼脸:“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吗?” 我说这是罗刹鬼,好像是黑巫信奉的神明。三叔略感意外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又瞥了一眼道士,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接着说道:“在这个世界上,一直有着一些用常识或者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比如撞鬼、碰邪等等诸如此类的神秘怪异现象,相应的,也有一些对此类现象有着深入了解的人。” “每个国家都有一个管理和应对这些怪异现象的部门,这个部门收纳大量有着特殊本事的人,专为应对怪异的突发现象。在我们国家,这个组织被称为‘特殊事件调查局’。” 我呆了呆,知道了三叔想要表达的意思,啊了一声:“啊!你的意思是,你就是在特殊事件调查局工作?” 不等三叔开口承认,他身边那个叫小林的瘦高青年一脸崇拜的插口道:“你可别小看了你三叔,他现在可是已经升任了副局,是我们的偶像。” 副局是个什么级别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三叔这些年的经历肯定不一般,顿时崇拜的看向了他。 三叔瞪了小林一眼,干咳了一声:“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这次的目的,大侄子,这个鬼脸不但是黑巫信仰的神明,而且还是最近风头正盛的一个邪教团伙的教徽之一。” “嗯?莫非是前些时日在湘南组团自杀血祭尸洞的那个天巫教?”道士在一旁听着,忽然插口问道。 三叔目光一凝,一脸诧异的看向道士:“小道长也知道天巫教?” 道士嘿嘿一笑:“大名鼎鼎的天巫教,身为玄门之人,怎能没有听说过?” 三叔忙朝道士抱了抱拳:“实不相瞒,局里和各大道门皆有合作,不知小道长师承何处?” “无派,无派,我师父只是个游方的道士,和正统名门比不了,不提也罢!” …… 我满头雾水,他们这一问一答勾得我心痒难耐,而且此时和我手臂上的鬼脸烙印有关,我就更加在意了,忙问道士这所谓的天巫教是什么来历。 三叔还欲追问道士来历,我这一问正好给他解围,他忙跟我说起了天巫教的来历。 天巫教的起源很早,最早出现于清嘉庆年间,当时的名字叫作九莲神教。当时的社会正处于全国邪教大爆发的时间段,各种名目各种形式的邪教如雨后春笋一般涌现。由于吏治的腐败,民众苦不堪言,便将信教当作了出路,使得当时的邪教迅速壮大,比如当时影响最大,信徒最多的白莲教,其危害之广简直已经动摇了清王朝的统治地位。 于是便有了之后嘉庆帝兴大兵剿灭邪教组织的举动。与其他巧立名目大肆敛财,聚众闹事的邪教不同,九莲神教的高层深谙低调出世之道,一直在暗地里默默发展,并不张扬,虽然也聚拢了不少信徒,但很少听说其为乱的事情。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单纯的组织教派如何是一个王朝的对手?很快,那些嚣张跋扈的邪教组织一个个被剿灭,而九莲神教则因为低调出世的原则避过了被清剿的命运。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九莲神教一直蛰伏于黑暗中,低调发展,短短百余年便纠结了近十万教众。他们崇尚黑巫邪神,其中黑巫六神为九莲神教的护法神,至高无上的黑巫神则是一切万物的主宰,其教义便是黑巫救世。 九莲神教发展到了极端鼎盛之际,终于开始兴风作浪,他们大肆掳劫少女与孩童,进行残忍的人祭,为的是让黑巫的护法神乃至最高神降临人世,从而达到其救世的教义。 如此残忍的行径自然引起了轩然大波,但当时的清王朝被各大列强欺压蚕食,又加之太平天国运动席卷全国,只能调转重心对付威胁其统治地位的天国运动,这就使得当时的九莲神教肆虐南方诸省,惹得天怒人怨。 后来,中原各大正正统门派联合起来,组成道教联盟,反抗九莲神教的暴行。当时的九莲神教和寻常意义上的邪教不同,神教内部人员大多会些奇术,或是旁门左道,或是黑巫邪术,数量庞大,根本不是固步自封的中原道门能够抗衡的。 原本将一直延续下去的惨剧,因为八个人的介入而扭转了局面,九莲神教和道教联盟形成了僵持之态。后来爆发的改变整个华夏命运的翻天覆地的变革运动摧垮了这个邪教组织,他们转移到了相对偏僻的云南,危害当地,但后来爆发的全民抗战再次沉重的打击了九莲神教,使其再无法形成过大的危害。 再之后,连续爆发的几次大运动,除四旧,破邪祟,从根源上压缩了九莲神教的最后生存空间。从此以后再未听到过这个邪教的名字,直到九十年代后,一个名为天巫教的邪教突然兴起,打着和九莲神教相同的教义与口号,再次兴风作浪。 但由于近百年来的思想变革,民智已开,很少有人再被邪教蛊惑,所以天巫教的发展极度缓慢,虽在湘南之地搞出了几次不小的动静,但最后全都被镇压了。 最近的一次,也就是道士说的尸洞自杀事件,便是天巫教组织的。该事件刚发生不到两天,就被当地居民发现,马上遭到一股神秘组织的镇压,最后不了了之,因为消息被封锁的缘故,所以很少有人知道。 第四章 噩耗 道士和我提过他师傅的事,对于一个常年四处游荡的道士而言,知道这些秘辛并不奇怪,可三叔就不同了,他对道士一点都不了解,还以为这家伙是个高人,非得问道士的联系方式。 三叔性格爽朗,向来善于结交朋友,这一点倒是继承了我爷爷的优良品质,没一会功夫,他已经和道士打成一片,搞得好像十几年交情一样,对此我只能摇头苦笑。 回归正题,我问三叔:“三叔,照你这意思,我们遇上的黑巫师巴干,莫非就是天巫教的?” 三叔脸色一肃,点头道:“很有可能,罗刹鬼是天巫教六大护法神之一,按照你描述的,那个黑巫师的行径和天巫教的行事风格完全吻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麻烦了。” “麻烦?这有什么麻烦的,那家伙不是已经中蛊了吗?况且我都已经回来了,他总不至于找到这来吧?”我讪讪的笑着,可看三叔和道士的脸色,我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有什么不对吗?”我问,三叔一脸严肃:“大侄子,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你不了解那些人的本事,他们若真有心盯上你,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他们也有办法把你找出来。而且,你自己好好瞧瞧你手上的鬼脸,这玩意邪性得紧,你三叔我这些年也算见过些世面,可也看不出门道来,只怕也是个祸患。” 三叔的话让我想起了在鬼校最后昏迷前看到一幕,当时正是那鬼脸咬住了我的左臂,在之后的梦魇中鬼脸也出现了。看来罗刹鬼并没有消失,而且极有可能缠上了我。 想到这,后背不由一凉,再看鬼脸时,顿觉更加狰狞了几分。 沉默了一会,三叔接着说道: “这件事情还有诸多的疑点,凤阳那边还得去查,还有那些怪鸟和恶魂总归是个祸患,还有你说的地下遗迹,我总觉着那地方非同小可,必须弄清楚。” “你怎么查我不管,但那所学校你可千万别去打搅,那些孩子够可怜了,现在好不容易落了个好结局,你可不能伤害他们。” 三叔没有具体回应我,只说他会妥善处理这件事,让我不要操心,可我总觉着这老家伙在骗我。 进入地下以及的线路有两条,一条是学校里的枯井,另一条是从矿井里的裂缝进去。听三叔这口气,进那遗迹是必然的,我不想他打扰学校里的亡灵,就画了一张进入矿井的路线图给他,嘱咐如果真要进去的话,一定得小心。 三叔离开了,临走时不忘叮嘱我赶紧回一趟老家。说实在的,和他这一次的谈话让我这几日渐趋平静的心又给扰乱了,我决定马上就回去。 订好了第二回昆明的车票后,我顿时哎呀一声,心说怎么忘了问三叔听没听过张举明和张灵瑾这两个人,但三叔已经走了,懊悔也没有用。 道士问我怎么回事,我把心里想的和他说了,道士说刚才三叔给了他电话,问我要不要打个电话去问问。我想了想,心说还是算了,反正明天也要回去了,到时候直接问我奶奶。 那封信的事情我忘了和三叔说,可如果我们家真有张举明和张灵瑾这两个亲戚的话,说不定就能查到那信是什么回事了。 正想着,林巧儿回来了。和我不同,她是本地人,在这边有很多的亲戚朋友,今天一早便出去参加朋友的婚礼,她原本是叫我跟她一起去的,可现在家里多了个道士,不好丢下他一个人,所以我就没去。 “呀,家里来客人了?”林巧儿看着茶几上的四个茶杯,有些惊讶。我在这边的情况她完全知道,我跟她合租这件事也是完全保密的,所以很少有人知道我们住在这,自然也没有什么客人。 我只说是我三叔来找我,其他的没有多说,然后告诉她我明天准备回老家一趟。她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说要和我一起去,我告诉她我这次回去不是去玩,而是要去找我奶奶看这诅咒,带她回去不方便,而且我老家偏远落后,条件很差,她去了肯定不习惯。 她听我这么说,顿时不乐意了,嘟着嘴说不行,她一定要去,正好去见见我家人。一边正在喝茶的道士听了这话后,顿时一口浓茶喷了出来,我瞪了道士一眼,一阵头大,心说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正为难的时候,林巧儿的手机响了,她气鼓鼓的接通,喂了一声,脸色马上就是一变,捂住手机跟我们打了声招呼后就冲进了房间。 我松了口气,道士这时候一脸坏笑的搂住我肩膀,猥琐的笑道:“小记者,看不出来啊,你这家伙平时看起来正经老实,没想到背地里都开始金屋藏娇了,道爷早就觉得你们这关系不一般,嘿嘿,啥时候办喜酒啊?” “滚蛋!”我拍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骂道:“藏你妹啊,老子和她清清白白,而且这是合居,不是同居。” “我靠,还不都一样,现在道爷在这,你俩不方便那啥,等道爷走了,你两指不定亲热到啥程度了,人家姑娘都准备跟你回去见家长了,你他娘的还在这跟道爷装蒜,真不够意思啊!” 我实在懒得和他瞎扯,索性不说话了。道士又调笑了一会,见我不鸟他,自讨了个没趣,嘟囔着去厨房找吃的去了。 几分钟后,林巧儿的房门开了,她走了出来,脸色有些发白,整个人似乎都憔悴了很多。我见她情况不对,忙拉着她坐下,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没说话,目光呆滞的盯着茶几看了好一会,突然抱住了我,哇的一声大哭了出来。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顿时给整懵了。 林巧儿哭了好久,松开我时,眼睛都已经肿了,我帮她擦掉了眼泪,她这才抽泣着说出了原委。 原来,刚才打电话来的是她弟弟,而电话的内容则是一条噩耗,林巧儿的妈妈,意外过世了。 林巧儿是单亲家庭,她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姐弟两个一直由母亲拉扯长大,感情之深自是不言而喻。她的妈妈我见过,是一个很温婉很有气质的中年妇女,在半年前,她妈妈来合租房看她,发现我们住在一起后,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拉着我问长问短,最后竟还问我准备什么时候结婚,闹出了不小的误会。 那画面至今仍历历在目,当时的林妈妈给我的感觉相当的可亲,而且身体也很好,怎么可能这么突兀的走了呢? 但眼下的情况不适合问这个,我只能不断给她擦眼泪,劝慰她。 …… 第二天,我本打算退了车票陪林巧儿一起去她家的,可她却拒绝了,说我身上的诅咒要紧,让我回家,说她已经失去了至亲,不想再失去我。 我听得心里一揪,只能叹着气出发了。 林妈妈的死让我此行的心情变得更加阴郁,不知怎么的,我忽然想起了在阿且村时,迁尸匠和老太婆都对我说过的话,让我赶紧回去找我奶奶,不要留在村子里害人了。 这话的意思让我很疑惑,可现在,这种疑惑成为了一个心结,我想起了在悬尸林那晚上发生的事,阿晴的死,会不会和我的到来有关?还有凤阳的那些镇民,他们本可以继续苟延残喘的,可最后全都因我而死,还有道士,他也好几次遭遇险境,几乎丧命…… 难道说,迁尸匠和林老太婆的话,竟是这种意思? 第五章 回乡 高铁在我极度阴郁的心情里飞速行驶,很快就到站了。下了车,转乘长途大巴颠簸了近五个小时,然后是面包车,三轮车…… 我们不断的换着交通工具,道路两旁也越来越偏僻,渐渐没了人烟。等到了离村子最近的小镇时,由于道路实在过于难走,连三轮车也不愿进去了。 老家所在的村子极为荒僻,小镇的位置地处十万大山门户,而我老家的村子则还要再往深处前进。没人愿意进去,可小镇离村子还有十几公里的路程,而且都是荒无人烟的山路,靠两只脚走进去,不太现实,我们便在镇上花大价钱租了一辆摩托。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按照以往经验,骑摩托需要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完全可以赶在天黑之前回到村子。 山路难行,一路都是坑洼以及大量的碎石,这样的路,要不是摩托而是汽车的话,只怕寸步难行。但即便是摩托,也还是颠得厉害,每次回老家我都会带很多零食玩具以及一些小玩意,送给乡邻,这一次也不例外。 大包小包的东西装了整整三大背包,重量绝对超过了八十公斤。这些东西全由道士拿着,我负责骑车,道士被颠得难受,一路直骂,说这破地方也太穷了,早知道是这情况,就算是无量天尊在里面,他也不回去凑这个热闹。 说到最后,他已经连骂人的力气的都没了,我看他已经快要吐出来了,就对他说:“再忍忍,马上就到了。” 道士脸色发白,张了张嘴,有气无力的说道:“这话你他娘这一路已经说了二十几遍了,道爷要是再信你就真成傻逼了。” 说着,哇的一下侧身吐了一地。我停了下来,让他缓缓,调笑说没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道爷竟然连这么点颠簸都受不了,这真是天下奇闻啊! 道士吐罢后瘫坐在地上,脸色发白,没力气和我拌嘴,四处看了看,问我到底还有多远。我朝四周看了看,回忆了一下小时候的记忆,说这次没骗你,真的快到了,再往前一公里不到便会有看到一条巨大的河谷,过了河再走个几百米就能看到村子了。 道士深吸一口气,撑着站起身来,说既然这样的话就快走吧,长痛不如短痛,早些到他也好早些脱离这苦海。 说完就催促我快走,我一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两人便继续上路。很快,记忆里那条隔断老家村子和外界联系的宽阔河谷出现在了我们眼前。 那是一条很深的河谷,两侧都是刀削一般的陡峭岩壁,足有三十来米高,下方是湍急的白水激流,谷底遍布锋利的礁石。河谷宽有百米,其上拉着九道钢索,连接着两岸。在十几年前,河对岸十几个村子的村民想要赶一趟集市,必须利用这些横亘在河谷上方的索道滑至对面,稍有不慎便会坠落谷底,要么被湍急的流水冲走,要么被水中的礁石开膛破肚,每次出入都要冒着生命危险。 不过也正是由于这道天堑的存在,使得位于十万大山腹地中的十几个少数民族村寨得以最大程度的保留了其最原始的风貌。直到近几年,国家政策扶持,从河谷的另一侧修建了盘山公路,从此往来于这些村落之间的危险系数大为降低,一些崇尚原始风貌的旅客开始往山里跑,拉动了当地的旅游业发展,我大伯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开始发家,搞起了他的旅游公司,并在短短的时间内发展壮大,成为了本地的知名企业。 不过要是从修好的公路进村,那便要多走两百多公里的冤枉路,我最怕的就是旅途颠簸,所以便选择了这条少有人迹但是却极为省时的捷径。 摩托车无法过去,但在河岸边有村民修建的用来歇息的凉亭,我便把车骑到了里面,锁了起来。道士问我不怕被人偷了吗,我嘿嘿一笑,说谁会吃饱了撑的在这里偷车,车子已经锁上,先不说能不能打开,就算能打开,打不着火,靠推着走到镇上,只怕偷车的人不死也得少掉半条命。 道士回想起我们来时走的路,顿时一哆嗦,说别墨迹了,再耽搁天都要黑了,这深山野林的,保不齐又碰上个山妖野怪什么的,到那时就完蛋了。 我瞪了道士一眼,让他别乱说,在我们这里这些东西可都是有忌讳的,夜晚走山路不能谈及鬼、妖怪之类的话题,否则真有可能会遇上这些东西。 这钢索自我记事起便存在了,这么多年过去了,钢索索依旧横亘在这,有些沧桑,但却没有锈蚀,只是很少有人使用了。 我检查了一下,很安全,于是从道士手里接过一个背包背在身上,攀上索道,两手抓住铁索上穿好的环,两脚一蹬河岸,整个人顿时往对岸滑了过去。 小时候和村里的小伙伴经常背着大人来这里滑索道玩,所以我对此轻车熟路,毫无惊险的平安着陆。 我看向道士,让他也过来,可这家伙盯着河谷下方,两条腿直打哆嗦,我喊了几遍,他却一动不动。 “他娘的,道爷平生什么都不怕,恶鬼僵尸,山妖野怪,这些都不在话下,可唯独这恐高的毛病,一时半会是克服不了了。” “我靠,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道士脸色都憋成了猪肝色,可还是不敢动,这时候太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最多再过十几分钟天就要全黑了。 我心中焦急,鼓励了他好久,可这家伙死活不动。我没办法了,刚准备回去,却听这家伙大喊一声:“别动,看道爷给你表演一下什么是轻功。拼了……” 道士大喝一声,咬牙闭眼,同时双脚一蹬地面,整个人竟然腾起来四五米高,在空中掠过一道极长的弧线,等身体落下时,人已经离开了河岸十几米。 我心说糟糕,这下还不得摔死,可没想到这家伙双脚极为灵敏的一蹬钢索,他那背着四五十公斤东西的身体竟然好像鸿毛一般飘了起来,又掠出去十几米,如此循环往复,大约七八次后,道士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我身边。 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我靠,拍戏吗?这也太牛逼了吧! 道士身体还在发颤,也不知道是因为之前的虚脱,还是因为刚才的恐高造成的。 天彻底黑了下来,我们没带手电,我掏出手机打开照明功能,发散的灯光映照着脚下的路,小路两旁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掩映在黑暗中。树影重重,远远看上去像极了一个个佝偻着身体的人,要不是身边有道士,恐怕我早就吓尿了。 走了一会,我感觉有些奇怪,按理说早该看到村子了,怎么会一点影子都没有?正奇怪间,道士忽然拦住了我,我看向他,刚想问怎么了,却见他脸色不对,心中一紧,知道事情不对,顿时警惕起来。 嗖! 突然间,黑暗的林子里传出一道空气被划破的声音,道士大叫一声不好,推了我一把,我顿时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同时我脚边的泥地上顿时钉上了一支黝黑的筷子一样的东西。 我定睛一眼,浑身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只见那钉在地上的玩意,赫然是一支铁质的弩矢,要不是道士推我那一把,恐怕我已经被那支箭矢穿透了。 “是谁,哪个王八蛋,给老子出来!”这分明是下了杀手了,我怒火上头,冲着树林深处大喊,同时就想冲进去逮住那暗算我的家伙。 道士忙拉住了我,拉扯之间,树林里却走出了一个人影。 第六章山鬼传说 手机在刚才掉落了,没有光,我们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可我怒火冲头,哪管这些,一把推开道士,大骂着一个飞踹就朝他去了。 那家伙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激动,一时反应不及,被我踹翻在地,我压在他身上,伸手就去摸他腰间,果然就摸到了一个竹篓子,里面还装着不少的箭矢。 狗日的,果然是这家伙。我心里暗骂,反拧住他的手,喝道:“你他娘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暗算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的力气,这个偷袭我的家伙个头比我高,也比我壮实,可眼下却被我制得死死的,发出痛苦的呻吟:“放…放手,误会,误会啊!” 嗯!这声音怎么感觉有些耳熟?我心中纳闷,刚想再问,道士捡起手机照向了这边:“记者,放开他吧!可能真是误会!” 手机灯照亮了眼前的情形,那家伙的脸被我按在了地上,只能看见他的后脑,我问道士怎么回事,就见他手里拿着刚才差点偷袭到我的箭矢在我眼前晃晃:“你看,这箭的箭头是软木的,不会伤人,而且上面有小针头,应该只是麻醉用的。” 我呆了呆,仔细一看,发现果然和道士说的一样,可就算如此,这家伙无缘无故想麻翻我,也不见得是个好人,说不定还是个抢劫犯。正想着,就听那家伙发出了一阵惊疑不定的声音:“阿逸,你是阿逸?” 嗯!这家伙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说着,就见他艰难的扭过头来,我一看那脸,顿时哎呀了一声:“二虎,怎么是你?” 二虎是我童年时最好的玩伴,也是当时村里的孩子头,淘气得紧。我当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虽然身体素质不行,但脑子比较活,常在孩子堆里充当狗头军师,出一些馊主意,两个刺头凑在一起,常常惹祸,却也因此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我忙松开手,将他拉了起来,一把抱住了他,心中既惊喜又疑惑。给他俩相互介绍后,我就问二虎:“天都黑了,你怎么会在这儿,他娘的还偷袭我?” 二虎忙摆手:“不,不,俺不知道是你,这才误会了。” “这么说来,你是认错了?” 二虎挠了挠头,脸上露出山里汉子那种独有的淳朴憨笑。他见到我也很高兴,看道士身上背着两个大背包,忙接过一个扛在身上,拉起我就走。 我已经快一年多没回老家了,一路和二虎聊着些家长里短,还有这一年来村里的变化。 二虎小时候淘气,但长大后性子反而变得憨厚老实,我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凝固了,转而变得严肃。 “村子里出事了!” “啊!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听他说村里出事了,我心里顿时一惊,下意识想到了我奶奶,急忙问道:“我奶奶呢,她怎么样?” 二虎拍了拍我,笑道:“放心,奶奶好着嘞,身体和以前一样硬朗,还能下地干活哩!” 二虎家和我家是近亲,而且我俩关系一直很铁,所以他也管我奶奶叫奶奶。听他这么说,我心里一安,忙问村里到底出了什么事? “唉,是山鬼婆婆在闹腾!”二虎叹了口气,语气凝重的说道:“铁蛋和幺娃已经被拐走好几天了,到现在也没找着。” 山鬼婆婆,是我老家这边传说中的一种山精,很有灵性,说她是婆婆,并不是指她有多老,相反,传说中的山鬼长得很漂亮,是一个妙龄少女的形象。 在我老家有很多种关于她的传说,一者说她是大山里的女神,神秘不可见,却又无处不在。她会在大山里悄悄注视着进山的人,寻找她心仪的对象,是一个对爱情非常执着的女神。 一者又说她是山的魂,善良、宽容、仁爱,她会关注每一个进山的人,在人们迷路或者遭遇危险时悄然相助,却又不留痕迹,是山民的守护神。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比较可怕的说法,说山鬼其实就是一种孤魂野鬼,是死在山里的美丽女子的鬼魂所化。她们怨气极重,残忍且性淫,往往会以生前美丽的面容迷惑进山的青壮汉子。 她们裸露玉身,诱惑青壮汉子与之gou,满足其欲,行完苟且之事后又突然变回死后身躯腐烂长着黑毛的恐怖模样。若露出恐惧惊骇之色,则马上会被吸尽阳气而亡,而若硬着头皮,仍露出爱慕之态,则会被永远留在山里,成为与之交gou的工具,从此成为衣不蔽体的野人。 这三个关于山鬼的传说,后者与前两者的相悖之处甚大,但都肯定了山鬼容貌姣好,有魅惑之姿。然山民们大多偏向后者,因为山民世代立有约定俗成的规矩:凡青壮年入山,须带上一面小镜。 山民靠山吃山,不论是打柴还是狩猎,亦或是采集草药,都必须进山,可古时候没有现在的镜子,怎么办呢?山里的村民自有办法,各家各户门前都悬有铜镜,并且家里都供奉有一到两枚小铜镜,世代相传。 但小小的铜镜,戴在身上能有什么用呢?听老人们说,这是山民世代总结得出的经验。山鬼本是孤魂野鬼,如果出现在身前,经铜镜一照,便能从镜中看出其真实面目。而且山鬼性淫,但却对容颜极为在意,当她准备勾引人时,看到镜中自己腐烂长着黑毛的真实面目,马上会被吓退。 这听起来有些悬乎,但在我看来,山民定下的这个规矩确实有其可行性。镜子反光,一旦人迷失在山里,可以利用镜子反射的光作为求救的标记,只要站在一个比较高的点,在很远的地方都能看到反射的强光,从而提升被救的概率。 其次,我知道山民在进山时习惯往镜子上摸一些亮色的金属粉末,那是从一种特殊的矿石里提炼出来的,和银类似。滇黔地区的山林里多瘴气,有的毒气无色无味,很容易使人在不知不觉中中毒而亡,而抹在铜镜上的那种金属末在遇到瘴气或者毒气后会马上变黑,提醒山民此地有毒气,从而起到保命的作用。 不管真实情况是怎么样,这些传承了几千年之久的传说与经验,总归有着一定的道理和意义,只要遵守了先人的这些经验,山鬼的存在与否其实就不重要了。 可是二虎现在说起山鬼,顿时让我起了好奇,况且铁蛋和幺娃是当年我们那群孩子里和我玩得比较好的两个,年纪比我小,而我们也一直把他们当成弟弟一样看待,眼下他们失踪了,我心里还是很担心的,于是就问二虎详细的情况。 事情是这样的,大约两个星期前,近邻的几个村落准备联办一个大型的祭祀活动,名叫山鬼祭。 只听名字,或许很多人会人为这就是个祭祀山鬼的活动,如果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 山鬼祭,祭祀的其实是人们抽象而出的秀美山神。方才也说了,关于山鬼的三种传说,有两种都将山鬼抬升到了山之女神的高度,她追逐爱情,守护山民,是人们敬仰的神。 而举办山鬼祭,一者是山民们的信仰及希望的寄托。因为山鬼是追逐爱情的女神,而山里的年轻汉子们同样渴望爱情,他们同样希望遇到像山鬼那样美丽善良的女子,收获她的爱情。同时,山鬼也是山民的守护神,靠山吃山,村民基本都是靠山养活,虽然近几年政策好了,旅游业兴起,但更多的山民还是不愿放下这活了半辈子的生活方式。进山就会有危险,山鬼祭,正是人们向大山的一种祈愿,祈愿丰收,祈愿平安。 当然了,这里指的可不是第三类传说中的恶鬼,而是美好一面的山鬼。 二者,山鬼可以说是本地的一种文化,精神信仰习俗方面的文化。由于公路的开通,旅游人数的激增,举办山鬼祭不但可以把这种文化传播出去,更能通过这个活动吸引来大批的游客,增加山民收入。 所以说,这个活动具有很大的意义,必须要办得隆重壮大。 第七章 失踪的玩伴 山鬼祭的举办地定在了定岩村,也就是我老家的村子。 这是一件好事,山鬼祭必然会吸引来大批的游客,作为举办地,其旅游产业肯定会得到极大的带动,仅仅宿食两项就可带来不菲的收入。 为了办好这一次盛会,祭祀的会场必须建造得隆重,这就需要大量的木材,村里动员所有的青壮年进山伐木,而铁蛋和幺娃就是在那时候出了事的。 当时村长和一些村里的长辈领着五十多号壮小伙一齐进了山,挑选能做建材的木头,边选边伐,人也就分散了。铁蛋和幺娃分到的正是位于山里最深处的一株十余丈的参天巨树,选木的木匠说这是根好木,可以用来做会场的主梁,不可多得,要小心砍伐,说完后就去看其余几处的情况去了。 当时和铁蛋幺娃一组的,还有两个和我同辈的年轻人。那树极粗,得两个人合抱才能抱住,就算砍下要运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树砍了一半,铁蛋忽然眼睛直愣愣的盯住了一个方向,哈喇子流了一地。当时闷头砍树的三人见他这副颠样,就问他怎么了,可他却忽然说肚子疼,得去方便一下,让三人继续砍,他去去就回。 说着,人就钻进了山脊下的灌木丛里。当时三人也都没在意,可等了半个多小时,树都已经快被放倒了,铁蛋还是没有回来,几个人察觉到不对。 幺娃说这家伙该不会是拉裤裆里,不好意思回来了吧?说着,他就去找,其他两人也跟了去,顺着灌木被扒开的痕迹,三人在山坡下的一处草丛里发现了铁蛋,但全都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羞红了脸。 只见铁蛋正光着腚,如一头正在奋力耕耘的壮牛,和一个长相秀美的姑娘做着那羞人的事。 三个人都是还没娶媳妇的壮小伙,看见这一幕,顿时羞得落荒而逃,回到伐好的树边。三个人全都面红耳赤,大骂铁蛋不要脸,说是去拉屎,原来竟是去和做那事,只是那漂亮的姑娘怎么从未见过,难道是别村的?可也没听铁蛋说过啊? 等了好久,铁蛋还没回来,幺娃就调笑说铁蛋莫不是被那阿妹吸干了,精尽人亡,走不回来了? 一个人就让他别乱说,又不是妖精鬼怪,哪能吸人精气。说着,就让幺娃再去瞧瞧,顺便催一下,一会村长和长辈们该上来了,倒是被撞见可就不妙了。 幺娃和铁蛋本就是死党,一听也有道理,骂了句晦气,厚着脸皮就去了。本以为又会看到刚才的羞人画面,可让幺娃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次他看见的东西,差点把他的魂都给吓没了。 铁蛋还光着屁股缩在草丛里,怀里搂着个人。幺娃以为他俩还在继续,刚想骂不要脸,铁蛋怀里的人却突然转了过来,幺娃顿时给吓得屁滚尿流,只见那转过来的东西浑身长满了一掌那么长的黑毛,脸上的毛比较短,但面色青黑,已经烂穿了,都能看到皮下森森的白骨。 幺娃差点给吓死过去,见铁蛋还抱着那怪物亲,哪还顾得上他,拔腿就往回跑,刚跑了一半,就撞上了下来找他们的一行长辈。幺娃慌慌张张的把情况说了,村长和几个老人的脸色顿时一变,让幺娃带路,急急赶了过去,可刚才躺着两个人的地方空空如也,哪有半点人影。 不过地上散落的铁蛋的衣服却证实了幺娃没有说谎,铁蛋,失踪了! 一行人放下手中的活计,找了整整一下午,连个毛都没找到。后来天快黑了,大家便暂且回去,准备第二天召集村里的人一起去找。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幺娃就不见了,据他家人说,天黑后幺娃出门去上厕所,结果就不见了。 找遍了村子,一个小孩说昨晚看到幺娃拉着一个漂亮姐姐往山里的方向去了,当时他以为幺娃哥哥有相好的了,就没和大人说。 这消息一传出来,众人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有人说铁蛋和幺娃撞见了山鬼,被山鬼勾去了,因为他们两个那天进山没有听老辈的话,没有带镜子。而另外两个同样撞见山鬼的人之所以相安无事,是因为当天他们都戴着镜子。 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不得而知,但能肯定的是,铁蛋和幺娃的失踪肯定和那个神秘的女人有关系,至于是不是山鬼,现在还不能确定。 而二虎刚才之所以会在树林里偷袭我,是因为傍晚的时候,有人在村子周边的山林里看到了铁蛋和幺娃,所以村长组织了人手在附近搜索。因为不确定两个人现在是否被迷惑了,所以村长让大家看到他们后直接用麻醉箭将其麻醉,带回去再说。 碰巧我和道士在这时候摸黑赶了回来,这才被二虎当成了铁蛋和幺娃,这也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在二虎的领路下,很快我们便出了林子,灯火通明的村子顿时出现在了眼前。看着熟悉的村子,我不由感慨,说自己真的是太久没回来了,连回村的路都快忘了。 二虎说不是我的原因,因为出了铁蛋和幺娃的事,所以我奶奶在村子外面布置下了很多障眼法,不知道端倪的人,进来以后不知不觉就会迷路了。 我怔了怔,心说难怪绕了半天始终看不见村子,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进了村子,后面的路我自己记得,自从下了摩托后,道士的状态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看着村子啧啧称奇,说这个村子不简单,这布局是经过高人刻意布置下的,俨然是一个复杂的道家阵法,看来村子里有高人啊! 我这时候只想着先回家,没工夫和道士闲侃,可二虎却说奶奶不在家,我问他怎么回事,他就说村长请了奶奶一起去寻铁蛋和幺娃去了,现在怕是还没回来。 我心说这都什么事,我奶奶都快七十多岁了,这么大年纪跟着他们去折腾,哪能吃得消,这要是出点什么岔子,谁来负责?想着,我就问二虎他们是往哪边去的,我得去接回奶奶。 二虎拦住了我,说已经有很多人去了,而且百灵姐也跟着去了,有她照顾奶奶,不会有事的。 听他这么说,我这才心安了一些。 奶奶不在,没有钥匙我也进不去,就跟着去了二虎家。二虎爸妈也跟着找人去了,他也没成家,所以家里同样没人。 在他家等了两个多小时后,屋子外面忽然传来了非常嘈杂的声音,我忙冲了出去,就见好几百道手电光在村头晃动,看情况,出去的人都回来了。 我们忙迎了上去,刚到人群前头,一眼就看到了一个被人背着的老太太,她身边还围着一大群神色紧张的村里长辈,村长大伯也在当中。 看到这一幕,我脑子嗡的一声,那被人背着的不正是我奶奶吗?我知道出事了,火急火燎的迎了上去,冲进人群大喊道:“奶奶,您没事吧?” 第八章 百灵姐 看见奶奶被人背着,我脑子嗡的一声,知道出事了,急忙挤进人群,抓住奶奶的手急切问道:“奶奶,您没事吧?” 旁边的人看见我后全都懵了,过了好几秒,他们才认出我来,随后都惊讶的问我怎么回来了。 我没心情理会他们,见奶奶闭着眼睛,情况似乎不妙,我顿时就火了,一把抓住身边的一个年轻人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我奶奶怎么了?” 被我揪住的那人其实就是村长的儿子,也是我们小时候那一群玩伴中的一个,奶奶是被村长请出去的,现在出了事情,他是长辈,我没法对他发火,只能找他儿子撒气。 那家伙从小就怕我,顿时被我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时候二虎和道士也追了上来,见状忙过来拉我。 “小逸,别激动,你奶奶没事!”村长大伯一头的汗,也过来拉我。我松开手,甩开他们,怒气未消:“没事?我奶奶都昏过去了,你还说没事?” 村长大伯张口想解释,从奶奶身后走上前一个人,拦住了村长大伯,朝我一笑:“小逸,怎么回来也不打个招呼啊?” 这说话的人一身苗装,柳叶眉小琼鼻,俏生生的,一脸的秀气,尤其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看上去总给人一种空谷幽兰的自然气息。我呆了呆,突然认出了漂亮的姑娘是谁,她分明就是我之前提过的百灵姐嘛! 我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可人儿就是我认识的那个百灵姐,这变化也太大了吧!上一次回老家时,百灵姐恰好回了司秧苗寨,也就是我奶奶的本寨,所以没见到她,算起来,到今天我已经快两年没见过她了。 可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有这么大变化吧? “怎么,认不出来了?”见我看着她发呆,百灵姐揪了揪我的耳朵,我咯咯一笑,顿时涌起一股温馨的熟悉感。在我耳垂尖脚的地方有一个特别敏感的点,一碰我就会忍不住发笑,这个秘密只有百灵姐知道,小时候我淘气时,她老是用这招对付我。 “百灵姐,真是你,这…这也……”我结巴着说不出话来,但却也没忘记我奶奶,不等她回答,就问:“奶奶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百灵姐嘻嘻一笑,揉了揉我的头发,让我放心,说奶奶只是折腾久了,乏力睡了过去。我松了口气,百灵姐是不会骗我的,我忙朝村长大伯道了歉,又跟他儿子说了声不好意思,他们两个都笑着说没关系,毕竟我难得回来一趟,看见我他们也很高兴。 大伙回到了村里,没去别处,径直去了祠堂。之前也提到过,我们这个村子基本都是张姓本家,全都沾亲带故的,所以村里有祖祠,供奉着老张家历代先祖。 我不知道他们要去那干嘛,但见他们抬着一个扎起口子的麻袋,好几个人身上都带伤,而且也没见到铁蛋和幺娃,就知道他们今晚今晚遇到了变故。 奶奶累倒了,我得照顾奶奶,就没跟去,背着奶奶回到了家里。二虎他爹也挂了彩,去了祠堂,二虎放心不下,也跟着去了。 老家的房子是那种古旧的青石黑瓦房,看着虽有些简陋,但住起来却是冬暖夏凉。将奶奶送回床上躺着后,百灵姐去给我和道士准备住处,我则守在奶奶身边。 百灵姐忙完后,知道我们两个没吃饭,她又去给我们热了饭,招呼我和道士去吃。 我没什么胃口,道士吐了一路,肚子里早空了,吃得狼吞虎咽,边吃还边拍马屁,说妹子你这手艺真不错,都能顶上大餐馆里名厨的手艺了。 惹得百灵姐咯咯直笑,道士又说:“嘿,这笑起来就更好看了,跟百灵鸟唱歌似得,没想到记者还有你这么漂亮的姐姐,真是不可思议。” 我说你吃就吃,不吃就滚蛋,拍马屁也别拿我来垫脚吧,再说了,什么叫不可思议,我长得这么帅,有个漂亮姐姐有什么奇怪的? 听我这么说,道士顿时发出了杠铃般的笑声:“你帅,就你那样,我靠,连道爷一般的美貌都赶不上,你也好意思说你帅?” …… 我们俩一边斗嘴一边吃,逗得百灵姐一直笑。我知道道士的心思,这家伙八成是看上百灵姐了,我也不点破,跟百灵姐介绍了道士,然后突然想起刚才的事,就问:“姐姐,今晚出了什么事,怎么又那么多人受伤?” 百灵姐脸上挂着天然呆的笑容看着我们俩,听我问起,她也没卖关子,把之前我从二虎那里听来的事情说了,然后说起了今晚发生的事。 在发现铁蛋和幺娃后,村长召集起了村民准备去找人,担心真遇到山鬼无法对付,便来请我奶奶压阵。 奶奶在村里的地位和阿且村林老太婆在村里的地位差不多,都是亲戚,而且走丢的又是后辈子侄,奶奶想也没想就跟着去了。摸黑在林子里找了很久后,有人发现了铁蛋和幺娃的踪影,等追上去时,却遇上了一个浑身长着黑毛的怪物。那东西好像猩猩一样,爪子锋利,而且力大无比,伤了好多人后,被奶奶出手给降住了。 具体的经过百灵姐没有细说,降住那东西后,众人再找,却怎么也找不到铁蛋和幺娃的踪影。这时候奶奶身体吃不消了,而且时间已经很晚了,担心再折腾下去会出意外,众人便退了回来,麻袋里装的东西,正是被奶奶降服的那个怪物。 道士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看了看时间,十点左右,便说想去祠堂看看那玩意是个什么,问我去不去。我担心奶奶,况且确实很累了,就拒绝了,不想道士却厚着脸皮请百灵姐带他去。 百灵姐睁大眼睛看了看我,询问我的意思,道士也朝我挤眉弄眼,我心中无奈,就对百灵姐说:“姐姐,带他去吧,不过时间不早了,早些回来!” 这话刚一出口,道士马上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一个劲的朝我投来感谢的眼神。 就这么着,百灵姐和道士去了祠堂,不过在出门时,百灵姐转头朝我投来一个狡黠的眼神,我心里一哆嗦,想起了小时候被她虐待的场景,顿时替道士捏了把汗。 第九章 断裂的记忆(上) 两人走后,空旷的房子里就剩我和奶奶,一整天的跋涉让我感觉很是疲惫,我又去看了看奶奶,见她还没醒,就准备回房睡觉。 百灵姐给我安排的房间还是老样子,那个我专属的房间。 推门进去后,一股久违的沉木味道扑鼻而来,那是房间里的旧木家具散发出的,夹杂着床上被褥发出的肥皂清香,很熟悉很怀念的味道。 我打开了房间里的白炽灯,昏黄的灯光顿时照亮了房间里的情形,所有的布置都没有变,还和记忆里的一样。我深吸一口气,看向了房门后那座半人多高的神龛,一刹那,我的眼球好像被吸住了一样,目光定格在了神龛里的那座雕像上,同时整个脑袋好像快要爆炸了一样,脑海里如同放电影一般多出了无数让我感到陌生的记忆碎片。 我瞪大了眼睛,慢慢的回忆起了一件被我忘却的事情。 大约十二岁那年,已经搬离老家快两年的我们一家回到老家过年。 之前也提到过,老家位于云南的偏僻之地,高山环绕,绿树葱茏。十年之前,这里尚未通路,进出都只能依靠徒步攀越险峰上的一条小山道(山道现在改成了曲折的盘山公路),或者使用飞索在湍急的河道间穿梭。一旦不慎失足跌落悬崖或者掉落河谷,基本上就宣判了死刑。 那年,老爹带我们回家过节,由于那段时间连日暴雨,河水涨得很高,走飞索太过危险,所以走的便是那条只容得下一人横着穿过的偏僻山道。 去的过程我不太清楚,因为进山时已是半夜,我被老爹以及前来接应的叔伯轮流抱着,待我醒来之际,已经进了村子。之后听老妈说,那一次走得十分惊险,由于刚下过山雨,山岩湿滑,好几几次差点跌下山崖,好在那几个叔伯照应,这才有惊无险的回到了村里。 那时的我特别淘气,况且之前和二虎带头的孩子群就是一伙的,离开了这么久,再次重逢,大家都很开心。我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跟着他们白天捕鱼摸虾,晚上则一起偷摸进山捕猎,好不快活。 有一次,我们跑进了“耶岭”,那是一个在当地被列为禁地的区域,据说进去过的人,大都没能出来,即便出来了,最多也活不过几个月,便会莫名的死去。临近的几个村寨都严禁人进入,大人们更是时时刻刻叮嘱。 可越是这样,越容易勾起人的好奇心,当时的我就是那只被好奇心‘害死’的猫,也正是由于那次的好奇,让我从此背上了‘子时不见月,见月必撞邪’的诅咒。 耶岭距离村子不远,那是一片低矮的山谷,远远看去,完全被郁郁葱葱的树木遮蔽,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之处。 那天晚上,一群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屁孩站在耶岭前开阔的荒原上时,却都感到后背一阵发寒。月色皎洁,林海上空飘荡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掩映着耶岭这多年来神秘的传闻,竟让当时的我们全都胆怯了。 “我说,要不咱还是撤吧!这鬼地方也太阴森了。” 说话的人正是二虎,也是这一次冒险的发起者。当时的他因为身材壮硕的关系,虽然年纪不大,可打架却是一等一的高手,因此他也成了一群淘气包的老大。 “没错,俺赞成!这地方太邪门了,我总感觉那里面有一股冷气嗖嗖的直往我身体里钻!”淘气包中的三当家小赖子,也举手赞成,并且他的脸色难看得有些吓人。 有了他俩在先,其他胆子稍小了一些的孩子们纷纷举手赞成,但也有个别对二虎不服的孩子趁机嘲笑,“哎哟,二虎害怕喽,二虎害怕喽!” 听到这样的嘲弄声,二虎的牛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他愤怒的瞪着那些人,大声吼道:“谁说我怕了,都别走了,看着你家二虎爷爷怎么闯那破林子,哼!” 说完,二虎气呼呼的抄起根火把,另一手拿了根木棒,就准备往林子里去。 “别去!”眼见二虎要进去,小赖子急了,忙拦住他。 “去,去,一边去,别挡着我!”二虎气呼呼的将赖子推开,这时候,小赖子真急眼了,脸色煞白的抱住了二虎,哆嗦嗦嗦的说道:“二虎哥,不,不能进去,那里,那里面,有,有…” “有什么?不就是个破林子吗,能有啥?顶多来几只野兽,老子几下就给他收拾了。” 二虎不耐烦的吼道,他最怕的就是同龄的孩子里有不服他的,这要是落下个胆小鬼的名声,这以后可怎么继续当老大啊? 小赖子还是不撒手,可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林子,全身都在发抖。 二虎感觉到小赖子的不对劲,而就在这时,一阵阴寒的风呼啸而过,仿若刺入骨髓一般,让二虎整个身体都麻木了,两人就这么呆呆的站了半刻,直到有人推他俩,他们这才回过神来。 小赖子松开了二虎,二虎则呆呆的看着那片深邃的林子,道:“赖子,你是不是,看看到了什么?” “嗯,好多人,不,他们好像,不是人,是飘着的!” 闻言,二虎的脸色也刷的一下变得惨白无比,身体蹭蹭蹭的往后退了几步,瘫坐在了地上。 我在众多小孩中年龄不算大,甚至比二虎还要小两岁,但因为前几年在众孩子心里留下的狗头军师形象,所以即便离开了两年,他们还是尊我为‘二当家’。 见到二虎和小赖子这般状况,我感觉有些奇怪,忙上前扶他,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二虎呆了呆,猛地抓住我,一脸恐惧的说道:“小逸,那,那里面,有,有鬼!” 刚听到这话时,我先是一愣,但随即感到有些好笑,我虽然只有十二岁,可自小便不信鬼神,而且学校老师也说过了,这世界上没有鬼。不过,考虑到他的面子,我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而这时,之前嘲讽二虎的那几个孩子却捂住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哈哈,鬼,鬼在哪?” “二虎你是不是吓傻了,害怕就回家找你娘去,嘿嘿!” “胆小鬼,真没用,羞人!” …… 二虎被这些话说得脸色通红,讲不出话来。 “他没撒谎,我可以作证!”脸色难看的小赖子在这时说道,“大家应该知道,前几次村里出事,我都看到了一些东西,苗婆婆也说我有鬼眼,可以看到你们看不见的东西,我刚刚真的看到了。” “切,我们才不信,你和二虎关系最好,当然帮他了!” “我没撒谎,我…”小赖子伸了伸手,想要辩解,可其他孩子却不断传来嘲笑声,让他说不出话来。 “咳咳!大家静一静!” 我学着村里长辈说话的样子,背着一只手,让大家安静。因为我之前留给大家的形象就是那种很有智谋,很聪明的样子,所以他们都不说话了。 我再次干咳了两声,说既然你们不信有鬼,干脆你们进去证明一下,要是你们去了没事,那就说明二虎在说谎,那他就是胆小鬼。 话刚说完,那几个起哄的孩子脸色都变了,看着林子深处,露出了害怕的表情,然后都不说话了。 见状,我心中暗笑,这些孩子很少有读过书的,对鬼神之说很是敬畏,嘴上虽然说不怕,可心里却畏惧得要死。 我装模作样的干咳一声,一副大人的语气道:“我们既然都出来了,就这么走了岂不都成了胆小鬼,二虎哥和小赖子哥都说林子里有鬼,我们不如进去看看?” 这话刚出,二虎子和小赖子的脸色顿时一变,小赖子直接拉住了我的手,一脸焦急的说道:“不行啊,我真的看到了,那里面有很多人,他们,他们都在往我们这边看。” 闻言,二虎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一行孩子也都紧张的看了看前方那片被薄雾笼罩的林子。 看着他们的样子,我心中窃笑,暗道这些没有上过学的孩子就是无知,自然不知道课堂上老师说的那些话,这世界上,是根本没有鬼的。 我清了清嗓子,想要拍小赖子的肩膀,可他个子太高,我只能踮起脚尖,极为吃力的象征性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一脸镇定道:“赖子哥,二虎哥,你们稍候,我进去里面探个虚实,要是真有鬼,我跑出来便是。” 这话一出,在场的孩子们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二虎和小赖子更是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死活不同意我进去。 “赖子哥,你放心吧!小时候算命的书说过,我生来便是天罡命,这些鬼怪,拿我没有办法的。” 二虎等人原是不同意我进去的,可经我一番鬼扯,他们都有些狐疑了。 “你说的,是真的?” 我忙不迭的点头,又是一番胡说八道后,他们终于松了口,但前提是我只能在林子外围,不能深入,而且一旦要是出事,我必须呼救。 第十章 断裂的记忆(下) 说服了他们,我拿了火把和棍子,大摇大摆的朝雾气氤氲的林子里走去。那一刻,我感觉身后传来的目光里全是崇拜。 心中得意,步伐不觉也快了些,很快就到了林子边缘。此时月亮正巧斜挂在耶岭山空,林子边缘的树木算不上茂盛,皎洁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林梢,散落到我身前的地面,幽暗的树影恰好将我笼罩。 我在林子边缘停住了,探头往里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是树林深处始终飘荡着的散不去的雾气,混合着沉沉的黑暗,营造出一种极度诡异的气氛。 那时候的我毕竟还只是个小屁孩,胆子虽大,可在看到里面的情形后,心里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然而牛皮已经吹出去了,现在要是退出去,那还不得给他们笑掉大牙,以后还怎么在村子里混呢? 思虑再三,我还是咬牙打定主意进去,大不了进去后就在边缘的地方转转,不深入便是了。 想着,我抬脚就准备跨进去,可鬼使神差的,我竟扭头朝身后看了看。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之下,我全身的汗毛顿时炸了起来,只见在二虎他们身后,一群面目狰狞,飘忽在空中的狰狞鬼影,正张牙舞爪的在他们身后飘动,而他们,好像根本没有发现一般,反而一脸骇然的指着我,口型不停的变动,双手不停的朝我比划,似乎在喊着什么。 他们一边神色焦急的朝我比着动作,一边张大嘴巴,可我却什么也听不到。心中大急之下,忙也朝他们招手,不住的往后边指,想叫他们往我这里跑,可声音却好似被堵在了喉咙处,连我自己也听不到。 这下我是真的急了,想回去把他们拉过来,可就在这时,我发现人群中小赖子的脸完全扭曲了,他抬手木然的指着我,而后一步步的朝后退着,那种表情,完全是恐惧到了极点时才会有的表情。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只全身白衣的鬼影慢慢的飘到了小赖子头顶,一头宛如水藻一样的长发从半空塌到了地上,正缓缓的缠上小赖子的脖子,而他却浑然不知。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那些无神论的观念顷刻间全都崩塌了,只剩下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下一刻,天空中那些鬼影已经将二虎一群人完全淹没,随后又朝着我飘了过来。 我大叫一声,几乎被吓疯了,转头就朝林子里面跑,而就在踏进树林的刹那,我的耳边仿佛传来了一阵如哭丧般的哀泣声,夹杂着一阵有些焦急的喊叫:“小逸,快回来……” 我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恐惧,一直往树林深处狂奔,慌不择路。我不敢停下,生怕那些鬼追上我,丛林中荆棘丛生,我的衣服被刮破了很多处,手臂上,脸上全是细小的口子,火辣辣的疼痛传进脑海中,我终于筋疲力尽停了下来。 此时的我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火把在逃命的时候已经丢失了,四周除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再看不到任何事物。 浑身的疼痛加剧了我的疲惫,我顾不得害怕,在黑暗中摸索到了一棵大树,靠着坐了下来。 刚休息了没多久,一阵窸窣的声音从头顶的树冠上传了下来。树林里一片漆黑,看不见东西,我的听觉反而变得非常敏锐,那声音很小,可我却能听出那是有东西划过树叶的声音,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而且还在不断的靠近。 我一下懵了,随手摸到一块石头,就着朝那声音传出的地方砸了出去,也顾不得打没打中,拔腿就跑,一直跑到体力不支,我才倒了下来。 耶岭里的植物很是奇特,地面垫了一层厚厚的苔藓一样的东西,软得让人难以置信,而且非常滑腻,感觉就好像刚出生的婴儿皮肤一样。 这触感非常诡异,可我已然没有力气再动弹了。想想也真不容易,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在这伸手不见五指且遍布荆棘的丛林中跑了大半个晚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就这样,极度的疲倦让我忘记了恐惧,我躺在地上,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骨的冰寒将我冷醒,我蜷缩着身体,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定睛一看,顿时所有的睡意消失一空。我双手颤抖着捂住嘴巴,险些叫了出来,整个身体因为恐惧而僵硬,完全呆滞住了。 不知何时,不见五指的黑暗已经散去,但光明并未到来,眼前所见的是一片空地,足足有两块足球场那么大,四周环绕着无数奇形怪状的“树”。 从小在这边长大,村子周围的山林几乎都被我们逛了个遍,也见过无数奇花异草,但却从未见过眼前这些树。它们每一棵都有二十来米高,枝丫纵横却没有一张叶片,唯有树干顶端,枝叶的密集程度让人不可思议,简直都聚成了毯子,整片天空全被挡住,也不知此时是白天还是黑夜? 更为奇特的是,这些树的枝丫上垂落着无数类似于蜡的蓝色晶体,一直延伸到地上,而我脚下踩着的,也全部都是这种蓝色的东西。这些蓝色的蜡质很滑腻,散发着淡淡的荧光,正是这些荧光驱散了黑暗,使得整片空地弥漫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 然而,让我恐惧到身体僵硬的并不是这些奇形怪状的树,而是空地中央,那棵挂满了无数干瘪尸体的树。 那棵树巨大无比,宛如一座巨塔,恐怕得要十几个成年人合抱才能将之围住,光秃的枝丫横生,一眼完全看不到树梢在哪,就这高度,怎么着也得有个百米左右。 巨树周围弥漫着一层黑雾,与四周蓝色蜡质散发出的迷幻色彩形成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融洽感,并散发出一阵阴寒的气息。无数腐烂干瘪的尸体挂满了巨树横生的枝丫,被那种蜡质包裹在里面,好像是巨树结出的果实一般。 仅仅看了一眼,便让我全身无法动弹,身体仿若灌了铅一般,僵在原地。 这画面有些震撼,那时候的我连死人都没见过,更别提这些腐烂干瘪的尸体了,而且还是这么多。 这样的情形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低沉的轻哼声响起。我被吓了一跳,却发现身体能动了,下意识抬头一看,便见巨树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干尸竟然全都动了起来,裹住他们的蓝色蜡质开始崩裂。 那画面极其震撼,我当时就被吓晕了过去,说实话,以我当时的年纪,面对如此惊悚的画面能坚持到那时候才昏迷,已经是个奇迹了。 待我醒来之时,我已经回到了村子,爸妈守在床头,两人的神色都很憔悴,他们见我醒来,更是惊喜连连,不住的问我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我尚且沉浸在昏迷之前那诡异的一幕,本已被恐惧逼至绝望之境,可一觉醒来,却发现一切都回归了原状,一个小孩子的心智如何承受得住这之间的落差,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鬼,有鬼!我看到了好多鬼,呜呜~~” “还有,还有,呜呜……那片林子里有鬼树,好多死人,我怕,呜呜,妈妈我怕……” …… 没有了那巨大的恐惧的压迫,我再也忍不住,将看到的那些诡异恐怖的东西全部结结巴巴的哭着说了出来。 爸妈的脸色很难看,可却不住的安慰我说那只是一场梦,我哭闹着,不停的重复着那些话。当然了,这也是后来听老妈说的,因为那时的我完全没有了思维,一连好几日都浑浑噩噩的,只是不断的说着一些奇怪的话。即便后来恢复了神志,对于醒来之后那半个多月的事,我基本都忘光了,只有一些零散的画面,以及一部分模糊得分辨不清的片段。 后来我也曾追问过,可无论是老头子,亦或是老妈,对于与那一次意外相关的事,每当我问起,他们都是吞吞吐吐,半遮半掩,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如此一来,我也懒得问他们了,由于假期将尽的缘故,一家人回到了城市,生活依旧如常,可我却在那一次事件后变了很多。 自那一次后,我家便多出一个明文规定,每一年的春节,都要回一趟老家。而每回一次老家,我的奶奶,都会带我去见一个姓胡的老者,一番神神叨叨后,便是一个有些奇怪的仪式,有些类似于招魂,据老头子说,这是一个祈福的仪式,可以保佑我安然的渡过接下来的一年。 若是以前的我,肯定对这些不屑一顾,可自从那一夜的经历后,我便对这些怪力乱神充满了敬畏与狂热,甚至好奇得过头。 呆在老家的一个月里,每到夜晚十二点,奶奶都要从睡梦中把我叫醒,让我陪她说话,一直到凌晨三点,她便让我跪在一尊神龛面前,默诵一段我无法理解含义的铭文,直到晨鸡报晓,她才让我上床睡觉。 之前也说过,子时过后家里人是不允许我外出的,所以我平时都睡得很早,也只有在那段时间我才会彻夜不眠。 起初,我对这样的安排极度不解,甚至无比抗拒,吵闹了很多次,但每次都会被奶奶那严厉得骇人的眼神吓住,也只有在那段时间,我才能看到慈祥的奶奶如此凶神恶煞的一面。 默颂经文的时候,不允许说话,我时常睡着,为了防止我睡觉,奶奶彻夜不眠守在我身边。 这样的经历一直到我十五岁时方才截止,奶奶不在要求我在半夜念诵那些奇怪的经文,渐渐的我便淡忘了,也只有在每年回家的那几天,我才会依稀记起那段经历,可只要离开村子,这段记忆又会莫名其妙被遗忘。 说起来,这一段记忆好像一道断裂的峡谷,要不是看到这神龛,我根本无法记起童年竟还有这样一段诡异的经历,而我手臂上的黑线,也正是那一次闯入耶岭留下的。 第十一章 神秘的仪式 我的视线停留在门后那尊半人高的神龛上,一时有些失神,突然间,一双粗糙的手抚在了我的头上。我一惊,扭头一看,一张满是皱纹但却露着慈祥微笑的脸出现在我眼中,我惊喜的叫出声来:“奶奶,您醒了?” 站在我身后的,正是我许久不见的神秘奶奶。 奶奶朝我点了点头:“嗯,醒了,听到小逸声音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人老了,不中用了,怎么也睁不开眼。” 我忙搀着奶奶坐下,说您年轻着呢,一点也不老,奶奶呵呵一笑,盯着我看了看,眉头忽然皱了起来,一下抓住我的手,把袖子捋了起来,就见无数蛛网一样的黑线从手腕一直蔓延到了手肘,宛如无数盘虬在一起的毒蛇一般,让人浑身直冒寒气。 看到这画面的刹那,奶奶的脸色顿时变得骇然,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盯着我喝问道:“告诉奶奶,这是怎么弄的?” 看她的神色,我知道情况可能有些糟糕,忙把在凤阳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听罢后,奶奶的脸已经阴沉得快滴出水来了,我顿时吓得不敢说话了。 沉默了良久,就听奶奶长叹一口气,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叹道:“这都是命啊!” 命?怎么这么说? 我心中奇怪,有无数的疑问想问,却被奶奶拦住:“小逸啊,奶奶知道你很困惑,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听奶奶的,一切等到明天再说,今夜,你必须听我的话,知道吗?” 前半句话,奶奶语气尚且平和,可说到后半段时,她的脸色已经变得极为凝重了,我知道事态严重,知道可能出事了,忙认真的应了下来。 然而,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奶奶竟然叫我跪在了门后的神龛前,一如十二岁那次意外后的场景,让我既错愕,又有几分怀念。 我听话的跪了下来,奶奶便一脸严肃的问我还记不记得该怎么做?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奶奶的脸上紧皱着的皱纹舒展开了一些,点了点头说:“记住,一会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绝对不能离开房间,否则,唉,否则就连奶奶也没办法了!记住,绝对不能离开!” 奶奶的语气有些低沉,我心中奇怪,但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忙点头说知道了。奶奶又嘱咐了我几句后,将她手腕上那条七根彩线编织成的布索取下,戴在了我的手腕上,随后急匆匆的离开了。 充满浓郁盘香味的房间,一时间陷入了死寂。 我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疑惑,转头看向了眼前神龛中的神像。老家不同城里那般,这儿的人们大都笃信鬼神,故而每家每户都供奉着一尊神像。只是,眼前的这尊神像我还是第一次见。 神像类似哪吒像,像是个小女童,但却并没有哪吒的三头六臂,与正常的小女孩一样,非但没有神邸该有的宝相庄严,反倒是多出了一些亲切的韵味。 我跪下身来,如记忆中那般,对着神龛中的女童像一连叩了三次头,将童子身前摆放的油灯添满,取了三柱清香,而后割破右手中指,顿时,猩红的鲜血溢了出来。先在油灯中滴下了三滴,随后忍着疼痛,以清香做纸,拂过伤口,直至每柱香上都染上了我的血液,我这才握住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番,将染血的清香点燃。 丝丝清新的芬芳味飘入鼻中,有着安神凝魂的效果,可我却总觉着这香味中透露出一股腥味,或许是染上了我的鲜血的缘故吧!我也没有多想,双手合十,闭眼俯首,开始默念记忆中那段神秘的经文。 那经文无比晦涩,怪异无比,若非从前时时默诵,使得那经文在记忆中定格,成为了一种本能,恐怕我也不能在相隔五年后依旧如此熟练的默诵出来。 一遍,两遍,三遍……我默默的背诵着,就在这时,就在我身边的木门突然间传来一声“吱呀”的响声,门似乎被打开了,我刚想睁开眼睛,可心中突然间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我没有睁眼,小声的问道:“奶奶,是你吗?” 没有回应,房间内死一般的寂静,我心中一紧,莫非是“风”? 我心中嘀咕,继续默诵经文。我不睁眼自然是有原因的,奶奶之前曾百般叮嘱过,默诵经文的过程中,绝对不能睁眼。 那声音响后,房间内便再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我的心也松了下来,继续默诵经文。九遍,这是奶奶叮嘱过的,必须诵念九遍。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已经第七遍了,而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脑中一阵昏沉,右臂之上一阵鼓胀,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手臂中钻出来一般。 但奇怪的是,我竟感觉不到一点疼痛,我不敢怠慢,加快了诵读的速度,叮铃铃,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在这空荡荡的房间内显得无比突兀,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这声音,就在我的身前,似乎,就是从我身上传来的。 “是那条红绳!”我想起了奶奶刚才给我的那根彩线,线的两端都系着两个小铜铃。我心中越发疑惑,怎么之前晃来晃去都没动静,现在却突然间响了起来? 疑惑之际,铃铛的声音越发清脆,同时彩线勒住的地方好像火烧一般,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在我脑勺后响起,那声音仿若夜叉的嘶鸣,吓了我一跳,下意识的跳了起来,同时睁开眼睛往后看。 然而,身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一瞬间,我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我急忙转头朝门口看去,然而,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房间门好好的关着,哪有被吹开的迹象? 难道幻听了? 念头刚起便被我否定,我绝不可能听错,因为手腕上的铃铛还在不断的震动,发出叮铃铃的脆响。同时那些黑线也在不断扭曲挣扎,想要继续生长一般。 “狗日的,难怪这么疼,原来又是这些黑线!”我暗骂了一句,不再理会那怪声的源头,正想继续诵读经文时,房中的灯突然间灭了,刹那间,整个房间内只剩下了一盏明灭不定的油灯不时的摇曳,发出微弱的光芒。 我的心随着突然间灭了的白炽灯沉到了谷底,原先还有的几分胆气,在这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再联想起奶奶离开时那满脸的凝重,我的心中突然间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老家地处偏僻,几年前时时断电纯属正常,可随着公路的修通,这种情况基本上很少出现了,怎么会这么巧,刚好在这种时候…… 我不敢再想,急忙闭眼默诵经文。 呼!一阵冷风从我的耳边拂过,那种透骨的寒意,让我整个身体都僵了僵,紧接着,那种夜叉般的厉啸声再次响起,仿佛就在我的耳边,手腕上的红绳也越来越烫,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此时却是不敢乱动了。 那厉啸声一直在耳边回荡,耳边也不时传来阵阵冰冷的寒意,吱呀,身边的木门再次传来一声清响,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声。 难道那东西走了,或者,是奶奶回来了? 我满怀期待,鼓足了勇气轻轻的呼唤了一声,“奶奶!” 没有回应,我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回应,而就在这时,耳边的厉啸声消失了,那股寒意也随之不见。一定是那东西离开了,我心中一喜,忙挣开眼来,身前的油灯依旧摇曳,可看上去却好似随时会熄灭一般。 我顾不上管油灯的情况,正想转身之际,突然,手臂上的铃铛如同疯了一般,震动的频率快到吓人,红绳更是如同一块火炭般,我甚至怀疑自己的手腕是不是已经给烫熟了。 我心中一震,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升腾而起,如果说红绳与铃铛是因为那东西的靠近才如此疯狂,那既然那东西已经走了,红绳不是应该消停下来吗?怎么反而比之前的反应还要可怕?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厉啸声再次响起,寒意再度临身,更为恐怖的是,一缕白纱不知何时垂落到我身前,如鬼魅般飘飞着,不断的掠过的头顶,一种更为阴冷的气息让我简直无法呼吸。 嘭! 一声清响传出,那串替劫念珠嘭的碎了一颗,而那种阴寒的气息瞬间减弱了不少,那缕白纱似乎受到了刺激,突然间乱舞起来,正当我不知所措之际,又一颗念珠碎了,厉啸声变成了惨叫声,那股寒意也消失不见,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我猛地站起身来,打开房门就欲冲出。 脚步还没迈出,我的身体便僵在了原地,再也迈不动步子。 第十二章 女童神龛 身体恢复知觉,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恐惧,夺门而出,却见一尊半人高的漆黑神龛森然竖立在门口,挡住了去路。 我顿时就呆住了,我靠,这玩意怎么会在这?那房间里的…… 想着,下意识转身去看,就见原先摆放神龛的地方,赫然变成了一道门!我浑身的毛在这一刹那全都炸了起来,忙又退了回去,打开门一看,几乎把我逼疯掉。 只见重新打开的门后,赫然还是那尊阴森的神龛,而我的身后,此时又变成了一道门。 我瘫软在蒲团之上,心中被恐惧充斥,眼下这情形和恐怖片里的死循环很像,我盯着那神龛,心说不是吧!难道那神像是个妖怪?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奶奶怎么可能把妖怪当成神像供在家里,而且还让我拜了这么多年。 不对不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神龛似乎一直在阻止我离开房门,而且奶奶刚才也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能离开房间,难道这神龛是有意识的? 我定了定神,来到神龛前盘坐下来,刚准备闭眼继续颂念经文,耳畔却又传来了那种夜叉的嘶鸣声,同时那种寒意再度攀上了我的身体。 我咬牙不去管那声音,捏紧了那串替劫念珠,再次念起经文。念珠本是有七颗的,在阿且村裂了三颗,后来在凤阳又裂了一颗,刚才又碎了两科,眼下只剩下一颗完好的了。 从刚才念珠爆碎的反应来看,它已经替我挡了两劫,而且还是大劫,因为之前遇到危险,念珠也只是出现裂纹,可刚刚却是直接碎了,这说明房间里确实有东西要害我。 到了这时候,就算知道这些也无济于事了,眼下只能期望经文念完后一切会有改变,或者我可以大声呼救。然而,我还是忽略了一件事,祷告仪式一旦开始便不能睁眼,而刚刚我已经不止一次睁眼打断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 …… 寒气越发凛冽,一道头发丝一样的东西忽然从我脸上拂过,我吓得几乎就要跳起,但还是强迫自己稳住了。我没有睁眼,继续颂念。 “还有一遍,这最后一遍念完,说不定这些东西就没了。” 心里这般想着,我咬牙不去理会脸上那种冰凉的酥痒感,可耳边的厉啸声却越来越响,似乎已经贴到了我的耳朵上,冷汗早已打湿了衣衫。 嘭,嘭,嘭…… 房外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经历了之前那诡异的一幕后,我不敢再去开门,继续颂念。 当最后一遍经文默诵完毕,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的刹那,一切都消失了,敲门声,耳边的厉啸,甚至是那股森冷的寒意,在这一刹那全都没了。 …… 连绵起伏的群山被茂密的植被覆盖下,显得无比苍翠,可一到夜晚,所有的生机在夜色的笼罩下都显得无比的阴沉与森寒。 被大山环绕的瓦屋村,在夜雾的笼罩下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影影幢幢,显得无比诡异。村东的一片山岭,一层薄薄的雾气缓缓朝着宁静的村子涌来,越过一片开阔的草地,缓缓的将整个村子笼罩。恰在此时,一片黑云飘来,遮住了月亮,最后的一点余光也被这黑云挡住。 雾霭朦胧,遮掩住了沉寂的瓦屋村悄然发生的一切。 …… 过了许久,房间内再没有任何异状发生,我稍微松了口气,睁开眼睛一看,发现房间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有眼前油灯微弱的光亮,方才遮住我眼睛的白纱和那凄厉的夜叉叫声却是消失不见了,可不知为何,我总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毛骨悚然感。 正疑惑这感觉的源头之际,我抬头看了一眼身前的神龛,不看不要紧,这一看之下,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神龛中供奉的那小女童像双目流血,一双眼珠无比惨白,死死的盯着我,露出一种诡异的微笑。 我吓得大叫一声,跌坐在地,不要命的朝身后爬去,而那女童竟在此时动了,摇摇晃晃的从神龛中爬了出来,朝着我缓缓逼了过来。 我完全被吓傻了,想要站起来跑,却发现两腿已经给吓得麻木了,根本用不上力,好不容易爬了起来,没走两步就又摔了下去。 神龛前的灯烛不断的跳跃闪烁,火光越发微弱,那狰狞的小女童离我越来越近,我只能继续爬着,很快就被逼到了角落,再无退路。 我心说完了,这些死定了,奶奶诶,您老人家再不出来,孙子我可就要没命了。我在心中哀嚎,可突然间,一道白影缓缓的从我头顶垂落,飘到了我跟前。 那是一个白色的鬼影,紧接着一道冰凉刺骨的寒气从我的头顶一直蔓延了下来,就好像被人用冰水从头上浇了下来,伴随着耳边那凄厉之极的鬼啸声,透彻骨髓。 我心中一寒,这些鬼东西竟然还没有离开,完了,这下真的死定了。 嘭嘭嘭! 绝望之际,门外再次传来一阵平缓而有力的敲门声,听到这声音的刹那,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喊着冲向了挡在我跟前的女鬼,疯了一般的扑向门口。 那白影竟好像空气一般,被我从中穿过,就在我准备打开房门时,一道莫名的窒息感让我的手不由自主的缩了缩。 “奶奶?”我下意识的喊了一声,并没有丝毫回应。 我心里顿时一沉,恐怕不是奶奶,要是贸然打开,再来一个恐怖的东西,那就真的大发了。就在我犹豫之际,那小女童已经又转了过来,跌跌撞撞的朝着我跑来,同时那道白影也飘向了这边。 “小逸,开门,是奶奶!” 一道生硬的声音传了进来,仿若黑暗中的一缕光明,让我瞬间升起了希望。是奶奶,是奶奶来救我了,我再也管不了其他,握住门把手就欲打开,那小女童突然间发出一声奶声奶气的哭泣声:“哥哥,不要啊!不要啊!呜呜……” 同时,女童的身形也止住了,竟坐在了地上,不断的挥舞着小手,仰天嚎啕大哭,那样子,像极了一个收了委屈的小婴儿。只是,她眼角不住流淌下的猩红的血,却让她看起来非但没有半丝可爱的味道,反而多了几分妖异的感觉。 怎么回事? 我顿时愣住了,开门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而这时,那白色的鬼影已经飘到了我身前,飘飞的白色纱裙瞬间把我遮住了。鬼影的速度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在我后悔不该停下来时,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婴孩“哇”的一声超高分贝的叫声,那道遮住我的白影竟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一下子消散了。 她救了我!她竟然救了我! 一时间,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就在这时,敲门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的声音更加急促了:“小逸,快开门,我是奶奶!” 那声音还是生硬无比,之前因为恐惧没有注意到,可这一次,我听得无比清晰,这声音里没有半点人的生气,一听就知道有问题。 我缩回搭在门把上的手,后背发凉,暗道好险,这要是开了门,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鬼东西。 既然外面的不是奶奶,那里面这小女童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警惕的盯着坐在地上的小女童,她此时停止了哭泣,眼角依旧残留着猩红的血迹,可动作却有些呆萌,如同真正的婴儿一般,咬着手指,好奇的盯着我打量。 看着她惨白的眼珠和眼角猩红的血迹,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不敢看她,我打定了主意,既然她没有主动伤害我,那我便不去招惹她,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小童似乎极怕我打开房门,两只惨白的眼球死死的盯着门把手。 情况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屋外的敲门声和叫喊声一直没有停歇,可来来回回却只是那一句话:“小逸,快开门,我是奶奶···” 这么一来,我更加肯定那不是奶奶,也更加庆幸刚刚没有开门。 我不断的祈祷,只要情况不再生变,只要坚持到天明,一切便能结束了,到时候不管是道士或者是奶奶,都有办法收拾这些东西。 然而,门外的东西在敲了好一会后,似乎忍不住了,开始发出一阵阵桀桀的怪笑,而后房门开始颤动,有东西在撞门! 我的心提了起来,而那小童也紧张了起来,站起身来,直勾勾的盯着我身后的门。 嘭嘭嘭! 一直撞了数十下,就在我担心房门会不会扛不住倒塌时,屋外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随后便是一阵嘈杂的打斗声,更为重要的是,我听到了奶奶的呵斥声,还有道士那猥琐的声音:“妖孽哪跑,看道爷收了你!” 听到这声音,我顿时激动了起来,这声音肯定是道士的,除了他,谁还能发出标志的猥琐声音? “小逸,可以开门了,奶奶已经将那邪物除去!” 门外声音停下的同时,奶奶的声音又传了进来,不同于之前,这一次的声音没有了之前的僵硬。 闻言,我心中大喜过望,就欲开门,突然间,身后有什么东西拉住了我,我转头一看,差点没被吓得半死,只见那小孩不知何时到了我面前,飘在空中,此时正拉着我的手臂,一张邪异的脸几乎贴到了我的身上。 被这突然一吓,我的手下意识的拉开了门栓,呼!一阵阴风吹过,神龛中那盏明灭不定的油灯突然间灭了。 第十三章 第一重梦魇 油灯熄灭,我听到一阵孩童悲伤的哭泣,随即感觉被拉住的手臂一松,那小女童的手松开了,而后,我眼前一黑,但紧接着,刺目的光芒亮起,是白炽灯的光。 视线恢复了,一切全部恢复了正常,房间内,包括门外,都亮着淡黄色的光芒,黑暗被驱逐,而奶奶,正一脸和蔼的站在我身前,面带笑容看着我:“吓坏了吧?” 我顿觉鼻子一酸,就想冲出门去,抱住奶奶,可一只脚刚刚迈出,身后便传来一阵尖锐至极的哀鸣,那声音中,似乎有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哀伤,如同即将失去至亲一般的痛苦,竟然让我的步子停了停。 而就在这时,我一直握在手中的最后一颗念珠轰然爆碎成了齑粉,右臂上红绳系住的铃铛更是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剧烈声响,而我也感到了一种窒息的压抑感笼罩而来,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我察觉到情况不对,可已经来不及了,我的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这一刹那,我的脑海中回荡起奶奶临走时留下的话:绝对,绝对不能离开房间. 然而,我醒悟得似乎有些晚了,右脚结结实实的踏在了门外,眼前的慈祥的奶奶顿时变得面目全非,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最后竟蔓延成了树皮一般的形状,越拉越长,越长越大,拔地而起,最后竟变成了一棵无比巨大的‘树’,看不见树冠,但却有无数蓝色的蜡油一样的东西垂落,倒挂着无数干枯的尸骸。 是它!我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更是不受控制了一般,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我知道倘若在这时候晕过去,那就真的死定了。我忙猛的一咬舌尖,剧烈的疼痛使我暂时清醒了过来,我拼了命的往后退去,而那棵尸树则疯狂的伸展枝丫向我卷了过来。 那些垂落的蜡质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紧随着不断延展的树枝尾随在我身后,越伸越长,让人不寒而栗的是,那疯狂生长的枝丫之上,依稀挂着无数风干的尸体。 尸树的生长速度很快,短短几个呼吸间,我已经能感受到背后空气被撕裂的动静。我心中发寒,而眼前的情形更让我感到绝望,那道近在咫尺的房门好像在不断延展,拉开与我的距离,不管我如何奔跑,那段距离只是越来越远,没有分毫缩短的意思,到了最后,门化作一个白色的小点,彻底消失在了无边的黑暗当中。 屋陋偏逢连夜雨,就在我马上就要被白蜡尸树追上之际,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猛地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我心中顿时一凉,转头一看,只见那狰狞的尸树枝丫密密麻麻,环绕在我的四周,而我,已经被包围了。 看着那些向我扑来的枝丫,我近乎绝望了,可也正是绝望的局面,竟让我升起了一股戾气,“妈的,左右是个死,小爷和你拼了!” 说着,我一头撞向了那些张牙舞爪的尸树,意料之中的痛感并没有出现,那些尖锐的枝丫竟没有将我洞穿,相反的,那些尸树在临近我身前半米处时突然间停了下来,好似在犹豫着什么,我正惊愕之际,眼前的尸树却突然间发出一阵宛如夜叉般的哀嚎声,而后一股脑的向后退去。 余惊未消,我急忙站起身来,不敢再去看那尸树,慌忙的向着前方的黑暗中跑去。 不知尽头在何方,我就这样在无尽的黑暗中跑着,然而,过分的恐惧已经让我忘记了这片黑暗为何物,我甚至都没有考虑为何刚刚还处于尸树包裹的森林之中,现在却再没遇到半棵挡路的植物。 然而,内心中突然升起的一阵熟悉感迫使我慢慢的停了下来。 “这是?”我睁大了眼睛,心中越发不可思议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这里,这里怎么会……” 我一下停住了,而不知何时,身边的黑暗早已经消散,四周竟然亮了。浓郁的雾霭笼罩了周围的一切,朦朦胧胧间,根本看不清周围的环境,然而,脚下不时传来的摇曳的感觉,却让我心头猛地一跳。我急忙俯身去看,只见见一排翠绿的竹筏,少许冷幽的清水透过竹筏间的缝隙渗透上来,打湿了鞋子。 我顿时吸了一口凉气,这,这竟真的是…… 这个念头刚刚在我脑中想起,忽听一声惨叫在我耳边响起,“快来帮忙,二爷掉水里了!”“猴子,大牛,二虎子···” 我心中一震,心说这不是梦魇中大彪的声音吗?想着,刚想抬头看发生了什么事,却见一个身形魁梧,满脸胡茬的大汉尖叫着跑向了另一头,如同疯了一般。 脚下的竹筏并不宽,那胡茬大汉就这么从我身边冲了过去,因而,他的面容一丝不差的落入我的眼中。 看到那张脸的刹那,我如同被电流击中一般,心中的猜测变成了肯定,这个地方,竟真是梦中那个鬼湖,而那胡茬大汉,正是梦魇中时常出现的大彪。 我彻底懵了,一下子分不清眼下究竟是现实还是梦魇,我不记得自己睡着了啊!可若不是梦魇,前一刻还在房间里的我怎么会突然间到了梦魇中的地方? 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为何如此虚幻,但却又那般真实,奶奶,奶奶去哪了? 这一刹那,我头痛欲裂,忍不住发出一声怒吼。 高亢尖利的声音在整个湖面上响起,然而,我的心却在这时候一片冰冷,我想高吼一声,也的确吼出了声音,可这声音却不是我的,不对,应该说这声音不是这个身体发出的,因为在我想要吼出声的那一刹那,我便发现这身体似乎不归我指挥,而我,如梦中那般,只不过是寄居在别人身上的一个有意识的灵魂,所以,这具身体其实并没有发出声音。 然而,这声音的确是响了,而且一直在响,不曾停过,回荡在整个湖面。更为恐怖的是,这声音好似一阵魔音,可以穿透人的头颅,直达思维,攻击人的灵魂。 “我”捂着头,身躯开始不断扭曲,歪歪斜斜的几个趔趄,差点栽入水中。即便是我这个寄居在别人身体里的灵魂,在听了这魔音后,也感到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意识开始涣散,模糊。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竹筏的另一端冲了过来,手中敲着一面铜锣,一边急声吼道:“快跳,跳进水中···” 我认出了那人,正是梦里面那个二爷,他手里那面铜锣似乎有着镇魂定神的功效,在那啰音的影响下,我感受到的疼痛减轻了不少,而我寄居的这具身体似乎也恢复了一些神志,毫不犹豫的纵身跃入水中…… 顷刻间,刺骨的冰寒透过这具身体传入我的脑中,受到这样的刺激,本应该清醒的我,意识反而一阵模糊,而后完全失去了神志。 …… 晕晕沉沉,这是我醒来的第一感受。 眼睛刚刚睁开,奶奶慈祥中带着些焦急的脸映入我的眼中,我想要起身,但却感觉全身无力,似乎完全失去了知觉。 而这时,奶奶发现我醒来,紧皱着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神色略带欣喜,道:“好孩子,看来老天不忍收你,我老张家的希望,还没有彻底断绝啊!” 我无力起身,思绪相当混乱,仍旧沉浸在刚才发生的一切里,尸树,鬼湖,难道我真的在做梦? …… 奶奶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询问什么,看到我醒来后只是安慰了几句,叫我好好休息,随即便匆忙离开了,空旷的屋内顿时就剩下我一个人。 昨夜的一切,究竟是真,还是梦? 仔细回想了一番,一点头绪也没有,我甚至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越想头反而有些疼了。 门后的神龛没有什么变化,神龛里的女童像也好好的,看不出丝毫移动过的迹象,可昨晚小女童爬出神龛的情形却是那般清晰,仿佛就在前一秒,更让我难以接受。 道士在这时候走了进来,看到我醒了过来,他有些惊讶,凑到床边盯着我一阵打量,那样子简直就跟实验室看小白鼠的专家一样。 “我说,你这家伙恢复得够快啊,陷入第一重梦魇竟然这么快就醒了,啧啧,不错,不错!”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我就问他:“哎,你他娘的说什么呢?对了,你知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我这是怎么了?” “昨晚?”道士一脸怪异的盯着我,说道:“什么昨晚,你都已经睡了快五天了,你应该问五天前的晚上发生了什么?” 第十四章 梦境的层次 五天,这怎么可能?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前历经的事情历历在目,好像就在刚才,怎么这一转眼间就过了五天了? 道士见我不信,掏出他的手机给我看,这家伙原是没手机的,可为了方便联系,加上他的那份黄金全押在了我那,我便掏钱给他买了一个,权当那些黄金的预支款项了。 我只看了一眼,顿时一阵恶寒,只见道士手机上的壁纸不知何时换成了一个日系漫画少女,整屏的粉色,满满的少女心,便忍不住挤兑他:“我说,你他娘的也太闷骚了吧,不知道的肯定得把你当变态。” 道士瞪了我一眼,说你懂什么,这是老子的女神,梦中情人,以后道爷找老婆就得按照这标准来。 那壁纸上的少女我认得,是某部岛国动漫里的女主,叫楪祈,在刚进大学时我也一度把她当成梦中情人。真没想到,道士这样的家伙,竟然也看这些,道士不都应该在道观潜心修道吗? 我看清了时间,果然,时间已经进入了十一月下旬,距离那天夜里,已经过去快五天了。 “你也不用奇怪,道爷之前也见过一些进入第一重梦魇的人,情况最好的那个,也足足昏睡了半年,就你这情况已经算是好的了。” 这是道士第二次提到这个词,我不懂这些,就问:“你等会,第一重梦魇,那是什么?听着名字,难不成还有第二重?” “那当然了!”道士见我嘴唇干裂,便起身端起床头柜上的暖壶给我倒了杯水。我接过水杯,他接着说道:“据道爷所知,梦境共分五重,第一重是正常的梦;第二重是身处梦里做的梦,梦到自己做噩梦醒了,但实际上还是在梦里,第三重和第四重只见于典籍记载,详情不得而知。至于梦魇,本身也是梦境,却又不同于梦境,‘魇’更像是一种能干扰生命体思维意识的存在,一种特殊的生物。” 我对此表示不解,道士又详细给我解释了不同层次的梦境含义以及梦魇的真相。 寻常的梦对人体是无害的,做梦也属正常现象,适当的梦境对放松身心还有着很大的帮助,这里的梦就是第一重梦。 而有的时候,我们的意识处于梦中,但却能清晰的知道自己在做梦,不管是春梦还是噩梦,醒来之际,我们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梦境,可实际上我们还是处于梦中,这种梦,就是第二重梦境,简而言之,就是在梦中做的梦。 这种梦极容易让人产生意识麻痹,我们之所以能从梦中醒来,是因为意识只是短暂的进入游离状态,那是一种浅层状态,所以很容易被叫醒,或者自己醒来。可进入第二重梦境后,人的外在感知就会全部封闭,意识也进入了深度幻境中,因为自身的意识已经被梦境欺骗,自以为回归了现实,但其实仍旧处于梦中。 这种‘自以为’是一种对所处状态的肯定,就好比面对一棵真实存在的树一般,看得见摸得到,我们不会怀疑它是虚幻的,同理,在第二重梦境中,我们也不会对梦境产生怀疑,坚定的认为那的确就是在现实当中。这种自我肯定是极为可怕的,一旦在第二重梦境里死亡,那意识便会告知身体,我已经死了,处于现实状态中的身体机能便会衰竭,轻者永远困在梦境中,重者直接就死亡了。 处于第二重梦境的人是无法凭借外力叫醒的,只能依靠本人意识觉醒,看穿梦境。多数时候,处于第二重梦境的人都能在一段时间后正常醒来,这是因为生物体自带的生物钟功能,能在意识长久麻痹的情况下刺激机体,恢复部分知觉。 第三重梦境和第四重梦境则已经上升到了玄学的高度,道士说能进入第三重梦境的人即便在历史长河中也是屈指可数,比如袁天罡和李淳风,所梦即未来。也就是说,第三重梦境里发生的一切,皆是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 至于这第四重,传说只有两人疑似进入了,一个是梦蝶的庄周,另一个是梦斩泾河龙王的魏征。道门对第四重梦境没有具体的定义,因为根本没有相关的记载,只能从历史中推测第四重梦境极有可能与前世有关。 第五重的话,那就真的只是一个推测的概念了,佛门也有不同说法,人为五重梦境其实只有三重,即前世、今生、来世。 具体如何已无法考证,但这只是梦,而非梦魇,相较于五重梦境,梦魇则要凶险得多。 民间有九魔一魇之说,意思是世上生出就只魔,也不一定能形成一个魇,而九只魔的凶厉,也不一定及得上一个魇,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我们暂且不提其它恶魇,就以专门入侵梦境的梦魇来说吧!梦是每一个人都有的,五重梦境玄之又玄,仅第二重梦境便让多少人不觉间丧命于梦中。 而魇的作祟,使得没有危险的第一重梦境变成了和第二重梦境相当甚至还要更加恐怖的地方。在第一重梦魇里,魇无形无质,虽然无法操控梦境,但却能在不知不觉间引导人的意识陷入各种危险当中,同时它还能化作各种各样梦境里本不存在的东西,将人困住。 不过第一重梦魇的本质还是一重梦境,人的感知依旧存在,只要外界有足够强大的针对魇的刺激,亦或是在梦魇中的意识足够坚定,便能轻松的脱离梦魇。 这一类魇专门以人在梦境中不断产生的恐惧和其它负面情绪为食,一旦被其缠住,除非有高人相助,否则少有能考自己意识挺过来的。 这还只是第一重梦魇,一旦不小心意识进入第二重梦境,那魇对人的影响将会无限增大,那可就真的是神仙下凡也无力回天天了。 道士这一番讲解说得我心中发虚,后背都被冷汗打湿了,杯子里的水不觉间已经被我喝完了。 见我浑身冷汗,道士拍了拍我,说经过他这几天的观察,发现我奶奶深不可测,有她在,我大可不用担心,好好休养便是。 我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脑子里还想着他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同时又回想起那晚上发生的事情,哪还能听进他的劝慰,就问他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起那晚上的事,道士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给我换了杯水,说道:“你小子运气不错,那晚上刚好晕了,不然肯定得吓死你!” 我听得好奇,让他仔细说说。 道士难得的没卖关子,说起了那晚上的事情:“道爷那天听你们说起山鬼,心中好奇,后来又听说逮到了一个黑毛怪物,本想着去凑凑热闹,顺便和你姐姐联络一下感情。” 我听到这瞥了他一眼,心说果然,这叼毛果然看上了百灵姐。 道士嘿嘿一笑,随后脸色一正,接着说:“可没成想,我们两个刚到祠堂门外,就听里面声音嘈杂,好像出了什么事,刚想进去,门里一道黑影踩着道爷的肩膀嗖的一下就蹿了出去,道爷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祠堂里的人大喊着跟了出来,让抓住那东西。” “老子还没反应过来呢,百灵丫头已经追了过去,我一寻思那东西可能是那怪物,赶紧追了上去,可越追越发觉得情况不对,那东西逃跑的方向好像是朝着你奶奶家去的。当时家里就只有你和老人家在,老人家还昏迷了,道爷担心你的安危,加快了脚步想截住那玩意,可雾气却在这时候升了起来。” 第十五章 突发的命案 当时的村子乱作一团,祠堂里冲出来的村民打着手电追在道士后面,道士追着百灵姐,百灵姐则追着那黑毛怪物。 道士很快发现了黑毛怪物的目标是奶奶家,而当时家里只有我,这要是让它抢先了,呆在家里的两人可能就会糟了毒手。 追在前面的百灵姐也想到了这一点,加快脚步,而村子里的建筑并不是建在平地上的,而是由很多梯田一样的山坎子组合起来的,所以房屋大多错落不平,呈阶梯状分布。祠堂在最下面的寨子里,而奶奶家则是在半中腰的坎状坡地上,门前有很多阶青石条垒成的梯墙。 百灵姐路熟,稍微一加速,几个急转下,很快就消失在了梯墙后。道士刚才走过一遍,也大概记住了回去的路线,正想加速跟上,却发现四周以极快的速度弥漫起薄雾。 那雾气出现得极为突兀,好像是哪里焚烧潮湿秸秆腾起的烟雾一般,几秒的功夫,周围已经被浓雾包裹,天上稀疏的月光也被一团乌云遮住,视野顿时就被限制了。 道士原本就只是大概记得路线,浓雾一起,他顿时就抓瞎了,打算在原地等村民们追上来,找个向导再赶回去,可没想到等了半个多钟头,身后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连那些忽明忽闪的手电光也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道士心中涌起了疑惑,同时察觉到一丝不对,刚想往坡下退,却发现后面的路被白色的石条堵住了,而那白石上竟还躺着一个没穿衣服的窈窕美女,正朝他勾着手指,做出诱惑的姿态。 和我不同,道士见惯了风浪,是个有本事的人,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当即手掐法诀,口诵道家真言,明目再看时,拦路的石头和那美女都不见了,但更为恐怖的东西出现在了眼前。 那是一具森然的白骨骷髅,直挺挺的站立着,两只骨爪遮在道士眼前,没了血肉的两颚一张一合,似在得意的笑,根本没有察觉道士已然看穿了一切。 道士当即手结辟邪印,集中精神打出一记驱邪咒诀,金光沛然,那白骨发出一声惨叫,浑身冒起黑烟,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道士也不去追,心中得意,正想回头去找村民带路时,却听到两侧的石墙传出了清晰的摩擦声,好像巨蛇爬过碎石发出的声响一般。道士当即打起十二分精神,戒备着四周,但出现的东西还是让他吓了一跳。 只见一条烟袋粗细的蟒蛇突然从石墙上蹿了下来,径直朝他裹去,道士身手敏捷,闪身躲过,还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玩意时,石墙其它方向骤然又飞出十几条一模一样的蟒蛇,同时裹向他。 这下道士纵有三头六臂,在这窄小的空间里也无处施展,顿时被捆了个结结实实,直到这时,道士方才看清捆住他的东西的真面目,那竟然不是蛇,而是……食血鬼藤啊! 道士给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中骇然,阿且村的遭遇顿时如潮水一般涌来。那藤蔓裹着道士就往坡上拖去,而坡顶正是进入后山的通道,这要是给拖进去,恐怕将要面临和阿且村时一样的遭遇啊! 到了这时候,道士再也顾不得脸面了,大叫救命,叫了没急声,一盆冰凉的液体迎面泼了他一嘴一脸。 那液体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苦得要命,但缠住他的鬼藤却好像碰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一下子全缩回了雾中。这时候有人扶起道士,他定睛一看,发现是百灵姐,她手里还端着一根装着绿色粘液的竹筒。 等不及道谢,百灵姐拉着他缩回了院子,原来不知不觉中,鬼藤倒是把他带回了奶奶家。 道士想出声询问,却被百灵姐拦住,让他不要多事,他又想去看我有没有事,百灵姐也不让,只叫他回去睡觉,什么都别管。 道士的本就不是那种沉得住气的人,但百灵姐态度坚决,他也只能暂时作罢。回到房里擦洗了一番后,他又溜了出来,正巧目睹我张大嘴一边哭一边张嘴大叫,眼珠泛白却始终没有半点声音的诡异状况。 他吓了一跳,想叫我,却被奶奶拦住,为此奶奶差点对他动手。好在百灵姐及时出现,将道士撵回了房里,直到第二天才向他说明我当时陷入第一重梦魇的情况。 道士传递给我的信息太多,我一时难以消化,缓了缓,理清了思绪后,问道:“你是说?他们那晚上抓到的怪物跑了,而且还往这里跑?” 道士点头,说没错,我又问:“那鬼藤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老家有鬼藤啊?难道阿且村消失的鬼藤竟然跑到了这里?” 这话刚一问出,道士还没来得及回答,堂屋里顿时传来了二虎的声音:“道长,道长,出大事了,你快随我去看看,在吗…道长?” 我和道士互相对视一眼,不知道二虎说的大事指的是什么,就朝外面喊了一声:“进来吧,道士在这!” “小逸,你醒了?”二虎显然吃了一惊,忙冲了进来,看见我果然醒了过来,他显得非常高兴,但似乎真有急事,问候了我几句后,焦急的拉着道士就往外走。 我拉住他,问怎么回事,二虎一脸焦急,说村东的老杨叔死了,而且死得非常诡异恐怖,让道士过去帮忙看看是不是招邪了。 看二虎对道士的尊敬态度,这五天里应该发生了不少事情,二虎虽然憨厚,但性子也傲,很少服人,道士能让他这么尊敬,看来道士一定展露了一些手段。 “走,我也去!” 说着,我就让他们扶我起来。两人都惊诧的看着我,二虎想阻止,却被道士拦住了:“让他去吧,你和他这么多年交情,应该知道拦不住他的!” 二虎点点头,也不多说,也不管我愿不愿意,背起我就朝外走。 路上,我趁机问二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就把事情简要和我说了:“今天一大早,老华叔家的小娃上山放牛,等回来的时候,那瓜娃子直接被吓掉魂了,呆呆傻傻的,嘴里只知道叫血啊血啊的,牛也给丢了。老华叔当时也没把小孩子的话当回事,可牛丢了,这可把他气了个半死,可不管咋问,那娃嘴里只会叫着血啊血啊的,没办法,老华叔只能沿着瓜娃上山的方向去找,没多久,他也跌跌撞撞的回来了,刚一进村便挨家挨户的敲门,说是有人死了,满地都是血,我们赶过去后,发现情况比他说的还要惨。” …… 瓦屋村村东头有一块石碑,上面也不知道刻的什么字,总之是一种很潦草很古怪的符号。村里的老人们都说那是镇邪符,内容便是镇压邪祟的符咒,听说为了保护这块石碑不被损坏,甚至还专门安排了人看护。 我在老家待了好些年,对这块碑也有些了解,当年,这块石碑可是被我们用来做泥瓮的作坊。那老杨叔我也认识,他便是专门负责看碑的人,当年因为这块石头可没少挨他揍,所以我对他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很快,我便看见了村头那片稀疏的老柳树,发现周围已经围满了村民,人群外边还有好些人蹲在地上呕吐,也不知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看二虎凝重的表情,我知道里面的情况一定不是太妙。 第十六章 石碑上的人头 因为村民太多的缘故,我没能看见柳树下的情况,但却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刺激着神经,并且因为太阳渐渐升起的缘故,那腥味也越来越浓了。 血腥的气味让我回想起在凤阳的那些经历,我看了看道士,见他脸色变了变,就知道他肯定也闻到了腥味。 我让二虎把我放下来,村长大伯在这时候带着村里的几个干部赶了过来,见他来了,村民们自发让开了一条道路,我趁机偏头往人群内看了看。只看了一眼,一股强烈的作呕感觉涌了上来,我差点忍不住吐了出来。 柳树下便是那块古老的石碑,然而,此时那块半人高的石碑上,赫然端放着一颗圆滚滚,鲜血淋淋的东西。那变形了的,但却依稀可以看出五官的脸,以及那些散落的黑毛,森然的昭示着,这就是一颗人头。 我本以为在凤阳经历的那些血腥场面已经让我拥有了免疫这些的能力,没想到还是不行,看到这些令人心颤的场面,我还是会感到恶心,感到害怕。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深植于灵魂深处的本能,就算再多的经历,面对这样的画面我也无法做到心无波澜。 除了那颗血肉模糊的人头外,石碑周围一米内全被染成了红褐色,血腥味更加的浓郁。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在刚才看向人群里的那一瞬间,我竟看到了那人头模糊的嘴角慢慢的勾起了一丝弧度,似乎,正在对着我笑。 我好不容易压住了呕吐的冲动,看向道士,问他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 他摇头,说村民们合拢得太快,他连里面是什么情况都还没看清。我深吸一口气,脑子里不断回荡着刚才那人头诡异一笑的画面,心中发憷,有种不好的预感,顿时就不想再看了,招呼道士回去。 道士奇怪的看了看我,叫我别急,来都来了,等他看看里面的情况。 说着,道士拨开人群挤了进去,我身体还很弱,二虎就留在外面照看我。我焦急的等着,想到了道士刚才和我说的,就问二虎那晚上祠堂发生了什么。 二虎的注意力都在人堆里,听我问他,啊了一声:“啊!你说祠堂啊?”我点点头,等着他回答。” 只见二虎一脸颓丧,自责的说道:“唉,别提了,七公说大伙抓到的东西邪性,最好烧掉,可没想到那怪物根本没死,麻袋一解开,那东西马上就跑了,还抓伤了好几个人,我们追出去却被大雾迷住了,怎么也找不着路了,还好七公有本事,这才带着我们退回祠堂,一直待了一夜,天明时那雾才散,后来我去找你,才知道你昨晚出事了” 我点了点头,七公是村里辈分威望和我奶奶差不多的长辈,和我爷爷是隔辈的兄弟,听说他年轻时在外面做道士,人到中年才被我爷爷给找了回来,认祖归宗。 印象里七公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很严肃,但对我很好,我出意外回到老家避难那段时间,七公对我帮助很大。 “那有没有人失踪或者出事?有没有碰到一种蛇一样的奇怪藤蔓?” “怎么都这么问?”二虎嘀咕了一句,神色奇怪,说道:“那倒是没有,不过村里的牲畜倒是走失了一些。” 我松了口气,鬼藤始终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我隐约觉得它的出现很可能和我有关。二虎不知个中因由,就问我怎么回事,我刚想解释,道士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脸色苍白。 刚走到我们身边,还没等我询问,道士语气急促的说出两个字:“快走!”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就走了,那样子就好像见了鬼一样。道士的胆子我是知道的,能把他吓成这样,看来他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我朝人群里又看了看,脑子里再次浮现出那人头盯着我露出诡异微笑的场景,不由后背一寒,招呼二虎快回去。 在我们离开之后,村长报了警,村里的人也乱成了一团,石碑前血腥的画面冲击着每一个村民的神经,早上过后,村东头活动的人越来越少,靠近事发地的几户人家也在当天搬到了村里的亲戚家。出了这种血腥的事,村里走动的人也越来越少,往日热闹的小村也变得有些冷清起来。 警察是在傍晚赶到的…… 残阳清冷的余晖透过稀疏的柳树叶洒落在何小依的脸上,整个定岩村都被这落日的余晖染成了淡淡的金色,感受着这很是唯美的画面,何小依却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作为一名刚刚走上警位的新人,这还是她第一次亲自接手人命案子。 同她前来的还有两名有着十几年工作经验的中年警察,验尸以及勘察现场都是其余两人完成的,何小依在这过程中只是起到了打打下手的作用,可即便如此,现场画面的血腥程度依旧让她头皮发麻。 说是验尸,其实压根没有什么好验的,现场除了满地的鲜血外,便只剩下了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经过简单的技术鉴定,初步确定死者就是守碑的杨老汉。 得到这一确定的消息后,一直协助警察调查的村长不由一叹,随即有些悲愤的说道:“造孽啊,这是谁和杨老头有这么大仇,竟这般歹毒,这……这简直就不是人干的事啊!” 看着村长有些激动,何小依心中一动,询问道:“村长,你知道不道村里谁和死者有仇,或者说最近一段时间和死者发生过冲突的?” 何小依话刚问完,村长便摇了摇头。“这不可能,杨老汉是村里的守碑人,我们这个村子笃信鬼神,而村碑是守护村子的圣物,很久以前守碑人就已经存在了,能够担任守碑人的,都是村里开了会举手表决的,可以说守碑人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人,杨老汉在村里没什么亲人,平日里对村民们也热情,至于和人发生冲突嘛,那更是不可能的。” 见村长说得极为坚定,何小依以及两位民警也都面面相觑起来。 …… “怎么回事,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回到家里,我迫不及待的问道士。他的脸色很难看,没有立即回答我,二虎给他递了支烟,他竟然接住了,而在此之前,我可是从没见他抽过烟的。 二虎想帮他点火,道士摆了摆手,突然问我:“你刚才应该也看过里面的情况,你看到了什么?” 我虽然极不想回忆那幅画面,但道士脸色凝重,我就把刚刚一晃眼间看到的画面描述了一遍,道士听完后点了点头,又问二虎有没有看过? 二虎正是看到了那血腥的一幕后才来找道士的,他将看到的说了,比我描述的详细,但也差不多。 我们都看向了道士,想知道他到底发现了什么,是什么东西能把他吓成这样? “道爷和你们说了,你们可别吓破了胆!” 道士语气阴阳怪气的,二虎老实,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顿时有些害怕了:“道长,您是不是看见鬼了?” “鬼?”道士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屑:“鬼算个球,道爷看到的,是鬼山魈啊!” 第十七章 可怕的猜测 山魈,又叫作鬼狒狒,是世界上最大的猴科灵长类动物。头大而长,鼻骨两侧各有一块骨质突起,其上有纵向排列的脊状突起,其间为沟,外被绿色皮肤,脊间颜色鲜红。正因其诡异的长相,形似鬼怪,所以得名山魈。 这是现在的说法,而在古代,对山魈有着几种不同形象的描述。晋葛洪所著《抱朴子》载:山精形如小儿,独足向后,夜喜犯人,名曰魈。 在山海经海内经卷里也有提及:南方有赣巨人,人面长臂,黑身有毛,反踵,见人笑亦笑,脣蔽其面,因即逃也。如此描述倒是和现今对山魈的描述相似。 二者皆是对山魈的描述,《抱朴子》里记载的山魈形如小儿,而《山海经》描述的山魈形象却是长着黑毛的巨人。两者记载虽有偏颇,但有一点却是一致的,那就是山魈是是一种会吃人的怪物,而且喜欢在夜间袭击人。 道士说他看见了山魈,我有些不信,不管那山魈是书中的哪一种形象,若真的存在,我就不信在晴天百日下这么多双眼睛竟然谁也看不见? “道爷用无量天尊起誓,老子绝对没有骗人,石碑附近,真的有鬼山魈,而且还不止一只啊!”道士脸色阴郁,说得信誓旦旦,看样子不像在唬我。 我有些将信将疑,同时也注意到他说的是鬼山魈,而不是山魈,就问他:“鬼山魈,和山魈有什么区别吗?” 道士深吸一口气,说道:“当然有区别了,山魈是一种精怪,居住于地狱和人间边界的一种生命,既不是鬼,也不是妖,但因为生活环境的特殊,所以这些山魈有着极为阴邪的气息,而且性格残忍,比起鬼怪还要可怕得多。而鬼山魈,那是山魈死后化作的灵体,往来于幽冥和人世畅通无阻,更为邪厉和恐怖,它们是灵体,却又和鬼不同,总之是一种绝对惹不起的存在。” 我看道士眉头全都缩成了一团,知道他对这种鬼山魈极为忌惮,就对他说:“不是吧,你不是会法术吗?还会怕这些死了的东西?” 道士向我投来一个无知的表情,指了指下面说道:“你懂个屁,鬼山魈是受下面眷顾的,灭了它们,会遭报应的!” “卧槽,你一个修道之人,信这套?” “废话,正因为道爷是修道之人,知道这个中因果的厉害,所以才更加的畏惧。唉,听我师父说,师祖当年就是因为不信邪,灭了一只鬼山魈,结果恶报缠身一辈子,临了还被雷给劈成焦炭,死,都没得个善终啊!” 道士说到这,二虎脸色有些着急,忙问:“道长你是说,石碑旁边有很多那种可怕的鬼山魈?那围在那里的村民怎么办,会不会遭殃?” 我也看向道士,这毕竟是我的老家啊,乡里乡亲的,而且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算是我的亲戚,要是真有危险,我必须去通知他们离开那。 道士摆了摆手,让我们放心,说鬼山魈是夜行阴物,在白天受阳气灼烤,是无法行动的,他刚才之所以把我们叫回来,是因为我身上有厄源诅咒,他不清楚这诅咒是否会刺激到鬼山魈,因为鬼山魈同样属于阴物。 我深吸一口气,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忽然想起了此行回来的目的,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耽搁了这么多天,我甚至连向奶奶提问的机会都没有,这真是万万没想到的,我打定了注意,等奶奶回来后一定得第一时间问清楚诅咒的事情。 二虎听道士说起诅咒,诧异的问我怎么回事?二虎不是外人,诅咒的事情他也知晓,我苦笑着撩起袖子,露出右臂上的狰狞黑线,他脸色顿时一变:“是它,耶岭的诅咒,又回来了?” “耶岭的诅咒?你说这是耶岭的诅咒,你知道这东西的来历?”二虎的话好像一记重锤敲在了我被满是疑问的心里,我忙抓住他。 二虎脸上的震惊马上变成了不自然的涨红,忙摆手:“不,不知道,我瞎猜的!” 我看着二虎,从小厮混在一起,我对他非常熟悉,这家伙最不擅长的就是说谎,每次说谎,他的脸都会涨成出猪肝色。我记得有一次我们两个偷看在山溪里洗澡的邻村女孩子,结果被逮到了。凭借我的三寸不烂之舌本已经将这事糊弄过去了,可没想到问到他时,他顺着我的话说,脸上却红得要命,摆明了就是告诉人家他这是在说谎呢,结果害得我被老爹揍了个半死。 “二虎,你说谎什么样我再清楚不过了,我本以为咱俩的交情一辈子也不会淡,可这才过去了多久,你就开始向我撒谎了,难道你已经不把我当兄弟了?”我盯着二虎的眼睛,语气平静的说道。 二虎的脸刷的一下白了,看向我:“小逸,俺一直把你当兄弟,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只是这件事我真的不能说,说出来那会害了你的,所以,你还是别多问了,等到能说的时候,俺自然会和你讲。” 说这话的时候二虎脸没红,证明他说的是真的,可要是这样的话,他若是告诉了我诅咒的秘密,难不成真会害了我? 二虎说完后站起身,说即便白天鬼山魈没法作恶,可以防万一,他还是得去警告村民,说完就离开了。 我知道刚才自己的那番话说得过头了,顿时有些自责。二虎走后,道士马上拍了拍我,问:“哎,我说,怎么你老家的这些人全都神经兮兮的,你奶奶神经,你这个兄弟也神经,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嘛?” 我让他滚蛋,你奶奶才神经呢!道士一听就乐了,说他有没奶奶,要是有奶奶,哪怕是个神经的,他也认。我被他呛得没话说了,就懒得再和他瞎扯,问他看到的鬼山魈究竟长啥样,这要是不小心遇到,得绕道走。 道士描述的鬼山魈是这样的:人头蜥蜴身,上唇卷翻至两只鬼眼处,口如海碗,齿如钢锯,四足而行。 听完道士的描述,我心说这山魈长得可真够磕碜的,却见道士两眼微缩,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就问他:“喂,想什么呢?” 他瞥了我一眼,对我打断他有些不满,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一种感觉,自从来到这村子后,道爷总感觉好像进入了狼窝一样!” “嗯?为什么这么说?” 道士深吸一口气,说道:“山鬼、山魈、那晚上逮到的怪物,还有食血鬼藤,这些东西的出现,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我呆了呆,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但经他一提醒,发现果真如此,要说出现山鬼是巧合,那晚上抓住的怪物也是巧合,那现在出现的山魈和以及道士碰到的食血鬼藤,总不会也是巧合吧? “这种感觉道爷很难形容,这么来说吧,咱俩那晚上踏入村子的一刹那,我感觉好像突然进入了一个铁笼子,而笼子的四周全是一些凶禽猛兽,我们无时无刻不在这些吃人猛兽的包围之下。” 这个比喻不是很贴切,但却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忙问:“你是说,整个定岩村就是那个笼子,那些接连出现的恐怖东西,山鬼或者是鬼藤,就是那些环伺在笼子周围的猛兽?” 道士点了点头,我的心态马上就炸了,说这怎么可能,我在村子里住了也有十几年,村子周围的山林更是我们的游乐园,要真像他说的那样,我们怎么可能安然长大,村里只怕也会三天两头死人。 见我不信,道士接着说道:“道爷这只是猜测,不过这五天来村子周围的阴气莫名其妙浓郁了许多,而山魈也在这时候出现害人,这一点,总得有个理由吧!” 似乎还嫌给我的冲击不够强烈,道士继续下猛料:“刚才二虎在,道爷照顾你心情没有说出来,道爷怀疑,这些阴厉之物的出现,八成和你有关!” 第十八章 奶奶失踪 “和我有关?我靠,你能不能一口气说清楚。”我看着道士,见他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真恨不得甩给他两嘴巴子。 看我想发火,他也不卖关子了,神情变得严肃:“不瞒你说,道爷自遇上你后,一直觉着你身上有不一样的气息,那气息很诡异,时有时无,强烈时,道爷就算只是靠近你一些,也会有毛骨悚然之感。” “气息,什么气息?是味道吗,老子可没狐臭!”我不明白道士话的意思,骂了一句。 “不是气味,唉,凡修道之人,略微有些修为,便会产生灵觉,这是一种不同于五感的感知,可以察觉一些常人无法察觉到的气息,比如鬼魂。道爷的灵眼虽然时灵时不灵,但身边有脏东西的话,多多少少还是能察觉到一些异样,就是因为灵觉。” 说着,他看向我,表情畏惧:“你身上的那种气息时有时无,尤其是在你睡着的时候,那股气息简直就像是一只快要挣脱束缚的恶鬼一样,再结合你说的诅咒,我怀疑那气息对阴邪之物有着极大的诱惑,这才接连不断有可怕的邪物被招引而来。” 这只是道士的猜测,但这无疑是极有可能的,因为我也曾萌生过这样的想法。但这毕竟只是猜测,是经不住推敲的。 阿且村悬尸林的鬼藤长久以前便存在了,并不是我到后才出现的,所以不能算是我招惹来的;还有山鬼,那也是在我回来之前早已经出现的,与我无关,再者,道士遇见的食血鬼藤不见得就是阿且村那株,要知道阿且村距离老家足足六七百公里,如此远的距离,食血鬼藤再怎么邪门,也不可能跨越这么远的距离吧? 想来想去,也没个确切的头绪,我问道士山魈为什么会聚在村碑那里,会不会对村民不利? 道士想了想,说那石碑的确是辟邪的神物,山魈之所以聚在那里,并不是因为那里特殊,而是有村碑在,它们没法闯进村子。那个死状凄惨的老杨头肯定是听到了动静,出去查看,结果出了石碑镇守的范围,这才遭了毒手,所以只要晚上不出村子,就是安全的。 这是个极为重要的消息,事关乡亲们的性命,必须马上通知下去。 回到老家好几天了,我一直处于昏睡中,也还没来得及到亲友家里拜访,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消息传递出去。 奶奶从早上急匆匆离开后就一直没有回来,百灵姐更是从我醒来就一直没看见。道士说她跟着九公组织的搜救队伍进了山,这几天一直都有搜救队伍进山寻找铁蛋和幺娃,但一直没有发现。 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已经快三个星期了,两人就算没被山鬼害死,恐怕也快被饿死了,要是再没消息,恐怕就真的没希望了。 道士这几天都住奶奶家,对这也都轻车熟路了,百灵姐和奶奶都不在,我身体又虚,早饭就落在了他的头上。山里条件不好,道士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端出一碗青菜蛋花粥,看着不咋地,吃起来味道相当好,我不由感叹,这家伙还真是个全面手,不去当大厨真的浪费了。 吃过早饭,已经十一点多了。我身体恢复了一些,有力气了,便招呼道士带上礼物,挨家挨户拜访那些个比较熟络的亲戚。 这是我每年回家的惯例,这次提前了这么久回家,好多人虽然已经得到我回家的消息,但真正见到时还是比较惊讶的,尤其是那些小孩,对他们而言,看到我就等于看到了许多好玩的玩具和好吃的零食,围着我,有叫叔叔的,也有叫哥哥的,呵,那小嘴甜的。 在送去礼物的同时,我一道告诫他们晚上千万别出村子,但又担心讲明鬼山魈的事会引起恐慌,所幸撒了个慌,说这是我奶奶通知的,出去了就会没命。 奶奶在村里的威望和辈分是最高的,而且大家都知道她是神婆,很灵验的那种,所以当听到这是奶奶通知的,大家都点头表示知道。 当串完所有熟络亲戚的门后,我担心消息扩散太慢,会有遗漏,特地赶到村委会,村长大伯不在,但有一个表亲叔叔在。我把情况和他说了,然后用大喇叭播报了十几遍这个消息后,我才稍微松下心来。 回到家里后,已经是黄昏了。 奶奶还是没有回来,这都出去一天了。我心里有些着急,但也没办法,奶奶没有手机,没办法联系。 我和道士分头去找,遇到熟人就问,一直找到天快黑了也没个消息,大家都说没有看到。 我有些慌神了,心说这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能上哪去?想着,正好遇见一群从山里回来的村民,看样子他们就是今天进山的搜救队了。 百灵姐在人群里,看见我后显得很吃惊,和边上的人打了招呼后开心的来到了我边上,“太好了,小逸你醒了!” 说着,她就来揪我的耳朵,但看我满头大汗,神色焦急,她的手马上顿住了:“怎么了,瞧你这一头汗,出啥事了?” 我把奶奶才从早上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的事说了,她的脸色也变了,不过还是露出勉强的笑容,让我别急,先回去看看,说不定在我出来的这段时间,奶奶已经回去了。我一想也是,拉着百灵姐就往回走。 由于村里死了人,加上白天的广播通知,天虽然还没完全黑,可村子里已经基本上看不到人了,大家伙都早早锁了房门,路上显得非常的冷清。 拉着百灵姐急吼吼的回到了家,我发现院子的门开着,心里一喜,以为是奶奶回来了,忙冲了进去,却看见了道士。 “怎么样,有没有打听到消息?”我问。 道士同样满头大汗,正在井边打水喝,他咕噜咕噜喝下一大瓢水,喘了口气说:“你奶奶没找到,不过倒是碰上了两个道爷不喜欢的家伙。”说着,他指了指堂屋里。 我一看,正好见到一男一女两位公共安全专家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你好,你叫张子逸吧?我是大孤镇刑侦大队的,我叫牛刚,这位是我的同事何小依。” 我还没反应过来,中年男警官已经朝我走了过来,边介绍边向我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张子逸,不知道二位找我什么事?”我和他握了握手,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隐约间,我感觉这可能与早上的命案有关。 那叫牛刚的警官看起来大概五十岁左右,国字脸,面容刚毅,很和善,见我有些局促,忙笑着说道:“别紧张,我们找你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 说着,他还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露出善意的微笑。我绷紧的心松了松,老杨叔死了,村里来人调查也不奇怪,只是他们怎么会找上我呢? 我刚想说话,就听边上的何小依冷哼了一声:“哼,做贼心虚!” 因为紧张,所以刚才我压根就没看牛刚的这位同事长啥样,此时听她冒出了这么句话,我才将目光转向她,仔细一打量,顿时觉得有些惊艳。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应该是叫何小依。和牛刚不同,何小依年龄小了很多,大概跟我一般年纪,一头齐肩短发,鹅蛋脸,柳眉丹唇,鼻子很可爱,看上去一点也不比林巧儿差,而且还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顿时让我升起了一种巾帼女英雄的感觉。 相较于她的长相,她给我的印象可就不怎么好了,两眼死死盯着我,那眼神,明显就是在看一个恶棍嘛。 “小何,不要乱说!”牛刚皱眉呵斥了一声,比起何小依,牛刚显然沉着稳重了许多。 “不要介意,她今年刚进队里,经验不足,你别理会就是。”牛刚歉意的向我说道。 “没事,进去说吧!” 我把两人邀进了堂屋坐下,百灵姐给他们倒了茶,我心忧奶奶,而两名公共安全专家的到来更让我想起了山魈的事情,我就更加坐立不安了,着急着给二虎和村长打了电话,询问奶奶有没有在他们那,可得到的消息却让我心头一震。 第十九章 警官造访 电话里,村长大伯的话让我心头一震,顿时慌了神了。 早上的时候,奶奶去石碑那里看了,当看到那副凄惨场景的时候,她摇头叹息着,然后就往山里去了。当时村长大伯正好在石碑边上,见奶奶独自一人往山里面去了,忙跟上前去询问。奶奶当时说她只是在山脚采一些草药,不碍事,村长大伯放心不下,想跟着,但却被奶奶叫了出来。 后来镇上的民警到了,得有人招呼,他也就没在坚持。等事情忙完后,山口已经不见了奶奶的踪影,他以为奶奶已经回家了,可直到我打电话过去,他才知道奶奶并没有回来。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照这情况来看,奶奶十有八九是进山里去了,可是她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进山干嘛呢? 自进屋后我就一直在打电话,百灵姐很少和家人以外的人说话,至于道士,这家伙行走江湖的时候没少被当成骗子抓进局子里,所以对这些公共安全专家没什么好感,也不和他们搭话,这么一来,两位警官都被晾在了一遍,好不尴尬。 牛刚年纪大了,成熟稳重,尚且能忍住,可那初出茅庐的小女警何小依忍不了了,突然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吼道:“张子逸,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们找你了解情况,你却在这演戏逃避,哼,别以为假装有事就能转移话题,今天不把情况交代清楚,信不信我把你抓进局子里。” 这话可真是不客气了,百灵姐听后脸色顿时一沉,转头看向何小依,刚想说话,道士却在这时候插话道:“哎哟喂,警察了不起啊,警察就可以不讲道理吗?你长没长眼睛,没看到记者这有急事吗?” 说完,这家伙还嫌话不够重,自言自语的嘀咕了一句:“他娘的,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装什么官腔!” “你说谁是黄毛丫头?”小女警一听道士说她是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顿时抓狂了,腾的一下站起,就找道士算账。 这时我刚好挂掉村长大伯的电话,奶奶进山了,而且到现在还没回来,又联想起早上发生的命案,还有道士早上的那番猜测,我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本来已经够烦了,这女警察还在这耀武扬威的,我顿时就发作了:“都闭嘴!” 这一声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心里郁结的烦闷与暴躁全都释放了出来,这一刻我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点爆了的火药桶,情绪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只需要再受一点点的刺激便会彻底爆发出来,我能感受到自己头上的筋因为充血都凸了出来,想必样子极为可怕。 果不其然,女警察被我的吼声以及我此刻的模样给吓呆了,就连百灵姐和道士也都愣住了,全都看向了我,那表情就好像在看一个恶鬼,我能看到他们表情中的恐惧。 我意识到了不妥,心中骇然,根本不知道刚才那一阵暴戾情绪从何而来,我感觉左手传来火烫感,忙低头一看,赫然发现那个青面獠牙的鬼脸印记好像活了一般,朝我一龇牙,露出了一个极度诡异的笑容。 我啊的一声大叫,瘫软下来,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百灵姐和道士以为我怎么了,忙上前搀扶我,问我怎么回事。 缓了半晌,我再看去看那鬼脸,发现它已经变回了平时的模样,青面獠牙,狰狞可怖,但却不动了。 可能是看错了!我安慰自,同时暴戾的情绪也缓和了下来,朝牛刚道歉:“不好意思牛警官,刚才失礼了。” 牛刚看了看我,锐利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奇异,说没事,然后又问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我把奶奶失踪的事情说了,他脸色顿时一变:“老人家进山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我点了点头,心中焦急到了极点。 “哼,骗谁呢,七十多岁的老人家走路都成问题,怎么可能一个人跑进山里,你骗人也得编一个像样的理由吧!”何小依撇嘴盯着我,嘴里说着嘲讽的话,原本她给我的英姿飒爽的好印象顿时就没了。 牛刚脸色一黑,盯着何小依呵斥道:“小何,你要是再乱说话,明天就给我回去,我还会向你叔叔写一个报告,你自己看着办吧!” 何小依显然很怕牛刚,一听这话顿时就闭嘴了,只是还是像看贼一样盯着我和道士,一脸的戒备。 对这种胸大无脑的女人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也懒得计较,对牛刚说:“牛警官,有什么问题咱们之后再说,现在我得去找我奶奶,她老人家已经七十多岁了,山里这些日子又不太平,希望你能理解。” 牛刚点点头:“这是人之常情,就按你说的办,不过现在天已经黑了,这时候进山,真的不要紧吗?” 我说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尽力找找看了,说着我就给二虎打了电话,想让他找人帮忙,道士却在这时候拦住了我,问我是不是忘记了早上看到的那些东西了? 我一下子想到了石碑处那里有鬼山魈,顿时僵住了,天已经黑了,这时候叫其他人帮忙,不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领吗? “那怎么办?”我看向道士,眼下也只有他能帮我了。 道士沉吟了几秒,说道:“这样,你让二虎带人在村里找,万一老太太已经回到了村里,只是还没来得及回家,但千万得叮嘱他们不能离开村子。”我点头,忙让二虎找人,二虎那边通知完后,道士接着说:“你和我,百灵妹子,我们进山里找。” 话音刚落,一边牛刚忽然说道:“我也跟你们去吧!” 我呆了呆,看向他,牛刚和善的笑了笑:“我们是警察,有人走失,我们理应帮忙寻找,这是我们的职责。” “真是太感谢了!”我谢过牛刚,就听一边刚被牛刚呵斥过的何小依说道:“牛队,我也要去!” 牛刚惊诧的看向她,见她神色坚决,也就默许了,我却感觉有些不妙,这黄毛丫头跟去,恐怕会给我们添乱啊! 下了决定后,百灵姐从奶奶屋里拿出了一个苗家女孩常用的彩布包,挎在身上,从中取出一个小竹筒,从里面倒出了一些墨绿色的汁液洒在我们几个头顶。 百灵姐自小跟着奶奶,学了不少本事,我知道这汁液肯定有用,就没躲。让我惊讶的是牛刚,他眼中只是露出了惊讶和好奇的目光,竟也没躲,反而是那何小依,矫情得要命,嫌那汁液恶心,不让百灵姐洒她身上。 牛刚脸色一沉,说要是嫌恶心,就别去了。这么一说,她才极为勉强的忍住了,但我对这女警已经没了一丝好感,开始有些厌恶了。 二虎的动作很快,虽然因为白天命案的事,乡亲们都比较害怕,但一听是奶奶失踪了,很多乡亲都起来帮忙,让我心里一阵感动。我再三和他们强调绝对不能离开村子的范围,就在村里找,要是找遍了还找不到,那就算了。 叮嘱完后,我们五个人便朝着村东头石碑的方向赶去。 第二十章 林间疑影 天刚黑不久,但月亮全被乌云遮住了,很黑。我们人手一把手电,五个人一起,胆子壮了不少,而且我早已经习惯了有事找民警,眼下两个民警就在身边,虽然有一个不是那么靠谱,但心里还是觉着非常踏实。 夜色笼罩下的瓦屋村特别的宁静,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叫,前一段路四周都有人家,可走了不到十分钟后,林立的房子便渐渐稀疏了起来,到了最后,便只剩下了草丛以及茂密的树林。 这就是定岩村民居的分布情况,早些时候村东头也是有很多人的,但由于东边太过靠近山口,常受野兽袭扰,在加上这些年通了公路,来游玩的旅客都是从西边进村的,为了搞旅游挣钱,村东头的人陆陆续续搬到了西边,这里也就慢慢的荒废了。 早上我也走过这条路,当时只觉得青石铺成的乡村老路很熟悉,很怀念,承载着童年的记忆。但此刻,我总觉着道路两侧黑魆魆的荆棘丛里有东西在窥伺我们,让我心里一阵发毛。 恐惧在不断增长,慢慢的,我看什么东西都觉得像是一个人,或者一个形状奇异的怪物,可却又不敢打手电去照。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可看其他人都没有发现异样,我就知道那些都是我的错觉。可越这样想,脑中的思绪便越发活跃,联想起道士早上描述的鬼山魈的模样,我竟然在脑海里脑补出了无数种鬼山魈惊悚的模样,越想越害怕,不觉间,后背已经被冷汗给打湿了。 就在我自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的时候,走在我前面的道士突然间停住了,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顿时撞在了他背上,差点把他给撞倒。 我本来就已经被自己脑补的东西吓得精神紧绷了,他这一停,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后背马上就给人重重的撞了一下。 我顿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在被道士扶住,我回头一看,发现撞我的人是何小依。 从刚才开始,她就有意无意的在我们身后磨蹭,我知道她这是咬定了我们有问题,所以跟在我们身后以防我们耍花样,但也懒得跟她一般见识。我撞上道士是因为恐惧而一时走神了,可没想到她竟然也撞上了我,这就有些奇怪了。 “喂,你会不会走路啊,干嘛突然间停下,你知不知道这要是开车的话那就是一起追尾的事故了?” 嘿,我还没来得及找她算账,她反倒来指着我了,顿时心里这个气啊,刚想讽刺她几句,就听道士低喝了一声:“闭嘴,别说话!” 道士刚才和她发生过口角,还嘲笑她是毛都没长齐的黄毛丫头,她本就对道士不爽,现在被呵斥,她顿时不高兴了:“怎么,明明是他不对,还不让说了?知道吗,就以你们这种对待错误的态度,今后只会在犯错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然后就演变成犯罪了……” “闭嘴,别说话!” 和道士并排走在前头的牛刚也低声呵斥了一句。 正滔滔不绝教训我跟道士的何小依顿时愣住了,她八成没想到牛刚竟然也会呵斥她,眼睛里顿时升腾起了雾气,一副委屈的样子。 我是真拿这个女人没办法了,看她委屈巴巴的样子,本想怼她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摇摇头不去理会,问道士怎么回事? 说着,我挤上前去,发现道士和牛刚的脸色都不好看,道士还好,只是眉头紧锁,而牛刚却是整个眉头都快皱进鼻孔里了。 “小点声,前面有动静!”说着,道士指了指青石小道的前方。顺着手电光的方向,我眯着眼睛仔细去看,发现在我们前方大概四十米左右的地方,好像有一个白色的人影。 这次出来我们用的是从亲戚家里借来的普通手电,有效照明范围只有二十米左右,超出了这个范围,就只能大概照出个轮廓,而那白影的位置刚好处于发散手电光的最边缘,连看清轮廓都有些困难,必须得眯起眼睛盯着看许久才能勉强看清轮廓。 “我说,你奶奶早上穿的,是白衣服吗?”道士一边盯着前边,一边问我,不过那语气听起来有些怪异。 “不是!我奶奶是苗族,从不穿白色的衣服!”看着那白影,我心里也有些发毛,顿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我靠,不是你奶奶,他娘的谁会吃饱了没事干大晚上的来这装神弄鬼?” 我心说我哪知道,就对他说:“会不会是因为老杨叔死了,有乡亲来祭拜?我们这边风俗就这样,白天烧的香烛纸钱那是假币,下边没办法用的,必须等天黑了烧的才有用。” 道士听了顿时摇头:“不可能,真要是村里人的话,我们在这里折腾了这么半天了,看到手电他们怎么也得有回应吧?可是你看那白影,我们照了它这么久了,它连动都没动一下,肯定不会是村民。” 我心里一寒,心说对啊,可要不是村民的话,难道是…… 道士脸色也变了,我知道他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就问:“怎么样,你有办法对付吗?” 我本以为凭道士的本事对付一个鬼魂应该不在话下,可没想到他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不清楚,距离太远,道爷的灵觉还没厉害到这种地步,可能是人,也可能是鬼,不过既然我们都能看见它,这就说明它是有意的,不管是人是鬼,都不是什么好鸟。” 在我们交谈的时候,牛刚也听到了我们的话,可他并没有插嘴。我原以为他是听到我们谈论鬼怪,认为这是无稽之谈,作为公职人员不屑参与,可等我看他的时候,才发现他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眼睛死死的盯着白影。 “牛警官,你没事吧?” 我的声音将他从呆滞中惊醒,他一脸凝重的看向道士:“道长,那东西,真是……” 牛警官此时看向道士的眼神里已经多出了一丝敬畏,话也说得极为客气,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道士受宠若惊,有些愣神,摆手道:“不好说,不好说,得再近些,才能判断到底是什么东西!” 牛警官听完道士的话,不说话了,但看得出他有话想说,似乎又有什么顾虑。 我想问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就在这时,不知何时凑到前面来的何小依突然插话:“别瞎说,这世界上哪来的鬼?依我看,那肯定是有人装神弄鬼,说不定和命案有关,我们快过去抓住他,说不定还能找到线索。” 说着,这弱智妞竟然自信满满的准备去抓白影,好在被牛警官拽住了。 牛警官脸色阴沉得吓人,何小依一脸不解,刚想发问,却被牛刚的脸色给吓住了。 牛刚瞪了她一眼,心有余悸的呵斥道:“你别胡来,你知道我刚刚看到了什么吗?那影子,那影子下半身根本就是空的,还有,你们仔细看,它分明是飘在空中的,绝对不是人啊!” 即便已经有心里准备,牛刚的话还是让我心头一颤,我忙又仔细看了看,果然,白影全身的比例很古怪,之前我还纳闷,经他这么一提醒,我赫然发现原来是因为没有下身的缘故。 而且以白影边上的树梢作为参照,很明显,白影如他说的那般是浮在半空中的,之前因为黑色的背景和地面连成了一体,我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而牛刚从事刑侦工作多年,观察的更加细致,一下就发现了不对。 听了牛刚的话,何小依也转头去看,我见她脸色变了变,显然也看出了不对,但她还是不愿承认有鬼,辩解道:“说不定,说不定是白色的编制袋被风刮到了树梢上挂住了,不可能有鬼的,我们别自己吓唬自己。” 她这话说得一点底气也没有,恐怕连她自己也不信。这时候百灵姐说话了:“她说得也有道理,我们要进山必须得经过那里,在这猜来猜去只是自己吓自己,不如过去看看,就算真是鬼,不是还有这位道长吗?” 百灵姐说得有道理,奶奶下落不明,必须抓进时间寻找,否则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虽然道士不太靠谱,但眼下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闯过去了。 打定主意后,道士打头,五个人缓缓的朝白影走了过去。 第二十一章 坟岗惊魂 四十多米的距离原本应该很快就能到的,可诡异的是,我们往前走十米,那鬼影就好像退了十米,永远和我们保持视野所及却又无法看清的距离,可我们丝毫看不到鬼影移动。 我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我们好像正走在开动着的跑步机上,不管怎么往前,我们还是处于原地。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可事实上我们的确无法靠近白影。这么一来,我和道士已经可以排除白影是人的可能了。 追了一会,道士沉不住气了,低吼一声:“他娘的,拿贫道开涮,别让道爷逮到,否则定叫你永世不得超生。”说着,他直接跑了起来,飞快的朝鬼影追去。 道士的身手自不必说了,牛刚干了这么多年的刑侦工作,身手体力也是极好的,见道士冲了出去,牛刚急忙也跟了上去。 这情况发生得太突然,一点征兆也没有,我一边暗骂这死道士要跑也不事先知会一声,一边招呼何小依和百灵姐跟上。前面的两人速度极快,我们根本追不上,我只能边跑边往前照,在手电发散到极点的光圈边缘,我看见道士已经追上了白影,并且和那鬼影纠缠在了一起,似乎是干上了。 “干得漂亮!”我心里一喜,具体的情形看得虽然不是很清楚,但道士显然是占了上风的。心里一高兴,紧绷的神经顿时一松,忘记看脚下了,还没等我笑出声来,前脚已经绊倒了什么东西,一下就栽了下去。 凭着感觉,那绊倒我的似乎是一块方形的石碑。我惊叫一声,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感觉地下并不是平的,而是一个非常陡的斜坡。 这时候我已经顾不得去想哪来的斜坡了,两只手护住头部以及身体重要的部位,一路撞倒无数荆棘灌木,手上脸上被划出了无数细小的血口,最后重重的撞在一棵不知名的树干上,才勉强停住。 火烧一般的疼痛从身体各个部位传来,我忍着疼爬了起来,脚一滑又往下滚了四五米,重重的摔倒了地上。感受着地面传来的平坦感觉,我知道斜坡终于到底了。 缓过神来后,我急忙探头四下打量,发现自己已经从离开了村子的范围,到了一片夹在三座大山之间的空地。 没有了林木的遮挡,这里的光线好了不少,空地上林立着几十座低矮的土丘以及一些残破的石碑,有的土堆上面还插着变了色的纸吊。 看到这一幕,我顿时吓了一跳,这竟是一个乱葬岗,那密密麻麻的破旧土堆,不知道埋了多少人在这里。本来已经被那白影吓得不轻,没成想现在误打误撞的竟然闯进了一个破败的乱葬岗,我对自己这运气,简直没话说了。 知道了这是一座乱葬岗,再看向这些土堆时,总觉得它们阴气森森的。我不想在这里停留,急忙往后退去,可刚退了几步,不想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整个身体都失去了平衡,正正经经的摔了个狗吃屎。 好在这片坟地上的草甸特别厚,这一下摔下去,我竟一点事情没有,可是,我的心中却没有半点庆幸的感觉,因为绊倒我的东西,绝对不是木头或是石头之类的东西,那种软软的感觉,分明人的触感。 果不其然,我翻身爬起,转身一看,只见地上竟真的躺着一个人。我心中一跳,忙退后了几步,先前已经吃了一个大亏了,这下一定要看清楚后再行动。绕着转了一圈后,确定那真的是一个人后,我这才松了口气,仔细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那躺在地上的人,可不就是刚刚还和我在一起的女警何小依吗? 我靠,看来被绊倒摔下来的不止我一个人啊,可青石条铺成的平坦小道上,怎么会突然多出来一块石碑呢?还有这个乱葬岗,我在老家生活了十二年,就算之后离开了,可每年也必定要回来一趟,也从未听说过村子附近有乱葬岗啊? 我看向何小依,发现她紧闭着眼睛,脸上一片煞白,除了呼吸有些急促外,并无大碍。说实话,何小依给我的印象很差,刁蛮任性不讲理,但她也算正义感蛮强的,而且她也是为了帮我,现在变成这样,自然不能不管她。 她只是惊吓过度昏过去了,我给她做了一些措施,掐人中,按头顶上的特殊穴位,很快她便醒了过来。 何小依醒来的第一反应便是惊慌的四下看了看,一脸的惊恐。紧接着她便发现了我,又是一惊,连忙喝问道:“怎么是你?” 我有些尴尬的看着她,和她说我们两个都摔了下来,可她却一点也没听进去,一脸慌张的站了起来,四下打量,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你在找什么?”我有些奇怪。 猛地,何小依收回了东张西望的眼神,一连惊恐的看着我,一字一顿的道:“这里有鬼!” 看她那惊恐的样子,我顿时感觉有些好笑:“何大警官,你不是不信这些东西吗?怎么这会反倒说有鬼了?” 何小依见我还在嘲笑她,顿时急了:“是真的,真的有鬼,刚才…刚才…我看到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在咧嘴朝我笑,我这才踩空摔到这的。” “人头?你不是被绊倒摔下来的?”何小依的话让我感觉有些不妙。 她不迭的摇头:“不是,我是被吓得失去了方位,胡乱跑,这才踩空的,还有,那颗人头就是早上被收敛的死者的人头,可是,可是那人头已经送到了祠堂里看管起来了啊!” 她话音刚落,突然地,不知是哪座坟堆上发出了一声啪嗒声,我的身体本能的一僵,后背一阵发凉,也顾不得去想她说的那些话了,忙朝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 淡淡的月色下,只见那些插在坟头上的白帆不时的摇曳颤动着,想来应该是被风吹动,可却看不见任何东西。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何小依一眼,却见她脸色苍白,身体还在不住的发抖。她被吓得不轻,我也好不到哪去,忙对她说:“我们快走,那道士是有本事的人,只要和他们会和,就算真有鬼也不用怕。” 说完,正准备向前走时,却发现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刚刚传来声音的那个方向。我有些奇怪,便上前去拉她,刚一接触到她的身体,我便发现她的身体颤抖得厉害,而且冷得异常。 她用颤抖的声音喃喃道:“你快看,那里,那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遭遇了之前的事情,现在又处在这样的环境,我内心已经够崩溃的了,何小依此时的反应更是将我好不容易压下的恐惧再次释放了出来。 我顺着她眼睛盯着的方向看了过去,依旧是刚刚那幕画面,几条稀疏的白帆在微风的吹拂下不断摇曳,远远看去,宛如一个个漂浮在空中的白衣幽灵,透着一股森然,正向着我们靠近,等等,靠近,我顿时瞪大了眼睛,惊骇的发现,此时乱葬岗上草木静止,那有半丝风。等我回头再看时,我惊骇的发现,那哪是什么和幽灵类似的白帆,那分明就是一个个漂浮在坟头,而且正缓慢的朝着这边飘来的真实“幽灵”啊! 冷汗簌簌的落了下来,也难怪我之前看错,今晚的月亮本就被乌云遮住,那几个东西像极了周边坟头上插着的白帆,而且他们的速度慢得出奇,咋一看去,可不就是几根正在飘动的白帆。 “那是什么?”虽然我知道这是明知故问,可我还是不由自主的问出声来,似乎只有问出来了,我心中的恐惧才会少一些,当然,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很显然,这个并没有比我大多少的女警官此刻表现出来的状态比我还要不如,浑身不断颤抖,已经被吓傻了,更别说回答我了。 就在这时,我发现向我们靠近的已经不只是那些漂浮的白影,被黑暗笼罩的坟茔各处,都隐隐约约的有东西在动,虽然看不清楚,可却能感受到它们正奋力向着我们这边靠来。 看到这些,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突然间,我的耳边传来一阵牙齿打颤的声音,我心中一惊,急忙转头看去,却见女警察脸上的苍白此时完全被恐惧和骇然取代,她的一只手指着我们附近的一座坟茔,不断的颤抖,张着嘴巴想要说话,可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我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当我看清那掩映在黑暗中的画面的刹那,顿时吓得哇的一声大叫了出来。 那是一座已经被杂草掩盖的荒坟,此时此刻,只见那坟头的泥土缓慢的被拨向两边,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颅沾着大量粘液与蛆虫,一边脸已经腐烂得只剩下了森森的白骨,此时正奋力的将头探出土来,另一边还沾着腐烂血肉的嘴角此时竟勾起了一个弧度,那样子,竟好像在对着我笑。 刹那间,森冷的寒意席卷了我的身体,紧接着,我看见了这一辈子永远也无法忘记的恐惧画面,不只是那座坟丘,临近的几座荒坟,此时都在不断的抖动,近一些的,甚至已经探出了半个身体,挣扎着向着我挥舞着双手。 我强忍住恶心与恐惧,一把拉起身边已经吓傻了的何小依,疯了一般向着山坡冲去。 说来也奇怪,之前身体僵硬,完全失去了行动力的何小依此时竟然跟着我跑了起来,虽然动作还是有些僵硬,但好歹有了行动力,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将她带出去。 我们刚跑了十几米不到,他的身体突然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由于我一直紧紧拉着她,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摔,将我也给带了下去。 我重重的摔了个狗啃泥,忙爬起来,准备去扶她的时候,她却颤抖着声音说道:“有…有东西拽住了我的脚。” 第二十二章 迷失方向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她煞白的脸色分明在告诉我,确实有东西拽住了她的脚。 寒意瞬间从脚底攀升上来,笼罩了全身,我头皮一阵发麻,急忙安慰自己可能只是被树枝什么的挂住了,然后低头去看拽住她的东西。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我差点就给吓尿了,只见在她的脚踝上正挂着一只烂了一半的白骨血手。那手从一旁的灌木丛里探出,死死的拽着,就好像一只刚刚被剔完了肉的兽骨,与何小依白皙的脚裸形成鲜明的对比,给人一种极为恐怖的视觉冲击。 骨手不只是抓住她,而且正不断把她往草丛里拉去。情况不妙,我也顾不得恐惧了,顺手抄起身边的一根树枝,刷刷几下将探出骨手的草丛清理出来,顿时,一座不起眼的低矮土坟显露了出来,森然的骨手正是从那土坟中伸出的。 何小依被我拉着,她自己也在拼命挣扎,骨手没办法将她拖进坟里,顿时改变了策略,将手缓缓的朝外面探了出来,越伸越长,长满了杂草的坟土也开始松动起来。 我脸色一变,坟里面的东西好像准备爬出来了。糟糕的事情不止于此,远处坟墓里飘出的亡灵大军越来越清晰,我再也顾不得什么,手中的树枝刷刷几下打在了骨手上,树枝是从老树上脱下的枯枝,几下便被我弄断。眼看着那些亡灵大军越来越近,我心急如焚的四处寻找可以用来弄开骨手的东西。突然间,我眼睛一亮,几步来到那座坟头上,一发狠将那已经倾斜墓碑给拔了起来,一下子朝骨手砸了下去。 被我当作武器的墓碑是老家很久以前那种老式的墓碑,虽然只有成人手臂长短,也不算粗,但却是实打实的用水泥浇筑而成。这一下砸去,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传来,拽住女警察的骨手顿时被我给砸断了,只剩下手掌还紧抓着不放。 失去了臂骨的支撑,手掌很快就被我剥落了下来,我扶起已经被吓傻了的何小依,飞快的钻进了斜坡上的树林里。 刚一进入树林,之前在外面那种朦胧的明亮感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如墨般的深邃黑暗。 两个人在黑暗中摸索着跑了很远,一直朝上,按理说早该到坡顶了,可却一直不见村里的那条青石路。我感觉不对,停下仔细听了听身后的动静,发现那些东西并没有追来,不由松了口气。 虽然感觉情况不太对,那些东西也没追上来,我们还是不敢停下,继续朝上摸索。 林子里满是荆棘,我不由暗自后悔之前出来的时候没有把手机带来,就在这时,走在我后面的何小依扯了扯我的衣角,小声说道:“你等会,我带了手机!” 说着,我便听到黑暗中传来一阵摸索声,紧接着,一道淡色的荧光亮了起来,黑暗的树林终于露出了一些真容。说实话,无论是之前被吓得冲进树林,亦或是刚刚被那些恐怖的东西追赶进树林,我都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光明。 我接过手机,扫了一眼荧幕,不由摇了摇头,暗道这女人的品味可真不怎地,手机屏幕的壁纸竟一片漆黑,看起来有些瘆人。不过这时候我也顾不上她的品味怎么样了,将手机的光线调到最大后,向着四周照了照。 “不太对啊!我不记得村子附近有这样的坡啊?难道是这两年新建的?”我嘀咕了一声,将手机光打向山坡上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黑暗,光线还是太弱了。 何小依听了我的话后,忙紧张的问:“怎么样,能找着路吗?” 我摇头,“不知道,情况有些不对,刚刚摔下来的时候没有滚多久,按理说这坡应该不高才对,可现在怎么感觉好像没有尽头一样?” 听我这么说,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她顿时露出了害怕的神色,忙说:“要不我们还是别瞎走了,万一迷路了就糟糕了。” 这话说得有道理,老家这边地处滇黔桂交界,本就是十万大山的门户之地,往北便是无尽的原始森林,眼下黑灯瞎火的,要是走错了方向,闯进了林子深处,要想活着走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 想着,我看向她,把手机递给了她:“你给牛警官打个电话试试,在村子里有信号,这里离村子不远,应该也有信号才对。” 何小依接过手机,突然惊疑了一声:“咦!奇怪,我的手机屏幕怎么变了?”说着,她也没怎么在意,点开通讯录开始找号码。 在她说手机屏幕变了的那一瞬间,我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可不等我想明白,何小依惊喜的说道:“太好了,真的有信号,找到了,牛队的号码!” 说着,她已经按下了拨号键。 我还是感觉哪里不对,不过既然能打通,只要把我们的情况说明,牛刚和道士他们就能来救我们了。想着,心中的疑惑便被我抛到了一边,满心期待的听着手机里的动静。 “通了!”手机在短暂的响了几声让人揪心的嘟嘟声后,通了!我的心随着那接通的声音一下仿佛升到了云端,感觉都快哭了。 然而,何小依在大喊了几声牛队后,脸色骤然间变了。她脸色煞白的看向我,捏着手机的手在颤抖,带着哭腔说道:“不,不是牛队……” 我接过手机,刚凑到耳边,一阵幽怨的女人哭泣声传了出来:“呜~呜呜~呜~呜呜呜……”那声音还带着音调,听着好像是在哼一首歌一样,可什么样的歌会用这样毛骨茸然的哭泣声哼唱呢? 一刹那,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简直不敢置信,急忙挂断了电话。 “你听到了吧?”何小依惊恐的看着我,我点点头,心里早被恐惧给填满了。我想起了在阿且村悬尸林外接到的鬼来电,心知这肯定是被什么东西迷惑了,顿时慌了神了。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了!”我快被逼疯了,看着何小依问道:“你手机里有没有指南针?” 她一呆,不知道我要干嘛,但还是回道:“有!”说着,找出了手机里的指南针功能。 我接过手机,漆黑的屏幕上只有一个不断摇摆的指针在晃动,看起来有些诡异。何小依看着这画面,欲言又止,但这时候我只想着赶紧离开这,就没理会,靠着指针分清了方向。 往北走是深入十万大山的方向,回村子的方向,在西南方。可此时指针指的方向却让我感到一阵不可思议,西南方,竟然是在我们身后,也就是说,我们往坡上走的方向,竟然是深入十万大山的方向。 这怎么可能? 第二十三章 诡异的命案现场 确定了村子的方向,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在村东头,只要朝着反方向,很快便能回到村里。有了方向,我们两个也不是那么着急了,打着手机,穿梭在满是荆棘的树林里。 趁着这个时间,我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知她在听了我的话后,脸色竟再次变得苍白,俏丽的脸上满是后怕之色,紧接着,她跟我大致说了一遍她们离开我家后发生的事。 原来,在村长劝解后,何小依坚持要再去查看现场,说什么一定有确凿的证据被遗漏了,只要找到证据,一定可以揪出凶手,而且她还咬定了凶手和奶奶有关。 说到这的时 关于这一点可以从帕拉蒂大人对于多罗这种由于各种原因从前线返回城堡的恶魔贵族处罚可以看出来。 “陈凯,你这串项链是家传之宝,我想你亲手给你的未婚妻佩戴上比较合适吧,我承受不起!”莫雨绮笑着淡淡说道,很委婉的拒绝了陈凯,也拒绝了这串珍贵罕见的钻石项链。 仍然是以那天为界限。那一天的前两日,古音再上坐忘峰,争取钟隐的支持,虽然直接的要求被钟隐婉拒,不过古音仍然得到了相当的承诺,其中,便有决定玉散人生死的一项。 几个家伙打闹归打闹,那是属于正式任务前地放松,现在到了见真章地时候,一个比一个严肃,纷纷检查身上的设备与手里地武器。 戴维斯没有马上爬起来,他知道这样只会浪费时间,右腿横向一扫,将皮球踢向左路边线。 王平将狙击枪换成低速模式,冷静甚至说有些残忍地瞄准那架正在开火的重机枪,扳机扣动的下一秒,机枪手地双手连带着机枪,全都化成了一地碎片。 整件事神秘而诧异,那是一宗超级的“迷路”故事,是空间在突然之间的一个大转移,原因如何,人类如今的科学知识,不足以解释。 “我太岁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想听哪个?”最后一关,闯过去就海阔天空,太岁的开玩笑的语气听起来一点都没有兴奋的感觉。 “可是我……”楚非依旧有些不放心,毕竟已经到了最后一关了,如果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那就太亏了。 “也对。”闵盛看着云苏坐好,启动车子,慢慢的朝着老宅开去。 司曜原本来找陆景丞,是觉得陆景丞这里安静,而且也确实三年没见了。 不愧是牛化云,这思维很清晰,他这一番话让何家驹陷入了犹豫。 话音落下,绣纺之中一时间发出哄笑来,大莲脸憋的通红,只觉得实在丢人,这才赶忙离开了现场。 海面上的闵盛自然也看见了云苏下潜,尽管心里相信,可还是忍不住的担心。 “熟悉……”周知喃喃的重复了一下这个词,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全冠清之所以想要利用游坦之,其根本的原因,也是因为全冠清虽然是丐帮的长老,但是自身实力,还是太过弱了。 李道远在大雄宝殿内点满蜡烛,渐渐驱散整个庙内的黑暗,四面八方顿时变得昏黄起来。 “呃……”电话那头的井井很少见到叶娇娇这种脾气,所以愣了一下。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众人的集体努力下,林卓那里总算出现了点儿变化,他的台词换了,不再是深恶痛绝的山人自有安排了,换成了时辰未到,勉强看到一点儿曙光。 而后,陈溪便是带着唐清漪转身离去,完全是无视凌霄与离长老两人。 熊抱直播上线一个多月,没有正儿八经地打过广告,全靠水手在各大论坛包括微博,采用病毒式的宣传方式,到处骚扰别人。 第二十四章 发生了什么 事情说到这份上,误会已经解开了,刚才发生的一切颠覆了何小依的认知,她一脸不好意思的向我道歉,说之前是她误会我们了,态度不好,让我别介意。 我本就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况且她也是着急抓凶手,办的是公家的事,只是没有经验而已,就跟她说没事,我一点都不介意。 说话间,我感觉前方隐约有亮色传来,这种光不是灯光也不是月光,在这种阴云密布的夜晚,只有在特别空旷的地方才可能有这种光晕,而且这是村子的方向,说不定前面就是青石小路。 一刹那,我心里的喜悦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忙拉起同样激动不已的何小依飞快的朝亮光跑了过去。然而,当我们钻出林子后,眼前所见的景象让我心里就是一凉,冷汗一下子下来了。 乱葬岗,树林的前方,竟然是乱葬岗。看见希望的喜悦刹那间跌落成了无尽的绝望,眼前的景象吓得我拔腿就跑。 何小依在我身后,还没看清林仔外的情形便被我拽着往回跑,不明所以的她顿时一阵抱怨,问我怎么回事? 我已经管不了她的抱怨声了,也顾不上解释,一连往坡上跑了七八分钟后才累得停了下来。我刚缓了一口气,感觉有些不对,眼前的景象有些熟悉,我抬头一看,竟然又看到了那种光亮。 一股深深的绝望感笼上心头,伴随着何小依惊恐的叫声,只见在我们的前方,赫然林立着一片荒凉的坟丘…… 所幸,之前钻出地面的怪物已经消失了,或者说他们还没有爬出来。我拉着已经吓得僵住何小依退回了树林,忙去看手机,却惊骇的发现屏幕上的指南针竟然不见了,只剩下那片深邃的黑色,而那轮廓,竟好似一片漆黑的树林…… 我扬起手机递到何小依眼前,惊恐的问道:“这壁纸你从哪弄的?”此时指南针的界面已经退出了,回到了屏幕的主题页,那漆黑一片的主题,散发着一种幽深的恐怖气息,让人本能的不寒而栗。 “这,这……”何小依的脸色呆了呆,“这不是我的壁纸啊,刚刚我还奇怪你干嘛换这么一个奇怪的壁纸……” 何小依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的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我想把手机丢出去,可那手机上却好像粘了胶一般紧紧黏在我手上,紧接着,我惊骇的发现,手机屏幕的荧光闪烁了几下,随后完全黑了下去。然后,我看到了,那黑暗的手机里,缓缓的浮现了一座笼罩在黑暗中的树林,还有……一片满是土包的——乱葬岗。 我眼睁睁的看着乱葬岗里不断钻出恶心的怪物,看着他们慢慢的钻出手机,攀上我的手臂,缓缓的朝着我抓来,然后,我吓得晕死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我的意识渐渐清醒了过来,感觉有人在摇我,而且还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呼喊:“记者,记者,快醒醒……” 我猛地一个激灵,一下坐了起来,本能的甩手,想把那些缠在手上的怪物甩掉,没想到这一甩,我感觉自己好像打到了什么东西,疼得我一龇牙,同时我就听到一声惨嚎:“哎呀,我靠,你他娘的疯了?” 一道手电光照在了我的脸上,刺得我睁不开眼,不过却也让我镇定了下来。见我安静下来,手电光移开了,我就看到道士正捂着脸一脸不爽的看着我。 我一下反应不过来,心说难道是道士找到了我?忙往四周看去,发现自己正躺在大柳树下的石碑旁,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道士骂骂咧咧的扶起我,说我没良心,他好心叫醒我,我却打他。我心里还想着刚才的遭遇,顾不上和他斗嘴,就问:“是你救了我?” “嗯?救你,什么救你?道爷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你们怎么会躺在这?”道士一脸莫名其妙。 “什么?躺在这,难道我不是你救回来的?” 我一下子不淡定了,抓住道士的手让他把情况说清楚。 他一脸无语的看着我,说我靠,你该不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说着,就来摸我的额头,我打开他的手,往边上看了看,发现何小依也晕倒在了一边,牛刚正在检查她的情况。 牛刚的衣服被扯烂了,警帽也不见了,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还有淤青和血迹,看起来很是狼狈。道士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身上全是爪子挠出的血印,衣服都给染红了,伤得不轻,看样子他们也遇到了情况。我左看右看,发现百灵姐竟然没在。 “到底怎么回事,百灵姐呢,你他娘的倒是说啊!”刚才的经历现在仍历历在目,绝对不是幻觉,道士磨磨蹭蹭的,我顿时有些火了。 道士见我面色不好,忙道:“行行行,你别急,道爷马上说就是了。”紧接着,道士将他们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道士发起狠冲向了那影子,牛刚紧跟而上,场面一下混乱了。追了很久,那鬼影却始终和他们保持着那段不可跨越的距离。 这样的僵局一直持续到命案现场,也就是村东头那块石碑处。道士和牛警官追到村碑处后,诡异的白影顿时消失不见了。 牛警官傍晚时在这个地方刚经历过一次颠覆世界观的鬼打墙,对那块石碑充满了恐惧,此时又看到,一下子联想起傍晚时看到的人头咧嘴笑的画面,加上刚才的鬼影,他顿时慌了,问道士这会不会是死者亡魂在作祟。 早上的时候,道士也在这看到过许多鬼山魈,同样心有所惧。听牛警官说起傍晚时的经历,顿时觉得此地鬼气森森,顿时打起了退堂鼓。此时还处于村子的范围,出了村碑,可就是村子外了,以他之前的推测,村子被某种力量保护着,要是出去了,这黑灯瞎火的遇到什么情况都是有可能的。 道士拿不定主意,转头想问我的意思,方才发现我们竟然没有跟上。 两人都吃了一惊,一同来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道士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回去,把人找齐了再说。刚准备折返回去,一旁黑暗的丛林深处突然间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 道士拥有灵觉,感知力异常敏锐,而牛警官做了三十年的警察,洞察力也非一般,那声音刚一响起,两人的神经顿时紧绷了起来。 可等了一会后,却没有什么异常,牛警官以为是老鼠或者什么动物,不由松了口气,可道士却感觉不对。牛警官洞察力虽然敏锐,但毕竟还是普通人,针对的也只是普通的人和事,对这些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未知东西还是心力不足。 可道士不一样啊,他自小被老道收养,从记事起便一直跟随老道学习道法,虽然道行不咋地,可这二十多年锻炼出的灵觉是货真价实的,对这些阴晦之物及其敏感。此时那传出动静的树丛里给他的感觉,完全就是一个阴气浓郁的东西才有的。 道士想到了刚才的鬼影,心说是了,这肯定就是那东西搞出的动静了。想起那装神弄鬼把众人吓得半死的鬼影,道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说必须得把那玩意揪出来,不然说不准什么时候它又会在暗处使绊子。 牛警官自是不赞成的,可他不了解道士的道行,见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还以为这家伙真是个高人,况且道士的话也有道理,他也就没反对。 于是乎,道士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瓶递给牛警官,叮嘱牛警官,让他守在这边,那鬼影待会要是逃向这边的话,什么都别管,只需打开瓶盖把里面的东西朝鬼影洒出就行。 牛警官不是专业人士,对鬼魂心有畏惧,就按道士说的,紧张的等在原地。 道士大踏步的朝灌木丛而去,他自己拿着一只手电,牛警官也在身后帮他照明,可在这漆黑的林子里,两道手电光还是显得很微弱,只能照亮有限的区域。 说不怕自然是不可能的,道士刚走到一半心里就开始后悔了,这个地方太过邪门,而且早上这里可是有很多鬼山魈的,万一灌木丛后不是鬼影而是鬼山魈,那可就完蛋了。 越想,不由越发心怯,可海口已经夸下了,在人民警察面前可不能露短。想着,道士一咬牙,豁出去了,心说要是情况不妙,大不了跑路就是了。 拨开灌木丛,里面漆黑一片,道士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四处照了照,没什么发现,心里一松,刚想就这么退回去,不料一道寒光突然出现在了手电光里,还没等看清是什么,胸口已经中招了。 衣服瞬间被划开,火烧一般的疼痛感从右肩一直蔓延到了左肋。道士疼得大叫了一声,心里一惊,心说这他娘的是什么怪物?一个打滚避开了寒光的第二次攻击,迅速起身打起手电去照,发现袭击自己的竟然是一个浑身长着发霉一样黑毛的人形怪物。 那怪物看起来有些像猩猩,可面部的五官全被二十多厘米长的黑毛笼罩,看不清楚,两只同样被黑毛包裹的手臂上长着锋利的刀刃一般的指甲,足有五寸多长,其上泛着清幽的冷光。 看清那双爪子后,道士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感情刚才抓伤自己的就是那双鬼爪啊!无量天尊,这可真是祖师爷保佑啊,这么长的爪子,刚才那一下要是抓实了,恐怕已经给切成两段了,现在只是划出了几道血口,连内脏都没有伤到,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这黑毛怪物道士认得,我们刚到定岩村的那天晚上,村民们逮到的怪物就是这家伙,后来这怪物逃了,冲出祠堂的时候还踩了道士一脚,他记得清楚,只是没想到这玩意竟然一直徘徊在村子里边缘,并没有离开。 方才险些被杀掉,道士的杀心顿时起来了,而且在他的感知里,眼前这家伙身外虽然笼罩这一层浓郁的阴气,可却不是什么阴历之物,应该只是长期生存在阴暗处的不知名生物,没什么可怕的。 想到这,道士顿时爆发了,他随老道修行二十余年,会的可不只是道术而已,传统的功夫他也是个行家。这一发起狠来,道家真气运转,两手顿时好像有了万钧之力,并指为掌,猛地推出,一下印在了黑毛怪物身上,顿时将它崩飞出去。 这一掌蕴含着道家真气,尤其克制这种阴气郁结之物,一掌下去就算是块石头也能劈成两半,但也紧紧是将那怪物胸口上的黑毛震落了一些。 这结果让道士有些吃惊,更让他无法相信的还在后面,那怪物踉跄着爬起来,胸口被震掉黑毛的地方赫然露出了一块白色的东西,竟然是白骨。 就在道士震惊得无以复加之际,怪物闪着寒芒的爪子再次朝着他的头挠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际,牛警官听见道士的惨叫声追了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慌忙间拔枪就射。 子弹打在怪物胸口,竟然没入了黑毛里,随后发出一声清脆的好像打在石头上的声音,黑色的毛发里竟然起了火星。黑毛一下子烧了起来,那怪物发出痛苦的哀嚎,踉跄着后退,黑毛很快烧光了。 原本看起来非常庞大魁梧的怪物顿时就剩下了一句白色的骷髅架,空洞的眼窝里还有一阵绿色的荧光闪烁。道士当即大吃一惊,认出了这是被尸傀虫控制的怨尸,忙招呼牛警官快跑。 道士后来跟我解释过,尸傀虫是一种寄生在腐尸上的奇异的虫子,极为罕见。能寄生在尸体上并且控制死尸行动的虫子有很多种,比如僵尸虫。可再厉害的寄生虫,一旦宿主的尸体腐烂了,也就无法再控制尸体,可尸傀虫不同,就算只剩一副白骨,它同样能够控制白骨活动。 这已经超出了生物学的认知,简直可以称作神迹了。尸傀虫的恐怖不言而喻,道家将其称之为修罗妖虫,对其避之不及,道士万万没想到竟然会亲身遇见,也不知道是该庆幸呢,还是该自认倒霉。 第二十五章 不存在的空间(上) 黑毛被烧光后的怪物竟是一副妖异的骷髅架子,即便牛警官见多识广,也还是被吓了个半死,呆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骷髅眼中幽光闪烁,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径直扑向了道士,可道士哪是这么容易对付的,况且那才那一把火将骷髅最为锋利的爪子烧化了。没有了爪子,这骷髅也就看上去比较惊悚,接连缠斗了好几个回合,道士发现这玩意并不像传说中那么可怕,心里一松,弃守为攻,双掌连连拍出,直打得那骷髅身上的骨头刷刷直落。 很快,那骷髅架发现道士不是好惹的,眼里绿光明灭不定,竟好像在思索一般,随即,骷髅架弃了道士,转身扑向了牛刚。 自怪物露出本来面目后,牛警官就一直呆站在一旁,此时那骷髅突然扑了过来,他根本来不及反应,但多年的刑侦工作练就了他不凡的本能,下意识的举枪射击。连发两枪,虽然都打中了,但子弹打在白骨上,竟好像打在钢板上一样,只是溅射出一些火花,根本没有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 如此一来,白骨直接将他扑倒在地,瞬间扭打在一起。和道士不一样,道士有着道家真气加持,对白骨骷髅本就克制,而牛警官只是普通人,虽然身手也不错,可始终不能和妖邪相提并论,很快也挂了彩了。 一边的道士忙上前帮忙,却看到骷髅头里那团闪烁的绿色幽光钻了出来,悄无声息的朝着牛警官的耳朵爬去,而此时的牛刚正在奋力与骷髅架僵持,根本没有察觉危险已经靠近。 千钧一发之际,道士三步并作两步,在那绿光即将钻进牛刚耳朵的一刹那将其揪住,一看之下,发现绿光的真实面目竟然是一只浑身被发光鳞甲覆盖,看起来有些像大号蜈蚣的虫子。 这就是尸傀虫?不等道士细想,手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尸傀虫鳞甲上锋利的倒刺划破了道士的手指。道士当即将之甩了出去,捡起牛警官掉落在地上的手枪,朝着那发光的恐怖虫子连开了两枪,直打得那虫子血肉模糊,绿汁四溅。 尸傀虫被打死后,压在牛警官身上的骷髅架子顷刻间化作了一道黑雾,消失不见,道士扶起惊魂未定的牛警官,再去看那虫尸时,却发现被打烂的尸傀虫,竟然不见了。 不过道士也心情去追究了,两人在这一场变故中都挂了彩,而且也不知道骷髅的爪子有没有毒,两人一商量,马上退了出来,打算去找我们,商量对策。 可没想到的是,他们刚一出来,就看到村碑旁躺着两个人,打起手电一照,发现竟然是我与何小依。 …… 我深吸一口气,在脑子里将他说的东西消化了一遍。道士叙述的和我看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我在摔倒前看到的画面是他追上了鬼影,并且与之缠斗在一起,随后牛刚也赶了上去,可按照他现在的说法,他们到现在为止都还没真正碰到那鬼影,这情况真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道士说完了他们的遭遇,问我们两个是怎么回事?我把自己刚才的遭遇叙述了一遍,道士脸色顿时一变,说莫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迷惑了眼睛,陷入了幻觉? 我指了指自己身上被灌木划出的伤痕,说这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幻觉的话,这些伤口怎么解释?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诡异,寒意上涌,这时牛警官说话了:“道长,小张,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再找下去恐怕会更加危险,我建议还是先回去,等明天天亮了再找,一来这大晚上的找人也不容易,二来明天我们可以召集更多的帮手,人多力量大,总比我们几个摸黑瞎转悠强。” 我知道牛警官这是打退堂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彻底颠覆了他的世界观,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况且何小依仍处于昏迷中,就算是为何小依,他也不能继续下去了。 “牛警官的话很有道理,记者啊,要不咱还是先回去,等天明了再找不迟。”道士也劝我,我看了一眼石碑外黑暗深邃的山谷口,又看了看道士身上的血口,叹了口气,说那行吧,先回去。 两人都松了口气,一点也不耽搁,背起何小依就往回走。我心中仍有疑惑,刚才那个地方究竟是哪里,又是谁把我们从那个地方救了出来? 奶奶没找到,谜团愈发多了,临走之际,我回头看了一眼那块沾染着血迹的村碑,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刚眨了一下眼睛,那石碑上突然多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咧着嘴,正以一个极度诡异的微笑看着我。我猛地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人头又不见了。 难道是幻觉?我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皱在了一块,莫名的感觉到一阵凉意,忙收回目光,招呼道士快些走。 回来的路上没有再遇到那鬼影,但我们却又遇到了何小依口中提到的怪象,无论怎么走,可最后还是绕回到村碑所在的地方。 牛警官神色惊慌,问道士该怎么办,在他看来,道士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高人,这些诡异的事情只有问他。 我也看向道士,眼下我们的处境和鬼打墙很像,但我毕竟是行外人,这种问题,还是得由专业人士来解决。然而,道士这时候也满头是汗,看情况,他似乎也看不出端倪。 “不行啊!这他娘的好像不是鬼打墙,我那套也没用啊!” “那怎么办?照这么说,我们今晚上就得在这过夜了?”我心里也开始发起虚来,本以为和道士会和后就安全了,没想到这货也是个不靠谱的,不行,等这次的事过了,我一定要拜个高人为师。 心里正发虚呢,村碑另一边,山谷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同时好像有一个黑影正在朝这边跑来。我们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紧张的盯着那边的黑暗,甚至都不敢打手电去照。 很快,那声音到了跟前,出现在了手电光笼罩的区域,等看清了那人的面貌后,我顿时呆住了,只见黑暗中出现的人,竟然是百灵姐。 这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好消息,就在刚才我还担心百灵姐上哪去了,没想到这会她就出现了。 我刚想叫她,却一下被她捂住了嘴,正疑惑间,就见她脸色凝重,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然后她拉住了我,又让我拉住道士,道士再拉住牛警官,几个人串成一条线。 她让我们跟着她,千万不能松手,然后就见她从布包里掏出了一只莲花白蜡烛,朝着灯芯吹了口气,那蜡烛竟然就这么亮了。幽冷的烛光轻轻的颤抖,她让我们把手电关了,我们照做,四周顿时黑了下来,只剩下白烛的幽光在黑暗中跳跃闪动。 画面有些诡异,但当目光接触烛火的刹那,却有一种暖意在身体里流动。 烛焰始终偏往一个方向,百灵姐便带着我们朝那个方向走,走着走着,前面的百灵姐突然消失了。 我心中一慌,但手仍被紧紧的拉着,传递着温暖的气息,而且烛火的光依旧在跳跃闪动,我忙也跨前一步,这一步跨出的刹那,我感觉浑身一轻,呼吸乃至思维顿时变得轻松起来。那种感觉,就好像从一个满是废气的地方突然间来到了森林一样,那种空间骤然转换感甚至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第二十六章 不存在的空间(下) 一步跨出后,我果然看见百灵姐就在前面,而且一直紧握着我的手没有松开过,那我刚才看到的她消失的画面,岂不就是幻觉了? 想到这,我不由一阵后怕。道士和牛刚跟在我身后很快也走了出来,出来的刹那,他们的反应和我一样,错愕,难以置信,牛刚甚至还掐了掐自己的脸。 全部人都走出后,百灵姐的神色方才舒缓了一些,告诉我们可以打开手电了。闻言,我和道士打量了手电,一照之下,不由愣住了,心里一片愕然,只见我们所处的地方,正是命案发生的地方,那块村碑所在之地。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又回来了? 同样有着这个疑问的人不只是我,道士和牛刚脸上也都露出了愕然,百灵姐没做解释,让我们回家再说。说着,她举着蜡烛走在前边,让我们跟紧。 这一次我们很顺利的回到了寨子里,寨中各处皆闪动着手电以及火把的光,看样子二虎和村民们还在寻找。 我借牛警官的手机给二虎打了个电话,让他通知乡亲们不要再找了,二虎在电话中急切的问我是不是找着奶奶了?我说没有,刚才出了点事,不能再找了,不然可能还会有意外发生,让村民们赶紧休息,夜里尽量不要离开房屋。 二虎听说出了事,说要过来看我,我跟他说没什么大事,让他早些休息,明天可能还要找他帮忙,他这才作罢。 回到家里后,百灵姐这才吹熄了那盏莲花白烛,收了起来。直到这时,我还是不明白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何小依没醒,牛刚担心她这是中邪了,忙请百灵姐帮忙看看。百灵姐检查了一番,说她只是惊吓过度昏厥了,不是中邪,睡一觉醒来也就没事了。 牛刚这才放下心来,这时他的手机响了,电话是他那些同事打来的,他接完电话后向我们告辞,背着何小依赶回了招待所。 安静下来后,道士突然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我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刚才被抓伤的地方奇痒无比,好像火烧一样。我一惊,心说八成是中毒了,忙让百灵姐给他看看。 我奶奶原是距定岩村百十来里外的一个名叫司秧的苗寨里的神婆。司秧苗寨是本地为数不多的生苗寨子,几乎处于完全与世隔绝的状态,基本不与外界联系,是一个极为神秘的地方。 我长这么大,也只是听奶奶说起过几次,她当年在司秧做神婆的时候,整个寨子里的苗民的病都是她负责给看,她老人家对巫医一道简直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就拿我十六岁那年发生的事情说吧,那年我患上了很严重的流感,当时也正是那种流感大范围传播的时候,医院人满为患,而且还只能抑制病情,无法根治。家人带着重病的我回到老家过年,奶奶见我病成这样,第二天独自进山捣鼓回一些草药,熬成汤喂我服下,两天不到,让当时医疗界束手无策的流感就这么根治了。 当时三叔还死皮赖脸的问奶奶要药方,奶奶说这是巫医不传之秘,除非同意做她的传人,否则免谈。三叔当时已经有公职了,自然不会同意,讪讪的没有再提,但我却发现他事后偷偷摸摸的去厨房翻找奶奶熬药剩下的药渣。回到学校后没过多久,学校便勒令所有人必须喝一种难喝的中药,不管有没有感染上流感,都得喝。 一喝之下,我发现这药和奶奶给我的味道一模一样,当时我还奇怪,现在看来,一定是三叔偷偷带了药渣交给了有关部门。当时困扰整个社会的超级流感就这么被一副中药给解决了,由此可见,奶奶掌握的巫医有多牛逼了。 我虽然叫百灵姐为姐姐,只是因为她比我大着一些,而且从小她就以姐姐的身份自居,可她并不真是我的亲姐姐,甚至和我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听我老娘说,她是奶奶捡回来的,当时只有六岁,后来被奶奶当成女儿来养,若真要排辈分,我还得叫她一声小姨。 百灵姐从小跟着奶奶,奶奶也将她当成了继承人来培养,一身的本事尽数教给了她,这当中就包括了巫医一道。所以,百灵姐也是一个精通药理的医生,定岩村附近都是深山,毒虫蛇蚁众多,村民常有被咬中毒的,一开始是奶奶给看,到了后来,就全部由百灵姐负责了。 道士脱掉了身上的衣服,看到他胸前的那几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时,即使我已经做了最坏的预估了,可还是被那些可怖的爪痕吓了一跳。 爪子有毒是肯定的,因为伤口处的血已经发黑了,而且被划开的皮肉也变成了青紫色,并向着整个胸膛蔓延。无数的黑气缠绕在翻开的皮肉上,似乎想钻进去,不过道士的伤口里隐约有一些金色的淡光阻挡住了黑气的入侵。 看来道士这么些年的修为真不是盖的,不过黑气虽然进不去,可毒素与阴邪之气无关,针对的只是肉体,这点道士就没辙了。 百灵姐看了看,没说什么,起身回屋拿来了一些药粉,撒在了道士的伤口上,又帮他包扎好。做完这些后,道士马上哎了一声:“哎,不痒了,哎呀,真神啊,百灵妹子,你可真是个神医啊!” 道士的表情说不出的猥琐,不知道他是因为真的不痒了而发出感慨,还是为了讨好百灵姐而故意谄媚。 百灵姐白了他一眼,不知他这一套:“少贫嘴,你中的是尸傀虫自带的尸毒,原本常人中了此毒,毒性好解,最难解的是附着在伤口的邪气,但你有些底子,邪气不侵,这毒也就没什么了。” 道士嘿嘿一笑,说还得感谢你的药,不然他今晚还不得给痒死。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就插话道:“百灵姐,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道士对这个问题也很关心,也就安静了下来,打算听百灵姐解释。 百灵姐看了我一眼,没着急着说话,而是让我转过身来。我不明所以,可还是照她说的做了,刚一转过身来,道士马上惊叫了一声:“啊呀,我靠,这么这么多手印?” 闻言,我心中一惊,忙脱掉衣服,展开一看,顿时连我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被荆棘灌木划得破烂不堪的衣服后背上,赫然有着十几个漆黑的手印,就好像是烙铁烫出来的一样,衣服都已经焦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惊骇的问道。 百灵姐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刚才掉落出了这个世界!” 闻言,我和道士都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百灵姐解释了好一会,我才理解了她指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啊,鬼打墙和鬼迷眼,都只是自身感官意识被麻痹而产生的幻觉,但你还是处在这个世界中,只要不乱动,还是很安全的。 而我们刚才经历的那些东西,已经脱离了现实,道士在理解了百灵姐说的东西后,恍然大悟,说那就是一个场(一说为域)啊!所谓的场,是道门对存在于现实之外的一个个微型世界的统称。 也就是说,那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或者说是一个不存在的空间。 场,有很多种,具体划分不明,但有记载的场,比如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文中那位渔人无意间闯入的桃花源,就是一种场。它的开启和关闭是没有规律可言的,形成的原因也有很多。 第二十七章 太爷传说 按道士的说法,我们刚才掉出了这个世界,进入了一个场域内,可我还是不理解,从小到大,那条通往村碑的小路我不知走了多少遍,也从未遇上过这种情况啊。 定岩村虽四面环山,被茂密的山林笼罩,但多是无法攀援的峭壁和汹涌的大河,要想深入山里,从村东头的山谷进去是最省事也是最安全的途径。在我们这种靠山吃山的山村里,进山打猎或者采集山货都是家常便饭,几乎每天都有很多人从这条路进山,这么多年也没听说有人遇到这种情况啊? 我看向百灵姐,说出了心头的疑惑,同时将我在那个不存在的空间里碰到的事情说了。这一下,吃惊的就不只是道士了,百灵姐神色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一闪即逝,但还是被我看到了。 “百灵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我皱着眉头问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该死的黑线出现后,我总感觉身边的亲人对我都是含糊其辞,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奶奶是这样,三叔是这样,二虎也是这样,到底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让我知道的? 我最怕百灵姐也说出不能告诉我,让我别问了,她是为我好之类的推辞,可她没这么说,而是讲起了一个故事。 那是奶奶当作饭后闲谈和百灵姐讲的故事,据说奶奶也是从爷爷那听来的,不知真假。那是我太爷时代发生的事,说起我太爷,和他有关的事迹我还是从三叔那里听来的。 传闻太爷当年也是一代风云人物,做过十几年的道士,活跃于清末,经历了光绪、宣统乃至民国这一整个风云际会的大时代,在当时中原的道教联盟有着极大的影响力,但后来不知是何原因莫名失踪了。 百灵姐说起的这个故事是在太爷二十岁不到的时候发生的。当时正值国内动荡,内忧外患,之前提到的邪教——九莲神教势力达到顶峰,为害南地,太爷便是在这时候扬名立万的。 正值年轻气少的太爷随师傅加入当时中原的道教联盟,与九莲神教展开了长达十余年的争斗。太爷在这过程中不断受到洗礼,渐渐成长为一代道家高人,九莲神教为害南疆,迫使当时不参与外争的南巫一脉联合道教联盟,一齐对抗实力强大的九莲神教。 巫道联手促进了南疆巫蛊与中原道教的交流,太爷正是在那时候爱上了来自云南某个不知名苗寨的太奶。之后巫道联盟与九莲神教的争斗在八个神秘人的加入后呈现一面倒的局面,九莲神教溃散,大部分教众躲入了滇、黔、川、桂四地,蛰伏起来。 邪教一跨,当时并不牢靠的联盟很快散了,并且因为结盟期间积累的各种内部摩擦,甚至出现了各宗派相斗的局面,和南疆的争端更是严重到了火拼的地步。 巫道分道扬镳,太爷不愿牵扯中原那些破事,便和太奶一起回到云南,但由于太爷的身份,太奶的苗寨并不接纳他。两人早已定了终身,自然不愿意分开,便离开了苗寨,来到了如今的定岩村所在之地,打算隐居深山,做一对隐世的鸳鸯。 刚到此地之时,定岩村是不存在的,当时的村子叫作瓦屋村,是一个古瑶村落。可当太爷太奶进到瓦屋村时,整个村子早已成为一片废墟,包括老人和小孩在内的所有村民,全部惨遭屠戮。整个村子到处都是横撑的尸体,而所有的尸体都被放干了血液,心脏也都被挖出了。 是什么样的畜生干出的这伤天害理的事情?太爷当时就怒了,所有人都死于刀伤,这肯定是人干的,而且找遍了整个存在,也不见半具少女的尸体。 如此景象让太爷马上想到了九莲神教,因为这样的手法正是九莲神教惯用的。尸体的血口还很新,被掳走的少女们说不定还活着。 和现在的人不一样,太爷他们那一代人啊,最讲究个侠义心肠,路见不平之事,定然是要管一管的。不像现在,看到个人摔了,要管还得掂量掂量自己家底是否够厚,能不能经得住讹。 太爷当时的念头便是找到人,救下被掳走的女孩们。与此同时,瓦屋村东边的山林里爆发出冲天的邪气,太爷甚至都没管那邪气究竟是什么,让太奶守在村里,不要放过一条漏网之鱼,然后就一头扎进了山林里。 之后发生的事情没人知道,因为事后太爷死活也不肯说,哪怕是对他最爱的太奶奶,他也不肯吐露半个字。太爷进去后不久,林子里的邪气爆发开来,无数邪祟冲霄而起,席卷过满是死人的村子,死去的村民全都诈尸了。 太奶也是个本事高绝的人,将所有的尸体镇压后,心忧太爷,也进到了山里,却看到太爷跪在一片葱茏的林子外,怀里抱着一个已经死去了的瑶族小女孩,浑身染满了鲜血,双目圆睁,表情扭曲,已经没有了意识。在他身边,鲜血染红了那片荒凉的草地,三十多名瑶族少女玉体横陈,脖颈处都有一道狰狞的血口,咽喉整个被割开了。地上还有大量的碎尸块,从他们穿着的服饰来看,不是瑶族人,而是九莲神教独有的服饰。 …… 太爷太奶将所有瓦屋村民的尸体就近掩埋在了村子的遗址上,瓦屋村已经没人了,太爷一把火将所有的建筑付之一炬。经历了那件事后,太爷好像变了个人似得,在瓦屋村不远处建了房屋,彻底定居下来。 然而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那件事后,瓦屋村遗址,那片埋葬了所有瓦屋村民的乱葬岗时时有哀嚎之声传出,不分昼夜,并且长长有邪气笼罩,亡魂作祟。以太爷太奶的手段,自然有办法对付这些作祟的亡灵,可太爷不愿,说这些都是可怜人,而且他愧对他们,随他们去吧! 就这么着,乱葬岗成了一片诡地,时间久了,也有不少人家迁到了这里,他们当中有的是太爷的亲戚,有的是太爷的朋友,也有太奶熟识的人,慢慢的就有了现在的定岩村。 乱葬岗的存在严重影响了定岩村人的生活,大家都知道太爷有本事,请他出手,可太爷怎么也不肯。 直到有一天,一名与太爷交好的青年出现,乱葬岗莫名消失了,但却多出了一块神秘的石碑。 …… 百灵姐的故事讲完了,可我却陷入深深的震惊当中。这些事情我可是从未听任何人说过的,真没想到老家竟还有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惊悚过往。 瓦屋村,乱葬岗,原来那块不知来历但却被村民视作圣物的村碑,竟然和乱葬岗有关,这么说来,村碑所在的地方,就是埋葬了瓦屋村横死村民的那个乱葬岗? 一刹那,我感觉脊梁骨一阵冰凉,小时候那块村碑可是我们玩耍的圣地啊,我靠,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人家的头顶上作威作福,没出事真可以说是万幸了。 我又想到了刚才看见的那片乱葬岗,那些不断涌出的尸骨,还有那些漂浮的幽灵,顿时一惊:“这么说,我刚才遇见的那片坟地,就是当年太爷埋葬了瓦屋村村民的那片乱葬岗?可是,这,这怎么可能呢?乱葬岗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我看向百灵姐,心里疑惑到了极点。 百灵姐还没来得及开口,道士插嘴道:“这可不好说,从你刚才描述的场面,再结合百灵妹子的故事,道爷怀疑你迷失的程度比我们深很多!” 道士话音刚落,百灵姐便认可的点了点头,我听不懂这话的意思,看向道士:“这话怎么说?” 道士唉了一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那乱葬岗不是消失了,而是被人用厉害的手法迁到了一个场里。也就是说,那些枉死的怨魂连带着那些坟包,一直处于一个不存在的世界里。” 我还是不太能理解,道士无奈的摇摇头,这时百灵姐在一旁解释道:“没有他说那么复杂,你可以把村碑看作一道门,它连通着另一个世界,乱葬岗和亡灵们都被人挪到了那个世界里封了起来。道士和牛警官只是徘徊在门边,而你和女警察却是直接进入了门里,所以才碰到了那些东西。” 这么一说,我顿时恍然大悟,随即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天呐,这么说来,我刚才经历的那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幻想?那些从坟包里钻出来的怪物,都是真实存在的?我靠,这未免也太惊悚了吧!” 百灵姐拍了拍我,安慰道:“没事,那些东西只在那一个世界里是真实的,然而对我们而言,那个世界却又是不存在的,今晚你们闯进去纯属偶然,这样的几率太低了,只是凑巧运气不好,没事的。” 我心说这怎么可能是偶然,他娘的最近这些偶然的事情全赶在我身上了。不过百灵姐都这么说了,我也不想让她担心,就没再说什么,回头一看道士,却发现他皱着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第二十八章 进山 我见道士眉头紧锁,似乎还有疑惑,就问他:“哎,我说你这什么表情,便秘么?” “去去去,你他娘的才便秘呢!”话一出口,道士马上察觉到不对,见百灵姐一脸不善的瞪着他,他马上赔笑:“口误,口误,嘿嘿!” “别贫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百灵姐白了他一眼,也问道。 话归正题,道士表情严肃起来:“道爷在想啊,你既然已经完全跌落进那个地方,而且已经陷入了死循环里,那些怨气深厚的亡灵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你呢?道爷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在石碑旁了,可你是怎么出来的?还有,当时我们都在一起,为什么偏偏就你和那黄毛丫头进到了那里面?这些都说不通啊!” 我一想也是,我记得当时昏迷前的一刻,已经看到了无数腐烂恶心的断肢从坟丘里钻了出来,并且缠在了我的手上。既然那不是幻觉,我是怎么脱险的? 一切都没有头绪,我身上也有不少划伤,百灵姐帮我处理了伤口,又把我跟道士的衣服拿出去烧了。这时候已经十点多了,奶奶还是没有回来,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百灵姐拉着我的手安慰,让我不要着急,说她了解奶奶的本事,奶奶不会那么轻易出事的。我心里哀叹,心说奶奶就算再厉害,终究也只是个七旬老人,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啊? 我们都没有吃晚饭,百灵姐再安慰过我后就起身做饭去了,道士自然不会放过和百灵姐独处的机会,屁颠屁颠的说他去帮忙,堂屋里顿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看着桌子发了会呆,我还是决定给家人打个电话,将奶奶失踪的事情告诉他们。 首先是我老爹,打过去没人接,一想现在都十点多了,可能已经休息了,就挂了。然后是大伯,电话倒是接通了,但接电话的人是堂姐,她告诉我大伯应酬生意,喝多了,正醉倒在床上,问我啥事。我心说怎么事情都赶在了一块,便把这边发生的事情和她说了,让她转告大伯,之后便挂了。 挂断电话后,我叹了口气,大伯和老爹通知不到,要他们在明天内赶回来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期望三叔那里不要掉链子。 想着,我刚想打给三叔,却发现自己没他的号码,顿时不知道该什么了。好在我突然想起离开成都前三叔好像给过道士联系方式,忙去翻他的手机。 道士手机的密码我是知道的,打开一翻,不由脑门子一黑,只见这叼毛的通讯录里全是些乱七八糟的号码,什么德阳大波妹、昆明三百一次的林妹妹……诸如此类,足足存了好几十个。 我心说这狗日的都是上哪搞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号码,无力吐槽,我滑动着号码,终于在这些乱七八糟的号码堆里看到了三叔的名字:张宏一。 按下了拨通键,心说三叔你可千万要接啊。忐忑间,电话通了,三叔那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呵呵,诸葛小友,怎么样?上次和你提的事情考虑好了?” 诸葛?上次的事情?一听这话,我马上知道三叔私底下肯定和道士联系过,我靠,这叼毛道士也太没义气了,我和他认识了这么久,他都不曾透露过姓名,三叔这才认识他几天啊? 不过眼下正事要紧,我也懒得计较这些了。 “三叔,是我,小逸。” 听到是我的声音后,电话那头明显一顿,然后传出三叔略显惊讶的声音:“小逸,怎么是你?那道士呢?” 他这话一出,我就有些不爽了,他娘的到底我是你侄子还是他是你侄子? “不知道,我有急事……”我语气不善的将奶奶失踪的事情告诉了他。我本以为他听到消息后会很震惊,很焦急,可是没有,他沉默了一会,开口竟然先问我有没有把消息告诉其他人? 这下我就更不高兴了,说只和堂姐还有你说了,他听出了我话里的责备,叹了口气,让我不要再和别人说了,包括我老爹还有小叔,还说他明天早上赶回来,让我别着急。 这还算句人话,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让我别告诉其他人,但他一连强调了好几遍,我也就听进去了,挂了电话后打消了继续给小叔打电话的念头。 这时候百灵姐和道士端着饭菜上来了,算不上丰盛,但对刚刚痊愈,而且忙碌了一天的我而言,还是相当可口的。 这一整夜,我都在想最近发生的事,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从阿且村黑线诅咒出现开始,好像我走到哪,哪就有事情发生,我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染上了厄运,奶奶这一次失踪会不会也是因为我的关系? 脑子里想着这些,翻来覆去睡不着,目光也落到了门后的神龛上,看着那神秘的女童像,胡思乱想的大脑开始迷糊起来,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我醒的很早,六点左右,天刚蒙蒙亮我就爬了起来,可还有比我更早的,百灵姐已经在厨房忙活了,道士也在院子里打着一套拳法,有模有样的。 和他们打了声招呼,我便去洗涑,然后是腾背包准备东西,一整夜,奶奶还是没有回来,我心里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七点多,天已经完全亮了,二虎打来电话,说进山的人手已经找齐了,马上就能出发。 村东头的山谷外,我们三人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两百来号人,基本上村里所有的青壮年都来了,他们都带着猎刀,还有十几条猎狗,就这阵仗,都能赶上部队搜山的规模了。 二虎告诉我,说山里最近不太平,五十岁以上的都没敢叫,只请他们往村子外找,还有许多姑娘也想帮忙,但都被他拒绝了。 我说你做得对,人杂了容易出事,况且这么多人也足够了。这些帮忙的人大都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或者长辈,彼此都很熟识,但临进山时我还是再三感谢了他们,并让他们千万要注意安全。 几百号人浩浩荡荡的开进山里,三叔还是没能赶到,不过有这么多人进山寻找,如果还没线索的话,那可真就没辙了。 第二十九章 接连发生的意外 一大帮子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进山了,村长大伯得配合牛刚他们做调查,所以没来,人群里也有不少叔伯辈的长辈,但他们平日不惯主事,所以指挥的任务就交到了我们这一辈里说话最管用的二虎身上。 都说人多力量大,这话一点都不假,几百号人进山后呼啦一下散了开来,往林子各处寻找线索,这要是只有我和道士以及百灵姐三人,真不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去。 然而,人多力量是大,可问题也不少,刚找了一个多钟头,林子里就响起了求救的信号。 那是一种类似炮仗一样的火药桶,是用土法配制的火药和竹筒制成的,拉开后会有很响的声音,但没什么杀伤力,主要是山民们用来传递信息的一种小玩意。林子很茂密,传声效果不是很好,这种火药桶的声音大概能传出百米的距离,眼下这片林子里足足有两百来号人,不管再怎么走,百米以内总会有人听到声响。 分开时我们定过规矩,一旦听到周围有信号传出,必须马上接替传递信号,好让更远的人知道。这有些类似古代的烽火台,不过这种传递信号的办法并不怎么高明,因为一片林子里的人很多的话,容易造成很多人都发出信号的局面,这样反而不能确认信号源在什么方位。可眼下也没什么办法,林子里没有信号,现代通讯手段无法用上,只能用这种土办法。 很快,信号传到了我们这边,我、道士以及百灵姐是走在一起的,听到信号后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忙往信号发出的方向赶了过去。 沿途遇上了不少的乡亲,等赶到事发地时,才知原来是有人掉进了被藤蔓和杂草掩盖的落洞里。 落洞,在十万大山很常见,尤其是在云南和广西交界的这片地方,喀斯特地貌下的山林地下全是纵横交错的地下洞系。丰富雨水不断冲刷地表的岩山,经年累月下,侵蚀出大量的溶洞,连接地下洞穴,根本无法预测究竟通向何地,而裸露在外的洞口极容易被周围疯长的植被覆盖,看上去和正常的地面没什么两样,可一旦踩下去,基本上相当于宣判了死刑,就算侥幸没有摔死,也会迷失在复杂交错的地下洞穴之中。 所幸,踩到落洞的人并没有掉下去,盘在落洞口茂密的藤蔓缠住了他,将他吊在了落洞下面两三米的地方。这一幕把我吓得不轻,要真出了这种意外,那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村里的乡亲们。 我们赶到的时候,先一步到达的村民已经在救人了。他们砍下木棍结上绳套,套住了吊在落洞中间那人的脚,收紧绳子,几个人一起往上拽,将他救了出来。 被救出来的时候,那家伙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我心里过意不去,忙上前安慰了一番,这时候道士戳了戳我,指了指那个已经露出了大半的岩洞口,对我说:“不对啊!你仔细看看,这洞这么大,就算被藤蔓遮住了,必然也是塌下去的,你们这里的人常年与山林打交道,不可能连这么粗浅的危险也看不出来吧?” 听他这么说,我又看了看那个落洞,直径足有两米来长,洞壁湿滑,长满了青苔,在上面覆盖的藤蔓伪装下,乍一看确实很难看出这下面是空的,可道士说得不无道理。定岩村的乡亲们都是从小在山林子里长大的,对于这些掩映在脚下的危险极为敏感,别说是一个常年住在村子里的年轻小伙子了,就算是我这个只在村里呆了十二年的半个定岩村人,仔细些也能看出这伪装下的破绽,这就有些奇怪了。 遭遇意外的这人也是我童年的玩伴之一,而且还是我的一个亲戚,我管他爸叫外姑舅。看他缓过来了一些,我就问他怎么回事,这么容易辨认的陷阱,你怎么会中招呢? 听我这么问,他原本已经恢复了一些血色的脸骤然一变,猛地抓住我的手惊叫道:“铁蛋,我看到铁蛋了。” 我一惊,铁蛋和幺娃已经失踪快一个月了,村民找了这么久也没个消息,我们都以为两人已经遭难了,可没想到现在又出现了。 “别急,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和你掉进溶洞有什么关联吗?”我难掩心中的激动,但知道他刚受过惊吓,不宜逼得太紧,于是放缓了语气问他。 道士将手搭在了他肩上,口里在念咒,很快,他焦躁恐惧的情绪顿时平缓了下来,跟我们讲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原来,人群分散开后,越找越远,他正准备朝六道梁方向找过去,忽然就看到一个光着屁股的人从跟前跑了过去。都是一个村的,而且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他一眼就认出那光屁股的家伙就是铁蛋,急忙大叫,却没有得到回应,焦急之下,他就追了上去,没想到就踩到了落洞。 “那铁蛋呢?”我问。 他睁大了瞳孔,说他肯定是看见鬼了,他看着二虎往这边跑的,可等他深一脚浅一脚的追过来时,铁蛋一下子就消失了,等他跑到铁蛋消失的地方,就踩空了,而且当时他看得很清楚,这片地面全是石头,根本没有藤蔓,更别提落洞了。 这话一出口,我们都面面相觑起来,很多围拢过来的人就说铁蛋肯定已经遭难了,刚才出现的就是铁蛋的鬼魂,他不甘心一个人埋在这片荒岭里,这才想抓上个人作伴。 这样的言论听起来有些耸人听闻,可我却不太相信,看向道士,却见他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进山的这些人很多都打起了退堂鼓,他们本就是看在奶奶这些年对他们的恩惠上才自愿帮忙的,可眼下出了这样诡异的事情,大家的积极性一下子减退了很多,好些人直接向我打了招呼,说家里有事,得回去一趟。还有的干脆直接就悄悄的走了,连招呼都没打一声。 这是人之常情,我也不能强迫他们留下,况且他们能来帮忙我已经很感激了。这波人走后,我和二虎统计了一下留下的人,发现只剩下五十个不到了,多是我们童年时耍在一起的好朋友,还有一些都是关系比较亲的亲戚。 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这次我们不在分开行动,大约五个人一队,分成十队,朝几个方向搜索开去。这样一来,就算一两个人遭了障眼法,其余人也能应付下场面,同时也能自救。另外,道士掏出了一大把昨晚连夜赶制的辟邪符,每个人给了一张,也算多了层保障。 二虎和我们一队,一整个上午,我们足足深入了十几里的深山,甚至找到了村民砍伐的那些用于建造山鬼祭会场的木料,但奶奶的消息却是一点都没有。 正午十二点,就在我心情沮丧的回到入山口的集合地时,才知道又出事了。 除去我们这一队外,其余几支队伍全都遇到了变故,一个人在过河沟时掉进了水里,一米不到的河沟,硬是跌断了一只腿;还有一个被毒蛇咬了,虽然第一时间做了急救措施,但还是陷入了昏迷,必须送出山抢救;剩下的几队里也都有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最为诡异的是,这些人受伤的时间,竟然都在同一个时间段。 他们脸色都很难看,看得出,他们也都害怕了。道士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百灵姐也拍了拍我,向我示意。我叹了口气,便让他们带着伤者先出去。 第三十章 陷阱 早上进山时还浩浩荡荡的队伍,一下子就剩下了我们三个,巨大的落差让我感觉心里一阵空荡荡的,有些不安,却又暗暗松了口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伤者需要救助,而其余人再留下的话,说不定还会发生意外,这是我不愿看到的。眼下虽然没了帮手,但至少不会再有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二虎本不愿走的,可我不想他留下受到伤害,便和他说我通知了三叔,三叔很可能已经到了,让他去把三叔接进山来,那老家伙肯定有办法找到奶奶。 这么说了,他才同最后这波人一起出去了,临走时还让我不要乱跑,等着他去把三叔带进来,我心里感叹,二虎还真是憨得可爱啊。 我自然不可能在原地等着,跟百灵姐和道士商量后,百灵姐突然说起了一件事,让事情顿时有了眉目。 在我回到村子的那天晚上,因为我没听奶奶的话,导致了严重的后果。按照道士的说法,我陷入了极度危险的第一层梦魇当中,意识随时有可能在梦魇当中沉沦,然后被梦魇彻底吞噬,从此再无法从梦魇中走出。 连续几天,我的意识一直没有复苏的迹象,奶奶看得连连摇头,时常叹气不已。在我陷入第一重梦魇的第三天,百灵姐陪着奶奶出去了一趟,目的地是山里,但刚进山没多久,奶奶就让百灵姐等着,然后独自一人深入山林里。 过了许久,就在百灵姐心里担心,准备追上去看看情况时,奶奶回来了,带回了一截幽蓝色的蜡烛一样的根状物。回到家里后,奶奶关着门倒腾了一番,那奇异的东西消失了,我却在那两天后从第一重梦魇中醒了过来。 听百灵姐说到这,我浑身一个激灵,拉住她问道:“蓝色的树根状蜡质,百灵姐你没记错吧?” “没有啊,怎么了?”百灵姐很肯定的点点头,同时一脸诧异的看着我。许是我的反应太大,道士也向我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梦魇里看到的景象,我从未对身边的人提起过,因为我第一次和奶奶说起梦魇里的情形时,奶奶制止了我,并告诫我那些事情自己知道就行,告诉别人,可能会招来无法承担的后果。 有了奶奶的警告,我自然不敢再乱说,而十二岁那年进入耶岭时遭遇的一切成了所有的起源,那夜的恐怖经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是从何时开始被我遗忘了?我也是这一次陷入第一重梦魇后,在近乎真实般的幻境当中重新经历了一遍童年时的噩梦,这才记起了一切。 因而,百灵姐根本不知道我经历过的那些可怖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我在耶岭深处看到的那株参天蜡尸树。 如果百灵姐描述无误的话,奶奶肯定去过耶岭,并且还进去了。可在这么多相关的传说里,耶岭是不能进去的,因为进入耶岭的人除我以外已经全都死了,可奶奶不但进去了,还带出了一截蜡尸树上的结晶,虽然不知道她老人家是怎么办到的,可联系起她失踪的情况,我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莫非是耶岭的诅咒? 两人听过我的猜测后,道士不是本地人,没有太大的反应,可百灵姐不一样,她自小在这片土地长大,知道耶岭的种种传说,也知道真实的耶岭有多可怕,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百灵姐很少会露出这种表情,而出现这样的表情,只能说明,事态非常严重。 “快走,我们去耶岭!” 百灵姐甩下一句话,也不管我和道士是否反应过来,扭头就走。我心中一叹,奶奶对于百灵姐而言,相当于是母亲一般的存在,她对奶奶的感情不会比我对奶奶的感情差多少,甚至还要更深,毕竟这些年她一直陪在奶奶身边。 我心里也急,急忙跟了上去。 这时候已经到了饭点,可事态紧急,没时间容我们坐下慢慢吃饭,道士心有抱怨,但也能体会我们的心情,只能压下满肚的怨气,一言不发的跟着。 时值正午,烈日正炎,行走于植被茂密的崇山峻岭之间,丝毫感觉不到炎热,稠密的叶梢只能透下星星点点斑驳的光影,反倒有些莫名的冷意。 耶岭离进山的山谷直线距离约莫七八里,可别小看这七八里,深山之间不比平原,直线距离七八里或许半个小时就能走完,可在大山里,你永远无法想到翻过脚下的山梁后面对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地貌。若是遇上难行的山路,山石为障,荆棘为屏,每走一步都要花费极多的时间,而且极度危险,必须注意脚下是否有隐蔽的落洞,或是其他的毒虫蛇蚁。 好在我们认得去耶岭的山路,在深山里,走前人踏出的现成的路,绝对要比自己摸索山道来得安全省时。 我多年不曾进山,加上去耶岭的这条山道鲜有人行,已经被丛生的杂草和弥补的藤蔓遮蔽,辨认起来很是费力。不过这路上明显有人踩踏过的痕迹,而且还是不久前留下的,足迹很新,极有可能是奶奶留下的。 我心中一喜,百灵姐肯定也看出了这点,按理说有了线索,应该高兴才是,可她的脸色却一直凝重。 “嗯?有人!” 我正仔细寻找足迹的方向,道士突然惊呼一声,我忙抬头一望,就看见道士瞪着眼睛盯着一个方向看,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果然发现在那个方向二十多米外的地方,斑驳阴暗的树影间,一个光溜溜的人影正鬼鬼祟祟的朝我们这边偷窥。 “幺娃,是幺娃,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我认出了那人影,心中一惊,心说他们还真的没死,既然见到了,总不能不管吧?于是招呼道士去逮人。 我话音刚落,道士已经朝幺娃扑去,幺娃见状,发出一声怪叫,如同秃子一般,嗖的一下往林影深处钻去。 “百灵姐,我们快跟上!”幺娃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我担心道士一个人会有危险,忙叫上百灵姐追了上去。 道士在前面追,我们在后面赶,说来也真是丢人,我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还追不上百灵姐一个女孩子。有了昨夜的经历,百灵姐这一次刻意放缓速度与我保持距离,以免我落单遭遇意外,如此一来,道士和幺娃一下子就出了我们的视野,我心中大急,让百灵姐别管我,赶紧追,一定要逮住幺娃。 她尚有犹豫,但见我实在跑不动了,交给我一面铜镜,让我待在这别动,然后快步追了上去。 我瘫倒在地上,着实累坏了,在山沟里奔跑和在平地上果然不是一个概念。我边上有一块石头,我坐上去休息,朝道士他们消失的方向焦急的张望着。 片刻后,呼吸已经恢复了正常,但道士和百灵姐没有回来,我开始担心起来,想追上去,却又担心走错方向,待会他们折返的时候找不到我。 正纠结间,后脖子忽然一痒,好像被柔顺的发梢拂过一般,感觉特别舒服,同时一阵清新的香味钻进了鼻子。那不是香水或是其他香料的香味,而是女孩子的体香,林巧儿和百灵姐都有类似的体香,但此刻的这股香味更加的诱人,我感觉脑子晕晕乎乎的,身体好像要飘起来似的。 我以为是百灵姐从其他方向赶回来了,刚想转头去看,眼睛却被一双细腻清凉的小手捂住了。 第三十一章 红粉骷髅 “是你吗,百灵姐?”我下意识去抓那手,发现特别滑腻,柔若无骨,触感相当之好。 没有回应,那捂住我眼睛的人贴上了我后背,我能感受到两团柔软抵在背上,同时耳边传来一阵温润的气息,是呼吸,她凑到了我的耳边。 我一下子慌了,不是恐惧,而是那种心里好像小鹿乱撞一样的慌乱,身体一下崩得僵直,感觉好像无法动弹了。 和之前撞上邪祟身体无法动弹的情况不同,这一次纯粹是因为我意识反应不过来的缘故。 我心说这谁呢?百灵姐肯定不会和我开这种玩笑,难道是道士,这狗日的拿我开涮?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这家伙要是有这么好的身材和皮肤,我可能就要怀疑他是不是人妖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我只感觉思维好像迟滞了一样,脑子转得特别慢,想问题也想不深入,一想就犯晕,根本没往撞鬼这方面想。 我又问了一句:“你是谁?” 话音刚落,嘴一下就被吻住了,接下来想说的话也全被堵在里嗓子里。我虽然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吻住我的娇嫩红唇,很凉,这下我大脑一下子空白了,别说想问题,就是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那唇吻在了我的嘴上,一点一点的,湿滑的舌头想往里钻,我大脑虽然一片空白,但还是下意识的闭紧了嘴巴。那湿滑的舌头点了好几次,但都失败了,覆在我嘴上的唇也离开了。 我的心骤然一松,眼睛虽然还是被遮住,可这时候我空白的大脑终于恢复了思考能力,顿时疑惑起来,心说这人到底谁啊,他娘的怎么会对我做这些事? 想着,我觉得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了,咬牙抬手去拉遮住我眼睛的纤手,但此时的我浑身酥软无力,一时竟拉她不动,顿时有些气馁。但我马上转换了策略,心说既然拉不动,那我摸你脸总成了吧,我就不信你还不松开。 念头一起,我的手就势往肩后一探,本以为可以摸到她的脸的,可没想到摸到的竟然不是脸,而是她的胸部,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站了起来,头也已经缩了回去。最要命的是,她竟然还没穿衣服,我这一摸,正好摸到了非常尴尬的地方。 我吓了一大跳,不自觉的叫了一声:“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没穿衣服!”同时手也好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这一惊之下,酥软的身体竟然恢复了一些力气,我猛地就站了起来,头一下撞到了她的下巴,就听一声娇呼,同时那遮住我眼睛的手也松开了。 那一声娇呼虽是被撞后的痛呼,但却有着极强的魅惑力。我听清了那声音,确认了那不是百灵姐的声音,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那遮住我眼睛的手虽然松开了,可我却没敢睁开,心说这事可大发了,他娘的是哪家的姑娘这么不自重,这深山野岭的,光着身体也就罢了,还做出这么不耻的行为,她方才的那些动作,明显是在引诱我嘛,这要是让不知情的人看到,指不定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你快把衣服穿上!”我闭着眼睛没去看她,刚才被撩起的燥火也慢慢消退了下去。 等了一会,那边没有动静,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穿好了衣服,就问:“你穿好了吗?” 没有声音,回应我的是一阵充满魅惑的轻笑。 我心说这是嘲笑我吗?顿时有些不爽,我以为她已经穿上了衣服,就眯出一条缝看了一眼,只一眼,顿时我的脸就红了。只见一具娇俏玲珑的胴体横盛在一片柔软的草丛上,白皙的肤色和地上的青草形成了两种对比鲜明的色差,最让人脸红的是,那些个隐秘的部位全都毫无保留的展示在了我眼前。 不止是身材火爆,这具身体的主人长得也是极美,和我看过的一些漫画里的女精灵很像。媚眼如丝,红唇似火,但五官整体给人的却是那种单纯的感觉,但就是这样一幅清纯的面容上此时却挂着极为妖娆的媚态,简直能把人的魂都给勾去。 我不是柳下惠,也不是坐怀不乱的高人,虽然也偷偷看过不少岛国动作大片,可从未亲身经历过这些东西。原本只是眯着眼睛确认她是不是穿好了衣服,可没想到只看了一眼,我的眼睛就再也挪不开了。 她纤细无骨的小手撑着美丽的脸蛋,另一只小手朝我勾了勾食指,我顿时感觉丹田处传来一阵躁动的热流,口干舌燥,大脑停止了思考,身体不由自主的朝着她走了过去。 此时此刻,我的脑子已经被不干净的念头给填满了,身体的本能驱使我坐到了她身边,缓缓揽住了她的纤腰,意乱情迷,就在我即将犯下大错之际,我的目光突然扫到了百灵姐离开之际给我的铜镜。 那镜子被我挂在了胸前,刚才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躯之上,根本看不到那镜子,但此时我坐倒在了地上,低头刚准备吻她,顿时就看到了那面铜镜。在看清铜镜照出的画面后,我几乎给吓死,恐惧好像洪水一般将我淹没,让我感觉窒息。 只见铜镜里照出的,除了我的脸外,还有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 意识因为视觉的冲击瞬间变得清晰,我强忍住惊叫,再去看时,发现躺在我怀抱中的没人竟然变成了一具森然的枯骨。 邪念瞬间就被浇灭了,我想跑,可身体已经给吓软了,况且这玩意还躺在我怀里,想跑也没办法。 我浑身冰凉,想到了山鬼的传说,她们是死在山里的美丽女子的鬼魂所化,有着极强的怨念,残忍且性淫,往往会以生前美丽的面容迷惑进山的青年,尤其是阳气旺盛的男子…… 想到这,我心里哀嚎,心说不是吧,我他娘的这么倒霉?这传说里的东西竟然真让我给遇见了? 根据村里人的描述,铁蛋和幺娃毫无疑问是给山鬼迷惑去了。山鬼惯于裸露玉身,诱惑青年男性与之行苟且之事,满足其yin欲,行完苟且之事后又突然变回死后身躯腐烂长着黑毛的恐怖模样,若露出恐惧惊骇之色,则马上会被吸尽阳气而亡,而若硬着头皮露出爱慕之态,则会被永远留在山里,成为其倾泻私欲的工具,从此成为衣不蔽体的野人。 从铁蛋和幺娃这几次出现的情形来看,他们定然是被山鬼迷惑,与之行完苟且之事后,发现这其实是山鬼,他们想到了山鬼的传说,知道自己若是露出惧色,马上就得死,这才佯装不知,从而被山鬼完全迷惑了心智。 我靠,难道我也要重蹈铁蛋和幺娃的覆辙,变成和他们一样没有神志,衣不蔽体的野人,终日光着屁股在深山里乱窜?他娘的,而且我还没享受到温香软玉啊,我已经看出了这怪物的真面目,这叫我如何下得去手啊? 那骷髅见我顿住了亲吻她的动作,白森森的上下颚张了张,竟然主动凑了上来,想要来亲我。刚才被它蒙住眼亲了一口,我现在已经够恶心的了,心说难道还要再亲她一下? 不行,老子就算死也不能和这鬼东西做那事,我一咬牙,想跑,同时想起传说里山鬼惧怕铜镜的说法,心说豁出去了,一把抓住铜镜就往她面门照。 一照之下,那骷髅顿时发出一阵凄厉的哀嚎,突然从我怀里爬起,疯了一样朝灌木深处跑去,同时原地冒气一阵旖旎的粉色雾气,呛得我头脑一阵发晕。 第三十二章 山中之鬼 铜镜能照山鬼真面目,那山鬼果然被自己的狰狞之态吓走,我大喜过望,但这并不代表我就安全了。 在传说里,镜子通灵,能照一切虚幻之态,尤其是祖辈世代传下的古镜,上面凝聚了祖辈的庇佑,是一切精于幻化的山精野怪的克星,不仅能让其显露真实面目,还有威慑的作用。但山鬼不同于其他山精,她们盯上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这一点倒是和另一种传说里被尊为神灵的山鬼很像,对爱情极为执着。可是我遇上的这种山鬼追求的不是爱情,而是单纯的欲,她们的目标只是吸掉男人的阳气。 铜镜虽然暂时惊走了山鬼,但她不会就此罢休,幺娃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明明都已经回到了村里,可还是被尾随而至的山鬼连夜诱走。我若是不趁现在跟上去找到其巢穴,只怕下场还是和幺娃一样,而且我令她现了原型,她再次找到我时,下的恐怕就是杀手了。 按山民留下的土法,遇上山鬼后,若令其显形,必须在其逃跑之际跟上,寻到其尸骸所在,或以火焚,或以童子尿淋之,使其精魂散尽,便再无法害人。 此刻我要做的,便是跟上去,找到那鬼东西的尸骸。 没有丝毫的耽搁,我拨开粉雾,也顾不得百灵姐她们回来后能不能找到我,看那骷髅跌撞着朝山谷地下逃窜,我也急忙追了上去。 骷髅逃跑的方向没有路,它完全是顶着齐人高的荆棘乱窜,翻总的方向一直没变,我紧随其后,虽然追得极为费力,但总算没有跟丢。很快,骷髅下到了谷底,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我追到了骷髅消失的地方,四处打量,发现这是一个很大的峡谷,像是被山洪冲击出来的,坡度很大,两头都是极为陡峭的急坡,谷内长满了各种藤蔓与荆棘灌木,虽是深秋,绿意仍旧盎然。 追到峡谷的时候就已经出了茂密的山林,峡谷里只有齐人高的植被,并没有树木,所以头顶没有遮蔽,谷内光线很足。此刻天空中没有太阳,厚厚的白云遮蔽了蓝天,我仔细寻找了一番,完全不见那骷髅,似乎凭空消失了一样。 正纳闷间,我感觉眼睛上有什么东西缓缓的捂了下来,那感觉,就好像眼上蒙上了一层透明的白纱,虽不影响视野,但却极不舒服。我心中一惊,以为那东西在我身后又想来蒙我眼睛,可转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看见,那种眼睛被遮住的感觉持续了几秒后,眼前的景象忽然晃了晃,仔细一看,感觉似乎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这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我虽感觉周围有些不同,可却又看不出不同之处在哪。这和当初在凤阳镇,道士帮我借鬼眼后的情形有些像,可这不应该啊,身边虽然还跟着两女鬼,可我什么都没做啊? 正疑惑间,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我脚踩的地面,一晃眼间,一具被青藤和杂草裹住的白骨一闪即逝。 我心中一动,忙退开了一些,定睛一眼,发现我脚下踩的藤蔓里,好像真的裹缠着一具白骨。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忙揉了揉眼,再去看时,先前那种眼睛被异物蒙住的感觉消失了,而地面也只能看见无数被我踩平了的杂草与藤蔓,哪有什么白骨? 是了,鬼眼,刚才肯定是跟在我身上的两个女鬼中的一个帮了我。我抽出腰间的猎刀,开始清理脚下的藤蔓,这些植物比我想象中的要厚很多,足足垫了半米多深,等我清理到最下面时,一块白色的骨头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找到了! 我心里一喜,心说果然在这,忙不迭的继续挖,很快便将所有的骨头清理了出来,陈列在了一旁。 这人也不知死了多少年岁,骨头晶莹洁白,没有半点腐化的痕迹。我刚把它清理出来,在光线的照射下,一缕缕淡淡的黑气便从骨头里逸散了出来,看起来有些诡异。 我还从骷髅埋身的这处凹坑里发现了一个已经朽化成了黑炭一般的破布袋,里面的东西基本上都烂完了,唯独有两枚袁大头还能勉强辨清。看到这袁大头的刹那,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心说这女人莫不是民国之前死的? 又翻找了一会,再无其余发现,看着这具在白光下不管冒着黑气的骨骸,我心说对不住了,站起身便去解裤带,准备以童子尿淋尸,彻底灭了这作恶的山鬼。 就在我刚掏出家伙,准备放水时,白骨忽然化作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还是赤着身,不过却已没了刚才的那种媚态。 我吓了一跳,急忙收回了家伙,心里真是羞愤交加,心说我他娘的吃饱了撑的,直接一把火烧了不久成了,放什么童子尿,他娘的非得给我吓萎了。 她一脸凄怨的看着我,呜呜的哭泣着,眼角竟似有泪痕,一副楚楚可怜之态,若不是她光着的身子,恐怕还真就给她蒙骗了过去。 “你干嘛,作恶多端,不知羞耻,竟还有脸哭?”想到刚才险些就被她害了,我怒不可遏,大骂出声。 谁料她听了我的话后,闪着泪光的眼中更加的委屈了,那一副可怜的姿态,直教人心中不忍。 我这个人,优点不多,毛病不少,身边的人都说我优柔寡断,耳根子软,听不得软话,迟早得吃亏。这我也承认,因为我确实是这么个性格,见她这样,方才还怒不可遏的心一下软了,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若有什么委屈,或是有什么话想说,就先船上衣服。” 人鬼殊途,我本不指望她能听懂我的话,只是下意识说的罢了。可没想到的是,她真的听懂了,眼里的委屈消散了一些,反而有些惊喜的看着我,竟然说话了:“我没衣服!” 那声音很轻,很悦耳,和她的容貌身材相当般配。 我一愣,她又开口了:“我是这山里的孤魂野鬼,死前的衣服烂透了,又无亲人祭奠……” 她红着脸,捂住身上紧要的部位,不敢看我,这副娇羞之态,和刚才的妖媚简直判若两人,不,是两鬼。 我还真不知道死后之事竟是这样,那这么说来,她不是故意裸身引诱我,而是没衣服穿才这副模样的? 想到这,我一下不知该怎么办了,看着她,有些尴尬,同时也心里也升起了同情。她这时又说话了:“阿哥若看不惯这副模样,可以用衣物遮住我的骨身!” 我脱下外套,她顿时消失不见了,地上又出现了那具骨骸。我按她说的,将外套覆在骨骸之上,由于她比较娇小,我外套比较大,只是一件外套便遮住了她大半的骨身。 做完这一切后,她一晃眼又出现了,让人惊诧的是,我的外套竟然出现在了她的身上,宽大的衣服将她胸部到臀部的位置全部遮住,不再赤身裸体的她顿时显露出一股清纯干净的美感来,而且因为衣物的遮盖,姣好的身躯半隐半现,反而更加的让人神往。 总算觉得自然了一些,我打量着眼前的女鬼,感觉她不像鬼,没有那种阴森的气息,也没有之前在凤阳见过的那些鬼魂的惊悚感。穿上衣服后的她反而有些像山林间的精灵,一头秀美的长发,秀齿樱唇,皮肤白皙,独具美感,看起来和真实的人一般无二。 我也是在后来听她自己说的,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她死后灵魂无处可去,机缘巧合下和这片山林的灵结为一体,吸收日精月华,修行了百年有余,早已褪去了鬼身,不属于鬼了。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的我可不知道它其实不是鬼,而是货真价实的山鬼。 第三十三章 兰 看着眼前宛如空山精灵一般的可人儿,顿有一种耳目一新之感。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就凭她现在这副楚楚可怜的清纯之态,就是知道她是鬼,只怕也心甘情愿作其裙下之鬼。 当然了,这话对我可并不适用,我可是已经亲眼见识过眼前佳人的真实面目,此刻哪怕她再美再娇艳,我也是生不起那种心思的。 我看着她,心里不断嘱咐自己切不可乱了心神,板着脸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害我?” “没,没有……”我话刚出口,她连忙摆手否认,清纯可人的脸蛋上竟然急得升起了红晕。哎我心说怪事了啊,鬼也能有这么丰富滴表情吗? 就听她解释:“阿哥别误会,我并不是要害你,只是被你身上的气息吸引而来,然后……” “然后就起了yin念,然后就想gou引我,吸尽我的阳气后再害了我?”我看着她面上的红晕,冷笑着说道,二虎和幺娃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我是不会被她的表象所迷惑的。 她茫然的看着我,脸色变了变,紧咬着红唇,随后纤秀的小手捏紧了衣角,握成了拳头状。我急忙后退了几步,说你要干嘛,别乱来啊,我可不怕你。 我以为她是被我戳穿了面目,打算撕破脸皮对我动手的,可没想到她却蹲在了地上,把头埋进了腿里,竟然哭了。 大衣本来就只是堪堪遮住她的臀,她这一蹲,一些美好诱人的地方又露了出来,我干咳一声,听着她的哭声觉得怪不忍心的,说你别这样啊,别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说着,下意识就走过去扶她。 伸出手的刹那我才忽然想起个问题,她可是鬼啊,鬼怎么可能有身体呢,我可真是笨啊!可手这时已经触到了她的肩,实的,我靠,我一下懵了,心说这怎么可能,难道我又中幻觉了? 刚想收回手,却见她满是泪痕的俏脸看向了我,我忙一改收回手的势头,假装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哭了啊,我又没拿你怎么样,你委屈什么?要是我说错了什么,误会你了,你大可解释,可千万别再哭了啊!” 她这才擦干了泪痕,看着我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竟然笑了。 那笑容很明媚,很干净,完全不像那种赤身引诱男人的东西能发出的。我虽然没有相人的本事,但这笑容是不会骗人的,我心里奇怪,就问她:“你刚才为什么要蒙着我的眼睛,还,还做出那种事情?” 说到这连我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脸一红,低下头去,只是解释那并不是要害我。 不是要害我难道还是喜欢上了我不成? 她红着脸看了我一眼,竟然嗯了一声,随后又埋下头去。我大惊啊,心说不是吧,这他娘的怎么可能,不对,她在说谎,这一定是她自圆其说的托辞,只是想让我放松戒心。 我沉着声又问:“那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害铁蛋和幺娃,还把他们勾走?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死是活?” 我心说这下你没法抵赖了吧,说刚才那样做是喜欢我,那总不会和铁蛋做那事也是喜欢上铁蛋了吧? 可没想到她却露出了一脸疑惑的表情,怯声问我:“铁蛋,幺娃,是什么?” 嘿,我心说好你个狡猾的女鬼啊,敢做不敢认,还在这跟我装傻呢?我一看这女鬼还在抵赖,方才的心软顿时就消散无踪了,我冷哼一声,把铁蛋在山里和她做苟且之事后被迷惑走,还有幺娃也在村里被勾走的事情说了,本想着这下你可抵赖不了吧?可她在听了我的话后,却摇了摇头,说那不是她做的。 她说得很真诚,不像在说谎,搞得我有些懵了,就听她说道:“你说的那两个人我见过,她们是被死在山里的其它鬼魂迷惑走的!” “这山里除你之外,还有别的山鬼?”她的话让我吃了一惊,可她接下来的回答更让我吃惊:“不是山鬼,她们不是山鬼,只是死在山里的鬼魂,灵魂无处可去,这才变成了害人的艳鬼。” “那你知道我那两个朋友怎么样了吗?他们现在在哪?” …… 就这么的,我和一个鬼交谈了许久,甚至都没怀疑她是不是在使阴谋诡计骗我,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她没有骗人。我也知道了她的名字,兰,这是她的名字,她不肯透露姓氏,说只有她的男人才能唤她的姓氏。 和我估计的不错,兰死于袁世凯复辟那段时期,瓦屋村人,并且她的死和瓦屋村经历的那次灭村惨案有关。 兰至今也不知道那天闯入村子的那群恶魔的来历,但她仍能记得那天发生在所有村民身上的惨剧,提及此段遭遇的时候,她的脸上被一层黑气覆盖,失去了清纯与纯净气质,看起来倒有些像个厉鬼。 我忙安慰她,劝她要是不愿再回想起那段经历的话,就别说了。兰本就是鬼物,她能在平时一直保持纯真善良之态已是不易,但鬼终究是鬼,人尚且有阴暗的一面,况且是鬼呢? 她没有详说当时发生的事,却提起了一部分和铁蛋幺娃失踪有关的事情。 和兰不同,勾走铁蛋幺娃的艳鬼死于三十年前,早已经没了本性,至于为什么会失了本性,这就不得不提一百多年前瓦屋村的惨案。 耶岭,早在瓦屋村存在的时候便是禁地。瓦屋村惨案,九莲神教余孽屠尽村民,放干其血,剖心挖肝,在耶岭之外举行残忍的祭祀。 村里的少女们目睹了这一惨剧,那帮魔鬼没有杀他们,但却将他们赶至耶岭之外,一个一个割喉放血,如同被宰杀的鸡一般,被倒吊着将血放进耶岭之内,其残忍的行径简直令人发指。有几个女孩反抗,但结局很惨,被那群魔鬼轮番玷污后,开膛破腹,扔进了耶岭深处。 剩下的女孩也都成为待宰的羔羊,只剩下绝望。随着越来越多的少女被杀,洒进耶岭的鲜血汇成了血流,耶岭发生了让人心寒的变化。 第三十四章 渊源 沉寂的禁地在九莲神教余孽令人发指的血腥祭祀下,发生了极为诡异的变化。 按兰的说法,当时耶岭所在的那整片山岭好像活了一样,一起一伏,如同人的胸膛,随着呼吸而不断颤动。 紧接着,幽深的树林深处传来无数沙沙的声响,好像千万条毒蛇吐着蛇信子一般,浓郁的雾气渐渐升腾而起,将林子笼罩。恶魔的血腥行径并没有停止,四十多个姑娘转眼间已经只剩下十几个了,她们都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 就在这时,站在耶岭之外的她们看到了耶岭上空冲出了无尽的黑雾,好像龙卷风一样,接天连地,从那幽黑的雾气里不断传出凄厉的惨嚎。紧接着,她们竟然看到那黑雾聚拢而成的龙卷风里有无数张扭曲的脸,更为惊悚的是,先前被杀的那些女孩的脸,赫然也出现在了黑雾里,面容扭曲,神情狰狞,好像正在经受莫大的痛苦一般。 它们嚎叫着,挣扎着,想要脱离黑雾的束缚,但不断从耶岭里升腾而起的黑雾却好像泥潭一般,根本无法挣脱。 正在进行兽行的这般魔鬼看到了这变化,脸上都露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狂热表情,他们好像疯子一般跪拜,仿佛把那黑气当成了神明。 大量的黑雾钻出耶岭,铺天盖地的朝四周散去,而那群疯狂的魔鬼受了刺激,继续残杀剩下的女孩。 看着那染血的屠刀不断逼近,兰和当时剩下的十几个姐妹都绝望了,但就在此时,英雄出现了,即便他没能改变最后的结局,但看得出,兰在提起那位英雄时的感激与仰慕。 沾染着罪恶血腥的屠刀斩向了兰的咽喉,兰绝望的闭上眼睛,一抹艳丽的猩红飞溅,染红了地面的一株无名野草,血腥弥漫,倒下的却是那名手执屠刀的恶魔。 兰睁开了双眼,诧异的发现身前多出了一个宽大的背影。所有的恶魔都被从天而降的英雄牵制住了,兰只来得及匆匆看了一眼那背影之后的面容,随后便同四散的姐妹一起四散奔逃。 那群恶魔里有一个可怕的老头,他一吹口哨,从四面八方的林子里招来了无数猫一样的畜生。它们有着尖锐的牙齿和锋利的爪子,逃跑的姐妹都死于畜生的利爪之下,唯独她,那突然出现,给了她们希望的男子,在最后关头救下了她。 兰含着泪跑进了山林,身后传来了男子暴怒的喊杀声,恶魔的哀嚎声,但这些都与她无关了,她只知道不能停下,因为救她的人让她不能停下。 逃进了深山后,兰靠着野果山泉生存了三天,但却不知道英雄的结果如何,村民被杀光了,整个瓦屋村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兰很迷茫,终于下定决心找了回去,却发现耶岭无比恐怖的一幕。 耶岭的入口,那片山林,山林的边缘完全被黑气笼罩,一片黑暗,好像一张巨大的黑口,不断蠕动,一寸寸往外吞噬扩张,从那嘴里延伸出无数干枯的树藤,卷缠住那片空地上散落的尸块。 兰被这一幕吓得不轻,疯狂的跑,但那黑暗的巨口里有枯藤延伸了出来,追在她身后,一直追到了而今这处山谷。枯藤刺穿了她的腹部,她挣扎着摆脱了枯藤,倒了下来,在无数藤蔓的包裹中,慢慢死去。 化为鬼后,她无处可去,既无法投胎转入轮回,也无法离开此地,只得终日与山林为伴,成了这山中的孤魂。 我听得动容,心生怜悯,为她的遭遇而惋惜,但同时我也从她的叙述中得到可许多有用的信息。 第一,在兰的叙述里,那个突然出现给她们带来了希望,但最后却还是没能改写结局的人,应该就是我的太爷了。关于这件事,百灵姐恰巧在不久前和我说了,没想到马上就遇到了当时的遇难者,当中因果缘分,真让人唏嘘。 第二,就是关于耶岭产生的异变,百灵姐在说起太爷的那段经历时提到过那片林子,当时我就怀疑那就是要耶岭,现在经兰的话证实,我的猜测不错,只是没想到,耶岭最开始的变化,竟然是九莲神教余孽引起的,而且我的太爷还牵扯其中。 这两者未免也太过巧合了。 兰看着我,身上涌起的黑气渐趋平静,说她刚才之所以捂住我眼睛,是因为她远远的,又看见了当年救下她一命的背影,我的背影,还有气息,和当年的那人何其相似。 我心道原来如此,这也难怪,我老娘曾经就感叹过,说我们老张家的基因遗传太强大了,我老爹长得和我爷爷九分相似,而我长得跟我老爹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想来爷爷长得也随太爷,如此一类推,兰把我错认为太爷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不过这剧情也太狗血了吧,太爷百年前救下的人,变成鬼后对太爷心心念念,百年之后女鬼遇上了我,把我当成了当年的太爷,险些还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这也太不可思议了。不过现在连鬼魂这么不可思议的存在都已经出现在了我的眼前,真真实实,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呢? 我没有隐瞒,将我的身份和盘托出,说都一百年了,你喜欢我太爷我理解,但太爷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恐怕都已经轮回投胎好几次了,你也别太长情了,该放下就放下吧。 她愣愣的看着我,也不知道是不相信我的话还是怎么地,看了一会后,突然抓住我的手,央求我带她出去。 我已经了解了她的身世,况且她和太爷也算有渊源,一直暴尸荒野也确实挺可怜的,便答应了下来,问她该怎么做。她让我把她的骨身带出去,那她也就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将她的骨身装入背包后,我心里一松,总算了却了一桩因果,想转身折返,却发现寻不到归路了。 兰又出现了,恍若一个真真的美女,说她这百年来一直徘徊在这片山林,对这里很熟,能带我出去。我确实找不到路了,也就没有推辞,让她带我回到刚才那块石头在的地方。 第三十五章 山鬼之谜 在兰的指引下,我很快回到了和百灵姐他们分手的地方,但仍不见他们的踪影,也不知他们是还没回来呢,还是回来后寻不见我,又找我去了。 我有些着急,兰这时候面带歉意的看了看我,说道:“记者,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原因。” 记者,是我不习惯她叫我阿哥,听着总感觉心猿意马,骨头酥得慌,所以就让她称呼我记者。倒不是我不想告诉她真名,而是叫真名同样感觉怪怪的,自从和道士相识后,我已经习惯了‘记者’这个称呼,所以顺带也就让兰这么叫了。 “没事,这不怪你……”我叹了口气,却又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忙问她:“对了,刚才我又看见了被迷惑去的幺娃,他出现在这里,那另外那个女鬼是不是也在附近?” 兰微微蹙眉:“不对,方才你们经过这里,我只感受到了你们三个的人气,不可能有别人。” 我心里一沉,问她:“你是说,那个不是幺娃?” 兰点了点头,这时我也想起早上发生的那起怪事,那个突然出现,把人引到落洞之上后又突然消失的铁蛋,明显是假的,只是为了将人引到危险之地,那根本不是人。我顿时忧心起道士,道士对老家这边的山林不熟,而且刚才他也没认出那个幺娃是假的,贸然追上去,要是中了圈套可就糟糕了。 我只能期望百灵姐能追上他,要不然以道士的尿性,肯定得中招啊。 “哎,对了,你刚刚说,另外那只鬼之所以会将铁蛋幺娃勾去,和瓦屋村的惨案有关,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忽然想起刚才没有得到解答的问题,刚才兰讲述的遭遇和百灵姐讲述的太爷的经历串联了起来,一下子把我的注意力转移了,那女鬼的事便忘记问了,此时一下想起了,说不定和刚才看到的幺娃有关,便继续问了出来。 兰叹了口气,面上竟然露出了几分同情:“唉,她叫巧儿,也是个苦命的姑娘,同为这山间孤魂,我和她曾有过交流。她死于三十年前,是附近村寨的姑娘,十七岁的时候被家里卖给了村里一个四十多岁的光棍汉。那光棍是个好吃懒做的闲汉,她嫁过去后,不仅得整日伺候那懒汉,还常受打骂,重活累活也是她干,受尽了苦难。” “好在老天有眼,巧儿嫁过去没一年,那懒汉就暴毙了,本以为苦日子到头了,刚满十八岁的巧儿回到了娘家,却又被她那丧尽天良的家人卖给了邻村一户人家。那家人的儿子是个傻子,但总算不会虐待巧儿,本以为可以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可没想到两年不到,那傻子也突然死了。这时候的巧儿虽然嫁过了两个男人,但却不过二十岁,出落得越发水灵了,那傻子的叔叔一直对巧儿有想法,傻子一死,他叔叔马上就强占了巧儿,巧儿不堪受辱,将事情说了出去,不料反被倒打一耙,说她水性杨花,并且把她克死两个男人的事情也抖了出来……” 山民封建,思想也迂腐,克死男人,而且还勾引叔叔,出了这档子事,顿时所有的指责成了一面倒的趋势。 在傻子叔叔的唆使下,傻子的父母联合冲动的山民,以私法将巧儿剥光了塞进猪笼游寨。这是违法犯罪的事情,但在三十年前,尤其是在十万大山的这片深山老林的闭塞村落里,这样的事情是没法管的。 偷男人,害死丈夫,这在尚未完全归化的偏远山村里可是重罪,一旦被抓到,靠水浸猪笼,近山喂野兽。就这么着,巧儿含冤被山民执行私法,光着身,四肢被绑住,就这么扔进了深山里,活活被豹子咬死,拖进了兽穴,成了野兽的食物。 不久后,深重的怨念让巧儿化成了孤魂,而且是那种极为凶厉的魂。开始的十年,她在这片山林四处游荡,但凡遇到进山的青壮汉子,都会成为她的目标。 因为生前所受之苦,身受之冤,让他极度憎恶男人,尤其是那些年轻力壮的男人。虐待她的光棍汉,强占她并且反咬一口害死她的傻子的叔叔,以及那群将她扔进深山前还轮流侮辱了她一遍的男人,就是这些男人,她恨,恨这些禽兽不如的男人。 巧儿天生水灵,很漂亮,变成鬼后,魅力更是惊人,很少有男人能不受她迷惑的。那些被她盯上的男人,在被她吸尽了阳气后,她便会显露出死后被野兽啃光了尸骨的模样,如山民传说中的那般,不管是不是害怕,面临的都是死路一条。 我叹了口气,色字头上一把刀,这话果然不假,若是能在美色之前不动如山,想来就算巧儿再怎样怨恨,也不至于会杀人,她如此行径,是已经不相信这世间还有好男人了啊! 之后的一次,兰飘荡在山林里时,碰巧撞见巧儿的鬼魂正与一个被蛊惑的青年做着苟且之事。事完之后,巧儿准备杀掉那被吓傻了的青年,但兰制止了她,救下了那青年,并且协助他逃出了山林。 这是兰的无心之举,可经那逃过一劫的青年心怀感恩的一通宣传,从此以后,十里八乡多出了另一个山鬼的传说……传说山鬼是一个美丽的女神,专门庇护进山的山民的神灵…… 我心里感叹,突然明白了不同的山鬼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山鬼惑人杀人,又有另一种山鬼救人助人,两种传说里的山鬼形象,八成说的就是巧儿与兰了。 自那一次阻止巧儿后,在兰善意的开导与劝说下,巧儿的怨念减轻了很多,从此也不在迷惑杀害山民。但就在一个多月前,变故突然发生了。 耶岭,自兰死后,耶岭不知何故沉寂了百年,但在百年之后,耶岭终于又发生了异变。黑雾汹涌而出,每到子时阴气最盛之时,大量邪恶之极的黑雾充斥方圆百里之内的山林,这片林子里的所有山精野怪,孤魂野鬼尽皆受到影响,许多善良的山精受到黑雾影响,性格大变,噬杀、凶残,好像入魔了一般。 而巧儿也是在受那黑雾影响后,已经散去的怨念又聚拢来,再次对进山的男人下手。 第三十六章 再回耶岭 兰说到这,我不禁有些好奇了,就问她:“你说耶岭发生异变,巧儿的孤魂受到影响,那你怎么没事呢?” “我和它们不一样!”兰只是这么说了一句,但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她现在的状态。我也觉得奇怪,兰给我的感觉和鬼完全不同,鬼乃阴物,再怎么厉害也无法完全隐去身上的阴厉之气,兰非但没有那种阴邪的感觉,反而有一种空灵出尘的气质,更像这山中的一个精灵,林间的仙子。要不是因为没有衣物蔽体,我肯定也不会怀疑她是鬼的。 兰的情况不一般,道士见多识广,等找到他后,说不定能看出些端倪。 耶岭之变不知是何缘故,但从兰的叙述中不难看出,这种变故绝对是不祥的、恐怖的。鬼山魈,食血鬼藤和被尸傀虫控制的怪物的出现已经证实了这一点,起初我还以为这些东西是被我给招来的,可现在看来,并不是,那么,奶奶的失踪会不会和耶岭发生的变化有关呢? 我又向兰问了一些问题,都是关于耶岭的,但她也不是很了解,并不能回答我。 一人一鬼在原地等了两个多小时,百灵姐和道士还是没有折返,眼看着已经是傍晚了,没多久天就要黑了,我心里开始着急起来。 此时的我有三个选择,一是原路折返,顺着来时的路先退回去,算算时间,如果不迷路的话,差不多能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回到村子,但这样的话就完全抛下他们两个不管了。 二是朝他们追出去的方向找下去,这片林子极为茂盛,地上没有道路,全是厚厚的荆棘树丛,他们闯过这些地方,肯定会有痕迹留下来,细心一些,还是能发现。这是个冒险的选择,要是循着足迹找下去,可却没有找到他们,一旦天完全黑下来,我将会陷入极为被动的情况。 第三个选择是一个折中的办法,退回最先发现幺娃的地方,赶到耶岭去寻奶奶。若是百灵姐他们已经折返回来,没有发现我,他们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耶岭,因为在发现幺娃之前我们的目的地就是耶岭,他们有可能推测我已经朝耶岭去了。 当然,也有可能他们遇上了危险,被困住了或者是其他原因不能返回找我,但如果是这情况,就算我按第二个选择去寻他们,就算找到了,凭我的能力,不给他们添乱已经很好了,至于帮忙,那就更谈不上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更有必要先去耶岭了,找到了奶奶再去找他们,以奶奶的本事,什么样的危险不能解决? 这只是比较理想的预想,实际情况会是什么样子,没人能知道,可眼下我也只能这般干了。 和兰打了招呼,我问她一直以这样的人形出现对她会不会有影响,她摇头说不会,正好这荒山野岭我一个人心里瘆得慌,就让她一直这么存在吧,这样多少能让我心里感觉到一些慰藉,至少自己不是一个人。 回到了那条荒芜的小路,我和兰边说话边朝耶岭赶。兰死后这一百多年来都不曾与人交谈,孤独的在这片山林里飘荡了一百多年,现在多了我这么个能说话的人,她很开心,也健谈,问了我许多事情,比如外面的世界啊,还有太爷的事情啊等等,时间就在我们俩的交谈中飞快的流逝,夜幕,降临了。 在早上出发前,我已经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所以早早的准备好了手电,但天一黑,在这黑黢黢的山林里我一下就失去了方向感了,即便有着被踩踏出的小路,我还是迷路了。 对于我拿出的手电,兰显得很好奇,会发光的盒子,这也太神奇了,我默然不语,在她那个年代,手电的确算得上一个神奇滴东西,虽然民国初年已经出现了那种古董手电,但对于偏远的南疆人民而言,即便在几十年后,手电仍旧是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 见她好奇,我把手电直接递给了她。兰虽然不是人,但她的身体奇异,能漂浮于空中,也能寄存于骨身之内,但却不似其余鬼魂那般,只是一个看得见摸不着的灵体。 我听道士说过,一些机缘巧合下产生的鬼魂是可以成长和修炼的,修炼到了一定程度后,没有实质的魂体就能产生重量,渐渐凝聚出实质,也称为法身。还有的鬼,怨念强大,强大到可以凝聚出实质,这也是为什么有的厉鬼可以控制物体伤人的原因了。 兰接住了我给她的手电,好奇的打量,我以为她是道士说的那种修炼有成的鬼,也就没太在意。 我实在是找不到路了,想到兰是鬼,黑暗对她肯定没有什么影响,就问她能不能带我去耶岭。 兰点了点头,走到了我前头。她本是能飘起来的,但为了不让我产生恐惧感,她也和我一样用双腿走路,跟着她走了半个多小时候,我们终于离开了树林,在我的前方出现了一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开阔草甸。 是了,这就是我先前提及的,耶岭外的那片荒草滩。和我刚找回不久的记忆里的情形一模一样,这是一片非常宽阔的草塘,十二岁那年,不知世事的我和二虎等一群小屁孩瞒着大人深夜跑到了这,结果被这片传说中的诡异禁地诅咒,留下了那道黑线诅咒。 耶岭没什么变化,草滩尽头连接着深邃漆黑的树林,林中一片黑暗,整个林子上方漂浮着一层淡淡的青烟,一眼看不到尽头,只能大致看清整片耶岭的轮廓,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有些诡异与神秘。 到了这里,我感觉手臂上的黑线和那片神秘的林子起了感应,在耶岭的深处,似乎正有一个强烈的信号呼唤着黑线归去。我连忙撸起袖子,发现已经安分了许久的黑线竟又出现了变化,所有的黑线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醒,疯狂的挣扎扭曲,想要钻出我的手臂,同时牵引着我朝树林靠近。 第三十七章 算计 黑线如此强烈的反应让我猝不及防,我忙捏住了右臂,不让那些疯狂的黑线影响我的行动。 与此同时,兰的记忆里回想起了当年在这发生的惨剧,她的脸色变得煞白,眼中溢出了泪水,悲伤的情绪蔓延开来,甚至连我都感受到了她内心的悲伤。 我屏息凝神,口念跪拜神龛小女童时默诵的那种经文,经文刚起,心神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同时右臂上挂着的那串两头拴着铃铛的红绳发出剧烈的震动,铜铃悦耳,几乎已经控制不住的黑线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那红绳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一番颤动后,竟然把我的手腕勒得死死的,但从耶岭里传出的那种感应也被切断了。 我松了口气,刚想安慰兰几句,却发现她已经朝着草滩尽头飘了过去。草滩尽头即耶岭入口,从百灵姐和我说的太爷的传说,以及兰和我提起的惨剧里可以知道,当初兰的姐妹们都是死在耶岭入口处的,不知她是否感应到了当初同样遭遇厄难的姐妹们的魂? 耶岭极度危险,但我却不能阻止她,只能跟了上去,同时四处打量,期望能发现奶奶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 越靠近林边,身上的汗毛便竖起得厉害,总觉着那黑暗深邃的林子入口像是一张巨大的血盆大口,正等着我自投罗网。 兰在耶岭外三四米的地方停下了,她背对着我,蹲了下来,发出呜呜的哭泣。凉风拂过四周茂密的林梢,顿时响起一阵低沉的呼呼声,和兰的哭泣声交映在一起,让人脊背发寒。 这时我忽然想起兰不是个人,而是鬼啊,在这样的环境里,我正和一个鬼独处在这片妖异的林子外,心里顿时瘆得慌,也不敢上前安慰她,心说我还是去看看能不能找到奶奶的线索吧! 说来也奇怪,由于耶岭诡异的传说,这片挨着耶岭的草滩很少有人敢踏及,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草应该长得很茂盛才是,可我看到的却是刚刚齐没脚掌深的荒草,和当年的完全没什么两样。 我沿着草滩找了一遍,还真找到了一些线索:一堆纸灰,一把烧得只剩木棍的清香,一只盛装着祭物的瓷碗,还有许多死去虫子的尸体。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有人在这里祭拜过,而且从纸灰的干燥程度来看,祭拜还是不久前发生的。 会是谁呢?我心中顿时涌起了疑问,既然来此祭拜,那祭拜的对象必然和此地有关,要么是死于这里,要么是葬于这里。还有那些虫子,虫子的尸体很多,都是同一种,有些像千足虫,又有些像蜈蚣,看起来很狰狞。 虫尸一直蔓延到了耶岭内部,这绝对不是正常现象。同时,我总觉着什么地方不对劲,有一种熟悉的感觉。突然间,我眼睛扫到了地上那碗的侧边,心里一惊,知道为什么会有那种熟悉的感觉了,我的天啊,就在早上,我才刚用那碗吃过早饭啊! 这里说的碗并不是说这个碗就是我早上用的那个,而是这碗的花纹,这分明是奶奶家用的那种碗啊,我靠,难道在这祭拜的人,竟然是我奶奶吗?她在祭拜谁呢? 要说同样花纹的碗别人家买到相同的也很正常,而我之所以这么肯定这就是奶奶家的碗,其实是有根据的。之前也曾提过,奶奶在嫁给爷爷之前,是司秧苗寨的神婆,专门给人看香、驱疫以及治病。 这是司秧那边的规矩,碗除了用来盛装东西外,还是平时祭祀常用到的器皿,承载着不同寻常的意义。小时候不小心打烂了家里的碗,奶奶总有说法,说这是不吉利的,得把碎掉的碗扔进茅厕,才能趋吉避凶。在司秧苗寨,各家各户的碗在使用前,都必须经过特殊的处理,即在每一个碗的特定位置开一个很小的槽孔,绑以红绳,用清香熏制,祛除祟物,如此才能算吉利之物,才能放心使用。 这一规矩奶奶在奶奶嫁给爷爷后被我们家承袭了下来,所以家中的碗也全都是经过处理的,很好辨认,所以我才肯定来此祭祀的人肯定就是奶奶。 再联想起那些虫子,我心头不祥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所有死去虫子的头都是朝向耶岭内的。奶奶能够控蛊,如果真是奶奶的话,这些虫子应该就是她弄出的,可眼下这些虫子全都是朝着林子里面爬的,这是不是代表,奶奶已经进去了,这些虫子是被她召唤进去的? 念头一起,顿时无法控制了,我急忙沿着虫尸的爬向找了过去,在林子边缘横生出的树枝上发现了一块被撕下的碎布。我认得那布,那是奶奶失踪时身穿的那套衣服的布料。 我的心跌到了谷底,眼睛一下红了,不行,奶奶进去了,我得进去救她。 想着,头脑一热,抬脚就准备进去,手却被抓住了,我扭头一看,发现是兰抓住了我。 她看着树林深处,神色惊慌,问我要干嘛,我跟她说我奶奶进去了,我得进去救她,她抓着我的手更加紧了几分,说不可以,里面很危险,进去就没命了。 我自然不会听她的,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顿时升起一股暴戾之气,右手用力一甩,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兰竟然惨叫着被我甩出了很远。 我也顾不上去想着当中的蹊跷了,刚准备迈步进去,一道喝声突然从身后传了过来:“站住,不要上当,你奶奶没进去,快停下!” 那声音喊出的同时,我就感觉眼前一花,脚已经踩了进去,眼前的画面突然迷离起来,开始发生变化,一股强大的吸力牵引着我往里倒去。几乎同时,我的肩膀就被一双手抓住了,那手抓住我往后猛地一拽,同时发出一声爆喝:“敕!” 肩膀上的力道瞬间变大了无数倍,我一下被扯了出去,同时就听到一阵哎哟的痛呼声。 我的眼睛好像失去了色彩一般,各种斑驳的光影不断交错,头脑昏沉,过了好一会,眼前迷离的画面变得清晰,我摇了摇头,努力睁开眼睛去看,顿时就看到了道士那张猥琐的脸。 第三十八章 瘴气兽穴 渐渐清晰的脸,那是道士。我有些发懵,但刚才那种诡异的感觉让我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 还没来得及问道士发生了什么,这家伙已经叫了起来:“唉呀,无量你奶奶个天尊,幸亏赶上了,你没事吧?”话音刚落,我就看见百灵姐也冲了上来,一脸焦急的看着我。 我刚想说话,忽然感觉刚才好不容易沉寂下去的右臂又开始躁动起来,而且反应特别强烈,有一种剧烈的胀痛感,那些黑线好像要撑破皮肤钻出来一样。 刚恢复意识,马上又遇到这种情况,我疼得冷汗直冒,左手死命抓住鼓胀的右臂,想问道士的话也堵在了喉咙里。 他俩发现了我的异状,道士忙抓起我的手,仔细一看,他的脸色顿时变了,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那就怎么说,而且我疼的都快窒息了,哪有精力回答他,只是咬紧牙关不说话。 这时候百灵姐也蹲到了我跟前,脸色凝重的检查了我的手,叹了一句:“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诅咒已经被彻底唤醒了。” “啊!那该怎么办,人都已经救出来了,身体还没进那林子,应该还有办法吧……” “我靠,你别愣着啊,赶紧想办法,再耽搁一刻,记者的手就要爆了。” 道士焦急的催促声传进我的耳中,这时候的我已经疼得连视物都有些困难了,只能感觉到手臂传来的一阵麻木感,痛到了极致后,就只剩下意识的昏聩。但从道士的催促声里可以知道,我的右臂可能已经快要炸了。 “我知道,你能不能安静会儿?”道士催了一阵,百灵姐终于忍不住呵斥道。 这下道士不说话了,又过了一会,我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右臂,紧接着传来一阵针刺的感觉,从手腕一直蔓延到了手肘。 随着刺痛,胀痛感减轻了一些,然后我就听见道士的惊呼声:“我说,你把他的血都放了,他会失血死掉的。” “你别说话,我有分寸!”百灵姐呵斥了他一声,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随着血液的放出,那种窒息般的疼痛减轻了很多,渐渐的我已经能够睁开眼睛了,就看见我的右臂肿得都快跟小腿一样了,好像充血了一般,呈现出恐怖的血红色。无数毒蛇一般的黑线蜿蜒盘曲,放大了无数倍,几乎都能看清黑线里涌动的磅礴黑气,我的手臂之所以被撑得如此之大,恐怕就是因为这些黑气的缘故。 百灵姐在我鼓胀的手臂上刺了十几根细小的银针,每根银针都正巧刺在黑线的主干上。银针是空心的,此时另一端正在不住的往外冒着黑气,并且滴着血。 “你感觉怎么样,还顶得住吗?”道士见我睁开眼睛,精神一振,忙关切的问我。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要紧。其实银针真正放出的血并没有多少,从手臂里排出的更多的是黑气,只是我想不明白,这些无穷无尽的黑气是怎么来的,我的身体里怎么可能装下这么多黑气? “要是顶不住了,你就说,失血过多可不是闹着玩的。”道士又提醒了我一遍,我点点头,这时我感觉好了一些,就问:“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去哪了?” 百灵姐正凝神关注这每根银针的状态,分不出精力回答我,我便看向了道士,让他说。 道士叹了口气,一脸的郁闷:“唉,别提了,咱们都让人给耍了!” “给人耍了?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直到这时,我才发现道士灰头土脸的,今早刚换的衣服已经又破破烂烂的了,显然精力过一些事情。 道士刚想接着说,脸色却是骤然一变,猛地盯向了一个方向,手下意识的摸进怀里,抓出一把黄符。百灵姐和他反应相同,也在刹那间看向了那个方向,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努力转头去看,是兰,心里不由一松:“放心,她是善鬼,不会对我们不利的。” 道士看了看兰,又看了看我,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我就把自己遇到兰的经历以及兰的身世简单的说了,当然,她光着身子吻我的事情我可没说。 百灵姐很惊讶,因为白天她刚和我们讲述了太爷太奶初到老家时的传奇事迹,而我马上就遇到了当年惨案中受害者的鬼魂,这未免也太巧了些。 兰很怕生,怯怯的站在远处不敢靠近,我艰难的朝她招了招手,说不要紧,他们都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她这才缓缓的靠近了过来。 走近了,道士与百灵姐方才看清了兰的真容,都觉眼前一亮。道士打量了一会,突然嗯了一声,露出惊讶的表情:“嗯?怎么会这样,奇哉、奇哉。” “没有邪气,不是白天的恶鬼!”百灵姐盯着兰看了好一会,脸上的戒备消散了,对道士说道。 我听不懂他们的意思,尤其是百灵姐的话,就问:“邪鬼?难道你们还遇上其他的恶鬼?” 话刚出口,道士马上点了点头,说道:“道爷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吗,咱们都让人给耍了,你看到的幺娃,根本就不是幺娃,甚至连人都不是,他是一种善于幻化的山精所变,变成人形后一点猫腻也察觉不到,道爷就是这样着了道的。” 虽然我早就怀疑白天看到的幺娃不是真的幺娃,但此刻得到道士的证实,还是吃惊不小,这也太逼真了。要说我是肉眼凡胎无法辨认出,可道士和百灵姐都是有本事的人,一个是中原道学传人,一个是苗疆巫术后裔,是什么山精能骗过他们两个巫道的高手呢? 道士没有详说那是什么山精,只说他们被那东西一路诱骗,一直追到了一个被藤蔓掩盖的漆黑山穴里。 如果当时要是我在的话,以我谨慎或者说是胆小的性格,肯定不会让道士冒然追进去,可道士和我完全不一样,这家伙一点也不忌讳,或者说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所谓的艺高人胆大,大抵说的就是他这样的吧。 不过本事再高,毕竟不是在他的专业领域,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是在这环境错综复杂的十万大山里。道士想也没想就直接跟了进去,刚一进去,马上就中招了。 那山穴体积很大,单入口处就有丈许高,洞口前被许多倒垂下的青藤覆盖得严严实实,和周围的石头山壁融为一体,要不是看幺娃直接冲了进去,凭道士的眼力和经验肯定发现不了这地方竟还有一个山洞。 钻进去后,眼前骤然一黑,随即一股呛鼻的味道铺面而来,用他的话形容,那味道就好像有着严重脚气的人穿了一个月的袜子,攒够了一百双后全塞在子里的那种感觉。 道士一点准备都没有,当即被呛得咳嗽起来,这一咳嗽,情况就更加糟糕了。越咳,吸进去的刺激气味越多,道士的头马上眩晕起来,站立不稳。 南蛮之地自古便是毒瘴聚集之地,尤其是在十万大山里,成千上万年的腐叶聚集,风水不通,聚集的瘴气奇毒无比。而眼前这个山洞完全被树藤堵塞,若是其中有很多动物的尸体或者腐败之物,气流不通的情况下很有可能有剧毒啊! 道士想明白了这点的时候已经晚了,若是没有被呛到那几口,凭他自小学习的道家龟息之法还能暂且撑住,为他争取到退出去的时间,可现在,他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起来,身体也没了力气。 糟糕的情况不止如此,道士屏息挣扎着往洞口处爬,但就在此时,黑暗的洞穴深处传来一声低吼,似是野兽的声音。 道士心中一凉,心说难不成这还是一处兽穴?念头刚起,那吼声由远及近,借着洞外透进来的光线,一个黑影从洞穴深处走了出来。 道士自小跟着师傅走南闯北,足迹遍布大半个华夏,见识广博,此时迎面走来的那东西,两眼闪着猫眼一样的绿光,足有一米半高,四肢熊健,体态轻盈,身上密布着无数斑纹,分明就是一只成年豹子啊! 刚看明白那黑影的真面目,道士已经吓得面无血色了。豹子的灵敏与凶残是出了名的,几乎都是一击必杀,绝不与敌人纠缠,就算平时正面对上,没有武器的情况下他也只有跑路,更何况现在还中了瘴气。 道士念头升起的同时,那豹子已经扑将过来,巨口直朝道士脖子咬去。道士也不是吃素的,虽然中毒了,但他强运禁法,也就是当初在阿且村和凤阳镇遭遇生死危机时他使出的那招,可以在瞬间变得如同天神附体一样,但对身体的负荷极大,而且会耗损精血,要补回来需要花费极大的代价。 但眼下连小命都快不保了,道士自不会再顾虑这许多。强运禁法后,瘴气的影响稍微减轻了一些,他运起龟息之法暂时封住呼吸,双臂如有千斤之力,两手直接掰住了豹子咬向他脖子的血口,一时竟僵持不下。 豹子凶悍异常,血口被制,顿时一声怒吼,口水喷了道士一脸,随即一对前爪朝着道士的胸膛就挠去了。 运使禁法后,道士不光是获得了神力,就连身体的强度也得到了恐怖的加强,豹子的爪子锋利无比,但挠了几下也只是把他衣服抓烂,皮肤上多出了几道血痕,并不算大伤。 可道士中了毒,全凭一口气吊着,身体被豹子死死的压住,想走根本不可能。很快,那一口气将尽,道士怒喝,拼尽全力将豹子甩了出去,同时气门一松,顿时又是几口瘴气吸入肺里,本已是强弩之末的他顿时倒了下来。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之际,一张脸出现在了他眼前,那是一张挂着邪魅与诱惑的脸,以及一具白花花光着身子的女人。那女人朝道士邪魅的一笑,随即贴了上来,道士知道那不是人,但意识再也顶不住毒气的侵蚀,晕了过去。 待醒来之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身处洞外了,除了肺中有些疼痛外,并无任何异常。 没死?怎么会没死呢? 这是道士醒来后的第一个念头,但他随即发现了一旁正在捣着草药的百灵姐,顿时明白自己是被百灵姐救了,可除了百灵姐外,他还看到了另一个人——我三叔。 原来,百灵姐一直跟在道士身后,见道士钻进了山穴,本想也跟进去的,但百灵姐自小也是在这片大山里长大,知道山中的危险,刚到洞边,马上问闻到从藤蔓后散出的一丝细微的不同的味道,百灵姐脸色顿时一变。 瘴气的味道经过层层青藤的过滤,散到外面的时候已经微不可闻了,但百灵姐精通巫医,又是在这边长大的,对山里的瘴气极为敏感,顿时知道这山洞里存在剧毒的瘴气。 她深吸一口气后,屏息钻了进去,刚好发现一个赤身女鬼正在脱道士的衣服,已经脱了一半了。听到这里,我马上知道这女鬼定然是兰和我说的那位身世凄惨的巧儿,而那山洞应该就是她尸身葬身之地。 眼见这一幕,这还得了,百灵姐当即口念巫术咒诀,结缚鬼印。这是我第一次听说百灵姐也有驱鬼的本事,但这是道士转述百灵姐当时的话,具体情况不得而知,所以也只能大致知晓当时的情况。 在缚鬼印的恫吓下,巧儿的鬼魂被打散了,但并没有消亡,她缩回了洞穴深处的尸身之内。百灵姐正准备将道士救出去时,那头被道士打飞但却没死的花豹暴怒着朝百灵姐袭击而来。 百灵姐虽会巫术,精通巫医,而且也随奶奶学过些功夫,身手很好,可毕竟只是个女孩子,不像道士那样有禁术可增强身体力量。 一个柔弱女子如何是敏捷凶狠的豹子的对手,百灵姐凭靠着身体灵活的优势苦苦与之纠缠,但却拿这畜生无可奈何。 眼看道士马上就要中毒嗝屁了,这时候洞口突然一亮,掩住洞口的青藤被斩断了一些,一个不可思议的人出现了。 第三十九章 生变 来人,正是三叔。 三叔的出现让百灵姐吃了一惊,然而,道士的情况不容乐观,她也顾不得细问,在三叔的掩护下拖着出气多进气少的道士逃了出来。 奶奶的四个儿子里面,属我老爹最文弱,读书还行,打架狩猎之类的体力活动他是最弱鸡的,连平时过年过节杀只鸡都不敢。这样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山村靠山吃山的生活方式,这也是老爹最后搬出祖辈世代居住的定岩村的原因之一。 我老爹性子弱,但我那三个叔伯可就不一样了。之前也提过,我大伯开了家旅游公司,在本地小有名气,这些年靠着兴起的旅游业挣了不少钱,之后又转投其余行业,餐饮、娱乐、房地产均有涉猎,生意做得很大,也有些影响力。 而在这之前,大伯也不过是这十里八乡的混混头子,打架斗殴是把好手,在当时积累了不少的人脉资源,后来年纪长了些,性子沉稳下来,开始做起导游,靠着当年认识的那些五花八门的人,渐渐发家做大,有了今天的成就。 但归根结底,大伯的禀性里始终有着山里人特有的野性,身手也厉害。 至于我三叔,那就不用说了,小时候经常把比他大三岁的我老爹揍得鼻青脸肿,听说在他十五岁那年就敢一个人拎着把猎刀闯进经验丰富的老猎人都不敢随意进入的深山区去打熊,其彪悍程度可想而知。 还有四叔,四叔是兄弟四人中唯一定居在村里的,力气奇大无比,听老爹说,他在十七岁时曾徒手打死过一头成年的野猪。四叔继承了爷爷的田地,本应该在奶奶身旁伺候的,但这次我回来得不巧,他刚好到另一个寨子去给我未来的四婶家里帮忙去了。 我这三个叔伯,各有各的本事,都不是好惹的主,那豹子虽凶,但三叔更猛,没多会功夫,那豹子已经给三叔整治得连连惨叫,逃窜进了洞穴深处消失不见了。 百灵姐找来草药给道士解了毒,他这才捡回了一命。 听到这的时候我已经惊得不行了,昨晚上我是给三叔打了电话不假,可就算他回到了村子得知了变故,他又是如何准确无误的找到百灵姐与道士的?而且,我也没看见他跟来啊? 心里疑惑,我就问道士:“那我三叔呢?” “他没跟来,村里出事了,你三叔追进山里是来给我们报信的,咱们都让人给耍了,你奶奶根本没有进山,也没有失踪,这他娘的是个陷阱啊!” 我听得满头雾水,想去抓道士,让他说清楚,可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抽干了一样,根本动不了,只能向他投去急切的询问目光:“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老子没力气再跟你玩问答游戏。” 事态似乎不容乐观,道士没再跟我打哑谜,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要的叙述了一遍,刚一听完,我已经感觉浑身冰凉了。 这事的开始,还得从我昨晚打的电话开始说起。 三叔昨晚接到我的电话后,立马定了第二天最早的一班回春城的机票,辗转回到村子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了。 奶奶的这几个儿子,别的不说,论孝顺在村里那可是出了名的,听闻奶奶出事,三叔心里记挂,所以回来的时候舍了平坦好走但极为耗时的大路,走的是我们进山时走的那条陡峭难走的小路。 也亏得三叔走的是那条路,否则他只怕也没机会进山给我们报信了。 三叔刚出林子,正准备进村之际,忽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远远看去,只见村子周围三三两两站着一些人,手里都有枪,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人,看那样子似乎在警戒,而且都是生面孔,不是村里人。 看到这一幕,三叔马上知道出事了,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这会不会是军队,村子被管制了。但一想又不太可能,自己本就是编制内的人员,而且定岩村地位特殊,在特殊事件调查局里是有备案的,有关部门要对其做任何行动,都必须报知特殊事件调查局,得到批准后才能行动,而在此之前,自己并未收到任何消息。 更让他感到事情非同寻常的是,那些手里拿枪的家伙,每个人身外都散发着一股常人无法察觉的阴气。显然,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恐怖分子,那他们有什么目的,村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三叔心中疑惑至极,毕竟昨晚我才给他打了电话,至少昨晚村子还是正常的,怎么才半天不到的功夫就出了这样的变故? 心疑归心疑,他可不是那种胆小之辈,马上拨通电话打给了助手小林,也就是上次在成都时跟他一起去找我的墨镜帅哥。小林是跟三叔一起来的,被三叔留在了镇上。电话接通后,三叔没有废话,只让他去找援兵,然后就挂了。 三叔沿着村外的林子将村子外围的情况大致摸清,发现进出村的各个口子已经全部被封锁,唯独进后山的那条路没人看守。三叔心中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每走大路,看来这些人并不知道还有一条小路通到山里面。 这情况有些不同寻常,三叔暗中观察了许久,并未发现什么不对,便想着摸进村里探探情况。刚准备行动,一群村民忽然从山谷里走了出来。 这批人是因为山里突发变故而提前撤出的那群人,三叔认出了这些村民,可他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想警告这群人村里出了变故,但转念一想,若是因此而引发骚乱,山里的汉子血气方刚,知道家人老小陷入危险,说不定会干出傻事,局面反而不容易掌控。 想着,三叔在心里说了句抱歉,按捺下心中的情绪,目送这群人进了村子,而接下来发生的情况让三叔暗暗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波人刚到村碑处,两侧的树林里一下蹿出十几个端着步枪的人,村民还没回过神来,已经全都给制住了。 此情此景让三叔暗自庆幸,幸亏刚才没有露头阻止村民,否则现在被绑起来的人里就得算上他一个了。 被抓住的村民足有一百好几,被十几个人制住的确也是窝囊,但无奈手里没有家伙,也没什么脾气,好在这伙人没有杀人灭口的意思,十几个人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押着村民回村,另一部分继续埋伏进了两侧的树林里。 三叔看得真切,留下的人还剩下四个,而且埋伏的位置他也都记住了,要动手现在是最好的机会,等那十几个押送村民的人返回,就再也没机会了。 三叔心里估算了一下回到村里需要的时间,自己差不多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时间倒是很充裕,可关键是要怎样一下子解决掉四个人呢? 第四十章 替身纸人 一伙来历不明的家伙控制了村子,出山的第一波村民被制住,却也为三叔制造了进村的契机。 守在村东的神秘人只剩下了四个,但这四人的位置极其刁钻,分四个角把住了入口。三叔心知要想无声无息的解决四个人是不可能的,正踌躇间,一阵风吹过,不知从什么地方吹来几张花花绿绿的冥钱,正好落在三叔不远处。 三叔看着那冥钱,略微一愣,脑中灵光一闪,心说有了。 自古以来,人们对巫蛊的印象大多是神秘、恶毒、恐怖、残忍、邪恶等等,其实这样的观念是极其不公正的、不合理的。 人们之所以对巫蛊有着这么大的偏见,多是因为一些不法之徒利用其神秘的力量尽干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遂使巫蛊之术臭名远播,比如西汉著名的巫蛊之祸,正是巫蛊恶名由来之最大根源。 所谓巫蛊,指的其实是两种不同的东西,一为巫,一为蛊,二者渊源相系,相辅相成,以至于后世常将其混为一谈。 巫,即巫术,和中原道术一样,它其实是一个流传已久的派系,本质与道术相同,只不过二者的信奉不同,借用的力量不同,修习的方式亦不同而已。究其本源,二者皆是神秘学领域里重要的组成部分,道术传神,且因其与长期的中原正统信奉的神系相通,所以被尊为正道。 相对于道术而言,巫术的渊源甚至还要早出道统好几千年。巫术源头,相传来源于舜帝部落,生产食盐的巫咸国。因为巫咸国人掌握着卤土制盐的技术,这种凭空制造出盐的手段在当时极度缺盐的社会背景下简直就是神迹,加之制盐过程中伴随着各种古老而传统的祭祀活动,因而被外人看作是一种神秘的方术,巫术由此而来。 这是巫术来历比较客观的一种说法,还有一种说法,说的是与早期炎黄部落对立的九黎部落,也就是蚩尤部落拥有的神秘力量,代表着野蛮与原始的神秘力量,这是巫术的另一说。 不管怎么说,真正的巫术源头到如今已经不可考了,但毋庸置疑的是,巫术绝不是世人眼中已成定相的邪恶术法。一直以来,巫术都是九黎后人用以祈愿美好生活的一种手段,并非邪恶之术,运用得当不知能祛病消灾,而且还能祛除一些邪祟,守护人类。 恰好,我的奶奶就是一个精通巫蛊之术的神婆,我虽不知道她究竟对巫蛊掌握多少,但从阿且村林老婆子以及迁尸匠对奶奶的推崇与评价,不难看出奶奶还是此道的高手。 而作为奶奶四个儿子里唯一一个进入国家神秘部门的三叔,而且他的职位还不低,没有一定的本事是绝对做不到这种程度的。事实上,三叔的确跟奶奶学了不少的本事,虽然没有向我展示过,但百灵姐曾偷偷的告诉我,说三叔一直在偷看奶奶写的一本关于苗巫书籍。 我不知道三叔学去了奶奶多少的本事,但从这次的事情来看,他显然也懂得不少的巫术。 看到纸钱的刹那,三叔脑中想到了一个引开守卫的方法——替身纸傀。 具体是怎么样的术法我不清楚,从道士的转述里,我只知道这是一种替身之术,利用纸人施以巫术,可在短时间里操控纸人的行动,将施术者的血抹在纸人眉心,就能完美的模拟出施术者的一切特征。 在施术者看来,纸人仍是纸人,但在其他人看来,纸人无论是外貌还是声音气息,都是施术者的模样,相当于一种障眼法,一种迷惑他人感知的障眼法。 这种小巫术对此道高手无用,但对付眼前这些亡命之徒还是没有问题的。 三叔将纸钱折成四个纸人,咬破手指抹上鲜血,依照法门施术,很快,第一个纸人晃晃悠悠的立了起来,在三叔的操控下飘忽着往村口飘去。 纸人在三叔眼中是脚不沾地飘飞着过去的,可在那四个人眼中就不一样了,他们看到的应该是三叔走过去的身影。 果不其然,纸人刚飘到四人埋伏的地方,四个人齐刷刷的跳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纸人。三叔嘿嘿一笑,操控着纸人飞快朝一个方向逃窜。 砰砰砰,这些人果然不是善茬,看到‘三叔’还敢逃跑,四个人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子弹横飞,但纸人的身形远比他们看到的三叔的身影小得多,一排子弹没有奏效,当中一人喝了一声,端枪追了上去,边追边打,很快消失在了树林里。 估摸着时间,三叔放出了第二个纸人,如法炮制,这一次剩下的三人学聪明了,两个人一起追了出去。三叔见状,心说倒是省了一个纸人,忙再次放出一个纸人,剩下那人见到‘三叔’又回来了,显然被吓了一跳,但他非但没逃,反而面露煞气,扔了枪纵身扑向了纸人。 三叔看得真切,那人面色变化的同时,浑身笼罩的黑气明显浓郁了几分,那一刹那,三叔似乎看到了一只被黑气笼罩的巨大眼球。 纸人被那家伙扑中,黑气弥漫,纸人瞬间烧了起来,看清‘三叔’真面目后,那家伙呆了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早已摸到他身后的三叔一记手刀砍在他的后脖子上,顿时将他放倒。 三叔这一下子用的力气是有讲究的,至少也能让这家伙昏上两个钟头以上。将这人拖到一旁的灌木丛掩藏起来后,三叔便飞快的朝村子里摸去。 原以为村里发生了巨变,至少可能会有死伤,或者村民被集中到一起关押,但当三叔摸进村里后,他发现并没有,除了房舍外看不到一个人外,其余都很正常。 找了一会,三叔并没有发现那群歹人的踪影,正纳闷间,他发现每家每户的大门都是紧闭着的,门窗之上被抹上了许多墨绿色的浆液,勾勒出了诡异的轮廓。 三叔觉得那些图案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见过,仔细一想,冷汗顿时下来了,他想起了是在哪里看到过这种图案了。三叔自小就很皮,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比皮皮虾还要皮的那种皮,奶奶平日里不经意间展露的小巫术让他极度向往,所以在他七岁的时候,就开始偷看奶奶撰写的一册名为苗巫注解的书,偷学了不少巫术,也开阔了眼界,知道了不少巫术秘闻。 眼前村民门窗上的这些图案,正是在苗巫注解上看到的,是一种极度邪恶的,用来招引恶孽邪祟的古老符文,配合一种名为乌蒿的植物汁液,有极为强大的招邪作用。这是一种邪恶的咒法,用乌蒿汁将此种符文画于仇家门窗之上,不出一夜,主人家必定遭厄,死状凄惨,死后连尸体也会被招引而来的虫子吞食。 眼下村子里各家各户的门窗上都被画了这种符文,这显然是要让全村人死绝啊!三叔心中震撼,这群袭击了村子但却不杀一人,原来并不是因为心存善念,而是有着更恶毒的杀人方式啊!这也给三叔提了个醒,知道这种恶毒符咒的人,绝不会是简单之辈,看来自己得小心了。 想着,心中不由沉重了几分,一路找去,三叔一直没有发现歹人的踪迹,似乎这些人只是围住了村子,并没有进来。 村子不大,三叔很快搜寻了大半,他发现村民们都被关在了屋子里,当找到祠堂周围时,因为没找到那群歹人,三叔精神一时松懈,没想到脚下不知不觉已经被无数密密麻麻的虫子给围了起来,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无数和蝎子一般,但身形却又和蜈蚣类似的虫子潮水般朝他涌了过来,放眼望去,视野能及的地方,几乎都被这种举着毒刺的诡异虫子包围了。 一只爬得比较快的已经冲到了三叔脚下,举起高扬的毒刺便朝三叔的脚面刺了下去。三叔见那虫子的毒刺呈现青黑色,一看就知道有剧毒,慌忙躲闪,就见那毒刺竟然戳进了青石的地板里,黑色的毒液流出,竟在石头上腐蚀出了一个小指大的坑洞。 三叔脸一下就白了,心说这到底是毒还是硫酸啊,这也太夸张了,想着,匆忙后退,不觉退到了祠堂门口,没路了。 被包围了,密密麻麻的毒虫完全不给三叔退路。其实啊,三叔也是一时被这么多的毒虫给吓懵了,只要冷静下来一想,以他的本事,这些虫子本不至于将他逼至绝境。但当时他确实是慌了神了,眼见要凉,就在这时,身后的祠堂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门后探出一只满是褶皱的手,一下将三叔给拉了进去。 三叔惊魂未定,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老三,你怎么来了?” 三叔顿时一个激灵,回头一看,差点激动得叫出声来,只见那说话的人,竟然是自己老娘。 看到奶奶的瞬间,三叔真的懵了,既欣喜又疑惑,心道不是说老人家失踪了吗?这不好好的在这吗? 不等三叔询问这是怎么回事,祠堂上空以及围墙上的景象便让他惊呆了。 第四十一章 天巫教首现 奶奶刚把三叔拉进去,祠堂上空的光线骤然一暗,好似阳光刹那被乌云遮住了一般,同时就听一阵沙沙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了出来。 声音刚响,奶奶的神色顿时一凝,也顾不得再去管三叔了,目光转向了祠堂院子四周的围墙。 三叔也抬头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他顿时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只见祠堂四周的围墙上密密麻麻全是各种闻所未闻的虫子,黑压压的一大片,咋一看去,光是肉眼能分辨的就有七八种,全是后背泛着绿光的节肢虫子,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玩意一定剧毒无比啊! 所有的毒虫都在奋力往围墙里面爬,但每当它们靠近墙头最里侧的一圈抹了灰烬的隔离带后,全都无声无息的散成了飞灰,连渣都没剩下。 围住祠堂的不止这些虫子,祠堂上空没有落脚之地的一大片口子也全被一种巴掌大小的鬼面蛾子包围住,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这些蛾子翅膀的颜色非常鲜艳,底色是黑色,中间有大块的黄色斑纹,这些斑纹的分布恰好构成了一个极为邪异的狰狞鬼脸,扑闪之间,好像那鬼脸活了一样,面部的表情也丰富多变,但无一不是让人毛骨悚然的邪笑。 单独看一只蛾子的鬼面已经让人后脊发凉,此时数以万计的蛾子简直铺成了一团云,密密麻麻的鬼脸仿佛全都在注视着你笑,诡异莫名。 三叔只看了一眼便一身冷汗的往后倒退了几步,这些蛾子除了诡异的外形,不知道有什么厉害之处,不过这玩意和那些毒虫一起出动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善茬。好在整个祠堂上空好似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那些蛾子扑腾着想往下俯冲,却都在半途莫名消失不见,三叔凝神细看,这才发现祠堂上有一圈薄薄的灰色晕光,因为蛾子挡住了光线的缘故,所以那层晕光显得不是那么明显。 早就听老人们说过,说老张家的祠堂有祖宗保佑,最近几代都出过神迹。三叔偷学过巫术,知道这个中猫腻,自然不信什么祖宗显灵之说,只当是村里的高人为了凝聚村民的信仰而搞的障眼法,小把戏而已,可眼下所见,当真有些神迹的意思。 进入特殊事件调查局这些年来,三叔接触过不少全国各地的神秘事件,认识了不少奇人异士,见识之广少有人及,很快便看出头顶的正是道家的阵法,心中疑惑,但眼下事态紧急,也顾不得去在意这些。 躲在祠堂里的人很多,三叔看了一眼,发现除了几个平时和奶奶走得近些的老头老太太缩在院子里外,祠堂正堂里全是妇女孩童。 三叔不清楚状况,但院子里的这些人可都不是一般人。他们虽不是张氏族人,但和老张家的关系极度亲密,而且都是些和奶奶一样有大本事的奇人,三叔一开始偷学巫术的时候,他们中有不少人还指点过他。 眼下这些人全聚到祠堂,却又不见袭击者,这让三叔心里愈发的感到奇怪。 祠堂外面的沙沙声越来越响,涌上墙头的毒虫也越来越多。那条隔离带眼看有些撑不住了,奶奶突然朝身边两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招了招手,就见他们端着一锅祠堂里的香灰,沿着围墙撒了上去。三叔心里了然,原来隔离带的灰烬就是香灰啊! 新的香灰撒上去后,毒虫的攻势缓了下来,危机暂解,三叔急忙问奶奶这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祠堂朱漆红门的门缝里有一些粘稠的绿色油状物渗了进来。见状,奶奶脸色一变,院子里的几个老人的神情也都严肃了起来。 三叔也看到了那玩意,知道可能是外面有人在往门里灌这东西,说不定有毒。他忙站到了奶奶前面,抄起竹竿去捅那东西,竹竿刚伸过去,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那些恶心的粘稠物好像有生命一样,一下子聚成了一股昂了起来,仿佛一条毒蛇,灵活的避开了竹竿,同时一缩脖子,看那样子竟好像要攻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三叔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听身后传来奶奶急切的声音:“危险,老三快躲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墨绿色的蛇状物缩起的脖子好像紧绷的弹簧一样骤然崩开,如闪电一般射向了三叔眉心。 三叔也算老江湖了,反应极快,知道要躲是躲不开了,急忙回拨竹竿,竹竿头略微一转便打在了那蛇的身体上。原想着这一下子能将这玩意打飞,哪怕阻挡一下它的攻势也好,可没想到那蛇的身体竟好像水一样,竹竿打在蛇身上,竟然直接透身而过,蛇没事,竹竿却断了,接触蛇身的部分一片焦黑,还在冒着青烟。 三叔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心说完了,眼看那蛇已经距自己不到一尺了,突然,一道乌光嗖的一下从他背后射出,正好打在蛇头上,顷刻间透体而出,将蛇从头到尾劈成了两半。 得救了,三叔吓得瘫坐在地,再去看那被劈开的蛇,发现已经那蛇身已经化作了黑烟,消散不见了,而斜对面的砖石上嵌着一枚铜钱,看样子,刚才就是这枚铜钱救了自己。 三叔回身看了看,也不知道是哪个救了自己,想道谢也没办法。刚站起身,奶奶便抓住了他,脸色严肃,问三叔我去哪了,三叔一脸纳闷,不明所以,便将昨夜我在电话里告诉三叔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跟奶奶说我这会估计已经带着村民进山了。 听完三叔的话后,奶奶一直都很沉着的脸露出了焦虑,拍了拍三叔,让他火速进山,一定要追回我,绝对不能让我踏进耶岭半步。 当时的情况很混乱,事态紧急,奶奶也顾不上道明前因后果,只是草草说明了情况。 原来,她老人家一直都没有离开过村子。老杨头丧命那天早上,奶奶也去看了,一眼就看出了徘徊在附近的鬼山魈,但她同时也看出了老杨头住所处被人动了手脚,鬼山魈的出现并非偶然,而是被人用极其恶毒的邪咒引来的。 随即,奶奶开始在村子里四处探查,然后发现了正在定岩村外布置邪阵的神秘巫师。以奶奶的见识和眼力,一眼就看出这是一种抽取生人精魄血肉的炼尸阵,一旦让他们成功了,阵法启动,整个村子都将被封锁,所有的村民都会被练成活尸。 奶奶遇到他们时,他们布置的邪阵已经基本完成了。这还得了,奶奶当即和他们斗起了法,具体过程奶奶没有详述,三叔不得而知,但最后奶奶赢了,七个巫师死了四个,逃了三个。 这伙人最后关头开启了阵法,炼尸阵启动,但由于奶奶先前的阻挠与破坏,开启阵法需要一段时间。奶奶回到村里欲找其它几个老家伙商量对策,但此时已经是深夜了。 逃走的三个人带来了更厉害的术士,双方在夜里发生激斗,这群人有手执现代武器的死士帮手,奶奶他们落入下风,躲入祠堂,这帮人也乘势围住了祠堂,将奶奶他们困在了里面。 原本这些人虽然有武器,但村民人数众多,亦有不少人家有猎枪,真打起来不见得能占便宜,可没想到我竟然会把村里九成以上的男丁全都召集起来带进了山里,这才让那帮人有了可趁之机。 在和这些人交手的过程中,奶奶也旁敲侧击的知道了一些事情,这伙暴徒的真正目的其实是耶岭,毁掉村子,只是顺带为之。 之后的事情顺理成章,炼尸阵启动在即,奶奶又被困在了祠堂,在我们进山后不久,村子就被控制了。惧于奶奶展露的可怕实力,没人敢冒然闯进祠堂,局面便僵持了下来,期间祠堂收容了不少孩子和妇女,直到三叔的到来,奶奶才知道了我进山的事情。 三叔自己的本事本就不弱,只是来得匆忙,也没想到准备家伙,进村时才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奶奶和众多长辈的帮助下,三叔冲出了毒虫的包围,可能是大阵将启的缘故,村子里不见一人。三叔熟悉地形,选了一条偏僻的险道绕过村东口进山,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找到了道士,这才有了后面的事。 我真没想到短短一早上,村子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同时心里暗自后悔,昨晚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唯独没想到去祠堂看看,这真是大意啊! 想着,我就问道士:“那我三叔有没有说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道士做了个神秘的表情:“道爷不说,你绝对猜不到。” 我心说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娘的还卖关子,实在没力气骂他,就朝他翻了翻白眼。道士想到了我现在的情况,一拍头:“哎呀,不好意思啊,忘记你快不行了,得了,道爷也不卖关子了,那伙人的来历你也知道,他们就是在成都的时候你三叔提起过的天巫教!” 第四十二章 舍身的兰 “天巫教?” 我吃了一惊,萎靡的精神一下振奋起来,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抬手一把抓住道士:“这怎么可能,邪教怎么会无缘无故找到这来?” 话刚出口,我就意识到不对,他娘的,这不是无缘无故啊,就在前不久,凤阳的黑巫师巴干不是刚跟我们结下了梁子吗?按三叔说的,巴干与天巫教脱不了干系,甚至有可能就是天巫教的。 凤阳的经历至今历历在目,但潜意识里,我的观念仍没改变。回到成都后,那种三观错乱的感觉很快就被都市的纷扰驱散,以至于我脑子里至今想的还是那种平平淡淡的普通人的生活,根本没把三叔警告的邪教当回事。在我看来,那些东西于我而言太过遥远,可现在一想,其实在凤阳遭遇那些事情的时候,我的人生已经无法避免的沾染上了那些泥沼。 不管巴干是不是天巫教的人,我和道士阻止他召唤罗刹的时候就已经与他结下了无法化解的梁子,况且他和我爷爷奶奶也有世仇,巴干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必然不会放过我。 虽然林老婆子说巴干中了毒蛊命不久矣,但没有亲眼目睹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保不准这一次的事情就是巴干牵头干的。 道士也想到了这一点,神色略微有些凝重,说道:“你三叔在和我们分开的时候说过他的想法,他怀疑这些天巫教的人和巴干有关系!” 我心里一紧,忙撑着身想站起来:“那还等什么,赶紧……” 话还没说完呢,我刚一用力,之前的鼓胀感再度传来,好像血管里的血一下冲到了脑袋里,天旋地转的感觉让我浑身一软,再次瘫倒下来。 道士忙过来扶我:“我说,你现在这状态就别乱动了,真会没命的,哎呀!不好,又鼓起来了,又鼓起来了,百灵阿妹,赶快放血。” 道士焦急的喊着,百灵姐却是脸色难看的僵在一旁不动,手里虽然捏着银针,却迟迟不下手。 这时我也看清了自己右手的情况,一片红紫,肿得都快跟猪蹄一样了,上面密密麻麻的诅咒黑线盘曲虬结,森然恐怖。皮肤因为过分的胀大,大量血管清晰可辨,与那些狰狞的黑线相互掩映,看上去好像爬满了无数细蛇的老树一般。 膨胀还在持续,放任下去,这只手定然是废了。 “发什么呆啊,再慢一步就真没救了!” 一旁的道士看得心急,却见百灵姐一直不肯下针,嘟囔了一声,一把抢过银针就准备往我手上扎。 百灵姐抓住了道士,急道:“不能再放了,刚才放出去的血量我都是计算过的,已经到了极限了,再放一丁点小逸都会有生命危险的,况且你看他现在的样子,皮肤胀成这样,你一针下去,说不定整只手都会爆开。” 知道百灵姐说得有理,道士急得抓耳挠腮:“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不管吧,你看他现在的样子,最多再过两分钟这手就得炸了。” 道士和百灵姐的声音依稀传入我的耳中,不过我已经没多余的力气去想他们谁说的有道理了,此刻我的右手已经连胀痛都无法感觉到了,似乎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右手一样,最要命的是那一阵阵炙热的灼烧感,好像整个人被投入了熊熊燃烧的火炉,呼吸开始渐渐的困难起来。 就在我意识因为窒息而渐渐迷糊时,一阵清凉的寒意透过全身的皮肤传入我的肺腑,那种致命的灼烧感瞬间变淡了许多。 同时,我发现那阵清凉感顺着胸膛蔓延向了鼓胀的手臂,顷刻间,鼓胀的感觉停滞了,但一道痛苦的低吟声随即传入了耳中。 迷离的意识清醒过来,刚一睁开眼,我就看到一具雪白若凝脂的胴体正压在我身上,冰凉刺骨,但相对我此刻火焚一般的灼烧感而言,这种冰凉却好似炎炎烈日中的一块消暑寒冰。 我吃了一惊,忙撑起身体,发现伏在我身上的竟然是兰,刚才的那阵冰凉正是她的身躯传递过来的。 这等香艳的场景我何时经历过?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虽然知道兰不是人,可我的身体还是起了反应。 兰发现了我的异样,抬起伏在我胸膛上的螓首看向我。此刻我和她皆光着身子,赤诚相对,我本有些不好意思的,可当看到兰的眸子时,我忽然大吃一惊,浑身冒起了无数白毛汗。 兰的面庞依旧美得出尘,有一股自然的美感,可她的一双美眸此时却一片灰白,失去了所有的神彩。在看过我后,兰忽然朝我一笑,随后倒在了我身上。 “你怎么了?” 我慌忙扶起她,发现我们被一圈衣裳围在了一起,这些都是我和道士的衣服,而道士和百灵姐却不在当中。 顾不上管道士他们,我抱起兰,感觉她虽然有些轻,但体重还是和一般的女孩子相差不多。我不知道兰为什么会有这样真实的身体,她现在的样子,明显和正常的女孩没有差别。 我唤了她几声,没有反应,眼睛一扫之下却发现兰抱住我右臂的双手红肿一片,隐约间还有无数和我手臂诅咒类似的黑气线条萦绕,看那样子,明显是受到了严重的灼伤,而我的手臂竟然莫名其妙恢复了正常。 看这情形,如果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就真的该去找头猪撞死去了。我匆忙扯下几件衣服盖住兰的身体,又抓了自己的衣服穿上,大声呼叫道士。 道士和百灵姐并没有走远,听到我的叫声,不远处的草丛里坐起个人来,很快就跑了过来,边跑还边问:“我靠,真的治好了?” 到我跟前后,道士一顿咋舌,抓住我的右手左看右看,说确实没事了,问我那丫头是怎么做到的? 我没心情理他,问他百灵姐上哪去了,道士指了指一侧的山林:“喏,那丫头见你俩脱光了搂到一起,好像有些不高兴,说她上次来的时候在那边见过几株草药,你这次放了这么多血,她去采来给你补元气。” “你来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说着,我让道士去看兰的情况。我掀开衣角,露出兰被灼伤的地方给道士看。 只看了一眼,就听道士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也变了:“嘶!她说的办法,原来是指这个,无量天尊,这丫头疯了吗?” 我不懂这些,但见道士脸色,就知道情况不妙,忙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道士眼中震惊之色未散,看着我反问道:“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我一愣,心说怎么这么问,不等我开口,道士便接着说道:“刚才眼看着你就没救了,她忽然说有办法,可我没想到她说的办法,竟然是用她的灵体转移邪咒啊!你知不知道,她不是人,而是灵体,虽然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修出了灵身,可灵体毕竟是灵体,你身上的邪咒恶毒无比,她用自己的灵体承受邪咒,一旦没能战胜邪咒,她的下场便是魂飞魄散,连坠入六道转世为人的机会都没有啊!” “你说什么?” 道士的话让我怔住了,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要知道我和她刚认识不到一天,她为什么要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救我?难道仅仅是因为我的祖父吗? “有什么办法救她?”缓过神后,我抓住道士询问。兰为了救我而陷入如此危机,我不能不管她,按照道士说的,我就算死了还有轮回的机会,可兰要是魂飞魄散,那就是真正的永恒消失了。 道士叹了口气,想了想,而后从怀里掏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玉瓶,打开瓶塞,口中念诵起一段晦涩的咒语。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躺在地上的兰化作一道白光,钻进了玉瓶当中。道士口内咒语不停,动作麻利的盖紧瓶塞。 玉瓶盖住后,道士咒语方停,咬破食指在瓶塞上虚画一道符文,口中低喝一个‘敕’字,红光乍现,道士方才临空虚画的符文显露出来,就见他猛地一点,那血色符文顷刻缩小,最后随着他的手指一齐点在了瓶塞之上,在瓶塞上留下了一个血指印。 做完这一切后,道士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如牛,瘫倒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虽然在凤阳时我已经见过不少神奇诡异的事情,但道士此时露的这一手着实让我开了眼界,我心中惊叹着,忙问他怎么样了? 道士翻了翻白眼,将玉瓶递给我,我接了过来,发现这玉瓶入手温润,带有淡淡的凉意,玉瓶本身是半透明的,能看到内里有一个蜷缩着的小小人影。 “这是养魂玉做成的养魂瓶,哎,这可是我师父给我的最值钱的一件东西了,他娘的,道爷发现自从跟你混在一起后,老子的压箱底东西全给翻了出来,你记住啊,你欠道爷的,一定得还啊!” 第四十三章 疑点重重 看道士一脸肉痛的样子,就知道这养魂瓶价值一定不低,但不知道有什么作用,就问他:“这东西有什么作用,能不能救她?” 听我这么问,道士轻叹一声:“这养魂瓶是专门用来收养小鬼的,这世界上养小鬼的方法虽然多,但全都是需要逝者生前之物为媒介,或是骨殖,或是须发,养起来极不方便,而且容易噬主,唯独这养魂玉做成的养魂瓶例外,可以直接收纳阴物,灵体寄存其中不但不受阴风影响,而且还能得到滋养。” 我听得半懂,忙问是不是这样就能救下兰,却见道士摇了摇头,说兰有些特殊,虽是灵体,但是已经可以凝聚有实质重量的身体,而且她身上隐约有山灵秀气,几乎可以称作山精了,如若不是这样,她也不可能承受住邪咒的吞噬。 除此以外,道士说他刚才亏耗精血,在养魂瓶上刻下天师血符,可以克制一切灵体邪物,那邪咒气息是绝对无法逃出来的。我听后大吃一惊,说这样的话兰岂不是也被血符镇压了? 道士叹了口气,说他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如果放任不管,最多半个时辰不到,兰肯定会被邪咒吞噬,魂飞魄散。只有将兰和邪咒一同镇压,令二者皆无法作为,如此方能暂时保住兰。不过他让我放心,天师血符只有镇压作用,却是无法伤到瓶内的东西,待到有克制邪咒的方法时,他再将血符解开。 我心说也只能这样了,忙将手里的养魂瓶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暗暗下定决定,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救下她。 正想着,百灵姐回来了。 她看到我的第一反应便是一呆,随即扔下了手中的草药一把抱住了我,问长问短,简直都快高兴哭了。 我把兰舍身救我自己却身染邪咒的事情说了,百灵姐先是感觉不可思议,随后也长长的叹息一声,让我先别纠结这个,眼下应该马上回村,说奶奶可能有办法。 这时候我又想到了村子里发生的变故,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三叔有没有救出奶奶和其他村民?想到这些,心马上又悬了起来。 百灵姐的话不无道理,夜色深沉,神秘的耶岭里漆黑一片,我朝林中看了一眼,顿时感觉浑身一片冰凉,似乎那如墨般的黑暗中正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我一般。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看了一眼地上那堆差点将我误导入耶岭的祭物与挂在树枝上的衣服布条,忙拉住百灵姐询问:“百灵姐,这些东西是不是奶奶放这的?” “嗯?”百灵姐微微一愣,低头看了看,疑惑道:“家里确实少了个碗,怎么会在这?上次陪老人家来的时候没见她带这些啊!” 我心里顿时一沉,无数的疑问一下涌上心头,忙又问道:“那百灵姐你见过奶奶饲养过这种虫子吗?” 说着,我俯身捡起几只死在祭品旁的奇异虫子,拿到百灵姐跟前让她看。这种虫子个头不大,加上夜色的关系,不凑近很难发现这些。 只看了一眼,百灵姐的脸色就变了,她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虫尸,翻来覆去仔细看了好几遍,这才不可置信的说道:“这是老人家养的千足蜈蚣,是一种特殊的蛊,无毒,但是有极大的药用价值,老人家一般只用来入药,宝贝得紧,怎么会出现在这,还死了这么多?” 这时候百灵姐也注意到了地上排成一条线一直延伸到耶岭里面的虫尸,一脸的难以置信。 “看这些虫子的朝向,头都是向外的,看样子是从林子里爬出来的,嗯?那块破布怎么和老太太穿的衣服有些像啊?”道士注意到了这些细节,咋呼起来。 见他这反应,我就更加疑惑了,戳了戳他,问道:“喂,我说,刚才我一只脚踏都已经踏进去了,幸好你拦住了我,你说这时陷阱,让我别进去,你当时指的陷阱,难道不是指那块碎布?” “碎布?道爷来的时候着急着拦你了,拦下你后你又差点嗝屁,道爷的注意力都被你吸引了,一直没注意,现在才发现那玩意,我说的陷阱,是指这片林子是个陷阱,你不能进去。” 道士有些莫名其妙,听完他的话,我更加吃惊了。不对,有问题,这当中一定有问题。 见我脸色难看,道士就问我:“记者,怎么回事,你他娘的到底想到了什么,你倒是说出来啊,别他娘的一惊一乍的,这里阴气森森的,道爷的小心脏可经不住你吓。” 我没理会道士,这时候百灵姐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突然说道:“小逸,你该不会怀疑……” 百灵姐没往下说,不过我知道她也猜到了我想到的事情。道士还是不明白,抓耳挠腮,一脸不高兴的骂道:“无量你奶奶个天尊,咱说话能不只说半句不?我靠,你们这是欺负道爷这个外人啊!” 我心说这狗日的平时那么机灵,怎么现在脑子转的这么慢,就跟他说:“我怀疑我奶奶进到耶岭里面去了!” 很明显,外面的种种迹象,无论是祭品还是虫尸,亦或是挂在耶岭入口处的碎布,全都指向一个可能,那就是奶奶进去了,进到耶岭里面去了,而且她在里面还出了事,所以才放出这些蛊虫作为求救信号。 听完我的猜测,道士马上拍了怕我的肩膀,呵呵笑道:“无量天尊,你他娘的真不愧是记者,你这家伙是不是平时悬疑片子看多了,那有这么悬乎的事,你奶奶要是被困在里面,那你三叔见到的人是鬼不成?况且你三叔也说了,那些天巫教的人为了这次行动已经谋划很久了,甚至不惜在村子外面布下炼尸镇,打算将整个村子都给炼成鬼村,能有这么大手笔的组织,提前个几天在这里布下这些假象引你进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你怎么这么蠢?” 我没说话,道士说的这种可能我之前也想过,在一开始听见道士说这是陷阱的时候,我本能的以为挂在耶岭入口处的衣衫是有人故意放在那引我进去的。之后道士讲述遇到三叔的经历,进而让我得知了村子里的情况,我就更加相信那是一个引我进入耶岭的陷阱,可我没想到的是,道士所指的陷阱是指整个耶岭,这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概念了。 如果说破布和地上的那些痕迹是陷阱,那这些可能是天巫教的布置,可如果说整个耶岭是陷阱,那告知我耶岭是陷阱这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的。 就好比村子里有一潭毒泉,所有人都知道这泉水有毒,可某一天,一户人家的孩子失踪了,找来找去,只在毒泉边找到了孩子的鞋,这时候有人告诉你,说那鞋是陷阱,是有人想害死你,你孩子根本不在里面。这时候你可能就不会上这个当,而若是有人告诉你,说这泉水是个陷阱,泉水有毒,让你别进去,这就相当于屁话了,谁不知道泉水有毒啊?可为了孩子,该下还得下。 我把这二者的区别与道士说了,道士绕了好一会才明白:“我靠,你绕了这么大半天,纠结的就是这破事?他娘的这和是不是天巫教的阴谋有毛关系?” “当然有关系!”这次不等我说话,百灵姐挽了挽头发,已经开口解释道:“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一次进山寻人并没有提前的计划预定,天巫教是如何知道的?再者,我们进山后寻人的方向根本没有目的性,一开始我们谁都没想过去耶岭,是小逸后来联想到老人家前几天进耶岭取过那种奇异树根后,我们才临时决定前往耶岭的,天巫教的人是如何知道我们一定会去耶岭,并临时做好假象的?” 经百灵姐这么一说,道士也皱起了眉头,可他还是不解:“照你们这么说,老太太还困在这林子里?这不可能啊,你三叔不是说了吗,你奶奶根本没进山,而是和一群老头老太太被困在了祠堂里,你三叔亲眼看见的东西,还能有假?” 道士提到的这一点正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也正是我所担心的,如果耶岭外的这些东西是真的,那说明奶奶肯定在昨天来过这里,甚至一直被困在耶岭当中,这才放出了她视作珍宝的千足蜈蚣求救。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三叔见到的那个奶奶,必然就不是我的奶奶,那样的话,事情就更加复杂了。三叔被骗,能骗过三叔眼睛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如果三叔真的被骗了,那村子的情况必然就不是他和百灵姐说的那样,这样的话,他返身回村岂不是自投罗网? 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些,如果事情是我们猜测的那样,奶奶困在耶岭当中无法走出,我们就不得不正面面对眼前这个神秘而又诡秘的禁地。 事情全乱了,孰真孰假已无法辨别,而就在这时,道士突然脸色一变,说出了一个更加可怕的猜测:“记者,会不会,你三叔他,也是假的?” 第四十四章 逼入禁地 道士的话好似一道惊雷在我脑中炸响,心说对啊,要说可疑的话,突然出现的三叔才是最可疑的,如果不是有人跟踪,他凭什么这么准确的找到百灵姐和道士? 我浑身冰凉,如果百灵姐她们遇到的三叔是假的,那一切就都能解释得清了,假三叔说的一切也就都不可信了。什么天巫教控制了村子,奶奶被困在祠堂,全都是谎言。可如果这才是真相的话,那奶奶此刻岂不是还在耶岭深处? 一刹那,我感觉脑子有些乱,突然有了一种看悬疑片的感觉。 想到这一点的不只是我,百灵姐同样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道士。 “咳咳!道爷这只是猜测,不过仔细一想,其实这种猜测也有问题。你们想啊,我和你三叔接触不多,可百灵妹子总不至于也对你三叔不熟吧?可是早上连她都没发现不对,而且你三叔对这边的事情很是了解,如果是假的,应该不可能和我们啰嗦这么多,毕竟说得越多,暴露的风险就越大。” 道士话音刚落,百灵姐马上脸色凝重的接话道:“你说的这些也不尽然。” 道士的分析很有道理,我不知道百灵姐为什么这么说,就问她:“道士说的没错啊,三叔虽然不常回家,可百灵姐你从小不是和三叔最熟的么?如果那人是假的,你应该很快就能分辨出来啊!” 百灵姐摇摇头,说道:“如果是平时,你说的这些没问题,可白天你三叔出现时,正是情况最危险的时候,这道士马上就要死了,我急着拖他出来,所以没太注意。因为一开始的时候已经确认他就是你三叔,所以后来也就太注意,加上他说的一直引导着我们的注意力,我们的精神都在他叙述的东西上,如果他真是假的,可能就是钻了这个空子。” 百灵姐刚一说完我就明白她说的意思了,人的思维大多存在定式,简单来说,只要让你一开始认定某个东西是你平时熟知的事物,之后你的潜意识里就会一直将这件事物当作你认知当中所熟知的东西,只要不是发生太大的变故,基本不会对其产生怀疑。 如果白天他们遇见的三叔真的是假的,那他一定是利用了思维定式的盲点,百灵姐对三叔很熟悉,所只要在他们相遇的第一时间让百灵姐认定这就是她所熟知的三叔,那之后只要不是假三叔露出太大的破绽,百灵姐就不会产生怀疑。 而对于道士而言,百灵姐才是最熟悉三叔的人,百灵姐都当假三叔当成了真三叔,以他粗条的性格,自然更加懒得去观察三叔是不是真的。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有些可怕了,冒充假三叔的人是谁?天巫教是不是真的袭击了村子?真的三叔怎么样了? 无数的疑问萦绕心头,我们都不说话了。气氛一下变得有些凝重,原本准备回去的念头也变得摇摆不定。 先不管当中的蹊跷,眼下我们面临着三种境况:第一种,道士他们遇见的三叔是真的,他说的话也是真的,只有我们眼前的这些痕迹是假的,是天巫教的人刻意伪造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设下假痕迹想引我进入耶岭的人必然期望我进去,然后可能会发生一些对他们有利的事情,那我们此刻必须马上逃离,片刻不能耽搁,因为谁也不知道周围会不会还有天巫教的人埋伏。 第二种情况,眼前这些痕迹确实是奶奶留下的,三叔也是真的,但三叔进村后看到的东西是他人设置好的假象。如果是这种情况,三叔遇见的奶奶必然不是奶奶,真正的奶奶现在就在耶岭深处,根据眼前的种种痕迹来看,奶奶肯定是被困在了里面,而假奶奶迫切希望三叔将我找回,目的就是为了阻止我进入耶岭寻找奶奶。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此回去就中了圈套,不但奶奶会死,说不定在回去的路上早就有人设下了陷阱等着我们,那我们现在必须马上进耶岭救人。 第三种情况,三叔是假的,村子里的情况全都是他编出来的假话。要是这种情况的话,那就有些糟糕了,因为我们无法判断假三叔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对村子的情况无从得知,但他说那些话的目的还是引我们回去,说明他还是不希望我进入耶岭的。老话常说,不要做你的敌人希望你做的事,那我们还是应该进耶岭。 我把眼下的境况分析了一下,征询道士和百灵姐的意见。 道士想了想,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后笼罩在淡淡薄雾中的耶岭,说道:“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回去,我们现在只有三个人,遇到危险力量太小,很容易翻船,不管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等找到了你三叔或者其他人,再想办法不迟。” 对于道士的建议,百灵姐也是非常认可,“他说得不错,抛开别的不谈,刚才发生的情况你难道忘了?现在可没有第二个灵体帮你转移邪咒了。” 这话实在,纵然我有再多的理由,可诅咒却是一个炸弹啊!刚才只是迈了一只脚进去,就引发了可怕的邪咒,要不是兰舍身救我,只怕我都已经硬了。 看了看地上的祭品与虫尸,我叹了口气,打定主意离开。 既然做出了决定,我们不再耽搁,我的背包里装着兰的尸骨,自然是不能落下的,说不定这些尸骨对兰还有别的作用也说不定。 整理好了东西,我们快速朝着来时的方向赶去。 此时夜色渐浓,惨白的月光在我们打定主意离开时便被一层厚厚的黑云笼住,光线羸弱,夜色下的荒草滩与周围的树木都显得朦朦胧胧,好像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肉眼无法辨清的薄烟,又好像我们的眼珠上被蒙上了一圈水雾,总之,所有的一切都变得迷蒙,显得如此不真实。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道士他们显然也发现了视野的变化,步伐不自觉的加快了。我们尚未离开这片宽阔的荒草滩,四下无风,草木皆止,偌大的山林听不到一丝动静,安静得有些吓人。 齐膝深的杂草滩里,三个人绊过草间的沙沙声连绵不绝,成为了这片山岭唯一的声响,听着这声音,让我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道士和百灵姐越走越快,我因为刚才的失血,感觉腿有些软,慢慢的就跟不上了。 正当我喘着粗气准备叫住道士等我一下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道士突然停了下来。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了草滩的边缘,我有些奇怪道士为什么停下,就见跟在道士身后的百灵姐忽然也停了下来。 我刚想问怎么了,就发现道士的脚开始往后退,同时他的手不断向后挥动,看那手势,好像是叫我们回去。 这下我更加不解了,可没想到百灵姐也开始后退,正当我准备走上前看个明白时,道士和百灵姐突然转身就跑,道士连暖色难看,见我还在发呆,立刻大骂道:“他娘的,发什么呆,赶紧跑。” 我和他们相隔只有五六米不到的距离,道士话音落下的刹那,人已经到了我身边那,拉起我就往回跑。 就在转身的刹那,我的眼睛扫到了草滩外的树影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的朝这边来。 没等看清,道士已经拽着我跑了出去。此时我心里升起了一种极度不祥的感觉,但被道士拽着狂奔,也没机会转头去看,三个人一路狂奔,直到前方无路,再往前几米就要进入耶岭时方才停住。 “我,我靠,出啥事了?” 我喘着粗气刚问出声,不等他们回答,我已经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只见一圈诡异的白雾从荒草滩四周的树荫里蔓延出来,虽然看不清浓雾当中的是什么东西,但能听到那雾气里传出的无数绊过杂草的声音。那声音和我们刚才闯过草丛时响起的沙沙声一模一样,唯独不同的是,眼下这些声音无比嘈杂,从四面八方传来,密密麻麻。 “道士,这是什么东西?” 雾气缓缓的逼近,听着那些嘈杂的沙沙声,我浑身都翻起了鸡皮疙瘩。 道士满头大汗,盯着雾气脸色难看的说道:“小记者,百灵妹子,看来有人不想我们就这么回去啊,这耶岭,我们不进不行了。” 说着,就见他一咬牙,转身大跨步闯进了身手深邃的黑暗之中。 道士的动作极快,几乎是刚说完人就已经进去了,我一点准备都没有,刚想问百灵姐,却见她脸上也露出了决绝之色。 我靠,该不会百灵姐也准备进去吧? 就在这时,两侧包围而来的雾气已经逼近我们十米不到了,除去那些绊过草丛的沙沙声,那雾气里还多出了一种齐刷刷的嘶嘶声,好像人咬着牙吐气的声音,可这吐气声没完没了,只听得到吐气声,却听不到吸气声,如果是人,早就憋死了。 不祥感越来与强烈,几乎同时,百灵姐拍了我一下,神色凝重的说了句:“跟我进来!” 说完,她一迈步,竟然也进去了。 雾气已经离我只有两三米了,我还在犹豫,可是那雾气里却突然想起了无数尖利的要命的叫声,这种声音我之前也听过,在凤阳的鬼校外面。几乎同时,那雾气里无数扭动着的影子越来越大,似乎朝我扑了过来,我吓得亡魂皆冒,再也顾不得犹豫,不要命的冲向了黑暗的耶岭深处。 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感觉后背给什么东西挠了一下。 第四十五章 失散 正当我惊魂未定的跑进耶岭的范围,转身再去看那雾气,却发现所有的雾气都消散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难道都是幻想,我们被骗了? 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眼下的局面不禁让我想起了童年时第一次进入耶岭的情形。当时我正是因为看到了草滩上升起的无数厉魂,这才被吓得闯进耶岭,可之后我却从草滩上其余玩伴的口中得知当时他们也看到了无数恐怖的东西,但却是在我身后的耶岭当中。 如今几乎一模一样的情况再次发生了,只不过这一次没有看清雾气里的东西,不过现在想来,那些雾气很有可能与当年的那些鬼影一样,都是假象。 想到这,我下意识的想出去,却发现四周漆黑一片,树冠极为茂密,一丝一毫的月光都无法透下,而且我转身看时,却发现我刚才进来的方向并没有那片草滩。 奇怪,怎么会这样? 好在十几年前已经经历过一遍这样的事情,而且眼下的情况比当年要好,至少我已经长大了,这里面虽黑,可我刚才从道士那里搞到了一个手电,最主要的是,这次进来的不止我一个人。 想起道士,我急忙打起手电往四周照去。深邃的林间寂静一片,手电的光不强,没法照到太多的东西,找了几圈,我就感觉不妙,周围竟然都找不到他们两人的身影。 这不可能啊,我们三个人进来的时间并没有间隔多少,难不成他们两个进来后竟然没管我往里面去了? 我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原本进到这里面我并没有多害怕,因为道士和百灵姐都在我身边,可看现在的情况,我似乎又变成了一个人。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联想起耶岭的种种诡异传说,我身上的毛孔不由自主的缩了起来,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 必须马上找到他们! 想着,我不在停留,打着手电往四周照了照,选了一个稍微好走的方向,刚准备动身,身后的背包里有东西掉了出来。 我没多想,只以为刚才匆忙间没有拉好拉链,转身去照那掉在地上的东西,找了一圈,当手电光照到那颗圆滚滚的骷髅头时,我几乎被吓得叫出声来。 不过很快我便想到了这是什么,这应该是放在背包里的兰的尸骨。 解下背包一看,果然如此,不过却不是我没拉拉链,而是背包上多出了一个海碗大小的手爪孔洞,爪孔边缘漆黑一片,好像被腐蚀过一样,沾染着有些绿色的粘液,相当的恶心,兰的尸骨正是从这个地方漏出去的。 我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完全呆住了,忽然想起刚才进入耶岭时后背被挠的感觉,冷汗刷的一下冒了出来。看样子,我之前的猜测有误,那雾气并不是幻觉,而且那雾气里的确有恐怖的东西,刚才要不是背包和兰的尸骨替我挡了一下,我真不敢想象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捡起尸骨放回包里,我心中一阵后怕,难怪道士和百灵姐宁可进耶岭也不愿和那雾气接触,我靠,那雾气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解下背包里备用的绳索,将破口扎紧,不敢再多做停留。 当时也真是被吓得够呛,其实如果仔细想想,我这时候最正确的做法不是去找道士他们,而是在原地寻找那些千足蜈蚣,找到了蜈蚣,进可深入耶岭寻找奶奶的下落,退可沿着蜈蚣的爬向离开耶岭,可这人呐,总是容易在紧张的时候失去判断的能力,等到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了。 丛林里行进艰难,半个钟头的跋涉已经让我气喘如牛,这还是在我专挑好走的方向行进的情况下。坐下休息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在耶岭外发现的疑似奶奶留下的千足蜈蚣蛊,顿时后悔起来,真给自己蠢到了。 寻不见道士,也找不到百灵姐,这他娘的可真要命啊! 本来就已经累了一天了,刚才还白白损失了这么多的血,不休息还好,这刚一坐下没多久,疲倦夹杂着困意马上涌了上来。我知道在这里面绝对不能睡过去,耶岭的诡异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谁知道在我睡着后会不会发生一些无法名状的事情? 不过说来也怪,道士他们没来之前那次,我只是踏进耶岭半步,马上就着了道,眼下整个人都进来了,而且在里面逛了这么久,手臂上的诅咒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想着,我心里一动,掀起右手的袖子去看,发现所有的黑线都没有异样,安静的蜷缩着,看上去虽还是那么狰狞,但我却放下心来。可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又掀起了左手的袖子,只看了一眼,我顿时吃了一惊,只见左臂上那面目可憎的罗刹鬼脸好似活了一样,青面獠牙,眼睛暴突,似乎在笑。 我浑身一凉,急忙将袖子放下,心说这是怎么回事?诅咒没有反应,怎么这鬼脸却活了? 我真是不明白,怎么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我身上钻,幸亏这鬼脸没有什么实质的危害,不然我可真的给玩死。 背包里还有些饼干和水,虽然和兰的尸骨放在一起有些瘆人,可想到兰为了救我连转世的机会都不要了,便不觉得这些尸骸有什么恐怖的了。 我吃了一些,又休息了一会,体力有所恢复,振作精神开始继续去找他们。 手电光虽然不强,但在漆黑的树林间显得格外惹眼,如果他们在我附近的话,一定能看到手电光过来找我的。 也不知走了多久,极度的疲倦和困意让我每前进一步都非常艰难。就在我想着是不是在原地生上一堆篝火,好好睡一觉,等天亮后再做打算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后脖子有些凉,就听一声轻微的‘嘭’声,紧接着我就感觉胸口一暖,好像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一样。 心中疑惑,我把手伸进胸前一掏,什么都没有,手伸出来的时候却见许多纸灰沾染在手上。这下我就更加疑惑了,哪来的纸灰? 转念间,我一下子想起了白天道士给的那张辟邪符,可不就是被我揣在了胸口的袋子里吗? 无数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也就在此时,手电光前忽然闪过去一道影子,我吓了一跳,抓紧手电慌忙去照周围,然而却是一无所获。 我心里开始慌张起来,和道士住在一起有些时日了,在成都赋闲那段时间我向他请教过不少玄门之事,这灵符化灰有两种情况,可大可小,一种是灵符属于一次性的,被使用过后因为失去了灵性,化成灰烬;而另一种,则是灵符自身的威力不足,不敌外邪而耗尽灵能,最后化作无用的灰烬。 如果是第一种还好说,可如果是第二种,那情况可就不妙了,而道士说过,辟邪符是可以终生佩戴的,因为它可以一直保护佩戴者不受外邪入侵,可一旦灵符化灰,代表有强大的秽物对持符者进行过攻击,而起辟邪符的威力不足以祛除此种邪物,这时候持符者便危险了,因为攻击的邪物力量强大,极有可能要了持符者的命。 这符是道士早上才给我的,眼下这符成了纸灰,岂不是代表…… 我不敢再想下去,想要停留的念头一扫而空,疯狂的往前跑着。 而让我心里发寒的是,才跑出去没多远,后脖子竟然又传来了一阵阴冷的气息。我一下想到了刚才胸口灼热时后脖子也有这种冰冷的感觉,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慌忙转身去看。 手电光一晃而过,还是什么都没有照到,可后脖子处的阴冷感觉却越来越强烈了,我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隐约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我脖子上吹气。 我想到了防山鬼的那面铜镜,铜镜通灵,能照邪祟,我想也没想从口袋里掏出铜镜,往身后一照,顿时浑身就是一凉啊! 在手电光的映照下,就见那铜镜当中,赫然有一个头颅硕大如脸盆,但身躯却只有拳头大小的恐怖怪物正伏在我的肩头,一条黑色舌头宛如毒蛇一般伸得老长,正在我的脖子上不停的来回舔舐,一道道凝如实质的黑气源源不断的透过那条恶心的舌头往我身体里钻。 我吓得大叫一声,想也没想,下意识就用手去抓。 第四十六章 大头怪物 我真是给那东西吓懵了,一伸手就抓了出去,同时头也不由自主的往右肩看去。 这举动有些不明智,我根本没考虑到这一把抓出去的后果,如果缩在肩膀上的大头怪物是有攻击性的,这一抓肯定会惊动它,闹不好小命不保都是有可能的。 可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我的左手已经抓在了大头怪物那满是褶皱的的头皮上。然而,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我的手竟然直接穿过了大头怪物的脑袋,抓空了。 正当我以为自己眼花了的时候,一阵刺骨的阴风顺着后脖子直往衣服里钻,同时那大头怪物竟然消失不见了。 来不及震惊,我的手继续去摸凉飕飕的后背,却还是什么都没摸到,但就在这时候,挂在我右手手腕上的铜铃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这铜铃是刚回村子的那天晚上奶奶给我的,好几次帮我逃出险境,说来也奇怪,这铜铃挂在红绳上,平时不管怎么摇晃都没声音,可一旦当我遇到诡异的东西时,它马上就会发出尖锐无比的声音。 铜铃响起的刹那,我就知道刚才看到的那大头怪物不是寻常的怪物,心中冷气直冒,正在我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我明显感觉钻进后背那股阴气突然间又往外钻了出来。 唧…… 就在那阴气刚钻从我衣服里钻出来的瞬间,一道无比刺耳的鸣叫响了起来,我感觉后背一疼,同时有一种麻木感传来。 铜铃的响声停了下来,我想也没想,猛地往一边蹿出了好几米远,想着应该和那玩意拉开了一些距离,我这才敢回去看。 手电一照之下,我什么都没看见,漆黑的林子里一片空荡,除了许多露出地面的老树根外,甚至连杂草都看不见一跟。 想到了刚才看见大头怪物的情景,我慌忙用铜镜去照,一边移动手电光一边紧张的盯着镜子里的情形。 由于林子实在太黑了,手电的那点光亮实在是不够用,照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看见,然而就在这时,我脚边不远的地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泥土被踩动的声音,我吓了一跳,急忙朝那边照去。 手电晃了几下,就见地上松软的泥土上竟然慢慢的多出了一串小小的脚印,而且那脚印正在不断的朝我靠近。 这时候就算不看铜镜我也知道大头怪物肯定就在那个地方,慌忙拉开与那脚印的距离后,心里的惊悚已经到了极点。看着那还在不断朝我靠近的小脚印,我咽了口吐沫,还是壮着胆往铜镜里面看了看。 由于是正面,这一次我看得更为真切与清晰,铜镜里照出的东西,赫然就是刚才我看到的那只大头怪物。此时的它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大张着巨口,露出一嘴钢齿般的獠牙,上面沾染着猩红的血迹,一根漆黑如墨的舌头宛如毒蛇一样不断的蠕动。这舌头极长,几乎是它整个身体的两倍长,黑舌颤动,反而将它那短小的躯干映衬得无比滑稽。 不用想,看到大头怪物獠牙上的血迹时,我就知道自己的背肯定是着了道了,不然的话刚才就不会感觉到剧痛了,只是不知道这玩意突然逃出来是不是因为铜铃的缘故。 看清这玩意后,我那还有胆和它纠缠,想也没想拔腿就跑。一连跑了好久,直到我彻底没了力气的时候,这才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刚才实在是被吓得够呛,他娘的真不知道那大头怪物是个什么玩意,不过看它移动的速度并不快,我跑了这么久,它就是能追,恐怕也要追上好久才能追上来。 想到这,我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去看后背的情况。刚才大头怪物消失的时候我只是感觉到一股阴气钻进了后脊,没过多久铜铃就响了起来,不过那阴气钻出来后我却感觉到了一股剧痛,想来肯定是被咬了。想到大头怪物那一嘴的锯齿状獠牙,我顿时不寒而栗、 通过铜镜,我发现脊背上果然多出了一排血孔,血已经结痂了,足足十几颗牙印,看得我一阵倒抽冷气。我敢肯定,刚才大头怪物只是钻进去了一刹那就马上被铜铃给逼了出来,一刹那的功夫,我的背就给咬成了这样,可想而知,要是我没有奶奶给的这串铜铃手链,恐怕这时候的我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我心里一阵后怕,不敢再想,忙穿上衣服又。坐在地上想了想,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打着手电用铜镜又照了一遍全身,幸好再没有发现什么诡异的东西。我刚松了口气,疲倦涌了上来,手一下瘫了下去,铜镜的角度恰好照在了我上面,手电的光反射在铜镜上,刚好照在了我的脸上。 光线有些刺眼,我的眼睛一花,下意识的刚想闭上,可就在看见铜镜里面照出的景象时,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全都炸了起来,就在那一晃眼间,我看到铜镜里照出的我的头,就在我的头顶,一只充满了干瘪的褶皱老皮的大头怪物正紧紧的抓着我的头大,此时竟然也在盯着我腿上的镜子,好像也在看镜子里照出的情形。 我一下子不敢动了,心头狂跳,几乎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心说这是怎么回事?那怪物不是已经给我甩脱了吗?怎么会爬到我头上去了? 这下子情况不妙啊,从我背上被咬出的伤口就能看出大头怪物的厉害,刚才只是咬在了背上,这要是一口咬在我的脑袋上,我靠,就算有铜铃可以把它赶下去,它那一下子我肯定也就直接报销了。 我紧张的盯着镜子里的情形,一动不敢动,生怕这玩意突然给我来一下子,情况一下陷入了僵局。 好在这大头怪物似乎因为刚才吃过一次亏,知道我身上有护身的东西,瞪着一对孔洞的巨眼不断打量铜镜里的情形,似乎也在好奇铜镜里出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情形让我大大的松了口气,同时在心里不断盘算该怎么样摆脱大头怪物,这玩意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啊,谁知道它会什么时候冷不丁的给我来上一口。 铜镜照出来的东西除了大头怪物和我的脸外,还有两道特别模糊的人影,直愣愣的漂浮在我的头顶。看见这两道人影的刹那几乎把我吓了个半死,还以为是这耶岭里的脏东西盯上了我,好在只是一瞬间我就想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那两道人影一高一矮,模糊不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铜镜本身模糊的原因,这让我想到了在成都遇见三叔时他说我身边跟着两只鬼,一个是阿且村的阿晴,另一个是凤阳镇惨死的小孩,恶念为林东阳收养,善念却意外的被我们碰到,最后在我昏迷的时候,小鬼的善念与恶念回归,最后也跟在了我身边。 第四十七章 惊现异树 想清楚了这当中的关键,我不禁松了口气,幸好她俩都是熟人,啊不,应该是熟鬼,否则一个大头怪物就已经让我头皮发麻了,再来两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只怕今晚就算不被害死,也得被活活吓死。 虽然阿晴和林东阳养的娃娃鬼也不是什么正经存在,但她们跟了我这么久都没害我,说明他们并没有伤害我的意思,而且两个女孩的身世我都有所了解,对她们也有同情,所以我不但不害怕,心里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在这个充满了无数诡秘传说的耶岭当中,我一个人与道士他们失散,还是在大晚上,而且头顶上还有一只随时可以要了我命的大头怪物,任谁也不会好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正在我琢磨该怎么办的时候,一直趴在我头顶盯着铜镜里看的大头怪物忽然咧开了嘴,露出了一个极度阴森的笑容,一嘴明晃晃的钢齿突然分开,两边的嘴角几乎咧开了足有十寸左右,血盆巨口张得老大,比我的头还要大上许多,只要一口,一口它就能把我的整个头吞下去。 我心中一片冰凉,之前就听道士说过,一般的邪祟之物,如果是灵体,只要用没破身的女子的经血,或是没破身阳气旺盛的男子的尿液就能够将之祛除,就算没办法对付,这两种东西也都能普通人接触到灵体。 看大头怪物的举动,知道这怪物要对我下手了,也不顾上许多了,我把心一横,学着道士去咬食指。 我心说老子可是正儿八经的原装男,阳气就更不用说了,不过这时候要我撒尿已经来不及了,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我能不能尿出来还是个问题,想着道士每次做法放大招的时候都是咬食指弄血,说不定我的血也有用。 可惜啊,我还是低估了咬食指放血这门学问,别看电视里那吸血道士动不动就咬手指放血镇邪,道士也三番两次的用这招,看起来虽然简单,可真正操作起来难度却是相当大的。 一来人的牙齿本就不是特别锋利,大家默默自己的门牙就知道了,要想咬破手指,不如说是挤破的,大家想想脑袋让门挤出血的感觉就知道了。用牙齿咬破手指和用门挤破脑袋根本就是一个概念的,疼就不必说了,而且要是没有经验的话还特比难控制,狠不下心咬不破,狠下心用力过头又会导致伤口严重。 我一口咬下去的时候才知道这当中的艰难,但由于极度的恐惧与慌张,我第一次咬几乎是下了死力气,咬得特别狠,一口下去直接撕下一大块肉,血瞬间就喷了出来。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剧痛,看着铜镜里已经咬将下来的巨口,我心里发着狠不顾后果的抓向了大头怪物。 我这次瞄准的是大头怪物的长舌,那玩意虽然恶心,但总好过直接去抓牙齿。 果不其然,染上了指尖血后,这一抓果然奏效了,我不但接触到了大头怪物的实体,而且还扯住了它四处乱甩的恶心舌头。 满是粘液和湿滑的触感透过手掌传了过来,我浑身直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但还是咬牙猛扯了几下。 舌头似乎是大头怪物的软肋,我刚扯住舌头,它马上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尖叫,张开的巨口猛地缩了回去,同时舌头上也传来了一股巨力。 那舌头黏滑得要命,这一缩之下我竟然没有抓住,让它缩回去了好几寸。我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让它脱离我的控制,这家伙能无声无息的跟上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栽在它手里,必须得趁眼下这个机会解决后患。 想着,我猛地一拧舌头,同时手快速的在舌头上缠了几下,将大头怪物的长舌在我手上打了个结。如此一来,大头怪物想缩回舌头就必须得将我整只手臂全都拖进它的口中,我自信这脸盆大小的东西的力气绝对不可能比我大。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这怪物的力气,就在我刚卷好大头怪物的长舌,把结打好后,它的舌头已经缩回去了大半,牵扯之下,我的手一下子承受了巨大的舌头拉力。 此时大头怪物已经脱离了我的头顶,蹿向了地上。由于我的手臂缠着它的舌头,一下子被它牵扯着摔了下去,我急忙用力一拽,本想着凭借自身的力气将它拽回来,同时另一只手已经抄起了身边的一块石头准备砸下去了,可没想到这怪物的力气远比它的体型大得多,我一扯之下竟然没扯动,同时就感觉舌头上传来了一股巨力,拉着我就朝一旁的黑暗中钻了进去。 这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没想到一时的误判竟然反而让我陷入了极度的被动当中,那舌头拖拽着我一直朝深邃黑暗的树林里钻去。 一路满是灌木荆棘,还有大量的裸露树根以及树干,我被撞得七晕八素,眼冒金星,身上的衣服几乎都被划成了布条,那大头怪物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偏偏我还无法解开缠在手上的舌头。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被折磨得死去的时候,一股无法形容的暴戾之气突然涌上心头,我怒喝一声,被缠住的左手上一阵发烫,隐约看到一阵淡淡的红光闪现,正在前方疯狂逃窜的大头怪物发出了一阵凄厉的哀嚎,只一眨眼的功夫,竟然消失不见了。 这时候我也虚脱了,浑身一阵火辣辣的疼,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迷迷糊糊的,我感觉有东西在拽我的皮带,四肢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拖着我正往一个地方挪动。 我浑身疼得要命,知道刚才被大头怪物拖拽时受的伤应该不轻,身上估计已经没有一块好肉了,可是是谁在拖我呢?难不成是道士和百灵姐,他们发现我了? 正当我奋力睁开眼睛,看清了那拖住我的东西时,几乎将我吓得屁滚尿流啊!那拖拽我的,不是道士,也不是百灵姐,而是,而是死具森然的白骨骷髅啊! 四具白骨骷髅正一边一只,抓住了我的手脚,僵硬的拖着我往一个方向走去,而我刚才感觉到的皮带被拽着,其实是一根和岛国动漫里时常出现的某种类似触手的冰蓝色蜡质树根啊! 似乎察觉到我醒来,抬住我的死具骷髅拟人化的片头朝我看了看,深邃的眼洞中有两团幽蓝色的鬼火在不断跳跃闪烁,我隐约还看见他们的上下颚颤动了一下,似乎在笑。 这诡异的一幕让我从头凉到了脚底,还没闹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好像已经到了地方,四具骷髅松开了我,任凭我躺在地上,可拽住我皮带的那根蓝色蜡质触手却没有松开。 感受着身下传来的熟悉的柔软触感,我感觉自己好像摸过,但一下子又记不清来,我奋力挣扎,想要站起身来,却感觉身体好像被抽干了力气一样,根本无法动弹。 而就在这时,我的眼睛扫到了眼前的情景,顿时我就呆住了。 熟悉的画面,熟悉的场景,眼前所见的是一片空地,足足有两块足球场大小,四周环绕无数奇形异树。这些树每一棵都有二十来米高,枝丫纵横却没有一张叶片,唯有树干顶端枝叶密不透风,整片天空全被挡住,一片黑暗。 更为奇特的是,这些树的枝丫上垂落着无数类似于蜡的蓝色晶体,一直延伸到地上,而垫在我身下的,也全部都是这种蓝色的蜡纸物。 我瞬间想到了断裂的记忆里,那存在于童年噩梦当中的地方,记忆里无尽的恐惧蔓延开来,冷汗顷刻间湿透了浑身的衣衫。我猛地抬头看去,果不其然,就在我身处的这片空地中央,一棵宛如巨塔般,至少得要十几个成年人合抱才能将之围住的百米巨树巍然矗立,无数的枝丫横亘交错,数不胜数的蓝色蜡晶宛如溢出的蜡油一般铺陈而下,呈现出一种高雅的美。 然而,这种美却是一种凄艳而森然的恐怖之美,变态的美,因为这株淡雅的蓝色冰晶蜡树上赫然垂挂着无数被蜡茧裹住的干尸…… 第四十八章 绝望的幻象 我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眼前所见之景却又是如此真实,此刻我已经确定了眼前这株凄艳而又高雅的冰蓝巨树正是当年那株可怕的蜡尸树。 一瞬间,我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封存于记忆中的画面碎片如放电影般在我大脑里闪过,蜡尸树、尸茧、以及蜡尸树上如毒蛇一般数不胜数的垂根。 十几年过去了,这株蜡尸树看上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唯独有些区别的是,包裹在蓝色蜡茧里的干尸变得更为腐朽,看起来面目更为狰狞。 此时我脑子里除了震惊外,只剩下赶紧逃这一个念头,可身体却根本不受我的控制。抬住我的那四具骷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但扯住我皮带的触手还是没有松开。 我对尸树的印象不多,只有童年那唯一的一次,但尸树的恐怖却是我记忆当中的一个噩梦,当初我可是亲眼看见蜡尸树上裹在蜡茧里的干尸一具具复苏过来,那画面带给人的冲击感绝对不是语言能够形容的。此时虽然所有的蜡茧都静止不动,但谁能保证下一秒这些茧子不会破裂? 对眼前这课巨大而高耸的蜡尸树,我是发自心底的畏惧,脑子里正不断思索该怎么样逃离这个地方时,缠在我皮带上的垂根触手却动了,拖着我飞快的朝蜡尸树上缩了回去。 这情形和我在阿且村悬尸林里遭遇食血鬼藤时有些相似,当时我也是被食血鬼藤的须根裹缠着往树上拉,但比起阿且村那一次,这一次的情形更加的复杂。上次好歹还是白天,鬼藤看上去虽然也恐怖,可至少也是普通的藤状,哪里会和眼前这株妖气森然的尸树一样。 被拖拽起来的刹那,我心里就是一凉啊,偏偏自己还没办法动弹,就是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就这么的,我被拖到了巨树离地三十米左右的地方吊了起来,简直和被食血鬼藤吊住的那一次如出一辙,唯一有些区别的是,食血鬼藤并没有剥夺我的行动力。 被悬空吊在离地三十多米的地方,自然不会好受,况且出去我之外,周围横生的枝丫上还裹着无数比冰蓝色的蜡茧,每一个蜡茧里面都有一具尸体。 我大概看了一下,发现这些蜡茧里包裹着的并非全是人的尸体,就在我右边两三米的地方,一根宛如黑铁铸成的枝岔上就挂着一个包裹着山羊的茧。那颗茧里面的羊尸已经干瘪了下去,不过羊的一双眼洞里却还可以看见干了的眼珠。因为眼珠干瘪缩小的关系,两只羊眼里有很大一部分黑暗的空洞,组合起来,乍一眼看去总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好像这茧里面的东西正用一种非常邪异的眼神在盯着你看。 我知道这只是因为角度和光线导致的错觉,但还是下意识的扭动身体,挪了好半天才缓了一个方向,不过情况也没好到哪去,因为重新换的这个方向同样吊着一个蜡茧,而且离我只有一米不到,这样的距离,我甚至都能闻到蜡茧里面传过来的腐尸味道。 强忍住恶心,我本不想去看那蜡茧里的尸体,可这么面对面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扫到了茧里面的情况,一下子我就呆住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我忙闭了闭眼,心中祈祷刚才一定是看花了,等睁开眼再去看的时候,我的心彻底凉了。 那蜡茧里的赫然是一具人尸,而且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还和我在一起的道士啊!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眼前的事实却又逼着我不得不信。这蜡茧里的人虽然也有一定程度的干腐,水分已经散失得差不多了,但五官却保存得极为完好,分明与我认识的道士一模一样啊,甚至连穿的衣服也都一模一样啊! 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这才分开多久,怎么会这样,道士这么牛逼的人,竟然就这么死了?他要是死了,那百灵姐呢? 脑中刚刚闪过这个念头,我眼睛的余光不经意扫过道士身旁的一个茧子,身体猛地一颤,心中好似被一道惊雷击中,彻底冰冷了下来。 那个小一号的茧子,那个在道士身旁四五米远处的幽蓝色茧子,被层层蓝色蜡质裹得跟个洋葱一样茧子里,赫然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白皙的颜色依旧,但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即便隔得很远,依旧能看到那脸已经干瘪。 如果说道士和百灵姐的尸体已经剥离了我心里最后的一丝希冀,那此时我看到的画面,彻底将我打入了无穷无尽的深渊地狱。我看到了一张我根本不相信会出现在这里的脸,那是我的奶奶,失踪了两天的奶奶。 怎么会这样?他娘的怎么会这样,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愤怒,或者应该说是恐惧和绝望,我狂吼了起来:“狗日的,谁啊,到底谁干的,有种的出来把老子也杀了,出来啊!” 我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喊出去的,歇斯底里的声音不断回荡在四周满是尸体的尸林中,竟然形成了回音,久久不散。 我不知道自己喊了多久,直到我再也无法喊出声音为止,绝望的呼声方才停止了回荡。我颓然的放弃了挣扎,任凭尸树将我吊着,我本就不是个坚强的人,道士死了,百灵姐死了,奶奶也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跟他们一起去了,黄泉路上说不定还有个伴。 想着想着,刚才的绝望与恐惧反倒散去了不少,理智渐渐的占据了我的思维,这时我忽然发现有些不对,总觉着什么地方让我很是在意,但仔细去想却又抓不到关键。 正在我万分疑惑之际,我的眼睛再次扫到了跟前的蜡茧,突然间明白了刚才抓不到的关键是什么了。他娘的,几个小时前道士百灵姐还和我在一起的,就算他俩在我们失散后遇害,被这古怪的蜡尸树弄到了这里,也不可能变成这样啊! 眼前蜡茧中道士的模样,少说也死了半年有余了,不然绝对无法腐化成这这种鬼样子,这岂不是说,道士半年前就死了?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我也不过是一个多月前刚认识的道士。就算这蜡尸树能吸收尸体的养分,使尸体快速脱水干化,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把他们全部吸干啊!而且这蜡茧里的道士也有些不对,虽然衣着容貌和道士一模一样,可那一头挽起的道髻绝对不会是道士的。刚认识道士的时候,这家伙的确是挽着道髻的,可在凤阳的时候,鬼校出世引来天雷,道士受到波及也被劈了一下,一头的发髻被劈成了爆炸头,后来在林东阳家里的时候他就把头发剪了,此时的他是个寸头才对,可蜡茧里的道士明显还是刚开始我遇见他时的模样,挽着一个很古典的道髻。 想明白了这其中关键的瞬间,我就知道这肯定不是道士,这很有可能是幻觉,是某种东西根据我脑中记忆片段搞出来的幻象,只不过当初道士第一面给我的印象太深,所以此时出现的道士才会是我最开始遇见他的那种形象。 既然道士不是真的道士,那百灵姐和奶奶肯定也是假的了。顿时,压抑的心情一下舒展开来,可转念一想,这有什么可高兴的,既然这些都是假的,那这棵诡异的蜡尸树把我吊在这有什么企图?为毛还要搞出幻象来欺骗我? 我一下警惕起来,而就在这时,我感觉被缠住的脚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心中一惊,我忙抬头去看,发现缠住我脚的触手树根上正缓慢的分泌出一种恶心的油状粘液,正顺着我的脚不断的往下流淌。 看到这一幕,我瞬间明白周围的蜡茧是怎么来的了。 在南美洲的雨林里存在着许多不同种目的食人花,它们可以分泌出一种特殊的气味吸引昆虫乃至一些小型的动物靠近,待其钻入舒展开的花苞后便会马上合起,然后花苞内分泌消化酶,将困在其中的动物消化干净,从而吸收其养分。 蜡尸树上的这些须根和食人花吞噬生命用的花苞类似,不同的是,蜡尸树的须根可以辨认一定范围内有生命气息的生灵,不用等其靠近,这些须根会根据感受到的生命气息主动出击,将之强行拖拽回蜡尸树上,而树根触手又可以分泌出这种类似蜡质的东西,从而困住猎物,让整株蜡尸树能够慢慢的吸取猎物的血肉精华,从而为其提供养分,这也是为什么这株蜡尸树上会有这么多腐尸的缘故。 如果真想真是这样,那耶岭被方圆数百里的山民奉为禁地,还真是无可厚非的,谁能想到这林子里竟然会有一株这么可怕的食人魔树?这他娘的简直比魔鬼还要可怕啊! 我心说怎么这些诡异的东西捕捉猎物都喜欢倒吊起来呢? 第四十九章 真实的噩梦 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阿且村悬尸林的食血鬼藤也是将尸体倒吊起来,然后用须根吸食血肉的,眼下这株不知名的诡异蜡尸树也喜欢将人倒吊起来,他娘的就不能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吗? 被卷到这上面也有一阵子了,一直倒挂着,血气全冲到了头顶,此时我只感觉大脑一阵胀痛,感觉马上就要爆了。 难受是一方面,此时最大的危险却是从树根触手上分泌出的油状粘液,不用猜也可以知道这些粘液凝固以后就会变成那种蓝色的蜡质物,刚才我还纳闷为什么身边的干尸都有蜡茧包裹,唯独我没有蜡质包围,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被吸干的命运。 想着,心中不免有些哀伤,我还有大好的人生没有去经历,没想到马上就要死在这个地方了,真是世事无常啊!也不知道士他们能不能找到我,等他们找到我的时候我是不是已经变成和这些干尸一个模样了,要是他们没找到,岂不是连个给我收尸的人也没有,这也太惨了点吧?不过这蜡尸树这么诡异,道士和百灵姐还是不要碰到的好,不然说不定他们也会着了道的。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这大概就是人死前的独白吧!我不由苦笑,正想着死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我忽然发现蜡尸树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升腾起了一阵黑色雾气。 之前也提到过,整株蜡尸树上挂满了这种和蜡油一样的蓝色蜡质,这些蜡质散发着淡淡的荧光,虽然不是特别明亮,但蜡尸树周围十几米的地方还是照得非常清楚的,刚才被那四具骷髅带到这的时候,四周根本没有这种黑雾,可见这些雾气也是才升腾起来不久的。 我惊诧的打量四周,发现这些雾气果真来自蜡尸树周围的黑暗区域。那些区域幽暗深邃,我只是随便扫了一眼,便感觉整个灵魂似乎都要被吸进去一样,赶紧收回目光不敢再看,心中却已经惊骇到了极点。 此刻蜡尸树似乎成了中心,那些黑雾慢慢的朝尸树靠了过来,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不过随着那些黑雾的靠近,我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不由自主的立了起来,左手开始发烫,右手上也传来了躁动的感觉。 我没心情去看手上的异样,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蜡尸树的边缘,此时我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这蜡尸树虽然诡异,可相比较起来,那些黑雾却更让我感到害怕。 很快,雾气已经蔓延到了蜡尸树最外端的枝丫,这蜡尸树巨大无比,仅树干就有七八个成年人合抱粗细,分散开去的枝丫更是绵延曲折,仅半径就有十几米。 如此庞大的巨树其壮观程度不言而喻,也幸亏这蜡尸树足够巨大,蔓延而来的黑雾刚触碰到最末端的枝梢,凝结的蓝色蜡质顿时融化,露出了蜡质包裹住的尸树的枝干。 看到这一幕,我顿时喜出望外,黑巫能融化蜡质,而吊住我的树根触手也是通体的蜡质,这岂不是代表这雾气也能把触手给融了? 我强忍住心头的激动,仔细观察那雾气,很快,雾气弥漫到了距离我七八米处的一个蜡茧,蜡茧很快消失不见,包裹在蜡茧里面的干尸也坠落了下去。 有门!这雾气说不定真能救我一命,哈哈,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只要待会黑雾把缠在我脚上的树根融掉,我马上就抱住下方的一根大腿粗细的枝丫,然后顺着树干慢慢爬下去,逃出这个鬼地方。 此时此刻我心里的喜悦简直无以言表,刚才还是必死无疑的局面,没想到转眼就有了转机,看来这世事的确无常啊! 不过虽然有了活下去的机会,还是不能大意,我现在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三十来米,要是待会黑雾融化了吊住我的树根,可我却没能抓住下方的枝丫,而是直接坠落下去,这么高的高度,那基本上就可以和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想着,那雾气已经到了我跟前一米多的地方,那个裹着道士的蜡茧开始被融化,看着渐渐消失的蜡茧,我心头的那种不祥感越来越强烈了,同时浑身的毛孔都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 就在我纳闷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我忽然惊骇的发现,那已经被融掉了三分之一的‘道士’的脸竟然动了,朝着我慢慢的露出了一个诡异无比的笑容,最恐怖的是,这笑容不断随着蜡质不断减少,诡异的笑容竟然变成了狰狞的怒容,随后竟还发出了一种无比刺耳尖叫。 这一幕差点把我吓死过去,好在之前已经经历过不少诡异的事情,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强大了不少,短暂的惊悚过后,我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再去看‘道士’的蜡茧,却赫然发现那黑雾竟然不是真的雾,而是无数漆黑如墨,大小跟跳蚤一样的虫子。 我靠,我震惊得大叫一声,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原来那些蜡质不是被融化的,而是被这些虫子组成的黑雾给吞了。 天呐,这得要多少虫子才能形成这么庞大的黑雾啊,几亿,不,就是几万个兆数也不一定够啊! 他娘的,也不知道这些虫子吃不吃荤,要是吃荤,老子这个活人岂不是要被活活啃死,我宁可从这三十多米高的地方摔下去,也不想看着这么多的虫子一点点的把自己给啃光啊! 虫子吞吃蜡茧的速度相当之快,眼瞅着‘道士’已经给吃了三分之二还多,马上就要轮到我的时候,我感觉两只手上都传来了火烫的灼烧感,而就在此刻,一直没有动静的蜡尸树忽然间晃动起来。 挂在我上方的一个蜡茧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坠落,毫无征兆的砸在了我的头上,几乎把我给砸晕过去,我只感觉大脑一阵眩晕,同时巨树牵扯着我不断晃动,晃动…… 火辣的灼烧感将我彻底烫醒,我猛地睁开眼睛,一下直起身来,冷汗早已经浸透了全身,但却发现根本不见了那棵巨大的蜡尸树。 梦? 第五十章 天坑 惊魂未定,我下意识的朝四周打量,可却什么也看不见,周围漆黑一片。 我的意识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景象中走出来,有些迷糊,坐在地上缓了一会,我发现刚才经历的那些应该都是噩梦,只是,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略一回想,我马上想到这是怎么回事了。刚才大头怪物一路拖着我狂奔,沿途被树干石头撞得够呛,大头怪物停下的时候,我的意识迷离了下去,想来应该就是那时候睡过去的。 想到那大头怪物,我心里顿时一紧,那玩意可不是一般的凶狠,它把我拖到这不知道有什么目的,同时我也感觉到手还是被缠着的,显然,大头怪物并没有挣脱我。 手电在刚才拖拽的过程中已经丢了,眼下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感觉像是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当中。我有些心悸,想起兜里还揣着打火机,忙伸手去摸,当我的手穿过衣兜裸露在空气中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早就给沿途的荆棘割成了碎布。 我叹了口气,都烂成这样了,别说打火机了,就算是撞在胸口内袋里的手机估计也已经掉了。 想是这样想,我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去摸了摸胸口的衣袋。 嗯!好像没掉!我顿时大喜过望,手机进山之后就彻底没信号了,不过却是能够用来当手电使用,虽然光线羸弱,但总比一点光线都没有强。 去掏手机的时候我才发现,手机之所以没掉,是因为我装在衣袋里的钱包上的一个扣子挂在了衣服上,挡住了被划开的口子,手机这才没有漏出去。 我心里暗自庆幸,忙把手机掏了出来,点亮屏幕一照,附近两三米内的情形顿时清晰的落入我的眼中,我顿时发现就在我身前五六米远的地方,似乎是空的,既没有树木,也没有石头。 手机的灯光并不强,稍远处的情形就无法看清了,不过从我现在大致看到的情况来看,前方似乎是一个悬崖。 得出这个判断后,就连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大头怪物要是拖着我再往前跑一段,岂不是直接掉下悬崖了?有了光线,我也看清了身边的情形,缠在我手上的舌头还在,但是却已经断了,不过奇怪的是,我将附近找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大头怪物,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怎么地? 我忙把这恶心的东西甩得远远的,又在地上擦了好几遍才算好受了些。就在我擦手的时候,我看到了地上有一滩黑色的液体,刚开始我还以为是血液,可仔细一看才发现不是,这时一滩和米糊一样的油状物,看起来有些恶心。 黑色的粘液从我脚边一直断断续续的延伸到了不远处的虚无黑暗当中,我有些吃惊,不用想也知道这粘液肯定是大头怪物留下的,这玩意为了摆脱我竟然断去了舌头,想来这些粘液就是它的血无疑了,只是它为什么不趁我昏迷的时候杀了我,反而要自己断去舌头呢? 我沿着血迹找了过去,正好我也想知道刚才照到的地方到底是不是悬崖。刚走过去两三米,我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错,眼前确实是一个悬崖,因为我已经看到了前方完全中空的大片地方。等完全走到悬崖边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又错了,此刻呈现在我眼前的,赫然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 坑洞上方没有任何遮蔽物,天际微弱的光亮透下,隐约能看清整个坑洞的轮廓。因为有微弱的星光,手机的光开着反而影响了整体的视觉,我便把手机光关了。 虽然现在是黑夜,而且自己又身处诡异邪性的耶岭当中,可这丝毫不影响眼前这个巨坑带给我的震撼。 整个坑洞边缘都被耶岭当中的奇异树木团团围住,坑洞呈圆形,直径足有五六十米,但这并不是它让我感到震惊的原因,真正让我心灵震撼的是,这巨大坑洞下面的东西。 那是一团宛若蓝水晶般梦幻瑰丽的光影,幽蓝深邃,在黑暗的尽头散发着淡淡的幽光,好似一枚装在宝盒中的星辰,美得摄人心魄。 那团光处于坑洞的深处,黑暗之中仅凭肉眼无法看出到底距上方有多远,但可肯定,这团蓝色的东西距离深坑顶部绝对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否则那高雅瑰丽的蓝光不会连深坑都无法照出,而只能在深坑顶部的悬崖边一窥其貌。 站在深坑边缘,看着坑底那美得不可方物的光影,我竟有了一种心神都被勾进去的感觉,甚至连眼下身处的困境都给抛到了脑后。这坑底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我惊叹着,打亮手机朝眼前这个天坑四周照去,光线微弱,发散开去后便彻底变得若有若无,不过临近的地方还是能够照到的。光线刚刚照出去,我便感觉有些不对,这天坑里弥漫着一层雾霭,越往下越浓郁,我怎么可能看到下面的蓝光? 念头一起,我忙往下再看,果然,在手机的灯光下,只能看到天坑靠近上方五六米的地方,全是涌动的雾气,深邃且神秘,但刚才的迷蒙蓝光却是不见了。 怎么回事?这下我有些懵了,但心里隐约猜到了一点什么,便又关掉光源,重新往下看,果然,刚才的悠萤蓝光再次出现了。 这下我心中彻底震撼了,这是怎么回事?没有光线按理说更加无法看清天坑下方的景物才对,为什么有光线的时候反而只能看到雾气?难道那些雾气有问题? 我知道现在的科技可以利用不同光线穿透率也不一样的原理制造出特殊的物质,可以掩饰特殊发光体的存在,可我不是搞那一行的,具体的也不太清楚,即便如此,我也知道要达到眼前天坑中的这种效果是根本不可能的,且不说那些雾气,就算真有那样的东西,耶岭可不是说进就进的地方,再说了,谁会吃饱了撑得没事做,除非,这天坑底的蓝色东西价值惊人。 第五十一章 诡异的树林 又扫了几圈,也没发现什么线索,就在我心中越发疑惑之际,手机的灯光无意间照到了脚下踩着的天坑洞壁。一闪而过的灯光里似乎出现了一个东西的轮廓。 我心头一惊,但手电光只是无意间扫过的,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急忙回转光线,一照之下,就看到在我脚下三米左右的天坑洞壁上,一个黑色的背包挂在了洞壁上横生的一棵歪脖子树上。 看到那背包的刹那我心中突然一喜,刚才醒来的时候就不见了背包,倒不是那包里有多少值钱的东西,而是兰的尸骨还在包里,她为了救我变成了现在这样,她的尸骨我必然要带出耶岭,否则我的心里总是不安的。再有就是,这天坑的神秘已经勾起了我心中的好奇,我总有一种感觉,天坑下的那团蓝光对我非常重要,我必须得下去一趟,而这天坑洞壁虽然也有能够攀援的地方,但直上直下的危险总是不小的,所以要想安全的下去,必须拿到背包里的绳子。 说来也奇怪,这背包我是背在身上的,按理说我的手被大头怪物的舌头缠住,背包是不可能从我身上脱落的,除非背带断了。 不过这时候我也没心情去细想这些了,我迫切的需要拿回背包。然而,这天坑是垂直向下的,坑壁上虽然也有很多可供攀援的缝隙,但上面大多长满了湿滑的苔藓,这种苔藓一踩就会有很多水分冒出来,失去了水分后,苔藓会变得特别的滑,在这样的岩壁上垂直攀爬,无异于在深涧之间走钢丝,一不小心就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虽然背包只是在三四米深的地方,可我还是不敢冒这种风险。 观望了一会,我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回到我刚才晕倒的地方,一阵翻找后,我找到了那条被我扔出去的舌头,虽然心里还是很恶心,但现在这玩意有大用,我只能先忍着。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这大头怪物断掉的舌头足有两米多长,加上我身上的衣服,接起来刚好四米左右,只要在去搞一根树杈,做成钩子拴在做好的绳索上,就能将背包勾上来。 这是无奈之举,我原本是想用藤蔓的,可这耶岭诡异得紧,这一晚上我除了看到那些露在地面奇形怪状的树根外,根本看不见半点其它的东西。 我性子虽弱,做事却不是个犹豫的人,想好了就干。 将舌头和我的两件衣服绑好后,绳索的长度已经足够了。我试了试,韧性还不错,至少承受几十公斤的重量还是可以的,真不知道这大头怪物究竟是什么来历。 做好这些后,我举着手机四处寻找适合用来当成钩子的树枝枝杈。 我真是没想到,这无心之举竟然让我发现了这片山林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一面,这些树,他娘的好像都有问题啊! 自从进入耶岭之后,月光便彻底被茂盛的树荫遮蔽了,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来,起初虽然有手电,但我一直都是用来想寻找好走的路线,并没有太在意沿途的这些树木,直到现在,我准备寻找适合做钩子的树杈,这才仔细的观察了耶岭里这些奇形异状的树木。 只是看了几眼,我已经感觉不对了,眼前的这些树,每一棵的树干上竟然都有一张人脸,而且还都是露出极度不祥表情的脸。 我所指的人脸,自然不是指真正的人脸,这树上要是真的长了一个人的脸上去,我早就给吓死了,不可能到现在才发现。这些树上长的脸,是树皮上的纹路曲结而成的,轮廓和人的脸一模一样,甚至连五官等一些细节都极为清晰,我甚至怀疑树皮下面是不是真的嵌着一个人,如果真的嵌着一个人,那就真的太可怕了,耶岭里的树何止千万,一棵树嵌一个人,那这片耶岭到底吞噬了多少的活人啊!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猜测是不可能的,可眼前树皮上的人脸真的太逼真了,每一棵树上都有一个独特的表情,都不带重复的,但是这些表情全都无比狰狞,不是让人害怕的狰狞,而是这表情像极了人在遭遇绝境或者极大刺激时露出的绝望神态。 我无法形容这些人脸给我的感觉,如果真要用一个词来描述,我只能说是不祥,这些表情真的太让人感到不安了。 每棵树上独有的人脸是这些树最诡异的地方,除去这些外,我还发现了另一点让人不安的情况,那就是耶岭的地面。这么大的耶岭,这么多的树木,可偏偏这地面连一片落叶都看不到,干干净净,甚至比某些城市绿化带旁的林荫道还要干净。 这太不可思议了,耶岭绝对不可能有别人进来,就算进来,也不可能闲着没事去清扫落叶,要说这些树不会落叶,那就更不可能了,人尚且会脱发,更何况树了,什么树是永远不会掉树叶的? 这一定在刚进入耶岭时我便应该察觉到的,只是因为对耶岭的恐惧,我一直麻痹自己的精神,只顾着寻找道士了,这次啊没有马上意识到,现在想起来,这确实是最为诡异的一点。 我深吸一口气,耶岭的神秘与诡异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必须马上离开树林,哪怕是下到天坑里也比待在这满是人脸的山林里强,我真是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了。 想着,我没有再去观察这些树木的不对经了,随便找了个看上去还能用的枝杈,从腰间的皮带上掏出了一把只有食指那么长的小刀,这刀是三叔在我十八岁生日时送给我的,非常锋利,又容易携带,我喜欢得紧,所以一直带在身上,现在还真派上了用场。 刀锋刚刚切开枝丫的树皮,让我意想不到的诡异画面出现了,树枝被割开的地方,一道猩红的液体从树枝内部渗了出来,那样子,感觉就像小时候手指被划破时出血的情形。 我一下呆住了,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第五十二章 渗血的树 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情形真的太诡异了,树怎么可能流血呢?难道我割的是一株成了精的树妖吗,我靠,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不过转念一想,冷汗瞬间就冒了下来,要是我站在一边,突然来个不相干的人往我手指上拉上一刀,那我会怎么办?他娘的我肯定不由分说先把他揍到连他妈妈都不认得,我靠,我一个脾气温和的普通人尚且会这样,这要真是树妖,我岂不是死定了? 想着,我马上紧张的屏住呼吸,死死的盯着眼前这株流血的树,生怕下一刻他就会活过来把我给吃了。 好在等了一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树枝上被我割开流血的地方也渐渐停止往外渗血,我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这个树妖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好啊!那我是不是可以继续割呢?反正都已经割了一半了,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变化,应该不会有事吧! 我咽了咽口水,心中七上八下的。这时候我想起了一些比较特殊的树木,比如橡胶树,这类树在受到创伤后能自行分泌出愈合的汁液,只不过橡胶树流出的是白色汁液,说不定眼前这种树只是和橡胶树类似的,可以自己分泌液体修复创伤,只不过分泌出的汁液颜色有些特殊罢了。 想是这么想,我还是不敢乱来,毕竟刚刚才经历过那些事情,谁知道这些存在于耶岭里的诡异树木到底是什么来历。 纠结了半天,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看了看手机,发现已经十一点多了。我心里一惊,马上就要到子时了,想到了身上的诅咒,我一咬牙,心说拼了,反正都已经割了一半了,就算现在停手,该得罪的也都得罪了,就算这树真的成精了,谁能保证重新换一株不会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万一在其他树上再割出血来,那我可真要奔溃了。 做好了决定,我把心一横,继续去割。果然,随着我继续下刀,已经停止外渗的血又开始冒了出来,我头上冷汗直冒,手里却没有停下,直到完全把树枝割下,我浑身都已经软了。 我知道这是因为极度的紧张造成的,看了看树的断口,发现里面确实是树芯而不是骨头,心中略微松了口气。我甚至不敢再去看那树干上的人脸,急匆匆的退出树林,来到天坑边继续处理树枝。 说这些树木诡异,真是一点都没错,我切下的这一截树枝,这树皮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上面的纹路和人的皮肤非常像,如果把深黑的颜色换成肉色,乍一眼看去绝对会将这截树枝误认成人的手臂。 树枝处理起来很简单,我削掉多余的枝叶,只留下了一个侧枝,这样便成了一个简易的钩子形状,紧接着我又在钩子的断口处挖出了一个小洞,将大头怪物的舌头穿了过去,打上结,吊钩便做好了。 我试了试,这个吊钩虽然简易,但却很结实,且不说背包的重量不足二十公斤,就算是比这再重一些,只要不是技术上的原因,想将背包吊起来也是很简单的,接下来便是吊背包的工作了。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对背包距离的估计有些不准,背包的位置看上去只要三四米左右,可当我把吊钩放下去的时候,才发现真实的距离超出了我的估算。 我有些气馁,正想把吊钩缩回来之际,却看到钩子实际上距离背包已经没多远了。我想了想,干脆直接趴在悬崖边,尽量将手往下放。 这举动有些危险,天坑边的石头非常光滑,而且没有依凭,而我半个身子都探出了崖壁外,一个不小心便会摔下天坑,死无葬身之地。当然了,危险与风险一般都是成正比的,果然,在我的手下放到身体的极限时,钩子已经接触到了背包,我心中大喜,忙控制着绳索去勾住背包的背带。 由于大头怪物的舌头很软,底端的钩子没办法受力,加上背带的角度有些刁钻,想要把钩子勾进背带里非常的困难,我试了足足十几分钟,还是没有成功,心里不禁有些烦躁。我知道干这种精细活最忌的就是心浮气躁,忙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后,再去尝试。 可能是由于之前试了很多次,我已经掌握到了一些用力的窍门,这回再试的时候,很轻松的就勾住了背包的背带,我心里大喜,开始往上收绳子。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背包只勾上来一米不到,下面的受力忽然间变沉了不少,我一下没防备,差点自己也给扯了下去。好在我反应及时,手臂用力稳住绳索,然后缓慢的继续拉。 等到背包完全拉上来后,我已经累得半死。背包忽然变重,我还以为是被下面的树枝勾住了,可直到拉到天坑边后,我才知道自己猜错了,如果要是树枝勾住的话,已经拉起来这么高了,树枝叶肯定断了。 不过这时候拿回背包的喜悦冲散了心里的疑惑,我想也没想就伸手去抓背包,就在我刚好抓住背包的下一秒,一道脸盘大小的黑影嗖的一下从背包后面蹿了出来,朝着我的面门就扑了过来。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够呛,不过马上我就反映了过来,同时也看清了那朝我扑来的东西,那赫然就是那只断了舌头的大头怪物。 真没想到这玩意竟然躲在背包下面,我忽然想起背包背在我身上,按理说是不可能自己脱落的,可它却偏偏挂在了天坑边的歪脖树上,看来竟然是大头怪物搞的鬼,可是它为什么要偷我的背包,难道是因为背包里兰的尸骨? 我顿时大怒,心说他娘的不仅想要我的命,还想抢兰的尸骨,现在还来偷袭我,老子今天就算豁出命去,也要把这玩意干掉。 想着,我连躲也懒得躲了,举起手里的小刀就朝迎面而来的大头怪物刺了过去。我也是昏了头了,忘记了这东西好像是灵体,果然,我手里的小刀穿过大头怪物的身体,就好像穿过了一道幻影一样,对它一点影响也没有,反倒是我,由于没想着去防守,脸上顿时挨了一下子,被它细长的爪子给挠出了好几道血口。 我这才想起这玩意似乎是灵体,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是灵体,为什么那条舌头断了以后还能被我当成麻绳用? 我心中疑惑,那大头怪物此时也落到了一旁的树冠上,一双黄豆大小的眼睛盯着我,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这大头怪物竟然是有眼睛的,只不过它的眼睛太小,加上它的大嘴太显眼了些,所以眼睛一直给我忽视了。此时它正用一种冰冷仇恨的目光盯着我,那眼神竟好像有灵性一般,让我浑身都感觉到了冷意。 有眼刚才被抓到了,好在只是伤到了眼眶,看着这畜生满是仇恨的嚣张眼神,眼睛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我,一股暴戾的怒意从心头升腾而气,就在这时候,大头怪物竟然不知死活的又扑了上来。 这下我是真的由怒转恶了,想也没想,看着那畜生扬着爪子又扑了上来,两只手直接抓了出去。 滋滋滋! 就在我两只手抓住了大头怪物的刹那,一阵滋滋的声音响了起来,就好像滚烫的油锅里突然扔进去一堆待炸的东西,顷刻间,那大头怪物甚至连惨嚎都没来得及发出,已经化作了一道黑烟。 这时候,刚才莫名其妙升腾起来的怒气一下消散空了,我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赫然发现自己的左手竟然在泛着微不可查的红光,同时还有一种灼烫的感觉。 这种灼烧感我不是第一次感觉到,刚才在噩梦当中也是这种灼烫将我从噩梦当中惊醒的。我急忙拉起袖子,果然看到左手上那道罗刹鬼脸狰狞的笑着,而且还泛着一层淡淡的红光,比刚才在手上看见的红光要明显一些。 我心中震撼,这罗刹鬼脸是在凤阳的时候,我在鬼校里失去意识后出现在我梦魇当中的,等我醒来后,这玩意就烙印在了我的手上,我本以为这只是个印记,却没想到这东西竟然这么神秘。 不过我总觉着这不是什么好事,这罗刹鬼脸似乎和我右手上的诅咒有些关系。 我摇了摇头,知道这些东西只有等找到奶奶后详问,不然再怎么猜测也是没有结果的,也就没再去想。 红光只是几个呼吸间就消散了,我看了看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不到就过子时了,慌忙解下绳钩上的衣服穿上,又将扎背包的绳索解了下来。 绳索有两百多米,是三叔之前搞回家的进口货,据说是他用关系从部门里淘来的。这种绳索纤维密度相当高,承重能力很强,同时体积也不是很大,比专业的登山绳还要牛逼。 我不知道三叔是不是唬我,不过这次进山考虑到可能要攀爬,我顺手带来了,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第五十三章 树是活的 背包进耶岭的时候被雾气里的东西抓破了,被我用绳索扎住了,不过扎背包的绳索只用了一点点,我直接给它割了下来。 天坑有多深我不得而知,不过既然能在这上面看到天坑底部的幽荧蓝光,想来不会深得太离谱,两百多米的绳子,应该足够了。 由于绳索很细,如果直接用手去抓时间久了必然会被勒伤,而且不容易用力,下去容易,上来的时候就会很麻烦。于是我直接割下两截绳索环了几圈做成绳套,套进绳索里,在绳套的位置将整条绳索打了一个可以滑动的活结,这样一来,我就能在降落下去的过程中利用绳套慢慢滑下去,就算体力不支,也能通过控制活结随时停止绳套继续往下。 我试了一下,效果不错,便不再耽搁。天坑边缘的地方都是光洁的岩石,没有固定绳索的地方,虽然我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可还是不得不再进一次林子。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再次进入林子,我总感觉阴风一阵一阵的往身体里钻,有一种渗进灵魂的冷意。 我浑身一个哆嗦,明白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忙将绳子拴在了最外边一棵成人合抱粗细的树干上。 事关自己小命,我打绳结的时候特意打了死结,拴好后用力扯了扯,感觉已经足够稳了,这才准备离开。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转过身后,身后竟然没路了,进来时走的空道,此时竟然多出了五六棵水桶粗细的大树。 这下我可真的傻眼了,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急忙揉了揉眼睛,可情况还是没有变化,难道我记错方向了?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还是绕着树找了一圈,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绳子的一端绑在树上,另一端却是在天坑边缘,此时绳子好端端的摆在地上延伸出去,方向肯定没错啊! 耶岭是神秘不假,可这一眨眼的功夫,好端端的路也不可能就这样凭空消失了,难道这又是幻觉? 我忽然想起了刚才那个诡异的梦魇和大头怪物,当初道士和我说过,但凡灵体,想要直接对人造成损伤是非常困难的,因为灵体是没有实质的,除非特别厉害,特别邪异的,所以一般灵体攻击人的方式便是制造幻觉,或者干扰人的感官,一步步引导人自己伤害自己。 我一开始发现大头怪物时并不能抓住它,甚至眼睛都无法看见它,之后用了指尖血才让它显形,这说明大头怪物是灵体,而它能够抓伤我的脸,显然它正是道士说的那种厉害的邪异灵体。刚才我是亲眼目睹大头怪物消失的,可偌大的耶岭,谁能保证那种大头怪物只有一只,说不定现在我看到的景象都是另一只大头怪物或者是耶岭的其余邪物制造出来的幻象。 想到这,我心里顿时一松,如果真是幻象反而好办了,眼睛看见的东西可能是假的,手里摸到的东西总不可能也是假的吧?眼下绳索的一端在我手里,我只要不去管眼睛看到的东西,拉着绳子往外走就行了。 说干就干,然而当我的头结结实实的撞在一棵满是粗糙老皮的树干上时,我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有误,他娘的这好像不是幻觉啊,这要是幻觉的话,我的头不可能这疼啊,而且绳子的前方却是有一棵树挡住了去路。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见鬼了吗? 我摸着挡在眼前的树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这是一棵货真价实的树,绝对不是幻觉。而当我看到这棵树树杈上的一处还在往外渗着红色液体的的切口时,我彻底呆住了,心里的骇然已经完全无法用言语来西形容了。 这分明就是刚才被我割下了一截用来做钩子的那颗树啊,可是那颗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我记得很清楚,这棵树是在我目前所在位置右边四五米的地方才对啊,难道它长腿了不成? 我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没错,这就是那棵树,就是树干上的那张脸我也还记得,因为这张脸有些特殊,感觉和报社的副主编杨秃头的脸很像,很猥琐。 就在我心中骇然,脑子乱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树干上那张猥琐的脸好像动了一下。 我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开了一些,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只是退后了五六步,身体突然间撞在了一个什么东西上。我匆忙转头,发现自己撞到的竟然同样是一棵树,而且还就是我绑绳子的那棵树。 这下我是真的呆住了,刚才我走出去绝对超过了五米,也就是说绑绳子的树距离挡住出路的树至少有六米左右,而现在我只是退后了三米不到,按理说身后应该是空的,怎么会撞到绑绳子的树? 难道这些树真的长了腿,可以移动不成?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寒,就在此时,我又看见树干上的人脸动了一下,不是那棵被我割树枝的树,而是我绑绳子的这棵,因为绳子的结正好绑在了那脸的鼻子上,所以刚才脸动的时候,有很明显的参照,而且那脸动得非常诡异,感觉就好像快要窒息的人疯狂的挣扎想要呼吸到氧气的狰狞面孔。 我脑子一片空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靠,这树真是活的! 就在我愣神的同时,那棵被我割去了一个树杈的树又靠近了我一些,两棵树将我夹在中间,已经只剩下不到三米的距离了。而我也终于看清了这些树是怎么移动的了,天呐,这些树露在外面的树根,竟然好像无数的腿一样不断的往前拨动,整棵树随着这些须根的拨动也在不断移动,看那样子,好像泥土里面没有主根啊! 两棵树将我夹在了中间,不过两端的其余树木却没有移动的痕迹,眼看两棵树马上就要挤在一起,再不跑我就只能被挤成肉饼了。 没有犹豫,我一个翻滚往一边滚了出去,暂时脱离了两棵树的挤压,但此时两棵树的移动和之前的偷偷摸摸不同,眼下它们完全是撒丫子狂奔式的移动,速度极快,而且无比灵活。 不容我又半分喘息,两棵树已经转向追了过来,我心中骇然,拔腿便跑,同时有意识的绕着其余静止不动的树木转,希望这些树能够挡住两棵怪树。 这想法还是太天真了,或者说那些怪树的诡异远超我的想象,只见沿途挡路的树在两棵树来到近前后竟然全都自动的让开道路,就好像这两棵怪树是这里所有树木中的霸主一样,谁都不敢阻拦。 我心里暗自叫苦,脑子里快速想着脱离险境的办法,可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顿时失去了平衡摔在了地上。几乎同时,脚上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我慌忙去看,发现竟然是两棵怪树的须根,它们的根除了可以奔跑外,竟然还能自由的延伸出来。 这下我是真的绝望了,刹那间,我想起了噩梦当中梦见的那棵蜡尸树,心说难道自己做那个梦并不是无的放矢,而是一种预兆,因为此刻我的确是被怪树的树根缠住了。 脑中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不等我做出反抗,裹住我脚的树根已经缩了回去,我自然而然的也被带了回去,心中顿时叫苦不迭。 树根将我卷回去后,只是把我缠在了众多须根当中,限制了我的行动。在将我关住后,怪树开始往回挪动,回到了刚才的位置,静止不动了。 第五十四章 九死一生 虽然没有被立刻绞杀,但眼下的现状无疑于我而言无疑已经宣布了死刑,缠绕在我周身的须根少说也有二三十根,每根足有手臂粗细,完全不是我能撼动的。被这样关着,恐怕过不了一个星期我就会饿死渴死,最后成为这株怪树的肥料。 这他娘的也太狠了,这种死法也太苦逼了,真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树,要说这是树妖也不太可能,真是树妖的话,恐怕直接就把我给杀了,不会这么麻烦的把我关在树根里。 这下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耶岭在方圆百里一直被人们视为生人不可踏足的禁地了,抛开大头怪物和其他我没见过的诡异存在不说,单是这些会动的树,进来多少人都只有死路一条啊!如果整个耶岭里所有这种树都这样邪异,那可真就太可怕了。不过也是奇怪,这么多的树,刚才却只有这两棵对我穷追不舍,难道只有这两棵是活的,我只是运气不好,恰好都给我撞上了? 一想又不太可能,因为刚才这两棵树在追我的时候,其余的树主动的给它们挪位置,这说明其余的树也是可以动的,可如其余树叶可以动,为什么刚才它们不对我动手?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追我的这两棵树貌似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我都对它们动手了。 拦路的那棵自不必说了,我都将人家的枝丫给割了下来,不找我算账才是怪事,至于后来的这棵,可能是因为我把绳子绑在它身上,这才惹怒了它。 无论真实情况是什么样,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些树真是活的,它们不但会流血,而且还会移动,我之前推测那些血液只是树干分泌出来愈合伤口的汁液,现在看来应该是不对的,那真的有可能是树流的血啊! 我心中哀叹,早知道这些树这么诡异,打死我我也不会去惹它们的,现在好了,被困在树根里,如果道士它们没办法找到我,我就只能在这等死了。 困住我的是那棵我绑了绳子的树,我身边的树根很多,和噩梦当中的那些触手根须不同,眼前这些根须和橡树的垂根类似,周围密密麻麻的,还有几根正好垂在我的两肩、腋下、跨间,把我固定成了一个极不舒服的姿势,躺也不能躺,坐也无法坐,就好像扎马步一样,难受得紧。 坐以待毙不是我的性格,我艰难的摸出皮带上的刀子去割这些须根,想试试能不能逃出去,至于会不会再次惊醒这棵怪树我已经不在意了,反正都是死,不如拼一把。 三叔送我的这把刀很短,甚至我身边最细的须根的直径都要比它宽,用着样的刀来割这么粗的树根,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所幸这刀的材质不错,锋利无比,只用了五分钟不到,周围束缚住我行动的须根被我全割了下来。 虽然还是在须根的包围中,但是能活动的范围已经大大增加,最让我感到高兴的是,我割断须根这株怪树并没有反应,而且须根当中也没有流出血液,这是个不错的消息。 活动空间增大了,我的行动也更加不受束缚,我继续去割那些须根,很快就清理出了一个能够钻出去的缝隙。 我强忍住心头的喜悦钻了出去,只见另外那株被我割断了枝丫的树已经不见了,之前被挡住的路重新出现了。我大喜过望,急忙冲了出去,来到天坑边将绳子抛了下去,就在此时,身后的树林中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我一惊,转头一看,发现漆黑深邃的林子里无数蛇一样的须根径直朝我蹿了出来,更为恐怖的是,那些树竟然往这边移动而来,不是一棵两棵,而是整片林子的树都在朝这边移动。 顾不得震惊,我抓住绳套毫不犹豫的跳下了天坑,下到天坑,我借着天坑洞壁上的石头缝隙稳住身形,就听到一阵刷刷的破空声在头顶响起,我抬头一看,发现至少上百条黑色的须根冲进了天坑,看那样子,似乎是准备将我给裹上去。 我心中大骇,没想到这些须根这么厉害,竟然直接追到了天坑里。这真是要了老命啊,我已经下到了天坑中,此时要想不被那些树根卷住,唯有松开绳索上的绳结快速降下去,但这样做的危险性很大,绳结一旦完全松开,绳套下滑的速度将没有限制,我会以自由落体的速度快速坠下,就算摆脱了树根,要想停下也是非常困难的,最后说不定会直接滑到天坑底摔死。 眼看着那些树根已经伸到了我头顶,我心里一横,与其让树根卷上去做肥料,不如赌一把。 就在我准备不计后果松开绳结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我头顶所有的树根在深入天坑一段距离后,竟然一下子消失不见了。 我瞪大了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但等了好几分钟后还是没有看到须根再出现,才知道自己侥幸躲过了一劫。 我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树根为什么突然不见了,但此时也没心情再去深究这个问题,虽然有绳套能减少下落时对手的损伤,但一直攀在岩壁上还是很费力的。我不在停留,一蹬岩壁,控制着绳结开始往下滑动。 下落的过程很顺利,没有遇到意外情况,但我还是尽量控制着下落的速度,几分钟后,估摸着已经下落了四五十米左右,两只手臂已经开始发软,酸痛得要命。坑顶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漆黑一片,我知道这是因为雾气的缘故,否则以我现在的位置去看坑顶,应该是能看到一些微弱的光线的。 手臂实在坚持不住了,我控制绳结停了下来,刚好这个位置的岩壁有一个向里凹陷进去的空槽,看起来竟有些像开凿在悬崖崖壁上的石头栈道。 我想也没想,一蹬洞壁,借着绳子荡出去的力道想要荡到那处孔槽里,我力度和角度都控制得非常好,按理说这一下肯定能顺利的荡进空槽里,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奋力想要甩过去的一刹那,绳子突然往上缩去,原本正好能够到空槽的高度顿时高出了一截,此时我正好用尽力气已经甩了出去,根本来不及停住,一下子砸在了岩壁空槽上方一点点的坑壁上。 由于这一下荡出去用的力气极大,我顿时结结实实的撞到了实心的岩壁上,气血翻涌,手一下就脱离了绳套身体直往下坠去。 我心中一凉,知道要糟,虽然已经下落了四十多米,可天坑仍旧看不到底,从这里摔下去必死无疑啊! 求生的欲望瞬间充斥了整个大脑,我想也没想,本能的伸出两只手抓向了岩壁,也亏得我命大,正好这一片岩壁上长着一种拇指粗细的藤蔓,我随便一抓之下,恰好抓住了十几根。这种藤蔓上长着细小锋利的倒刺,抓上去的刹那我的手就被划出了血,好在下滑的同时,藤蔓上大量的叶片也被刷了下来,挡在我手上,一路滑了两三米后才停住,而那处位于岩壁中的石头空槽正好在我头顶。 我扒住岩壁艰难的爬了上去,也顾不得满手的鲜血和碎叶,径直倒在了空槽中的一个大石头上,劫后余生的恐惧还未消退,惊魂未定,长这么大,这是我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甚至比在凤阳的那次还要惊险,刚才哪怕我反应再慢上十分之一秒,此时恐怕也已经摔成一堆碎肉了。 第五十五章 天坑中的灰雾 过了好久,我才稍稍缓过神来,两手还是有些发软,脚也不怎么站得稳,我知道这并不全是因为绳降落造成的,刚才突发的惊魂一瞬才是最大的原因。 想到这,我这才想起刚才的变故,心里有些奇怪,按照我一开始的计算,那一荡我应该正好能跳进岩壁的凹槽里,怎么绳索会在我准备荡进去的时候突然往上升了一些?他娘的要不是岩壁上长的树藤,我现在肯定已经变成一堆肉泥了。 两只手掌被藤蔓上的刺划出了很多血口,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我之前已经流了太多的血,此时已经没有多余的血可流了,所以手掌上的血只是浸润了被刷下来的碎叶,看情形已经完全止住了。 由于黏在手掌上的碎叶里也有许多倒刺,必须处理,否则等血彻底干了会很难行动。当我一点点剥掉黏在受伤的碎叶,我才发现伤口竟然已经结痂了,看来这种藤蔓还有止血的功效。 草草的清理了一遍,我又从背包里找了几个创可贴贴住了几个看起来比较大的伤口,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勉强支起身凑到岩壁边缘伸头张望。绳子并不在我所在的这片区域,我打亮了手机去朝刚才我下来的地方照了照,马上就发现了那根差点要了我命的绳子。 就在我所处的这片岩壁右侧五六米远的地方,然而奇怪的是绳子此时竟然在不断的抖动,忽上忽下,那样子就好像有人正在上方拽着绳子试探下面是不是有东西一样。 见状我心中一惊,难道是道士他们找到了天坑边,发现了绳子,正在试探我是不是在绳子上?我靠,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必须给他们一个信号,让他们赶紧把我给拉上去啊! 这真是自找苦吃啊,妈的早知道刚才就待在绳子上休息了,现在可好了,要从这里拿回绳子,除非长了翅膀。就在我绞尽脑汁想要抓着岩壁上的藤蔓顺着山壁上的缝隙爬过去时,那绳子突然间极速上升了一大截,我栓了绳套的地方一下子没入了上方的雾气中,消失不见了。 这一幕让我呆住了,同时隐隐感觉哪有些不对,如果要是道士发现了绳索,就算要拉,也不可能一下子拉上去这么长一截吧!难道不是他们? 突然间升起的疑惑打消了我去抓绳子的念头,况且没有了绳套,那么细的绳子要我用手抓我也抓不住啊! 这下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眼下的情况,要下到坑底也是不太可能的了,看来只有等到天亮再想办法了。 我回身看了看自己身处的这个凹槽,发现自己刚才在绳索上的判断有误。这并不只是一个凹槽,倒有些像一个裂开的石缝,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是裂缝的开口处,所以这里的石头崩裂了一些出去,这才形成了一个很小的洞穴。 这个洞并不宽敞,外宽内窄,靠天坑岩壁的这端这边比我高出了一个头,约莫两米多宽,往里面就开始逐渐变窄,从崖壁到最里面也不过三四米的距离,尽头的地方要进去就只能蹲着。 这有些像被炸药横向炸出的一个小坑,光线照到深处,隐约可以看见尽头处堆积的石块一侧有一个很小的黑洞,跟老鼠打出的洞一样,里面黑黢黢的,看不清楚情况。 被困在这样一个地方,不得不说我的运气真的很糟糕,不过相较于呆在上面诡异的树林里,我更喜欢眼下这个狭窄却让人很安心的小山洞。 我看了看时间,发现此时已经一点多了,早已经过了子时,看来刚才被两棵怪树纠缠耗去了不少时间,所幸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在山洞里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威胁安全的东西后,稍稍安下心来,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由一阵感叹,要是在以前,这一天来遇到的这些事恐怕早就把我给逼疯了,看来在凤阳经历的那摊子事确实让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提高了不少。 不过眼下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困在地下四十多米的一个狭小山洞里,往上是垂直向上的湿滑山壁,往下是深不见底的天坑深渊,四周皆没有出口,真是要老命啊!现在我只能寄希望于道士他们能发现天坑边的绳索,否则我真的只能等天亮后徒手爬上这四十多米的天坑洞壁了。况且就算真的爬上去了,要穿过那一林子诡异的怪树也实在够呛。 唉,不管了,债多不愁,奔波了一天,我的体力早就已经透支了,眼下急需休息,就是要死,也要睡饱了再死。 这么一想,郁结的心情反而松了下来,很快我就睡了过去。 …… 深秋的夜异常的凉,但我实在是累得够呛,虽然冷得难受,可还是一觉睡到了天亮。这一夜并不好受,我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而且山洞的地面又凉又硬,而起由于昨天经历的那些诡异的事情,入睡之后我一直在做噩梦,这种极度疲劳下的浅睡状态非常的折磨人,噩梦里的情形好像就在眼前真实发生的一样,把我吓得够呛。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除了感觉浑身酸疼外,精神状态也相当差,感觉好像大病了一场,全身无力。 以这样的状态面对眼下的处境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事,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不过还是有值得高兴的事,那就是天已经亮了,虽然天坑里面的光线不是太好,但总比什么都看不见要强。 我吃了些干粮,噎得我喉咙一阵难受,我的背包里有干粮,可水却带得很少,昨天就已经喝完了,毕竟昨天出发的时候想着只是寻找一天的时间,晚了肯定是要回村的,谁也没想到之后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在这个几乎可以说是封闭的地方,没有水坚持不了几天,这时候我脑子里回想起平时经常看的一些野外生存节目里的桥段,在丛林里找不到的水源的话,是可以向植物借水的,但前提是你得知道这种植物有没有毒,实在不行的话,喝自己的尿液也是可以坚持一段时间的。 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是坚决不会喝尿的,想着,我凑到山洞的边缘,因为我看到了那些附着在天坑山壁上的藤蔓,那上面湿漉漉的,而且还有许多晶莹的露珠。 之前没怎么注意天坑里的情况,此时来到了崖壁边,我才发现天坑里面白茫茫一片,雾霭迷蒙,浓得几乎都快化作液体了。雾气太过浓郁,只能看清附近两三米处的情形,我有些吃惊,这样的雾气实在是太罕见了,我甚至感觉自己只要深呼吸一口,喉咙里的干渴便缓解了许多。 看不清状况,这对我的影响不大,反正有雾没雾我也出不去。想着,我没有犹豫,张口就去舔藤蔓叶片上的水珠。 这是一种我从没见过的藤蔓,叶片形状和猫爪一样,藤干却好像干枯的老柴,不过柔韧度相当好,比起质量一般的绳索也不遑多让。 花了半个多小时搜集露水,我终于感觉渴意消退,由于担心雾气消散后就不会再有露水,我又用水瓶搜集了半瓶露水,心里这才稍稍安了一些。 涌动的雾气一直弥漫,直到十一点左右的时候还是没有消退的意思,我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焦虑,该不会白天的天坑一直都是这样吧?我靠,要是雾气永远不散,我岂不是永远都看不到天坑里的情况? 雾气没有散的意思,外面又有些冷,我索性又缩回了洞里。白天的山洞里虽然光线也很微弱,但比起晚上已经好了很多,至少靠近外面的部分都能看清。我总觉着洞穴尽头的那个老鼠洞一样的坑洞有些异样,便打开了手机的灯光,缩着身往里面挪了挪。 来到山洞的最里面,我才发现尽头处的这些石头竟然不是原本就在这的,而是很齐整的码放在这的。 看到这些堆砌在一起的石堆,我心说不会吧,难道在我之前还有其他人也到过这? 我忙又缩了缩身子,继续往里面挤进去一些,发现这确实是人为码放的石堆,从石堆之前缝隙还能看到后面似乎还有空间,这些石头堆放在这似乎正是为了挡住后面的东西。我感觉有些奇怪,正当我准备去搬这些石头,想要看看石头后面有什么的时候,从石堆角落里那个小洞当中忽然传出一阵嘶嘶声,同时我就看到漆黑一片的小洞里面出现了两个红色的小点。 这突如起来的变故把我吓了个半死,我没想到那个老鼠洞一样的洞穴里竟然真的有东西在里面,而且从洞里发出的嘶嘶声听起来跟蛇吐信的声音简直一模一样,那两个猩红的小点显然就是它的眼珠了。 难道是蛇? 心念急转之间,我伸出去的手顿时僵住了,连收回来也不敢了。我靠,这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啊,广西十万大山里的蛇九成九都是有毒的,而且都是剧毒,眼下时值深秋,正是蛇准备回窝冬眠的时候,要是在这时候惊扰到它们,发起怒来,绝对会给咬死的。 我不敢再想,如果这里面的真的是准备冬眠的蛇,那眼前的这个洞肯定就是它的老窝了,我刚才的举动一定已经让它受到了惊吓,说不定它已经把我当成了入侵者。大多数的蛇都是胆小的,正常情况下它们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在受到威胁时,它们一般都会做出警告,也就是我现在听到的这种嘶嘶声,这时候就必须小心了,因为蛇可能随时会发起攻击,这时候的一举一动都将成为刺激蛇攻击的导火索。 我一动不敢动,满头的冷汗,就这么僵持了十几分钟,就在我手酸得已经快撑不住的时候,嘶嘶声消失了,黑暗中那两个猩红的小点也慢慢的隐了下去,显然,它已经走了。 即便是这样,我还是又等了好几分钟,这才试探性的把手缩了回来。这下我就算再好奇也不敢待在这了,匆忙退了出去,甚至把宿营的地方也往外挪出去了一些,刚才那条蛇的出现已经说明这个地方并不安全了。 休息了一会,我探出头去看天坑里的情况,原本只是想看看雾气有没有散去一些,可没想到一看之下竟让我发现了诡异的一幕。 只见天坑下方原本浓郁得化不开的白雾正缓慢的变成了没有半点生气的死灰色,或者说是那些灰色正在慢慢的浸染上方的白雾。雾气变灰对我而言原本没有什么影响的,可我心里偏偏升起了一种强烈的不安,浑身的汗毛没来由的全部立了起来,就是头皮也一阵阵的发麻。 这种感觉非常诡异,我根本看不出灰雾有什么特别,可偏偏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起了反应。最可怕的是,随着雾气慢慢的升腾起来,距离我越来越近,那种惊悚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而且这种感觉非常熟悉,好像我之前有过这样的感觉。突然间,我脑中闪过一道光亮,我想起来了,这种惊悚的感觉,将我逼近耶岭的那些雾气,我靠,难道这些灰雾和那些雾气是一样的? 这下已经不是我身体的自然反应了,而是我全身心都感觉到了恐惧,我慌忙的后退,并且已经听到雾气里有刷刷刷的声音传出来,这灰雾就算不是耶岭外的那些雾气,也一定不会是什么善类。 这一刻我甚至已经忘了山洞尽头可能存在的毒蛇了,疯狂的往里面挤,我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缩进来就没事了,如果那些雾气真的有古怪,肯定会追进来的。 这种明知即将面临着巨大恐惧但却无处可逃的绝望是常人无法理解的,我拼命的去搬那些石头,心里想着能不能用这些石头在我身前堆起一堵能挡住雾气的墙。 搬着搬着,我发现石头墙后别有乾坤,好像,好像这后面是一条缝隙,而且还是一条非常宽的石头缝隙。 第五十六章 白骨深窟 石缝里漆黑一片,手机微弱的光根本照不进去,但这堆石头明显是有人故意堆砌在这挡住石缝的,说明眼下这个山洞并不是封闭的,石缝极有可能通到别的地方。 这时候已经没时间让我考虑了,灰雾已经没过山洞,开始往洞里飘散,最多再等一两分钟,雾气就会弥漫到我这边来。 正当我准备赌一把钻进石缝的时候,刚才的嘶嘶声突然间又响了起来,同时一道墨绿色的影子闪电般的划过手机照射的光束,径直吵我射了过来。 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就是刚才那条疑似毒蛇的东西,好在我已经有了准备,看到那影子的刹那我马上就侧身一躲,同时我也看清了那影子的真实面目,不是毒蛇,那玩意竟然是一条手臂长短的黑色蜥蜴。 从蜥蜴发起攻击到我山避开只是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即便如此,那蜥蜴迅即无比的速度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第一次和这蜥蜴的交锋就在这短短的一个呼吸间结束了,我虽然闪避开了,但脚下没踩实,被一块石头硌了一下,身体顿时一个踉跄。好在我本身就是蹲着的,所以虽然崴了一下,但对我的实质影响并不大。 稳住身形的瞬间我就转过了头,那条墨绿色的蜥蜴此时正趴在我刚才的位置上,不怀好意的盯着我。 这蜥蜴看起来极不好惹,一双蚕豆大小的血红色眼珠一动不动,眼神里竟然有一种警告的意味,而且它浑身墨绿,身上还有许多眼球状的青黑两色斑纹,我看向它身体的同时竟感觉自己正被无数只眼睛盯住一样,感觉十分诡异。 此刻它不止是一对血眼盯着我,它的舌头也正往外伸出,不断的在空气中抖动,发出一阵响亮的嘶嘶声,这一点倒是和蜥蜴不同,反倒和蛇有些相像。 和这古怪蜥蜴对峙着,我不敢有半点大意,从这蜥蜴花花绿绿的样子来看,十有八九是有剧毒的。 一人一蜥蜴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一分多钟,那蜥蜴似乎很有耐心,看我不动,它反而没有主动攻击,不过这时候我心里早已经心急如焚了,外面的灰雾已经有很多弥漫进来了,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里,哪有时间跟这畜生僵持。 眼看用不了一分钟灰雾就要弥漫进来了,我再也顾不上蜥蜴,刚想往石缝里面钻,没想到我这刚动,那蜥蜴一直在外颤动的舌头突然间朝我弹射而来。 此时我的身体已经有一半钻进了石缝里,根本没空间也来不及躲避,那舌头好像子弹一样迅猛的击打在我的脚踝上,即便隔着衣服,我还是感觉好像被针刺了一样,一股火辣辣的钻心疼痛冲入脑海,我心知不妙,这蜥蜴的舌头上好像有毒刺。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被蜥蜴击中的那只脚马上就开始麻木,知觉在迅速消失。 我心里一沉,虽然焦急,但却没有失去理智,我飞快的扯下一根布条扎紧了大腿根,也不知有没有效果,此时雾气已经离我半米不到,我已经看见雾气里涌动的潮水一般的影子,心中骇然,再也管不得中不中毒了,拼命朝石缝里面爬去。 那条蜥蜴似乎还没打算放过我,见我要逃,两条后腿猛地一蹬,竟好像青蛙一样闪电般的向我弹射而来,我扭头回去看身后的情形时正好看见这一幕,想也没想,另一条还有知觉的腿猛地一踹,正好踢中弹射而来的蜥蜴,竟然一脚把它踢进了灰雾当中。 只听‘噗’的一声,灰雾当中溅起一蓬猩红的血雾,几乎眨眼之间,连那些血雾也消散一空,好像被什么东西一口吸干净了一样。那条奇怪的蜥蜴,就这么没了。 这一幕看得我心中一颤,刚才我眼睛根本没眨,可还是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把蜥蜴化成了血雾。如果说刚才对这雾气的恐惧只是我的第六感,那现在我对这雾气的恐惧程度已经丝毫不比耶岭的那些怪异树木了。 这时候我哪敢有半分迟疑,拼了命的往石缝里爬,我知道以现在这样的速度要不了几分钟就会被灰雾追上,心里几乎已经绝望了。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大约爬了十几米后,石缝突然变宽,高度也增加了许多,俨然跟一条天然的隧道一般,至少已经能让我站起身来奔跑了。 我往后照了照,顿时吓得亡魂皆冒,只见浓郁的灰雾好像潮水一样紧跟在我的身后,将身后的石缝全部填满,此时距我已经不到三米。我哪还敢迟疑,拔腿就跑,此刻我只能寄希望于这地下的石道千万别通向死胡同,否则我的小命可真就玩完了。 石道刚开始是平行的,跑了一段后,石道突然开始往下,而且坡度还不小,就在我转过一道急弯后,脚下顿时一空,还没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已经往下摔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将我完全搞蒙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体已经着地了。 落地的一刹那,我只听到一阵咔咔咔的碎裂声连绵不断,好像是骨头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我就感觉浑身一震,五脏六腑一阵翻腾,胸口里憋闷了一口痰一样的东西,连气都有些喘不过来了。 我是后背着地的,从我踩空到落地的时间来看,我坠落的高度应该不低,他娘的这石道也太坑人了吧,急弯之后突然就没路了,还好这下面不是岩石的地面,否则这么高摔下来,就算不成肉酱也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缓了好一会,我胸口里的翻腾才慢慢的减弱了一些,眼前的黑晕开始消退,慢慢的视觉也恢复了。不过我坠落的这个地方光线极其微弱,仅有的一点光线也是从一侧山壁上垂落的茂密藤蔓之间透进来的,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手机跟着我一并摔了下来,此时也不知道掉哪去了,不过刚才坠落的那个洞口并不大,手机应该就在附近才对。我伸出手去摸索,顿时就摸到了很多光滑的犹如卵石一样的东西,触感很奇怪,而且很多,形状也不尽相同,有长棒状的,也有细条状的,最重要的是这些光滑的东西质地很脆,刚才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要不是下面有一层厚厚的这种东西,只怕我已经摔成肉泥了。 摸着摸着,我忽然感觉不对,我敢肯定自己以前肯定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可此刻两手不断摸索过去,我竟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好像这些东西让我极度的反感与恐惧。这样的诡异的感觉直到我摸索到了一颗圆滚滚的东西后,所有的诡异感觉全都化作了惊悚,我猛地把那东西扔了出去,浑身的毛顿时全都炸了起来。 我靠,我终于知道这种诡异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他娘的,从我摸到的那颗圆球的触感和形状来看,那分明,分明是一颗人头啊! 一念通,刚才所有的疑惑与不解全都解开了,那诡异的触感,无比熟悉却又无法辨认的形状,天呐,我身下的这些,该不会全是人骨吧? 彻骨的冰凉让我再也无法保持理智,我惊恐的站起,再也管不了脚下是不是还会踩空,疯了一般跌撞着冲到那有光亮的地方,抓住那些倒垂下的藤蔓猛的往两边一掀,顿时,大片的光线透过我掀开的空隙照射进我跌落的这片空间,一下子我就呆住了。 骨头,满地的骨头,满山的骨头,白森森的骨头! 第五十七章 通向天坑的石道 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处于梦魇当中没有醒来,因为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可怕了。 这是一个小型的洞窟,比我过夜的那个山洞大了一些,里面密布着许多膝盖那么高的钟乳石,正中是一片平地,周围是一圈一圈层叠往上的台廊,有些像元阳的梯田,一直往上延伸到山洞的尽头。 入眼所见,整个山洞里白花花的一片,满目森然,赫然全是白骨骷髅。无论是山洞中央的平地,亦或是层叠而上的回形台廊,又或是山洞洞壁上大小不一的坑洼,竟然全部堆满了白骨。这些骨头大约六成是人骨,其余的则是各种各样飞禽走兽的骨头,一眼看去,数不胜数。 眼前这一幕对我的冲击实在太大,我呆愣在山洞边缘,撑起藤蔓的手完全僵住了,过了良久,我才从这满洞的白骨当中回过神来,心中的骇然已经到了无法复加的地步。 我滴天啊!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骨头,这得死多少人多少动物才能积起这满窟的白骨,这哪是什么山洞,这分明就是地狱啊! 回过神来后,我的第一反应便是赶紧逃,远远的逃离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下意识的我就想往有光的地方逃,那藤蔓之后的光明自然成了我的目标。可正当我准备迈脚冲出去的时候,我再次呆住了。 悬在空中的脚几乎就要踩下去了,要不是手里还抓着那些从山壁上垂落的藤蔓,我的这一只脚已经踩下去了,如果要是踩下去,那我的这条小命也就到此为止了。 只见藤蔓之后竟然就是天坑,没想到我钻进石缝绕了这么大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天坑边缘。 好在这里并没有那些要命的灰雾,否则我也不用逃了,直接等死就行了。我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已经到了天坑的下端,而此时郁结在天坑里的雾气已经消散了,不然这么浓的雾气,上面的光线肯定没办法照下来。 没有了雾气,天坑中的景象顿时清晰了许多,从我这边看过去,只见对面的天坑洞壁上也有不少的洞窟,一些被垂落的藤蔓遮掩,另一些则很清晰的显示出来,甚至隐约也能看见里面的白色。 我再度吃了一惊,心说难不成天坑壁上的所有洞窟里都有白骨不成?我靠,如果真是这样,这也太惊悚了,单单我现在身处这个洞窟里的白骨已经让我恐惧的了,要是所有洞窟里都有,那也太可怕了。 虽然心里极度不情愿,我还是强忍着心里的恐惧慢慢走了进去,借着透进来的光线,隐约可以看清洞窟里的大致情况。即便已经看过了一遍,我还是无法控制住身体的战栗,密密麻麻的尸骨像堆垃圾一样堆在地上,积满了厚厚的一层,由于时间久远且暴露在空气中的缘故,这些骨骸都有一定程度的朽化,所以质地很脆,经不住重压。 白骨堆正中的位置有一个很大的凹坑,当中的骨头基本上都被压成了碎屑,这就是我刚才从上方坠落造成的。想到自己刚才还用手四处去摸,我就感觉心里一阵恶心,下意识的去擦手。 满地的枯骨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我虽然不想踩这些骨头,可不踩着骨头根本进不去,便在心里默念了一声对不住了,然后颤抖着走了进去。 我刚才落下的深洞漆黑一片,由于担心灰雾追下来,我盯着看了好久,没有发现异样,这才收回目光,继续打量洞窟里的情况。石洞里的情形一目了然,没有需要仔细探查的地方,唯独有些奇怪的就是洞壁上的那些坑洼,倒不是说那些坑洼奇怪,而是坑洼里的尸体有些奇怪。 考古发掘出的许多佛教石窟里都曾出现过石佛,尤其是一些就地雕刻在石壁上的雕像,一般佛像雕成后会在周围开凿出一定范围的深坑,以衬托出佛像的庄严,远远看去,就好像石佛盘坐在石壁上的坑洞中一般。眼下我看到的就是这种情形,只不过此时石坑里的不是佛像,而是尸体。 这一点并不能衬托出这些尸体的特殊,我之所以感觉这些尸体奇怪,是因为这些深坑里的尸体和其它的不同。石窟中央平地和石廊上的尸体都是胡乱堆积在一起的碎骨,衣服早已经朽化成灰,根本看不见了,可石坑里的尸体独独只有一具,而且还是血肉尚未化灰的干尸,连衣物都还没有彻底损坏,显然,这些尸体都是刚死不久的。 我之所以一眼便看出这些尸体的特殊,不是因为我观察仔细,而是因为这些干尸的面貌太过狰狞,虽然不解,但我也不会心大到走上前去仔细观察。原本满洞的枯骨就已经够让我胆寒的了,再加上这些没有烂光的干尸,我就更加不敢在这呆了。 此时我只想找到出路赶紧离开,还好现在是白天,要是大晚上的待在这种全是白骨的洞窟里,我肯定一秒都坚持不下去就会给吓死。循着白骨洞窟找了一圈,没什么发现,我心中着急,抬头去看头顶,想看看有没有办法爬到上面的石道,那灰雾既然没有追下来,说不定都已经散了,眼前这个骨窟根本没有出路,要想离开只能原路返回。 可惜往上的地方一点光线都照不到,我想起手机,忙四处去找,可骨窟内里的光线不足,视线也不好。 我走到藤蔓边,将挡住光线的藤蔓全都绑在了一旁的钟乳石上,没想到在厚实的藤蔓拉开后,我竟然在藤蔓后发现了一条一尺宽的青石小道,有人为开凿的痕迹,就开在天坑的坑壁上。 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同时我心中就是一喜,这石道有人为开凿的痕迹,之前我过夜的山洞里也有人为堆砌石头的迹象,说明曾经真的有人到过这个地方,如果是这样的话,说不定有其他的路通到地面,要是能找到,我就不用冒险攀爬天坑了。 不过遗憾的是,这石道是螺旋形往下的,我左右两边虽然都有石道,可右侧往上走的石道有一大截断裂了,要想过去只能爬上去,在这满是青苔的湿滑山壁上根本不可能做到。而左侧的石道虽然完好,但却是通向天坑底部的。 这时候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能离开这瘆人的地方,就算往下也没什么,况且我一开始的目标也正是天坑底。 清理开藤蔓,骨窟里的光线骤然亮了许多,借着光线,我在一个已经发灰了的骷髅头里找到了手机,对着拜了拜,这才掏出了手机,发现已经摔得关机了。我心中一紧,这可是我唯一的光源了,要是摔坏了,之后要是遇到一点光线也没有的地方可就糟了。 好在我尝试重新开机的时候,顺利打开了,我松了口气,又看了一眼这个地狱般的骨窟,正准备离开时,我心里忽然一动,解下背包掏出随身携带的相机将骨窟内的景象全给拍了下来。虽然我只工作了一年不到,但这已经成了我的职业病了,进山之前也没忘带相机,现在正好用上了,这些照片拿出去,绝对要比上次凤阳的震撼。 除了骨窟,天坑里值得记录的东西还有很多,昨晚因为天全黑了,所以我完全没想到要把这些东西拍下来,现在找到了石道,正好有时间也有机会记录下这一切,索性我直接将相机挂在了胸口,这才踏上了石道继续往前。 第五十八章 骨窟里的呼唤 这石道非常隐蔽,向里凹陷进山壁,外面基本都被青藤遮蔽,不仔细观察是绝对无法发现的。 如刚才所见,山壁上果然遍布着无数小型的洞窟,这些洞窟就好像百年古木树芯中被蛀出的一个个小洞,密度极大,我沿着石道一路盘旋往下,刚走了一圈不到就碰到了另一个洞窟。 似乎开凿之人为了节省工程,石道连接洞窟的这一段被省去了,要想去石道另一端必须爬进洞里,从洞口的另一端下到石台。 经过了之前那个骨窟的阴森后,我打心底里不愿再进山洞,但眼前的情况显然是由不得我的。 眼前的这个山洞同样被藤蔓覆盖,只有些许缝隙露出,由于坑壁上同样长满了藤蔓和各种喜湿的藓类植物,所以一眼看去整块岩壁都是一样的,要不是面前的石道突兀的断裂了,否则我肯定发现不了。 我小心的拨开藤蔓,里面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但随着我不断将藤蔓清理开,洞窟里的情形渐渐的显露出来。白色,白色,还是白色。我心中一沉,果然,在上一个骨窟里我看到天坑对面的山洞里隐隐有白色,当时我就猜测那可能也是骨头,不过那时候更多的是下意识的联想,可没想到竟然真的是这样。 入眼所见,一片森然,满目都是让人触目惊心的累累白骨,真不知道这些骨头是从哪来的,就算是战争中的万人屠杀坑也不过如此吧? 眼前这个山洞比之前的要大了两倍不止,里面的情形倒是大同小异,林立的钟乳石、石坑以及堆积如山的白骨。 虽然大了两倍多,但这里面的尸骨堆积的情况和上一个骨窟没什么两样,由此足见其震撼程度。骨头还是以人骨为主,山洞洞壁的石坑里同样挂着尚未完全腐朽的干尸,那情形很是吓人。 出于心里的畏惧,我没敢进入骨窟里面,只是沿着山洞口的石台快速穿到了另一边,然后下到石道上。 就在我刚刚下到石台,准备继续往前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呢喃从背后的洞窟里传了出来,那声音很轻,很细,是个女人的声音,非常的好听。 我下意识转头去看,却什么都没看到,就在我以为自己听错的时候,那声音又响了,而且这次的声音很清晰,不再是呢喃声:“别走!” “谁?谁在说话?” 我开始有些慌神了,心提到了嗓子眼,砰砰砰的乱跳,眼睛更是在满洞的骨头堆里到处乱扫。从凤阳回来后的那段闲暇的日子里道士和我普及过不少东西,说人死以后魂魄就会散去,转投幽冥,但并不是所有的魂魄都会散去,一些执念很强,或者有着滔天怨恨的魂魄在没有了解因果之前是不会转去幽冥的,它们会在阴气聚集的地方游荡,久而久之,有的魂魄会因为阳间气息的侵蚀而消散,而有的却会越来越厉害,这些就是所谓的厉鬼恶魂。 当然了,形成厉鬼或是恶魂的几率是很微小的,基本上和中彩票差不多,但有一种地方却可以百分百的养出厉鬼,那就是聚尸之地。 所谓聚尸,说的自然就是很多的尸体汇聚在一起,这里的很多,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多,而是成百上千的数量。大量的死人聚集在一起,死后所产生的怨气就会郁结,到最后埋在这地方的人,无论生前是否有怨念,无论是否想在阳间停留,都不由其控制,因为强大的怨气会侵蚀它们没有思维的灵魂,使其变成受怨念操纵的厉鬼。 而且由于群尸聚集的尸气本身就有滋养魂魄的功效,因而在聚尸之地里百分之百能够形成厉魂,这也是为什么人们容易在乱葬岗撞鬼的原因。 眼前骨窟里的尸骨何止千百,这么多的尸骨,就算滋生出一些邪异恐怖的东西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眼前的都是几十上百年前的枯骨,肉身都已经烂了,就是有东西,应该也早消散了,但凡是就怕个万一,那叫我的声音说不定就是死在这里的某个人的亡灵,它不想继续呆在这死寂荒凉之地,想要我留下来陪它? 想到这,我浑身一个激灵,同时眼睛已经将整个洞窟里的枯骨扫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而且在我问出声后,叫我的声音也沉寂了下去。 一定是我想百灵姐想疯了,出现了幻觉!虽然知道这不可能是幻觉,我还是在心里强行安慰自己,同时转身就想走,生怕在我转过身后那声音又响起来。 都说这人倒起霉来喝凉水都塞牙缝,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刚一转身,那声音竟然真的又响了:“别走,留下来陪我!” 幽幽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再也没有了刚才听到的那种轻柔动听,我只感觉浑身皱起了鸡皮疙瘩,仿佛这声音是来自地狱的催命音。 我猛地转头,不知道怎么的,这一次我下意识的抬头就朝山洞的顶上望去,顿时心中就是一凉,只见山洞顶部也有一个巨大的圆坑,有些像陨石坠落冲击而成的陨坑,因为周边的石头呈现出层叠状的波浪形。在那圆坑的正中央,一具穿着民族服饰的枯尸赫然被无数干掉的藤蔓绑在了坑里,一张脸因为脱水而干瘪,一双眼睛尚且没有完全干透,略带一些灰暗死死的盯着我,干掉的嘴角竟然还保持着一个细微的弧度,那样子,好像是在朝我微笑。 这感觉相当的诡异,这是一个女人,从她此时干掉的面容和身段来看,她还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死去的时间不会太久,而且我见过她身上的这种衣服,这是定岩村附近一支少数民族的服饰,想来她也是不小心闯进耶岭,最后莫名死在了里面。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其余的尸体都是胡乱的堆积在山洞里,为什么只有她被这么多树藤缠在了洞顶? 我不敢肯定刚才叫我的是不是她,不过既然都是附近山里的人,多少也算同乡了,没看到也就罢了,既然看到了,自然不能就这么走了,就算刚才叫我的真是她,有了这层关系,相信她也不会害我。 “是你叫我?” 我试探性的问了问,尸体没有反应。 “如果是你,你就什么都别做,别出声,也别乱动,唉,我们也算同乡了,我看看能不能把你放下来,死了还受这份罪,可怜了!” 等了一会,尸体还是没有反应,我松了口气,又爬进了洞里,心里琢磨该怎么样把尸体放下来。 洞顶离地面少说也有六七米高,从洞壁上爬上去是绝对不可能的,且不说洞壁上也挂满了一排排的骨骸,就算没有那些骨骸,凭我这身板和体力,没爬到顶就给摔死了。 想了一会,我决定试试能不能用东西给她砸下来,因为我看到缠住尸体的藤蔓已经完全干朽,好多都已经断裂了,此时也不过只有两三根还缠在尸体上,只要稍微受到一点外力,应该就能砸下来。 说干就干,不过我手上没有可仍的东西,偌大的山洞里除了白骨外连块石头都没有。我捡起一根散掉的腿骨,也不知道是谁的,胡乱拜了拜,心说有怪莫怪,待会用完了就帮你接上。拜完之后,也不管待会是不是真能给人接上,抄起骨头就往上扔了出去。 要说我这准头还真不是盖的,原本我以为至少要砸好几下才能成功的,没想到第一下就砸到了缠住尸体的枯藤上,只听咔的一声,枯藤断了两根,尸体顿时往下一沉,我以为尸体马上就要掉下来了,忙抱住头往边上躲,虽然那尸体是同乡,可被干尸砸到脑袋上也不是件愉快的事。 等了好久,没见东西落下来,我心里奇怪啊,仰头去看,发现尸体后面有一根尾巴一样的东西穿透了尸体的胸口,缠住尸体的枯藤虽然断了,可尾巴还在,还是紧紧的吊着尸体。 我感觉那尾巴有些眼熟,但尸体坠在下面挡着,看得不是很清楚。我捡起腿骨,瞄准尸体继续砸,许是那尾巴本身也不稳,尸体被打得晃动了几下,我又砸了几次,那吊住尸体的尾巴忽然嗖的一下缩回了洞顶的坑洞里。 尸体终于掉了下来,我也看清了那深坑的底部竟然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坑洞,那尾巴就是从这坑洞里钻出来的。 尾巴缩的太快,我没看清,不过尸体已经掉了下来,我也懒得去深究,靠到尸体旁,我确定了这的确就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因为我小时候经常跟着奶奶走村串门,所以对这种衣服很熟悉。 看着这具有些狰狞的尸体,我叹了口气,自语道:“咱们都是同乡,我很想带你出去入土为安,可是我现在也自身难保,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只能将你葬在这了!” 说完,我在山洞口找了个骨头很少的地方,开始刨坑。 没有工具,而且这里都是细碎的岩石,我只能又捡了根尖锐的肋骨挖掘。半个小时后,我在山洞口挖出了一个澡盆大小的坑,迟疑了一下,还是抱起了干尸,将她放入了土坑。 让我万万想到的是,就在我把她放好,准备起身的时候,尸体的手竟然挂住了我的衣服,怎么也拉不开了。 第五十九章 来自幽冥的荧光 尸体就这样挂在了我身上,与我面对面,看起来就好像我在抱着她一样。我慌忙站起,可没想到尸体也跟着我从坑里站了起来。 这情形把我吓了一跳,心说不会吧,都成这样了,难道还能诈尸?不过随即我就发现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尸体会动并不是诈尸,而是我刚才搬尸体的时候不小心让她的手勾住了衣服,所以尸体才会跟着我从坑里起来。 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后,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但也不想被她继续缠着,于是去拉她的手,发现勾得还挺紧,扯了几下竟然没扯下来,这下我有些疑惑了。 尸体的手搭在我肩膀上,我猜测应该是手指勾住了背上的衣服,但我没办法去看自己的后背啊,只能背过手去摸,搞了半天还是没有弄开,我心里开始焦急起来。而就在此时,我不经意间扫到了尸体的脸,顿时一愣,随后心中的焦急全变成了恐惧,只见尸体正朝我露出一个非常诡异的笑容。 我记得非常清楚,刚才在下面观察尸体的时候,她嘴角虽然也微微的扬起,可是并不明显,而现在她的表情完全就是那种放开了的大笑,我甚至怀疑要不是因为她的皮肤已经干瘪,此时都能看到酒窝了。 嗖嗖的凉气从背上冒了起来,他娘的这尸体绝对有问题。 “这位,这位……美……美女,我,我见你吊在那上面怪…怪可怜的,好心想…想让你入…入土为安,你…你怎么能恩…恩将仇报呢?” 我哆嗦着声音说道,说出来的话都不利索了。等了半天,尸体还是没什么反应,我实在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一咬牙,心中一横,喝道:“好你个忘恩负义的衰鬼,我好歹也是正经巫道后裔,你别过分啊,逼急了,看我施展巫术让你魂飞魄散。你别再搞五搞六啊,念在同乡的份上,你要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托梦给我,我要是有命离开这地方一定去帮你办,如果你不识好歹,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的喝骂的声音很大,但是却一点底气也没有,道士和我说过鬼怕恶人,遇到不干净的东西时,表现得强势一些对自己有利,能震慑阴邪,可我自己刚才那些话连我都觉得没气势,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用。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骂完没多久,之前勾住我衣服怎么也弄不下来的枯手此时竟然自己脱落下来,尸体也倒进了我挖好的坑里,没反应了。 见状,我大喜过望,没想到这法子竟然真的有用,没工夫多想,我朝尸体拜了拜,正准备填土,忽然发现尸体的手摊了开来,手里面有一个木雕的蜻蜓。 我心中一动,捡起了那枚蜻蜓,瞬间,尸体刚才还僵在空中的手忽然松了下去,再看她的表情,已经变得安详起来,再也看不到之前那种诡异的笑容了。 一瞬间,我心有所感,忙填上土,朝着鼓起的没有墓碑的小坟包又拜了拜,这才头也不会的走出山洞,至于帮那根被我当成石头使的大腿骨拼全尸骨的想法早被我抛到脑后了,开玩笑,这么多骨头,怎么找?况且那根大腿骨也不知道扔在哪堆碎骨里面了…… 回到石道上,呢喃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我却反而松了口气,因为那声音是:“谢谢!” 之后的路程,我遇上了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山洞,无一例外,每个山洞里面都堆满了尸骸,直到这一刻,我才深深的体会到了耶岭的可怕。如此多的尸骸,已经无法用常理揣度这些尸骨的来历,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不可能是附近村落村民的尸体,因为耶岭临近的村子只有十几个,就算这几个村子每一代的所有人全部聚集到这里,恐怕也无法填满这十几个骨窟当中的一个。 我也想过其他的可能,比如说这附近曾今有人进来施工,因为这条通往天坑底部的石道就是人工开凿出来的,要在如此险峻的岩壁上开凿出这么长的栈道,无疑是一个超级巨大的工程,且不说上面四十多米我没发现的石道,就算只是后来我走过的这些,恐怕也远远超过了百米。 要在这样荒凉偏僻的地方完成这样的工程,没有一定的人力基础是不可能办到的,这些堆积如山的骸骨说不定就是当时施工人员的,外加上这么多年陆陆续续进入耶岭没有出去的人,尸骨的数量虽然还是无法达到眼前的水平,但也勉强能解释。 天坑到底有多深,我还是无法估计,因为我不止一次探出头朝下张望,却始终无法看到下面的情况,甚至连当初在天坑顶隐约看到的蓝色光点也看不到了,而当我往上看的时候,已经只能看到一个碗口大小的白点了。 算上我之前用绳索下降的四十多米,我已经深入天坑接近一百五十多米了,可下方还是深邃一片,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头顶的光线随着我不断往下深入渐渐变得微弱,早在一百米左右的时候就已经很淡了,现在更是已经黑得和晚上差不多了。 幽暗深邃的天坑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静得吓人,到了这个深度,就连四周洞壁上的藤蔓都已经没了,只剩下青黑色的湿滑岩壁。我停下来再次朝下看去,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好似下面的黑暗能将一切都给吞噬掉。 走到这,我心里开始打起鼓来,有些不愿再往下走了,照眼下这种情况,就算再走一百多米也不见得能到底,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这天坑似乎是通到地狱去的。 我看了看手机,三点半,正是白天,手机的电量已经只剩下一半不到了。我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如果就此打住往回走的话,回到第一个骨窟大约需要两个多小时,只要想办法拿到绳子,我就可以利用绳子爬到往回去的石道,然后通过石道回到天坑上方。 石道修建得很隐秘,而且非常工整,我相信一定是通到上方的,只是我之前没有找到,照这样算来,回去的话我只需要三个小时不到便能回到天坑上方。但回到上方并不代表就能得救,因为上方还有那些更为恐怖的怪树,就算是能顺利穿过树林,谁能保证外面那种邪异的雾气已经散了? 略一分析,我决定还是继续往下,原因很简单,我的感觉告诉我,天坑下的东西和我有非常重要的关系,命运冥冥之中让我再一次进入耶岭,并且发现这神秘的天坑,必然有我必须经历的东西。或许,这和诅咒的源头也有关系。 一切都只是我的直觉,不过既然做好了决定,我就不会犹豫,打量了手机继续往下走去。 手机昏黄微弱的光线在完全黑暗的天坑中显得力有不逮,我很想仔细看看四周的全景,无奈光线不足,只能照亮前进的石道,堪堪保证自己的安全而已,这样的灯光,一旦遇到突发情况肯定是没有用的。这时候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带夜视相机,那玩意对于探索这样完全黑暗的环境简直就是神器。 又往下走了三十多米,此时已经是天坑下一百八十多米了,就在我想着这坑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无底洞时,下方出现了一个微弱的蓝色光点。 那光点很微弱,在完全的黑暗中显得如此的孤单,却又散发出一种优雅高贵的气息,给人一种无法触及的神圣美感。 看着这犹如梦幻的蓝光,我竟感觉到一种深切的不真实,仿佛那荧光是我的幻象。我也怀疑这是我长时间处于这样幽闭黑暗环境中产生的幻觉,因为在往下行进的过冲中我脑中里一直浮现出昨晚在天坑上看到的梦幻般的蓝光。 我掐了自己一下,很疼,不是幻觉。我有些混沌的精神一下振奋起来,出现了,这荧光是真的! 我打着手机往下照去,虽然明知这是无用之举。蓝光既然出现了,那说明我离天坑底部已经不远了,当然,蓝光不一定就是在天坑底,也有可能是某种发出蓝光的东西生长在天坑的四壁,光晕延展开来,这才让我出现了光晕是在天坑正中的错觉。 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蓝光的出现至少说明了我离它已经不远了,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如果不是距离接近的话,我看到的蓝光是不可能这么大的,目测我距离蓝光已经不到三十米了。 继续往下,蓝光越来越清晰,大约往下二十多米后,我已经大致看清了蓝光的真实面貌,顿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甚至差点一脚踩空摔了下去。 第六十章 神树、魔树 如果说天坑与骨窟给我的震撼是滔天巨浪的话,那眼前所见给我的冲击只能用风暴来形容。 我无法描述自己看到的景象,如果非要形容的话,我只能说这是一株神树啊!没错,眼前让我震撼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正是一株巨大无比的树,一株生长在天坑中央的树。 入眼所见的并非一株完整的树,我能看到的只是巨树庞大无比的树冠,繁茂的枝叶层层叠叠延伸开去,将整个天坑完全塞满,站在上方,你只能看到塞满天坑的巨树枝叶。我靠,这一路下来,天坑虽然不断收缩,已经远没有顶上那么巨大了,可坑道的直径依旧不能小觑,少说也还有二三十米左右,这么大的范围,树冠竟能将整个坑道完全填满,这树得有多大啊! 我不敢想象,而且真正让我震惊的并不是树的巨大,而是树冠上散发出的幽幽蓝光,这可不就是昨晚在天坑顶上看到的神秘蓝光吗? 幽萤的光线蓝蒙蒙一片,虽然不强,却将天坑里照得通透,这氛围像极了挂满led灯泡的悠长回廊,充满了梦幻与浪漫,如果不是四周冰冷坚硬的岩壁沁润出阴凉的气息刺激着我的身体,我甚至都以为自己已经逃离了耶岭,正处于某个别出心裁的灯盏现场一样。 短暂的失神后,我马上又想起了昨夜看到的光,显然那就是这棵树散发出的,可是树为什么会发光呢? 距离树冠还有一段距离,虽然荧光将天坑里映衬得通彻,可这种亮只是迷蒙的亮,事物具体的细节还是看不清,要想弄清发光的是什么,还得再往下。 我急切的想要知道蓝光的秘密,忙加快了步伐往下走去。由于石道是环着天坑坑壁开凿的,虽说往下的直线距离没有多少,可环着岩壁而下,这段距离被拉长了至少四五倍。 也正因为石道的这种设计,我得以从多角度全方位的观察下方的这株巨树,脑子里也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直观的印象。巨树的冠顶和杉属植物类似,中央微尖,四周枝叶分叉密集,枝梢叶片茂密,看起来就像在天坑当中扑了一层厚厚的毯子,我甚至都在怀疑,要是昨晚我直接摔下来,会不会直接被树冠兜住,要可以这样的话,这一路的罪可真的白遭了。 当然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两百多米的高度摔下来,就算是摔在水上也跟砸到水泥地板上没什么区别,更何况树冠之下肯定还有其余的树干枝杈,树冠的直径都有二三十米,下面的枝杈就算是最末梢的估计也有大腿粗细,从上面砸下来,绝对必死无疑,有可能还是枝杈穿心而死。 随着我不断往下,距离树冠也越来越近,荧光也越来越明亮,照在我的脸上映衬出迷幻的蓝色,仿佛置身在海底世界。 我一路拍摄了很多照片,真后悔自己没把摄像机带来,要是能把我发现巨树的过程记录下来,出去以后这绝对又是震惊世人的巨大发现。不过现在想也白想,虽然手机也能录制,但一来像素不行,二来手机的电已经没剩下多少了,出去的时候肯定还有用得到照明的地方。 巨树的枝杈延展到了石道边缘,离石道只有一掌不到的距离,如果想的话,我现在可以轻松的跨到树冠上。虽然能够这么干,但我可没有这么做的意思,因为这时候我已经看清了树冠繁茂枝叶的真实面貌,那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树叶,甚至那根本就不是树叶,而是无数蓬松柔软的絮状物,这玩意一看就知道经不住踩,说不定我脚刚落下去,它马上就会断掉。 我有些吃惊,此刻我所处的位置距离最近的那一支絮状枝叶只有半米不到,如此近的距离观察这些树叶自然看得更加清楚。这些絮状的枝叶相当的漂亮,你可以想象一下冬天积满雪花的雪松,我眼前的枝叶就是这样的景象,只不过白色的雪花变成了晶莹剔透的蓝色而已,整个天坑里充斥的瑰丽蓝光正是这些晶莹的物质散发出的。 仔细看了一会,我发现所谓的叶片其实根本看不清真实面貌,似乎这棵树原先的容貌并不是这样的,就好比被雪积满后的雪松,它的原貌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只不过枝叶完全被雪封住了,人们只能看到晶莹的雪花和整棵树的轮廓。 我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测,想着,手就伸了出去,想折一截枝叶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东西被外面的蓝色晶体封住。可没想到的是,我的手刚碰触到蓝色晶体包裹中的枝叶,顿时感觉到一阵针刺的疼痛,我触电般缩回手来,发现手指上被扎出了一个血口,猩红的鲜血在梦幻般的荧光映衬下汩汩流出,显得有些凄艳。 我没想到这些树枝竟然如此锋利,不过从刚才手指传回的触感,这些树枝外的晶体相当的坚硬,有些像结了壳的岩盖。这证明我的猜测是非常有可能的,我知道大自然里有一种石化的树木,这种树木远久以前也是普通的树,后来因为各种特殊原因,树身的质地发生了改变,成为了和石头一样的东西,但自身的形状等等都没有改变。 石化树的成因很多,比如火山灰喷发,大量的火山灰迅速沉积下来,将临近的树木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久而久之,树木内部的质地发生了质变,而外面堆积的火山灰也形成了岩壳,如此便形成了一棵石化树。 眼前的这棵树像极了石化树,这么庞大的一棵石化树着实少见,而且树表覆盖的还是这样瑰丽的晶体,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 我在心里由衷的赞美这棵树的美丽,然而看着这些蓝色晶体,我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而且我总觉着这东西我好好像在哪见过,可无论怎么想也没办法回忆起来。 感叹了一会,又拍了照片,我这才有些不舍的继续往石道下方走,仅仅树冠就如此壮观庞大,我想知道树冠之下又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整个树冠的高度足足有十米左右,我一面走一面惊叹,刚开始的时候树的枝叶相当茂密,往下只能看到无数散发着淡蓝荧光的枝叶,密密麻麻,几乎将视野完全挡住。随着我不断深入,密集的枝叶开始变得稀疏,我已经走过了枝叶最为繁茂的那一段,等我往下深入的距离超过十米之后,虽然下方还是有很多粗壮的枝杈以及零散的树叶,但我已经能够看到隐在无数枝叶中央的主干了。 那真的是相当粗大的一根树干,只是树冠部分的直径恐怕就超过了四米,下面的部分就更不用说了,我简直无法想象树根的地方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主干如此巨大,其余从主干延伸出来的枝杈同样粗壮,我能看到的最细的枝丫也有海碗粗细,这还只是树冠处的枝杈,往下的随便一支分枝恐怕都比外面的百年古树粗得多。 一路往下,我心中连绵不断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同时我脑中也多出了很多念头,这么巨大的一棵树,树芯里会是什么样的?是中空的吗?他娘的树干里会不会住着什么人呢? 这并不是我凭空的臆想,当年远征军入缅对日作战的时候,日军当时就曾利用滇缅边境上存在的许多石化树挖掘碉堡组织火力点。由于这些石化树大多是史前遗留下来的,非常巨大,内部中空,可以屯放大量的战备物资,隐蔽不说,而且非常牢固,就算被炮弹直接命中,树干不会塌。类似这样的石化树碉堡让远征军吃了非常大的苦头,而且就算防线被攻占,龟缩在树里的日军只要不出来,你完全拿他没办法,炸又炸不开,烧又烧不化,只能等对方粮绝之后自己投降。 眼前这棵巨树绝对不是远征军遇到的那些石化树可比的,如果说远征军当时遇到的石化树是树孙子,那我现在面对的这棵完全就是树祖宗,没得比。这么粗的树干,树芯绝对不可能是实的,既然不可能是实的,那树芯里会是个什么情形呢? 一路胡思乱想,不觉已经往下走了很深了。和我刚才推测的一般无二,这树越往下,树干愈发粗壮,同时枝杈越少。在树冠的时候基本上每隔半米就会有五六根主要的枝丫,而此时基本上每隔两三米才有一两根,越往下间隔越大,但枝丫的粗壮程度却远远超过了上面,半米多粗的分枝,这要是说出去,绝对不会有人信。 稀疏的不止是枝丫,枝丫延伸出去的树叶也越来越少,而且那种附着在巨树表面的蓝色晶体也越来越少,大约在距离树冠顶三十多米的地方,已经有一部分树表稀疏的露出褐色的树干,再往下,这种稀疏的褐色已经成为了主色,也就是说,那些蓝色晶体开始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这和我想象的有些不同,在我想来,这株巨树应该就是一株石化树,可如果是石化树的话,那一层岩盖般的晶体必然是覆盖整株树体的,现在晶体消失,说明应该不是。 晶体虽然消失了,可充斥在天坑里的蓝色荧光却不曾减弱半分,我有些奇怪,伸出头往树下张望。 只看了一眼,我就愣住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在下方四五米左右的地方,两根粗壮的分枝之间,赫然结着一个同样的蓝色的圆球,有些像茧。 天啊,这分明就是昨晚梦中的尸茧,难道,眼前的这棵树就是我梦见的那株吃人的蜡尸树吗? 第六十一章 人茧 看到那只巨茧的刹那,我几乎晕厥过去,腿都软了,一下子站立不稳,好在这石道空间足够,我只是瘫坐在了石道上,并没有摔下去,可心里的恐惧简直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 我足足花了五六分钟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心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我还没有从梦中醒来,其实这一路上所经历的东西都还是我的梦境?仔细一想还真有这种可能,道士和我说过梦境的层次,我深知真正梦魇的可怕,因为我已经不止一次经历第一重梦魇,那太真实了,处于梦魇当中你根本无法察觉丝毫的异样。 不对,处于梦魇中的人既然无法察觉自己身处梦魇,而我现在已经察觉自己在梦魇之中,如果这真是梦魇的话,现在应该立刻清醒过来才对,可眼下四周没有半点变化,说明这不是梦。 我否决了梦魇的可能,随即又想到了童年的那段遭遇,心中的疑团愈发多了起来。 这一路下来有多艰险自不必多言,昨夜的梦境尚且可以理解,因为那是梦,在梦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可眼前这一幕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十二岁那年,我已经见过这棵蜡尸树,还有比这蜡尸树更恐怖的东西。可是,那是完全不可能的,我可不认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能在大晚上闯过阴森诡异的耶岭,而且还能顺利下到这超过了百米的巨大天坑之下的,更何况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既然如此,童年的那一次遭遇又是怎么回事?我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出去的? 越想,心中愈发觉得疑惑与惊悚,撇下这些疑惑不谈,十二岁那年看见这蜡尸树的情形至今仍历历在目,挂在尸树上的尸茧当时可是全部都复活了,如果这就是当初的那棵蜡尸树,那会不会出现和当初一样的情况? 我不敢想象,要是满树的尸体全都复活了,我该怎么办,逃?恐怕那时候吓都被吓死了,还怎么逃?心情一下紧张起来,此时我已经萌生出了离开的冲动。 几乎就在我产生了离开念头的刹那,我感觉两只手臂上有东西在动。之前我也有过这种感觉,在凤阳的那个地下金矿里,手臂上的黑线诅咒吸收了地下遗迹照射出的能让人变成活死人的白光后,就产生过这种鼓胀感,还有之后在地下遗迹的封印里面也有过这种变化。 我忙拉起袖子,其实根本不用拉,因为我浑身的衣服早就破成了碎布,用衣不蔽体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如我所料,手臂上的黑线果真在蠕动,好像脉搏一般,一跳一跳的,隐约间还能看到黑气沿着线条的轮廓游动。诅咒本就是我第一次进入耶岭的时候烙印下的,虽然我也不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东西给我下的,但天坑还是属于耶岭的范围,诅咒有所变化并不奇怪,让我感到惊讶的是左臂上的罗刹鬼面,此时这鬼面竟然也露出了兴奋的诡异笑容,而且同样在律动,黑气萦绕。 我心头一惊,心说难不成罗刹鬼脸也和耶岭有关系? 不管怎么样,既然看到了尸茧,说明这个地方极有可能就是我童年噩梦的根源,打死我我也不愿意继续往下,我已经决定回头。 刚往回走了几步,我感觉不对,忙低头一看,顿时心中骇然。只见鬼面好像活过来一样,狰狞的獠牙在黑气的笼罩下一口咬在了我的手上,没有血渗出,可我却感觉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不只是鬼脸发生了变化,黑线诅咒也产生异变,所有的黑线好像毒蛇一样活了过来,一齐朝我的脖子咬了过来。 惊骇之余,我不由得下意识往后退,没想到刚退回之前折身的地方,黑线和鬼脸突然间发出了凄厉无比的嚎叫,竟全都消失不见了,再看手臂时,发现黑线和鬼脸虽然依旧在蠕动,却已经没法威胁到我了。 这变化只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我呆呆的看着满是图案的手臂,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我忽然有一种感觉,刚才的异变可能和我想要回去有关,现在我可能已经回不了头了。为了验证这种猜测,我再次往回走了两步,果然,黑线和鬼脸都好像受到了刺激,我往回走得越远,这两者对我的反噬就越强烈。这时候我哪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天坑之下肯定有着某种能刺激诅咒和鬼脸的东西,同时也有着抑制它们的东西,也就是说,我越往下走,诅咒和鬼脸受到的刺激越强烈,但同时下面的环境对它们的抑制越强。 往回走之所以会引发诅咒和鬼脸的反噬,完全是因为它们受到了下方更强的刺激,对应的也只有下方的抑制能让诅咒保持平衡,可如果我往回走,因为上面的抑制越来越弱,平衡马上就被打破,诅咒也就马上爆发开来。 明白了这一点后,我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诅咒已经被引发,如果不从根源将其去除,出去那就是死路一条。 我叹了口气,继续往下,现在我也只能寄希望于天坑底部能有去掉我身上诅咒的气息。 果不其然,挂在树干之上的正是尸茧,里面的尸体尚未完全干化,面容依稀可辨,从这可以推断这人应该刚死不久。包裹尸体的蜡质尸茧也是蓝色的,同样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不过却和上方的蓝色晶体不同,不然我也不可能到这里才认出这是那株蜡尸树。 我自然不会变态到对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感兴趣,我加快脚步继续往下,越来越多的尸茧出现在我眼前,而且越来越密集。我发现越往下,尸体的朽化程度越高,距树冠大约五十米左右的地方,仅仅一层的尸茧便已经上百,从这里往下看去,下方密密麻麻的尸茧宛如一枚枚晶莹剔透的果实,在森然的枝杈间等待着主人的临幸。 到了这个深度,往下还是一眼看不到底,我越发心惊这株树的高度。 如果蜡茧里面包着的不是尸体而是别的赏心悦目的东西,那从这上面往下看去简直不要太壮观,一根仿佛通往地狱的神秘树干,无数横亘在巨大天坑之间的枝丫,一枚枚晶莹剔透的蓝色果实以及四壁青黑的光滑岩壁,如此景象任谁来看了都会由衷的发出感叹。 距树冠大约八十米左右的地方,看着眼前密布的尸茧,我的神经已经麻木了,既没有感觉到震惊,也没有感觉到恐惧,反倒是蜡尸树周遭坑壁上多出的一些文字吸引了我的目光。 这些文字刻上去有些年头了,在青黑色的石壁上显得并不明显,甚至还有些模糊。注意力全部放到了蜡尸树上的我原本是不可能发现这些的,但一支延伸到石道上面的巨树枝丫绊了我一下,我差点摔倒,手扶在石壁上的时候感觉到了上面不同寻常的痕迹,这才发现了这些文字。 我打着手机光仔细辨认,发现这是两段留给后来者的警告,而且还不是出自一个人的手臂。 第一段文字的内容如下: 吾穷尽半生追寻耶岭之秘,终见此天坑,此实乃幽冥之眼,接通地狱,虽为诡秘,却不过耶岭之冰山一角。后世若有人寻至此地,必是厄咒缠身之辈,见此言,可沿吾留于地狱树上之印记寻找冥胎压制,然此仅为饮鸩止渴,欲绝诅咒之根源,需封印地眼。另,尸茧有诈,需谨慎之,切记,切记。 文字后的落款是一个名字:张天行。 相较于第一段文字的老气横秋,第二段文字就显得非常的简洁明了: 张氏后族追寻先祖遗迹到此,意外发现惊天之秘,若后来者同为张氏后辈,万不可引动地狱树,否则将有大劫降世。 这一段文字的落款则是一个我非常熟悉的名字:张灵瑾。 看清楚这两段文字后,我的第一感觉很奇怪,总觉着这两段文字就是专为我而留的。第一段留言中预言之后到这的人必然诅咒缠身,而我确实被黑线诅咒纠缠得生活不能自理,而这第二段也提到了后来者姓张,我也姓张,并且我确实准备深入天坑底部,地狱树应该就是眼前的这株蜡尸树,第二段文字说不能引动地狱树,可按照童年时候的记忆,蜡尸树复活,应该算是被引动了吧!这么来看,这两段话简直就是专门写给我的。 第六十二章 关于留言的猜测 两段文字的痕迹清晰度不一样,张天行留的比较模糊,刻痕受到岩壁上水汽的侵蚀相当严重,而张灵瑾留下的则比较清晰,容易辨认。显然,这两段文字刻上去的时间跨度很大。 而根据我收到的那封张举明寄给张灵瑾的信来看,这个叫张灵瑾的女人在八十年代的时候年纪应该不大,因为张举明是张灵瑾的叔叔,而信是一九八四年写的,经历过凤阳的事后,我已经知道那信真正的寄信人是林东阳,信中夹杂的照片无疑就是张举明照的,在那张和鬼校恶魂的合影里,张举明看上去最多四十岁不到,作为张举明的侄女,张灵瑾的年纪也不会太大。 除掉文字的模糊程度外,还有一点也能证明我的这一猜想,那就是这两段文字的字体。 前一段的刻字完全是用繁体字写的,而后一段的文字却是简体文字,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简体汉字最开始在民国的时候推出,但一年不到就废止了,显然不可能得到普及,建国之后再度实行文字改革,到八十年代中期的时候已经得到极大的推广与普及,再加上张举明于一九八四年留下的信里明确警告了不要轻易踏入耶岭,故而张灵瑾进入天坑留下这些简体文字的时间肯定要晚于这个时间。 算上文字模糊的程度,张天行留下的文字的时间肯定要更加久远。 张灵瑾这个名字我已经非常熟悉了,凤阳一行的经历至今历历在目,直到现在我都没查出到底是谁把那封信寄到报社,然后把我引到凤阳的。虽然我从林东阳口中得知了三十年前是他代张举明寄出的那封信,也知道了他当初寄往的地方是一个叫‘黔灵报社’的报社,当时我还想着回到成都后慢慢去调查,可回去后安逸的休假生活让我把这件事完全忘到脑后去了。 道士和我都怀疑过这个两个人会不会就是定岩村张家人,因为实在是太巧了,张灵瑾,张举明,还有我,都姓张。我这次回来有许多的问题等着问奶奶,这个问题也是我准备深究的问题之一,可没想到刚一回来就接二连三的出事,直到现在也没找到机会和奶奶好好的聊一次。 至于这个张天行,我感觉也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听过,但无论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绝对不会是我认识的人。从他留下的繁体文字和半文言的语气,还有这话里之间的老派作风,感觉这人的辈分应该很高,甚至有可能是我爷爷那一辈的人,而且他同样也姓张… 想到这的时候我不禁浑身一哆嗦,已知的两个进入天坑的人,全部都姓张,再加上现在的我,那就是三个人了,三个到达这里的人全部都姓张,这会是巧合吗? 再者,看这张天行话里的意思,似乎他知道我会来到这里,而且断然的指明我身缠诅咒,难道他当年进入这里的时候身上也有着跟我相同的诅咒,或者说张灵瑾也是?真要是这样,那这就绝对不是巧合能解释的了,三个身带诅咒的,同为张姓,甚至相互之间还有可能存在血缘关系,不用想也知道这当中绝对有问题,或者这诅咒还是家族遗传的?不对啊,如果要是家族遗传的话,那我应该一生下来就染上了诅咒,可事情并不是这样的,我的诅咒是十二岁那年因为淘气误闯耶岭而染上的,这说不通啊! 我盯着这两段留言想了好久,全然没有头绪,自己的脑子反而乱成了一团。我摇了摇头,心说要知道诅咒是不是和家族有关系也非常简单,只要找到奶奶问清楚这几个姓张的人是不是我们的亲戚就行了,现在再怎么想也没用,况且张天行在这留言上也说了,他已经在地狱树上留下了印记,只要沿着他留下的印记找到冥胎就能够压制诅咒。 冥胎只能压制诅咒,不能完全根除,要完全解决诅咒的威胁,需要将地眼完全封印,可是这地眼又是什么东西? 我感觉这地眼不会是什么好东西,既然需要封印,说明肯定非常危险,真是难啊!我第一次感觉想要正正常常的生活下去有多艰难,且不说眼下能不能出去,就算我真的找到了留言中的冥胎压制了诅咒,然后又成功的逃出去,可诅咒还是不能根除,如果真的需要去封印什么地眼,那今后的生活可能永远都没法安宁了。 真是太难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石壁上的文字,犹豫了一会,还是掏出三叔送的小刀在这两段留言的下方又刻上了一段话: 张子逸误闯耶岭,巧入天坑,寻得两位前辈留笔,欲往天坑之底寻找解咒之法,此行祸福未卜,若能生则罢了,若不能,则殒命天坑,此迹成绝笔,以告后人。 ——张子逸 刻完这最后一笔,我心中顿时升起无限的感慨,真不知道当初张天行和张灵瑾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是不是和我一样满心的感慨。 该做的做了,如果要是运气不好,至少我也留下了到过这里的痕迹,总不至于白走这世间一遭。 继续往下,我特意分出一部分注意观察天坑洞壁,因为我无法肯定来到这里的就只有张天行和张灵瑾二人,耶岭存在了这么久,无数年来进入耶岭失踪的人何止千百,这么多的人,说不定也有其他人到过这里,只不过他们没有留下痕迹或者留下的痕迹我没有找到罢了。 不过既然看到了那两段留言,我对耶岭的恐怖也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这天坑诡异无比,别看我一路下来非常顺利,可早上遇到的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灰雾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山壁上的骨窟,这么多的尸骨都是从哪来的?还有这株地狱树上密密麻麻的尸茧,张天行说尸茧有诈,张灵瑾也说引动地狱树会招来灾难,这让我想起了童年第一次看到尸树时的场景,心里顿时有些不安。 第六十三章 记号 仅仅一个天坑便有如此多让人惊悚的东西,可张天行留言里却说天坑只不过是耶岭的冰山一角,加上张举明在信中也提过耶岭的恐怖,这么多与耶岭有瓜葛的人都说耶岭恐怖,由此足见耶岭的诡异与神秘。 不管怎样,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拿到冥胎,只有将诅咒镇压,我才有出去的机会,不然我连后退的资格也没有。 张天行说他在地狱树上留有记号,只要找到记号就能找到冥胎,这岂不是说我得爬到这株结满了尸茧的地狱树上才能找到张天行留下的记号?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巨树枝杈,发现这些延展开来的树枝和普通干枯掉的树枝没什么区别,大部分的枝梢和树干都没有那种蓝色的蜡纸,只有结了尸茧的地方才有大量的蜡质垂落。我仔细看了看离我最近的一个尸茧,只见尸茧的顶端挂着一道须根,就像挂住水果的果蒂,须根连接尸茧的地方有许多凝固的蓝色蜡质,似乎这些包裹住尸体的蜡茧就是这些果蒂一般的须根分泌出来的。 我心中一紧,这情形让我想起了梦里的情形,我记得自己被那须根一样的触手倒吊起来的时候,就是那触手不断的流出蜡油慢慢的将我一点点裹住,那情形和眼前的现实何其相似。 想到记号可能在中央的地狱树上,我顿时有些犯难了,这么大的一棵树要想从石道边上去非常容易,关键是我对树上面的尸茧非常抵触,而且我脑海里始终回荡着童年看到尸茧复活的那一幕,心里总是有些忌惮的。 看了一会,我决定还是先到下面再说,说不定张天行的记号也是从上往下通到天坑地步的。如果真的必须要到树上才能找到冥胎,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大不了到时候再爬一遍就是了,现在要我爬到满是尸茧的树上,我是绝对不愿意的。 然而,出乎我预料的是,原本我以为一直通到天坑地步的石道竟然在我继续往下走了十几米的时候戛然而止,再往下便没路了。 这下我可傻眼了,看着石道前方青黑色石壁不知所措,显然,开凿石道的工程到了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停止了,后面的部分没来得及开凿,这才如此突兀的在这里断掉。 没有石道,我该怎么下去? 我心中一阵无语,这也太坑人了,不凿穿也就算了,你好歹应该在上面的地方给个警告的提示也好啊,这下好了,石道断裂的这个地方刚好没有树枝延伸过来,就算现在想爬到树上去也没办法了。 我朝后看了看,试着往后退了一步,手臂上的诅咒和鬼脸同时不安分起来。我叹了口气,知道这下完了,又陷入死胡同了。 正当我看着面前的石壁一筹莫展之际,不经意间朝下方看了一眼,顿时我就是一愣,这下面,我似乎看到底了! 我揉了揉眼睛,探出头朝下张望,心中顿时一喜,有门。虽然看得不是太清晰,但我确实是看到了,就在下方,处于我视野极限处的地方,我看到了一片冰晶的蓝色,很模糊,如果我再往上两三米,肯定就没办法看到这一幕了。 这片看起来好像有褶皱的蓝色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进耶岭时我脚下踩着的地面,那不是土石的地面,而是由大量的蓝色蜡质铺成的,就好像蜡烛燃烧流出的蜡油填满了整个天坑底而形成的蜡质土地。 我心中已经肯定了那就是天坑的底部,因为我曾经面对面的站在蜡尸树的树根处亲眼目睹了这株巨树的真容,我永远也忘记不了当时看到的画面。从我视野的极限判断,这里距离下面至少三十米左右。 虽然只有三十米,可要想下去还是个大问题,眼下我相当于被困在了原地,只能向下,不能往上,可向下没有路了,往后又将面对诅咒。刚才往下看的时候,我发现了一根枝杈极多的树枝就在我下面五米左右的地方,那一部分的枝杈非常密集,而且树枝的主干差不多就有一米多粗,我从这里跳下去,如果姿势对的话,密集的枝杈应该能拖住我。 纠结了很久,我觉得这个方法应该是可行的,可万一这些树枝年代久远,看起来虽粗,却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牢固,又或是树枝过分牢固,甚至非常坚硬,以我的血肉之躯砸在上面,不是给摔死,就是给枝杈插死,无论怎么死,都不算个好的结局,我开始后悔昨晚没有留一些绳子备用了。 站在石道上比划了很久,我还是下不了决心,随着时间的慢慢流逝,我渐渐的感觉到手臂上的诅咒慢慢的开始出现躁动,似乎它已经适应了这个位置对它的压制。我心中一惊,本以为只要不往后诅咒便拿我没办法,可没想到这诅咒竟然如此厉害,原地不动它也能自己适应环境,我靠,这岂不是代表就算我到了天坑底,如果没办法在有限的时间里找到冥胎,这诅咒还是会彻底爆发,我还是死路一条? 卧槽,这不是坑爹呢嘛! 我知道不能再犹豫了,看着下面的树枝,一咬牙,刚准备跳,眼角的余光忽然扫到了石道侧壁,也就是我跟前的天坑壁,那上面有一个非常熟悉的印记。 险些跳出去的我急忙止住身体,小心的扒住石壁伸出头去看,发现石壁上刻着一个鬼脸,非常的熟悉,我仔细一看,这不就是我手臂上的罗刹鬼脸吗?我的顿时感觉心跳加速,张天行说他留下了记号,难道指的是这个,可是他不是说记号是留在地狱树上的吗? 此时也管不了这些了,我发现那记号虽然和手上的罗刹鬼脸有些相似,但却不是,而是一个看起来更加诡异的脸,虽然是石刻,可看它的时候总有灵魂被吸进去的感觉。我忙转移视线,可移动视线的时候,我竟然在和脚面平行的地方又看到了同样的鬼脸。 真的是记号! 第六十四章 天坑之底 明白了这可能就是张天行留下的记号后,我忙顺着岩壁继续往下找。 由于记号之间的间距有些大,而且是朝下面去的,看这架势,第三个鬼脸应该是在脚下够不着的地方,这岂不是要我跳下去才能看到? 将记号刻在根本够不着的地方,那记号本身就失去了意义,我觉得张天行应该没那么缺心眼,既然他将记号刻在了这个地方,总不会是刻着好玩吧? 想着,我直接趴了下来,将手伸了下去,一番摸索后,很快就发现了端倪,石道下方,竟然是空的。 石道在这里就断了,往下都是没有开凿的山岩,既然下面是没有开凿的石壁,那怎么可能是空的?唯一的解释,只可能是当初开凿石道的时候,进行工程的人发现了下面是空的,既然是空的,那必然不能继续往下开凿,所以石道开凿到了这里就停住了。 开凿石道如此浩大的工程都坚持下来了,并且已经完成了四分之一的工程,进行工程的人肯定不可能因为下方是空的就放弃将工程进行到最后,那肯定还有其他途径通往下方。 我不确定这其余的途径会开在什么地方,只能寄希望于这些人懒一些,就近将下去的路开在附近,不然的话,我可真没辙了。 顺着鬼脸印记在石道下方空掉的石头上摸了一会,很快我就摸到了第三个鬼脸刻痕,虽然看不到,可那种熟悉的轮廓我绝对不可能摸错。我尚未从发现第三个记号的喜悦中回过神来,手马上在第三个刻印的边上摸到了一根烟筒粗细的铁链。 我尝试着拨动了一下铁链,发现根本无法晃动,看来这铁链相当牢固。 这是一个好消息,我几乎肯定了这就是进行石道开凿工程的那批人设计的通向坑底的途径。找是找找着了,可关键是怎么下去? 我脚下面踩的石台厚度超过了五十公分,而铁链在石台下方,眼睛看不到,只有趴在石道上伸手下去才能摸到。要从上面下到铁链上相当困难,我必须先伸一只手下去抓住铁链,然后整个身体离开上方的石道,在一瞬间扒在铁链上。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或者说着对于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是道士在这,以他的身手想要下去肯定非常轻松,可我就不一样了,我没练过武,而且臂力也不强,要想单臂撑住整个身体下坠那一瞬间产生的惯性相当困难,搞不好我整个人都会给甩出去,三十多米的高度,甩出去那完全相当于宣判了死刑了。 我深吸一口气,诅咒越发强烈,我知道自己没时间了,只能赌一把了。想到这,我一咬牙,说了句佛祖保佑,右手抓住了下方铁链的一个环,然后身体一挪,整个人就栽了下去。 就在我身体跌落下去的刹那,扣住铁链的右手顿时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拉力,随即下坠的趋势变成了甩出去的惯性,我的身体顿时就往铁链的一端甩了出去。 这时候是最关键的几秒,只要撑过去了,我的左手马上就能抓住铁链,整个人就能顺势攀附在巨大的铁链上。我几乎咬碎了牙齿,甚至都听到了肩骨传来的一声咔哒声,那是骨头脱臼的声音。 好在,我撑住了,被甩出去的身体很快被手臂拉了回来,我左手急忙抱住了铁链,两只脚也死命的缠住铁链,直到身体完全适应了这种感觉后,我才勉强松了口气。 铁链非常粗,每一个环扣中间都有很大的空间可供抓附着,脚也能踩在这些环扣之间,这相当于是一个小型的梯子。 渡过了最惊险的一幕,我的精神很快就恢复了过来,右手因为刚才的巨大惯性拉扯,肩骨应该脱臼了,刚才完全是凭借着一股顽强的毅力坚持了下来,此时危险解除,精神一放松,巨大的疼痛马上席卷而来,手也使不上力。 我叹了口气,现在身处铁链上也没办法处理,只能等下到坑底再做处理。 直到这时,我才有空当打量周围的情形。我环顾四周,发现石道之下的确是空的,不仅是空的,而且还是一片无比巨大的空间。 原本我以为天坑已经很宽了,可没想到靠近天坑底竟然还有如此大的地方,这已经不能用洞穴来形容了,因为再怎样巨大的洞穴,也不可能有我现在看到的这般巨大,这完全就是另一片独立的天地啊! 此时的我扒附在铁链上,离地三十多米,这样的高度已经很不一般了,可在这样的高度,我竟然还是无法俯瞰下方这片空间的边际,黑压压的树一望无际,绵延向远方,好像这下方的空间完全被凿空了一般,成为了另一个世界。 这情形太过骇人,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甚至都忘记了自己还在铁链上,随时有掉下去摔死的危险。 好长时间后,我才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眼前的这片地下森林带给我的冲击丝毫不下于凤阳的那座地下遗迹。 “我的乖乖,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喃喃自语,下意识夹紧了双腿,稳住身形后就去抓相机。眼下这个位置是拍摄眼前这个地下森林最理想的位置,从这样的高度和角度能将这片地下世界最震撼的一面完美的诠释出来。 一连拍了好几张,直到我的脚都有些夹不住铁链,我才停了下来,眼前的景象实在太美太震撼了,我都有些不想下去了。 我自然不可能一直待在铁链上不下去,就算我的意志力允许,我的身体也不允许。这一路下来不断的折腾已经耗光了我大部分的体力,我必须在体力完全耗光前下到坑底。 想着,我开始往下爬。 由于少了一只手,我的速度很慢,其实当初修建工程的人并不是只修建了一根铁链,在我周围其实还有三根同样的铁索,贯穿上方的岩石,下面看不到情形,不过估计应该也是固定在了岩石里。四根铁链间原本有一辆用一组滑轮操控的升降车,只不过因为年代久远的关系,那辆铁车已经腐朽得只剩下一个框架了。 半个小时后,我终于下到了坑底,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第六十五章 地下森林 在铁链上挂了半个多钟头,当脚触及地面的刹那,我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从昨晚下天坑,一直到现在,我终于来到了神秘的天坑底部。我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六点了,这时候即便是在外面,最多再过半个小时天也该黑了。 想想这一路还真是不容易,抬头朝上看去,只能看到参天的巨树直插天际,如果不是幽蓝的荧光充斥天坑,照耀出青黑的岩壁,我甚至都怀疑这株地狱树支撑了苍宇,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天柱。 我无法描述自己此刻的心情,很奇怪,有震撼,有恐惧,然而更多的则是对这下面一切未知的好奇。我打量了一番周围的情形,虽然在铁链上的时候已经知道这下面是一片巨大的地下森林,可真正处于这地下的巨大世界里时,我还是感觉到一阵的惊叹,这种只在梦里才会出现的情形,竟然出现在了现实里,而且就在这一刻。 如我在上方猜想的那般,地狱树根部粗壮得吓人,恐怕需要十几个成年人合抱才能将之围住,简直比一些中等的民居还要巨大。天坑笼罩的范围全是地狱树占据的区域,在地狱树的周围生长着一圈和地狱树类似的树木,有许多奇异的须根,也有很多蓝色蜡质的分泌物,只是没有中央地狱树那么粗壮而已。 为了便于记述,我姑且将这些树称之为地狱子树。生长在地狱树周围的地狱子树大约有三十几株,它们当中最大的树干也不过半米粗细,与中央的地狱树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不过半米粗的树在外面也已经很惊人了。 这些地狱子树最高的大于在二十多米左右,其上同样挂着许多果实一般的蓝色尸茧,虽然数量不多,但同样让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地狱子树的外围便是我在铁链上方看到的那些黑冠树,数量相当之多,整个地下空间里全被这种黑冠树木覆盖,这简直和我梦境当中看到的画面一模一样,只不过梦中我没有发现这片空间的浩瀚而已。 由于距离有些远,加上这片地下空间有光源的地方也就只有天坑附近,地狱树的荧辉蓝蒙蒙一片,光线本就不强,只能照亮很小的一部分区域,在铁链上我之所以能看到这片空间无穷无尽,很大程度上是地狱树的缘故,居高临下,可即便如此,我也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轮廓。 距离远,又无光线,在这个未知的地方我也不敢乱闯,干脆就懒得去理会,倒是这片空间的天空让我有些惊异。发现石道下空了的地方位于三十米之上,我爬过一遍铁链,知道这段距离要比这长一些,也就是说,这片空间的天穹其实就是上面的巨大岩壁,而且高度大于在三十米到四十米之间。 这距离本不算多高,可因为下方基本上没有光源的缘故,除了地狱树周围的区域能勉强照亮穹顶的情形外,其余区域皆是一片深邃的黑暗,从下方往上看去,就好像完全没有星光的夜空,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地方的情形,恐怕还真以为那是真正的天空。 我有些不解,在天坑底下有如此巨大的一片空间,上方的穹顶是如何承受住地面庞大压力的?还有地狱树荧光照亮的范围,我看到那穹顶的石头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大小不一的孔洞,就好像被虫蛀过一样,看起来非常的瘆人。 真正让我在意的还是天坑圆底的范围,我对这里很熟悉,不只是因为昨晚刚刚梦到,而是因为我曾经亲身来过这里。 这附近的情形和我记忆片段中的一模一样,看着眼前这株满是尸茧的巨大古树,我心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曾经看到的尸茧复活的画面,感觉身体有些冷。 脚踩在地面,触感很温润,天坑底下的地面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蜡质,我看到地狱树主干上满是蜡质流下的痕迹,知道这地面上的蜡质应该就是树干分泌出的,只是不知道这些蜡质究竟有什么作用。 眼前的景象亦梦亦幻,现实的情形,记忆中的片段,以及梦中的细节缓缓重合,感觉自己也在梦境与现实之间来回切换,思维也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 我身心俱疲,也管不了这地方会不会有危险,找了个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坐了下来。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有时间清理身上的伤口。从昨天进山到现在,我身上的伤痕已经多得数不清了,大头怪物的拖拽,滑落天坑时的划伤,坠入骨窟的摔伤…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 好在大部分的皮外伤以及内伤在行进的路上都已经自动愈合了,我在凤阳的时候也出现过这种情况,当时在榆树沟的地下溶洞群被馗尸重伤,一觉醒来后所有的伤竟然都痊愈了,后来听了我爷爷奶奶的故事,我才知道爷爷竟然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不过肩膀上的伤是刚才弄出的,而且还比较严重,此时我整只右手都没法动弹,就算想要立刻行动去找冥胎也是有心无力,不如好好休息,恢复一些体力。 四周都是地狱子树,我担心离得太近会被卷上去,便靠在了铁链边,铁链是顺着天坑坑壁径直往下的,距离地狱树和地狱子树的距离都是刚刚好,在这里休息最好不过,万一有情况也能爬上铁链逃命。 靠着休息了一会,潮水般的疲倦涌了上来,眼皮好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我揉了揉脸,知道在这个地方绝对不能睡过去,就算是休息,也只能是放松一下心神。我打开背包拿出一些干粮吃了,喝了些水,感觉精神好了些,心里开始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办。 首先需要明确我下来的目的,一开始我下到天坑只是因为那些神秘的蓝光,后来则是因为诅咒没法回头,而我下到坑底的最主要的目标,就是张天行留言里提到的冥胎。 只有找到冥胎压制诅咒,我才能重新爬回石道,然后顺着石道离开天坑,再想办法从耶岭出去,而寻找冥胎首先要找到的,就是张天行留下的记号。 第六十六章 攀登地狱 张天行提及的记号应该就是指引我找到铁链的奇异鬼脸,我在石道尽头已经找到了三个,原本以为顺着铁链下来还能看到其他的,可没想到一路下来鬼脸的记号竟然没了。 对此我感到不解,张天行的留言是让后来者循他留在地狱树上的记号寻找冥胎,但我找到的那三个记号却是刻在天坑石壁上的,而且鬼脸记号像极了黑巫六神中的罗刹邪神,说不定也是黑巫信仰里的某个神祗。以张天行留书指引后辈的行事作风来看,此人不太可能是黑巫中人,就算要做记号,应该也不会刻下这种记号,如此一来,几乎可以断定之前发现的鬼脸记号不是张天行留下的。 鬼脸是用来标识往下的道路,很可能就是当年修建石道工程的那批人做的,碰巧和张天行留言的内容撞到了一起,这才让我产生了误会。 越想,我越觉得这种可能是最大的,毕竟无论是张天行还是张灵瑾,两人都姓张,可能和我都有关系,说不定还是我的长辈,我心里还是不愿他们是黑巫师。 胡思乱想了一阵,我发现要寻找冥胎还是得上树,不由有些无奈,打心眼里我是真不愿意和这株诡异的树产生交集的,谁知道这玩意会不会突然间活过来。 我还是决定再找找看,万一冥胎就在树根下也说不定,而在这之前,我需要充足的休息。 时间就在我的胡思乱想中飞速流逝,原以为吃了东西后精神能好些,没想到精神头只是暂时的,吃饱后反而更加的困了。虽然知道在这里睡过去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但我眼睛还是闭住了,我在心中安慰自己,说我不睡,我只是眯着眼睛休息一会,休息一会,休息…… …… 我是被一阵刺骨的凉意冻醒的,睁开眼的瞬间我就知道自己刚刚肯定是睡过去了,顿时一头的白毛汗,好在睡着的这段时间什么都没发生。 我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到后背一阵刺骨的冰凉,不由一惊,心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铁链就好像冰块一样? 梦中感觉到的冰冷正是铁链传来的,我站起身,发现铁链上竟然覆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黑色的铁链此时已经变成了白色,完全被冻住了。 正惊疑间,脚下的蜡质地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起了白霜,由四周飞速的朝我蔓延而来。 我大吃一惊,来不及细想,拔腿就跑,可是眼下到处都是蔓延凝结的寒霜,我还能往哪躲呢? 眼看爽晶已经到了脚下,焦急之间,我突然发现地狱树笼罩的范围内似乎并没有冰霜靠近。此时我也管不了许多了,咬牙踩着冻起来的冰霜朝地狱树树根处冲去。 脚刚踩在冰霜上,鞋面顿时接起了一层寒霜,同时脚底好像被黏住了一样。我心中惊骇,好厉害的冰,我知道此时要是停住就彻底完了,这些冰霜会想凝固的水泥一样把我变成一尊雕像,于是用尽力气挣脱出来,艰难的跑出去十几米后,彻骨的寒意一下子消失不见。 我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地狱树枝叶覆盖的范围了。 好厉害!我回头看着四周已经完全被冻住的蜡质地面,心中冒气了阵阵凉意。天坑里的温度的确是比外面寒冷得多,可也不至于冷到这种地步吧,刚才我要是再慢半步,恐怕瞬间就会被冰霜覆盖,就算是在冰冷的极地也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吧! 我想到了用来形容天气寒冷的一种说法,叫吐痰成冰,撒尿成柱,心中一动,朝着被冻住的地面吐了一口口水,想要试试这里的温度到底有多恐怖。 口水刚刚喷出地狱树笼罩的区域,马上就变成了白色的冰坨,钉在了地面,这一幕看得我瞠目结舌,这下完不敢再想出去的事了。 我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退路已经给封死了,冰霜覆盖了铁链,就算冥胎真在树下,没有了铁链,想上去还是得从地狱树上做文章,看来无论如何也免不了跟地狱树来一次亲密接触了。 我有些好奇外面的极度严寒是怎么回事,因为这种严寒实在是太夸张了,让物体瞬间变成冰,这起码也得零下一百多度了吧?眼睛扫了一圈四周,发现一切如常,除去地狱树覆盖的区域,其余所有地方,包括那几十株地狱子树和整个地下森林全部被白色的寒霜覆盖,整个地下世界顿时变得晶莹一片。 白色的冰晶能够更好的反射地狱树散发的蓝光,让原本漆黑一片的地下森林有了朦胧的轮廓,美轮美奂,虽然具体的情形还是看不清,但这情形已经够让人震撼的了。 我没法知道这种变化的原因是什么,但此刻地下森林给我的感觉真的和仙境一般无二,若非知道外面有能绞杀一切的极寒,我说不定都已经冲出去了。 震撼之余,我对地狱树的神秘更加的好奇了,如此的严寒,却被一株树完全隔挡在外,丝毫无法侵入,这株树究竟有着怎样的力量? 此时正是凌十二点过两分,看了时间后我才知道自己竟然睡了近五个钟头了。难怪精神这么好,我嘀咕了一声,突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十二点,冰霜出现的时间岂不正是十二点,我想起了诅咒,冰霜的出现,会不会和诅咒有关系,已过子时,可我仍在外面。 我感觉心中有些发寒,但随即想到昨晚过了十二点后我同样也在外面,也没出什么问题啊! 不对…… 我脑中闪过一道惊雷,昨晚进天坑已经快十二点半了,十二点的时候,似乎正是我被那些怪树围困的时候。我靠,莫非昨晚,那些活过来的树本身并不是活的,而是因为诅咒的关系,那些树才在过了子时后全部活了? 透彻心扉的寒意简直比刚才感受的寒意还要冷上几分,如果事实真如我猜测的那般,那这诅咒也太可怕了,这种力量就算是神仙也不一定有吧,我靠,我到底招了个什么玩意在身上啊! 虽然这只是我的猜想,但此刻寻找冥胎的心情还是变得无比急迫,再看向那巨树时,已经不觉得那么恐怖了。 事实上现在的我已经处在了地狱树的庇护之下,没有地狱树,我早被冻成冰棍了,所以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靠近巨树的根部后,我才得以窥见地狱树的详细样貌。根部树干相当之粗,需得十几个成人合抱才能容下,这还仅仅是树干而已。根部除去主干外,还有数量众多的垂根,大家可以想象年份超过三十年的橡树。这些垂根粗的足有海碗粗细,最细的也和成人的小臂差不多。 最奇特的是,这些垂落的须根并非是巨树主干上长出来的,而是从主干上多不胜数的粗壮枝丫上垂落而下的。越靠近地面的枝杈垂落下来的根须越短,但却是最粗的。越往上,枝杈离地面越远,垂落的须根越长,相应的粗壮程度就不如下方的垂根。 如此这般,几乎每根枝杈,以及每根枝杈再细分出去的枝丫上都有垂根落下,枝杈主干上的须根必然是垂接到地面的,而分出去的枝丫上的须根却只是自然的垂落,并不触地,远远看去,就好像眼前的这株巨树长满了厚实的头发一样,非常的神秘。 这么一来,巨树附近林立着数量众多的须根,置身其中,就好像身处在一片茂密的雨林里一样,四周都是密集的树木,一眼看不见尽头,充满了神秘感。 这情形让我想起了昨晚被怪树困住的情形,此时的情形和昨夜何其相似,只不过眼前的树根林虽然同样密集,彼此之间却还是有着相当的空隙,至少能让我自由的穿梭其间。 树干加上须根林,两者占据的区域直径超过了三十米,几乎和天坑等宽。几乎一半的须根上都沾染了蓝色蜡质分泌物,就好像患了某种皮肤病一样,树干根部并不平坦,大量的蜡质堆叠形成了拱起来的小山丘,就好像燃烧殆尽的蜡烛座台下积起的蜡堆一样。 我踩着蜡质土丘由外而内将须根林找了一遍,没有发现张天行说的记号,也没遇见那种鬼脸记号。我叹了口气,知道记号不会在树下,既然记号不在下面,那冥胎肯定也不会再下面。 只能上去了!我看着近在咫尺的巨大树干,深吸一口气。 树干周围两米附近的区域都没有须根,相较于庞大的树身,这点微小的空间并不算什么,抬头仰望,只能看到高不见顶的树干高耸而上,恍若一座摩登大厦,气势磅礴得让人感觉到窒息。 站在树的脚下,视野受限,我除了树干外再看不到别的东西,而那些让我感觉到惊悚的尸茧都是在树杈和树枝之间,这让我心里好受了一些。我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记号在主干上,那我就绝对不去碰任何一根枝杈。 说实话,爬这样巨大的一株树并非一件容易的事,直径近二十多米宽的树干我真的从没见过,虽然我小时候爬树非常的厉害,可现在的情况不同,我根本无处下脚啊!尤其是最下面这段,树身上凝固着一层厚厚的蜡质,包裹着树身,滑滑腻腻的,根本上不去。 我换了好几个地方,试了很多角度,每次都是上去不到两米就滑了下来,不由心头火起,想也没想,直接抽出小刀去挖裹在树身上的蜡质。 这真的不算一个经济的方法,我的刀非常的小,要想挖出一个可供攀爬的凹坑至少需要三分钟,在这巨树上能够休息的地方也就只有横生的枝杈了,然而离地面最近的枝杈也在七八米之外,我至少需要挖十几个坑才能上去。浪费时间是其次,最要命的是站在毫无依靠的树干上作业,体力消耗非常严重,要不是刚才吃了东西,又饱饱的睡了五个多钟头,否则我肯定早累瘫了。 要命的攀爬还在继续,半个多钟头后,我终于哆哆嗦嗦的坐在了第一个枝杈上,浑身都是汗,两条腿抖得跟筛糠一样,几乎都要站立不稳了。 好在这枝杈足够粗,站在上面就好像站在地面上一样,相当的宽广,不仅能坐,还能躺着睡,就是摆一张床都没问题的。 枝杈上有很多只剩下骷髅的尸茧,我对这玩意非常忌讳,不敢靠近,于是便在树干和树杈的结合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同时抬头查看上面的情况,为下一阶段的攀爬做准备。 树干被蜡质覆盖的部分还有很长,我估算了一下,少说也有十五米,也就是说,我还需要高空挖掘作业近一个多钟头,其间有两根树杈可供中途休息。 我叹了口气,只能继续挖了。休息了十几分钟后,我继续往上开凿,真的是一步一个脚印啊,一步一个阶梯啊!当我费尽全力终于挖过了这段距离后,我已经感动得泪流满面,几乎都快哭了出来。 剩下的路程没有了蜡质阻碍,虽然爬起来同样艰难,但情况已经好多了,因为地狱树过于巨大,树皮间有许多粗糙的裂纹。如果是在正常的树上,这些裂纹不过就是一些花纹而已,可在地狱树上,这些花纹无限放大,变成了能够让脚踩进去的凹槽。 这相当于有了天然的阶梯,爬起来自然顺当了许多。速度是快了,可相应的麻烦也来了,树身实在过于庞大,我攀附在树干上就好像一只蚂蚁一般渺小,一路上去,我最多只能顾及到周围两三米的地方,再远的地方就看不到了。这么一点区域相对于整个树干而言实在是太小了,这就导致我虽然爬过了一段不低的距离,却始终没有发现张天行留下的记号。 也许记号并不在我爬过的区域,而要想找到记号,必须将树干整个找一遍,这他娘的绝对不是人干的活啊! 第六十七章 狩猎 好不容易爬到了这个高度,现在又得下去,我心中哀嚎,却也没办法,还是得继续。 被蜡质封住的区域自不必再找,我循着树身的间隙慢慢挪动,本以为要费去不少功夫,可没想到只找了半圈便有了发现。 就在我刚刚爬上了那片区域的右边,大概七米的地方,我发现了大量陈旧的利刃劈砍的痕迹。 我大喜过望,想也没想,快速的朝那边靠去。我发现自己果然没有看错,那的确是被类似刀剑劈砍出的印记。可能是因为巨树表皮粗糙且坚硬的缘故,伤口并不深,但奇怪的是,伤口附近同样附着着很多蓝色的蜡纸,那形状看起来就好像人伤口流血后凝固的样子。 这让我感觉有些奇怪,我心说难不成这树还会流血不成,这些凝固的蜡质就是巨树的血液? 我浑身一个激灵,被自己冒出的这个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心说这怎么可能,忙在心里安慰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上面的树干上没有蜡质覆盖,所以眼前出现的这些蜡质在褐色的树干上显得非常突兀,突然出现的蜡质从这里开始后一直往上延伸,相隔的距离并不规律,甚至也不是一个垂直线上的,看上去非常凌乱。 毫无疑问,上方有蜡质的地方应该都有刀伤。我顺着树干爬到距我最近的那块蜡质附近一看,果然看到了刀伤。 这时候我就更加奇怪了,这些蜡质在树上非常的显眼,可如果这些蜡质就是记号的话,这未免也太草率了吧!这样的记号根本没有半点的指向性,倒有些像是混乱之中被人胡乱砍出来的。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会不会是同样和我爬上巨树的人,到了这里后遇上了某种突发的变故,而且这种变故还非常的危险,这人抽出身上携带的刀具挥砍,慌乱之间刀刃不断砍在巨树之上,留下了这些杂乱无章的伤痕。之后巨树自行分泌出蜡质封住伤口自我保护,这才出现了我看到的景象。 仔细一想,这种情况的可能性非常大。可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这个人遭遇了什么样的变故,以致于让他慌乱成这样,他挥刀想要砍的东西,又是什么? 想到这,我抬头朝四周打量,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这附近除了两支粗壮的枝丫外,再无他物。 正好我也有些坚持不住了,便爬上了临近的枝杈休息,同时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这些蜡质分布的地方,想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规律。可惜我不是解图的专家,看了很久,也没找出这些蜡质分布的位置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就在我心中无比纳闷之际,倏地一声破空声从我脑后响起,我浑身一凉,察觉到了危险,身体条件反射般的往后一倒,整个人睡倒在了树干上,几乎同一时间,一道黑影闪电般的擦着我的衣服刺在了树干上,好像一枚钢钉般深深的钉入了树干里。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但当我发现粗糙坚硬的巨树表皮竟然完全被刺穿时,我的脸顿时就绿了。我靠,刚才要不是我见机得早,恐怕此时被穿透的就不是树干,而是我的胸膛了。 我顿时心中大怒,同时也看清了袭击我的东西,那竟然是从上方垂落下的一条须根。我早就觉得这些样貌丑陋的须根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梦里正是这玩意把我卷到这里吊起来的,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这须根竟然真的如此邪异,竟然还能主动攻击人。 以我平时的性格,此时早该吓得四处逃窜了,可或许真是被激怒了,我骨子里潜藏的血性完全爆发出来,差点被杀掉的愤怒燃烧了我的理智和恐惧,我怒吼一声,掏出小刀手起刀落,将这根甘蔗粗细的须根一刀斩成了两截。 蓝色仿若蜡油般的滚烫液体从须根的断口喷涌出来,我躲闪不及,胸前以及两手马上被淋上了不少的油脂,火烧般的疼痛透过皮肤传入脑海,我疼得叫了起来,再也管不了那还在蠕动的须根,不断去擦拭蜡油。 这一刀虽然消了火气,却也惹下了滔天的麻烦,就在我砍断根须的刹那,垂落在我身边的四五道须根同时动了,就在我四处去擦手上蜡油的空当,这些须根好像毒蛇一样灵活的绕到了我的背后,想要偷袭。 我虽然被烫得不轻,但却一直关注着四周的情况,那几道须根抖动的同时我就已经发现了它们,不等它们发难,我已经矮下身朝树枝的另一头滚了过去。几乎同一时间,四五道须根宛若鞭子一样抽打在我原来站立的位置,粗糙坚硬的树皮被打掉了一大块,足见这些须根威力之大。 我看得后背直发凉,此时我已经滚到了密集的尸茧当中,我打算借助尸茧延缓须根的动作,可没想到我刚缩到一枚尸茧后,这枚尸茧顿时四分五裂,蜡块和骨头四散飞溅,同时就看到碎蜡之间一道黑色的须根横扫而来。 须根的强势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我刚准备挥刀去砍,却感觉腰上一紧,低头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原来另一道须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避开了周围密密麻麻的尸茧,此刻已经缠住了我的腰,我没来得做出任何反抗就已经被卷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须根是不是有意折磨,我被卷着在空中转了好几圈,直绕得我眼冒金星,几乎要吐出来的时候,那须根才猛地往上缩了回去,静止不动了。 多么熟悉的画面!从眩晕中恢复过来的我愣愣的看着眼前完全颠倒的世界,顿时想起了梦里被巨树触手倒吊起来的场景,好不容易恢复清醒的大脑顿时又陷入了一阵晕厥。 被吊起来没多大一会,我又听到附近传来了挣扎的动静,晕厥的脑子顿时清醒过来,以为是道士他们找来了,忙扭过头奋力去看,心中却是一凉,只见那发出动静的,竟然是一头同样被卷住了脚的黑羊。而那山羊的四周,还有无数尚在挣扎的不同种类的动物。 第六十八章 汇合 我本以为发出动静的会是道士或者百灵姐当中的一个,因为这地方除了我们三个之外,恐怕在没别的活物了,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竟然是一头山羊,更为诡异的是,山羊周围,不,应该说我的周围,竟全是附近山林里出没的各种动物。 山羊、林鼠、猞猁、树獾甚至就连陷入半冬眠状态的巨蛇也都被卷到了这里。 如果不是参杂在这些动物当中的尸茧时刻提醒着我,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进了一家野生动物园。 这情形真是太诡异了,天坑、巨树、尸茧、各种各样的动物不断挣扎,这怎么想也搭不到边啊!不过很快我就看到了更为震惊的一幕,只见我下方五米处的一道须根飞速的伸进天坑边缘处被照亮的那些好像被虫蛀过一样的孔洞中,大约几分钟后,树根缩了回来,但同时带回的还有一头体型硕大的花豹。 看着这一幕,我几乎完全呆滞了,他娘的,这些须根的行为分明就是在觅食啊,那些虫蛀一样的孔洞,分明就是他们狩猎的通道啊!我呆愣的看着那只还在挣扎的花豹,突然想起了道士和我说的经历,心说不会吧,难道这就是差点把道士变成大粪的那头凶猛的豹子吗?我靠,连它也被抓进来了,我他娘的还有命出去吗? “萨瓦迪卡!那头的兄弟,额,请问,你是记者吗?” 正在我心中万分慌乱之际,一道略带疑惑但显得无比猥琐的声音从我又上方传了出来,分明是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中,可那声音却一点慌乱也没有,反而让人觉得那声音的主人有些欠揍。 听到这声音的刹那,我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可那声音却是如此的真切,我激动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努力扭头朝上方看,同时大喊:“无量你奶奶个天尊,你他娘的终于来了……哎呀我靠,你这造型是怎么回事?” 听到一串惊喜转惊诧的声音,上方的道士显得有些郁闷:“我靠,你他娘的怎么学会抢道爷台词了?” 听见道士声音的喜悦在看见道士此刻模样的刹那全部清零,此时的道士光着个屁股,裤子不知道跑哪去了,一如我第一次遇见他时的狼狈模样,同样被吊在了枝丫上,情况比我还要惨,我的双脚虽被绑住,可双手和腰还是能自由活动,不像他,身上足足被四道须根死死缠住,肉都给勒紫了。显然这须根也知道道士不是好惹的,这才给他特殊照顾。 看着他的惨样,我叹了口气,骂道:“妈的,老子还指着你来救我,没想到你这家伙这么不靠谱,就你现在这样,比我还不如呢!” 道士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嘿嘿!意外,这纯粹是意外!” “我说,你他娘的是不是有啥特殊癖好,怎么每次见你落难都是这造型,你裤子呢?” 听我这么问,道士顿时一脸晦气:“嗨,别提了,妈的这些鬼东西真他娘的缺德,要不是它们趁着道爷上大号的空当突然偷袭,老子哪能这么惨?不过这些玩意太小看你道爷了,自从上次被食血鬼藤偷袭后,老子在外面大号都留了个心眼,这些东西刚一靠近就被我发现了,可没想到这玩意速度这么快,而且还同时来了六根,道爷仓促间让它们报销了两根,但双拳难敌四手,还是给阴了,裤子也在被拖来这里的时候弄掉了,真他娘的晦气。” 我一阵无语,同时也有些佩服道士,这家伙在上大号的情况下被六道根须偷袭,竟然还有余力反击,甚至还干掉了四道须根,这家伙真的不简单。想着,我忍不住问道:“你是在哪被抓来的,百灵姐呢?她有没有和你一起?” “你他妈的还好意思问,还不是因为你绑在树上的绳子,道爷以为你往下去了,本想着下去找你,没想到身体这时候抗议起来,道爷看那巨坑阴气冲天,邪雾萦绕,正好用至秽之物以镇之,于是就,嘿嘿嘿……” 听了道士的话,我脸色顿时一变,看这家伙说话时一脸的猥琐,就知道他在天坑边拉翔是真的,至于后面说的镇压邪气,肯定是他胡诌的,顿时为之气结,破口大骂:“卧槽,你他妈哪不好拉,非得在天坑边,知道老子在下面你还…我靠,没摔死你老天爷真是瞎了眼了。” 道士自知理亏,也不还口,讪然一笑,说道:“行了行了,道爷给你赔不是,你刚刚为什么,百灵妹子?她本来是跟我一起的,但前夜林子里的树全活了,突然对我们发难,我们被冲散了,道爷被那些叼毛树一路追到了茅坑边……” 见我脸色黑了下来,道士连忙改口:“不,不是茅坑,是天坑,嘿嘿,后来道爷正大号得舒服,准备搞完后就下去找你,没想到还么来得及擦屁股,就被这些玩意阴了。” 我深吸一口气,好歹有了百灵姐的消息,既然道士能在变故中安然无恙,相信百灵姐应该也不会有事。 道士说完后,接着问我分散后的情况,我叹了口气,将自己这两天的经历简略的和他说了一遍。听完之后,道士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一样,显然没想到我竟然遭遇了这么多事情,他本想继续问我问题的,可话还没说出口,他却突然扭动起身体不断磨蹭,脸上露出了尴尬而又不舒服的神色。 我离他有一段距离,虽然能看清他被绑住的样子,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他的表情有些怪异。 “哎!我说,你这是怎么了?出啥事了?”我问。 道士磨蹭了一会,突然间浑身青筋暴突,随后好像疯了一样拼命拱身体,手直往下身挤去,我看他身上的皮都给蹭掉了好几块,而他也露出了狰狞无比的神色,看那样子,就好像准备豁出一切跟人拼命一样。 我大吃一惊,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怎么了,没事吧?” 可他对我的声音浑然未觉,仍旧往下拼命的拱手,片刻后,他的手在付出了几块皮肉的代价后,终于探到了两腿间,之后的画面被挡住了,我无法看见,但却发现道士脸上露出了极度满足的神态。 见状,我顿时一阵无语,骂道:“你这六根不净的道士,真是够了,在这里你也能……” 第六十九章 树蛭 道士瞪了我一眼,没好气的骂道:“去去去,你他娘的别把道爷想得那么龌龊,刚刚有东西在咬你道爷,痒死老子了!” 说着,他又使劲挠了几下。 我看他的样子不像在开玩笑,刚想问是不是给虫子咬了,就听道士那传来了杀猪般的惨叫:“我滴妈呀,记者,小心,这树上有虫!” “虫,什么虫?”我心中一惊,忽然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道士表情扭曲,看起来非常痛苦,哀嚎道:“不知道,摸起来又黏又滑,好像在吸道爷的血,快想想办法,他娘的再这样下去道爷就得给吸干了。” 我心说要是有办法我早下去了,哪还会像挂腊肠一样给吊着。不过这树上怎么会有虫,还是吸血的虫,我一路上来也没遇见啊? 左思右想,我根本想不出什么脱身的办法,只得朝道士喊道:“我说,你身上的虫子多不多,要是不多的话,就忍忍,我他娘的也没办法啊!” “唉呀,多倒是不多,就几只,换着法的咬我,太滑了,抓又抓不到,等它们喝饱以后应该就消停了,不过要是再来一些,道爷迟早会给吸干啊!再说老这么吊着也不是个事,咱们得想个办法脱身。”道士边像虫子一样扭动身体去挠被咬之处,边和我商量对策。 我刚想说话,忽然感觉一个冰凉黏腻的东西吊在了鼻子上,我一惊,随即看到这是一只蚂蟥一样的虫子,是从上面掉下来的。我脸色一下绿了,大骂道:“狗日的,你把那虫子弄到我这来了,我靠,掉老子脸上了,你他妈的想害死我啊!” 我真是气得够呛,万一这虫子沿着鼻孔钻进我脑子里吸血,那我这条小命可就报销了。 骂声刚落,那只落在我鼻子上的虫子开始蠕动,又湿又黏,那种黏腻的触感简直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它爬了一会,似乎发现了什么,忽然转变方向,爬到了我鼻尖上,我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玩意真的爬进我鼻子里。 “额?不可能啊,道爷跟你完全不在一条线上,虫子要掉也是往树下掉,怎么可能到你脸上,况且那几个家伙一直呆在道爷身上,没少啊!”道士无辜的声音传了下来,我懒得理他,全部精神都集中到了鼻孔边的虫子身上。 这世界上的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心里念头刚起,鼻尖上的虫子已经拖着湿黏的身体探进了我的鼻孔。我浑身一凉,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一下爆开了,我开始脑补这吸血的虫子钻到我脑子里后四处乱窜的情形,我靠,这样的死法也太苦逼了! 不行,就算真的要死,我也不能忍受这么一只恶心的虫子钻进我的脑袋了,我拼命的甩头,想把那虫子甩出去,同时死命的挣扎被另外两条须根扯住的手。 我刚一开始蠕动,绑住我的须根马上察觉到了,拉住我的两道须根开始发力,不但往两边拽动,简直都快把我撕成两半了。不过这一番挣扎倒是将探进我鼻孔里的虫子弄了出来,也不知道被甩飞到了哪里。 就在这时候,周围响起了哒哒的声音,好像下大雨时水珠落到密集的树林间的声音,紧接着我就看到脚顶的枝叶间落下了无数黑点。那黑点击打在我身边的尸茧和树枝上,也有不少落在了我身上,竟然全是刚才的那种蚂蟥一样的虫子,这分明就是虫雨啊! 我心里大惊,一边道士惊骇的声音已经传了下来:“妈妈咪呀,无量天尊,记者,看来咱俩的大限到了,妈的,这么多虫子,肯定得被吸成人干啊!” 道士一边大喊,一边扭动着身体,他的情况比我遭,我好歹还能小幅度的控制身体甩掉身上的大部分虫子,他完全被裹住,完全没法动弹,很快我就看到他身上积满了黑色的虫子,简直都快被包了起来,叫声也消失了。 这时候我自顾不暇,哪还有闲心担心他,几乎跟抽风一样扭动身体甩掉积在身上的蚂蟥,但还是有为数不少的蚂蟥没有被甩出去,我的衣服破破烂烂,比光着屁股的道士好不到哪去,很快浑身上下都传来了难忍的奇痒,我这才体会到道士拼着脱一层皮也要去挠的心情。 我实在痒的受不了了,想大叫又怕张嘴的时候会有蚂蟥钻进嘴里,憋屈得要命。忍了一会,被咬得实在受不了了,我心头突然蹿出了一股怒火,感觉自己似乎要失控了,情绪马上不受我的掌控,再也顾不得什么了,怒吼一声,两手传来一道滚烫的气流,缠住我的须根直接被扯断了。 这还不算完,暴怒之中,我一个仰身,做出了一个我平时根本不可能做到的动作,腰部以上凭空弯了起来,够到了绑住脚的那道须根,用力一扯,那道须竟然直接断了。滚烫的蓝色液体四散飞溅,我竟忽然不觉,此时我发现自己两手上再度出现了之前的那种淡红色的光。 我拽着被扯断的须根荡到了一旁的树枝上站定,然后往上爬到了道士边上,将捆住他的须根全都扯断,那种失控的暴怒才缓缓的平息下来。 理智渐渐恢复,那种被咬的奇痒传来,我这才想起来去清理身上的蚂蝗,快速的拍掉身上正在大快朵颐的蚂蝗,我扶起道士,发现他身上全是细小的血口,有的还红肿了起来。道士脸色苍白,看样子被咬得不轻,我心中感叹,蚂蚁咬死大象还真不是骗人的,就连道士这么厉害的人也都差点给蚂蟥咬死,要不是关键时刻我大发神威,哥两个今天恐怕真得交代在这了。 蚂蟥雨还在继续,我们拍掉身上的,很快又会有其它的落下,这么下去总不是个办法,我扶着道士走到了一处被茂密枝叶遮蔽的天然空间里,暂时躲过了蚂蟥雨的侵袭,虽然落在身边的蚂蟥还是会爬进来,但也强过待在外面。 第七十章 虫蛊 躲进树盖后,落在我们身上的蚂蝗总算少了些,勉强能够应付了,我就问道士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道士呲着牙,伸手从咯吱窝里逮出一条浑身鼓胀的大蚂蝗,骂道:“操你大爷的,真他娘的会躲,让你吸,让你吸……”一边骂着,道士一边恶狠狠的捏了下去,噗的一声轻响,道士的指缝间顿时有大量的血溢出。 道士松开手,看着这条死得已经不能再死的蚂蝗,总算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嘿嘿笑道:“道爷的宝血其实你们这些畜生能吸的,妈的死了算便宜你了,唉,可惜了这么多血啊,这要是拿来画血符,得画多少张啊!” 看着家伙的样子,我就知道他肯定没事,再听他的话,我忍不住骂道:“你这叼毛道士果然没一句真话,当初你不是说画血符需要耗费你的本命精血吗,怎么这会普通的血也行了?” 见被我拆穿,道士也不尴尬,嘿嘿一笑道:“旧账就别提了,咱俩谁跟谁啊,对了,你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威猛了?那些须根道爷用尽了吃奶的劲都没办法扯断,你竟然随随便便就给扯断了!” 我知道这家伙是想转移话题,不过他说的这点也是我在意的,我想起刚才暴怒状态下看到的手臂上的红光,忙伸手去看,发现并无异样,顿时有些纳闷。 道士见我疑惑的样子,知道我对此可能也是稀里糊涂的,便让我说说当时具体的情形。我把刚才突然出现的暴怒状态,以及察觉到的手臂的变化,还有上一次干掉大头怪物的情形都说了一遍,道士顿时陷入了沉思。 良久后,道士脸色凝重的抓住我的手看了看,随即露出了复杂的神情,直愣愣的盯着我看。我被他看得发毛,就问他怎么了? 道士叹了口气,指着我左手上的鬼脸说道:“听你的叙述,你两次出现这种神秘的力量都伴随着情绪失控,并且陷入暴怒状态,甚至连行为也不受控制,这可能是因为你身上诅咒的关系!” “诅咒?你说那些黑线?”我疑惑的问道。 道士摇头:“不全是,应该说,第一次你干掉大头怪物,是因为罗刹诅咒,而刚刚,可能是厄源诅咒。” 道士的话让我呆了呆,右手的厄源诅咒我之前听他说起过,并且早就知道那是诅咒可右手的鬼脸,我一直认为那只是个印记,就算真是黑巫师巴干召唤出的黑巫烙印上去的,也不能算诅咒吧?因为它并没有给我带来什么不祥或是灾难。 见我不相信,道士接着说道:“巴干穷尽毕生心血召唤出罗刹,却被你误打误撞给毁掉了,你摧毁的不只是巴干的心血,还有黑巫的尊严,巴干的愤怒在罗刹与他融为一体的时候就已经深深的传达给了罗刹,所以罗刹才会在巴干死后继续跟在你身上,你别看它一直没什么动静,等它积蓄了足够的力量后,那股强大的怨念和怒火会将你烧得渣都不剩。更为可怕的是,罗刹现在已经能利用你的愤怒,在你情绪失控的时候使用它的力量,你看到大头怪物被烧成了青烟,殊不知,那大头怪物其实是被罗刹吸收了。” 我震惊的看着道士,想到了当时干掉大头怪物时的状态,那种拥有了强大力量的满足感绝对不是我该有的,而且当时我确实情绪失控了,难不成当时就是罗刹控制了我? 可这也不对啊,上一次是罗刹,那这一次莫非是厄源诅咒? 想到这,我正准备向道士问个清楚,却听到头顶的枝叶上传来了密集的刷刷声,那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无数蝗虫飞过稻田时的声响。 “不好!快走。” 道士脸色一变,大叫一声,拉起我的手就朝外跑,就在我们刚刚跑出那片树叶遮蔽的地方,一大团交织在一起不断蠕动的蚂蝗压垮了枝叶掉了下去。 这一幕看得我脸色发白,刚才要是再晚一步,那一团蚂蝗就直接落到我们头顶了。 “我的天呐,这些蚂蝗到底哪来的?怎么这么多?”看着还在不断倾泻而下的蚂蝗雨,道士脸都绿了。 我一边拍打咬在身上的蚂蝗,一边说道:“不清楚,我在这附近生活了十几年,从来没见过这种蚂蝗,村外的稻田里倒是有不少,可那是水蚂蝗,眼下的这些全是树蚂蝗,他娘的这也不是雨林啊!”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话一点没错,就在我们陷入蚂蝗包围的危局之际,因为躲闪四散坠落的蚂蝗而不小心碰到了几道静止不动的垂根,这下可闯了大祸了。只见这些被我们不小心碰到的须根全部活了过来,如同一根根蛰伏的毒蛇环伺着我们,每当我们被蚂蝗搞得手忙脚乱的时候,这些须根便会突然发难,似乎完全掌握了我们的规律一般。 我心中气得够呛,却不敢再像刚才那样完全放开心神,生怕一不小心让愤怒冲昏理智,再让诅咒或者是罗刹有机可乘。 道士不愧是道士,之前他被五花大绑完全是着了这些须根的道,被阴的。眼下他有了准备,虽然应付蚂蝗的时候手忙脚乱,可当面对这些偷袭的须根,他丝毫不以为意,我看见一道须根绕到了我们脚底,看情形那玩意似乎准备偷袭道士的下盘。 我刚想让道士准备,就见这家伙一伸手从边上的书皮上掰下一块书皮,嗖的一下朝我甩了过来。 我顿时懵了,看着那闪电般射来的树皮,竟然根本来不及躲闪,就听噗的一声,一截被切断的须根掉在了我身后的树枝上,还在不停的跳动,喷洒出蓝色的液体。 原来道士是在救我,我没想到这些须根竟然这么阴,刚想提醒道士他脚下还有一根,就见他猛地抬脚一踩,那道刚刚飞起的须根顿时被他踩住,道士狠狠的一搓脚,那须根生生被他给搓碎了,蓝色的液体四溅,冒出丝丝白烟。 “好厉害!”我惊叹一句,刚准备夸夸这家伙,就见他两根手指拈住一只蚂蟥,同时另一只手快速虚画符文,低吼一声:“敕!” 突然间,道士两指间的蚂蟥化作黑烟消散不见。 我看得目瞪口呆,忙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道士脸色凝重,缓缓吐出两个字:“虫蛊!” 第七十一章 可怕的蚂蟥 道士嘴里缓缓吐出两个字:“虫蛊!” 我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你是说,这些蚂蝗都是蛊?我靠,不可能吧,谁有那么大本事养出这么多蛊虫?” 虽然我奶奶本身就是一个蛊道高手,可她从不轻易在家人面前展现这种神秘的力量,就算是我碰巧偷看到的,也不过只是一些入不得台面的小把戏,比如用一种蚕一样的肥虫控制受伤无法行动的牛。 我记得那是发生在我七八岁时候的事情,奶奶家在临近的山里有一些地,离村子有些远。当时正是掰包谷的时节,但山里最好的交通工具就是一头老牛加辆破车的组合。一家人忙到了傍晚,满满的一车包谷简直和一座小山一样,回家的路上,忽然下起了暴雨,山路变得非常湿滑,牛就在这时候打滑摔断了腿。 情况非常糟糕,眼看天就快黑了,雨越下越大,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坐在路边大树下躲雨的我看到了奶奶偷偷从怀里掏出了一条肥虫。当时我还有些奇怪,不知道奶奶打算干什么,但马上我就看到肥虫趁大家伙在推车的时候偷偷的钻进了躺在一边的牛鼻子里面,奇迹发生了,原本躺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牛突然间一个打滚,竟然翻身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奶奶招呼大家伙把牛车重新架到牛身上,起初我老爹还有些担心牛的情况,可奶奶态度却很坚决,说没事,只管照她说的做。一家之主都发话了,我老爹只能照做,然而奇怪的是,牛车架到牛背上后,那老牛竟一点事情都没有。 就这样,我们在天黑前赶回了家里,所有人都湿透了,没有人去在意牛的情况,可我却很好奇,偷偷溜到牛棚去看,就发现奶奶正在给牛敷草药,包扎伤口,这一切做完后,奶奶忽然朝牛招了招手,一道白色的影子从牛鼻子里钻了出来,落到了奶奶手里,而前一秒还站立无事的牛却突然间哞的叫了一声,随后倒了下来。 这事我后来问过奶奶,可她却不肯告诉我,还说小孩子不应该知道这些。后来我把这事告诉了三叔和百灵姐,三叔就告诉我,说牛当时已经摔断了腿,奶奶用了一种蛊控制了牛,使其不知疼痛,从而在段时间里恢复行动力。虽然这种做法会加重受伤程度,可当时也没办法。 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到‘蛊’这个概念,当时觉得特别神奇,一直缠着奶奶问,后来给她问得烦了,奶奶直接看见我就不说话。我小时候特别机灵,知道问奶奶是问不出什么结果的,索性就在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天天跟踪奶奶,想看看她会不会再用那种神奇的‘蛊’。 道士见我不信,随手从衣服上抓起一只拇指大小的蚂蝗,“这是灵蛊,不用特殊手段是杀不死它们的,你看好了!”说着,就见他逮住蚂蝗的头尾一扯,顿时将其扯断成两截,黑色的粘液四溅。 我刚想说你难道不嫌恶心,就见断掉的虫子竟然又蠕动着活了过来,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两截虫子竟然各自恢复成了一个独立的个体,也就是说,两只断掉的蚂蝗非但没死,反而变成了两只。 我顿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杀不死也就算了,这些玩意竟然还会越杀越多,这简直就跟癌细胞一样嘛!真不知道要是将它们碾成粉的话,会不会变出无数只小蚂蝗。 道士合手一搓,两只蚂蝗没有和我想象中的那样变成肉酱,而是变成了一缕黑烟消散在空中,显然,道士这次用了特殊的手段。 “现在你信了吧?道爷虽然不是学蛊的,可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过的东西多了去了,要分辨还是没问题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傻站着让虫咬啊?”我拍掉一只钻进裤裆里的蚂蝗,心说这玩意怎么这样,老是喜欢往人裤裆里钻。 道士裤子没了,整个下半身都光着,落在树干上的蚂蝗已经铺了快一层了,大部分都被道士光着的大腿吸引,全往他脚下爬,情况比我惨多了。 “他娘的,这玩意不能杀,越杀越多,得找到母体,杀了母体,所有的蚂蝗马上就没了!”道士被咬得无比凄惨,大叫着招呼我:“不要在这里磨蹭,跟我来,这些虫子的母体肯定在上面。” 说着,道士一马当先离开了枝杈,爬上了树干。由于树干是垂直的,上面蚂蝗相对于枝杈上的少了许多,不过还是烦人,树表皮的缝隙里都快给填满了。 我们也顾不得恶心了,强行踩进这些填满蚂蟥的缝隙里,粘液四溅,看得我都快吐了。 往上爬了十几米后,我身上已经被一层蚂蝗盖住了,黏黏哒哒,拍打蚂蝗的速度完全跟不上蚂蝗落到身上的速度,而且所有的蚂蝗都在吸血,虽然速度不快,可我已经感觉到了强烈的不适,这是因为蚂蝗在吸血的时候会先分泌出一种带麻醉效果是毒液,一只两只尚且影响不大,可现在至少有上百只附着在我身上。 我头顶的道士更加不济,他两条腿上全是黑压压的蚂蝗,几乎连肉都看不见了。 看着源源不断朝身上爬来的恶心虫子,我感觉到了一阵阵的无力和绝望,就在这时,上面的道士突然发出了惊喜的叫声:“无量天尊,找到了,记者,找到了,哈哈,祖师爷显灵,咱俩有救了!” 我整个身体都陷入了一种麻木状态,连动一下都觉得非常的困难,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我还没被吸成人干。道士的声音传入耳中的时候,我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升不起丝毫的情绪,只能勉力抓紧树干不让自己掉下去。 就在这时候,道士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我知道这家伙可能出事了,努力抬头去看,就见一道人影从我身边掉了下去,那掉下去的,分明就是道士啊! 第七十二章 茧中枯骨 我隐约看见了从我身边掉下去的道士,一下愣住了,好似精神的寄托一下子垮掉了,刚才奋力坚持才保持自己没有掉落,现在一下失去了希望,我跟着也掉了下去。 从树干上滑落的刹那,我看到了头顶不远处的一根树杈上,一只体型足有南瓜般大小的巨大蚂蝗正在泛着灰光,在它的尾巴下面不断有蚂蝗钻出,笼罩我们的蚂蝗雨正是这只巨型蚂蝗搞出来的。 原来这就是母体!刹那间,我知道了这玩意是什么,可已经无力回天了,我们在树干上的高度超过了五十米,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侥幸生还的几率几乎为零。 坠落的速度越来越快,我看见了道士,他离我很远,已经快要坠地了,看来他要在我先死了。我心中感叹,这一刻想得最多的竟然是黄泉路上不会寂寞了。 眼看道士就要挂掉了,没想到这家伙却在这时候做出了让我意想不到的动作,只见他快速的脱掉自己的鞋子,朝着离他最近的须根砸了过去。 瞬间,被砸动的须根好似被惹怒了的毒蛇,一下子卷向了道士,在他落地的前零点零几秒裹住了他,缩回了树上吊了起来。 这一幕我看得目瞪口呆,我没想到这样的死局竟还能用这样的方法来破,心中对道士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同时,也学道士用鞋去砸须根。 果然,那些须根受到外界刺激后马上苏醒了过来,呼啸着将我缠了回去,吊在了树上。 一场惊心动魄的危机就这样草率的化解了,我感觉到一阵的不真实。虽然一切回到了原点,但刚才须根拖拽之间,我身上的蚂蝗全都给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反倒因祸得福。 “道士,你怎么样?”道士在我下面,我看不见他的情况,于是大喊着问道。 过了好几秒,下面才传来道士带着粗重喘息声的声音:“无量,无量你大爷的天尊,道爷,道爷没事,虫子暂时甩没了,你等着,道爷挣脱树根就上来救你。” 我心中微松,刚才我能挣断须根完全是因为诅咒让我失控了,现在我是无路如何也不可能脱身的,好在这回道士靠谱了一些。 经过刚才的变故后,我们已经掉回了离地面十米不到的地方,这里的树干上覆盖着厚厚的蜡质,我发现这里的树干上竟然一只虫也没有,顿时有些好奇。 这附近的尸茧是最多的,而且所有尸茧里的尸体朽化得非常严重,显然年代久远。对此我早有过猜测,这整株地狱树的活跃程度应该是不一样的,越靠近根部,树的活跃性越低,反之,越靠近顶端,树的活跃性越高,这点从那些须根的活动就能得到证实。 刚才我在下方的树干上挖掘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有须根来抓我,可随着我不断往上,我只是稍微靠近了须根,便马上被抓了起来。而且上方的须根即使不受刺激也会主动外出狩猎,甚至还能钻进地下森林穹顶里的洞口去捕猎地面上的动物。 道士的遭遇也能证实此点,这家伙只是在填坑边拉了泡翔,马上就被抓了下来,可能就是因为最顶端的须根感受到了道士的气息。 我边上的尸茧很可能已经超过了前年,看起来非常可怖,我实在不想在这个位置多停留哪怕半秒钟,便让道士动作快些。 等着的过程中,又有不少虫子落到了身上,我不胜其烦,幸亏这次手没有被束缚,我边拍身上的虫子,边打量着四周,突然间,我看到附近的一个尸茧好像动了一下。 我顿时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忙盯住那个尸茧,可过了好几分钟,那尸茧却又没了反应。 “难道看错了?”我心中嘀咕,心里感觉很不好,忙又催促道士快点,道士在下面大骂,说这下面的须根和上面的不一样,好像钢筋似的,硬得要命,他一下子难以挣断,让我别催。 我这才想起来越靠近树根的须根越粗,顿时那种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了。 咔!就在我精神高度集中,密切关注着四周情形之际,一道清脆的碎裂声响了起来,我心中一惊,慌忙朝那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只见离我七八米远处,一个颜色深蓝的尸茧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纹,而且那裂纹还在不断变大,满满的在龟裂,看样子整个蜡茧都有碎裂的趋势。 我脑中嗡的一声,顿时想起了童年所见的那一幕可怕情形,尸茧皲裂,难不成里面的尸体要出来了? “出大事了,死道士,你他娘的倒是快点啊!”我急得大骂,眼睛死死的盯着皲裂的尸茧,心里的惊悚已经攀升到了极点。 “来了来了,他妈的,催什么催,咱们都这样了,还能再出什么大事。”道士终于挣脱了须根,嘀咕着爬了上来,话语中非常的不满。 我指着那个皲裂的尸茧让他看,他也吃了一惊,下意识说道:“应该是你不小心碰到了吧!这玩意年代久远,早就没那么牢固了,你别瞎想,道爷看不到尸气,绝对不可能尸变,况且那尸体都已经枯化了,就算真的起尸,一副骨头架子,随便踹一脚就散了,不碍事的。” 道士说着轻松,可我发现他脸色都已经凝固了,看起来就好像被灌了水泥一样,这表情绝对不是不碍事的表情啊! “快把我弄下来,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得赶快下去。” 道士收回目光,去扯我脚上的须根,我看他有些费劲,心中焦急,忙把小刀递给他。道士本来就练过,有刀跟没刀简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情况,就见他随意的挥了一下,寒芒一闪之下,足有烟筒粗细的须根一下断了。 我刚落在枝杈上,一道更加清脆的咔巴声响起,我和道士的脸色同时一变,就看到那蓝色的蜡茧完全碎裂开来,一副泛灰的枯骨倒了出来,摔在了枝杈上。 两个人都呆滞住了,良久后,见那枯骨没啥反应,我心中微松,可能自己想多了,正准备过去看看,道士一下拉住了我。 我回头看他,发现他脸色惨白一片,额头上已经全是汗珠了。 “不能过去,这枯骨有问题。” 第七十三章 会爬树的大黑狗 我也被他的表情吓到了,忙问:“有什么问题?你刚才不是说这玩意已经化作了枯骨,没什么危险了吗?” 道士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表情凝重的对我说道:“道爷现在收回刚才的话,这玩意还是非常危险的,我们快走,不把虫母干掉,我们早晚会被吸成干尸的,老子现在已经贫血了,撑不了多久。” 枯骨还是一动不动地趴在枝杈上,看不出有什么危险的地方,但道士绝对不会危言耸听,要是没有巨大的危险,他不会吓成那样。 我发现道士的两腿早已鲜血淋淋,全是细小的伤口,两条腿肿了起来。这家伙裤子没了,皮肤全裸露在外面,刚才的一番折腾被咬得够呛,不过被这么多的蚂蝗啃咬了如此久的时间,没死已经是奇迹了。我自己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衣服破烂的地方都是血口,不过奇怪的是,这么多的蚂蝗竟然没有一只钻进我的衣服里,我身上裸露的地方同样不少,可被咬的情况比道士好得太多了。 这让我感觉有些奇怪,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道士说的没错,再这样折腾下去,用不了半个钟头,我们两个必然会被蚂蝗雨吸干,然后成为此地众多尸骸当中的一部分。 “你说吧,该怎么做?还有,你刚刚不是都已经上去了吗,怎么突然又掉了下来?”我想起刚刚发生的,不由问道。 道士拍掉了积在身上的蚂蝗,脱掉外套将身下套上,一脸晦气的说道:“别提了,道爷刚爬到虫母边上,正准备下手,他娘的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一只大黑狗,一狗爪子蹬在你道爷脸上,妈的,老子一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给踩下来了。” 我惊道:“狗,这里哪来的狗?就算是山林里的野狗,也不可能上树啊!” 道士满脸的不爽,哼道:“道爷怎么知道,反正老子的的确确看到了一只大黑狗,个头都快赶上藏獒了,那毛油光水滑的,对了,嘴角还有一小撮白毛,他娘的看起来就好像在发出嘲讽的笑,等道爷这次上去,你一定要把它抓来炖狗肉火锅。” 道士的话让我再度吃了一惊,同时想到了一些事情,急忙抓住他的手问道:“你确定那只大黑狗的嘴角有搓白毛?狗尾巴是不是秃的?” 道士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自己的反应太大了,忙深吸一口气镇定了一下,但心中的惊喜还是难以抑制。 “刚才发生得太快了,道爷没看仔细,不过嘴边有搓白毛是肯定的,那表情太嚣张了,哎…你这么激动,难道那只狗和你有关系?”道士狐疑的看着我。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解释道:“那条狗叫黑老三,确实是我奶奶家的狗,你在我奶奶家没看见它,是因为老三在十年前就走丢了。” “十年前?”道士的眼睛都快瞪了出来,“你开玩笑吧!十年前的狗,那得老成什么样了,道爷看见的那只可威猛得很,绝对不像是只老狗。” 我心说要是让道士知道这狗三十年前就已经跟着我爷爷了,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不过现在我没心情跟他解释,老三丢了十年了,小时候除了二虎和百灵姐外,我和老三玩得最好,老三走丢的时候,我哭了整整一个月,把村子附近的山林都找遍了,但还是没找到,这已经成了我心中最大的一个疙瘩,现在在耶岭里发现了老三的踪迹,难不成当年它跑进了耶岭里? 这下不等道士催促,我一马当先朝上面爬去,至于道士说的有大危险的枯尸,早被我抛到脑后了。 我的心情很急切,甚至没去管落在身上的蚂蝗,有了之前攀登巨树的经验,这次我们爬得很快,大约十五分钟后,我已经到了之前摔下去的地方。 一眼我就看见了那只虫母,虽然之前摔下去的时候我已经匆匆瞥过一眼,但当时情况危急,看得不清。现在仔细一看,我才发现那条蚂蝗母虫除了个头非常巨大之外,后背好像还长着一对黑色的肉翅。 巨大的蚂蝗泛着灰光,背上的肉翅震动幅度虽然很小,但频率却极快,使得蚂蝗肥硕的身体一动不动的静止在空中,看起来非常的诡异。 我目光扫了一圈四周,没有发现道士说的大黑狗,不由有些着急,道士紧跟在我身后,这时候也爬了上来,我忙抓住他问道:“你说的狗呢?” “咦?刚才还在这呢,就在这个位置,它踩了道爷一脚,不然道爷早把母虫消灭了了,哪会掉下去?”道士指着我们攀附的位置说道。 “那狗呢?” 我瞪着道士,他也一脸的疑惑,嘀咕道:“奇了怪了,这里也没地方可藏啊,难不成掉下去了?” 道士的话让我心里一紧,要真的掉下去了,就算再牛逼的狗也死定了。 “喂要我说,你先把狗的事情放一下,它要是在这,也跑不了,不缺这一会,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把蚂蝗祖宗干掉,不然被干掉的就是我们了。”道士有些着急,他身上再次落满了蚂蝗,被咬得够呛。 我心里虽然急,但也知道道士的话是对的,就问他:“该怎么做,你说!” “这条蚂蝗祖宗是灵蛊母体,蛊是不会自己跑到这搞我们的,道爷怀疑这是有人故意为之,待会我上去对付母虫的时候,你得注意四周,一有动静马上出声。” 我满口答应,这事情也太简单了。 眼下的情况已经不容许慢慢商量了,道士吩咐完后,握着我给他是小刀就上去了。我看着道士渐渐逼近那条大蚂蝗,心里也开始紧张起来,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道士和大蚂蝗的身上,一时忘了他刚才的嘱托。 就在道士靠到了大蚂蝗的边上,正准备下手之际,一道黑影闪电般的从顶上的树冠里蹿了出来,径直扑向了道士。 我心中一惊,想出声提醒,但已经来不及了。 第七十四章 记仇的大黑狗 眼看着黑影闪电般的冲向道士,我想提醒却是已经来不及了,焦急之间,我却感觉那影子非常的熟悉。 “老三……” 我下意识的叫了出来,黑影速度太快,我根本看不清它的样子。 然而,就在我声音喊出的刹那,黑影的身形顿了顿,速度为之一慢,同时已经发现了情况不对的道士顿时大骂出声:“好你个阴险的老狗,就知道你会搞偷袭,吃道爷一脚。” 话音刚落,就见道士双手抓紧了树皮间的缝隙,双脚灵活的摆起,重重的踢到了黑影的胸脯上。 “不要!” 我大叫出声,却还是晚了一步,黑影发出一阵呜咽声,一下被踢了出去,这时候我已经看看清了黑影的样子,心里一颤,老三,这的确是老三。 认出那是失踪十年的老三,我非但高兴不起来,反而心中一凉,因为老三被道士踢出了七八米,在它周围并没有可以踩的枝杈,铁定得掉下去啊! 就在我想着不顾一切扑上前去时,让我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凌空飞出的大黑狗在空中一个翻身,四只爪子牢牢的抓住了地狱树巨大的主干,竟然稳住了下坠的身体。 “老三!”我惊喜的叫出声,一边的大黑狗扭头看向了我,眼神中有一丝疑惑,但很快它就认出了我,发出一道惊喜的呜咽声,尾尖秃掉的尾巴欢快的摇了起来,咧嘴朝我直吐舌头,嘴角一搓性感标志的白毛牵扯之下显得非常的滑稽,看起来就好像在咧嘴嘲笑。 是了,不会错,这就是我认识的黑老三,童年陪伴了我近十年的黑老三。 我心情激动,大黑狗也非常亢奋,要不是现在待在垂直的树干上,我敢肯定老三已经扑上前来了。 重逢的喜悦让我忘记了大黑狗为啥会出现在这,就连一边的道士也被我忽略了,此刻我恨不得马上带着老三回到村里,奶奶和百灵姐看到它后一定会非常非常高兴的。 “唉哟,卧槽,他娘的,闯祸了!” 突然间,道士的惊呼声传下,我下意识抬头往上看去,发现道士躲过大黑狗的偷袭后,继续去解决大蚂蝗,但显然大蚂蝗也不是好惹的,道士不知道干了什么,惹怒了大蚂蝗,此时巨大的蚂蝗母体飞到了我们上空,蚂蝗雨停了下来,但却有更加恐怖的东西从虫目的尾尖喷射出来。 那是一种青黑红三色的蚂蝗,比之前的蚂蝗要小,但这种色彩鲜艳的蚂蝗无疑要厉害得多了。 有一只三色蚂蝗落到了我的衣服上,瞬间,三色蚂蝗分泌出的粘液就把那一处的衣服腐蚀了,黑烟直冒。 我看得脸都绿了,忙将之抖下去,用时朝着道士破口大骂:“狗日的,你他妈干了什么,怎么惹出这么厉害的玩意?” 道士离大蚂蝗最近,受到三色蚂蝗的袭击更加猛烈,三色蚂蝗刚刚出现他就已经顶不住了,招呼我往下退:“快往下退,这种蚂蝗有剧毒,碰不得。” 四周不断落下的三色蚂蝗宛如战场上不断贴着我飞射而过的子弹,我吓得脸都白了,浑身直发软,这时候别说往下爬了,就算是保持住不掉下去都非常困难。 就在这时候,大黑狗突然蹿向了我这里,它的爪子很锋利,四只爪子完全可以抓进树皮深处,这使得它即使在垂直的树干上移动也如履平地。 大黑狗飞快冲到我跟前,张嘴就朝我咬了过来。我知道老三是不会伤害我的,所以没有闪避,果然,老三咬住了我背上的衣服,叼着我蹿入了巨树的枝杈间,借助树枝来回跳跃,很快就到了巨树下端,随后钻进了一个隐蔽在树枝分叉间的半人高的树洞里面。 老三叼着我下来的过程中我被甩得晕晕乎乎,等它将我放下时,我才发现自己竟然进入了一个非常大的树洞里面。 “道士,道士呢?”我朝老三比划,它大嘴一咧,脸上露出了人性化的不屑表情,显然对道士刚才踹它的一脚很是记恨。 我感觉很无奈,正想出去看道士在哪,树洞前突然掉下个人影来,四仰八叉的摔在树洞前的枝杈上。 是道士!我心里一喜,忙出去扶他。 道士捂着屁股哀嚎着骂道:“哎呀我靠,无量天尊,小记者啊,你家这只秃尾狗成精了吧!他娘的好快的速度,道爷险些追不上。” 我吓了一跳,慌忙去捂道士的嘴,可已经晚了,大黑狗竖起了尾巴,发出低沉的呜咽,道士话音刚落,它嗖的蹿了出去,一下把正在揉屁股的道士按趴在枝杈上,两只前爪死死扣住道士肩膀,大嘴一张就咬了上去。 “老三,住口!”我吓得大叫,急忙去拽大黑狗,好不容易将它从道士身上拉下来。可即便如此,道士的衣服还是给老三咬得稀巴烂。 “我勒个擦擦,娘希匹的,秃毛狗真成精了?好大的脾气……” 低沉的呜咽声再度响起,我急忙拦在了大黑狗与道士之间,低声骂道:“你他娘的要是不想以后每天被狗咬的话,最好不要再提秃字,老三通灵,听得懂你的话,你最好别惹它。之前村里有个流氓,就是因为惹到了老三,结果每天被咬七八次,拦都拦不住,最后那家伙直接搬出了村子才保住了小命。” “嘶,这么厉害?” 道士看着两眼泛着凶光的老三,倒吸了一口凉气,半晌后他才咽了咽口水,朝老三抱了抱拳,说道:“老三大哥,小弟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小弟给您赔罪了,等从这里出去了,道爷请你吃火锅。” 我看着道士一脸的怂样,再看着眼前滑稽的场面,突然有些想笑,但听见道士说起火锅,我顿时一愣,刚才这家伙是不是说要吃狗肉火锅? 老三虽然通灵,却不知道道士话里有话,是准备出去算账。见道士怂了,咧嘴露出了一个非常傲娇的表情,配上它嘴角的白毛,简直是神鄙视啊! 第七十五章 真正的记号 老三带着满满傲娇的嘲讽表情把道士气得够呛,不过他已经见识过老三的厉害,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我蹲下身摸了摸大黑狗乌黑油亮的毛,心中充满了喜悦,老三失踪了十年,家里人一直惦念着它,本以为它已经遭遇不测了,不想今天居然重逢了,而且还是在这让人闻名色变的耶岭之内。 虽然过去了十年,我的模样变化很大,但老三显然还是记得我的。它非常享受我的抚摸,眯缝着眼睛,舌头伸得老长,不时的还来舔我。 见老三对我如此亲昵,道士一脸的郁闷,显然这我和他得到的待遇完全是天差地别的,同时他脸上露出了不解:问道:“你家这狗真的是十年前丢的?道爷怎么觉得你们好像昨天才见过面的,十年前,你他娘的还在穿开裆裤吧,这家伙怎么还能认出你来?” 老三显然听到了道士的话,咧嘴朝他露出了一个不屑的表情,道士顿时有些抓狂,可老三只是龇了龇牙,道士马上就闭上了嘴巴。 “你不懂,老三不是普通的狗,听我奶奶说,三十年前老三就已经跟着我爷爷了,它能辨人言,而且还懂得人心,跟着我爷爷的时候简直就像一个贴心的孩子,所以我爷爷奶奶一直将它当成儿子一样看待。”我摸着大黑狗的头,脑中回忆着儿时与它在一起玩耍的时光,一切仿佛就在昨日。 道士啊了一声,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啊!三十年前,我靠,还真是条狗妖啊!” 话一出口,道士马上意识到了不对,急忙捂住了嘴巴,可是已经晚了,老三化作一道黑光嗖的一下蹿到了道士脚边,张嘴咬住了他的大腿。 “哎哟卧槽,松开,快松开……”道士被咬得龇牙,发出凄厉的惨叫,朝我投来求助的眼神,我嘿嘿一笑,打了个呼哨,老三这才不爽的松开了嘴,朝道士吼了几声,算是威胁。 这下道士是真怕了,刚才那一下子他的腿上多出了一排牙印,也亏得老三通灵,知晓道士是我的朋友,这才嘴下留情,否则刚才就不是只留下一排压印这么简单了。 “哎,出去后一定得去打狂犬疫苗!”道士嘀咕着说道,老三斜着眼睛瞥了道士一眼,看得道士浑身一哆嗦,不过老三虽然能懂人言,却不知道什么是狂犬疫苗,所以只是警告了道士。 看着一人一狗间荒唐的闹剧,我会心的一笑,进入禁地后的压抑心情被冲淡了许多,就算没有找到冥胎,这一趟进来也值了。 树洞外三色蚂蟥雨仍旧下个不停,真不知道那条虫母哪来的这么多子孙,树洞外的枝杈上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色彩艳丽,宛如铺了一层厚厚的地毯。此时所有的三色蚂蟥正不断往洞口里爬来,我看得心惊,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就见老三踱着步子慢悠悠的凑到了三色蚂蟥面前,低着头嘬着鼻子嗅了一会,随后张嘴就去吃。 我吓了一跳,这种三色蚂蟥分泌的粘液剧毒无比,我忙去制止老三,却见它已经张嘴吞下去了好几只,一点事也没有。 我呆了呆,忙问老三是不是不怕这些虫子,它一边嚼着,一边转头朝我点了点头,同时脸上还露出了满足的表情。我一阵无语,便没去管它。有了老三守在树洞口,三色蚂蟥是没办法爬进来的,我转而将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这个树洞里。 眼前的这个树洞不大,和城市下水道差不多,洞壁全是全是长满了湿滑青苔的老树皮,地上还有许多腐朽的木渣,树洞往里似乎是通向地狱树主干的,漆黑一片,别的就再没什么了。 一旁的道士惊叹着,虽然不喜欢老三,但也不得不佩服老三的厉害,他见我在看树洞,便问我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树洞是老三带我们进来的,树洞正好开在一根枝杈的分岔处,正好是背对着树干的,非常隐蔽,从树干上根本不可能发现。 “不知道,这是老三发现的,我之前从未见过。” “你们家这狗真是不一般,道爷刚才差点没跟上,它能以如此快的速度到这来,这树洞肯定不会是它刚刚找到的,它之前一定来过这里。” 道士的话很有道理,十年不见,老三在这十年中莫非一直待在耶岭里面?还有天坑下的这棵地狱树,老三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一切都是谜。 老三已经把洞口的三色蚂蟥都清理了干净,此时正趴在洞口吐着舌头,显然是在为我们把门。 我朝它招呼了一声,它马上跑了过来,亲昵的在我脚边蹭来蹭去。道士忌惮老三,索性换了个位置,来到树洞口警戒蚂蟥了。 “老三,这些年你一直在耶岭里吗?”我蹲下身,摸着老三的头问道。 老三能懂人言,却不能口吐人言,听了我的话后,它汪汪汪的叫了几声,边不住的点头,一边的道士看得啧啧称奇。 果然是这样,我深吸一口气,继续问:“你能从这里出去吗?离开林子,回到村里?” 老三又叫了几声,还是不住点头,不过这次它却咬住了我的衣服,拽着我想让我往树洞深处去。 我一愣,忙指着里面问:“你希望我进去?” 汪汪汪! 就在这时候,道士忽然叫了一声:“哎,小记者,你来看这是什么?” 我正和老三交流着,本不想理会他,可道士催得急,似乎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我拍了拍老三,走过去看了一眼,顿时我就呆住了。因为枝杈上堆叠起的蚂蟥被老三吃了个干净,此时树枝表面显露了出来,我看到上面赫然刻了一个巴掌大小的繁体‘张’字。 树皮上的字已经非常陈旧了,被岁月侵蚀得很严重,颜色几乎都快变得和树皮的颜色一样了。 看到这张字的刹那,我知道自己之前一定是搞错了,他娘的这才是张天行留下的记号啊! 第七十六章 地狱树之秘 一个被岁月侵蚀得几乎不可见的繁体‘张’字,这显然才是张天行留下的记号,我之前看到张天行的留言,留言里称他曾留下记号,让后来人寻记号寻找冥胎,所以我才会在看到鬼脸记号的时候先入为主的把鬼脸记号当成了张天行的记号,之后也一直在寻找其余的鬼脸。 可万万没想那并不是张天行留下的记号,我靠,这真是坑爹啊! 道士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知晓这记号的来历,于是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 想到冥胎,我心中一动,反问道士:“哎,你平时自诩见多识广,你知不知道冥胎?” 闻言,道士脸色一变,看着我奇怪的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你就说你知不知道吧!”我对道士的磨叽感到有些不耐烦。 道士深吸一口气,说道:“小子,问冥胎你算是问对人了,道爷敢打赌,这玩意现今世上知道的人绝对不会超过一掌之数,而且这些人无一不是隐居深山的前辈大拿,要不是道爷当年有幸看过《天师录》,也不可能知道冥胎为何物。” 在凤阳的时候,我听道士说过《天师录》这部奇书,听说这部书里记载了一名张姓天师降妖伏魔的一些奇谈,当时道士就是借这部书里的内容为我们阐释了各类尸的划分。我有些激动,按道士的说法,这冥胎岂不是一种世所罕见的奇物,说不定真能对我身上的诅咒起作用。 见道士还要自吹自擂卖关子,我急忙打断他的话:“得了得了,我知道道爷你牛逼,别磨叽了,快说,到底什么是冥胎?” 事关诅咒之事,我不敢怠慢,神情也很焦急。见我这样,道士也是知道轻重的人,正色说道:“所谓冥胎,其实是一种天地孕育的精粹,是传说中的幽冥尸树吸纳自然精气结成的胎果,此种胎果蕴含了浓郁的阴气,并且由于幽冥尸树沟通冥域,所以结出的胎果里还有黄泉气息。传说黄泉是所有阴灵之物洗涤邪恶的地方,而冥胎里既蕴含了浓郁的阴气,又有黄泉气息,所以此种冥胎既可以用来豢养恐怖的阴冥凶物,也能用来镇压强大的邪灵,可谓物之两极,只看具体用于何处。” 我深吸一口气,到了这时候,我已经确定冥胎的确能够镇压我身上的诅咒。我将实情说出,道士露出恍然之色,不过却露出了遗憾之色,说道:“如果这世间真有冥胎,休说一个小小的厄源诅咒,就是鬼门洞开,一枚冥胎也足以镇压,可幽冥尸树是神话传说中的东西,只长于地狱和阳间的交界地带,根本不可能寻到。” 道士的话让我有些愕然,道士说冥胎长于幽冥尸树之上,可张天行却说冥胎在地狱树里,而且张天行只说冥胎能镇压诅咒,可道士却说冥胎能完全化解我身上的厄源诅咒,难道此冥胎非彼冥胎?或者是道士和张天行任中一人搞错了? “道士,你知不知道地狱树?”我搞不清楚地狱树和幽冥尸树是不是一种东西,便问了出来。 道士皱眉,似忽然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一变,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树洞之外,惊声问道:“难道,这株就是沟通阴阳的地狱树?” 我有些诧异,我本以为道士见多识广,已经认出了这株树的来历,没想到他后知后觉。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道士叹了口气,说他正大号呢,突然间被偷袭带到这里,只看到了树上挂着尸茧,并没有看到树的全貌,所以一时没有想到这种可能。 “你不是顺着天坑下来的?”我诧异的问道。 道士摇头,说不是,他是被须根捆着从一个漆黑无比的坑洞里拽下来的,期间他还看到了无数干枯的白骨。我全身一寒,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莫非骨窟里堆积如山的尸骸,竟然是这株地狱树弄出来的吗? 我感觉心中发寒,忙将整株树的形貌给道士描述了一遍,其实不用我做过多的描述,就在刚才,道士已经见识过树根处的景象了。 “无量天尊,听你这么一说,这株好像真的是地狱树啊!”道士神色震惊,还是不太相信,我忙问他地狱树和幽冥尸树是不是同一种。 道士平静心神,解释说幽冥尸树和地狱树是两种灵树,两种树的都是沟通冥域的神树,只不过幽冥尸树存活在冥域和人间的交界,而地狱树却是扎根在阳间,但树根沟能通地狱。 地狱树极为恐怖,它拥有无数子根,这些子根极度嗜血,能感知到周围很远地方的生机和阳气,处于狩猎状态下的子根能在很远的地方就锁定目标,然后悄悄跟随,在不经意间抓住猎物,随后拖往主干。被狩猎的动物浑身的血肉会化作地狱树生长的肥料,为其提供营养。 这有些像热带雨林里的食人花,只不过眼前这株地狱树要更加的恐怖,食人花你靠近招惹它是不会有危险的,可地狱树简直就是一株食人树,就算相隔很远也会被当作猎物捕食。 我倒吸一口凉气,难怪这些根须如此厉害,不仅能主动攻击人,还能将远在几百米甚至几公里外的东西拖进天坑,这确实恐怖异常。 “那地狱树会不会结出冥胎?”我问道士,这才是我最为关注的,如果找不到冥胎,诅咒得不到压制,我连离开这都成问题。 “有是有,不过地狱树结出的冥胎和真正的冥胎相去甚远,传说中地狱树真正的作用是沟通阴冥,获得与已故灵魂的沟通机会,通常被用来当做祭祀的圣物,甚至能用来召唤一些冥神。至于它的胎果,很少有人知晓,一来因为地狱树太恐怖,只要靠近它便会马上被当做养料;二来地狱树的胎果结于树的内部,需要百年以上的树龄,并且时常以血肉喂养才能结出冥胎,至于能不能压制厄源诅咒,这一点道爷也不清楚。” 我深吸一口气,张天行留言里既然提到了冥胎,并且这里的确有他的记号,说明他肯定来过这里,甚至进过地狱树的内部,无论如何也得进去一趟。 我深吸一口气, 第七十七章 深谈 我和道士交换了意见,他在听说树洞深处可能有冥胎之后,当即同意和我一起进去,并说他也很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冥胎。 道士为人虽然有些猥琐和贪财,但绝对够义气,我只不过在阿且村救了他一次,可他之后随我去到凤阳后不知救了我几回,虽然这当中有一些金钱交易的成分,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若是换做他人,只怕早抢了黄金拍屁股走人了,谁会管你的死活。从这一点来看,道士这个朋友,值得深交,事实也证明了我的眼光没错。 事不宜迟,我马上开始整理两人的背包,看有没有能用得上的东西,准备马上进洞。 我的包里除了一副骨头架子外,还有小半瓶水,估计只够两人喝上一次的,还有一些干粮,除此之外再无其它。道士包里的东西比我要好得多,三瓶水,一捆绳子,绳子不是我之前用的那种三叔从特殊渠道搞来的高级货,只是农村里很普通的麻绳,大概有三十多米,很粗很厚实。 此外我还找到了一把裹起来的柴刀,一叠符纸以及一支手电。别的东西我倒不太在意,但柴刀和手电是我们此时急需的东西,我绝对无法忍受昨夜那种被黑暗支配的恐惧,还有刀,昨晚上我要是能有把这样的大家伙,怎么会如此苦逼的用那种小指甲刀去割须根。 柴刀是早上出发前我特意放道士包里的,因为道士身手好,我觉得这玩意放他身上能起的作用更大一些。这种柴刀是山民砍柴开路的必备工具,长有三十多公分,是用厚实的黑铁打成的,分量很足,威力也很大,必要的时候还能用来当做猎刀。我有些纳闷道士为什么将刀扔在包里弃而不用,要是这刀拿在他手里,以他的身手,就算是被须根突然袭击,也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斩断须根脱困。 我把刀扔给道士,地狱树外危险重重,想必里面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开路的工作只能交给道士了。道士接过刀,有些诧异,显然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背包里还有这样一把神兵。 手电的光已经很微弱了,进山前我特意充了电,想来道士昨晚的经历也不简单。这么一点电量根本不够用,我脖子上倒是还挂着一台相机,可这种相机是老款,没有夜视功能,虽然拍照的闪光也能照明,可那时间太短暂了,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长久稳定的光源。 这情况让我有些踌躇,我往树洞深处看了一眼,如墨的黑暗让人浑身不舒服,没有照明就这么进去,绝对要出事。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正在把玩柴刀的道士忽然开口道:“哎,小记者,你看着树上包着的那些东西,是不是蜡啊?” 我先是一愣,不明白道士为什么这么问,但只是一转念间,我便明白了道士的意思。没有光源,如果树上的蓝色蜡质真是和蜡烛一样能够燃烧的油脂,我们完全可以制作几个火把啊! 仔细一想说不定还真的可以,地狱树下端十几米的高度全部被厚厚的蓝色蜡质覆盖,我挖坑爬上来的时候近距离接触过这种蜡质,很滑很腻,和蜡油真的很像,说不动还真的能烧。 我一下激动起来,忙招呼道士出去搞一些进来。道士瞪了我一眼,一摊手,指着外面道:“要去,你自己去,道爷肉体凡胎,扛不住那些玩意,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呢。” 我一看,不由哑然,树洞外三色蚂蟥雨还在继续下着,好似没完没了一样,我心中感慨,真不知道那条虫母哪来的这么多子孙,他娘的就算产的是卵,这么长的时间也该掏空了吧? “那我们在等等,等蚂蟥雨停了,再出去!” …… 两人一狗百无聊赖的呆在树洞里看外面纷纷扬扬的三色蚂蟥雨,蓝色的幽光映衬下,缤纷夺目的三色小点簌簌而落,如果不是事先知晓这些东西是带有剧毒的蚂蟥,如此美轮美奂的景象倒也不失为一道不错的风景。 难得能有时间完全放松下来休息,趁着这段时间,我把干粮拿出来给他,这家伙倒也不忌讳是和人骨放在一起的,就着水飞快的吃了起来。道士确实饿得够呛,进山后我们只在中午的时候吃了点干粮,由于干粮大部分背在我身上,之后出了那些事,后来又失散了,所以他从前天一直饿到了现在。 道士边吃,我们边聊起这两天各自经历的事情,我问道士在耶岭边上我们碰到的雾气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他当时会怕成那样。道士神色凝重,说那是阴灵过道,当时我们要是被雾气里的东西抓住,会被直接拖进黄泉。 我问道士雾气里有什么,他摇头,说他也不清楚,不过那些东西已经超出了认知,就算是这世界上道法最高深的人对上那种雾气,也只有被拖进黄泉的下场。 “嘶,这么厉害?”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起了背上的爪印,忽然感觉身体发寒。 我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之后我们又聊了好多,我才知道其实前晚上进入耶岭后,道士他们就在我身边,他们已经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但这片耶岭确实太诡异了,即使相隔着很近,他们视野里一直无法看到我的身影。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当时我要是没有乱走,就待在原地,那岂不是就没了这之后的许多事情。 道士看我一脸懊悔,知道我在想什么,拍了拍我安慰说就算我当时不走,他们也不一定能找到我,而且耶岭边缘比里面更加诡异,有很多恐怖的东西潜藏在黑暗当中,不离开的话可能会出事。 我叹了口气,知道道士是在安慰我,也就没有多想。 道士和白灵姐两人在周围转了很久,没有发现我,就连脚步声也听不到了,他们知道我肯定是往深处去了,心急之下,也找了进去。后来耶岭的树全活了过来,两人被冲散,道士晃悠了一夜,没想到竟然找到了我绑绳子的那棵树。 道士是在距离天坑边二十多米的地方发现那棵树的,我听后不由咋舌,起初那棵树只是在天坑边缘,没想到前晚上的变故让它跑到了二十米远的地方。怪树虽然跑了,但绳子的另一端还是在天坑里,沿着绳子,道士发现了天坑,当时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也就是昨晚我躺在铁链边睡觉的时候。 这家伙也是心大,发现了天坑后,这家伙肚子疼,可又实在不愿去那深邃黑暗的林子里解决,所幸撅起屁股来到了天坑边,接过就给地狱树抓了下来。 我也将自己的遭遇全部说了一遍,包括被雾气里的东西挠了后背一下,还有在树林里遭遇的一切,以及天坑里的骨窟和巨大尸树。道士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我之前也简要的和他说过自己经历的事,但那只是挑重要的说,具体遇到的这些东西却是没提到。 “这地方真不简单!”道士哀叹着说道:“早知道这地方这么邪门,就是打死道爷,道爷也不会跟你来这破地方的,唉,这下不仅出去千难万难,就算是真的出去了,恐怕也要染上不小的因果,说不定从此厄运颤声也说不定。” 我拍了拍他,干笑道:“既然都已经上了我这条贼船了,道爷您就老实呆着吧,要是真的出不去,在这鬼地方咱俩也有个伴,就算是死了,一路上也不寂寞,嘿嘿!” 第七十八章 树中的黑铁锁链 三色虫雨依旧下个不停,似乎没有止住的意思。之后的时间,道士说他这几天累得够呛,没有休息,现在他得睡一会,让我有情况把他叫醒。 道士在树洞里找了块凸起的树块,很快就打起了呼噜,看样子是真的累得够呛。我虽然浑身酸疼,但好歹已经睡过,精神还算不错,和老三坐道树洞口,一边提防有蚂蟥爬进来,一边和它说话。 和狗说话,这是一件看起来非常傻逼的事情,尤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说不出的诡异,但老三不是普通的狗,它不仅通灵,而且能懂人言,虽然不能与我交谈,但我问的一些问题它还是可以简单的以点头摇头来回答。 对于外面的虫雨,我有一些猜测,之前的虫雨虽然也厉害,但不会立刻要了我们的命,我们尚有出去的机会。可经过道士一番折腾后,普通的蚂蟥雨变成了剧毒无比的三色蚂蟥雨,这下我们出去的机会就变得非常渺茫,就算取到了冥胎,不解决蚂蟥雨,还是得困在此地。 而在道士去动虫母之前,老三两次阻止,这似乎不是巧合。 果然,我问过老三,这确实不是巧合,虫母确实是有人放在那里的蛊,而老三刚才确实是要阻止道士,只不过我的出现让老三愣神了片刻,才让道士得手,引来了这大祸。 明白了个中因由后,我把道士全家都给问候了一遍,但一想这家伙好像只有个师傅,不由有些郁闷。 我很想问老三知不知道放蛊的是什么人,可它毕竟不能开口,这种复杂的问题没法回答,也就作罢了。我抱着老三,说着说着,自己也睡了过去。 或许是和道士会和的缘故,又或许是找到了老三,也可能两者兼有,我感觉自己这一觉睡得非常踏实舒服,没有再做噩梦,反而做了个不错的梦。梦里我和老三还有道士顺利的逃出了耶岭,奶奶正在村口迎接,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梦里百灵姐没有出现,这让我心里有些不安。 我是被一根温热湿滑的东西弄醒的,当时我正梦到自己回到了家里,舒服的吃着冰棍,正舔啊舔的,忽然感觉不对劲,怎么脸上好像有东西在舔,我猛地醒了过来,发现是老三在舔我。 这是老三习惯的叫人起床的方式,我抹了抹脸上的口水,想到老三刚吃了不少三色蚂蟥,这口水该不会有毒吧? 我下意识的狂擦脸,这时候老板咬着我的裤腿,拖着我往树洞外走,我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蚂蟥雨已经停了。我欣喜的随着老三出了树洞,这刚一出来,我就发现不对劲,随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地狱树还是那棵地狱树,但不同的是地狱树的树皮上此时密密麻麻的爬满了三色蚂蟥,厚厚的一层,几乎把整棵树都铺满了。 我看得头皮发麻,就算我没有密集恐惧症,可看着这满树的蚂蟥,同样觉得一阵恐惧。三色蚂蟥身体略微透明,地狱散发的蓝光能透过它们散发出来,但进过三色蚂蟥的转变,幽蓝的荧光就变成了三种颜色,四种颜色充斥了整个天坑内部,使得此地看起来更加梦幻了。 震惊过后,我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看着满树的蚂蟥,根本落不下脚啊! 汪汪汪! 老三冲着我叫了几声,甩开爪子去扒拉爬在树上的蚂蟥,很快便清理了一条路来。我拍了拍老三的头,心说辛亏有它在,否则根本没有出去的希望啊! 沿着老三开辟的路,我来到了主干前,发现被蜡质覆盖的地方蚂蟥的数量要稀疏一些,忙招呼老三清理出一块区域,然后用小刀削下了脸盆大小的一块蜡质,正准备回去时,我一下傻眼了。 只见老三刚才清理出来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合上了,同时我看到周围无数的三色蚂蟥蠕动着朝我靠了过来,速度一点也不慢。 “道士,快起来!”我大叫一声,同时老三冲上前开道。 道士打着哈欠来到了树洞边,刚想问话,马上发现了眼前的情况,不由张大了嘴巴!我顿时大骂,说你就别惊讶了,赶紧帮忙搭把手。 他这才反应过来,我将手里的蜡块甩了出去,这玩意死沉死沉的,抱着它跑不快。一边的道士接住蜡块放下后,又出来拉我,这时候我跟在我屁股后面的蚂蟥已经贴到我脚后跟了,就见道士几个急跨来到我跟前,抓起我一下跃回到了树洞里。 “我靠,轻功,牛逼啊!”我惊呼,五米多远的距离,道士竟然如此轻松的带着我跳了过来。 道士很是得意,本想嘚瑟一下,但马上看到了外面潮水般涌来的蚂蟥,顿时脸色一变,问我这是什么情况。 我没工夫理会他,招呼老三守在树洞口,别让蚂蟥进来,然后割下一小块蜡质开始做实验。 我没有点火的工具,问道士有没有,他摆手说不需要,就见这家伙掏出一张黄符,屏息凝神一声呵斥,符纸应声而燃,火光升起,我却看得目瞪口呆。 “愣着干嘛,赶紧的!” 我回过神来,忙从破烂不堪的衣服上撕下一小块碎布,引燃后,将布片放到了蜡块上。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布条燃起的黄色火焰在接触蜡块后瞬间变成了幽蓝色,宛若鬼火,光华跳跃,蓝色的焰火一动不动,仿若沉寂一般。 十几分钟后,蓝色的幽焰依旧,而蜡块只是靠近焰芯的部分软化了。毫无疑问,这种蓝色的蜡质的确可以燃烧,而且耐久度超乎想象。 接下里的时间里,我们从树洞的洞壁上砍下五六根树茎,削长后,尖端缠上布片做成火把,再用火烤蜡块,将融化后的蜡油滴在火把上,就这样做成了六支火把,以蜡质的燃烧速度,每支火把至少能烧一个小时。 如此,光源的问题解决了,我们不再停留,道士先点燃了一支火把,幽蓝的光焰瞬间充斥了整个树洞,虽然看起来诡异,但亮度却是足够了,道士一马当先朝前走了进去。 树洞越往里越宽敞,因为我们是由树枝往树干里走,所以空间也越来越大,等到了树洞尽头后,蓝色的火光顿时照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暗空间。 我看得呆了,虽然早就猜测树干内部是空心的,但没想到这里面竟是这样一番景象。 树洞连接主干的地方彻底空了,往下一脚便会踩空,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眼前则是一片深沉的黑暗,火光映照下,能看到空心的树干中心位置有一根东西,从深不见底的地下延伸上来,看起来像是树芯,可这树干里明显已经空了,怎么可能还会有树芯? 从那根看起来像是树芯的根状物上有许多树枝状的东西延伸而来,使得中央的树芯看起来更像是一株树中树。那些树枝我们边缘处就有一根,我让道士将火把伸过去,一照之下,我们都惊住了,那不是树枝,而是一条深黑色的铁链。 我和道士面面相觑,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地狱树的树干里会有这些铁链,但事实确实如此,黑色的铁链每一个铁环都有我的巴掌大,在蓝色幽光的映照下散发着森然的金属光泽。历经如此悠久的岁月,这些树干里的铁链竟然没有半点锈蚀的痕迹。 我们靠近了一些,近距离观察铁链,我心中的震惊更甚,这些铁链的做工相当精细,每一个铁环的形制几乎一模一样,圆润融滑,没有半分突兀的棱角,最牛逼的是,每一个铁环上竟然都雕刻有花纹。 第七十九章 三眼人族再现 就在我震惊铁链做工之精细的时候,道士发出了一道突兀的叫声:“啊!无量天尊,这些,这些好像都是咒文啊!” “咒文?”我不知道道士说的是什么,便看向了他,却发现他正颤抖着手摩挲着一只铁环上雕刻的花纹。 “你认识这些图案?”我再次问道。 道士深吸一口气以平复心中的震惊,颤声道:“这些不是简单的装饰图案,道爷当年有幸得见过一部分,这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咒文,甚至比巫道的起源还要早!” “什么?比巫道的起源还要早?”这下我彻底震撼住了,我对巫与道的了解虽然不深,但大致的概念还是有的。 道,并非指道教的起源,而是道的起源,也就是距今七千年前新时期时代中晚期,传说黄河惊现背有图形的龙马,洛水出现背有文字的灵龟,人王伏羲观河图洛书创先天八卦,也就是《易经》最早的起源。‘道’之形成之始,便是此时。 至于‘巫’,传说比‘道’还要早,据考古发掘考证,发掘于湖南怀化的洪江高庙文化,就可推测有‘巫’特色的农耕祭祀文化,距今已有7400多年。也就是说,七千四百多年前,巫文化就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了。 比巫道还要早的咒文,那得是多少年前?这真让人无法想象。 道士神色激动,我还是不解,就问他:“既然是比巫道还早的东西,你又是怎么认识的?” “这事说来话长,这些图案在十年前的万尸佛窟中出现过,道爷当时有幸得见,听老家伙和同行的几个老棺材说起过!”说到这里的时候,道士见我还是一头的雾水,忙拍了拍头,说:“道爷忘了,你不是此道中人,没听过那件大事也很正常。” “万佛尸窟?是一个地方吗,听名字瘆得慌!” “当然,十年前震惊整个玄门,死了无数前辈高人的万佛尸窟事件,几乎是上世纪以来最恐怖的一次惊变,震惊海内外,除了本土之人外,还死了不少大名鼎鼎的传教士,唉,但是要不是老家伙见机得早,恐怕道爷也搭在里面了。” “这么厉害!”我倒吸一口冷气,道士口中的老家伙指的应该就是他师傅,我不清楚所谓的玄门究竟是个什么概念,但道士在我眼中已经牛逼的不行了,道士的师傅,那绝对是个大拿级的人物,连他师傅都不敢深入的地方,该有多恐怖? 我很想问一下道士说的‘万佛尸窟’事件具体是怎么回事,可眼下的处境明显不适合闲聊,于是换了个问题。 “怎么说,这咒文有什么讲究吗?” 道士还在观看铁链上的符号,此时他的心情已经平复,脸色由激动转为了凝重,“当初老头子和其他老家伙观察符文后,认为这可能是一种镇邪符文,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了这个猜测完全正确,因为尸窟印刻的符文被天巫教的人毁掉了一些,之后整座尸窟发生了惊天大变,死伤无数。现在这里又出现了这种咒文,道爷担心……” “我靠,不会吧,难道这里面也镇压着恐怖的东西?” “不好说,我看我们还是小心些,尤其是这些黑铁链,绝对不能有半点破坏。”道士叮嘱,我自然不会吃饱了撑的去破坏那玩意,况且以这铁链的材质,我就是想破坏也没办法。 在这里我们能活动的空间有限,脚下的区域漆黑一片,火把的光线无法照下,但十米内的情形还是勉强能看清的。我发现整株巨树内部充斥着大量黑铁链,但树的内壁却很光滑,没有落脚的地方,要想往下或者朝上只能到中央的那根树芯,因为上面遍布铁链,密度很大,可以借助铁链攀爬。 树壁距离中央的树芯大约有十几米的距离,不算远,但考虑到铁链的神秘与重要,我还是有些发憷的,万一不小心惹到了什么东西,以我们两人现在的处境肯定必死无疑。 道士看了一会,说不要紧,只要不损坏咒文就不会有问题,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往上还是朝下。我跟道士说我们现在的位置处在树的下端,往上可能要爬好久,不如先往下看看,如果没找到冥胎,我们再往上,运气好的话在树顶找到一个出口,我们就能直接离开天坑了。 道士听后一拍大腿,说:“行,别耽搁时间了,干完活赶紧撤,道爷总觉得这地邪性得紧,呆久了可能要出大事。” 事情拍板后,我们马上开始行动。老三体型庞大,跟头小牛犊一样,铁链却是单根的,它没法下去,我便让它守住树洞,别让蚂蟥爬进来,我们待会可能还得从这里出去。 道士将点燃的火把插在了树洞边缘,用来当做我们黑暗中的灯塔,做好准备后,我们开始出发。 铁链虽然很粗,但毕竟年代久远,起初我还担心我们爬上去会不会将它崩断,可当道士真正上去后,我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道士身手比我好,爬在前面充当开路先锋,他爬上去后,铁链只是轻微的晃动了一下,我松了口气,也爬了上去,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往对面爬去。越靠近树芯,四周的铁链汇集而来,越发密集,直到我们来到树芯跟前,我才看清所谓的树芯的真面目,顿时惊骇莫名。 那竟是一根圆柱形的,直径足有两米左右的巨大石柱,柱身之上环绕着许多突出的石扣,所有的黑铁链都是穿过这些石扣固定在了石柱之上。 让我感到吃惊的不是石柱,也不是铁链,而是石柱身上环绕的大量浮雕,在这些浮雕里,我看到了巨大无比的地狱树,充满了无数须根,枝叶纵横,上面长满了尸茧;还有无数堆砌着尸骨的洞窟,天坑以及最下方辽阔无边的地下森林。最让我无法置信的是,我在这些浮雕里,除了看到这两日亲身经历的这些事情外,还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人’,长着三只眼睛的人。 第八十章 超越纪元的文明 只见眼前的浮雕里,无论是巨大的地狱树下,亦或是堆满尸骸的骨窟,竟都有许多人在虔诚的膜拜,而这些人无一例外,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有一只诡异无比的竖眼。 看到这些三眼人的第一眼我就呆住了,我首先想到的不是神话传说中的二郎神杨戬,也不是封神榜里的闻太师,而是前不久我们刚刚去过的凤阳地下遗迹里那些三眼人浮雕。 在那片遗迹里,我亲眼看到了诸多神话传说相关的浮雕,大羿射日、大禹治水等等,而且浮雕里的人物全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他们的额头上都生有竖眼。 道士也看到了眼前的这些浮雕,顿时惊呼道:“记者,快看,浮雕里的这些人,像不像我们在凤阳地下遗迹里看到的那些三眼人?” 我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可心里还是压不下激动的心情。 “不是像,这完全就是!” “无量天尊,奇了怪了,凤阳离这里少说也隔了六七百公里,怎么这些三眼人又出现在了这?” 我也觉得这很不一般,地狱树处于天坑地下,而凤阳的遗迹同样是在地下深处,二者之前莫非有联系? 看着这些浮雕,两人全都震惊无言,整根石柱外表都有雕刻,但全都是关于地狱树和天坑的。我手抓铁链,脚踩着石柱表面拴铁链的石扣往下攀爬,道士身手非常灵活,他根本就不用去扶铁链,只需要不断的从上面的铁链跳到下面的铁链,速度极快,而起还非常稳当,看得我一阵羡慕。 一路往下攀爬,道士给我照明,我则一路观察石柱上的浮雕。一开始只有几幅雕刻,浮雕的内容很杂,有地狱树,有天坑,有尸窟,甚至还有天坑顶端的耶岭,以及大量在树下跪拜祷告的人,这记录的应该是一个事件! 往下看的浮雕多了,尸窟和耶岭慢慢消失了,所有的浮雕里就只剩下了森然巨大的地狱树,以及一眼望不到顶的天坑。继续往下,地狱树开始有了变化,满树倒垂的须根开始乱舞,有的探入地下森林穹顶的虫洞里,有的直接冲出了天坑,有的则四散卷向了地狱树下虔诚祷告的三眼人。 我越看越感觉头晕,理不清这些浮雕想表达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一边的道士发表了意见,说这石柱开凿的时候应该是从下往上的,而我们现在是从上往下的,看的顺序是错误的,所以才会有奇怪的感觉。 我恍然大悟,将刚才看过的浮雕内容倒过来回忆了一遍,发现道士说的果然不错,这些浮雕记述的是一个关于地狱树的突发事件的始末,我刚才看到的不过是整个事件的冰山一角,就算理对了顺序,也还是无法知道浮雕记述的是什么事情。 况且石柱极粗,周围全都有浮雕,我看到的只是我往下这条路线上出现的,所以要想得知事情的详细情形基本上是不可能的,除非我能将整个石柱全部细细观览一遍。 由于浮雕的内容太多,而我又是从中途往出发点看去的,这就好比从中途看一部非常长的漫画,而且还是倒着回去看的,不知道结局,不知道起因,要是稍微短一点还好,至少可以大概记住看过的故事碎片,最后在脑中拼装起来,可现在我看过的雕刻已经不下几十副了,脑子根本记不住。 我索性取出了相机,挂在脖子上,边往下攀爬边把看过的浮雕拍下来,等到了底部后,再详细的按照正确的顺序来观看一遍。 虽然如此,我从零散的浮雕画面中还是看出了不少有用的东西,知道了一些事情。 曾今在这片广阔的地下森林里,确实住着许多人,他们一直住在几百米深的地下,将发光的地狱树当作神树,将天坑当作通向天堂的神道,但从我最开始看到的几幅描述天坑之外的浮雕来看,他们显然知道天坑之上存在另一个世界,但从浮雕中对地表世界的描述来看,他们似乎将地表当作了天堂,是神的世界,是他们不可踏足的禁地。 对此我感到万分的不解,道士听了我的想法后,摇了摇头,说道:“依道爷看啊,你这是身在局中不知局。你想啊,这些三眼人世代生活在这片地下世界,唯一能接触到的光源就是地狱树发出的光芒,这就好比人类没有出现火源之前,东西方神话传说中盗火的帝喾之子阏伯和普罗米修斯,掌握了火源,就是所有人心中的神。同样的,地狱树对于我们这种见惯了阳关的人而言显得鬼气森森,可对于这些生活在黑暗地下的人而言,会发光的地狱树就是它们的神。” “一棵会发光的地狱树对他们而言已经是神迹,而天坑从这里到上面少说也得有个三四百米吧,这样的高度,对这些原始的三眼人无疑是一段无法无法跨越的距离,就算有极个别人真的爬了上去,看到了从未见过的白昼,色彩缤纷的世界,肯定会将其当成天堂,如此一流传开来,外界成天堂,天坑成神道也就顺理成章了。” 道士的话非常有道理,落后的文明对现实的理解往往具有无法跨越的天堑,就好比将今天的飞机火箭放在久远前的古代,肯定也会被当成神迹膜拜。 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对,于是就对道士说:“哎,你说三眼人的文明落后,你难道忘了在凤阳地下的那个遗迹里我们看到的那些东西了吗?他们的城市规划,建筑设计,还有那种神秘的白光,显然是一种超越了我们认知的防御武器,他们连人造太阳和虫洞技术都掌握了,还会造不出一个离开天坑的工具吗?” 道士被我问得语塞,但还是不认为他的推理有错,咬牙强辩道:“说不定地下遗迹不是三眼人留下的,而是另一支在三眼文明之后的文明留下的,说不定只是他们的前身或是他们的先祖是三眼人。” 第八十一章 深入 我心中一动,道士的话提醒了我,他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我想起了在地下遗迹里看到的石刻,上面记录的三眼人的活动痕迹显然是经过了夸张手法夸大后的,比如说射日,还有定洪水。 天坑下的三眼人文明和地下遗迹里的三眼人文明其实并不冲突,可能只是同一个文明的不同阶段而已。就好比现在的人类文明,几千年前留下的神话故事于我们而言虚无缥缈,但如果真要记述下来,肯定是会经过一些神化的手法,而且几千年前我们的祖先不也同样过着古老而原始的生活吗? 或许天坑底下的三眼人文明就相当于人类文明最初原始愚昧时期,而地下遗迹里的三眼文明则相当于现今的人类文明,甚至还要更加超前。 仔细一想,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就是不知道这个奇异的三眼文明与人类文明是什么关系,两者是并立存在于同一个纪元,还是三眼文明早于人类文明? 越往下,我的疑惑越深,同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四周的温度怎么低了这么多? 凛冽的寒气冻得我浑身直打颤,就好像被扔进了冰箱一样,那种寒气不像是自然降低的温度,我感觉情况不太对,叫住了道士:“喂,等等!” “嗯?怎么了?”道士停住身,抬头看我,这家伙动作非常迅速,已经和我拉开了一两米的距离。 “你没发现这里的气温低了很多吗?” “我靠,你才发现啊!他娘的我们刚下来没多远温度就开始下降了,等你下到我这就知道有多冷了!” 我缩了缩脖子,心说难道是因为刚才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浮雕的内容上,没有感觉到? “不行啊!这样下去,走不了多远我们就会被冻成冰棍,而且,你看看火把,”我指了指头顶已经变成了蓝色小点的火把,接着说道:“树洞离地面的高度最多也就十几米,可现在我们已经往下爬了快三十多米了,可下面还是见不到底,这绝对有问题啊!” 道士抬头望了望火把,又朝下方照了照,脸色也变了,只见在火光的映照下,下方除了森然林立的铁链外,只有无尽深沉的黑暗,根本没有半分到底的意思。 “无量……你奶奶个天尊,这下面,该不会没有底吧?这树,真的是通向地狱的?” 道士看向了我,我也望向了他,两个人的脸色顿时全都变了。 呆愣了半晌,道士问我怎么办,要不要继续下去?我心里也没主意,张天行留言让寻记号找冥胎,记号也确实出现了,如果不是张天行开玩笑的话,这里面肯定是有冥胎的,可我不知道所谓的冥胎是在上面还是下面,万一找错了方向,而下面又是通往危险的地方,我们两个不就得歇菜了? 我将疑虑说了出来,道士挠着头想了一会,对我说他看过关于地狱树的记载,想找冥胎绝对得往下,因为冥胎是阴物,越靠近地狱树扎根的地方,和地狱越近,阴气越盛,最适合孕育出冥胎。 我对这些一点也不了解,道士又说得信誓旦旦,我也就信了,可总觉着这家伙的表情有些古怪,因为他一直在咽口水,好像看到了什么美味佳肴一样馋得慌。 最后我还是决定相信道士这个专业人士的意见,两人继续往下,温度持续下降,但还在我能承受的范围,我已经打定了主意,一旦里面的温度到了我无法忍受的地步,而我们还是没有寻到冥胎,就果断退回去。 这时候我已经没有心情仔细去观看石柱上的浮雕了,只是边往下爬边用相机拍下,打算等出去了再看。 道士仍旧超前我一到两米,他说这是为了更好的给我照明和趟雷,万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我能够提前得知。对此我表示怀疑,这家伙讲义气是不假,可骨子里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不然在凤阳的时候我也不会被他坑去了一半的黄金,他现在这么积极,绝对有问题。 这时候我想起这家伙看过地狱树的相关记载,心中一动,就问他:“道士,你说你看过地狱树的记载,那你知不知道这玩意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我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一来是想探探这家伙的口风,二来确实是想知道地狱树的诡秘之处,因为我实在无法忘记童年时看到的那一幕,可没成想道士却仰头朝我嘿嘿一笑,露出了一个非常诡异而神秘的表情:“嘿嘿,小记者,你看出来了?” 道士高举着火把,黑暗当中,幽蓝色的火光闪烁跳跃着,道士的脸有一半隐在黑暗里,另一半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似乎不怀好意,在鬼火一样的幽光映衬下,显得无比的诡异,就好像一只邪恶的魔鬼一般。越看,我越觉得道士有些不对,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眼前的这个道士,该不会是假的吧? 念头升起的刹那,我都被自己吓了一跳,突然有种马上往回逃的冲动。 关键时刻,道士将火把拿近了一些,使得他的整张脸都出现在了火光中,刚才那种诡异的表情一下子变成了极度猥琐的笑:“嘿嘿,既然如此,道爷也不瞒你了,老子跟你进来,除了看在咱俩交情的份上帮你一把外,还有些别的目的,咦,你他娘的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难道是冻的?” 我知道自己的脸色肯定不好看,心说他娘的还不是被你给吓得,不过看道士的样子,刚才那种诡异的感觉应该只是我的错觉,我松了口气,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说道:“我没事,别的目的,你有什么目的?” 道士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没有继续问,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说道:“关于地狱树的记载,道爷是在《天师录》上看到的,根据上面的记载,地狱树的精粹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将死去已久的尸体复活,还能让活着的人产生奇异的变化,甚至是长生不老。” “什么,复活死人,长生不老?”我差点给道士的话惊掉下巴,“卧槽,狗日的你没开玩笑吧,这怎么可能?真要有这种功效,那岂不是比镇元子的人生果树还要牛逼?” “这是《天师录》里记载的,道爷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虽然可能有夸大的成分,但神奇的功效应该还是有一些的!”道士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这下我总算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这么积极,一直抢在前面开路,原来这王八蛋早知道地狱树还有这种好东西,他娘的难怪他刚才一直在咽口水,看来不是我的错觉。我总算是放下了心,同时心里把道士骂了个狗血喷头,他娘的这叼毛刚刚差点把我给吓死。 除了冥胎,地狱树还有类似人参果一样的东西,我虽然不太相信,可心里多少还是涌起了一些好奇与期待,往下的步伐不自觉的快了一些。 又往下爬了二十多米后,四周的温度已经降到了一个临界点,一路攀爬下来出了不少汗,而现在这些汗已经结成了冰霜黏在了我的身上,可见这里的温度绝对已经到了零度以下,甚至更低。 我缩成了一团,手脚已经开始有些僵硬了,我知道不能再往下了,否则必死无疑,刚准备叫住道士往回走,忽然听他发出一声惊叫:“记者,快看下面,有东西!”说着,这家伙已经当先几步跃了下去,似乎这里的寒冷对他根本没什么作用。 我搓了撮身体,顺着朝下看,却只看见道士快速的往黑暗中坠去,身形越来越小。唯一的光源被他带走了,四周一下黑了下来,剩余的火把也在他身上。我在心里问候了一遍道士的祖宗,同时往下大喊:“狗日的,你等等我,老子没光,看不见!” 没有回应,也不知道这家伙听到了没有,好在火把的光点下坠了二十多米后,停住不动了,看来道士找到了他看见的东西。我没有跟下去,我实在不愿继续往下,太冷了,我的手脚已经快不受控制了,我准备在这里等道士上来。 四周如墨的黑暗让我感觉很不舒服,我想到自己身上还有手机,掏出来一看,还有电,马上点亮了。 昏黄的光线照出,我心中微松,可能是心理作用的关系,我感觉四周的寒冷降低了一些,但还是很冷。我只能一边活动身体,一边暗骂道士,希望这家伙能快些上来。 这附近同样有浮雕,但手机的光线很微弱,无法照清楚,我便打开了相机的闪光,想把跟前的浮雕也拍下来。 咔嚓!快门按下的同时,耀眼刺目的闪光在一闪即逝,将周围漆黑深邃的环境照得一片通明。 我一下呆住了,一股比四周冰点气温还要凛冽的寒意冲上大脑,浑身的汗毛全都倒竖了起来,就在刚才闪光亮起的刹那,我似乎看到了许多眼睛,许多硕大的眼睛。 第八十二章 地狱之眼 刺骨的气温伴随着内心升起的寒意,几乎让我窒息过去,闪光只是刹那,而且我只是眼角余光扫到了那些眼睛,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 我深吸一口气,略微镇定了一下心神,用手机的灯光去照周围,什么都没发现,只有无边的黑暗。手机灯光太弱,没办法照清楚,这说明我看到的那些眼睛离我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看来只有相机的闪光能照到!想着,我举起相机按下快门,咔擦一声,明亮的闪光将眼前照得犹如白昼,虽然只是一瞬间,但这一次我睁大了眼睛仔细去看,一下就看到了刚才的那些巨眼,这下看得分明,我险些被吓得从石柱上掉下去,好在闪光很快消失了。 我震惊无言,心中的惊骇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他娘的刚才看到的那些巨眼,到底是什么东西,该不会是某种生活在巨树内部的怪物的眼睛吧!我靠,这么大的眼睛,那这怪物得有多大,恐怕我和道士加起来,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苍天啊,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我近乎崩溃,幽蓝的火光回到了我眼前,道士回来了。 道士神情激动,似乎有大发现,正准备和我说话,却被我近乎呆滞的表情被吓住了。 “我靠,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不会吧,道爷就离开了这么一小会,你就给吓成这样子?乖啊,不怕啊,道爷在啊!” “滚犊子,妈的,这地方不能待了,你看看周围,好像有怪物!” “怪物?什么怪物?” 我把相机递给道士,道士接过去,摆弄了一会,有些尴尬的看向我:“呵呵,这玩意怎么使?” 很快,耀眼的闪光再次亮起,这次我看得更加分明,浑身的汗毛都快缩进了毛孔里。道士放下了相机,脸色同样难看,我问他:“怎么样,看清没?” 道士点点头,看得出他的震惊一点也不比我少。如此巨大邪异的眼睛,还不止一只,如果真的有怪物,我们现在的处境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如果真的被盯上了,恐怕想跑也没可能了。 “怎么办?”我问道士,连我都能听到自己声音里的恐慌。 “先别慌!我们已经往下爬了这么久,那玩意如果想对我们不利早就动手了,再看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说着,道士就要从我手里拿相机,我一听脸瞬间就绿了,忙躲开他的手,压低声音骂道:“我靠,你他娘的疯了不成,万一那些东西根本没醒,而是出于沉眠中,我们再用闪光刺激它,真给它弄醒了,我们不就死定了!” “唉呀,刚才都闪了这么多次了,不差这一两下。” “你等会,我忘记了,刚才拍那几下已经把那眼睛的情形拍下来了,要看的话你直接看照片吧!” 两个人围在了一起,我把刚才拍的照片调了出来,照片里,四周的情形被闪光照得通明,只见五六只巨大的眼睛或横或竖,没有规律的分布在四周的黑暗当中。 “咦!等一下,这好像……快,把照片放大些!”道士盯着照片,好像发现了什么,忙招呼我放大照片。 我满头雾水,但还是照他说的做了,照片刚一放大,我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靠,根本没有什么怪物,那眼睛也不是真的眼睛,我们所看到的隐藏在黑暗中的巨眼怪物,其实只是巨树内壁上生出的形似眼睛的瘤状物,只是树壁太黑了,离我们又太远,眼状瘤显得特别突出,所以我们才误将其看成了一只只隐藏在黑暗中的巨眼。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我浑身一松,几乎瘫倒过去。 道士皱着眉头,还是按动了几下快门,这一次他连按了好几下,频率衔接得很快,闪光几乎刚一消失就又亮了起来,就这么地,我们看清了细节,果然和照片里呈现出的情形相差不多。 道士还在按动快门,只是相机镜头对准的方向换了。我有些纳闷,心说这有什么好看的,一些树瘤而已,怪吓人的。 “喂,差不多得了,内存快满了!” 我戳了戳道士,他这才停下,我问他这是干嘛呢,道士反问我还想不想要冥胎了,我说想啊,可这和那些树瘤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道士看着我神秘的一笑,举起相机又按了一下快门,闪光亮起,道士问我知不知道那些眼睛是什么东西,我摇头,知道这叼毛故弄玄虚的毛病又犯了,便懒得理他,见自己的装的这一波没有成效,也不尴尬,继续说道:“《天师录》载:地狱之树,上接阳世,下通阴冥,好食血肉精气,夺生灵之精粹孕育一胎,曰冥胎,胎落地狱之眼以镇幽冥。你要找的冥胎就在地狱之眼上,这一路下来,道爷一直在找寻地狱之眼,可《天师录》没有记载地狱之眼长什么样,现在道爷怀疑树壁上的那些眼睛就是地狱之眼。” “啊!这么多地狱之眼,冥胎该长在什么地方啊?总不会每一只眼睛都要去检查一遍吧?” 道士摇头,说他也不清楚,不过冥胎只有一个,按理说地狱之眼应该也只有一个,可现在所有的眼睛几乎都一模一样,没法区分。 就在我为所谓的地狱之眼犯愁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四周的冰寒一下子消退了,怎么回事?这种巨大的温差让我瞬间察觉到了异常,两只手臂上又传来了异样,我忙去看,发现大量的黑气透过皮肤冒了出来,就好像烧汽油桶一样,只不过所有的黑烟都汇集在了手臂上,交织出了一根根触目惊心的黑色线条。 而另外一只手,黑气聚集成了鬼脸的形状,表情狰狞,似在蠕动。 我被这情形惊呆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就在此时,一股巨大的吸力从脚下传来,差点把我给扯下去,就听道士一声大喊:“无量…你奶奶的天族,快看下面,眼睛…眼睛……” 第八十三章 冥胎 “快看下面,眼睛,地狱之眼,地狱之眼出现了!” 巨大的吸力不断拉扯着我,似乎不把我吞进去誓不罢休,我没办法站立,只能手脚并用,死死的缠住一根黑铁链,同时看见了道士说的眼睛。 此时此刻,就在我们脚下很深很深的地方,整个地下全部化作了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幽光冲天而起,驱散了周围的黑暗,整株地狱树内全部被血色的光芒照亮。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下方巨大的眼睛紧闭着,但眼睑之处有一道明显的血光,眼睛四周全是涌动的幽蓝色光芒,仿佛来自地狱,是专门来接引我们通向地狱的圣光。 与此同时,我们立身的石柱开始发出剧烈的颤动,好似不稳,有要倒塌的迹象,四周拴住石柱的黑色铁链相互碰撞,发出嗡鸣,每条黑铁链上都有淡淡的白色光芒浮现,是铁环上那些神秘的镇邪咒文。 “糟糕,下面的真是地狱之眼,地狱之眼要是开启,我们处于地狱之眼的正前方,说不定会被卷到地狱的!”道士脸色大变,大声喊道。 此时地狱树内所有的铁链都晃动了起来,相互碰撞发出金铁交加的巨大声响,加上地狱之眼出现也发出了无数嘈杂的声音,即便道士就在我跟前,我也很难与他交流。 我堪堪能抱住铁链使自己不坠落下去,整个空间似乎都在颤抖,我朝道士大吼:“现在我们该怎办,逃吗?” 嘈杂的声音将我的话完全盖住了,我不知道道士能否听见,此时的他同样只能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因为铁链颤动,他纵使平衡感再好也没办法站立在铁链上。 过了好一会,道士才喊道:“先稳住,冥胎就在地狱之眼内,只有等地狱之眼睁开的刹那才会出现,抓住时机,抢完我们就跑!” 噪音实在太大,道士说了好几遍我才听清他说的是什么,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心说等那邪眼睁开,就算真的抢到了冥胎,我们也没命出去啊,这里距离我们下来的那个树洞少说也有五十多米,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爬上去。不过看道士神色恢复了镇静,似乎很有把握的样子,我便没有再说话,此时此刻,下方的那种吸力越来越强了。 我们两人如同处在风暴重心的一叶孤舟,被飓风吹得到处晃荡,随时有被打翻的危险。下方那只邪异的眼睛散发的光芒越来越强盛了,同时眼睑处的那条血痕开始有了动静,似乎在缓慢的睁开,璀璨的血光如同耀日散发的辉光喷涌而出,巨树内壁被那血光一扫,顿时显得无比的妖异,宛如传说中的修罗血海。 地狱之眼在缓慢的睁开,吸力越来越强,我渐渐感觉自己快要抓不住铁链了,心中顿时一惊,同时又有些好奇掉下去后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会直接落到那只缓慢睁开的巨眼当中吗? “抓紧了,千万不能掉下去,那是地狱之眼,掉下去可能就真的要永坠地狱了!”一边的道士大声提醒。 道士的话让我心中涌起了恐惧,我咬牙抱紧了铁链,竭尽全力和下方的强大吸力对抗。 下方的邪眼越睁越大,树坑中的血光渐渐强盛,我忍不住朝下方看去,只见无边的幽光里,一只妖异的眼睛喷涌出血色的光芒,大约只睁开了三分之一,可那瞳孔中却有一种妖异的气息冲入灵魂深处,我感觉精神一松,眼前的景象开始迷蒙。 “别去看它!醒来,敕……” 一声惊雷炸响,好似天音,将我从迷蒙的浑噩中拉了出来,我惊骇的发现自己的手在刚才一刹那的失神中已经松脱了大半,险些快要掉了下去。 “不要去看那只眼睛,那是来自幽冥的目光,会让人失去神志的。”道士再次出声提醒。 可眼下的情况,不往下看是不可能的,好在刚才我已经着了一次道了,这次似乎有了抵抗力,我往下看了一眼,脑中有那种迷蒙的感觉,但却不强,我咬了一下舌尖,疼痛马上将我从迷蒙中惊醒。 “道士,你快看,那里有个小孩!”就在我咬舌让自己清醒的一刹那,我看到那只巨大的邪眼已经睁开了一般的眼球中竟然有一个不足月的小娃娃。 “什么?”道士吃了一惊,朝下望去,我看到他身体一震,好像僵硬了一样,就要坠落下去,心中不由一惊,知道他这是着了道了,刚想过去抓住他,却发现这家伙眼睛里有光芒闪了一下,随后他已经恢复了正常。 “冥胎,那就是冥胎!”道士惊喜的叫道,我同样吃了一惊,没想到冥胎竟然是一个小娃娃,可是,这要怎么拿上来? 巨大的邪眼看似离我们很远,又仿佛很近,那种近在咫尺有好似远在天涯的感觉非常奇异,好像一伸手就能触及,又好像隔了永远无法企及的距离。 “这玩意只有你自己能拿,把右手伸出来!”道士大喊,我不明所以,可情况危急,我没有半点犹豫,将手伸了出来。 刷的一下!道士手里的柴刀极为熟练的在我手臂上划了一下,鲜血顿时渗了出来,汩汩而下,滴落深渊当中。 血液刚一滴下去,我感觉黑线诅咒好像疯了一样,无数黑气凝聚的线条几乎化作了实质,而下方的灰色娃娃好像受到了巨大的诱惑,一下子飞了上来,但它只飞出了一半的距离,就被地狱之眼散发出的血光牵引了回去。 我心中大急,眼看就要到手了,没想到又出了这种变故,道士这时候打开他自己的背包,取出绳子麻利的困在我身上,对我说了句把握机会,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他一脚踹了下去。 我只来得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已经坠落下去,这截麻绳只有二十多米长,很快我就被绳子扯紧,悬在了空中,入眼所见,巨大的邪眼好似就在我跟前一般,巨大的视觉冲击让我心神震撼,我看到了巨眼当中灰色的眼珠,血色的眼白,看到了一束束让人毛骨悚然的幽光,仿佛来自地狱,要将眼前的一切吞噬进去。 第八十四章 深渊再现 邪眼上方,脸盆大小的冥胎不断沉浮,夹在我和巨眼之间,似乎受到了两股不同力量的牵引,这两股力量,一个是地狱之眼散发出,而另一股,竟然是我右臂的诅咒发出的。 灰色的小娃娃眼睛紧闭,蜷缩成一团,被几根不知从哪钻出的黑色藤蔓束缚,一动不动,好像几根藤蔓上共同结出了一枚人形的果实,一眼看去像极了神话传说中的人参果。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小娃娃肥嘟嘟的小脸上挂着一个非常诡异的笑,明明没有睁开眼睛,但看它的时候却始终觉得他在睁着眼睛对着你笑,非常惊悚的笑。 “你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等到地狱之眼完全睁开,咱哥俩今天就真的要去见祖师爷了!” 道士的喊声将我从魔怔中惊醒过来,我浑身一个激灵,不敢再直视冥胎,左右看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忙大喊:“狗日的,这玩意要怎么弄下来啊!” “切断它背上的藤蔓,快点,老子要撑不住了……”话音还没落,绳子忽然往下一滑,好像断了一样,吓得我发出一声惨叫,幸好道士及时把住了绳子,我才没有掉进邪眼里,不过却离那漆黑如墨的眼珠更近了一些,几乎只有不到五六米的距离了。 一阵无法形容的怪异气息铺面而来,半年前我采访过一起离奇的命案现场,在一条街道的下水道里塞了五个死人,已经快腐烂光了,井盖打开的时候,就是这种味道,不是尸臭,因为尸体已经烂得差不多了,如果非要形容,我只能说那是死亡的味道。 邪眼之下怎么会有这种味道,难道这只眼睛下面也有很多死人?道士说地狱之树扎根在幽冥,而地狱之眼则是连接地狱的通道,难不成…眼前这只邪眼之下真是地狱? 我顿时感觉背脊生寒,邪眼的眼睛已经睁开了一半,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将脑子里所有的胡思乱想抛在了一边,冥胎在我的左下方,离着差不多还有一米,我朝道士大喊,让他再把绳子放下来一些,我知道这已经是绳子的极限了,但此时骑虎难下,只能让道士去想办法了。 道士在上面大骂,磨蹭了一会,绳子一颤,瞬间又往下滑了一米多,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此时我已经管不得那么多了,忙掏出皮带里的刀,可没想到随着邪眼不断睁开,吸力也越来越大,冥胎开始往眼珠中沉去。 我心里一沉,这么一来,绳子的长度又不够了,我看了一眼冥胎,一咬牙,在自己左臂的鬼脸上也划了一刀,血光亮起,罗刹的影子果然飘散了出来。 几乎同时,下沉的冥胎突然一顿,而后迅速上浮,我感觉到双臂皆有强大的吸力蔓延出,和邪眼散发的力量相抗衡。 我抓住机会,在冥胎上浮到我刚好能够着的时候一把抓住了娃娃的小手,一种冰温润的触感传来,和地狱树分泌的蜡质很像。我没工夫好奇,另一只手挥动小刀就去割冥胎背上的树藤。 冥胎小小的身体上总共连接了八根树藤,和脐带一样连接在冥胎的脊背上,看起来有些像蜘蛛的脚,非常的诡异。我刚割断一根,忽然感觉冥胎似乎动了一下,我吓了一跳,忙停住了动作,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却什么都没发现。 “奇怪,难道是错觉!”我嘀咕了一句,然后继续去割下一根。 这一次我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冥胎身上,直到将第二根藤蔓完全割断,也没发生什么异变。 我彻底放下心来,知道刚才肯定是自己的错觉,于是继续去割其余的。很快,我已经割断了六根树藤,还剩最后两根,而此时邪眼也只是睁开了一半多一点点,按照这样的速度,我将冥胎拿到手后,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上去,在现在有光的条件下,这点时间已经足够我们回到下来时的树洞了。 不过,我却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一切似乎…太顺利了。 事实证明我的预感的确是对的,就在我割断第七根树藤,心神放松之际,一个巨大的灰色娃娃突然出现在我眼前,将我的视野完全盖住,一双眼睛里只剩下了这个灰色娃娃,它浑身龟裂,眼睛怒睁,眼角有猩红的鲜血溢出,脸上的表情更是狰狞到了极点,仿佛来自地狱的索命恶鬼。 我啊的一声大叫,差点给吓晕过去,下意识想跑,可一动脚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空中,正被绳索吊住。我心神皆颤,可眼睛里的灰娃娃却一下消失不见了,眼前还是散发着妖异光芒的邪眼,以及挂着诡异笑容的冥胎。 刚才一瞬间看到的灰娃娃踪迹全无,好像一个极其短暂的梦,刚一入门就瞬间惊醒。 “出什么事了?”道士听到了我的惊叫,大喊着询问。 我不确定刚才那瞬间出现的是不是幻觉,但为了不让道士担心,就回答说没事,道士在上面大骂,说你这狗日的,再磨蹭一下老子就不管你了,直接给你丢进地狱之眼镇幽冥去。 道士的声音很吃力,我知道他也快撑不住了,虽然对眼前的冥胎产生了恐惧,但还是逼着自己去割最后一根树藤,可没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差点把我给吓死。 由于这是最后一根树藤了,割断后我不确定冥胎还会不会这样沉浮在两端的吸引力中,所以我用左手握刀,右手抱住娃娃。 我握着刀刚割在最后一根树藤上,忽然感觉不对,被我抱在怀里的娃娃好像动了,而且不是只动一下的那种动,而是四周胡乱踢打的那种动。我惊叫一声,心中骇然,心说不会吧,难道这地狱树结出的冥胎,竟然是活的?我靠,那我把它的根切断了,岂不是相当于杀了他? 不等我想明白,右臂上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我疼得大叫,原来被我抱在怀里的冥胎竟然真的活了,四肢好像壁虎一样死死抓住我的衣服,张嘴正咬在我右臂的诅咒黑线上。 我真没想到这么小的娃娃竟然会有这么锋利的一口獠牙,锋利的牙齿穿透了我的皮肤,几乎咬在了我的骨头上,大量的血瞬间涌了出来,被冥胎漆黑如墨的舌头卷入口中。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冥胎闭着的眼睛此时已经睁了开来,那是一双邪异的瞳孔,没有眼白,只有黑色的眼珠,在他咬住我不断吸血的同时,那双惊悚的眼睛毫无感情的看着我,我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要被那双眼睛吸进去一样,身体顿时麻木了。 就在这时候,道士的声音又传了下来,“卧槽,你他妈的有完没完,怎么又叫,到底出了什么事?” 道士距离我有一段距离,而且他从上面也无法看清我这里发生的状况,万幸的是,道士的声音救了我,我被定住的身体有了一瞬间的知觉,慌忙咬了一下舌尖,同时转头不去看那双眼睛。 意识虽然醒转过来,可咬住我的冥胎还是没有撒口,我心中发狠,心说你要老子的命,那老子也不手软了,撸死你个王八蛋。随即挥刀用尽全力一割,只有拇指粗细的树藤瞬间被切断。 “啊……” 一道凄厉无比的惨叫从冥胎口中传了出来,它短暂的松开了嘴,可马上又咬了下去,我疼得几乎晕厥。与此同时,整株巨树的摇晃更加猛烈了,如同引发了巨大的地震,似乎所有的一切马上就要垮塌一般。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化吓了一跳,以为这里要塌了,然后也顾不上去管咬在手上的冥胎,心说咬吧咬吧,不就是流点血吗,你又咬不死老子,等上去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想着,忙招呼道士拉绳子。 道士早就快撑不住了,听到我让他拉绳子,激动的大喊道:“无量天尊,真得手了?” 我心说这家伙的语气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可此时实在疼得够呛,没多余的力气回应他,只让他快拉。 绳子快速往上升去,我凝视下方的地狱之眼,顿时一惊,只见下方只差一点点就要完全睁开的巨眼此时竟然出现了无数裂纹,正在快速的崩溃,同时从碎裂的眼睛下面射出一道道乌光,一阵阵仿佛要冰冻灵魂的阴风从地下吹了上来。 感受到阴风的刹那,我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只剩下了凤阳地下遗迹里封印的那只来自地狱的邪眼。 自从进入这里后,我一直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在发现石柱上刻着的三眼人后,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了,可除了浮雕的内容外,我找不出其它相关的东西。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让我产生这种熟悉感的,不是三眼人,而是那种来自地狱的阴风,我的天啊,看这情形,难道地狱之眼完全破碎后,这里将会出现一个同样的通往地狱的黑暗深渊吗? 第八十五章 再度封印 我完全没想到拿掉冥胎竟会导致地狱之眼碎裂,然而最恐怖的是眼睛裂纹里涌出的阴风。 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种阴风了,凤阳那所学校,因为阴风洗涤了孩子们的尸骸,滋养出了恐怖的恶魂,导致学校成为一处生灵不可踏及的禁地,也永久的将那些孩子困在了里面,而那仅仅是地下遗迹里泄露出的一小部分阴风。 而位于地下的那座庞大遗迹,从其留下的种种痕迹证明那是一个远超现代人类的文明,他们掌握了那种可以让人来回穿梭的虫洞技术,而且还能人为制造出供给整座城市使用的光源,还有那种防御力强大的光幕,以及能让人发生异变的神秘光线,这些无一不是超越了我们认知的东西。可就是这样一个强大先进的文明,因为某日突然出现的深渊邪眼,导致整座城市最终灭绝,文明毁灭,传承断绝,最后沦为一片废墟。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最开始看到的那些浮雕是什么意思了,生活在地下森林的三眼人确实是在进行一种神秘的活动,地狱树确实是他们信仰的神树,可那不是因为地狱树给了他们稀有的光源,而是因为地狱树里封印了那种足以毁灭他们的深渊。 我甚至怀疑,石柱上记述的事件和凤阳地下遗迹里的浮雕一样,都是记述深渊出现以及引发的一些列后果。我们进到这里有一段时间了,可一直没有见到过曾经栖息在地狱树下的三眼人,这说明他们很可能也已经灭绝了,而灭绝的原因,估计与地狱树里的深渊也有关系,如果我看过石柱上所有的浮雕,说不定能将事实还原,可现在,一切都晚了,地狱之眼破碎,深渊出现,凤阳深渊中的那种邪眼说不定马上就会出现。 恐怖的深渊,可怕的邪眼,难道凤阳三眼文明灭绝的惨剧即将在这里重现? 这时候道士也看到了破碎的地狱之眼,同时也感觉到了下面吹拂而来的阴风,一边快速拉我上去,一边惊骇的大喊:“无量…你奶奶个天尊,大爷的,你他娘的在下面都干了些什么,老子让你抢冥胎,没让你去戳人家眼睛,你这家伙太不厚道了,你看看,闯祸了不是?待会它要是追着你报仇,别怪道爷不讲义气啊!” 我手被咬得钻心疼,加上那些阴风透骨而入,痛苦得要命,没想到这家伙还说这些风凉话,顿时大怒,骂道:“你他妈的还有脸说话,那冥胎是活的你怎么不早说,这么一个小孩子,你让我去断了人家的根,这不是让我造孽吗?就算真的遭报应,你狗日的也跑不了。” “额,话不能这么说,说要冥胎的是你,道爷好心舍命陪君子,你怎么能恩将仇报捏?” …… 两个人互相扯皮,很快我就被道士拽了上来,他见我手上还吊着冥胎,两只眼睛里全是光,哈喇子都快流了出来:“冥胎啊,真是冥胎啊,这可是好东西哇!”说着手就伸了过来。 我一下闪开,看死道士这副嘴脸,真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去,怒道:“滚,没看见这玩意还咬着我吗?” 道士一看还真是,嘿嘿一笑,手缩了回去,我忙对他说道:“我说,你没察觉到有些熟悉吗?” “嗯,是有些熟悉,这种阴风,跟凤阳地下遗迹里的很像,不过弱了很多,否则我们没有法器护身,现在肯定没办法动弹了!” 我没想到道士早已经发现了端倪,便道:“这里肯定有地下遗迹里的那种深渊,地狱之眼和冥胎很可能是镇压深渊的封印,我们把冥胎拿了,导致地狱之眼碎裂,下面的深渊马上就要出来了,现在因为地狱之眼还没有完全消失,还有一定的作用,所以阴风不强,我们得赶紧上去,要是等眼睛全部消失,就完蛋了。” 道士对我的话表示认同,当下两人不再停留,疯狂的朝上方爬去。 摇晃还在加剧,巨树内部各种妖异的光芒四射,有地狱之眼散发出的血光,也有裂缝下方射出的黑光,还有铁链符文的白光,异象纷呈,给人一种末世的感觉。 地狱之眼终是完全碎裂了,眼睛的碎片很快被乌光吞噬,消散一空,刻有神秘咒文的铁链此刻豪光大放,将这里的空间照得通透,在白光的掩映下,深渊彻底显露出来。 这可苦了我和道士了,深渊出现,庞大的阴风涌了出来,灵魂似乎被驱赶得无处可去,我们两个顿时动不了了,齐齐栽倒下去。 汪汪汪! 一阵凶猛的狗吠声响了起来,老三竟在这时候蹿了下来,我是仰着身掉下去的,看得很真切,乌黑油亮的老三此时如同一道黑色的利箭,来回穿梭在泛着白光的铁链间,几下就追到了正在下坠的我。 我心中感动,本以为老三是来救我的,可没想到它竟然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从我身边蹿了下去。我一下呆住了,正不明所以之际,身体突然撞到了一根黑铁链,皮肤接触之下,铁链上发光的咒文竟然变得非常烫,我看到有许多黑气从我身体里跑了出来,同时白色的咒文烙在了我身上。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的身体一下恢复了知觉,我急忙顺势抱住了黑铁链,来不及想发生了什么,往下就去看道士。 白色咒文充斥的空间里,我看见老三驼住了道士,一人一狗径直往深渊冲了下去。 我心中一惊,心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因为道士得罪了老三,老三准备拉着道士同归于尽? 一人一狗很快消失在了如墨的深渊之中,我彻底呆住了,这太突然了,他们两个难道死了?我心里蓦然一空,悲怆的大喊:“老三,道士……” 没有回应,阴风却小了很多,所有的黑铁链上的咒文亮得犹如一枚枚百瓦的白炽灯,将整个空间照得通明,同时树壁上的那些眼睛形状的树瘤全部张开,内里有蓝色的光束照射而出,投入下方的深渊,竟然形成了另一只闭合的地狱之眼。 第八十六章 逝去的旧识 封印!这是此刻我脑中想到的,有了地下遗迹的经历后,我知道这里应该也留下了后手,以备封印破损后能再次将深渊封印。 可是,这是怎么封印的呢?地下遗迹里封印深渊邪眼的方法被刻在了深渊的石柱上,甚至还预言了无数年后进入遗迹的人。 四周树壁上的眼睛同时放射出璀璨的光束,汇集在最深处形成另一个地狱之眼,而锁住石柱的黑铁链也很神秘,所有的咒文发出璀璨的光辉。渐渐的,阴风停了下来,石柱也停止了晃动,下方闭合的地狱之眼缓缓消散,连带着深渊一同消失不见。 封住了?我心中一震,可还没等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渐渐趋于沉寂的黑暗深处突然飞起许多黑色的东西,速度奇快,一瞬间就飞了上来,卷住了我就往下拖去。 我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整个人就像粽子一样被裹了下去,缠住我的东西下坠得很快,耳边传来一阵阵呼啸的风声,但四周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 我本以为缠住我的是地狱树的须根,于是奋力挣扎,用手去拽缠在腰间的东西,浑身顿时就是一凉!缠在腰上的不是须根,而是一根软软黏黏的东西,就好像一根湿哒哒的舌头。 天呐,狗日的这该不会是天坑外的那种大头怪物吧?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想起了和大头怪物遭遇的情形,我靠,难道大头怪物不止一只? 我刚想顺着舌头往下拽,头却一下撞在了一根黑铁链上,一下就失去了知觉。 …… “喂,醒醒,快醒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昏沉着醒来,额头剧痛,浑身好像散架了一样。 “呀!你终于醒了。” 意识刚刚复苏,就在我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一道甜甜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抬头一看,发现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正在用一块蓝色的丝帕给我擦拭额头的伤口。 她甜甜的笑着,漂亮的脸颊上有可爱的小酒窝,还有些微红,乌黑的发丝用一块绣着漂亮图案的头帕包着,只露出额头下的几缕刘海,看起来非常俏皮,衬托着她的样貌,显得非常的秀气。 “你是?这里……”我有些惊异眼前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脑海里最后的记忆明明是坠落黑暗的画面才对,我正要问她,可目光一下子就扫到了四周,心中顿时大骇,白骨,满眼都是白骨,这竟然是我之前经历过的一个骨窟。 我惊悚着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正躺在满地的碎骨之上,顿时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震惊之余,我看向眼前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心中简直疑惑到了极点。 小姑娘甜甜一笑,指着上面说道:“嘻嘻,我和阿爹进山走散了,迷迷糊糊闯到了这里,看见你被挂在上面,还受了伤,就想办法把你救了下来!” 小姑娘指的地方正是骨窟的顶部,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凹坑,之前我还在这里解下了一具尸体。此时石坑里有一只很大的眼睛状凹陷,有一根枯树般的根状物从里面伸出,不过已经被截断了,此时正往下滴着猩红的液体。 这一幕让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我急忙抓住小姑娘问道:“你是说,我是被你从上面放下来的?” 小姑娘还是甜甜的笑着,点了点头,我顿时两腿一软坐了下来。太诡异了,最后一刻缠住我的东西竟然把我带到了骨窟里,这一刹那我想到了很多,忽然明白了这几个骨窟是怎么来的了,这几个积尸如山的洞窟肯定是和地狱树连在一起的,这里的尸体,很可能是地狱树消化血食后处理残羹的地方。 老三,还有道士,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我心中怅然,老三驮着道士冲进深渊的那一幕深深的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难道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呀!你怎么了?”小姑娘继续给我擦拭额头上的伤,便问道,动作很轻柔。 我叹了口气,说没事,然后问她有没有见到一个光着大腿的男人和一只大黑狗。她奇怪的摇头,似乎察觉到我心情低落,她也没再问什么。此时我不仅头上剧痛,连脚也没法动弹,就算想移动也需要小姑娘帮忙,可能是摔到头晕过去后又撞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和眼前这个小姑娘呆着,我总有一种非常奇异的熟悉感,似乎我们曾今认识,在哪见过。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谢谢你救了我!” 小姑娘坐在我身边,抬头看我,甜甜一笑,没有说话,可我心头的熟悉感却越发强烈了。 我没有放弃,继续追问:“我们…认识?” 这一次小姑娘说话了,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我,好一会才红着脸说道:“呀!你不记得我了?嘻嘻,人家可是一直记得你。”我还是一脸的疑惑,“大敦湾,青石凼!”小姑娘提醒。 听到这两个名字后,我瞬间就明白了。大敦湾是定岩村四五里地外的一处河湾,有很多鱼,我们小时候经常成群结队的去摸鱼。青石凼,是大敦湾附近一处风景非常秀丽的地方,河边有很多芦苇,非常隐蔽,河里还有一块很大的岩石,那里的水不是太湍急,而且也不深,所以附近村子的小女孩都很喜欢去那里洗澡。 小时候我和二虎等玩伴混得要命,经常背着大人偷去大敦湾摸鱼,原本我们并不知道附近青石凼有女孩子洗澡的,是有一次,二虎捉弄我,把我的裤子扔河里让水冲了下去,我沿着河边去捡才发现的。 当时年纪还小,但也知羞,当我看到芦苇掩映的青石上有好几个小女生在戏水时,顿时红了脸,人也傻愣愣的呆在了河边,一下子就被发现了。当时河边的几个女孩里正好有一个刚从水里出来,都被我看光了,后来的经历简直一言难尽,我抱着头光着屁股被撵着打了三个山头,女孩子们根本不听我的解释,要不是飘到岩石边被挂住的裤子证明了我的清白,否则我的名声可真就要响遍四里八村了。 当时都是小屁孩,谁也不记谁的仇,我和几个女孩子很快熟识了起来,不久后就成了很好的朋友,知道了她们是附近村子的人,那件事也成了我们之间的小秘密。现在经她提起,我才想起来,忽然发现眼前的小姑娘确实和那群玩伴中的一个有几分相似。 再看女孩的衣着,我顿时没了怀疑,这确实是那个村子的服饰,很特殊,和之前我从洞顶放下来埋葬的那具尸体出自一个村子。 “啊!我想起来了,好多年没见了,你都长这么大了!”我有些尴尬的叫出声来,故作惊讶,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假,我虽然认出她是昔日的玩伴,却实在记不起她是那群人当中的哪一个。 她很开心,笑得很甜,仍旧给我擦伤口,我没认出她是谁,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干脆转移话题:“唉,之前这里也有一个你们村子的人,也被挂在上面,我看她可怜,帮她下葬了,你要不要看看,带她出去?” 这话一出,我顿时感觉哪里不对,可一时间又想不明白,可当我看到小姑娘的脸后,我顿时一惊,只见她脸上的表情竟然变得无比狰狞,邪气冲天,一脸怨毒的看着我。我被她的表情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可眨眼间,我又发现那种怨毒的表情消失了,小女孩娇美秀丽的脸上挂着淡淡的落寞与哀伤,与刚才那种邪气的表情完全沾不到边。 难道是我看错了? 我忽然有种不安,可看到小女孩脸上那种哀伤的表情后,心里忽然一紧,有种心疼的感觉。 小女孩很快收敛了哀伤,脸上挂起了刚才的那种甜甜的微笑,眨了眨大眼睛,冲我做了个鬼脸,调皮的笑道:“嘻嘻,小逸哥哥,你要平安出去哦!”说完飞快的在我脸上亲了一口,不等我反应过来,她突然就跑了出去,一下消失在了洞口。 我大惊失色,这个洞窟外的石道是断裂的,从洞口出去肯定会跌下去的,我挣扎着爬到洞口边缘,只见下面空空如也,只有深邃的黑暗。 “掉下去了?”我脸色一白,顿时瘫软在地上,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悲凉,心里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样。 洞口边,一个简陋的小坟包孤独的静立着,这一刻,我忽然好像看到了一个带着甜甜笑容的小女孩正在朝我摆手,似在送别。 同一时间,洞口外的天坑下边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这和我才进入耶岭前听到的雾气里的声音一模一样,我顾不得悲凉,伸头一看,顿时发现大片浓郁的白色雾气升腾了起来,诡异的声音在逼近,我浑身冰凉,想要逃跑,却连动一下脚都做不到,而那雾气已然涌到了洞边,。 刷,一直血迹斑斑的手伸了出来,顿时朝我抓了过来…… …… “记者,记者……” 叫魂似的声音彻底将我惊醒,我猛地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却不是眼前的情景,也不是天坑中神秘的雾气,而是一座小坟包上,一个天真开朗的小姑娘,正在朝我挥手。 眼泪不觉间溢出眼角,可却没有沿着脸颊流下,而是逆转了方向,朝我的头顶蔓延而去。 “无量你奶奶的天尊,完了,这家伙给撞傻了,你看他这样子,又是哭又是笑,八成魔怔了!”一个猥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冲淡了梦境里的悲伤,我精神一震,想转头去看声音的主人,却发现自己浑身都无法动弹,全身都被裹住,包在了一个厚实的‘茧’里,而且还是脚朝天被挂着。 “死狗你看吧!醒过来这么久还是表情呆滞,可能真给装傻了。” “汪汪汪!” “我靠,你冲贫道嚷嚷有什么用,他娘的都这样了,少逞你的狗威,有种你过来咬道爷。” “汪汪汪!” …… 道士嚣张的声音和老三愤怒的咆哮声传入耳中,让我彻底反应过来,我挣扎着想动,却感觉自己好像被封进了水泥浆里一样,一丝一毫都无法动弹。 “死狗快看,记者有反应了!” “汪汪汪!” 道士的声音自我右边传来,我看不到他,可他对我的反应了如指掌,说明他的位置可以看清我的模样,我忙大叫:“狗日的,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这什么玩意,老子怎么被封在里面了?快想办法放我出来。” “我靠,你别吵吵了,你这些问题道爷也想知道,被封住的不止你一个,他娘的老子也想出去,可现在连那只死狗也被封住了,咱哥仨算是全军覆没了!” “到底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道士叹气,“道爷和你一样,刚醒过来就发现被关在了这里面,这些封住我们的东西应该就是地狱树上的尸茧,那玩意本身没多硬,可是那些蜡质不一般,道爷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干了一样,就连法力也被封了,没法脱困,估计死狗的情况也差不多。” “汪汪汪!”老三狂吠,也不知道是不满道士骂他死狗呢,还是认同道士后半句话。 我以眼下能动用的视野观察四周的情形,确定已经离开了巨树内部,此时应该是在地狱树的枝干上,因为我看到了蓝光,还有身边其余的尸茧。 我虽不清楚在树干内部发生了什么,但无疑最后从黑暗中伸出的东西把我们都卷到了外面,将我们挂在了树上,还用蜡质封住了我们,这到底是地狱树自身潜意识的本能,还是有别的东西从中作祟,欲致我们于死地? 一切不得而知,无论情况怎么样,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我尝试着撑开蜡茧,可如道士说的那般,每当我想用力的时候,蜡茧都会传出一股吸力,将我浑身的力气全部吸走。我心下骇然,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感觉右手的位置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第八十七章 变动起 我感受了一下,确实有东西在动,是那只冥胎,它竟然还咬在我手上。 “道士,冥胎还在我手上,这玩意该不会一直吸我的血吧?” “放心,它只是因为被你截断了根脚,心中有怨,加上厄源诅咒的诱惑,这才咬你的,它只会吸掉你身上的厄源气息,不会造成别的危害。” 道士的话让我心中稍安,但想到眼下的困局,刚放下的心又紧了起来。 进到这里的一共就这么几个人,老三还是意外发现,可现在也指望不上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除非百灵姐也找到这里,否则身边这些尸茧里的枯尸就是我们的下场。 可是,偌大的耶岭,百灵姐能找到这里吗?而且自从梦醒后,我心里一直有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可是,那会是什么呢?树干内部可怕的深渊已经被封印了,而我们对地狱树的真实面目也已了然,最坏的情况也不过被地狱树抓住,封在蜡茧里面成为巨树的养分,最后慢慢被消化,变成满树尸茧中的一部分。可现在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还有什么是比眼下这种情况还要糟糕的? 我和道士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心里的不安随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强烈,最后甚至有了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可分明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我一边提心吊胆,一边准备问道士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对的时候,我忽然发现皮肤与蜡茧接触的地方传来一阵难忍的酥痒,想要去抓却又发现全身都无法动弹,顿时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让我不安的源头? 道士这时候也感觉到了这种奇痒,难受得大叫起来:“哎,无量你奶奶个天尊,什么东西在咬你道爷的肉,卧槽,好痒,哎哟喂……” 痛苦的呻吟很快变成了杀猪般的惨嚎,此时我也有大叫的冲动,因为那实在是太痒了,感觉就好像把你剥光了扔进一个装满了毛毛虫的坑里,然后再不断往你身上倒毛毛虫,直到身体完全被虫子淹没,浑身的皮肤都裹上了毛一样,我想就算是古代最为恐怖的酷刑也不过如此吧! 好在这种奇痒只持续了几分钟,然后就慢慢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麻木感,似乎失去了全身的触觉。这种感觉虽然同样难受,但比起刚才已经好了很多。 刚才极力忍受奇痒使得我的精神变得异常疲惫,此刻舒缓下来,竟反倒有了一种极为舒畅的感觉。然而就在这时,道士忽然好像发现了什么,惊叫起来:“我靠,不好,他娘的这妖树想要吃了我们!” 我闻言一愣,不解的问他:“吃了我们……什么意思?” “哎呀你没发现所有尸茧里的尸体都只是被吸干了血肉,尸皮和骨头全都完好无损吗?裹住我们的这玩意肯定能吸掉我们的血肉精气,刚才的奇痒八成是地狱树分泌的毒液,能把我们消化掉,很多食肉植物在捕获猎物后,为了防止猎物激烈挣扎都会分泌带有麻醉的消化液,我们现在只能感觉到麻木,肯定是被麻痹了,说不定这破茧子已经在吸收我们的血肉了。” 我大骂说没想到你这叼毛道士还懂这些,但也知道他说的很有道理,心里顿时慌了起来。 见我小瞧他,道士显然很是不满,竟然不顾事态危急和我斗嘴,道:“无量天尊,你他妈的少瞧不起人,道爷虽然不染尘俗,没上过学,可也是看过科学探索频道的人。” 我没心情跟他扯淡,刚才他不说还没什么感觉,经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感觉皮肤外好像有无数小虫在啃食一样,当然我也知道那是心理上的错觉,因为此时我身体完全麻木了,就算真有虫子在啃咬,我也肯定感觉不出来。 “快想想办法,道爷你一身的本领,总不至于再这等死吧!” 我朝道士喊道,希望他能想出脱困的办法,可他此时似乎是真的没了注意,连回都懒得回我了。我心中哀叹,心说这下恐怕真的没救了,没想到临了会是这样一种死法,被树吃掉,这倒有些阿且村悬尸葬的意思,来于自然,归于自然,可我不想变成肥料啊! 就在我们都没辙的时候,右臂上的冥胎又动了一下,而且这次的反应比刚才大了很多,我身体已经麻木了,不是非常大的动静根本感觉不到,显然那家伙是在挣扎。 是了!如果真如道士所说,地狱树分泌了消化我们的毒液,那冥胎也在茧里,连带着也受到了威胁,会挣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没想到冥胎在尸茧里竟然还能活动。 这情况是我没想到的,心里突然开始活络起来,要是冥胎能够撑开尸茧,岂不是就有生路了。 咔,咔咔…… 念头刚起,身边突然想起了接二连三的咔咔声,我心说不会吧,想什么来什么?然而情况的确如我所想的那样,裹住我的尸茧竟然真的裂开了。 我刚想大笑,没想到一道乌光嗖的一下从我身边飞了出去,一下子钻进了地狱树的枝叶间消失不见了。 “啊!”我大叫,在乌光飞出去的刹那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想要追出去,却发现自己还没完全脱困,茧虽然裂了,但我的脚上还吊着一根须根。 失去了束缚,我的行动力恢复了一些,马上就看到道士像根腊肠一样挂在我身旁不远的地方。他被我这边的情况惊呆了,看着我已经脱困,嘴张成了o形。 “无量天尊,你怎么出来的?” 我看着乌光消失的地方一阵焦急,那是冥胎,好不容易到手的冥胎,就这么飞了,那之前的这些罪岂不是白遭了? 边上的道士也看到了逃跑的冥胎,知道我在急什么,安慰道:“没事,跑了就跑了,那玩意对你的效果仅仅是拔出厄源邪气,压下诅咒,它都趴你手上吸了那么久了,肯定早吸光了,不然它也不会逃跑,要知道厄源气息对它可是大补的东西。” 对于道士的话,我将信将疑,现在就算不信也没办法,尸茧虽然碎了,可我身上沾满了黏糊糊的液体,体表已经泛白,溃烂了不少,一撕就能撕下一层皮,而且那种麻木感还在,知觉虽然也在恢复,但速度很慢。 想要靠我弄断须根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更糟糕的是缠在我脚上的须根此时又开始流出蓝色的蜡质,到现在我才看清蜡质是怎么来的,须根尖端并不是封死的,此时从里面探出了一根触手一样软软黏黏的东西,这玩意原本是缩在须根的老皮里面,但分泌蜡质制作尸茧的时候,黏软的触手就会探出头来,大量的蜡质沿着触手上分泌出来,看起来非常的恶心。 粘液分泌的速度并不快,但如果一个小时内我没有摆脱须根,必定会再次困入蜡茧当中。 这时候道士急道:“快,想办法帮道爷弄碎蜡茧,只要没那玩意束缚,道爷可以在短时间恢复知觉!” “我靠,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我现在不能动弹,怎么帮你?” 话是这样说,我还是焦急的想着办法,当我发现道士离我的距离不到三米后,我顿时有了主意,忙朝道士喊道:“我想到办法了,你准备好!” 说着,我开始努力晃动身体,让自己摇摆起来,须根这时候好像陷入了沉睡,没有理会我的动作,很快,我摆动的幅度已经能够得着道士了,我慢慢积蓄力量,然后一下撞在了困住道士的尸茧上。 咔咔咔! 尸茧从内向外很难破开,因为它能吸收人的力气,但从外向内却很简单,毕竟只是一层蜡壳,一下就碎了。 一阵让人欣喜的碎裂声传来,裹住道士的尸茧顷刻间全都碎裂开来,“嗷呜,无量你大爷的天尊,有救了!”道士狼叫一声,他并没有像我那样身体被麻醉,挣脱束缚后很快就弄断了须根,然后把我也给弄了下来,又帮我推拿了几处穴位,我身体上的麻木感顿时消失了。 重获新生的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我想起老三还挂在树上,忙打碎尸茧把它放出,让我没想到的是,老三刚一落地瞬间化作一道黑光蹿向了道士,紧接着,道士的惨叫声以及狗吠声响彻了整个天坑。 …… 我心中感叹,这么多年过去了,老三记仇的性子还真是一点没变,不过也怪道士嘴欠,刚才一口一个死狗,肯定是让老三惦记上了。 一人一狗在厮打,而我却感觉不对,刚才尸茧分泌毒液想消化我,所以我下意识把不安的源头归结在了尸茧上面,可眼下都已经脱困了,怎么那种不安的感觉却更加强烈了? 突然间,一阵阴恻恻的呜咽声从脚下传了上来,那声音冷得刺骨,就如同鬼哭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我看向了下方,道士和老三也停止了厮打,全都往下看去…… 第八十八章 灰雾再起,魔树复苏 此刻我们所处的位置距离地面不到十米,下面的情况看得非常清楚。 地狱树笼罩的区域外,蜡质的地面冰霜依旧,外围是一圈小型的地狱树,再往外就是被无尽黑暗笼罩的地下森林,阴恻恻的呜咽声正是从黑暗的森林里传来的,四面八方,每个方向都有,而且声音正在不断的朝正中的地狱树移动,距离不会太远。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不高,视野被周遭的小型地狱树所阻,看不到森林里的情况,但能透过树干间的间隙看到一缕缕灰色的烟从森林里弥漫而出,缓缓的朝我们这边逸散。 看到这烟的刹那我浑身就是一寒,一下子明白了心头挥之不去的不安感是从哪来的了,灰雾,就是这种灰雾。 我见过这种灰雾,在离地面四十多米处的那个石洞里,我亲眼目睹一条剧毒蜥蜴在灰雾里化成血雾,随后血雾也被吞噬一空,要不是石洞尽头的通道通向深处的骨窟,恐怕我早就和那条蜥蜴一样了。我将灰雾的厉害告诉了道士,他听后也露出了动容的表情,马上决定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对,等会!”就在我们准备往上爬的时候,道士突然一顿,叫住了我,与此同时,老三也咬住了我的裤腿,拽着不让我往前。 “嗯?怎么了?”我拍了拍大黑狗,不解的看向道士。 道士一脸的怪异,盯着老三看了一会,然后突然看着我问道:“你没发现,那些三色蚂蟥不见了?” 我呆了呆,愣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一看之下,发现的确如此,满树的三色蚂蟥,竟然一只都不见了。 “可能是找不到食物,都退走了吧!”我安慰道,连自己都觉得这话很牵强。 道士摇头,说不可能,这么多蚂蟥就算要跑,也肯定会遗留一些的,不可能一下变得这么干净。说完,他的脸色变得无比紧张,再加上对那些雾气的恐惧,这里的氛围顿时变得无比凝重。 沉寂了一会,道士忽然对着老三说道:“喂,那只狗,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要是往常,他这种口气,老三早就咬过去了,可眼下老三竟然只是点了点头,眼睛却一直盯着我们前方。 这一人一狗的反应顿时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对老三太熟悉了,没有看到可怕的东西他是不会这样的。 “我们是不是陷入了幻觉?”我咽了咽口水,想起了之前的一些经历。 道士回答说有这种可能,狗的眼睛是通灵的,特别是黑狗的,而且老三还是一只超过三十岁的通灵黑狗。我问道士该怎么办,此时下方的灰雾已经笼罩了好几株地狱子树,那些同样被蜡质包裹且同样有尸茧的地狱子树刚被雾气触碰,顿时所有的尸茧都崩碎成了飞灰,紧接着全部消失,好像凭空被吞掉一般。 我看得头皮发麻,道士也看到了这一幕,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忽然间,他似想到了什么,看了看我,忽然抓起我的左手,手指闪电般的一划,一条血口出现,他赶忙抓住我的手往大黑狗盯着的地方一洒,血珠洒了出去,我们前面的树枝上顿时冒起了一阵黑烟,同时响起了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我心里正暗骂道士指甲太长,可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景象,顿时头皮发麻,蹭蹭直往后退到了老三边上。随着冒气的黑烟,我看到了一副泛灰的骷髅,正缩在我们前方,挡住了去路。 “是他!”我和道士同时叫了起来,都认出了这个老鬼,这家伙是我们之前遇到的一个自动裂开的尸茧,道士看见这老鬼的第一眼便说他有问题,我们当时没敢动他,没想到现在真的起尸了,而且还躲在这个地方准备暗算我们。 “无量你妈妈的天尊,好家伙,得亏道爷多了个心眼,敢暗算你道爷,看贫道怎么收拾你!” 道士怒喝,双手高举至天灵处快速结道家伏魔印,同时口诵法诀,声音之宏大,竟有一种洪钟大吕的感觉,随即听他一声呵斥,大喊一声:“临!”一双大掌顿时印了下来,带起阵阵罡风拍向了老鬼。 骷髅身上染了我的血,此时被血沾染的地方正在冒着黑烟,如同沾染上了硫酸一般,正在凄厉的怪叫着,见道士一双大掌打下,他厉叫一声,骷髅头猛地张开,吐出一口黑气咬向了道士的手掌。 道士掌风凌厉,哪是老鬼能挡的,只见他略一变向,手掌顿时避过骷髅口拍在了天灵盖上,打得老鬼浑身四分五裂,顿时散成了一堆碎骨。 我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这道士果然深藏不漏,刚想问他能不能教我刚才那一掌,没想到眼前的景象好似镜片破碎一般化成了无数碎片,我只觉眼前一阵眩晕,等视野恢复之后,发现眼前的情形已经变了模样。 蚂蟥,密密麻麻的三色蚂蟥满树都是,唯有我们立身的这一小片地方没有蚂蟥上前,其余各处,包括眼前碎骨陈尸之处亦铺满了蚂蟥。碎骨自然是老鬼的,此时落入蚂蟥堆里,无数的蚂蟥蜂拥而上,几乎瞬间就被啃食干净。 嘶! 我和道士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惊蚂蟥这些蚂蟥的恐怖。显然之前我们的视觉受到了老鬼的干扰,一部分真实的情形无法看到,直到老鬼被道士毙掉后,这些被隐藏的情形才显现出来。我不由暗叹老鬼的凶狠,这家伙不仅自己躲在前路等着暗算我们,还将满树的蚂蟥隐匿,这要是一不小心踩进蚂蟥堆里,分分钟就会毙命啊! 老鬼毙命,被道士拍碎,但变故也因此而生。视觉回归真实后,我们马上发现满树的尸茧都发生了异变,一眼看去,所有的尸茧身上都出现了裂纹,显然,里面的尸骸马上就要出来了。 我和道士马上想到了老鬼,顿时从头凉到了脚底,一具尸体出来就已经差点要了我们的命,要是整棵树上的尸体全部复活……我的天呐,那画面我简直不敢想象,同时我马上回忆起了童年时看到的画面,难道昔日的经历今天要重演吗? “快跑,大黑狗开路,我们跟在后面,速度,这棵地狱树要复苏了!”道士焦急的大喊,大黑狗一马当先,一对前爪旋风一般扫除挡路的蚂蟥,我紧在大黑狗屁股后面,道士紧随其后,两人一狗不要命的往上爬去。 所有的尸茧都在颤动,全部都在开裂,两侧不时有尸茧裂开,碎裂的蜡块伴随着尸体,如熟透后的果子一枚枚落下。起初脱落的尸体还很少,更多的是密集的碎裂声,等我们爬到二十米左右高度的时候,坠落的尸体已经和雨点一样密集了。 这一幕景象非常的诡异,比起之前的蚂蟥雨恐怖得太多了,试想某一天,你独自走在夜晚的街头,四周只有昏黄的路灯和斑驳的树影,一个人也没有,突然间,一具干枯的尸体落在你边上,你惊魂未定,又一具尸体落下,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尸雨在你身边下个不停,那样的恐怖感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精神崩溃。 破茧而出的尸体大部分坠落到了地下,但也有相当的一部分落在横亘的宽大树枝上,他们先是坠落,而后摇摇晃晃的爬起,如同那只老鬼一样,空洞的眼窝里出现蓝色的幽火,继而遥遥晃晃的朝我们而来。 很显然,除却满树的蚂蟥外,我们是这片世界中唯一有生机和阳气的东西,顿时成了它们的目标。 由于蚂蟥的数量实在太多,老三清道的速度跟不上,身后的蚂蟥很快又合拢过来,几乎都快爬上道士的屁股了。道士跟在我后面急得直冒冷汗,大骂着让我们快点,他快要北蚂蟥包围了。我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老三并不能完全清除蚂蟥,我跟在它身后永远不知道下一脚踩到的会是什么东西,只能在心中祈祷不要碰到让我的皮肤碰到蚂蟥。 幸运的是,蚂蟥虽然合拢得很快,但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似有顾忌,始终没有完全包抄上来,两边枝干上复活的干尸虽然可怖,但他们被树干所阻,只能在枝杈上干瞪眼。 我跟道士说再坚持一下,天坑的四周有石道直通向外面,只要爬到四十米左右的地方我们就到石道上面,到时候就能摆脱这些干尸了,而且还能用跑的,不必再爬树遭这份罪了。 道士已经被四周紧逼而来的蚂蟥吓到不敢说话了,只能一个劲的催我快点,快点,这时候我都已经快顶到老三的屁股上了,就是想快也快不了啊! 其实对于目前的状况我已经很满意了,复活的干尸威胁不到我们,树上的蚂蟥只要不逼过来,我们就这样往上爬,到了与石道平齐的高度,只需要找根没有干尸的枝杈顺着爬过去,就能直接跳到石道上,那时就真的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理想总是完美的,每当遭遇现实的打击时都会显得那样苍白,我期望的平衡没有持续多久,屁股后面的道士就传来了惨叫声。 第八十九章 屍祸 我刚想问怎么回事,一低头就看见道士屁股身下有一只骨手,正抓着他围在下半身的衣服往下拽,同时另一只骨手也伸了上来。 道士何许人也,要身手有身手,要胆识有胆识,发现自己被骨手抓住,只是短暂的惊慌失措后,马上就反应了过来,抬脚朝着枯骨的面门就踹了出去,顿时把那骨骸踹得七零八落,碎骨直接坠落了下去。 可就在我以为危机解除了,暗自松了口气的时候,又有骨手伸了上来,而且还不止一只。我心中大惊,心说这是怎么回事?急忙扭头朝下看,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吓得我差点从树上摔下去。 上帝啊,佛祖啊,我到底看到了些什么玩意?只见我们下方,巨大的地狱树主干上爬满了复活的尸骸,它们像一只只森然的爬虫,一对空洞的眼睛里闪烁着蓝色的鬼火,加上那犹如枯树的干瘪树身,简直就像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 源源不断的枯尸从树上坠落,在天坑地面铺成了一层厚厚的尸堆,白森森的一片,不断的有枯尸从尸堆里爬起,好像潮水般涌向树干上,一波接一波,低头看去,整个地面都成了活尸的海洋。 树干上原本有一层厚厚的三色蚂蟥,这些蚂蟥可以吞噬干尸,也亏得这些蚂蟥的存在,不少冲在前面的枯尸被吞噬一空,不然抓道士屁股的可就不止这寥寥几根骨头了。不过即便是这样,下面的尸骸大军也在快速的朝我们逼近,尸体太多了,三色蚂蟥根本吞噬不了这么多,渐渐的反被湮没在了森然的尸海里。 我看得头皮一阵发麻,大骂谁说这些骨头不会爬树的?最下面的道士已经遭殃了,一边踢掉涌上来的尸体,一边让我们快点,他快顶不住了。 就在这时候,已经不只是我们身下有尸体里,地狱树的主干粗大无比,我们只是占了很小的一个地方,其他没有道士顶住的方向已经有许多尸体爬了上来,就连我们头顶,落在枝杈上复活的尸体也有不少爬上了树干,它们虽然只会往上爬,但却截住了我们的道路。 “妈妈咪呀,别往上了,就近找枝杈,守住枝杈的接口,快!” 道士大喊,招呼我们上身侧的一个枝杈,那上面也有尸体,但数量不算多,只要守住树干与枝杈的接口,就算尸体再多也能顶上一会。 我抬头看了看,发现石栈道已经离我们很近了,大概只需要再往上十米左右就能够到,于是拉住了准备行动的道士,叫道:“不行啊,枝杈的宽度太宽,凭我们两个根本守不住,况且头顶上冷不丁的掉几个下来,我们也没防备,到时候腹背受敌更加被动。” “那你说该怎么办,他妈的老子快顶不住了!”道士哀嚎,我看他围在下半身的衣服都被扯了去,光着屁股,两条大腿上已经被枯尸的爪子抓出了好几道血痕。 “你再顶一会,十米,只要十米,栈道就在上面,上去了我们就彻底安全了!” 道士听后哀嚎了一声,而后喊道:“那你他妈还等什么,快一点,老子不保证能顶住!” 我不敢再耽搁,拍了拍老三,让它再快点。 就这样,在这棵巨大无比的地狱树上,两人一狗疯狂的爬着,身下是洪潮般的人骨,迅速为三色的树干覆上一层灰白色的外衣。 此时此刻,不只是道士要面对复活的亡灵白骨大军,我也要面对数量庞大的枯尸,它们从左右涌来,道士无暇他顾,两翼的压力只能由我来扛。大黑狗疯了,道士疯了,我也疯了,原本身下的道士才是压力最大的,可由于我没有道士的身手,身上也没有防身的武器,只能用手推用脚踢,所以最先崩溃的反而是我这里,两边爬来的白骨迅速的抓住我不断撕扯,都快将我撕成碎片了。 老三发出怒吼,转过半个身子猛地一甩头,将撕扯我的几具尸体撞飞,可即便如此,我身上还是给枯尸的爪子扯出了几道血口。 奇迹发生了,我伤口上甩落的血迹滴到树干上,聚集在一起啃食枯尸的三色蚂蟥呼啦啦的散开了一大片,远远的离开了血迹。我不由一呆,难道这些虫子害怕我的血?我试探性的将血液甩向边上的蚂蟥堆,蚂蟥顿时又散出了大片区域。 “哈哈哈,道士,有救了!”我大笑着,不去管两侧的尸体,让老三下来,我则顶替了它的工作,以血开道,这效率简直高了几百倍不止。 没有了蚂蟥,我们攀爬的速度陡然快了不少,老三则帮我清理靠上来的尸体,很快便杀出了一条血路。 我在一根枝杈的树结处停了下来,这个高度已经能够得着天坑石壁上的石栈道了,然而我却没敢轻动,因为这个枝杈上有十几具复活的枯尸,到了这个高度,尸体的年份很近,并没有化作白骨,尸体表面有一层硬化的干皮,看起来非常的恐怖。 剩下的枯尸已经被我们甩开了一些距离,这些尸体虽然能够爬树,但毕竟死去了多年,关节都已经僵硬了,速度并不快,这周围原本存在的尸体也被老三清理干净。 道士爬了上来,看到了枝杈上的情况,同时也看到了树枝末端的石栈道,哈哈一笑:“哈哈,有门,记者你跟进我,那只狗,咱俩打先锋,上!” 说着,道士已经爬了上去,枝杈上的蚂蟥已经被我的血驱赶了大部分,但鲜血也吸引了树枝上的干尸,他们双眼冒着幽光,全都朝我们这边扑了过来。 老三抢在我前面嗖的一下从树干上跳了过去,瞬间就扑倒了三具干尸,抢在了道士前面落在树枝上。我更是不敢耽搁,后面的尸潮已经快要追上来了。 说来也怪,这些枯尸虽然数量庞大,但似乎并没有灵智,只受本能的驱使,而这种驱使他们的诱因,正是我们两个活人。 之前在树干上,老三四条腿行动不便,表现并不强势,而今到了枝杈上,老三壮硕的身体和敏捷的身手得以充分发挥,顿时大发神威,这些看起来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的怪物根本不够它收拾的,基本上都是一爪子拍翻在地。不过眼前这些包了尸壳的枯尸确实比下面的骷髅厉害不少,至少非常耐砸,老三的大爪子几次将枯尸拍翻在树上,如果是下面的那些骷髅肯定早散架来了,可现在只能将它们打翻或者打退,没办法彻底的消灭。 不过这样也足够了,打不死那就打飞,只要把它们从树上清理出去就行。 道士也没闲着,此时的他好像神仙附体,勇猛得一塌糊涂,连老三都没法拆开的尸体他一掌就能拍成碎骨,我发现他每次出掌后,尸体身上都会有一闪而过的金色光晕,显然这家伙动用了某种特殊的力量。 对此我早已见怪不怪了,反正我也没本事帮上手,乐得清闲。 就在我抱着手看这一人一狗对付枯尸的时候,一具尸体嗖的一下从头顶掉了下来,正好砸在了我面前。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连连倒退,一个趔趄跌坐在树枝上,而那坠落下来的枯尸却慢慢的晃悠着站起,看起来竟然是具刚死不久的尸体,浑身的血肉正开始腐烂,由于从高空摔落的关系,尸体的眼睛都给摔得迸裂出来,挂在外面,既恶心又恐怖。 “道士,救命啊!” 此时我的腿都已经吓软了,拼命的想站起来逃跑,可脚却好像抽筋了一样,怎么也使不上力。 道士正杀得过瘾,转头看到我的情况,脸色一变,当即回身救我,可无奈我和他有些距离,而那活尸已经伸着一双磨去了血肉,露出森然指骨手掐向我的脸。 “啊!”我下意识扭头,同时抬手去挡活尸的手。我原本期望身体里的这两个诅咒会再次给我一些奇迹,可这期望终究还是落空了,我伸出去的手正好碰上了活尸的手骨,一下就把它抓住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活尸手上的力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我都没怎么用力,而活尸的手却好像被我的手固定在了空中一样,一动也不能动了。 惊疑之际,活尸张着满是血迹和脓液的嘴朝我的手咬了过来,我一惊,这活尸可不比枯尸,枯尸已经完全朽化干枯了,就算被抓伤咬伤也不容易感染,而活尸正处于腐烂之际,浑身都是病菌,可能还会有尸毒,我自然不想被它咬上一口,可因为那一瞬间的惊疑,我的动作慢了半拍,眼看是躲不过去了,可就在这时,嗖的一道破空声传来,原来是危机之际道士凌空的一个后旋踢,正巧踢中了活尸的脑袋,一下就把它的头给踢飞了。 活尸腔子里半腐烂的内脏随着脑袋一起带了出来,洒了一地,绿水横流,我顿时恶心的吐了出来,没成想事情竟然还没完,道士惊呼一声“趴下!”可我胃里正翻腾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忽然感觉身后用东西扑来,紧接着马上就被扑飞了出去。 第九十章 死前 飞出去的刹那,我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原来在我和活尸对峙的时候,主干上的枯尸大军已经撵了上来,我的注意力全被活尸吸引,一时竟没有发现,顿时着了道,被最先爬到枝杈上的一具枯尸袭击。 我连骂人的脏话都还没来得及喊出,人已经飞出了树枝,身体一空,顿时往下坠去,心中一片冰凉。 发现自己摔出去的刹那,我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我死定了。紧接着好像落水之人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我拼命的乱抓乱挠,也不知是上天眷顾还是佛祖保佑,在树枝的下方,一根独树一帜的小枝斜斜的往左下方生长,我一通乱抓之下,还真让我抓到了这根救命稻草。 猝不及防间,我的手指几乎崩断,可这却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我死死的抓住树枝不放松,整个人吊在了头顶巨大的枝杈下方,只剩下一只手苦苦支撑。 “记者!”道士有些悲怆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这家伙肯定是看我摔了下来,以为我死定了,我连忙回应道:“我没死,在树枝下面,不过你再不救我上去我就真的要去见你的无量天尊了,到时候老子就在他跟前说你坏话,把你私底下骂他老人家的话通通复述一遍,让你永远也成不了仙。” 上面没有立即作出回应,等了两三秒后,才传下道士的喊声:“狗日的,你这家伙太不讲究了,上面的情况不太妙,道爷腾不出手来,你先撑一会!” 我心中大急,可也知道上面的情况非常糟糕,从我这里可以看见主干已经完全被枯尸覆盖,多如蝗虫的尸体正蜂拥着朝我头顶的树枝扑去,我身边不时有骨骸落下,都是被道士和老三打下来的。若是能有个落脚之处,我这里倒也算是有个死角,因为树上的枯尸只能往上爬,一旦朝下,它们就会直接摔下去,所以这里反而是安全的。 “快些,老子撑不了多久。”我艰难的把另一只手也抓了上去,两只手一起分担身体的重量,顿时轻松了不少,但这却是治标不治本,我总有力竭之时,而道士他们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因为往树枝上涌去的尸体只会越来越多,道士如果不趁机到栈道上去,就只能守在树枝与树干的结合部位,不让尸潮涌上树枝。 不管是那种情况,道士都无法在短时间里抽身援救我,况且以我现在所处位置的角度,要想从上面把我拉上去,绝对够呛,道士根本没机会啊! 事实也确如我所料的那样,我等了很长时间,道士一直没有拉我上去,相反,我听到树枝上开始传来道士的惨叫声,老三的狂吠声,而原本落尸的位置也往树枝里面深入了不少,显然,他们已经被尸潮逼得退进了树枝边缘。 很快,道士的惨叫变成了怒吼,我心里一颤,和道士也算出生入死好几回了,他的脾气我很清楚,每每被逼入绝境,这家伙都会爆发出一股狠劲,那是一种不要命的状态,完全豁出去一切拼那最后的一线生机,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搏命之法。 不到绝对的绝境,道士是不会这样的,看来树枝上的情况已经到了无法周旋的地步了。 我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死定了,因为我的手已经抓不住树枝了。 果然,又等了两分钟,还是没等到道士,我心中哀叹,然后大喊:“道士,你们赶紧走,别管我了,栈道就在边上,出去后记得找到百灵姐,把老三带回去,能认识你这个朋友,我很高兴……” 我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手终是坚持不住,滑落了下去。我曾不止一次思考人死前的那一段短暂的时间里会想些什么,是好奇死后的世界长什么样,还是会放电影般回忆这走过的短暂的一生,又或是考虑断气的一刹那会感觉到何种痛苦? 没有答案,因为我很年轻,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大把的时光没有挥霍,可人死是要断气的,我尝试不去呼吸,直到极限时体会到窒息的痛苦,忽而对死亡生起了强烈的恐惧与敬畏,而后变得更加懂得生命的可贵,愈发去珍惜剩下的时光,可即便有了对死亡的敬畏,我还是无法理解什么是死亡,直到这一刻。 我从未想过自己在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时会是这样的一种状态,没有恐惧,也没有后悔,只有一种超越了一切的平静,似乎眼前这所有的一切于我而言都没有了意义,因为我即将离开这个世界,地狱树、白骨大军、蚂蟥等等这些让我颤抖,让我恐惧的事物,死亡以后,它们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的心很宁静,就这样平静的迎接下一秒到来的死亡,无数的尸茧、尸雨以及伟岸的地狱树从我眼前闪过,快速远去,平静的心湖突然升起了一种极度的不甘与愤怒,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死在这,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有这么多的亲人朋友没有道别,我还没谈过恋爱…… 下一刻,这种不甘的怒火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我不能就这么死去,不能,不能…… 我停住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停住的,刚才那一瞬间的怒火让我失去了思维,此刻清醒过来后,我感觉像是过去了几个世纪一样。我手里拽着四五道地狱树的须根,它们打成了结,还是死结,让我得以停在了空中。我能感受到它们复苏了,可是此刻它们非但没有抓我,反而成了我的救命稻草,它们似在颤抖,我不知道它们在害怕什么,眼下这一切于我而言都不重要了,我还活着,这比什么都重要。 可当我往下看时,重获新生的喜悦顿时被恐惧填塞,地狱树下,灰色的雾气已经升腾到了十几米的高度,所有沾触到雾气的枯尸簌簌而落,似乎被剥夺了生命,然而此刻的雾气里却有一尊庞然大物缓缓的爬起。 第九十一章 巫童再现 涌动的灰雾浓得化不开,简直就像一坑难看的浊水,缓慢的上升,一寸寸将巨大的地狱树淹没。 主干上的枯尸层层叠叠,一具压一具,疯狂的朝着树干上方涌去,如同大海中泛起的汹涌波涛,远远看去,它们不断起伏跌宕,让人胆寒。然而,随着灰雾慢慢上涨,每淹一寸枝干,便有数十上百具疯狂的枯尸跌落树下,不管是在主干上爬行的,还是在枝杈上如同游魂行走的,全都被灰雾带走,吞噬。 触及灰雾的枯尸们发出奇怪的咯咯声,那是它们仅剩的骨头上下开合相撞的声音,然后它们开始颤抖,眼中的幽火熄灭,如同被抽干了生机植物,瘫软着倒下。呆在主干上的,直接坠落而下,被灰雾浪潮吞没,呆在枝杈上的,齐刷刷的倒下,肢体四分五裂,亦被灰雾淹没。 此时此刻,地狱树上的枯尸沸腾了,它们爆发出比之前追逐我和道士更加凶猛的劲头,疯了一样往上涌去,如同一群绵羊里混进了一头饥饿的豺狼,不过这一次它们的目标不再是我们之前栖身的那根枝杈,它们冲过了枝杈旁,却连看都没看一眼,径直继续涌向地狱树顶端,那样子真的很像一群疯狂逃命的绵羊。 我不清楚上面的枝杈上发生了什么,枯尸没有继续冲击枝杈,有三种可能,其一是道士和老三已经嗝屁了,枯尸们失去了目标,没有再冲击枝杈的必要;其二是道士和老三已经通过枝杈离开了地狱树,到了边缘的石栈道上,已经脱离了危险,枯尸们拿他们没办法;最后一种可能,就是如我之前猜测的那般,升腾起的灰雾是猎食绵羊的饿狼,所有的枯尸感受到了威胁,放弃了道士和老三,只顾着逃命去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对我的现状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此时的我正在地狱树二十米左右的位置艰难支撑着,雾气已经淹没到了十多米处,我就像一只被吊在岩浆上方的跳蚤,脚下无依无凭,偏偏脚下的岩浆正在不断的上升,而我却只能被动的等待死亡。 这样的局面和刚才相比并没有什么改变,甚至还要糟糕一些,我想到了那只死于灰雾中连一点血雾都没剩下的蜥蜴,心里反而更希望脚下危及生命的东西是岩浆了,至少我能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是怎么死的,也不会有太多的痛苦,不像脚下这诡异的灰雾,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此时我才发现,对未知的恐惧丝毫不逊于对死亡的害怕,并且灰雾里爬起来的庞然大物也越来越轮廓分明了。 一早坠落到这的时候我就发现灰雾有问题,因为雾气并不是平静和缓的上升,而是波涛汹涌的鼓动起大量浪潮,就好像遭遇飓风的大海,然而天坑之底定然是没有飓风的,那么灰雾的这种躁动就是极不正常的。随后我就发现雾气波动的中心似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的升起,随着那庞然巨物的动作,雾气被带动,方才出现了这种动静。 然而刚开始时那巨物爬升的速度极慢,只能看到一些坟包一样的凸起顶着雾气渐渐显现,我脑子里思索着这些许乱七八糟东西的时候,雾气进一步上升,被吞没的尸骸更多了,雾气里的庞然大物露出了更多的轮廓,简直就像一座山岳从灰雾的海洋里突兀的攀升而起。 我看得出神,暂时忘记了自己此刻的处境,等到那凸显出的雾气距离我脚跟不到两米左右,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将我惊醒。我骇然的看着脚下的一切,恐惧刹那间充斥了整个大脑,让我无法思考。 这时候恐惧的不只是我,被冥胎吸取了厄源邪气已经平静下来的黑线诅咒再次躁动起来,不过这次它传达出的不再是以往的兴奋,而是无边的恐惧与战栗。厄源如此,罗刹鬼脸亦然,它并没有受到冥胎的影响,此刻在我的手上浮现出黑气聚成的鬼脸,于空中做出恐惧的表情,然后不断朝我龇牙,似乎在威胁我赶紧离开。 如果是平时出现这种诡异的变化,我恐怕早就给吓懵了,可此时此刻,面对此情此景,鬼脸的变化对我的冲击已经不算什么了,脚下的东西才是最为可怕的。 真实的雾海离我少说也还有六七米的距离,但我正下方凸起的轮廓却带动着雾气,几乎逼近到了我的脚尖,我身边不时有碎裂尸茧里掉落下来的枯尸落入灰雾的海洋,它们全都一没而入,没能溅起半点浪花,但此刻我却看得无比真切,一具血肉还未腐烂,显然刚死不久的活尸坠入灰雾里,顿时炸起一蓬血雾,妖异的血雾也一闪即逝,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和那只蜥蜴的下场一模一样,我看得后背发凉,但旋即便想到这很有可能就是几分钟后我的下场,因为那凸起的雾气几乎触及到了我的鞋尖了。我咬牙将腿蜷起,想着能多撑一秒是一秒吧,心中却已经绝望了。 在这样悬空的状态下蜷起双腿,非常的耗费体力,我咬牙坚持,此时若是我没有这么做,凸起的雾气已经将我的脚趾淹没。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那凸起的灰雾的形状有些怪异,看起来竟感觉有些熟悉。 我心中一动,用力往下吹气,想吹开灰雾看看下面有什么,结果自然是白费功夫,也不知是我的肺活量不够,还是雾气太厚,我吹了半天,竟然连雾气的一丝边都没有吹开,可我却愈发的心惊了,因为这道不断向我逼来的凸起,怎么看都像是一只巨大的手掌。 我浑身猛地一震,将目光投了下去,把所有突出于雾海之上的形状全部串联起来,心中咯噔一声,险些惊叫出声来。此时此刻,我分明看到,灰雾中渐渐爬起的庞然大物,分明就是一个人啊! 这结论有些突兀,不过这确实是我看到的,灰雾中的庞然大物实在太像一个跪倒在地,一只手向上伸着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的人啊!距离我最近的这处凸起,五根凸起的柱状灰雾与中间的凹陷,这轮廓,分明就是那只向上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的手啊! 我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忽然升起一个荒唐的念头,难不成这雾气里的东西真的是一个巨人,他发现了我,准备将我抓住吃掉? 这念头一出,我顿时有种窒息的感觉,想要不顾一切逃走,却悲哀的发现自己对眼前的现状根本无能为力,别说逃了,就算选择死法的权利都没有。 就在那灰雾笼罩的巨大手掌马上要将我抓入掌心之际,一道黑影嗖的一下从右上方的树枝上蹿了下来,我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顿时感觉胸口被狠狠的撞了一下,整个人被撞得往上飞起。我的手一下就松脱了,身躯先是往上飞出了一段距离,随后便开始往下坠去。 完了! 这是我心里唯一想到的念头,可没成想那黑影闪电般的又冲了回来,这一次我看清了,黑影竟然是一个被黑气包裹的小女童,扎着两个小辫,胖乎乎的,但却面色狰狞,看上去非常的恐怖。我顿时呆住了,我认出了这小女童,她分明就是这十几年来我不断祭拜,供养在奶奶家的巫童神像吗? 失神只是刹那,面目狰狞的巫童看我马上就要掉进雾里去了,发出一声清脆的呜咽声,表情也变得非常奇怪,似乎在伤心的哭泣,眼角流下了血色的泪痕,然后飞快的冲到我身边拖住了我。 我能感觉到自己身体下坠的趋势减慢了,但小家伙的力气似乎还是不够,我仍无法避免掉进灰雾尸骨全无的下场。 小巫童更的呜咽声更悲切了,我能感受到它声音里的哀伤,没来由的心里一揪,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硕大的身影几个跳跃从我头顶蹿了下来,嗖的一下叼住我跳到了一边的枝杈上,我心中大喜,顿时如获新生,关键时刻,老二来了。 第九十二章 骷髅凶威 老二的出现将我从地狱边缘拉了回来,我真没想到在满树复活的枯尸中老三还能冲下来救我,它是怎么办到的? 我心中疑惑到了极点,然而当我抬头一看时,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啊,灰雾的出现刺激到了地狱树上的枯尸,所有的尸体都疯狂的朝地狱树顶端涌去,挂在枝杈上的尸体也涌上了树干,所以现在树枝上反而空了。 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得救了。灰雾迫近,情势危急,老三一甩头把我抛到了它背上,大黑狗本就壮硕如小牛犊,我小时候就经常骑在它身上到处玩耍,只是没想到长大了还有这种待遇。 承担着我的重量,老三并没有感觉到不适,我看向一边飘在空中的小巫童,忽然发现它小小的身体上全是伤痕,此时正在流着黑色的血,一副惨兮兮的样子。不过她却好像没什么感觉一样,咬着手指,见我脱离了危险,两只漆黑的眼睛里竟然露出了开心的光芒。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看出那眼神里的开心意味的,不过小家伙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怜了,刚才看见她我还觉得有些害怕,可此时心里却只剩下了怜悯。 “这里危险,快走吧!”我朝小家伙挥了挥手,她嘬着手指,偏着头看我,随后好像听懂了一样,飞到了我头顶,看样子是准备跟着我了。 此时灰雾翻涌得更为剧烈了,雾气里人的轮廓已经非常清晰了,那果真是一个人,而且此时已经爬起了五分之一个身位,而那只手伸向我的速度更加快了。 情况危急,容不得半点耽搁,我招呼老三快走,它朝着脚下的雾气狂吠了几声,随后转头就往上跳跃,快速的在枝叶间腾挪。果不出我所料,小巫童果真跟在了我身边,不远不近,就在我肩头上方一两米的地方紧紧的跟着,我心中奇怪,但联系起这些年奶奶让我进行的那种诡异仪式,知道这小家伙应该和奶奶有关系,也就不去管它,随她跟着。 可下面的手掌却着实出乎我的意料,它原本只是缓慢的朝我逼近,可当老三驮着我快速向上腾跃后,巨手马上露出了它的真面目。 我们刚离开那根树枝,就听咔吧一声巨大的脆响,紧接着整株地狱树都震颤了一下,我回头一看,只见我们刚才立身的树枝被巨手给折断了。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地狱树的树枝,尤其还是最下端的树枝,那是什么概念?最细的一根树枝直径也有一两米粗,竟然被巨手像折稻草一样折断了。 太可怕了!我招呼着老三再快些,而下方的庞然巨物也终于忍不住了,爬起身的速度加剧,将原本就汹涌的灰雾卷得一片沸腾,蔓延的速度更快了,大量的树枝被站起的巨物碰断,随着他不断起身,笼罩在他身上的雾气迅速稀薄,我终于看见了那庞然巨物的真实面貌,顿时就给吓傻了。 或许用吓懵了要更为贴切一些,要不是老三驮着我,恐怕我已经给吓得两腿发软摔下去了。这绝对是我看过的最可怕的一幕,就算是刚才无尽尸潮复活的画面也没有此刻我看到的画面惊悚。 灰雾里爬起的巨物,不是别的,正是一个‘人’,不过却不是奥特曼,而是一个‘骨人’。 我无法形容我眼中看到的,我敢肯定,这绝对不是人世间能够看到的场景。 那是一具三十多米高的巨大骷髅,简直就是枯尸的放大版,唯一不同的是这巨型骷髅眼中闪烁的火焰不是蓝色,而是妖异的红色,散发出耀眼的嗜血光芒。 那种眼神太恐怖了,我见过的唯一能和这眼神比拟的,只有凤阳地下遗迹封印里的那只深渊邪眼,这两者的目光几乎有着同源的气息,仿佛可以将人带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纵使到了这种时候,我的职业病还是无法改掉,即便那巨型骷髅眼中的血光瘆人无比,我还是壮着胆子举起相机朝它连拍了几张。或许是闪光刺激到了它,巨型骷髅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白花花的巨大骨手打碎了无数枝叶抓向了正在腾跃的我们。 我脸色一变,忙招呼老三快躲开,按理说骨手的长度应该是无法够到我们的,因为它虽然体型巨大,却还没有完全站起来,可那只骨手好像会自己伸长一般,一下子就盖了上来,老三速度已经很快了,可也只是堪堪躲过了骨手的攻击,不过骨手带出的气浪却将我们卷得身形不稳。 恰在此时,又一道乌光从一处茂密的枝叶间蹿了出来,竟然撞在了失去平衡的老三身上,一下就把我们撞飞了。 我心中愤怒,以为又是巫童干的,可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一次袭击我们的不是巫童,而是那只逃走的冥胎。它一击得逞后,停在了一道须根上冲我们露出了挑衅的表情,我顿时大怒,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我跟着老三往下跌落了好一段距离后,才凭借着一根树枝停住身形。 而这时候,跟在我身边的小巫童已经愤怒的飞向了冥胎,冥胎一见形势不妙,拔腿就跑,它动作极为敏捷,绕着地狱树飞快的逃窜,奈何小巫童会飞,紧紧的跟在它后面,两个小娃娃一追一逃,很快消失在了上空。 巨型骷髅攻击失利,并没有放弃,缩回了骨手继续蓄势准备第二次攻击,在它缩回手的过程中,巨大的骨手在我们眼前滑过,我震惊的发现,所谓的巨型骨手,其实是由无数具常人大小的枯尸汇集而成的。 我终于明白了枯尸们为什么要逃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骨手能伸这么长了,狗日的,这骷髅架子能把枯尸变成它自己的一部分,难怪它这么的巨大,而且越长越大,要是它把天坑里所有的骨骸,包括天坑上半段骨窟里的海量尸骨全部吞了,那它将会长成什么样? 到时候就算是天坑,也不见得能阻挡住它了吧!这玩意要是跑出去,恐怕将会造成巨大的灾难,就算是真的有奥特曼,不来他十几二十个也根本拿这东西没辙。 我心中惊惧,而老三已经再次往上蹿去,沿途又遭到骨手的六次攻击,有两次打在了树枝上,一次打在了地狱树主干上,还有三次打在了石壁上。不得不说这玩意的威力真是相当恐怖,地狱树的枝干被它打掉了许多,好在主干足够粗壮坚实,它只是将巨树打得晃动了一些。而击打在岩壁上的几次倒霉的就是枯尸了,这么多的尸体拼在一起虽然惊悚,可尸体毕竟只是尸体,再多也没用,坚硬的岩壁将骨手反弹得粉碎,漫天的骨头渣飘落而下,被汹涌的灰雾海洋吞噬。 但巨型骷髅的生命力之顽强超乎我们的想象,粉碎的巨手相隔不到两分钟又重新聚起,再次发起攻击,好在我们离栈道本就不远,骷髅六次攻击后,老三已经驮着我跳出了地狱树的枝干,蹿到了一旁的石栈道上。 第九十三章 祸 “哎呀,丫的死狗够牛逼啊,还真给救回来了!”道士看着突然出现的大黑狗和我,一脸的诧异,听他这话的意思,好像是笃定了我已经没救了。 老三当即龇牙朝道士低吼了起来,我也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骂道:“狗日的少废话,赶紧走,那玩意盯上我们了!” 而今我们立身的栈道高度比我当初下去那要高了很多,但下面巨骨骷髅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道士不可能看不到。他对我的话没有意见,甚至比我还要急,老三不等我从它身上下来就跑了起来,正好我也没力了,索性就呆在上面,也不至于拖慢整体的速度。 道士一看我还有代步的坐骑,顿时就不乐意了,吵吵着他也要骑上来,老三二话没说扭头就咬,直咬得道士连连惨叫,再也不敢提坐上来的事。我在老三背上看着道士的狼狈相,心里直乐,道士朝我露出了一个小女人般哀怨的表情,我感觉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急忙扭过头来,懒得理会他。 天坑下的动静越来越大,地狱树上的尸潮也越发疯狂,拼了命的往树顶挤去,然而地狱树虽然巨大,却终有尽头,很快尸潮就开始挤不动了,同时不断有枯骨从上面倾泻下来。 眼下我们所处的高度无法看到树冠上的情形,但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显然,冲在最前面的尸潮已经到了地狱树的顶端,前方已无路可逃,就好像即将冲到轨道尽头的列车,刹车已经踩下,后面再如何冲击,也是无济于事。但最前面的尸潮还是受到了后方冲击的影响,最顶端的枯尸有不少被冲击了下来,形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一幕。 此时此刻,整株地狱树上爬满了各种各样的尸骸,有飞禽走兽的骸骨,也有人的尸骨,远远看去,就好像树表结了一层灰白色的壳,要是让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这一幕,非得直接吓死不可。 树干上的尸潮看起来相当不安,由于数量实在太过庞大,它们互相压着彼此,无法往上冲击,它们只能焦躁的原地爬动,就像一群被猎食者追杀的小蜘蛛。靠上一点的尸潮还能暂时苟且,下面的可就遭殃了,随着灰雾的蔓延,它们只能绝望的发出一阵阵咯咯声,随即迎来被吞噬的命运。 我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心中升起了无尽的感慨,我能理解最下方枯尸的绝望,就在几分钟前,我也曾面临与他们相同的绝境,感受过同样的绝望。若非小巫童和老三,此时的我恐怕已经只剩下一副骨架,融为了那巨骨骷髅的一部分了。 道士和老三撒丫子狂奔,它们可没有我这种闲工夫去抒发这许多的感慨,坑下的动静愈发大了,用地动山摇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那是巨骨骷髅在撞击地狱树和天坑岩壁造成的。巨大的地狱树不断颤动,却依旧稳如泰山,但地狱树上的尸潮可遭了殃。 巨骨骷髅制造的颤动于地狱树庞大的树身而言算不得什么,可对于依附在树身上如同跳蚤般的枯尸而言却如同世界末日降临。大量的枯尸被巨树的颤动震落,簌簌而下,顷刻间,至少半数以上的枯尸被灰雾吞噬,巨骨骷髅的体型瞬间暴涨数倍,一下子超越了我们爬出的高度,将我们覆盖在了他的身下。 这一幕是极为震撼的,前一秒还缩在我们脚下十几米出的骷髅,后一秒直接长成了六十多米高的遮天怪物,这种视觉与心灵的双重冲击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我只知道自己快给吓傻了,道士也懵了,唯有老三无所畏惧,冲着骷髅发出愤怒的嘶吼。 骷髅高出了我们很大一截,我们现在立身的栈道只相当于它肩膀的高度,也就是说,如果此时巨骨骷髅想对我们动手,只要抬手一扫,我们三个连同石栈道将会被扫蚂蚁一样扫飞,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骷髅并没有注意到我们,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发了神经,突然挥动两只骨爪抱住了地狱树的主干,看那样子,竟好像要拔树一般。 这一幕看得我们目瞪口呆,此时的巨骨骷髅几乎已经达到了地狱树一半的高度,但和地狱树比起来,仍然像是竹棍与电线杆的比较,试想竹棍能拔动电线杆吗? 答案显而易见,巨骨骷髅猛地一发力,地狱树主干纹丝未动,只是被折断了大量枝叶,而巨骨骷髅看似庞大,可由于其身躯是由无数碎骨拼接而成,并不牢靠,经它这么一折腾,骷髅身上坠落无数的碎骨,身躯磨损得厉害,看上去随时有可能散架。 我们的期待终究还是没有出现,巨骨骷髅身躯崩碎的地方有灰雾萦绕,看似要完全散开,可因为有了灰雾的存在,碎骨一直汇聚在一起,灰雾好像一层胶水,始终保持骷髅的形状。而骷髅却根本不在意自己身躯的情况,依旧执着的尝试拔动地狱树。 看着那灰雾,看着那拔树的巨骨骷髅,一边的道士忽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嘶,无量你奶奶个天尊,道爷知道这玩意想干嘛了,天呐,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说着,他撒丫子狂奔,趁着巨骨骷髅没有注意到我们,想要逃离这里。 我招呼老三跟上,和他并排,问他想到了什么?此时道士满头都是汗,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累得,不过从他此刻阴霾的表情来看,应该是给吓的。 道士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速度比起之前何止快了数倍,如果我不是被老三驮着,绝对追不上他。道士的目光有一半始终落在我们身旁的骷髅头上。巨骨骷髅刚才虽然在树的另一侧,被树枝遮挡住了一部分,可因为石栈道是环形向上的,跑了一圈后,我们由骷髅肩膀的位置上到了颧骨的位置,此时正好与刚才对立,也就是说,现在的我们正处于骷髅头的旁边,相隔最多不过四五米。 到了这个位置后,我们放慢了速度,生怕引起骷髅的注意,也亏得它一直在和地狱树较劲,我们就这么从它眼皮子底下穿过它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离开了那段危险的区域后,道士回身向下看了一眼,松了口气,这才有功夫回应我刚才的问题。 他语气凝重的问我:“记者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取冥胎的时候看到的深渊?” 我心中一动,心说难道这巨骨骷髅还和深渊有关系不成?忙点了点头,道士继续说道:“到了如今这地步,道爷已经能肯定地狱树底的深渊和凤阳地下遗迹的深渊属于同一类,都是连接一个可怕地方的通道,那些三眼人很有本事,竟然想到利用地狱树和冥胎镇压深渊,这棵树的存在就是为了封印通道的,和地下遗迹的祭坛一样。我们不知道轻重,拿走了作为镇压深渊最重要的冥胎,导致封印破裂,阴风呼啸,深渊将开,原本这时一场浩劫,可这死狗最后关头驮着我冲进破裂的封印里开启了三眼人的备用封印,阻止深渊出现,可备用封印的力量全部来源于地狱树本身以及那些那些黑铁链,现在这骨头架子要拔掉地狱树,显然是为了破除封印,等他成功了,深渊出现,这座天坑将会成为一处绝地,来多少人都填不平啊!” “所以我们必须赶在封印破除前离开天坑,否则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了。” 道士哀叹着,似乎在后悔帮助我拿了冥胎,破除了封印。 我心中同样不好受,若真如道士说的那样,造成眼下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岂不就是我了? 内疚与自责开始拷问我的内心,迫使我停了下来。 “你干嘛,赶紧走啊!”见我停下,道士不解的看着我。 “要是我们不拿冥胎,封印是不是不会破?”我沉声问道。 道士很是意外的看着我,想了想,说道:“这也不一定,再稳固的封印始终有毁坏的一天,地下遗迹的封印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这棵树汇集了太多的怨念与尸气,就算我们没有拿掉冥胎,封印照样会破。” 道士的话让我稍微好受了些,我又问他:“深渊如果开了,会有什么后果?” 这一次他没有思考,给出了我最直白的答案:“无量天尊,你看看凤阳地下遗迹的现状便可知晓。” 我沉默了,没有比这更直接的答案了,一个深渊便毁掉了三眼人世居的城市还有他们的文明,余漏的一点点阴风便制造出了鬼校,若非张举明封印学校,只怕凤阳早已被阴风彻底毁灭。 眼下,天坑里的深渊比凤阳地下遗迹里的还要巨大数倍,若真的爆发了,耶岭附近的这些村寨还能保存下来吗? 想到这,心里的罪孽感突然重得好像一座巨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忙问道士有没有阻止巨骨骷髅的办法,得到的结果很让人失望,道士只是摇头。 第九十四章 杀出血路 这片刻的耽搁,局势再变,落入灰雾的枯尸越来越多,骷髅再度暴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逼近我们。 大量的枝叶被骷髅胀大的身躯折断,道士看得心急,催促我别耽搁,赶快走。 凤阳地下遗迹的破败之态不断浮现在我脑海中,我不断想象着封印破开后,阴风呼啸,各种恐怖的怪物冲出天坑为祸四方,最后将这片生我育我的土地化作焦土的景象,终是无法坐视,可却又无能为力。 巨大的矛盾撕扯着我,我揪住头发后悔莫及,道士在一旁看得不耐烦了,索性不跟我说了,冲着老三喊了句“快跑!”此时的老三明显比我要理智得太多了,他这次难得的没咬道士,听从了他的话,也不管我愿不愿意,驮着我往天坑上方冲去。 很快,我在强烈的自责与不安中,让懦弱驱使着身体不去做理会,试图以无能为力作为逃命的借口让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道士和老三替我做出的抉择。 树冠出现了,一如我第一眼见到它时的壮阔,它还是如此的晶莹梦幻,唯一不同的是,树冠上多出的森森尸潮。 事态并没有像道士预料的那样顺利,我们看见了被尸潮占据的巨大树冠,只要越过树冠,我们就彻底摆脱了这株让人生畏的地狱魔树。然而,此刻我们看见的不止有树冠的梦幻,还有前路这一段蜿蜒的栈道,以及栈道上,密密麻麻的尸潮。 道士停住了,我能看到他的脸色由之前看见生路后的红润与愉悦变作现在目睹绝境后的苍白与绝望。 我无法想象这些复活的枯尸是如何来到栈道上的,因为我之前目睹的枯尸只是一群只知道向上攀爬的爬虫,甚至比爬虫还要不如,因为它们连转向都无法做到,一旦转向,面临的必将是坠落深渊无疑。这样一群只剩下了本能,而且还要被灰雾追逐着吞噬的可怜家伙,我真的无法想象它们究竟是如何从天坑中的魔树来到栈道之上的,直到我亲眼目睹了一具枯尸爬上栈道的过程后,我再也不敢轻视这些家伙。 我曾描述过地狱树的模样,巨大的植株稳稳当当的占据了天坑的中心部位,延伸出的枝叶一直伸展到了天坑的边缘。饶是如此,从树枝到栈道之间的转换也非易事,因为虽有枝叶伸展到了栈道旁,但那已经是地狱树最为脆弱的部位,试想任意一株树的树梢顶多能承受一只公鸡的重量,而人要想站在上面,无异于痴人说梦,除非真的如武林高手那般掌握了让自身身轻如燕的诀窍。 道士能做到这一点,可我却不能,老三不能,那些枯尸同样不能。我唯一比它们多出的优势,就是我有老三,那是一只全力纵身一跃能跳出七八米的大黑狗,所以我能从树枝来到栈道。而枯尸则不然,失去了血肉重量的它们或许很轻,但绝对不会比一只公鸡的重量轻,可它们的的确确是过来了。 我看到不远处数十具不甘挤在主干上等待被吞噬的枯尸爬山了一根枝杈,它们缓慢的爬动,它们也看到了对面的栈道,那是它们唯一的出路。然而它们越接近出路,树枝便越不堪重负,一连坠落下去七八局枯尸后,余下的枯尸开始抱团,它们一个缠住一个,活生生缠出了一根骨梯,梯子最前端的枯尸终于够到了栈道,而后开始有枯尸踏着它们搭成的骨梯越过了那道不可逾越的天堑,来到了栈道之上。 这一幕让我深深的震惊了,我无法想象这会是一群只有本能驱使的枯尸做出的事,我开始战栗,恐惧,甚至怀疑这些尸潮是不是存有一丝灵智。至于搭成梯子的那些枯尸结局如何,我已经不再关注了,眼下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该如何通过这一段距离,因为离开了地狱树的这些枯尸并不急于往上,它们好像在畏惧,站在原地张望着. 这可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难题,我敢肯定,只要我们闯进了枯尸堆,它们必然会对我们动手,因为在这之前它们就是这么干的,只不过因为灰雾的出现,存活的本能大过了对活人气息的渴望,它们这才放弃了我们,而今再靠近它们,肯定会面临一场恶斗。 “他娘的,真是出门没看黄历啊,记者,准备好,要拼命了,闯出去算我们命大,死了黄泉路上咱俩也有个伴。”说着,道士大吼一声,当先冲了上去。 道士的行动太果决了,我还没做好思想准备,他已经冲了上去,而老三的反应同样不慢,径直跟在了它身后。 刚进入枯尸群里,冲突马上就发生了,道士原是准备快速的避过栈道上的尸骸,在他们没反应过来之前冲出去,但他低估了群尸的反应,生人刚一靠近,它们马上察觉到了不同的气息,原本呈张望之态的枯尸全部暴躁起来,眼中幽火燃烧炽烈,那火光里充斥着对生命的强烈欲望,刺得我灵魂一阵战栗。 紧接着,暴走的群尸发起了猛烈的进攻,数十上百具尸骸几乎将栈道完全堵塞,道士怒喝一声,双掌运气猛拍,一连拍散了好几具枯尸,但无奈前路还有更多,栈道被堵,根本无法前行。老三带着我嗖的一下腾空跃起,一个猛扑撸翻了一大片,竟在水泄不通的栈道上开辟出了一个小小的通道,但我们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群尸被扑倒,地面除了倒下的尸骸外再无一寸落脚之地,老三的脚踩入骨骸之间,被绊得一阵趔趄,险些载入天坑,幸亏道士在后面帮忙稳住了老三的身形,这才险之又险的度过危机。 等冲出重围后,我的脚上、肚子上全是白骨抓出的血痕,最大的一道口子几乎见骨,血流了老三满身。老三的情况同样凄惨,身上伤痕无数,毛都被挠秃了好几处,道士跟在我们身后,受的伤反而最轻,只是一些轻微的皮外伤。 我们强撑着往前,身后密密麻麻的枯尸并未放弃,蜂拥着追了上来。 第九十五章 一把疯狂的火 我们前面仍有零散的枯尸晃悠着扑腾而来,但这已不足为惧,此时我们面临的最大危机还是来自于天坑中。 巨骨骷髅越积越大,已经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巨大的地狱树已经无法忽视骷髅的力量,整株树体都被撼动,大块大块的木屑被撞击得飞上来,如同炮弹一般四散飞射,击打在树冠、岩壁之上。 正在疯狂逃命的我们也陷入了巨大的危机,飞散的木屑力道极大,一块手掌大小的木屑擦着我的脸颊飞过,带起一道血痕,把我吓得半死,而此时从天坑里射出的木屑最大的足有巨型卡车的轮子大小,要是给那玩意砸到,绝对当场毙命。 我们不断跑,不断闪躲,奈何石栈道本就狭窄,不管老三和道士如何闪避,总有一些漏掉的木屑打在我们身上,简直苦不堪言。木屑对我们的威胁还不是最大的,庞大的巨骨骷髅似乎再次盯上了我们,庞大的骨手冷不丁的从天坑下方探出,如同一台巨型碾压机,每次袭击都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麻烦和危险。 到了后来,就连栈道也被摧毁了一些,要不是老三身形敏捷,跳跃力极佳,我们恐怕早就葬身坑底了。 眼看着就要冲出地狱树树冠了,两人一狗都激动了起来,就剩一圈了,冲过这一圈栈道,我们就能脱离地狱树的笼罩范围。希望就在前面,我们的速度更快了,然而变故却陡然发生,只见一只巨大无比的白骨手臂击穿了重重的枝叶,重重的抓到了我们身前一两米外的岩壁上,青灰色的岩石被生生抓出一道可怖的痕迹。 栈道被摧毁了,我们都停了下来,看着眼前只剩下了一大片爪印的山壁,都呆住了。 眼看着生的希望就在前方,可通向希望的生命之路却被当着我们的面摧毁了,这种巨大的落差绝对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就算是历经了重重生死的我和道士也不能,我几乎抓狂,最后却只能看着眼前断裂的石道怔怔发呆。 不同于之前,之前虽也有栈道被毁的情况,可每次毁去的栈道长度都不超过五米,可这一次,骨手正好命中栈道主体,足足二十多米长的栈道受到殃及,全部被毁。 这对于我们的打击是空前的,身后的栈道同样被毁得七七八八,这代表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短暂的沉默后,道士愤怒了,好死不死,骨手竟然又抓了上来,这次的目标直指我们。道士脸色阴沉,眼中凶光闪现,连我都给吓了一跳,就见他死死的盯着朝我们而来的巨大骨手,脸上露出了疯狂之色。 我看着这情况不对,刚想问道士他想干嘛,道士已经抓出了一把黄符,爆喝一声:“草你大爷,道爷跟你拼了!”话音刚落,所有的黄符被道士以奇特的手法凭空点燃后,在我震惊的目光中洒向了结满蜡晶的地狱树枝叶。 “我靠,你他妈疯了?” 道士的举动让我大吃一惊,我口中大骂,想去抓那些黄符,却根本够不到,燃烧的符纸就这样纷纷扬扬的飘落在了地狱树的枝叶上。 我见识过这种蜡质的厉害之处,只要有介质,这些蓝色的蜡几乎遇火即燃,树冠附近凝结的晶体虽然和下方的蜡质有所不同,但无疑都是同一种物质,碰到火星,还不立即点了? 轰…… 果不出我所料,飘散的黄色火焰接触蜡晶的刹那爆发出绚丽的光焰,随即好像点燃了一整池酒精一样,轰的一下,深蓝色的幽火瞬息蔓延而下,不到一秒的时间,整株地狱树,整个天坑,全部化作了幽火的地狱,蓝色的焰花好像海水的波涛,汹涌席卷一切,吞噬一切。 这是极为壮阔的一幕,也是极为残忍的一幕,蓝色的幽焰并没有散发出炽热的温度,近在眼前,我甚至察觉不到分毫的灼热,然而就是这种幽焰,对枯尸似乎有着非常恐怖的克制作用。攀附在地狱树上的尸潮与三色蚂蟥在第一时间被焚化为飞灰,缘生缘灭,散去了在这世间最后的一点痕迹,但我知道,这对于他们而言,或许是一种最好的解脱。 幽火既能焚毁枯尸,那由枯尸汇聚而成的巨骨骷髅自然不在话下,汹涌的焰火瞬息覆盖了整株地狱树的树身,火焰席卷之下,巨骨骷髅同样被火海淹没。 可让我们吃惊的是,它并没有和其他枯尸一样遇火即焚,幽焰焚烧着它的身躯,令它发出一阵阵难听的嘶吼。那种声音无法形容,可怖的呜咽,如同夜叉的嘶叫,回响在整个天坑当中。 火海焚尽了一切,枯尸、蚂蟥、以及其他尚未融化的尸茧,一切都被湮没了,汹涌的火焰笼罩了所有,一起都看不见了,地狱树、枯尸、以及天坑地下的那片森林,全部都看不见了。 我呆呆的看着这一切,良久后才傻傻的看向道士,咽了咽口水,冲他竖了竖大拇指:“我的乖乖,道爷你可真牛鼻啊,无量天尊在世,恐怕也得给你气死了,这么伟岸的一株神树,就让你这么烧了?狗日的你肯定会遭报应的。” 道士同样没想到蜡质遇火后竟然这么恐怖,他原本想着靠地狱树燃起的火焰阻挡一下巨骨骷髅,至少也能恶心它一下,可万万没想到短短的几息内就把整株树给点燃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火海,什么都没了。 “他娘的,活该,谁让那大个子非要招惹道爷,这就是惹急了道爷的下场。”道士这话说得硬气,可语气里却没有一丝的底气,显然他也心虚了。此时我忽然想起了那句老话:放火烧山,牢底坐穿。这叼毛烧掉的地狱树要是放在外面,绝对是古董级别的国宝,烧了它,比烧一百座山的情况还要严重,得亏是在耶岭里,不然就算出去了,道士也得吃上一辈子牢饭。 此时我也懒得揭穿他了,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蓝色巨树,我忽然开始担心起来。 第九十六章 宝尿灭幽火 道士放的一把疯狂的火,点燃了一切,焚尽了一切,可眼下我们面临的绝境还是没能改变。 巨树仍在燃烧,抖动着熊熊的幽焰,可我们还是困在这半截栈道上,上不去下不来,只能干瞪着眼看天坑中的火海。 从眼下的情况来看,道士一把火确实烧掉了我们面临的危险,可那只是暂时的。我们都知道地狱树心里封印着恐怖的深渊,而今地狱树燃起了熊熊大火,暂时烧掉了我们的威胁,可等到整株树体都被烧光后,地狱树心里的封印必然将遭受波及,若因此而导致封印被破坏,深渊出现,阴风必将冲出天坑,席卷耶岭附近的一切,包括定岩村在内的所有村庄都将被毁灭,无数人将会因为这把疯狂的大火而死去,甚至是我们自己。 如此大的代价是我们无法承担也没资格承担的,我不想害死那么多的人,但眼下这情况确实已经发生了,我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幽火烧化地狱树,连逃出去报信也成了一种奢望。更何况,单是目前朝山壁逼来的幽火也是我们无法顶住的。 地狱树之大,无法用言语形容,它几乎占据了整个天坑,而我们与它之间不过有一两米的间隔。起初道士点燃幽火时,火焰只是覆盖了树体,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燃烧不仅仅停留在表面,更向着更深的地方烧去。如此一来,火焰就更加汹涌了,幽火虽无温度,但这不代表它对我们没有威胁,一缕火焰不小心跳跃着冲出了天坑的范围,蹿上了栈道,一下子擦到了道士的衣角。 瞬间,恐怖的火焰弥漫开来,道士的一只手全烧了起来,然而诡异的是,被这幽火焚烧,道士的肉体并没有发生变化,可他却在此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呼号,整张脸都扭曲了,疯狂的大叫救命。 我从未见过道士露出这样痛苦的神色,他不是一个容易被肉体疼痛摧垮的人,哪怕被群尸包围,他也不曾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畏缩之色。这样的道士,此刻面临幽火的灼烧,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这着实让我吃了一惊。 与此同时,我忙从老三背上滑下,凑过去想帮他扑打手上的烈火,没成想我还没开始动手,道士却喝止了我:“别动,这火有蹊跷,专门烧人灵魂,你用手是无法扑灭的,搞不好还会引火上身。” 我一惊,急忙缩回手,焦急的问道:“那该咋办?” “有尿没,用你的尿……” “啊!尿?”我大为不解,可看见道士已经疼得快晕厥过去了,便再也顾不得别的了,正好之前喝了不少的水,此时正有尿意,我掏出家伙什对准道士烧起来的手臂,在心里默默对道士说了句对不住了,然后放开闸门淋了上去。 滋啦…… 浑浊偏黄的尿液浇在幽火上,竟然真的有作用,剧烈燃烧的火焰很快被浇灭了。我蹲下身却扶道士,这家伙已经处于半晕厥状态了,口里嘟囔着胡话:“狗,狗日的,好重的尿骚味,恶心死道爷了,你他娘的这几天是不是上火了?” 我听他还有抱怨的力气,知道这家伙应该没事,扶他靠墙坐下,然后离他远了一些。 道士很快就缓了过来,紧皱着眉头盯着满是尿液的手,忍不住甩了甩手,然后又往边上的石头上擦了擦。老三在道士甩手的刹那一个激灵,跳开了老远,缩在我边上,同样远离了道士,嘴角的白点微斜,一脸嫌弃的瞪着道士。 看着我俩的反应,道士顿时给气乐了,骂我是伪君子,自己的尿自己还嫌弃,我不想和他争辩,就转移话题问他刚才这是怎么了? 道士也有些嫌弃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把它伸远了一些,然后盯着跟前的蓝色烈火说道:“这不是普通的火,这火太可怕了,不烧人血肉,却专烧人灵魂,灵魂要是被烧灭,人也就成了一具没有思维意识的躯壳,他娘的要不是道爷用法力顶住了火焰,老子这只手以后就废了。不过灵魂受伤的痛苦是肉躯能感知的极限痛苦的十倍,亏得道爷意志力坚强,换了别人,就算能顶住火烧,也早给疼死了。” “这么厉害?”我有些狐疑,不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又在胡诌。 道士大怒:“道爷骗你作甚,要不信,你随便碰一点试试,保管你欲仙欲死。” 我缩了缩脖子,急忙摇了摇头,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不愿意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毕竟我的尿可是已经没了。想到这,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于是就问道士:“你让我用尿滋你,难道这种火怕尿?” 不说还好,一提到尿,道士顿时有些抓狂,显然他也无法忍受手上的尿骚味,骂道:“亏得你这王八蛋还没破身,童子尿至阳,幽火燃烧的是地狱树凝聚的阴气结晶,乃大阴之物,用别的东西是无法扑灭的,只能用童子尿或是别的至阳之物,可是你这王八犊子的尿也忒臊了点,道爷快给你熏死了。” “熏死总好过烧死强,老子用宝尿救你,你不感谢也就算了,哪来那么多抱怨?赶紧想想办法离开这里,你没发现火焰已经越烧越接近我们了么?”我没好气的骂道,看着越来越炽烈的火焰,心里的担忧也越发强烈起来。 道士也发现了这点,再耽搁下去,汹涌的幽火必将吞噬整个石栈道,到时候我们绝对会死得很惨。肉体可感知最高级别痛苦的十倍,我宁可死也不想尝试,可按道士的说法,这火烧的就是灵魂,就算我们在火焰吞没栈道之前自杀,灵魂还是会被焚毁,反而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办法是有,不过得看你家这狗给不给力了!”道士说着,看向了老三,我亦看向了老三,不解的问道:“老三跳跃能力虽强,可十米已经是极限了,你看前面的距离,就是按直线算,也有十五六米,它也过不去啊!” “嘿嘿,贫道自由妙计!”道士神秘的一笑,而后将目光挪向了岩壁上枯骨留下的爪印。 第九十七 章逃离地狱 顺着道士的目光,我一下子也看到了岩壁上被巨骨骷髅抓出的五道凹槽,不深,但却很宽,足够两个人缩着身站进去,而洞壁又是弧形的,也就是说,这些凹槽并不是处于同一个平面,它们之间有一定的角度差。 如果在一面平整的岩壁上分布五道凹槽,想要从一个凹槽到另一个凹槽是完全不可能的,因为凹槽边上还是垂直的岩壁。可天坑是圆柱形的,坑壁巨大的弧度使得相邻的凹槽变得可见,也就使得从一个凹槽跳跃到另一个凹槽有了可能。 当然了,由于天坑过于巨大,短距离内岩壁的弧度太小,从我们立身的栈道尽头到第一个凹槽间相距大约有三米左右,而第一个凹槽距离第二个凹槽也只有五米左右,相距太短,使得岩壁看上去还是一个平面。要想借助凹槽到对面,只能一开始就跳到第三个凹槽里,再从第三个凹槽跳到另一边的栈道上。在这之间,从我们立身的地方到第三个凹槽大约有十米左右的距离,第三个凹槽到对面栈道的距离大概有十五米左右,这么远的距离,就算道士真有轻功,也没办法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跳过去。 想清楚了这些后,我顿时明白了道士的意思,皱眉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让老三上吧?不行,绝对不行,老三跳跃力虽然强,可是后半截太远了,老三带着我们两个人绝对不可能跳过去,还有,那几道爪印也是弧形的,老三跳进去后也没办法立足啊!” 见我不同意,道士顿时急了,“我靠,道爷啥时候说要这死狗驼我们俩过去?”说着,就见他麻利的从背包里取出一团麻绳,道士之前用这根绳子吊着我取到了冥胎,没想到之后他又把绳子收了回来,还一直带在身边。 “我们只需要让死狗把绳子的一头带过去,然后我们再爬绳子过去,至于凹槽没法站立,老子又不是要它窝在里面生狗崽,它的身手道爷见过,跳过去后只需要一瞬间的借力就能马上再次跳出去,那不是啥大问题,我们现在需要祈祷的是绳子足够长,绳子要是不够,那咱哥俩今天就真得去见无量天尊了。”道士一边晃着手里的绳子说道,一边警惕着老三的黑口。 道士这番话说得无比肯定,看上去底气十足,我也觉得这确实可行,然后又问了问老三是否有把握,在得到老三肯定的答复后,我决定搏一搏。 巨树上的火浪炽烈冲霄,看上去就好像要把一切都焚尽似的,冷不丁的,我突然看到幽蓝的火焰中有很多的人脸。 我被吓得叫了一声,跌坐在地,道士正在理绳索,也被我突然的惊叫吓了一跳,看向了我这里,问我怎么了。我指着火焰中密密麻麻的扭曲人脸,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道士皱着眉头,略显疑惑,当他转头也看到了那些人脸后,也被吓得够呛。熊熊燃烧的火焰里,那些人脸的表情非常的狰狞,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张大了嘴巴好像在喊什么,却并没有声音。 “乖乖个天尊,这株树里到底困了多少死灵?”怔了片刻后,道士回过神来,喃喃自语,然后对我说道:“那些是困在地狱树里的亡灵,地狱树不仅将他们的躯体当作养料,而且还把他们的灵魂封困在了树里,现在树被我们烧了,困在里面的灵魂被幽火灼烧,唉,别管了,咱哥俩跑路要紧。” 幽火中的人脸扭曲着,疯狂着,瘆人得紧,我心中虽有怜悯,可终是因为恐惧而不敢再多看一眼,哪怕这些人生都是些可怜人。 道士很快将麻绳理顺了,在栈道断裂的地方找了一块凸出的残岩,把绳子的一端绑在上面,另一端让老三用嘴叼着。总算是做好了最后一搏的准备,而幽火已经烧上了栈道,我们被逼得贴紧了岩壁,没时间了,道士一拍老三的屁股,喊了句:“走你!” 老三蓄势猛地一跃,如同利箭离弦,嗖的一下蹿了出去,带起一阵呼呼的风声。 由于本次少了我这个累赘,老三跳出去很远,简直就像在飞一样,刹那间到达了我们计划中的中转点。这是最关键的一步,因为老三没有立身的地方,如果落在凹槽的瞬间没有踩实,就会马上打滑掉落下去,我和道士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巴巴的望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幸运的是,老三的敏捷程度远超我们的预期,落入凹槽的刹那,它两只前腿先是落地缓冲,后腿刚一碰到石槽前腿立马一蹬,同时后腿配合用力,几乎在零点几秒间就完成了落地到起跳的过渡。 可能是老天爷觉得我们最近遭的罪已经够多了,不忍心再玩我们,这最后的一搏顺利得超乎想象,老三顺利的落到了对面的栈道上,虽然落地的刹那老三有些后劲不足,两条后腿踩空了,但它很快调整过来,借着落地的俯冲之势生生滑上了栈道,而我们最为担心的绳子长度不够的问题也没发生。 看着对岸正朝我们摇尾巴的老三,我和道士互相看了一眼,道士说还是你先上吧,你体力不行,落在后面万一出什么情况没人接应。我看了一眼那根撑起我们希望之路的破旧麻绳,以及麻绳底下冲霄的火光,不由咽了咽口水,对道士还是你先上吧,以我这身板爬这种又软又细的东西,指不定会出什么变故,你身手好,过去那边要不了多久,等你过去我把绳子解下来缠在身上,你直接把我拽过去就行了。 道士一听我的话,觉得也有道理,便拍了拍我:“那行,道爷先过去,你撑一会,道爷过去马上把你拉过去!”说完他便毫不犹豫的攀上了绳子。 这破麻绳本就没多粗,又是悬空的,踩在上面晃晃悠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并且绳子的另一端叼在老三嘴里,它没法打结,只能找了个同样有犄角的断裂岩块将石头缠了上去,为防止出现意外,老三还死死的咬住了绳子末端。 道士练过功夫,似乎还会一点轻功,当初回村的时候经过铁索桥,就见他露过一手,但铁索不比临时扯起的麻绳,道士身手虽好,却也不敢大意,放弃了走钢丝的走法,改用双手吊着身体前行 火焰越逼越往里,渐渐的已经威胁到了我仅剩的一点生存空间了,我尽量往栈道里挤,同时让道士快点。 “好了,快解绳子!”就在我缩着身体躲避幽火,心中焦急到了极点之际,道士的声音传了过来,原本猥琐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却犹如天籁。 我转头看去,见道士果然已经到了对面的栈道上,此时手里拽着麻绳的另一端,正在朝我招手呼喊。 我慌忙解下绳子,缠在了腰上,特意打了个死结,朝他大喊:“好了,你可一定要拉紧了。” “哎呀,放心,赶紧的,没时间了!”道士不耐烦的喊道,眼看着火焰就要烧到身上了,我往下看了看,一咬牙,拼了,纵身跳了下去。 急速的坠落感让我感觉自己似乎正在掉下地狱,但很快绳子便扯住了我,带着我往道士所在栈道的下方荡去。在这短暂的过程中,我能感觉到地狱树的火焰似乎就在我身外包裹,而我已经被幽火烧着了,马上将离开这个人世,被焚烧得只剩躯壳,直到我感觉自己一点点的被往上拉去,这种错觉方才消失。 我抹着头上吓出的冷汗,看着身边熊熊燃烧的幽焰,心里升起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都说福祸相依,祸伴久了,福便会悄然来到,而我们刚才所感觉到的顺利似乎耗尽了我们的福报,紧接福报如期而至的,便是祸了。 就在我眼瞅着上方的栈道越来越近,生命的希望仿佛触手可及之际,脚下汹涌的火海陡然生变。我看到一个包裹着熊熊幽火的巨大骷髅头从天坑下伸了出来,它眼睛中红色的妖火已经黯淡,几乎快被幽蓝的火焰焚尽,但此刻的它还是保有一丝凶念,也许正是这丝凶念支撑着濒临溃散的它向我发出了最后的一击。 森然的骷髅巨口张得老大,里面是炽烈的火焰,凶威滔天,一口咬向了我。 完了! 这害人的玩意竟然还没消散,难道临死还要带上我? 脑中念头急闪而过,但我却丝毫没有办法,眼看着骷髅巨口已经伸到了我的脚下,就要咬将上来之际,栈道上忽然发出了一道怒吼,那是道士的声音,与此同时,我感觉身体一轻,绳子上端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甩飞向了上方。 剧烈的空间变换让我眼前直泛花,什么也看不清了,骷髅口咬合的巨大声响从我身下传来,但却并没有咬中我,我仍在快速往上飞,几秒后,这种上升的态势陡然变成了下坠,我顿时有种失重的感觉,可这种感觉尚未持续两秒,我便重重的砸到了什么东西上,而后又滚落下来,鼻子着地,顿时摔得血花直冒。 我疼得惨叫出声,但疼痛也让我脑子里的晕厥感消失了,我爬起身定睛一看,不由大喜,只见我已经到了栈道之上,道士和老三坐倒在我身边,正在哀嚎,我这才知道原来刚才砸到的东西是他们。 我歉疚的将他扶起,道士骂骂咧咧,嘴里每一句好话,我连连赔不是。就在此时,幽火逼近而来,情况危急,我也顾不得问他刚才是怎么回事,忙叫了声快跑。 道士虽然对我有意见,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跑路的速度,我的脚背枯尸划出了很大的血口,跑不快,老三便驼起我火烧屁股般往前冲。终于脱离了绝境,兴奋充斥在我们心头,我们疯了,再也顾不得什么了,去他妈的封印,去他妈的地狱树,老子都不管了。 以这种近乎疯狂的速度,我们很快冲出了树冠的笼罩范围,到了这里,我们才明白刚才那一把火究竟有多疯狂,多可怕!我们已经逃离了地狱树的笼罩范围,可上面冲天的幽焰比起树冠下有过之而无不及,火焰烧起的高度简直让我咋舌,我们继续往上跑了三十多米,天坑中心仍有幽火扑闪,火焰竟然烧到了这种高度。 我和道士的脸色都不好看,此时道士脸上的懊悔和后怕溢于言表,就连我也想踹他几脚,这狗日的当真是太冲动了,幸亏地狱树烧起的幽火没有实质温度,否则这么汹涌的火焰,就算没烧到两侧的栈道,单是火焰辐射出的高温也足以把我们烤成焦炭了。 我骂了他一顿,他自知理亏,也不敢辩驳,我们都叹了口气,继续往上。 道士的这一把火除了烧掉威胁我们的巨骨骷髅和枯尸外,还为我们提供了极为宝贵的照明,我们连手电和火把都省了。又往上爬了很长一段距离,我们开始遇见骨窟,也亏得道士提前见过了地狱树的恐怖情形,现在再来看骨窟,冲击便没那么大了,可他还是吃惊不小,嚷嚷着想进去看看。 都到了这里,我实在不愿意节外生枝,便不同意,经历了这么多的变故,道士也有些怕了,再加上我不同意,他也就作罢了。 沿途的骨窟有很多,大小不一,我下来的时候已经大致都见过了,所以并不觉得吃惊,可道士就不同了,一连路过了好几个骨窟,他都想进去,无奈都被我劝阻了,等到了那个我埋葬尸体的骨窟后,由于栈道断裂,我们不得不借道骨窟,这下道士不干了。 之前他想进去都被我以各种理由劝阻了,现在我们人都已经进来了,道士说这是老天爷的意思,进都进来了,看一眼能咋地? 我劝不过他,他也根本不听我的话,便也只能由他去了。而且因为之前做的那个梦,这个骨窟对我而言便显得有些特别了,我怀疑梦境里的情形可能是真的,既然道士想要停留,我正好有机会求证。 第九十八章 消失的屍体 骨窟如旧,即便天坑火光冲天,即便天光已经照了下来,骨窟里的光线仍是昏暗,累累的白骨看上去触目惊心,如同经历了一场血腥杀戮后的屠宰场。 道士是见过大场面的人,短暂的震惊后,他的目光便被骨窟四周凹凸不平的墙壁吸引,露出了惊疑的表情,随即走近前去查看。 之前我也曾对骨窟内里的情形做过详述,这附近的岩层地质相差不多,形成的骨窟构造都大同小异,中央的地面略微凹陷,被骷髅填满,其间钟乳林立,由中央向洞窟内里延伸的方向上全是梯田状一圈一圈的石盘,像是一个个小小的池子,里面同样堆满碎骨。至于四周的岩壁,上面同样不单调,长满了许多椭圆形的凹坑,每个凹坑里都坐着一具尸体。 不同于骨窟里的其余骨骸,这些坐立于墙壁凹坑里的尸体全都是活尸,血肉保存完好,甚至连面目都栩栩如生,一看即使刚死不久的。 这便是道士关注的地方,我在这里面见惯了碎骨,甚至还目睹了活过来的枯尸,对眼前这些骷髅已经有了免疫力,反而是这些栩栩如生的活尸,看上去更让人心中发寒。 道士对石壁里的活尸似乎特别感兴趣,他选中了一具看上去不是那么瘆人的尸体开始研究起来,竟然一点也不避讳,直接动手摆弄起尸体来。 我对此并无兴趣,甚至对道士的举动有些反感,便转移了目光,看向了洞口边我埋尸的地方。 小小的坟包没什么变化,我急于求证梦里看到的东西,来到坟前肃声道:“如果之前是你给我托的梦,那我现在就带你回家,如果不是,我在这先给你赔个不是,万勿见怪,等出去后,每逢初一十五我一定给你上香。”说完,我诚心在土包前磕了个头,便开始动手挖坟。 限于工具,我埋她的时候本就没有挖多深,所以现在重新挖开便没怎么费劲,不过我心中还是非常忐忑的,生怕她突然从土坑里坐起来掐我。好在这一切不过是我心里的恐惧使然,直到我完全把泥清开,也不见有什么变故。 这本是好事,可我却吃了一惊,尸体,不见了。 我顿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冷汗都给吓出来了。不可能,一定是我记错了,也许我挖的坑比这要深,尸体就在下面也说不定。我心中这样想着,虽然知道这可能性不大,但眼下也只有这样自我安慰才能让我保持镇静。 我不死心,继续往下挖,直到手指触及到坑里的硬土,再也挖不下去的时候,我脑中顿时一阵嗡鸣,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眩晕感。我用了好几秒的时间让自己从那种飘忽的状态中调整过来,但心里早已被强烈的惊悚感充斥,这种强烈的恐惧,就算是面对满树复活的尸潮大军时也未曾有过。 他娘的到底怎么回事,尸体呢? 我哆嗦着远离了坟坑,大声呼叫道士。此时另一边的道士也有收获,他听我喊他的声音不太对,以为我出什么事了,急忙赶了过来,见我呆愣的盯着眼前的小土坑,忙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吓成这样?” “不…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不见了?”道士一脸的纳闷。 “尸体,尸体不见了,里面的尸体不见了。”我把之前埋尸的经历一五一十的和道士讲了一遍,又把之前做的那个奇怪的梦也说了,道士闻听后顿时皱起了眉头。 良久后,道士忽然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来也奇怪,我心里早被惊惧与慌乱填满了,道士的手落到我肩膀上的时候,我没来由的一安,心情顿时平静了下来。 见我缓和了过来,道士这才皱着眉头问道:“你说,你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有声音叫你别走?” 我点了点头,当时要不是那声音,我也不会返身回去,更不会同情心泛滥去埋一具不相关的尸体。 道士又想了一会,让我把那只木雕蜻蜓给他,我一愣,不明白这家伙想干什么,但还是掏出了那只得自女尸身上的木蜻蜓。之前埋女尸的时候我还没怎么仔细看,此时冷不丁的仔细一看,忽然感觉这木蜻蜓有些眼熟。我努力去回忆,想从记忆里搜素出关于这木蜻蜓的一丝片段,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嗯,是了!”就在我无比痛苦的努力回忆着过往之际,道士突然发出了了然的声音。 “是什么?”我问他,道士手捧着木蜻蜓说道:“你做的梦应该是真的,原本你听到声音的时候别回头,就没这么多破事了。可你不仅回头了,还傻不拉几的解下了绳子,尸体勾住你的时候其实已经准备下手了,哎,也亏得你小子脑子还算好使,你知不知道,你喝骂她的那些话救了你的命。” “啊!”道士的话让我呆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鬼怕恶人,尤其是本性不坏的,连普通的喝骂也能吓退一些胆小鬼,你小子搬出了巫蛊传人的身份,算是一层震慑,当然了,最关键的还是你之后对她承诺的,带她回家,这才是她放过你的原因。”道士看了我一眼,将木蜻蜓递给我,继续说道:“身死而不能归故里,这是她的执念,你承诺带她回家,了却她最后的心愿,但你无法带出她的尸骨,所以她把执念寄托在了这枚蜻蜓上,你出去后必须遵守承诺将她送回家,不然会有很大的麻烦。”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郑重的将木蜻蜓收好,可这还是无法解释尸体为什么消失啊!我将心中的疑惑道出,道士缩着眉毛,似乎也搞不明白,不过他还是解释说那是因为尸体的执念消散了,所以作为载体的尸体也消失了。 我突然感觉道士这话非常假,看他那样子,恐怕这说法就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不过道士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了,我自然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拆穿,这时候我们都需要一个自欺欺人的借口,否则消失的尸体将会让我们产生更大的恐慌。 “哎,先别管这个了,就在刚才,道爷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你来看。”说着,道士拉着我就往他刚才捣鼓的那具尸体走去。 第九十九章 恐怖大秘 我心里对此是极为抗拒的,因为活尸看上去远比没有血肉的骷髅要恐怖,奈何道士非得拽我过去。 “停,停,你撒手,我去还不行吗?”我挣脱道士,瞪了他一眼,鼓着胆子走到尸体边,左右看了看,除了尸体外,并没有什么发现,于是看向他,做了个疑问的表情。 “我靠,你难道没发现,这么小的一个坑,尸体坐在里面却不会掉下来,你不觉得这很可疑吗?” 经道士这么一提醒,我这才发现端倪,仔细看了看,发现尸体半个身体都在石坑外面,如果尸体身后没什么东西拽着,那肯定已经掉出来了。 “你有什么发现吗?”我看向道士,心说这叼毛既然说有发现,那肯定是知道些什么,与其我自己浪费时间去猜,不如直接问他。 道士神秘一笑,走上前来,在我诧异的目光中揪住尸体的衣领,丝毫没有对死者的尊敬,然后猛然一拽,竟然将尸体给拽了出来。我被道士的举动惊得说不出话来,但随即我就发现了不对,尸体的身后竟然真的有一根东西,好像是管子,又有些像地狱树的那些须根,仔细一看,又发现这东西和耶岭里的那些会跑路的妖树的根茎一模一样。 这道根茎像一根脐带一样,一头深深的戳进尸体的背部的脊柱里,一头则是从岩石坑里的小洞钻出来的,正是由于它的牵扯,才让尸体固定在了岩石坑内。 我刚来得及看清这内里的情况,根茎陡然一缩,牵扯着尸体瞬间弹了回去,将岩坑封死。 “这,这又是什么玩意?”我惊骇的看向道士,想从他那里求得答案。 道士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四处打量,将整个骨窟扫了一圈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岩洞顶上的那个最为巨大的岩坑,瞳孔骤然一缩,似乎又有发现。 “记者,你说你之前是从洞顶放下的尸体,是这个坑洞吗?”道士指着洞顶上那个漆黑一片的孔洞问道。 “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道士还是没说话,走到了孔洞正下方,仰头盯着看了很久,他突然脸色一变。我实在不愿意待在尸体边上,于是走到他身边,推了推他。 被我推了一下,道士回过神来,看着我脸色难看的说道:“无量…他奶奶的天尊,记者,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 “嗯?什么问题?” “天坑边上那片鬼林子,也就是你们口里说的‘耶岭’,那里面的树,每棵树的树身上都有一张带着诡异表情的人脸。” 我一惊,这我自然是知道的,而且对此印象还非常深刻,因为当时我缠绳子的时候不小心缠到了树身上的人脸上,为此还引发了一场诡异的骚乱。 “这我知道,你说这个干嘛?难道那和这些洞窟有关系?” 道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脸色阴沉的说道:“道爷现在终于知道你们为什么将这片林子视为禁地了,原本道爷以为这片林子里最可怕的东西就是地狱树以及地狱树里封印的深渊了,现在看来,贫道还是太小看了这片耶岭,狗日的这里面有大秘密啊!” 如此形容耶岭的不止道士,张天行在留言中也说地狱树不过是耶岭的冰山一角,此前我收到的那封张举明寄给张灵瑾的信里也提过耶岭也大恐怖,现在来看,此言着实不虚,可我还是不理解,尤其是道士现在也这么说,他是从哪看出这一点的? “道士,你把话说完,你到底发现什么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娘的能不能别打哑谜了。” 也许是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也许是良心发现,道士还真就没再打哑谜,他把他发现的东西结合他的猜测全部说了出来。这全部是他对耶岭的猜测,不过按他的话来说,这十有八九就是耶岭背后隐藏的秘密。 一切还得从天坑外的鬼林子开始说起,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知道地狱树可以通过须根,利用地下森林穹顶上的虫蛀岩洞钻出地表狩猎,一旦有活物经过,须根便会主动出击,将猎物卷回天坑里,并吊在地狱树上。然后地狱树会分泌出那种蜡质将吊住的猎物封在蜡茧里,最后须根再次分泌出毒液,将蜡茧里的猎物消化成地狱树能够吸收的养分,用以供给地狱树生长。 而地狱树的存在只是为了镇封深渊,或许地狱树就是曾今的三眼人种植的,专门用来封印深渊。道士看过典籍,知道地狱树的一些特性,地狱树的生长需要大量的生机与阳气,这就意味着想要培植出地狱树,必须要喂给它数量庞大的生命,所有死在地狱树手上的生灵,都只是一种牺牲,为了封住深渊而必须付出的牺牲。 我真的无法想象,当年的三眼人究竟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态,才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当然了,这只是地狱树的秘密,用张天行的话来形容,地狱树不过是耶岭的冰山一角。至于天坑上段的骨窟,还有天坑外的鬼林子,那就是耶岭的另一个可怕秘密了。 道士让我数眼前这个骨窟洞壁上的石坑数量,这个洞窟并不算大,我粗略的数了一下,大概有两百多个,道士指着地上堆积如山的白骨说这些骨骸全部都是岩坑里的尸体被吸干后掉下来的。 我一开始还不信,可随着道士分析的深入,我感到了一阵让人发毛的寒意。 两百多个石坑,看上去远不可能与地面的这些碎骨相比,但若是有足够长的时间,要累积出这些尸骨并不算难事。关键是这么多的尸体是从哪来的呢? 道士分析,这些尸体一部分源自天坑下的地狱树,石坑里的那些尾巴一样的根茎无比的灵活,而且伸缩自如,完全有可能深入天坑底部与地狱树抢夺尸体。还有一部分,应该是来自附近地下掩埋的尸体,也就是说,这片区域一定范围内,但凡有哪里死了人,尸体入殓,埋入地下,这些根茎沿着地脉将尸体拖入深窟,累积数十上百代,尸体数量也将达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这并非臆测,而是有现成的证据的。前些年村里有些人家在外面发家致富,准备将先祖迁到风水宝地安葬,可当挖开坟茔后,却发现棺木已然被破坏,馆内并无尸骨,而地下却留有脸盆大小的深洞。有的人说那是盗墓贼挖的盗洞,有人反驳说不可能,一来盗墓贼不可能连尸体也带走,二来这一带民风剽悍,基本不可能有盗墓贼敢光顾,说这应该是蟒蛇或者地老鼠打的洞。 那人家一听就火了,非得往洞里灌水,想淹死洞里的东西,可不管怎么倒水,不管倒多少水,那大洞都好像没有底一样,始终不见动静,后来实在没辙,也就放弃了。 这样的情况不止一两例,很多人家的祖坟都遭了劫,为此那段时间临近的村寨掀起了一股迁坟热,为的就是看看自己祖坟是不是也出了意外。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最直观的证据,那就是眼前这个洞窟里的尸体,有十几具都是穿着殓服的。 当然了,除却这两个来源外,这许多年来不小心闯入耶岭的各种生灵也是这些碎骨的来源之一。 我不清楚道士说这些的目的何在,因为他刚才提到了耶岭地表那些有着奇异怪脸的鬼林子,那些妖树上刻着的鬼脸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关于此,道士给出了一个让我毛骨悚然,根本不敢相信的答案:他说耶岭里的每一株带有人脸的妖树,里面都困着一个人。 我不是很理解这话的意思,直到他给我做出了具体的解释后,我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那些根茎有问题!” 这是道士的原话,道士说这些根茎并不属于地狱树,并且和地狱树上的须根也不一样,这些根茎有生命,它们似乎有意识,所以和地狱树的须根一样不断狩猎活物,但它们狩猎的目的却并不是为了某个单一的东西,而是……整个耶岭。 是的,按道士说的,整个耶岭就是一个活着的庞然巨物,它比地狱树还要恐怖,因为地狱树仅仅是它的一部分。 这话很难理解,其实道士说的耶岭是一个活着的东西,并不是说耶岭是一个活着的怪物,他说的是耶岭里的每一株妖树,都是一个被封困的生命。而这些生命,很有可能就是骨窟里这些堆积如山的尸骸,他们确实死了,但他们的灵魂并没有得到超脱,而是如同他们的躯体一般被困在了耶岭之内。 每一株妖树上扭曲的表情,正是这些灵魂在挣扎的体现。 道士的推论太过惊世骇俗,我无法相信,也不敢相信,但不得不说,他这番话确实把我吓得够呛。 第一百章 断路 道士侃侃而谈,他说出的这些关于耶岭秘密的推测耸人听闻,我感觉浑身发寒,心里一阵的不舒服。就在我沉浸于这可怕的推论中时,洞口外突然传来老三的急促的狂吠声。 汪、汪、汪…… 我转头看去,看到老三正以一种戒备的姿势冲着天坑下大叫。 老三通灵,虽然不能如神话传说中的狗妖那般口吐人言,但它平时叫唤的声音极富感情色彩,不同的情绪下它叫出的声音也不同,比如被道士惹怒准备咬人的时候,它的叫声嘶哑低沉,眼中凶光毕露。因此,即便我们听不懂狗语,但只要对老三非常熟悉,还是能从不同的叫声里面大致判断它要表达的意思。 此刻老三的叫声非常急促,声音都有些变了,而且还有颤音,显然它非常的恐惧。再联系起它戒备的动作,我心中咯噔一声,心知不妙,八成是天坑有变,难道幽火烧上来了? 这下两个人再也没心情去管那些活尸了,三步并做两步,很快来到了洞口,往下一看,只见一片灰蒙蒙的雾气缓慢的从天坑下方升了上来,不久前充斥整个坑道的幽火,竟全都消失了。 我和道士互相看了看,都怔住了,这是什么情况? 雾气正是地下森林弥漫而来的那种能吞生灵血肉的可怕灰雾,巨骨骷髅正是受灰雾影响才出现的。我知道灰雾的可怕,这才急于逃离天坑,但之后道士点燃了地狱树,恐怖的幽火把天坑下方都烧着了,我下意识以为灰雾也和巨骨骷髅一样被幽火焚尽了,可没想到雾气竟然不受幽火影响。 看坑下的情形,火光全无,恐怕道士燃起的大火已经全被灰雾给压灭了。 “糟糕了,鬼雾上来了,赶紧跑,不然好不容易冲出的血路就白瞎了。”我冲道士大喊,看见灰雾,他同样吃惊不小,脸色甚至比我还要难看,我喊声还没落下,就见他已经跳下了栈道,撒丫子往上跑。 我大骂道士没义气,也不敢耽搁,老三俯下身要继续驼我。我腿伤不轻,跑不快,此刻也不矫情,骑上老三向道士追了上去。 原本我们距离天坑上方的垂直距离不过百来米,但栈道盘旋曲折,无形中将这段距离增加了数倍,拖慢了我们离开天坑的速度。不过好在栈道好走,直接用跑的速度也不比灰雾上升的速度慢,这让我大大的松了口气,心中为之一安。 陆陆续续又经过了好几个较为隐蔽的骨窟,我们都没有多事,径直通过,直到来到那个我之前坠落的骨窟后,我们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不是我们想停,而是前方已经没路了。 我是从洞穴顶上的巨坑掉下来的,当时为了躲避灰雾慌不择路,结果一脚踩空掉了下来,之后我找到了通向坑底的栈道,却没注意到有没有去往地面的栈道。原本我以为肯定是有的,所以才会对离开天坑抱有希望,不想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而且还是一记能把我打死在这的耳光。 骨窟外,空空如也,除了那种藤蔓外,什么都看不到。 我傻眼了,道士也懵逼了,戳了戳我问道:“喂,你不是说从栈道能出去么,栈道呢?” 我苦笑着看了他一眼,做了个无奈的动作。道士顿时炸毛了,冲到洞口边乱翻一气,把附着在洞口四周的藤蔓全都倒腾了一遍,确实什么都没找到,他仍不死心,咋呼呼的冲了进来,掏出手电往上方照了照,这次我看到了洞顶上的深坑,可那种高度绝对没可能上去的。 “无量你大爷的天尊,嗷呜,祖师爷,都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能这样,这不是玩我呢么?”道士愣愣的看着头顶的坑洞,发出了一阵不甘的哀嚎。 我心里同样郁闷,不过却没有道士那么悲观,因为还有一个出去的办法。 “喂,你他娘的能不能有点出息,别嚎了,我还有出去的办法。” 闻言,道士眼中一亮,嗖的一下冲到我身边,问道:“什么办法,快说。” “爬上去!”我指了指洞口垂落的密密麻麻的藤蔓,道士先是一愣,随后立即冲到了洞口拽了拽藤蔓,又朝下看了看,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利用藤蔓爬上去,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并且我绑的绳子在这个高度应该也能找到,利用这两样东西,爬上去的机会还是挺大的。可是道士的脸色却让我感觉很奇怪,忙问他怎么了。 “怎么了,狗日的你过来看看,这情况,咱俩有可能爬出去吗?”道士没好气的指着下面说道,我忙走过去,一看之下,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利用藤蔓确实可以爬上去,可我忽略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灰雾,天坑里的灰雾距离我们已经不到十米,按它之前的上升速度,最多再过四分钟,雾气便能升到我们现在在的位置,而我们若是真的利用藤蔓和绳子攀登,五分钟能爬上去十米已经算是逆天了,而雾气上升的速度远远超过我们攀爬的速度,到时候我们就会吊在藤蔓上被雾气化成白骨。 想想那画面,我便感觉一阵不寒而栗,打消了攀爬的念头。可这么一来,我们就无路可逃,只能困在骨窟里等死了。 “或许,我们呆在这洞窟里是安全的!”道士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一愣,问他为什么这么说,道士解释说我们之前进的那个骨窟石壁上挂的尸体都是活尸,而雾气不久前才出现过一次,可那些活尸并没有被灰雾化成骨窟,这就说明雾气并没有进到那骨窟里,不然我们看到的就不是活生生的尸体而是一具具骷髅了。 我没想到道士想到的居然是这个,叹了口气,告诉他说我之前进那个骨窟的时候,洞壁上的尸体都是干尸,至于我们看到的活尸,应该是我离开后的这段时间里那些根茎重新抓来的。 道士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被我的话摧毁,他顿时像被抽干了力气的皮球,一下瘫坐在了碎骨上。 第一百零一章 惊遇二虎 “是…是…阿逸吗?”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道士都准备刨开枯骨把自己埋进去以躲避灰雾之际,一道断断续续的虚弱声音从骨窟深处的黑暗里传了出来。 我只觉头皮一麻,险些吓得跳起,惊恐的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道士也被吓了一跳,不过他毕竟是个道士,胆子大是其次,如果是像地狱树这种根本无法理解的存在还好,可如果遇到的是脏东西,他三两下就收拾了,我们现在听到的是人声,既然说的是人话,那就不可能是别的怪物了,道士自然也用不着害怕。 “呔,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胆敢在贫道面前放肆,还不速速现出身来。”道士一本正经的冲着黑暗里呵斥,老三也冲着那个方向狂吠起来。 “道…道长?” 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我听清了,竟然感觉那非常耳熟,而且,发出声音的东西似乎认识道士啊! 道士也听清了那声音,顿时露出了疑惑之色,倒是老三,嗖的一下蹿进了黑暗里消失不见了。 都心里大急,一把从道士手里夺过手电,向黑暗里照去,顿时看见老三已经冲到了洞壁旁,正在舔着一具被挂在石坑里的尸体。 “我靠,记者,你家这狗可得管管了,连尸体也吃,他妈的也太恶心了吧!亏得道爷还给它咬了几口,妈的,晦气。” “少废话,你看仔细了,那人好像还活着!”我骂了道士一句,懒得理他,急忙跑了过去。 刚一来到老三边上,我就看到那人的手在拼命挣扎,果然是活的,只是他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脸,却感觉有些眼熟。 我之前见识过被困在石坑里的死人,石坑里有一个小洞,洞里有一种诡异的根茎伸出,穿进尸体的脊骨里,眼前这人虽然没死,可同样也被根茎穿透了,只不过根茎没有插进他的脊柱,而是穿透了他的左腹,想来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死吧。 老三正在给这人舔舐伤口,我知道它这是想给这人止血,不由感觉奇怪,老三的性格我知道,除了我们家人外,其他人它见了都是爱答不理的,怎么会主动帮人止血呢? 道士这时候也跟了上来,一看还真是个活人,也不好再旁观,用小刀帮着我切断了根茎,将人放了下来,这时候我心里的熟悉感更强了。根茎被切断后,一端缩了回去,而插入这人肚子里的那截却还在,我想把它拔出来,却被道士摆手制止,他说这玩意并没有伤到内脏,但如果现在拔出来,一定会大出血,到时候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我忙缩回手,问他怎么办,道士苦笑,说能怎嘛办,我们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情况只是暂时比他好一点,等灰雾上来,大家一起玩完。我一想也对,叹了口气,正准备将他翻过来看看我是不是认识,突然就听他说话了:“阿…阿逸!” 这下我听得更加清楚了,心中顿时一颤,急忙把他转了个身,顿时失声叫了出来:“二虎,怎么是你?” 不只是我认出了二虎,在我昏迷的那段时间里,道士和二虎早就混熟了,在看到这人的脸后马上也认了出来,心里的震惊一点不比我少。 我的心顿时七上八下的,二虎怎么会出现在这?那天我明明已经让他回去了啊,到底出了什么事? 原本我们对这人的生死不甚在意,毕竟我们也是将死的人了,没资格去同情别人,可认出了这人是二虎,情况就不一样了,我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管他的。 我看向道士,他什么也没说,抬手在二虎身上连点了好几下,他这手法我在凤阳见过,是传说中的点穴。道士点过这些穴位后,对我说道:“道爷封住了他身上的几处经脉,能缓解他失血的情况,不过这只是权宜之计,要想让他脱离危险,必须拔出根茎,将伤口封住,可现在没药,要是把那东西拔了,他就死定了。” 听了道士的话,我心中一动,急忙来到洞口扯了些藤蔓的茎叶,揉碎后对道士说道:“这种藤蔓止血效果非常好,我的手之前被划出了很多血口,结果被这玩意一黏,血都没怎么出,应该有用。” 道士狐疑的接过碎叶,凑到鼻子边闻了闻,顿时点了点头,说这汁液里确实有强效的止血成分,然后他按住了二虎腹部伤口周围的几处大穴朝我喊道:“快,拔出来。” 我早就做好了准备,道士一出生,我一咬牙,心说二虎你可得撑住啊,然后用力猛地一拔。 噗! 根茎被我整根的拔了出来,带出一大包血,不过幸好有道士按住穴位,血液没有继续喷涌,我从身上撕下块碎布,将碎藤包住,敷在了伤口处,血彻底止住了。 道士深吸一口气,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收回了手,帮着我给二虎将伤口全部包好,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可还没等我们喘口大气,灰雾已经漫上了骨窟,与地面齐平,一点点朝骨窟里飘了过来。 “完了!”道士脸色一白,我浑身也冒了冷汗了,可此时此地,我们除了等死外别无办法,就在灰雾即将蔓延到我们这里时,陷入昏迷的二虎忽然发出了一阵微弱的声音: “后面,石壁,出路,尸体……” “嗯?”我惊疑的看向二虎,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道士却好像听出了点什么,腾的一下站起,就去四处翻找我们身后洞壁上的身体。 我不解的看着道士,可没想到他只是翻了几下,竟然真的在一个特别大的石坑里的尸体后发现了一个簸箕大小的黝黑深洞,里面的根茎在我们牵动尸体的刹那缩了回去,偌大的石坑里就只剩下了一个黑黢黢的深洞。 “无量天尊,哈哈,真的有路,快进去。”看到深洞的刹那,道士大笑,让我赶紧进去,我有些犹豫,毕竟这可是那种可怕根茎的老窝,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哎,他娘的别管了,我们先进去再说,二虎总不会害我们吧?” 道士的话打消了我的疑虑,是啊,二虎怎么可能害我呢?于是,道士打头,他进去后,帮着把二虎脱了进去,然后是我,最后是老三。 第一百零二章 错误的推测 刚一进入石洞,我马上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具尸体堵住了洞口,并不严实,但此时我也只能期望尸体多少能起一些作用。做完这些后,我们再也顾不得其它了,开始往深处爬去。 簸箕大的石洞里面很难活动,站立不够匍匐有余,转向特别困难,我很想匍匐爬行前进,但如果那样的话,我们就没法照顾到二虎。最后还是道士想到了办法,他先趴了下来,然后让我把二虎扶到他背上,用绳子固定住,这才解决了难题。 由于担心身后会有雾气追上来,我们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这石洞也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看起来就跟非洲地下的蟒蛇洞似得,不晓得通向哪里,而且石洞四壁并不光滑,有很多凸起的石棱,非常锋利,不过这时候为了逃命,我们都顾不了这许多了,任凭身上被划出一道道血口,拼了命的往前爬。 起初的一段,石洞一直平缓的延伸,慌乱中也不知道爬了多远,终于在我们那股子逃命的狠劲消磨殆尽的时候,石洞开始出现拐角,七弯八拐,随后陡然向上爬升。 看到这情形,我们心中一喜,往上,这就说明我们正在接近地面,只要努力一直往前爬,总有出去的时候。 到了这里,我和道士都松了口气,因为我们身后并没有灰雾追来,也不知道是堵住洞口的尸体起到了作用,还是我们爬出的距离足够远,这才将灰雾甩脱?不管是哪种情况,对我们都不重要了,现在最紧要的是赶紧离开地下,回到地面,呆在这种黑暗幽闭的环境里,我总有一种非常压抑的不安感。 往上的石道并不好走,因为坡度很陡,几乎是六十度的斜角,很容易滑下去,我们必须得借助周围的石棱作为支撑点才能保持身形,但这样一来,肢体与石棱接触的几率大大增加,被划伤的概率也增大了。 如这般痛苦的爬行了半个多钟头后,地层的质地由石质变成了土质,已然遍体鳞伤的我们终于不用继续承受皮肉之苦,但这并不意味前面的路变得好走了,相反的,后面的这一段我们爬得万分艰辛,而且也更加危险了。酥松的泥土替代了石头,爬行过程中蹭到的地方不时有泥土散落下来,蹭了我们一头,衣服里也全是细泥,非常难受,并且随时有被活埋的危险。 我们爬得很谨慎,速度自然也慢了下来,深处地下,我们对方位已经没有了概念,也不知道离地面还有多远,不过坑道既然已经变成了泥土,想必距离地面也没多远了。 到了这份上,除了泥土突然坍塌将我们活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是能威胁到我们的,精神不由也放松了下来,长时间处于地层里,意识变得混沌,有一种停下来休息的冲动。我摇了摇头,为了给自己提神,边爬边和道士说话,当然了,我们说的内容基本上都是关于地狱树,关于耶岭的。 相较我而言,道士对这些诡异事物的接受能力比我强得多,眼界也不一样。闲扯了一会,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待会不得不面对的问题,忍不住问他:“喂,我说,等会上到地面,我们该怎么出去?” 这是我们即将面临的最实际的问题,耶岭的诡异与神秘透过地狱树便可得窥一斑,我们虽然逃出了天坑,但最后还是得正面面对耶岭,能不能出去,还是两说,而且将我们逼进耶岭的那种雾气至今仍是我心中的一个巨大阴影。 道士却是没想那么多,先前他已经快给天坑逼疯了,脑子里只想着逃离天坑,哪顾得上想这么多。此时经我这么一提醒,他顿时也回过味来,不过他仍旧不是多担心,让我放心,说只要能上到地面,他就有办法离开。 他这话说得把握十足,我不禁有些好奇了,忙追问他有什么办法。道士本不想现在说的,说是得保密,不过被我问得烦了,他也就没这么多顾忌了,“要道爷说啊,你这家伙有时候挺聪明的,可有的时候,脑子却总是不开窍。你想啊,当初我们在耶岭外看到了什么?” 道士的语气很神秘,让我微微一愣,耶岭外…不就是奶奶留下来的痕迹吗?等等…痕迹,我顿时想到了这当中的关键,惊声问道:“你是说,那些千足蜈蚣蛊?” “嘿嘿,还不算太蠢,”道士嘿笑一声,接着说道:“没错,就是那些千足蜈蚣。当时你们也确认了,那就是你奶奶养的蛊,不过现在看来,你们当时的推测有问题。” “问题?什么问题?”我不解,我知道道士说的推测是指当时我们看到蛊虫的朝向后,判断那是奶奶发出的求救信号,她老人家应是遇到了麻烦,无法走脱,这能有什么问题? 道士停了下来,转头用手电照我,漆黑的坑道里,手电光非常的刺眼,我被他照得睁不开眼睛,心里顿时一阵不爽,骂道:“你他娘的干什么,吃饱了撑的,照老子眼睛干嘛?” “嘿嘿,不干嘛,就是这一路太安静了,道爷感觉有些奇怪。”他猥琐的笑着,将手电从我眼睛上挪开,然后又去照我身后的老三,边接着刚才的问题说道:“道爷说的有问题,是指你们当时的推测有误,我们遇到的你三叔,应该是真的,道爷有灵觉,不可能认错。也就是说,你奶奶确实在村子的祠堂里和那群歹徒僵持,至于那些蜈蚣也确实是你奶奶放的,不过那不是求救用的,而是你奶奶用来指路的。” “啊!这你是怎么知道的?”我狐疑的看向道士,这家伙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可我刚看见道士的脸,心中就是一惊,只见这家伙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眼睛死死的盯住了我身后,不,不对,那角度,应该是老三的身后。 “别回头!”道士的表情和反应让我下意识想回头去看,却在转头的瞬间被他喝止。 第一百零三章 坑道再遇险 道士的喝声让我的脖子猛地僵住,而他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了,我知道后面肯定有事发生,可却不敢不听他的,只能僵着脖子小声问他怎么回事。 他的手电仍旧保持着照向我身后的姿势,一动不敢动,也没有回答我,我看他额头上已经全是豆大的汗珠了,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也就在此时,老三突然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那是痛苦的惨叫,声音都变了。 老三的声音让我再也顾不得害怕了,我猛的转过头去,可却被吓得险些尖叫出来。就在距离我眼珠不到半寸的位置,一根通体带着蓝色肉刺的触手状根茎正抵着我的眼睛,倘若我刚才转头的时候幅度再大一点点,只要再往前凑上去一个指甲盖的距离,根茎尖端尖锐的芒刺此刻便已经刺进了我的眼球里。 这一刹那,我给吓懵了,愣愣的盯着眼珠前不断晃动游移的根茎,一动不敢动。 僵持了大约十几秒后,根茎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不断晃动,似乎在观察我。这时候我已经从惊恐中缓过神来,这才看清了背后的情形,头皮顿时一麻,冷汗刷的一下从头顶流了下来。 在我们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了几十根同样带着肉刺的根茎,它们悬空蠕动着,如同一条条有生命的毒蛇,拥挤着,几乎将整个坑道填满,散发出一阵阵邪性的气息,让我从头凉到了脚跟。 我不知道这些玩意是何时跟上来的,怎么跟上来的?可我能肯定这一路来它们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等我发现它们时,它们已经到了我身边,随时能将我们几个干掉,或者说它们已经动手了,因为老三已经被六七道根茎裹住了,根茎上的肉刺深深刺进了老三的皮毛里,深红色的鲜血顺着它黑亮的毛发淌了下来,难怪它刚才发出那种凄惨的叫声。 根茎蠕动着想将老三往身后拖去,它拼命挣扎,用爪子挠,用嘴咬,可一点用都没有,并且它越是挣扎,就有越多的肉刺刺穿它的皮肤,鲜血流了一地,整个坑洞里响彻了老三凄厉的狂吠声。 这一切看得我目眦欲裂,怒火蹭的一下冲上我的大脑,与此同时,那根在我眼前晃悠了许久的根茎也终于发起了攻击,尖锐的芒刺嗖的一下朝我眼珠刺了下来。 最后的一丝理智被怒火淹没,在那尖刺即将接触我眼珠的刹那,我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意识陷入了空白,无法思考,也无法感知到任何东西,感官和思维同一时间被封闭了,等到我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我呆住了。 前一刻塞满了坑道的根茎,此时全部烂成了满地碎渣,我的手上鲜血淋淋,全是伤口,疼得我差点晕倒过去。我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眼前狼藉不堪的情形,看着道士恐惧的眼神,脑中突然剧烈嗡鸣起来,好像要炸开一样。 我疼得抱住头在地上翻滚,摆脱了根茎束缚的老三用爪子扒拉我,发出哀伤的叫声,道士也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急忙往后退了一些,来扶我。 “没事吧记者,我靠,道爷还真是小瞧你了,你撑住啊,道爷马上带你出去。”道士一边拉扯着我,一边在我耳边嘀咕,可他声音刚落,顿时又惊叫起来。 剧痛之间,我虽然没法思考,但外界发生了什么还是能感知到的,就在道士发出惨叫的同时,我听到身后有剧烈的破空声传来。不过我无法去思考那是什么东西了,我的头实在是太疼了,那种嗡鸣声几乎占据了我的整个大脑。不过在那破空声响起后,似乎真的有一道剧烈的炸响在我身后响了起来,紧接着我便感觉自己被拖着往前走。 身体在地面拖动的感觉一直持续了很久,久到我无法记忆到底过了多长时间,也许这只是我的错觉,而事实也证明了这确实是我的错觉。嗡鸣声渐渐消失了,大脑的疼痛也慢慢的减轻了,我发现自己正被道士拖着往前,原来刚才那种被擦着地面拖拽的感觉是真的。 道士在我腰间的皮带上绑了根布条,布条的另一端拴在了他身上,对于道士的力气与耐力我真是打心眼里佩服,他背着二虎,背后还拖着我,爬行的速度居然一点不比之前慢,甚至还要更快一些。 老三满身是伤,跟在我身后,原本以坑洞的宽度,正常大小的狗是可以直接在里面奔跑的,可老三体型庞大,此时也只能和我们一样匍匐下来爬行,不过速度也不慢。 此时我脑中的嗡鸣声已经完全消失了,恢复了知觉,便出声叫住了道士,道士正闷头爬着,听我叫他,马上回过头来,看我已经恢复正常,他顿时惊喜起来,如果不是坑洞里不便转头,我甚至怀疑他会掉头回来亲上我一口。 高兴归高兴,他的速度可一点没有落下,边往前边对我说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刚才你出问题后,后面又有东西追了过来,还是个大家伙,又粗又大,他娘的刚才那些跟它比起来简直就是孙子,道爷爆掉了所有的符,把洞炸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挡住它,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得赶紧离开。” 我想起了刚才听到的炸响,顿时明白了那不是我的错觉,只是没想到后来又有东西追了上来。 情况不容乐观,我也不敢耽搁,道士嫌我爬得太慢,让我忍忍,我无奈苦笑,但也知道自己确实爬得慢,也就只能听他的,忍了下来。 往后的道路,没有再遇到变故,直觉告诉我,应该不会再有危险了。 没过多久,坑道四壁便出现了许多树的须根,那些都是普通的树根,看到这些树根后,我心中一安后马上又是一惊,安的是我们应该马上就要到达地面了,惊的是到达地面后就意味着我们即将面对可怕的耶岭。 而就在此时,昏迷的二虎忽然醒了。 第一百零四章 雾漫荒村 二虎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我和道士的精神为之一振,心里都高兴了起来。 拖着我们两个爬了这么久,道士也有些吃不消了,正好停下来休息一会。我急忙呼唤二虎:“二虎,二虎……” 一连喊了十几声,二虎的身体终于有了动静,我看到他的头和手都动了动,撑着道士的背想要坐起,不过他的身体早和道士绑在了一起,自然不可能做到。我急忙凑上前去解开了绳子,扶住他坐了起来。 此时的二虎脸色发白,非常虚弱,万幸的是我们发现他的时间不算晚,他的失血量还不足以致命。眼下他的伤口已经完全止血了,恐怕这也是他能醒过来的最主要的原因。 二虎身上的伤是贯穿伤,虽然极为巧合的没有伤及脏腑,但也需要及时处理,我们之前做的仅仅是止血,这并不能保证他的安全。道士给二虎喂了些水,他的精神稍微好了些,迷糊的眼睛里恢复了一些神彩,我知道他的意识已经清醒了,忙关切的问他:“二虎,你感觉怎么样,能说话吗?” 二虎虚弱的看了我一眼,道士还想给他喂水,被他摆手挡开了,看着我苦笑道:“俺没事,本来以为这次死定了,没想到竟会遇见你们,真是老天保佑啊!” “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会被拖进那里?”我看着他,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道士也有同样的疑问,此时也看向了他。 二虎很是无奈的看了我们一眼,说道:“那天俺确实已经回去了,可村里出事了,被一伙强盗占了,村民都被关进了自家屋里,我抄了一条险路,好不容易才避开他们摸进去,在村里躲了一天一夜,发现奶奶其实一直都在村里,并没有失踪,只是她和好多村里的老人都被困在了祠堂。” 我和道士相视一眼,都没有说话,这件事我们早就从三叔口中得知了,现在二虎告诉我这些情况,证实了道士他们遇到的那人的确是三叔,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道士前不久和我说的竟然是对的,奶奶果然不在耶岭里面。 当时道士说只要上到地面他就有办法离开,之后还没来得及听他说完就发生了变故,现在想来,他说的出去的办法,应该就是找那些千足蜈蚣。 “这些我们已经知道了,我们之前遇到三叔了,他来报的信。”我把道士他们遇见三叔的事简要说了一遍,二虎顿时一愣:“三叔,你说三叔回来了?” “嗯?你没遇见三叔么?”我感觉有些奇怪,道士他们是进山那天的下午碰到的三叔,而二虎离开的时候是中午,按理说他们两人回村的时间应该差不多才对,难道没有遇上? 二虎一脸懵的摇头,我心说这不对啊,三叔进山找我们报信前就已经联系了帮手,按理说他回去后应该立刻和外界赶来的帮手会和,然后解救村民才对,可二虎却说他混进村后在村里躲了一天一夜,也就是说,三叔在和道士他们分开后,并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怎么可能? “二虎,我问你,你躲在村里的这段时间里,村里有没有什么异样的动静?”我担心可能是二虎太紧张了,所以没有注意到三叔和歹徒闹出的动静,所以一直蒙在鼓里,可二虎给我的回答却很坚决:“没有,俺保证,绝对没有,俺虽然一直躲着,可一直在换地方,那些坏人有枪,要是三叔和他们打起来,肯定有枪声,村子就那么大,俺不可能听不到的。况且甭说枪声了,就算是人声,俺也没听到。” 这下我是真的疑惑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三叔和道士他们分开后出意外了? 我心情顿时阴郁起来,继续问二虎村子现在的情况。二虎眼睛顿时一红,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悲切的哭道:“村子没了,村子没了,林大伯死了,阿兰也死了,俺没用…俺没用……” 二虎悲伤的哭着,不停的用手捶自己的胸口,他的话让我心中一沉。我忙拦住了二虎,不让他继续自残,否则以他现在的伤势,要是不小心崩裂了伤口,我们什么都没有,他只有死路一条。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不住的安慰他,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二虎哭了一阵,这才将他经历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我们进山当天的中午,二虎在我和道士的劝说下跟随最后那批村民出了山,回去的途中,二虎发现了一只野兔,想着我已经很久没回来了,他便准备逮只野兔给我打牙祭,于是便和那批村民脱了节。也正因为这个偶然,二虎没有被守在村碑处的人抓住,等他高高兴兴的提着那只打到的野兔准备进村时,正好看见那批村民被押着进了村子。 二虎当时就察觉到了不对,躲了起来,仔细观察下,他也发现了村子被人包围的情况。不过二虎和三叔不一样,三叔已经很久没在村子久住了,对好些新增出来的进村的险路并不了解,而二虎这二十多年来一直呆在村里,对地形非常熟悉,找到了一条没人把守的路摸进了村子。 进村后,二虎发现村子完全被控制了,有很多持枪的歹人分布在村子各处,村民们全都被关进了各自的家中。二虎势单力薄,没敢轻举妄动,躲在一户人家的牛棚里,入夜后他悄悄摸了好几个地方,在祠堂附近一个茂密的灌木丛里,他躲了一夜。在后半夜的时候,祠堂外来了很多人,他们向祠堂里喊话,结果祠堂门开了,二虎正是在那时候看见了奶奶,才知道奶奶其实并没进林子,而是在祠堂里。 二虎很激动,当时就想冲出去,可围住祠堂的那伙人手里都有枪,且人多势众。二虎虽然性子耿直,却并不傻,知道出去就是送死,便按捺住心情继续缩在灌木里观察情况。 据二虎说,当时村里排得上号的长者几乎都在那了,而围住祠堂的那些人看起来凶神恶煞,为首的几人正在和奶奶交涉。由于距离太远,二虎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双方并没有谈多久,冲突便爆发了。歹人们纷纷举起枪对准了祠堂门口的长者们,最后被他们那边为首的几个黑袍人制止,交涉应该是失败了,奶奶领着村里的一众老者退回祠堂,关闭了大门,而那群歹人同样撤了回去。 躲在一边的二虎松了口气,他本想溜进祠堂去和奶奶他们会合,可那伙歹人已经把祠堂团团围住了,二虎找不到机会。就这样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晚上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二虎终于忍不住了。 他悄摸着跑了好几户熟识的人家,这些人家里都有猎枪,且都有青壮的汉子。按二虎的想法,他只要把这些人放出来,加上他们手里有的猎枪,大家伙联合起来,就算这伙歹人有枪,他们也能一拼,山里汉子的血性可不是说着玩的。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跑的这些人家竟然都没有动静。后来二虎忍不住了,翻墙进了和他关系最铁的一个兄弟家里,一看之下,二虎大吃一惊,屋子里的人竟然全都倒在了地上,脸色发黑发紫,看起来好像中了剧毒,虽然还有呼吸,却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二虎之后又翻看了几家,情况全都一模一样,直到这时候,二虎才知道这伙人有多么歹毒,他很愤怒,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人,应该说是一群人——前不久因为老杨头命案进驻定岩村的何小依一群警察。 小时候的二虎,那的确是个调皮得要命的混世魔王,可长大后,这家伙真算得上是一等一老实巴交的守法公民,遇到事情,而且遇到的还是有枪的不法分子,自然得找民警了。二虎想也没想,马上摸到了何小依等人居住的村招待所,可里面的情况让他彻底心凉了。 包括牛刚在内的五个警察,全都昏迷了,和其他村民的症状一模一样,脸色黑紫,呼吸微弱,眼看就要不行了。 这下二虎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五个警察里没有何小依,但二虎不认为何小依一个女孩子能躲过去,八成也在某个地方中招了。 情况不容乐观,二虎虽然心慌,却没有失去分寸,知道这时候应该马上向外界求救。于是他在几个昏迷的民警身上找到了手机,倒不是二虎没手机,而是他的手机扔在了家里,而他家附近正好被歹徒占据了。 由于当时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了,二虎从没打过报警电话,不知道人家夜里上不上班,在拨通了报警电话后,二虎便焦急的等待着。起初手机一直提示无法接通,二虎不死心,连续打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给他打通了。二虎刚准备把村里的情况说一遍,却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有些不对,那不是人说话的声音,而是一团无法形容的嘈杂声音,非常刺耳,声音里似乎还有尖叫,伴随着无线电干扰的那种滋滋声,吓得二虎手中的电话都掉在了地上。 这下情况糟糕了,二虎惊慌的离开招待所,摸到了那条小路边上,准备自己去镇上报警。可就在这时候,真正可怕的东西出现了。 二虎说道这里的时候,神色非常惊恐,显然之后出现的东西超乎了他的想象。 那是一团雾气,一团突兀出现的雾气,当时二虎并没有注意到这团雾气,他急于离开村子,不想被人发现了。发现二虎的是两个巡逻的歹人,两个人手里都端着步枪,喝住了二虎,并用枪指住了他。二虎心中一惊,知道完蛋了,就在他举起手转过身的时候,刚好发现一团房子大小的白雾弥漫了过来。 当时已经五点多了,天光稍亮,加上村子里所有的灯都是开着的,所以并不显得有多黑,那突兀出现的雾气与周遭清朗的环境对比起来显得非常诡异。而那两个歹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二虎身上,并没有发现他们身后靠近的雾气。 就这么地,两个端着现代化武器的歹徒连哼哼一声都没来得及便消失了,没错,就是消失,突兀的消失,什么也没有留下,连同他们身上穿的衣服和手里端着的武器,一同不见了。 二虎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就在同一时间,他看到村子靠近耶岭的方向,同样的雾气大团大团的涌了过来,它们不像普通雾气那样逐渐升腾起来,而是从看不见的黑暗中突兀的出现,刚一出现就是浓郁得看不穿的一团,非常诡异。 雾气很快将很多房子笼罩了起来,二虎什么都看不到了,之前吞掉了两个歹徒的雾气也慢慢的朝他扑了过来。刚才发生的诡异一幕仍历历在目,二虎心生警觉,飞快的后退,退进了他进村的那条险要的小路,而那雾气也没有放弃的意思,迅速跟了上来,它像是有生命一般,死死锁定了二虎,似乎不将二虎吞噬便不会罢休。 二虎被彻底吓懵了,疯狂的逃,时间在这过程中一点点流逝,等到黑暗散去,天色灰蒙,要不了多久天色便会完全放亮的时候,二虎也逃到了与耶岭相反方向的一座山岭前。 此时二虎转头再看,发现刚才他逃过的大片空旷的田野里完全被那种浓得化不开的白雾笼罩,连田野尽头的村子也看不到了。雾气仍在蔓延,二虎几乎给吓疯了,心中顿时升起了一种天下之大却无处可逃的绝望感,事实上,他还能套进深山里,可是白雾不见得就会止步于山岭外。 二虎瘫坐了下来,没有再继续逃,他想到了村民可能已经全部被白雾吞了,心中悲怆,有了一死之心,可就在这时,老猎人林大伯和他的女儿阿兰出现了。 第一百零五章 通向坟墓的路 之后发生的事情,二虎叙述得非常凌乱,因为他在说到这的时候情绪非常激动,不过我还是大致听清了事情的经过。 杨大伯我也认得,他是上一辈里经验最丰富的几个老猎人之一。在我小的时候,他家和我们家走得很近,他很喜欢我,每次来我家串门的时候,他都会抱我,并用扎人的胡子蹭我的脸,还说要给我和他家的姑娘顶娃娃亲,以后就给他当儿子。我那时候并不喜欢他,因为他的胡子实在是太讨厌了,所以连带着连他家的姑娘也被我给讨厌上了,直到后来我开始明事,这种孩子气的想法才渐渐淡去。 他家的姑娘,也就是阿兰,我虽然不喜欢他,但这并不影响一群小孩子之间稚气的玩闹,所以当时我们的联系还是挺密切的,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后来我离开了村子,渐渐的在一切玩闹的机会也少了很多,我就更加珍惜每次回去与他们相聚的时间了,所以我们之间的关系还是非常好的。 当然了,这种关系仅限于亲密的朋友,真正喜欢她的,是二虎。从小到大,二虎一直都在暗恋阿兰,这事我们私下玩得好的几个朋友都知道,唯独阿兰一直蒙在鼓里,二虎又不许我们说出去,所以他这份感情一直拖了十几年还是没能说出口。 二虎之所以如此激动,那是因为之后发生的事情波及到了杨大伯和阿兰。 破晓之际,天色昏沉,但东方的天际已经亮了起来。两人之所以没在村子而出现在这,是因为一周前杨大伯带着阿兰进山打猎,期间就住在深山里,所以对近来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也因此巧合的逃过一劫。 然而,与二虎的相遇将他们拉入了巨大的危险。 具体的细节二虎没有细说,我们不得而知,我只知道杨大伯为了给二虎和阿兰争取逃命的时间,引开了雾气。说来也诡异,二虎口中的白雾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它并不是毫无规律的四处蔓延,但凡有生命靠近它,它便会扑过去。杨大伯正是发现了这点,才在雾气即将追上之际牺牲自己,转变方向引开了雾气。 二虎亲眼看着杨大伯被白雾吞噬,而这一切并没有完,杨大伯为他们争取的时间并不多,他们逃了没多久,雾气再度逼了上来,而这时二虎和悲痛欲绝的阿兰已经被雾气逼进了深山里。 直到天色明朗,朝阳初升,他们还是没有甩掉雾气。好死不死,恰在情况最危急的时候,二虎身边一个极为隐蔽的落洞里忽然伸出了一根蛇一般的东西,偷袭了他,把他卷进了落洞里,而阿兰则留在了地面,独自面对那可怕的雾气。 我听得呆了,随即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抽离了,心顿时凉了下来。雾气,又是雾气,如果二虎经历的一切都是事实的话,村子、奶奶、杨大伯、阿兰……所有的一起可能都没了,一种无法承受的恐慌和焦虑从心底蔓延生来,我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道士看出了我的惶恐和不安,拍了拍我,安慰道:“你先别慌,二虎只是看到雾气里的人消失了,并没有看到那些人死亡,说不定只是雾里有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将人拖入了雾气深处,才给了二虎雾气把人吞了的假象,被拖进雾里的人不见得就一定死了。” 虽然知道这话安慰的成分居多,但人最怕的就是失去所有的希望,一旦没了希望,那就是绝望了,做什么都没了意义。道士的话无疑给了我和二虎一缕希望,虽然很小,但我们总算是有了前行的目标,有了继续走下去的理由。 我也拍了拍二虎,说道:“二虎,道士说得没错,杨大伯和阿兰说不定没事,只是被雾气里的东西抓起来了,我们必须得出去,出去救他们。” 二虎同样精神一震,眼中有了神彩,趁着这休息的功夫,我又问了他很多问题,比如他是怎么到了那个骨窟的,期间有没有遇到其它事情? 二虎说他就是被那些根茎拖进来的,原来骨窟岩壁上的那些坑洼里都有深洞,一直延伸到地表。我和道士相视一眼,顿时想到了很多东西。 我们之前便猜测地狱树的须根和骨窟里存在的那些独立的根茎可以通向地面,因为无论是在地狱树上还是在骨窟里,我们都看到了地表山林里生活的动物。就拿那头差点吃了道士的花豹来说吧,道士遇见它的地方相隔耶岭很远,可最后它还是被地狱树拖到了天坑底,成了滋养地狱树的养分。 而骨窟里穿着殓服的尸体也让我联想起很久以前发生的坟墓被盗事件,整个坟墓完好无损,唯独棺材地板被破坏了,棺材底多出了深不见底的大洞,尸体不翼而飞,再联系上我们现在的遭遇,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消失的尸体是被根茎偷走的,它们打穿了地层,开辟出一个个坑道,悄无声息的狩猎地表的生命,并拖入地下作为耶岭的肥料。 我在骨窟里看到的尸体大都是被洞穿了脊柱而死的,二虎也真是条汉子,原本他的命运也将和那些尸体一样,但在根茎刺破他皮肤的刹那,他硬生生忍着剧痛剧烈挣扎,正因为他的拼死挣扎,使得根茎几番脱落,最后只是刺穿了他的腹部,并且阴差阳错的避过了脏腑,这才保住了性命。 看着二虎憨厚的样子,我心中不由感叹这小子真是命大。 就这么过了得有半个多钟头的样子,我们继续往前,沿途碰到的树根越来越多,而且树根也变得非常粗壮,我知道我们即将离开这讨厌的地洞了,心中顿时激动了起来。然而,就在这时,一阵隆隆的声响从我们身后的地洞里传了上来。 我心中一紧,转头往漆黑一片的坑洞下方照去,什么也看不到,但显然是有东西正在往我们这里赶来,坑洞四壁的泥土都被震得抖落下来许多,来的还是个大家伙。 道士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焦急的对我们喊道:“快,脱衣服,把你们身上能烧的东西都拿出来,那玩意要上来了。” 我想起了道士不惜引爆符箓炸塌坑道挡住的东西,便问他:“是之后追上来的东西吗?” 说话的同时,我手里也没停下,把上身已经烂成了布条的衣服全扯了下来,道士下半身原本就只剩下一小截遮羞布,此时上身的衣服一脱,全身上下就只剩下了腰间围着的衣服了。他一股脑的将衣服全递给我,“快,塞住后面,之前爆符的时候道爷发现那东西害怕火,把衣服点了,希望能暂时挡住它。” 刚说完,道士脸色突然一变,一拍脑门,惊呼道:“哎呀,糟糕,没符了,点不了火了。” 这时候,那隆隆的声音已经离我们非常近了,道士急得团团转,我也懵了,心说这时候上哪找火去? “你们要火吗?”二虎突然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我心中大喜,急忙接了过来,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除了打火机外,二虎递上来的还有一小瓶白酒。 二虎好烟酒我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家伙进山也带着,不过这时候也没时间多问了,有酒更好。我把一瓶酒全洒在了衣服上,而这时候,手电光能够照到的坑洞最下方,一根长满了铆钉一样触角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了光线里,我吃了一惊,道士这时候也几声催促快点火,我想也没想,点着火引燃了沾着烈酒的衣服,火苗蹭的一下烧了起来,将这一段坑阻断。 我拍了拍老三,大叫快跑,道士早就背着二虎爬得没影了,我趴在老三背上,同样快速朝上方爬去。 轰! 我们刚爬出去没多远,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斜下方的坑洞里,我们点燃的那堆我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蹭的一下蹿了上来,浓烟伴随着火苗一下追了上来,直烧到我们的屁股。 老三哀嚎一声,爬得更快了。浓烟很快呛得我喘不过气来,幸运的是,前面的道士似乎已经到了坑道的尽头。 “哎呀,糟糕了,判断失误,这他娘的是死路啊!”道士的哀嚎声从坑道尽头传了下来,我心里大惊,很快追了上去。 坑道尽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洞,钻过那个洞,我爬进了一个封闭的方形空间里,一看之下,心里就是一凉,道士没有骗我,这果然是一条死路啊! 浓烟之中,道士已经给呛得连连咳嗽,二虎情况更糟,刚清醒的意识又开始混沌了,我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捂着嘴四处摸索,想找找有没有别的出路,可没想到一番摸索下,竟然真的有了发现。 “嗯?有些不对,这好像是木板。” “咳咳……木板,无量你大爷的,你管它什么木板不木板的,火马上就烧起来了,咱俩要完蛋了,你还有心思琢磨这些……嗯?等会,你说木板,”道士给烟呛的眼泪直流,骂了一阵,却好似想到了什么,精神一阵,也伸手四下摸了摸,顿时惊叫起来:“我靠,棺材,这他娘的是棺材,二虎你大爷的,你指的这是什么出路,通向坟墓的出路么?” 第一百零六章 谁家祖坟冒青烟 二虎已经给浓烟呛得再度失去了意识,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我同样吃惊不小,二虎是被抓着从一个落洞通到骨窟的,我本以为我们沿着坑道最后也会爬到那个落洞,可没想到竟会通到了棺材里,看来二虎进来时的坑道并不是我们走的这个。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与外面的世界只剩下一坟之隔,难道挣扎了这么久,最后还是免不了死去的命运吗?我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啊! 我疯狂的砸棺材顶,越来越多的浓烟聚集到了棺材里,我已经快喘不过气来了。 “你闪一边去,让我来!”道士呵斥的声音让我一愣,我转头看去,发现浓烟之中,道士全身似有一层淡淡的红光,宛如神明一样。浓雾之中我看不清他的面目,但我能感觉到他在这一刻好像变了个人,尤其是那层红光,实在是太神秘了。 道士呵声刚停,已经抡着拳头砸开了,嘭、嘭、嘭…… 沉闷而巨大的闷响在棺材里响起,木屑飞溅,道士每一拳都好像重逾千斤,势大力猛,整个棺材顶都被砸得抖动起来。这一幕看得我心中发寒,道士力气大我是知道的,可是现在他表现出的这种恐怖威势已经超越了人力的极限,用神力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要知道棺材上除了钉有钉子外,还压着好几吨的泥土啊! 很快,道士的努力取得了成果,坟没开,棺材板穿了。大量的土屑并着碎木落了下来,但我们还是没有看到天光,坟应该有些年头了,覆压在棺材上的泥土已经板结在了一起,成了硬块,坠落下来的泥土并不多。 道士没有停留,继续砸棺材上的泥块,终于在棺材内的空气耗尽前打穿了坟土。 柔和明媚的光线倾泻下来,久违的光明让我感动得涕泪直流,道士一马当先钻了出去,刚爬出坟堆,他便扬天长长的嚎叫了起来:“哇哈哈,无量你大爷的天尊,贫道终于又活了!” 我使劲的呼吸着外面略带潮湿的空气,将吸入肺里的浓烟换了出来,也不在乎什么忌讳不忌讳了,直接躺倒在了这座被我们刨开了的坟墓前,怔怔的看着被树荫遮去了大半的天空,忽然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 我就这么愣愣的躺了十几分钟,道士也狂嚎了十几分钟,把所有能点得上名的道教尊神都感谢了一遍,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欣然哭诉着心里话,把他这辈子干的坏事都忏悔了一遍。要不是我此刻什么也不想去管,什么也不想去做,否则肯定要拿手机把他说的这些录下来,以作日后胁迫他所用。 十几分钟后,二虎的咳嗽声将我从那种无神的状态中惊醒,我这才想起二虎是重伤员,刚才被烟熏晕过去,我竟然没去管他,心里顿时涌起了强烈的懊悔。 “二虎,你怎么样,要不要紧?”我扶起二虎,问道士要了水给他喂下,他吐出了几口浊气后,缓了过来,说不要紧。 我扶他靠着坟茔周围的一棵杉树坐下,这才想起坟里的情况,忙走上前想去看看情况。 浓烟滚滚,几乎形成了烟柱,但并没有火,土坟本就年久失修,已经快成土包了,所以并不高,但烟雾实在太浓了,根本无法看进去。 看着这烟雾,我心中疑惑,就问道士:“诶,你说咱么就那么几件衣服,怎么能搞出这么大动静?” 道士看了看那烟,摇头说道:“不是衣服,应该是火把什么东西烧着了,不然没可能有这么大的烟量。” 我一惊,想起道士之前一把火把整个天坑都烧着了,这下该不会又闯什么大祸了吧,要是地下真的烧着了,那可就完犊子了。 “嘿嘿,记者你看,这烟冒起的位置,是不是有些牛逼啊!” 我心里正担心着,没成想道士却没头没尾的冒出了这么一句话,我很是不解,皱眉问他此话怎讲。 道士饶有兴致的指着坟包,说道:“无量天尊,你没听过祖坟冒青烟吗?” 我一呆,转头再一看,滚滚浓烟正从坟头蹭蹭往上冒,还真是那么回事,不过这冒的不是青烟,而是黑烟了。 “别扯这些不着调的,你说下面会不会烧着了,到时候把地面也给烧起来吧?”我有些担心的问道。 “放心,绝对不可能,烧衣服的地方离地面少说也有五六米,这种高度,就算真的把树根点着了,那么厚的土层,说破大天也不可能影响到地面。” 我点了点头,道士的话很有道理,我刚刚也是紧张过头了,不然不可能想不到这些。 比起我的杞人忧天,道士的关注点则更为实际,他绕着周围转了一圈,皱着眉头嘀咕道:“奇怪,这好像不是那片鬼林子啊!” 我也发现了道士说的,耶岭里生长的全是那种诡异的妖树,而四周的多是杉树,至于那些长着人脸的妖树则一株也没见到。老家这边的杉树属于经济林木,原先并没有,都是后来人工种植的。临近村寨聚落的地方,山民们烧掉原生的杂木,换种杉树以贴补家用,所以在老家这边只要找到杉树林,那离人烟也就不远了。 况且这里有坟,那就更不可能是耶岭了,耶岭是山民们世代畏惧的禁地,没有人会吃饱了撑的把坟埋进那里面去。也就是说,我们不仅逃出了天坑,而且已经离开了耶岭,有可能周围就有村子存在。 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我把这些告诉了道士,他同样很高兴,原本想着离开耶岭还要费些功夫,没想到钻了个老鼠坑,竟然直接就逃了出来。 可没等高兴多久,我便发起愁来,我们就这么逃出了耶岭,可百灵姐呢,她怎么样了,会不会还被困在耶岭里? 道士看出了我的心事,安慰道:“不用担心,百灵那丫头的本事不比道爷小,既然你奶奶能安然无恙的从林子里出来,百灵丫头肯定也能,毕竟她也是你奶奶的传人不是。” 我点了点头,认可了道士的话,不管怎么样,眼下最主要的事情应该是赶回村子,想办法弄清楚情况,只要能救出奶奶他们,就算百灵姐还困在耶岭,我们也能再组织人手营救。 确定了行动目标后,我们不再停留,道士背起二虎,老三在洞里受了重伤,身上全是血窟窿,我自然不可能再让它驼我,三人一狗开始寻找出山的路。 我还是有些担心冒烟的坟,可道士说不用去管,等它自己烧一会后,就会停了。 …… 有老二在身边,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山民留下的痕迹,沿着这些痕迹,没多久我们便找到了出山的路。 进山的时候我们走的是村东头的山谷,出来时我们却已经绕到了最西边,也就是修了进出村的盘山公路那头,同样依山傍水,但和山林相接的那片低缓区域被开辟成了农田。 我们走的方向和二虎被袭击地方很近,他提醒我们注意脚下,尤其是灌木丛和落洞,那里面很可能隐藏着准备狩猎的根茎。 一路平安无事,出了林子后,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天气阴沉,虽然只有四点,但天色却显得很阴沉,看起来像是傍晚,有种压抑的感觉。 田野上笼罩着浓郁的雾气,村子被完全遮挡,连轮廓也无法分辨。听了二虎之前的叙述,此时看这些雾气,顿时有种后脊发凉的感觉,但奇怪的是,二虎说雾气曾追他们到了林子深处,而此刻的雾气,仅仅将林子前方的这片田野以及村庄笼罩。 二虎同样有些疑惑,但还是出声提醒我们:“小逸,道长,你们一定要小心,雾气很可怕,实在不行,俺们绕过这片地方,从河里走,先去到镇里报警。” 我对二虎的话不置可否,且不说报警有没有用,单单绕过这片田野,所需要耗费的时间便是我们无法承担的。二虎的伤,我们疲惫的身躯都无法再久拖。 道士同样没有赞同二虎的建议,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先试一试雾气的诡异之处。道士有很多手段是我从没见过的,就拿眼前的来说吧,他能用一堆树叶编成牛并使其挪动,这神奇的一幕让我既惊讶又羡慕,恨不得立马拜他为师。道士很是得意,告诉我这是移魂控物的小伎俩,小牛的身上承载了一部分他的灵魂,能共享感知。 我们在距离雾气十几米的地方停住,道士控制着小牛晃晃悠悠的钻进了雾气,我们都下意识的屏息凝神,随时准备跑路,可小牛进去后,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们仍能看见树叶扎成的小牛晃悠着慢慢在雾气里消失。 第一百零七章 雾散终了(上) 看着小牛在雾气里没有半点变化,我们都很诧异,这似乎和二虎描述的不太相符。 “这不对啊,俺早上亲眼看见雾气把人弄没了,绝对没错啊!”二虎挠着头嘀咕,很是不解。 我看着雾气,对他们说可能因为小牛不是活物,所以雾气没有动作。道士却摆了摆手,“不对,那树叶牛身上带着道爷的气息,等若老子亲自进去,雾气如果只攻击活物,绝对不可能放过,道爷和它感知共享,这雾气给我的感觉……他娘的就是一般的雾气嘛!” 道士的话让我们有些发懵,不过他是没理由骗我们的,难道二虎遇到的雾气已经散了?这是后来新升起的普通雾气? 我看向道士,发现他也的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显然他也吃不准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就这么和雾气僵持着,焦急的等待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道士忽然惊呼道:“狗日的,小牛和道爷失去联系了!” “什么?”我转头望向他,发现他的脸色变了,急忙问道:“怎么样,是不是碰上了雾气里的东西?” 道士摇头,忽地从地上站起,对我们说道:“道爷进去看看,你留在外面照看二虎,里面要是安全的话,道爷再放一只相同的牛给你们报信。” 说着,道士背起他的包就准备行动,我自然不肯,一把拉住他,拼命的摇头:“不行,你要是也一去不返,我还不得疯了,再说了,凭我一个人也不可能把二虎背出去,我看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 “那二虎咋办?”道士问。 二虎闻言脸色一变,急道:“俺也要进去,俺还得去找阿兰和杨大伯哩!” 我头疼的看了看二虎,道士则头疼的看着我,一时都有些无奈。我不断劝说二虎,可他一点也听不进去,临了,三人一狗还是一齐上路了。 道士仍旧背着二虎打头,老三殿后。看道士接触雾气的瞬间,我心中非常忐忑,生怕他一不小心也消失了,所以我特意揪住了二虎的衣服。 危险并没有出现,道士也好端端的走进了雾气,我松了口气,跟着走了进去。湿润的空气紧紧包裹住我光溜溜的上身,有些冷,但却没什么不适,感觉和普通的雾气没什么两样,我心里已经坚信二虎遇到的雾气已经消散了,眼下我们碰上的,只是深秋的普通大雾。 我们穿行在大雾弥漫的田埂上,田里的稻子刚刚收割完没多久,留下一地枯黄的稻茬,田泥散发出略带腥味的芬芳。水还积着,如果是平时的话,我们踩过铺满杂草的田埂肯定会惊起很多虫子,可眼下什么也没有。偌大的田野里除去我们踩踏杂草的声响外,再无一点动静,一片死寂。 似乎这片区域所有喘气的生命都消失了,只剩下我们这群什么都不知道便贸然闯入进来的蠢蛋。这种死寂的感觉很不好,要不是老三吐舌头哈气的声音和二虎沉重的呼吸声一直在身边,我可能真的会疯掉。 走着走着,老三却突然蹿进了水田里。我一惊,忙压低声音呼唤它,却没有一点用,一急之下我也跟着趟进了田里,却忘了自己脚上还有很多伤口。 水和淤泥瞬间没过膝盖,田水冰凉,刺激着我的伤口,一股钻心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差点叫出声来,脚也不听使唤的僵在淤泥里,再也不敢乱动一下了。 道士忙把我拔了出来,又去看老三,发现老三停在了不远处,似乎发现了什么。我定睛一看,却发现在它身边似乎还躺着个人。 雾气很浓,视野受限非常严重,我们看不太清楚,但那个地方距离我们不过五六米远,道士让我照顾二虎,他自己则趟着泥水走了过去。 我看着道士的身影慢慢在雾气里变淡,直到成为一个模糊的黑影后,他已经到了老三身边。顿了顿后,他略微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是个女人。” 闻言,我心里一惊,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而就在这时,躺在我身旁田埂上的二虎却突然情绪激动的喊出声来:“道长,她,她没事吧?” 看二虎的表情,我知道他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二虎焦急而又期待的等候着道士的回答,看他那样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还活着,不过情况不太妙。”前半截的回答让我和二虎都长长的松了口气,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下来,可后半句话却又将我们刚放下的石头提了起来。 我真想狠狠的抽道士一个嘴巴,这狗日的真是能够折腾人。很快,人给他背了回来,放到了田埂上,当我看到了那张苍白而无血色的脸后,方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二虎在看清女孩衣服的刹那就忍不住哭了出来,疯了一样想站起身,把伤口都给崩裂了,包扎好的布条上浸出了很多的鲜血。我急忙制止他,按住伤口,道士也急忙上前点了他伤口附近的几处穴道,血才停止流出。 “我靠,你不要命了,她没事,只是被冰水泡了很久,体温过低,死不了。”道士处理完二虎的伤口后,没好气的说道,这番话却是让二虎冷静了下来。 从二虎与我的反应里,道士已经猜出眼前这个女孩就是阿兰,他用询问的目光看戏向我,我点了点头,他便叹了口气,说道:“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只能道爷一个人进去了!不然老子没法一口气背两个人啊!” 我明白他的意思,阿兰看样子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我们肯定没法带着她一起进村。 二虎却在这时候说道:“阿逸,你和道长一起进去吧,把我和阿兰送出去就行了。” 我和道士相视一眼,没有反对,这确实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们又花了十几分钟把二虎和阿兰背回了山林边缘,捡了些柴火,在一块巨石前生了一堆火给他俩取暖。一切安顿好后,我让老三留在这里保护两人,自己则和道士进了雾气。 因为走了一遍的缘故,我们都知道雾气里的情况,所以这次走得没有之前那么小心,很快就穿过了田野,来到了河边。河对岸是一片茂密得无法通过人的荆棘林,荆棘林后就是村子外的那片林子,正常情况下,村民们到田野耕作都需要从村东头绕路过来,大概需要半个多小时,可我却知道一条穿过荆棘林的近路,也就是二虎早上摸进村子的那条偏僻小路。 我带着道士爬下河沟,趟水到了对岸,找到了那条被几株刺藤遮掩住的小道。两个人都没衣服穿,走这样的小路自然得吃不少皮肉之苦,不过为了节省时间,我们都咬牙忍了。 五分钟不到,我们离开了荆棘林,可没成想刚露出头,走在前面的道士就给人敲了一闷棍,疼得他发出一阵惨叫,身体一个趔趄摔出了荆棘丛,而我也被提溜着拽了出去,三两下就给人捆成了粽子。 “无量天尊,我草你大爷的,有种别搞偷袭,真刀真枪的和贫道干一架,看老子不活撕了你。” 浓雾之中,道士给几个人按在地上,脸擦着地面,手给反绑了起来,脸也被一只大脚踩住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给人捆住了。我心里一下凉了半截,他娘的这也太倒霉了,好不容易从耶岭逃出来,马上又给这帮歹徒抓住了。嗯?等会,不对,这些人……好像是村民啊! 偷袭我们的足有十几人,衣着都很朴素,刚才慌乱中我也没看清他们的长相,可现在我被绑住,他们全都正脸对着我,我马上就发现了不对。 “憨狗日捏,你们这群王八蛋也有今天,走,挨这两个杂碎拉回克,带齐(音译,大伙的意思)打死他。”一个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年轻人怒气冲冲的以本地方言骂道,语气里饱含仇恨。 我一听感觉更加不对了,急忙也以本地方言喊道:“等一哈,表(不要)误会,我是本村人,你们好好看看,我是苗婆婆家孙子啊!” 我的声音让这群处于愤怒中的村民愣了愣,当中一个我看着相当眼熟但却记不起是谁的中年人凑到我面前仔细看了看,突然哎呀一声:“哎呀,还真捏是,哎呀哎呀,整错了,快点快点,把绳子改(解)开。” 围着我们的一群人都面面相觑,但中年人的话显然很有分量,他们虽然怀疑,可还是照做了。道士也被松开了,他刚才被揍得最惨,此刻骂骂咧咧的站起,要不是对方人多势众,且又都是我的同乡,他恐怕早抡拳头招呼过去了。 原本不久前我才刚组织过本村的青壮年帮忙寻找奶奶,他们不可能忘记我的,可偏巧眼前的这些人和村里的张氏本家不对路,所以来往也少,之前二虎张罗的搜救活动他们也没去,而我已经快有十年没住村里,这些人不认识我也正常。认出我的中年人以前和我大伯有来往,所以也不时的到奶奶家走动关系,这几年也见过我几次,这才把我认了出来。 中年人一脸不好意思的朝我道歉,我没在意,向他询问村里的情况。 从中年人的口中,我得知了一些消息,知道村里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现在局势已经被控制住了。 不过他始终不是张氏本家,虽然被救了,但知道的东西有限。他告诉我,两天前,村里大部分男人都被招进山了,人刚走不久,村子就被一群恐怖分子控制了。那些人把所有的村民赶回了家,从外面把房子反锁住,不允许他们出去。在夜里的时候,屋子里突然多出了很多虫子,把所有人都给咬了,之后他们就中毒昏死过去。 今天中午的时候,他们被人灌了药,醒了过来,一问才知道自己是被苗婆婆家的老大和老三救了。那帮控制村子的歹人被收拾了大半,但还是有一些逃窜进了附近的山林里,现在村民们都被发动起来,四处找那些歹人的同伙。而我和道士碰巧在这个时间点鬼鬼祟祟的从荆棘林里钻出来,碰上了他们,于是就给当成歹人了。 我不由苦笑,道士仍旧骂骂咧咧,我突然想起二虎还在山林边上,要是遇上那帮逃窜的凶徒,肯定会有危险,于是忙和中年人说了情况,让他们去救二虎。 这些人不认识我,但对二虎却是极为熟悉的,尤其是这群里的年轻人,基本上都和二虎很熟,一听他受了重伤在外面等待救援,马上自告奋勇承担起了救援工作。 我把二虎所在的大致位置告诉了他们,让他们走小路过去,然后和中年人一起往村里赶去。 和中年人说的一般无二,我们回去这一路碰上了十几波人,他们都是五六人一组,在村子各处搜寻歹徒的情况,看来情况已经变好了。 很快,我们回到了村子,而雾气已经开始有了散去的迹象。中年人送我到了这里后,放下不下那群年轻娃娃,说他得赶回去,于是就和我们分别了。 我和道士赶回奶奶家,发现没人,大伯和三叔都不在家,我们又火急火燎的赶向祠堂。刚来到祠堂附近,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心里一沉。走进后,我的瞳孔不由一缩,只见祠堂的大门、围墙、以及门前的青石地板上,赫然沾满了猩红的血迹,还有许多黑色绿色的粘液,夹在在血迹之间,非常恶心。 祠堂门前的道路两旁堆积起了小山般的虫尸,模样千奇百怪,都是我从未见过的。显然,道路是后面有人清理出来的,原先这里肯定遍地都是虫子的尸体,只是这么多的血迹是怎么回事?是村民的,还是那伙歹人的?我忽然开始担心起奶奶的安危来。 眼下,祠堂门口的人很多,围在一起似乎在听人讲话,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前方正在做指挥调度的三叔,心中激动,不由大声喊了出来:“三叔!” 第一百零八章 雾散终了(下) 祠堂门口,三叔猛地抬起头,一下看向了我这边,脸上顿时露出了万分惊喜的表情。 “好喏,你们就同我说的整,记得碰着人后不要蛮干,打我发给你们的信号枪,散了散了。” 一边的三叔和村民们也交代得差不多了,便以简短的话语结束了讲话。三叔叫来的这些人大多是我的本家亲戚,之前进山寻找奶奶的主力也是他们,所以他们都认识我,看到我后纷纷打招呼,我一一客气的回应。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三叔这才掩饰不住心中的担忧,来到我跟前拍着我的肩膀,而后有惊诧的看向道士,愕然问道:“大侄子,小道长,你们怎么搞成这副模样?快,快进来。” 三叔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因为我与道士此刻的狼狈相,我光着膀子,裤子也破破烂烂,全是破洞,道士就更惨了,他浑身上下就剩一件衬衫遮羞,连内裤都没了,看起来比乞丐都不如。 进了祠堂,我并没有看到奶奶和其余的长辈,倒是看见了牛刚等几位民警,还有在成都时跟随三叔的小林,他还和上次见面时一样,一身黑色中山装,身形笔挺,不过却没戴眼镜。 我们也算认识了,他在看到我后,略微露出了一丝惊诧,不过还是冲着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另一边,牛刚正和其它几位民警交谈着什么,他们大都是生面孔,而且人数还不少,显然是外面来人了。我们刚进来,牛刚和其他人便停止了交谈,这时候他也发现了我,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我和牛刚打了招呼,可并没有见到何小依,其它几位民警看我和道士这副打扮,并且和牛刚好像很熟的样子,都有些诧异。三叔把小林叫了过来,让他去给我和道士弄身衣服,然后又和屋子里的民警们打了声招呼后,把我和道士拉到了一边,问道:“你们啥情况,怎么到现在才回来,百灵呢?” 我和道士都是一脸苦笑,道士哀声叹气的嘟囔:“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接下来的五分钟内,我用最简洁,最凝练的表述将这三天来发生在我们身上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了,我说的只是大概的经历,具体的经历要是细说下来,没有一两个钟头是绝对讲不完的。 即便是这样,三叔在这五分钟的时间里还是被我的叙述惊得够呛,鬼林子、天坑、骨窟、地狱树,还有那片我们没敢进入的地下世界,这些东西随便一个说出来便足以震惊世界,而我们却实打实的经历了这么多,并且最后还活着走了出来,不得不说,这是个奇迹。 三叔张大着嘴巴,直到五分钟完了,他仍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三叔,三叔……”我苦笑着唤了唤三叔,他这才回过神来,连连咋舌:“好小子,你三叔我正准备组织人手进耶岭找你,看到没有,那边的民警全是我找来的帮手,正在制定搜救计划呢,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啊!我们还没开始行动,你们竟然安然无恙的出来了,好,好啊!” 三叔很是欣慰的看着我,而后又转向道士,真诚的鞠了一躬:“小道长,我这大侄子这次多亏你了,大恩不言谢,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直接给我电话。” “嘿嘿,还算你们有点良心,还记得道爷的好,不过也算贫道和记者有缘,他也救了我好几次了,我们这算是互相帮衬,难得道爷看他顺眼,我们之间,没啥谢不谢的,记者,你说是不?”道士呵呵的笑着,边说边拍我。 道士这番言行着实出乎了我的预料,这家伙讲义气不假,可是有便宜不占,不像是他的风格啊!要知道当初在凤阳请他办一件事就得给一块金块,概不赊账,由此足见其本性。眼下三叔都把话放出了,按他的性子,肯定得狠宰三叔才对。 谢过道士后,三叔将目前村子的情形简要的说了一遍。袭击村子的天巫教歹徒已经被冲散了,持有武器的小喽啰被外界介入的特警消灭了大半,还有一些被抓捕,少部分逃进了山里。至于那几个身怀异术的领头者,经过和奶奶等一众村里老人斗蛊斗术后,一半被抹除,余下三个本事高强的也被三叔呼叫来的特殊事件调查局高手斗败,逃了出去。 火烧眉毛的危机暂时解除了,但天巫教留下的后手才是真正威胁村子的定时炸弹,不过奶奶等一众村里深藏不露的老人和特殊事件调查局的高手已经赶了过去,准备彻底消除威胁。 我本想细问三叔村里发生的事,但眼下他确实太忙了,能抽出这点时间和我们单独说话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见他马上要离开,急忙拉住他:“三叔,百灵姐还没出来呢,你赶紧组织人手去救她啊!” 三叔回头看了我一眼,呵呵一笑:“放心,任何人进耶岭都可能走不住来,唯独你百灵姐,不会有事。” 我一愣,刚想问为什么,他已经站起,“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既然你们已经出来了,那也就没有组织搜救队的必要了,你和道士先回家好好休息养伤,不要乱跑,等事了后,我会和你详说。” 说完,他也不管我的反应,径直走到牛刚等人身边打了声招呼,祠堂里的民警们便都点头跟着他离开了。 空荡的祠堂里一下子就只剩下我和道士两个人,我摇头看着道士苦笑,心中虽然满是疑问,可眼下也没了询问的对象,很是无奈。 这三天来的劳累与伤痛早已将我折磨得筋疲力尽,之前完全是靠着一股执念挺过来的,现在村子已经无事,奶奶也没有危险,我紧绷着的神经彻底的松了下来,潮水般的疲劳与疼痛顿时涌了上来,两个人一下子瘫倒在祠堂祖宗牌位前,靠着跪拜先人用的蒲团,再也不想动了。 …… 没过多久,小林拿着衣服回来了,也不知道这家伙从哪搞来的民族服饰,不过看那样式,像极了村口临时开的几家服饰店里的货。我接过衣服,稍微一琢磨,顿时就释然了,小林是三叔的人,但却不是本地人,三叔让他搞衣服,总不可能跑到山外面去买吧!正好因为山鬼祭的缘故,村口开了很多带有民族风情的临时商铺,也真是难为他了。 我对衣服的样式没什么概念,只要穿着舒服就成,接过衣服三下五除二便穿好了,自己看了看,发现还真的有一些民族风情的味道在里面。道士可就没那么随和了,这家伙本就猥琐,穿上这些衣服后显得不伦不类,而他本人也对此十分不满,嘟囔着说你们这些南蛮的衣服就是没新意,跟不上时代潮流,一点也衬托不出道爷的英武。 小林听着道士的话,再看他此时猥琐到了骨子里的样子,脸上忍不住抽搐着,看得出,他在极力忍住笑意。 有了衣服,三叔也离开了,我们留在祠堂里也没了意义,便和小林打了声招呼,离开了祠堂。 此时此刻,雾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村子里全是形色匆匆,或扛着锄头、或拎着柴刀的村民。不论男女老少,面上皆有警惕之色,看来这次村子被袭击给所有人带来了极大的影响。人人自危,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过惯了安逸舒适的日子,村民的警惕意识早已不知丢到什么地方去了,经过这次事件后,相信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定岩村乃至周遭的几个村落都会提高自身的安全意识,再碰上同样的情况,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毫无还手之力。 村民的警惕意识提高了固然是好事,可对现在的我们就不是那么有利了,此时我们的装扮,让每一个遇到我们的村民都用看贼般的目光看向我们,好几次甚至有村民扬起了锄头,准备对我们动手了。也亏得我在村里还算有些熟人,好一番解释才把事情化解。 这么一来,我们都不敢在外面瞎逛了,急急的赶回了奶奶家。 治疗外伤的药粉奶奶有很多,在老家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多少也能分清,便摸到奶奶房间倒腾了很多药敷了伤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疲惫已经到达了极点。我招呼了道士一声,便回到自己房间准备好好的睡一觉。 进门后,我特地去看了一下门后的巫童神像,不由瞳孔猛缩,神龛中的巫童像竟然真的消失不见了。我脑中不由自主想起了天坑中遇到巫童时的情景,算起来,当时它也算救了我一命,只是不知道它是怎么跟进耶岭,进入天坑的。巫童最后追逐冥胎去了,也不知道现在在哪,我又想起了百灵姐,虽然三叔说了那番话,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 沾床的刹那,熟悉的肥皂香味渗入鼻中,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安逸,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这一觉我竟然足足睡了二十多个小时,可偏偏我自己感觉只过去了几个小时。这一觉我难得的没有做梦,所以醒来时精神很好,就是肚子饿得发慌。 过了一夜,村里的事情应该已经解决了吧!我心里嘀咕着,翻出自己带来的换洗衣服穿上,正准备出门时,却突然发现神龛里有东西。我心中一惊,转头朝里看去,赫然发现巫童像回来了,如一个调皮的小童,保持着一个做鬼脸的姿势,比起之前的凶神恶煞的形象,现在的巫童像可爱了百倍不止,看上去就好像一个真的三四岁的小女孩,扎着两个羊角辫,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我下意识的走了过去,摸了摸小女童的脸蛋,叹了口气,取了三柱清香点上。 “谢…谢,哥哥!” 就在我上完香,转身准备离开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稚嫩的童音,我身体一震,回头看了看,小女童仍旧缩在神龛里,调皮的做着鬼脸,不过两只可爱的大眼睛却是眯缝了起来。我冲着神像笑了笑,也许是知道小女童不会害我,又或是在天坑里我已经见过复苏后的巫童了,所以此刻我并没有恐惧,反而听到她叫我哥哥的时候,心里莫名的感到开心。 出了房间,来到堂屋,我一眼就看见院子里躺在摇椅里正惬意晒着太阳的道士,这家伙的精神比我还好,面色红润,边晒太阳还边哼着小曲。 我随手捡起一个装水的塑料瓶扔向了他,瓶子在离他的鼻子还有半米的时候被他接住了,道士蹭的一下坐起,刚想骂人,不料却看到了我,骂人的话顿时变成了打招呼的声音:“哟,醒了,嘿嘿,你小子可真能睡,该不会又进梦魇了吧?” “卧槽,你能不能盼我点好,老子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你这乌鸦嘴。” “呵呵,道爷这不是和你开玩笑呢嘛!对了,百……”道士笑着,话说了一半,厨房的门开了,一道秀丽恬静的身影探了出来,看向了我们这边,露出甜甜的笑容:“呀,小逸你醒了!” “百灵姐,你,你回来了?”我惊喜的叫了起来,差点就忍不住冲过去抱她。三叔之前虽然说了百灵姐不会有危险,但耶岭的恐怖无法言喻,我心里还是非常担心的,此时亲眼看见百灵姐回来了,心里悬着的最后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道士瞥了我一眼,哼哼道:“你他娘的睡了这么久,百灵妹子昨晚上就回来了,道爷去叫你,可你这家伙睡得跟头猪一样,老子叫了半天,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鼾声震天,也就懒得管你。” 道士的话让我有些尴尬,百灵姐则冲着我眨了眨眼睛,嘻嘻一笑:“饿了吧!饭马上就得了,姐姐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待会多吃点呀!啊,糊了,不说了……” 说着,百灵姐身子又缩回了厨房,紧接着一阵阵香味从厨房传了出来。 雾终于散了,真惬意啊! 第一百零九章 密谈(上) 吃过早饭,我和道士,还有百灵姐,三个人坐一块聊了很久,谈及了很多事情。 我与道士的经历,没有半点隐瞒,全部告诉了百灵姐,因为当中有很多部分涉及凤阳地下的秘密,所以我连带着凤阳的遭遇一并说了。 听完我们的经历,百灵姐的反应和当时的三叔一样,震惊极了。过了好久,百灵姐才问我还和谁说过这些事情,我苦笑,说完全知道我这两次经历的只有你了,就连三叔,也只是知晓了凤阳的事情,而这一次的经历,我只是和他说了个大概。 听了我的话后,百灵姐松了口气,再三叮嘱我除了奶奶外,不能和别人说这些事,哪怕是家里的几个叔叔也不成。对此我表示非常不理解,但百灵姐叮嘱我这些的时候,神色少有的严肃,我知道这当中可能不简单,便郑重的点了点头,保证自己不会说出去,她这才作罢。 至于三叔那边,百灵姐说要是三叔问起,就推说记不清了,总之绝对不能把事情的详细说出来。 这让我有些为难,几个叔叔里,我和三叔的关系混得最好,要我骗他,我还真有些做不出来。叮嘱完我后,百灵姐眼睛的一瞪,看向道士,道士非常识趣的指天起誓:“贫道对祖师爷发誓,要是我把和记者的这些破事说出去,此生永远不得道,出门随时挨雷劈,死后无法如轮回!” 发完誓,这家伙马上笑嘻嘻的讨好百灵姐,我不由得直摇头,心说这死道士该不会真的喜欢上百灵姐了吧? 说完我们的经历,接下来就是这三天里百灵姐的遭遇了。我原本以为自己经历的这些事情已经够离奇惨烈的了,可听完百灵姐的经历后,差点惊掉一地下巴。 百灵姐一开始遇到的情况道士已经说过了,他们在进入耶岭后并没有走散,四处寻找我的踪影。 耶岭的诡异自不必说,隐藏其中的危险与恐怖不计其数,尤其是耶岭的外围。用百灵姐的话形容,耶岭就像一个巨大的龙卷风暴,所有的危险都聚集在了边缘地带,越往里走,越接近风暴中心,受到的影响反而减弱,危险也就越小。 我们当时刚进入耶岭,恰恰处于最恐怖最危险的地带,百灵姐和道士忧心我的安危,四处寻找我的下落,同时有意识的往深处退去,因为它们当时已经遭受到了来自黑暗的威胁。 百灵姐告诉我,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就算是她和道士联手,也绝对斗不过,而且那样的恐怖存在还不止一个。他们之所以能全身而退,完全是侥幸,因为当时耶岭之外恰好有阴灵过道,幽冥之门大开,让耶岭中的那些东西收敛了气息,不敢放肆。 阴灵过道,不同于很多民间传说中的阴兵过道,所谓的阴灵,指的是真正的幽冥生灵,它们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但却能将任何东西拖入真正的幽冥,坠入黄泉,使之无法脱困。 在很多传世道典记载里,阴灵一直都是最神秘与可怕的存在,东西方的神话里都记载有地狱,但地狱不是幽冥。地狱里的各种冥神:西方的哈迪斯、路西法,东方的十殿阎罗、酆都鬼帝,姑且不论他们是否真的存在,就算真有,他们也都不是幽冥生灵,真正的幽冥,至今为止不过只是有一些猜测和概念,更像是另一个更高维度的世界。 道士看过很多稀奇古怪的道家典籍,比如那本《天师录》,因而他对这些东西了解得更多。他告诉我,阴灵过道是一种突发的超自然现象,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不定,有时候是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有时候是人群密布的市井街市。前者还好,就算发生了,恐怕也无人知晓,可要是后者,那造成的就是惨剧了。 道士在一本风土奇闻异志录里看到过两次关于阴灵过道出现在闹市的记载,一次是明嘉靖年间,发生在天府之国四川境内的一个小县城。事发当日,小城内外雾霭弥漫,静谧至极,当时谁也没有发现异样,但当雾散烟稀后,附近村落的菜农进城贩卖菜蔬,赫然发现整座小城,包括城郊的几个村落,人烟全无,数万人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另一次就比较轰动了,发生在清末,广泛流传于玄门之内,也正是这次的阴灵过道事件,让当时的玄门元气大伤,几乎被消灭殆尽。 当时正值列强瓜分弱清之际,玄门所在之地奋起反击,以奇术让各国侵略势力闻风丧胆,随后列强搬来了各自的教派势力,专门对付玄门。西方教派虽也不弱,奈何玄门传承悠久,奇门遁甲之术博大精深,非其所能力敌。后来这些外教扶持当时国内最大的邪教九莲神教作乱,用以制衡玄门。 本来以当时玄门的实力,即使外教与九莲神教联合,也无法动摇玄门正道,但当时威望最高,实力最强的五大道门掌教因为阴灵过道事件全部陨落,致使中原正道失去了主心骨,元气大伤,九莲神教趁机发难,险些将中原玄门正道全灭。后来巫道联合,当世最神秘的八奇人介入,这才扭转了局面。 可以说,阴灵过道事件是引发末代玄门大乱的导火索,当时传言最有可能羽化得道的五位道门大佬,面对阴灵过道竟无一点反抗之力,全部毙厄,阴灵过道自此成为了玄门内谈之色变的禁忌。 先前不知道阴灵过道的恐怖,对此没什么概念,所以除了当时面对雾气时有些恐惧外,之后也就没怎么在意。现在听道士详说以后,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百灵姐和道士当时看到那雾气后竟会表现得如此惊惧,甚至不惜进入耶岭也要避开。现在看来,我们能从耶岭活着走出来,当真是万幸啊! 说到这,道士似想到了什么,忽然提起了收碑人老杨叔被鬼山魈所杀一事,还有前段时间突然出现在村子附近的各种怪异东西:食血鬼藤、鬼山魈、被尸傀虫控制的黑毛凶尸。 我不明白道士为什么提起这些,不解的看向他,道士也没买关子,解释道:“阴灵过道虽然是一种突发现象,但和地震等天灾差不多,都是有前兆的。人是无法预测阴灵过道的,就像人类无法预测地震但蚂蚁老鼠等动物却能预知地震的发生一样,鬼山魈以及食血鬼藤等近阴之物能凭借其天生对幽冥气息的感知提前得知阴灵过道发生的位置。因为阴灵过道发生前,两个空间会发生重叠,不同空间的气息会在重叠的地方散发出去,吸引附近对幽冥气息感兴趣的存在前来,之前在村子里发生的那些事,极有可能都是阴灵过道引发的巧合。” 道士的解释让我想起了那晚上与何小依一同跌入的乱葬岗,我忽然感觉后脊一阵发凉,难不成……我们跌入乱葬岗也是因为阴灵过道即将到来,导致空间错乱,才让我们进入了那个不存在的可怕空间? 我没有多问,但我心里已经相信了道士的解释,原来村子发生的这些变故并不是因为我的到来,而是阴灵过道引发的,这让我一直内疚的心稍微安了一些。 百灵姐继续讲述她的经历。 道士与百灵姐不断寻找我,渐渐深入耶岭,黑暗中危险的气息消散了,百灵姐和道士知道已经脱离了最大的危险,但就在这时,整片林子里的树都活了过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措手不及,所有的树木横冲直撞,闪避之间,两人很快被冲散了。 百灵姐被巨树逼得四处躲闪,一株树上的人脸突然凸了出来,从树里竟然冒出半截人的躯体,那半个人全身的皮肤都是老树皮,就好像大树内部孕育出的生命,刚一凸出来便甩着两根鞭子一样的树根抽打向百灵姐。 第一百一十章 密谈(下) 树妖!这是当时百灵姐脑中闪过的念头,因为那半人半树的东西太诡异了,下半截融在树干里,将树根当成了脚,两只手的末端不是手掌,而是一根碗口粗细的长长根茎。那东西还会发声,尖叫声凄厉难听,边嚎叫着便攻击百灵姐。 百灵姐没有细说她是怎么解决这只树妖的,她只说这个树妖被她弄死了,但周围更多的人脸凸了出来,百灵姐一看情形不妙,只能往树妖少的地方跑。一夜的逃亡,拦路的树妖无数,直到天明雾散,百灵姐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峡谷前,石质的地面这才阻止了树妖的追杀,但要原路出去是不可能了。 随后,百灵姐进入了峡谷,到了这里后,危险消失了,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她看到了一个湖泊。 那是峡谷尽头的另一片天地,狭长的山谷尽头开始被水淹没,峡谷的出口两侧各自耸立着一座雄伟的难以逾越的千丈巨峰,把出口衬托得像是一道天门,壮阔威严,直通霄汉。 天门不宽,只有三丈左右,从天门后蔓延进来的水域大约有二三十米,过了这段距离,便彻底出了峡谷。不过天门尽头处白茫茫一片,笼罩着浓郁的雾霭,什么也看不到,就连两座把守天门的伟岸巨山也是雾茫茫的,只能隐约看见朦胧的黑色。 水域起始的地方停靠着一排竹筏,编织竹筏的竹子还是翠绿翠绿的,看起来就像刚砍下来的,非常的新鲜,似乎是人刚做好的。可是百灵姐找遍了峡谷,也没有发现半点人影,她不由心中起疑,但眼下别无他路,只能冒险峡谷尽头外通向何处。 撑着筏子,百灵姐慢慢的驶入了雾气,静悄悄的水面上响起了哗啦啦的撑篙声,视野无法展开,除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直到竹筏驶出一段距离后,雾气陡然一空,眼前豁的出现了一片宽广静谧的水域。 百灵姐惊呆了,她看到了此生见过的最唯美,最奇异,也是最震撼的一幕。 身后依旧白茫茫一片,甚至连之前行过的天门也看不到了,整片水域四周围绕着数座巨峰,高耸如云,雾气皑皑,却并不浓郁,若隐若现间,使得山峦更显神秘。再看眼前之景,身后与身前皆是迷蒙的雾霭,唯独百灵姐所处的这一圈水域没有雾气笼罩,如同一道本色的丝带隔断了雾气,身前与身后,皆是泾渭分明。 身前的雾气是逐渐往湖心递增的,一点一点加浓,不似身后那般一开始便浓郁得化不开,如此让这片静谧的大湖显得更加的梦幻与神秘。 这是一幕奇景,缥缈梦幻,却又大气摄人。 百灵姐被这一幕奇景震撼了,呆滞良久,她撑着竹篙缓缓朝湖心驶了进去。 一切都是那么安静,雾气丝丝缕缕划过肌肤,竹篙入水荡起死死涟漪,一圈圈扩散向远方,这一瞬间,百灵姐感觉很享受这样的意境。慢慢的,整个心神都浸入了进去。 变故很快发生了,撑篙烟波之上,百灵姐正享受之际,竹筏撞到了什么东西,猛地一震,停了下来。 百灵姐收回心神,心中诧异,但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竹筏很长,雾气又太浓,百灵姐于正中撑篙,看不到竹筏前端。 百灵姐想走上前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但心中却陡然升起了一种惊悚感,迈出去的脚下意识顿住了,几乎同时,竹筏前方一晃,随即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百灵姐心中惊骇,想后退,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 脚步声很快到了近前,百灵姐瞳孔骤然一缩,她看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诡异一幕。出现在视野里的,竟然是道士和我,可我和道士,成了一个人,各自一半,从中央立劈,而后以针线缝合…… 怪物!可怖的景象让百灵姐险些失声叫出,但百灵姐毕竟是奶奶的传人,很快发现了不对,她默念一种特殊巫诀,那缓缓走向她的怪物竟一点点慢慢消失,等到了百灵姐跟前时,怪物已经完全不见了。 几乎同时,一种直刺灵魂的尖利啸声从四面八方想起,回荡在整个湖面,疼得百灵姐当即吐出一口鲜血,人也昏倒在了竹筏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 百灵姐的叙述让我的瞳孔顿时缩了起来,好几次险些忍不住叫出声来,雾霭迷蒙的湖、残肢怪物、攻击灵魂的尖啸……这,这分明就是一直纠缠我的那个梦魇里的一切啊! 天啊,这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样一个湖,竟然真的有这样一个湖…… “那后来呢,你是怎么出来的?” 在我脑中思绪乱如惊涛之际,道士好奇的问出声来。 我强压下心头的震惊,也看向百灵姐,却见她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耶岭边缘,小巫童守在我身边,她好像吞了什么东西,发生了变化,是她带我走出耶岭的,不过刚出耶岭,她就变成了神像。” 小巫童在天坑的时候追着偷袭我的冥胎离开了,现在听百灵姐这说,看来冥胎应该是被它吞了。若是平时,我可能会追问吞掉冥胎是否会对小巫童造成影响,但眼下得知世界上真有梦魇里的那个地方,我哪还有心情管别的,百灵姐话音刚落,我就颤抖着声音问了出来:“白,百灵姐,你,你真的,真的看到了那样一个湖?” 我知道自己此时的反应有些不对,我不仅声音颤抖,就连身体也在颤抖,他们马上发现了我的异样,百灵姐以为我出了什么事,忙关切的问我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重复问了刚才的问题,这下他们两人都担忧的看向了我。百灵姐点了点头,很肯定的告诉我确实有那样一个湖,就在耶岭深处,或许就是耶岭的中心。 “唉,你咋回事,那湖怎么了?等会……我靠,该不会……百灵妹子遇到的湖,和你之前提到的梦魇里的妖湖,是一个吧?”梦魇里妖湖的事情我和道士提过一嘴,但没细说,现在突然提起,他马上想了起来。 百灵姐也狐疑的看向我,我被梦魇缠身百灵姐是知道的,但梦魇的内容我并没有和任何一个家人说过,因为担心说出来可能会让他们沾染不幸。 我叹了口气,缠绕我十几年的可怕梦魇而今真的出现了,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却是无法再隐瞒了。随即,我将梦魇之事一五一十描述了一遍,包括梦魇出现过的种种变化,以及梦里的细节,全都仔细的叙述了一遍。 听完后,他们都愣住了。良久后,道士紧缩着瞳孔,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百灵姐同样如此,表情很是怪异。 我感觉不太对,我已经将梦魇说出,按理说他们这时候应该帮我分析各种因由才对,可此刻他们全都缄口不言,这实在有些诡异。 我刚想问他们怎么了,道士却忽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随后凝重的看着我,缓缓道出十个字:“幽冥不可说,天机不可言!”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失踪的何小依 “我靠,你大爷的,你怎么也会这神棍的腔调,赶紧的,别打哑谜。”我踢了道士一脚,没好气的骂道。 然而,道士却一脸的肃然,神情凝重的看着我,还是不说话。这时候百灵姐出声了,不过她的表情竟和道士一样,“小逸,他说的是真的,关于这个……你还是别问了,不然会出事的。” 我愕然的看着百灵姐,没想到她竟然也这么说,三人顿时都沉默了下来。气氛变得很压抑,沉寂良久,我转移话题,没有再问妖湖的事。 之后我们又闲聊了许久,但因为妖湖的事,三人间似乎多了一些芥蒂,聊得并不如意。我不明白道士和百灵姐为什么会因为一个湖而变得处处顾忌,索性也懒得继续再聊下去,就找了个借口,结束了这场交谈。 事实上我确实准备去看望二虎,早上起来后,道士告诉我二虎已经被我们遇到的那批人救了回来,但他伤得严重,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道士准备和我一起去,他告诉我说二虎身上几处穴位被他封了,得给他解开,不然会对身体有影响。 经过了昨天一整天的折腾,村子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至少我们出门后没有再看到昨天那种草木皆兵的乱相。 二虎家离祠堂不远,我们到的时候,他家门外已经挤了很多人,有村民,也有民警,更多的是二虎家的亲戚。这么多人围着,还有警车停在屋外,我本能的以为出了事情,急忙挤上前,正好看见牛刚和另一位民警抬着床板,担着二虎往外走,二虎的妈妈不断的抹着眼泪跟在边上。 这情形让我心中一沉,心说难道二虎出事了? 我忙凑了上去,此时二虎的父亲缩着眉毛,一脸的愁容,正在床板前开道,看到我,他感激的抓着我的手,颤声道:“小逸哦,我听二虎说他是你救回来捏,唉,大爹谢谢你咯!” 二虎父亲性格淳朴憨直,没有什么花花肠子,小时候我和他很熟,但后来这十几年回来的少了,便有些生疏了。我忙摆手:“大爹,你表(不要)同这种说,二虎是我兄弟,况且这回受伤挨我也有关系,对咯,二虎咋样了,你们这是要做哪样?” “唉,昨天救回来还好不好的,今天凌晨一哈子(一下子)发高烧,身上么又是咂冰掉(很冰的意思),刘医生说是血管堵塞,要去大院开刀做手术,唉,这可咋过办捏?” 血管堵塞?我眉头一跳,看了看躺在床板上的二虎,发现他手脚以及脸色都苍白得可怕,没有一点血色,看起来就像个死人一样。 我扭头看向道士,见这家伙一脸的尴尬,就知道肯定是他干的好事。二虎腹部的贯穿伤太严重,为了保住二虎的性命,道士暂时把他全身血液运行的经络都封住,可以延缓血液流动以减少出血。原本那只是暂时之计,可后来我们进村后,道士就把这事给忘了,险些把二虎给害死。 “你这叼毛,还不赶紧的!”我凑近道士耳边压低声音骂道,道士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不敢怠慢,凑上前假模假样的在二虎身上摸了摸,手指却暗暗下力,解开了二虎被封住的经络。 二虎妈妈不认识道士,见他挡着路,还动手动脚的,顿时不乐意了,我忙迎了上去,告诉二虎妈妈这是位道长,精通医术,他这是在给二虎看病呢。二虎妈妈也是个本分的乡村妇女,本就信这些,一听我这么说,顿时激动起来,抹着眼泪求道士一定要救救自己的儿子。 这么一来,原本要送医院的人就这么给拦在了门口,牛刚和另一位抬着二虎的民警顿时显得有些尴尬,这不是明摆着在自己这两位人民警察跟前搞迷信么?牛刚还好,他先前和我们经历过一次道不明的诡异事件,对这些并不排斥,可另一位年纪稍轻的警察就不这么想了,见道士一点不把他放在眼里,顿时呵斥道:“喂喂喂,你们这不是胡闹么,当着我们的面还敢搞这种迷惑人民的把戏,赶紧让开,耽误了救人,当心我把你请回局里。” 道士斜眼看了年轻民警一眼,没有说话,继续按压穴位。这无异于挑衅的行为顿时让年轻人无法忍受了,他刚想放下床板,牛刚却在这时候说话了:“小杨,不要冲动!” “牛队,他们……”年轻人对牛刚制止他的举动甚是不解,但牛刚仍旧坚决的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乱动。年轻人虽然不情愿,但牛刚是他上司,他也不敢顶撞,只能愤愤的瞪向道士。 道士这时候已经把活干完了,收回了手,冲二虎的父母作了个揖,而后故作高深的说道:“无量天尊,贫道已经解除了令郎身上最大的病根,至于腹部的外伤,还是需要做手术缝合滴,不过那已经不是大问题了,镇上的医院就可以了。” 二虎的父母惊疑的盯着道士,有些犯嘀咕,被牛刚称为小刘的年轻人更是给气乐了,刚想说点什么拆穿道士,没想到床板上的二虎突然间咳嗽了几声。众人惊疑的看去,赫然发现二虎的身上开始慢慢恢复了血色,很明显,这是病情好转的迹象。 这些轮到小刘震惊了,他愣愣的看着二虎,嘴里蹦出了几个字:“高人啊!” 这一个小插曲让道士一下成了村民眼中的世外高人,只有我知道,这不过是道士弥补了自己闯下的祸。二虎最后还是坐着警车离开了,小刘担当了司机,二虎的爸妈也陪同前去,准备将二虎送到镇上的医院救治,毕竟他腹部的贯穿伤需要解决。 二虎的父母千恩万谢拜别道士,小刘则一脸崇拜的的要了道士的联系方式,这才作罢。 车子离开了,我和道士好不容易摆脱了村民们的热情相邀,看见牛刚还在一边等着,知道他可能有事,便走上前去询问:“牛警官,有什么事吗?” 牛刚也是个直性子,看了我和道士一眼后,直接说明了来意。他的脸色很不好,满是忧色,甚至有些焦急,直到他说完后,我才知道原来是何小依出事了。 一早从二虎的叙述里我就得知了何小依并没有和牛刚等人一样中毒,因为二虎只看到了牛刚等人,原本我以为何小依只是在别的地方中毒了,只是二虎没发现而已,可没想到她竟然失踪了。 事情是这样的,在我和二虎组织村民进山后,何小依赶了上来。她本就打算帮忙的,只是因为前天晚上遭遇的事情而没睡好觉,所以第二天起得晚了些。 等她赶到我家的时候,我和道士早已经出发了。牛刚陪同着何小依在一个村民的带领下进了山,不久后便遇到了第一批撤退的村民。在得知了山里的危险后,牛刚便不允许何小依继续上前了,可何小依古灵精怪,在打听到我们还在山里后,她假意和村民一起出山,却在半路偷偷溜了,等牛刚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人影。 牛刚着急啊,何小依刚成为警察没多久,各方面的经验都不足,况且这还是在危险的十万大山里,不熟悉山里的情况,很容易出事。牛刚当即找了几个经验丰富的猎人沿原路折返去找,却一点发现也没有。 值此多事之秋,再加上早上发生的意外,猎人们也不愿意在山里多待,没办法,牛刚只得随他们返回。 刚回到村里不久,村子里就起了变故,牛刚等人全都被涌进招待所的虫子咬伤,中毒昏迷。获救后,他一一询问第二批出山的村民,想问问有没有人见到何小依,可问遍了所有人,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最后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因为我和道士是最后一批出山的人,并且何小依当时也准备去找我。 何小依失踪了,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我想到了那天晚上与何小依一起经历的种种,心里突然开始替这个脑子不太好用但是正义感十足的小姑娘担心起来。 我向牛刚说明了情况,他非常的失望,眼中的担忧更甚了。 牛刚走了,听他说何小依的身份不同寻常,他打算向警局求援,进山搜救。对此我只能祝他好运,其实我们都知道,在现在的情况下进山搜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没有本地人做向导,来再多的人也白搭,十万大山的广袤与凶险绝对不是浪得虚名的。现在出了天巫教这档子事,甚至还有一部分歹徒逃窜进了山里,村民们绝对不敢再进山了。 奶奶和三叔以及大伯都还没回来,听百灵姐说他们正在处理一件大事,不知道是不是天巫教的那个劳什子炼尸阵。在奶奶和三叔回来之前,这些都不得而知。 下午空闲下来后,我开始整理从耶岭带出的东西,在那个破烂不堪的背包里,装着一个和太爷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女孩尸骨。想到了在耶岭外舍身救我的兰,我下意识的摸向了胸前挂着的养魂瓶,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非常难受,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救回兰。 而在此之前,我当先完成她的遗愿,这也是我对她的承诺。 兰是个可怜的女孩,再最美好的年龄经历了失去所有的痛,而后又枉死山里,暴尸荒野。叶落归根,兰是瓦屋村人,而定岩村的前身即瓦屋村,我招呼道士去村里石匠家买了一份雕琢精细的坟石,并由他挑选就近挑选风水宝位,用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将兰的尸骨葬下。 也亏得道士力大无比,从搬石头到挖坟坑,道士几乎包办了,一切办完后,天色已经晚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葬兰 我们给兰烧了很多香烛纸钱,我不晓得下面的物价水平,甚至根本不知道烧纸钱有没有用,不过据道士所言,应该是有些用处的。 兰至始至终没有告诉我她的全名,我只知道她叫作兰,故而整块大理石的墓碑上我只刻了一个字:兰。 道士揉着自己的腰,看着我一点点的在满是纸灰的铁锅里烧着黄纸,他嘴里骂骂咧咧道:“无量你奶奶个腿的天尊,狗日的,你泡妹子,叫老子给你干苦力,你他娘的知道这些坟石有多沉吗?从小到大,除了老不死的,还没哪个有这么大面子使唤道爷的,你个王八蛋是不是得补偿道爷点什么。” 我瞪了道士一眼,骂道:“狗日的别瞎说,亡者为大,你就算要膈应我,也别拿逝者开这种玩笑。” 道士一脸不以为意,“切,你懂个屁,什么亡者?你小子埋的不过是那丫头超脱前的躯壳,她可比你强,多少玄门大佬穷其一生追求的境界,她机缘巧合下这么轻易得达到了,唉,就连道爷也羡慕啊!” 这话有些莫名其妙,我不理解,便问他什么意思。道士瞥了我一眼,摇了摇头,用对乡巴佬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说道:“嘿,亏得你奶奶这么厉害,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愣头愣脑的孙子。道爷之前听说你们这里准备搞一个山鬼祭是吧?” 道士前一秒还一脸鄙夷的吐槽我,后一秒却突然问起了山鬼祭,我感觉有些奇怪,点了点头,问他怎么了。 “既然流传有山鬼祭,那这附近必然有山鬼的传说了?” 我点了点头,“没错,这和兰有什么关系,她不过是一个惨死于十万大山的亡魂而已。” “嘿,说你无知吧,你还不承认,你知道真正的山鬼是什么吗?”道士很是鄙夷的看着我说道。我心说山鬼不就是山鬼么,哪有那么多是什么。 山鬼传说由来已久,最早的文字记载见于《楚辞·九歌》,中国民间关于山鬼的传说有很多,其出现的身份多变:女神,精怪,山神等等都是其在传说中的化身。在老家的三种传说里,我更偏向于她是大山孕育出的善良美丽的精怪,又或是女神。 但自遭遇兰后,得悉了另一个身世可怜的女孩——巧儿的遭遇后,我开始怀疑老家传说里的山鬼可能只是一只受到了耶岭邪气浸染而变得恶毒的秽物。而之所以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传说,极有可能是因为兰的存在,巧儿害人,而兰救人,遇到兰的人将兰当作山鬼,山鬼便成了善良美丽的精灵与女神,而遇到巧儿的人,山鬼就变成了妖艳性yin且喜好杀戮的恶鬼。 我将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道士难得的没有再继续嘲讽我,“你理解的不错,但也不全对,其实真正意义上的山鬼,确实是蕴涵灵秀的大山孕育出的精怪,你可以把它理解为精灵。这是一种亲近自然的灵,天生地养,本性善良纯真,不染尘世污浊。” “这种无垢的自然之灵纯净近道,却也极易受到外物影响熏陶。倘若其一直保持无垢,成长到一定程度后,就是神明一样的存在,可若是在成长过程中受到邪恶沾染,其本性就会变质,便成了妖怪。你凑巧碰到的这个小阿妹比较特殊,她生前心灵无垢,是难得的纯净之人,死后灵魂也保持无垢且未轮回转生,因为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原因,她纯净的灵魂和这附近山脉酝生出的自然之灵融合到了一起,形成了有型灵体。人的灵魂,山的精秀,这相当于她变成了真正概念上的山鬼啊!” 说道这里,道士连连感叹,而我也终于明白了他刚才说的那番话的意思,心中愕然。如果真像他说的这样,那兰岂不是因祸得福,只要一直随这里的大山成长,就能成为神明? 似看出了我的想法,道士一脸可惜的摇头道:“可惜啊,她为了救你,用自己的灵体承载了厄源诅咒产生的邪气,虽然道爷封住了她,可时间久了,保不准她也会被邪气侵蚀啊!” “那怎么办?你快说,要怎样才能帮她?”兰变成这样完全是为了救我,我实在不愿看着她被邪气污染。 道士终是没有办法,不过却给了我一个希望,说有空的时候他带我去见他师父,他师父也许有门路,我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天完全黑了,我朝着坟墓再拜了拜,与道士转身离开。 定岩村东边那片杨树林下从此多了一座新坟,叶落归根,我对兰的承诺完成了。说起承诺,我想起了另一个东西:木蜻蜓,天坑中天人两隔的童年玩伴。我心中涌起一丝伤感,直到现在,我仍旧记不起那逝去的究竟是当初那群人中的哪一个。 回到家里,我惊喜的发现奶奶已经回来了,虽然神色之中略显疲态,但奶奶确实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我很高兴,奶奶也很高兴,摸着我的头,咧出一嘴掉了一半的黄牙。 三叔要和这两天进入村子帮忙处理祸乱的各个单位领头人应酬,便没有回家,于是乎,我们一家三口,连带着道士这个他自封的我未来姐夫,四个人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第一章 后续 三天后,天巫教引发的骚乱彻底平息,小村终于恢复了昔日的宁静。 驻村的特警民警以及三叔搬来的高手悉数撤离,听三叔说,天巫教这次的目标并不是村子,他们其实是冲着耶岭来的,至于其目的,现在还不得而知。 不过这次的行动让他们损失惨重,除掉那些反抗时被击毙的,单是被抓的就足有三十来人。不过这些都是小喽啰,真正领头的有七个人。这七人的身份非同寻常,从三叔单位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七人几乎全是天巫教的顶梁大佬,长老级别的人物,各自掌握奇术,在特殊事件调查局也有他们的备案。 如此身份地位的掌权者竟然一次性出动了七个,而且办事风格如此轰轰烈烈,对一直龟缩在阴暗处的天巫教而言,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他们对此次行动的重视,为了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甚至不惜炼掉整个定岩村,邪教的本质显露无遗。 事实上天巫教确实差点成功了,如果不是阴灵过道,惹来鬼山魈等邪魅之物,闹出了人命案,奶奶便不会发现端倪;如果不是我和道士凑巧回到老家,给三叔报了信,三叔也不会连夜赶回来,更不会撞破天巫教的阴谋……这么看来,这次能有这种结果当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在我和道士回到村子之前,奶奶已经和天巫教的七位长老交过手,其结果也让人瞠目。七人当中,以巫术和蛊术扬名的三名长老率先挑战奶奶,双方御巫斗蛊,结果竟是:三人的术法被破,蛊虫反噬,当场毙命,被它们自己驯养的蛊虫撕成血雾。 剩下的四人不及动手,便被三叔搬来的救兵,也就是特殊事件调查局的大佬拦住。那四人见大势已去,果断逃遁,三叔搬来的救兵追杀,一时远去。后来传回消息,追那四人的特殊事件调查局大佬七伤一死,但那四人却是逃了。 这样的结果让我很是鄙视三叔请来的那些人,奶奶一人对三个,还把三人全灭了,他请来的人七个对四个,被杀了一个不说,还让人逃了,这也太窝囊了。 不过这也说明了奶奶的厉害,我真没想到,平时看起来那么普普通通的一个老太太,竟然这么强大,看来阿且村林老太婆和迁尸匠所言非虚,奶奶真是一个隐居于深山的高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爷爷岂不也是一个厉害的人物?毕竟林东阳对爷爷的评价可是比奶奶还要高上许多的,不行,抽空我一定得向奶奶问清楚爷爷的事情,。 天巫教的大佬死的死逃的逃,剩下的都是存在感不强的家伙,虽然也不乏奇人异士,但三叔搬来的救兵已足以应付。 残余的邪教徒很快比清扫,逃进深山的那些人经过两天的拉网搜索,基本上都抓到了,还有的死在了深山的各种危机里。布置在村子外的炼尸阵在奶奶和村里深藏不露的长辈们的努力下,被完全破去,总之,后患总算是扫除了。 在拉网搜索的过程中,失踪已久的幺娃和铁蛋被找到了,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几乎和野人无异,神志失常,疯疯癫癫的四处乱窜。有大佬给他们做了检查,说两人只是惊吓过度,掉魂了,略施手段喊回来即可。 我特地问了三叔有没有发现一个叫何小依的女民警,他摇着头说没有,还一脸奇怪的问我和人家是什么关系,说之前也有一个中年民警问了他同样的问题。我知道那一定是牛刚,只得失望的叹了口气。拉网的过程中还有一个小插曲,当初在山洞救道士和百灵姐的时候,三叔就已经察觉到山洞里有东西,所以再次进山时特地带了人手,将山洞中的巧儿收了。我和三叔说了她的身世,让他帮忙托关系去查查巧儿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帮她把冤申了,如果查不到的话也就算了。 三叔也是个正直的人,也同情巧儿,便答应了下来,说如果查不到的话,他会找人将其超度,安葬其尸骨。 耶岭的事情到此基本结束了,虽然我还是对耶岭里的妖湖心怀芥蒂,但如果要我再进去一趟,我宁可一辈子介怀下去。 事情虽然结束了,可我仍有许多问题郁积在心里,比如张灵瑾和张举明是何许人,是否与我有关?又比如我身上的诅咒是从何而来,张天行只说冥胎能压制诅咒,要想真正解除诅咒还需镇压地眼,那地眼又是什么东西?太多的疑问,多得让我理不清哪些是必须要知道的,哪些是无关紧要的。 大伯在危机解决的第一天就离开了,听三叔说他似乎有什么急事。我打小就有些怕大伯,因为小时候被他揍得最多,这次没见着他心里倒也没什么遗憾的。三叔在第五天的中午也走了,我托他办的事情他也传回了消息,听他说当年害死巧儿的罪魁祸首,那个傻子的叔叔在巧儿死后的一个月后就疯了,传言是给吓疯的,而后没过几天便疯疯癫癫的坠落山崖,粉身碎骨,尸体都被野兽吃掉了大半。 我心中感叹,善恶因果,终有报应,只可惜了巧儿,一辈子受罪,死后仍因仇恨偏执作孽,可叹呐! 三叔请人安葬了巧儿的尸骨,葬在了她的老家,不过不是在村里,而是在离村子很近的一处向阳的山崖,在山崖上每天都能照道初生的第一缕曦光,山下的整个村子一览无遗,这也许是她最好的归宿了。 奶奶在三叔离开的当天晚上把我叫到了她屋里,老式的钨丝灯泡散发出昏黄的光,映照着奶奶满是皱纹但却无比慈祥的面容,满屋子奇异的药香弥漫,有一种镇定心神的作用,非常好闻。 我知道奶奶找我来肯定有事,但她一直用慈祥的目光盯着我,却不说话,我不免有些疑惑了,正想发问,奶奶却忽然长叹了一声:“唉,十年了,转眼咱家小逸都已经快二十三了!” “是啊奶奶,再过一个月我就二十三了!” 奶奶点了点头,眼睛突然眯缝起来,以一种非常威严的目光盯住了我。一刹那,我感觉奶奶似乎变了个人似得,突然变得十分威严,那种逼人心神的眼神,让我产生了一种跪下的冲动。 我心中大惊,从来没见过奶奶还有这样的一面,顿时有些害怕起来。 奶奶及时的扶住我,我这才没有跪下去,就听奶奶猛地一声呵斥:“哪里来的野鬼,还不滚出来!” 这一声呵斥如同惊雷炸响在我耳边,类似的声音道士也曾发出过,听他说这是棒喝之法,可以醒人心神,祛除外邪。随着奶奶的喝声,我隐约听见两道凄厉的声音响了起来,却又不敢肯定,因为那声音似乎是在我大脑里响起的,但我马上感觉身体一轻,一种无法形容的舒适感让我有了飘忽的感觉。 喝声停下后,奶奶沉默了一会,依旧眯缝着眼睛,半晌后她忽然点了点头,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用彩绳穿起来的骨片,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一脸愕然的看着奶奶这一系列动作,感觉摸不着头脑。奶奶却咧嘴笑了笑,说道:“她们两个都和你有因果,带上吧,只有你能帮她们解脱。” “是…她们?”我顿时想起了跟在我身上的两只,要不是奶奶此刻提及,我几乎都快忘了这事了。 奶奶点了点头,说道:“她们跟在你身边,虽然没有害你的心思,但阴气始终对你有影响,奶奶让她们寄住在了骨坠里,这样就无碍了。” 我崇拜的看着奶奶,连道士都没有办法搞定的两只阴魂,奶奶一声棒喝便把她们从我身上吓了出来,这,这得要多牛逼的手段才能办到啊!我顿时握住了奶奶的手,想让她老人家教我这些本事。可奶奶却直接摇头:“小逸啊!巫蛊旁门,学了对你没好处,况且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更是不能学这些东西!” “特殊,我怎么就特殊了,奶奶您都教了百灵姐了,三叔偷学您也默认了,你就教教我呗!”我仍是不死心,至于奶奶的话,我是一点也不相信,特殊,能有什么特殊的,如果说是因为诅咒,那我就更得学了,学会了厉害的本事,我自己就能应付诅咒带来的麻烦,那岂不是更好。 奶奶头摇得更厉害了:“他们和你不一样……小逸啊,这次你进耶岭遇到了什么,和奶奶说说!” 我心中有些失望,奶奶都已经转移话题了,说明她确实铁了心不想和我说,以她老人家的性格,我就算是磨破了嘴皮,这事也没有可能了。心中虽然郁闷,我还是将此次进山的遭遇完完全全的和奶奶说了一遍,包括凤阳的经历,以及我这次回来的目的。 百灵姐不让我对别人说,可这不包括奶奶在内,况且我还有许多问题需要她老人家解答。 第二章 厄难传说 我本以为奶奶听了我的经历后也会和三叔百灵姐那样大吃一惊,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在我叙述的整个过程中,奶奶都只是静静的听着,满是皱纹的脸上始终不曾露出哪怕一丝的惊诧。 直到我完全叙述完后,奶奶这才平静的点了点头,算是有了表示。 我有些抓狂,心说奶奶诶,就算您老人家见多识广,见惯了大场面,但孙儿我可是第一次经历这些大阵仗,我可没您的本事,差点连命都丢了,您好歹给点表示啊,哪怕是随便一句敷衍的夸奖也成啊! 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奶奶一脸溺爱的摸着我的头,咧嘴一笑:“好了好了,奶奶不是小瞧你,老实说你这次能安然无恙走出来,奶奶已经很欣慰了,原本奶奶还头疼怎样压制你的诅咒,没想到你阴差阳错进入耶岭后反而因祸得福,寻到了冥胎,自己将诅咒给封住了。” 奶奶这番话让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些,说起冥胎,我顿时想起了一个问题,急忙问道:“奶奶,您是知道耶岭里有天坑和地狱树,所以才让我进去的吗?” 奶奶被我问得愣住了,摇了摇头,说耶岭的可怕是无法想象的,她虽然进去过几次,但走的是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并没有遇到什么天坑,而且,他本就是要阻止我进入耶岭的,所以才让三叔冒险冲出包围去给我报信。 我呆了呆,惊声问道:“这么说来,耶岭外的那些蛊虫、衣服还有祭奠的痕迹,都不是您故意留下引我进耶岭的?” 这下奶奶的神情也凝重了起来,我把耶岭外那些暗示性的痕迹告知了奶奶,她马上摇头,说她虽然在不久前进过耶岭,但绝对没有留下那些东西。 气氛一下压抑了下来,我忽然想到天巫教的真实目标不正是耶岭吗?那些假象会不会是他们做的? 奶奶说不可能,她和天巫教三名长老交手的时候,当时曾立下赌注,若输了,代价是带他们进耶岭,这就说明他们并不知道耶岭位置所在。 不是奶奶,也不是天巫教,那会是谁呢,谁想把我引进耶岭?当初张举明的那封信将我引到了凤阳,险些丧命,至今我仍不知道那是谁在背后谋划的,现在,耶岭外的痕迹也想将我引入耶岭,若非三叔遇见到了道士,让我产生了怀疑,恐怕在阴灵过道之前我就已经进去了,这又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方。 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将我引进耶岭无非有两个结果:其一是我进去死在里面,从此世间少一个无名记者;其二是我取到了冥胎并安然无恙走出来,这种概率很小,但如果真是这种情况,那我的诅咒便能得到压制,短时间内不会再有生命危险。 两种结果,代表着两种不同的动机,一个是为了害死我,而另一个却是为我好,在替我寻找生机。幕后策划这些的人,到底是敌是友呢? 奶奶摸了摸我的头,让我别想了,是敌是友,今后总会知道的,至少现在的结果是好的。 我点了点头,不再纠结,想了想,还是把这些年困扰在我心中的最大的疑问问了出来。 “奶奶,我还有一个问题,小时候我也问过您,但您一直不肯告诉我,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是不是该让我知道真相了?”奶奶神色未变,她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以往我问起诅咒之事,奶奶总是脸色难看且不说话,可这一次,她没有。 “哎!”奶奶叹了口气,说道:“小逸是长大了咯,你说的对,是时候告诉你一些事情了。”、 我心中大喜,我已经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可没成想十年来奶奶一直缄口不言的话题,今天竟然松口了。我坐了坐正,一脸虔诚的准备聆听奶奶所说的秘密。 出乎我的意料,奶奶一开始并没有直接说起诅咒的事,而是和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发生在百年前的故事。 …… 一百多年前,古老的大地动荡不安,皇朝崩溃,外族入侵,在这样混乱的社会被背景下,即便是世代栖居于深山大荒中的神秘古苗部落也不得安宁。战火绵延,掠夺了无数人的生命,逝去的灵魂在战争的影响下,难入阴冥,成为了满含怨气的孤魂野鬼,战争频发的地方聚集着浓郁的杀戮戾气,而这些戾气对游离的怨魂有着极大的伤害,这使得它们不得不远离战火波及到的地方。 然而,在那段岁月里,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还能有几处没有战火的净土?无尽的怨魂没有归处,最后蜂拥进入了人烟稀少,尚且没有被战火燃烧到的原始荒林,这也是我国近代大山荒岭中鬼祟众多的原因。 苗疆,由于苗汉之间的特殊关系,很少有汉人敢侵扰,加之苗人游猎山林,故而苗疆无论是生态还是远离战场的地理位置,都是怨魂积聚的不二场所。 有了这一层关系,之后发生的事自然可以想象,人鬼争地,无尽的地域变成了鬼域,苗人生活越发艰辛,加之常受鬼魂侵扰,其凄惨程度,不比处在战火之下的生灵好多少。怨魂的举动终于引发了苗人的怒火,而苗疆也不只苗人,很多汉人也深受怨魂之害,苗族有巫师,汉人当中也有许多的赶尸人与道士,为了消除怨魂之灾,二者,一年不到的时间,苗疆大部分区域的鬼祟被清除干净,怨魂之灾终于消散。 这场人鬼争地的大战说来短暂,可在这过程中丧命的巫道不计其数,这也是建国后赶尸人与巫师几乎全部销声匿迹的最大原因。 若只是这些,自然与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就是这后来发生的事,让我,不,应该说整个张家,几乎走进了绝路。 听奶奶说,当时领导苗汉两家对付怨魂的人,和我的祖先有着很大的关系。怨魂的祸患虽然解除了,可苗汉两家的高手却也损失了不少,更为可怕的是,当时大家认为已经解决了的怨魂灾祸,在两年之后,又一次爆发了。 不知为何,这一次的亡怨规模远超第一次,亡魂的怨气也极为恐怖。原本有了第一次对付怨魂的经验,即便第二次亡魂的数量与恐怖程度都比之前强了许多,也不是无法解决的,可是,这一次的亡怨竟有了组织,如同军队一般。 这一次的亡怨之灾,仅靠苗疆的力量已经难以对付,在损失了极大一部分力量后,苗疆的道士以及赶尸人向中土的佛道发出了求救,而苗人的几个隐世的大巫部落也被请了出来。有了这两股力量的加入,在付出了极大代价后,第二次亡怨之灾终于在五年后被平息。 经历了这场浩劫,无论是苗疆还是中土的高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两次的怨魂之灾绝不可能是偶然,而就在第二次怨魂之灾平息后一年,驻留在苗疆的高人们一夜之间全部失踪,而我的那位祖先,也在其中。 那件事情在整个苗疆乃至中土掀起了一场巨浪,之后便再也没了那些人的消息,直到四年后,三个衣衫破烂的人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从十万大山一处名为鬼翻岭的绝地钻了出来,当年的事情才露出了一点蛛丝马迹。 那三个衣衫破烂的人,一个疯疯癫癫,另外两个,正是我那位祖先和他的妻子。失踪了四年再度出现,那位祖先第一件事便是离开了苗疆,半年后,他带着一群中原来的和尚道士回到了苗疆,再度进入了鬼翻岭。 故事到了这里,我还是没能听出和我有什么关系,可故事的内容却着实吸引了我,有种看悬疑的感觉。但这时却奶奶住口不往下说了,我忍不住好奇,问道:“后来呢?” 奶奶看了我一眼,神色复杂,半晌后,缓缓的说道:“没了。” 我有些愣神,这就没了?至少也得让我知道祖先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啊!奶奶似乎也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叹道:“若是知道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张家也不会沦落成现在这般模样了。” 奶奶的话更是让我满头雾水,据我所知,在定岩村我们张氏一脉绝对是第一大族,就连村里的祖祠也是张氏的。况且我的几位叔叔,大伯而今家大业大,在整个地方都颇有名气,三叔也进入了国家部门,而且还当上了副局长,我老爹虽然不济,却也是他们那所学校唯一的一名教授。兄弟四人当中,也就四叔混得差点,可如此盛况已经算得上很不错了,奶奶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奶奶叹了口气,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黯然的神色,缓缓说道:“小逸,你知道吗,你那几个叔叔,他们并不是你的亲叔叔,除了你爸,唉,都是我和你爷爷收养的孤儿……” “什么?”奶奶的话如晴空霹雳一般,惊得我张大了嘴巴。 第三章 诅咒根源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奶奶,脑子里几乎空白了,这消息他娘的实在太惊人了。 愣了好久,我才缓过神来,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为了确认不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我颤着声音又问了一遍:“奶奶,您可别开玩笑,我那几个叔叔……真不是您亲生的?” 奶奶神色复杂的看着我,问道:“怎么,你不相信?” 我点了点头,心说这让我怎么相信,好歹我也和他们在一起生活了十二年,整个童年的记忆基本上都是这些人构成的,我从未怀疑过他们不是我的亲人。如果告诉我他们三个中的一个不是我的亲叔叔,我还能勉强接受,可要说他们三个都不是,我是真的无法相信。 “是真的!”奶奶叹道,双目浑浊,似回忆起了往事,“你大伯,是我和你爷爷成婚的前一年捡来的,当时我和你爷爷四处闯荡,遇到他的时候,他尚在襁褓里,家人都饿死了,他也快饿死了,我和你爷爷一时不忍,便把他救了回来。后来我们回到了村里,你太奶奶见我们带着个婴儿,便误会了,非逼着我俩结婚……” 说起年少往事,奶奶好像又回到了那段年轻的岁月,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我对这种只有里才有的桥段甚是向往,但此刻搞清楚几个叔叔的身世才是最重要的。 奶奶摇了摇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从我与奶奶进入房间直到现在,她已经叹息了很多次了,似乎到了她这个年纪,叹息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她继续说道:“在你大伯四岁的时候,也就是我和你爷爷结婚三年后,有了你爸爸,大约又过了两年,你爷爷的一个老朋友遇上了麻烦,将他不到半岁的孩子托付给了我们,后来那位老朋友没了消息,那孩子就被你爷爷收养了起来,也就是你的三叔。” 其实到了这里,我心里已经相信了奶奶说的,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这一脉还真的是岌岌可危啊!除了父亲之外,便只剩下了我这一棵独苗了,而今我又被那诡异的诅咒缠上,这次进入耶岭要不是我命大,恐怕早已经死了,我要是死了,老张家可不就是绝后了么? 明知奶奶不会骗我,可我仍不愿相信事情会是这样,忙问:“四叔呢,不是还有四叔么?” 奶奶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你四叔年岁比你大伯小了十岁,我收养你四叔的时候,你爷爷已经失踪四年了。” 这下我彻底死心了,四叔确实很年轻,三十来岁,比我大不了多少,稍微留点心一想,就知道他不可能是奶奶亲生的。 奶奶神色复杂,没有理会我的失落,接着说道:“当年从鬼翻岭出来的那位张家祖先,就是你的太爷。当年他从中原回来后,带回来数十名中原佛道两门的高人。之后他连后事也没来得及交代,便领着那群人再次进入了鬼翻岭,而这一去,便再也没有了消息。所幸的是,当年随你太爷一同从鬼翻岭里出来的几人被他安顿在了苗疆,而你太奶奶也已经怀上了你爷爷。” 我睁大着一双眼睛,有些难以置信。虽然近来发生的一系列诡异之事已经改变了我的世界观,让我不得不信鬼神之说,但是奶奶所说的这些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了,人鬼大战,而且还是牵涉整个苗疆的人鬼大战,说出去谁会相信?然而奶奶说得实在太逼真了,连我的太爷也牵涉其中,甚至还因此失踪了,我即便不全信,心中也有了一些痕迹。 可是,这些跟我身上发生的诅咒还是没有什么关联啊,况且我身上的诅咒是十二岁时进耶岭染上的,要究其根源,也应该是耶岭才对。 这一次我不等奶奶慢条斯理的解释,直接将我心中的疑问说出。 听了我的话,奶奶又是一声长叹:“小逸啊,你知道你爷爷当年去哪了吗?” “去哪?爷爷难道不是病逝的?”我疑惑的问道,我听老头子说过,爷爷是在他三岁的时候去世的,虽然当时我有些不相信,三岁时候的事谁记得,可也保不准是奶奶后来告诉他的,这种事,我也没有兴趣去怀疑,而今听奶奶这般说,我顿时有些疑惑了。 奶奶呵呵一笑,笑容有些苦涩,“他要是真死了,那倒是奇怪了,不过现在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奶奶这话更加的怪异了,我忙好奇的追问为什么。 奶奶似乎没有打算对我隐瞒,略作思索后,便转身看着堂内供桌上供奉的三个牌位,缓缓说道:“你太爷,爷爷,都在这里了,只是……他们只有牌位,没有坟墓,因为,到现在为止,我都没能找到他们的尸体!” 今天的惊讶已经够多了,我也基本有些麻木了,可伴随着奶奶话语的落下,我蹭的站了起来,眼睛也难以置信的盯住了供桌上的两个黑色牌位,心中早已翻起了惊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眼神依旧盯着黑色的灵位,隐约的,我感觉自己似乎正在向着一个惊天的秘密靠近,一种紧张,焦灼,却又带着些恐惧的情绪,缓缓的将我笼罩。 奶奶看着我,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那种表情说不出的怪异,有迟疑,有不忍,甚至还有一些恐惧。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秘密会让奶奶露出这样的表情,但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我相信她不会再对我隐瞒了。 事实如我所料,在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里,奶奶向我透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虽然在刚才的谈话中,我已经猜到了一些端倪。 鬼翻岭,其实就是耶岭!只不过在一百多年前,鬼翻岭的名字更为人所熟知。 厄难传说,也就是亡怨之灾的书面记载,传说当中,鬼翻岭是苗巫发现的一个不应该存在于世上的绝地。奶奶告诉我,说最先发现鬼翻岭的,就是太爷。 第一次亡怨之灾爆发之时,正值中原正道联盟和九莲神教大战之际,中原正道处于绝对的劣势,被九莲神教压制得无法喘息。 太爷跟随他师傅前往苗疆寻求巫道联合的契机,不想苗疆也爆发了亡怨之灾,自身难保。为寻求合作,太爷随师傅四处奔走,联系巫道双方隐世不出的高手共同应对亡怨之灾,灾难平息后,感于太爷师傅的援手,加之亡怨之灾背后有九莲神教的影子,苗疆自然而然的成为了中原正道联盟的盟友。 后来巫道联合挫败了九莲神教的阴谋,邪教溃散,巫道反目,太爷不愿参与到内斗当中,便随太奶奶离开了中原,定居苗疆。之后发生的事情我在之前也提到过,太奶本是生苗寨子的神婆传人,是不允许嫁出去的,但太爷太奶两情相系,便各自脱离了所在的阵营,定居到了瓦屋村。 先前提到过,定岩村的前身就是瓦屋村,瓦屋村在太爷太奶到来之际惨遭九莲神教屠村,太爷正是在这里碰到了兰。因为九莲神教令人发指的祭祀恶行,太爷发现了耶岭的存在。当时耶岭并不叫耶岭,而叫鬼翻岭,因为当时林子里聚集了太多的恶鬼,而且林子整体看起来非常像一个翻过来的米斗,所以被叫作鬼翻岭。 太爷一开始发现鬼翻岭的时候发生过一些事情,使得太爷对鬼翻岭产生了极大的畏惧,之后太爷在定岩村扎下根来,告诉村里的人鬼翻岭是禁地,入之必遭大厄,千万不能进去。 第二次亡怨之灾平息后,祖太爷连同苗疆大批参与平息亡怨之灾的高人消失,其实那是因为太爷在第二次亡怨之灾爆发的时候发现了灾难的源头来自鬼翻岭,所以在灾厄平息后,太爷为了截断灾难根源,联系了那些人一同进鬼翻岭绝除后患,可没想到这一进去就是六年,并且一起进去的人只剩下了寥寥几个。 自此以后,性格豪爽不羁的太爷性格大变,变得无比沉默,甚至就连当初最好的朋友也很难与之交谈。半年后,太爷从中原带回一批高人,再度进入了鬼翻岭,从此便再也没有了消息。 按说张家本应绝后了,所幸的是,太奶奶在和太爷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怀上了爷爷,而后她也没有跟随太爷再进鬼翻岭,这才保下了张家唯一的骨血。这本是一件好事,太奶奶在生下爷爷后,便带着当初从鬼翻岭一起出来的两个孩童一起离开了苗疆。 按理说事情到了这算是有了一个不错的结局,可十年后,太奶奶带着爷爷突然又回到了定岩村。而她之所以回来,竟是因为爷爷出了事情。 当时,年幼的爷爷和太奶奶定居在外地,据说是在远离战火的藏区,诡异的事情是在爷爷八岁的时候发生的。 一睡不醒,噩梦缠身,这些不只是纠缠着我,当年比我更幼小的爷爷同样经历过这些。并且他也出现了招惹阴邪之物的症状,但凡入夜,只要见了月光,必然会有大难降临。 第四章 因由 爷爷当时的遭遇让我大吃一惊,招邪、梦魇,这些不正是这几年来纠缠我的恐怖根源吗?难道爷爷身上也有和我一样的诅咒? “奶奶,莫非爷爷身上,也有诅咒?”我强压心中的震惊问出声来,心简直都快跳出来了。 奶奶点了点头,拉着我的右手,掀起袖子看了看上面的黑线,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被冥胎咬过后,黑线已经变淡了很多,如果不是仔细去看的话,还以为那是纹在手臂上的褪色了的纹身。 “幸亏你太奶奶早有预感,一早把你爷爷送进了一座臧庙里修行,在庙里一位得道喇嘛的帮助下,你爷爷艰难的撑了两年,到了十岁的时候,老喇嘛终是没了办法,但给你太奶奶指了条明路,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让你奶奶回到根源的地方,只有在那,才有一线生机。” “那爷爷后来是怎么活下来的?他解除诅咒了吗?”我迫不及待的问道,这是我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没有!”奶奶摇了摇头,神色有些黯然,“按照老喇嘛的指点,你太奶奶回到了这片故地,事情果真有了转机。” “什么转机?” “耶岭虽然是导致这一切的源头,但它也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附近的大阴大邪之物对耶岭的气息非常畏惧,只要是在这个范围,都不敢造次。至于那些弱小到连耶岭的威慑都感知不到的宵小,以你太奶奶的本事足以轻松应付。” 我愕然,没想到爷爷竟是这样逃过一劫的,真让人唏嘘,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爷爷逃过了一劫么?显然没有,听奶奶的语气,爷爷最终还是没能幸免于难。 到了这时候,我对事情的真相已经心痒难耐,急忙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奶奶喃喃重复着,抬头看向了散发着昏黄光线的白炽灯,眼角淌下了浑浊的老泪。 我吓了一跳,一下站了起来,知道奶奶一定是回忆起了往事,勾起了心中的伤痛,不由一叹,奶奶和爷爷是真爱啊!都过去这么久了,奶奶对爷爷还是无法忘怀。 我忙用袖子给奶奶擦了擦眼泪,安慰道:“奶奶,您别难过了,爷爷在下面也不希望您这样的!况且这不是还有孙儿陪着您吗?” 奶奶擦了擦眼睛,呵呵一笑,“是啊,奶奶不难过,奶奶应该高兴。”奶奶的情绪不适合继续谈这个话题,我本打算今晚就到这的,可奶奶执意要将一切告诉我,我也只能继续聆听。 在耶岭另类的保护下,爷爷渐渐长大,他天分极高,靠着自学太爷留下的笔记,得到了太爷绝大部分的本事。并且太奶奶也教他巫术以自保,就这样,爷爷成了一名集巫道两家之大成于一身的传奇人物。 爷爷的一生很传奇,原本知道内情的人都认为以他的本事,就算耶岭再神秘,也不可能威胁到他。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颠覆人们的认知的,或许说,在爷爷出事前,所有人都是坐井观天的蛤蟆。 终于,在太爷最后一次进入耶岭后的第五十二个年头,第三次亡怨之灾,爆发了。 这一次的怨魂并没有前两次的凶猛,规模也不算太大,但麻烦的是,这一次的怨魂之灾牵扯出了一个恐怖的东西:一头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尸王。湘西一带大乱,很多村落一度成为死地,尸气弥漫。 玄门再度组织力量平祸,可惜,因为五十二年前的事件,巫道皆已元气大伤,并且在除四旧,打到一切牛鬼神蛇的浪潮中,无论是中原还是苗疆,所有的玄门都受到了冲击,真正的高手要么死于动乱,要么隐居深山密林不出,事态危急。 所幸这次的时局不同以往,国家统一,再无战争时期的乱相。依靠有序的组织以及威力巨大的热武器,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后,第三次亡怨之灾险之又险的平定了。 因为时局浪潮的冲击,爷爷奶奶听从太奶奶的话待在村里,在这一次的亡怨之灾中,爷爷奶奶并未参与。然而作为引发亡怨之灾源头的耶岭,怎么可能平静得了,爷爷奶奶虽没离开,但恐怖的事情依旧接踵而至。 在那段时间里,定岩村常常被黑雾封锁,人畜不得出入,即便是阳气极重的正午也有小孩在林间撞鬼,半夜家禽嚎叫不止,更有枕边闻鬼笑的恐怖事情发生。 一连折腾了好几个月,高龄的太奶奶离世,就在太奶奶离去不久,爷爷也在一个大雾锁村的夜晚消失了。 奶奶说,爷爷失踪那天晚上发生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其实在爷爷失踪的前几天爷爷便显露出了一些端倪,老是莫名其妙的对着空气说话,时不时的呆坐神游,怎么叫也叫不醒。这样的情形持续到了爷爷失踪的那天。 一大早起来,爷爷一扫前几日的浑噩,精神奕奕的扛着锄头去帮奶奶翻菜地,也不顾浓郁的雾气和奶奶的劝阻。之后他自己动手下了他人生当中的第二次厨,据说第一次是和我奶奶结婚的那天,酒席的大菜由他掌勺。奶奶感觉不对,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爷爷也不回答,只是笑,不过奶奶却感觉那种笑很诡异。 天色暗后,两人早早的睡了,临睡之前,奶奶心里便产生了不安的感觉,抱紧了爷爷,和爷爷说了很多的贴心话。后来,奶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奶奶意识迷糊的听到床边有说话的声音。两个声音,一个是爷爷的,一个奶奶却听不出来,当时奶奶下意识想起来,但意识却始终迷迷糊糊,无论如何也无法清醒。 奶奶本是养蛊高手,身上伴有本命蛊,可以在危急时刻派上用场,可当时就连与奶奶性命交关的本命蛊也处于迷糊状态。 就这样,奶奶在迷糊之间迷糊的瞥见爷爷跟着一个迷糊的东西离开了。 之所以用东西形容,是因为奶奶看到的迷糊画面中,那东西根本不是人形,而有些像棵‘树’! 等奶奶第二天醒来之际,弥漫定岩村很久的雾气散了,阴沉的天气也放晴了,可爷爷失踪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而奶奶之所以肯定爷爷进了耶岭,一方面是因为爷爷身上的诅咒,另一方面,是因为奶奶在爷爷身上种有相思蛊。这种蛊虫很奇特,一雌一雄,分别寄居在两个两情相悦的人身上,彼此可通过蛊虫感应对方的一些情况,比如生命体征、心情等等。 奶奶醒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沟通蛊虫感应爷爷的位置,可从雄蛊传回的信息,爷爷已经深入到了耶岭深处,并且没过多久,雄蛊的一切联系都被截断,彻底消失。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爷爷已经死了,另一种是耶岭里有东西隔断了雄虫与雌虫的联系。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奶奶无法接受的,他不止一次想进入耶岭寻找爷爷,但我老爹以及两个养子牵扯着她,她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 到了这,诅咒的根源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诅咒竟然不是因为十二岁我闯进耶岭染上的,而是从太爷那一代就流传了下来。 可我仍旧无法理解,太爷进耶岭,爷爷也进了耶岭,甚至奶奶、道士、百灵姐还有我也进过耶岭,而我更是进去过两次。耶岭里虽然恐怖,可连我这样什么都不会的菜鸟都能活着走出来,太爷和爷爷本领高强,为什么会失落在里面呢? 关于此,奶奶给了我一个让我无比挫败但却不得不信服的解释:当年,第二次亡怨之灾平息后,太爷两次进入鬼翻岭,那一帮末代玄门大佬将耶岭边缘地带清扫了几遍,最可怕,最诡异的东西被他们尽数封印,我们进入的那些地方,不过是前人扫清了道路的安全之地。 …… 好吧!我是真没话说了,那么恐怖的地方也能叫安全,这种安全恐怕只是相对于太爷那帮人了。 奶奶告诉我,当年爷爷的至交好友,一个精于占卜的老道士曾替我老爹问卦,说不让他接触巫道之术,甚至让他从心底里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存在,或许有一丝可能跳出诅咒轮回。 于是奶奶从不在我老爹面前露出真本事,也不让其他人教他这些,后来我老爹成了一个忠诚的唯物主义者,对一切的封建迷信嗤之以鼻。还别说,那算命的家伙还真有本事,我老爹成为教师后,真的没有走爷爷的老路,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 我心中大松,对老爹的担心也放了下来,同时也知道了奶奶这些年一直瞒着我这些的良苦用心,她必然是希望我和老爹一样成为一个不信邪的老顽固,然后平平凡凡的安然度过这一生。 可是,现在貌似已经晚了,我已经相信这些了,并且爷爷小时候经历的可怕事情在我身上也重现了。 第五章 离开 至此,我终于知道了自己和厄源诅咒之间的渊源,缘起于太爷的诅咒,将太爷和爷爷带进了耶岭,老爹虽然躲过一劫,可张家背负的诅咒并未终止,而今又出现在了我的身上,这是否意味着我的结局将和太爷与爷爷一样,最后还是要被耶岭吞噬? 和奶奶的谈话并未终止,我们没有再提往事,奶奶和我说起了我身上的厄源诅咒。 奶奶告诉我,厄源诅咒的恐怖在于它会不断吸引宿主周围的一切阴邪之物,将宿主害死。如果宿主本身实力强大,又或者身边有高人保护,被诅咒吸引来的东西自然无法威胁到宿主,但在宿主周围被打散的阴邪之物就会成为诅咒的养分,一旦诅咒成长起来,便会干扰宿主的生命和意识,甚至将宿主吞噬,成为最恐怖的魔胎。 这正是厄源诅咒的厉害之处,无论是否反抗,最后的命运都是相同的。 我十二岁前,因为奶奶的特殊保护,加上老爹教我的都是一些唯物的知识,我打小便不信鬼神,所以和老爹一样安然的度过了十二年。可十二岁那一次误闯耶岭,使得我不信鬼神的信念动摇了,诅咒因此爆发。仔细想来,这世界上大部分不信鬼神的人一辈子也撞不到鬼,可整天疑神疑鬼的人却时常撞鬼,不是没有原因的。 诅咒爆发后,奶奶遍查典籍,走遍了而今存世不多的几个隐世苗人部落,终于寻到了一个能保住我的办法,那就是巫童。 巫童,是一种极为偏门的巫术,是奶奶从一个隐居在原始深山的古苗部落学来的。听奶奶说,那个古苗部落与世隔绝千年,族内人丁不旺,所以每一个新生儿都是极为宝贝的。在每一个新生儿降生之际,家里都会以特殊的手法抟土制作小孩,而后以秘传巫术将新生儿与小童泥塑性命相系,成型后的小童泥像,便是巫童。 将巫童像供奉家中,每日以灯油香火祭拜,巫童便会产生一种神秘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保护与巫童像性命相系之人,在其遭遇生死危机时为其挡劫,有些类似中原道教制作的长命锁,但相比较起来,巫童无疑更为神秘。 奶奶费劲心力寻来巫童制作之法,替我制作了一个巫童,这也是十二岁后我每次回到老家都必须长夜跪在巫童像下念诵晦涩经文的原因。 听到这,我想起了回到村里那晚上的情形,原来当时小巫童拽着我的衣角不让我出门,竟真是为了保护我。我心中有些内疚,要知道当时看到小巫童狰狞可怖的面相时,我可是把它当成了恶鬼看待的。现在想来,巫童之所以出现在天坑里,肯定也是为了保护我。 既然说到了巫童,我便把巫童跟进耶岭,甚至还有可能吞掉了冥胎的事情告诉了奶奶,问她巫童会不会有事。 奶奶点了点头,露出一丝诧异之色,说道:“她应是感受到你遇见了危险,所以跟了进去,我也看过她了,她确实吞噬了一枚大阴之物,不过怎么会是冥胎?还有,你是如何知道天坑下有冥胎的?” 我心中一动,进入耶岭前后的经历我虽然与奶奶说过了,但有一些细节还是被我省略了,因为那叙述起来实在太啰嗦了,现在奶奶问起,我正好问一下张灵瑾和张天行是不是和我们家有关。 “奶奶,我也是在天坑壁上看见了一段留言,才知道坑底有冥胎的,而且也是那段留言告知我冥胎能压制诅咒,对了,我记得原话是……”我凭着记忆,把张天行那段留言的原文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而奶奶在听到这一段话后,脸色骤然变了。 “小逸,留下这段话的人叫什么?”奶奶神情激动,浑身都在颤抖。 我诧异的看着奶奶,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说的那些可比这个要刺激多了,可奶奶一点反应也没有,现在不过是说起了一段留言,奶奶竟然会有这么大反应。不过在她老人家面前我可不敢卖关子,忙答道:“他叫张天行!” “什么!” 奶奶身形一晃,险些从床上摔倒,我忙扶住她,心里更加诧异了:“奶奶,您这是……” 奶奶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长长吸了一口气,平静了心情,才对我说道:“你确定他真的叫张天行?” 我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奶奶突然叹了口气,喃喃道:“果然,果然啊,他是知道的,他是知道的……” 我一头雾水,刚想发问,奶奶却摇了摇头,反而问我:“小逸啊,你知道你爷爷和你太爷的名字吗?” “知道!”我点了点头,见奶奶有些惊讶,我有些尴尬的说道:“原本我是不知道的,因为你们都不告诉我,我也是刚刚看到两位先人的灵位才知道的,爷爷名讳闻道,太爷名讳玉虚。” 奶奶回头看了一眼爷爷和太爷的灵位,露出了恍然之色,对我说道:“这灵位我原是锁在柜子里的,近来多事,我才取出祭拜的。那你说的不错,你爷爷叫作张闻道,你太爷叫作张玉虚,不过你太爷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嗯?”我愣了一下,有些惊讶,但随即我便联想到了一些东西,心说不会吧,慌忙问道:“奶奶,该不会……张天行,就是我的太爷?” 奶奶看着我张大嘴巴的样子,笑了笑,点头道:“没错,天行是你太爷的师傅为他取的道号,后来你太爷声名鹊起,人们便只记得天行道人,你太爷便叫了这个名字,但人死归根,还是需要用本名的。看来他当年再次进入耶岭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诅咒的存在,所以特地留下了解救之法,只是这地眼,奶奶也不清楚。” 我已经记不清今晚自己到底被惊到了多少次,我早便猜测到有这种可能,只是真被证实以后,自己反而有些不敢相信。这时我忽然想起另外两个人,慌忙向奶奶问道:“那张举明和张灵瑾这两个人和我是不是也有关系?” “张举明,张灵瑾?”奶奶口中念叨了一遍这两个名字,露出了一脸的疑惑,看向了我:“怎么,这两个是什么人?难道他们也在你说的天坑里留了话?” 我看着奶奶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错了,这两个人虽然也姓张,却和我没有关系,否则奶奶不可能不认识。可如果是这样,事情就有些诡异了,那封寄到报社的信以及信中涉及到的两人的姓氏,莫非只是巧合? 我陷入了沉思,直觉告诉我,那封信一定和我有极大的渊源,张举明和张灵瑾都知道耶岭的存在,并且张灵瑾还亲身进入了天坑,而且两人都姓张,如果是巧合,那也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小逸,小逸……”奶奶拍了拍我,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我只得将张灵瑾也进入了天坑的事实以及我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奶奶,奶奶也感觉很惊讶,不过却也只是安慰我说这可能只是个巧合,让我别放在心上。 这一次长谈终于在深夜的时候结束了,这次长谈让我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知晓了很多秘辛。我没有和奶奶提及耶岭中心妖湖的事情,因为说起妖湖必然会牵扯出一直纠缠我的那个梦魇,从奶奶告知我的厄源诅咒相关信息来看,诅咒是诅咒,梦魇归梦魇,除却梦中的湖是耶岭中心的湖外,二者之间没有太多直接联系。诅咒招来邪祟,不断成长以吞噬宿主,而那个梦魇则是一直重复着一件事情,似乎在向我传达着什么,只是这种传达的方式一不小心便会要了我的命。 离开奶奶房间后,我发现已经两点多了,道士和百灵姐都已经休息了,我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奶奶告诉我,因为冥胎吸收了厄源诅咒这十多年来积聚邪气,诅咒已经被压制,暂时不会威胁我的生命。 和奶奶的谈话虽然结束了,可我脑海里却始终在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就在我有了困意准备躺下休息的时候,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问题。 在和奶奶讲述凤阳经历的时候我说的非常仔细,我已经提过那封信,包括信里的两个主人翁张灵瑾与张举明我都提过一遍,而之后我再具体问起这两人时,奶奶却露了一种茫然与陌生的表情,这是绝对不合理的。 我心中生疑,一下睡意全无。 奶奶年纪虽然大了,可她的身体硬朗,记性甚至比我还要好,半个多钟头前刚刚提过的名字,而且还是非常关键的两个名字,半个小时后我再度询问详细,奶奶不可能没有印象,既然有印象,可奶奶表露出的却是从未听过这两个名字的茫然,这说明了什么? 奶奶一定有什么事情隐瞒了我!这个念头刚起,我再也忍不住,穿好衣服起身准备再向奶奶细问,可奶奶房间里的灯已经熄了。我只得满心疑惑的回到了房间,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张举明和张灵瑾这两个人对于整件事情非常重要,搞清他们的身份,对我寻找出寄信人非常关键。可奶奶的性格我很清楚,他如果真的有意隐瞒,就算我问破了大天,她也绝不会透露一个字,况且如果只是我想多了,那冤枉她老人家岂不是会让她心寒? 这下我也没了主意,满脑子的疑问挣扎了一整晚。一夜未眠,第二天起来后,我看奶奶时总觉着她心事重重,昨夜纠结了一夜的问题便也问不出口了。 …… 山鬼祭因为村子出的那件事而被推后到了年前,事情已了,我也该离开了。 道别了满心不舍的百灵姐和心事重重的奶奶,我们搭上了两个自驾游来参观山鬼祭的驴友的车子,他们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男的二十五岁,叫王晰,女的二十三岁,叫董倩。两人的性格都很开朗,因为山鬼祭推后的缘故,让他们很是沮丧,一听我们是本村人,很是热情的答应载我们出去。 道士自小跟随他师傅走南闯北,摆过地摊算过命,一张利嘴能把黑的忽悠成白的,很快便和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在得知他道士的身份后,小两口不但不排斥,反而很是崇拜的请道士帮忙算一卦。我们承了人家的情,不好拒绝,道士便假模假样的看起了董倩的手相。 我本以为道士要开始忽悠人家了,可没想到他看了董倩的手相后,脸色一变,随即他又很快的掩饰了起来,开始瞎扯一些有的没的,最后不知从哪摸出两道折起的符递给两人,说他们最近可能会遇到一些麻烦,让他们一定得带上这个。 道士的表情变化非常迅速,董倩是坐在副驾驶座伸手过来,座椅挡住了她的视线,所以她并没有发现道士表情的变化,可我就坐在道士身边,清晰的捕捉到了这一丝神情变化,心里有些奇怪。不过道士不想表露,我自然不会戳穿他,便就这么看着。 倒是董倩听到最近会有麻烦后吓了一跳,不过道士送了符给她,她千恩万谢的结果,将一枚小心翼翼的戴在了自己身上,另一枚装进了正在开车的王晰口袋里。看得出,董倩非常在意王晰,小两口的感情应该挺深的。 这是一段小插曲,不过之后道士明显和两人聊得就没有刚才那么熟络了,这让我有些奇怪。 刚修好没几年的山路盘旋险峻,离开村子没多久,我一下想起了那枚木蜻蜓,忙和两人商量,看能不能转去这附近的另一个村子。两人得了道士的符,而且和我们也聊得投机,便爽快的答应了。 七弯八拐,车子好不容易开进了我记忆里的那个村子,我急忙下车找人询问。本地人对外地人的态度有些不同,尤其是穿戴时髦的城里人,到了这很容易被坑,但我说的是方言,那个老乡便把我当成了自己人,带着我找到了当年那群玩伴中的一个。 我们找到的那个女孩已经在四年前嫁做人妇,而今小孩都能打酱油了,见到我,她很是疑惑,经我一番解释后,她很快想了起来,非常开心的和我聊起了当年在一起玩耍的趣事。 当我提及那群玩伴中有没有人失踪时,她神色一黯,说道:“小梅你给还记得,一年前,她挨(和)她爹克(去)山里打猎,结果失踪了,她们一家就父女两个,都失踪了,现在连房子都荒废了。” 我一愣,小梅这个名字我确实有些熟悉,我努力回想,终于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非常清秀可爱的小女孩的模样。刹那间,我怔住了,呆呆的看着手里的木蜻蜓,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我记起了这个叫小梅的姑娘,也记起了这枚木蜻蜓。 大敦湾,青石凼,当初那个刚从水里出来被我无意间看光了的小女孩,她的名字叫小梅。从那以后,我和那群女孩子成了好朋友,渐渐对女孩当中的小梅产生了朦胧的感觉,后来,我无论做什么事都想引起她的注意,特意在她面前卖弄,而她却显得非常讨厌我。 再后来,我用了两天的时间削了一只木蜻蜓送给了她,却被她当着面扔在了地上。我伤心的哭了,也跑了,后来,我进了耶岭,后来,当初的玩伴便失去了联系。 十多年后,我再次遇到了这枚木蜻蜓,它保存得很好,跟新的一样,可小梅却已经不在了。可是为什么,当年她不是已经扔了吗? “唉,可惜喏,阿逸啊,有个秘密…小梅哄了你十多年,现在小梅不在了,我觉得也该告诉你了!” 我看向她,她叹了口气,看着我手里的木蜻蜓,说道:“当初小梅是喜欢你的,只是她很害羞,还有你看光了她的身子,她已经打算嫁给你了,可是小姑娘脸皮薄啊,你当着那么多人面送她这个(guo)东西,她脑子一昏,就给扔了。后来你哭着跑了,小梅也哭了,后来她去找了你好几回,你都不在,小梅只能把你送她的东西当成你,一直珍藏着,一直到她失踪……” 她的话宛如一记惊雷重重的击在我的心里,我呆呆的看着手里的木蜻蜓,眼睛已经模糊了。 小梅的家已经荒废了,我带着这枚她死后也放不下的木蜻蜓离开了,一路上,我沉默不语,道士和董倩两人也得知了一些端倪,照顾我心情,也都不在说话。 到了镇上,我和道士去医院看了二虎,他刚做完手术,伤口好得非常快,和他聊了一会后,我们告辞离去。 董倩两口子下一站的目标是湖南,但他们也必须先回县上,然后才能上通往湖南的国道,我们便继续搭车,到了县里,两人才略有些遗憾的和我们分别。 一路转车到了昆明,这次我提前定了机票,没有再坐高铁。登机后,我看向道士,问他早上给董倩算命的时候是怎么回事? 第六章 无法捉摸的命运 道士还想打哈哈,我毫不留情的戳穿他,他收敛了笑容,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反过来问我:“记者,你觉得道爷说给他们算命,是在开玩笑吗?” 我一愕,问道:“难道不是?你可别告诉我你真会算命。” 这家伙看了我一眼,还真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没错,道爷对卜算之术确有涉猎,虽然算不上精通,但也能窥探到一丝天机。” 道士虽然嘴上说不精通,可脸上露出来的表情却是牛逼轰轰的,这么一来我就更加不信他说的话了。 “怎么,不信?”道士瞥了我一眼,见我满脸质疑,他哼哼道:“知道在凤阳时道爷为啥一直没扔下你两个拖油瓶吗?” 我见他一脸神秘,不由也好奇起来,不过道士这人喜欢卖关子,我要是顺着他的意思问,指不定还要费多少口舌,于是便激他,用鄙夷的语气嗤道:“切,还不是因为那些黄金。” 这招果然有用,道士立马火了,大怒道:“放屁,老子是那种人吗?道爷虽然爱财,但从来都取之有道,哪有那么卑鄙。告诉你吧,道爷当时没自己走,一是因为你救了道爷一命,而且咱俩比较投缘,道爷不忍心看你就这么挂了;其二,在我们逃命的时候,道爷算过一卦,咱俩若是在一起,死劫可化,而若是分开逃命,两人必死。他娘的,就你给那点破黄金也想让道爷拼命,做梦吧!” 我一方面惊诧道士所说的,一边连连道歉,问他早上算出了什么。 话题转了回来,道士神色变得凝重,说起了他早上算命时的发现。 “大凶之相啊,而且道爷还无法算出凶兆的源头,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两人在最近一个月内必死无疑。” “什么?”我大吃一惊,惊诧的看向道士,问道:“你没搞错吧,这,这怎么可能?” 道士摇了摇头,非常肯定的说道:“只看手相,道爷自然不敢如此笃定,但我问过了两人的生辰,又推演了一遍,还是死劫,无解!” “无解?”我疑惑的看向道士,“你当时不是给了他们两道符了吗?” “符?”道士苦笑:“你也太高看道爷了,我给他们的只是一张普通的辟邪符,而他们即将面临的是必死之劫,就算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的。” 我顿时有些无语了,骂道:“卧槽,你他娘的也太不厚道了,既然没用,你还给人家干吗,这不是坑他们俩呢么?” 王晰和董倩给我的印象非常好,两人都是那种率直善良的人,之前不知道情况还好,现在既然知道了,我自然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死掉,忙问道士有没有救他们的办法,哪怕是给他们提个醒,让他们近期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也行啊! 道士很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没用,他们两人的死劫很特殊,是冥冥当中已经注定了的。这种死劫又叫作阴判劫,意思就是你的寿命已经到了终点,阴间司掌生死簿的判官已经给你勾掉了名字,所以你是必死无疑的。就好像往低处自然流淌的水,已经注定了要往低处而去,所以不管你做什么努力都是没用的。 阴判劫涉及到了天机,而占卜干的就是窃取天机的勾当,本就为天道所不容,所以真正涉及到天机的东西占卜之人都是不能泄露出去的,否则将遭天谴。 当然了,这是道士的说法,至于有几成真几成假,就不得而知了。不过道士说他之所以没有将算出的结果告诉两人,最根本的原因是告诉了两人也没用。 如我刚才所言,我们提醒了两人近期有死劫,他们听信了,然后也找了安全的地方躲藏起来。按照原先的轨迹,他们可能是出车祸死、被人杀死或是被别的东西害死,而经我们干预后,他们躲了起来,可还是有可能病死、猝死甚至自杀而死,这顶多是改变了两人之前预定好的死亡地点和死亡方式,而最后的结果是无法改变的。 而且干预了两人未来的轨迹,确实也会造成一些意想不到的影响,可大可小,所以道士才没有道出实情。不过碍于情面,道士还是给了他们一些暗示,给他们符箓,这其实就是一种警示,至于能不能领悟道士的提醒,其实也没多大影响了。 听完道士的解释,我愣神了良久,直到飞机起飞,强烈的不适感才将我从呆滞状态中拉了回来。我叹了口气,心中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但也知道这确实没办法,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 既然谈到了算命,而且身边正好有一个现成的大师,我一时兴起,伸出手让道士也给我算算,看看自己最近有没有什么劫数。 以我和道士的患难交情,他自然不会反对,接过我的手粗略一观,样子非常的随意。我心中郁闷,心说这狗日的该不会是随便装个样子糊弄我吧!然而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道士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狰狞,眼睛暴突,露出了非常惊悚的表情。 见他这副模样,我心中一惊,刚想说你别吓我,就听道士一声闷哼,一口鲜血直喷在了前座一个光头的脑袋上。那人也算倒霉,原本他是戴着帽子的,可是这会刚登机不久,舱内有些气闷,他便把帽子摘了,该巧不巧,道士这一口老血正好吐在了他泛着油光的脑袋上。 光头汉子顿时就怒了,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大骂,可一看见后座道士的样子,他一下就懵了,骂人的话也噎在了喉咙里。而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头上的不是口水而是血了,伸手一摸之下,顿时妈呀一声,吓得呆坐了下来。 周围的人都被吓到了,我也被吓到了,此时的道士不止嘴角有血,眼耳鼻中都有血液渗出,当真是七窍流血。 道士的样子让机舱内起了恐慌,闹出的动静很快吸引来了空乘,在看见道士的情况后,来的几个人也都吓了一跳。这些人虽然岗前受过救护培训,但道士的情况实在是恐怖了一些,正不知道该怎么半的时候,原本已经翻白眼的道士突然咳嗽了起来,我一喜,急忙给他拍背,大约一分钟后,这家伙总算缓了过来。 一场原本极有可能发生的返航危机因为道士的苏醒而解除了,说来也怪,道士苏醒后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但乘务人员还是给他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大碍后,帮他清理了一下,这才作罢。 前座的光头被喷了一头,虽然觉得晦气,但看道士的惨样,最后还是没有发作。 事情平息后,我问道士是不是真没事了,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我这才放下心来,毕竟他刚才的样子实在是太恐怖了。 “我说,到底怎么回事,算个命你也能算到七窍流血?”我很是纳闷的问道。 说起这个,道士的脸刷的沉了下来,压低了声音没好气的骂道:“你他娘的还好意思说,我跟你说啊,以后千万别叫人给你算命,千万不要!” “为啥?” 道士摇摇头,一脸后怕的说道:“没有为什么,如果你不想有人死的话! 这话说得我后背凉飕飕的,我知道这家伙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便问道:“这话什么意思?你刚才都算到了什么?” 算到了什么,道士不肯说,不过他却告诉我近期我极有可能有一次劫,等我再追问的时候,道士却又不说话了。想到了董倩那件事,我的心一下提了起来。这件事在之后的几天内一直成了我心里的一个结,搅得我睡不好吃不香,后来过了很久后道士才告诉我,其实他当时根本什么也没算到,因为在他试图给我推算的时候,他便受到了非常可怕的反噬,差点要了他的命,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 奔波了一天,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因为奶奶那件事,我昨晚一宿没睡,白天又奔波了一天,身心俱疲,刚一回到家我便瘫在了床上,完全不想动了。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都这个时间了,巧儿姐竟然没在家。 屋子里的陈设和我离开时候一模一样,桌子上也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我和道士对视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担忧。 当初离开的时候,巧儿姐收到了一条信息,是她弟弟发来的,内容说的是她妈妈过世了。一个前不久还好好的人,突然间说没就没了,这事搁谁身上都受不了,当初巧儿姐在接到消息的时候情绪便已经濒临崩溃了,可我因为诅咒的事情没能陪在她身边,这让我心里很是内疚。 道士看着屋里的情况,皱着眉头说道:“距离我们离开已经快半个月了,看这情形,林妹妹在这半个月里一直没有回来过啊!” 林妹妹,是道士和我们住一起后对巧儿姐改的称呼,说是这样叫着亲切。 我听出道士话里另有所指,便问道:“怎么说,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道士看了我一眼,反问道:“正常情况,人死到出殡需要几天?” 我呆了呆,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说对啊!在我老家,人死后亲朋瞻仰了逝者遗容后,便马上装棺、设灵堂,然后根据选定的下葬吉时决定停棺多久,一般来说不超过七天。天府之地虽然丧葬习俗有所不同,但毗邻的两个地方习俗互相影响,相差不会太大,我就听一个本地的朋友说过,他爷爷死后从入殓到出殡只有五天。 就算本地不同区域也有差距,顶多延长个四五天,也不过十天,而我们离开已经半个月了,巧儿姐在这期间一次都没回来过,这便有些蹊跷了。 别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吧!我心里想着,忙拨通电话打了过去,然而另外一端提示的却是对方已关机。 我心里一沉,道士这时候就安慰我,说也许是人下葬了,家里还有些别的事情需要她处理也说不定,让我别瞎想。我点头,道士说的也有可能,但我的心里却总是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原本我是不打算吃饭的,因为实在太累了,可道士非说肚子饿,扛不住,拖着我到附近一家火锅店折腾到了大半夜。 我和道士干掉了三瓶剑南春,当然了,其中两瓶半是他喝的,我酒量不行,就是那半瓶,当中还有一半是我趁道士不注意时悄悄给倒进了锅里,否则半瓶下去我早翻了。 即便是这样,等到结账走人的时候,我脑子也是晕乎乎的,舌头也打结了,愣是把结账给说成了劫色,吓得收银台的妹小妹妹花容失色,幸亏老板是我认识的人,否则当晚就有可能被直接扭送派出所了。 两人晃晃悠悠的回到家里,此时酒力也起来了,我连衣服也没脱,倒头就睡着了。 兴许是晚上的火锅口味太重了些,到了后半夜的时候,我的嘴里干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好像全身都烧起来了一样,难受得紧。我揉着眼睛爬了起来,脑袋还有些晕乎,想去开灯,但按了几下开关后才发现好像停电了,我只得打亮手机灯光眯缝着眼睛摸到了客厅,连喝了三大杯,口里的干渴才舒缓了些。 我心满意足的准备回去继续睡觉,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迷迷瞪瞪的,我只看见了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提示,心说这么晚了谁还打电话来,也没看清是谁打来的,便直接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很长时间都没人说话,我喂了几声,才听到一阵咯吱咯吱好像老猫挠树磨爪子的声音,听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神经病!”我骂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迷迷糊糊的摸回房间,倒下去又睡着了。 …… 这一觉睡得很沉,并且我又开始做梦了。从冥胎压制了厄源诅咒后,我已经好多天没做梦了,而且这次做的还是一个非常诡异的梦。 第七章 被活埋的死人(上) 我梦到自己被关在一个漆黑封闭的地方,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我惊恐伸出手四处摸索,却发现上下左右八个方向都有墙,而且在一道墙上,慢慢的有一个模糊的白色人影显现了出来,就在我的眼前,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 等醒过来的时候,浑身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我愣愣的看着墙上的挂钟,才发现已经十点多了。 好诡异的梦!我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感觉浑身一阵黏腻,难受得紧,便去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在这个过程里,我脑海里一直回荡着梦里的画面,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于是就去找道士,想让他把帮忙分析分析。 道士昨晚确实喝多了,现在还睡着,我叫醒他还招来了一通埋怨,我跟他说有要紧事商量,他洗了把脸清醒了一下,才问我什么事?我把昨晚做的那个诡异的梦和他大概说了一遍,然后又问他:“哎,在飞机上你不是说我近期可能有劫吗?会不会和这有关?” 道士皱着眉头想了想,摇头道:“这个道爷也不清楚,你做的梦确实有些诡异,不过梦这种东西本来就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如果是别人的话,道爷还能算上一卦,可你么,道爷是真没胆量再试一次了,昨天老子差点就去和祖师爷谈人生理想了。” 我见道士不像骗人,不由叹了口气,忽然想起昨夜接到的那个电话,当时我迷迷糊糊的,也没注意是谁打来的,于是忙掏出手机查找通话记录,一看之下,我不由愣住了。 通话记录显示我接到电话的时间是昨夜四点四十四分,电话只接通了十秒,然而让我吃惊的是来电显示的名字,那竟然是一个非常诡异的名字:林妈妈。 林妈妈,也就是林巧儿的母亲,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电话,竟然是她打来的,我顿时感觉后脊发凉。 道士看我脸色难看,凑过头问我怎么回事。我把电话的事告诉他,他也感到一阵错愕,不过道士毕竟阅历丰富,脑子也活泛,马上拍着我的肩膀说道:“你也别多想,这人死了,遗物肯定是被亲人收了起来,说不定就是林巧儿打给你的,镇定些,你马上给林妹妹打个电话。”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急忙拨通了林巧儿的号码,然而打过去后还是提示关机。我心中一沉,要说昨晚天晚了,林巧儿已经睡了,这有可能,可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她总不至于还没醒吧? 我看向道士,他同样紧锁着眉头,想了一会后,忽然让我继续打,只不过这次换成林妈妈的号码。 我啊了一声,一下僵在了原地,打给死人,这让我心里有些发虚。见我愣着不动,道士骂了一声怂货,一把夺过手机拨通了号码,一点也不带犹豫的。他按下了免提,手机那端的动静一清二楚的传了出来,我屏住了呼吸,小心的听着。然而等了足有一分多钟,那边始终没人接。 既然能打通,说明手机还在使用,至于没人接,可能真的像道士说的那样,手机被当做遗物保管了下来,昨晚上那通电话指不定是谁搞的恶作剧。 我这样安慰自己,倒也不怎么害怕了,不过这事始终是一个疙瘩,不查清楚估计接下来的时间里我都会坐立不安,况且去世的是巧儿姐的妈妈,我理当去祭拜。 和道士商量后,我们在当天便赶往了林巧儿家里。林巧儿是本地人,她家就在临近市郊的一个村子,我之前也去过两次,坐车的话大概需要三个多小时就能到。 我们是两点钟出发的,两个小时后到了镇里,之后又包了张面包,花了一个多小时到达林巧儿家所在的村子,等我们下车进了村后,已经是下午六点整。 小村离大都市很近,这几年发展很迅速,家家户户盖起了小洋房,看起来不像农村,倒有些像一个小型的城镇。 我之前已经来过几次,知道她家在哪,倒也省去了问路的麻烦,七弯八拐后来到了一幢三层小洋房前,这便是林巧儿的家了。 刚来到门口,一个穿着黄色毛衣,大概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鬼鬼祟祟的从房子后的一个角落里摸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串鞭炮,眼睛贼兮兮的四处乱瞟。 小毛孩这副鬼头鬼脑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不由会心一笑,朝他打了声招呼。小孩是林巧儿的堂弟,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便和他认识了,后来每次来玩我都给他带礼物,所以他一直很喜欢我。 我的声音吓了他一跳,小家伙下意识的把手里的鞭炮往裤裆里塞,我和道士差点笑喷了,道士乐道:“哪家的小屁孩,这是要表演边跑炸小鸡么?” 小鬼头藏好鞭炮后,这才抬头看我们,当看到是我后,小家伙脏兮兮的小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欢呼道:“小哥哥,是你啊!” 边说,他边把藏进裤裆里的鞭炮又扯了出来,然后开心的奔到我跟前,不好意思的说道:“妈妈不给玩,我偷偷藏的。”说着,他把鞭炮递给了我,意思是让我陪他玩。 我顿时大汗,忙摆手,问他:“你堂姐呢?怎么门好像是锁着的?” 林巧儿家的大门紧闭,门沿上贴着丧联,看情形应该已经出殡了,否则是不可能关大门的。 小鬼头挠了挠头,指着房子后的山林说道:“巧姐姐和爸爸妈妈都去后山祭拜姑姑去了,我偷了一串鞭炮悄悄溜回来了。” 我和道士都翻了翻白眼,摸了摸小屁孩的头,让他带我们过去,小鬼头一听还要再回去,马上露出了为难之色,晃了晃手里的鞭炮,说他还要玩鞭炮呢。我一瞪眼睛,吓唬他说要是不带我去,我就把你偷鞭炮的事情告诉你爸妈,他顿时急了,露出一副惨兮兮的样子,不过我和道士不吃他这一套,他也没辙了,又担心我真的告状,于是答应带路。 林巧儿家正位于村子的边缘,被农田环绕,穿过农田,便是葱郁的荒山。小鬼头告诉我她姑姑就埋在不远处的荒土坡,那里没树,穿过农田就能看到,说他要是过去肯定得被揍,让我还是放他回去吧! 这时我们已经穿过了三分之二的农田,已经看到他说的那个没有树的荒土坡了,并且也见到那个地方有青烟升起,那是燃烧黄纸产生的烟,很好辨认,见小鬼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也就同意了。小鬼头如蒙大赦,撒欢似的溜了,我和道士没有耽搁,忙加快了脚步。 很快,我们穿过了农田,发现农田尽头和山里之间有一条很宽的土路,土路上散落着许多鞭炮炸剩下的纸屑以及白纸钱哭丧棒等物。这是出殡留下的痕迹,这下我们更加不愁找不到路了。 沿着这些痕迹,我很快看到了林巧儿,她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装,和一个比她小几岁的男孩一齐跪在一座泥土非常新的坟墓前,正在烧着纸钱香烛等祭物。边上还有三十来号人在不停的忙碌,更加奇怪的是,我在这些人当中还看到了一个留着八字须,看起来非常猥琐的道士。 之所以肯定他是个道士,是因为他穿着一身青色道袍,在一群人里非常扎眼。 我凑过头对道士说道:“诶,下面有你同行啊,去打个招呼?” 道士眼睛一瞪,看着坡下山坳里的一众人不屑的哼道:“屁的同行,道爷一看那王八蛋耍的把式就知道他是个招摇撞骗的假货,他娘的,道门清誉,就是给这帮垃圾祸害的。” 说着,他大跨步的往山坡下奔去,看道士这一副气冲冲的样子,心说不好,这要是和林巧儿的这些亲戚闹起矛盾可就糟糕了,于是忙也跟了下去。 我们的到来马上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见我们是生面孔,他们很是警惕的走上前问我们什么人,要干什么。 我刚想解释,这里的动静已经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林巧儿也看向了这边,一下就看到了我和道士。我看到她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然后马上起身走了过来,对盘问我们的那个中年男人解释道:“大伯,他们是我的好朋友,我妈妈也认识他们的!” “噢,是男朋友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看你要来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你看这事整的……唉,太可惜了,三妹要是能在坚持几年,说不定就能看到你们结婚了,哎,快,快过来上柱香。” 我一脸的尴尬,没想到大伯竟然误会了,不过林巧儿刚才的解释也确实有些歧义,她要是只说我是他的朋友,大伯可能不会误会,可她偏偏又画蛇添足的说林妈妈也认识我,而我现在确实也来祭拜,这就有些惹人遐想了。 林巧儿因为悲伤而略显苍白的脸色此时也因为大伯的误会升起了一丝红晕,显然也很尴尬,我本想解释的,担心现在的情形不适合说这些,况且林大伯已经拉着我上香去了。 我很是纳闷,我和道士是一起来的,为啥林大伯一眼就认定我是林巧儿的男朋友?难道是因为道士看上去太猥琐的缘故?我心里得意的想着,但很快,看到林妈妈墓碑的悲伤冲掉了我心中的得意,我无比虔诚的给逝者上了三柱清香。 第八章 被活埋的死人(中) 上完了香,林大伯还有事需要张罗,便走开了,道士这时候才凑上前来,假模假样的也上了三柱清香。 看着林妈妈的坟,我心里虽有无数疑问,但也知道此时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只是在一边安慰林巧儿。我们的到来让巧儿姐很惊讶,但她心里无疑也是开心的,安慰的。 天色渐渐昏沉下来,我们陪着林巧儿在坟前烧着元宝纸钱,而林大伯一帮人则张罗着在坟前起了一座香案,和电影里的法坛一模一样。我一脸无语的看着那穿道袍的八字胡扬着柄桃木剑在法坛前怪模怪样的哼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简直就像一场加强版的跳大神。 我转头看向道士,发现这家伙的脸色都快阴得滴出水来了,牙也咬得咯咯直响,就差直接动手揍人了。 我很是纳闷,人都已经葬了,为什么还要请道士来做法?而且这请的还是个假货,于是压低了声音问林巧儿:“巧儿姐,这是怎么回事?” 林巧儿早就发现道士神色不对,道士的本事她是知道的,于是就说道:“妈妈这几天……不安生,大伯他们请先生来看,先生说妈妈在下面放不下我和弟弟,所以一直不肯走……” “于是你们就请了个骗子来做法?”道士一点也不客气的说道,声音稍微大了点,让边上林巧儿的弟弟给听见了。他诧异的抬头看了看道士,我和林弟弟是认识的,忙解释:“这家伙瞎说的,别在意哈!”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林弟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而很是鄙夷的看了一眼那正在跳大神的八字胡,说道:“没事,他说得没错,本来就是骗子。” 我和道士都是一愣,心说他怎么知道,马上又听他说:“什么道士,都是装神弄鬼的骗子,这世界上哪来的鬼?是大伯他们太迷信了。” 我和道士相视苦笑,没再说什么,倒是林巧儿皱了皱眉,我们一起经历了凤阳的事情,她已经相信了这些东西,可现在听道士说来的是个骗子,她顿时有些生气了。 道士也生气,不过生气归生气,眼下这种场合,不适合闹出事情,于是道士和林巧儿都没支声。法事做完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过这里三十多号人,我们也不怎么害怕,等回到村里后,林大伯和一众长辈张罗着去招待八字胡去了,我和道士则回到了林巧儿家里。不过道士左想右想,越想越不爽,说非得给那个骗子一些教训才行,于是连屁股都没坐热,就又出去了。 我也拦不住他,只能叮嘱他别闹出事情来。 回家后,林巧儿的心情也好了些,话也渐渐的多了,她开始问我一些问题,比如我怎么会到这来? 我回答说我们昨晚回去后,见你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一想已经半个月了,担心你出事,所以今天马上就赶过来了。我的回答让她大为感动,她一下抱住了我,哇的哭了出来,哭得很伤心,仿佛心里藏着的所有委屈一下子决堤了。我叹了口气,抱紧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任她抱着发泄心中的委屈与悲伤。 良久后,她的哭声终于停了,而我的肩头也光荣的被眼泪打湿了。林巧儿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我,一刹那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惊叫了一声:“呀,弟弟……”她慌忙去看身边的林弟弟,却没找到人,我尴尬的笑了笑,道:“你哭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哦!”说着,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看着她哭花了的小脸,我心中一揪,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她究竟哭了多少,真是难为她了。 我从桌上抽了纸巾帮她擦干了泪痕,虽然这些年来我俩已经很熟了,但这么亲密的动作还是头一次,她很是不好意思。哭过发泄过,我们开始说起了正事。 林巧儿告诉我,她的手机前两天忙林妈妈葬礼的时候不知道扔在了哪,找不到了,不然她早给我打电话了。我心中恍然,难怪打过去一直关机,可能是扔在什么地方没电自己关机了。 说着,林巧儿又问我诅咒的事情怎么样了,我把这次回家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的和她说了一遍,当然了,我只是说了大概,具体遇到的那些危险却是一点没提,当听到诅咒已经被压制,暂时不会有危险后,她很是开心。 我想起了昨晚那个诡异的电话,于是问她:“巧儿姐,你昨晚上是不是给我打电话了?” 她很惊讶,睁大红红的眼睛盯着我:“没有呀,我不是和你说了么,我的手机丢了。” 我看着林巧儿的表情,知道她不可能骗我,而且以她家里现在的状况,她更加不可能搞恶作剧,我的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到底怎么回事?什么电话,难道有人拿我的手机给你打电话?” “不是!”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将昨夜接到林妈妈电话的事和她说了,她的脸上顿时没了血色,煞白煞白的。 见她这反应,我心中一动,心说莫非有内情,于是忙问:“怎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时候,楼下的大门被敲响了,我们暂停了谈话,我透过窗子往下看去,发现敲门的是道士,这家伙回来了。 道士的心情很不错,不知道从哪搞了个黄色的大包背着,鼓鼓囊囊的,嘴里还哼着小曲,一屁股坐道沙发上,将背包放到了跟前的茶几上。我心中疑惑,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伸手将布包解开,哗啦啦,桃木剑、罗盘、八卦镜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下散了一桌子。 我瞪大了眼睛,向道士投去了疑问的目光。道士嘿嘿一笑,解释道:“这是从八字胡那倒腾来的,那家伙虽然是个家伙,但他身上的这些东西可是真家伙,道爷怀疑他这是找到了茅山某个隐世高人的闭关洞府,这才得了这些宝贝,他娘的这些东西放他手里简糟践了,道爷怜香惜玉,顺手给收了过来。” “我靠,你把他打劫了?” 道士嘿嘿一笑,“这倒是没有,不过嘛,打是打了一顿,谁让那王八蛋败坏道门清誉,不过这些东西可是道爷正经买过来的。” 我翻了翻白眼,知道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不过我也懒得去管这些,反正八字胡也是骗子,被揍也是活该。我看向林巧儿,将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也许是道士在身边的缘故,林巧儿这次没那么害怕了,脸色好了一些,将近来发生的怪事说了一遍。 原来,林妈妈早在十天前就已经下葬了,依照这边的习俗,人死后需在大堂停留七日,第七天才能下葬,可林妈妈却在第五天就急急的下葬了,当中因由,正是那发生的怪事引起的。 林妈妈是突然猝死的,没有生病,也没有中毒,就这么突兀的走了。被邻居发现的时候,林妈妈躺在院子里的水龙头边,身体都已经僵硬了,很快,村里能叫得上的亲朋都赶了过来,也通知了派出所,不过这不是命案,警方很快就离开了,亲戚们开始准备后事,同时通知了林弟弟和林巧儿。 两人回家告别了林妈妈后,入殓装棺,布置灵堂,通知亲朋,在大伯等亲戚的住持下,丧事有条不紊的进行。 正当人们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悲痛中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按按照习俗,林巧儿和林弟弟需要守孝七日,七日里,睡要在棺边睡,吃须在棺边吃,而且睡觉的时候也不能都睡,必须留一两人在边上看着,防止黑猫靠近棺材导致诈尸。 姐弟两人还有叔伯家的哥哥姐姐一同陪着守灵,倒也不怎么害怕,可第二天夜里十二点左右的时候,由林弟弟和几个堂弟妹守夜,正当林巧儿刚准备休息,却惊骇的发现棺材顶上蹲坐着一只黑猫,黑猫泛着幽光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林巧儿,她被吓坏了,但马上想到不能让黑猫靠近棺材,忙去驱赶。这时灵堂外的林弟弟等人听到动静赶了进来,帮着把黑猫撵走,事情平息了,可林巧儿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她躺在棺材旁的地铺上,很快睡着了,正睡得迷迷糊糊间,忽然棺材里传出了敲击棺材板的声音。林巧儿惊醒,那声音却停了,就在她以为那是自己做的一个梦,准备继续睡觉的时候,棺材里再次传出了一阵诡异的声响。 呲啦……呲啦…… 那声音非常刺耳,就好像猫用爪子在不断抓挠木板发出的声音,林巧儿当场给吓懵了。 第九章 被活埋的死人(下) 当晚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怪响,在惊悚恐怖的氛围中,几个人抱着团撑到了天色初晓。几个早起的长辈来到灵堂,看到林弟弟等一帮小辈神色惊恐的躲在院角瑟瑟发抖,心里奇怪,一问之下,脸色也变了。 诈尸的事情以前不是没发生过,可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谁会想到自己家里也能出这事? 大伯年岁大了,见的事情也多了,并没有慌张,他壮着胆走进了灵棚,果然也听到了那种刺耳的抓挠声从棺材里传出来。 这下大伯再无怀疑了,连忙退了出来,招呼几个子侄去找老公鸡,取了鸡血泼在棺材上,说来也怪,棺材里刺耳的声音竟然真的消失了。 大伯松了口气,一帮年轻人也看得目瞪口呆,事情总算平息了,大伯神色严肃的叮嘱当晚在场的人绝对不能把这件事情声张出去,然而到了晚上,怪事又发生了。 因为昨晚的事情,前一天晚上守夜的小年轻们都怂了,没办法,第三天夜里只能由大伯和其他长辈来守。这一次,大伯和长辈们做了充足的准备,特地弄来了一些驱邪的东西,类似朱砂、桃木、雄鸡,甚至连黑狗也借了一条。然而,所有的准备都没用,怪事还是发生了。 夜里的时间是非常难熬的,这边的人都好麻将,为了打发时间,大伯还去村里的麻将馆租了一张麻将桌,打算打个通宵,也希望通过打麻将来忘却恐惧。 前半夜风平浪静,几个人轮流打了好几圈,倒也真不觉得困,甚至还越来越精神,棺材也没有动静,渐渐的大家都以为今晚不会再出事了,可就在四点多困意终于席卷而来之际,敲棺材板的声音又响了。 大伯几人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面面相觑,而后目光都投向了灵棚正中停放的棺材。 几人里也就大伯比较沉稳,并没有失去方寸,压低声音叫几人跟着他上前查看情况,可这时候谁还敢往棺材上撞,一个个都吓得腿如筛糠,动也动不了了。 没办法,大伯只能硬着头皮一个人摸了过去。当然了,他并非空着手,他手里还端着一碗雄鸡血,毕竟昨天就是用这招让棺材消停下来的。 靠近棺材边,那声音更加清晰了,大伯仔细听了听,确实是棺材里传出来的,似乎棺材里正有人拍棺材板。大伯浑身的冷汗刷的淌了下来,知道可能真的诈尸了,不敢再耽搁,刚准备洒鸡血,眼睛一瞟之下却发现地上有一滩深红色的液体蔓延了出来。 这是什么?大伯心中一奇,蹲下身一看,发现那竟然是血,从棺材底板滴下来的血。 这下就连大伯也给吓懵了,大喊大叫的冲出了大门,其他人一看大伯都跑了,顿时一哄而散,全部跑回了家里。 院子里的动静惊醒了楼上睡觉的林巧儿,透过窗户,正好看见几位叔伯惊慌而散的景象,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忙下楼查看,可刚下到一楼,她就看到了无比恐怖的一幕,棺材盖,竟然被掀开了,一只手从里面探了出来。 林巧儿当时就给吓晕了,等她醒来后,天已经大亮了。棺材还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但大伯却请来了族里的长辈,一番商量下,决定不等七日期满,当天便下葬。 对于不知情的人而言,这个决定很突兀,也不合礼法,但只有林家的几个主事人知道,再留着这棺材,肯定得出大事。当天下午,林妈妈下葬了,出殡的过程没有再出变故,但就在棺材下葬后的第三天,也就是林妈妈死后的第七天,更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帮着料理林妈妈后世的几个叔伯都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家堂屋里多出了一口淌血的棺材,棺材里一直传出凄厉的哭声,非常恐怖。第二天,他们家里的小孩子都病了,去医院检查什么也查不到,但小孩一直哭,迷迷糊糊的,吃药也不顶用,后来请先生看了一下,才知道小孩是被脏东西缠上了。 联系这两天的事情和那个诡异的梦,大家心里都知道怎么回事,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又拖了几天,眼看家里的孩子越来越虚弱,几个叔伯终于忍不住了,凑在一起一商量,决定去请个道士做场法事超度亡魂,于是就有了假道士坟前做法的一幕。 林巧儿原本在第十天的时候就准备回去了,可就因为后来出的这些事,行程耽搁了,一直没走成,一拖便拖了半个月。 我和道士面面相觑,都觉得不可思议,林巧儿脸色苍白,对我说道:“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人死时身上带的所有东西都必须跟着一起下葬,妈妈出意外的时候装着手机,所以入殓的时候手机作为随葬品一起被装进棺材钉了起来……” “什么?装进了棺材,那给我打电话的……”我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忽然想起了昨晚接通电话后听到的怪声,顿时感觉一阵刺骨的寒意升了起来。 沉默了一会,我看向道士,问他对这事怎么看? 我们三人里,道士本就是此道中人,我们怕这些,可道士不怕啊,他眯着眼睛想了一会,然后看着林巧儿问道:“林妹妹,你刚刚说,你在下楼后看到棺材板被掀开,里面有手伸出来,你确定没看错?” “没有,我敢肯定,因为弟弟发现我的时候,我的确躺在楼梯脚。”林巧儿神色肯定的说道,道士摸了摸下巴,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忽然说道:“明天,开棺!” “什么?” 我被道士的话吓了一跳,逝者已矣,既然已经入土为安,怎么能又给人家刨开?这不仅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更是惊扰亡魂的伤天害理之举。 道士瞥了我一眼,哼道:“入土为安,安了吗?这里面有问题,如果道爷没猜错,可能……唉,总之如果不开棺的话,假诈尸很可能变成真尸变,而且林妈妈的亡灵也难以安宁,林妹妹,开与不开,选择权在你。” “你是说,我妈妈一直不肯离去,是因为棺材里有问题?”林巧儿听出了道士话里的味道,急忙出声问道,这天底下有哪个子女不希望自己父母百年之后能安详而去,如果真的因为棺材有问题而让妈妈在下面不得安宁,林巧儿无论如何也难以心安,更不会原谅自己。 “算是吧!” 道士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解释。我看到林巧儿神色突然变得坚定,心里一叹,知道了她的选择,也就没再劝说。当天我们就睡在了林巧儿家里,她家有三间客房,我与道士没那么多讲究,也不想让她再去收拾,便同住一间。睡觉的时候,我就问道士刚才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道士一看我的表情,知道我可能猜到了一些事情,也就没隐瞒,叹了口气,道:“如果道爷猜得不错的话,这很可能是一桩人伦惨剧啊!” 我心中奇怪,问他:“人伦惨剧,什么意思?” 这时道士却是不肯多说了,让我好好睡觉吧,明天很肯能会看到一些让人不适的画面,不休息好说不定一下就给吓掉魂了,说完也不管我的反应,自顾自的睡了。我心里还是一团乱,不过想到明天开棺肯定会看见林妈妈的尸体,已经半个月了,尸体可能都已经腐烂了,道士的警告也不无道理,于是也早早的睡了。 第二天刚一起来,我就看到林大伯带着昨天那帮人已经到了林巧儿家的院子里,不过看他们的架势,似乎情况有些不对,因为林巧儿正在和林大伯争吵着什么。 我赶忙挤了过去,听了一会后才知道两人争吵的正是挖坟开棺的事情。我心中突然有种不要的感觉,果不其然,两人的话题很快转到了道士身上,林大伯和好几个中年人全都脸色阴沉的瞪向道士,语气不善的喝道:“就是你说要挖弟妹的坟?” “哪里来的死骗子,把他轰出去!” “没错,妖言惑众,应该把他送派出所。” …… 原本这帮人听了林巧儿开棺的解释后还将信将疑,虽然排斥,但因为近来发生的怪事多少有些相信。可当看到说要开棺的竟是一个年轻得不像话的猥琐青年后,群情顿时激奋了起来,所有人都将道士当成了骗子。 我一阵头大,然而道士却一点也不慌,淡然的看着这帮起哄的人,突然一个非常魁梧的中年汉子忍不住要来抓道士,道士微微一侧身,右手闪电般的伸出,一下子钳住了中年汉子的手。中年汉子吃了一惊,下意识缩手,可道士的力气怎是他能抗衡的,扯了半天,他脸都憋红了,可手还是被道士牢牢的钳住。 林大伯眼睛一缩,看了道士一眼,我生怕道士把事情闹大了,急忙凑到林大伯耳边说了一句:“林伯伯,他是个道士,有真本事的道士,巧儿姐也知道的,不信你问她。” 林大伯诧异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林巧儿,林巧儿何其聪明,她也担心闹起事来不好收场,忙也凑到大伯耳边说了些什么,这下大伯的表情更加惊疑了。或许是道士此时云淡风轻的姿态让他有了一种神秘感,又或者林大伯相信了我和林巧儿的话,他摆手让众人安静了下来,道士阅历丰富,精于人情,在林大伯让众人安静的同时也放开了中年汉子的手。 就在我想着怎么收场时,道士却主动邀请林大伯单独详谈,而林大伯竟然同意了。两人上楼详谈,不允许其他人上去,半晌后,在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道士穿着一身青衣道袍,头戴道冠,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而刚才还将他当成骗子的林大伯则一脸尊敬的跟在他身后,画面极其诡异。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林大伯被道士搞定了,其他人虽然仍有疑惑,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这一群人都是以林大伯为首的,他都相信道士了,开棺的事情自然也就拍板了下来。 看着道士一副高人风范指挥着众人准备各种东西,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别人不知道,我和林巧儿可是清楚得很,这道袍分明就是他昨晚从八字胡那里打劫来的,没想到这家伙脸皮这么厚,昨天打劫来的东西今天就穿到了身上,而且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今天的天气非常好,太阳高照,正午时分,一行人已经到了林妈妈坟前。道士简单的祭拜过后,看了看天,然后吩咐众人开始挖坟。 来的人没有昨天那么多,道士以八字犯冲为借口剔除了一部分人,包括我和林巧儿在内,总共只有十六人。累活自然有人干,我就陪着林巧儿跟在林大伯和道士身边,看着其余的人忙碌。 随着被清出的坟土越来越多,坟石也被拆开堆到了一边,整座坟包很快就被挖平了,露出了埋棺材的坟坑。很快,漆黑的棺材也露了出来,我一眼便看见棺材盖上有大片液体干涸的痕迹,知道那就是镇压尸体的雄鸡血。 棺材出现后,众人心里都有忌惮,动作也慢了下来,足足磨蹭了一个多钟头,坟坑才被完全清理出来,漆黑的棺材整个裸露在了空气中。 “大师,你看现在该怎么办?”大伯看着坟坑里的棺材,小心的问道,听他居然叫道士大师,我差点笑喷了,不过现场肃穆的氛围迫使我强忍了下来。 道士很果决,直接让人开棺。我很惊诧,因为道士一点准备都没有,要是林妈妈真的尸变了,打开棺材周围的人岂不是都要遭殃了?其他人显然也有同样的顾虑,迟疑着不肯动手,道士就喝道:“怕什么,现在日头正烈,阳气鼎盛,正是开棺的最佳时机,错过了时间,道爷可概不负责。” 一听这话,棺材边的人不敢耽搁,先是拔掉了棺材钉,正准备掀开棺盖时,突然嘭的一声,沉重的棺盖被掀飞出去十几米,负责开棺的几个人差点没给吓死,纷纷哭嚎着往外边爬去。 我也被吓了一跳,虽说在天坑里我也见过不少被地狱树复活的尸体,可当时本就身处危境,而且那些尸体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年了,活过来也不过是干尸模样。可现在是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子里,一个刚下葬没多久的人,还是一个我认识的人,就这么在我面前诈尸了,这种恐惧感简直无法言语,林巧儿更是吓得抱住了我,把头埋在我怀里不敢去看。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你们仔细看看,没有诈尸!” 我是第一个被道士的声音从恐惧中拉回来的人,我扭头去看,发现棺材里有一阵白烟喷散出来,同时一股足以让人窒息的恶臭弥漫到了空气中,熏得我差点吐出来。不过事实的确如道士所言,棺材里的尸体并没有动静。 慢慢的,大家都恢复了理智,见确实没有东西跑出来,大家都镇定了不少,慢慢的往棺材边靠了过去。 此时棺材里的白烟已经散的差不多了,恶臭却是更加浓了,我感觉自己几乎就要晕厥过去,道士适时的递过来一片洋葱,让我嚼了一些含在口里,另一些直接被他塞进了鼻孔。辛辣刺激的味道顿时让我的鼻子失去了知觉,眼泪直往下流,但这招确实有效,我再也闻不到那股距离的尸臭味了。 出发的时候,道士曾让每人都带上洋葱,没想到竟然是这种用途。被恶臭熏得无法呼吸的人不止我一个,道士如法炮制,尸臭的威胁算是解除了,不过在场的每个人都是两眼泪流不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哀悼死去的人呢。 我们一边流着泪,一边靠近了坟坑,当看清了棺材里的情形后,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尸体的惨样我自不必叙述,因为那实在太让人难以接受了,详细写来估计得让很多人吃不下饭,不过这尸体给人的感觉实在太诡异了,如果非得形容我此刻的感觉,我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不安详。 没错,就是不安详,林妈妈尸体呈现的姿势实在太狰狞了。或许是棺材封闭性较好的缘故,尸体正处于半腐烂状态,鼓胀得严重,面目已经无法分辨了,不过她脸上扭曲的表情却仍可窥一二。她张大着嘴巴,似乎在呐喊,瞳孔睁到了人能睁开的极限,双手直直的朝上举着,十根手指上全是凝固的鲜血,指尖的地方白骨森森,血肉已经被完全磨去…… 我看着这一幕惨绝的景象,一股寒意自脚底慢慢蔓延到了全身,甚至连心也凉透了。此时此刻,我似乎能体会道士昨晚说的那番话的意思。我看向林巧儿,犹豫着,最后还是不忍将自己心里想到的告诉她。 棺材开了,尸体也见了,确实有问题。我不清楚要多大的力气或者说怨气才能将棺材板弹飞出去那么远的距离,但棺材板被抬回来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那上面全是狰狞的血迹与抓痕。 这真的,太可怕了。 第十章 人伦惨剧与道士的猜测 棺材板被重新钉死了,其实钉不钉死已经不重要了,烂成了那副模样,已经不可能再尸变了。 坟被重新垒好,一如挖开时候的模样,而此时所有的心情都不同了。林巧儿更加悲伤了,林家人更加恐惧了,而我感觉到的,只有冰凉的寒意。 此刻除了道士外,恐怕再没一个人能体会到我心中的这份凉意,林大伯如是,林巧儿亦如是,不是他们无法体会,而是他们潜意识里根本不敢往这方面想。 我曾今看过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老头猝死后,老头的子女将他入殓装棺,但老头并没有真的死,当时的猝死只是一种突发性的假死。守灵的时候,老头从假死中活了过来,发现自己被装进了棺材,于是他拍打棺材,被守在棺材边只有六岁的孙女听到了。 孙女就问爷爷是不是真的死了,爷爷沉默了,其实在他醒来发现自己处境的时候,他就已经生出了就这样死去的念头,因为他老了,走不动了,不想活着继续连累自己的子女,于是他就告诉孙女自己已经死了。老头舍不得孙女,所以在决定死去后,便想多和孙女说说话。 于是爷孙俩说了好久,直到老头的子女发现小女孩在和棺材说话,老头的子女质问小女孩在干嘛?小女孩心思单纯,就说自己在和爷爷说话,老头的子女脸色顿时变了,然后突然狠厉的打了小女孩,说她撒谎,小女孩哭了,还是倔强的说自己在和爷爷说话。 小女孩一遍遍被打,可就是不改口,棺内的老头老泪纵横,无言的拍了拍棺材,老头的子女终于停手了,把小女孩撵回了家。老头最终还是被下葬了,如果说一开始老头的子女不知道老头还活着,可当老头拍棺材的刹那,他们就已经知道自己的老父亲还活着,可是,为了少一个负累,他们宁可相信老头诈尸了,也不愿相信自己的父亲还活着。 老头一开始的沉默,出于对子女后代的关心,而后老头依然选择沉默,是因为他失望了,心死了,不愿再面对自己一手养大的畜生。 其实,我们国家流传千年的丧葬习俗并非都是糟粕,每个地方几乎都有人死必须挺尸几日的传统习俗,以神秘论来讲,这是为了让先人的魂魄回魂,然后走得安心。可从真正科学的角度来讲,这种习俗其实是为了避免将陷入假死的人误葬而引发惨剧,因为古时候的医学并不发达,有的时候人失去了生命体征后并非真正死亡,而是进入一种特殊的假死状态。 过上一段时间,少则几个小时,多则三五日,这种假死状态就会解除,假死的人便会‘复生’。而以当时的医疗程度无法确定死亡是否为假死,所以便有了这种习俗,各地停灵时间长短不一,为的就是给‘死人’足够的时间解除假死状态。 停灵本是一种好的愿景,但在老头身上却变成了一桩让人心寒的人伦惨剧,人性的丑恶,有时着实让人唏嘘。 林妈妈的死,也许,就是一种假死,这是我和道士的猜测,也许也正是事情的真相,不过我真的希望这个猜测是错误的,林妈妈确实已经死了。 坟墓回归原样后,道士开坛做法,我看他做得像模像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唬人的,不过以他和林巧儿的关系来看,应该不是,他也是个重感情的人。 超度了亡魂,我们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回到了村里,亲戚们都散了,林巧儿也因为白天目睹了亲生母亲死后的惨相而更加悲伤,早早的便休息了。 林巧儿家楼顶,我和道士仰头看着头顶深邃的夜幕,星星和月亮都隐去了,显然明天的气候将会有很大的转变,可能会有大雨或者浓雾。 我终究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一早就知道林妈妈没死,而是被活埋了?” 道士没有看我,叹了口气,从他的叹气声里,我已经得到了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答案。我脑袋里一阵嗡鸣,替林巧儿悲伤了起来。 “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事已至此,答案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人现在确实已经死了,可我心里仍是不解,道士是如何知道这些的?如果单从棺材里的敲击声以及抓挠棺盖的声音判断里面的人没死,这也太武断了,毕竟也有诈尸的可能。 道士点了根烟自己抽上,我本是不愿意抽烟的,可现在这种压抑的氛围让我非常的不舒服,索性问他要了一根也抽了起来。我不抽烟,不代表我不会抽烟,刺激的气味回荡在胸腔与鼻孔里,顿时让我心里的阴郁感减轻了很多。 道士一口气抽掉了半根,才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林妹妹说她看到棺材里有手伸出来?” 我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按照林妹妹的描述,棺材里必然有人出来过,可是棺材是钉死的,想要把棺材板掀开,绝对不是人能办到的,道爷当时就想到了尸变的可能。可如果是尸变的话,林妹妹之后怎么可能安然无恙,而且道爷也没在坟墓周围感受到尸气,这就有些蹊跷了。” 我皱眉,接过他的话说道:“巧儿姐也说了,事后棺材板还是严丝合缝的钉好的,没有打开的迹象啊!” 道士点了点头,“所以道爷才特意询问她能否肯定真的看到棺材里有手伸出来!”说着,道士一口气把烟吸尽,将烟头按灭,接着分析:“林妹妹的回答很肯定,所以道爷当时就觉得情况不太对,其实在开棺前道爷也无法肯定林妈妈是不是被活埋的,我想到的是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是什么?” 道士神秘的一笑:“你好好想想,棺材板被掀开,而事后又完好无损的合拢了,这肯定不会是里面的尸体诈尸后干的,尸变有可能掀开棺板,但绝不会再把棺材板钉上去。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早已经把棺材钉撬开了!” 第十一章 真相与黑手 “啊?不会吧,撬棺材钉,这,这怎么可能,谁会干这种对逝者大不敬的事?” “如果是林家的人,自然不会,”道士说着,看了我一眼,然后突然问道:“可如果不是林家人呢?” 我一下有些转不过弯来,就问他:“什么意思?” 道士神色凝重的看了一眼夜色笼罩下的村子,现在是晚上八点多,村里大部分人家都还没有休息,明亮的灯火与周边沉沉的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道士又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才接着说道:“如果道爷猜的没错,一定是有人知道了第二天晚上棺材发出动静的事情,猜到了林妈妈假死,然后趁机打开棺材将人给换了。但因为前一晚发生的事情,幕后的人担心林家人开棺检查尸体,然后自己躺了进去,再次搞出动静,彻底吓得林家人提前下葬。而等尸体下葬后,就再也没人能知道秘密,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所有人被吓走,他刚准备掀开棺板闪人之际,林巧儿凑巧听到动静走了下来,撞破了那一幕,这才留下了破绽。” 我诧异的看向道士,心说这家伙怎么知道得这么详细,好像那幕后的人就是他自己一样。不过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发生这些事情的那段时间,道士和我正在远隔千里之外的老家呢。 道士的推测咋一听去,确实合理,不过只要仔细一分析,就会发现当中还有很多漏洞,比如那幕后人的身份,他做这些有什么目的?还有他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下打开棺材换掉林妈妈的?棺材钉没有钉上,这期间难道就没一个人看见?还有大伯看到棺材渗血也无法解释,而且如果真如道士说的那样,那就还存在一个最大的漏洞:我们开棺后看到的尸体。 林妈妈既然已经被换了,林巧儿也看到幕后的人从棺材里出来,那我们白天开棺看到的尸体又该怎么解释,看那尸体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中年妇女。 我把心里想到的疑问都说了出来,面对我的质疑,道士浑不在意,针对我的问题一一给出了解释。 首先是幕后人的身份与目的,道士说这些除非找到他本人,否则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猜得到,不过他怀疑这人可能认识林妈妈,甚至林妈妈的假死可能也与他有关系,不然他不会在事后做这么多事。 至于他是怎么把人无声无息的换掉,这也简单,道士指了指我们现在立身的楼顶,三层的小楼不算高,但也不低,房子的背后就是农田,农田后则是一望无际的葱山林,因为房子正好处于边角的地方,所以左右都没人家。 “道爷叫你上来就是为了看情况,见到没,左右都没人家,门对面的楼窗户也没往这边开,换出来的人放这里,绝对不会有人发现,而且你看那门,”道士指了指通到楼顶的铁门,接着说道:“铁门锈死得严重,说明很少有人上来,只要有帮手,一个人在下面开棺,一个人在上面接应,完全可以做到无声无息的把人吊到楼顶。至于那棺材钉,嘿嘿,如果道爷想,只需要一小根铁丝将钉冒起出来,道爷也可以一点声音也不发出便把钉子给撤了。只要在外面弄出一点点动静,把人吸引出去,几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能把人无声无息的换掉。” 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于是接着说道:“就算你说对了,可你怎么解释剩下的几个问题?” 道士也不卖关子,继续解释其余问题,他说人总是本能的避讳死人,况且前晚上还出了那种怪事,第二天谁还敢靠近棺材细看?只要开棺的时间不是太早,别人发现不了也很正常。 “等等,你这解释有问题!”道士说到这的时候,我打断了他,道士看向我,不知道我发现了什么问题,我便说道:“按你的解释,没人发现棺材钉被拔了是因为人们畏惧死人,可林大伯听到棺材动静后马上就上前查看情况了,如果棺材钉没了,他当时肯定早就发现了,怎么会没有提出这点呢?” “嗯!你说的不错,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换做你,在当时那种诡异惊悚的氛围里,就只有你一个人靠近发出声响的棺材,你确实发现了棺材钉不见了,可不等你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看到棺材在滴血,配合着棺材里发出的诡异声响,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我心说这还问吗?他娘的当然是马上远离棺材,而且是有多远跑多远。想明白了这点,我心里顿时就是一惊,明白道士的推测很可能是真的,除非是像道士这样不怕鬼的家伙,否则任谁在当时的情况下都会被吓走。而且棺材响的时间也太刁钻了,经常上网吧通宵的人应该都有感觉,不管你再怎么精力旺盛,到了四点左右这个时段,精神是处于最疲劳的时候,就算闹出了动静,也不容易惊醒其他睡着的人。 如此一来,等守灵的人走了,棺材里的人就有很长的时间善后,然后重新钉好棺材钉,让一切的秘密都封死在棺材里。而因为棺材发出的动静,必然没人敢再开棺,也就发现不了棺内的异样,一切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被埋进地下,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可这也不对啊,我们开棺后发现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按照道士的说法,林妈妈应该已经被救走了才对。 我看向道士,向他投去疑惑的目光,然而道士却告诉我,我们挖出的那具尸体,不是林妈妈,而是另有其人。 这下我更加懵了,脑子里乱成了浆糊,道士见我快抓狂了,没敢再卖关子,解释说棺材里的尸体确实不是林妈妈,而是一个体型外貌和林妈妈很相似的人。原本道士也以为被埋掉的人就是林妈妈,所以他才会跟我说这有可能是一场人伦惨剧,然而林巧儿提起的棺材自己打开的细节让他有了怀疑,而之后开棺检查尸体,证明了他的猜测。 见到尸体的惨状后,我想到的是道士之前想到的可能,也就是林妈妈被自己的亲人活埋了,而道士却在开棺的一刹那便松了口气,他在开棺后便用林巧儿的发丝暗自施了一个小法术,如果棺材里躺着的人和林巧儿是两代内的血亲,尸体就会有变化,可尸体一点反应也没有,道士便怀疑棺内的人不是林妈妈。 后来正式做法事的时候也的确证明了这个猜测,道士招魂时一点反应也没有,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尸体的名字生辰有误。 于是道士便有了刚才和我说的那些推测,我心里既震惊又疑惑,不是林妈妈,那棺材里的尸体又是谁呢? 道士神色突然变得凝重,对我说道:“尸体是什么人道爷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在下葬前棺内的人还活着,道爷怀疑那是幕后之人防止棺材下葬后有人挖坟检查尸体而抓来的替死鬼,林妈妈被掉包后,棺材里其实躺了两个人,林大伯看到棺材渗血,应该就是幕后者为了吓跑林大伯而放了替死鬼的血,一切都是他们计划好的……” 之后的事情不用道士说我也能够猜到了,替死鬼也一直没死,不过应该是被人做了手脚,处于昏迷之中。而在被活埋后,强烈的求生意识让她拼命想要逃离,然而被钉死的棺材板足有三寸多厚,棺材上面还压着至少几吨重的泥土,这样的绝境,除非出现神迹,否则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我心中发寒,这让我想起了自己和道士逃离天坑后,最后竟然钻到了一座空坟里,仔细想来,若非那棺材有些年头,已经腐朽得差不多了,而且我身边还有道士这个怪物一般的存在,否则我现在可能也已经开始腐烂了。 可惜,那个不知身份的可怜女人没有遇到神迹,她就这么被活活闷死在地下的棺材里,我猜她临死之前一定万分恐惧,拼了命的抓挠棺盖,想要破出一条生路,以至于十指的血肉都被磨掉了,露出森然白骨,最后在不甘与仇恨中死去。 对于那个可怜的人,我内心只有怜悯,但更强烈的是对那残忍的幕后者的恐惧。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家伙,如果让他知道他极力掩盖的东西被我们给抖了出来,他会怎么做? 我心里一跳,猛地看向道士,发现他神色也不好看,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现在该怎么办?”我问道士。 他叹了口气,蹙着眉说道:“能怎么办,事情办完了,赶紧溜呗!道爷总有一种被人盯上的感觉,不行,敌暗我明,明早就走,等回去后,我得向你三叔要几个保镖。” 道士的话让我也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似乎四周的黑暗里真的有眼睛在注视着我们一样,我点头同意了道士的建议,同时想起了林妈妈,下意识问道:“林妈妈她,还活着吧?” 第十二章 神秘男人的警告 我话音刚落,还没等道士回答,忽地,我感觉头皮一炸,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没来由的涌上心头。 几乎同时,道士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心,趴下!” 身体传来的危机预感比道士的提醒要快上一些,所以我提前有了准备,在道士的声音刚刚喊出之际,我已经卧倒了下来。同一刹那,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嗖的一下擦着我的耳朵飞了过去,射在了我身边用来做支架的铁杆上,溅射出点点火星,同时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事发得太突然,我卧倒在地后,那射在铁杆上的东西也坠落了下来,我发现那竟然是一枚食指那么长的细针,心中一寒,刚才若非我的身体感觉到了危险提前做出了准备,而是等道士提醒我才做出反应,那这枚钢针估计已经刺穿了我的头颅。 在我卧倒的同时,道士也做出了闪避的动作,显然他也被袭击了。我马上想到了那个凶残的幕后黑手,心说不是吧,报复竟然来得这么快? 道士的反应很快,在避开了致命一击后当即回身去找袭击我们的人,我缩着头,不敢站起来,我可没道士那么好的伸手,不过心中却是非常纳闷,这么黑的环境,袭击我们的人是怎么确定我们的位置的? 很快,可能只过去了两秒,道士的骂声就响了起来:“狗日的,找到了,他妈的敢偷袭你道爷,贫道今天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道士蹭的一下跳了下去。我张大了嘴巴,这可是三楼啊!我心说道士也太猛了,忙小心翼翼的伸头往楼下看,发现道士已经稳稳的着地了,正迈开大步追向了胡同拐角的地方,这时候我也看到了两个黑影从拐角一闪消失了,显然是发现自己已经暴露了位置,跑了。 我松了口气,从地上站起,看着道士孤身一身追向了胡同拐角的黑暗中,担心他遭人暗算,顿时急得叫了起来:“等等,别追了!”可惜道士根本不听我的,几步便消失在了拐角的地方,已经追了下去。 “草……”我气得爆了句粗口,然后马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想着这时候该怎么办,报警?不行,听林巧儿说最近的派出所离这里也有十多公里,等警察来黄花菜都凉了。找林大伯?对,找林大伯,他在村子里的声望颇高,请他帮忙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人手帮忙。 想到这,我不再犹豫,站起身准备离开房顶。可当我去推楼门时,竟然没有推动,我心中一凉,暗道糟糕,忙两手齐试,还是无法推动,心顿时就沉了下去,楼门竟然给人锁住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刚才没听到铁门有动静啊! 铁门被悄无声息的锁住,我和道士险些被人用针射死,毫无疑问,我们被人盯上了,而且很可能就是道士推测的那个幕后黑手。 想到追出去的道士,我心里更加不安了,急忙掏出手机准备给林巧儿打电话,但手机掏出后我才想起来,林巧儿的电话丢了…… 这可怎么办,我心中焦急,也顾不得其他了,刚准备放开喉咙喊,林巧儿的房间在二楼,我在三楼楼顶喊,声音大点,她应该能听得见。然而就在我刚喊了一声巧儿姐,准备再喊第二声的时候,一只手从我脖子后伸了出来,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把我的声音全堵在了喉咙里,同时我的身体也被制住,连挣扎也无法做到。 我只感觉脑袋里一阵嗡鸣,险些给吓死,楼顶上只有我和道士,道士去追那两道黑影去了,楼顶上应该只剩下我一个人才对,怎么现在又多出了一个人来。 一瞬间我的脑子里闪过无数念头,难道是那个女人的鬼魂不甘心就这么冤死,回来报仇了?不对,我和这件事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没理由找我,而且捂住我嘴巴的手是温热的,不太可能是鬼魂;难不成是调虎离山…… 我一下想到了这种可能,顿时一惊,心说糟糕,中计了,原来这些人的目标是我啊! 怎么办?怎么办?道士被引走了,我又被抓住了,这幕后黑手该不会马上杀了我吧?我靠,这么多必死的危机都闯过来了,难道今天要莫名其妙的死在‘人’的手里? ……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一道嘶哑的声音从我而后传了出来:“我没有恶意,现在放开你,你别出声,我有事情和你说。” 我一听这话,不由一愣,虽热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还是点了点头。果然,那手松开了,我的身体也恢复了自由,我没敢乱动,小心翼翼的转过头一看,发现在我身后的竟然是个穿着黑风衣,带着黑帽子的中年男人。 我只是粗略的扫到了一眼他的样貌,随即他便整了整帽子,低着头,把脸全部盖在了帽子里。我心说难道这就是道士猜测的那个幕后黑手,看上去似乎没那么凶神恶煞啊! “你是谁?想干什么?”眼前的人似乎确实没有恶意,不过刚才差点被钢针偷袭致死,我丝毫不敢大意。 在我的印象里,或者说是从电视和里看到的情节中,一般和这种藏头露面的坏人对话时,问对方的身份和目的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而我也只是随口问出的,并不指望对方给出回答。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黑衣男人只是稍微沉默了几秒,竟然很果断的回答了:“我是林巧儿的爸爸!” “什么?爸爸,你……” 我惊愕的看着眼前完全被裹在黑风衣里的男人,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了。黑衣男人仰起头看向我,面容再次出现在我眼中,他在打量我,我也在看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次我竟然发现他脸上隐隐的有一些黑气。 “不可能,巧儿姐说了,他爸爸早死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冒充死人有什么目的?”我警惕的看着黑衣人,忽然觉得他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 黑衣人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解释,用微不可微的声音喃喃的说道:“没时间了,没时间了……” 他声音虽然很小,但我离他非常近,所以还是听见了,顿时感觉有些疑惑,刚想继续问他,他却抢先一步开口了,声音急促,似乎很是焦急:“快离开,今夜就走,带上巧儿和小杰,以后都别回来了!” 我诧异的看着他,问道:“走,为什么?” 黑衣人又低下头去,语气低沉的说道:“你们,已经被盯上了!” “被盯上,被什么盯上?” “一群失去了人性的邪教徒,总之,快没时间了,你的疑惑以后若有幸相见,我自会告知,今晚上是最后的机会,过了今夜,就走不了了,我会替你们争取时间,你是个好孩子,记住,善待巧儿。” 我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铁门吱呀一声开了,楼道里的灯光照了进来,是林巧儿打开了铁门。 “小逸?你……怎么会背锁在外面?快进来,外面多冷啊!” 我猛地转身,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刚才还与我谈话的黑衣人,消失不见了,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臆想。 我感觉浑身冰凉,顿时打了个寒颤,林巧儿不明所以,还以为我给冷到了,忙把披在身上的小风衣取下来给我披上。 “快走!”我关好门,拉起林巧儿就朝下走,没走出几步,一道人影就从楼下炸呼呼的蹿了上来,我心中一紧,拉起林巧儿就想后退,却发现冲上来的人是道士。 他喘着粗气,衣服上满是泥土,脸色很不好看,我见他无恙,不由松了口气。 三个人回到二楼,道士嘴里骂骂咧咧的说了一通,我才知道他并没有追到那两个暗算我们的黑影,反而还吃了不小的亏。 我对刚才发生的事仍有些在意,却又吃不准那是不是真的,黑衣人让我今夜就走,可现在都这点了,要走也没办法啊! 正犹豫不定之极,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我掏出一看来电显示,顿时头皮一炸,电话,竟然是林妈妈打来的。 白天开棺的时候由于尸体太过触目惊心,便忘了确认手机是否在棺内,可现在电话又打来了,这…… 见我拿着手机僵住不接,道士有些奇怪,凑过来一看,顿时也瞪大了眼睛。我没敢让林巧儿看,还是咬牙接了起来:“快没时间了,赶快,我会替你们争取时间!” 无比熟悉的声音,却只有短短的一句话,话刚说完,那头便挂了,我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能说上。 这下我不再怀疑了,一下站了起来的,让林巧儿收拾行李,我们连夜离开。 如此突兀的要求自然引来了两人的疑惑,可我却没办法解释,只能对他们说你们就相信我一次吧,不要问为什么了,今晚不走的话我们会有麻烦的。 迟疑了一会后,林巧儿还是选择相信我,叫醒了林弟弟,不由分说,收拾好东西就准备离开。 林巧儿联系了一个家里有车的叔叔,他开车连夜把我们送到了镇里,一路平安无事,这不禁让我怀疑起黑衣人的话来。 第十三章邀请 到了镇上,我们找了一家宾馆住下,因为我有事情和道士商量,所以四个人开了三间房,我和道士同住一间。 负责招待的小妹妹见我们四个人里三男一女却只开了三间房,顿时皱了皱眉,用很是厌恶的目光看了看我和道士,显然是把我们当成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了。对此我只能报以苦笑,可当她看到林巧儿和林弟弟各自住了一间,而我和道士两个大老爷们却挤一间的时候,她惊讶得张大了小嘴。 道士刚才就被她盯得非常不舒服,此时哪肯放过这个埋汰对方的机会,眼睛一瞪,凶巴巴的吓唬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老同志吗?再看把你扒光……”吓得那小姑娘飞也似的跑了,道士则看着对方狼狈的背影哈哈大笑,我则一脑门子黑线瞪着他,真恨不得一脚给他踹出去。 安顿好后,我去看了林巧儿,她再次问我为什么急着离开,我苦笑着告诉她现在还不能说,等回去以后我一定把所有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你,她这才作罢。 一番折腾下来,我也累得够呛,回到房里后,道士马上皱着眉头问我怎么回事。我把他走后发生的事情以及我接到的那个电话的内容说了,道士也吃惊不小,而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还是黑衣人打来的,这次我没有犹豫,马上接了起来:“你们安全了,我看到老三的车回来了。” 黑衣人口中的老三,就是送我们出村的那个人,林巧儿叫他三叔叔。我没想到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监视中,顿时有些不舒服,于是问道:“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了吧?” “不急,你是个不错的小伙子,巧儿她妈妈很喜欢你,巧儿以后就托付给你了,至于小杰,请你告诉巧儿,把他送到外婆家,村子,以后就别回去了。” 我皱眉,心说你还真把自己当林巧儿的家长了?正准备说话,黑衣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要小心,那帮人已经注意到你和那个道士了,他们盯上的人是不会放弃的,你们今后一定要小心。”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邪教徒,难道是天巫教?”黑衣人的再次警告让我有些心烦,说起邪教徒,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天巫教,我原本只是随便一提的,没想到电话那头的黑衣人却沉默了,良久后,他承认了:“你竟然知道天巫教,唉,你既然知道他们,应该明白他们的恐怖,小心吧!善待好巧儿。” 电话挂断了,我心里却涌起了惊涛骇浪。天巫教,无论是在凤阳还是在我老家,都出现了他们的影子,而今在林巧儿的家乡也出现了他们的踪迹,仿佛从凤阳开始,这个邪异的宗教便缠上了我们,我甚至怀疑林巧儿家发生的变故和我们的凤阳之行也有关系。 道士在遇到我之前从没和天巫教打过交道,但现在天巫教接连出现,而且还都和我们发生了交集,这让他也升起了疑惑。不过我们对天巫教的了解并不多,而且听三叔说天巫教的人都是一帮疯子,我们都不愿意惹上这样的家伙,但麻烦自己找上门来,我们也不能不做出应对,我决定把这里发生的事和三叔说一下,天巫教是他们首要铲除对象,相信三叔得到这个消息后一定会很高兴。 第二天一早,我们回到了市区合租的家,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林巧儿拿出的一张结婚照让我吃了一惊。照片上其中一人是林妈妈,虽然很年轻,但还是能够分辨出,而另一个人,分明……分明就是那个黑衣人啊! 我从林巧儿手里夺过照片,虽然知道这是什么照片,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这是……” 林巧儿眼睛红红的看着照片,伤感的说道:“这是二十多年前爸爸妈妈的婚照,可惜现在……” 心里的疑惑得到了确认,我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了。显然,林巧儿的爸爸没有死,甚至有可能她的妈妈也没死,从林爸爸的那些话里不难推测出他也是天巫教的人,林爸爸一定是发现了林妈妈假死的真相,所以千方百计掉包了尸体,可我又有些不愿相信,因为事情真是这样的话,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不就是林爸爸了? 纠结了很久,我还是决定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林巧儿,至于信或不信,就看她的了。 出乎我的预料,也许是一同经历了凤阳的那件事让林巧儿的心理承受能力变强了,她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相信了我说的话,并用我的手机拨通了林妈妈的号码,然而让人沮丧的是,对方并没有接。林巧儿没有放弃,一遍一遍的拨打,似乎电话那边猜到了拨打电话的人不是我,而他似有某种苦衷,所以一直没接,直到另一边提示关机,林巧儿才终于死心。 不过这让她更加坚信自己的爸爸妈妈并没有死,不然那头不会关机的,虽然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不接电话,但这已经让林巧儿心里有了希望。 按照林爸爸的嘱托,林巧儿带着弟弟去往外婆家,正巧林弟弟考上的大学也在他外婆所在的省份,两人便暂时离开了。 林巧儿走后,道士又和我厮混了几天,终于耐不住性子,在某天夜里消失了。对此我并不担心,因为他给我留了字条,说道爷好不容易到这天府之国一趟,总得逍遥红尘一番不是?跟着你这家伙太没前途了,整天就缩家里,一点都不刺激,等道爷在外面快活够了,自会回来与你畅谈人生。对了,道爷逍遥的事千万不能告诉你百灵姐姐,不然你就当不了道爷的小舅子了,嘎嘎嘎…… 我看着道士的字条直摇头,不过这家伙确实没说错,好不容易有这么个长假,成天宅家里,多少有些浪费,况且现在巧儿姐也出去了,一个人实在没意思。巧的是,道士走的第二天,我收到了一条企鹅消息,消息是我三年前认识的一个女网友发来的,大概意思是我们认识都三年了,也挺投缘的,刚好她这几天有空,不如我们见上一面。 见网友,这事我只在一些新闻报道上见过,而且还都是一些负面的消息,说某某某千里见网友,结果被骗进传销…… 我有些紧张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就发了一个惊讶的表情过去。 女网友的名字叫洛依,是一个苗族的小姑娘,认识三年,我们聊得还不错,常常互诉心事,算是比较投缘的朋友了。只不过相识三年,我们谁也不曾提过见面,当然我不是没想过,我早在她的空间资料里看过她的照片,非常灵气的一个小美女。我也曾心生爱慕,但也知道那种女神级别的美女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与其现实里相见徒生尴尬,不如一直给彼此保留目前这种美好的感觉。 表情发过去后,很快那头就回了消息:怎么,你还怕我把你吃了呀?人家最近在一个论坛上发现了一个古镇,打算去探险,你是记者,拍照水平肯定不错,对这些肯定也感兴趣,不然我才不要你呢,快点快点,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店了。 消息末尾还附带了一个调皮的表情,我有些好笑,心说想见我就想见我呗,居然还找这么说服力的理由,这小丫头真是…… 我算了算时间,离一个月的假期还剩足足十天,十天的时间要是都窝在家里,肯定得发霉了,于是马上发了消息过去:好,去哪探险呀? 洛依很快回了消息:湘南,娑冥镇。 之后我们又聊了很久,我和洛依一开始认识还是因为一个灵异事件。那是发生在我就读大学的一件怪事,当时我因为自身的诅咒被无故牵扯其中,后来死了两个校友,我开始恐惧,四处查阅辟邪的方法。在一个专门发布奇闻异事的论坛上,我认识了洛依,她也是这方面的爱好者,我们聊得还算投缘,于是我将自己当时的经历和她说了,她在一边给我出谋划策,告诉了我不少辟邪的土办法。 虽然这些土办法差点把我给害死,但有几个还真的有效,竟然真的帮我摆脱了那件事,后来我便和她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 洛依这次邀我去的地方,正是她在论坛上发现的,那是一条七年前的留贴,而今早已无人问津,真亏得她能够找到。 我登录了论坛,也去看了看那条帖子,帖子的内容很简短,那是一行放大的血红色字体组成的话:娑冥古镇,索命古镇,锁命古镇。 第十四章 医生 乍一看,这几个字的颜色和形体都显得无比怪异,给人一种装神弄鬼,哗众取宠的感觉。 可当你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上面,忽然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从心底涌起。 这种恐惧感来得突兀,我拍了自己一个巴掌,顿时那几个红字又变得非常普通了。 怎么回事?我感觉有些诡异,连忙点开发帖人的头像,想查看其信息,然而这个人除了发布过这样一则帖子外,再无痕迹,而且帖子发布至今,下面空空如也,连一个回帖人也没有。 接下来的时间我又上网查了娑冥镇的信息,但所获不多,都是些广告性质的网页,而且与我所查的娑冥镇不是同一个,我便放弃了。 网上和地图上都找不到信息,看来应该是个相当偏僻的小镇了,真不知道洛依是如何知道这个古镇的路线的。 我对这些不怎么在意,反正有她带路,她总不至于把自己给搞丢了吧? 和洛依约定好碰面的时间是在第二天早上,让我意外的是她竟然来到了我所在的城市,我之前和她说过我工作的地方,难怪她会邀我见我面了。 网友见面这种事情我还是头一次,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脑子里乱哄哄的,尽是些见网友遭遇仙人跳,又或是被拐卖贩卖器官的消息。 越想越觉得不靠谱,我竟然想到了上网搜索网友见面指南,这下更糟了,搜索出来的大都是一些见网友被骗的案例,钱财损失那都是小事,严重的甚至连命都搭了进去。 我头上开始冒汗了,虽然以我这三年来和洛依交往的感觉,我相信她不是坏人,可这事情就怕个万一。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带个人去,这样保险一些。当时自己确实是紧张过头了,于是乎,我干了一件非常蠢的事情,试问谁会在见美女的时候身边还带个灯泡的? 而且还是个千瓦大灯泡?不过等我明白过来这点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了,当时我脑子里充斥的念头,就是带个人去以防万一,可是带谁呢? 我脑海里首先想起的是道士,这也难怪,最近这段时日一直和道士厮混在一起,历经生死,我已经习惯了有事找他帮忙,但一想到这家伙没谱的性格,别到时候再让洛依把我当成死基佬,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于是乎,道士被我果断的放弃了。不带道士,那要带谁呢?突然间,我想到了一个人,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医生,是我大学的室友,死党兼铁哥们,医药专业高材生,博学多才且温文尔雅,是我们寝室乃至整栋宿舍楼的头号颜值担当。 当然了,这个头衔可不是自封的,而是冲到宿舍楼下表白的女生表出来的。 这话一点也不夸张,想当年,我们整个寝室的老光棍们都在愁脱单,他倒好,平均两三天就有一个女生到寝室楼下长情告白,把我们羡慕得都想掐死他了,而他倒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那些告白的女生,不管人家有多真情,任凭其在楼下梨花带雨,他自岿然不动,连面都懒得露一下。 四年的时间,向他表露真情的女生无数,偏偏这家伙一直都和我们这些单身汉厮混在一起,我们一度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基佬,为此还专门让他填了一份问卷。 然而事实证明,他的性取向很正常,这结果让我们所有人大跌眼镜。之所以叫他医生,是因为他是医学院出了名的学霸,四年时间获奖无数,寝室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完全不用看医生,直接找他就行。 不知从何时起,我们便不再叫他的真名,而叫他医生,叫的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他也乐得接受这个外号。 医生是个狂热的药理学痴,尤其对中草药痴迷不已,寝室的阳台、墙角等凡是空闲出来的空间,全被他栽满了药草。 有一次,他从药店买了数十斤中药堆在宿舍,逐一分析每种药材的药理性质,甚至不惜以身试药……如此疯狂的行为最后导致的结果自然是被学校警告,不过念在他是为了学术而搞的这些东西,学校只是没收了所有的药材,没有对他处分。 但身为他室友的我们可就真是苦不堪言了,满宿舍的中药味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月,直到药材被没收后,那股味道仍旧持续了好几天,差点把我们给熏死。 在药理研究方面,医生是个疯子,可在平时的生活中,他却是一个性格温和的完美主义者,不管做什么事都极尽苛责,不做到最好绝不罢休。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平时看上去非常的文静,如同一望看不清深浅的静谧湖水,可当底线被人触及时,他的狂暴足以让人惊掉一地下巴。 原本以我的性格和这样的家伙是无路如何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去的,但正因为医生对药理的痴迷,我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借了他一本巫医药藏,那是一次回老家时不小心夹在背包里带到学校的,是奶奶收藏的一本古旧的线装书。 心想带都带来了,正好医生痴迷草药,便借给他观看,不料这家伙竟激动得非要和我拜把子,从此以后他对我的态度比寝室所有人都要好,我是个性格随和的人,于是两人就这样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医生的性格和道士差不多,都是那种极重义气的人,在我卷入学校那起恐怖的灵异事件时,只有这家伙一直跟在我身边帮我。 那一次的事件后,我和医生的关系已经上升到了生死之交的地步,不过比起道士,心思细腻且正经的医生无疑要更加靠得住,刚好医生工作的医院也在这个城市,找他无意识最好的选择,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 想着,我掏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打了过去。接通后,电话里传来一个非常细腻温和的声音:“喂,你好,请问你是?”我一愣,心说不是吧! 这才半年没见,连我的号码都不认识了? “卧槽,不是吧,你大爷的连我的号码都不认识了?” “哦,是记者啊!”我出声后,电话那头马上听出了我的声音,笑道:“你大概是换了号码吧?这不是以前的号码。”我呆了呆,随即想起自己毕业后为了工作方便,特地办了个新号,平时工作拨打电话都默认成了新号,难怪医生没有认出我来。 我尴尬的笑了笑,随即说道:“忘了,忘了,对了,你这几天有没有空,哥们这有点事……”电话那头医生略一思索,回道:“有,等我过来细说吧,对了,你还住在那位学姐那里么?”医生的话让我汗颜,忙解释:“什么叫住学姐那里,大爷的,我们那是出于工作需要合租,合租你知道吗?” “呵呵,都一样,我过去找你,大概一点左右能到!”医生说话的语气还是那样轻飘飘的,不过听起来却总让我有一种想吐血的冲动。 电话里说事不方便,约好了时间地点后,我们便挂了。医生在我进报社之前就已经到医院工作了,在得知我也在这边上班后,他很高兴,来看过我几次,所以我和林巧儿合租的事情他也知道,之后的时间我一直在外面跑新闻,两人便没有再见面,算算时间,已经快半年了。 第十五章 网友见面 下午一点整,不多一分,不少一秒,门铃准时响起。 我笑了笑,这就是医生,这么多年了一点也没变,说好一点到,绝不会拖延,也不会提前。 打开门,医生正笑着打量我,半年多没见,这家伙身上温文尔雅的气息不减反增,更加帅气了,真是妖孽啊,也不知道他那家医院的护士小妹妹有多少被他迷倒。不过以他的性格,估计那些小妹妹都要失望了吧! 我哈哈笑着上前给了他一个熊抱,把他拉进屋里,他左右打量了一遍屋内,似乎在找什么。 “别找了,巧儿姐会她外婆家办事去了,这里就我一人。” 被我戳穿了心里所想,医生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尴尬之色,不自觉的扶了扶眼镜。之前也介绍过了,平日里的医生是一汪看不见深浅的静潭,所以无论你和他说什么,都无法让他的情绪产生太大的变化,害羞、窘迫这一类词在他身上根本不适用,而一旦他的心绪产生强烈的波动,他便会有一个无意识的动作,那就是扶眼镜。 我诧异的看着他,心说这是怎么了,怎么半年不见,他的脸皮好像变薄了许多。 诧异只是一闪即过,老友相见,一肚子的话要说,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我询问了他的近况,得知这家伙竟然已经升为了药物研发科的副主任了,这使我非常的诧异,毕竟医生进医院才一年的时间,这升职的速度也太快了些,真不愧是医学院的高材生。 我调笑着问他医院的小护士们是不是都已经成了你的小迷妹,医生苦笑,说自己哪来那么大的魅力,医院里的人才多得是,不缺他一个…… 我们就这样边开玩笑边聊,聊完了医生的近况,话头便转向了我这边。医生说他自己的工作很枯燥,整天都待在实验室,确实很少有机会和医院里的其他人接触,说到这,医生话锋一转,看着我似笑非笑的问道:“记者的工作不好做,整天跟着学姐全国各地到处跑,怎么样,很有趣吧?” 看着医生略带玩味的笑容,我知道这家伙想歪了,瞪了他一眼:“你少来,老子可是很纯洁的人,你可别用你那肮脏的目光侮辱我高尚的灵魂!” 医生忍不住笑出声来,收敛了玩味的表情,正色道:“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说说你这半年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呗!我整天憋在医院,都快要发霉了!” 看着医生期待的目光,我回想起自己近段时间的遭遇,忍不住苦笑道:“唉,你还甭说,如果可以的话,老子真想和你换换,他娘的这工作简直不是人干的,不瞒你说,这一个多月来我好几次差点就挂了,这是高危职业啊!” 医生听了我这番吐槽,知道我有不一般的经历,忙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和医生的关系就好比这一个多月来和道士的关系一样,彼此之间没有秘密可言,而且经历的这些事情之间还有很多我至今无法想清楚的地方,医生心思细腻,善于抓住事情的细节来窥测全局,将事情告诉他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于是我便将凤阳以及老家发生的这些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就算是医生这样沉稳如水的人,在听了我这段时间的遭遇后,也吃惊不小。不过医生毕竟是医生,在我的整个叙述过程中,那些诡异不可揣度的东西从我口中说出时,他只是略微皱眉,并没有露出太大的反应,倒是他的眼镜,在我长达两个小时叙述过程中被推了十几次,显然他的心中非常不平静。 我讲完后,医生仍在沉吟,眉头紧皱,似乎在消化我话里的东西。 良久后,舒展了眉头,抬起头问我:“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我举手指天,说你还不了解我么,我敢对天发誓,我说的这些比真金还真。医生点了点头,说我的这些遭遇太复杂,牵扯的东西太多了,当中的确有很多关键的疑团不明,他需要时间来整理,等他整理完成后,再和我详谈。 我点了点头,忽然想起叫他来的正事,一拍脑袋,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多了,暗道好险。我和洛依约好见面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地点是在离我住处十几公里远的一条小吃街。 和医生说明了情况,他先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随后不顾风度的哈哈大笑起来,我心中郁闷,心说不就是见个网友吗,有什么好笑的?于是故意拉下脸来,瞪着眼他问帮还是不帮。医生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容,连连点头:“帮,帮,这忙肯定得帮,哥们终于开窍了啊,今天一定得帮你搞定那姑娘,以后我就多了个弟妹了,哈哈!” 一瞬间,我感觉牙疼、肝疼、蛋疼浑身都疼。 …… 医生是开车来的,我寻思着带个人去已经很尴尬了,要是再让医生开车去,未免有装x的嫌疑,于是让医生把车扔院子里,我们挤地铁过去。 正值下班高峰,路上挤得要命,好在没有耽误时间,等我们到达约定地点时,恰好六点整。 小吃街旁侧便是一个人工湖,小吃摊的座位都是靠湖安放的,环境非常好,所以光顾的客人非常之多,原本七点天黑之后才是人流高峰期,而我们六点就到了,座位还是被人潮给占满了。 我有些郁闷的看着座无虚席的小吃街,心说这可怎么办,洛依呢,洛依还没到吗? 想着,我四下看去,想在人群中找出那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小吃街的顾客多是一些年轻的情侣,当然也有很多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女孩,倒是像我们这样两个男的一起来的很少。 找人的过程中,医生很荣幸的被三个年轻女孩搭讪了,听她们的口音,都是本地人,她们见我和医生没有座位,于是很热情的邀请我们去拼桌,当然了,她们重点邀请的是医生,而我则是附带的,因为她们的目光一直都在医生身上。 虽然医生很有礼貌的拒绝了她们,但我却有一种输了人生的感觉。 三个女孩失望的离开后,又有别的女孩前来相邀,这下医生索性直接不理会了,如此这般来了两三波人后,或许是看前面的人碰壁了,终于没人再往墙上撞了,但还是有好多羞涩的目光偷偷的往这边投来。 我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医生也被骚扰得难受,于是就对我说:“记者,你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吧,再晃悠下去,咱俩就要被抢劫了!” “抢劫?”我一时没听明白医生的意思,疑惑的看向他,他做了个无奈的姿势:“劫色啊!” “啊呸!劫也是劫你,关我屁事!”看着医生这副欠揍的嘚瑟样,我真恨不得一脚把他踹进一边的女生堆里,不过要是我真这样做了,估计那些女孩非但不会怪我反而还会感激我吧,嘎嘎! 我心里邪恶的想着,掏出手机正准备给洛依打电话,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下意识抬头,迎面正对上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好,好漂亮,仙女…… 这是我看清眼前女孩样貌后的第一感觉,整个人都呆了呆,不过我也算见过世面,林巧儿、百灵姐都是极漂亮的,短暂的怔了两秒后,我便回过了神来,礼貌的问道:“你有事吗?” 说这话的时候,女孩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朝我笑着,露出两个非常可爱的小酒窝,与她充满灵气的面容形成绝美的搭配。我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熟悉的感觉,感觉好像在哪见过,几乎同时,我拨出去的号码通了,女孩身上响起了轻灵的鸟鸣音乐,她的手机响了。 “洛依!”我看着女孩,惊得张大了嘴巴,忍不住叫出声来。 眼前的女孩咯咯一笑,冲我做了个鬼脸,一副古灵精怪的调皮样,“笨死了,这么久才认出人家,猪头啊猪头?” 我曾在脑海里幻象过无数次见面的情形,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两人的第一次相见竟然如此突兀,让我一点准备也没有。不过我还是蛮喜欢这种局面的,因为一切都来不及准备,反而让我没那么局促了,而且眼前的女孩貌似也挺活泼开朗的。 “洛依,你真漂亮……” 也不知道是脑抽还是怎么地,看着洛依我竟然傻不拉几的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了,最后竟然冒着这样一句,我看到一旁的医生很是无语的扶住了额头。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洛依竟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回了一句:“你也挺帅的。” 这就让我更加尴尬了,为掩饰我的难堪,我急忙拉过身边的医生,介绍道:“他是我的好哥们,你可以叫他医生!” 洛依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我猜她一定是被我的举动惊呆了,他娘一个大男人见个女孩子还拖上自己的哥们,这可真不像一个男人干得出的事,她的眼神让我感觉更加的丢人了。 第十六章 再遇 所幸洛依在短暂的惊诧后,马上和医生打了声招呼,给了我台阶下,让我心里的尴尬减轻了很多。 打过了招呼,就这么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也不是个事,好在洛依提前订了位子,就在小吃街尽头拐角处,位置相对偏僻,环境很是不错。 洛依还是网上我认识那个洛依,活泼开朗,很是健谈,我就有些怂了,坐下后好长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过这样尴尬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洛依的随和与开朗让我很快适应了这样的氛围,我们在网上本就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话匣子打开后,两人很快就变得和网上那样熟络了。 我们从相识那时候开始说起,直聊到凤阳的那件事为止,直说到天都黑了,我们都还浑然不觉。 医生看着我们,自顾自的笑着,点了很多小吃,也不管我们两个,自顾自的吃着。于是小吃街尾就出现了这样一幕奇景:两男一女三人共挤一桌,美女对两个男人中最帅的帅哥视若无睹,反而与不是那么帅的男的聊得吐沫星子翻飞,而那妖孽般的帅哥却只顾埋头狂吃,直从太阳西斜吃到了明月高悬…… 和洛依畅谈到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我的嘴都麻了,但还是意犹未尽,不过肚子却是饿了,洛依也差不多,于是我们决定边吃边说。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桌上已经堆了很高的一摞空盘子,都是被医生干掉的小吃,少说也有十几二十盘了。我惊得张大了嘴巴,拍了拍医生:“老大,你多少天没吃东西了?” 这时候医生也差不多饱了,扶了扶眼镜,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见我们两个都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他,干咳了一声:“咳!在实验室待久了,每天都是医院的伙食,有些腻了,还是外面的东西好,唔,你们也赶紧吃啊!” 说着,医生热情的帮我点了五盘我最喜欢吃的钟水饺,又点了两盘夫妻肺片,想了想,然后又问洛依喜欢吃什么。面对医生的美色,洛依并没有表现出其它女孩的那种爱慕与羞涩,也许她天性如此,只是告诉医生她喜欢吃甜食。 医生点了点头,又叫了两份赖汤圆和一份凉糕加红糖。点完吃的,医生又让老板上了几瓶啤酒,我拦住他,看了看洛依,小声说道:“女孩子在,酒还是别喝了!” 谁知洛依的耳力非常好,我的话被她听到了,她顿时不高兴了,嘟嘴道:“女孩子怎么了,老板,来三瓶酒!”我一听,松了口气,喝一瓶的话应该没事,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她喊完后又加了一句:“白的,不要啤酒。” 我差点给自己的口水呛到,看着洛依示威般的眼神,我感觉一阵无奈。医生拍了拍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笑道:“怎么样,人家女孩子比你爽快,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老板也为难的看着我们,不知道该不该上酒,我让老板先上菜,酒等会再说,然后对洛依说道:“小姑奶奶,别怄气,待会喝醉了就麻烦了!再说了,我们这才第一次见面,你难道不怕我俩是披着羊皮的狼吗?” 我这话有吓唬的意思,要是普通的女孩子,经我这么一提醒,赌气的话估计也就收回了,可偏偏洛依不吃这一套,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盯着我,被美女盯着本应该是种享受,可一直这么盯着,我顿时感觉有些毛了,刚想说话,她忽然笑道:“嘻嘻,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这下我是真没辙了,求救似的看向医生,可医生却在这时低了低头,装作没有听到,让眼镜的镜片反射小吃摊旁的灯光,使得我看不清他的眼神。 我顿时气结,心说喝就喝吧,你都不怕老子怕什么,于是也赌气似的叫了一声:“老板,上酒!” 很快,三瓶一升装的白酒和吃的一起端了上来,我看着这么大的瓶子有些发懵,心说一般不都是五百毫升装的么,怎么变成一升了?这下玩大发了,这一瓶下去,先不说洛依会不会怎样,我自己估计明天就直接躺医院了。 然而医生和道士都没什么反应,洛依直接满满的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医生也倒了一杯,两人都看向了我。我心说总不能连个女孩子都不如吧?于是硬着头皮也倒了满满一杯,看着已经少了七分之一的酒瓶,还没喝呢,我就已经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好像醉了一样。 洛依的豪爽超乎我的想象,她还真的干了,空腹喝酒是大忌,我狼吞了两盘钟水饺,然后拼着他们喝下了第一杯。顿时,火辣辣的感觉涌了上来,奇迹的是我竟然没有感觉到不适。 医生的酒量我知道,那是天生的千杯不醉,听说他的胃液里分解酒精的两种酶含量很高,刚喝下去的酒很快就能被分解,所以只要不是喝得太过分,都不会有醉意。这是医生自己的说法,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他能喝却是不争的事实。 洛依脸色红扑扑的,非常兴奋,似乎她喝的不是酒而是兴奋剂一样,看得我一阵头大。 慢慢的,我们喝得有些多了,洛依就开始问我问题:“那个,你之前说的那个什么凤阳镇,真的有那些怪物吗?” 此时我虽然感觉舌头有些打结,但意识还算清晰,凤阳的经历是我在回来后待在家的那段时间和她说的,因为洛依的爱好就是这个,我平时采访的时候听到类似的传说都会和她分享。凤阳的经历对我三观的冲击实在太大了,我需要有一个倾诉的对象,于是在那段百无聊赖的日子里,我把自己亲身经历的故事讲给了她听,她当时便缠着说让我一定要带她去凤阳看看。 凤阳这两个字我避之不及,当初差点挂在那,怎么可能再去重游一次,于是很果决的拒绝了她。 “没错,对了,之前不是有一家报社刊登了报纸吗?上面的照片都是我拍的。” “对对对,那报纸我看过,当时我就猜到那和你有关,照片上面的东西和你告诉我的简直一模一样……哇噻!你好厉害哦!”洛依满眼小星星,崇拜的看着我,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能打着哈哈说道:“运气好,运气好而已,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道士吧,真亏得他了,不然我肯定早就死在那了。” 我的话倒是提醒了她,洛依马上又追问起道士,想让我引见,我想起了道士留的字条,心说那王八蛋不知道在那寻花问柳呢,想找他,做梦吧!于是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聊着聊着,我们的话题转到了此行要去的湘南古镇,我问洛依有没有规划好路线,准备什么时候出发?然而她却一脸懵的摇头,说道:“路线我没找到,地图上找不到那个地方,至于时间的话……明早就出发!” 完了完了,这丫头肯定是喝醉了,开始说胡话了,没找到路线,这要怎么去啊? 洛依小脸更加红了,看着我咯咯笑道:“哇呀,你这是什么眼神,人家可没醉哦!”说着,她微抿着红唇朝我凑了过来,我一惊,心里猛跳,心说不会吧,这丫头要干嘛? 这时候酒精也有些上头了,看着洛依娇美的面庞和火辣的红唇往自己靠了过来,鬼使神差的,我竟然闭上了眼睛,凑了过去,同时脑子里回荡着电视剧里的那些狗血情节…… 突然间,我的脑袋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疼得我直龇牙,脑子也清醒了些,我这才发现洛依正一脸诧异的看着我,而我都已经快凑到她脸上了。医生的巴掌还没有收回去,一脸无奈的直摇头,我心里大囧,真恨不得马上找个洞钻进去。 “额,那个,我们,对了,你还说你没喝醉,没有路线我们怎么去啊?”老脸都已经丢光了,我索性也豁出去了,拐着弯的转移话题。这招还真的有用,洛依马上哼哼道:“谁说我醉了,你我可是苗族姑娘,在老家我每天都要喝一大碗酒呢,就这一小瓶,还不够解渴的呢!我说的明天出发,是出发去和旅行团会和,我在网上报了个去古镇的旅行团,他们知道路线,到时候会带我们去的。” “嘎!”这下我是真的没话说了,亏得我还替她担心,没想到人家的酒量是平时喝水喝出来的,这可真够尴尬的。 没有了顾忌,我们接着喝酒聊天,不过医生却是没再让我喝了,说是担心影响明天的行程,于是他代我干掉了剩下的大半瓶。洛依果然没有吹牛,她本是喜欢甜食的,可看着端上来的夫妻肺片,食指大动,忍不住吃了一些,被辣得直吐舌头,而后在我震惊的目光中,她举起了酒瓶咕咚咕咚把剩下的酒当成解辣的饮料全给干了。 是个狠人啊!我心中感叹着,一通风卷残云后,三人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说来惭愧,三人里我喝得最少,但却只有我有醉意,到了酒店洗过澡后感觉头疼得紧,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十点左右,我们乘坐的高铁到达了湘南地界,由洛依带路,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前往旅行团集合的地方。 到了地方,我才听洛依说起这个旅行团,其实旅行团并不是湘南这边的,而是广西那边的一家民俗旅游公司派出的,他们从广西出发,途径滇黔地区,一路去接报名游览古镇的游客,而最后的目的地正是位于湘南地区的娑冥古镇。 由于在川的只有我们两人,旅行团便没有绕道川蜀地区,而是让我们自行到湘南地区的一个交通枢纽城市,旅行团会在那里等待。 我心中恍然,洛依是滇南人,旅行团的路线经过滇黔地区,没理由不去接她的,想来她应该是为了等我,又担心我不去,于是特地跑到我所在的城市,估计我当时要是说不去,这丫头很可能会找到我的住所去。 到达车站后,我们很快找到了那辆旅游大巴,一个大约三十多岁,看起来非常干练的女人正等在车外,四处张望过往的旅客。当看到洛依后,女人的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洛依一路小跑到了女人跟前,似乎在与之交涉,两人还不时的扭头看我们,想来应该是洛依报名的时候没想到我还会带上个人。 所幸的事,大巴并没有坐满,我们在补交了费用后,顺利的登上了这辆开往娑冥古镇的大巴。 车里的人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算上我们三人外加司机和女导游,总共不过十五人,连车的一半都没坐满。 然而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我在竟然在车上看到了两个熟人:王晰和董倩。 第十七章 旅行团 我们上车的时候,两人就已经认出了我,略微惊讶后,两人都热情的向我打招呼。 我惊诧的看着这对当初有过同行之缘的情侣,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们,疑惑的问道:“你们,也是去古镇旅游的?” “对呀!那个……”董倩热情的与我攀谈,想称呼我的时候,似乎忘记了我的名字,顿住了,而后尴尬的说道:“哎呀,不好意思诶,看我这记性,怎么不记得你的名字了?” 这并不奇怪,虽然当初和他们认识的时候我说过自己的名字,但也仅是提了一次,后来同行的过程中,道士叫的都是我的外号,听习惯后,忘记本名也是正常的。 我连连摆手说没关系,然后又重新说了一遍自己的名字,说要是不习惯叫我名字的话,可以称呼我的外号:记者。这话前半截我是针对董倩王晰两人说的,但后面的自我介绍却是对着车上所有人说的,算是和大家认个脸,毕竟这一车的人也算个临时的团体,在接下来的旅途中还得相处不是。 边介绍,我们边找位置坐了下来,我走在前面,本想坐王晰和董倩后面,但他们身后已经坐了个老头,我只能往后挪了一排。 等我坐下后,我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妙。我们是三个人来的,无论我和谁坐一起,势必都有一个要落单,医生是我铁哥们,而洛依是女孩子,这次也是她邀请我来的,两头都不好取舍,这可让我有些为难了。 就在这时候,医生朝我使了个颜色,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然后径直从我身边走过,在最后面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我知道这是医生在给我创造机会,顺带解围呢,于是再心里暗叹了一声:好兄弟。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时候却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坐在我这排右边的一个长毛青年看到洛依走了过来,顿时哈喇子都流了出来,一脸殷勤的向洛依发出邀请,想让洛依坐他身边。 我皱了皱眉,心说这小子哪来的,怎么这么不长眼?于是扭头打量了他一眼,差点没乐翻了,这小子头发长也就算了,两只耳朵上还都吊着个耳环,最滑稽的是他右边的鼻子上也穿了个环,看上去和我小时候在老家放的牛没什么两样。 这种非主流的社会小青年我见得多了,自以为审美很高,其实在别人眼里看来活脱脱的就是一帮二流子,我相信洛依不可能理会这样的人。 果然,洛依连看都没看那家伙一眼,大方的坐在了我身边,然后又看了看窗外,说她喜欢看风景,想和我换位置。我也反感长毛盯着洛依的目光,由我在外面隔着最好不过,于是和她换了座位。我懒得起身,只是屁股挪到了外座,洛依也是个急性子,仗着身材纤秀不等我完全出来就挤了进去,可座位之间的空隙不够,她一下子没站稳就跌坐到了我怀里…… 这情形有些尴尬,我忙扶起她,往后使劲挪了挪,她才挤了进去。洛依的表情没什么异样,我却感觉脸上火烧一样烫,一边的长毛更是看得眼珠子都快喷火了,恶狠狠的瞪着我,估计是把我当成了洛依的男友。 事实上车里其余人看向我们的眼神里都有这种意思,我们是三个人来的,洛依没和帅气的医生坐一起反而和我挤在一排,除了我们是情侣外,找不出别的理由解释。 长毛看着我的目光不善,对此我并不在意,小时候跟着二虎打的架多了,我揍起人来也不怂。况且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我的体格比以前更加强壮了,而且道士也教了我一些实用的防身招式,都是用来对付怪物的,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长毛的威胁,况且,我身边还有个医生呢! 洛依性子率真,但这不代表她真的不谙世事,相反,这丫头非常的古灵精怪,长毛对我不友善的目光她看在眼里,于是在我愕然的目光中,她一下抱住了我的手,露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头更是埋进了我怀里撒娇…… 这下长毛差点给气出内血来,这家伙是典型的想吃天鹅的癞蛤蟆,看着女神当着自己的面向另一男人撒娇,却又没法发作,这种郁闷估计可以把人逼疯掉。 我稍微一想便明白了洛依此举的用意,呵呵一笑,低声道:“你可真坏啊!你看那家伙,都快吐血了!” 洛依冲我做了个鬼脸,收回了手,趴在车窗边看窗外的风景。 其实也没什么风景好看的,因为车子还没开动。我不去理会长毛,长毛瞪了我一会,自讨了个没趣,掏出手机刷了起来,直到这时,我才有时间打量车里的情况。 一个旅行团,算上司机和导游,总共十五人。司机是个中年人,一脸的胡茬,看上去有些沧桑,导游就是刚才在车外等我们的那个女人。除去他们外,坐在前排的是一对中年男女,看上去像是一对夫妻。然后是一个油光满面,体型庞大的胖子,看这块头,少说也有个二百来斤,而在胖子身边则是一个身材娇小,长相甜美的女孩,看她那一副娇滴滴靠在胖子身上的羞涩样,不用想也知道两人是啥关系。 我不由感叹,这年头真是有奶便是娘啊,胖子和那女孩的体型至少相差两倍,估计要么是非常有钱,要么是非常有势,说不定两人还只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毕竟这年头带小蜜外出旅游躲正房的事情也算常见。 再来便是王晰和董倩这对熟人,然后是那个看起来病恹恹的老头,再来就是坐我们边上的长毛。 车子后排基本都空着,在医生下去之前,后排只有两个二十来岁看起来关系非常要好的女生,长得也很好看,她们似乎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在医生走下去的时候,我明显看到两人的脸上露出了不喜之色。不过在看清医生的长相后,靠窗那个娇小的女孩子的眼睛里流露出了异样,随后便一直偷看另一边的医生。 导游说话很是风趣,自我介绍说她姓杨,团友里比她小的可以叫她杨姐,比她大的可以叫她小杨,和她一样大的叫杨姐杨妹都行,只要别叫她杨大姐就成。 一番话说下来,配合她幽默的语气,引得我们哄笑。杨姐自我介绍完后,也让车里其他的人报一下名号,大家相互认识一下,以便接下来的旅程中能相处得更融洽。 于是所有人都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坐在前排的那对中年男女果然是夫妻,男的叫王寒军,女的叫陈雨。肥胖子姓李,是个做珠宝生意的老板,她身边的娇小女孩叫作小黎,是他女朋友。 肥胖子说出自己珠宝生意的时候,车里大部分人脸上都露出了恍然之色,而当他说女孩是他女朋友时,所有人眼里都有鄙夷之色闪过,不过也不乏羡慕的,比如长毛。 王晰和董倩身后的老头性格有些怪癖,轮到他时他连眼睛都没睁一下,只是淡淡的说了两个字:“陈伯!” 我们面面相觑,不过想到老头看上去都六十多岁了,叫他一声伯伯也应该,于是都没在意,长毛则直接被我忽略了,连名字都懒得去记。 我已经做过介绍了,于是就没掺和,等洛依做完介绍后,轮到那两个孤僻的女孩,听她们介绍后,我才知道两人都还是学生,而且还是闺蜜,我寻思着现在也没到放假的时间啊,怎么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闲的吗? 两个女孩里性子强势的女孩叫夏禾,另外一个看上去比较柔弱胆怯的叫作凌柔,也就是一直偷看医生的那个。凌柔的胆子确实小,连自我介绍都是夏禾帮她介绍的。 所有人自我介绍完后,司机开车带我们到了一个百货商场,导游杨姐让我们自行购置一些生活必需品,因为古镇那边的客栈是不提供这些的。很多人嘴里都埋怨,毕竟我们交的钱不少,怎么连这么点小事都要自己准备,不过抱怨归抱怨,还是得动手。 我们三个商量着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和吃的,虽然杨姐说吃住不必担心,可备上一些总是好的。这次出来我就只带了一套换洗衣服和相机,以及一款最新的带夜视功能的微型录像机,也许是因为之前两次的遭遇,鬼使神差的,我又去买了三个能持续照明六十四个小时的强光手电,毕竟前两次的教训摆在那里,再遇到类似的情况没有光源简直要老命。 之后我又在附近的一家刀具店买了把匕首用以防身,当然了,主要防的还是那个长毛,毕竟已经和他结怨了,虽然我相信他没胆对我出手,可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医生和洛依看我买这些自然很是诧异,这也不好解释,我只能跟他们说可能用得到。 等到了集合地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所有人都已经回来了,知道他们已经等了我们很久,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快速上车后,开始向目的地出发。 第十八章 古怪的小镇 我们出发的地方距离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导游杨姐告诉我们车子至少需要开上五个多钟头,并且有一段路是坑洼的土路,需要穿过山区,可能会很颠簸,不过风景很好,空气也清新,大家就当是观光了。说完,她给我们每个人发了个呕吐袋。 对此我表示得很不屑,心说再颠簸能有我在耶岭天坑被地狱树根茎裹着到处乱甩颠吗?然而等车子真正进入她说的那段路后,我才深切体会到所谓的颠簸,究竟有多恶心。 大巴行驶在满是深坑的土路上,起起落落,左右摇晃,那些土坑最大的简直都能当澡盆了。我们不时被颠得飞起,然后又落下,失重的感觉持续不断,颠簸幅度最大的时候,车子几乎都要侧翻了,即便有安全带,我还是感觉自己随时有可能被甩出去。 这种颠簸和被地狱树甩来甩去的那种感觉完全不一样,虽然惊悚程度小了很多,但同样很危险,偏偏这段坑洼的土路还很长,一直看不到尽头,这种漫长而持续的震颤感简直能要人命啊! 我心中暗骂,心说这司机也真特么牛逼,他娘的以前是开坦克的吧? 一开始的时候也有很多人和我一样骂骂咧咧,抱怨不休,尤其是长毛,嘴里的脏话简直不堪入耳。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人嘴里都没声了,不是他们不想骂,而是他们已经没力气再骂了,头晕和恶心已经摧毁他们心中的不满与怨念,很多人都吐了,我的体质还算不错,虽然难受,倒也不至于吐出来。 洛依一直看着窗外,看不见表情,不过她镇定的样子倒是让我有些诧异。 要说一直保持淡然的,除了洛依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医生,我回头看他的时候,这家伙还还冲我笑。另一个就是那老头了,我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他一直一动不动的靠着靠垫,看那样子,竟好像是在睡觉。 高人啊!我心里感叹,也学着洛依去看窗外的风景。杨姐说得不假,这段路虽然颠簸,但沿途山区的风景的确很美,山峦巍峨被我们甩在脚下,层叠的巨树郁郁葱葱,幽静的山林间不是还能听到回响的鸟鸣,如果车子不是那么颠簸的话,和洛依这样的美女同座欣赏沿途美景,倒也不失为一件雅事。 颠簸持续了一个多钟头后,路终于放缓了,车子平稳了下来,大部分都虚脱了。 我们穿过了山区,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荒凉的平原。路还是土路,不过却变得异常平整,路旁长满了茂盛的杂草,就连路上也有不少。一切都显得那样荒凉,简直比我老家的那些山路还要荒凉,这样的路不像是常年有人走动的样子,该不会是司机搞错路了吧? 好在车子又开了半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看到了人迹,那是一些零散的废弃了的青石瓦房,看起来古味盎然。我精神一振,知道离古镇不远了,果然没过多久,杨姐的声音响了起来:“各位团友,娑冥镇快要到了,大家再坚持坚持,我们已经预定好了客栈,大家马上就能休息了。” 闻言,那些半死不活的家伙顿时来了精神,眼巴巴的朝车窗外张望。 娑冥镇,不愧是在地图上也没办法找到的古镇,这地方还真够偏僻的。我看着车窗外不时闪过的古居,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了一种混沌的错觉,四周的建筑好像水波一样微微扭曲了一下。 那种感觉一闪即逝,我惊讶的揉了揉眼睛,却发现一切如常,而我们也已经进入了古镇。 古镇的边缘有一条被青石围起的浅河,河水清澈见底,河上有座石拱桥,由于年代久远被风雨侵蚀得很严重。司机将车停在了石桥的这头,杨姐告诉我们这桥承受不住车子的压力,所以车子就不进去了。于是我们拿好各自的行李,陆续下了车。 终于到了地方,所有人都很兴奋,和我们在路上看到的废弃青石瓦房不同,古镇的建筑清一色是梁柱式的吊脚木楼,浅河穿古镇中心而过,又或者说古镇沿浅河而建,古意盎然。也许是地处偏僻之故,古镇建筑保存得非常完好,我们本就是此来本就是冲着一个‘古’字,眼下古镇的风格正合我们的期待,大家自然都很高兴,纷纷拍起照来。 女孩子喜欢显摆,尤其是拜金的女孩,和肥胖子一道的小黎摆出了许多娇滴滴的动作,和肥胖子拍了许多合照,我看得直摇头,心说这真是煞风景啊! 洛依也拖着我给她拍照,这方面是我的专长,而且我把吃饭的家伙都带了,相机拍出的照片自然要比手机拍的质量好很多,团里的一些人见我是专业的,纷纷凑上来让我也给他们拍两张。 这不过举手之劳,我自然没有拒绝,然而就在我准备自己和医生拍一张合照留念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吵闹声。我扭头一看,发现肥胖子李老板正在指着小黎破口大骂,那些话实在粗俗不堪,下流无比,如若记述下来恐怕不得通过。我听了一会,才知道原来是小黎把她和肥胖子拍的那些照片发在了网上,胖子担心被自己老婆看见,气急败坏,什么脏话都骂了出来。 我们在一旁看得直摇头,我心道果然,小黎果然只是胖子的小蜜,他娘的这胖子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黎一脸委屈的蹲在地上不敢说话,任凭胖子骂着,王晰和董倩实在听不下去了,就上前劝那胖子,王寒军和陈雨夫妻也劝,好不容易才把胖子劝住。胖子恶狠狠的指着小黎喝道:“赶紧把照片删了,不然我要你好看。” 小黎更加委屈了,低声道:“都没有网络,本来就没发出去嘛!” 没有网络?胖子一听忙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一看还真是,脸色缓和了一些,蹲下身去哄小黎,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两人很快又和好如初了。 我叹了口气,心说何必呢,看人家的脸色活着,就算裹着富豪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 这时候医生抬着手机来到我跟前,眉头微微皱着,“记者,有些不对,这里的确没有网络,连信号也没有。” 我也太拿出手机,发现还真是,不过一想也正常,这种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小镇,周比肯定无法架设基站,没有网络和信号也是正常的。我和医生说了,可他还是蹙着眉,不过却不说话了。 天色将晚,日头都已经西斜了,杨姐让我们先到客栈,要拍照什么的以后几天有的是时间。 小镇的街道全部由条石铺成,整洁平坦,兴许是天色将晚的缘故,街上的人很少。有一个不得不提的地方,那就是小镇的居民穿着的服饰,可能是为了贴合小镇古色古香的风格,镇民的服饰也有些复古的味道,不过也不是那种真正的古装,而是清末时那种半洋不洋的风格。 古镇闭塞,平时来这里的人应该很少,而我们的穿着在这里又显得格外的鲜明,所以在前往客栈的途中不时有镇民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我无法形容他们看我的眼神,很怪,似乎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眼中就像是几只被围在人堆里的猴子,让我很不舒服。 除此之外,街道两旁的房屋也大都紧闭着,连一家做生意的铺子也没有,这对于偌大的镇子而言未免也太过奇怪了。 如杨姐所言,旅行团给我们安排的住所是一间三层的客栈,我住过旅馆住过酒店,招待所也经常光顾,可就是没有住过客栈,这种随着时代原本应该消亡在历史长河里的东西,没想到我今天有幸能体验一次,刚才的那些怀疑与不舒服的感觉瞬间就被新奇感冲散了。 和我们在电视里看过的大多数客栈相差不多,客栈的一楼是大堂,用餐的地方,二楼三楼才是客房。客栈掌柜带着一顶瓜皮圆帽,缩在柜台后面,戴着副老花镜,脸色有种不自然的苍白。他年纪已经有些大了,我们没有看到伙计,想来应该是来此旅游的人实在太少,客栈请不起伙计,所以掌柜的和伙计一人全包了。 杨姐的公司已经和客栈掌柜联系好了,杨姐上前与他谈话,两人嘀咕了一会,老头打量了我们一眼,从柜台里翻出一本发黄的册子,逐一问了我们的姓名,然后在上面登记好后,才磨蹭着摸出八把钥匙摆在柜台上,看着杨姐说道:“客房只此八间,客官自行分配,洗漱所需热水尽可至后堂接取,饭食到时辰会有人送至,戌时烛火必须全部熄灭,谨记。” 说完,老头又躺回自己柜台后的藤椅里,闭目养神起来。 我们面面相觑的看着老头,心说这老头整得哪一出,他这一嘴的古腔难不成也是小镇特色? 没有人怀疑,杨姐拿起钥匙看着我们,刚准备与我们商量房间分配问题,没想到杨伯一点不客气的拿过一把,扭头就往楼上走去,只留下了一句:“老朽喜欢清静,单独要一间!” 第十九章 夜半赶屍 老头走了,剩下我们几人呆在原地,愣了好一会,杨姐才苦笑的看着我们说道:“还剩七间,大家商量一下,看看怎么个分配法。” 杨姐话音刚落,王晰和董倩以及那一对中年夫妻便率先站了出来,表示要合住。对此我们并不意外,然后肥胖子和小黎也要了一间。最后剩下我们八个,长毛和我有过节,而医生和我又是一伙的,他担心和医生或者我一间会遭报复,于是主动和司机搭伙。 凌柔和夏禾是闺蜜,自然是要住一起的,这么一来,一行人里就只剩下我们三个和导游杨姐。杨姐有些为难的看了看我和洛依,又看了看医生,脸上有些尴尬。在她看来,我和洛依肯定是情侣关系,否则一路上不可能这么亲密,小情侣出来一趟,自然是要住一起的,可要是我和洛依住一间,那她岂不是要和医生一间了? 我自然不可能和洛依住一间,且不说我们并不是她想象的那种关系,就算真是,我也不可能丢下医生不管啊!于是忙说:“杨姐,我和医生住一间,洛依就和你住吧!” “啊!这怎么行?”杨姐脸色有些红,非常不好意思,看向了洛依,似乎想征询她的意见。 洛依吐了吐舌头,哀怨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你都这么说了,难不成人家还要厚着脸皮赖着你啊?” 说完,她挽住杨姐的胳膊,一口一个杨姐姐,嘴甜得要命,拉着杨姐就上了楼了。 我看着两人消失在楼梯拐角的身影,有些愣神,医生拍了拍我,一脸的无可奈何,“看来我破坏你的好事了,人家姑娘似乎很期待和你住一间啊!” 我翻了翻白眼,没理会他,拿着钥匙上了楼。房间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里面黑咕隆咚的,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灯的开关,医生照着天花板,无奈的告诉我里面连电灯也没装,我抬头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忽然想就想起客栈老板刚才说的话,戌时烛火必须熄灭,我靠,这里该不会连电都没有通吧? 客房的空间比一般的酒店房间要大,除了雕花镂空的黑木大床,中间还有一张圆桌,对角的地方还摆着屏风,后面是一个很大的浴桶。 这里的环境总的来说还是相当不错的,古色古香,唯一的遗憾是没有电,有些不太方便,看来有必要规划一下手机以及相机的电量使用了。 等我们收拾好房间后,天已经完全黑了,我掀开房间的镂花窗户向外看去,只见整个古镇都隐匿在夜幕当中,只有零零散散的木楼里有光线透出。我感觉有些奇怪,心说那些没有点灯的人家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这里的人都睡这么早吗? 小镇的冷清让我感觉有些不正常,不过想到想到古镇的偏僻,顿时也就释然了,刚才在街道上看见的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年轻人一个都没有,想来应该是外出讨生活去了,难怪小镇如此冷清。 窗户下方就是街道,然而此刻街道上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我看了看时间,才七点半多一些,顿时有些郁闷,我还想着出去逛逛,看能不能找到卖吃食的店铺,毕竟从早上到现在一点东西也没吃。可看现在这情形,估计出去了也没什么用。 也亏得我有先见之明,在采购东西时还买了一些干粮,不然今晚上还不得挨饿啊!我从包里取出一些压缩饼干,和医生分了,就着水吃了一些,感觉没那么饿了。由于背包是由我和医生背着,所以采购的东西也全在我们这里,就在我想着要不要给洛依送些干粮过去时,我们的门被敲响了。 “哎呀,你们两个怎么选了这么边角的房间,害我一通好找!” 敲门的正是洛依,我刚打开门,她冲着我就是一阵抱怨,我无可奈何的摊了摊手,说钥匙是你们选剩下的最后一把,我也没办法啊! 说着,我把她迎了进来,她进房后四处打量了一番,嘀咕着说怎么和她们的房间一样,我一阵无语,心说可不就是一样么,难不成还每种式样的各布置一间? 洛依来找我们自然不只是为了看房间,她告诉我们,明天早上杨姐组织游玩古镇的几个景点,问我们去不去。我和医生对视了一眼,他给了我一个随便的眼神,意识是随我,我去他就去。于是我忙问洛依去不去,小姑娘大眼睛骨碌碌乱转,一副精明的样子说道:“我才不去呢,我来这就是为了探秘的,跟着他们多没意思啊!我打算自己出去转转,对哦,快说,你要不要去?” 我嘿嘿一笑,半开玩笑说你都不去我去干嘛?洛依笑了,两只大眼睛眯成了月牙,非常满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事情就这么敲定了,我拿了些干粮给洛依带回去,又把手电给了她一只,这里毕竟没有电,晚上实在有些不方便。 洛依走后不久,我们的房门又响了,这次敲门的人是客栈老板,他是来送饭菜的。我没想到这么晚了客栈还有吃的送过来,有些诧异,但还是接了过来。这老头也是个怪人,对我们的态度不冷不淡,并不与我们攀谈,似乎他敲开门就只是为了完成送饭菜的任务,面无表情的来,又面无表情的走了。 我在心里吐槽,心说难怪连伙计也请不请,就他这态度,这店没关门还真是个奇迹。 医生问我送来的是什么东西,我打开油布包一看,发现是半只烧鸡和米饭,顿时苦笑,要是刚才,我肯定早忍不住开动了,可现在我们吃了压缩饼干,那玩意刚吃下去时没什么感觉,可在肚子里和水一起泡发之后,马上就撑了起来,现在我正撑得难受,什么也吃不下。 医生的情况和我差不多,我便将东西重新包好,将之扔在了桌上,打算等饿的时候再吃。 白天一路颠簸,我们都感觉非常疲倦,加上这里连盏电灯也没有,于是我们便早早的睡了。戌时熄灯,这是客栈老板的叮嘱,然而戌时的范围很长,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都是戌时,也不知道他指的是七点呢,还是九点,不过这对我们而言都不重要了,八点半的时候,医生便吹灭了纸灯,房间里顿时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中,我很快便睡着了。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一阵刺骨的寒意冻醒,发现有风正吹在我身上,而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我踢掉了。我揉了揉眼睛一看,发现房间里有夜色透进来,窗户竟然开了,寒风正是从窗户吹进来的。 深秋的风寒冷莫名,我浑身一哆嗦,抱着身子从床上爬起,凑到窗边想把窗户关起来,却陡然听到外面有动静,好像是脚步声,一顿一顿的,非常有节奏,有些像大学军训时走正步的声音,齐整而有力,而且声音很长,不是一两个人能发出的。 我感觉奇怪,看窗外的夜色,现在离天亮肯定还早,街上怎么会有这样的脚步声呢? 想着,我把头凑出窗外,想看看街上到底什么情况。第一眼,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只见青石铺成的空旷街道上散布着无数的人,他们身上的穿着和我们傍晚看到的那些镇民的衣着很相似,都是那种土不土洋不洋的打扮,所有人毫无规律的僵直而立,双手平举,一直从街道的深处蔓延而来,向着我们来时的方向而去。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这些人前进的方式非常的诡异,一顿一跳,动作僵硬无比,并且他们额头上全都贴着一张纸,一张我无比熟悉的纸,那是道士经常使用的黄符啊! 我顿时就给吓懵了,脑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僵尸。 叮铃铃,叮铃铃…… 就在我吓得三魂掉了两魂之际,一阵清脆的铜铃声从尸群最前方传来,我强忍心中的恐惧,扭头朝铃声的方向看去,顿时就看见一个浑身披着麻布的瘦小身影正站在尸群的前方。和别的人不一样,他浑身都被麻布遮住,从身后什么也看不到,但他却是无数人影中唯一正常走路的。 瘦小人影左手扬着一根白布招魂幡,魂帆顶上系着一盏铜灯,灯光跳跃,散发出微弱但却明亮的黄色光焰。而在他的右手上,一枚巴掌大小的铜铃非常有节奏的摇动着,散发出一阵清脆的轻灵之音,而随着铃声的每一次响起,后方的尸群便会往前跳跃一步。 这诡异的一幕让我瞬间想到了一个词:赶尸。 第二十章 惊魂 我惊骇的看着下方发生的这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赶尸之说由来已久,盛传于湘西,尤其在清末最盛,因为当时的频发的战乱,致使很多人客死异乡。而国人几千年来早已形成了叶落归根的观念,如何将逝者尸体运回故地,成了一个难题。 人死以后,尸体是很难保存的,正常情况下两到三天就会开始腐烂,而需要运尸的地方通常为荒凉偏僻的崇山峻岭,交通不畅,耗时极长,尸体在半路便会腐坏。在这样的背景下,赶尸活动开始盛行。 关于赶尸,我曾看过许多试图以科学揭秘赶尸真相的科普文章,说是某某著名的生物学家在非洲丛林发现了一种寄生虫,它们能寄生在死后动物的神经系统里,并且能模拟出控制尸体活动的神经信号。而人死之后其实只是脑死亡,机体功能停止需要在两到三天后,也就是说,人死后身体其实并没有死亡,它仍能够接收并执行神经系统发出的信号。此种寄生虫正是利用生物体的这一缺陷控制死去的动物活动,这种寄生虫则被命名为僵尸虫。 僵尸虫的繁衍和活动需要大量的特殊物质,而这种物质在生物体的血液里含量是最高的,出于本能对血液的趋向,僵尸虫在控制了生物尸体后立刻就会攻击活物,吸食其鲜血以自给,这就是僵尸或吸血鬼等恐怖存在的真相。那篇文章上还说古老的东方人民之所以能操控死尸,其实就是因为他们掌握了控制僵尸虫的方法,控制了僵尸虫,再利用僵尸虫侵入死尸的神经系统,就能变相的操控尸体,这就是赶尸的真相。 在遇见道士之前,我对此种解释非常信服,因为这才是合乎科学的解释。然而自从遇见道士并且经历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后,这种狗屁专家的科学说法便被我扔进了垃圾桶里。人呐,只有在亲身经历过一些事情后,才会明白很多看似合乎常理的事情才是最不合理的。 道士和我提过赶尸,奶奶和我讲太爷的故事时也提到过苗疆的赶尸人,据道士所言,天下间的赶尸其实分为两大派系,一派是巫蛊控尸,另一派则是道术赶尸。 巫蛊控尸,起源于苗巫白巫术,确实是利用蛊虫控制尸体活动,但绝对不像上述所谓的科学能解释的,因为利用蛊虫控制尸体必须配合特定的巫术施展才会有效,很多生苗部落都有自己独特的控尸手法,各有妙处。 至于道术赶尸则不然,道士说如果单纯的控制尸体活动他也可以,但却必须要用精血作为媒介,将自身的魂魄迁移一部分到尸体当中,从而让尸体与精血的主人保持举动一直,以此达到控尸的目的。这种方法是道士的师父教他的,属于最低级的控尸手段,因为死人身体里的三魂七魄已经散了,属于空躯,将自己魂魄分出一部分到尸壳里,容易染上阴气,于己不利,而且一个人的能分出的魂魄始终有限,一次最多能控制两三具尸体就算不错了。 真正的道术赶尸大拿大都出自茅山,茅山的控尸之术在道门拍第二,绝对没有那个门派敢说自己是第一的。因为湘西独特的地理位置,清末赶尸热潮于湘西发展到了顶峰,但因为手法不当,导致湘西一带出现了很多厉害的尸物,茅山大开山门,遣出弟子至江西降服尸祸。 自凤阳事件以来,我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然而当它们一次次真的出现在我眼前时,那种震撼还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人们对自己无法完全了解的东西总是心怀恐惧的,就好像僵尸,即便我已经相信它是存在的,可我一点也不了解它,所以当它真的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内心的惊悚是无法遏制的。 传说中的赶尸就这样真切的发生在我眼前,我却只觉得浑身凉飕飕的,身上的汗毛全部都炸了起来。 就在我心中恐惧,连身体也无法动弹之际,就在窗户正下面的一具尸体上额头上的符突然脱落了,我听道士说过,赶尸其实是将死尸制作成僵尸,因为只有僵尸才有办法活动,尸体额前的黄符是镇尸符,可以镇住尸气防止僵尸伤人,一旦脱落,会立即攻击身边的活物。 现在那尸体额头上的黄符脱落了,那……我头皮一麻,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事实证明我的猜测并没有错,黄符脱落,那具尸体僵硬的身体顿时一颤,随即转身看向了我,没有丝毫感情的灰色瞳孔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而后脚底好像装了强力弹簧一样嗖的一下蹦起三米多高,瞬间扑到了我跟前的空中。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但反应却一点不慢,见那尸体跳到了空中,青黑的指甲朝我脖子掐来,我身体一缩,同时扣住窗户猛地一关,只听咔嚓一声,木质的门窗竟然被指甲穿透了。 我看得目瞪口呆,身体再退,而尸体这一蹦的力度已经用尽,坠落了下去,我立马上前,想看看下面的情况,却没想到僵尸的速度奇快,坠落下去后没有半点间息又蹦了上来,而我恰好迎了上去,顿时撞进了僵尸那两只长着奇长指甲的爪子里。我心道完蛋了,这下估计得被指甲戳个对眼穿。 然而就在僵尸的指甲刚刚碰触到我脖子上的汗毛之际,从我身后突然探出了一只手,伸出了窗外,正好推在了僵尸的胸膛上,那僵尸本就只是靠着那一蹦的力量跃到空中,眼下被那只手猛地一推,力量顿时用尽,一下栽倒下去。 此时我已经吓得浑身是汗了,顿时瘫坐到地上,转头一看,发现身后站的是医生。 我松了口气,刚想叫医生离窗子远点,他却已经走了上去,而且还把头伸了出去,显然是好奇外面发生了什么。 医生的举动让我吃了一惊,心说糟糕,忙撑着地面站起,伸手想去拉医生,不料却被他拽住,他转过头朝我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然后让我看下面。 我心中愕然,心说你他娘的还真是不怕死啊,可看医生一点事都没有,而且僵尸也没再跳起,我顿时有些疑惑,伸头往下看去。一看之下,我顿时呆住了,只见下方的街道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只僵尸的影子。 我靠,难道我幻视了?急忙用力揉了揉眼睛,发现下面还是什么都没有,青石地面反射着荧荧的月光,有种清冷的感觉。我盯着下面的街道看了好久,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要不是窗外吹进来的寒风冰冷刺骨,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医生拍了拍我,拉着我退回屋里,将被戳出了十个窟窿眼的窗户关好,才小声的问我怎么回事? 我还没从刚才的混乱中缓过来,听医生一问,我急忙拉住他,问他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人跳到窗边想要掐我。 医生皱着眉看我,点了点头,我顿时从那种迷乱的错觉中回过神来,将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幕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医生。医生静静的听我叙述,整个过程中并没有插话,直到我说完后,他也只是露出了一丝疑惑。 我以为他不相信,忙说道:“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说胡话吧,我靠,那是真的,你推出去的那个人,他不是人,是僵尸……” 我这话一出口,医生顿时露出了愕然之色,看着我说了一句让我浑身汗毛倒竖的话:“我没推人啊!”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我看着医生,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哪怕一丝的戏谑之色。然而没有,他的表情很严肃,虽然房间里的光线并不强。不是医生,那刚才救我一命的手是谁的,难不成,房间里还有别人? 我顿时有种快要疯掉的感觉,在医生的陪同下,我们找遍了整个房间,什么都没有,我去你娘了个腿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说可能是我看错了,他刚才听到动静惊醒后,见我在窗边傻傻的站着,心中奇怪,走上前刚准备问我干嘛,就看到窗外一个人影飞了下去,他并没有看到什么手,也许是那僵尸在空中力气用尽了,自己摔了下去,而我因为太过紧张,加上月光的关系,所以看花眼了。 我深吸一口气,虽然知道这种说法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但眼下我也只能强迫自己相信,不然接下来的时间我一定会因为这件事情被逼疯的。 第二十一章 铃铛 后半夜我基本上没怎么睡,脑子里一直回想着那一幕赶尸的情形,满大街突然消失的尸体究竟上哪去了?突兀出现的手是谁的?还有那个不露面目的神秘赶尸人是什么来历,他是凑巧路过古镇吗? 满脑子的疑问缠绕着我,让我根本无法入睡,每当闭上眼睛,眼前便会浮现方才看到的那个赶尸人的形象,直到拂晓之际,困意才如同潮水一样席卷而来。我终于睡着了,然而这一觉还是睡得不安稳,我做了很多离奇的梦,梦见旅行团里的人都死了,王晰和董倩浑身鲜血的站在我跟前向我哭诉,导游杨姐满脸泪痕朝我挥手,口型张动,似乎在朝我喊什么,其它几人也是一样,他们全都死状凄惨,朝我悲戚的哭喊着,可我却无论如何也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 噩梦惊醒的时候,我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甚至连床铺也都被浸湿了大半。 医生正好洗涑回来,还替我打来了水,可当看到我浑身大汗的样子,他顿时蹙了蹙眉,尤其是看到被我的汗水打湿的床铺时,他的眉头都快皱进鼻孔里了。 这就是医生,严重的洁癖使得他对我的汗液非常的嫌弃,毕竟现在我们两人是同睡一张床的。不过这也仅限于嫌弃,这么多年来,医生很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我虽然也爱干净,可平时却是那种不拘小节的人。就拿大学期间我们各自的桌子来说吧,因为在我们之前已经有很多届学生入住过了,所以桌子上难免有一些涂鸦,遇上个缺德的,甚至还会在桌子的边角下黏上抠出的鼻屎和嚼过的口香糖。 这事情放在我身上,我顶多是发现后给它清理掉,可医生绝对受不了,所以在入住的第一天,他花了一整个下午把桌子以及床铺全部细细的清洗了一遍,甚至连那些年代久远的涂鸦也被他一遍又一遍的给刷洗干净。当时我们都觉得他矫情,可后来才发现,入学那天那表露出的不过只是冰山一角。 在住了一个月左右的某一个中午,医生挪凳子的时候手不小心摸到了凳子下面黏着的一粒风化了的鼻屎,暴怒声响彻了整栋宿舍楼,我们都给他吓得不轻,还以为他发神经了,接下来的一个下午,他向我们深刻的诠释了什么叫重度洁癖。我们的床都是上面床下面桌,医生这次将床全拆了,每个零件都细细的擦洗了一遍,一直忙活到了晚上十点,等整张床重新组合好后,我们仿佛看到了那张床在闪烁着耀眼的光辉。 医生能和我成为最好的铁哥们,自然不会因为一点点汗水而与我翻脸,我敢打赌,在我洗涑的时候,医生绝对会将被子拆开,然后自己亲手洗干净。 我接过医生给我打的水,冲他嘿嘿一笑,没有在意他不自然的表情,自顾去屏风后洗涑去了。十几分钟后,我已经清洗完毕,换了一身衣服,感觉浑身一阵舒爽。 医生没在房里,我看着被拆掉的被褥,会心的一笑。 关于昨晚洛依提的那件事,杨姐很贴心的再一次询问了我的意见,我看着杨姐身后不停朝我使眼色的洛依,心中一笑,礼貌的拒绝了。于是,杨姐在嘱咐我出去玩时一定要注意安全后,带着旅行团其他成员出发了。 洛依留在了我房间里,问我医生上哪去了,我很无奈的指了指床头被拆开的被褥说道:“洗东西去了!” 闻言,洛依惊讶得张大了嘴巴,我看她眼神不对,忙拍了一下她的头:“想什么呢?那家伙有严重洁癖,我流了一些汗,他受不了,于是就去洗了。” 洛依捂着嘴偷笑,嘀咕道:“人家也没想什么呀,是记者你想歪了吧!那么紧张干嘛,嘻嘻!” 我以手抚额,得了,又被这小丫头将了一军,他娘的这算什么事,道士那样奸猾的人在我手里也占不得便宜,怎么偏偏一个小丫头能让我吃瘪呢?难道我天生对美女没有免疫力? 医生还没有回来,我问洛依有什么打算,要去哪玩? 洛依神秘兮兮的掏出一枚刻满了神秘符号的小铃铛,凑到我跟前说道:“我想去找制作这铃铛的人!” 我感觉洛依手上的铃铛有些眼熟,一时好奇,从她手里接过来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这铃铛上刻的符号竟然和耶岭地狱树树芯里那些神秘黑铁链上的镇邪咒文有些类似,并且这铜铃的形状,和昨晚那个神秘赶尸人手里用来控制尸体的铜铃形状一模一样,只是体积小了许多,完全就是缩小版的控尸铃啊! “这东西,你在哪弄的?”我好不容易才压下心里的震惊,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和下来,但声音里还是免不了有颤音。 “这是我在论坛上从一个人手里买来的,那条记录娑冥镇的帖子也是他告诉我的!”见我看到铃铛后震惊的表情,洛依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在她看来,我这种经历过那么多诡异事情的人看到铜铃也震惊,说明这铃铛绝对不同寻常,这岂不是代表着她的眼光很厉害? 我不解,问她:“可是,你为什么要买它呢?你知道这铃铛的来历?” “不知道呀!”洛依睁着一双大眼睛,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我看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很神秘,于是就联系了铃铛的主人,把它买了下来。” 洛依的解释险些让我晕倒,心说这样也行? “这破铃铛看上去能有啥稀奇的,就这,某宝上一搜多的是,十块钱三,还包邮呢!” 听我这么说,洛依马上不乐意了,从我手里抢过铃铛,宝贝的握在手里说道:“你可别小看它,这铃铛可厉害着呢,控尸铃你听说过吧?就是能控制尸体的神奇铃铛,它和控尸铃一样,也能控制尸体。” 我眉头一皱,“你还知道这些?你说它和控尸铃一样,你试过了?” 洛依神秘的一笑,解释道:“这些都是卖我铃铛的人告诉我的,至于铃铛的真假,我跟你说啊,我在来找你之前村子里的一个亲戚家死了人,我当时就想着试试看那人是不是骗我,于是就用了一次。” “什么?你还真用了?”我惊得不轻,心说这小姑娘的胆子也忒肥了吧!这要是闯祸了可怎么办? 可谁想洛依却满不在乎的说道:“切,有什么大不了的,那人说了,铃铛虽然能控制尸体,但这并不是完整的赶尸手法,所以最多能让尸体动一动,尸体还是尸体,不会有变化的,不过要是遇上用赶尸手法制作的僵尸,用这个铃铛就能控制。” “那个人怎么会知道这些?他还和你说了什么?”我感觉洛依话里那个卖铃铛的人不简单,普通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些,而他既然知道这些,还把铃铛随便卖给人,说明这家伙应该也不是什么好人,等回去后一定得让三叔好好查查。 洛依摇了摇头,说铃铛是她在帖子上看到图片后主动联系那人买的,这些是附赠消息,后来洛依使用了铃铛,确实让死去的尸体起了反应,当时还把亲戚家的人吓得够呛。后来洛依知道了铃铛的神奇,便去追问那人铃铛的出处,后来便找到了那条娑冥镇的帖子。 而据那人所说,这铃铛是他一个故去的朋友生前从娑冥镇带回来的,当时他那个朋友也是看到了娑冥镇的帖子,然后才去了娑冥镇。洛依也是发现了铃铛的神奇,才萌生了去寻找铃铛出处的念头,因为她觉得能做出这铃铛的人,肯定懂得赶尸,而她正好是这些神奇力量的超级崇拜者,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想拜做出铃铛的人为师。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洛依的这番话后,我心里忽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总觉着哪里不对劲,可却又说不上来。 就在这时,医生回来了,他手上湿漉漉的,被泡得有些有些发白,不过他的表情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心里觉得好笑,医生这家伙就是这样,如果不把被子洗掉,估计他这一天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心不在焉,这就是典型的完美主义兼重度洁癖。 医生也回来了,我们随便收拾了一下,便离开了客栈,准备去寻找洛依说的铜铃的制作者。铜铃上刻的符号和地狱树内的镇邪符文非常相似,抛开我不认识符号意思这层关系,两者说不定就是同一种符文,而镇邪符文和三眼人族以及那种诡异的地下深渊有关,既然撞上了,我自然不能放过,万一此地也有那种诡异的地下深渊,那就糟糕了。 况且铃铛的作用和形状都像极了昨晚我看到的赶尸人手里的控尸铃,这让我非常的介怀,如果说昨晚我还觉得赶尸人可能只是凑巧路过古镇,那现在我已经开始怀疑赶尸人就是古镇的居民,要真是这样,昨晚的一幕就太诡异了,那么多的僵尸,哪来的?当中有什么阴谋也说不定。 不过在找到铃铛的制作者前,一切都只能是猜测。 第二十二章 奇怪的镇民 白天的古镇终于有了些生气,街道上过往的人虽然还是很少,但比起昨天傍晚时分却要好了许多。 我对昨晚看到的那一幕仍无法忘怀,在离开客栈后特地沿着青石街道找了一遍,想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然而让人失望的是,街道上非常干净,什么都没留下。 抛开昨晚发生的事情,小镇古朴宁静的气息还是非常适合旅游休闲的,尤其是对终日奔波忙碌于纷杂喧闹的大都市的人,这种轻松闲暇的氛围最能让人忘却压力与烦恼。 很多昨天紧闭着大门的铺子都开门了,一条街上做各种行当的都有,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可能左边这家卖的是棺木寿材,右边的卖的就是各种小吃饭食,不像今天很多开发出来的旅游景区,所有的商铺都是经过统一规划的,首饰一条街、小吃一条街、工艺品一条街……处处都是商业利益最大化,将景区原有的淳朴乡土气息都搞没了。 我们很喜欢这种原汁原味的古镇气息,一路悠闲的逛着,整个身心都融入了进去。洛依像只撒欢的小兔子,对古镇的一切都感觉很新奇,每经过一家开门做生意的店铺都要进去瞧瞧看看,我没有忘记跟他来的任务,一路上每当有值得记录的画面我都会给她拍下来,俨然成了一个专职的跟拍了。 古镇不大,和一个稍微大些的村寨差不多,我们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已经走马观花式的把古镇的几条主要街道逛了一遍,洛依并没有找到铃铛的出处,甚至古镇上的人都不与我们搭话,而且他们看我们的眼神还是和昨天遇到的那些人一样,那种眼神真的太奇怪了,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 中午的时候,我们找了一家面馆吃饭,逛了一早上,小镇风情已经领略过了,但本地的美食我们却是还没品尝过。 说是面馆,其实用面摊来形容要更加贴切一些,面摊老板是个脸色有些发青的家伙,大约五十岁左右,布衣布鞋,头上包着灰色头巾,看上去非常传统。 我们去的时候,面摊上没什么生意,老板正呆滞的看着青石地板,我们落座了一两分钟,他还是在发呆,没有察觉到有客人上门。我轻轻的咳了一声,敲了敲桌子,他才从那种无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看到我们后,他的眼中一样闪过了那种奇怪的眼神。 这下我是真的有些受不了了,于是出声问道:“大叔,怎么我们脸上有花么?您怎么这么看着我们?” 然而那老板并没有回话,看向我们的眼神还是没变,不过他却是开始忙活起来,开锅下面,舀汤放料,很快,三碗热气腾腾的汤面端了上来。这过程中老板还是一言不发,面端上来后他马上又退了回去,然后继续盯着青石地板发呆。 我们三个互相看了看,都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我压低了声音小声对他们说道:“这里的人该不会是听不懂我们说的话吧!不然我刚才和他说话他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医生抬眼又看了老板一眼,低下头说道:“有可能,这都一早上了,没有一个人和我们说话,如果不是语言不通,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什么可能?”我下意识问道。 医生吸了口气,回答道:“这些人全是聋子,或者是哑巴!” 我翻了翻白眼,还以为医生在开玩笑,也懒得再接话,而且肚子正饿得厉害,先吃饱再说。 我们并没有点面,这是老板直接做好端上来的,我知道有些地方的人卖吃的只卖一种,所以无所谓点不点,你只要坐到位置上,就代表你要吃这家卖的东西,矫情一些的,顶多再嘱咐老板少些辣椒或者多些醋。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一碗清汤面,基本上看不到油,而且也没什么配料,唯一让人觉得新奇的是面上盖着的一层红褐色的碎屑,看起来像是某种虫子剁碎后炒出来的。 吃虫子是很多少数民族的习惯,实际上,山区常见的虫子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可以食用的,并且具有很高的药用价值和营养价值。这些虫子大都是自然生长在山林田地里,靠吃纯天然的植物为生,非常的健康,而且现在很多城市人也在追求原生态的生活,外出旅游都会尝试一些新奇刺激的东西,比如吃虫子。 我老家本就地处西南,山林茂密,蛇虫鼠蚁非常多,小时候奶奶和几个叔叔也时常会抓些虫子回来炸着吃,比如竹虫、蜂蛹、蚂蚱之类的,又好吃又营养,是我小时候的最爱。但眼前的这些剁碎的东西我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顿时不知道怎么下口了。 医生用筷子夹起一些虫子的碎屑,仔细看了看,凑上去闻了闻,对我说道:“这是水蜈蚣,可以吃的。” “我靠,医生牛逼啊!都剁成这样了,你还能认出来是什么东西?” 医生淡淡一笑,说道:“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 我顿时哑然,水蜈蚣我知道,那是一种生长在水里的昆虫,又叫作水夹子,是龙虱的幼虫,长着一对钳形大鳌,形似蜈蚣的毒鳌,所以被称为水蜈蚣。水蜈蚣本是有毒的,但经过高温烹调后,毒性也就不存在了,由于其油炸后的味道非常好,所以在很多地方油炸水蜈蚣都是极受欢迎的一道美味,而且水蜈蚣还能入药,难怪医生能认出这玩意。 既然知道了是什么,我们也就不客气了,寡淡的一碗汤面,配上炸制的水蜈蚣后竟变得异常好吃,到最后我们连碗里的汤也一点没浪费,全给喝了。 面摊的老板是个实在人,这一碗面的分量十足,只一碗我就感觉到有些撑了。 结账的时候,老板还是不说话,来到我们跟前眼巴巴的望着,我用普通话还有好几个地方的方言问他多少钱,他都没什么反应,只是等着我们给钱。 这情况让我感觉一阵头大,想了想,我掏出一张一百的递给他,想着三碗面一百元应该足够了,然而他却一脸奇怪的看着我递过去的钱,又看了看我,既不收,也不说话。 看他这模样,我以为这是嫌不够呢,心说这一碗面也就有些虫子,虽然好吃也不至于那么贵吧?不过看老板的情况,家里的经济条件应该不是很好,叹了口气,也懒得与他磨叽,又掏出一张递了过去,心道这下应该足够了吧! 可老板的反应却让我们傻眼了,他还是没收,仍旧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我们,而且那眼神明显和刚才的不太一样了,里面似乎多出了一些凶光。我心中咯噔一声,心说坏了,难不成遇到黑店了? 就在老板眼中闪出凶光之际,身后的桌子突然被人拍响了,我们下意识转头,顿时看到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头把几张花花绿绿的纸拍在了桌子上。他打量了我们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然后看向了面摊老板,那老板一见他拍在桌上的那几张纸,眼里的凶光顿时散去,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收起桌上的纸小心翼翼的揣进兜里。 老头又看了一眼我们,突然厉声喝道:“没钱还来吃饭,还不快走!” 这下我们更加面面相觑了,目睹了这一幕,要是我们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真的该找头猪撞死算了。我们都知道古镇地处偏远,可现在看来,这哪里是偏远,这简直就是与世隔绝啊! 这下我终于知道古镇的人为什么看我们的眼神不对了,这老头给面摊老板的那种纸币应该是古镇通行的货币,而古镇与世隔绝,似乎处于一种封闭的状态,刚才老板对我们露出不善之色,八成是因为我们给的钱他并不认识,还以为我们想吃霸王餐呢! 我滴个老天啊!都二十一世纪了,没想到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古老原始的人,他娘的,估计除了我们住的那间客栈的老板知道外界情况,其他的镇民八成都不知道外界是什么样子,唉,这上哪说理去? 面摊老板在收了钱后,也懒得再管我们,自顾自回到摊位上继续看着青石地板发呆去了。 老头替我们解了围后,看都没看我们一眼,背着手离开了。好不容易遇到个会说话的,我怎能放过,况且这老头替我们付了账,虽然说的话有些难听,但也是出于好意,我忙招呼洛依和医生跟上。 我追上了老头,他还是看也懒得看我一眼,自顾自的往前走,我只得跟在他身边,陪着笑道:“大爷,刚才真是太感谢了,我们是外地来旅游的,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和规矩,还以为也收外面的货币呢,这才闹出了误会。” 老头停了下来,抬头看了我一眼,由于他刚才佝偻着背,而我也因为老板眼里的凶光有些紧张,所以没怎么注意看老头的脸,现在近距离下,我发现老头的面相非常奇特。 第二十三章 怪脾气老头 之所以用奇特形容,实在是因为老头的前额过分开阔凸出,眼大浓眉,双鬓花白,大家可以参考一下老子的画像。 然而这副奇特的面相上却始终挂着一幅阴沉的表情,似乎有人欠了他很多钱不还一样,想到这里,我顿时有些尴尬,刚才老头替我们付账,我们可不是欠了老头的钱没还么? 老土看上去已经六十多岁了,发丝几乎都已经灰白了,然而他的眼神却很犀利,精神矍铄,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六十多岁老人身上的那种沉沉暮气,与我对视时,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老头才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而我则是年近七旬垂垂将死的老者。 犀利的目光让我感觉很不舒服,忙低下头不敢去看他,而老头也突然冷笑了一声,哼道:“一帮不知死活的东西,老夫管你们是从哪来的牛鬼蛇神,总之,你们要是嫌命长的话,大可继续留在这里,好了,别再跟着我了!”说玩,老头一甩袖子,扭头就走。 老头这副牛逼轰轰的样子让我感觉相当的不爽,心说不就是欠你三碗面钱吗?用得着这么盛气凌人吗?于是根本没听他的话,赌气似得继续跟在他身后。 “你们干什么?”就这么跟了一会,老头突然停了下来,眉头一挑,眼神不善的盯着我们。我哪是那么好吓唬的人,看着老头也不生气,笑着说道:“老人家替我们付了账,可晚生不是个喜欢欠债的人,而且,镇上别的人都不和我们说话,晚生想向你打听一下小镇的情况,还请您帮个忙。” 老头的眉头皱了皱,没有说话,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我们三人互相看了看,都点了点头,于是继续跟在老头身后。这一次老头没有在管我们,就这么任我们跟着,良久后,我们跟随他进入了一条非常偏僻的胡同,最终在胡同深处的一间寿材店门口停了下来。 看着老头掏出钥匙开店门,我们都吃了一惊,没想到这老者竟然是一个卖棺材的,我靠,这可真是有些不吉利啊! 老头打开了店门,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面无表情的说道:“不嫌晦气的话,大可进来,说完,也不管我们的反应,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怎么办,这老头有些古怪,而且这地方也太偏僻了,就这么进去,要是发生什么情况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进还是不进?”我有些担忧的看着医生问道,心里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医生盯着棺材铺看了看,略一沉思,语气稍显凝重的说道:“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老者从出现替我们解围,再到之后对我们大加呵斥,似乎都在赶我们离开,不是要我们离他远些,而是要我们离开古镇。” 医生的心思细腻是出了名的,也许是性格的原因,医生看问题的立足点是我无法理解的,但偏偏这种由微末细节着手剖析整个问题根源的思考方式非常的有效,所以很多时候我碰上了棘手的难题都会找他帮忙,这也是我希望他帮我分析近来发生的这些事情的原因。 刚才我也是被老头尖酸的语气给气糊涂了,心里赌气,这才没有想到,现在经医生一提醒,我马上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按理说既然能掏钱替人解围,必然是不想看人陷于麻烦之中,有心帮衬,既然有助人之心,何以又要在帮助了别人后又以刻薄的话语相对? 还有,老头第一次呵斥我们,话里真正表达的意思其实是让我们赶紧走。当时我不理解他的意思,以为他是让我们快离开面摊,可现在想来,当时他都已经替我们付过账了,问题也解决了,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快走? 其次,当我说明自己的来历后,老头再次以刻薄的话语相对,但话里真正要传达的意思,恐怕还是一种警告。‘要是嫌命长的话,大可继续留在这里’当时我听了这话后,第一个念头是老头在讽刺我们,意思是我们连钱都没有,还想在这白吃白喝,肯定会被人揍,要是镇民再极端一些,甚至可能做出些出格的举动,伤害我们的性命。可现在再一想,那分明就是一种警告,警告我们待在这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待在小镇上会有什么危险呢?我忽然想到了昨晚目睹的赶尸,心里咯噔一声,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这老头一定是话里有话啊! 医生看了我一眼,说也可能是他多想了,不过进去问问情况,总是没有坏处的,一个能掏钱替人解围的人,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 我点了点头,当先三人不在犹豫,走进了棺材铺。 老头开的是角门,铺子的大门并没有开,所以进门后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等了好几秒,眼睛才渐渐适应了里面的环境,渐渐的看清了铺子里的情形。 棺材铺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恐怖,进门后是大堂,我们并没有看到半具棺材,想来大堂是谈生意,棺材应该是摆在后堂才对。于是也松了口气,四处打量了一番。 大堂的面积不大,摆着几把竹椅,铺子左边有个靠墙开的柜台,和我们住的那间客栈的柜台有些相似。我心中纳闷,心说一个棺材铺怎么还弄个柜台,这不是多余么? 正想着呢,柜台后突然站起来一个人影,吓了我一跳,不过定睛一看,我才发现那站起的人影正是老头。我松了口气,心说这老头是不是有病呢,他娘的这才多大会功夫,他怎么跑柜台后躲起来了。 老头看着我们三人,忽然怪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很奇怪,也非常难听,笑起来的时候就好像破掉的风箱扇风一样,在眼下这光线羸弱的环境里响起这样的笑声,不免让气氛显得非常诡异。 老头笑了足有一分钟,这才往竹椅上一靠,闭起眼睛也不看我们,淡淡的问道:“有什么事情快问,老夫时间有限。” 他这话一出,我们都松了口气,老头脾气古怪,我生怕他待会又改了主意,于是忙问道:“老伯,您能和我说说小镇的情况吗?带我们来的那个导游什么都没跟我们说,害得我们用外面的钱币付账,差点惹来麻烦。” 老头仍旧闭着眼睛,靠在竹椅上像是睡着了,我等了足有一分多钟,他还是没有说话,我心中暗骂,心说这老家伙不会真的睡着了吧?就在我准备叫他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了:“你问的问题太大了,说不清楚,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几个忠告。” 我心中一喜,忙道:“老伯您请说!” 老头的声音又停顿了,这次我们等了三分多钟,他的声音才响了起来。这样的对话方式让人很难受,就好比龟兔赛跑,兔子没有睡觉,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终点,眼瞅着近在咫尺的奖杯,却被告知必须等乌龟也到终点后才能颁奖…… 这种一快一慢而且是奇慢的对话简直能让人憋出内伤啊!不过我也只当老头是在沉思,也就没有怀疑。他嗯了一声,慢悠悠的说道:“嗯,这第一嘛,老夫奉劝你们最好马上离开这里,不过估计这也没用了,如果走不了的话,记住戌时后万万不可搞出动静,更加不可离开房间。”知道了老头的说话方式后,这次即便我心里有一万个问题,也不敢再打断他了,谁知道他下一次开口要等上多久。 我没有插话,老头也就继续说了:“第二,不要乱吃东西,唉,你们已经吃了……第三个忠告,也是最重要的,不要试图和镇民说话,记住,千万不要。” 老头说完三条忠告后,闭口不言了,想来是说完了,正当我忍不住想要问他这些是为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又出声补充了一句:“不要问为什么,没有为什么,记住我说的话就行。” 我刚到喉咙的话硬生生卡住了,几乎憋到吐血啊! 医生拍了拍我,摇了摇头,意思是让我别再问这个了。我苦笑,想了想,忽然念头一动,问道:“老伯,我还有一个问题,镇里……晚上是不是有人赶尸?” 我话音刚落,老头的眼睛嗖的一下睁了开,盯住了我,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喝问道:“你见过?” 我没想到老头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心说这老家伙果然不简单,看样子他似乎知道不少事情啊!想到这,我就更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了,忙点了点头,告诉他我昨晚上确实看见了,而且有一具尸体还攻击了我。 这些事情洛依是不知道的,所以当我说出的时候,小丫头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我本以为告诉老头这些,可以从他口中得到一些赶尸的消息,可没想到的是,老头在我说完后蹭的一下站起,脸色阴沉,像避瘟神一样连喝带骂,甚至抄起了扫帚,硬是把我们全部赶了出来。 棺材铺的门咣当一下关了起来,留下我们三个一头雾水的人在胡同里各自凌乱…… 第二十四章 有问题的杨伯 老头赶我们走的态度很果决,知道就算再去敲门也是自讨没趣,于是三人便顺着来时的路离开了胡同。 回到街上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头的警告,我们看每一个镇民都感觉似乎有问题,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非常的别扭。于是我们也真的相信了老头的警告,不再和镇民搭话。 这样一来,我们游玩的兴致顿时变得索然,于是早早的便回到了客栈。 客栈老板仍旧缩在大堂柜台后面,躺在椅子里,一副蔫不拉几的样子,告诉我们其他人还没回来,晚饭要等到酉时。他的脸色和昨天一样苍白,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着他苍白无血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青色。我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忙揉了揉眼睛,等仔细再看时,却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满心狐疑的上了楼,就在我们开门的时候,恰好从光线昏暗的楼梯转角走下来一个人。我一愣,客栈老板不是刚告诉我其他人还没回来么,怎么楼上有人下来?我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从三楼下来的人竟然是旅行团里年纪最大,也是性格最孤僻的杨伯。 难道他和我们一样,也没有跟随杨姐出去? 既然看见了,又是一起来的,自然要打个招呼,我冲着他笑了笑,客气的说道:“杨伯您好,怎么您没和他们出去游玩么?” 见到我们,杨伯怔了怔,哼了一声,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问道:“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杨伯话里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满,我顿时有种怪异的感觉,于是笑道:“我们没和旅行团出去,自己出去逛了逛,没什么意思,就提前回来了,杨伯您有事么?” 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昨晚上杨伯是第一个拿了钥匙的人,他的房间在三楼,可看他现在的样子,似乎是准备进二楼的。 杨伯神色没什么变化,面无表情的说道:“没事,只是有些饿了,老朽又不认识路,想看看你们回来没有,好一起出去吃个饭。” 闻言,我点了点头,感觉这老头的话像是个临时编的借口,不像是真的。不过老头想干什么是他的事,就算他想偷东西,我们留在客栈的也只是一些生活用品,贵重的东西都随身带着,没什么大不了,况且我也不想多生事端,也就没有戳穿他。不过人家都已经编出了假话,就这么不理会岂不是直白的告诉他我已经看穿了你的谎话?于是我敷衍的跟他说古镇上不流通外面的货币,出去也没用,再等两个钟头客栈就会送来晚饭了。 老头似乎也心虚,我给了他台阶,他也就顺着下了,没多废话,转身回去了。 我们刚进到屋里,洛依就说话了:“记者啊,那老头不是好人,他刚才在撒谎。” 我一愣,没想到连洛依也看出来了,她还想说话,却被医生拦住了。医生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把门关了起来,然后贴着木质的墙壁听了一会,才对我们说:“好了,已经已经走了。” 说着,三个人坐了下来,我就问洛依是怎么看出老头在说谎?洛依一脸鬼精的样子,说道:“你们都没发现吗?他刚发现我们的时候,脸上明显露出了阴霾的表情,一闪而过,虽然他掩饰得很好,可本姑娘眼神那么好,又聪明,哪那么容易被他骗到。” 洛依一脸得意的分析,我和医生却忍不住笑了出来,真没想到性子率真的洛依居然也有这么细致的一面,还真是小瞧他了。我也点了点头,说我也发现了,老头给自己找的进二楼的理由是看我们有没有回来,然后想让我们带他出去吃饭,如果他真是这么想的,那他一开始发现我们回来时的表情就不应该是惊讶,而是欣喜,更不会问我们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早。 如此发问,只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准备在别人外出时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碰巧被人提前回来给打断了,杨伯的情况明显就是被我们撞破了好事,才会露出阴霾之色。 我的分析让洛依大为赞同,她冲我竖起大拇指,说没想到还有人和她一样机灵,她现在是越来越崇拜我了,我顿时一脑门子黑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和洛依讨论之际,医生却是一直没有说话,抱着手似乎在思索什么,我就问他在想什么? 医生回过神看了看我,摇了摇头,我心中奇怪,问他怎么了。 “你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医生说道,这下我们两人都疑惑的看向了他,他则摇了摇头,问道:“你们真的以为一个活了六十多岁而且有着不可告人秘密的老头会这么简单?你们难道不觉得老头见到我们后的那些表情和话语都太明显了,甚至都不用怎么想边能看穿?” 我呆了呆,看向医生,问道:“你是说,老头那种阴霾的表情和那些破绽百出的话都是故意表现给我们看的?” 医生点了点头,道:“恐怕是的,我们来的路上,特别是那段颠簸无比的路,所有人都被折磨得衰相毕露,只有他一直没什么反应,这么沉得住气的一个人你觉得他会简单到喜怒形之于色吗?” “啊!不会吧?他,他干嘛要这样做呢?”我惊道。 医生苦笑着,摇了摇头,说他也不知道,不过一般会这么做,要么是被人撞破后故弄玄虚,与其解释更让人怀疑,不如直接就让你认定他有问题,只要不涉及自身的利益,很少有人会多管闲事。要么就是背后还有更大的秘密,让别人将目光都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从而保护那个更大的秘密。 这解释让我张大了嘴巴,心说这也太悬乎了,怎么搞得跟悬疑里的故事一样,这他娘的又不是悬疑。 医生没再细谈,只是叮嘱我们今后要多小心杨伯,这人身上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今天出去虽然没什么实质的收获,铜铃的出处也没找到,不过从棺材铺老头那里我们多少知道了一些古镇的奇怪之处。 老头虽然也没具体告诉我们古镇的秘密,但从他给我们的警告以及镇民的诡异举动也能窥探出一些不同寻常。首先是古镇不通外界的货币,这是非常奇怪的,二十一世纪,先进的通讯技术以及发达的交通基本上已经覆盖全国,纵使有一些偏僻的深山地区尚且无法自由通讯,但和外界或多或少总是有一些联系的,对于外界的情况就算不是特别熟悉,也或多或少了解一二。 而古镇现今的状态真可以用与世隔绝来形容,既没有通电,道路也是很久以前的那种土路,而且看上去很久没人走过了。置身古镇让我有了一种穿越时空的错乱感觉,就好像桃花源记里那个误闯世外桃源的渔人一样,古镇和桃源何其相似。 从古镇居民的穿着来看,他们似乎一直活在清末民初的那段时间里,要说五六十年前处于闭塞状态也就算了,可而今一百多年过去了,古镇还是那副样子,这就有些无法理解了。要说位置偏僻,总不至于一百多年来从没有人发现这里吧?而且从洛依和我说的铃铛的事情来看,当初不但有人找到了古镇,而且还从古镇带了东西出去,可为什么古镇至今还是没有被世人知晓?要知道国家是不可能允许一个存在于版图之上的城镇脱离治辖范围而独立存在的。 还有,就算是封闭了百年,纵使语言的表述方式有些差异,但同为一个语种,镇民不可能一点也听不懂我说的话啊?可早上无论我们和镇民说什么,他们都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表情呆滞,一言不发,而且看我们的眼神都是那样怪异。 医生分析过,镇民不与我们说话,要么是语言不通,要么他们全是聋子或哑巴。当时我还觉得他在开玩笑,可现在看来,后者的可能性很高啊,因为客栈老板和棺材铺老头都能与我们沟通,语言不通的可能就被完全排除了。可是,整个镇子的人都是聋子哑巴,这听上去未免也太让人悚然了。 并且棺材铺老头还警告我们不要和镇民说话,这又是为什么? 除此之外,老头的另外两个警告也同样让人难以捉摸。戌时之后不能搞出动静,更不可离开房间,这倒是和客栈老板警告我们的戌时后必须熄灭烛火差不多,在这种没有电的地方,熄灭烛火就意味着让你赶快睡觉了,睡着了,自然不可能搞出动静。 因为昨晚目睹了街上的赶尸事件,所以对这一忠告我倒是有些能理解。从老头听到我问赶尸时的反应来看,古镇半夜有人赶尸经过似乎不是偶然,那戌时之后的这条禁忌也就很明显了,定然是担心有人冲撞了尸体,僵尸最忌受到生人气息刺激,因为那很可能导致尸体失控,昨晚我被袭击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可是不能乱吃东西,这就让我无法理解了。 第二十五章 洛依的身世 从字面意思看,不要乱吃东西,可能是让我们不要乱吃街边的东西,也许不卫生,吃了会拉肚子什么的。可是,一般给人忠告,忠告的内容都是平级或者是递增的,就比如老头的第一条警告,戌时后闹出动静或者离开住所,所带来的后果很有可能是碰到僵尸,然后小命不保。 这是事关小命的大事,老头给的第一条忠告便是攸关性命的,总不可能第二条忠告只是让你注意别拉肚子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吧?那这第二条警告肯定就不是让我们别吃路边摊上的东西那么简单,当中必然还有别的深层的意思,也许乱吃了东西,可能就会发生比碰到僵尸还要恐怖的事情。 我感觉一阵头大,心说这死老头,既然都已经给了忠告了,你他娘的就不能把话说明白吗?非得让我们在这里绞尽脑汁的猜个中意思,这不是膈应人呢么? 我打定了主意,明天一定得再去问问老头,虽然他不见得会告诉我们。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们百无聊赖,只能聊天,聊天的内容从对小镇秘密的各种猜测一直到我们各自的生活,天南海北,甚至连人生理想都谈及了,其无聊程度可见一斑。 洛依和我讲了很多她的事情,我们虽然在网上认识三年多了,但我们平时聊天的话题更多的是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以及各种鬼魅乡土传说,所以对她的底细并不十分了解,只知道她和我一样,也来自美丽神秘的彩云之南。而这一次长谈后,我才对她的详细情况终于有了一些了解。 洛依是苗族人,而且其生活的地方位于西南边陲的深山,是一个典型的生苗寨子,很少与外界交流沟通。不同于我,我小时候虽然也在深山里的老家长大,但定岩村是一个苗汉混居的村子,并且也不自封,和周遭的村寨一样,和外界的交流都是很频繁的。加上我老爹读过书,学问也很高,所以我十二岁前虽然待在村子,但实际上老爹已经把小学阶段该学的东西都教了我一遍,后来搬到县里,老爹靠着关系把我丢进了一所不错的中学,自此我的人生轨迹才与定岩村那个荒凉偏僻的地方分离开来。 可洛依就不同了,她没有我的好运,十岁前一直在苗寨里,接触不到外界的东西,也没有上学。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十岁那年,洛依在深山河涧边的树藤上摘野果,不慎被一条蛰伏在树上的毒蛇咬伤,坠落河涧,被冲出了山里。 幸运的是,中毒昏迷的洛依并没有就此死去,一个在山外河畔打鱼的渔民救了她。然而当时洛依体内蛇毒发作,命悬一线,一对到当地旅游的夫妇见状,当即将洛依送到医院救治。因为苗寨自闭的关系,洛依醒来后根本找不到回苗寨的路,顿时没了依靠,而救了她的渔民一家经济条件也不好,没能力收养洛依。 然而凑巧的是,那对把洛依送到医院的好心夫妇人到中年但膝下却一直没有子女,而洛依生得可爱,两人都非常喜欢,一经商量,两人便收养了洛依。 这对夫妇确实是不错的人,他们一直都对洛依很好,视之如己出,洛依对二老也很孝顺,一家人也算和睦。然而洛依对当年之事却有心结,对苗寨的情感始终无法割舍,成年后,洛依的养父母曾雇了船队,陪同洛依顺着当年发现她的那条河一直往上寻找,可没成想越往上,出现的支流越多,到了最后,几乎有上百条大大小小的河脉支流,根本无从找起。 因为这事,洛依倍感失落,但二老却在此时告诉了洛依一个和她身世相关的秘密。据二老所言,当年他们将洛依送到医院的时候,小姑娘已经快不行了,医生检查后发现咬伤洛依的,正是有着陆地第四毒之称的银环蛇,被咬后几分钟内毒素便会扩及全身,且由于其毒素是神经毒素,所以感觉不到疼痛,毒性猛烈,几个小时内便能置人于死地。 而洛依被送进医院的时候,距离她被咬已经过去近一天的时间了。按理说洛依早该毒发生亡了,可她只是出现了强烈的中毒症状,但即便如此,医生还是束手无策。然而让人惊异的是,只过了一夜,洛依竟然奇迹般的好了,体内所有的毒素消散一空,医生们都称这是医学上的奇迹,只有一名苗族的老医生看出了端倪,悄悄告知二人小女孩不简单,其体内有一种非常厉害的蛊,正是那种蛊吞噬了毒液,抱住了小姑娘一命。 当时夫妇俩并不相信,可随着后来洛依身上出现的一些怪事,使得两人开始相信了老医生的话。夫妇俩本是缅甸云南两头跑的珠宝商人,因为生意的关系,不免与人结仇,而东南亚降头泛滥,在一次去缅甸采购原石的过程中,夫妇俩生意上的仇家请来了降头师对当时陪在两人身边的洛依下了邪降。 其实啊,东南亚很多降头其实就是云南这边流传过去的巫蛊之术的一种演变,其本质未变,那降头师做梦也没想到洛依身上自小被种上了一种神秘的蛊虫,他放出的邪降被洛依体内的异蛊吞噬,而降头师本人也受到了严重的反噬。那降头师自知惹了大祸,担心给洛依种蛊的人找他算账,于是杀了雇主,取了人头道明事情始末,并向夫妇二人祈求原谅。 常年在东南亚走动,夫妇二人自然也听闻过一些相关的消息,不过仇家的人头被降头师拿到面前时,两人还是吓了一跳,但对降头师的话却是不疑有他,故作镇静打发了降头师,事后却是对这个收养的神秘女儿大为吃惊。然而小姑娘年纪尚小,两人便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她,直到洛依寻找家乡未果,两人才将此事说了出来。 起初的洛依也不敢相信,但这件事却是在她心中留下了影子,她开始四处搜索和巫蛊道术相关的信息,最初的目的只不过是想看看能否找到和苗寨相关的信息,可到了最后,她越来越相信巫蛊的存在,而如果自己身上真有蛊虫的话,只要能找到此道中的高手,说不定就能根据蛊虫辨认出处,进而找到当年的苗寨。 于是洛依更加疯狂的四处搜寻此类信息,不管是乡野传说,或是亲身经历,但凡是和这些奇诡传说挂钩的东西,她都会去追寻调查。慢慢的,洛依发现了那个论坛,成为了论坛的常客,之后便遇上了我,正巧我那时经历了学校发生的那起灵异事件,于是便和她相识了。 我吃惊的看着洛依,之前从没听她说过这些,没想到她的经历竟然也这么曲折复杂,虽然没有我经历的那些事情惊险恐怖,可她的身世着实曲折离奇。在听说她这些年都在寻找当年的苗寨时,我心中升起了同情,顿时想到了奶奶,心说洛依不是要找巫蛊高手吗?我奶奶可不就是此道高手么,而且奶奶年轻的时候和爷爷走遍了苗疆大大小小的隐世苗寨,说不定也去过洛依的那个寨子。 我打算等这次回去后,带洛依去见一下奶奶,看看能否帮上忙,不过在这之前,奶奶的事情最好还是不对她提起得好。 医生对洛依说的很感兴趣,尤其是蛊虫,其实对于蛊,医生在我之前就深信不疑,因为我借给他的那本巫医药典上面除了记述有很多闻所未闻的中草药外,还有很多虫子的介绍,以及对应虫子能炼制的蛊虫也有一些记载。当然了,炼制方法必须配合巫术才能有效,医生再看了那本药典后便一直缠着我教他巫术,而我哪会这些东西,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糊弄了过去,现在洛依再度提起,并且她体内就存在一种神秘的蛊虫,医生顿时来了兴趣,甚至看向洛依的眼光都变得火热了。 看着医生的样子,我心说糟糕,这家伙老毛病犯了,这是把洛依当成了草药了。我靠,这哪成,于是忙拍了拍医生,凑到他耳朵下面嘀咕了一句,让他不要急,如果真对巫蛊感兴趣,等回去后我介绍个懂这些的朋友给他认识,我说的朋友自然是指道士,这家伙会的东西又杂又乱,之前和我回老家他从百灵姐那里学到了一些简单的练蛊之法,想来糊弄一下医生应该不成问题。 听我这么说了,医生方才作罢,可看洛依的眼神还是有些不对经,那似乎是疯狂的科学家看着笼子里变异小白鼠的眼神。 洛依讲完了她的身世,反过来问我,我的事情能说的部分很多在网上的时候已经和她说过了,至于不能说的,总不可能因为见面了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说出来吧?于是我还是老一套,该讲的就说,不该讲的瞎编,反正是把她糊弄了过去。 第二十六章 拥有神秘力量的土楼 三个人的闲聊在临近五点的时候便结束了,因为杨姐他们回来了。 我们听到了窗外的动静,止住了对话,凑头一看,见是他们回来了,便准备下去打招呼,可等我们到了大堂,才感觉这一行人的气氛有些不对。 除去我们三个以及杨伯,出去玩的是一个人脸色都有些不对,肥胖子李老板的脸上有几道血痕,看上去像是被指甲挠的,而他的小蜜嘴巴也有些肿,嘴角还有血迹,两人原本的关系腻得叫人胃里直返酸水,可现在却各自站一边,隔着老远,互相看对方的眼神里都有浓浓的恨意。 单从表象来看,很明显,这两人一定是闹掰了,小黎挠了胖子一脸血痕,而胖子则打了小黎,至于谁先动的手,就不得而知了。可让我感到疑惑的是,除了这两人外,长毛的脸上竟然也有伤,而且还伤得不轻,一只眼睛都黑了,衣服也被扯破了,嘴角也有血迹。 凌柔和夏禾这对关系好得不得了的闺蜜之间似乎也出现了问题,两人也散开了,不像之前那样去哪都手拉着手,彼此的面上都有愠色。 导游杨姐脸色也不好看,作为导游,从昨天相识开始,他给我们的感觉一直都是亲和干练,热心稳重的一个人,然而现在连她都露出了这种表情,看来今天出去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 看到我们,杨姐的表情稍微好了一些,冲我们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个微笑,我也朝她点头,然后她便直接往楼上去了,把其他人全扔在了楼下。 长毛也一瘸一拐的往楼上去,司机大哥热心肠的扶他上去,肥胖子李老板瞥了一眼小黎,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也走了,小黎一脸委屈的坐到了大堂中的椅子上,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剩下的人里,凌柔也一声不吭的在大厅里找了个位置坐下,低着头沉默不语,夏禾看了她一眼,竟然也走了。 我愕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心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昨天还好得跟个什么似的一群人,只是出去了一天,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看到王晰和董倩正在一边苦笑,于是忙走了过去,小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王晰看着堂中正在低声哭泣的小黎和一言不发的凌柔,叹了口气,对着董倩说道:“小倩啊,你去劝劝她们吧,这么闹着,今晚可怎么办啊!” 王晰和董倩这对情侣都是热心肠,其实不用王晰说,董倩也准备去劝二人,于是点了点头,便走了过去。董倩走后,王晰拍着我的肩膀,把我叫出了客栈,两人在客栈的房檐下蹲了下来,就听他苦笑道:“记者啊,幸亏今天你和弟妹没跟着去,唉,真是一言难尽啊!” 我听他话里有话,忙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晰叹了口气,和我说起了他们今天出去发生的事情。原本一大早出去的时候,所有人的心情都是非常好的,杨姐带着他们去参观了几处风景很不错的古建筑,什么古镇画桥啊、将军木楼啊,风景都还不错,大家也玩得非常开心,早上的时间过得还是非常愉快的。 可是在吃过午饭后,杨姐带着众人去了第三个游玩的地方后,事情才出现了变化。 这第三个地方,是一座土楼,面积非常大,基墙使用未经焙烧的按一定比例砂质黏土和黏质黏土拌和而成的泥土,用夹墙板夯筑而成,内部的梁柱和楼板均为木质,足有四层二十多米高,呈环形,非常古朴。传说土楼是古镇居民当年为了抵抗土匪而建成的,里面可容纳全镇的人栖身躲避,防御力极高,平时镇里的自发组织的护卫队就在里面操练,所以土楼又被叫作军护楼。 原本参观这样一个十分具有地方代表特色的景点,大家都很高兴,可谁也没有想到,这座完好无损但却被莫名废弃的豪华土楼里,竟然有一种非常神奇的力量。 但凡进入土楼中心的广场,用不了多久,站在广场中心的人便会产生一些奇怪的幻觉。这些幻觉往往是人们内心最恐惧与最期待的事物,身处其中很快便会无法分辨清现实和虚幻,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事情就出在这,第一个发现异样的人是长毛,在众人参观土楼内部情形时,这家伙擅自脱离了队伍,一个跑到广场中间不知道干什么,等大家发现的时候,看到他正趴在地上奋力蠕动着身体…… 那诡异而滑稽的样子简直应了之前在网络上流传甚广的一个名字:赵日天,只不过唯一的差别是,长毛不是在日天,而是在怼地,偏偏这家伙在做这诡异的举动时,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喊着两个名字,并发出非常yin荡的笑声,而他嘴里念叨着的两个名字,一个是小黎,一个是洛依。 这下子肥胖子李老板顿时怒了,冲进去抓起长毛就是一顿胖揍,李老板身材虽然肥胖,但力气却是大得惊人,加上长毛处于幻象之中,一点也不反抗,最后被揍成了那副惨样。不过胖子的一顿揍也将他从幻境中拉了出来,据他所说,他在广场里看到了他这辈子梦寐以求的东西…… 这么一来,大家都对广场起了怀疑,纷纷想进去试试,正巧胖子在里面,于是他平复了心情,很快也在里面手舞足蹈起来,乐得呵呵直笑。小黎本就只是他的小蜜,对胖子今后对她的态度很是在意,于是就在边上引导性的问了一些问题,不想胖子处于幻境中,一点防备也没有,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全说了出来。 原来他包小黎的目的只是想借小黎为名和家中的母夜叉离婚,他已经九成的家产转到了另一个情人名下。 这下小黎怒了,不管不顾的冲进了广场中央与胖子厮打起来,挠了胖子一脸血爪印。胖子清醒后,知道计划败露,加上又破了相,顿时恼羞成怒,狠狠的扇了小黎一巴掌,两人还打了起来。 导游杨姐作为旅行团的带队人,总不可能看着不管,于是从中劝了两句,结果反而被胖子骂了一顿很难听的话,说你他妈的装什么大瓣蒜,不就是想借劝架为名攀上老子,然后求老子包你吗?就你那姿色,老子还瞧不上,换成那个叫什么洛依的还差不多。 杨姐这下也火了,上前二话不说扇了胖子一耳光,然后拉起小黎就走。 按理说到了这,事情应该就此结了,可谁也没想到在离开的时候,走在后面的凌柔夏禾居然又进去了。 具体发生了什么众人都不知道,因为当时大家都已经离开了,他们只听到凌柔声嘶力竭的质问夏禾为什么要推她进去,可夏禾却是目光阴沉的不说话,这两人也闹僵了。 听了王晰的叙述,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好厉害的楼,居然有这种诡异的力量,短短半天不到,竟然能让关系如此好的人反目成仇。 想到这,我正想问王晰那座土楼在什么地方,却突然感觉腹中一阵剧痛,仿佛肚子里的所有肠子全部扭在了一起,一点点被扯断,几乎让我晕厥过去。 我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王晰一跳,他扶住我,开始拼命叫人。 他把我扶了进去,此刻我疼痛几乎占据了我的全部感官,无法忍受的疼使得我握紧了拳头,直到指甲全部刺进肉里,我开始咬舌头。迷糊之中,我听到有人大喊,但喊什么我已经听不到了,我感觉有人掰开了我的嘴,往嘴里塞进来一团东西,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想清楚那是破布,可紧接而来的痛苦让我无法再保持清醒,终于,不知道哪个好心人在我后脖子上敲了一下,我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想来应该不会太久,因为我睁开眼后还是看到了阳光。热心肠的王晰是第一个出现在我眼前的,也是最先发现我醒过来的,他很惊喜,缓缓的将我扶起,我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客栈外的青石街道上,西斜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仍旧毒辣,但此刻它对我而言,却好像一剂最有效的镇痛剂,使得腹中潮水般的疼痛有所缓和。 我的感知已经麻木了,可身体仍旧在对疼痛做出反应,不受控制的抽搐。我发现医生躺在我身边,也在晒着太阳,脸色苍白如纸,我相信自己此刻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根本无力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过多久,洛依神色焦急的从客栈里跑了出来,她手里端着两个瓷碗,里面装着一些和着纸灰的水,一碗亲自未到我嘴边,一碗交给了王晰去喂医生。 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拒绝她端过来的这碗黑乎乎的液体,在她略带粗鲁的灌喂下,我将满满的一碗黑水全部喝下。 很快,喝黑水的副作用便上来了,一阵剧烈的恶心驱使着我本已脱力的身体站了起来,我一把推开洛依,蹲到客栈房檐下的水沟里疯狂的吐了起来。 第二十七章 中毒 我不知道自己都吐了些什么,只觉得越吐恶心,吐到眼泪都流出来了,眼睛也无法睁开,同时闻到了一股恶臭。 也不知道吐了多久,等到我连胆汁都快呕出来的时候,胃里确实没什么东西能吐了,我才缓缓的软倒下来。洛依皱着鼻子,扶住了我,我这才有功夫去看自己吐出来的东西。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好不容易忍住的恶心感顿时又涌了上来,我马上蹲下身干呕了起来,可这次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水沟里我自己吐出的那些东西让我浑身发寒,我甚至怀疑现在要是在我身上搓一下,立刻就能搓下一层的鸡皮疙瘩。 那是一堆包裹在恶心粘液中的黑色节肢动物,和蜈蚣很像,但却比蜈蚣更长更恶心,足有上百条,裹缠在一起不断蠕动着,在阳光的照射下冒起阵阵黑烟,并发出滋滋的声音。 这画面实在太恶心,太恐怖了,我实在无法接受这堆玩意是从我嘴里吐出来的,忙大喊:“水,水,快给我水……” 很快,有人给我端来了一碗清水,我疯狂的漱口,可刚漱了两遍手里的水就被抢走了,我恶心得难受,可有人比我更难受,高度洁癖的医生简直都快疯了,眼睛血红血红的,他也吐出了大量黑虫,嘴里吐出那种恶心的东西,这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看着发狂的医生,我心里顿时有些同情,心里的恶心反而没那么强烈了。很快又有人给我们递来了大量清水,是凌柔和小黎,我也不客气,接过后疯狂的漱着,也不知道漱了多少遍,我终于虚脱了,瘫软在地。 水沟里那两堆恶心的虫子最终还是没被阳光消灭,因为太阳已经下山了。不过洛依从身上摸出两张黄符,分别点燃后扔在了虫堆上,奇异的一幕出现了,两张毫不起眼的符燃起的火焰在碰到虫堆后顿时汹涌的燃烧起来,好像被点燃的汽油,只不过那烧起的火焰是幽蓝色的,看上去相当妖异。 虫子很快别焚烧殆尽,连半点灰烬都没有留下。有人把我搀进了客栈大堂,我无力的仰躺在竹椅上,看着不断跑进跑出不知道在忙活着什么的洛依,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洛依手里正端着一个黑碗往客栈外跑,听到我叫她,他举了举手里的黑碗,让我等一下。我心中疑惑,不知道她究竟在干什么。 好在洛依很快又走了进来,手里还是端着那个黑碗,凑到我跟前,我这才看清那碗里装着的竟是稀粥。 “快喝下去,你中毒了,这个可以解毒!” 中毒?我诧异的看着洛依,不解的问道:“你说我中毒了?” 洛依点了点头,也不管我的反应,舀起一勺白粥凑到了我嘴边。刚经历那样一场搜肠刮肚的呕吐,现在我是真的没有丝毫胃口,可听她说我中毒了,为了小命,就算吃不下也得硬吞啊!于是我强忍着张口吞下,白粥刚进嘴里,我马上认出这是糯米粥,并且里面还加了生的蒜末,除此之外就再没别的味道了。 要是在平时,这种加了辛辣蒜末的粥肯定是无法下咽的,可现在我吃这粥,顿时有种浑身舒畅的感觉,并且也不觉得粥难喝。很快,一大碗糯米粥被我一点不剩的喝了下去,虚脱的身体顿时变得暖洋洋的,浑舒泰。 身体状态恢复了一些,心里的疑惑马上就涌了上来,就在我刚想问洛依这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凌柔搀扶着医生走了进来,就坐在了我对面。当我看到医生的脸时,我顿时吓了一跳,惊声道:“医生你怎么了?” 只见医生原本白皙干净的脸上此时布满了黑气,脸色青紫发黑,非常的恐怖。 医生无力回答我,倒是洛依忽然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吓了一跳对吧?你刚才的脸色比他还要难看,嘻嘻,你可得好好感谢我,这次可是本姑娘救了你们俩。” 我知道洛依说的是事实,但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中毒,我们怎么会中毒?难道有人给我们下毒么?还有洛依哪来的符,她怎么会懂这些? 一连串的问题被我抛给了洛依,她顿时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大哥,你能不能一个一个问,人家只有一张嘴好吧?” 我有些尴尬,知道自己太心急了,于是就让她先说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中毒? 洛依看了看大堂中的其余人,原本我和医生突然出事,所有人都被惊动了,但就在我和医生吐出毒虫后,好些人都被那恶心的画面吓到了,加上洛依也和他们说我们没事了,然后人都走了大半,现在大堂里剩下的除了我们三人外,就只有在一边给医生喂粥的凌柔以及被李老板赶出来的小黎。 洛依在看过两人后,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其实,我们早该想到的,你还记不记得,棺材铺那个老人家给我们的第二个警告?” 第二个警告,不要乱吃东西,我心中一惊,顿时明白了过来,“你是说,我们吃的面,有毒?” 洛依点了点头,我顿时感觉头皮一麻,心里顿时升起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可马上又觉得哪里不对,于是看向了洛依,不解的问道:“不对啊,我们三个人都吃了那面,如果是面有问题,你怎么没事?” “这个……”洛依面带疑惑,似乎自己也不能理解,就在这时候,医生虚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她没事,应该和她特殊的体质有关!” 喝下糯米蒜末粥后,医生脸上的黑气已经消散了大半,脸色也转变了过来,只是还有些苍白。 我明白医生话里的意思,特殊的体质,他这指的是洛依身体里的奇异蛊虫,只不过这里还有外人,不方便直白的说出来。洛依也点了点头,说她也是这么怀疑的,毕竟我们刚才吐出来的东西全是虫子,而她最不怕的就是这些。 凌柔和小黎听着我们的对话,露出了迷糊的表情,不过两人都刚经历白天的伤心事,也没心情询问,倒也省了我们不少事。 洛依继续说着:“杨伯是最先看出你们中毒的,而且不是一般的毒,他让把你俩抬到阳光下暴晒,可以延缓毒发,却没有办法治疗。”我听到这忍不住皱了皱,心道杨伯果然不简单,洛依没有停顿,继续说道:“按杨伯说的,我们把你们两个抬到太阳下,阳光一晒,马上有黑气从你们身上钻出来。我们都吓了一跳,也都相信了杨伯的话,这时客栈老板突然问我们是不是在外面吃了东西,我说是,他就变了脸,说你们没救了,经他这么一提醒,我马上想到了棺材铺那个老者,就去找他。” 说到这的时候,洛依长长的舒了口气,拍着我的肩膀笑了笑:“老天保佑啊,算你们命大,老者似乎早知道我会去找他,看到我后,二话没说直接给了我这两张符,让我熬糯米蒜末粥喂你们服下,他交代完后就又把门关了起来……我担心耽搁太久你们俩直接挂掉,急忙赶了回来,幸亏赶上了。” 我和医生互相看了一眼,心说好神秘的老头,同时也越发感觉古镇神秘莫测了。 虽然我很想问一下洛依有没有去面摊讨个说法,可一想到摊主那怪异的样子以及老头的那些警告,我顿时感觉身体一冷,顿时打消了去找麻烦的念头。 突发的中毒事件险些要了我们的命,也让我的心中更加阴郁了,神秘的古镇背后必定还隐藏着更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镇民们诡异的模样如同一团挥之不去的雾霾始终笼罩在我们头顶,这些人究竟怎么了? 有些话不能当着凌柔和小黎讲,可我心头不祥的预感却驱使着我想要立刻离开这个地方,于是我忍不住问了出来:“洛依,旅行团打算再古镇待几天?” 也许是我的问题有些突兀,洛依奇怪的看了我一眼,说道:“计划里总共要待上一个周,怎么,你该不会是被吓到了,想溜了吧?” 心思被她看穿,我也不觉得有多丢人,凤阳和耶岭这两次死亡线之间的挣扎已经让我害怕了,而现在我心中强烈的不安和当初经历生死时的预感何其相似,再在这里待下去,肯定会出大事的。 洛依对于我的畏缩似乎有些不满,也不说话了,大厅里的五人顿时陷入了沉默。 客栈的晚饭因为我和医生的事情而耽搁了,七点多的时候,众人才吃上了热饭,我和医生没什么胃口,便没有去吃。吃完饭后,问题又来了。凌柔和小黎因为土楼的事情和各自的同伴闹掰了,小黎要是回去找胖子说不定两人还得打起来,而凌柔同样不肯去找夏禾,这让我们很是无奈, 和杨姐商量后,原本是打算让两个女孩暂时和杨姐住一起,可一间房间挤三个人还行,四个实在是住不下。杨姐提议让和洛依搬来和我们一起住,毕竟我们是一起的,相互照料起来也不会太尴尬,然而洛依因为刚才我萌生的退意生气了,说什么也不要和我们一起住,没办法,最后凌柔主动提出和我们一个房间,问题才算解决。 然而她们的问题是解决了,我和医生就难办了。 第二十八章 胖子失踪 凌柔性格内向,不喜欢说话,等洛依她们走后,小姑娘很局促的站在我们的房间里,不知所措,而我们和她也不熟,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场面一度非常尴尬,最后还是医生开口打破了僵局,让她别紧张,随便坐。 她这才坐了下来,但神态还是不自然,我也感觉不自然,倒是医生没什么感觉,神色如常,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凌柔聊了起来。 我不得不承认,医生对女孩子而言似乎总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初时,凌柔还非常的局促,坐立不安,可慢慢的,她和医生熟悉后,紧张和戒备都放了下来。看着二人打开了话匣子,我也没一开始那么尴尬了,不时的插上一两句,然而让我郁闷的是,每次医生说完话,凌柔都会很主动的接话,可当我说话时,凌柔马上就变了个样子,一脸戒备的看着我,搞得我真有种吐血的冲动。 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医生和我的关系,慢慢的凌柔也不在戒备我,但对我们两人的态度还是有很明显的区别的。医生和我一样,对外只报了个外号,所以旅行团的人称呼我们也都是直接叫记者或者医生,甚至连客栈老板登记姓名时,写的也是外号。凌柔称呼医生时叫的是医生哥哥,那一声哥哥叫得有多亲切就甭提了,然而称呼我时,就变成了硬邦邦的一句记者,个中差距自不必再说,看着两人,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输了人生的感觉。 两人一开始的谈话内容基本都围绕大学生活,一些趣事见闻,到了后来,话题很很自然的转变到了各自的身上。凌柔红着脸问医生的真实姓名以及联系方式,说是想和我们交朋友,我在一边听得直翻白眼,小姑娘眼睛里那种亮晶晶的目光我再熟悉不过了,想当年,每一个骚扰医生的女孩眼睛里都有这种目光。 按照惯例,医生都会非常委婉的拒绝掉,并且不着痕迹的绕过这个话题,然而这一次,医生没有。他微笑着告知了凌柔自己的真名以及联系方式,还告诉凌柔以后有事情可以直接找他。 医生的反应让我目瞪口呆,我诧异的看着他,心说出家多年的老和尚还俗了? 凌柔很开心的在手机上存了医生的联系方式,想了想,也将自己的联系方式以及就读的学校院系班级全告知了医生,就差没报家庭住址了,不过当看到医生并没有任何动作时,她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我笑着对她说道:“嘿嘿,别多想,医生可是出了名的过目不忘,想当初他可是连本草纲目都背下来的人,你的联系方式他早记住了。” “啊!真的么?”凌柔惊讶的看着医生,见医生点头默认,她眼里的那一丝失望顿时变成了喜悦。 就在我搞不明白医生这闹的是哪一出之际,他却突然看着凌柔问道:“凌柔,你和夏禾姑娘,到底怎么了?” 我一愣,没想到医生会问起这个,凌柔也是一呆,然后有些慌乱的躲避着医生的眼神,低下头不肯说话了。 医生和我相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奇怪,不过看凌柔的态度,想来应该是不愿告诉我们,医生笑着说了些安慰的话,便没有在继续追问。 客栈的厕所在客栈后院里,房间内没有独立的厕所,很不方便,不过这也没办法,想想小镇连电都没通,上厕所不方便也就算不得什么了。我约着医生下去放水,路上就问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凌柔,又或者只是想套近乎问出两人闹矛盾的原因? 医生看着我神秘的一笑,说自己去猜,我翻了翻白眼,心说猜谁都行,猜你么?恐怕这一辈子也猜不透。 回到客栈后,凌柔还在桌旁坐着,我顿时想起我们将要面临的大问题。要说这一张床睡三个人是绝对没问题的,可现在有一个女孩子在身边,总不可能我们两个大男人和人家一小姑娘挤一张床同眠一夜吧?这不仅对女孩家的声誉不好,而且我的脸皮也还没那么厚。 和医生商量之后,我们决定还是就在地板上将就一晚,好在整栋楼都是木质的,地板也是,和睡在床板上没什么区别。这么一来,凌柔有些不好意思了,非得和我们换,医生好劝歹劝,她才做出让步,跟我们说没事的,床上挤得下,三个人一起也可以的。 就这么一来二去,争执了许久,医生叫了暂停,看着凌柔无奈的说道:“现在正是深秋时节,晚上也冷,既然争执不出结果,不如这样,三个人都睡床上,但是得和衣而睡。”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过了九点那可过了戌时了,想起棺材铺老头的忠告,我感到了不安,于是只得同意。 灯熄灭了,房间顿时陷入了深邃的黑暗。床本不小,但三个人挤一起着实有些局促,好在凌柔身形娇小,没占多少空间。凌柔躺在最里面,然后是我,最后是医生,被一男一女这么夹在中间,感觉有些别扭,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除了一开始听到彼此有些急促的呼吸声时心里有些紧张外,倒也没什么旖旎的念头,或许是白天中毒尚未恢复的关系,我很快就睡了过去。 可能是睡前强烈的心理暗示,睡梦中的我做了一个香艳的梦,梦里的画面不可描述,不过对象却不是我身边的凌柔,而是洛依。 我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梦里正到旖旎之处,被人吵醒自是非常不爽的。窗外夜色正浓,天还没亮,我看了看时间,发现此时才凌晨两点,顿时有些疑惑,这个时间,是谁在敲门。 医生早在我之前醒了,而此时门外也传来了洛依的喊声:“记者,医生,快开门,出事了……” 闻言,医生忙打开了门,顿时看见门外神色惊恐的小黎和洛依。 “出了什么事?”我一边将灯点燃,一边讲凌柔叫醒,洛依朝房内看了看,然后急促的说道:“李老板出事了,刚才他房里传出了惨叫,杨姐去找掌柜的拿钥匙去了,我们赶快过去。” 我心里顿时一沉,不敢耽搁,从背包里翻出手电,递给医生一把,然后马上和洛依一起出了房门。 二楼的房间一共有五间,肥胖子李老板的房间就在二楼,由于客栈的房间都是对半开的,所以有一面的房间正对街道,比如我们的这一间。靠街这一边的房间总共占了三间,我们这一间在最顶头,隔壁是王晰和董倩,最后就是李老板和小黎。 原本两人是住一起的,可因为昨天白天的事,小黎搬去和杨姐住,就剩下了李老板一个人,没想到马上就出事了。 来到李老板门前,我发现王晰董倩小两口已经焦急的等在那了,王晰正在不断的敲门,陆续的,住楼上的几人也被洛依她们叫了下来,除了杨姐外,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到了。 杨姐去找客栈老板拿钥匙还没回来,我们不住的敲门,同时放声大喊大喊,但房间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最后医生让大家闪开,抬脚猛地一踹,木质的板门哐当一下被踢开了,大家也顾不得惊讶医生的力气,所有人蜂拥着挤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漆黑,我和医生打亮手电四下照去,然而却只看到一扇被风吹得不断开合的雕花木窗,房间里面空空如也,李老板,不见了…… 我和医生顿时想到了昨晚的遭遇,心中一惊,两人几乎同时冲到了窗户边,发现窗沿上有血迹,似乎是两道血手印。我感到头皮一炸,忙探出窗外,手电往街道上照了照,却什么都没看到,宽阔的街道上空空如也,也没有别的血迹,李老板似乎凭空消失了。 在我和医生看向窗外之际,有人点亮了房间里的蜡烛,其他人注意到我们这边,于是都凑了过来。当看到窗沿上的血手印后,几个女孩子忍不住惊叫了出来。 我急忙朝他们做了个不要出声的手势,然后低声问洛依:“是你们刚才听到了李老板发出惨叫?” 洛依和小黎都点了点头,洛依就说道:“大概就在五分钟前,我们三个都睡不着,一直在聊天,突然就听到对面房间传出凄厉的惨叫,我们马上起来去看情况,敲门里面也没反应,杨姐急忙让我们去通知大家,一来真有情况的话人多也好应对,二来也是担心其他人的安危。” 听她这么说,我心中了然,王晰和董倩和胖子只隔了一堵木墙,而洛依她们却是住在胖子对面,按理说最先发现状况的应该是王晰小两口,不过听她这么一解释,倒是没什么问题了。 王晰这时也说他刚才睡得迷迷糊糊的,似乎听到隔壁有动静,好像是有人在吵架,他以为是那小黎回去找胖子和谈闹掰后又炒了起来,大晚上的也就没有在意,等洛依把他叫醒的时候,他才知道出了事情。 第二十九章 变故频发 “争吵,你听到了争吵?”医生眉头略挑,似乎发现了什么,看着王晰问道。 然而王晰是在睡梦中听到的动静,他并不能确定那是自己梦中的臆想还是确有其事。这么一来,李老板突然失踪便失去了所有的线索。 在医生和王晰谈话之际,我注意到杨伯皱着眉头在仔细打量窗沿上的血手印,心中一动,顿时凑了过去,低声问道:“杨伯,您是不是看出了点什么?” 老头抬头打量了我一眼,发出了一道怪声,像是在发笑,又像是嗓子里堵了东西,一口气始终上不来的那种嘶哑的喘息,听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不过老头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这不是人做的,听我一句劝,赶紧回去睡吧,那胖子死定了!” 老头这话是对所有人说的,而且语气非常傲慢,几近于命令,顿时就有人不舒服了。 “老头,你算哪根葱,你让老子回去睡老子就真回去睡啊?麻痹的还不是人干的,不是人干的难道还是鬼干的?” 说话的是长毛,他原本是很像一个人住的,当然那是在没有女孩愿意和他住一间的前提下,可是杨伯一声不吭就拿走了钥匙,自己占了一间,害得他和司机挤一间,夜里被司机大哥如雷的鼾声折磨得生不如死,而且司机长得魁梧,他又打不过,欺软怕硬的性格使得他自然而然的将账算在了杨伯身上,此时杨伯用命令的语气对所有人说话,他顿时忍不住恶语相向。 杨伯又发出了一道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一脸冷笑的看着长毛,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小瘪犊子,想死的话很简单,不信老朽的话,你尽可试试。” 说完,杨伯背着手转头就走,长毛被骂,顿时火冒三丈,挥拳就要去打杨伯。在场的女孩子们都发出了惊叫,杨伯已经六十多岁了,长毛这一拳下去还不得出大事啊?可是杨姐不在,她们也不敢说话,然而就在这时,长毛的拳头定在了半空离杨伯一臂的地方,再无法动弹分毫。 关键时刻,医生出手了,三根白皙修长的手指稳稳的扣住了长毛的手腕,没错,就是三根手指,仅仅三根手指。 “麻痹的,给老子放开,听到没,快放开,不然老子要你好看……”长毛目露惊色,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但那语气怎么听怎么没底气。 杨伯此时已经走出了房门,医生淡淡的看了长毛一眼,面无波澜,三根手指反手一翦,将黄毛的手臂扭到了背上,同时抬脚朝着长毛屁股一踹,长毛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嗖的一下飞了出去,撞在了对门上。 医生拍了拍手,看着在场目瞪口呆的众人,淡淡一笑:“像这种不懂得尊老爱幼,张口闭口就是脏话的家伙,踹他一脚大家没意见吧?” 没有人说话,不过我却看见凌柔看向医生的目光更加迷离了,心说这下糟了,这丫头八成真沦陷了。 我幸灾乐祸的看了长毛一眼,凑到医生跟前小声嘀咕道:“我说,你下手会不会太狠了,你那一脚,这小子估计得躺上一天了。” 医生平静的看了我一眼,反问道:“你认为我真是在教训他?” “额?不是吗?” 医生摇头,看着窗沿上的血手印,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凝重之色:“我那是在救他,我们之前可能还是低估了陈伯,就在刚才,我看见他伸手沾了一些血,然后他手指上顿时有一丝黑气渗出,长毛那一下要是真打中了,估计明天一早就可以替他收尸了。” 我瞳孔骤然一缩,刚才我可是一直在陈伯身边,怎么他有这些动作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因为长毛的事,李老板失踪对大家造成的恐惧稍微被冲淡了一些,我们又将房间检查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发现,李老板的钱包和手机等贵重物品都没丢,这就排除了镇民见钱起意的可能。医生本来打算询问小黎李老板的一些事情,无奈小黎已经给吓懵了,连话都说出来了,便只好作罢。 就在局面陷入僵境,一点头绪也找不到之际,楼上突然又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女孩惨叫。所有人都是一惊,我飞快的扫了一眼房间里的所有人,发现除了被踢出去的长毛和提前走了的陈伯外,还少了一个人。 “啊!”突然,凌柔惊叫了一声,我们都看向她,凌柔脸色苍白,看着医生颤声道:“是,是禾姐……” 禾姐?夏禾? 我和医生几乎同一时间反应过来,飞快往楼上冲去。 就在我们刚刚冲上三楼,马上就听到最里边的那间房间里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桌椅碰撞声、呵斥声、惊叫声不绝于耳,混乱到了极点。我和医生急忙冲了进去,却发现陈伯正捂着胸口躺在地上,嘴角溢出黑血,脸色黑紫,两眼翻白,房间里桌椅狼藉,显然经过了激烈的打斗,桌子都被撞碎了,房间的角落里,夏禾一脸惊恐的看着打开的窗户,已然吓懵了。 我们没工夫去看夏禾,医生扶起陈伯的时候,他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医生眼尖,一眼便发现了陈伯脖子上的一个小红点,仔细一眼,他马上脸色凝重的说道:“是毒针,他中毒了,快找茶盅来。” 闻言,我忙四处看了看,捡起一个还没摔碎的茶杯递给他,医生一首按住了陈伯脖子周围的几个大穴,问我要了一些纸,点燃后扔进茶盅飞快的盖在了毒针眼上,竟是拔罐。 这时候其他的人也赶了过来,看到房间里的景象后全都吃了一惊,凌柔和董倩冲到夏禾身边查看情况,王晰吃惊的问我们这是怎么回事。我告诉他说我们进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成这样了,陈伯中毒倒地,具体的情况只有问夏禾才知道,她是唯一的目击者。 于是所有人都围向了夏禾,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夏禾此时正处于强烈的恐惧当中,任凭怎么问,她都目光呆滞的盯着窗户,脸色惊恐。 几分钟后,医生取下了茶盅,只见陈伯的脖子上出现了一块血瘀,在毒针射中的地方有一滩黑色的毒血。 医生极为小心的用纸将毒血吸附掉,然后又将纸烧掉,我凑前问道:“怎么样,有救吗?” 医生不确定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们速度够快,毒液还没完全扩散,不过毒性很烈,散掉的那部分毒素仍旧致命,而且我也不清楚那是什么毒,老头要想活下来,有些悬。” 听他这么一说,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变得面面相觑,惊恐之色溢于言表。接连三人发生意外,李老板失踪,陈伯中毒,夏禾又被吓懵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医生让王晰和王寒军帮忙将陈伯抬到床上,他和我则到窗户前仔细查看,从我们进来到现在,夏禾一直惊恐的盯着窗户,显然她曾目睹窗户这里发生过极度惊悚的事情,否则不可能将一个人吓成这样。 果然,大开的窗户木檐上同样有一个血淋淋的手印,探出头去,却又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头不是提前回房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夏禾房间里?还有这血手印,两个发生意外的房间都留下了血手印,这难道是某种暗示? 一瞬间,我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疑问,心里的那种不好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医生又去看了看夏禾的情况,确定她只是惊吓过度,只需要好好休息,过一段时间便会好转。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真是不幸中的万幸,然而接连出了这么多事情,有人开始忍不住了。王寒军的妻子陈雨,那个看起来非常知性的中年女人首先崩溃了,她惊恐的抱着王寒军的手说这个地方太邪门了,她要马上离开,然后又疯了一样去扯司机的衣服,非逼着司机天亮马上离开。 其实出了这些事情,不只是这些旅客,就是司机也心中发虚,可是离不离开不是他说了算了的,必须要经过导游的允许,否则今后他的饭碗可就不保了。 听他说起导游,濒临崩溃的陈雨马上叫嚷了起来:“小杨,小杨呢……” 她找了一圈,却没发现导游的踪迹,我心里的不安顿时变得无比强烈起来,忙说不好,杨姐去找客栈老板拿钥匙,怎么去了这么久? 莫非……她也出事了? 想到这,我急忙喊道:“快,下楼找人,晚了就来不及了。” 这下子所有人都慌了,医生还算冷静,一把拉住了我,阻止了众人的动作,沉声道:“大家别乱,听我说!” 医生刚才揍长毛露的那一手以及他替陈伯拔罐祛毒的一幕已经让旅行团的这些人佩服不已,而且连续两次发生意外都是我和医生冲在前面,他们隐隐有了以医生为头的趋势,此时医生一喊,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看向了他。 第三十章 黑猫 医生的话让所有人都镇定了下来,我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做法有些冲动,看向了医生,恐怕也只有他才能在这样不安与惊恐的情形下保持头脑清醒了。 “大家听我说,现在遭遇袭击的两个人都是单独一个房间,这就说明暗处的东西对我们有所忌惮,只要别单独行动就不会有危险。这样,我们分作两批,王晰你和我还有记者,我们三个人下楼找人,其余人就守在这个房间不要乱跑,司机大哥还有王先生你们两个负责照顾房间里的人,遇到情况不要硬拼,大声呼救就行。” 医生的头脑很清醒,在目前这种情况下,下去的人越多反而越混乱,王晰是我之前就认识的,非常可靠,而且为人正直热心,一个也算强壮,我们三个去找人最合适不过。而上面的女孩子们不能没有男人保护,司机大哥也是个面善的老好人,王寒军为人沉稳,有他们两个在,女孩们的安全也有保障,至于长毛,医生刚才那一脚足够他躺上一段时间的,想来也不会再惹乱子。 安排好后,我朝洛依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激灵点,然后三个人打着手电就往楼下走去。 深夜的客栈漆黑一片,大堂里没有半点光线,这时候我不得不庆幸自己当初的准备,要是没有手电,在这样两眼一抹黑的环境下,别说找人了,自己就把自己给吓死了。 经过二楼的时候,我顺道把当时买的匕首也拿了出来,期望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有用。 这一次买的手电是野外专用的手电,光线很足,近程光线下,一只手电散射出的光足以照亮六分之一的大堂,三只手电同时打起来,顿时近半个大堂都被照了个通透。 我们不知道客栈掌柜住的房间,四处找了一遍后,什么都没有发现,也不见杨姐的踪影。 三个人的心顿时都悬了起来,而就在这时,我们背后不远的地方突然有什么东西响了一下,吓了我一跳。三个人同时将手电照了过去,刹那间两道绿色的幽光出现在视野里,我的心都快吓得跳出来了,转身就想跑,却被医生按住了肩膀,他压低声音对我说:“别怕,是只黑猫!” 黑猫?我将信将疑的转头再去看,发现果然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在柜台上蠕动,只不过柜台的颜色和那东西的颜色一模一样,精神高度紧绷之下,我才给看花了。那确实是一只黑猫,刚才看到的绿光是猫眼睛反射手电光形成的,它蹲坐在柜台上,两只泛着幽光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可嘴上却是不断在舔自己的一只爪子,那姿态看上去非常的诡异,让人后背直冒冷气。 “还真是只猫,不过真是奇怪啊,白天也没见它啊,难道不是掌柜养的?”王晰看着黑毛疑惑的说道。 然而就在此时,医生却好像发现了什么似得,突然语气凝重的说道:“我们过去看看,你们跟在我身后,都小心些!” 我呆了呆,心说不就是只猫吗,过去干嘛啊?这完全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主要是黑毛此时看着我们的姿态太诡异了,就好像一个满眼杀机的人舔着锋利的刀盯着你看一样,我实在不想凑过去找麻烦,可医生已经走了过去,我也只得跟上。 黑猫并没有因为我们的靠近而露出丝毫的惧意,反而直愣愣的盯着我们,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三具尸体。我被它盯得浑身不舒服,于是将手电的近程光调成了远程光,发散的光线顿时收缩成一道细细的光柱。这本就是野外专用的手电,远程光的射程超过了百米,强光突然照射下,甚至能把人的眼睛给闪瞎了。 当然了,我只是想吓唬吓唬这只诡异的黑毛,并不是真的想闪瞎它,所以光线收缩后,我只是让光线发散的边缘投在它眼睛上,这不会致瞎,但却会让眼睛受到强烈刺激。这招果然有效,黑毛发出一声嘶哑难听的嚎叫后,嗖的一下蹿进了柜台后躲了起来。 医生回头瞪了我一眼,我忙把光线又调回去,三个人慢慢的摸到了柜台前,刚想伸头看看柜台后面的情况,不料一道黑影嗖的蹿了出来,是那只黑猫。只见它双目中闪着怨毒的光芒,两只闪着寒光的锋利前爪朝着我们就扑了过来。 猝不及防下,首当其冲的医生只得侧身避过,但他马上低呼不好,同时叫我的名字。其实不等他提醒,我已经看见了黑毛扑向了我,或者说它一开始的目标本来就是我,只是不知它如何肯定医生会闪身给它让路。不过此时这些都不重要了,黑毛的爪子相当锋利,并且泛着一阵乌黑的光,和一般的猫完全不一样,我想到了中毒的陈伯,心说该不会有毒吧? 想到这,心里更加不敢怠慢,所幸我的反应也不算慢,加上我有匕首在身,见黑猫气势汹汹而来,我马上挥刀去砍。此时此刻,我选择的应对方式原本是最正确有效的,然而我却做了一个愚蠢的改变,一时的善良让我挥出去的刀临时变向,我把匕首的刀背迎向了黑猫。 匕首在黑猫抓伤我之前砍在了它毛茸茸的身上,原本可以将之一刀毙命,可因为是刀背,相当于只是在黑猫的身上敲了一下,它并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反而趁势抱住了我的手,锋利的猫爪一下刺进了我的血肉,同时锋利的牙齿也狠狠的咬在了我的手臂上。 钻心的疼痛几乎让我晕过去,一边的医生已经抽身回来,修长的手指瞬间捏住了黑猫的脖子,猛地一拧,只听咔吧一声,黑猫的颈骨应声而断,它的嘴也无力的张了开,被医生甩到了地上,抽搐了两下后,不动了。 我已经没心情去可怜那只惨死的黑猫了,在手电光的照射下,能看见我的右臂上五道狰狞的血爪痕从手肘处一直延伸到了手腕,血出得虽然不多,但却是黑的,同时血肉下的青黑色如同潮水一般迅速蔓延了到了整只胳膊,甚至盖住了原有的厄源诅咒,无比狰狞。 看着这惊人的变化,医生脸色大变,惊呼糟糕:“快捏住,别让黑色蔓延过肩膀,否则就没救了。” 说着,他和王晰一齐动手,一面按压住我肩下的几根血管,一面撕下布条将手臂扎起。青黑色被阻在了肩膀以下,医生的急救措施虽有效果,但我还是看到有些许淡淡的黑丝越过布条扩散向我的胸口。 怎么办?虽然我没有感觉到不适,但这种颜色看上去着实有些恐怖,我心中暗自后悔,早知道如此,当初在离开老家的时候就该跟奶奶要一些祛百毒的药,现在可好,没死在诅咒上,反而被毒死,张家的先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把我骂个狗血喷头? 我正胡思乱想着,医生也在想办法,王晰却突然惊叫了起来:“医…医生,猫…猫呢?” “什么?”我心中一寒,忙去看地上的猫尸,却骇然的发现黑毛不见了。无量你大爷个天尊,他娘的难道见鬼了不成? 手臂中毒,医生和王晰都在忙着帮我扼制毒素,谁都没有注意那只本该死了的猫,谁成想几分钟的功夫,它竟然不见了。 “医生,你确定把它搞死么?会不会只是装死,然后趁我们不注意跑了?”王晰被吓得够呛,哆哆嗦嗦的问道。 医生脸色难看,摇了摇头,很肯定的说道:“绝不可能,我是学医的,对这些常见动物的身体构造再清楚不过了,它不可能活着。” 我想到了一个关于猫的传说,咽了口吐沫,安慰道:“都说猫有九条命,你杀了它一条命,也许它复活后又跑了,既然杨姐不在,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王晰对我的话表示赞同,医生皱眉扬了扬手,让我们等一下,然后他再次往柜台后看了看。这一次,我发现他身体怔了怔,然后一声不吭的绕了进去,最后竟然抱了一个人出来。 我和王晰都是一呆,随即发现他抱的人竟然就是失踪的杨姐。两人当即喜出望外,医生皱着眉头又往柜台后看了一眼,才对王晰说道:“王晰,你背上记者,我们快走。” 医生的语气有些急促,我们不明所以,心里正巴不得赶紧离开,也就没多想。王晰背起我,医生抱着杨姐在前,刚走到楼梯口,医生却停住了。 “怎么了?”王晰问。 医生不答,同时身体开始慢慢往后退,我头皮顿时一炸,知道肯定有事情,于是让王晰快退,可却已经来不及了。医生突然把杨姐甩向了我们,王晰本就背着我,猝不及防下两人都被撞得摔倒在地,起身再看时,却发现医生正在和那只消失的黑猫对峙着,而那黑猫身体僵直,猫眼中早已没了神彩,一片麻木。 尸变!这是我刹那间想到的两个字,心中发寒,而那头的医生已经和猫尸斗了起来。 第三十一章 屍毒 重新‘活过来’的黑猫没有刚才那么灵活了,动作僵硬,头歪斜着,估计是颈骨断了的缘故。不过它的速度仍旧迅疾,并且弹跳力出奇的高。 医生看起来虽然斯斯文文的,可因为家族的关系,他自小被家人以特殊药材浸泡洗髓,体质超乎常人,而且三岁的时候,他就被家里逼着习武,二十年来每日不断,即便进了大学,他仍每天去学校附近的健身房。 有一次我们寝室聚会,另外两个哥们带的女友被人调戏,我们和一群地痞起了冲突,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手里都有家伙,就在我们都以为要吃亏的时候,一直低调的医生第一次在我们面前显露了实力,十几个手里有钢管的混混在两分钟内被他全都干倒,躺在地上哀嚎一片,而我才刚刚找到防身的武器——一把汤勺。 从那时候起,我才知道平时看上去斯斯文文,人畜无害的医生竟然是个高手!后来和他成了死党,不管去哪做什么,我的底气都很足,感觉自己的言行都十分的嚣张,反正嚣张也不怕被人打,有医生这么能打的人在身边,他娘的还怕个球。当然了,这只是戏言,所谓的嚣张,不过就是遇上仗势欺人的事情自己没以前那么怂了而已。 不只是身手,医生的力气也很大,要不然也不可能一脚就把李老板的房门踹开。以医生的力气,按说一只鞋子那么大的黑猫就算是变成了尸猫,医生要对付也是轻而易举,然而眼下的情况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黑猫摇晃着,从地上嗖的一下弹起,直扑医生的脑袋而去,速度奇快。医生反应也不慢,蹭蹭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同时抬腿一个侧踢,正好踢中尸猫,可猫却没有如想象中那样被踢飞出去,只是身形一顿,落在了我们三人的边上。医生脸色一变,忙冲我们喊道:“快闪开!” 几乎在他声音脱口的瞬间,黑毛踉跄着又跳了起来,不过这次不是向医生,而是向着我们扑来。王晰也算反应快,我和杨姐都倒在地上,后退是不可能了,他顺势抄起身边的一把竹椅就往尸猫砸了过去,然而让人震惊的是,竹椅竟好像砸中了一块铁坨,瞬间四分五裂,足见尸猫这一扑的力度有多恐怖。 竹椅虽然碎了,却也让尸猫没了后力,它又跌落在了地上,这时候医生赶了过来,我见他打算用手去抓尸猫的脑袋,急忙大喊:“别,这猫身上有尸毒,千万别碰它。” 闻言,医生及时的停住,稳住身形的尸猫此时又对向了一声,看它蓄势待发的样子,好像又要攻击。 我心里焦急,突然看到了手里的短匕首,心中一动,忙招呼道:“医生,接住,刺它的脑袋……”说着,我顺势将匕首甩了出去,医生抬手接住,同时那尸猫也朝医生扑了过去。 这一次医生已经退到了楼梯脚,身边都是桌柜,再没有闪避的空间,而尸猫的目标却是医生的脖子,这要是被抓伤或是咬伤,恐怕他马上就会变成我这样。我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就在尸猫离医生已不到一尺之际,医生抬手一甩,只听嗖的医生,匕首泛着森冷的寒光飞射出去,一刀正中尸猫头颅,巨大的力道直接将黑猫带飞出去,钉在了楼梯侧面的墙板上,不动了。 危机解除,三人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客栈外忽然传来一阵非常有规律的脚步声,夹杂着清脆的叮铃铃声。我只觉头皮一炸,急忙压低声音朝两人喊道:“快,关灯,快……”同时眼睛下意识的看向街道方向,感觉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这声音我太熟悉不过了,昨天晚上,就是这声音吸引我探头张望,结果看到了神秘的赶尸,差点小命不保。 两人见我脸色惊恐,同时他们也听到了门外的那种声音,知道有事情发生,立刻关掉了手电,客栈内顿时陷入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只有街道上那种奇怪的脚步声隔着木门传进大堂里。 三个人屏息凝神,紧张的等待着。那一顿一停的脚步声非常整齐,而且极为低沉,脚步声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终于慢慢远去,直到什么也听不见为止,我才长长的舒了口气,招呼两人开灯。 王晰脸色苍白的问我刚才的是什么东西,我苦笑的看着他,反问道:“如果我说那些都是僵尸,你信不信?” 他脸色一变,震惊的问道:“僵尸?莫非世界上真的有僵尸?” “这个……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你之前和道士聊得那么投缘,你既然都相信道士是真的了,那现在出现僵尸,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吧!” 我的话让王晰怔住了,不过他只是稍微一想,便点了点头,说道:“我真是开了眼界了,没想到有生之年真让我遇见传说中的僵尸了,哎呀,太可惜了,要是能看看僵尸长什么样该多好啊!” 我差点没被他的话给呛到,翻了翻白眼,心说要是真见了,恐怕能把你吓死。见王晰脸上有兴奋之色,而且还有种跃跃欲试的表情,担心他真的在接下来几天里去看僵尸,于是警告道:“我说,你可千万别做蠢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刚才经过的那些僵尸是被控制住的,有一个神秘的老头在前面驱使,可如果要是有活人气息出现在尸体边上,僵尸立马会暴走,到时候会死人的。” 王晰知道我这话的意思,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不会干傻事,还说让我放心,经历了今晚上的这些事情,已经有很多人准备走了,说不定明天一早我们就要离开古镇了,他就是想看,也没机会啊! 我一想也是,便放下心来,这时候就听医生叫了我们一声,我转头去看,发现他正在黑猫尸体跟前仔细打量着什么。我的手虽然青黑一片,但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行动也无碍,我就让王晰别管我,背上杨姐两人摸到了医生那边。 我刚到楼梯脚,就见医生脸色凝重的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感觉奇怪,问他怎么了? 医生指着黑猫对我说道:“匕首贯穿了脑袋,但是一滴血也没留,现在距离我杀死它也不过才十几分钟,血液不可能这么快凝结,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只猫,在我们遇见它之前,早就已经死了。” 我心里一沉,有了猜测,忍着恶心去翻看黑猫被钉在楼板上的尸体,果然在它喉管的地方发现了两个血洞,一下子我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医生眼尖,也看到了血洞,眉毛一挑:“这是……” “如果我没猜错,这可能是被尸体咬的,尸毒扩散了进去,但是黑猫并没死。” 我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爪痕,神色难看的说道:“我听一个朋友说过,人或者动物被僵尸咬后有两种可能,一是直接被咬死,死后尸毒遍布全身,会让被咬者在一段时间后成为行尸,行尸也有尸毒,但不具备感染性,只会杀死人而不会使人同样尸变。” “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咬的人或者动物没被立马咬死,尸毒会在几个小时内攻入心脉,致人死亡。死后的人在身体僵硬后也会尸变,同样是变成行尸,并且也不具备传染性。像电视里那种咬一个传染一个的可能是不存在的,只有真正的僵尸毒才能让生物体尸变。” 医生脸色一变,也看向了我的手,语气凝重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在我杀黑猫它之前,它还没有尸变,我杀了它后,尸毒才让它变成那种样子的?那你岂不是……”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没错,老子中尸毒了!” 闻言王晰脸色也变了,惊声道:“这可怎么办?你那位朋友有没有说怎么解尸毒?” 我点了点头,说道:“尸毒扩散进心脉前,用糯米可解,幸亏刚才扎住了手臂,毒素大多聚集在手臂上,不然这次可真的死定了。” 听我这么说,王晰也松了口气,道:“白天洛依就是用糯米煮的粥,客栈里应该还有,我们先上去,再问一下糯米放在什么地方。” 我点了点头,于是三个人带着杨姐回到了三楼。找回了杨姐,大家都很高兴,不过房间里的人脸色大都不是很好,一问才知道是因为刚才街道发生的事情。司机大哥擦着头上的冷汗告诉我们,说刚才窗外忽然响起了奇怪的脚步声,他们还以为是镇民,可一看之下却发现街上无缘无故起了大雾,什么都看不见,后来洛依惊慌的让大家关上窗户,并且熄灭了灯火,大家以为有什么可怕的东西,都被吓得不轻。 司机大哥的话让我心中微松,赶尸的事情我和洛依说过,心里暗赞小姑娘机灵。 我手臂上的伤痕以及异样很快引来了关注,为了不引起恐慌,只能推说这是中了毒,血脉不畅,虽然相信的人不多,但总好过直接告诉他们这是尸毒所致,要真说了,就算这种尸毒不会尸变,恐怕我也会被当成怪物看待。 医生给杨姐检查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叫不醒,医生说可能也是被吓晕的,让大家不用担心。 接二连三的意外已经导致四人受到波及,再加上刚才街道上的异样,所有人都不愿意待在临街的房间,我们暂且转移到了内侧的三间房内。由于只有三张床,昏迷的陈伯和杨姐各自占了一张,每间房留下四到五个人分别照顾伤员,我也是伤员,于是医生和我、洛依、凌柔还有神志不清的夏禾五个人一间房。 第三十二章 逃命 我身中尸毒,多耽搁一分便多一分危险,所以在分配好房间后,医生马上询问洛依糯米放在什么地方。 洛依早就看出我手上的情况不对,虽然不明白医生要糯米干嘛,她还是带着医生去了。 凌柔和夏禾毕竟是闺蜜,虽然之前两人闹了矛盾,但当夏禾出事后,白天的不愉快马上就被担忧取代了。此时夏禾已经平静了下来,凌柔的心也放了下来,看着我手臂的情况,略带关心的问道:“你,不要紧吧?” 我摇头笑了笑,说不碍事,同时想起了医生对她不一般的态度,心中一动,就想调侃她一番,于是问道:“凌柔小妹妹,问你个问题哈,你是不是喜欢我家医生啊?” “啊!哪……哪有?” 小姑娘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起这个,小脸通红,头也下意识的低了下去。 我心说都这样了还不承认,顿时摇了摇头,可没想到凌柔低下头后没过几秒,突然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笑声的问道:“医生哥哥,他…他有女朋友么?” 凌柔的声音虽然很小,但我的听力还算不错,一字不差的全听入了耳中,我心说医生啊医生,你个禽兽果然又让一个无知少女沦陷了。虽然听到,可我心里却起了逗一逗凌柔的念头,于是假装没听见,“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啊!” 这下凌柔的脸更加红了,小姑娘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然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盯着我,非常认真的问道:“医生哥哥,他有没有女朋友?” 这回轮到我诧异了,突然感觉此时的凌柔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我不由感叹,爱情真的能彻头彻尾的改变一个人啊,凌柔那么内向的小女生,为了医生竟然可以变得这么胆大。这下我也不好意思再逗人家了,干咳了一声:“咳咳,还说你不喜欢医生,露馅了吧?嘿嘿,我也不瞒你,老实说,我和医生这家伙相处了四年,喜欢她的女孩子估计都能组一个加强连了。” 听我这么说,凌柔的表情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我哈哈一笑,继续说道:“不过啊,这家伙一直不食人间烟火,那些女生通常连他的联系方式都要不到,更别说有交集了,我看他对你的态度,八成动了凡心了,好好加油哦,说不定医生就是你的人了,嘎嘎嘎。” 这一通话说完,我忽然十分惊讶自己竟然会说出这样拉皮条的话,我靠,看来我是真的想尽快把医生给卖出去啊! 凌柔很开心,也很羞涩,十分感激的看了我一眼,张嘴刚想说话,门却被推开了,凌柔马上闭上了嘴巴,原来是洛依和医生回来了。 我张大了嘴巴震惊的看着医生背上背着的那一麻袋糯米,忍不住说道:“我说,二位这是把掌柜的米缸全都给搬空了吧?我靠,我只要一小碗拔出尸毒就行了,你拿那么多干嘛?” 医生将那一麻袋足有五十多公斤的糯米嘭的一下摆到我面前,打开了袋子,里面果然全是糯米。见我不解,洛依解释道:“下面太黑,下去一趟不容易,万一今晚上还有人受伤,也省得再下去。” 我一想也是,也不耽搁,抓出一把糯米就往手上的伤口敷了上去。 嘶…… 一阵无法形容的灼痛疼得我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士告诉我用糯米拔尸毒的时候会有强烈的疼痛感,可我真没想到竟然这么疼,那感觉就好像满身还淌着血的伤口突然泡到了酒精里一样,滋味别提多销魂了。 糯米接触伤口后并没有像电视电影里那样冒烟变黑,甚至根本没什么变化,直到十几分钟后我拿开手,才看到洁白的糯米已经被黑血染得变了色。 如此重复了十几遍,直到糯米染上的不再是黑血而是正常的红色血液后,我手臂上的黑色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只剩下狰狞的诅咒黑线虬结盘曲其上,看着虽然也不舒服,但尸毒总算是清除了。 我心中暗叹幸亏之前遇上了道士,否则这次还不死定了,不行,等回去后我一定得多向这小子虚心学习,关键时候能救命啊!医生洛依以及凌柔亲眼目睹了我拔尸毒的过程,都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医生对药理痴狂,而洛依则对这些神秘诡异的事物着迷,见到糯米真的能拔尸毒,两人内心的震撼都是巨大的。 医生问我感觉怎么样,毒是不是全解了?我摇了摇头,说虽然绑住了手臂,但还是有一些毒素扩散出去,不过那些扩散出去的毒素很微弱,只要接连喝糯米粥活着多晒太阳,便能将之化解。而且就算不去管它,顶多就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身体虚弱一阵,闹些感冒发烧的小病也就完事了,他们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一番折腾后,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精神失常的夏禾终于忍不住睡着了,医生说这是好事,一觉睡醒她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不知道是不是连续两次中毒的关系,我也开始困了起来,不过发生了之前那些事,我们都不敢睡。如果说胖子李老板和夏禾是被来自客栈外的东西袭击的,那杨姐呢?杨姐是在大堂昏迷的,而大堂所有的门窗都是关好的,外面的东西要到大堂袭击杨姐就必须从二楼或者三楼的窗户进去,并且还要经过二楼,当时我们那么多人都挤在二楼,不可能发现不了。 当然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我们在听到三楼夏禾发出的求救声后,所有人都离开了二楼,并且李老板房间的窗户也没关上,袭击杨姐的东西可能就是在那时候趁机进入,然后潜到大堂吓晕了杨姐。不过这还是解释不了杨姐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发出就遭袭了,而且大堂里还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只身中尸毒的猫,咬伤黑猫的东西,又是什么? 一切都没有答案,我们自然都不敢睡,不过四个人一起熬夜没有必要,我想让两个女孩去睡,我们守着就行,可洛依却说我们两个大男人顶着对熊猫眼熬夜到天明多惨啊,还是由她们两个美女陪我们一起聊天,这样时间也过得快些。 于是四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种地步,古镇的诡异也没必要再隐瞒了。于是我将昨夜看到的赶尸以及白天我们吃面中毒的事情告诉了凌柔,小姑娘自是吃惊不小,说等天亮了一定要把这些情况告诉大家,然后马上离开这里。 这一次洛依没有再鄙视我的胆小,对凌柔的话也表示赞同。 话虽如此,可我心里却越发的不安了,想到棺材铺老头的警告,我忽然升起一个疑问:逃出去?我们还有希望逃出去吗? 有的时候,越是期盼某件事物早些到来,就越是感觉它来得无比缓慢,这是人在漫长的等待中产生的错觉。天比我们想象中的亮得晚,然而这并非我们的错觉,而是天真的比昨天晚亮了两个多小时。 由于是深秋的关系,昨天天亮是在七点左右,然而今天却一直等到了九点多天色才变得灰蒙蒙的,终于有了些光亮,直到十点,黑暗才完全被光明所取代,可天气却变得阴沉,没有了太阳。 街道上陆陆续续有来往的镇民,不过还是很寂静,因为没人说话,这在昨天的大晴天里还没什么,在眼下这种阴沉压抑的环境里,顿时显得有些诡异与不祥。 天亮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昨晚自从发生了那些事后,就再没人敢入睡,当早晨彼此打招呼的时候,每个人眼睛上都盯着两个黑眼圈,看上去无比憔悴。夏禾被我们叫醒的时候,竟然失忆了,当然了,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失忆,她只是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医生为她检查后,确认她并没有说谎,叹息着说她这是因为惊吓过度,精神过分紧绷而导致的选择性失忆,她最恐惧最不想记住的画面被她的大脑选择性遗忘了。 我们都沉默了,究竟是什么样的画面,能把一个人下到失忆?我们不敢想象,也不愿想象,不过这却坚定了我离开的念头,虽然我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离开。 糟糕的情况似乎并不止于此,继昨晚发生的意外,客栈掌柜也失踪了。天已经完全亮了,可大门还是紧闭着,我们去柜台后寻找,却只看到了一大滩黑血。我心中一寒,忽然想起昨晚医生再发现杨姐后身形明显怔了怔,当时我以为他是因为找到人而惊诧,现在看来,当时他一定是看到了血迹,可是他当时为什么没有说出来? 所有人都盯着血迹发呆,陈雨立马崩溃了,哭喊着必须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然剩下的人也会死的。 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话绝对是致命的,果然,小黎和长毛,甚至连平时非常沉稳的董倩也都惊慌了起来,纷纷要求司机马上带我们离开。 事情到这已经犯了众怒,然而杨姐还是没醒,司机必须得给出个交代。司机原本是不想承担这些责任的,因为在行程未满之际提前带客户离开,这有可能砸了他的饭碗,可昨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诡异了,而且陈伯中毒也需要及时的救治,司机大哥是个老好人,一咬牙,豁出去了,让众人收拾好行李,带上昏迷不不醒的陈伯和杨姐往来时的方向逃去。 至于昨夜消失的肥胖子李老板,没人再提。 第三十三章 空间循环(上) 我们带着满心的好奇与欢喜来,现在又带着无边的恐惧与惊惶走,来时看上去别具一番风格的古镇建筑现在看上去总是透着邪气,镇民们已经不用那种奇异的眼神看我们了,因为他们现在的目光里根本看不到神彩,好似一具具失了灵魂的活死人,麻木、僵硬的行走在街道上,没有丝毫生气可言,若非他们看上去还是和人没什么区别,我甚至都要怀疑他们全是僵尸了。 这真是一段相当不愉快的旅程,不过现在谁也没有心情去吐槽这些了,现在我们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一路急行,很快我们就来到了古镇边缘那座古老的石桥边,所有人都看到了停在桥那边的大巴,仿佛看到了希望,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我也松了口气,棺材铺老头说的话一直让我心中不安,而我也始终有种不祥的预感,现在看来,那些不好的感觉都是假象,或许这次回去我真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谁也没心情耽搁,长毛这人非常鸡贼,看见石桥后,他一瘸一拐的第一个冲了上去。在这种紧张而又沉闷的气氛下,他这么一冲,很快其他人也跟着跑了起来,尤其是精神几近崩溃的陈雨,她甚至连自己的老公都不要了,丝毫不顾及形象,迈开步子像个悍妇一般紧随着长毛冲上了石桥。 我倒是没怎么在意,反正都已经到了,过了石桥便出了古镇,总不至于石桥还会自己长腿跑了吧? 然而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最先冲上石桥的长毛在到达桥顶之际,他的身体忽然消失不见了,石桥上方的空间好似平静的湖面被扔进了一块石子,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慢慢的扩散开去,桥上的空间是湖,而长毛,就是那颗溅起涟漪的石子。 陈雨的速度比不上长毛,看着长毛的身体好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桥上,她生生的止住了步伐,空间里荡漾的波纹一圈圈在她眼前晃动,相隔不到半米。 她呆住了,身后的其余人也呆住了,情况有了变化,长毛的消失让所有人心中升起了寒意,王寒军急忙冲上前拉回了妻子,与此同时其余的人也都退了回来,神色骇然的看着桥上渐渐趋于平静的空间。 “那…那是什么?”反应过来的陈雨神色惊恐的问道,长毛就在她眼前消失的,她受到的冲击也是最强烈的,此刻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没有人回答她,因为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可是长毛就这么消失不见了,而桥对面也没看到他的身影出现,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在穿过涟漪的瞬间被蒸发了,连根毛都没留下,二是涟漪后通往的是别的地方,而不是石桥,长毛穿过涟漪去了一个未知的地方,而涟漪就像是传说中的空间之门。 我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念头,是因为当初在凤阳地下遗迹的经历。地下遗迹边缘的石像群里遍布着无数肉眼难以发现的空间虫洞,能将人从一个地方瞬间传送到另一个地方,并且能做到让你丝毫没有察觉。如果石桥上确实有一个很大的空间虫洞,当然如此大的面积已经不能用洞来形容了,那便是空间之门,如果真的有这样一道可以连接其他空间的‘门’,长毛忽然间消失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可是,怎么确定那是不是空间之门呢? 古镇上空乌云沉沉,将整个小镇笼罩其中,使得四周的环境阴沉沉的,像极了恐怖片里的某些场景。 很多人开始慌了起来的,陈雨更是彻底奔溃了,直接哭了出来,小黎也害怕的抽泣出声。我看着医生,问他怎么办,医生翻了翻白眼,无奈的摊了摊手,说他哪知道怎么办。 我凑到他耳边将自己刚才的猜测说了一遍,他眉头微挑,哦了一声,随后又看向了石桥。 沉吟了一会,医生突然看着说道:“空间之门,记者你想象力不错,不过好像也就只有你说的这两种可能了,要不,我们试试?” “试试?”我一愣,问道:“怎么试?” “很简单。”医生笑了笑,说道:“想知道石桥上是不是真有你说的空间门,并不一定非要人去试,你的摄像机呢,被你的摄像机给我。” 我呆了呆,而后恍然大悟,心说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不知道涟漪后是什么情况,人自然不能冒然进去,但是能放东西进去啊!把摄像机打开,将镜头探过去,万一要是第一种可能,摄像机会在进入涟漪的瞬间爆碎,而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镜头过去便能拍到涟漪后的情况,到时候再将摄像机取回,查看拍摄的画面,不久能知道涟漪后的情况了? 医生淡笑的看着我说道:“看来得牺牲你的机器了,我看那玩意好像很新,刚买的吧?” 我摆了摆手,很是豪爽的说道:“没关系,坏了就坏了,到时候再买新的。” 医生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似乎很是奇怪我怎么突然间这么大方了,他不知道的是,自从凤阳得到那些金条后,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型富翁,有钱人。 我让医生别磨叽,掏出摄像机递给他,两个人径直上了石桥。 第三十四章 空间循环(中) 长毛的凭空消失让众人对石桥升起了极大的恐惧,谁都不敢再靠近,见我和医生竟然又走上了石桥,马上有人惊呼出声。 “啊,医生哥哥,别上去……” “记者,危险,快回来……” 这说话的自然是喜欢医生的小柔和与我关系不错的王晰,我回头冲他们摆了摆手,安慰道:“没事,我们不过去,总得搞清楚啥情况不是?” 说话间,医生已经打开了摄像机,小心翼翼的将镜头往桥中心移去,当镜头正好越过石桥中心分界线时,刚才的那种水波一样的空间涟漪再度出现,一圈圈的荡漾而开,我紧张的看着,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好在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如此近距离下,我更加清晰的看到了涟漪的真面目。那真的是空间荡起的波纹,好像一幕水帘,并且这水帘大小远远超出了我方才的想象,因为那些涟漪扩散的范围竟然完全没有边际,只是随着范围的扩大,被摄像机镜头荡起的涟漪渐渐趋于平静。 我脑子里顿时升起了一个念头,他娘的古镇该不会被一个无形的空间牢笼给封住了吧? 另一边,镜头伸过去后,医生不断调整着镜头,同时眼睛死死的盯着摄像机里显示的波纹后的画面。这时候我发现医生的身体突然一滞,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也知道他绝对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否则以他沉稳的性子是不可能出现这种反应的。 我顿时感觉心痒难耐,低声问医生看到了什么,可他却没有回答,反而抽出了一只手朝着桥那边做了个剪刀手的动作。我心中奇怪,想凑上去看又担心干扰到他,只得干着急的等着。 两分钟后,医生慢慢的收回了摄像机,探过涟漪那头的摄像机镜头并没损坏,这就说明那波纹应是无害的,但要想知道波纹后的情况,还需看过摄像机拍摄下的视频。 医生手里拿着摄像机一动不动,表情非常的古怪,我看他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什么,干脆懒得询问,直接抢过摄像机按下了播放按钮。 刚才出声阻止我的王晰这时候早已经凑了上来,其实在看到我们的举动后,那些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目的,基本上能动弹的人都已经挤到了我们身边,见我准备看涟漪后的情形,他们也都挤上前来想看个究竟。 我也没有阻止,将摄像机拿远了一些,由于无法确定涟漪的准确位置,所以我们在离桥中心一米左右的地方就打开了摄像机,因此前面一分多钟的内容拍的都是桥这头的画面。 由于不知道下一秒会出现什么,而医生刚才的反应让我心里产生了阴影,所以随着画面越发接近石桥中心,我的心也越发紧张了起来。这时候不知道是身后的那个王八蛋抓住我的肩膀,也许是因为紧张过度,那手由一开始的轻轻扶着变成了使劲的掐,疼得我难受,正想转身摆脱那手,屏幕里的画面却突然出现了变化。 我心中一惊,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也忘记了被掐的疼痛,眼睛死死的盯住了屏幕。 只见镜头里的画面在越过了一个位置后,整个画面突然闪了一下,紧接着画面开始扭曲波动起来,就如同镜头突然探入了水中一样。很快,这种迷蒙的扭曲感慢慢的趋于正常,画面再次清晰起来,然而这一次出现的画面却让我们所有人都呆住了,那画面中的景象,竟然就是我们在这头的一举一动。 画面里,医生举着摄像机,不断微调角度,医生身后的我四处张望,然后张嘴动了动,那传出的声音也是我的,而那话也正是我刚才发现医生异样后问他的内容。紧接着,画面里的医生突然朝着镜头比了个非常僵硬的剪刀手…… 视频又播放了一分多钟,之后的画面角度不断晃动,将我们身后的古镇一角以及在场的所有人拍得清清楚楚。 我完全僵住了,看着播放结束后的黑色画面,一股寒气从脚底瞬间蹿到了天灵盖,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这他妈的也太惊悚了吧!我靠,这简直就是一部纪实的恐怖片啊,镜头拍摄的分明是与我们相反的反向,可拍摄出的内容确实我们拍摄的一举一动,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了。 感到惊悚的不止是我,看过这段视频的所有人都神色惊恐的僵在原地,我肩膀上那只手更是快将我的肉给掐掉了,可现在我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冰冷的寒意已经快让我窒息了。 沉闷诡异的气氛持续了好几分钟,终于有人忍不住颤声问了出来:“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桥那边有一群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人?” 说话的是小黎,她俏丽可爱的脸上仍旧有些红肿,是昨天失踪的李老板打的。 “别瞎说,这怎么可能呢?”夏禾反驳道,她忘记了昨晚的记忆,对古镇的诡异感受并不深刻,但此时她的脸色同样不好看。或许是为了给其余人打气,又或者是自欺欺人,她强作解释道:“且不说这世界上有没有可能出现两波一模一样的人,就算真有,你看视频里那些人的动作反应,完全和我们一模一样,人可以一样,可动作神态话语怎么可能同步到分毫无差,这镜头里分明拍的就是我们。” 小黎都快哭了,声音里也带着哭腔,道:“可是,可是镜头拍的是那边啊,怎么会把我们拍进去?” 夏禾也僵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候性子稍微沉稳一些的王晰站了出来,说道:“夏禾说的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波纹后有一面非常大的镜子,那镜头拍摄的就不是对面的情况而是我们这边的画面了。” 此话一出,不愿相信诡异说法的人都点头认可,这时候,他们需要的是胆气,王晰的解释是科学的解释,这能让他们心中稍微安定一些,不过,事实真的如此么? 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我脑子乱作一团,虽然我很想相信王晰的说法,可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其他人或许没有感觉,可我常年跑新闻拍照片拍视频,对这些非常敏感,如果摄像机拍到的真是镜子反射的景象,那我们看到的视频画面里的人左右应该是相反的,也就是说,医生当时是右手持摄像机,如果摄像机拍摄的真是镜子里的画面,那视频里看到的医生应该是左手拿摄像机才对。 然而刚才我仔细看过了,画面里医生还是右手拿的摄像机。 可如果不是镜像,难道真如小黎说的,桥的那头真有一群和我们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在和我们做着相同的事?要真这样,我们要是现在走过去,难道会在穿过桥心的瞬间和那些人重叠或者是面对面撞上吗? 这个诡异的想法让我头皮一炸,忍不住看向了医生,想问问他有什么想法。 医生蹲在桥边,眉头还是紧紧的皱着,似乎也想不通。我凑到他跟前问道:“怎么样,你有什么看法吗?我是真没辙了,我已经快要疯了。” 医生沉吟了片刻,忽然问道:“这会不会和你说的虫洞有关系,涟漪后确实存在一道空间门,可以把人或者事物传送到另一个地方?”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医生的话我不是没有想到,只是那不可能是空间虫洞。凤阳地下遗迹里的那些虫洞确实能将人从一个地方瞬间传送到另一个地方,可我想它应该不可能让一个人或者一件东西的一半在这片空间,而另一头出现在另外的空间。 打个比方,假如刚才穿过波纹的不是摄像机而是我,而那波纹也确实是虫洞的话,就会出现一个非常恐怖的画面:我的头以及上半身穿过虫洞,但是下半身却还留在桥上,假设虫洞确实将我的上半身传送到另一个地方,当然这个地方必须要能清楚的看见我们在这边的情形,就比如我们身后的某栋建筑上吧!那将会是怎样的一幕惊悚的画面:我的上半截身体挂在建筑上方注视着桥这面的众人,而下半身却还在桥上,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而且这当中还有一个非常大的悖论,视频里拍摄的是我们正面的画面,也就是说,镜头即使真的被传送到别处,那也必须是在我们的正前方,只有这样才能拍出那样的效果,可是当时我们并没有看到正前方出现摄像机镜头。这也就说明桥后存在空间门的推测是完全不可能的。 我的分析让医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突然站了起来,看着我说道:“走,我们过去看看!” 医生的话让还在争执的那些人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的停下了,他们全都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们,那眼神像是在看疯子。 “要去的跟上,不去的留在原地!” 医生淡淡的说了一句,没有在意这些人的反应,然后扭头就走。 第三十五章 空间循环(下) 医生的决定我早有预料,既然已经试验出穿过涟漪不会有危险,而待在这边又找不到半点线索,并且事情也越发诡异,与其在这边干等着浪费时间,不如主动过去,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毕竟坐以待毙不是医生的性格。 我对此并不意外,可是其他人就不那么想了,长毛凭空消失至今没有消息,在他们看来多半已经挂了,而且摄像机又拍到了如此诡异的画面,在这样的情况下,谁还敢过去? 所以在医生讲明打算后,一时间竟没一个人有动作。我心中一叹,心说不管了,就我们哥俩过去说不定还少些累赘,于是在医生转身后我也跟了上去。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转身后,洛依却突然叫了一声:“记者,等一下。” 我一愣,转身一看,发现洛依和凌柔都跟了上来,心中顿时有些诧异,洛依跟着我们情有可原,怎么凌柔也跟上来了,夏禾呢?她不管夏禾了么? 两个女孩牵着手追上了我们,洛依白了我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丢下我一个。” 另一边凌柔也红着脸看着医生道:“医生哥哥,我,我相信你,我跟你一起。”说着,她回头看了一眼夏禾,眼中闪过一丝歉意,反观夏禾,一脸的不悦,我甚至还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阴沉一闪即过,不过她终究还是没有选择跟我们一起。 我又看了一眼王晰和董倩,见他们面上都带着歉意,我心中一叹,忽然想起了第一次遇见两人时,道士替他们算命的结果,顿时一惊,心说道士说的死劫莫非应的就是这一劫? 见两人做出了决定,我虽有心提醒,但转念一想自己此番过桥也不见得能寻见生路,说不定反而会害了他们,于是便打消了念头。道士曾言二人一月内必有死劫,而死劫不是人为能干预的,生死有命,眼下也只能看两人的造化了。 见再没有人跟上,我们便不再停留,我之前曾有一次穿越虫洞的经验,知道两个虫洞连接的通道是随机的,虽然桥上的不见得是虫洞,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让他们手拉着手,免得走散。 四个人并作一排一步踏过了石桥中央,涟漪顿起,我们没有犹豫,快速穿了过去。刹那间,我只觉眼前一花,随后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紧接着眼前开始出现了朦胧的光影,扭曲的画面,那是整个古镇被揉捏变形后的样子,无数的人影在我们眼前闪过,同样是扭曲变形的,怪异莫名。 这些诡异的景象在摄像机拍摄的画面中是不存在的,那些人影扭曲的面孔一幕幕在我们眼前闪过,从他们身上的服饰可以看出这些人都是镇民。这些奇怪的画面如同放电影般飞速闪过,紧接着我竟然在这些画面里看到了一张扭曲的大巴,自大巴上下来了一群同样扭曲变形的人…… 我心中的骇然与惊悚在看到这些画面的时候攀升到了极致,这是我们来到古镇后发生的事情,在这些扭曲的光影里,我们来到古镇后经历的一切竟然都被还原了出来。还没等我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眼前扭曲的画面瞬间碎裂了,我们的眼前再度变为一片黑暗。 冷汗已经打湿了我脊背的衣服,若非此时我手里还握着洛依和医生的手,恐怕我早已经迷失在那些混乱的画面当中了。 黑暗不知持续了多久,我们脚步不停,一直缓慢的往前走。终于,久违的光亮出现在了黑暗的尽头,为我们指明了方向,四个人不约而同的加快了脚步,越往前,光线越亮,我们脚下好像铺了一层白光的地毯,越往前,眼睛被这极致的光线刺得越发难以视物,就在我们走到了光芒的中心时,所有刺目的亮光突然全部崩碎。 等我们的视线慢慢恢复后,首先看到的是一座桥,一座被风雨侵蚀得无比斑驳的石桥,而我们正立身于桥上,眼前是一座古老而神秘的小镇,以及桥下正盯着我们神色难看的一群人。 看见王晰等人,我大吃一惊,医生的脸色也是一变,猛然转身一看,却发现身后的正荡漾着一圈淡淡的空间涟漪。 我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无法置信的冲下石桥抓住王晰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是你们过桥了,还是…我们回来了?” 王晰苦笑着对我说:“从你们过去后,我们就一直没动过,我们已经等了快两个钟头了。” “什么,两个钟头?”这下我更加愕然了,在我的感官里,从穿过石桥再到经历的那些,最多不过半个小时,怎么会已经两个小时了? 董倩同样苦着个脸,指了指一边说道:“是真的,长毛在半个钟头前也回来了,和你们一样,也是突然出现在石桥上。”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发现长毛一脸惨白的躺在一块石头上,神色惊恐。 我和医生急忙来到他跟前,一番询问,果然长毛和我们的经历是一样的。 如此一来,事情就更加怪异了,如此诡异的情况我之前不是没有经历过,当初在凤阳镇,当我们想要逃离小镇时,明明依山走的一条线,可最后却还是走了回头路,甚至还出现了没路的情况。后来经黑巫师巴干之口,我们才知道那个地方被他布下了厉害的黑巫术,截断了逃离凤阳的路。 如果不是遇到鬼打墙或者鬼遮眼的话,可能这里的情况也和当时一样,被人布下了厉害的手段。 接下来的时间里,其余不信邪的人又尝试了一遍,结果还是一样,在经历了同样的事情后,又绕了回来,白白浪费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却一点用也没有。 医生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再试一遍,然而这一次却出现了新的情况。他的身体在接触那面无形的隔阂之际,并没有如第一次那样穿过去,而是直接被挡住,无法前进,医生试图以蛮力冲过去,可他用多少力,那无形的隔阂便会反弹多少力回来。无奈,医生只能放弃,可我却忽然升起了一种极度不好的感觉,总觉着刚才贸然闯过石桥的举动实在太不明智。 所有的假设,什么镜像、一模一样的一群人、空间虫洞,全部都被推翻了,而我们也陷入了僵局。而今,也只能用空间循环或者是法术来形容这种怪异的情况,我们还是没办法离开这里。 眼看着天色越发黑沉,阴云郁积,在这边干耗着也不是办法,我和医生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先回去,然后去找棺材铺老头问问情况,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他了。 一行人匆匆而去,又沮丧而归,不知道为什么,我们沿途遇到的镇民,居然一反常态的看着我们笑。我无法形容那种笑容,只觉得浑身发冷,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好不容易回到客栈,我们诧异的发现客栈掌柜竟然又回来了。 我们离开的时候忘了关客栈门,所以回来后想也没想就直接进去了,就在我们刚刚走到柜台处时,突然从柜台后面伸出一张略微发青的老脸。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凌柔正好在那张脸的边上,顿时惊叫一声,然后下意识的抱住了身边的医生。 我们骇然的后退了好几步,那张发青的脸晃晃悠悠的从柜台后升了起来,我们这才认出那是客栈掌柜,而他刚才身体躺在柜台后的竹椅上,只是把头伸了上来,这才吓了我们一跳。 “掌,掌柜的,你,你不是……”陈雨哆哆嗦嗦的开口,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你们去哪了?”他语气不善,脸色无比阴沉,加上本就有些发青的脸,使得他此刻的表情非常狰狞,简直就像一只青面恶鬼,陈雨顿时吓得不敢说话了。 我亦被吓得不轻,同时心里充满了疑惑,早上看到那滩血迹,我们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谁成想他竟然又出现了。 杨姐和陈伯都还昏迷不醒,司机和杨姐同属一家公司,此刻他必须解释,不过司机大哥还算机灵,他也看出老头有些不对,于是随便编了个接口,说道:“掌柜的别生气,昨夜发生了一些事情,一个团友中毒了,还有一个失踪了,导游也昏迷不醒,我们这是去找医生啊!” 听司机这么说,掌柜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恐怖,他嗯了一声:“嗯,是这样啊!你们昨晚是不是没听老夫的劝告,戌时未灭灯?” 司机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大致叙述了一遍,当然,我们下楼后发生的事情他不知道,自然便无从说起。 掌柜点点头,说道:“是了,一定是那胖子不听劝告,惹来大祸,你等救人,同样坏了规矩,这才招来大祸。唉,记住,今后切莫再违禁,至于他们二人,老夫会帮他们取药,你们不必担心。” 说着,他让我们先回房休息,说今天天气不好,安全起见还是不要出去了。他这话中隐隐带着威胁之意,我们所有人面面相觑,但都不敢说什么。司机见老头也不是那么难说话,还想发问,我知道他是想问镇口的怪事,心道不妙,好在医生眼疾手快,及时按住了他,冲他摇了摇头,意思是让他别问,他这才作罢。 第三十六章 杨姐苏醒 客栈掌柜的突然出现让我心中不安,我总觉着昨夜发生的那些事和他有关,而且他刚才质问我们去哪时露出的表情太恐怖了,我不得不怀疑他有问题。 回到楼上后,我们各自回房,中毒的陈伯和昏迷的杨姐被安置在了陈伯之前单独住的房间里,由其余人轮番照顾,每两个小时换一拨人。 负责第一波看护的是王晰和董倩,然后是夏禾与凌柔,我和医生是第三波看护的人。然而回到客栈没多久,我的情况也开始变糟,发起了高烧,四肢无力,而且冷得要命。我知道这是残余的尸毒发作了,倒也不怎么担心,按照道士当初和我说的,行尸的尸毒是不可能传染的,及时用糯米拔出毒素后,残余的毒性只会让人病上几天,不会危及性命。 因为我身体的恶化,除了看护伤者的王晰小两口外,其余人都挤到了我们的房间里,又造成了不小的恐慌。医生及时向众人解释后,他们这才将信将疑的离开,而第三波的看护人员也变成了那对中年夫妇。 陈伯的情况非常严重,在我们回到客栈不久,掌柜便前来查看了情况。听医生说,掌柜似乎懂些医术,一眼就认出了陈伯所中之毒的来历,他让我们不要惊慌,他立即去寻找解药。于是,掌柜再一次离开了客栈,我们这些人也终于稳定了下来。 由于昨夜发生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没休息,此时都已经熬不住了,各自回房休息。李老板的房间因为发生了那件事,没人敢住,小黎便搬去了洛依那里,至于夏禾凌柔两女倒是没那么多忌讳,还是住回了原来的房间,只是凌柔离开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医生,一脸的依恋和不舍,不过最后还是被夏禾气呼呼的拉走了。 耳边清净了,我也松了口气,突如其来的高烧让我的耳朵里起了嗡鸣,浑身发烫,出了非常多的汗,我感觉此时的自己相当虚弱,连从床上站起来都成问题。 医生打来了热水,一边给我擦汗,一边说这是极端高烧的正常情况,让我不要担心,他现在虽然没有退烧药,但是可以暂时用一些物理退烧办法帮我先处理,等客栈掌柜回来后他再去看看能不能找些中药。 我其实根本担心,残余尸毒引发的高烧,用一般的药物是没办法退的,喝些糯米粥或者公鸡血便能化解。我和医生一说,他马上叫来洛依,洛依原本也担心我的情况,听说喝糯米粥能让我好转,她马上拍着胸脯让我们放心,脚上小黎取了些糯米便下楼去了。 我看着那一麻袋糯米苦笑,就叫医生还是在掌柜发现之前把糯米放回去吧,那老头看上去不是什么善类,还是别惹他为妙。 说起客栈老板,医生脸色微微一凝,忽然问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掌柜有些不太对劲。” 我躺在床上全身无力,无法点头,只能嗯了一声,然后说道:“确实不对,我们刚来的时候,老家伙的态度不咸不淡,似乎都把我们当成了空气,可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他的反应很不对,那种表情,虽然看上去很可怕,可我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觉。” 医生眉头一挑,突然插话道:“具体些,你说的那种怪异感,是不是觉得他在恐惧?” “对,对,就是恐惧,我当时就是这种感觉,老头对我们突然离开非常的在意,似乎他恐惧的就是我们突然离开这件事,当时要不是司机反映够快,及时应对了过去,可能老头当时就已经翻脸了。” 医生也点了点头,看表情,我想到的这些他应该也想到了。 “掌柜确实有问题,有件事,我没和你们讲!”医生看着我,神色忽然变得阴沉起来。 我心头一跳,忙问:“什么事?和掌柜有关么?” 医生嗯了一声,说道:“其实昨晚上,我在柜台后不止看到了导游,还有…客栈掌柜!” “啊!你说什么?”我惊讶得差点从床上摔下来,震惊的看着医生。 他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坐到了床头,继续说道:“当时我第一眼看见柜台后的情形时也被惊住了,导游当时被掌柜掐住脖子,已经昏迷,而掌柜整张脸都扭曲了,青紫一片,两眼圆睁,口中犬齿暴长,外露到了下唇,其上染血,而掐住导游的两只手上更是长出了青色的指甲,非常锋利。” 听完医生的描述,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种模样分明就是僵尸的模样嘛! 医生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看到这一幕,我也被吓了一跳,以为掌柜变成了僵尸,可是当时他并没有半点动静,我便绕了进去,发现掌柜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身体也已经僵硬,应该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我本以为他牙上的血迹是咬了导游后留下的,可等我仔细检查后,发现导游身上没有牙印,而且她并没有死,只是昏迷了过去,我便把她抱了出来。” “我担心告诉你们情况后会引发恐慌,于是我便没对你们讲,可等到今天起来时,尸体却不见了,只留下了一滩血迹。当时我就感觉情况不妙,刚才你也看见了,失踪的掌柜尸体不但出现了,而且还复活了,他那模样分明就是一个活人,不可能有假。”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可是,他要是活人的话,那你昨晚看见的……” 医生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所以我觉得他有问题,而且从他刚才说的那些话来看,他非常担心我们离开古镇。” “古镇,又是古镇,等等…会不会,我们无法离开,就是掌柜搞的鬼,他回到客栈后发现我们全都不见了,猜到我们有可能想跑,于是开启了某种机关,使得古镇被那种诡异的空间循环封锁,以此拦截我们?” “嗯,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如果真要是你说的这样,那我们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他既然不想让我们离开,必然有着某种我们无法揣度的目的,胖子失踪很可能与这个目的有关,甚至昨晚发生的所有事情,也是围绕着这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忽然感觉浑身冰寒,心说这也太可怕了吧!他娘的我不过只是想陪美女出来旅游一趟,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摊上这么多事,这找谁说理去? 医生拍了拍我,笑了笑,让我先养好病,不管什么阴谋,做兄弟的既然跟着我来了,就一定会想办法帮我度过这一劫。 多少年没听过这么煽情的话了,我心里顿时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然而高烧实在太折磨人了,两个人又闲扯了一会,我终于撑不住睡了过去。 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由于没有太阳,天已经灰蒙了下来。 喝了两碗糯米粥,我顿时感觉身体一阵发热,浑身都有虚汗冒出,没过多久,我的身上已经粘了一层薄薄的灰色粘液,看上去非常恶心。 医生诧异的看着我身上发生的变化,我亦吃惊不小,那些灰色粘液分明就是残余的尸毒,可是我没听道士说喝了糯米粥会直接排出体内的尸毒啊!难道是他忘说了,又或者是我听岔了? 医生对药理研究非常热衷,之前先是前言目睹了糯米拔尸毒,现在又看到糯米逼出了我体内的毒素,他对糯米功效的好奇已经攀升到了顶点,于是端起一碗白粥细细研究了起来。 洛依将粥送来后便离开了,说是要去照顾杨姐,我也没有在意。此时体内尸毒尽去,我只觉浑身舒畅,但身上黏着的东西让我感觉非常不舒服,于是让医生帮忙搞水,灌满了浴桶,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掌柜的在天黑前赶了回来,交给我们几副中药,让熬给中毒者服下,毒素两天内可解。之后又给我们送来了吃的,叮嘱我们戌时以后万万不可再搞出动静后,便匆匆关上了客栈门,然后离开了。 这一晚,所有人心里都非常不安,生怕昨夜的惊悚遭遇重现,于是在经过商量后,一些人自愿合并房间,将被褥等物搬到合并的房间里,四人同住,以此壮胆。像这样做的有两个房间,长毛和司机以及王寒军夫妇。当然也有不愿意这么做的,比如夏禾与凌柔。 掌柜的药熬好后,我们给陈伯喂下,没过多久,陈伯脸上的青色开始消退,吐出了大滩黑血,情况也稳定了一些。夜里需要有人照顾陈伯和杨姐,我和医生本就打算在今夜做些事情,于是主动揽下了这件谁也不愿做的事。 夜幕降临了,戌时一过,医生查看了所有的房间,确定灯已经完全熄灭后,我马上将事先准备好的床布遮住了门窗,然后重新将灯点亮。借着灯光,医生凑到昏迷的杨姐身边,连续反复按压杨姐头上的十几处穴位,动作繁复,其手法之快看得我眼花缭乱。 很快,医生的头上便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这项工作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我看得心急,低声问他:“怎么样,能成吗?” 医生没有回答,仍旧专心按压穴道。我自讨了个没趣,也没说什么,这是我和医生白天定下的计划,原本夏禾亲眼目睹了陈伯出事的经过,可她失忆了,胖子失踪的线索也就断了,现在我们将怀疑的对象转移到了掌柜身上,而杨姐昨晚是去找掌柜求助出的事,要查掌柜,只能从杨姐这里询问消息。 并且杨姐作为导游,早在之前便和掌柜有联系,对他的底细应该更加了解。古镇如此隐秘诡异,杨姐的公司还是有办法做出旅游路线,说明他们对古镇的情况应该更加了解才对。眼下古镇被封,要想离开,只能寄希望于杨姐。 所以能否让杨姐醒过来,才是我们能否离开古镇的关键。 所幸医生疏通经络的手法没有让我失望,十几分钟后,昏迷的杨姐突然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第三十七章 娑冥镇秘辛 杨姐悠悠醒转,意识似乎还有些迷离,她捂着头朝四周打量了一番,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惊叫道:“啊!救命,救命……” 我和医生都没想到她醒来后第一反应竟会是这样,都吓了一跳,我急忙捂住她的嘴,低声叫道:“杨姐,杨姐,你别叫,是我,记者啊!” 我一连说了好几遍,她终于察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边满头大汗的医生,眼睛里竟然流出了眼泪。 这真是我始料未及的,还以为是自己太用力弄疼了她,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忙对她说:“杨姐,对不起,我…我现在放开你,你千万别出声,现在已经过了戌时,你出声的话我们可能会有危险。” 杨姐泪眼朦胧的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我这才将手松开,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我松开手的刹那,杨姐突然一下抱住我,身体颤抖,竟在我的怀里抽泣了起来。 “这……” 我一下懵了,医生也是一脸的诧异,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不等我解释,杨姐忽然又松开了手,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没有没有!”我忙摆手,不过心里却很疑惑,于是问道:“杨姐,你这是怎么了?” 她没有急着回答我的话,看了看医生,又看了看身边昏迷的陈伯,惊讶的问道:“陈伯,他这是怎么了?” “昨晚上被人暗算,中毒了!” 杨姐泪痕尚未完全干涸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无比凝重的神色,忙问这是怎么回事。我和医生相视一眼,都感觉她的反应有些不对,一个正常的导游,在听到自己的游客中毒后,正常的反应应该是震惊或者吃惊才对,可她的表情却是凝重。不过昨晚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我便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她说了一遍,本以为她会很吃惊,可没想到她的反应却是无比的焦急。 我实在不能理解,于是就问她:“杨姐,到底怎么回事?你昨晚怎么会昏迷呢?” 杨姐看了看我们,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情况不妙,我们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晚了就走不了了。” “你说的是离开古镇吧?不用急,现在已经晚了!” 杨姐吃惊的看向说话的医生,急声问道:“你说什么?” 此刻我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叹道:“昨晚出事后,今天一早我们就打算离开这里,可是……” 我又把白天的经历详细说了一遍,看着她苦笑着说道:“我们还以为你可能有办法离开,现在看来,唉……” 杨姐的脸色在听了我的叙述后变得一片煞白,身体好像一下脱力了一般,软软的靠在床沿上。 我再一次问起她昨晚昏迷的事情,这次她在短暂的沉默后,终于说话了:“昨晚李老板房间传出求救声,我们敲门,但是没人开,而且里面的惊叫声越来越惨烈,我意识到情况严重,一边让洛依叫醒其余人,一边去找掌柜拿备用钥匙,可是,可是……” 说到这,她的脸色突然变得非常惊恐,我急忙安慰她:“杨姐,没事的,都过去了,而且我和医生都在呢,你别怕。” 杨姐深吸一口气,情绪和缓了一些,接着说道:“我下到一楼后,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掌柜住在哪里,正当我万分焦急之际,我忽然听到柜台那边有奇怪的声音。当时我只有手机的荧光照明,距离太远也看不清楚情况,于是就想靠近些。当我走到柜台边上后,我忽然发现柜台后站着个人影,他背对着我,但是从穿着和打扮上,我认出了那就是掌柜。” “他的样子有些奇怪,低着头哼哼嗤嗤的不知道在干什么,我听到的奇怪的声音就是他发出的。当时情况紧急,李老板生死不知,我一时间没想太多,就直接走了过去,把情况说了一遍,可是他还是背对着我,哆嗦着肩膀。我一急,就直接走进柜台想去拍他,可没想到他忽然间转过身,我…我……” 我忙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继续说道:“你们永远也无法想象我当时看到的可怕一幕,掌柜他已经不是人了,他变成了恶鬼,青面长牙,长着黑长指甲的手里捧着一只猫,他…他像是恶魔一样正在啃咬一只黑猫。” 饶是已经有所猜测,我还是吃惊不小,原来我们看到的那只黑猫,竟然是被掌柜咬的,我靠,难道掌柜真是僵尸? 之后的事情不用杨姐说我也猜到了,杨姐的出现吸引了掌柜的注意,活人的吸引力总是要比猫大上许多,于是那只黑猫被掌柜扔到了一边,虽没有被直接咬死,但却也中了尸毒。放弃了黑猫后,变成僵尸的掌柜对杨姐伸出了毒手,只是不知因何缘故,杨姐竟然逃过了尸口。 这是我的猜测,而杨姐接下来的叙述也证明了我的猜测没有错,唯一有出入的地方,就是掌柜弃了黑猫后的行为。 尸化的掌柜并没有如我想象那般直接对杨姐下手,当时杨姐在发现掌柜的恐怖面目后惊慌失措,转身刚准备逃跑,手却被掌柜抓住。掌柜面目虽然可憎,但似乎还保有一丝理智,他抓住了杨姐,身体却在迟疑,一直没有动作。 发现端倪的杨姐抓住机会,用尽全力摆脱了掌柜的控制,但她的举动也惹怒了僵尸,一直没有动作的展柜突然发难,一把掐住了杨姐。也算她命大,不知什么原因,掌柜始终刻意避免伤害她,即使出手,也只是用十指的指腹发力,并没有用奇长的指甲,否则我们发现杨姐的时候,她可能早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之后的事情杨姐便不知道了,因为她很快被僵尸掐得窒息,失去了意识,至于掌柜为什么没有把她掐死,她也不得而知。 杨姐话音刚落,医生马上出声问道:“这些,和你让我们马上离开这里,有什么关联么?” “有,当然有!”杨姐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眼中流露出绝望。 “杨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咱们这么多人,总不至于想不到办法吧?”我安慰道。 杨姐眼中的绝望依旧,喃喃的说道:“你们不懂,你们什么都不懂……” 医生忽然皱了皱眉头,语气一冷,喝道:“你不说我们怎么懂?眼下都这样了,你还打算瞒我们到什么时候?” “你,你知道了?” 医生的话让杨姐脸色一变,我却是听得莫名其妙,忙问:“我说,两位大哥大姐,你们就别打哑谜了,我们都被困死了,你们有话就明说成么?” 医生不为所动,目光锐利的盯着杨姐,没过多久,杨姐败下阵来,一脸绝望的说道:“确实,反正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告不告诉你们也都没关系了,其实,这也是我从公司同行那里听来的……” 接下来的时间,杨姐向我们讲述了一个非常离奇而又诡异的传说,关于娑冥镇的传说。 近些年,科技的飞速发展带动了城市化进程的速度,曾今的古建筑群渐渐被钢筋混泥土的森林取代,使得现今存世的古城镇越来越少。然而与之恰恰相反的是近些年来古城镇旅游的大火,那些有幸保留下来的古城镇而今基本上都成为了大火的旅游胜地,比如声明远播的凤凰古城、驰名中文的大理古城等等。 然而这些数得上名号的古城镇旅游产业早已饱和,资源有限,许多没有分到蛋糕的旅游公司便开始另辟蹊径。要知道神州大地地大物博,历史悠久,总会有一些至今尚未被发现的偏远古城镇,这些地方大多地处偏远,交通闭塞,但是只要能发掘到,稍微付出一些代价开辟出一条旅游线路。以现代人花钱买罪受的毛病,即使偏远也必然会趋之若鹜,用不了多久便会大火,而作为发掘方,到时必定会占据主要的资源,还愁赚不到钱么? 于是,这些旅游公司开始自己出钱出力,四处寻找上述那种尚未被世人所知的偏僻古城镇,而杨姐所在的那家公司就是这一类公司中的一个。 按说要想真正寻出一个尚未开发的古镇并非易事,可是架不住公司有钱,在网上发布悬赏广告,没过多久,无数的信息便开始潮水般的涌来。当然了,这当中有真有假,其中一条,便是关于娑冥镇的。 按照流程,公司收到的每一条信息经过初步筛选后,都会派出员工前往实地考察,经证实后,才会将路线投入使用。负责考察娑冥镇的是两个公司的老员工,两年前,这二人接了任务后便出发了,然而谁也没想到,他们这一去便如同石沉大海,彻底没了音信。 半年后,两名员工的家人闹到公司,没办法,在赔偿了一笔巨款后,公司答应派人去寻找两人的线索。 一开始,公司的高层都以为两人是在路上出了意外,毕竟娑冥镇的那条线路非常偏僻危险,因为当时两人走的是更近的山路,而不是我们来时大巴所走的土路,土路是根据后续考察的地形而派施工队挖出来的简易车道。 第二批去的人有七个,他们走的路线和一开始失踪的两人路线完全一致,结果这七个人也没了音讯。半个月后,公司高层终于坐不住了,一连失踪了九个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然而公司因为担心媒体的曝光会让自己的形象受到损失,于是公司用钱封住了失踪人员家属的口,为了查清情况,公司再一次派出了一批人。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派出去的人可不简单,他们人数虽不多,只有五个,但全都是公司花大价钱雇来的。其中有国外的探险专家,有退役的特种兵,有知名的摄影爱好者,甚至还有两名精通风水堪舆的高人。这一次的考察终于有了结果,不过其结果却是惨烈的,血腥的。 五个人去,最后活着回来的只有那名女摄影爱好者,就算是她,也在一个月后离奇的死于家中。 原本这些事情只有公司高层知道,这些绝顶的机密是不可能让底下的员工知道的,可就在半年前,公司启动了娑冥镇旅游路线的建设工作,说是建设,其实就是将女记者带回的信息整理后规划出了进入娑冥镇的线路,并且请了施工队挖出了那条我们来时走的简易土路。 据说在定娑冥镇旅游项目时,公司高层出现了分歧,一名反对的高管被踢出局,考察项目的事情才流露出了部分。不过杨姐也是从其他有门道的员工那里道听途说来的。 据说第一批和第二批考察员工其实都已经达到了目的地,但是他们全都诡异的死在了古镇,之后第三批考察人员发现了他们的尸骨,才确认了这一点。 而第三批人员在进入古镇后,同样遭遇了许多怪异离奇的事情,传说他们在镇上遇到了僵尸,五个人四个都死在了僵尸手里,那个女摄影爱好者之所以能够逃出,是因为那批人里的两个精通风水的高人拼死替她打开了一条路,而队伍里的退役特种兵喜欢女摄影师,在最后关头牺牲了自己将女孩送出了地狱。 第三十八章 不可能的可能 女摄影师逃离了古镇,也带出了一部分古镇的秘密,然而最后,她还是没有逃过一劫,惨死于家中。正应了我在论坛上看到的那帖子上的内容:娑冥古镇,索命古镇,锁命古镇。 听罢杨姐的话,我和医生都是眉头紧皱,感觉浑身直冒寒气,医生就问道:“那五个人在古镇除了遇到僵尸外,还有没有遭遇别的古怪事情?” 杨姐无奈的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这个秘辛我也是听一位同事说的,当时还觉得玄乎,毕竟我是个无神论者,僵尸什么的,听起来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既然知道古镇这么危险,你们还敢带游客来,这不是坑我们呢么?”我有些生气,他娘的这家公司实在太不是东西了,他们自己死了这么多人,还敢往里面带人,狗日的这不是为了赚钱罔顾人命么? 杨姐面上露出愧色,叹道:“公司哪里会管这些,在他们眼里只有利益,至于人命不人命,他们从来都不放在眼里的。对公司而言,古镇有僵尸这恰好是一个吸引人的噱头,且不说古镇是不是真的有僵尸,只要第一批带进来的人安然无恙的回去了,若是真的有僵尸,他们一定会请来记者,借着你们这批见过僵尸但却完好无损活下来的人做文章,宣传这条旅游路线的特色,能看到僵尸,但是却没有危险。如果没有遇到僵尸,那就说明当初女摄影师的话是骗人的,他们就能更加肆无忌惮的开发这条路线,到时候来这里的可就不是我们这十几个人,而是成百上千甚至上万的人。” “草,他娘的,这是把我们当试验品了?”我忍不住爆粗口骂道。 “算是吧!”杨姐点了点头,神色落寞,眼神中满是绝望。 这时候医生突然说道:“既然知道这里有古怪,你为什么还要带团到这,难道你不怕死么?” 杨姐叹道:“不是我想来,这一次的线路是公司指定了人的,原本这次负责带你们到这的人不是我,而是我在公司最好的一个姐妹。出发的前一天,她突然患了急症,没办法去,公司其余的人都不愿意走这条线,她便央求我替她,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没多想就同意了,唉,没想到竟然会这样。” 医生顿时皱起了眉头,“突然患急症,这么巧?这条线这么危险,就算是关系再好,关乎性命的事,你怎么会这么草率的答应?” “不是!”杨姐摇头否认,神情憔悴,“我知道这些事情,是在答应她之后,一个平时和我关系不怎么好的人告诉我的,她说的太邪乎,我本就不信这些,加上我们之间时常闹一些矛盾,所以我当时以为那是她吓唬我故意编出来的,甚至有可能是为了挑拨我们姐妹之间的关系,这才没有当作一回事。” 听到这,我也算是明白了,心中一叹,不由替杨姐感到一阵悲哀。很显然,那个被她当作姐妹的人一定是知道这条线路的凶险,自己害怕不愿去,装病找替死鬼,可惜没人上当,她便把目光转移到了平时的好姐妹身上,而平时关系不好的人看不下去出言提点,反被她当作挑拨离间。可怜杨姐,瞎了眼竟然会将这种人当成最好的姐妹,这真是太讽刺了。 医生亦不住摇头,略带讽刺的说道:“真不愧是好姐妹啊,自己有难时,插朋友两刀,恕我直言,你的眼光可真不怎么样,倒是那个和你有矛盾的人更像个人。” 其实不用医生出言提醒,杨姐也已经明白了,在经历昨晚的事情后,她已经相信了那个传说,也相信古镇确实凶险万分,自然也知道了被姐妹插刀的真相,不然她的脸色也不会这么憔悴了。 说起来杨姐确实也有些活该,要是她当时理智一些,多找些人问问情况,说不定现在就没这么档子事,我们也不会身陷眼前这种未知险境了。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怎么抱怨也改变不了事实,与其责备杨姐不如想想现在该怎么办。 言归正传,我们目前的状况与当初在凤阳时遭遇的境况何其相似,同样身处未知险境,同样被封锁了出路,同样毫无头绪。想到这些,我不由苦笑,奶奶和我说的诅咒起源至今回荡在耳边,再看眼下遭遇的情况,难不成这真的是宿命,从出生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我必须一次次经历这些九死一生的险境? 命运这种东西我不晓得是否真的存在,相信如果问道士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说有,可是我却不愿相信这些,因为一旦我相信了,那便意味着我接受了太爷以及爷爷的命运,一个知道了自己最终宿命而又接受了命运安排的人,岂不是已经放弃了抗争,放弃了一切,庸碌而过一生,留下承继诅咒的后代,然后等待耶岭最终的召唤? 我不愿意接受这一切,因为我不想接受太爷和爷爷的结局,上天既然让我在天坑中寻到冥胎压制诅咒,而且也让我看到了太爷留下的彻底消除诅咒的办法,那就必然不会这么玩我。 想到这些,沉闷的情绪一下舒缓了很多了,心情也变得轻松了,他娘的凤阳耶岭我都闯过来了,区区一个破镇子,老子就不行真能要了我的命。 “杨姐,事已至此,我们也不想怪你,想要逃出这个地方,我们必须要团结合作,你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遗漏了,哪怕一丝丝也好。”端正了心态后,我的思维也清晰了很多,知道想解决问题,还是得从杨姐身上着手。 杨姐意外的看了我一眼,似乎被我突然变化的情绪感染,她的脸色也好了些,皱眉思索起来。 医生看问题的切入点和我们不一样,他也在一边作提醒:“你着重想一想,出发前公司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交代?” 医生这话一说出口,杨姐顿时拍了拍手,“我想起来了,在出发前,主管特别交代过,让我们到了古镇后,一定要住这家客栈,并且绝对要听掌柜的话。其实我们做导游的带团出去,一般住的地方都是公司提前联系的,公司和提供住宿的人都可以从中赚取差价,双方互利互惠,这种事一般的旅游团都会这么做,所以当时他叮嘱这些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在意,至于他让我们必须听掌柜的话,也有可能是因为当地存在特殊的民风民俗,如果触犯了会惹上很多麻烦,可是现在看来,这条规定很有问题。” “这么说来,你们公司和客栈掌柜是认识的?” 杨姐点头,可又有些不确定的说道:“这…应该是吧!” 医生忽然一笑,摇了摇头,“如果他们要是真认识,那这当中就存在一个奇怪的悖论了!” 医生这话让我心头一动,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对啊!如果公司认识客栈掌柜的话,那岂不是说明在第三批人后,公司又派出了其他人到古镇,并且还和掌柜接触过,双方达成了住店的协议,而且这后来进入古镇的人还安然无恙的回去复命了?” 杨姐的脸色也是一变,显然她也意识到了。 医生摇了摇头,纠正了我的说法:“这第四批人不一定要回去,在女摄影爱好者回到公司后,他们已经知道了古镇的情况,那便只需要再派不知情的人进入古镇,把公司合作的医院带到客栈,不论结果如何,他们都已经和客栈打过了招呼,之后再有外人到客栈住宿掌柜便不会感到意外,至于那第四批人出去与否,就都不重要了。” 我一拍脑袋,心说对啊,以这家公司的尿性,用一条甚至是几条人命打通旅游路线也不是不可能的,而按照之前三批人的结局,说不定这第四批人也没能出去,毕竟不是每一次都有高人豁出命打开出路的。 我心中暗叹,心说医生不亏是医生,看问题如此毒辣。然而医生却还是紧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 “怎么了?”我问他。 医生叹了口气,说道:“我刚才又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可能性非常低的可能。” “什么?”杨姐和我异口同声的问道,同时看向了医生。 “也许,并不存在第四批人,客栈掌柜,很可能是第三批人里幸存下来的人。” 医生神色凝重,不是很确定的说道。 “啊,这怎么可能?”我忽然有种思维被颠覆的感觉,因为心情变好而好不容易清醒的脑子顿时又成了一团浆糊。 第三十九章 陈伯的身份 医生的话实在太惊人了,我和杨姐都懵住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过了好几分钟,我才从那种震惊中回过神来。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有什么根据吗?” 医生摇了摇头,“没有,我也说了,那只是我猜测的一种可能,不过有一点很奇怪。” “嗯?奇怪?你想到了什么?”我问道。 “镇上那么多人,可到目前为止看上去还算正常些的,也就只有掌柜和棺材铺的老头,你难道不觉得奇怪么?”医生的语气很怪,似乎意有所指,我就问他:“你的意思是,让古镇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元凶,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个么?” 医生摇头:“这倒不一定,不过这两个人肯定知道一些非常关键的东西,不然他们不可能安然无恙的待在古镇。” 说到这,医生忽然看向了杨姐,问道:“你刚才让我们赶紧离开古镇,晚了就走不了了,你当时怎么会这么说?莫非你知道古镇会被封锁么?” 医生不提还罢,他这一提,我也想了起来,当时就觉得杨姐的反应不正常,就算她现在相信了关于古镇的那个传说,那最多也只是知道古镇有僵尸出没,而当时她对我们说的却是:‘晚了就走不了了’,这语气明显是知道很快会有一件必然的事件将要发生,而这件事的发生会导致我们必然无法离开古镇,所以她才会说晚了就走不了了。 可如果只是有僵尸出没的话,那遇到僵尸就是一件概率事件,也许会遇到,也许不会,那我们离开古镇同样也是有概率的,所以杨姐笃定晚了就一定没法离开的话就显得很不正常了。 想到这,我也看向了她,不解的问道:“对啊,杨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经我们一提醒,杨姐一下也反应了过来,“哎呀,刚才我情绪太激动了,要不是你们提醒,我差点就忘了。” 我和医生相互对视了一眼,忽然觉得杨姐这时候的反应非常假,不过没等我们细想,杨姐便接着解释道:“我刚才之所以那么紧张的要离开,其实是因为听到你们说李老板失踪了。” “李老板失踪?这和无法离开古镇有什么关联么?” “有,而且关系很大!”杨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之前我也和你们说过了,本来这一次的路线不是我负责的,在那个平时和我有矛盾的同事说了那个故事后,我第二天就出发了。当时她还在劝我,说那条线去了就回不来了,我没有理她。” 说道这里时,杨姐的脸上流露出了浓浓的惭愧与悲哀,显然是想到了那两个孑然相反的同事了。 我们也没打扰她,她叹了口气后接着说道:“出发后,按照计划,前两天的时间里,我接到了大部分的团友,就剩下洛依你们三个以及早已经到了湘南的王晰这对情侣。于是我们径直赶往湘南会和的地方,在途中的时候,那个劝我的同事又发来了很多消息,内容大都是劝我放弃,并且又向我透露了一些隐秘的消息。” “其实在她接连的劝阻下,我心里已经开始产生了疑惑,后来她告诉我的那些消息更是让我产生了动摇。可是,当时我们都已经快要到达会和地了,如果这时候回去,那必然要承担大量的赔偿和公司的处罚,甚至有可能因此被开除。考虑到严重的后果,我还是决定咬牙走完这一趟。” 听到这里,我顿时来了精神,问她:“难道就是因为后来的这些消息,你刚刚才会做出那种反应?到底是什么样的消息,你快和我们说说,可能那就是关键。” 杨姐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消息,那就是几条警告。” 警告?我心中一惊,顿时想起了棺材铺老头给我们的那三条忠告。 没有人插话,杨姐也没有停顿,接着说:“我那位同事其实就是公司某位高层的侄女,古镇的诡秘据说也是她叔叔告诉她的……” 在接下里的时间里,杨姐说出了那些警告,我非常紧张,从杨姐口中说出的东西会和我们从棺材铺老头那里得知的一样。然而让我松了口气的是,直到杨姐全部说完,也没有一条重样的。 杨姐说的那些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禁忌与恐吓,因为即便是我听了,也感觉浑身一阵不寒而栗。 警告总共有五条,和棺材铺老头给我们忠告时的口吻差不多,都是有头无尾模棱杨可,让人听后心中升起无数的疑惑。 这第一,说的是进古镇后,尤其是在晚上,无论看到何种诡异的事,都不要大惊小怪,更不要主动上前招惹。第二,在察觉自身处境不妙时,万万不可试图逃离,否则将丧失最后一丝生机;第三,如果发现有人失踪,必须尽一切努力将其找到,绝对不能让人死在镇上;第四,无论遇到什么事情,只要天还没亮,绝对不能离开客栈;第五,想要离开,要么在意外发生之前,否则必须找到阴阳交泰之眼,想要活,就必须死。 杨姐告诉我们,这五条警告是三波人里唯一逃离古镇回到公司的那个女摄影爱好者留下的,诡异莫名,当时杨姐在看到这五条警告时,一样感觉后背发凉。 听完她的叙述,我们也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叫我们离开了,第五条警告明确的给出了离开古镇的方法,要么在发生意外前离开,一旦发生意外后,就走不了了。 杨姐估计也是听了我们的话后,知道李老板失踪,陈伯中毒,而她自己也亲眼看见了僵尸,这如果不算意外,就真的没有意外了,也难怪她会急着让离开了。可惜啊,她这些话说得太晚了,不过就算是她提前说了,这一车的人也未必有人信,而且说到意外,只怕从我们来到这的第一天夜里就已经发生了,而且还就发生在我身上。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意外发生,古镇已经封锁,而今之计,是要马上找到第五条警告里说的阴阳交泰之眼。 我将自己的想法说了,打算明天一早就散开所有人去找所谓的阴阳交泰之眼,虽然我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能离开的地方,总会有些与众不同的,我们只需要寻找奇怪的东西便可。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陈姐却脸色怪异的摇头,“现在有人失踪了,我们应该先找人,然后再找出去的办法,况且警告里也说了,绝对不能让人死在镇上,要是李老板死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医生点了点头,发话了:“李老板失踪得奇怪,几乎没有留下痕迹,而且也不知道死了没有,其实找人和找出路并不冲突,反正两件事我们都没线索,一样是找,可以同时进行,我现在担心的是第二条。”说着,医生表情凝重的看了我一眼,“医生,第二条,除了杨姐和陈伯之外,我们所有人都已经触犯了。” 我心头猛地一跳,心说是啊,早上我们已经闯石桥时已经触及了第二条了,当时除了昏迷的杨姐和陈伯外,所有人都上了石桥,等等……难道我们闯过空间隔阂后经历的那些,会让我们承担某种非常可怕的后果么? 不安的情绪顿时涌上心头,我的脸色一下变得有些难看。和杨姐的谈话一直持续到了十一点多,医生从昨晚到现在就没怎么休息,我担心他熬不住,就让他休息。杨姐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之后精神不错,于是换作我们两人守夜。 说来也巧,凌晨三点左右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眼皮有些顶不住了,于是起身在房间里踱步,意外看到了陈伯挂在床后的一个非常破旧的袋子。我感觉很奇怪,因为陈伯在车上时背的袋子不是这样的,看来也许是装在背包里的,我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凑近一看,忽然发现破布袋的背面是一个看起来非常玄奥的五行八卦图。 我当即吃了一惊,也管不了什么隐私不隐私了,从床头取下布袋,仔细看了看后,解开了上面的绳索。当看清里面的东西后,饶是已经有了准备,我惊得张大了嘴巴。只见这个泛黄的破布袋里装着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罗盘、八卦、墨斗、桃木剑、黄符、朱砂等物应有尽有,还有许多我不认识的,甚至比道士在林巧儿家打劫的那个八字胡假道士的装备还要齐全。 陈伯之前的举动非常怪异,我们也对他起了戒备,但昨晚他遭人毒手后,我和医生就没怎么注意这老头,然而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也是个道士。看这身行头,这家伙应该不是个假货,只是不知他来娑冥镇有何目的。 在队伍中发现了一个道士,我的心情顿时大好,古镇诡异,而且还有僵尸存在,现在我们这边也有了个道士,那岂不是意味着不用再担心僵尸的威胁了?然而转念一想,又觉不对,老头既然是道士,可昨夜还是着了道,这就说明袭击我们的东西比陈伯要厉害,那他娘的还搞个飞机,连身为道士的陈伯也对付不了,我们这些人要是碰上那东西,岂不是马上得玩完? 第四十章 再临面摊 我心中哀叹,忽然升起了一种无力感,然而当踌躇过后,我马上又振奋了精神,心说就算斗不过又怎样,想当初凤阳镇那些东西又有哪样是我能对付的,最后不也平安度过了么? 想到这,心情顿时又好了很多。翻看陈伯布袋里的杂物时,我寻到了一块檀木做成的小木牌,古色古香,其上的花纹非常繁奥,看上去让人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木牌正面是雕刻着一尊我叫不出名字的神像,庄严肃穆,神像头顶是两个繁体字:正乾。 我在很多和电视剧里看过类似的东西,一些稍微有些历史的门派一般都有自己门派的身份信物,有的是玉,有的是珠子,还有的是木牌。眼前这块木牌应该就是身份信物,一般这种信物正面都会有自己门派的名字和一些象征性的突然或者别的东西,而背面刻的就是持有者的身份。 我将木牌翻过来一看,果然在木牌背后发现了三个字:陈天阳。 陈天阳?姓陈,看来我猜的不错,这木牌的确是一种门派信物,老头所在的门派应该就是木牌正面刻着的那两个字:正乾,至于是正乾门还是正乾派,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不管它叫什么我也没听过。 道士和我说过,巫道两派在新纪元里虽然衰弱得厉害,但很多曾经底蕴深厚的大门大派还是保存了下来,只不过这些曾今的神秘教派在新纪元里改头换面,在官方的统一协调下,成立了专门的道教协会,由国家指定人领导其发展。在普通人眼里也变成了官方的组织机构,有的甚至对外公开,让自己的山门成了旅游胜地,自此失去了曾今的神秘面纱。 道教协会虽然成立了,但这些接受约束的门派还是有着相当一部分自主权,它们可以招收门徒,承继香火,也可以对外讲经授道,但必须是在不触犯法律的前提下。 陈天阳,也就是陈伯,他为什么会到娑冥镇来呢?而且还带来了这么多行头,看起来他似乎也知道娑冥镇不一般,等他醒后一定得向他细细询问。 这一夜非常的幸运,没有再出现昨天那样的意外,而且由于陈伯的房间并没有临街,所以这一晚我也没有听到街道上赶尸的动静。 陈姐毕竟是个女人,在两点左右的时候便睡着了,所以我发现陈伯身份的事情她并不知晓。大概四点多的时候,医生醒了,替换了我,等后面我也睡醒一觉后,愕然的发现天竟然还没有亮。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看了看手表,已经早上九点多了,这一觉我足足睡了五个钟头。可是,天怎么还是没亮呢? 陈姐没在房间里,而医生抱着手站在窗户前,遮窗的床布已经被去取下了,他正在隔着镂空的窗户向外看去。 我起身来到他身边和他打招呼,问他在看什么,医生指着依旧黑沉的窗外,对我说:“天,亮得越来越晚了。” “嗯,昨天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开始放亮了,可今天……” 我看了看依旧黑得看不见五指的夜色,心中越发不安了。 …… 陈姐在八点的时候就已经醒了,由于担心其他人的安危,她刚起来便出去了。 在压抑与不安的氛围下,我们又等了一个小时,就在我以为天可能不会再亮时,十点半的时候,久违的天光终于出现了,并且在短短的半个钟头内照亮了整个古镇。看到光明的那一刹那,我险些激动得哭了。 掌柜不再像之前那样整天躺在柜台后那张舒适的躺椅里,除了送来饭菜那段时间能见他一面,其余时间便再也看不到他的踪影,似乎他只是个送外卖的,而我们才是这间客栈的主人。 吃过午饭,杨姐开始分配搜索任务,我原以为这些人会有很强的抵触情绪,至少也应该向她讨个说法,可意外的是所有人都没吭声,对杨姐布置的任务也没人有意见,看来早上天亮前那段时间她已经对其余人做了思想工作,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那些人说的。 剩下的十三个人里,小黎被安排留在客栈照顾陈伯,并负责按时煎药喂药。剩下的十二个人三个人一组,以客栈为中心向外寻找,发现线索后不能轻举妄动,记下方位,待回到客栈后统计所得,第二天再逐一确认,所有人在天黑之前一定要回到客栈。 我和医生还有洛依本就是一起的,所以自然而然分在了一起。离开客栈后,我们一点头绪也没有,只能瞎走乱逛,像这样寻找自然不可能有线索,胡乱走了一个多钟头后,我们竟然来到了那个致使我们中毒的面摊。 看到面摊,我顿时想起了那天吐出来的恶心虫子,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翻腾,险些把早上吃的东西又给吐了出来。我偷眼瞧了瞧一声,见他神色如常,感觉有些奇怪,以他的洁癖程度,对那些吃进肚子里的恶心之物应该更加介怀才对,怎么此时反倒如此镇定。 然而当我看到他的眼角正在不自然的抽搐时,顿时忍不住笑了,甚至连胸口的恶心也被冲淡了许多。 面摊的生意依旧冷冷清清,没有一个客人,那老板还是神情呆滞,一点反应都没有。唯一的区别是,上一次我们见他时,他无神的盯着地板,而现在,他换成了看天,脸上的青色也褪去了,变成了纸一样的惨白,看上去和死人没什么两样。 我看见这老板便气不打一处来,推了推医生:“哎,医生,要不要上去揍他一顿,逼问一下他为什么要下毒害我们。” 医生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虽然没有表态,但我却能察觉到他眼中的杀气。 洛依这时忙出声阻止道:“等等,你们两个脑子瓦特了,那老板一看就不是正常人,你还去惹他,小心出事情。” 我拍了拍洛依,说道:“没事,你是不知道医生的厉害,别看那老板长得挺壮的,在医生手底下恐怕两秒都挺不过,你看这附近人又那么少,我们瞅准机会扁他一顿,问出给我们下毒的原因,然后马上脚底下抹油,他就是再奇怪也拿我们没辙。” 洛依张大了小嘴,惊讶的看着我们,“天呐,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你真打算去揍他一顿?” 我嘿嘿一笑:“你放心,绝对没事的,待会我们假装去吃面,然后等街上没人的时候,给他来个突然袭击,说不定还能顺便问出小镇的古怪,找到出路也说不定。” 洛依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又看了看医生,发现连一向成熟稳重的医生也没有反对,她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想了想,接着问道:“你这计划可行是可行,但是那面里不是有毒么?你还想再吐一次虫子啊,我可先跟你说好,上次的黄符已经用完了,这次要是出事,你自己担着。” 洛依刚说完,我和医生的脸色就绿了,这丫头,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现在最不愿听到的就是上次吃下虫子的事,她倒好,还特意提一遍。我当然不可能再吃一次那种面,洛依上次吃了面后不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么,所以这次我打算只叫一碗,让洛依一个人吃,我们就在边上看着,然后等机会。 听了我的计划,洛依俏丽小脸顿时沉了下来,用吃人的眼光盯着我们,看得我后脊直发凉。 最后我不得不改变了计划,三个人还是坐到了面摊上,我一直盯着老板,想看看他发现我们没有中毒死掉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然而让我失望的是,他还是如之前那般,对我们的到来一点察觉也没有,没办法,我只能轻咳一声,他这才注意到我们。 我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的脸,可是他在看到我们后表情没有半点变化,还是木讷的看了我们一眼,这次连惊讶的表情也没了。紧接着,他机械般的打开汤锅,下面,装碗,放调料,最后端到了我们面前。面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他上完面后又机械般的回到了摊前,继续看着天空发呆。 看着碗中的面,我仿佛看到了一碗正在蠕动的恶心蜈蚣,好险没直接吐出来。医生的脸色也非常难看,三个人假模假样的拿起筷子在碗里翻来翻去,却就是不吃,好在那老板一直在发呆,根本没有看我们。 就这样等了一会,我们终于等到了一个非常适合下黑手的机会,左右两边的街道上都没人,我朝医生使了个眼色,他突然站起,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嗖的一下冲到了面摊老板身边,翦手扣喉,然后一个非常漂亮的扣摔,将面摊老板干翻在地。 我和洛依也冲上前来,本以为这家伙会有很激烈的反抗,可没想到他还是两眼无神的盯着天,似乎我们在他眼里还不如一团空气。 这让我感觉非常意外,刚想问话,却被医生拦住:“等一下,你忘了棺材铺老头的忠告了吗?” 我一想也是,顿时有些沮丧,不能交谈,那岂不是什么也问不到了? 人也揍了,气也出了,而这老板半分反应也没有,我们顿时也没了报复的兴趣,起身正准备开溜,眼睛却忽然扫到了火炉上的那口大汤锅。感觉很奇怪,倒不是锅子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而是炉子有问题,那炉子里面根本就没生火。 没有火,那他刚才是怎么煮面的?要知道刚才端到我们面前的面可是热气腾腾的。好奇驱使我打开了汤锅的盖子,带着浓郁香味的热气顿时升腾起来,我忍不住陶醉的吸了吸鼻子,心说好香的汤啊,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熬的。 想着,我凑过头去,想看看锅中的端倪,然而只看了一眼,我便忍不住吐了出来。 医生洛依不明所以,也凑上来看,这下两个人同时脸色一变,全都干呕了起来。 只见那汤锅里熬汤的材料,赫然是带着少量残肉的人尸啊! 呕吐过后,我顿时疯狂了,转过身朝着躺在地上的面摊老板一顿猛揍,下手之黑让我事后想起来都感觉一阵不寒而栗,然而在这一刻,我已经彻底疯了。 面摊老板脸上挨了我几脚,肿了起来,嘴角,鼻孔里皆有血迹溢出,可他还是浑然不觉,一点反应都没有。 揍一个毫无反应的死物,跟揍一棵树没什么区别,纵使我心中有万丈怒火,也还是停了下来。医生虽没动手,但却阴沉着脸,抬脚踢翻了汤锅,顿时一整锅的汤汁全洒了出来,包括里面那具不知道被煮了多久的尸体。 在医生踢翻汤锅后,原本不管我们如何揍他也一直没反应的面摊老板顿时疯狂了起来,他僵直惨白的脸顿时扭曲了起来,不时的有黑气浮现,露出一副凶狠暴戾之相。我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在零点零几秒之内突然间翻身站起,又是如何扣住了我的脖子,总之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冰凉的手已经死死的掐住了我的脖子,力度大得吓人,只是瞬间,我便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了断裂的趋势。 医生和洛依马上来帮忙,医生去掰他的手指,洛依不断推搡他的身体,想将他推开,然而一点用都没有,面摊老板好像一根钉在青石里的柱子,根本无法撼动。 另外那头,医生的力气先前也提过,然而此时竟然也无法让面摊老板的手指松开分毫。很快,我的眼前开始发黑,感觉脑袋马上就要爆了,就在这时,洛依忽然大喝一声,手里多出了一枚古朴的小铃铛,朝着面摊老板快速的晃动了几下。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悦耳的铃声响起,我只觉扣住我喉咙的手松了一些,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暴怒的大吼,随即一股巨力扣着我的脖子将我甩飞了出去,直到撞在街道一侧的木楼外才停了下来。 剧烈撞击的疼痛伴随着大脑的缺氧,让我的大脑无法思考,我趴在地上本能的大口喘息,这时候医生冲了过来,背起我就跑。直到这时,我的脑子才清晰了一些,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转头一看,顿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见我们身后,一整条街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面色惨白的人,他们神色狰狞愤怒,疯狂的追着我们,要是给他们抓到,我一点也不怀疑他们会当场把我们撕碎。 第四十一章 娑冥阴谋 三个人疯狂逃命,以前看那些黑帮电影里一条街的小混混围着砍一两个人,我还觉得那场面过于夸张,根本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然而现在,自己亲身经历这样的境况,顿时觉得当初的眼界实在太狭隘了,被一条街的人追着砍,其实也不是不可能啊! 我们身后追着的镇民数量早已不下数百,这种被一条街的人追杀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地,好在医生体力强,速度非常快,即使背着我,也不是身后那些发了疯的镇民能追上的。 慢慢的,我们和镇民之间的距离就拉开了,利用当初老头带我们走的那条偏僻小路,七万八拐后,我们终于将镇民甩脱了。 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医生将我放了下来,也顾不得地上脏不脏了,自顾自坐了下来,疯狂的喘着气,即便他的耐力惊人,可背着一个人用那么快的速度奔跑,他也有些吃不消。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看上去娇小柔弱的洛依,奔跑起来速度竟然也那么快,最厉害的是她到了这后只是气息有些紊乱,微喘了几下就恢复了正常,连面色都没怎么改变。 要是在平时,我肯定得追问,可眼下我们的处境不容许我们谈及这些,医生喘了两分钟,便缓了过来,问我有没有事? 刚才虽然被摔得有些惨,可奇迹的是我竟然一点外伤都没落下,想来这也是和最近的经历有关,受的内伤外伤多了,连挨打的能力都提升了不少,唯独脖子上留下了淤青,不过没有伤及骨头,并不严重。 见我没事,医生松了口气,我想起刚才的事情,就问:“刚才怎么回事?周围不是没有人么,怎么突然间钻出这么多人来?” 医生叹了口气,说道:“那些镇民确实有问题,刚才面摊老板突然发难,我们奈何他不得。为了救你,情急之下洛依病急乱投医,掏出了一个奇怪的铃铛,没想到面摊老板听了铃声后更加的暴躁,将你甩飞了出去,而铃声招来了更多的人,他们从四面八方涌来,像发了疯一样,所有能走的方向唯独这边没人,幸好这边的路我们走过一遍,尚且记得路况,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铃铛?”我眉头一跳,看向了洛依,问道:“难道是那枚能控制尸体的铃铛?” 洛依点了点头,脸上颇为得意,从兜里掏出了当初她让我看的那枚小铃铛,我一看还真是,心中不由一沉,心说糟糕,控尸铃对人是没有用的,只有对尸体才会起反应,镇民对控尸铃的反应这么大,难不成…… 我心里正想着事情,医生却是一头雾水的问道:“控制尸体的铃铛,这是怎么回事?” 听医生发问,我才想起当时洛依和我说铃铛的事情时,医生正好去洗衣服了,后来这事我也忘了和他说,现在那铃铛竟然让镇民起了这么大的反应,而且铃铛本身也是从娑冥镇流出去的,这说明两者之间必然有着某种联系,于是我将洛依当初和我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包括我从道士那里听来的控尸铃的功效。 听完之后,医生有些恼怒的看着我,没好气的说道:“这些事情,你当时怎么没告诉我?” 我心说当时我也没想到这铃铛会和这件事有这么大干系啊,要是知道,我肯定早告诉你了。 我见医生的脸色相当难看,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于是就问他:“你想到了什么?怎么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医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昨晚在听了杨姐的话后,我就已经开始怀疑这件事了,公司发现古镇的存在,最开始是从悬赏到的收集到的信息里知道的。可是古镇的情况我们现在也都有了一些了解,但凡进来后,想要出去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公司派出的三批人里唯一逃出去的一个,最后也还是死掉了,既然进入古镇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当初给公司古镇信息的人又是怎么知道古镇存在的?” “一连死了这么多人,可公司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往古镇派人,要说只是为了开辟一个旅游景点,这也太匪夷所思了,这样的行为不是疯子,就是当中还有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而这个目的,会否和公司得到的古镇信息有关?我们姑且将提供古镇信息的人看作是幕后人,幕后人明知古镇的可怕,还是将信息卖给了公司,这当中只是为了钱吗?” 医生这一连串问题问得我头皮发麻,其实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幕后人故意向公司透露古镇信息,为的就是让更多的人进入古镇,以此达到他的某种目的。而为了让公司不计代价往古镇派人,他给出的信息里肯定不单纯是古镇的情况,一定还有某种让公司高层眼红到必须得到的因素。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实在太可怕了,幕后人利用公司往古镇送人,而公司为了得到古镇的某种东西而罔顾人命,我们这些人就成了幕后人和公司阴谋的共同牺牲者。 医生接着说道:“原本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可现在洛依的经历,已经让我相信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你的意思是,卖我铃铛的人有问题,我来到古镇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在背后推动的?”洛依人很聪明,脑子转得很快,医生的分析让她很快想清楚了事情的关键。 医生点头:“恐怕就是这样!” 洛依还是不太相信,问道:“可是我当初我是在论坛上看到的铃铛图片,那是公众地方,谁都能看见那张图片,他怎么能肯定一定会是我去找他买呢?” 这次不等医生说话,我苦笑着接她的话解释道:“你想错了,其实买铃铛的并不一定要是你,任何人看到那铃铛的图片,只要萌生喜爱之意,他的目的便达到了。” 医生点了点头,对我说的表示赞同,可洛依还是不理解,看着我,等着我的进一步解释。 我苦笑,心说这小丫头平时那么激灵,怎么这个问题就转不过弯了呢?于是继续说道:“铃铛的图片只是一个诱因,你只要对它感兴趣了,哪怕不买,铃铛主人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但凡对铃铛感兴趣,或者能认出铃铛来历的人,在看到了图片后,必然会联系发帖人详细了解铃铛来历,他只需要将铃铛控尸的神奇之处说出来,就能吸引询问着的好奇心,再进一步说出铃铛出自古镇,并将好奇者引到留有娑冥镇信息的那条帖子,一旦升起了去娑冥镇看看的念头,便已经入了圈套,接下来的事便只需要看公司的了。” “说白了,医生假设的那个幕后人,很有可能就是发布铃铛图片的人,他在透露了古镇信息给公司后,担心古镇的吸引力不够大,于是在网上设这样的圈套,替公司拉去潜在的客户,于是就有了旅行团的这些人。我敢肯定,除了我和医生是意外加进来的,其余人,很有可能和你一样也上过那个论坛,同样见过那张铃铛的图片,甚至还和卖你铃铛的人接触过。” 这下洛依终于听明白了,樱桃小嘴被惊得张开老大,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她愣了好久,才总算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中的铃铛,非常的气愤,就想将铃铛扔掉。 我吓了一跳,急忙拦住了她:“哎哟我的小姑奶奶,现在这铃铛可是关键的线索,你把它扔了我们可就真的没辙了。” 洛依还是气呼呼的,不过听了我的话后,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啊,记者,人家本来是想带你来探险的,没想到竟然把你们带进了阴谋里。” 我拍了拍她,笑道:“你这说的是哪里话,凭咱俩这关系,就算知道这是个圈套,你要来,我也会陪你的,不过啊,幸亏这次你带上了我,不然少了我和医生这一文一武两个得力帮手,你的处境可就更危险了。” 我略带调侃的话本只是想缓解一下气氛,没成想小丫头听后竟感动得一塌糊涂,眼里都闪出了泪花,这反而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第四十二章 废弃的棺材铺 言归正传,既然说到了幕后人的阴谋,我马上联系起了铃铛上的刻着的那些镇邪符文,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个怪异的念头。 “医生,洛依,你们还记不记得我和你们说过的天巫教?” 医生眉头一跳,看向了我:“天巫教,就是你说起的在凤阳镇和你老家都曾出现的邪教?怎么,你怀疑这件事和他们有关?” 天巫教的事情,我和医生洛依都说过一些,百灵姐虽然嘱咐我耶岭里发生的事情不能告诉其他人,但医生和我是生死之交,我和他的关系比起和道士还要好,而且我需要医生帮忙分析两件事情里被我遗漏的地方,所以这些事情我都告诉了医生。 至于洛依的话,凤阳发生的事情我也和她说过,在说巴干的时候,我顺带将三叔告诉我的天巫教的秘辛当成了故事也讲给了她听,所以她也是知道的。 然而眼下古镇发生的事情无论怎么看都扯不到天巫教身上,所以他们都疑惑的看向了我。 我也没心情和他们卖关子,从洛依手里接过铃铛,指着上面的镇邪符文说道:“这种符文叫作镇邪咒文,听一个懂这些的朋友讲,这种咒文的历史比巫道的起源还要早,没有人能解读,但凡出现这种咒文的地方,无一不是镇压着可怕凶物的所在。” “这种咒文我前不久刚刚见过,是在凤阳那件事之后。凤阳的事情我和你们都说过了,当时在那处地下遗迹里,我和道士九死一生,最后才将那个可怕的深渊封住。而在那件事情后不久,我又经历了一次非常可怕的遭遇,同样是一处可怕的地方。” 讲到这的时候,洛依眼睛里满是小星星,非常的激动,我一阵头疼,知道她想干嘛,就对她说:“这件事等以后我在和你说,现在先说正事。” 说着,我也不理会她哀怨的眼神,继续道:“在之后的那个地方,我再次发现了深渊,并且同样看到了三眼人的浮雕,也就是说,凤阳地下遗迹和我后来到的那个危险之地都有三眼人留下的痕迹,同样封印有深渊。并且在深渊之上,我看到了无数刻印着这种镇邪咒文的黑铁链,这些铁链正是用于封印深渊的。” “三眼人、深渊,这两者之间一直有着说不清的联系,我怀疑后来出现的镇邪咒文和三眼人以及深渊同样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甚至有可能封印了凤阳地下深渊的那块神秘封石上也有这种镇邪咒文,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没发现而已。” “无论是凤阳,还是之后我经历的那个危险之地,都出现了天巫教的人,也就是说,深渊、地下遗迹以及镇邪咒文每一次出现,都必定和天巫教有瓜葛。而这枚铃铛上也出现了镇邪咒文,并且卖铃铛的人还说铃铛出自娑冥镇,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古镇可能存在深渊以及三眼人的痕迹,依照之前的经验,有深渊的地方,天巫教怎么可能不掺和进来,说不定,医生假设的幕后人就是天巫教的。” 如此推测其实是非常牵强的,然而自老家回来后,林巧儿家里发生的事同样出现了天巫教的影子,林巧儿死去已久的父亲竟然和天巫教也有瓜葛。也许是神经过敏,也许这当中本身就有蹊跷,听三叔说天巫教可是一直都很低调的,偏偏最近几起和我有关联的事件里,这个神秘的邪教组织一反常态,行事高调,完全不计后果,我有一种感觉,他们这几次的行动,应该都是冲着深渊和三眼人族来的。 听完我的分析,医生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铃铛,而后说道:“我们现在除了铃铛外,也没有其他和幕后人有关的线索,姑且假设你的猜测是成立的,那我们就能由此反推出幕后者,也就是天巫教做这一切的意图。” “天巫教将古镇信息连同另外一个对公司高层非常有吸引力的因素透露给公司,促使公司不断往古镇送人,而我们已知的进了古镇后活着逃出去的人只有一个,并且最后还死了,那我们可不可以假设天巫教早已经知道进入古镇后没人能活着出去?” 我不明白医生的这种假设有什么意义,就问他:“既然他们知道进镇后没人能活着出去,那他们还一直在暗地里推动公司往里面送人,这当中有什么意义么?难道他们只是想多害死几个人?” 医生摇头:“自然不是!” “你也说了,明知送进去的人会死,还要一直往里面送,而当初逃出来的女摄影师却警告进镇的人绝对不能让人死在古镇里。当阴谋者的目的与历经现实的人的主观判断相悖时,便不难猜测当中的秘密,天巫教往古镇送人的目的,也许正是为了让更多的人死在镇上,这种行为,你觉得像什么?” 医生的话给了我提醒,我脑子里好像一下闪过了一丝东西,但却又始终抓不住,不由有些急躁。医生拍了拍我,又给了我一个提示:“罗刹是怎么出来的?” 我脑子里瞬间嗡的一声,惊呼道:“你是说,祭祀?活人祭祀?” 医生点了点头,神情凝重的说道:“我听过你的叙述,发现天巫教有一个非常血腥的特征,那就是用活人祭祀,不论是你自己的经历,还是在当年你太爷的经历,都目睹过这个邪教杀人祭祀来请所谓的神祗。他们明知道将人送进古镇只有死路一条,还是不断将人诱到古镇,这种杀人不见血的行径和活人祭司有什么区别?” 我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蹿到了天灵盖,整个身体都被没法控制了。 “这,这他娘的也太惊悚了吧!他们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难道也是为了放出某个邪神?”我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让人不寒而栗的举动,他们这图的是什么呢? “教义!”医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洛依,忽然露出了一个让人无法琢磨的笑容。 我呆了呆,“教义,什么教义?” “你忘了你三叔说的,天巫教的前身,也就是九莲神教,他们的教义不是放出黑巫的最高神达到救世的目的么?” “对啊!”我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然而医生却在这时摇了摇头:“不对!” 我不解,看向了他,只见他忽然仰头看了看阴云密布的天空,喃喃道:“恐怕没这么简单啊!”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他便不说话了,我还想继续追问,他却忽然打断了我的话,说道:“现在想那些事情没用,不管怎么想也只是我们的猜测,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所谓的阴阳交泰之眼,还有铜铃的来历也必须查清楚。如果幕后人真是冲着深渊来的,那古镇里必然存在那种可怕的深渊,铜铃上的咒文既是封印深渊的,那铜铃的出处必然就是深渊所在之地,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古镇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很有可能就是受深渊影响。” 这时候一直插不上话的洛依不高兴的撇了撇嘴,嘟囔道:“查铃铛,你以为我不想查啊,现在镇民全变成了这副模样,怎么可能查得到嘛?” 听到这,我忽然灵机一动,拍了拍手笑道:“这倒不见得!嘿嘿,娑冥镇不是还有两个正常人么?我们可以去找棺材铺老头啊!” …… 由于我们刚才跑路的路径就是当初老头带我们走的那条偏僻小路,所以我们离棺材铺并不远,十几分钟后,我们已经进入了那条胡同,来到了棺材铺面前。 然而,此时此刻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情景让我们全都呆住了。 我记得非常清楚,当时我们就是跟着老头走到了这里停住的,棺材铺占的面积不算大,门面大约只有六七米左右,铺子也只是一层的。左右两边都是三层的木楼,非常高,棺材铺就夹在两栋高高的木楼中间,特征非常明显。然而此时此刻,我们眼前两栋三层木楼依旧,可中间的棺材铺,竟然没了…… 没了,说的不是棺材铺凭空消失了,确切来说,棺材铺垮了,散了,变成废墟了。 如果说它只是单纯的倒了,我们尚且能接受,可眼下我们看到的却是一片残破的废墟,木楼垮塌后的破败之态并不是刚刚倒塌的木屋该有的样子。废墟里的楼板瓦砾、梁柱椽木以及一些尚能辨清的家具,无一不是久经腐蚀之态,上面甚至长满了青苔,手稍微一碰马上就变成了黑色碎渣,这种样子,没有个十几年是不可能腐朽成这样的啊! 可是,可是我们前天才刚刚来过这里,而且还坐在椅子上和老头谈了话,这才过去了两天,好好的一间屋子怎么可能变成这副模样? 三个人都僵在了废墟前,眼神里全是不可思议,这他娘的实在太诡异了,难道,那棺材铺老头,不是人么? 第四十三章 第一次意外 废墟面前,我们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不可思议,再到惊悚,然后是久久的沉默。 除了沉默,此时我实在想不出该用什么样的反应来应对眼前看到的一切。从废墟的破败程度来看,棺材铺成为废墟少说也有十几年了,可前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至今仍历历在目。如果棺材铺在十几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那在铺子里和我们说话的老头,又是什么? 我实在无法相信那么真切的一个人,竟然会是假的,可如果他不是人的话,又为什么要给我们那些忠告? 谜,越来越多的谜将原本已经很神秘的小镇包裹得更加诡异,我甚至开始怀疑怀疑现在双眼看到的一切,哪些是真的,哪些假的? 三个人在废墟前沉默了良久,我想了很多,我相信医生和洛依同样想了很多,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因为在这里待得越久,我们想得越多,越觉得头皮发麻,于是我们离开了那里。 因为废墟的事情,之后的时间里,我们没有了继续寻找的心情,也不敢再乱闯,因为我们不知道那些追杀我们的镇民会不会突然从某个转角后蹿出来。如此一来,我们只能放弃街道,改走我们从未走过的小巷道。 说是巷道,其实就是两栋木楼之间狭窄的夹缝,仅能容一个人通过。这种木楼之间的夹缝非常偏僻,几年没人经过都是常事,再加上巷道里光线昏暗,青石的地板上非常潮湿,时间一久便长起了一层滑腻的青苔,踩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走在这种局促的空间里,感觉非常不好,不过好在这样的窄道并不是长长的一直通到底,每穿过一两栋木楼,窄道的前方就会有相对宽阔的巷子,只是这些巷子的方向不是通往客栈的,所以我们只能走窄道。感觉不好,但胜在隐蔽安全。 我天生方向感不行,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只要地方稍微大一些,我就抓瞎了,哪怕是走过两三次的地方,我也能迷路。不过奇怪的是,这种情况到了乡下山村或者是深山老林里却又不存在了,然而不巧的是,现在正好是在人烟密集的城镇,而且这些木楼杂乱无章,似乎没有经过规划,很是纷乱,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就更加搞不清方向了,所以往回走这一路都是医生在带路,洛依是女孩子,跟在医生后面,而我则负责殿后。 也不知道穿过了多少阴暗湿滑的窄道,起初的时候我还有些心理不适,总是担心头顶会不会掉什么东西下来砸到我们,可到了后面,眼睛看到的全是长长的阴沟一样的狭缝和两侧历经风雨侵蚀的木墙,走着走着,视觉就开始疲乏了,脑子也麻木了,只知道跟着走,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之际,我浑身的汗毛一下子全都炸了起来,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从心头升起,顿时把我从那种麻木中拉了回来。这种突然升起的危机感之前也有过几次,最近的一次便是在林巧儿家的楼顶,有人用毒针暗算我和道士,我的身体提前产生了预警,从而让我险之又险的躲过一劫,现在身体又出现了这种预感,难道…… 我心中一惊,前后看了看,什么都没有,随即下意识往头顶一看,险些吓得尿了裤子。只见我们右手边木楼三楼处的一闪打开的窗户里,赫然有一个人凑出头朝下观望,可让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个人的脸上竟然没有五官,就像一张平整的人皮蒙在了人的脸上一样。 我顿时给吓出了一身白毛汗,张着嘴想说话,可却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怎么也喊不出声来,脚也不听使唤的僵在了原地,明明没有五官的脸,可我却非常清晰的感觉到那张脸正盯着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目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洛依和医生没有发现我的异样,还是自顾自的往前走,我心中的恐惧顿时攀升到了顶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渐渐远去,而我却无法发出一点动静通知他们自己的处境,很快这种恐惧就演变成了绝望。我的心一点点变冷,绝望的看着那张诡异的怪脸,似乎只要等洛依和医生走远,它就会突然冲下来把我给吃掉。 就在我的心沉到了谷底,眼泪都流出来之际,洛依忽然停了下来。一瞬间,我几乎凉透的心马上又活络了起来,在心里不断呐喊:转过来啊,转过来啊,转过来看看啊,老子出事了,快看看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心中的呐喊起了作用,又或是洛依没听到我的脚步声升起了疑惑,她竟然真的转过了头来。我无法形容自己那一刹那的心情,激动、狂喜、庆幸?总之,这一刻我泪流满面,劫后余生的感觉就好比获得了重生。如此奇怪的表情落在洛依眼中,自然引起了她的怀疑,她诧异的看着我问道:“记者,你这是怎么了?愣着干嘛,快走啊!” 这时候医生也回过了头,同样发现了我的异样。洛依见我愣在原地傻傻的又哭又笑,心里就更加奇怪了,竟然转身朝我走了过来。此时我都快高兴疯了,心说终于有救了,然而当我的目光再次扫过楼顶的窗户时,顿时吃了一惊,只见那无面人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黑色菜刀,悬在窗外,而洛依此时正在一步步往窗户下方走去。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心中狂呼:“别过来,别过来啊……” 然而不管我怎么喊,声音就是卡在喉咙里,一丝也发不出来,更要命的是此时我连做表情的能力都丧失了,眼睁睁的看着洛依往菜刀下面走去,方才的那种绝望一下子又涌了上来,不过这一次更加悲哀,因为我即将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孩在我面前被坠落的屠刀夺去生命。 不,不要啊…… 我在心中狂吼,同时努力的瞪着眼睛,不断朝洛依使眼色,然而根本没用,洛依虽感觉不对,却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反而翻了翻白眼:“喂,你长针眼了?” 我差点忍不住一口老血喷出来,这要是换成道士,肯定早已经会意我眼神表达的意思了,可洛依,我和她之间只是关系好而已,并没有那种高度的默契感。 完了!看着洛依已经走到了刀下,我心中咯噔一下,内心哀呼,与此同时,无面人握刀的手顿时松了开,眼看那闪着寒光的菜刀下一秒就要落到洛依头上,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锵!哎哟! 菜刀砍在青石地板的声音和洛依的惊呼声同时响起,我感觉情况不太对,菜刀要是砍中人的话应该不会发出这种金石交加的声音,而且洛依还惊叫了一声,莫非躲过了? 我顿时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医生压在洛依身上,两人都摔在了地上,而在医生脚边,那把闪着寒光的菜刀正好切进了两块青石地砖之间的缝隙里,问问的钉在了地上。只看了一眼,我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一定是医生发现了情况不对,于千钧一发之际扑倒了洛依,躲过了菜刀的致命一击。 我松了口气,同时感觉身体恢复了知觉,一下子软倒在了地上。 “哎哟,疼死本姑娘了,医生,你干什么推我,啊啊啊,你看我的衣服,都……” 洛依的声音在看到地上插着的菜刀时堵在了喉咙里,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瞪得老大,我有气无力的对她说道:“你可真是没眼力,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还没看明白,幸亏医生提前发现了,不然这会你已经挂了,赶紧谢谢医生吧!” “啊……” 直到这时候,洛依才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小脸一片煞白。医生也站了起来,盯着自己裤脚上被青苔弄脏的地方,眉头皱得老高,然后有抬头朝上看了看,然后才问我:“怎么回事?” “上面,窗户,怪物……”我指着头顶的窗户,恐惧未消,说话也还有些不利索,然而当我抬头去看时,却发现窗户那里什么也没有。 我脸色一变,指着窗户说道:“那里刚才有一个没有五官的怪人,就是他用菜刀袭击我们的。” 我话音刚落,医生已经动了,只见他双手双脚分别撑着两侧的木墙,非常迅速的往上爬去,十几米的高度,他只用了一分钟不到就已经爬到了打开的窗户前,然后另一侧的脚用力一蹬,整个人顺势钻进了窗户里。 “我靠,小心啊!” 医生的动作实在太迅速了,我刚反应过来,他已经钻进了楼里,我尝试着像他那样往上怕,可只爬了两米不到就打滑摔了下来,原来两侧的木板上同样长着一层肉眼不可见的藓类,用力不均匀的话很容易就会滑下来。 就在我心里万分焦急之际,却看见医生从窗户里钻了出来,然后用同样的姿势滑了下来。 第四十四章 失火 看到医生安然无恙,我稍微放下心来,上前问道:“怎么样,有发现吗?” 医生摇了摇头,表情很是无奈,“上面是封死的,到不了二楼和一楼,而三楼非常空旷,一览无余,里面什么都没有,而且也没有别的门窗,不过我找到了这个东西。”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用白纸剪出来的‘人’,这个人形剪纸非常怪异,身体其余各处的轮廓都有,甚至连身体的部分也用笔画了衣服,头上也画了头发,唯独面部什么都没有,空白一片。 看到这张无面的人形剪纸后,我脸色就是一白,狗日的,就是这种感觉,刚才被无面人盯住时就是这种感觉,我靠,我还当是什么怪物,没想到竟然是剪纸人。 见我表情有异,医生马上补充道:“这玩意正好在窗户边上,在它身边还有一堆烧化的灰烬。” 医生这话更加确信了我心中所想,若是换了别人,可能很难相信刚才那恐怖的无面怪物就是这么一张人形剪纸,可我就不一样了,在这之前,我已经不止一次目睹纸人的神奇之处。 我第一次见到能活动的纸人,是在阿且村先居之地,那片悬尸林外,当时我差点给吓死,后来见识了迁尸匠的神奇手段后,我才知道纸人是他放的。之后在老家,从道士口中我得知了三叔利用纸傀骗过天巫教徒,混进村里打探情况,虽未亲眼得见,但道士当时讲述得极为生动,也让我对此道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再后来,我们九死一生从耶岭逃出,当时大雾锁村,道士也曾使用类似的手段扎出树叶牛探路,让我大开眼界。 所以现在告诉我刚才看到的无面人就是这张白纸,我是一点也不怀疑的,医生说的纸人身边烧过的灰烬,必然就是控制纸人的灵符烧完的痕迹。 我将自己的猜测和两人说了,他们虽然很震惊,却也还是相信了,毕竟古镇连僵尸都出现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可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是谁在背后控制纸人袭击的我们?他袭击我们的目的又是什么?莫非古镇上除了那些不正常的镇民外,还有其他隐藏在暗处的人么? 医生盯着手里有些瘆人的纸人看了看,然后皱眉看着我问道:“你刚才是怎么了?” 说起这,我马上想起刚才眼睁睁看着两人走远,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的绝望,后怕的将刚才发生在我身上的情况说了一遍,听完后,医生突然盯住了我的脖子,目光一凝,然后身手扯我的衣领。 我知道他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也没有反抗,他翻了一会,脸色越来越凝重。这时候洛依从医生后面凑过来看情况,只看了一眼,她便指着我的脖子惊叫起来:“啊!你,你的脖子,你的脖子……” 看她的表情,我就知道一定有情况,忙问:“我脖子?我脖子怎么了?” 洛依还是一副吃惊的样子,眼睛睁得大大的,可就是说不出话来,看得我心中一阵焦急。医生掏出了他的手机,拍了照递到我跟前,“自己看吧!” 这时候我心中早已经紧张到了极点,虽然已经有了准备,可当看到照片时我还是吃了一惊。只见照片里,我的脖颈上赫然有两道漆黑的手印,分别在我脖子的两侧,看那样子,就像是被一个人从后面掐住了一样。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皮肤还是和平常一样光滑,什么也摸不出来,可我心里却感觉到了一阵毛骨悚然。无量你大爷的,难怪刚才我一直喊不出声音来,原来竟是被掐住了脖子,我靠,这他娘是什么东西干的? 医生快速扫了一遍我们前后以及头上的屋檐,低声催促我们快走,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尚未完全消退,此时自然不敢再停留,未免再出现刚才的情况,这一次洛依拉住了我的手,一旦我再出现什么情况,她就能马上察觉。 就这么的,三个人一路穿梭,在钻出一处岔口后停了下来。 医生的方向感非常好,而且他的大脑非常强大,这一路来走了多少步,每一步的距离以及行路途中的偏差他都在心里默默算好了,当我们停下的时候,他非常自信的告诉我们客栈就在附近,误差不会超过二十米。 洛依对医生不了解,自然不相信,撇着嘴说医生吹牛,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厉害的人? 我和医生也懒得解释,开始在附近找了起来。没过多久,我们就听到了洛依的惊呼:“啊!找到了,我的天呐,还真的就在附近,你你你……天才啊!” 我回身一看,发现洛依正盯着医生一脸的崇拜,顿时翻了翻白眼,问她:“你找到了?” “找到了,就在那边啊,冒烟的那就是。” “什么,冒烟?”我感觉脑子一下有些转不过来,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就看到一栋木楼顶上的青瓦上正在冒着黑烟。 我和医生的脸色同时一变,心说糟糕,客栈一定是出事了。 想着,我急忙拉起还在发愣的洛依跟着医生朝冒烟的方向跑去,其实客栈就在我们边上,只不过这附近的建筑大都一个样,尤其是建筑顶端的样式,从地面上看过去相差都不多,加上我们对地形不熟,这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 在洛依发现客栈后不到两分钟,我们已经赶到了客栈外面,一看楼上的情况,脸色当即难看起来。 冒烟的地方靠近出镇的方向,也就是最客栈的最左边,而且从窗户散出的浓烟情况来看,着火的地方正是三楼,三楼最左边的房间,那不正是陈伯的房间么? 我和医生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不寻常的意味。虽然怀疑,但此时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陈伯的房间位于三楼靠后院的一侧,相对靠街的这一侧是专门摆放杂物的房间,不是客房,并没住人,眼下我们虽然无法看到楼内的情况,但从楼顶满出的烟雾来看,火势并不算大。 必须赶紧救火! 三个人马上冲进客栈,医生冲上楼去救人,而我和洛依则直奔后院打水灭火。 古镇并没有自来水,平时的生活用水多是直接打井水,所以各家各户都有自己的水井,必要的时候主街道旁流经的河水也是可以直接使用的。这样虽然也很方便,但对于全部采用木结构建筑的古镇而言,一旦出现失火的情况,其造成的破坏将是致命的。 火灾若是发现得早,尚且可以扑灭,可一旦烧起来,哪怕只要烧着了一间,其造成的损失都是无法估量的。因为这些木楼群之间相隔的距离非常近,一家起火,就算没有风,也会引燃相邻的一家,很快就会形成席卷全镇的巨大灾难。并且由于古镇没有消防措施,取水打水都需从井里或是河里,灭火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对此我心中非常清楚,只能期望上面烧得并不是很厉害,等我提着两只装满水的木桶冲到三楼时,正好看见医生扛着昏迷的小黎从陈伯房间里冲出来,而陈伯已经被他搬到了楼道里。 见到我后,医生二话没说,接过我手中的水桶就冲了进去,这时洛依也吃力的提着一只木桶爬了上来,我接过她手里的桶,让她帮忙把人拖过去,自己则提着水冲进了满是浓烟的房间里。 烟雾非常大,万幸的是房间里的火势并不怎么大,木质的地板和家具几乎都没怎么烧起来,只是床上的被褥等物烧得比较厉害。 我一眼看到了床头挂着的陈伯的布袋,也不知道是脑子抽了还是怎么的,想也没想就冲进了火里,将快要被烧着的破布袋取了下来,护在怀中。 我的举动吓了医生一跳,正当我准备冲回来之际,已经被引燃的床架带着熊熊的火焰整个朝我这边倒了下来,我顿时吓得呆住了。千钧一发之际,医生突然冲进了火里,扯住我用力一甩,我只感觉手上一阵巨力袭来,整个人被甩得飞了出去,而那燃烧的床架在我飞出去的刹那倒了下来,将医生压在了下面。 此时我虽然飞在空中,但还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看到医生被火焰包住的瞬间,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似乎天都塌了下来,一股无法抑制的悲愤在我心中爆发了。 “医生……”我声嘶力竭的喊出了一声,随即身体也撞在了墙上,余下的声音也完全被撞了回去。 我疯了一般从地上爬起,一把扔掉怀里导致医生出事的罪魁祸首,不顾一切的想要冲过去。 “别去,危险……” 洛依拉住了我,此时我脑子里完全空白了,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去救医生。于是一把推开洛依,刚往前冲了没几步,淹没医生的火焰却突然动了。 第四十五章 问题所在 吞没了医生的那一大团火焰突然动了,我往前冲的动作顿时僵住,紧接着,那堆烈火突然朝周遭翻了出去,灰头土脸的医生顶着衣服站了起来,然后将已经着火了的外套一扔,飞速的跳出了火区。 “还愣着干嘛,水,赶紧去打水!” 医生的脸上难得露出了愤怒之色,冲到我跟前后,啪啪甩了我两个耳瓜子,他这两下打得极重,直扇得我两耳嗡鸣,眼冒金星。打完之后,他冲我怒喝:“你个沙雕,为了那么个破玩意,你他妈不要命了?” 骂完,他也不管我什么反应,拎起水桶冲向楼下打水。 这是我认识医生以来第一次被揍,而且是出了真火的揍,然而我却一点脾气也没有。说实话,医生要是真的为了救我而出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现在老天保佑这家伙安然无恙,就算是把我揍个半死,我也甘愿,况且我心里明白,他揍我并不是因为我连累他,而是因为我为了那么个破布包差点把命给丢了。 火很快就灭了,所幸除了医生那件他特别喜欢的外套之外,没有人受伤,小黎虽然昏迷了,但危及不到生命,至于陈伯,他只是呛了几口浓烟,并无大碍。 客栈着火,冒起的浓烟在古镇大部分地方都能看得到,火被扑灭后,很快就有人赶了回来,而此时我们都已经累得躺在了陈伯房间的地板上。 回来的人问清楚情况后,帮忙收拾了残局,陈伯的房间虽然除了地板被烧黑了一些,床和被褥被完全烧掉外,没有太大的损伤。可不管怎么样,出了这种事,这个房间是不能住人了,众人将陈伯和小黎转移到了李老板那间房里安置。 一场火灾就这么有惊无险的化解了,医生替小黎做了救助措施,她在火灾扑灭一个小时后醒了过来。众人围着她询问情况,小黎说她刚才去给陈伯煎药,等回来的时候发现陈伯屋里在往外冒烟,她吓了一跳,急忙冲了进去,发现床柜被蜡烛烧着了,她一时慌了神,就想下楼打水灭火,可等赶回来的时候,床褥也已经烧着了,她打来的那点水已经完全不够用了。 小黎从未经历过这种紧急情况,焦急之间,就去拖陈伯,因为床已经被烧着了,不将人挪开的话,陈伯马上就会被烧死。然而小黎实在是太娇小了,力气更是小得可怜,好不容易将陈伯拽下床铺,而她自己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浓烟给呛晕了。 听完她的解释,大家伙都松了口气,将这起火灾定性成了意外失火,然而医生在听了小黎的话后却紧皱着眉头,四下打量了一遍所有的人。 这一幕我看在眼中,知道事情应该没有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否则医生不可能露出那样的表情,不过他既然不想在众人面前说破,必然有他的理由,我也就没有在此时询问。 等回到房间后,还没等我发问,医生已经急不可待的打来水放满了浴桶。我不由苦笑,医生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可这次为了救火,他不仅外套烧了,浑身也被木炭和烟火搞得脏兮兮的,他能忍到现在才爆发,已经是个奇迹了。 洗过澡后,医生换了一身衣服,至于刚才的那一身,他在看了一眼后,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见他心满意足的躺在了椅子上,我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哎,你刚才皱眉是怎么回事?” 医生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却没说话,我只得继续说道:“就是在小黎说了那是意外后,你当时的表情很不对,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要是没问题你不会露出那种奇怪的表情,而且你当时还扫了一遍所有人。” 听我这么说,医生终于笑了,瞪了我一眼,没好气的骂道:“你个王八蛋,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因为知道我会救你,才故意以身犯险的?” “我靠,冤枉,天大的冤枉啊!唉,老实和你说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样做,那时候我脑子里空白一片,看到那个布袋后,等我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冲了进去。” “哦!那布袋很重要么?”闻言,医生露出了疑惑之色,疑惑道。 我也不隐瞒,将陈伯是道士的事情告诉了他,然后说道:“我有一种感觉,陈伯很关键,他那些东西也很关键,万一真的遇见僵尸,说不定还得靠他。” 医生哦了一声,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沉默了一会后,他才无奈的说道:“这次就算了,但是你记住,下次要是再出现这种不要命的情况,别怪我翻脸!” 我连连称是,举手投降表示今后再也不会了,他这才点了点头,正色道:“你刚才说得不错,这场火确实有问题,我怀疑那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纵火,目的是烧死陈伯。” 医生不是那种喜欢卖关子的人,我心里虽然好奇,但知道他会和我说清楚,于是也就没有插嘴。 他继续说道:“小黎刚才说她是被烟呛晕的,可是我发现她颈部有淤痕,那明显是被人袭击所致,也就是说,她其实是被人打晕的。而且那火烧哪不好,偏偏就烧了床,你不觉得奇怪么?” “那你的意思是,小黎在撒谎?火是她放的?” “这倒不一定。”医生摇头,解释道:“在当时的浓烟环境下,时间待久了很容易出现缺氧的情况,意识也会陷入混沌,如果出手偷袭的人速度够快,并且掌握好力度,那就能在缺氧的人感知到疼痛前将其击晕,如此一来,就算被袭击的人苏醒,也会以为自己是被烟雾呛晕的而不是被打晕的。” “哦!可是,小黎说她亲眼看见是蜡烛点燃了床柜,从而引发了火灾,这总不可能也是她看花了吧?” 医生叹了口气,说道:“要制造一个自然起火的现场非常容易,蜡烛着火,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要在大白天点蜡烛?而且你也看见了,大火烧了那么久,地板也只是烧黑了一些,说明建造客栈的木材经过特殊的防火处理,这种材质的床柜,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烧起来?而且偏偏在小黎离开的时候?” 第四十六章 谁是黑手 医生的话提醒了我,这些确实都是无法解释的疑问,可是,是谁想杀陈伯呢? “你说,会不会是客栈掌柜?杨姐不是亲眼看见他变成僵尸么?除了他外,应该没人有这种动机了吧?”客栈掌柜是我最先想到的人,我们身边的人就属他最为神秘,而且医生也怀疑过他就是公司派出的第三波人里活下来的人。 可医生却摇头表示不可能,“应该不是他,他想杀陈伯的话,不给解毒的药就行了,没必要多此一举。” 我一听也是,从我们出事后掌柜对我们的态度看,他似乎很紧张我们的安危,否则也不会又帮忙找解药,又三番两次对我们发出警告。可除了他之外,古镇上也没别的正常人了啊?之前还有个神秘的棺材铺老头,可目睹了棺材铺废墟后,老头是人是鬼还难说,就算要下手,也应该是对我们下手才对,陈伯与他并无半点交集。 至于那些不正常的镇民,那就更不可能了,从面摊老板木讷呆滞的反应不难看出,只要不惹到他们,他们是不会管我们的。 我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人要杀陈伯,只得看向医生,却发现他的表情有异,心中不禁一动,问道:“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是谁了?” “没有!”医生冲我笑了笑,说道:“只是确定了范围,至于是谁,暂时没有头绪!” “哦?范围……莫非?” 我脑海里闪电般的出现一个念头,顿时吃了一惊,惊声问道:“你怀疑是旅行团里的这些人干的?” 因为激动,我的声音有些大了,医生忙朝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说道:“小声点!” 他的声音有些不满,瞥了我一眼后,忽然笑了笑:“你的反应不算慢,看来毕业后这一年里你成长了不少,比以前聪明多了。” 听着他夸赞的话,我心里感觉一阵别扭,他娘的这是什么话,怎么听着像是长辈表扬晚辈的语气。我翻了翻白眼,让他别废话,说正事。 医生收敛了笑意,变回了云淡风轻的样子,正色道:“这样吧,我先问你个问题,现在你能不能分析出纵火者想杀陈伯的动机?” 我一愣,心说我他娘的又不是凶手,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动机?然而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医生不可能无端的问出这个问题,于是我开始在脑海里分析起近来发生的事情和杀害陈伯这件事之间的隐藏关系。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前晚上李老板失踪一事,现场除了窗沿上留下了一个诡异的血手印外,再无半分线索。当时我曾怀疑这是僵尸干的,因为在李老板失踪的前一晚上,我同样遭遇了袭击,只不过那次袭击完全是个意外,如果当时我没有好奇的将头伸出窗外查看情况,窗下贴了镇尸符的尸体便不会对我动手。 所以当晚看到了李老板房间大开的窗户,我第一个念头便是他遭遇了我前一晚遭遇的事情,只不过他运气没那么好,整个人都被僵尸拖出了窗外。然而之后发生的事情却使得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变得微乎其微,因为在李老板出事后,我已经仔细检查过街道,并没有任何发现,可三楼还是出事了,并且窗沿上同样出现了李老板房间的血手印。 如此一来事情便非常明显了,袭击夏禾的,跟袭击李老板的是同一个东西,或者说是同一个人。袭击者在将李老板带走后,趁着我们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李老板房间之时,准备再次偷袭夏禾,只不过因为陈伯的提前离去撞破了它的计划,而且陈伯并非普通人,救下夏禾后当即与袭击者动起手来,最后遭到偷袭中毒昏迷。 从陈伯中毒的伤口也能排除那是僵尸所为,因为那是毒针所致,僵尸要是想杀你,怎么可能用得着毒针?那明显是人为的。 想到这,我脑中灵光一闪,好像抓住了什么,惊讶的看向医生:“难道,袭击李老板和夏禾的人,和这次放火的是同一个?” “哦,你这么快就想到了?”医生的表情有些意外,似乎想不到我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明白这个中关系。 得到医生的肯定,我的表情也凝重起来,将自己刚才想到的东西简要说了一遍。 “你让我分析纵火者杀陈伯的动机,又说放火的人就是旅行团的人,并且此人极力做出失火是意外的假象,显然是怕人怀疑。如果前夜袭击李老板和夏禾的人与纵火之人是同一个,那此人的杀陈伯的动机便显而易见了。” “杀人灭口!”医生接过我的话,淡淡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自己的想法:“排除了镇民和掌柜放火的可能,放火者是旅行团成员的可能性非常大,而如果是队伍里的人并且又要杀陈伯,那就只能是灭口。因为李老板出事当晚陈伯恰好撞破了那人行凶的一幕,而且与之发生了激烈的缠斗,必然看清了对方的面容。情急之下,对方放出毒针射中陈伯,原本不出意外的话陈伯当时就已经毒发身亡了,可惜那人算漏了你。” 说着,我看向了医生,医生嗯了一声表示赞同,让我继续说。 我也不客气,接着说道:“那人没想到你采取的急救措施缓解了陈伯的中毒情况,使得他只是陷入了垂危状态。至于当时同样在场的夏禾不知何故失去了记忆,对他构不成威胁,所以夏禾一直没事。之后的时间我们一直两个人一组守在陈伯身边,对方一直没有再次下手的机会,直到掌柜给的药让陈伯有了好转的迹象,他开始坐不住了,一旦陈伯苏醒,马上就会指认他的身份。” “巧合的是,今天所有人都被派出去了,只剩下柔弱的小黎在客栈看护,于是那人趁机纵火灭口,并做出意外失火的假象。” 听完我的分析,医生笑了笑,说道:“你分析得非常准确,真是让人惊讶啊,没有我的提示,你竟然也能想到这些。” 我丝毫没有理清事情真相的喜悦,皱眉问他:“这不对啊!这样的分析虽然咋一听去非常合理,可只要仔细想想,就能发现其中存在很多破绽。” “第一,在陈伯遭袭的时候,夏禾并没有昏迷,偷袭的人如何能肯定夏禾惊吓失忆?要知道当时我们听到叫声后可是马上就冲上了三楼,那么短的时间里,那人也没机会确认啊?” “其二,当时听到夏禾叫声后,我马上确定了在场的人员,除了夏禾与陈伯还有失踪的李老板外,所有人都在场,根本没有作案的可能,而你却说黑手是旅行团的人,这怎么可能呢?”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处,今天外出我们都是三人一组,如果有人中途离开太久,而客栈又失了火,其余的两个人肯定会起疑的吧?可是刚才根本没人提这事,不是很奇怪么?” 这三个问题都是相当关键的,而且根本没法解释,只要这三个问题存在,那纵火者就绝不可能是旅行团的人。 “你想得太绝对了!” 医生扶了扶眼镜,“确实,如果是今天之前,我尚且不敢肯定,可现在……你还记得那个纸人吗?” “纸人?等等,你的意思是……” 我瞪大了眼睛,顿时明白过来,心说我靠,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如果纵火的人用的是纸人傀儡之类的异端手段,那他就算是当着我们的面动手,我们也怀疑不到他身上,因为谁也想不到纸人是他控制的。而陈伯本身是道士,这样的手段能骗到别人,但肯定无法骗到他,甚至有可能在和陈伯交手的过程中,陈伯就已经察觉到是谁做的了,这也是为什么陈伯必须死而夏禾却逃过一劫的根本原因。 无量你大爷的,这样一来那三个问题就全部能说通了,同时我也想到了白天差点弄死我和洛依的那个无面纸人,心中一惊,莫非那也是幕后黑手做的? 我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医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说这一点他早就已经想到了,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必须要时刻注意,因为他尚且无法判断黑手是这么多人当中的哪一个。 下午与医生的这番谈话让我心中更加不安起来,袭击李老板和夏禾的黑手就潜藏于旅行团之中,并且此人还懂得如此诡异的手段,在眼下的困境里,这个藏在黑处的人无疑是一枚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把我们炸得粉身碎骨,今天我和洛依遭遇的一切以及客栈的失火便是例子。 只是,这个人会是这么多人中的哪一个呢? 李老板是第一遇害者,至今生死未卜,他可以排除。洛依一直和我们行动,并且今天她也差点遭了毒手,所以也不可能是她,然后再排陈伯和同样受到袭击的夏禾,剩下的就只有九个人了。 小黎今天虽然也差点遇害,但还是无法排除她的嫌疑,因为她是最有机会放火的人,在纵火之后发现我们赶了回来,下点狠手让傀儡将自己敲晕也不是不可能的。况且她也有作案的动机,李老板那天打了她,并且欺骗了她的感情,要说谁最恨李老板,估计就是她了。 再来是凌柔,她的嫌疑稍微小一些,因为夏禾与她是闺蜜,两人就算有矛盾也不至于升起杀人之心。 王寒军夫妇是这一行人里我最不了解的两个,陈雨在最近发生的事情里表现得特别脆弱,而王寒军却恰恰相反,遇事冷静,虽然不怎么发表意见,但还从未见他露出过惊慌之色,非常的神秘,所以这二人的嫌疑也不小。 至于长毛,这家伙看上去贼眉鼠眼,最像坏人,可我却觉得越是他这种表面恶人,内心胆小的家伙,越不可能是幕后黑手,因为他根本没这个胆子,所以长毛的嫌疑也很小。 然后是司机和导游杨姐,这两人是公司的人,而公司做下的这些事情我们都有所了解,杨姐虽然和我们坦白了一些东西,可我和医生心里都明白,这个女人其实还隐瞒了很多事情。那天晚上她表现得滴水不漏,然而她最开始醒来的反应早已经出卖了她,虽然之后她也做了很多解释,但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却让我们更加怀疑,所以司机和杨姐的嫌疑也很大。 最后剩下的就是王晰和董倩这对情侣了,说实话,这九个人里面,我最不愿意怀疑的就是他们两个。这两人给我们的印象非常好,善良热心肠,性格开朗不羁,他们这样的人无论和谁相处,都会是非常不错的朋友。然而两人一开始出现的时机却实在有些巧合。 我和他们结识是在老家村子里面,而当时正好是天巫教被扫清之后。在此之前,村子一直被封锁,外面的游客无法进入,直到天巫教残余的教众被两次巡山清除完毕,村子方才解禁,而王晰董倩就是在解禁后第一批进入村子的游客。 一开始与两人相识我并没有丝毫怀疑,可再次相见时,遇到两人的地方却是如此的敏感。要知道,老家耶岭有深渊,有三眼人,有镇邪咒纹,而娑冥镇同样出现了镇邪咒文,可能也存在深渊和三眼人留下的痕迹,两人连续在到达的两个地方都出现了如此特殊的东西,这是不是有些太巧合了? 这使我不得不怀疑两人,道士曾为两人算命,算出二人最近一个月内必有死劫,无解,如果他们真的别有居心,那因此而应了死劫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二人也有很大嫌疑。 如此一分析,我们现在需要重点戒备的就有七个人:小黎,王寒军夫妇,杨姐与司机,还有王晰和董倩。 医生对我说,陈伯的脉相和面色已经转为正常,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了今晚就能醒来。他刚才替陈伯检查时已经故意将这个消息当面告知了所有人,也就是说,那个隐藏在旅行团里的黑手也知道了这一情况,如果他不想暴露身份的话,今天夜里一定会对陈伯下手,我们提前埋伏在旁,到时候给他来个出其不意。 第四十七章 守株待兔 医生的话吓了我一跳,我没想到他竟然早已经提前布局了,要是对方会的法术很厉害,我们就算真的能守到他,也不见得是人家的对手啊!毕竟我可是亲眼见识过黑巫师巴干的恐怖手段,道士那么厉害的人在其手下和小鸡没啥两样,只是任意拿捏的货。 然而医生都已经把诱饵撒出去了,我们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对方再厉害,也得正面应对。况且像巴干那种级别的人物应该不可能满大街都是,否则这世界还不早就乱套了? 从三叔对道士的看重程度不难看出道士的实力水平,而三叔是在官面的特殊事件调查局工作,这种汇聚全国奇人异士的机构其实已经代表了一个国家在这一层面的大概实力,也就是说,道士的实力在全国都算排得上号的,可在我的感知力,医生和道士的实力应该是不相上下的,当然这得在道士不用奇术的基础上。 以医生的实力,就算干不过对方,至少也应该能自保,况且对方不愿意高调的暴露自己,这也从侧面说明他并非有着绝对把握通吃我们所有人,如此算来,我们还是有赢面的。 想到这,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和医生定下了计划,接下来就是做戏的时间了。 为了让对方彻底放心,傍晚时分我便推说身体不舒服,医生在替我检查后,对众人说我这是尸毒发作了,今晚不能再照看陈伯,然后让杨姐重新安排人守夜。 这时候洛依马上站起来,挽着杨姐的手主动请缨道:“杨姐姐,要不今晚我们两个守夜吧?反正我晚上也睡不着。” 杨姐看了我一眼,见我确实脸色发白,满头冷汗,他便点了点头:“嗯,记者你们两个昨晚已经熬了一夜,今晚上也该好好休息,就这样吧,我和洛依负责照顾陈伯。” 我向杨姐道了谢,然后医生搀扶着我转身离开,转头之际,洛依冲着我使了个眼色,得意的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这是我和洛依提前商量好的,让她主动拖着杨姐守夜,如果黑手就是杨姐,她必然会找机会暗中下手,而洛依在房间里时刻关注杨姐,稍有动静便向我们打招呼。而如果黑手另有其人,两个女孩子守夜,他也能放下戒备,到时候我和医生从旁冲出,杀他个措手不及。 见洛依这么名目张大的冲我笑,我生怕会露出破绽,忙和医生转身回房,刚回到房里,我便忍不住吸了口冷气,捂住屁股上被银针戳出的几个血洞瞪着医生骂道:“大爷的,你狗日的竟然公报私仇,卧槽,老子的屁股,都他妈被戳透了。” 医生脸上带着笑意,手里还扬着刚才暗中戳我的那根长长的银针,一脸无辜的否认:“没有,绝对没有,你怎么能这么看我呢,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这还不是为了让别人相信你尸毒发作了嘛,呵呵,况且我扎的位置也是有讲究的,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全身血气舒畅,体内有一股郁积之气即将得到发泄?” 他这话刚说完,空气中顿时响起一声不和谐的声音:“噗~~~” 医生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然后发了疯一样去开窗户。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刚才是在瞎说,嘿嘿一笑,心说活该,也懒得说破,自顾自躺在床上等着时间。 掌柜准时送来了饭菜,我发现他的脸色比起之前更加难看了,之前并不明显的黑气此时已经清晰可辨,甚至已经烙印进他脸上的血肉里,变成了和刺青一样的可怕印痕。 掌柜如此可怖的变化自然吓了我一跳,然而医生却没什么反应,我心中奇怪,一问才知道他根本没有看到所谓的黑气,掌柜除了脸色更加苍白外,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我的脸色在听了医生的话后立马变了,心说难道是我眼花了?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从一开始见到掌柜时便发现他脸上隐约有黑气,一开始并不明显,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那黑气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浓郁,直到变成刚才我看到的那种黑气斑纹,这个过程是渐变的,眼花绝对不可能看出这种效果来。 如此说来,可如果不是眼花,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那些黑气? 掌柜身上越来越多的谜团让我感觉非常不妙,他身上的变化似乎是某种征兆,某种可怕的征兆。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古镇的诡异可怕使得旅行团的人睡得非常早,几乎是天刚黑下,所有人便都回了屋子。 按照惯例,晚上的这个时候会有一个人挨个敲门,确定人都已经回到房间,之前这项工作是医生负责,现在杨姐醒了,巡夜的人选自然变成了杨姐。 我们的门被敲响了,外面传来杨姐的声音:“记者,医生,你们在么?” 医生忙出声回应,我也适时的咳嗽了一声,杨姐接着问道:“记者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放心,已经不碍事了!”医生答道。 外面的杨姐似乎松了口气,又道:“这就好,医生,记者就拜托你了,有什么事随时上来叫我。”说完,外面的脚步声便慢慢远去了。 医生贴着楼板细听,而此时外面隐约传来洛依和杨姐说话的声音,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两人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医生马上朝我招手,我嗖的站起,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打开了房门,蹑手蹑脚的进了李老板的房间。 这是我们计划好了的,在查完房间后,洛依以不敢独自上厕所的名义将杨姐带到楼下后院,而我和医生趁机躲进李老板房里,准备守株待兔的计划。 果然,杨姐并不在李老板房里,床榻上只躺着陈伯一个人。 屋内可藏人的地方只有床下,我和医生快速钻进床下,垂落下来的幔帐刚好将床底遮住,只留下很窄的一片空间,从床底往外能看到人的膝盖处,而从外面看床下却什么都看不见。 很快杨姐和洛依便赶了回来,我和意思屏息凝神,这一夜,注定很漫长。 第四十八章 现身 长夜漫漫,要熬到天明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在没人和你说话的情况下,这种煎熬更是难以忍受,这一点我昨夜深有体会。 两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尤其是年龄相近的两个女孩凑在一起,在这种无聊的夜里,聊八卦自然而然的成了两人消遣时间的最好方式。 刚开始的时候,两人聊天的内容多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洛依按照我的嘱托,旁敲侧击的询问杨姐和古镇相关的事情,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然而杨姐的嘴巴非常紧,她和洛依说的内容与昨晚跟我和医生说的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连用词都没怎么改变,就好像事先背过台词一样,这么一来,我和医生就更加怀疑了。 洛依很机灵,在问杨姐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一味的追问到底,而是从很多无关紧要的小问题上聊起,然后自然而然的延伸到问题的中心,可惜杨姐的警惕性很高,丝毫不上当。见实在无法得到有用的信息,洛依也放弃了,之后两人聊天的话题也从古镇转移到了日常的生活上。 女孩子间聊得最多的八卦,除了衣服化妆品外,应该就是情感方面的问题了。 也不知道洛依是不是脑抽,居然问起了杨姐的情感状态,杨姐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干的又是导游一职,一年到头接触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此广泛的交际圈子要么是早已经结婚了,要么就是之前受过伤害一直没有心思再谈,如果是前者还好,要是后者,这不是揭人家伤疤么? 果然,杨姐在听了洛依的话后,陷入了许久的沉默。我和医生躺在床下,只能看到两个女孩小腿的位置,再往上的地方便被幔帐遮了,虽然看不见杨姐的表情,但可以想象她此时的脸色应该不会太好。 “我呀,我喜欢的人,已经结婚了。” 杨姐的声音在久久的沉默后终于响了起来,我能听到她语气中满含的苦涩之意,心里不由嘀咕,看来这杨姐也是有故事的人。 “啊!怎么这样,姐姐你难道没有去争取么?”这次说话的是洛依,她的语气很惊讶。 “呵呵,争取……争取了又有什么用,始终还是争不过别人!” 洛依又问:“怎么会呢,姐姐你那么漂亮,又能干,那个男人一定是眼神不好使,唔,他该不会是个睁眼瞎吧?” “呵呵,哪有你这么损人的?”杨姐被洛依的话逗乐了,笑了笑,讲起了自己的往事。 说来也是一桩狗血的感情故事,杨姐在上大学期间喜欢过一个学长,那个学长比杨姐大一级,两个人也在一起了两年。学长毕业的时候,杨姐刚好大四,离别之际,两人立下海誓山盟定下终身,非彼此不可携手白头。讽刺的是,学长刚走半年,便为了事业攀上了公司老总的侄女,毅然抛弃了她,杨姐是个痴情的人,即使遭到了背叛,她还是坚信当初的誓言,一直等着那个负心人,直到对方结婚的那一天,她的心死了,从此只相信自己,拼命的工作。八年来,她再没有对任何一个男人动过心。 洛依性子活泼,是个好抱打不平的人,听罢杨姐的经历自是很愤怒,大骂那个学长,骂到最后竟然直连带着把我和医生也骂上了,说着世界上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杨姐一听顿时噗嗤一声笑了,问洛依:“世界上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那你的小情郎呢?姐姐看你可是很喜欢他哟!” 听到这,医生忽然扶了扶眼镜,看着我直乐,戳了戳我,又指了指外面,那意思是说你呢! 我没想到杨姐竟然把我和洛依当成了情侣,一时有些窘迫,这时候医生又在一旁瞎起哄,心里顿时有些发乱,忍不住踢了他一脚。 “啊!没有啊,杨姐姐你误会了,我和记者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洛依同样带着窘迫之意的解释让我心中微微有些失望,我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在想什么呢? 杨姐的笑声又响了起来:“记者?姐姐可没说是记者啊,你这么激动干嘛,咦,难不成被姐姐说中心事了?” “哎呀,我…我,反正我和记者不是那种关系,姐姐你别瞎猜了!” “呵呵,好,好,不说了,不过姐姐有句话必须要劝你,姐姐做了这么久的导游,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很多,这么多年下来看人的眼光还算很准的。记者人很不错,正直谦和,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而且姐姐看得出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你比姐姐幸运,遇上了这么个好男人,一定不要错过了,知道么。” “啊……” 洛依知道我和医生躲在床下,杨姐这一番良言劝告顿时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我在床底却是听得美滋滋的,听别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夸自己可真他娘的舒服啊!不知不觉中,我对杨姐的感官已经好了很多。而房间里,两人的谈话并未结束。 见洛依不说话,杨姐咯咯一笑,也不再提这事,反而问起了医生的一些事情。 “对了,你知道和记者在一起的医生真名叫什么吗?” 杨姐这么问并不奇怪,我们虽然同在一个旅行团,但却是中途加进来的,当初在自我介绍的时候,我用的便是记者这个外号,知道我名字的只有洛依与医生以及王晰和董倩,而医生的介绍方式也和我一样,只说了自己的外号,所以大家都只知道他叫医生。 洛依还没从刚才的囧境中回过神来,忽然听杨姐这么问,也没多想,将医生的本名告诉了她。 杨姐接着又问:“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么?” 这下我终于察觉有些不对味了,心说这是怎么回事?问名字也就罢了,怎么还要起了联系方式? 洛依显然也察觉到了一样,狐疑道:“杨姐你要这么干嘛呀?” “那个……我们现在也算是患难的朋友呀,之前要团友联系方式的时候就他一个人没有,我这不是想趁现在补齐,要是出去了,大家日后也能联系不是?” “哦,是这样啊!可是姐姐你怎么不自己去找他要呀?” “啊……”这下杨姐语塞了,我虽无法看到杨姐此时的表情,但料想一定是满脸羞红了,因为她说话的语气和凌柔偷偷问我要医生联系方式时一模一样。我心中咯噔一下,看向医生,心说不会吧,还真是部分年纪,全部通吃?连杨姐都被他迷倒了? 正当我屏息凝神,准备继续听听杨姐是不是真的对医生有意思,突然间,房间里响起了一声惊叫,是杨姐的声音。 我和医生一直精神紧绷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听到叫声,急忙侧头往床外面看,顿时发现房间里多出了一双惨白惨白的脚。 不等我反应,医生已经掀开幔帐冲了出去,我也跟着钻了出去,刚钻出床榻,一抬头,正好与那双脚的主人对上,吓得我险些也叫了出来。房间里的确多了一个人,不过却是一个浑身皮肤惨白得如同白纸一样的人,不……那就是白纸扎成的人。 我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我曾看过道士用树叶做成树叶小牛施法驱使其移动,可那是道士做的,而且小牛本身的样子憨态可掬,一点也不让人害怕,只觉得非常新奇。可现在出现在我们眼前的白色纸人,面部表情全是用笔墨潦草画的,而且画得非常诡异难看,动作僵硬,就像一具死状恐怖且被冻成了冰块的死尸。 窗户不知何时已经开了,其上用来遮光的床布也被吹得不知去向,杨姐和洛依被这恐怖的纸人逼到了房间的角落,瑟瑟发抖。我和医生突然从床底冲出,杨姐吃惊不小,但此时也顾不得询问,因为白色的纸人已经飞快反而朝着两人扑了过去。 我真没想到医生的这招引蛇出洞加守株待兔竟然成功了,看着不断逼向两个女该的纸人,医生忙冲了上去,抬脚便踹,正中扎纸人的后背。 以医生的力道,这一脚要是踹在我身上,估计这木头墙上就要多出个人形的窟窿了,可那纸人却一点事都没有,只是转身看了医生一眼,然后诡异的一笑。 明明只是个纸人,脸上却露出了笑容,这一幕看得我毛骨悚然,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就见医生飞快的绕过纸人,冲到陈姐和洛依面前拉起二人,大喝一声:“跑啊!” 完全被纸人吓呆的两人终于回过神来,忙跟着医生从纸人的身边绕开,谁成想那纸人远比想象中的灵活,杨姐在经过它身边的时候,纸人的手臂忽然伸了出去,一把扯住了洛依的衣服。 “啊!” 洛依被吓得发出一声惨叫,我心中一紧,想也没想便冲上前去扯纸人的胳膊,可就在我接触到纸人手臂的瞬间,一道刺骨的冰寒传了过来,瞬间,我的手上结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手指瞬间麻木了。 我吓得连连后退,而此时医生也反应了过来,继续抬脚踹纸人抓住洛依衣服的那只手,然而不管他怎么踹,那看上去脆弱无比的纸手却纹丝不动。慢慢的,洛依的衣服上也开始结起一层冰霜,而且不但朝着她身上蔓延。 遭此变化,洛依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转过头惊恐的看着我。此时此刻我心里也乱成一团,纸人身上的冰寒实在太过诡异,我根本无法靠近它,眼看着洛依马上就要别冰霜冻住,我急得满头大汗。 怎么办,怎么办?冰霜,纸人,什么东西能对付纸人?这玩意完全是奇术控制的,我又不会这些,根本没辙啊!哎…等等,纸人,纸最怕什么? 我脑中闪过一道灵光,马上冲到床柜前,拿起一根蜡烛点燃了,冲回到纸人边上,刚想用火去点,纸人却好似有所感应,突然暴走起来,抓住洛依的松了开,可却又表情狰狞的朝我冲了过来。 从纸人对火焰的反应来看,火绝对是它的克星,而此刻我手中有火,岂能怕它?于是将蜡烛端在身前,不退反进,迎着扑来的纸人撞了过去的。 果不其然,纸人对我手里的火相当忌惮,先前那副气势汹汹的姿态在遇到火后马上朝后急退。 看着纸人畏惧的模样,我心中大爽,难得有这么个出风头的机会,我一下也晕了头了,竟然丝毫没有察觉纸人正有意往打开的窗户退去。 “小心,不要过去!” 医生忽然焦急的朝我喊了一声,可是已经晚了,等我明白过来的时候,我手中的蜡烛已经被窗外吹进来的冷风熄灭了,刹那间,纸人面上的畏惧表情变成了凶神恶煞之态,它脚不沾地,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我面前,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刺骨的冰寒瞬间透过喉咙向我的脑袋和胸腔蔓延而去,我甚至还没来得及产生恐惧的念头,冰寒已经将我的意识冰封了,我无法思考,大脑里一片空白,可就在此时,一个青面獠牙的鬼脸出现在了我眼前,不,应该是在我空白的大脑里,它狞笑着,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鬼脸在将我空白的意识填满后,消失了,而我的意识里也变得一片漆黑,等光亮再次回归眼前之际,我发现自己已经醒了,眼前是熊熊燃烧着的纸人,身后的杨姐等人则一脸惊恐的看着我这边。 我不清楚是谁把纸人烧了,想来应该是医生,除了这家伙,应该没人有本事做到。纸人虽然被点燃了,可却还没死透,仍在四处乱抓乱拽,还差点将火焰过到我身上,我吓得急忙跳开,问医生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杨姐则惊恐的往后缩了缩,看向我的目光有些不对,那似乎是看怪物的目光。 我皱起眉头,这时候洛依张嘴想说话,却被医生打断了:“没事,你差点被掐死,我烧了纸人救了你。” 洛依看向医生,似乎想说话,但房门却在此时被踹开了,长毛手里举着把菜刀冲了进来。 第四十九章 夏禾遭袭 长毛在这时候出现,我们都以为他是听到了杨姐的惊叫声赶过来的,都没怎么在意,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这家伙冲进屋后二话不说,径直来到陈伯床前,举刀便砍。 我万万没想到隐藏在我们之中的黑手竟然会这么大张旗鼓的杀人灭口,一点防备都没有,等回过味来察觉不对的时候,菜刀离陈伯的头已经不到一尺的距离了。 我靠,糟糕,这狗日的长毛才是幕后黑手?我心中大骂,直呼糟糕,眼看惨剧就要发生在眼前,可就在这时候,一道寒光嗖的一下闪过,打在了菜刀的刀刃上,顿时发出一声金铁交加的声音,伴随着四散的火星,菜刀脱了长毛的手,被那道寒光击落。 直到此时,我才看清击落菜刀的寒光的真实面目,那竟然就是我之前买的那把匕首。 医生的速度奇快,几乎在匕首和菜刀落地的同时,他已经出现在了长毛身边,一只手抓住长毛的手腕,一只手扣住肩膀,反翦其手,瞬间将其按倒在地。 见长毛已经被医生制服,我们都松了口气,洛依扶着杨姐走上前来,杨姐惊魂未定,问我们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会在房间里? 看着杨姐质疑的目光,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在洛依及时替我解围,对杨姐说:“杨姐姐,这个待会我和你细说,这家伙有问题,我们还是先问问他为什么要杀陈伯。” 杨姐想想也对,点了点头,蹲下身想问话,医生的脸色却突然一变,“快闪开,这家伙不太对劲。” 这时候我也发现了长毛的异样,普通人要是被这样反翦住双手,稍有反抗肩胛骨便会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动作稍微大些甚至还会导致整个肩膀的骨头脱臼,这种擒拿术即便在部队也是十分有效的制敌手段。可现在,长毛不仅在剧烈的挣扎,甚至完全不顾手臂被拧断的危险,拼了命的想要挣脱。 医生虽然力气大,不至于让长毛挣脱出去,可长毛却无视疼痛,神色狰狞的转过身体,我马上听到他右肩的地方传来一阵骨头交错的咯咯声,而他的手臂以一种极度不自然的角度与形状耷拉着,一看就知道已经断了。 如此悍不畏死的举动让我们全都惊呆了,这就好比一个被铁链锁住了手臂的人,为了脱离铁链的控制,生生拧断了自己的手臂,这种凶狠劲已经不能用意志力坚强来形容了,恐怕也只有那些被洗脑控制了思想的死士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吧? 我们看呆了,可长毛凶狠的举动却没有停下,在我们愣神的功夫,他已经拧断了自己的一条胳膊,一脸凶狠的咬向了蹲在他身边的杨姐。 医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大喝一声,同时想拉着长毛往后退,可长毛此刻的力气大得吓人,而且他全然不顾手臂的情况,疯了一样往前拱,杨姐此时早已经被吓懵了,根本没什么反应。等我回过神来去拽她的时候,已经晚了,长毛已经咬住了她,不过幸运的是,我那一拽虽然没有将她拉出来,但是却让她的身体偏移了一些,使得她的喉咙脱离了长毛的攻击范围,最后长毛只是咬在了她的肩膀上。 长毛此时完全就像一只发了疯的狗,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他这一嘴下去一点也没留情,完全是下了死力气,要不是杨姐身上穿了件羽绒服,估计这一嘴已经将她肩膀上的肉给撕下来了。 剧烈的疼痛让杨姐从惊愕中清醒,她立即痛苦的叫出声来,我一看这还得了,急忙去扯长毛的头发,想将他拽起来,可是他咬得非常紧,一头的毛被我拽下了一大把,可他却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仍旧咬死不松口。 杨姐此时已经疼得脸色发白了,我一看扯头发没用,于是忙松了手,转去扣他的嘴,可是这仍旧没用,长毛嘴上的劲大得吓人,我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也还是无法掰动,反而沾了一手的口水。 眼看情况越发危急,洛依忽然拿出了那只奇怪的铃铛,凑到长毛跟前一摇,叮铃铃…… 清脆悦耳的铃声顿时传了出来,奇异的一幕出现了,打死不松口的长毛听到铃声后身体一怔,竟然松开了嘴巴,脸上那种凶恶的表情也消失了,变得呆滞,双目无神,如同失了魂一般。 出现如此惊人的变化,我和医生都下意识的看向了洛依手里的铃铛,心说这铃铛果真有问题。 长毛陷入呆滞,危机总算解除了,杨姐也疼得晕了过去。洛依急得满头大汗,让医生赶紧给杨姐看看,我则找了根绳索将长毛绑了起来,这家伙虽然暂时被铃铛制住了,可谁晓得他会不会再次发狂? 捆好了长毛,我忙回身看杨姐的情况。杨姐身外穿的羽绒服已经被洛依脱下了,肩头的地方全是口水和血迹,在洛依的帮助下,杨姐肩头的衣服也被褪了下来,医生正用棉布给她擦拭伤口。 由于羽绒服和其他衣服的阻挡,真正出血的地方并不大,倒是那两排压印周围全是黑紫的淤痕,几乎将整个肩头都给覆盖了。医生说流血的地方没什么大碍,虽然伤口有感染的可能,但只要待会找些酒来擦拭便可无碍,真正棘手的是那些淤痕,那些淤痕里全是淤积的血液,这么大面积的淤伤,如果不将淤血放出,这只手臂可能有坏死的风险。 医生用刚才戳我的银针在杨姐淤伤的部位连刺了几下,马上有黑色的淤血流出来。医生一边替杨姐按摩肩膀,加快血瘀的排出,一边紧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时候听到这边动静的其余人终于赶了过来,当看到房间里的情况后,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纷纷上前询问情况。已经抓到了队伍里的幕后黑手,现在就算告诉他们情况也没什么影响,可就在我准备说话之际,医生却叫住了我:“记者,你过来!”同时还冲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让我别说。 我心中纳闷,心说人这不都抓到了么,难道还有什么顾忌?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凑了过去,医生马上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在我耳边低语了一句:“有问题,先别说穿!” 我心中顿时一凛,马上看向了被我绑在柱子上的长毛,正好司机和王寒军凑到了长毛跟前,看样子竟想去解绳子。我急忙大喊:“别动,那家伙疯了,杨姐就是给他咬的。” 突然间的暴喝声吓了两人一跳,他们忙缩回了手,惊诧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呆滞的长毛,一脸的不可置信。 没过多久,杨姐肩上的淤血便被清理得七七八八,残余的淤血虽然无法再放出,但也不会再对杨姐造成危害。在洛依的招呼下,旅行团里的女孩子帮忙照看杨姐,我和医生凑到陈伯面前检查一番,确认他没事后,才转身来到长毛跟前。 此时的长毛已经完全呆滞了,双目空洞无神,表情呆滞,跟植物人没什么两样。医生翻着他的眼皮检查了一番,皱起了眉头,但却没说话。长毛的右手已经完全被拧断了,只连着血肉,想了想后,我们还是给他做了急救措施,不然他这条手臂算是真的废了。 长毛诡异的举动让我感觉非常奇怪,如果幕后黑手真是他的话,那这家伙可真算得上是史上最差劲的阴谋家了。我还是无法相信刚才的纸人会是长毛搞出来的,毕竟这家伙看上去实在是太撮了。 就在我们心里各自想着事情,思绪有些飘忽之际,一种无法形容的诡异感觉在心头升起,我顿时感觉浑身的汗毛炸了起来,与此同时,一阵清脆的叮铃之音伴随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打开的窗外传了进来。 赶尸,又是赶尸…… 我心中大惊,压着声音吼道:“熄灯,快熄灯,都别说话,快藏起来。” 医生和王晰也听过这种声音,知道这代表着什么,脸色顿时也变了。我话音刚落,其他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离灯火最近的王晰已经将灯吹灭,但窗户离我们太远,已经来不及关了。 顿时,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什么都看不见,唯独窗外传进来的摇铃声和脚步声越来越清晰,离我们也越来越近。 经历过之前的怪事,旅行团这些人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比以前强了很多,也知道古镇的不寻常,所以在我喊出别说话后,他们果真都没有再说话,只有沉重急促的喘息声在房间里回荡,配上窗外一点点靠近我们的诡异声响,让本已紧张的气氛更添几分压抑与惊悚。 慢慢的,当我们的视觉习惯了黑暗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让房间内显得不是那么黑了,虽然还是看不清楚,但整体的轮廓还是能勉强辨认。 我和医生以及旅行团里的几个男人都在绑长毛的柱子脚,而女孩们则都聚在杨姐身边,就在离我们不远处的床边。 此时窗外低沉整齐的脚步声已经到了楼下,听着就好像在我们耳朵边响起的一样,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变得急促,我更是紧张得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时间就在这种紧张而压抑的气氛下一点点流逝,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铃声渐渐远去,可脚步声仍旧在我们下方整齐的回荡,我心下骇然,这得是多少僵尸才会需要这么久的时间还没有完全过去啊? 大概八分钟后,我们已经彻底听不到铃声了,而下方的脚步声也终于远去,这预示着尸群已经离开了客栈附近,不过我还是不敢发出动静。正当我紧绷着的神经稍微松了松,身体瘫软下来之际,我隐约看见一道黑影跳出了窗户,不由一个哆嗦,正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忽然就听凌柔焦急的喊了起来:“不好了,夏禾姐姐不见了……” “什么?”我心中大惊,确定自己刚才绝对不是眼花,确实有人从窗户跳出去了。 我急忙打亮手电冲到了窗户边,一照之下,发现街道上笼罩着一层雾气,虽然看不真切,但的确有一个黑影往尸群离去的方向追了出去。 此时房间里的蜡烛已经重新点亮,我还没来得及转身去看,就又听到一声尖叫,还是凌柔发出的。我忙回头一看,顿时发现凌柔身边有一串黑色的脚印,一直延伸到了窗户跟前,甚至连窗沿上也有。 刚才凌柔身边站的,可不就是夏禾么,而夏禾此时确实不见了。 “不好,她应该是被什么东西抓走了,医生,我们快追,他往那边……” 我话还没说话,医生已经翻身从窗口跳了下去,我心中大急,转头对众人说道:“你们待在这里不要乱走,男人们照顾好女孩子,我去追医生!”说着,我看了看楼下,颇有些高度,不由有些犹豫,可当看到医生的身影已经快消失在雾气里时,我一咬牙,豁出去了,翻上窗纵身也跳了下去。 落地的刹那,我身体本能一个翻滚,将全部的力道卸掉,竟然一点事都没有,我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自己的脚,心说难道跟着道士和医生久了,我自己也变成高手了? 不及细想,正当我打着手电准备追上去时,洛依探出窗外冲我喊道:“记者,接住这个,可能对你有用。” 我刚一抬头,就看到一个黑色的小东西朝我飞来,我抬手接住,发现这竟然是那枚铃铛,也没拒绝,冲洛依打了声招呼后,立马追了上去。 医生已经消失在了雾气了,但整条街道一直延伸到通往镇外的石桥,没有岔路,我径直追了过去。 置身在空无一人的青石街道上,我本能的想到了许多恐怖电影和恐怖里的桥段,在这样的情况下,一般追人的人都不可能追到要追的人,要么突然出现非常可怕的东西阻拦,要么要追的人已经遇害,越想越觉得惊慌,也更加担心起医生和夏禾的安危来。 第五十章 神秘的赶屍人 街道上的雾气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浓郁了,似乎不是自然产生的,倒有些像是为了遮掩赶尸而被人为故意制造出来的,因为随着我一路往前追,雾气又开始变浓,而当我再次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时,街道上的雾气已经变得犹如实质,什么也看不到,只能根据声音判断尸群就在离我十几米远的地方。 都已经追到了这,还是没有碰到医生,我不免有些担心起来。十米,这是我心里认为最安全的距离,再往前,可能就会出现刚到古镇那晚上的情况,我可不想再体会一次被僵尸追杀的刺激,然而找不到医生,掳走夏禾的黑影也没踪迹,这该怎么办呢? 我想了一会,一点头绪也没有,雾气实在太浓了,再加上夜色,超出我周围两米范围的地方便完全看不清了,就算医生和我相隔只有五米的,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也根本看不到他,又不敢出声,没办法,我只得保持距离紧紧的跟在尸群后面,一边到处搜索。 尸群依旧在前进,一直沿着主街道向前,看这方向,应该是要出镇。 我心中一动,从这几晚上的情形来看,赶尸人几乎每晚都会控制大批僵尸往镇口方向而去,而这个方向过去并没有特别大的停尸之所。数量如此庞大的尸群在古镇上一点踪迹也寻不到,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每晚上的尸群都已经被送出了古镇。 如果真是这样,岂不代表赶尸人有离开古镇的方法? 想到这,我心中顿时激动起来,甚至萌生出了上前与那神秘赶尸人对话的念头。然而理智还是让我冷静了下来,我很清楚,现在要是真这么干了,肯定会出大事,先不说赶尸人的成分是好是坏,单是前方的尸群,要是不小心让一两具尸体复苏也够我喝一壶的,恐怕到时候还没见到赶尸人,我的小命就提前不保了。 为今之计,只有紧随尸群之后,看看赶尸人想干嘛,到时候再随机应变。 深更半夜跟踪一群僵尸,这真不是件愉快的事,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我很快察觉情况有些不对。从客栈出来一直到现在,足足已经过去快一个钟头了,我走过这条路,按说这时应该早已经到了石桥边才对,可我们两侧还是被古镇的木楼包围,说明我们现在还在镇上。 这不对啊!尸群虽然是以跳跃的方式行进,但速度一点不慢,怎么可能还在主街道上?难不成尸群在我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变换了方向,现在已经不是往镇口去了? 我心中升起了强烈的疑惑,正想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突然间,前方的雾气里飘过来一张什么东西,眼看着就要与我擦身而过,我下意识伸手接了过来,拿到眼前一看,发现这竟是一张黄纸符,上书:敕命白乙大将军到此。 我靠,镇尸符? 我被惊得不行,从凤阳回来之后,因为第一次接触尸物,让我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我曾系统的向他请教过这方面的东西,其中就包括他在凤阳时使用过的符箓。 起初的时候,我一直以为驱邪的符箓都是一样的,可经过道士的科普,我才知道符箓的种类其实是非常多的。别的不说,单是对付尸类的符便有两大类三十几种之多。 两类,说的是符箓的功能,分别是镇尸符和控尸符,镇尸符主镇压克制,正常情况是用来对付成了气候的尸类;而控尸符就相对复杂些,镇尸符只要绘制完成,任何人只要能将其贴在尸物的天灵,便能发挥其功效,而控尸符则需要使用者施以相应的咒语以及精神力激发,然后再用手诀或是别的手段控制,非专业的赶尸人不能使用。 这两类符中,镇尸符相对较少,听道士说只有九种,皆是上古传下的。而控尸符则种类繁多,因为控尸符最初也是脱胎于九道镇尸符,所以只要是传承时间比较久远,底蕴深厚的道门都有能力根据九道镇尸符推演绘制出自己门派的控尸符。 镇尸符,来历神秘,自上古传承至今,威力最强大的五道早已失传,现今流传于世的只有四道,并且这四道中的两道也被实力最强大的几个道门把持。真正为修道之人所熟知的是另外两道,因其绘制最为简单,对绘制者自身的道术修为要求很低,只要是个懂些门道的人都能绘制,所以在世上流传很广,以至于世人都以为镇尸符其实就是长那样,实则不然。 眼下我手中拿着的这张黄符就是流传于世的两道镇尸符中的一道,说到这可能有人就要问了,赶尸所用的不是控尸符么?怎么我手里的却是镇尸符呢? 要解释这个问题,就得从我手中的这道‘敕命白乙大将军到此’镇尸符说起。流传于世的两道制作简单的镇尸符,一道就是我手中的‘敕命白乙大将军到此’符,还有一道则是:敕命大将军到此。两道符之间只相差了两个字,但作用却不可同日而语。 白乙大将军和大将军,都是司职收拾污秽邪秽的神,前者身份不明,但大将军指的便是钟馗。传言‘敕命大将军到此’符是钟馗得道时所画,持之能借钟馗之神力镇邪,钟馗司职除魔抓鬼,所以此符除了镇尸外,还有驱鬼之用。 正因其镇尸和驱鬼的特点,所以此种符在民间使用得最多,而‘敕命白乙大将军’除了镇尸的作用外,还同时兼有控制地魂的作用。人有三魂,地魂司职行动,赶尸一行利用的正是地魂的这一特性使尸体受赶尸人驱使,所以这种符也可以用在赶尸一途上。并且由于其省略了复杂的控尸手法,湘西很多民间赶尸人对此种符非常钟爱,清末因为战乱兴起的赶尸潮流中,这种符更是盛行一时。 我虽然早已知道这种符的存在,但真正亲眼见到了,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阵阵激动。然而转念一想,我心里马上咯噔一声,心说不好,镇尸符脱落了,这岂不是意味着…… 一种极度不祥的感觉从心底里升了起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前方的雾气里忽然传来一阵呼啸之声,那是有东西破开空气极速移动的声音,并且还是冲着我来的。 冰凉的寒意瞬间从脚底冒了起来,我想也没想,在听到破空声的瞬间朝边上扑了出去,也亏得我反应够快,就在我刚倒下去,连身体都还没等落地,就见一道黑色的人影闪电般的撞到了我刚才所站立的位置,那一蹦一跳的姿势,绝对是僵尸无疑啊! 黑影一击落空,顿时停了下来,平举双手背对着我,从服饰上看,这应该就是镇民变成的。它略微一顿后,再次一跳,却是转过了身来,正面朝着我。它离我不过两三米的距离,加上刚才的一耽搁,尸群已经远去,雾气也淡了些,所以我很清晰看清了僵尸的脸。 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的脸,满脸褶皱,面色发青,双目无神,眼球暴突,再加上它嘴角的两颗青黑色尖牙,我对这家伙僵尸的身份再无半点怀疑,顿时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抛开凤阳碰到的魃尸以及馗尸不谈,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仔细观察僵尸的真实面貌,此时我心中除了惊悚还是惊悚,看着那面目狰狞的尸体,我只觉得自己的腿都软了,挣扎着想爬起来跑路,可不管怎么折腾,两只脚就是使不上力。 此时,那僵尸的身体微微一颤,看样子又要发起攻击了,我心中直呼糟糕,也顾不得其他了,两只手拼了命的往前爬,尽一切可能远离那僵尸。 然而,我刚爬出去五米不到,雾气中僵尸的身影又跳了出来,目标还是冲我而来,仿佛满街浓郁的雾气对它一点影响也没有。我惊叫了一声,眼看着僵尸跳起的脚步就要踩在我胸口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我一个翻滚直接滚出去四五米。与此同时,僵尸落地的沉闷声音也传了过来,听得我眉头直跳,那种动静,要是踩在我身上,不死也得残废啊! 想到这,心中的恐惧更加强烈了,而危机也才刚刚开始。 连续两次攻击失手,那僵尸一点感觉都没有,调整了方向,继续朝我跳来。 此时街上的雾气已经散了大半,我终于看清了僵尸的动作,心中不由骇然。只见这僵尸的动作跟电影里的完全不一样,电视里刻画的那些僵尸动作全都一板一眼,跳一步的距离跟正常人跳一步的距离没什么差别,然而我眼前这具真正的僵尸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从我上一个位置到现在的位置足有四五米远,那僵尸只是随意的一蹦,竟然直接跨越了这段距离,朝着我的脑袋就采了下来,丝毫没给我喘息的机会。 我心说完了,这次根本没时间反应,只能等死。就在近乎绝望之际,我忽然感觉右脚的脚踝被人拽住了,随即一道巨力传来,将我拖离了原地,几乎同一时间,僵尸落了下来,它两脚踩中的地方顿时凹进去了好几寸。 这一幕看得我脸色发白,甚至都忘记去看是哪位好汉救了我。 “别愣着了,快跑……” 熟悉的声音传进我耳中,我心中顿时大喜过望,回头一看,救我的果真是医生。我刚想说话,医生的脸色却是一变,同一时间我也听到了身后传来嗖嗖的呼啸声,心道不妙,却见医生放开了我,蓄势凌空抬腿猛地朝我身后踢了出去,只听一道沉闷的撞击声在我后脑勺不远的地方响了起来,紧接着便见医生踉跄的落地连退出去好几步。 另外一边,僵尸沉闷的落地声响也传了过来,我回头一看,发现僵尸举着双手站在离我三米左右的地方,仍旧面无表情,不过看那样子似乎又要准备攻击了。 “快站起来,这家伙太厉害了,我斗不过他,快……” 医生焦急大喊,而我因为医生的出现,心中的恐惧消散了很多,脚也恢复了知觉,急忙爬了起来,可还没等我迈出步子,身后的破空音又响了起来。 距离太近,这一次医生也来不及相救了,我顿时感觉身后一凉,紧接着脖子就被一双冰凉僵硬的手给掐住了,其中两道青黑锋利的指甲还刺进了我的皮肤。 顷刻间,一种火辣辣的感觉从脖子被刺伤的地方蔓延向了全身,我惊恐的挣扎,伸手去掰僵尸掐住我脖子的手,可却感觉像是在掰两道焊死的钢筋,一点用都没有。 巨大的力道掐得我呼吸不畅,被刺伤的地方更是疼得厉害,医生这时忙冲了过来,劈打僵尸的手臂和身躯,可还是没用,他的拳头打在僵尸身上就好像砸在一颗大树上,除了传出沉闷的声响外,再没有半点反应。 很快,缺氧的窒息感让我几乎马上就要陷入昏迷,就在此时,我忽然想起了洛依给我的铃铛,也不管有没有用了,艰难的去摸口袋,正当我掏出了铃铛,准备摇响之际,一道喝声响了起来:“不要动那铃铛!” 声音刚落,一个浑身披着麻布的影子出现在我视野中,只见他探手而出,一把扣住僵尸的手腕的关节,猛地一捏,刚才不管我们如何使劲都无法掰开的手忽然自己松了开,那人影顺势一脚将我踢飞出去,一旁的医生及时接住我,而那人影则和僵尸陷入了缠斗。 失去了攻击目标,僵尸随即陷入暴怒状态,攻击方式不再限于刚才的掐脖子,它依仗着锋利的指甲和坚硬的身躯不断劈抓,然而那人影却好像完全洞悉了僵尸的动作,每一次都能提前预测僵尸的攻击路径,并且提前做出克制措施。并且他和僵尸缠斗所用手段也非常奇怪,动作没有丝毫花哨,但却好像是专门克制僵尸的,饶是僵尸有千斤巨力,在他面前一点也使不出来。 我和医生在边上看得目瞪口呆,同时我也认出了这浑身披着麻布的人,他就是古镇夜间赶尸的神秘赶尸人。 第五十一章 控屍 赶尸人的出现暂时化解了我们的危机,但我却没时间去惊讶,僵尸指甲上带有尸毒,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僵尸毒,中毒后处理不及时可是会尸变的。 趁着赶尸人对付僵尸的空档,医生拉下我脖领的衣服,检查过后,他面上的表情微松,说道:“你小子命大,那僵尸的指甲足有三寸多长,就是头猪被掐中颈部动脉也肯定死透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它刚才掐你的时候只用了指肚,你脖子上的血口估计是掐得太用力不小心被划到的。” 医生的话刚让我松了口气,另一边赶尸人和僵尸的缠斗也进入了尾声,僵尸的几处关节几乎都给赶尸人制住,纵使有千斤的力气也使不出来,毕竟身体已经僵硬了,行动不可能和活人一样灵活。忽地,只听赶尸人一声低喝,随即见他抬手捏出个奇怪的手印,一下子点在了僵尸的天灵盖上。 一直没有知觉的僵尸突然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紧接着我便看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只见被赶尸人拍中天灵盖的僵尸七窍之内皆喷出了凝如实质的黑气,其中一些逸散到了我们这边,身体被黑气碰触的地方顿时如坠冰窟,冷得几乎失去知觉。 这种阴冷的感觉我不止一次感受过,无论是在阿且村还是凤阳,又或是老家耶岭,很多地方都有这种让人毛骨发寒的凉气,不同于正常的寒冷,这种凉意完全是发自灵魂的。我虽然体会过这种感觉,但却不知道这种冷意源于何处,现在看来,之前我感受到阴冷的时候身边肯定也有类似黑气的东西存在。 我和医生下意识离远了一些,僵尸体内的黑气足足喷了一分多钟才渐渐枯竭,赶尸人在最后一丝黑气散尽的刹那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了一张黄符,飞快的贴在了僵尸头上,我抬眼一看,那黄符正是镇尸符。 被贴上了镇尸符,僵尸终于彻底不动了。直到此时,我还是没能看清赶尸人的真面目,因为他头上的麻布帽子非常宽大,几乎将他的半张脸都遮了起来,再加上他一直没有正脸对着我们,所以我们也直没有机会。 制服了僵尸,赶尸人还是没有和我说话的意思,抱起僵尸往前走去。我和医生互相看了看,都感觉这人古怪得紧,不过既然都被人家救了,总不好意思什么表示都没有吧?况且我也想搞清楚眼前这个神秘的赶尸人的真面目,说不定还得靠他离开古镇呢。 于是也顾不上害怕和尴尬,和医生追了上去,和老头并排走在一起,“那个,刚刚真是太感谢了,要不是您赶到,我可能就没命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故意矮了矮身子,假意摆出个谢礼的样子,眼睛却不住的往上斜瞟,想看清麻布之下究竟是一张怎样的脸。 然而让我失望的是,对方在我矮身的同时将手里抱着的尸体换了个方向,恰好挡在了我眼前,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他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无奈,我和医生只得厚着脸皮跟着。一直往前走了二十来米,雾气又开始浓郁了,我担心赶尸人会趁机甩脱我们,于是加快了脚步,几乎贴着他的脚后跟走进了浓雾里。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对方并没有甩开我的意思,又或者他现在背着一具尸体没有机会甩脱我。就这么又往前走了十几米,他终于停了,我也跟着停住,马上就看到前面一整排背对着我们的尸体。 刚才只顾着盯赶尸人了,我没怎么注意前面的情况,冷不丁的看见这么多尸体,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心里也打起鼓来,不过想到赶尸人就在边上,恐惧顿时减轻了不少。 雾气浓郁,我看到的这两排最末端的尸体不过是冰山一角,可即便如此,这两排尸体的数量也超过了二十具,从方才尸群通过客栈边上的时间推算,尸群至少也有二三十排,也就是说,整个尸群里尸体的数量最少也超过了两百。 我心中发凉,这么多的死人,到底是从哪来的?而且要同时驱使这么多数量的僵尸,绝对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听道士说,当代赶尸最厉害的当属茅山一脉,而茅山一脉中赶尸技艺最强的则是茅山当代掌门,全国道教协会副会长,就算是他,一次最多也只能驱使五十具尸体,眼前的神秘赶尸人竟然能一次性操纵两三百具尸体,岂不是代表这人比茅山掌门还要厉害? 医生不知道这些,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可我却已经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赶尸人放下了刚刚制服的僵尸,从腰间的布袋里再次掏出一株清香,点燃后在僵尸的两肩分别晃了晃,同时听他口里在念叨着什么,同时另一只手结出奇怪的手印,点在了尸体额前的黄符之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在赶尸人手印点中黄符的刹那,我竟好像看到符纸亮了一下,那是一瞬间的变化,速度非常快,而且并不明显,所以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花了。 手印点过后,我惊诧的发现赶尸人手里的清香竟然已经烧完了,对方从腰间布袋里再次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古朴铜铃,那铜铃的造型和洛依的那枚铃铛几乎一模一样,除了大小,两个铃铛唯一的区别就是上面的符文。我知道这应该就是道士口中所言的控尸铃,心中好奇,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确信赶尸人的铜铃上刻画的符文确实不是镇邪咒文。 赶尸人手执控尸铃,在尸体的双肩以及头顶各自摇晃了一下,叮铃铃的清脆响声传出,原本已经不动的尸体突然间颤动了几下。我和医生都被这种奇诡的手段给惊住了,赶尸赶尸,人们从来都只知道赶尸神秘诡异,可现在我们亲眼目睹了控制尸体的过程,这对于从未接触过这些东西的我们而言实在是太震撼了。 第五十二章 驱屍四步 神秘诡谲的湘西赶尸,步骤竟然如此简单,说出去肯定不会有人相信,就算是我,若非亲眼所见,我也肯定不会相信的。然而事实就是如此,被世人传的神乎其神的赶尸,在眼前神秘的赶尸人手里只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便完成了对尸体的控制,这实在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其实无怪乎我会这么想,实在是赶尸人的动作太过云淡风清了,加上我又是个门外汉,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如果要是道士在场,肯定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曾在某个网站看过一篇关于赶尸起源的神话传说,其内容大概是这样的: 传言赶尸之说源自神话时代,传说距今四千六百多年前,苗族的祖先阿普(也就是公公的意思)与魔神蚩尤率兵与皇帝大战于黄河之畔,战况惨烈,双方死伤无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等仗打完了,军队需往后方撤退,当士兵们把伤兵都抬走后,蚩尤对身边军师说:“这些战死的弟兄都是英雄,我们不能让他们死后连家也回不去,你他娘的不是法术高强么,想办法使两个法术把这些兄弟带回家如何?”阿普军师一想也是,这死去的大部分都是自己部落的人,于是就说:“好吧,咱俩改变一想装扮,你拿‘符节’在前面引路,我在后面督促。” 于是阿普军师装扮成蚩尤的模样,站在战死的弟兄们的尸首中间,在一阵默念咒语、祷告神灵后,对着那些尸体大声呼喊:“为了部族亡去的兄弟们,此处非尔等安身立命之所,尔今枉死实堪悲悼,故乡父母依闾企望,娇妻幼子盼尔回乡。尔魄尔魂勿须彷徨,急急如律令,起!” 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跟在蚩尤高擎的“符节”后面规规矩矩向南走。敌人的追兵来了,阿普蚩尤和阿普军师连手作法引来‘五更大雾’,将敌人困在迷魂阵里。因是阿普军师所‘司’(实施、操作意)之法术让大家脱的险,大家自此又把他叫‘老司’。 又由于阿普老司最后所用的御敌之实乃‘雾术’,而‘雾’笔画太多难写,于是改写成一个‘巫’字取而代之。其实,这巫字也是个象形文字:上面一横代表天或者雾,下边一横则代表地,而中间的那一竖就表示‘符节’了;竖的两边各有一个人字,右边那个代表阿普蚩尤,左边那个代表阿普老司,意思是要两个人联合起来才能作巫术,这也是为什么一般的赶尸人赶尸都要带上一个徒弟或者是与别的同道结伴的原因。 渊源如此之广,传承如此之久的赶尸在历经了四千多年的衍变与完善,当中的神奇与复杂早已远超人们的想象,又岂会是我想象中的那般简单?而我也是在这件事过去后才从一些奇人身上知晓这个中的奥秘,只是那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其实,赶尸的流程极其复杂,由于尸体在死后几天内便会腐化,而需要赶尸的雇主一般都是距离落叶归根之地相当远,多的可能需要好几个月,少的也需要一两个星期,所以赶尸最开始的步骤便是防腐。 一般的赶尸人都有自己世传的秘密防腐配方,能使尸体保存好几个月不腐,防腐工序完成之后,便是召回地魂。防腐是赶尸的第一步,而召回地魂则是第二步。 人之三魂,地魂主管行动,赶尸的奥秘正在于此。地魂回归肉身,尸体便有了行动的能力,但由于其没有思维,地魂召回后尸身只会无知觉的乱动,因此必须要辅以必要的手段加以引导控制,这便是第三步:控尸。控尸的手法各派系的赶尸人都不一样,具体如何只有当事人知晓,控尸的步骤是最简单但却也是时间最长的一步,因为在接下来的赶尸过程中,控尸一直在进行。 而当到达目的地后,便是最后一步:归魂!散去地魂,招抚死者亡灵,同时去掉尸体身上的防腐措施,以免尸体常年不腐而积聚尸气。 赶尸四步,最困难的便是第三步召回地魂,因为人死之后三魂尽散,想要在这浩荡乾坤里召回一个人散去的三魂之一,无疑是大海里捞针,成功的概率极小。而当无法召回死者的地魂,那就需要将游离在天地之间的孤立地魂打入尸身,如此还是可以让尸体拥有行动能力,可是这过程就变得无比的繁琐。 我们遇到的赶尸人之所以能如此轻描淡写的控制一具尸体,其实是因为之前已经完成了防腐和召回地魂的步骤,他现在只需要用特定的控尸手法控制尸体便可。虽然如此,可对于现在的我而言,这些都是无法理解的,因为此时的我还根本不了解赶尸的真实面目。况且这种悬乎其悬的东西,就算是眼前的赶尸人解释了赶尸的原理,信或不信,也只是仁者见仁而已。 医生对此相当感兴趣,他显然无法理解尸体为什么可以活动,这对于他这种医学高材生而言简直就是神迹。 赶尸人还是没有和我们说话的意思,在完成了对尸体的重新控制后,他转身走进尸群,可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身形一顿,从他腰间的百宝袋里抓出一个小袋子,甩手扔给了我,然后又自顾自的往尸群前方走去,只留下了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不想死,就赶紧把伤口处理掉。” 我一愣,怎么感觉这声音有些耳熟呢?打开布袋一看,发现里面竟是白花花的糯米。 我眉头一跳,这才想起自己脖子上被僵尸指甲弄出的伤口,虽然医生说伤口并不严重,但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僵尸毒啊,我可不想变成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于是忙抓了一把按在了伤口处。 疼还是和上次一样疼,好在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承受能力强了许多,见赶尸人马上就要消失在尸群当中,我也顾不得疼了,忙招呼医生跟上。 第五十三章 恶咒再发 穿行在尸群中,我们几乎是贴着死尸钻过去的,能够非常真切的看清尸体的样子。 如此近距离接触这么多的尸体,我还是头一次,不由咋舌,心说这些个赶尸人果真不一般,这要是换作个普通人,别说领着尸群往前走了,恐怕看一眼就得给吓死,更何况赶尸一般都是在深更半夜进行的,大半夜的和这么多死人待在一起,要是换做我,就算给再多钱我也不干。 如果不是有赶尸人在我们前面,恐怕就算让我们碰到了尸群,也没跟上去的胆量,好在赶尸人似乎也没有赶我们走的意思,任由我们跟着,直到走出尸群后,他才看向了我们。 这是我们遇上他后他第一次正眼看我们,然而雾气加上夜色,使得我第一眼还是没能看清他长什么样。正当我准备仔细再看时,他却刻意的往下拉了拉帽檐,虽然还是面对着我们,可半张脸已经被帽子遮住,无论我怎么换角度,最后都只能看到他的半张脸。 这让我非常郁闷,然而我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我看到了他嘴上灰白的胡须,由此能够判断此人年纪颇长。 我暗暗松了口气,心说这才对嘛,此人能够同时控制两三百具尸体,如果麻布帽子下是张年轻的脸,反而有些不合常理,可要是个道行高深的长者,就比较容易让人接受,毕竟高手在人间嘛! 尸群整齐的一字排开,额前的黄符将他们发紫发青的狰狞脸孔遮住,在尸群的正前方插着一根一人高的白色旗幡,幡顶挂着一盏正在散发着幽光的黑铜灯。这杆白色的旗幡就是道士和我说过的招魂幡,是赶尸途中用来维持死尸体内地魂不散的东西,至于招魂幡上挂着的黑铜灯则是引路灯,专为亡灵死尸指路,灯火往何处,尸群便会跟着往何处。 赶尸老头还是没和我们说话,自顾自走到招魂幡前,拔起了魂帆,从布袋里掏出一张黄符引燃,将燃烧的符纸沿着前排的死尸转了一遍,顿时所有尸体齐齐一动,就好像忽然从睡梦中惊醒了一般。 这神奇的一幕让我看得呆了,而就在此时,赶尸老头忽然往前走了一步,同时另一只手里的控尸铃摇响了起来,所有的尸体整齐划一的往前一跳,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顿时被身后的一具尸体踢倒在地,疼得我哎呀直叫。 然而赶尸老头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仍自顾自的往前赶路,身后的尸群亦不曾停下。我原本还想假装被踢伤,等老头来扶我的时候趁机看清他长得什么样,可老头完全把我当成了空气,眼看尸群就要踩过来了,我急忙连滚带爬的往前蹿出去很远,方才有时间站起,那模样别提多狼狈了。 这下我是真有些火了,老头的反应实在太气人了,我一边紧跟着他,一边在心里寻思怎么样才能改变眼下这种被动的局面。 想着想着,老头手里控尸铃的声音给了我提示,我摸了摸下巴,不着痕迹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洛依给的铃铛,心说让你摆谱,等待会铃铛响起的时候,我就不信你还能这么镇定。 想着,我就准备摇铃,然而赶尸老头却好像察觉了一般,忽然转过身一把扣住了我的手腕。老头枯瘦的手力道大得吓人,就是比起医生也不遑多让,猝不及防间被他狠捏手腕,剧痛使得我条件反射的松开了手,铃铛马上就坠了下去。 叮铃铃…… 铃铛接触青石地面后,顿时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我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老头已经松开了我的手,转而抓向了招魂幡顶上的黑铜灯。 几乎在铃响的同时,老头已经将铜灯摘下,紧接着我便感觉身后有一阵凉风吹来,不由打了个寒颤,一边的医生忽然脸色大变,冲我喊道:“小心后面,快蹲下!” 我早已有所察觉,所以在医生喊出声音的同时一猫腰蹲了下去,屁股上顿时被踢了一脚。 巨大的力道直将我踹飞出去一两米,等我捂着屁股回头看时,骇然发现整齐的尸群竟然全乱了,贴在它们额前的黄符全部脱落了下来,它们正漫无目标的四处乱跳,彼此相撞践踏,乱成了一锅粥。 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我知道自己这下算是闯祸了,刚想问赶尸老头怎么办,却发现他正在掐手印,同时口中念念有词:“魂兮安在,魂兮安在,急急如律令,敕。” 一声大喝之下,老头自黑铜灯里拈下一截灯芯,飞快的在暴乱的尸群额前晃了晃,奇异的一幕发生了,所有被老头手中灯芯照过的尸体竟然全都停止不动,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我和医生皆被老头露的这一手震撼了心神,傻傻的看着,直到老头完全消失在雾气弥漫的尸群当中,我才反应过来,喃喃自语:“好神奇,好厉害,我神州奇门异术果然神妙。” 医生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捡起引发这一切的铃铛,交到我手里,说道:“咱们对这些东西一点也不了解,你最好还是别乱搞,唉,这铃铛果真不简单,竟然能干扰尸群。” 我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就算你不说,我也不敢再乱摇了,唉,这下老头回来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医生拍了拍我,让我别担心,然后如有所思的看向迷雾深处,若有所思道:“你有没有发现,他似乎知道这铃铛。” “嗯!没错,原本一开始我被僵尸掐住脖子时就打算摇响铃铛的,当时还是他的喝声打断了我,刚才我想偷偷摇铃试他的反应,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这说明他一定知道铃铛的作用。” 闻言,医生想了想,压低声音对我说:“铃铛在这整件事里极为关键,待会你主动将铃铛给他,看看能不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线索。” 我刚想回他,就见迷雾中有一点火光闪现,忙闭了嘴,下一刻,老头手拈灯芯从雾气中走了出来,显然所有暴乱的尸体都已经被他制服了。我松了口气,看着老头食指和中指夹着的正在燃烧的灯芯,心中非常诧异,心说他难道不嫌烫么?还有这灯芯也太经烧了吧,离开了灯油烧了这么久还没熄灭。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老头却径直走到了我跟前,二话不说甩了我一耳光,他这一巴掌力气大得出奇,顿时就把我给打蒙了。我捂着火辣辣的脸,刚想骂娘,医生急忙走上前拦住了我,对老头说道:“老先生,刚才是我们不对,您打也打了,气也该消了,我们也是不知道这铃铛的厉害,才捅出这么大篓子,未免再生事端,这铃铛还是交给您老人家保管比较好。” 医生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咋一听去,好像是在承认错误,可只要稍微一想,马上就能听明白这番话的言外之意:祸的确是我们闯的,你打也打了,总不至于还为难我们吧?还有我们也是不知道铃铛的来历,这才是闯祸的原因,你既然知道这铃铛的厉害,为了我们不再因无知而闯祸,你干脆和我们说说铃铛的来历吧! 老头的年纪不小,自然不可能听不出医生的言外之意,冷哼了一声,医生朝我使眼色,我急忙将手里的铃铛递了上去。 直到这时,我终于看清了老头的面容,顿时吃了一惊,惊骇的指着老头:“你…你…竟然,竟然是你……” 因为震惊,我的手哆嗦了起来,手里的铃铛险些再次被摇响,老头眉头一跳,飞快探出手抢过我手中的铜铃,而当他看清铜铃的真实面目后,目光骤然一凝,反而看向了我。 此时此刻我已经震惊到了极点,根本反应不过来,指着老头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我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夜夜赶尸经过客栈门前的神秘赶尸人竟然会是他——棺材铺老头。 没错,就是那个替我们付了面钱的棺材铺老头,那个给了我们三个忠告的老头,那个在我们第二次前去拜访时失踪了的不知道是人是鬼的老头,我靠,怎么会是他呢?他娘的棺材铺不是早已经变成废墟都快好几十年了吗?他怎么摇身一变,突然变成赶尸人了? 无数的疑问和不解让我此时的震惊攀升到了极点,要是我能打得过他,我肯定会马上一脚将他踹翻,然后逼问出这一切的真相,我们看到的,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医生的疑惑不比我少,但他此时还算冷静,只是平静的看着老头不说话,但估计心情和我差不到哪去。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疑问,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老夫过后会与你们解释,在此之前,得先把你们惹出的祸事解决。”老头淡淡的扫了我们两个一眼,他的眼神仿佛有看穿人心思的魔力,淡淡的说完这番话后,从布包里取出了厚厚一叠黄符递到了我们手里,“快,把符贴上,将尸体排列整齐,快要没时间了。” 说着,也不管我们的反应,自顾自的去贴符去了。 我和医生互相对视了一眼,医生叹了口气,将他手中的黄符分了一些给我,“走吧,祸是你闯的,总该把屁股擦干净,其他事待会再说,反正他也跑不了。” 说完,医生也走进了尸群,开始贴符。事情都这样了,我纵使再怎么急迫,也得等事情办完了,于是压下了强烈的疑惑,也上前帮忙。 说实话,贴符的工作其实很简单,按理说黄符纸是干的,尸体经过特殊仿佛处理,体表也是干燥的,黄符不可能凭空贴上去才对,可神奇的是,每当我将手里符凑近尸体的额头,到了一定的距离后,尸体额头就好像有吸力一般,将黄符吸附上去,而且黏得非常牢固,如果不是用力去扯的话,很难将之弄下来。 这种现象非常的不可思议,医生很是惊疑,我从道士那里听说过这当中的门道,于是边贴边跟他解释:“没什么奇怪的,尸体里含有大量阴气,而这些阴气大多聚集在天灵,符纸上的朱砂对阴气非常敏感,感受到尸体里的阴气后便会产生反应,你可以理解为朱砂受到了吸引,自动吸附在了尸体阴气最多的位置。” 听了我的解释,医生恍然,另一边的赶尸老头颇为诧异的看了我一眼:“你还知道这些?” 见老头一脸的惊讶之色,我终于找回了一些面子,假装不屑道:“切,这有什么,我可是见识过魃尸和馗尸的人,你赶的这些尸体也就是最普通的僵尸罢了。” 这下老头的脸色终于完全变了,脸上那一丝惊讶也转变成了震惊,“你见过馗尸,居然活到了现在??” 老头的反应让我心里大爽,我有心卖弄,刚想说话,老头的脸色却突然一变,看向了头顶的夜空,然后大呼糟糕:“快,别愣着,没时间了,赶紧把符贴完,快!” 我感觉非常奇怪,怎么刚才还一脸震惊,转眼就又变了副表情,下意识也抬头望天上看了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我也被吓了一跳。不知什么时候,笼罩在古镇上方的阴云已经散了,一轮巨大的弯月高悬夜空,然而诡异的是,那月亮竟然是瘆人的绿色。 绿色,妖月? 我马上想起了阿且村车子抛锚那一晚,那晚上我看到的月亮,同样是妖异的绿色。当初我诅咒尚未被镇压之际,子时不见月的禁忌再一次浮上心头,我下意识的掀起了袖子一看,顿时浑身冰凉,只见手臂上已经变成了纹身一般的黑色线条此时竟然又有了复苏的迹象,而且不断有细小的黑气细丝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一点点没入黑线之中。 我顿时僵住了,手里的黄符也散落了一地,这时候医生和赶尸老头已经将所有尸体都贴上了符,见我还在傻站着,两人马上走了过来。当老头看到我手臂上异样情形的刹那,他脸色顿时变得骇然,甚至比发现绿色妖月时还要震惊, 第五十四章 夜镇轮回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眼睛死死的盯着我手臂上的诅咒,神色不善的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头这一下抓得极为用力,我感觉自己的手腕都快被他捏断了,急忙用力往回抽。好在老头并没有真把我手捏断的意思,我只是稍微一用力,他便松开了手。此时我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腕,他娘的,被他食指与拇指扣住的地方已经发青了,这老家伙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啊? 我心中暗骂,而老头则目光逼人的再度靠了上来,看那样子,好像还要动手,我吓得连连后退,这时医生忙闪身到我跟前,将老头挡住,沉声道:“老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头停了下来,目光还是落在我身上,语气不善的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心说这是什么问题,什么叫‘我是什么人?’我就是我啊,这他娘的要我怎么回答?就在我心中嘀咕,正想问他为什么这么问之际,已经重新被镇尸符定住的尸群又发生了变化,所有的尸体开始左右摇晃,看上去就好像是被剧烈的风吹的,可是我并没有感受到一丝的风,倒是看到有不少的黑气细丝从四周汇聚而来,一点点没入死尸的体表,这情形简直就跟我手臂上发生的状况一模一样。 老头的目光终于从我的身上转移开了,尸群的变化让他脸上浮现出了焦虑之态,他转头看了我一眼,而后忽然一把推开医生,啪的一下将刚才的铃铛交到我手中:“把这个拿好,跟紧我!” 说完,也不管我的反应,转身走出了尸群。医生神色凝重的看着老头的背影,低声对我说:“老头不简单,真要动起手,我不是他对手,跟上他,看看他到底想干嘛!” 我点了点头,明白医生这话的意思,刚才老头推他的时候他明显做出了对抗,可是老头还是轻描淡写的把他推开了,由此可见老头的身手绝对比医生要强上很多,再加上诡异莫测的法术,要是真的和老头闹翻,吃亏的一定是我们。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心说要是道士在就好了,他和医生两人加起来,说不定能对老头造成一些威胁,我也不用这么被动了。想起道士,我不由在心里对老头做了个评估,从他目前展露出的身手和手段,这家伙的实力恐怕比黑巫师巴干还要强,要是奶奶和他对上,不知道能不能斗得过他。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和医生跟着老头走出尸群,这时候尸群的反应更加大了,已经不仅仅是摇摆这么简单了,好几具死尸的身体甚至开始抽搐,浑身哆嗦。我看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同时也大概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月亮,一切都和天空中那轮绿色的妖月有关。 我手臂上诅咒是在妖月出现后开始起的变化,尸群也是,那些黑气细丝,咋一看去,好像是从四周汇聚来的,可要是看得仔细一些,就会发现黑气细丝正是来源于妖月。 走出尸群后,老头急急的拔起招魂幡,再度施展控魂之术,领着濒临混乱的尸群快速朝前赶去。 这一次,老头的速度不再像之前那般一板一眼慢吞吞的走,他大步流星,速度极快,身后的尸群也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飞快的跳着,那速度比起我极速奔跑时也不遑多让。就这样急行军了十几分钟,老头终于停了下来。我抬头往前一看,顿时愣住了,只见青石街道的尽头竟然不是古镇边缘,我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的景象,因为那实在是太古怪了。 绿色的妖月高悬在没有一丝星光的漆黑天际,一座历经风雨沧桑的石桥横亘在一片看不到边际的巨大黑幕前,此时我们站立的地方原本应是一个面积不小的青石小广场,广场的一面是石桥与浅河,另一面则是古镇边缘的建筑,青石街道延伸至此正好与石桥接轨。 石桥的确是我们来时经过的石桥,可石桥之下,没有河流,就连广场也消失了,包括小镇边缘的建筑,所有的一切,都没了,此时我能看到的,只有那让人一眼看去感觉非常模糊的深邃黑暗以及脚底下通向石桥的青石小道,对了,还有天空中将眼前这一切映照得无比惨然的绿色妖月。 这是什么情况? 我转头去看赶尸老头,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然而回头一看,我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被吓得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 只见跟在我们身后的尸群此时已经全部乱了,半数以上尸体额头上的镇尸符已经不见了,就算是剩下那些镇尸符还在的尸体,此时他们额前的符纸也在一点点的变成灰烬,镇尸符竟好像自己烧了起来,只是看不到明火而已。 失去了镇尸符震慑的尸体全部露出了无比狰狞的表情,他们怒目圆睁,獠牙毕露,因为已经死去而发青发黑的脸此时全部扭曲了起来,使得它们看上去更加可怖,简直就像一只只凶厉的恶鬼。所幸的是,此时挣脱了镇尸符束缚的尸体全都在仰头望月,大量的黑气从他们身上散发而出,看上去无比的诡异。 尸群发生如此可怕的变化,我的第一反应便是去看老头,可当我看清老头的脸后,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因为他此时的脸色比我好不到哪去,简直都已经绿了。 我心中忽然升起了非常不祥的念头,忙冲,老头问道:“我说,你的这些伙计好像失控了,你有没有办法对付?要是没有的话,我们还是快撤吧,这么多僵尸,就是再牛逼也对付不完啊!” 老头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喝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若非你半路搞出那些乱子,它们早已经全部轮回了。” “轮回?”我诧异的问道:“什么轮回?你到底要干嘛,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现在没时间解释了,失控的尸体全部在拜月,快,趁现在,帮我把没有失控的尸体送到桥上!”老头冲我们大喊,同时他自己毫不犹豫的冲进尸群一手一个,一口气抱起两具尸体冲到了黑色天幕下的青石古桥上,将尸体送上了石桥。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两具尸体在落地之后,仿佛受到了某种牵引,竟然自己走向了石桥的另一端,而当它们越过石桥中心时,我们之前碰到的那种空间涟漪荡漾而出,将两具尸体完全吞了进去,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搬完了一趟,老头见我们还愣着,不由大喝:“还愣着作甚,快搬,等那些失控的家伙吸足了月精苏醒过来,我们就全完了。” 我们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急忙冲上去帮忙,医生力气大,一手一个,扛起两具还未失控的尸体便往桥上冲。我也尝试着扛了一具尸体,发现这玩意虽然已经死了,可重量却是一点没有减轻,死沉死沉的,要我像他们那样一次扛两具我是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只能一具一具搬。 天空中的妖月越发明亮了,我感觉四周越来越亮,但这种亮却不是那种正常的明亮,幽幽的绿光倾洒而下,而四周天地的那种黑暗却越发深邃,将这片空间映衬得犹如鬼域,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不安之感。 起初的几趟,我还能和医生他们保持相同的速度,可越到后面,我感觉后劲越发不足,终于在搬完第十一具尸体时,我实在累得走不动了,不由瘫坐在了地上。 其实我的体力本没有这么差劲,甚至在凤阳和耶岭时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不仅恢复能力惊人,而且体力和力气也一天比一天强大,在刚回到老家的那几天,我甚至能和道士扳手腕打成平手。这种变化一直持续到我进入天坑,寻到冥胎镇压了诅咒,之后,这种变化便停了下来,甚至进入了逆向变化,先前无故获得的自愈能力与体力开始一天天减弱,到现在,我已经变得和最初的样子没什么分别了。 我瘫坐在地休息,老头也没空管我。绿色的月晕几乎凝成了实质,照在我身上,我回头看了看那些正在拜月的尸体,赫然发现在它们头顶凝聚出了一大团绿色的雾气。按说僵尸早已经失去了生命,不可能有呼吸,可此刻我却看到那些被绿色雾气覆盖的僵尸正在有规律的呼吸,一呼一吸间,大量的绿色雾气被吸入,转而呼出凝如实质的黑气。 我脸色骤然一变,就算我再没见识,也认出了僵尸呼出的那些黑气全是尸气,如此凝聚的尸气,呼出这些气体的僵尸该有多厉害啊!道士和我说过,僵尸的厉害程度,可以从它们的牙齿以及身上散发出的尸气来判断。一般毒牙越长,牙齿颜色越深,僵尸越厉害,尸毒越猛烈。 正常毒牙超过三寸长,且颜色完全化作黑色,此种僵尸便算得上成精僵尸,以道士目前的水平,就算是来十个也对付不了。除了毒牙外,还可以根据僵尸散发出的尸气判断,尸气散而不聚,清如薄烟,此种僵尸是最垃圾的一种,道士一个人就能对付十个,可如果尸气凝如实质,且黑如浓墨,那道士一个人对付一个都有些够呛。 眼下这些僵尸呼出的尸气全部凝如实质,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老头就算再牛逼,这一百多具僵尸同时发难,他一个人也对付不了啊!况且这些失控僵尸的数量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而最先失控的那批拜月僵尸已经有了苏醒的迹象。 我心中发毛,此时也坐不住了,正准备站起来继续搬时,眼睛无意间扫到了自己身上竟然多出了一圈非常淡的金色光晕,尤其是我右臂诅咒的地方,金色更为明显。那光晕很是奇特,似乎并不是单纯的光,而是有无数奇怪的发光符号组成的,非常神秘。 只看了一眼,我心头便是一跳,马上认出了符号的来历,这分明就是铃铛上刻画的镇邪咒文啊! 当初在分析古镇阴谋时,我们曾推断出铜铃在整件事情中非常的关键,之后我特地将铜铃上刻的镇邪咒文给记了下来,所以在看到这些发光符号后马上认了出来。 我急忙掏出了铃铛,忽然感觉铃铛非常烫手,并且隐隐有些发红,就好像被烧红了一般,上面的镇邪咒文尤为明显。 在符文组成的微弱金光下,天空中悬挂的妖月散发出的邪异绿光全数被挡住,而我右臂诅咒也同样被隔绝,刚才那些钻进诅咒里的黑气也完全被阻断了。这下我终于知道老头当时为什么要将铜铃还给我了,原来这东西竟还有这种神奇的功效。 我心中啧啧称奇,却忽听一边的医生传来了痛苦的闷哼声,我忙抬头一看,顿时发现大量的绿色月晕将他笼罩,而他的脸色也变得一片青黑,似乎中毒了一般,而他正捂着头神情痛苦的呻吟。 我顿时吃了一惊,这妖月果真有问题,不仅能影响尸体,对活人竟然也有危害。我心中大急,医生没有铃铛,他肯定挡不住月光的侵蚀啊!这可怎么办? 正当我焦急的冲过去,准备将铜铃递给医生时,老头忽然出现拦住了我:“你给他也没用,这东西只对你有用,把东西收好,你这里要是起变化,我们就真的没有生路了。” “什么?” 老头的话让我感觉莫名其妙,然而当我追问时,他又不说话了,只是从布包里掏出了一串铜钱做成的手链,套进了医生手里,然后又取出一只不知装着什么液体的竹筒,给医生灌了几口。顿时,医生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张口吐出一大团绿色的雾气,脸色也缓和了过来。 我看着老头好像变戏法一样不断从腰间的破布袋里掏出各种各样的东西,不由咋舌,心说这他娘的都快赶上哆啦a梦的百宝袋了。 第五十五章 转屍为人 医生脸上的青黑渐渐消退下去,我心中稍安,但还是问道:“医生,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感觉好多了!”医生长吐出一口浊气,从地上站起,此时我看到他身外也浮现出一层微弱的红光,将妖月散发出的月晕阻隔在外。 我心中好奇,就问老头:“老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我们身后剩下的尸群已经全部失控,镇尸符燃烧殆尽,少说也还有百十来具没有送走,上百具僵尸齐刷刷的仰头望着天空中散发着诡异绿光的妖月,呼吸之间黑气弥漫,看上去无比诡异。 老头看着拜月的尸群,叹了口气,“罢了,能送走的都已经送走了,剩下的,只能拼命了。”说完,他眼神复杂的看向我,摇了摇头,说道:“此乃惑月,月华凝聚阴气之精,沟通冥界,活人吸其月精则阳气受损,死人吸其月精则即刻尸变,若是尸物吸收月精,则会尸气暴增,实力大涨,并且残存在尸体里的怨戾之气也会被无限放大,左右其行为,使之成为尸妖。” “眼下失控的尸体正在拜月吸纳月精,凝聚在它们头顶的绿色雾气便是月华汇聚而成,尸物吸入月精转化成尸气,实力将会暴涨,等它们完全转化为尸妖,其凶厉程度无法言喻,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被杀死。” 老头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忙问:“那,那该怎么办啊?有办法能阻止它们么?” “有,在它们变成尸妖前将之送过石桥,事情便有转机!”此时老头的表情已经平静了下来,看上去一点也不着急,看他如此淡定,我也受到了感染,焦急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 我问他:“老伯,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老头竟然摇了摇头,非常淡然的吐出两个字:“等着!” “等着?可你不是说等它们吸收了足够多的月精变成尸妖后就没救了吗,怎么还等,你看最先失控的那几具尸体已经快要醒过来了,没时间了啊!”我焦急的说道,然而老头却充耳不闻的,干脆背起了双手,不过眼睛却死死的盯住那几具快要苏醒的尸体。 医生拍了我一下,冲我摇了摇头,意思是让我别问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问也改变不了什么。我只得作罢,一想到待会要面对这么多的尸体,心情一下子变得非常紧张。 又等了几分钟,天空中的妖月越发明亮了,笼罩在尸群头顶的绿色雾气越发凝实,而尸群里却慢慢的被黑色雾气弥漫,这些黑气全是尸体口中喷出的尸气,一眼看去非常的阴森恐怖。 就在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的时候,一直背手盯着尸体的老头忽然出声:“来了,你二人做好准备,待会老夫会牵制住那几具妖尸,你们趁机将余下的尸体送过石桥,速度一定要快。” 我一愣,要我和医生将尸体送过去?我靠,这些可都是失控了的僵尸,将它们送过去,这该怎么个送法? 就在我一脸为难之际,那四具有了苏醒迹象的尸体忽然浑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了绿色的毛发,越长越长,越长越长,很快那尸体就变成了一个长毛怪物,獠牙暴涨到了两三寸长,一双眼睛冒着绿色的幽光,眼神里充满了暴戾和嗜血的凶光,看起来既恶心又恐怖。 我顿时就懵了,心说这难道就是尸妖,我靠,这分明就是毛发加长版的大猩猩嘛! 四具尸体终于吸收了足够的月精,从拜月状态中苏醒了过来,泛着绿色幽光的眼睛扫过我们三人,我不由浑身一个激灵,他娘的这尸妖的眼神里竟好像是有智慧的。 不等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四具尸妖已经发难,让我感觉到头皮发麻的是,它们的目标出奇的一致,竟然全部瞄向了我。身形一闪之下,竟然以极快的速度朝我跑了过来,没错,就是跑,它们竟然是跑过来的。 刹那间我就傻眼了,我只听道士说过有一类尸叫作妖尸,但却没听他说起过尸妖,也不知道这尸妖是不是妖尸的一种,不过它们确实和普通的僵尸不一样。 所谓僵尸,其实就是死后僵硬的尸,只不过因为各种巧合或者神秘外力重新得到了另类的生命,虽然可以行动,但死尸始终是死尸,就算再次复活,他们的身体也是无比僵硬的,唯有关节的地方尚可活动,而行尸则不同。行尸是中了真正僵尸毒后死去的人变的,因为刚死不久,所以身体尚未僵化,这也是为什么僵尸行动大多生硬呆板,只能用跳跃的方式行进,而行尸却能行动自如的缘故。 听道士说,僵尸成精之后,僵硬的身体便会发生改变,也可以像行尸那样走动,但成精的僵尸极为罕见,单纯靠吸收阴气的话,就算进化上百年也难以成型。所以从古至今出现于世的成精僵尸基本上都是在吸收了无数生人精气后形成的,有成精僵尸出现的地方,大多血流成河,整村被灭都是有可能的。 因为造下的杀孽太多,玄门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所以真正记载于世的成精僵尸非常稀少。 眼下这四具尸妖,它们行动自如,箭步如飞,哪里有半点僵硬之态。我怔住的同时,四具尸妖已经离我不足一丈的距离了,我根本没反应过来要躲避,或者说它们的速度已经快到我根本无法躲避的程度。 就在我心中发凉,以为自己要完蛋的时候,忽听老头一声爆喝,在医生都没来得及反应的空档,他挥手朝我洒出一大把三角形的黄色东西,那玩意刚飞射到我跟前,四具尸妖正好迎面冲了上来,恰好撞在了那些三角形东西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那些看上去丝毫不起眼的小三角形在接触到尸妖身体的刹那爆发出了璀璨的火光,一团一团的,瞬间引燃了尸妖体表的绿色毛发。 尸妖惨嚎着往后退出去几步,而老头在这时冲了上来,往我手里塞了一卷东西。我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卷红绳,绳子的头尾各系着一枚方孔铜钱,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有些发懵,就听他急促的说道:“割破你手上的黑线,用血把剩下的尸群引到桥那边去,红绳一头交给那你朋友,它会指引你回来,四具尸妖我最多能牵制一刻钟,再来几具我们就全完了。” 说着,他一把将我推离出去,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柄漆黑发亮的木剑,正面迎上了四具尸妖。 一连串的意外让我感觉头脑有些发涨,老头的话更是让我感到骇然,我身上的厄源诅咒本就是招引一切邪祟的根源,只不过老家一行后,诅咒暂时被冥胎镇压,然而这一切只有道士以及奶奶等少数几个人知道,这老头是怎么知道的? 我心乱如麻,然而此时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尸妖身上的火焰此时已经被扑灭,如此可怕的火焰,竟然只是烧掉了一些毛发,并且这些毛发在惑月月精的滋养下,很快又长了出来。尸妖的目光仍旧停留在我身上,眼神中满是贪婪,似乎恨不得马上将我一口吞下。 扑灭了身上的火焰后,尸妖还想对我出手,不过却被老头手中的黑色木剑砍得连连后退。那木剑并非凡物,每砍中尸妖一次,尸妖体表的毛发便会断去一大截,冒出黑烟,并且被砍中的地方还会留下一道冒着黑气的伤口,任凭月精如何修补也无法愈合。 尸妖对此非常忌惮,被老头逼向了一边。 看着双方慢慢远去,我知道这是老头为我们拼出来的机会,别看他现在占了上风,可尸妖根本打不死,而老头已经年迈,总有力竭的时候,而且要是再有新的尸妖出现,凭我和医生根本没法抵挡,所以必须抓住眼前的机会。 想着,我急忙将老头给的红线的一端交给医生,另一端绑在了自己身上,嘱咐他一定不能松开绳子。之后我掀开了袖子,看着手臂上被镇邪符文组成的金色光幕隔开的黑色线条,左右找了找,却发现自己身上根本没有锋利的东西,想问医生要匕首,可又想到匕首刚刚在客栈的时候已经被他当飞刀给甩出去了,不由无奈。 看着尸群中又有十几具尸体开始有了苏醒的迹象,我头皮一炸,看着自己的手,狠了狠心,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毕竟还是自己的手啊,始终还是无法下死力气,我咬了好几下,才终于咬开了一道口子,早已经疼得眼泪都下来了。 口子正好开在一道狰狞的黑线上,鲜血溢出的刹那,我发现保护在我手臂上的镇邪咒文组成的光幕骤然溃散了,同时所有正在拜月的僵尸齐刷刷的看向了我这边,随后尸群便开始动了。 它们疯狂的朝我跳来,看到它们还是用跳的而不是跑的,我不由松了口气,看来它们当中没有变化成尸妖的存在。对于尸群的反应我早已有了准备,在它们刚刚有所动作的时候,我已经冲到了桥边,所以即便僵尸跳跃的速度惊人,一时间也还是没有追上我。 我走上石桥,看着潮水般涌来的尸群,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又看了看身后漆黑一片的天幕,总觉着石桥变得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两头都有巨大的危险。然而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已经没了退路,只能寄希望于红绳到时候真能把我带回来。 尸群很快便涌上了石桥,我一步步往后退,看着至少有十几具僵尸冲上了石桥,我这才一咬牙,迈步跨过了石桥中心。 我经历我石桥上的空间循环,知道进去后会看到很多不可思议的扭曲画面,但这种循环不会对人造成危害,只要一直往前走,到了一定时间后,便能重新走回来。 然而这次跨过桥心后,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眼前的画面也没有半点扭曲,跨过桥心后还是石桥,然而石桥对面却是一片被烈火焚烧过的焦土,从残余的建筑残骸来看,这似乎是一座不小的镇子。 我没想到跨过石桥中心后竟然会很自然的到了石桥的另一边,更没想到我们来时经过的地方竟然会变成一片废墟焦土,不由感觉纳闷,莫非封锁石桥的空间循环已经消失了,我们现在已经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可是这里怎么会多出这么一片废墟呢? 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于是我回头看医生,想让他也过来看看,可看到的,还是一幕巨大的黑色天穹,石桥依旧,对面却只有另一半石桥和空无一人的黑暗。一具具僵尸跟随我穿过了石桥桥心,到达了这边,看着尸群朝我涌来,我惊骇着往后退,不知不觉间竟退出了石桥,踩在了焦土之上。 连退了好几步后,我忽然发觉有些不对,那些过了桥心的僵尸竟然完全变了模样,嘴角的獠牙消失了,手上的指甲也不见了,就连行进的方式也变成了正常的行走。 我惊诧的看着这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僵尸,竟好像又变成了人啊! 过了桥心的僵尸确实完全褪去了僵尸所有的特征,可我还是感觉非常奇怪,甚至升起了一种熟悉感,这些人,我好像在哪见过。 念头一起,我马上给吓出了一身冷汗,顿时想起了这种熟悉感来自什么地方了,镇民,镇民啊!他娘的这种熟悉感并不是我认识这些人里的某一个,而是这些人此时表现出来的呆板与木讷,跟我们白天在镇上遇到的镇民简直一模一样啊! 他们脸色发青发暗,但并不是特别明显,眼神呆滞,瞳孔似乎没有聚焦,无神的自动往前走着,甚至对身边的我浑然不觉,就这样慢慢的往废墟中走去。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走下石桥的人群当中,忽然出现了一张我无比熟悉的脸,我刹那间呆住了,那……那不是面摊老板吗? 第五十六章 镜像平行 我去你大爷的香蕉皮,他怎么会在这呢?我他娘的昨天才刚见过他,还差点给他掐死啊,怎么一晚上的功夫,他就变成僵尸了? 难道…… 我脑中忽然想到一种可能,该不会…面摊老板本就是个死人,我们进镇后遇到的镇民也全都不是人?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连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心说这怎么可能呢,他们要都不是人,怎么可能在光天化日下活动而一点都不受影响?可如果他们是人,眼下我看到的这些又该怎么解释? 面摊老板是跟着尸群一起过桥的,而跟着我过桥的可都是僵尸,在桥那头的时候还是青面獠牙的,他绝对不可能是混在尸群中的人。这么一来,面摊老板在过桥前确实已经变成了僵尸,可是昨天白天我们刚刚见过他,虽然样子有些奇怪,可那时候的他确实是人无疑,也就是说,他变成僵尸,应该是在我们离开面摊之后。 如此短暂的时间,面摊老板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冰冷的僵尸,并且还被赶尸老头弄进了尸群,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把面摊老板变成了僵尸?是赶尸老头么? 我到现在还是无法忘却面摊汤锅里熬煮的人尸,面摊老板以人尸熬汤做面,如此令人发指的行径自是死有应得,对此我不会有半分的同情。可现在让我无法理解的是,在我们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赶尸老头究竟是好是坏,还有这座桥,这片废墟,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石桥让僵尸变成了人,这种诡异的力量让我感到好奇,同时又有些恐惧,这些眼神孔洞,面容呆板的人,还能算‘人’么? 从石桥走下的‘人’动作呆板的朝废墟走去,望着他们呆板的身躯一点点消失在烧焦的残垣断壁间,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了跟上去看看的念头。 当然了,这只是个念头,我虽然是个好奇心极重的人,但同时也是个胆小的人,这些由尸化人的家伙全都进入了废墟,跟上去说不定就能查出这当中的秘密,然而这片被烧焦的废墟看上去无比阴森,想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地方,谁知道跟上去会遇到什么?眼下我孤身一人,绝对不能冒这种风险,相较于小命而言,废墟里隐藏的秘密根本就是垃圾,命都没了,知道了秘密又能有什么用? 打消了跟上去的念头,我又等了片刻,确定没有尸体再跟过来后,刚准备返回桥上,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我刚朝石桥迈出了一步,石桥竟好像往后退了一些,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忙揉了揉眼睛再跨出一步,石桥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下我确定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心下不由骇然,顿时失去了方寸,迈开步子朝石桥跑去。我朝石桥跑,而石桥则往相反的方向退,我快它也快,我慢它也慢,无论我怎样试图接近,石桥一直与我保持着一开始的距离,直到我累得停了下来,石桥也不动了。 我捂着胸口猛喘气,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在过桥之前我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可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遇到这种情况,永远追不上的石桥,这岂不是代表我永远也回不去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石桥,我在心里告诉自己千万别慌,冷静,一定要冷静。默念了几遍后,心中的惊慌和恐惧稍微减轻了一些,思维也从混乱中恢复了过来,我马上想到了老头给我的红绳,低头一看,幸好,红绳还在,并没有因为刚才剧烈的奔跑而被扯断,只是绳子的方向有些不对,绳子居然是从废墟里延伸出来的。 我靠,这是怎么回事? 近在咫尺但却一直追不上的石桥在我的前面,在我身后则是被烧得一片漆黑的残垣断壁,我分明是从石桥上下来的,红绳也是我从石桥的另一头带到这边的,按说绳子牵扯我的方向应该是石桥的方向才对,怎么会恰恰与此相反了呢? 我不明白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此刻我脑子里首先闪过的念头,就是眼下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眼前一直追不上的石桥是某种东西制造出来使我迷失的假象,所以我才会一直追不上。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可我还是不理解,我自从走下石桥后就一直没有动过,眼睛也是一直盯着石桥,幻觉是在什么时候蒙蔽了我的双眼? 虽然疑惑,但眼下这些都不是重点,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这里和医生会和。 想着,我刚准备转身,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在我们所有人第一次试图逃离古镇时,我和医生在桥的另一边做过实验,用摄像机拍下桥对面的画面。当时摄像机拍到的画面正是我们一行人在这一边的情况,包括摄像机本身,也就是说,摄像机拍到的桥对面的画面其实就是我们这边的画面。 有人怀疑桥心后放了一面巨大的镜子,也有人说桥对面有一个这边一模一样的世界,包括和我们一模一样的人。后来我们走过了桥心,推翻了这两种可能,可从我现在的经历来看,第二种推测并不是完全不存在,如果是镜像再加上平行,这就是有可能的? 所谓镜像世界,其实就是一个和现实世界基本一致的世界,可以简单将之理解为被镜子里的世界,也就是本世界的倒影。因为是镜像,所以这个世界里的一切虽然外表与现实世界一模一样,但本质却都是相反的。 就好像人照镜子,镜子里呈现出的人像左右都是相反的。而镜像平行,就是镜像里的东西与现实世界里存在的东西始终保持平行,就好比一个镜像出的不只是停留在平面的人,你朝他走一步,他为了与你保持镜像平行,就得退一步,双方永远面对面大眼瞪小眼,但无论你做出何种努力,两者永远都老死不相往来,始终保持着这段特定的距离。 如果真是镜像平行,那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第五十七章 古镇废墟 既然是镜像,那就需要有一个镜像面和一个平行点,这个面便是石桥石桥中心。 我一直没办法追上石桥,正是因为镜像平行,我往石桥靠近一步,石桥便往后退一步,始终与我保持着恒定的距离。 至于石桥,它其实一直是存在,但却只有一半,没有桥对岸的说法,因为镜像面和平行点的存在,过了石桥中心线后,到达的便是镜像面镜像出的镜像平行世界,也就是另一个古镇和那半座石桥。 因为石桥只有一半,所以当我跨过中心线走下石桥后,原本绑在我身上的绳子便反了过来,所以才会出现绳子不是来自石桥而是来自我身后的现象。 如果真是镜像平行的话,那就太可怕了,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镜像平行,我能从现实世界走上石桥跨过镜像面来到现实世界的镜像平行世界,一切就都反过来了,并且这还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既然一切都是相反且平行的,那就好比两条平行但方向相反的射线,两者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产生交集,更不可能跨越到对方的领域,除非两者之间有一个不受平行规则束缚,比如现实世界往镜像面移动时镜像与平行尚未开始,而等现实世界里的人跨过镜像面后,镜像平行方才启动,这才有可能出现镜像平行的结果。 而如果真存在这种可能的话,那我刚才过桥之前的世界就是现实世界,而现在所处的永远无法接近石桥的世界,便是镜像平行世界,在我走过桥心的刹那,镜像平行就已经开始了,而身处这边的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回去的,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想着想着,冷汗刷的一下流了下来,我开始在心中祈祷千万不要是后者,哪怕是让我见到再多的僵尸,只要有希望回去,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我深吸一口气,要论证这两个猜测非常简单,我只需要沿着绑在我身上的红线一直走,看看当走到直线尽头后有没有回到医生那边,就能知道结果。 无论是镜像平行世界还是幻觉,都不会善了,时间待得越久只会让我的情绪更加糟糕,一旦心态崩了,思维理智也会受到影响,我必须趁着思维理智尚且清晰想办法离开这。于是我不在犹豫,手里拉着红线边走边缠绕在手指上,慢慢朝废墟深处走去。 随着不断深入,我的心越发沉了下来,我最不愿意看到的画面一点点进入眼帘。废墟的最前端是一片残破的青石板地面,往里靠的地方则完全被火烧黑了,紧接着便是大量的木炭以及少数没有被烧化的木质建筑残骸。很显然,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大火,整个镇子都被火灾吞没。 让我心中不安的并不是这些巨大火灾留下的残迹,而是这些残迹让我感觉非常眼熟,最外面的这片青石地板,很明显就是古镇外石桥边的那个青石广场,广场与古镇衔接的地方是一片三层高的木楼,眼下已经全部化成了焦炭。 另一个古镇,或者说这是古镇的镜像平行世界? 单凭一个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广场便下此结论未免有些为时尚早,我心里也不愿相信,于是硬着头皮继续深入。 焦炭、焦炭、还是焦炭,只有大量木质建筑群发生火灾后才会留下这种焦黑一片的景象,并且尚能辨清的青石主街道与街道旁的河道也能印证我的猜想,这确实是古镇,被一场大火吞没后的古镇。 沿着主街道继续往前走,沿途的景象似曾相识,而当我走到一处保存尚且能够称得上完好的木楼时,我怔住了。 客栈,这是客栈!虽然同样损毁得严重,外围的部分甚至已经全部炭化,但我还是认出了这就是我们这段时日居住的客栈。 看着已经被烧掉了一半的客栈大门,我略一犹豫,还是走了进去。 大厅里的情况还算良好,只有大量烟熏的痕迹,梁柱以及周围主要的楼板都没有被波及。走进来的一刹那,我心里忽然产生了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似乎这里面有着某种让我感觉熟悉的东西。 我在一楼找了一圈,当来到大厅里的柜台边时,鬼使神差的,我凑头往里面看了看,差点给吓得叫出声来。只见柜台后的竹椅上赫然躺着一具面目狰狞的干尸,他额头上的头发非常稀疏,整张脸已经完全脱水干化,皱成了一团,眼珠已经完全烂掉了,两只眼窝空洞洞的盯着我,身上穿的衣服和古镇居民穿着的衣服是同一种风格。 我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不知怎么地,我竟感觉这具赶尸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然而不管我怎么回忆,却始终也无法记起在哪见过这样的一个人。这也难怪,毕竟眼前这具尸体的脸看上去就像一坨干了很久的牛粪,就算我真的见过他,现在变成这样了,我他娘的就算是神仙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干尸的模样可憎,看上去非常不舒服,我马上离远了些,继续搜寻,结果在后院里又发现了两具形状相似的干尸。他们的死状一样,都是被脱干了浑身的水分,变得和风干的牛粪没什么两样,身上并无明显的伤痕,也没有被灼烧的痕迹,想来他们的死因和古镇的大火没什么关联。 然而最让我吃惊的是这两人的身上穿的衣服,他们穿的竟然都是休闲装,看款式,还是最近几年非常潮的流行款。我脑子嗡的一声,心里顿时乱了套了,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这些是什么人?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 我强压下心中的震惊,忍住恶心与恐惧,在两人的衣服口袋里翻了翻,终于在其中一具尸体的上衣袋里发现了一只钱包,打开一看,里面还有好几千块钱的现金,还是最新版的。 除却现金外,我还翻到了一张身份证,几张银行卡,以及一张工作证,看看上面的名字:莫阳旅游集团。 第五十八章 遇难的考查队 看着工作牌上的公司名字,我感觉有些熟悉,仔细一想,脑子里不由嗡的一声,我想起这个名字了,我靠,这不就是杨姐所在的那家旅游公司么? 瞬间,我明白了这些干尸的身份,考查队,考查队啊!这两人都是公司派到娑冥镇后失踪的员工啊! 我想起了杨姐和我们说起的公司秘辛,第一支被派往娑冥镇考察的队伍,可不就是两人么?记得杨姐当时说,第一支考察队的两人是在两年前出发的,从他们身上衣服的款式以及尸体的干化程度来看,这二人应该就是第一批考察队的两个公司员工无疑了。 可是,他们怎么会死在这里呢,这里可是古镇的镜像世界啊,莫非他们当时也察觉到了古镇的不同寻常,想要逃离,结果在穿越石桥的时候不小心闯到了这个镜像世界? 看着两具面容狰狞的尸体,我百思不得其解,尸体的死状如此诡异,这种被抽干了全身水分的死法,一定万分痛苦,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 怀着沉重的心情,我继续在干尸身上翻找,包括他们身上的背包,然而这一次却在没发现别的有用的东西。 我叹了口气,心中越发沉重起来,直至此时,笼罩在我心头的谜团越来越多,先前我们所了解的古镇诡异之处现在看来不过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谜团,远不止我想象的那么简单。我收好了从尸体身上找到的工作证,从后院退了出来。 回到大堂的楼梯口,我朝着黑黢黢的楼上看了看,略一犹豫,还是决定上去看看。大堂不比楼上,这片镜像世界虽然已经化作废墟焦土,但月色却非常好,视野很开阔,光线非常不错。因为客栈一楼的门被烧毁得厉害,所以外面的月光能够照进里面,而二楼却不然。三楼被烧毁得最严重,但火势并没有完全将三楼烧掉,所以夹在中间的二楼反而是保存最为良好的,楼板并没有被烧穿,光线自然透不进去,黑得一塌糊涂。 我的手电在刚才搬运尸体时已经扔在了一边,没有带过桥来,此时身上唯一能照明的东西就只有手机了。 因为古镇没有信号,加之也没有电,手机在这个地方完全派不上用场,所以这几天基本没怎么使用,电量消耗非常少,此时尚且剩下三分之二左右的电。 我掏出手机,打开了后置的手电筒,照着楼梯小心翼翼的走了上去。楼梯并未被大火波及,看上去尚且完好,但因为木楼整体结构的损坏,加之这里荒废已久,有的楼板已经腐化,看上去一点事情也没有,可一踩上去马上就碎了,非常的危险,搞得我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的试探半天,耗去了不少时间才上到楼上。 二楼顶上的楼板大部分都被烧黑了,但楼里的情况还算不错。我首先打开了离楼梯口最近的房间,那是现实世界中李老板住的那一间。 房间里同样被熏得乌烟瘴气,虽然没有东西遭到损坏,但到处都是漆黑一片。手机的光并不明亮,我在房内绕了一圈,一点发现也没有。 正当我准备离开之际,房间外忽然传来一声吱呀声,听声音,竟然是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而且那声音响起的方向,好像就是在二楼,我和医生住的方向。 我头皮一炸,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来不及细想,我急忙出了房间,举起手机往楼道尽头的方向照去,奈何手机光线实在太弱,根本照不清楚,不过模糊间,我确实看到尽头房间的门在闪动,那样子,就好像有人刚从里面跑出来,开门的时候力道用得太大,导致门一直在闪动。 我深吸了一口凉气,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站在原地愣了半晌。直到那门停止了摇动,我才忽然醒悟,下意识就想马上下楼离开,可就在我刚刚转身准备迈步之际,木门摇动的吱呀声又响了起来,而且频率比刚才快了几倍不止,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抓着木门不停的开合。 这下我不敢乱动了,木门的动静很明显是让我过去,天知道要是我硬着头皮直接跑掉会不会惹怒那边的东西。权衡再三,我还是决定过去看看,因为搞出这些动静的东西如果真想害我,直接下手就行了,没必要多此一举,相反如果我不过去,可能会真的把我限于危险之中。 叹了口气,我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所幸的是,一直走到门边,我依旧什么都没看到,而被火焰熏得发黑的木门也停止了摇晃,门口虚掩着,只留下一道很小的缝隙。 看着门缝,我心中发虚,生怕门刚一打开马上就有一张恐怖的鬼脸出现在我面前,一直犹豫着不敢打开。于是更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虚掩着的门竟然自己开了,我伸出去的手顿时僵在了空中,一道寒意顷刻间从脚底板冲到了天灵盖,我的心几乎都紧张得跳了出来。 我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一点点打开的门,没有鬼脸,也没有僵尸,我看到的只是一片空洞深邃的黑暗。我松了口气,打着手机往里面照了照,发现里面的情形和刚才的那间相差不多,整个房间都被火焰熏得一片漆黑。 既然那东西一直暗示我过来,那这房间里必然有着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如果不进去,恐怕它也不会罢休,我只得走了进去。 一样的漆黑,因为木门的异样,我知道这里肯定还有别的我看不见的东西存在,心中紧张之下,也没心情每一个角落都细细检查,于是草草照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我便抱手朝着房间四周拜了拜,哆嗦着声音道:“不知道是哪位先灵指印,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过来了,也找了,可这里面着实没什么东西,如果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有劳托梦,此地实在不宜久留,在下就先撤了,还望先灵莫要阻拦……” 说着,我也顾不得脏不脏了,跪倒在地冲着房间里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起身就准备离开,可没想到刚走到门口,房门却自己嘭的一下关了起来。 我心中暗自叫苦不迭,知道对方在没达成目的之前是不可能轻易放我离开,只得又在房间找了一遍。 然而让我感到无比郁闷的是,这次我分明已经找得非常仔细了,可还是一无所获,整个房间里除了被熏黑的家具外,再没别的东西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猜错了,对方把我引到这并不是要告诉我什么消息,而是要将我留在这? 想着想着,感觉还真有这种可能,这时我忽然想起楼下后院里的两具尸体,还有大堂柜台后的那具让我感觉非常熟悉的干尸,心说莫不是他们的亡魂未散,看到好不容易有个闯进这的人,想要留下我和他们作伴? 我靠,真要是这样,事情可就大发了,先不说能不能找到离开镜像世界的路,就算真的有离开的途径,被困在客栈里也只有等死的份。 此时我腰间绑着的红绳被门给夹住,我尝试着拉了拉,并没有任何作用,担心绳子崩得太紧会被门给夹断,我忙将缠在手指上的红绳放出去一些。让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红绳刚一松开,马上朝着门外缩了出去,显然外面的一端有某种力量正在拽红绳。 我心中狂喜,红绳一端绑在我身上,另一端在医生手里,此时出现这种变化,莫不是医生见我长时间没有回去,开始尝试扯动红绳了?如果真是这样,透过红绳我能在这边感受到医生的力量,那岂不就代表只要走到红绳的尽头就能走出这个镜像世界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心中更加迫切离开客栈,然而那个看不见的东西究竟想干什么呢? 我强逼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头脑冷静下来,才能正确分析眼前的情况,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越乱只会让我越失去方寸,然而身处这个地方我总感觉有一种能让我心绪烦躁的干扰,使得我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怎么办?焦急间,我忽然想起了一段奶奶教给我的经文,那是我每次进行巫童祭拜仪式时才念的经文,非常神秘,有着凝神静气的功效。我盘膝而坐,开始在心中默念那段经文,果然,随着经文的声音在我心中回荡,那种莫名的干扰消失了,笼罩在我心头的烦躁一点点被祛除,十几分钟后,一遍经文诵毕,焦躁、不安、恐惧的情绪完全被祥和宁静所取代。 我非常满意的舒展了一下身体,吐出一口浊气,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脑海里一片清明。也就在这时候,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在我心中升了起来,我无法捕捉那种感觉的来源,但我能肯定这种感觉之前肯定也是存在的,只是被心头焦躁情绪所掩盖了,眼下我头脑恢复了清明,这种怪异感顿时变得无比清晰。 这是一种被偷窥的感觉,似乎在房间某个我看不到的角落里,正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我。 就是这种感觉!我感觉一阵悚然,忽然察觉到了那目光的来源,猛地一抬头,顿时发现在我身边的一根圆木柱子上,赫然趴着一具干尸,就像一只人形的蜘蛛,恰好那干尸空洞的眼窝正直勾勾的盯着我,嘴角诡异的上翘,露出一个极度诡异的表情。 四目对视良久,我一动不敢动,冷汗早已浸湿了衣衫。 然而等了良久,那干尸还是一动不动,我开始有了怀疑,慢慢尝试着挪动身体,柱子上的干尸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并且随着我角度的变换,我发现那干尸并不是自己趴在柱子上,而是被一柄木剑钉在柱子上的,只不过刚才因为角度的关系,我没有看到那柄插在干尸背上的木剑。 知道这东西并非活物,我顿时瘫软下来,缓了好久终于恢复过来,打着手机走到圆木下往上照,马上又有了新的发现。 原来这间房间里的干尸不止一具,柱子上的干尸其实是被另一具尸体钉在上面的,房间里总共是有三具尸体。 柱子上的干尸虽然面目已经无法分辨,但是从他的穿戴能够看出此人应该也是在最近一两年内死去的,并且这人的身份还有些不一般。 之所以说他不一般,是因为他不是神州人,而是一个老外。此人的头发是金色的,身材高大,非常魁梧,并且他皮肤虽然已经失去了水分,但看上仍旧比我之前看到的三具干尸的皮肤要白。 老外,最近一两年死在这,这让我不禁想起了杨姐说的另外一支考察队,那是公司花了大价钱请来的队伍,只有五人,但全都不是一般人,当中便有一个国外的探险专家。 如果说仅凭这一点尚且无法肯定此人的身份,那另外的两具尸体便是最有力的佐证了。 刚才也说了,老外是被另外一个人用木剑钉在圆柱上的,而那个另外的人,就在圆柱对面,也就是房间靠走廊的墙板上。同样是一具干尸,但那人看上去远没有老外的尸体恐怖,相反倒给我一种安详的感觉。 我想这或许是因为那人也是一个道士的缘故吧! 没错,老外对面的尸骸,一身青衣道袍,被身后另一具尸体的双手贯穿了两胸,那或许正是他的死因。道士身后的尸体胸前同样插着一柄铜钱串成的短剑,似乎也钉入了身后的木板,道士的右手正保持着一个甩出东西的动作,左手则并成剑指反手点在身后尸体的眉心,在他的手指与身后尸体眉心之间,还隔着一张黄灿灿的符箓。 至于他身后的尸体与客栈里的所有尸体都不一样,那赫然是一具新鲜的尸体,身形魁梧,板寸头,脸色青紫,嘴角的獠牙足有三寸多长,显然是一具僵尸,而且还是一具相当厉害的僵尸。 第五十九章 正乾同门 三寸长的毒牙,且牙齿颜色乌黑如墨,这已经无限接近传说中的成精僵尸了。 我下意识退出去几步,远离了三具尸体。直到这时,我才终于知道为什么之前看到梁柱上被木剑钉死的老外尸体时总感觉有些诡异,他嘴角微微翘起的表情,像是在冷笑,可现在仔细再一看,尸体干枯的唇角分明有一对毒牙,只不过毒牙尚未完全拱出来,使得他的嘴角就好像在诡笑。 原来这老外死前也已经变成了僵尸,整个房间里,除了老道外,另外两具尸体竟然都是僵尸。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房间内的情形让我联想到了很多。很显然,这里在很久前发生过一次非常剧烈的打斗,打斗双方分别是青袍道士和另外两具僵尸,当中的具体经过我不得而知,但打斗的主战场并不在此,这里只是最终决胜的地方。 这一点从房间内整齐的布置便能得出结论,若三者是在房间里争斗,屋内情形必然一片混乱。我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楼板,发现三具尸体上方有一个非常大的破洞,想来他们应是从楼上打下来的,只不过还未落地,便已决出了胜负。 看着被身后僵尸贯穿了胸膛的枯尸,我叹了口气,从现场的情形不难推断出他们坠落进入房间的一刹那发生的事情。 那道士以一敌二显然落入了绝对的下风,可能在坠落下来之前,他已经被僵尸贯穿了胸膛。坠落下来的刹那,那道士拼尽最后的手段,甩出木剑除去了尚未形成气候的老外僵尸,之后又以铜钱剑和符箓钉死了身后的凶尸,同归于尽。 我知道自己的推测可能有细节上的偏差,但大体的经过应该不会偏颇到哪去。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道士临死也要把僵尸除去的执念让我由衷地敬佩,这才是应该受人尊敬的道家高人。 心中感慨的同时,我亦猜到了这三人的身份。从这道士与老外尸体的干化程度来看,他们死的时间绝对要晚于公司第一批派出的两个员工,我记得杨姐说第三批被派出的五个人里,除了一个老外,还有两个精通风水堪舆的高人,一个退役的特种兵以及一个女摄影爱好者。 从杨姐的叙述里,我已经知道女摄影爱好者最后逃了出去,那剩下四个人中的三个,很可能全部在这了。 老外干尸应该就是那个国外的探险专家,那道士则是两名精通风水堪舆的高人中的一位,而他身后那具至今仍保持完好的活尸,应该就是那名退役特种兵了。 五个人,除了女摄影师逃了出去,剩下的人果真没有好结局,就是不知道另外一名精通风水之人是否还活着?两名风水先生本是一起的,既然眼前的这位是名道士,那剩下的那个估计也是道士,等等…… 忽地,我想到了一种可能,心说不会吧,难道我们遇上的赶尸人,就是另外一名风水先生?他并没有死,活了下来?又或者,真如医生之前猜测的,剩下的那名风水先生,其实就是客栈掌柜? 我脑子乱到了极点,仅凭现有的线索是无法论证这些的,只有等回去亲口问赶尸老头才能知道事情是否是我猜测的那样。当然,也有可能他们两人都不是,剩下那名风水先生可能早已死在了别的地方。不管是哪种可能,眼下可以确认的是,公司的第三批人同样每一个有好下场,即便是侥幸逃出去的女摄影师,最后也没有逃过一死,这是否意味着,就算我们最后能逃出去,也还是难逃厄难? 当然了,这些不是我现在该关心的,眼下别说逃出去,只要能离开镜像世界与医生洛依汇合,我就阿弥陀佛了,至于别的,到时候再说吧! 想着,我打起精神,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三具尸体身上,现在我已经能肯定那看不见的东西要我到这的原因就是这三具尸体,它如此大费周折不让我离开,必然不可能只是想让我看一看这三具尸体,所以要想离开房间,还得从尸体上下功夫。 强忍着心中的恐惧,我走到梁柱下面,打起手机往上照,仔细找了找。由于干尸悬挂的高度太高,且手机的光并不怎么亮,从下往上看视野并不好,我一连绕着换了好几个角度,才终于在那道士的尸身上看到一个已经接近腐朽的灰色布袋。让我眉头一跳的是,那布袋上竟然绣着一个看起来非常古朴的五行八卦图案,而且那图案的样子,跟陈伯的那个布袋一模一样。 我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心说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陈伯又和风水先生扯上了关系?我靠,这真是越来越乱了,公司与古镇的关系尚未理清,现在又钻出个陈伯,我记得陈伯应该是出自一个叫‘正乾’的道门,难不成陈伯与风水先生都来自这个叫‘正乾’的门派么? 要知道这个问题非常简单,只需将干尸身上的布袋取下,看看里面是否有和陈伯一样的身份木牌,一切便可明了。 说是这样说,可那道士悬挂的地方比老外尸体还要高,我根本够不着,要想从他尸身上取下布袋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好在房间里的桌椅尚且完好,我把圆桌搬到墙根,有搬来好几把椅子摞起,这才勉强够到干尸腰间的位置,刚好布袋恰恰挂在干尸腰间。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让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并不是因为干尸的样貌可怖,而是干尸身后的僵尸让我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凉意。 僵尸的尸身并没有太大的变化,除了皮肤发青发黑外,几乎与一个正常人无异,只是此人的身材魁梧,浑身都是结实的肌肉,想来这跟他生前的特种兵生涯有关。僵尸的面部被黄符以及无名道士的手挡住,看不清楚,在眼下这种环境里我也不想看清楚,只想赶快取了布袋离开。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这件事的难度,僵尸是被一柄两尺来长的铜钱剑钉在墙板上的,而道士的尸身则是被僵尸贯穿其胸的两只手撑住,也就是说,两具尸体的实际重量全部承担在那一柄铜钱剑上。 我无法理解这柄由金丝线和铜钱组成的柔软小剑是如何承受住这么大的压力的,可我却知道,眼下铜钱剑与两具尸体之间已经形成了某种微弱的平衡,一旦遇到外力干扰,说不定铜钱剑马上就会散掉,两具尸体掉下去事小,万一僵尸复活,那可就完蛋了,这可是无限接近成精僵尸的凶尸,绝对是我惹不起的存在。 这让我有些为难了,因为布袋刚好夹在僵尸与道士尸身之间,不论我怎么弄,都会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两具尸体与金钱剑之间的平衡。 怎么办呢?正想着,我的眼睛忽然扫到僵尸的脚上竟然绑着一截皮革,看上去有些像刀鞘,我忙凑头过去看,不由大喜,那果真是一柄短刀。 压下心中的激动,我小心翼翼将之取下,拔刀出鞘,锋利的刀刃映照着手机的灯光,凛冽异常。短刀的材质非比寻常,锋利莫名,保存的也很好,一点锈蚀的痕迹都没有。我将手机放下,一手从干尸身后绕过托住布包,另一只手握住短刀在布包的背带上轻轻一划,布包随即落入了我的手中,而两具尸体只是非常轻微的晃了晃,并没有掉下来。 一直等下到地面,我紧绷的神经这才松了下来,抹掉头上的冷汗,迫不及待的打开布袋翻找。不出我所料,布袋里的东西和陈伯包里的东西差不多,除了一些符外,还有各种法器,最让我感到意外的是,背包里竟还有一件看起来与其余物品格格不入的东西:一本非常女性化的浅红色笔记本。 我拿起那本笔记本看了看,发现根本没法打开,笔记本外面上了锁,需要密码才能打开。我感到有些疑惑,这笔记本应该不可能是老道士的,而且笔记本上还上了锁,这怎么看都像是个有很多秘密的女孩子才会使用的东西。 笔记本的密码是那种滚轮锁,一共有五位,没有密码很难打开,我现在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只是随便看了一眼便放了回去,继续翻找,果然在布袋中一个独立的小内袋里发现了一块檀木牌,和陈伯的那枚一模一样,木牌背后刻着三个字:林元章。 果然是一个门派的,我心头狂跳,将所有东西收好,看了一眼仍旧悬在墙板上的干尸,叹了口气,冲着他磕了个头以示尊敬。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就在我刚磕完头的刹那,无论怎样也打不开的房门竟然吱呀一下自己开了。 这一次我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恐惧,心中只有狂喜,抓起布包想也没想便下了楼。出了客栈,我头也不回的朝红线牵引的方向走去,刚走出去没多远,那种被人盯住的感觉又出现了,然而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没有胆气再回头,硬着头皮快速远离了客栈。 第六十章 千棺 有惊无险,总算离开了客栈,闷着头一直走出去很远,直到那种被窥伺的感觉完全消失不见,我才停了下来。 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完全被夜幕笼罩的客栈,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头没来由的升起了一种后怕之感,知道自己应是逃过了一劫,不敢再驻足,继续沿着红线往古镇废墟深处走去。 虽然逃出了客栈,可我还是不清楚那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古镇地处湘南,且临水而建,此间气候自然相当潮湿,在这样潮湿的地方死去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腐化才对,就算有尸骨遗存,留下的也该是一具骷髅才对,可我在客栈里发现的尸体,除却那具僵尸外,其他的全都成了干尸,这着实有些蹊跷。 还有刚才刻意引导我进那间房找到三人尸骸的东西,我可不认为那是林元章的鬼魂,道士和我说过,所谓的鬼魂其实是一种非常复杂的东西,并非轻易能够产生的,尤其是修道之人,死后更是不可能产生鬼魂,除非是修了旁门左道。 最让我无法理解的还是这个镜像世界,所谓镜像与平行不过都是我的猜测,是否是事实尚且无法下定论,而走到现在,一切的经历都如此真实,幻觉的可能性也不大。如果真是镜像世界,何以公司派出的考察队全部出现在了这个地方,而我们所在的真实世界里却无法找到他们留下的丝毫踪迹? 这不禁让我升起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如果真的存在镜像世界,那究竟哪一边才是镜像,哪一边才是真实? 抱着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疑问,我一路谨慎的跟随红绳穿过了大半个古镇废墟,期间再没遇到和客栈那样经历大火仍旧保存完好的建筑,直至走到红绳的尽头,一栋非常宏伟的建筑出现在了眼前,我呆住了。 那是一栋占地面积比一个足球场还要大的环形土楼,足有四层二十来米高,虽然同样有被大火灼烧过的痕迹,但因为土楼基墙所使用的是泥土和砂石混制的黏土,不怕火烧,而使用木质的地方又非常的高,所以损坏得并不是很严重,土楼整体看上去依旧非常宏伟。 让我呆住的并非土楼,而是凭空消失在土楼之外的红绳,那可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没了它,我可就真的回不去了。 呆愣了片刻,我马上抓狂了,飞奔到土楼跟前红绳消失的地方,仔细看了看去,红绳确实是消失了。 严格来说,红绳并不是完全消失,拴住我的那端仍旧在我手中,而另一端也还在,紧紧的绷着,但是绳子在土楼前的地方一下就不见了。 这情形实在太诡异了,我摸着红绳往它消失的地方挪去,在红绳消失的前一点还能触摸到红绳,可当我的手指越过了消失的点,红绳的触感随即也消失了。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如此诡异的情况我根本无法应对,红绳的另一截当真就这么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而空中也根本不存在什么隐藏的通道或是虫洞之类的东西。 失去了唯一的希望,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瘫软在土楼前的地上,在心里把赶尸老头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他娘的这老王八犊子也太不靠谱了,这不是坑我呢么? 就在我不知所措之际,距我不远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晃晃悠悠的朝我这边走了过来,吓了我一跳。然而当那人走进后,我忽然松了口气,那是一个动作僵硬,表情木讷的家伙,想来应该是被我从石桥那边引过来的尸群中的一员。 我感到有些奇怪,怎么这些家伙会出现在这里? 木讷人影的目标并不是我,它在距离我十几米的地方便转了方向,继续朝着土楼里走去,我这才发现土楼的大门就在我边上。 还没等我想明白,紧随木讷人影之后,土楼四面八方的废墟里接二连三的有人影出现,竟然全都是那些由尸转人的家伙。 我瞪大眼睛看着这些呆滞的人影全部挤向土楼,心中越发纳闷起来,难道土楼里还有什么别的玄机不成?反正现在红绳已经没用了,与其原地坐以待毙,不如跟进去看看。打定了主意,我马上也装作呆滞的模样,跟随着从我身边经过的人一起挤向了土楼大门。 这栋土楼我之前听王晰说过,其实如果要追溯的话,我们在古镇开始遭遇变故正是从这里开始。这座土楼里有一个广场,而那广场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能够让人陷入幻觉。在幻觉里,你可以得到任何你梦寐以求的东西,也会看到你最为恐惧的东西。 一旦陷入这种幻觉,只要边上有人以言语稍加引导,处于幻觉中的人便会吐露出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非常可怕。正是因为这个广场,小黎和胖子李老板打了起来,凌柔和夏禾这对亲密无间的闺蜜也产生了隔阂。因为这个,当天晚上李老板和夏禾独住,恰好这独住的两人全部遭袭,李老板也因此失踪。 现在想来,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不寻常,说不定和土楼也有关系。 一边想着,我一边跟随着人群缓步走进了土楼,一眼便看见了那个王晰说的那个拥有神秘力量的广场。 一阵阴风迎面袭来,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脚步也停了下来。不是因为风,而是因为我此刻看到的景象。 广场确如王晰描述的那样,非常宽阔,四周被环形的土楼围得水泄不通,月光从广场上方倾泻而下,将广场照得一片幽萤,非常清晰,而周围的土楼则显得相对黑暗,因为回廊的缘故,看不清土楼里有些什么。 然而这并不是重点,此时让我浑身战栗的,是广场之上摆放着的密密麻麻的黑漆木棺,足有千具,整齐的排列在广场之上,棺盖皆是打开的,其内空空如也,而那些木讷的家伙此时正有条不紊的爬进这些棺材,而后面无表情的将棺盖合上,看得我头皮直发麻。 第六十一章 请君入棺 看着这些仿佛失去了灵魂的镇民一个个躺进棺材里,我甚至以为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我并没有停留多久,便感觉身后被人推了一下,我尚未从眼前的震撼景象中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发现推我的是一个镇民,他表情呆滞,可我却感觉到他的眼神中充斥着一种不满与狐疑的情绪。 他的眼神让我吃了一惊,心道难不成这些镇民只是看上去呆滞,事实上他们还是有思维意识的?想到这,我马上意识到是自己挡住了他进入广场的路,忙往一边让了让。 我的本意是不想与这些状态不明的镇民发生冲突,但没想到我让路的行为反而让他眼中的狐疑更甚,他忽然动作僵硬的朝我走了过来,眼睛一直盯着我。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紧张了起来,我马上想起昨天被一堆镇民追杀的情况,顿时就想开溜,可此时被同样被挡住了道路的一大群人也朝我围了上来,似乎也发现了我和他们的不同,将我围得水泄不通。 我心说糟糕,这些镇民显然很不对劲,这要是给他们发现不对,这么多人,我还不死定了? 想着,冷汗顿时流了下来,就在那人马上就要走到我跟前的时候,我的目光扫到了不远处一个刚刚躺进棺材的家伙,心中一动,顿时有了计较。不等那人走到我跟前,我装作一脸呆滞的模样转过身去,快速走进了广场,寻了一口空棺,咬了咬牙,慢悠悠的抬起一只脚跨了进去。 在此过程中,我一直用眼睛的余光盯着那些发现异样的镇民,幸运的是,在我转身走进广场后,他们眼中的狐疑之色明显消失了,不过还是神色木然的盯着我。 看这情形,不亲眼看到我躺进棺材,这些家伙是不会罢休的。我叹了口气,另一只脚也迈进了棺材,直到我坐倒下去,那帮人才散去,晃悠着走进广场,各自寻觅棺材。 我虽然坐进了棺材,但却并没有打算真将自己封在棺材里。活人入棺,这不仅不吉利,而且这些镇民在不久前还是僵尸之身,即使现在看上去已经和人没什么两样,但毕竟不是正常人,谁知道这些装他们的棺材对我这个正常人会不会有什么影响?况且林巧儿母亲活埋一事尚未过去多久,虽然棺材里被活埋的人不是林妈妈,但当时开棺后目睹的凄惨之景至今仍历历在目,我可不想经历那种被活埋的绝望。 然而让我郁闷的是,我刚准备从棺材里溜出去,刚才最先对我起疑的那个家伙竟然好巧不巧的挑了我身边的一口棺材走了进去,见我还在坐着,他眼中顿时又露出了奇怪之色。 真他妈的倒了血霉啊!我心中暗叹,无奈的扶起搭在棺材边的棺盖,本想假装棺盖沉重,然后拖延一些时间等隔壁的家伙盖上棺盖后我再出去,谁成想那王八蛋热心得很,见我磨蹭了半天仍没盖上,他忽然一招手,棺盖顿时就飞了起来,在空中翻转了好几下后,重重的砸了下来。 我脸色当即一变,棺盖沉重,这要是被砸到脑袋,还不立刻去找阎王喝茶?我本能的睡倒下去,而棺盖也严丝合缝的盖了起来。 棺盖被盖上,眼前顿时变得一片漆黑,我本能的就去推棺盖,可用尽全力推了好几下,棺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如同被钉上了棺材钉一样,紧得要命。这下我的心彻底沉了下来,在心里将隔壁的家伙骂了个狗血喷头,然而这一点用也没有,我最不愿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变故? 等了一会,我贴到棺壁上听外面的动静,什么都没听到,也不知道是因为棺材的隔音效果好呢,还是外面的那些家伙已经全部躺进了棺材? 此时我人虽然被棺材封住,但心里却并不着急,因为我腿上还绑着从客栈僵尸身上取下的短刀。那刀我之前试过,切木质的桌椅如同切豆腐一样,非常锋利,区区一块棺板而已,大不了直接给它切出一个破洞,要出去的话很简单。我现在担心的是外面的那些仁兄是否已经全部躺进了棺材,只要还有一个家伙留在外面,我突然破开棺材钻出去,必然会被发现,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我又等了好几分钟,估摸着就算是有人临时起意在棺材旁先上个厕所,这时间也该够了。于是我拔出短刀,毫不犹豫的朝棺板刺了下去。 原本在我预想中,这棺材板顶多也就三寸厚,短刀应该可以轻而易举的将之刺穿,然后我只需要划出一个缺口钻出去便可。事实上短刀确实非常轻松的刺进去了一大截,可谁成想的,刀锋刺进去后,棺盖上被刺中的地方竟然开始往外渗出液体,滴滴答答的落在我身上,而我并没有察觉到短刀有刺穿的感觉。 我心中一奇,忙摸出手机打亮了往棺顶上照,一照之下,我全身的汗毛顿时全都炸了起来,他娘的在我上方的根本不是棺板,而是一个被嵌在了木板里的人啊! 我被吓得够呛,心脏几乎都快停止了跳动,身体本能的就想往后退,可是脚连蹬了好几下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棺材里,根本无处可躲也无处可退。我就这么直愣愣的和上方棺材板上凸出的人影面对面,大眼瞪小眼足足僵持了好几分钟,那人影却一点变化也没有,而我也渐渐发现了不对,那似乎不是真正的人,而只是一个雕刻在棺材盖上栩栩如生的人形木雕。 这一发现让我紧绷的神经渐渐舒缓下来,然而我心里还是感觉毛骨悚然,因为那人形木雕实在太真实了,五官神态,表情,甚至是皮肤的纹理与衣服的样式都几乎跟一个真正的人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木雕的颜色非常深,不似肉色,否则这玩意拿出去绝对可以以假乱真。 打量木雕良久,我彻底放下心来,刚才因为手机光线昏暗,而木雕又太过逼真,这才吓了我一跳,不过现在知道了人影只是棺材盖上的浮雕,我心中还是感觉到一阵怪异。 刚才进棺材前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镇民身上,所以也没注意棺材盖上是否有如此逼真的人形木雕,不过谁家下葬也不可能吃饱了撑的在棺材盖上雕一个人啊?用来吓唬入棺的尸体么?他娘的这不是多此一举嘛! 想虽然这般想,可我心中的那种怪异感还是挥之不去,而此时我忽然感觉腹部的衣服被浸湿了,马上想起了刚才短刀刺进棺板时滴落下来的液体,便用手沾了一些伸到眼前,一看之下,头皮顿时一麻,忽然有了一种不祥感。 棺材渗血,不对,应该是棺板上的人形浮雕渗血,浮雕怎么可能渗血呢?无量你个阿弥陀佛,难道这玩意真是个人? 刚才好不容易压下的恐惧此时又爆发了出来,我顿时想起了一件事,在棺材板刚合起来时,我曾试图推开棺盖,可当时我的手碰触到的棺板一片平滑,并没有那种凹凸的感觉啊!这这也就是说,棺材盖上的人形浮雕是在我尝试推开棺盖未果之后才出现的。 我靠,他娘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啊,棺材里的鬼吗? 冷汗顿时如瀑布般淌了下来,短刀此时还深深的刺在人形浮雕的腹部,猩红的鲜血正顺着短刀慢慢的往下滴落,打在我的腹部,刺鼻的血腥味在棺内蔓延,刺激着我的神经,而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管我上方的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现在我已经冒犯他了,虽然我还搞不清他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会出现在棺材板上,可要是有人无缘无故拿刀子捅我一下,我要是没死或者还有力气,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娘的这仇算是结下了,就看对方是个什么态度了。 怀揣着强烈的不安与恐惧,我焦急的等待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和我脸对脸的人形浮雕,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他腹部的伤口还在往下滴血,以这种出血量,正常人恐怕早就已经挂了,可他还是没有反应,好几次我甚至想帮他捂住伤口止血,可最后还是被恐惧制止。 四目相对,渐渐的,刚才的那种怪异感越来越强烈,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棺盖上的脸似乎在动,非常缓慢的动,他的表情从刚才的木然变得扭曲,似乎在愤怒我为什么要捅他一刀。 这种感觉非常瘆人,但真正让我不安的是,棺盖上的浮雕,似乎正在以一种极度缓慢的速度往棺材里挤,轮廓越来越立体,那张脸离我也越来越近。随着他脸部越来越清晰,此时我也终于知道了刚才心中升起的怪异感来自什么地方了,这张脸,竟然和我的脸非常相似,或者说一模一样。 哲学上说,人最不容易看清的,就是自己。这话果然没有骗人,我平时不喜欢自拍,也不喜欢照镜子,所以突然间看到自己的脸,我反而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只是本能的升起怪异之感。 我无法判断这是不是我的错觉,毕竟人的眼睛要是长时间盯住一个东西,慢慢的就会感觉被盯住的东西发生了变化,有时感觉它变近了,有时觉得它动了,其实这些都是视觉麻木而产生的错觉,用哲学来解释的话,那不是被盯住的东西变了,而是你的心变了。 我尝试着闭了闭眼,想让眼睛放松一些,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时,我骇然的发现木雕的人脸已经凑到了我的鼻尖,之前微微张开的嘴巴此时咧成了一个极度夸张的姿势,正朝我的脑袋咬来。 狗日的,不是错觉,这家伙果然在动,无量你个阿弥陀佛,老子和你拼了。 既然对方已经发难,我也没必要在畏畏缩缩,而且如此鬼鬼祟祟,他必然是一开始就打算偷袭我,所以才会在我没有看他时飞快下手,而在我盯着他看时,他却以极为缓慢的速度一点点朝我靠近。狗日的,要不是老子误打误撞用短刀切棺材盖发现了异样,恐怕现在已经被他阴死了,妈的,管你是人是鬼,先吃我一刀。 在对方咬中我脑袋的前一秒,我侧头躲了过去,那张怪异的巨口顿时将我脑袋边的棺板咬掉了一大个豁口,一击落空,他偏头正想继续开咬,我的手已经抓住了短刀,猛地一拔后又是一捅。 这一次我瞄准了他心脏的位置,在我拔出短刀的刹那,人头的攻势一顿,发出一声无比尖锐的惨叫,这反而激发了他的狂性,巨口张得更大了,几乎可以一口将我整个脑袋吞下,然而不等他朝我咬下,我手里的短刀已经又刺了进去,这下巨口里发出的惨叫更甚,从他口中喷出许多黑乎乎的粘液,抹了我一脸。 我顾不得恶心,刚想曲腿去踢,没成想木雕人竟整个掉了下来,压在了我身上。我心道不妙,短刀此时还插在他胸口,还没来及拔出,此时被他一压,我根本无力抽身,顿时陷入了困境。 木雕人此时也完全变了模样,不再是人形,而是变成了一具长着黑毛獠牙的青面僵尸,巨口也变成了长着一对锋利毒牙夺命毒口,冲着我的脖子便咬将下来。 危急之际,我的手四处乱抓,竟然抓到了林元章道士的破布包,顿时大喜,忙从包里抓出一叠黄符,也不管是不是镇尸符,一窝蜂的贴在青面僵尸额前。 奇迹出现了,这些黄符果然有用,青面僵尸不动了,我也松了口气,身体瘫软下来,可就在我侧头想避开青面僵尸狰狞的脸时,我忽然看到棺材侧壁,竟然同时浮现出两具人形木雕。 我靠,又来!我被吓了一跳,忙从黄符中又抽出几张贴在那渐渐浮现出的人形木雕上,可却一点用都没有,而压在我身上的那具青面僵尸额上的黄符忽然烧了起来,竟然也活了过来,一口咬在了我的脖子上。 第六十二章 密咒破境 火烧一般的剧痛顿时冲入脑海,我真切的感受到毒牙刺入了脖颈,紧接着体内血液被一点点抽离。 想到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变成一具被吸干血液的干尸,我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喝,也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从僵尸背后揪住了他的头发,猛地一扯,正在疯狂吸食血液的僵尸竟然被我单手甩了出去,砸在棺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僵尸被我扯开,毒牙自然也离开了我的脖子,但剧痛仍旧,并且我的大脑也开始麻痹,身体开始不听使唤起来。 这是中尸毒的征兆,如果我不能再段时间里将尸毒祛除,那我很快就会毒发身亡,并且在死后化作行尸。 此时我只感觉大脑一片混沌,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而棺材侧壁上的两具僵尸也在此时完全分离了出来,掉进了棺内。三具僵尸加上我,饶是这棺材的空间再大,也终于到了极限。幸亏这两具尸体的加入,整个棺材几乎给填满,不仅是我动不了,三具尸体同样动不了,暂时威胁不到我的生命。 对于这种局面我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不过我心里非常清楚,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逃出眼下这种境地,并且与医生会和解除尸毒,那根本用不着棺材里的这三位仁兄动手,很快我就会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员。 越想我越觉得希望渺茫,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的开始有了知觉,能清晰的感觉到被三具僵尸ya在棺材底下的沉闷感,并且这三具僵尸并没有因为被卡住而安分下来的。 ya在我正上方的是僵尸正是咬了我那一具,之前我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力气,将他扯得翻转了过来,所以此时他正背压着我,僵硬的身体一颤一颤的,似乎还当自己是在地面,想要跳动。 僵尸的身体已然僵硬,在这种有限的空间里,他是不可能转过头来咬我的,而另外两具后来的家伙一具ya在他身上,另一具因为空间不够被挤在了侧边,偏偏那两具尸体的面向都是朝下,所以就和咬伤我的那家伙面对面瞪着。 也许是咬伤我的家伙嘴里尚有血腥味,活人鲜血的气息刺激了他们,另外两具僵尸竟和咬伤我的僵尸互相撕咬起来,闹出的动静特别大,而被ya在他们三个底下的我就比较苦逼了。 我只感觉自己肺里的气全都被压了出来,有了窒息的感觉,可那三个家伙越斗越厉害,将整个棺材砸得哐哐直响。手脚恢复了知觉后,我实在无法再忍下去了,再让这三位大爷折腾下去,不用等尸毒发作,我的小命恐怕就要提前没了。 于是我两手四处摸索,想看看林元章的破包里还有没有别的能够镇尸的法器或者别的东西,可摸了半天,我也没能摸到破包,可能是在刚才与僵尸的缠斗中不小心踢到角落里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 我心中焦急,已经忘记了尸毒的事情,胸口传来的一阵阵重压让我感觉一阵窒息,此时我只想让棺材里的三位大爷冷静下来。 镇尸的东西,镇尸的东西,我脑子里快速回想着有什么能够镇住尸体的东西,忽然就想到了那枚奇异的铜铃,铜铃能够让赶尸老头的控尸手法失效,并且让所有尸体暴走,说不定能对付这些僵尸。 想着,我忙去掏口袋里的铜铃,然而此时我实在是被压得太惨了些,衣服口袋正好被僵尸压住,手很难伸进衣兜里去。好在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我终于摸出了铜铃,此时我根本看不见自己的手,也不管了,拎着铜铃的柄用力的摇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清脆悦耳的铃声在棺材里响起,棺材里正在互相撕咬的三具僵尸在听到铃音后齐齐一震,停止了争斗,僵直不动了。 如此变化让我心中大喜过望,铜铃对这些僵尸果然有用,只是不知道铜铃的具体功用是什么。僵尸虽然安静了下来,但我的处境并没有改变多少,依然被困在棺中,而且也不清楚这些从棺材板里渗透出的僵尸的来历。要说这棺材板有夹层也是不可能的,能够藏下一具尸体的棺板,那得有多厚,我敢肯定在自己进来前看到的棺材绝对和普通的棺材没什么两样。 搞不清楚这些,要离开就有些麻烦了,因为我不能肯定现在的棺材还是不是之前我看到的棺材,如果不是,那就算我再去切棺材板,也肯定不会有任何作用。 我尝试着挪动身体,想从三具僵尸身下挤出来,想办法再去切棺材板,然而我身体刚一动,马上牵扯到了手里的铜铃,叮铃铃的声音再次响起,忽然,ya在我上面的三具僵尸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封死的棺材盖竟然被他们顶得飞了出去。 这突然间的变化让我猝不及防,棺材盖被顶开了,幽萤的月光倾泻下来,而三具僵尸齐刷刷的踩在我身上,简直都快把我骨头给踩折了。 我疼得龇牙,但这疼痛丝毫比不上重见天日的喜悦,看着三具僵尸呆滞的模样,我似乎明白了点什么,试探性的又摇响了手中的铜铃。果然,铃声刚一响起,三具踩在我身上的僵尸齐刷刷的跳了出去,落在了棺材边上,又不动了。 看着手中貌不惊人的铜铃,我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因为这时候我貌似已经明白了铜铃的功效。之前这玩意响起的时候,被赶尸老土控制住的尸群马上失去了控制,而现在这些无人控制的僵尸在听了铃声后竟好像受到了控制。 这要是说出去肯定不会有人相信,因为这实在太惊人了。之前也曾提过控尸的步骤有四步,非常繁琐,而且这里的控尸之术控制的只是最为普通的死尸,只是因为招入了地魂,所以死尸变成了僵尸,但这种僵尸正常情况是无害的,除非发生意外变故。 除了人为制造出的僵尸外,还有自然酝生的僵尸,此种僵尸一般是死前有极为强大的怨气,并且埋葬的地方刚好是阴气十足的煞穴,还要下葬后的尸体保持长久不腐,才有自然变成僵尸的可能。 即便是变成了僵尸,如果一直深埋地下,没人将之挖出,那还是没用,因为自然尸变的僵尸接触不到月华是无法苏醒的。因为这些苛刻的条件,所以自然尸变的僵尸很难出现在世上。 两种僵尸里,自然尸变的僵尸强大异常,极难对付,而且根本无法控制,一旦遇上了,为避免其为害世间,玄门正道只能将之诛灭。 而人为制造的僵尸则不然,因为人为制造僵尸的原理正是赶尸的基础,所以人造僵尸都是受控制的。可一旦发生意外,尸体脱离控制,接触到阴煞之气或者带有生气的血液,那这具尸体便再也无法控制。 我不清楚棺材里多出的这三具僵尸究竟是人为制造出的还是自然生成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三具尸体当中有一具吸过我的血,已经接触了生人血液,此种僵尸是不可能被控制的,可现在它同样受到了铜铃的操纵,由此足见铜铃的神秘与厉害。 控制僵尸,这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可眼下,这枚铜铃让我做到了。 我心中惊喜,忙收拾好棺材里林元章道士的破布包,捡起手机短刀等物,翻身离开了棺材。 此时广场上森然的棺材群有大半已经闭合了,除了我和另外三具僵尸外,再看不到半个人影,所有的镇民都已经躺进了棺材。 我摆弄了一下铜铃,很快便掌握了个中奥秘,铃铛的确能控制僵尸,而且还能根据摇铃者的思维意识控干扰尸体行进的方向以及速度,只是这种控制非常困难,除非受过系统的思维训练,否则很难准确无误的指挥尸体按照自己所想的方式行动。 看着三具僵直不动的青面僵尸,我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了看手里的铜铃,越发觉得这东西非比寻常,但同时也升起了一个疑问:如果所有的棺材里都会忽然出现青面僵尸,那躺进去的这些镇民,岂不是全都会成为这些青面僵尸的血食? 想到这,我忽然起了一身的冷汗,从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味。 然而眼下我并不愿意去想这些,我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好去和医生会和,一个人面对这一切,我是真的承受不来。 铜铃被我收了起来,三具青面僵尸已经被铜铃控制,只要我不摇铃发出指令,它们是无法动弹的,我打算在土楼里寻觅一番,看看可否找到离开的线索。 就在我刚准备离开广场,进入四周环形的土楼之际,一阵非常刺耳的巨大响铃声忽然从广场四周的土楼里传了出来,那声音巨大无比,简直就像是拿了一个放大了一百倍的超大号铜铃在我耳边摇动,巨大的铃声震得我鼻血都流了出来,眼睛和耳膜也受到了重创,视觉和听觉在同一时间全部丧失了。 这种突然失明和失聪的感觉非常恐怖,因为四周的画面和声音是在刹那间消失的,我没有闭眼,也没有捂住耳朵,可眼前的画面在巨大的音波冲击下,完全变成了黑暗,下一秒连那巨大的铃声也不见了,但我的身体却还是能感受到那恐怖的音波冲击,它还在响,并没有停下来。 突然间变成了聋子和瞎子,强烈的恐惧和不安让我根本无法去想这巨大的铃声是怎么回事,我疯狂的伸出手四处乱抓,拼命的大喊大叫,然而什么也没抓到,什么也听不到,包括我自己的声音。 疯狂持续了很久,直到我的身体再没有感知到音波的震荡,我知道那可怖的铃声终于停了。 我惶恐的等待着,期望铃声听后,我的视觉和听觉能够恢复正常。在焦虑与不安的等待中,我的听觉首先有了恢复的迹象,我慢慢的开始听到一些非常细微但却很奇怪的声音,声音非常小,听不真切,更无法辨别。 我知道这并不是因为声音小,而是因为我的听觉遭到了暂时性的破坏,还没有完全恢复,真实的声音应该比我听到的要大得多。 广场上怎么会有声音?我内心升起了疑惑,然而听觉恢复的喜悦却冲淡了这种怀疑,我静静的等待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传入耳中的声音慢慢的清晰,心中狂喜的同时,我终于听清了那声音,那似乎是什么东西坠落在青石地板上的碰撞声,非常繁杂,落地东西的数量应该非常之多。 这时候我心中开始升起了不好的感觉,因为那似乎是棺材盖被掀翻落在地上的声音啊! 好在这时候我的视觉也终于恢复了一些,虽然朦胧,但还是能依稀看到非常多的人影一蹦一跳的朝我这边涌来。 我心中咯噔一声,暗呼糟糕,这些他娘的好像全都是僵尸啊! 视线仍旧朦胧,但是我已经看到数之不尽的人影把我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无路可逃,而离得近的人影甚至已经到了离我不足五米的地方,整个广场上的棺材都被掀翻了,满地狼藉。 我想也没想,立刻掏出了铜铃,虽然我不清楚铜铃能不能同时控制这么多僵尸,但这已经是我最后的手段了,要是不能,我也只能认命了。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在广场上响起,人群并没有停下,可我手里的铃铛却突然间四分五裂,我虽然无法看清,但手上的知觉还是非常清晰的,铜铃的确是碎裂了。 我心说完了,这下彻底完了,然而就在此时,我看到了一串璀璨的金色符文飞了起来,按说我的眼睛这时候看什么都是模糊的,可这串符文我却看得无比清晰,同时非常熟悉,那竟是铃铛上刻画的镇邪咒文啊! 在我惊愕的目光中,那串神秘的金色镇邪咒文冲天而起,散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逼得我无法直视,只得暂时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我忽然察觉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空间转换之感,惊愕之间,我眯着眼睛睁开一条细缝,赫然看到在金光之下,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棺材碎裂了,尸群涣散了,连带着土楼乃至整个天空都虚幻了下去,一座沧桑古旧的石桥出现在了我跟前,是古镇外的那座桥,我心头狂跳,根本没有思考,一脚便踏了上去。 第六十三章 调虎离山 顿时,强烈的天旋地转感涌了上来,我的眼睛还没恢复,此时再遭遇这种眩晕感,顿时身体所有感知都紊乱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种感官混乱的感觉非常糟糕,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不是还站着。 我能肯定自己此时正身处石桥之上,甚至只要跨过石桥,就能离开这个可怕的世界。然而不管我再怎么努力,都无法从那种混乱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感官混乱,有可能大脑向脚发出往前走的指令,而最后身体反应出来的动作却是猛扇自己耳光。这种情况下,就算我有心控制脚步走过去,也无法保证自己迈出去的是腿而不是手臂或者后脑勺等别的东西。 我僵在了桥上,心里急得要命,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等了一会,我忽然感觉身体的某个地方被线扯住,然而因为感官已经混乱,我无法判断被扯住的究竟是什么地方,但是那种牵拉的感觉非常熟悉。 红绳! 我心头一跳,顿时明白了牵扯力来自什么地方,一时有些难以相信,他娘的红绳不是已经在土楼外被截断了吗? 还没等我想明白,忽然又升起了一种被抱住的感觉,这下我更加疑惑了,下意识以为土楼里的僵尸追了上来,于是拼命地挣扎。当然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大脑下达的挣扎指令传到身体上时有没有变成别的动作,刚挣扎了没几下,我便感觉身体某个地方受到了一记重击,紧接着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客栈房间里,睁开眼后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洛依憔悴的脸。 我睁开眼睛的同时,洛依也察觉到了我的动静,略微有些苍白的俏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惊喜之色,她一下拉住了我的手,关切的问道:“你终于醒了,感觉怎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洛依的手细腻柔软,冷不丁被她抓住了手,那种温润的触感让我感觉十分享受,脸上也不自觉的露出了旖旎的神色。我的表情被洛依看在眼里,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忙缩回了手,脸色红红的,看上去非常可爱。 我也有些尴尬,于是忙回了一句:“我没事,对了,我怎么回来了,医生呢?” 听我转移了话题,洛依脸色这才正常了些,说道:“是医生把你背回来的,你当时脸色发青,气息微弱,心跳也快停了,我们都被吓坏了,还以为你快死了,然后我就一直在这照顾你,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醒了,看样子,你好像也没什么事了,害人家白白担心了那么久。” 听着洛依不忿的语气,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心说照你这意思,难不成我非得出点什么事,才对得起你的关心? 当然我也知道洛依不是这个意思,于是也没在意,反而是她的话提醒了我,我想起了自己被僵尸咬到这件事,心道糟糕,也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只怕尸毒已经攻心了。于是急忙伸手去摸当时被咬到的脖子,一摸之下,我顿时愣住了,脖子上的皮肤光洁如新,一丝伤口也没有,毒牙孔,竟然消失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触觉,忙将脖子伸了出来,让洛依帮忙看看上面有没有什么异样。 洛依狐疑的看了看,摇了摇头,说没有,我心中一奇,这怎么可能,难道当时在棺材里被僵尸咬伤的经历只是幻觉?不可能,如果那是幻觉的话,医生把我背回来的时候我不可能脸色发青,生命垂危,洛依描述的那些症状完全是尸毒攻心,将死之际才会有的症状,可如果那是真的,为什么到现在我还没死,并且被僵尸咬出的毒牙印也消失了? 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可当仔细一想,我马上意识到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一种不祥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自愈!难道是…… 我马上掀起了右臂的衣袖,一看之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在我身边的洛依也吓得发出了一声惊叫,捂住了小嘴,神色骇然。 只见那些原本已经被冥胎镇压的诅咒黑线此时完全爆发了,密密麻麻犹如黑蛇一样的狰狞线条盘结于血肉当中,仿佛原本就长在我的手臂里,交缠在一起,不断蠕动,如同数十条黑色的毒蛇裹缠在了一团,而我的手臂正隐隐散发出黑色的雾气,笼罩着那些诅咒黑线,看上去相当瘆人。 我呆滞住了,医生似乎就在房间附近,在听到洛依的叫声后马上赶了进来,看到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而且我已经苏醒,他顿时放下心来,可当他目光扫到我手臂上的状况时,他同样吃了一惊,急忙来到床前,就想去抓我的手查看情况。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医生的手刚刚伸到我手上,还没等抓下去,蠕动在我手臂血肉里的黑色线条顿时以黑气的形式冲了出来,凶狠的咬向医生的手。 如此变化让我们都吃了一惊,医生反应极快,迅速缩回了手,身形连退,好不容易才摆脱了那些黑线。而那几道冲出的雾气黑线在空中冲着医生龇牙咧嘴了好半天,才慢慢的缩回了我的手臂里,又变成了那些在血肉中蠕动的恐怖线条。 医生脸色震惊的看着我,呆了半晌,才不可思议的问道:“那是什么?” 我心中发苦,实在不愿意看到诅咒的狰狞之态,便把袖子放下来遮住,可面对医生的发问,我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得说道:“你还记得三年前阿苦女朋友过生日那晚发生的事吗?” 阿苦,是我和医生大学寝室的另一个室友,因为他整天苦着个脸,所以我们就给他取了‘阿苦’这个外号。给阿苦女朋友过生日那晚上,因为太过疯狂,导致回去的时间太晚,于是我在离开老家后第一次触犯了‘子时不见月,见月必撞邪’的禁忌,之后便招来了非常可怕的事情。 这件事我之前也曾叙述过,就在前往凤阳迷失在阿且村先居之地那天晚上。 那一次是我记忆断裂之后黑线诅咒第一次出现,直到前不久回到老家后,断裂的记忆被找回,我才知道黑线诅咒早在我十二岁的时候便已经出现了,并且这个诅咒传到我这已经整整经历了四代人,上百年的时间。 当然这些事情与现在要说的事情关联不大,在给阿苦女朋友过生日那晚上,我身上发生的诡异之事寝室里的人都知道,而医生与我走得最近,他知道的东西也是最详细的,所以现在我提起那件事,他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问道:“你不是说,那件事已经解决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叹道:“哪有那么容易的,况且之前我什么都不了解,根本不知道这玩意有多可怕,唉,这些你们知道了没有好处,我们必须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我需要找人求助,不然我很可能坚持不了几天了。” 我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之前我并不了解厄源诅咒的可怕,但现在不一样了,奶奶已经把诅咒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我,厄源气息是所有阴冥生物最喜欢的气息,它会源源不断的招来可怕的东西,而古镇如此诡异,存在的恐怖东西必然不会少了,就算只是招来一些僵尸,客栈里的这些人恐怕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医生知道我不会骗他,脸色顿时凝重下来,而洛依更是露出了无奈的苦笑:“现在想要离开,恐怕希望渺茫啊!” 我见洛依话中有话,忙问:“怎么了,为什么这么说?” 这一次没等洛依说话,另一个人影走了进来,接过洛依的话道:“因为我们已经落入了他人的圈套,进了这里,休想再出去。” 我循声望去,顿时吃了一惊,只见这说话的人,竟然是已经昏迷了好几天的陈伯。 “陈伯,您醒了?” 陈伯脸色发白,苍老的身躯在走进来时有些微微发颤,看来他虽然已经苏醒过来,可毕竟年事已高,再被毒药这么折腾,还是没有完全康复。 他看了我一眼,冲我点了点头,我有些意外,这孤僻的老头什么时候性子变得这么好了?这时候洛依悄悄的在我耳边低语:“老头子醒来后就开始发脾气,四处寻找他的破包,后来听说是你冒着被火烧的危险保住了那个布包,他就问你在什么地方,说是要感谢你。” 我顿时恍然,不等陈伯开口,翻身起床,从床头的柜子里找出布包递给了他。陈伯接过背包后,竟然没急着打开,不紧不忙的将包背在身后,目光还是停留在我身上,只是时不时的还会往床柜上方扫上一两眼。 对此我感到不明所以,然而当我目光扫到床柜上摆着的另一个布包时,我马上明白了老头的意思。 床柜上的破布包正是我从镜像古镇里带出的,它属于一个名叫林元章的人所有,我本以为这布包已经失落在了石桥上,没想到竟然也被带了回来。 林元章出自一个名为‘正乾’的道门,而陈伯的布包里也有一枚相同的正乾派木牌,在看到这布包时我便怀疑陈伯与林元章出自同门,看他现在的反应,我的猜测应该不会错了。 陈伯本是想等我先开口的,可等了半天我也没有说话的意思,他顿时忍不住了,放下了架子,干咳一声:“咳咳,小友,这布包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镜像古镇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但如果和他们说石桥对面存在一个镜像古镇,这些人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于是我便将镜像古镇改成了一个辨认不出的废墟,再将今晚上遭遇的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医生皱眉,洛依惊得张大了嘴巴,而陈伯则突然扬天悲怆的大喊了一声:“呜呼,师兄啊,你失踪了一年多,不想竟然已经以身卫道,师弟终是来晚了,来晚了啊……” 喊罢,陈伯忽然身体一颤,竟往地上瘫倒了下去,医生急忙扶住他,此时我忽然看到他腹部的衣服破了,里面隐隐露出包扎的痕迹,顿时一惊,忙问:“怎么回事,老人家怎么受伤了?” 听我问起,洛依脸上闪过一丝后怕之色,讲起了陈伯受伤的前因后果。 原来,在我和医生追出去后不久,客栈又发生了意外,早早已经被我们制服的长毛突然疯了一样玩命的挣扎,在被磨去了大片皮肉后,硬是从绳索里挣脱出来。 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街道上,而房间里的灯也熄灭了,根本没人发现长毛挣脱了绳索,等众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长毛捡起了被医生打落在地的菜刀,无声无息的砍在了司机大哥的背上,划出了一道十几公分长的血口,深可见骨。好在司机大哥身材魁梧,挨了一刀后竟然没死,但是却被砍翻在地。 这时候其他的人也反应了过来,好几个人直接给吓傻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但也有人处变不惊,比如杨姐、洛依还有王寒军。杨姐和洛依在第一时间拉起被吓傻的女孩子们躲避,沉稳的王寒军和王晰则在第一时间扑向了长毛,王寒军展露了惊人的身手,在王晰的配合下几个照面便夺下了长毛手中的刀,并将之制服。 原本变故到此就该结束了,但就在王寒军刚刚制服长毛之际,门外忽然出现了一个森然的纸人,和之前刺杀陈伯的纸人一模一样。杨姐和洛依见识过纸人的可怕,急忙出声提醒众人,然而这一点用也没有,纸人阴森森的飘来,房间里顿时被一股阴冷的气息笼罩,在场的所有人惊骇的发现他们的身体都无法动弹了。 眼看纸人一点一点逼近,床铺上一直昏迷的陈伯却突然跳了起来,他两手掐诀,口喝道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在纸人身上,顿时将纸人打翻在地。 本以为危机解除,可没想到纸人突然间破碎,夏禾出现在了破碎的纸人里,手里拿着寒光闪闪的匕首,迅速的挥向陈伯腹部。 纸人里面还藏着个人,陈伯猝不及防下,腹部被划伤,但他同时也一掌拍在夏禾的胸口,将其震退出去,夏禾目光阴毒的扫了众人一眼后,房间里无故升起了一阵白烟,待陈伯追出去时,已经没了夏禾的身影。 听完洛依的叙述,我整个人都懵了,夏禾,她不是被抓走了吗?怎么会…… “是调虎离山,我们中计了!”医生叹了口气,解释道:“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追着黑影,等我追到它的时候,它却散成了一堆纸灰,当时我便怀疑中计了,想赶回去,可路上却遇到了你。” 第六十四章 歹毒的夏禾 医生的话让我再没了怀疑,但我还是无法理解,除去我们三人外,旅行团的人我基本都怀疑过,可就是没有怀疑过她。一来她在李老板失踪的那天夜里也是受害者,二来我实在无法相信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竟会是一个歹毒的幕后黑手,而且操控那种邪门纸人的手段,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还在上大学的女生能干出的事啊! “怎么会是她呢?李老板出事那天晚上她不也是受害者吗?” 虽然我已经相信了他们说的,可这事情还是说不通啊! 陈伯这时已经从悲怆中回过神来,听了我的问题后,马上冷哼了一声:“她是受害者,你怎么知道她是受害者?” 我呆了呆,下意识回道:“那天晚上她也遭到袭击了啊,而且还受到惊吓导致失忆,当时还是医生给她检查的,不会有错啊!” 说着,我看向医生,却见医生眉头微蹙,似乎想到了什么,说道:“这倒不尽然,如果幕后黑手真是她的话,能够在我们之间隐藏这么久而不露一丝马脚,说明她的演技相当高明,而且失忆本就不是能确切诊断出的病症,有心假装,要想糊弄过去还是很简单的。” 这下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听陈伯冷声说:“小娃娃说的不错,她的确是装的。”说着,他看向了我,这时我想起了当晚的状况,马上想到陈伯才是当时目睹了一切真相的人,他现在说夏禾是装的,那应该是不会有错了,可是当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我迫不及待的问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只是我,医生和道士都看向了他,都想知道那晚上的真相。陈伯刚刚痊愈,腹部又受了重伤,此时身体很是虚弱,我和医生忙搀扶他坐在床上,等着他说那晚上的事情。 陈伯看了看房间门,示意让我们把门关上,然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看着我们三人,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经过老夫这几天的观察,你们三个都是信任的,也罢,这些事情告诉你们也无妨。” 陈伯这番莫名其妙的话让我们都愣住了,观察,老头这几天不是都在昏迷么?似乎看出了我们心中的疑惑,陈伯淡然一笑:“老夫中毒是不假,可是在医生用拔罐之法帮我逼出了大部分毒素后,老夫便已无碍了,只是尚不清楚那女人的目的,所以便将计就计,想看看她究竟打算干什么。” “啊?原来你一直没事?可是这不对啊,当时我们明明看到你脸色发黑,气息微弱,那难道也是假的?”洛依张大了小嘴吃惊的问道。 陈伯抚了抚胡须,淡淡的说道:“毒发不假,可那不过是一点残余的毒素,至于呼吸,老夫自有办法将之调慢。” 我马上想到了陈伯的那个门派,心说这些玄门果然神秘的,竟然有办法让呼吸改变得那么逼真,难道是传说中的龟息么? 此时已经是凌晨六点多了,然而夜色依旧深沉,按照前几天的经历,今天的夜色还会持续很久,说不定要等到中午天色才会放亮。 在得知陈伯并没有昏迷,这一切只是他的计划后,我们更加惊讶了,或许真如老头说的,在他这几天的观察里,我们的行为举止取得了他的信任,所以他对我们也没有隐瞒,将李老板失踪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我们。 事情还得从我们破开李老板的房门后开始说起,当晚我们破门而入后,李老板已经消失了,我们只在打开的窗台上发现了一只血手印,除此之外便再没了其他线索。 当然了,这只是对于我们而言,其实当时凶手已经把所有的一切都留在了那道血手印里,包括她的身份,只是我们都是外行人,对此一窍不通,所以根本看不出门道而已。可陈伯不同,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玄门中人,在看到血手印的第一眼,他便已经从中发现了线索。 陈伯告诉我们,夏禾用来害人的纸人名叫血咒纸傀,是一种非常歹毒的邪术,施术者驱使纸人需以自身鲜血刻画血咒,并且耗去的自身血液越多,被驱使的纸人就越厉害,这是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邪咒。然而这种邪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只要血咒控制的纸傀杀掉了施咒时锁定的目标,施术者就能汲取被杀目标的血肉精气,以补足自身施咒时耗去的血液,并且能借此增加自己的实力。 纸傀是从李胖子的窗户进出房间的,所以才会在窗前留下血手印,而夏禾房间的窗台上之所以也留下了血手印,其实也是同样的道理,因为纸人是从她房间的窗户出去的。 正因为看出了端倪,所以陈伯当时急于离开,并不是真想回房,而是准备去会会那个和他同样隐藏身份混进旅行团,并且修炼邪术的人。 之后发生的事情顺理成章,陈伯来到夏禾房间,刚好目睹夏禾用血咒杀完人后纸人飞回的画面,陈伯乃是玄门正道之人,自然不可能坐视这些邪门歪道施邪术害人,于是二话没说便和操控血咒纸傀的夏禾打了起来。 具体的经过不做赘述,短暂的交手,陈伯占尽上风,眼见不是对手,夏禾附身到纸傀身上,准备从窗户逃离,陈伯自然不可能放过,急急追了上去,这一追马上就中了圈套了。原来夏禾不止一具纸傀,在陈伯只顾着追人的时候,另一具纸傀从背后偷袭了他,惊怒之际,陈伯回身对付偷袭他的纸傀,不想逃出窗户的夏禾再次折返,用毒针偷袭了他。 本来夏禾当时便准备杀掉陈伯灭口,但没想到医生动作太快,在她准备动手时已经冲上了三楼,没办法,夏禾只能装作惊吓过度,之后的事情便没有悬念了。 由于我们轮流守在陈伯身边,她根本没有继续下手的机会,虽然有一段时间是夏禾与凌柔负责看护,但或许是担心被怀疑,也有可能是她对毒药非常自信,所以也没有趁机动手,直到客栈掌柜送来了解毒的药,夏禾终于慌了。 失火一事确实如我和医生猜测的那样,那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而下手的人也确实是夏禾,确切来说,是夏禾控制的血咒纸傀。是她操纵纸傀无声无息的打晕了小黎,火也是她放的,其实在小黎被打昏之后,陈伯便准备动手了,可没想到我们却在这时候赶了回来,于是陈伯继续装作昏迷,连同小黎一起被医生救了出来。 连续两次被我和医生破坏了好事,这一次夏禾使用了调虎离山的计策,将对她威胁最大的医生引开,然后再借纸傀杀陈伯灭口,但她没想到的是,陈伯一直清醒,就等着她露出狐狸尾巴,于是便有了今晚上发生的事情。 听完这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我兀自瘫坐在椅子上,实在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要说夏禾杀陈伯是为了灭口,可她为什么要杀李老板?要知道她和李老板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而且她在放火杀陈伯灭口的同时,丝毫不顾小黎的死活,虽然她没有亲自动手,但如果那天我们没有因为意外而提前回去,没有发现客栈起火,而陈伯也没有假装昏迷,小黎被活活烧死是肯定的,那可是一条无辜鲜活的生命啊,她怎么能如此漠视人命呢? 想着想着,我突然回想起一个问题,感觉有些不对,在李老板出事当晚,住在李老板隔壁的王晰曾迷迷糊糊的听到李老板房间里传来争吵声,这又是怎么回事?当时那个时间点正好是李老板遇害的时间,如果我要是夏禾,并且有控制纸傀杀人的手段和念头,我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和自己要杀的人争吵么?肯定不会啊,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下手,有多快做多快啊! 虽然这当中还有疑点,但现在陈伯已经道出了事实,这是他亲眼看见的,不可能有错,而且他也没必要骗我们。况且我们也在镇上遇到过纸人的袭击,差点丧命,综合陈伯告诉我们的真相,那应该也是夏禾所做无疑了,原因也是因为我和医生碍了她的事。 我忽然感觉浑身发凉,算上我和医生以及洛依,就为了掩盖一个秘密,夏禾竟不惜要杀掉五个人。除了陈伯外,其余四个还都是和这件事毫不相关的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才会驱使一个人做出如此狠毒的事情来?我实在无法想象,不过好在她的身份已经被揭穿了,如今我们都有了提防,想来她也没有了继续杀人灭口的必要了吧? 凌柔和夏禾是闺蜜,这次也是一同出来的,既然夏禾有问题,那凌柔会不会也…… 我不敢想象,但还是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医生让我放心,说凌柔根本不知道夏禾还会邪术,不过这次夏禾做出这些事情来,凌柔知道真相后可能会接受不了,让我们对外只说夏禾也是受到了邪物影响,今后见她后需要多加提防。 我对医生的话表示怀疑,这家伙检查陈伯的时候没有发现老头是在装昏迷,检查夏禾也没有发现夏禾在装失忆,现在我对他的业务能力表示严重不信任。 陈伯这时候说道:“他说的没错,那个丫头没有问题,老夫刚才已经用一种秘术问过了,小丫头没有说谎,她确实不知道夏禾的秘密。” 我在之后听洛依说过,陈伯说的秘术是一种请神问灯的秘法,老头施过秘法后,只需在灯前提问,被施术者回答,如果在说谎,灯火便会急剧跳跃,而如果没有说谎,则灯火如常。 听陈伯说得肯定,我也打消了心头的顾虑。无论是在奶奶的叙述中,还是道士向我透露的信息里,神州玄门一直都是非常神秘的存在,那些只记载于传说中的仙人事迹对他们而言非常正常,有一些超越科学认知的手段也不足为奇,而且我打心底里不希望凌柔有问题,小姑娘单纯可爱,又喜欢医生,最重要的是医生似乎也对她有感觉,我真的很希望这两个人能走到一起。 在我们和陈伯谈话的同时,旅行团的人一部分在休息,另一部分在照料伤者。听医生说,司机伤得非常严重,失血过多,而长毛在被制服后,没过多久便彻底断气了。 此时我忽然想到了杨姐从公司同事那里听来的那几条禁忌,当中有一条:绝对不能让人死在古镇。现在李老板死了,长毛也死了,严重失血的司机也生命垂危,这条禁忌已经犯了,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联系起那诡异的镜像古镇,以及死在古镇里的公司考察队,还有陈伯的师弟,我忽然心有所感,于是问陈伯:“陈伯,冒昧的问一句,您这次到娑冥古镇,所为何事?” 陈伯没想到我会突然这么问,诧异的看着我,反问道:“你问这个干嘛?” 我深吸一口气,指着刚才就被陈伯抢到手中的林元章的破布包说道:“我听说,一年前有一家旅游公司花大价钱请了五个人到娑冥镇考察实地情况,之后这支五人的队伍里只有一个人走出了古镇,并且还在一个月后离奇死于家中。” 我的语速很慢,一边说一边注意陈伯的表情,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变了,于是继续说道:“这五个人的队伍里,有两个名气颇高的风水先生,而我在那片废墟当中发现这个布袋时,他的主人死去也不会超过一年,并且他拼死制服的两具僵尸,全都是那支队伍的人,现在,就算我不说,这布袋主人的身份也应该很清楚了吧?” 说完,我看向了陈伯,他眯着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忽然笑了:“年轻人,你猜得不错,我师兄确实是在一年前随同一家旅游公司的人去往古镇,不过有两点你说错了,第一,师兄并非被人花钱请去,而是他主动前往,第二,那个唯一逃出古镇的女人也没有死。” 第六十五章 玄门秘闻 这下轮到我们脸色变了,我忙问:“您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陈伯点了点头,从破布袋里取出林元章那枚身份牌,拿在手中摩挲着,脸上满是悲切之色。转而对我说道:“昨日起火之时,你拼死替老夫保住了背囊,之后又带回了师兄的遗物,想来你已经知晓了我等的身份。” 闻言,我点了点头,说道:“前辈您和林前辈都有一个身份牌,上面除了刻有你们的名字外,还有‘正乾’二字,我虽然不清楚正乾的含义,但也知道这肯定是我神州玄门的一支,您和林元章前辈都是玄门修道之人。” 我刚说完,陈伯便一脸诧异的看着我:“想不到你还知道玄门,你说得不错,我和师兄都是玄门中人,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道士,嗯…不对……”陈伯说到这的时候忽然停住了,随后脸色不善的盯住了我,喝道:“你既然知道玄门,怎会不知道正乾派?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说着,陈伯飞快的探出手,一下扣在了我的脖子上,手上使的力气极大,几乎都能和前不见掐住我脖子的那具僵尸的力度媲美了。 老头的动作一点征兆也没有,下手又极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然而医生却不是吃素的,见老头突然发难,医生同时也抓住了陈伯的手。 “咦!好大的力道!”被医生抓住手的刹那,陈伯惊咦了一声,惊诧的看了医生一眼,随即扣住我脖子的手减轻了几分力道。 医生面沉如水,盯着陈伯平静的说道:“陈伯,敬你是前辈长者,我们对你已经很恭敬了,可你现在这是何意?记者家族也和你们有关,知道这些并不稀奇,还请你放开。” 说这番话时,医生脸上一点波澜也看不到,连说话的语气也非常轻缓,但偏偏听上去让人有种发自内心的畏惧,似乎不按照他说的话去做,下一秒就将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陈伯人老成精,但显然也被医生的气势震慑住了,我看到他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神色,随即竟然真的松开了手,我被掐得难受,此时也没心思去观察老头的表情了,捂着喉咙直咳嗽。 “谢了!”医生神色不变,但还是道了声谢,算是给了陈伯一个台阶。 “哼!”此时陈伯已经收敛了惊色,冷哼的一声,随后又看向了我,不咸不淡的问道:“他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我知道陈伯问的是我家和玄门联系,虽然对这老头没什么好感,但也不想把关系闹僵,于是点头答道:“是的,我奶奶姓苗,叫苗凤仙,我三叔是特殊事件调查局副局长……” 我本想着报奶奶的名号陈伯不一定认得,但如果报上三叔的头衔,这老家伙总该知道吧?正乾派既属玄门,那便受到道教协会的管制,三叔的部门和他们非常紧密,他的名字这些人应该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一些才对。 然而我话还没说完,陈伯便露出了万分惊诧的表情,打断了我的话,惊疑道:“你说的苗凤仙,莫非是司秧巫蛊一脉的圣女,苗仙姑么?” 我没想到陈伯竟然也知道我奶奶,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最让他在意的不是三叔这个特殊事件调查局的副局长,而是我那个常年隐居在荒山野村的老太太。 “如果您说的苗仙姑也是来自司秧苗寨,那应该没错了,她就是我的奶奶。” 看着陈伯震惊的表情,我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畅快之感,在得到我的肯定答复后,陈伯愣愣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好久后才突然仰头长叹一声:“天意啊,这真是天意啊,师兄,你是对的,你是对的啊!” 这下我们都愣住了,不明白陈伯这是什么意思,刚想问话,陈伯已经恢复了正常,看着我说道:“你刚才不是问我来古镇的目的吗?既然你是苗仙姑的孙子,那告诉你这些也无妨。” 陈伯此时看我的眼神让我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听他话里的意思,他来古镇的目的似乎还和我奶奶有关系,不等我细想,陈伯已经开始说了起来。 “此事的前因后果非常复杂,要追溯的话,还要从一百多年前开始说起。” 我眉头一跳,一百多年前,又是一百多年前,我现在对这个时间段非常敏—感,因为我身上的诅咒,现在面临的所有麻烦都来源于那时候,难道陈伯想说的事情,和奶奶在老家时和我说的诅咒源头有关联? 陈伯继续说道:“那个时代,神州为战火所累,生灵涂炭,枉死之人太多太多,冤魂汇聚,形成规模之后,便是一场无法遏制的灾难。刀兵之殇演变到了一定的程度后,自会有终结灾难的奇人出现,以战止战,可战祸酝酿的灵媒之灾,却非常人之力可解。” “乱世之下,玄门作为神州一部分,自然不可坐视灾乱不管,但玄门有着自己守护世道的方式,兵士征伐,而玄门弟子则除邪卫道,四处解决因为战火而产生的邪祟,虽然艰苦,但也尚能支撑,直到当时最大的邪教出世,一切都被改变了。” 陈伯接下来的叙述的内容,有一部分是我所熟知的,也就是我从奶奶和百灵姐那里听来。他所说的邪教,指的就是天巫教的前身:九莲神教。 九莲神教现世,打着灭世重生的教义,试图将神州所有生灵清洗干净,已达到其救世的教义。为此,他们试图放出黑巫六神,并因此而四处犯下令人发指的恶行。 乱世求存,玄门正道本就举步维艰,但身为道门众人,怎可坐视邪教祸乱神州,于是当时几个最大的玄门,诸如武当、王屋、茅山、正一、崂山等大派牵头,整个神州的道门组成联盟,开始了缠出九莲神教的斗争。 后续的经过与奶奶和我说的没什么两样,唯一不同的是,奶奶当时叙述这件事是从太爷的角度,而陈伯则是从当时的正道联盟的角度,但经过大致相同。 正道因为战乱实力早已大损,加之九莲神教得到了当时侵略神州的外来教派势力的援助,实力如日中天,正道联盟溃败,之后便有了太爷寻求苗疆巫蛊一脉援助的事情。巫道联合,局势虽然被拉平,但邪教之人心狠手辣,加之他们的各种黑巫邪术威力强大,正道仍旧处于劣势。 就在局势不容乐观之际,巫道联盟得到了八个人的帮助,正因为这八个人的加入,平衡彻底被打破,九莲神教溃败,盛极一时的邪教终于被连根拔起。 无论是奶奶还是百灵姐,在说起太爷相关的经历时都没有详细提过这八个终结了九莲神教之祸的人,之前我就感觉非常好奇,但事后不管是问奶奶还是百灵姐,她们都推说不清楚,而此刻陈伯的叙述里,这八个人的身份虽然同样神秘,但却有了更为具体的叙述。 事实上这八个人的身份我早就有所接触,他们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号:八奇人。 在陈伯说出八奇人这个称谓时,我非常震惊,我第一次听说八奇人,是在凤阳遇险的时候,道士看到了我手臂上的厄源诅咒,转而联想到了另一个有着相似纹身的人,那个人,就是八奇人中的老大,实力最强大同时也是最神秘的一个年轻人。 道士第一次提及八奇人时,举了一个例子用以说明八奇人的神秘与厉害,他当时举例的人是八奇人中能力排在第四号称天算的神算子。此人在八十年前便算出赣南的某个村子将在五十年后酝生出一具不化骨,并提前布置下将其铲除的手段,更是在袁世凯称帝后准确的算出其在位天数,这种神鬼莫测的能力,在当时的八奇人中也不过只是排在第四。 关于八奇人的老大,道士详细提过一些,那人手臂上也有一种诡异的黑线,根据传言,那黑线和我的非常相似。传言那家伙在清灭亡前两年的时候独自一人铲除了湘西的一具尸王。 听陈伯所言,当时巫道联盟与九莲神教形成拉锯,但九莲神教始终占有优势,并且他们一直在暗中筹谋一件惊天的阴谋。终于,在一九零九年的时候,九莲神教谋划已久的阴谋终于显露了,苗疆爆发第二次亡怨之灾。 后院失火,与中原正道结为联盟的苗疆巫蛊一脉坐不住了,纷纷准备回返苗疆,并且那一次的亡怨之灾还牵扯出了两个非常可怕的存在,一具厄源邪眼伴生的千年尸王,还有黑巫六神中的六目黑天邪神。 九莲神教此番筹谋打了巫道联盟一个措手不及,即将陷入全面溃败之际,八奇人出现了,在其帮助下,六目黑天邪神被重新封印,而八奇人中的老大更是独自一人灭掉了肆虐湘西的千年尸王。 黑巫六神乃是九莲神教的信仰之源,而他们千辛万苦召唤出的六目黑天邪神竟然被封印了,这对他们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庞大的九莲神教作鸟兽散,在不到半年的时间全线溃败,自此九莲神教之祸平息。 此时我想起了道士和我说起的相同的事情,道士说八奇人老大独自灭湘西尸王的时候是在清灭亡前两年,也就是一九一零年。而陈伯叙述中八奇人老大同样也铲除过一只为祸湘西的千年尸王,并且第二次亡怨之灾和尸王出现的时间是一九零九年,如果除去他们封印六目黑天邪神的时间,那八奇人老大铲除湘西尸王的时间也差不多是一九一零年。这么看来,道士和陈伯所说的内容刚好互为印证,也就是说这件事情的真实性相当之高。 可我还是不理解这些东西和陈伯到古镇的目的之间能有何种关联?于是就问他:“陈伯,您说的这些我或多或少也听说过一些,可这些和您到古镇的目的有什么关联么?” 陈伯朝我摆了摆手,让我别急的,而他则继续说道:“根据玄门正道事后的调查,无论是亡怨之灾,还是当时突然出现的黑巫邪神,都是九莲神教的一个阴谋,他们有一个非常可怕的计划。据传这个世界存在有几个非常可怕的地方,那是沟通地狱的节点,并且非常薄弱,九莲神教正是掌握了这些点中的一个,才在巫道与之相持之际突然引发了亡怨之灾,并且召唤出了只存在于地狱中的黑巫邪神六目黑天。” “等等!”陈伯的话让我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我急忙打断了他的话,问道:“您说的是,沟通地狱的节点?” 或许是我的脸色表现得太过一样,陈伯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没错,这是玄门正道自九莲之祸后一直追查推衍得出的结果,这些节点所在之地全都是生人无法踏及的禁地,一旦进去,有死无生,就算侥幸逃出,也会染上不祥,最后死状凄惨。” 我的心顿时狂跳了起来,陈伯说的这些东西对我而言太重要了,现在我貌似知道了自己前两次经历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了。地下遗迹、耶岭,这两个地方的可怕和诡异自不必说,这两个险些让我丧命的地方,很可能陈伯说的沟通地狱的节点禁-地啊! 陈伯肯定想不到他说的这些生人不可踏及的禁-地,我已经经历了两个,并且还活了下来,估计他将我此时的反应当成了听到这些惊世秘闻后的正常反应了。 陈伯继续说道:“其实九莲神教当年并未被完全剿灭,它的核心教众最后基本都失踪了,我们猜测他们当年有可能躲到了苗疆以及东南亚,改头换面,变成了天巫教。最近几年,它们贼心不死,蠢蠢欲动,又打起了这些节点禁-地的主意,而我玄门正道也一直在与他们暗中博弈。” 说到这里,他举起我从镜像古镇带出的破布包,神色悲伤的说道:“这包是我同门师兄之物,一年前,一直在尘世游历的师兄忽然传来消息,说茅山一位相熟的道兄发现了一个疑似禁-地节点的所在,邀他前往探查,必要时将之封印,不想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第六十六章 陈伯的目的 听到这,我大概已经明白了陈伯来古镇的目的,从陈伯惊闻师兄卫道身死的反应来看,他与师兄之间必然情同手足,林元章定是在前往古镇前交代了自己的去向,陈伯到此,应该就是为了寻找失踪的林元章了。 一直在旁倾听的医生问道:“陈伯,恕我直言,您这次来古镇,应该不只是为了寻找师兄吧?” 此话一出,我顿时一愣,之前也说过,医生看问题的方式比较另类,他总是善于抓住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以此深入探查问题的本质,这种思考问题的方式恐怕也只有他这种心思细腻的人能够做到。不过他既然这么问了,那肯定是发现了什么,我忙看向陈伯,却见他正盯着医生,眼神中满是欣赏,显然,医生猜对了。 “年轻人很不错,不仅身手不凡,眼光也如此独到,该不会……你也是哪个大拿的后人吧?”陈伯看了看医生,又看了看我,忽然这么问道。 医生还是一脸淡然,语气平淡的答道:“先生您说笑了,我可没有记者那种渊源深远的家世,您还是回归正题吧!” 陈伯没有再继续问这个问题,继续说道:“师兄自传回消息后,便再没了消息,如此一直等了半年,我们察觉到不对,开始联系当初邀约他的那位茅山道友,一问之下,我们才知道那位茅山的同道也失踪了。” 听他说到这里,我心头忽然一动,之前我还以为和林元章一起的另一名风水先生也是正乾派的,没想到不是,对方竟是茅山的。茅山,这可是个名气相当高的道门,即便是普通人,一说起茅山他们肯定会联想起茅山道士。 “师兄在门中的身份地位不低,在确认他失踪后,门内发动弟子甚至求助道教协会帮忙,查访了大半年的时间,也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等等!”我打断了陈伯的话,不解的问:“难道林前辈在出发前,没有告知你们他要去何处?” 陈伯摇了摇头,“没有,若是留下,哪还有这么多麻烦?师兄当时传回的消息里说那个地方非比寻常,如果真的是一处节点禁-地,而他此行又未能回来,那么让我们知晓地点会枉害更多的门人,而且那种地方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要是让天巫教得到了消息,他们必然会不择手段打通节点,百多年前的亡怨之祸再现,将使神州生灵涂炭。” 陈伯的话让我们三人对林元章肃然起敬,这位我们素未谋面,不,应该说见了半面的前辈能有如此胸径,并且临死前还拼尽最后一口气带上了两具可怕的僵尸,此行此举,不愧是道门高人。 “既然如此,那陈伯您最后是怎么找到古镇的?”我问。 陈伯摇头苦笑:“不是找到,而是有人暗中指引。” “暗中指引,这是怎么回事?” “唉,此事说来惭愧,在动用了无数关系和力量搜寻无果后,迫于无奈,我正乾门连同茅山请来当今天算,也就是当年八奇人神算子的徒孙,为师兄卜算了一卦。然而就算是天算,也无法推算出师兄他们究竟去了何处,只说事情的转机不久后会自己找上门来。” “当时我们两家都以为这是天算的敷衍之辞,可没想到半月后,的确有人将师兄的一件随身之物寄回了山门。事情有了转机,我们依照邮寄地址调查,结果找到了一个女人,就是她透露了古镇之事。” 听到是一个女人透露了这一切,再联系起陈伯刚才否定我的话,我顿时想到了一个人,惊声问道:“您说的那个女人,莫非就是林前辈一行五人里唯一逃出古镇的那个女人?” 陈伯点点头:“没错,就是她!”说着,陈伯看向了我,淡淡说道:“老夫不知道你从哪听说的这些事情,但是那个女人的确没死。据她所言,她之所以能逃离古镇,完全是因为师兄等其余四人豁命相救之故。” 听了陈伯的话,我总算是知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同时心中也骂开了,原来这事和杨姐与我们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那个活着离开了古镇的女人根本就没死,这就相当于我们之前猜测的古镇诅咒根本不存在。他娘的,也不知道是告诉杨姐这件事的人刻意篡改了事情真相,还是杨姐本身有问题,要不是我先前早经历过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恐怕还真给吓住了。 “既然你们找到了当事人,那当时那群人在古镇上的经历,想必您都已经知道了吧?古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那个女人当时究竟是怎么逃离古镇的?” 我迫不及待的将这三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问了出来,希望陈伯能给出答案,哪怕前两个问题他不说也成,只要能离开古镇,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可是陈伯却很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老夫也不知道。” 这个回答顿时让我愣住了,心说你他丫的不是已经找到当事人了么,怎么可能不知道? 陈伯看出了我心中所想,苦笑道:“如果要是知道这些,老夫肯定早就带着门人一起来了,那个女人说古镇非常诡异,她离开古镇后,关于古镇的记忆就一直在减退,我们找到她时,她记得的东西已经不多了,我们甚至连前往古镇的路线都没问出来。” 我啊了一声:“啊!怎么会这样?” 陈伯倒是显得很淡然,继续说道:“当时我们也觉得有问题,特地用了问灯秘术试探她,结果却没什么异样,那个女人并没有撒谎。唉,事实证明我们当时太过相信传承下来的秘术了,没过多久,当我们再次去找那个女人时,她已经失踪了,于是我们开始追查她的身份。一查之下,我们发现这个女人的身份来历简直就像一张白纸,根本连一丝踪迹也无法寻觅到,仿佛有人将她存在于这个世上的所有痕迹全部都擦除了。” “我们被那女人骗了,或者说是被传承千年的问灯秘术给骗了。那女人失踪后,我们将调查重心转移到了那个女人提到的旅游公司,本打算逼他们给出古镇的位置,可调查之下我们有了重大的发现,那家公司的来历非同寻常,在它背后有着很强的国际背景,真正控制公司的,是国外的教会势力。” 这下我彻底懵了,这怎么又涉及到国外的教会势力了呢? 陈伯的表情也变得凝重,“和平盛世,神州的玄门明面上都已经统合了起来,接受道教协会的管理,而涉及到国外的教会势力,这之中牵涉到的东西已经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并且这些年天巫教与教会势力勾结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实,如此一来,光明正大的逼问古镇地址就不可能了,恰在此时,老夫收到了一封神秘的来信,信中言明了公司会有一支前往古镇的旅行团,并且那封信里还附带了一枚铜铃的描摹图,于是老夫便混进了旅行团。” 陈伯话音刚落,我便急不可耐的问道:“您等会,铜铃?难道是一枚刻有镇邪咒文的铜铃?” “你知道镇邪咒文?”陈伯更加惊讶了。 我没理会他的震惊,将铜铃的样貌描述了一遍,甚至找来一张白纸和笔将我记住的铜铃上那一串镇邪咒文画了下来。由于画的时候太过专注,我根本没注意到此时陈伯脸上变得骇然的表情,等我将那十二个镇邪咒文全部描摹完毕,抬起头刚想问他那铜铃上的咒文是不是这几个时,却看到陈伯的下巴都惊得快要掉到床上了,不由纳闷,心说这是什么表情?该吃惊的应该是我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透露古镇信息给公司,将铜铃卖给洛依,寄信给陈伯的应该是同一个人,那个古镇阴谋最大的幕后者。 陈伯脸上的震惊之色一点也没见减少,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哆嗦着手指着我:“你…你…镇邪咒文,你…你竟然记住了,还能把它画出来?” 因为激动,陈伯的脸都憋红了,可我却不明所以,这十二个镇邪咒文虽然纹路有些复杂,不容易记忆,可要是有心去记,要记住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我点了点头,反问他:“陈伯您这是怎么了,莫非这些咒文很难记?” 陈伯此时已经控制住了情绪,但神情间还是难掩震惊,他忽然笑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莫名其妙的说道:“哈哈,天意啊,天意啊,师兄你无心之下却促成了正果,这下你可以瞑目了,可以瞑目了,好啊,好啊!” 我和洛依还有医生,三个人相视一眼,都觉得疑惑,然而陈伯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转移了话题,没有再继续说这件事。他看向了我,脸上带着和善的笑:“他们两个都叫你记者,我老头子也不矫情,从今以后,咱们平辈论交,我以后也叫你记者,哈哈,对了,你刚才问铜铃上的镇邪咒文,没错,就是你画的这几个。” 老头态度的突然转变让我感觉非常不好,不过也没办法,只得将我对于铜铃以及古镇背后阴谋者的猜测说了出来。 听完我的叙述和分析,陈伯的面色也凝重了起来,说道:“事情如果真如你们所说,那就要严重多了,你说的那个最大的阴谋者,很可能就是天巫教,如果是天巫教,那它做这些事情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打通节点禁-地,连通地狱,召唤黑巫神?”一直没有插话的医生眉头微蹙,接过陈伯的话说道。 陈伯点了点头,“天巫教的前身九莲神教行事歹毒,百多年前他们为了开启节点禁-地,竟然将当时的两个军阀引入禁-地决战,导致两方同归于尽,并以此血祭,方才打通了节点禁-地。现在它们将人源源不断的引入古镇送死,这种手法与当时的九莲神教如出一辙。”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这么说来,古镇真的存在节点禁-地?” 这一次不只是我,医生和洛依全都看向了陈伯,等着他给出答案。 陈伯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中的布包,叹道:“在遇到你之前,我尚无法肯定,可现在,我几乎百分之百确定,这古镇,就是一处节点禁-地。” 医生就问:“为什么这么说,莫非记者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也是我想问的,就听陈伯解释道:“方才医生说的不错,我来此确实不只是为了寻找师兄,我此来其实有三个目的:其一,是为了寻找师兄的下落,就算无法找到,也须确定他的生死;其二,也是为了探明此地是否存在节点禁-地,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至于第三点嘛,属于山门的私事,原本不当和你们说,不过现在我们平辈论交,既然是朋友,告诉你也无妨。” “其实当初寄回师兄随身之物的人,就是那个女人,除了师兄的那件随身之物外,她还从古镇带出了一件和我正乾门干系重大的东西,那件东西在百年前与九莲神教的大战中随山门的一位祖师失落。我们推测那位祖师可能坐化在了古镇,而当年祖师除了带走传承之物外,还有另外两件至关重要的东西,我此来的第三个目的,就是为了寻回那两件遗失之物。” 我点了点头,这是人之常情,在宗门传承这种大事面前,正乾门还能将确定节点禁-地作为首要目的,这已经非常难得了,足见这正乾门确实是一个心系天下苍生的磊落宗门,心里对陈伯的不满也少了很多。然而这还是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不由得看向了陈伯。 “别急,别急,且听我慢慢说。” 我叹了口气,心说罢了,反正离天亮还早得很,也不急于一时。 洛依给陈伯倒了杯水,他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师兄说他可能找到了节点禁-地,我们都不相信,因为自从知道节点禁-地的存在后,百多年来整个神州玄门倾力寻找,也没有丝毫发现,师兄怎么可能说找到就找到呢?可是现在你出现在了这里,这就证明此地确实是一处节点禁-地。” 我正想发问,陈伯却一把抓住了我的右手,掀开衣袖,手臂上的厄源诅咒顿时露了出来。 “果然,果然啊,这就是原因……” 第六十七章 夜幕下的屍镇 陈伯眼睛死死盯着我手上的厄源诅咒,短暂的沉默后,他忽然问:“苗仙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太爷的事情?或者说,这东西的起源?” 我点头,关于太爷以及诅咒起源的事情,我也是不久前才听奶奶说起。厄源诅咒来自耶岭,而耶岭又是一处节点禁-地,难道,我身上的诅咒除了和耶岭联系外,还和别的节点禁-地有关联? 陈伯放开了我的手,和我们说起了另外一件往事,那是一件涉及到太爷并在整个神州玄门掀起惊涛的大事件。 一百多年前,在巫道与九莲神教的战争告一段落后,九莲神教覆灭前引发的第二次亡怨之灾尚未结束。虽然这次祸乱最可怕的两个恶首已经被铲除,但数量庞大,几乎蔓延了大半个神州的亡灵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第二次亡怨之灾持续了五年,在巫道双方各自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后,这场灾难终于被平息。 灾厄之后,人祸不止,乱世之下战火四起,军阀割据,实难求存。元气大伤的玄门蛰伏了起来,封山的封山,闭门的闭门,就此休养生息了六年多。新一代的力量渐渐成长了起来,原以为玄门复兴有望,可就在这时候,一个在九莲神教之乱中声名鹊起的人出现了,此人的出现,成为巫道走向衰落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人,就是我的太爷:张天行。 在陈伯的叙述中,太爷原本在第二次亡怨之灾平息后便失踪了,当时一起失踪的还有几位在九莲神教之乱中同样闯出了赫赫声名的大拿。综合我之前掌握的太爷的经历,我发现陈伯说的这些与奶奶告诉我的太爷当年的经历基本一致,第二次亡怨之灾后,太爷进了鬼翻岭,也就是现在的耶岭,等他出来之时,正好是六年之后,这与陈伯讲述的不谋而合。 太爷的出现本是喜事,因为他本就是道门阵营,他的出现也给道门复兴增加了希望。然而让人费解的是,太爷回到中原后,非常低调的拜访了当时已经封山的几家传承悠久的道门。每去一家,等他出来时便多出一大批人跟随他一起离去,后来才知道那些都是该门派的高手,如此半年过后,他组织起了一批丝毫不逊于当年九莲神教之乱时的高手阵营。 这批人最后跟着太爷一同回到了苗疆,从此便再也没有出现。 这对于神州道门而言无疑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各门各派的高手几乎全部都失踪了,好多曾经盛极一时的宗门因此一蹶不振,再加上之后神州发生的千年来最大的一场灾难,这些宗门就此灭亡。 出了这种事情,这些失去了门内支柱的宗门自然不可能不闻不问,他们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太奶奶,群起发难,但却被一个神秘的年轻人拦住了。 据记载,那名年轻人带走了当时为难太奶奶的所有宗门领导人,并与之进行了一次秘密会谈。会谈结束后,这些发难的宗门纷纷撤离,从此再未提及过此事,而那一次会谈也被道藏记录其中,称之为‘禁渊密谈’。 那次会谈成为神州玄门衰弱的转折点,据说密谈涉及到了一个关乎整个世界存亡的终极秘密,所以其内容也只有当时参与进去的各大宗负责人知晓,即便是当时与会的宗门负责人羽化,密谈的内容也只能传与接任之人。 正乾门是大宗,当时也参与了禁渊密谈,所以将密谈的内容流传了下来,但陈伯不是掌门,无权知晓这个秘密,不过他却是知道一些禁渊密谈的隐秘。据说在密谈之前,为了解决各大宗对太爷的仇恨,年轻人首先带他们去了一个叫鬼翻岭的地方,知道一些隐秘的人当即便知晓了那就是一处节点禁-地。 当时太奶已经怀了爷爷,年轻人透露了尚未出世的爷爷身上带有厄源的消息,于是仇恨被大义冲散,这些宗派平息了怨怒。没有人知道爷爷身上的厄源代表着什么,直到第三次亡怨之灾的爆发,当年禁渊密谈的内容才流传出了一些:除了厄源指引外,没人能找到禁-地节点。 这就是为什么陈伯在知晓了我的身份后马上肯定了古镇就是一处节点禁-地的原因。 听完陈伯的叙述,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五味陈杂,而一旁一直在静静听着的洛依小嘴已经张得能吞下一个鸭蛋了,就连医生,脸上也露出了怀疑之色,显然他也无法相信这么离谱的事情。可我却是有些相信了,因为陈伯说的这些隐秘和奶奶告诉我的那些事情有很多相契合的地方,这不可能是巧合,唯一的可能就是陈伯说的都是真的。 我看了一眼陈伯,发现对方正两眼放光的盯着我,那样子,就好像一个疯狂的科学家看到了一只变异的小白鼠。我不由苦笑,问道:“那依您看,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找到节点所在,然后把消息带出去,这种地方必须封印,不然要是被天巫教利用,后果将不堪设想。”陈伯想也没想的说道。 看着他一脸的正气的样子,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这老头还真是不懂得看局势啊!且不说我们能不能找到所谓的节点,就算真的找到了,我们要怎么出去呢?现在整个古镇都已经被神秘的力量封锁了起来,要出去,谈何容易。再者说,那个隐藏在幕后主导了这一切的家伙既然把我们引到了这里,不太可能在让我们活着离开,无论怎么看,眼下的局面都不容乐观,他倒好,竟然还想着去找节点。 “陈伯说的,未尝不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让我意外的是,医生竟然赞成了陈伯的话,我向他投去了不解的眼神,他冲我摆了摆手,意思是听他说完。我压下心头的疑惑,就听他反问道:“你还记得杨姐的同时给她的五条警告吗?” 我点了点头,说记得,问他怎么了?医生接着说道:“那五条警告里,那五条警告里不是已经给出了离开古镇的办法了吗?” 我翻了翻白眼,说这有什么用,阴阳交泰之眼,谁知道会是什么地方?医生却忽然笑了,说如果在听陈伯叙述这些之前,或许没有头绪,可现在,他已经有了线索。我不由一愣,连忙追问。 医生也没有卖关子,再一次提起了陈伯说要寻找的节点。我顿时恍然,心说对啊,阴阳交泰之眼,这名字一听上就知道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地方,如果古镇真是一处节点禁-地,那整个最特殊的地方,极有可能就是禁-地的节点位置啊!而说起古镇特殊的位置,想必只有那一个地方了。 “土楼!” 我和医生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两个字,相视一笑。一边的陈伯皱起了眉头,满脸疑惑,我这才想起当时杨姐苏醒后和我们说起公司的事以及那五条警告时,未免打扰陈伯休息,我们是在远离床铺的地方交谈的,所以陈伯当时虽然在装睡,却没有听到这些内容。 我将杨姐说的那些事简单的跟陈伯说了一遍,听完之后,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感觉奇怪,就问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陈伯却摇了摇头,说阴阳交泰之眼这个词他曾今在一本风水异志上见过。 听他这么说,我和医生都激动了起来,刚想问他能不能找到那个位置,不料他却摇了摇头,叹气说那本异志上只是记载了阴阳交泰之眼的神奇之处,并未写明如何寻找,并且这种风水眼非常逆天,只是一种理论上的穴眼,大葬之地,按理说根本不可能存在才对。 见我和医生脸上都是无法理解的表情,陈伯也不矫情,大致给我们解释了一下什么叫做阴阳交泰之眼。 所谓阴阳交泰,指的是阴阳交融,形成一种平衡的状态,好比世间的万事万物,有正的一面,就有反的一面,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总是相互对立但又保持平衡。然而这种平衡也是建立在对立的基础上,就好像白昼与黑夜,是无法真正做到交融在一起的。 而阴阳交泰之眼则是一种被推衍出的特殊风水眼,这种风水眼改变了一切的自然规则,生老病死,白天黑夜,甚至是过去未来。与其说改变了规则,不如说是搅乱了规则,简而言之,就是在这种风水眼里,你活着不一定真的活着,你死了也不一定真的死了,就连过去现在和将来也是混乱的。 陈伯的解释让我感到愕然,心说这也太扯了吧,世界上要真的存在这种地方,那人生活在里面岂不是永远不会死了,不对,活着也是死了,死了也是活着,那到底是死还是活……我靠,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越想越觉得头晕,索性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反正我们现在已经锁定了最有可能的目标,等天亮后去看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正想着,却听到客栈楼下传来敲门声,我们都是一愣,此时虽然已经是早上七点,但窗外的天色依旧黑沉如墨,谁会在这时候敲门? 难道是掌柜回来了? 医生刚想透过窗户去看,可还没等他走到窗边,边上李老板的房间里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听声音,那竟然是凌柔。 这下医生也顾不得去看窗外了,打开了房门飞快的冲了出去,我们也跟着来到了李老板的房间。 我和医生正是在这间屋子埋伏的夏禾,出事后,因为司机背上的伤势严重,不宜移动,于是王晰他们直接将司机抬到了之前陈伯躺的床上。 刚到门口,我马上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心中一沉,走进房间后,我才发现凌柔正缩在医生的怀里,瑟瑟发抖,脸色更是苍白如纸。除她之外,屋子里还有杨姐、王晰、董倩以及昏迷在床铺上的司机。他们脸色全都苍白无比,目光一致的盯着被打开的窗户,眼神中充斥着无法言喻的惊恐。 地上有很大的一滩已经半干的血迹,看起来非常狰狞,我闻到的血腥味正是发自于此。除却司机外,房间里并没有人受伤,我不由松了口气,看来这血迹是之前司机留下的,可是他们脸上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看着被打开的窗户,我眉头一跳,心说不会吧?难道夏禾又回来了? 陈伯看了看窗,脸色忽然变得凝重,走到了窗边。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此时楼下的敲门声忽然变得十分密集,这动静不像是掌柜一个人能搞出来的。 此时王晰也从惊恐中反映了过来,指着窗户结巴道:“僵…僵…僵尸,下,下面……有,有僵尸……” 闻言,我和医生的脸色同时变了,急忙也凑到了窗户边,伸头一看,顿时头皮发麻。 只见客栈下方的街道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影,他们脸色青黑,嘴角都青黑色的长牙,行动僵硬,一蹦一跳,指甲更是又黑又长,分明全都是僵尸啊! 这一幕看得我直吸冷气,街道上拥攘且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尸潮,这数量绝对远超之前赶尸老头所赶的僵尸数量,他娘的看这规模,恐怕整个古镇的所有人都变成了僵尸啊! 此时这些僵尸全部围在了楼下,一蹦一蹦的想跳进客栈,却被客栈的门板挡住,这就是我们之前听到的敲门声的来源。 看着下方如潮水般的尸群,陈伯的脸色也很难看,此刻我心中万分焦急,客栈是木质的,以僵尸的力气,要想拆掉木门简直轻而易举,更何况僵尸的数量如此之多,就算是把整间客栈踏平都不是什么难事啊!我靠,这可如何是好? 我看向陈伯,问他现在怎么办?陈伯此时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根本搞不清楚从哪来的这么僵尸,可他毕竟是道门中人,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房间里司机留下的那滩血迹,脸色一变,大喝道:“快,快把地上的血迹擦掉。” 第六十八章 陈伯的手段 经陈伯这么一喊,我也反应了过来,他娘的这滩血迹连我闻着都觉刺鼻,更何况是僵尸?我靠,这些家伙可真没脑子,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没人收拾收拾给它擦一下呢? 这时候抱怨已经没有用了,反应过来后,我和医生连忙扯下一块毛巾,也不管是谁的了,快速的将地上的血迹擦掉。医生有洁癖,我就让他去打水,因为毛巾是干的,只能擦掉那些尚未干涸的血液。 其余人也反应了过来,忙过来帮忙,清除了血迹后,陈伯让我将毛巾烧掉,否则擦了也没用,我照做了,可楼下的尸群一点散的意思都没有。 这下我们都慌神了,我问陈伯这是怎么回事,血迹不是都清除了么? 陈伯看着窗外,脸色凝重,“看这情形,恐怕这镇上的人除了我们这些外,都已经成了僵尸,客栈里的生人气息最浓郁,恰好那滩血迹把所有的僵尸都引了过来,现在血迹虽然没了,可生人气息还在。这就好比一块悬在竹竿上的肉,四周全是饿了多时的豺狼,在没吃到竹竿上的肉之前,它们是不会离开的。” 听他这说,房间里的这些人脸色顿时绿了,我也慌了起来,要知道外面的僵尸可不是只有一两具,等它们打进客栈,我真不敢想象到时候我们会是怎样的一种死法。 我立即问:“陈伯,这方面您比较在行,您看,我们现该怎么办?” 其实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旅行团的这些人都已经知道了陈伯是个高人,所以我这话刚一问出,其他人也都齐刷刷的看向了他。 陈伯皱着眉,翻开他刚刚从我那拿回的布包,从中取出一叠黄符,说道:“将这些符贴在客栈周围,可暂时趋避尸群,但眼下尸群已经将客栈团团围住,老夫亦受了重伤,谁去贴符?”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人全都面面相觑,除去已死的长毛外,旅行团里剩下的能动弹的男人也就只有王晰、王寒军、我以及医生,让女孩子去做这事肯定不现实,说不定人还没出去,就已经被僵尸吓晕了。如此一来,只能是我们四个人中的一个下去了。 沉默了片刻,楼下的撞击声越来越响,我们的心也随着撞击声一颤一颤的,终于王晰说话了:“我去吧,记者刚刚受了伤,王先生刚刚给司机输了血,身体肯定受到了影响,至于医生,你必须留下来,你是唯一的医生,若是有人受伤,缺了你是一定不行的。” 说着,就要去接符,却被医生给拦住了:“还是我去吧!” “可是……”王晰刚想反驳,王寒军忽然哈哈一笑,拍了拍王晰的肩膀,“小伙子胆气可嘉,可是你未免太小瞧我了,区区一点血而已,想当年我在部队执行任务的时候流的血可比这多多,不是我小看你,你虽然有勇气,但是身手实在不怎么样,还是我去吧!” 这是王寒军首次透露自己的身份,之前我便觉得这人不一般,言谈举止都有一股特殊的气质,而且在我和医生被夏禾引走后,他制服发狂的长毛也说明了他的身手非常好,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军人。 看着这争辩的二人,医生说道:“要不这样吧!王先生和我一同下去,医生你和王晰在上面接应,这样速度快些,我和王先生在下面也能相互照应。” “不行,你都下去了,我怎么能在上面看着,况且我根本没事啊,不影响行动。”眼见他们都抢着下去,医生也决定下去了,我虽然怕死也不可能干看着,忙抢着说道。 然而我话音刚落,陈伯便将黄符递到了医生手里,显然默认了医生的方案。我刚想说话,陈伯却抢先一步说道:“你就老老实实待着吧,谁都能去,唯独你不能去,忘了你手上的东西了么?” 我一惊,马上想到了厄源诅咒的特性,不由打了个寒颤,顿时打消了念头。 确定了人选,陈伯又和医生交代了必须注意的事情,说他待会会用特殊的符箓暂时驱散围在客栈下的僵尸,到时候会有一分多钟的时间,医生和王寒军必须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将一楼暴露在外的所有门窗以及墙板贴上黄符,期间他会在楼上施法 阻挡尸群前进,时间有限,速度必须要快。 交代完后,我们将床单撕成条结成绳索,分别捆在医生与王寒军身上,另一端系在房间的梁柱之上。做好了准备,陈伯再次掏出一叠看上去非常特殊的符,与镇尸符等黄纸符不同,那符呈现紫色,且非常宽大,和一张信签纸差不多大小,隐约还能看到符纸之上流转着紫莹莹的光晕。 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那确实是紫光,陈伯来到窗前,口诵道家真言,急叱一声:“雷君诛邪,急急如律令,敕。” 声音刚止,那紫符已经被他打了出去,十余张符箓轻飘飘的落下,散成一条弧线,落入尸群的瞬间,密密麻麻的紫色电弧升腾而起,每一条都足有拇指粗细,将这片夜空映照得无比亮堂。 所有人都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惊呆了,陈伯甩出去的那些符箓每一张炸开后都会涌出数十道雷弧,十几张符箓同时炸开,那就是数百到雷弧啊!客栈门前这片地方顷刻间成为了闪电的海洋,并且这些电弧持续不断的从紫色符箓中喷涌出来,所有的雷弧交织成雷网,将周围的尸群全部劈成了灰烬。 其余离得稍远些的僵尸纷纷后退,惊惧的盯着客栈外的那一圈雷网,丝毫不敢上前,客栈外顿时被隔离出一圈真空地带。身处二楼的我们即便离着雷网很远,也能察觉到身上的汗毛不自觉的受到雷网的吸引而全部立了起来。 “就是现在!”在我们都被陈伯的手段震撼住的时候,陈伯忽然一声大喝,早已准备好的医生与王寒军翻身跳出窗户,落到了下凡,符箓交织成的雷网距离他们大约有十几米的距离,可还是时不时的有电弧跳跃出来,劈打在医生和王寒军身上。 这一幕让我感觉心惊肉跳,险些叫出声了,好在那电弧劈到两人身上,他们却一点感觉也没有。 陈伯没有多做解释,手里此时已经多出了一柄深红色的木剑,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的,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神色严肃的盯着那些被雷网隔离开的尸群,不知道在想什么。 再看楼下的两人,他们刚一落地便分头行事,迅速粘贴符箓。看着两人迅疾的速度,我心中稍安,按这情况,一分钟贴完应该完全没有问题。然而我还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医生和王寒军跳下去后,察觉到生人气息就在眼前,被雷网吓住的尸群顿时狂躁起来,悍不畏死的冲击雷网,如潮水一样一波接一波。 接触雷网的僵尸很多被直接劈成飞灰,也有一些顶住了雷击,只是被逼退,雷网虽然威力强大,可被尸群如此消磨,雷弧的数量急剧减少,雷网也变得黯淡下来。 陈伯脸色一变,焦急的看向贴符的医生两人,按照他的要求,每张符的间隔最大是半米,而客栈临街的长度大约是二十五米,算上门窗,医生他们至少需要贴完五十多张符箓,而此时距离他们下去还不到半分钟,他们也只是贴完了三十多张。 就在此时,轰的一声炸响传来,我们都吃了一惊,抬眼看去,发现炸响来自那十几道符箓中的一道,显然那符箓已经耗尽了能量,再也支撑不住了。 符箓一爆开,顿时多出了一个缺口,被生人气息吸引的僵尸自缺口涌了进来,陈伯大叫不好,从口袋里抓出了一把东西洒了出去,我看到那竟然是糯米。涌进雷网的几具尸体顿时被陈伯洒出的糯米打得后退了几步,但凶厉的气息一点也没减弱多少,陈伯不敢怠慢,掏出一张黄符扔了出去,同时手中深红木剑凌空刺中了纸符,一道口诀念出,木剑直指扑向医生的几具尸体。 如果刚才的的雷网已经让我们目瞪口呆,那此时从陈伯木剑顶端符箓喷涌出的烈火已经彻底颠覆了我们的认知,汹涌的橙黄火焰往下灼烧,最先冲进雷网的几具僵尸瞬间被焚成灰烬。 经陈伯这么一拖延,贴符长度稍短的王寒军已经将符箓张贴完毕,回头看到涌进缺口并且又朝着医生跳去的三具僵尸,他立马冲了过去,飞腿踹飞了一具,然后又和另外两具缠斗在了一起。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此时,接二连三的符爆声响了起来,原来一分钟已经过去了,阻挡尸潮的雷网彻底消散。原本只有一小个缺口,陈伯和王寒军尚有余力周旋,可雷网消散后,暴动的尸潮已经不是人力能阻的了。 这时候也顾不得贴没贴完了,陈伯大喊一声快上来,同时让我们拉绳子。就在这一瞬间,医生贴完了最后一道符,拉着绳子微微一蹬地,整个身体轻盈的跳了起来,借着客栈正门上的门檐着力,刚想继续往上跳跃,我边上的陈雨却尖叫了起来。原来王寒军刚才为了替医生争取时间,与两具僵尸缠斗在了一起,没有空隙逃离,此时已经被尸潮围了起来。 看到这,我心说糟糕,就见陈伯抓出一把黄符洒了下去,正好散落在王寒军周围,将涌上前的尸潮逼退了一些,但是王寒军的右脚已经负伤,此时我们若拉他,只会把他往客栈根脚的僵尸嘴上送。 千钧一发之际,已经跳上客栈门檐的医生再次跳了下去,一手扶住王寒军,一手拉着绳索蹲地猛地一跳,我与医生极为默契,在他跃起的瞬间猛地拉紧绳子,在他跃至最高刚要往下坠落时,绷紧的绳索牵引着他贴着僵尸挥舞的手撞到了客栈木墙上,两人都发出了一声闷哼,但幸运的是他们终于脱离了危险。 上面的人急忙一起用力,把他二人拉了上来。 与此同时,下方的尸潮急涌而至,陈伯无暇顾及两人,一手执剑,一手掐诀,口中急诵道家真言,剑锋忽然一指,贴满客栈外围的黄符齐齐发光,涌到客栈根脚的尸潮被那金光一照,浑身冒起黑烟,惊惧着后退,徘徊在客栈外五六米的地方不敢上前。 眼见此幕,我们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第六十九章 计划 王寒军的腿被僵尸抓伤了,尸毒渗入血液,他的整条腿都变得一片青紫。 看着满头冷汗,脸色发青的王寒军,陈雨哇的一下扑到他怀里哭了起来。这王寒军不愧是部队出身,他整条右腿上超过三寸的抓痕足有三道,一直从小腿蔓延到脚踝。除去这三道伤痕外,还有不少血洞,用血肉模糊来形容丝毫不为过。 这么重的伤,他愣是连哼都没哼一声,反而极为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安慰哭泣的陈雨,这让我打心眼里升起了敬佩之意。 医生原本在给王寒军处理伤口,可陈雨这么一搅和,医生顿时被挤到了一边,只得无奈的看着。 陈伯对这个动不动就哭哭啼啼的女人极为反感,见她非但一点忙也帮不上,反而在这里添乱,脸顿时沉了下来。 “混账,哭哭啼啼,成何体统?你要是想让他死,就继续折腾吧!医生,我们走。”说罢,他看都不看抱在一起的两人,转身就要走。 我虽然知道陈伯的用意,可人家毕竟才刚刚救了我们所有人,而且他这伤也是因为大家才受的,怎么着也得做点什么才是。不等我说话,杨姐和洛依已经去劝陈雨了,我只得去拦住陈伯。 陈雨这女人虽然性格让人讨厌,但她对王寒军的感情确实实打实的,原本老头的呵斥已经让她知道自己错了,杨姐和洛依再去拉她,她正好顺着台阶下了,并且还给医生和陈伯道了歉,恳求他们一定要救回王寒军。 陈伯冷哼一声,看都不看这女人,招呼医生给王寒军清理伤口,而他则从布袋里掏出了糯米敷在了发黑的伤口上。 我注意到陈伯拿出的这些糯米似乎和我之前使用的那些糯米有些不同,陈伯布袋里的糯米是他自带的,米粒洁白如雪,似乎有一种自然的灵气,看上去浑然天成,并且看不到一粒破碎的。我心中好奇,就问他这糯米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陈伯一边给王寒军拔尸毒,一边又掏出了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一些灰色的粉末撒在了被糯米拔过尸毒的伤口上。糯米拔毒的疼痛我是知道的,然而王寒军在糯米拔毒时并没有什么反应,可当灰色粉末接触伤口的瞬间,他的脸色变得无比痛苦,冷汗像下雨一样滴了下来,显然,灰色粉末对伤口的刺激远超过了糯米。 见我满脸好奇,陈伯解释说糯米也是分种类的,早先用来克制尸类的糯米其实都是用特殊手法栽种的,蕴含灵气,对尸气以及尸毒的克制性极强。普通的糯米虽然也有克制尸毒的作用,但是效果却远远不如,甚至还会有副作用,使用过多会让身体产生抗性,之后便再没效果。 至于他洒在伤口上这些粉末则是由蛇胆和莲子以及一种秘传金疮药混合制成的,是正乾派独有的解尸毒秘方,蛇胆能将残余的尸毒引到伤口,莲子则可以解掉这些尸毒,至于金疮药,则可以让被僵尸抓伤的地方快速痊愈。 听完陈伯解释,我眼中一亮,顿时打起了这药的主意。陈伯人老成精,如何看不出我的想法,在给王寒军上完药后,将瓷瓶中剩余的药粉全给了我。 这让我大喜过望,急忙打开瓶塞看了看,发现还剩下一半左右,主要是王寒军的伤口太大了,用得比较多。不过能得到这半瓶宝药,我已经很知足了,这东西在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命的,虽然我可能用不上了,可万一医生和洛依中了尸毒,这可就是救急的解药啊! 我刚从陈伯手里接过药,顿时感觉后背一寒,不由打了个哆嗦,转头一看,发现医生正用饿狼一般的眼神盯着我,不对,应该是我手里的瓷瓶…… 宝药最后还是没能逃过医生的魔爪,被他要去研究了,处理完王寒军的伤口,我们这些人也没了睡意,毕竟客栈外还围着数之不尽的尸群,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还能睡着,那可就真的能称之为神了。 我们所有人围在一起商量今后的事宜,在目睹了陈伯惊世骇俗的手段后,整个旅行团俨然已经默认了他为主心骨,全都征询他的意见。 陈伯的表情并不轻松,思索片刻后,他告诉我们客栈外的符阵只能暂时挡住尸潮,想要离开古镇,必须找到阴阳交泰之眼。这话说与不说基本没什么两样,因为阴阳交泰之眼我们早已经开始寻找,只是找遍了古镇也没有眉目,而今古镇为僵尸占据,就更加不可能去找了。 一番讨论后,陈伯说僵尸的事情不用担心,僵尸惧怕阳光,只要等天亮行动便没有问题。我和医生也在此时提出了土楼即是阴阳交泰之眼的可能,虽然把握不大,但这不失为一个可探寻的目标。 有了目标,有了时间,我们当即开始拟定计划。 而今我们有三个伤员,陈伯、王寒军以及司机,伤员需要照顾,而古镇为僵尸占据,纵使白天不敢出来,也必定会躲在阴暗处,人去多了目标反而会变大。况且陈伯需要重新制作符阵,需要人手帮忙,否则入夜之后我们很难熬过尸群的进攻。一番商量后,决定由我和医生出去探寻,女孩子全部留在客栈照顾伤员,王晰也留作为保护。 第七十章 张灵瑾的笔记 拍板商定好计划后,我们开始准备东西,因为白天的时间越来越短,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 说是准备,可其实根本没什么可准备的,要真遇上僵尸,就算是给我一把ak47也是没有用的,所以我和医生只是随便吃了些压缩饼干补充体力,毕竟昨夜的一番折腾实在是太伤人了。 吃完了东西,时间也不过才十点不到,天色仍旧一片黑沉,剩下能动的人都在协助陈伯准备制符的材料,我和医生便回到房间继续休息。 其实从醒过来到现在,我心里一直有很多问题想问,可由于陈伯一直在边上,医生又冲我使眼色,我才一直忍着,现在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马上问医生之后到底是什么回事,赶尸人又去了哪里? 医生似乎早预料到我会问他,走到床边坐了下来,露出一脸的疲态,这家伙昨晚帮着赶尸人扛了不下百具尸体,后来又被妖月折腾得够呛,回到客栈后又忙着处理司机的伤口,一刻也没有停歇过,不像我,好歹还睡了一会。 看他这样子,我有些不忍再问,然而他却揉着眼睛回道:“昨晚你把尸群引过桥后,我等了很久你都没有回来,后来我尝试着拉动红绳,却发现那头已经松了。这时我知道你一定出事了,想去找老头,可他早就和尸妖斗远了,根本找不到。” “我不确定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不敢冒然过桥,只能暂时等着。没过多久,老头回来了,我让他想办法救你,可这家伙说话支支吾吾,很不对劲,追问之下我才知道你去那地方活物是过不去的,就算过去了,也没有办法再回来,就是大罗神仙也没办法。” 听到这,我有些糊涂,忙打断了医生,问:“你等会,他真是这么说的?他不是说红绳能把我带回来吗?” 医生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我前一个问题,说道:“给你红绳是为了让你安心,要是不那么说,你还会那么听话的去当诱饵吗?我们都被利用了。” 我知道医生是不可能骗我的,心里顿时就有些火了,他娘的,感情那老头早就知道过了桥就不可能回来了,妈的竟然坑我。 我口中咒骂,将赶尸老头的祖上挨个问候了一边,仍觉不解气。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说那老头还算有良心,他给我的红绳也不全是唬人的,他后来能救回我,靠的就是那条红绳。 经医生这么一提醒,我也冷静了下来,想到自己最后在桥上遇到的情况,难道当时打晕我的就是医生么?还有我是怎么回到这边的? 我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医生便接着说:“老头说你已经不可能回来了,说不定都已经死在那边了。当时三具尸妖加上之后那批被你引走的尸群里又出现了四具,一共七具尸妖逃进了古镇,老头急着去对付尸妖,劝我和他一起离开,我不相信你死了,于是继续在原地等待,可还是不见你过来,我的心也沉了下去。就在我准备过桥找你之际,绑在我手上的红绳突然紧绷了起来,烫得厉害。我察觉到不对,急忙顺着红绳走过了桥心,看到你就在桥上,只是状态有些不对……” 医生说到这的时候,表情很怪异,我知道医生看到我的时候我正处于感官混乱的状态中,当时的样子一定非常的不堪,没大小便失禁已经很不错了。我感觉有些尴尬,忙问他后来怎么样? “当时看到你奇怪的样子后,我一直叫你,可并没有用,你好像根本听不到,而且你当时的反应……咳咳……没办法,我只能把你打晕后扛了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医生的反应更加奇怪了,一连扶了好几次眼镜。这这让我更加纳闷了,只是我当时并没有多想,我也是在这件事过去很久后才知道,自己当时感官混乱下干出的事情有多丢脸,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医生也过了桥,可他并没有遇到和我一样的情况,把我打晕后,他很轻松的将我背了回来,而赶尸人在离开之前有话留下,让医生在想通后过去找他,或许可以逃过一劫。 “找他、逃过一劫,这是什么意思?”我问医生。 医生摇头说不清楚,不过他觉得老头和整件事都有着非常紧密的关联,我们有必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我对医生的话表示赞同,这老头确实不简单,他和医生说我过桥之后就回不来了,显然他知道桥对面有什么,那个诡异的镜像古镇废墟一直是我心头的一根刺,必须要搞清楚。然而一想到那老王八蛋竟然骗我,差点把我害死,我真的不敢保证自己再见到他时不会立即把他给掐死。 时间在交谈之中快速流逝,医生状态不好,需要休息,我便没有再继续问他,很快这家伙便睡着了。 我昨晚睡的时间不短,此刻根本没有睡意,便在脑海里放电影般将最近发生的事情过了一遍,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关键的地方被我们遗漏,可由于这几天的事情实在太多,而且杂乱无章,越想,脑子里越像一团浆糊,道最后把自己都给搞懵了,索性便不再去想。 天亮之后便要前往土楼,而且只有我和医生两个人,我心里隐隐有些焦虑和不安。按照以往的经验,节点禁-地充满了危机,但只要小心一些,保住小命还是没有问题的,真正可怕的是禁-地里的节点所在,比如凤阳的鬼校和鬼校地下的遗迹,还有耶岭里的天坑,搞不好所谓的‘节点’,指的其实就是那种能吹拂出阴风的黑暗深渊。 如果土楼真是节点,那很可能也会有深渊存在。一想到那些透入灵魂深处的可怕阴风,还有深渊之下的可怕生灵,我便感觉一阵不寒而栗,前两次进入节点能保住小命,那是有贵人相助。这一次道士不在,巫童经过上次的事情,想来也不可能继续保佑我,如此一来,他娘的这次挂掉的机会很大啊! 想到这些,我顿时发起愁来。穷极无聊之际,我的目光扫到了床柜上摆着的林元章的破布包,不由一愣,没想到陈伯竟然没有把这破布包带走。 我将布包拿了过来,在镜像古镇取到布包时我没来得及仔细查看里面的东西,只是粗略的扫了一眼,注意力全被林元章那块身份木牌吸引了,之后更是一直没有机会,此时正好看一下包里有没有能用得着的东西,毕竟是个高手留下的,说不定还能从里面找到两瓶陈伯祛尸毒的那种粉末。 想着,我打开了布包,包里原本有很多黄符,但在土楼广场的棺材里时被我全部浪费掉了,此时包里略显空旷。我翻找了一圈,奈何自己不是此道中人,总觉着布包里的东西都是能驱邪的好东西,可又不敢肯定,更不知其用法,看来得找陈伯好好问一下。 翻找了一会,我的目光被压在布包底下的一本粉红色带锁笔记本吸引住了。在最初寻到布包时我便发现布包里有这么一本笔记本,当时还纳闷一个道士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女性化的东西,现在看来,这本笔记本很有可能就是唯一逃离古镇最后销声匿迹的那个女人的,只是不知因何原因笔记本落在了林元章的包里。 笔记本上带着一种特殊的数字滚轮锁,密码一共有五位,五位一到九排列的纯数字密码,总共能有十万种组合,想一种一种去尝试是完全不可能的,不过这难不倒我。我翻出被医生藏在抽屉柜里的短刀,这是我在杀死林元章的那具僵尸身上取下的,锋利异常,用来割锁住笔记本的牛皮套壳简直是轻松加愉快,我只是轻轻在侧边一划,包住书脊的皮壳顿时被割开,里面的笔记本纸页也被我取了出来。 我将刀收回鞘里,刚准备翻开看看里面写的是什么东西,纸页最外端扉页上的一个名字吸引了我的目光。看到这名字的刹那,我的心顿时狂跳了起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三个字竟然是: 张灵瑾! 张灵瑾,张灵瑾,无量你个阿弥陀佛,这本笔记本的主人,竟然是张灵瑾! 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呆呆的看着手里笔记本上的那个名字,脑子里一片空白。 张灵瑾,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它便把我拉进了凤阳诡谲的泥沼,险些让我丧命,我至今还没查到究竟是谁将这封信寄到报社,致使我踏上前往第一个节点禁-地的道路。 第二次再见张灵瑾这个名字,是在凤阳鬼校外的石柱封印上,提及这个名字的人,也是和当初那封信息息相关的人:张举明。 如果说凤阳一行实属巧合,那当我回到老家,进入耶岭天坑后再次发现张灵瑾的留言,这一切便再不可能用巧合来解释。张灵瑾此人是个被迷雾笼罩的人,我曾怀疑过她与张举明都是我的亲戚,因为当初那封信里提及了老家耶岭,并且两人都姓张。然而当我询问奶奶时,她老人家却否定了,说并不认识这两人,这就使得事情更加迷雾重重,而今这人的名字再次出现,并且出现的地点如此敏-感,这让我不得不怀疑张灵瑾此人是否也知晓节点禁-地,甚至一直在追寻这些禁-地。 盯着这个名字愣神良久,我还是翻开了纸页,我的手在颤抖,心情更是忐忑到了极点。综合陈伯所述,张灵瑾不仅来过古镇,并且活着出去了,甚至还带出了正乾派的传承之物,这就说明她很有可能已经掌握了离开古镇的办法,而这又是她的笔记,并且还上了锁,显然这当中记载了很重要的东西,会不会是离开古镇的方法呢? 我脑子乱成一团,但当我翻开第一页后,却愣住了。 崭新的笔记本纸页上一个文字都没有,那上面是一副用黑色碳素笔画的图,一副线条蜿蜒俊秀但却复杂无比的地形图,上面标注有河道水纹,山川道路,乃至森林村庄,整体看上去像是个隐藏在深山野林的聚落,但图的着重点却并不是村庄,而是从村庄向深山里延伸的水道。沿途的地方多刻画有非常明显的标志物,并且注释有三角、蛇形、圆形三种符号,还有方位标识,看上去和藏宝图很像。 也许是纸张大小有限的缘故,这副图并不完整,我忙翻开了第二页,果然,第二页的图接续了上一页的水纹走向,也许是担心受到污染,所以图都是单张成页。 要画出这么精细并且接续如此完美的地形图,绘图之人必须要有相当高的绘图水平,而且还要对地理勘探非常在行才行。这让我感觉很是诧异,没想到这个叫张灵瑾的女人竟然还精通这些。 这些图的含义我根本无法看懂,索性不去详看,一直往后翻,一直翻了十几页后,这副地形图终于算是完了。 就在我以为这后面总该是文字了吧,继续往后翻页之际,另一幅图又出现了。新出现的这副图看上去比较特殊,因为上面画的都是些光秃秃的大山,看上去像是藏区那边的地形。 我看不懂这些,于是继续往后翻,然而之后陆续出现的也都是图案,虽然由地形图变成了一幅幅诡异的符号或者是图腾,但我还是无法看懂这代表着什么。 整本书翻完,除了三幅地形图外,还有三十几个奇特的图案,剩下的便是尚未来得及记载的白纸。 当然我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在那三十几个图案中,有一副描绘的是一株参天巨树,上面密密麻麻的挂满了腊肠一般的茧子,像极了耶岭天坑下的地狱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我让我感觉眼熟的场景,那是一个由无数密密麻麻的方形盒子组成的一个类似阵法的地方,在方形盒子的正中心,矗立着一根看不到顶的柱子,从柱子上挂下无数布条一样的东西,上面挂满了铃铛,而那铃铛,与洛依买到的那个铃铛简直一模一样。 第七十一章 前往土楼 我的瞳孔瞬间收缩,我认出了那些方形盒子,无量你大爷的,那…那好像是棺材啊!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仔细盯着看了看,那些密密麻麻的方形盒子的确是棺材,只是因为数量太多,在纸页上的比例缩得很小,乍一看去有些像火柴盒。 铜铃、棺阵,这两者联系起来,马上让我想到了一个地方:土楼。 整幅图的色调呈现暗灰色,似乎是为了衬托出压抑阴冷的氛围,画这些的人还特地用铅笔将白纸涂成了淡灰色,越是边缘的地方,灰色的程度就越浓,看上去好像有什么东西。 结合昨晚我看到的土楼内部景象,我将白纸上画的棺阵与脑海中回忆起的土楼情形慢慢重合在一。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慢慢从心底里升了起来,土楼的情形与白纸上所绘几乎分毫不差的重合在一起,包括棺阵的排列,还有广场的比例,还有广场四周被模糊处理的四层土楼。 看到这,我已经确定这画的就是土楼。地狱树、土楼,这些无比诡异奇特的图案里,我熟悉的就只有这两幅,可是这两幅图之间的联系却又如此惹人遐想。大爷的,看来陈伯说的果然没错,古镇的确是一处节点禁-地,不然张灵瑾不可能将这两者画在同一本画册里。 两处地方,两个禁-地,画的分别是地狱树和棺阵而不是天坑和土楼。天坑我已经闯过了一遍,最后的核心深渊是在地狱树树芯当中,也就是说,相对于土楼,古镇的这处节点很有可能就在棺阵里。 然而棺阵我已经见过,当时并没有看到那种可怕的深渊啊! 我无法理解,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土楼绝对有问题,我们定下的计划没有问题,土楼绝对值得一探。 这本画册牵涉到的东西太多,我所知线索有限,继续看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将画册小心的收了起来。此时我也没有心情继续去翻破包了,将东西收拾好后,靠在椅子上等待着黎明的降临,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天在临近下午四点的时候终于亮了,医生叫醒我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又睡了这么久。 我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围住客栈的尸群已经散去,宽阔的青石街道上空无一物,一点也看不出刚才还被群尸包围的迹象,不过我知道这一切都是错觉,客栈四周的木楼以及光线无法照射到的阴暗处,此时不知道有多少僵尸正躲在里面,窥伺着外界的一切。 在我们休息的时候,陈伯以及客栈里的其余人都在拼命的赶制符箓,我不清楚陈伯画的这种是什么符,因为我从未听道士说过,但从这种符能够隔离尸群的强大功效来看,这符绝对不简单。 一夜的时间,陈伯也不过才画出了二十余张符箓,剩下的还有需要赶在天黑之前完成。我们背着准备好的东西刚走下楼,就看到陈伯正聚精会神的用一只小巧的符笔在一张黄纸上勾勒线条,他握笔的手非常稳,但是笔毫移动的速度却异常艰难缓慢,豆大的汗珠不时的从它额头上滴落,很显然,这制符的工作并不想电视里演的那样简单。 我和医生在边上看了看,最后还是没有打扰陈伯,放轻脚步走出了客栈。 客栈外,医生他们昨夜贴的那些黄符已经基本成了黑灰,王晰和董倩正在重新粘贴陈伯绘制好的新符。见我和医生准备出发,王晰忽然出声拦住了我们。 “记者,你等一下!” 我停住了脚步,不知道王晰有什么事,便问:“怎么了?” 王晰手里攥着陈伯画的符箓,和董倩一同来到我们跟前,盯着我稍作犹豫后,他忽然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枚折成三角形的黄符递给了我,说道:“你和医生这一去还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危险,这枚黄符你带上,希望能帮到你。” 我呆了呆,认出了他手中这枚黄符的来历,这是当初道士在给两人算命后送给他们的,说是能帮他们躲过劫难。后来道士和我说了真相,他送给王晰董倩的符箓其实只是一种普通的驱邪符,而道士算出两人将要面临的是死劫,根本无解,他当初送符的原因也只是顺手为之,只是想让两人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过得舒心一些。 我知道这些,可王晰和董倩不知道啊,道士送给他们的这两张符箓在他们眼里堪称能保平安的珍宝,在目前这种诡异的境地下,这种承载着救命希望的东西更是比什么都要珍贵。可现在,他们竟然将如此珍贵的东西送了一份给我,这…… 看着王晰递出的符箓,我心中忽然涌起了强烈的惭愧、悲伤以及不忿。 “这是你们化劫的东西,我不能要,还是你们留着吧!”我强忍着心中的悲伤,拒绝了两人的好意,可王晰和董倩不同意,非得将符给我,无奈,我只得借口陈伯已经给了我们更厉害的保命之物,带上这符也是浪费,两人这才作罢,可还是反复叮咛我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我心中羞愧,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拉起医生转头就走,才走出去几步,内心强烈的不安让我不由自主的回过了头: “王晰……” “啊!怎么了?”听到我的叫声,王晰回过头诧异的看着我,似乎想不明白我走都已经走了,怎么又回头叫他。 看着两人的脸,我踌躇了几秒,终是没能将那些东西说出口。 “没事,你俩…保重!” 这句话说出后,连我都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有些话,错过了,可能就永远也无法再说出口。 没理会满脸疑惑僵在原地的两人,我们再次转头出发,这一次,我们没有再回头。 离开客栈很远后,心思细腻的医生边走边好奇的问我:“你刚才是怎么了?” 我的心情很糟,正缺倾诉的对象,于是便将这当中的种种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听完后,医生也是一阵沉默,很久后才说道:“他们,是真的好人!” 也许是受沉闷的宿命论干扰,我们两个的心情也很郁结,都不说话。医生满腹心事闷头直走,而我的内心更是挣扎,我实在是想不通,像王晰和董倩这样心底善良的好人为什么上天偏偏要给他们安排下死劫?我更无法接受自己必须眼睁睁看着好友在自己面前死去,而自己却什么也不能做,这种明知悲剧将要发生在自己眼前,而不管自己如何去努力也无法阻止悲剧发生的无力感,真的可以把人折磨死。 事情发生之前,你会因为知道未来而自己却无法将之改变,甚至不能将实情告知于他人而自责、不甘以及悲愤,就如同我现在的状态。当事情发生之后,你又会因为眼睁睁看着悲剧发生在你眼前而感到悲哀,内疚,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最是痛苦,而眼下,这种悲剧即将发生在我的眼前,我同样无法改变,这就是所谓的宿命。 而今,我只能祈祷一定是道士当时算错了,其实王晰董倩并没有死劫,最后我们都能一起平安的逃离古镇,今后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他们两个也会一直幸福平安的生活下去。虽然,这种可能性近乎于零,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离开古镇。 …… 我昨晚刚去过土楼,虽然镜像古镇已经成为焦土废墟,但古镇的主干道是不会变的。我依照记忆寻路往前,让我庆幸的是,这一路并未遇到什么危险,只是古镇给我的感觉有些不同了。 天虽然亮了,可天气并不好,无风无雨,没有太阳,更没有雾气,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好像被阴郁的气息浸染过一样,显得非常压抑。街道上空无一人,当经过面摊时,我和医生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朝面摊打量。 面摊老板已经不见了,但炉灶汤锅桌椅板凳等家伙事一点也没变,还是摆在那里,仿佛面摊主人只是暂时上厕所去了。 我看了看医生,朝那汤锅努了努嘴,意思是要不要上去看看?医生一看到那汤锅,脸色顿时绿了,显然是回想起了某些不好的经历,其实我也不愿意再靠近那汤锅,更不想看里面有什么,我敢肯定,要是再让我看到那锅子里还煮着人尸,我绝对还会大吐一场。 意见一致,我们便打消了过去看看的念头,继续往土楼的方向赶去。大约半个钟头后,我们已经远离了街道,来到了镇郊,远远的看见一座规模不小的土楼矗立在人家稀疏的郊外地平线尽头。 由于时间有限,我们没有停留,反而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了土楼外围。因为昨晚的经历,我对这个地方还是比较发憷的,不过现在有医生在一旁,又是白天,我的胆气也足了很多,两人没有多做停留,径直走进了大门。 我本以为进入土楼后第一眼看到的将会是那满广场的棺材,可没想到的是,当我们走进土楼,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个非常空旷的广场,广场之上空无一物,除了整洁的青石地砖,别的便什么也看不到了。 “卧槽,见鬼了,棺材呢,棺材上哪去了?”眼见出现在眼前的竟然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广场,我一时有些无法接受,下意识喊出声来。 医生听过我昨夜的经历,可眼前的广场上确实什么都没有,他也露出了诧异之色,不过还是安慰我道:“你也说了,那可能是个镜像世界,而这里的却是现实,有出入也很正常,况且你在那边看到的古镇已经被烧成了废墟,但这里的古镇却是完好无损的,古镇的差别都如此之大,更何况土楼只是古镇的一部分。” 我点了点头,医生的话不无道理,或许在这世界,古镇并没有经历火灾,土楼也没有被焚烧,所以也不存在那些葬人用的棺材。 镜像土楼和眼前的土楼存在如此大的差异,这让我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要知道在张灵瑾的画册里描绘的土楼更趋近于镜像世界里的土楼,这当中意味着什么,我不敢细想,只得继续查看,想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此时我想起了旅行团成员在土楼的经历,心中一动,按照王晰的描述,这青石广场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能让人陷入幻境。在幻境里,迷失的人往往会得到自己最期待的东西,但也有可能面对自己最害怕的事物,极易迷失。 如果说最有可能存在问题的地方就是土楼的话,那土楼里最有问题的地方,应该就是这块青石广场了。 想着,我决定进去试一试,让医生在外面看着,一旦发现情况不对马上叫醒我。可医生不同意,说他自小就经历了非人的锻炼,意志力比我强,要想查到线索,他进去是最合适的。 我争不过他,只得同意,于是医生率先走进了广场。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医生慢慢的走进广场,心里非常紧张,可等了很久,直到医生在离我二十多米的地方停住,我还是没看到他有什么异样,他的眼神依旧清明,一点变化也没有,慢慢的,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疑惑。 这情况是我没想到的,王晰不可能骗我,难道是这广场的神秘力量已经消失了? 我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医生耸了耸肩,朝我无奈的摊了摊手,我心中郁闷,于是也走了进去。 当我前脚刚踏进广场的青石地面上,一种怪异的感觉顿时涌了上来,但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不由停了下来,四处看了看,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是错觉? 我有些狐疑,看了看医生,他还是没有变化,我松了口气,想走到他那里,可越往前走,那种怪异感越发强烈,到了后来这种感觉马上变成了一种非常熟悉的眩晕。天玄地转的感觉涌了上来,我只觉眼前一花,眼前的画面如同镜子碎裂一般变成了无数的碎块,消散一空。 第七十二章 幻境与妖湖 看着眼前变得斑驳的画面,我心道不妙,想要退出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破碎的画面很快变成了斑驳的光影,我只觉眼前一花,待画面再次清晰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变了。 入眼所见,全是白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全是浓郁到化不开的雾气,甚至连空气也凭添了些许温润与潮湿,深呼吸一口,能清晰的感觉到潮湿的水汽浸润满了整个胸腔,让人感觉一阵清新与舒爽。 这里显然已经不是土楼的广场了,并且我对这种缥缈的环境有一种非常强烈的熟悉感,似乎我曾今经历过,然而不管我怎么去回忆,始终想不起这种感觉是在哪里经历过。 想了一会,没什么头绪,我这才想起自己应该是陷入了土楼广场的幻境,不由暗骂,他娘的这地方真是太邪门了,一不小心就着了道,说不定刚才我看到的医生也不是真正的医生,或许只是土楼为了引我进入广场而制造出的假象。 既然知道这是幻境,那就好办多了,我用力的甩了甩头,在心里时刻提醒自己,同时挪动脚步开始摸索四周的情况。 在我看来,只要不是发生空间转移,任何的幻境在你知道它是幻境时,幻境本身的威胁便没有那么大了。就如同人们去逛鬼屋,因为心里潜意识已经知道鬼屋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所以无论在鬼屋看到什么,潜意识都会把它归为假象,所以被惊吓时产生的恐惧就没有那么强了,至于有胆小者被吓尿裤子这种情况,完全是因为身体反应快过了潜意识的反应,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所以,只要知道眼前的一切都是广场神秘力量制造出的幻觉,而我此时还身处广场,那我的思维意识便能主观的将眼前的一切归类于假象,那这种幻觉就无法骗到我。 再说了,当初同样进入广场,并且陷入幻境的那几个人后来不也没什么事么?这就说明广场的幻境没有危险,顶多一直将人困在幻境里。 然而让我大吃一惊的是,我刚走出去几步,马上察觉到脚下的感觉不对,低头一看,顿时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张竹筏上,透过竹筏缝隙渗透上来的水已经将鞋底打湿。 一瞬间,我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蹲下身挪到竹筏边缘,一看之下,心顿时凉了半截,甚至都忘记了这只是幻境。 我现在身处的,的确是一艘漂浮在水面上的竹筏,并且竹筏还在以非常快的速度朝一个方向驶去,似乎在雾气笼罩的其他地方正有人在卖力的撑桨。我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终于知道刚才为什么会有那种熟悉感了,狗日的,这好像,好像是梦里的那个鬼湖啊! 我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或者说不愿意相信这个猜测,因为这么多年来这一幕画面只存在于我的梦魇当中,我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清醒的状态下亲身经历着幕情形,虽然只是幻境,可这还是太不真实了。 竹筏仍在飞快的朝一个方向驶去,如果眼前这一幕情形真和梦魇一样,那现在这艘竹筏行驶的方向应该正是妖湖的湖心,只是不知道现在的时间点是在竹筏出事前呢,还是出事之后? 想要知道这些也很简单,我只需要喊一声或者往竹筏的两端找找看,如果那几个人还在,那现在的时间点就是出事前,如果人不在了,那此时应该就是出事之后。可要是在事发前,我这么一喊,岂不是就和梦魇里发生的情况不同了?因为我并不是那八个人里的成员,多了一个人,这会不会影响到后续发生的事情呢? 想到这,我顿时有些踌躇,可转念一想,反正是幻境,就算多出一个人又能怎么地? 于是我再没了顾忌,大喊了一声:“有人吗?” 声音刚喊出,我就被吓了一跳,梦魇中的妖湖本就处于巨山环绕之间,使得湖面上的空间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留声容器,嘹亮的喊声在湖面一直循环了十几遍方才止息,在这片沉寂得几乎落针可闻的空间里,我的回音听上去竟显得无比的阴森与诡异,我忍不住浑身一个哆嗦,再也不敢继续喊了。 方才我如此响的喊声,如果同在一条竹筏上不可能听不到,可是我等了很久也没有人出现,按照梦魇里二爷以及大彪的脾气,他们应该早已经找过来了,这就说明竹筏上应该没有别人,那现在的时间点,应该是那八人出事之后。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朝着竹筏前进的方向走了过去,一直走到竹筏尽头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然后又退回去走到竹筏尾,还是空无一人,看来这艘竹筏上确实只有我一个人。 探明了情况,我刚想回船头,脑子里闪电般的闪过一个念头:这不对啊!如果竹筏上只有我一个人,那是谁在推动竹筏前进的? 念头刚起,还没等我想明白,竹筏忽然剧烈的震动了一下,似乎有东西在水下顶了一下竹筏,并且那东西的个头还不小,巨大的力道险些把我给掀了下去。我大吃一惊,终于明白竹筏为什么会自己前进了,原来是有东西在水下顶着竹筏前进啊! 来不及震惊,竹筏下的庞然巨物又顶了一下竹筏,剧烈的颠簸使我站立不稳,我忙趴了下来,两只手死死的扣住竹筏之间的缝隙,这才没有被甩出去。还没容我喘口气,我惊骇的发现竹筏被顶了起来,已经离开水面一两尺,仍旧以极快的速度朝一个方向而去。 这时候已经不能用行驶来形容竹筏了,因为它完全是在水上面‘飞’。 我浑身冷汗直冒,早已经忘记了这只是幻境,对竹筏下看不到真容的庞然巨物更是恐惧到了极点。我知道这时候要是松开手掉进水里,自己肯定就完蛋了,能背负着沉重的竹筏以三十码的时速飞驰在水里的怪物,体型怎么着也得有一栋屋子大小,我要是掉下去,恐怕还不够它塞牙缝的,就算它是个素食主义者,他娘的要是在游动过程中一不小心随便磕碰到我一下,我肯定也是骨断筋折啊! 情况不容乐观,好在竹筏下的东西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一直保持速度前行,看情形似乎在追逐什么。 我心中诧异,努力探头往前看,想看看前方是不是有什么,可湖面的雾霭实在太过浓郁,我看了半天,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就在我准备尝试看看竹筏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时,飞驰的竹筏骤然减速,并且猛地坠落下去,重重的砸在水面。剧烈的撞击震得我胸口一阵翻腾,差点就滚下了竹筏,好在竹筏砸回水面后只是轻微的晃动了两下,随即便恢复了平稳。 竹筏还在朝前行驶,只不过速度慢了许多,看来水下的庞然巨物还在托着竹筏前进。我刚缓了一口气,发现这里的雾气淡了许多,视野已经能延伸到五六米开外的地方,更为诡异的是,我竟然听到竹筏前方不远处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我吃了一惊,这里怎么会有人说话呢? 被那声音吸引,我心中涌起了好奇,想看看那说话的究竟是什么人,可由于不知道竹筏下的东西会不会突然像刚才那样背起竹筏,所以我还是不敢站起来,只得努力挪动身体,将头探出竹筏前头,奋力朝前看。 一开始的时候,视野里一片模糊,可随着竹筏不断往前,雾霭迷蒙的水面上渐渐出现了几个黑点,看上去像是几个人头。 果然有人! 我心中大喜,此时那说话声也渐渐清晰了起来,虽然还是听不清具体的内容,但是那声音我却听出来了,非常熟悉,那好像是二爷的声音。 我靠,二爷,难道前面的那几个人竟然是那八个人吗? 刹那间,我想到了很多事情,当初竹筏出事后,所有人都跳进了水中,之后竹筏诡异的出现,并且上面还多出了两只怪物,最诡异的是当时竹筏也是自己往前行动,等等……自己移动……不好…… 我想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只听砰砰几声枪响。一发子弹擦着我的脸飞了过去,紧接着我就感觉到后脑勺淋上了一滩粘乎乎的液体,非常恶心,我瞬间就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急忙扭头一看,那情形差点把我给吓死。 只见两具浑身淋着粘液,好像是由无数碎尸块拼接而成的怪物正站在我的后面,张大着一双巨口,从当中溢出许多黑色的恶心液体,其中一只怪物伸长了脖子,正张着口想要去咬竹筏前端水里的一个彪形大汉。 我认出了那彪形大汉,他就是八个人里面的那个大彪。多么熟悉的场景,我只觉脑子里面一片嗡鸣,他娘的这些画面好像都是我当初梦魇里经历过的事情啊! 正要去咬大彪的那只怪物被远处的二爷用枪打烂了脑袋,我脑袋上淋上的黏液,正是那怪物流出的黑血。 此时我也顾不得恶心了,因为我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按照梦魇的经历,二爷的那一枪根本无法将这只怪物打死,接下来被枪打中的那只怪物将会伸长脖子去咬大彪。 果不其然,二爷的那一枪只是将那只怪物打得往后仰了仰。他的嘴巴虽然被打烂了。但这似乎对他一点影响也没有,下一刻,那怪物突然伸长了脖子,仿佛一只长颈鹿一般。张大着恶心的嘴,咬向了大彪的头。 眼看大彪已经完蛋了,就在这时,嗖嗖两道风声从我头顶掠过,准确无误的射在了那只怪物咬向大彪的嘴巴里。 又是两包腥臭的粘液滴落,淋了我一脑袋,恶心的要命,而那大彪趁此机会,拼命地往前游去,竟然甩脱了竹筏。 我震撼莫名的看着这发生在眼前的一切,虽然这场景在我梦魇当中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可如此近距离,如此真切的发生在眼前,这还是第一次,我不由在心中暗叹这幻境的可怕,简直跟真实的一模一样,甚至连感官和知觉也被蒙蔽了。 不过转念一想,我又释然了,当初旅行团的那几个人陷入广场的幻境,不也是完全沉浸到了当中吗?如果不是幻境真实得可怕,他们是不可能表露出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绪的。 我心中暗叹,虽然我知道这是幻境,可还是无法完全将眼前发生的一切当做虚幻,也不知道此时外界的我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和我现在的反应一样吗? 就在我脑中胡思乱想之际,情况又发生了变化,但却不是我认知当中的那种变化,在我熟知的梦魇里,大彪逃过了怪物的袭击后,妖湖四周的大山里将会传来一阵非常诡异刺耳,透入骨髓的可怕啸声。 那声音直刺灵魂,仿佛来自地狱,之后这些人将会潜入水底,并且到达一个非常诡异的黑暗深渊,然而我现在目睹的变化却并非如此,那几个人只是快速的远离了竹筏,消失在了雾气里,竹筏上的两只怪物,则木然地将目光移到了我的身上,裂开恶心的大嘴诡异的一笑,发出一阵刺耳难听的桀桀声。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医生慢慢的走进广场,心里非常紧张,可等了很久,直到医生在离我二十多米的地方停住,我还是没看到他有什么异样,他的眼神依旧清明,一点变化也没有,慢慢的,他的脸上也露出了疑惑。 这情况是我没想到的,王晰不可能骗我,难道是这广场的神秘力量已经消失了? 我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医生耸了耸肩,朝我无奈的摊了摊手,我心中郁闷,于是也走了进去。 当我前脚刚踏进广场的青石地面上,一种怪异的感觉顿时涌了上来,但却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不由停了下来,四处看了看,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是错觉? 我有些狐疑,看了看医生,他还是没有变化,我松了口气,想走到他那里,可越往前走,那种怪异感越发强烈,到了后来这种感觉马上变成了一种非常熟悉的眩晕。天玄地转的感觉涌了上来,我只觉眼前一花,眼前的画面如同镜子碎裂一般变成了无数的碎块,消散一空。 第七十三章 真相(上) 我心中一凉,知道要遭,虽然明知这是幻境,可还是被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之前王晰和我说过,他们推测土楼能够让人在环境中见到自己最渴望的东西以及自己最恐惧的东西,难道潜意识里,我最恐惧的东西,竟然是这个妖湖么? 来不及细想,因为那盯住我的怪物已经裂开了大嘴,脖子伸成了长颈鹿,一口朝着我的脑袋咬了下来。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朝竹筏一侧滚了出去,刚翻滚出去,我心中便是一惊,这可是在竹筏上而不是平地,空间有限,这下非得滚进水里不可。果不其然,在我念头升起的同时,我已经落进了水里,冰冷刺骨的感觉简直就像是真的置身于冰水当中。 寒冷在这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刚一入水,我马上奋力远离竹筏,甚至连回头都不敢,可该来的还是躲不过,我游出去还不到三米,周围的湖水已经被一股可怕的力道搅动起来,形成一道漩涡,把我吸了回去。 惊骇之间,我扭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见那漩涡赫然是一张漆黑的巨口,正在将周围的一切吞没进去。就在我即将被漩涡卷入其中之际,不知从哪伸来了一只手,一把抓住了我,猛地一提,顿时四周的一切都变了,我头晕眼花,眼前也变得一片漆黑。 啪啪啪!迷糊之间,我感觉自己狠狠的挨了几个嘴巴子,脸都给抽肿了,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最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两张神情凝重的脸,我看着这两张脸迷了一会,才认出这是医生和赶尸老头。我条件反射的坐了起来,盯着老头看了看,又将目光转向了医生,心里满是疑惑。 我记得刚才自己在幻境中掉入了水里,差点被水中的庞然大物吞掉,关键时刻有一只手把我从水里的巨口中拉了出来,难道那拉我的人,竟然是赶尸老头么? 医生看出了我的茫然,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低声说道:“放心,已经没事了,多亏了前辈,若不是他,你可能已经迷失了。” 闻言,我看向老头,想道谢,却见他正用一种非常古怪的眼神打量我,就好像在看一个怪物一般,让我浑身不舒服。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被对方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舒服,在加上他之前差点害死我,索性直接了当的问了出来。如此生硬的询问身份,这就等于告诉对方我已经不相信你了,你必须就这个问题给我一个交代,否则咱们就撕破脸皮了。 我话刚问出声,医生不动声色的走到了我身后,这是为了防止老头突然翻脸对我下手。不过医生显然多虑了,赶尸老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背着手坐到了我对面,端起桌上的一个白瓷茶杯喝起茶来。 直到这时候,我才察觉自己正身处于一间古色古香的木屋里,屋子里的摆设非常整齐,一尘不染,显然这里就是赶尸老头的住所。 见我盯着房间四处打量,赶尸老头押了一口茶后,淡淡的说道:“不用看了,这就是我的居所!” 我一惊,这老家伙难道会读心术? “我不会读心术,只是活得久了,会些察言观色的功夫。”说着,老头将茶杯放回桌上,嘴角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这下我是真的无语了,再也不敢乱想,只是盯着老头,等着他的回答。 见我这么快就收敛了心神,老头脸上露出了无趣的表情,说道:“我是什么人,这对你们而言无关紧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这就足够了。” 老头不提这茬还好,他这一提,我顿时就火了:“不会害我?那昨晚上把我骗过去的难道是鬼么?要不是我福大命大,早就死在那边了!” “哦?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我很好奇,你究竟是怎样从那边回来的?” 见这老家伙丝毫没有被拆穿的觉悟,反而一脸诧异的向我发问,我顿时就炸,心说你他妈的这脸皮也太厚了吧? “少转移话题,你到底是什么人,昨晚那些尸体究竟是怎么回事?” 老头无奈的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又押了一口茶,我简直都要气炸了,本以为他还要继续晃点我,可并没有,在喝了这一口茶后,老头眼神复杂的看着我说道:“我等了这么久,你终于来了!” 我一愣,等我,这又是什么意思?刚想说话,老头抢先一步接着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份吗?你先告诉我你的身份,我就告诉你我是谁。” 见着老头还想和我绕弯,我心里来气,心说好吧,等我说完了自己的身份,我看你到时候还有什么话可说。于是快速的报了自己的名字家门,这时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不管是在阿且村遇到的林老太婆与迁尸匠,还是在凤阳遇到的林东阳,还有正乾派的陈伯,他们都是同一个时代的人,年龄相仿,并且都认识我奶奶,眼前这个不知来历的神秘迁尸匠看上去比陈伯还要小上一些,但也算是和奶奶同时代的人,他会不会也认识奶奶呢? 想到这,我特地加上了一句:“我奶奶曾今是司秧苗寨的神婆,姓苗名凤仙,人称苗仙姑是也。” 我本以为报上奶奶的名号也许能让赶尸老头大吃一惊,可没想到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苗仙姑?没听过,怎么,很有名吗?” 这还是头一次报上奶奶的名号没将对方震住,我怀疑老头是假装的镇定,可看他的神态波澜不惊,不像是装的。这下我可真是郁闷死,就好比双拳蓄满了足够打死一头牛的力气,结果却只是打在了一团海绵上。 “苗凤仙我没听过,不过苗巫中的司秧一脉我倒是略有所闻,你姓张,想必应该知道张天行吧?” 他这话如同一块石子扔进了平静无波的水面,顿时激起了千层浪花,如果是在之前,张天行是谁我肯定不知道,可前不久奶奶刚和我说了太爷的事,张天行,就是我的太爷啊! 我难掩心中的激动,急问:“那是我太爷,你知道他?” 赶尸老头呵呵一笑,没有回答,反而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今年,多大了?” 我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回道:“二十三了!” “二十三,都已经二十三了,哎,时间过得真快啊!”老头嘴里嘀咕着,仰头看了看天花板,竟有些走神,我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我的身份已经告诉了你,现在轮到你了。” 老头这一次没有继续转移话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脸上恢复了之前那种深不可测的表情,平静的说道:“鄙姓严,名无道,昨夜你们也见过了,我是一个道士,也是一个赶尸人。” 看着老头一脸淡然的表情,我有些无语,心说你这和没说有什么区别?于是问他:“你昨晚,为什么要骗我去送死?” 严无道淡淡的扫了我一眼,说道:“事因全由你起,若非你耽搁了我的时间,那批阴人早已被我送往轮回,又怎么会这么多乱子?” 他这话说得我哑口无言,昨夜的情况貌似还真是这样。 “就算这样,你也犯不着害我吧?” 严老头一声冷笑,“害你?实话告诉你,昨晚你如果没把那批阴人引到那边,这个镇子,早已经不存在了。”说着,严老头指了指医生:“他、和你们一起的小女娃,还有你们那一群人,一个也活不了。” 虽然我觉得老头危言耸听的可能性较大,可仔细一想,如果那上百具僵尸全部变成那种厉害的尸妖,要在一晚上杀光旅行团的人还真是一点压力也没有,顿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见我语塞,严老头接着说:“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一旦停留在这边的阴人超过一定数量,那东西就要出世了,到时候,不只是这里,整个神州都将面临浩劫!” 严老头的话让我心头猛然一跳,这种说话方式怎么和我听到的先辈百年前的那些传说有些相似? 我忙问:“您说的那东西,指的是什么?” “一个可怕的存在,可怕到足以影响正常的时空。” “影响到时空?没那么夸张吧,你说的应该是节点禁-地里的节点吧?” 此话一出,严老头忽然看向了我,脸色一变,但很快又释然了,“你既然到了这里,知道这些倒也不足为奇,想必你应该已经经历过不止一个节点禁地了?” 这话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严老头淡淡一笑,解释道:“这很简单,你手臂上的厄源诅咒是你张家的宿命,厄源与节点禁-地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你现在已经二十三岁,厄源要么不发,要么必然加剧,唯有禁-地里的东西能够扼制。昨晚见你手上已经出现了诅咒之源,证明你身上的厄源已经发作,可那厄源却是被镇压住的,这就说明你已经去过别的禁-地,而且还寻到了镇压厄源的东西。” 我看着严老头,忽然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老人,而是一个活了无数年的老妖怪,这种敏锐的洞察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算我去过其他禁-地,那又如何?你还没说那东西到底是不是节点?” 这一次严老头没有再卖关子,表情变得十分凝重,“你猜的不错,但也不全对。如果只是单纯的节点,反倒不必担心了,因为此地留有一种非常厉害的封印,可以封住节点。可古镇所处位置十分特殊,它恰好位于一种不可能存在于现实中的风水眼上。” “难道是阴阳交泰之眼?”医生插话问道,我也紧张的看向他,我们现在要找的,正是这个风水眼,因为这是我们唯一离开的机会。 严老头对于我们知道这个风水眼并没有显得多吃惊,微微点头,说道:“没错,确实是阴阳交泰之眼。” “此种风水眼非常诡异,它可以错乱时空,颠倒阴阳,置身于风水眼影响范围内的所有东西都会被剥离成两面,你们可以将之理解为照镜子,镜子外有一个你,镜子里也有一个你,并且这两个你都是真实存在的,没有谁真谁假,只是同一个人被分离成了对立的两个层面。” 我瞬间想到了自己之前猜测的镜像世界,没想到猜测竟然是真的,这里真的有镜像世界。 严老头将我脸上的震惊当成了正常反应,继续说道:“这种风水眼本是不可能存在于世间的,即便有,它对立的一面也为大道所不容,所以最初的时候,此地的特殊风水影响并不能作用到现实存在的事物,直到一百多年前……” 从严老头的口中,我得知了阴阳交泰之眼形成的原因,也知晓了古镇最大的秘密。 一百多年前,相同的时间点,正是九莲神教与巫道联盟相持之际。那时的古镇还是一个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安居之地,因为地处偏远,交通闭塞,相对封闭,反倒免于战火波及。 然而在当时的那种世道,无论躲到什么地方,始终无法做到与世隔绝,古镇终究还是被人盯上了,而且盯上古镇的还不是一股势力,而是两个对立的地方军阀。 这两个军阀实力相当,相斗了很久,谁也奈何不了谁。后来古镇被发现了,因为之前没有受战火殃及,古镇的居民生活富足,积累了很多的财富,谁先一步占据古镇,便能得到大量的金钱粮食支持,到时候打败对方便不是难事。 于是这两支军阀围绕古镇开始了长期的争斗,古镇从此被拉入了不休的战火之中,民众怨声载道。后来镇长投靠到了其中一位军阀手下,这相当于让古镇表了态,另一位军阀马上发起激烈的报复,但在镇长投靠的那位军阀的帮助下,报复并没有成功。 就在镇长以及镇民都以为今后不会再受战争折磨了,报复不成的那位军阀率领队伍趁夜袭击了古镇,将古镇席卷一空,临走之际一把大火将古镇烧了个精光。最令人发指的是,那军阀在撤离之际截断了离开古镇的唯一出路,娑冥镇三千多居民尽数被大火围困,随着古镇一起化作了灰烬。 事情如果只到这,倒也没有后来的那些事,可偏偏古镇地势极其特殊,原本阴阳交泰之眼虽然存在,但受大道压制是无法影响到现实的,可怨魂则不同。古镇三千多镇民含冤而死,死后怨气冲天,三千多亡灵的怨气聚集在风水眼上,使得此地成为大道摈弃之地,风水眼不再受压制,成为了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地脉格局。 无巧不成书,似乎觉得这些还不够可怕,另一个更加可怕的东西正巧和风水眼重叠在一起,那就是节点禁-地的节点。 三者齐聚,使得风水眼发生异变,自成一处空间,并在风水眼的加持下,时空受到影响,节点里更是衍生出了一个极其强大的恶灵。好在风水眼影响的范围有限,使得古镇成为一处封闭的空间,恶灵无法逃出,可外界的人一旦误入,便极难出去,尤其是在恶灵苏醒后,风水眼制衡力量将会更强,出去的机会更是渺茫,唯一的机会便是打破风水眼封闭的空间,可如此一来又会放出恶灵,涂炭人间,成为两难的局面。 第七十四章 真相(下) 严老头说的这些让人很难相信,包括我和医生在内,风水眼和节点禁-地也许真的存在,可要说古镇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被焚毁,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等他说完后,我马上问道:“你说古镇很久以前就被烧了,那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又是什么?难不成都是假象吗?” 似乎早就料到我会这样问,他摇了摇头:“不是假象,却也和假象相差不多。我已经说过了,在风水眼波及的这片范围里,所有的东西都被剥离成了两面,时空也非绝对的时空。” 我无法理解,就问:“这是什么意思?” 这次没等严老头出声解释,医生说话了,他的表情很震惊,似乎想到了什么让他难以置信的东西,“您的意思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古镇,是被焚毁前的古镇?” 严老头赞许的看了一眼医生,点头道:“没错,这确实是被焚毁前的古镇。” 这下我是真的懵了,不敢相信的问道:“被焚毁前的古镇?那岂不是说我们穿越到了过去?无量你个阿弥佛,这也太扯了吧?” 严老头诧异的看着我,似乎不能理解穿越这个词的意思,我和他解释了半天,他才理解,不过却摇了摇头:“不对,你说的不对,这不是穿越。” 我和医生都不解的看向他,他继续说道:“这很难解释,外界的时间的确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只是这里面的时间停留在了镇子被毁之前。” 见我和医生还是一头雾水,严老头只得继续解释:“简单来说,原先的古镇确实已经毁掉了,但因为死去镇民的强大怨气和节点的影响,古镇的风水眼被激发,使得此地成为一个独立的空间。而风水眼本就有错乱时空的特殊性质,镇民的怨气成就了风水眼,风水眼反过来回馈镇民的执念,还原了被毁前的古镇。” “可真正的时间是不可逆转的,风水眼虽然影响了时空,但却并不是真的改变了时空,所以古镇还是毁掉的。你们可以将风水眼理解为一面镜子,你们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这面镜子照出的镜中世界,也就是风水眼还原的被毁前的古镇。” 听他这么一解释,我好像已经完全听懂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听明白,脑子里完全成了一滩浆糊。 医生却好像真的明白了过来,惊诧的问道:“您的意思是,被毁前的古镇和被毁后的古镇,其实是并列存在的两个面,我们现在看到的,其实是被风水眼影响而原模原样还原出来的?” 见终于有个听明白的,严老头舒了口气,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后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医生脸上的表情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是真的无法理解,他是如何将震惊、难以置信、惊悚、好奇等等表情同时表现在一张脸上。 他见我还是不明白,于是用最直白明了的方式说道:“复制,你可以将我们看到的一切当成是被复制出来的,被毁掉一百多年的古镇废墟是原件,风水眼是那个能复制古镇的复印机,而我们现在待的地方,就是一个被复制出来的地方,只是风水眼这台复印机比较牛逼,可以把被烧掉的古镇还原成被烧前的样子。” 听完医生的解释,我脑袋里轰的一下,豁然开朗,终于知道了严老头要表述的意思。同时心里也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同时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从后脊冒了起来。 复制一个已经被毁掉的东西,并且还将其还原到了被毁前的状态,这种手段该有多么诡异?要知道古镇被焚毁的可不只是那些木楼建筑,还有三千多个人啊!三千多个被烧死的人,随着被毁掉的古镇一起被复制,那这三千个本应该已经死了的人,到底算什么样的一种状态,死了?活着?还是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想着想着,冷汗马上就下来了。 我能想到这些,医生自然也想到了,刚才他表情中的惊悚也许正是因为想到了我想到的。 我只感觉心中一阵发毛,忍不住问道:“那个,严老伯,古镇被风水眼还原,那之前被烧死的那些人……” 没等我说完,严老头便看向了我,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些人,你们不是都已经见过了么?” 闻言,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难怪我总觉着镇民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原来他们都是些不知道还能不能算是人的东西,说不定严老头半夜赶尸的举动也和这些‘人’有关。 医生问:“他们…还是人吗?” 这个问题让严老头沉吟了良久,他足足想了十几秒,才叹道:“算,也不算!” 我对他这种模棱杨可的回答很是不满,刚想说话,他接着又说:“阴阳交泰之眼这种风水眼虽然玄妙,但充其量只是一种风水地势,生老病死乃是大道规律,任何人也改不了,所以这世界上不存在起死回生的说法,区区一个风水地脉,自然不可能真让人复活。但这种风水眼确实厉害,它在这个封闭的时空里映照出了古镇被毁前的一些影子,然后在借助古镇亡灵的强大怨念开辟出了一个与被毁古镇对立的古镇,有形无神。” 说到这,他顿了顿,看着我和医生问道:“自从来到古镇后,你们是不是总觉着哪里不对?” 我和医生同时点头,“没错,我总觉得那些镇民看我们的眼神非常怪异,可后来又变得正常了。” 严老头点点头,继续问:“你们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我摇头,心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哼,那是因为他们都是鬼附尸,而你们一群人都是活人,这就好比一个人混进了一群猴子里,他们看你的眼神自然怪异。” 严老头的解释让我吃了一惊,我们都听过鬼附身,也就是鬼魂趁人虚弱之际占据人身体的一种说法,其实就是鬼魂借身,民间尤其是乡野山村关于鬼附身的传说非常之多,非常诡异,也很邪乎。而鬼附尸,是比鬼附身更加可怕的一种鬼魂借身。 所谓鬼附尸,指的是鬼魂附身在失去了天魂和命魂的人身上,失去了天魂和命魂,人便只剩下地魂,而地魂主行动,成了没有思维意识以及记忆的活死人,相当于只剩下了一具空壳。鬼魂附身其上,如同新魂魄重驻,行为举止看上去和正常人相差不大,但因为天魂命魂不符,所以鬼附尸后产生的并不能称之为人,而是一种天理不容的怪物。 鬼附尸,附于尸身上的鬼魂会因为重获身躯而忘却自己已死的真相,将自己当成还活着的人,并依循生前最深刻的记忆以人的方式生活。如果只是这样,那鬼附尸对于某些意外惨死的可怜家伙倒也不算是件坏事,可一旦鬼附尸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死了,马上就会变成最凶厉的恶尸,嗜血好杀,残忍无比,并且就算鬼附尸没有发现自己已死,一旦到了夜间阴气最盛时,鬼魂的阴气与尸身聚集的尸气结合,立即就会尸变,危害极大。 我靠,难怪严无道每天晚上都要赶尸,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我知道鬼附尸,还是因为在凤阳的时候亲眼见识了鬼魂的存在,回去后整天和道士厮混在一起,便问了一些相关方面的东西,可医生不知道啊,我便将什么是鬼附尸和他说了,听完后,他也吃了一惊。 “你知道这些,倒也省了我许多解释!”严老头喝了口茶,接着说道。 “这里的人,他们只是有着曾今的躯壳,真正的他们,早已在古镇大火的时候死去,你们看到的所有镇民,都是鬼附尸,或者说,他们都是古镇的怨魂。那日你们与面摊摊主起争执,是因为你们付账用的是活人的货币,而他们不是人。” 听到这里,一种毛骨悚然的冰寒从头凉到了脚,我忙问:“难道,您当时替我们付的,是……” 我还没说出口,严老头已经点了点头,“没错,那是冥币!” 嘭!我一下子坐倒在地,完全无法用言语描述内心的惊悚。 “前辈,还有什么隐秘,您一并说了吧,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心脏实在无法承受啊!”医生一边扶起我,一边苦笑着对严老头说道。 我也点头表示同意,老头现在说的这些真相每一个都让我心中发寒,再这样慢吞吞的说下去,他娘的就算没心脏病也得给他吓死。 严老头没有发对,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将古镇所有相关的真相说了出来,为避免赘述,这过程中我和医生听到真相后的反应便不再多做叙述,总之,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里,我们的心脏承受了无数次的刺激,能安然无恙的挺到他说完真是一个奇迹。 由于他叙述的真相过于散乱,很难将之串联在一起,所以我接下来便以时间为序揭开和古镇相关的真相。 事情还得从古镇被毁前说起,其实当年烧毁古镇的军阀背景并不单纯,在他背后有着九莲神教的影子。事实也的确如此,那军阀只是九莲神教培植起来对付巫道联盟的棋子,当年九莲神教四处寻找节点禁-地,他们当中的一位高层不知用什么手段,当真寻到了娑冥镇,并且证实了此地确实有节点存在。然而不管九莲神教如何寻找,始终无法找到节点所在。 当时九莲神教面对八奇人与巫道联盟的打击,已经露出了败相,九莲神教的高层急于找出节点扭转败局,多番探查之下,他们发现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真相。 娑冥镇确实存在节点,但这节点却被此地同时存在的阴阳交泰之眼掩盖,也就是说,这处节点和风水眼一样只存在于理论当中,想要找到节点,只有让娑冥镇的风水眼现世,节点才有被找到的可能,于是丧心病狂的九莲神教策划了之后的灭镇惨案。 如九莲神教所预料的那样,风水眼确实被激发了,但同时娑冥镇也成了一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奇异空间。为了开启节点,九莲神教的很多人先后进入古镇,但无一人能够走出,之后经过推演,才知道娑冥镇真的成了一个锁命镇,但凡生灵进入,绝无逃出的可能。 之后九莲神教被巫道联盟铲除,化整为零隐入苗疆,对娑冥镇的计划就被搁置了,但他们费尽了如此多的心力,自然不可能就此放弃。于是在这一百多年间,九莲神教的余党一直在打娑冥镇的主意,并且还真让他们找到了解开节点的办法。 只要源源不断往古镇送进活人,死的人越多,被封印住的节点就会更快速的解封,到时候不用他们进入古镇,节点也会自行开启,到时候他们的机会也就成功了。 计划虽好,但这些人的美梦终究还是被一个人终结了。负责娑冥镇计划的那批九莲神教余孽在执行计划十几年后,一个名叫张天行的家伙出现了,当时随他一同前去的还有另外两个神秘人,这批滞留在娑冥镇外四处掳劫活人扔进娑冥镇的家伙被张天行三人连根铲除,九莲神教的娑冥镇计划也因此断绝。 至于张天行那批人,没人知道他们最后做了什么,但娑冥镇却从此消失在了所有的地质记载里,没有人听说,更没有人知道其确切的位置。 百年后,一批来历不明的家伙寻找到了娑冥镇遗址,并且误打误撞闯了进去,并且死在了里面,这让原本已经达到极限的节点封印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再后来,又有五个人寻到了古镇遗址,并且也闯了进去,五人的下场和前一批人一样,但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人里有一个身份奇异的人,她打破了锁命镇的诅咒,成功逃了出去。 又过了一年左右,一个旅行团也寻到了古镇,同样闯了进去,到了这里,就是我们的故事了。 第七十五章 长生不老严无道 在风水眼的影响下,娑冥镇成了一个可进不可出的禁地,像一只伪装好的血盆大口,等待着误闯进去的一切生灵。 严老头告诉我们,娑冥镇存在于此成为一个特殊的封闭空间,它的真实面目并非不可见的,只不过在阴阳交泰之眼的干扰下,两个不同的古镇呈现的时间段不同。 有的时候,外界看到的古镇是一片焦土废墟,而有的时候,它又是被风水眼还原出的完好无损的样子。我们的运气不好,到这里时正巧碰到了被还原的古镇,所以毫无知觉的步入了险境。 古镇上的那些居民,不,应该说是鬼附尸,因为风水眼夺自然造化的神奇力量,他们生前的肉躯被复活了。鬼魂入主其中,使得这些怨魂‘复活了’。 身躯是活的身躯,但灵魂却是已逝的灵魂,肉躯当中的生气对亡灵影响很大,让这些入主当中的亡魂忘却了自己已经死去的真相,他们便都以为自己还活着,曾今发生的一切不幸都从复活后的记忆里被掩盖。 自古镇被还原至今,这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娑冥镇的镇民一直按照记忆中的片段重复着古镇被焚毁前的生活,开店的开店,劳作的劳作,如此一直循环往复。 如果这片空间一直保持着这种状态持续下去,倒也不是件坏事,可自从九莲神教余孽以诱骗逼迫等各种手段将许多人骗进娑冥镇枉死后,这片空间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之前也曾提过,节点禁-地的节点是被封印住的,一旦封印被毁,将会酿成大祸。当年惨死镇民的怨气已经影响到了节点,九莲神教余孽的所作所为更是让封印有了破碎的迹象,虽然张天行及时铲除了九莲神教余孽,但封印已经受到了不可逆转的破坏,从节点里涌出很多可怕的气息。 鬼附尸白天为人,夜晚为尸,但因为娑冥镇本就是封闭的,所以它们并不会造成危害,可在节点泄露的那种可怕气息影响下,鬼附尸肉躯内产生了大量可怕的尸气,而镇民的怨魂在此种气息的影响下也变得凶厉暴躁。 凶魂与厉尸,这两者合二为一,其可怕程度是无法想象的,并且从节点里散出的气息源源不绝,长此以往,不仅是那些鬼附尸会变得越来越可怕,这片空间也将会酝生出一种可怕的阴物。到那时候,风水眼形成的这处封闭空间就再也无法困住里面的东西,那时为害人间的可就不只是这些鬼附尸和阴物了,风水眼被打破的同时,节点的封印也将被完全被破坏,当年的亡怨之灾必将再次席卷神州,生灵涂炭。 张天行和同行的两人当时就看出了娑冥镇的隐患,在另一外年轻人的主持下,三人合力在娑冥镇外布下了一个道门奇阵,乾坤颠倒,阴阳分晓,将处于风水眼阴阳两面的两个古镇完全隔绝开来。 在阵法隔绝下,节点泄露出的可怕气息被封锁在了现实当中的古镇,按严老头的说法,这叫作阳镇,即真实存在于现世,就算没有风水眼也同样存在于世上的古镇废墟。相对的,被风水眼的诡秘力量镜像出的古镇,则是阴镇。 布下阵法将古镇隔绝为阴阳两镇的张天行三人的道行在当世已经算得上走在了修道一途的巅峰,尤其是住持布阵的那名年轻人,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阵法完成后,所有的鬼附尸被隔绝在阴镇,节点气息被隔绝在阳镇,但鬼附尸在之前已经受节点气息影响产生了异变,若没有节点气息维持,鬼附尸便会立马变成僵尸,而且随时间推移,其实力会越来越可怕,若是等这些鬼附尸中产生了尸王,隔绝阵法就会被打破,使得娑冥镇的局面变回之前的无解之局。 为解决这一问题,三人又在阳镇和阴镇之间建立了一个轮回通道。每隔一段时间,鬼附尸通过轮回通道进入阳镇,吸收节点气息,同时他们也在每一具鬼附尸身上做了特殊手段,保证阴镇的鬼附尸在吸收了阳镇的节点气息后自动回返。 这相当于在古镇这片封闭的空间里人为制造出了一个轮回机制,我不得不佩服这三人的魄力。 所谓的轮回通道,也就是那座石桥,那上面有连接阴阳两镇的阵法,还有专门清除鬼附尸记忆的特殊手段,这主要是为了防止鬼附尸在有了记忆后变成尸王,我们穿过石桥后看到的那些扭曲的画面片段,其实就是鬼附尸被清楚掉的记忆片段。 事实上就算没有阵法,我们也还是没法离开古镇,挡走到石桥中心后就会被挡回,只是不会再有阵法搞出的那些诡异事情。 至于为什么我们白天穿过石桥不但没能进入阳镇,反而诡异的绕了一圈便折返回来,那也是因为阵法制造出的幻觉影响,石桥上的轮回通道只有在子时之后才会开启。 在太爷三人建立起的轮回机制里,一切都按照他们预想的那样进行。鬼附尸白天为人,夜半为尸,通过石桥进入阳镇吸收节点气息,清除之前产生的记忆,在通过特殊的办法返回阴镇。 听到这,我对古镇背后的真相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认知,不由咋舌。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古镇,背后竟有这么多的隐秘与阴谋,同时心里也暗暗叫苦,这真是倒霉催的,自己不过只是想陪美女旅游散心,放松一下,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个地方? 看来陈伯没有骗我,我身上这该死的厄源诅咒好像真的和这些乱七八糟的禁-地有着某种联系,不然绝不可能这么巧,正道百年来都没有找到的节点-禁地我只不过随随便便外出旅游一趟就遇上了,这要是巧合,我他娘的这些年都不知道已经中了多少个五千万了。 就在我心里正琢磨之际,严老头忽然叹了口气:“唉,过了这么年,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人是永远争不过宿命的。”说着,他脸上流露出了一种非常悲凉的沧桑之感,这种情绪甚至感染到了我,让我心里也莫名涌起了一股悲意。 我忙安稳他:“老伯,您也别感伤了,我怀疑这两年来古镇突发的变化,可能和天巫教有关系。” “天巫教?”严老头诧异的看向了我,一脸的疑惑,看着表情,我就知道他一定没听说过天巫教,于是忙解释:“天巫教也是个邪教,它的前身就是九莲神教。” 严老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两只沧桑的眼睛里迸发出了夺目的光彩,“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心说这有必要骗你吗?于是将天巫教袭击定岩村的事情说了一遍,见严无道脸色越发凝重,我继续说道:“我怀疑他们袭击村子就是冲着耶岭去的,因为耶岭也是一处禁-地,而且我太爷当年第一次到那时,正巧九莲神教的残党也试图血祭,还把原先村子的人全都杀了。还有最近两年进入古镇的那些人也是被人暗中推动的,就连我们也是。” 严老头眉头深锁,似在沉思,又似在听我叙说,等我将铃铛的事情说完后,他忽然抬起头盯住我,“你是说,和你们一起的女娃说那铃铛是她买下来的?” 老头的表情有些奇怪,我点点头,“是啊!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不对,她在撒谎!”严无道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也不管我们惊诧的眼神,继续说道:“那枚铃是当年你太爷三人在封印娑冥镇时于阳镇节点发现的,非常神秘,并且只取下了一枚,当年便被他们带出去了,绝无可能被卖掉,她在撒谎。” 闻言,我和医生面面相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要说洛依骗我,这不太可能啊,我和她很早前就是好朋友,虽然那只是虚拟世界中的,可最近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对她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她当时的那些话不像是说谎啊!况且她也没必要骗我吧? 我就说:“可能是当年他们带出铃铛后,不小心遗失了,被人捡到,这才被当成古董给卖了,不见得是我朋友在撒谎吧?” “绝无可能!”严老头斩钉截铁的说道,盯着我看了看,继续说道:“你不了解你太爷,也不了解那铃铛对他代表着什么,就算是丢了命,他也不可能丢了铃铛。” 老头的话让我感觉很是奇怪,听他这说法,怎么好像对我太爷非常了解似的,而且他对这整件事情的了解程度简直就好像这是他亲身经历过一样。看他的年纪,比我奶奶还要小上一些,绝无可能与我太爷有交集。 我顿时对他升起了戒备,质问道:“老伯,不是我信不过你,你和我们说的这些,简直就好像是你亲身经历过的一样,照你所说,当初的知情人里,九莲神教余孽被太爷他们灭了,而太爷他们三人也已经不在世了,你是如何得知这当中的隐秘的?” “还有!”我看了看他,发现他脸色一点变化也没有,顿时有些不爽,脸也沉了下来,接着问道:“你为什么会住在古镇里,而且还每晚赶尸到轮回通道,这种行为举止,未免有些太怪异了吧?还有之前把我骗到阳镇,差点害死我,现在又挑拨我和同伴之间的关系,我不得不怀疑你的居心,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严老头没有急着解释,反而定定的看着我,那种怪异的眼神,看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心中发虚,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半晌后,他忽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嘴的白牙,竟然一颗也不缺,这种情况在他这种年纪着实罕见。我被吓了一跳,医生这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到我身后,让我的心安了安,这才继续审视起老头的反应来。 他笑过后,背负起双手,以一种欣赏的目光看着我,说道:“不错,不愧是张天行的后代,虽然孬了一些,但反应还算不慢。你说的不错,这些事情的确是我亲身经历,我也认识你太爷,而且关系还算不错,或者说,你太爷也得称呼我一声前辈。” “什么?” 我和医生都被惊住了,不敢置信,这些事情可是发生在百年前的,亲身经历过,那他岂非已经一百多岁了?而且他还自称是太爷的前辈,太爷如果活到现在,差不多得有一百三十多岁,比太爷辈分还高,那不是得有一百四五十岁了? 我有些惊惧的看着眼前的严无道,脸色难看的说道:“老伯,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能不能别开玩笑,您到底是什么人?” “开玩笑?谁和你开玩笑了?”严老头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冷哼道:“老夫严无道,咸丰八年生人,算算时间,今年已经一百五十七岁了。” 我呆了呆,随即大叫:“不好,这老头是具百年老尸,医生,快跑……” 不等我说完,严老头便黑着脸给了我一脑瓜,呵斥出声:“出言不逊,目无尊长,成何体统?想你太爷当年对我何其尊敬,再看看你,唉,看来如今的外界世风日下啊!” 医生拍拍我,同样惊疑的问道:“前辈,您真是记者太爷的前辈?可是您看起来……”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个一百五十多岁的人是吧?” 我和医生同时点了点头,根本无法理解。 严老头神色不变,负手走到窗前眺望,我和医生也跟了过去,我这才发现窗户外竟然就是土楼里那个有着神秘力量的广场,老头竟然住在土楼里! “你们无法理解,这并不奇怪,一开始的时候就连我也没有想到。” “这到底怎么回事?”医生问道。 严老头仰头长叹一声,“这就是阴阳交泰之眼的神奇之处,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吗?这种风水眼有干扰时空的力量,别说是我,就算是你们,如果一直留在这片空间里,你们同样不会衰老。” “那您到底是……” 不等严老头回答,已经已经满脸震惊的说了出来:“您…该不会就是布置阵法的那三个人中的一个吧?” 第七十六章 无法置信的黑手 严老头看着医生,没有回答,不过他此时的表情已经明显默认了。 我彻底呆滞了,如果老头说的是真的,那他就是比太爷还要早一个时代的骨灰级人物啊!这种传奇人物不仅活到了现在,如今还就站在我跟前,这让我感觉非常的不真实。 医生还能勉强保持镇定,就问他:“前辈,您说的这些实在太过震撼了,不是我们不相信,而是这当中确实有一些我们无法理解的地方。既然当年已经布置好了大阵,为什么您还会留在古镇?还有,您明知道外来人死在古镇会导致封印破坏,为什么不救他们,反而任由他们死在古镇?这岂不是和你们当初布阵阻止节点封印被破的初衷相悖么?” 听了医生的这番分析,我心说对啊!远的不说,从两年前开始,公司陆续派出了三批考察队,这些人最后都没了音讯,生死不知,可我却在阳镇客栈发现了那些人的尸体。可以肯定,那些人都已经死了,而严老头一直住在古镇,为什么不救这些人呢?要知道这些人死在古镇后可是会影响封印的。 我们都盯住了严老头,想看看他会如何解释。 老头的反应出乎我们的预料,他没有急于回答,反而冷笑出声:“救?怎么救?” 我不解,忙追问:“您能在古镇安然无恙的生活了百年,难道还没有办法救下这些人吗?就算出不去,让他们和您一样留在古镇,这也好过看着他们去死啊!” 闻言,严老头像看白痴一样看着我,不住的摇头:“刚夸你反应快,怎么这会又跟个白痴一样。我在此守了封印近百年,如果真有救人的办法,还用得着你说?” 说着,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早在我们发现这里之前,镇民的鬼魂便受到了节点气息的侵蚀。这些鬼魂每一个都积聚了强大的怨气,再加上风水眼的加持,整个古镇都受到了可怕的诅咒,无论再硬的命格,但凡踏进古镇,便会慢慢的受诅咒而死。”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随着时间推移,你们遇到的意外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凶险,其实这些都是受镇民诅咒影响。” 他的这番话让我头皮一麻,再回想起最近的经历,发现还真是这样。 “古镇的诅咒非是具体的诅咒,它只会让你们不断遭受意外,或来自身边的人,或来自一块忽然坠落的木板,甚至可能来自于我……这些都是意外的因素。” “前辈,您等等!”医生打断了严老头的话,说道:“既然古镇的诅咒这么厉害,那您这近百年来为什么没事?” 我也说道:“医生说的不错,还有您每晚上都往桥那头赶尸,这又是为什么?” “唉,这就是我没法出手救人的原因!”严无道摇摇头,转身离开了窗前,坐回椅子上,端起那杯已经冷了的茶喝了一口,才接着说道: “我能在古镇安然无恙,一者因为我身上有两件东西,能将我受到的影响降至最低;二者因为我本是修道之人,自身道行也可抵抗,加上当初你太爷二人离开之际,用特殊手段敛去了我身上的人气,所以在那些冤魂眼里,我和他们一样。” 这下我和医生无话可说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不能怪老头见死不救。 “至于深夜赶尸……”严老头说到这时苦笑了一下,无奈的说道:“如果不是没办法,谁愿意被困在这孤镇近百年?当初布阵时出了点意外,导致必须人为引导鬼附尸过轮回桥,你太爷还有另外一件要紧之事,于是我们定下三年之期,三年内我留在古镇,三年后待他们处理完那件事后,会来接应我,并彻底解决古镇遗祸。” 后面的不用他说我也猜到了,从我知道的太爷的活动轨迹,再结合他们来到古镇的大致时间线,可以推出太爷是在从鬼翻岭出来后前往中原找帮手那半年内到的湘南,之后他同找到的玄门高手回到苗疆,再次进入鬼翻岭,从此失踪。 严老头口中说的那件事,应该就是太爷进入鬼翻岭打算做的事,只可惜从那以后,太爷便杳无音讯,想来和严老头定下的三年之约也成为了空话。 想到这些,再看严老头时,之前对他的那种戒备和反感忽然淡了许多,反而有些同情。 我准备将太爷失踪的事情告诉他,不想却被他拦住,他摆了摆手:“你不说我也知道,他们要做的那事九死一生,三年后我没等到他们,就知道他们一定是失败或者出问题了,而今你出现在了这里,证明他们确实出事了。” 听到这我反而不解了,问他:“这么说,您早就知道会有一直被困古镇的可能?还有,我太爷去做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事?” 老头淡然一笑,看了我一眼,似乎不愿和我说这些,于是转移了话题:“这些东西我不能说,而且你们现在该关心的,应该是怎么应付接下来的问题。刚才我救下你,一是你之前帮过我一次,二是看在你太爷的面上,但你不要以为你太爷与我相熟,我便会救你,还是那句话,我不会做无意义的事情,所以下一次再出现情况,是死是活全看你们的造化。” 老头这话说得颇为不近人情,但从他脸上淡漠的表情,我知道他这不是开玩笑,心中不觉有些发冷。 医生倒是没太在意,只是问道:“前辈,刚才您说洛依撒谎的时候,似乎对她有很大的成见,您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事我本来都已经忘记了,现在听医生说起,我才想起来,自己怀疑严老头,就是因为他说洛依骗人,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严老头的身份,他不大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骗我,这么一来,洛依就有了嫌疑。 提及洛依,严老头的脸色顿时凝重起来,说道:“那个女娃绝对有问题。” “她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问题?”旅行团的这些人里,除了医生外,我最信任的就是洛依了,自然相信她有问题。 严老头没理会我的反驳,自顾自的说道:“在我第一次看到她时,便察觉到她身上有股特别的气息,那气息似曾相识,有些像是苗巫的本命灵蛊。” 听他这么说,我顿时松了口气,忙插话道:“前辈,您如果只是因为蛊怀疑她,那您大可放心,那蛊其实是这么来的……” 我快速的将洛依的身世说了一遍,本想着能化解老头对洛依的怀疑,可他听完后却一阵摇头:“不对,不对,本命灵蛊和别的蛊虫不同,本命蛊种下之后,人与蛊之间性命交关,如果没有特定的修炼与培养方式,蛊虫就会不断吸取宿主的生机,用不了几年,蛊与人都会生机断绝而亡。照你所说,那个女娃只是被家人种下了本命蛊,那她绝无可能活到现在。” “再者,那日你们吃的面不是人吃之物,而是鬼物的吃食,以阳人体质食阴物,阴气入体必会五脏如焚,痛苦难当,这一点想必你们已经有所体会。” 我点了点头,之前我还以为是那面里有毒,现在听老头说起,我才知道那玩意原来根本不是人吃,难怪当时差点给折磨死。 这时候医生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一变:“记者,前辈说的,应该是真的。” “真的?什么真的,难道你也相信洛依有问题?”我不解的看着医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改变了立场。 医生紧蹙眉头,叹了口气,说道:“那天我们三个人同样吃了面,唯独洛依没事,你不觉得蹊跷吗?” “这,这能说明什么?她不是已经解释过,那是因为蛊虫的关系。” 医生摇了摇头,“我觉得应该不是,不瞒你说,其实我早就怀疑她有问题,从第一次见面开始。” “一个女孩子,就算从小练习喝酒,也不可能千杯不醉,而且她一个女孩子,面对我们两个大男人,一点也不担心,言行之中反而充斥着自信,她当时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我们如果真的别有企图,最后死的人也会是我们。”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的感觉,算不得证据,但那天在巷子里遭遇无面纸人的时候,她便暴露了自己身手不凡的事实。” “你等会!”我打断了医生,感觉脑子有些转不过来,问道:“无面纸人,那不是夏禾针对我做的么,这跟洛依有什么关系?” “那是我做的!”不等医生回答,严老头忽然出声说道。 医生和我都诧异的看向了严无道,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严老头却摆手示意医生继续说。虽然诧异,医生还是点头看向了我,问我还记不记得当时的情况。 我心说那么惊悚危急的情形,我怎么可能忘记,于是点头道:“记得,当时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限制了行动,楼上的屋面人朝着洛依头顶扔下了菜刀,千钧一发之际,你及时返回救下了她。” 我刚说完,医生就摇了摇头,“不对,你只看到了表面,其实就算我不去救她,她也不会有事!” 这下我是真的彻底懵了,忙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医生将当时的情形描述了一遍。原来,在他扑倒洛依的前一秒,也就是菜刀即将命中洛依的刹那,她的身体迅速的往侧边挪了挪,由于速度很快,而且移动的幅度也不大,外人在当时的紧急情况下很难察觉,就算是医生,要不是扑倒洛依的刹那发现她身位不对,恐怕也无法察觉到她挪动了位置。 能在当时那种危险的境地下沉着的做出应对,并且距离把握如此精确,只能说明洛依不仅是个高手,而且心里素质也远非常人能比。 虽然我打心眼里不愿相信洛依有问题,可严老头和医生的这些话,让我心里产生了动摇,想起这段时日和洛依相处的情形,顿时感觉一阵难受。 医生拍了拍我,算是安慰,我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都说她有问题,可是这一路来她并没有对我们不利,反而在我和医生遭遇危险的时候出手帮忙,从这来看,她应该不算坏人吧?” 严老头瞥了我一眼,突然冷哼一声:“哼,不算坏人,天巫教的人,难道还是好人不成?” 我惊呆了,不可置信的问道:“天巫教?前辈,你说洛依是天巫教的人?这,这怎么可能?” 老头的脸色很不好看,哼道:“那日袭击你们的无面之人,是我放的,目标也不是你,而是为了试探那个女娃。” 这一点老头在刚才已经提过,此时再说出,倒也不是太让人震惊,我现在关心的,是老头试探出的结果。忙问:“前辈,就算洛依隐藏了身手和本命蛊,这也不能说明她是天巫教的啊?” “哼,你知道什么?”他哼了一声,随即转向医生,问道:“你当时应该爬上木楼看过,对吧?” 医生点头,老头又问:“你在上面看到了什么?” 医生愣了愣,不明白老头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回道:“当时爬上楼后,我只在窗户边发现了一些灰烬,还有一个纸人。” “哼,你看到的是灰烬,可在你走后,我看到的却是一地的虫子。” 医生脸色一变,严老头接着说道:“那纸人是我用小把戏弄出的,就算是小把戏,也不是你这种练了些外家功夫的小家伙能抓到的,在你上楼之前,纸人已经被蛊术破去,那种蛊虫我在百年前见过,那是黑巫蛊术的一种,正是百年前九莲神教一位核心人物的成名手段。若非亲眼看到那种蛊虫,我亦无法知道那女娃的身份,刚才听你们说起天巫教,还有铜铃之事,我便肯定了,她的确是九莲神教的传人,而且身份绝对不低。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这段时日来对洛依的记忆忽然变得无比陌生与模糊,想起她千方百计也要留在古镇不肯离去,还有我们对于铜铃与背后操纵这一切的黑手的推测,对严老头的话,我已经相信了七成。 第七十七章 人头 得悉洛依很可能是天巫教的人后,我只想马上返回客栈,当面向她问个清楚。 在之后的时间,虽然我们还有很多未解的谜团,但强烈的失落感冲淡了我对古镇背后秘密的渴求。我满脑子都是洛依,人完全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根本没心情再问,医生的情绪没有太大的波澜,倒是和老头又说了不少,可我却一点没听进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天都黑了,医生拍了拍我,我才从那种恍惚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两人的谈话早已结束,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身兜头的白色麻布衣服,和他赶尸时的穿戴一样,医生手上也多出了一个麻布包,另一只手里握着严老头赶尸时用的那杆招魂幡,看这架势,两人似乎准备要做些什么。 我感觉奇怪,问医生这是准备干嘛?医生告诉我,说昨晚的七具尸妖跑了四具,就躲在镇上,包围客栈的尸潮很可能就是尸妖引起的,严老头说这是我们中下的因,需要我们出力了结,所以现在我们要跟着老头一起去抓尸妖。 我呆了呆,反应过来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老头疯了,让我去抓尸妖,这和拿着肉包子去打狗有什么区别?我当即表示不干,把医生拉到一边,低声说道:“我说哥们,你是不是疯了?老头活了一百五十多年,还是个修道的道士,人家对付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是专业的,咱俩肉身凡胎跟着去抓僵尸,这不是找死呢么?” 闻言,医生拍着我说道:“不会,别看老头说话冷漠,如果是跟他行动遇到危险,他不会不管的。再者,这事缺了你还真不成,老头说只有你能引出尸妖,否则那些家伙有心隐藏,还真没法找到。” “我靠,找不到就找不到呗,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犯得着跟着他一起去冒险么?不去,打死也不去。” 见我态度坚决,医生扶了扶眼镜,头疼的继续劝我:“记者啊,刚才老头也说了,从进入古镇开始,我们都已经受到了诅咒,如果我们没法离开,在这里久待是必须的,那些尸妖绝对是最大的危险因素,现在不除掉,今后绝对是个很大的麻烦,倒不如趁现在有老头出手,把那玩意给除了。” 医生的话让我傻眼了,是啊,如果我们继续留在古镇,受诅咒的影响,意外将会接踵而至,而且越来越危险,现在放任尸妖不管,等以后我们单独面对尸妖,岂不是更加没辙? 想到这,就算我再不情愿,也只得答应。 严老头似乎吃定了我会同意,一点也不客气,将准备好的一个麻布袋递给我后,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我叹了口气,那布袋死沉死沉的,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此时我也没心情打开去看,背上我自己的背包,提起老头给的布袋尾随着医生走了出去。 土楼的占地面积非常大,虽然大部分区域都被广场占据,但环绕在广场四周的木质楼群规模同样不小,每一层至少有四五十间屋子,相当宽敞。 整栋土楼一共有六道上楼的梯子,四个拐角各一道,广场两道长边中央位置各有一道,老头住在三楼,位于土楼正门斜对角的梯子上方。这么大的一栋建筑,就只住了严老头一个人,相当于整栋土楼都是他的私有财产,这要是在外面,老头绝对是一个身价不菲的富翁。 一边胡思乱想着,我们跟随老头走过三楼雕花的木质走廊,凭栏可以将下方整个广场的情景尽收眼底。走廊上方的梁柱上每隔三米左右便有一个灯笼,但此时灯笼没有点亮,整栋楼还是被深邃的黑暗笼罩,只有广场上空倾泻下的淡淡月光反射进来,依稀照亮走廊里的景象。 如果是在四层楼走廊的灯笼全部点亮的情况下,整栋土楼定然灯火通明,璀璨光亮,那景象一定非常繁荣和壮观,可眼下,漆黑朦胧的土楼给我的只有一种诡异阴森之感。 我们经过的所有房间的门都是锁住的,门锁上还用朱砂画的黄符镇封住,给人一种诡异神秘之感,也不知道里面锁着什么。 没过多久,我们走下了楼梯,来到了一楼的青石走廊,走廊之外便是青石铺成的广场,想起刚才在广场里的遭遇,我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来到广场边,医生也想起了之前的事情,让我小心些,千万别进广场,还说刚才要不是严老头出手相救,我可能已经成白痴了。 我也知道广场不简单,但却不知道它究竟有什么古怪,于是问严老头:“前辈,这个广场到底什么来历,怎么会如此邪门?” 之所以这么问,一是我确实好奇广场的秘密,二是我和医生之前猜测所谓的阴阳交泰之眼就在土楼,并且极有可能就是广场所在位置,可听严老头刚才说的,阴阳交泰之眼似乎并不在这里。 也许是看在我太爷的情面上,又或者我们现在对他还有帮助,他也担心我们不知深浅再次闯进广场,于是解释道:“这个地方很神奇,它的位置非常特殊,无论是阴镇还是阳镇,都有这个地方,并且这个位置既是风水眼的位置,也是节点的位置,但是真正的节点在阳镇,这里只是风水眼独立出的一个有着相同性质的位置,我也不清楚它究竟算什么。” “近百年来,我进去尝试过很多次,发现广场的神奇不仅仅是让人看到所憎或所爱之物,在某种条件下,它甚至能让人进入超越二重梦魇的状态中,所知所感,已经不仅限于幻想,而是已经发生或者将会发生的事情。” 医生对此没什么了解,听完后满脸疑惑,询问严老头什么是三重梦魇。 在严老头和医生解释梦境层次之际,我心中早已翻起了惊涛骇浪。道士和我说过梦境的层次,在玄门巫道眼中,梦分五层,梦魇更是可怕,第二层梦境已经能威胁到人的生命,第二重梦魇就更是恐怖了。按道士的说法,超越第二重梦魇的状态,梦魇当中涉及到的已经超越了认知,不仅是科学层面的认知,就算是巫道,也无法理解这种梦境的状态。 第三重梦魇,也可以看成是危险版的第三层梦境,第三层梦境已经涉及到了未来,第四层则是前世,如果这个广场真有这种能力,那也太可怕了。 另一边,医生听完梦境的层次后,非常惊讶,仿佛发现了新大陆,这种情况,我只在他发现了某种新奇的药物时才会看到。 严老头没有多说,只是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再进去,他还特别警告了我,却没有说原因。我虽然纳闷,但看老头没有解释的意思,我也就没再问。 三个人没有再耽搁,快速出了土楼。 夜色笼罩下的古镇非常静谧,给人一种诡异之感,也许是昨夜目睹了尸潮包围客栈的可怕画面,此时再看古镇,总感觉周围阴暗的地方似乎正有无数双眼睛在窥伺,让人不自觉的升起一股凉意。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严老头打算干什么,他只是在前面一个劲的走,也不说话,我一边警惕着四周的情况,一边焦急的低声问医生这是要上哪去? 医生也摇头,表示不知道,看来老头只是和他说要去抓尸妖,并没有讲明具体的位置。 就这么一直走了十几分钟,我们来到了街道上一个非常宽阔的交叉路口,严老头四处打量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这才说道:“就这了,把东西给我!” 他话音刚落,医生马上打开手中的布袋,开始往外掏东西。我看到了八枚用朱砂画着符文的旗帜,一块八卦圆镜,一团朱红色的线团,还有许多我根本叫不出名字的东西,一股脑的堆在地上。 这时我也想把自己包里的东西取出来,不料却被严老头拦住,“你不用,你这里的东西,待会才能用得上,一边看着就行。” 说完,也不管我的反应,直接接过医生手里的符旗,口中一阵念念有词后,将八枚旗帜分被挂在了路口的建筑之上,然后又以红绳穿过八卦镜,分别拴在八枚符旗之上,正悬与路口中心,之后又是一番复杂的布置。 在医生的帮助下,大概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一切布置完毕,医生掏出的东西也已经基本用尽。 随着严老头医生轻喝,只见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柄漆黑发亮的木剑,一指头顶的八卦镜,令人称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被黑色木剑指住的八卦镜竟然慢慢消失了,连带着拴住它的红线,然后是符旗,所有的痕迹,刹那间全部消失不见。 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总感觉在老头杨剑指向八卦镜的刹那,似乎有一道非常淡的光滑没入了铜镜。 我和医生之前已经目睹过陈伯的手段,此时再见严老头的这一手倒也不至于太过惊骇,可内心还是感觉无比神奇,毕竟这种手段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认知了。 “前辈,这是……”医生看着符旗完全消失的方向,惊奇的问道。 我虽然没见过,但也听道士说过一些,玄门很多道门除了有道术传承下来外,还有很多阵法秘术流传,有时候遇上非常棘手或者自己实力难以应对的凶煞之物时,便可利用阵法。眼下严老头的这番施为,应该就是在布置某种阵法。 果然,我脑子里刚想到这种可能,就听严老头说道:“这是我正乾门的‘八门困尸阵’,没时间了,医生跟我走,记者你在我们藏好后,将布袋打开,等在阵中即可。” 他说得很快,几乎话音刚落,医生已经被他拽着离开了路口,隐入了周围的木楼中。 我瞪大了眼睛,脑子里还回荡着严老头那句话:这是我正乾门的‘八门困尸阵’…… 无量你大爷的,正乾门,严老头说他是正乾门的,我靠,难道陈伯要找的那位正乾门祖师,竟然就是严无道么? 仔细一想,发现还真有可能,严老头被困在古镇后便停止了衰老,而且他的辈分比我太爷还要高。听他的口气,当年同样参与了和九莲神教的那场大战,而陈伯要找的祖师,也是在九莲神教之乱中失踪的。虽然他和太爷到此的时间与九莲神教之乱的时间有些对不上,可张灵瑾从古镇带出了正乾门那位祖师的东西,也就是说,陈伯要找的那位祖师就在娑冥镇,只是陈伯没想到那位祖师竟然还活着。 卧槽,简直卧槽,此时我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事情,我想要是陈伯知道他要找的祖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而且看上去年龄和他相差不多,估计他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这些念头在我脑中只是一闪即过,时间非常迅速,我很想立即问严老头他是不是陈伯要找的正乾门祖师,可抬头才发现他和医生已经消失了。 我只得将这个念头暂且压下,按照他的吩咐打开了手中的布袋。 说实话我也非常好奇这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非常期待,然而当我解开封口后,里面露出的东西险些把我给吓死,那竟然是一个人头,一个鲜血淋淋的人头。 我条件反射般的将人头扔在了地上,脸都绿了,同时破口大骂,将严老头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 骂了一阵,我才从惊吓和愤怒中缓过神来,此时那人头已经从布袋中滚了出来,我忽然感觉有些眼熟,于是鼓着胆子走上前了一些,仔细一看之下,顿时大惊失色。 狗日的,这人我认识,他就是最开始失踪了的珠宝老板,肥胖子李老板。 我彻底呆住了,这家伙失踪多日,一点消息也没有,虽然我知道他可能已经死了,但却想不到他竟会死得如此之惨,全身上下只剩下了一颗血淋淋的肥头。 第七十八章 伏妖降屍 地上的人头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愣了好久,直到一阵阴冷刺骨的风吹过,让我打了个激灵,这才从呆滞状态中回过神来。 此时地上满是血污的人头正好朝向我这边,眼睛瞪得滚圆,直愣愣的盯着我,仿佛在诉说他死前的不甘,我感觉一阵悚然,一时间竟没有察觉到忽然刮起的这阵阴风有些不正常。 我盯着人头,人头也盯着我,忽然间,我看到它的嘴角动了动,竟好像在笑。 一股比阴风还要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从我后背蹿了起来,我惊叫一声急往后退,也顾不得老头的话了,只想马上离开这里。 才退了几步,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从我心底升了起来,我头皮一麻,想也没想便一个翻身滚了出去,几乎就在我俯下身的同时,一道黑影擦着我的头发飞了过去,我甚至还感觉到自己的脖子被一撮头发一样的东西拂了一下。 我浑身汗毛一炸,那种触感非常诡异,就好像就好像几十条毛毛虫迅速的从你皮肤上擦过,感觉一阵刺痛,并且伴随着一阵刺骨的冰冷。 翻滚起身后,我急忙去摸脖子上刺痛的地方,顿时就摸到几根非常坚韧的长毛,我抓住毛发想扯下来看看究竟是什么,可手刚一用力,脖子上立即传来了火烧般的剧痛,可偏偏那毛发却又冰冷刺骨。 这一切都是瞬息间发生的事,等到我翻身躲过身后袭击我的东西后,发现刺入脖子里的毛发一时无法拔出,我忙转身去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偷袭我。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一头浑身披着尺许长绿毛的怪物正伏在地上大口啃咬李老板的人头,仿佛地狱里冲出的恶鬼,让人心头发颤。 只看了一眼,我便认出了这玩意就是尸妖,绿毛裹身,一对獠牙足有两三寸长,指尖的指甲更是如同乌金狼爪,闪烁着幽绿色的寒光,就连我这种外行人看了也知道那上面绝对有剧毒。 眼前的景象吓得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浑身发起颤来,马上就想跑路,可两条腿早已抖得跟筛糠一样,一步也迈不动了。 我心中焦急,要是等尸妖啃完了地上的人头,它马上就会将目标转到我身上来,到那时候可真就死定了。想着,我更加急了起来,真恨不得马上趴下去用两只手爬。 其实我也知道这是不现实的,腿无法动弹,就算手再怎么拼命,速度也肯定比不上尸妖。 就在我内心焦急到了极点之际,我忽然感觉脖子上又是一疼,似乎是刚才被尸妖毛发刺中的地方起了什么变故,下意识就伸手去拔,让人意外的是,这一次我根本没用什么力气,那几根尸毛就被拔了出来,好像它们本就已经松脱了。 我将拔出的尸毛拿到眼前一看,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见这几根黑毛的根部都染着血,还带着一些血肉,看情形这几根毛已经在我脖子上扎根了。 我感觉一阵不舒服,急忙将这些尸毛扔掉,同时感觉自己的麻木的脚似乎恢复了一些知觉,已经勉强能动了。我心中恍然,看来刚才两腿麻木的情况并不是被吓的,而是尸毛有毒的关系。 两脚恢复了知觉,欣喜之下,我也顾不得去想这些黑毛为什么会自己脱落了,开始往人头相反的方向走。 由于刚恢复知觉,此时我的行动还并不是那么自如,僵硬的走了一段后,我差点给吓得背过气去。只见我跑路方向的黑暗中,竟然又出现了两只长毛尸妖,那尖牙利爪的样子,看上去比先前过去的那一只还要恐怖三分。 两只长毛尸妖以肉眼难辨的速度从我身边经过,仿佛把我当成了空气,径直扑向了正在撕咬李老板人头的那具尸妖。看这架势,我本以为后来的两只尸妖会为了人头与先前一具尸妖打起来,可没想到它们非但没有打起来,反而非常和谐的一齐啃噬起李老板的人头来,那血腥的场面,让人看后几欲作呕。 恶心归恶心,可现在已经没工夫让我考虑心情了,原本只有一只尸妖的话,李老板的肥头烧少说也能撑个几分钟,现在一下子多出了两只,恐怕半分钟都要不了,我就会成为三只尸妖的下一顿大餐。 果不其然,我念头刚刚闪过,三只尸妖已经扬起了头来,转向了我这边,獠牙外露的嘴角糊满了黑血与碎肉,幽绿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贪婪与嗜血,而地上的人头此时早已经被啃得一片模糊,白骨毕露。 我的目光与那三只怪物的眼神刚一对上,顿时一个激灵,如坠地狱,全身一阵冰凉,本能的就想大喊,我知道严老头和医生肯定就在附近观望,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还不出现,他娘的再耗下去,老子可就要歇菜了。 正当我准备喊出声时,一道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别出声,在人头被完全吞噬前,它们不会对你出手,再撑一会,一会就好,就差一只,就差一只了。” 这声音出现得非常突兀,而且我根本没分辨出是从哪传来的,要不是听出了那是严老头的声音,我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三只尸妖贪婪的看了我一眼后,果然如声音说的那样,继续调头去啃噬地上那个已经快成白骨的人头。 危机暂解,我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想起那声音,忙四处打量,想看看严老头和医生究竟躲在哪里。 我看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不由感到疑惑,想出声询问,可又想起严老头说的话,只得暂时压下心头的好奇。 知道老头和医生就在身边后,我的恐惧稍微减轻了一些,我见识过陈伯的手段,那简直就跟神迹一样,严老头是陈伯的祖师,想来比起陈伯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他在边上照应,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想到这,我长舒了一口气,扫了一眼正在争食的三只尸妖,感觉心中作呕,忙转移了视线,四处寻找那最后一只尸妖的踪迹。 老头刚才那一番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这是准备引出所有的尸妖,然后一口气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明白了他的打算,纵使再危险,我也只能配合,然而四处寻找了好几遍后,我还是没发现第四只尸妖的踪迹,而地上的人头已经被啃得连骨头都快没了,心里不由又慌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那声音又响了,这一次有了准备,我感觉得非常清楚,声音不是从耳朵传进来的,他娘的好像是从我心底里升起来的。 “快,想办法割破厄源所在血肉,快,没时间了了!” 声音非常急,受话中情绪感染,我也顾不得去想这声音是怎么回事,从脚上拔出得自阳镇的短刀,犹豫了刹那,还是割了下去。 短刀锋利无比,我只是用刀刃轻轻的划了一下皮肤,黑线虬结的皮肤上顿时多出一道血口,猩红的血液渗透而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这片空间里多出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就在我手臂血液渗出的同时,啃噬人头的三具妖尸齐齐转头,尸毛覆盖的脸上不住的抽搐着,眼中的绿光也变成了骇人的猩红,几乎跟我手臂上渗出的血液颜色一样。 看到这情形,我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要遭。果不其然,三只尸妖眼中刚一转红,马上便舍弃了人头,龇牙咧嘴的朝我扑了过来,眼中还泛着兴奋的神彩。 我心中哀呼,这下完犊子了,尸妖没招出来,倒是把这三位祖宗吸引了过来,这下真的完蛋了,老头要是再不出来,我马上就要下去见我的太爷了,也不知道死在这地方魂魄会不会被困住,要是被困在这里,那可真是死了都不得超生。 想归想,逃还是得逃的,我反应极快,在三只尸妖身体刚动的瞬间,我已经朝另一个地方蹿了出去。 这只是我身体的本能反应,甚至快过我的大脑,然而连我也没想到,这一蹿之下我竟好像凌空飞了起来,一下子离开原地十几米远,比起道士的轻功也不遑多让。不过由于大脑没能反应过来,凌空飞出去后,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控制身体落地,于是一点准备也没有,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吃屎,感觉五脏都被震碎了。 如此变故谁也不曾想到,相信就算是那三只妖尸也吃了一惊,不过它们本就不是活物,一个扑空后立即就反应了过来,对血肉的渴望尤其是对厄源的渴望趋使它们继续疯狂的朝我扑来,而我因为刚才的意外摔成了重伤,此刻连站起来都有些费力,更别提反抗了。 就在我眼睁睁的看着三只长毛妖尸挥舞着几寸长的毒爪分别朝我的肚子脑袋以及胸腔撕去而无能为力之际,一道大喝声忽然在三只尸妖身后响起,我刚听出那是医生的喝声,就见一根朱红色的绳索从三只尸妖身后套了过来,绳索猛然收紧,在尸妖的指甲刚刚划破我衣服的刹那将他们往后扯了回去。 红绳勒在妖尸满是绿毛的身上,顿时冒起了一阵黑烟,接触绳索的尸毛全被截断,就好像寒冰遇上了烧红的烙铁,瞬间消融。 三只妖尸嘶吼着被往后拖出去,我这才看清后面拽着绳索的医生,就在我纳闷为什么没看到严老头时,捆住三只妖尸的红绳突然断了,医生用的劲极大,突然失去了着力点,顿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医生刚稳住身形,被红绳烧得直冒白烟的三只妖尸也冲出了束缚。这下情况有些糟糕了,被医生一激,此时妖尸的眼中除却兴奋与嗜血外,还多出了暴怒与疯狂。 被激怒的疯子,而且还是一个专吃人的疯子,这让我如何应对? 趁着妖尸发怒但却还未行动的空档,医生绕过妖尸将我扶起,我心中发苦,忙问他老头去哪了? 此时医生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暴怒的妖尸身上,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问我还能不能跑。经过医生的拖延,此时我已经缓了过来,虽然胸腔里还跟火烧一般,但跑路还是没有问题的,于是忙说:“能跑,你想怎么做?难不成,要和它们玩老鹰捉小鸡?以它们的速度,我看撑过第一回合都够呛。” 医生眉头一皱,低声问:“你刚才不是一下子就跳到了十几米外吗,就用那一招,它们速度再快,也肯定追不上,至于我,我自有办法。” 闻言,我不由苦笑,“我靠,老大,你真当我是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了?他娘的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摔成现在这样,你现在要我再来一次,我也不会啊!” 见我不像说笑,医生的脸色顿时难看了下来,而就在这时,三只尸妖分三个方向围了上来,当中的一只忽然加速,我只觉它忽然消失了,医生却是脸色一凝,一把抓起我丢了出去,同时飞快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符贴在拳头上,同时一拳砸出。 被扔出去的我只看到医生拳头上的黄符燃烧了起来,好像泛起了一团神光,而他拳头前的地方隐约露出了那具消失的妖尸影子,医生倒退出去好几步,而那显现出影子的尸妖则被轰出了一大片没有尸毛的焦皮。 还没等我感觉到震惊,我人已经摔落在地,就听医生大喊了医生小心背后,我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背后的衣服被揪住,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下意识扭头一看,只见最后一只青面獠牙浑身尸毛的妖尸正在我身后,而我已经被他提在了手里。 眼看着那对毒牙径直朝我的手臂咬来,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心中近乎绝望,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乌光嗖的一声从一边激射而来,同时我心中再次响起了严老头的声音:“偏头!” 我想也没想便照做了,就见那黑光切过了妖尸的一对毒牙,竟然将之齐根切断,黑光一闪而过,钉在了青石地面上,竟是严老头的那柄黑色木剑。 第七十九章秘密 (上) 我来不及震惊,甚至都还没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就感觉面前一个人影闪过,眼睛一花,紧接着整个人都被扔了出去。 “我草你大……” 一句脏话没骂完,我已经摔趴在了地上。严老头先前布置的八卦镜和符旗显现了出来,八枚符旗从八个方向延伸出一道金光,顺着系在符旗上的红绳迅速汇聚到八卦镜内,同时由镜内反射而下,在八枚符旗的边缘结成了一道道金光璀璨的帘幕,并快速的合拢,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 我从未见过如此震撼人心的画面,甚至就连陈伯对付尸群时展现的手段也不及这阵法的万一,心中震惊的同时,甚至连二次摔伤的疼痛也给忽略了。 在金色光幕完全合拢的之前,我瞥到阵法中心完全被八卦镜倾泻下的金光覆盖,位于阵中的四只尸妖在金光的照射下冒起了黑色的浓烟,覆盖在尸妖身上的绿色尸毛如同冰雪遇上了烈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融化焚毁,尸妖更是发出了无比惨烈的嘶叫。反观严老头,只见让一手执剑,一手捏符,在阵法当中的金光映衬下,如若一尊庄重威严的神明。 我只是粗略的瞥了一眼,金光帘幕便完全合拢,医生也在帘幕合拢的刹那冲了出来,随即四只尸妖以及严老头便完全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当中。 我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医生虽然比我镇定一些,但还是被眼前的阵法震撼了心神。 他盯着八面符旗以及阵法外的金色帘幕看了一会,感叹道:“泱泱华夏,神奇之多果真无法想象,可笑我之前还以为只有古医超越了时代,看来真是坐井观天了。” 我没有医生那么多感触,现在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最直观的感受:那就是这些道士牛逼,太牛逼了。 阵法合拢,我们无法看到内中情况,即使知道严老头很厉害,也还是忍不住担心,毕竟里面的可不是普通的东西,而是四只可以媲美成精僵尸的存在,要知道一只成精僵尸便能让一片地域陷入可怕的噩梦当中,连专门以驱尸闻名的茅山也为之头疼。 好在我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大约只等了一刻钟不到,笼罩岔路的金光轰然而散,化作点点光星,消散不见。 阵法之内,严老头面无表情的执剑而立,却是不见了三只尸妖的踪影,唯独地面上多出了四堆灰烬。不等我们询问,严老头忽地一跺脚,清瘦的身躯腾跃丈许多高,抬手摘下了八卦镜,八面发光的符旗也暗淡了下来。 我和医生忙走了上去,严老头颇为满意的看了我一眼,当他的目光扫过我右臂上的伤口时,他脸色忽然一变。我感觉他神色不对,忙低头一看,惊骇的发现自己右臂上的血口上笼罩着大量的黑气,不对,应该是这些黑气被吸引而来,此时正在往伤口里钻。 “铜铃,之前那枚铜铃呢?”严老头语气焦急的问道,看他的反应,竟好像比我还要担心。 “昨晚在阳镇的时候已经碎了!”我如实的回道。 老头当即呆住了,愣了足有四五秒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的喝问出声:“你说什么?” 我很是无奈,这事说起来还有些复杂,而现在的情形也不容许我解释。严老头脸色一连变了好几下,看了看我手上的诅咒,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黑色木剑,长叹一声,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抬手将木剑递给了我。 “拿着!” 我愣了愣,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老头脸色忽然一沉,呵斥道:“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废什么话!” 老头的语气里带上了真火,我感觉莫名其妙,但还是按他说的接过了那柄黑色木剑。 木剑入手,我一下子竟没有接住,整只右手随着木剑一齐坠落,直到剑尖插入青石三寸才停了下来。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刺入青石地砖里的黑剑,简直无法相信。从剑柄出传来的触感,我敢肯定这剑绝对是木质的,可他娘的一柄木剑怎么会这么沉?就算是等体积纯铜打造的铜剑,也不可能这么重啊,这到底是什么木头? 我尝试着用力拔了几下,那刺入青砖里的木剑一动不动,也不知是被卡住了,还是以我的力气根本无法将它拿起?折腾了半天,头上已经全是虚汗了,可木剑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严老头的眼角抽搐了几下,摇了摇头,再次叹了口气,握住我的手微微一用力,黑木剑噌的一声离地而起。 这次我有了准备,在严老头松开手后,我运足了力气到两臂上,勉强把住了黑剑。 不等我仔细观察黑剑的模样,一股冰冰凉凉的气息从手掌源源不断的传入手臂,我转头一看,赫然发现伤口的黑气已经消散不见了,就连血肉里蠕动的黑线也安分了许多。 我惊讶的看着这一变化,知道这一定和黑剑有关系,看样子老头的这柄黑木剑有着和冥胎以及铜铃相似的功效。我刚想问老头这剑的来历,却听到街道另一头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下意识回头一看,脸色不由一变,只见通往客栈以及轮回桥方向的街道上出现了密集的人影。 那些人影离我们还有些距离,在黑暗的掩映下,只能看到他们的轮廓,不过我已经能够肯定它们就是围攻客栈的那些鬼附尸。 “我的神啊,它们怎么会找过来的?” 严老头脸色微沉,解释道:“一定是被你身上的厄源之血吸引来的,你也是,铜铃碎了你怎么不早说?现在麻烦了,这些玩意虽然没有妖尸可怕,但数量太多,耗也能把我们耗死,你们快跟我来!” 说着,他飞快的收起了符旗,领着我们拐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里。 在这样的情形下去钻月光根本透不下来的小镇,我只能用伸手不见五指来形容,而且老头还不让打手电,这不是要命么? 我扛着死沉死沉的黑木剑,累得够呛,眼睛又看不见,一连摔了好几次,简直苦不堪言,忍不住问道:“前辈,那些僵尸追来的方向和土楼的方向相反,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回土楼躲避而要钻这黑巷子呢?这不是找罪受呢么?” 严老头哼了一声:“你懂什么,土楼位置特殊,不能把这些东西引进去,而且那里也不安全,我现在带你们去古镇上最安全的地方。” 老头的话顿时让我来了精神,忙问:“最安全的地方,是哪?” “阴府客栈!” 黑暗中我完全看不到老头的表情,但却能从他说出这四个字时的语气听出它似乎在冷笑,不由浑身一个激灵。 ‘阴府客栈’,这名字听上去怎么那么耳熟?我好像在哪见过,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严老头不愧是在古镇生活了近百年,对古镇的地形简直了如指掌,摸黑行路,他竟然没有丝毫出错。大约半个小时后,黑暗的胡同前方出现了一丝亮光,那是月光,还有……烛火的光芒。 走出黑巷子,眼前豁然开朗,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赫然就是古镇的主街道,而发出烛火亮光的地方就在我们左前方二十米开完。 看着那栋灯火通明的三层木楼,我不由一呆,险些忍不住骂出声来,老头说的整个古镇最安全的地方,赫然就是我们居住的客栈:茵福客栈。 我靠,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在听到老头说阴府客栈后会有熟悉的感觉,感情他说的不是‘阴府’,而是‘茵福’啊!他娘的这到底是老头口音有问题,还是我想象力太丰富了,这两个名字完全不是一回事嘛。 可是,这地方……也能叫作全镇最安全的地方? “前辈,您没搞错吧?这里可就是我们住的客栈,最近一直出事,这怎么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 严老头回头扫了我一眼,冷哼一声:“哼,你还别不信,实话告诉你,整个阴镇,再也找不出比这更安全的地方了。” 见我和医生还是一头雾水,严老头解释道:“这间客栈是我们当年布阵隔绝阴阳时特地选的位置,它占据了阴阳两镇的大吉之位,是唯一还能与天地联系并产生阳气的地方,而且整个阵法的阵眼也在这里。客栈内外布有专门克制邪物的手段,为的就是借助这唯一的阳气之眼压制古镇的邪气与怨气,同时也是为误闯者提供的最后一处庇护之地。” 我与医生都被陈伯的话惊呆了,客栈竟然是太爷他们留下来的庇护所,是古镇唯一的安全之地?这怎么可能,这里要真像严老头说的那样是安全之地,为什么我们住进来后还会接二连三的发生意外,甚至还死了人? 我将自己的疑惑说了,老头立即冷笑了起来:“意外?你当真以为那是意外?”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哼!客栈的安全程度毋庸置疑,实话告诉你,你们遇上的那些事,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暗中推动。你仔细想想,当你们遇到那些惊悚的意外后,你们的反应会是什么?” 我想也没想就说道:“想方设法离开古镇,就算不能离开古镇,也要远离客栈……” 我话音刚落,医生的脸色就是一变:“前辈,你是说,有人知道客栈是安全之所,所以故意把我们逼出客栈?” “孺子可教也!”严老头点点头,满意的看了一眼医生。 我马上问道:“等等,是谁要千方百计的让我们离开客栈去送死?这对他有什么好处么?” 不等严老头说话,医生神情复杂的看了看我,叹气道:“记者,你还没想到么?离开客栈后,我们便随时随地处于危险之中,一旦有人因为古镇诅咒死掉,谁的目标能够达成?” 经医生这么一提醒,我顿时明白了过来,心里马上一冷,对洛依的印象更加陌生了。 医生说的不错,按严老头所说,节点的封印平衡已经达到了极限,再有人死在古镇,阴阳两镇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到时候风水眼便会失控,和风水眼同一位置的节点的封印也会受到影响而破碎。打开节点,这不就是天巫教期望的么? “想开些吧!也许她从头到尾只是为了利用你……” “不,不是!”我打断了医生的话,想起了自己最初认识洛依的情形,那绝对不是可以安排能够办到的,而且当时洛依也给了我非常多的帮助,虽然那时候我们连对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医生也知道劝不了我,只得叹了口气,这时候严老头走上前来,递给我一张沾着血的存储卡。 我看着这张现代的存储卡,有些反应不过来,医生的反应和我差不多,都想不通一个从民国便一直与世隔绝的‘古人’手里为何会有一张现代的电子存储卡。 老头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解释道:“先前来的几批人里有人用过,这玩意很神奇,看上去很小,里面却装了很多东西,有些像道典里记载的芥子须弥。这是从那胖子的嘴里找到的,我发现他时,他已经被鬼附尸啃得只剩下一颗头颅,这东西他如此宝贝,里面应该有很重要的东西,或许对你们有用。” 我和医生面面相觑,忽然有些想笑,可一想到这卡是从那颗头里取出的,不由一阵恶寒。 老头说得不错,李胖子死也要保住这张卡,里面肯定有非同寻常的东西,只是摄像机我们并没有带在身上,还在客栈里,眼下正好,回到客栈后我一定当面质问洛依。 想到这,我心中焦急,拉起医生就往客栈走去。 等到了客栈附近,我发现情况不对,客栈的门大开着,里面虽然灯火通明,可却一个人也看不到,客栈外围的木墙上满是黄符,和陈伯昨夜斗尸群用的符阵一模一样,只是这些符大都成了灰烬。 我心中忽然涌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急忙冲了过去。客栈门前的地方一片狼藉,有不少的碎尸块,还有很多黑灰,看上去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严老头走上前,盯着客栈周围的符阵,看得直皱眉,嘀咕道:“多此一举,就是不用符阵,那些东西也过不来,还有这天罡符阵……这,这还能叫天罡符阵吗?唉,看来这百年里,正乾衰弱得厉害啊!” 第八十章 秘密(中) 严老头的感叹让我和医生一阵默然,总感觉这话有些倚老卖老的意思,不过眼下的情形表明客栈一定出了变故,我们顾不得其他,立刻走了进去。 大堂的灯全被点上了,厅内的亮度和一盏百瓦的白炽灯没什么区别,里面的情况也一目了然。 灯火虽然通明,可却一个人也没有,桌椅散乱,一片狼藉,最让我不安的还是地上的血迹,一直从大门延伸到楼梯,看情形应该有人受伤了。 我忙喊了一声,可却一点回音也没有,看样子他们也没在楼上。 这时候严老头的脸色已经凝重了起来,低声嘀咕道:“但愿那些人没有蠢到在这时候离开客栈,否则可就真的糟糕了。” 严老头的语气有些不寻常,不过现在我也没心情去细问了,快步上了楼梯,想确认他们是不是真的离开了客栈。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快要上到拐角的地方,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便传了下来。我心道不好,加快了脚步,两步直接跨上了五阶,转过拐角后,突然出现的东西险些把我吓得摔倒。 只见拐角再往上两阶的地方,赫然倒翻着半截尸体。那是人的上半身,从腰部的地方被截断,肠子混合着血浆从楼梯上滑落,染得到处都是,我只看了一眼,顿时有了一种作呕的感觉,险些直接吐出来。 医生这时候也追着我走了上来,看到这一幕后,他的眉毛顿时皱在了一起,不过他大学四年一直都在和各种尸体打交道,此时虽然也恶心,却还能忍住。 见我脸色难看,他在我的肩膀上捏了捏,又帮我拍了拍背,那种作呕感才稍微减弱了一些。 其实我在凤阳的时候看过很多比眼下恶心好几倍的画面,所以稍微缓了几秒后,便适应了过来。这时候再看那尸体,已经没有了呕吐的感觉,只觉得这画面实在是太血腥了。 这半截尸体背部朝上横在楼梯上面,看不到他的脸,但此时我已经从尸体身上的衣服以及发型认出了他是谁。 司机,这是之前被发疯的长毛砍伤的司机。 我和医生互相看了看,脸色都很难看,我们离开客栈还不到十个小时,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司机竟然会死得如此凄惨,如果他们遭遇了袭击,那其他人…… 想到这,我再也顾不得恶心不恶心了,抬脚踩着尸体身旁染血的楼梯冲了上去。 就在我刚踏上二楼楼道,连楼道里的情形都还没来得及去看,一道人影忽然从右边的楼道里跳了出来,把我吓个半死,刚上到楼梯口的脚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这一退之下,脚下顿时一空,我这才想起后面是楼梯,心中一惊,正当我以为自己要摔下楼去的时候,却感觉有人抓住了我的衣服,往后倒去的身体被那手一拉,顿时稳住了。 我心中一松,刚想道谢,却看见那拉我的人满嘴都是血肉沫,抓住我衣服的手上更是长着寸许长的青黑指甲,再看那一头被血黏成一撮一撮的长发,马上便认出了这是什么人。 长毛,这人竟是长毛。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不用想我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长毛昨晚上已经死了,尸体还是医生亲自验过的,此时变成这样,肯定是尸变了,说不定死在楼梯上的司机就是被他杀的。 想到这些,我心里顿时大骂,狗屁的安全之所,他妈的这都能算最安全的地方,那耶岭的天坑还有凤阳的地下遗迹简直都能算是游乐园了,狗日的严老头他不靠谱了。 骂归骂,可出了气后还是得面对现实,自己现在被长毛抓住,医生因为洁癖不愿沾染楼梯上的肠子和血浆,根本没跟上来,而严老头更是连楼梯都没上来,指望他们救我是不可能的。 看着长毛满是碎肉血沫的嘴生硬的朝我的脑袋撕咬了过来,而我却根本挣扎不拖,心中焦急之下,就着严老头给的黑色木剑砍了过去。 哧…… 就好像烧红的烙铁遭遇了冰水,一阵哧哧的声响传了出来,我情急之下砍在长毛手上的黑剑竟然将长毛的两只尸手直接斩下,长毛嘶叫着往后退去,断臂之处隐隐有一道乌光回转,同时冒出一阵黑气。 我甩掉了抓在衣服上的断手,震惊的看着手中的黑剑,虽然之前也见严老头拿着他,但却并没有真正看到他使用,没想到这黑剑这么牛掰。 有了家伙,心里顿时有了底气,刚想扛着黑剑灭了尸变的长毛,一道身影忽然从楼梯下蹿了上来,来人正是严老头。只见他身形一闪之下,人已经到了长毛跟前,飞快的将一道黄符贴在了长毛头上,一脸凶相的长毛顿时停止了动作。 收拾了长毛,严老头回头瞪了我一眼,表情非常不满的说道:“杀鸡焉用牛刀,以后不要随便用它。” 老头的话让我很是不爽,想也没想便反驳道:“前辈,刚才我可是差点被它干掉,不用他我早死了,您有本事,当然说话不嫌腰疼。” 似乎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严老头脸色变换了几下,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罢了,以后不是生死关头,不要轻易使用,还有,我只是借给你,不是送给你,等事情完了,你还得还我。” 老头的话让我心中一动,看来这柄黑木剑相当不简单啊,否则以老头的身份,应该不至于这样,不行,有机会一定得想办法把它弄到手,有这种神器在手,今后就算在遇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这事想归想,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些难度的,而且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只得把这个念头压下去,同时将目光转移到了被严老头摆平的长毛身上,心里有些疑惑。 按说就算长毛尸变了,有陈伯在,不太可能放任它杀人啊,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为什么要离开客栈呢? 这时候医生也黑着脸赶了上来,他原本极不情愿上来的,可见我发生意外,他也只好捏着鼻子跟了上来,只是没想到严老头快他一步。 我们将二楼所有的房间搜索了一遍,发现他们全都不见了,不只是人消失了,连带着行李也全都不见了,看来他们不是暂时出去,而是已经决定彻底离开客栈。 在得知了这一情况后,严老头的脸色黑得简直都能够拧出水了,他一巴掌拍在楼梯扶手上,顿时将楼梯打断了一截,看样子是动了真火。 我感觉奇怪,心说这老头不是不愿意理会我们的死活吗?怎么现在其他人离开客栈后他的反应这么大? 不等我们询问,老头神色阴沉的抬眼看了看被符箓定住的长毛,我发现他脸色有变,忙也看了过去,马上就看到定住长毛的符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然后消失。 那不是比例上的缩小,而是真的变小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由外而内的啃噬符箓。 老头身形一动,下一秒便到了长毛跟前,恰在此时,那符箓完全消失,被定住的长毛一下子又‘活了’过来,疯狂的扑向严老头。然而他的双手被我斩断,失去了利爪的行尸就算是我也能应付,更何况是严老头。 长毛只是嘶吼了一声,便被严老头一脚踹飞在地。我们马上围了上去,只见老头一只脚踩住长毛膝盖处的关节,另一只脚踩在长毛胸口,如同一座山岳压在行尸身上,失去了双手的长毛纵有天大的力气,被制住了关节后照样无法动弹,只能一脸凶狠的龇牙。 严老头皱着眉取出一张黄符再次贴在了长毛头上,仔细观察起符箓的变化。被符箓贴中,长毛顿时不动了,然而只过了几分钟,那黄符便又开始出现了变化,一点点缩小。 这一次我们离得比较近,又有了准备,所以马上便看出了端倪。那黄符并非凭空缩小,而是从黄毛口鼻间钻出的无数跳蚤大小的虫子啃噬所致。 眼见这一幕,我顿时感觉头皮一麻,立即离远了一些,生怕那些虫子跳到我身上。 这时候就听严老头发出一声轻哦:“哦,原来是这样,难怪,难怪!” 见他似乎认出了这虫子,医生马上就问:“前辈,这是什么虫?” 严老头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即回答,只是让我们离远了一些,然后就见他从腰间的布袋里抓出一把红色的粉末,在手里一阵揉搓,同时口中念诵起一阵我根本听不懂的咒语。 就在我纳闷他这是打算干什么的时候,老头忽然停止了念咒,将手中的红色粉末洒向了地上的长毛。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长毛的尸体在触碰到红色粉末后,突兀的燃起了红色的烈焰,火焰蔓延很快,几个呼吸间便将长毛整个包裹了起来,而他的尸身随着火焰的灼烧一点点干瘪下去。 我感觉这画面有些残忍,转过头不敢去看,没过多久,医生忽然发出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我知道长毛的尸体已经被烧化了,这才转过头来,一看之下,我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火焰已经散尽,并且丝毫没有波及木质的地板,长毛的尸体完全被烧化,连一点灰烬都没有留下,倒是他躺的地方多出了一滩人形的白色印痕,但那并不是长毛的骨灰,而是由无数数之不尽的白色小虫聚集成的。 我感觉头皮发麻,这么多虫子,这要是爬到身上…… 我不敢去想,好在这团人形虫群的边缘有一圈红色的粉末围着,虫子似乎非常惧怕那些粉末,根本不敢越界,只是在粉末圈定的范围里四处转圈。 老头神色凝重,两指夹住一张黄符,我们根本没看清他是如何点燃黄符的,就见那燃烧的黄符已经飘落进虫堆里。这次的火焰是黄色的,那些跳蚤大小的虫子遇到火焰,顿时烧了起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几个呼吸后便消散一空,地板也烧了起来。 我和医生忙上前将火扑灭,老头这才说道:“这些是尸蛔,苗巫有黑巫和白巫之分,自古巫道多间隙,尤其是黑巫。黑巫术血腥邪恶,尸蛔正是黑巫术里一种专门克制道术的邪蛊,这具行尸不是自然尸变,而是被人以黑巫术制成行尸,其体内的尸蛔能吞道家驱邪之物,难怪符箓会失效。” 严老头的话无疑是一记晴空霹雳,将我心里最后一丝侥幸击成飞灰。黑巫术,天巫教,洛依,又是在旅行团里,这还用猜吗? 如果我想的不错,应该是洛依用尸蛔让长毛尸变攻击众人,陈伯不知道长毛是因尸蛔而变成行尸,以符将之镇住后,恰好客栈外尸潮来袭,便没有再管长毛,随后尸蛔吞噬灵符,长毛复苏,杀了重伤的司机,其后不知什么原因,众人离开了客栈。 我脸色难看,严老头的表情也没好到哪去,我们又将客栈翻了一遍,确信他们全都离开了客栈。 我马上起身准备去寻他们,却被严老头拦住,医生也劝我,说现在外面到处是尸潮,现在出去和找死没什么分别,就算要找也要等到天亮。 不等他们说完,客栈外便传来了嘈杂的声响,尸潮终于追了上来,将客栈团团围住。 到了这时候,就算我想出去,也没了办法,只得作罢。客栈已经失去了符阵的保护,可尸群还是无法越过客栈门前的阴沟,事实证明严老头说的没错,客栈确实很安全,只是我们当中一直有人处心积虑制造恐慌与危机,试图将所有人引出客栈。 尸潮无法进入客栈,我们也放下心来,心烦意乱之际,医生找来了我们遗留在房间的摄像机,将李老板的那张存储卡插了进去,想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严老头对摄像机非常好奇,此时也凑了过来。 卡里面有好几段视频,医生随便挑了一个按了播放,画面开始播放,可我和医生却都愣住了。 第八十一章 秘密(下) 视频的内容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想象,那并不是什么拍摄了诡异画面的视频,而是一段非常香yan的黄色录像,并且主人公还是两个女孩子,百合啊! 严老头的脸色顿时就是一黑,呸了一声,骂了句伤风败俗后,走开了。 我和医生也没想到卡里装的竟会是这种东西,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画面中两个女孩变换了动作,其中一个女孩的脸转了过来,我愕然的发现这女孩……竟然是凌柔。 此时我心中的震惊正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没想到凌柔那么柔弱可爱的女孩子竟然是百合,当下也不好意思再去看那画面了,忙把头扭到了一边,同时心中也为医生悲叹起来。然而当我将目光转向医生时,却发现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 我感觉奇怪,从之前他对凌柔的态度来看,这小子肯定是对人家动了心了,现在得知对方是百合,按说他应该会很难受才对,怎么看他的表情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 医生的目光还在播放的视频上,而且看得还非常投入,我心说哎呀,好你个道貌岸然的医生,平时看上去一本正经,坐怀不乱,现在看这种东西一点也不知道脸红,这真是深藏不露啊! 我心中恶意的吐槽,就想嘲笑他几句,却见他忽然皱起了眉头,嗯了一声。 虽说我的确是不好意思看,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心里总是好奇的,而且看医生的反应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我也不再假正经,凑了过去。只是瞟了一眼,我马上就瞪大了眼睛,知道医生为什么皱眉了。 他娘的,那个和凌柔缠绵在一起的女孩此时也露出了面容,那竟然是夏禾。 我滴个姥姥,这俩闺蜜原来不只是闺蜜这么简单,她们之间,竟然还有这种关系,这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而且这视频的拍摄角度也非常的奇怪,是从房间顶上往下俯拍,如果是自己拍着留念,那肯定不会是这种角度。 视频只有二十分钟不到,我们很快就看完了,但除去那些言语不能描述的画面外,并没有别的有用的信息。如果是有人偷拍的话,视频显然已经被处理过了,只留下了最关键的部分,但文件信息显示的拍摄时间却是我们刚到古镇那天夜里一点左右,并且画面背景也正是客栈房间,再联系起李老板莫名遭袭的经历,我大概已经能猜出一些事情了。 李胖子是做珠宝生意的,从他有了老婆还带小蜜出来厮混这一点就不难看出这家伙非常的好色。十有八九是李胖子垂涎凌柔夏禾的美色,但两个女孩本就是一对,李老板虽然有钱,但凌柔夏禾并不是小黎,不吃他那一套,这王八蛋求而不得,于是起了歪念,在我们到达客栈的当晚借机偷拍,至于他是怎样偷拍到的,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不过从我当记者这段时日的经验来看,他应该是用了微型摄像机。 想到这,我不由开始鄙视起李胖子的为人,养小蜜打女人也就算了,没想到他竟还有偷拍的癖好,真是让人恶心。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李胖子失踪是夏禾做的,再联系起这段偷拍的视频,我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想来李老板也没有想到,他别有用心的恶心之举,竟然拍到了凌柔夏禾之间的秘密。在看到了回收的视频后,李胖子一定也没想到凌柔夏禾之间竟然还有这种关系,这王八蛋一定是起了邪念,打算以这个秘密要挟两女就范,但没想到夏禾并不是普通人,反被夏禾利用邪术杀了。 我心中感叹,如果事情的经过真如我想的那样,那孰是孰非还真的无法一概而论,倘若夏禾没有杀了李老板,为了不让秘密泄露,凌柔夏禾岂不是都要落入李胖子的魔爪?那两个女孩子这一辈子可就真的毁了。 明白了这个中缘由后,我也终于知道夏禾为什么一直对我和医生态度不好了,医生的出现已经让凌柔有了改变,这简直就相当于夺妻之恨啊,人家能有好脸色才怪了。说不定在土楼的时候两女发生矛盾,也是因为医生的原因,毕竟土楼的广场可是能让人吐露心声的,很可能凌柔当时说出了心里所想,两人感情破裂,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这些关键的事情我能想到,医生自然也能,他叹了口气,忽然抬头看我,神情复杂的问了一句:“记者,你真觉得我喜欢凌柔?” 我呆了呆,没想到医生会突然这么问,刚想说话,却见医生又转回了头去,似乎他问这个问题就只是单纯的问问题,而并非是为了得到答案。 我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这时候医生退出了这段视频,非常果决的按下了删除键,他的动作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得叹了口气,心想删了也好,就因为这一段视频,已经或直接或间接的害死了两个人,这种东西留着,天理不容。 删掉了凌柔夏禾的秘密,医生继续查看其余视频,一连打开了好几个,发现全都是类似的偷拍视频。这些视频有的是李胖子之前的杰作,而有的则是我们到达古镇当晚其余几个房间的视频,其中就包括洛依和杨姐的房间。 我心说他妈的死胖子还真是死有余辜,就他这所作所为,死了还被僵尸啃噬身体,简直就是报应嘛! 我心中大骂之际,医生却点开了洛依和杨姐的那段录像,我知道他想看的是和洛依相关的线索,于是也凑了过去。 好在洛依和杨姐都很正常,当晚两人进入房间后一直长聊到了深夜,就算睡觉也是和衣而眠,倒也没有让我们尴尬的画面。 只是到了后半夜,画面中的洛依忽然翻身坐了起来,不知从哪取出了一截类似火折子的东西,轻轻一吹后,一点火星亮起,随后隐约能看到烟雾飘起。 只见她将那东西凑到杨姐鼻前晃了晃,前一刻还在蹙眉的杨姐顿时放松了表情,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深度的沉睡当中,而洛依则起身穿上了外套,翻身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第八十二章 消逝的日光 看到这,即便我不愿相信洛依就是那个背后操纵一切的幕后黑手,心中还是猛地一沉。 医生将画面暂停在了洛依跳出窗户的瞬间,然后叫来了严老头,并将视频重新往前拉了一些,让严老头看。 老头的思想观念还是一百多年前的保守思想,刚才让他不小心看到了那种画面,老头自然接受不了,现在还是一脸的阴沉。不过看医生表情严肃,他还是走了过来,一看之下,他马上惊讶的嗯了一声:“嗯?这不是?岭苗寨的迷魂香吗?” 听他这么说,我和医生都是一愣,忽然想起洛依对我们说起的身世,虽然她很多事情骗了我们,但是关于她身世的这一部分,相信她在大方面上没有说谎,因为当时说起这些的时候,她的眼神黯然,那种遗憾与悲伤不是能假装得出来的。 现在老头竟然从洛依使用的一截迷香认出了其来源之地,就算这不是洛依的家乡,也必然和她有着极大的关联。我忙急切的问道:“前辈,您说的?岭苗寨,是什么地方?” 老头盯着画面中的洛依怔怔出神,直到洛依跳下窗户消失在画面中后,他才说道:“?岭苗寨是苗巫一脉极为强大与神秘的一支,他们这一族是所有苗巫分支里唯一不禁止黑巫术的,做事情从来只凭本心,不看任何人的态度,有些亦正亦邪的意思。百年前的九莲神教之乱中,?岭苗寨在对抗九莲神教时出力很多,伤亡也是最苗巫中最惨烈的,九莲神教覆灭后,他们便迁往了祖寨,与外界断了联系,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祖寨位于何处,后来我随你太爷来到了此处,对之后的事情就更加不了解了,只是没想到在这里又见到了这种迷香。” 医生皱眉问道:“前辈,这迷香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您是如何看出它是?岭苗寨独有之物?” 受到医生质疑,严老头也不生气,让医生将画面又拉回去,然后指着画面中迷香散发出的青烟,说道:“你再仔细看看,那些是不是烟雾?” 闻言,我和医生都涌起了好奇,凝神贴近了摄像机,一眨不眨的盯着迷香飘散出的雾气,由于光线较暗,加上摄像机的屏幕实在太小,我们足足重放了六遍,才终于看出了端倪。 原来那些烟雾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青烟,因为在当时房间的光线条件下,就算是我们亲自站在边上,也不可能看到飘起的烟雾,摄像头就更不可能拍到了。我们之所以能看到画面中的烟雾,不是因为李胖子的偷拍设施先进,而是因为那些烟雾其实是由很多类似我们刚才看到的尸蛔一样的虫子组成的,那些小虫子比尸蛔还要小一些,自身能够散发出极为微弱的光,很多虫子凑在一起,就形成了烟雾的形态。 看清了烟雾的真实面目后,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脸色也变了。 严老头接着说:“这些烟雾其实是由一种名叫‘睡魂蛊’的蛊虫制成的,是?岭苗寨独有的一种异蛊,平时多用来当作麻醉药使用,无论是外伤或是内患,这种蛊都能让人陷入没有任何知觉的沉睡状态,就算是把你剁开,你都不会有半点知觉。” 老头的话让我松了口气,我就怕洛依真是那种十恶不赦,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真不知道今后该以何种态度对待她。 录像继续往后,为了节省时间,我们用了倍速播放。 洛依和杨姐的房间没有临街,出了窗户就是后院,我们不知道她出去准备做些什么,只能等待着。 由于是倍速播放,我们也不清楚究竟过了多久,总之我们等了很久,窗户被打开了,洛依阴沉着脸色从窗户翻了进来。认识洛依这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阴冷的表情,那种神情,我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心头涌起一阵寒意。 洛依进房后立刻躺回了床上,而视频的进度条也已经快要到头了,就在我们都以为这件事没了后续之际,刚被洛依关上的窗户忽然又被打开了,紧接着就出现了一幕让我毛骨悚然的画面,我看到另一个洛依推开了窗户,也翻进了房间……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视频放完了,可我却感觉到一阵刺入骨髓的冰冷从头凉到了脚,浑身的毛孔都缩进了肉里,压抑得都快要喘不过气来。 严老头和医生的反应和我差不多,我们互相看了看,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气氛一下变得无比沉闷。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问严老头能不能看出这是怎么一回事?可他也摇头,脸色凝重,沉闷的气氛一直持续了很久,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忙站起身去开窗户。 木窗刚一打开,一阵刺骨的阴风扑面而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刚才压抑的心情顿时被阴寒驱散得干干净净。 我刚想感叹这入秋的风怎么和严冬一样,就听严老头一声厉喝:“快,把窗户关起来……” 老头的话吓了我一跳,下意识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此时的脸色无比难看,就好像吃了十几只死耗子一样,刚想问他怎么了,老头已经闪身到了我跟前,哐当一下把窗户关得死死的。 “糟糕了,那些人出事了,隔绝阵法已经开始松溃,阳镇里的节点气息已经散过来了。” 我的脸色也是一变,难怪我总觉着刚才的阴风有些熟悉,原来那竟是从节点里吹出的阴风,那岂不就是地眼里的阴风么? 老头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忽然长叹:“平衡被破,不会再有白天了,你们准备一下,我们得去阳镇走上一遭了。” 第八十三章 生死簿 ‘不会再有白天了!’这是什么意思?我和医生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老头的意思,可还不等我们询问,老头已经起身下楼去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等老头走后,我纳闷的问医生,他也摇头,“我也搞不懂,不过听他的意思,好像是打算去你说的那个镜像古镇!” “啊!不会吧?老头要到桥那边去?他不是说那头去了就没法回来了么?” “不知道,可能是出了什么变故吧!”医生皱着眉,看他的表情,竟好像有些担忧。 老头也不知道下楼干嘛了,只是让我们收拾好东西等他,其实我们也并没有什么可收拾的,白天出发去土楼时,我们已经将必要的东西都带上了,唯独剩下一部照相机和一部摄像机,现在也都拿到了。 几乎在老头前脚走后,我们后脚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看着床上鼓鼓囊囊的背包,不知怎么地,我总感觉这次的行动有些像逃难。 我们等在房间里,顺带也算是休息,然而等了很久老头也没回来,我们不由开始担心起来,心说难道又出了什么变故? 想着,我和医生对视一眼,背起包便往楼下摸去。 楼梯上,司机那半截身体已经消失不见了,楼梯上只剩下些漆黑的灰烬,想来应该是严老头处理过了。下到大堂,我发现所有的门窗都被封上了,即便隔着门,还是能听到包围客栈的尸群发出的嘈杂嘶吼声,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些嘶吼声里隐约多出了一种低沉的呜咽,听上去就好像有人在非常悲戚的低声哭泣。 这诡异的声音让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忙四处打量老头的踪迹。 大堂里灯火通明,一目了然,老头并不在这。我朝医生使了个颜色,指了指楼梯后的院子,医生会意,忙转变方向朝后院摸了过去。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此时的客栈大堂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仿佛某个我看不到的角落里正有一只眼睛在偷偷的注视着我。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看着医生慢慢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感觉有些不妥,忙轻声叫住了他。 医生此时已经走到了楼梯角落,再往前几步便能离开大堂进入后院,我忽然叫他,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转过头看我,问我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心里的感觉,只得将得自镜像古镇的那把短刀抽出来丢给他,“带上这个,小心些!” 医生接住刀后,奇怪的看了看我,冲我打了个ok的手势,转身继续往后院走去。 此时我心里的那种不好的感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强了,可不管我怎么想,也想不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只得将这种不安归咎于洛依的欺骗。然而这总是自欺欺人的,我感觉非常压抑,而且那种被人窥伺的感觉越发强烈了,我忽地的转身,将整个大堂扫了一圈,最后眼神一凝,目光停留在了大堂进门右侧的柜台上。 看着柜台,忽然想到了之前的几起和柜台相关的事情,几乎马上肯定了被窥伺的感觉正是来自柜台之后。 我咽了咽口水,鼓起勇气朝柜台走了过去。 由于之前的经历,我生怕柜台后会突然跳出一具面容枯槁的僵尸,又或者突然蹿出一只尸猫,心里紧张到了极点,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黑剑的剑柄,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老子有神器在手,老子谁也不怕,老子天下无敌…… 还别说,这种自我暗示还真的有用,摸着黑剑,我心里的紧张也慢慢平复下来,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柜台边,肩膀上扛着黑剑做好了随时格挡或者砍出去的准备,同时凑头往柜台里面看了过去。 所幸的是,柜台后除了一把竹椅外,空空荡荡,只是柜台一边的抽屉被打开了,露出里面陈旧的线装书籍,厚厚的一大摞,看上去似乎刚被人翻过。 我顿时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也舒缓了下来,同时好奇的打量起抽屉里的这些古旧的书籍,尤其是最顶上那本被翻开还未来得及合上的,我总感觉那玩意看山去有些眼熟,于是将之抽了出来,摊开在柜台上开始仔细打量。 直到看清书页上的内容后,我才知道这原来是一本名册,也就是古时候住店的登记表。看着被翻看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我不由感觉好奇。 我能肯定这名册在我们白天离开客栈的时候还没有被翻出,而留在客栈的那些人早已被最近发生的事情折磨得精神紧绷,更不会随便乱翻。最为关键的是我还在书页的角落看到了一点潮印,那是用手沾了口水以便能更好的翻页时留下的印记,在我奶奶那一辈的很多人都有这种翻书的习惯,眼下潮痕未干,这就说明名册是刚被翻看过的,我和医生一直在楼上,那翻看名册的,只可能是严老头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对这本名册感兴趣呢? 我心中纳闷,忍不住扫了一眼上面的名字,直到我看到书页右下角的新墨迹时,我陡然看到了几个非常熟悉的名字:王寒军、陈雨、杨于琳、王晰、董倩、洛依…… 看到这些名字,我忽然想起刚到客栈时,客栈掌柜曾让我们登记过名字,当时用的好像就是这本名册。 看着名册上的这些名字,我再次感受到了刚才那种被暗中窥伺的感觉,不由一惊,忽然发现名册上的这些名字有些不对劲。 我们这批人是刚刚登记在册的,所以名字的墨迹非常新,在我们名字的上面,有五个看上去非常诡异的名字,他们分别是:王寒柱、林元章、斯科特、袁道浼、张玲瑾。 对于这几个名字我再熟悉不过了,其中的张灵瑾、林元章我算是都已经认识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张灵瑾的名字被写错了一个字,但从严老头和陈伯的叙述里,我能肯定这个张玲瑾就是我知道的那个张灵瑾。 而另外三个人的名字不用猜我也知道肯定就是那支五人队伍里的成员。斯科特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外国名字,应该就是被林元章用桃木剑钉死的老外,剩下两个人里,有一个是和林元章一起到古镇追查节点禁-地的茅山派道士。 王寒柱,这名字和王寒军只相差了一个字,我几乎能肯定这两人一定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就算不是亲兄弟,也肯定是有着很近关系的亲戚,而且两人都在部队待过。如此一来,王寒军和陈雨来娑冥镇的目的就很明确了,他们必然是得到了王寒柱在古镇失踪的消息,这才加入旅行团打算查探王寒柱的下落。 然而这并不是让我感到震惊的地方,真正让我感觉到诡异的是这些名字本身。这五个人的名字里,只有‘张玲瑾’三个字墨迹仍旧是黑色的,剩余的四个名字里,斯科特和林元章已经完全暗淡了下去,呈现出灰白色,就好像墨迹被水珠冲淡过。而袁道浼的名字则介于黑色与灰白色之间,至于王寒柱,这三个字非常的诡异。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名字看上去竟好像在缓缓扩散,一点点的变大,而且那颜色竟是血红色的,整体看上去仿佛是刚用大量的鲜血写出的,血迹未干,仍在四处蔓延流淌。只是看了一眼,我马上生出了一种整个人都要被这名字吞进去的粗错觉,不由惊出了一声冷汗,急忙退后了一些。 就在我心中骇然之际,我的目光随扩散的血红色名字延伸到了下排旅行团的名字上,赫然发现旅行团这些人的名字里,司机与长毛的名字同样变成了灰白色,剩下的名字里,除了我和医生还有洛依外,包括陈伯在内所有人的名字外都被一层猩红的血光裹住,那血光无比刺眼,而上排王寒柱的血色名字正在朝这些泛着血光的名字缓缓延展而来。 这诡异的一幕看得我浑身毛骨悚然,我马上意识到了什么,顾不得忌惮,忙翻过名册的封皮,一看之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蓝色的书皮上赫然写着三个繁体字:生死簿! 一种天旋地转之感袭上大脑,我感觉站立不稳,踉跄了几下后好不容易扶住了柜台,这才没有摔倒,缓了好几秒,我才从那种眩晕之中缓过神来,可心里的惊骇却如同惊涛海浪席卷不止。 生死簿,这本名册竟然叫作生死簿!我想到了老头提过的轮回桥,以及轮回桥后由尸转人的逆天变化,这和传说中的地府有什么区别?生死簿上灰白色名字代表已经死亡,黑色的名字代表尚且苟活于世,那红色以及被红色包裹的黑色,又代表着什么? 还有,为什么旅行团所有人的名字都笼罩着血光,唯独只有我和医生还有洛依的名字是单纯的黑色? 就在我心中震惊,连思维也有些迟钝之际,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我以为是医生回来了,忙转身打算将生死簿的事情告诉他,然而我背后的人并不是医生,而是严老头。他表情漠然的看着我,眼神无比的冷漠,我感觉不对劲,同时心里也升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竟发现自己有些害怕眼前的严老头。 “前…前辈,您上哪去了,让我们好找?”心中虽然恐惧,但我还是强逼自己镇定,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手里的黑剑。 严老头没有在意我的小动作,眼神犀利,直接盯住了被我摊在柜台上的生死簿,眉头一挑:“你,知道了?” “啊,知道什么?”仓促之间,我也忘了生死簿就被我摊在柜台上的事,也不知道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多假,等话说出口,我才注意到生死簿还在柜台上,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知道完蛋了,对方一定知道我再害怕他了。 果然,我声音刚落,严老头脸色阴了下来,变得非常可怕,阴沉着声音问:“怎么,你好像很怕我?” 我下意识退后了几步,同时两只手费力的将黑剑抬到了身前,做出防御的姿势,刚想说些威胁的话,不料老头一脸不屑的抢先开口:“哼!就凭你?纵使玉皇大帝的宝剑在手,于你而言也不过是块废铁,你能做什么?” 说完,他看都没看我一眼,负手闲庭信步般走到柜台前,伸手翻开了生死簿,露出了满脸凝重。 虽然被他这般无视让我感觉很是丢脸,但老头说的不错,就算神器在手,以我的能力,连挥动它都费劲,更别提发挥其威力了,老头若真想针对我,我绝对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我叹了口气,垂下了手中的黑剑,看着老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么?” 此时完全放开了,大不了就是一死,我反而没那么害怕了,于是冷笑出声:“你说的那些,几分真几分假,只有你自己知道。生死簿,轮回桥,由尸转人,由死转生,这分明就是地府,你却说这是我太爷与你布置的阵法,哼,你一个一百多岁的人了,骗我这个小辈,不嫌丢人吗?” 老头扫了我一眼,神色不变,手却从生死簿上移了回来,语气淡然的说道:“先前所言,确是事实,我并未骗你,我等当初所布阵法,其名便是‘阴阳转尸阵’。” 听他这么说,我倒是有些不解了,忙问:“既然是这样,你之前为什么不说,还有你刚才去哪了?” 严老头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指了指生死簿,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你知道这名册代表的含义吗?” 我点头,又摇头,说道:“我只是猜测灰白色的名字是死了的人,黑色的名字是活着的人,至于其他的,我看不明白。” 严老头点点头:“嗯,你猜得不错,生死簿、轮回桥还有客栈,都是配合阵法使用之物,其中轮回桥是散鬼附尸尸气之物,客栈是阳气之眼,也是阵法的核心,而生死簿,则是记录守阵人的名册。” 第八十四章 试探 “既然是守阵人的名册,为什么要叫生死簿?还有,你当初留在古镇不就是为了守阵法吗?为什么还要别的守阵人?”我满脑袋都是疑问,此时也不管了,一股脑儿全问了出来。 老头忽然叹了口气,“唉!人力再强,也有尽时。受这片空间的影响,我虽活着,但寿元早在很久以前便枯竭了。换句话说,我其实是一个本不该存在于现世的人,所以很多普通人能够办到的事情,我穷极力量也无法办到,生死簿,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而制作出的。” “那所谓的守阵人,又是怎么回事?”我继续追问。 “那是因为客栈是阵法核心,更容易受到侵袭,必须要阳气充足的人待在里面以作镇压,方能维持这片空间的平衡!” 听到这,我已经大概知道了严老头的意思,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忽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于是忙问他:“你等等,照你的意思,但凡进入古镇的人,不管有意无意,最后都会被生死簿记录,然后成为守阵人,而一旦这个人死去,生死簿上的名字就会变色,而失去了守阵人后,你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必然会想办法应对……难道……” 我一把抄起柜台上的生死簿,指着上面的名字惊骇的问道:“你之前在骗我,这些人,包括我们在内,他们并不是天巫教阴谋招来的,而是你为了寻找守阵人骗来的对不对?” 严老头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神色中露出了一丝赞许,我心中一凉,看他这反应,显然我刚才的猜测是正确的。我无法理解,于是继续追问他这是为什么? 到了这份上,严老头也不准备继续瞒我,将这个中的缘由都告诉了我。 原来,在这片空间里,无论阴镇还是阳镇,都充斥着浓郁的阴气以及镇民的怨气,再加上之前说过的诅咒,留在古镇的人即便一直躲在客栈不出来,也很难坚持很久。基本上每隔半年,守阵之人或受阴气侵袭,或遭诅咒意外而死,当守阵之人死后,客栈的阳气就会大大衰弱,即便客栈外布置有强大的阵法手段,也挡不住阴气的侵蚀。 客栈一旦被毁,阵法就会受影响,到时候阳镇积聚已久的节点气息和古镇阴气强盛的鬼附尸结合,将会诞生恐怖的尸王。而在尸王面前,隔绝阵法形同虚设,一旦阴镇阳镇重合,阴阳交泰之眼将在现实中被完全打开,隔绝的空间被打破,位于风水眼内的节点也将完全破封,到那时候,第四次亡怨之灾将会以雷霆之势席卷整个神州,生灵涂炭,不知将会死多少人。 所以在严老头寿元将近之际,他利用特殊办法将娑冥镇的信息传递了出去,并捏造了娑冥镇里藏有惊世宝藏的消息。从那以后陆续有人到娑冥镇探宝,无一例外,这些来到娑冥镇的人全都成为了生死簿上的守阵人,而这件事距今也已经三十多年了。 严老头告诉我,说我们当中最先死掉的那个胖子就是为寻宝藏而来,他在胖子的尸体上找到了一张破碎的所谓藏宝图,而那张图,其实就是老头胡乱画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人前往古镇。至于最近两年包括我们在内来到古镇的四拨人,确实和他没关系,如果非得说有,那也只是为寻宝藏而来的李老板是被他诓来的。 看着老头叙述这一切时淡然的面孔,我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寒意,仿佛那些被他骗来守阵的人都是死得理所当然的,他对此并没有半分愧疚,这样的一个人,他会放过我们么?即使他与我的太爷有些渊源。 老头似乎看穿了我心中所想,神情淡漠的问:“你认为我冷血无情?”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生死簿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老头呵呵一笑,也不辩驳,接过生死簿看了看,“确实死了不少人,这几十年来,少说也有好几百人了吧?” 听着他无所谓的语气,我心中越发反感,刚想出言讽刺,却没想到他接下来的一番话让我哑口无言:“你知道第一次亡怨之灾死了多少人吗?实话告诉你,仅我道门参与平息灾祸的弟子就死去了三千多人,而这不包括亡怨的发源地苗疆死去的人,如果再加上无辜的平民,受第一次亡怨之灾荼毒的人数至少在十数万以上。你又知道第二次亡怨之灾波及了多少人吗?那是一个你绝对不敢想象的数字,现在你还觉得用这几百条命去换整个神州的安宁是一件冷血残忍的事吗?” 严老头这番话当真说得我无法辩驳,我虽然知道两次亡怨之灾危害甚广,但却不知道仅第一次亡怨之灾就有十数万人受害。而据我所知,第一次亡怨之灾只是波及到了南疆一带,且持续时间只有一年。一年的时间便有十数万人遭难,那第二次亡怨之灾足足持续了五年,而且受影响的范围几乎蔓延了整个苗疆以及中原的一些地方,受害的人数岂不是要更多? 如果亡怨之灾真如此可怕,那严老头牺牲数百人以换取第四次亡怨之灾的永远封印,换取整个神州的平安,还真的无法评判其对错。 见我不说话,严老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你和你的朋友都很聪明,珍惜机会吧,也许你尚有一线生机!” 我知道老头指的是生死簿上我和医生留下的名字,那就是‘医生’和‘记者’而并非我们的本名。 其实在看到张灵瑾的名字被写错了一个字时,我便有些怀疑这当中另有门道。张灵瑾的名字写错了,所以她成了五个人里唯一活着逃出古镇的人,我和医生直接写上了外号,所以我们的名字外并没有血光包围,现在听老头的意思,似乎生死簿上的留名还和生路有关系。 这么说来,难道洛依留在生死簿上的名字,也是假的?她早就猜到了名册有问题? “别发呆了,现在阴阳两镇的隔绝阵法松动,阳镇的节点气息已经泄露过来,用不了多久便会有尸王诞生,我们必须抢在尸王出现之前修复阵法,重启轮回,否则尸王降生,节点出世,神州危矣!” 说着,老头一手掐诀,另一只手自怀中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朝着楼梯角一照,原本空无一物的楼板上顿时多出了一道开在地上的门。老头朝我一招手,示意我跟着他,而他自己则当先走上前去,俯身拉开了那道门。 我诧异的走上前一看,发现那门下是一片深邃的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大厅里明亮的烛光一点也照不下去。 “这是?” “一道门!” “……” “客栈被尸潮包围,这道门连接到石桥上的阵门,赶紧下去,我们已经快没时间了!” 老头话音刚落,便催促我下去,我探头往下看了看,只见下方黑得一塌糊涂,阴气森森的,心里不由有些打鼓,这时我忽然想到医生还没有回来,忙对老头说:“等一下,等一下,医生到院子里找你,现在还没回来,我去叫他。” 说完,我刚想往后院走,不料却被老头给拦住了。 “你干嘛?”我感觉老头的反应有些不对,忙警惕的退后了一些。 老头神色不变,淡淡的扫了我一眼,说道:“看来你还没听懂我的意思,我已经说了,客栈必须有守阵人。” 我脸色一变,急忙反对:“你想让医生做守阵人?不行,绝对不行。” 闻言,老头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娃娃,休要得寸进尺,原本到这的所有人都必须成为守阵人,我念在你太爷的份上,加之你的名字并未真正留在生死簿上,打算放你一马,你别不识好歹,速速随我前往轮回桥,待风波平定,我可以指点你离开这里。” 不知为何,老头此时的声音如同魔音,有一种无形的诱惑力,再加上他言语中打算帮我离开古镇的意思,更是让人怦然心动。然而我还是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不行,我走,医生也必须走!” 这下老头的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他的表情甚至变得有些狰狞,“既然你不识好歹,那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说完,老头大手一挥,我顿时感觉一阵飓风袭来,将我卷飞出去,人一下子砸到了后院的门上,将整道门都给砸倒下来。 老头突如其来的发难让我措手不及,撞倒院门后整个人都瘫在了地上,不管怎样都没办法爬起来。正痛苦之际,医生手里握着短刀从院子里冲了出来,过来扶我。 我感觉胸肺之间一阵火辣辣的疼,似乎刚才那一摔伤到了内脏。 “小心,这老棺材要把我们永远关在这……” 不等我说完,严老头便打断了我的话,朝着医生和颜悦色的说道:“年轻人,刚才我们的谈话你也听见了,这里必须留一个,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随我前往阳镇修补阵法,到时候我会指点你离开,你可以安然无恙,节点也能保全;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顾后果强行带他走,但那样做的话,古镇之外整个神州都将面临一场浩劫,到时因为你的无知而死去的人将填满整个地狱,而没有我的指点,你们两人也不可能离开此地,多不过半年,同样得死。” 老头话音刚落,我心中就是一凉,这老王八蛋明摆着是在蛊惑医生嘛,这两相一对比,该选择哪一种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年轻人,好好考虑,你的身手不错,来历也不凡,千万不要被情绪蒙蔽了理智……” 我心中已经骂开了,这老王八蛋到现在还在诱惑医生,我靠,太爷诶,你当年怎么会认识这种人啊,可把你的曾孙害苦了。 医生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变,还是和平常一样平静无波,像是一江柔和的春水,看着老头淡淡说道:“我只有一个问题!” 我和严老头同时一愣,老头就问:“什么问题?” “刚才是不是你用邪术把我困在里面的?” 闻言,老土哈哈一笑,“是的,不过那不是邪术,而是正乾道术,是……” “这就够了!”老头还想自夸,却被医生的话打断,我惊骇的发现医生阳光的脸上此时爬上了无比凶煞的表情,仿若一尊杀神,那种强烈的杀气即便不是冲着我来的,可还是让我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好可怕的杀气!”老头的脸色也是一变,被医生散发出的杀气所震撼,下意识的退了一步,医生却丝毫不理会他的反应,脚步一动,下一秒人已经到了老头身边,手里的短刀更是快若闪电,在空中划出一道蓝色的弧线,刀芒一闪之下,竟将老头劈成了两半。 我震撼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惊讶到说不出话来。医生很厉害这我是知道的,可是严老头之前表现出的强大,就算是十个医生也不是对手,可没想到医生竟然一直没有露出真实的实力,更没想到神秘的严老头竟然如此轻易的被医生杀了,这也太不真实了。 我刚想叫医生,却看到医生快速退了回来,搀扶住我,神色凝重的说道:“快走,那是假的!” “啊!” 我惊讶的声音还没完全落下,忽然眼前的画面开始一阵波动,我感觉眼前一花,所有的画面在下一秒全变了。我们还在大堂里,但后院的门并没有被撞碎,我胸口的疼痛感也消失了,严老头负手站在一旁看着我们,正不住的点头,脸上也露出满意之色。 看到这情形,我如何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中了幻象了,脱口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已经收敛了杀意,短刀也被收了起来,但盯着严老头的眼神却异常冰冷。 老头也不在意,呵呵一笑:“不错,不愧是张天行的后人,虽然本事差了点,但心性尚可,足够承担大任了。” 我皱起了眉头,正要让老头给个解释,别打哈哈,不料整间客栈忽然剧烈摇晃了起来,老头的脸色一变,急忙招呼我和医生进门,而他则当先一步跳了进去。这时候我们根本没有选择,只得也跟着跳了进去。 第八十五章 过阴阳,走轮回 出乎意料,门下面的空间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黑,但是颇有些高度,我感觉自己坠落了很久,等落地的时候却好像踩在了一块棉花上。 我抬头看了看上面,门不知何时已经关闭了,头顶漆黑一片,四周灰蒙蒙的,隐约能看清这好像是一条巷道,两边都是陈旧的楼墙,非常的破旧。 这让我感觉很是诧异,我们刚才是从客栈往楼板底下跳,从坠落的时间看,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少说也是客栈下十几米的地方,这个位置怎么会有木楼呢? 老头没有丝毫的停留,着地之后马上招手让我们跟上,看他急切的样子,我知道事情的严重程度可能比他说的要糟糕,也不敢再耽搁,忙紧跟其后。 巷道也不知道有多长,一眼看不到尽头,趁着赶路的功夫,我问老头客栈怎么办,不是说客栈里必须有人留在里面吗?老头步伐急切,头也不回的说让我们别操心这个,他自有解决的办法,不过时间上面有限制,我们只要在子时前赶回客栈,就不会有事。 我知道老头有很多我无法想象的本事,他都这么说了,必然是真的解决了,于是便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因为之前的事,我总感觉有些害怕老头,医生和我一样,也对老头起了戒备,所以此刻我们刻意与老头保持了一段距离。 好在这巷道虽长,但这一路下来并没有再出别的问题,等老头停下脚步时,我惊讶的发现巷道已经到了尽头,再老头面前,赫然是一堵被白色雾气笼罩的墙。 老头没有半点停顿,抬脚一步跨了进去,顿时消失在了巷道之中,显然那团雾气之后别有乾坤。我走在医生前面,也跟着老头走进了雾气。 雾气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在我走进去后开始变淡,反而越发浓郁起来,层层翻涌,简直都快凝成了实质,眼睛在这雾气里根本无法视物,我心里开始慌张起来。 就在我不知所措之际,我心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什么都别管,往前走!” 这是严老头的声音!我呆了呆,往前,这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啊,怎么往前? 我念头刚起,严老头的声音马上又传了进来:“不要在意能不能看见,往前就行!” 闻言,我不再犹豫,脚步试探性的往前迈了几步,发现并没有撞到或者踩到什么东西后,这才放下心来,放开步子大步往前。几分钟后,那种浑身都被雾气包围的压抑感觉消失了,整个人一松,竟然直接走出了雾气,不过脚下却是一空,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处于石桥的侧上方。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一下子从半空跌了出去,嘭的一声闷响,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摔在了石桥上,连气都有些喘不过来了。 我揉着胸口刚从桥上站起,发现老头正背着手看着我直摇头,刚想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客栈下的地道竟会通到石桥上方,忽然就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呼啸的风声,紧接着便是医生仓皇的叫声:“记者,快让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我还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坠落而下的医生砸翻在地。 “我,我靠,出…出人命了,你他娘的……快起来……” 医生一脸尴尬的从我身上爬起,连说抱歉,然而把我扶了起来。我一边拍着胸口舒缓气息,一边瞪着一旁正在幸灾乐祸的严老头,有气无力的问道:“老,老头,你,你怎么不提醒我?” 因为气愤,我连前辈都懒得喊了,老头摊了摊手,倒也没有在意,只是不住的摇头:“你的反应太慢了,唉,也不知道你家大人是怎么想的,这种身手还能平安活到现在,真是奇迹啊!” 我能听出老头这话的意思,心里同样郁闷,同时也打定了主意,这次要是能活着回去,我一定得让道士教我功夫,虽然那小子一直嚷嚷着师门秘术概不外传,但以他贪财的个性,只要肯花重金,什么师门不师门的,都是狗屁。 老头扫了我一眼,问我还能不能动,要是能动的话就别装死,现在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其实刚才摔那一下子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后来医生跳下来的时候正好砸到了我背上,剧烈的撞击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现在缓了一会后,已经没有大碍了,于是示意自己没事。 严无道点了点头,脸色蓦然一肃,好像忽然变了个人一样,目露精芒,对我和医生说道:“此桥之上遍布阵法,若是在白天阵法未启时走上去,就会被引导向不同的幻境,最后徘徊而回。这本是为了防止鬼附尸在白天误闯轮回桥,但现在阴阳两镇的隔绝阵法松动,为防止鬼附尸过桥,除幻阵外,桥上其余危险法阵已经全部启动,危险无比,你们踏出的每一步都需紧跟我,否则会有大祸。” 老头的语气非常严肃,我和医生已经领略过道家法阵的厉害,此时也不敢怠慢,忙不迭的点头。 嘱咐过后,严老头朝我招了招手,我识相的把扛在手上黑剑递给了他,此时我们已经决定离开阴镇,厄源气息泄不泄露已经没什么所谓了。 黑剑在严老头手中和在我手里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状态,老头横剑在前,黑如墨汁的木剑通体多出了一种说不出的灵韵。只听老头说了声跟上后,随即迈步越过了桥心,漆黑的空间上顿时多出了一圈涟漪,随即他人也消失了。 我急忙跟了进去,好在老头就在我前面,正踏着非常奇怪的步伐缓慢朝前。我也有样学样,踏着老头走过的脚印跟在他身后,边走就边听老头说:“踏阴线,走桥沿,逢火转右,遇水直前!记好这句话,万一待会走散了,就按这话走。” 他话音刚落,我心里就是一紧,心说不会吧,这屁大点的半截桥,有你在前面带路,还能走丢了? 我刚想问他为什么,就见老头脚步一拐,忽然变换方位走向了石桥右侧的桥沿,刹那间消失在了我眼前。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忙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老头真的不见了。 空空荡荡的石桥,再往前五六米就能完全走下石桥,可老头却在这时候不见了。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跟在我身后的医生见我驻足不前,忙问我怎么停下了?我侧了侧身,让他能够看清前面的状况,医生何其细心,马上就发现了不妥,惊声问道:“老头人呢?” 我将刚才看到的情形告诉了医生,听完之后,他马上拍了我一把,“快跟上,那里说不定有古怪!” 闻言,我不再犹豫,沿着老头刚才走过的痕迹也拐了过去,当走到老头消失的位置时,我忽然察觉到一股身体被撕扯的感觉,紧接着不由自主的往前就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等我好不容易扶住桥沿稳住了身形,抬头一看,却惊骇的发现周围的情形全都变了。石桥还是石桥,可石桥却不一样了,它变得没有了尽头,一直朝前延伸出去,连带着天色也变了。一轮血阳斜挂天际,石桥两畔有山有水,有石有草,然而所有的一切在天际斜阳的映照下变得一片昏红,如同一个被血染红的世界,无比诡异。 我骇然的看着这一切,根本想不到石桥上竟还有这样一个世界,不过我随即便想到了老头说的,轮回桥轮回桥,既是轮回,又怎么可能只是一座普通的桥? 老头消失的方式和我相同,然而过来之后我却没有看到他,只得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个诡异但看上去又有些壮阔的世界,一边等待着医生,可等了足足几分钟,还是不见医生出现,我就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变故,他娘的严无道的话也太准了些,他说走散,眼下还真就走散了。 我心中暗自庆幸,好在严老头提前透露了过桥的办法,不然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马上开始回忆老头留下的那句话。 ‘踏阴线,走桥沿’意思是让踩着阴线过桥,而且必须走石桥边缘。走桥沿我能理解,可是阴线是什么意思?还有后两句,‘逢火转右,遇水直前’,从字面意思来看,说的是遇到火后要往右转,遇到水后就要往前直走,可这青石桥面上哪来的水与火呢? 我想了一会,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由叹了口气,心里暗骂老头不靠谱,你他妈的说就说吧,还非得弄这种根本不知所云的话来难为我,这下好了,要是永远想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我就得永远被困在这里,这真是一件苦逼的事情。 想着,我也不管了,先到桥沿边再说,可是,左右两边,到底是哪边呢?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随便选了个方向,然后往石桥的左边走去,可就在这时候,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石桥的长度一眼望不到尽头,可它的宽度却并没有多少,左右不超过三米,可就是这三米的距离,不管我怎么走,都无法拉近与桥沿的距离,好像那桥沿长腿了一般,又好像是我一直在原地踏步不前,总之无论如何也走不过去。 这情形和我之前在阳镇遇到的经历非常相似,石桥明明就在眼前,可不管怎样就是无法靠近,唯一的区别是,上次我在桥的旁边,这次我就在桥上。 走了一会,情况仍旧一点改变也没有,我只得又换了个方向,还是如此,心态顿时崩了,就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一屁股瘫坐了下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我忽然瞥见青石砖条铺成的地面上有一道并不起眼的缝隙,这应该是石桥铺设的时候青石转没有接合紧凑导致的。然而这缝隙并不是只有一个地方有,相邻的方条青砖结合处也有,并且每一块青石必定只有一条边有这种缝隙,而这缝隙一根接一根,弯弯曲曲,连接起来赫然形成了一条绵延出去的线条。 我心中狂跳,阴线,难道这就是阴线?我不在停留,起身沿着自己刚发现的这道线条往前,竟然真的走到了左边的桥沿下。 我顿时恍然,心说我靠,原来严老头说的踏阴线,指的竟然是这个!心中惊喜的同时也不在犹豫,一手扶着石桥边缘,沿着阴线大步朝前走去。 当我以为只要沿着阴线便能离开石桥时,另一个发现却让我心中一沉。 沿着阴线,我走的也是桥沿边,可足足走了十几分钟,这条石桥还是看不见尽头,或者说它根本没有尽头,直到我开始察觉到眼前的这些阴线看上去有些眼熟时,我才惊醒过来,原来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在重复走之前走过的路了。 为了证实我的猜想,我从衬衫上撕下一块布片塞进了阴线缝隙中,然后沿着阴线继续往前走,大约只用了两分钟不到,布片出现在了我的前头…… 我马上停了下来,知道自己已经在原地重复走了五六遍了,不免有些抓狂。我实在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已经按照阴线来走,而且走的也是桥沿,可还是无法离开? 难道这不是阴线,是我想错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如果这不是阴线,我可能连桥沿都无法靠近,应该不是阴线的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题应该就是出在了后面两句话上。 ‘逢火转右,遇水直前’,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刚才重复走了那么多遍,我并没有看到半点火星,也没看到一滴水啊! 我还是无法理解,咬牙决定再走一遍。这一次我走得非常缓慢,精神高度集中,石桥上包括阴线在内的一切东西都分毫不差的落入我的眼中,一一而过。 在如此仔细的观察下,我果然发现了一丝端倪,原来在阴线附近的这些青石,上面赫然有着淡淡的刻字印痕,只不过由于印痕非常的浅,加上青石的颜色也不深,所以不是特别仔细的去看根本无法看清。 至于那些刻字印痕的内容也很奇怪,因为那竟然是未简化前的天干地支的名字。 石桥上遍布道家奇门法阵,按严老头的说法,这座桥能让 第八十六章 阳镇 石桥上遍布道家奇门法阵,按严老头的说法,轮回桥之所以能让鬼附尸由尸化人,正是因为石桥上的天时循环法阵将尸体内积攒的尸气消磨殆尽,从而让鬼附尸提前转变状态清醒过来。 具体是什么样的法阵,严老头没有细说,而且就算他和我说了,我也不一定能听得懂,不过现在自己亲身陷入其中,也就不得不开始注意严老头说过的东西,因为这可能与我现在的处境有关系。 既然是天时,那必然与干支有着联系,我知道古时候历法是以干支为计,十天干与十二地支在历法、医学、占卜、天文、地理以及道法命理层面都有着非常深远的影响。 十天干,即:阏逢、旃蒙、柔兆、强圉、著雍、屠维、上章、重光、玄黓、昭阳。 十二地支,即:困顿、赤奋若、摄提格、单阏、执徐、大荒落、敦牂、协洽、涒滩、作噩、阉茂、大渊献。 如果说这些名字大家看上去感觉陌生,那它们简化之后的名称大家对其一定耳熟能详,它们分别是,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我对干支的了解还是受三叔的影响,也只是知道个大概,这玩意应用的领域非常之广,而且非常玄妙复杂,我也只是对其计时方面的功能比较熟悉。在清亡以前,干支计时在神州还是非常通用的,但凡是传世的书画作品,作者大多会在作品完成后题上化作完成的干支日期落款,比如今年我画了幅画,想在上面留个落款以作纪念,那干支年就应该是乙末年某某日。 把干支顺序相配正好六十为一周,周而复始,循环记录,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一甲子。眼下轮回桥上出现了刻有干支名字的石板,这就说明石桥上确实有老头说的那种天时阵法,而我之所以一直走不出去,应该就是受到了法阵的影响,干支循环交替,无始无终,所以我也一直在石桥上兜圈子,无法离开。 这可让我有些头疼了,不过好在当初一直看三叔推算这些,我也听得了一些门道,知道十天干与十二地支其实各自对应有自己的属性,并且和五行息息相关。 比方说天干之首‘阏逢’,其属性为阳,对应的五行为栋梁之木,即甲木;地支里的‘单阏’,其属为阴木,即卯木。 阴线接触的每一块青石地砖上都刻有未简化的干支名字,而这些干支分别又与阴阳五行对应,等等……‘逢火转右,遇水直前’,老头这句话里的水火,指的莫非就是青石地砖上干支对应的五行水火? 我靠,一定是这样,否则根本没法解释。 想通了这一点,我马上激动起来,开始回忆自己当初观看三叔摆弄卦象时和我解释的干支属性。 甲乙为东方木,丙丁为南方火,戊己为中央土,庚辛西方金,壬癸为北方水。加上地支里的子为阳水,亥为阴shui,巳属阴火,午属阳火。如此一来,我需要注意的青石地砖就应该是刻有代表五行之火的:柔兆、强圉、大荒落、敦牂;以及刻有代表五行之水的:玄黓、昭阳、困顿、大渊献。 ‘踏阴线,走桥沿,逢火转右,遇水直前’,完整的联系起来,意思就是按照石桥上的阴线去走,而且要尽量贴着桥沿,同时遇到刻有柔兆、强圉、大荒落、敦牂这几个名字的青石地砖就往右走,而当遇到刻有玄黓、昭阳、困顿、大渊献这几个名字的地砖时就往前直行。 好不容易理清了头绪,我再也无法忍受这座看不见尽头的石桥以及这片血色的空间,开始按照这一思路去走,果然发现了不同。另一条之前根本没有看到的更淡的阴线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我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没错,欣喜的同时也在心里把老头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也是我凑巧听三叔说起过干支,否则要是换个人来,铁定不知道这些青石转头上的名字究竟代表着什么,这他娘的也太坑爹了。 一边在心里暗骂,我一边按照提示小心翼翼的迈步,经过一番艰辛曲折的历程后,我眼前忽然一花,血色的空间一下子模糊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袭上眼前,出来了,我终于从那片诡异的空间里出来了,而且也已经离开了石桥。 当我看到眼前熟悉的古镇废墟时,我险些激动的哭出来,知道自己已经过了轮回桥,进入了阳镇,也就是被我称作镜像古镇的地方。然而惊喜过后,我马上发现了不妥,老头以及医生都不在附近,而且比起以前,这边的环境不知恶劣了多少倍,到处都是呼啸的阴风,远处的废墟里不时传来阵阵古怪的声音,和我在凤阳鬼校听过的鬼哭声非常像。 阴风刺骨,仿佛直接穿透了肉体刺入灵魂深处,让我浑身的毛孔都缩了起来,而这还不是最让我担心的,我想到了石桥里那乱七八糟的天时阵法,要是医生和我一样也走进了那个地方,他铁定没办法走出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的知晓干支代表的属性与含义。 可是医生没出来,怎么连老头也没出来,这阵法就是他和太爷布置的,不可能连他也没办法走过来吧? 正焦急间,我的目光瞥见石桥的桥栏上写着一行字,那是医生的笔迹,我忙凑了过去,只见上面写着:我与前辈先行,待修补法阵后来救你,若你能走出,切勿独自跟来——医生留。 这行字让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医生是怎么走出石桥的,但知道他平安无事就足够了。 我看了看被黑气弥漫的古镇废墟,略一沉吟,还是决定跟过去,虽然我知道这决定可能很蠢,但要我一个人留在原地,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打定了主意,我在心中给自己鼓了鼓气,按照之前走过的路线朝古镇废墟走去。 饶是我已经有了准备,当进入废墟之后还是被吓得不轻,就在我刚刚走过青石广场,一道浑身散发这黑气的半透明影子嗖的一下从我跟前闪过,带起的阴风几乎把我冻僵,而我却连那是什么东西都没有看清。 我的身体变得有些僵硬,看着刚才那道影子又飞了回来,我脸色骤然一变,因为这一下我看清了那东西竟好像是个人,只是它几乎处于透明状态,要不是它身外散发这浓郁的黑气,我甚至连它的轮廓都没办法看清。 我之前在道士的帮助下看见过鬼魂长什么样,马上知道了眼前这道散发着黑气的影子应该就是古镇的怨魂,不由心头一凉,看他的样子,似乎是想钻进我的身体。 严老头说过,古镇冤死的亡灵由于风水眼与节点气息的影响,早已经和普通的鬼魂完全不一样了。寻常人只有在阳气衰弱的时候才有可能被鬼附身,而古镇的这些怨魂则能无视这一限制,直接占据人的身体,并且被附身后也和寻常的鬼附身不一样,古镇的怨魂在占据人的身体后,被夺去身体的人的灵魂就会被赶出来,而他的身体则会与怨魂形成新的鬼附尸,然而由于肉身与魂魄不相容,怨魂很快就会被逼出来,而失去了魂魄主导的躯体就会因为强大的阴气尸变,成为僵尸。 我知道这当中的厉害,自然不可能束手待毙,在那透明影子朝我扑来的刹那,我同时掏出一把符箓撒了出去,这是老头在出发前给我的镇邪符,除了镇邪符外,我带的背包里还有雷符、火符、镇尸符等等符箓,这些都是老头事先准备好的符箓,由于我被困在了石桥上,所以这些东西也留在了我身上。 镇邪符道士之前用过,其作用于镇尸符类似,不过针对的对象却是鬼魂之类的灵体。相较于雷符与火符,用镇邪符对付灵体已经算是相当温和的手断了,因为鬼魂之类的灵体最怕的就是雷火之物,当初陈伯曾使用了十几张雷符挡住了尸潮的攻击,之后又用火符烧死了数十具僵尸,便知这两种符的可怕威力,可惜我身上虽然有雷符与火符,但却根本不知其用法。 镇邪符抛出去后,刚一接触那半透明的怨魂,对方立即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惨叫,镇邪符上的符文开始发出金光,死死的贴在了怨魂身上,在金光的照射下,怨魂身上开始冒出青烟,笼罩在它身上的黑气也开始像水汽蒸发一样离开它的身体而去,那怨魂吃痛,终是忍受不料,厉啸一声后,带着发光的镇邪符逃回了废墟深处。 我震撼的看着逃走的怨魂一点点消失在废墟深处,根本不敢相信这符篆竟有如此威力,他娘的当初道士也用过镇邪符,可是这威力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在此之前,我从未接触过这些玄之又玄的东西,自然也不知道这当中的端倪,其实符箓之道,除了符箓本身刻画的咒文外,画符之人的修为也是影响符箓的一大因素。 如果是一个刚刚进入道门修炼没几年的小道士画的镇邪符,虽然也有些用处,但那多是符箓自身符文的力量,威力不会太大,顶多能吓到一些弱小的孤魂野鬼。可如果换作一个修行了四五十年的得道高人来画镇邪符,其画出的符篆除了符文自身的力量外,还承载了相当一部分画符人的修为与功力,这样的符就算是对上凶厉的恶鬼也同样有着强大的威力。 老头在百年前便有着一教之主的实力,之后在古镇更是百年不老。一百五十岁的高龄,如果老头从小便在道门修行,那基本上就是一百五十多年的道行,这种实力,如果他要是回到外界,绝对是这一时代实力通天的人物,说不定都已经到了羽化飞升的地步,这样的修为画出的符,有如此威力也实属正常。 想通了这一点,我忙小心翼翼的捡起散落在地上没有激发的镇邪符,他娘的这可是好东西啊!这种符,随便拿一张出去,在懂行的人手里绝对能卖到天价,这些根本不是黄纸符,而是大把大把的钱啊! 这想法虽然有些无耻,但事实也确实如此。我将黄符收起来了一些,留了大约五六张在手上以备不时之需,之后便再无顾忌,大步朝废墟深处走去。 在古镇住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我对这里的地形也有了一定的熟悉,虽然阴镇已经成为了一片焦土,但主干道还是勉强能够辨认出的。借着符箓之威,我很快进入了古镇,沿途用符箓打跑了四五个袭击我的怨魂,最后来到了阳镇的客栈。 让我吃惊的是,眼前的客栈比起上次我看到的更加残破了,整个楼顶几乎都塌了,木楼也朝一边倾斜着,似乎随时可能倒下去。站在门口,我稍微犹豫了一会,还是走了进去,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里面还有某种重要的东西在等着我。 客栈摇摇欲坠,我走得特别小心,根本不敢碰里面的任何东西,然而刚走进大堂,我马上闻到了一股非常刺鼻的血腥味,心里顿时戒备了起来。在大堂靠近楼梯脚的地方,我发现了一大滩血迹,尚未干涸,血腥味正是这摊血迹发出的。 如此多的血量,如果是一个人留下的,那这个人必然已经垂危,我顿时担心起来,生怕这血迹是医生或者老头留下的。 楼梯已经完全被砸断了,好几处断裂的木茬上都沾染着血迹,楼板上留下了很多道漆黑狰狞的爪印,还有剑锋划过的痕迹,显然不久前这个地方曾发生了激烈的打斗。那漆黑的爪印让我想起了上次在客栈看到的僵尸,上面的楼板已经完全被打穿了,从下面可以完全看到上面房间里的情形,我看到了林元章死去的那间房间,看到了木剑钉在柱子上的老外,可另一边的林元章和僵尸都已经不见了。 就在我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之际,一道非常虚弱的声音从客栈的柜台后传了出来,把我吓了一跳。 第八十七章 魔身佛心 那声音非常虚弱,含糊不清,而且是从我身后传来的。 我连忙回头去看,可却并没有发现人影,就在我心中疑惑之际,那声音又传了出来。 这一次我听得真切,那声音是从柜台后面传来的,而且叫的还是我的名字。 当然了,那声音叫的不是我的本名,而是我的外号。这时候我忽然就想起了上次在阳镇客栈柜台后看到的那具形容枯槁但却给一种熟悉感的干尸,心说不会吧,难道这叫我的竟然是那具干尸么? 正当我心里发憷,不知道该不该过去的时候,那虚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后生,你过来,老朽有事交托于你!” 这回我听出了一些熟悉的感觉,脑中顿时闪过一个人,心里不由就是一惊,也顾不上害怕了,匆忙之间抓出几张镇邪符与镇尸符就走了过去。 果然,柜台后躺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我认识的人。 客栈掌柜!我靠,真的是他,这个比严老头还要神秘三分的家伙,竟然在阳镇,难怪那晚上客栈出事后就再也没见到他。 第一次见客栈掌柜时,他给人的形象就好像一个年迈昏聩,家中颇有余财的小地主,头顶瓜皮毡帽,一身马褂棉袄,鼻梁上还顶着副老花镜,一眼看去,还以为是哪个清朝剧组的演员跑错了地方。然而现在再见他,他已经一改之前的病恹之态,头顶黑白八卦道冠,身着皂青色道袍,脸色虽然苍白,但其目光锐利有神,透露着一种英雄迟暮的苍凉。 到了这时候,就算掌柜不说,我也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他就是明面上受公司之请前往古镇查探消息,实则是为了寻找节点禁-地的第三批人里的另外一个风水先生,也就是和林元章一起失踪的茅山道士——袁道浼。 掌柜此时受了重伤,道袍上染满了大片狰狞的血迹,胸口、腹部、两肋之上皆有可怕的爪痕,苍白的脸上隐约有死灰色弥漫,明显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如果我再晚半个钟头赶到此地,恐怕就只能见到他的尸体了。 “前,前辈,到底发生了什么,您怎么,怎么会搞成这样?”知道老头没救了,我心中莫名的涌起一阵同情,声音了也带上了一丝颤音。 袁道浼挣扎着仰起头看了看我,沧桑的眼中忽然爆发出一阵炯炯的神彩,如同一个垂死之人忽然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再度勃发出了生机。 “老朽,老朽没时间了,年轻人,帮我,帮我……”说着说着,他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胸腔剧烈起伏,似乎喘不过气来,我忙扶着他坐起,给他拍背顺气,好一会后,他才缓过了这口气,可脸色已经彻底成了死灰之色。 看着他脸色的变化,我心中一阵骇然,忙问:“前辈,您要我如何帮你?我同伴是医生,您坚持一会,找到他说不定能给你急救!” 袁道浼面如死灰,黯然的摇了摇头:“没用的,老朽全身阳气耗尽,中的又是尸毒,非药石能治。” “尸毒?”我心中一沉,看来林元章以性命制住的那具僵尸真的复活了,想着,我忙从背包里翻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这瓷瓶是昨晚替王寒军治伤时我从陈伯那要来的,是正乾派解尸毒的独门配方,而且里面还有能快速愈合伤口的金疮药成分,对袁道浼的伤势应该会有作用。 然而让我出乎意料的是,袁道浼在看到瓷瓶后,死气弥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你竟然有正乾派的秘传解毒药?可惜啊,老朽中的是尸王毒,这药已经没用了。” “尸王毒?难道阳镇已经有尸王诞生了?”我惊骇的问出声来,同时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你的反应,想必严前辈已经将这的秘密都告知你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极为在意他说起的尸王,按严老头的说法,古镇一旦出现尸王,那封印被破就只是时间问题,封印一旦破除,节点崩溃,第四次亡怨之灾将会席卷整个神州,到时候必将有无数的人受到牵连。 见我紧张的样子,袁道浼勉强一笑:“你不必担心,事情还没有那么严重,他虽然无限接近尸王,产生了尸王毒,但想要成为尸王,何其容易,如果严前辈已经来到阳镇,局势尚有转机。” 听他这么说,我心中稍安,忙问:“前辈你说的他,是什么?” 袁道浼神色一黯,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忽然指了指客栈垮塌的楼顶问我:“还记得你昨晚的遭遇吗?” 我一愣,但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吃惊的问道:“您怎么知道?难道,昨晚……” 袁道浼点了点头,“没错,昨晚老朽也在客栈,你能看到那房间里的一切,正是我的安排!” “等等,你的安排?你是说那门之所以自己动,而且还把我关在房间里面,都是你搞的鬼?” 我的情绪有些激动,一下子动作幅度大了些,被我扶着的袁道浼顿时受到影响,脸上的死气更浓,同时更加剧烈的咳嗽起来,大量的血随着他的咳嗽从嘴角溢出,这时候我才发现他脖子一侧竟然有两个非常狰狞的血洞,看样子,他竟然被僵尸咬了。 我连忙控制住情绪,给他拍背,等他缓过气候,才问他:“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我靠,你知不知道,我昨晚险些被吓死!” 袁道浼擦去嘴角的血迹,叹了口气:“老朽那么做,自然有道理,这一点你以后会知道的,老朽说的‘他’,指的就是你看到的那具僵尸,也是我们同往古镇的五个人之一,这些待会再说,现在已经没时间了,快,照我说的做!” 说着,他勉力从道袍口袋里掏出几根银针递到我手上,说道:“老朽阳气已尽,本就命不久矣,但古镇特殊,就算阳气全散也死不了,可老朽身体受创严重,已无法维持生机,所幸有这尸王毒,善加诱导,可让老朽暂且苟活,助严前辈一臂之力,除魔卫道。” 我没想到袁道浼都已经这样了,还有这么高尚的卫道精神,顿时受其感染,忙问:“前辈,你说吧,我该怎么做?” …… 大约十几分钟后,在袁道浼的口授指导下,我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个道术。说是道术,其实也没我想象的那么玄乎,或者说袁道浼教我的这则道术根本就不是道术,而是茅山禁术,被茅山列为邪术之流的秘术。 这我也是在很久以后才知道的,而且这则秘术还引起了不小的风波,给我惹来了不小的风波,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袁道浼让我替他施为的秘术名叫‘封魂转尸术’,是借由施术者修炼的道家真气,以银针为媒介,以受术者全身周天经络为载体,以尸毒为诱因,在密咒主导下,银针封锁经络与三魂于周身穴窍,保三魂短时间内不失,同时以施术者精血为引,激发受术者体内的尸毒。当尸毒走遍全身奇经八脉,受术者便会尸变,可由于三魂被镇压,所以受术者虽然变成了僵尸,但三魂仍旧主导身躯,拥有了僵尸的力量,但意识与灵魂却还是其本人的。 此种秘术非常恐怖,僵尸的身躯和力量,人的思维与意识,这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然而此种秘术也有着苛刻的施展条件以及可怕的后果。首先是施术者必须要有不俗的修为,精神力也要极为强大,其次受术者自身也要拥有一定的实力,能在施术过程中镇压己身,再有就是必须有尸毒为激发物。 尸毒本是致人死地的东西,僵尸的尸毒能致人于死,但人死后会化成行尸,行尸的尸毒也能致人于死地,但死后却不会尸变。‘封魂转尸术’相当于是将尸毒当成了强烈的兴奋剂,短期内加强受体的能力,但过后便会有着无法想象的后果。 因为尸变是不可逆的过程,身体尸变后,受术者虽然拥有了僵尸的力量,可一旦术法失效,就必须在受术者还有意识的时候将其杀死,否则受术者就将成为真正的僵尸,而且是有魂魄的僵尸,那已经和成精僵尸是一个级别的存在了。 我能在袁道浼的口授之下以凡人之身完成这种秘术,完全是因为袁道浼自身修为足够强大,在我施针的同时,他利用秘术为我加持,这才侥幸成功。 此种秘术对人的影响程度受尸毒的影响,受术者中的尸毒越恐怖,其术法成功后转化的实力也就越可怕,当然法术失效后的恶果也越可怕。 当我浑身大汗淋漓的瘫坐在地上,袁道浼却忽然站了起来,身躯比他之前拔高了一大截,看上去相当魁梧,就连他身上的那些血痕也完全结痂了,变化之大令人咋舌。 我注意到他的眼睛变成了妖异的红色,知道那应该就是受秘术影响所致,看着袁道浼重新焕发神彩的面容,我心中一叹,一生修道,除妖除魔除僵尸,临了自己也变成了僵尸,这也许是袁道浼的悲哀吧!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他应该是准备做最后一搏了。 “年轻人,你还行吧?” 他忽然转头问我,我深吸一口气,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就见他脱下了身外的道袍与道冠,肃然的整理好后,虔诚的将之摆放在了柜台之上,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发出一声长叹:“祖师在上,茅山弟子袁道浼,今日有违道誓,以身入魔,已无再穿这身道袍的资格,还请祖师原谅!” 说完,他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客栈,我回身看了看摆放在柜台上的皂色青袍,叹了口气,急忙追了上去。 如果说之前我还没有具体要去的目的地,那现在袁道浼的出现为我解决了这一问题。他浑身黑气滔天,甚至古镇四周呼啸的阴风也大都朝他涌去,宛如一尊刚从地狱里走出的魔神,然而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此刻他的表情无比庄严,即使滔天的黑气也无法掩盖他眉目之间的浩然正气,径直的朝土楼方向赶去。 我心中感叹,也许这就是魔身佛心吧! 沿途之中,袁道浼又提起了刚才未尽的话题,我才知道自己昨夜进入阳镇客栈后看到的柜台后那具干尸就是袁道浼,当然了,那只是假象,之后我离开客栈后,他一路尾随我到了土楼,就连最后我能离开,也多亏了他的帮忙。 我对袁道浼口中那只接近尸王的僵尸很是在意,于是就问他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只僵尸是不是他们五个人中的一员? 身体变成僵尸后,袁道浼脸上一直保持着同一个表情,现在也是如此,随后他和我讲起了一年前发生在古镇的事情。 一年前,袁道浼五人名义上受公司所托前往调查公司员工失踪之谜,实际上当时的五个人全都各有目的。 袁道浼与林元章两人自不必说,王寒柱的身份也不简单,他表面上是一个退役特种兵,但实际上却是某个神秘官方机构的成员,来古镇据说是为了调查一个和前纪元文明有着莫大联系的遗迹。而那个老外斯科特就更不得了了,他名义上是一名探险专家,真实身份却是国际上一个神秘教会的成员,而那个教会则是天巫教在国外最大的合作伙伴,他来古镇的目的也就显而易见了。 五个人里身份最为神秘的当属女摄影师张灵瑾,直到现在,袁道浼也没有弄清楚她的来历。 刚到古镇时,五人都发现了古镇的不同寻常,紧接着出现的一连串意外变故更是让几人产生了强烈的危机,等他们打算暂时撤离古镇,待日后再组织力量探索时,却震惊的发现被困住了。 古镇一天比一天危险,之后他们发现了土楼,发现了镇民的异常,并且在一次事故中意外惊醒了鬼附尸。在汹涌的尸潮攻击下,五人当中的张灵瑾表现得非常奇怪,她似乎对古镇的结构了如指掌,带着其余几人走过了轮回桥,进入了阳镇。 真正的噩梦从他们来到阳镇后,才真正开始! 第八十八章 亡怨汇聚 起初的时候,他们并不清楚阴镇和阳镇的区别,当发现眼前的这片废墟竟然也是古镇时,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相较于到处都是鬼附尸的阴镇而言,早已化作废墟的阳镇就显得无比诡异和阴森,永远被黑暗和死寂笼罩,根本没有白天这种说法。 摆脱了阴镇尸潮的危机后,他们开始寻找离开的办法,却发现整个古镇都被封锁住了,几人也陷入了困境。看似风平浪静的阳镇,实则隐藏着巨大的危机,在寻找出路未果后,其余四人都将希望寄托在了张灵瑾身上。 事实上张灵瑾也确实知道一些东西,但她同样没有离开古镇的办法。几个人非常失望,但张灵瑾却在此时透露了风水眼以及节点禁-地的消息。 这五个人虽然各有目的,但他们最终的目标都是一致的,那就是节点禁-地。 在得知节点很有可能就在古镇废墟的某一个角落后,前一刻还沉浸在无法逃离古镇的巨大恐慌中的几人顿时打起了各自的如意算盘。 其实在这段时间的接触过程中,队伍里彼此之间都已经知根知底,只是没有点破而已,现在张灵瑾透露出如此惊人的消息,他们马上心照不宣的提出分散寻找节点的建议,对于能不能离开古镇,此时早已经被他们抛到脑后去了。 五个人非常有默契的分成了三组,其中林元章和袁道浼自然是走一路,老外斯科特单独一组,而王寒柱则选择和张灵瑾一组,说是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单独行动,得留在她身边照应。 这一路过来,王寒柱一直表现出对张灵瑾非常爱慕的姿态,现在他做出这样的选择,其余人看在眼里,也都能理解他的心思,都没太在意。 然而他们到底还是低估了阳镇的可怕,五个人刚分开半天不到,袁道浼和林元章便发现了不对,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竟然感受不到一丝阳气,这不禁让他们大吃了一惊,因为绝对没有阳气的地方只有可能是在地狱。而活人如果长时间活动在完全没有阳气的环境里,身体会迅速衰弱,自身阳气被侵占,等到阳气被耗尽时,这个人也就形同阴人,只是多了一具肉身而已。 发现情况不妙后,两人再也顾不上寻找节点,开始四处寻找张灵瑾三人,准备先退回之前的古镇再做打算。 两人几乎将古镇找了个遍,却始终没有寻到那三人中的任何一人,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修道数十载的他们开始察觉到这片空间里有一种阴历的气息在抢夺他们身上的阳气。两人大为震惊,再也顾不上去找人了,匆匆退至石桥边,正欲沿桥退回对面时,让他们万分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源源不断的镇民自石桥之上走下,他们认出了这些镇民正是不久前攻击他们的那些尸潮,而此刻这些镇民分明已经完没有了尸气,完全和正常人无异。 袁道浼和林元章都是修为高深,见识广博的高人,一眼便看出镇民的古怪,进而推测出这些人可能是鬼附尸。震惊的同时,两人冒险闯桥,其结果自然可以预料,他们遇到了和我当时相同的困境,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接近石桥半分。 我当时遇到这种情况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空间平行以及空间镜像,这是高等教育下拥有的科学思维能想到的最合理的可能。可袁道浼和林元章不同,他们认出了这是石桥上存在的法阵所致,而他们也知道这种法阵绝对不是他们两人能破除的,也就是说,从石桥回原先的古镇是不可能的。 无奈之下,两人只得一路跟寻镇民来到了土楼,赫然发现这片空间里那种剥夺阳气的阴历气息的源头就在土楼之内,两人想也没想便闯了进去,在土楼广场目睹了群尸入棺的震撼之景。 变故就是在这时候发生的,群尸入棺,完全被眼前之景震慑住的两位道家高人根本没有注意到入棺的尸群中混进去了两个正常人,而这两个人,正是张灵瑾与王寒柱。 等他们察觉到不对之际,两人已经尾随尸群进入了棺阵中央。棺阵中央是一片直径六七米的空地,中央矗立着一根青铜柱,高不见顶,柱身之上密布无数铜环,每一个铜环之上皆穿有一根红绸布,其上拴着无数小铜铃,如同挂满了果实的巨树枝丫四下蔓延开去,。 鬼附尸到了棺阵中央的空地前便停住了,不再往前,可混在鬼附尸当中的两人却径直的走了进去。 袁道浼和林元章两人在当今的玄门都是排得上号的高手,那青铜柱他们只是看了一眼,便有一种强烈的失魂之感,绝对不是简单之物,这两人如此不知深浅,很可能会出大事的。 两人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只见张灵瑾率先走进了棺阵中心,来到青铜柱下,竟然无比虔诚的跪了下来,神色庄严肃穆,如同朝圣般仰望着青铜柱。 见她只是朝拜,并没有其余举措后,两人悬着的心这才松了下来,就在他们准备上前叫出张灵瑾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青铜柱下虔诚朝拜的张灵瑾竟然凭空消失了,没错,的确是消失了,就连同在他身旁不到一米处的王寒柱也大为吃惊。 袁道浼再也顾不上其他,快速冲进了棺阵当中,这下子可闯了大祸了,进入棺材的所有鬼附尸刹那间全都醒了,一时间砰砰之声四处响起,到处都是横飞的棺盖,比起在阴镇时,这些僵尸更加凶厉了。 知道不妙的两人当即后退,可还没等他们完全退出广场,就已经被尸群包围,离得近些的僵尸已经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两人被迫迎战,以他们高深莫测的修为倒也勉强能护住自己,可僵尸的数量毕竟太庞大了,两人修为再强,也有力竭的时候。就在事态发展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时,广场四周的土楼里突然传出了一阵浩瀚的铃声,用袁道浼的话来形容,那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可怕的声音。 铃声之响,几乎让袁道浼失去了五感,甚至连他修道多年练就的灵觉也被封闭了,铃声消失了,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受不到,他甚至不知道在那段时间里自己究竟干了什么,等他知觉回复时,他已经回到了阴镇,并且遇到了正乾派的祖师严无道。 袁道浼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也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什么,但从严无道那里,他得知了整个古镇背后的秘密,阴阳两镇、阵法、风水眼、节点禁-地等等。他就此与林元章失去了联系,之后他曾试图再次前往阳镇,却发现没有张灵瑾领路,他根本无法穿越轮回桥。 自知离开无望,袁道浼也认命了,他接受了严无道替他安排的守阵任务,成为了客栈掌柜。 原本正常人的阳气最多能在阴镇坚持半年不到,可袁道浼是修道之人,修为深厚,也懂得镇压自身的法门,借助客栈唯一的阳气眼,倒也坚持了一年多,不过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他的阳气已经到了散尽的边缘,最多再过半个月,他的阳气将彻底散尽,成为阴人。 我心中感叹,难怪我之前一直看到掌柜脸色之中带着黑气,原来竟是他阳气耗尽的缘故。 我没想到袁道浼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不由感到可惜,我对之后张灵瑾是怎么离开古镇的,而王寒柱和斯科特又是怎么变成僵尸,林元章又是如何与之同归于尽非常的在意,因为这关系到我们之后可能遇到的情况,还有我到底该怎样离开这个鬼地方? 就在我心中无比失落的时候,袁道浼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忽然问道:“你想离开这里?” 我忙点了点头,可又知道自己离开的希望极其渺茫,于是又长叹了一口气。这时候就听袁道浼略有深意的说了一句:“放心吧!离开与否,这都是命,你若名不该绝,自有转机!”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着他这话的语气里似乎还隐藏着些别的含义,正当我准备细问他是不是意有所指时,黑暗的街角忽然跳出了一具青面獠牙的僵尸,冷不丁的朝我直扑而来。 我沉浸在与袁道浼的对话中,一时反应不及,眼看那僵尸青黑的指甲就要掐住我脖子,袁道浼出手了,他没有用任何术法或者手段,只是轻描淡写的伸手右手扣住了僵尸的脖子,微微一用力,那青面僵尸的脖子处顿时传来一声断裂的脆响,同时一大股黑气从僵尸口中喷涌而出,竟然全被我右臂上的厄源诅咒吸收了。 袁道浼因为秘术已经完全变红的眼睛顿时一缩,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抬手像丢垃圾一样把手里那具已经散了尸气的僵尸丢了出去,对我说了句:“我们走吧!” 说完,他连看都没看那只僵尸,转身就走。 我被这突然而起,但转眼就被化解的危机吓得不轻,再也不敢大意,忙跟了上去,同时掏出了一把镇尸符与镇邪符捏在手里以防万一。 之后的路程我走得很小心,但袁道浼却一点顾忌也没有,脚步飞快,简直就像在自家后花园一样。 在这种地方,有个大佬罩着感觉就是不一样,我心里对医生的担心顿时放了下来,要知道严老头可是要比袁道浼厉害不知道多少倍的存在,有他罩着医生,想来医生应该比我还要安全。 忽然从街道两侧废墟中跳出偷袭的僵尸不只是个别,看来因为阵法的变故,阴镇的僵尸已经开始蔓延到了阳镇,而且这些偷袭的僵尸全都是冲着我来的,看来这也是我身上厄源的吸引。 有袁道浼在边上,这些小僵尸自然不值一提,同时我也暗自心惊茅山禁术的可怕,刚才遇到他时,他分明连站起的力气都没了,可使用了禁术后,他对付这些僵尸连术法和符篆都不需要了,全都是靠着自身可怕的力气,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油尽灯枯之人。 渐渐的,我们已经穿过了古镇,来到了镇郊,已经能够远远望见土楼的轮廓。 “已经开始了!”袁道浼忽然停了下来,冷不丁的说道。 “开始?什么开始?”我跟着停了下来,同时下意识看向了他,这一看之下险些把我吓得失了魂,只见他脸上开始升起一阵青黑之色,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暴凸出了一对漆黑的毒牙,那模样简直和僵尸没什么两样。 我哆嗦着往后退了几步,颤声问道:“前…前辈,你…你这是……” 袁道浼面目虽然狰狞,但眼神却还保持着清明,他一直盯着远方的土楼,淡然到:“你不用害怕,这是禁术的正常变化,快走,我们没时间了!” 说完,他已经走了出去,我心中虽然忌惮,却还是咬牙跟了上去,因为这时候我也看到了土楼上方的夜空郁积了一团厚厚的黑云,几乎已经落到了土楼的楼顶,看上去相当的不同寻常。 很快,我们已经来到了土楼附近不足十米之处,这地方我昨晚刚刚来过,此时倒也不觉得陌生,然而让我感觉到头皮发麻的是,土楼上方笼罩的黑云根本不是什么黑云。刚才离得太远无法看清,此时近距离下我看得无比真切,那所谓的黑云竟然是无数密密麻麻的半透明人影,他们身上全部笼罩着浓郁的黑气,环绕着土楼上空来回飞腾,带起阵阵黑雾,就好像海水里喷洒的墨汁一般,一点点的扩散开来,大有将整个土楼全部笼罩的意思。 这些半透明人影就是我之前遇到的怨魂,也就是当年娑冥镇被烧死的几千镇民的鬼魂,严老头提过他们的存在,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怨魂聚集在一起,竟然会有如此可怕的声势。 所有的怨魂呼啸尖叫着,似乎在哭诉自己的不甘与怨恨,如果此时还有其他选择的话,我一定不会进这土楼,可惜,我并没有别的选择。 第八十九章 危急之势 土楼外两米的地方弥漫着一圈墨色的异光,二十多米高的土楼整个被围住,看上去阴惨惨的,我刚一靠近,马上感觉到一股森冷的寒意直逼灵魂深处。 不断有阴风从异光内呼啸着吹出,我感觉自己好像由内而外一点点被寒意冻僵,不仅四肢迟钝了下来,就连脑子也开始迟钝了。 这种感觉我非常熟悉,当初在鬼校地下的矿道里,我就是被这种阴风冻僵的,当时因为地下遗迹里的节点封印已经彻底损坏,节点里吹拂出的阴风比现在要强烈好几倍,所以直接就把我的身体完全冻僵了,现在我能在阴风下勉强活动,说明土楼内的节点封印并没有完全失效,但肯定已经损坏严重,我们必须马上进去。 那异光将整个土楼外围全部封锁住了,土楼大门也不例外,要进土楼,必须要穿过大门处笼罩的异光与阴风,可现在我连身体都已经被冻得有些迟钝了,要是闯进异光里,所面临的阴寒必然更加强烈,到时候很有可能直接被冻僵在里面,冻死都是有可能的。 这可怎么办呢? 就在我心中焦急之际,袁道浼开口了,“这些是幽冥阴风,你没有道术基础,以凡人之躯是不可能抵住阴风吹拂的!” 闻言,我忙问:“那可怎么办?前辈您有办法带我进去吗?” 袁道浼摇了摇头,面对土楼里吹拂出的这些阴风,他非但不受影响,脸上的青黑色反而越发浓郁了。 “我没办法,要抵住阴风吹拂,除非有道家真气,否则只有借助异宝神器庇护,如果是在使用禁术前,我尚能渡给你道家真气,可现在,我已入魔,真气涣散,实在是没办法了!” 袁道浼的话让我想起了当初自己被阴风侵袭时的情况,当时我浑身无法动弹,林东阳确实向我输送了一股暖流,可之后我从冻僵状态清醒过来靠的并不是那股暖流,而是我身上的厄源诅咒。 想到这,我急忙掀起了袖子,发现厄源黑线正在疯狂的吸收阴风里的黑气,那一根根黑线已经快要恢复到我离开凤阳时的状态了。 袁道浼也看到了我手臂上的黑线,脸色一变,两眼中的红光忽然汹涌了起来,似乎受到了刺激,忽然惊声喝道:“快放下!” 我被他吓了一跳,急忙放下了袖子,刚想问怎么了,就发现他抱住了头,神色痛苦,那样子就好像吸毒者犯了毒瘾一样。 看他的样子,再联想起厄源的特性,我哪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袁道浼以茅山禁术将之自己变成僵尸,虽然可以在短时间内保持本性不失,可他毕竟已经成了僵尸,我身上的厄源对一切阴邪之物都有着致命的诱惑,一定是这里的阴风让厄源诅咒发生了变化,这才刺激到了袁道浼。 想明白了这个中缘由,我脸色也是一变,要是袁道浼没有忍住厄源对他的诱惑,以他刚才对付僵尸时轻松加愉快的表现,我连逃的机会都没有啊! 我心中忐忑,手里也不自觉的捏紧了镇尸符,然而就在这时候,袁道浼忽然镇定了下来,我看到他眼中汹涌的红光已经变得沉寂下来,就知道他战胜了厄源的诱惑,刚想说话,他却抢先说道:“不必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说着,他看了看我手里的镇尸符,摇了摇头:“收起来吧!这符虽是严前辈绘制的,但若我失控,它对我无用!” 听他这么说,我只得无奈苦笑,同时将符塞进了口袋,刚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袁道浼忽然震惊出声:“你,你没事了?” 闻言,我抬头一看,发现袁道浼正满脸震惊的看着我,不由一呆,随即也意识到不对,刚才的那种阴冷感觉,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消失了,此时的阴风依旧呼啸,但吹在我身上却和普通的风没什么区别。 这让我也大吃了一惊,当初的情况,竟然又出现了。 为了试探阴风是不是真的对我无效了,我试探性的将手探进异光里,除了感觉里面的风稍微大了些外,并没有什么不适感。 这结果让我既惊又喜,惊的是厄源与这种阴风似乎有关联,喜的是我不用一个人留在阴气森森的土楼外面了。 短暂的震惊后,袁道浼虽然诧异,但眼下已经没有时间关心这个问题了,他让我跟紧他,随后没有半点犹豫,径直穿过了异光,进入了土楼当中。 我们刚进入土楼,迎面马上扑过来几个笼罩着浓郁黑气的半透明影子,是镇民的怨魂。我早已有了准备,想也没想便丢出了几张镇邪符,这些符本身就有灵性,能感应到附近的灵体气息,所以根本不用我去控制,几张符已经自动黏在了这几个迎面扑来的怨魂身上。 足足四五道金光乍然而起,璀璨夺目,那几个怨魂身上顿时冒起了浓郁的黑烟,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叫。 就在我以为它们马上就会被镇邪符惊退之际,只见离我最近的那只半透明影子浑身黑气翻涌,浓郁的黑气竟然形成了一只人手,一把抓住了发光的镇邪符,金光烫得那黑气人手发出滋滋的声响,可那黑手愣是没有松开。半透明人影面部忽然变幻出了五官,那是一张扭曲狰狞的脸,冲我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后,黑气人手竟然把镇邪符撕了下来。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被吓得呆住了,根本没想到土楼里竟然会有这么狠的怨魂。 就在我被吓得呆住之际,那只撕掉了镇邪符的怨魂冲我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明明是半透明的眼睛,却让我产生了一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身体乃至灵魂在这一刹那都被定住了。 厉魂发出一声尖啸,黑气翻涌之下,一张足有脸盆那么大的嘴巴出现在我眼前,张大嘴一下子就冲我脑袋咬了下来。 我心中咯噔一声,心说完了,可就在那大嘴咬下的刹那,一道墨汁般的黑光嗖的一下飞射而来,一连将扑向我们的几道怨魂全部贯穿,最后哧的一声穿透了我眼前的巨大黑口,贴着我的脸颊而过,钉在了我身后的圆柱之上。 惊魂未定之际,就见前一秒还张大巨口准备咬下我脑袋的巨口刹那溃散开来,变成一团黑气消散在空中。 我原以为是袁道浼出手救的我,却发现不对,袁道浼此时正站在我身旁,而那道乌光是从我正面方向射来的,不可能是他,而且那乌光看上去也有些眼熟。我忙转头去看那钉在圆柱上的东西,不由一喜,只见那插在圆柱上的,赫然是严老头的那柄黑木剑。 此时我正处在土楼的门道里,而黑剑是从广场另一侧飞射而出的,说明严老头与医生就在我对面。 想到这,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刚准备叫上袁道浼去和严老头会和,不料转头一看,站在我身边的袁道浼竟然不见了。 我吃了一惊,四下看了看,却根本不见他的踪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伸手去拔钉在柱子上的黑剑。出乎我预料的是,这一次黑剑足足插进圆柱三寸有余,可我却只是稍微一用力,黑剑就被我拔了出来,而且入手的分量也没之前那么沉了。 我诧异的挥了挥,感觉非常趁手,心中惊讶的同时也不在停留,飞快的跑出了门道。 门道尽头就是广场一角,我刚跑出门道,视野顿时变得开阔,同时我也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千棺汇聚的情形我昨夜便已经见过了,可眼下广场上的情形已经不是千具棺材带给人的视觉冲击能比的了,上千具棺材整齐的排列成棺阵,昨夜我未曾看到的巨大铜柱此时赫然矗立广场之上,无数幔布从铜柱上延展而出,另一头延伸到广场四周的土楼里,两者衔接的部分一片模糊,被黑暗所笼罩。 棺阵排列得非常整齐,前后各成直线,左右也围成了弧线,围绕中心铜柱,由铜柱上延展而出的每一根幔帐都对应一列木棺,幔帐之上串联着无数黑铜铃铛,每一颗铃铛正好对应下方的一具棺材。 这样的布置绝非偶然,我一眼便认出了那铜铃,因为铜铃上刻画的镇邪符文我都认识,这就是严老头口中那枚被我太爷带出去,最后落入洛依手中的铜铃。 眼下这些都不是让我最诧异的,真正让我震撼的,是广场上密密麻麻排布有序的无数僵尸。没错,和昨夜不同,眼下出现在广场上的不是被洗去了尸气的鬼附尸,而是货真价实的僵尸。 此时广场上所有棺材的棺盖都已经闭合,每一口棺材上各自有站立着一具青面獠牙的僵尸,上千口棺材,那就是上千只僵尸,乖乖个隆地洞,千尸汇聚,就算在电影里,这也是大场面啊,可现在这样的大场面就这样真实的出现在我眼前,简直让人无法置信。 好在此时所有的僵尸都静止不动,全部面向棺阵中央的青铜柱,双手平举,抬头仰望,青黑狰狞的脸上满是虔诚之色,看上去竟好像在膜拜,又或者是朝圣。 我见过数百具僵尸拜月的情形,当时便以为那将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诡异,最震撼的画面,可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就又有更加震撼诡异的画面摆在眼前,同时我心中也升起了疑惑,僵尸拜月,拜的还是惑月,这我能理解,可现在这些僵尸为什么要朝拜一根青铜柱? 就在我完全摸不着头脑之际,咔嚓一道脆响从我对面的土楼里传来,同时我就看到声音传出的地方木质的围栏被撞断,紧接着一个人影从三楼摔了下来。 我认出了那人影就是医生,顿时吃了一惊,再也顾不得尸群的诡异动静,忙冲了过去。 以医生的身手,就算真的从三楼摔落,也能在落地之前调整好自己的身形,不至于摔伤,可此时的医生仰躺在地上,显然是实打实的摔到了,正面带痛苦之色,嘴角也有血迹。 我忙把他扶起,见到我后,医生吃惊不小,显然我能找到这让他大为吃惊。 我们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听三楼又传来了门窗破碎之音,很显然,上面还有人在打斗。 医生脸色顿时一变,强撑着站起身,急声说道:“你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千万不要露头!” 说着,他挣脱了我,就想上楼,我急忙拦住他,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医生满脸焦急,匆匆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医生和严老头赶到土楼后立马着手修补阵法,却发现阵法已经无法修补,阴镇和阳镇正在重合,严老头试图封印节点,却遭到了严重的反噬,之后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一只无限接近尸王的存在。 原本以严老头的修为,对付一具准尸王绰绰有余,可老头受到的反噬太强,受了重伤,实力大跌,而且所有的符箓都在我这,老头不是准尸王的对手,双方缠斗了很久,在医生的帮助和周旋下,才勉强与之打平,可在刚才的对阵中,严老头忽然将黑剑甩出,黑剑原本就是严老头最大的依仗,靠着黑剑他才能以重伤之身威胁到准尸王,失了黑剑后,老头马上遭到尸王反制,落入下风,医生也被打落楼下。 一听我就知道这是由于我的缘故,老头一定是察觉到我有危险,才不得不甩出黑剑救我。 明白了这一点后,我心中愧疚,自然不可能像医生说的那样找个地方躲起来,于是忙对他说:“我跟你一起上去,黑剑在我这,还有我知道怎么封印节点,快。” 医生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略一迟疑,楼上的打斗声却越发剧烈了,他也只能咬牙同意。 我们好不容易爬上三楼,刚好看到严老头被准尸王打飞出去,撞倒了一扇木门,整个人都被压在了废墟里。那所谓的准尸王的确就是我在客栈见过的王寒柱,将老头打飞后,他还准备继续动手,我和医生同时冲了过去,我手中有神器,自信心爆棚,想也没想便朝他砍去。 第九十章 尸王降生 事实证明,过度的自信是不明智的,这不,我马上就吃到了苦头,而且还是差点把小命都给丢掉的大苦头。 接近尸王级别的僵尸,那可是比成精僵尸还要厉害好几倍的存在,以道士目前的实力作为标准,一只成精僵尸能轻松撸翻十个道士,要是对上眼前这只准尸王,几十个道士一起上也不够人家一盘菜的,我只不过是仗着手里有柄神器黑剑,就想跟准尸王五五开,这不是找死呢么? 然而此时我已经被轻松挥动黑剑的膨胀感搞昏了头了,完全没想到以严老头的实力再加上黑剑也斗不过准尸王,我这种菜鸟就更加不济了。 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是在黑剑砍中浑身黑气的王寒柱之后了,锋利无比,连青石地砖也能轻松破开的神器木剑砍在王寒军头顶,竟好像砍在了一块钢板上,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可我却被震得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剑柄。 这下我是真的傻眼了,手里举着黑剑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心里早已经惊得不行了。 这时候就听身后传来严老头焦急的喊声:“你不是他的对手,快把剑扔过来!” 我如梦初醒,慌忙收剑,可没想到对方竟然一把抓住了剑尖,我顿时感觉黑剑好像嵌在了一座巨山里,不管我怎么用劲,黑剑都是纹丝不动。 惊慌之间,准尸王幽绿色的眼睛忽然盯住了我,本就狰狞万分的面容上忽然露出了诧异的表情,紧接着那诧异就变成了狂喜,笼罩在他身外的黑气顿时翻涌了起来。 所谓僵尸,就是僵而不化的尸体,既然是尸体,自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与灵魂,只是躯壳产生了某种特殊的变化,让其有了模糊的意识与本能,和人完全是两种层面上的概念。按说僵尸是不可能有思维能力,可眼下这具准尸王不仅产生了情绪,还能和人一样以表情将这种情绪表达出来,这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变异的人啊! 我被对方疯狂而贪婪的目光吓坏了,脑子也变得不好使了,竟然哆嗦着问了一句:“你…你…想干嘛?” 这话刚一问出来,我就感觉有些不妥,同时手里的黑剑忽然一松,原来是对方松开了捏住黑剑的手。 我心中大喜,急忙把剑抽了回来,转身准备将黑剑丢给严老头,同时冲严老头喊道:“前辈,快接剑!” 话音还没落,我就看到医生和严老头脸上齐刷刷的露出了惊恐之色,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就听一阵迅疾的气流破响,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五道足足比我整个手掌还要长的黑色指甲横在我嘴边,如同五道随时准备将我送入地狱的利刃,散发出森冷的寒气,我的身体刹那间不能动弹了。 “记者!放开他……” 医生急喝出声,暴起发难,以一个无法理解的姿势飞跃到了准尸王头顶,然后两脚重重的跺在准尸王肩头,将其脑袋夹住,同时双腿以及腰部同时发力,猛地一拧…… 这一串动作非常流利,一气呵成,如果对方是一个人,或者是更厉害的熊瞎子,在这一记拧头杀招下也得头身分离,可惜医生面对的不是人,也不是熊,而是一只准尸王。普通的僵尸身躯已然堪比硬木,成精僵尸更是铜皮铁骨,更何况是准尸王? 这一幕看得我眼中喷火,但不管我怎样愤怒,身体仍旧无法动弹,只能紧要牙冠期望自己之前那种失控状态再发生一次。 医生生死不知后,搭在我肩上的手动了,泛着黑光的锋利指甲一点点从我脖颈上的皮肤划过,他的动作非常的轻,但那种冰凉的触感还是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忽然,那在我脖子上游移的指甲移开了,还没等我松口气,我便感觉对方的头伸到了我脖子边,一阵阴寒的气息顿时扑打在了我的皮肤上。 瞬间,我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忽然想到了电影里僵尸咬人的情形,他奶奶个大西瓜,原来那种桥段还真不是瞎编的,他娘的那拍电影的还真的知道些东西啊!我靠,虽然之前我也被咬过脖子,虽然最后莫名其妙复原了,可那只是一般的僵尸,而现在准备咬我的可是准尸王,连袁道浼这样的道家高人被咬一口也扛不住,我要是被咬了,会不会马上交代在这? 短短的一刹那,我闪过了无数念头,可惜我期望的那种失控状态失踪没有出现,就在我清晰的感觉到准尸王的一对尖牙已经接触到我的皮肤时,嗖的一声破空声响起,紧接着我就感觉一道黑光从我眼边闪了过去,将准尸王的毒牙逼离了我的脖子。 还没等我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便感觉手里的黑剑已经不见了,在我们身边,一道灵动飘逸的黑光飞旋盘转,正围着准尸王不断攻击,反观另一边,严老头正脸色苍白的掐着手诀。 御剑,竟然是御剑! 我完全呆滞了,民间一直有传闻,说蜀山有御剑之术,可凭借意念咒语操纵飞剑,我一直无法相信,认为那是无稽之谈,纵使后来接触了玄门道术,我也还是不相信世间真有御剑之术,因为就连自小修道的道士也不相信有人能够御剑,他曾断言,当今世上根本不存在达到御剑之境的人,御剑,那已经是无限接近羽化飞升境界的人才能办到的。 可眼下,我实实在在的目睹了御剑之术,莫非严老头已经到了道士说的羽化飞升之境? 对严老头能御剑的震撼已经完全盖过了我对准尸王的恐惧,我兴奋的看着空中盘旋飞舞的黑光,心中的激动根本无法言表,同时也非常惋惜,如此震撼的画面不能拍照记录下来,实在是太可惜了。 黑剑化作的黑光无比犀利,速度更是快到了极点,黑光飞旋,但准尸王同样不容小觑,于是黑光凭借速度的优势总是挑准尸王无法顾及到的死角下手,尸王被黑光划过的地方马上有浓郁的黑烟冒出,短短几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准尸王已经浑身都是尺许长的狰狞伤口,黑气逸散之下,准尸王也陷入了暴怒状态。 御剑之术的威力超乎想象,其带给准尸王的伤害也是巨大的,然而我实在想不到准尸王竟然会将我当成盾牌,黑光一闪之下,直逼尸王后脑而去,可它却忽然一闪声,反而躲在了我身后。 千钧一发之际,黑剑化作的剑光生生止在了我额前,再进一寸,我他娘的就被爆头了。 冷汗瞬间如瀑布一样淌了下来,严老头御剑显然也很吃力,这刹那间的停顿让他脸色一青,一口血马上喷了出来,显然是受到了反噬。而准尸王却趁着黑剑停顿之际一把将其抓住,将之仍了出去。 一边的严老头受到反噬还没缓过气来,准尸王一手提起我闪身到了他身边,狞笑一声后,一巴掌拍在了严老头背上。这一掌的力道有多大我无法知晓,但严老头和准尸王脚下的整块地板刹那间全部碎裂,严老头连带着塌陷的地板全部坠落而下,准尸王则拎着我借助一根柱子跃出去很远,最后落在了塌陷地十几米外的地方。 看着眼前如戏剧般转变的一幕,我的心里一片死灰。医生、严老头全都败了,生死不知,眼下还有谁能救我?难道道士给我算的那一卦,真的要在这里应验不成? 几乎在我脑中闪过这些念头的同时,从我的脖颈上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我心中一凉,知道自己已经给咬了,紧接着就感觉体内的血液在一点点被抽离,伴随着某种我无法言明的特殊物质,一齐被准尸王吸收。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能听到耳边传来吞咽血液的声音,我感觉到右臂上的黑线在剧烈跳动,左手上鬼脸的位置也开始发烫,似乎同时在向我传递不安,可惜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我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开始变黑,身体也渐渐瘫软…… 嘭!哐当…… 就在我即将彻底失去意识,被吸成干尸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又听到一阵房屋碎裂的声音,而我则软到在了地上,随后感觉有人在扶我。 我努力睁开眼睛去看,发现那不是我的错觉,真的有人在扶我,准尸王也不见了,而那扶我的人,赫然是与我同道而来的袁道浼。 此刻的袁道浼早已没有了人样,脸上的皮肤全都干皱在了一起,如同干掉的橘子皮,一对三寸多长的黑色獠牙狰狞的裸露在外,散发着黑光,浑身被浓郁的黑气笼罩,唯独一双猩红的眼睛尚且保留着神彩。 他看了看我,目光闪烁间,用他那锋利的黑色指甲划破口袋,挑出了一块用丝线穿着的瓶盖大小的木头印章,交到我手里,张了张口:“你若出去,帮我将此物送至茅山玉虚真人手上,有劳了!” 说完,他扬起指甲划破了我右臂厄源所在之处的皮肤,躁动不安的黑线顿时凝成一道道网状的黑气扑了出来,原道面目光一凝,将指甲探进了厄源黑气中,顿时所有的黑气好像鲸鱼吸水一样被袁道浼的指甲尽数吸入了体内,他身体外原有的黑气顿时沸腾了。 在我震撼的目光中,袁道浼的容貌开始发生剧烈的变化,干瘪的皮肤开始恢复光泽,变得比他使用禁术前还要年轻,两手的指甲也不断长长,变得和之前的准尸王不相上下,最后蜕变的是他的眸子,血红的眼珠到了最后竟然也变成了幽绿色,看上去无比妖异。 完成蜕变后的袁道浼彻底变了模样,外貌、神态、气息都不同了,好在他眸中的眼神还保持着清明,否则我都要以为他也变成了准尸王。 轰隆一声,远处塌陷的废墟里跳出一个人影,正是王寒柱,当看到同样变成了准尸王的袁道浼后,他妖异的眸子里顿时翻涌起奇异的目光,继而将目光转向了我。 也就在此时,袁道浼一把抓起了我,猛地将我扔了出去,虽然知道这是袁道浼的好意,但我还是一阵叫苦不迭,我现在已经半死不活了,再被这样摔出去,离死也就不远了,这不是坑我呢么。 然而就在落地的刹那,我发现自己被人接住了,保住了一命的我简直都快要感动得哭出来了,转头刚想向对方道谢,却看到了一张让我无法置信的脸,那竟然是失踪的夏禾。 道谢的话完全被卡在了喉咙里,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恐,想到夏禾之前的所作所为以及她杀死李胖子的血腥手段,我顿时感觉自己这简直就是羊入虎口啊! “你…你你,你想干嘛,我们无冤无仇,你别杀我……” 我话还没说完,夏禾却皱起了眉头,冷声道:“再说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闻言,我立即闭上了嘴巴,与此同时,三楼之上的袁道浼和王寒柱已经打了起来,我只看了一眼就惊的张大了嘴巴,险些叫出声来。 两边都是准尸王的实力,这打起架来黑气翻涌,所到之处更是屋倒房塌,整个土楼内的阴风都被席卷了过来,场面之壮观简直堪比神仙打架。 被这一幕吓住的不只是我,当看到两只尸王打斗的战场逐渐转向了我们这边,夏禾脸色当即一变,背起我躲进了一楼一间看上去还算完好的房间里,将门锁上后,才把我放倒在地。 土楼里的房间除了严老头住的那间外,其余都被铁锁死死锁住,还有符箓镇压,所以我并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此时亲身进入后,才发现里面竟然也是棺材。 房间内弥漫着一股陈腐的味道,非常刺鼻,所有的棺材上也都贴满了奇特的符箓,这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符,上面画着的符文与镇邪咒文非常像,符纸也非常陈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看着这些被特殊符咒贴满的棺材,我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感觉有些不对劲,可具体又说不上来是哪不对,感觉很不好。 夏禾俯身蹲在了我面前,盯着我,眼神有些奇怪。 不得不说,夏禾与凌柔都是百里挑一的美女,比起凌柔的青涩,夏禾身上则透露出一种知性成熟的美,看着对方的眼神,我脑子里竟然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录像里她和凌柔那啥的内容,脸一下子就红了,忙低下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神。 我显然还是低估了夏禾的洞察力,其实在我脸红以及眼神下意识躲避的刹那,夏禾就已经发觉了,她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刀抵在了我的脖子上,威胁道:“你躲什么,说,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被刀抵住,我不由一叹,老话说得没错,这做了亏心事的人还他娘的藏不住秘密。夏禾与凌柔是百合,这是她见不得人的秘密,而我无意间看到了她俩那啥的视频,这是我见不得人的秘密,两人心里都有鬼,我不打自招也就算了,可夏禾现在的反应,如果换作其它不知情者,岂不是明摆着告诉对方自己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么? 想到对方也是受害者,而自己现在也没别的选择,我便把发现李胖子录像的事情说了,就在我心中忐忑,不知道夏禾会不会恼羞成怒杀人灭口之际,夏禾却脸色一变,露出了畅快的表情:“原来,那头猪已经死了,报应,这真是报应!” 说完,她马上又看向了我,语气幽幽的说道:“谢谢,谢谢你们帮我删了那段视频,你和医生都是好人,之前的事,真的…真的对不起了。” 闻言,我呆了呆,忙问:“等等,你难道不知道李胖子已经死了?他不是你杀的吗?” 这下轮到夏禾愣住了,“我是想杀了他,因为他用录像威胁我,如果我不陪他,他就要把录像公布,小柔天生性子弱,那视频如果被公开,她一定会做出傻事的,可那晚上我准备动手的时候,就已经被和你们一起的那个女孩撞破了,我没有动手啊!” 我脑中嗡的一声,险些憋出内伤,和我们一起的女孩,那不就是洛依么?我急忙追问她当晚的详情。 夏禾将当晚的事情简要和我说了,原来,在我们到达古镇的第二天早上,李胖子便拿着偷拍到的录像找到了夏禾,威胁其就范,并扬言只给夏禾半天的时间考虑,晚上必须给出答复。 后来在杨姐带领下,一行人外出游玩,夏禾为了保护凌柔,故意以凌柔变心为借口假意与其闹翻,因为广场的关系,大家都没有怀疑。到了晚上,夏禾又故意不让凌柔进房间,然后趁夜来到李老板房间,本是打算与李老板交涉,因为她并不是噬杀之人。 然而交涉过程中,李老板变本加厉,两人为此还吵了起来,这就是王晰隐约听到的争吵声的真相。在这之后,愤怒的夏禾回到房间,开始利用血咒纸傀从窗外潜入李胖子房内,准备杀人,但却被突然出现在房内的洛依撞破。 夏禾控制纸傀离开了房间,但却没有退走,纸傀仍停留在李老板房间附近,等待着机会,然而等了一会,机会没有等到,倒是陈伯忽然找进了房间,正好看到夏禾控制纸傀的一幕,于是就有了之后的那些事情。 原本李老板失踪,夏禾还留有疑惑,可当晚客栈接连发生意外,先是尸猫,之后又是赶尸,所以她只当是屋外的僵尸抓走了李胖子,并没有在意。直到昨晚,有人用纸条以凌柔的安全作为要挟,让她去杀陈伯,为了保护凌柔,她只得照做,结果被我们当场识破。 如果说之前我还对洛依抱有一丝的幻想,那现在,我的心已经彻底冷了,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在背后搞的鬼,原来这近三年的情义,都只是利用。 我叹了口气,刚想问夏禾怎么会到这里,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炸响,那动静非常大,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四层土楼刹那间全部塌掉了一样。 我和夏禾相视一眼,她忙搀扶着我站起,在窗户纸上戳出了两个孔洞,透过孔洞,我吃惊的发现我们对面的土楼一角忽然崩塌了大半,从四楼一直塌到了一楼,翻飞的建筑碎屑里不时闪现出两道黑气人影。 那两道影子一直从二十多米高的地方打到广场地面,又从地面打到土楼顶上,所过之处房屋倒塌,简直比现代化的拆迁队还要专业三分。 这一幕看得我直咋舌,如此可怕的力量,这还只是准尸王,如果是真正的尸王,那又该有多可怕? 袁道浼吸收了我身上的厄源气息后,虽然也变成了准尸王,但他毕竟还是人的意识,甚至连让他变成僵尸的尸毒也还是得自于王寒柱。反观王寒柱,其原本就已经是准尸王,同样也吸了我的血,也得到了部分厄源气息,实力肯定也有了变化,相比较起来,袁道浼的实力终归要差了一些,短暂的交手暂且看不出来,可时间一久,双方之间的察觉就凸显了出来。 袁道浼身上的尸气开始急剧消散,气势也弱了许多,眼神也开始露出挣扎。王寒柱抓住时机,开始压着袁道浼打,我心中一沉,知道禁术的时间到了,心中正焦急之际,王寒柱忽然一口咬在了袁道浼的脖子上,神色疯狂的开始吸食厄源。 看到这一幕,我差点没忍住冲了出去,但就在此时,袁道浼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忽然反口也咬在了王寒柱脖子上。 准尸王咬准尸王,顷刻间,土楼盯上雷电交织,呼啸的阴风自铜柱内汹涌而出,无数的铜铃叮当作响,朝拜青铜柱的千尸忽然向着两人跪伏下来,无穷无尽的黑气从千尸体内蹿出,涌入两人体内。 咔嚓,一道血色的闪类自土楼上方的黑云龙卷里劈下,一时间火星四射,红色的雷弧四溢,黑气弥散之后,天空之中露出了两道紫色眸子的人影。 严无道耗尽了百年的光阴,终究未能阻止这一刻的到来,尸王,降生了。 第九十一章 舍身取义 两道褪尽了锋芒的人影静静漂浮在土楼上方的空中,平凡得不能再平凡,身外的黑气消失不见,僵尸独有的獠牙利爪也退化干净,和常人无异,淡若秋水的紫色眸光一扫而下,仿若君王睥睨,下方的尸群尽皆膜拜叩首,壮观无比。 外面的情形让我有些发懵,我虽然不知道尸王长得什么样,但此时外面那两道人影实在太普通了,随便从大街上拉个人出来都和他们没什么两样,但他们的眼睛却又显得如此妖异,从广场上千尸的反应来看,空中的两人必然就是尸王无疑了。 同时诞生了两只尸王,恐怕就连严老头也没预料到这种局面,不过好在有一只尸王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就算要拼命,我们应该也还有胜算。 正想着呢,尸王王寒柱的眸光在扫过了广场上的千尸后,径直看向了我们这边。透过窗户纸上的孔洞,那紫色眸光与我的眼神刚一接触,我的身体便是一震,一股无形的压力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膝盖不由自主的就要弯下去。 就在这时候,一道尖锐的冷哼忽然在我心底响起,紧接着我就感觉左臂上鬼脸的位置非常的烫,好像被火烧了一样,然而奇怪的是,在我的注意力被手上的灼痛感转移后,那眸光中的压迫感消散一空,我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反而是那用眸光看我的尸王闷哼了一声,悬浮在空中的身体也晃了晃。 我虽然恢复了正常,但同样被尸王眼神震慑的夏禾就没那么好运了,她脸色卡白,娇躯颤抖,眼角竟然渗出了鲜血。 这情形让我大吃了一惊,先前见识过准尸王的可怕实力,我已经尽量去高估尸王的恐怖程度,却也没想到尸王竟然会这么厉害,只是一道眼神便能致人死地,这还怎么搞? 夏禾的状况让我焦急不已,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候,另一只尸王,也就是袁道浼化作的尸王突然向王寒柱发起了攻击,趁其不备竟然一把捏住了对方的脖子,猛地一甩,尸王王寒柱顿时被砸进了广场之中,如同一颗炮弹,在广场的尸阵中掀起大片烟尘。 这一幕看得我暗自叫好,差点忍不住鼓掌,而另一边的夏禾也低吟了一声,噗的吐出一口黑血,脸色恢复了正常。 我忙问她要不要紧,她擦去了眼角的血迹,摆手表示没事,我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就算是尸王,要凭借眼神杀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曾看过某些伪科学的杂志文章,说这世界上有些人的精神力比常人强大很多倍,当他们聚精会神的将注意力集中在某些精神衰弱得人身上时,就能对其造成精神压迫,干扰其思维,使对方的动作僵滞,严重者甚至能造成大脑的重度损伤。 刚才那尸王的眼神应该就是类似的精神冲击,必须在注意力高度凝聚的时候才能办到,袁道浼一定是知道这些,这才对王寒柱发动攻击。 尸王大战就在眼前,我心里既恐惧又兴奋,这他娘的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打架,不把它记录下来简直就是犯罪啊! 我忙从背包里翻出摄像机,夏禾瞪大眼睛盯着我,一脸的惊诧,我尴尬一笑:“呵呵,职业病,没办法……”夏禾顿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再理会我,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外面。 我也打开了设备,在窗户上抠出个大洞,刚把镜头伸出去,不想镜头却砰地一声碎了。我心疼的将摄像机抽回,发现整个镜头都已经爆开了,只得作罢。 广场外面,袁道浼和王寒柱之间的尸王争霸已经开始,那真的已经不是我这种凡夫俗子能理解的层面了,他娘的就算是真的神仙打架也不过如此吧!要说这两位大爷翻手间就能移平整座土楼,我是一点也不会怀疑的。 然而更让我心惊的还是袁道浼的状态,原本袁道浼偷袭王寒柱得手已经占据了先机,可不知怎么的,之后的打斗中,袁道浼的眼神里一直透露出挣扎之色,表情也极度痛苦。 只是稍微一想,我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了,在进化成尸王之前,袁道浼身上禁术的时间就已经到了,后来他进阶成了尸王,禁术的时间不知为何延长了,但终究还是到达了极限,此时估计马上就要失效了。 禁术一旦失效,袁道浼的本心便会彻底丧失,因为禁术的副作用,他极有可能会变成一只比王寒柱还要噬杀的尸王,到时候两只尸王联手,那后果真是无法想象。 想到这,我顿时慌了起来,夏禾表现得比我还要紧张,突然间,因为意识挣扎而露出破绽的袁道浼被凶厉的王寒柱一把戳穿了肚子,腹部顿时多出了一个通透的大窟窿,没有鲜血溢出,但却有浓郁的黑气翻涌。 “师傅……” 眼见这一幕,夏禾忽然不顾一切的打开了门,哭喊着就冲了出去,我本想拦住她的,可她叫出的那声师傅却让我一愕,伸出去的手也僵在了空中。 “师傅,夏禾竟然叫袁道浼师傅,我靠,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太突然,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跟着她冲出了房间。 刚出房门,我就看见一道人影极速朝我们这边坠落而下,不由一惊,正想避开,却看到那坠落的人影就是重伤的袁道浼,心中一叹,只得去接他。 可惜我还是太高估了自己的身手,袁道浼落下的位置和我等候的位置有些偏差,等我察觉不对,想要冲过去时,已经晚了,眼看重伤的袁道浼就要砸在青石地板上,另一道人影闪电般的冲了过来,接住了袁道浼。 由于坠落的速度太快,那人虽然接住了袁道浼,但巨大的下坠力道还是压得他脚下的青石地砖一寸寸碎裂。 我看得咋舌,心里庆幸接人的不是自己,否则单凭这下坠的力道,我这两只手可能就得废了。正当我好奇这突然钻出的人是谁之际,袁道浼伤处喷涌的黑气也散开了,我看到了那人的脸,不由一呆,这忽然出现的人,竟然是王寒军。 紧接着,除去死掉的人外,客栈消失的那批人陆续全都从一楼的一间房间里走了出来,陈伯、杨姐、凌柔、王晰、董倩…… 我是真没想到这些莫名失踪的人竟然会出现在阳镇的土楼里,心里既惊又喜,然而当我扫过所有人后,却唯独不见洛依。 王寒军将袁道浼放下,夏禾哭泣着扑了过去,虽然我很想问问这些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眼前的情况不容许我这么做,我只得先将疑问压下,跟着凑到了袁道浼身边。 已经化作尸王的袁道浼几乎拥有了不死之身,他腹部的伤口虽热狰狞,但四周不断有黑气汇聚而来,不停的修复他的伤口,真正让人担忧的,是他的本心和意识。 陈伯拨开围观的众人走了进来,当看到袁道浼的状况后,他顿时大惊失色,惊呼道:“尸王、茅山‘封魂转尸术’,你……你是袁道浼?” 陈伯此言一出,躺在地上面现挣扎之色的袁道浼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亮色:“道友,道友可是陈天阳?” 闻言,陈伯连忙俯下身去行了个道礼,“在下正是,道兄,你…你这是,何苦如此啊?”看着袁道浼此刻的样子,陈伯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似为其不平。 袁道浼洒然一笑,挣扎着坐起,一旁的夏禾满面清泪,忙去扶他。 “临别之际,没想到还有道友肯承认我之身份,呵呵,贫道知足了!” “道兄,你……” 陈伯想说话,但却被袁道浼抬手制止,此时他眼神中清明一点点散去,脸上的挣扎也越发明显。 “我的时间不多了!”袁道浼艰难的说道,随后看向了夏禾,像是父亲一样慈爱的摸了摸夏禾的头,叹了口气:“禾儿,你不该来的!” “师傅……”夏禾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忽然悲戚的嘶喊了一声,哭成了泪人。 我也感到一阵凄凉,袁道浼修道一生,斩妖诛邪无数,到头来自己也变成了僵尸王,而且还要死于同道之手,这真是莫大的悲哀。 “记者……”正当我沉浸在这悲伤的氛围里胡思乱想之际,袁道浼忽然叫了我的名字。 虽然不解,我还是应了一声:“在,我在这!” 我凑上前去,袁道浼马上抓住了我的手,我看到他紫色的眸子闪了一下,随后感觉某种刚才失去的东西好像又回来了,下意识看了看右臂,发现一缕缕黑气正往我手臂上已经萎缩的黑线里钻。 这让我吃了一惊,就想缩回手,就听袁道浼安抚道:“别怕,刚才我抽掉了你体内的所有厄源气息,现在只是还一部分给你,厄源与你已连为一体,厄源枯竭,你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我这才松了口气,同时犯起了嘀咕,之前奶奶千方百计帮我去除厄源气息,可现在袁道浼又告诉我厄源枯竭我就会死,这岂不是说我根本没得选择? 正郁闷之际,袁道浼又开口了,这一次他的声音非常颤抖,脸上青筋直冒,眼神也开始涣散,被一种暴戾嗜血的气息替代。 “你…你的天命如此…不该,不该于此终结,出,出去之后,记住…记住我的嘱托,拜托了……” 话音刚落,他忽然痛苦的抱住了头,浑身的黑气如同墨汁一样喷涌而出,散发出一股凶残暴戾的气息。我们都被这股可怕的气息惊退出去很远,唯独满脸泪痕的夏禾哭泣着不肯离开,陈伯拉住夏禾强行退了出去。 这时候天空中冷眼旁观多时的尸王王寒柱终于动了,身形一闪之下径直朝我扑来,一旁的王寒军见状,忽然激动的大叫:“柱子,弟弟,哥哥终于找到你了,停下,快停下……” 疾扑而下的王寒柱忽然身形一顿,妖异的血眼看了看王寒军,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挣扎之色,而就在此时,另一边一处倒塌的土楼废墟里忽然发出一声爆响,顿时所有的碎木全都炸开了,一道人影从废墟中疾驰而出,竟然凭空飞到了空中,爆发出无比凌厉的气势,挡在了尸王跟前,赫然是受了重伤的严无道。 此时的严老头和我平时所见完全不同了,他浑身都散发出一阵白芒,虽然很淡,但在夜色的衬托下就显得无比清晰,浑身的气势更是强大到了极点,就是身边的尸王王寒柱也有所不如。 就在我纳闷严老头怎么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一边的陈伯忽然震撼的喊出声来:“羽化之境,竟然是羽化之境,天啊,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亲眼目睹进入羽化之境的前辈,大道非虚,大道非虚啊!” 我一惊,羽化,那不是即将成仙之人才能达到的境界吗?严老头竟然真的达到了这种境界,这实在是太令人震惊了。 天空之中,严无道背负双手巍然而立,就这般睥睨横阻于尸王之前,神色淡然若清风,一点也没将尸王看在眼中。 严老头如此姿态自然激怒了尸王,王寒柱扬天怒吼一声,顿时整个土楼上空的阴云全部聚拢到了一起,滔天的黑气倾泻而下,形成一道气柱直劈向严无道。 这凝聚了天地威势的一击很快便落到了严无道头顶,就在我们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之际,严无道动了,他抬起了一只肉掌,运气,平推,极度随意的迎着头顶的气柱推了出去。 拥有毁灭性气势的黑色气柱与严老头极度平凡的一掌平推,就算是我们这样的行外人也看得出孰弱孰强,可当二者相触的刹那,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严老头平凡的手掌竟好像包揽了整个天际,那黑色气柱宛若一根细小的蚯蚓,连带着降落下气柱的黑气漩涡也成了严无道手掌中的一道细小漩涡,被这一掌打得粉碎。 气柱崩溃,黑云涣散,尸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它忽然仰天长啸一声,顿时广场上跪伏的千尸全部站了起来,齐刷刷的看向了我们。 陈伯脸色一变,大叫不好,尸王有号令僵尸的作用,方才那一声吼便是发动尸潮的命令。 事情发生得太快,千具僵尸瞬间形成尸潮,朝我们扑来,陈伯大吼着让我们快退,所有人惊慌着往广场边缘的房间退去,与此同时,浑身黑气翻涌的袁道浼动了。 他仰天哈哈大笑,广场上一半的僵尸顿时掉转了方向,与扑向我们的僵尸混作一团。 “这是贫道最后能为你们做的,珍重!”说完,他转向了陈伯,面带微笑,大喝:“道兄,有劳了……” 陈伯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了一柄朱红的木剑,面带悲戚之色,甩剑而出,朱红色的木剑发出璀璨的金光,直奔袁道浼丹田而去。 使用封魂转尸术者,会留有一个命门,袁道浼的命门就是丹田,看到陈伯准确无误的攻击,我就知道这是袁道浼授意的,不想成为僵尸,就只有成仁。 朱红色的木剑刺穿袁道浼的丹田,一道赤色朱火顿时由内而外爆发而出,顷刻间将袁道浼焚为灰烬。我不忍再看,郑重的跪了下来,朝这位魔身佛心的道家高人肃然一拜。 第九十二章 对立 我肃然的朝这位魔身佛心的道家高人一拜,陈伯长叹一声,也跪了下来,不过他行的是我看不懂的道礼,想来应该也是代表敬重的意思吧! 耳边夏禾撕心裂肺的哭声让我心酸,到了这一刻,旅行团里的人到古镇的目的我基本都已知晓,陈伯为了寻找林元章以及追寻正乾门遗失之宝,王寒军夫妇为了寻找失踪的弟弟,洛依为了节点,李胖子为了莫须有的宝藏,而夏禾则是为了寻找一年前失踪的师傅——袁道浼。 至始至终,我和医生都是洛依计划中的棋子,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将我骗到这里,大概是因为我身上的厄源吧!没有厄源,便没有尸王,没有尸王,阵法不破,节点就不可能出现,当真是好算计,只可惜,我直到现在才明白。 所幸的是,洛依机关算尽,但还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她漏算了百年不死的严无道,更算漏了严无道的实力,我想尸王就算再厉害,也绝对不可能是羽化之境的严老头的对手,洛依的如意算盘,终究还是得落个一场空。 广场上空的人尸大战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状态,或者用一面倒来形容要更为贴切,羽化之境,那是道典里记载的陆地仙人,羽化飞升之后,就能位列仙班。尸王再凶厉,终究还是凡间的邪物,在严老头面前,根本不够看。 王寒柱的尸王身躯有着强大的自愈功能,但此时他身躯之上仍旧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从中流出的是黑气而非鲜血,这是被打伤了本源的症状,反观严老头,双方酣斗良久,他仍旧背负一手,只用一只手与尸王交锋,由此足见羽化之境的严老头有多可怕。 看着严老头翻手间将强悍不可一世的尸王玩弄于股掌之间,我心中便是一阵沸腾,幻想着天上大展神威的要是自己,那该多好啊!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天际的可怕打斗吸引之时,厮打在一起的尸潮忽然停下了所有的动静,顷刻间这片天地就只剩下了铜柱里吹出的阴风呼啸声和天际严无道与尸王的打斗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吸引了注意,就连严无道也如此,我转回目光,马上就发现广场中混战的尸潮果真停了下来,所有的僵尸身上都发生了无比诡异的变化。 我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的这一幕,只感觉好像所有的僵尸都变得忽隐忽现,一下子透明,一下子又凝实可见,仿佛下一秒所有的僵尸都会凭空消失在我们眼前。 整个天穹上开始打起了可怕的闪雷,这不是寻常的单道闪雷,确切来说,这应该是雷暴。 铺天盖地如同下雨般的雷电聚集在土楼上空,隔绝在土楼外的异光层顿时成了雷暴的轰击对象。如果这些雷暴只是单独针对异光倒也没什么可怕的,可偏偏阴风组成的异光层盘旋着古镇枉死的那三千多怨魂,经雷暴一逼,所有的怨魂凄厉的呼啸而下,一时间整个土楼内全部是透明的鬼影,简直如同置身地狱一般。 就在我们奋力躲避呼啸的怨魂之际,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我身边。 洛依!我脑中刚闪过这两个字,紧接着就感觉脖子上被一道冰凉贴住,心里马上就是一沉。 这时候离我最近的王寒军首先发现了不对,急忙朝我靠了过来,同时大喝道:“你想干嘛?” 经他这么一喊,其余被怨魂吸引了注意的人也看了过来,当看到洛依正用刀抵着我的脖子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陈伯召回朱红色木剑,横剑在手,挑眉盯住了洛依,就想上前,洛依抵在我脖子上的短刀顿时向内压进去了一些,锋利的刀刃顿时划破了我的皮肤,一道细细的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脖子流了下来。 “都别动,要不然我就杀了他!”冰冷的话语好像一根冰刺狠狠的插进了我心里,陈伯和王寒军顿时就不敢再上前了。 被人用刀抵着脖子,随时有被杀的危险,可我却反而出奇的镇静,或许是因为心凉的缘故吧,我只是平静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我感觉到贴住我的身躯怔了怔,随即她便咯咯笑了起来:“不为什么,只因你是天选之人。” “你一直都在骗我?” “当然!” “所有?” …… 这一次她没有急于回答,我焦急的等待着,短暂的沉默后,她手里的刀忽然又往里压了压,一阵刺痛传来,血流得更欢了。 “我说了,都别动,不然我会真的杀了他,千万不要怀疑我的话!”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再度响起,一边试图趁我和洛依说话时靠近的陈伯和王寒军无奈的退后了几步。 我没理会他们,继续问:“回答我!” 洛依收回了刀,忽然凑到了我耳边,伸出香舌在我被划出的伤口上如小猫一样添了一下,把我流出的鲜血全部舔舐干净,然后气吐幽兰的在我耳际低语:“真是个笨弟弟,走吧!开启那东西,还需要你呢,你可不能死了!” 说着,她用刀抵着我的后背推着我往广场中央的铜柱走去。 我忽然感觉好累,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去他妈的尸王,去他妈的节点,去他妈的天选之人,老子要发飙了。 就在我情绪激动到了极点,立刻就要爆发出之际,抵在我后背的刀猛地刺进去了一些,前一秒的愤怒顿时变成了冰冷的寒意与恐惧,是的,在死亡面前,我可耻的怂了,再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只得随她推着走。 第九十三章 陈伯之死 广场中央的尸潮因为突发的剧变全都静止了下来,并且处于一种极度诡异的状态,洛依挟持着我走进广场,静止的尸潮也并没有攻击我们的意思。 此时所有的僵尸都保持着极其别扭的姿态,像是一尊尊正在做着某种动作的写实雕塑,青黑的脸上仍旧保持着狰狞的表情,动作各异,这让我想到了一个概念:空间静止。 近距离从这些僵尸身边经过,我更加仔细的看清了他们身上发生的异变,顿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是被吓的,而是被僵尸身上的细微静电弧吸引的。 没错,此时广场上所有僵尸身上都跳跃着电弧,身体忽淡忽明,似乎随时可能消失在这片空间里,非常的诡异。 我不敢去碰他们,只得一路闪避,可即便是这样,等走棺阵中心的空地时,我的头发已经全部倒竖了起来,感觉浑身被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场笼罩,非常的不舒服。 相比较之下,洛依就显得无比从容,不知道为什么,这里面的静电场域似乎对她根本不起作用,同样是一路穿行过来,她却一点变化也没有。 到了棺阵中心,此时再往前一步便进入了铜柱所在的空地,我心里没来由的产生一种抗拒感,总觉着自己要是进去了,一定会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刚停住脚步,耳边就传来洛依的冷哼:“进去,别磨-蹭!”同时我就感觉抵在后背的刀威胁性的动了动。 我还是没动,不是我不想动,而是我根没法动,眼前这片空间里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住了我的身体,不管我怎么用劲,两只脚还是像灌了铅一样,根本抬不起来。 见我磨-蹭着不走,洛依俏脸一沉,手上一用劲,短刀顿时刺破了我的皮肤,我给她吓了个半死,急忙喊道:“慢着慢着,不是我不动,是我根本动不了啊!” 闻言,洛依皱起了眉头,踢了踢我的脚,发现我确实没有撒谎,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疑的表情。 我也很诧异,被束缚住身体的人是我,我非常清楚自己的状态,这种无法动弹和被阴风侵袭时的无法动弹不同,我可以控制身体,上身也能行动,唯独两脚好像陷入了泥沼一样。 就在我心中惊疑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我心里响了起来:“别动,她打算利用你彻底解开节点封印,千万不要靠近那根铜柱!” 我脸色一变,下意识就想去找那说话的人,可就在这时,那声音又急促的响起:“不要乱看,我正利用秘术直接和你的心灵沟通,她听不见,你现在仔细听我说。” 这下我马上明白说话的人是谁了,转头看了看洛依,发现她正蹙眉检查我的双脚,确实没有发现异样,这才平复了心情,同时在心中说道:“前辈,您说吧,我现在该怎么做?” 这时候严老头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小子,你听好,现在局势已经失控,我等当年布下的阵法已经崩溃,阴镇和阳镇的界限已经消失,并且阴阳正在重合,当阴阳两镇重合归一之时,这片空间将会彻底错乱,脱离现实世界。到那时,这片天地里的所有存在,不管是活着的人,还是那些怨灵,都将永远困于此地。” 我被老头的话吓了一跳,忙问:“前辈,那该怎么办,有办法避免吗?” “唉,已经太迟了!”老头长叹的声音响起,但随后忽然转变了语气,极为严厉的说道:“你听好,其实古镇的节点就在你脚下,那青铜柱是神话时代的神物,同时也是节点封印所在,万不可触动。节点禁-地隐藏着惊天之秘,铜柱镇封之物与厄源同源,你一旦进去,厄源便会引动节点,到时候铜柱封印就会被破,解除封印后,被开启的节点将会脱离这片空间,仍停留在现实世界,引发浩劫。” 他停顿了几秒,再次说道:“所以,在阴阳重叠之前,绝对不能让铜柱受到影响,绝对不能。” 听完,我马上就明白严老头的打算,脸顿时就绿了,他娘的这老货是打算和节点同归于尽啊!只要在阴阳两镇完全重合前阻止节点破封,阴阳重合形成的封闭空间就会带着整个节点禁-地彻底脱离现实世界,就再也不用担心节点爆发的可怕后果了。 我靠,要真是这样,古镇上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岂不是为节点禁-地陪葬,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想着,我就忍不住问道:“前辈,要真是这样,那我们怎么办?” 这一次严老头的声音没有再响起,等了一会后,我心中就是一凉,看这情形,严老头是打算牺牲我们所有人来避免神州浩劫啊! 我心中一片冰凉,这时候就听洛依嘀咕着自语道:“奇怪,怎么会这样?” 我的思绪被洛依的声音拉了回来,低头一看,就见洛依正疑惑的打量我的双腿,看样子她并不能看出这是严老头搞的鬼。 事已至此,我心里虽然还是纠结,却也没有办法,严老头必然是知道离开古镇的办法,可他不肯告诉我,说明那种办法可能会对他的计划造成影响,为了彻底消除节点禁-地的威胁,他绝对不会冒险,这也就意味着我们这些人根本没有离开的希望,只能给节点陪葬。 我真的很想不顾一切走进去,破坏掉铜柱,让节点解封,这样说不定我们还能有机会离开,毕竟就这么把一生丢弃在这,任谁都不会甘心。可仔细一想,如果真因为我的自私而导致节点解封,生灵遭劫,无数人死去,这当中很有可能包括我的亲人和朋友,他们全都因为我的自私而遭难,我就算能够苟活,又有何面目去面对? 想到这,我又不得不掐灭了这个念头,这根本是一个无解的局,自己去死,这是我无法接受的,让其他人去死,这是我无法承担的,根本没有一个两全其美的选择。 说实话,我是一个胆小的人,怕死的人,任何人在面临生死的关头,都是自私的,可要是这份自私的分量重到无法承受之时,自私还是会给道义让步。我决定放弃解开封印的想法,至于封印能否坚持到阴阳重合之际,就全看天意了。 我做出了选择,可现实往往是身不由己的,它总喜欢往超乎你预料的方向发展。 洛依查看了一会,并没有找到任何不对的地方,脸上的疑惑更甚了,顿时看向了我。见她还是没有发现端倪,我心中一安,做了个无辜的动作,表示和我没关系,不是我不想进去,而是我没办法进去。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洛依,根本想不到这个前几日还表现得天真可爱的女孩竟然会有如此狠毒的心肠。她折腾了半天也搞不清楚我为什么会这样,自然也没办法破解,于是她站了起来,若有所思的自语道:“哎呀呀,真是麻烦诶,你的腿不能动,看来只能把它们砍断了,唉,人家可真不想做那么残忍的事呢,真是无奈呀!” 说着,他举起了短刀,舔了舔刀刃上的血迹,冲我抛了个媚眼,然后竟然真的要去砍我的双腿。 我大惊失色,几乎都要吓尿了,心中大喊严老头的名字,同时摆手去拦她的刀,以求能争取些时间。 我只是叫了几声,便感觉两腿一松,随即想也没想便后退出去很远,洛依见状,咯咯一笑:“哎呀,这不是好好的嘛,既然你能走,那我们进去吧!” 说着,她掩面轻笑着朝我走了过来,好不容易逃脱魔爪,我哪能再让她抓住,于是拔腿便往广场外面跑。 才跑了几步,我就看到洛依竟然已经堵在了我逃跑的前路,堵住了出口,不由吃了一惊,心说这怎么可能,难不成她还会瞬间移动不成? 洛依冲我妩媚一笑,舔着刀锋款款朝我走来,明明慢得要死的步伐,转眼间就到了我跟前,离我已不足三米。 大惊之下,我拔腿便跑,可情况还是一样,不管我朝哪个方向,洛依都会赶在我前面堵住我的去路,简直就像是玩弄老鼠的猫,还是只会瞬间移动的猫。 惊慌之间,我完全失去了方寸,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候严老头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她用的是缩地术,我会暂时困住她,你赶紧跑,有多远跑多远,总之一定不能接触青铜柱!” 刚说完,我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疑,转身一看,险些被吓个半死,只见洛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到了我身后。我大叫一声,慌忙与她拉开距离,这一次她竟然没有跟上来,反而一脸惊疑的顿在原地,到处寻找着什么。 我想到了严老头的话,顿时恍然,一定是他出手帮忙。我不敢再停留,趁此机会飞快的朝广场外跑去,正好撞上了跟进来的陈伯和王寒军。 看到两人,我险些激动得哭了出来,见我安然无恙,陈伯也很惊讶,忙问:“你怎么出来了,那女人呢?” 我心中惊惧,也顾不得解释,飞快说道:“在里面,被严前辈困住了!” 我话音刚落,陈伯就迫不及待的指着天上和尸王缠斗的严无道问我:“严前辈,你说严前辈,难道那就是我正乾门的祖师?” 我点了点头,刚想和他说严无道在这里长生不死的事,没想到他身躯忽然一震,脸色也是一变,片刻后忽然激动的自语道:“是,是,谨遵祖师法旨!” 自语完后,陈伯忽然大笑着往我逃出的方向追了进去,我满头雾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候就听严无道的声音又在我心里响起:“我已让门中后辈去缠住那女人,你速速离开。” 闻言,我抬头看了看天空中仍旧在戏耍尸王的严无道,忍不住抱怨:“前辈,您这么厉害,为什么要与那尸王浪费时间,你亲自出手,哪来那么多麻烦?” 严老头的语气也很无奈,“你当我不想这样?阴阳重合的契机在于风水眼,而风水眼只有受尸王气影响,才能阴阳交泰,牵引古镇重合,我若现在杀了它,空间重合马上就会停止,到时候再没人能阻挡节点爆发。” 我顿时恍然,明白了老头的苦衷,只得苦笑:“老头,这下算是被你害死了,唉,早知道就不来这破地方了,我的大好青春啊,今后就要困在这里了,真是不甘心啊!” “少废话,赶紧出去,你绝对不能出事,否则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在老头的训斥声中,我无奈的退走,倒是王寒军跟了上去。 此时此刻,我头顶雷暴轰鸣,夹杂着严老头与尸王对阵的恐怖波动,身边忽隐忽现的众多僵尸满身电弧,劈啪作响,在黑暗的映衬下,一切恍如末世。 就在我刚走出广场,脱离尸群的范围之际,棺阵尽头也爆发出了打斗声,不用想我也知道那是陈伯和洛依交上了手。 刚走出广场,呼啸的怨魂顿时涌了上来,铺天盖地,到处都是,好在这些怨魂在离我很远的地方便哀嚎着转向飞走,不知何故。我没看到旅行团剩下的人,想来是躲起来了,我心里担心医生,刚准备去他坠落的废墟堆里寻找,就听广场中央传来一声炸响,紧接着一道血光极速爆射而出,径直朝我这边扑来。 我脸色一变,忙闪身避过,那血光顿时激射在土楼的廊柱之上。 当看清那血光的面目时,我呆住了,散发血光的,赫然是洛依,此时她满脸都是古怪的符文,脸色狰狞,浑身包围血芒。方才受了严老头嘱托前去拖住洛依的陈伯被她的纤纤细手贯穿了心口,我骇然的看着表情妖异的洛依一点点将探进严老头胸口的手抽了回来,同时还带出了一颗尚在跳动的血淋淋的心脏…… 这一幕对我的冲击实在太强烈了,我想喊叫,却发现自己因为恐惧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而被掏去心脏的陈伯双眼已然黯淡,生命消逝,到死的那一刻,他的脸上还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第九十四章 史前神族 陈伯,就这么死了,前一刻还在为严无道没有仙逝而放声大笑的他,现在就这么浑身染血的死在我眼前。 我无法接受,呆呆的看着此刻如同恶魔附身的洛依一点点将陈伯的心脏捏碎,密布邪咒的脸上露出了极度残忍的笑,真的不敢相信,这就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天真俏皮的女孩。 陈伯失去了生机的身体倚着朱红的廊柱一点点滑坐在地,留下满地猩红的血迹。 杀死了陈伯,洛依脸色狰狞地舔了舔手上沾染的血迹,一边转身看着我,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 那笑声娇滴滴的,可配上她脸上妖异的笑容以及舔舐鲜血的动作,顿时让我有了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同时就感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好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一样,完全僵硬了。 笼罩着猩红血光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后,染着陈伯鲜血的纤纤细手冷不丁的搭在了我的肩膀上,然后缓缓地抚上我的脖颈,然后是脸颊,刺鼻的血腥味窜入鼻孔,我只觉得脑中一阵眩晕,根本无法思考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 “咯咯咯!人家都说了,你是逃不了的,为什么不信呢?你要是不逃,老头也许不会死,现在你把人家惹怒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洛依银铃般的笑声将我从大脑空白的状态中拉了回来,我也不知自己从哪里升起的勇气,突然厉声骂道:“恶魔,你这个恶魔,丧心病狂,亏我之前还瞎了眼,竟然把你当成好朋友,你个死变-态,杀人魔。” 我的骂声并没有让洛依的情绪产生丝毫变化,她嘴角仍旧挂着笑,但是那笑容里却多出了一丝残忍,正在摸-我脸颊的手忽然一划,锋利的指甲顿时在我嘴角划出了一道细长的血痕,一股钻心的疼痛顿时侵入脑海。 突然的变化让我心中一寒,忽然想起她方才掏出陈伯心脏的血腥画面,心中咯噔一声,忽然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女人在掏陈伯心脏的时候,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可见其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我现在这么骂她,她会不会也像对付陈伯那样对付我? 想到这,我不由浑身冒起了一股寒意,再也不敢说话了。 见我闭上了嘴巴,洛依收敛了笑容,表情转冷,“不要再跟奴家玩花样,否则不止你会死得很惨,那些人……” 她看了看不远处躲在房间里正悄悄探出头往这边看的王晰等人,冷然一笑:“如果你不配合,陈伯就是他们的下场!” 威胁完后,洛依也不管我什么反应,踢了我一脚,然后推着我就要往广场里走去。 可就在这时候,土楼上方的天空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惊雷般的巨响,甚至盖过了土楼外的雷暴声,紧接着就看见一道黑光从半空极速坠落,将大片土楼砸得粉碎。 黑光坠落前的刹那,我看清了它的真实面目,那竟然是和严老头交手的尸王王寒柱。 黑光砸落,掀起大片烟尘,紧接着就听见天空中传来一声暴怒的喝声:“妖孽尔敢杀我门人!” 另一道白光从天际闪过,顷刻间便到了我们跟前,拦住了洛依。 白光散尽,我这才发现白光中的人竟然是满脸愤怒的严无道。他怒目盯着洛依,转头看了看一边已经完全没有了气息的陈伯,神情当中流露出痛惜之色,然而指着洛依怒道:“杀我门人,今日不管你是何方妖孽,老夫必要杀你。” 见前路被严无道所拦,洛依脸色一变,似乎对严无道非常忌惮,可当听到严无道的话后,她忽然咯咯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非常可笑的笑话一般。 “要杀奴家?好狂妄的语气,别说是你,就算百年前的八奇人老大也办不到,就算你修炼到了羽化之境又能如何?在这片空间里,你能展现多少实力?” 闻言,严老头的脸色骤然一变,盯着洛依神色凝重的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人?咯咯,你竟然拿低贱的人与奴家相比,短短百年不见,难道你真的认不出奴家了吗?” “等等,你难道是……” “哎呀,看来你还记得奴家啊,这可真是不容易,百年过去了,曾经的那些小家伙都已经不在了,没想到你竟然躲在这个地方苟延到了今天,不但没有死,反而修炼到了羽化之境,啧啧,真不知道当年那几个为道而痴的老家伙知道后会作何感想?”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还在世上,当年不是已经……” “咯咯,别傻了,奴家不死不灭,八奇人又如何,还不是躲不过时间的清洗。老家伙,听奴家一句劝,这千百年来,能够修炼到羽化之境的人寥寥可数,你既然有此机缘,自当好好珍惜,休要多管闲事坏了自己的正果。” “噢?听你这意思,是要老夫放任你们的作为,任凭那东西开启,让世间生灵涂炭?” “哼,区区几条人命而已,死就死了,你根本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一旦通道完全打开,这个世界将会得到真正的净化,迈向没有罪恶的永生之境。” …… 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对答让我一头雾水,想插话但是却没有机会,可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严老头和洛依似乎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认识,可是这不对啊,严老头是一百多年前的古人,而洛依最多不过二十多岁,这两人之间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就在我脑中乱成一团,不明所以之际,两人之间的谈话破裂了,就听陈伯一声冷哼:“哼,少在这妖言惑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下面究竟隐藏着什么,想要打开它,先问问老夫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说着,就见陈伯抬手一招,早在刚才被尸王打飞的黑剑破开土楼废墟,化作一道乌光飞了出来,被严老头握在手中,发出阵阵轻鸣。 在黑箭的加持下,老头身上本就凌厉无比的气势更强三分。 洛依黑咒密布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忌惮之色,抢先一把捏住了我的脖子,以我威胁严老头:“你不要过来,否则我立马杀了他!” 严老头脸色不变,淡淡的扫了我一眼,冷笑道:“要杀就杀,与我何干?况且,老夫不相信你真的敢下手。” 说着,严老头丝毫不顾忌洛依的威胁,一手执剑踏前一步,身影瞬间到了我跟前,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出掌拍中了洛依的右肩,恐怖的掌劲就连我都能感受到,完全承受了严老头这一掌的洛依更是惨叫一声,被拍飞出去十几米远。 脱离了洛依的控制,我长长的舒了口气,心有余悸的躲到了严老头身后。 然而老头并没有管我的意思,一掌击飞洛依解救下我后,他身形又是一闪,下一刻已经到了洛依身边,手中黑剑已经舞开了,接连刺出无数道黑色剑芒,逼得洛依直往后退,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在老头凌厉的攻势下,洛依的身上很快出现了无数道剑伤,身上的血光也退了大半,看上去非常狼狈。 “等等,等一下……” 就在就在严老头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马上就要将洛依逼入绝境之际,洛依忽然大叫停战。 严老头皱眉停手,冷笑出声:“我当你真的还存留于世,没想到只是区区一道意念,哼,如此休说杀你,就算完全灭了这道意念又有何难?” 闻言,那披头散发,浑身是伤的洛依忽然惊慌的大叫起来:“不要,你放我一马,我告诉你个秘密。” “秘密?哼,如果是你所说的永生之境,那就算了,老夫不感兴趣!” 说着,老头抬起剑作势就要攻击,洛依慌忙道:“不是,不是,是和那根青铜柱有关的秘密!” 听她这么说,不只是严老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就连我也被勾起了好奇。 洛依自知处于任人宰割的境地,不等老头询问,便咬牙自己说道:“那青铜柱不是凡物,而是镇压地眼的神物……” 听到这,严老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些不用你说老夫也知道,如果你要说的就是这个,那便不用了!” 说着,作势又要动手,洛依脸色大变,忙接着说道:“等等,我要说的秘密你一定不知道,不单是你们,就连神教那些人也将青铜柱当作神话时代遗留的神器,其实那并不是,这根青铜柱的来历远比神话时代要古老,或者说它根本不是这个纪元的东西。” 这番惊人的言论让我大吃一惊,之前严老头说起神话时代,我对此也是半信半疑,可现在洛依又说铜柱是纪元之外的产物,这已经不是离奇了,这简直就是离谱啊! 严老头时百年前的人,对纪元的概念并不是很理解,我和他解释了半天,他勉强听懂,脸色同样一变:“你是说,这个被镇压的地眼,在上一个文明便已经出现,青铜柱封印也是他们留下的?” 洛依点了点头,“没错,地眼封印确实是早于纪元的另一支文明遗存下来的,这听起来或许有些离谱,但如果说起他们的另一个名字,你一定知道。” “什么名字?”我好奇的问道,此时心里对洛依的恐惧因为严老头的神威早已消失无踪了。 洛依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之色,说道:“神族!” 我对这个名字没什么感觉,听到她说神族,马上想到了天上的神仙,可严老头的反应却是大变,显然他是明白神族代表的含义的,我忙问他什么是神族。 严老头的神色很凝重,向我解释了神族的概念。 神族,指的人类当中拥有神血的一批人,道典里记载的最早的神族就是轩辕氏以及神农氏。据传神族之人拥有神秘的力量,天生接近自然大道,力大无穷,身躯强悍,其血与常人不同,带有淡金色,非常神秘。也有传闻,说蚩尤其实也是神族,只是其拥有的力量特殊且可怕,所以为世人所不容,所以被异化为魔族。 我刚弄明白神族的概念,一旁的洛依马上就摇头:“你说的不对,黄帝神农是神族不假,但却只是上古神族,真正和青铜柱同时代的神族,我们称之为史前神族!” 我马上就问:“都是神族,这之间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洛依点头,说道:“上古神族,是继承了不知多少岁月前的史前神族的血脉而诞生的新种族,虽然有神族血统,但是已经退化得几近于无,真正的史前神族都有一个明显的特征,那就是他们都长着三只眼睛!” “你说什么?” 我几乎是在洛依说出三只眼睛的同时便惊呼出声,脑子里瞬间想到了自己在地下遗迹和地狱树树芯里发现的三眼人族雕刻! “怎么了?”洛依和严无道都诧异的看向了我,我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了,忙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有些尴尬的说道:“三只眼睛,那不是二郎神吗?” 严老头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倒是洛依接住我的话说道:“你会这么想倒也没错,事实上我们也怀疑这世界上还有史前神族遗存下来,二郎神很有可能就是幸存下来的史前神族。” 这下我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总感觉洛依越说越玄乎了! 严老头却皱起了眉头,盯住洛依问道:“你和我说这些,就为了让我放你一马?” 洛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看了看我们身边锁住的土楼房间,说道:“这只是一方面,你在这处禁-地待了这么多年,想必知道里面有什么吧?” 严老头脸色大变,手里的黑剑顿时抬了起来,面色不善的喝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心中奇怪,这些房间之前都是锁住的,但在袁道浼和王寒柱争斗过程中,部分房间的门被打破,我和夏禾进过一间屋子,里面只有一些贴满了奇怪符咒的棺材啊!等等,难道…… 我瞬间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由吃了一惊,就听洛依对老头说道:“如果我猜的不错,那些棺材里装的,都是真正的史前神族尸体,有你在这,我不可能打开那东西,所以现在我只想离开这里,这些神族的尸体就是离开的关键,我只要一具神族尸体,绝对不会再打地眼的主意!” 第九十五章 王者神尸 如果说洛依的前半句话只是让我感到震惊,那她后面说的,已经让我心中狂跳,差点忍不住叫出声来。 且不论洛依索要三眼神族尸体是否有别的目的,如果尸体真的能让我们离开,别说洛依了,就算是我们,也肯定要想办法抢到一具尸体啊! 原本对离开古镇我已经不抱希望了,没想到洛依竟然还有这种离开的办法,不只是我,其余躲起来的人也全都眼露希望,他们就躲在不远处的一间房间里,洛依在说这番话时并没有避讳,声音也不小,所有幸存的人都听到了。 陈雨是所有人里反应最快的,我马上就看到她的面孔消失在了窗前,看样子她已经注意到了房间里的那些棺材。 其余房间我不清楚,但刚才我和夏禾藏身的那间屋子里的棺材就不下十具,整个土楼这么多的房间,三眼神族的尸体绝对不是个小数目,我们不过十几个人,就算每人需要一具神尸,最多也不过搬空一间房间。 然而严老头对此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洛依话音刚落,他马上阴沉着脸怒喝道:“想动那些棺材,你休想!” 说着,他一道剑芒朝着洛依便砍了过去,洛依闪身躲过,我忙上前拦住他:“前辈,这些棺材数目众多,如果要是真能带我们出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另一边,见眼前局势已经平稳下来,杨姐王晰等人纷纷走了出来,都看向了我们这边。 “你懂个屁,你们根本不知道那些棺材有多可怕,我不知道棺材里的到底是什么,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棺材里的东西不可能你们离开,相反,若是棺中封印的东西被释放,这里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能幸免。” 严老头语气凝重,说完后立刻神色不善的盯住洛依,冷声道:“老夫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你想动那些棺材,先问过老夫手里的剑!” 说着,严老头一挥手里的黑剑,剑锋上顿时发出一阵嗡鸣。 然而这次还没等洛依说话,另一边已经有人不满的抱怨道:“道长,你法力通天不怕死,可我们这些凡人怕啊,我再也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我要出去,你不让动棺材,这不是逼着我们死吗?” 这说话的正是王寒军的妻子陈雨,虽然这女人很讨厌,既胆小又自私,说话也不中听,可她现在的这番话却是旅行团所有人的心声。 有人带头出声,很快就有人附和,所有人积压在心里的绝望与恐惧顿时全部爆发出来,就连王晰董倩这对性格乐观随和的情侣也忍不住说了几句,大概都是谴责严老头,说他不顾这里这些人的死活。 严老头何许人也,百年前便是一教掌门,待在古镇这近百年的时间里,为了维持阵法运转,他不知道将多少人坑到古镇,间接将其害死,虽然他也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但这种随意牺牲人命去守护苍生的冷血性格,又岂是几句不咸不淡的闲言碎语能撼动的。 严老头根本不屑和他们解释节点爆发后会有什么后果,只是冷哼:“哼,老夫已经说过了,想动那些棺材,先问过我手里的剑,你们,也不例外!”说着,他还特意用剑指了指旅行团的这些人。 我在老头边上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心说得了,这下老头算是不分敌我,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这可怎么收场才好?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我忽然看到洛依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心里忽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严无道的不讲道理果然激起了众怒,虽然迫于他的可怕实力并没有人敢明言,可我却看到陈雨拉着小黎悄悄的退进了房间里面,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去干嘛了。 “哼!”就在陈雨和小黎刚退入房间,严老头忽然冷哼一声,脚步一动,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陈雨退入的房门前,迈步跟了进去。 严老头进屋的同时,洛依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血光一闪之下,径直朝我扑来。 这一切的变化太突然,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下一秒,血光已经到了我跟前。 糟了!我脑中只来得及想到这两个字,紧接着就看到广场的尸群里蹿出一道人影,抢在洛依前面一脚踹在了我的屁股上。 我刚看清那人影就是尾随陈伯进入广场中央的王寒军,紧接着就感觉屁股一疼,随后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等我挣扎着从青石地板上爬起时,赫然看到王寒军挡住了洛依,正在与之僵持,同时冲我大喊:“你快走,不能让她得逞!” 我呆了呆,忽然想到王寒柱的身份,王寒军与王寒柱是兄弟,又都是部队出身,想来也是出自那个神秘的官方机构,肯定也知道节点的事情。 于是也不矫情,拔腿便朝严老头那边跑。 王寒军虽然身手不错,但毕竟只是普通人,陈伯这么厉害的人都被洛依给杀了,王寒军绝对不可能挡得住她,眼下也只有严老头能对付她。 事实上我的判断一点没错,王寒军的确不是洛依的对手,或者说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还没等我跑出去多远,一截血淋淋的断手突兀的落到我跟前,差点把我吓得摔倒,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就在我停下脚步的同时,一道阴恻恻的冷笑在我耳边响了起来:“咯咯,跑呀,别停,继续跑!” 我只觉头皮一炸,忽然发现洛依正抱着手冷笑着的盯着我,我靠,这女人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王寒军不是把她挡住了吗?难道…… 我忙回头,一眼就看见了倒在血泊里正捂着右肩的王寒军,在他身边还站着之前被严老头打飞的尸王王寒柱。 看着眼前的断手和一旁洛依的冷笑,不知怎么的,我反而没那么害怕了,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医生被打落废墟生死不明,对我还算不错的陈伯被掏去心脏,王寒军为救我被撕下一条手臂…… 我承认自己胆小,也怕死,然而当内心的恐惧积累到了你没有办法再恐惧的时候,所有的害怕,都转化成了愤怒。 我一把抓住洛依沾满鲜血的手,吼出了我此生发出的最大声音:“够了,你还要害死多少人才肯罢休?”我怒目盯着她,将眼睛睁大到了极限,我想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很狰狞,因为我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肉因为表情的幅度太大而全部崩了起来。 洛依呆住了,也许是被我的表情吓到了,也许是没想到我在这种时候还有胆气冲她怒吼,总之不管什么原因,洛依确实是僵住了。她满脸惊惧的盯着我,另一边正在给王寒军止血的尸王也停下了动作,同样露出了惊恐的表情,看向我的表情里满满全是畏惧。 就在我感到诧异之际,洛依脸上的表情再度一变,她脸上的那些古怪符文全都消失了,然后忽然惊叫一声,疯狂的抽回手,最后冲进了广场的尸群当中,不见了踪影。 我呆呆的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就在刚才的一刹那,我忽然在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熟悉感,那是我之前认识的洛依才有的气息。 就在我失神的瞬间,广场中央忽然传出一阵剧烈的爆炸声,紧接着从广场内吹拂出的阴风呼啸起来,比之前强烈了几倍不止。 阴风里夹杂的阴寒气息虽然对我没有影响,但骤然加剧的风吹在身上,身体整个就好像泡在了汹涌的洪水当中,脚下站立不稳,感觉马上就要被吹出去了一样。 我抱住了离我不远的一根廊柱,这才抵住了呼啸的阴风吹拂,可四周本就残破的土楼却是再无法承受飓风,开始一点点崩溃垮塌,用不了多久,整个土楼都将会被阴风刮成废墟。 我堪堪稳住身形,心里却是疑惑到了极点,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刮起这么大的阴风,难道节点封印已经开了?可是这不对啊,不是说只有我身上的厄源才能打开封印么? 想着,我下意识就去看自己的手,一看之下,我马上吃了一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右手厄源的位置多出了一道极深的伤口。 自从昨夜遇上了惑月后,我身上被冥胎镇压的厄源便开始产生了异变,之前那种可怕的恢复力又出现了,我所受的创伤在不知不觉中恢复非常之快。刚才袁道浼在我手上划出的伤口早已愈合,而眼下这道伤口非常新,甚至还没有出现自愈的征兆,也就是说,这道伤口是刚被划开不久的。 联系起洛依的离开与广场中央发生的变故,我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脸色不由难看了起来。一定是刚才我抓住她的时候过于愤怒,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动作,这才让她趁机划伤了手臂,取了鲜血,从刚才袁道浼吸了我的血后晋级为准尸王就能看出我的血里同样蕴含厄源气息。 取了我的血,然后她再假装被我吓疯,借机冲进广场破坏铜柱…… 我靠,如果事情真如我所料,这女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上三层的土楼在呼啸的阴风吹刮下,很快便垮掉了,无数的断木碎屑塌落,所幸阴风是由中央往四周吹的,所以垮塌的断木碎屑全都被掀到了土楼外围的地方,很快在土楼四周堆积起一个十几米高的环形废墟山,紧挨着尚存的一楼。 土楼的高度矮了下来,土楼受到的冲击力也就没那么强了,加上废墟在土楼周围堆积成的环山,使得土楼的承受力更加强了,阴风呼啸而来,最后全部翻过土楼朝古镇四周吹了出去。 我躲在一楼的廊柱之下好不同意逃过一劫,看着眼前顷刻间已变成一片废墟的土楼,心中唏嘘不已。 然而让我奇怪的是,垮掉的上三层土楼里并不见那种贴满了奇异符咒的棺材,也没看见洛依所说的三眼神尸,倒是由中央青铜柱上延伸而出的那些挂满了铃铛的幔布依旧完好无损。 这一幕着实让我无法理解,土楼没倒之前,我一直以为这些幔布的另一端是绑在土楼里的,现在土楼倒了,我才发现不是。原先土楼所在的位置此时变得一片模糊,并非黑暗,而是那种近乎于虚无的模糊,眼睛盯着那些地方看得久了,甚至会有头晕目眩的感觉。 这情形让我感觉非常熟悉,仔细一想,我马上就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一幕了。笔记,张灵瑾的笔记,我靠,在那本张灵瑾绘制的土楼草图中,幔布的尽头就是延伸进一片模糊的黑暗当中,当时我还以为是她画图时纸张大小不够了,所以才用这种比较抽象的模糊来代替土楼,现在看来,那图纸上画的竟然是真的。 我不明白这些模糊代表着什么,可此时我心里涌起了一种极度的不安,就在我心神不宁,不知道这股恐惧来源于何方之际,一楼的一间屋子忽然炸了开来,严无道浑身染血倒飞而出,摔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得可怕。 我大吃一惊,趁着此时风势小了一些,急忙冲了过去。 等走到他身边,我才发现老头的胸口有一道漆黑的掌印,向内凹陷进去足有一寸,此外他浑身都是指甲抓出的血口,同样漆黑如焦炭,黑色的血汩汩而流,看情形伤势非常严重。 我慌忙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打开,“不要碰我,我中了神族尸毒,触之即死!你快走,那东西马上就要出来了!” 他话音刚落,房间里再次发出一声爆响,两具被吸干了浑身血肉的尸体飞了出来,坠落在我们面前。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完全变成了干尸,但从她们身上的衣着,我认出了这是陈雨和小黎,不由心中一凉,忙问严老头这是怎么回事? 老头面如死灰,指了指陈雨:“你们都低估了这个女人,她才是隐藏得最深的,这个蠢货,她竟然用血祭破开了一口古棺,那里面,那里面……” 还没等他说完呢,紧随着两具干尸之后,一道神圣到让人心中发寒的金光冲出了房间,停留在空中。 沛然的金色圣光让人感到可憎,神圣的金光里包裹的却是一具干瘪发皱的劈柴般的丑陋身躯,金光太盛,我看不清他的具体长相,但却模糊的看清了他额前明显多出了一只眼睛。 “三眼人,史前神族啊!” 我心中惊叫,没想到洛依说的竟然是真的,古棺之内葬的竟然真的是史前神族。 丑陋的史前三眼神族淡淡的看向了我们这边,他的目光首先落在了重伤的严无道身上,老头脸色顿时一变,重伤的身体顿时崩了起来,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紧接着,他又看向了我,我心里同样一毛,然而不知为何,我隐约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扫过我后,很快闪开了,似乎对我很是避讳。 他没再看我,眼神一转之下,顿时盯住了广场一角正抱着王寒军的王寒柱。 王寒军被洛依扯断了一条手臂,但是却没死,我猜这应该是王寒柱阻拦洛依的缘故,可这又有些说不通,王寒柱已成尸王,怎么可能还会救王寒军?难道他虽然死了,但仍旧保留着生前的记忆或是情感? 我无法理解,可接下来的一幕,让我彻底震惊了。 神族尸体目光锁定在了重伤流血的王寒军身上,忽然发出一道怪声,金光一闪,下一刻已经到了王寒柱跟前。那神尸不愧是史前神族,干枯的大手一把抓出,被王寒柱护住的王寒军顿时被他抓在手中,王寒柱暴怒,欲抢夺哥哥,却被那神尸随意抬手卷飞出去。 堂堂尸王,在神尸面前竟然如此脆弱不堪,神尸死死的盯着王寒军正在流血的伤口,忽然又发出几个高亢的音节,刺得我脑袋像是要炸掉一般,我捂住耳朵艰难的抵抗那音波的冲击,紧接着就看到那神尸张开嘴去接王寒军流出的血。 “不好,神族尸体吸收阳刚之血,立即就会成魔!” 严无道惊慌的声音刚喊出,神尸已经一口咬在了王寒军脖子上,只是一个呼吸不到,王寒军浑身的血肉干瘪了下去,竟是直接被吸干了血液而亡。 我两腿一软,顿时瘫倒了下来,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悲哀,如果不是为了救我,王寒军也不会…… “吼!”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声在土楼内响起,竟然震塌了好几间屋子,笼罩着滔天黑气的尸王王寒柱冲了回来,疯狂的扑向了神尸。与此同时,吸收了王寒军血液的神尸开始褪去尸皮,金光璀璨的外表随着尸皮的脱落开始迸发出深邃的黑光,看上去无比诡异。 尸王刚扑到神尸身上,顿时被迸射出的黑光削掉了半截身体,然而这并不能阻止尸王的疯狂,他疯了一般咬住神尸,竟然开始吸取神族血液。 尸王吸神血,这疯狂的举动顿时引发了惊变,土楼上方的雷暴顷刻间击碎了异光和阴风层,无尽的雷暴如下雨般倾泻而下,一时间,整个广场变成了雷电的海洋。 第九十六章 一线生机 我扶着严老头仓皇退入房间躲避雷暴,雷海之中,尸王与神尸还在僵持,神尸在蜕变,吸收神族血液的尸王也在发生可怕的变化,两者谁先完成蜕变,谁就将成为赢家。 雷电无尽,声势浩大,原本雷电最克尸邪之物,可禁-地之内情况特殊,按严老头的说法,此地完全与大道隔绝,这种地方的雷电远远不如外界的天雷。如果这两具天下奇尸是在禁-地之外,不需要如此可怕汹涌的雷海,只需要雷海中的一道雷弧,便能将它们劈成飞灰。 老头的话让我咋舌,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要知道眼下广场里的雷海可是连两具奇尸的皮都没有擦破一点。 雷海对奇尸无效,可对于古镇的三千怨魂而言,雷暴简直就是专为诛杀它们而来的,魂体最怕雷电,即使没有外面的威力强,这么多雷电也足以让这些怨魂灰飞烟灭。 于是最为可怕的一幕发生了,雷海之下,三千怨魂无处可躲,最后竟然全部冲进了尸王口中。尸王已得神族血液,又吞吃了如此多怨魂,顿时发生了极度可怕的变化。 滔天的尸气、怨气、阴气混合爆发而出,刹那间淹没了神尸身上的圣光与魔光,尸王抬手一抓,比他还要高出两个个头的神尸顿时寸寸崩碎,化成血雾,尸王大口一吸,所有的血雾顷刻间被其吸入口中。 尸王的身躯顿时拔高了一大截,足足长到了丈许高,浑身笼罩着斑驳可怖的气息,成为尸王后退化的獠牙再度长出,变得足有尺许来长。此时此刻,他脸上黑气弥漫,形貌不断变化,仿佛川剧中的变脸,刹那之间我已经看到了不下十几幅面孔,看上去极度的诡异。 严老头神色骇然,脸色比我还要难看,看着外面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异尸,喃喃自语道:“老夫自以为修炼到羽化境界,天下邪魔外道早已没有一合之敌,今日看来,当真是我坐进观天了!” 我心里同样震惊,道士当初和我说过尸类的三六九等以及分类,凶煞尸、妖尸以及灵尸三大尸类中,无论是哪一类,只要达到影响自然天候的地步,都统称为尸王境,可尸王也不是‘尸’中最强。 不过已经是后天尸类进化的极限,有史以来,还从未听过哪具后天成长的尸类能进化到超越尸王的,不过就算是三类‘尸’的始祖,也未必有眼前这具异尸牛逼吧?不仅得到了我身上的厄源气息,还吞噬了三千多怨念深重的百年怨魂,不过这还不是最恐怖的,史前神族的血液,那才是最让人毛骨悚然的东西。 严老头羽化之境,已经是半只脚迈进仙人境的绝世高手,依旧不敌史前神族尸体,而王寒柱异变之后,只是随手一抓便将神尸捏成血雾,这也就代表着严老头在此刻的王寒柱面前,恐怕还经不住对方吹一口气的,这实在是太悚然了。 异尸杀掉神尸后,目光转向了广场中央的青铜柱,随后迈步朝广场里走去。好在他刚靠近广场边,覆盖整个广场的幔布以及其上拴着的铜铃全都剧烈震动了起来,叮铃铃的清脆铃声如同天乐,虽然众多且嘈杂,但落入耳中却丝毫不觉烦躁,反而让人精神一振。 铃声对于我们而言是清神的天乐,可对异尸就不是那么回事了,铃音刚一响起,异尸马上痛苦的抱起头嘶嚎起来,发出一种极度奇怪的呻吟。我无法形容那种声音,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几千个人的声音合并成了一个,由一张嘴里发出,那种怪异的音调真的无法用言语描述。 与此同时,那些幔布也开始发光,从中浮现出许多奇特的文字,我认得那些文字,那就是镇邪符文。幔布上浮现的金色符文交织出一条条璀璨的链条,大部分的链条裹向了广场中央正在一点点碎裂的青铜柱,只有很少的几根缠住了异尸,使其无法前进分毫。 看着这发生的一切,严无道脸色一变,大叫不好,“不好,此地的怨魂百年来饱受阴风洗涤,早已被节点气息控制,尸王吸收了怨魂,现在也受到了节点影响,准备彻底破除封印了。” 我也吃了一惊,刚想说话,就听房间深处传来了两道声音:“记者,是你吗?” 我一听这声音非常熟悉,马上认出这是王晰的声音,心中一喜,没想到他竟然没死,忙回道:“是我,你还活着,这真是太好了!” 说着,黑暗中摸出了几个人影,我一看,发现除了王晰外,董倩、夏禾、凌柔、杨姐竟然都还活着。 看着脸色苍白的几人,我由衷的感到高兴,一同前来的旅行团成员都死得差不多了,眼下也就我们这几个幸存者了。 未及多言,严老头忽然咳出一大口黑血,我们心里都是一沉,此时此刻,严老头对于我们而言无疑是最后的希望,如果连他都死了,那剩下的我们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前辈,您不要紧吧?” 我担忧的问道,发现老头身上焦黑的地方正有白色的仙光冒出,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我没事,唉,眼下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我也就不瞒你们了!”严老头面现疲惫之色,说道。 “瞒我们?您指的是什么?”我疑惑的问道,其余人也都惊疑的看向他。 严无道淡然一笑,挣扎着盘膝坐起,开始闭眼打坐,他身上焦黑之处的白光越来越炽盛,从中露出乳白色的光华,似有新的生机在当中酝酿,同时他告诉了我们一个让所有人振奋的秘密。 原来,古镇并非不可离开的,风水眼虽然锁死了这片空间,但当初为了布置隔绝阵法,我的太爷与另外一个奇人趁风水眼尚未完全形成之际合力以奇法开辟出了一条九死一生的通道,而这条通道就掌握在严无道手中,也就是说,我们还是有机会离开古镇的。 这个秘密让所有人精神一振,但老头紧接着说的话又似一盆冷水当头泼下。 离开的通道的确存在,可这条通道却是借阴灵过道开辟出的。阴灵过道的可怕我听道士说过,据传曾有羽化之境的道人碰上了阴灵过道,结果连声叫喊都还没来得及发出,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此人间除名。 如果那通道真是和阴灵过道有关联,必然和黄泉地狱乃至幽冥有着联系,其凶险程度未必会比面对王寒柱所化异尸低,甚至还要更加危险。 我和王晰等人解释了阴灵过道的可怕后,他们也都沉默了下来。 生与死,有时候真的只在一念之间,不过相比较一辈子困在古镇这片空间里活着,倒不如豁出性命去搏那一线生机! 很快,所有人都下定了决心,宁可死在那条通向自由的九死一生之路上,也不愿意在这方寸之间苟活。 商量好后,我问严老头那条路在哪,他仍旧闭着眼睛直摇头,没过多久,老头身上焦黑的地方彻底脱落,其内恢复成了未受伤前的样子。 这让我感觉相当的不可思议,严老头告诉我这就是羽化的含义,只要元神不灭,身躯就不会消亡。 看着他再度变回了云淡风清的样子,我忽然感觉他和之前有些不同了。 “既然你们已经决定,那老夫便成全你们。”说着,老头眸光一闪,看向了广场。 此时广场上的雷海已经消散,只剩下那些越来越透明,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鬼附尸身上还缠绕着电弧,漫天如金蛇飞舞的镇邪符文锁链将广场完全封锁,直插入土楼四周的幔布越发璀璨,而四周模糊的面积也越来越大,那一定和老头说的阴阳合镇有关。 果不其然,就听老头指着中央的青铜柱说道:“阴阳相合,两个古镇将在一刻钟后归一,那时这片空间将开始脱离现实,你们要的生路,就在铜柱当中。想要离开,必须经过节点,如若是平时,节点处于封印状态,虽然有气息外泄,也有侥幸逃离的可能,可现在……” 我知道严老头的意思,而今铜柱内阴风呼啸,比起我在地下遗迹遭遇的阴风还要可怕,也就是说,这里的封印比地下遗迹里的还要残破,此时经过节点,必然九死无生。 听他这么说,我反倒不是那么害怕了,对老头说:“前辈,如果遇上节点,说不定我能重新将之封印!” “你说什么?”我的话让严老头骤然变色,他神情严肃的盯着我,低声呵斥:“休得胡说!” 我不想与他争执,快速将自己前两次封印节点的经过和他说了一遍,听后,严老头面现不可思议之色,但随即他便释然了,喃喃道:“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事情哪有这么巧合,应劫之人,原来你就是应劫之人,哈哈,哈哈!” “什么应劫之人?” 老头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看着我兴奋的说道:“小子,你一定要出去,听到没有,一定要出去!” 说完,他忽然起身,冲我们招了招手:“跟我来!” 说着,径直出了房间,往广场中央的铜柱走去! 第九十七章 深渊重临(上) 模糊的黑暗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土楼四周的空间完全被那种神秘的虚无一点点吞没,越来越无法看清,这便是阴阳重合的征兆。 广场上的尸群几近透明,浑身密布电弧,劈啪作响,身体有崩溃瓦解之势,想来这也和阴阳合镇有关。风水眼借助节点和镇民怨气创造出了这些鬼附尸,而今风水眼合并,这些早已不存在于世间的人终于要尘归尘,土归土。 庆幸的是,镇邪符文凝聚的神链并没有阻挡我们,我们得以抢在异尸前面先行到达广场中央,停在了青铜柱前。 这里就是阴风的风眼,黑色的阴风从青铜柱柱身上的裂纹里呼啸着刮出,即使我不怕阴风里的阴寒,也还是被强风吹得站立不住,险些倒飞出去。 严老头抓住我的肩膀,可怕的强风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这才发现老头身体外有一层淡淡的白光,撑起了一片不小的空间,迎面而来的所有阴风全都被白光挡在了外面,其余人也都躲在老头撑起的这片空间里。 没有了强风的威胁,我顿时放松下来,开始打量眼前这根看上去好像没有顶点的青铜柱。 如此近距离观察下,我马上发现青铜柱斑驳粗粗糙的柱身上似乎刻着东西,下意识往前靠了靠,仔细再一看,我险些激动得叫出声来。 青铜柱上确实刻着图案,而且那图案的线条我非常眼熟,和地下遗迹以及地狱树心里发现的三眼人浮雕如出一辙。不过可惜的是这根铜柱矗立在这的时间太过久远,保存的环境也不是很好,铜柱表面的那一层锈蚀严重,有的甚至已经剥落,上面的图案只有很少一部分能看清,其余的全部被损毁,就算是专业的考古学家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也不见得能从这些残存的图案里找到有用的信息,眼下我根本没时间也没精力再去研究,只能作罢! 我扫视了一圈,发现这片区域除了青铜柱外再无别的东西,空空荡荡,别说通道了,就算是稍微大点的洞也没有。青铜柱上倒是有裂缝,而且阴风也是从里面吹出的,难道说节点是在青铜柱里面么? 这想法刚一冒起马上就被我否决了,所谓的节点,也就是那种深不见底的黑洞,我将其称之为深渊。我已经不止一次与深渊打交道,不管是地下遗迹里的深渊,还是耶岭天坑下的深渊,那都是极其庞大的,青铜柱的体积虽然也不小,可要是和深渊比起来,那就是吸管和奶茶杯啊! 正在我盯着青铜柱纳闷之际,杨姐忍不住问道:“道长,您说的通道在哪呢?” 严无道自来到青铜柱前便没有再说话,眼睛也闭了起来,宛如一尊木雕。杨姐和他说话,他也不理,看王晰还想接着说话,忙拦住了他,让他不要打扰老头,稍微等等。 就这般焦急的等待了十几分钟后,一道巨大沉闷的铃声响了起来,我只觉两耳一鸣,紧接着身体好像给什么东西猛地一撞,忍不住浑身颤抖了起来,眼前也有些模糊。 事发突然,我们一点准备也没有,除严老头外,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给那铃声震趴在地上,眼耳口鼻中皆有血液溢出。 这巨大的铃声我之前遭遇过一次,当时我被困土楼,面临险境,宏大的铃声突然响起,回荡在整个土楼内部。那时候的铃声比现在听到的恐怖了几十倍不止,瞬间便将我的感官剥夺,现在我们只是感觉到痛苦与不适,想来还是严无道撑起的白光挡住了大部分音波的结果,否则我们就不是趴地上这么简单了。 巨大的铃声在一分钟后停了,可我们的听觉仍旧处于麻木状态,耳边全是嘈杂的嗡鸣声,又过了一会,耳朵才勉强能听到一些声音。 所有人都震惊无比,惊恐的盯着四周,想找出铃声的源头,我因为经历过一次,还算镇静,看向老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目光炯炯的盯着青铜柱身一处染着血迹的地方。 我也看了过去,发现那是一个血手印,非常娇小,顿时明白了那是什么。 而就在此时,广场上所有的僵尸全部崩溃了,如同破碎的镜子,一片一片的脱落,变成透明,最后彻底消失!土楼周围彻底为虚无包裹,月色星辰都消失了,所有镇邪符文神链刹那间还原成一个个符文,飞回幔布之上,连带着幔布上震颤出声的小铃铛也都沉寂了下来。 一瞬间,整个广场变得空空荡荡,僵尸消失了,棺材不见了,铃声也停息了,我惊诧的目睹这一切在眼前发生,根本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这时,严无道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那叹息声里既有解脱的轻松,也有落幕的苍凉。我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不由也是一叹,看来他的计划,已经达成了! 自我们来到这里后,严无道一直在等,他先前说过,如果我在阴阳重叠之前接触青铜柱,厄源气息就会彻底解开节点封印,所以他一直在等。在方才铃声响起的同时,阴镇和阳镇,应该已经全部重叠,这处禁-地也已彻底封锁,将随着风水眼脱离整个世界。 “老夫的心愿已了,现在,该是送你们上路的时候了!” 闻言,我们都看向了他,老头脸上正挂着淡淡的笑意,再没有了之前那种死板僵硬的严肃。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其余人,自衣兜里掏出五张符箓分给了王晰五人,“接下来的路九死一生,能否走过,全看你们的造化,这五张符能助你们抵挡阴风,至于你……” 说着,他看向了我,眼神变得非常柔和,像是想起了往事,又是一叹:“你已经不需要了,孩子,一路走下去吧,记住,有时候,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而活着,必将背负一切罪恶!” 老头这话让我感觉有些异样,似乎话里有话,而且听他的语气,似乎并不打算和我们一起离开,忙对他说:“怎么,前辈您不打算和我们一起走?” 闻言,老头淡然一笑,摇了摇头,我马上急了,忙劝道:“前辈,您都已经修炼到这种境界了,犯不着把自己困死在这个地方啊!等出去后,您马上就能飞升,修道修道,最后不就是为了得道成仙吗?” 严无道还是摇头,我们拿他没办法,只得作罢! “记住,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过,禁地之内所有存在都将随这片空间一起被剥离,此生永远无法离开!” 说完,严老头拉起我的右手,按在了青铜柱身洛依留下的血手印上,同时我就感觉从严无道手掌源源不断传出一股暖流,透过我的手掌被铜柱吸走,紧接着,黝黑的铜柱赫然裂开一道口子,一股强烈的阴冷气息从裂口里传了出来。 “快进去!”老头一声大喝! 王晰和董倩率先走进了黝黑的裂口,紧接着是杨姐,然后是夏禾,经过我身边时,凌柔担忧的看了看我,还是没忍住问道:“记者,医生他…他怎么样了?” 顿时,我仿若被一记惊雷劈中,心中顿时自责起来,对啊!医生呢,他娘的医生被王寒柱打落进废墟生死不明,现在还没找到他,我怎么能走呢? “前辈,你让她们先走,我得回去找医生!” 此时我心中无比后悔,心里暗骂自己真不是个东西,亏得自己平时自诩和医生多么多么铁,怎么到了关键时刻,竟然还不如一个认识医生没多久的女孩子? 严老头眉头一皱,看了一眼离我们已经没有多少距离的异尸,因为风水眼的闭合,镇邪符文全部回归原样,失去了符文神链束缚的异尸正朝着我们这边而来。 “你的朋友在那个女人逃走时,已经追了上去,早已进入了通道,你不要浪费时间,或许还能追赶上!” “什么,你说医生没事?而且还追着洛依进入了通道?”我感觉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严无道点了点头,也不管我有没有反应过来,推了我一把,顿时我和凌柔一起冲进了裂缝,就听一阵爽朗的大笑从身后传来:“哈哈,来吧,让老夫见识见识这天地间的异尸有多强大……” 声音甫落,我便感觉眼前完全黑了下来,身后的裂缝彻底关闭了! 四周一片漆黑,一种不可抗拒的阴冷气息直刺骨髓,然而我却浑不在意了,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严无道最后那道爽朗的笑声,心里一酸,总觉着那声音透着一股子凄凉。 短暂的失神后,我收拾好心情,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路还很长,时间有限,不再停留,开始摸索着往前走去。 青铜柱内的情形简直能用绝对黑暗来形容,我什么也看不到,忙从背包里掏出手电,一照之下,马上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几人。 我们汇合一处,手拉着手往通道另一端走去。很快,黑暗变淡了,一丝月华出现在了尽头,我们忙冲了出去,可当看清眼前的情形后,所有人都是一呆。 第九十八章 深渊重临(下) 漆黑的通道外,赫然还是土楼,只不过我们出现的地方并不在广场,而是在土楼最顶层的一间楼台上。 这下子所有人都懵了,我可是亲眼看着土楼被阴风刮倒的,怎么现在又恢复了原样?而且这里的土楼看上去完好无损,根本没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广场半空中一白一黑两道发光的人影在腾空相斗,赫然就是严无道和异尸啊! 我靠,他妈的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所有人都惊愕莫名之际,凌柔忽然惊叫了一声:“啊!你们快看,快看下面……” 我们都不约而同看向了她指的地方,那是广场中央,原本矗立在那的青铜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色深坑,浓郁得几乎化不开的黑气阴风正从那深坑中呼啸而出。 只看了一眼,我便认出了这就是深渊,也就是严无道镇守了近百年的节点,这和我在地下遗迹以及耶岭天坑下遇到的深渊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下方的黑色深渊直发愣。 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抬头去看天空中正和异尸打得难解难分的严无道,冲他大喊:“前辈,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又回来了?” 我喊了好几遍,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严无道根本没理会我,甚至看都没往我们这边看一眼,只顾着与异尸颤抖,手中黑剑大开大合,每一剑挥出都能斩出一道道可怕的黑色剑光。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无论是在和准尸王或者是尸王,以及之后的神尸交手时,严无道都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此时他的每一招攻击,都能让这方天地变色,每一道剑芒扫出,都足以将云层劈裂,这才是他羽化境的真正实力。 虽然不知道他之前为什么不肯拿出真本事,但看他现在展现的手段,我才知道他如果要是出去了,恐怕这个世界上真的就没有能与之抗衡的人了,那是真正的天下无敌啊! 不过严无道虽然厉害,那异尸也不简单,其本身就是尸王,又吸收了海量的节点气息与三千多百年怨魂,还得到了厄源血和史前神族血,其实力之可怕真无法用言语形容,展现出真正实力的严无道已经够可怕了,异尸却能和严无道打得难分难解,甚至还隐隐占了些上风。 这一人一尸之间的战斗史无前例,其声势之浩大说出去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不过这不是我们该关心的,我们只有一刻钟,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赶在子时前逃出古镇,否则就将永远被困此地。 想到这,我下意识看了看表,发现距离十二点已经只剩下十二分钟了,不由焦急起来,忙招呼众人先下楼再说。 就在我们转身欲走之际,严无道横劈出的一道黑色剑光朝我们这边斜斩而来,我们都给吓懵了,剑光来势汹汹,速度极快,根本不给我们反应的时间,所有人就这么呆呆的看着凌厉的黑光切过腹部,横扫出去。 完了,我死了! 这是此时我脑中最先闪过的念头,可紧接着我就发现不对,我好像一点事都没有,其他人也是这样,愕然的看着自己被黑光切过的地方,都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又有几道黑光冲我们这边打来,有的是严无道斩出的剑光,有的是异尸喷吐出的黑光,可无一例外的,这些威力强大的攻击全部穿过了我们的身体,却没有造成一点伤害。 慢慢的,我开始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我靠,这里绝对不是土楼,我们看到的也不是真正的严无道和异尸,这些很有可能都只是古镇投射而来的影子! 我说出了自己的怀疑,也没有人反对,或者说真假此时对我们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还剩十三分钟,如果不能在十三分钟内找到出路,那就得永远留在这了。 一行人不再去管天空中的两人,快速下楼,刚到楼下,我就看到了正等在土楼门口的医生,不由大喜。 医生也看到了我,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此时我们根本没时间闲聊,医生刚一过来便焦急的说道:“快走,出口就在我们来时的石桥,子时过后出口就会彻底封闭,快……” 我不知道医生从哪知道的这些,不过此时也没时间询问了,如果真的如他说的那样,我们必须在十二分钟内赶到石桥,而石桥与土楼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十二分钟,必须用跑的才能赶上。 情况紧急不容多想,就在我们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土楼上空大战的双方也分出了胜负。严无道浑身的气息萎靡了下来,他似乎无法长时间维持那种强大的状态,与之相反,异尸不断吸收阴风里的节点气息,实力一直在增强,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严无道必死。 我心中一阵纠结,看了看还在不断喷涌阴风的深渊,咬牙对医生说道:“你先带她们走!” 医生脸色一变,“先走?你要干嘛?” 我叹了口气,勉强挤出个笑容,指了指头顶的严无道,“老头救了我这么多次,又帮了我这么多,我得帮他一把!” 医生看着我,我做出个无奈的动作,他只得放弃,对我说道:“我先带她们出去,然后回来接你!” 说完,医生果断的拉起众人冲出了土楼,我看了看时间,还剩十二分钟,以我现在被厄源诅咒强化过的体质,如果封印深渊的速度够快,我还是能够赶上时间! 想到这,我不敢再耽搁,快速跑到深渊边。与前两个深渊相比,眼前这个深渊显得非常突兀,或许是因为它位于平淡的广场中央吧! 此时的阴风虽然强,但我却发现深渊之上五六米高的地方隐约有一个半透明的圆盘,圆盘上刻满了镇邪咒文,其其上似乎连接着一根直插云霄的柱子,只有从圆盘下方才能看到。 我立刻认出了那根柱子就是青铜神柱,那这圆盘应该就是封印节点的东西。 按照前两次的经验,深渊附近都会有备用封印,现在我虽然找到了封印圆盘,但却不知道怎样启动它! 我有些焦急的在深渊周围找了一圈,最后意外发现圆盘中心区域有十二个凹槽。 与此同时,深渊之下忽然传出了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嘶吼,那声音好似带着一股魔性,让我产生了一种立刻跳下去的冲动。 第九十九章 第三个封印 意识混沌,我忙咬了下舌-尖,疼痛这才使我清醒了过来,再往下看,我马上就发现黑暗如墨的深渊下赫然出现了两点猩红的光,看上去像是什么东西的眼睛。 那玩意看上去非常吓人,不过好在我已经有了准备,因为无论是地下遗迹里的深渊,还是耶岭天坑下的深渊,下面有都有未知的可怕生物趁封印破开之际试图冲出,眼前这个深渊也不例外。 从红点的模糊程度来看,深渊下面的东西离我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我必须在它冲出之前找到备用封印,否则不光是我走不了,医生他们可能也会受到牵连。 想到这,心里不由更加焦急。深渊边缘我已经全部找遍了,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启动装置,这时候我的目光转移到了头顶圆盘中心那十二个凹槽。 那凹槽勾勒的纹路我非常眼熟,仔细一打量,我马上认出那十二个凹槽的形状就是铃铛上的十二个镇邪符文。这一发现让我精神为之一振,再联系起耶岭地狱树里密布的刻有镇邪符文的黑铁链,我马上意识到那十二个凹槽极有可能就是启动备用封印的关键。 可是,我到底该怎么做呢?难道那几个凹槽是机关,需要我将十二个符文全部按下去才能启动?这怎么可能呢?巨型圆盘离地足有五六米高,我可不是严无道,能飞天遁地,要我跳个一两米还成,五六米……就算是世界冠军,他娘的也不可能凭空跳这么高吧? 况且凹槽位于圆盘正中,下面正对着深渊中心,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直接掉入深渊里,到时候真的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可我却始终没有头绪,一看表,发现距离十二点只剩下九分钟了,心情不由一下焦躁了起来。 就在我束手无策之际,一道声音忽然在我心头响了起来:“喂,小子!” 听到那声音,我下意识以为是严无道,顿时大喜过望,刚想说话,却又意识到不对,此时严无道和我根本就不在一个空间里,他怎么会和我说话呢?况且这声音也不是严老头的,不过我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刚听过不久。 我警惕的四下看了看,同时轻声问道:“你是谁?” 周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正当我无比纳闷之际,那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一次我感受得特别真切,声音并不是从周围传来的,而是和之前严无道直接传音到我心里的感觉一样。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能够帮助你封印这玩意,并且我也正准备和你做一笔交易!” 那声音阴恻恻的,听上去不阴不阳,非常的怪异,不过他话里的内容却让我心头一跳,急忙问:“你能帮我?交易…什么交易?” 那声音发出桀桀的笑声,听得我直起鸡皮疙瘩,“我的条件之后再说,现在你只要决定做不做这笔交易!” 那怪声的话让我顿时皱起了眉头,心里觉得不妥,这就好比与别人合伙开公司做生意,对方给你投资了,但是却没有明确提出要占多少股份,只是说等以后赚钱了再谈股份的事情,他娘的谁知道以后赚钱了对方到底会要多少,万一全要,难道你也要给么? 我本能的升起了警惕,否决道:“不行,我根本不知道你的底细,谁知道你以后会提什么条件,难道你要我的命,我也要给么?” 那声音明显一滞:“我自然不可能提这种要求,你放心,我的条件不会危及你的安全!” “不行,这种交易,我不做!” 说着,我不再理会那声音,继续琢磨该怎样到圆盘底部。出乎我的预料,那声音在我否决了交易后,忽然变得焦急起来,语调都变了:“别,别啊,你难道不想离开了么?小子,你已经没时间了,就算你放弃封印,没有我的帮助,你也逃不出去!” 对方异样的反应让我感到奇怪,似乎他比我还要着急离开,于是仍旧不去理会他,就这样又拖了大概一分钟,那声音终于服软了:“行了行了,本座怕了你了,我不要你的承诺,快,我助你上去,以血勾画符文!” 那声音刚落,我就感觉身体一轻,随即整个人飞了起来,横掠到了深渊上方,顿时一股阴戾到了极点的寒意从脚下的深渊里升腾而起,险些让我昏死过去。好在此时左手上忽然传来一阵灼-热感,这股灼烫感瞬间流遍全身,将我从那种冰寒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快,千万别让下面那家伙出来!” 那声音急促而起,我漂浮在空中,根本不受控制,生怕一不小心掉下深渊,也不敢耽搁,咬破手指飞快在十二个凹槽里描摹那几个镇邪符文的笔画。 我刚写完第一个,巨大的圆盘顿时起了反应,竟然往下沉了一些,我心中大喜,知道自己没有猜错,这确实是备用封印所在,于是也不耽搁,飞快的描摹起其余咒文。 圆盘一点点下沉,离深渊之顶已经不足一米,十二个镇邪咒文已经描摹了十一个,被鲜血沾染的十一个符文开始发光,整个圆盘基座也发出了炽烈的霞光,开始出现许多明灭不定的光斑,非常神异,可我去不敢继续描摹了。 符文只剩下最后一个,可我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按照之前的经验,最后一个符文描摹之后,圆盘必定整个压下,将整个深渊封死,到时候位于圆盘中心的我必然也会随着封印一起被封在深渊里。 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我陷入进退两难的困境之际,神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子,先等等!” “我靠,还等,都火烧屁股了!” “不要急,你看下面!” 闻言,我低头往下一看,险些给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两只小车大小的猩红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我脚下不足十几米的地方,那眼睛比刚才看到时诡异了不知多少倍,并且随着它不断上升,我渐渐看到在那红光周围隐约露出了一些轮廓,甚至还有一股强烈腥臭的鼻息! “无量你-大爷的香蕉皮,那东西上来了,我们都要完蛋了!” 我惊叫着,下意识就想往深渊边上跑,奈何此时悬浮在空中,身不由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庞然巨物一点点靠近。 “不要叫,你准备好,待会我一出声,你必须再一秒内画好最后的符文,听到没有!” 此时我哪还能听进他的话,都快给脚下的东西给吓傻了,那声音顿时喝道:“安静,听好,你只有一秒钟,若是有半点差池,咱俩就准备永远待在这深渊里吧!” 我咬了咬舌-头,强逼自己镇定下来,问道:“你有把握吗?” “哼,只要你把时间控制在一秒内,我们绝对能顺利逃出去!” 那声音说得斩钉截铁,肯定的口吻让我紧张的心安了安,现在除了相信他外,貌似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只得叹了口气,这时候就听那声音说道:“准备!” 我忙将手指移到了最后一个凹槽上,由于担心待会血不够,我还狠了狠心又给自己的手指来了一下,猩红的鲜血顿时汩汩而流,看得我一阵心疼,不过为了离开,只能忍住了。 我做好了准备,脚下那股特别怪异的腥臭味也越来越浓,我感受到了一股和阴风完全不一样的炽-热气流,直冲我的裤-裆,刚想低头看看那究竟是什么玩意,忽然就听那声音喊道:“就是现在!” 这一下完全猝不及防啊,不过好在我反应还算快,声音响起的刹那我的手就已经按了下去,飞快的将最后一个符文描摹好! 就我的感觉而言,画这一个符文用的时间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不过应该还是超过了一秒,因为这种镇邪咒文的笔画实在是太复杂了。 几乎就在我画好的瞬间,十二个符文顿时发出了璀璨的神光,先前圆盘底座上那些斑驳的光斑顿时形成了一个个玄奥无比的图案,开始急速转动起来,如同一个转动的磨盘,迅速碾压而下。 同一时间,我只觉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随即身体不受控制的一蹬脚,借力的瞬间,身体已经像离弦的利箭一般射-了出去。 “吼……” 一道震耳欲聋的吼声从脚下传来,几乎就贴在我耳朵上想起,可怕的吼声顿时震得我内脏都翻腾了起来,在圆盘完全碾压而下的前零点零几秒,我扑出了深渊的范围。就在我落地的刹那,广场之上传来一阵无比沉闷的轰隆声,圆盘基座严丝合缝的填住了深渊,等我转头再看时,整个广场上已经不见了深渊的踪迹,只剩下了一根看不见顶的巨大青铜柱。 这真是千钧一发啊,我翻身爬起,再也察觉不到周围有哪怕丁点的阴风,而投影中正在和异尸纠-缠的严无道也在深渊合拢的刹那身躯一滞,紧接着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竟然看向了我这边,还冲我点了点头。 这一幕实在有些诡异,莫非严老头也能看到我? 就在我心中疑惑之际,那神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子,还不走?你看看时间……” 这声音提醒了我,我急忙去看表,顿时大惊失色,距离十二点,已经只剩下七分钟了。 七分钟,我从客栈赶到土楼用了二十多分钟,而从客栈到石桥则需要大约十五分钟,这是用走的,如果换作跑,大概能缩短三分之二的时间。也就是说,我就算是极速跑过去,至少也需要十分钟,中间还不能有半点停歇,而现在只剩下了七分钟,这还玩个蛋啊,直接原地等死吧! “哼,别愣着,本座送你一程!” 声音甫落,我就感觉身体失去了控制,脚步原地踏出了非常奇怪而又玄奥的步子,看得我自己都眼花缭乱,就在我视觉出现了重叠幻影之际,周围的景象顿时一变,我发现自己赫然已经出现在了古镇,至于土楼,则已经远远被甩在了一公里外的地方,从这里看过去都已经模糊了。 这还不算完,我的身体仍旧在踏着那种让人看一眼就觉头脑发晕的神秘步伐,四周的环境又是一变,我竟然又出现在了几百米之外。我心中讶然,心说难道这就是道家传说中的缩地成寸吗? 这这般连续腾挪了十几次,我距离客栈已经相当之近了,也就在这时候,那神秘的声音非常谨慎的在我心里响了起来:“带你到这已经是本座的极限了,这地方是地狱边缘,接下来的路,你好自为之!” 说完,声音马上消失不见了,任凭我怎么呼唤,都没有了回音。 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有些不一般,总感觉有些别扭,仔细一打量之下,我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古镇还是之前的古镇,而且还是和阴镇一样完好无损的状态,可是古镇的色调却非常的不正常,那是一种极度诡异的惨灰色。起初我还以为这是因为月色的关系,可当我抬头望月时,却发现天际的月亮呈现出一种妖异的红色。 我见过绿色的月亮,那是惑月,这红色的月亮,又是什么名堂?惑月的月精能让精怪癫狂,这红色的月亮看上去如此妖异血腥,定然也不会是什么好兆头,而且严无道也说这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接下来的路必然不会好走! 红色月亮映照下的古镇应该也是红色,怎么会呈现出灰色呢?况且古镇的诡异之处并非只是它的色调,真正让我感到悚然的是这里的建筑,街道两旁的建筑,竟然都是极为逼真的一个平面,也就是说,整个古镇,完全是由一幅幅微型的画组合而成的巨大平面画卷。 我心中发毛,也不敢去查看这当中的猫腻,闷头往石桥方向跑去。 四周逼真的平面建筑阴森森的,给人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我总觉着那平面里正有什么东西在窥伺着,蠢蠢欲动,下意识加快了脚步,然而就在我快到客栈时,地面,开始出现了血迹。 第一百章 地狱边界 地上的血迹还很新,但是量非常大,沿途都是,我还在其中一滩尚未干涸的血液里发现了一撮黑色的绒毛,非常怪异,看上去不像是人身上的毛发,倒有些像水牛毛。 这么多的血量,如果是他们当中某人受伤,那绝对已经没救了,可如果受伤的不止一个人,说明他们遇上了非常可怕的变故,那情况就更加不妙了,甚至可能已经有人遭遇不测了。 想到这,我心里不禁升起了一股凉意,难道这就是严无道说的九死一生? 我越发担心医生他们的安危,加快速度追了上去,同时那种被窥伺的感觉也越发强烈起来。 灰色的古镇,血色的月亮,再加上四周隐约闪过的黑影和那种被窥伺的感觉,我的后脊开始冒出了冷汗,浑身的毛孔都皱了起来,但我却一刻不敢停留。 地面的血迹开始变淡,终于,在我赶到客栈的时候,血迹彻底消失了,可我的心却是一凉,因为客栈门前的地面上赫然躺着一条手臂。 我认出了那手臂,那是王晰的手,手腕上戴着一块卡西欧的手表,衣服也是我们刚分开时穿的那件,不会有错,这确实是王晰的左手。 王晰的手竟然断了,这实在是一个让人绝望的噩耗。然而让我感到奇怪的是,这附近竟然一滴血也看不到,倒是之前我发现的那种奇怪毛发非常多,几乎满地都是。手臂是齐肩而断的,断裂处可以明显的看到因为肌肉过度拉伸而导致的断裂,这说明手臂是被活生生扯下来的,按理说这样的断裂方式,出血量应该会非常恐怖才对,怎么反而一点血也看不到? 还有就是手臂的颜色,失血过多应该会变得苍白才对,可眼下这手臂却呈现出灰色,和这里的环境融为一体。 这让我感觉到一阵悚然,客栈本就只是一个平面而非立体之物,自然不可能进去,看看时间已经不多了,就在我准备继续往石桥方向赶时,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忽然出现,刹那间浑身的汗毛不由自主的全部竖了起来,这种感觉和前几次我遭遇生死危机时的预警一模一样,同时我就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几乎连思考都没来得及,身体已经本能做出了反应,猛的往前一倒,这种肉体跳过了大脑控制自己做出的反应是非常迅速的,就在我摔倒在地的刹那,一个非常锋利的东西擦着我的背削了过去。 等那东西过去之后,我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这时才有功夫抬头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偷袭的我。 从我倒下再到我爬出去站起,这之间相隔绝对不会超过三秒,可等我再看出去时,空旷的街道上却什么都没有。 此时背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刚才虽然逃过了致命一击,但那东西速度太快,背上还是给削掉了一层皮。 我一边警惕的盯着四周,一边伸手摸了摸后背剧痛之处,一摸之下,我就感觉不对,皮肤确实给削掉了一块,可是伤口处干巴巴的,并没有血,反倒是有一种毛茸茸的感觉。 这诡异的触感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毛发摸起来非常硬,长在了我的血肉里,可那绝对不是我的汗毛,我很快意识到了那是什么东西,下意识看了看地上的黑毛,心中一寒,急忙伸手去拔! 毛发非常硬,根本拔不下来,而且我背上开始传来一阵奇痒,感觉就像是千万根柔-软的触角正在拼命吮-吸皮肤一样。这时候我忽然看到了地上的那只灰色断手,心说不会吧,难道王晰的那只手之所以看不见血迹,就是因为被这些毛发吸干了血液,最后才断裂的?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那种可怕的危机预感又升了起来,这次有了准备,我的注意力分散到了四周,随时准备闪躲,然而诡异的是,周围半个影子也没有,什么都看不到,也没有声音。 我当即便想到可能是厉害的鬼魂作祟,不然不可能什么都看不见,也就在此时,我发现身边左侧地面上的黑毛忽然动了一下,于是忙掏出一张严无道的雷符。这符需要对应的咒语才能激发,在和袁道浼去往土楼的过程中,袁道浼已经将激发雷符的咒语教给了我。 我口中快速念咒,同时将雷符往黑毛动的方向甩了出去。 雷符刚一离手,我的咒语也已经颂念完毕,宽大的符纸顿时亮了起来,并从中劈出了十几道电弧,径直劈向了一处根本看不到人影的地方。 雷电噼啪作响,全部聚集在了一处,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同时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焦糊味,知道雷符已经打中了那看不见的东西,心中不由一喜、 可还没等我高兴多久,所有汇集在一起的雷电突兀的消失了,好像刹那间被什么东西给吞了,漂浮在空中的黄纸也坠落了下来,化作了一团黑灰。 这突如起来的变化让我彻底呆住了,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就在雷符被破的刹那,刚才将我后背削掉一块的那股无形力量再度出现,这一次它直奔我的脑袋而来,若是被削中,我的脑袋可能就搬家了。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只能不甘的等待死亡的到来。 出乎我的意料,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被那股能量砍中脖子之际,一道狰狞的鬼脸图案忽然浮现在我身边,散发出一阵黝黑的强光。 在黑光的映照下,我看见了一道极淡的影子,一道形似牛的影子,若无鬼脸挡住,它那对奇长无比的牛角此时已经削过了我的脖子,而我可能也已经人首分离了。 我看着鬼脸直愣神,狗日的这不是黑巫师巴干费尽心机召唤出的黑巫六神之一的罗刹鬼影么? “臭小子,还愣着干嘛,赶紧跑……” 在我发呆之际,那罗刹鬼脸忽然表情狰狞的吼道,阴恻恻的声音将我从呆滞状态中惊醒,拔腿就跑。 此时根本什么也管不了了,我只知道往前狂奔,期间心头产生的危机预警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不过最后全都不了了之,什么也没发生。 这种危机预警从没有失误过,我知道一定是刚才的鬼脸替我挡住了这些危机,虽然不解,但也没心情去深究了,只得趁现在的机会玩命往前狂奔。 周围的景物不断变化,眼看着离石桥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公里的距离,我的心渐渐放松了下来。 就在我刚穿过一个十字路口之际,脚下忽然一滑,身体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得极重,疼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等我看清那让我滑倒的东西后,头皮顿时一炸,那竟然是一块巴掌大小的人皮。 我靠,这又是谁的? 我翻身爬起,不敢再去多想,继续往前跑,这次才跑出去几十米不到,我就碰上了他们,五个人一个没少,就是王晰少了条胳膊,脸色苍白得可怕,血已经止住,断口处也已经被包扎好了。 一问之下,我才知道他们这一路来遇上了无数可怕的危机,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我遇上的那种牛形怪物只是他们最先遇到的怪物,一路追杀他们到了客栈,要不是夏禾天生阴阳眼,能看穿牛形怪物的真面目,恐怕他们早已经被杀了。 即便如此,牛形怪物还是追上了他们,就在客栈外,牛形怪物盯上了董倩,王晰拼死相救,于是被扯断了一条手臂。 后来他们又陆陆续续遇到了无数诡异莫名的东西,遭遇了许多危机,幸亏医生身手非凡,再加上夏禾师承茅山,懂得许多东西,这才一路有惊无险的走到这,除医生外,所有人身上都已经挂了彩。 听完他们的经历,我才明白自己有多么走运,原来我的心头预警并没有错,我之所以能安然无恙走到这,绝对和罗刹鬼影有关。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帮我,不过我还是承了它的情。 见到我,他们都很吃惊,问我怎么这么快便追上了他们,我自己也一言难尽,只得敷衍了几句,让他们快走,时间已经不多了。 王晰的状态让人堪忧,虽然医生以银针封住了他伤口的几处大穴,夏禾也用禁术封住了他的伤势,可他之前失血太多,身体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医生准备去背他,被我拦住,我对他说还是让我来吧,你身手比我好,万一有情况,还得你上,背着人不方便。 医生一想也是,便没有拒绝。我背起王晰,董倩在身边照料,一个劲的感谢我,王晰也虚弱的说谢谢,我让他别说话了,要谢的话,等出去了请我喝酒。 董倩擦了擦眼泪,点了点头。背着一个人,按说以我的体力应该非常吃力才是,可经过这一连串的变故,厄源诅咒早已经苏醒,连带着我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就算背着一个人,速度还是一点没落下。 也许是老天开眼,之后的一段路我们没有再遇到那些牛鬼蛇神,伤痕累累的众人难得的感觉到了一丝轻松,可我却感觉到不太对。 严无道告诉我们这是一条九死一生的道路,接连帮助我脱离险境的罗刹鬼脸也说这里时地狱边界。我曾多次听道士以及奶奶提及地狱的可怕,地狱边缘,那是传说中介于阳间和地狱之间的一条狭长地带,无法停留在阳间的可怕阴邪之物大都躲在这里,而地狱逃脱的强大生物为了躲避地狱规则的制裁,也会躲在此地,如此一来,地狱边界便成了一个藏污纳垢的法外之地,聚集了无数可怕而又邪恶的东西,极度神秘而又充满危机。 这样的一个地方,这样的一条道路,怎么可能如此平静? 俗语有云,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忙招呼其余人,让他们小心。 最后的五分钟,最后的百米距离,我们已经能看到街道尽头的石桥,可还是没有事情发生。 这下就连我也无法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了,所有的谨慎都抛诸脑后,开始拼命的往前冲,跑着跑着,我就感觉脚底不对,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在扯我的脚。 低头一看,我差点给吓死,他娘的这脚底下哪是路啊,这分明是无数正在蠕动的人手啊! 我听过尸洞的传说,传言在梵蒂冈教廷地下就有一个被封印的尸洞,那是一种类似于黑洞的东西,没有大小,没有边界,并且尸洞里会伸出无数长着尸斑的可怕人手,将靠近尸洞的所有东西拉扯进去,每吞噬一条生命,它就会扩大一些,从而有更多的尸手伸出来,继续往里拖拽东西。 那是传说里的东西,对尸洞的描述也是被大众以讹传讹传出来的形象,至于是不是真的有尸洞?尸洞里是不是真有无数尸手?这些根本无可稽考,可现在,我真的遇到了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不过不是尸洞,而是尸道啊! 脚下的尸手密密麻麻,挤成了一团,甚至能供人在上面踩踏,由此可见尸手之多。这么多的手,原本要是不管不顾以极速直接冲过去,倒也不是什么难题,可一旦停下来,脚马上就被这些蠕动的手抓住,虽然能够扯出,但是平衡却成了问题,而且速度也受到影响,就好像陷入了泥沼,步履艰难。 因为发现脚下异样而和我一样停下来的人不止一个,准确来说,应该是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我心道糟糕,这下完蛋了,按照现在这种速度,别说五分钟了,就是五十分钟,也别想通过这段距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老话说得一点都不假,就在我们身陷‘尸道’之中,身后忽然刮起了一阵灰色的旋风,紧接着整个平面古镇卷了起来,就好像一张被揉圆了的纸,一点点朝我们卷了过来。 所有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开始拼命往前挣扎。 还别说,人的潜能总是无限的,生死关头,这股潜藏的力量爆发了,慢慢的,被尸手阻拦的脚步竟然快了起来,力量一点点积蓄,我们再次跑了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宿命(上) 说实话,踩在那么多尸手上面奔跑,感觉实在不怎么地,就好像你明知道脚下全是大便,一旦不小心摔下去就会被大便淹死,可你却不得不咬牙踩上去一样。 尸手到处乱抓乱扯,即使我们跑了起来,也还是有被绊倒的危险,以现在这种情况,一旦摔倒,马上就会被无尽的尸手抓住,后果根本无法预料。 医生本就会一些轻功,所以速度最快,几乎脚尖刚一踩上去,身体就已经掠出去很远,那些尸手根本抓不到他的脚。我因为背着王晰,脚步沉重,几乎每一脚都结结实实的踩在那些尸手上,虽然是奔跑的状态,可在尸手的阻挠下,速度还是难以为继,慢了下来。 董倩因为担心王晰,所以即便身处危险当中,也还是紧紧跟在我身边照看王晰,另一边的凌柔本就柔弱,先前的遭遇已经让她精疲力尽了,此时也慢了下来,脚很快又被抓住,夏禾为了帮她,也被迫停了下来,同样陷入了困境。 如此一来,一行人里除了医生和杨姐外,全都遭遇了非常不妙的境况。 眼看着身后的古镇一点点卷了过来,‘尸道’也受到了殃及,我们最开始跑过的那一段尸道已经被裹进了扭曲的古镇当中,一点也没有停顿,继续朝我们卷了过来。 与此同时,我开始感觉到脚下情况不对,在众多尸手的拉扯下,我的脚竟然开始往下陷,整个脚掌都已经没进了尸手堆里,而先前那些抓住我脚踝的尸手此时又抓住了我的小腿和膝盖,继续一点点把我往下拉去。 我大吃了一惊,要是任由情况继续这样发展下去,恐怕不用等古镇卷到这里,我就已经先被尸手拉了下去。 想到自己即将要被埋进一堆满是尸斑的尸手堆里,我就忍不住一阵恶心,同时后背也冒起了冷汗,开始往外拔脚。然而让我感到一阵绝望的是,每当我抽出一只脚,另外一只脚马上以极快的速度陷进去,我不得不再去抽陷进去的那只脚。 如此循环往复,没过多久,直到我的身体被尸手淹没到了膝盖的位置,我再也没办法将脚抽出,只能惊恐的看着身下密密麻麻正不断挥舞着的恶心尸手一点点把我和王晰拉下去,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一旁的董倩发现了我的困境,惊叫了一声王晰的名字,然后像发了疯一样冲到了我这边,拉住我的手往外拽,奈何我陷进去的部份此时正被无数尸手拉着,董倩的力气并不大,如何是这么多尸手的对手?非但没有把我和王晰拉上去,自己反而也有陷下去的趋势。 “快松开,小心别被这些手拽下去!” 我大喊着甩开董倩的手,她体型轻巧,只要不停的移动双脚踩在尸手上面,勉强能稳住身形。 她抽出了双脚,马上又来拉我,我叹了口气,冲她直摇头,同时大喊:“别管我们了,你先过去再说!” 我喊了几遍,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一个劲的摇头,神情倔强,还是坚持要来拉我。 情况万分严峻,就在尸手即将淹没到我的腰部之际,一直修长的手抓住了我的肩膀,猛地一提,我陷入尸手堆里的半截身体竟然一下子冲破了尸手的拉扯,整个人连同背上的王晰一起被拉了出来。 这情形是我始料未及的,站稳身体后,我扭头一看,发现把我拉出来的正是医生,原来他发现我陷入困境后,立即折返了回来。 我心中感动,正准备扯几句煽情的话,却发现医生为了将我从尸手堆里拉出,自己反而陷了进去,此时尸手已经没过了他的小腿。 我大吃一惊,忙去拉他,可却被他摆手拦住,他皱眉看了看周围的尸手,脸上露出极度不舒服的表情,紧接着就见他身体往上一跃,一下子竟然从尸手堆里跳了出来,轻飘飘的落到了尸手表面。 脱困后的医生从我手里接过王晰背在自己身上,同时大喊:“别愣着,踩这些尸手的手背,快走!” 说完,他背着王晰一闪到了同样陷入困境的夏禾凌柔身边,帮她们脱困后,拉着两女就往前跑。 这时候我也反应了过来,不敢再耽搁,也顾不上恶心,专踩尸手手背。这些尸手虽然密集,但是之间也有不少空隙,先前我们乱踩一气,不管是踩到手掌的空隙间还是手掌里,速度都会受到影响,现在专踩手背,尸手顿时成了我们的垫脚石,不仅空隙被填住了,而且尸手手背朝上,也没办法再抓我们的脚,行进的速度一下子就快了起来。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变化,可还没等我高兴多久,变故再起。随着我们与石桥的距离越来越近,我发现脚下可踩的尸手也渐渐变得稀疏。最开始的尸手堆,那可是随便踩上去都不会陷落的,可现在,如果一不小心没有踩到尸手手背,脚马上就会陷进尸手之间的空隙。 这种感觉就好像你最开始走在稍微有些湿-润的草地上,越往前,地上的水分越多,泥土也松软,慢慢的,草地变成了烂泥塘,到了后来,泥沼完全成了深不见底的烂泥沼泽,一脚踩进去,马上就会被吞噬。 我发现了不对,事实上我早该发现这一点的,随着我们不断靠近石桥,尸手在不断变得稀疏,刚才只有我一个人陷进尸手堆,不是因为巧合,而是因为我背着一个人,体重比所有人都要重,所以我在前面一段距离就已经出现了反应,现在我们距离石桥已不足二十米,这里的尸手已经稀疏到单个人的体重都能陷进去的程度。 发现这一点后,我急忙大喊着提醒众人,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这就好比一个正以急速奔跑向沼泽的人,一开始你的速度足够快,沼泽也没那么软,你还能保持不陷入进去,然后等你发现自己冲进了沼泽,已经晚了,因为你要是在这时候停住,身体立即就会开始往下陷,可如果继续跑,等你跑到更加湿软的地方,同样还是会陷进去,不管是停下还是继续,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背着人速度最快的王晰首先中招,就见他一个趔趄,整个人一下沉下去了一截,好在他及时调整,身体一横,竟然横倒了下来。 这么一来,他身体与身-下手臂的接触点增多,勉强稳住了下陷的趋势,可支撑住他身体的尸手马上揪住了他的衣服,开始往下拉。 看着医生一点点陷落,我心中焦急,脚下一个不稳,竟然也踩空了。我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那没有尸手伸出的空隙漆黑一片,根本看不见底,谁知道那下面通往何处,我可不想掉进去,在踩空的刹那学着医生一个横卧,后仰着垫在了尸手上面。 这下子情况变得更加糟糕了,此时我们离石桥足足还有二十多米的距离,而靠近石桥的那一截路空空如也,一片空洞,看不见半只尸手。 继我之后,其它几人也传出了惊叫声,显然也都中招了,不过此时我已经没有资格去关心别人了,身-下的尸手正拉扯着我不断往下沉去,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彻底沉入黑暗之中。 “老鬼,老鬼,罗刹,你他娘的死哪去了!” 绝境关头,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在心里大喊罗刹鬼脸的名字。 还别说,这一招竟然真的奏效了,我刚喊了没几声,鬼脸的声音便在我心头响了起来:“喊什么喊,喊什么喊,小崽子还真把本座当你的手下了?” 危急关头,我也顾不得废话,忙道:“快帮我出去,你都帮了我这么多次了,也不在乎这最后的一下,我要是死了,你之前不就白忙活了么?” 鬼脸发出一声不爽的冷哼,但是却没有说话,我知道自己猜对了,鬼脸先前三番两次帮我,应该是不希望我死在这里,当然它绝对不可能是好心,他之所以帮我,估计是我死在这对它会产生一些影响。 想明白了这点,我相当于有了谈判的筹码,忙继续说道:“罗刹,罗刹大神,您老人家神通盖世,就帮帮小子吧,您也不想永远困在这里吧?” 这话戳中了鬼脸的痛处,话音刚落,我就看到眼前一阵黑气弥漫,那熟悉的狰狞鬼脸显现了出来,一双空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 等了一会后,黑气形成的鬼脸忽然张开了嘴,一开一合,从中竟然有声音传了出来:“此地乃是地狱边界,这下面是比地狱还要可怕的地方,本座力量受到限-制,需要你的厄源才能施为!” 这相当于是交易了,然而我却感觉有些不妥,不过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要么就只有死,我只得答应了他的要求:“行,没时间了,要我怎么做,你快些!” 见我答应,黑气凝成的鬼脸忽然咧开了嘴,竟好像大笑了起来:“不用你做什么,只要答应便好!”说完,它忽然发出一声尖利的怪笑,张开嘴一下咬在了我的右手上。 顿时,我右臂上的黑线一下子全都暴突了起来,好像要冲出血肉的束缚,鬼脸狞笑着狂吸了一口,一下子所有突起的黑线全都安静了下去,鬼脸也缩了回来,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变化,这笔交易就这么完了。 鬼脸露出了心满意足的陶醉表情,我瞪着他喝道:“到你了!” “嘿嘿,你放心,本座向来言而有信……”说着,我就感觉身体一轻,抓住我的所有尸手顷刻间全都松了开,而我也一点点的漂浮了起来。 我心中大喜,虽然与恶魔做了桩交易,但却换来了一条小命,不……应该是所有人的命。 “快,还有他们……”我大喊。 此时鬼脸已经消失了,但我的身体却好像被一股五行的力量托着,完全不着地,下方的尸手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小子,别怪本座没警告你,那个医生可以救,可其他人……哼,沾染上了那个地方的因果,绝无可能活着离开,除了应劫外,他们别无选择。” “因果?应劫?应什么劫,你少骗我!” 见我不信,鬼脸冷哼一声,不说话了,而我的身体则一点点飘向了医生。此时医生已经被尸手拖下去了很深的一段距离,我忙冲他大喊:“医生,快把手给我!”同时将手伸了下去。 医生为了保护背后的王晰,所以是面朝下的,听到我的喊声后,他艰难的抽出右手,我一把抓住,随即身体开始往上飘去,将医生从尸手当中拉了回来。 之后我如法炮制,我拉着医生的皮带,医生一只手托着王晰,另一只手拉住了杨姐,杨姐拉住夏禾,夏禾在拉住凌柔,凌柔再拉住董倩,几个人像是捞月的猴子一般挂成一长串,缓缓朝石桥飘去。 所有人都惊魂未定的看着下方空洞的黑暗,死里逃生,此时也没人问我怎么做到悬浮于空中的。 就在我们都以为一切都已经结束之际,让人崩溃的惊变再次发生了。我们足足七个人挂成一串,最下方的董倩几乎是贴着那空洞的黑暗而行。就在离桥不到五米的时候,从董倩脚下的黑暗里忽然钻出了一道惨白的影子,一下抓住了董倩的双脚,直把我们往下拉去。 所有人-大惊着往下望去,发现那惨白的人影我们都认识,那赫然是最先遭遇不测的肥胖子李老板。 我心中一寒,立马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又从那空洞的黑暗里钻出了另外几道惨白的人影,竟然全是旅行团死去的人。 李胖子、长毛、司机、陈雨、王寒军、小黎,还有陈伯。此时他们全都保持着死亡时的惨状,没有血,但浑身残缺不堪,李胖子身首分离,司机身躯截为两段,陈伯胸前一片空洞…… 所有死在古镇的人,都来了,他们全都拖住了董倩的脚,一点点把我们往下拽去。 第一百零二章 宿命(下) 这些冤死的亡魂力量极大,我感觉自己在它们的拖拽下一点点往下沉,董倩的半个身体已经沉入了黑暗,这时候就听鬼脸大喊:“快松开,同样入了生死簿,该死的已经全死了,他们却还活着,这几个人不死,我们谁都走不了。” 我急得要命,心说这说的是什么狗屁话,马上怒吼着反驳:“不行,不能丢下他们!” 说着,我就冲下方的人-大喊:“快,快把她拉起来!” 其实不用我说,在董倩被拖下去的时候下面的人早就已经做出了反应,不过董倩上面是凌柔,她力气太小,根本拉不动啊! 眼看着董倩一点点被拖下去,她的表情里完全写满了惊恐,而我却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无力感。 就在这时候,医生动了,他把夹在手里的王晰递到我空出的那只手里,然后猛力一拉,硬是把下方的一串人往上提了起来,一只手勾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将王姐的手换到了我手里,而他自己则沿着我们几人组成的人梯爬了下去,到了凌柔的位置,伸手下去拉住了董倩,将她给拉了上来。 脱离了亡魂的束缚,我顿感身体一轻,整个人在鬼脸的帮助下快速往上升去。 脱离险境,我激动得几乎哭了出来,忙让鬼脸快靠到石桥上去。 下方黑暗中的亡魂仍旧在咆哮,死死盯着空中的我们,似乎并不甘心我们就这么逃了。好在这些可怖的亡魂并没有办法离开黑暗,只能在黑暗河流中游行,紧紧的尾随在我们后面。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们马上就要到达黑暗的边缘的石桥了。 我低头看了看下方的亡灵,发现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前的样子,便没有理会。 由于身处所有人正上方,我看不清董倩的样子,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于是忙询问她的情况。 我刚问出声,本以为回应我的会是医生或者董倩本人,可没想到说话的竟然是我拉着的杨姐:“她没事,不过,你有事……” 这声音听上去阴阳怪气的,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我忙去看杨姐,正好迎上-了她仰起来的脸,顿时我的后脊就是一凉。只见那杨姐的脸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变得和我在客栈门口看到的王晰的断手一个颜色,死灰死灰的,还有些发青。 此时她的表情无比怪异,似乎是在笑,但是看着我的眼神却又无比怨毒,她就这么阴恻恻的看着我,慢慢的咧开了嘴。 我忍住心中的恐惧,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不是杨姐?” 她还是看着我,不过那嘴却越咧越大,几乎都已经撕裂到了耳根的地方,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看上去非常恐怖。 我差点忍不住松开拉住她的手,可一想到医生他们还在下面,我又强忍住恐惧和寒意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时的杨姐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一张巨大的裂口直咧到了耳根处,强行咧开的地方血肉模糊,脸色一片死灰,眼神当中满是怨毒。 下方的众人并不知道杨姐的变化,仍旧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当中,不过杨姐刚才那句没头没脑的回答还是引起了医生的注意,在杨姐声音落下后没多久,他接着问我:“董倩没事,你怎么了?” 我听到了医生的话,然而此时我却根本不敢说话,‘杨姐’虽然暂时没有动作,可她的眼神一直在变,说明她虽然变成了这样,但还是能思考的,这时候要是我说话惊扰了她,难保她不会突然发难,要是她忽然松手,下方的几人可就全都完蛋了。 医生的心思何等细腻,见我不回答,他马上意识到了不对,也没有继续再问,此时他也腾不出手来,只能等到对岸再说。 医生的想法和我完全一样,我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生怕刺激到‘杨姐’,只希望能快点到对岸的石桥上。 果然,对我们这帮人而言,一帆风顺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又或者真如鬼脸所说,这些人的命运随着他们的名字被写入生死簿的一刹那,就已经被注定了。 眼看着已经到了石桥边,最多再等上两秒我们就能安全达到石桥,变故却在这时候发生了。 一直尾随我们的亡魂在快到边界时忽然疯狂起来,他们一个叠一个,竟然冲出了黑暗空洞,一下子抓住了最下方三人的脚。这一次它们不再拖着我们往下拽,而是把我们往回扯。 我心中一沉,暗道糟糕,这些家伙一定是看我们快要逃出生天了,心中不甘,可一时间又没办法把我们拖入黑暗空洞,现在打算把我们拽入席卷过来的古镇里面,我靠,这是准备同归于尽啊! “糟糕,小子快松手,要是被卷进去,你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快……” 鬼脸焦急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我心里也慌了神,正不知所措之际,先前陷入昏迷状态的王晰忽然醒了过来。 我心中一凉,知道要遭,同时就听王晰发出了一声尖叫:“天啊,怪…怪物……” 我心中一叹,知道完了,果然那‘杨姐’受到了王晰尖叫的刺激,顿时发出了医生怪叫,抓住我的手立即就想松开,我边死命的抓紧杨姐的手,边冲下面大喊:“夏禾,抓紧杨姐的手,千万被让她松开!” 话音还未落,‘杨姐’可怖的巨口一下子咧了开,一口就咬在了我拉住她手的左手上,该巧不巧,她这一嘴下去,尖利雪白的獠牙竟然正好咬到了我左手上的鬼脸印记。 顿时我就听到一阵凄厉的惨叫,那是鬼脸的声音,同时我的身体就是一沉,那股支撑我浮在空中的力量消失不见了,我连带着下方的几个人一同摔了下去。 “完了!”这是我坠落的瞬间脑子里唯一的念头。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乌光凭空咋现,好像穿透了空间般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病急乱投医,我下意识抓住了那突然出现的乌光,感觉就好像抓住了一根非常结实的钢索,身体下坠的趋势一下止住了。 稳住了身形,我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抓住的乌光忽然就是严无道那柄神器木剑,剑柄的地方还绑着一个包裹。 我顿时大喜过望,也管不了被咬住的手了,扭头对王晰喊道:“还能动吗?能动的话自己抓住剑刃,我得想办法救她们。” 此时王晰正单手抓着我的肩膀挂在一边,这让我的行动非常受限。 王晰也看清了我们此时的处境,当看到下方已经半个身体没入黑暗空洞的董倩后,他顿时不淡定了,忙说自己没问题,我顶着肩膀将他送了上去,他抓住了黑剑,挂在了上面。 少了个累赘,我顿感轻松了许多,看了一眼还咬在我左手上的‘杨姐’,心说咬吧咬吧,反正你一时半会也咬不死我,等老子把人救上来后,有你好看的。 想着,便不去管她,左手一用劲,一点点将他们拉了起来。 我真无法想象自己竟然可以爆发出这么恐怖的力气,下方挂着的足有五人,加上那些亡魂的拉扯,我还是能够拉动他们。 不过由于我的臂长有限,只能将‘杨姐’拉到和我并列的高度,由于上面的几人都无法腾出手来,所以只能让最下面的三人先爬上来。 我让杨姐下方的夏禾抓住我的脚,再让医生三人先爬上来。如此一来,我和‘杨姐’就完全对上了,在将她拉至和我并列的高度时,我忽然发现她后背的地方有一处伤口,伤口处整块皮都不见了,露出里面空洞的体腔,她身体里面竟好像被掏空了。 刹那间我就知道‘杨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在追上医生他们之前,我曾在古镇一处十字路口发现了一块巴掌大小的人皮,当时我还纳闷,现在看来,那块人皮竟然是杨姐的,她早在十字路口时就已经中招了,一路跟着我们到这的这个人,早就已经不是杨姐了。 我心中一阵悚然,也不知道害死杨姐并且占据了她身体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只得拼命甩手,没想到还真把她给甩脱了出去。 我就这么亲眼看着杨姐沉入下方空洞的黑暗中,在她完全被吞没的刹那,我竟好像看到她冲我诡异的笑了一下,紧接着她的身躯彻底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想到杨姐最后那一个笑容,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感觉浑身不舒服。 左手的咬伤严重,左手完全没办法再用力,好在医生已经脱离了亡魂的纠-缠,正拉着凌柔往上爬,然后是董倩。 就在董倩刚爬到我脚跟的位置时,一道飘忽的人影出现在我边上,我顿时一个激灵,扭头一看,发现那飘忽的人影竟然是刚刚坠入黑暗的杨姐。 这让我惊得不行,刚才我可是亲眼看着她掉下去的,怎么这会…… 不对,她不是人…… 刹那的震惊过后,我马上认出她并不是人,而是和下方黑暗中的那些亡魂一样,心下不由恍然。旅行团所有死去的人亡魂都在这出现了,杨姐也死了,不过她是到这之后才死的,所以亡魂并不是从黑暗里出现,那她会不会也要让我们陪葬呢? 我紧张的盯着眼前如同幽灵一般的杨姐,而她竟然冲我笑了笑,这让我一下子呆住了。我看得出那笑容里并没有恶意,这种笑,是那种朋友离别时带着些不舍与悲情的笑,难道说她虽然死了,可还是保留着生前的记忆与情感? 正在我心中惊讶之际,杨姐的亡魂突然飘向了王晰,当着我的面,在我无比震惊与愕然的目光中,他一根一根掰开了王晰抓住剑刃的手指。 王晰落了下去,已经爬到我脚边的董倩惊叫一声,没有丝毫犹豫的跟着跳了下去。 我尚未从这突发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就看到杨姐的亡魂又冲着我点了点头,然后消散在了这片空间当中。 我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忽然间喘不过气来,这时候就听下方传来医生的闷哼以及董倩歇斯底里的喊叫声。 董倩没事?我忙往下看去,发现医生正拉着董倩的一只手,但是却不见王晰的踪影。原来医生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董倩,可王晰却掉进了黑暗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救我,为什么你不救王晰?” 董倩撕心裂肺的哭泣着,医生脸色苍白,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黑暗中的亡魂撕成了破布条,遍布血口,看样子情况也不妙。 面对董倩的质问,医生默然不语,只是死死的抓住她,凌柔夏禾急忙出言安慰,让她先上来再说。 忽然,董倩停止了哭泣,露出了一个凄艳的笑容:“晰,还记得我们的约定么?无论天堂还是地狱,我都会陪着你……” 看到她的表情,我感觉不妙,忙大喊阻止她,可惜已经晚了,就听她哼起了歌,然后一点点从医生的手里挣脱出去,完全被黑暗吞没。 啊…… 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压抑与悲愤,冲着黑剑大喊:“前辈,带我离开吧,前辈……” 那黑剑好似听懂了我的话一般,黑光大盛,带着最后的四人冲出了黑暗的封锁,落到了石桥上。 “走!”刚一落地,我一把抓起了黑剑,没有丝毫停顿的大喊一声。 我们让两个女孩走在前面,我和医生尾随其后,眼瞅着生路就在眼前,凌柔与夏禾却在桥心的位置被挡了回来。 “怎么回事?”此时我已经快要崩溃了,医生走上前来,伸出手试了试,可他的手却没有一点阻碍的探了过去。 我心中一沉,想到了鬼脸的话,忙也伸手试了试,果然也能穿过去,偏偏就是凌柔与夏禾不行。 两女的脸上顿时没了血色,身后的古镇已经卷成了一个球,只缺石桥附近的部分便会完全合围。我看了看时间,离子时还剩一分钟,看来子时一到,古镇就会消失,到时候我们如果还是没能离开,那就真的无法离开了。 第一百零三章 落幕 往前一步即是生路,然而这短短的一步之间却隔了一个名叫宿命的深渊,两个女孩脸上已经露出了近乎绝望的表情。 虽然和两个女孩认识没有多久,但大家总算是一起共过患难,一行十五人现在就剩下了我们四个,眼看着出口就在眼前,要我在这个时候丢下她们自己逃跑,我良心上实在过意不去啊!可如果不走的话,就得死在这,这一路来的挣扎与牺牲岂不是白白付出了? 一时间,我和医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此时我们的时间已经只能按秒算了,眼看着卷起的古镇即将来到我们跟前,凌柔脸上惊恐的表情消失了,她冲着医生甜甜一笑,忽然上前一步,踮起了脚尖勾住医生的脖子,在我极度愕然的目光中,吻了下去…… 那完全是小鸡啄米式的一个吻,医生愣住了,夏禾愣住了,我也愣住了,很快凌柔松开了手,脸上仍旧挂着甜甜的笑容,然而她的眼睛里却已经被水雾浸染。 “你,一定要记得我……” 这是凌柔的最后一句话,她最后看了一眼医生,往后退了一步,医生脸色顿时一变,忙去抓她的手,可惜已经迟了。 我们谁都没想到凌柔竟然会跳下黑暗,夏禾似早有了感应,也冲我们淡淡的笑了笑,摇了摇头:“真是个傻丫头,再见了,祝你们好运!” 说完,她紧跟着凌柔也跳了下去。 一瞬间,我的鼻子就是一酸呐,心头各种滋味一齐涌了上来,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医生呆呆的保持着抓空的姿势,人完全陷入了呆滞,我不清楚医生对凌柔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但我知道,此刻医生心里的悲痛要胜过我百倍、千倍。 两个女孩终归没有逃出宿命的安排,可是我们还有自己的路要走,还剩十秒不到,我连拖带拽将医生拉过了石桥。 所有的一切在我们穿过石桥的刹那彻底消散,可让我完全没想到的是,刚穿过石桥,我的脚下便踩空了,石桥后根本不是我们来时停车的地方,而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悬崖。 我根本没有准备,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空了,整个人连带着医生一起跌落而下。 我完全懵了,心中几乎绝望,这就好比刚从断头台上死里逃生,刚从断头台上走下,却发现自己掉进了油锅,早知如此直接死在古镇算了,反正都是一个死,何必白白遭这些罪? 念头急转之间,我长长叹了口气,想到了凌柔,想到了夏禾,想到了王晰和董倩,还有陈伯等人,心中一叹:“各位,我张某人来和你们作伴了,黄泉路上,你们不会孤单!” 脑子里正想着,忽然我就看到对岸的悬崖上好像有个人,看起来非常眼熟,可惜此时正是午夜十二点,又是在这种荒郊野外,月色也不明朗,我没法看清那人到底是谁。 正疑惑之际,我看到那人动了,对方好像往悬崖下扔了什么东西,还没等我弄明白,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嗖嗖的呼啸声,那是绳索抽破空气产生的气流声。 果然,我刚意识到这一点,离我不远处的医生身上马上被一条绳索缠住,那绳索好似有生命一样,在绑住了医生后,竟然又摆向了我这边,看情况是打算救我们上去。 我滴个亲娘哎,这到底是哪位心善的菩萨,等这事过去后我一定得在家里供上他的法相,早晚焚香感谢。 我大喜过望,这就好比即将淹死的人忽然抓到了一个救生圈,这种绝境里看到希望的喜悦是任何语言也无法形容的。 很快,绑住医生的那条绳子好像一条灵动的蛇一样游移而下,也裹住了我,我几乎感动得哭了出来,然而意外却在这时候发生了。 那绳子刚裹住我的腰,随后就猛地一收,然后开始往上拉去,才往上拉了几米不到,被我绑在身上的神奇黑剑忽然间冒起了黑光,腰间的绳索被黑剑发出的黑光一烫,顿时冒起一阵黑烟,一下子缩了回去。 我的脸顿时绿了,不等我做出任何反应,绳索就已经松开了我,卷着医生飞回了悬崖上方,而我则径直往下坠落,心中一片冰凉。 大约几秒后,我扑通一声扎进了冰冷的水中,入水的刹那脑袋先着水,我只觉后脑一疼,同时身体被湍急的水流一带,顿时失去了意识。 …… 意识恍惚间,我看到眼前出现了无数张脸,有王晰,有董倩、有王寒军夫妇、陈伯、杨姐、夏禾、凌柔……除医生外,旅行团所有人都聚齐了,他们围在我头顶,全部在冲着我笑,嘴巴一开一合,似乎在向我说着什么,然而不管我怎样去听,也还是没办法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忽然间,光影变动,眼前所有恍惚的人脸渐渐变得清晰,他们消失了,而我也看清了头顶的这些人脸。 那不是旅行团的人,而是几张非常陌生的脸孔,正用一种好奇而又担忧的眼神注视着我。 意识一点点复苏,记忆伴随着全身的疼痛一齐回归,我立刻回忆起了之前的遭遇,想到了古镇,想到了那段诡异而又让人不堪回首的遭遇,想到了旅行团死去的那些人,最后回想起的是凌柔与医生告别的场景,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此时除了眼睛外,我全身没有一处地方能够动弹。我在古镇受的伤并没有这么严重,回想起最后失去意识前的画面,我知道自己坠落悬崖后落入了激流,想来身上的这些伤势应该都是在落水后才搞出来的。 围在我头顶的这群人里有医师也有护士,还有一名身穿制服的公共安全专家,那小护士看到我流出了眼泪,指着我奇怪的问道:“咦,你们看,他怎么哭了?” “唉,这么重的伤,就算打了镇痛剂,也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他只是流眼泪,已经很难得了!” 回答她的是那名年近五旬的男医生,小护士哦了一声后,掏出纸巾替我擦干了眼泪,甜笑着安慰我,让我别担心,伤势虽然严重,但王医师是全医院最好的医生,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康复了。 担心么?我问自己,却发现自己对此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哪怕是全身瘫痪残疾了又能怎样?他们都死了,而我还活着。 也许这真的是命,我忽然想到了严无道最后和我说的那番话:有时候,死亡未尝不是一种解脱,而活着,必将背负一切罪恶! 第一章 开端 在医院养病的日子非常轻松惬意,只是起初的时候伤重无法动弹,大小-便的时候非常不方便。 我身上有厄源诅咒,并且厄源在古镇时再次被激发,我的身体也再度拥有了强悍的自愈能力,可在这种自愈能力之下,我也足足在医院躺了三天才勉强恢复行动能力,由此足见此次受伤的严重程度。 其实在我苏醒后的第二天,我就已经能够说话了,从看护我的那个小护士口中,我得知了自己获救的经过。 原来,在我坠入激流后,一整晚的时间,湍急冰凉的河水将我带出了至少上百里远,甚至已经离开了湘南范围内。 我是被一艘渔船救起来的,他们发现我的时候,离我坠崖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当时我已经被冲到了河岸边,渔民发现我的时候,我浑身没有一块好肉,全是沿途礁石划出的血口。深秋夜晚的河水冰冷异常,我在冰水里冲刷了一夜,而且身上还这么多伤,他们发现我的时候我竟然还没死,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由于那段河道非常偏僻,地处山里,渔民担心我坚持不到医院,于是打了当地驻山武警的电话,这才将我捞了起来,做了急救措施后,送到了当地的医院。 明白了事情始末后,我不得不感叹厄源的可怕,要不是厄源诅咒的自愈能力,我被发现的时候可能已经僵硬了,说起来,这厄源诅咒已经不止一次救了我的命。 同时,我心里也是极为矛盾的,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清楚了厄源的起源与特性,它在救我的同时,也会给我带来无尽的灾难,就拿这次的古镇一行来说吧,如果身怀诅咒的我没有去到古镇,没有厄源作为引子,就不会有尸王,没有尸王,也许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话对于厄源诅咒来说,实在是太贴切不过了。 在我能说话后,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没敢说自己现在的状况,只说在外面旅游的时候出了点意外,但是现在已经解决了。 我老爹没有多说什么,倒是我老妈一顿叨咕,问东问西,担心得要命,还问我在哪,她来看我。我连忙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正和女网友在外面玩呢,我老妈一听,顿时变了语气,催促着让我赶紧找个对象把婚事定了,就这么拖着她不放心,我一阵大汗,忙找借口结束了话题。 电话挂了后,我长松了一口气,那小护士看我狼狈的样子,捂着嘴偷笑,看样子她是听到了。 这让我很是尴尬,说起网友,我不由想起了洛依,心中顿时一黯,也不知道她最后怎么样了?不过听医生的话,她是在我们前面离开的,一路上我们并没有遇见她,也没有遇见她的亡魂,想来她应该没事。 想到这,我忽然记起一件事,在我和医生坠崖后,那个用绳索救我们并且让我感觉熟悉的人影,现在想起来,那真的和洛依太像了,难道那个人真的是她?她为什么要救我们呢? 我并不担心医生的安危,以他的能力,就算洛依有别的企图,他也能应付,真正让我心里不安的是凌柔的死对他的影响。 出了这么大的事,总得需要有人帮忙善后,我现在身无分文,住院的费用也是个大问题,想了想后,我又分别给道士还有三叔打了电话,一来这件事只能和他们说,二来我现在确实需要帮助。 电话里三叔听了我简要的叙述后,语气立刻变了,让我待在医院别乱跑,他会联系当地的警方给与我帮助,一切等他的回电,说完就直接挂了。 我感觉到了异样,三叔的反应有些不同寻常,和我通话时的语气非常急,显然正有什么急事。我出了这么大的事,差点死掉不说,并且这件事还涉及到了节点-禁地,按理说三叔的反应不该是这样,可见他此时遇到的急事非常严重,甚至比我带给他的这些消息还要重要。 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三叔显得如此急迫? 我不得而知,相较于三叔的焦急,道士的反应就要实在多了,电话接通时,这叼毛身边声音非常嘈杂,感觉像是迪厅的声音,我冲他吼了好几声,这王八蛋都没有听到。 等他出了迪厅后,听出了是我的声音,这家伙当即来了精神,问我这段时间上哪去了,还说他前几日一直梦到我满身鲜血的站在他面前,问什么也不说,惊醒后,他感觉心神不宁,当即给我算了一卦。 当然了,直接给我算卦他是不敢的,毕竟上次差点挂掉,他算的是林巧儿近期可能发生的剧变。由于我和林巧儿合租一处,我如果出事,林巧儿的命格也会受到影响,所以给林巧儿算也相当于间接给我算。 可谁成想,连卜三卦,皆是大凶,主丧亲朋。道士还算够义气,担心我的安危,他马上找到了我家里,却发现不仅林巧儿没回来,就连我也出门了。 道士的话让我心中鄙夷,我说你就是在迪厅里担心我的?他顿时尴尬的笑了笑,我懒得和他计较,也没和他细说自己遭遇的事,只说自己住院了,让他带钱过来帮忙。 挂了电话后,我心中再次变得阴郁起来,想起了道士之前给王晰董倩算的卦,还有他给我算的卦,没想到这两卦竟然都应验了,如果当初我相信道士的话,没有离开,那会不会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了? 第二章 赶尸人的遗言 挂了电话后,我继续躺在床-上休息,身体虽然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活动还是不能持久,只是站了一会就感觉浑身的肌肉好像被撕裂了一样。 住院的这三天里,和我相处得最多的就是那个小护士,长相可人,声音非常好听,她今年刚大四,来医院也只是实习,加上我和她年龄相差不大,很快两人便熟识了。 经历古镇的事情后,我对于将名字告诉陌生人非常抗拒,试想如果在古镇客栈登记名字时我和医生用的是本名,那此刻我们两人恐怕早已经和旅行团死去的那些人一样了。 所以在互通姓名的时候,我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也阻止了她告诉我她的名字,只让她称呼我记者。对此,小护士表示不理解,不过她还是尊重了我的意见,说医院的人都叫她玲子,让我叫她小玲就行。 小玲对我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非常好奇,趁着病房没人的时候,她悄悄的问我是不是道士。 我非常诧异,就问她为什么这么问,小姑娘凑到我跟前,神秘兮兮的说道:“你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正处于病危状态,必须要通知家属,所以医院检查了你的随身物品,想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当时检查你物品的就是我。” 说着,她贼兮兮的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当时你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都破了,不过还有一个旅行包保存完好,我在里面发现了好多黄符和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而且你身上还绑着一根木头剑。我当时就感觉你不是普通人,后来你的恢复速度也证明了你确实不是寻常人,以你受的伤,普通人就算是躺上一个月也下不了地,可你只是三天就恢复了行动力……” 小玲的话让我一阵苦笑,我就说怎么这几天来总感觉小玲对我的态度有些不对,原来她是把我当成了真材实料的道士。 我跟她解释说自己不是道士,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记者,一年前刚毕业。她根本不信我的话,说我要不是修道的高人,怎么解释背包里的那些东西,还有那柄木剑? 我一时语塞,小玲便当我默认了,露出个她懂的表情:“嘻嘻,你承认了也没事,我知道你们这些高人平时都很低调,不愿意暴-露身份,不像那些招摇撞骗的片子,不管走到哪都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道士,你放心,我一定会保密的。” 我呆了呆,就问她这些东西都是从哪听来的?小玲神秘的笑了笑,说她老家的村子里也有一个算命的老道,平时看山去猥琐贪财,实实在在是个老神棍,村里所有人都厌恶他。可是前几年村里出了件怪事,村子忽然被大雾封-锁,所有试图闯出去的人都死了,死状还特别凄惨,一时间所有村名都慌了神,全部躲在家里不敢出去。 可即便这样,还是不断有人家出事,当时小玲正好放寒假回到家里,从不相信鬼神的她也被吓得够呛。在死了好几个村民后,平时经常被村民指着屁-股骂的老道士站了出来,领着村民挖开了一座刚下葬不久的坟,从里面刨出了一副血棺材。 当时村子里的所有村民都在场,小玲也在,棺材被挖出来的时候,她亲眼目睹棺材缝里正在不住的往外淌着腥臭粘-稠的血浆,并且棺材里不时的传出拍打棺板的声音,即便是在大白天,她还是给吓得够呛。 后来在老道士的主持下,棺材被拖到烈日下暴晒了一个下午,待血液全部流干后,村民们堆起桃树枝将棺材烧掉,就在烧掉棺材的第二天,封锁村子的大雾突然消散了,而老道士也失去了踪迹,在没有出现在村里。 从那时起,村民们都将老道士当成了深藏不露的老神仙,把他住过的地方改修成了道观,每天都有村民上香祈福。而自从道观修起后,村里再没有出现过怪事,之后的几年一直风调雨顺,村民也无病无灾。 这件事带给小玲的冲击非常巨大,她一直以来坚持的无神论被打破了,虽然她还是不相信老道士是所谓的神仙,但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道家的高人。 在那以后,她迷上了神秘学,经常打听哪有修道的名士高人,一有时间便拉着同学前去拜访,可惜那些声名响亮的高人没有一个是有真本事的,全都是些装神弄鬼的神棍,这让小玲深受打击,明白了真正的高人都是不显山不漏水的,要想遇上,全得看缘分。 我被发现时浑身都是伤,正常人受了这么重的伤早就已经死了,而我却活着,并且痊愈速度也超乎常理,再加上我背包里的东西,这完全符合小玲眼中高人的形象。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就懒得解释了,忙问他我的背包还有木剑在哪? 小玲有些遗憾的告诉我,说我是被驻扎在山里的武警送到城里的,之后又由城里的公共安全专家送往医院。 在检查我背包的时候,那名警官也在场,自然也看到了我背包里的东西,由于最后没能找到我的身份证件,加上我身上的伤看上去实在不寻常,我的背包暂时被那名警官带了回去。 听到这,我心中一惊,心说该不会把我当成坏人了吧? 我对背包很是担心,因为那里面除了严无道的黄符外,还有那本张灵瑾的笔记,而且摄像机里还有我拍下的不少关于古镇秘密的影像,这些东西要是流传了出去,指不定会掀起什么样的波浪。 除此之外,那柄最后救了我一命的黑剑以及黑剑上缠着的包裹也让我很揪心,黑剑自不必说,那可是一件神器,至于上面附带的包裹,肯定是严无道要交到我手上的,能让他舍弃黑剑也要传递到我手上的包裹,里面的东西又岂会简单得了? 想到这,我开始担心起来,毕竟给流水冲泡了一夜,也不知道那里面的东西有没有被毁掉? 三叔的办事效率就是高,我上午打的电话,下午病房里就来了个公共安全专家,这来的警官我之前见过,在我刚醒的时候,他就围在病房里,只不过我当时没办法说话,他后来也就走了。 在小黎的介绍下,我得知眼前的这名公共安全专家形林,三天前把我送到医院的就是他。 这也算是半个救命恩人了,我忙从病床-上站起,感激的和他握了握手。 和上一次相比,这次的林警官热情了许多,见我站起和他握手,他急忙走了过来,热情的说道:“诶,谢啥谢,为人民服务,这是应该的,你这么重的伤,快躺好……” 说着,他忙把我扶回床-上的,我见他这么客气,心中大概也猜到了一些,同时也看到了他身后背着的旅行包以及黑木剑,心中不由大喜。 不等我说话,林警官笑呵呵的说道:“你叫张子逸是吧?” 我点了点头,他脸上的客气更甚了,将背上的背包连同黑剑一起取了下来,递到了我手里:“真是不好意思,之前不知道你的身份,这是你的东西,你看看有没有少了什么?” 我也不矫情,急切的翻开背包,发现所有的东西都在,原本绑在黑剑上的包裹也在包里,想来是他们并进去的,摸了一下,发现还是干的,心里不由一松。 “没少,没少,真是太感谢了!” “呵呵,你这是哪的话,咱们虽然部门不同,分工不同,但都是为国家,为人民服务,谈什么谢啊?” 林警官这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诧异的嘀咕了一句:“分工?什么分工?” 一看我的表情,林警官脸色马上一肃,说道:“对不起,你看我这记性,上面已经交代下来了,你的身份不能公开,真是不好意思!” 这下我忽然有些明白了,这肯定是三叔搞的鬼,这老家伙为了帮我,可能假报了我的身份。 和林警官寒暄了一番,他也有事,便起身告辞,我也急着想看看严无道最后一刻交给我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于是也没挽留,临走之际,林警官给我留了电话,让我有什么事尽管找他,我谢过之后,他便离开了。 林警官前脚刚走,我忙打开背包翻出了严老头那个包裹,发现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黄布包,并不防水,我坠崖的时候,包裹绑在黑剑上,如果包裹和我一起掉入水中,那里面的东西必然已经给泡坏了。 我心中一沉,急忙打开了包裹,一看之下,我不由愣住了,那包裹里,竟然只是一册发黄的厚厚的手札,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手札上面还有一封信,两件纸质的东西,竟然一点被水泡过的痕迹都没有。 这让我很是不解,不过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相较于手札而言,信封看上去要比较新一些,我先拆开了信封,才发现这封信竟然是严无道写给我的。 信是用毛笔写成的,纸虽然很旧,但是墨迹却很新,是刚写不久的,而且字迹也很仓促,显然在写这封信的时候严无道非常急迫,我强压住心中的震动,开始逐字看了起来。 信的内容并不长,但是信里用的全是繁体字,看起来还是有些费劲,五分钟后,整封信都被我看完了,我这才明白,这其实是严老头最后的遗言。 在信中,老头交代了一些我并不了解的事,一部分是关于我太爷的,还有一部分,则是关于所谓的节点禁-地的。 张天行,我太爷,也就是严无道口中的小辈,在当年的九莲神教之祸中,作为正乾门掌教的严无道连同其余各门派中的绝顶高手突袭九莲神教总坛,打算从根源上瓦解九莲神教,可惜那次行动因为内奸的出卖而失败了。 一起行动的各正派高手死伤殆尽,只有严无道在八奇人老大的援救下逃了出来,之后的时间,严无道无颜再回门派,于是随同八奇人老大四处奔走,并且得知了一个惊天大秘。 其实在太爷找到严无道之前,八奇人老大已经带着他找到了古镇,当时的古镇刚刚被毁,尚未形成困穴,八奇人老大进入其中做下了一些布置,严无道也想进去帮忙,但因为禁-地的力量被阻挡在外。 八奇人老大进入其中做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严无道也是很多年后才知道的,八奇人老大潜入禁-地,与后来土楼里出现的那些神秘棺材有关系,那些棺材原本并不属于古镇,也不属于土楼,而是八奇人老大接住土楼广场的神秘力量从不知名的地方挖出来的。 几年之后,我太爷出现了,他不知用什么方法寻找到了当时隐匿世间的八奇人老大以及严无道,三个人重回古镇,布置下了之后的大阵,据说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另一个更加重要的计划。 那个计划的具体内容严无道并不知晓,只知道计划牵涉到整个人间的存亡与否,并且计划的风险极大,好像和一个湖有关。 说起湖,我马上想到了梦魇中的那个妖湖,忽然有了一种感觉,严无道提及的那个重要计划中的湖,可能和我梦魇中的湖有着某种关联。 之后的事情正如严无道在古镇和我说的那样,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唯一不同的是,太爷在离开之前曾告诉过严无道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和太爷之后施行的那个计划有着紧密的关联。 信里严无道并没有说明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可我却知道那个所谓的重要计划指的应该就是太爷纠集了当时巫道最为顶尖的力量进入鬼翻岭准备做的事,而他们在进入鬼翻岭后从此杳无音信,说明那个计划并没有成功。 严无道虽然没有说那是什么秘密,但是却在信中明言秘密就在手札内,而那个手札,正是我太爷张天行留下的,其中记录了关于所谓的节点禁-地背后的巨大隐秘。 第三章 张天行的手札 以上便是信的大致内容,这是一封遗信,在信的末尾这样写道: 小子,老夫相信你定能逃出升天,当你读完这封信后,一切的宿命便已经落在了你肩头,不要试图逃避,因为上天已经注定,你就是这一任的应劫之人。去吧,和当年你的太爷一样,勇敢的担起这副担子,作为一个早就不该存在于世的人,老夫活得实在够久了,久到已经对所有的一切都厌倦了,所以老夫选择和古镇一起放逐。 临别之际,老夫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将你太爷存放于我处的手札转还于你,手札之内记载了你太爷当年的许多经历以及很多惊世大秘,希望对你有所帮助。另外,我之将亡,神剑天启也一并交于你,此剑乃我正乾开派祖师飞升前于神葬中寻获,来历神秘,你今后之路将会越发凶险,此剑可为你增添助力,望好自珍惜! 信读完了,可我却久久不能平静,在古镇的时候,我便从严无道口中听到过应劫之人,当时事发仓促,我根本来不及细问,现在这封遗信里再次提到了‘应劫之人’,并且还扯到了我太爷,甚至连节点禁-地也和我有关,这实在令我无法接受,几乎刚一读完信,我就迫不及待的翻开了信中提及的手札。 那是一沓极为陈旧的纸页,斑驳泛黄,不过保存得非常完好,纸页并没有被损坏的迹象。 手札的封面就是一张泛黄的纸,并没有标识的文字,也不是那种特别考究的封面,这和我平时用来随意记述生活中点滴的笔记本很像,显然太爷当年也只是将这册手札当成随笔之类的东西来对待。 我只是略微停顿,便马上翻开了手札,开始观看当中的内容。 说实话,手札里的内容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或许是因为我先看到了严无道的信,知道了手札中记述有一个关于节点禁-地的天大秘密,所以先入为主的认为一翻开手札就能看到和这个秘密相关的记录。 可惜我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那就是手札的厚度,整沓手札差不多得有一指那么厚,少说也有数千张,而且纸张也很大,和八开的纸差不多,这么厚的一沓纸,就算是把四大名著全印上去也绰绰有余。 翻了一会,我就知道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根本别想将手札的内容看完,而且还得是整天的看,心里不由吐槽,心说太爷是不是缺心眼啊?哪有人记笔记用这么大纸的,这要是想随身带出去,也不方便啊! 想着,我叹了口气,耐着性子仔细翻看起来。看着看着,我就感觉不对,同时也理解了太爷为啥会用这种纸张作为记录的工具。 这份手札并不是单纯的笔记,而是一份内容极端复杂繁琐的大杂烩,其中既有太爷的生活经历,也有关于巫蛊道术的记载,甚至还包括了太爷学习这些东西的心得体会。 这些还都只是这份手札的冰山一角,越往后翻,里面记载的东西就越神奇复杂,我看到了很多地方的风物记载,奇山怪水、名人轶事,这些都是太爷亲身游历过程中所目睹的一切,他甚至还把某些怪异的风水地理,山川水纹绘制成图,一并合在了这本手札当中。 我看得都快呆住了,心说太爷当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我靠,这份手札当中的内容若是流传出去,不用全部,只要其中的单独一类,都必将引起巨大的轰动啊! 由于手札的内容实在太多太繁琐,而我现在最关心的只是那个和节点禁-地有关联的巨大秘密,所以只是走马观花式的翻动着纸页,只筛选和节点禁-地有关的内容。 然而即便是这样,要想从数千张八开大的手写纸页里挑出某一个具体的内容绝对不是件简单的事,况且还是在没有目录索引的情况下,只由我一个人手动翻阅,这实在是太难了。 我只是翻了几百张,就已经感觉头晕目眩,有了呕吐的感觉。这时候护士小玲给我端来了药,刚好看到我正捂着额头,脸色也非常难看,小姑娘并不知情,还以为我伤口出了问题,忙过来询问。 我冲他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然后又缓了几秒,直到那种恶心的呕吐感减轻后,才冲她笑了笑,说道:“放心,我没事!” 小玲还是不放心,再三确认后,紧绷的神经才放了下来,此时她也看到了我摊在床上的手札,好奇的凑过来看了看,忽然露出恍然之色:“呀,难怪你会头晕了,你虽然能下地了,可是伤口都还没有复原,特别是你后脑受到的撞击,你这时候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孕才怪。” 听她这么一说,我也明白了过来,手札上的字都是繁体字,而且非常小,加上纸张又是泛黄的,就算是正常人看久了,也会感觉到了不舒服,我一连翻阅了一个多钟头,身体自然吃不消。 可是秘密就摆在眼前,我实在有些等不下去了。 小玲是个鬼灵精,一看我的脸色就知道手札对我很重要,她嘿嘿一笑,凑上前问道:“记者,需要帮忙么?免费的哟!” 看着小玲笑嘻嘻的样子,我心中一寻思,觉得请她帮忙查找也不错,一来手札当中的内容很繁琐,她就算是看,也不一定能看懂什么,不用担心秘密泄露;二来我确实心痒难耐,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于是便点了点头:“那个,确实有事需要你帮忙,你,有时间吗?” 接下来的时间,小玲坐在了病床边,帮着我翻找节点禁-地相关的内容。 起初的时候,小姑娘看到手札当中记载了很多符咒的图案以及法术的图解,她对我的身份更是深信不疑,兴奋得都快跳了起来,小脸红扑扑的,叽叽喳喳的在我耳边问个不停,我都快给她烦死了,心里忽然开始后悔请她帮忙了。 翻了一会,当她看到整沓纸张里基本都是这些东西后,那股兴奋劲慢慢的减弱了下来,随着浏览的纸张越来越多,小姑娘的脸色也开始慢慢发白起来,显然,她也有些熬不住了。 就在我准备让她歇息一会的时候,小姑娘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呀,找到了,找到了,你快看……” 说着,她指着翻到的那一页纸张,让我去看。我也激动了起来,心说终于找到了,节点禁-地的秘密,就在眼前。 我坐起身,将摊开的手札捧了起来,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一页的页码后,开始浏览起来。 从这一页开始,之后连续十几页,都是和节点禁-地相关的内容,我足足用了一个多钟头的时间才将这部分内容看完,可看完后,我心中的谜题却并没有得到解答,顿时感到无比失望。 原来,这十几页手札里记录的,只是太爷第一次听闻‘节点禁-地’时的经历,对节点禁-地背后的秘密并没有提及。 事情发生在第二次亡怨之灾发生后的第二年,也就是九莲神教之乱结束那一年。 历时十一年的九莲神教之乱在八奇人出现后彻底倒向了巫道阵营,九莲神教败亡,教众分崩离析,作鸟兽散。失去了共同敌人的巫道两脉之间积蓄已久的矛盾也在这时候爆发了,两派出现争端,为此大打出手,自相残杀,南疆巫蛊一脉退回苗疆,双方势同水火,中原正道不允许苗疆巫师和蛊师踏足中原,苗疆也不允许道士进入,双方各立门墙,使得当时不少玄门中人受到殃及。 在九莲神教之乱中威名远扬的太爷不愿看到两脉自相残杀,但也知道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力改变局势,只得选择与太奶奶归隐,当时的太爷,不过才二十七岁。 之前也提过,太奶奶本是南疆巫蛊里极为强悍的一脉,在当时的背景下,中原不允许太奶奶滞留,而苗疆亦不允许太爷进入,这几乎让当时坠入爱河的两人走投无路。 如果换作他人,可能这就是一场悲剧,可太爷并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为了不牵连自己的师傅,太爷毅然选择和太奶奶同回苗疆。 太爷在当时的中原正道中已经有了极高的声望和地位,这样的一个人不仅大摇大摆的来到了苗疆,甚至还拐跑了苗巫一支掌握了实权的大势力的圣女,这在当时几乎是明着打脸的行为,自然引来了极大的麻烦。 好在太爷在苗疆爆发第一次亡怨之灾时出了极大的力,苗巫各支脉感念太爷当年的恩情,对太爷和太奶的追缴只是做做样子,以保住苗疆的颜面,这让太爷得以在苗疆立下根脚,并选择在瓦屋村,也就是现在的定岩村定居。 形式上的追缴一直没有停息过,不过大家对此心照不宣,即便在太爷定居后,局面也是如此。 事情的变化就发生在太爷定居之后,之前提到过,在太爷到瓦屋村之前,九莲神教的余孽屠掉了整个村子,并且试图血祭鬼翻岭。 在那件事情之后,一个神秘人找上了太爷,并且帮助太爷解决了瓦屋村之后发生的那些诡异事情。据手札记载,那个神秘人就是八奇人里最为神秘的老大,八奇人老大找上太爷的时候,太爷也很吃惊,因为他与对方只不过一面之缘,根本没有交集。 交谈之中,神秘人与太爷谈及鬼翻岭,从其口中,太爷第一次听到了‘禁-地’一说。 可惜当时两人交谈的时间很短,对方性格有些古怪,绝不多说半句废话,所以两人交谈时多是太爷在开口,谈话的内容并不多。神秘人告知太爷鬼翻岭中隐藏着一个足以毁灭整个世界的秘密,同时嘱托太爷守护好鬼翻岭。 神秘人离开之后,太爷对‘禁-地’起了极大的兴趣,同一时间,殃及大半个神州的第二次亡怨之灾迎来了最可怕的阶段,遭遇亡怨袭击的地方越来越多,并且遭袭之地往往生灵涂炭,半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太爷在协助苗巫各支脉平定亡怨之乱时听说了‘节点禁-地’这一说法,发现这与年轻人所说的‘禁-地’属于同一个概念,于是开始重点调查‘节点禁-地’。 一查之下,太爷了解到了所谓的节点禁-地,与他当年参与平息第一次亡怨之灾时看到的深渊极其相似。同一时间,鬼翻岭里开始发生异变,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都有凄厉之际的鬼哭声从中传出,并且从林子里渗透出一种非常诡异的雾气,但凡接触到雾气的活物,都会凭空消失不见,而鬼翻岭的上空也不时有浓郁的黑气风眼出现。 最为奇怪的是,每次听到鬼翻岭里的哭声变得凄厉时,便是各地亡怨最为疯狂的时候,太爷敏锐的察觉到两者之间存在关联,于是开始调查鬼翻岭。 调查之下,他发现鬼翻岭中吞-吐出的那种黑气能够刺激亡魂,使其戾气暴增,亡怨之灾的源头极有可能和鬼翻岭有关。 随着之后的一系列调查,太爷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想是正确的,可无奈于没有办法进入鬼翻岭,自然也无法从源头阻止亡怨之灾。 这便是这几页手札里记述的和节点禁-地有关的内容,其中明确记载了太爷调查得到的一切。 这让我大为失望,如果这份手札是在去古镇之前得到的,那当中关于节点禁-地的秘密必然会让我大为震惊,可现在,这些内容我已经或多或少从陈伯以及严无道口中知晓了,这几页手札上的内容也就没有了太大的意义。 我刚失望的准备将手札合起,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心说不对啊,我知道节点禁-地的含义,这一点严无道是知道的,他既然知道,为什么还在信中反复提及关于节点禁-地背后的惊天大秘? 想到这,我开始继续往后翻阅,这一次由于翻得太急,无意间我就看到了整沓纸靠后的位置有几页被折了起来。 我心中一动,急忙翻到被折起的那几页,只看了一眼,我的瞳孔便缩了起来。 只见那被折起的第一页纸上,赫然写着几个被圈注过的字:关于禁-地和地棺的猜想。 第四章 地棺猜想 禁-地、地棺?我靠,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泛黄纸页上这行被圈注起的字,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相较于手札的其它部分,这几页被特别折起来的纸页明显要破旧许多,很显然,这部分内容被翻阅的次数要比其它纸页多得多。 被如此频繁的翻阅以致于纸页变得比其它纸页都要薄,不管翻阅它的是不是严无道,这都给我传递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讯息,那就是这一部分内容在手札当中至关重要。 我深吸一口气,正想仔细看下去,却发现小玲也凑了过来,看样子她也对手札当中的内容很是好奇。 之前节点禁-地部分的内容已经给她看了去,只不过里面的内容看上去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所以小姑娘压根没当回事,完全把手札的内容当成了夸张的传闻,再加上我也告诉他这手札其实是一个求仙不成而精神错乱的道士写的,她就更加没把里面的内容当成一回事了。 不过她不信归不信,这些东西让她知道得太多总是不好的,于是我合起了手札,对她说我肚子饿了,请她帮忙去买吃的。小玲本是不乐意的,她虽然不信手札里的内容,但是里面记述的太爷的故事还是非常精彩的,当成一本情节曲折离奇的看也不错,不过当她看了看表后,方才惊觉已经五点多了,她这才作罢,起身去给我买吃的去了。 医院其实有病号饭,不过那味道实在不咋地,从我能说话开始,都是小玲到医院外面去给我代吃的,这一去一回少说也得半个钟头,我有足够的时间将这部分内容看完。 等小玲离开后,我立马翻到了被折起的那部分,开始仔细看了起来。 被折起的这几页记录的内容其实并不是独-立的,在被圈注的内容之前还有记述,应该是引导性的过程,为的是引出被圈注部分的内容。不过既然纸张从这一页开始才被折起来,那就说明之前的部分并不是多重要的内容,我只需要看被折起部分就行了。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并没有错,等我将折起部分全部看完后,我所有的观念与认知,包括整个世界观都彻底崩塌了。 严无道并没有骗我,这份手札里确实记载了一个和禁-地相关的惊天大秘,一个足以颠覆人们现有世界观认知的秘密,或者说是一个猜想,一个被太爷以现实经历几乎论证了的猜想。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知道了‘节点禁-地’的存在,所谓的节点,就是人间与地狱连接的薄弱之处,打通节点,就相当于打通了人间与地狱的连接通道,存在于地狱当中的各种可怕气息与生物都能通过这个节点来到人间,从而引发浩劫。 不管是九莲神教,还是今天的天巫教,其野心就是打通节点,从而达到救世的教义。说是救世,其实就是一群反-人类的疯子打着救世的幌子准备干掉世上所有的人类罢了。 太爷第一次接触到禁-地后,开始做了一系列的调查,渐渐确认了禁-地就是亡怨爆发的根源,在第二次亡怨之灾平息后,太爷便将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对禁-地的研究之上,而他之后的失踪,应该和对禁-地的调查有关。 我看到的这一部分手札,是太爷在一系列诡异而可怕的经历之后得出的结论,具体的事情经过并没有记录在我看的这部分内容里,想来应该是在这几页之前。 ‘禁-地’这个称呼最早源于八奇人老大之口,而‘节点禁-地’,则是中原玄门在察觉到‘禁-地’的真实存在后对其的称谓。太爷在手札当中给所谓的节点取了一个更为恰当的名字:地眼。 在手札里,太爷根据他调查得到的各种资料以及信息,以及他自己的亲身经历,提出了一个极端大胆的猜想,也就是前文提及的地棺猜想。 太爷认为,节点连通的,其实并不是地狱,而是一个真实存在但却极端神秘的世界,它就在我们脚下,像是一口深埋于地下的巨大棺材,其内埋葬了无数阴邪可怕的生灵,还有大量可怕的气息,也就是被我们称作地狱阴风的物质。 这实在是太惊人了,如果不是我已经亲身经历过了三个节点,我肯定会把提出这个地棺猜想的人当成神经病的,哪怕这个人就是我的太爷。 我实在无法想象太爷怎么会萌生出这种骇人听闻的猜想,不过手札当中确实明确列举了很多支-持地棺猜想的证据,而且这些证据在我看来都极具说服力。 太爷首先提到的就是三眼人,也就是史前神族,这是洛依的说法,在手札当中,太爷和严无道一样,也将三眼人称之为神族,不过和道典中记载的上古神族有所区别。按照手札里的描述,其实太爷也知道三眼人属于前纪元文明,只是不知道怎么用文字将之区别开。所以在接下来的叙述中,手札中记述的神族我都会以史前神族来替代。 其实太爷当年的经历远不止我了解到的那些,除了耶岭外,他还去过多个禁-地,只不过当时的他还没有地眼这一概念,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多次和地眼打过交道。 等之后了解了一些事情后,太爷开始意识到自己其实早就和‘禁-地’结下了因果。 在太爷去过的几个‘禁-地’里,他无一例外的全都亲眼目睹过地眼的存在,只不过那些地眼有的还处于封印状态,而有的则已经破开了封印。 在那几个禁-地里,太爷都看到了三眼人活动的迹象,或是浮雕,或是石像,全都刻画得栩栩如生,并且所有的痕迹都在叙述着一件事,那就是地眼出现再到三眼人灭亡的过程,极其诡异。 起初太爷并不知道这些代表着什么,直到八奇人老大向他透露了禁-地的秘密后,太爷马上将这些联系到了一起。 有了线索后的太爷再度寻访之前经历过的那些禁-地,却发现自从第二次亡怨爆发后,那些他先前进去过的禁-地全部变成了极度危险的绝地,就算是他,进去后也没把握能出得来。 其实就算是在亡怨爆发之前,那几处禁-地也不是寻常人能踏足的,现在只不过是变得更加危险了而已。 出了这种变化,再想进去就得冒非常大的风险,太爷并没有把握,只得放弃,线索也就断了。 原本对禁-地的调查已经陷入了死胡同,可紧接着发生的一件事,让太爷不得不进入鬼翻岭,寻找亡怨的源头,同时使得对禁-地的调查有了跨越性的进展。 事情发生在第二次亡怨之灾平息后的第三个月,三个月前,鬼翻岭里的异象忽然全部平息下来,紧接着肆虐大半个神州的第二次亡怨之灾便没头没脑的停歇了下来,这让一直留心鬼翻岭状况的太爷更加肯定亡怨之祸出自鬼翻岭。 可是亡怨刚停息了三个月,停歇下来的鬼翻岭再次传出了动静,这一次的异象比之前还要可怕。太爷当即预测到事情不妙,急忙联系了苗巫话事的大拿以及他自己熟识的好友,事情果然不出太爷所料,鬼翻岭异象刚发生没多久,各地平息的亡怨就有了再起的征兆。 太爷将自己的猜测与应邀前来的众多高手说了,在场的人当即拍板,决定进入鬼翻岭寻找亡怨的根源,打算将之彻底根除。 当时受邀前来的人都是苗疆当世顶尖的高手,还有太爷的那几位好友,他们也都是当年九莲神教之乱中异军突起的年轻一代高手,实力绝非等闲。 如此阵容,要是放在当年,就算是扫平九莲神教总坛也不在话下,可这一次,他们失算了。 鬼翻岭的可怕根本无法想象,这么来说吧,现在的耶岭和当年的鬼翻岭比起来,就好像是两块遍布陷阱的雷区,一边埋的是臭狗屎和地雷,你要是不小心踩进去,运气好的话可能会被恶心得够呛,运气不好就踩到地雷被炸死;而另一边埋的则全都是地雷,没有运气只说,只要你踩下去,绝对必死无疑。 奶奶和我说过,现在的耶岭其实是被太爷等人扫荡过一遍的,太爷在第二次进入耶岭时纠集了大批当世顶尖高手,依靠着绝对的实力一一扫除遍布在鬼翻岭内的恐怖危险,这就好比被扫过一次雷的雷区,虽然还是存在危险,但和当年完全不能相比。 在当时的情况下,和太爷进入鬼翻岭的那些人全都不得善终,太爷对此更是万分自责,所以在手札当中并没有将他们进入鬼翻岭后发生的事情写下来。 手札虽然没写,但我对这件事却是知道一些的,太爷等人进去之后,一连六年都没有消息,最后出来的时候,就只剩下太爷夫妇,一个疯子,还有两个奇怪的孩子。 手札里太爷只说他进入了天坑,而且是在回归途中进入的。这事我也知道,因为我在天坑洞壁上看到过太爷留下的话,正是从他的话中,我得知了镇压诅咒的办法。 鬼翻岭内不为人知的遭遇正是太爷人生的转折点,地棺计划,正是在经历了鬼翻岭内的一切后得出的。 无论是在进入鬼翻岭前太爷去过的禁-地,或者是进入鬼翻岭后的诡异经历,神秘的史前神族一直贯穿其中,太爷在鬼翻岭深处更是窥得了史前神族最为根源的秘密,可惜的是,太爷在手札中只字未提。 如果说三眼人遗留下的痕迹还不足以支撑地棺猜想,那从地眼里冲出的唯一一只恐怖生灵绝对是最有力的铁证。 在九莲神教之乱的最后阶段,走投无路的九莲神教使用阴谋打开了一处地眼,释放出了他们所谓的黑巫神,这是后世流传的说法,其实当时他们解开地眼封印释放出的并不是黑巫神,而是一只非常可怕的邪物。 太爷手札中记载,当时巫道中人将该邪物当成了地狱邪神,因为其极度噬杀,而且那种形态也和阳间的生灵完全不同,那完全是一种绝对的灵体状态。 邪神被释放出后专以生灵血肉魂魄为食,凶残邪恶,而且看向人类的目光中除了嗜血外再无半点情感。 当时在八奇人老大的帮助下,那只被释放出的可怕生灵被封印了下来,但是却并没有死,因为当时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办法将其消灭。 从鬼翻岭出来后的太爷对那种东西有了了解,在回到中原的时候,他首先去往封印邪灵的地方,为了证实猜想,他使用了从三眼人遗迹当中看到的消灭邪灵的方法,果真将封印住的可怕生灵彻底消灭。 这下太爷脑中的地棺计划彻底被证实,不过由于没有亲身经历过,太爷并没有将此事公之于众,而只是将之以猜想的方式写进手札。再回中原的太爷因为另有使命,所以并没有对此事多做纠-缠,后来他找到了严无道以及八奇人老大,在离开娑冥镇时将手札交给了严无道保管。 这便是事情的前因后果,地棺猜想,如果真的是事实的话,那无疑是本世纪,不,那将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为伟大的发现。 关于地下世界,其实我也听到过很多传说,有人说我们眼睛看到的这个世界只是表象世界,在这个表象世界的对立面,还有一个真实的世界,不过那是我们肉眼看不到的。这种说法有些哲学上的意味,不过还有一种说法,说的是地表下还存在一个极为庞大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存在着和地表类似的生态系统,甚至还有和人类相似的生灵。 据传前苏-联有一个非常隐秘的地下钻探计划,目的是打通地壳,看看下面有什么,可是当钻头深-入到地下一万米左右的时候,忽然从钻出的深坑里传出许多诡异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让人听后毛骨悚然,甚至还有工作人员听到声音后直接跳下去的。 第五章 文明灭亡的推测 出了这件事,计划也被叫停了,人们都说那是工程钻破了地狱的蔽障,那些声音都是地狱里传出的声音。当时看到这则趣闻时,我只当它是人们过分夸大的说法,或许真的有这个工程,但钻到地狱是绝对不可能的。 现在得知了地棺的存在后,我忽然觉得那或许不是传闻,也许地下真的有一个地棺世界,当时的钻探工程打穿的通道通向的正是地棺而非地狱,那些诡异的声音,其实就是地棺传出的声音。 其实早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就已经有地质学家提出地壳下存在有隐形的巨大地下山脉,以这些山脉为支柱,大量洞穴形式的空隙分布在山脉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地下世界。 如果地棺猜想真的成立,那地下世界的存在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只是这个世界和人们想象中的世界不太一样,现在我甚至怀疑东西方神话中共同提到的地狱,指的会不会就是地棺? 在地棺猜想里,太爷推测我们生存的世界存在多个和地下世界连通的薄弱点,这些薄弱点也就是玄门口中的节点,太爷称之为地眼,而地棺世界则被太爷称为下界。 地眼所处位置极其特殊,到目前为止,发现地眼的地方,无一不是风水中的大凶之地,在一定范围内,凡有生灵接近,都会被其中的诡异绞杀,禁-地之名,正是由此而来。 因为地眼的存在,所以才有了禁-地,地眼又是连接下界的薄弱点,并且所有禁-地内都发现了史前神族以及它们留下的地眼封印,也就是说,在本纪元文明出现之前,史前文明早已经认识到了地眼的可怕,所以才会在每一个地眼附近聚居,并且采取各种手段来封印地眼。 这时候我忽然想到了凤阳地下那座被毁灭的遗迹,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非常惊悚的念头:也许,并不是史前神族发现了地眼的可怕,然后再举族迁徙到地眼周围镇守,而是地眼忽然出现在了史前神族定居之地,从而引发了一系列惨剧,史前神族毁灭的根源,极有可能就是地眼。 我之所以这么想,不是没有根据的,我曾在地下遗迹里看到过记载有地下古城毁灭过程的石台,就在地眼边上。 我记得那上面描述的内容是这样的: 毁灭之前的地下古城科技极端发达,他们不仅拥有悬浮的汽车以及飞机,还能够制造出人造太阳,其文明发展的程度绝对远超现纪元文明。某一天,一只崩裂大地的邪眼突然出现,从这只邪眼里冲出了很多可怕的怪物,整座城市在这些怪物的冲击下濒临毁灭。 生死存亡之际,地下古城里出现了一个只有两只眼的人,幸存的史前神族在这个神秘人的带领下建造封印,将邪眼彻底镇封。 邪眼虽然封住了,但已经跑出来的下界生灵却没有办法再关回去,在这些可怕生灵的威胁下,古城最终还是灭亡了。 注意,石台上记载的邪眼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而是在某一天突然出现的。邪眼出现没多久,一个有能力制造出可控虫洞以及人造太阳的古城文明,就这么被毁灭了。 而根据我所目睹的情况来看,史前神族的文明也是有时间序的,就拿天坑下的史前神族遗迹来说吧,记载于地狱树心石柱上的浮雕显示,天坑下的那一支三眼神族并没有什么科技可言,雕刻中记载的他们当时还处于一种原始时代,过着狩猎采集的生活,以地狱树为神明,与凤阳地下的古城文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虽然地狱树心里的石柱雕刻我只看了一小部分,不知道那一支三眼人最后是如何灭亡的,但是从天坑中堆积如山的碎骨尸骸以及地狱树心存在的地眼来看,不难推测出他们也是被地眼毁灭的。 至于天坑里的地眼是不是突然出现的,就不得而知了。 同为史前神族,地下古城那一支好比是史前神族的现代阶段,而天坑底下的那一支则是原始社会。 不管是原始还是现代,这两支史前神族都遭遇到了相同的境况,同样都毁灭了,当然也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天坑下的那支史前神族遭逢剧变后并没有完全灭绝,他们当中有一部分迁徙到了凤阳地下,在那里繁衍生息,经过若干年的发展后,成为了之后的高科技神族。 可情况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太可怕了,天坑下的原始神族因为地眼而险些毁灭,即便他们逃离了天坑,地眼还是尾随他们而出现,这岂不是说明地眼是有意识的,它一直尾随着史前神族,不将其完全毁灭誓不罢休? 放下这些暂且不谈,就单说眼下的情况,以地下古城那支三眼神族掌握的科技水平尚且被地眼毁灭,如果地眼的封印被彻底解开,哪怕只有一个,以现在人类所掌握的科技,能否对抗地眼里涌出的那些可怕的下界生灵呢? 我不敢想象,此时再回想起之前的遭遇,想到地眼当中差点冲出来的可怕生物,不由一阵后怕,要是此前那三个地眼最后没有被我封印,那会有怎样的后果? 他娘的,难怪巫道对节点禁-地讳莫如深,难怪九莲神教千方百计也要开启节点,如果真让他们得手,源源不断的下界生灵还真的有可能把世界给毁了,到时候他们‘救世’的教义也就实现了,可有一点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太爷提出地棺猜想,是因为他亲身经历了很多节点,从中知晓了很多史前隐秘,并且我家祖传的诅咒和地眼息息相关,可九莲神教和天巫教是如何知道地眼能够毁灭世界的? 难道这个隐秘庞大的邪-教里也有人和太爷一样,经历过这些? 这是一个无法解答的谜,包括这本手札内容给我带来的谜题,我现在已经被无数谜团包裹,脑子里已经乱成一团,根本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分析。 刚好这时候小玲买回了晚餐,我头晕脑胀,也不想让她看到这些,忙将手札合了起来,打算以后慢慢琢磨。 第六章 神器天启 道士是在我打完电话后的第二天到的,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林巧儿,这让我很是意外,一问之下,我才知道这完全是一个巧合。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挂了电话后,道士知道我这里着急,当即买了车票,准备走的时候,才想起我让他带点钱来。 道士的钱完全是上次凤阳赚到的黄金钱,我们两人的黄金全存到了一起,在和我分别的时候,这家伙取了一部分兑成现金,不过这几天生活得太潇洒,他身上的现金已经不多了。 没办法,道士只得赶回我们的住所,打算再取些黄金兑成现金。我和林巧儿都没在家道士是知道的,他又没有房门的钥匙,于是这叼毛直接翻墙头爬了进去,就在他偷偷摸摸准备进我们藏黄金的房间时,忽听脑后传来呼呼的风声,他马上就知道有人偷袭。 原本以道士的身后,想要躲过去并不难,可这家伙最近酒色过度,掏空了身体,加之转身时刚好踩到了一个酒瓶,脚下一滑,来不及调整,脸上就狠狠的挨了一记平底锅。 听见道士的惨叫后,林巧儿才认出了这是道士,原来她昨晚就已经安顿好了弟弟,赶了回来,今天收拾房间时,听到客厅有动静,误将道士当成了入室盗窃的毛-贼,这才有了之后的一幕。 听完之后我马上哈哈大笑了起来,对他说道:“他娘的我就说你的脸怎么红得跟个猴屁股似得,哈哈,你得庆幸自己长了张厚脸皮,否则你可就不只是脸肿这么简单了!” 道士一脸的郁闷,瞪了我一眼:“笑,笑个屁,狗日的真没良心,要不是为了你,道爷至于搞成这样子吗?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现在的德性,还有脸嘲笑你道爷?” 听道士这么一说,我才想起自己还全身裹着绷带,确实没资格嘲笑人家,于是讪讪的笑了笑。 林巧儿看到我浑身裹着绷带躺在床上,既是担忧又是哀怨,当得知我只是外伤而且已经没有大碍后,她一脸不满的问我为什么出了这么大事只给道士打电话而不通知她? 我一脸尴尬,忙解释说不知道你已经回来了,要知道你在家,我才懒得去找这死道士。道士一听,顿时大怒:“记者,你个狗日的,这可是你说的,别怪道爷没义气。” 说着,就准备往外走,我急忙叫住他:“喂,你不想知道我这次遇到了什么吗?” 道士的耳朵动了动,还是没有转回来,我只得骂道:“好了好了,你他妈的别装了,赶紧的去帮我把医药费交了,我有事和你说,要是错过了,你绝对会后悔的。” 道士回头瞪了我一眼,我没理会他,只是随手从床柜上的背包里抽出了一张严无道绘制的镇邪符,假模假样的扇了扇。 道士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一脸的震惊,眼神也随着我手里晃动的镇邪符不断移动,仿佛看到了这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般,马上凑了过来,就想伸手来抢。 我抢在他前面一把收起了镇邪符,道士眼巴巴的看着我的手,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嘿嘿,那个……记者啊,你看咱俩这交情,谁跟谁啊!快和道爷说说,你这玩意是从哪弄来的?” 看着道士的媚笑,我心中大爽,眯着眼问他:“你,不走了?” 道士马上摇头,同时呸了一声:“啊呸,谁说道爷要走的,道爷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对了,交钱是吧,你等着,我马上去,等着啊……” 说着,这家伙已经火急火燎的冲出了病房,我看着道士的背影,感觉非常的舒服,这世界上恐怕也只有羽化境界的高人绘制的符能让道士这般趋之若鹜了吧! 林巧儿非常奇怪的看着我,问道:“他怎么了?” “嘿嘿,他没事,看到了宝贝而已!” “宝贝,你说那张黄符?”林巧儿更加不解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说道:“那符是比道士境界高很多很多的高人制作的,对我们而言只是一张纸,可对道士来说,那就是感悟更高深境界的机会,是真正的宝贝,我估计就算跟他要黄金,他也会给。” 林巧儿哦了一声,露出恍然之色,忽然抓住了我的手,盯着我的眼睛说道:“小逸,快跟姐姐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搞成这样?” 我苦笑道:“巧儿姐,还是等道士来一起说吧,不然待会还得麻烦!” 林巧儿一听也是,点头嗯了一声,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猜测可能是道士,等了几秒后,发现果然是道士回来了。他一脸的急迫,进门后像风一样蹿到我身边,问我要符。 我让他先别急,先听我说,可是这家伙根本不听,毛躁的去翻我的背包,我一阵无奈,只能随他去了。 翻动之间,符还没翻到,倒是和背包裹在一起的黑剑被他不小心弄掉在地。 为了不惹起医院来往人员的注意,我早就问护士小玲要了块白布将剑包了起来,此时被道士打落在地,包剑的布顿时散了开,露出里面乌黑发亮的黑剑。 道士翻包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或者说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不可置信的盯着地上的黑剑,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我感觉他的反应有些不同寻常,忙问:“喂,你怎么了?发羊癫疯了么?” 道士根本不理会我,如同侍奉神物一般虔诚的拜倒下去,两手捧起了黑剑,激动得都语无伦次了:“这…这……阿弥无量佛,天神啊,老家伙念叨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让我给碰上了,祖师奶显灵啊!” 我心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忙拍了拍他:“诶,你认识这柄剑?怎么,这玩意很牛逼么?” 道士咽了咽口水,眼睛还是一动不动的盯着黑剑,难掩兴奋:“你懂什么,这可是道门六神器中的天启剑,传说中神遗落的重宝,你他妈这次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这种神器怎么会落到你手里?” 道士狐疑的看向我,而我在听了道士的话后,早已经掩饰不住内心的惊讶了。 第七章 天启认主 我早就知道黑剑是神器,可却怎么也没想到这玩意的来历这么惊人。也难怪正乾门会派出陈伯这种辈分的门人外出寻找,要是我丢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就算是拼了老命,我也得给他找回来啊! 道士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天启剑,边好奇的问我:“记者,快跟道爷说说,这东西你是从哪找到的?我听老头子说天启剑百年前就已经失踪了,据说是被它最后一任主人带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地方,这些年来玄门不遗余力寻找,一点消息也没有,没想到竟然让你个损货见到了,啧啧,这真是……” 我懒得跟他扯皮,足足花了两个多小时才把这段时间的遭遇叙述清楚,听完之后,道士的嘴巴都惊得合不拢了,林巧儿更是捂住了嘴巴,根本不敢相信。 过了好一会,两人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道士指着我道:“妈妈咪呀,才一个多星期不见,你小子竟然又碰上了这么刺激的事情,无量你大-爷的天尊,要早知道事情会这样,你就是撵道爷走,道爷也不会走的,尸王、羽化境的前辈,这些都是传说中的存在啊,天杀的,这么好的机会,道爷竟然错过了,啊……” 道士越说越后悔,到最后简直捶胸顿挫的哀嚎了起来。 我心说这世界上怎么还有这么贱的人呢?老子这次差点就挂了,你他妈躲过了一劫,不在一边偷着乐就算了,竟然还这么贱的后悔没能赶上,这整的都是什么事? “我说,你就知足吧!如果事情能够重来,相信那些死在古镇的人一定会很乐意和你交换人生的!” 道士一脸的不以为意,切了一声:“切,他们是他们,道爷是道爷,他们命该如此,如果道爷进去了,肯定也能安然无恙的走出来,说不定还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我看着一脸牛逼哄哄的道士,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时候林巧儿适时地给他泼了盆凉水:“瞧把你能的,你没听记者说吗?旅行团里也有一个高人,你再厉害,能和人家比?” 这话正中道士软肋,道士顿时就蔫了下来。我摇了摇头,陈伯在正乾门的辈分和地位绝对不低,而且从他展现出的手段,我觉得就算是几个道士也不见得能比得上一个陈伯。陈伯尚且死了,道士这盘菜恐怕还不够古镇里的大佬塞牙缝的。 斗嘴归斗嘴,我想起了袁道浼托我带回茅山的那枚木头印章,忙问道士知不知道茅山派的玉虚真人? 在我想来,茅山派道士应该是知道的,毕竟名气摆在那里,可是袁道浼提及的玉虚真人,道士知不知道就两说了。 我刚问出声,道士便一脸诧异的问我打听这个干什么?在之前的叙述里,我只是大概简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很多详细的情节我并没有多说,所以道士并不知道袁道浼托我办的那件事。 我将袁道浼舍生取义,自堕魔道的事迹详说了一遍,道士马上面露崇敬之色,表示这件事虽然有难度,但是他一定会帮忙。 听他说得慎重,我心中好奇,忙问他这位玉虚真人是何许人,很出名么?道士这次难得的没有损我,表情凝重的解释道:“茅山宗名震天下,其中三老一宗师更是声名远播,无论是声望还是修为境界,在现今神州玄门都是站在顶点的存在,唯有少数几个大派的宗师人物能与之相比。玉虚真人就是茅山三老之一,不过这位前辈淡泊名利,醉心修行,几乎不曾露面,很少有人知晓其真面目,常人想见他一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你没听说过他也属正常。” 道士的话听得我忍不住直吐槽,心说怎么搞得跟武侠里的桥段一样,不过想到自己最近遭遇的那些事,顿时也就释然了。 我对道士说既然玉虚真人那么大牌,你有没有把握见到他?道士神秘的一笑,让我放心,包在他身上。 至今为止,我对道士的来历还是不甚了解,见他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我也只能寄希望于他身上,实在不行,大不了像张灵瑾那样,花点钱直接快递寄过去,对方总不至于拒收吧? 商量妥后,我又问了一些和正乾派以及茅山宗相关的问题,毕竟自己现在和这两个门派也算有了瓜葛,天启剑更是正乾派的镇派之宝,要是让他们知道东西在我手上,会不会找上门里讨要? 道士听了我的担忧后,一脸的不屑:“他们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样,这个你不用担心,实话跟你说吧,这柄剑道爷看了也心痒,可是没办法,道门六神器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确认了主人之后,别人就算拿到了,也只是一件比较坚硬沉重的物什,根本没办法用,况且这东西是你拼了命找回来的,凭什么要交出去?” “你等会…你的意思是,这件神器已经认我为主了?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啊!” “嗯!关于这点,道爷也很好奇,六神器有很强的灵性,按照记载,神器选择的主人无一不是当世惊才绝艳之辈,至于你……” 道士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了我一遍,然后很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心说你他妈的这是什么表情,凭什么瞧不起人,说起惊才绝艳……好吧,我确实不是什么惊才绝艳的人。 我也叹了口气,就问他:“你能肯定,这柄剑已经认为为主了?” 道士非常肯定的点了点头,将天启剑扔给我,我单手一把抓住,就听道士说道:“你有没有感觉这柄剑的分量非常趁手,就好像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一样?” 道士的话让我心头一动,马上想起自己第一次拿天启剑时感觉就好像扛了一座山似的,别说挥舞了,拿起来都有些够呛,可是现在…… 我随手耍了两道剑花,发现果真如道士所言,剑的分量非常合适。 道士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已经想明白了,继续说道:“道爷的力气你应该知道吧,比你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道爷拿这剑非常吃力,几乎要使出全力才能勉强挥动,就是因为道爷不是神器认可的人,这玩意能根据掌握他的人的力量改变重量,这就是天启剑的特性,别人就算拿到了也没用。” 我心中讶然,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的捡到宝了,顿时对这柄黑不溜秋的木剑爱不释手。不过说起认主,这是发生在什么时候的事呢? 在到达阳镇之前,天启都是异常沉重的,说明那时候的天启还是以严无道为主,后来我遭逢危机,严无道甩出天启替我解围,从那时候起,天启剑的重量开始有了改变,也就是说,认主极有可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心里顿时震惊起来,如果天启剑是在那时候开始认我为主的,那之后严无道在对战中使用的天启剑,岂不是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 以天启的特性,使用者有多大的力气,天启便有多沉重,而且无法发挥神器的威力,那严无道当时以无用的天启对战,竟还能爆发出如此可怕的神威,羽化境界……到底有多厉害? 我咽了咽口水,忍不住问道士:“我说,羽化境界,能有多厉害?” 对于我突然问出这么个奇怪的问题,道士表示非常诧异,不过他还是非常激动的列举了一串数字以作说明。 自张道陵创立天师道至今,一千八百多年的历史长河中,达到羽化境界且有典可循的人只有四十三人,其中为人所熟知的有张道陵、葛玄、左慈、陶弘景、袁天罡、李淳风、张三丰。 并且达到羽化之境不代表就一定能羽化飞升成仙,这四十三名羽化境界的大拿里,最后真正飞升成仙的绝不超过两手之数。据道士所知,而今神州的巫道玄门里,没有一个人能堪至羽化境。 “一个也没有?”我忍不住惊叫出来,道士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盯住了窗外娇艳的太阳,用一种根本不属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沧桑口吻叹道:“羽化羽化,谈何容易,千百年来有多少求道之士倒在了这条路上,唉,可惜啊,一个羽化境界的前辈,我就这么与他错过了,我恨啊!” 道士忽然又悲嚎了起来,我不是修道之人,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感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不用惋惜,我相信道爷你以后也能羽化的!” “呸呸呸,你他娘的才羽化,你们全家都羽化!”我话音刚落,道士却突然骂了起来,丝毫不领情,搞得我满头的雾水,到了后来,我才知道在玄门里单独说一个人羽化,是对其死亡的避讳说法…… 我们三个人的交谈持续了很久,其实也不算三个人,基本上都是我和道士在说话,林巧儿一个女孩子对这些根本不了解,所以只是静静的听着。 期间我们不仅谈到了娑冥镇发生的事,还涉及到了地眼以及史前神族,林巧儿与道士的脸色都不太好,连续遭遇三个地眼,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我有一种预感,我和地眼之间的因果,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多了两个熟人,我住院的生活不再像之前那样无聊了,随着身体机能的渐渐恢复,我能察觉到手臂上的诅咒开始变得活跃。 由于外伤太多,我身上的绷带并没有拆掉,厄源被裹在里面没法看到,但我却能感受到诅咒黑线在不断蠕-动,一天比一天活跃,我身体恢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在道士他们来到后的第三天,在我的强烈要求下,裹在我身上如同蚕茧一般的绷带被拆了开来,主治医生完全被惊呆了,我身上所有的外伤竟然全部好了,而且连块疤也没有留下。 主治医生连连惊叹这是医学史上的奇迹,非得上报医院,我就怕惹麻烦上身,于是将激动得语无伦次的医生拉到角落,指着一边的道士,说蛊你知道吧?那是一位会放蛊的奇人,我的伤之所以好那么快,就是他用蛊术办到的。 那医生一听,顿时吃惊的看向道士,想来他也听说过苗疆巫蛊,刚巧道士看我一边说话一边指他,还以为我说他坏话,眼睛顿时一瞪,一下子就把那医生给吓跑了。 之后的事情再没遇到什么波澜,我的外伤虽然好了,但是浑身多出骨骼受损,还得在医院待上两天。 道士是个闲不住的人,闷得慌,于是整天调-戏护士小玲。一开始的时候,小玲看道士是我朋友,以为他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对他还算客气,可时间一久,道士仍不知收敛,人小姑娘全然把他当成了地痞流氓,道士为此还挨了好几个嘴巴子。 看着这一幕,我心中发笑,心说这小丫头到处寻找隐世高人,结果错把我当成了高人,反倒是把道士这个真正的修道之人当成了色-鬼流氓,这都是什么事嘛? 拆除绷带后,我的活动已经不再受限,之前的手机已经被水泡坏了,趁着天气不错,我和林巧儿出去医院附近转了一圈,换了个手机,将手机卡插上,然后逐一给成都那边的朋友打了电话,问他们有没有医生的消息。 电话的结果让我心情阴郁,医生并没有回去,我仍不死心,又给医生所在的那家医院打了电话,他们只说医生在半个月前请假了。 半个月前请的假,那是在我们去娑冥镇之前,也就是说,医生在娑冥镇外和我失散后,并没有回去。 从我坠崖再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七天了,可还是没有医生的消息,他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事?难道洛依把他救上去后,并没有直接放过医生? 想到洛依一把掏出陈伯心脏的血腥一幕,我心中越发觉得不妙,如此狠毒的一个女人,她会不会做出什么对医生不利的事情? 心中记挂医生,我忙赶回了病房,找出林警官留下的联系方式,拨通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里,我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当然了,涉及古镇的地方都被我略过了。林警官听后,表示会向当地相关部门通报情况,派出救援队,让我放心。 电话挂后,我还是不放心,又给三叔打了个电话,然而这次却没有打通,联想起之前打电话给三叔时他反常的表现,我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第八章 医生的消息 和林警官通完电话后的第二天傍晚便有了消息,林警官亲自来到了医院,样子很急。 还没等我开口询问发生了什么,林警官已经从随身的包里掏出几张照片递到我手里,说道:“这是今天下午地方搜救队发回的照片,昨天接到你的消息后,我立刻联系了事发地相关机构的同志,在昨天就派出了搜救队。按照你提供的方位,搜救队赶到了事发地,可那里并没有什么古镇遗址,只有一个非常大的深坑。具体情况已经全在照片里了,你好好看看,是不是我们的同志找错了地方。” 闻言,我忙一张张翻看照片,和林警官说的一样,这几张照片里拍的全是一个非常壮观的深坑,只是角度不同,深坑连同深坑周围的环境也全都拍了进去。 我一眼就认出了这照片拍的地方正是娑冥镇所在的位置,周围的地形地势非常好辨认,可眼下古镇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整个古镇竟好像被连根拔起了一样,并且深坑周围的痕迹也非常新。 看到这里,我马上想到了严无道此前那个疯狂的计划,他说阴阳合镇后,整座古镇都将被剥离出现实世界,永远放逐于未知。 我就说怎么当时逃出古镇后会跌落悬崖,看来在我们逃出古镇的瞬间,那一整片空间就都消失了,原先古镇所在的位置也变成了深坑,所以我和医生才会跌落悬崖。 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后,我不由暗自庆幸,幸亏原本就有一条大河横穿了古镇,古镇虽然消失了,可河流还在,加上河流下游与古镇有很高的落差,古镇消失后留下的深坑正好与下游的河流持平,河流接续,将古镇留下的深坑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河谷,否则当晚我当晚可能直接就摔死了。 照片上的内容和医生并没有多大的关联,我忙问林警官除了这些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发现。 林警官神色凝重,说这就是他急着来找我的原因,让我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我的那位朋友,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看着林警官凝重的表情,我的心忽然提了起来,就见林警官有拿出两张照片,我心急医生,不等他说话,一把将照片抢了过来,只看了一眼,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那照片拍的是深坑边上一处断崖,斑驳的青石上,赫然有几个发黑的大字,那是用血洒成的,只是发现的时间太晚,血已经被太阳晒干了。 血字一共有六个,几乎每一个字都有脸盆大小,笔迹歪歪扭扭,看上去异常狰狞。六个字分别是:我会再找你的! 我会再找你的!我立即就知道这话是谁留的了,洛依,绝对是她,而且还是留给我的,也只有她才会如此变态的用血写出这样的一句话,可是,这是用谁的血写成的呢? 我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顿时捏紧了拳头,牙齿都快咬碎了。医生,医生,她竟然真的对医生下手了,这个女人怎么能如此狠毒? 林警官叹了口气,拍了拍我,安慰道:“现场并没有找到尸体,人说不定还活着,搜救还在继续,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我强忍住内心的悲愤,让自己冷静下来,对林警官说道:“林警官,搜救的事情,有劳了!” 林警官摆了摆手,见我情绪低落,也没再多说什么,告诉我那边一有情况他马上就通知我后,他便起身告辞了。 道士不认识医生,不过看我阴沉着脸不说话,他很识趣的没有多问,兀自坐到一边研究起严无道留下的那些符箓去了。 林巧儿坐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以示安慰,她的表情也不好,和道士不同,因为我的关系,早在大学期间,林巧儿与医生便熟识了,此时听闻噩耗,她也非常担心。 “你说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沉默了良久,林巧儿忽然问道。 她问的是洛依,我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她,反问道:“巧儿姐,你还记得我们当时是怎么认识的吗?” 林巧儿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种问题,不过她还是立即说道:“当然记得!” 说着,她偏着头回忆了一番,然后露出了极为怀念的表情,接着说道:“我记得,那是我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学校废弃图书馆里接连死掉了三个学生,警方调查现场后,在一本圣经里发现了一张名单,死掉的那三个人都是名单里的人,而且死亡顺序也和名单一致,警方由此推测这是一份死亡名单,而我们当时都在这份名单里,因为这份名单,我们这群人才聚集到了一起,我们也是那时候成为好朋友的。” 说到这的时候,林巧儿的脸色有些微红,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心里一直想着医生的事,没有在意她的变化,接过她的话说道:“当时我们虽然有警方的保护,可名单上的人还是接连死在图书馆,死状也非常诡异,为了自救,名单上一个四年级的学长将所有人聚集起来成立了一个互救团队,大家除了晚上睡觉是在警方的严密保护下,其它时候都聚集在一起,相互扶持。” “可即便是这样,意外还是接连发生,人还在接连死去,而且越来越诡异。”我深吸一口气,脑海里回忆起那段让人浑身发凉的经历。 当时的我们一点社会阅历都没有,遇事应变方面都是一片空白,随着互救团队里的人越来越少,所有人都陷入了绝望。 我和林巧儿的名字位于名单最末尾,林巧儿在我前面,也就是说,如果名单上的人继续这样遭遇不测的话,林巧儿将会先我之前发生意外。 林巧儿虽然比我大一级,但女孩子在遇到这种可怕的事情时总归要比男孩子脆弱,就在名单上的人只剩下了最后五个之际,我们遇到了更加诡异的事情,险些所有人都遇难。 所幸我当时已经认识了洛依,她给我出的点子救了当时所有幸存人员的命。在这之后,我们被这件事的幕后黑手骗至学校后山,陷入困境,在洛依的帮助下,我又一次救下了林巧儿的命,但五个人里还是有一个人被害死。 后来事情真相大白,名单上的人也只剩下了四个,因为这件事,我和林巧儿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一直到今天,已经快四年了。 回忆起当年的经历,我再次想起了洛依,忽然感觉胸口有些发刺,说起来,我和洛依相识也正是因为那次的名单杀人事件。 我长叹一口气,接着说道:“我和洛依认识,就是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觉得那是灵异事件,于是就去逛了一些奇怪的论坛,然后认识了洛依,当时我能想出办法脱困,也是因为洛依给我支招。” “啊!”林巧儿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她既然救你,那为什么这次又要害你和医生呢?”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在古镇的时候,我总感觉她好像变了个人一样,非常陌生,唉,她本来就是邪-教的人,可能她一直都在设计接近我,只是为了利用我而已。” 林巧儿皱了皱眉,忽然说道:“不对,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你和她认识已经三年多接近四年了,一个人伪装得再好,也不可能在这么久的时间里不露出丝毫破绽,况且你刚开始和她接触的时候感觉也挺好的啊!会不会……” “什么?” “会不会是她被什么东西附身了,比如说鬼上半身,其实之后伤害你和医生的,并不是她本人,而是另外的东西?” 林巧儿的话瞬间点醒了我,我顿时响起了土楼广场上洛依和严无道古怪的对话,似乎他们很早以前就相识了,洛依的身份证我看过,绝对是九零后,如果是她本人的话,严无道怎么可能认识她? “嗯,你还别说,巧儿妹子说的非常有可能!”一边的道士忽然插口道,看来刚才他虽然没有搭话,可我和林巧儿的对话他还是听进去了。 道士接着说道:“道爷听你之前说的情况,那女人很有可能是被某个老妖怪的分神占据了身体,所以你才会察觉到她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你是说,洛依之所以做出那些残忍的事,并不是她的本意,她其实并不坏?” 我激动的抓住道士,他被我掐得生疼,边骂边让我撒手:“撒手,撒手,无量天尊,你个没良心的二货,刚才还说担心你朋友,他妈的现在一听到那女人,朋友马上就不管了,你让道爷怎么说你好?等等,你该不会是被那女人迷上了吧?” 我懒得跟他瞎扯,让他赶紧回答问题。 道士冲我翻了翻白眼,嘟囔着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被附身有很多种情况,如果那女人和她身上的老妖怪本来就是一伙的,那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如果她并不知道身上有这么个东西,那她可能就是你最先认识的样子,这种东西不好说,你想知道必须当面问清楚。” 道士的话让我顿时泄了气,当面问清楚,我靠,如果真实情况是前者,我再去找她岂不是自己找上门送死? 话题很沉闷,加上我们还没吃晚饭,便止住了话题,三个人一商量,决定出去下馆子。 我们要了几瓶酒,原本我的状态是不能喝酒的,可心情压抑之下,也没那么多顾忌了。 深秋的天气非常冷,我们吃的是火锅,几杯酒下肚,我开始感觉浑身发热,受到重击的后脑也有些迷瞪起来,讲话也开始语无伦次,道士还准备给我倒酒,却被林巧儿一把夺了过去,说什么也不让我再喝了。 道士低声嘀咕,说还没过门呢,就管得这么严,等以后过了门,还不得成母夜叉啊! 林巧儿脸一红,气得去揪道士耳朵,嘻嘻哈哈间,心里的压抑倒也减轻了一些。 我们点的酒最后全让道士喝了,这家伙酒量虽然不错,可毕竟没到千杯不倒的境界,慢慢的酒劲开始上头了,边喝我们说他的风-流韵事,几岁的时候把某个大门派掌门的千金拐跑了,几岁的时候又把某个邪-教的圣女收服了,到后面净是些荤段子,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听来的,把林巧儿羞得够呛。 我忙去捂他的嘴巴,可这家伙释放自我后根本刹不住车,我拦不住他,只能尴尬的让林巧儿先回去。 林巧儿终是没走,绷着脸说放心不下我们两个醉鬼,那话里有怨气,我想说自己没醉,可一看她不善的脸色,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晚上九点左右,我这个病号搀着道士回到医院,林巧儿把我们送回后返回了附近的酒店,就在我刚准备躺下睡觉之际,手机响了。 一看来电提示,竟然是三叔打来的,我知道一定是三叔看到了我的未接来电打了回来,忙按下了接听键。 “喂,大侄子,睡了没有?” 三叔浑厚的声音传了过来,不过语气有些低沉。 “没,没呢,三叔,你是不是有急事?” 我话刚问出,电话那头马上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和三叔说话,知道三叔可能还在忙事情,于是耐心的等着,直到三叔吩咐完后,才又重新和我说道:“喂,大侄子,还在吗?” 我回答说在,他接着又说:“你听我说,伤好以后,你马上回去,最近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再到处乱跑,我这里出了些急事,最近你可能联系不到我。” 我心说果然,忙问他:“三叔,什么急事,这么晚还没收工?” 电话那头传出苦笑:“休息,哪来的休息时间,你三叔我已经三天没合眼了,唉,先不说了,出了点紧急状况,有东西要出来了,先挂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挂了,我愕然的看着手机,心说这算什么事?不过刚刚三叔挂电话之前,我听到了那边有人惨叫,好像还有一道奇怪的声音,有些熟悉,似乎是凤阳镇遇到的那种怪鸟的叫声。 第九章 升职加薪 电话刚挂,就在我心里琢磨着三叔到底在做什么的时候,手机又响了,我以为是三叔刚才有事忘了交代,拿起手机一看,却发现那不是三叔,而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有些纳闷,不过还是接了起来。 “记者,记者,是你吗?” 刚接通,电话里立即传来一阵让我感觉非常熟悉的急促声音,那竟然是医生。一瞬间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急忙回道:“是我,是我,医生你没事吧?你现在在哪?” “我很好,那晚你坠崖后,我找到了崖底,发现崖底连通河流,你早已经被冲走了……” 电话里,医生和我说了他这今天的经历,原来,当晚救我们的确实是洛依,可惜因为天启的缘故,她只救回了医生。 事情和我白天想象的不同,在救回医生后,洛依并没有做出对医生不利的事,相反,对于我坠崖一事,她表现得极度自责。用医生的话来说,他感觉当时的洛依似乎变回了我们一开始认识的那个洛依。 听医生这么说,我已经能肯定后来心狠手辣的那个洛依确实不是她自己,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救了医生后,洛依便独自离开了,医生不相信我死了,连夜爬到崖底寻找,发现崖底与河流连通。在仔细搜索河岸两旁未果后,医生确信我已经被河流冲了出去,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沿河岸寻找。 医生的手机在古镇时就已经没电了,之后他一直沿河找我,而河岸都是没有人烟的不毛之地,所以我一直没能联系上他,直到随身的干粮耗尽,已经是前天了。 知道再找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医生托关系联系了附近的几个警局,了解到最近一周并没有溺死案件后,他知道我应该是给人救了,于是给我打电话,可是我昨天才重新买了手机,所以医生并没有打通。 无奈之下,医生在今天中午赶回了成都,并到我租住的地方看了看,发现我并没有回来后,他又到处跟熟人打听我的消息,碰巧我昨天也给这些人打过电话询问他的消息,医生这才又给我打了电话。 其实昨天我也给医生打过电话,当时电话那头提示关机,想来应该是医生刚好上飞机,手机没开,这才错过了。 知道了对方没有事后,我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在电话里,我和医生说了自己落水后被救的情况,他立即表示明早赶到我这边,我和他说不用,一来我这边已经有林巧儿与道士了,二来我的伤也差不多痊愈了,之所以留在这边,就是为了等医生的消息,现在医生没事了,我也打算出院回去。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不过当我问起洛依时,医生的语气却有些支吾,说这事在电话里说不方便,等我回去后找个机会当面说。 对此我感到有些奇怪,不过医生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有再追问。 第二天一早我就给林警官打了电话,告知他医生已经无恙的消息,并再三感谢他的帮忙。林警官也很高兴,说不用谢,因为我提供的消息,事发地突兀出现的天坑吸引了大量游客,当地有关部门正准备将天坑作为一个旅游开发项目,他还得感谢我才是。 这消息让我有些无语,之前杨姐的公司为了开辟出一条通往娑冥古镇的旅游景点,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到最后也没有成功,现在古镇消失了,留下的深坑反而自然而然成为了旅游景点,这真是莫大的讽刺,真不知道死在古镇的那些公司员工究竟是为了什么。 和林警官通完电话,林巧儿也帮我办好了出院手续,就在我们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之际,护士小玲出现在了病房门口,看着穿戴好准备离开的我们,欲言又止。 这段时间多亏了小玲的悉心照顾,我和她也算是朋友了,于是笑着问她是不是有事? 闻言,小玲抬头看了看我绑在背包上用布袋包好的天启剑,咬了咬牙,说道:“记者,大师,我想求你帮我个忙!” 我们三个人都是一呆,道士马上不爽的在我耳朵边嘀咕,说你他娘的啥时候成大师了? 我不作理会,小玲既然称呼我为大师,那她请我帮的忙必然不是寻常的忙,可我哪是大师啊,真要帮的话,还得靠道士。 想着,我让小玲先说事,具体能不能帮,还得看道士的业务能力。 闻言,小玲立即欣喜的将事情说了出来。说起来,这件事小玲之前已经和我说过了,就是她老家发生的那件怪事。当时在算命老道的帮助下,村子的危机虽然解除了,可此前的那些受害者却没有得到救治。 在所有的受害者里,大部分直接死亡,而且死状凄惨,但也有一部分幸运的活了下来,可是神志却出了问题,被吓成了疯子。 这样的人村里一共有三个,其中一个刚好是小玲的弟弟,这些年他们一家到处求神问佛想治好弟弟,可遇到的不是神棍就是骗子,钱花了不少,却一点用也没有。 听完小玲的叙述后,我看向了道士,发现他脸上满是不屑的表情,马上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有办法,可问题是该如何让他出手帮忙呢? 道士的秉性我知道,无利不起早,除非是和他关系不一般,否则要请他帮忙,实在是太难了,况且小玲之前还扇过他好几耳光。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这家伙除了贪财外,不耐激,最听不得别人质疑他,或许可以从这上面下文章。 想到这,我心里马上有了计较,作出无奈状对小玲说道:“那个,不是我不想帮你,我真不是什么大师,喔,对了,这位,这位才是你要找的真正的高人。” 说着,我表情夸张的将道士推了出来,道士听我说他是高人,立马挺了挺胸,露出了一副牛逼轰轰的表情。 小玲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之色,连看都没看道士一眼,在她看来,我这是不想帮忙,所以故意说道士是高人。 这下道士不爽了,怒道:“小丫头,你少瞧不起人,实话告诉你,以道爷的手段,让你的傻子弟弟恢复正常轻而易举,你居然把他当成大师,真是气煞道爷了!” 看见道士气急败坏的样子,小玲顿时露出了一脸的鄙夷:“就你这样的,还大师?你也不去照照,你哪像大师了,一点风范都没有。”说着,她一点也不顾及道士的脸色,转而继续对我说道:“记者,你不用拿这个色胚骗我了,你不愿意帮忙……也没事的,唉!” 我心中暗喜,心说小姑娘配合得真是太好了,估计道士现在已经快气疯了吧! 正想着呢,忽然就听道士怒喝一声:“呔!小丫头片子,看来道爷今天不露两手,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有多愚昧,你看好了!” 说着,道士随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符纸,两指夹住,口中急念咒语,然后一把将符拍在了身上。只见那符瞬间发出了白光,紧接着那白光包裹住了道士的身影,前一秒还好端端站在原地的道士顿时消失了。 我靠,隐身符? 即便已经亲眼目睹过许多不可思议的符箓,此时我还是被道士展露的这一手惊得目瞪口呆,隐身,这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神技啊,没想到这世界上真的有能让人隐身的符箓,这真是太神奇了。 林巧儿与小玲也都吃惊不小,小玲在道士消失后四处张望寻找,还以为他躲了起来,然而病房就这么大,一目了然,根本没有可躲的地方。 很快,道士的身影又显现了出来,我看到那张黄符已经被他摘了下来,马上将符抢了过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可惜我对此道半点不通,也看不懂上面的符文。 这下子小玲不敢在质疑道士了,马上转变了语气说道:“大师,对不起,我有眼不识真人,真的对不起,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弟弟,求求您了!” 说着,就想下跪,我急忙扶住了她,说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咱不兴这一套。说着,我给道士打了个眼色,让他帮下这个忙。 道士心情不爽,冷哼一声,一点反应也没有。我没办法,只得激他:“我说,你他娘的该不会是业务能力不过关,治不了所以才不肯帮忙吧?” “哼,你少来,甭想激我,道爷不吃这一套!” 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这时候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心里马上有了主意,嘿嘿一笑,对他说道:“我再问你一遍啊,你帮是不帮?” “不帮!”道士抱着手干脆坐了下来! 我板起了脸,冷哼道:“你别后悔,等这次回老家,老子一定要把你昨晚说的那些风流韵事告诉百灵姐……” 话音还没落,道士屁股像是装了弹簧一样蹦了起来,脸色紧张的问我他都说了什么,我嘿嘿一笑,只是提了一下某个大门派掌门的千金,某个邪教的圣女,他的脸色一下成了猪肝色,然后瞬间露出了谄媚的笑。 “嘿嘿,那啥,不就是治几个人么,小事,包在道爷身上,至于那件事,你要是敢和百灵说,道爷就扒了你的皮!” “好说好说!”我则贼的笑着,心说小样,这下把柄抓在我手上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嘚瑟! 见道士答应帮忙,小玲千恩万谢,马上向医院请了假。我的伤还没彻底好利索,小玲的老家又颇有些远,一路颠簸实在是扛不住,商量过后,我们决定让道士和小玲一起去,我和林巧儿先回成都。 离开之前,我和林巧儿根据林警官给的地址找到了将我从河里救起的渔民,送去了礼物以示感谢,当天就飞回了成都。 报社给我们放的假其实早就到期了,不过因为我受伤住院,报社特地给我和林巧儿延长了假期,我便一直待在家里休养。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个星期,我已经彻底康复了。这么重的伤居然连块疤都没有留下,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不过重新活跃起来的诅咒让我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霾。 伤愈之后,我和林巧儿回到报社报道,一个多月没见,很多熟悉的面孔都变得生疏了,不过因为上次的照片,我和林巧儿已经成了报社的红人,这些往日淡漠的同事一个个忽然变得非常热情,就连之前存心整我的杨副主编也变得和蔼可亲,让我一时有些适应不了。 很快,主编把我们叫到了办公室,非常亲切的询问我的健康状况,然后不住的点头,和我们说起了一件事。 原来,我上次拍到的照片虽然让报社大赚了一波,名气也提升了不少,可照片涉及到很多不能公开的内容,在大火之后不久便被有关部门叫停了,现在报社急需这种诡闻异事来维持爆火的名气,所以准备让我们到各地去寻找,不用回报社上班,只需要定期提供相应的新闻照片就行,所有的经费开销一律由报社报销。 我和林巧儿都呆住了,这待遇也实在太好了吧! 我想了想后,还是决定将准备好的照片放了出来,这些是在老家耶岭里拍的,关于地狱树以及巨骨骷髅的照片,涉及到隐秘的部分我全都剔除了,只留了让人心神震撼但是却看不出端倪的部分。 当我将照片摆出来后,主编完全呆滞了,和上次一样,总编以及报社的高层都被召集了过来,他们知道我的规矩,没有追问照片的底细,只是这些照片的价值太过巨大,他们需要知道一些基本的信息。 我瞎编了一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同时答应了报社提出的工作模式,报社再次给了我和林巧儿一笔丰厚的奖励,表示今后只需要每三个月提供一次这种类型的照片即可,平时都不需要向报社汇报工作。 与此同时,我和林巧儿都被升为了副主编,挂职领薪,而且还是三倍薪水。 这种待遇让我非常满意,刚好我最近有些事情需要去做,正好现在没了工作的束缚,至于这些照片将会引起怎样的轰动,那已经不是我该关心的事了。 第十章 第二封信 天坑及地狱树带给这些人的震撼丝毫不亚于凤阳镇的怪物,在得到照片后,编辑们的心思都放到了如何将这些照片以最为震撼的方式公布出去,从而获取最大的利润上,无心再理会我们,我和林巧儿也乐得清闲。 百无聊赖的一天就这么在报社度过了,按照和报社签订的合同,从明天开始,我们就不必再到报社上班了。 下班后,我和林巧儿正准备回家,却被报社前台的姐姐给叫住,说是有我的快递。我当时也没太在意,因为这几天我刚好在网上买了些东西。 快递包得非常严实,入手后还有些沉,里面是个盒子,我只当是新买的相机到了,便没有拆开,提着包裹和林巧儿离开了报社。 在租房门口,我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背影正等在门外,心中一喜,忙叫了一声,然后快步走上前去。 “医生,哈哈,真的是你……” 来人正是医生,自从娑冥镇外分开后,我给他打过几次电话,本想约他出来详谈当日经过,可没想到他回来的第二天,也就是我回成都的当天,他就被医院的一个紧急研究项目缠住,一直没有时间,到现在已经都一个多星期了。 看见我,医生脸上露出了微笑,也不知道是冲我笑的,还是冲我身后的林巧儿笑的。 “你大-爷的,这么多天了,你都在忙啥呢?”说话间,我已经来到了医生跟前,锤了他一下,医生倒也不躲,只是非常无奈的说道:“我也没办法啊!请假时间超额,整个项目拖了好几天,必须加班赶进度,这不今天才弄完!” 我也叹了口气,林巧儿这时候白了我们一眼,打开了院门,让我们有话进去再说,站在外面小心一会冻成冰棍。 我们笑着走了进去,林巧儿先帮我和医生沏了热茶,然后又生了一盆炭火,我们边喝茶边烤火,很快身上的寒意就全消了,我急忙询问医生当日的详情。 其实一个星期前在电话里医生已经和我说过事情的经过了,不过电话里很多事情没法说清楚,加上当时在说起洛依时医生言语支吾,说是等见面后在详说,所以我此刻的心情非常急切。 对于我的问题,医生早已经有了准备,他告诉我说这次来找我,一个是为了看我,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不过需要我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的表情有些异样,我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忙让他快说,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了。 闻言,医生不在迟疑,和我详细说起了当时发生的事情。 这事还得从医生被准尸王打落废墟后开始说起,当时情况紧急,医生遭受了准尸王一击,被拍落下土楼,虽然没有受伤,但却被几根断裂的梁柱压住,无法脱身。 外面情况危急,医生心里更急,可不管他如何挣扎,始终无法脱身。就在医生被困了一段时间后,洛依忽然出现在了医生被困的地方,竟然还出手帮助了医生。 洛依的这一举动让医生心中升起了疑惑,脱困之后,医生打算出去帮忙,可却被洛依以言语制止,当时她说的原话是这样的:“你如果真想帮记者,或者说你们想要离开,那就跟我合作!” 就是这句话,让医生停住了。 和我不同,医生不是那种容易头脑发热的人,越是身处险境,医生越是能够冷静对待。 之后与洛依的一番交涉中,医生发现眼前的洛依确实和我们之前认识的洛依不同,她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单纯直率,反而表现出了极深的城府。 交谈之中,医生和洛依达成了一个协议,那就是医生必须帮助她开启青铜柱,作为交换,她会帮助我和医生安全离开古镇。这就是为什么我再次遇到医生时他已经等候在地眼边上的原因,洛依本人似乎并没有办法打开青铜柱身上的通道,即便得到了我的血也不行。 我是真没想到,青铜柱解封,竟然和医生也有关系,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见我脸色有变,医生叹了口气:“其实就算我不帮她,青铜柱也已经坚持不了多久,在你没来之前,严前辈已经通过特殊手段进入了通道,尝试封印,不过却受到了强烈的反噬,使得封印损坏加剧!” 我并没有真怪医生的意思,他与洛依合作也是为了能让我们离开,这并没有错,只是他和洛依的合作间接的导致了陈伯与王寒军的死,这让我心中背负了不少的罪恶感! 通道被打开后,洛依立刻冲进了通道,医生当即知道被骗了,按照约定,通道开启后必须要等我一起进入,现在洛依抢先冲了进去,医生立即也跟了过去。 通道的尽头看似是古镇,实则只是古镇通过风水眼倒映出的一个映像,他们真实所处的地方,其实是地狱边界。 在映像当中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倒影,一个极其真实的平面,唯一存在的,只有位于广场中央的地眼! 洛依立刻奔向了地眼所在的位置,试图将一件东西投入地眼当中,医生早就听说了天巫教与节点之间的联系,虽然不知洛依此举的目的,但直觉敏锐的他还是果断的出手阻拦。 此时的洛依早已经不是之前的洛依了,她变得凶残可怕,医生与之僵持了良久,渐渐落入下风。正当洛依准备下杀手之际,她发生了非常诡异的变化,医生竟然在同一时间看到了洛依脸上呈现出了两种完全不同的表情,一边是残忍的狞笑,一边却是痛苦的挣扎。 医生当时并不知道洛依被外邪入侵,以为她又在耍什么诡计,只是戒备的看着。没过多久,洛依脸上的狞笑与挣扎都消散了,医生忽然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之前那种熟悉的气息。 正疑惑之时,医生看见洛依将刚才准备投入地眼的东西扔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直到此时,医生终于意识到洛依身上的不同寻常,在她身上似乎有着两个人,一个阴险毒辣,杀人不眨眼,而另一个则是我们之前认识的那个洛依。 洛依并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将离开古镇的方式告诉了医生,并警告医生沿途会非常险恶,让他小心,而后独自离开了。 这一切发生之时,我还在阳镇,医生可以透过映像清楚的看到阳镇上的我们,但却无法将声音传递过去,而且他无法开启通道再赶回阳镇,只能干着急的看着,直到严无道将我们送入通道。 没有人知道洛依是如何独自走过那段九死一生的通道的,她出了古镇后并没有立即离开,直到我和医生在最后关头冲出古镇,而古镇恰于我们离开的瞬间脱离现实空间,导致我们坠崖,洛依出手相助,但因为天启剑的关系,被洛依施了巫术的绳索没有绑住我,然后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再后来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医生说我坠崖之后,洛依在悬崖边盯着下方呆愣了很久,她对我应该还是有些情义的。这话让我心里颇有些异样,不过面上可不能表露出来,忙说这是不可能的,当初老子可是差点给她杀了,你见过这样的情义吗? 医生笑而不语,这时候林巧儿忙完了她的事情走了进来,想坐下烤火,但是火盆边上的沙发被我的快递包裹占了,于是她拾起了包裹,想往边上挪挪,却意外的感觉包裹有些沉重,便好奇的询问我买了什么东西? 说着,还去看了看快递面单。 “哦,那是我新买的相机,之前那个在古镇弄坏了……” 我话音还未落,就见林巧儿的脸色一下变了,我和医生一看她这反应,心中奇怪,忙问她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 林巧儿神色异样,将印有快递面单的一面拿给我们看,我凑过头去,眼睛只一扫,立马看到寄件人的地方赫然印着一个让我非常熟悉的名字:张灵瑾! 瞬间我的大脑里一阵嗡鸣,一种强烈的眩晕感差点让我摔进火盆里,幸亏医生在边上扶住了我,这才没有出事。 医生皱着眉头问我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大反应? 我足足缓了好几秒才从那种眩晕中恢复过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医生解释,只得指了指面单上的寄件人名字。 当初为了让医生帮我分析凤阳和耶岭两件事情之间的联系,这两件事情的经过我都和他详细说过,加上古镇之行在生死簿上同样见过这个名字,虽然字不一样,但医生也算熟悉,此时经我一提醒,医生马上也反应了过来,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最后全都将目光转向了眼前这个黑色的包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给你寄包裹呢?”医生问。 我也是一头雾水,心说我哪知道,看了看包裹寄出的日期,发现刚好是我同洛依离开成都前往湘南的日子。 “不知道,我他娘的根本不认识她好不好!” 想起当初那封诡异的信,此时再看这包裹,我忽然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凉意,即便烧旺的火盆就在我边上。 林巧儿说道:“哎呀,反正就这么盯着也看不出什么,不如打开看看,说不定里面会有线索!” 医生点头表示赞同,可我心里却感觉有些不妥,想当初就是和这个张灵瑾有关的一封信,把我坑到了凤阳差点死掉,之后更是陷入了一个又一个危机,可以说如果没有这封信,我他娘的根本不会遇到后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要拆你们拆,打死我我也不会拆的!” 医生和林巧儿诧异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两人对了对眼神,医生直接就撕开了外面的包装。 我的心一下悬了起来,就见包裹里露出了一个黑色的东西,等医生完全撕开后,我才看清那里面装的竟然是一个黑色的木盒。 包裹里面装的竟然是一个木头盒子,我们都感到非常诧异,林巧儿伸手就准备去开盒子,医生急忙拦住了她,说:“这是寄给记者的,还是让他开吧!”说着,他看向了我。 我靠,让我开? 我心里是极不情愿开这个盒子的,可这两人根本不给我退缩的机会,我只能在心里祈祷盒子里装的千万不要是什么诡异的东西。 黑木盒子差不多有鞋盒那么大,外面雕刻着很多奇怪的纹路,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花朵,半似荷花半似菊,非常怪异,从四个方向将整个盒子封住,应该代表着某种特殊的含义。 医生和林巧儿都催促我快打开,我心里没底,让他们等等,然后起身冲进屋子里取来了天启剑,顺带将严无道留下的那些符箓每种贴了一张在身上。 “好了,可以开了……”医生和林巧儿几乎同时扶住了额头。 我没理会他们鄙视的眼神,经历了这么多,我早已经怕了,多一些保险总是好的。 盒盖封得并没有多紧,我只是稍微一用力,盖子便打开了,几乎同一时间,我闻到了一股非常古怪的气味,那是一种腐朽的气味,不臭,但是却很刺鼻,难以形容。 “啊!这是什么味道,好难闻?” 洛依捏着鼻子,手不停的扇着,医生也皱起了眉头。 我把盖子完全拿开后,那股味道更浓了,敞开的木盒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堆灰色的泥土! 没错,是泥土,一盒子的泥土,在泥土上面还盖着一封黑色的信封,信封的背面朝上,一个大大的白色‘奠’字刺激着我们三人的神经,我忽然有了一种窒息感。 无量你个阿弥陀,不会错了,这和之前那封诡信的信封一模一样,里面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这一盒子的灰色泥土,这到底是什么玩意?这个叫张灵瑾的女人给我寄这个干嘛? 医生眉头紧皱,在我愣神的空档一把抓起了信封,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信已经被他给拆开了。 第十一章 诡异的图 “我靠,你动作也太快了吧!”我埋怨了一句,看他已经从信封里抽出了一张纸片,便问他信里写了什么? 医生没有回答,眼睛只是看着那张纸片,表情由一开始的好奇变成了狐疑,这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我虽然忌讳张灵瑾寄来的东西,但还是架不住好奇心的驱使,见林巧儿看了信后也露出了和医生相同的表情,我再也忍不住了,也凑头过去看。 很快,我也狐疑了起来,张灵瑾寄来的这封信里未提只字,只有一张图,一张极其古怪的图。 怎么说呢,我第一眼看到这张图,还以为是对方装信的时候搞错了,因为这图上的完全是一大滩乌黑的涂鸦,就好像写毛笔字时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墨汁流在了纸上形成的墨迹。 我心说这是什么玩意?张灵瑾给我寄这么一张图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林巧儿说这会不会是寄错了,医生马上说不可能,要是装入信封的内容很多,还有可能搞混了,只有一张的话,塞进去的时候一目了然,不可能会出错。 三个人一下子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全都仔细盯着这张图看,想要从中发现一些细微的端倪。 看着看着,我就感觉有些不对,纸上涂鸦的形状让我感觉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见过。 我凝神静气端详着这张奇怪的图,同时不断在脑海中搜索,可惜回忆了半天,一点线索也没有。 就在这时候,林巧儿忽然满脸惊讶的指着图说道:“啊,你们快看,这形状……是不是和人有些像?” “和人有些像?” 我和医生都愣住了,忙离远了一些,再去看时,后脊就冒了凉气了。 林巧儿说的不错,或者说她的形容有所保留,这图的形状不是像人,而是像一个略微蜷缩着的被剥开了皮的人,头部与四肢的特征非常明显。 这下子我终于知道自己看这图为什么会感觉眼熟了,狗日的,这和我梦魇当中那个妖湖的轮廓,简直一模一样啊!只不过因为缺了环绕在妖湖四周的黑色巨山,妖湖显得有些突兀,我这才没有马上认出来。 我靠,难道梦魇里的那个地方是真实存在的?张灵瑾知道那个地方,特地画了图给我寄过来?可她是怎么知道妖湖和我有关? 看着这张有些狰狞的图,我忽然感觉这图并不是用铅笔描成的,而是用血染成的,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一种恐惧,恨不得立刻将这张图烧掉。 图确实是用铅笔画的,那灰黑色的人皮轮廓全都是铅笔一笔一笔描绘成形的,并且在人皮轮廓的边缘有很多符号标记,然而我却根本看不懂那些代表着什么。 三个人盯着这图研究了好一会,除了那些符号外再找不到其它线索,只得作罢,将注意力转向了那一盒子奇特的泥土上。 从我们打开盒子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如果是普通带有异味的东西停留在空气中,气味早应该挥发了,至少气味也会变淡,可这些泥土散发出的味道丝毫没有变淡,林巧儿忙打开窗户通风。 其实泥土的味道并不是很难闻,只是过于浓郁显得有些刺鼻,就好像香水一样,喷得太多也会让人感觉不舒服。 医生想抓一些泥土仔细查看,我拦住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我对盒中泥土有一种本能的厌恶,而且我心里有种直觉,这些泥土,很危险! 我将心里的感觉说了出来,跟他们说这玩意最好还是别碰,已经三次了,三次和张灵瑾有关的地方都不是什么善地,况且我们还不知道这泥土的来历,万一有剧毒或者是什么诅咒,沾上了可就完蛋了。 医生眉头微蹙,想了想后,还是同意了我的意见,我们把盒盖封上,将盒子连同泥土一起藏了起来。至于那封信,我有一种预感,今后可能会用得着。 原本因为医生到来的大好心情因为这封信和那一盒子泥土变得有些糟糕,等寒风将屋子里的异味吹散后,我们继续凑到一起烤火,至于晚饭,这么冷的天,正是吃火锅的好时候。 还是上次和道士一起来的老地方,地道的川味火锅,几筷子下去,我们身上的寒意尽去,辣得都出了汗了。 边吃,我边和医生说起今天张灵瑾寄来信件的事,问他怎么看? 医生不是个特别能吃辣的人,斯斯文文的脸上此时被辣成了猪肝色,满脑袋都是汗,他边不停的擦着,边拿啤酒漱口,过了好长时间才缓过劲来。 他深吸一口气,以此缓解嘴里的麻木感,对我说道:“从你这几次的经历和她给你寄信来看,这个张灵瑾和你的关系绝对不一般,现在已经能够肯定,之前把你引到凤阳的那封信就是张灵瑾所寄,她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促成你凤阳之行。” 我点了点头,问:“嗯,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医生又喝了一口啤酒,接着说道:“从你经历凤阳之行后发生的变化来反推回去,有两种可能:其一,她知道你身上有诅咒,也知道鬼校地下存在地下遗迹和地眼,当然更知道你是解决凤阳之祸的关键,所以她用那封诡异的信把你引到凤阳,让你帮忙解决地眼之祸。” “其二,她并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但是有可能知道你们家和厄源的渊源,出于某种目的,她需要设计一个引子让你身上的诅咒复苏,而那个引子,正是凤阳地下遗迹里的地眼。” 我不是很能理解,于是问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吗?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将我引到凤阳都会演变成诅咒爆发的后果。” 医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当然有区别了,如果是前者,将你引到凤阳只是为了解决灾祸,你也说了,地下遗迹祭坛的石台上刻有预知未来的浮雕,浮雕上最后封印了地眼的是你,也许这个张灵瑾已经到过凤阳,发现封印地眼的人只能是预言当中的你,没有选择之下,为了救更多的人,她才不得不将你拉下水,这种情况就不能算是害你!” “而如果是第二种,呵呵,那你可就真得小心了!知晓你家祖辈和厄源的关系,并且故意设计让你身上的厄源爆发,其结果会是什么?” “什么?”我下意识问道。 医生忽然收敛了笑容,表情变得凝重,没有直接和我解释,反问道:“凤阳诅咒爆发后,你之后经历了什么?” 这一句话瞬间将我点醒,我忍不住起了一身的冷汗,医生说的没错,诅咒爆发后,我被迫前往老家寻找镇压诅咒的办法,从而引发了向另外一个禁-地的探险。不管这当中是否有人为的因素存在,一切都好像已经在冥冥当中注定了,即使在老家诅咒已经被镇压,我还是被卷入了另一个禁-地。 也就是说,从凤阳诅咒被引发开始,我便一直身不由己的陷入一个个禁-地当中,不管我愿不愿意,最后总会有各种机缘巧合使得我踏入地眼所在的禁-地。 在古镇时,正乾派的陈伯和我说过,厄源诅咒与地眼之间存在着某种未知的联系,地眼会不断牵引着厄源诅咒附身之人前往一个个禁-地,这就好像是一个已经注定了的宿命,凤阳镇那次意外就是宿命的开端,一旦开启,就再无停下的可能。 如果张灵瑾真是为了让我陷入宿命当中,从而达到她的某种目的,那这个目的就不言而喻了。 “地眼!她的目标是地眼,她需要你身上厄源的特性帮助她不断找到地眼!”医生说道。 不用医生说出来,我也已经想到了,如果张灵瑾将我引到凤阳的企图果真是第二种的话,那她所图谋的东西一定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因为那已经不止涉及到一个地眼,她的目标,很有可能是将所有地眼找出。 一个地眼爆发就足以将神州毁掉,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地眼全都被引发,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个假设实在让人不敢想象,难怪医生刚才会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如果张灵瑾的最终目的和我们推测的一致,那她必然和天巫教有关联,因为只有天巫教才会疯狂到敢打地眼的主意,而且还是这世界上存在的所有地眼。 医生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有些异样,“记者啊,你要小心了,不管这个张灵瑾是不是天巫教的人,从这几次的遭遇来看,冥冥之中你确实已经和那些可怕的地方产生了联系,今后你要面对的,很有可能是一个个九死一生的绝地。” 这话让我的心情瞬间阴郁了下来,我颓然的叹了口气,其实医生说的这些早在陷入娑冥镇时我就已经想到了,只是内心不愿承认罢了。即使地眼和厄源诅咒之间没有那种联系,我也还是不得不去寻找,一切只因为太爷留于天坑石壁上的那句话:欲绝诅咒之根源,需封印地眼。 这是太爷留在天坑里以警示张家后人的话,在得到太爷手札之前,我并不知晓什么是地眼,所以并不是很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可现在,我从手札里得知了地棺计划,知道了地眼,更知道了厄源诅咒和地眼之间的联系,这句话的意思也就不难理解了。 我敢肯定,诅咒如果处于非镇压状态,即便我不在子时后外出,不见月亮,时间久了,还是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这就是厄源诅咒的特性。想想以太爷和爷爷这样的牛逼人物最后都因为诅咒而发生不祥,最后莫名失踪,我就更甭提了,哪怕是在我睡着的时候突然来一个恶鬼,恐怕就能毫无声息的把我干掉。 这段时日研究太爷留下的手札,我看到了很多和厄源诅咒有关的记载,厄源之所以可怕,其实是因为厄源诅咒能释放出一种特殊的气息,这种气息对于阴邪之物而言充满了诱-惑,就好比黄金之于人,这种气息就是厄源气息。 当厄源被引发之后,诅咒将会时时刻刻吸纳天地之间的阴气,不断转化成厄源气息,当厄源诅咒里储存的厄源气息积聚到一定的程度后就会爆发出来,从而招惹来无数可怕的邪物。 被招引而来的邪物种类各异,有可能是厉鬼,也有可能是精怪,还有可能是僵尸,最可怕的一种阴邪之物就是来自于下界的诡异生灵。 太爷在手札中记载,现在的地眼虽然处于封闭状态,但是无数年前,很有可能是史前神族生活的年代,大规模的地眼爆发导致了史前神族的灭亡,虽然不知道这些爆发的地眼最后全部被封-锁,但灭亡史前神族的那些下界生灵至今仍有留存。 因为年代过久,这些下界生灵所存不多,并不足以形成危害,但是当它们被吸引而来之后,所带来的后果绝对是灾难性的。这一点从百年前出世的那只下界生灵的可怕便能窥见一斑。 对于这些不知道存在于何处的下界生灵而言,我身上的厄源诅咒气息就是最好的引-诱剂,当厄源气息积聚到一定程度爆发之时,就有可能吸引来可怕的下界生灵。 下界生灵究竟为何,太爷在手札中没有细说,只是推测九魔一魇中的‘魇’,很有可能就是一种下界生灵。 这让我联想到了自己的梦魇,每次的梦境都如此真实可怕,好几次差点无法醒来,也许太爷猜测得不错,魇,正是一种下界生灵。 厄源的存在就好比悬在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要想活下去,只能按照太爷说的方法,不断的寻找禁-地,将地眼封印,以此来消除厄源诅咒所蕴含的厄源气息。 至于为什么非要封印地眼才能消除厄源之气,太爷没说,我也无从知晓,不过耶岭那一次,替我消除厄源气息的是地眼中的冥胎,娑冥镇那一次,则是袁道浼和王寒柱帮我吸走了厄源气息。 这么看来,似乎只要到了地眼所在之处,就会有消除厄源气息的契机。 第十二章 湖下的娃娃 越说,越觉心中沉闷,我知道,我今后的人生已经完全脱离了控制,再也无法回到之前那种拿着微薄的薪资混吃等死的状态了。 医生拍了拍我,让我不要担心,不管今后遭遇什么,他都会坚定的站在我这边帮我,这让我颇为感动,一直以来,除了我的家人外,医生绝对是我最信赖的朋友,虽说现在多出了个不知是何方神圣的道士,这一点还是从未改变过。 听着两个大男人之间煽情的对话,林巧儿咯咯直笑,问医生为什么当初会和我成为铁哥们,按说我们两个的脾气和性格都不相合,不可能凑到一块才是? 医生听后也笑了,拍着我的肩膀说其实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他就感觉我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后来我奶奶的那册巫医书典更是让他坚信我绝非常人。最开始和我相交,他确实是冲着医书来的,可是相处之下,他发现我身上有一种特质,于是才真正敞开心扉和我成了铁哥们。 听他这么说,林巧儿马上好奇起来,追问医生是什么特质?然而医生却笑着不说话了。 吃过饭后,三个人在寒冷的夜里又逛了一圈,等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 医生这次连续加班一个多星期,据说每天都只有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现在项目已经完成,他也被放了三天的假,今晚上就住我那了。 …… 躺在床上,我久久无法入睡,太多的事情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从太爷那一代开始的诅咒,诡异的下界与地眼,可怕的梦魇,神秘的天巫教,还有不知是什么成分的张灵瑾和洛依。 这些人或者事都和我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但又全都迷雾重重,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我真的无法预料,不过娑冥镇那样的惨剧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离开古镇后的这半个月里,我不止一次梦到旅行团的那些人,他们全都浑身鲜血淋漓的站在我面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上写满了不甘,似乎在埋怨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我却能独活。他们呼唤着我,拉扯着我,每每醒来浑身都是冷汗,心里发慌,那种由自责而引发的恐惧真的可以把人逼疯。 想着想着,我终于睡了过去。 …… 浓郁的雾气如绕指的丝绸丝丝缕缕的从我肌肤上滑过,温润潮湿的触感让人非常享受,却又透着那么一股异样感,让人感到不安。四周白茫茫一片,一眼望去,隐约能看到雾气的顶端有着大团的晦涩的阴影,在雾气的掩映下并不明显,但可以确定那里确实存在着某种未知的东西。 哗啦啦,哗啦啦…… 一阵非常有节奏的水花声在耳边响起,一点冰凉忽然溅落脸庞,如此真实的冰冷触感让我瞬间惊醒:这是在哪? 我茫然的看着四周涌动着的黏稠雾气,摸了摸脸上的水珠,茫然的意识顿时清醒了过来,心中一惊,明白了这是在哪。 梦,是那个梦,那个纠-缠了我十几年的梦魇。 算起来,自从耶岭出来后到今天,我已经快一个多月没有梦到这个妖湖了,不对,在古镇时梦到过一次,不过那次却是不能算的,因为那一次是受到土楼广场神秘力量的干扰,甚至都不能算幻境,很有可能那些画面都真实发生了。 如果不算那一次的话,我已经足足一个多月没有做那个梦了,我甚至产生了了一种自己已经摆脱了那个梦魇的错觉,没想到现在那个梦竟然又出现了。 对于这个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梦,我早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梦境的层次,也知晓了魇的存在,眼前的梦魇之所以如此可怕,只因其太过于真实,让人防不胜防。 而且太爷手札中推测‘魇’其实就是一种下界生灵,它能侵入人的梦境当中,在梦境里一步步诱导,从而置人于死地。要想脱离险境也很简单,只要保持意识清醒,并坚信眼前所见所闻所感皆为虚假之相,就能从容的面对梦魇当中的一切危机。 想到这,我的心安了安,常年重复同样的梦境,这使得我对这个梦有了一定的辨识力,就好比你在现实中上了一次当,第二次再有人用同样的圈套来坑你时,你马上就能分辨出这是圈套。梦里人的思维辨析能力较弱,同一个梦做了两三遍或许无法区分,可如果反反复复做了几百遍,那当你再看到梦中的场景时,潜意识立马就会告诉你这是在梦里。 我现在就是处于这样的一种状态里。 梦里的剧情还是老样子,竹筏行驶于雾霭迷蒙的湖面,什么也看不见,哗啦啦的划水声极有节奏的在竹筏前端响起,这一次,我会是谁呢? 我从竹筏上站起,边上没人,我忙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并不能摸出自己长得什么模样,于是探身到竹筏边,想借湖面的倒影看看这副身体长的啥样。 湖水清冽,水面满是被竹筏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散而去,加之湖水整体呈现深幽之色,水面很难形成清晰的倒影,我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自己”长得啥样。 无奈,我只得去看身上的衣服,一看之下我却懵了,此时“我”身上穿的,赫然是娑冥镇时穿的那一身衣服。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现在的“我”真的是我?这一次的梦魇我不是依附在任何人身上,而是我自己独-立存在的? 我一下子懵住了,可仔细一想又感觉不对,如果是我自己的意识独-立于梦魇之中,自己意识化了一个身体,那也不可能穿这身衣服啊!现在距娑冥镇那件事已经半个多月了,就算要意识化一个身体,也应该是近期或者是睡前穿的衣服才对啊。 难道是因为古镇发生的事情对我的心理影响太大,我一直想着当时发生的事情,日有所思,所以夜有所梦,梦里的我受到潜意识影响变成了古镇时候的“我”? 我靠,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脑子顿时乱作了一团,把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忽然,我的身体猛地一震,想到了一种可能: 该不会,这不是梦,我根本没有离开古镇,之前发生的那些全都是我的幻觉,至始至终我一直都被困在土楼广场里,或者说是被困在广场引导出的幻境里? 我的老天,不会吧? 我忽然感觉一阵眩晕,开始怀疑起所有的一切。 “不可能,一定不是这样的,冷静,我要冷静。”我在心中告诫自己,梦魇之所以可怕,在于他能让人分不清真实与虚幻,一旦在梦魇当中迷失,或者把梦魇当中发生的事情当成真实,那梦中遭受到所有伤害都将被潜意识接受。比如你在梦中死掉了,你的思维就会告诉大脑你真的已经死亡,现实中身体的各部分机能都将失去控制,然后全部死亡,那你这个人也就真的死了。 “这是梦,这是梦,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冷静,冷静……” 我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将心绪调整过来,心里暗自后怕。只是一件衣服,就差点让我混淆了真实与梦境,要知道我刚醒过来的时候可是没有丝毫怀疑眼前所见的是梦境,这梦魇实在是太可怕了,就是不知道这梦处在第几个层次。 排除心中多余的杂念,我蹲下-身准备用冰凉的湖水洗把脸清醒一下,然而手刚伸出去,我心里便是一惊,忙又缩了回来,暗道好险,要是我真这么做了,岂不是代表我相信眼前的湖水都是真的了? 万事小心,万事小心…… 我不断告诫自己,准备去看看竹筏上其他人还在不在,然而就在我起身的刹那,我忽然瞥见幽深的睡下似乎有一张脸。 我身体猛的一僵,以为自己看错了,忙俯下-身往下仔细去看,一看之下,心里不由就是一凉啊!我并没有看错,大约在水面下两三米处,光影交错的极限之处,一张脑袋足有脸盆大小的大头娃娃脸正咧着嘴看着我笑,那表情极端诡异,由于水面涟漪的缘故,那张脸也是忽隐忽现,看得我浑身的毛孔都缩了起来。 我心中暗骂,心说这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啊?水鬼吗? 就在我心中发凉,不知所措之际,荡漾在湖面的水波涟漪突然间全部消失了,幽深的湖面刹那成了面镜子,如此一来,那下方的大头娃娃脸立即变得清晰无比。 它就这么诡异的看着我笑,而我则满脸惊恐地盯着它看,看着看着,我就感觉什么地方好像不对,那面目可憎的娃娃脸下面的幽黑水域里慢慢的浮现出无数阴影。 那影子不断上浮,阴影的轮廓也渐渐显现出来,我的心随着那慢慢显现的东西变得一片冰凉。 惊悚、恐惧、骇然……所有我能想象到的所有词汇都不足以描述我此刻的心情,那渐渐显露出的阴影,赫然全是那种面目诡异的娃娃脸,整个湖底全部都是,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这么多张娃娃脸聚集在水底,这画面已经足够惊悚的了,更何况所有的娃娃脸上都挂着诡异的笑容,让我感觉一阵窒息。 被这么多诡异的脸盯着,我丝毫不敢动弹,生怕这些诡异的东西会突然冲出水面。 我看不出这些怪脸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既然能动,必然不是死物,不过如果是水鬼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虽然这只是一个梦,可道士说过,如果在层次高的梦境里死去,意识便会永远困在梦境当中无法苏醒,成为植物人,那样的话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我心中焦急,就在这时候,漂浮在水面上的竹筏忽然被什么给顶了一下,竹筏顿时一倾,我脚下站立不稳,随着倾斜的竹筏栽进了水中。 落水的刹那我就知道自己完了,满脑子都是自己被娃娃脸围起来的样子,连挣扎都忘了。 这次落水完全是猝不及防之下突然发生的,我根本没有准备,入水后立即被呛了好几口,刺骨的冰水更是让我的身体迅速麻木下来。肺里的剧痛,身体的冰寒,一切都是那样真实,根本不像是在做梦,这一瞬间我忽然开始怀疑起之前的判断,难道这真的不是梦? 我虽然会游泳,但是湖水的温度低得超乎寻常,落水才不过十几秒,我的四肢已经开始变得麻木,不听使唤起来。 所幸最让我忌惮的那些娃娃脸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群拥而上将我围住,相反,它们还是没有任何动作。最近的娃娃脸离我泡在水中的脚不过几十公分,如果具有攻击性,此时绝对是最好的攻击时机,难道它们只是看上去诡异,对我并没有什么危害么? 我甩了甩头,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湖水温度太低,我必须马上离开水中,否则等到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不管是不是梦,我都必死无疑。 想着,我慌忙去找竹筏,却看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我能肯定,刚才竹筏侧翻,就算筏子上有人,也肯定和我一样掉进了水里,竹筏上绝不可能有人,然而此刻的竹筏正以一种奇快的速度往一个方向穿梭而去,很快消失在了雾气里。 在如此冰冷的湖水中,没有竹筏,靠我自己游回岸上是绝对不可能的,这相当于已经宣判了死刑。身处如此绝境,已经让我完全忘记了这是梦境而非现实,我的身体一点点失去知觉,直到身体再无法保持浮在水面。 我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一点点往水里沉去,低头一看,发现水下那些诡异的娃娃脸全部都聚集到了一起,正在扯着我的身体一点点往下拖。 “完了!” 这是我脑中最后的念头,紧接着我的头彻底被湖水淹没,冰冷剥夺了最后的知觉。失去意识前的一刹那,我看到一张惨白惨白的大脸贴到了我鼻尖前,一张咧开的大嘴足足有我两个脑袋大,它正看着我诡异的笑着,笑着…… 紧接着,我的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的黑暗。 第十三章 窗前疑影 令人窒息的黑暗将我包裹,刺骨的冰寒使我颤栗,睁开眼的刹那,我发现自己浑身都已经潮透。 梦醒了,方才所经历的画面仍历历在目,真实得让人头皮发麻,刚好此时身体冰冷僵硬,无法动弹,与刚才溺水后的感觉一模一样,心中不禁升怀疑起到底哪个才是梦,哪个才是现实。 这种错乱的感觉足足持续了好几分钟,直到我的思维慢慢冷静下来,从那种惊悸里走出来后,我才肯定自己确实已经醒了过来。 身体感知到的冰寒并非因为湖水的浸泡,而是床脚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零下的寒风直朝着我吹来,真不知道这窗户开了有多久了? 我记得睡前明明已经关了窗啊,而且还特地上了锁,怎么会被吹开呢? 心中疑惑,但此时实在没有心思去想这些,再这么吹下去,保准得冻成冰棍,肯定会生病啊! 此时梦醒时的鬼压床已经消失了,身体虽然冻僵了,但还能勉强行动。 我裹着被子立马坐起身来,手刚一拉,忽然发现被子上全是水。 这是怎么回事? 我忙探手去摸,马上就感觉到不对,不只是被子,就连身-下的床褥也全部湿透了,都已经可以拧出水来了,这种潮度绝不可能是汗水能浸染出来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外面下雨了,风把雨水吹了进来,正好淋在了我床-上?不可能,我刚才已经摸过了,被子的表面还是干的,只有里面被水浸透,如果是雨水的话,整条被子都应该是潮的才对。 莫非……是我尿床了? 卧槽,不会吧!我急忙爬了起来,发现还是不对,不可能是尿床,因为我浑身的衣服都是潮的,就好像刚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 狗日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咬着牙爬了起来,哆嗦着去关窗,刚走了没几步,漆黑的窗外突然飘过去一道白影,一闪即逝。 这把我吓得够呛,还以为自己刚睡醒,眼睛花了。我愣在原地等了好几分钟,窗外还是没有动静,我深吸一口气,心里也不确定刚才是不是眼花,忙快步走上前去,将窗户关了起来。 冷风没了,可房间里还是冷得紧,我打着哆嗦准备去洗个热水澡,此时也不过才凌晨三点多钟。 我住的这间屋子并没有独-立的浴室,要洗澡还得去客厅。此时身体已经快冻僵了,我也顾不得麻烦,摸索着进了浴室。 洗完澡,浑身的寒意都消退了,然而当我回到房间后,窗户竟然又打开了。 这一次我记得清楚,刚才我分明已经把窗户锁上了,怎么会又开了?难道在我洗澡的时候,房间里招贼了? 我忙走了过去,插销并没有被破坏,说明窗户不是蛮力打开的,屋子里也没有被翻动的迹象,而且我只是出去了十几分钟,进贼的话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心中疑惑之下,我开始四处查看房间里可能藏人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发现,而且我的手机和钱包也没有丢失,应该不是招贼,可如果不是进贼了,锁好的窗户怎么会自己开了? 想着,我下意识转头看了看窗户,刹那间,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只见窗外赫然有一道白色的影子飘在那里,只能看见它的上半身,非常的模糊,我只能看到它的轮廓,并不能看清它的面容,可我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它的目光正停留在我的身上。 鬼!这是最先浮现在我脑中的念头,顿时我就感觉后背冒起了凉气。 看到这,也许有人就会问了,你都已经见过僵尸、见过恶灵、见过怨魂了,这些东西哪一个不比鬼可怕?怎么你现在还会怕鬼呢? 这里我得说一句,作为一个普通人,鬼在我们心里的印象一直都是惊悚的,可怕的,不祥的,这种印象已经烙印在了人们灵魂深处成为了一种本能,所以即便我经历了许多比鬼还要可怕的事物,可至今见到鬼还是会感到惊悚和恐惧。 之前那些惊悚可怕的经历无一不是在极度紧张而又诡异的环境下经历的,在那样的情境里,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你反而不会觉得突兀,可现在是在喧嚣的大都市,在我家里,在这样的地方见鬼,这感觉真的完全不一样。 那影子一动不动的停留在窗外,面容模糊,风很大,可它身上的长裙却丝毫不为寒风所动,似乎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一般,突兀的存在于那里。 看到这一幕,我更加肯定窗外的是鬼非人,头上也开始冒了汗了,好在对方并没有动的意思,我只能就这样跟他僵持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这么耗着也不是个办法,对付鬼魂,该怎么办呢? 我马上想起了严无道的那些符箓,其中便有一种专门对付鬼魂灵体之物的镇邪符,不过可惜的是那些符箓连带着太爷留下的手札都被我藏在了柜子里,一时半会儿根本拿不出来,而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我这么做。 怎么办?怎么办? 焦急之间,我的眼睛扫到了床头墙上挂着的天启剑,心里顿时大喜,天启剑可是神器,神器辟邪,绝对能克制鬼魂,而且我距离床头不过几步之遥。 想着,我心里有了计较,屏息凝神,两脚蓄力,倏地一下急奔出去,几乎是在眨眼间便到达了床头,抬手取下天启,转身横剑在前,可当我在看窗户时,却发现窗外已然空空如也,那影子,竟然消失了…… 怎么回事? 天启在手,我的胆气也足了很多,几个健步奔到了窗前,探头往外看去,除了葱茏的夜色和掩映在黑暗中巷子,哪有什么影子? 这诡异的情形来得快,去得也快,搞得我满头的雾水。 将窗户再次关好后,我也没心情继续睡了,况且就算我想睡,那潮得几乎能滴出水的床褥也不允许。整个后半夜,我裹着备用的毛毯缩在客厅的沙发上,只探出头来,手里天启剑时刻不离身,就这么挨到了第二天早上。 第十四章 寻找道士 医生有早起打拳的习惯,当他看到裹着毛毯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的我,不由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你这是在干嘛?”医生饶有兴致的问道。 我缩了缩脖子,裹着毛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天已经亮了,此时不用再担心鬼魂作祟,我便把天启剑扔在了桌上,问医生是不是打算去打拳? 他点了点头,更加不解了,我冷得紧,懒得跟他解释,对他说我也去。医生顿时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讶地看着我:“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主动锻炼?” 我冷得直嘬牙花子:“少……少废话,快,快点,老子快冷死了……” 于是乎,医生带着我足足跑了三条街,这要是在以前,绝对是无法想象的事情,可今天我竟然全程跑完了,而且跑完之后只是气息略微紊乱了一些,并没有累到直接趴在地上爬不起来。 这让我颇为惊讶,看来最近经历了这些事情,也并非没有丝毫益处的,至少我的体力有了长足的进步,当然了,我也知道这种变化和诅咒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想到了以往遇险时自己的弱鸡相,我下定了决心,让医生教我两手防身的武功。或许是因为昨晚交谈中的感慨,医生并没有多问,开始教我一种极其古怪的拳法。 我对此一窍不通,不过既然是医生教的,肯定对我有用,我也不是那种刨根问底的人,医生教,我就跟着学,一早上的时间,我都在学医生教的这套拳法。 有一件事情让我感到非常意外,那就是我在习武上的天赋并不差,起手式的十二个拆解动作,我只是用了一早上便学得有模有样,就连医生都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说他刚开始学的时候,掌握起手式用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我一早上便能掌握到这种程度,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我对此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只是觉得这套拳打完之后浑身都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感觉,非常的舒服,这拳法必然不简单,看来医生家里的背景也不容小觑啊! 午饭是林巧儿在家里做的,其实她做饭的手艺还是挺不错的,只是平时工作太忙,根本没有时间自己做,眼下我们的工作模式调换,时间多了,我也乐得吃她做的饭菜。 吃饭的时候,医生对我今早反常的举动提出了疑惑,想起昨晚诡异的经历,我的心里顿时又升起了阴霾,便将昨夜发生的事情和他们说了。 “你是说,你在梦境当中坠入冰水,醒来之后浑身连带着床铺也全都湿了?” 医生刚听我讲完,顿时皱起了眉头问道。 我点了点头,“嗯,我醒来时的感觉,和梦里坠入湖中被冰水浸泡的感觉一模一样,就好像梦里发生的一切也是真的,而我只不过是在醒来后从湖水里转移到了床铺上,那种感觉,实在太诡异了。” 医生凝眉不语,似乎有疑虑,我正想问他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林巧儿一脸紧张的说道:“小逸你确定没有看错?那真的是鬼吗?” “我也想那是我看错了,可当时我和它大眼瞪小眼,足足僵持了好几分钟,如果是看错的话,总不可能那几分钟的时间里我一直都看错吧?” “那……”林巧儿欲言又止,脸上的担忧之色更甚,忽然,她似想起了什么:“呀,就算真的有鬼,我们不是有道士吗?请他帮忙把那鬼抓了不就没事了么?” 我也是一愣,心说对啊!道士呢,道士上哪去了? 想着,我忽然一拍脑袋,心说糟糕,道士在我们离开湘南时随护士小玲驱邪去了,而今已经过去了快一个多星期了,他竟然还没有回来。 这家伙存在感太低,我一时间也没有想起来,竟然把他给忘了,要不是林巧儿刚才提起他来,恐怕就是再过一个星期,我也不一定能够想起他来。 我靠,都一个多星期了,这家伙该不会出事了吧? 林巧儿说:“应该……不会吧,他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会出事?而且就算出事了,小玲也应该打电话过来啊!” 我点了点头,林巧儿说的没错,小玲也说了,他弟弟只是中邪痴呆了,道士此去只不过是看病而已,如果出现问题的话,道士不打电话回来,小玲也会打电话通知一下的,毕竟当初在分别的时候我给她留了联系方式。 医生这时候插嘴问道:“你说的道士,是不是前两次救了你的那个?” 我点了点头:“没错,就是那个家伙,自从凤阳回来之后,那死货就赖上我,好长一段时间都住在我这里,之后回老家也多亏了他,这人虽然为人不靠谱,可本事是真没得说,也讲义气。” 医生摸了摸下巴,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嗯!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去找他如何?反正那鬼魂的事情没有解决的话,你待在这里也不踏实,而且人家救了你两次,现在他没了音信,就这么不管不顾的也不地道。” 我奇怪的看了看医生,总感觉他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对道士的态度表现得似乎有些过于热衷了。 虽然奇怪,可医生这话却是不假,道士对我绝对够朋友,不能放任他不管,抛开驱鬼之事不谈,袁道浼的那件事离了他绝对办不了,毕竟除了他之外,我实在不认识能找到茅山所在的人。 很快,我们达成了一致,决定去寻找道士,刚好医生放了三天假,而我和林巧儿也不用坐班,正好有时间。 说干就干,拍板之后,我们当即订了当天下午前往广西的机票,在五点左右的时候便已经到了桂林。 在湘南分别之时,小玲提过她的老家,那是位于桂林恭城县境内的一个小山村,原本地处偏僻,因近当地近几年大力发展旅游,交通建设加快,公路直接修到了村子里,那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第十五章 道士的麻烦 恭城县,位于广西东北部,桂林市东南部,依山傍水,风光秀丽,以瑶、汉、壮三个民族为主,民风淳朴。 小玲的家,就在恭城县的一个名叫罗岗的小山村里。靠着先进发达的导航工具,兜兜转转之下,我们一行三人很快就找到了去罗岗村的路。 可惜的是,由于罗岗村地处偏僻,虽然通了公路,可还是没有专门的车次直达村子,没办法,我们只得在临近的镇子花大价钱包了一张电动三轮车,等赶到罗岗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 村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破落,大多是上了年头的高脚木楼,整个村子坐落在一条狭长的山谷里,两边都是山,人家虽然不多,但是却一直绵延到了大山深处,在葱茏的夜色下一眼看不到尽头。 不过幸好村子已经通了电,可以看到稀稀落落的灯火沿着峡谷一直绵延远去,像一条闪光的丝带,在幽黑的大山映衬下显得斑斓迷幻,非常神秘。 那送我们到罗岗村的三轮车司机原本就是本地人,只是前些年讨生活离开了村子,对村里的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我们初来乍到,也不了解情况,大晚上的问路也不方便,于是便请司机充当我们的临时导游。 司机让我们称呼他老罗,老罗说我们要找的小玲家正好住在峡谷深处,现在找过去的话,等到那边估计已经十一点多了,很不方便,建议我们先在附近住下来,等明天一早再过去。 他这话说的颇有道理,我身上的诅咒最忌讳在晚上到处晃荡,因为夜里的阴气最盛,很容易被厄源招来一些可怕的东西,能找地方先住下自然是好的,于是我就问老罗知不知道哪有住的地方? 听到我们打算找地方入住,老罗顿时咧嘴一笑,说不用找,正好他家就在附近,我们又是他带进来的,住他家他给打八折。 我们都是一愣,我就问他,说你不是已经搬出罗岗村了么,怎么你的家还在? 老罗呵呵一笑,说他虽然已经搬到了镇上,可那只不过是为了讨生活而已,罗岗村永远是他的根,等以后挣了钱还是要回来的,落叶归根,罗岗才是他最后的归宿,所以在村子里的房子都还在,平时托亲戚看顾,到了过年的时候还是要赶回来的。 我点了点头,知道他只是想多赚一些住宿费,否则要在村里找其他住处肯定是可以找到的,看老罗也不容易,我也就没有戳穿,让他头前带路。 老罗家位于峡谷左侧的石岗上,是一栋两层的高脚木楼,边上差不多有七八户人家,看上去还算不错,至少在村子里是这样。 将我们安顿好以后,老罗说去邻居家借些吃的来,让我们稍等,正好我们也还没吃晚饭,此时也饿了。 老罗走后,我掏出手机拨通了道士的号码,对面还是提示关机,我又给小玲打了一个,同样没人接。其实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给小玲打过一次电话,也是无人接听,早上没人接听,或许是她在忙什么东西,可现在这个点,不可能还在忙啊! 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我的心里忽然开始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电话打不通,那就只能等明天早上老罗带我们去小玲家才能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现在就是再着急也没有什么办法。 老罗很快就赶了回来,他一手拎着只鸡和米,另一手拎着些蔬菜,那些蔬菜上还沾着泥土,非常新鲜,一看就知道是刚从地里弄回来的。农村就是这点最舒服,想吃点什么就种什么,什么时候想吃就什么时候去现摘,既新鲜又方便。 他笑呵呵地让我们稍等,马上就能做好,于是一头扎进了厨房,林巧儿原本想去帮忙的,可老罗极力阻止,说不用,他一个人很快就能弄好。我知道他这是担心让我们动手的话会扣他的钱,心中感叹的同时,劝住了林巧儿。 大约一个小时后,饭菜已经做得了,隔着老远就能闻见香味,我们食指大动,也不客气,在老罗的招呼下吃了起来。 老罗笑呵呵的在边上看着我们吃,林巧儿和医生都招呼他一起吃,而他则一个劲的摆手,说他已经吃过了,不饿!可我却看到他偷偷的咽口水,顿时明白了他在说谎,我心中感叹他不易的同时,站起身给他盛了一碗饭,拉着他坐下,对他说这么多菜,我们三个也吃不完,浪费是可耻的,你要是不和我们一起吃,那我可要扣你的钱了。 老罗眼里顿时闪烁起感动的泪花,满是茧子的粗糙黑手颤颤巍巍的接过饭,说他这几年在外面讨生活,遇到的城里人多是看不起他的,有时候拉货迟到了一些还要被扣工资,从来没有见过像我们这样平易近人的老板。说着说着,这个年近五旬的农村汉子忍不住滚落了泪花。 我们三个互相看了看,眼里都充满了同情和疑惑,同情的是老罗的不易,而疑惑的则是老罗此时的反应。倘若是在这个山村里能够生活得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的到外面受气?而老罗的家看上去并不像那种贫困到无法生活的地步啊!周围的几户人家里面就属他家的房子最好,可是那些人家也都没有离开村子,为什么单单老罗离开了村子? 这里面一定有故事! 我心里想着,也不着急着问,只是不住的给老罗夹菜,让他多吃一些,搞得倒好像我才是这里的主人,而他才是客人一样! 酒足饭饱之后,老罗对我们的态度不再像之前那样恭敬中带着疏离,他热切地和我们攀谈着,显然已经把我们当成了朋友,不等我询问,他就已经把自己家庭的不幸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我顿时瞪大了眼睛,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感情这老罗的遭遇还和我们此行的目的有着极大的关联。 事情是这样的,大概三年前,罗岗村出了一件怪事,莫名升起的雾气一夜之间封锁了整个村子。当时通往罗岗村的公路还没有修通,交通非常不便,村民们平时都在峡谷附近的农田里耕作,一般只在星期天才会出村赶集,所以雾气刚起的时候并没有人在意,因为山里起雾是非常正常的事情,直到起雾三天后的赶集之日,村民们才发现了不对劲,出村赶集的十几个村民当天就出事了。 大概傍晚时分,出村赶集的那些村民的家人左等右等,始终没有等回自家的人,平时出去赶集,这个点早该回来了,于是失了人口的几户人家相互询问之下,才发现当天出村赶集的人竟然一个都没有回来。 焦急之下,几户人家忙找了出去,就在村口的地方,他们看到了所有失踪人口的尸体。尸体就躺在山谷口的雾气旁边,双眼暴突,脸上挂着惊悚的表情,惨白惨白的,身体已经完全僵硬,浑身的血都被抽干了。 看到这一幕,那些尸体的亲属全都哭得死去活来,有人就想出去报警,可刚穿过雾气没多久,他们的尸体就直挺挺的从村口的雾气里倒了出来,死状和先前遇害的人一模一样。 到了这时候,村民们如何不知道这雾气有古怪,纷纷惊惶失措的退远。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罗岗村的村民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直到这时,村民们才发现不只是村口,就连峡谷两侧的田地也全被雾气给封住了,换句话说,整个罗岗村都被雾气给包裹住了。 在未知的索命雾气封锁下,村民们甚至连门都不敢出了,生怕一不小心碰上那雾气,全都闭门缩在家里。原以为这样可以逃过一劫,可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事发的第六天,有村民发现情况不对劲,隔壁的人家已经有两三天不见动静了,虽说害怕雾气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但饭还是总得吃的吧!可是隔壁的人家已经三天没有出门接水,也没有生火煮饭了。 都是邻居,相隔也不远,于是边上的人家找上门去,可是不管他们怎么呼叫,都没有人回应,敲门也没人开,心急吃不下,他们破门而入,却发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 屋子里的人,竟然已经全部死了,一家死口死在了饭桌上,死状和之前被雾气杀死的那些人一模一样,从饭桌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饭菜以及他们面前装有剩饭的饭碗来看,他们竟然是在吃饭的时候突然暴毙,甚至在死后身体依旧保持着死前吃饭的动作。 如此诡异的一幕让村民更加的不安了,逃出去不行,躲在家里还是会死,一时间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了一种极端恐怖的氛围当中。 就在这时候,村子里一直被人们视为毒瘤祸害的算命老道站了出来,说这是有妖物作怪,他有办法救大家。 在这种恐慌的情况下,一个道士说的话在村民看来无疑是救命仙音,哪怕这个老道士平日里被他们喊打喊骂。 之后的事情我不说大家应该也知道了,那就是之前在医院里小玲和我说过的事,老道带领着众村民进山挖坟,结果挖出了一句淌血的棺材,让烈日暴晒之后焚为灰烬,从此雾气尽散,罗岗村之后再没有发生过任何怪事。 按说这件事已经得到了它应有的最好的结果,可这件事里除了遇难的那些人外,还有好些人遭遇了意外但是却没死,这些人虽然没死,但却因为那件事被吓得神志失常,从此以后疯疯癫癫,成为了疯子,而当时他们唯一可以依靠的算命老道也莫名消失了。 被吓疯的人里,除了小玲的弟弟外,还有一个就是老罗的儿子。老罗一共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孩稍大,已经在读高中,女儿则稍小一些,今年小学六年级。 这事情出了以后,老罗家原本还算宽裕的家境一下子就被拖垮了,他带着疯癫的儿子四处求医,钱花了不少,可却一点用也没有,而女儿上学也需要钱。没有办法,他只得拖家带口的搬出了村子,只希望能多赚些钱替儿子看病。 听明白了事情的根由,我不由心中暗叹这世界实在是太小了,如果道士之前没有骗我的话,老罗儿子这病他是能治的,莫非是上天怜悯老罗,这才故意安排他遇上我们,好解救他于水火? 老罗话刚说完,我就拉着他的手笑呵呵的说道:“老罗叔,恭喜,恭喜啊,今天你遇上我们算是碰对人了!” 听我这么说,老罗非常疑惑,甚至还有些生气,我知道他这是误会了,急忙解释道:“老罗说,不要误会,我说恭喜不是因为幸灾乐祸,而是真的要恭喜你,你知道我们来罗岗村的目的吗?” 老罗摇了摇头,说你们不就是来旅游的吗? 我笑了笑,说不是,我们这次前来是为了找一个朋友,他是一个有真本领的道士,在一个星期前被小玲请到罗岗村帮她弟弟治病,之后我们一直没有联系到他,现在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了,我们放心不下,所以这才找了过来。 老罗一听,脸上顿时露出激动之色,他怕颤巍巍地抓住了我的手,问这是不是真的?小玲那丫头的弟弟他知道,那伢仔和他儿子一样都是在那次事情当中给吓傻了,如果那伢仔能治,那他儿子肯定也能治。 我点了点头,说只要找到了那位道长,肯定有办法能够治好。 这下老罗不淡定了,当即站了起来,说是要带我去小玲家,样子非常激动。 我忙安慰他,说现在天已经晚了,况且就算现在过去找到了人,你儿子也不在啊,还是等到明天,找到了那位道长后,我们一起离开罗岗村,顺带给你儿子看病! 听我这么说,老罗这才冷静了下来,不过还是难掩心中的喜悦,拉着我的手一个劲的道谢,说如果要是真的能治好他儿子,那我们全都是他家的大恩人,我只得苦笑,心里却在琢磨该怎样忽悠道士让他再做一次义工。 ……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们就被老罗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要不是看到他满脸惊慌失措的表情,我甚至以为他这一晚上都没有睡觉,就等着天亮把我们叫起。 我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老罗脸色焦急,说出大事了,我们要找到那位道长可能马上就要被村民烧死了。 “什么?” 我大惊失色,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忙问老罗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罗比我还要焦急,一把拉住我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事情的情况。 原来,昨晚上听我说有一位能治他儿子病的道长来到了罗岗村,老罗心中惦念,非常想知道小玲的弟弟有没有被治好?于是一晚上都没有睡着,今天一大早便爬了起来,到邻居处打听情况,一问之下才得知事情出了变故。 确实有一名道士在一个星期前随小玲来到了罗岗村,因为之前算命老道的缘故,罗岗村的人对道士非常敬重,虽然觉得道士年纪轻轻,不像是什么高人,可还是对他礼遇有加,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个道士非但不是什么高人,而且还是一个心术不正的妖道,他刚到村子的第二天,三年来一直没有发生怪事的村子突然间发生好几起诡异的事情。 首先是村民莫名其妙的得了怪病,口舌生疮,上吐下泻不止,而且拉出来的全是些恶心的虫子,紧接着村里的小孩接连失踪,晚上村民经常听到有东西在抓门窗,发出非常诡异恐怖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所有的怪事全部发生在道士来到罗岗村之后,这未免有些过于巧合,让村民们不得不怀疑这事情和道士有关,毕竟道士始终是个外来人。 原本只是这样的话,大家还不可能对道士动手,毕竟没有证据,可直到前天,村民自发组织的巡逻队亲眼目睹了道士在山溪里下药,并且掳走小孩的画面后,他们确信了所有的怪事都是道士所为。 愤怒的村民一拥而上,将道士绑了起来,严刑拷打,想要从道士口中问出被掳走孩童的下落,可道士抵死不认。如此一来,更加激发了村民们都怒火,被冲昏了头脑的村民们决定动用私刑,直接烧死这个妖道,今天早上,便是他们执行火刑的日子。 我听得目瞪口呆,心说这怎么可能,道士怎么可能做这种事?他可能是妖道?不对,一定不对,事情绝对不是这样子的,这当中一定有误会。 我忙问老罗:“你说的这些可靠吗?他们果真亲眼看见那道士行凶了?” 老罗满头大汗,焦急的说道:“应该是可靠的,虽然那不是我亲眼看见的,可告诉我消息的那人是村里出了名的实在人,当夜他也亲眼看见了那道士在山溪投毒,应该不会错的。” 第十六章 冲突 听罢老罗的叙述,我的心立即沉了下去,以我对道士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这当中必然有什么误会,可倘若事情的表象真是老罗说的那样,人赃俱获,就算我们现在赶过去也是于事无补,山民民风彪悍,如果认准了道士就是滥用邪术害人的妖道,还真有可能使用私刑烧死道士。 说话间,我和老罗已经赶到了行刑地,那是位于山谷半腰的一个小山崖,靠内是一栋三层高的高脚楼,依山而建,外面是一座砖石砌成的道观,看上去非常的新。 老罗告诉我,说靠里侧的木楼是罗岗村的祠堂,对面的道观则是三年前新建的,也就是那件怪事之后,村里人感念算命老道的恩德,自发捐款建的。 这件事我之前听小玲说过,这座道观貌似还颇有些名气,听说周边的村落里哪家有些什么不顺的事,都会到罗岗村的这座道观里祈福,据说还非常的灵验。 两栋建筑就这么矗立在山崖突出的石台上,门对着门,中间则是空出来的一片崖台,地面的山石非常平坦,尚能看出人工开凿的痕迹,我远远的就看到了崖台之上被五花大绑架在柴堆上的道士,不由大惊,没想到竟然真的是道士。 老罗满脸紧张的看着我,问是不是认错了?我摇头,说就是他,可是他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得到答案后的老罗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一下子坐倒在了地上:“完了完了,没救了!” 我一把扶住他,问:“怎么这么说,这不是还没点火吗?我们现在赶过去,先把他救下来再说。” 老罗哭丧着脸,说那是不可能的,族里已经开过会,一致同意烧死那位道长,按照族规,此时就算是公家的人来阻止,他们也会不计代价执行火刑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带的民风彪悍我是知道的,可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离谱,要真是这样的话,道士岂不是没救了? 等等,一定还有其他办法,我脑子里飞快地闪过无数念头。 硬抢是肯定行不通的,光是在崖台上忙活的人就有二三十个,听老罗说,等待会行刑的时候,至少三分之二的村民都会赶到当场,就我一个人,恐怕还没能冲上石崖就已经给按在地上打死了。 要不,直接报警?不行,且不说现在报警还来不来得及,刚才老罗也说了,现在就算是公家的人来了,这些人也还是会不计代价的烧死道士,报警也没用。 左右都不行,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我心里急得要命,此时石崖上忙活的那些人已经架好了柴堆,正在往柴堆上面铺松香。道士耷拉着脑袋,一脸萎靡之态,人群当中一个看起来年龄较长的人正在和他说着些什么,老罗说那就是罗岗村的族长。可惜距离太远,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我的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了一道亮光。 道士是被小玲请来罗岗村的,现在道士搞成了这副模样,小玲跑哪去了?这时候她应该站出来说几句才是啊! 想到这个,我忙问老罗:“老罗叔,道士是被小玲请回来的,出这事的时候,小玲难道就没有站出来说点什么吗?” 我刚问出声,老罗便发出了一声长叹:“唉,小玲那丫头在那道士出事之前就已经失踪了,否则村民也不会将他列为最大的嫌疑人,唉,你说这整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小玲失踪了?”我心头一跳,忽然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而就在这时,祠堂门前悬挂着的那口大钟被敲响,震耳的钟声从山谷半腰蔓延开去,回荡在整片山林当中,连绵不断,经久不绝。 “糟糕!这是召集族人的钟声,半个小时后就是行刑的时间了。”老罗神色焦急的说道。 我心里也急了起来,但我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乱,道士的小命全捏在我手里了,我要是不能想出办法,道士今天可就真的要去见他一直念叨着的无量天尊了。 想着,我忙得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拍了拍老罗,请他帮忙去将小玲的父母请来,就说我有办法找到他们的女儿。 道士的安危关系到老罗儿子是否能治好,他比我还要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等老罗走后,我继续盘算着要怎么样才能救道士,现在要说服村民放了道士是绝无可能的,除非我能找到证据证明这一切不是道士干的,可是这谈何容易。况且我对这当中发生的具体情形一点也不了解,必须先问过道士才能有线索,而现在,只有想尽一切办法拖延时间。 可是这到底该怎么做呢? 我一个头两个大啊,然而事情的糟糕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就在我绞尽脑汁想着如何拖延时间之际,石崖上方忽然发生了变故。 那些在做着行刑准备的村民忽然间倒了一大半,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道士干的,可罗岗村的族长显然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归咎到了道士身上。 这下子可不得了了,在村民眼里,道士先是施展妖术害人,之后还抓走了不少村里的孩童,伏诛之际又试图逃跑,这无疑将村民彻底激怒了,只见石崖周围围观的人纷纷叫嚷着烧死他,石崖上剩下的村民也发出了同样的高呼。 在这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中,那名先前和道士说话的族长点起了火把,看着被绑在柴堆上的道士直摇头,看这样子,他竟然是准备提前行刑了 糟糕! 我心中暗呼不妙,再也管不了什么了,几个箭步之下穿过了围观的人群,在所有人愕然的目光下冲到了石崖之上,就在我刚刚踏上石崖的刹那,那族长手里的火把已经凑到了柴堆边,眼看就要点燃了。 我心里大急,柴堆之上铺满了松香,那玩意一点也不比汽油差,触之即燃,几个呼吸之间便能全部烧起来,到时候就是想救也来不及了。无奈之下,我只得捡起了一块石头朝着老头伸出的火把砸去。 所幸老天保佑,道士命不该绝,我扔出的石头正好打在了火把的柄上,那族长年纪已经很大了,加之并无防备,火把顿时就被石头打脱了手。 我长出了一口气,道士得救了,然而我的麻烦也来了。 短暂的惊愕过后,罗岗村的老族长脸色铁青的看向了我,喝道:“哪里来的娃仔,你想干什么?” 他声音刚落,石崖上剩下的十几个壮汉一下子把我围了起来,脸色不善,显然是把我当成了道士的同伙。 恰在这时,被绑在柴堆之上满脸萎靡的道士也认出了我,顿时有气无力的哀嚎道:“哎哟喂,无量你奶奶个天尊,记者啊,你可算来了,你要是再慢一步,道爷就要被他们给考了,快,快把我救下来!” 这下子我妖道同伙的身份算是彻底坐实了,那几个围住我的大汉脸上顿时露出了厌恶和忌惮之色,纷纷抽出了腰间的柴刀。 我心里暗暗叫苦,这狗日的道士,不开口你会死吗?现在好了,老子也成你的同伙了,这么多人,这让我怎么个弄法? 心里虽然知道不妙,可我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我强装镇定,看着围住我的这些人,然后又将目光移向了不远处的老族长,沉声说道:“老人家,可否容我说句话?” 那族长老头看上去骨瘦嶙峋,老态龙钟,一副昏聩的样子,可他眼中不时露出的精光让我知道此人绝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既然能当上一族之长,话语权甚至比村长还要大,说明此人绝对有着非同一般的能力,只要能稳住他,其他的人便不成问题。 那老头皱眉看了看我,将手背到了身后,淡淡的说了一句:“有什么话就说吧!不过你听好了,如果你真是这妖道的同伙,别怪老朽无情,你二人必须接受火神的惩罚。” 老头的话让我心中一阵吐槽,心说难道上了点年纪的人都喜欢倚老卖老吗? 我不动声色的回道:“老人家,我确实是这道士的朋友,但却不是他的同伙,这家伙的为人我知道,说实话,我不相信他会做出你们口中说的那些事,这会不会是一场误会?” 听我这么说,老头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既然不是他的同伙,那这就不干你的事,老朽也不为难你,你走吧!” “等等,老人家,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千万不能冤枉的好人啊!” 老头眉头一挑,然而这次不等他说话,围住我的那些大汉里有人说道:“误会?什么误会,俺们可是亲眼看见他在山溪里下毒,而且还试图掳走孩童,现在那些中毒的村民还躺在床上,被掳走的小孩也没找到,你说我们冤枉他?” 果然,我心中一跳,这人说的和老罗与我说的并无太大的出入,这么说来,真的有人亲眼看见道士做下了这些事情? 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得看向了道士,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道士被五花大绑在木杆之上,一脸的萎靡不振,这和平时的他完全不同,而且以道士的身手,就算是成片的尸潮也不见得能奈何得了他,就这几个村民,怎么可能抓得到他?这不禁让我感到有些奇怪。 道士一脸的苦相,看着我唉声叹气的说道:“唉哟,道爷那是被人陷害了,那真不是我干的,我你还不了解吗?道爷不愁吃,不愁穿,何必要做那等有损阴德的事啊?” 道士的话音刚落,人群里马上传出了冷哼:“哼,你还敢狡辩,俺们可是亲手抓到的你,这你又作何解释?” 我一听这不对啊,道士说他是被人陷害的,可村民们偏偏信誓旦旦的说亲自抓到了道士作案的证据,这就好比一个婊子偷汉子,然后被苦主领着一票亲戚捉奸在床,偏偏这婊子在被当面抓住后死活不认,非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的。道士苍白无力的解释,就算是我听上去也觉得没有多少可信度,也难怪村民会如此激动了。 “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呀,这让道爷怎么说?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我被人吓了蛊,那天晚上道爷睡得好好的,忽然间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的抓了起来,然后他们口口声声的说是我掳走了村里的小孩,还说我往山溪里投毒,这些道爷我根本没有印象啊!” 蛊?我心中一惊,说起蛊,奶奶和百灵姐都是此道高手,之前在耶岭天坑内我还亲眼见识了三色蚂蝗灵蛊,而前不久从娑冥镇得到的太爷手札里也有不少关于蛊的记载,我对此非常好奇,所以在回到成都后的这一个多星期里一直在研究,知道了不少的东西,甚至还学会了十几种常见蛊虫的培育方式,当然了,那仅限于理论,真正的实际操作,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的。 现在道士提到了蛊虫,而且还说他中了蛊,这让我非常吃惊,再联想到他如今的萎靡之态,我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可是我相信没用,那些村民根本不相信道士的话。 “少废话,不要拖延时间……” “对,没错,烧死他…… “烧死他,烧死他……” …… 村民群情激奋,完全给愤怒冲昏了头脑,我知道这时候不管我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听的,只能退到了柴堆旁护住道士,不让人靠近点火。 “把他拉开……” 族长老头忽然指着我大声喝道,围在我四周的大汉纷纷扑上来拖拽我,被我用早上刚学的拳法击退了几个了,可我毕竟只是学了点皮毛,架不住他们人多,一分钟不到,我便陷入了绝对劣势,被六七个大汉死死按在了地上,分毫也动弹不得。 族长手里再次燃起了火把,一下子点燃了火堆,铺在上面的松香刹那间烧了起来,火焰窜起两三米高,道士的衣服和头发马上烧了起来,而他本人也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嚎声。 我急得都快吐血了,大声吼叫,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也还是无法挣脱,心说完了,道士这下子真要归位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闪电般的人影忽然间从石崖下面飞射上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入了熊熊烈火之中,踢断了绑着道士的木杆,而后带着他一起跌落出火焰,狼狈的扑倒在了地上。 第十七章 蛹蛊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几乎所有的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当我看清那救下道士的人后,顿时大喜过望,那竟然是医生。 刚才老罗通知得匆忙,由于心急道士,我没来得及叫医生便赶了过来,没想到现在医生也来了,这么一来,救下道士还是有几分希望的。 虽然医生及时将道士从火堆上救了下来,可刚才燃起的火焰还是把道士烧得够呛,他额前的头发都给烧焦了一大半,眉毛也燎了不少,一身的烟熏样,看起来非常狼狈,不过好歹算是捡回了一条命,此时软塌塌的趴在地上,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医生皱着眉头将身上还淌水的衣服扔在了一旁,看我被十几个大汉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就想过来帮忙。 “你又是什么人?难道也和这妖道是一伙的?” 罗岗村的老族长厉声呵道,同时朝着两边的人招了招手,顿时四五个身形魁梧的大汉把医生围了起来。 眼见这一幕,我心里反而一喜,这些不开眼的家伙竟然分出了十几个人来对付我,反而只用四五个人去对付道士和医生,这不是找打呢吗? 果不其然,那四五个山里汉子收到老族长的指令后,立即扑向了医生,甚至还有两个把目标放在了医生身后的道士身上。面对迎面而来的三个人,医生面无表情,身形闪动之间接连出手,下手又快又准又狠,专挑他们的肚子和关节招呼,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那三个人已经全部被他放倒在地,捂着身上被揍的部-位连连呻吟,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另外那两个扑向道士的家伙看到医生如此凶狠,顿时吓得愣在了原地,医生收拾完那三人,淡淡的看了一眼那两个愣住的家伙,朝边上努了努嘴,那两人马上识趣的躲到了一边,竟然连动手的勇气都没了。 这样的结果完全在我意料当中,但对于罗岗村的族长而言,这一幕是极具震撼性的,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挂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哆嗦着手指着我们,半天说不出话来。 医生平淡的将身上皱起的衣角抚平,继续看向那十几个把我按在地上的人,没有说话,但那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我明显感觉那些人按压我的力度减轻了不少,显然医生无声的威胁起到了作用。 我急忙趁机冲老族长喊道:“老人家,你听我说,这当中肯定有误会,我们也不想与你们起冲突,可否宽限些时日,等我们查清真相,倘若这事情真是我朋友做下的,不用你动手,晚辈会当着全村人的面亲手除了这个祸害,您看如何?” 也许是医生可怕的身手让这老头起了顾忌,老头的眉毛皱起来,朝按住我的十几个大汉摆了摆手。顿时,这十几个人同时松开了手,我急忙起身走到医生和道士身边,问道士感觉怎么样? 这叼毛此时灰头土脸,神色萎靡,连站也站不起来,有气无力的哼道:“唉哟,他娘个希皮的,要不是道爷中了蛊,浑身的力气都被封住了,否则这些山野村夫如何是我滴对手,唉,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我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这叼毛还有力气抱怨,看来是没事。 我转头看向族长,见他脸上满是犹豫不定的神色,忙接着说到:“老人家,我还是刚刚的那些话,请你宽限我们一些时间,您也不想被掳走的那些孩子就此失踪吧?” 话音刚落,还没等老头反应,石崖下的人群里忽然间闹腾了起来,我往下一看,顿时看见老罗正领着一对中年夫妇正往石崖下挤,心中不由一喜,老头显然已经被我说动了,此时如果小玲的父母再出面求情,这事八成就成了。 在老罗的招呼下,很快,他们就挤到了石崖下面,被守在崖口的两个中年壮汉堵住,其中一个人一脸不善的喝问:“雷老二,你来干嘛?你还有脸到这儿?要不是你女儿把这妖道带回村里,我家娃儿哪里会失踪?” 那被喝问的人显然就是小玲的父亲了,他一脸焦急的朝石崖上面张望,当看见道士还活着的时候,他脸上顿时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也顾不上理会那喝问的人,就想往石崖上挤,可却被死死拦住。 我忙对族长说道:“老人家,我朋友是被他们请来治病的,我觉得您有必要听一下他们的看法。” 老头看了看我,朝崖口那两人挥了挥手:“让他们过来!” 老头都发话了,那两人虽然不情愿,可还是让了开,老罗和小玲的父母顿时冲上石崖,我注意到这夫妇俩还领着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小玲的父母刚一冲上崖台,马上就跪倒在了道士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道:“对不起,真对不起啊,道长,您不是骗子,我家娃儿真的好了,他真的好了……” 边哭,夫妇俩边把站在身边的男孩也拉了跪下:“快,快给救命恩人磕头,要不是道长大发慈悲出手帮忙,你现在还疯疯癫癫的,快,快磕头!” 男孩年纪也不小了,多少懂了些事情,急忙向道士磕头道谢。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之前一直替老族长说话的那名中年人忙喝问道:“怎么回事?雷老-二,你之前不是说这妖道是骗子吗,怎么你现在又是磕头又是道谢的?” 闻言,小玲的父亲急忙解释道:“怪我,都怪我,道长之前说了,他替我儿子施法以后还需要有一段过渡时间才能完全恢复神智,可是在他施法之后我女儿就失踪了,我家娃仔也还是疯疯癫癫的,再加上之后村里又出了那些事,我才会把他当成骗子指认他。今天早上,就在今天早上,我家娃仔一觉醒来,疯病竟然完全好了,是我错了,是我错了,道长是真有本事的人啊,这事情一定有误会,族长,族长啊,我老二恳请您一定要详查,绝对不能冤枉了道长啊!” 说完,夫妻俩齐齐朝着族长磕了一个响头。 那族长在听了小玲父母的话后,整张脸上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似乎陷入了沉思。 我们都焦急的等待着,如果老头还是决意要马上烧死道士,那说不得只有硬杀出一条血路,我们虽然有医生,可要和这么多村民作对,逃出去的机会仍旧渺茫,别看现在我们还占着上风,如果到时候真的起了冲突,石崖下围观的几百村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我们三个就是众矢之的,面对几百村民的围攻,而我们又下不得重手,到时候的局面真的无法预料。 好在事情并没有向最糟糕的方向,大概过了一分钟,族长老头脸上的皱纹舒缓开来,看向了我:“你说的,老朽可以同意,我给你们三天时间调查,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您说!”一听这事情有门,我急忙说道。 “为防止你们逃跑,在你们调查的这三天里,这道士必须由我们看管,还有,不管调查的结果如何,这道士都必须帮忙治好三年前被吓疯的那几个孩子。” 老头眯着眼睛慢悠悠的说道,一副吃定了我们的样子,我眉头顿时一跳,心说这老王八蛋还真是个老狐狸,他分明是看上了道士能治疯病这一点,所以故意卖我们个人情,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他都是赚了。 心里虽然不爽,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们现在就在别人的屋檐之下,一切只能按照他们的规矩来。 “可以,但我也有一个额外条件,那就是这三天里你们不能虐-待他,我们可以随时和他接触,询问事情的经过。” 这一次老头非常爽快地点头答应,说可以。 这么一来,一场一触即发的冲突就这样暂时平息了,在老族长的吩咐下,围观的村民全部散去,道士的看管地点就安排在了石崖上的祠堂内,族长则领着十几个村汉跟着我们,说是为我们提供帮助。 我心中冷笑,知道他们这是在防备我们,也懒得戳破,正好有许多详情也需要他们提供。 安置好道士后,我们跟着进了祠堂,此时林巧儿也赶了过来,看见道士的惨样后简直无法置信。 老头还有他身边的一个中年人也跟着我们进了祠堂,至于其他人则守在了祠堂外面。 祠堂里面有房间,那是给守祠堂的人住的,此时的道士虚弱得紧,我和医生帮着将他扶到了床上,医生替他把脉,将他全身都检查了一遍,然而除了脉象有些迟滞外,道士的体征表现得非常正常,甚至比我都要好。 看着医生紧皱的眉头,道士无奈的苦笑道:“嘿,哥们你是医生吧!怎么称呼?” 医生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我是记者的朋友,你可以叫我医生!” “哦!你就是记者经常提到的医生?”道士露出讶然之色,之前和道士相处的过程中,我和他提过一些往事,也说起过医生,他知道医生也不奇怪。 医生淡淡一笑:“记者也经常提起过你,前两次多谢你的照顾,不然记者可能已经挂了!” “哈哈,哪里哪里,记者这小子救过道爷的命,道爷提点他是应该的!” …… 看着这两人竟然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样攀谈了起来,我满脑门子黑线,咳了一声,两人这才止住了话题。 医生就问:“你感觉哪里不舒服?我家世代行医,而我也是医学专业毕业,可却检查不出你身体有什么问题。” 说起这,道士顿时哀嚎一声:“你不用看了,道爷没病也没伤,而是被人下了蛊了,这玩意用最先进的医疗设备也检查不出来。” 闻言,医生脸色一变:“中蛊?你确定?” “哎呀,道爷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又不是第一次和虫蛊打交道了,虽然我不知道这玩意儿是谁给我下的,但是我能肯定,道爷确实是中蛊了,并且这蛊毒非常霸道,一直在试图吸道爷的血气,若非道爷用一身修为封闭了全身血窍,恐怕我现在已经被吸得只剩下空壳子了。” 听见道士的叙述,我心头顿时一动,忽然想起最近在太爷手扎上看到的一种蛊虫的记载:蛹蛊,一种专门吸食宿主生命血气的邪蛊,以微型小卵的形式存在,肉眼不可见,常伴随食物或饮水进入人体。 中蛊者两日内发作,蛊卵于宿主体内孵化,钻入宿主皮下血肉当中,靠啃噬血肉为生,成虫可长至马蜂大小,因其蛀空宿主后会在宿主皮下留下许多形如蜂巢一样的坑洞,故名蛹蛊。 想起关于蛹蛊的描述,我顿时感觉头皮一麻,对医生说道:“让我来看看吧!” 医生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我,还是让了开,我抓起道士的手,将他的袖子掀开,如果是中了蛹蛊的话,道士的手臂上必然会有许多形似蜂巢的空洞,空洞上方只剩下一层薄薄的人皮,皮下全是被蛊虫驻空的坑洞。 我已经做好了看到那恐怖一幕的准备,然而当袖子掀开后,道士的手上没有半分异状,我并没有看到那些可怕的蛹坑。 我惊疑了一声,心说难道是我猜错了? 想着,我伸出手指在道士的手臂上按了按,一按之下,我顿时发现了不对,道士手臂之下赫然有许多硬块,当我的手指按上去时,那些硬块竟然还在蠕-动,显然那并不是他自己血肉里的硬块,而是有活物在里面。 我只觉头皮一炸,想起了道士刚才说的,八成真的是因为他用修为封住了穴窍,所以蛹蛊没有办法钻进他的血肉里啃噬血气。 我靠,这到底是哪个王八蛋下的蛊? 见我脸色有异,林巧儿急忙问道:“小逸,怎么了?” “道士说得没错,他的确是中蛊了,恰巧这种蛊我知道。” 闻言,道士顿时来了精神,“我靠,连道爷都不知道的蛊,你这土鳖竟然知道?” 我没有理他,将自己知道的关于蛹蛊的特性说了出来,我话刚说完,本以为反应最大的应该是道士,可没想到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罗岗村老族长忽然站了起来。 “娃仔,你说的,可是真的?” 第十八章 罗岗村的黑巫师 “娃仔,你说的,可是真的?”罗岗村的老族长忽然起身问道,表情有些激动。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只是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说是,这确实是中了蛹蛊的特征。 老头满是皱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他几步走到了我面前,抓住我的手有些急切的问道:“娃仔,你既然识得这蛊,可有办法能解?” 这下我更加诧异了,心说这老头怎么回事,刚才还要烧死道士,怎么现在听说道士中了蛊,反而表现得如此急切? 事出反常,我没有马上回答他,反而将自己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没等罗岗村族长说话,跟在他身边的那个中年男人向我们解释说村里喝了山溪水中毒的那些村民表现出来的症状和我刚才描述的一模一样,事关村民安危,族长才会显得如此急切。 我心中恍然,这么说来,果然有人在背后使诈,道士中了蛹蛊,村民也中了蛹蛊,只不过道士乃是修道之人,身体和普通人不同,所以才没有显现出征兆。 想到了这些,我忙对老族长说道:“老人家,现在你该相信我们了吧?确实有人在暗地里使坏,道士他是无辜的。” 族长老头连连称是:“是是是,看来确实是我们冤枉了这位道长,你们放心,等这件事了后,老朽一定当着所有村民的面还道长一个公道。” 老头话还没说完,他身边的中年男人不乐意了,瞪着我们,表情不善,低声对老头说:“族长,千万不能上了他们的当,这一切都是他们嘴上说的,谁知道是不是他们的诡计,万一毒就是他们下的,他们能描述中毒后的症状也就不足为奇了,你老要当心啊!” 这话一说出来,罗岗村族长脸上顿时露出了迟疑,不过他的犹豫只是一闪即逝,他马上呵斥那中年男人:“哎,不要乱说,道长也中了蛊,谁会吃饱了没事撑的给自己下蛊?” 那中年人还想说话,却被老头直接摆手制止:“你不要多说了,我相信他们!” 说完,老头再次看向我,非常客气的再次问我能不能解蛊? 说起巫蛊之道,奶奶和百灵姐都是此中高手,按说我也算是南疆巫蛊之道的传人,可是奶奶和白灵姐都不曾教过我半点巫蛊之术,我能认出这蛹蛊,还是得益于太爷留下的手札。 整部手札大致可以分为三大部分:见闻经历、奇术解析、山水地质,而巫蛊之术的记载正是见于奇术解析当中。 在奇术解析这一部分大致又可以分为两大部分,一者是巫道玄门的奇术秘法记载,当中就包括道门的许多术法以及符箓的拆解,还有白巫术里的很多内容。 而另外一部分,则是被嗤为邪术异端的诡秘术法,包括黑巫术以及许多道家禁术。这一部分内容威力极大,走的都是偏门捷径,但有伤天和,为正道所不容。 举一个很简单的例子,在娑冥镇时,袁道浼垂死之际施展的茅山禁术‘封魂转尸术’,就是此类邪法,它有着极其逆天的功效,但相应的代价也是巨大的,若是没有人在受术者失去神志之前将之杀死,那受术者便会彻底沦为嗜血的僵尸,这种结果对于一生斩妖除魔的修道者而言无疑是残酷的。 我们现在提及的蛹蛊,正是记载于邪术异法中的一种邪蛊,我不知道太爷是如何懂这么多的邪恶术法,但这玩意对于我而言无疑是一笔巨大的宝藏,只是我暂时无法开启而已。 手札当中虽然有蛹蛊的炼制之法,但如果要让我弄出这么一个玩意儿,我是绝对无法办到的,不过如果只是简单的解蛊,按照手札当中记载的方法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看着罗岗族长满脸期待的表情,我点了点头,说可以试一下,但是需要帮忙准备一些东西。 听我说这事有门,老族长顿时喜上眉梢,说没问题,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哪怕是穷尽全村的人力,他们也会办到。 我摆手说没有那么夸张,我需要的解蛊之物并没有多稀奇,都是些寻常之物,在村子里就能找到。 说着,我向族长要了纸笔,列出了解蛊所需要的物品清单。 解蛊之法千变万化,但大概还是分为两种,一者为灵蛊之解法,二者则是虫蛊之解法,灵蛊在这里我就不说了,因为那和道家的法术类似,看不见,摸不着,非有道之人不能解。 而对于虫蛊而言,其解法也非常繁多,不同的蛊解法各异,有的比较高深的邪蛊涉及到的毒虫足有几十种之多,每一种毒虫所占比例不同,其相应的解法也不一样,如此排列下来,几乎有成千上万种可能的解法,然而真正的解法却只有一种,一旦解错,中蛊之人就会立即蛊发暴毙。 如果真要是遇上这种复杂的邪蛊,哪怕我有太爷的手札,也只能干瞪眼看着,不过好在这蛹蛊虽然习性凶残,但解法却并不是多么复杂,其中最主要的解蛊之物就是鸡蛋和蚯蚓。 鸡蛋,是解大多数寻常蛊毒的宝物,因为带有毒性的蛊虫大多有趋向于腥物的特性,鸡蛋内蕴初始之生命,是蛊虫最喜欢的繁殖场所,故而民间多传鸡蛋是收蛊之物。 而眼下我面对的蛹蛊最好吸食血肉精气,鸡蛋里蕴含的精气是相当浓郁的,可以借此吸引蛹蛊。 蚯蚓,又称地龙,此物雌雄同体,其分泌出的粘液对蛹蛊有着致命的杀伤力,正是解蛊之关键,另外还有一些别的辅助东西,也全都是农村里的常见之物,要想凑齐不是难事。 列好了清单,罗岗族长急忙招呼身边的中年人去找,我忙叫住了他,让他找齐了东西以后,直接将所有的病人全部集中到祠堂里一并解蛊,他将信将疑的看了我一眼,还是拿着清单离开了。 中年人走后,道士等人全都诧异的看向了我,尤其是道士,看到我真的打算摆开架势替村民解蛊,他嘴巴张得老大,根本不相信我还有这本事。 “无量天尊,记者,这才多久没见,你怎么突然会这些了?难道上次离开村子的时候,你奶奶偷偷给你传授了巫蛊之道,你回来之后一直在背着道爷偷学?我靠,你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瞒着道爷。” 我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少要乱猜,这不是我奶奶传授的,唉,反正一时半会也说不清,等此间事了,我再和你细说。” 说着,我冲道士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边上还有外人,现在不要谈论这些事情。 道士和我也算默契,马上会意,并收住了话题,至于医生和林巧儿,他们知道我太爷手札的事,对此倒不是特别奇怪。 医生问我有没有把握,我心里也没谱,只跟他说这种蛊并不是很难解,应该不会有问题,反正到时候先拿道士练手,没问题的话再给村民解。 道士一听脸色顿时绿了,指着我有气无力的骂道:“你你你,你个王八蛋,道爷好歹也救了你那么多次,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呢?道爷要是给你害死了,变成鬼也天天缠着你,让你一刻不得安宁。” 我听得烦了,就拍了拍他:“我说,我你还不相信吗?就咱俩这关系,我怎么可能害你,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放屁,要是别人,道爷还不怎么担心,你这家伙比道爷我还要不靠谱,把小命交给你,还不得直接去和无量天尊喝茶啊?”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索性直接闭口不言,任凭道士在边上骂娘。 趁着中年人去找解蛊之物的空档,我开始向族长询问事情的始末和细节,现在这事已经涉及到了蛊毒,那必然就有下蛊之人。蛹蛊是邪蛊,属于黑巫术的范畴,懂得下这种蛊的人,肯定是一个黑巫师,对方既然对村民下手,又掳走了那么多的孩童,还将所有的罪责嫁祸到道士身上,必然还会有进一步的动作。 如今对方身处暗处,而我们在明,情形于我们不利,必须尽快找到线索,否则肯定还会出事的。 族长的叙述与之前老罗和我讲的经过出入不大,唯一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在这一系列事情当中,一直有一个挑唆村民仇恨的家伙存在。 此人姓马,是个瘸子,村里的人都叫他马瘸子,此人并非本村之人,而是三年前倒插门进罗岗村的姑爷。 一个星期前小玲请回道士的时候,马瘸子就一直在村里煽风点火,说道士是个骗子,让大家千万不要受骗,应该立即把道士赶出村子。可惜因为三年前发生的那件事,算命老道的形象深入人心,罗岗村的人对‘道士’的印象不错,连带着对道士也礼遇有加,并没有听他的话。 在那之后,道士在小玲家住了下来,马瘸子几乎每天都要往小玲家跑,每次去都要怂恿小玲的父母把道士赶出去,好在小玲见识过道士的本事,深知道士不可能是骗子,反倒把马瘸子给赶了出去。 事情就这么过了三天,意外发生了,小玲弟弟的病没有治好,小玲反而失踪了,村里上上下下都找遍了,一点痕迹都没有,这时候马瘸子又出现了。 他怂恿小玲的父母,说道士是骗子,小玲就是被道士掳走的。 原本因为儿子的病一直没有起色,小玲父母本就有些怀疑道士是骗子,现在女儿又失踪了,加上马瘸子的怂恿,小玲的父母立即将矛头指向了道士。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道士只得承诺会想办法找到小玲,可紧接着就发生了之后的那些事情,小孩一个个失踪,不少村民中毒,而道士也被抓了个现行。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如果说平时马瘸子诋毁道士是因为他本人讨厌道士,那接下来这件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老族长说,在抓住道士投毒的当夜,也是马瘸子提供的消息。当天晚饭刚刚吃罢,老族长正在家里吃着烟袋,马瘸子忽然风风火火的赶上门来,进门就说找到了凶手,请求老族长叫人跟他一起去抓凶手,然后就有了之后的那一幕。 这事情确实非常蹊跷,这马瘸子不仅一直在针对道士,而且他是怎么知道当晚道士会去山溪投毒的? 想到这儿,我转头问道士:“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往水里面投毒的?” 道士刚听我问起,顿时一脸不忿的哀嚎起来:“西巴,道爷也不知道啊,他娘的小玲失踪以后,道爷施法去找她,可是却被引到了附近的一个深谷里。那深谷当中有一个石窟,术法指示小玲在那石窟当中,道爷还以为她自己走丢了,于是进去找她,可没想到刚刚进去就遭了黑手,被人给打晕了,等醒过来的时候,道爷已经给这帮王八羔子绑了起来,浑身的经脉也被封住了,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听完道士的叙述,我马上便明白了这是一个阴谋。道士刚来到罗岗村时,幕后黑手看出了道士的不一般,担心道士的存在会打乱他的计划,于是想方设法的要把道士赶走。 可惜因为三年前算命老道救下村民,以致村民对修道之人充满尊敬,赶走道士的计划破产,幕后黑手索性直接设下诡计坑害道士,一方面掩盖其掳走孩童的行径,一方面也能除掉道士,真可谓一石二鸟。 事情说到这个份上,精明的老族长也意识到了不对,急忙招呼过来几个人,让他们去把马瘸子抓过来。 我心里却暗叹,此时去抓他恐怕已经晚了,看见道士并没有被烧死,这人只怕已经意识到了不对,早已跑了。 说话间,出去准备东西的中年人已经赶了回来,他不仅带回了我清单上列的东西,还带来了二十多个面无血色的村民。 第十九章 解蛊 这几个人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年纪大的已经年近古稀,年纪小的不过才五六岁,看来下蛊的人目标并不明确,只是单纯的为了嫁祸给道士而已。 这些人刚一进来,房间里顿时充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那味道就好像发臭了的肉,非常刺鼻,房间内本就狭小,再加上这股浓郁的臭味,顿时熏得我呼吸都有些困难。 不只是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林巧儿、医生,甚至就连罗岗村的老族长也都脸色难看的捂住了鼻子,呵,这味道是真的让人难以忍受。 没办法,我只能叫那中年人把所有的患者转移到祠堂的大厅,那味道虽然也还在,但却没有刚才那么刺鼻了。 老族长让人把祠堂前后的门都给打开了,空气流通之下,那股子异味终于变得不是那么明显了。 中年人把清单上列出的东西端到了我面前,沉声说道:“按照你的要求,这鸡蛋都是从各家各户找来的土鸡蛋,地龙也是刚从粪堆里刨出来的,非常新鲜,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说完,他满脸不信任的盯着我,似乎准备看我的笑话。 我没理会他,仔细检查了一遍面前的这些东西,确实都是按照我的要求弄来的。 “嗯,东西都对了。”说着,我看了看祠堂里昏暗的环境,皱了皱眉,就问他:“这里面有灯吗?把灯打开,没有的话去找几把手电过来。” 我话音刚落,不等那中年人回答,老族长忙说道:“有,有灯,阿华啊,按照这位小师傅说的做,快去!” 我一听老族长对我的称呼从刚开始的娃仔变成了现在的小师傅,心说得了,这下子我的地位算是高了一个档次了,不过我也没太在意,招呼医生过来帮忙。 等那叫阿华的中年人打开了祠堂里的灯,我先来到了一个大约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面前,他正在呜呜地哭着,一脸的痛苦之色,边哭还在边叫妈妈,看得让人揪心。 看我走到了他面前,小男孩边上的一个中年妇女急忙抓住了我的手,一脸哀求的说道:“大师,大师啊,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娃儿,他才这么小,他才这么小啊……” 说着,她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我忙安慰她,说我一定会尽力的,让她不要担心,这时候叫阿华的中年人也走上前来,和那女人说了几句,把她给劝开了。 原计划我是打算先给道士解蛊的,这样可以避免一些意外,毕竟道士不是普通人,可在这之前,我需要确定这些村民中的是不是和道士一样的蛹蛊。 检查这种事情医生是专业的,毕竟我可不会把脉,也不会看气色,我只需要看一下这些人的皮肤就行。 很快,医生给小男孩把完了脉,然后皱着眉头掀起了他的袖子,几乎同一时间,边上围观的几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也感觉头皮一麻,浑身都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只见小男孩的手臂上,从手腕往上的部分,密密麻麻全是铅笔头大小的淤青斑点,斑点之上只有一层薄薄的人皮包裹,如同蜂巢一般蔓延开去,几乎整条手臂上全是,少数几个斑点里还流出了黄色的脓水,之前我们闻到的那股刺鼻的腐肉味,正是这种脓水散发出的。 这一幕的视觉冲击太过强烈,如果是患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恐怕当场就能被吓死过去,我虽然没有密集恐惧症,但眼前的画面还是让我感觉一阵毛骨悚然,林巧儿直接就被吓得退出去好几步,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 我强忍住心里的恐惧没有后退,说道:“没错,这就是蛹蛊!皮肤下的不是斑点,而是蛹蛊的成虫。” 我这话一说出口,周围倒吸冷气的声音更加响了,林巧儿捂着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天呐,难道这一个斑点就是一只虫?这也太残忍了吧!” 医生阴沉着脸,没有说话,继续解开了小男孩肚子上的衣服,这一次的画面已经不只是让我们感到害怕,而是惊悚了,只见小男孩胸腹之上同样密布着斑点,他的整个身躯,基本上已经被蛀空了。 我没有再耽搁,起身走进了安置道士的房间,这叼毛道士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哀嚎道:“记者啊,你成不成啊,赶紧的,有什么办法赶紧使出来,道爷已经快压制不住那些虫子了!” 我没理会道士,招呼医生取来鸡蛋和蚯蚓,把蚯蚓混合着其他东西捣成粘液,均匀的涂抹在鸡蛋表面,顿时那鸡蛋就变了色了,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味道,说不上难闻,但是很腥。 做完了这一切,我看了看道士,又看了看在场的人,说道:“大家都出去吧,这里只需要我和医生就够了!” 闻言,那些人顿时就不乐意了,他们都想看我是如何解蛊的,尤其是林巧儿,跟个好奇宝宝似的,一个劲的冲我使眼色。我心中无奈啊,只能当做没看到,干咳一声:“咳咳,待会需要除去病患所有的衣物,你们这么多人在边上看着,着实有些不妥。” 听我这么说,这些人也不好意思再赖着不走了,林巧儿脸红红的,冲我吐了吐舌头,第一个退了出去。还有人想赖着不走,道士立即破口大骂:“他娘个希皮的,你们这些王八蛋赖着干嘛?想看你道爷的春光吗?他娘的,再不走道爷可要收观光费了,一个人十万。” 一听留下来还要收钱,这些村民马上唏嘘着退了出去,我和医生相视苦笑,马上着手给道士脱衣服。 我一手拿着鸡蛋,一手在道士手臂上按了按,感受皮下那些硬块,然后将涂有蚯蚓粘液的鸡蛋在他手臂上滚了三圈,然后又换另一个鸡蛋,如此循环往复,道士全身都被鸡蛋滚了一圈,浑身都粘了一层腥臭的粘液,看上去极度恶心。 医生嫌弃的退后了几步,道士则一脸舒服的哼哼着,直到我停下了动作,他才从那种享受的状态里回过神来,脸上忽然露出了既震惊又欣喜的表情。 “我靠,没了,真的没了,那些虫子竟然真的没了!”他一边欣喜地喊着,一边舒展着身体,脸上的那种苍白已然完全退去,完全恢复了之前的那种状态。 我叹了口气,对他说道:“你还是赶紧把衣服穿起来吧,对了,之前的衣服还是别要了,待会我找族长帮你要一套,你暂时先别出来。” 道士这才发现自己正光溜着身体在床上落伍额,老脸一红,倒也不避讳,说这有什么,大家都是共同经历生死趟过来的,看一下又不会少肉。我说得,那你就继续吧! 说着,我打开了门,顿时从门外踉跄着倒进来几个人,显然是在门外偷听的,林巧儿赫然在列。 接下来的一刹那,整座祠堂内响起了林巧儿高亢的惊叫声…… 林巧儿夺门而出,道士则骂骂咧咧的扯过被单裹住身体,脸都黑了,骂我不是东西,想方设法的坑他,我对他说你这不是活该吗,早就让你躲被窝里先别出来,是你自己不听的。 我懒得理他,用塑料袋装起了那七八个用过的鸡蛋,离开了房间。老族长急忙跟上我,一脸焦急的问情况怎么样? 我告诉他成功了,现在可以给村民治疗了,老族长喜出望外,急忙吩咐人安排。我先让老族长帮道士搞点水清洗,再给他弄身衣服,然后让医生按照我刚才的做法替其他人解蛊,至于村民里的女性,我叫来了林巧儿,和她说了具体的做法,让她帮忙。 就这样,我们三个人一起动手,大约两三个钟头后,所有中蛊村民身上的蛹蛊都被除去了。 那个叫阿华的中年人狐疑的来到我身边,问这就解了?我点头说是,已经全部都解了,他顿时露出了怀疑之色,说我该不会是在忽悠他吧? 我笑了笑,也没有多做解释,指着地上被集中到一起的那些鸡蛋说道:“你打开那些鸡蛋看看,对了,千万小心,不要让手接触到,否则你也会中蛊。” 听我这么说,他半信半疑的走到了祠堂墙角堆积的那些鸡蛋旁,其实怀疑的不止他一个人,其他心里怀疑的人全都凑了过去,一个人还非常热心的给阿华递去了塑料袋,让他套在手上。 叫阿华的中年人小心翼翼地敲破了一个鸡蛋,剥开了蛋壳,惊骇的发现鸡蛋里的蛋液已经全部凝固了,变成了一种和果冻一样的凝胶,软塌塌的,和皮蛋非常像。中心的蛋黄已经全部变成了黑色,仔细一看,那竟然不是蛋黄,而是无数头发丝一样细小的虫子,蛋黄已经完全被吃空了。 所有人一齐发出了倒吸冷气的声音,我虽然知道蛋壳里面会出现什么,但真正亲眼目睹,还是被吓得头皮发麻,当然了,我脸上还是要装成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这下子没有人再怀疑了,所有人看上我的目光里都充满了尊敬和崇拜,与此同时,道士清洗完了身体,穿上了老族长送去的衣服,整个人的精气神都焕然一新,和刚才相比完全判若两人,可见这蛹蛊的可怕。 老族长问我现在要怎么做,我想了想,对他说村民身上的蚯蚓粘液先不要去除,他们的情况和道士不同,道士是修道之人,虽然中蛊的时间比村民早,但是他用一身修为封住了体内蛊虫的动作,所以蛊虫对他的侵害并不是很严重,而村民的身体基本上已经被蛀空了,那些粘液可以帮助他们恢复。 老族长连连称是,对我的态度已然完全变了,就连那叫阿华的中年人对我也变得尊敬,问我那什么时候才能洗掉那些东西? 我想了想,对他说:“等到晚上吧!现在先让他们待在祠堂,对了,他们之前穿的衣物,睡过的床褥全部都要烧掉,还有这些鸡蛋,必须全部烧掉,否则这种蛊虫还会出现。” 阿华连忙点头,然后招呼其他村民去办。一时间祠堂里忙得热火朝天,我们三个人也累得够呛,刚准备回老罗家休息一下,可就在这时,先前被老族长派出去抓马瘸子的那几个人赶回来了。 那几个人先是和老族长一番耳语,我发现老族长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心里不由一沉,知道事情可能发生了变故。 果不其然,等那几个人说完后,老族长一脸阴沉的走到我们跟前,对我说道:“大师,那马瘸子果然有问题,我们的人赶到他家时,他已经跑了,只在他家找到了这个。” 说着,老族长递过来一个牛皮纸包着的东西,我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那里面赫然是一种灰褐色的粉末,仔细一看之下,这哪里是什么粉末,分明是一颗颗极其细微的虫卵啊! 我被吓了一跳,急忙将纸又重新包了起来,问有没有人碰过这东西,那几个去抓人的村民都摇头,我这才松了口气,让他们把这玩意儿淋上汽油烧掉,千万不能有遗漏。 “看来这个马瘸子才是真正的黑手,那些虫卵应该就是蛹蛊,他先将虫卵倾倒在山溪里,让村民取水中蛊,然后再将一切嫁祸给道士。” 这下子真相大白了,村民们的怒火全都转向了马瘸子,老族长阴沉着脸怒骂道:“这狗日的马德才,自从他倒插门来罗岗,村里人对他多有照顾,完全把他当成自家亲人,前些年他婆娘病死了,还是村里人凑钱替他办的丧事,没想到这杂种的良心全被狗吃了,竟然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险些让我等误害了好人。” 说完,老族长一脸惭愧的向道士鞠了一躬以示歉意,可道士根本不买账,指着边上村民的鼻子骂道:“无量你奶奶个天尊,你们这帮王八蛋,别以为说几句好话道爷就能把这事揭过,对了,那个马瘸子是什么来历,道爷非得活劈了他。” 第二十章 妖鬼谷 说到马瘸子,立刻有人站出来说道:“马瘸子真名叫马德才,是三年前倒插门进村的,这人也算老实,为人也勤恳,刚入赘过来没几个月,村子就出了那次变故,他婆娘就是在那次变故里面死掉的,村里人看他可怜,平日里谁家做了好吃的都会送给他一些,没想到这狗日的良心大大的坏了。” 那人刚说完,医生马上皱起了眉头,问那人:“你是说,三年前?而且他来之后不久村里就发生了那场变故?” “是啊,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他那婆娘死在了屋里,还是我和小七帮忙抬的尸,对吧,小七?” “没,没错,那天晚上俺还做了噩梦,一宿都没敢睡!”人群里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年轻汉子接话说道,表情很是肯定。 经医生那番话的提醒,这下我们也全都皱起了眉头,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马瘸子刚进村,立马村里就发生了那件怪事,而且这人的身份与企图都和迷一般,现在事情暴露,他更是畏罪潜逃了,这人身上一定有非同寻常的秘密。 马瘸子跑了,失踪的孩子们没有找到,小玲也不知所踪,虽然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却也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离开,听村长说被掳走的孩童足有十二个,就算要走,也要等孩子找到。况且这次道士吃了那么大的一个闷亏,差点连命都搭了进去,现在要他走是绝对不可能的。 于是乎,在老族长以及众村民的恳求下,我们答应帮忙找寻被掳走的孩童。 详细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我们把目标锁定在了马德才身上,现在已经能肯定蛹蛊是他下的,被掳走的孩子一定也和他脱不了关系,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先找到他。 然而,我们该上哪找呢? 道士这时候站出来说道:“哼,不用琢磨了,道爷是在山里被偷袭的,那山谷老子记得,那狗日的肯定就藏在里面。”说着,他看见了老族长:“老头,道爷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之前的事就算了,你现在点足人吗,跟道爷去把那狗日的老窝端了。” “诶,好,好,多谢道长相助,等救出人,俺们一定摆席相谢。”老族长激动的拱手说道,说完后马上吩咐叫阿华的中年人去叫人,说把村里健壮的汉子都叫上,我们这才知道阿华原来就是罗岗村的村长。 之前也说了,罗岗村地形狭长,消息要想完全传递到村子的每一个角落非常困难,他们召集人需要一些时间,我们便和老族长约定好一个半小时后在祠堂集合。 至于我们几个则先回到了老罗家,一来这一早上的忙活着实累得够呛,我们需要休息,二来我们手中没有家伙,道士的那身行头都在我成都的家里,我随身带来的天启剑和严无道的符箓都在背包里,得回去拿,否则对上一个会放蛹蛊的黑巫术士,我们不见得能讨到好处,毕竟凤阳黑巫师巴干的可怕形象至今还让我心有余悸。 解蛊之后,道士的气色不错,他并不认识老罗,但回到老罗家后,这叼毛一点也不客气的向老罗讨吃的,老罗本就要求道士帮忙,自然不会拒绝,屁颠屁颠的去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 吃过早饭,其实也就是午饭,云贵一带的习俗都相差不多,我们管早餐叫早点,午饭就是早饭,在农村里一般都不兴吃早点的,除非是家里有事请人帮忙。 我们吃完饭后,已经十二点多了,老罗边收拾碗筷,边笑呵呵的向道士说明了他的请求,道士这时候心情好啊,也就没太在意,随口便答应了。 老罗顿时喜出望外,说他马上叫自家婆娘把儿子带回来,我们跟他说不用,等离开的时候一起到镇上诊治就行,可老罗却十分的心急,说这事还是尽快的好,而且他也打算等儿子病好后就搬回村里,毕竟这里才是真正的家啊! 我们劝他不过,也就没有再多说,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便收拾好东西赶到了祠堂。 祠堂面前的崖台上已经聚集了好几百号人,都是村里的青壮汉子,他们手里都拿着宽大的猎刀,我甚至还看到了十几只猎枪,不由咋舌,心中暗叹幸亏自己刚才没有与这些人正面闹起来,不然就凭这十几杆猎枪,恐怕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老族长在村里的威望是最高的,但他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不可能跟着我们进山,所以就由村长阿华带着这一众人跟随我们行动。 时间紧急,马德才暴露以后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那个深谷,村长是个稳重的人,简明扼要的把事情和这些人说清楚后,我们便准备出发进山。 然而就在这时,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忙停了下来。 见我停住,村长阿华奇怪的看向我,问我怎么回事?我想起了上次在老家时的情形,当时就是因为我把村里的青壮年都带进了山里,导致天巫教趁机袭击了村子,差点害了所有人,这一次的情形何其相似,虽然知道出现这种事情的可能不大,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把自己的顾虑和村长说了。 这事是道士和我一起经历的,他也有很深的印象,知道其中的利害,一听我说起,他连忙也对村长说道:“无量天尊,记者说得不错,那马瘸子来历神秘,不晓得是不是一个人,如果他还有同伙,这一手确实不得不防。” 阿华点了点头,说有道理,几个人再次商量后,决定只带三十个身手好,脑子也灵光的人进山,余下的人全部留下,以防万一。 事情终于敲定了,我们也开始了行动,原本该是由道士带路的,然而山里的情况复杂,道士当时也是在法术的指引下才找到深谷的,这会儿刚一进山里,他马上就抓瞎了。 也亏得道士说的那个山谷在附近一带还算出名,村里的猎人-大都知道,而我们挑选出的这三十个人里刚好有两个是老猎户的儿子,年轻时跟随父辈去过那个地方,认得路。 我一边埋怨道士不靠谱,一边和那两个年轻人攀谈,询问那深谷的来历。 他们当中一个叫猴子的人告诉我,说那深谷叫作妖鬼谷,附近的猎人都知道,因为那山谷非常可怕,只是稍微靠近一些,便会感觉到阵阵阴风直往身体里钻,而且在附近还会经常看到一些非常惊悚的东西。 “惊悚的东西,是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猴子的年纪和我一般大,是个非常好动健谈的人,估计这就是他为什么叫猴子的原因吧!然后当我问出这个问题时,他的脸色一下变了。 他四下看看,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紧张的表情顿时舒缓了一些,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凝重的说道:“先生,不瞒你说,那玩意儿之前我只听我爷爷说过,说是会动的人骨头架子,两只漆黑的眼窝里还闪烁着妖异的鬼火,非常可怕!” 我心中一愣,听说这听上去怎么有些耳熟?于是问他:“你只是听你爷爷说过?那是你爷爷亲眼见到的吗?” 猴子摇了摇头:“不是,我爷爷也是听我太爷讲起的,至于我太爷是听谁说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爷爷说了,进山行猎绝对不要靠近妖鬼谷,嘴上也不能提起,要是不小心撞到了附近,一定不能朝里面看,得脱掉鞋子盖在头顶,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往相反的方向跑,运气好的话能捡回一命,要是运气不好,就只能被谷里的妖魔勾进去害死。” “这么说,并没有人真的看见会动的骨头架子,这一切都只是传说?” 我话音刚落,边上的另一个年轻人忙接口说道:“不,猴子说的是真的!” 那年轻人的脸色非常不好,惨白惨白的,似乎被吓得不轻,我就问他:“你也听过这个传说?也是你的祖辈和你说的吗?” 年轻人忙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惧,说道:“不,不是,那是我亲眼看到的!” 说这话的时候,年轻人的身体在颤抖,似乎回忆起了特别可怕的事情,我们都看向了他,道士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咧咧的说道:“无量天尊,小子,不要害怕,有道爷在,任何妖魔鬼怪都是浮云,你只管说,道爷罩着你!” 道士边说边将自己的胸脯拍得砰砰响,一脸的自信倒是真的感染了年轻人,他苍白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身体也不再颤抖,慢慢的和我们讲述了一件他亲身经历的事情。 事情发生在很久以前,那时候的他才十五岁,由于没有上学,他很早就开始跟随老爹和爷爷进山打猎。 十五岁的时候,有一次他和爷爷“走山”,所谓走山,其实就是带足一个星期的干粮,一直在深山里转悠,吃喝睡都在山里,除非是打到大件的猎物,否则绝对不会提前出山,直到干粮吃尽才会出来。 对年轻人而言,打猎他已经驾轻就熟了,可对于走山,这还是第一遭。猎人靠山也吃山,大山对于他们而言就是衣食父母,作为猎人必须要完全适应山林的生活,然而深山里的夜晚是非常危险而又恐怖的,不仅有各种猛兽,而且还有很多存在于传说当中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年轻人的胆子在同辈的人里面算是大的了,在走山的第一夜,他爷爷并没有打算休息,而是准备趁着刚进山,体力和精神都处在最巅峰的时候夜狩,因为大型的猎物多是在夜间出没,要想有大收获,晚上是最好的时机。 高收益总是伴随着高风险的,夜间狩猎打到大型猎物的机会大,可相应的也很危险,一方面是因为夜晚视野不好,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晚上的山里会有很多奇怪的东西。 在陷阱旁蹲守的过程中,意外发生了,一头体型健硕的野猪落入了陷阱,欣喜之下,夜狩经验不足的年轻人立马冲了上去,想要补刀,这算是犯了大忌。 一般而言,野兽在最初落入陷阱的时候挣扎是最强烈的,同时也是凶性最猛的时候,这时候靠近,立刻就会成为野兽拼死攻击的对象。 果不其然,年轻人才冲到陷阱边,只是往里补了一枪,受伤的野猪凶性大发,竟然把陷坑边上的泥土给拱垮了,站在上面的年轻人猝不及防之下滑了下去,幸亏附近的荆棘灌木较多,慌乱之间胡乱抓扯下,他拉住了一条荆棘,惊恐着爬了上去,然而陷坑里的野猪也蹿了出来,拼了命的追他。 年轻人给吓得不轻,一时间也忘了朝他爷爷的方向跑,慌不择路之下,他竟然跑到了一处深谷之外。当他发现野猪并没有追来,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这才注意到附近的地貌有些眼熟,仔细一看之下,他顿时给吓了一跳。 常年行走在山间,他爷爷曾不止一次带他在远处的山崖远远观望这座深谷,并告诫他偌大的山林哪里都去得,唯独这座深谷是所有猎人的禁-地,绝对不能靠近。 当然了,他当时只不过是被吓了一跳,短暂的吃惊后,他立马缓了过来。他所有对于妖鬼谷的恐惧都源于爷爷经年累月和他讲述的传说以及警告,当自己真正踏足这片地方时,却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他反而没什么感觉了,甚至在心里抱怨爷爷净说些鬼话骗他。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不远处的深谷内传出了诡异的声音,那声音他无法形容,可却让他感觉到了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他不能动了。 诡异的迷雾伴随着那声音从深谷里一点点飘了起来,那声音也离他越来越近,渐渐有了刺耳的感觉,正当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迷雾吸引时,一副骑着马骨头架子的人骨骷髅从深谷里的雾气中走了出来。 第二十一章 深谷石窟 那骷髅两只深凹的眼洞里闪烁着蓝色的幽火,白森森的手骨里抓着一杆青铜长矛,浑身黑气弥漫,就这么骑着马骨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哒哒哒哒的马蹄声如同来自地狱的催命之音,凌厉的气势更是让人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他完全吓呆了,眼看那威风凛然的骷髅一步步逼近,已然扬起了手中的青铜长矛朝他刺了过去。 就在这时候,夜色笼罩下的山谷里响起了一声枪鸣,猎枪喷射出的铁弹击打在青铜长矛上,顿时火星四射,刺出去的长矛歪了几分,年轻人险而又险的避了过去,原来是他爷爷一路追赶了上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开了枪。 年轻人此时早已经吓懵了,一点反应也没有,任凭他爷爷如何叫喊,他都一直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眼看着那人马骷髅举矛又刺,老人家又惊又急,抬强又打了一发,这一次正好命中了人马骷髅的脑袋,可谁想到那骷髅头竟然比青铜长矛还要坚硬,铁弹打上去一点作用也没有。 惊骇之际,老人家快步冲了过去,一脚把孙子踢倒在地,慌忙脱下他的鞋扣在了他的头顶上,年轻人这才如梦初醒,从那种呆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爷孙俩完全是豁出了一切的逃跑,什么都顾不上了,慌不择路之下,全身上下被荆棘和灌木刮出了无数血口,然而这也根本顾不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头上顶鞋起了作用,那人马骷髅并没有追赶,不过即便如此,爷孙俩还是一刻不敢耽搁,连夜逃出了大山。自从经历了这件事后,年轻人对大山产生了无限的恐惧,宁可种地,也再不敢继承祖业继续去当猎人了。 听完了年轻人的叙述,这一大帮子人全都面面相觑,我们还好,经历的诡异事情多了,一具骷髅而已,倒也算不得什么,可对于这些一辈子在山里刨食的村民而言,这无异于是最恐怖的传说。 当得知我们要去的地方是这样一个恐怖的所在,人群里顿时起了骚乱,有几个人给吓得打起了退堂鼓,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了。 村长阿华一连呵斥了好几遍,可是一点用都没有,眼看情况有变,道士忙站出来说道:“诸位,诸位乡亲请听道爷一言,他们说的妖鬼谷道爷前些时日才去过一遍,而且还进到了谷内,那些所谓的妖魔鬼怪看见道爷连屁都不敢放一声,诸位放心,有道爷在,保你们安然无恙,到时候你们只管堵住出路,别放跑了那马瘸子就成。” 道士说完,见还是有很多人不相信,于是从兜里掏出了一叠他随身带着的黄符,分发给了众人,并道:“各位各位,此乃道爷门上祖师亲手绘制的驱邪符,有此符在身,百祸避让,万邪不侵,定能保你们安然无恙。” 我见他掏出的这些黄符全是在成都我家里随手画的,不由心中鄙视,如果道士的祖师爷在天有灵,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败坏他名声的不孝徒孙。 不过还别说,这些淳朴传统的村民还就吃这一套,黄符拿在手里,他们脸上的畏惧之色减轻了许多,再加上村长的劝说,队伍的士气这才被提了起来。 有猴子和年轻人带路,我们很快便到达了传说中的诡异妖鬼谷,那确实是一个极深的山谷,不,那已经不能用山谷来形容了,这完全是一个微缩型的耶岭天坑。 其深度大约只有耶岭天坑的三分之一,宽度倒是远远超出,天坑是直上直下,而妖鬼谷则有着极明显的倾斜度,不过还是非常险峻,站在上面只能隐约看到谷底寸草不生,全是裸-露的深黑-岩石,凹凸不平,看上去像极了刚刚被陨石撞击出来的陨坑。 按照年轻人的说法,妖鬼谷极为可怕,只是稍微靠近便会发生极为恐怖的事情,然而我们现在都已经走到了谷边,还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不免让我心里升起了疑惑。 见一路平安来到了妖鬼谷的边缘,村民尤其是猴子和那个年轻人,他们像捧神物一样捧着道士给的黄符,显然将我们能够平安到达这里完全归功在了黄符身上,对道士的话更是深信不疑了。 这对我们是好事,可深谷陡峭,要如何下去呢? 这一次出来我们没有料想到妖鬼谷竟会如此之深,所以根本没有预备绳索,道士这王八蛋也不会提醒一下,这下好了,到了地方却下不去,就算孩子们真的在下面,我们也只能望谷兴叹。 道士拍了拍我,嘿嘿一笑,让我不要着急,说他自有办法,说完,他领着我们绕向了深谷的另一边。 我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跟着,等走到了深谷的对面,我才发现这个位置有一个相对较缓的坡度可以下到谷底,不过还是危险,我便让执意跟来的林巧儿在上面等着,队伍分出一半跟着我和道士下去,另一部分人则留在上面接应。 安排停当,我们也顾不上休息,由道士打头,我紧随其后,村长阿华领着村民紧跟在我们后面往下攀爬而去。 这该死的峡谷真的让人头疼,斜坡虽缓,但坡上全是松散的碎石屑,一脚踩下去极有可能引起整堵碎石的滑落,和雪崩一样,不过雪崩可比滑坡舒服多了,而且这些碎石非常的锋利,一不小心手指便会被割伤。 我们走得极为蛋疼,一百多米的高度足足磨蹭了一个多钟头才走完,等踩到谷底的时候,我只觉两条腿都在打颤,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遭遇,我的身体素质有了长足的进步,体能比起这些久居深山常年耕作的村民还要好,我尚且累得两腿发颤,他们就更加不济了,跟下来的十几个人有一半刚落地便瘫倒在了岩石上,站也站不起来了。 眼见这情况,我心说糟糕,倘若马瘸子真的躲在深谷里,那这家伙真的是做足了准备,这山谷完全就是一个最好的天然障碍,就算来的不是村民,而是久经训练的武警,在经历了这样的攀爬之后,体力也肯定剩不了多少了,就算到时候真的对抗起来,他以逸待劳也不见得会吃亏。 我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道士马上不见得冷哼一声:“哼,你怕个毛啊,有道爷在,不用你们动手,道爷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全部都收拾喽,叫你们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防止他逃跑,你还当道爷真打算靠这帮家伙?” 边说,道士边一脸鄙视的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这些罗岗村的汉子们,不住的摇头。 我翻了翻白眼,对他说:“既然你这么牛,为什么上次还会着了别人的道,他娘的要不是老子来的及时,你他妈的早就变成烤猪肉了。” 被我戳到了痛处,道士顿时露出了尴尬之色:“上次,上次咱不是中了别人的诡计嘛,哼,要是面对面真刀真枪的对上,道爷才不会怕他。” “对方可是会下蛊,你难道也有办法应对?”我奇怪的问道。 “切,不就是小小的邪蛊吗?你还真以为道爷没法应对?实话告诉你,相对于玄门道之一脉而言,巫蛊不过是小道,想我泱泱神州,几千年的传承,难道还会怕了一个小小的蛊术?先前不过是道爷大意了,否则道爷有一百种方法可以对付那劳什子蛹蛊,这一次,老子非把那暗地里伤人的宵小拆骨剥皮。” 道士慷慨激昂的说着,话语中的内容有多少是自夸,又有多少是出于悲愤,我不得而知,但看他如此信心满满,我的心也安了安,问他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道士想了想,指了指瘫倒在地上的众人对村长说道:“这些软脚的家伙就不管了,你带着剩下能动的跟着我们,那石窟就在深谷中央,里面没有光线,你们只需要替我们照明便可,其他的,就全包在道爷身上!” 说完,他快速的指了指剩下几个只是稍微喘着粗气的人,然后头也不回的朝谷底正中走了过去。 我拔出了背在背上的天启剑,跟上了道士,把剑递了过去,问他:“哎,你手里没家伙,要不要?” 道士回头看了看,顿时翻了翻白眼:“我靠,这东西还是你留着吧!老子扛着它跟扛座山似的,不但帮不上忙,还会影响道爷的身手。” 听他这么说,我这才想起了天启的特性,于是从兜里掏出几张严无道的符箓递给道士。我递给他的是正乾门那种威力奇大的雷符,这玩意儿使用有风险,一不小心还会电到自己,我留着也没用,用来给道士防身是最好不过了。 道士一见这符眼睛都直了,我的这些符他早就垂涎已久,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他就死皮赖脸的跟我要过,我当时没给,惹得这家伙好一阵抱怨。 他一把抢过雷符,两眼直泛精光,激动的说道:“无量你奶奶个天尊,好东西啊,这可是绝顶的好东西啊!比炸弹还好使,一电一大片啊!” 我一脸鄙视的看着他,心说你他妈的好歹也算个道士,能不能有点出息? 说话之间,我已经看见了道士提到的那个石窟,与其说是石窟,不如说是一个地洞。 那完全是地面裂出的一条极宽的石缝,里面漆黑一片,不晓得道士为什么会说他是一个石窟? “来,给道爷一把手电!”道士喊了一声,身后马上有一个人递过来一只手电筒,道士接过来咬在嘴里,两手撑着缝隙两端的石壁,翻身钻了进去。 我紧跟在他的后面,手里的木剑碍事,被我重新背回了背上,其余几个人也跟了下来。 石缝的入口非常深,最先钻进去的道士往下滑行了好几分钟,突然轻哼一声松开了手,整个人便落了下去。 我以为他手滑摔了下去,心里一惊,可马上就听到了下面传来落地的声音,悬着的心不由松了下来,也学着他松开了手,身体大约下坠了一米左右的高度,我的脚也接触到了坚硬的岩石地面。 道士已经在打着手电四处打量了,借着他的手电光,我看清了下面的情况,终于知道他为什么称这里是一处石窟了。 石缝之下全是大大小小中空的巨大裂缝,四通八达,非常的复杂,用石窟来称呼它一点也不为过。 等所有人都下来后,我问道士:“哎,现在要怎么办?这里面四通八达,跟迷宫一样,我们该怎么找?” “哼,找什么找?人家已经来了!” 道士冷哼着说道,忽然转身朝一处黑暗的缝隙看去,喝道:“既然来了,出来吧!道爷和你的帐,也该好好算算了!” 我大吃一惊,急忙也转身看向了那个地方,同时其他人的手电也全部照往那个方向,灯光聚集,黑暗一下被驱散,果然就看到那道石缝里站着一个人。 马上有人举枪瞄准了那个人,我们拦住他:“等等,先不要开枪!” 边说,我边仔细打量那家伙,距离不远,我看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留着八字胡的长头发男人,四十来岁,长相很普通,头上挂着一顶草帽,衣衫褴褛,正一脸阴沉的盯着我们。 “真的是你,马瘸子!”村长阿华的声音想了起来。 见对方还是阴沉着脸不说话,阿华一脸愤慨的骂道:“你狗日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村里人待你不薄,你怎么能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孩子们呢,你把孩子们掳到哪里去了?” 这时候就见马瘸子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泛黄的牙齿:“孩子,呵呵呵,他们即将成为召唤神降临的祭品,这是他们的使命,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居然没有杀了这个蠢道士,真是可惜,不过也没有关系了,当你们找到这里的时候,你们已经踏进了地狱,接受神的安排吧!” 抽风一般的声音难听无比,说完,他忽然打了一声呼哨,四周黑暗的石缝中顿时响起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我心头一跳,忽然产生一种极度不祥的预感。 第二十二章 被封印的地眼(上) 几乎是在这种预感产生的同时,有人举起手电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照去,光线一闪而过,我看到了无数鸟一样的东西朝我们飞了过来。 我还没看明白这朝我们飞来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村民们却已经惊恐地叫了起来:“不好,是肉翅鬼蝠,快,快退出去……” 我一时没能理解他们叫出的这个名字,直到那玩意有一只飞到了我面前,我方才意识到它们说的肉翅鬼蝠指的竟然是蝙蝠。 那是一种长相极为奇特的蝙蝠,外形和普通的蝙蝠差不多,体型足有人头那么大,嘴外半露出一对尖锐锋利的牙齿,闪烁着青黑色的寒光,一看就知道剧毒无比。最为奇异的是它背上的那对翅膀,一根毛都没有,纯粹的肉翅,呈现出鲜艳的红色,看上去无比怪异,也难怪村民将之称为肉翅鬼蝠了。 眨眼间,飞到我面前的那只蝙蝠扑腾着朝我抓了过来,我这才发现它有着一对极其锋利的爪子,看上去像是一对铁钩,闪烁着寒芒。 心中惊骇之下,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抽出了背上的天启,朝着那蝙蝠就砍了下去,天启虽然是木剑,但其锋利程度绝对不亚于任何一柄传世宝剑,锋芒一闪之间,那蝙蝠发出一声刺耳的惨叫,被我砍成两截,坠落在地。 这情况让我稍微松了口气,心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怎么这些人会怕成这样?我转头刚准备叫他们不要慌张,却发现他们的脸色全都变成了死灰,甚至连逃跑的动作都僵滞了,正用一种惊恐的目光看着我。 看着他们的反应,一种不祥的预感从我心底里升了起来,同一时间,道士忽然冲我大喝一声:“危险,快闪开……” 他声音刚落,心头警兆忽起,我想也没想,拔剑就准备乱砍,这时候边上的道士抬脚就踹在了我屁-股上。我身形一个踉跄,感觉有个什么东西擦着我的背飞了过去,然而此时也顾不得看,我将手里的天启往地上一插,借力刚稳住了身形,忽然就感到背上传来一阵火辣的疼痛。 那疼痛几乎是钻心的,我本能地伸手往痛处摸了摸,顿时感觉黏哒哒的,而且衣服也破了个大口。我心道不妙,缩回手一看,只见满手都是猩红的鲜血。 我靠,这他娘的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我慌忙四处去看,想找出让我受伤的凶手,然而看到的景象让我头皮一阵发麻,只见我们周围不知道何时已经围满了那种肉翅蝙蝠,鲜红的巨大肉翅扑闪之间,一股浓郁的腥风迎面扑来,直熏得我睁不开眼睛。 “小心些,这些蝙蝠发动攻击时的速度太快了,靠肉眼是无法看清的,道爷也是凭借灵觉才勉强看到刚才攻击你的那只蝙蝠。”道士和我背靠背挤在了一起,警惕地盯着四周的肉翅蝙蝠。 “谁能告诉我,这些到底是什么玩意儿?”道士的话让我心中骇然,忙边警惕着四周,边高声喊道。 “这是肉翅鬼蝠,是山林里面的魔鬼,他们偶尔会袭击村子,根本看不到踪影,而且他背上的肉翅剧毒无比,一旦沾上了,整个人马上就会被腐蚀成一堆血水,这些魔鬼每次出现在村子里都不会超过三五只,这里竟然有这么多,八成就是他们的老巢啊!” 回答我的是村长阿华,他声音颤抖,可见其对这种杀人不见行迹的可怕生物已经畏惧到了骨子里。 说话间,那肉翅蝙蝠已经将我们团团围住,也不攻击,只是不断压缩我们的活动空间,可以预见,要是真等到连活动手脚都困难的地步,我们距离束手待毙也就不远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不止我一个,道士也想到了这些蝙蝠的目的,急忙大喊:“当心,这些畜牲打算一点点把我们围困起来,不能上当,得趁现在还能反抗,想办法杀出去。” 说着,道士蹲下-身抓起一把碎石砾,抬手就朝四周的蝙蝠打去,道士的力度何其之大,只听一阵破空之音响起,那些被打出去的碎石完全不亚于子弹,顷刻间至少十几只肉翅蝙蝠被打了下来。 肉翅蝙蝠的包围圈顿时出现了一个缺口,道士刚想冲出去,只听黑暗当中又是一声呼哨响起,分散在其他地方的蝙蝠立马填补了过来,呼吸之间,被打开的缺口顿时又合拢了起来。 道士停住了脚步,脸色一下变得难看,惊呼道:“糟糕,这些畜牲受那狗日的马瘸子控制,不解决掉他,除非我们杀光所有的蝙蝠,否则绝对无法摆脱困境。” “我靠,那该怎么办?”我问道。 经过刚才的变故,蝙蝠群…不,应该说马瘸子已经意识到了道士的威胁,放弃了围而不攻的想法,开始命令蝙蝠群朝我们发起攻击,一时间整个地下石隙里乱成了一团。 我仗着手里天启的锋利,肆意挥舞,倒也勉强能抵挡住一个方向的进攻,另外一边的道士以石子为攻击武器,不断打出,也能保住一面不失,可村民们都被吓懵了,根本不知道反击,我们身后全是漏洞,面临着被夹击的危险。 道士气得大骂,可这时候也没办法,一把抢过边上一个人的猎刀,将扑向村民的几只肉翅蝙蝠砍死,大喊道:“无量你祖宗的天尊,道爷真是瞎了眼了,竟然会找你们这帮王八蛋来帮忙,你们这群狗日的,赶紧爬上去搬救兵,道爷给你们断后,快走。” 这时候除了我和道士外,也就村长阿华还勉强能保持镇定,见我和道士帮他们挡住了来袭的蝙蝠,他急忙去踢抱头缩在地上的村民,一行人缓慢的退到了我们下来时的裂缝口,开始往上爬。 然而糟糕的是,这些蝙蝠完全洞悉了我们的想法,开始有意往上飞去,从上面堵住了去路,一群人顿时面如死灰,全都瘫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我已经说了,你们今天到了这儿,已经是踏上了地狱,谁也别想离开。” 蝙蝠群的另一边,马瘸子肆意的笑着,继续打着呼哨控制肉翅蝙蝠,而我们只能一边拼尽全力抵挡蝙蝠的进攻,一边等待着死神的降临。 就在我们近乎绝望之际,两根衣服编织成的绳索从裂缝上端垂了下来,同时医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快爬上来!” 我心中顿时大喜过望,医生刚才留在上面照顾那群累趴在地上的家伙,并没有跟下来,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我们唯一的救命稻草。 此时根本没工夫耽搁,道士冲着裂缝上面大喊一声:“医生闪开……” 声音刚落,我就看见道士从怀里抓出了一张四四方方的符箓,这符比起普通的符箓要大上至少两号,赫然是我之前给他的雷符。 我心道糟糕,急忙大喊一声:“大家快趴下!” 下字的音还没有完全从喉咙里发出来,就见道士已经甩出了雷符,同时嘴唇颤动,我自己都还没来得及趴下,被抛出去的符纸已经开始跳跃出电弧,越来越炽盛,眨眼之间便演化成了无数道儿臂粗细的细密雷电。 我只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头发更是全都倒竖了起来,一股摄人心魄的恐怖能量在头顶炸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蔓延开去,在零点零几秒内席卷了整个裂缝。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见识雷符的力量,当初在娑冥镇客栈抵御尸潮的时候,陈伯曾使用过一次雷符,而且还不止一道,可是就算当初那十几道雷符爆发出的力量也远远不及现在这一道可怕。 炽盛的雷光在裂缝汹涌肆虐,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耀眼的光刺得我睁不开眼睛,唯有皮肤和身体其他部位的感官能明显感知到头顶雷电的可怕。 大约十几秒后,噼啪的雷声终于消失不见,皮肤上传来的那种隐约刺痛也消失了,我知道雷符的作用应该已经消散了,这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我还是低估了一个羽化境界高手的可怕,雷电炸响的声音虽然消失了,可裂缝上方的雷符并没有完全消散,近乎五分之四的符纸都已经化成了飞灰,但剩下的五分之一残符仍旧在吞-吐着电弧,只是雷弧的威力远不如刚开始的那般恐怖。 闪电的光将四周完全照亮了,眼前的景象让人触目惊心,只见满地都是焦糊的蝙蝠尸体,堆满了厚厚的一层,空气当中弥漫着一股腥臭的烧焦味,前一刻还将我们逼入绝境的蝙蝠群此时完全被雷符劈了个精光,只剩下远处残余的几十只还围绕在骂瘸子的身边,看来那是他留作护卫的后手,若非如此,这里所有的肉翅鬼蝠都将被雷符毁灭殆尽。 马瘸子脸色铁青,看着裂缝里仍旧在吞-吐着雷电的符箓,表情惊恐,估计他这辈子都没有想到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可怕的符箓。 一张雷符,完全改变了局势,我来不及感叹,道士操着手里的猎刀就朝马瘸子追了过去。 见道士追来,如梦初醒的马瘸子惊慌地钻进了一道裂缝,消失不见了,甚至就连那最后剩下的几十只肉翅蝙蝠也给抛下了。 “等等,你要干嘛……” 我话还没说完,道士却一点理会我的意思都没有,径直追进了裂缝,我心里在大急,担心道士贸然追上去会吃大亏,急忙对村长说道:“你带着他们赶紧上去,我去帮道士。” 说完,我也顾不到他的反应,一把抢过他的手电,转身也追了过去。 事情发展成这样完全超乎了我的意料,早知道雷符如此厉害,应该早让道士使用的,我也不至于挂彩。 心里虽然抱怨,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还是我自己太低估了严无道的符,怨不得道士,可是这家伙一点也不顾全大局,等这一次事了,我一定得好好说说他。 裂缝并不是平直的,而是一直往下倾斜,随着越来越深入,裂缝里透入的雷光也越来越弱,到最后几乎微不可见了,只剩下手电的直射光。 我感觉情况有些不妙,道士追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带手电,在这种完全黑暗的情况下,如果马瘸子留有后手,在这里预设下陷阱,那道士岂不是完蛋了。 越想,我心中越发焦急,忍不住冲着里面大喊了一声,然而这裂缝根本不知道通往何方,我没有收到道士的回应,声音在这里面甚至没有回音,让人心里感到不安。 追着追着,我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往下的裂缝开始变得有些古怪,看上去并不像天然形成的,似乎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非常齐整,形成一个圆形的甬道。 我打着手电往两侧的石壁照去去,一看之下,发现这上面竟然雕刻有图案,不由心中一惊,再仔细一看,我身体顿时一震,几乎惊叫出声,因为那石壁上雕刻的图案让我感到非常眼熟,那上面竟然刻了一群长着三只眼的人在修建一个巨型工程的过程。 我心头狂跳,看着石壁上的图案,再联想起妖鬼谷的传说,以及罗岗村三年前遭逢的巨变,忽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我的个乖乖,难道说,妖鬼谷地下竟然也隐藏着一个史前神族的遗迹,甚至还有一个地眼吗? 越想,我越觉得这非常有可能,三年前马瘸子入赘罗岗村,紧接着就发生了那件怪事,再联系起马瘸子掳劫村里孩童的行为,还有他刚才所说的那番话,这家伙很有可能也是天巫教的人。 要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不行,我必须马上追上道士,马瘸子掳走了了这么多孩童,其目的肯定是为了地眼,也就是说此地的地眼还处于封印的状态,并没有被开启,倘若让马瘸子抢了先,事情就不堪设想了。 没时间了,得赶快走,我心中焦急,再不敢有丝毫迟疑。 第二十三章 被封印的地眼(下) 越往下,石头甬道越发齐整,脚下开始出现了阶梯,并且隧石的质地也变得非常古怪,那是一种我从未听闻过的黑色岩石,表面非常光滑,呈现出温润的蜡质,手电光照上去竟有种通透之感。 甬道倾斜的角度也开始变大,就在我以为接下来的路段很可能会变成类似耶岭天坑那种直上直下的坑道时,前方忽然出现一个九十度的急转,转角过后,眼前的视野骤然变得开阔,并且有一种幽萤的青光弥漫。 甬道到了尽头,呈现在我眼前的赫然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足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其内遍布钟乳,无论是洞顶还是洞底都被齐人高的乳柱林占据,石林间漂浮着一团团青荧的光团,像极了鬼火,只是颜色有所不同,这便是洞中幽光的源头。 如此奇景真让我大为震撼,我见过凤阳地下遗迹的壮观,也见过地狱树的瑰美,然而眼前这些被青荧光晕笼罩,从而散发出梦幻般气息的巨型地下钟乳林,让我在这一瞬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我正在经历的是一个唯美的幻梦,而非现实。 短暂的迷离后,我马上清醒了过来,心中暗叹,如此唯美的一个地方,倘若不是和地眼有关,那该多好啊!可惜,之前那么多的经历已经证实了,凡是和地眼、史前神族扯上关系的地方,绝对不能被其外表所迷惑,否则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抓紧了天启,心里提高了警惕,看见石林的地上有一条轨迹和周围的岩石不太一样,明显是经常有人通过造成的,心里顿时有了计较,快步走进了钟乳林。 说来也奇怪,那些漂浮在石林当中散发出清濛光晕的光团似乎有意识一般,在我走进石林后纷纷避让,腾出道路。我不知道这些光团是什么,也不敢随意触碰,只能暂且不做理会。 很快我便深入了钟乳林,周围都是齐人高的石柱,视野能见度几乎为零,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着四周的青光变得模糊了。 是那些光团变得微弱了吗?我心中惊疑,照这情况,再过几分钟青光就会彻底黯淡,到时候没了光源,只靠一只手电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石林当中穿行,万一里面隐藏着什么危险,肯定得吃亏。 想着,我忙加快了脚步,可就在几分钟后,我在一根极为粗-大的钟乳柱前呆住了。 脚下那道被我视作路标的轨迹到此戛然而止,此时我脑中最先想到的,就是这石柱有机关,或者说是幻象,然而当我仔细检查后,却发现不是,这是一根货真价实的钟乳柱。 这让我大为不解,左右探查无果后,我只得先退出去,可当我转身去找那条轨迹之时,它却不见了。 我心里顿时就是一慌,刚好此时弥漫在钟乳林内的光线更加迷蒙了,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模糊的,于是我打亮了手电。 一照之下,不对,情况不对,手电光在我眼里竟然也是朦胧的,我靠,不是那些光团变弱了,而是我的眼睛正在一点点变瞎啊! 这诡异的变故让我顿时失去了方寸,而那最后一丝光亮也在不久后彻底消失了,我瞎了…… 失去了视觉,恐惧顿时如潮水般朝我压了过来,最糟糕的是我还在这时候听到周围正有声音靠近。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那像极了马蹄走动的声音,联想起来这的路上听到的传说,我脑子里立马浮现出了一个阴森可怖的人马骷髅形象。我滴姥姥,难道传说是真的,真有一个人马骷髅,而且还让我在这种不利情况下遇上了? 我马上想跑,可眼睛看不见,刚跑了没几步,立刻结结实实的撞上了一根钟乳石,好家伙,差点没把我撞得晕死过去。 我头晕脑胀,清脆的马蹄声还是在靠近,我挣扎着站起,背靠着刚才撞到的钟乳石,两只手握紧了天启作出防御状,惊恐的等待着,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在我的感官中,马蹄声一直在靠近,可是我足足等了几分钟,什么都没发生。我心中奇怪,按理说以那声音和我的距离,早应该到我面前了,怎么会一点变化也没有,更诡异的是那声音给我的感觉还在靠近中,这根本不可能啊! 人对于黑暗总是有种本能的恐惧,因为黑暗代表了未知,与其说我们恐惧黑暗,不如说我们害怕未知,而眼下这种诡异的未知更让人毛骨悚然,在这种情况下等待,比任何一种酷刑都要煎熬。 等了许久,我实在无法再忍耐下去,放声大喊:“道士,你在哪?” 没有回应,偌大的山洞内只有我的回音,在四周石壁的反射下,变得无比怪异,简直就像魔鬼的厉啸,根本听不出那是我的声音。 刺耳的回声让我忍不住一个哆嗦,这一刻,我终于体会什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嗖…… 就在我内心几乎崩溃之际,一道破空之音在我正前方响起,我条件反射的挥剑一挡,天启并没有传来碰撞或者受力的感觉,然而我却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嚎。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非常难听,而且透着一股子阴冷。 有人! 我心里顿时一惊,难道有人被我给砍到了?仔细一想,不对,如果砍到了人我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除非我砍到的是…… 鬼! 这念头刚起,我便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急忙回剑护在胸前,几乎同一时间,我头顶传来一阵阴冷之感,心中顿时大惊,急忙挥剑往头顶砍去,没想到正前方又响起了一道破空声。 我顿时骇然,心说莫非石林当中不知那一个东西? 由于眼睛无法视物,我虽然能听出危险的大致方向,但却没办法做出精确的应对反应,再加上我的双手和天启都防御头顶去了,此时也无法做出有效的反应,只得凭感觉侧身一躲。 就在我做出反应的刹那,我察觉到一股冰冷的阴寒气息擦着我左肋穿了过去,应该是钉入了我身后的钟乳之中,然而我并没有听到响声。同时砍向头顶的天启也扑了个空,但上方再度传来了一道凄厉的声音,这一次的声音是个男声,同样阴戾无比。 到了这时候,我如何不知自己糟了埋伏,钟乳林地面清晰可见的线路轨迹必然是马瘸子故意留下的,我眼睛失明,还有此时攻击我的这些未知之物肯定都是他设好的陷阱。 我靠,这真是不走运,如果我能追上道士和马瘸子,跟着对方走,肯定不会上这鸟当啊,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心念转动间,我滚倒在地,跌跌撞撞的摸索着四处逃窜,手中的天启更是不管不顾的乱挥乱砍,防止那莫名之物近身,然而这终究不是持久之计,想要在无法视物的情况下摸索着走出钟乳林,绝无半点可能。 就在我苟延挣扎之际,转机出现了。 慢慢的,我竟然看到了眼前的黑暗中-出现了很多影子,非常模糊,我不明白那是什么,可心里却骤然大喜,能看到东西,岂不是代表我的眼睛正在恢复正常? 果不其然,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那影子越发明显,并且四周也开始出现了朦胧的轮廓,这时我意识到刚才看到的影子其实就是我挥舞天启的影子,而此时出现的轮廓赫然就是周围的钟乳林。 眼睛复明给我带来的喜悦是难以形容的,如果不是此时身处险境,我一定要放声大哭一场以表达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然而奇怪的是,我虽然能勉强看清东西了,可此刻看到的世界却有些怪异,怎么说呢,周围的一切,竟然全部变成了黑白色,就好像二十几年前的黑白电视一样。 我无法理解这种变化,但此时却容不得我去思考这些,因为我看到了钟乳林内飘荡着无数面目狰狞的透明人影,它们全部笼罩着浓郁的黑气,表情阴毒,将我团团围住,但因为我手里的天启而迟疑着不敢上前。 虽然刚才已经猜到周围的可怕之物不止一个,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厉鬼窥伺在旁,狗日的要不是我手里有辟邪神奇天启,恐怕早给这些厉鬼撕成碎片了。 我一手按剑在前,背靠着石柱,警惕的盯着眼前的厉鬼群,另一只手从背包里抽出了几张符箓,这里面既有雷符,也有镇邪符,当初在娑冥镇我已经用过,镇邪符连娑冥镇里那些强大的怨魂都能收拾,震慑眼前这些厉鬼自然不成问题。 正当我准备从这几张符里抽出镇邪符贴在自己身上时,一道奇怪的声音忽然传进了我脑海里,我动作一滞,内心忽然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竟然有种想把手里镇邪符扔掉的冲动。 我心中大骇,还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奇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虽然还是无法听懂,但心里却产生了一种明悟,竟然理解了那奇怪声音的意思,那竟然是让我把符收起来。 我滴个乖乖,这又是哪路神仙?明白了那声音的意思,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而就在此时,我察觉到刚恢复的视觉又开始变得模糊,心中一惊,急忙将符又放回了背包里。 果不其然,变得模糊的视觉再次恢复了正常。 心中虽然还是疑惑,但这次我已经清楚自己视觉的恢复并不是真的恢复,而是某种东西在帮我,她害怕镇邪符,很可能也是灵体,这让我想起了鬼眼,难不成是此地鬼魂中的善良鬼魂看我长滴帅,这才出手帮我? 这念头刚起,我连忙摇了摇头,心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再次恢复的视力超乎我的预料,我发现自己竟有了看穿东西的能力,只要一个念头,我可以穿过四周密集的钟乳石林看到我来时的甬道。 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如此一来,石林迷宫便算不得威胁了,我一手执剑,一边防备着周围的鬼魂,一边缓慢的朝石林的另一端走去。 鬼魂对我的攻击并没有因为畏惧而停止,在我前行的过程中至少有不下二十多个鬼魂对我出手,可无一例外的全被天启砍成了黑烟,道门神器不愧为道门神器,即便是我这样一个没有半分修道根基的人持有,也能对付这些可怕之物。 在天启的震慑下,没过多久我便走出了钟乳石林,在我走出石林后,所有的鬼魂都停了下来,只是远远的看着,并没有追出。 这让我松了口气,然而奇怪的是,从刚才便一直萦绕在我耳边的马蹄声仍旧在响,而且还是在朝我靠近的感觉,偏偏我什么都看不到。此时我已经能听到山洞深处传来的巨大轰鸣声以及人的呵斥声,显然那是道士在和马瘸子斗法,心急之下,我也顾不上理会马蹄声了,快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其实山洞内应该全是钟乳石才对,只是这里面的钟乳石被人为清理过,地面上还残留有石桩,不知道是不是马瘸子干的。 等我好不容易赶到地方,发现地上散落着许多肉翅蝙蝠的尸体,所有的尸体无一例外,后背的肉翅全被吸干,死状恐怖。 我一眼便看到正在和马瘸子斗法的道士,他此时浑身散发这红光,显然已经被逼到不惜耗损修为发动秘法的地步,再看对面的马瘸子,此时的他已经完全不能用人来形容了。 只见他后背长出了一对足有两米多长的巨大肉翅,和肉翅蝙蝠的翅膀如出一辙,嘴里也长出了一对极长的毒牙,看上去简直就是一只巨型的人形蝙蝠。 而在他们打斗的旁边,赫然有一个类似火山喷发口的凸坑,非常大,其上有一个类似草帽的石盖,是一种质地奇异的灰色石头雕成的,其上密布符文,我只看了一眼,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上面的符文,赫然是我再熟悉不过的镇邪咒文,如此说来,那草帽状的石盖下的,竟然是地眼吗? 第二十四章 妖化巨蝠 到目前为止,我已经遇到了四个地眼,可不管是在凤阳还是耶岭,又或是刚经历不久的娑冥古镇,这些地方存在的地眼在被我发现之前就已经破开封印爆发了,所以这还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处于封印状态的地眼。 我的出现让处于僵持中的两人都吃惊不小,道士和化作怪物的马瘸子几乎同时看向了我。 “无量天尊,你小子怎么跟来了,哎呦,你可真会找事!”道士语气近乎哀嚎的说道,一脸的无奈,显然我的出现对他而言并不是件好事。 一听这话我顿时就来气了,心说你还有脸说,一声不吭就跑了,害得老子一通好追,要不是我命大,刚才在石林就已经被搞死了。正想开口,变成人形蝙蝠怪物的马瘸子瞪着一双妖异的血眼看着我问道:“不可能,外面有我布置下的阴鬼大阵,你不是玄门中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马瘸子的话让我身体一怔,心说狗日的,那害得我失明的古怪钟乳林果真是这王八蛋搞出来的。心里的火气顿时涌了上来,我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扬起天启指着他骂道:“老棺材,就凭你也想困住小爷?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恶心样,别以为把自己搞得跟个怪物似的小爷就会怕你,尸王小爷都不怕,你算个什么蛋?” 我的骂声刚落,马瘸子满是绒毛的怪脸骤然一沉,不过当他看见我手里的天启剑时,他脸上阴沉的表情顿时变成了骇然与不可置信,指着天启发出了颤声:“这,这莫非是失踪了百年的道家神器,天启剑?” 我没想到马瘸子竟然可以认出天启,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心里不免有些得意,正想嘚瑟几句时,我忽然发现马瘸子头顶的黑暗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影子。 那影子非常微弱,几乎与山洞上方的黑暗完全融为了一体,它出现之后马上鬼鬼祟祟的朝我这边摸了过来,就连离马瘸子最近的道士都没发现,若非我此刻的眼睛有异,否则我也不可能看到。 此时马瘸子面上还是一副震惊的表情,而山洞上方的透明影子几乎已经到了我头顶,正在一点点的往下坠落。 我顿时明白了马瘸子的打算,暗道好险的同时,表面装作得意,暗中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透明鬼影身上。 “没想到你这老棺材还挺识货的,没错,这便是神器天启,怎么样,怕了吧?赶紧把你掳走的孩子交出来,小爷还能饶你一命,否则……” 我佯装威胁,手里的天启挥了挥,保持了一个随时能斜刺往头顶的角度,马瘸子一直盯着我,见我丝毫没有察觉,满是绒毛的嘴角忽然扬起:“哦,是吗?” 话音刚落,就见他眼中红光一闪,与此同时,伺伏在我头顶的透明鬼影忽然动了。说到这,也许有人就会问了,就算你能看到那影子,可你现在没看头顶,怎么会对头顶的情况如此清楚呢? 在这我就要说一下了,自从视觉恢复后,我看到的世界和之前看到的世界就有些不同了,这不只是色彩的不同,还有视界的不同,我除了能透过一些东西视物,还能感知到周围的一些细节。这么来说吧,就算我现在闭上了眼睛,我也能察觉到身外的细微之物,当然了,这种全面的感知存在一个范围,那便是我肉眼视力可及的范围。 我不清楚这种奇异的变化来源于何处,但此时它确实让我清晰的感知到了周围的情况。 鬼影刚动,立刻便被我察觉到了,我看到那影子身上附着着一股血色的气息,凶厉莫名,一下子朝着我的天灵盖就抓了下来。 预知了先机的我如何能让它得逞,手中天启就势往斜上方刺了出去,这时候远处的道士也发现了透明鬼影,脸色一变,连忙出声提醒:“小心头……” 他刚喊出了三个字,马上就看到了我刺出去的剑,顿时松了口气,声音也止住了。与此同时,刺出的天启正中鬼影,只见天启表面乌光一闪,鬼影当即发出一声惨嚎,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随即被天启剑锋上的乌光搅成青烟。 “不……” 透明鬼影消散的刹那,马瘸子顿时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声音,后背的巨大血色肉翅一闪,他整个人裹挟着汹涌的黑气以极快的速度朝我扑了过来,气势汹汹,吓得我拔腿便跑。 好在我的速度不慢,而且马瘸子的目标并不是我,我方才得以逃脱,与道士汇合于一处。 马瘸子的目标是那透明鬼影化作的青烟,可惜他体型过于庞大,一冲一停间卷起了剧烈的风,将那一缕青烟提前吹散,而他则抓了个空,巨大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暂时脱离了危险,我长舒一口气,忙问道士这是怎么回事,有没有找到失踪的孩子? 透明鬼影对马瘸子的意义似乎不一般,鬼影消散后,马瘸子便停住了动作,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道士见状长舒了一口气,身体外的红光消散,对我说道:“这里就是他的老窝了,道爷一路追到这,发现里面不止他一个,这家伙还有同伙,是个女人,我追到这的时候,那些小孩都在,小玲丫头也在。道爷一眼便认出了这石头上的镇邪咒文,马上想到这封印下的可能就是你说的地眼,而当时他们正在布置血祭法阵,似乎想破开封石。” “道爷一看这还得了,二话没说撸起袖子上去就是干,这怂货被道爷的神威吓住,让那女人领着孩子朝里面跑了!” 我一听就急了,“跑了,你怎么能让她跑了,干嘛不追?” 道士立即骂道:“我靠,你他娘的少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又不是没看到,这家伙不知道练了什么邪术,在那女人走后竟然吸光了那些蝙蝠肉翅上的血,变成了怪物,要不是道爷还有些手段,恐怕早就去见无量天尊了。” 听完道士的话,我叹了口气,这事确实不能怪道士,毕竟我们谁也无法料到这地下的情况,不过若是这里面别有出路,那要救回那些孩子就真的太渺茫了。 就在我们说话之际,僵了许久的马瘸子忽然动了,他缓缓的转过了身,一道充满了仇恨与愤怒的目光死死的盯在了我和道士身上,猩红的血目配上他变异的脸孔,显得无比的可怖,我顿时感觉浑身一凉,似乎被什么东西锁定了一样。 “你们,你们不但破坏了我呕心沥血筹谋的计划,还害得我的爱妻魂飞魄散,你们该死,你们真该死啊!” 马瘸子一字一顿的说道,每说完一个字,他的身体便拔高一分,身上黑毛长出一分,到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眼角已经全是黑血,浑身的衣服都被膨胀的身躯崩碎,体表长满了黑毛,活脱脱的变成了一只足有解放卡车大小的巨型蝙蝠。 我和道士几乎都看傻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马瘸子化作的巨型蝙蝠已经扑闪着一对肉翅飞到了空中,血眼死死的锁定住了我,肉翅一抖之下,顿时朝我扑了下来。 “妈妈咪呀……”道士发出一声惊叫,拉起我就跑,巨型蝙蝠呼扇着翅膀穷追不舍,我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两只脚更是跑得都快成风扇了,可还是无法摆脱巨型蝙蝠的追击,距离被越来越近,渐渐的我都能听到头顶扑扇翅膀的声音了。 我急得大喊:“我靠,你不是神威盖世吗?赶紧的,撸起袖子去跟它干一架,这么一直跑算什么回事?” 道士在我来之前已经和马瘸子缠斗了很久,体力消耗了许多,此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骂道:“大展神威不是送死,我靠,道爷是修道之人不是奥特曼,老子能打妖物,可这是怪兽,怪兽你懂不?这玩意只有请奥特曼来收。” “我靠,那该怎么办?这里就这么大点地方,再这么下去,我们迟早得被它追上。” 道士回头看了一眼,忽然一拍手,高兴的叫道:“哈哈,有了,跟紧道爷!” 说着,道士忽然一个俯身趴倒在地,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卧倒,一时间来不及反应,速度便降了下来,就在这一刹那,后脑勺顿时传来了气流被划开的声音。 我心道不妙,什么也管不了了,一下子扑倒在地,巨大的惯性使得我贴着凹凸不平的地面滑出去五六米,等停下的时候,我前面的衣服已经全都破了,手臂和膝盖血肉模糊,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虽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但好在扑袭而下的巨型蝙蝠擦着我的后脑勺飞了过去,撞在了我前方的地面上,一时间地动山摇,整个山洞都好像颤了颤。 “哎呀,你小子反应怎么这么慢,快起来!”道士追上前将我扶起,火辣辣的疼痛使得我根本没心情和他扯皮,趁着巨型蝙蝠撞翻在地,道士拉着我折返回去,往钟乳林的方向冲了过去。 这下我终于明白了道士的用意,狗日的这是想利用钟乳林甩掉蝙蝠啊! 且不说这主意是否可行,眼下除了这个办法外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我只得强忍疼痛紧跟着道士。 另一边,撞倒在地的巨型蝙蝠再次扑腾着飞了起来,道士刚才那一手急刹使它吃了一个大亏,此刻它身上的黑毛被岩石刮掉了大片,鲜血淋漓,看山去异常凄惨,不过这也彻底激怒了巨型蝙蝠,它再度朝我们扑来,速度比之刚才更快,来势也更凶猛。 我们的速度同样不慢,很快便回到了钟乳林边,道士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可我却看到了聚集在钟乳林边缘的大量恶鬼,身形不由一顿,停了下来。 在我的眼里,道士冲入钟乳林的刹那周身亮起了一圈灵光,所有试图靠近他的恶鬼全被灵光灼伤,惊叫着退开。 眼见这一幕,我急忙故技重施,扬起天启剑威胁阻在钟乳林外的恶鬼,然而这一次天启却失效了。 我出剑去斩挡路的恶鬼,试图迫使其让开一条道路,然而他们却根本不怕,根本没有散开的迹象。我心中一沉,以为天启失去了作用,然而当剑锋斩下之后,挡在剑前的好几只恶鬼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随即散作青烟。 原来天启并没有失效,而是这些恶鬼发生了变化。 巨型蝙蝠已经追了上来,我脸色一变,慌忙挥剑一通乱斩,好不容易清出一条能通过的道路,还没来得及上前,就又被周围的恶鬼填上。 我顿感心中一凉,此时巨型蝙蝠已经到了我头顶,我甚至已经察觉到了它俯冲而下带起的气流,心说完了。 千钧一发之际,石林边缘围绕着的恶鬼突然空出了一道缺口,原来是道士发现我跟丢了,折返回来寻我。 他刚露出头,马上就发现了正俯冲而下的巨型蝙蝠,脸色一变,探出手一把将我抓进了钟乳林。 轰! 巨大的轰鸣伴随着猛烈的震动掀起了一层冲击气浪,边缘的好几根钟乳石应声而碎,我则在道士的拖拽下躲过了蝙蝠的冲击,堪堪逃过了一命。 还没等我喘口气,一个巨大的黑影再次出现在了我们头顶,我仰头一看,巨型蝙蝠竟然跟着追了过来,而我们周围也围上了一群面目狰狞的恶鬼。 “糟糕,你这法子不管用,那玩意好像根本不怕啊!” 道士沉着脸,眼睛死死的盯着头顶的蝙蝠,就在此时,巨型蝙蝠似找准了目标,再次俯冲而下,道士拉着我扑倒在地,滚到了一边,就见巨型蝙蝠撞断了七八根成人粗细的钟乳柱后,扑扇着翅膀再度飞了起来。 这时候我发现钟乳石虽然被撞断,可巨型蝙蝠也不好受,只见它腹部多出了好几道极深的血口,全是被尖锐的钟乳柱划破的。 “哈哈,无量天尊,看吧,谁说没用,这畜生吃了这一次亏,看它还怎么抓我们?”道士高兴的叫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 斗巨蝠 果不其然,巨型蝙蝠飞回石林上空后便一直盘旋着,没有再继续撞-击钟乳林,显然对这些钟乳柱生出了忌惮。 这情形让我心中稍安,我问道士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面吧? 道士似乎一点也不担心,拍了拍我:“放心,人类是不可能没来由的变成妖物的,那家伙之所以变成这样,必然是修炼了某种黑巫邪术。而越是厉害的黑巫术,其对修炼者的反噬就越大,这家伙变作的巨型蝙蝠如此可怕,其副作用肯定不会小了,他现在的这种状态肯定无法维持太久,只要等巫术时间一过,道爷一定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见道士说得颇有把握,我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此时钟乳林内盘旋的恶鬼全都聚拢到了我们周围,道士抓出一把他自己画的符撒在周围形成符阵,方才使得这些恶鬼不敢上前。 暂时安全了,两人都累得瘫倒在了地上。趁着这个空档,道士又问我要去了两张雷符,然后问我刚才是怎么看出那透明鬼影的? 我对此正疑惑着呢,正好他现在问起,我便把方才自己眼睛出现异变的情况和他说了一遍。听完,道士马上眯起了眼睛盯着我打量,看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忽然,他饶有意味的冲着我点了点头,竟然笑了:“原来是这样,难怪,难怪!” 我意识到他看的并不是我,而是我肩膀后面的位置,不由一惊,忙转头去看,然而那个方向除了盘旋在四周的恶鬼外,什么都没有。 “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别卖关子。” 道士呵呵一笑,问我:“记者啊,你还记不记得阿且村死去的那个女孩?” 我一愣,顿时想起了道士说的那个女孩是谁。 在和林巧儿前往凤阳镇采访时,我规划的路线莫名其妙被修改,导致林巧儿将车开到了阿且村的先居之地,巧合的是当晚阿且村一个名叫阿晴的女孩离奇失踪,最后被发现死在了悬尸林,尸体还是我背出去的。后来离开阿且村时,道士告诉我阿晴的鬼魂跟在了我身边,甚至在凤阳镇的榆树沟里,道士还利用阿晴替我借了鬼眼。 想到这里,我一下明白了过来,惊讶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现在看到的这一切都是通过阿晴的鬼眼看到的?” 道士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心中还是感觉到不可思议,自从阿晴跟住我后,除了在榆树沟时道士利用旁门手段借到了她的鬼眼,帮了我们一次外,其他时候她可是从来没有动静,怎么这一次会突然出手帮忙呢? 我想起了挂在脖子上的骨片吊坠,忙伸手把它掏了出来,托在手里打量。 这便是阿晴以及凤阳镇那只被林东阳收养的小鬼的寄身之所,这两只鬼物一直附着在我身上,会慢慢的侵染我身体的阳气,所以在我离开老家的前一晚,在和奶奶密谈时,她老人家出手收了两只鬼物,令其寄居在此块骨片当中。 道士瞅见我手里的黑色骨片,顿时两眼放光,哈喇子都流出来了,伸手就想来抢。 骨片是奶奶给我的,因为里面寄居着两只鬼,我对此有些忌惮,平时根本不敢拿出来,只是随它挂在衣服里,所以道士并不知道我身上有这么一块骨片。不过看他此时两眼精光的样子,我就知道这骨片肯定不一般,哪能让他抢去,急忙缩回手,将骨片收了起来。 道士没有抢到,一脸悻然的嘀咕道:“无量天尊,你他娘的真是小气,道爷不过是想看看此物,你又何必像防贼一样防着道爷捏?” 我不吃他这一套,心说要是给你看了,那才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道士叹了口气,郁闷的抱怨道:“这人比人真是得气死人呐,你小子要啥本事没有,人也没道爷长得帅,绝顶的废柴一个,凭啥这么好运气?那些羽化境大佬制作的符道爷就不说了,可是这道门神器天启剑,还有这骨片,这么多的好东西怎么都让你给捞着了,道爷这么好的本事,长得也比你帅,凭啥只能跟在你屁-股后面捡你吃剩下的,他娘的,老天爷真是不公啊!” 一听道士的抱怨,我顿时乐了,对他说:“你等会,要说老子本事不如你,这我认了,毕竟这是事实,可要说你比我长滴帅,那纯粹是无稽之谈,扯淡嘛,就道爷您这一脸猥琐相,再配上个不伦不类的道髻,到哪人都会把你当成招摇撞骗的神棍嘛,还帅呢,我呸!” 道士摸了摸他头顶刚够扎起一个短道髻的头发,一脸的不爽,刚想回骂,脸色却忽然一变,大喊一声小心,然后迅速推了我一把,把我推出去很远,他自己也扑向了另外一边,落地连续几个打滚,远离了我们刚才休息的地方。 几乎就在我们滚出去的同一时间,一大滩散发着浓郁腥臭味的粘-稠液体洒了下来,落在了我们休息的地方,到处都是。只见附近被那粘液沾染到的钟乳石以及岩壳地面顿时冒起了白烟,并发出滋滋的声响,成人粗细的钟乳柱竟然在短短的几秒内被那从天而降的粘液完全融化了,岩壳地面也被腐蚀出了无数的凹洞,那情形真可谓触目惊心。 我和道士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同时看向了盘旋在天空中的巨型蝙蝠。 马瘸子妖化成的巨蝠似乎仍旧保存着相当的神志,在吃了钟乳柱的亏后,它竟然开始撕咬自己的肉翅。 我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根本无法理解它这种自残的举动,直到几秒钟后,巨蝠张开了咬住肉翅的嘴,然后朝我喷出了一大滩黑色粘液后,我顿时明白了它这怪异举动的目的。 我滴姥姥,好凶残的畜-生,它咬自己的肉翅并非自残,而是为了吸取肉翅内的腐蚀粘液对付我啊! 眼下的情形容不得我发呆,巨蝠刚才喷出的粘液将我和道士分隔开了,此时我们相隔足有十多米,道士没办法帮我,而巨蝠的目标似乎只是我一个,根本不去追道士。 我险之又险的闪避开了巨蝠的这一口毒液攻击,为了不殃及道士,我只得朝相反方向逃去。天空中的巨蝠相当有耐心,一直紧追不放,并每隔十几秒喷洒一次毒液,搞得我疲于应付,狼狈不堪。 我一边闪避,一边心中大骂,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怪胎,它那一对肉翅里难道全是这种粘液吗? 虽然近段时间的遭遇使得我的体力远超从前,再加上诅咒的改变,我身体各方面的素质绝对远超普通的运动员,然而经历了这一番惊险的追逐,我的身体已经疲了,尤其是刚才擦伤的地方,正有一种刺骨的冰寒气息在往伤口里钻。 我不知道那股寒气是什么,但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双腿正在僵硬,已经开始有些迈不动步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糟糕的情形远不止此,没有了道士符阵的阻隔,钟乳林内的恶鬼纷纷朝我扑来,使得我陷入了重重困境,看着再度追上来的巨蝠,我几乎绝望了。 噗…… 又是一大滩粘液喷洒而下,我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无法再躲,或者说我根本没地方再躲了,四周的钟乳林已经全被巨蝠的粘液腐蚀干净,它如果愿意,随时能俯冲下来将我撕碎。 我看着那临头而下的腥臭液体,下意识抬起手护住了脑袋,只听一声嗤啦的腐蚀声响,我从头到脚给那粘液淋了个遍,衣服全给腐蚀掉了,火烧一般的剧痛透过全身的皮肤传入大脑,如同掉进了火海,又似被扔进了油锅,险些让我晕厥过去。 我痛苦的挣扎着,嘶吼着,眼睛无法睁开,但通过鬼眼我却能看到天空中盘旋的巨蝠朝着我俯冲而来,然而我却根本没法躲避,只得任凭巨蝠那两只长着锋利倒钩的黑色毒爪刺入了我两边的肩胛骨,将我提着飞了起来。 那种疼真的是钻心的,甚至让我忘却了身体表面的疼痛,我感觉自己的肩膀应该被刺穿了,根本不敢挣扎,也无力挣扎,可即便是这样,巨蝠盘旋时产生的晃动仍旧让我痛不欲生。 “记者,记者……” 我被巨蝠抓到空中的画面被道士看到了,他在下方焦急的喊着,我看到他手里捏住了一张雷符,却迟迟不敢发动。原本雷符封存的属于阳雷,只克阴晦邪恶之物,对阳人的伤害极其细微,可眼下这符是严无道绘制的,威力之大超乎想象,就算是阳雷,如若被波及到不死也得变成残废。 巨蝠就这样抓着我不断飞旋,却并不杀我的,如同一只戏鼠的猫,我知道他这是为了报复我,心中愤然,强忍剧痛对道士喊道:“动手,干死他丫的。” 道士还是犹豫着,我咬了咬牙,把心一横,拼命的挣扎,试图从巨蝠的爪子里挣脱。 这样一来,本就在流血的伤口更是血流如注,而我也疼得差点失去意识,可巨蝠的爪子却还是纹丝不动。 由于山洞的洞顶也长满了钟乳柱,所以巨蝠飞得并不高,借着着漂浮在山洞内的那些神秘光团散发出的荧光,道士可以清楚的看清我的情形,当看到我奋力挣扎而不得解脱,反而使得伤口更加严重后,他怒吼一声,在不犹豫,口中念诀,抬手打出了那一纸黄符。 符纸很轻,但经由道士的手打出后却仿佛一道利箭,迅疾而准确的射到了巨蝠头颅的位置,雷符刹那间散溢丝丝雷电,这是即将爆发的征兆,我心中发狠,再次挣扎起来。 也该这巨蝠倒霉,妖化之后马瘸子虽然还能保持一丝智慧,但他的思维却基本丧失了,看到眼前多出了一道跳跃着细小电弧的符,它竟然张口将之吞了进去。 刹那间,雷符爆开了,我虽无法看到雷符爆裂的情形,但却能听到巨蝠身体内传出的巨大轰鸣之音,与此同时,巨蝠盘旋在空中的身体猛地颤抖起来,发出一声声刺耳的鸣叫,失去了平衡,大量细密的电弧透过它的皮肤延伸出来,将我电得全身麻木。 只是几秒的时间,巨蝠的身体便开始冒烟,渗透出的电弧也越来越多,开始直直的下坠,已然死透了,刺穿我肩膀的爪子也松了开。 我强忍麻木,拼命的挣扎,终于得以挣脱,还没来得及高兴呢,我便看到自己坠落的下方赫然是一片没有受到波及的完整钟乳林,而我胸口正下方,正好是一根锋利的钟乳柱 完了…… 我心中一凉,就在我即将被钟乳刺穿之际,一道乌芒破空而直,于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我下坠的身体,并以极快的速度将我带了出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是我始料未及的,因为毒液覆身,此时我无法睁眼,但通过鬼眼,我看到了托在我身-下的竟然是刚才脱落在地的天启。 我内心惊喜交加,而天启也在飞出去一段距离后仿佛失去了动力,瞬间坠落下来,我连人带剑一起滚落出去好远,直到撞上地眼的草帽封石上方才止住。 剧烈的撞-击使我的肋部再度受创,伤上加伤,此时的我已经再无法在动弹分毫了。 道士焦急着追了过来,看到我还没死,连忙攀上巨石封印来救我。 “别…别动,粘液…有毒……”我几乎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喊了出来,这时候道士也想起了粘液的可怕,在边上哎哎了半天,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此时我已经没法说话了,道士抓耳挠腮了半天,忽然一拍脑袋:“哎呀,他娘的这洞里这么多钟乳石,里面肯定有积水的地方,你等会,道爷却给你找水!” 说完,他飞快的离开了。 也亏得那雷符的波及,我全身都处于酥-麻状态,知觉全麻木了,相当于做了次另类的麻醉手术,身体上的伤痛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道士很快便回来了,他在离封印不远的洞壁下找到了水源,听它说那里似乎是一个水渠,而且还是人工开凿出来的,相当工整。我闻言一愣,马山想到了甬道里史前神族留下的痕迹,心说难不成这地方真是史前神族的栖居地? 第二十六章 封印下的声音 道士用他的背包装来水帮我清洗身体,边擦边啧啧称奇:“哎呀我靠,真他娘的奇怪,奇怪啊……” 此时我身体的麻木感已经消退了很多,知觉开始慢慢回归,见他啧了半天,可就是什么都不说,忍不住问道:“我说,你在那啧什么?有屁就快放!” 道士抬头看了我一眼,指着我的皮肤神情古怪的说道:“这些粘液剧毒无比,连钟乳石也能腐蚀,可你看你的身体,除了有些发红外,一点事都没有,这还不算奇怪吗?” 我一听,急忙撑着身体坐起,一看,果然如此。此时我上半身的粘液已经给道士清洗得差不多了,露出的皮肤通红一片,好像刚被沸水烫过一样,看上去虽然恐怖,实则并未受到多大的伤害。 “怎么会这样?”我惊声问道。 道士翻了翻白眼:“你问我,我问谁去?八成那些粘液只对石头有效,唉,先别管这些了,别忘了,马瘸子的同伙可是还没抓到,道爷帮你弄完后还得去追那女人。 说着,道士嫌麻烦,索性把一背包水全淋了下来,冰冷刺骨的山洞积水顺着我的头一直淋到了脚,我差点没直接跳起来,大骂:“你个叼毛,想冷死我不成?” “哎呀,你一个大老爷们冷一下又不会死,这样洗省时间!” 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道士用他的衣服三下五除二将我身上擦拭干,看着我肩膀上狰狞的伤口直皱眉,然后他忽然出手在我胸口点了几下,对我说:“你这伤有些严重,道爷身上没药,先封住你的穴位,你就在这好好休息,等出去以后道爷再给你医治。” 说完他便想走,我急忙叫住他:“你等等,我靠,你又想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老子现在连动都不能动弹分毫,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万一再有什么危险,我岂不是死定了?” “嗨,没事儿,道爷刚才检查过了,那蝙蝠已经死透了,都他娘的已经熟了,不会有事的,你也不想看着那么多无辜的孩子被那帮扭曲人性的家伙带走吧?” 他这话倒是让我无言以对了,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他说:“你确定那玩意儿已经死了?钟乳林里的那些鬼魂呢?石林被毁去了大半,它们会不会跑出来?” 道士实在拿我没办法,只得从兜里掏出大把符箓,在我周围布置了一个驱邪的符阵,没好气的问道:“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我心中稍安,点了点头,对他说道:“你小心些,要是不小心阴沟里翻船了,我可没办法拖着这副残躯去救你。” 道士对我的话不以为意,将他的外套脱给了我,又叮嘱了几句后,快步朝着山洞另一头的巨大裂缝奔去,很快便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一切重归寂静,只有飘忽的荧光将山洞映衬得如同梦境,如果不是我身上的伤仍在作痛,我甚至以为刚才的那场生死惊变从来就没有发生。 没有什么事情是比等待更加难熬的了,尤其是独自一人在这样黑暗幽闭的环境里,一团团仿若鬼火的光团飘来飘去,黑暗地带神秘的未知简直能将人逼疯。 虽然我也知道倘若真有危险靠近,以我目前的状态绝对无法反抗,但我还是抓紧了天启,背靠着封印黑石,警惕着四周。 道士一直没有回来,在我的感知里,他已经离开了很久,可当我去看手表时,才发现他刚离开不过半个小时,不由暗叹时间过得真慢。 由于肩上伤痛的关系,我其实根本没有办法真正的休息,倒是意识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陷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而就在这时,我耳朵边忽然响起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我吃了一惊,那马蹄声非常熟悉,赫然就是我刚才被困石笋林时听到的,我慌忙抬头四处去看,视线所及,只有我身前堆了一地的肉翅鬼蝠尸体,以及不远处已经化作了一堆烤肉的巨蝠尸身,哪里来的马? 然而那声音确确实实出现在了我的耳中,和刚才一样,一直在向我靠近。 我顿时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心里紧张起来,身体下意识靠紧了封印黑石,视线分散了出去,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就在我全部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的时候,一道仿若鹦鹉学话的古怪声音从我脚下响了起来,险些把我吓得半死,如果不是此时无法动弹,我恐怕早已经蹦了起来。 我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四处看了一圈,还是什么都没发现,冷汗顿时如瀑布一般流了下来。 先是马蹄声,现在又是人说话的声音,我的天呐,难道我不仅是眼睛瞎了,连耳朵也出现了问题,这些声音,都是我的幻听吗? 正想着呢,刚才那道古怪的说话声又响了起来:“小屁孩,小屁孩,听得到大爷说话吗?” 这一次由于精神集中,我听得非常清楚,那肯定是有人在说话,而且好像还是在和我说话。 “别看了,小屁孩,大爷在你屁-股底下!” 那古怪滑稽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下我百分之百肯定那就是在和我说话,因为此时我正好在四处寻找那说话的人。 我慌忙低头往屁-股底下看去,可除了印刻着镇邪咒文的草帽封石外,我什么都没看到,不由后背发凉,哆嗦着声音问道:“你,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白痴,这里就你一个活人,大爷不跟你说话,难道要跟那帮鬼说话吗?”那滑稽的声音不满的说道。 我呆了呆,继续问:“那你在哪?我怎么看不到你?” “屁话,大爷不是跟你说了吗,我在你屁-股底下,你眼睛又不长在屁-股上,怎么可能看见大爷?” “可…可是,可是我屁-股下面是石头啊!等等,不对,难道…难道你是在地眼里面?你,你不是人,你是被地眼封印的怪物?” 那滑稽声音说出的话让我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地眼封印,其封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呢?在太爷的地棺猜想中,地眼只不过是一个通道,是下界和地面世界之间存在的一个薄弱连接点,地眼开启,相当于打开了下界和地面世界之间的通道,可怕的下界生灵便会通过这个通道来到地面,从而引发浩劫。 这么一想的话,所谓的地眼封印,它起的作用便是阻止下界生灵来到地面,那它真正封印的,其实就是下界生灵。 现在封印之下有奇怪的声音传出,岂不是代表那说话的就是下界生灵? 我话音刚落,那滑稽的声音好像被踩了尾巴一样,激动的大骂起来:“你才不是人,你全家都不是人,把大爷当成怪物,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猜到对方可能是下界生灵后,我反而没那么害怕了,语气也镇定了下来,冷哼着说道:“哼,你要不是怪物,为什么会被封印在地眼里?你分明就是想骗我将你放出来,我说的对不对?” 滑稽的声音更加愤怒了,激动得话都有些不利索了:“你你你……你好大的胆子,都跟你说了,大爷不是怪物,不是怪物……” 对方的语气有些奇怪,然而我却不为所动,继续问他:“我管你是不是怪物,说吧,你叫我有什么事?先声明啊,如果你是想让我解开封印放你出来,那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是不会上当的。” 按照或者电视剧里的情节,被关在某个地方的反派或阴谋者,在试图骗主角将他们放出失败后,都会许以各种丰厚诱-人的报酬,诸如金钱美女、绝世武功,或者绝世神兵等等。 不知道电视里的情节是不是都是胡诹的,反正我遇到的这个家伙并没有按套路行事,在被我识破身份后,这家伙骂得更加狠了,言语之间不仅辱及了我的双亲,甚至连我的祖宗十八代都被他问候了个遍,那一连串的污言秽语当真是我这二十几年来听过的最恶毒的言语。 我不是个容易生气的人,然而这一刻我是真的被气到了,咬着牙恨不得立刻将封印底下那瘪犊子拎出来狂扁一顿。 不过幸亏我的理智还在,短暂的愤怒过后,我马上想到这是对方的激将法,连忙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不能上了对方的当。 见我还是无动于衷,封印下方的家伙语气有些急切起来,对我说道:“小屁孩,小屁孩,大爷真的没骗你,我真不是什么怪物,我是好人,大-大地好人,要不刚才我怎么会救你呢?” 我本不想与他多话,可听他这么说,我顿时一愣:“救我,你救我?哼,你又想玩什么把戏,告诉你,不要把小爷当白痴,休想骗我。” “骗你妹啊,刚才你从天空坠下,要不是大爷出手,你以为你那柄破剑会自己护主?” “什么?刚才是你控制天启接住了我?”我惊愕地问道。 那滑稽的声音没好气的说道:“废话,你也不想想你为什么刚好掉到这,大爷看你小子不错,顺手救你一命,当然了,也不能白救,作为救命之恩的回报,你得放我出去。” 我原本已经有些相信他的话了,可这家伙绕来绕去又绕回了放他出来的问题上,我顿时便起了怀疑。 道士曾经跟我说过,天启认主之后,只能被其主人驱使,其他人就算强行使用它,也只会像拎着一座山岳般寸步难行。封印下面的家伙说天启是被他给控制的,很有可能是在说谎。 想到这里,我便对他说:“你说刚才是你救了我,这让我有些怀疑,为了证明你的话属实,你现在再次控制天启,只要你能控制它,我就相信你确实是我的救命恩人。” 封印下的声音沉默了,我心中冷笑,心说小样,还想骗我,幸亏我聪明机智。 正想着呢,那滑稽的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好,小屁孩,既然你不相信,大爷就露一手给你看看。” 他声音刚落,我便感觉手中的天启失去了控制,不断嗡鸣,最后竟然从我的手里摆脱出去,在我面前飞旋了几圈,然后又落回我跟前。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御剑,这并非我第一次目睹御剑,严无道也能御剑,据道士所言,御剑之术需要极为强大的修为根基作为支撑,封印下的家伙竟然能隔着封印御使已经认我为主的天启,而且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这种手段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 在我惊愕之际,封印下的家伙语气急促的说道:“怎么样,小屁孩,这下…你该相信大爷了吧?快放我出去,你现在处境险恶,只有大爷能帮你,快。” “处境险恶!此话怎讲?”我惊诧的问道。 滑稽的声音有些不耐烦的回道:“你他娘的废话怎么这么多?我问你,你是不是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我心里一惊,“你怎么知道?”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用你的血擦拭双眼,再看看四周!” 我不理解他的意思,但还是照做了,血的话正好有现成的,我忍着疼沾了点肩膀上的血涂在了眼皮上,睁眼再一看,我不由呆住了。 此时我眼中的世界完全变了,倒不是山洞变了,而是我眼中的色彩变了,此前一直悬浮在空中四处飘荡的荧光团显露了它真实的面目,那赫然是一个个黑气缭绕鬼影,长着三只眼睛的鬼影。 我大惊失色,认出了这些鬼影的来历,怪不得山洞内有史前神族留下的蛛丝马迹,但是却不见其留下的遗迹,原来这里的神迹早已经被毁灭,此地的史前神族更是死绝,刚才我看到的那些瑰丽梦幻的光团,竟然是一个个史前神族的亡魂。 在这些漂浮的亡魂当中,我看到了一个骑着白骨骷髅马,手持青铜长枪的高大白骨骷髅,它正注视着我,骷髅战马正不疾不徐的朝我跨步而来,那哒哒哒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正是从这发出的。 第二十七章 神秘老龟 我脑中一阵嗡鸣,心说老天,果真有一具人马骷髅,那两个人说的都是真的! “怎么样,有没有看到点什么?”封印下的声音问。 我眼睛死死盯着缓缓走来的一人一马,慌忙回道:“我看到了许多三眼人的亡魂,还看到一具人马骷髅,他正朝我走来。” 封印下的声音急道:“快,不想死的话就快把大爷放出来!” “放你出来,怎么放?封石这么大,我也搬不动啊!” “不用你搬,你抬头往上看……” 我顺着那声音说的抬头一看,顿时发现头顶别有乾坤,在草帽封石中心的正上方,有一道不同于四周弥漫幽光的黑色光柱,并不明显,如果不是那声音提醒,我就算在这待上更久也无法发现。 “这是什么?”我问。 那声音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有些急切的反问:“你是不是看见了一道黑色光柱?” “是的,就在封石的正上方!” 我刚说完,封印下的声音顿时欣喜的大笑起来:“哈哈!太好了,大爷果然没有算错,小娃娃你听好,那黑色光柱与封印是相连的,我需要你帮我挡住它十个呼吸,到时大爷自能破开封印!” 我能感受到那声音主人的激动,说到后面的时候,他话音里都带上了颤音。 我抬头仔细打量了黑色光柱一眼,心里忽然升起了怀疑,于是问他:“就算刚才真是你救了我,我又怎么知道那不是你故意为之?再有,这黑石封印的东西非同小可,要是因为放你而导致封印被毁,那我不就成千古罪人了?” “他娘的,感情大爷和你磨这半天的嘴皮子都白说了?大爷被封在下面这么多年,这里面有多可怕大爷比你清楚,我只是想出去,不会蠢到去破坏封印,小娃娃赶紧的,等那骷髅恢复了元气,就算是大爷我也没辙了!” 对方的这一席话倒是提醒了我,再抬头看那人马骷髅,却发现它停在了巨蝠尸体边上,然后一点点融进了巨蝠的肉身当中。与此同时,早已经死透了的妖蝠尸体动了,慢慢的爬了起来,巨大的身体跌跌撞撞,如同婴儿学步。 这一幕看得我完全呆住了,封印下的声音见我既不回话,也不照他说的做,不由焦急的骂道:“小王八蛋,小王八蛋你听到没……” 滑稽的声音将我从震惊中拉了回来,此时那人马骷髅已经全部融进了巨蝠,巨蝠似乎也适应了巨蝠的身体,稳住了身形,眼睛看向了我这边。 马瘸子妖化成巨蝠后,那一对眼睛是血红色的,可现在,巨蝠看向我的一双眼睛完全变成了两团妖异的幽火。 在那两道幽光的注视下,我只觉一阵彻骨的寒意涌遍了全身,再也没法犹豫了,凝声问封印下正在破口大骂的家伙:“我能相信你吗?” 骂声立即止住,转而换了副谄媚的口吻:“能,能,大-大的能,小娃娃,你帮了大爷,等出去后,大爷带你吃香的喝辣的,从此潇洒江湖,金钱美女,你要多少大爷帮你弄多少……” 我一脑子黑线,如果不是危机摆在眼前,我早就扭头走了,忙打断他的话,问道:“快说,要我怎么帮你?” 见我答应,那声音立即欣喜不已的说道:“大爷若是没有猜错,你身上应该是有‘冥纹’吧!” 铭纹?我一呆,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个铭纹,就问他:“什么铭纹?” 那声音连忙和我解释,说那是一种长在肉里类似纹身的印记,看起来有些像藤蔓,又像是盘绕在一起的蛇。 我立马就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了,我靠,这说的不是厄源诅咒吗? 虽然我很想立即问他怎么知道我身上有这玩意的,可不远处的巨蝠已经伸展肉翅飞了起来,诡异的眼睛仍旧死死盯着我,看情形大有朝我扑来的趋势,便再也顾不得询问,焦急的让他快说。 我语气中的焦急对方也听出来了,知道事情有变,他没再废话,以最快的速度的说道:“你爬到封石中心,那里有一个对应光柱的孔,用你冥纹截断光柱十个呼吸,其他的就交给大爷吧!” 我抬头看了看草帽封石的中心,离我少说还有十几米的距离,脸色顿时一黑,忍不住骂道:“大爷的,要爬这么远,你不早说,现在可怎么来得及啊!快,你不是能控制天启吗,快控制它载我过去!” 封印下的声音也骂道:“载个屁,你以为隔着封印控制外物那么简单吗,大爷还要留着力量出来,少年,相信你自己,你能行的!”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心知指望他是不可能的了,一咬牙,拼了! 之前也曾说过,眼前的封石呈草帽状,四周低平,中间却是拱起的圆丘,此时我正处于圆丘和帽檐交界地带。 也就是说,我要想到封石的正中心,必须攀上拱起的圆丘,这对于一个两肩刚受了贯穿伤的人而言,无疑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我心中哀嚎,大吼一声,扒着丘石上凹陷进去的镇邪咒文奋力往上爬去。我只是动了一下,用力的那只肩膀顿时伤口迸裂,即便道士封住了我的穴位,鲜血还是汩汩的流了出来。 疼,钻心的疼,我只觉大脑几乎立刻就要窒息。 缓了几秒后,痛觉有所减轻,此刻我真的很想立刻停下,哪怕是被巨蝠吃掉,我也不要再继续下去了。然而不知是因为道士封住了我穴位的缘故,还是厄源诅咒强化了我的身体,在这样的状态下,我竟然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并且有余力继续往前,这使我没有了停下的借口,只得哀嚎着继续往前爬。 也亏得封石圆丘的坡度不大,艰难的磨蹭了五分多钟后,我终于找到了那个圆孔。 确实如那声音所言,那黑色光柱与圆孔是衔接起来的,上端似乎还连着什么东西,不过那已经不在岩洞的范围内了。 对此我无暇顾及,就在我准备用厄源封印去阻断黑光之际,我忽然感觉有些不对,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那巨蝠还没有动作? 心中惊疑之下,我停住动作转头一看,只见那巨蝠还停留在空中,还是刚才的位置,并没有挪动半分,不过让人惊异的是,此时的巨蝠正张大血口,充斥在山洞内的那些三眼神族的发光魂体正不断蜂拥汇聚到巨蝠身边,然后被吸进血口之内。 随着越来越多的三眼人亡魂被吞噬,巨蝠周身开始弥漫出了浓郁的黑气,形貌也变得更加凶残可怕,仿佛地狱里走出的邪神。 我心中发颤,就算是外行人,此时我也能看出巨蝠越来越可怕,终于下定了决心,伸出右手堵住了孔洞。 就在我将手伸出去的刹那,我身体下方的整块封石竟然猛地一颤,那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从下方撞击了封石。相较于封石的体量而言,能搞出这么大动静的东西,该有多么可怕的力气啊?难道刚才和我说话的真是一个巨大的怪物,我上了对方的当了? 一念至此,我心里顿时后悔起来,有了将手缩回的念头,可当我真的试图这么去做时,却惊骇的发现自己的手根本没法再收回来了,黑色光柱压在我手臂的厄源诅咒上,简直就好像压了万斤的巨石,我的尝试对于光柱而言简直就像蚍蜉撼树般苍白无力。 这时候我哪能不知道自己上当了,心里破口大骂,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更让我绝望的还在后面。 就在我以右臂承载了黑色光柱的第三个呼吸后,封石下方再次传来了震动,这一次的震动比刚才猛烈了不止一倍,封石上所有的镇邪符文全都亮了起来,才堪堪将那颤动压下,可我的眼前却突然一黑,失去了所有的视觉,同时听到一声凄惨的女人叫声。 我心中一凉,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镇邪咒文克制一切阴晦之物,地眼下方自称大爷的王八蛋冲击封印,引发了镇邪咒文,附身在我身上的阿晴鬼魂八成受到了波及,导致鬼眼失效。 这下情况可真是大-大的不妙了,不仅被压在这里无法动弹,眼睛还瞎了!我靠,早知道就不该听道士的,这次可真是给他害死了。 一片黑暗当中,我心乱如麻,正在这时,眼前的黑暗忽然好像淡了一点,我隐约的看到了一些模糊的轮廓,心里不由一喜。 可就在这时,朦胧的轮廓中忽然钻出了一根毒蛇一样的东西,嗖的一下朝我激射而来,我下意识闪避开,可那玩意非常灵活,半途忽然变向,直扑我的手臂,我躲闪不及,被它缠了个正着。 我惊慌失措的去去扯它,同时猛甩自己的手,完全忘了自己肩膀上的伤,此时根本不能做出这些动作。 我扯了半天,那玩意却纹丝未动,这时候黑暗中又钻出了几十根同样的‘毒蛇’,径直扑向了我的右手,最后竟然全缠在了我的手臂上。 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蠕-动的触感,我头皮一阵发麻,更是拼了命的去扯那些‘毒蛇’。 就眼下的情况而言,这显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很快我便尝到了苦头,我拉扯‘毒蛇’的举动激怒了这些诡异的东西,它们突然扬首咬住了我的手,开始往里钻。 我大惊失色,然而手臂上传来的钻心疼痛让我根本无力去阻止,我瘫倒在地上,被手臂上传来的剧痛折磨得几乎晕厥。 老实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对肉体上的疼痛已经有了一定的忍耐力,不管是肩膀上的贯穿伤,又或者是巨蝠毒液淋身的灼烧疼痛,这些都在我能忍受的范围内。可此刻手臂上传来的疼痛,已经完全超越了肉体上的疼痛,我一点也不怀疑自己会在这样的痛苦之下死掉。 这样的状况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缠绕在我手臂上的那些‘毒蛇’最终全都钻进了血肉当中,此时我已经无法思考这些‘毒蛇’会不会由内而外的将我吞噬一空,我能感觉到的,只有麻木,疼到极致的麻木。 倏地,所有的黑暗一瞬消失不见,我被眼前的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下意识抬手去挡,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从黑光之下挣脱了出来。 “记者,你没事吧,记者……”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紧接着那直射我眼睛的强光移了开,恍惚间,我看见医生正站在我跟前,一脸的焦急。 我的意识一下清醒了过来,仔细一看,那确实是医生。 阿弥你大头陀,苍天有眼啊!我心中哀嚎,险些忍不住哭了出来,医生一定是看我和道士都没有上去,这才追了下来,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过的钟乳林。 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了,看到我肩膀上血肉模糊的伤口,医生脸色一变,急忙将我背起,往出口的方向跑去。 我脑子尚有些不清楚,我记得自己刚才还在一片黑暗的空间里被毒蛇嗜咬,怎么突然间又没事了? 医生刚跑出去没多远,只听轰隆一声,整个山洞都剧烈的晃动了起来,洞顶不断有碎石落下,尤其是钟乳林的方向,轰鸣声更是沉闷无比,很显然,那个方向在刚才的震动中发生了巨大的坍塌。 医生闪避开几块坠落的碎石后,停了下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伸出头一看,只见从钟乳林方向飞出一只体型巨大,毛发森然乌黑的巨型蝙蝠,看样子刚才的轰鸣与它有关。 巨蝠飞来,医生背着我不断后退,正无计可施之际,封石一旁忽然传来一阵极为滑稽的声音:“小娃娃,小娃娃……” 我认出了这声音,这分明是封石之下和我交易的那道声音,难道,他真的出来了? 我慌忙朝那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到了一只海碗大小的乌龟,满身是血,正伸长了脖子朝我这边看着。 医生和我同时一愣,乌龟,这洞里哪来的乌龟? 第二十八章被锁住的人马骷髅 就在我和医生都惊异不定之际,那昂着头的老龟忽然开口说话了:“两个小娃娃,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英明神武的龟大爷吗?” 亲眼目睹老龟说话,我差点惊掉了下巴,大叫不好:“糟糕,上当了,原来封印下面的是只乌龟精啊,医生快跑!” “你他娘的才是乌龟精,你家祖宗十八代都是乌龟精!”我话音刚落,地上的老龟便昂着头不爽的骂道,脸上竟还拟人化的露出了不满的表情,两道特别明显的白眉毛一抖一抖的,看上去非常的滑稽。 医生比我冷静的多,见这老龟似乎不一般,停住脚步问道:“龟……先生,刚才是你在叫我们?” 老龟张口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甩掉了头上的碎石,高高的抬起头,眯缝着一对本就非常小的绿豆眼看着我们说道:“没错,是大爷在叫你们。” 说着,它歪着头看了看我们身后的鬼气妖蝠,缩了缩脖子,语气急促的问道:“小娃娃,想要出去的话就带上大爷,大爷可以帮你们。” 医生饶有兴致地看了老龟一眼,刚想说话,就听身后再次响起了一阵剧烈的轰鸣声,原来是那只被人马骷髅附身了的鬼气妖蝠正在大肆破坏山洞,从他口中吐出了如同龙息般的黑色光柱,黑光横扫之下,山洞顶部密集的钟乳林全部被截断,不住地往下坠落,而妖蝠本身也在极速的朝我们飞来。 我们的脸色都是一变,就听那老龟大喊道:“快,带上大爷,往那边跑,大爷有办法对付它!” 医生是个果决的人,立马决定带上这个不知来历的神秘老龟,他将老龟抱起,塞到了我手中,然后又背起我朝老龟所指的方向狂奔而去。 其实眼下除了这一条路外,我们也别无选择,因为钟乳林方向的出口已经被妖蝠破坏了,此时说不定都已经全塌了,就算出口还在,要翻过坠落的乱石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再说了,道士还在里面,我们总不能丢下他不管吧? 黝黑的山洞内,一人一龟一残废疯狂的逃命,在他们身后紧紧地跟着一只仿若魔神的巨型妖蝠,而且这只妖蝠还能吐出龙息一般的黑光,其破坏力丝毫不亚于最先进的激光武器。 妖蝠在我们后方不断发起攻击,我转头盯着妖蝠,在它准备发起攻击的时候指示医生躲避,每次都是险之又险的躲过扫来的黑色光柱。身后的地面早已千疮百孔,我真无法想象,倘若让黑光击中,我们的下场将会是怎样? 虽然医生的身手极为敏捷,体力也是极强,可双方的力量相差如此悬殊,再这么下去,我们必死无疑。 我一边注意着妖蝠的动向,一边焦急的朝老龟大喊:“龟大爷,你不是说有办法对付那玩意吗,赶紧出手啊!你老人家要是再不动手,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出手了。” 这来历成迷的老龟一点也不安分,它嫌弃我抱着它不舒服,于是爬上了我的头顶,两只前爪揪住我额前的头发,就这么老神在在的将我当成了它的坐骑。 被一只乌龟踩在头顶,我心里自然极度的不爽,然而眼下情况危急,我也就懒得与它计较。 老龟将头伸到了我眼前晃了晃,咧嘴说道:“急什么,你朋友身手不错,那傻东西一时半会儿绝对追不上来,等到了地方,大爷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捏死那孽畜。” “到地方?什么地方?”我问。 老龟缩回了头,从头顶传来一声冷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不要来烦大爷,大爷需要休息恢复元气,不然待会没力气动手,大家都得玩完” 说完,老龟便再没动静了。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在当前的情况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能先忍了。 山洞的最里面如我刚才所观察到的那样,是一道极深的裂缝,不知道通向何方,不过可惜的是这裂缝的宽度有些宽了,刚好够那妖蝠展翅飞入,要不然我们就能凭借这一道裂缝完全甩脱妖蝠的追杀。 医生刚蹿进裂缝,妖蝠也紧随其后飞了进去,在这样狭窄的环境里面,局势对我们是极为不利的。 因为空间有限,妖蝠吐出的黑光便成了直线攻击,我们虽然能闪避,但黑光轰击在裂缝两侧的岩石上,每一次都会击落下大量碎石,这些碎石对于妖蝠巨大的身体而言并不算什么,可对我们,这些落石无疑是灾难性的。 大块的碎石倾落,使得裂缝地面充满了障碍,最要命的是我们根本无法预测头顶什么时候会有石头砸落,心一直悬在嗓子眼,所有的压力全部压到了医生一个人身上。 我们有惊无险的逃过了一段距离,但终究还是中了彩,一块拳头大小的岩石从几十米高的岩壁上坠落下来,砸在了我头顶,要不是老龟正好趴在我头顶休息,这一下子我恐怕直接就能去见我太爷了。 老龟被石头砸中,虽然那石头砸的是它的龟甲,可还是让它疼得够呛,这家伙顿时破口大骂,各种难听的污言秽语如同机枪一样扫射而出,我一边庆幸于它骂的不是我,一边暗自后怕。 “不行,再这么下去我们坚持不了多久,得想办法阻止妖蝠的脚步,哪怕几秒也成。”医生边跑边急促的喘着气说道,显然背着一个人以这样的急速奔跑还是让他感到吃力。 “这玩意儿铜皮铁骨,刀枪不入,恐怕就是子弹也打不进去,能有什么办法?”我绝望的说道。 医生速度不减,几个急跳避开了坠落下的巨石,低沉着声音问我:“蝙蝠最怕什么?” 我一愣,蝙蝠最怕什么?我心说我又不是生物学家,哪知道蝙蝠最怕什么?不过我平时喜欢看一些科教栏目,尤其是动物世界,我记得很久以前有一期讲的就是洞穴生物,其中就有蝙蝠,好像是说蛇类是蝙蝠的天敌,然而就我们身后这位的个头而言,得要多大的蛇才能与之匹敌啊?再说了,这时候我上哪去找蛇去? 医生见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忙解释道:“蝙蝠是穴居夜行生物,常年生活在黑暗当中,靠着超强的回声定位确定猎物的方位,它们的眼睛早已退化,强光就是它们的弱点。” 经医生这么一提,我顿时恍然,心说对啊,倘若这妖蝠保留有蝙蝠的特征,那必然也是畏惧强光的,眼下我们身处的裂缝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源,我们也是靠着手电的光才能勉强看清前路,这时候如果能有一阵强光突然出现,刺激妖蝠的眼睛,绝对能让其陷入混乱当中,这样一来便可以为我们争取到一些时间。 强光,强光,哪里有强光? 我心里急做一团,我们虽然有手电,可以手电微弱的光绝对无法起到作用的,这时候要是能有一盏矿灯就好了。 就在我急得失去了方寸之际,医生再次提醒他:“相机,你的相机呢?” “相机?对啊!相机,闪光灯,闪光灯啊……”我恍然大悟,连忙去扯背包,出门必带相机,这已经成为了我的职业习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带对了。 背包挎在我身后,但由于肩膀上的伤,我扯了半天也没能将其扯下来,反而引动了伤口,又流出了不少的血。 局势越来越不妙,我心中大急,忙冲还在破口大骂的老龟喊道:“龟大爷,龟大爷,你老人家先别骂了,快帮我把包打开,我要里面的相机!” 老龟止住了骂声,不解的问道:“相机?什么是相机?” 我一下子被他问得呛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说道:“您先甭管那是什么,快,为了我们能逃出危机,帮我把包里黑色那坨东西取出来。” 老龟似有些不情愿,但他也知道我们眼下的局势不妙,嘀咕了一声后,还是揪着我的头发爬到了我背后,磨蹭了一会后,它嘴里叼着相机的跨带,还真的帮我取出了相机。 这时候我也管不了他是如何做到的,一把从他嘴里接过相机,扭头对准了朝我们俯冲而来的妖蝠,关掉了手电,整条峡谷里顿时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我猛的一按快门,顿时刺目的闪光在峡谷里亮起,就听那妖蝠传出了一阵痛苦的哀嚎,闪光亮得快,去得也快,峡谷内瞬息又陷入了黑暗,可我却听到了一连串剧烈的撞击声,岩石坠地声,以及妖蝠的尖叫声,混乱无比。 我再次打亮手电,朝后一照,发现相机的闪光果然起到了作用,这妖蝠虽是马瘸子化作的,可马瘸子使用的黑巫术不单单使他拥有了肉翅鬼蝠的身躯与力量,同时也让他继承了蝙蝠惧光的习性。 妖蝠坠地,我们的危机暂时化解,医生一步不敢停留,继续朝前狂奔而去。 没有了妖蝠的阻拦,我们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很快便到了裂缝的尽头,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心完全沉到了谷底。 裂缝的尽头并没有通向外面,我的期望落空了,此时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另外一个巨大的坑谷,其规模比之妖鬼谷也不遑多让。 坑谷并不是封闭的,有光线从上方倾泻而下,然而这些光线非常的微弱,仅能供人勉强视物,说明坑谷的顶端距离底部非常远,想要从这里攀爬而出,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一眼扫过巨大的坑谷,既没看到那些失踪的孩童,也没看见道士,整个坑谷呈现出一种盘旋的结构,一圈一圈,由下而上逐渐变大,像是大小不一的几个磨盘叠加在一起。 每一圈岩盘上都内嵌有无数巨大的黑色锁链,形成一道纵横交织的铁锁网,这些锁链全部汇集到一处,那便是坑谷中心最低处的那个圆形石台。 裂缝的尽头正处在这个圆形石台,我虽然没有看见道士,但却在圆形石台的中央看到了一具已经泛灰的人马骷髅,那骷髅坐下的战马四肢都被岩盘上延伸而下的锁链锁住,全身各处也都盘满了锁链,被裹得严严实实。 那骷髅本身也缠满了黑锁,一只手高高的扬起,手中握着一杆沧桑的青铜长矛,长矛的矛尖处另有一具骨骸,相较于人马骷髅的伟岸与高大,那具穿着已经半腐朽道袍的骸骨则显得有些渺小。 这是视觉落差带给我的错觉,其实那身穿道袍的骸骨与我们的体型相差不多。 青铜长矛的矛尖抵在道袍骷髅的额前,而人马骷髅握矛的右手则被十余根黑铁锁链缠住,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半寸多的矛尖刺进了额骨,这应该便是这人死亡的原因。 反观道袍骷髅,他右手的指骨抵在了人马骷髅的额前,在他指尖与人马骷髅头骨之间还有一张巴掌大小的黄符,两具骨骸就这样保持着死前的姿势,似乎在诠释着他们生前最后的一战。 眼前的这一幕情形让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震撼,我敢肯定,石台上的这具人马骷髅就是我在山洞内看到的那一具,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那具人马骷髅不是已经融入了妖蝠体内,变成了那只追杀我们的魔物了吗? 我脑中乱成一团,根本搞不清楚情况,下意识的就想上前仔细查看两具骸骨,脚刚动,我才想起自己还在医生背上,连忙让他将我放下。 此时我的身体异常虚弱,可能只要来一阵稍微大一些的风,就能将我刮翻在地,这时候是真的不宜再乱动,可我的心里却有一道声音,那声音在呼唤我,呼唤我去揭下人马骷髅额前的黄符。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好像失去了控制,眼前开始变得模糊,迷迷瞪瞪的,一步一步的朝着中心被锁住的骷髅走去。 可就就在这时,一到怒喝声响起,我仿若晴天霹雳,一下子将我震醒,我瞬间感觉后背惊出了一阵冷汗,慌忙后退。 第二十九章史前神王 刚才将我从迷离状态惊醒的棒喝,竟然是那只会说话的白眉老龟发出的。 此时我浑身冷汗,退回到医生身边后,这才心有余悸的回头去看圆台上的骷髅。 然而不管是那具身穿道袍的枯骨,还是被黑铁锁链锁住的人马骷髅,它们都保持着原貌,并没有任何变化,可我却能肯定自己刚才发生的异样与那骷髅有关。 医生皱眉问我:“你刚才怎么了?” 我心里也纳闷,看着那骷髅迷茫的说道:“我不知道,刚才脑子里突然有一道声音叫我上前撕下黄符,然后我就迷迷糊糊的了。” “傻鸟,你懂个屁,要是没有大爷,刚才你就闯大祸了。”趴在我头顶的老龟忽然说道,语气很是不满。 我想到自己刚才确实是被老龟的棒喝惊醒,知道这家伙不简单,忙问它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龟两只前爪揪住我的头发转了个方向,高高的昂起头打量了一番遍布于坑谷内的黑色锁链,啧声说道:“啧啧,真是不简单呐,果然有这些家伙的地方都有大手笔,小娃娃,你知不知道面前那具骑马的骷髅是什么来历吗?” 我摇头,说这我哪知道?不过我倒是听附近的猎户说起过这具骷髅,甚至还有人亲眼见过,可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谁能想到这东西竟然还在,而且还让我给碰到了。 老龟嘿嘿一笑,从我的头顶爬到了肩膀上,一双绿豆眼看上了石台上的三具骷髅,接着说道:“小娃娃,说出来不怕吓到你,知道神族吗?那骑马的家伙活着的时候就是一个神王,死后的亘古岁月里执念未消,凭着一杆战戟一直镇守在这里,但凡闯入者都会被其当作入侵的敌人,然后剿灭。看到那穿道袍的枯骨没有,大爷在三年前见过他,这老道士有些本事,在元气大伤的情况下还能和神王骨同归于尽,虽有些取巧之意,但能争取到这种结果,已经算是不错了。不过这具神王尸骸执念强大,老道虽然借助神迹打散了神王尸的魂灵,但执念仍在,刚才你若是揭下了镇压尸身的灵符,执念回归,神王尸立马就会复活,到时候我们三个还不够人家一盘菜的。” 这老龟一语便道破了此间发生的事情,让我心中震惊,这家伙果然不简单。 医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在此之前,他已经听我说过地眼与三眼神族之间的关系,而那些三眼人其实就是史前神族,此时听了老龟的这一番话,他马上发现了话中的破绽,皱眉问它:“你是怎么知道那人马骷髅是神族,而且还是一个神王?” 我也一愣,心说对啊,如果说神王骸骨与那老道之间发生的事情是老龟亲眼目睹,那他知晓细节并不奇怪,可尸骸的身份他是如何得知的? 老龟干咳了一声,装傻道:“咳咳,这个嘛,天底下所有的东西,大爷无所不知!” 我翻了翻白眼,没有再继续问,但心里对这老龟升起了一丝戒备。 眼下我们还在落难,妖蝠迟早会追上来,我们得想办法出去才是,老龟如此神秘,而且听它的口气至少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年,说不定知道别的出路,于是我接着问:“龟大爷,既然您无所不知,那您老人家说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个嘛……” 老龟刚说了三个字,我们身后的裂缝里顿时射出一道黑光,这玩意儿来得太突然,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幸亏医生一直保持着警惕,刚一察觉裂缝有动静,他便将我推向了一边。 那充满暴戾气息的黑光贴着我的衣服轰了出去,医生刚换给我的这件外套顿时被烧穿了一个大洞,而我也栽倒在了地上。 如龙息般的黑光轰击在了我们对面的岩盘上,黑光的中心正好击中一条锁链,顷刻间碎石飞溅,扬起了漫天的石尘,使得整个深坑底部笼罩在了灰色的尘埃当中。 混乱之间,我看见一道体型巨大的黑影自裂缝内冲出,一下子投入到了雾霭里,顷刻间化作了一道模糊的影子,看不真切,但我却知道这黑影就是追杀我们的妖蝠。 我脸色一变,挣扎着爬起,想去寻找医生,没成想灰色的雾霭里再次射出一道黑光,而且是直奔着我来的。 心中大惊的同时,我慌忙闪避,奈何此时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我虽然避开了一些,但仍旧在黑光的攻击范围内。 “完蛋了!”我心里想着,就听头上的老龟喊出了一字:“裂……” 这一字喊出,我顿感周围的空间似乎都凝固了,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运转,仿佛时间定格在了这一瞬,四周似乎有一种无形的能量在震动,同时我的身体与这股存在于天地之间的无形无相的能量产生了共鸣。 奇迹在这一刻发生了,因为伤痛和疲倦而无法迅捷移动的身体竟突然充满了使不完的力量,伤痛也在这一刻完全消失了,我的思维与意识达到了一种空前的明睿状态,竟产生了一种看穿了黑光的感觉。 我的身体完全是自己做出的反应,等我回过神的时候,黑光已经洞穿了我方才站立的地方,将所有的一切化作齑粉。 我惊骇的看着这一幕,此时的我离刚才站立的地方足足隔了十多米,而从我看到黑光到自己出现在此地绝不会超过一秒,也就是说,这一秒的时间里,我横跨了十几米的距离,这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我震惊莫名的时候,老龟滑稽的骂声在我耳边响了起来:“你个傻鸟,愣着干嘛,想死吗?还不快跑!” 我回过神来,见雾霭当中的黑影转变了方向朝我扑来,忙拔腿边跑,边跑我边问:“龟大爷,龟神仙,你刚才喊的那一声是什么神通?真是太厉害了,你有这么厉害的本事,咱们干嘛还要跑,您老人家快出手削死它啊!” 老龟没好气的骂道:“你懂个屁,那是密宗真言,你以为那是随便想喊就能喊的吗?刚才那一下子大爷已经耗尽余力了,要是再遇上那种情况,咱俩就等着黄泉作伴吧!” “我靠,不是吧,人家程咬金好歹还有三板斧,您这就一招啊!唉,这下可完了,出路被堵死了,这里还有一个要命的家伙,怎么我走到哪就倒霉到哪呢?” “你少他娘的废话,快跑,这畜生大爷自有办法对付!” 说着,老龟指点着我在满是石尘的坑谷内四处奔逃闪避,比起丧家之犬还要不如,好几次差点被黑光击中,多亏得老龟操纵天启与妖蝠缠斗,才让我有了喘息之机。 可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边跑边哀嚎着问它:“龟大爷,有什么办法您老人家快说啊,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你要是再不出手,我就把你从我头顶上扔出去。”说着,我就伸手去抓它。 “臭小子,你敢!”老龟怒骂,“小崽子,你慌个蛋-蛋,没发现这畜牲只是一直在追你吗?” “我靠,难道它追我还是好事?”我不忿的问道。 老龟忽然用爪子在我头上敲了一记,“蠢,蠢不可言,活该你被一直追,哼,这畜牲一直在追咱们,忽略了你朋友,大爷已经吩咐他去做另一件事了。” 我心中一动,“你的意思是……我们是诱饵,医生才是干掉妖蝠的后手?” 老龟嘿嘿一笑:“没错,等他那边一搞定,大爷立马灭了这畜牲,现在你该懂了吧?不要停,继续跑,往左,那东西又来了,快往左……” 明白了老龟的计划后,我心中稍安,虽然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和医生定好的计划,不过从刚才到现在医生都没有出现,以医生的性格,绝对不可能丢下我不管,这说明他确实有更重要的事情,我必须要为他争取时间。 想到这儿,我不再抗拒,在老龟的指挥下刻意往坑谷上方靠去。 之前已经介绍过,此处坑谷非常巨大,而且是越往上越大,两旁都是环形的岩台,并且岩台之间的高度相差不大,只到我的膝盖处。 这样的地形极易攀爬,只是到了三四十米高的地方环形岩台便消失了,转而变成垂直往上的岩壁,不过这并不影响,因为我只需要把妖蝠引开,离医生越远越好,并不需要爬多高。 在老龟真言的帮助下,我的身体得以长久保持活力,加上近段时间的锻炼,我的身手虽比不上医生道士,可也还算不错。反观那妖蝠,它虽然有制空和远程攻击的优势,但由于坑谷里纵横密布的铁链,它飞得并不顺畅,而铁链也帮我抵挡了大部分的黑光攻击。 说来也奇怪,这些黑铁链看上去平平无奇,上面也没有镇邪咒文,但妖蝠吐出的黑光击打在上面好似泥牛入海,一点痕迹也没有,而铁链本身也毫发无损。 在奔逃攀爬的过程中,我发现这些铁链深入山体内部,每当铁链遭受攻击,铁链尽头的墨色山岩里便会流转出一道神秘的光芒,没入被攻击的那条铁链,非常的神奇。 我问老龟那是什么,可它也摇头表示不知道,说这些铁链都是神族遗迹,而神族的来历成谜,其生活的年代距离我们至少有着几百万乃至几千万年,不是区区凡人能够看明白的。 听他这么说,我心中一动,马上想到了凤阳的那座地下古城,同样是史前神族的遗迹,地下古城所表现出的先进水平远超现今人类,毕竟能够投入使用的人造太阳和虫洞传送技术绝不是目前的人类能够掌握的。 我曾经推测过史前神族的发展历程,并做出了假想。所谓的史前神族其实也是人类,只不过在外貌和能力上和我们有着细微的差异,既然是一个文明,必然就会有一个发展历程,即社会结构的演变。 从我看到的浮雕来推测,耶岭天坑底下生活者的那部分史前神族应该便是处于原始社会阶段,他们以地狱树为信仰,崇拜神秘力量。因为对地眼的无知,他们将地眼看成了毁灭一切的恶魔,认为只有地狱树才能克制邪恶的地眼,于是长久的祭拜与供奉地狱树,甚至不惜以族人喂养魔树。 相对的,凤阳的地下古城则相当于现代人类社会,崇尚科学,当地眼出现之后,他们并没有将之当成毁灭一切的恶魔,反而以自己掌握的科技力量试图封印地眼。 社会的演变有一个长久的过程,到目前为止,我已经目睹了史前神族的原始阶段,还有现代阶段,那么这之间必然还存在着一个过渡的阶段。倘若其社会演变过程与现今人类相似,那这中间的过渡阶段,便是奴隶阶段与封建阶段。 如果真的有这两个阶段,那相应的便会有君主的存在,神族的君王该称做什么呢? 我脑海当中忽然升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老龟说人马骷髅是神王尸骸,而那尸骸骑马执矛,这些特征综合在一起,这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神王,这人马骷髅莫不是奴隶阶段或封建阶段的史前神族的某任君王? 我刚刚想到这些,刚准备向老龟求证,忽然,弥漫灰色尘埃的深坑底部升起了一股强大的吸力,所有的石尘刹那间全被吸了下去,就连我也站立不稳,被吸进了坑谷中心,径直往下坠落而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惊慌失措,要知道此时我距离谷底至少有二十来米,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从这样的高度摔下去,毫无悬念,我将立即去见阿弥陀,搞不好也会是阎罗王。 老龟此时显得异常的高兴,哈哈大笑不止:“哈哈,太好了,那小子成功了,他娘的,敢追杀大爷,今天老子就让你明白一个道理,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我见老龟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忙大惊着叫道:“老龟,龟大爷,快想辙,这么摔下去我死定了。” “小娃娃,怂什么怂?不就是一死吗……反正你死大爷又不会死,嘎嘎嘎……” 我脸色当即绿了,一把将它从头顶扯下,垫到了身体下方,冷笑道:“好啊,既然如此,老子临死也拉个垫背,你别想讨到好。” 第三十章 复苏 老龟被我垫在身-下,似乎也被吓得够呛,四爪乱踢,嘴里还学我骂道:“卧槽,大爷和你开玩笑的,撒手,快撒手……” 我哪能听它的,眼看就要着地了,我心里也是紧张得要死,好在老龟并没有让我失望,只听它口吐人言,一声大喊:“齐……” 又是一个单字音,同时我再次感受到了和刚才它喊出‘裂’字音时类似的神秘力量,但却又有所区分。 这是一种无法捉摸的感觉,玄之又玄,说它有吧,它确实存在,可就是无法触及。 随着这雷鸣般的‘齐’字音响起,四周似产生了某种共鸣,在我们离地还有两米不到之际,一道乌光破空而出,竟是天启剑。天启化作的乌光一闪之下接住了我下坠的身体,在空中打了个转,然后稳稳当当的停在了地上。 我抱着老龟从地上爬起,整个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空中漂移中,这他娘的真是太刺激了。 “你个傻鸟,还不放开大爷,他娘的,侵汝合家女眷之穴……” 老龟扑腾着四只短小的爪子四处乱抓,伸长了脖子想来咬我,奈何它此时被我拿住了龟壳,扑腾了半天也抓不到我,伸长的脖子也够不着,只能气得发出一阵污-秽不堪的叫骂。 听着他恶毒的叫骂,我也气得够呛,虽然很想教训老龟一顿,但眼下还真不得不仰仗于它,我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生气,不生气,我堂堂七尺男儿,犯不着和一只乌龟较劲。 老龟骂了一阵,直到我将它放地上后,骂声才止住,它高高的昂起头瞪我,两绺垂到鼻孔边的白色长眉一动一动的。这算是标准的吹胡子瞪眼睛了,仿佛被气的不是我而是它。 我心中暗叹,这该上哪说理去?遇上这么个奇葩的乌龟精,真他娘的倒了八辈子霉了。 我心中这般想着,嘴上还没说出来,没成想地上的老龟反而抱怨了起来:“傻鸟,大爷怎么会遇上你这么个奇葩,唉,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我#@&#…… 一同被坑谷吸下来的还有追杀我们的妖蝠,这畜-生体型巨大,在刚才突发的巨大吸力下根本无法抵抗,一起被卷了下来,就落在了我们对面。 在我和老龟大眼瞪小眼之际,浑身黑气弥漫的妖蝠站了起来,抖动翅膀又想继续飞起来,可不管它如何扇翅,它的身体仍是一动不动,样子看上去颇为滑稽。 妖蝠的动作打断了我和老龟的对峙,老龟看着妖蝠不停振翅的傻样哈哈直笑:“真是头傻鸟,你要是能飞起来,大爷马上表演吃翔。” 我看得奇怪,忙问:“老龟,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它突然不能飞了?” 这一次我没叫龟大爷,老龟颇有些不爽,绿豆眼扫了扫我,哼道:“这地方是那些神族建造出来用以埋葬神王的神坟,充满了各种封印和神秘力量,刚才只是没启动而已,现在你朋友已经激活了神坟,这里面的一切东西都甭想飞起来。” 听完老龟的话,我恍然大悟,同时又是一惊,这不是一个坑谷吗?怎么现在又变成了坟墓了? 妖蝠振翅了许久,还是没能飞起,顿时暴怒了,转头盯住了我,扑腾着翅膀朝我直奔而来。 妖蝠虽不能飞了,但它还有两对爪子能用,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面对这样一只怪物,纵使它不能飞,我也还是只有逃命的份。 我拔腿便准备跑,老龟大喊:“傻鸟,别忘了大爷,快带上大爷……” 我心里暗骂老龟碍事,但还是把它抱起来放到了肩头,一边撒丫子狂奔,另外一边的医生灰头土脸,似乎刚从某个土坑里钻出来,正不断的朝我招手。 老龟得寸进尺,揪住我的头发再次爬到了我头顶,我气得牙痒痒,可这时候也拿它没办法,忍着一肚子火问它接下来该怎么办? “去和你朋友会合,只要拿到它手里的东西,大爷捏死这扁毛畜-生跟玩似的。” 我心说你就吹吧,不过行动上还是听从了他的指挥,快速赶到了医生身边。 “记者,你没事吧?”医生看着我肩膀上的伤口,担忧的问道。 我摇头表示自己没事,老龟马上伸长了脖子焦急的问:“怎么样,大爷吩咐你的事搞定没有?” 医生做了个ok的收拾,说道:“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把九个铜球推回了原位!” “好,那东西呢?”老龟紧张的看着医生,就见医生不紧不慢的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灰石圆盘。 那老龟看到圆盘后欣喜得差点从我头顶掉下,改用两只后爪揪住我的头发,腾出的前爪如接神物一般从医生手里接过了灰色石盘。 我很想看看那石盘究竟是什么东西,奈何老龟接过石盘后就一直抱在怀里呵呵直笑,根本不给我看的机会。 我心中郁闷,他娘的这死乌龟真的把我当坐骑了? 正不爽之际,妖蝠已经连爬带滚的追了上来,我和医生的脸色都是一边,拔腿就准备逃,没成想老龟突然开口了:“站住,有大爷在,跑什么跑?”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着此刻老龟的口吻和刚才不一样了,从它的话里感觉到的满满都是王霸之气。 我和医生互相看了看,都不知道该不该听它的,这时候就听老龟牛哄哄的吩咐道:“傻鸟,把大爷抱下来,让你们看看大爷今儿是怎么样打爆这扁毛畜-生的。” 兴许是受老龟语气的感染,鬼使神差的我竟真的停了下来,将老龟从头顶抱了下来,直立的端在手里。 此时那妖蝠已然冲到了我们近前,相隔不到两米,妖蝠眼中鬼火一闪,巨口猛地张开,一道散发着炙-热温度的黑光突然射出,直奔我们而来。 如此近的距离,黑光几乎瞬息即至,看着那几乎能将我整个身体全包裹进去的黑色光柱,我紧张得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我浑身的皮肤都感觉到了极度的高温炙烤之际,我手中的老龟,不,准确来说应该是它两只前爪里的灰石圆盘忽然爆发出一阵白芒,耀眼夺目,刺得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就听一声凄厉的嘶嚎,那是妖蝠发出的声音,随即我便感觉手里的老龟忽然变得沉重,险些没有抓稳。 我慌忙睁开眼睛,只见白芒与黑光尽皆消散,坑谷之内只余下一具森然硕-大的蝙蝠尸骸,一动不动,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机。 “成功了!”我看着远处岩盘上躺着的妖蝠尸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而事实确实如此,妖蝠已然倒下,而且彻底没了动静。 医生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盯着我手里的白眉老龟,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刚才还满世界追得我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妖物,竟然这么简单就被消灭了,这一切实在太不真实了,我一把举起这一切结果的始作俑者,激动得都想去亲它一口,即便它刚才还在问候我全家。 此时的老龟神色萎靡,蔫不拉几的,就连抱着石盘的两只前爪都在不住的哆嗦,显然激发出刚才那阵白光不是没有代价的。 “龟大爷,你怎么样,要不要紧?”我关切的问道,这次是发自内心的替它担忧,毕竟老龟救了我们一命。 “大,大爷没,没事,就,就是头,头有些,有些晕……” 看着老龟这一副惨样,我忙将它抱在了怀里,对它说:“龟大爷,你真是个高人,呃,不对,是高龟,您放心的休息吧,接下来我们会想办法把您带出去的。” 老龟似是缓了过来,忽然艰难的摇了摇头,语气焦急的说道:“快,快走,还没完呢,真正可怕的家伙现在才要登场,快,往上爬,这是唯一的出路。” 老龟这番话让我们都是一呆,真正可怕的家伙,难道那妖蝠还算不上真正可怕的家伙吗?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可老龟的样子也不像在骗人,莫非…… 我刚想到这,一旁早已倒下的妖蝠忽然起了变化,无数的斑驳的光影从它身体里升腾而出,飘向了空中,最后变成了一团团如梦似幻的光团,像极了鬼火,而失去了光团的妖蝠尸身迅速变回了之前一团烂肉的模样,在没有了那森然可怖的气息。 看到这一幕的我心里顿时一惊,这些光团分明就是之前游荡在山洞内的史前神族的魂灵,只是后来人马骷髅融入了巨蝠尸身,然后将这些魂灵全部吞噬,这才化作了妖蝠。 现在妖蝠已死,这些魂灵脱离而出,岂不是代表主导妖蝠身体的人马骷髅也会脱离妖蝠的身体? 我下意识的看向了坑谷中心的神王尸骸,脑中想起刚才老龟所说的话,顿时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神王尸骸的魂灵被老道以生命为代价击散,可执念犹在,入主巨蝠尸身的人马骷髅与神王尸骸一模一样,我几乎已经能肯定那就是神王被击散的魂灵,倘若这魂灵出现在了这,并与充满执念的神王尸骸再度融合,局面将会如何? 我不敢想象,急忙拉起一旁还在震撼神族亡灵所形成光雨的医生,大喊:“快走,神王尸要复活了,晚了就走不了了!” 话虽如此,可我自己心里同样没谱,坑洞往上三四十米后全是垂直的岩壁,这要怎么上去?不过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两个人沿着铁锁横生的岩台飞快的往上爬去,下方的妖蝠尸骸仍在逸散出神族亡灵,这些亡灵也不知道在此徘徊了多久,从妖蝠体内散出后便开始往坑谷顶端飘散而去。被封-锁了千年,也许这一次它们终于能解脱了。 幸运的是,神王的魂灵始终没有出现,这意味着我们有更多的时间逃命。 初时的一段我们攀爬得非常轻松,或者说那根本都算不得攀爬,因为我们只需要翻越齐膝深的阶梯便能一直向上,可等到了岩台的尽头,我们面对的便是垂直而上的岩壁,虽然那上面也有少许可供攀援的凹洞,但毕竟还是太险,稍有差池,我们便将坠落谷底。 我和医生在岩壁前看了良久,谁都没动,连医生这种人面对这岩壁都没有把握,我就更甭提了,两人顿时陷入了僵局,都不敢先跨出第一步,直到谷底开始传来锁链碰撞的声音。 这突然出现的动静把我们的视线都吸引了下去,我低头往下一看,发现神王魂灵已经从妖蝠尸体上脱离而出,而妖蝠则彻底还原成了死去的马瘸子,一动不动的躺在冰冷坚硬的岩石之上。 那一人一马缓慢的走向被铁链锁住的神王骷髅,魂灵每走近骷髅一步,锁住骷髅的铁链便绷紧一分,发出咔咔的声响,似乎神王的尸体正在用力挣脱束缚。 “别犹豫了,摔死是死,停在这也是死,不如一搏,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医生忽然看了看我,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而后扣住岩壁上的一个凹坑,向上爬去。 我往上看了看,有朝下看了看,一咬牙,拼了…… 我本打算将老龟装进背包里以防待会出变故顾及不到它,可没成想它打死都不愿意,说大爷已经被困在黑暗里这么久了,就算是死,大爷也不愿再经历黑暗了! 它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办法,只能把它仍在我肩头,让它抓紧,要是掉下去我可不负责。说完,我跟在医生后面也开始往上爬。 也许是在耶岭天坑的时候攀援天坑以及地狱树积累了一些经验,此时再爬这岩壁,我竟感觉到游刃有余,似乎也没我想象的那么难。 这一发现给了我极大的鼓励,也让我有了信心,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信心慢慢的被消磨殆尽,渐渐变成了绝望。 我并不是专业的攀岩运动员,虽然有一些攀岩的经验,但却并没有专业的技巧可言,比如该用身体的哪些部-位着力能最大限度的节省体力,比如该将重心放在什么位置才能保持稳当…… 这些我都不懂,这便导致了我才往上爬了三十多米不到,双臂和小腿已经抖如筛糠,只能勉强停留在原地,稍微一动,便有掉下去的危险。而就在这时,谷底传来一道极其尖锐奇怪的吼声,还有无数锁链被牵动的轰鸣声,动静之大吓得我差点掉下去。 我知道,这是那神王尸,复苏了。 第三十一章 神之起源 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此时每往上爬一步,都是与自身极限的较量,偏偏神王尸在这时候复苏了,如此一来更是雪上加霜。 虽然知道下方起了变故,但我却根本不敢往下看,我能坚持到这个时候不掉下去,全凭自身意志力在支撑,这时候哪怕一点点的心神动摇,都有可能使我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相较于我,医生就显得游刃有余多了,原本以他的速度早应该将我甩得老远,可他刻意放慢速度等我,此时也只是在我上方四五米的地方。然而我实在是爬不动了,只能在一处相对容易立足的岩槽里停住,一边放松早已僵直的双臂,一边朝下打量情况。 此时我距离谷底足有六七十米,由于光线的问题,最下面的情况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大概。只见整个谷底此时完全被一条条缠绕在一起的黑色巨蟒覆盖,一眼看去像极了一个无数齿轮叠加在一起的巨型机扩,然而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那些黑色巨蟒其实全是坑谷石盘里延伸出的那些巨型锁链,只不过此时所有的黑铁锁链全都‘活了’过来,如此才形成了我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重叠转动的铁链密密麻麻,形成了一层又一层的链墙,似乎在阻止下面的东西出来,可惜最上面的一层铁链墙将整个坑谷都覆盖了,视线无法穿透下去,我看不到下面发生的情况,更无法知晓神王尸的状态。 不过从铁锁的变化来看,情况必然不容乐观,因为这铁链本身就是用来束缚神王尸骸的,现在所有的铁链都变成了这样,说明神王尸骸已经摆脱了铁链,甚至试图冲出坑谷,这才引发了铁链的一些列变动。 当然了,这些都只是我的推测,具体情况如何,恐怕只有最初建造铁链的那些神族先民才知晓。 我心里正想着呢,下方嘈杂的铁链摩擦声里忽然爆发出一阵闷响,紧接着便听到无数铁链崩碎的声音传了上来,但是下方的铁链墙并没有丝毫变化,也不知那崩碎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就在我心中无比疑惑的时候,趴在我背上的老龟忽然语气急促的叫道:“不好,那家伙已经复活,现在已经开始冲阵了!” “冲阵?什么意思?” “哎呀,你个傻鸟,这里是神族埋葬神王尸体的神坟,这神王死前不知道遭遇了什么,死后执念一直未消,所以这座神王坟里建造有封印神尸的阵法,一共九道,之前大爷让你朋友推回原位的九个铜球便是九道封印,刚才那道崩碎声代表着已经有一道封印被轰碎了,再碎八道,下面的东西就要出来了,到时候咱们就都不用跑了,直接等死就行了。” 老龟语气焦急,不像是在吓唬我,顿时我的脸色也变了。不过好在缓了这一会,手臂上的血液流通,僵硬感减轻了很多,我不敢再耽搁,咬牙离开了凹槽,开始继续往上爬。 艰难的往上又爬了二十多米,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手的存在了,所有的动作只是依靠着本能来驱使,我抬头往上看了看,那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岩壁真的让人崩溃啊! 期间铁链崩碎的声音又响了两次,这意味着九道封印只剩下了六道,而在我头顶,冰冷的岩壁少说也还有百来米,要想爬上去,这完全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我停了下来,浑身颤栗,身体里那股源源不绝的能量正在急速消散,麻木的双肩也开始察觉到了钻心的剧痛,我的手开始扣不住岩壁上的凹坑了。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大吃一惊,可不管我怎样迫使自己抓住岩壁,我的手还是像灌了铅一样松了开来,不受控制的垂下。 “啊……”我惊叫一声,两只手同时脱离了岩壁,身体直往下倒去。 正在我以为自己已经完了的时候,医生的身体忽然一滑,贴着岩壁滑到了我身边,一只手猛地扣住岩壁上一块突起,稳住了身形,另一只手险之又险的抓住了我的脚踝。 老龟原是趴在我背上的,此时我倒坠而下,险些把它给甩了出去,它抓着我背包的袋子,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哎呀,大爷忘了,真言的作用时间已经过了,失误,失误哈……” 听了它的话,我差点给气死,他娘的,我就说嘛,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全身无力了,原来是这老乌龟坑的。 我骂道:“老乌龟,这次差点给你坑死,现在好了,这种高度,摔下去是个死,爬山去就更不可能了,你说吧,该怎么办?” 眼下这种局面,老龟也没辙了,我叹了口气,对医生说:“哥们,放手吧,你一个人的话还能有条活路,我已经不可能离开了!” 医生皱着眉,额头上全是汗,显然在这样的地方拽着一个人,就算是他也有些吃不消,再这么耗下去,恐怕他也走不了了。 “少废话,你省点力气,我不会扔下你的!” 老龟忽然啧了一声:“啧啧,小娃娃,不错,不错,没想到你这朋友这么义气,今个儿要是能出去,拜把子都嫌生分,。” 我骂道:“老王八,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不靠谱,老子至于落入现在这种境地吗?他娘的跟挂腊肠一样挂在这,就算医生的体力能坚持住,咱三迟早也会变成肉干,不对,你是王八干……” 老龟被我的话激怒了,竟然张口一嘴咬在了我的屁-股上,疼得我连连惨叫,他娘的,被人都是被狗咬,我倒好,让王八给咬了。 “好了好了,你们两别闹了……”医生的声音说不出的凝重,我看他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心里一惊,知道他也快到极限了,忙对他说:“医生,你听我的,赶紧放手,你能逃出去的,犯不着为我多搭一条命,就算我能离开,我身上的诅咒也不会让我安生的,死在这对我来说不过是提前解脱了而已,可你不一样,你还有大把的光阴,替我照顾好巧儿姐,跟她说已经解脱了,让她不要难过,你快松手,快……” 医生看着我,还是一动不动,我心里开始急了起来,忙奋力的蹬脚,想要挣脱出去,不料医生却神色痛苦地说道:“你能不能别动,我快撑不住了!” 看着医生坚决的表情,我心中一叹,苦笑道:“哎,你干嘛不听我的呢,唉!” 医生在坚持,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医生头上的冷汗也越来越多,而下方接连又响起了好几声铁链崩断的声音。 我在心里默默的数着,一声、两声、三声……当那声音响了五声后,我的心悬了起来。只剩下最后一道封印了,当最后一道锁链崩毁,复苏的神王尸便会彻底冲出,按照老龟的说法,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这些闯入的外来者,不过以眼下的情况来看,他出不出来对于我们而言都没有什么差别了。 在我们焦急的等待中,那最后一道铁链崩碎声终于响了起来,随着那一声巨响,我看到那宛如盾牌一样的铁链墙在刹那之间崩溃成无数碎片。 伴随着刺目的黑光,一道魔神般的身影从那无数碎片当中冲出,他浑身都弥漫着浓郁的黑气,高大魁梧的骨躯中燃烧着幽火,一手擎着一杆青铜战矛,胯下一匹森然恐怖的白骨战马,一身萧索的杀气,宛如一尊来自地狱的战神,势不可挡。 我只不过感受到了那神王骷髅散发出的一丝气息,便感觉心神震颤,好像失了魂一样,老龟在这时候大喊:“快闭眼,不要看他的眼睛……” 然而已经晚了,我的眼睛与他眼洞中的两团幽火碰触到了一起,四目相对,我仿佛在那两团火焰中看到了无数的画面: 一群身着奇装异服的三眼人在奋力攀爬一个高不见顶的天坑,他们当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天坑壁垂直而上,极难攀登,然而这些人却争先恐后地往上涌去,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惊恐的表情,似乎在他们身后正有某种可怕的东西在追逐着他们。 画面一转而过,我看到了那天坑的底部,那赫然是一片一望无垠的黑色森林,不知道延伸往何处,无数的三眼人争先恐后的从四面八方的森林汇聚而来,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那边是唯一通向光明的无尽天坑。 在这些人的身后,漆黑的森林里,一圈比黑暗更加浓郁的黑雾正从森林的尽头覆盖而来,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都被吞噬了。一些速度不够快的三眼人被那黑雾追上,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便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黑雾驱赶着他们,一直将他们撵进了天坑底部,无数的三眼人遭厄,可那仍然没有罢休的意思,依旧在追逐着,它像一个死神,沿途不断收割这些无辜的史前神族的生命。 画面再一转,一名身形魁梧,面容刚毅的青年三眼人统帅着一支和其他逃命的三眼人完全不一样的队伍奔驰在逃命的人群之间,维持着混乱的秩序。 黑雾未至,却已经从黑雾里钻出了无数浑身笼罩着黑气的怪物,这些怪物样貌丑陋,嗜杀成性,刚从黑雾里出现,便马上蹿入逃命的人群里开始疯狂的杀戮。 鲜血染红了大地,无数三眼人惨遭屠戮,那青年统帅手持青铜战矛,胯下骑着一匹神异的战马,率领着那一队维持秩序的队伍抵挡在逃命的三眼人族身后,奋力拼杀,暂时挡住了怪物对普通族人的屠戮,为其争取到了宝贵的逃命时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是队伍里的人一个一个倒下,到了最后,黑雾完全占据了森林,唯独剩下天坑笼罩的范围,那一棵参天的冰蓝色巨树成为了这支队伍最后的庇护。 然而即便是这最后的方寸空间也还是被黑雾夺去,青年三眼人统帅的这支队伍在黑雾的侵蚀下全军覆没,只剩下青年人独自仰天长啸,双目里流出了两行血泪。 画面再一变,天坑的石壁上密密麻麻挤满了三眼人,他们当中有的背负年幼的孩童,有的拉扯着年迈的长辈,全部都在朝着头顶的光明奋力前进。 黑雾以无法想象的速度快速延伸上来,处在最下方的三眼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部被黑雾吞噬,此时青年统帅早已离开了天坑,他手里还抱着一个年幼的孩童,目睹着下方发生的一切。他在流泪,是血泪,可他对此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族人一个个被黑雾吞没。 情景再变,这一次的画面里不再是逃难的景象,他们已经远离了天坑,经历了长途跋涉,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那是一座景色非常优美的峡谷。他们在峡谷里建立了宫殿,青年神族在幸存族人的拥戴下成为了新一代的神王,在他的领导下,残存的神族开始重现繁荣。 直到某一天,峡谷里发生了巨变,地动山摇,天空崩裂,黑暗吞噬了一切。已经习惯了光明的三眼人开始恐惧,他们建起神坛,膜拜上苍。然而一切都是枉然,光明自剧变后再也没有降临。 为了重新开辟一个普照光明的宜居地,神王率领着一部分族民走出峡谷,在峡谷尽头,他们发现了一个湖,一个让所有人发自内心战栗的湖。 神王的记忆似乎在此处缺失了,接下来的画面变得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到,等画面再次变清晰时,四周已然变成了另外一片天地。 神王死了,他缺失的这段记忆非常关键,而且时间跨度应该相当之大,因为我在之后的画面里看到了当初追随神王的那些臣民已经苍老。 一座承载神王尸身的巨型草帽封石被大量黑铁锁链拖吊进入深渊,随后大量的三眼神族在此地进行了一个无比浩大的工程,深渊被开凿成了神王冢,所有的黑铁锁链被埋入四周的山基之内,而草帽封石则被进行工程的三眼人运进了山洞。 画面到此忽然停止,我只觉脑中一疼,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等我意识回归现实,森然可怖的神王尸已经停在了我头边,空洞的眼窝内那两团妖异的幽火不断跳动,好似一个有智慧的生命,正在思索着什么。 第三十二章逃出 我刚回过神来便对上了这一幕,着实给吓得不轻,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神王眼洞中的鬼火跳跃了一阵,似乎在打量着我,我一动不敢动,紧张的看着他,一颗心几户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从我的双眼一寸寸移了上去,当看到我两只手上的印记时,他眼洞中的幽火猛地一缩,几乎熄灭了。我心里猛地一紧,心说不会吧!难道这不知多少岁月前的家伙也和我身上的厄源诅咒有联系? 就在我心里忐忑,不知道接下里将会发生什么的时候,神王尸忽然从坐下的战马背上跃了下来。他和战马骷髅脚下都笼罩着一层浓郁的黑气,那黑气凝如实质,好似黑色的地面,这一人一马两具骨骸竟可凭空站在上面,神奇无比。 我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而震惊,经历了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我的眼界不知道开阔了多少倍,人尚且能踏空飞行,更何况是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神王尸。 然而我感到匪夷所思的是,那神王尸自战马背上跃下后,竟然单膝向我跪了下来,同时自他口中吐出了一串生硬而奇怪的音节:“渎…吟…哈…么,锅…谁…天…墟?” 那神王尸说这几个音节后便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回答,可我却愣住了,心说这他娘的是哪门子外语?虽然我能听出这几个音节里带有的询问语气,可这没头没脑的,要我怎么回答呢? 我看着那跪在地上等候的神王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在我急得冷汗都快冒出来的时候,老龟突然低声冲我说道:“小子,它前面一句话的意思是‘你回来了?’后面一句大爷也听不懂,不过看样子它好像把你当成了某个大人物,你机灵点,说不定我们能靠它离开。” 老龟的话让我心中一动,这确实是个办法,可是老子他娘的不会这鸟语啊,该怎么和他说呢?还有要是时间久了不回答,会不会露馅?它发现我不是它以为的那个人,然后扬起长矛在我身上戳几个透明窟窿,那可就死得冤枉了。 老龟知道我的困境,见我满脸憋得通红,它忙继续说道:“不要慌,待会你跟着大爷说,然后手指上方,听到没?” 我忙点头表示明白了,老龟缩了缩脖子,忽然用一种古怪的语调说出了两个音:“尼…谁!” 它刚说出这两个音,跪在黑气上的神王尸忽然扭头朝它看去,眼洞中的幽火跳动得更加剧烈了 老龟顿时给吓得将头缩进了脖子,我见情况不妙,也顾不得那两个音节是什么意思了,深吸一口气,按照老龟的指示以手指向坑谷顶端,同时学着老龟的腔调喊出了那两个字音:“尼…谁…” 神王尸的注意顿时被我给吸引了过来,它盯着我,眼中的鬼火好一阵闪烁不定,如果它要是有血肉的话,我相信他此刻的脸上一定写满了疑惑。 我的心随着神王尸的迟疑悬了起来,大气都不敢出,所幸等了片刻后,那跪在我眼前的神王尸再次发出一个我听不懂意思的单音,然后站起身来,手上的青铜长矛一挥,因为长时间倒挂而大脑充血的我顿感身体一轻,整个身体转了回来,似乎被一股柔和的无形力量托住,轻飘飘的说不出的舒服。 神王尸再次骑上了骷髅战马,黑气翻滚之下,这一人一马连带着我们这一龟一人开始往上飘去。我看着还停留在崖壁上的医生,顿时急了起来,心说怎么能丢下他呢? 这一急之下,我便忘了语言的差别,指着医生脱口而出:“等等,带上他……” 话一出口我便意识到不对,心说糟糕,老龟也气急败坏的骂了句白痴,就在我以为自己立刻就要被神王尸识破身份扔下去,出乎我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那神王尸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骨手凭空一抓,攀附在崖壁上的医生顿时飞了过来,停在了翻滚的黑气上方。 神王尸异常的举动让我们都呆住了,刚才我的声音那么大,神王尸不可能没有听到,他既然听到了我口中说出别的语言,那必然已经将我识破,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帮我呢? 等等…… 他刚才按照我的话救了医生,这岂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听懂我的话? 我心里顿时狂跳起来,忽然意识到自己和这神王尸似乎还真的有些渊源。我能从他眼中看到那些画面,要么是他刻意所为,要么就是巧合,这点暂且不提。 从我看到的那些画面中,事发地一个是在耶岭天坑,包括天坑下的地下森林,至于三眼人于灾难后定居的峡谷,我脑子里也有一模糊的印象。并非我去过,而是我听人描述过,那峡谷的模样与百灵姐上次在耶岭深处误闯的峡谷非常相似,而且画面中的峡谷尽头确实是一个湖,并且那湖给我一种极度熟悉的感觉,那似乎就是我这十几年来一直梦到的诡异妖湖啊! 这两个地方都和我有着极为特殊的联系,而神王尸生前也到过这两处,或许我们之间真的存在某种关系也说不定。 就在我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这些的同时,我们迅速的往上升去。 医生一脸惊疑的看着我,眼神当中充满了询问之意,此时我根本不敢再有多余的举动,生怕再惹出什么变故,只得冲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意思是我不清楚。 我们脚下翻滚的黑气简直比电梯还要快,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可以看见坑谷的顶部了。 从前一刻的必死无疑再到现在的绝处逢生,此刻我心中的喜悦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再看那神王骷髅时,突然觉得他也并不是那么可怕了。 此时我们所处的高度无限接近谷口,与谷底的死寂不同,谷口附近的岩壁上爬满了各种未知的藤蔓,全是从上方垂落下来的,岩壁湿-滑,布满了深绿色的苔藓,偶尔还能看见岩壁的缝隙当中杂生出的一些蕨类植物,靠近谷口的地方甚至还有几株歪脖子树,给人一种生机盎然之感。 这一幕充满蓬勃生气的画面让我们的心情都愉快起来,尤其是老龟,这家伙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见到太阳了,当看到头顶倾泻而下的残阳余晖,它激动得老泪纵-横,如果不是我们身边还有一尊可怕的神王尸,估计它早已经放声发泄出来了。 然而这世上的很多事情根本不是我们可以预料到的,好事多磨,这话一点也不假,就在我们上升到离谷口十米不到的位置时,变故发生了。 只见前一刻还散发出浓郁生命气息的岩壁突然间剥落下来一大圈石皮,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们都吃了一惊。我定睛一看,发现脱落下来的岩层下竟然另有乾坤,那是无数形似人眼的黑色小疙瘩,每一个差不多能有人头那么大,密密麻麻布满了岩层,一眼看去,让人忍不住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这些黑色的人眼疙瘩让我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略微一想,我马上想起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类似的画面:地狱树,地狱树啊,在地狱树的内壁里也有无数这种眼睛一样的树瘤,而且那还是地眼的封印所在,我靠,怎么这里也有这种东西,下面的地眼不是已经被草帽封石给封印住了吗? 就在我心中万分惊愕之际,那一大圈闭合着的人眼疙瘩突然齐刷刷的睁了开,并且从那睁开的眼睛里射出了一道道金色的丝线般的东西,好像激光一样,迅速封-锁了我们头顶的出路。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岩壁内嵌的那些人眼疙瘩排列的得非常有规律,从不同角度不同方向射出的金色丝线汇集到一处后正好可以互相弥补,最后在我们头顶形成了一张密集的光丝巨网。 那丝网几乎是瞬间成型,兜头将我们罩在了下方,如同一道监门,截断了我们离开的道路。这一幕让我心中大惊,而就在此时,一直处于沉默状态的神王尸暴躁了起来,他仰头朝那金丝巨网看去,浑身的黑气在这一刻好似煮沸的水瞬间沸腾了。 他没有理会我们,抓起青铜战矛跨上了骷髅战马,发出了一声嘹亮的怒吼,挺矛刺向了我们头顶的金丝网,滔天的黑气在这一刻全部汇集到了青铜战矛的矛尖之上。 轰……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响起,战矛凝聚的磅礴黑气溃散成漫天的黑云,挡住了我们的视线,凶威滔天的神王尸狼狈的坠了下来,在我面前停住了身形。只见他骨躯中燃烧的幽火竟有了萎靡之态。 我心中震惊,我虽然不是很清楚复苏的神王尸有多厉害,但仅仅是神王魂灵附身的一具尸体便已经追着我们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而且那九道铁锁形成的封印何其壮观,可还是被神王尸冲散,由此便可看出神王的可怕。这么强大的神王尸,在那些人眼疙瘩射出的金色丝线下竟也落得如此狼狈,倘若连他也无法轰开丝网的封-锁,那我岂不是更没有希望离开了? 神王尸眼中鬼火闪烁,直愣愣的盯着头顶,忽然张口一吸,翻涌在我们眼前的黑气顿时被他吸纳一空。 视野变得清明,所幸我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只见在我们头顶结成的光网被轰开了一个大洞,所有受到波及而断裂的丝线快速的崩溃,形成连锁反应,使得整张丝网都变的稀疏起来。 这一幕让我心中大喜过望,都恨不得亲那骷髅一口,可还没等我高兴多久,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我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只见在丝线崩溃后,之前射出丝线的人眼疙瘩里再次吐出了丝线,迅速的修补被神王骷髅轰开的孔洞。 这变化是我们都没有想到的,老龟忽然惊叫着喊道:“糟糕,这玩意儿是无穷尽的,不管破坏了多少次都没用,神王尸刚才那一下已经拼老命了,必须马上冲出去,不然就没机会了。” 我和医生相互看了看,脸色都是一变,可就算知道情况危急,我们也没办法从这个位置跳上十米多高的谷口上啊! 就在这时候,吞噬干净黑气的神王尸忽然看向了我,他眼中的鬼火猛的一颤,一点火星飞溅到了我的额头上,同时我便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传递进了我的脑海中,身体一僵,失去了知觉。 医生见状忙冲了过来,可还没等他到我近前,神王尸猛地一挥手,一团浓郁的黑气卷着我们两个迅速冲过了孔洞。 我根本没想到神王尸竟然会这么做,心中顿时被疑惑和不解填满,我无法动弹,只能目视合拢的丝网下方那一人一马两具枯骨,而他也在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刹那,我竟然从他眼里那两团跳跃的幽火中看到了一种哀伤与悲凉。 …… 裹住我们的黑气在穿过孔洞时便被丝网散发出的强烈的金光消融一空,我们完全是靠着巨大的惯性继续朝上而去。 五米、四米、三米…… 眼看着就要冲出坑口,没成想惯性在距离坑口两米左右的地方完全消失了,我们又开始往下坠落。 我心里急得都快喷血了,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我们的身体在空中形成了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后,倏然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们开始往下坠落之际,医生突然扯住了我的衣服,一把将我甩向了岩壁上横生出的一颗歪脖子树。我和老龟都卡在了树上,可医生却直挺挺地往下坠落而去。 “不……” 我想要怒吼,然而此刻的我知觉全无,甚至连喊出声音也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医生一点点往下坠落而去。 这一刹那,我脑海里浮现出神王站立天坑边目睹族人被黑雾吞噬,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留下两行血泪的画面,心里忽然体会到了他的无奈,那真是一种比死还要难受的无奈。 第三十三章 事了 “嗖!”就在我近乎绝望的时候,一道破空之音响起,只见一条形似竹叶青的青翠藤蔓蜿蜒而下,在医生快要掉下丝网的瞬间绞住了他,然后迅速缩了回去。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呢,医生就已经给青藤卷出了深谷,消失不见了。 此刻我心里真可谓是喜忧交加,喜的是医生得救了,忧的是不知道卷走医生的青藤是什么玩意,能动的藤蔓我不是没见过,倘若带走医生的青藤是和食血鬼藤一样的妖物,那可真是刚出虎穴,又入了狼窝。 正在我心中暗暗焦急之际,那青藤又爬了下来,这次是冲着我来的。我卡在树杈里,刚好是往下的姿势,谷顶的情况只能看到一小半,身体又无法动弹,心里不由一凉。 青藤很快落到了我身边,像是一条加长版的竹叶青,一下子缠住了我的腰,发力之下,将我也给拉出了深谷。 我心中忐忑无比,眼睛四下瞟去,想看看医生怎么样了,可让我完全没想到的是,我除了看到医生外,还看到了远处一株参天巨树下聚集的一群孩童以及失踪的护士小玲。 我一愣,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时候有人将我扶正,是医生,紧接着我便看到了身旁正拿着青藤冲我笑的道士,这下我是彻底懵了。 医生边帮我解身上的藤蔓,边跟我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道士早就上来了,刚才他正想着下去救我呢,没想到坑谷里突然传出了一道奇怪的吼声,再来就是巨大的轰鸣,他知道谷下有变,忙凑到边上一看,正好看见我和医生飞将上来的画面,然而余力不济,我们又极速的往下坠去。当时的情况危急,容不得道士细想,于是他顺手从谷口扯下一根藤蔓,救下了医生…… 听到这,我心中长长的舒了口气,有道士和医生这两人在身边,我是不用担心了,彻底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时间,医生替我简单的处理了伤口,经过这一番折腾,我的肩膀算是彻底废了,此时就算身体没有僵硬,恐怕我也无法再抬动手臂。 神秘的老龟在我们得救后,老泪盈眶的冲着夕阳发愣,它似乎知道我们已经安全了,在不久后便将头缩回了龟壳里,嘱咐我将它带上后,便没了动静。 此时的我们正处在一条峡谷里,这是一条很大的峡谷,峡谷两侧的山石似有规划开凿过的痕迹,这与我看到的神王生前经历正好相互印证。 距离坑洞口不远处的地方有一棵巨大的参天古木,失踪的孩子们都聚集在树下,由小玲看护着,这让我感到非常好奇。要说道士一个人从下面爬上来,这我信,可他并不是一个人,带着这么多的孩从谷底爬上来,那除非道士已经成仙了,否则根本不可能。 虽然我很想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可这时候还是没办法说话,好在医生也有同样的疑惑,替我问了出来。 道士摸了摸鼻子,一脸诧异的看着我们:“莫非你们俩没看见暗道,我靠,你们该不会是硬爬上来的吧?” 见医生点头,道士顿时瞪圆了眼睛,竖起了大拇指:“牛逼啊,那么大的一道门,你们竟然没看到?真是神眼啊!” 医生不满的看了他一眼,扶了扶眼镜,让道士别废话,赶紧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道士和医生并不是很熟,而且这两人的性格孑然相反,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两人就算面对面碰上也不可能有半分交集。但今天早上医生救了道士一命,道士这人虽然贪财,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可他同时也是一个重恩情的人,想当初我不过是救了他一次,之后不管遇到什么危险,这家伙都没有丢下过我,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数不清被他救了多少回了。所以,此时的道士对医生非常客气,难得的没有再废话,和我们讲起了他经历的事情。 原来啊,道士离开我后便沿着山洞尽头那道裂缝一直追了出去,在追到神冢…也就是下方的坑谷里时,他终于追上了马瘸子的同伙。 那是一个极为厉害的女人,论手段一点也不比马瘸子差,甚至犹有过之。原本道士是不可能追上她的,可那女人还挟持着一群孩子,行进的速度相当缓慢。 那女人也算聪明,见道士追了上来而不见马瘸子,她便知道马瘸子已经栽了,于是果断的丢下孩子,冲进了石谷之内,通过谷底的一道巨大石门逃开了。 道士想追,但那女人在临走之际朝小孩堆里洒了一把粉末,因为之前中蛊的经历,道士对这些粉末非常忌惮,想也没想便激发了从我这里拿走的雷符,将那些粉末劈成了青烟。 等雷弧散去后,道士再追进去时,已经晚了,不过他也意外的发现石门后竟是一条修建在山体内的甬道。道士原本打算折返回山洞去接我,可又担心那女人没有逃远,他如果返回山洞,那女人会趁机在对孩子们不利。于是他决定先把孩子们送到地面,交给守在上面的村民,然后再下来接我,可没想到他刚带着孩子们爬出石道,便听见深谷之下传出的动静,然后就有了之后的事情。 听了道士的叙述,我心中唏嘘,要是我们找到了道士说的石门,哪还会遭这么多的罪,还险些连小命都给搭了进去。 很快,医生替我处理完伤口,夕阳已经西下,天色将晚,夜色下的山林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危险,我们不敢停留,但又不认得路,只得凭靠直觉选了一个方向碰运气。 临走之际,医生背着我来到深谷边缘最后看了一眼,那些金色的丝线网已经看不到了,由于没了光线,坑谷下方一片黑暗,道士抱怨说黑咕隆咚的,有什么好看的,还是赶紧离开的好,医生点头同意,然而我却在那深沉的黑暗中看到了一双眼睛。 …… 也许是这一天来的经历已经把我们的霉运消耗一空,在这种深山老林里,我们随便选的方向竟然选对了,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小玲惊喜的指着一个方向告诉我们那就是妖鬼谷所在的方向。我朝她指的方向看了看,发现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有一片突兀的矮下去的树林,那是山林地势陡然变低的征兆,说明那里应该有一个盆地或者深谷之类的低矮区域。 有了方向,我们加快了脚步,当林海尽头最后一丝阳光沉下,我们也赶到了妖鬼谷边缘,低头往下俯瞰,能看到几束亮光在黑沉的谷底盘旋。 那一定是随我们而来的村民,道士用它的手电在峡谷上方给下面的人打招呼,然后放开嗓子冲下面大喊:“喂,下面的,我们已经出来了,你们赶紧上来……” 我是真的佩服道士的嗓门,在如此巨大的深谷内,他的声音竟好像广播一样一直回荡在妖鬼谷内。下面的人听到声音,显然非常疑惑,也用手电往我们这边照了照,然而距离太远,他们的手电光只是象征性的在我们身边晃了晃,根本不可能真的照到我们。 最先和我们会和的是留在上面的十几个人,当看到我们一身的狼狈相,尤其是我身上严重的伤后,他们都吃了一惊,纷纷上前问长问短,可等他们走近了,看到被孩子们已经被救出,这些罗岗村的汉子们再也不淡定了,纷纷要给我们下跪磕头,被道士给拦住了。 人群汇聚,夜晚阴森凄凉的山林顿时变得闹哄哄的,有人扎了火把照明,有人去招呼下面还在搞不清状况的村民,没过多久,村长阿华带着下谷的那些人爬了上来,此时我已经累到了极点,加上一身的伤痛,不知不觉在医生的背上睡着了…… 之后返回罗岗村的经过我不清楚,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林巧儿给我端来了饭,我一看,呵,全是这个季节山里的山珍野味,四溢的香气让我食指大动,一顿风卷残云后,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能动了。 由于我身体的关系,我们在罗岗村又待了三天,一来是等我的伤好些,二来是为了替三年前被吓疯的村民治病。 在这三天里,我们过的几乎是皇帝般的生活,几乎每天都有村民往老罗家送来好吃好喝的,尤其是被我们解救回来的孩子的家人,他们当中家庭经济条件好的极力邀请我们到家里去住,困难些的,便送来家里养的土货,一时间老罗家的门槛都差点给踩烂了。 医生婉拒了他们的好意,实在拗不过的,方才勉强收下,然后交给老罗处理。老罗的媳妇在昨天下午便带着儿子赶了回来,在我没睡醒之前,道士已经帮他儿子看了病,夫妻两千恩万谢,诚心诚意的照顾我们几个,加上村民们送来的东西,我们每顿吃得都和过年一样,丰盛无比。 因为诅咒的关系,第三天的时候,我肩膀上的伤已经结痂,小玲原本就是护士,以照顾伤患为由,这三天里也基本待在老罗家看护我,对于我身体的逆天自愈能力她早已知晓,此时倒也不觉得稀奇,只是询问我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毕竟这么严重的伤,闹不好容易留下病根。 我拒绝了,我对医院里那股挥之不散的消毒水味非常抵触,更何况有医生这个医学高材生,我还去个屁的医院。 晚上吃饭的时候,老罗夫妇照例做了一满桌子的菜,什么野山鸡啊、野兔啊、山参啊、豪猪啊等等野味应有尽有,足足十几个菜,这一桌子东西要是拿到城里的高档餐厅,不下四位数绝对吃不下来。 小玲起身就要告辞,她每天都是这个点回去,前两天因为身体的关系,我没法留她,今天我已经能下地走路了,便拦住她让她一起吃,她不好意思,我就对她说多个人多双筷子,也热闹,就当是庆贺我身体痊愈了,她才坐了下来。 医生和道士出去给村民看病还没回来,我们也懒得等了,先吃了起来,席间老罗夫妻带着他们的儿子给我敬酒,千恩万谢,说要是没有我们,他们这一家今后还不知道该怎么过下去,说完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他们家的儿子是个比较文静的孩子,虽然道士的手段还没完全起作用,但孩子已经不像刚开始时那么疯疯癫癫的了。我身上有伤不能喝酒,想以茶代酒,没想到两口子喝完酒后竟然又让小孩给我敬酒,我连忙摆手制止,心说这孩子才多大啊,忙说不用。 两口子还想继续敬酒,我一看这哪成啊,就算是喝茶,按他们这劲头,我也得喝水喝饱了,于是忙借机转移了话题:“罗叔,我有个问题想要问您,我之前听说三年前村子里出那件怪事的时候,是一个老道士指点村民挖开坟墓刨出血棺,您知不知道那棺材里埋的人是谁?” 听我这么问,老罗想也没想便叹了口气回道:“唉,别提了,那坟里埋的就是马瘸子的婆娘,多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嫁了马瘸子这个么白眼狼,还差点害了村子,现在想想,说不定他婆娘的死也是他干的。” 老罗的话让我心头一跳,他娘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之前的猜测就一点没错,罗岗村那次意外绝对就是马瘸子搞出来的,其目的肯定就是冲着罗岗村附近山里的妖鬼谷而去的。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村子里竟然还隐藏着一个厉害的算命老道,打乱了他的计划。 小玲和我说过,那算命老道在危机解除后便神秘失踪,然而我却在神王墓里发现了一具道士的骷髅,现在想来,那死在神王尸手里的骷髅很有可能就是三年前解了罗岗村灾劫的算命老道,他之所以没有替那些被吓傻的村民医治,不是因为他不肯出手,而是因为他陨落在了石窟之内,拼了性命封印了神王尸,可叹竟无人知晓,若非我们误打误撞闯进去,恐怕这一辈子都无法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了。 第三十四章 血鬼恶咒 我们正聊着呢,道士和医生回来了。 道士脸色不太好,一身的稀泥,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咬过一样,异常狼狈,边往屋里走边骂,医生跟在他后面一脸的无奈。 见这情形,我们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罗两口子忙起身给道士张罗洗澡的热水和干净衣服,我则诧异的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道士一脸的铁青,也不理我,兀自找了个凳子在炭火旁坐下来烤火,嘴里还是不干不净的骂着。 时值隆冬时节,虽然罗岗村这一片的气候还算不错,白天太阳晒起来时甚至还有些炎热,但早晚时分的气温还是非常低的,看道士的样子似乎是掉进了稀泥塘里,此时也被冻得够呛。 道士不愿说话,我只得看向了医生,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俩是去插秧了还是怎么地? 医生一脸的苦笑,无奈的看了看道士,和我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完之后,我们所有人都不-厚道的笑了。 原来啊,道士两人在给村里最后一个被吓傻的孩子看完病后,谢绝了那户村民的邀请,谁知在赶回来的路上出了变故。 罗岗村在很久以前是以打猎为生的,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养猎狗的习惯,即使最近几年猎户少了,但村民养狗的习惯还是延续了下来,再加上很多人家都不喜欢把狗拴起来,这就导致了村里到处都是流窜的狗。 两人回来的路上,一条黑狗一直跟在道士屁股后面狂吠,道士也是嘴欠,回头连喝带骂的吓唬了那黑狗几句,那狗见道士长得高大,而且比它还凶,顿时还真被吓住了,也就没有再出声,只是低着头跟在道士屁股后面。 道士见那狗这么不经吓,心里一阵畅快,也就没在意黑狗怪异的行径,只当黑狗刚好与自己同路。两人回老罗家路上需经过一片半山梯田,深秋刚过,田里的稻谷收了以后,田里还一直给水泡着,只有梯田之间狭窄的田埂可以经过。 那一直跟在道士身后的黑狗好似成了精一样,瞅准了道士在田埂上行动不便,突然就发难了,奔着道士的屁股便咬了上去。 道士的感知极为敏锐,在黑狗扑上来的刹那便察觉到了,奈何狭窄的田埂根本没法躲闪,道士只得硬着头皮于扑上来的黑狗厮打在一起,慌乱之间,脚便滑了一下,栽进了水田里。 那稻田常年给水浸泡,松滑异常,道士空有一身力气,可在齐膝的淤泥里一点劲也使不上来,被那只黑狗好一阵欺负,要不是医生及时喝跑了黑狗,道士可能比现在还要狼狈。 我们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道士在火塘边直哼哼:“哼,笑吧笑吧,笑死你们最好,还有那条死狗,他娘的,临走时竟还敢冲着道爷撒-尿,别让道爷逮住,不然一定剥来吃狗肉火锅。” 我已经笑得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边强忍住笑,边安慰他说:“我说,你也别跟一条狗一般见识了,况且你这也是活该,谁叫你先吓唬人家来着?” “放屁,要不是它一直追着道爷叫唤,道爷会吓唬它吗?他娘的,说来说去,还是这些村民的不对,没事养那么多狗干嘛,好吧,你养就养吧,可你好歹给拴上啊,娘的,看把道爷咬成啥样了?” 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道士要还待在这,我肯定能把伤口给笑裂了,正好这时候老罗夫妇准备好了热水,我忙把道士推去洗澡,好容易才平复了心情。 等道士洗完后,我们接着吃饭,其实我已经差不多饱了,于是喝着茶跟他们聊天。 老罗听说道士被狗咬后,一脸的奇怪,我看他脸色有异,就问他怎么了?老罗告诉我们说村里的狗都是猎狗配的崽,虽然现在大家伙不靠打猎为生了,可时不时的还是会进山搞些野味,所以村子里的狗都是训练过的,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咬人的。 我也觉得奇怪,就问道士是不是不小心先惹了那条狗,道士说狗屁,那条狗他从来村子到现在压根就没见过,怎么可能惹到?医生也说他们在回来之前从没有碰上过那条黑狗,这么一来事情可就怪了。 就在我们都想不出个所以然之际,小玲忽然开口说道:“那个,我这几年为了寻找高人替我弟弟看病,看过不少传闻,听说黑狗都是通灵的,它追着道长你咬,会不会是……” 一语惊醒梦中人,正在大口啃野兔腿的道士瞬间怔住了,他猛地将手里的兔腿放下,把手擦净,向老罗要了一个干净的盆,接来清水,又用他随身带的朱砂临时画了一张我从未见过的奇特符箓,口中诵咒,那刚画好的符于他指尖自燃,符灰洒落水中,在水面形成了一层极薄的亮黑色浮层。 道士凑过头去,盯着盆里看了一会后,忽然脸色大变,我看他冷汗都下来了,知道事情不妙,忙问他怎么了? 道士脸色煞白,指着盆里悬浮的符灰层说道:“你自己看!” 我不明所以,于是凑过头去,一看之下,我也吃了一惊,只见道士映在符灰层里的脸布满了猩红的血色,有一道模糊的影子正附在他身上,也是红色的,可却看不清面容。 “这是什么?”我吃惊的问道。 这时其他人也陆续看到了盆里映出的景象,脸色都是大变,全都看向了道士。 道士的脸色已经有所缓和,骂了句娘后,对我说:“这是血鬼毒咒,是一种恶毒的黑巫咒术,施术者需以生命为代价才能下咒,中咒者会立即被血鬼缠身,初时霉运不断,往后随着咒印越来越深,血鬼便会化为实质,中咒者体内的血液将会成为血鬼吞噬宿主的媒介,最后连魂魄都将彻底被血鬼吃掉。” 小玲惊叫一声,“啊!这么恶毒,那该怎么办啊?” 我问道士:“哎,真的假的,你可别唬我?你他娘的该不会又想敲诈吧?” 道士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无量你奶奶个天尊,你小子还有没有良心,道爷都这样了,你还说风凉话。” “那,那该怎么办,有法子解吗?” 道士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幸亏发现得早,解是能解,不过有些麻烦!” 说这话的时候,道士紧皱着眉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再次叹了口气,小声嘀咕了一句:“该来的果然躲不了,唉,这笔债始终还得换啊!” “还什么债?”道士声音虽小,可还是被他边上的林巧儿听到了。 “没,没什么……”道士连忙矢口否认,林巧儿却不饶道:“切,我刚才都听到了,你说这笔债始终还得还,你该不会欠了很多钱,为了躲债主,这才跟在我们小逸身边吧?” 道士翻了翻白眼,抵死不认,我感觉道士的反应有些奇怪,心中疑惑,问他:“喂,你老实说,这咒真有办法解?” “当然!”道士让老罗帮着把盆里的水倒掉,边底气十足的对我们说道:“你们也不看看道爷是谁,区区血咒,待道爷找上茅山,请得现任茅山掌教陶清风出手,什么狗屁血咒,一点也不在话下。” 道士一副牛皮哄哄的样子,我们都以为他自己能解,可没想到他竟然也要请别人帮忙,顿时都冲他比了比中指。 说来也巧,我们此行本就是为了找道士带我们去茅山,了结袁道浼的嘱托,现在好了,道士自己也要上茅山请人家帮忙解咒,倒还省得我欠他的人情。 言归正传,道士中血咒,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呢?是在我们来到罗岗村之后,还是之前?按说以道士的本事,不可能被人下了咒而一点也没察觉吧? 我将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问他有没有察觉,道士抓耳挠腮想了半天,说他身上的血咒印记还很淡,绝对不会超过五天,也就是说,血咒是在我们来到罗岗村之后才被人下的。 排除了时间上的可能,我们几乎可以肯定道士中招应该就是在营救失踪孩子的时候,马瘸子,还有他的那个同伙。 分析到这,道士忽然拍了拍大腿,恍然道:“哎呀,道爷知道是谁了,娘希匹的,那个女人,是那个女人,我靠,太他娘的阴险了。” 我忙问:“你是说,给你下咒的,是马瘸子的那个女同伙?” 道士点了点头,极为肯定的说道:“没错,肯定是那个女人。你还记不记得,道爷当时为什么没能抓住她?” 听他这么问,我当即明白了过来,“那些粉末,嘶,可你不是说那些粉末是蛊虫吗?怎么又成邪咒了?” 道士嘴里骂了一句,说道:“无量天尊,道爷当时看了那些陷害我的蛊虫卵,先入为主,把那娘们撒的粉末也当成了股虫卵,唉,真是大意了,我就说当时怎么感觉有些不舒服,原来是中招了,真是日了狗了。” 见道士确实有办法解决血咒,我也放下心来,半开玩笑的对他说:“得了吧,你就别骂狗了,说起来你还得好好感谢一下那只黑狗,人家也算救了你一命,要不然,你最后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见我还提那一茬,道士顿时大怒,刚想骂人,却听另一道更加愤怒的脏话从我睡觉的房间里传了出来:“狗日的,是哪个挨千刀的破烂-货把大爷塞包里的,快放大爷出来,*你祖宗十八代……” 那愤怒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滑稽,就像刚学会说话的鹦鹉一样,听上去别提多别扭了,让人有种想笑的冲动,可偏偏这声音传递出的全是不堪入耳的脏话,让人想笑却又笑不出来,简直都快憋出内伤了。 除我和医生外,道士等一众人全都面面相觑,脸上尽是诧异之色。我和医生相视苦笑,都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这应该是那只被我从地眼下放出来的奇葩老乌龟醒了。 想到这,我心道不好,那天出来后老龟便缩头沉眠了,当时我们都急着寻找出路,我的背包是道士帮忙背的,他不知道老龟的来历,只当是一直普通的乌龟将之塞进了我的背包里,之后也一直没想起来,没成想这位大爷现在醒了,这下可闯大祸了。 “谁啊,哪个王八蛋在里面说话?”道士虽然见过老龟,却不知道老龟的厉害,更不知道老龟还能说话,浑然不觉自己已经闯了大祸了,甚至还不爽的骂了回去。 “你他娘的才是王八蛋,你们全家都是王八蛋……” “哎哟呵,还敢骂回来,他娘的,道爷正好一肚子气没地撒,你等着,道爷倒要看看你是哪路神仙……”说着,道士寻声找了进去,我和医生默契的同时往后退了几步。 “咦,怎么没人?” “小王八蛋你瞎了,大爷就在你头边上……” “嗯?无量你奶奶个天尊,怎么是个乌龟,哎哟,松嘴,快松嘴……” 房间内传来道士的惨叫声,起初时还不是那么凄厉,可到了后来,那声音简直就和杀猪没什么区别了。我和医生听着里面的动静,不厚道的笑了。 …… 折腾了半晌,一行人重新回到了饭桌,这一顿饭吃得真可谓是一波三折啊,菜都冷了,老罗两口子一边神色古怪的看着道士,一边将桌上的菜撤回去重新热了一遍,小玲和林巧儿两个女孩子也都捂着嘴看着道士偷笑,却又不敢真的笑出来,席间的气氛相当之诡异。 我也憋得肚子疼,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医生也都嘴角不自觉的抽搐着,显然也在强忍笑意。 只见坐我正对面的道士头顶趴着一只海碗大小的白眉乌龟,趾高气扬的伸长了脖子,两只前爪扯着道士的道髻,就跟骑马一样,而被他踩在脚下的道士则满脸都是青紫的牙印,道髻散作一团,一副狼狈相,偏偏此时的他还不敢露出怒容,满脸堆笑的拍着头顶老龟的马屁,不对,应该是乌龟屁,这一幕别提多滑稽了。 第三十五章 三茅仙山 休养的时间过得很快,我们原定只在罗岗村待上三天,可因为村民热情的挽留,我们又多待了两天,在第五天的时候,被吓傻的村民都恢复了正常,中蛊者也已痊愈,我们急着前往茅山,于是婉拒了村民的好意,起程离开了罗岗村。 送我们出村的还是老罗,他告诉我们这一次送我们出去是他最后一次跑车了,现在孩子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打算回到村里,继续搞他的农家乐。 和我们一起出村的还有小玲,她这一次是请假回来的,而今弟弟的病已经好了,她也算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准备回到医院好好学些东西,要是能够留在医院最好,省得今后找工作麻烦。 等到了镇上后,老罗又是一阵千恩万谢,从车子的货箱里搬出好几袋野味特产,然后又从兜里掏出四个鼓鼓囊囊的红包递给我们几人,说这是村里人的一点心意,让我们收下。 我自然是不会收的,罗岗村的情况我也见过了,村民们并不富裕,收了这些钱,我良心会不安的,况且我现在也不是缺钱的人。 见我不收,老罗顿时急了起来,说这是大伙交给他的任务,如果我们不收,他回去后肯定会被指责的。我一阵无奈,只得接过那些野味肉干,将红包推了回去,说特产我收下了,但是钱真的不能收,大家的好意我心领了。 老罗仍然面露难色,我急忙转移了话题,让他回去后告诉村民,从后千万不要靠近妖鬼谷,那里面还有非常可怕的东西,就连我们遇上了也是九死一生。 老罗一听还有这事,脸色顿时一肃,说他记下了,回去后立马和村民们交代。 眼见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带上村民送的特产坐上了前往江苏句容市的长途大巴,此行的最终目的地,正是鼎鼎有名的上清派茅山宗。 说起茅山,那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一个道教大派,在很多人的认知里,道教即茅山。这样的说法其实是不正确的,茅山确实是道教的一大代表,但这并不意味着道教就是茅山,在神州玄门里,和茅山有着同等影响力的大派还有很多,比如崂山各派、全真教、正一派、武当丹鼎派、龙虎山天师道,还有严无道所在的正乾派,这些都是在玄门内赫赫有名的大派,无论是实力还是影响力都不比茅山差,有的甚至犹有过之。 说到这里,大家可能就会有疑惑了,既然这些门派这么有名,那么,那为什么为世人耳熟能详的只有茅山呢?说起这个,就不得不提现代科技和影视传媒对传统道教的冲击了。 众所周知,近十几年来,灵异片、僵尸片广受欢迎,由于市场广阔,导致后续跟风之作比比皆是。也许是开山之作的编剧对茅山有着一定的了解,所以他引用了茅山道士这一形象,一炮而红后,后续跟风者也全都采用了这一形象,于是乎,凡是涉及到妖魔鬼怪与道士的电影或者电视里,都要扯到茅山,比如某某牛叉的道士,刚一出场,必定要报上一句“吾乃茅山传人……” 还有一些四处流窜,招摇撞骗的假道士,张口便说自己是茅山正道,其实这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茅山传人,大多数自诩茅山后裔的基本上都是骗子。 除去这些外,还有一个历史性的原因,这一点我在前面的篇章也有所提及,清末民初之际,军阀四起各地烽烟不止,战火荼毒,民众死伤无数,湘西一带因为其独特的地理位置,赶尸之风盛行,然而却因为赶尸的手法不得当而引发了尸祸。灾难绵延,以控尸闻名的茅山派遣出大量的弟子进入湘西帮助平定尸祸,这些茅山弟子在外又各自收徒,开枝散叶,使得茅山的分支越来越多,几乎遍布了整个湘西地区。而赶尸人常年东奔西走,又都以茅山传人自居,经年累月下来,基本上与各地的人都有接触,茅山之名就此扬名天下,在俗世的认知度也高于其余各教派。 我对茅山的了解也仅限于影视剧当中接触到的形象,很是模糊,总觉得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遇见的道士似乎都是茅山道士,于是我便向道士请教。 道士和我坐在一起,一路上都哭丧着个脸,老龟正趴在他的头顶兴致勃勃的用一只爪子鼓捣着一部手机。 那手机是道士的,老龟来历成谜,自从它醒来以后,它对身边所有的事物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我们用的手机,相机,手电筒,电灯,电视等等在老龟眼睛里面都是宝贝,它第一眼看到我的手机便想据为己有,好在我反应够快,及时收了回来,否则可就真的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可道士就惨了,自从那天晚上被老龟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后,道士便彻底沦为了老龟的奴隶,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老龟霸占了去,而且还免费成了老龟的坐骑,都快憋屈死了。 这让我相当的不解,道士的性格我了解,这家伙虽然够义气,但绝对不是那种能吃亏的人,被老龟这样踩在头上欺负,按说他早该爆发了,怎么可能容忍老龟这样横行霸道? 我看到老龟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手机上,于是压低了声音悄悄在道士耳边问:“哎,我说,道爷您怎么能让这只乌龟这么欺负呢?连我都快看不下去了,你居然还能忍,这不是你风格啊?” 听我这么问,道士脸色一变,急忙朝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老龟的动静,他这才松了口气,可还是不敢说话,向我借了手机,打开记事本在上面输入了一段话,我凑过头一看,发现他写的是:不要乱说话,头上的这位是大人物,千万不能惹它,否则咱们几个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我心里奇怪,接过手机也打了一段话: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连你也怕它? 道士继续回道:不是怕,而是惹不起,它具体的身份道爷也不知道,不过道爷敢肯定,这位爷绝对不一般,我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让我灵魂颤栗的气息,那绝对不是人间的气息。 不是人间的气息,难道它是神仙转世不成?我心里直犯嘀咕,感觉道士说得实在有些离谱。 就在我们两个偷偷做着小动作的时候,老龟忽然把头伸了下来,吓得道士险些将我的手机扔了出去。 我们正聊着呢,道士和医生回来了。 道士脸色不太好,一身的稀泥,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咬过一样,异常狼狈,边往屋里走边骂,医生跟在他后面一脸的无奈。 见这情形,我们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罗两口子忙起身给道士张罗洗澡的热水和干净衣服,我则诧异的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道士一脸的铁青,也不理我,兀自找了个凳子在炭火旁坐下来烤火,嘴里还是不干不净的骂着。 时值隆冬时节,虽然罗岗村这一片的气候还算不错,白天太阳晒起来时甚至还有些炎热,但早晚时分的气温还是非常低的,看道士的样子似乎是掉进了稀泥塘里,此时也被冻得够呛。 道士不愿说话,我只得看向了医生,问这是怎么回事,你俩是去插秧了还是怎么地? 医生一脸的苦笑,无奈的看了看道士,和我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听完之后,我们所有人都不-厚道的笑了。 原来啊,道士两人在给村里最后一个被吓傻的孩子看完病后,谢绝了那户村民的邀请,谁知在赶回来的路上出了变故。 罗岗村在很久以前是以打猎为生的,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养猎狗的习惯,即使最近几年猎户少了,但村民养狗的习惯还是延续了下来,再加上很多人家都不喜欢把狗拴起来,这就导致了村里到处都是流窜的狗。 两人回来的路上,一条黑狗一直跟在道士屁股后面狂吠,道士也是嘴欠,回头连喝带骂的吓唬了那黑狗几句,那狗见道士长得高大,而且比它还凶,顿时还真被吓住了,也就没有再出声,只是低着头跟在道士屁股后面。 道士见那狗这么不经吓,心里一阵畅快,也就没在意黑狗怪异的行径,只当黑狗刚好与自己同路。两人回老罗家路上需经过一片半山梯田,深秋刚过,田里的稻谷收了以后,田里还一直给水泡着,只有梯田之间狭窄的田埂可以经过。 那一直跟在道士身后的黑狗好似成了精一样,瞅准了道士在田埂上行动不便,突然就发难了,奔着道士的屁股便咬了上去。 道士的感知极为敏锐,在黑狗扑上来的刹那便察觉到了,奈何狭窄的田埂根本没法躲闪,道士只得硬着头皮于扑上来的黑狗厮打在一起,慌乱之间,脚便滑了一下,栽进了水田里。 那稻田常年给水浸泡,松滑异常,道士空有一身力气,可在齐膝的淤泥里一点劲也使不上来,被那只黑狗好一阵欺负,要不是医生及时喝跑了黑狗,道士可能比现在还要狼狈。 我们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道士在火塘边直哼哼:“哼,笑吧笑吧,笑死你们最好,还有那条死狗,他娘的,临走时竟还敢冲着道爷撒-尿,别让道爷逮住,不然一定剥来吃狗肉火锅。” 我已经笑得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边强忍住笑,边安慰他说:“我说,你也别跟一条狗一般见识了,况且你这也是活该,谁叫你先吓唬人家来着?” “放屁,要不是它一直追着道爷叫唤,道爷会吓唬它吗?他娘的,说来说去,还是这些村民的不对,没事养那么多狗干嘛,好吧,你养就养吧,可你好歹给拴上啊,娘的,看把道爷咬成啥样了?” 我实在是忍不下去了,道士要还待在这,我肯定能把伤口给笑裂了,正好这时候老罗夫妇准备好了热水,我忙把道士推去洗澡,好容易才平复了心情。 等道士洗完后,我们接着吃饭,其实我已经差不多饱了,于是喝着茶跟他们聊天。 老罗听说道士被狗咬后,一脸的奇怪,我看他脸色有异,就问他怎么了?老罗告诉我们说村里的狗都是猎狗配的崽,虽然现在大家伙不靠打猎为生了,可时不时的还是会进山搞些野味,所以村子里的狗都是训练过的,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咬人的。 我也觉得奇怪,就问道士是不是不小心先惹了那条狗,道士说狗屁,那条狗他从来村子到现在压根就没见过,怎么可能惹到?医生也说他们在回来之前从没有碰上过那条黑狗,这么一来事情可就怪了。 就在我们都想不出个所以然之际,小玲忽然开口说道:“那个,我这几年为了寻找高人替我弟弟看病,看过不少传闻,听说黑狗都是通灵的,它追着道长你咬,会不会是……” 一语惊醒梦中人,正在大口啃野兔腿的道士瞬间怔住了,他猛地将手里的兔腿放下,把手擦净,向老罗要了一个干净的盆,接来清水,又用他随身带的朱砂临时画了一张我从未见过的奇特符箓,口中诵咒,那刚画好的符于他指尖自燃,符灰洒落水中,在水面形成了一层极薄的亮黑色浮层。 道士凑过头去,盯着盆里看了一会后,忽然脸色大变,我看他冷汗都下来了,知道事情不妙,忙问他怎么了? 道士脸色煞白,指着盆里悬浮的符灰层说道:“你自己看!” 我不明所以,于是凑过头去,一看之下,我也吃了一惊,只见道士映在符灰层里的脸布满了猩红的血色,有一道模糊的影子正附在他身上,也是红色的,可却看不清面容。 “这是什么?”我吃惊的问道。 这时其他人也陆续看到了盆里映出的景象,脸色都是大变,全都看向了道士。 道士的脸色已经有所缓和,骂了句娘后,对我说:“这是血鬼毒咒,是一种恶毒的黑巫咒术,施术者需以生命为代价才能下咒,中咒者会立即被血鬼缠身,初时霉运不断,往后随着咒印越来越深,血鬼便会化为实质,中咒者体内的血液将会成为血鬼吞噬宿主的媒介,最后连魂魄都将彻底被血鬼吃掉。” 第三十六章 奇怪的道士 道士和我说的这些其实都是明面上能对世人公开的资料,在网络如此发达的今天,如果想查的话是很容易的。 我知道道士绝不会只拿这些东西来糊弄我,于是拍了拍他,让他别说这些明面上的东西了,多少也给我透露-点隐秘的内容啊! 道士神秘的一笑,压低声音问我:“知道为什么道爷之前和你说没有我你绝对找不到茅山吗?” 他不提还好,一提之下我也感觉有些奇怪,大名鼎鼎的茅山既有着如此明确的地理方位,应该很容易找到才对,为什么道士会如此肯定离了他我就无法找到? 我摇了摇头,让他别卖关子了,赶紧说。 也许是因为头上顶着只乌龟的缘故,道士也没心情再和我卖关子,接着问了我另外一个问题:“我再问你,除了茅山外,神州鼎鼎有名的道教也不少,建国之后,你可有听说这些宗-教露过头,或者表现过?” 经他这么一问,我好像明白了他想要表达什么,诧异的问道:“你是说,建国之后,这些教派都蛰伏了起来,变得低调了?” 道士笑而不语,淡淡的点了点头。 我有些不解,要知道道教可是神州的本土宗-教,就算时局不提倡,也不可能遭受打压吧?况且神州的道教在战争时期,尤其是在国家民族遭遇危难之际,一直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捍卫着民族的尊严,一刻也不曾停止过抗争。 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叫作:国难之时不见佛,国盛之时不见道。说的便是国家危难之际,即使是清静无为的道士也下山杀贼,为国出力,而当国家强盛之后,道士则封山修道,所以盛世很少见到道士的踪影。 当然了,这种说法并没有尊道抑佛的意思,而是因为这确实是近现代神州的一种普遍现象。就以茅山而言,抗日战争时期,茅山就曾作为新四军苏南根据地的中心,一直坚持与日寇斗争,其后又被领袖誉为全国六大抗日根据地之一,就凭这样的贡献,表彰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打压呢? 道士听了我的想法,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远的咱不说,你就说除四旧那会,整个神州有多少道观被砸毁?那时候谁要是敢说自己是道士,恐怕第二天就会被打成牛鬼蛇神,这些屹立千年的大派都有着自己的处世方式,能在那种极端的时期坚持下来,靠的就是这种处世哲学。” 我刚想问是何种处世哲学,道士便接着说道:“不论是在盛世还是乱世,它们都不会将自己全部显露于天下,你看现在的神州道教名山有几处不是旅游胜地?茅山、龙虎山、武当山,这些名山基本上都已经被游客占领,你认为山上的这些大门大派对此真的无动于衷么?” 这一连串问题问得我有些发懵,一时理不清道士究竟想表达什么。 道士没有卖关子,嘿嘿一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世人所看到的这些道观名刹都只是一小部分,是道教协会与官方调解的产物,但凡比较出名,为世人所熟知的大派都进入了道教协会,他们划出一部分区域作为开放区域,供游客参观游览,而真正的修行之所都是禁区,你三叔就是官面上的人,这一点他应该最清楚。” 听到这,我不禁有些好奇,问道:“每年这么多的游客,总会有一些不守规定的人想着法的闯禁区吧,但凡有人闯进去看到了一切,回去再一说,那这秘密岂不就公之于众了么?” 闻言,道士像看白痴一样看了我一眼,嘿嘿笑道:“闯?你闯一个试试!” 我一惊,“我靠,总不会被抓到后要切手指头或者别的什么吧?” “这倒不至于!不过嘛,那些禁止入内的区域大多布置有厉害的法阵,普通人只要稍一接触,立刻就会被引导入阵。当然了,那些都是迷阵,不会致命,只会让人迷路,然后会有专门守在阵法里的人把你领到管理处接受罚款,嘿嘿,到最后你可能只会以为自己是迷了路。” “那要是有懂阵法的人闯过了迷阵,又当如何?”我接着问。 “如果是那样的话,性质可就不同了!”道士表情变得严肃,对我说:“如果你闯过了迷阵,那就意味着你是懂阵法的,那便也是玄门中人,如果被抓到,将会受到宗-教法例的严厉惩处。而且在迷阵外还会有其他阵法,各个门派都不一样,这些阵法危险无比,稍有差池便会送命,由于你的行为本身属于非法入侵,就算你死在阵法里,按宗-教法例的规定,该教也没有半点责任,你死了也是活该。” 听了道士的叙述,我才知道原来除了道教协会的管理外,还有一部宗-教法例节制玄门各教派。所谓的宗-教法例,其实就是适用于神州所有宗-教的一部隐性法律,和道教协会不同,道教协会只能管理和制约协会成员的宗派,而宗-教法例则是神州所有宗-教必须遵守的法律。 不管你是苗疆巫蛊,还是道教宗门,又或是佛门寺院,都必须在宗-教法例规定的范围内行事。 和道士的交谈一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后来我实在忍受不了长途的颠簸,脑袋有些发晕,我们才停止了话题,不过这次的交谈也使得我的眼界与认知都得到了开拓。 由于身体不舒服,之后的时间我一直靠着车窗睡觉,没想到还真的睡着了。 期间我还做了个梦,梦到了那个史前神王,梦里的他丰神俊朗,身躯伟岸,骑着一匹独角神马,手握一杆青铜战矛,浑身包裹着神圣的光辉,俨然真如一个天神。 他单膝下跪,一手撑矛,朝我虔诚的行了一个礼仪,我看到他嘴唇在动,似乎在朝我说着什么,可不管我怎么去听,也无法听到那半点声音。迷迷糊糊间,他带我来到了一个朦胧的地方,水汽层层,雾霭缥缈,俨然若仙境,直到我忽然听到了水花激荡的声响…… 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顷刻让我惊醒,我睁眼一看,发现自己还在车里,不过窗外已经完全黑了。 “两个小娃娃,背着大爷干嘛呢?”老龟眯缝着眼睛盯着我们俩。 “没、没,晚辈有事哪能瞒着您老人家呢!”道士满头虚汗的解释道,我则趁老龟注意力不在我身上,慌忙删掉了对话。 老龟狐疑的打量了我们一眼,没有再追究,两只前爪捧着道士的手机凑下去问:“你们快给大爷看看,这玩意该怎么使?” 道士擦了擦头上的汗,满脸堆笑的凑上去看,可由于老龟的爪子太短,道士看不到屏幕上的内容,于是老龟便瞪向了我。 我自然是不愿意得罪它的,这老龟极其记仇,现在它好不容易盯上了道士,我可不想再让一只乌龟骑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于是乎,我也热情的凑头去看:“得嘞,龟大爷,您想玩什么,我来教……” 话还没说完,我便看到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某社交软件的聊天界面,界面顶-端显示的对方的名字,赫然是:快餐三百,包夜五百…… 我的脸一下就黑了,狗日的道士果然不正经,这加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我黑着脸不说话,不明所以的道士还问我怎么了,我实在不想说话,就懒得理他,可老龟不乐意,白色的眉毛一颤一颤的:“小子,这到底要怎么使,大爷之前见你直接用手就能写字,为啥大爷不行?” 我一汗,感情这位爷还打算跟人家聊天啊! “龟大爷,您……想写什么?” “废话,当然是预定吃食与住的客栈,这破箱子都快把大爷闷死了……” 我差点给老龟的话雷得跌倒,忙和它说这上面不是预定客栈和吃食的,还有这车在高速上,必须等到了地方才能停。老龟不信,愣说我在骗它,还说它刚才听到后座的人在这上面谈论预定酒店。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道士不明所以,还在这时候捣乱:“前辈,您别听记者胡说,咱虽然是个道士,可也是个紧跟时代潮流的道士,来,您老人家先下来,他不教您,我教……” 看着道士那一脸谄-媚的笑容,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心中暗骂,心说老子不管了,爱咋咋地吧! 道士成功的将老龟从他头上忽悠了下来,然而当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后,他差点跳了起来。 老龟问怎么了,道士一脸的尴尬,压低声音对老龟说:“那个,前辈,记者说得不错,这确实不能订,我刚才弄错了……” “什么?”老龟顿时就火了,道士连忙解释:“前辈,前辈,您听我解释…预订的不是这个软件,您先退出来……” “放屁,你休想忽悠大爷,这些字虽然古怪,大爷却也分得清,这几个字分明是:快餐三百,包夜五百,你当大爷我瞎了不成?” 我们乘坐的这辆大巴人并不多,由于老龟的存在,我们特地挑了附近没人的位置,然而老龟这一声嚷嚷声音极大,车里的人顿时都听到了那句‘快餐三百,包夜五百’,全都转头看向了我们。 与我们隔了三排座位的林巧儿和医生也都神色怪异的转过头来,没有人会想到说话的是只乌龟,车里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和道士身上,我想要是此时地上有一个坑,我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这他娘的实在是太丢人了。 ……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等道士满头大汗的教会了老龟打字后,总算把这位爷给打发了,接着刚才的话题,道士和我说起了一些和茅山相关的过往。 茅山是神州的一座道教名山,是道教上清派的发源地,地处江苏省镇江市句容市,被道家称为“上清宗坛”,自古有“第一福地,第八洞天”之美誉。 茅山,其实是两座仙山合起来的名字,两座山分别为三茅山与句曲山。 相传在汉代汉元帝时期,陕西咸阳一带有三兄弟,兄长茅盈,二弟茅固,三弟茅衷,此兄弟三人看破红尘,写下“春日才看杨柳绿,秋风又见菊-花黄,荣华终是三更梦,富贵还同九月霜”的感叹,于是寻找仙山隐世修道。 兄弟三人走遍各大名山大川,最后于黄海之滨,见一高山,林木参天,绿荫蔽日,芳草如茵,香茅遍地,颇有人间仙境之韵。 三人为此地之灵秀所吸引,于是选定此山作为问道之地,从此修道养性,采药炼丹,济世救人。经过多年的修炼,三兄弟终成正果,名列仙班,留下了无尽的传说。 由是,后人于此兴建三茅道观,奉这三兄弟为三茅真人,称此山为三茅仙山。其后慕名来山求医问道者不计其数,当时啊,江南句容一带正好在流行瘟疫,人们听说江北茅山有三茅真人道法高超,医术高明,能治百病,便有人前往请其出山济世。三茅真人慈悲为怀,欣然前往,住在了句曲山华阳洞,治愈了无数感染瘟疫之人。 后来三茅真君仙逝后,人们感恩戴德,于山顶建立道观,塑像供祀。此后,句曲山改称南茅山,江北三茅山改称北茅山,简称茅山。 此后,东晋著名方士葛洪于茅山抱朴峰修炼,杨羲、许谧也在此著立《上清大洞真经》,并创立了别具南方特色的教派--茅山上清派。 真正继承并将茅山发扬光大的人是陶弘景,这个人我们之前也提到过,在神州有迹可循的羽化成仙者里,就有他的名字。 此人继承杨羲、许谧所传上清经,悉心搜求上清经失散的部分,编纂了专门记述上清派早期教义、方术及历史的《真诰》、《登真隐诀》以及《真灵位业图》等二百余卷道经,弘扬上清经法。 经他及众弟子数十年的苦心经营,上清派茅山宗渐渐开始成为了一个组织完备的教派,并在之后的岁月里发展到了顶峰。 第三十七章 茅山三老 正午之时,行至顶峰,忽见一偏殿,与我们这一路所见之殿宇不同,此殿既无名字昭示,也无碑文介绍,而且和那些经过现代手段修缮的建筑也完全不同,这座不算宏伟的偏殿完全是那种经历了漫长历史长河冲刷而完整保留下来的真正古迹。 我当即被这座偏殿吸引,见那殿门是大开着的,而且也没有禁止入内的标识,便叫了道士和林巧儿,想入内领略一番。 其实这时候只要我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情况不妥,如此扎眼的一座古殿屹立在往来游客必经之路边上,怎么会没有好奇的人进去呢? 道法自然,也许正是受了此地天然而生的与世无争的气息的感染,三个人竟然一点防备也没有,倒是我肩头的老龟,在我们走进殿门的时候发出了一声怪笑。 我虽然感觉奇怪,可这时候脚已经跨了进去,想细问也已经来不及了。 刚进入殿门,映入我眼帘的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香炉,里面正燃着三只一人多高的清香,同时我们立即闻到了一股檀香味,那味道非常的柔和自然,闻之让人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心情也变得平缓,身体轻盈好似要立即飘然而去,离开这烦恼缠身的俗世一般,这种感觉真的十分奇妙。 此时我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从今往后定居于此,常伴这古殿清香,直至飘然飞升而去。 不只是我,医生和林巧儿的脸上也露出了陶醉的表情,大有飘飘然翩飞而去之态,就在我们都沉浸在这美好的感觉里时,一道恶俗不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啊,呸……” 我肩膀上的老龟忽然大声的朝地上吐了一口痰,我们感受到的那种仙意顿时被吐痰声打破了,那感觉就好像突然从云端跌落到了地上,又像是旖旎美好的幻梦突然惊醒,心中的遗憾别提多深了。 我们都怒视老龟,林巧儿抱怨道:“你说你,怎么这么不讲文明呢,这可是景区,景区诶,你怎么能随地吐痰呢?唉,多么美好的意境,就这么给破坏了,真是可惜。” 我也很想数落老龟一顿,可它的霸道和不讲理这几日我早有领教,不过它对于女孩子倒还算绅士。 果不其然,面对林巧儿的指责,老龟并并没有暴起咬人,也没有口吐脏话,只是冷哼着说:“哼,可惜,该说可惜的不是你,应该是里面的人才对,一群傻帽。” 里面的人?我们都是一愣,这时候就听香炉前方紧闭的内堂里传出一阵清朗的笑声:“哈哈,不知哪位道兄驾临鄙观?恕在下未能远迎,失敬,失敬,快请进内一叙。” 声音刚落,只见香炉前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懵了,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老龟却在此时低调了下来,凑到我耳边低声说:“小子,机灵些,当心被人给当猴耍。” 说完,它闭上嘴不再言语,只是给我打眼色,让我进去。 我们三人互相看了看,因为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一时间都有些迟疑,可转念一想,这可是茅山,是普天之下浩然正气汇聚的地方,怕个球啊! 想到这,我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迈步走了进去。 刚才的那阵檀香味并非香炉里的三柱巨香发出的,走到门口,我才确定那香味传自屋内。 走进房门,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堂屋正中供奉的三尊庄严肃穆的塑像,我虽然不认得,可综合之前得到的信息,不难推测出这三尊仙风道骨的塑像正是茅山祖师——三茅真君。 三茅真君神像下是一个供奉道台,道台前的蒲团上一个头发灰白,梳着道髻,衣着蓝色道袍的老者正盘膝打坐,一手白丝拂尘飘然垂落,另一手揖礼胸前。 我仔细打量了那老道一眼,只见他一顺眉毛尽皆花白,颌下胡须足有三四寸,与双眉同色,面上皱纹却是不多,慈眉善目,观其年龄,应该在七八十岁左右,若非他那一头发丝还泛着些灰色,我甚至都以为他已逾百岁。 看他这般模样,我心中暗想,此人这般年纪,浑身气质空灵,我此前遇到的任何一个道士都要高深莫测,倘若他属于茅山宗,辈分必然比袁道浼要高,在这种前辈高人面前,必须得小心行事。 我不懂道士间的礼数,于是胡乱学电视里的做法,双手合十朝老道作了一揖,叫了句:“道长您好!” 林巧儿与医生也都跟着我向老道行了礼,老道面含笑容,冲着我点了点头,眼神快速在我们三人身上打量了一番,最后定格在了我肩膀上的老龟身上。 我看到他的目光猛然一凝,但这种凝重只是一闪即逝,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收回了目光,看着我们爽朗一笑:“三位施主,既来之,便是缘分,请……” 说话间,就见他手中拂尘一扫,道台两侧摆放齐整的蒲团顿时滑出四个,正好停在了我们三个人的身边。 我脸色不变,心中却在暗骂,老龟说得不错,这老道士果然不是善类,长得虽然慈眉善目,可一上来便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不过这一手隔空控物的手法虽然玄妙,却也没到让我震惊的地步,要知道我和医生可都是目睹过严无道的御剑之术,和御剑相比,这隔空控制蒲团的手法实在不怎么地。 医生和我皆面色如常的盘膝坐了下去,可林巧儿就不同了,她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两眼泛着小星星,激动得直拍手。 对于我和医生的表现,老道面上微微露出了诧异之色,又多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才笑着对林巧儿说道:“女施主,请坐吧!” 等林巧儿坐下后,我才发现在我身边还有一个蒲团,不由一愣,抬头一看,却发现老道正与老龟对视,老道的表情从开始的淡然慢慢变成了骇然,到后来他盘坐的身躯猛地一震。 车已经停了下来,道士看着满头冷汗的我,脸色有些古怪,问我是不是做噩梦了,我点了点头,发现车里的人都在开始往下走,就问道士是不是到地了? 道士翻了翻白眼,说还早着呢,汽车是到站了,不过我们还得坐几个小时的火车才能到句容。 当下无话,我们顶着夜间凛冽的寒风转乘上了火车,之后的时间都在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里度过,终于在第二天早上八点左右的时候,火车到站了。 经过这一天一夜的长途劳顿,我们的精神都不太好,加之冬日早晨的气温冷得紧,出了车站后我们脑子里唯一剩下的念头便是赶紧先找间宾馆住下。 宾馆早在我们来之前便已经预定好了,就挨着景区,到了地方后,我们人也缓了过来,便没急着入住,先在附近的小摊上吃了碗特色锅盖面,身子暖和了一些,这才住了进去。 时值隆冬,并非旅游旺季,虽然往来的人不多,但道士却说今天不是上山的时候,让我们先休息一两日。 我们虽然感觉奇怪,却还是听了道士的话,当天基本上都在房间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被一阵急促敲门声惊醒,开门一看,发现是全副武装的林巧儿,她早已穿戴整齐,脖子上挂着相机,俏脸红扑扑的,一看到我便兴奋的说道:“哎呀,你怎么还没起,快快快,洗漱完后,我们出去玩。” 我心中纳闷,问她:“道士昨天不是说还不是时候,让我们先休息一两天吗?怎么今天就要出去?” 闻言,林巧儿当即翻了翻白眼:“你傻呀,臭道士说的是上山不是时候,可我们只是去景区啊,难得都到这了,不去看看多遗憾呀?” 说话间,道士的房门也开了,他贼头贼脑的探出个头,似乎想看外面的情况,可我们的房间都是连在一起的,这下刚好碰了个正着。 我诧异的问道:“我说,你怎么跟做贼似得,又想背着我们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嘘,别说话……”我话音刚落,道士马上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后,这才从门缝里钻了出来,然后将门关好。 我看他松了口气,知道他应该是瞒着老龟偷溜出来的,顿时也释然了。果然,门合起后,道士苦笑着骂道:“他娘的,那只老王八太欺负人了,这么大张床,它愣是一个人全给霸占了,还把道爷赶到了地上,睡了一宿的地板,要不是道爷身体好,今早上起来肯定得感冒,早知道当时在火车上就不该给它隐身符,让它安检抓走算了。” 听完道士的话,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表示自己深切的同情。 “别管那只乌龟了,你出来得正好,省得人家敲你的门!”林巧儿看着道士笑吟吟的说道,道士狐疑的看了看我们,我将林巧儿的打算和他说了一遍,正好也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道士听完后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反对,只是警告我说:“观光可以,但是千万不可去闯那些禁止入内的区域,否则落入迷阵后会很麻烦,而且还会引起茅山的注意,你小子的身份很特殊,要是被认出来,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一听他这口吻好像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出去啊,忙问道:“怎么,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道士的脸上露出一丝异样,一闪即过,摆手说他就不去了,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我和林巧儿互相看了看,总感觉道士今天有些古怪,可他既然不愿意说,我们也总不能刨根问底,毕竟人家也是有隐私的,于是便随他去了。 等我洗漱完毕,差不多八点半,刚好是吃早点的时间,道士虽然说他不去景区,可早餐还是得吃的,我便去敲他房间的门。 我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道士从房间里传来一阵难听的叫骂声:“大清早的,敲个屁啊,死人了还是怎么地?” 几人面面相觑,默然无语。 道士并没有在房间,显然早上他出来后就再没回去,我们也没多想,只当他是去做他说的那件事去了。 我看了看趴窝在我肩膀上的老龟,心中暗叹,早知道道士不在,我就不去敲门了,现在好了,凭空惹出个大爷,不过幸好这家伙还算给面子,没有再趴头顶,否则头上顶只乌龟去游览景区,我宁可缩在房间睡大觉。 吃过早餐,我们便出发了。 景区之外,看着售票厅里公示的票价,我一阵默然无语,谁能想到曾今的道门福地,而今竟会成为票价高昂的旅游景区呢? 说起茅山,它其实并不止存在上清茅山一派,全真、正一等众多道门也共存于此,并且在元代的时候,原本并行于江南的天师、上清、灵宝等道派逐渐合流,归并于以符箓为主的正一派。从此茅山成为以正一为主的道场,但其教义谱系等仍按上清派沿传。 所以,所谓的茅山道教其实是一个庞大的体系,并不止茅山宗一家。 我对所谓的名胜古迹并不感兴趣,况且这些所谓的名胜古迹大多是重新修复后的,早已失去了原有的盎然古意。 山上景点很多,除去后来修复的道观外,有九峰、十九泉、二十六洞、二十八池之胜景,峰峦叠嶂,云雾缭绕,气候宜人,山上奇岩怪石林立密集,大小溶洞深幽迂回,灵泉圣池星罗棋布,曲涧溪流纵横交织,绿树蔽山,青竹繁茂,物华天宝。相比起那些不伦不类的古建筑群,倒是山上的自然灵秀更让人沉醉,不愧为得天独厚的修道福地。 林巧儿玩得很开心,我四处拍照,医生则负责陪她,闲适悠然的氛围倒也让这段时日来的紧绷的神经得到了彻底的放松。 这个季节上山的人不多,在一些道观里还能看到衣着道袍,挽着道髻的道士在打扫,也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真的道士。 第三十八章 茅山逆徒 要是在平时我这么问,肯定要被道士数落,可他今天竟难得的没有打击我,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只是沉静的解释道:“茅山三老一宗师里,玉虚真人是最神秘也是最少露面的,他淡泊名利,醉心修行,十几年时间的闭关对他而言如家常便饭,想要直接找他,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玉清真人同为茅山三老,所以道爷只能先找玉清真人,待你向他说明情况,便能通过他见到玉虚真人。” 听完道士的解释,我这才恍然,听他说只有早上的时间,我便不敢再耽搁,几个人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后,跟着道士离开了宾馆。 在我的想象里,要进入茅山宗肯定是要通过景区上山,然后在茅山内部人员的带领下进入游客禁止入内的区域,最后真正进入茅山宗内部。然而出乎我意料的事,道士领我们走的并不是通向三茅峰的路,而是一条极其偏僻,几乎都已经脱离了景区的山路。 沿途一个人也没有,这条路似乎通向没有人烟的山里,和景区完全是两个相反的方向。 “哎,我说道士,你这离我们走的是什么路啊?这和茅山完全是相反的方向啊,你是不是记错了?”眼看前路越走越荒凉,我忍不住问道。 道士头也没回,自顾自的往前走,只是淡淡的甩下了两个字:“没错!” 这下不只是我,就连林巧儿和医生都有些疑惑了,他说的没错,究竟是指我说的话没错,还是他路没带错? 我想继续追问,却发现在我们愣神之际他已经走出了很远。 嘿,这死道士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跟变了个人一样?我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医生这时候拍了拍我,安慰道:“别在意,他可能有难言之隐,我们还是先跟上吧!” 我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随着不断往前,四周的景物越发荒凉,也越来越偏僻,感觉就好像回到了老家十万大山的山林里一样。 陡峭难行的山石狭道,遮天蔽日的林木树荫,潺潺而过的清河山溪,周围怪石嶙峋,即便已入寒冬,四周仍被齐腰身的灌木笼罩,若是抛开此行的目的,此情此景倒也不失为一处仙境。 就在我走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道士却在倒挂而下的山溪前停住了脚步,前方便是一座陡峭的岩山,虽不算高,但其坡度近乎垂直,想要攀爬而上绝非易事,眼前已经没有路了。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说道:“道士、道爷,您老人家该不会告诉我要爬上去吧!” “不用!”道士摆了摆手,对我说道:“有的时候,亲眼所见并非为真。” 说完,他转头径直走向了前方挂着溪流的山岩,眼看就要一头撞上去了,林巧儿急得大叫:“你干什么?快停下,要撞上了,啊……” 林巧儿说到后面,忽然惊叫了一声,我也呆住了,只见道士竟然如若无物的走进了山岩当中,转眼便被倒挂而下的溪流盖住。 是幻境吗?还是那水幕之后别有洞天? 我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医生反应最快,在道士进去后马上拉起还在发呆的我们两个也跟了进去,穿过水帘的刹那,我并没有感觉到水流,也就是说这确实是幻境。 要说我也不是次看到幻境了,不应该丝毫察觉到没有才对,可眼下这幻境实在是太逼真了,而且还是在如此真实的环境中,几乎完美的融入到了现实里,让人根本无法辨清,这难道就是闻名天下的茅山道术的神奇力量吗? 穿过水帘,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座瑰奇秀丽,仙气氤氲的奇山赫然出现在我眼前。一排排依山而建的亭台楼阁古朴而沧桑,一道道青石长阶接连群峰,巍峨壮阔,山峦之间仙气飘飘,仿若那只有传说中才可见的仙府洞天,让我完全呆在了原地。 除了道士,医生和林巧儿与我一般,都陷入了无法言喻的巨大震撼当中。 我下意识便想掏出相机拍照,却被道士给拦住了,他冲我摇了摇头,指了指正在洒扫青石长阶的几名道童:“这里的规定,拍照是被绝对禁止的。” 我这才发现离我们最近的两名小道士正盯着我手里的相机,脸色有些不对。我忙收了起来,这时候一名大约只有十四五岁的小道童走到了我们跟前,双手合十朝道士弯腰作了一揖,然后才朝我们单手行了一礼,问道:“三位施主入我山门,不知所为何事?” 我不懂道士间的礼数,于是胡乱学电视里的做法,双手合十朝老道作了一揖,叫了句:“道长您好!” 林巧儿与医生也都跟着我向老道行了礼,老道面含笑容,冲着我点了点头,眼神快速在我们三人身上打量了一番,最后定格在了我肩膀上的老龟身上。 我看到他的目光猛然一凝,但这种凝重只是一闪即逝,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已经收回了目光,看着我们爽朗一笑:“三位施主,既来之,便是缘分,请……” 说话间,就见他手中拂尘一扫,道台两侧摆放齐整的蒲团顿时滑出四个,正好停在了我们三个人的身边。 我脸色不变,心中却在暗骂,老龟说得不错,这老道士果然不是善类,长得虽然慈眉善目,可一上来便给我们来了个下马威,不过这一手隔空控物的手法虽然玄妙,却也没到让我震惊的地步,要知道我和医生可都是目睹过严无道的御剑之术,和御剑相比,这隔空控制蒲团的手法实在不怎么地。 医生和我皆面色如常的盘膝坐了下去,可林巧儿就不同了,她像是个好奇宝宝一样两眼泛着小星星,激动得直拍手。 对于我和医生的表现,老道面上微微露出了诧异之色,又多看了我们一眼,然后才笑着对林巧儿说道:“女施主,请坐吧!” 等林巧儿坐下后,我才发现在我身边还有一个蒲团,不由一愣,抬头一看,却发现老道正与老龟对视,他脸上的表情从开始的淡然变成了凝重,然后是骇然,到后来他盘坐的身躯猛地一震,脸色大变,好半天才恢复过来。 就在我们满头雾水,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的时候,老道忽然开口:“道友既然无意,恕在下唐突了。” 说完,老道手里的拂尘又是一扫,我身边那个多余的蒲团马上回归原位,我这才明白这多余的蒲团是给老龟的。 这下子我们三人都神色怪异的看向老龟,却见它正懒洋洋的昂头打哈欠,眯缝着眼睛看都不看那老道一眼,呵,真是牌面十足啊! “小子,别忘了大爷刚刚和你说的,现在大爷困了,要睡觉,哎,你这包也算凑合……”说着,老龟自顾自拉开背包的拉链钻了进去,还不忘叫我替它关门,这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经老龟这么一闹,我们知道了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道士并不简单,心里也生出了一些戒备。 那老道见我们面有疑色,微微一笑,开口言道:“三位施主不必拘谨,你们能寻到此处,便是缘分,而且几位也非常人,不知到此所为何事?”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我心里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立即把袁道浼的事情说出来,然而手臂上的厄源诅咒却在此时猛地一疼,好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了一样,我下意识捂住了右手,同时疼痛也驱散了那股冲动。 我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抬头去看老道,正好看见老道也一脸惊异的看着我,就在这时,林巧儿忽然一脸迷糊的说道:“我们是来……” 我脸色顿时一变,大声喝道:“巧儿姐……” 经我这么一喊,林巧儿从迷糊中恢复了过来,一脸愕然地看向我,同一时间,医生猛的站起,盯着老道脸色阴沉的问道:“道长这是何意?” 我也脸色难看的站了起来,心说这老道士果然有问题,刚才我脑海里忽然产生的冲动并不是偶然,而是这老家伙搞的鬼,他娘的,这家伙到底有什么企图? 被我们拆穿,这老道丝毫不惊,仍旧面带笑容道:“呵呵,施主勿惊,贫道别无他意,只是想确定三位到此的目的!” 我和医生互相看了看,交换了眼色后,决定马上离开此地,于是也不多说,拉起灵巧儿就往外走。 在我看来,这老道神秘无比,而且不止一次暗中对我们下手,显然不怀好意,再呆下去的话恐怕就是想走,也走不了了。事实上如果老道出手阻拦的话,我们现在想离开也已经晚了,可老道并没有动作,直到我们一步跨出了偏殿大门后,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们心有余悸,即使出了偏殿也没敢停留,一直走出了很远,直到遇上几个路过的游客后,我们这才松了口气,停了下来。 林巧儿并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刚一停下来就问我们怎么回事,怎么走得这么急?我也没有心情回答,此时转身再去看那座偏殿,我却惊骇的发现那古殿竟然不见了。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忙使劲眨了眨眼睛,可不管我怎么找,那偏殿确实是消失了,刚才它所在的那片区域变成了一片密集的树林,树林外还有一道围栏,上面标注着禁止入内的字样。 显然,这就是道士反复提醒我们不能乱闯的地方,可是这些东西刚才明明都还没有的呀,怎么一眨眼就完全变了? 林巧儿与医生也发现了这一点,不由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经历了这么一档子诡异的事后,接下来的时间我们也没有心情再游览了,胡乱逛了逛后,便返回了宾馆,这一天的时间,我们连景区的三分之一都没能逛遍。 道士是在晚上九点多的时候赶回来的,他脸色很差,而且变得非常古怪,平时的那种洒脱不羁完全不见了,看上去竟还有几分深沉与哀伤,真不知道他白天到底去做了些什么? 我们追问他出了什么事,可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朝我们耸了耸肩,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打了个哈哈后便找借口躲进了房里。 道士的变化让我心中忧虑的同时也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然而等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上当了,他娘的,老龟还在我这啊!我靠,这死道士该不是为了躲老龟,故意装成那幅模样,好把老龟丢给我吧? 我被气得够呛,连忙去敲道士的门,可敲了半天也没人来开,心里越发肯定自己刚才的猜测没错。 然而此时已经晚了,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龟爬上了我的床,四仰八叉的躺到了正中央,这家伙还斜睨着我说道:“这床大爷今晚上用了,你就凑合一晚,打个地铺吧!” “这个床这么大,你一只龟就要把它全占了?”我气道。 老龟缩在被子里懒洋洋的看了我一眼,慢吞吞的说了句几乎将我雷得外焦里嫩的话:“大爷不习惯和别人睡,那样不自在!” …… 好吧好吧,我是彻底的没话说了,不过要我打地铺是不可能的,我可不像当时那样皮糙肉厚,这么冷的天在地上睡一夜,明早起来不病才怪。无奈之下,我只得到隔壁和医生挤了一晚。 天早上刚一起来我便怒气冲冲的去敲道士的门,可不曾想还是没人开门,到前台一问,我们才知道道士一大早就已经出去了,这下我们心中的疑惑更加强烈了。 当天晚上道士没有回来,我们都很担心,想给他打电话,才想起来他的手机已经被老龟给霸占了,只得作罢。 就这么又过了一天,正当我们盘算着要不要去报案的时候,道士披着一身素净的道袍回来了,我刚想问他死哪去了,就听他一声‘无量天尊’,然后对我们说今天便是上山办事的时候,让我们快快准备,他已经联系好了茅山三老中的玉清真人,我们只有今天早上的时间上山一会。 第三十九章 失踪 从茅山离开后,我对袁道浼的承诺总算是有了个交代,算算时间,我们出来也已经有些时日了,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医生的三天假期早已逾期了,好在他事先向医院打过招呼,倒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听他说医院最近好像又新成立了一个项目,急需他的参与,所以在回到成都后,医生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自从离开了茅山,道士很快恢复了往日洒脱不羁的模样,不过当我们追问他之前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却装疯卖傻,满口哈哈。见他不愿意说,我们也懒得再问,反正现在的他已经恢复了正常。 袁道浼的事情解决了,道士也找回来了,现在也该是时候解决房间的问题了。 我将上次半夜见鬼的事情和道士详细说了一遍,可他却不信,一脸怀疑地看着我说道:“不可能,道爷自住到你这里后,已经悄悄在四周埋下了安宅风水局,寻常的鬼物怎么敢靠近?” 这次换成我不信了,道士一拍脑袋,拉着我来到院子里,指着房门顶上一处非常不起眼的檐角,让我仔细看那里有什么。 那个位置正好是泄水的管道附近,因为门檐上是突出的水泥台,其上有房屋原主人养的几盆花草,我仔细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发现在那几盆花草之后隐藏着一面镜子。 “看见没有,这就是道爷特地帮你布下的镇宅局,你小子身上的厄源专招邪祟,道爷又不可能一直留在你边上当保姆,所以帮你摆下了这么一个局,虽然简单,但却能吓退大部分阴邪之物,怎么样,够意思吧?” 道士一脸得意地向我邀功,我还是不太相信,就对他说:“你他娘的少忽悠我,一面破镜子而已,谁知道是不是你放的?万一这镜子原本就在,你小子只不过是眼尖看到了,然后编了这么个破理由来忽悠我,我要是信你才真是出了鬼了。” 这下道士不乐意了,二话不说拉起我转向了院子后面,指着几角房檐让我去看,我这才发现他指的那几个角落都贴着黄符,刚想问他那些是什么符,他又伸出脚在院墙后的泥土上扒拉了几下,泥土被拨开,下方顿时露出了一个褐色的木剑柄,往下的部分我虽然看不到,可却能猜测出这是一柄桃木剑。 “看见没有,道爷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倒腾到这么一柄真家伙,本来是打算自己用的,可上次去巧儿丫头家时碰巧遇到了一柄更好的,于是道爷便把这柄当成了阵心,有它在,再加上风水局的威力,就算是凶恶的厉鬼也不可能闯进来。” 道士滔滔不绝地说着,这时候林巧儿也拉了拉我的衣服,一脸慎重的说道:“小逸,道士他没有骗你,门檐上那几盆花我之前照料过,没有在上面看到镜子……” 其实不用林巧儿说,我也知道道士没有说假话,在这些东西上面,道士有着他的骄傲,不可能说假话骗我,我之所以嘴上说不相信,其实是想看看道士究竟在这里搞了些什么东西。 “奇怪,要照你说的,根本不可能有鬼魂靠近才对,而如果是连安宅风水局也无法挡住的东西,又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放过我?说不通,说不通啊……” 道士也觉得奇怪,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走到我房间的窗户前看了看,忽然说要去看看我的房间。 我也没有多想,三个人绕回了院子里,进到了我的房间。上次见鬼后,我们第二天便急着离开去寻找道士,我连被子都没来得及收拾,所以房间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当晚事发时的样子。 “就是那!”我指着窗外,接着说道:“当时她就在窗外一动不动的飘浮着,还有我的被子,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全湿了,差点把我给冻死。” 道士来到窗前探头往外看了看,又扫了一眼床-上已经干了的被褥,摸着下巴想了想,自言自语的说道:“真是奇怪,这不合理呀,除非那东西原本就在院里,否则……” 道士说到这儿忽然停住了,我也是一愣,脑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两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喊出了一个名字:“阿晴!” 阿晴,是阿且村意外而死的那个女孩,我至今仍不知道她是如何死去的,不过当晚她发生意外时,我听到过她的声音,可当时因为恐惧,我把她的求救误认为是阴邪之物的迷惑,所以她的死其实和我也是有着间接关系的。 道士奇怪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要说她跟着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会突然间显露行迹来吓唬你呢?” 我也觉得纳闷,奶奶告诉我这两只鬼魂与我有因果,所以给了我一块骨片让她们存身,一直以来也都相安无事,怎么会突然间发生这种事情呢?要说她有恶意也不太可能,毕竟几天前她才刚刚救过我,如果没有她的鬼眼,即使有天启剑,我可能也早死在石窟的钟乳林里了。 阿晴的事情林巧儿也是知道的,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心地善良的林巧儿对她也是极为同情的,此刻谈及此事,她眼中忽然一亮,对我们说:“哎……你们说,她会不会是想要向小逸传达某种信息,可小逸却误把她当成了恶鬼?” “嗯?等等,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记者啊,你好好想想,她当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我仔细回想一下,好像自始至终那鬼影都只是漂浮在窗前,别说特别的举动,就连动她都没有动一下啊! 道士叹气道:“唉,记者你也太冲动了,人家可是个好鬼,好不容易现身找你倾诉,你他娘的却二话不说拔剑就去砍人家,换作是道爷,我也得跑啊!现在好了,你都把人家吓到了,甭指望她再出现,要是她准备告诉你的东西非常重要,道爷看你怎么办?” 我翻了翻白眼,骂道:“滚滚滚,他娘的少说风凉话,当时的那种情况下,是个人都得被吓尿了,老子要是有你的本事,哪还会怕成那样?” “你们都少说两句吧,现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说什么都没有用,道士你那么厉害,想想办法和她沟通啊,电视里那些道士不是都能和鬼通灵么?” “我靠,和鬼交谈?你们说得倒是轻松,要是普通的鬼道爷摆个坛、做个法、招个魂问问也就了事了,但记者身上这两位可不一般。凤阳镇那小女孩的恶魂常年经受地眼下的阴风侵蚀,已经完全改变了,阿晴就更不一般了,也不知道她死的时候究竟遭遇了什么?道爷曾经尝试帮她超度,可却在超度的时候受到了一股诡异力量的阻挠,那股力量非常可怕,而且和她的魂魄纠-缠在一起,根本无法分开,除非她有意与我们联系,否则我们是没有办法和她沟通的。” 道士的话让我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祥,阿晴的死本来就诡异,现在她的鬼魂也出了问题,而这一切似乎都源于那个诡异的夜晚,与我身上复发的诅咒息息相关。莫非那天晚上阿晴的遭遇还有别的隐秘不成? 一切变得越发诡异了,说到诅咒,我忽然想起了老龟,这老王八还被关在地眼下的时候,说过我身上有‘铭文’。当然了,是不是这个铭文,我无法得知,不过从老龟当时的描述来看,他指的就是我身上的厄源诅咒,而且之后的事情也证明了它说的没错,我确实将它给放了出来。 这事原本早该问他的,可之后发生的一连串惊险刺激的事情让我根本没有机会向它询问。再之后,它便陷入了沉睡,我就更没机会问了,慢慢的这件事便被我抛到了脑后,要不是今天重谈阿晴,这件事可能就让我完全给忘了。 我急忙去寻老龟,想找他问个明白,可左找右找,怎么也找不到,不由急了起来,这时我才想起回来的一路上好像都没有受到这位大爷的骚扰,心中不由一惊,忙问道士是不是把那家伙扔在茅山了? 道士也是一脸郁闷,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对我们说:“无量天尊,你们看道爷敢那么干吗?那位大爷连玉清真人和玉虚真人这两位茅山大佬都不放在眼里,我要是真把他扔了,恐怕明天你们俩就得上城外的河里捞我去。” 道士的话说的也有道理,他已经完全屈服于老龟的yin-威之下了,确实不敢这么干。可如果不是这样,那老龟到底去哪了? 林巧儿这时候掏出了手机,朝我们翻了翻白眼,嗔道:“你们真是笨死了,打电话呀,道士你的手机不是在他那里吗?” 我一听,心说对啊,于是急忙掏出手机拨通了道士的号码,等了片刻,电话那头接通了,老龟那滑稽的声音传了过来:“喂,谁啊?谁找大爷?” 老龟的声音听起来颇为高兴,可能这是第一次有人给它打电话,让它感觉颇为新奇,我心中无语,急忙说道:“老…龟大爷,您老人家上哪去了?害得我们以为您丢了,急得要死。” “嘿嘿,没丢没丢,没想到在大爷被困的这些年,外面都已经变成这样了,世界那么大,大爷得逛逛,你们就别担心了,那个地址大爷已经记下了,等大爷玩够了,自然会回去。” 老龟兴奋的声音几乎让我晕了过去,感情这位爷离家出走了,我靠,它一只会说话的王八单独溜出去,不被人家抓起来才是怪事,我急忙劝道:“那个,龟大爷啊,你对这个世界不了解,您先回来,您老要真想出去逛,我们带您出去。” “屁,谁要你们带了,他娘的,说起这个大爷还没找你们算账,每次在有人的地方你们都要把大爷塞进背包里,艹,大爷非得堂堂正正的在这人间走上一圈。” “……” “对了,之前有个叫张士国的家伙打电话过来,说是要找小道士帮忙,被大爷给打发了,你们通知一下小道士啊,不说了,大爷得策马奔腾了,嘎嘎嘎……” 伴随着一阵难听的笑声,电话被挂断了,我们三人则一脸懵逼的愣在了原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这……” 我叹了口气,看来想要弄明白这件事情,只能等老龟红尘嬉戏而归后了。 由于开的是免提,老龟的话我们都听到,它说有个叫张士国的人打电话找他帮忙,张士国,那不是我三叔吗? 想到三叔特殊的工作和身份,他找道士必然是有特殊的事情,而且上次和三叔通话之后便再没了他的消息,此时正好询问一下他的情况,于是我便拨通了三叔的号码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我马上说道:“喂,三叔啊,你在干嘛,怎么这么久才接?” 电话里三叔的语气怪异,非常的不自然,他问我上次的事情解决了没有,我将事情的经过和他说了,并告诉他我已经痊愈出院,现在已经到家了。 三叔嗯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我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说话,不由心中纳闷,开口问他是不是给道士打过电话? 三叔的语气非常惊讶,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告诉他道士的手机被一个非常霸道的家伙霸占了,是那个家伙告诉我你找过道士,三叔哦了一声,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这实在是太怪异了,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刚想追问,三叔却突然叹了一口气,吞吞-吐吐的说道:“大侄子啊,有一件事……我……” “有事,什么事?” “唉,你大伯和你老爹,失踪了!” “什么?” 我一呆,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又重复了一遍,直到三叔再次说道:“你大伯和你老爹,在一个星期前,失踪了!” 这下我彻底懵了,失踪了,这是什么意思?我大伯和我老爹加起来都快一百多岁了,两个历经沧桑的中年人怎么可能突然失踪了呢? 在我的追问下,三叔向我道明了原委。 第四十章 暗潮 这事情说起来还和我有关系,前不久我回老家的那一次,刚巧撞上了天巫教阴谋挟持村子的事件,因为我和三叔的关系,最终天巫教的阴谋并没有得逞,袭击村子的邪-教成员几乎被一网打尽。 当时三叔和大伯都回到了村里,可在我和道士离开之前,他们两人就已经先离开了,而我得到的消息只是说他们两人有急事。那时候刚从死里逃生的我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们两人的急事到底是什么?直到三叔现在再次提起,我才知道大伯和我老爹正是因为那件急事才失踪的。 事情是这样的,在我回到老家的那段时间,三叔正在主持凤阳镇地下遗迹的调查工作,当时奶奶失踪,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地下遗迹的调查工作才刚开始没多久。 接到我的电话后,三叔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件事情非同寻常,于是将工作交给了副手,他自己则连夜赶回了老家,然后便有了后面的那些事。 事情涉及天巫教,已经完全超出了三叔的控制范围,就在定岩村的天巫教教徒被一网打尽之际,三叔接到了一个紧急的消息:凤阳镇的调查小组,失联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三叔自然焦急万分,急忙赶了回去,而同一时间,大伯也收到了一个万分紧急的电话。 之前我也提过,大伯在发迹以前是老家这一带有名的混混头子,后来成立了旅游集团后,便在老家这边开了很多娱乐场所,先前跟他混的那些所谓江湖兄弟也成为了这些娱乐场所的保安人员,说白了,大伯还是他们的老大,只不过现在有了合法的名义,而且还有稳定的工资拿,这些混社会的家伙对大伯就更加尊敬了。 在三叔那边出事的同时,大伯接到了他一个场子里打来的电话,说有人打算对我老爹动手。大伯场子里的人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我暂时无法得知,不过当时大伯对这个消息却是深信不疑。 三叔前脚刚走,大伯后脚也离开了村子,在第一时间赶到了我老爹定居的县城。 在我的认知里,我老爹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教书匠,不仅老实,而且还很死板,这样的一个传统的教书先生怎么会让坏人给盯上呢? 对此,三叔给我的解释是:“一切都是因为你小子!” 这解释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心说怎么会是因为我呢?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而且也没有什么仇人,就算真的在无意间惹到了什么人,要报复也应该是找我啊,怎么会找到我那个古板的老父亲呢? 三叔告诉我,打算对我老爹动手的那伙人不是一般人,他们都是天巫教的成员,其目的也不是我老爹,而是我,只是那段时间他们一直找不到我的踪迹,所以才把目标转换成了我老爹。 听到这儿,我顿时愤怒了,在这之前,我对天巫教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那就是它是一个邪-教,可是他具体坏成什么样,我并没有概念,可是现在,他们竟然因为我而牵连到了我老爹头上,这就真的太过分了。 在三叔之后的详细叙里,我得知了事情的始末。 我从凤阳回来后,三叔的意外来访促使我临时决定返回老家寻求奶-奶的帮助,我们回去的消息并没有人知道。那群冲着我而来的天巫教徒在找上我老爹之前,先到成都找过我,可当时的我正好回到了老家,这让他们扑了个空,他们一连蹲守了好几天都没有发现我的踪迹,经过商量后,他们把矛头转向了我老爹。 这群天巫教徒只是天巫教里最底层的一帮凶徒,大多是社会的渣滓和穷凶极恶的罪犯,他们并不会邪术,在邪-教内根本没有地位,只是扮演着打手的角色。 这些人贪财好-色,性格凶残,如果真让他们找到我老爹,那事情可就真的陷入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也算是上天保佑,这帮邪-教徒在赶到我老爹定居的县城时,并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先找了家夜总会释放自我,他们当中有一个在和小姐滚床单的时候无意间透露了自己邪-教徒的身份,那小姐好奇之下就多问了几句,没想到那蠢货酒精上头,在枕边风的强大威力下一时兴起,竟然把此行的目的给说了出来。 那小姐原本并没有把邪-教徒的话当回事,回去后将此事当成了一件趣事讲了出来。 该巧不巧,这帮人去的那家夜总会正好是我大伯开的,而看场子的头头当年和我大伯是刀片里砍出来的感情,关系非常好,大伯的三个兄弟他也知道一些,而且大伯之前也和他交代过,让他多多照顾我老爹。 这么一来,我老爹的名字他也就熟络了,在听完大小姐的话后,他顿时一惊,再三确认后,他终于确定那群人是冲着我老爹来的。于是他先打电话通知了我大伯,然后又不动声色地在那几个人的酒里下了药,把他们全给捆了起来。 而另外一边,三叔赶到凤阳镇的时候,句里派出的第二批队伍已经到了。第二批队伍的人数远比之前要多,而且当中不乏特殊事件调查局里的高手,其目的也不再是单纯的调查遗迹,他们肩负的还有搜救任务。 那时候的凤阳镇已经完全成为了一座死镇,地眼虽然已经被我们封印,但在此之前冲出的那些可怕生物早已到处都是,再加上活死人与行尸,其危险程度丝毫不亚于我们之前经历的情况。 在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后,三叔他们查到了一些线索,发现失联的调查人员极有可能进入了坍塌的榆树沟溶洞群。 之后发生的事情三叔不忍赘述,按照我之前给的线路图,他们分作两队向鬼校进发,一队从溶洞群进入,另一队则穿峡谷而过。 我和三叔说过溶洞群被炸的事情,可当时他们勘探之后发现,溶洞坍塌的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而且被堵塞的区域似乎已经有人疏通过了,他们当即判断那很有可能就是失联的那帮调查队干的。 于是三叔亲自带队走溶洞那条路,一路有惊无险,我描述的那些地方他都经历了,而且他也遇上了那种怪鸟,不过由于我的经验,他们已经提前有了准备,怪鸟虽然厉害,可在他们强大的火力之下,所有拦路的怪鸟都被打成了蜂窝。 等三叔穿越了溶洞到达废弃的村子时,另外一对人却意外的没有到达。这情况有些不合常理,按说他们走峡谷所遇到的障碍并不多,速度应该更快才是,怎么会自己到了他们都还没到? 三叔心里提高了警惕,溶洞他们已经走过了,可是并没有遇到失联的调查队,三叔判断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进了村子,于是不再耽搁,一行人也闯了进去。 那时候的鬼校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学校的恶魂虽然已经放下了恶念,但要从外部闯进去还是有极大的风险,三叔和身边的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从地下矿洞的窄道进入。 就这么着,在三叔的带领下,这一批人通过地下矿道与鬼校地下的埋骨之地间的裂隙进入了地下遗迹外围。 在那里,他们看到了一幕此生永远无法忘记的壮阔景象,可就在他们惊骇之际,变故突然发生了,他们竟然看到地下遗迹里有别的人迹。 三叔当即将那些人当成了失联的调查员,于是匆忙追了进去,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遗迹里面的并不是自己人。 他们刚进入遗迹便受到了攻击,一番混战下来,三叔才发现遗迹里的这些人竟然就是前不久刚与他交过手的天巫教徒。 这时候的三叔联系起我和他说的那些话,顿时想到了一种可能,天巫教的人很可能已经发现了地眼的存在,现在他们聚集在这里,十有八九是在打被封印的地眼的主意。 想到了这些的三叔顿时起了一身的冷汗,恨不得立刻冲到祭坛前保护地眼封印,然而遗迹里的这些天巫教徒并不简单,只是短暂的交手,三叔这边的人便陷入了绝对的下风,保住自己尚且困难,更别提冲过去阻止了。 就在情况万分焦急之际,变故陡然间发生,地下遗迹里那种神秘的白光再次亮起,整个遗迹都处在了一种绝对的光明之下,用三叔的话来描述,他当时只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被千瓦的射灯罩住了一样,就算是闭着眼睛,还是能感觉到强光透过眼皮直接灼伤视网膜。 所有人都暴盲了,场面一度混乱到了极点,强光持续了好几分钟后,终于消退了下去,可遗迹里的人还是无法视物。 三叔心中暗叫不妙,因为天巫教徒里有至少两个长老级别的高手,这种人已经完全到了凭感观视物的程度,即使眼睛看不见,也丝毫影响不到他们的身手。刚才他们之所以没有继续出手,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强光来得突然,而且光芒持续的过程中即使闭上眼也会被灼伤,可现在强光消失了,他们如果现在动手的话,自己这边只能任人宰割。 就在三叔急得满头冷汗之际,却忽然听到遗迹深处传来了一阵特殊的呼哨声,紧接着他便听到周围响起了脚步声。 三叔还以为这是对方发起进攻的信号,急忙让自己这边的人警惕,然后等了半天,那些脚步声却越来越远,似乎是撤离了。 三叔这边的所有人都被搞懵了,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等眼睛适应之后,他们发现对方果然已经全部撤退了。 天巫教诡异的举动让三叔心中不安,可等他来到遗迹中央的祭坛边时,三叔顿时明白了对方为什么会撤退了。 只见地眼所在的祭坛完全被白光覆盖了,光圈之内,几具破碎的尸体躺在祭坛边缘的黑石之上,鲜血洒了一地。 情况很明显,一定是天巫教的人试图破解封印,结果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使得白光出现,将祭坛边缘的人全部绞杀,天巫教的人这才下令撤退。 三叔心里暗道好险,一边让自己这边的人不要靠近白光,一边来到外面请求支援。 话分两头,相较于三叔这边的凶险,大伯那边就显得比较轻松了,由于那几个天巫教徒已经被五花大绑,在大伯的严刑逼供下,那几个人把所有的一切都交代了。 不过这只是几个小角色,他们只是听命令办事,而他们收到的命令就只是将我抓回去,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而且最为可怕的是,在他们说出了此行的目的后的第二天,这几个人全部七孔流血而亡,大量恶心的虫子从他们流血的七窍里爬出来,大伯一眼便看出这几个人被人下了蛊。 大伯是个聪明人,他并没有因为这几个人的死而罢休,之后的几天里他亲自蹲守在我成都的租房附近,果然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大伯开始监视我租房的时候,正是我从林巧儿家回来之际,同一时间,一群神秘的家伙进入了大伯的视野当中。 就在我回到租房的第一天,那群人里的一个枯瘦老太太便在深夜徘徊于租房附近,并将一个黑色罐子砸烂在了墙角。 大伯和我老爹不同,我老爹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所以奶-奶的那些东西我老爹都是不相信的,可大伯就不一样了,爷爷失踪时,大伯已经十一岁了,而我爷爷偏偏又是一个集巫蛊和道学于一身的奇才,所以大伯自小就跟着爷爷见识了很多不一般的事,当他看到老太太摔碎的瓦罐时,立马就认出了那是养鬼罐。 所谓养鬼罐,就是一种专门饲养鬼物的器皿,也是阴魂鬼物赖以栖身的居所,砸碎了养鬼罐,无处可归的阴魂鬼物立刻就会凶性大发,碎在谁家墙角,凶魂便会认准谁家,直至将户主害死为止。 见到这一幕的大伯立刻就想出手阻止,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停住了动作。 第四十一章 扑朔迷离 那神秘的老太太使完了阴招后,阴恻恻的四下看了看,拢了拢毡帽,便要离去。 大伯已经蹲守好几天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幕后黑手现身,哪能这么轻易放过?而且那养鬼罐已经摔碎,邪咒已下,此种邪术阴毒至极,外人难解,为保我的安全,必须抓住那老太太。 就在大伯招呼人手,准备一拥而出将人拦住之际,他忽然发现老太身后不远的地方还有一道人影,隐没在黑暗中,要不是大伯眼尖,还真发现不了。 大伯只当他们是一伙的,暗道好险,便又缩了回去,打算先搞清楚情况再说。 那老太的身影刚消失在黑暗里,她身后的人影立马追了上来,并停在了那堆碎瓦罐前。借着离墙不远处的路灯光,大伯隐约看清了那人影的模样,那是一个极漂亮的女人,穿着一身黑色的小风衣,与四周昏暗的环境极其相融,若不是附近正好有一盏路灯,还真的不容易发现。 那女人停在老太太摔碎的养鬼罐前,左右看了看,随后竟俯下身将所有的碎瓦捡了起来,封进了一个漆黑的筒状容器内。 做完这一切后,那女人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件东西塞进了围墙边的一棵银杏后,由于角度的关系,大伯没能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但见那女人收回手后,快速折身往来时的方向隐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直到那女人完全消失,大伯也没有任何动作,因为他已经看明白那漂亮女人和之前的老太太并非一伙,后者看起来更像是在跟踪。 知晓盯上我的不止一路人后,未免打草惊蛇,大伯便没有轻举妄动,放任那两人离开,在大伯看来,只有弄清楚这些人寻找我的真正原因,才能从根源上解决麻烦。 那女人离开后,大伯又等了一会,确信没有别的跟踪者后,大伯这才从蹲守的地方摸了出来。来到老太太摔养鬼罐的地方,一番查看后,大伯并没有察觉到厉鬼独有的阴厉气息,正纳闷间,他想到了那漂亮女人离开时的举动,忙将目光转移到了一旁的银杏树上。 银杏树只是一株普通的景观树,并没有什么怪异之处,然而大伯亲眼看见那女人的举动,自然不会就此作罢,一番仔细查看后,大伯发现在银杏树后竟挂着一面鬼脸纹路的铜镜。 大伯和我那神秘的爷爷相处的时日不短,加之他长大后的复杂经历使得他见识非凡,看到那鬼脸铜镜的刹那,大伯便明白了为什么养鬼罐碎在此地但他却察觉不到丝毫厉鬼的阴厉之气,一切皆是因为那面铜镜。 听到这,我心里好奇,于是问三叔:“三叔,您的意思是,先是那老太太用养鬼罐害我,后来又来了个漂亮女人用鬼脸铜镜救我?那到底是什么铜镜啊?” 我们这一通电话已经打了很久,许是情况紧急,三叔没和我卖关子,直说道:“那是黑巫主神之一:婆罗死灵。” 三叔的话让我吃了一惊,未及反应,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在天巫教的教义里,婆罗死灵是黑巫护法神,主管一切逝去亡灵,是死灵邪神,你大伯当年做导游时接触过一些信仰黑巫的普通人,在他们身上见识过类似之物,那是作为一种护身符来佩戴的,据说可保佩戴者不受灵邪入侵。” 我深吸一口气,下意识道:“照这么说,那婆罗死灵非但不是邪神,还是正义的神啊,怎么会和黑巫邪神扯到一块?” 我话音刚落,还不等三叔接话,一旁静听的道士立即冷笑一声:“嘿,正义的神,你要是知道婆罗死灵为什么被用来趋避邪灵,恐怕你就不会这么想了。实话告诉你吧,人别的神对待亡灵都是以镇压惩戒为主,而黑巫的那位护法神……啧啧,只要是落入它手里的魂魄亡灵,最后都会成为它的食物。” “食鬼神?”我惊道。 电话里三叔对道士的话表示认同,同时对我说:“话说到这份上,你应该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天巫教盯上了我,派出小喽啰准备将我抓走,不想我刚好回了老家,躲过一劫,这些家伙将目标转移到了我老爹身上,却阴差阳错的栽到了大伯手里。在这之后,疑似天巫教徒的老太太试图用养鬼罐阴我,却被尾随其后的神秘女人化解,而这一切又被隐藏在暗处的大伯看在眼中。 与此同时,存在地眼的凤阳地下遗迹也受到了天巫教的袭击,这与我租房外的事情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段,再联系起我之前于凤阳的遭遇…… 显然,这些邪_教徒完全是冲着地眼来的,至于为什么会对我下手,可能是因为我和地眼之间存在的联系…… 等等…… 我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疑问,一个让我浑身发寒的疑问:天巫教是如何知晓我和地眼之间有联系的? 我浑身冰凉,这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巴干,黑巫师巴干,他没死,他不仅没死,还向天巫教其余成员透露了我的事情。 似乎还嫌我不够震惊,三叔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唉,那晚上出了那件事后,你大伯立马找我商议,为了你老爹和你的安全,我们决定先把你俩送回老家,有你奶奶在,没人能动你们分毫,可没想到事情的变化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三叔以最简短的话将后续的事情发展经过叙述了一遍,听完之后,我彻底陷入了沉默。 大伯在发现不止一批人盯上我后,马上开始密切监视我租房附近那群包括那老太太在内的神秘人,另一方面,大伯也在积极准备将我和我老爹转移回老家的事宜。 然而大伯所不知道的是,在他派出人手监视那群神秘人的同时,那群人便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而另一边,我老爹倔的跟头驴一样,以工作离不开他为由,死活不肯回去。 无奈之下,大伯刚准备找我说明情况,让我去说服我老爹,可我却在这时候突然去见了个网友,而大伯惊讶的发现,我见的那个网友,竟然就是那天晚上以婆罗死灵铜镜暗中帮了我一把的女人。 大伯懵了,此时听说了一切的我也懵了,大伯不知道我和洛依的关系,正暗自皱眉之际,监视老太太那群神秘人的那个伙计中了招,反被控制,在向大伯汇报消息时暴起伤人。 饶是大伯江湖经验丰富,还是着了道,被捅了一刀,伤得不清,而那群神秘人也在此时出现在大伯面前。 那群人似乎早已知晓大伯的身份,以蛊虫控制了大伯。原本那些人的目标是我,不过当时的我已经和洛依离开了成都,开始了娑冥古镇之行,阴差阳错之下避过了一劫,于是他们便将目标转移到了我老爹身上。 我老爹身边有三叔派去的高手保护,那群人一时无法得逞,便给大伯下了奇蛊,另外还有两种邪术,如此大伯成了要挟我老爹的人质。 三叔在得知消息后完全懵了,那时的他正在进行凤阳地下遗迹的深入调查,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大伯又在这时候掉了这么大的链子。 无奈之下,三叔暂时回到成都。 大伯中蛊后,那群神秘人并没有扣留他,这群人对他们自己下的蛊和邪术似乎非常自信,将大伯放了回来,让七天内将我老爹交出去,否则蛊发之后必死无疑,并且他们种下的邪术还会使得大伯的魂魄从此消散,无法进入轮回。 天巫教的恶毒可见一斑,三叔回来回找了诸多关系,联系了无数高手,可他们连认都不认识大伯所中之蛊,更别谈解了。这时候有人提议,说论起道学之巅,当今神州玄门谁也不敢称尊,可若说起蛊道之首,当属司秧苗仙姑为最,何不请她老人家一试? 三叔也是急糊涂了,此时一听这话,心说对啊,当即不敢耽搁,连夜将大伯送回老家。然而无所不能的奶奶这一回也犯难了,她认出了大伯所中之蛊,可却无法破解。 大伯所中之蛊为灵蛊,其名控魂蛊,此蛊并不复杂,但最为要命的是此蛊以人的三魂七魄为媒介,生生摘取一魂三魄制蛊,一魂三魄掌握在下蛊者手中,任你再如何厉害,找不到这一魂三魄也是徒劳。 就连奶奶也没办法,这下彻底没辙了,眼看对方规定的日期已至,三叔急得团团转,我老爹的倔驴脾气上来了,非要去和对方理论,还说实在不行就用他的命换老大的命。 架不住我老爹的倔脾气,大伯的情况也到了万分危机之时,当下也只有先救大伯的命,再想办法从对方手中救回我老爹。 双方约定的交易地点在靠近山区的一处断崖之上,当日大雾弥山,可见度极低。按照要求,三叔这边也就我老爹和大伯他们三兄弟,而对方那头则只有一个穿着黑斗篷,连面容也被帽子盖住的家伙。 第四十二章 巴干再现 雾气翻涌,四周的环境有些怪异,但三叔当时也顾不得这些了。 双方刚一碰面,三叔便冷着声让对方解蛊,黑斗篷倒也讲信用,迈步走到大伯跟前,替他先解了两道邪术,然后哑着声说解蛊需得先把我老爹交出来。 我老爹虽是个十足的文人,却也颇有些风骨,怡然不惧,不等三叔反应,抬腿走到了黑斗篷身边,用他平时训我的那种口吻孜孜不倦的劝导黑斗篷,说兄弟啊,现在是文明社会,绑架是没有前途滴,还要冒着被法律制裁的风险,你若是从此弃恶从善,这一次我们可以不追究…… 老爹滔滔不绝的劝导着黑斗篷,绑票勒索现场一时间成了我老爹说服教育的办公室,三叔懵了,大伯懵了,就连那黑斗篷也懵了。 黑斗篷扬起了头,盖头风帽被风一吹,彻底被掀翻开来,露出了一张让兄弟三人倒吸冷气的脸。 即便是见惯了风雨的三叔,此时也给惊得不清,黑斗篷露出的那一张脸完全不能用人脸来形容,那完全是一张怪物的脸,满脸都是狰狞的灼伤,像是被烘干的牛粪,凹凸不平,形似枯柴,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那些狰狞的灼伤附近,竟还遍布着大量的黑毛,如果不是桌上的存在,这完全就是一张猴子的脸啊! 老爹的说教全给震惊堵在了嗓子眼,再也无法说出半句,黑斗篷咧开他焦炭一般的两颌,看着三叔等人震惊的表情,笑了。那笑容无比阴森,无比冷厉,夹杂着无限的仇恨与怒火,忽然,他问出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知道这些是怎么来的吗?” 他指了指自己满脸满身的灼痕,看着呆愣在原地的三叔与大伯,森然一笑,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枯的嘴唇,嘶哑着声音说道:“这一切,全拜你们家的小崽子所赐,老夫半生的心血,就这么毁了,临了还落得个这副模样,哈哈哈,哈哈哈……” 黑斗篷癫狂的笑着,三叔在听了对方的话后,再联系起我说过的经历,脸色猛然一变,惊声喝问道:“是你,凤阳的黑巫师?” 黑斗篷没有回答,笑声越发尖锐刺耳,到了后来几乎已经超越了人类声音的极限,刺得三叔的耳膜几乎要爆掉。 三叔心中暗叫不好,刚准备发指令让埋伏在山下的人上山之际,却听巴干桀桀冷笑:“小娃娃,想叫人?桀桀桀,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们在山下布置了重重的埋伏,然而,凭此,你就想拦住老夫?” “不自量力……” 巴干冷笑一声,一把抓起我老爹,往悬崖边急退,三叔脸色一变,再也顾不得别的了,飞快迎上前去,想要拦住对方,可惜巴干速度太快,三叔还未赶上,巴干已然抓着我老爹跃下了百丈高的悬崖。 临落下之际,巴干冷笑着抬手甩出一个盒子,三叔急行之间无法躲避,用手接住,身形确实一慢,同时听到悬崖下回荡起巴干嘶哑难听的声音:“看在苗仙姑的面上,一魂三魄还于你,午时一刻若过,纵使大罗神仙,也回天乏术!” 待三叔反应过来追至悬崖边时,下方除却翻滚汹涌的云海外,再无法看见别的东西。 三叔当时真的给气疯了,他已在山下布置了重重的封锁,就算交易完成,对方也绝对走不出山林,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狡猾。 眼下人已经不见了,而巴干留下的话也让三叔两头难顾,那老王八蛋明面上顾忌我奶奶,可实际上却是以此为由牵制三叔,若是将精力用于搜寻巴干,大伯的救援时间必然耽搁,而若是先救大伯,期间放弃的时间足以让巴干带着我老爹逃到无法搜捕的地方。 无论怎样选,始终得放弃一个。 三叔默然无语,只得先将大伯的一魂三魄送回,请奶奶解蛊。 事情若只到这,只能说天巫邪教劫持了我老爹,大伯却是脱离了危险,可三叔刚才说的却是大伯和我老爹都失踪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等我追问,三叔便将其中缘由道出。 原来,大伯身上的蛊解除后,他立即怒火冲霄的召集了曾今的兄弟,发誓一定要找回我老爹。 三叔当年认识的那些人而今混迹在社会的各个行业与角落,当中不乏加入天巫教者,在曾今的老大哥的号召以及大笔金钱的奖励下,天巫教涌现出了一批叛教者。 之后的事情三叔也不清楚了,因为大伯干的这些事完全是背着他来的,不过据大伯的几个得力伙计事后交代,大伯应该是得到了一些消息,然后领着人端掉了天巫教在老家的几个据点,之后大伯便神秘的失踪了。 三叔估计,大伯应该也是给天巫教抓了。 听完后,我心中暗叹,没想到在我和洛依离开的时间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同时我心里也升起了一种异样。洛依也是天巫教的人,她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帮我,还有,恰好在天巫教准备对我动手之际,她却想方设法的把我带到了娑冥古镇,使得我远离了天巫教一系列阴谋的漩涡中心,若不是娑冥古镇发生的那些事,这怎么看都像是在帮我啊! 讲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和三叔都陷入了沉默,过了良久,我问三叔现在该怎么办? 三叔叹了口气,让我看不要着急,也不要做任何危险的尝试,事涉天巫教,上头非常重视,集中了所有资源调查这件事,另外道教协会也会全力协助解决此事,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安静的呆在家里等候结果。 和我说完后,三叔让我将手机给道士,此时我完全心不在焉,也没心情理会三叔找道士干嘛,将手机递给道士后,一下子坐倒在沙发上,感觉浑身都力气都被抽走了似的,整个人也陷入了一种混沌的状态。 等道士把手机递给我时,我才稍微反应过来一些,道士和林巧儿都知到了这件事,纷纷安慰我。 就这样,两天的时间匆匆而过,我在浑噩之中根没有察觉,直到第三天道士说要离开之际,我的心里忽然莫名的慌了起来。 第四十三章 夜袭 道士的离开没有一点征兆,此前他也未曾提过半句,当我询问他要去干嘛的时候,他只是支吾着说有急事要去办,至于什么事,他却怎么都不肯说了。 哎哟我心里这个郁闷啊,虽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可现在正是我最困难的时候,老爹大伯被抓,就连三叔也无可奈,孤立无援,道士这时候离开,我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在我的哀叹声里,道士还是离开了,临走之时,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宽心,倒霉的事情总会过去的,说不定只要我睡一觉起来,你老爹和大伯就都回来了。嘿嘿,道爷确实有急事,要是等道爷的事情办完了,你这事还没结果,道爷陪你出去走一遭,就是掀了天巫教老巢,也要帮你把人找回来。”道士呵呵的笑着,说完之后,也不让我送他,自顾自扬长而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着道士有些异样,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焦虑烦躁的心情因为道士的离开而更加糟糕,我几乎想遍了所有能救援老爹和三叔的方法,却发现所有的办法都是不可行的。 报警吧,警-察也管不了这个,况且三叔的工作性质本就和警-察差不多,而且他就是专门管这些的,他都没办法,报警就更没用了。可要是不报警,难道真的只能像三叔说的那样,老老实实在家干等着? 不行,这绝对不行,他娘的这失踪的可都是我最亲的人啊,要我什么都不做在家等消息,我实在没法办到,可关键我现在能做什么呢? 傍晚时分,无视了三叔给我的不要出门的告诫,我怀着阴郁的心情偷偷溜了出去。凛冽的寒风迎面呼啸,直透骨髓,在刺骨的冰寒刺激下,这几天一直处于浑噩中的我清醒了一些,也许是糟糕心情的影响,我并不觉得这寒冷无法忍受,倒是心里产生了一种情景交融之感,不由长叹。 我漫无目的的走着,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但脑海里却一直在疏理整件事情。持续的寒风吹拂,使得我的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这段时日来一直没有想到的一些细节也在此时浮上了心头。 从三叔的叙述中,我已经得知整件事的起因还是凤阳那件事,导致凤阳惨剧的罪魁祸首黑巫师巴干并没有死,也许是为了报复,又或者出于别的目的,他和一群疑似天巫教徒的神秘人勾结到了一起,并且盯上了我,然后才有了后来的这些事。 单从表面上看,那群神秘人应该就是天巫教的,否则巴干不可能和他们勾搭到一起,然而让我无法理解的是,洛依也是天巫教的,既然同为天巫教之人,洛依为什么要跟踪那老太太,并暗中破坏了那老太太对付我的阴谋?这怎么也说不通啊! 还有一点,如果那群神秘人确实是天巫教的,既然一开始他们的目标是我,为什么之后又将目标转移到了我老爹身上?倘若是为了用我老爹威胁我就范,为什么在我回到成都之后,他们一直没有动静呢?而且三叔对此也没有提过只字片语。 唯一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他们一开始确实是以我为目标,而当他们发现一直无法寻到我的踪迹,而情况又非常紧急时,便用我老爹替换了我。也就是说,我是首选目标,我老爹是他们的替代目标,因为洛依的干预,我去了古镇,他们只得将我老爹抓了去,至于大伯,完全是他自己把自己给作进去的。 想到这,我心里不由一惊,倘若事实真如我想的这般,那我和我老爹身上就必须存在某种相同或者类似的特质,而且只能是我们父子俩特有的,否则他们当初就不会只带走我老爹而放过大伯了。 越想,我越发觉得这是最合理的可能,可那会是什么特质呢? 我首先想到的便是基因,我是老爹亲生的,最相似的就是血脉基因了,可基因的范围太大,而且邪-教一般不可能精通这么高深的生物科学,所以基因马上被我排除了。 人和人之间能够比较的,除了基因外,还有血型、外貌,甚至还包括精神品质乃至性格等等。 血型肯定是不可能的,我和老爹是两种血型,至于外貌,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可比我老爹帅多了,而且我想邪_教也不大可能会在意这个。 而其它的内在性格特质,那就更不可能了。 漫无目标的思索是最费神的,很快我的脑子就因为各种乱七八糟的猜想而混乱起来。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天寒地冻,道路两旁已基本看不到行人,就连车子也少得可怜,毕竟我们租房所在的位置并不是繁华地段。 迎着夜晚呼啸的寒风,我仰起头,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思索在正常情况下,归纳两件存在联系的事物之间的相似点,而且这个相似点还要区别于其它事物的方法。 慢慢的,我开始有了头绪。 其实我一开始寻找相似点的时候不应该立即与老爹比较,因为在同一类事物之间寻找相似点的难度远大于寻找不同点。 换种说法,与其一开始就去找我和老爹身上存在的相似但却又区别于常人的特质,不如先去找我们区别于其它人的不同点,然后再相互比较这些不同点,找出我和老爹共有的,那便是天巫教抓我们的目的。 说起老爹与其它人的不同点,别的不说,就以大伯为例,因为一开始大伯便落入了巴干的掌控,但其最后还是没拿大伯怎么样,这便说明大伯于他们并无太大的作用,在这里便可以大伯为参考。 首先,大伯和老爹虽是兄弟,却非亲生,他们之间并无血亲关系;其次,大伯性格乖张,为人粗犷不羁,不是个好人,而我老爹自小读书,性格迂腐,是个十足的文人,放在古代,那就是个标准的夫子。最后,大伯跟和爷爷相处了十一年,自小耳濡目染,对鬼神之事甚为敬畏,而老爹呢,为了趋避厄源诅咒,奶奶从不让他接触此类事情,加之常年的科学教育,将老爹培养成了一个木讷的无神论者。 比来比去,我认为后面两点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这天底下性格迂腐的无神论者多了去了,巴干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个对我们下手。如此一来,最大的可能,应该便是第一条:血亲。 我翻开右手的衣袖,看了看盘踞在手臂血肉下那些狰狞的黑线,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也许,这和太爷,和厄源有关。 厄源诅咒起源于太爷,并通过血脉遗传的方式一代代承继而下,最后到了我身上,而厄源则与天巫教的终极目标——地眼有关,倘若天巫教的目的真的是厄源,那便不难解释他们此番的举动了。 我身上承载了厄源诅咒,可以指引寻找被封印的地眼,同时厄源也是解开封印的关键,这些我都是在凤阳之后的经历中得知的,可巴干不同,这老东西也不知活了多少年了,很可能他一开始就知道我身上的厄源代表着什么,在凤阳侥幸逃过一劫后,他便联系上了天巫教的其它成员,将我曝出,于是便有了后面的那些事。 巴干一开始要的是我,作为交换大伯性命的人选自然也是我,然而因为洛依的插手,我前往古镇,失去了音信,巴干只得退而求其次,将目标转向老爹,因为我们是血亲,老爹同样可以成为厄源的载体。 想到此处,我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这虽然只是我的猜想,可若是事实真的如此,老爹现在的处境可就危险了,为了让老爹拥有厄源诅咒,谁知道那群疯子会干出什么样的事? 我的心绪再无法平静,立马转身准备回去,就在刚刚,我想到了一个人,而今唯一一个能帮上忙的人。 方才一直在思索问题,我完全是无意识的在行走,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转回了租住的小院,只是没在前门,而是在院墙后的小胡同边。 我愣了片刻,因为我看到了身旁一米开外处的一株老银杏,叶子已经落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呼啸的寒风中颤栗,宛如一位迟暮的老人,于朔风之中苟延残喘。 “这里,怎么和三叔描述的地方如此相像?”我心中疑道,看了看银杏树旁光秃秃的墙角,并没有发现瓦砾,于是转身走到银杏边,探手向后摸了摸,心里顿时一跳,在那银杏枝干后,赫然挂着一块触感冰凉的物件。 不用看,我也知道那就是洛依挂在银杏后的鬼面铜镜,传说中的婆罗死灵。 三叔话中描述的路灯已然坏了,只有更远处隐约散射而来的羸弱光线,我掏出手机打亮,探过头去,借着手机光仔细看了看。 只一眼,我便皱起了眉头,树后挂着的确实是一面铜镜,只是和三叔的描述有些不同,那只是一面光滑的黑铜古镜,其上并没有什么婆罗死灵像。 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心中惊疑,将手机凑近了些,想看仔细些,没想到一晃眼之下,那铜镜光滑的镜面上竟然出现了一张笑容狰狞的奇异人脸。 突入起来的变化吓得我缩回了脖子,身体急往后退,没想到刚退了没几步,身后忽然重重的撞到了什么东西,就好像撞在了一块钢板上,疼得我差点背过气去。 我捂着被装疼的腰,转身一看,只见一个浑身黑衣,脸色青紫的家伙面无表情的站在我身后。他的脸色极其阴森,没有一丝血色,咋一看去,和我在古镇遇见的僵尸一模一样。 连续的惊吓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而就在此时,那状若僵尸的黑衣男人忽然从背后抽出了一把闪着寒芒的菜刀,迎着我的脑袋便劈了下来。 这样的惊变是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不过好在而今的我也算经历了不少的风浪,身体的条件反射快过大脑做出的反应,在对方举刀砍下的刹那,我的身体已经侧身闪了过去,就地一个打滚,从院墙脚滚到了路上。 翻身站起,我想也没想,立即大喊救命,同一时间,那黑衣男一刀落空,迅速转身冲下马路,继续朝我追来。 此时我也没有闲着,一边呼叫的同时,一边奋力朝小院前门奔跑,然而那黑衣男的速度超乎我的想象,我这段时日练就的跑路速度在他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只是几个呼吸间,前路便被他截住。 说来也奇怪,这条胡同附近也有不少住户,我大声呼救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如此一来,只能靠我自己了。 跑是跑不过,唯有硬着头皮与之斗上一斗了。 一念至此,我把心一横,见那黑衣男再次挥舞着锋利的菜刀朝我砍来,我没有闪避,凝神静气看清了刀路,双手握拳,两腿下扎,打出了不久前医生教我的拳法,双拳相交,手腕朝前一顶,正好避开了黑衣男的刀锋,寒芒自我手腕交叉的前方落空,而黑衣男的手腕则被格挡住,菜刀顺势被打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同一时间,我感觉自己交叉的手腕好像砸在了一截冰柱上,又凉又硬。我连忙抽手而回,同时抬脚踹向黑衣男的腹部,这一脚我用上了狠劲,若是踹实了,就算是高手,也得在地上躺个几分钟。 可惜我还是失算了,这一脚确实踹中了黑衣男,可我却感觉好像揣在了一块钢板上,巨大的反震之力差点把我的腿给震废了,而黑衣男却只是僵硬的后退了几步。 这时候我要是还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真的活该被砍死了,他娘的,这家伙果然不是人,如此坚硬的身体,莫非他真的是一具僵尸? 我心中发寒,脚步不自觉的朝后退去,黑衣男此时突然发难,如同一辆悍马横冲直撞,径直朝我撞了过来。 第四十四章 三叔的暗手 此时我已经能确定眼前的黑衣男并非常人,甚至有可能不是活人,因为活人的身体不可能这么僵硬,也不可能如此冰冷。 面对悍马一般横冲而来的黑衣男,我自知不是其对手,跑又跑不过,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黑衣男已经临近,带起一阵呼呼风声,我甚至能感受到面前被掀起的气流,刚准备侧身闪避,没想到另一道人影突然自黑衣男身侧的黑暗里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中极速朝我撞来的黑衣男,瞬间将他踢飞出去十几米远。 这变化是我始料未及的,惊愕之间,黑暗中的人影转过了身来,我定睛一看,心里顿时大喜过望,这半路杀出的人,赫然是医生。 医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远处缓慢爬起的黑衣男,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不过你要是没来,可能就摊上大事了。”我苦笑道。 闻言,医生皱眉,盯着远处已经站起的仿佛机器人一般的黑衣男,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说这我哪知道,看着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又往这边撞了过来,忙对他说:“我不知道,不过在闲聊之前,你最好先把这家伙搞定。” 说完,我麻溜的躲到了医生身后,想到黑衣男可能不是活人,忙又提醒了一句:“小心些,这家伙可能不是活人。” 对于我的话,医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见他身躯微躬,作出防御状,在黑衣男临身的瞬间骤然踏前,以极快的速度扣住黑衣男的两臂,原地一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竟然生生将猛冲而来的黑衣男甩飞出去,重重的砸到了远处的一盏路灯之上。 这一下可比刚才的一脚要狠的多了,黑衣男蓄势十几米的冲击力道全作用在了他的身上,那路灯都给生生撞断了。 也许是动静太大的缘故,就在医生准备上前制住黑衣男时,从街巷两头各自冲出了一群人,飞快的朝我我们奔来。 我心中稍安,来了这么多人,这下该安全了。 然而医生的脸色却是一变,拉着我往后急退,与此同时,被路灯砸翻在地的黑衣男突然极速膨胀起来,就像一个鼓起的皮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嘭的一声炸裂开来。 冻成冰碴的血肉碎末四散飞溅,飞得到处都是,不过幸好没有鲜血,否则这绝对是一个让人作呕的血腥画面。 可即便如此,医生的脸色还是变得极为难看,满脸铁青,我知道他有高度洁癖症,可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才是,就问他怎么了? 医生探出手,让我看黏在他手掌上的血肉冰碴:“碎肉里,有毒!” “什么?”医生的话让我吃了一惊,下意识就去甩身上的碎肉。 医生语气凝重的对我说道:“别弄了,没用的,粘到皮肤的刹那,毒已经渗进身体。” 我也慌了起来,忙问:“你是怎么知道碎肉里有毒的?” 医生看了看我,没有说话,可我却忽然想起了医生的老本行,心里一惊。 “这是什么毒?要不要紧,我怎么没啥感觉?” 医生摇头,表示不知道,可就在他准备开口说话之际,一股无法形容的灼烧感骤然从浑身各处爆发而出,仿佛我的身体里正有一团烈火在由内而外蔓延开来,欲将我焚烧成灰烬。 恐惧瞬间充斥了我的内心,我猛地抬头,想问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却看到他的脸色也是极度难看,同时一种诡异的暗红充斥了他的脸庞,并且红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我仿佛看到了医生皮肤下正燃烧着一团烈火,同时我自己的皮肤下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灼烧感越发强烈,使得我痛苦的躬下了身体,倒在了地上。 我不断的让自己的皮肤去接触地面,似乎只有地面的冰寒能稍微缓解我此刻的灼痛。 就在我感觉自己的意识一点点远离了身体,似乎全身都已经被包裹在了烈火中时,方才出现在街巷两头的人群终于赶了过来。迷离之间,我双眼里的世界全都成了火红色,包括那些围观的人。 但我的意识并没有完全丧失,我发现火红世界里的那些人竟有一张熟悉的面孔,然而此刻我已经无法去回想那究竟是谁。 渐渐的,灼烫感已经演变成了烈火焚身的绝望,可另一股清凉感又好似隆冬的绝对冰寒沿着我的嘴巴滑到了五脏六腑。 灼烧感一点点消散,也不知过了多久,烈火焚身之痛终于消失了,而我也从意识迷离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第一眼,我看到的是一群身着黑色中山装的家伙,大约十来个人。见我醒来,人群当中一个大约六十来岁,慈眉善目的老爷子背着双手看着我,脸上含笑,问我感觉怎么样? 眼前这突然多出来的一群家伙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然而当看了他们身上统一的穿着后,我大概明白了这些人的来历。 黑色中山装,这是三叔局里标配的工作服,无论是三叔第一次找到租房时跟在他身边的人,还是在老家他叫来的帮手,穿的都是这种衣服。 我扭头看了看,发现身边的医生也已经醒来,心里不由一松,试探性的问道:“你们,是三叔请来的?” 闻言,那眉目慈善的老者先是一愣,而后呵呵一笑:“你倒是反应不慢,小娃娃,你怎么不听你三叔的花钱,到处乱跑,哎,要不是我这老胳膊老腿还没到退休的地步,你小子刚刚就圆满了,知道不?” …… 接下来的时间,我和这眉目慈善的老者攀谈了许久,得知了一些事情。 老者名号道子裘,确实是三叔局子里的高手,因为之前的事,三叔特地在我租房附近安排了人手,目的就是防止天巫教的人再对我下手,道子裘,就是这批高手的领头人。 因为之前我身边有道士在,安全不成问题,为了保密和隐藏身份,他们只是暗中防备,对附近的监视并不是太严密,然而今天早上道士走了,他们也没想到我会大晚上偷溜出来,一不留神之下,没想到竟然就发生了这种事。 道子裘告诉我,刚才袭击我的确实是个死人,那是一具冰尸,有可能是某家医院太平间里被盗的尸体,被人以邪术制成了行尸,且尸体里被下了火尸毒。 这种尸毒带有五行属性,也只有冰尸才能作为火尸毒的载体,中者将会火毒焚身,由内而外灼烧致死。 冰尸幕后之人为了防止意外发生,特地在行尸内加入了火尸毒,如此一来,即便行尸失手,尸身爆裂之下,我也难逃一死。 明白了这一切后,我心中暗惊,不用想我也能肯定冰尸幕后者定然是天巫教,没想到这群家伙竟然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 在询问了一些三叔的近况后,道子裘拍了拍我,让我听三叔的话,最近这段时间不要乱跑,尽量待在家里,他们则会在暗中保护我。 道子裘交代完后,带着人离开了,我则和医生回到了租房。 林巧儿神色焦急,正站在门口张望,见我们两人平安无事,她脸上的焦急顿时化作了喜悦,转而又变成了嗔怒,冲过来一把揪住了我的耳朵,哼道:“死小逸,竟然瞒着我偷偷溜出去,你知不知道人家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刚才听到你喊救命,人家都快急死了……” 林巧儿手上的力道极大,我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快被拧掉了,疼得直吸冷气,连连告饶,直到医生出声替我说话,她这才气呼呼的撒开了手。 我捂着发胀的耳朵,但也知道这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地道,也就不敢发声,只能在心中暗叹。 回到屋里,林巧儿气也消的差不多了,这才关切的问我刚才出了啥事? 从她口中,我得知医生是她偷偷打电话叫来的,今早道士走后,林巧儿见我一整天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担忧,于是就偷偷给医生打了电话。 老爹和大伯的事情我并没有告知医生,但林巧儿在电话里把事情和他说了,所以医生在接到电话后立刻赶了过来。 听到这些,我心中一阵感动,道士在这种时候离开让我心里有些难受,可医生还是医生。 林巧儿说,我偷偷溜出去后不久,医生就赶到了,四处找我不见,两人心里正急时,就听到院墙外传来了我的呼救声,医生当即翻墙冲了出去,便有了接下来的事。 我也将刚才发生的事和林巧儿说了,由于担心她再度发飙,我把经过简化,使得其听上去并不是多危险,可即便是这样,林巧儿还是黑着脸瞪了我好久。 好在她最后还是忍住了揪我耳朵的冲动,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自回来后,医生的脸色便一直都很难看,我以为他心里有事,追问之下,才知道刚才道子裘给我们解火尸毒时,喂我们吃的竟然是冰尸身上的碎冰碴。 短暂的错愕后,便是一阵痛彻肝肠的狂吐,直吐到胆汁都出来后,我方才稍微好受了些,但整个人都萎靡了下来。 第四十五章 张灵瑾的第三封信 医生也没好到哪去,他本就有严重的洁癖,之前一直强忍着没吐,可我强烈的反应刺激到了他,使得他也将刚吃下不久的晚饭都吐了出来。 我们两个脸色难看的家伙坐在沙发上,心里的恶心感还是久久不散,为了转移注意力,医生问起了我老爹的事情。 林巧儿在电话里只是说了我老爹被邪_教抓去,所以医生并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于是我便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的和医生说了,听完之后,医生脸色凝重,陷入了沉思。 老爹失踪的沉重话题让刚才的恶心感消散一空,医生沉吟了片刻,问我:“你有什么打算?” 我叹了口气,无奈苦笑:“我也不知道,我对天巫教的了解仅限于表面,就算我有心去找他们算账,我也找不到地方啊!况且,我去找他们,那岂不是肉包子打狗,自己送上门去么?” 医生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我抚了抚额,头疼的说道:“医生啊,你主意多,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就当是给我参谋参谋。” 医生淡然的看了看我,说道:“你三叔不是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周全的选择么?” “我三叔?”我苦笑,“这算哪门子选择,老爹被抓了,我却只能被动的待在家里苦等消息,一切都只能听从别人的安排掌控,这实在是太痛苦了。” 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算是安慰,“关于这件事,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你三叔的安排确实是目前最合理也是最合算的安排。” 听完这番话,我不解的看向医生,见我不理解,他解释道:“倘若天巫教抓走伯父确实是为了诅咒,那你的价值远大于伯父,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倘若天巫教无法让伯父同样拥有诅咒,那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 医生的话使我脑中闪过一道亮光,我忙问:“你是说,天巫教抓走我老爹只是无奈的选择,与我老爹相比,我才是更好的选择,倘若老爹无法承载诅咒,他们还是会想方设法来抓我,亦或是和当初抓走我老爹时一样,用人质做交换?” 医生点了点头,用赞许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不错,这应该也是你三叔不让你离开这里并且还在周围安排了众多高手的原因,只要你还在,伯父就还有价值,在他们未达目的之前,伯父是不会有危险的。” 思索了片刻后,我眼中一亮,似乎还真是这么回事,医生不愧是医生,怎么我就一直没想到这一点呢? 医生的一番话让我心里的担忧减轻了些,整个人也没那么压抑了。 “幸亏今天你来了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是打算明天回老家一趟,请我奶奶出山救我老爹的,现在听了你的一席话,我觉得还是老实待着比较稳妥。” 医生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我看到他目光当中闪过一丝亮色,这也难怪,医生早就想拜访奶奶,因为当初那本巫医药典,他一直将奶奶看成隐居山林的高人,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其实……”医生干咳了一声,露出腼腆之色,“其实去拜访一下老人家也好,说不定老人家有更好的方法去救伯父!” 我:“……” 医生自然是开玩笑的,在这种关键时刻,尤其是在我刚被冰尸袭击之后,医生是不会用我的老命来开玩笑的。 正说话间,林巧儿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哎呀,我都给忘了,小逸,我有间东西给你!” 说着,林巧儿神秘的一笑,起身到柜子前翻弄了一会,竟然翻出了一个黑色的纸片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问,不知为何,在她翻出黑色纸片的刹那,我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奇异之感,仿佛那黑色的纸片我早已看过了。 “喏,你自己看呗!”林巧儿努了努嘴,将纸片递给了我,接过来后,我这才明白了自己刚才为什么会产生那种奇异的感觉,这哪里是什么纸片,这分明就是我之前接收到的那种诡异的黑色信封啊! 我的心骤然狂跳起来,算起来,这已经是我接收到的第三封诡异信件。第一封信,我至今仍不知晓是谁给我寄来的,但那一封信却是将我引入这后续一系列事件的导火索,因为那封信,厄源诅咒爆发,使得我不得不在凤阳事件之后疲于奔命。 而第二封信,寄信人的名字确确实实是张灵瑾,可那信封里的却是一张无比诡异的图,连带着那一盒神秘的泥土。 而今,又出现了这样一封信,难道也是张灵瑾所寄? 我翻开信封正面,身体不由一僵,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了那六个字上:张氏后族灵瑾!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在看到这六个字后,我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颤,急忙问林巧儿:“巧儿姐,这信是哪来的?” “信箱啊?”林巧儿指了指门口的信箱,说道:“我今天整理信箱的时候发现的,这封信已经在里面好几天了,看寄信日期,正是我们去罗岗村的时候。”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手里这封信上。 信和前两封一模一样,不可能伪造,因为道士和我说过,这种信封大有来历,并非普通的信封,而是冥信。 所谓冥信,即阴阳之间用以沟通的信,阳人传递信息入阴曹,即是使用冥信冥语,反之,阴人沟通活人,同样可用此种方式。 可是,对方为什么要用这种诡异的方式向我传递消息呢?难道说,这个叫张灵瑾的人,已经死了,阴人给我寄信,所以才用这种特殊的冥信? 我猛地摇了摇头,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全部甩开,张灵瑾是死是活我不知道,既然她给我寄了信,那这信必然是要向我传达某种信息,只有看了才知道。 想到这,我不再犹豫,拆开了信封。 第四十六章 迟来的信 怀着无比忐忑而又好奇的心情,我拆开了信封。 在我看来,第一封信里除了内容外,还附有一张诡异的相片,第二封信则只有一张让人不寒而栗的图,那这第三封信里,应该也不会是什么正经东西,可当信拆开后,情况却超出了我的预料。 除却冥信的特殊来头外,这确实只是一封平常至极的信。 信的内容不多,只有两页纸,纸页上写满了娟秀的钢笔字。只一眼,我便认出了信上的字体和得自古镇的张灵瑾笔记上的字体如出一辙,也就说,这封信确实是张灵瑾所寄,不会有假。 医生和林巧儿都凑了上来,前两封信他们都已经见过了,此时也很好奇第三封信的内容会是什么。 在林巧儿的催促下,我打开了信纸,三个人同时看了起来。 让我大吃一惊的是,这竟然是一封警告信,其警告的对象自然就是我,而警告的内容,竟然就是前段时日天巫教展开的针对我和老爹的行动。 真该死,这封信要是能早一些到我的手中,我们便能有所准备,说不定就没有之后这些麻烦事了。 我心中暗悔,因为对信息时代的适应以及对手机的依赖,虽然租房有信箱,可我根本就没有去看的习惯,而且这房子我们租住没多久,知道的人很少,平时也根本不会有人寄信,哪成想偏偏就有人寄了这么重要的一封信过来。 见我一脸的懊悔,林巧儿安慰道:“小逸,你也不用自责,从信封外封包面单上的寄信日期来看,这封信寄出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算我们当天发现了信,也已经迟了。” 听她这么说,我马上也想起了刚才她说的日期,正是我前往罗岗村寻找道士的那一天,抛开当中的邮寄时间,这封信到达信箱时,至少也一两天之后。 想到这,我忙翻看了信封,发现信封上并无日期,忙问林巧儿:“巧儿姐,你是在哪看到的日期?” “哦,是这样的,信封外还有一层快递封包,面单上有日期,你等会……” 说着,林巧儿起身到柜子里翻找了片刻。 “找到了,喏……” 接过林巧儿递来的快递包,我迫不及待的找到了其上的面单,发现寄出者的信息都被抹去了,不过时间还在,那确实是我们前往罗岗村的时间。 他娘的,真是邪门了,如果说这封信是张灵瑾给我的警示,那她为什么要在事情发生之后才寄出,这完全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啊! 我无法理解,继续去看快递寄出地,发现这是一份从藏区的一个名叫班不拉多的地方寄出的快递,从发件到租房邮箱,就算是急件,少说也需要两三天的时间。 也就是说,这封信被投进邮箱的时间,大致应该在我们抵达罗岗村的两天后。这确实是一封无意义的警告信。 可是,张灵瑾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是信的前半部分,真正让我陷入震惊的,是这信中后半部分的内容,它讲述了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或许用阴谋来形容更为贴切,而且这个阴谋,和老爹此次被抓息息相关。 信的原文如下: 能收到此信,意味着你已经卷入到了漩涡之中,这些年来,我一直极力避免将你牵扯进此事,不想宿命难逃,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临了。以上所述,十万火急,千万不可大意,望你收到信后速做准备。 另有一事,事关紧要,必须向你说明。天诰计划已经开启,从你收到这封信开始,一系列针对你的阴谋将连续不断降临,这一次的计划只是开端,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一切的“起源”,而你,正是“起源”的唯一宿主。 它们已经启动了先头计划,但愿我的警告能对你有所帮助,倘若最糟糕的结果还是发生了,那便只剩下唯一的选择:瓜州吐司凼,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它们,否则,所有的一切,都将提前终结。 记住,孩子,不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不能屈服,也不要绝望,黑暗的绝渊里,始终会有一缕希望与你相伴,鼓起勇气,勇敢的走下去吧! 信的后半段大致如此,但到此并未完结,其后还有一小段较为详细的标识,这段标识预知了我而今面临的境况,并告知我劫持老爹的那群家伙将会前往一个名为吐司凼的地方寻找一片湖,而她为我指明的路,就是在这群人进入那片湖之前阻止它们。 看着手里的这封信,我心中掀起的惊涛完全无法用言语形容,无数的疑问伴随着这信中的内容萦绕在我心间,到了最后,所有的疑问全都汇聚到了一起,形成了一个最大的问题:张灵瑾,究竟是什么人? 感到诧异的不止我一个,医生一脸古怪的看着我,忽然问道:“记者,这人该不会是你亲戚吧?” 我放下手里的信,摸了把脸,说如果真是的话就好了,老子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马上就能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偏偏她不是,因为先前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怀疑,可在奶奶-的证实下,我的确没有这么个亲戚。 再说了,对方要真是我亲戚,用得着这么装神弄鬼的么,有什么事直接招呼一声就行了。 医生也同意我的看法,点了点头,问我现在打算怎办,是听三叔的话老老实实待着,还是按照这信中所说的去做? 我想了想,说道:“现在不是我要如何选择的问题,而是我还有没有选择的余地?要是信里说的是真的,那我老爹必然会在吐司凼出现,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倘若就这么放弃了,要是日后出点什么变故,我他娘的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可要是信里说的是假的,这是一个圈套,那按照信里说的去做,岂不是自投罗网?左右都是坑,我到底该怎么选?” 医生和林巧儿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陷入了沉默。 看着摆在跟前的信,思索良久,我还是拿不定主意,只得看向医生,问:“你比我冷静,你说说,我去还是不去?” 林巧儿也看向医生,两个人眼巴巴的看着他,医生揉了揉额,似乎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思索了片刻后,他眉头一挑,看向了我:“去,我和你一起去!” “你要和我一起去?”虽然早已知道医生不可能袖手旁观,可真当听到这句话时,我的心里还是感动了一阵,眼泪差点忍不住掉了下来。 医生话音刚落,林巧儿嘻嘻一笑,拉住我的手笑道:“不止医生陪你去,我也要去,谁让咱俩现在是拍档呢?说不定这次去还能拍到一些好东西呢!” “这……”看着眼前笑脸如花的林巧儿,我忽然有种头疼的感觉,一边的医生摇头苦笑,知道劝不住,索性也就不出声了。 就这么着,前往张灵瑾信中所提之地的计划拍板了,由于我们并不知道天巫教的人会何时出发,或者他们已经出发了,所以我们的行动宜早不宜迟,就定在了第二天。 当晚,我给三叔打了电话,准备向他通报此事,一来寻求他的帮助,二来也算是打声招呼,万一此行出了变故,也不至于没人知道,好歹还有救援。 然而,我连续打了好几次,电话那头都是提示不在服务区,没办法,我只能又给老家的奶奶去了电话,可还是没人接,我换了号码,再次打了百灵姐的手机,还是没人接。 这就有些奇怪了,奶奶不习惯用手机,家里人给她配的手机大多数情况下她都不带在身边,所以通过手机联系她非常困难,打不通电话那是正常的,毕竟上次回去的时候,奶奶的手机已经在床底躺了不知道多久,都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可百灵姐不同,她只比我大了一点点,虽然住在山里,可对这些新潮的东西非常好奇,我给她买的手机她玩得比我还溜,这个时间点也不算晚,怎么会打不通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 能找的人我基本上都已经找了,三叔、奶奶、百灵姐,除了他们之外,我实在是找不出能在这件事上帮上忙的人了。 确定了明早动身,接下来便是拟定此行的计划,我上网查了地图,找到了信中的瓜州吐司凼,它位于广西西南部,是一个极其偏僻的地方,地图显示,吐司凼深入十万大山腹地,穷山恶水,比起我老家还要偏远,此行怕是没这么容易。 规划好了路线,定好了车票,然后便是其他一些杂七杂八的准备,有了前几次的经历,尤其是耶岭里的噩梦,我深知进入深山带全装备的必要性。 收拾好了东西,一切准备就绪后,我才想起一个问题,忙问医生:“我说,你刚回来没几天,现在又翘班出去,医院那边不会有事吧?要不,你还是请个假?” 医生淡淡一笑,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不请了,那信里不是说了么,什么天诰计划已经启动,而你又是“起源”,就算这件事完了,麻烦也不会结束,既然麻烦不断,倒不如让辞了这工作,这趟浑水,我决定陪你趟了。” “什么?你要辞工作?你没开玩笑吧?” 我吃了一惊,我都没想得那么远,没想到医生竟然已经考虑到了这些。 医生微微一笑,看了看林巧儿,又看了看我,点了点头:“无关紧要,我并不是太在意这份工作。” 这下我是真的感动到无语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医生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说,找了个话头转移了话题:“记者,我记得你刚才说起过一个问题!” “你指的是?”我有些发懵,今晚上的刺激实在是太多了,我想不起医生指的是什么。 医生拍了拍额头,有些无奈的说道:“信,信啊,你不是怀疑这封信的目的么?” 我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说着说着就给忘了,你说的没错,这显然是一封警告信,可是这封信确实在其警告的内容发生之后才寄出的,这不是耍人呢么?” “也许……”医生凝眉,忽然说道:“也许这封信,早就已经寄出了,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被耽搁了!” 我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快递面单上不是清楚的写着时间吗?” 医生没有说话,拿起了桌上的快递面单,看了看单号,然后掏出手机搜索出面单上的快递公司,并将单号输了进去。 看着医生的举动,我一拍脑袋,心说对啊,现在的快递全都是录入系统的,运输过程都有记录,上网一查,不就全知道了么? 医生的搜索很快有了结果,当看到医生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后,我急忙问:“怎么样?” 医生没有回答,直接将手机递给了我,让我自己看,我接过手机,一刷之下,也是一愣,快递的揽收时间,赫然比寄出的时间早了近半个月。 我靠,这意味着这封信真正的寄出时间应该是更早的时候,往前推半个月,那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大伯没被下蛊,老爹也没被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推迟这么久? 医生叹了口气,说道:“在一些偏远地方,快件被揽收后,其实只是被当地的分公司收取,要想发出去,必须等到接收快件的车子,如果特别偏远,情况又特殊的话,等上十天半个月发不出去也是正常的。” 听了医生的解释,我心里这个气啊,他娘的,要是这封信按时寄到,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唉,难道真如张灵瑾信中所言,一切都是天意吗? 看我一副怨天尤人的模样,医生无奈的摇了摇头,问道:“你难道没有发现不对吗?” “不对?什么不对?”我愣道。 “信,还有一封信,你忘了么?就在我们去罗岗之前,还有一封信啊!” 第四十七章 离奇遭遇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忽地想起从报社拿回的那份快件,心中陡然一惊。 “对啊,这里面确实有问题,如果按照时间来推算,这所谓的第三封信,应该是第二封才对,而我们之前收到的那份快件,才是真正的第三封信。” 医生和我对视了一眼,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林巧儿不明所以,一脸迷糊的问道:“什么第三封才是第二封,第二封才是第三封,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都把我搞糊涂了。” 我深吸一口气,向她解释:“我们现在看到的这封信是在去罗岗的当天寄出的,但是他真正的投递时间却是在寄出时间的半个多月前,也就是说,这封信其实早在距今一个月前就已经投递了,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耽误了,使得我们今天才收到。而我们在去罗岗前收到的快件虽然比这封信早,可却是在这封信之后投递的,所以我们之前收到的快件,应该才是张灵瑾寄出的第三封信才对。” 听完了我的解释,林巧儿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对呀,可是怎么会这样呢?后寄出的信都已经到了,先寄的信却还没有发出,真是奇怪。” 我也皱眉,确实,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当初拆那一份包裹时,林巧儿与医生都在场,那快递面单上的时间非常明确,快件寄出的时间正好是我和洛依离开成都前往湘南古镇的时间。 那一个时间点,这封警告信的确早已经投递了。 医生凝眉沉思了片刻,忽然似想到了什么,拿起了桌上的信,仔细又看了一遍后,脸上忽然露出了明悟之色。 看他的表情,我就知道这家伙一定是想明白了什么,忙问:“怎么样,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医生淡淡一笑,将信递给了我,说了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我们刚刚疏忽了一个问题,你再仔细看看这封信的内容。” 我接过信,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逐字逐句的再度看了一遍,可还是没有任何发现,顿时有些焦躁,让他别卖关子,赶紧说。 林巧儿也在一旁催促,医生无奈地摊了摊手,一边用手指出信中提及的一个字眼,一边说道:“这就是关键。” 只见医生指出的那个字眼,分明是我们此行将要前往的目的地,同时也是天巫教的目的所在之处:瓜州吐司凼,终极之地的“湖”。 一个“湖”字,瞬间点醒了我,我马上明白了医生话中所指。 林巧儿似乎还是搞不清楚,看我也露出了了然的表情,她不由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的抱怨道:“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能这样,婆婆妈妈的,到底是什么,能不能痛痛快快的说出来?” 说完,她气呼呼的瞪着我们俩,一脸的不高兴。 我和医生对视了一眼,彼此都露出了苦笑,医生便向她解释:“好了好了,不要生气了,你还记不记得记者上次开信封时说的话么?” “话?他当时说了那么多东西,人家怎么知道你指的是什么话?”林巧儿翻着白眼说道。 医生一脸的无奈,可也拿林巧儿没有办法,只得继续说道:“上次那封信里的那幅图,记者说那很像他梦魇当中那片诡异的湖,再联系这两封信之间的先后关系以及第二封信里提到的天巫教将去的那片湖,我们便不难得出张灵瑾寄出这几封信的目的。” 说到这里,林巧儿似乎也有些明白了,捂着嘴巴惊呼了一声:“啊,该不会,之前的那幅奇怪的图,就是我们即将前往的那片湖的图吧?” 医生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们不知道张灵瑾到底是如何得知天巫教的计划,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在得到了天巫教即将针对记者的计划后,立刻发出了警告信,可因为未知的原因,这封警告信被拖延了半个多月才发出,而这时候天巫教的计划已经实施了。” “在这整件事情里,天巫教的目标人始至终都是记者,可由于洛依的干扰,使得它们原定的计划出现了偏差,阴差阳错之下,记者的父亲成了他们的第二目标。” “这一切发生后,张灵瑾应该是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知道自己的警告信没有起到作用。当然了,也许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警告信没有及时送到记者手中。事发时,虽然只是记者的大伯被下了蛊,但我判断张灵瑾已经预料到了事情后续的发展,所以她立即寄出了第三封信。” 我接过医生的话,说道:“因为在第二封信里,张灵瑾已经写明了如果发生意外,我该采取的应对方式,所以在第三封信里并没有多余的文字,而只是给出了那幅图,而那幅图,应该是一幅地图。” 医生点了点头,看着桌上的信,神色异样的感叹道:“好厉害的女人,不曾露面,却好似对你的情况了如指掌,甚至连天巫教的计划也完全在她的掌握中,这个神秘的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也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事情真如我们猜想的那般,张灵瑾寄过来的东西都是有其存在意义的,警告信是为了提醒我,同时传递应对计划,而地图则是为我提供帮助,那么,那一盒子奇特泥土,又是做什么用的?” 医生也皱起了眉头,这是个没有办法想明白的问题,除非张灵瑾出现在我们面前,直接问她。 一切的始末到此算是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虽然我还不清楚这当中的细节,但总不至于糊里糊涂的被蒙在鼓里。 此行,我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前往吐司凼,想办法救回老爹和大伯,至于张灵瑾信中提到的阻止天巫教,我自认为还没那个本事,就靠我们三个,能救回老爹大伯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一切准备就绪,时间也不早了,由于第二天需要赶早,医生便直接在我家住了下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张灵瑾信中的内容,天巫邪_教打算针对我的天诰计划,到底是什么?还有那张我和医生研究了许久都未能看出丝毫名堂的诡异的图,真的如我们所想的那样,是张地图么? 梦魇里出现了无数次的妖湖,我寻找了多年都未曾找到的神秘之地,莫非将在这一次身临其境? 可是也不对啊,耶岭深处,百灵姐也看到了一片湖,根据描述,那才是我梦魇中的妖湖才对,而且史前神王记忆当中,那妖湖确实存在于耶岭深处,怎么会跑到了广西吐司凼? 一连串的疑问伴随着焦虑让我久久无法入眠,对明天即将开始的旅程也充满了期待。 慢慢的,我还是睡着了,并做了一个梦,那不是我熟悉的妖湖梦魇,却也是一个诡异至极的噩梦。 我梦到自己和医生道士三人困在了一个冰冷潮湿的溶洞内,溶洞四周并无出口,唯有四周岩壁之下紧挨着幽黑的冰水。寻不到出路,三人困了半月之后,已然奄奄一息,忽然道士似变了个人一样,翻身举剑杀掉了医生,并开始啃食他的身体。惊骇之间,我出手阻止未果,就见那伏在医生身体上的道士缓慢转过头来,满脸满嘴都是鲜血,冲着我森然一笑,可憎的面目竟然有些扭曲,他的脸开始拉长变尖,形成了三角形状,最后竟变成了一张硕大的蛇脸。 那蛇脸带着丑陋的胡须,青色的鳞甲散发出森然的寒光,下一刻它猛地长大了巨口向我咬来。我躲闪不及,一只手臂被截断,剧痛中,我挣扎着滚进了幽黑的水潭里,身体瞬间被冰寒笼罩,刹那失去了意识。 森冷的寒意刺激着我的身体,我猛然惊醒,浑身已然被湿透了。 原来只是个噩梦,我长舒了一口气,意识尚有些朦胧,回想起刚才梦中那让人不寒而栗的一幕,我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那画面是在太真实了,真实到让我有些怀疑那会不会是将来的某种预兆。 摇了摇头,将脑中这种可怕的念头甩掉,我抹了把脸,让自己从迷糊状态中清醒过来,可还没等我彻底缓过劲来,四周的环境却让我猛然一惊。 只见在我身-下全是干枯的落叶树枝,四周一片漆黑,斑驳的月光透过密集的云层倾斜而下,到达地面时,已经变得无比微弱。借着这微弱的月光,我看到四周全是树木,自己竟好似来到了山林里。 我吃了一惊,匆忙爬起,四处张望了片刻,确定自己真的是在山林里,我彻底懵了。 难道刚才的梦还没醒?我还在做梦? 这是我脑子里最先浮现的念头,可当我发现了不远处躺在地上的另一个人影后,这个念头立即被我打消了。 从穿着上,那似乎是医生。 我连忙冲上前去,仔细一看,还真是医生,此时我也顾不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将医生摇醒。 医生苏醒后的状态和我差不多,先是一阵迷糊,随后在我啪-啪两巴掌后,他彻底清醒了过来。 “这是哪?” 这是医生清醒后下意识问出的问题,不过当看到我脸上的苦笑后,他马上也察觉到了不对,霍然站起,眉头全都皱成了一团。 我记得昨晚睡觉前,我的外衣都是脱掉的,此刻不仅全都穿戴整齐,并且就连昨晚上整理好的行李包也都散落在一边,似乎在睡梦中,有人将我们两个连带着行李一同搬出了租房,可是,不管我怎么回忆,也丝毫没有半分印象。 我勒个擦嘞,真是出了鬼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在疑惑之中捡起了行李,四处查看了一番,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只是此时身处的环境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地方似乎是一处离都市极远的深山。 诡异的情形让人后背直冒寒气,加上这深更半夜,又是在不知名的深山老林里,我有些惊慌。 相较之下,医生比我镇定得多,在理清楚当前的处境后,他在身上翻找了一遍,摸到了手机,发现这里是有信号的,他立即给林巧儿打去了电话。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电话通了,可是那头并没有人接。 这情况让我有些担忧,我们三个人是在一起的,可现在我和医生离奇的出现在了山林里,却不见林巧儿的踪影,也不知她到底怎么样了。 挂掉了电话,医生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你老老实实的待在家睡觉,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被扔在了鸟不拉屎的荒山野岭,而且还正是大半夜的时候,偏偏这一切你一点印象也没有,相信不管是谁经历这种诡异的经历,都无法平静。 要说我在睡梦中被人从家扛到深山毫无察觉,这是有可能的,因为我处在梦魇中时,对外界的感知几乎为零,可医生不一样,他拥有的敏锐感知和道士相比也不遑多让,怎么可能在睡梦里被人丢到荒郊野岭而毫无察觉? 唯一的可能,就是我们被下药了! 医生和我几乎同时升起了这个念头,我连连摇头,这怎么可能,这种武侠里的桥段,怎么可能发生在我们身上,况且谁能给我们下药? 要知道租房外面可是有三叔安排的好几十号特殊事件调查局的高手,单单是昨晚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头道子裘,其气场就比道士还要强,绝对是个厉害人物,有这样的人在,谁能给我们下药? 医生也认为下药不可能,他的舌头和嗅觉极其灵敏,如果有人趁我们熟睡之际下药,他第一时间就会被惊醒。 可如果不是被下药,这摆在眼前的一切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也想不清楚,我们只得将心中的疑惑暂且压下。此时我们最担心的是林巧儿,然而将附近找遍了,一点踪迹也没有,我们只能判断她并没和我们一起被弄到这个地方。 医生尝试用手机定位,然而失败了,黑灯瞎火的,我们只能往山高处走,在攀上了一处陡峭的山岩后,医生看到了山下村庄依稀的灯火,借此判断了方位,之后的时间,两个人摸黑下山,终于在天明之际离开了山林。 第四十八章 进发 初阳破晓,我与医生终于出了山林,到了临近的一个小山村里。此时虽然正值隆冬,但山民早已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不少人家屋顶都升起了袅袅的青烟。 我们向一位正在院子里剁猪草的村民打听后,方才得知我们早已经远离了成都上百公里,现在的位置,是在安岳周边的一个小山村里。 得知了这一消息后,我和医生都惊得张大了嘴巴,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我能肯定,昨夜十一点前我脑子里都非常清醒,也就是说,我们被移动是发生在十一点以后的事,而我们苏醒的时间大致是凌晨三点,那移动我们的时间就只有四个小时,这四个小时的时间肯定还会有一些出入,比如我不可能刚好十一点睡着,也不可能刚被搬到林子里就立刻醒来。 这么一算,能移动我们的时间顶多也就三个小时左右,这么短的时间,又是在夜里,要把我们送到昨晚的位置,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要知道我们只是走出山林,就花了足足四个小时。 根本不可能的事,偏偏就发生了,最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我们昨夜准备好的行李,竟也一起被移动了出来,那移动我们的人,不,这已经不能用人力来形容了,应该说那股移动我们的神秘力量,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被我们问路的山民抬眼斜睨了我们两人一眼,目光落到了我们身后鼓鼓囊囊的背包上,他顿时神色戒备起来,看样子是将我们当成进山偷猎的了。 此时我们也没工夫理会他的目光,道谢之后,寻路匆匆离开了村子。 所幸半道上遇见了一辆进城的车,载了我们一程,到达县城时,已经到了中午。期间林巧儿回了电话,让人意外的是她并没有遇到我们经历的怪事,此时的她还在成都,并没有离开租房。 林巧儿并不知道我们遭遇的怪事,今天一早起来发现我们俩连带着行李都消失不见了,还以为我俩抛下她独自上路了,气得要命,刚准备打电话质问,就发现了昨晚医生打过去的未接来电。 在电话里,我们向她说明了昨晚发生的怪事,可是林巧儿根本不相信,还以为我们是故意找借口不让她跟去,忽悠她呢。 为了证明清白,我们只得跟她商定,一切按照之前约定的计划进行,她的行程不变,我们到时候在中途碰头。 所幸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是动车要经过的站点,我们的座位都是预定好的,到时候只需要在本地站点上车就行。 距离动车到站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找了个地方吃了点东西,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提前进站等候,直到上了车,与林巧儿碰头后,总算是消除了她对我们的误解。 当听完我对昨晚经历的详细叙述后,林巧儿也吃了一惊,她表示昨晚也没有听到什么动静,而且屋子里的门窗完好无损,并没有被破坏的痕迹,里面的人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丢了? 这是一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悬案,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对方并非谋财,也不是为了害命,否则被抛到上百公里外的医生和我现在就不可能现在还活着了。 可是,对方这种诡异的行为,到底有什么目的? 三个人想了很久,但这事实在太过诡异,实在是没有头绪,加上车里里人多嘴杂,谈论这些也不合适,我们便暂时终止了话题。 按照昨晚规划好的路线,我们需要一直坐到南宁,然后转到防城区,最后再转乘汽车以及其它交通工具到此行的目的地。 这是一段不短的行程,但是动车就得坐十几个小时,等到站的时候,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屁股了。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继续赶路是不可能的,于是便找了家宾馆住下,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便乘上了前往此行最终目的地的大巴。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所谓十万大山,指的就是广西境内一片特别荒凉满是群山的原始森林,其实不然。 所谓十万大山,它其实是一个非常广的地理概念,其位于广西的西部,属桂西南山地勾漏山系,东起广西壮族自治区钦州市贵台镇,西至中越边境,分布于钦州、防城、上思和宁明等地,地域跨度极广。 若单从理论而言,到了这,其实已经算是处在十万大山的范围内了。 长途大巴行驶在崇山峻岭间的高速公路上,两旁皆是葱郁的原始山林,即使刚经历过深秋的萧杀,仍旧展现出了一派生机盎然之景。 大巴速度很快,飞驰之间,不断往后掠去的青葱峰岭给人一种心驰神往之感,但眼前长久一色,却也让人忍不住升起了一种十万大山皆一形的错觉,这正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由来。 对于长久生活在大都市,大平原上的人而言,这些奇山秀水无疑是摄人心魄的,壮美的,使人流连忘返的,可对于自小在高原大山中长大的我来说,这些实在无法提起我的兴趣。 看着看着,我慢慢的有了睡意,不知不觉间,竟然靠着车窗睡死了过去。 一觉醒来,车子已经到站,然而这并不代表我们已经抵达了目的地,下了大巴后,该换乘汽船了。 其实我们是能够继续坐大巴走旱路的,那样只需要两个小时就能够抵达下一站,可让人蛋疼的是,动车安检都能通过的木剑天启,到了这边的车站后死活过不去了,非得不让带,没办法,到后来我们只能选择水路。 十几个小时的动车,一早上的大巴,说实话我的屁股已经有些吃不消了,换乘汽船倒也不失为一种调节的方式,就是得绕上很大一截路,有些耗费时间。 比起动车和大巴,汽船就要自由了许多,没那么拘束,而且有水的地方总是使人欢怡的,心情也连带着好了很多。 由于太闷的缘故,我们都不愿意待在舱里,于是便偷偷摸到了船舷边,隔着护栏欣赏河道两岸快速掠去的风光。 脚下的河水一片幽深,看不见底,流淌得非常缓慢,河道很宽,大约能容纳三条客轮同时通过,我对这边的地理不甚了解,并不晓得这河的名字,也不知道其发自哪条水系。 三个人看着脚下被汽船掀起波纹的水面,各有心事。 医生和林巧儿在想什么,我不知晓,但看着脚下无法窥见端倪的深邃,我的脑海里无法抑制的浮现出了梦魇当中不知出现了多少回的静谧妖湖。 浓郁得化不开的飘渺雾气,幽黑深邃看不见底的冰冷湖水,环抱四周若隐若现的黑色巨峰,以及那隐藏于雾气里让人毛骨悚然的未知,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纠缠十多年的梦中之地,距离揭开其神秘面纱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就在我脑海里想着事情,思绪已然不知道飘飞到了什么地方之际,杵着下巴一直在看水花的林巧儿忽然自言自语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诶,小逸,医生,你们说,这水下的景象,会是什么样的呢?会不会和我们一样,也有一片世界,也有和我们一样的人?” 林巧儿这没来由的问题使得我们两人都愣住了,似乎对林巧儿提出的幼稚问题特别感兴趣,医生轻笑着问道:“怎么突然这么问呢?” 林巧儿挽了挽额角散落的几缕发丝,有些不好意思的冲我们甜甜一笑:“嘻嘻,我就是看这水面下一片幽深,什么也看不到,充满了未知,脑子里突然间想到了这些问题而已,你们可别笑话我。” 我也笑了,想到了之前看过的某部非常感人的岛国动漫,里面就描述过人在海里生活的场景,别说和我们一样的人了,就算是烧火做饭也不成问题。 “巧儿姐,你是不是最近动漫看太多啦,水下世界,那是动漫里的桥段,这是现实,水里没有白马王子,也没有七彩祥云,水里只有鱼,很多很多鱼。” 林巧儿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责怪我打破了她脑海里美好的幻想,一伸手拧住了我的耳朵,我顿时疼得倒抽冷气,连连求饶。 医生在一旁看得直笑,也不来帮我,反而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说道:“你还别说,我小时候在一册古书上看到过有关鲛人的记载,传言其生活于水中,与人一般无二,能在短时间内离水而活,其声妖魅动听,如梦似幻,勾人心魄,常于东海出没,先秦时期曾被人当成烛料,时常有渔民猎捕,杀之熬煮灯油,制成长明灯,可燃千载不灭。” 医生说的这则传说我也听过,传说唐以前的帝王陵墓里大多有长明灯,人鱼烛,千年不灭,永照万世,可这毕竟是传说,并无根据,我可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存在能燃烧千年的油脂,要真有,恐怕这将是二十一世纪最大的新能源发现。 林巧儿听医生说起鲛人时,眼睛里满是小星星,满是向往,可当听到古人用人鱼熬煮灯油时,顿时露出了悲愤之色:“天呐,好残忍,那些人怎么能这么残忍,那毕竟是和我们长得一模一样的生命啊!” 医生摇了摇头,叹道:“在没有电的时代,恒定的光源是非常珍贵的,对正常人而言还好办,可以点烛火,熄灭了也能再续,可对于进入陵寝的逝去帝王而言,它们需要的,则是长久不灭的照耀,人鱼烛的重要性就可见一斑了,要知道古代的帝王连可是连妃子也舍得殉葬,更别提区区人鱼了。” “再者,人鱼烛燃烧产生的气息里有一种特殊的物质,能杀灭很多细微生物,可对陵墓起到保护,有了这两条,猎杀人鱼便有了足够的理由。” 林巧儿还是一脸的悲愤与同情,我安慰道:“这些不过都是传说,人鱼一说虚无缥缈,当不得真!” 就在我话音刚落之际,一道带着些方言腔的反驳声传了出来:“哪个说的,我们这个哈,真有鲛人!” 第四十九章 鲛人传说 带着强烈不满的反驳声自我们身后响起,我扭头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满脸大胡子,皮肤黝黑,身形壮硕,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的中年人正咧着嘴直愣愣的看着我们。 这人看上去约摸得有个四十来岁,头上有白布发巾,衣着朴素,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在地里刨食的庄稼汉。 “大叔,您这是……” 看着对方的样子,我有些发懵,一时摸不清对方想干嘛,可看他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我心里也有些发虚,只能试探性的出声问道。 “哼,你个娃娃懂个球,这世界上,真的有鲛人?” 这人还是刚才那番话,不过这次说话的语气已没有了刚才的不善,反而是他表情中露出了虔诚和向往。 我脑子发懵,心说你别老是重复一句话啊,正想继续开口时,医生朝我使了个眼色,让我不要说话,我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又给咽了下去,就见医生转身向那人行了个礼,然后客气的开口问道:“这位大叔,不知道怎么称呼呢?” 中年人看是医生说话,态度好了许多,用一口方言回道:“你个娃子见识还不错,还认得鲛人,不像那个瓜娃,张嘴就来,满嘴喷粪,晓不得还要乱说。” 说着,中年人又回头瞪了我一眼,让我忍不住心里苦笑。 “娃子也不要客气,不用喊大叔,瞧得起就喊我一声老桂。” 医生客气的一笑,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客套了,我是医生,您可以就叫我医生,这位是记者,同样的,您也可以就喊他记者……” 医生把我们三人都向老桂介绍完后,我们就算是认识了,攀谈了几句后,我们知道了老桂是本地人,之前在外面打工,这不现在也快过年了,听说家乡近年来搞旅游搞得很火,于是便提前赶了回来。 至于我们,医生对他说我们是来这边旅游的,老桂听后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说话都客气了一些。 这时候医生将话题转向了刚才的问题,问老桂:“老桂叔,刚才您说确实有鲛人,难道您亲眼见过?” 听医生这么问,老桂脸上再次闪过一丝虔诚之色,由于我们听他的方言有些费劲,他这一次说的是方言味很重的普通话,不过比起刚才,这已经很好了。 “我没有见过,不过我老表见过,确实有鲛人,不骗你们,它们都是鲛仙人,是我们这片子山水的保护神。” 老桂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虔诚之色也越发浓烈,我和医生都感觉有些怪异,此时老桂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用狂热来形容,这不禁让我联想到了一些极端的神祗信仰。 老桂告诉我们,我们脚下的这条河叫作大圩河,是这方圆百里范围内所有山系水脉汇聚而成,其源头来自四面八方。 大圩河有很多传说,其中流传得最广的就是鲛人传说,传言在大圩河众多源头水脉里,有一条支脉的尽头绵延近十万大山腹地,连接了仙境,于是仙境里生活的鲛仙人顺流而下,进入了大圩河。 当时正值大圩河水道郁塞,河底暗礁丛生,时常有过往船只翻没,死了很多人。 愚昧年代,人们将船只翻没归咎成了神灵的震怒,于是组织祭祀河神,投喂人牲,所谓人牲,也就是用人当祭品,绑住四肢,捆上巨石沉入江中,这样的行为,相信读过小学的人都会感觉熟悉,因为这和西门豹治邺的背景如出一辙。 按说这样残忍愚昧的祭祀活动是不可能起到任何作用的,可当人牲投喂而下后,大圩河里竟真的出现了所谓的鲛仙人,而且还是在许多人的围观下,并被载入了地方县志里。 很多人亲眼目睹了鲛仙人的真面目,传言那是一个美到令众生都为之倾倒的仙女,半裸着上身浮出水面,面含倾城微笑,也不知迷倒了多少男人。 更为离奇的是,从那以后,大圩河船只翻没事件急剧减少,人们都将其归功于鲛仙人赐福,从此更是对其信奉不已。 这是几百年前的老传说了,按说随着科学知识的普及,应该少有人信才对,可本地人对此却始终笃信不已,因为时常传出有人在大圩河中目睹鲛仙人之姿的消息。 在很久以前,老桂对此也是不不甚相信的,可就在五年前,他老表架船打鱼巡溪而上,竟然有幸亲眼目睹了传说中的鲛仙人。如果是别人这么说,老桂不一定会相信,可他老表的性格老实,从不说谎,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经他这么一宣传,顿时整个村子都相信了鲛仙人的存在,以至于五年来村里时常有人循着那条溪往上寻找,就盼着能走个狗屎运,亲眼一睹鲛仙人的风采。 听到这,我不由翻了翻白眼,心里忍不住一阵吐槽,感情这老桂满脸的向往,竟是为了那半裸的鲛人,卧槽,这都多大年纪的人了。 林巧儿听到这里,忍不住皱了皱眉,问老桂:“老桂叔,那些被扔进水里的人牲,他们后来怎么样了,鲛仙人有没有救他们?” 第五十章 导游 老桂呆了呆,似乎没想到林巧儿竟然会这么问,迟疑的片刻才说道:“这个…这个可没听人说起过,不过那些人都是送给河神的祭品,就算鲛仙人不收他们,河神也会收了,都一样,只要能保平安就行。” 我们看着老桂脸上那浑不在意的表情,心底里升起了一股寒意,在老桂的认知里,那些被当作祭品的人似乎都死得理所应当,反正死的只要不是自己家的人,便与他毫无关系。 这种人性的冷漠,或者说是愚昧无知,真的让人不寒而栗,我不知道这是否只是老桂一个人的认知状态,倘若不是,那在这样的地方可就得处处小心了。 接下来的时间,老桂又说了许多和鲛人相关的事情,大多是道听途说的风闻,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当地既然有这么多鲛人的传说,那空穴来风的可能性便不大,说不定还真有一些离奇的东西存在。 在老桂之前叙述的传说里,有一点让我非常在意的信息,我不知道医生是否注意到了,不过此时老桂在,我也不好马上提出来,只能找机会再说。 老桂的热情很高,话里尽是对鲛仙人的赞美和崇敬,我和医生经历过的不同寻常的事情多了,自然不受他的感染。至于林巧儿,她起初对鲛人也是很感兴趣的,可在听说鲛人食人后,已经先入为主,对鲛人产生了厌恶的情绪,任老桂夸赞得天花乱坠,林巧儿还是一直紧皱眉头。 我们毕竟是外地人,一直让老桂在那里说也不礼貌,我们便时不时的插上两句,问几个和本地风土有关的问题,对这个地方也算有了个了解。 林巧儿还在纠结之前那个问题,忍不住问道:“老桂叔,你们现在还祭祀鲛仙人吗?” 对于林巧儿的执着,老桂也是一脸无奈,说道:“祭还是祭的,不过时间不定,有时候隔三年办一次,有时候隔五年办一次。” “还是用人当祭品?”林巧儿瞪大了眼睛,老桂这下是彻底无语了,连连摆手:“乱说,乱说,现在可是法制社会,哪能用人嘞?早在这边解放后,就不兴那一套了,现在的祭祀都是用上好的整猪整羊,形式大于意义,也就是走走过场,图个心安罢了。” 听他这么说,林巧儿这才松口气,拍了拍胸口说道:“我就说嘛,用人祭祀,这也太残忍了,这种落后愚昧的陋习早就该废弃了。” 林巧儿的话让我脸色一变,作为记者,我们随时需要深入不同地域,或是城市,或是乡村,进行采访,在这个过程中,对别人的习惯风俗作主观评价是大忌,因为这极有可能引起别人的反感,轻则将你赶出去,严重的甚至可能有生命危险。 我记得半年前,报社一哥们去采访一个地方民族村落发生的一件怪事,那个村子有生喝牲口鲜血的习惯,那哥们看到后当着人家的面指指点点,结果一行人全被绑了起来,要不是队伍里有人落单报了警,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林巧儿刚才那番话在我们之间说说也就罢了,可当着本地人说,那就有些出格了。 经我一提醒,林巧儿立即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闭上了嘴巴,我偷偷看了老桂的脸色,发现他神色如常,并没有什么变化,这才松了口气。 我们的这一举动落在老桂眼中,他哈哈一笑,跟我们说没事,他常年在外打工,和外面的人接触多了,思想也算开明,不像那些一辈子窝在这山里的老人,听不得半句不好。不过他也提醒我们要注意,因为大圩河周遭的这些村子都信鲛仙人,有些话和他说可以,但是千万不能让村民听到,否则会有麻烦。 我们忙不迭的点头,表示今后会注意,同时对老桂这个人也升起了一些好感。 不过让人无语的是,这好感并没能持续多久,因为老桂接下来漏出的一副精明相,活脱脱的像个奸商。 我真的无法想象一个人是如何能做到前一秒还满脸憨直,后一秒便挂满了精明,随便一个眼神都是满满的心机。 老桂一改之前的样子,搓着手对我们说道:“嘿嘿,三位,闲话谈完了,你们对我这业务能力也算有了了解,怎么样,需不需要我给你们当导游,嘿嘿,不是吹,我老桂虽然一直在外打工,可这大圩河边边角角的几十个村子,我门清,没人比我更熟了,你们要去哪,我保证可以精确无误的把你们送到。” 说完,他满脸带笑的等在一旁,一脸的自得,似乎已经吃定我们不会拒绝似的。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都无法适应老桂这光速的角色转换速度,不过还别说,这一刻,我们真的心动了。 由于电子地图的精确度有限,昨晚规划路线时我们只得到了一个大概的区域方位,要在十万大山里寻找一个极有可能非常荒凉的小山村,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说不得还真少不了导游。 既然要找,与其去找那些一点也不清楚底细的家伙,倒不如直接请老桂,一来他就是本地人,二来我们已经和他混了个脸熟,交流方面不会太生分。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老桂成了我们的导游,当问及我们具体想去的地方时,我告知他我们要去瓜州吐司凼,听到这名字后,老桂一下愣住了。 看他这副表情,我心里一紧,谁说怎么地,莫不是这个地方有什么问题? “怎么了,这个地方有问题吗?还是你不知道这个地方在哪?”我心里有些忐忑的问道,哪料老桂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非常开心,拍着我和医生的肩膀高兴的说道:“哈哈,哪能有什么问题,哈哈,真是太巧了,不瞒三位,我就是吐司凼人,这下好了,我不仅可以给诸位带路,就是你们的伙食住宿,我也可以一并安排喽!” 老桂的脸都快笑成了菊花,我们三个则面面相觑,这事情实在是太赶巧了。 第五十一章 吐司凼 有了老桂这个导游,接下来的行程就完全不用我们去操心了。 下了船后,老桂领着我们到了瓜州镇雇了张三轮车,那破三轮满载着我们和行李,堆得老高,得亏这走的都是山路,天王老子也管不着,否则肯定得按严重超载处理。 车子晃晃悠悠,一路颠簸着进了山,越走路越陡,山也越发挺拔,树木也愈加葱郁,渐渐的使我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我们现在并不是在往山村赶,而是正在朝原始森林进发。 这样的错觉未免让人有些不安,再加上我们对老桂并非知根知底,而且又是半道上雇来的,要是出什么问题,那可真就不妙了,不过有医生在,想来应该不会有危险。 虽然和老桂刚认识不超过四个小时,但对这家伙的精明我们是深有体会的,事实证明,一个精明的人,必然也是一个圆滑的人。老桂一眼便看出了我的担忧,有意无意的和我们解释,说这路是有些偏僻,可没办法,吐司凼的位置实在是太荒凉了,去过的人都认为那应该是最深入十万大山的唯一人迹,没有之一,让我们多担待,等到了吐司凼,他一定好酒好菜招待我们。 老桂都这么说了,我的心稍微安了安,但这漫长的颠簸土路不知道何时才能到尽头,穷极无聊之下,我就问老桂这吐司凼有什么说法没? 老桂挠了挠头,似乎也不知道怎么说,有些为难的说道:“哎呀,这嘛,我也不晓得,没听老人说起过,从我记事起,人们就一直这么叫,也没人想过这个问题,不晓得,不晓得啊!” 医生这时候笑了笑,接过老桂的话,说道:“来这里前,我查过一些相关的资料,虽然内容很少,却有一些和吐司凼相关的记载。” “哦?是什么记载?”医生的话激起了我的好奇,老桂身为吐司凼人,自然也是极感兴趣的,于是都看向了医生,等待着他的下文。 这要是换作道士,肯定得装模作样卖弄白天,我不求他他肯定不说,可医生不是那种喜欢卖关子的人,立即说道:“所谓土司,始于元朝,是封建政_权封授给西北、西南地区少数民族部族首领的一种可以世袭的官职。据载,吐司凼于明初始置,是当时黔桂一带最荒凉的土司府,因为实在太过偏僻,且所辖民众不多,没多久便废置了,直到满清统一天下,方才重新恢复。” “然而没多过多久,因鱼妖食人事件,官府派遣的土司神秘失踪,之后接连几任土司也全部遭遇了相同的事情,以致无人再敢到此为官,清廷便以吐司凼原住民为土司,这件事情方才结束。” “至于为什么叫“吐司凼”,而非土司凼,则是因为交通不便,当地住民极少与外界联系,读书就更不可能了,时间久了,识字的人越来越少,到了后来只剩下了音名,记载地志时书写错误,便成了今天的写法,不过听上去,名字还是一样的。” 我有些愣神,一般这种充满传奇的地方,不应该都有曲折无比的来历吗?只是因为书写错误,这…这也太草率了吧? 和我们不同,老桂没上过学,此时听闻自己家乡名字竟还有这些说法,显得异常兴奋,嚷嚷着回去后一定要把这些告诉家乡的所有人。 时间就这样在我们的闲聊中一点点流逝,约莫两个小时候,我终于见到了这次行程的最终目的地:吐司凼。 让我有些失望的是,这吐司凼非常普通,和我老家差不多,是一个标准的小村子,不过也有让人意外之处,小村三面环山,处在一个极其缓的斜面上,而那剩下的一面,竟然是一片类似大河塘的水泽,并不大,呈现葫芦形,葫芦口的地方绵延进葱郁的深山里,而另外一头则经过村子外的一条河沟流向外界,汇入瓜州镇外那条大圩河。 村子没什么特别的,可是村旁的水泽却是吸引了我的注意,我马上联想到了那幅形似梦魇妖湖的黑色图纸,可无论我怎样调换角度,也始终无法将图纸上的轮廓与眼前这滩葫芦状的水泽重叠到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之前的猜测有误?”我心中嘀咕道。 三轮车停在了山村外,我们就在此地下车,一路观望那片水泽,老桂见状,还以为我们对水泽感兴趣,马上抖擞精神,秉承着他作为导游该尽的职责,向我们介绍起这潭水泽。 “哈哈,这里就是我家乡,吐司凼了,你们看到的这片水洼子,我们叫它水葫洼,里面有好几种肥美的野鱼,别看它面积不大,我们这小半个村子都靠它养活哩!” 我问道:“这附近,除了水葫洼,还有没有别的水洼,或者大一点的湖?” 老桂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没有,我打小在这片长大,要说大点的水洼,就数它了,别的嘛,就真没了。” 见我一脸沮丧,似乎担心我们走掉,老桂忙接着说道:“三位老板,你们也别泄气,你们找大湖无非也是为了冬钓,不瞒你们,眼前这片水洼子里多的是野鱼,这两天正是水美鱼肥的时节,你们来得刚巧,再过几天嘛,村里就得组织下网子了,你们要钓,这里绝对是最好的位置了。” 看着老桂紧张的样子,我们三人相视苦笑,我对他说:“你放心,我们还得在这待一段时间,不会走,这样,你帮我们安排住处和伙食,该给的钱,只会多不会少。” 听我这么说,老桂顿时大喜:“哎哟,那可真是太好了,三位老板放心,我一定给你们安排得妥妥的。” 我们没有继续在外停留,在老桂的带领下进入了村子。 老桂将我们的住处就安排在了他家,房子是那种老式的干栏式吊脚木屋,看材质已经有些年头了,古色古香,我们也只当是出来旅游了。 安排好了住处,时间也已经不早了,老桂便去张罗晚饭,临走时我叮嘱他如果村里来了别的外人,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老桂虽然奇怪,但也没说什么,答应一声后就离开了。 第五十二章 诡异再发 两天的奔波,我们早已疲惫不堪,老桂刚走,我便全身无力地躺到了床上,浑身难受,尤其是屁-股,简直都好像不是我的一样了,长这么大,这还是我第一次坐那么久的车。 老桂家空闲的房间不多,只有两间,只能林巧儿住一间,我和医生挤一间。 休息了片刻后,我们的精神有所好转,我想到了在船上的时候从老桂话中得到的特殊信息,因为当时老桂就在边上,我不方便询问,此时再度想起,我忙拍了拍床上正在盘膝闭目养神的医生。 “喂,医生,醒醒!”我知道他并没有睡着,打坐是医生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和我们不同,医生平时倦乏的时候,只会打坐闭目眼神,当初刚认识的时候,整个寝室的人都对他这个习惯大跌眼镜,要不是大晚上还是和我们一样正常睡觉,我们甚至都以为他是在修仙呢。 医生睁开了眼睛,向我投来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我也不矫情,对他道:“哎,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老桂在船上和我们讲述的那个关于鲛人的传说里,有一个特别关键的细节?” “你指的是,仙境?” 我一愣,原以为医生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没想到他早已经有所察觉。 “没错,就是那则传说里鲛人生活的仙境,老桂当时说的是,鲛人是从这十万大山的腹地内通过河道顺流而下进入大圩河的,我们且不论那则传说的真假,倘若这个说法成立,那大圩河流域的十万大山内必然有一个能供鲛人生存的特殊地方,而鲛人栖水而生,那这个特殊的地方是个什么样的所在,也就不言而喻了。” 我刚说完,住在我们隔壁房间的林巧儿推门走了进来,径直坐到了我身边,俏脸上满是好奇,很显然,我刚才的那番话她已经听到了。 医生朝林巧儿打了声招呼,我没好气的说道:“巧儿姐,你怎么进来也不打声招呼,要是赶巧我们都没穿衣服,那岂不是都被你看光了?” 林巧儿嘻嘻一笑,揪了揪我的耳朵,打趣道:“你们两个大男人住一个房间,为什么要脱-光呢?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看上医生啦,做贼心虚,哼,人家医生性取向很正常,才看不上你呢!” 卧槽,这都哪跟哪啊,我翻了翻白眼,心说怎么感觉林巧儿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和她认识了那么久,我可从没见她开过这么露骨的玩笑。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快说说吧,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抬眼看了看医生,发现这家伙一脸淡然,甚至还挂着些微笑,丝毫没有将林巧儿刚才的话放在心里,不由一阵无语,这家伙怎么这么强大,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如此淡定。 见我半天不吱声,医生笑了,解释道:“记者刚才的话是一个假设,假如真有那样一个地方,那这个地方必然是一片极广的水域,因为但凡有类似传说的地方,不管出现的是鲛人还是人鱼,必然都是近海,所以,广阔的水域是鲛人生存的必须条件。” “哦,是这样啊!”林巧儿哦了一声,但面上还是不解,继续问道:“可是就算真的有一片水域,这有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地方吗?” “当然有!”医生表情温和,非常有耐心的继续说道:“我们来这的目的是为了救人,而要救人,必须先找到抓走张叔叔的天巫教。根据张灵瑾信中的提示,天巫教的目标在吐司凼,可具体是在吐司凼的什么地方,我们并不知道,不过那信中有一张图,按照记者的印象,那是一个湖的轮廓,张灵瑾寄来这东西不会没有理由。也就是说,张灵瑾想要向我们传达的天巫教的目标之地,很有可能就是那图上所画的湖,我们要是能赶在天巫教前面找到那个湖,就能提前做准备,占尽地利先机。” 我是真没有想到,从一个小小的传说里,医生不仅找到了关键的信息,而且竟然早已经想到了这么多,我靠,医生不愧是医生。 这下林巧儿终于算是明白了,小脸红扑扑的,看上去有些激动,可我和医生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在到达吐司凼前,按照假设,我们可以肯定大圩河周遭的十万大山里有一个不小的湖泊,并且这个湖泊就在吐司凼附近,然而等到达吐司凼后,我们才发现事情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吐司凼附近确实有水域,可却并不是我们要找的那片湖,水葫洼,方圆不过二百来米,顶多算是一个水泡子,和我梦魇当中的那个妖湖相差甚远,再说了,这形状也对不上啊! 而根据老桂的说法,水葫洼已经是这附近最大的一片水域了,老桂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地头蛇,对当地的熟悉程度没有人可以比得上,他都这么说了,那这附近必然是没有别的大型湖泊了。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张灵瑾为什么会向我传递那幅图,莫非……是我们曲解了她的意思?她给我们寄那幅图,并不是为了让我们找那个地方? 乱了,这下子彻底乱了! 在听说鲛人传说之前,我们便推断此行的目的地可能是图纸上画的湖,现在想来,那确实是没有根据的。 我们之所以认定那幅图画的是湖,完全是因为我的那个梦魇,可根据之前的经历,那妖湖的位置应该是在耶岭深处,虽然同属十万大山境内,可耶岭和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方向,耶岭中的妖湖绝无可能和此地传说中的仙境有关联。 如此说来,真的是我们曲解了张灵瑾信的意思? 我靠,这他娘_的都是什么事,这张灵瑾也真是的,寄信就寄信吧,干嘛整得那么神秘,最要命的是还不把话说清楚,这下可让我们怎么办才是? 我想到的东西,医生自然也想到了,此刻我们俩的表情都不太好看,倒是林巧儿非常乐观,叫我们别想那么多,既然张灵瑾信中让我们到吐司凼,我们按照信中说的做就行了。 这话点醒了我们俩,我一拍脑袋,对医生说道:“巧儿姐说的没错,医生啊,看来这一次我们真是智者千虑了,张灵瑾只说让我到这里阻止天巫教,并没有明确指出让我必须做什么,既然如此,我们只要耐心等待就行,干嘛去琢磨那么多有的没的?” 医生点头,补充道:“嗯,确实是我们想多了,不过一味的等待也不行,我们对天巫教的行程并不了解,倘若我们赶在了他们的前面,那耐心等待便可,可如果他们已经抢在我们来到吐司凼,并且进一步展开了行动,我们就必须调整策略,找出他们的行踪,并跟上去。” 经过一番商定,我心里压着的石头算是落了地,没过多久,老桂的饭做得了,热情的招呼我们开饭。 十万大山里的小山村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山珍野味,虽然这个季节已经很难猎到野物,但对拥有水葫洼的吐司凼而言,这并不是问题。 算是给我们接风洗尘吧,老桂按照当地的规矩做了八大碗,相当丰盛,我从未见过的野鱼就摆了三盘,还有其它晒干的山菇以及老桂从邻居家菜地现摘来的新鲜蔬菜。 老桂家就一个姑娘,他女人早些年得病走了,父女俩相依为命,她姑娘看起来差不多十七八岁,比我们小了一些,但长得很好看,既有少女的青涩,又有山里姑娘那种灵秀。 席间,老桂和我们介绍他姑娘,我们得知了小姑娘的名字,叫秀灵,倒是和她的长相非常般配。 老桂在外打工,一年回不了家几次,好在秀灵已经念大学了,也不需要人照顾,暑假就在学校附近做兼职,只有寒假老桂回乡时她才回家。 说话的时候,我注意到小姑娘一直偷偷往医生身上看,眼睛里满是异样的神采,不由叹了口气,看来又一个小妹妹沦陷了。 在老桂热情的给我们夹菜的时候,我和医生旁敲侧击的询问了最近村里的情况,老桂透露的消息让我们三人心里都是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临近年关的缘故,返乡的人特别多,旅游的人也随之减少,近一个星期内,村子里并没有规模较大的外人进入,偶尔有一两个慕名前来垂钓的人,也多是当天来,当天走,并不停留。 这让我们彻底放下心来,心情一好,胃口也就大开,很快,一桌子菜被五个人一顿风卷残云,只剩下了残渣,我们一边感叹这鱼肉鲜美的同时,一边满足的和老桂谈好了这几日的费用。 因为有事求人,所以我们给出的几乎是当地农家乐三倍多的价格,导游费另算,同样也是常规价格的三倍,老桂几乎乐得合不拢嘴,一口一个老板,叫得别提多亲切了。 他家姑娘性子比较内向,吃饭的时候一言不发,吃过饭后,也许是好奇,也许是对医生的魅力无法抗拒,竟主动上前和我们说话,当然了,她打招呼的对象是医生,把我晾在了一边。 我虽然羡慕,但却也是个识趣的人,没去掺和,暗地里将老桂叫到了一边,告诉他有事请他帮忙。 老桂得了一笔不菲的收入,心里正高兴呢,此时对我那是无比的客气,搓着手露出一副讨好之色说道:“老板,有事您吩咐!不是我吹牛,在吐司凼这片地方,除了杀人放火,就没有咱办不成的事,您只管说。” 我没有和他废话,没好气的说道:“用不着你杀人放火,你地头熟,我只需要你帮忙盯着村里,要是有什么可疑的外来人,一定得在第一时间通知我,到时候还有额外奖金!” 原本听我说起让他盯着村里的情况,老桂还有些狐疑,可当听到还有额外奖励后,老桂脸上的狐疑顿时化作了笑容,将胸脯拍得啪-啪作响,说让我放心,一切包在他身上,就是多飞进一只苍蝇,他也不会漏下。 我顿时大汗,懒得再与他扯皮,看了看还在和秀灵聊天的医生和林巧儿,叹了口气,兀自回屋了。 白天的颠簸实在太累了,回屋后我很快便睡着了,睡着睡着,我感觉有些不对,睡梦当中,我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一种迷离的状态,这种感觉我之前有过,好多次陷入幻觉时,我的意识都是这种感觉。 就算我惊疑不定之际,那种仿佛飘在天上的感觉一下子变得凝实,四周虚无飘渺的黑暗一瞬间仿佛凝成了实质,变得可以触摸,正惊愕间,我忽然感觉脚下一空,紧接着整个人都往下掉去。 下坠的感觉持续了很长时间,就算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掉进了一个无底洞时,噗通,一道落水之音响起,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刺骨的冰凉已经包裹住了我的全身。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惊慌失措,下意识深呼吸了一口,打算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这一口吸进去的,不是空气,而是那种冰冷的含义,同时我的肺部一片火辣的刺痛传来,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落水了。 我猛然间惊醒,但潜意识仍驱动着身体,双手双脚胡乱蹬踏,然而让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落水是梦,可醒来后的我蹬踏之间,竟然真的感觉到了刺骨的冰水正环绕着身体,而身体下方也是空的,自己竟然真的悬浮在水里。 我完全懵住了,失神的刹那,四肢也停止了动作,同时我就感觉水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拉扯我的裤脚,正死命的将我往水下拉去。 身体迅速下沉,反应过来的我大吃一惊,即便还没搞清楚此时的状态,我还是拼命的挣扎,想要保持身形,奈何这是在水里,无依无凭,根本无法借力。 拉扯的力度越来越大,我的心几乎凉透了,然而就在此时,我的目光扫到了离我两三米处的水面上似乎浮着什么东西,我想也没想,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我奋力往那边游去。 第五十三章 走魂 这人呐,不到绝境,永远无法想象自己拥有怎样的潜力,就如此刻的我一样,在绝境中求生,奋力游动之际,水下那股巨大的拉扯力竟然有了松动。 我感受到了这一变化,想也没想,借着刹那间爆发的力量疯狂的往前游去,惊慌之间,我竟感觉扯住我脚的东西被我拖动着一起朝不远处的漂浮物而去。 十几秒不到,我已经来到了漂浮物前,借着湖面映照的清冷月光,我发现那漂浮物赫然是白天看到的,水葫洼上搭建的木排桥。 这一发现让我喜出望外,刚一到木桥旁,我立马抓住木桥的横栏,借此和水下的拉扯里抗衡。 直到这时,我方才从恐慌当中缓过神来,同时也看清了自己目前的处境。 无量你大-爷个腿,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掉进水葫洼里? 我脑子里快速回忆起之前的事,从我们遇上老桂,聘请他当了导游,一直到我们到达吐司凼,所有的经历飞快的在我脑海里闪过,可对于自己怎么会大半夜掉进这片水洼里,我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难道,我失忆了?不对,莫不是…… 电光石火间,我想到了一种可能,顿时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与此同时,水下传来的拉扯力越来越大,几乎都快将我撕成两截了,我的手渐渐有些抓不住护栏,开始一点点滑脱,再这么僵持下去,我非被拖进水里不可。 不行,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我心中焦急,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恰在此时,我的目光扫到了自己两条手臂上的印记。 此刻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我死死盯着右臂上的黑线以及左臂上的鬼脸,一咬牙,怒吼出声:“我知道你们是有知觉的,不管你们有什么目的,再不帮忙,老子就要死在了!” 我刚一吼完,也不管这两道印记有没有反应,咬牙一狠心,张嘴猛地咬在了左臂的鬼脸上。 由于情况危急,我这一下咬得特别狠,这一口下去,险些把那鬼脸印记连带着那块血肉整个给咬了下来,猩红的鲜血顷刻间流淌而下,汇入水中,在银色月光的映照下,周围的水里一团黑色立刻蔓延开去。 也许是受了鲜血的影响,水下的拉扯力骤然暴增,我抱住护栏的手瞬间松脱,整个人被拖拽着往水里而去,可就在入水前的刹那,一道不阴不阳的声音突然在我内心深处响起:“嘶,该死的小杂碎,不过够狠,老子喜欢,桀桀……” 那声音非常怪异,很尖锐,给人一种阴冷之感,这种诡异的感觉让我感觉非常熟悉。 然而还没等我想明白那声音的来历,刺骨的冰水已经将我淹没,并且我的身体还在不断被拉扯着往下沉去。 这一次我已经提前有了准备,被拽进水里后尚且能保持一丝冷静,借着水面透下的月光,我看到了一团形似章鱼触角的东西正裹在我的双脚之上,正是这东西在水下不断拉扯我的身体。 由于光线不足,我无法分辨出那是什么东西,只能看到这些触角非常多,呈现出墨一般的黑色,大部分的触角飘荡在水中,如同水草一般。最为恐怖的是,这片水泽之下,赫然全是此种黑色的触角,密密麻麻,几乎到处都是,而此时的我,正被快速的拖进水下个头最大的一团触手的中央。 这情形看得我头皮一阵发麻,正惊骇间,我的目光扫到了不远处另一团同样巨大的触角堆里,那团触角中央的位置已经封闭,大量触角如同锁链一般收缩到了一起,中央的位置,似乎缠了一个人。 我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仔细凝望后,我心里咯噔一声,顿时凉了半截,那触角里裹着的,好像是医生啊! 这一幕如同一记晴天霹雳,炸响在我的脑海里,自刚才明白了眼下的处境后,我便想到了前晚上发生的那件怪事,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后便出现在了一百多公里外的荒山野林中。那件事我们至今仍未搞清楚,没想到这才过去了两天,我们就再次遭遇了同样的怪事,而且这一次,竟然还危及到了我们的命。 看着眼前被裹在触角里已经没有了半点动静的医生,我的心几乎凉透了,也不知道他被缠在这多久了,如果他是同时和我坠入水中,淹了这么久,就是有两个肺也死透了,而且看他此刻的样子,八成真的已经挂了。 我的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浓浓的悲伤,医生死了,他本可以不趟这趟浑水的,那样他就不会死了,可现在,因为我的连累,他死了…… 浓郁的悲愤刹那间化作了愤怒,而后又因缺氧的窒息而变成了无力与绝望,此时此刻,就算再悲愤又能怎样,我自己也要死了,也许我只能到了黄泉路上,才能向医生说一句抱歉了。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当肺里最后一丝气息耗尽后,我眼前一黑,知道一切都结束了,紧接着大脑也开始麻木,意识似要离体而去,迷迷糊糊间,眼前的黑暗里忽然浮现了一张模糊的鬼脸。 那鬼脸带着阴冷可怕的笑容,很模糊,此刻我的意识已经朦胧,看到它的嘴似在开合,仿佛在说话,可我已经听不见了,眼前的模糊景象彻底消散,而我也终于失去了意识。 …… “醒来,快快醒来,哎呦喂,记者啊,你快醒醒嘿,道爷存你那的财宝还没取回来呢,你怎么能死捏,快快醒来……唉呀,你掐我干嘛,他这是走魂了,必须得这么喊,他魂不归你掐道爷也没用。” “你……臭道士,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正经些,小逸要是有事,我跟你没完。” “唉呀,这怎么能怨道爷我呢,道爷我好心瞒着你们,就是为了不让你们趟这趟浑水,你们倒好,不但找来了,他娘的还赶在了我们前面,这都什么事,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这家伙要是醒不过来,道爷的金子照样得去取回来,你可不能拦着!” “你……” “好了好了,你们俩别吵了,记者需要休息,能不能安静些!” ……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间,一阵嘈杂的争吵声渐渐传入我的耳中,由开始的模糊渐渐变得清晰,我的意识也随着这几道不同的声音开始复苏,辨出了这几个声音。这好像是林巧儿与医生的声音,不对,好像还有道士,等等……道士…… 很快,我坠入冰水,被诡异触角拖拽窒息的画面开始回荡在我脑海里,我记起了之前发生的事。 不对不对,医生不是已经淹死了么,还有道士,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在几日前称自己有事,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离开了我么?怎么我会听到了他的声音? 无数的疑问浮现心头,我奋力的挣扎,想要睁开眼睛,却始终无法拨开笼罩在眼前的这团黑暗,最为诡异的是,此刻我听到的那些声音,似乎都是在我的下方。 就在我多次尝试睁开双眼无果后,我心里渐渐被一丝惊慌所笼罩,然而就在此时,笼罩在我眼前的无尽黑暗里蓦然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鬼脸,它姿态狰狞,嘴咧的很开,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一形象在我脑海里非常清晰,可在我的眼里,鬼脸还是一片模糊,如此诡异的感觉自然让我心中发寒,我认出了,这便是烙印在我左臂上的罗刹鬼脸。 “小崽子,你胆挺肥的啊,竟敢咬本座,活腻了吧?”鬼脸森然开口,不阴不阳的声音里充满了戾气。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和罗刹鬼脸交流了,自从在凤阳巴干召唤罗刹邪神失败后,这罗刹化作的鬼面便一直跟随着我。不论是在天坑,又或是娑冥古镇,鬼脸或明或暗都帮过我几次,尤其是在娑冥古镇,逃离地狱边界时多亏了它的帮助,为此我们还做了一笔交易,我给他厄源,他替我解危,可自从那一次交易过后,知道今天,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之前危急之际我也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试一试,不管是厄源还是罗刹鬼脸,只要任中有一个帮忙,就能解危。那是一场赌博,不过我更多的还是将希望寄托在罗刹身上,毕竟他曾和我有过一次交易,所以我才会去咬手臂上的鬼脸。 事实证明,我赌对了,可看现在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啊! “那个,罗刹大神,我这也不是逼不得已吗?当时我都快死了,可您老人家连屁都不放一个,我只能出此下策,否则我吃饱了撑的自己咬自己?”我搓着手笑道,然而搓手间,我愕然的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是透明的,不只是手,就连我的身体,此时也全都变成了透明的,唯独两只手臂烙印有印记的地方,此时黑气翻滚,尤其是右手上的那些黑线,好似无数缠绕的黑色毒蛇一般,隐隐有嗜人的征兆。 这情形让我吃了一惊,便听罗刹森然笑道:“桀桀,很奇怪吧?小子,你招惹的玩意一个比一个可怕,这次本座虽然救了你,但你的魂已经被拖出了躯壳,你现在只是灵体,嘿嘿,或许用鬼来形容更为贴切!” “什么,你是说我死了?” “死倒是没死,嘿嘿,有这厄源在,你想死都难,不过你现在走了魂,和死人没什么区别,若是不能回去,你就只能永远这副模样了,桀桀!” 我头皮一阵发麻,急道:“大神,罗刹大神,您大慈大悲,既然救了我,不如好事做到底,顺道帮我弄回去吧!” “大慈大悲,桀桀,这算是对本座的侮辱么?”说话间,罗刹鬼脸骤然爆发出一阵可怕的凶煞戾气,我心中发凉,忽然想起这罗刹乃是黑巫神里司职杀戮的神,我竟然说他大慈大悲…… 就在我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罗刹鬼脸忽然收敛了可怕的凶厉气息,桀桀一笑:“小子,要本座帮你也不是不行,之前救你算是添头,现在嘛,你必须付出些代价才行!” 鬼脸说话之际,我明显感觉鬼脸的目光落在了我右手的厄源黑气上。 不同说,我也知道他说的代价是什么,他要我身上的厄源气息! 虽然之前我已经和他做过一次交易,给了他一些厄源气息,可那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做出的决定,自从知道了厄源的起源后,我对这可怕的诅咒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想当初以秘法变成僵尸的袁道浼吸了厄源气息后,瞬间晋升成准尸王,之后再得到了另一部分厄源气息后,直接攀升成尸王,由此足见厄源气息的可怕,这罗刹鬼脸一直窥探着厄源气息,必然有某种不可告人的图谋,倘若一直让他得逞,恐怕会酿成大祸。 可若是不与他交易,我又无法回归身体,无法苏醒。 这……究竟该如何是好? 内心挣扎良久,我还是决定同鬼脸交易,毕竟一次两次的厄源气息,应该不足以让鬼脸产生太大的变化,而我只要能回归身体,到时可以再想办法对付这鬼脸! “行,我答应你,我给你厄源!”我咬牙开口说道! 鬼脸闻言,顿时发出一阵兴奋至极的笑声,随即化作一阵黑雾朝我笼罩而来,可就在这时,我身体外道士等人的讨论声忽然被一道极其尖锐滑稽的声音打断。 那声音带着极度的狂妄和不屑说道:“都给大爷闪开,小道士,你这笨蛋,像你这样怎么能叫醒他呢,看好喽,大爷今个儿让你开开眼界!” 那声音说完,我顿时感觉眉心一疼,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刺进了我的大脑里,与此同时,笼罩在我面前的黑暗顿时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隙,刺目的光从那裂缝倾泻而入,伴随着一颗硕大无比的丑陋乌龟脑袋,径直朝我而来。 化作黑气的鬼脸见状,顿时怒吼一声:“哪来的混账,敢坏本座的好事,给我滚回去!” 黑气话音刚落,立刻凝聚成一张巨大的森然鬼面,扑向了那乌龟脑袋,那老龟也发出了一声怪叫:“娘希匹,原来是你个老不死的作怪,看大爷不吞了你!” 怪叫声中,老龟张大了嘴巴,竟然一口将鬼面咬碎,崩成大量黑雾,其头颅余势不止,张口便将我吞了进去。 第五十四章 被雇佣的道士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觉眼前一黑,再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呔,醒来……” 沉寂的黑暗中,不知从何方传来一道厉喝,如晴空炸雷般回荡在我耳边,一股强烈的眩晕感顿时涌上心头。而随着那道厉喝的响起,这无边的黑暗里,慢慢出现了一丝光亮,那一丝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最后竟在黑暗中开出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我没有丝毫犹豫,快速朝传来亮光的豁口处奔去,直到完全冲出,四下耀眼的光芒刺得我睁不开双目,我感觉自己正不由自主的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扯着前行,几个呼吸之后,四周的强光消失了,一种天旋地转之感紧接着在我心头浮现……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再次睁开眼时,黑暗消散了,呈现在眼前的,是老桂家布满了沧桑痕迹的房屋木梁。 我足足花了好几秒的时间,才适应了自己此刻的状态,我没有急着坐起,而是伸手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确定已经回归身体,一种失而复得的感动让我止不住流下了眼泪。 “啊!醒了,醒了醒了,太好了,医生,臭道士,那你们快来,小逸醒了……” 守在床边的林巧儿察觉到我的苏醒,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通知医生的同时,小心翼翼的将我扶起,靠在了枕头上,然后急切的问我感觉如何,要不要紧? 此时我还是有些恍惚,刚才灵魂离开身体时的缥缈虚无感与此刻真切的肉身感知,让我有些错乱,一时间无法开口回答林巧儿的问题。 见我只是神情呆滞的盯着两只手看,也不说话,林巧儿一下急了,朝屋外再又喊了几声。 很快,屋门被推开,我的知觉虽还有些麻木,但思维却是已经清醒。 先进来的是医生,他几步来到床前,看到我此时的状态后,眉头一紧,脸上有担忧之色闪过。 紧随医生之后,一道不满的嚷嚷声首先传了进来:“无量你个阿弥陀,吃个饭也不让人安生,他娘-的,认识你们算道爷倒八辈子霉了!” 跟随着那抱怨声,一个头挽道髻,身着皂青道袍的家伙抹着嘴边的油腻走了进来,此刻在他的头顶,一只海碗大小的乌龟正揪着他两鬓前的几绺头发,脖子伸得长长的,一副趾高气扬之态。 这两个家伙,不正是刚离开不久的道士,以及不知道去何处撒欢的老龟么? 一人一龟刚进屋,就被林巧儿给拽了过去。 “你们快看看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会这样?”林巧儿指着我焦急的问道。 道士此时已经抹干净了嘴边的油腥,一脸的不满足,很显然,此前他正在吃饭,还没吃饱,就给林巧儿叫了上来。 “莫慌莫慌,待道爷看看……” 道士神神叨叨的坐到床边,眯着眼睛打量了我一圈,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对满脸忧色的林巧儿说道:“不用担心,记者的魂已经归位,已然无事了,此时不过是走魂之后的后遗症,缓上一会就能恢复正常。” 道士的话好似一剂镇定剂,林巧儿终于松了口气。 我也松了口气,很快,错乱的感觉彻底消失,我感觉能够自由的动弹了,连忙放下已经有些麻木的双手,浑身一软,靠在了枕头上, “没事了?”医生抬眼看了看我,问道。 “嗯,没事了!”我点头,看着一脸疲惫之色的林巧儿,有些歉疚的说道:“巧儿姐,让你担心了!” 林巧儿眼睛一红,差点哭了出来,吸着鼻子埋怨我为什么想不开,要大半夜去跳河? 我有些发懵,想不开?这哪是我想不开啊,我分明只是睡了一觉,结果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已经掉进了水里。 我苦笑着将情况和几人说了一遍,听完后,林巧儿睁大了眼睛,一脸不相信,但医生却面露异色,紧皱眉头,语气凝重的说道:“这件事,大有问题!记者会不会轻生暂且不说,你们认为我,可能也轻生吗?” 记者的话里有话,而且听他们两人这话里的意思,似乎这当中,还有别的蹊跷。 我正要开口询问,道士的声音响了起来:“无量天尊,你俩有没有轻生道爷不知道,但你们跳河是板上钉钉的事,这点道爷可以打包票。要不是你家道爷赶了一条路,晚饭又没吃饱,晚上饿得实在不行,准备去河边搞两条鱼充饥,碰巧撞上你两个跳河,嘿嘿……” 道士一脸得意的看了我和医生一眼,一副邀功的语气接着道:“嘿嘿,要是没这些巧合,你俩现在估计已经变成水葫洼里那些大鱼肚子里的鱼粪了!你们说,这次该怎么感谢我?” 道士的话让我皱起了眉头,我扫了他一眼,当看到他那一脸贱兮兮的笑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甚至暂时将这件怪事抛到了脑后,没好气的骂道:“你个叼毛道士,还感谢,老子不抽你就已经算是给面子了,要说救命,我又不是没救过你,再说了,人医生不久前可是刚救过你一次,你也好意思在他面前邀功?” 被我戳中了痛处,道士讨了个没趣,讪讪的笑了笑,和医生打了个哈哈,就想开溜,我连忙叫住了他。 “站住,你小子又想开溜?”我怒道。 道士回头冲我翻了翻白眼,无奈道:“你误会了,额,道爷刚才正吃饭来着,这不,听你醒了,都没吃饱就赶上来了,你等会啊,等道爷吃饱,有啥事咱再说。” 说着,道士又想开溜,医生干咳一声,身形一闪之下,赶在道士前面关住了房门。 “无量你大-爷的,你们想干嘛?”道士抬眼看了看面前正朝他露出温和微笑的医生,似有些忌惮,不敢和医生发飙,于是转头将不满转移到了我身上,怒道:“记者,道爷救了你,你他娘-的这是要干啥?” 我深吸一口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头顶伸长了脖子,一副我只看好戏,你们随意的老龟,问他:“你小子怎么会在这,你不是和我说有件事要去做吗?你在瞒我什么?” “卧槽,无量你大-爷的,你要问的,就这破事?他娘的,你早说啊!”道士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让我有些发愣,就是医生和林巧儿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看着他们的反应,我有些奇怪,这时候就听医生说道:“记者,是你三叔,道士是被你三叔请来的!” “被我三叔请来的?什么意思?” 道士这时候走了回来,脸上再次挂上了贱兮兮的笑容,反问我:“你还记不记得从茅山回到成都后,你三叔打的那个电话?” 我点了点头,“记得,可这和你出现在这有什么关系?” 道士忽然神秘的一笑,继续问:“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三叔让你把电话给我,说是有事情要和我说?” 这下不用道士再继续说下去,我也大概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一定是当时那个电话,三叔在电话里雇佣了道士,道士两天后和我说要去做的那件事,应该就是三叔请他帮忙做的事,而这件事,和吐司凼有关系,所以道士出现在了这里。 可是,三叔为什么不和我说呢?为什么道士也瞒着我?还有,三叔为什么要请道士来吐司凼? 我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道士,让他给我个解释。 道士也不墨迹,叹了口气:“唉,原本你三叔是不让我告诉你的,不过事已至此,瞒与不瞒,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索性就和你说了吧!” 紧接着,道士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我详细说了一遍,听完道士的叙述,我既震惊,又无奈,最后只得苦笑,原来,这一切都是三叔的安排。 事情是这样的,在当时的那个电话里,三叔和我说的事情大部分都是真实的,可最关键的部分,他骗了我。 老爹被抓走是事实,可大伯的失踪,并非落到了天巫教手里。 在老爹被抓走后,大伯非常生气,四处找天巫教的麻烦,当时听三叔说起这些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我很清楚大伯的性格,他不是那种莽撞的人,相反,大伯能在这十几年的时间里,从一个小流氓发展成老家黑白两道通吃的大佬,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在我印象中的大伯,是一个从不吃亏,老谋深算的家伙,除了奶奶和家里的几个兄弟外,他谁也看不上,不可能这么意气用事。 事实也的确如此,大伯事后疯狂报复天巫教的举动确实别有用意,明面上,每次捣毁天巫教据点的行动都是大伯亲自带队,可实际上,那带队之人并不是大伯,而是大伯托奶奶亲手制作的巫傀。 我在太爷的手札里见过巫傀的记载,这是一种极端复杂的替身巫术,一般人即便知道这种巫术,也无法制作,唯有在巫术之上堪至化境的大拿,才有一定的概率能制作成功。 此种巫术非常诡异,其被制作出后,需要使用者在平时用自身鲜血温养,超过七七四十九日后,使用者的鲜血便能在巫傀之上留下血之印记,凭借印记,使用者可控制巫傀变成同其本尊一模一样的替身,并以血之印记控制替身的行动,共享感知。 在大伯的精心安排下,巫傀替身带人四处捣毁天巫教的据点,此为引蛇出洞之计,果不其然,天巫教果然上当,替身被抓,大伯通过其共享的感知一路追踪,深入到了天巫教在南疆的核心之地。 原本这个计划是三叔和大伯共同策划的,可大伯之后确实出了变故,在深入天巫教后不久,三叔和大伯的联系便断了。 没有了大伯的消息,三叔急得团团转,于是循着大伯之前和他联系的位置找了过去,结果在他们两人最后一次联系的地方,找到了大伯留下的线索,那是一段仓促之间留下的话: 天巫邪-教,天诰计划已启,具体内容尚未查清,下一站:瓜州吐司凼,密函妖湖,为兄先去,见此留言,速来。保护好小逸,此事万不可让他知道,更不可让其跟来,他是一切之起源,谨记,谨记。 我深吸一口气,万万没想到,三叔在电话里竟然瞒了我这么多事情,也难怪他要骗我,大伯这封信,与张灵瑾信中警告的内容不谋而合。 只是,为何大伯要阻止我来吐司凼,而张灵瑾,却极力促使我来此? 还有,天巫教神秘的天诰计划,其内容,究竟是什么?从警告信的内容来看,张灵瑾必然是知道计划的内容的,而大伯,应该只是探听到皮毛,他二人既都让我小心,这天诰计划于我而言,必然极度危险,此事需要小心提防。 沉吟之间,我看向道士,问道:“既然如此,你瞒我之事,便不怪你了,我三叔呢,他在哪?我要见他。” 这次不等道士说话,林巧儿揪了揪我的耳朵,没好气的嘟囔道:“你还好意思问,要不是你掉进水葫洼昏迷了这么久,张叔叔也不会提前进山了。” “提前进山?”我一惊,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道士扶了扶额,无奈道:“无量你大-爷的,你知不知道你小子昏迷几天了,他娘的足足三天,你三叔本想等你醒后和你交代一下,可就在昨天,那些人来了,他们连夜进了山,你三叔带着人跟在他们后面,已经离开了。” “嘶……”道士的话让我一时有些无法接受,在我的感觉里,落水之事仿佛就发生在刚才,怎么会一下子过去了三天?还有那些人,指的是天巫教么?我老爹在没在其中? 这是我最在意的问题,此时问出后,道士给出的答案让我松了口气的同时,迫切的想要追上去,就要起身时,道士拦住了我。 “你现在最好好好休息,走魂非同小可,就算龟爷帮你招回了魂魄,可灵魂刚归窍时是最不稳定的时候,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再失,到时候就麻烦了。” “再说了,你三叔临走时留下话,让我看着你,哪也不许去,如果一个星期后他们还没回来,我们也算是后援,你若是现在追上去,万一有危险,大家都得一起玩完。” 道士的话很有道理,让我无法反驳,叹了口气后,我老实的躺了下来,话题再次回到了三天前我和医生无辜跳河的事上。 第五十五章 道士斗夜叉 事发当晚的详细情形道士已经向医生透露过了,但我并不知道,于是道士又说了一遍。 说来也巧,就在我们到达吐司凼的当天,三叔也赶到了,只是我们稍微赶在了前面一些,而且人少,一路进山方便,所以比他们早到了几个小时。 我们在老桂家吃晚饭的时候,三叔他们正巧进村,所以我们并没有察觉。当晚,三叔他们也在村子里住了下来。 由于白天积攒了太多的疲劳,所以那天晚上不止我一个人睡得早,医生他们和老桂家姑娘聊了几句后,也各自回屋睡觉,医生告诉我,说他回屋的时候,我已经睡着了,当时并没有什么异常。 事情的诡异之处就在这,医生说他当时并没有睡意,于是习惯性的打坐入定。这是医生从小养成的习惯,入定的时候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处于一种空灵状态,十几年来他从没有在入定的时候睡着过,可那晚,他偏偏就睡着了。 刚醒过来时,医生同我一样,也吃了一惊,不过他醒来时的情况比我还要糟糕,他整个都被水里的触角缠住,无法挣脱,更无法呼吸。 这几乎是必死的境地,所幸医生恰好会一种特殊的‘武功’——龟息! 这是一种能在段时间内将自身呼吸转变为内呼吸的吐纳方式,凭借一口气,大约可坚持二十几分钟,但期间自身会陷入意识昏迷的状态,这也是我当时在水下看到他一动不动的原因。 道士和我说,那天他们到达吐司凼时已经不早了,在安排好一大帮子人的住宿后,已经很晚了,晚饭吃得很将就,没啥油水,半夜的时候给他饿得够呛。 翻来覆去睡不着,道士索性爬了起来,摸到厨房里找吃的,然而却什么也没找到。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道士实在饿得够呛,想起了进村时看到村民从村前那片水洼里捕起的大条肥鱼,不由直流口水,于是便有了他刚才说起的事。 “当时道爷离水边还有些距离,虽然有月亮,但看得并不是很清楚,只是感觉往水面上去的那两道人影有些眼熟。道爷当时还奇怪,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有人在水边? 可让老子没想到的是,那两道人影一眨眼的功夫,竟然一前一后跳进了水里,道爷这时候才感觉不对,等赶过去的时候,水面上只剩下了涟漪,屁都看不到一个。” “当时道爷还在想,是不是看错了,可就在这时候,从水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影子,他娘的,你知道道爷看到了什么吗?” 道士说到这的时候脸上全是后怕的表情,搞得我也紧张了起来,下意识问:“看到了什么?” 道士深吸一口气,“无量你个阿弥陀,妈的,那影子,那影子是个夜叉鬼啊!” 我们都愣住了,面面相觑,我问:“什么是夜叉鬼?” 道士告诉我们,说夜叉鬼最早见于印度佛教记述,是佛教正法天龙八部护法神众之一,半神半鬼。可在神州玄门的记载里,夜叉鬼完全是一种恶鬼,喜欢吃人-肉,喝人血,无恶不作,且长相凶恶丑陋。 传言其体型高大,一头绿色的头发长达数丈,一只眼睛长在脑门顶,另一只长在下巴上,而且形状也非常怪异,是菱形的竖眼。它的鼻子也相当难看,一只鼻孔朝天,一直鼻孔朝地,双耳也不在两侧,而是生在前后两面。 道典记载,夜叉一般为龙王爪牙,栖水而居,而民间则有另一种说法,说夜叉是地府的差倌恶鬼,在阎王爷手底下混饭吃。 按说道典和佛经里都有类似的记载,那夜叉的存在应该是毋庸置疑的,可偏巧这几百年来并无一例撞见夜叉的确切记载,这也就使得人们对夜叉是否真的存在抱有怀疑。 这也是为什么当时道士见到那人影后会如此震惊的原因了,因为在此之前,他也不相信夜叉鬼的存在。 道典对夜叉鬼的记载并不详尽,但有一条,那就是撞见夜叉鬼的人,要么当场被吃掉,就算侥幸逃生,也会从此厄运缠身,最后活活倒霉而死,因为夜叉鬼,本身就是霉噩的化身。 道士知道这一点,所以当时他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先下手为强,将那只夜叉鬼灭了。 道士是个实干家,念头一起,说干就干,可就在他准备动手之际,水面升起的夜叉鬼影却突然间剧烈的扭曲起来,随后急剧朝外膨胀,最后轰的一声炸开了。 这变化实在太突然,道士躲过爆炸溅开的碎末后,忽然看见在漫天的水藻一样的触角残尸里,赫然有一团黑气,里面似包裹着一个人,在夜叉鬼炸开后再度落回了水里,漂浮在了水面上。 这时候道士想起了刚才的两个跳水者,完全搞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正惊疑间,被触角残尸包裹着的我飘到了岸边。 道士看到了我的脸,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而就在这时,我的身体开始慢慢往水下沉去,道士急忙拽住了我,往岸上拉,可拉了半天,他发现水里似乎有一股巨力正和他较劲。 以道士的蛮力,自然不可能落败,很快,我被他拉出了水里,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我身上除了那些断裂的触角外,还有另一道紧绷着的触角正死死的缠着我,方才与他较劲的,正是这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离开了水的关系,那紧绷的触角突然松了开,而后迅速缩回了水下。 道士松了口气,将我拖到了干燥的地方,扯掉了我头上裹着的那些断裂触角,仔细一辨认,确实是我,他当即懵在了原地。 无数疑问让道士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正在做梦,可很快的,他的脸色再次变了,猛地转头去看那泛着粼粼银光的水面,他想到了一件事,刚才他看见跳水的是两个人,一个是我,那另一个…… 道士没有丝毫迟疑,纵身跃进了冰冷的水中,他想到了一个可能,会和我一起出现在这里的,貌似除了林巧儿外,不会有别人了。 刚跃进水中,两道如同水草般的黑影瞬间朝他卷了过来,道士早知道水里还有这东西,已经有了准备,看到黑影卷来,他立刻从兜里摸出了一把短匕首,挥手一刀,两道触角顿时断裂,深色的液体从创口弥漫进水里,如同血液一般,迅速散开,而那断开的触角也快速的缩了回去。 道士眉头一皱,此时他早已经看清了水下的情形,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被裹成了粽子的医生,当即游了过去。 由于水下到处都是那种触角,道士救人的过程并不顺利,期间触动了十几道触角,也亏得他身手灵活,加上匕首足够锋利,那些触角并没能挡住他。 很快,道士已经游到了医生身边,正准备割断锁住医生的那些触角时,他修道多年产生的灵觉忽然察觉到了危机,同时他也感觉到身后的水流急剧波动。 虽然是在水下,可道士的反应一点不慢,在察觉到危机的同时,他猛地朝水流波动相反的地方游了出去,几乎就在他游出去的同时,一团黑影猛地抓在了道士刚才停留的位置。 这一下虽然没能抓住道士,但却落在了被无数触角锁住的医生身上,顿时,好几道触手被黑影切断。道士慌忙转头一看,赫然发现那偷袭的,竟然就是刚才在岸上看到的夜叉鬼。 原来,这水里的夜叉鬼,不止一只。 直到此时,道士终于看明白了,眼前这些密密麻麻遍布水下的触角,哪里是什么触角,这分明,分明是夜叉鬼的头发啊! 只见这只悄然无息出现在道士身后的夜叉鬼,模样虽不似典籍中记载的那般丑陋,但也极为狰狞。其两颌高凸,无鼻,只有嘴巴上长着两个黑孔,双唇极厚,有如红肿,一口闪着寒光的锋利獠牙裸露在外,奇长无比,尤其是犬齿,几乎顶到了眼下,最让人心寒的是,这夜叉的双瞳完全是灰黑的,被他盯住时,浑身都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 此外,这夜叉的面上还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鳞片,闪烁着黑亮的幽光,一直延伸到齐肩的位置,仿佛一层铠甲。 相比较它面目的狰狞,更让道士心悸的,是这夜叉的头发,这简直已经不能用头发来形容了,那些遍布水下宛如水草般的触角,竟然都是这一只夜叉鬼延伸出的头发,身处水下,你可以想象这画面有多诡异。 那突然出现的夜叉鬼咧着嘴朝道士露出了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然后两只灰黑色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道士。 那一刹那,道士忽然升起了一种全身被定住,完全失去了控制的感觉,大惊之下,他忙在心里颂念修行道经,道家真气运转之下,身体随即恢复了正常。 那夜叉鬼似乎并没有察觉道士已经恢复了正常,仍然在笑,不过那些由他头顶延伸出的触角却在一点点靠近道士,要将他像缠医生那样缠起。 道士不动声色,目光转动之下,看见此刻的医生已经脱离了触角的包裹,正毫无知觉的飘荡在水里,原来刚才夜叉偷袭的那一爪子虽然没有命中道士,但却截断了困住医生的触角。 看着四周不断靠近的触角,道士心中寻思,在这水下和夜叉鬼斗,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而且手里没家伙,动起手也要吃亏。 于是道士忍住了出手的冲动,等到周围的触角临近身边之际,他突然暴起发难,一只手抓住了一条触角,猛地一扯,同时另一只手里匕首一划而过,握在他手里的那截触角应声而断。 由于道士先前的迷惑举动,夜叉鬼并没有想到道士竟然没有被他控制,此时道士突然动手,一下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不等他反应过来,道士已经将手里的触角甩了出去,缠在了医生身上,迅速将之拉到了身边,而后拽着医生疯狂的往岸上游去。 也许是运气好,也许是道士的计划漂亮,两人一直游到了岸边,水下夜叉鬼的头发才追上,眼看就要被缠住,道士没有丝毫犹豫,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忍痛洒进了身后的水中。 那瓶中装的是道士搜集了很久的香案贡土,能够克制一切邪祟,那土刚一洒出,水里尾随道士而来的黑影顿时像是触碰到了禁忌,黑色如同潮水一下顷刻间退得干干净净。 就这么着,我和医生得救了,而之前夜叉鬼的爆炸动静太大,使得不少临近水葫洼的村民都被惊醒,一番吵闹之下,岸边很快聚集了不少人。 游客溺水,这算是大事了,得知消息赶来的老桂急得要命,可吐司凼又没有卫生所,老桂只得连夜去请村里唯一个的一个行脚土郎中。 道士其实也会一些医术的,尤其是对经脉穴位,可这一次我们两人都是溺水,对这,道士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将我的情况报告给了三叔。 对于我出现在吐司凼,三叔的反应和道士刚认出我时一样震惊,好在三叔为了这次行动准备了很多,考虑到和天巫教正面冲突时可能会有伤亡,所以他的队伍里带了精通医术的人,给我们做了急救后,总算是将我们救了回来。 医生由于提前让自己转成了内呼吸,加上道士抢救及时,所以他的情况并没有多严重,而我,虽然被抢救了回来,可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道士以及三叔队伍里的高手在给我检查过后,判定为走魂,一时都束手无策,幸好道士在跟随三叔来吐司凼前通过电话将老龟一起拐带了过来,老龟亲自出马,这才将我的魂魄召回。 听道士说到这,我想起了在那片黑暗中听见的对话以及突然出现的乌龟脑袋,暗道好险,要不是老龟出手及时,我可能就和罗刹鬼影完成了交易,到时候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我的魂虽然召回了,可要醒过来并不容易,三叔他们等了两天,可我一点醒来的征兆都没有,等到第三天的时候,吐司凼又来了一批人,而这群人,正是天巫教。 第五十六章 诡异之源 三叔能找到这,全凭大伯留下的线索,但线索里也没有天巫教行动的具体时间,三叔也是碰运气,在得到线索后,立马着手准备,没有丝毫耽搁,可即便如此,还是花了三天多的时间才准备好。 所以在赶到吐司凼前,三叔并不知道自己是否赶在了天巫教的前面。 幸运的是,这天巫教不知道搞什么鬼,竟然落后了这么多。 我的出现让三叔大为吃惊,他从林巧儿那得知了我们来此的前因后果之后,非常无奈,但也没办法。在我昏迷期间,三叔的人隐匿到了村子里,并买通了知道我们行踪的所有村民,之后天巫教的人赶到,因为三叔早有准备,所以他们并未察觉到隐藏于暗中的三叔一行人。 天巫教的人非常谨慎,进村后并未多做停留,安顿好后,于当晚连夜进了山。当时的我仍旧处于昏迷中,三叔便让道士留下照顾我,而他则带着队伍尾随天巫教一起进了山。 这便是所有事情的经过,听完道士的叙述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老爹那边,三叔已经追过去了,现在担心也没用,只能静等,眼下我最应该在意的,是我与道士落水之谜。 说到这个问题,医生也很迷惑,算上来此之前的那次,这已经是第二次出现这种诡异的情况了。 林巧儿原先并不相信我们的话,毕竟一觉把自己睡到一百多公里外的深山里,这听上去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可这一次,事实摆在那里,已经由不得她不信了。 “哎,你们说,有没有可能是梦游?”林巧儿沉思了一会,忽然说道。 只是她这话刚说出来,就被道士给否定了:“梦游,两个人同时梦游?还都梦到一个水泡子里,这可能吗?” 医生也点头,沉声道:“道士说得不错,而且我并没有梦游的习惯!” 说完,便看向了我,我也连忙摆手:“别看我,我虽然经常做梦,而且还有梦魇缠身,可我从来没有出现过梦游的症状,再说了,我们俩又不是神仙,能腾云驾雾,上次醒过来的时候,我们可是在一百多公里外的深山里,梦游怎么可能做到?” 这话一说出,房间里的人都不说话了,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渐渐笼罩了我的心头,我的后背没来由的冒起了一丝寒气。 “一群傻帽,这有什么好疑惑的,不就是有人暗中搞鬼么?真笨,大爷怎么会和你们这帮笨蛋待一起?” 就在我们都想不出丝毫头绪之际,道士头顶上一直抱着手机戳个不停的老龟忽然不阴不阳的开口说道,语气里满是嘲讽。 我们都是一呆,下意识看向它,可老龟一点搭理我们的意思都没有,仍旧自顾自的戳着它的手机。 有人暗中搞鬼,这种可能我们不是没想到,可这基本上是不可能成立的。 姑且不说那暗中的人需要什么样牛x的手段才能控制我和医生在睡梦中的行为举止,就算真的有这种奇术,对方也没有接触我们的时机。 太爷留下的手札我虽然只是研读了一些皮毛,却也知道但凡奇术,无论有多么神奇诡异,要想施展的话,就必须具备一个必要的条件,那就是媒介。 巫蛊之道如此,玄门道术亦然,就算是歹毒邪恶的黑巫术,同样需要遵循这一规则。 举个例子,一个蛊师打算给一个普通人下蛊,那么他有两种选择,其一是下灵蛊,其二是下虫蛊,也称物蛊。灵蛊,是以灵媒作为介质,从而达到无接触下蛊的一类蛊,而虫蛊,则是需要有实质接触方能生效的蛊。 倘若蛊师选择的是灵蛊,那么就需要以意念配合特殊的蛊咒,或通过对方生辰,或通过精神的共鸣交流,从而让对方中术,在这过程中,被下蛊者的生辰与精神共鸣,就是媒介。 而若选择的是物蛊,那便简单得多了,蛊师只需让对方接触附带有蛊术的东西,或是让其吞服或者触摸蛊虫,便可完成下蛊,先前道士所中的蛹蛊,便是物蛊的一种,罗岗村含有蛊虫粉末的水源,就是媒介。 蛊术是这样,道家的大部分术法也是如此,相信大家都看过影视剧里,道士施术整人一般都需要对方的东西,或是生辰,或是头发,又或是对方的手指印,但凡与之有关联的东西,皆可成为术法媒介。 如此一来,就使得术士害人有了一定的难度,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如果真有人暗中搞鬼,那这人必须要有与我们相关的施术媒介,这也是他的施术时机。可在发生这些诡异事情之前,我们并没有任何特殊的遭遇,也没有接触过特殊的人或事,所以不可能被人下术才对。 不过这老龟来历神秘,就连茅山宗的玉清真人也对其忌惮无比,此时它这么说,想来应该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想到这,我忙朝道士使了个眼色,让他帮忙问问老龟。 道士还算够义气,也不推脱,此时立马换上了阿谀的笑容,翻着眼珠对头顶的老龟说道:“那个,龟爷,您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和我们说说呗,您喜欢手机,等这次回去后,我给您换台新的,保管比现在这个好使!” 正在戳手机屏幕的老龟听了道士的话后,顿时来了精神,伸长了脖子,两只绿豆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大爷要两台!” 道士的嘴角抽了抽,但还是满脸高兴的应承了下来:“好,成交!” 见道士答应,老龟顿时精神抖擞,伸长脖子盯着我和医生看了半天,说道:“尸蛔蛊,大爷嗅到了尸蛔蛊的气息,你们最近是不是接触了尸物?” “尸物?”我和医生都是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心说最近一直都很太平啊,又没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哪来的尸物? 正纳闷间,医生的脸色忽然变了,猛地站起,似想到了什么,眼睛死死盯着我,一个字一顿的说道:“我明白了,是那具冰尸!” 第五十七章 中蛊 “我明白了,是那具冰尸!” “冰尸?”我一呆,但随即便明白了医生指的是什么,脸色不由也是一变。 林巧儿一脸好奇,看着我们两人的反应,忍不住出声询问:“怎么样,是不是想起来了?” 我和医生脸色凝重,将医生到来那晚上我在租房附近被冰尸袭击的事情说了出来。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因为除了冰尸外,我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接触过其他的尸物。 听完我的叙述,老龟一咧嘴,说道:“这就对了,饲养尸蛔蛊最理想的温床,就是冰尸。” 得到了老龟肯定的回复,我们的脸色都变得难看,我实在没想到,那晚上的袭击竟然远非明面上这么简单,冰尸、火尸毒,再加上现在才显现的尸蛔蛊,这是三重杀机啊! 我暗自心惊,道士这时候嘀咕道:“无量天尊,怎么道爷刚离开两天,你们就遇上这么多事,唉,真不让人省心啊!” 这时候我也懒得和他斗嘴,尸蛔蛊,我在太爷的手札上并没有看到过,不知道是我还没翻阅到呢,还是他老人家也不知道这种蛊?我只得向老龟求助解蛊的办法。 老龟眯缝着眼睛,仔细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晌后,摇头道:“尸蛔,因有控制尸体的特性,本是很多民间赶尸人用来赶尸的手段,之后被南疆蛊道大拿炼制成尸蛔蛊,用以医治活死之症,不想非但没有成功,反而被心有邪念之人利用,成为控制睡梦中人的一种手段。” “中了这种蛊的人,精神特别容易疲劳,嗜睡,一旦进入睡梦状态,体内的尸蛔蛊虫便会占据身体的控制权,从而控制梦中人做出无意识的举动,如同梦游一般。” “这种蛊,很难解,大爷现在没办法!” 老龟的话让我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大-爷的,感情这老家伙说了这么多,净是吓唬我们来着,一点屁用没有? 道士也有些郁闷,正想开口,却被老龟的话打断:“大爷现在没办法,不代表没办法!” 老龟咧了咧嘴,把头昂的老长,极度嚣张的说道:“这天底下,奇术巫蛊,大爷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放心吧小记者,大爷会罩你的!” 老龟的话让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心说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人,不,应该是乌龟。 心里虽然吐槽,我表面上还是很客气的问道:“龟爷,我知道您神通盖世,可这蛊毕竟在我身上,您不告诉我怎么来解,我心里不踏实啊!” 老龟对别人的马屁和奉承似乎极为受用,两只绿豆眼眯缝了起来,干咳了一声:“咳咳,既然你知道大爷的厉害,那大爷就行行好,实话跟你们说吧,尸蛔蛊的难解之处,在于无法找到它,这玩意原本只能在死尸体内存活,但炼制成蛊后,其在活人体内也可以生存,不过状态有些特异。” “当人的意识处于清醒状态时,蛊虫则潜伏于宿主体内,处于休眠状态,除非将人整个切开,一点一点去找,否则根本没办法找到。而当人处于睡梦中,意识微弱之际,蛊虫便开始活跃,控制宿主四处游走活动,只有在这时候,尸蛔位于天聪穴,可利用一些手段将之诱出或者杀死,否则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解此蛊。” “现在,你们明白大爷的意思了吧?不是大爷解不了,而是还不到解的时候,你们就老老实实等下次梦游的时候吧!” 医生若有所思,我也总算是听明白了,可下次梦游,这得等到什么时候? 老龟缩回了脖子,继续用爪子戳着手机,不再理会我的话。 我无奈的看了看道士,心中哀叹,从之前情况来看,尸蛔蛊并不是每次做梦都会发作,如果接下来一个星期,甚至是一个月都不发作,那我岂不是要一直这样提心吊胆? 而且,有一个疑问还是萦绕在我的脑海里,就算是尸蛔蛊让我进入梦游状态,那我又是如何出现在一百多公里外的深山的? 我看向医生,发现他的眉宇间也有疑色,就知道他也在怀疑,不过眼下这事好不容易有了眉目,再继续深究的话,只会让大家更紧张,我和医生默契的没有再提。 我虽然苏醒,但身体还是很虚弱的,为了让我尽快恢复,几个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林巧儿在边上照顾。 或许是受老龟话的影响,潜意识里我根本不敢睡死,所以这一整天,我几乎都是在半睡半醒之间度过。 晚上的时候,我的身体好转了很多,在林巧儿的搀扶下,来到大堂和他们一起吃晚饭。 看到我不但苏醒,而且还能下地走路了,老桂非常高兴,毕竟现在的我算是他的老板,我要是出了什么事,对他今后在村里的名声会有很大影响,而且他本身也是个善良的人。 吃过晚饭,由于气温转冷,我们都没有急于回房,就在大堂里烤火。那是一种很古老的火塘,就在大堂的角落,用大块的岩石垒在堂屋地面上挖好的深坑里,火塘顶上有烟囱。 我们一帮人全围在火塘边,边享受着火塘里跳跃的火光散发出的暖意,边聊着天,气氛很温馨,也很融洽。 老桂的女儿,那个叫秀灵的姑娘也凑了上来,就挨着医生。原本医生边上的人是道士,这家伙头上顶着老龟,和林巧儿吹着他当年降妖除魔的光荣事迹,正吹的来劲,秀灵冷不丁的挤了进来,让道士好一阵郁闷,差点把头上正在戳手机的老龟都甩进了火塘里。 看着正被老龟揍得连连惨叫的道士,我和林巧儿都忍不住笑了,然而秀灵除了一开始有些诧异道士头上怎么会顶着这么只霸道的老龟外,之后竟一点也不关注,只是红着脸和医生说话,看得我一阵羡慕。 火很暖,气氛也很温馨,老桂在收拾完碗筷后,也加入了进来,一群人直接围着火塘坐成了一个圈。 老桂感叹的说道:“哎呀,这家已经好久没这么热闹了,记得上一次像这样,还是五年前,秀她姨来的时候……” 说着,老桂的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回忆以及怀念,就连一门心思扑在医生身上的灵秀,听到老桂说起她姨时,脸上也满是追忆。 第五十八章 苏瑾 都说八卦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晚上,一大群人围着火塘烤火,祛除了寒意后,又无事可做,八卦就成了此时唯一的乐趣。 按说这是老桂家的私事,我们也不方便打听,可看他现在这样,似乎并不是很在意,我们也就随口一问。 老桂叹了口气,和我们说起了他家的情况。老桂的媳妇早已经过世,这我们是知道的,可却没想到她早在秀灵七岁时便因病急急的走了。 与老桂相依为命,从小缺少母爱的秀灵也变得内向,这也是她不愿和我们多说话的原因。 自从十几年前失去了母亲后,秀灵封闭了自己,除了老桂外,她基本不和别人交流,哪怕是村里的叔伯亲戚,从小到大基本上没什么朋友。当然了,凡事总有例外,而这个例外,就是老桂口中提起的秀灵她姨。 这个姨并不是秀灵的亲姨,而是她认的一个干姨。 五年前,那正是秀灵刚念高中的时候,从小失去妈妈的遭遇使得秀灵内心变得非常坚强,然而再坚强的人,也总有柔软容易受伤的一面。 当时的秀灵正处在青春期叛逆的阶段,缺乏母爱与朋友的她在那段时间里变得非常极端,你永远无法想象像她这样浑身透着灵气的可爱小姑娘,竟然把邻居家养的鸡活生生拧断了脖子。 在那之后,她也不去学校了,更是好几次试图自杀,最危险的一次,她离死亡只差了几秒钟。 之前几次的自杀未遂,已经让老桂升起了警惕,他把秀灵锁在了屋里,并且把屋子里所有危险的东西都搬走,他自己更是日夜守在家里劝说女儿。 可左防右防,还是没防住,秀灵趁着老桂一次上厕所的时候,撬开了封死的门窗,逃了出来,跳水自杀。 她跳的正是水葫洼,当时天已经黑了,也没人看见这一幕,如果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一条绽放着青春气息的生命从此便将走向尽头,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出现了。 死亡边缘的秀灵被拉了回来,急急找到岸边的老桂看到女儿这样,几乎疯了。 在关键时刻救起秀灵的,是一个来吐司凼旅游的女人,当时她正好赶到吐司凼,还没来得及找住所,就碰巧撞见了秀灵跳水的一幕。 老桂千恩万谢之下,那女人也从老桂口中得知了秀灵的情况。之后事情的发展出乎人的预料,那女人极为热心,以游客的身份住在了老桂家,并花了大价钱请老桂当她的导游。 那女人在老桂家住了很久,要不是她并非一个人,恐怕村子里的人都要说三道四了,可即便是这样,村里的人还是感觉住在老桂家的那个女人有些怪异,一直躲在这山窝窝里,说不定是在外面惹了事,这才躲到了山里。 只有老桂知道,这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那女人有什么企图他不知道,可他却很清楚,对方之所以一直住在他家,其实是为了他女儿,秀灵。 老桂说了半天,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女人叫什么,于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老桂有些迟疑,想了半天后,才对我们说:“她姨啊,姓苏,叫苏瑾。”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我心里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可具体要说是哪怪异,我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名字好像有些熟悉,可在我认识的所有人里,实在是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想了白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我便让老桂继续讲他的故事。 这个叫苏瑾的女人自从住到老桂家后,每天都要去秀灵房间,有时候一去就是大半天,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而让老桂感到震惊的是,才过了没几天,秀灵竟然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也不犯浑了,而且和苏瑾的关系变得非常之好。 老桂也不知道在女儿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原本快要塌下来的天似乎又恢复了原样,女儿的好转让老桂喜出望外,对苏瑾这个大恩人也就更加感激了。 事实上,苏瑾也只是将秀灵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来看待,朝夕相处下来,秀灵内心缺乏的母爱得到了弥补,便恢复了正常。于是不久后,秀灵便提出要认苏瑾当自己的干妈。 由于种种原因,秀灵最后认了苏瑾当自己的姨,而苏瑾也在其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陪伴着秀灵度过了一段温馨而又幸福的时光,老桂口中的热闹,指的也正是这段经历。 当时的苏瑾并不是一个人,她们是一个小队,一共九个人,除了苏瑾外,其余八个人对秀灵也非常好,他们都将秀灵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于那段时日里对秀灵百般照顾。 直到两个月后,那一群人的一次出行,温馨的生活就此被打断,他们,失踪了。 听老桂说到这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露出了惊诧的目光,我忍不住问道:“失踪了,这是怎么回事?” 老桂叹了口气,满脸遗憾,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他们那群人很神秘,其实在他们失踪之前,我已经隐约察觉到他们正在准备去做一件大事,因为在那两个月里,他们几乎查遍了村里的地志,而且经常雇有经验的老猎人进山,回来后便几个人锁在屋里,不知道在忙什么。直到有一次,我去喊他们吃晚饭,刚好苏瑾的房门没关,透过门缝,我看到他们竟然在画图,而且画的还是地图。” “在那之后不久,他们便说需要进山考察一个什么项目,从此就再没有回来。” 老桂一脸黯然,秀灵也低下了头,眼睛里有泪花。 我们则面面相觑,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也太离奇了,而且这也太巧了,五年前有一批奇怪的人在吐司凼附近做勘探,最后进山失踪,五年后,我们也来到了吐司凼,同样是要进山,这当中会不会存在某种联系? 很显然,想到这个问题的不只是我,医生看了看我,眼神有些怪异,显然他也想到了。 第五十九章 老桂父女的异样 看医生的眼神,显然他也想到了这其中的奥妙。 我们之所以寻到这,是受了张灵瑾信的指印,而三叔找到这,是因为大伯留下的线索,那天巫教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呢? 最关键的是,他们还带上了我老爹,而我老爹则相当于我的替代品,这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洛依的干扰,现在被天巫教抓住的就应该是我,被带到吐司凼的,也应该是我。 我的特殊之处自不必说,能和我扯上关系的地方,无一不是奇诡凶险之地,天巫教既然打算将我抓到这里,那便意味着这里八成又有地眼存在,否则的话,他们没必要非带上我,或是我老爹。 想明白了这些,我脑子里顿时豁然开朗,之前的疑惑与不解此刻一下子全都通了。 难怪张灵瑾在信里叮嘱我务必要阻止天巫教的行动,难怪大伯要让三叔阻止我,难怪五年前苏瑾那一队神秘人会悄然失踪。 通了,都通了,吐司凼附近,必然也有一个地眼存在,而地眼所在区域,即便地眼被封印,也是禁区,其凶险程度只要对比我之前经历过的四个禁区,就可知晓,那绝对是进去后九死一生的生命禁区。 苏瑾那队人有什么目的我不得而知,但能肯定的是,他们的失踪,应该与此地存在的禁区有关。有可能是死在了里面,也有可能逃了出去,从其它地方。可不管是哪种可能,有一点是无法改变的,那就是,天巫教的目的地,绝对是禁区,三叔他们尾随天巫教而去,同样将会面临巨大的危险,说不定…… 想起我之前经历的种种,我忽然不敢再去想三叔他们即将面临的东西。老实说,我能从那四个禁区活着出来,全靠我身负的诅咒,再有就是逆天的运气,虽然三叔组织的队伍都不是一般人,可要是没有厄源,他们能否化险为夷,我真的无法想象。 我的脸色一变再变,林巧儿不知道我想到的那些东西,还以为我伤势复发了,忙问:“你怎么了,要不要紧?” 她这一问,顿时其他人也看到了我神情的不对,全都投来了关切的目光。 “我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我摆了摆手,心中暗叹,这时候就算我想到了这些也于事无补了,三叔他们都已经进山一天一夜了,说什么也来不及了。 见众人还是不放心,我只得干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问老桂:“咳咳,对了,老桂叔,你在吐司凼生活了这么多年,知不知道这附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就是那种特别危险,被老辈人当成是禁区的地方。”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了,不过老龟方才刚好说到苏瑾那些人进山后神秘失踪的事情,此时我再这么问,倒也不值得大惊小怪。 然而老桂的反应却有些出人意料,他一下子急了,冲着我连连摆手:“老板,你该不会也打算进山吧?千万不要,唉,其实我早就察觉你们也不是一般人,来这也不是旅游,你那个三叔,还有后面那批人,你们来这都是有目的的,老汉我看得出,你们几个不是坏人,所以我才和你们说秀灵她姨那些事,就是要劝你们,不要进山,去了,就出不来了。” 看着老桂一脸的焦急之色,道士笑了笑,大咧咧的说道:“无量天尊,我说老桂啊,你他娘的少吓唬我们,道爷还真不是被吓怕的,实话告诉你吧,山里那地方,我们还真去定了,当然了,我们也是去救人,不是干坏事,你要是知道,就和我们说,奖励大大的有。” 听着道士那满嘴的胡话,我翻了翻白眼,让他闭嘴,然后对老桂说:“老桂叔,我们确实是有不得已的原因,而且也有很大的可能,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当初苏瑾那些人去的地方,我三叔昨天已经出发了,在他传回消息前,我们不会动,可如果一个星期后还是没消息,我们就不得不去了,所以,您如果要是真的知道路,还请你告诉。” 老桂脸色有些难看,朝我们连连摆手,“不知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有些郁闷,也不知道老桂说的是真是假,可就在这时,蹭在医生边上的秀灵突然说话了,她看着医生,咬了咬唇,问道:“医生哥哥,你真要去苏瑾姨当年去的地方么?” 小姑娘的神情有些奇怪,医生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如果一个星期后,他们没有出来,我和记者需要进去。” “能不去么?” “嗯?” 医生惊讶的看着紧紧抿住唇的秀灵,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们也都看向了秀灵,小姑娘突然摇了摇头,脸色恢复了正常,“没,我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秀灵的变化,我们互相看了看,心说这也太假了吧,这反应明显就是在告诉我们,她是知道一些东西的,可就是不和我们说。 我感觉有些头疼,不过这事应该也不算难办,有医生在,从小丫头片子嘴里套出一些东西,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想到这,我的心稍微安了安,因为山里禁区这个话题,此时老桂和秀灵都有些抵触情绪,再继续谈这个话题只会让局面更糟糕,我便转移了话题,问起了水葫洼的事情。 道士之前说水葫洼里差点把我和医生搞死的玩意是夜叉鬼,但那毕竟是传说里的存在,而且道士之前也没见过,所以并不能肯定,老桂家世代居住在这里,想必对水葫洼里出现的这种玩意多少会有些了解。 当听完我描述的夜叉鬼形象后,老桂脸色骤然一变,惊声问道:“老板,你说你在水葫洼里看到了这种东西?” 我点了点头,看老桂的反应,这事似乎有门。 “嘶!”老桂倒吸了一口冷气,我发现不只是他,连带着一旁的秀灵,也都是一脸惊悚的表情。 “天啊,难道时间,真的到了么?” 第六十章 一包泥土 老桂声音颤抖,脸都扭曲了,秀灵也是,我们都很奇怪,道士就问老桂:“我说,不就是个夜叉鬼吗,至于把你吓成这样子?对了,你说时间到了,是什么意思?” 我们都看向了老桂,等着他回应,可老桂还没说话呢,他女儿秀灵倒先开口了。 “我,我见过那东西……” 她的话带着颤音,眼神惊恐,似乎想到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东西,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林巧儿忙和道士换了位置,抱住了颤抖的小姑娘,医生也在一旁安慰,好半天后,她的情绪方才好了一些,也不在颤抖了,可眼神里的恐惧却还在。 我和医生互相看了看,都有些为难,看秀灵的现在的状态,要是此时问她,说不定还会使她陷入刚才的状态,可要是不问吧,我们心里又堵得慌,想来想去,我还是决定等到小姑娘情绪稳定之后再说。 出乎意料,就在我刚决定放弃立即询问的念头时,秀灵却咬牙再次说出了和刚才一样的话:“我见过那东西,我见过你们说的那东西。” 看着她那一脸认真的表情,我略一迟疑后,试探性的问道:“你…见过?在什么地方?” “水葫洼,就在浮桥附近!” 秀灵的回答非常肯定,没有丝毫迟疑,我心头一跳,我和医生遇到的夜叉鬼,不也是在浮桥边么?难道说,我们之前遇到的夜叉鬼并不是偶然,这玩意在吐司凼很常见? 按下心中的震惊,我接着问:“那你还记不记得,是在什么时候看见的?” 对这个问题,小丫头有些迟疑,但还是回答道:“就是我第一次遇见苏瑾姨的时候,在水下面。” 秀灵的这个答案让我们都吃了一惊,道士忍不住问道:“无量天尊,难不成是水葫洼有问题,那些玩意是生活在水里的?只要掉进去,就会碰见?” “不,不是这样的!”说话的是老桂,他不住的摇头,对我们说道:“水葫洼并不大,每年的这段时间,村里都会组织下网,如果那东西长在水里,不可能这么多年一次也没网到,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老人说起过。” “还有,村里每年溺水的人也不少,甚至还死过人,可也没听谁说看到过水鬼,所以那时候秀儿说在水里看见了水鬼,我也没当回事,没想到现在你们又遇见了。” 听了老桂的话,我越发不解,于是看向秀灵,问她能不能说说当时具体的经过? 虽然已经过去了五年,但秀灵对当时的经历似乎仍旧心有余悸,在林巧儿与医生的一通鼓励下,她说出了当时事发的经过。 事情的前因之前已经说过了,在这里也就不多做赘述,秀灵直接从她跳水轻生开始说起。 在避开老桂偷跑到水葫洼上的浮桥后,秀灵看着被微风吹起粼粼细波的水面,看着水面下的幽黑深邃,竟不自觉的升起了一股寒意,对死亡都不怕的她竟然在那一瞬间有些害怕水下的黑暗。 秀灵在浮桥上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在恐惧的驱使下,退却了。 反正都要死,为什么不选择一个称心如意的死亡地点呢?这是当时的秀灵给自己找的不跳水的借口,所以当时的她其实已经放弃了自杀,可就在她准备回去的时候,不知何时已经飘荡起一层薄薄雾霭的水面上,忽然翻滚起了一连串水泡,吸引了她的注意,使得原本都要转身离去的她停下了脚步。 秀灵本以为是水下有鱼正在吐泡,可翻滚的水泡持续不断,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好像下面有大家伙要冲出水面。 强烈的好奇心使得小丫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不断翻滚的地方,不多时,水泡停了,可水面上还是什么也没有。秀灵觉得很失望,转身就走,可才走了没几步,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阵特别奇异的声响。 被那声音吸引,秀灵下意识转身,随即便看到了一副不可思议的画面。只见在那弥漫着一层薄薄轻雾,略显神秘的水面上,就在刚才翻滚水泡的地方,一个美到无法形容的女人正立在水面,齐肩的地方露出水面,如同天使般倾城绝世的精致面容上点缀着点点晶莹的水珠,在四周如白纱般的雾气笼罩下,显得无比圣洁与端庄。 即便当时的秀灵只有十四岁,也还是被那女人的容貌与气质完全折服了。 那女人目光温柔的看着秀灵,如水的眼神好像带着某种魔力,让秀灵完全忘记了悲伤,忘记了烦恼,更忘记了自我。当时的秀灵,整个脑海里全被那女人占据,使得她,下意识的将那女人当成了……妈妈。 简直就好像做梦一般,而当秀灵惊醒时,发现自己已经掉进了水里。从小在水葫洼边张大,她自然是会游泳的,可就在她奋力往浮桥游去时,脚却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直到被拉入水下,她亲眼目睹了夜叉鬼的狰狞凶貌,几乎给吓晕过去,而那一幕,也从那时候开始,成了她记忆里最恐惧的一段遭遇。 在这之后的事情,老桂刚才已经提过了一些,秀灵跳水的一幕正好被当时赶到吐司凼的苏瑾等人看到,在秀灵快要被淹死之际,苏瑾赶到,救下了秀灵。 听到这,我们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秀灵大部分的遭遇和我们类似,都是莫名其妙落水,都被水下的东西缠住,都是被出乎意料的人救下,可唯独不同的是,秀灵在水面上看到了一个堪称仙女的女人,而我和医生却什么都没看到。 想到这,我看向道士,问道:“哎,我说,你那晚上救我们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附近有美女出浴?” “屁,还美女出浴呢,道爷连根美女的毛都没看见,他娘-的倒是有一堆恶心的碎肉。”道士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骂道。 医生一直皱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什么问题,我便问他在想什么?医生没有回答我,而是看向了老桂,问道:“老桂叔,你刚才说时间到了,是什么意思?” 我眼睛一亮,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刚才一直在听故事,道士又在边上打岔,要不是医生心细,我险些就给忘了。 见我们都盯住了他,老桂一脸苦笑,忽然站了起来,走进了屋里,不多时,他出来的时候,手里多出了样东西。 那是一团黄布,确切来说应该是一个包着东西的黄色布包,只有一拳大小,也不知道里面包着的是什么东西,不过从老桂那一脸凝重的表情以及小心翼翼的动作来看,里面的东西,绝对不简单。 老桂两手捧着布包,如奉神物一般将之摆在了桌上,我们立刻围了过去,都很好奇这里面包着的是什么东西? “老桂叔,这是什么东西呀?”林巧儿好奇的问道。 老桂神色严肃,眼神复杂的盯着桌上的黄布包,良久后长叹道:“这是秀灵她姨留下的,你们想知道的答案,就在这里面。” 道士是个急性子,虽然他平时喜欢卖关子,可也最讨厌别人卖关子,此时听老桂云山雾罩的不肯说,他顿时怒了,骂道:“你这个鸟人,是什么痛痛快快说出来不就得了,他娘-的,你不说,道爷自己看!” 说着,道士也不管老桂是什么反应,翻手扯开了布包上的封结,动作麻利的掀了开。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布包里竟然还有一层防水牛皮纸,道士有些不爽了,继续去拆,当他将牛皮纸拆开的刹那,一股无法形容的味道顿时散了开来,顷刻间弥漫了整个大堂。 闻到这味道的刹那,我和医生,包括林巧儿在内的三人脸色顿时大变,就连一直懒洋洋趴在道士头顶戳手机,丝毫不关心我们谈话的老龟,也在那气味传出的刹那瞪圆了绿豆眼,脖子更是伸得老长,甚至连爪子里的手机也没抓稳,摔到了桌上。 可即便如此,老龟的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那散发出诡异气味的牛皮纸包,根本不去理会落在一旁的手机。 此刻屋子里的所有人,除了道士以及老桂父女,余下的所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无法置信的盯着那纸包。 道士对散发出的奇异气味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吸了吸鼻子后,惊疑道:“无量天尊,这啥味啊?” 他话音刚落,正巧老龟的手机砸了下来,把他吓得够呛,正在扯牛皮纸包的手哆嗦了一下,纸包脱落,顿时从那撕开的口子里洒出了一抔灰中泛白的泥土,大堂里那浓郁的特殊气味,正是来自于泥土当中。 看到那泥土后,我心里的震惊已经强烈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脑子里更是炸起了阵阵惊雷。 由不得我不震惊,半个月前,我收到了一份张灵瑾寄出的快件,在这份快件里,有一封信,里面有一张诡异的图,还有一个造型奇特的盒子,那盒子里装的也是泥土,而那一盒子泥土与此刻我们眼前的这包灰白色的泥土,一模一样。 无论是形状,又或是散发出的特殊气味,都是一模一样。 我滴个老天,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玩意?为什么张灵瑾给我寄了一盒,现在吐司凼又出现了一份? 来历神秘的老龟在看到洒出的泥土后,猥琐的龟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竟然破天荒的从道士头顶爬了下来,落到了桌上,凑到洒落的灰土前,用爪子扒拉了几下,又嗅了嗅,而后神色凝重的冲着道士喝道:“快封起来!” 道士顿时一个哆嗦,这里的所有人他都可以不鸟,可唯独这只乌龟,道士对其可谓是奉若神明,几乎把老龟当成了祖宗来供着,此刻老龟发话,他丝毫不敢耽搁,麻溜的把散出的泥土扫回了袋子里,扎好了口袋,又用黄布裹好,这才奇怪的问道:“龟爷,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您老人家这么在意?” 老龟没理会道士,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仍旧停留在黄布包上,沉默良久后,才望着老桂道:“这东西不能留在你们手上,多少钱,大爷买下了。” 老桂本就觉得这只能开口说话的乌龟非常神异,此时老龟和他说话,他更是感觉极度不真实,一时有些发懵,竟没有回答。 我忍不住插嘴问道:“老桂叔,你说这东西,是苏瑾留下的?” 老桂这时候也已经回过了神,点了点头,说道:“是的,这就是秀灵她姨留下的,不过这东西不能卖,她姨说了,这包东西只能交给一个右手有荆棘线条印记的人。” 我顿时一震,另一边的老龟骂道:“傻鸟,你这个傻鸟,这家伙就是有印记的人,蠢,蠢到家了。” 老桂神色惊诧的看着正被老龟指着的我,问道:“你就是她姨说的人?” 我苦笑,一边撸起右手的袖子,一边说道:“虽然我很想自己不是那个人,可听你的描述,貌似那位苏瑾说的,还真是我。” 说话间,我右手的厄源诅咒已经全部露了出来,那一根根仿若荆棘的黑线纠缠交错,一直延伸到了手肘的位置,狰狞异常。 老桂先是一呆,然后凑近了仔细看了良久,忽然激动的抓住了我的手,语无伦次的说道:“没错,没错,就是你,她姨要等的人就是你,时间到了,时间真的到了,你也终于来了,太好了,太好了。” 老桂的反应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此时的反应,我心里总觉着很别扭,似乎,他此刻表现出来的一切,像是一场戏,而他并不是个好演员,所以才会让人感觉如此别扭。 “这是她姨给你的,我也算完成了她的嘱托。”老桂小心翼翼的将桌上的布包交到我手中,脸上竟不易察觉的露出了一种解脱之色。 我捕捉到了这一丝异样,心里更加奇怪了,可这时医生在边上给我连使了好几个眼色,我领会了他的意思,于是假装没有看见,也没有再继续询问。 此时反而是道士有些看不明白,我收到泥土的时候,他正在罗岗村享受酷刑,所以并不知道那一盒子泥土的事,此时追问老桂时间到了和这泥土有什么关系? 然而老桂的回答却有些模棱杨可,他跟我们说,具体时间到了是什么意思,他也不知道,当时苏瑾说了,她等的人,只要看到了布包里的东西,就能知道这句话的含义。 这明显是忽悠人的话,老桂最开始说时间到了这句话时可不是这样的,不过他不愿说,我们作为客人也不便继续追问,更主要的一点是,我总觉着老桂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第六十一章 不祥之物 当晚,道士抱来被子,就着在我们房门口打了地铺,防止意外发生。 对此,我总觉着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大冷的天,这么干实在有些不厚道,可道士本人对此并无异议,反而嫌我磨叽,我也就没再说什么。 在林巧儿与秀灵的帮忙下,床铺很快就铺好了,林巧儿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让道士一定得看好我们,直说得道士一脸不耐烦,她们这才离去。 道士一边把门堵上,一边嘀咕:“奶-奶的,真他娘-的磨叽,怎么道爷遇到麻烦的时候就没人关心?”说着,还露出了满脸不忿的表情。 我听了就笑,对他说:“你小子还真别不服气,就咱们三个,医生我就不说了,少女杀手,不是咱能比的,可要是和你一比,老子可比你帅多了,你看你那一脸猥琐相,啧啧,人家姑娘没把你当流氓就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道士原本都已经躺下了,听我这么说,顿时不乐意了,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放屁,就你那怂样,哪一点能和帅字沾边,况且长得帅有啥用,他娘-的要不是老子救了你这么多次,你他-妈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还吹呢,也不嫌害臊……” 道士嘴里的零碎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医生受不了这动静,干咳了一声,打断了道士的骂声。 “咳咳,你们先别吵,有一件事,刚才人多不方便说,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老桂刚才的反应,有些异样。” 医生这招果然有用,前一秒还在骂骂咧咧的道士此时一下安静了下来,看向了道士,脸上露出了认同的表情。 “嗯,不错,道爷虽然不知道你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老桂那老小子确实有问题,前后的反应相差太大,刚开始听你们描述夜叉模样的时候,他的反应应该是真的,可后来他胡侃的那些内容,还有他取出布包的举动,实在太假,而且给出的解释也很牵强。道爷感觉嘛,那老东西像是在演戏,可偏偏给他反应的时间太短,所以他才会演得那么蹩脚。” 我没想到道士竟然也看出了这一点,有些意外,点头对他们道:“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他一开始说出时间到了后,就一直在拖延,并刻意将问题的重点转向别处,要不是医生细心,我险些都把那句话给忘了。” 医生接过我的话,继续分析:“他确实在刻意引导话题,当时我感觉到不妥的时候,发现你们都已经被他后续的话题吸引,都已经忘了时间到了这个重点,于是我立即提了出来。” “他当时应该还没想好要怎么圆话,于是再次拖延时间,趁着进屋的时候,想出了用那包泥土来糊弄过去。” 医生的话让我呆愣了片刻,这一点倒是我没想到的,忙问:“照你这么说,那包泥土也是他为了掩盖话题而故意给我的?所谓的苏瑾的嘱托,也是假的?” 医生摇了摇头,“这倒不是,他拿出泥土应该确实是为了糊弄了事,但这不代表那泥土是假的,苏瑾的嘱托应该是真的,因为那嘱托里明确说明了泥土是要给右手上有荆棘烙印的人,所以他吃定了就算把泥土拿出来,我们也不一定认识,就算认识,也不可能带走。” 道士这时候忽然哦了一声,看向了我:“哦,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那老小子一定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刚好记者就是那个符合条件的人,不过道爷怎么感觉那老小子最后的表情有种解脱的意味,真是奇怪。” 我也点了点头,这一点我当时也感觉到了,秀灵是什么成分我不清楚,不过这老桂,绝对有问题。 事到如今,我们也不可能凭空猜测出老桂的底细,更不可能知道‘时间到了’是什么含义,只能将这事暂且按下 道士非常不爽,指责我们不仗义,刚才那包泥土我们明明都认得,唯独就他不知道,显然这是对他的看不起和不信任。 这我可是真的冤啊,当初收到快件的时候,道士这家伙正在罗岗享受酷刑呢,回到成都后我又接二连三的遇到各种事情,泥土的事早就不知抛到哪里去了,否则刚才看到同样的泥土时,我也不会如此震惊了 我把收到张灵瑾快件的事还有我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经过都和道士说了,听完后,他也很震惊,让我把那泥土拿出来,他要仔细再看看。 道士的这个打算终究还是落空了,打断他这个念头的,是一道听上去老气横秋,实则无比滑稽的声音,确切来说,那是老龟的声音。 “小道士,你他娘的这是老寿星上吊,不想活了?” 一听到这声音,道士顿时一个哆嗦,脸上条件反射的露出了谄媚的笑容:“哎,是龟爷啊,您老回来了?” 我和医生都是一脸鄙视,不过还别说,自从在老桂家堂屋里见过那奇异的泥土后,老龟就不见了,也不知道去哪溜达了。 老龟这次难得的没有爬上道士的头顶,而是懒洋洋的趴拉在地板上,昂着头斜睨我们,一副你们想找死,大爷不拦你们的架势。 其实看老龟刚才的反应,我就知道这老家伙肯定知道泥土的来历,此时忍不住问道:“那个,龟爷,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说着,我从口袋里掏出了布包,准备给老龟递过去。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老龟像是炸了毛一样,脸都扭曲了,指着我手里的布包歇斯底里的吼道:“妈-的,滚滚滚,把这东西拿远点,卧槽,大爷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这才没几天啊,怎么又让大爷遇见了,倒霉,倒霉……” 老龟的诡异举止让我们感到一阵纳闷,正想再问时,老龟却难得的神色严肃了下来,对我们说道:“你们都给大爷听着,这玩意是不祥之物,除了他外,谁都不能碰。”说着,它抬起爪子指住了我。 第六十二章 寻河 我这可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道士也奇怪,接连问了几遍,可老龟却装作没有听见,动作敏捷的爬上了我和医生的床,大模大样的横躺在了正中间,四脚朝天。 几乎同一时间,道士也麻溜的缩进了地上的被子里,那动作之熟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从小睡的就是地铺。 缩进床褥里的道士冲我们得意的笑着,一脸的幸灾乐祸。 看着已经被老龟霸占的床,我和医生眼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忽然明白了道士钻地铺的动作为何如此熟练…… …… 一夜无话,第二天我们很早就醒了过来,或者说,我们这一晚上根本就没怎么睡。 他娘-的那只死乌龟太霸道了,一只碗那么大点身体,竟然把我和医生的床给霸占了去,我与它理论,没想到这老王八竟二话不说,直接咬人…… 没办法,我只得去和道士挤地铺,医生则满脸无奈的盘膝打坐了一晚。 由于基本没怎么睡着,所以尸蛔蛊并没有发作,起来后,我恨恨的的瞪了一眼正在酣睡的老龟,与医生一同出去打拳。 中午的时候,我问老桂要了两床被褥,于是道士的地铺边上又多出了两个位子…… 由于三叔留下了话,要我们等情况,如果一个星期后他们还没出来,我们再看情况行动。现在才过去了一天,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便让老桂带着去吐司凼附近好玩的地方,既打发时间,也算是旅游了。 白天的太阳非常好,天气甚至有些炎热,让我们在这深冬时节感受到了盛夏的酷暑气息。 这样的天气一连持续了好几天,这几天里,一开始是老桂带我们出去玩,到了后来,秀灵主动要求和我们一起出去。对于小美女的这个要求,我们自然是不会拒绝的,而且林巧儿在这几天里和秀灵的关系变得非常亲密,两个女孩子也能作伴,于是我们的导游就由老桂变成了秀灵。 在这期间,吐司凼周边稍微有趣点的地方我们都逛了一遍,当然了,那些都是仅限于临近吐司凼的安全区域,每当我们想往深处去一些,立马就会被秀灵严词拒绝。 这是件很无奈的事情,我们本想借游玩之名寻找吐司凼深山里的那个可能存在的湖,可秀灵却根本不给我们机会。 就在三叔他们进山后的第四天,仍旧一点消息也没有,我开始有些担心。 道士跟我说,说三叔他们进山时走的是水路,也就是汇入水葫洼的那条河,如果我实在不放心的话,我们今天可以沿河往上走走看看,虽然不知道他们后续会不会改变方向走山路,但至少开始的一段不会有偏差,毕竟天巫教的那些人可是租了船的,如果只是很短的一段距离,大可不必如此。 我听了感觉有道理,立马便同意了,而医生也没有异议,这件事就这么拍板定了下来。 吃过早饭后,我们和秀灵提出想去河上游看看,她有些迟疑,似有些为难。 对此我们感觉很是奇怪,就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秀灵叹了口气,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近几年来,那条河接连发生了很多意外,现在村里的人基本上已经不会往那边去了。我们要过去的话,可能会有危险。 我们连忙表示只是过去看看,绝不深入,之后又让医生亲自出马劝说,秀灵这才勉强同意,不过也有要求,那就是我们必须听她的,她让什么时候回,我们就得什么时候回,而且只能走岸上,不能坐船。 前一条还好说,反正到时候到了地方,听不听她的,决定权在我们,可不能坐船,那岂不是意味着就算找到了三叔他们行进路线的线索,我们也还是得老老实实退回来? 不管了,先去看看再说。 我们当即做出了决定,同意了秀灵的要求。 出发之前,秀灵做了很多准备,给我们一人借了一把长柄柴刀防身,说是那一片区域很多年没人去了,可能会有野兽出没。由于白天太阳很烈,我们都脱掉了外套,只穿了一件保暖的衬衫,袖子也是叠起来的。 秀灵看后直叹气,随后从屋里搬来厚厚一叠旧衣服,看款式,都是老桂穿的。 她从衣服里挑了一件,红着脸,羞涩的走到医生跟前,将挑出来的衣服披到了医生身上,同时告诉我们,说河那头长着很多锋利的荆棘,那些荆棘的刺都是带有微毒的,被刺到后皮肤很容易过敏发炎,现在荆棘虽然干了,但枝条还在,而且干掉的韧性更好,很容易被刺伤,所以身上的衣服必须要穿得很厚。 我们恍然,虽然都很羡慕医生的待遇,可咱心里还是有数的,也不指望有人帮忙穿衣服,便和道士随便挑了件合身的穿上。 除此以外,秀灵还准备了一些其他的东西,都是些细碎之物,在这里就不赘述了。 准备好后,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各自戴着一顶草帽躲避头顶的烈日,出发了。 我们选择的是水葫洼左侧一边的山林,如秀灵所言,路非常难走,尤其是过了水葫洼的范围后,林子急剧变得密集,只有稀疏的阳光能够落下,林间也满是秀灵说的那种带毒的荆棘干刺。 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荆棘,其上所有的刺都带着倒勾,即便已经干枯,倒刺仍旧泛着些青黑。 我们小心翼翼的在林间穿行,道士走在前面开路,秀灵跟在他后面指路,我的身上也包得严严实实的,就这样,我还是被两根遗漏的荆棘条拉了一下,手背上顿时多出了好几道血痕。 起初我还并不是很在意,因为秀灵说这刺只是微毒,可走着走着,被拉伤的地方开始传出奇痒,肿得跟香肠一样。我不由在心里暗骂,心说这尼玛就是所谓的微毒?他娘-的这要是不小心划伤了眼睛,岂不是直接肿成瞎子了? 好在秀灵对这种情况有所预料,她事先准备好的东西里有一瓶白色的油脂。在给我的伤口涂过这种油后,那种奇痒很快消失了,转而一丝清凉透过伤口传进了心脾,红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我对这种油脂十分好奇,秀灵告诉我,说这是家里杀鹅时熬的油,对荆棘刺的毒有奇效。 这答案使我大失所望,也不在废话,继续往前,很快,我们便听见了附近传来了哗哗的水流声。 第六十三章 山里飘来的死人 穿过密林,秀灵带着我们继续朝河边靠去,不多时,眼前茂密的林影骤然一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顿时从心底里升了起来。 “这就是你们想看的河,我们管它叫银鱼沟,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银鱼沟汇入水葫洼的地方。”秀灵指着眼前宛如一条玉带般蜿蜒盘曲一直深入山里的河流对我们说道,脸上洋溢着自豪的笑容。 此时我们刚出密林,正处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这里是附近的制高点,站在岩石上,方圆几百米范围内的情形全都一览无遗的映入我们的眼帘。 银鱼沟,就在我们脚下七八米的地方。说是沟,其实它是一条不折不扣的河,入眼可见最宽的地方约有六七米,水流很缓,水面很静,在烈阳炽烈光线的照耀下,反射着粼粼的波光,宛如一条发光的银蛇,在四周青翠茂密的林木映衬下,给人一种人间仙境,美轮美奂之感。 在刚到吐司凼时,我已经粗略观察过水葫洼附近的情形,水葫洼形似葫芦,葫芦的两头,一头向外,流出山里,汇入大圩河,另一头则连接山里淌出的河。 此时居高而望,看到的便不只是局限于水葫洼的局部,葫芦的形状更加清晰。由于银鱼沟连接的正好是葫芦嘴,所以从我这个角度看去,整体的形象更像是一个翻倒的酒壶,酒壶倒地后倾洒出的酒液,便是那银鱼沟了。 这真是一幅难得的奇景,看得我们赞叹不已。 秀灵告诉我们,银鱼沟之所以叫银鱼沟,就是因为水葫洼里特有的那种银鳞野鱼,听老人说,水葫洼里的银鳞鱼全是从那条河里冲下来的,所以那条河也就被叫作了银鱼沟。 她说的那种银鳞鱼我们都知道,就在我们刚到吐司凼的那天,老桂就特地弄了几条,当时吃的时候我就觉得味道特别鲜美,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特殊滋味,好像会上瘾一样。 河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两个女孩心情不错,便在这个绝佳的位置拍了很多照片,医生比我们受欢迎,也被拉了去。 我和道士没有掺和进去,一来我们并不喜欢拍照,二来我们这一次的目的是为了寻找线索。 趁着秀灵和医生合影之际,我和道士偷偷爬了下去,想到下方的河边看看,可没想到秀灵这丫头的眼睛贼好使,一转身发现我们两个不在了,立即大声喊我们的名字,并且很快就发现了正在往下爬的我们。 秀灵的俏脸黑黑的,显然是因为我们没有遵守承诺,她有些生气了。 此时我和道士爬到了一半,上去也不是,下去也不是,左右为难,很是尴尬。医生忙站出来替我们说话,好说歹说,小丫头脸色才好看了一些,可眼睛还是一眨不眨的瞪着我们,让我们赶紧上去。 我叹了口气,冲着边上的道士苦笑,最后两人还是又爬了回去。 看在医生的面子上,秀灵消了气,可作为擅自行动的惩罚,我必须负责给她们拍照,而所有的东西则都扛在了道士身上。 对于这样的惩罚,我倒是无所谓,可道士就有些不爽了,一个人扛着所有人的背包,在边上骂骂咧咧,说不就是想下去河边洗把脸,至于吗? 听了道士的话,秀灵马上瞪了过去,气势一点不弱的问道:“你说什么?” 我们都有些发愣,一直以来,秀灵给我们的感觉都是秀外慧中,柔柔弱弱的样子,平时甚至都不怎么和我们俩说话,怎么现在发起脾气来,竟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道士也被秀灵强硬的态度给呛了一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愣在了一边。 看气氛不对,我连忙打圆场:“那个,道士这家伙嘴碎,平时就这样,秀灵你甭理他。道士你也是,一个大男人,好意思欺负一个小姑娘么,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说完,我还狠狠的瞪了道士一眼,意识是让他别接话。 道士翻了翻白眼,知道再说下去也没人帮他,所幸直接闭上了嘴,当真不再说话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心说这山里的姑娘真不能小看了,前一秒还如同小鸟依人,后一秒就可能抄起柴刀追着你砍,得罪不得,得罪不得啊! 见道士不再说话,秀灵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哼了一声,冷冰冰的说道:“我知道,你们觉得我刚才的反应太大了,可你们知不知道,我生气并不是因为你们没有遵守出发前的承诺,而是因为你们擅自闯进河流附近。” 说到这,秀灵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这才接着说道:“你们是外来人,或许不知道,就在一个多月前,刚有一个下渔网的外地人死在了这附近,银鱼沟两岸,就连村里最熟悉情况的老人也不敢轻易过来,你们这么冒然的闯过去,不是找死么?” 我们四个人同时一愣,我有些不大相信秀灵的话,这地方要是真像她说的这么危险,那吐司凼本地的人怎么可能敢乘船往上游去呢? 见我们表情里都有质疑,秀灵蹙了蹙眉,接着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这个山坡是分界线,往下的部分都是河滩,这里的地质结构非常特殊,河滩上遍布孔洞,深不见底。夏天的时候孔洞周围长满了苔藓,现在苔藓全部干了,把洞口都遮盖了,看着正常,可只要稍微踩错一步,立刻就会掉下去。”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孔洞的话,只要小心一些,还是能够避开的,最大的危险来源于那些干枯的苔藓里,有很多毒虫蛰伏在苔藓的缝隙里,要是不小心被咬到,以村子里的交通能力,还熬不到送到医院,就已经给毒死了。” 秀灵的话让我们所有人面面相觑,同时我和道士都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原来人家小姑娘是好心救我们的命,所以才冲我们发火,我们倒好,心里还埋怨。 越想,我越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正准备说点什么表示歉意时,道士说话了。 “你等会,这地方要真有你说的那么危险,那怎么可能还有船敢往上游去?你可别唬道爷,他娘-的昨天我还看见一老头撑着船出了葫芦嘴,径直朝山里去了。” 我一听也是啊,之前也确实听老桂说可以乘船往上游去一些,但前提是不能太深入,如果真这么危险,三叔他们可能刚一进银鱼沟就出事了,哪会到现在还没一点消息。 道士的话说得并不客气,然而秀灵却也没有再生气,解释说只是河岸附近有危险,行船的话,只要不进深山,不上岸,是不会有问题的。 我们一想也是,于是便让道士给秀灵赔个不是,道士心知理亏,倒也不拿捏,赔了句不是后,我们也就没有再继续追究这个问题。 没有任何发现,大好的天气,也不能浪费了,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我们换了好几个地方,都是那种能远眺水葫洼全景的点,拍了很多照片,好好的玩了一通。 大概下午三点的时候,我们都有些累了,于是开始往回走,回到了一开始的那块大石头上休息。 林巧儿陪着秀灵看我给她们拍的照片,我们三个老爷们无事可做,便躺在了石头上,眺望银鱼沟尽头葱茏的树冠,各有所想。 没能找到丝毫线索,这让我有些郁闷,同时也很担心,也不知道三叔他们现在情况怎样,是不是已经和天巫教正面对上了?我老爹有没有被救出?大伯是否和三叔会和了? 正想着呢,一旁的林巧儿忽然轻咦了一声:“咦,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 我抬头一看,发现林巧儿手里举着相机,正在看刚才拍的照片,脸上的表情很是吃惊,似乎发现了什么特别惊人的事情一样。 我们马上坐了起来,凑了过去,发现这张照片拍的是秀灵与医生两人的合影,男的阳光帅气,女的秀美温婉,乍一看去,十分的般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本就是一对呢。 初一看,我们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道士有些嫉妒的嘀咕道:“看什么看,人家小两口的亲密照,你们看着也不嫌害臊,巧儿妹子,不是我说你,你怎么能……咦,这是……” 道士调侃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忽然停住了,因为林巧儿的手指指住了照片左下角,背景里的河面上,那是一段河湾,岸边长满了半人高的芦苇,已经干了,乍一看去并无不妥,可此刻林巧儿手指指在上面,我们在芦苇杆掩映的河面上,赫然有一个人形轮廓的小点漂浮在上面。 刹那间,我只觉头皮一炸,几乎没有半点停留,扭头就朝我们刚才去过的一个点冲了过去。 此时反应过来的不止我一个,在我动身的同时,道士和医生也跟了上来,三个人几乎同时到达了那处停留点,那张照片,就是在这里拍的。 比对这照片的拍摄角度,我们很快就找到了那段河湾,看到了芦苇,也看到了芦苇后不时飘动可却一直没被水冲走的那道人影。 确定那影子真是一个人后,我们的脸色都变了,道士看向我,而我则看向了医生,一下子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时候两个女孩子也尾随了上来,一边喘着大气,一边埋怨我们不能她们,然而我此时所有的心思都被百米开外的那道人影吸引了,哪还有功夫理她们。 “无量天尊,医生,记者,那玩意,好像…好像是一具死尸啊!”道士盯着看了许久,咽了口吐沫说道。 其实不用他说,我们也都看到了,只是我心里太过抗拒接受这个事实。沿河而上进入山里的总共就两拨人,一拨是天巫教的人,一拨是三叔的人,无论那尸体属于哪一方,对我而言这都不是一个好消息。 假如那人是三叔队伍里的,那便代表三叔他们遇上了变故,甚至还有了伤亡。弃置尸体任其随水流冲刷,这只可能是出现在万分紧急的无奈情况下,活下的人自身难保,才会无法顾及死人,如此推测,即便三叔还活着,情况必然也是极糟。 而如果是天巫教的,那也说明三叔他们极有可能已经和天巫教爆发了冲突,以致有了死伤。 两种可能,都代表着事情已经发展到了非常糟糕的地步,而且都不是我愿意接受的。 医生看出了我心中的急切,转身询问秀灵是否有办法能靠近河湾? 在河里发现了死人,尤其是在我三叔他们进山之后发现的死人,秀灵知道这代表着什么,神色凝重的看了看我,对医生说从岸上她也没办法,不过我们可以先赶回去,弄一艘船从水路上来,这个位置的河段她和老桂走过好几次,比较熟悉,这样会安全得多。 虽然我很不情愿绕这么大一个圈,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考虑,我还是同意了这个方案。 我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吐司凼,在老桂的帮忙下,很快便借到了一条小板船,纯人力撑篙,所幸这个时节的银鱼沟水流量很小,水流平缓,逆流而上倒也不是太难。 由于放心不下,老桂亲自给我们撑船,那船虽然最多能容纳十个人,可出于安全考虑,我们没有同意让两个女孩子一起去。 老桂对水葫洼和银鱼沟的熟悉程度替我们节省了不少时间,他用他的经验一路避开了很多暗流,只用了一个小时不到,我们已经赶到了发现死人的那道河湾。 临近之后,我们终于确认了,那真的是一个死人,已经给水泡得发白,浑身遍布奇异的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啃咬过,衣服破烂不堪,靠近后甚至已经能感受到一股腐臭的味道。 医生皱了皱眉,捂住了鼻子,说道:“死了至少一天了,虽然一直泡在水里,但这几天天气炎热,加速了腐败。” 听着医生的分析,我心里很是忐忑,尸体之所以停在这,没有被冲到水葫洼,是因为芦苇卷住了尸体的脚。 三叔的人道士都见过,可由于尸体是背朝上浮在水面的,没法看见正脸,衣服又烂得无法辨认了,所以道士一时也无法给出明确的答案。 第六十四章 一截断手 我们用船篙将尸体翻了过来,本想让道士确认一下是不是三叔队伍里的人,可当尸体仰面朝上,露出脸的刹那,我们全部倒吸了一口凉气,老桂更是吓得手里的竹篙都差点脱了手。 “我地妈呀,这,这是什么玩意?” 老桂满脸惊骇,我们也吓得够呛,只见那死人的脸上已经没有一丝好肉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刮去了整张面皮,只剩下了少许被泡的发白的烂肉,眼睛鼻子通通都已经没了。 这恐怖的一幕让我后背冒起了大股的凉气,腿都有些发软了。 其实我的胆子并不算小,此前的各种经历更是让我见识到了不少远比眼前这一幕更惊悚的画面,可那些画面全都是在某个特定的大环境下看到的。就拿凤阳说吧,因为整个凤阳镇都笼罩着阴森恐怖的氛围,而同样血腥的画面更是随处可见,所以身处那样的环境里,看到同一种基调的事物,就不会有颠覆性的冲击。 可眼下不同,青山碧水,风和日丽,在这样美好的环境里突然碰到了如此惊悚的一幕,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由于炎热的气温,死尸的脸已经开始腐烂,不少白花花的蛆虫在已经模糊成一团的眼洞里钻进钻出,刚开始看时是惊悚,现在再看,那就是极度的恶心了。 视觉上的震撼伴随着腐臭气味的冲击,使得我胃里一阵翻腾,几欲作呕,只能把头别到一旁不去看。道士和医生还算镇定,尤其是道士,这家伙老是自吹从小就和污-秽阴物打交道,多牛多牛,以前我还不信,此时见他不但一脸镇定,甚至还不断的用竹篙去扒拉尸体,我彻底信了。 几个人里,最不济的就是老桂了,他虽说年岁大我们许多,可显然是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的,吐得死去活来,瘫在船里连坐都坐不起来了,此时我不禁暗暗庆幸没有让两个女孩子跟过来。 老桂瘫了,我的脚也软了,道士在那研究了许久,可也没能研究出什么名堂,只得无奈的朝我们摊手说没办法,烂成这样,就算是道爷他亲爹,也不可能认出来。 这结果让我大为失望,同时心里的担忧更加强烈了。 老桂脸色发白,对那死尸特别抵触,一个劲的催我们快走,道士眼睛一瞪,骂老桂不人道,好歹见到了,也算和这尸体有缘,怎么着也得把人家从水里捞上来才是。 “什么,你还要把他捞上来?”听了道士的话,我和老桂几乎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脸都绿了。 医生咳了一声,拍了拍道士,很是无奈的说道:“捞上来……有些过头了,可道士说的也有道理,既然见到了,自然不可能任其继续泡在水里,毕竟从这淌下去的水最后也是要流进水葫洼的。” 这话说得非常有道理,老桂一听也是,全吐司凼的人喝的水可都是水葫洼里打的,不把尸体捞起来,要是等其全部烂掉,那大家伙喝的可就全是尸水了,就算别人不知道,老桂自己这关也是过不去的。 经过商议,最终我们决定利用竹篙将尸体挑到岸边的芦苇里,让其离开河水,虽然尸体还是暴尸荒野,可总也比等尸体烂完后沉入水底永远不见天日要强得多。 说干就干,船上总共有三支篙,由于我和老桂状态不佳,挑尸的任务就落到了道士和医生头上,我和老桂则离得远远的,负责稳住船不让水流冲走。 挑尸的过程由于画面实在太唯美,描述下来估计连我自己都要吃不下饭,所以这里就不多做详述了。 过程进行得并不是很顺利,船飘在水里,没有重心,好在道士和医生够灵活,折腾了十几分钟后,终于将尸体弄到了岸边。 在道士他们动手的过程里,我们有一个不得不说的新发现,就在尸体出水,整个尸身全都露出来后,我们看到在尸体腹部的位置插着一截断肢,那是一只枯树皮似的长满了褶皱的褐色手臂,只有半截,贯穿了死尸的整个腹部,想来这便是此具尸体的致命伤所在了。 那截断肢看上去和人的手臂形似,但却并不是人的,这让我想到了黑巫师巴干的猿化巫术。莫非……这截断臂的主人和巴干一样,使用了某种特殊妖魔化的秘术,与这具尸体发生了打斗,结果以断去一臂的代价杀死了对手,而由于断臂是在妖化的情况下截断的,所以便一直保持了这个形态,跟随尸体一起被水冲到了这里? 我在太爷的手札里虽也看过一些类似的巫术,但那本手札实在太厚,我看过的内容还不到几十分之一,并没有在手札里见过类似的描述。 对于此道,道士的见识要比我多,我认不出来,便将目光移向了他。 道士同样很奇怪,说他知道的妖化巫术也有不少,化猿的、化狼的,甚至还有不久前在罗岗村见识到的妖化巨蝠,可尸体上的这截断臂,他是真的认不出来。 对此我们虽然沮丧,但也没有办法,按照之前的计划,我们将尸体弄上岸后就要转向回去,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可现在有了这一发现,我们对上游发生的事情就更加好奇了。 见我们还打算继续往山里去,好不容易缓过来的老桂脸色立刻就变了,抱住了道士手里的篙,死活不让继续向前,并告诉我们再往前的地方就是他没去过的区域了,对情况不熟,要是出点什么事就麻烦了,而且现在天已经晚了,入夜后的水域很危险,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回去。 老桂态度坚决,不管我们怎么说,他死活不同意,就在我们为了这件事陷入僵持之际,一件让我们所有人毛骨悚然的诡异事情发生了。 道士苦口婆心的劝说老龟,而医生的脸色突然一变,摆手让我们安静,我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见医生脸色不对,忙都暂时闭上了嘴巴。 第六十五章 可怕的岸边 医生侧着耳朵听了一会,脸色越发不对,我的心里也开始忐忑起来。 这种忐忑并未持续多久,很快,我的脸色也变了,因为我听到了一阵非常奇怪的嗤嗤声,就好像过年放鞭炮时引线被点燃发出的声响。 这声音非常古怪,而且离我们并不远。我无法确定医生脸色变化是否与这阵奇怪的声音有关,正想问他时,同样听到声音的道士抢先一步惊呼出声:“我滴姥姥,尸体,你们快看尸体……” 道士突然的惊呼声吓了我们一跳,我条件发射的转过了头,去看那具被我们弄到了岸边的尸体,只看了一眼,我的头皮就是一炸啊! 这处河湾边缘原先长满了芦苇,为了方便将尸体弄上去,道士用竹篙将芦苇全都砸平了,这才将尸体挑了上去,此时此刻,只见那具躺在芦苇垫上的尸体身上密密麻麻爬满了一种蚂蚁一样的小虫子,其数量之多,几乎把整具尸体完全裹了起来,这要是让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到,恐怕当场就得给吓死。 在那些虫云的包裹下,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不是真的缩小,而是尸体的血肉被虫云啃噬干净,所以变小。 这骇人的一幕看得我们头皮直发麻,不由自主的在脑海里想象如果被虫云包裹的是自己,那结果……这念头几乎刚一升起,我便感觉浑身痒痒,似乎真有虫子正在啃咬我的皮肤。 这一幕已经够惊悚的了,然而下一秒,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离尸体不远的地方正是秀灵说的干枯苔藓层,就在我们被尸体身上的虫云震撼了心神时,轰的一声,一片平坦的苔藓地被掀飞而起,同时一道红色的蛇一样的东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下冲了出来,一下子卷住了被虫云包裹的尸体,嗖的一下又缩了回去。 整个过程仅仅持续了零点几秒,快到我的眼睛根本来不及反应,所以更不用谈看清那东西的真实面目。 我惊骇的看着岸边已经空空如也的芦苇垫,颤着声问:“刚,刚才,你们有没有,有没有看清那是什么?” 没有人回应,因为没有一个人能在那样短的时间看清整个过程,然而这件事却真实的发生了。 就在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时,道士突然喊了一声:“不好,他娘-的那些虫子冲我们来了,快,往回划,往回划……” 道士的惊呼声将我从震惊中拉了回来,我低头一看,顿时也是一惊,只岸上那些密集的小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连成了片,从岸上蔓延到了水中,形成一大片水藻一样的东西,正快速的向我们的船延伸而来。 顿时我浑身的毛孔都缩了起来,刚才尸体顷刻间被虫云吞噬得萎缩下去的画面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狗日的,一定是因为尸体被刚才那怪物拖走了,这些虫子失去了吞噬的目标,于是把注意打到我们身上来了。 我靠,这要是被追上还得了,我连忙奋力撑动手里的竹篙,想将船头掉转过来。 然而我根本就没有撑过篙,一点经验也没有,此时瞎弄一气,和道士那边用的劲完全反了,使得船非但没能掉过头,反而使得船身横亘在了河道里,无法动弹。 “无量你大-爷的阿弥陀,狗日的,你他娘的不会就别瞎搞,快撒手,那玩意过来了。” 眼看虫云已经到了船边,道士急得大骂,我也知道自己坏了事,忙将篙抽起,医生反应极快,几步来到我身边,接过竹篙和道士配合着,很快就掉转了船头。 与此同时,船尾已经被冲云追上,潮水般的虫子顷刻间涌上了船身,更多的虫云踩踏着下层已经淹死的虫尸迅速赶来。 所有人的心都是一凉,照这情况,最多再过三五秒,我们除了弃船跳河外,便没有别的选择了。 就在情况危急到了极点之际,道士爆喝一声,一手撑篙,一手探进怀里,抓出了一叠黄符,口诵真咒,所有的黄符瞬间燃起了火焰,被道士扔了出去,正好落到了虫堆里。 刹时间,所有的黄符像是被淋了汽油一样,喷吐出丈许长的火舌,使得整个河面都别火焰覆盖,远远看去,就好像河水着火了一样。 汹涌的符火肆虐,无尽的虫云被烧得劈啪作响,连带着船尾也烧了起来。 火舌大约持续了十几秒,待火焰散尽后,整个水面除了黄符燃烧后剩下灰烬外,一只虫子也看不到了。 老桂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像看天神一样看着道士,我和医生倒还算镇定,毕竟在娑冥镇时,我们可是见过比这更牛-逼的火符。 此刻的道士满脸肉痛,显然刚才他动用的几张符虽然比不上正乾派陈伯以及严无道的火符,可也是价值不菲。 心疼的道士发现了一边像看神仙一样看着自己的老桂,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刚才要不是老桂被虫云吓懵了,不知道帮忙,这才让我这个半吊子撑篙手延误了时间,导致被虫子追上,否则他哪用浪费那么多的符? 有了这一节,道士看老桂就更加气愤了,没好气的骂道:“他娘-的,看什么看,还不快灭火!” 老桂这才惊慌着去打水扑灭了被烧起来的船尾,所幸烧毁的情况并不是很严重,船还能继续行驶。 我们也算松了口气,忽然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同时也对秀灵口中说的危险有了更直观的了解,心说秀灵的说法还是太草率了,这么恐怖的地方,怎么能只用一个危险来形容呢? 单是那种数量庞大的虫子,就不是我们能应付的,更何况还有拖走尸体的神秘怪物。 一路无话,然而我们心里已经对这条河,这片区域有了最直观的了解:此地,大凶。 回去的时候由于是顺流,船行驶得很快,天还没完全黑,我们就已经回到了村里。 秀灵和林巧儿已经做好了晚饭,在浮桥处等候我们,刚上岸,林巧儿便急急的向我询问情况。 我对刚才的经历仍心有余悸,此时讲也讲不清楚,而道士因为心疼那几张符,更是没好脸色,于是林巧儿只能去问看上去还比较正常的医生。 第六十六章 撕裂的伤口 这一次老桂受的惊吓不轻,船刚靠岸,这老家伙立马连爬带滚的冲到了岸上,说是死了人了,他要去报警。 吐司凼这个地方,地处十万大山西段腹地之内,交通不便,通信闭塞,一点信号也没有,要报警,打电话是不可能的,只有到山外面的瓜州镇上去,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六七个小时,他要是现在去的话,估计明天才能回来。 再说了,那尸体已经不见了,你现在报警,到时候领着人家去到那地方一看,空空如也,好家伙,那时候几张嘴也解释不清了,万一被当成报假案的,反而给自己惹一身的麻烦。 虽然我们也很想老桂去报警,多给我们找些帮手,但基于以上这些顾虑,我们还是纷纷劝说老桂,嘴巴都说干了,他才打消了报警的念头。 很快,两个女孩子也从医生口中得知了我们刚刚经历的事情,都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天,在我们回到村里后不久便彻底黑了下来,饭已经做得了,秀灵和林巧儿携手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的菜,色香味俱全,看那菜色,竟是比老桂这几天做得还要好。 要在平时,两个小美人亲自下厨做的美味佳肴,我肯定是要风卷残云一通的,可现在,只要我一看到菜盘子里盛着的菜肴,脑子里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银鱼沟芦苇丛旁漂浮的死尸,那恶心的画面栩栩如生的在我眼前飘过,与桌上的菜肴重合,我立马就有一种呕吐的冲动。 在这样的状态下,饭是吃不下去了,不只是我,医生和老桂同样脸色难看的盯着桌上的菜,迟迟不肯下筷,就连亲手做出这一桌菜的两个女孩子,此时也是脸色发白,她们同样无法说服自己去吃这浸泡过腐烂尸体的水做出的饭菜。 其实,相对于整个水葫洼的体量而言,如此渺小的一具尸体其实根本不可能污染到整个水葫洼的水源,就好比在一个巨大的水库里滴了一滴毒性强烈的毒药,经过水库整体的稀释后,其毒性已经近乎于零,根本无法对人造成丝毫危害,更何况这水库还是流通的活水。 同样的道理,死尸的存在对水葫洼水体的影响也近乎于零,而我们抗拒的,并不是水源是否有害,而是这水浸泡过一具腐烂的尸体,说白了,这完全是心理作用使然。 当然了,也并非所有人都忌讳,道士就没什么感觉,管你有没有泡过尸体,反正道爷现在饿了,饿了就要吃饭,只要你不是用洗-脚水煮的饭,道爷就能吃得倍有滋味。 要说这道士,还真不是一个凡人,不仅本事高强,有时候他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乐观,也远非我们在场的所有人能比得上的。 除道士外,还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老龟。直至今日,我们对这只神秘的老龟仍旧一无所知,道士和我说过,这只龟的来头通天,只能像供祖宗一样供着,绝对不能得罪,不久的将来,它肯定能对我们起到无法想象的帮助。 不得不说,道士的判断相当准确,在我之后的经历中,若是没有老龟相助,只怕两手两脚的指头数加起来都不够我死的次数,而且,这老龟的来历,诚如道士最开始预料的那样,只能用通天形容。 偌大的一桌菜,就这一人一龟敞开了肚皮好一通风卷残云,我们只得在一边苦笑,最后还是秀灵到村里打了井的人家里要了担井水,给我们下了面条,凑合着对付了一顿。 因为白天的事,吃完饭后我们也没心情再闲聊,匆匆的回了屋。 林巧儿跟着到了我们的房间,几个人说起了白天发生的事。 白天发现死尸的时候,由于老桂在边上,很多话不方便说,只能等回来再提。 我不确定道士白天的话是不是真的,此时迫不及待的再次问他:“哎,我说,那具尸体,你到底认没认出来?” 道士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骂道:“我靠,他娘-的,你当时又不是没看见,都成那样了,就算是道爷的老情人,估计也都不认得了,更何况我跟你三叔找的那些人又不熟,就更不可能认出来了。” 我叹了口气,心里仅存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说起那尸体,你们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太对?”医生微蹙着眉,有些突兀的问道。 “尸体,不对?你指的是尸体身上那截断手吗?”我反问道。 医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对,也不对,断手只是一部分,真正让我感觉奇怪的,是尸体的伤口。” “伤口,伤口能有啥奇怪的?那些伤口应该是他死前打斗所致,或者死后被河流冲带,在漂流的过程中被河道里的岩石擦碰所形成的,这个没有问题啊!” “不!”医生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否定了我的说法,解释道:“那尸体你们也看过,全身七成以上的皮肉器官都被撕烂了,这样的伤势已经足以致命,如果是在打斗中造成的,就说明冲突双方实力相差悬殊,并不是一个级别的,那对方就不可能付出断臂的代价才将尸体杀死。 而死后被河流冲刷,那就更不可能了,岩石撞击或者切割所致的伤口,一般都是破裂或者整齐的创口,我特别注意过尸体的伤口,所有的残余的血肉都呈撕裂状,再者,银鱼沟这段时日的水流平缓,尸体漂流的速度不会很快,就更不可能被冲刷成那种可怕的样子。” 医生的分析细致有理,基本挑不出毛病,可如果尸体的伤既不是打斗所致,也不是河流冲刷形成,那又会是什么呢? 我看向医生,然而他也只是摇头,神情有些凝重,喃喃的说道:“如何造成的,我不知道,可那血肉的撕裂状纹理,非常像被什么东西撕咬形成的。” 这话一出,我们几人的心头同时一跳,忽然升起了一种惊悚的感觉,我下意识脱口而出:“难道,难道上游有某种吃人的野兽不成?” 第六十七章 图纸 十万大山,峰岭连绵,山高林密,千百年来一直处于近乎原始的状态,瘴气聚集,毒虫猛兽众多,要说真有吃人的野兽倒也不足为奇,然而三叔何许人也? 司秧苗寨上一代神婆的儿子,特殊事件调查局副局长,从小偷学奶奶的巫蛊之术自学成才,无论是地位还是实力,都不是随随便便乱盖的,他特地组织起来专为对付天巫教的队伍,岂能是那么好相与的? 道士也说了,三叔队伍里请的都是玄门里叱咤一方的人物,一个能顶他好几个,能让三叔如此大动干戈,天巫教此次出动的必然也都不是简单之辈。 双方如此阵容,如果说被山里的猛兽干掉并且吃了,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这两帮人,除非是碰到了地界恶灵,否则是绝无可能落得个这么惨的下场。 当然了,也不排除双方遭遇,爆发大战,两败俱伤,于虚弱之际被山里的猛兽捡了个便宜,可这几率实在是太小了。 这是一个不可能得到答案的质疑,除非我们进山,找到三叔或者天巫教的人留下的线索。 到目前为止,我们得到的有用的线索总共就只有三个: 第一,吐司凼所处这片地域附近,存在一个节点禁-地,天巫教的人极有可能已经发现了地眼所在位置; 第二,天巫教带着我老爹进山,是为了解开地眼的封印,到今天为止,紧随天巫教进山的三叔的队伍和天巫教的队伍遭遇了未知的变故,出现了死伤; 第三,银鱼沟流经区域,应属于节点禁-地范围,越往上游深入山林,越接近地眼,同时也越危险。 我将自己总结的三点信息列了出来,想让其他人想想,是否有被我遗漏的细节。 医生想了想,说道:“还有一个被忽略的地方——张灵瑾。” 我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确实,在我们最近的经历中,有一个与张灵瑾息息相关的连接点,那便是那种让老龟都十分忌惮的灰土。 张灵瑾于第二封警告信中指引我到吐司凼,其后第三封信则直接寄来了一盒灰土,而在吐司凼,我再次得到这种灰土,但这却是一个叫苏瑾的人留给我的。 两相联系,我马上得出了一个让人振奋的结论:“苏瑾,张灵瑾,苏瑾,张灵瑾,我靠,这两人根本就是一个人嘛,苏瑾,就是张灵瑾。” 经过医生的提醒,不光是我,其他的人也想到了这一点。 道士倒吸了一口冷气,忽然说道:“无量天尊,这么说,那个张灵瑾最后是在这里失踪的?我靠,那这山里就更不能去了,记者啊,咱还是趁早收拾东西,那个张灵瑾这么牛逼,最后还不是失踪在了这山里,你三叔此去怕是凶多吉少,咱哥几个还是趁早撤吧!” 我瞪了道士一眼,骂道:“我靠,你这叼毛能不能盼我三叔点好,他妈的我三叔要是真出不来,老子一定拉着你进去陪葬。” “我靠,干嘛要道爷陪葬,要陪也是你陪,谁让你是他侄子,道爷此生只伴无量天尊……” 道士越说越没谱,我正想骂他,医生无奈的出声打断了我们:“好了好了,别吵了,记者,你忘了?张灵瑾不可能失踪在吐司凼的。” 这话让我脑子有些发懵,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既然苏瑾就是张灵瑾,那苏瑾在这里失踪,不久代表张灵瑾最后也是在这里失踪的么?为什么要说张灵瑾不可能在吐司凼失踪? 见我还是没有想到,医生只得继续提醒:“古镇,古镇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刹那就想明白了医生要表达的意思。 我靠,确实啊,张灵瑾是绝对不可能在吐司凼失踪的,因为在一年前,张灵瑾还以摄影师的身份去了娑冥镇,而苏瑾失踪则是在五年前,一个在五年前失踪的人,怎么可能在一年前还去了另一个地方呢? 医生看我已经想明白了个中关键,于是接着说道:“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有两种,第一,化名苏瑾的张灵瑾在五年前进入山里后,并没有沿原路返回,她或许找到了另一条通往外界的路,悄然离开了,但老桂和秀灵并不知道,所以一直认为她失踪了。” 我点了点头,问:“那第二种呢?” 医生深吸一口气,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彩:“第二种可能,那就是老桂和秀灵在撒谎!” 就在医生这道话音刚落下之际,道士和医生同时一挑眉,看向了门口。 我有些纳闷他们的举动,正想继续追问时,医生忽然朝我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同时用唇形向我传递了一句话:“别声张,门外有人!” 我心中一惊,门外有人偷听,难道是老桂,又或者是秀灵? 正当我心中震惊,不知道该怎么办之际,医生忽然继续以正常的口吻对我说道:“对了,记者,张灵瑾在给你寄灰土的同时,不是还夹杂了一张图吗?” 医生说话的同时,道士已经悄然站了起来,我明白医生说这话的意思,为了配合他,我同样以正常的口吻回道:“嗯,是有一副图,我就带在身上,你等会……” 说话间,我将那封信掏了出来,但眼睛却死死的看着已经摸到了门边的道士,就在下一秒,道士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拉开了房门。 不出意料,房门外,一脸惊慌的秀灵不知所措的看着我们,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然而就在她的眼神从我身上扫过的刹那,她的脸色瞬间变了,不再是前一秒偷听被抓住时的手足无措,她的脸色满是震惊,骇然,亦或是难以置信。 她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我手里捏着的那张图纸,那张张灵瑾合在泥土里一起寄过来的诡异图纸上。 “怎么会,它怎么会在你手上?苏瑾姨呢,你吧苏瑾姨怎么样了……” 短暂的震惊后,秀灵像是疯了一样直接推开了道士,一下扑到了我跟前又抓又挠,就好像我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搞得我完全懵住了。 第六十八章 五年前的隐秘 我根本没想到平时看上去内向温婉的秀灵也会这么泼辣,一点防备也没有,手和脖子顿时被挠出了好几道血痕。 医生反应很快,第一时间拉住了秀灵,林巧儿也来帮忙,好不容易才将我们分开,可我那倒霉的脸还是在混乱中挨了一下,被指甲刮得出了血,伤口一直从眼睑延伸到了下颌,火辣辣的疼,要不是关键时刻我及时闭上了眼睛,可能我已经瞎了。 即便已经被医生抱住,可秀灵还是双眼通红的盯着我,眼神里满是杀机,似乎只要医生一松手,她马上就会再次扑上来将我咬死一样。 “我靠,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莫名其妙的差点被人弄瞎,我也起了真火,再也顾不得粗口不粗口了,要不是林巧儿拦着,我说不定都已经大嘴巴子抽过去了。 两边的情绪都有些过激,为避免再起冲突,林巧儿和道士把我按在床边坐下,秀灵则被医生拉到另一边的凳子上坐下,我们俩就这么隔着几米的距离互相瞪着。 诡异的氛围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直到我们的情绪都稳定了下来,林巧儿弄来药膏给我擦药,医生则语气温和的询问秀灵为什么要攻击我? 此时秀灵虽然已经冷静了下来,但当医生再提起这件事时,她的脸上再度涌现了愤怒,指着被我扔在一旁的图,反问我这图我是怎么得来的,愤怒的言语中竟透露着些悲伤。 我察觉到了一些异样,加上火已经消得差不多了,我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也有些丢脸,于是决定不再和她计较刚才的事。 既然打定了主意不和她计较,信的事便没必要隐瞒,况且我也想弄清楚这个中因由,便对她说这信是别人寄给我的。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秀灵压根不信我的话,而且更加愤怒了,红着眼冲我大吼:“骗人,你骗人,苏瑾姨怎么可能把它给你,你这个骗子,骗子……” 此刻我心里真真是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我他娘-的这是招谁惹谁了? “秀灵,别激动,他没有骗你,当时取这封信的时候是姐姐和他一起去的,是真的。” “我也可以作证,当时这封信还是我拆开的。” 秀灵情绪激动,医生和林巧儿忙都站出来替我作证,秀灵信不过林巧儿,可医生的话她却是没有抵抗力的,将信将疑的看向我,然后让我把东西给她看看。 我心里窝火,抱着手假装没听见,没搭理她,可没成想道士做了叛徒,连图带信封全给送了过去。我在心里问候了一遍道士的祖宗,不过既然已经给她了,我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秀灵接过信封和图后,先看了信封上的字,顿时激动了起来,拿信的手都有些发抖,喃喃自语道:“没错,这是苏瑾姨的字,难道真是苏瑾姨寄的?” 边嘀咕,秀灵抱着一丝疑问继续看向了那张诡异的图,只看了一眼,秀灵便陷入了沉默,没有再吱声。她默默的将图塞进了信封,递还给了道士,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她走到了我跟前,破天荒的弯腰朝我致歉。 “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请你原谅!” 秀灵躬下腰便没有直起,我知道这是她道歉的方式,我要是不接受她的道歉,她是不会直起身来的。 多么倔强的一个小姑娘,我心中感叹。 其实我本就没打算和她计较,这时候自然也不会刻意为难,忙去扶她,让她快起来,可没成想竟然没扶动,我再次感叹,忙对她说我已经原谅你了,你赶快起来吧,只要和我们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行了。 她这才起身,似乎是看到了我脸上的抓伤,秀灵有些过意不去,找来一些山里人治疗外伤的草药粉,帮着林巧儿给我敷好后,又说了句对不起。 我知道这第二个对不起是针对她挠伤我的事,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也没接话茬,问她刚才受了什么刺激,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激动? 对于这件事,秀灵没有隐瞒,她告诉我们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幅图,或许是因为内疚的关系,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告诉了我们一件之前被她和老桂隐瞒的事情。 还记得我刚苏醒的那天晚上,大家围着篝火促膝谈心时,老桂说起的那件发生在五年前的关于苏瑾的往事。 老桂当时和我们说的是,苏瑾一行人进山之后便失踪了,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其实这完全是老桂的谎言,还有水葫洼里险些将秀灵害死的东西,老桂也隐瞒了不少。 其实在当时听老桂说这些的时候,我便有些怀疑,只是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这么复杂。 原来,苏瑾当年来到吐司凼的情况并不像老桂说的那么突兀,苏瑾和老桂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 老桂最开始遇见苏瑾,是在他送秀灵去瓜州镇上学的时候,彼时苏瑾的身份是地质考察员,由官家人带着正准备进吐司凼,半道上遇见了老桂,不知怎么的就聘用了老桂做她们的向导。 后来的大半年里,苏瑾领着的那一队人就住在了老桂家,白天一头扎进山里,晚上就锁在房间里不知道忙活什么,有时候更是接连好几天都在山里,搞得老桂还以为她们出事了,四处张罗人手准备去搜救。 后来苏瑾告诉老桂,她们在做一项吐司凼的地质勘探任务,需要长时间在山里滞留,让老桂不用担心。打那以后,苏瑾这群人待在山里的时间就更长了,不过人家既然已经打过了招呼,老桂也就没有再怀疑。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差不多小半年,苏瑾每个月都会向老桂支付大笔伙食住宿费,顶得上老桂大半年打工的收入了,于是那一年老桂便一直留在家里,每天做做饭,要是那伙人回来了呢,给他们上菜就行,要是没回来,反正钱照收,也不耽误。 生活虽然滋润,但架不住时间久了,别人眼红,就开始有闲话传了出来。 第六十九章 秀灵的秘密 由于老桂家客房不多,所以只有苏瑾和她队伍里的另外两个女孩住在老桂家,其余的人分散在附近租住。 老桂丧妻已久,整日和三个小姑娘同住一个屋檐下,由不得外人不猜想,况且还是眼红老桂待在家里做做饭就能拿大笔钱的小人。 渐渐的,村里就开始传老桂老不知羞,金屋藏娇,还是三个漂亮的小娇娘,这是打算再续姻缘呐! 对于这些谣言,老桂自然是不在意的,至于苏瑾那些人,不是在山里就是锁房间内,自然听不到这些闲言。 大约三个多月后,在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里,老桂望着门外的大雨正担心苏瑾那些人在山里会不会有危险,没想到那群人还真的回来了,不过她们当时的状况并不正常。 那天的雨出奇的大,几乎能把人砸趴下,那九个人冒着大雨回到了老桂家,浑身都湿透了,而且还有两个出了意外,背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快没气了。 那些人只跟老桂说他们在山里遭遇了山洪,别的就再没多说一句。这么大的雨,要说遇到山洪也属正常,然而奇怪的是,九个人里出了意外的两人浑身看不到丁点伤口,包括衣服,全都完好无损,反而是那七个没有出事的人,全身都是伤口,衣服也都破破烂烂,相当的狼狈。 老桂虽然奇怪,但这伙人很神秘,他也不敢多问,只能给对方送去了热水和干衣服。 那两个看上去快要不行的人在老桂家熬了一晚上后,还是被送出了山,随后苏瑾和剩下的人也陆续离开了吐司凼。临走之际,苏瑾告诉老桂她们还要再回来,并约定好时间让老桂出山去接,这是大主顾,老桂自然不会拒绝,于是苏瑾连行李都不曾带走,就留在了老桂家。 不用出去就能守着这些人拿钱,按说这是件天大的好事,可让老桂没想到的是,之前被他一直无视的谣言,竟让秀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在此之前,秀灵因为寄宿在镇上念书,基本上不回家,除非是寒暑假。当秀灵放假回到家里后,听到了那些谣言,起初她是不信的,可当她发现了苏瑾留在家里的各种女性用品时,她本就缺了一份爱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伤害,她崩溃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才是老桂当晚和我们说的,并且就算是这些,老桂也有不少地方骗了我们。 首先,秀灵投水葫洼自杀的时候,老桂并不在家,因为那天正好是他和苏瑾约好的日期,他一早就离开了村子。 其次,撞见秀灵投河的,并非苏瑾一个人,当时老桂也在,只是苏瑾比他快,第一个赶到了水葫洼,救起了秀灵。 最后一点,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水里差点致秀灵于死地的怪物,苏瑾当时便认了出来。 和道士跟我们说的有些差别,当时苏瑾看到那怪物后,表情震惊的喊出了‘鲛人’二字,而非道士和我们说的夜叉鬼。 秀灵说到这,道士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忍不住打断了秀灵的话,嚷嚷道:“无量你个阿弥陀,小丫头你少胡说,那玩意怎么可能是鲛人呢?传说中的鲛人世居东海之滨,而且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经灭绝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鸟不拉屎的十万大山腹地?” 我也感觉有些奇怪,我们从老桂口中听说过有关鲛人的传说,可在老桂的故事里,鲛人可是瓜州当地人的保护神,而且鲛人又被称为美人鱼,那可是半人半鱼的美丽存在,而我们当夜在水下见到的,除了无数恶心的触角外再无其他。 道士是唯一一个看清了怪物模样的,可他和我们描述的形象,也完全符合夜叉鬼的模样,和鲛人,那可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对于道士的质疑,秀灵只是摇头,说她也不知道,这些都是苏瑾告诉她的,水里的那些是鲛人,是从银鱼沟上游下来的。 我们面面相觑,都有些不信,然而再一想,当地传说中确实说大圩河流域附近有一条支流直通往鲛人栖居的仙境,我靠,该不会我们碰到的夜叉鬼,就是传说里的鲛仙人? 我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可立马就被道士否决了。 “这不可能!”道士极为肯定的说道:“鲛人是鲛人,夜叉鬼是夜叉鬼,这两种东西在道典里都是有记载的,那根本不是一回事。” 秀灵说:“那会不会是传言有误,其实鲛人就长这德性,只是当地人为了美化鲛仙人的形象,故意把它说成是个美女的形象?” “嗯,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很多依靠旅游经济的地方为了吸引游客,都会大肆挖掘当地民间的各种神奇传说,加以改造,甚至干脆直接胡编乱造,试想,假如把传说里的美丽鲛人形象换成道士描述的那副尊荣,谁还会慕名前来一观鲛人之姿?” 医生的解释相当合理,不过如果事实真是他说的那样,那这鲛人未免有些让人失望,名不副实不说,还如此危险,要知道我们可是差点死在了那怪物的手里,这和鲛人美好的形象完全就是两种概念。 道士打完了岔,秀灵接着说了下去。 秀灵在被苏瑾救下后,原本非常厌恶这个很有可能取代自己妈妈的女人,可稍微一接触后,秀玲在苏瑾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爱,那是她妈妈在世时才有的感觉。 在苏瑾的关怀下,秀灵解开了心结,也知道了实情,可此时的她却真的期望苏瑾成为自己的妈妈。于是,秀灵认了苏瑾这个姨,再后来的事,便和老桂说的没有太大的出入。 秀灵说完了,可我们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那幅图的出现,为什么会让她如此激动? 就在我忍不住刚想询问时,秀灵主动的将话题转到了图上。 她看着图,神色复杂,对我们说:“苏瑾姨很神秘,而且她们在做一件同样神秘的事情,有一次,她们从山里回来后,急急的回到房间忙碌,我做了好吃的给苏瑾姨送去,没想到阴差阳错的听到了一个秘密。” 苏瑾姨的真实身份我不清楚, 第七十章 锁妖湖地图 秀灵听到的秘密,和一副地图有关,确切来说,就是我手里的这张怪图。 这是苏瑾那些人倾尽心血,足足花了多半年的时间才绘制出的地图,为此,他们差点死了两个同伴。在这张图上,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巨大隐秘。 然而可惜的是,当时的秀灵只是听到了一些关键,马上就被发现了,所以她对这个隐秘并不清楚,不过她却是看到了这张图,虽然只是仓促一瞥,但因为这东西的不寻常,所以小丫头的印象十分深刻。 图,是吐司凼附近一个特殊地点的地形图,其上标注了通往这个特殊地点的安全路线,这个特殊的地点,苏瑾称之为——锁妖湖。 秀灵听到的信息也就这些,那些人的警觉非常高,几乎立马就发现了门外的她。 秀灵说,那是她第一次对那些平时对她疼爱有加的叔叔阿姨们产生了恐惧,因为在被发现后,除了苏瑾外,其余所有人的脸色都阴沉了下来,眼神更是冰冷得可怕。 当时的秀灵由于年纪还小,只是本能的察觉到害怕,而随着她不断长大懂事,秀灵已经渐渐懂得了当时那几道眼神代表着什么。 苏瑾也许是真的喜欢秀灵这孩子,所以在这事发生后,她遣散了其他人,用非常温和的语气问秀灵有没有听到什么? 在苏瑾面前,秀灵自然不会撒谎,老老实实说了,之后,苏瑾陷入了久久的沉默。良久后,她叹息了一声,然后告诉秀灵,说她们正在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一旦让别人知道了,她们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不管是刚才的谈话,又或是那张地图,绝对绝对不可以让别人知道。 秀灵一听事情这么严重,也有些懵了,可这件事关系到苏瑾姨的生命,她马上向苏瑾保证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 事情的因果大抵如此,后来苏瑾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又一次进山,从此再没了消息,这让秀灵很是伤感。直到刚才,她再次看到了那张事关苏瑾性命的图,联想起苏瑾当年的话,以及这五年来的杳无音讯,如此重要的图落到了我的手里,可却不见苏瑾,秀灵这才起了误会。 明白了这个中的因由,我顿时感觉有些哭笑不得,这可真是该我倒霉,住谁家不好,偏偏就住在了当年苏瑾住过的地方,这还真不怨人家秀灵。 话说到这份上,我们彼此双方也算是摊牌了,秀灵看了一眼医生,咬牙对我们说:“苏瑾姨的真实身份我不清楚,不管她是苏瑾,还是你们说的张灵瑾,我只知道,苏瑾姨是一个好人,如果你们是怀揣着对苏瑾姨不利的目的而来,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我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有些无语的看了小丫头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你也看到了,这张图是苏瑾寄给我的,你见过有哪个人会把性命攸关的东西寄给自己仇家的?” 秀灵眨巴眼睛看了我一眼,许是觉得我的话有道理,这才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身上也没了敌意。 虽然白白遭了一场无妄之灾,可秀灵的话也让我们收获了很多有用的信息,比如张灵瑾五年前去过吐司凼山里的节点禁-地,还有这个禁-地的名字叫作锁妖湖。 当然了,这些细节都只能算是旁枝末节,无关痛痒,真正对我们有大用的,当属这张图。 其实一开始看到这图的时候,我便怀疑这可能是一份地图,而且和我梦魇里出现的妖湖有关,现在秀灵的话证明了这图确实是锁妖湖的地形图。有了这张图,就算三天后三叔没有出来,我们也可以照图进山,找到了锁妖湖,那便相当于找到了三叔。 想着,我忍不住抓起了图纸打量,可一看之下,我又郁闷了。 图我是有了,可这到底该怎么看呢?虽然铅笔描黑的人皮形状周边也分布着很多像是行进路线的线条,可这线条看上去杂乱无章,到底该怎么看呢?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这份图只有湖的部分,在我的影响里,梦魇中的妖湖四周被诸多高大的黑山包围,而在图上,这些山的位置明显是空缺的。 我靠,这就有些坑爹了,你只给我目的地的地图,我他娘-的该凭空过去呢? 我有些沮丧,将这个无奈的发现和众人说了,想问问他们有什么看法,可没成想秀灵却在这时候说话了。 “这不是完整的图!” 我一愣,下意识问:“你说什么?” 秀灵还是一脸认真的表情,重复说了一遍:“这不是完整的图!” 我有些抓狂,问她:“我靠,你刚才不是说着就是你当年看过的那张图么?怎么又不完整了?” 秀灵一脸奇怪的看着我,反问:“我只说这是我曾今看过的图,没说这就是那一张呀!” …… 好吧好吧,我算是彻底服了,也懒得再和她斗嘴,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秀灵指着我手里的图纸,说她当时看见的图比这个大很多,我手里的这份,只是她见过那份的中心区域。 所有人都凑了过来,仔细打量着这张黑不溜秋的地图,道士忍不住吐槽:“嘿,他娘-的,画这图的人也真够缺心眼,这乌漆麻黑的,画的哪是地图,这分明就是小孩子的涂鸦嘛!” 我瞪了道士一眼,骂道:“你小子眼神不好就别瞎说,你好好看看,这不是有线条呢么?” 说着,我就伸手去给道士指人皮边缘黑色区域里隐约存在的几根线条。道士瞪大了眼睛,终于看清了,脸上有些挂不住,哼哼着说道爷又不是考古学家,除了脑子有病,谁会把线路画得这么难辨认,这不是存心坑人嘛? 我没理会道士的贫嘴,刚想抽回手,医生突然喊道:“等等,别动!” 我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僵了一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医生眯起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图,像是有什么发现。 第七十一章 隐秘路线 医生突然间的话语让我身体僵了僵,当发现他正眯着眼睛聚精会神的盯着图纸看后,我知道他可能有所发现,生怕自己的动作可能会打断他,于是忙保持姿势一动不动。 过了好半天,就在我的手都快麻了之际,医生忽然扶了扶眼镜,露出了恍然之色:“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医生冲我点了点头,说可以了,我这才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舒展了一下有些发僵的身体,同时问医生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医生笑了笑,从我手中接过图纸,用指甲在其中一道线条的末端轻轻画了个印痕,也不解释,只是让我们注意去看,玄机就在印痕上。 我们都有些不解,将信将疑,但还是都将目光集中到了那道浅浅的印痕上。 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可那印痕并无丝毫变化,道士不耐烦了,忍不住用手捅了捅医生:“我说,咱俩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可你救过道爷的命,咱们也算有缘,道爷拿你当朋友,可道爷最烦卖关子的家伙,你他娘的可别和记者一样,要不然道爷以后连你一块骂!” 医生听着道士毫无威胁力的威胁,忍不住笑了,可他并不吃道士这一套,还是含笑不语。 道士一脸郁闷,可还是没办法,一会挠挠头,一会凑进那图纸,一会又离得远远的,嘴巴里嗯嗯啊啊的发出一些怪声,扰得我心里也烦得要命。 我真的无法想象,像道士这样的人,到底是怎样度过了近二十年的道士生涯,不是说修道之人都讲究凝神静心,亲近自然么? 就在我心里吐槽之际,林巧儿忽然惊叫了一声:“呀,动了动了,你们快看呀!” 她指着刚才医生刻的印记,我们定睛一看,顿时也是一惊,只见刚才还紧贴线条末端的刻痕,此时竟已经被那根线条甩开了约莫半寸的距离,这也就是说,图上的线条,是活的。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医生问秀灵要了支笔,花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将图上所有线条的移动轨迹全画了下来。 惊奇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所有线条移动的轨迹最后都衔接在了一起,盖住了原本杂乱无章的小段线条,最后形成了一条蜿蜒曲折的完整的线条。 我们震惊的看着医生将最后一笔画完,顿时一条完整的路线清晰无比的显现在了图纸上,我终于知道了医生所说的玄机,指的是什么了。 现在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才是真正的锁妖湖地图。我靠,好厉害的隐匿手段,这张灵瑾也太牛逼了吧,要不是医生观察细致,恐怕我就算老死,也不可能发现这图中隐藏的秘密。 高,实在是太高了。 医生看着完成后的图,深吸一口气,说道:“秀灵说的没错,这图不完整,这是一份组合图,眼下我们只有湖的部分,并且湖的路线缺少标记,同样不完整。” 我拍了拍医生,安慰他说和之前相比已经很好了,如今好歹有了一部分的路线图,之前我们可是什么都没有的。再说了,目的地既然是一个湖泊,那银鱼沟上游必然经过此湖,我们只要沿着河流直上,就能够找到锁妖湖。 只要找到了湖,那这份地图便能够派上用场,也算是今晚的一大收获了。 这一晚上的折腾,又是挨揍,又是绘图,时间已经很晚了,于是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之后的三天,我们一直都在研究如何寻找锁妖湖的问题,道士仍旧不放心,因为我们谁也无法保证在到达锁妖湖之前,河流是否会出现分叉,而每一条分叉又是通向何处,是否会有危险? 现在的我们对银鱼沟上游的危险已经有了直观的了解,所以在决定出发前,必须尽可能的考虑到所有可能遇到的情况。 为此,我们极为冒险的租了船,又往银鱼沟上游去了两次。 第一次,是在我们发现地图的第二天,也就是三叔进山后的第五天,我们没叫老桂,而是自己撑着船进入了银鱼沟,大概到了发现尸体的那段河流附近,因为天气的突然转变,起了大风,为了保证安全,我们撤了回来,因此收获不大。 第二次,我们越过了发现尸体的那处河湾,并且又往上行驶了大概两三公里的距离,在河道旁的灌木枝丫上发现了一个背包。 道士一眼便认出了那是三叔队伍里统一配备的制式背包,他自己现在背的就是。我一看,发现还真是,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控制着船驶到河岸边,将背包取了下来,可惜这包的拉链早已被拉开了,里面的东西也都被河水冲得没了影,不免有些沮丧。 正当我们准备继续往上游去时,河水却突然开始暴涨,并且水流也变得湍急,医生脸色大变,说可能是山里下了暴雨,洪水汇集入河,之后肯定会更加湍急。 没办法,我们只能掉转船头,顺着激流回到了吐司凼。 最后一天,三叔还是没有回来,不只是三叔,天巫教同样也没人出来,除了一开始我们发现的那具尸体外,之后甚至连死尸也没有再冲下来一具。 死尸和背包的出现,让我的心始终悬着,最后的期限到来后,还是没有消息,我不由开始考虑起要不要进山的问题。 就在这时候,意外发生了。从我们第二次单独深入银鱼沟上游遇到河水暴涨开始,一连三天,吐司凼都被大雨笼罩,河水暴涨,这种情况下就算我们有心进山,也没有办法。 我只能每天撑着伞到水葫洼边等待,期望雨幕中突然出现几条舟船,而船上的面孔,会有那张我熟悉的面孔;又或是暴涨的河水将会冲来几具浮尸,而这些浮尸里,不会有我熟悉的面孔。 现实与期望终究是有着遥远距离的,直到三天后,大雨停歇,久违的太阳再次露头,晒得水位高涨的水葫洼上升腾起丝丝水雾,我还是什么都没等到,既没有舟船,也没有尸体。 第七十二章 老三和百灵 虽然没有等到三叔的消息,可我却等来了另外两个让我既意外又惊喜的人,不,确切来说,应该是一个人,一条狗。 这人啊,是亲人,因为她的名字叫苗百灵,这狗,也是好狗,因为它的名字叫老三。 我是在水葫洼边苦等三叔消息的时候碰上他们的,因为山外进吐司凼的路必须经过水葫洼边,正巧这几日我都在水泽边徘徊,于是便遇上了她们。 起初我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这是盯着水面的时间太长了,产生幻觉了,直到老三一个扑腾,两只大爪子跃起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好险没把我扑进水里,我才反应过来这一切都是真的,百灵姐真的来到了吐司凼。 同样感到惊喜的还有道士,这家伙以前可是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的色胚,可自从在我老家遇到秀灵姐后,道士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虽然有时候还是有些浪荡,会出入一些红灯场所,可当着我的面,他还是非常收敛的。或许这家伙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是发自心里喜欢百灵姐的。 道士非常殷勤的接过了百灵姐的东西,在头前引路,我则牵着老三,三人一狗边闲谈着分别后的境况,在四周路过村民惊奇的目光中,回到了老桂家。 医生和林巧儿都没见过百灵姐,但百灵姐却是经常听我说起过这二人,只是没见过面,她也不知道眼前的这两个人就是医生和林巧儿。 我给他们做了介绍,百灵姐一听医生和林巧儿的名字,马上就知道了两人和我的关系,冲着他们露出了一个恬静的微笑。医生和林巧儿也知道了百灵姐的身份,忙同样回以笑容,随后两人相互看了看,欲言又止,脸上都有尴尬之色,憋了半天,最后竟齐声憋出了一个让我险些崩溃的称呼: “百灵姨好!” 正在逗老三的我只觉眼前一黑,身体一个踉跄,差点喷出了一口万年老血。 道士一听就乐了,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拍了拍满脑门黑线的我的肩膀,露出坏笑:“好啊,道爷怎么没想到呢,嘿嘿,等道爷日后娶了百灵妹子,那道爷就是你的姨父了,哈哈,来来来,小记者,先叫一声让道爷乐呵乐呵,叫好了,道爷有赏。” 百灵姐从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此时也有些发呆,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我被气得够呛,一脚踹开道士,把医生和林巧儿拉到一边,对他们说:“我靠,你俩故意的吧,她名义上虽然是我奶奶的干女儿,是我的小姨,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一直把她当成姐姐,你们少占我便宜,要叫的话就和我一样,叫百灵姐,听到没?” 听了我的话,两人也知道自己刚才闹了笑话,面色都有些尴尬,尤其是林巧儿,小脸都红成了苹果,忙给百灵姐道歉,又改了称呼,和我一样,也叫百灵姐。 之后,我又介绍了秀灵,老桂没在家,便没有提到。 互相都认识后,我们便没有再寒暄,直入主题,我问起了百灵姐怎么会来到这里? 百灵姐挽了挽因为赶路而略有些凌乱的发丝,对我说,是奶奶让她来的,前些时日发生的事情三叔已经原原本本和奶奶都说了,甚至大伯中蛊的时候,奶奶还亲自赶了过来,确诊了大伯所中的是控魂蛊,无解,这才有了后来老爹换大伯的事情。 在这期间,老家那边又出了别的乱子,奶奶只得又赶了回去。之后,我老爹换了大伯的事情传到了奶奶耳中,三叔又将大伯追踪天巫教的秘密留言告知了奶奶,奶奶当即料定此时不会那么容易解决,而她老人家已经上了年纪,经不住颠簸折腾,便让百灵姐赶来协助。 百灵姐没赶上三叔,却在这里碰到了我,不得不说,这真是件巧得离谱的事,因为百灵姐要是再晚来一天,说不定我已经进山或者选择离开了。 我将目前所知的情况一五一十和百灵姐都说了,同时三叔进山前留给我的话我也没有丝毫隐瞒,都告诉了她,百灵姐当即决定,立刻进山。 如此果断的决定让我们都有些发愣,道士问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大雨下了三天,现在正是河水暴涨的时候,山里肯定也是泥泞不堪,此时进去,危险系数会非常高。 道士的考虑是非常有道理的,可百灵姐的态度仍旧坚决,一向恬静淡然的她,此时眉宇间竟隐隐有一丝焦虑,对我们说:“不能再等了,按照你们说的,他们已经进去十天了,十天,按正常情况,别说到那个湖,就算另找一条路出去,也绰绰有余了,可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他们肯定是出事了,再耽搁,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一想,心里不由就是一惊,对啊,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必然遭遇了变故,那些人里除了三叔外,我老爹可是也在里面啊,可我却因为害怕危险而迟疑了这么长时间,这真是不应该啊! 要是因为我这三天的迟疑而致使更糟糕的情况发生,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想到这里,我再没有迟疑,马上着手准备进山的事宜。 老桂不在,我就请秀灵帮忙去租船,顺道收一些村民晾制的肉干,这玩意不仅味道好,而且富含能量,携带起来也方便,比我前几次历险时准备的压缩干粮要好多了。 除了这两样东西外,其他一些在山里用得着的东西,我也让秀灵帮忙准备。至于我们几人,则重点整理随身的重要物品,比如那柄在古镇尸王身上得到的锋利短刀,我给了医生,此时成为了医生的防身武器,还有道士此前制作的各种符箓,我的天启剑以及严无道的符,还有其余一些防身的手段。 道士前几次吃了没有武器的亏,所以这一次他把从林巧儿家那个骗子道士手里得来的家伙什也给带来了,其中就有一柄让道士颇为得意的三尾鱼柄桃木剑。 第七十三章 进山 这柄造型古朴的桃木剑是我和道士去林巧儿家时得到的,当时因为林妈妈的死,林巧儿家里找了个八字胡的骗子做法事,结果道士摸黑把人家揍了一顿,还强买了八字胡的所有家当。 我听道士吹嘘过,说那个走了狗屎运的骗子可能找到了某位闭死关陨落的道门大拿的洞府,得了这些宝贝,而这柄三尾鱼柄桃木剑,就是八字胡骗子得到的所有东西里最宝贵的一样。 其剑身是用百年以上长于峰顶的桃木芯所制,由于树身长于无遮拦的山峰顶端,白天吞呐阳火日精,夜里吸收阴-水月华,经百年以上成长,要么化作精怪,要么成为天地奇宝,其珍惜程度甚至还要超过百年雷击木。 此剑材料不凡,制作之人更是手段不俗,道士虽不认识这人,但见识不凡的他也能通过剑身的制作痕迹窥见一二。 此剑长三尺三寸,剑身修长,密布三种奇特符文,整体呈现赤黑色,剑柄雕琢细腻,尾端是三条鱼尾相抱造型,所以道士称之为三尾鱼柄桃木剑。 据道士吹嘘,说这柄剑将其材质的特殊力量发挥到了极致,能够激发出阳火阴-水两种至刚至柔的天地伟力,他甚至怀疑此剑内还蕴含有第三中力量,只是他尚未研究出激发方式。 在见到我的天启剑之前,三尾鱼柄桃木剑被道士吹上了天,而天启可是道门神器,道士的这病桃木剑仅仅只逊色于天启,由此足见其珍贵程度。 然而可惜的是,从道士得到此剑至今,我仍未见他使用过,自然也无法见识这病桃木剑的真正威力,不过这一次进山,危险重重,说不定就能有幸一睹此剑风采。 想着,我又觉不对,连忙呸了两口,暗骂自己乌鸦嘴,只要能让我平安进山找到三叔和我老爹,再平安的出来,我宁可一辈子见不到道士使用三尾鱼柄桃木剑。 大约两个小时后,所有东西准备停当,我们集中到了水葫洼的浮桥边,准备出发。 让我意外的是,秀灵租到的船,竟然是条装了发动机的半自动渔船,上面还有一个小型的船舱,能够遮蔽风雨。 这对于我们是个好消息,因为前几日的暴雨,此时的银鱼沟水位涨了很高,水流也十分湍急,只靠船篙,逆行而上十分吃力,速度也非常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三叔他们。 现在有了这张船,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只是,我们这些人都不会开船啊,这可怎么办? 似看出了我们的难处,秀灵秀气的脸蛋上露出了狡黠笑容,对我们说:“就知道你们不会开,这样吧,作为你们的导游,我也得为你们的安全负责,我跟你们一起去,船就由我来开,怎么样?” 秀灵说完,似乎感觉吃定了我们,眨巴着眼睛看着我们。 看着小丫头得意的样子,我心中无奈,同时也有些为难,可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只得苦笑着看向医生。 让我们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医生没有丝毫犹豫的拒绝了她:“不行,你不能去!” 秀灵顿时急了,脸上既有委屈,又有倔强,她看向了医生,不死心的问:“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去?我可是你们的导游,这里我比你们清楚,为什么不让我去?” 医生看了一眼满脸倔强的秀灵,神情里闪过一丝黯然,一闪即逝,他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淡然,说道:“太危险了,而且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所以你不能去。” 面对医生的坚决,秀灵丝毫不退让,反驳道:“谁说这件事跟我没关系?第一,我是你们的导游,我得为你们的安全负责;第二,你们去的地方也是苏瑾姨要去的地方,苏瑾姨和我的妈妈一样,我有权知道。” 包括医生在内,我们所有人都是一呆,是啊,以秀灵和苏瑾的关系,秀灵不仅和这件事有关,而且关系还不浅,医生用这个理由来拒绝她,确实是行不通的。 秀灵的倔强让医生也感觉到了无奈,他叹了口气,继续对秀灵说:“你去了,你父亲怎么办?他只剩下你了,你要是出事了,你让他今后怎么继续余下的生活?” 这话算是戳中了秀灵的心窝,她呆了呆,随后低下了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那我呢,没了你,我又怎样继续余生?” “什么?”医生离秀灵有一段距离,所以并没听清这话,可我就在秀灵边上,这话一字不落的被我听到了耳中。我心中暗叹,看来这十几天的相处,秀灵已经冲最开始的一见钟情升级到了许定终身了,只可惜,医生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这份情。 正当我准备说些什么,让医生别再坚持的时候,秀灵抬起了头,恬然一笑: “没什么,阿爸那里,我已经给他留信了,他回来就能看到,我只是和你们一起进山,最后还要和你们一起回来的。” 医生还想继续坚持,这时候百灵姐站了出来,拉住了秀灵的手,冲医生摇了摇头:“让她去吧,你可以拦住人,但心是拦不住的。” 说完,也不等医生反应,百灵姐拉着秀灵和林巧儿率先踏上了船,我和道士看得直摇头,只能拍了拍医生,也开始往船上搬东西。 很快,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搬上了船,我们也都上了船,随着哒哒的发动机声响起,船开动了。 船舵就在船舱前的一个隔板空间里,那里是船头的位置,百灵姐拉着林巧儿坐进了舱里,和前面开船的秀灵讲话,我们三个老爷们则待在舱外。 倒不是因为舱里挤不下,而是因为医生此时的心情不佳,况且女孩子间的话题和我们大老爷们间的话题始终是不一样的,凑在一起,说不定还得因为刚才的事起争执。 我们靠着船舷,看着四周快速远去的景色,雨后初晴的烈日灼灼的挂在头顶,水面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伴随着船舷外哗哗的水声以及船头传来的发动机的轰鸣,使得我们的情绪也慢慢缓和了下来。 第七十四章 大黑狗与老乌龟 我叹了口气,问边上的医生:“你是不是还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医生沉默,没有说话,只是看向远处森林的目光里再次浮现出了黯然。 这一次只有我们三个,医生并没有掩饰,我则摇了摇头,想起了不久前在娑冥古镇认识的那个叫凌柔的女孩。 我总觉着,医生对凌柔的感情一直都是大哥哥对小妹妹的那种呵护与疼爱,并没有夹杂丝毫男女间的情爱,直到凌柔为了医生,纵身跳下黑渊,从那一刻起,那个有些怯弱甚至是胆小的姑娘,已经在医生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消逝的凌柔,现在的秀灵,何其相似的两个人,一样的柔弱,一样的内向,一样的让人怜惜,甚至就连隐藏在性格深处的那一份倔强,也都是如此。 大概医生在不觉间将这两个影子重叠了吧,曾今发生在眼前的未能阻止的悲剧,他不想再让其重演。 也许是受了医生的感染,我脑海里忍不住的浮现出那一张张已经开始有些模糊的面孔,热心肠的王晰与董倩,让人可怜又可悲的小黎,严肃的陈伯,还有为爱可以付出一切的凌柔和夏禾…… 对于已经永远留在了娑冥古镇的那些亡灵,我无法为他们做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悼念,并且永远记住这些曾今和我一起经历过生死的面孔。 道士平时看上去放浪不羁,一副大咧咧的样子,可实际上他却是个敏感的人,在我陷入回忆心情悲伤之际,这情绪被他捕捉到了。 “哎,我说,这才刚出发,你俩怎么就哭丧着一张脸,这可不好啊,不吉利,来,都跟道爷学学,笑一个……” 道士边说就边往我和医生这边靠,这船原本就不大,承重有限,两个人站在一侧还能保持平衡,道士这一过来,船身立刻出现了倾斜的趋势,吓得他连忙又退了回去。 经他这么一插嘴,我内心压抑的感觉顿时被冲淡了很多,摇头不再去想。 船舱另一头的秀灵显然也感觉到了刚才的倾斜,回头又是好一通叮嘱,也就在这时候,一道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忽然从船舱里传了出来:“喂,喂喂,是哪个挨千刀的把大爷关起来了?小道士,小道士,快滚过来……” 听到这声音,道士的脸色顿时一变,大喊糟糕,我问他怎么回事?道士回答说早上拍板决定进山的时候那位龟祖宗还睡着呢,怎么喊也喊不醒,没法子,他就把它和其他行李一同塞进了背包,没成想上船后就把这事给忘了。 我探头朝船舱里堆放行李的地方看了看,发现道士的包被压在最下面,不由一个激灵,心说道士这些可闯祸了,得罪了这只小心眼的乌龟,接下来的报复可够他受的了。 道士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脸都绿了,满脑门子冷汗,哆嗦着冲进船舱将老龟提溜了出来,纳头便拜,为自己做辩解。 老龟高昂着头,冲着道士龇牙咧嘴,两只绿豆眼更是因为愤怒睁得老大,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 要说这缺德道士是真不厚道,见老龟这副模样,他当即指住了我,说这都是我干的。正在一旁准备看好戏的我顿时傻眼了,见老龟已经瞪着眼珠子朝我看了过来。 我心里咯噔一声,问候道士祖宗的同时,忙大喊和我无关,是那贼道士陷害我……然而霸道的老龟是不会在意这些的,因为它,从来都不讲道理。 我还在为自己做着辩解,可老龟那边已经张开了大嘴,瞧这架势,似乎准备咬我。我不由就是一呆,老龟的脑袋也就一个乒乓球那么大,至于它的嘴,那就更小了。 就这么点牙口,还想咬我? 我心里顿时大松,可当瞥见道士朝我投来的同情目光时,我心头猛然一跳,不对…… 还是晚了一步,老龟并没有咬我,可从它大张的嘴里突然喷出了一团像是雷云的黑气,一下就飘到了我的头顶,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道闪电已经劈了下来…… 从碰到老龟开始,我对老龟的印象就只有神秘、霸道、小气这些字眼,对它的忌惮,也是受了道士大力吹捧的影响,事实上我从没见过老龟在人前卖弄自己的本事。 直到今天,我终于明白道士为何会如此害怕这只老乌龟了,狗日的,这还是王八吗?难道这家伙以前干的工作就是雷神? 这一道雷可把我劈惨了,同时也震惊了所有人,在此之前,除道士外,大家都只知道老龟只是一只比较神秘的能说话的乌龟,可这一刻,众人对老龟的惊奇已经完全化作了敬畏和恐惧。 劈翻了我,老龟似乎还觉不解气,绿豆眼四处乱扫,显然准备寻找下一个倒霉蛋,道士这时候还在嘲笑被劈翻在地的我,于是,悲剧降临了…… “哼,娘希匹,都说了多少次了,大爷这辈子最讨厌黑乎乎的封闭空间,别以为能浑水摸鱼!” 老龟骂骂咧咧的自语,在众人近乎呆滞的目光中,慢吞吞的爬上了被劈得晕头转向的道士头顶。很显然,道士挨得雷要比我恐怖多了,心里顿时找到了些平衡。 一连劈了两人,老龟的气似乎也撒了,正当我们以为这件事应该就这么结束了,一道低沉的吼声忽然从我们身后传了出来,那竟是——老三的吼声。 此时的大黑狗龇着牙,从喉咙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嘶吼,眼神锐利得可怕,身体也做出了准备攻击的姿势,情绪非常不稳定。 老三是条通灵的好狗,非常聪敏,正常情况下,它绝不会朝陌生人吼叫,除非察觉到了对方带着的敌意,眼前的这些都是自己人,而且老三之前也没有表现出敌意,这是怎么回事? 顺着老三的目光,我看见了道士,不由一怔,道士同样一脸的莫名其妙,不知道老三这是啥意思,然而很快我就发现老三吼的不是道士,而是道士头顶那只霸道的老龟。 第七十五章 舟船残骸 老三散发出的强烈敌意显然不是冲着道士去的,仔细一看后,我马上发现道士头顶的老龟在面对老三的吼声时,一贯嚣张的脸上竟然露出了忌惮之色。 我无法置信的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可事实确实如此,老龟竟好像真的有些畏惧老三。 “记者,它好像有些害怕你家这只狗!”医生的提醒证实了我的发现没错,正当我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之时,低吼良久的大黑狗突然暴起发难,朝道士扑了过去。 老三的目标不是道士,而是道士头顶的老龟,但道士并不知晓这一点,眼见小牛犊般的大黑狗朝自己扑来,吓得他仓皇躲避的同时,发出连连惨叫:“无量你奶奶个腿,记者,你家狗疯了,你快管管……啊……” 道士的身手确实敏捷,可这是在船上,巴掌大点地方,躲来躲去也就那么回事,不到两回合,道士便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被老三扑了个正着,整个人都跌倒在了甲板上,好险没栽进水里。 扑翻了道士,老龟也自然而然的摔落到了地上,老三立即跳到了老龟边上,大口一张,竟将那霸道的老龟叼在了嘴里。 我看得目瞪口呆,道士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同样满脸难以置信,连话都有些说不出来了。 嚣张跋扈的老龟此时早已经缩回到了龟壳里,成了真正的缩头乌龟,老三叼着它,兀自走到了船舱外的一个角落里,将它放了下来。 惊慌的老龟顿时伸出四肢疯狂的爬动,想要逃走,老三也不理会它逃走的举动,只是盯着它,眼看它爬出去一截,便伸出爪子将它扒拉回来,然后老龟继续逃,老三继续盯着,就仿佛戏弄老鼠的猫,到了后来,老三所幸坐了下来,和老龟彻底杠上了。 这一幕看得我们所有人-大跌眼镜,刚展示完自己牛逼手段的神秘乌龟,下一秒就成了大黑狗的玩具,且毫无还手之力,不得不说,这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道士呆愣了良久,最后感叹道:“这…你家这狗,牛逼啊,道爷佩服,墙都不扶,就服这狗。” 看着大家的反应,我忍不住皱了皱眉,想到了一个问题。 不同于其他人,他们只是觉得老龟神秘又厉害,而老三能将老龟玩弄于股掌之间,更是厉害得没边,可我却不这么认为。 我对老三极为熟悉,毕竟我的童年几乎都是在它的陪伴中度过的,直到十年前它突然失踪。老三在三十年前就已经跟在爷爷身边了,虽然通灵,能听懂人话,可却从没有特别厉害的表现,当然了,从几个月前它在耶岭天坑救我的表现来看,不排除此前的它隐藏了实力。 可即便如此,老三也只是比寻常的猎狗厉害了一些,而老龟可是被封印在地眼下面的存在,它吐出的那种雷绝对不是普通的把戏,按说不可能惧怕老三才是。 我始终无法想明白这一点,而就在这时,被大黑狗折磨得快要疯掉的老龟突然发出了凄厉的哀嚎:“啊啊啊,天杀的,那只疯狗怎么会在这里?啊啊,你怎么还没死,你怎么还没死啊,娘希匹,大爷和你拼了……” 老龟凄厉的哀嚎着,说着说着,它像是受不了被老三玩弄的屈辱,眼睛都红了,做出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我们都下意识退远了些,生怕待会溅一身血,可老三对老龟的疯狂却一点不在意,脸上竟还拟人化的露出了不屑的表情,配上它嘴角那撮白毛,仿佛是在嘲笑。 老龟的厉害我们都有目共睹,大黑狗的托大让我有些担心它会吃亏,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们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只见老龟满脸悲愤,双眼通红,张开大嘴似乎要再次喷出雷云,可下一秒,它喷出的黑气却往自己脚底下飞去,托着它迅速往道士奔去,这货,竟是直接选择了跑路。 可惜的是,老三之前的嘲讽并非托大,它似乎早有预料,大爪子闪电般的一抓,把老龟又给提溜了回来。 之后发生的,相信大家已经能够预料,此时船已经行驶到了发现尸体的那个河湾,银鱼沟两岸不住回荡着老龟悲愤而又凄厉的喊叫声,声声不绝于耳。 我心中有所怀疑,老龟先前说的那番话,显然它和老三是认识的,可老龟被封在地眼下已不知多少年年岁,它是如何认识老三的? 经老三的一番‘调-教’,老龟身上已经全然没有了面对我们时的傲气,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可惨嚎依旧高亢,最后还是善良的林巧儿实在看不下去了,替它说情,我也担心它再这么叫下去,会招引银鱼沟附近的野兽,这才朝老三打了个招呼。 老龟被道士抱起时,已经奄奄一息了,当然了,老三并没有伤到它,真正让老龟去了半条命的,主要还是精神上的折磨。 总算是消停了,耳边也清净了,我们也已经过了上次发现三叔队伍背包的地方,再往上,就是我们从未踏足过的区域了。 我们的精神为之一振,全都警惕起来,我们无法确定三叔他们出事的位置,但在这里发现了他们遗留的背包,就证明往上的河段,每一处都可能隐藏着危险。 船又往上开了半个多小时,按说我们已经又往山里深入了很远的距离,可真实的情况并非如此。因为银鱼沟并不是笔直朝山里延伸,它的河湾极多,形似蛇形,直线一公里的区域内,河流极有可能长达两三公里,照此推算,我们这半个小时其实并没有深入山里多少。 就在我们都以为还需继续往内里延伸之际,船在驶过了一道九十度的河湾后,前方柳暗花明般的出现了一片开阔的河塘。 我们的船在这里停住了,因为我们在河塘附近的岸边发现了好几只破碎的木船残骸,以及挂在岸边荆棘树梢上的衣服碎片。 残骸的出现让船上的气氛一下变得凝重,很显然,这里应当就是事发之地了。 第七十六章 爪痕 我们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四处打量。 按说像银鱼沟这样发源于深山的河流,河道里很少有礁石,就是有,触礁沉没的船最多底部有几个窟窿,船体损坏不会太严重。而且因为是板船,重量很轻,在漏水到了一定程度后便会像木板一样飘在水面。 然而我们此刻看到的沉船,损坏情况十分严重,几乎都已经碎成了渣,不像是触礁损毁的,倒有些像被什么巨大的东西撞击过,这才碎裂成了如此模样。 秀灵控制着船慢慢靠到了残骸堆积的地方,这附近的岸边非常开阔,林木不多而且分布得十分稀疏,最重要的是河道旁没有很高的荆棘和芦苇拦路,我们可以直接将船停泊在岸边,然后上岸查看残骸的情况。 和水葫洼附近的那段河道不同,河塘四周的岸上没有那种被-干枯苔藓覆盖的地脉裂隙,可能是雨季常受上涨河水冲刷的缘故,四周板结的地面连枯叶也很少,看上去一目了然,自然也不存在危险。 当然了,凡事无绝对,保险起见,在上岸前我还是征询了秀灵的意见。 秀灵对于这片土地的了解远远超过了我们,她只是看了一眼,就对我们说这附近在雨季的时候肯定也是被河水淹没的,所以才会这么干净。 这样的河滩理论上是没有危险的,可这片区域她也从没来过,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危险。不过现在也没办法,再过一两个钟头天就该黑了,晚上是绝对不能够行船的,我们带的汽油也不多,必须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停靠,眼前这个滩涂就是个不错的地方。 秀灵都这么说了,我们自然没有异议,于是便由老三先上岸,它转了一圈后,并没有发现危险,这才冲我们叫了几声。 上岸后,我们先将船拴在了岸边的一棵大树上,秀灵这才熄了火,也从船上跳了下来。 在我们停船的时候,道士已经凑到了那些船体残骸边四处拨弄,见状,我也走了过去,问他有什么发现? 道士摇了摇头,指着一块被他翻开的船板,叹气道:“他们的船长得都差不多,现在碎成这样,就更加难辨认了,而且这地方可能不是第一事发地,这些残骸有可能是从上游被河水冲下来的,否则不可能这么干净。” 岸边的残骸大多是底朝上盖在滩涂上的,此时已经被道士翻开了不少,确实如他说的那样,除了船体的残骸外,什么都没有。 我们又翻找了一会,还是什么都没找到,不由得有些失望,就在这时候,医生忽然冲着我和道士招了招手,让我们过去。 此时的医生蹲在一块比较大的残骸面前,正用手去摸索船身,表情也有些凝重。我一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可能有所发现,急忙和道士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我才发现医生聚精会神打量的那块残骸,竟然是小半个完整的船头。 医生的表情略显凝重,见我们到来,他指着船身上的那些斑驳的刮痕让我们看,起初我还有些不解,可在仔细辨认过那些痕迹后,我的后背马上开始冒起了凉气。 他娘-的,这些刮痕,怎么那么像爪子抓出来的爪痕啊? 这么多的爪痕,几乎将船身上的镀漆层都给刮了去,也正因痕迹太多,我们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这些其实都是爪印。 医生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对我们说:“我大致测量过,这些爪印的宽度不像是寻常野兽留下的,反而…反而有些像人!” 说着,医生伸出了双手,分开五指后做出爪的姿势,然后贴到了船身一处比较完整的爪痕上。 令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只见他的五指严丝合缝的与那爪印的间距重合,甚至爪印顶端的参差程度也十分吻合。 这情形看得我们面面相觑,我下意识想到了阿且村葬尸林内的那些行尸,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个骇人的念头:“难不成,在这片水域附近也有这种行尸?这些船之所以倾覆,就是行尸干的?我的乖乖,这么多的爪痕,如果是行尸,那这得有多少尸体才能把船挠成这样啊?” 我将自己的想法与他们说了,道士立马摇头,否定了我的想法:“不可能,行尸的种类很多,可不管是哪种行尸,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畏水!这些船可都是行驶在水面上的,行尸绝对不可能冲到河里去攻击船只,再说了,你三叔队伍里的那些人个个都是此道高手,区区行尸,别说把船掀了,恐怕还没等靠近,就已经化成飞灰了。” 我一想也是,想当初我和道士在悬尸林里碰见的那些行尸,数量绝对不下千只,可还是没能把我和道士怎么样,三叔召集的那些绝对是全国一等一的高手,不可能应付不了。 可如果不是行尸,那这些与人爪痕极其类似的痕迹,会是什么东西留下的呢? 想着想着,三个人的脸色同时一变,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两个字:“鲛人!” 我和医生虽然差点被吐司凼传说里的鲛人干掉,可由于当时的情形特殊,我们并没有亲眼目睹鲛人长得啥样,不过我们有第一目击者道士的描述,大体还是能够想象出鲛人的形貌。 这玩意的形体确实与人类似,如果这些爪印是鲛人留下的,倒也不算稀奇,然而最让我们担心的,还是鲛人的数量,从船身密布的痕迹来看,鲛人的数目,绝对不会少于二十只。 二十只,这是什么概念,我们险些丧命的那晚也不过才遇到了两只,两只鲛人,就使得水葫洼浮桥周围的水下布满了触角,当然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那不是触角,而是头发。 可不管是什么,这玩意的可怕是显而易见的,说不定这几只碎掉的船就是因为遭遇了大批鲛人的袭击,船毁了,人也生死不知。二十只,这还仅是一艘船的船头部分,如果再算上其它毁掉的船,我真的无法想象。 第七十七章 最可怕的猜测 想到了事情的可怕,三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我的心里也隐隐升起了一丝焦虑和不安。 道士是个乐观主义者,纵使知道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他今天照样还能潇洒人间,所以他是最先从不安里跳脱出来的。 “哎呀,我靠,你俩这纯粹是杞人忧天,不就是一些刮痕吗,至于把你们吓成这样?记者你可别忘了,比这危险恐怖的地方咱又不是没闯过,不也平安无事的活着出来了吗? 要照道爷说,这不过就是些普通的刮痕,恰巧和人的爪印相像,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邪乎,这世上要是真有这么多鲛人,他娘的这恐怕早就不知道开了多少餐馆饭店了,要么红烧,要么黄焖,清蒸也行!嘿,一千多年前东海那边的不就已经被灭绝了么?” 我被道士的乐观逗乐了,笑着对他说:“行,难得道爷您有兴致,到时候要是真让咱们碰见,我和医生一定逮一只回来,给你烤着吃,也算换换口味!” 道士哈哈一笑,说他可不吃那肉,鲛人鲛人,虽说是异类,但毕竟沾个人字,而且长得也像人,他可吃不下去,不过逮一只卖到动物园,还是可以考虑的。 我们都笑了,心中的焦虑和不安也在这番笑谈中冲淡了不少,然而医生还是眉头紧锁,目光时而在船身上停留,时而又转向此刻仍旧湍急的水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劝他,让他不要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况且道士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或许这只是我们的过分联想,其实船上的痕迹和我们想象中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医生叹了口气,说道:“保持心态的乐观固然是好事,可盲目的自欺欺人只会让我们陷入危机!” 我听医生这话里有话,便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医生看了我和道士一眼,眼中有担忧之色闪过,指着船身上的爪痕对我们说:“你们还记不记得那具死尸腹部的断手?” 这话刚一说出来,我和道士的身体同时一僵,心中好不容易冲淡的不安再度涌上了心头,甚至更加强烈了。 我们没有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因为天快要黑了,我们必须在天黑前准备好足够的柴火,以度过今晚这个注定漫长的夜晚。 道士对生篝火很有心得,由于刚下过三天的暴雨,柴有些潮湿,三个女孩子点了半天也没点着,结果道士刚过去不到一分钟,篝火便在女孩们的欢呼声中烧了起来。 对此道士颇为得意,和女孩们说他从小就和师傅游走天下,穿山越岭四处修行,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有三百天都在深山野外,对这些,没人比他更熟了。 道士所谓的修行,其实就是游方,再说白点,就是到处给人做法事挣钱糊口,此时看他吹得天花乱坠,我也懒得揭穿他。 接下来的时间,女孩们做饭,我们三个则将附近能烧的柴火都拾了过来,估摸着就算是烧到明天中午也绰绰有余了,我们这才罢手。 与此同时,晚饭也做得了。 我们的晚饭很简单,野味肉干煮饼干糊,做法虽然简单,可因为秀灵在里面加了很多从船上找来的调料,这锅东西做得格外的香,加上我们确实也饿了,很快这一大锅东西就被横扫一空,连渣都没有剩下。 吃完了饭,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天完全黑了下来,我们宿营的地方虽然开阔,可头顶的树荫却并不稀疏,天上零星的星光无法照射下来,树冠以下,整片森林都处在一种深邃的黑暗里。 篝火的光照亮了附近四五米远的地方,使得我们夜宿之地,成为了这片森林里除远处反射着天上星光的河塘外,唯一的光源。 这样的现状让我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总觉得这篝火的光在威慑野兽的同时,也会将四周森林里的所有眼睛都吸引到我们身上,无论那投来的目光是否带着恶意,在危险的环境里将自己暴露在瞩目的地方,这总是一件让人不愉快的事。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至少眼下这火光能在为我们带来光明的同时,驱散大部分的危险,更重要的是,有了火光,我们的精神便有了慰藉,不至于仓皇无措。 我们原本是打算睡在船上的,可当发现那些爪痕后,船已经无法保证我们的安全,于是我们在商量过后,把人分作了三组,医生和秀灵一组,道士和林巧儿一组,我则和百灵姐一组,轮番上船休息,守夜的人既要警惕来自森林里的危险,也要注意水里的动静。 道士其实是想和百灵姐一组的,可百灵姐说她有话要和我单独聊聊,道士只得作罢。 此时天刚黑,我们趁着时间还早,在离篝火稍远一些的地方设置了一些触发性的警报机关,防止有东西悄悄朝我们靠近。 做完了这些,我们又烤了一会儿火,直到八点半左右,疲倦之意上涌,方才有人上船休息。 考虑到我身上的诅咒,虽然这地方也看不见月亮,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将我安排在了第一批守夜,从八点到十一点半。 九点左右,篝火旁已经只剩下了我和百灵姐两人,当然了,还得算上老三。 有老三和百灵姐这两个亲人在,我心里的不安缓和了很多,再加上和百灵姐已经有一段时日没见了,而这期间又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我和百灵姐聊起来就没完了。 古镇的遭遇,罗岗村的发现,茅山的见闻,我没有一点保留的将这些经历都告诉了百灵姐。 百灵姐也很吃惊,根本没想到才离开老家没多长时间,我居然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九死一生,她明亮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我,倾听着我的诉说,每每当我说到惊险之处时,她也随之变得紧张,拉着我的手捏得紧紧的,似乎害怕我会突然不见了一样。 等我将这些经历都讲完后,百灵姐满脸心疼的摸了摸-我的头,轻叹一声:“小逸,真是苦了你了!” 第七十八章 水面上的人影 我感觉鼻子有些发酸,这段时日以来经历的这些九死一生我都没敢让家里知道,除了奶奶和百灵姐以及三叔外,没人知道,就连我爹娘也是如此,这种独自抗下一切的心酸感少有人能体会,可现在,百灵姐的这一句话,就已经足够了。 兴许是刚才吃的晚饭有些咸了,又说了这么多话,我嘴巴里干得紧,于是起身找水喝。 我们每人都有自己的水壶,虽说银鱼沟有的是水,可我们谁也不愿去喝那有可能浸泡过死尸的水,所以在出发前都带了足量的淡水。 因为要守第一班岗,我的水壶在很早的时候就连带着防身的天启剑一起拿了下来,只是不知道放在了哪里。 我打亮了手电四处照了照,结果在我正对面的一棵树根脚找到了水壶。我走了过去,拿起水壶拧开了盖,仰头猛灌了几口,终于解了干渴。 就在我心满意足的拎着水壶和天启,准备继续和百灵姐聊天时,转身的那一晃眼间,我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不远处的水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扭头去看,却发现水面上除了粼粼跳跃的星光外,空空如也,水面也很平静。 我感觉非常疑惑,心说难道是我看错了?不对啊,刚才那种感觉如此真切,怎么会有错呢? 想着,我再次将整片水域视野可及的地方都扫了一遍,当我的目光转到船停泊的地方时,我顿时怔住了,我竟然在离船十几米不到的水面上看到了一道人影。 我猛地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时,却又什么都看不到了,水面依旧空空荡荡,平静无波。 这下我是真的懵了,水面上怎么会有人影呢?难道是我守夜守得疲倦了,开始出现幻觉了? 就在我惊疑不定之际,百灵姐发现了我的异样,出声问道:“小逸,怎么了?”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又盯着水面看了好几圈,还是没有看见那人影,这才转身将刚才看到水面上有人影之事告诉了百灵姐。 听了我的话,百灵姐也走了过来,向着水面看了几圈后,这才对我说道:“小逸你应该是太过劳累,看花眼了,照你说的,如果水面有人,对方在被你发现后马上沉进了水中,那水面也应该有动静才是,可是你看这水面!” 百灵姐的话不无道理,再说了,如果水面真的突然有人出现,以老三敏锐的感知力不可能察觉不到。 看来真的是我出现幻觉了,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和百灵姐回到了篝火边,然而心里总有些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回到篝火边后,百灵姐说要是太困的话就躺着休息,她一个人警戒就够了,真有情况的话,她会马上叫醒我。 其实我并没有感觉有多疲倦,相反,在向百灵姐叙述之前的经历时,我自己也好像又将那些事情经历了一遍,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亢奋状态,睡是不可能睡着的。 我拒绝了百灵姐的好意,继续和她聊天,想到距离上一次离开老家也有一段时间了,而上次天巫教祸乱村子,在我离开的时候这些邪-教分子还有一部分躲在深山里,也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我便问起了老家的情况。 百灵姐告诉我,说在我离开后,三叔局里的人联合当地特警又进行了好几次拉网搜捕,能找的地方基本上都已经找了,最后只剩下了耶岭以及很少有人敢进的内腹山区,实在是没办法进去,这才作罢。 当然了,这几次的搜捕成效也是极好的,又抓到了好几条漏网之鱼,据三叔透露的消息,这里面还有一个天巫教的高层人员,好像是天巫教某个分舵的舵主,是条大鱼。 搜捕行动结束后,大部分官面上的人都撤了,但暗中还是有一部分留了下来,防止天巫教报复村民。 在说起这些情况的时候,百灵姐特别提到了一个人,说对方来找过我好几次,不过那时候我已经离开了老家,回到了成都,所以几次都扑了个空。 那人我也认识,他叫牛刚,是老家镇上分局的一名警-察。牛刚这人给我的印象十分深刻,稳重、干练,是个十分靠得住的人,当初我误以为奶奶失踪而四处寻找时,他也和我们一同经历过危险,算得上是不错的朋友吧! 提到牛刚,我脑海里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正义感爆棚,但做起事来却总是不经大脑,甚至让人感觉有些蛮横不讲理的女孩。 何小依,若是百灵姐不提牛刚,我可能至今也无法想起这个当初让我头疼无比的女-警官。 在老家时,我曾和这个有些虎的女警官有过不少交集,一同掉入曾今的瓦屋村坟地,经历了最为恐怖的事情,甚至差点死在一起。 也正是在那时,我看到了何小依真正的内心,甚至一度有些喜欢她。然而世事难料,在我经历了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从耶岭逃出后,却又惊闻何小依失踪的消息。 当时从牛刚口中,我知道了何小依是在进山帮忙寻找我奶奶的时候失踪的,原本那时候我就应该多惦念此事的,可当时我在听说了何小依背景不一般后,就认定了她应该不会有事,只顾着去处理兰的事情了。 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真的是太自私了,林巧儿是为了帮我的忙而失踪的,枉我当时还对她有些心动,竟然对她的失踪毫不在意,这可真不是人干的事。 百灵姐说,牛刚来找我也是为了何小依的事情,村子里后面几次拉网搜捕除了肃清天巫教漏网之鱼外,其实也有何小依的关系,不过可惜的是,几次搜索下来,还是没有找到人。 人虽然没有找到,但却并不是一点线索也没有,警方曾在山林深处找到了何小依的警帽,警帽附近还有打斗过的痕迹,警方以此判断何小依极有可能是被逃窜进山的天巫教余孽抓走了。 第七十九章 蛊发 之后对捕获的天巫教漏网之鱼的审讯也证实了这个判断,据对方交代,何小依是被教内以为长老级的人物带走的。 这个消息让我吃惊不小,天巫教的长老级人物,那岂不就是当时将奶奶围困在祠堂里的那几个高手么? 想到天巫教的残忍与邪恶,被这样的老妖怪带走,何小依的命运将会如何,我真的无法想象。 因为拉网搜索的失败,何小依彻底的失踪了,被天巫教的大人物抓走,这下就算何小依背景再硬,也根本没有办法。 然而牛刚是一个心善的人,在得知了何小依是被邪-教抓取后,他便以私人的身份几次到老家找我,请求我帮忙营救何小依,因为我和道士是他认识的所有人里唯一的此道中人。 听着百灵姐的叙说,我心中越发内疚,距离何小依失踪,这都过去多长时间了?如果说当时还有一丝希望将其解救而出,那现在……也许那个正义感爆棚的小女生早已经不在了。 我叹了口气,心里很是难过,也很自责,百灵姐看出了我的心思,摸了摸-我的头,安慰说那姑娘也不见得就一定出事了,等这件事结束后,让三叔帮忙打听打听,还有大伯那边,说不定也会有消息。 百灵姐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眼中一亮,要是能和洛依联系上,说不定可以从她那里获得一些消息,她虽然是天巫教的人,可从其暗中对我施以帮助的情况来看,她和这一次绑架老爹的天巫教徒并不是一伙的,或许,在古镇的时候,她是有苦衷的。 除了洛依外,还有一个人,或许也能在这件事上帮上我的忙!我掏出了手机,翻开了电话簿,找到了一个十分特殊的号码,这个号码的特殊之处不在于号码的数字,而在于号码的备注名:林伯伯! 想到这,我顿时坚定了信心,无论如何,这一次必须要救出老爹和三叔,然后安然无恙的回去,不只是为了我,何小依、兰,我必须对她们有一个交代。 我抓住了胸口的玉瓶,似乎能感受到其内兰的魂。 守夜原本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可一旦找到了感兴趣的事情,那就不会感觉煎熬,相反的,你甚至会觉得时间过得太快,而我和百灵姐的对话,正是消遣时间的最好方式。 我甚至都没什么感觉,就已经到了换岗的时间,要不是道士打着哈欠打断了我的话,我和百灵姐可能会继续聊下去。 对于我能和百灵姐彻夜谈天,道士非常妒忌,说我抢了他的位置,作为报复,他待会说不定就把林巧儿给勾搭走了,让我到时候可别后悔。 他这话没刺激到我,倒是让林巧儿羞得满脸通红,结果自然没有好下场,裆部结结实实的挨了一脚,疼得道士几乎滚倒在地,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道士的哀嚎声在这寂静的森林里十分的刺耳,我担心他再这么叫下去会把黑暗中的危险引过来,忙捂住了他的嘴巴,同时劝还要揍道士的林巧儿:“巧儿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道士这家伙就这样,嘴欠,你别理他,别把医生他们吵醒了!” 林巧儿狠狠的瞪了倒是一眼,哼道:“死杂毛,要是再乱说,我剪了你!” 说完,也不理会道士的反应,兀自在篝火边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火焰不说话了。 我一阵苦笑,对道士说:“谁让你嘴巴那么欠,这下吃苦头了吧!真是活该!” 说着,我松开了手,摇了摇头,跟着百灵姐一起回到了船上,也不管身后道士传来的咒骂声。 正当我准备进入船舱之际,冷不丁的,我眼角的余光再次扫到了离船十几米外的湖面上,好像又出现了影子! 我一惊,顿时浑身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慌忙朝那个方向看去。 水面上不知何时已经起了雾气,朦朦胧胧中,那个方向的确有一道模糊的影子,看轮廓,像是一个一个人齐胸停在水面,由于距离太远,且雾气厚重,无论我如何努力,始终无法看清那影子的真实面目。 然而不知为何,这次的影子并没有如刚才那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它一直立在雾霭当中,一动不动,看着看着,我心里竟升起了一种马上跳入水中游过去一睹那影子真容的冲动。 好在我手里的天启剑在此时传递出了一股温热的暖流,使得我的脑海刹那清醒,我才没有真的跳进水里,可心里的震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只是一道若影若现的影子,竟然就有这般魔力,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心中恐惧,再去看时,却发现雾气当中已没有了那身影。 骇然之下,我只当那影子是死在银鱼沟的亡灵不散,不敢再在甲板上停留,匆忙进入了船舱。船舱里,秀灵已经醒了,正坐着揉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道士刚才的动静惊醒的。 秀灵都醒了,我本以为医生也已经被吵醒了,可当我压着内心的惊惧在他身边躺下后,却发现医生还处于酣睡中,并没有醒的迹象。 这让我有些诧异,秀灵这个小丫头都被吵醒了,以医生的警觉,怎么会睡得跟个没事人一样?虽然疑惑,但我也没有太过在意,医生毕竟只是人,是人就总有疲倦的时候,说不定医生只是太过疲劳了,这才睡得死了些! 我心里还是想着刚才水面的那道影子,有些忐忑,如果不是道士和秀灵描述的鲛人形象都太过杀马特,我甚至都要怀疑那影子是不是可怕的鲛人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最终我还是没能挨过困意的席卷,渐渐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睡半醒之间,我忽然感觉有人在摇我,此时我正疲困到了极点,被人摇醒自然有些火气,刚想发作,嘴却被人给捂住了。 我心中一惊,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就听黑暗中有人在我耳边悄悄说道:“别出声,医生蛊发了,正梦游呢,千万别吵醒他!” 第八十章 落水 这声音非常耳熟,那是道士的声音。 我顿时困意全消,脑子也一下清醒了过来,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医生蛊发了,等等,难道是尸蛔蛊…… 道士此时似也察觉到我已经平静了下来,松开了捂住我嘴的手,压着声音对我说:“轻声些,跟我来!” 说完,道士便摸着黑钻出了船舱,此时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船舱里的黑暗,能够看清一些东西了,忙起身跟在道士身后。 刚一出船舱,我便感觉自己被一种流动的东西 整个包住了,视野距离几乎为零,就连走在我前面的道士此时也只剩下了一个轮廓。 我足足用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种在空气当中流动的东西,竟然是雾气,浓郁的雾气。 这么大的雾在现实当中我还是第一次见,几乎都已经快凝成实质了,一呼一吸,感觉就像在吸水一样,印象中恐怕也只有梦魇里的妖湖才能与之相提并论。 如此大雾实属罕见,不过想到吐司凼刚下了三天的暴雨,昨天又晴得那么好,夜间起大雾倒也正常,不过医生怎么偏偏就在这时候蛊发了呢? 由于可视条件太差,我只得紧跟道士的背影,生怕一不下心走错方向掉下船去,可医生的人影,我却是一点都没看到。 跟着道士跳下船后,我隐约看到一个方向传来了微弱的光,我记得篝火的位置是在离河塘十米左右的地方,眼下看到的这团朦胧的光影,八成就是篝火的光。 在附近,我还是没有看见医生的踪影,于是忙拉住了道士,压低声音问:“你等等,医生到底在哪呢?” 夜色加上浓雾,即便我和道士相距很近,也还是看不清他的面孔,就听他说道:“老子也不知道,原本离换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道爷忽然就听见船边有动静,走过去一看,发现是医生下了船。 道爷还纳闷他怎么提前来换岗呢,可马上就发现了不对,这家伙的状态非常奇怪,好像是在无意识的行动,跟他说话也没反应,去拉他,还差点让他给揍了。” 道士的话让我一阵发毛,心说难道这就是尸蛔蛊发作时的状态吗? 不等我多想,道士接着说道:“尸蛔蛊发就是这样,宿主的身体完全处于无意识状态,真正控制身体的,是宿主体内的蛊虫,老龟说了,得趁今晚把蛊给解了,不然要是在之后遇到危险时发作,就麻烦了!” 我连忙追问:“既然要解,那他人上哪去了?” “无量你大-爷的,这个道爷是真不知道,老龟说要解蛊就不能吵醒他,刚才还在这呢,你家那条大黑狗和巧儿妹子在这守着,道爷回船上叫你们,怎么这会都不见了?” 道士的话让我一阵头大,医生蛊发自然不可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原地,而且还不能吵醒他,老三和秀灵自然没法阻拦,现在指不定跑哪去了,这么大的雾,要是他闯进了山林深处,那可真就糟糕了。 我们摸索着来到了篝火边,没有看到人,非但老三和林巧儿不在,就连道士之后叫醒的百灵姐和秀灵也都不见了。 我们在附近找了一圈,连个鬼影都没看见,正当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水边靠近船只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道落水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紧接着那声音之后,落水声又响了一次。 道士几乎条件反射的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奔了过去,我心里着急,急忙也跟了上去,在距离船只不远的一处河岸边,我果然看见了几道影子,其中一道,正是大黑狗的轮廓。 真的是他们!我心中大喜,三步并作两步,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赶到了岸边。 道士已经先我一步到了,除医生和秀灵外,所有的人都在岸边,而且都在朝水面上张望。虽然我无法看清他们的表情,但我能肯定,此时所有人的脸上应该都挂满了焦急之色,因为我的到来竟没有一个人发现,或者说他们发现了,但此时有更紧急的事情,使得他们无暇顾及我。 看这情形,不用问我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定是医生梦游到了此处,其余人一路尾随而至,可没想到医生竟跳入了水中,秀灵喜欢医生,在第一时间也跳进了水中救人。 相较于岸上,水里的雾气更为浓郁,我睁大了眼睛努力去看,可或许是他们离岸边太远,我看到的除了雾气还是雾气,连道影子都没有。 又等了一会,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再也按捺不住了,他们也许遇到了状况,不能再等了! 不等其余人反应,我已经跳入了水中,四处寻找两人的踪影,然而雾气还是太大了,视野可及的范围极为有限,而我还要时刻注意岸边的方向,找起人来就更加吃力了。 近岸的区域我都找了一遍,没有发现他们,慢慢的我开始朝远离岸边的水域游去。水汽朦胧,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游着游着,我的头开始发晕,眼睛发花,彻底失去了方向。 此时我可不敢再随意游动了,失去了方向,而眼前所见的又全是白茫茫的一片,要是游错了方向,朝着上游深入,那可就离船越来越远了,在这种地方落单,离死也就不远了。 我踩水保持身体浮在水面,心中的恐惧早已经取代了对医生的担忧,尤其是当我想起水下可能存在的怪物鲛人,想起当日在水葫洼看到的那种触角,一股森冷的寒意便止不住的从脚底往上直窜,甚至感觉自己泡在水下的脚碰触到了无数头发一样的东西,让我不寒而栗。 我知道这只是过度恐惧造成的幻觉,可我还是一刻也不想继续待在水里,就在我刚准备给岸上的道士打招呼,以便凭借他们的回应确定方向时,忽地,笼罩在我周围的浓郁雾气突然变淡了,紧接着水面上竟分出了一道全然没有雾气的通道,一端在我面前,另一端不知通向何处,极其神秘。 第八十一章 诡异的水域 水面的雾气好似有意识般自动分出了一条一米宽的通道,就这样直白的呈现在我面前,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显然是要我沿着这条通道往前。 此情此景着实有些诡异,这条突然多出的水上通道更是透着一股子邪气,我自然不可能傻到真的沿通道向前。 想着,我毫不犹豫的大喊了一声“道士”,这一声我喊得极大,就算离岸边再远,道士他们也应该能够听见,可奇怪的事情出现了,我等了半天,竟然一点回应也没有。 我心中一惊,忽然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然而我并不愿就此放弃,于是铆足了劲,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又喊了几声,几乎都快把嗓子给吼哑了,可结果还是一样,并没有收到半点回应。 心渐渐沉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在我发出声音的时候,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所有的声音都给吸收了。 我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感觉是否是真实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在这片水域上,在这些浓郁的雾气里,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干预我回到岸上,我唯一的选择,似乎就只有眼前这条透着妖异的通道。 “他娘-的,既然通道通往这个方向,那老子干脆就朝相反的方向走,妈的,老子偏就不遂你意!”我心中暗暗想着,毫不犹豫的换了个方向。 然而我马上就傻眼了,只见那条透着妖气的通道竟然还在我眼前,不对,应该说它跟着我一起换了方向! 刹那间,我只觉浑身的毛孔一下子全皱了起来,惊慌之下,我一连又换了好几个方向,然而无一例外的,不管我怎么换,那条通道始终都在,而且就停留在我前进的方向上。 看着眼前这条雾气组成的似乎没有尽头的通道,我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心中涌起了一阵无力感,似乎除了妥协外,我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办法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心里焦急的想着,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泡在冰水里的身体渐渐开始失去了知觉,再不做出选择,恐怕就得淹死在这个地方了。 淹死,等等……对啊,淹死,我还有一个选择! 我脑中闪电般的掠过一个念头,既然四周都没路,那入水总行吧?想着,我深深吸了一大口气,随即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低估了这股神秘力量的强大程度,事实上这股力量本身就是不合理的,而我却妄图用符合事实常理的方式与之对抗,这就好比一个修炼武术的人去挑战一个修仙的人,无疑是幼稚至极的。 扎进水下后,还没来得及游下去多深,忽地,我只觉头顶一空,下一刻整个脑袋竟全都露出了水面,惊骇之际,待我睁眼再看时,自己赫然又回到了水面。 诡异,除了诡异之外,我再也找不出任何一个能够描述此情此景的词语了。 我能肯定自己刚才一直是往水底下扎去的,可水底的尽头竟然成了水面,此时此刻,我甚至怀疑要是我会飞的话,往头顶朝上飞出水面,最后还是会回到水面上来。 仿佛此刻我置身的地方就是一个折叠的循环空间,无论我怎么折腾,最终都会回到原地,而这个空间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条雾气形成的通道。 事情发展到了眼下这步田地,我已经别无选择,唯有试一试这条通道,虽然我内心极度不情愿,因为这条通道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可现在确实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叹了口气,学着道士大叫了一声无量天尊保佑,一咬牙朝着通道里游了进去。 我曾今看过一个电视里的桥段,里面的主人公特牛叉,挥手间,整片大海都被劈成了两半,中间被分出的空隙成为了海水的禁地,远远看去,相当的震撼。 而眼下,我经历的场景与那电视里特效制作的场景何其相似,水面漫天的雾气突兀的缺了一块,恰好形成了一条长长的通道,看不见尽头,人在其中游曳,除眼前清明外,通道四壁都是乳白色涌动的雾气,这情形也是极为震撼的。 我并不知道这通道通向何方,前路没有尽头,我只能不停的往前游。游着游着,眼前都是相同的画面,心中不免产生了一种原地没动的错觉,人就疲了,感官乃至意识都开始变得麻木,而当这麻木感开始后,耳边竟开始有银铃般动听的巧笑声传来。 初时,那声音很微弱,也很模糊,有一种迷幻的美感,让人心中不由自主的升起一种强烈的想要一睹这声音主人面目的欲望,在这种欲望的刺激下,明明意识和感官都开始麻木了,可身体却越发的充满了动力,游动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好几倍。 很快,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听上去也不再是刚才那种银铃般的悦耳,反而有种酥酥的感觉,不娇媚,轻轻柔柔,有如流淌的泉水,涓涓细流,轻抚着你的耳朵,让人痴,让人醉,甚至萌生了宁可一生醉死于这声音里的冲动。 这时候,我的大脑几乎已经完全沉醉到了这笑声里,停止了思考。如果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接下里发生的事情,我就是有心记述下来,也会因为思维的沉沦而忘记一切的感觉,好在就在我即将彻底沉沦之际,一直贴身挂在我胸口的骨片以及兰栖身的养魂瓶同时散出一道清凉的气息,透过我的胸口传递到了全身四肢百骸。 当这股气息流转至大脑后,那种甘于沉沦的麻木感顿时减轻了很多,意识有所恢复,我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那条通道。 奇怪的是,通道尽头并不是什么可怕的地方,它就是我们停靠船只过夜的那片河塘,唯一的区别就是,此时的雾气已经变得淡了很多,虽然依旧朦胧,但却能够看清大概的情形。 我四下看了一圈,想看看道士他们在哪,可奇怪的是,岸边空无一物,船不见了,我也没有看到半点篝火的痕迹,甚至就连岸边那些遇难船只的残骸也都不见了。 第八十二章 水中的姑娘 船不见了,其他人也消失了,难道在我被困在雾气里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们……出事了? 可这也不应该啊,就凭医生和道士两人的本事,再加上百灵姐和老三的援手,即便是遭逢了变故,致使所有人失踪,但多少也会留下些痕迹才对。 最诡异的是岸上的篝火和船的残骸也消失了,除非河水突然暴涨,波及到了岸上,否则我至少还能看到篝火残余的灰烬。 诡异,我眼前所见的一切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诡异,在四周飘忽的水汽掩映下,使得我内心升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更感觉到了一股邪气。 我心中的感觉很不好,此地不能久待,尤其是水里,必须马上上岸。 想着,我正准备往岸边游,突然地,我身后传来了一声极其美妙的女人轻笑声。 我像是着了魔一样立即停了下来,回头一看,就看见在离我大约二十来米的地方,赫然有一道长发披肩的人影,和我一样浮在水面,只露出了肩膀以上的部分。 看到那人影的刹那,我本能的将其当成了林巧儿或是百灵姐,因为三个女孩里,秀灵是一头齐耳短发,并且在大部分时间都用当地一种极具民族气息的头巾扎起,而远处的人影头发垂落进了水中,肯定过了肩膀,因此不可能是秀灵。 不过因为距离有些远,又有雾气和夜色的干扰,我无法确定到底是她们中的哪一个,不过这地方是禁区,除了我们外就没别人了,所以那人影只可能是她们两人中的一个。 我没有多想,心中既高兴又纳闷,高兴的是她们虽然出了事,但却还活着,而纳闷的则是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怎么会也掉进了水里,道士和医生又上哪去了? 不管怎样,只要人没事就好。 我心情激动,想也没想便掉转了方向,朝那影子快速游去,边游还边轻声的喊道:“哎,前面的是哪个?我是小逸,是巧儿姐吗?” 由于担心喊得太大声会招来未知的危险,所以我声音压得很低,声音虽然不大,可我一连喊了好几遍,对方无论如何都应该听到了,但我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那影子还是一动不动的藏在雾气后,既不说话也没动作,显得有些神秘。 这时我离那影子已经只剩下十米不到了,这个距离,雾气已经不足以再挡住对方的面容,可奇怪的是,那影子还是和刚才一样的朦胧。 我心中升起了一股异样,警惕的停了下来,心道不对,如果是林巧儿或者百灵姐,听到我的声音不可能没有反应,我靠,那影子别是鲛人吧? 这个念头刚一起来,我顿时感觉头皮发麻,心里更是恐惧到了极点,然而仔细一琢磨,又觉得那是鲛人的可能性不大。 道士和秀灵描述的鲛人虽然形体上和人类似,但头发奇长无比,拢在一块简直就跟树木的枝叶一样,而不远处那道影子虽然长发披肩,但那种长发披肩给人的是一种少女姿态的柔美感,况且那发量肯定达不到遍布水下的程度。 不是鲛人,那到底是什么呢? 忽然,我脸色一变,想到了一种可能:会不会那影子就是林巧儿或者百灵姐,只不过她和刚才的我一样,被困在了雾气里? 想到自己刚才困在雾气里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声音传不出去,同样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如果是在那种状态下,她听不到我的声音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越想,我越发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心顿时急了起来,如果事情真如我所想那样,那她此时一动不动,一定是和我刚才一样,听到了那种奇怪的声音,意识陷入了沉沦! 我经历过那种感觉,要不是关键时刻养魂瓶和骨片,恐怕我早就失去意识,溺死在了水里。 无数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我当即决定冒险再靠近些看看,如果那影子真是什么危险的东西,我也认了,可如果那是陷入危险的同伴,不管失去她们当中的哪一个,都是我无法承受的。 十米的距离看似很近,可对于此刻的我而言,这十米的距离有如天堑,随着越来越接近那人影,我的心也提了起来,生怕再往前一步看到的不是林巧儿和百灵姐,而是一个长着人脑袋但却满嘴獠牙的可怕怪物。 就这样,在忐忑中,八米,七米,六米…… 终于,在距离她只剩五米不到的时候,我看清了她的脸,刹那间,我呆住了。 那真的不是她们两个,可也不是什么怪物,确切来说,我看到的,是一个仙子。 我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状态,惊艳、痴醉、不真实,说心里话,我见过的让人惊艳的女孩也不少,林巧儿、百灵姐、何小依、洛依,甚至是死在娑冥古镇的凌柔,她们都是少有的大美女。 不说人间绝色,那也是倾国倾城,可即便如此,在眼前这个仙子的面前,她们还是逊色了不少,在我的印象当中,唯有一个人能与她相比,那就是至今仍封印在养魂瓶中的兰。 然而这两者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要知道兰在活着的时候就很漂亮,死后她的魂与老家群山融合,成了山魂,集自然灵秀于一身,蕴养百年,才有了迷倒众生的魅力,这完全是不可重复的自然奇秀,除非我眼前的女孩,也是和兰一样的存在。 看着眼前的仙子,看着她那美到让人窒息的精致面容,尤其是她此刻看向我时眼中满含的哀怨与娇羞,我只觉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鼻腔里有热流涌出,一摸,原来自己竟没出息的流出了鼻血。 此时此刻,我的魂都已经被对面的绝世仙子给勾走了,脑袋里飘飘忽忽的,身躯下意识的朝她靠去,而随着我的靠近,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更是让我激动得七窍喷血。 只见那满脸娇羞的仙子突然自水中抬起了纤秀的玉臂,轻轻掩住了唇,竟是在发笑,同时传出了一阵有些耳熟的勾魂之音。 第八十三章 大梦初醒 绝世的仙子轻展藕臂,掩住了唇,羞涩的笑着,发出一连串让人痴醉的动听声音。 本就已经大脑飘忽的我在这声音的浸染之下,更是迷醉得找不着北了,同时,绝世的仙子因为展臂的动作,身子出水了一些,在荧荧月光的衬托下,显露出了白皙性-感的锁骨,可以看到,水中的她似乎未着片缕。 如此惊艳美丽的出水仙子,竟然没有衣服,想到此处,我更是感觉头脑一阵发胀,在血液的冲击下几乎快要爆开。 更要命的是,面前的仙子竟好似一点也不避讳男女之别,下一刻,她竟然又出水了一些。 这下可真是完蛋了,向无量天尊发誓,我当时是真没想看,真是身体根本不受控制,然后,然后的画面…… 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且还是个二十多岁正精力旺盛的男人,看到这样诱人的画面,怎么可能不起反应?再加上当时意识飘忽,身体的支配几乎都本能在趋势,而此时我意识里的本能,就是不顾一切的扑上去…… 让人痴迷的笑声连绵不断,声声入耳,刺激着我的意识,紧接着,绝世仙子展开了藕臂,赤着身子抱向了我,脸上初时的羞涩也不见了,转而换做了一副极为妖媚的荡意,更加的勾人心魄。 此时此刻,此种状态之下,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不言而喻,也许在我的潜意识深处,也期盼着能与如此美丽的仙子发生点什么,这是人性的弱点,就算换了个人,结果也是如此。 事实上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这算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堕落的借口,有了借口,接下来就能堂而皇之的泰然接受发生的一切,当然了,前提是没有意外发生,可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就在仙子的藕臂即将揽住我的脖子之际,一道惊天动地的喝声如炸雷般在我头顶响起,我只觉大脑好像被什么东西猛锤了一下,有一股撕裂的剧痛,好像身体即将要从大脑开始裂成两半。 与此同时,一道火光不知从何处蔓延而来,顷刻间将我与仙子的上方笼罩,那火也奇怪,看上去势头汹涌,但我却并没有感觉到炙热的气息,但出于畏火的本能,我还是下意识的往水里缩了一些。 如此一来,仙子本欲挽住我脖子的藕臂便缠了隔空,同时,头顶那些没有温度的火焰波及到了她的身子。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仙子白皙无暇的葱秀手指被火波及,顿时就好像火星落进了汽油桶,瞬间爆燃而起,半个呼吸不到,火焰已延伸到了她的肩头。 我看得大惊,鬼使神差的拉住了她烧着的手臂,奋力往水下按去,慌乱间也顾不得手上细腻光滑的触感了,只希望冰冷的河水能将她手上的火焰熄灭。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河水一点用也没有,那附着在她手臂上的火焰不知何时已从橙红色变成了淡蓝色,火光妖异,竟然在水下兀自燃烧,水火不容的常识在此一点也不适用。 烈火之下,美丽的仙子表情都扭曲了,发出了一种怪异的惨叫声,然而此时我也顾不上这些了,火焰很快便波及到了我,然而奇怪的是,蓝色火焰烧到我的手臂时,我竟一点灼烫的感觉也没有,并且蔓延到我手上的火焰很快便熄灭了。 这一情况看得我心中一动,此时我的脑海已经在刚才那一道惊雷般的呵斥声下彻底清醒了过来,虽然知道眼前的仙子有问题,可我实在不忍心这么美丽的女孩就这样活活被火烧死,于是我深吸一口气,抱住了不着片缕的她,奋力用自己的身体去帮她压灭身上的火焰。 若是在正常情况下,用这种方式去救一个遭火焚身的人,那纯粹就是找死,可在这里,面对这种怪异的蓝色火焰,这一招非常奏效,只用了几分钟,绝世仙子身上的火焰尽数被我压灭。 此时的她被火灼烧的地方只是略微有些发红,并不致命,看上去甚至不算严重的伤,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正想着要不要问问她是什么人的时候,才从惊慌中醒过来的仙子却逃命似的一头扎进了水里,消失不见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刚想追着进水看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骂声:“无量你奶奶个-蛋,傻x,看道爷怎么收拾你……” 那声音到此戛然而停,因为我眼前突然黑了过去,随即完全失去了意识。 …… 一切好似做梦一般,黑暗当中,刚才经历的种种,或凶险,或惊悚,或诡异,或旖旎的画面如放电影般在我脑海里闪过,此时的我仿佛处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做梦,还是这些画面就是自己正在经历的一切。 这样的状态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直至我察觉到黑暗中开始有了一些光亮,我本能的睁开了眼,发现那并不是错觉,真的有光……天亮了! 我猛地坐起,浑身的汗如同瀑布一样流下,足足花了好几秒,我才意识到自己这是睡醒了。 见我醒来,林巧儿忙用热毛巾给我擦汗,边擦边激动的对我说:“小逸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你都快把我们给急死了!” 还没等我搞明白林巧儿这话的意思,另一边正在往篝火里添柴的道士肿着一边脸瞪了我一眼,没好气的骂道:“他娘的,道爷就知道,跟着你小子准没好事,妈-的,要不是看在百灵妹子的面上,老子非揍你不可!” 道士话音刚落,他头顶上的老龟又接着说道:“嘎嘎嘎,小记者,算上帮你招魂那一次,你现在已经欠大爷两条命了,你可得好好记住,以后可是要还滴,嘎嘎嘎……” 这下我是真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我还是记得一些的,可那些事和他们都没份啊,怎么感觉没一个人都说得好像我欠他很多似的。 心中疑惑,我便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 第八十四章 迷惑之音 医生对我说:“昨晚出事,是他俩救的你!” 他指了指一边牛逼轰轰的老龟和脸色不善的道士,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我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所有人都在,平安无事,只是样子有些狼狈,尤其是道士,右边的脸颊肿得跟个窝头一样,还有些发青,衣服也被撕得破破烂烂的,像是刚经历过特别激烈的搏斗。 看到这情形,我有些疑惑,心想难不成昨晚真的出了大事,他们和什么东西打起来了? 我坐起了身,问道士的脸怎么了,我想到我这话刚问出口,道士便怒道:“你他娘-的还有脸问,这不是你干的好事么?” “我?你…你这是我弄的?” “废话!”道士极度不爽的揉了揉自己脸上肿起来的地方,哼道:“妈的,还真看不出来,你小子平时看上去蔫不拉几的,疯起来竟然这么生猛,道爷这只眼睛差点就给你整报销喽!” 听他这么说,我脑子更是迷糊,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道士刚想说话,可一边的百灵姐突然请咳了一声,道士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马上又给咽了下去,一脸愤懑的看着我,却是没有再说话。 这情形实在有些奇怪,我看向百灵姐,只见她也正盯着我,没什么表情,但多年相处的经验告诉我,她这是在故作平静,以掩饰着什么。 我自然不肯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放过此事,正想问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医生却在这时候打断了我。 “记者!” 他叫了我一声,我转头看他,却见他冲我摇了摇头,那意思很明显,是让我别再问这个了。 医生的秉性我了解,除非是真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则他是绝对不会瞒我的,此时连他也都这样,就说明这件事绝对非同寻常,也许真的不能向我透露。 我有些沮丧,叹了口气,对他说:“行,这事我先不问,但是昨晚上发生了什么,总该让我知道吧?” 这个问题似乎并没有忌讳,他们也没再瞒我,道士说他是昨晚的最大受害人,要说也该他来说。其余人对他无可奈何,我只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至于谁来讲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便也没有意见。 于是,道士将昨晚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和我说了一遍,那惊险夸张的情节,简直都能和最精彩的媲美了,听得我也是一阵无语,不够总算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前半部分没什么好说的,我都知道了,事情真正邪乎的地方,要从我跳进水里救人开始。 医生蛊发,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跳进了水中,秀灵对医生最为在意,所以当时毫不犹豫的也跟着跳了进去,这便是我和道士听见的那两道水声的真相。 后来我也跳进了水里,使得事情越发复杂,其他人根本没想到我也会不打一声招呼就跳下去,急得不行。 他们等了一会,本盼着我能够把医生和秀灵救回来,可没想到我下水后也没了动静,不仅身影消失在了雾气里,而且喊话也没有回应。 三个人全都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水里,道士当即判断水里的情况不对,可又不能抛下我们不管,正进退两难之际,百灵姐站了出来,准备下水寻找我们。 道士自然不可能在情况未明的状况下让百灵姐冒险,于是拦住了她,让两女小心四周,他自己则和老龟一起下了水。 下水后的道士很快便遭遇了和我相同的情况,既找不见人,最后连回去的方向也迷失了。 好在和他下水的还有老龟,要说这老龟确实不凡,当道士的跟前也出现了雾气通道,并且也听见了那美妙的笑声时,老龟毫不犹豫的让道士只管往里游。 奇怪的是,那迷幻的歌声并没能影响道士,也不知道是因为他本就是修道之人,所以不受迷惑呢,还是因为老龟在他身边的缘故? 总之,道士并没受影响,很快就到了通道的尽头。 我们的遭遇在这里才真正出现了分歧,道士在尽头看见的,还是雾气笼罩的空间,雾气并没有变淡分毫,唯一的区别是,此时的他听到了岸上传来的林巧儿的呼喊声。 根据林巧儿的声音,他判断出了岸边的方向,果然回到了岸上,并由此断定刚才那个封闭的雾气空间并不是真的封闭空间,而是水中有什么东西干扰了自己的感官。 想明白了这点的道士再次跳进了水中,但这一次他不断在心中默诵道家清神咒,紧守灵台,保持五感六识的清明。 果不其然,这一次才游进水里没多远,他就发现了溺水昏迷的医生和秀灵。彼时秀灵的状态有些古怪,无神的浮在水面,眼神空洞,一脸的茫然。 道士一眼便看出了秀灵这是被外邪入侵了灵台,忙先将溺水的医生先救了回去,然后再回返去救她。 一番折腾,最先入水的两人都救了回去,唯独剩下我还不见踪迹,道士只得不厌其烦的又折返回水里,四处寻找,可忙活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 就在此时,道士又听见了雾气深处传来之前那种致人入幻的笑声、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但此刻的道士灵台清明,那声音并不能对他起作用,相反,道士却觉得那美妙的声音里多出了一丝邪-魅和勾魂之意。 道士自小跟随老道士走南闯北,经历的事情多了,什么样的邪祟没见过,可这一次却险些在阴沟里翻了船,当即大怒,想也没想便朝着那雾气深处游去。 他刚游了没多远,就看见前方的雾气里出现了两道人影,一远一近,相差不超过十米。 这时候老龟突然提醒,说近处的便是我,道士定睛一看,果然从身形上看出了端倪,惊喜的同时又是一愣,心里纳闷怎么会多出来一个人? 此时雾气中我的身影正在不断朝更远处的人影而去,而那远处的人影看上去似乎是个女人,可队伍里的三个女孩此时都在岸上,道士对此非常肯定,心里不由升起了一丝不安,连忙喊我的名字。 一连喊了好几声,我一点反应也没有,反而更快的朝远处的人影游去。 如此古怪的表现说明了情况确实如道士所想,远处的影子肯定有问题,它正在诱使我靠拢。 道士心中大急,他离我的距离颇远,想追上我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我马上就要陷入危险,身边的老龟突然发出了一道晴空霹雳般的大喝。 那恐怖的喝声简直就像是一记声波炸弹,就连道士都差点没接住。 不过老龟这一手的确奏效,我的身影停了下来,道士也从贴-身的衣袋里翻出了一张黄符,按说这符应该湿了,是没法用的,可道士在此前为防万一,将装符的口袋用防水布缝了一层,此时那符虽不可避免的沾了些水,却并没有湿透。 符是道士自制的火符,威力虽没有陈伯和严无道的大,可威力同样不容小觑。 火符被道士打到了靠近我的位置,一经激发,立即铺头盖脸的烧了起来。 按照道士的想法,这火符顶多只能为他赶到我身边拖延一些时间,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我身边那道诡异的影子遇火即燃,顿时烧了起来。 道士见状大喜,同时迅速朝我靠了过来,然而让他差点气得吐血的是,在这大好时机下,我非但没逃,反而用身体贴向了烧着的影子,帮其压灭了火焰。 道士气得大骂,此时那影子受了惊吓,飞也似的朝远处逃走,由于速度太快,道士赶过来的时候,已经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了。 不过那人影虽走,但在临逃之际发出了几声非常古怪的叫声,不像刚才听到的曼妙笑声,甚至都不是人的声音,倒有些和海豚发出的声音类似。 看着消失在雾气里的影子,道士只得长叹,刚想回身看我的情况,可没成想刚一回头,我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原来是那影子离开前的怪音蛊惑了我。 两人在水里好一番打斗,最后亏得老龟张口一团雷给我劈翻了,这才解除了危机。道士的眼睛,就是在水里和我打斗时留下的。 第八十五章 岔道 事情的具体经过大致如此,道士叙述的时候要比这夸张多了,我写下来的,都是经过筛选判断后的内容。 不过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感觉一阵不可思议,在我的印象中,昨晚经历的事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道士说完了,又问我是怎么着的道?我把自己进入水里后的遭遇和他们说了,包括自己看到了裸-体美女的经历。 听完我的话,顿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都不相信我的话,道士说:“记者,不是道爷调侃你,俗话说得好,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他娘-的该不会是想女人想疯了吧?还裸-体女人,你怎么不说她还主动勾-引你,投怀送抱?” 想起昨晚上那些画面,我心说可不就是她主动勾-引我么?要不然怎么会伸手来抱我? 想归想,这些话我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来的,否则还不得给他们笑话死。 见我不说话,道士也失去了继续调侃我的兴致,一脸扫兴的说道:“你小子可真没趣,不过,你看到的虽然可能是幻象,但这也能说明了那玩意的声音非常可怕。” 其余人对道士这话颇为认同,都点了点头,百灵姐说:“从你们描述的经历来看,那种声音有着影响感官的特殊力量,它既可以封闭我们的某些感知,也可以制造出虚假的幻象,而且还没有丝毫预兆,一不小心就会着了道,防不胜防。” 道士接过百灵姐的话说:“厉害是厉害,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对,那声音只能在人无法察觉间干扰意识感官,只要能一直保持灵台清明,它便无隙可趁。” 我们和道士不一样,他是正儿八经的玄门中人,自小修道,可我们都是普通人,对他说的什么紧守灵台并没有什么概念,秀灵就问他什么是灵台,具体该怎么做? 这可把道士给问住了,所谓灵台,指的其实就是人的内心。在道家的说法里,紧守灵台,保持清明,这其实是一种非常困难的状态与境界,在这样的境界下,人的身心融合度臻至最高状态,身体与心灵紧守合一,达到无缺状态,外邪难以入侵。 可这样的状态即便是对修行多年的人而言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对于我们这些普通人,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道士叹了口气,有些郁闷的说道:“唉,谁能想到会在这地方遇到这种事情,他娘的,早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在外面的时候就该多准备几张静神符,区区异声何足挂齿,可惜啊可惜。” 我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这可实在有些不妙,按照道士的说法,昨晚那‘仙子’可是往上游逃去的,说明其老巢还在上游,我们要寻找三叔必然还要继续往前,和她遇上的几率很大啊。 再有,如果这样的东西不止一只,再让我们碰见,那事情就不堪设想了。 道士提议,问我们要不要先撤出去,待他制作了足够的符后,我们再进来? 我立马否决了这个提议,三叔他们已经失踪了这么长时间了,每多耽搁一分钟,他们就会多一分危险,现在撤出去太耽误时间了。 这时候百灵姐突然站了起来,从她的彩色绣包里翻出了一个小竹筒,从里面倒出了几只湛蓝色的瓢虫一样的虫子,晶莹剔透,看上去十分的讨人喜。 百灵姐将那小虫给我们一人分了一只,让我们含在口中,说这虫子能让我们在意识受到侵扰的时候间歇性保持清醒。 对于这虫子,我们都很好奇,医生更是两眼放光,如获至宝般将虫子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所有人里,我和道士最了解百灵姐,知道她拿出来的东西必然和蛊有关,说不定这就是某种特殊的蛊虫,担心说出来会引起恐慌,于是互相使了个眼色,毫不犹豫的将虫子吞进了口中,将之压在了舌苔下。 见我和道士如此干脆果断,尚有些迟疑的林巧儿与秀灵也都将虫子含进了口中。 虫子如它的外表一般,入口冰凉,并且时不时的会散出一阵透彻心扉的冰寒,侵入四肢百骸,让人忍不住抖上一抖,但每当这股冰寒扩散后,整个人都会变得非常精神。 然而可惜的是,这种冰寒并非时时刻刻都有,也不是固定多久散发一次,它毫无规律,有时候一分钟内会有好几次,有时候半个小时也不会散发一次,难怪百灵姐说这虫子能间歇性的让人保持清醒,看来这和那种毫无规律的寒意有关系。 虽然不稳定,但有总比没有强,只要虫子含在口中,就算被怪声迷惑了,也总有清醒的时候。 解决了这个最大的隐患后,我们又休整了片刻,直到日头照到了水面,雾气彻底散开后,我们胡乱做了些肉干糊,应付了早饭,在九点左右的时候上船继续出发。 这又是一段不知终点的航程,我一边警惕着河道附近的情况,一边问老龟医生的蛊怎么样了? 自从被老三教训了一次,老龟嚣张的气焰有所收敛,此时小心翼翼的扫了一眼趴在我脚边打盹的老三后,这才扬长了脖子说道:“小子,你也不看看是谁出马,放心吧,昨晚上大爷已经帮他引出了尸蛔本体,喏,当时还被你家这条恶犬给吞了。” 老龟提到恶犬两字时恨得牙牙痒,音也咬得特别重,仿佛很不得将老三咬在口里狠狠的照顾一番。正在打盹的老三像是听到了老龟的话,抬起了头,两只铜铃大眼散发着寒光,盯住了老龟,牙也龇了起来。 看到这情况,老龟被吓得差点从道士脑袋上掉下来,挥舞着爪子冲我大喊:“小记者,还记得你欠大爷的两条命吗,快,叫你家的恶狗别咬我,大爷算你还了一命。” 听到老龟说医生的蛊已经解了,我原本是不打算再理会它的,可此时听了它这番话,不免有些诧异,心说这欠它的命也忒好还了吧! 这对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能还老龟这么大一个人情,倒也划算。于是我安抚住了老三,大黑狗扫了一眼老龟,不屑的甩了甩头,扭过屁股,换了个方向继续打盹去了。 老龟如蒙大赦,趴回了道士脑袋上,缩着脖子,愁眉苦脸,也不知在琢磨什么事。 开船,我们完全帮不上忙,只能在甲板上警戒,同时看看风景,船在穿过了河塘后,河道再次变得狭窄,船堪堪能在其中行驶,就连掉头也无法做到,这不禁让我们都有些担心。 大概又往前开了一个多钟头,船停住了,我们也都傻眼了,只见在我们眼前出现了三条分叉的水道。 这三条水道于此处汇集,形成了银鱼沟,而往上的部分则完全独立,绵延向深山腹地,一眼看去毫无差别,这该如何选择? 第八十六章 双头水蜥 关键时刻,还是百灵姐有办法,就见她从绣包里取出一叠白纸,在我们不解的目光中,白纸很快被折成了一个三寸高的小纸人。 其他人还是满脸的疑惑,但道士和我倒是有些明白了,纸人,莫非百灵姐打算做傀儡? 傀儡之术,早在阿且村的时候我便见过,上黎人的那位迁尸匠就曾用纸傀帮过我一次,后来在老家时,三叔为了混进被天巫教控制的村子,也使用过替身纸傀,并且大伯也靠着傀儡之身混进了天巫教内部,百灵姐会这个,倒也不算稀奇。 只是我对这东西了解不多,不知道此刻百灵姐将之祭出有什么用意,难不成她打算让纸傀去探路? 正疑惑间,纸人已经在百灵姐手中彻底成型,紧接着,百灵姐不知从何处又取出了一根头发,缠在了小纸人的双足之上,同时边念诵着一些奇怪的咒语,边将一种散发着淡淡腥味的黑色液体滴在了纸人的眉心。 刹时间,那纸人竟从甲板上立了起来,好像活过来了一样,随后晃晃悠悠的从船上飘起,缓慢的飘了出去。 这神奇的一幕看得众人目瞪口呆,特别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事情的秀灵,小嘴张得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看着那飘向了右侧水道的纸人,道士哦了一声,脸上露出了恍然之色:“哦,原来是这样,傀灵寻踪,我怎么没想到?嘿,不愧是南疆巫蛊第一人的关门弟子,百灵妹子,你可真厉害呀!” 道士一边赞叹,一边拍着百灵姐的马屁,我心里十分好奇,便向道士讨教他口中的傀灵寻踪是什么东西? 道士瞪了我一眼,说傀灵寻踪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种秘术,巫道皆有传承,只是方法各异。就拿刚才百灵姐制作的纸傀来说吧,纸傀本只是一种控灵之术,但加上了那一根头发,再辅以密咒,就能让纸人重现不久之前头发主人在此地留下的痕迹。 也就是说,百灵姐这是打算让纸人重现不久前头发主人到底走的是那条路,至于那根头发,想来应该就是三叔的了。 道士这家伙一贯喜欢夸大吹牛,他的话不能尽信,我就问百灵姐是不是道士说的那样。 百灵姐并没有回答,只是一脸淡笑的看着我,答案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 我叹了口气,心中忽然有些抱怨,心想这些厉害的东西奶奶怎么就一点也不教我呢?三叔和百灵姐都会,甚至连大伯似乎都懂得不少,可偏偏就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这也太不公平了。 抱怨归抱怨,我也知道奶奶当初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我好,只是我已经接触到了这些怪力乱神,无神论已经被打破,总不至于现在还要瞒着我这些吧?等这次事了,我一定得回趟老家,让奶奶好好教我一些东西,关键时刻也能保命不是?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空档,那纸人已经完全飞进了最右边的河道,按照道士的解释,三叔他们走的应该就是这一边了。 秀灵虽然还是有些不信,但见我们都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进右边的河道,她只好照我们的要求控制着船驶入了最右边的河道。 有纸傀在前方引路,我们只需要紧紧的跟着便成,可由于纸人飞行的速度不是很快,于是船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悠哉游哉,就跟小时候在山间赶的老牛破车一样,坐着坐着,人就开始犯困。 好在我们口中都含着百灵姐给的小虫子,不定时的有寒意散出,游遍四肢百骸,倒也不至于真的睡过去,不过这种一时犯困,一时清醒的状态也着实折磨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正靠在船舷边打着瞌睡,忽然感觉屁-股下的甲板传来一阵轻微的碰撞声。 那声音本不大,可由于我是坐在甲板上的,震动传入脑海里十分清晰,而且此时正是精神紧绷之际,所以我立即从瞌睡中清醒了过来。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的甲板,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船依旧在缓慢的行驶,也不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 心中纳闷,便看向了同在甲板上的医生和道士,想问问他们刚才是否也察觉到了异样,可还没等我发问,只是看他们的表情,我就知道自己并没有感觉错,因为他们两人的脸上也满是疑惑。 我们交流了一下眼神,各自朝一个方向探出身去观察水里的情况。 此时的我处在左侧船舷边靠近船舱的位置,医生和我同在一侧,但他在靠近船尾的地方。我刚探出头去,立马感觉水下好像有一道黑影闪了过去,由于速度太快,我并没能看清那是什么,但眼皮还是忍不住狂跳了起来。 虽然只是一晃眼,但那影子的个头,实在是有些不妙啊! 我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为了不引起恐慌,我按下了心中的惊惧,没有立马说出来,可就在下一秒,我们脚下的船突然一个巨震,像是突然遭受了巨物的撞-击,整个船身都被撞得横了过来,卡在了河道两岸的古木垂根上,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正伏在船舷上查看水下情况的我们一点防备都没有,船身被撞得转向的同时,我也被甩出了甲板,只剩下两只手还抓着船舷,膝盖以下的地方已经完全没入了水中。 老话总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话我以前并不怎么信,可今天,我信了。就在我被甩出了甲板,船也卡在了河道里时,甲板上的道士忽然发出了惊呼:“无量你大-爷的,小心水里,有大家伙!”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被卡在河中的船再次猛震,剧烈的摇晃将我的手都给震麻了,扣住甲板的手险些松脱。 我心中骇然,慌忙喊救命,听到求救声,甲板上的两人似乎才注意到我的状况,医生离我最近,忙冲过来抓我的手,想把我拉上去,可就在这时候,船身再次被撞-击,这一次的动静更大,整条船都被掀得出水了好几寸。 医生全身的重心都在我的手上,脚下不稳,身体顿时往前一个趔趄,几乎翻进了水里。 好在甲板上的道士及时赶到抱住了他,他这才没有掉进水里,但我的情况就没那么乐观了,原本我挂在船舷外侧,已经将船只坠得有些倾斜了,此时医生道士为了救我,也全都聚集到了这一侧的船舷边,我们三个人的重量再加上另一侧的剧烈撞-击,已经使得这船离翻没不远了,我更是大半个身体都没入了水中,情况万分危急。 眼看着船就快要翻了,我忙冲两人-大喊:“先别管我,快回去一个,船要翻了!” 慌乱之中,道士大骂一声,松开了医生,自己则爬回了另一侧。 此时医生已经稳住了身体,但船体另一侧的撞-击还在持续,船身颠簸,他的身体吃不上力,仅能抓住我不让我掉进水里,却是没法将我拉上去。 一直这么耗着总不是办法,再这么下去,这船就是不翻,也得被撞碎了,医生急忙朝道士大喊:“快,快看看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其实用不着医生提醒,道士早已经这么干了,只是船晃动得厉害,水面也不平静,他看了半天也没看清楚水下的是什么东西,急得大骂:“狗-日的,这地方透不下光,水又晃动得厉害,道爷看不清啊!” 这时船舱里的女孩们也跌跌撞撞的爬了出来,看到我这边的状况,都想过来帮忙。医生急忙叫住了她们,跟他们说千万别再过来了,否则船就要翻了,要帮忙的话,去帮道士对付水里的怪物。 医生说起怪物,我顿时想起了刚才看见的黑影,不由心中咯噔一声,要真是那影子,我们可就麻烦了,那玩意的形状,很像是鳄鱼啊! 我不清楚十万大山里有没有鳄鱼,但我刚才看到的轮廓的确与鳄鱼非常相似,而且那体型比我还要大上一些,普通的河道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鱼呢? 想到水下的也许是条巨大的鳄鱼,我顿时感觉身体泡在水里的部分冒起了阵阵寒气,什么也顾不上了,拼命的挣扎着往上爬。 说来奇怪,正当我奋力往船上爬时,船身的震动忽然停止了,似乎另一侧撞-击船身的怪物放弃了这条难啃的骨头,已经离开了。 没有了怪物的撞-击,船不再像刚才那样剧烈的摇摆,医生忙奋力将我往上拉去。 我没在水里的部分刚从水里离开,心里正高兴之际,却看到医生的脸色突然大变,并且从他眼镜上反射的画面里,我看到了自己脚下的水里赫然有一张血盆大口追着从水里蹿了出来。 我只觉头皮一麻,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要倒霉,可此时自己正被医生拽着在半空中,身体根本无法做出任何闪避的反应,只能等着水下的巨口咬将上来。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从医生背后蹿出一条庞大的黑影,那黑影速度奇怪,极为敏捷的跳出了甲板,擦着我落向了水中,按这个角度,它必然会与水中的血盆巨口碰个正着。 直到那影子全然落下,我才看清那竟然是老三。 老三的挺身而出为我争取到了时间,医生趁着这个机会用力猛的一拽,终于将我拉上了甲板。 回到甲板上的我浑身几乎虚脱了,想到水下的血盆巨口,心中说不出的害怕。 “老三,老三怎么样了?”我条件反射般的又扑到了船舷边,想看看老三有没有事,可当我往下看去时,却只能看见两道黑影在水下纠结在一起,斗得难解难分,由于光线不足,水面波浪太大,并不能看清两者谁是老三,谁是那怪物。 我看得焦急,想帮忙,但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在甲板上干瞪眼看着。 水下的两道影子很快就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中,也不知道是躲进了船底,还是往水底更深处去了,但很快,水里开始冒起了血花,水的颜色也被染得通红,一眼看去,竟有一种说不出的狰狞之感。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老三虽然神勇,但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而且还是在水里争斗,老三会不会…… 血水的出现让我们的心提了起来,都有些担心大黑狗的安危,可此时无论是大黑狗,还是水里的怪物,都没有踪影,反而是水的颜色,更加殷红了。 正当我们都屏息凝神,全神贯注的盯着水面动静之际,忽地,船的另一侧响起了水花声。 我们忙凑过去一瞧,顿时心里都激动了起来,只见在水面打起水花的,正是老三。 老三奋力的朝船边游着,看上去有些吃力,嘴里还叼着一根黑色的尾巴,至于那尾巴之后,是一条沉在水里的庞然大物,水里的鲜血,正是从那只怪物身上流出的。 道士见状开心的大笑起来,说好狗,真是一条好狗啊! 老三很快游到了船边,道士翻身进水,用绳索绑住了怪物的身躯,配合着甲板上的人,费了好一番劲才把那怪物拖到了船上,拖拽的过程中还险些把船给弄翻了。 甲板上,我们全围到了一起,事实上在拖这玩意上船的时候,我就已经看清了它的真面目。 这条险些将我们的船撞翻的怪物,竟是一条巨大的蜥蜴,四肢壮硕,脑袋扁平,看上去和平头哥有些像,体长足足两米多长,浑身长满了细密的黑色鳞片,泛着幽光,摸上去犹如钢铁,恐怕就连子弹打上去也无法对其造成伤害,我真无法想象老三到底是如何将之弄死的。 巨蜥的体型比我们都要大,当我们将其翻了个面后,才发现它的肚子上没有黑鳞保护,呈现出粉-嫩的红色,老三正是咬穿了巨蜥的腹部,才使其失血致命。 我心中感叹,这么大的蜥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看这家伙的脑袋,恐怕并不是第一次攻击船只,他娘的说不定我们在河塘边看到的船只残骸,就是这玩意弄的。 林巧儿对巨蜥很感兴趣,伸手去扒拉巨蜥的脑袋,我心中感觉不妥,隐隐有种不安,正想让她离巨蜥远一些,没成想死去的巨蜥头颅突然间动了,其扁平的脑袋竟然在刹那间分裂成了两半,形成了两个头颅,还能动的那个头颅张开了血盆大口猛地朝林巧儿的手咬将过去。 第八十七章 蛊惑之音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旁的医生闪电般的抓住了林巧儿的手,就势一压,避开了血口,同时手肘猛曲,往前一顶,竟抵在了巨蜥的下颌上。 那巨蜥虽然力大,且皮糙肉厚,但它的下颌与肚皮一样,是全身最为柔-软脆弱的地方,此时被医生顶住,就好比蛇被拿捏住了七寸,再也逞凶不得。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惊魂未定的林巧儿连连退后好几步,躲在了我身后,显然刚才的变故着实把她吓得不轻。 道士凑上前,疑惑的说道:“他娘-的,真是奇怪,道爷刚才明明检查过了,确实已经死透了,怎么会这样?怪哉,怪哉!” 我怒道:“怪哉你个头,你他妈的能不能靠谱一点,要不是医生反应快,巧儿姐的手就没了!” 道士翻了翻白眼,一脸不爽的回道:“得了得了,老子又不是故意的,刚刚就算医生没出手,你家道爷我也会出手的,再说了,就算真的被咬了,大不了道爷剁下一只还你,真是的,还来劲了!” 看着这家伙一脸无所谓的态度,我不知怎么地就感觉来气,脑袋发胀,感觉脸都憋肿了。 “哟呵,怎么着,还想揍我?来呀来呀,你往这打,道爷要是避一下就不算好汉。”道士看我脸色通红,竟然神色轻蔑的出言挑衅,还把他的大屁-股对准了我,扭来扭去,那样子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这下我是真的被气得够呛,真恨不得立马一脚给他踹水里去,但我自知不是道士的对手,要是冒然出手,最后还指不定是谁掉进水里。 想到这,我忙在心里告诉自己冷静,要冷静,冷不丁的,我瞥见了正缩在甲板角落里睡觉的大黑狗,顿时有了主意。然而念及平日情分,我还是打算再给他个机会,可当我再看向他时,发现这家伙竟然还在那里扭来扭去的挑衅,我顿时恶从胆边生,什么也不管了,踢了踢大黑狗,指着道士大喝道:“老三,咬他娘-的!” 老三通灵,而且与我的关系最为亲密,小时候除了奶奶外,它最听我的,我让它咬谁它就咬谁,就算是三叔的话也不好使,此时听到我的指令,它没有丝毫迟疑的从甲板上一跃而起,大嘴一张,咬在了道士的屁-股上。 顿时,一道凄厉而高亢的惨叫声回响在密林深河之上,余音不绝。 看着被狗咬得极惨的道士,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心说谁让你那么嚣张的,这一次非得让你吃足了苦头,也让你知道老子同样是不好惹的。 我心中得意,但听着道士的叫声实在有些太惨,凡事过犹不及,况且我们也是朋友,再这么下去就有些过分了。 想到这,我连忙打了声呼哨,让老三松口回来,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老三竟好似咬上了瘾,紧紧撕住道士的屁-股不放,随着道士奋力的挣扎,下一刻,它竟从道士身上撕下了一大块血淋淋的肉。 这一幕看得我完全呆住了,我本只是想给道士一个教训,却没想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 反应过来后,我慌忙大喊,呵斥老三,让它快回来,自己则快速冲向道士,想看看他的伤势怎么样,同时做一些补救措施。 然而,接下里更为诡异,更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让我的动作停滞了下来。 只见被我呵斥的老三缓慢扭过了头来,嘴里还叼着从道士身上撕下的肉,猩红的鲜血滴答滴答而落,染红了它嘴角那一撮看上去本该有些滑稽的白毛。 它目光妖异的看了我一眼,沾满了鲜血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竟是再冲我发笑,紧接着,在我无比骇然的目光中,它开始一口一口的咀嚼起口中的血肉,边嚼还边盯着我,一张狗脸上全是让人不寒而栗的笑。 疯了,老三疯了! 这是此刻我脑中最先也是唯一闪过的念头,我想如往常一样去呵斥它,让它吐出嘴里的肉,可看到它目中妖异的眼神,我顿时失了勇气,最后竟然就这么干看着它嚼完了嘴里的肉。 我已经到呆滞了,而吞下了肉块的老三满脸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边的血渍,大口一张,竟再次从道士身上撕下了一大块带血的肉。 看着道士身上已经能看见白骨的伤口,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叫一声,冲上前去,想把他从老三口中救下,可没想到才踏出了一步,脚下好似踩空了一样,失去了重心,整个人莫名其妙的摔进了水里。 此时的我已经无法再去思考怎么会掉进水里,我拼命的扑腾,好不容易爬上了船,可看到的一幕却让我崩溃了。 道士,已经只剩下了半截身体,整条船里全是血,除道士外的所有人都不见了,只剩下一条目露凶光的黑色巨犬正在啃噬道士的残躯,在我爬回船上的同时,黑狗缓缓的抬头看向了我,舔了舔嘴边的血迹,忽然咧开嘴笑了…… 啪、啪、啪! 伴随着几道清脆的响声,我感觉自己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突然间,所有的画面都变了,满船的鲜血不见了,道士的尸体也消失了,失踪的所有人都出现在了我眼前,正焦急的看着我。 道士正在扇我的耳光,这家伙心黑手狠,也不知道是不是公报私仇,此时打得起劲,我的半边脸颊都已经肿了起来。 这时候我眼前的画面已经定格,人也清醒了过来,见道士还要招呼,我忙对他说:“停,停下……” “嗯?醒了,嘿嘿,看吧,道爷就说嘛,使人清醒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就是扇耳光,你们看,这不就醒了么?”道士松开了揪住我衣领的手,一脸的得意。 林巧儿没好气的数落他,说有是有用,可你看看都把人打成什么样了?道士看了看我,似有些心虚,嘿嘿笑道:“那个啥,记者啊,你得感谢我,这回不说救了你的命,可也算把你从危险之中拉了出来,不过你放心,这次道爷不记账上,就当免费帮忙了。” 我听得满脑袋雾水,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百灵姐走到跟前,检查了一下我的眼睛,方才松了口气,对我说:“小逸,你刚才被迷惑了,我们都大意了,那只蜥蜴的舌头可以发出使人入幻的魔音!” 说着,百灵姐指了指甲板上彻底死透了的巨蜥,我看到蜥蜴的两个脑袋都已经被砍断,尸首分离,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忙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生说:“刚才我以为已经制住了它,可没想到这家伙的舌头能够发出奇音,冷不防的,就都着了道了。不过幸好我们都含着冰虫,很快就清醒了,道士则没受半点影响,在我们被声音迷惑的时候,他砍掉了巨蜥的两个头,这才解除了危机。至于你……” 医生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实在是太倒霉了,冰虫在你这一直没生效,所以你一直都在巨蜥声音制造的幻境里挣扎。” 我深吸一口气,心说原来是这样,不过刚才那幻觉还真的挺可怕的,太真实了,等等,难不成昨晚我们也是受了这东西的干扰? 由于刚才我是在毫无察觉的状态下进入的幻境,并没有听到巨蜥发出的声音,无法和昨晚听到的声音比较,所以没办法判断这两者是否相同,不过医生说道士没有受巨蜥声音影响,那他应该是听见了。 正当我准备询问道士巨蜥发出的是什么样的声音时,河道上游,百灵姐放出的那只寻踪纸傀又回来了。 我们都是一愣,先前我们一直都是跟着纸傀行进,后来我们的船遭到巨蜥攻击,便耽搁在了这里,可那纸傀并没有停下,早就沿着河道飞得没影了,怎么这会又出现了? 百灵姐也很吃惊,看着折返的之人,一脸的无法置信。 道士问:“啊呀,百灵妹子,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傀儡放出后除非灵能耗尽,否则就会一直追踪先者的足迹吗?它怎么又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等等,不对……”说话间,百灵姐脸色忽然大变,指着纸人身后的河道惊呼道:“你们快看,那,那是什么?” 我们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果然就看到河道的水面卷起了一道足有一米高的波浪,水浪之中,隐隐有无数黑色的东西-藏匿其中,正随着水浪朝我们冲击而来。 这下不只是百灵姐,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道士脸色难看,想也没想转身推着不知所措的秀灵到了舱前,急得话都有些哆嗦了:“快…快,快开船,巨…巨蜥,波浪里全是巨蜥,快…快往回开……” 原本我还只是看到水浪里有东西,可并没有看清楚是什么,现在听道士一说,再加上巨浪已经翻涌到了离我们极近的地方,我顿时也看清了水浪里密密匝匝的全是那种双头巨蜥。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刚才只是一只巨蜥就险些把我们的船给掀了,现在仅那道水浪中能看到的,就不下一二十只,这要是等它们靠到近前,恐怕只要一波,我们的船就会被撞成饼干屑啊! 顿时所有人都站不住了,道士虽然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可他并不会开船,好在秀灵虽然也被吓得够呛,但小丫头的心里素质还是很不错的,很快就从惊慌中缓过了神,发动了船开始转向。 然而可惜的是,我们的船在刚才被巨蜥袭击时就已经倒转了方向,整个船身横在了河道中央,虽然只差一点点就能掉转方向,可船的两头被岸边巨树垂落的根茎卡住了,不管秀灵怎么努力,也始终无法动弹分毫。 所有人都急得要命,可此时也只能干看着,一点忙也帮不上。 眼看巨蜥抬起的水浪就要冲到近前了,医生忽然冲到了船头,纵身一跃,抱住了一根卡住船头的树根上,从脚上抽出短刀,去砍脚下的树根。 医生这柄短刀是在娑冥古镇时我从王寒军身上得到的,锋利异常,连金铁也能切断,区区树根更是不在话下,可岸边的垂根实在太多了,急切间很难将之清理干净。 这时候道士似受了医生的启发,忽然冲我大喊:“记者,天启,快用你的天启去帮忙啊!” 我一听,心说对啊,天启虽是木质,但坚硬程度绝不下任何金铁,而且锋利异常,最主要是天启长度足够,一砍就是一大片,绝对要比医生的短刀速度快。 想到此处,我不再犹豫,急忙从背包里抽出天启冲到船头,开始猛劈垂根。 由于天启的长度优势,就算是站在船上我也能砍到树根,所以不必同医生那样爬到树上。 事实证明,天启剑的厉害程度远超我的想象,我从未修炼,也没有天生神力,同样不会任何剑法,可此时挥舞天启时,却好似臂有万钧之力,挥剑之间,似有剑斩世间一切的磅礴大势。 在这样的气势下,我砍起这些硬木树根简直就好像砍瓜切菜,几个呼吸之间,卡住船头的根茎便已经被我劈成了碎木屑。 没有了树根的干扰,秀灵那头猛的一转舵,发动机轰鸣之下,我们这条受困的小船如同那搁浅后又遇大潮的游鱼,顷刻间回到了大海的怀抱。 几乎就在我们的船刚转过方向的刹那,船尾接连传来好几声沉闷的撞-击声,原来是巨蜥群终于赶到了。 在如此剧烈的撞-击下,船猛烈摇晃,船上的我们更是被甩得七荤八素,我的头撞到了船舷,顿时就被磕出了血,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道士为了保护秀灵还险些给甩出了船去。 万幸的是,秀灵是一个不错的船老大,不管船只如何摇晃颠簸,情况如何惊险,她始终保持着镇定,紧把着船舵控制方向,再加上巨蜥是从船尾往前撞,反而给了我们巨大的推力,使得我们的船快速逃离了出去。 甩脱了巨蜥,一船六人都感觉有些虚脱,但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虽然暂时安全了,但我们不清楚巨蜥是否会不依不饶的追上来,所以还是一刻不敢停留,开足了马-力继续往回疾驰,没一会,便回到了刚开始的岔道。 第八十八章 另一条河道 折腾了半天又回到了岔道,什么都没落着还惹了一身骚,这真是始料未及的,不过幸好,河里的巨蜥并没有跟上来。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我让秀灵先把船停在岔口,然后和其余人商量该怎么办。 道士叹气道:“唉,这条路是走不通了,那么多的巨蜥,就是来条铁板装甲船,也不够看的,真不知道你三叔他们是怎么过去的?” 我也纳闷,“可能他们人多势众,又都是高手吧!” 这话就连我自己也不相信,要说在陆上遇到这些蜥蜴,也许三叔他们还能凭本事斗上一斗,可眼下这是在水里,甭管你人有多牛逼,人家只要把你的船掀了,再厉害的高手,到了水里浑身的本事至少也得打个对折。而巨蜥不同,这玩意在水中一样灵活,凭借体型和数量优势,再加上那种怪音,猝不及防之下,全军覆没都是有可能的。 果然,我话才刚出口,道士就摇头说不可能,三叔找的那帮人顶多比他厉害上一些,甚至有的还不如他呢,刚才的情况如果把他扔进水里,那绝对是分分钟蹬腿死,不带一点悬念的。 这时候我想起了昨晚宿营地河滩上的那些船只残骸,问道:“哎,你们说,我们在河塘滩涂上看到的那些解体的船只,有没有可能就是遭到了巨蜥群的攻击,这才成了那样?” 医生马上摇头,“不可能,巨蜥的尸体你们都已经见过了,那爪子和人手差别很大,不可能造成残骸上的那种爪痕,而且,那巨蜥攻击船只只是用头撞-击,并没有用到四肢。” 船上的那只巨蜥在刚才逃命时被道士扔进了水里,说是减轻负重。虽说尸体不在了,可我脑中记得很清楚,仔细一回想,还真是医生分析的那么回事。 可如果那些失事的船只不是受了巨蜥的攻击而导致解体,那就说明三叔他们至少闯过了巨蜥这一关,真正致命的变故,是在巨蜥之后。 我心里正琢磨着呢,医生忽然看了看我和道士,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记者,道士,你们觉不觉得,这种巨蜥有些眼熟?” 闻言,道士和我都是一愣,眼熟,什么意思?我忙问医生为什么这么说? 医生扶了扶眼镜,说起了几天前我们在下游河湾边发现的那具尸体,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和道士的脸色顿时也变了,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舌头,你说那条舌头?” 看见医生点头,我和道士心里别提多震惊了,我们话中提到的舌头,指的就是在下游河湾边,将我们发现的残尸卷入地下坑洞的东西。 当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们只看清了那卷走尸体的红色东西是一条舌头,至于那东西探出岩洞的部分,我们并没有看真切,可现在联系起河道里的巨蜥,我靠,那卷走尸体的,分明也是一条巨蜥啊! 只是坑洞里钻出的那只仅仅舌头便足有一个成年人-大小,其隐藏在岩洞的身体,又该有多么巨大? 想到此处,我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只感觉一股寒意从后脊蹿了起来。 我能够想到的问题,道士和医生自然也能想到,脸色全都变得凝重,都不说话了。 到了眼下这步境地,我实在是没辙了,除非能让船插上翅膀飞过去,否则那些挡路的巨蜥群是无论如何也难以越过的。 当然了,我们还可以尝试走其它两条河道,可那完全是没用的,因为三叔压根就没从这走,况且这十万大山腹地地势复杂,山势绵延,水脉走向更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别看这三条河道在此汇聚,其间相隔不了多少,可其上游说不定都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心中哀叹,三叔诶三叔,你这可让我怎么办才好啊? 正在我们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林巧儿忽然惊呼了一声,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是巨蜥群追了上来。 “怎么了,怎么了?”我问,同时看向了她。 林巧儿脸上并没有惊慌之色,指着我们刚刚逃离的河道惊呼道:“你们快看,它回来了!” “回来了?什么回来了?”我心中疑惑,本能的转头一看,顿时也是一惊,只见百灵姐的寻踪纸傀晃晃悠悠的出现在了河道口。 包括百灵姐在内,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按道士描述的纸傀特性,它是不可能返回的,除非…… 比起之前,纸人的速度缓慢了许多,看这晃悠的样子,似乎只要来一阵微风就能将之吹落,看情形,应该是灵能快要耗尽了。 纸傀终究还是没有落下,它飘忽着从我们头顶飞过,并没有停留,如我心中猜测的那般飞进了最右侧的河道内,消失在了我们的视野当中。 事实验证了我的猜想,我猛的站了起来,激动的对其余人说:“我明白了,三叔他们一开始走的确实是左边的河道,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发现路错了,所以又折返了回来,你们看这纸傀,它在我们遭遇巨蜥袭击后就返回了,说明三叔他们其实并没有比我们深-入多少,所以纸傀才会返回得这么快,纸傀现在选择的河道,才是三叔最终的行进路线!” 其实不用我说,他们大部分人也都已经想到了,医生皱着眉头对我道:“你前面的分析没错,但纸傀现在进入的河道也不见得就是最终的路线,我甚至有些怀疑,他们会不会也不知道正确的路线,只知道目标在上游,所以才一条一条的尝试。” 我呆了呆,这倒是我没想到的,不过医生的话也不是没有可能,倘若真是这样,那三叔他们很有可能是在尝试了左边的河道后,发现无法越过巨蜥这道障碍,这才换了右侧的河道尝试。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这对于我们而言可就不是一个好消息了,因为我们谁也无法判断三叔他们第二次的选择是否是正确的,假如他们还是走错了,那右边的河道必然也是凶险万分,我们冒然跟进去,吉凶难料啊! 左边没法走,右边又不敢走,这可如何是好? 医生将目前的情况和所有人做了说明,秀灵马上疑惑的问道:“既然左右都不行,那为什么不试试中间呢?” “唉,中间也不能走!”医生摇头苦笑,解释说:“我们无法确定他们是否最终走了右边,如果不是,那中间才是他们走的最终路线,可如果是的话,我们再往中间走,就和他们行进的路线岔开了。” 林巧儿听了医生的解释后有些郁闷,便问:“那怎么办,我们总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吧?” 医生想了想,说道:“办法不是没有,我们可以等等,看纸傀会不会再飞回来……” “不用等了!” 医生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百灵姐打断了,百灵姐摇了摇头,解释道:“纸傀的灵能已经快要耗尽了,不可能再回来的!” 这无疑是凛冬里的一盆冰水,将所有人浇了个透心凉。我询问百灵姐是否可以再做一个纸傀,她说可是可以,但是那没用,即便做出来了,这第二个纸傀还是会和第一个纸傀一样,先走左边的河道,然后再进右边的河道,而不会接续第一个傀儡的足迹,这和纸傀的数量没关系,只和百灵姐的修为有关,如果换成奶奶扎的纸傀,说不定就能将三条河道走个通透。 对于这个事实,我们都感到了无可奈何,临了实在是没办法了,百灵姐便对我们说,直接走右侧的河道试试,只要小心些,谨慎些,遇到无法应付的危险立马折返,就不会有事情。 我们一听,似乎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便都同意了。 船只开动,很快便驶入了最右边的岔道。 因为有了刚才的遭遇,这回所有人都不敢有丝毫大意,精神崩得紧紧的,密切注意着河道里的情况。 早上起来的时候,天还是晴着的,阳光大好,我本以为今天一定是个大晴天,可没成想这才过去了三四个钟头,日头便被阴云遮蔽,天色也阴沉了下来。 密林掩映的河道原本就有些光线不足,此时天再一变,就更加显得昏暗了。 我的心情也如此刻的天气一般,极度的压抑,这密林四周潜藏的危险时刻让人喘不过气来 道士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问我是不是害怕了,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哪有人不怕的,不过凤阳和耶岭我都闯过来了,这里就算再邪门,总不至于比那两个地方加起来还要可怕吧? 现在我心里更多的是担忧,担心我老爹和三叔,担心这次我们这六个人会有伤亡,毕竟古镇死去的那些人的身影至今还萦绕在我脑海里,我实在不愿意再有人因我而送命,尤其是船上的这些人。 道士听了我的话就笑,笑我杞人忧天,说每个人的命数都是恒定的,天定你今天死,你就算做再多的努力也白扯,该你死时怎么也跑不了,这世上本就不存在谁害谁这种说法。 为了让我宽心,道士还给我举了个例子:“你就说上次那对情侣吧,命劫已经定下了,任何人也没法改变,后来他们遇上了你,你就成了他们的劫。可即使你没有去湘南,没有去古镇,一没有遇上他们,同样的,时间到了,自会有别的事物成为他们的劫,有的时候是人,有的时候是一件东西,一株草,一棵树都有可能是命里之劫,挡不了的。 所以与其去思考那么多有的没的,不如敞开了去面对,去经历。逝去的,我们缅怀它,尚在的,我们珍惜它,人生,如是而已!” 看着此刻一本正经说着这些哲理的道士,我竟破天荒的没有在他脸上看到猥琐之意,反而感到了一丝明悟,再看他时,竟觉得他浑身有种难以言语的脱俗意蕴。 我再一次对道士刮目相看,不,或许此刻的道士,才是真正的道士。 就在我刚有些感觉,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这家伙的时候,趴在道士头顶小憩的老龟被吵醒,一脸不爽的瞪了我一眼,张口就要吐雷,我被吓了一条,急忙往老三身后一躲。 正打盹的老三抬眼斜睨了老龟一眼,吓得它立马将已经吐到了嘴边的雷云又给吞了回去,噗的一下在嘴里炸开,那样子,别提多狼狈了。 我看得嘿嘿直笑,老龟气闷,却又惹不起大黑狗,只能一瞪眼,将气撒在了道士身上,张口又是一吐,顿时一蓬远比刚才那团雷云巨大的黑气劈在了道士脸上。 凄厉的哀嚎声传来,被劈得满脸焦黑的道士一脸懵逼的大声哀嚎着,那样子别提多凄楚了。 这算是行进途中的一个小插曲,让我们过度压抑的内心得到了些许调剂,不过这天可不会因为我们心情的好转而变晴,乌云淤积,天天色愈发黑沉,雨,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和前几日的倾盆大雨相比,眼下这雨不算大,不过这对于我们而言却是个相当糟糕的情况。 在深山里,雨水最易聚结到一起,形成山洪,这些水再一股脑的汇进河里,极易使得水面迅速抬高,形成激流,万幸我们的船是机动船,这要是撑篙船,遇上激流指不定得被卷到什么地方去。 我们收拾了东西,缩回了舱里,船舱不大,堪堪能挤下六人一狗,倒也算是运气。 密集的雨珠形成了雨帘,使得原本就很昏暗的河面更加难以视物,看什么东西都是朦朦胧胧的,且超过十米外的东西就完全看不清了。 船依旧在前行,不过速度却放到了最慢,船舱外内外只剩下了雨声,甚至盖过了发动机的轰鸣声。 在这样的情况下,船大约又前行了一个多小时,雨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可我们却发现原本狭窄的河道在不觉间竟宽了不少,而且随着我们的不断前行,河道还在不断拓宽。 照这情况来看,我们前方不远的地方必然有一个极为宽广的水域,说不定那就是我们要寻找的山中湖! 想到这,顿时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一振,也顾不得视野的问题了,开足了马-力快速朝前驶去。 第八十九章 积尸地,湖中岛 水面愈发开阔,雨未歇,又有蒙蒙水汽蒸腾,化作缥缈雾气,雨伴着雾,雾裹着雨,将整片天地变得朦朦胧胧,加上盖顶的阴云遮蔽了天光,所有的一切都阴沉沉,灰蒙蒙,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刷刷的雨声,行船其间,使人油然生出一种既神秘,又压抑的感觉。 随着船速的加快,河岸两旁的树林阴影快速变淡,直至完全看不见为止,这说明我们已经进入了一片非常开阔的水域当中,至少以如今的视野界限,我们无法感觉到边际。 视野虽然不宽,但四周模糊的情况我们还是能够感觉到的,船刚加速了没多久,在我们前方的雨雾当中-出现了一团阴影。 那是一团极其庞大的阴影,少说也得有二十来米高,至于宽度,更是远甚于此。 如此巨大的影子,我们都怀疑那可能是一座不大的山丘,可从阴影的轮廓看去,又有些不像,那样子,倒有些形似一株巨树。 安全起见,我们放慢了船速,慢慢的朝阴影靠近,道士和医生都抄起了家伙,我也将天启握在了手中,所有人的眼睛都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越来越清晰的黑影,心几乎都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大约在距离阴影还剩二十米的时候,那阴影的具体形状已经完全落入了我们的眼中,雾气虽依旧朦胧,但已经可以肯定,我们前方的,真是一株高有二十多米的巨树。 我们没有停留,继续向前又开了几米后,终于看清了那巨树的一些细节,不由都是一阵称奇。 那是一株形貌奇特的树,通体深黑,且只有枝干,并无张叶片。 按说二十多米高的树并不能算是巨树,可事情奇就奇在这,这漆黑如墨的巨树树冠的直径宽度,竟是树身高度的三倍有余,这样的比例实在有些不协调,而且从树冠伸展出的部分枝杈的粗壮程度来看,这树至少应该再高出四五倍才算正常。 心中虽然奇怪,但此时在雾气和雨幕的掩映下,肉眼能观察到的情形极为有限,我们只得继续往前又行进了一些,才发现巨树长在湖中的一个小岛之上。 我们对眼下的情况并不了解,这片开阔的水域看上去倒是有些像一个湖,可视野受限,看不真切,我也吃不准这到底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锁妖湖。 道士打算上岛看看情况,被我和医生拦住了,我劝他,说眼下雨大雾浓,上面是什么情况我们一点也没谱,如果有情况,我们来不及应对,不如再看看情况,万一雨就停了呢? 道士听了我的话,点了点头:“嗯,行,听你的,道爷走南闯北,遇过的危险地多了去了,从来就不带怂的,可面对这岛,道爷心里也有些发憷,总有些不安,还是谨慎些好。” 我看连道士都有些露怯,心里就更加没底了,其实我对这岛也有一种特别的感觉,说不出是惊悚还是畏惧,也许两者都有,但让我感觉最为强烈的,还是一种莫名的熟悉。 这种熟悉感很奇怪,它不是那种对亲人朋友的熟悉,也不是对时常接触事物的熟悉,而是一种让人感觉似梦似幻,极度不真实的错觉。 我实在无法用更准确的文字来描述这种感觉,但能肯定的是,这座岛上绝对有着某种非同寻常的东西,而且还和我有着一定的联系,再没有搞清楚之前,绝对不能冒然上去。 没有人反对,我们便拍板决定先不靠近小岛,驾驶着小船沿着岛周环伺一圈,看看能否有所发现。 树虽大,但岛却并不大,直径也就五十来米,环绕一圈并没有耗去多少时间,可我却在岛上雾气朦胧的巨树枝杈上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那是许多黑影,像是垂挂在树枝上的一枚枚果实,朦朦胧胧,可若是考虑到我和岛上树枝的距离以及雨幕雾气对视觉的干扰,那些黑影实际的大小要比我现在看到的大上许多。 我曾今有过两次类似的经历,一次是在阿且村上黎族的葬尸林内,另一次是在耶岭天坑下。 这两次的经历都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经历,前者的悬尸葬,后者的蜡尸茧,都让人不寒而栗。此时此刻,岛上那些挂在树枝上的果实一样的黑影,和我当初在雾气里第一眼目睹悬尸葬的情形何其相似? 为了证实我心中的猜想,在船环绕小岛转了一圈后,我让秀灵不要停,往里靠一些,继续围着小岛盘旋。 如此又转了好几圈后,我浑身的汗毛全都不由自主的倒竖了起来,虽然还是无法看清岛上的情况,可我已经能够确定那些挂在树枝上的果实一样的黑影,真的是人! 我心中翻起了惊涛,冷汗簌簌的落了下来,林巧儿看我脸色难看,满头大汗,还问我是不是生病了。 道士是第二个发现情况不对的人,他和我一样,对于前两次的经历刻骨铭心,只是一时没有回过味来,在看见我脸色大变,且直愣愣的盯着岛上的阴影后,他马上也想到了,表情同样一变。 其他人不明所以,道士便将情况与他们说了,这下所有人都不淡定了,纷纷探出船舱往我所指的黑影看去。 相对于庞大的树冠而言,树枝上挂着的那些黑影数量实在是九牛一毛,若不是仔细去看,很难从中发现端倪。 道士凑到我身边,神色凝重,低声问我:“哎,记者,你说这里是不是也有食血鬼藤?” 我摇头,说:“不知道,有没有这得你亲自上去验证才能知道,不过我相信,那玩意一定会很喜欢你!” 道士见我这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骂道:“我靠,你他娘-的还有心情和老子说笑,你也不想想挂在那上面会是什么人?” 他这话算是提醒了我,我猛地一惊,心说对啊,这地方绝对称得上是十万大山最深处,即便是最近的吐司凼也距此甚远,周遭断然不可能有村落,既然如此,那树上挂着的尸体,除了天巫教和三叔他们,还能是谁的? 顿时,我只觉脑中一片眩晕,三叔进到这里已经快十几天了,没有一点消息,现在看来,他们极有可能就是在这附近遭遇了意外,岛上挂着的那些尸体里,说不定就会有一个是我三叔,若是情况再糟糕些,可能我老爹也会在里面。 想到这,我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也不管其余人的意见,让秀灵停船靠岸。 此时雨已经小了许多,虽然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但影响已经不大了。秀灵看了医生一眼,似在征求他的意见,医生轻叹一声,冲秀灵点了点头,她这才控制着船缓慢的停靠在了小岛一处有些往里凹的沟槽中。 船刚靠岸,我便迫不及待的想要上岛,医生拦住了我,对众人说:“我们不能全部上岛,否则遇到意外来不及撤离,记者道士还有我先上去探探情况,女孩子就留在船上接应。” 秀灵有些不满医生的安排,想要跟着上岛,被百灵姐拦住了,我们颇费了一番口舌,这才将她劝住。 安排停当后,我急切的想要先上岛,医生对我说还是让道士上前,他的反应比我快,身手也比我好,遇到突发危险还能顶上一阵子,要是我在前面,他们还得来救我,那样会耽搁宝贵的逃命时间。 我虽有些不情愿,但却不得不承认医生说的都是事实,于是道士便成了探路先锋,医生走在最后,而我则被夹在了中间,成为了重点保护对象。 我们刚跳下船,还没来得及仔细打量周围的情况,道士便炸毛般的跳了起来,差点把我撞倒。 我胸口吃痛,忍不住骂道:“狗日的,你干嘛呢,吃错药了不成?” 道士还是一脸惊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我在骂他,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地面让我们看。 他这反应让我心中一紧,凑头望去,只见在道士脚边两三米的地方,赫然有一截血肉模糊的断手。 那断手似乎被什么东西啃噬过,已经没了整形,甚至都能看到森然的白骨了。 岛上的地面全是一种灰色的岩石,似乎这整个小岛全是由整块整块的天然巨石堆叠而成,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泥土。也许是因为雨水冲刷的缘故,岩质的地面看不到半点血迹,也闻不到血腥味,但那截断手已经开始腐化,散发出一股不算太浓烈的腐臭味。 老龟不愿同大黑狗留在船上,所以趴在道士头顶跟了下来,刚才险些被道士给甩出去,此时在看清了让道士受惊吓的东西后,也忍不住骂道:“小道士,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区区一截断手,也能把你吓成这样?” 道士同样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捂着鼻子走到了断手边,还用脚踢了踢,脸色微微一变:“哥几个,注意了,岛上也许有凶猛的野兽,这手上的肉几乎都被啃光了!” 我走上前一看,确实如此,断手部分残余的血肉上甚至还能看到清晰的啃咬痕迹。 这一发现让我们更加小心了,心也提到了嗓子眼,随着我们的脚步不断深入,更多的残肢出现在了我们的视野里,直到医生捡到了一件被撕得破烂的染血中山装后,我和道士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下来。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这种中山装,三叔第一次找到我在成都的租房时,穿的就是这种中山装,后来在老家时,三叔找来的特殊事件调查局高手大部分也都穿着这种中山装。后来三叔告诉我,这就是局内成员的工作服,干活的时候一般都是穿这一身,当然也可以选择不穿,不过很多时常在局子里走动的人都是穿着这身衣服的 这一次三叔队伍里的人,就有不少是穿着工作服的,此刻我们发现的这件衣服上的血迹以及破烂程度告诉我们,衣服的主人,十有八九已经遇难了。 三叔队伍里的人,死在了岛上,这对我们而言无疑是一个坏消息,如果说上岛之前我心里还抱有侥幸,那此时这件衣服的出现,已经彻底将那一丝侥幸击碎。 除去三叔的人外,我们还看到了一些比较特殊的尸体残骸,比如长满了黑毛的手臂,比如带有利爪的人手,道士说那些都是使用禁忌巫术造成的,禁忌巫术,也就是黑巫术,这些只有天巫教的人才会修炼,说明岛上的死人也并不全是三叔的人。 上岛十几分钟后,我们终于看到了第一具悬挂在树上的尸体,与其说是悬挂,不如说是钉在树枝上面的,那模样实在是太惨了。 从模样上看,这是一个中年男人,脖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咬断了,无数钢筋一样的黑色树枝穿过他的胸膛,将他挂在了树枝上,腹部也被完全剖开,内脏已经被掏空了,只剩下一副躯腔,一动不动的停留在雾气中,两只眼睛无神的面对着我们,脸上至死都还保持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惊恐表情,相信他在死前的那一刻一定经历了某种可怕的遭遇。 道士深吸了一口气,说这人他认识,我一愣,下意识看向他。 道士跟我们说这人正是三叔的人,大家都叫他老苟,这家伙是个易学大师,刚好和医生对路,在来吐司凼的路上,两人还曾较量过,所以道士记得很清楚 “这家伙是个厉害的人物,不会比道爷差,没想到竟然死在了这,而且还死得这么凄惨,唉,真不知道杀死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道士一脸感叹,表情中也多出了一些畏惧和忧虑之色。 医生仰头观察了那尸体良久,皱眉疑道:“真是奇怪,怎么这人看上去好像刚死没两天,连尸体也尚未腐坏,而地上的残尸却多是死了许久的?” 医生在这方面是专业的,听他这么一说,我们也发现了异样,确实,地上的残尸基本上都是被啃噬过的,而且也都腐烂到了一定的程度,而那具挂着的尸体却只是内脏不见了,其余部分还都完好无损。 第九十章 奇怪石岛 这是一件相当诡异的事情,医生看了一会,脸色忽然一变,对我们说:“记者,道士,这好像是一种储藏食物的方式啊!” 闻言,我俩都是一愣,道士问:“储藏食物的方式?什么意思,你说明白点。” 医生表情凝重,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你们看地上的尸体,全是被啃剩下的,而且都已经腐烂了一段时间了,说明这些人已经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而树上的尸体,明显还很新鲜,保存也相对完整。 我怀疑,这些遇难的人死后被某种东西带到了岛上,那些东西吃掉了一部分尸体,然后将吃不掉的尸体挂在树上以备日后再进食,这个岛,极有可能是一座储存粮食的仓库啊!” 我和道士都被医生这一惊世骇俗的猜测惊呆了,将人尸当成食物挂在树上储备,这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如果事实真的是医生说的那样,那可实在是太恐怖了。 究竟是怎样血腥残忍的东西,才会做出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此地这么多的尸体残骸,三叔他们究竟还有没有人幸存下来?三叔和我老爹到底怎么样了? 一连串的疑问如同此时天上的阴云,笼罩在我的心头,使得我越发焦虑了。然而不管此地是不是怪物的粮仓,我们都不能够停下,必须尽快探明岛上的情况,看看三叔和老爹是否在岛上,如此才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想到这些,我忙催促道士快走,这家伙原本还打算将老苟的尸体解下安葬,说他和这人也算相识一场,没看到也就罢了,既然看到了,总不能还让他这么暴尸荒野。 我和医生忙劝他,说你要放也必须等探清楚岛上的情况再放,这尸体挂那么高,想解下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万一岛上还有别的危险,在你上树搬尸体的时候突然遭遇不测,我们是该等你下来呢,还是该直接脚底下抹油? 道士听后这才罢手,三人继续前行,又发现了不少的尸体,既有残破的尸骸,也有挂在树上的完整尸体,其状之惨,实在无法用言语来记述。不过幸运的是,除了那些发腐的尸体让人感觉恶心外,我们在这岛上一直没有碰到什么危险,而最让我感到开心的,是我没有发现三叔的尸体。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已经将整座岛探索完毕,虽然有雾气的干扰,但我们已经对这座岛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同时也有了一些特别的发现。 这是座完全由一种灰色岩石堆叠而成的湖中岛,西边较为低矮,适合船只登岸,东侧的岩石凸出较高,形成了一座高约十米的小石丘,坑洼不平,有着很多较深的裂隙,通着湖水。 既然是石头岛,其上自然不可能有植被生长,事实也确实如此,我们搜寻了一圈,连半株野草也没找到,可偏偏岛心却生长着这么一株繁茂的巨树,这未免让人感觉奇怪,而我们在这岛上的特别发现,也正在这株巨树之上。 从一开始发现这株巨树的影子开始,到后来近距离环岛观察巨树的形状,再到我们亲自上岛接触,我从没有怀疑过这不是一株树,直到我们来到树根底下,亲手抚摸过巨树的主干后,我们骇然的发现,这竟然不是树,而是——石头! 确切来说,这是一株质地已经化作了石头的石化树。 关于石化树,在耶岭天坑下目睹了瑰丽壮阔的地狱树时,我曾一度将地狱树误当作石化树,后来才发现那并不是。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竟在这里看到了一株真正的石化树,而且还如此的巨大,在雾气的掩映下,几乎跟真的一样,难怪这树的树冠如此巨大,却连一片树叶也没有。 惊叹之余,我们将这一发现带回了船上,几个女孩都想上岛看看,我寻思着反正岛上没有危险,上去也没什么大碍,于是便同意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雨已经完全停歇,但雾气仍旧氤氲,在船上过夜不现实,一是船舱的空间不够,二是担心水里有东西,我们便将必备的行李都搬上了岛,打算晚上就在岛上过夜。 这有些冒险,毕竟岛上的凄惨景象就摆在眼前,我们无法确定那种吃人的恐怖东西会在什么时候出现,万一在夜间遭受袭击,那必然是一场灾难,不过相较于待在船上,我宁可承受这些风险。 将东西搬上岛后,我们选择了小岛东边一处三面避风的岩缝作为今夜的宿营地,这地方既靠近湖边,地势还高,万一有个风吹草动,我们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若是有无法抵御的危险,也能从岩缝后面逃到岸边,这一侧的岛岸很高,就算有东西从湖水里摸上来,也无法爬上这么高的岛岸。 我们将船也开到了岩缝一侧的岛岸边,靠着几乎垂直的岩壁停泊,从船上到岩壁顶大约能有十米高,我们将绳索固定在船上方的岛岸上,到时就能借由绳索快速落到船上。 做完了充足的安排后,天色已经开始黑沉了下来,由于石岛上没有柴火,我们无法点篝火照明驱寒,只能将各自背包中能御寒的东西都取出来,铺在岩缝里,然后众人挤在一起取暖。 没火,晚饭就只能嚼肉干以及压缩饼干,不过在这样的环境里,能有这些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吃过晚饭,道士起身跟我们说他要趁着天还没全黑,去把老苟的尸体给解下来。老苟悬尸的地方离我们不算远,事实上这个岛本身就没有多大,要是在没有雾气的情况下,一眼就能从岛的这头望到那头。 女孩们在刚才登岛的时候已经被岛上的尸体残肢吓得不轻,这时候天色将黑,她们就更加不敢出去了。可让道士一个人出去,我也不放心,于是便让医生留下照顾女孩们,由我和道士去处理尸体。 虽然之前刻意去记过老苟尸体的方位,可由于雾气的干扰,我们只能循着大致的方向一点一点的摸索,等找到尸体时,四周已经开始泛灰了,看这情形,最多再过十几分钟,天就该全黑了。 我手里握着天启壮胆,眼睛盯着四周涌动的雾气,总觉着在那雾气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再加上天越发黑沉,心里有些害怕,便让道士快一点,弄完了赶紧回去。 道士应了一声,不再耽搁,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记者,借你的肩膀一用!” 我还没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呢,就见这家伙脚尖点地,身体猛的向上一跃,在到达我头顶处时,一脚踩在了我的右肩上。 这一脚踩得极为结实,事发突然,我一点准备也没有,顿时被他踩得一个踉跄,脚下一滑,竟自摔倒在地,手里的天启一不小心便脱了手了,径直甩向了一旁的雾气里。 就在我摔倒的同一时间,我听到头顶传来一阵极其清脆的叮当声,似是金铁碰撞之声,也顾不上去骂道士了,忙翻身仰头一看,只见道士的一只手已经抓住了石化树的枝丫,老苟就在他对面的另一支枝丫上挂着。 道士此刻正用他那柄三尾鱼柄桃木剑劈砍对面悬挂老苟尸体的石化树,然而道士显然低估了石化树的坚硬程度,他那柄三尾鱼柄桃木剑在道家真气的加持下,坚硬程度远超钢铁,可砍在石化树枝杈上却只能发出一些叮当的脆响,连道印痕都无法留下。 砍了半天也没半点成效,道士只得一个翻身跃起,落到悬挂尸体的那根石化树枝上,从尸体背后施力,一点点将尸体从树枝里推出。 就在尸体即将完全脱离树枝之际,道士猛的冲我喊道:“快接住!” 我看了看那已经完全被剖空了躯腔的尸体,心说老子才不干呢,连忙起身往边上躲开了些,那悬挂老苟尸体的枝丫距离地面约有八米,要是落下来砸到我头上,不被砸死,恐怕也要受伤。 道士看我这副反应,也是无奈至极,只得叹了口气,反正人都已经死了,摔一下就摔一下吧! 老苟的尸体最终还是掉了下来,就砸落在我跟前,我看着心里有些发憷,急忙又离远了一些。道士紧随尸体也落了下来,一脸庄严肃穆,冲着尸身行了个大礼以示敬重。 “无量天尊,道兄好走,你未尽的事业,将有贫道来继承!” 道士口诵道号,神情庄重悲痛,就连我也看得有些发懵,还以为这叼毛道士转性了。可惜他脸上的悲痛还没崩住三秒,便化作了猥琐的笑,搓着手先是从尸体脖子上扒下一块血色的龙形挂坠,然后又在尸体的右手手腕和拇指上各自扒下一串菩提念珠和一枚温润细致的扳指。 边扒拉,还边嘀咕:“道兄放心,这龙血玉坠贫道替你继承,道兄走好,这菩提念珠就由贫道替你保管,好东西,都是好东西啊!这龟孙哪搜刮的这么多好东西,可惜,真是可惜了,道爷记得应该还有一面青灵照妖镜和天师拂尘才对呀,怎么不见了?” 这下我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妈-的,感情这叼毛口里说的有些交情,原来是和人家兜里的宝贝有交情啊,难怪他一直惦记着这尸体,我靠,以后一定得多防着点这这家伙,我可不想死后被这贼道士扒个精光。 作为一个见证者,我目睹了道士令人发指的强盗行径,对他的印象已经从之前的猥琐升级成了无耻。 不过好在道士还算有些良心,扒光了人家的东西后,还是点了把火将尸体送入归墟,可在我看来,这更像是毁尸灭迹。 忙活完了尸体的事,道士一脸的心满意足,笑得嘴都有些合不拢了,我瞪了他一眼,也懒得和他多话,转身朝刚才天启掉落的方向走去。 道士愣了一下,冲我喊道:“记者,你走错了,这边才是回去的方向!” “回你个头,老子的剑掉了,快过来帮忙找!” “无量天尊,不是吧,天启掉了?我靠,那可比我这些东西加起来还要值钱百倍,快找快找,真要丢了可就亏大发了!” 道士比我还要激动,忙也扎进了雾气中帮忙寻找。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雾气遮眼,要在这样的环境里找东西着实有些困难,不过幸好长剑不算小件的东西,而边上燃烧着的尸体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些微弱的照明。 借着火光,我们一路摸索,渐渐的我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刚才那一摔并不是多严重,而天启的分量不算轻,按说不可能掉这么远才对,可我们已经将附近十米的地方都找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发现,这也太奇怪了 难不成,天启长翅膀飞了,又或者是这岛长了嘴,把天启吞了? 我有些着急,道士比我更急,一个劲的数落,说你怎么那么不小心,那可是道门六神器,怎么能这么草率的丢了呢?真是个败家子。 我心里也不舒服,要不是因为道士贪心,我怎么会跟着他到这里来,现在反倒还怨上我了。就在我想要反骂回去的时候,忽地,我心里察觉到不远处有一丝熟悉的呼唤。 几乎是在本能的趋势下,我便朝着那呼唤的方向跑了过去,摸着黑,也不管脚下踩到的不知名的东西,道士追在我身后大喊,还以为我出了什么事,直至来到了一块半人高的巨大岩石前,我惊喜的发现,天启竟然就插在了这块巨岩之上,半截剑身没入了石头内。 这一幕看得我有些发愣,从我摔倒的地方到这,少说也得二十来米吧,天启竟然飞到了这,而且剑身还嵌进了石头这么多,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很快,道士也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后同样吃了一惊,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说你问我,我问谁去?于是就没搭理他,伸手就去拔剑,而就在此时,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第九十一章 幸存者 我的手刚握住天启,正待用劲拔出,眼前的大石竟在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这诡异的一情形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忙揉了揉眼睛,可定睛再看,大石确实消失了,而在原先石头堵住的地方,此时赫然多出了一道手掌那么宽的窄缝,缝隙里面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大石凭空消失,刺在石头里的天启倒是还在,只不过剑身被一股奇特的力场牵引,既不能飞进窄缝,也无法坠落地上,就这么悬在了石缝前方的空中。 也许是天启已经认我为主的缘故,我只是稍微一用力,原本定在空中无法动弹的剑身轻而易举的被我拔了出来,同时就听见窄缝内传出一道人的闷-哼声。 我和道士都吃了一惊,下意识往后退出去了一些,横剑在前做出警惕之态。 “你也听到了?”我咽了咽口水,问一旁的道士。 “嗯!里面好像有人。” “人?你确定吗,会不会是别的什么东西?” 道士难得的正经了一回,打量了手电往窄缝四周照了照,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容,对我说道:“刚才不确定,但现在,老子百分之百肯定,这里面的绝对是人,这附近有阵法的痕迹,咱们刚才看到的大石,就是一道迷幻阵法。” 我见道士说得振振有词,似有绝对的把握,也没有了怀疑,当下心中狂跳,这隐蔽至极的窄缝之内有人,而且还在外面布置了阵法,这岂不是说明里面的人也是玄门中人? 只是,这里面的到底会是哪一边的人呢?如果是三叔队伍里的人,那自然是好事,可如果是天巫教的,那事情可就大-发了。 我和道士互相交换了意见,决定还是先看看情况再说,于是两人靠近了窄缝,想用手电照照里面的情况,可没想到我们才靠前了没几步,就被一股无形的力场给弹开了。 这感觉和我刚才拔出天启时的感觉完全一样,道士用手电仔细的扫过四周的情形后,忽然啧了一声:“啧,还真不能小看了里面的家伙,这道法阵明显是仓促之间布置下的,可竟然有五行灵阵的影子,高手,绝对是高手。” 我听不明白道士的话,踢了他一脚,问他现在改怎么办? 道士摸着下巴想了想,自言自语的说道:“嗯,这阵虽有五行灵阵的影子,奈何此岛只有金石之灵,却无土木之属,有水无火,三行缺失,漏洞百出,所以才用障眼之法伪装,破之不难!” 言罢,道士颇为自信的笑了笑:“这阵法既缺少三行,那道爷便给你补上!” 话音落下的同时,道士手里已经多出了一叠黄符,口诵真言,一把将所有的黄符全撒向了窄缝外的阵法。 道士这回可真是下足了本钱,这些符箓虽然是他绘制,可平时让他用个一两张,都要心疼好久,这一次为了破开阵法,他一口气扔出去了近二十张货真价实的火符。 火符爆开,化作一团团汹涌的明黄色火焰,顷刻间将附近四五米的地方化作了火海,光焰冲霄,几乎将半个小岛都给照成了金色。 我根本没料到道士使出这么一手,看着几乎被照成了白昼的四周,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事实证明,道士此举的确是有用的,几乎在符箓爆开的刹那,我便听见两道咔嚓的脆响声从窄缝口传了出来。 汹涌的火焰仅持续了几秒,所有的符箓便都化成了灰烬,连带着火焰一同消隐下去。 火符所化火焰虽然看似汹涌可怕,但那是纯正的阳火,对阴秽邪恶之物有着致命的杀伤力,可对于普通生灵,阳火顶多是稍微热一些的气体而已,很难造成太大的伤害。 故而之前的符火虽然汹涌,却并没有对附近的东西造成伤害。 火焰彻底消散后,我和道士尝试着靠近窄缝,果不其然,那道奇异的力场真的消失了,在窄缝出口两侧的地方,我发现了两盏巴掌大小的铜灯,已然裂开了,想来刚才听见的两道咔嚓脆响,便是这灯盏传出的。 我和道士凑到裂缝口,打着手电往里面照,发现缝隙的尽头是一处非常空旷的空间,隐隐有光亮,但那绝对不是我们手电的光,因为那光芒是淡蓝色的,给人一种幽萤清冷的感觉。 虽然并没有看到人影,但我们已经能肯定这里面的确有人。 我看着那仅有一掌宽的窄缝,感觉有些奇怪,就对道士说:“真他娘-的奇怪,你看这缝隙的宽度,就算是只老鼠,钻进去也够呛,里面的人是怎么进去的?” 道士想了想,又打量了一番形成窄缝的两块巨岩,忽然露出了一丝明悟之色,指着左边的巨岩让我看:“你仔细看看,这左边的岩石断面遭受风雨侵蚀的痕迹明显,而右边的这块,断面如此之新,不像是原先就在这的。” 听道士这么一说,我也仔细比较了一番,发现确实如此,不由一惊,心说这么大的一块巨石,怎么着也得有个四五吨重吧!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才能搬动如此沉重巨大的石块? 说话间,自窄缝内散出了一股难闻的腐臭味,将我们两个熏得直翻白眼,道士忙冲我大叫:“不好,是尸臭,里面的人可能已经死了!” 我也吃了一惊,两人不再耽搁,开始想办法进那窄缝后的石洞。 这时候要是能有一点炸药,我们也不至于望缝兴叹,不过就算有道士,我们也不敢冒然使用,万一不小心把里面的洞炸塌了,里面的人就算还剩下活口,也要被石头砸死。 最后,实在想不出别的辙,道士只得满脸肉疼的用他那柄三尾鱼柄桃木剑来挖窄缝边缘的石头。桃木剑本身是无法撼动顽石的,可道士这柄剑的材质特殊,再加上道士的道家真元加持,分金断石毫无压力,只是有些耗费力气,而且对剑身也会有轻微的磨损。 我看道士一个人挖实在太慢,便拎着天启也加入了进去。 和道士不一样,我可没有什么道家真元加持,完全是凭借天启自身的坚硬与锋利,使用起来完全不得法门,速度自然慢上不少,不过这也好过在一旁干看着。 在我们两人的努力下,十几分钟后,原先的窄缝被我们拓宽成了一条仅容一个人侧身通过的狭道,我们也终于进到了石洞之内。 虽说在外面闻见尸臭时,我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真当我看清石洞内的情况后,我发现自己的心理准备还远远不足以承受眼前所见,实在是太惨了。 山洞内一共有七个人,不,确切来说应该是四具血肉模糊,且已经腐烂发臭的尸体,和两个浑身染血,已然奄奄一息的老者,以及石洞角落里的一具被做成了油灯的人形怪物的尸体,我们在外面看到的蓝色幽光,正是来自这具尸体身上燃烧的烛火。 顾生不顾死,我们看那两名老者还有气息,也顾不上去查看那具被当成油灯的尸体,先救人要紧。 道士只是看了一眼,便认出了这两名幸存老者正是三叔队伍里的人。 这一发现对于此刻的我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惊喜,只要能救活他们,就能知道三叔的情况。 幸运的是,这两名幸存者身上都没有致命伤,之所以如此虚弱,应该多是饥渴导致的。 我和道士身上都没带水和食物,便将这二人背起,打算回营地再做计较。 临走之时,我特地打量了一眼石洞角落里那具形貌怪异的尸体,发现那和道士此前描述的水下怪物极其相似,头发奇长,样貌丑陋,上半身几乎都被细密的鳞甲覆盖,形貌几乎和人一模一样。 最为诡异的还是它身体的下半截,有些像蟒蛇,可形状却是鱼尾,怪异至极。 此时这条怪物的胸腹皆已被破开,五脏淌了一滴,也不知是谁用碎布做了一条灯芯,插在了怪物被剖开的血肉之上,做成了一盏人形油灯,灯芯顶端幽焰燃烧,火焰平稳而温和,但看上去却让人有一种浑身清凉的感觉,甚是妖异。 我总觉着这蓝焰有些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此地又实在太过恶心,我们便没有再做停留,背着幸存的两人赶回了营地。 营地外的灰岩上,医生和三个女孩正焦急的等待着,见我们终于回来了,他们急忙迎了上来。林巧儿问我怎么去了这么久,说要是我们再不回来,他们都准备出去寻找了,然后又问我们背上的人是怎么回事? 此时我背着人,不方便解释,医生忙上前帮忙将人接过,一行人都缩回了被改造成营地的石缝内,随后他们便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来。 我把这次和道士出去的经历以及发现简要的说了一遍,当听说这两名老者是三叔队伍里的幸存者后,医生连忙替他们做了检查,确定这两人并无大碍,我们这才松了口气。 这二人的意识都处于深度的昏迷中,林巧儿给他们喂了水和食物,然后秀灵姐配合着一种特殊的虫子又替他们施了针后,这两个奄奄一息的老者终于醒转了过来。 其中长须的老头悠悠的开口言道:“司秧生肌蛊,天官延命针,莫不是南疆苗仙姑的传人?” 这老头说的话老气横秋,透着那么一股子老派的气息,让人听了感觉有些别扭,然而此时我可一点也不觉着这老头做作,因为他说的这句话,我完全能够理解其意思。 司秧,是我奶奶没嫁给爷爷之前生活的苗寨的名字,而生肌蛊,我在太爷的手札中看过相关的记载,那正是司秧苗寨秘传的一种神奇药蛊。 生肌,正是取自‘活死人,肉白骨’中的‘肉白骨’之意,意思就是只要人没死,哪怕重伤到了只剩下骨头,生肌蛊也能将之救活,这名字稍微有些夸张了些,但不可否认的是,生肌蛊确实是玄门内少有的疗伤圣药。 至于天官,则是太爷未成名前师承的门派——天官道。延命针,便是天官道的绝技之一,传说此种针法可为将死之人续命。 司秧苗寨与天官道,这两者间本是没有联系的,可到了我爷爷奶奶这一代,奶奶是司秧最杰出的一代神婆,掌握生肌蛊自然不在话下。至于爷爷,太爷在他出生前就已经失踪了,他是如何学到太爷留下的延命针,我无从得知,但事实的确如此,爷爷学会了延命针,和奶奶行侠仗义,走遍天下,两人最后也走到了一起,这两种绝技也由此融合到了一起,并由奶奶传给了百灵姐。 我只是在手札中看过记载,却并没有亲眼见识过,要不是这老头眼毒,我还真不知道百灵姐竟然已经掌握了这两种厉害的绝技。 百灵姐淡淡一笑,将针收回,虽未言语,但却已经默认了老头的话。 那老头得到答案后,惊叹道:“想不到当年的苗仙姑竟已有了如此厉害的传人,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啊,咳咳……” 也许是过于激动,老头说着竟咳了起来,我心急老爹和三叔的安危,见这老头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哪能让他继续纠-缠这些破事,忙问道:“老伯,您和我三叔一起进的山,您知不知道我三叔怎么样了?” 听我说话,老头转头看向了我,只一眼,他的眼珠子险些都给瞪了出来,激动的指着我手里的天启,颤声道:“真的是它,真的是它,师祖呢,师祖在哪?” 老头说着,强撑着尚未康复的身体就要站起来,我有些发懵,看着这情绪激动的老头,心中纳闷他怎么会这么大反应,师祖,什么师祖? 然而就在下一秒,我的脑海里闪电般的出现了一个念头,心说不会吧,难道这老头,竟然是正乾派的? 老头情绪依旧激动,我看他站起来实在有些费劲,便蹲下了身,主动将天启递了过去。 第九十二章 恶鲛巢 老头如奉神物般将天启接了过去,但由于天启剑自身的特性,此时虚弱的老头根本不足以将之握住,剑身在脱离我手的刹那猛地一沉,剑尖刺入灰石,发出了一道铿锵之音。 “没错,没错,这果真是我门中圣物,失落了百年,没想到老夫有生之年竟可得见,此乃天眷,天眷啊!” 老头虽拿不动天启,却依旧心情激动的喃喃自语,双掌来回摩挲着剑锋,眼中更是落下了热泪。 我们都看得呆了,这老头看上去怎么着也有五六十岁了,竟然为了一件器物在我们这些小辈面前老泪纵横。不过老头刚才的那番话也让我确定了他的身份,必是正乾派无疑了。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请问,老伯您可是来自正乾派?” 我的问题将老头从激动中拉了回来,他似突然醒转了一般,盯住了我,不答反问:“年轻人,告诉我,这剑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老头的表情异常的严厉,似乎要是我不回答他的问题,下一刻他就要对我不客气一样。我感觉相当不爽,心想老子好歹也算救了你一命,不感谢也就罢了,怎地还摆出这么一副姿态来? 这时候老头身旁另一名幸存的干瘦老者忙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哎,阳道兄不可,若非这位小兄弟相救,你我迟早一死,对待救命恩人,怎能如此?” 说罢,干瘦老者忙向我行了一礼,面色和善的说道:“小兄弟莫要见怪,道兄也是一时心急,并无恶意。” 我仔细打量了一眼这说话的干瘦老头,只见此人身材虽然瘦弱矮小,但面容清癯,精神矍铄,看相貌要比正乾派的老头年轻一些,可论气度,却要远压过正乾派的老头。 这人与人之间,讲求的就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之一丈,不论你身份地位如何,这干瘦老者说话态度和善,给人的感觉不错,我作为一个小辈自然得敬着一些,于是忙还了一礼,和他拉起了话头,一来二去,便知晓了其名讳来历。 如我猜测的那般,长须老头确实是正乾派道士,姓阳名叔谋,至于另外的那位干瘦老者,姓王名箫一,来自崂山。 道士在听了两人的来历后,吃惊不小,急忙向这二人行了大礼,并呼其为师叔。阳叔谋与王箫一见道士这般模样,倒是有些奇怪,他们之前虽然和道士同在三叔队伍里,但互相只是眼熟,并不知道彼此的来历,此时道士如此称呼,急忙询问道士师承门派。 我早就对道士的来历根脚极为好奇,只是这家伙口把得太紧,怎么也套不出他的话,我只知道他自小被一个游方老道收养,二人既是师徒,又是父子,可具体是什么派别,我却是不知道的,此时难得有机会,忙竖起了耳朵聆听。 可让我失望的是,道士看着阳叔谋与王箫一二人,只是淡淡一笑,说了句:“不知神岭密藏之事,两位师叔可还记得?”之后,便不再言语。 和我不同,王、阳两位老道在听了道士这话后,脸上顿时露出恍然之色,之后看向道士的目光也变得温和慈祥,连连点头道:“原来是那位道友,嗯,不错,名师出高徒,你年纪轻轻便已道韵内藏,实在难得,难得啊!” 一直高调的道士这回难得的谦虚了一回,没有顺杆往上爬。如果是在平时,这俩老道必然要与道士攀谈个没完,可现在情况不一样,王、阳两位老道刚从鬼门关前捡了条命回来,自然没这个闲心,况且阳叔谋的心思一直都还在我的身上。 见大家也算熟络了,阳叔谋终于忍不住对我说道:“小家伙,刚才是老道心急了,不过此剑对我正乾门实在太过重要,可否请你告知刚才的问题?” 阳叔谋这次的语气客气了很多,我和正乾门也算颇有些渊源,就算不给他面子,也得给陈伯和严无道面子,于是便不再隐瞒,对他说道:“阳道长,这剑名为天启,是我在湘南一个古镇……” 我用最为简洁的语言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与陈伯同行,并在娑冥古镇碰到严无道的经历与他讲了个清楚明白,包括严无道最后将天启送于我之事。 当然了,一些不能说明的部分都被我一语带过,不过总体上湘南一行的经历,但凡和正乾派有关的部分,我全都告诉了阳老道。 听完我的叙述,阳叔谋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紧接着一屁股栽倒在地,把我们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慌忙去扶他。 阳叔谋推开了去扶他的道士,掩面痛苦流涕:“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陈师弟是对的,他是对的,我该死,该死啊,若是我同他前去,他也许不会丧命啊,好恨,我好恨啊……” 痛哭的阳叔谋,满脸错愕的其余人,在场的人里,也许只有我和医生才能听出阳叔谋这番痛哭话语中的含义。 想必陈伯在前往古镇之前,曾告诉过阳叔谋他的计划,想让阳叔谋一同前去,只是阳叔谋没有相信他,所以陈柏只能独自前往古镇,最后将命丢在了古镇。 现在阳叔谋得知了情况,知道陈伯是对的,他将陈伯的死归咎于自己没有随他前去,所以才哭得如此自责与悲伤。 想起陈伯死时的惨状,我便忍不住的直叹气,在我看来,就算阳叔谋当初相信了陈伯,并随同陈伯一起前往古镇,最多就是再多送掉一条性命,依旧改变不了最后的结局。 这些话当着阳叔谋说出来是不可能的,我只能在心里想想,所以也没法劝他,好在阳叔谋也一把年纪了,追悔之后,在众人的劝解下,很快收拾好了心情。 恢复正常的阳叔谋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摩挲了一下天启剑身,突然长叹了一声,对我说道:“张家的小子,你刚刚的话,老道我相信了,师祖既然将天启传于你,并且天启也确实已经认你为主,那便说明天启与你有渊源,老道不会收回,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早在猜到阳叔谋的身份时,我便已经有了天启会被收回的心里准备。虽然道士先前跟我说过,说天启一旦认主,其他人即使得到了也无法使用,所以正乾派就算看到了天启在我手里,也不见得会拿回去,可这毕竟是正乾门的传承之物,谁知道正乾派会不会不管不顾的将剑强行带走?现在听阳叔谋的口气,此事似乎还有门。 我自然是不想天启被收回的,于是忙问:“是什么条件?道长您说,只要我能办到,我一定答应!” 阳叔谋将天启递回我跟前,说道:“你放心,老道的条件很简单,那就是此次如果有命活着出去,你得带着剑去一趟正乾山门!” 闻言,我心中大喜,心说就这条件?别说去一趟了,就是去十趟也没问题啊,于是忙点头答应。 阳叔谋点了点头,示意我接剑,这时候也别谈什么客气了,我忙抓过天启,心里顿时踏实了许多,直到此时,我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天启当成了依靠,尤其是在眼下这种随时可能遇上危险的情况下,剑不再手,我心里便感觉空落落的,一点也不踏实。 正乾派与天启剑的事到此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接下来该轮到我们的问题了。 医生首先出声询问:“两位道长,你们之前究竟遇到了何事?为什么这座岛上有这么多死尸?还有,二位怎么会被困在那石洞里?” 这算是直逼主题了,王、阳两人听了医生的问题后,露出了诧异之色,反问我们:“怎么,你们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我觉得他们这话有些奇怪,便接过了话,说道:“两位道长有所不知,我们刚上岛没多久,对这里的一切都不太清楚,只是这岛上到处是尸体,我们猜测这里之前可能发生过意外,但具体的情况如何,我们一点也不知道。” 听了我的话后,王、阳俩老道脸上都露出了恍然之色,阳叔谋对我们说道:“原来是这样,唉,也难怪你们敢如此大摇大摆的在这里扎营,张家的小娃,你,你真不该追来啊!” “阳道长,到底是怎么回事?” 阳叔谋叹了口气,朝岩缝外看了一眼,发现雾气弥漫,什么都看不清后,这才松了口气,对我们道:“你们有所不知,此岛大凶,是大大的凶巢啊!我问你们,在我等藏身的洞穴里,你们可曾看到那具燃烧的异尸?” 我和道士都点了点头,阳叔谋又问:“你们可知道那是什么?” 我说:“此前我们听说吐司凼附近的水域有鲛人,那东西莫不是鲛人的尸体?” 阳叔谋看向了我,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没错,那就是鲛人。” 此话一出,除了我跟道士有些心理准备外,其他人都吃了一惊,石缝内顿时想起了一连串倒吸冷气的声音。 “道长,你们究竟遭遇了什么,这里,真的有鲛人么?”秀灵是吐司凼人,从小就听老人说附近有鲛仙人,而且她小时候也确实在水里见过那种怪异的东西,此时听到鲛人非常激动,忙问了出来。 “老道我修道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鬼魅之物,那些东西实在是太可怕了!”王、阳两位老道脸上都露出了心有余悸之色,似陷入了回忆,缓缓将他们此前经历的事情说了出来。 在此之前,我对三叔他们的遭遇曾做过无数种可能的猜测,或曲折离奇,或惊险刺激,然而事情的真相远没有我想的那么复杂,不过惊险和离奇倒是有的。 在我苏醒的前一天晚上,三叔一行人尾随天巫教进入银鱼沟,连夜往深山里进发,期间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可由于是尾随跟踪,自然需要保持距离,而且还不能搞出太大的动静。 这在夜间的深山里难度极大,不过好在双方的船都是传统的板船,只能靠人力撑动,声音倒也不大,三叔他们始终与天巫教保持着一个河湾的距离,往山里前行。 在银鱼沟内,他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直至他们来到银鱼沟尽头的三选一岔道后,由于不清楚天巫教的人走的是哪一边,三叔只得凭直觉选了一条。 然而三叔的语气实在有些糟糕,他选的,正是我们遇上双头水蜥的那条河道。 当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三叔的队伍在行至一处极宽的水潭后,遭到了巨蜥群的攻击,原来那水潭竟是双头巨蜥的栖身的老巢。 猝不及防下,三叔吃了大亏,他们的船本就是人力驱动,无法向我们那样迅速逃离,当即就被毁了一条船,幸好他们那些人里都是奇人异士,各展手段之下,勉强阻挡住了巨蜥的追击,剩下的船逃了出来。 这一次的意外虽然损失了一条船,却并没有伤亡,船上的人分别上了其余几条船,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可三叔怎么也没想到,退回岔道后他第二次选择的河道,竟比第一条更加凶险可怕,正是他的这一错误选择,引发了后续一系列的惨剧。 就在第二天晚上,三叔到达了我们现在置身的湖泊,也许是过于激动,老头说着竟咳了起来,我心急老爹和三叔的安危,见这老头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哪能让他继续纠缠这些破事,忙问道:“老伯,您和我三叔一起进的山,您知不知道我三叔怎么样了?” 听我说话,老头转头看向了我,只一眼,他的眼珠子险些都给瞪了出来,激动的指着我手里的天启,颤声道:“真的是它,真的是它,师祖呢,师祖在哪?” 老头说着,强撑着尚未康复的身体就要站起来,我有些发懵,看着这情绪激动的老头,心中纳闷他怎么会这么大反应,师祖,什么师祖? 然而就在下一秒,我的脑海里闪电般的出现了一个念头,心说不会吧,难道这老头,竟然是正乾派的? 老头情绪依旧激动,我看他站起来实在有些费劲,便蹲下了身,主动将天启递了过去。 第九十三章 灾难前夕 可惜的是,当时的三叔并不清楚他们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上岛后,死里逃生的众人全都累趴在了地上,连站也站不起来了。三叔也累得够呛,刚才在湖里被两头怪物围攻,险些被咬掉一条胳膊,人也差点被拖进水里,好在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环顾四周,三叔的心里不由就是一凉,他带来的这些人,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半,狼狈不堪的躺在地上休息,哪里还有半分高手风范? 面对这样的现状,三叔的心情可想而知,这一次他带出来的队伍可都是局里的高手,其中还有不少是从玄门各门派请来的外援,现在损失如此惨重,就算最后完成了任务,他也难以背负这么重大的责任。 不过眼下该考虑的可不是这些,岛上情况未明,三叔不敢大意,马上组织人手将整座石岛的情况勘察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那种怪物,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船仅剩下了两艘,而且船体都损坏严重,再也经不起太大的风浪,如果再遇到湖中那种怪物的围攻,沉没就是必然的了。三叔不敢冒险,只能暂且留在岛上,寻找逃离的机会。 短暂的休息后,幸存的人除了受伤的几个外,基本都已经缓了过来,期间陆续有落水却大难未死的人游到岸边,三叔同几个尚有余力的人将这些人救上岸医治。 做完这些后,三叔一清点人数,惊奇的发现刚才不足半数的队伍此时竟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二,虽然后续获救的这些人-大部分都带伤,可这也足以让三叔感到欣慰了。 三叔偷学奶奶-的巫蛊之术,虽算不上得到了真传,总算也有所得,不然也不可能混到神秘事件调查局副局的位置,故而他对巫医还是懂一些的。 在刚才的惊变中,队伍里的医师已经遇难,虽然队伍里来自玄门宗派的那些外援多是懂医术的,但这些老道架子大得很,除非和他们关系匪浅,否则想要他们主动出手救人,完全是不切实际的,三叔只得亲自出手。 除三叔外,队伍里还是有一些明事理的人,他们心怀仁慈,同三叔一起忙前忙后,救治伤者,阳叔谋和王箫一,便是这部分人。 能被三叔选中挑进队伍里的,自然都不是简单之辈,可三叔检查后却发现所有受伤的人身上都是撕裂状的外伤,显然,这些伤口都是被湖中的怪物咬的。 如此狰狞的伤口,很难想象被咬者在伤口被撕裂的那一瞬间所承受的痛苦,要知道,这些被咬伤的人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纵使在水里,也不可能所有人都如此凄惨才对。 三叔几人边为伤者上药,边谈起了湖中的怪物。 阳叔谋和王箫一都是大门大派的老辈人物,见多识广,两人都觉得怪物和典籍中记载的夜叉鬼形象十分吻合,另外一名参与救治的老辈人物也同意这种说法。 就在几人交谈之际,队伍中一个被咬断了手臂的调查局成员却突然打断了他们。那是三叔的一个手下,祖籍东海,他脸色苍白的对几人说那不是夜叉鬼,他童年跟随祖父进东海深处捕鱼时曾今见过一模一样的怪物,在东海当地的渔村,这种怪物被视为最可怕的邪神,会给人们带来灾祸、霉运以及死亡,渔民们称之为——鲛人。 听到“鲛人”这个名字,包括三叔在内的几人神情都是一滞,脸上全都露出了无法置信的表情,他们来吐司凼比较匆忙,因此对当地流传的鲛仙人传说一无所知,在他们看来,传说中的“鲛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十万大山腹地? 而且,鲛人不是应该长得倾国倾城,美若天仙么?怎么可能会是这副尊容? 三叔心中不解,于是又接着追问那名祖籍东海的手下关于鲛人的事情,不过可惜的是,那名调查局成员很小的时候就搬离了东海,对鲛人的事情所知非常有限。 阳叔谋几人原以为可以从这人口中得到更多关于鲛人的信息,然后寻找对付鲛人的办法,可没想到最后的局面竟会是这样。 失望之余,一行人实在拿不出什么对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临近傍晚,湖面雾气渐起,再也没有幸存者逃出,三叔叹了口气,这一次的变故,一共死了十一个人,伤者更是远超这个数字。 那些死在了水里的人,连一片尸骨都没能剩下,三叔也终于知道了先前在湖面看到的被染红的湖水是如何来的了,那一定是先一步进入湖泊,而后遭到鲛人袭击的天巫教的人留下的。 想到这,三叔心中骤然一紧,开始担心起我老爹的安危来。 天巫教遭遇鲛人袭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只是三叔找遍了整个石岛,也没有发现其余人的踪迹,只得暂时作罢。 随着天色的渐晚,湖面的雾气越来越浓郁,并且开始往岛上蔓延而来。 三叔不确定水中的鲛人是否能离开水行动,谨慎起见,他招呼没有受伤的人将伤者转移到了地势较高的一侧扎营,以防意外。也亏得三叔的这一举措,否则现在的石岛上剩下的,估计就只有已经腐烂生蛆的尸体了。 转移了营地后,三叔队伍中的能人又在营地附近布置了许多法阵和辟邪的手段,还有不少粗糙的陷阱和预警措施,然后又安排了四个警哨,这才算完。 入夜之后,大雾弥天,整个石岛全都被雾气笼罩,夜色夹杂着涌动的雾气,以及石岛周围不时传来的微弱水声,十分的诡异。 第一晚,队伍里的所有人都不敢大意,哪怕是布置下了如此多的手段,还有四个警戒哨,大家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就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睛。 然而让人心宽的是,第一夜,什么事也没发生。 第二天,弥漫了一整夜的雾气完全散去,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环绕石岛的湖面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粼粼波光,水面倒映着巨型石化树壮阔的影子,让人禁不住升起一种惬意与舒适的错觉。 然而在这美丽阳光的表象下,隐藏的却是惊悚而可怕的真实,昨天刚经历的血腥场面仍历历在目,众人当然不会被眼前的表象所迷惑。 不过,一直困在石岛上也不是办法,必须想办法离开。于是,在登上石岛的第二天,趁着天气不错,三叔组织了逃离测试。 他让人搜集了被水浪打到石岛岸边的船只残骸,做成简易木筏,顺着水浪推了出去。岸边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随风浮摆不定的木筏,见其飘出去了很远也没有发生什么,众人心头不由都是一松,也许昨天遭遇鲛人袭击只是一个偶然。 正当众人以为有了离开的希望之际,水面忽地炸起了一团水花,一道人形黑影自水中蹿起,瞬间将浮在水面的木筏拍了个粉碎。 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湖面已经恢复了平静,波光依旧,若非水面还漂浮着木筏残骸,众人还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 这下三叔彻底傻眼了,照这情况来看,想要依靠剩下的这两条破船离开石岛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虽然大家都亲眼看到了木筏的下场,但还是有人不愿困守石岛坐以待毙。一名来自葵水门的外援仗着自己身怀一苇渡江的绝顶轻功,不顾三叔的劝阻,背负几条浮木强行渡水。 说起这个葵-水门,虽算不上大派,但在玄门内也小有名气,传承两百余年,专修月阴之法。为了修炼葵阴之力,其山门节水而居,因而门内弟子水上功夫了得。 这名葵-水门的外援确实有些本事,三片浮木,每一片间间隔足有二十来米,他只是脚尖轻点,身体便犹如飞鸟般轻盈的掠出,等到达滑行的临界点时,再将背负的其余浮木甩出,继而再次借力腾跃。只扔出了两篇浮木,他的身影已经离湖岸没多远了,照此情形,他必然能够顺利到达岸边。 见此情形,岸上的一众高手全都激动了起来,只要这位葵-水门的高手能够登岸,顺利逃出去,就能从外界搬来救兵,那时他们自然也能得救了。 可惜世事无常定,就在这名葵-水门高手甩出最后一片浮木,准备借力离开湖泊之际,之前掀翻了木筏的鲛人再度蹿出水面,只一爪,便将那片浮木拍得粉碎。 那葵-水门的高手此时正巧落下,可却没了借力的东西,心下大急,仓促间只得硬着头皮踩在了翻出水面的鲛人头顶,借力一跃,竟成功的腾跃而起。 眼看着他马上就要逃出升天了,谁料水中鲛人海藻一般的头发竟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化作无数毒蛇绞住了葵-水门高手的脚踝,生生将他扯入了水中。 后续的情形岛上的一众人已经无法得知了,不过那名葵-水门的高手却是再没有从水里出来,其下场可想而知。 这样的结果对于岛上的众高手而言既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有了前车之鉴,这下再也没有人敢尝试逃离石岛,毕竟剩下的这些人里,还没有哪个敢自信轻功比葵-水门那位高手强。 被困石岛的第二天,就在无数的尝试和商议对策中度过,可惜直到天黑,他们也没有想到一个可行的办法,而雾气,在傍晚的时候再度弥漫了整座石岛。 这一晚,仍旧相安无事,似乎湖心处的这座石岛就是鲛人的禁-地一般,又或者是那些玩意无法离开水生存。无论如何,这对三叔等人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第三天,还是没有逃离的对策,而队伍随身携带的干粮多数在前天的袭击中掉进了水里,已经不多了,随时有断粮的风险。 幸运的是,他们在水中发现了一种银色的鱼,不仅无毒,味道还很不错,美中不足的是岛上没有可烧的柴火,只能生食,不过对于落难的三叔一群人而言,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如果事情一直就这样发展下去,三叔他们就算再坚持个半年也不成问题,可事情坏就坏在了这座石岛上。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石岛其实就是鲛人储存食物的粮仓,可三叔他们当时并不知道,一连三天的安逸岛居生活让所有人都放下了警惕,就在被困石岛的第四天,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这一天和之前的几天没有什么不同,大好的天气,风平浪静的湖面,以及岛岸边无比惬意的享受着日光浴的一种落难高手。三叔和阳叔谋都是见识不凡,经历丰富的人,对于这些人的懈怠和颓然,他们觉得非常不好,无奈又劝不动,只得叹息着作罢。 这天下午些的时候,整片山林都开始剧烈的摇曳,湖面也刮起了大风,水面骤然上涨,到傍晚的时候,整个石岛都缩小了一圈,水面也汹涌得厉害。 如此异象自然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好在大风并没有持续多久便消停了,三叔只当是天气有了变化,便没有太在意。 由于那阵风实在太惹人注意,以至于众人都忽略了石岛发生的一个巨大变化,一个让队伍死伤惨重的变化。 天黑之后,三叔一行人总觉着哪里不对经,却一直不得要领,直到安排警戒哨时,三叔才发现原来是因为今晚上没有雾气,夜空中璀璨的星光让整个石岛显得光洁而明亮。 对此三叔并没有多想,只当是这山里的气候有所变化,况且没了雾气,视野条件变好,更有利于防范危险。 秉着小心谨慎的态度,三叔没有减少警戒哨,还是四人,惹得负责警戒的几人直抱怨。 事情,就坏在了这几个人身上。 这一晚,包括三叔和阳叔谋等人在内,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肉体和精神的困倦几乎都已经到了极点,似乎头顶的星光有着催眠的作用,使得他们很快就陷入了深层的睡梦。 那四个值夜的警哨也涌起了强烈的睡意,加之今晚没有雾气,石岛上的情形一目了然,四个人守夜实在没有必要,几人便商量轮流着来,一个人警戒两小时,轮班休息。 在皎洁而又迷蒙的月光下,三人依靠着岩石惬意的进入了梦乡,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刚闭上眼睛没多久,留下警戒的那人也缓缓的耷拉下了眼皮,慢慢的竟从他鼻息间传出了轻微的鼾声,最后的警哨,也睡着了。 他们谁也没有发现,在皎洁月光笼罩下的石岛上空,深邃的星空里,并没有月亮。 第九十四章 恶战 灾难,就在这深夜的悄无声息中,降临了。 当天凌晨一时左右,三叔同阳叔谋等人被一阵凄厉的声音惊醒,那是值夜的警哨发出的惨叫。众人当即冲出栖身的石缝,可看到的情形却让所有人汗毛倒竖。 只见营地周围全是那种水里的怪物鲛人,足有二三十只,密密麻麻的几乎遍布了整个石岛。 附近那些形貌丑陋的鲛人正三五只聚成一堆,似在哄抢着什么,留在石缝外的警哨已经只剩下了一个,浑身是血的拼命爬动,仔细再一看,众人才发现这人齐腹以下的部位已经完全不在了,肠子以及其他内脏混合着鲜血拖了一地,而此人却好似并没有察觉一般,依旧满脸惊恐的往前爬动。 就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两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像蛇,尾部却是鱼尾的丑陋怪物分别捧着一条滴着血液的人腿奋力撕咬,浸染着猩红血液的森然獠牙开合间,映射着头顶泄落的幽冷星光,只一眼,便让人没来由的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这下不用问,众人也知道地上的这一幕惨状是怎么回事了。 三叔急忙大吼了一声救人,然后当先朝那名被扯断了身体的警哨冲去,经三叔这么一喊,其余人也从呆滞中反应了过来,帮忙的帮忙,警戒的警戒。 等三叔赶到那名警哨身边时,那人已经不动了,三叔一探他的脉搏,心中顿时一沉,人,已经没气了。 同一时间,岛上的鲛人也发现了三叔他们,纷纷投来了贪婪而又嗜血的目光。 见此情形,众人心头都升起了不好的感觉。果不其然,就在下一秒,所有的鲛人齐齐转过身,随着先前那些聚拢在一起的鲛人散开,之前被它们哄抢的东西便露了出来。 这一刹那,就连队伍中那些来自名门大派的前辈高人也都露出了骇然之色,只见鲛人哄抢的,赫然是一些被啃得血肉模糊的人尸。 不用猜,众人也知道那必然就是另外三人的尸体了,可他们不解的是,为什么岛上会突然多出这么多怪物,那些鲛人不是畏惧石岛么? 阳叔谋和其余人一样,脑子里也在想这些问题,然而当时的现状已经没时间让他多想了,因为石岛上的鲛人已经发起了攻击。 丑陋的鲛人纷纷将目光转向了岛上的众人,忽然,一只鲛人仰头咧开了嘴,发出了一道极其尖锐刺耳的声音。 阳叔谋同岛上的其余人一样,早已做好了恶战的准备,却没成想这些怪物并不动手,只是仰天嚎叫,难道这东西打算再召唤一些同伴? 就在阳叔谋心中疑惑之际,那尖锐的声音突然一变,阳叔谋忽然感觉脑海里一刺,下意识去捂头,就在此时,其余鲛人也都裂开了血盆大口,发出一模一样的声音。 一时间,此起彼伏的尖锐嘶叫化作了一根根无形的钢针,如雨点般直刺阳叔谋的脑海,那种直接攻击意识的声音完全无法防御,纵然是阳叔谋这种长老级的高手,也无法忍受那种剧痛。 就在众人被剧痛折磨得无法思考之际,鲛人群终于发起了攻击。 虽然意识遭到攻击,但在场的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无论身手还是掌握的奇门异术都是不容小觑的,岛上不等于水中,在水里他们无法施展开拳脚,可在岸上,纵然无法使用术法,他们的拳脚功夫依旧犀利。 一众高手很快便和鲛人激战在了一起,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些鲛人在水中凶狠异常,而且力大无穷,可在岸上,它们空有一副魁梧壮硕的身躯,力气也小得可怜,行动更是迟缓无比。 双方皆被削弱,一时间倒也势均力敌,可惜上天的眷顾并不在三叔这一方,鲛人离开了水虽然虚弱了很多,但它们身上附着的鳞片却是坚硬无比,防御力高得吓人,三叔队伍里有不少使铁剑的高手,然而一阵劈砍之后,却只是削下几枚鳞片,对鲛人而言根本不痛不痒。 如此一来,那些鲛人几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而人力终有尽时,三叔这方的高手就算再厉害,也经不住长时间的折腾,慢慢的开始有人力竭,而鲛人便会趁机发出最致命的一击。 三叔一方开始有了伤亡,而鲛人群却毫发无损。危急关头,队伍里修为最高,实力最强的高手突然摆脱了鲛人音波的干扰,使出了真正的实力,一连拍死了三只围攻他的鲛人。 此人道号真武,和阳叔谋一样,也是三叔请来的外援,据说是武当派当代掌门的师兄,在队伍里的辈分也是最高的。 真武道人的突然暴起,不仅让己方的人大吃一惊,就连围攻的鲛人也被他凌厉的气势震慑住了。借此良机,真武道人运转真气,吼出了一句道音:“速速提运真气,封听会、听宫、翳风三穴,勿用刚力,以柔劲透体击肺腑毙敌!” 此话一出,众人当即强咬舌-尖,聚起一口真气,按真武道人所言封住了三大穴位,果不其然,鲛人发出的尖锐之音顿时弱了下来,虽然还是有影响,却是无法再干扰众人运使真气。 顿时,憋屈已久的众高手毫不留情的大开杀戒,有了道家真气的加持,会用柔劲者出手间直攻鲛人脏腑位置,暗力并不与鲛人鳞甲相碰,而是直透内腑,将鲛人的内脏搅得稀烂。即使不会柔劲,有了真气加持的攻击也不是区区一层鳞甲能抵挡的,顶多是多补上几下,也能将之屠灭。 如此,一刻钟不到,先前对三叔一方不利的局面彻底扭转,上岛的鲛人尽数被-干掉,一只也没有留下,而三叔这边同样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死了十一人,重伤三人,剩下的人也都挂了彩。 这是一次极为惨痛的教训,它让所有人明白了石岛并不是什么安全之地,就算他们困守待援,也还是会遭到鲛人的突然袭击。 这一晚,没人敢再休息,一直挨到了第五天天明,这场噩梦终于算是结束了。 第九十五章 正邪结盟 天开始下起了雨,在处理完鲛人的尸体后,自知石岛不能久待的三叔带着人四处寻找逃离的可能。 石岛也就巴掌大点地方,不管怎么找也是一样,然而这一次,还真让三叔找到了一线生机。 三叔发现,石岛东侧最高点岩壁的对面,好像是一个河湾,只不过被对岸一堵凸出的山壁给挡住了,所以并不是很明显。 早在被困石岛的第二天,三叔就研究过这个湖泊的地势,根本看不到入水的河口,当时他还以为这是一个地下涌泉湖泊,这便是源头,如果现在的发现是真的,那便意味着这个湖泊并不是终点,河流往上,还有源头。 当然了,这对于三叔他们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叔发现那个挡住了河湾的凸出山壁距离石岛非常近。 三叔坐在岛岸一边观察着近在咫尺的山壁,一边琢磨,不经意间,三叔看到了水中倒映的石化树影子,忽然激动了起来,一个十分大胆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成型了。 激动的三叔让人汇总了队伍里剩下的所有绳索,背在了身上,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开始攀登巨型石化树。 三叔的计划是这样的,由于石化树的树冠庞大无比,目测直径达到了惊人的七十多米。抛开占据石岛的部分,其延展出去的部分大多偏向石岛东侧,也就是说,石化树树冠往东侧岛岸外延伸出去的长度至少有十来米。 而三叔发现的那个挡住了河湾的凸出岩山距离石岛大约能有二十多米,减掉石化树树冠延伸出去的距离,如果石化树东侧边缘的树冠足够坚硬,三叔就能借助树冠将这段距离缩减到十米左右,然后再借助绳索荡过去。 这个计划听起来有些大胆,可这确实是当时唯一可行的办法。 三叔爬到了树冠顶部后,缓慢的移到了东侧,让他心中一松的是,这种石化树的坚硬程度远超他的估计,而且韧性极强,整株树简直就像是用钢铁铸成的一样。 三叔绑好了绳索,这时候树下的人也看明白了三叔的打算,震惊三叔大胆的同时,也觉得这办法确实可以一试。 然而可惜的是,三叔准备好这一切后,天已经开始黑了,而且湖面很快涌起了浓雾,遮蔽了视线。 如果说三叔之前的计划只是大胆,那在这样的可视条件下坚持原定计划,就真的是找死了。 没办法,三叔只得暂时回到树下,等待雾气消散。 由于昨晚的遭遇,这一晚谁也不敢大意,三叔没有安排值夜的警哨,也没有人愿意去做警哨,毕竟昨晚那四个值夜人的惨状至今还历历在目。 不过不安排警哨,不代表不做防备,三叔他们在石岛东岸的巨石内开辟出了许多可供藏身的小空间,可就在挖空岩石的过程中,他们有了一个震惊的发现。 石岛岛基内,竟然存在许多或大或小的天然岩洞。 这些岩洞有的深入地下,漆黑不见底,有的则遍布缝隙,四通八达,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在部分岩洞里,竟然发现了一些死尸,以及遭受重伤但却还没死去的人。 这些尸体,有的是三叔队伍中死在湖泊里的人,有的则是生面孔,不过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看,可以确定这些生面孔都是天巫教的人。 看到这些,众人心中都是一惊,心道莫非先一步来到此地的天巫教已经全军覆没了?这里便是他们的堆尸之处? 重伤未死者,都是生面孔,三叔队伍中的外援都是名门正派之人,嫉恶如仇,与天巫教势不两立,当即要杀掉这些苟延残喘的天巫教余孽,不过被三叔拦住了。 和这些人不一样,三叔是体制内的人,不管这些人之前如何作恶,现在他们失去了抵抗能力,三叔就必须将他们抓住,而非动用私刑将之杀死,毕竟这些也算是人命。 谁也没想到,三叔的这一行为竟然歪打正着的免去了一场恶战,因为在这些溶洞之内,并非只有天巫教的伤患和死尸。 在三叔拦下正道人士灭杀天巫教重伤者的行径后,黑暗中多出了一些人,而这些人,虽然带伤,但却并不影响行动,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之前三叔放任正道人士屠-杀天巫教伤者,那双方必然免不了一番恶战。 突然出现的天巫教徒让三叔这一方紧张起来,还以为中了对方的埋伏,刚要大打出手,对方为首之人却提出要和三叔合作。 原来,这些躲藏在溶洞内的天巫教徒也是幸存者,不过和三叔他们不同,这些人是在船毁后,被天巫教的一名大拿以移花接木之术,生生将鲛人造成的伤害转嫁,以死一半,活一半的代价救下来的。 说来也怪,鲛人并没有杀死所有的落水者,而且也没有急于进食,而是将溺水昏迷的人送到溶洞里关了起来。 被施展了移花接木之术的天巫教徒在不久后醒了过来,当然了,天巫教付出的代价也是沉重的,溶洞里重伤奄奄一息的那些人,便是被舍弃掉的那批人。 虽然不齿于天巫教的这种行径,但三叔也不想再这样的情况下与天巫教决裂,毕竟现在鲛人才是他们共同的敌人。 于是乎,三叔说服了正道的那些外援,双方达成了暂时的联盟,从天巫教口中,三叔也得知了我老爹的下落,原来天巫教并非全军覆没,他们也有一条船侥幸逃脱,已经前往了终极之地,而我老爹,就在那条船上。 当三叔询问他们此行的目的时,对方却不肯说了。对此,三叔也没有办法,只能想办法尽快离开。 当然,石岛风平浪静,并无鲛人踪影,这下众人都纳闷了起来,怎么自己这边有准备的时候,鲛人总是不出现,而当自己这边刚一放松,鲛人便突然杀至?难不成队伍里有鲛人的内应? 这个想法实在太滑稽,没人会将之当真,第六天,一整天的大雾,三叔的逃离计划依旧没有能够实施,可就在当晚,鲛人再度来袭。 第九十六章扑朔迷离 说来也奇怪,白天的雾气几乎浓郁得化不开,可到了晚上十点左右的时候,弥天的大雾毫无征兆的在短短几分钟内完全散去。 这诡异的情形自然引起了三叔他们的注意,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头顶上方却是倾泻下了无数幽萤清冷的月光。 包括天巫教在内,双方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不可思议,连下了两天的大雨,此时雾气虽然散了,可雨却并没有停,在这样阴雨绵绵的夜晚,哪来的月光? 众人下意识仰头往上看去,立马发现那并不是月光,而是巨型石化树树冠散发出的冷光。 如此奇景当真世所罕见,众人一时间都看得呆了。 三叔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奇特的树木,不知那冷光源自何物,可三叔本能地感觉事情有些不对,他从这些冷光中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息,以及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有这种感觉的不止三叔一个人,作为三叔队伍里的中流砥柱,真武道人也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几乎同时,天巫教为首的几人也都脸色一变,显然他们也发现了异常。 而这时候,三叔也终于想起来那种熟悉感源自何处了,这种冷光,与前晚上遭受袭击时天上的月光一模一样。 在那冷光的笼罩下,很快便开始有人出现了意识迷离的征兆,潮水般的困意一波接一波席卷而来。 三叔的脸色顿时一变,他想起来了,前天晚上他也是突然出现这种难以抑制的困倦,然后才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从而对外面发生的惨剧一无所知。 莫非,这冷光有催人入眠的功效? 想到这儿,三叔刚想让大家退回岩洞,却不知道是谁在这时候突然喊了一声:“不好,那些鲛人又来了!” 那声音刚一落下,便听四周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刷刷的雨声中显得异常杂乱。众人下意识的往四周看去,果然发现岛岸沿线有无数人形的影子从水里面钻出来,正朝着东岸聚集而来。 粗略估计,这一次来袭的鲛人,数量绝对过百。 好在三叔等人对此早已有了准备,而且在前晚的恶战中,他们已经找到了对付鲛人的办法,所以此时并不是特别惊慌。 另一边的天巫教就不同了,他们对鲛人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天前,那时候在湖水里与这些怪物遭遇,他们几乎没有一点还手之力,此时看到如此多的鲛人蜂拥而来,他们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三叔队伍里的正道人士虽然不屑与邪-教之人为伍,可眼下双方已经结成了暂时的同盟,唇亡齿寒,为了大局着想,他们还是把对付鲛人的办法说了出来。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次的情况和前天晚上有着细微的不同,他们忽略了天上的大雨,正是这细微的差别,让三叔以及天巫教的人几乎全军覆没。 当时,三叔的人加上天巫教的人总共不过三十来号,可因为有了前晚的经验,谁也没有把这上百只鲛人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这些怪物最大的威胁无外乎就是那种直接攻击意识的声音。 很快,涌上石岛的鲛人发起了攻击,双方很快便混战到了一起,然而刚一接触,众高手便发现情况根本不像他们想的那样。 这些鲛人和前晚上遭遇的那些完全不同,不仅凶残,而且力大无比,动作也极为灵活,再加上那一身坚不可摧的鳞甲,几乎没有战胜的可能,更何况他们与鲛人的比例还是一比三,这要怎么打? 几乎刚一遭遇,三叔他们这一方便出现了死伤,一方面是因为低估了鲛人的实力而轻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鲛人确实太强。 眼看着岛上的局势完全成了一面倒,三叔知道不能再这样硬刚下去,忙招呼众人向岩洞内撤退。 可惜,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同时面对三到四只凶鲛,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使出全力才能勉强应对,如若此时撤退,必然会露出破绽,离死也就不远了。 面对这样的状况,三叔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和其他人一样死扛鲛人的攻击,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无法坚持多久,每死去一个人,腾出手来的鲛人便会参与到围攻其余人的战团,此消彼长之下,三叔这一边的败局已成定势。 就在这最危急的关头,同时被六只鲛人围攻的真武道人突然暴起,大吼一声,朝天拍出一掌。以真武道人为中心,四周顿时雷光四溢,数道青雷自他掌心游离而出,瞬间席卷了围攻他的六只鲛人。 这一掌乃是真武道人的成名绝技青罡雷掌,若非被逼到绝境,他是断然不可能施展出来的,由此足见当时情形之危急。 真武道人的雷掌虽然犀利,可那些鲛人并不怕雷击,雷光扫过,六只鲛人依旧安然无恙。 也许是天意如此,三叔他们命不该绝,真武道人这一记雷掌虽然没有奏效,可却在无意间劈出了一些火星,惊人的一幕出现了,触碰到火星的那两只鲛人竟好像粘到了火星的汽油,突然间燃烧了起来。 那鲛人身上燃起的火焰非常诡异,如同山野荒坟间飘起的鬼火,呈现出妖异的靛蓝色。 起初那火焰还只是燃起了一小团,然而在接下来的短短几秒内,幽火猛然暴涨,丝毫不受雨水的影响,越烧越猛烈,最后,两只鲛人全部都被火焰笼罩,变成了两个火人。 所有人都看得呆了,火光中的鲛人奋力挣扎,在积满雨水的地面扑打翻滚,可那幽焰非但没有熄灭的趋势,反而越烧越旺,四周弥漫起了一股类似烛火的奇异的清香。 这一突发情况不止惊呆了人类这一边的高手,大部分的鲛人也都停止了攻击,它们呆呆的看着被火焰笼罩的同类,狰狞丑陋的脸上满是震惊和恐惧,远远的避开。 真武道人见状,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冲着周围还在发呆的中高手喊道:“火,这些妖物怕火,快用火攻。”说完,他当先一步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符箓,念动咒语,激发之后,朝着围攻他的另外四个鲛人扔了出去。 真武道人的那枚符箓正是火符,此时暴雨正盛,在这样的大雨中使用火符,其威力被削弱了不止一点半点,可总算还是起些作用的。 那枚火符在真武道人的驱动下,刚临近鲛人,立马爆出了一条五米多长的火舌,但很快就被倾盆的暴雨浇灭了大半。可即便如此,火舌爆发的瞬间还是波及到了那几只鲛人,虽然只是略微的擦碰了一下,但那四只鲛人还是被点燃了,仿佛他们的身体里面全部都是易燃油脂,一点就着。 转眼间,围攻真武道人的六只鲛人全部化成火团,挣扎着四处乱撞,在这过程中又碰触到其余的鲛人,顿时引发了连锁反应。 前一秒还凶残无比的鲛人群,此刻全都乱做了一团,惊恐的躲避那些被点燃的同类,往来冲撞,全然将岛上的众高手撇在了一边。 死里逃生的三叔等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边闪避混乱的鲛人群,一边朝岩洞退去。 这些鲛人十分的诡异,他们有着很高的灵智,在发现三叔等人的动作后,不少鲛人冲出了混乱的群落,再次向三叔他们发起了攻击。 由于这时的众人已经发现了鲛人畏火,哪里还会害怕,于是纷纷施展出了引火的手段,雨幕笼罩下的石岛,一时间火光冲天,伴随着鲛人痛苦的哀嚎,那种奇特的清香味也越来越浓郁,每吸一口,众人都会感觉精神变得亢奋了一些。 在火焰的帮助下,困守石岛的众高手绝地反击,近半数的鲛人被烈火烧死,剩下的,也都惊慌失措的四散奔逃,原本九死一生的危局,竟然就这么轻易的被化解了。 三叔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然而这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整个石岛上堆满了正在冒着火光的鲛尸,再也看不见半只活着的鲛人,这让三叔不得不相信鲛人确实被击退了。 听到这里,我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鲛人虽然可怕,可只要知道了其弱点,想要应对便不是难事,这对于我们而言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将水壶递给阳叔谋,等他喝了一口水后,我接着问:“阳道长,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阳叔谋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似乎回想起了某件特别可怕的事情,拿水壶的手都变得有些颤抖。 王箫一叹了口气,拍了拍阳叔谋的肩膀,对我说:“让他歇一会儿,后面的事情由贫道来跟你们说吧!” 闻言,我们都有些诧异,自从这两位老道醒来后,一直都是阳叔谋在和我们交谈,王箫一则显得有些沉默,我本以为这是他的性格使然,可没想到他竟然在这时候主动接过了阳叔谋的话。 阳叔谋的伤比王箫一要严重,刚才叙述那一番经历耗去了他不少的精力,此时显得有些萎靡,确实不适合再多说话,我便对王箫一道:“如此,那边麻烦王道长了!” 王箫一则摆了摆手,说道:“小友客气了,其实后面的事情也没剩多少了,只是有些诡异罢了,也许贫道说了,你们也无法相信。” 听他这么说,我们都有些奇怪,道士便问:“前辈,能让您老人家称奇的遭遇,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箫一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瞒你们说,贫道也不知晓。” “啊!这怎么可能?您不是当事人么,怎么会不知道呢?”林巧儿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我和医生、道士也都面面相觑,不明白王箫一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贫道确实不知晓,此事的离奇之处就在这里,按说当夜我们已经打退了鲛人的围攻,之后贫道看着面前尚在燃烧的鲛尸,于心不忍,便于心中念诵经文为其超度,可不知怎么的,竟然睡了过去,等之后醒过来时,便发现我们被关在了一处漆黑的石室之内。” 医生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会有如此诡异之事?对了,那阳道长呢?莫非两位道长的经历一样?” 医生的话音刚落,阳叔谋便露出了一脸的苦笑,点了点头:“年轻人,你猜的不错,老道我不似王师弟那般悲天悯人,当时并没有替那些满手鲜血的畜牲做劳什子的超度,我只是隐约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似远在天边,却又好像近在眼前,朦胧而又动听,似梦似幻,不知怎么的,听着听着,老道便看见地上那些死去的鲛尸又活了过来,浑身笼罩着鬼火扑将了过来,我和那东西斗了一阵,最后两败俱伤,脱力晕厥了过去,醒过来后,便发现被困在了岩洞里。” 听完两人的叙述,医生嗯了一声:“嗯,女人的声音?” “没错,就是女人的声音!” 王箫一也说道:“说起女人的声音,贫道在颂念往生经文时,朦胧之间似乎也听到了……” 王、阳两位道长的话让我心头猛的一跳,脑海里下意识的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那个美到令人窒息,只应天上仙阙有的仙子,以及她那美妙动听的声音,莫非,那不是我的幻觉,这附近真有那样一个绝世的仙子? 其余人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异样,医生思索了片刻后,接着询问后来的事情。 “当时我和阳师兄一同被关在一个岩洞里,我们身上皆有重伤,可贫道记得很清楚,在昏迷之前,贫道身上并没有那些伤痕。 我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但我们被关了起来却是事实,起初我们怀疑是邪教的人下的黑手,等阳师兄醒后,我二人寻遍了岩洞,并未找到出口,显然,将我们关住的人已经封死了洞口,不过幸亏贫道有一手搬山之术!” 崂山搬山术?我们几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喊了出来,但马上就想起了王箫一的来历。 王箫一笑了笑,点了点头:“没错,确是崂山搬山术!” 第九十七章 剑印传承 崂山道人的传说自古有之,尤其是那一手穿墙术,搬山术,更是为世人所津津乐道。我之前也曾听过类似的传说,可却不太相信那是真的,没想到眼下竟然真的遇上了一个会搬山术的崂山道士。 如果换作是他人,面对这被巨石封死的山洞,自然是无可奈何的,除非和我们一样,拥有三尾鱼柄桃木剑或是天启剑这种可分金断石的神兵利器,不然都是白搭。可对于崂山出身的王道长而言,堵住山洞的岩石跟摆设没什么分别。 无论是穿墙术,还是搬山术,王箫一道长都能轻而易举地穿过封石,不过考虑到身边还有一个阳叔谋在,王箫一还是选择了比较耗力的搬山术,将洞口的石封挪去,逃了出来。 两人小心翼翼的在石岛上搜索其余人的踪迹,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事情有些不对,整个岛上,除了他们两个外,再无他人,并且昨夜死去的那些人,也全都不见了。 大雨滂沱,丝毫没有停下的趋势。如果说鲛人的尸体不见了,那还情有可原,毕竟那么大的火,很有可能所有的鲛尸都被烧成了灰烬,再被这雨水一冲,没有留下痕迹也属正常,可昨夜死去的己方尸体怎么也不见了? 两人心中惊疑,在四下探查无果之后,忽然想起之前的处境,于是忙把探查的方向转到了隐藏在岛下的岩洞,果然发现了被困岩洞中的失踪人马。 石岛下面的岩洞极为隐秘,王、阳两位道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出了一些,然而并不是所有的岩洞里面都关着人,在他们发现的这些洞穴里,只找到了四个重伤者。 这四个人里,有三人是天巫教的,他们也被关了起来,而且他们碰到的情况和王、阳二人相同,都是莫名其妙的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便发现被困在了岩洞内。 这样一来,天巫教的嫌疑便洗清了,然而众人的心里却是更加疑惑了。 折腾了一天,救出了四个人,虽然没有找到我三叔他们,可也总算是有些收获了。 夜幕降临,自知凭己方这六个伤残人士是绝对无法扛过鲛人的袭击,于是六人经过商议后,决定借岩洞避难,先躲过这一夜再说。 可惜几人的运气实在太差,虽然他们在岩洞外布置了许多障眼法,而后又借助王箫一的搬山术移来一块巨石封住了洞口,可却忽略了来自岩洞内部的危险。 当夜凌晨时分,岩洞内开始积水,经过检查,他们发现水是从岩洞四周岩壁的缝隙里渗透出来的。 积水上涨得很快,而岩洞外此时又传来了鲛人的动静,几人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然而糟糕的情况远不止于此,在积水上涨到了齐腰深的时候,封闭的岩洞空间内,竟然莫名其妙的多出了一条鲛人,偷袭了六人中伤得最严重的那名天巫教之人。 一击毙命,阳叔谋他们刚反应过来,映入眼帘的已经是两截漂浮在血水上的断肢,而那条鲛人却是再度隐藏进了水里,如幽灵般神出鬼没,刺激着余下五人的神经。 …… 之后发生的事情,王、阳两位道长皆不认赘述,由于岩洞内满是积水,火符根本无法使用,而身处水中的鲛人却是占尽了天时地利。 五人经历了一番恶战,以三死两伤的巨大代价,终于将那条鲛人斩杀。 再后来,重伤未死的的王、阳二位道长脱力晕厥,奇迹的是等他们醒来后,发现自己并未被淹死,而岩洞内的积水已经全部退去了。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总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不过两位道长在之前的大战中伤得太重,王箫一已经没有办法再施展搬山术挪开封在洞口的巨石,于是之前的庇护所便成了埋葬二人的坟冢,要不是阳叔谋感应到了天启,拼尽最后一口气力将我和道士引到岩洞外,他们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听完两人的叙述,我们几人都有些面面相觑,秀灵有些担忧的问:“这里这么危险,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互相看了看,眼中都有忧色,医生安慰我们说今夜鲛人应该不会上岛,因为之前三叔他们遭遇袭击都是在没有雾气的夜晚,今夜我们应该是安全的。 对于医生的猜测,王、阳两位道长也非常赞同,他们是当事人,对情况的熟悉程度远比我们强,连他们也说今晚是安全的,那应该是不会有错的了。 话虽如此,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我们的人数虽然也不少,可关键时刻真正能顶用的也就三个半,道士、医生以及百灵姐,我加上天启最多能算半个,秀灵和林巧儿太柔弱,至于两位道长,他们没受伤时也许是一方高手,可现在,他们比我还要不如,根本不能指望。 综合王道长先前所述经历,岩洞无疑是最好的避难所,可谁也保不齐岩洞会不会突然渗水,又或是莫名其妙的多出一只鲛人…… 保险起见,我们决定就地开辟一个新的岩洞作为宿营地。 在满是石头的岛上挖出一个可供八人一狗栖身的岩洞,这听上去有些匪夷所思,甚至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可对于道士以及拥有天启的我而言,算不上什么难事。 由于我们之前宿营的石缝本就拥有不小的空间,只不过缝隙的上方是漏天的,所以我们无需从零开凿,只消在石缝一侧挖出一个足够大的洞就行。 说干就干,我和道士同时开工,开始挖凿岩壁,道士的三尾鱼柄桃木剑有真气加持,故而对剑刃的损伤极为有限,可我就不同了,我不是修道之人,能如此分金断石,完全是依靠天启自身的锋利。 阳叔谋在百灵姐的生肌蛊和延命针治疗下,伤势有所恢复,精神头也好了很多,此时躺在一边看我和道士忙活,当看到我以蛮力挥动天启削砍灰石,完全不得要领,阳叔谋的脸不由一阵抽动,露出了极端心疼的表情,叫住了我。 “张家的小子,你…你平时都是这么用的吗?”阳叔谋哆嗦着手,指着正被我插进岩壁内的天启问道。 我也知道这般使用神器完全是乌龟吃大麦,糟蹋东西,可我也没办法啊,我只是个普通人,既没真气,也不会武功,只能这么将就着用了。 见我脸色尴尬的不说话,阳叔谋叹了口气,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到他身边。虽然不知道这老道想干嘛,可我还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来到了他跟前。 阳叔谋神色复杂的盯着我看了良久,直看得我有些发毛之际,他才长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唉,你爷爷奶奶也算用心良苦,为了让你走出张家的魔障,竟甘愿断了传承,让你做个普通人,唉,真是可惜了一个好苗子!” 闻言,我心头一跳,怎么感觉这老头好像对我家的事情很是了解,正当我准备追问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的时候,他却突然朝我摆了摆手:“你别问,且不说老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了,我也不可能与你说的。” 老道的话让我有些无语,于是问他:“道长,之前那些话明明就是您自己要说的,我可是半个字都没问,现在倒好,您提起的话头,倒是不让我问了,这世上有这么办事的么?说吧,您把我叫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阳叔谋轻咳了一声以掩饰尴尬,对我说:“嗯,刚才嘛,是老道我有失考虑,不过老道实在无法再容忍你继续糟蹋我正乾门至宝!” 老道的表情一肃,我心说该不会是要收回天启吧?于是连忙说道:“前辈,我们可是有言在先的,只要我去一趟正乾门,您就不会收回天启,您可不能赖账。” 阳叔谋翻了翻白眼,无奈道:“老道我何时说过要收回天启了?” 这话倒是让我松了口气,可随即一想,不对啊,老头不是看我糟蹋天启不爽么,既然不收回,难不成他这是打算给我传功?很多武侠里的高手可都是得到了前辈高人的内力,这才成为高手的。 “张家的小子,原本天启认你为主,按规矩你必须得加入我正乾,然而你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老道我不会强求你,可你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无法发挥天启的真正威力,老道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如此糟蹋神器!” 说及此处,阳叔谋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我却是有些激动起来,听他这话的有意思,似乎真有给我传功的意思哇! 正想着,阳叔谋忽然叫了我一声:“张子逸,附耳近前!” 阳叔谋的语气和神色十分严肃,看得我也是一呆,忙凑耳到他近前:“张家小子,你既背负着这个姓氏,便注定了你这一生不会平凡,天启认你为主也许正是天意,按照约定,老道不能教你任何东西,不过天启的驱使之法不在此列,你听好了……” 说着,阳叔谋在我耳边念起了一段繁琐复杂的咒诀,那咒诀很长,加之其繁琐拗口,按说就算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也不见得能记下,可眼下,从老道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音,仿佛都具备了某种魔力,深深的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并由字音转变成了极为形象的动作以及手诀。 大约过了十分钟后,阳叔谋传授的咒诀结束,我的脑海里却多出了许多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东西,那是无数个另外的我,在脑海里演练着一幕幕舞剑的动作,神秘而玄奥,我能够随时看到,可每每看上几秒,就会有一种天旋地转的眩晕感。 当我晕头转脑的从脑海里的画面中清醒过来时,阳叔谋一脸紧张的盯着我,问了句:“看到了吗?” 我知道他说的就是我脑海里的那些神奇画面,于是点了点头:“看是看到了,不过只能看见前三个人影,再往后,头晕得厉害!” 阳叔谋啧了一声,惊叹道:“啧啧!想当初老道我接受这天启剑印传承的时候,足足尝试了九十八次才成功,看清第一道人影足足花了三年,你小子竟然一次就传承成功了,而且马上能看到前三式剑印,不愧是天启认可的人,唉,这人比人,可真是嫉妒死人啊!” 另一边,崂山的王道长也是一脸惊奇,惊叹道:“师兄,我记得贵门的上代师祖,传承剑印时似乎也没这么惊人吧!” “嗯!不错,无道师祖传承剑印用了三次,功成之后即能看清第一式剑印,可和这小子比起来,实在是……” ……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攀谈了起来,似乎将我当成了空气,可偏偏他们谈论的对象还就是我,这让人着实有些无奈。 我不明白他们话里的剑印代表着什么,但却知道那和我脑海里的那些奇特的人影有关,正当我准备向阳老道问个究竟时,道士的咒骂声却传了过来,打断了我的话。 “无量你大-爷的,记者,你他娘-的想累死道爷啊,别在那偷懒,还不快过来帮忙!” 我转身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在这短短的十几分钟内,道士居然已经挖进去了五六米,几乎已经把石壁内部掏空了。 道士满头大汗,看样子累得够呛,此时正一脸不爽的瞪着我,边上的医生等人则在帮着清理掏出的碎石,忙得不亦乐乎。 见大家都在忙活,我有些不好意思,也忘了询问剑印的事,应了一声:“来了来了,你小子也该减减肥了,你看看你那肚子……” 道士抹了抹头上的汗,心疼的看着手里的三尾鱼柄桃木剑,冲我瞪眼道:“娘的,该你了,道爷的宝贝木剑啊,你看都磨成啥样了……” 我翻了翻白眼,也不去理会他,扬起天启就准备去劈眼前的岩石。鬼使神差的,我忽然想到了自己脑海里那三个会动的人影,身体下意识随着那人影的动作挥动起天启剑,一开一合间,我忽然感觉四周的空间似乎迟滞了,似乎正有许多粘-稠的东西缠住了剑身,挥动起来无比艰难,然而每往前挥出一寸,便感觉剑刃乃至手臂上多出了一份奇异的力量。 当那第一道人影的动作完全舞出后,四周的迟滞感骤然消散一空,而手臂以及剑刃积蓄的奇力却并未消失,在剑式结束的刹那猛地爆发出来。 顷刻间,一道漆黑深邃的幽光自剑刃激射而出,劈在眼前的岩石之上,只听锵的一声,一块足有两个道士那么大的岩块应声而落,险些将道士砸翻在地。 第九十八章 人鱼烛 道士被吓了一大跳,炸毛一般跳出去老远,满脸不可思议的盯着我,惊声问道:“我靠,刚才的动静,是你干的?” 不光道士,医生与百灵姐此刻也都呆呆的看着我,那表情要多震惊有多震惊。 我也没想到只是按照脑海里人影的动作挥了挥天启,竟然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别说他们了,就连我自己也惊得够呛,忙转头想去问问阳老道这是怎么回事? 然而让我有些无语的是,阳叔谋自己也张大了嘴巴,一副见鬼的表情,显然,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这,我也就打消了向阳老道追问的念头,尝试着再次演练脑海中第一道人影的动作。 一遍,没有反应,两遍,还是没有反应,这下我心里更加纳闷了,怎么又不行了呢? 我一连尝试了好几次,然而却再也没有劈出那种黑色的剑光,倒是把我自己累得够呛。 “记者,你干嘛呢?”道士已然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了神来,见我不但不回答他的问题,而且像是着了魔一样的来回挥舞天启,于是纳闷的又问了一句。 这时候我已经肯定自己无法再劈出那种剑光,不免有些泄气,于是便将这个中缘由和他说了。 道士想了想,忽然用手点了点我脐下的位置,顿时一股酸胀之感传来,我下意识缩了缩肚子。 “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道士问。 “有一种酸胀感,嗯…而且你按的时候我的四肢好像突然脱力了一样。” 听完我的回答,道士突然笑了:“呵呵,放心吧,这是好事,偷着乐吧你!” “好事,什么好事?”道士的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道士拍了拍我的肩膀,却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抄起他的三尾鱼柄桃木剑又开始了挖掘。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心说这叼毛道士怎么也学会了卖关子?然后挥起天启剑也加入到了挖掘工作中。 有医生他们帮忙清理挖出的碎石块,我和道士的速度快了很多,大约一个小时后,原先石缝右侧的岩壁已经被我们挖出了一个相当大的空间,足够我们栖身的了。 我们先把阳叔谋和王箫一两位道长转移了进去,然后是女孩们和行李。 道士和医生是最后进洞的,他们在岩洞外的石缝里设置了一些触发性的落石陷阱,倘若有鲛人钻进石缝,虽说不能将之砸死,可至少也能将之惊退,同时给我们一个警告的信号。 道士原打算在洞外也布置一个障眼法,可惜他身上没有材料,最后只得作罢。区区一道落石陷阱,自然不可能是我们全部的依仗,我和道士再挖岩洞时,特意将出口留得很小,而岩洞内则留有一块比洞口大出许多的巨石,道士与医生合力,正好能将之推动。 在做完外面的布置后,他们也钻进了岩洞,推动巨石从岩洞内部封住了洞口后,总算能够休息一下了。 岩洞内漆黑一片,四周的洞壁上虽然有一些透气的孔洞,可因为外面本就漆黑的缘故,所以一点光线也透不进来。我们身上虽然有手电,可谁也不知道之后还要经历些什么,能不浪费,就尽量不浪费。 感受着四周墨汁一般的黑暗,我忽然想起了发现王、阳两位道长的那个岩洞,于是问道:“两位道长,之前我和道士在发现你们的那个山洞里看到了一具被做成灯烛的尸体,请问那是……” 黑暗中,我看不到两位道长的表情,但却听到了一声长叹以及一道冷哼,叹气声发自王道长,而冷哼却来自阳叔谋。 “哼,别提了,那就是我和你们提起的鲛人,那只畜生险些把我们六人全部杀死,之后更是让我二人陷入绝境,当时我们身上的照明之物全被积水打湿了,老道我想起那鲛尸遇火即燃,便扒了它的皮,插上布条做成了鲛尸蜡烛。” 听到这,我终于明白王道长为什么要叹气了,虽然那鲛人凶残恶毒,可那毕竟是和我们形貌类似的生物,杀了也就算了,可将其尸体做成灯烛,这就有些残忍了。 见我们都不说话,阳叔谋再度哼了一声:“哼,老夫知道,你们一定都觉得老道我的做法残忍,但你们又何曾知晓那些死在鲛人口中的同族有多凄惨?不仅被残忍的杀害,死后连具完整的尸骨也没落下,成了那些畜生的腹中之食,他们,还有他们的家人,又该由谁来施舍怜悯?” 我们都沉默了,虽然我不愿苟同阳叔谋以鲛尸点蜡的做法,但他说的那些话,真的让我无法反驳,是啊,现在的我们怜悯那具鲛尸,可若是明天我们死在了鲛人口中,成为其腹中食物,那时候又有谁来怜悯我们呢? 气氛一下变得有些沉闷,虽然我们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可还是觉得有些压抑。就在这时候,王道长忽然叹道:“阳师兄说得不错,在这个地方,容不得我们有丝毫的怜悯,对那些怪物而言,怜悯,就是妇人之仁,而且我们能在岩洞中坚持到今天,也多亏了那具鲛尸!” 我有些惊讶,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这位来自崂山的王道长给我的印象非常好,和善宽仁,心怀慈悲,否则他也不会给那些死去的鲛人超度了,可没想到他竟然也赞同阳叔谋的做法,而且他后面的那一句话更是奇怪。 “等等!”就在我心中纳闷之际,医生略有些激动的声音响了起来:“古籍有载,及唐以前,东海之滨多有鲛人传说,其貌似天上谪仙,人身而鱼尾,鳞甲晶莹,几不可见,故娇艳惑人,古之帝王将相皆向往之。又以其体内多脂之故,常为东海渔猎,杀之以熬油,制烛贡于帝王,其烛名曰人鱼烛,因其久耐灼烧,烛香可安心神,延年益命,又名长生烛、长明灯! 莫非传说是真的,人鱼烛,真有延寿益命的神奇功效?” 回答医生的是阳老道,“能不能延年益命不知道,不过那玩意燃烧时确实有股特殊的清香,烛火越旺,清香越浓,闻之使人精神亢奋,烛火越弱,则清香越淡,反之能使人神清气定。若是没有那股清香,以我二人的伤势,绝对坚持不到今天。” 我们都有些称奇,东海之滨自古就有鲛人之说,不过东海的鲛人在唐以后就已经很少有记载,很有可能是因为长期的过度捕杀,已经灭绝了。 可瓜州的鲛人传说却是一直流传下来的,所以这种人身鱼尾的凶残怪物必然就是鲛人无疑了,只是,古籍记载的鲛人,不是都有着倾国倾城的颜值吗?况且医生也说了,‘其貌似天上谪仙,人身而鱼尾,鳞甲晶莹,几不可见,故娇艳惑人,古之帝王将相皆向往之’,容貌被誉为天上谪仙的鲛人,怎么可能会是阳老道描述的那副德行? 要说是阳老道的眼神不好,又或是他们这些修道多年的老古董的审美有问题,也说不通,因为道士也见过鲛人的真容,道士的审美,那是绝对不可能有问题的,否则他也不会喜欢百灵姐了。 既然不是认知上的问题,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记载和事实产生了如此大的差别?一个是天使的面容,一个却是夜叉的嘴脸,这差距也太大了。 就在我思索这些问题时,道士却忽然一拍手,发出了一声哀嚎:“哎呀,无量你大-爷的,啊……” 道士突然的哀嚎声吓了我们一跳,黑暗中我们也看不清楚情况,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忙问他怎么了,同时有人打亮了手电往他那边照去。 道士的脸在手电光的照射下有些扭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痛苦的表情,可我却知道,他这完全是心痛的表情。 不出我所料,道士见大家都看向了他,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啥,你们别管我,道爷就是心疼那具鲛尸来着,多好的宝贝啊,肯定值老鼻子钱了,可惜了,真是可惜了,早知道就先把那鲛尸搬回来了。” 顿时所有人都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不过道士却是真的惦记上了那具鲛尸,在我们都睡着后,偷摸着想离开岩洞去搬鲛尸,可惜洞口的封石他一个人根本搬不动,只得去叫醒医生,可医生哪会跟他一起瞎胡闹,直接拒绝了。 郁闷的道士又把我给摇醒,和我说了他的意图,这大晚上的,而且又是在这么危险的地方,我哪能搭理他,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倒头刚准备睡大觉,道士又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 顿时,我全部的睡意都消失了,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小声问他:“你说的是真的?” 道士说:“我靠,你还不了解我么,道爷什么时候骗过你?” 我想了想,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时候道士又对我说道:“放心,道爷说话算话,你好好想一想,跟我出去一趟,不但能知道你脑子里剑诀的秘密,而且还有可能找到你三叔,你赚大发了,我可跟你说啊,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以后你再想让道爷告诉你,那可就没门了。” 不得不说,道士这番话的煽动性很强,我也确实没能忍住诱惑,鬼使神差的竟然答应了下来。 其实我并不觉得我能够帮上道士什么忙,虽然前几次的惊险遭遇使得我身上的诅咒发生了一些变化,我的力气、速度以及反应能力都有了很大的增强,可和医生比起来,那还是差远了,道士和医生加起来才能推动的巨石,就凭我和道士怎么可能撼动呢? 道士对此并不以为意,让我别担心,他自有办法。 于是两人偷偷摸摸的来到封石边,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再加上道士,封石还是岿然不动。 就在我感觉没什么希望的时候,我忽然感觉手臂上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顿时一股热流自下-腹涌起,刹那间我感觉自己仿佛充满了用不完的力气,奋力一推之下,巨石竟被推开了几分,露出一个极其狭窄的缝隙。与此同时,我也好像泄了气的皮球,四肢一软瘫倒在了地上,感觉浑身都被掏空了。 我看着眼前露出的那道刚好可供一人侧身挤过的狭缝,想站起来,却是根本做不到。这时候道士的手掌按在了我背上,一股让人感觉十分舒服的暖流源源不断的流进我身体里,片刻之后,我身体的脱离感便消失了,道士站了起来,往身后看了看,确认没人被惊醒,这才把我扶了起来。 因为道士的帮助,此时我的体力已经基本恢复了,心中虽然好奇道士是怎么做到的,可这时候不适合问这些的问题,我只能跟着道士先出岩洞再说。 溶洞外有道士和医生布置的落石陷阱,我们小心的避开,然后直奔发现鲛尸的那个岩洞。 鲛尸岩洞距离我们的宿营地并不远,两分钟不到,我们便找到了那个还在透着幽幽蓝光的岩洞。 “不会有危险吧?”我拦住了准备上前的道士,心里有些发憷,此时整个石岛上没有丝毫光亮,雾气也浓得化不开,四周唯一的光源就是眼前的岩洞,只是这幽幽的蓝光,在四周浓郁的雾气和黑暗的衬托下,显得有些瘆人。 道士拍了拍我,说没事,医生的推断应该不会有错,鲛人忌惮这里的雾气,雾不散,它们是不可能上岛的,所以里面不会有危险。 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刚想劝道士天亮再来,没想到这叼毛已经走了进去。我叹了口气,要我一个人留在外面,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的,只得硬着头皮追了进去。 刚进岩洞,我便闻到了那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可当想到这清香的气味来自角落里血肉模糊的尸体时,我又隐隐觉得有些恶心。 道士一点也不避讳,进洞后直奔鲛尸而去,搓着手一个劲的嘀咕:“发财了,发财了,这可是宝贝啊!” 我翻了翻白眼,不经意间看到了地上的另外几具尸体,不由一愣,怎么只剩两具了,而且还变得这般血肉模糊?我记得刚才救走王、阳两位道长时,明明是有四具人尸啊!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忙让道士快点,我总觉着这岩洞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可就在道士准备去搬那鲛尸的时候,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的岩洞深处传了出来。 刹那间,我只觉脑海一阵刺痛,迷糊间,一道怪影自岩洞暗处朝我直扑而来。 第九十九章 先天元炁 怪影虽然出现得突然,可速度并不快,这便给了我充足的应对时间。 这时候我有两种选择,一种是闪身躲避,另一种则是提剑硬刚。前者比较稳妥,而且我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够避开,事实上我也是打算这么做的,可就在我迈步的瞬间,脑海里那些奇怪的影子突然在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我的手就好像条件反射般的挥舞着天启斩了出去。 熟悉的迟滞感再度涌上心头,和我之前砍出黑色剑光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岩洞深处的影子终于冲出了黑暗,显露出它真正的面容,我心头猛地一跳,立马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鲛人,这是鲛人。 几乎在我反应过来的同时,来自黑暗中的人身鱼尾怪物就已经扑到了跟前,两只被黑鳞覆盖的爪子和我挥出的天启碰到了一起。 隐约间,我发现天启的整个剑锋上似有一层黑光附着,没有丝毫停留的,剑锋一划而过,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怪音,一对被鳞甲包裹的爪子齐腕而断,坠落在地,鲜血汩汩喷涌而出。 这种血液和普通的血液不同,呈现出岩浆色,色泽鲜亮,隐隐还发着一些微弱的红光,若不仔细看,还真容易将之和岩浆混淆。 我没想到这一剑斩下去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自己也愣住了,一时忘了躲避,一些血液便溅到了我的皮肤上。 我完全没想到那些血液会如此灼烫,简直和刚烧沸的水没什么区别,顿时被烫得叫了起来,也顾不得去管那只断了手的鲛人,拼命的去擦身上的血。 道士这时候也看到了鲛人,吃惊不小,抄起他的三尾鱼柄桃木剑护在我跟前,问我要不要紧? 其实溅到我身上的鲛人血并不多,而且这血液的温度下降得很快,就算我不擦掉,也没什么大碍了,于是便和道士说我没事,这时那只鲛人也从断爪的痛苦中反应了过来,扭头便跑,我忙让道士快追,千万别把这家伙放跑了,要是他回去后召来其他的同类,我们可就完蛋了。 道士嘿嘿一笑,也不和我搭话,一个箭步疾冲上前,拦住了往岩洞深处逃去的鲛人,两眼直放光的说道:“无量天尊,宝贝啊,这可是宝贝,这下发财了……” 那鲛人虽被我斩断了手掌,可行动力却是没有受到影响,之所以逃,估计也是被我给吓住了。可是它虽然畏惧我,却并不怕道士,见道士居然敢拦路,没有丝毫停顿的张口咬向了道士的脑袋。 鲛人的长相虽然和人类似,可多少还是有些差别的,它们脑袋很大,嘴巴也极宽,张开后几乎能将一个正常人的脑袋整个吞进去。此时如果挡路的是普通人,肯定也就跪了,可惜这只鲛人实在不走运,拦在他面前的,是道士。 我从未见道士在对敌时使用过三尾鱼柄桃木剑,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在我面前使过剑。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因为被食血鬼藤抓走而遗失了所有的法器,据说那些东西里就有一柄他常用的桃木剑。 后来的几次冒险中,道士都是裸装上阵,后来虽然打劫到了三尾鱼柄桃木剑,可也没见他耍过,要不是今晚和他出来,我还不知道这猥琐的家伙剑法竟然如此高超。 那鲛人张口去咬道士不成,反而被道士一剑削去了半排獠牙,顿时大怒不已,仗着自己身上的鳞甲,开始猛冲猛撞,而道士则凭借手里的一柄桃木剑,劈刺格挡,剑舞生花,不留一点破绽,那鲛人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在一旁看得连连赞叹不已,没想到这贼道士竟然还有一手这么好的剑法,以前还真是小看他了。 道士的高超剑法虽然让我吃惊,可此刻我更在意的却是自己刚才的那一剑,道士的三尾鱼柄桃木剑桃木剑虽不是神器,比不上天启,却也不是凡物,更何况使用它的人是道士。 天启剑在我手里恐怕连几十分之一的威力都无法发挥,修有道家真气的道士却是能将三尾鱼柄桃木剑的真正威力发挥出来,怎么也得比我厉害才是,可我却发现他的桃木剑劈在鲛人体表的鳞甲上,竟然只是斩落下几枚鳞片,根本无法对其造成太大的伤害,而我刚才可是直接斩断了鲛人的双爪。 道士和鲛人缠斗了没几回合,那鲛人便落入了完全的下风,自知无法闯过道士这一关,鲛人果断的转了个方向,却又对上了我。 说实话,虽然刚才我斩断了鲛人的爪子,可连我自己也没搞明白那到底是怎么办到的,此时对上鲛人,我心里也是十分紧张的。 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鲛人似乎对刚才的印象过于深刻,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扭头便跑,当然了,这回他逃跑的方向是岩洞外。 我和道士立马追了出去,却看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 慌不择路的鲛人刚冲出岩洞口,他身体接触到雾气的部分马上冒起了白烟,随即好像被淋了硫酸一般,所有的血肉乃至鳞甲都被腐蚀成了浓水。 鲛人发出了痛苦的嘶嚎声,立即又往岩洞内退了回来,甚至忽略了我们两人的存在,直接冲进了岩洞深处。 我和道士都被鲛人身上的诡异变化惊住了,忘记了拦截想,任凭其嚎叫着冲进了漆黑的岩洞深处。 “刚才……发生了什么?”看着鲛人消失的背影,我喃喃了一句,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听道士忽然大喊了一句:“记者,小心……” 就在他声音传出的同时,我发现自己刚才一时没刹住车,一只脚已经伸出了洞外。 想起刚才那鲛人的变化,我心中咯噔一声,心说不好,连忙将脚缩了回来,等了一会,我抬了抬脚,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不由有些奇怪。 道士同样一脸的纳闷,想了想,将他左手的食指探入了雾气,依旧没有任何异常,道士索性整个人都钻进了雾气,一下子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忙喊了一句,马上就看见他又从雾气里走了出来,还是没有什么变化。 “奇了怪了,没什么事啊,怎么那家伙会变成那副鬼样子?莫非不是因为雾气?”道士嘀咕着从雾气里走出,一脸的诧异。 我也试了试,发现雾气只是有些湿润冰凉,并没有让我感觉到任何不适,这显然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雾气。 “走,回去!”道士拍了拍我,两人重新回到岩洞内。 真实的岩洞远比我们看到的要大,只不过鲛尸蜡烛的照明范围有限,岩洞的另一侧完全处于黑暗中,看不真切罢了。 我们没有在鲛尸蜡烛这一侧看见之前的那只鲛人,那么它只能是在岩洞的黑暗一侧了。 道士掏出手电,让我跟在他身后,两人缓慢的朝着黑暗摸去。 我有些紧张,刚才我是在睡梦中被道士叫醒的,出来的时候有些仓促,便忘了带手电,所以现在只有道士这一只手电。集束的手电光柱照明范围有限,当我们越走越深,四周也全部被黑暗笼罩时,心里的紧张就变成了恐惧,我只得双手握紧了天启给自己壮胆。 岩洞虽大,可始终是有尽头的,当我们走进去了十几米后,终于到了尽头。在岩洞尽头的石壁前,我们发现了那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鲛人。 道士用手电照了照,我马上发现那鲛人此时已经成了半融化的状态,体表的鳞甲连同最外层的血肉全部成了浓水,看上去要多恶心有多恶心,明显已经死透了。 道士还是有些不放心,用脚踢了踢鲛尸,谁知刚一踢上去,鲛尸体表的脓液便溅了他一脚。道士有些郁闷的缩回了脚,叹了口气,对我道:“这样要是还不死,就真的出鬼了!” 道士要的鲛尸找到了,偷袭我们的鲛人也死了,我实在不愿再待在这个充满了尸臭和灯烛清香的洞穴里,于是催促道士赶紧回去,谁成想道士突然捂起了肚子:“哎呀,不好,一定是这几天压缩饼干糊吃多了,肠胃受不了,你等等,道爷憋不住了!” 说着,将手电连同他的三尾鱼柄桃木剑一股脑儿的塞进我手里,火烧屁股似的钻到一边的石壁角落,开始办事。刚见他蹲下去,便是一连串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紧接着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便传了过来。 我实在受不了这味,便捂住了鼻子,心里一阵无语,忍不住骂道:“你他娘-的吃翔了还是怎么地,这么臭?我靠,老子受不了,你赶紧的,我先出去了。” 说着,我转身就准备出去,道士急忙冲我喊道:“哎,别介啊,你不想知道之前的剑光是怎么回事了么?” 闻言,我心中一动,想起了道士刚才答应我的事,顿时有些无奈,只得捏住了鼻子对他说:“好吧,你快说,在这待久了我担心会中毒。” “卧槽,有那么夸张吗?唔…虽然的确有些臭。” 我看这家伙还在打花花,顿时有些不耐烦了,威胁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拉倒,我先回去了!” 说着,我作势欲走,道士急了,忙叫住了我:“等等,别急啊!你不就是想知道那剑气是怎么回事么,道爷说还不行么?” 我把手电照向了他:“那就说吧!” “你这种情况其实很简单,你应该也知道了,真正的玄门正宗,其实都有自己的修行方式,有的修炁,有的修力,而道爷我,修的便是前者。 炁,是形成世间万物的先天能量,也称真气。天地之间,万物相生,始开于炁,习武入道、打坐禅定、炼丹入道,当得其法门之时,便能沟通周天万物。 于内,可内视己身,于外,可与天地元炁共鸣,而这种共鸣所产生的能量是人们无法想象的,它既可被纳入己身储藏,又可发于外物,造成极为可怕的破坏。” 说到这里,道士稍微顿了顿,看了看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我,继续道:“你先前劈开巨石的那道剑气,便是元炁共鸣的一种,不过由于你没有系统修炼过炁,也没有使用自身元炁的法门,所以你当时劈出的那一剑消耗的是你身体里的先天元炁,这种炁和通过法门修炼而来的真炁不同,是与生俱来的,虽无法增长,却能被消耗,只是被消耗后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这也是为什么你在劈出那一剑后,始终无法再使出同样剑气的缘故。” 道士的话使得我心里的疑问豁然开朗,但随即又有些郁闷:“照你这么说,我的先天元炁只够我使出一招剑印,一旦使用了,就只能等它自己恢复,这也太鸡肋了吧!” “不,谁说你只能打一招的?”道士翻了翻白眼,继续和我解释:“在玄门,炁的修炼方式有两种,一种就是你之前使用过的先天元炁,另一种则是我修炼的真炁。先天元炁与生俱来,不会因为修炼而增长,同时也是最难以控制和使用的,如今的玄门道统清一色都是修真炁。 然而在道典中,先天元炁才是最适合人体的一种能量,因为那原本就是人自身具有的,相当于身体的一部分。 很多人都以为先天元炁太少,用起来太鸡肋,其实这种想法完全是错误的。先天元炁的多少和人的潜能有关,但即便是最不堪最垃圾的人,其体内蕴含的先天元炁都是无法想象的,这么来说吧,倘若有人能将体内的先天元炁掌握八成,那么此人立马就能羽化飞升成仙。”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忍不住惊叹了一句:“这么厉害?” 道士像看乡巴佬一样看着我,一脸鄙夷的说道:“不然你以为?修真炁者想要修炼到羽化境难如登天,修先天元炁者想要到羽化境基本没戏,因为自有记载以来的那几个羽化境高人,都是修真炁者。” 第一百章 发飙的道士 那修先天真炁而飞升的,一个都没有吗?”我有些惊讶。 道士摇了摇头,很肯定的说道:“无一例外!” “修先天元炁十分困难,你脑海里烙印的那些人影,其实就是使用元炁的法门,只不过那是针对天启剑的。你之所以只能使出一招剑诀,不是因为你的先天元炁弱,而是因为你不会控制,所以一下子全使了出去,其实真正灌注到天启里,引发元炁共鸣的那一部分先天元炁,恐怕连万分之一都不到。” “什么?万分之一都不到?我的姥姥,那岂不是相当于搬了座山去砸死一只蚂蚁?” 道士点了点头:“没错!你可以这么理解,不过你还算好的了,你之前从未接触过炁,第一次使用就能控制先天元炁劈出那样一道剑气,这要么是你的先天元炁庞大得让人难以置信,所以即便浪费了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剩下的那万分之一还是还是可以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威力;要么你就是个天才,炁感强得逆天!” 我有些无语,心说我连什么是炁感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和天才搭边?不过道士的话倒是让我眼前一亮,或许奶奶一直不肯教我东西,正是因为先天元炁的缘故。 想到这,我不由升起了一个疑问,既然玄门修炁,那南疆巫蛊修的又是什么呢? 道士听了我的疑问,倒也没有卖关子,说道:“南疆巫蛊略有些不同,它有两个分支,一为白巫,一为黑巫,白巫修巫力,黑巫修的则是咒力,二者同根不同名,本质大概相同,具体的道爷也不清楚。” 我点了点头,倒也没有怀疑道士的话,毕竟他也是出自道门,不了解南疆巫蛊也属正常。 想到自己现在只能使出一招剑气,我便感觉有些郁闷,于是询问问道士能不能教我修真炁? 在我看来,以我和道士的关系,他应该不会拒绝,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刚提出这个要求,道士想也没想便摇头回绝了。 “不行!” “为什么?”我问,心中很是不解。 “说不行就是不行,一来是因为道爷的修炁法门是不传之秘,二来则是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意思,这难道也和诅咒有关?” 道士抬头看了我一眼,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是有关系,不过那不是关键,知道阳师叔为什么只传你天启的使用法门,而不传你正乾门的修炁法门吗?” 我被道士这话问得一愣,因为阳老道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说我爷爷奶奶为了让我走出魔障,宁可我做一个普通人,莫非他不传我修炁之法,与我爷爷奶奶有关? 道士并不知道我心中所想,见我愣在原地不说话,他微微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是你百灵姐不让我教你修炁之法的,虽然道爷我也不知道这当中的用意,不过她总不会害你,所以你也别嫌道爷小气,况且你现在阴差阳错的自己琢磨出了控制先天元炁的方法,这可是比真炁还要厉害的能量,所以你就知足吧!” 道士的话让我心中惊讶的同时,略微有些失望,不过想到是百灵姐不让我修炼真炁,那应该也是奶奶-的意思了,想到上次在老家时奶奶和我说的那些隐秘,不让我接触这些,应该也是那个神秘的算命高人的意思了。 然而我现在接触的诡异之事连我自己也数不清了,世界观早已被颠覆,此时还不让我学一些本事,是不是有些太坑了? 道士看出了我的沮丧,出声安慰道:“你也别灰心,至少你现在已经能使用自身的先天元炁了,阳师叔传给你的剑印可是神器天启的控制之法,加上你又是天启认可的主人,就算没有真炁修炼的方法,只要完全掌握了天启,天下之大,也随你横行!” 我给道士说得有些心动,不过还是有些怀疑,不修真炁,也不修元炁,只靠一柄木剑能有多厉害,况且我现在耗尽所有的先天元炁也不过只能施展出脑海里第一个人影施展的剑印,要想将所有剑印全施展出来,那得将我体内的先天元炁分成几份才够啊? 我心里想着天启和先天元炁的事,下意识抬起手想再试试脑海里的剑印,却想起自己手里还拿着道士的三尾鱼柄桃木剑,还有那碍事的手电筒,不由转过头冲道士骂道:“卧槽,你好了没有,你这拉的到底是翔还是公分石?” “快…快了……” 道士正拉到紧要处,回答我的声音都有些扭曲了。我心中一阵无语,又离他远了一些。 “好,好舒畅啊……”道士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我以为他好了,于是让他快点,可没想到角落里又传来了一连串稀里哗啦的声音,我顿时有些火了,转过手电光照向了他,同时骂道:“你他妈-的到底有完没完啊?” 手电光照在道士脸上,可我却发现道士的脸上满是无辜:“我靠,不是我啊!” 我皱了皱眉,心想道士这家伙越来越不像话了,正想说话,却见道士突然缩了缩屁-股,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 “你又怎么了?”我压着火的问道,要不是嫌他那边味大,我都想冲过去踹他一脚了。 道士白着脸,低下头往他后面看了看,然后对我道:“你刚刚……有没有看见道爷屁-股下面有什么东西?” “东西?没有啊,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你拉翔我去盯着你屁-股下面看!” 道士的脸色依旧很难看,有些不确定的对我说道:“刚刚……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碰了道爷的屁-股一下。” “噗……”我险些笑喷了出来,忍不住嘲讽道士疑神疑鬼,这岩洞只有一个入口,而岩洞里我们刚才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其他东西存在,怎么可能会有东西无聊到在道士拉翔的时候去摸他的屁-股? 话虽这么说,可为了让道士安心,我还是将手电往下移了一些。 这一照之下,我的心里不由就是一惊,只见道士刚才选择方便的地方,此时竟莫名其妙的空出了一块,就好像原本的岩壁往后挪动了一些,露出了下面压着的裂缝。 由于道士刚才是在岩壁角落方便的,所以此时岩壁一退,道士的屁-股后面也就完全空了。 就在我对这突然多出来的缝隙感到无比惊讶之际,那种稀里哗啦的声音再次传了出来,这一次我听得真切,那声音根本不是道士排泄的声音,而是从裂缝下面传来的。 刹那间,我心里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忙让道士快起来,离开那个地方,可我话音还没落下,忽然自那裂缝下探出了一只湿漉漉的长满了鳞片的黑色爪子,和人手极为相似,其上的鳞片反射着手电光,显得有些惊悚。 我的脸色一瞬间变了,慌忙大叫:“小心你身后,有东西……” 然而我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裂缝里探出的爪子一下朝道士的裆部抓了过去,我本能的感觉自己那地方一疼,扭过头不忍去看,下一刻,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传了出来,响彻了整个岩洞。 “嗷……去你-妈的,无量你祖宗十八代,让你偷道爷的桃,让你偷道爷的桃……” 凄厉的哀嚎过后,便是怒骂,然后是一阵砰砰的击打声和碰撞声,道士每怒骂一句,便传来一阵巨大的动静。我忙睁开了眼睛,就看见道士浑身笼罩着血光,天神一般踩在一只鲛人的身上连连挥拳,直打得那鲛人连连抽搐,鳞甲飞溅,却是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一幕看得我瞠目结舌,道士此时这种状态我之前见过几次,这是以燃烧本源精血短暂爆发出强大实力的秘术,之前道士每一次使用,都是在走投无路,命悬一线的绝境之下,因为此种秘术的代价是极为巨大的。 此时此刻道士竟然直接激发了秘术,显然是被惹怒了。 道士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发飙的道士简直就像一尊魔神,完全靠着精血燃烧激发的神力碾压了鲛人。似乎觉得就这样爆锤鲛人不够解气,他竟松开了脚,然后两手抓住了鲛人的尾巴,开始像摔垃圾一样将那鲛人砸来砸去,直到将之砸成了肉酱,道士才呸的吐了口口水,随手将死的不能再死的鲛人扔在了地上。 我看得浑身直冒凉气,暗自心惊,心道以后可不能惹怒了道士,这家伙发起飙来简直就是一尊魔神啊! 道士身体外的血光已经消散,随着血光的消失,他也好似被抽空了浑身的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见状,我急忙冲了过去,也顾不得他擦没擦屁-股了,扶住他问道:“你…不要紧吧?” 道士此时连裤子都还没来得及穿上,自然不可能擦屁-股,他冲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突然问我有没有手纸。 …… 趁着道士处理秽物的空当,我忍着有些熏眼睛的臭味来到了那条突然多出的裂缝前,往下看了看。 只见下方漆黑一片,手电光的尽头,依稀可见水光,同时下方传来的那种稀里哗啦的声音也像极了水波的声音。 我心中一惊,忽然想明白了一些问题。恐怕王道长和我们叙述的在岩洞里的诡异经历,其玄机就在这里。 裂缝,这道被岩壁隐藏的裂缝,当时岩洞中突然多出的积水,恐怕正是裂缝下因为潮汐作用而上涨的湖水,我们所处的石岛也并不是实心的,它下方有很多空心的溶洞,连接着外围的湖泊,湖里的鲛人不仅能从岸上进入石岛,而且还能经由石岛下方的这些溶洞爬进岛内。 如此便能够解释阳老道等人为何会突然被水淹,而完全封闭的岩洞里又为什么会出现鲛人? 我看了看地上血肉模糊的两具鲛尸,有些心惊,这地方还真是处处凶险,只是这裂缝之前明明没有的,怎么会突然出现? 道士这时候已经清理完毕,我问他有没有事,他黑着脸摇了摇头:“他娘-的,差点被那杂碎把蛋掏了去,还好道爷及时使用了秘术,不然后果不可设想。” 此时我也不敢拿这事跟道士开玩笑,于是指了指那道裂缝,对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裂缝,下面全是水,应该是和湖泊连着的,这两只鲛人说不定都是从这下面钻出来的。” 闻言,道士也凑了过来,看了一眼裂缝,又摸了摸那道岩壁,又拍了拍,忽然惊咦了一声:“咦,这岩壁,好像是空心的。” “空心的?”我心中惊奇,于是也伸手去拍了拍,果然,从手上传来的感觉很奇怪,和我小时候去佛寺时拍那空心石佛的手感一模一样。 道士摸了摸下巴,忽然从我手里夺过了他的三尾鱼柄桃木剑,朝着那面有些不对劲的岩壁刺了下去。 锵!只听一道清脆的鸣响,三尾鱼柄桃木剑的剑尖轻而易举的刺进了石壁,但随后传出的声音就变成了刺耳的哧哧声,很显然,眼前这堵石壁只有一层石皮,后面却是空心的。 看见这一幕,我也抄起天启去帮道士挖那面石壁,不多时,那一整面石壁都被我们给挖了下来,然而让我们大吃一惊的是,石壁在被削下之后,竟然一整块的往下坠了下去,那面石壁下竟然也是空的。 我和道士都有些惊诧,看着眼前变得更加开阔的裂缝口,担心下方还会有鲛人爬上来,我便叫道士快走。 可是我一连叫了好几声,道士却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我心中一惊,心说该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忙凑近道士跟前,才发现这家伙正直勾勾的盯着裂缝下方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刚想再叫他,却被他的话给打断了:“记者,你看那,是不是有个人?” 说着,他指了指裂缝下方的黑暗中,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我吃了一惊,忙问:“人?在哪呢?” “你从我这看!”道士挪了挪,给我空了个位置,我也不推辞,挤了过去,顿时就发现这裂缝下方三四米的地方竟然还有一层石台,只不过因为角度的关系,我刚才的位置无法看到。 顺着道士手指的方向,我果真看到了在那石台边缘的地方躺着一个人,看身形,那似乎是一个女人。 第一百零一章 又见洛依 由于距离的关系,再加上下方过于黑暗,手电光线照见的景象十分模糊,那女人又是背朝上趴在石台上,所以根本无法看清她的面容。 道士看了我一眼,有些迟疑的问道:“你看,要不要下去看看?” 我打着手电大致照了一下,发现下面的情形远比我刚才看见的要复杂,到处都是断层的岩洞,那女人所在的石台只不过是其中一个岩洞的断层。 看着下方黑魆魆的一片,我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下去吧,可能有鲛人,不下去吧,万一下面的人还活着,那岂不是对生命的不负责?而且那很有可能是三叔队伍里的人。 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我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况再说,于是从边上刚被道士干掉的鲛人身上切下了一些鲛肉,点燃后扔了下去。那鲛尸遇火即燃,由于没有灯芯之类的媒介,所以被切下的鲛肉一整块的烧了起来,幽蓝色的火焰窜起老高,照亮了一大片区域,比起最好的照明弹也丝豪不逊色。 随着道士扔下去的鲛尸块越来越多,裂缝下也越来越亮,我们也终于看清了下面的情形。 那确实是无数被截断的岩洞形成的石窟,被幽光照亮的区域,除了那个不知生死的女人外,我们还看到了其余几道人影,同样躺在石台上,不知死活。 我和道士都有些咋舌,不明白这下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不过这下子我们是必须得下去一趟了,那么多人,当中有幸存者的几率很高,我们不可能见死不救。 我把我的想法和道士说了,他沉吟了片刻,对我说道:“嗯,确实得下去看看,不过刚才那两条鲛人很可能是从裂缝下面上来的,这下面不安全,两个人一起下去,万一有情况肯定没法及时撤上来。这样吧,你在上面接应,道爷下去看看,要是还有喘气的,我给他扛上来。” 道士的提议无疑是现在最可行的办法,以他的实力和身手,就算真的和鲛人遭遇,也能应付,要是换了我,恐怕两秒不到就给鲛人打了牙祭。 商定好后,道士从石壁上劈下一块岩石,削成柱状,走到那两具已经发腐的尸体前拜了拜,嘀咕了一句有怪莫怪后,扒下了尸体身上的衣服,又切下一块鲛尸,裹在衣服里做成了火把,点燃后,纵身跳了下去。 有人的那层石台并不在裂缝正下方,也只有道士这样的高手才不借助任何外力跳上去。 看见道士稳稳的落到石台上,我稍微舒了一口气,可还是不敢大意,让道士动作快点。 道士左手举着石柄火把和三尾鱼柄桃木剑,右手去翻动地上的人,检查是否有活着的。他首先翻看的就是我们最先发现的那个女人,我在上面看着,有些紧张的问他怎么样了? 道士没有回答我,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继续去检查趴在远处的另一个人。 我见这家伙只顾着去翻那些人,却是不理我,不由一阵纳闷,冲他喊了一句:“喂,到底什么情况,你他娘的倒是给句话啊?” 道士正好检查完一个隐在黑暗里的家伙,抬头对我说道:“没死全,还剩几个活着的,不过情况也不太妙,而且这几个都是生面孔,不像是你三叔的人,应该是天巫教的。” 不是三叔的人,这让我稍微有些失望,不过也没办法,虽然是敌人,可三叔之前已经和天巫教暂时结成了联盟,我们没看见也就罢了,既然看见了,能救自然要救一下的。这时候道士已经检查过了所有人,开始往上搬还活着的人。 石台和裂缝并非直上直下,道士下去还行,要背着一个人上来,就有些不容易了。 不过这难不倒他,只见道士将三尾鱼柄桃木剑甩了出去,钉在了裂缝下两米处的石壁上,他随后背起了一名幸存者,纵身一跃,踩在了三尾鱼柄桃木剑上,借力再往上一纵身,稳稳的落在了裂缝边缘。 刚一落地,道士的脸色就变得无比难看,我一愣,还以为他在下面出了什么事,忙问他怎么了? 道士满脸郁闷的将背上驮着的人交给了我,指着自己脚下骂道:“玛德,踩着屎了,真他娘-的晦气。” 我一听就乐了,对他说你这不是活该么,谁让你不讲公德随地大小-便,这下自作自受了吧? 道士哼了一声,也没理我,抬脚在地上擦了擦,然后又跳了下去。 就这么着,道士上上下下,十几分钟的功夫,他已经从裂缝下救起了五个人。 我看得直发愣,忍不住问道:“我说,还有多少啊?” 道士这么来回折腾,也累得够呛,喘着粗气说道:“无量,无量他奶奶-的,最后一个了,剩下的都已经死透了。” 说完,头也不回的又跳了下去。 我回头看着岩洞里摆成了一排的人,叹了口气,心中越发担心起三叔和我老爹的安危来。 道士最后这一趟的目标,正是我们最先发现的那个女人,她处在石台最边缘,而道士先救的是石台内的人,所以她留在了最后。 “娘-的,这些龟孙子可都是邪-教的人,老子这么累死累活的,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被他们反咬一口,真他娘-的不爽啊!” 道士在下面发表着感叹,我有些好笑,心说你都已经救了这么多了,这时候才后悔,不觉得有些晚了么? 想归想,为避免横生枝节,我只能再一次催促道士快些。 “知道了知道了,你他娘的怎么这么墨迹?啧啧,这娘们的身材不错啊,不知道长得怎么样?” 道士看着地上那个背对着他的女人,嘀咕了一句,伸手将她翻了过来。 就在那女人漏出真容的一刹那,我的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同时心头狂跳,心说不会吧,怎么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她?她怎么会在这? 我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毕竟这下面光线不足,然而当我猛揉了好几下眼睛,可看到的还是那张无比熟悉的脸,我终于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下面的那个人,真的是洛依。 第一百零二章 医生赶到 洛依,那个在娑冥古镇欺骗了我的女孩,那个让我怦然心动的女孩,那个让我既牵挂又愤懑的女孩,竟然在这样诡谲而可怕的环境里,以如此离奇的方式,相遇了。 “我的姥姥,好漂亮的女人!” 裂缝下,道士的惊叹声将我从震惊中拉了回来,我急忙凑到了裂缝口,探头下去冲着道士大喊:“快,快把她弄上来,快……” 我有些激动的反应引起了道士的怀疑,他狐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满脸坏笑的对我说道:“我靠,不是吧,看你这猴子样,你该不会是看上了这姑娘,想趁人家昏迷的时候霸王硬上弓吧?” 看着道士脸上的坏笑,我顿时满脑门子黑线:“你他-娘的别乱说,你以为人人都跟你那么猥琐?我和她认识,你不要废话了,赶紧把她弄上来。” 道士一脸的不相信,还想废话,可就在这时候,石台下方的黑暗中有一道影子突然闪了一下。 我心中一惊,忙提醒道士:“别磨蹭了,快上来,下面好像有东西。” “有东西?呵,你休想晃点道爷,转移话题,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三叔队伍里没这人,你怎么会认识天巫教的家伙?” 道士还在下面磨叽,我却是急得要命,因为刚才的那道影子又出现了,而且这一次它没有逃,缓缓的从石台下探出了脑袋,我的心随之悬到了嗓子眼,那露头的东西,赫然是一只鲛人。 眼看那鲛人已经无声无息的探出了半截身子,可道士还是毫无察觉,我再也忍不住了,顺手抄起一块道士削下的石块朝着石台边缘的鲛人砸了过去。 由于道士站立的角度正好挡住了鲛人,所以我瞄的虽然是鲛人,可如果道士不闪开的话就会直接打中他。我只能在心中祈祷,心说道士啊,你他-妈要是这样都还没反应过来,那你就算被鲛人吃了,也是活该。 所幸道士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见我用石头砸他,而且面色惊恐,他终于也反应了过来,在石头即将砸中他的刹那闪避开,那石头便正中了鲛人的脑袋。 我扔下去的那块石头只有拳头大小,而且为了控制准头,我的力道用得并不大,所以石头虽然砸中了鲛人的脑袋,却没有对它造成丁点的伤害,反而将之激怒了。 已经有大半身体爬上石台的鲛人发出了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我只觉脑海里像是被无数根钢针刺了一样,疼痛难当,好险没摔下去。就在鲛人身边的道士也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显然那声音的威力极大。 所幸我们在此之前遇见了王、阳两位道长,知晓了此前发生的事情,对这些鲛人也有了一定的了解,道士立即用真气封住了耳朵的三大穴位,鲛人的声波攻击便对他没了用。 道士眼疾手快,抬脚运足了力气,一脚将匍匐在石台边缘的那只鲛人给踹进了水里,随后背起昏迷的洛依,刚准备跳上来时,石台黑暗的地方突然又出现了一道速度奇快的影子,朝着道士撞了过来。 “小心后面!”我心中大惊,急忙出声提醒,道士早有准备,早在我之前便已经发现了黑影,此时也不慌张,背着洛依一个闪身,轻飘飘的落到了石台的另一边,那疾冲而来的黑影扑了个空,又无法减下速度,竟直接冲出了石台,摔进了下方的暗河里,那赫然也是一只鲛人。 我只觉头皮一阵发麻,大叫着让道士快上来,可就在此时,我又发现了石台下方的岩壁上人影斑驳,仔细一看,顿时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皱进了毛孔里,那些攀附在岩石上的黑影,赫然全是鲛人,粗略估计,绝对不下二三十只。 道士也发现了石台下方的动静,脸色一变,再不敢迟疑,纵身一跃,可就在他刚踩到木剑上的时候,从石台下方的岩壁上突然跳起了一只鲛人,抓住了道士的一只脚,猛力往下扯去。 这突发的情况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俯下身想去抓道士的手,可鲛人的叫声又在此时响了起来,我脑中一刺,四肢顿时失去了控制,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下栽去。 道士的反应非常快,在被抓住双脚的刹那,他立马松开了一只手,借着下坠的趋势扣住了钉在石壁内的三尾鱼柄桃木剑,勉强撑住了身体,可却是无法再顾及我。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有力的大手从我身后抓住了我的衣领,轻轻一提,便将我拉出了裂缝,同时我就感觉两耳附近好像被针刺了一样,随即萦绕在我脑海里的那些鲛人叫声顷刻间全都消失了。 脑海里的刺痛消散,我的意识也恢复了过来,睁开眼一看,却惊奇的发现那救我的人赫然是道士。 我心中大喜,急忙让医生去救道士,可喊了好几声,我却愣是没听见自己的声音,医生朝我做个手势,意思是他知道了,让我不要再说话。 我心中一安,瘫坐在地,同一时间,道士也看见了赶来帮忙的医生,也顾不得询问他怎么会来这了,剩下的一只手猛地一用劲,将洛依抛了上来,医生稳稳的接住,然后道士蹬了几下腿,试图将挂在他脚上的鲛人甩掉,可惜鲛人的爪子好像铁钳一样钳住了他的脚踝,怎么也甩不掉。 眼看鲛人们就要爬上石台,到时候挂在空中的自己便会成为鲛人们的腊肠,道士惊惧的同时也有些火了,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猛地一甩身,就好像体操运动员的单杠转体一样,他的身体顿时围绕着钉在岩壁里的三尾鱼柄桃木剑转了一百八十度,借着巨大的惯性,在身体往上甩的瞬间抽出了三尾鱼柄桃木剑。 失去了中心轴的支撑,道士的身体借着巨大的惯性,在刹那间朝上飞了出去。 裂缝上方,等候已久的医生在道士飞出裂缝的瞬间抓住了他的双脚,而我则瞄准了挂在道士脚上的鲛人,双手紧握天启一剑横劈,顿时将那鲛人砍成两截。 血雨飞溅,被医生拖离裂缝的道士当即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箓,一甩手朝着裂缝打了出去。 黄符立时化作了一团烈火,引燃了空中飞洒的鲛人血,而烧着的鲛人血又淋到了下方的鲛人群,顿时火光冲天,追击道士的鲛人发出了一阵阵凄厉的惨嚎,再也顾不得我们了。 第一百零三章 死眼和活眼 死里逃生,筋疲力竭的道士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边上的医生,张嘴说了什么,我只看见他的嘴型变动,却是没有听见一点声音。 我心中一惊,忙打断了医生的回答,对他说我的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了,我是不是聋了? 医生的表情稍微有些惊愕,但他显然还是听见了我的声音,摆手朝我做了个稍安勿躁的表情,随后探出手从我耳朵背后拔出了几根细长的银针。 在他拔出银针的刹那,我耳朵里忽然嗡的响了一声,我下意识又喊了一句:“糟了,我的耳朵聋了……” 然而这一次,我清晰的听见了自己的叫声,不由一阵愕然。 医生将从我耳朵上拔出的银针小心收了起来,冲我笑道:“放心,你没有聋,刚才是我用针封住了你的听觉。” 我心中顿时一松,放下心来,可忽然又想起医生不是在睡觉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于是一脸疑惑的看向了他。 医生冲我们耸了耸肩,无奈的说道:“你俩搞出的动静太大,把我吵醒了,我不放心你们,就跟过来看看!” 我瞪了道士一眼,心说看看你出的好主意,现在尴尬了吧? 道士对我的眼神丝毫不以为意,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指着地上的几人说道:“你别瞪我,要不是道爷,你能发现这些人么?对了,那个靓妞不是你熟人么,还不赶紧看看?” 虽然有些不爽道士的行径,不过他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刚才只是远远看见那人是洛依,可也保不齐是我看错了,或许只是和洛依长得有些像也说不定。 想到这,我也顾不上和医生解释,忙又仔细看了看,终于确定了那就是洛依。 医生也是认识洛依的,刚才救人的时候情况危急,他也没仔细看道士抛上来的是谁,就给接住放地上了,现在看清那竟然是洛依,他也吃了一惊,问我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在这? 对此我只能回以苦笑,他娘-的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裂缝下鲛人的哀嚎还在继续,但火光已经减弱了很多,要是等火完全灭了,下面的鲛人必然会冲上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当即背上救出的六人,分两趟回到了我们栖身的石洞。 此时林巧儿等人已经被我们弄出的动静给惊醒,道士将带回的鲛人-肉块做成灯烛,漆黑的石洞顿时明亮了起来。 看到我们带了这么多人,众人都吃惊不小,我把道士利诱我去偷鲛尸的不道德行径合盘托出,顿时两道杀人的眼神投向了道士,那是百灵姐和林巧儿的目光。 “我…我,我错了,两位姑奶奶饶命啊……”道士满头冷汗,连连告饶。 我没理会他们,见医生已经给洛依检查完了,忙问道:“情况怎么样,要不要紧?” 医生抬头看了看我,笑了笑:“怎么,担心了?” 我一愣,没想到医生会这么问,顿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好在医生并没有继续调笑我,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银针,一边对我道:“放心吧!她没什么大碍,只是被水呛了,我现在给她施针。” 说着,医生捻起几根银针,飞快的在洛依身上下针,我对此一窍不通,只能在边上焦急的等着。 林巧儿收拾了道士后,和百灵姐一同凑了过来,百灵姐看着医生行云流水般的下针动作,表情略微有些惊异,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小逸,她是谁?你好像很紧张她?”林巧儿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突然问出声来,我一转头,正好对上了她的眼睛。 林巧儿的表情有些异样,眼神当中更是充满了怀疑,我忙告诉她这就是我之前提过的洛依,娑冥古镇那个。结果林巧儿的反应和我刚看见洛依时的一样,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也就没有继续再追问。 医生的速度很快,也就是我和林巧儿说话的功夫,他已经行针完毕,开始拔掉洛依身上的银针。当喉咙处最后一根针被拔出,昏迷不醒的洛依忽然剧烈的咳嗽起来,医生适时的在洛依背上轻拍了一下,顿时从她口中吐出了一口黑水。 昏迷的洛依,终于幽幽的醒转过来。 睁开眼后,洛依的表情先是迷茫,在医生的搀扶下坐了起来,而当她看到我后,她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先是震惊,然后是难以置信,最后所有的表情全部变成了疑惑。 不等她开口,我抢先一步说道:“好久不见,洛依!” “记者,你怎么……”洛依刚想发问,便被我给打断了。 “你先别管我怎么会在这,还是先说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搞成了这副样子?” 洛依看着我,既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我,直盯得我一脸不自然,先行败下阵来,她脸上顿时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看着她那一脸得意的样子,本想严肃一些与她交流的我顿时升起了一种无力感,好不容易装出的架子一下全没了。 洛依还是我和医生认识的那个洛依,一点也没变,古灵精怪,性子活泼开朗,她先是嘲笑了我一通,然后又和医生打了招呼,最后笑嘻嘻的和道士等人作自我介绍:“嘻嘻,大家好呀,我是洛依,是记者和医生的朋友,大家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也可以做朋友呢!” 我有些发懵,自从在娑冥古镇这个女人露出了她的真面目那一刻起,我便有一种感觉,之前和我们相处融洽的那个洛依不会再出现了。因为她一直在欺骗我,接近我也只不过是为了利用我,然而我万没有想到,时隔一个多月再见,她面对我时竟然跟个没事人一样,似乎当初那个差点要了我命的人不是她一样。 洛依的热情开朗让人难以拒绝,很快,道士等人也和她热络了起来,甚至就连阳叔谋和王箫一两位道长也冲她点了点头,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这一幕看得我心中一阵无语,要知道,阳叔谋和陈伯可是同宗同辈的师兄弟,而陈伯则是死在了洛依的手中,真不知道若是阳老道知道了这一点后,还会不会对洛依露出善意? 当然了,而今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我和医生,我们俩自然是不会说的,一来眼下的局势不容许我们再起冲突,二来洛依的身上还有许多奇怪的谜团,杀死陈伯,背叛我们,我不相信这是她的本意,也许这当中还有隐情也说不定。 洛依的伤本就不怎么严重,倒是另外那五人,每个人都有不轻的外伤,在洛依的请求下,医生也一并替他们诊治了。 趁着医生救人的空档,我将刚才问洛依的问题再次提了出来。 这一次洛依没有回避我的问题,她抬手挽了挽鬓角散乱的湿发,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眼前的山洞,忽然叹了口气:“唉,说实话,刚才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很吃惊,我实在没想到你竟然会来,可仔细一想,你三叔和你父亲都这在,你如果不来,那才真是奇怪了。” 我脸色一变,盯住她的眼睛问:“你果然是天巫教的,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老爹下手?” 洛依迎上了我的目光,丝毫也不退让:“之前的事,我很抱歉,不过这一次你错了,不是我们对你父亲下手,而是‘他们’。” “‘他们’?什么意思?”我皱起了眉,忽然觉得这件事也许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 “是的,他们,虽然同属天巫教,但我们行事的准则不同,我一贯反对牵连无关人员,就算要抓,也应该是抓你。”说到这,洛依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叹道:“知道么,你真的不应该来这,你让我之前的努力全部白费了,唉!” 我听得有些发懵,想要追问,却被她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抓走你父亲的是右-派,他们做事极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们原本的目标是你,不过因为一些原因,在那段关键的时间里,他们失去了你的踪迹,这才退而求其次,将目标转移到了你父亲身上。” 洛依说的这些,我之前已经猜到了,想来她口中提起的某些原因,应该就是她自己了,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她将我引到娑冥古镇,躲过了天巫教的视线,究竟是想帮我,还是为了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虽然很想当着她的面问出来,可我也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天巫教将我老爹抓到这样一个危险之地的目的,还有我老爹现在在什么地方,情况怎么样? 我将这些问题一股脑儿的问了出来,洛依冲我翻了翻白眼,说这样她太吃亏了,必须等价交换,她回答我的问题,我也必须解答她的疑惑。我急于知道三叔和老爹的状况,于是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洛依的第一个问题是我为什么会在这?这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三叔他们跟踪天巫教进山,打算营救我老爹的计划早已失去了意义,告诉她们也无妨。 对于我的回答,洛依满意的点了点头,示意我说出想要知道的事情。我也不客气,问她天巫教此次带我老爹进山的目的。 洛依撇了撇嘴,嘟囔着说这个问题她太吃亏了,不过她还是没有耍赖,将天巫教此行的目的说了出来。 原来,吐司凼的深山里当真有一个地眼,而且还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地眼,至于特殊在什么地方,就连洛依也不知道,不过右-派内有这样一个传言,说是只要能解开吐司凼这一个地眼的封印,就能实现天巫教的最高教义。他们之所以要抓我,就是为了用我体内的厄源诅咒去解开地眼的封印。 洛依的这番话让我们都吃惊不小,天巫教的最高教义,那不就是请他们所谓的神明降世,彻底洗涤人间么? 在之前的冒险中,我们已经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天巫教的事情,它们所谓的‘神明降世,洗涤人间’,其实就是解开地眼封印,放出地眼下那些可怕的存在,从而毁灭世界,毁灭人类。 根据我们前几次和地眼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要想实现如此可怕的野心,只是解封一两个地眼肯定是不够的。而太爷留下的手札里记录有一个十分大胆而可怕的假设,叫作地棺猜想。 在地棺猜想中,太爷推测在我们所处的世界地下深处,还存在一个极为广袤的世界,这个地下世界,就是地棺。 在地棺世界里,没有光明,只有黑暗,以及很多我们无法理解的诡异生命,它们可怕、凶狠,汇集了这世间所有阴暗邪恶的一面,和我们所处的地表世界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连通这两个世界的薄弱节点,就是地眼。当地眼被打开,地棺世界里的阴风和邪恶生灵便会冲出地棺的封锁,毁灭世界,这也是天巫教一直期望发生的,他们所谓的最高教义。 在地棺猜想中,太爷推演并预测了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地眼,其数量达到了惊人的四十九个。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的地眼都可以解封,在这四十九个地眼里,有半数处在人类无法踏足的地方,诸如火山喷发口、深海海沟等穷极人力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这一类有着天然屏障保护的地眼,太爷称其为死眼,意思就是不可能开启的地眼,而与之对立的那些能够人为打通的地眼,便是活眼。 太爷手札当中记录的活眼,至少有二十五个以上,其中单是有明确坐标记录的,便有十二个,包括凤阳鬼校地下遗迹、耶岭天坑、娑冥古镇,至于罗岗村深山里的妖鬼谷,则不在记录之内。 天巫教如果想实现其教义,至少也得将这十二个已知的地眼全部解封,可洛依却说只要解开了吐司凼深山里的这一个,就能实现其教义,这怎么可能呢? 第一百零四章 另一种鲛人 压下心头的疑惑,我继续问洛依第二个问题:“我老爹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嘻嘻,这可是第二个问题了哟!”洛依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嘻嘻的说道。 我翻了翻白眼,有些无奈的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我再回答你的问题,这样总行了吧?” 洛依嘴角扬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嗯,这样还算公平,嘻嘻,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的,在我和他们分开前,你父亲还好好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刻的他们应该在锁妖湖。” “锁妖湖?”我吃了一惊,心说那不正是张灵瑾要我们前往的最终目的地吗? 提到锁妖湖,洛依的表情略微凝重了一些,看得出他对这个名字十分忌惮。 “好了,该我了!”洛依看了看光线暗淡的石洞,偏着头想了想,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问道:“这么简单?” 洛依满脸无辜的看着我:“就这么简单呀,怎么,莫非你想让我换一个难一点的?” 我连忙摆手,“别,就这个,挺好!”说着,我把我们此刻的处境简要的和她说了一遍,洛依听后,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又回来了?”洛依没头没脑的惊呼了一句,听得我们满头雾水。我刚想追问,却忽然想起自己正和她做等价交换,要是追问的话,会不会也算问了一个问题呢? 想起洛依的古灵精怪,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只得放弃了追问的念头,现在最要紧的,是从洛依那里问出更多的关于我老爹的消息。 我接着问:“你说的锁妖湖,在哪里?” “石岛东岸,有一座凸进湖泊的崖壁,在崖壁之后,有一条非常隐蔽的河流,沿河流往上,尽头处便是锁妖湖。” 洛依话音刚落,道士便哎呀了一声:“哎呀,那不就是你三叔原定的逃跑路线吗?这还真是巧了。” 洛依看了看我们,有些奇怪的问:“你三叔已经追上了我们,你不知道?” “什么?我三叔已经追上了你们,这怎么可能,他不是还被困在岛上吗?”说着,我看向了阳叔谋和王箫一,却发现他们也是一脸的愕然,显然他们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好了,现在该你了,你是怎么发现我们的?”洛依说着,问出了他的第三个问题,我急于知道三叔的现状,也没和她啰嗦,将我和道士如何在岩洞裂缝下发现他们,又是怎样将他们救上来的过程,简要的说了一遍。 洛依听后,脸上的震惊之色更甚,我感觉她的反应有些奇怪,便问她这是怎么回事,还有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石岛下? 洛依长长的吸了口气,一脸的苦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昏迷之前,我也是在锁妖湖的。” “啊!”这下不只是我,石洞里除洛依一方的人外,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 道士有些不相信,继续追问:“莫非那个劳什子锁妖湖离石岛很近?” 洛依摇头,“那倒不是,往上大约有半天的路程,不过那路上危机重重,稍有不慎,便有丧命的危险。” 道士哦了一声:“如此说来,这两个地方之间相距还是挺远的。你刚刚说,在你昏迷之前,也是身处锁妖湖的,可昏迷之后,你们便突然莫名奇妙的跨越了半天的路程,出现在了石岛之下,而身为当事人的你们对此却毫无所知?” 洛依点了点头,表示事情确实如道士所说的这样。道士接着又问:“那你们在锁妖湖,究竟经历了什么?” 提及在锁妖湖的经历,洛依连同那几个已经被医生救醒的人脸色一下变得凝重,随后,洛依和我叙述了她们的经历。 事情的前半部分和我了解的内容相差不多,一直到他们进入石岛所在的诡异湖泊,才有了转折。 在进入湖泊后,天巫教的船只遭遇了鲛人的袭击,经过一番恶战,他们以极为惨痛的代价保住了一条船,当时几乎所有的重要成员都在那条侥幸逃脱的船上,洛依也是如此。 和三叔他们不同,天巫教逃脱的这条船并没有在石岛边缘停靠,因为当时湖里全部的鲛人都被翻没的船只吸引,正是一举逃出湖泊的好时机,三叔没有想到,可天巫教这边却是有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三叔的队伍被困在了石道,而天巫教却是一举冲出了湖泊,进入了下一段路程。 之后的路并不平坦,那些可怕的鲛人几乎无处不在,虽说河道里的鲛人数量没有湖泊里那么恐怖,可冷不丁的偷袭,还是搞得他们几乎寸步难行。最为可怕的是,那些鲛鱼当中,似乎还有一种特别诡异的种类,能让人平白陷入深层次的幻觉。 在这些阻碍因素下,原本半天的路程,他们硬是花了两天,并且付出了极大的伤亡,刚才到达尽头。在尽头处,是一座座高耸如云的巨大山峰围成的屏障,密不透风,只有一个很小的豁口通往屏障内部,那也是河流溢出的通道。 木船逆着河流刚穿过豁口,眼前顿时成了白茫茫的一片,这是一个被黑色巨山环绕的湖,比之前石岛所在的那个湖大了数倍不止。 整个湖面都被浓郁的雾气笼罩,几乎凝成了实质的雾气每吸一口,肺里都好像被水滋润了一般,非常的舒适,然而这浓郁的雾气也让天巫教的众人升起了警惕。 一开始,就连洛依也不知道当时所到的地方就是他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地,直至负责这次行动的右-派领导者说出了这就是锁妖湖,洛依才知道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在这之后,他们所经历的事情,只能用诡异和惊悚来形容,即便现在提起,洛依和那五个人依旧一阵后怕。因为到现在为止,他们依旧不能肯定当时的那些经历哪一部分是真实的,哪一部分是他们在深层次的幻境中臆想出来的。 第一百零五章 鲛人、人鱼 在锁妖湖上的具体经历,洛依没有细述,只是挑了她经历的几件诡谲之事,来向我们说明锁妖湖的恐怖,以及她们所经历之事的惊悚。 第一件,是他们刚进入锁妖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发生的。 天巫教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来到锁妖湖,虽然此前他们已经通过各种渠道获取到了部分关于锁妖湖的记录,然而这漫天妖异的大雾,几乎阻断了所有的视野,那些本就不多的记录也就失去了参考价值。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的目标还是很明确的,因为在那些资料的记述中,锁妖湖的地眼,正在湖心。 有了既定目标,行动也就有了方向,虽然在这偌大的湖面想要找到湖心是十分困难的,可天巫教的人却并不放弃。 他们先控制着船只向湖泊的内里挺-进,船上擅长风水之术者再不断推衍校正方位,奈何罗盘在这样的地方完全失灵,而山势水脉之向也被雾气遮蔽,所有的定位断向手段都失去了作用。 来来回回间,他们一连在雾气里转了一整天,一点进展也没有,而当时天色将晚,便有人提议先退出锁妖湖。 就在这时候,第一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雾气虽然遮蔽了视野,但边缘的黑色巨山轮廓还是能看清的,想要退出锁妖湖,只需以巨山为参照,事实上洛依她们当时就是这么做的,可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无论他们怎样卖力的摇桨,木船始终和湖泊边缘的巨山保持着恒定的距离,既不靠近,也不离远。 这时候有人怀疑可能是水下有什么东西勾住了船只,这才导木船无法行进,可洛依仔细观察水流后却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船只一直在行进,只不过他们脚下的湖泊似乎也在跟着船只移动。 这奇怪的现象将天巫教的一众人困在了锁妖湖外围,眼见离开无望,又有人提议继续往前,可更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船上的天巫教徒悲哀的发现他们的船既无法后退,也无法前进。 一船的人,像是被夹在了两个流动的空间之间,前后都能移动,唯独他们所在的这处空间无法动弹。 这是洛依叙述的第一个离奇遭遇,紧接着,她又说起了第二件诡异之事。 这第二件诡事,正是让洛依谈湖变色的最主要原因,而且此事跟我们现在的处境也有关系。 为方便叙述,我们姑且将石岛所在的这个湖泊称作鲛人湖。之前洛依也说了,在他们逃离鲛人湖,前往目标之地锁妖湖的过程中,他们遭遇了无数的危险和阻碍,这当中除了鲛人外,还有一种比较诡异的鲛人种类。 在那两天的行程中,洛依并没有见过这种鲛人的真实面目,因为这种鲛人每一次出现,都是只闻其音,不见其影,并且它发出的声音十分诡异。 鲛人湖里的那些鲛人发出的声音是直接攻击人的意识,虽然可怕,但却可以主动防御,比如之前三叔队伍采取的封锁耳朵三穴的做法。 可那种特殊的鲛人不同,它们的声音十分美妙,宛如仙乐,听起来十分舒适享受,并且这种美妙的声音不会直接对人产生危害,而是在不知不觉间影响听者的潜意识,从而影响或者改变听者的感官与思维意识,使人坠入危险当中。 恰恰是这种感觉不到的危险才是最致命的,就好比温水煮青蛙,如果一开始就人感觉到强烈的威胁,原来,吐司凼的深山里当真有一个地眼,而且还是一个十分特殊的地眼,至于特殊在什么地方,就连洛依也不知道,不过右-派内有这样一个传言,说是只要能解开吐司凼这一个地眼的封印,就能实现天巫教的最高教义。他们之所以要抓我,就是为了用我体内的厄源诅咒去解开地眼的封印。 洛依的这番话让我们都吃惊不小,天巫教的最高教义,那不就是请他们所谓的神明降世,彻底洗涤人间么? 在之前的冒险中,我们已经或多或少知道了一些天巫教的事情,它们所谓的‘神明降世,洗涤人间’,其实就是解开地眼封印,放出地眼下那些可怕的存在,从而毁灭世界,毁灭人类。 根据我们前几次和地眼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要想实现如此可怕的野心,只是解封一两个地眼肯定是不够的。而太爷留下的手札里记录有一个十分大胆而可怕的假设,叫作地棺猜想。 在地棺猜想中,太爷推测在我们所处的世界地下深处,还存在一个极为广袤的世界,这个地下世界,就是地棺。 在地棺世界里,没有光明,只有黑暗,以及很多我们无法理解的诡异生命,它们可怕、凶狠,汇集了这世间所有阴暗邪恶的一面,和我们所处的地表世界形成鲜明的对比。 而连通这两个世界的薄弱节点,就是地眼。当地眼被打开,地棺世界里的阴风和邪恶生灵便会冲出地棺的封锁,毁灭世界,这也是天巫教一直期望发生的,他们所谓的最高教义。 在地棺猜想中,太爷推演并预测了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地眼,其数量达到了惊人的四十九个。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的地眼都可以解封,在这四十九个地眼里,有半数处在人类无法踏足的地方,诸如火山喷发口、深海海沟等穷极人力也无法到达的地方。 这一类有着天然屏障保护的地眼,太爷称其为死眼,意思就是不可能开启的地眼,而与之对立的那些能够人为打通的地眼,便是活眼。 太爷手札当中记录的活眼,至少有二十五个以上,其中单是有明确坐标记录的,便有十二个,包括凤阳鬼校地下遗迹、耶岭天坑、娑冥古镇,至于罗岗村深山里的妖鬼谷,则不在记录之内。 天巫教如果想实现其教义,至少也得将这十二个已知的地眼全部解封,可洛依却说只要解开了吐司凼深山里的这一个,就能实现其教义,这怎么可能呢? 第一百零六章 千鲛围岛 鲛人不显,人鱼的传说却在这千百年来被传为美谈,甚至被捕杀殆尽,个中因由,或许正和两者间的区别的有关。 裘子道看过的那册奇谈中记载,鲛人和人鱼虽同属一类,但鲛人形貌丑陋,酷似夜叉,性格暴虐,嗜血凶残且力大无穷,最喜食人-肉。魏晋时期,东海之滨多有夜叉袭击过往商船,甚至掳劫近海渔村人口为食的记录,这些被当作夜叉的丑陋怪物,其实就是雄性鲛人。 因为鲛人的这些特征,即使有渔民凑巧补到雄性鲛人,要么反被其吃掉,要么就被当作龙王身边的夜叉鬼给放生了,很少有人敢将之杀掉。再说了,这么丑陋凶残的东西,也没人敢将之当成稀珍进献给当权者,所以雄性鲛人的真正来由基本上没有人知道。 与雄性鲛人恰恰相反,雌性人鱼不但姿貌倾国倾城,而且性格温顺,其油脂更是能千年燃烧不绝,故而上至当权王侯将相,下至普通渔村百姓,都视其为绝世珍宝,渔民但有补到人鱼,绝无放生之理,这也是后世只有人鱼传说而无人鱼踪影的最根本原因。 除此之外,鲛人和人鱼都有一个十分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它们的声音。 雄性鲛人的声音具有极强的攻击性,而且只针对人的意识。雌性人鱼也会发出类似的声音,但不同于鲛人,人鱼的声音非常美妙动听,这种声音有一种魔力,它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潜意识制造的幻觉。 不同于外物干扰下产生的幻觉,这种由潜意识创造的幻觉十分真实,它不会突兀的变幻出一些虚无的东西,而是通过改变潜意识里的一些认知的细节,从而让你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东西。 举个例子,一杯冒着热气的开水,人的潜意识知道喝这杯水肯定会被烫到,而当人真的去喝这杯水时,确实也被烫到了。 可现在,一杯只是表面散着白烟,看似很烫的冷水,正常情况下,喝下去是不会被烫到的,可在人鱼的声音干扰下,人在喝下这杯水时,将这杯水当成了很烫的开水,而潜意识受到人鱼声音的影响,相应的幻化出了被烫到的知觉,处于现实中的人也就真的被烫伤了嘴巴。 这种于细微之处,让人不知不觉陷入近乎真实幻境中的可怕声音,几乎没有任何的应对措施,如果是鲛人的话,还可以封住耳朵的穴位,减弱声音的干扰,可人鱼的声音十分特殊,除了耳朵能听到的音波外,她还能发出一种听不见的声音,所以根本让人防不胜防。 我们听得一阵唏嘘,脸色也都变得有些不好看。洛依不可能说假话骗我们。此前,阳老道和王箫一道长在昏迷前也听到了模糊的女人声音,而就在昨晚,我也看到了一个美若天仙的女人。 虽然之后我以为那是我的幻觉,可现在仔细再一想,那段经历实在是太真实了,而且当时道士祭出的火符也点燃了那女人的皮肤,结合鲛人遇火即燃的特性,昨晚我碰上的那女人极有可能真是人鱼。 洛依叹了口气,继续和我们说道:“人鱼的声音非常可怕,却也是有漏洞的,只要不是陷入深层次的幻境,就能够被外部刺激惊醒,一旦醒来,幻觉也就消散了。不过,那声音听得越久,对潜意识的干扰越大,陷入幻觉也就越深,幻觉到了一定的层次后,便会进入可怕的梦魇,到那时,除非能凭自身意志战胜梦魇,否则便会永远无法醒来。” 听了洛依的补充,刚被两个女孩收拾了一通的道士小声嘀咕了一句:“无量天尊,那岂不是和第二重梦境一样了?” 所谓第二重梦境,我在前文也提过了,它和第一重梦魇相当,简单来说,就是梦中之梦,充满了未知的危险,一旦进入,想要醒来十分困难,甚至有可能死在梦中。 “差不多吧,总之,人鱼的声音充满了魔力,若非我们之中有精通此道的高手,恐怕当时就全军覆没了。” 说这话的时候,洛依的脸上仍旧满是后怕的表情。 我经历过第二重梦境,深知其可怕,此时也不怀疑洛依有夸大之嫌,接着问她:“人鱼,这是你经历的第二件诡事,那剩下的一件呢?” 在锁妖湖上的具体经历,洛依没有细述,只是挑了她经历的几件诡谲之事,来向我们说明锁妖湖的恐怖,以及她们所经历之事的惊悚。 第一件,是他们刚进入锁妖湖,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发生的。 天巫教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来到锁妖湖,虽然此前他们已经通过各种渠道获取到了部分关于锁妖湖的记录,然而这漫天妖异的大雾,几乎阻断了所有的视野,那些本就不多的记录也就失去了参考价值。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的目标还是很明确的,因为在那些资料的记述中,锁妖湖的地眼,正在湖心。 有了既定目标,行动也就有了方向,虽然在这偌大的湖面想要找到湖心是十分困难的,可天巫教的人却并不放弃。 他们先控制着船只向湖泊的内里挺-进,船上擅长风水之术者再不断推衍校正方位,奈何罗盘在这样的地方完全失灵,而山势水脉之向也被雾气遮蔽,所有的定位断向手段都失去了作用。 来来回回间,他们一连在雾气里转了一整天,一点进展也没有,而当时天色将晚,便有人提议先退出锁妖湖。 就在这时候,第一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雾气虽然遮蔽了视野,但边缘的黑色巨山轮廓还是能看清的,想要退出锁妖湖,只需以巨山为参照,事实上洛依她们当时就是这么做的,可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无论他们怎样卖力的摇桨,木船始终和湖泊边缘的巨山保持着恒定的距离,既不靠近,也不离远。 这时候有人怀疑可能是水下有什么东西勾住了船只,这才导木船无法行进,可洛依仔细观察水流后却发现事情并不是这样,船只一直在行进,只不过他们脚下的湖泊似乎也在跟着船只移动。 这奇怪的现象将天巫教的一众人困在了锁妖湖外围,眼见离开无望,又有人提议继续往前,可更诡异的事情又发生了,船上的天巫教徒悲哀的发现他们的船既无法后退,也无法前进。 一船的人,像是被夹在了两个流动的空间之间,前后都能移动,唯独他们所在的这处空间无法动弹。 这是洛依叙述的第一个离奇遭遇,紧接着,她又说起了第二件诡异之事。 这第二件诡事,正是让洛依谈湖变色的最主要原因,而且此事跟我们现在的处境也有关系。 为方便叙述,我们姑且将石岛所在的这个湖泊称作鲛人湖。之前洛依也说了,在他们逃离鲛人湖,前往目标之地锁妖湖的过程中,他们遭遇了无数的危险和阻碍,这当中除了鲛人外,还有一种比较诡异的鲛人种类。 在那两天的行程中,洛依并没有见过这种鲛人的真实面目,因为这种鲛人每一次出现,都是只闻其音,不见其影,并且它发出的声音十分诡异。鲛人湖里的那些鲛人发出的声音是直接攻击人的意识,虽然可怕,但却可以主动防御,比如之前三叔队伍采取的封锁耳朵三穴的做法。 可那种特殊的鲛人不同,它们的声音十分美妙,宛如仙乐,听起来十分舒适享受,并且这种美妙的声音不会直接对人产生危害,而是在不知不觉间影响听者的潜意识,从而影响或者改变听者的感官与思维意识,使人坠入危险当中。 恰恰是这种感觉不到的危险才是最致命的,就好比温水煮青蛙,如果一开始就感觉到强烈的威胁,必然会激起全部的抵抗。 洛依在锁妖湖里经历的,就是这样的处境。 一开始的时候,只是船只无法离开湖面,可因为当时并没有遇到危险,所以船上的人并不怎么慌张,直到傍晚的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没有一点征兆,船上突然有人跳进了水里,像是着了魔一样扑进了茫茫的雾气中,消失不见了。 起初,船上的天巫教众还以为那是有人不小心踩空掉进了水里,被湖下的暗流卷到了雾气深处。 然而紧随那人之后,又有一个人跳下了湖泊,船上的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因为后来跳湖的这人完全是自己游进了雾气深处,并非暗流所致。 恐慌的情绪很快在船上弥漫开来,别看这些天巫教的家伙平时一个个心黑手狠,杀人不眨眼,可在未知的恐怖前,他们一样是人,一样会感到恐惧。 诡异的跳船事件并没有因为这些人的恐惧而止歇,继第二个跳船者之后,又有好几个人跳船未果,被边上早有准备的人拦了下来。 然而奇怪的是,这些跳船未果的人,全部眼神呆滞,意识迷离,像是中了邪般。 说起中邪,天巫教才是捣鼓邪术的专家,而且这一船的人里不乏高手大拿,很快便把几个中邪的家伙从呆滞状态中唤醒,当问及跳船的原因时,他们全都说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半身露于水面的绝世美人。 那美人冲着他们回眸一笑,然后他们就感觉像是触电了一般,思维和身体都不受控制的想要飞到那美人身边,一亲芳泽。 天巫教此行为首者是右-派的一名长老,此人的真名无人知晓,教内称其为裘子道。此人在二十几年前便已名扬神州玄门,本是出自名门正宗,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叛出宗门,加入了天巫教,这二十年来干下了不少臭名昭著的恶事,坐到了长老的职位,虽然声名狼藉,但其见识和本事着实不凡。 当听完那几个属下的描述后,裘子道脸色当即一变。 裘子道在未叛出宗门前,喜好研读古籍,钟爱奇闻轶事,他曾在一册魏晋时期的志怪奇谈中见过一种和鲛人相关的另类记载。 自古以来,世间所流传的鲛人传说,几乎都是一个派系,说鲛人姿容倾国倾城,世居东海,且皆为女性,人身鱼尾,绝艳无双。可在裘子道见过的那册奇谈中,鲛人,指的并不是一种单一的生命。 所谓鲛人,其实是鲛人和人鱼的统称,它们虽是一类物种,但却有所区别。其雄性为鲛人,雌性为人鱼,而今流传广泛的鲛人传说,指的其实只是雌性人鱼。 压下心头的疑惑,我继续问洛依第二个问题:“我老爹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嘻嘻,这可是第二个问题了哟!”洛依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嘻嘻的说道。 我翻了翻白眼,有些无奈的说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我再回答你的问题,这样总行了吧?” 洛依嘴角扬起了一个得意的笑容:“嗯,这样还算公平,嘻嘻,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的,在我和他们分开前,你父亲还好好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刻的他们应该在锁妖湖。” “锁妖湖?”我吃了一惊,心说那不正是张灵瑾要我们前往的最终目的地吗? 提到锁妖湖,洛依的表情略微凝重了一些,看得出他对这个名字十分忌惮。 “好了,该我了!”洛依看了看光线暗淡的石洞,偏着头想了想,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问道:“这么简单?” 洛依满脸无辜的看着我:“就这么简单呀,怎么,莫非你想让我换一个难一点的?” 我连忙摆手,“别,就这个,挺好!”说着,我把我们此刻的处境简要的和她说了一遍,洛依听后,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又回来了?”洛依没头没脑的惊呼了一句,听得我们满头雾水。我刚想追问,却忽然想起自己正和她做等价交换,要是追问的话,会不会也算问了一个问题呢? 第一百零七章用生命去荡秋千 眼下面临的困境,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把情况和众人说明,征询大家的意见。 沉吟了片刻后,医生首先说道:“具体的形势,记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如果是之前,我们还能凭借船的机械动力搏一搏,毕竟只要速度够快,鲛人也不见得能追,可现在…… 船没法用了,更糟糕的是,石岛边缘的鲛人不会无缘无故聚集,现在它们聚而不动,也许是在等一个时机,可能到了晚上,就是它们发起进攻的时候。” 洛依也说道:“医生说的不错,一直躲在岩洞也不是长久之计,况且鲛人的灵智很高,而且力大无穷,它们总会找到这的,到时候我们就更加的被动了。” 这时候一名天巫教的人苦笑道:“湖面没法走,躲又不能躲,除非我们能长出翅膀,直接从天上飞过去!”这人虽是邪-教的,倒也有些幽默,边说还边用手比划了一下飞鸟振翅的动作。 还别说,他这话倒是提醒了我,我一拍脑袋:“等等,飞,对啊,我们可以飞过去啊!” 洛依连同那几个天巫教的家伙全都一脸诧异的看向了我,不过我们这一边的人却是都明白了我话中的意思。 “我靠,记者,你该不会真打算那么干吧?”道士瞪大了眼睛,做出个夸张的表情。 我没有理会他,将三叔原定的,利用石化树荡至河口石崖的逃离方案与洛依等人说了,他们也全都瞪圆了双眼,用看疯子的目光盯着我。 医生眉头微蹙,扶了扶眼镜,说道:“这个方法听上去有些疯狂,但,确实是我们现在唯一的选择,不过,这个方案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实施起来有些困难。” 我刚刚只是忽然想起了三叔定下的这个计划,并没有过多的考虑其可行性和存在的问题,听医生这么一说,我忙问是什么困难? 医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巧儿和秀灵,叹道:“借助石化树缩短和石崖间的距离,操作得当确实可行,但那是相对于有武功底子的人而言,绳索荡至对岸时会有一定的高度,如果没有武功底子,很容易摔伤甚至是摔死,而且松手的时机也需要把握好,记者你和巧儿,还有秀灵都没有武功底子,想要用这个方法荡到对岸,很难。” 医生的话如同一盆冰水将我浇了个透心凉,然而事实确实如此,我虽然想到了这个方法的可行性,却没有考虑到人员的因素,这就有些操蛋了。 “我靠,亏得你们还是上过大学的人,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通?难道不能先用第一种方法过去一个人,然后将绳索另一头固定在对岸,结成索桥,后面的人慢慢爬过来吗?” 道士翻了翻白眼,一脸无语的说道。 闻言,我眼中一亮,心说对啊,怎么自己没想到这招?心中暗自惭愧的同时,我不由对道士刮目相看。 之后的时间,我们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比如让谁第一个过去,还有过去后没有船只我们该怎样前往锁妖湖? 关于船的问题,道士也想到了一个办法。我们用绳索绑住船尾,另一端接到固定在石化树上的绳索后面,第一个人荡至对岸后,找地方固定绳索的另一头,结成单索绳桥,然后没把握荡过去的人慢慢爬过去。最后一个离开石岛的人就需要用荡秋千的方式,在离开之前解开固定在石化树上的绳索,这样一来,绑船的绳索便和荡秋千的绳索连在了一根上,当最后一人到达对岸,绳索也随之到了对岸,到时候便能将船也拉到对岸。 当然了,这个办法想要成功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在对岸拉动船只的时候,鲛人不会攻击船只,否则就算能成功,我们拉回对岸的也只是一块船只残骸。 事不宜迟,说干就干。 道士和医生的身手都是一流的,最主要的是他们都不曾负伤,是我们这支队伍里状态最好的,于是最危险的准备工作便交给了他们。 医生负责攀登石化树,去寻找和检查三叔之前固定好的绳索,而道士则稍微苦逼些,负责上船固定绳索和搬运一些不能丢的重要东西。 医生那一路十分顺利,他只是往上爬了两三米,便发现了垂落下来的绳索,而石化树的坚硬程度也确实超乎了我们的想象,绝对足以支撑秋千计划的实施。 和医生相反,道士那头就不那么顺利了,他刚跳到甲板上,船只底部那些头发便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开始成片的蠕动起来,一眼看去,就好像一堆缠绕在一起的毒蛇,十分吓人。 道士也被吓得够呛,不过好在那些头发只是蠕动,却并没有鲛人露头攻击我们的船。道士见状长舒了一口气,快速将绳索绑上,把要带走的重要东西都拿了,不想却在攀爬石崖的过程中将绳索给弄掉了。 一大团绳索完全掉在了水面的头发堆上,看得道士直接傻眼了。 没办法,道士只能再下去一趟。也亏得绳索的一端绑在了船尾,道士顺着一拉,很快将绳索收了回来。 然而就在道士准备离开之际,忽地,水面的一根绳索像是有意识一样自水里蹿了出来,缠住了挂在岩壁上的道士,死命的往下拽,好在我眼疾手快,抽出天启就是一砍,将缠在道士腰间的头发给斩成了两截,道士这才得以脱身。 这只是一段小插曲,当我们做完了这一切后,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更加深沉了,四周也黑了下来,分明是正午时分,却给人一种到了深夜的感觉。 如此异象让人心中压抑,也就在这时候,水里的那些头发开始有了变化,它们冲出了水面,像是无数飞舞的毒蛇,纠结缠绕,在石岛周围乱舞,看得人汗毛直竖。 我感觉情况不妙,忙对众人喊道:“别等了,大家快上树!”说完,便帮着去拿背包以及其他东西,开始攀登石化树。 之前也提过,这石化树不仅巨大,而且枝丫虬结,即便主干部分也充满了障碍,极难攀爬,稍有不慎,便会被钢针一样锋利的枝梢刮伤,血流不止。 我算了算时间,发现洛依遇见三叔的时间,正好是三叔遭遇第二次鲛人袭击的后一天,也就是说,三叔在那天晚上就已经逃离了石岛,并且连夜赶到了锁妖湖,于第二天和天巫教的人相遇。 三叔这一次如此兴师动众,目的就是为了救我老爹,既然都已经和对方碰上了,三叔必然是要从天巫教手中抢回我老爹的,说不定他们都已经交过手了。 想到这,我忙问洛依后来的情况怎么样。 洛依说,当时双方遭遇后,认出了彼此的身份,三叔当即威胁裘子道放人。其实,自进山以来,双方的死伤都很严重,三叔的队伍虽然实力稍胜一筹,但天巫教手中握有老爹作为人质,完全没将三叔的威胁当回事。 于是乎,双方在锁妖湖里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其结果就是双方斗了个两败俱伤,而之前那种诡异的幽灵船又出现了,而且还多出了一艘。 三叔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诡异的幽灵船,被惊得够呛,差点连船都被撞翻了,而天巫教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不止一次和幽灵船打交道,知道厉害,所以在看到幽灵船的瞬间,二话不说掉头就跑,早已经跑得没影了。 再之后,天巫教又尝试了好几次,可每次都是刚进入锁妖湖,就会碰到幽灵船,他们的计划也因此被耽搁了。 直到昨天,他们又一次进湖,不料却遭遇了惊变,整个锁妖湖像是被什么搅动了一样,刚进入湖面,他们所乘的船只就被卷入漩涡内。洛依便是在这过程中被甩出了船只,陷入昏迷,最后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石岛地下的岩洞里。 听完了洛依的叙述,我心中乱成了一团,如果她没骗我的话,不管是三叔,还是我老爹,可能都已经凶多吉少了。 见我心情低落,洛依张了张嘴,似想要说什么,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百灵姐和林巧儿也都纷纷安慰我,让我别担心,等天亮后,我们马上想办法离开石岛,去锁妖湖。 我唉了一声,说哪有这么容易,不然三叔他们也不会被困在石岛那么久了。 医生是个十分细心的人,这时候就问洛依见到我三叔时,他们一共有几艘船? 我一听,心里也是一动,三叔他们逃上石岛的时候,一共剩下两艘船,就停泊在石岛边,而洛依在锁妖湖碰见三叔时,他们的船还在,说明三叔当时是乘船逃离的石岛,而非使用原定的计划。 如此一来就有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三叔是怎样让船只安全通过鲛人湖的? 洛依的回答不出我们所料,三叔他们驶入锁妖湖的船只有一艘,毕竟洛依之前也说了,她们和三叔的队伍爆发冲突后,出现的幽灵船只有两艘。 之后,我又和洛依交谈了许久,了解到了很多情况,比如幽灵船的可怕之处。洛依告诉我,她们第一次碰上幽灵船便遭到了攻击,船只险些被撞毁,更为可怕的是,幽灵船上的他们“自己”,完全打不死,就算被砍掉了脑袋,也照样活蹦乱跳的。 当时的他们被逼到了绝境,幸亏封锁船只的空间突然消失了,才让他们得以逃脱。 在我们交谈的同时,医生也替天巫教的其它五人处理好了伤势,虽然这时候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对抗鲛人,可对方毕竟是邪-教的,防人之心不可无,百灵姐并没有给他们生肌蛊。 白天折腾了一天,本以为晚上能好好睡上一觉,不想一波三折,先是救下了阳、王两位道长,之后又发现了洛依和天巫教的人,时间基本都被折腾光了,此时天虽然快亮了,可我还是没忍住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十二点了。 我活动了一下发酸发痛的身体,发现洞口已经打开了,道士、医生还有百灵姐都不在洞里,我正准备出去找他们,就看见道士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大声嚷嚷着说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 其他正在闭目休息的人都睁开了眼睛,我也看向了道士,问他出了什么事?什么被包围了? 道士脸色焦急,指着洞外说道:“无量他大-爷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外面密密麻麻的聚满了鲛人,恐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把我们完全围在岛上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急忙冲出岩洞。今天并没有雾气,但天空黑沉沉的。我四下环顾了一周,并没有看见半只鲛人,倒是百灵姐和医生正在离湖边不远的地方,不知道在干什么,我便朝他们走了过去。 我刚想问医生道士说的鲛人在哪,话还没出口,我便隐约察觉到湖面有东西在晃动,定睛一看之下,我的冷汗刷的一下流了下来。 只见不远处的湖面,深黑色的水下,一团一团宛如水草般的东西几乎将石岛周围的湖面铺满,厚厚的一层,乍一看去,还真容易将其当成水草,然而我之前可是见过这玩意的,这哪里是什么水草,这分明是鲛人的头发啊! 这一幕看得我腿都软了,一下子瘫坐到了地上,医生听见了动静,回过头看了看,发现是我后,他一脸凝重的对我说道:“情况不妙啊,整个石岛全被围住了,我们的船也没法用了。” 说着,医生指了指停靠在石壁一侧,同样被大量头发裹住的船,有些无奈的摊了摊手。 我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也有些抓瞎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过看眼下的情况,走水路是完全行不通的了。 由于不清楚岛岸边聚集的鲛人会在什么时候发起攻击,我们暂时退回了岩洞,我将外面的情况以及我们现在面临的局势和众人说了一遍,想征询大家的意见。 第一百零八章 逃离囚岛 医生顺利抵达对岸,结成了索桥,这时候树冠下也传来了道士的骂-娘声:“无量天尊,你们他娘-的好了没有,道爷快要顶不住了!” 我心中一惊,忙俯下身去看,只见数人合抱粗的石化树主干上缠满了一层厚厚的黑色絮状物,主干附近的枝丫上也垂满了蛛丝一样的头发,道士一边挥剑去砍蔓延上来的头发,一边往后退,已经快被逼到我们所在的高度了。 眼见此幕,我再也顾不上发愣了,刚想让没有自保能力的秀灵和林巧儿过去,没想到那五个天巫教的家伙却拦住了我们,五人中的一个抢先攀上了绳索,已经往对岸攀去。 我皱了皱眉,忽然对这几个家伙升起了强烈的厌恶,刚才需要冒险到对岸的时候,他们谁也不吭声,现在医生架好了索桥,他们又如此厚颜无耻的抢先,实在让人不齿。 我虽然厌恶这些人,却也不想在这个关头和他们起冲突,于是便忍了下来。不过我能忍,阳老道却是不能忍,他怒目瞪着拦在索桥前的三人喝道:“几个卑鄙无耻的杂碎,给老子让开!” 那几人虽是天巫教的人,可无论是道行还是气场,都远不如阳老道,而且他们似乎也认识阳叔谋,于是几人当中的一个弱着声音对阳老道说:“阳道长,我们敬你是前辈,这样吧,你和王道长先请!” 说着,这三个人让开了一些,做出个请的手势。谁料阳叔谋根本不吃他们那一套,二话没说一巴掌就糊了过去。要说这阳叔谋真不愧是陈伯的师兄,他这一巴掌完全是带着劲风扇出去的,虽是一巴掌,可却同时拍在了三个人的脸上,直打得他们险些掉下树去。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给老子滚一边去,丫头,你们先走,今个儿我倒要看看谁敢拦你们。”阳老道怒骂天巫教的三人后,转头霸气的对几个女孩说道。 看着那几个脸色涨成了猪肝色的天巫教的家伙,我心中暗爽,差点没忍住给阳老道点赞。 此时先上索桥的那个天巫教的人已经抵达了对岸,阳老道只是眼睛一瞪,那三个被扇了耳光的家伙顿时浑身一哆嗦,忙让到了一边。 阳老道让林巧儿先走,可她看着索桥,却是有些犯难了,之前我们的估计有误,绳桥的真实长度至少也有二十米,爬越二十米长的单索绳桥,对林巧儿来说,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而我们此时最缺的就是时间了,那三个被阳老道撵到一旁的家伙一看这情形,连忙抱怨说到底过不过啊,要是不过的话,不如让他们先走,他们肯定不会浪费时间的。 可惜三人的抱怨还是被阳老道无情的镇压了,不过此时确实没时间耽搁,阳老道看着一脸迟疑的林巧儿,也有些着急了。 林巧儿左看右看,还是无从下手,只得说道:“要不还是你们先走吧,别因为我而害了大家!” 我心里也着急,不过这时候我却忽然发现索桥竟略微斜向下,也就是说对岸石崖的高度要比我们这端的高度低上一些。 发现这一点后,我急忙去解绑在石化树上的绳索,其他人见状,还以为我疯了,纷纷过来阻拦。我忙对他们说只要将这一头的绳索再绑高一些,索桥形成的倾斜度就足以让我们滑过去,那样的话就不必再费力攀爬绳索了。 听完我的解释,众人恍然,忙过来帮忙。 绳索最后被固定在了我们上方两三米左右的地方,如此一来,索桥完全成了倾斜状,我又做了几个滑扣,系在索桥上,嘱咐林巧儿抓紧绳扣后,用力将她推了出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林巧儿一路滑动,只是十几秒不到的功夫,便已经抵达了对面,被那头的医生接了下来。 确认这个办法可行后,我们如法炮制,先将剩下的三个女孩都送了过去,然后是王、阳两位道长。起先他们还不肯,说是让我先走,他们断后,不过在我的坚持下,他们也被送到了对岸。 直到此时,还留在石化树上的,便只剩下我和道士,以及那三个天巫教的鸟人。 我扫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抽出天启准备去接应道士,那三个家伙见我完全不理会他们,不由急了,忙叫住了我,说我还没给他们滑扣。我转头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咧嘴笑道:“滑扣没了,你们刚才不是挺有能耐嘛,自己想办法咯!” 说完,我也不理会他们是什么反应,转身回到了主干上。在我看来,他们没有滑扣,顶多是过去的时候多吃一些苦头,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举动竟险些让我断送了小命。 刚回到树干上,我就被吓了一跳,只见那些头发已经蔓延到了索桥的高度,此刻的道士,正被大量的头发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既不能动弹,也无法说话,正搁那翻白眼呢。 我就说道士怎么突然就没了动静,原来是做了对方的俘虏。我慌忙冲了过去,挥舞天启将那些头发砍断,这才将道士救了出来。 道士只是被头发勒得有些窒息,被我救出后,很快就清醒了过来,大口喘着气对我道:“呼…呼…我滴个姥姥,你要是再晚来一步,道爷我就要归天去和无量天尊谈人生了!” 我见他还能开玩笑,说明已经没事了,急忙拽着他往索桥那边赶,而就在此时,树干下方的鲛人真身终于冲了上来,一来就是十几只,蜂拥着朝我们爬了过来。 我和道士火急火燎的冲到索桥边,只见那三个天巫教的家伙已经不见了,看来他们已经到了对岸,我也不在迟疑,刚想系滑扣,却忽然想起最后一个离开的人需要解开固定在石化树这边的绳索,因为我们还需要将船也带到对岸。 后方的鲛人离我们已经只有几米不到,眨眼间便能赶到,此时决计不可能再等我过去,我一咬牙,迅速解开绳索,对道士说:“哥们,全靠你了!” 道士明白我的意思,抓紧了绳子,冲我嘿嘿一笑:“放心吧,包在道爷身上,不过临走前,怎么着也得给这些王八蛋留些纪念!” 还没等我理会他这番话的意思,我就看见他掏出了一张黄符,那正是之前我给他的严无道的火符。 道士看着已经扑到我们面前的十几只鲛人,忽然咧嘴一笑,说了句:“goodbye您嘞!”然后毫不犹豫的激发了火符。 滔天的火焰炸开的刹那,道士已经拽着我跳出了石化树。 一瞬间,汹涌的火光在我眼前远去,我的耳边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还有我自己的惊叫声,伴随着脚下的浪涛声,一切都远去了。 按照计划,如若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将会重重的撞到对面的岩壁上,可能被撞得七荤八素,不过有道士在,应该不至于松脱绳索。 然而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绳索,竟然在我们撞击到对岸岩壁的刹那,断了! 往下坠落的一瞬间,我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完蛋了,这下估计要成鲛人肚中的大粪了。 紧接着,我便感觉浑身一凉,整个身体都没入了幽深的湖水中,失去了知觉。 ……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却是破旧发黑的木头舱顶。我有些疑惑,也许是刚刚苏醒的缘故,我并没意识到那舱顶正是我们乘坐的那条汽船的舱顶,直到一声欣喜的惊呼传来: “呀,小逸你终于醒了!” 林巧儿捧着一个缺了口的瓷碗,一脸惊喜的冲进船舱,扶我坐起,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船上。可是,我记得自己不是已经掉进了鲛人湖么?怎么会在船上?难道是他们救了我? 我的思维渐渐复苏,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事,忙问林巧儿这是怎么回事? 林巧儿扶我坐起后,又端起了那个破瓷碗,这家伙我之前见过,秀灵说这是船的主人吃饭的家伙,渔民外出捕鱼,中午很少回家,都是自己在船上开灶做饭,所以时常备着锅盆碗筷。 我注意到破碗里有热气蒸腾,顿时有些纳闷,等林巧儿坐下后,我才看清那碗中装的竟是刚煮熟的压缩饼干糊,里面混着肉干和不知名的野菜,闻上去香气四溢。 林巧儿舀了一勺,趁着热气喂到了我嘴边,此时我确实有些饿了,也就没有矫情。 林巧儿边喂我,边说起了我坠崖后的事。当时他们看到绳索突然断了,我和道士双双跌入水中,心都凉了半截,不过医生他们还是在第一时间绕到了湖边,却惊喜的发现道士正托着我奋力往岸边游来。 奇怪的是,当时的湖里并没有半只鲛人袭击我们。岸上的众人手忙脚乱的将我和道士救起,发现我只是昏了过去,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松了口气。 让人振奋的是,好消息还不止这一个,道士不仅把我救了回来,还把系着船的绳子也一并带了回来。 也许是因为湖里的鲛人全都聚集到了石岛上,所以医生他们很轻易的将船只也拽到了湖边,有了船,一行人马不停蹄的逃离了可怕的鲛人湖,进入了前往锁妖湖的河口。 至于石岛上的那些鲛人,听林巧儿说,道士最后点爆的那张符,几乎将所有爬上石化树的鲛人都点燃了,在湖边远远看去,好像整株石化树都燃烧了起来,爆发出冲天的蓝色焰光,整个天际都被照亮了。 石化树越烧越旺,最后竟然整株树体都倒塌了下来,要不是医生见机快,恐怕连我们的船都要受到波及。 我连连咋舌,尤其是听到那株石化树竟然倒塌了,我更是不敢想象,要知道那株石化树可是连道士的三尾鱼柄桃木剑都无法砍出一些印记的,如此坚不可摧的一株石化树,竟然被烧断了,由此足见道士那一把火的威力。 吃过东西,我原本发凉的身体渐渐暖了起来。我没再船上看见其他人,也没听到发动机的声音,心里有些奇怪,便问林巧儿船是不是停了? 她点了点头,说我们已经到了锁妖湖外围,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洛依建议我们等到明天再进去,于是便在这里扎营了。 我一惊,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巧儿姐,你没跟我开玩笑吧,我们已经到了锁妖湖?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么快,洛依不是说这段路上充满了危险,而且最少也需要半天时间才能到达么?” 林巧儿似乎早已料到我会这么吃惊,笑嘻嘻的和我解释,说之所以能这么快到达,多亏了洛依的帮助,这段路她们已经走过一遍了,哪里有什么危险,该怎样避开,她都有办法。再加上我们的是汽船,速度很快,所以只是用了三个多小时就到了。 听完林巧儿的解释,我这才恍然,这时候林巧儿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对我道:“小逸,有一件事情我得提醒你!” 我看她这副严肃的样子,有些惊讶,笑了笑,问她什么事?林巧儿往船舱两头看了看,确定没人靠近后,这才凑到了我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我的脸色瞬间变了,问她:“巧儿姐,你说的都是真的?” 林巧儿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说这是她亲眼看见的,不会有错。我的心瞬间沉了下来,林巧儿刚才和我说的事,和我们之前坠崖的遭遇有关。 在救起我和道士后,林巧儿无意间看到了那根绳索的断面,断面十分齐整,不像是承压过重导致的断裂,倒有些像是被利器割断的。 这让我立刻想起了在我和道士之前过索桥的那三个天巫教的叼毛,要说在绳索上做手脚,之前过去的那些人没理由也没有条件,只有那三个家伙,当时我没给他们滑扣,他们因此而心怀怨恨,故而在绳索上做手脚,倒也合情合理。 我就说嘛,好端端的绳子怎么会说断就断,感情是被人动了手脚,他娘-的,这三个龟儿子也忒不是东西了,不行,我得去告诉道士他们,必须得好好教训一下这三个叼毛。 第一百零九章 再入梦魇 舱外的天色灰蒙蒙的,却并不是很黑,也没有雾气,那种阴冷的黑风依旧在刮着,但比起在鲛人湖时已经弱了许多,想来是周围密林阻隔的原故。 吃了热食,我的身体很快暖了起来,手脚也有了力气,便同林巧儿一起下了船。 在离船不远的岸边,道士等人正围坐在一堆篝火旁,篝火架上有一口大黑锅,蹭蹭的往外冒着热气,想来那就是我刚才喝的压缩饼干糊了。 由于相隔不过五六米的距离,我们刚从船上下来,便有不少人看见了,道士和我们这一边的人扬手冲着我打招呼,洛依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唯独那三个与我们有冲突的家伙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 当我看向他们时,几人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一下,随即扭头假装交谈,避过了我的目光。这样一来,我更加肯定就是这三个撮鸟在绳子上动的手脚。 心中虽然愤怒,但此时并不是发作的时候,我只能暂且忍下,凑到医生边上坐下烤火。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盛吃食的碗,船上的碗总共就一只,派给了我这个伤员使用,其他人只能用林子附近长着的一种类似芭蕉叶的宽厚树叶作碗捧着饼干糊吃,活脱脱的像群丛林原始人。 也许是因为有了洛依这一众天巫教的人加入,此时的气氛并不活跃,没人说话,大家都低头吃东西。我本想告诉医生那三个家伙暗算我的事,可一见这氛围,到嘴边的话又被我咽了下去。 道士吃东西的速度很快,我这正犹豫该想个什么办法告诉他们之际,他已经拍着肚子站了起来,一脸心满意足的对我道:“无量天尊,这味道真不错,走,记者,陪道爷去方便方便,顺带着消消食!” 我一愣,但随即看见道士正冲我使眼色,我马上会意,正要站起来,不料医生搭住了我的肩膀,也站了起来:“一起吧,我肚子也有些不舒服!” 说着,医生走在我前面,跟着道士往河边的芦苇丛里走去。 洛依看着我们,皱了皱眉,提醒了一句:“小心些,河里可能有鲛人,不要靠近河流!” 我应了一声,也管不了其余人疑惑的目光,急忙跟了上去。 道士一直走出去很远,直到芦苇将我们完全遮住,方才停下。 我松了口气,道士选的这个地方虽然靠近河边,但离河水还有一段距离,就算真有鲛人冲出水面袭击,我们也有充足的时间做反应。 道士扒开芦苇往后面看了看,确定没人跟上来后,忽然对我说道:“好了,有啥想说的,现在可以说了!” 我被他这话搞得有些发懵,反问道:“不是你把我叫出来的么?你怎么反倒来问我?” 道士眼睛瞪得老大,没好气的骂道:“我擦,你他娘-的刚才不是一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难道是便秘了?” 我脸色顿时一黑,瞪了道士一眼:“你才便秘,你全家都便秘!”话一出口,我马上感觉不对,道士没爹没娘,就一个师傅,连个亲戚都没有,这话用来骂他不是白瞎么? 想到这,我不由感到一阵晦气,哼道:“老子懒得和你废话,我确实有事和你们商量,你们觉不觉得,让那几个家伙跟着我们,有些不妥?”说着,我朝篝火的方向努了努嘴。 医生看了看我,挑眉问这话怎么讲?于是我便将林巧儿刚才告知我的事和他们说了一遍。 我本以为两人听后会十分吃惊,尤其是道士,以他的尿性,知道自己遭人暗害,肯定会怒火冲天的去找那三个家伙算账,然而两人实际的反应却让我大跌眼镜,他们好似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听完后一点反应也没有。 道士抬了抬眼皮,看着我,问:“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我疑惑的点了点头,说道:“就这个,怎么?看你们的样子,好像已经知道了?巧儿姐明明说她没告诉你们啊?” 医生扶着眼镜淡淡一笑,没有说话,道士则一脸不屑的哼了一声:“哼,就他们那点下三滥的招数,道爷一早就看穿了,和邪-教之人打交道,你得多长十二个心眼,甭指望他们良心醒悟,否则,就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我还是有些不理解道士是怎么看穿那三个叼毛的下作手段的,医生解释说当时绳子断掉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不对,而道士当时就在断口边缘,一眼便看清了绳子上的切口。本来以他的反应速度完全可以抓住上端的绳子,可当时我在下面,如果让我一个人掉下去,估计就真的歇菜了,所以道士才会和我一同坠落湖中,对这个中蹊跷自然心知肚明。 听完医生的解释,我就更加不理解了,既然那些家伙这般阴险,我们为什么还要和他们同行,把他们留在船上岂不是相当于在身边安放了一个定时炸弹? 医生看穿了我的想法,笑着拍了怕我的肩膀,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来那些人已经去过锁妖湖,对沿途以及锁妖湖内的情况熟悉,有他们指路可以让我们避过许多危险;二来这地方没有船只很难回去,如果直接把他们赶走,这些心术不正的家伙很可能狗急跳墙,我们虽然人多,可真要是起了冲突,就算能压住他们,我们必然也会有伤亡,对之后的计划行程影响很大。 所以,为了大局,眼下只能带着他们,只要多加防备,也不怕他们。 我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也就没有多说,况且洛依也是天巫教的,总不可能把她也给赶走吧? 事情说完了,再待在这也没有意义,我和医生转头就要回去,道士却脸色一变,哀嚎出声:“哎哟,无量他大-爷的,道爷这肚子又开始闹腾了,你们先走!” 说着,这家伙一点也不顾忌的扯开了裤腰带,蹲了下去。我和医生顿时满脑门子黑线,二话不说转身便走,几乎同时,身后传来了一连串不和谐的响声。 见我和医生黑着脸回来,几个女孩欲言又止,倒是洛依没什么顾忌,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问我那个小道士上哪去了?我没好气的回了句:掉他自己拉的翔了去了! 闻言,除医生外的众人全都一脸诧异。 此时已是晚上十点多了,距离天亮还早得很,大伙不可能就这么坐到天亮,于是我们开始轮流休息。 由于诅咒的关系,我没有被安排值夜,而船舱也无法容纳下这么多人,于是医生将所有人分成了两部分,四个女孩连同我,以及阳老道在船舱休息,剩下的人就在岸上,轮流值夜。 之所以这样安排,自然是为了提防天巫教的人,阳老道和王道长修为高深,实力高强,也只有他们能镇得住这些邪-教的家伙。而且两位道长在生肌蛊和延命针的治疗下,伤势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将他二人分开,为的就是防范那些个家伙。 阴惨的怪风呼呼吹个不停,天幕仍旧灰蒙蒙,身边不时传来微弱的呼吸声,那是已经睡着的女孩们。 也许是白天昏迷的时候已经睡饱了,此时虽是深夜,可我却丝毫没有困意。阳老道盘膝打坐在我身边,一动不动,也不知到底睡着了没有。 我叹了口气,看着一片黑暗的船舱顶,脑子里像是放电影般将这段时间的经历回想了一遍。从我们打定主意前往吐司凼开始,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到了一百多公里外的深山,随后从老桂口中听得了鲛仙人的传说…… 我虽然把所有经历过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可实际上我脑子里还是乱糟糟的,一直到回归眼前的黑暗,我脑海里唯一剩下的,就只有一道身影,挥之不去,这道身影,便是前天晚上惊鸿一现的那个仙子。 事到如今,我已经知晓了那道挥之不去的身影便是传说中的人鱼,同是鲛人,我对人鱼并无恶感,即使知道人鱼的声音十分危险,也不影响我对人鱼这一形象的感官。 况且,从洛依的描述来看,人鱼并不似雄性鲛人那般凶残暴戾,相反的,她们姿容绝世,清妍不可方物,楚楚可怜,无论是我亲眼所见,亦或是古籍记载,人鱼从未主动伤害过人类,反而是利益熏心的人类,几乎将人鱼杀死杀绝。 剥皮熬油,制作灯烛,如此惨绝人寰之事,只是听上去便已让人发指,更何况是几千年来默默承受这一切的她们呢?我真无法想象,究竟是怎样狠毒的心肠,才会忍心将那样美丽的仙子剥皮开膛,毕竟她们看上去几乎和我们一模一样啊! 我枕着头,脑海里一直浮现出那道人影,那张面孔,以及当时那让人忍不住喷血的画面…… 一遍又一遍,挥之不去,想着想着,不知何时,我竟就这么睡了过去,可即便睡着了,梦里还是一遍遍重复着与人鱼相拥的场景,说是春梦,也丝毫不为过。直到一声十分真切悦耳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柔媚得几乎让我醉死在那梦中。 起初,我以为这是梦里的声音,直到那酥到人骨子里的声音变成了轻轻的哼唱,婉转千回,梦里相拥的人鱼消失了,所有的场景如同破碎的镜面,一一消散。 正当梦中的我不知所措之际,无边的黑暗里涌起了丝丝雾气,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最后竟笼罩了四周的全部,连带着黑暗,也被渲染成了乳白色,一种深植于记忆中的熟悉感裹挟着流动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 哗啦啦,哗啦啦…… 水流拍打的声音宛如千万根钢针刺进了我的耳朵,脚下起伏的知觉唤起了我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那个梦,是那个梦,我又进入了那个可怕的梦魇。 刹时间,我的身体如坠冰窟,慌乱间,我下意识想要逃,冲至竹筏边缘,方才想起自己正在那梦魇当中,那妖湖之内,那竹筏之上,哪来的逃跑之路? 我一屁股坐倒在竹筏上,也不管湖水浸湿了裤子。过了好久,我才从恐惧中清醒过来,这个梦魇已经伴随我十几年了,然而最近我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做这个梦了,怎么会突然间又进入其中呢? 最近两次进入这个可怕的梦,一次是回老家的时候,进行童年那神秘的巫童祷告仪式,我没能克服迷惑,结果坠入梦魇;另一次则是在娑冥古镇,误入土楼广场,碰巧那广场正好位于传说中的风水穴——阴阳交泰之眼上,从而将我拉入梦魇。 这两次经历每一次都是危机四伏,确切来说,但凡进入这个梦魇,便很难活下来,这也是我为何如此恐惧这个梦魇的原因。 要知道,老家那次入梦,是奶奶亲自进耶岭,找来一种特殊根茎熬药,这才将我拉回现实,而娑冥古镇那次就比较离奇了,严无道修为通天,说他是仙人也丝毫不为过,竟可凭空将手探入梦魇当中,将我拉回现实。 这两次如梦皆有奇遇,否则我可能早挂了,就算不死,也无法挣脱梦魇。眼下竟然再一次被卷入这该死的梦境,这可如何是好? 正当我陷入惊慌,手足无措之际,平静的湖面突然开始出现一个个拇指大小的漩涡,入眼所见,密密麻麻到处都是,看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我也被这突入起来的一幕惊得够呛,就在我以为水下可能马上会冲出某种可怕的东西之际,那些漩涡却兀自旋转着,水面也是没有丝毫反应。 这不禁让我有些惊疑,然而没过多久,我的脸色就变了,只见那些拇指大小的漩涡竟在一点点的扩张,互相吞并,片刻的功夫,已经从原本的拇指大小,变成了烟筒粗细,并且还有继续扩张的趋势。 我着实被吓得够呛,随着漩涡的不断扩大,竹筏也终于受到了干扰,开始快速的打转,我只得趴到下来抱紧竹筏,这才没有被甩飞出去,然而这也只是多坚持了几分钟。 最后,整个湖面的漩涡合并成了寥寥可数的几个,巨大的拉扯之力将竹筏卷得粉碎,身处其中的我也如浮萍一般,眨眼间便被漩涡吞没。 第一百一十章 巨石天关 所谓梦魇,之前也曾提过,和常人所认知的梦魇不同,玄门所说的梦魇,是一种被魇支配的梦境。 它等同于第二重梦境,其危险程度甚至犹有过之,身处梦魇,你完全清楚自己身处梦境,但在梦里发生的一切都与现实无异,包括你看到的,听到的。若是在梦魇中受伤,或是死亡,那身处现实的身体也会受到等同的伤害,只不过那是人的潜意识判断下,机体自然死亡,不会有任何的伤口。 这也就意味着,在梦里经历的一切,其实就等同于在现实中的经历,只是在梦魇里,要比在现实中危险一万倍,因为在梦魇当中,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不变的,只有身处梦中的人。 此刻在梦魇里被卷入如此可怕的漩涡,所知所感,全是真实的。在快速卷动的激流当中,我无法呼吸,无法调整身体的平衡,什么都无法做,只能听天由命,快速的转动使得我头晕眼花,甚至连思考也无法做到。 如同末日降临般的感受,简直就像地狱,直到我完全被卷进漩涡的中心,那片深邃的黑暗里,笼罩在耳边的巨大水流声终于停了,我的身体止住了翻动,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了。 我虽然没有晕厥,但刚才那一阵折腾所产生的不适感依旧在折磨着我的身体,尤其是我的五脏六腑,简直就好像被塞进洗衣机里搅成了麻花,不仅沉闷,而且气息郁结。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我体内的不适感稍微减弱,我勉强恢复了一些对身体的控制力后,我这才睁开了眼睛,艰难的站了起来。 此时此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死寂的黑暗,无边无际,浓得像墨,黑得像炭。 我什么都看不到,一瞬间我甚至以为自己已经瞎了,因为包裹在我眼前的,是绝对的黑暗。 我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想看看有没有能照明的东西,最后我在手腕的地方摸索到了那块表。这表是去年林巧儿送我的生日礼物,我一直带着,有微弱的荧光灯可供照明。 我打亮了手表的荧光,顿时,清冷的蓝色荧光打破了四周绝对的黑暗,虽然周围还是一团黑,可这至少证明了我并没有瞎。 手表的荧光十分微弱,照明范围有限,我先是往四周照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黑暗的尽头,脚下是齐膝的刺骨冰水,在手表荧光的照射下,映衬出我模糊的面容。 当看清水里的那张脸时,我陡然想到了一件事。其实在一开始的时候,妖湖梦魇并没有多可怕,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梦而已,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梦一遍又一遍的出现在我脑海里,渐渐开始有了变化。 最初,我只是梦到一小部分,比如妖湖的轮廓,又或者是妖湖四周的黑山,然后慢慢的,梦开始有了进展,一点一点延伸,越来越长,越来越诡异,越来越可怕,直至我十八岁生日破了子时不见月的禁忌后,梦魇便更加可怕了。 以往进入这个梦魇,我也有过自己惊醒的先例,它们有着一个共通之处,那便是梦魇当中的我脱离了妖湖,进入到了另外一个神秘之地。 那是一个积满了水的千丈山峡,漆黑如墨,但每次当我进入此地时,只要我点亮火折,两岸高耸的石峡上便会亮起无数火光,将整个峡谷照亮。 此时此刻我身处之地,不正是那座很少能进入的峡谷么? 想到这,我心中没来由的一喜,按照以往的经验,梦魇中进入了峡谷,必然就能出去,现在我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一个离开梦魇的契机。 我紧张的捏着手表,不敢让荧光熄灭,焦急的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果不其然,大概只等了两分钟左右,离开梦魇的契机,来了。 蓦然间,一阵阴风拂过我的右耳,随即一道阴冷的尖笑蓦然在我耳后响起,好似贴着我的耳朵一般。 “桀…桀…桀……” 以往让人头皮发麻的冷笑声此时传入我的耳中,简直如同最美妙的人间仙乐,我甚至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恐惧。按照经验,这时候只要我一转头,必然会惊醒,而那发出冷笑的东西,我也无法看到。 我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转头…… 顷刻间,冷汗如瀑布一般滴落,我预料中苏醒回归现实的情形并没有发生,反而是我的眼前,一双灰色的眼珠迎面落入了我的眼中。 在我身后发出冷笑的,竟然是一个人,他紧贴我的面门,我俩鼻尖贴着鼻尖,眼睛对着眼睛,以至于我根本看不清他到底长得什么样。 短暂的惊惧后,我猛地往后跳开,然而看到的景象几乎让我失声惊叫出来。那贴在我身后发出冷笑的,竟然是我之前在梦魇中见过的怪物,当初追杀大彪的尸块人。 我几乎窒息了,眼前这人形怪物的身体不正常的扭曲着,双目灰白,惨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更为惊悚的是,这怪物的身体完全是由许多破碎的肉块拼凑而成的,从那些肉块的结合处甚至还能看到无数凝固的淤血以及线头。 确信无疑了,这怪物的的确确是梦魇中大彪曾遭遇过的,只不过当初大彪碰到这玩意时那面皮是二爷的,而此时,这只怪物的面皮却是大彪的。 刺骨的寒意一直从脚底板凉到了后脑勺,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拔腿就跑,身后那怪物依旧不停的发出冷笑,我听不到它奔跑的声音,但那冷笑始终紧贴在我耳边,让我浑身汗毛直竖,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我想这应该是我此生跑出的最快纪录了,就连此前遇险逃命也没有现在这么快,何况这还是在齐膝的水中,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总之,此刻我跑出了自己都无法相信的速度,然而,那声音始终没有被拉开距离。 就在我快要崩溃之际,黑暗的峡谷尽头终于出现了亮光,那是无数火把发出的亮光。 此时此刻,那火光对于我而言无疑是最后的希望,我咬牙再次加快速度。随着距离的拉近,我渐渐看清了,那发出火光的,赫然是一座通天的雄关,高得看不见顶,两侧皆是直插进黑暗的巨峡,其雄伟之势,壮阔之姿,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面对如此雄关,我彻底傻眼了,很显然,这是一条死路。 身后的冷笑迅速逼近,我几乎已经绝望了,然而就在这时,那通天巨关忽然裂开了一条微不可查的缝隙,虽然细小,可对于这数万甚至可能是数十万丈高的雄关而言,发出的动静却是惊天动地的。 我才发现挡在眼前的雄关赫然是两扇门,两扇灰石巨门,其上条纹飞舞,似刻画着一个人物,但由于巨门太过巨大,我又是在门下,目力所及,只能看到两扇门上雕刻的赤足。 桀…桀…桀… 就在我震惊于眼前这两道石门之际,身后刺耳的冷笑几乎贴到了我的耳边,吓得我猛地跳出去老远,转头一看,果然是那尸块怪物。 我头皮发麻,正不知道这玩意想干嘛之际,它的头猛地拉长,如同橡胶一样裂开了满是针脚的大嘴朝我咬将过来,浓黑的涎水滴落在脚下的水中,顿时发出滋滋的刺耳声。 在之前的梦里我见识过这怪物的可怕,连那八个手段了得的奇人见了这怪物也得跑路,我就更不用说了。 见那怪物的头颅咬了过来,我慌忙闪避,可不曾想那怪物十分灵活,竟在伸头咬我的同时,躯干却反向朝另一侧冲着我包抄过来,我一时不查,正中它下怀,此时想要再闪避已经来不及,顿时就被它给裹住了。 可怕的巨力几乎将我的手和腰勒断,胸腔里也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正当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那巨大的石门终于咧开了一条拇指宽的细缝。 顿时,一道沛然的圣光透过狭缝照射进来,正巧洒在了我和那怪物的身上,我的身体没来由的一轻,右臂上的诅咒根源也躁动了起来,我能真切的感觉到它们的恐惧,那些黑线,它们在畏惧石门后照射进来的圣光。 我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缠住我的怪物也发出了一道凄厉至极的哀嚎,在那耀眼的圣光下,怪物半腐的躯体上冒起了屡屡黑烟,如同冰雪消融一般,尸块化作浓郁的黑气蒸腾而起。 那怪物吃痛,身体骤然一松,将我甩向了那巨石裂开的门缝,竟是想拿我堵住那石门。 然而这巨大的石门又岂是我小小的蝼蚁之躯能堵住的,我虽重重的跌撞在石门之上,却并没能撼动石门分毫,倒是我右臂上的诅咒更加疯狂了,我有一种感觉,倘若我能进入这石门之后,说不定我手臂上的诅咒就能完全被抹去。 几乎同一时间,尸块怪物拔腿想逃,可刚迈开腿,它的整个身躯便四分五裂的崩溃开来,散成了一地的肉块,随后便被越发璀璨的圣光照耀散尽。 看着门后的耀眼光芒,我的心里猛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冲动:进去,进去吧,进去之后一切就都能终结了,去啊,快去啊…… 这道声音莫名回响在我心里,越来越强烈,一想到进入石门便可化解这四辈人背负的诅咒,不需要那声音的蛊惑,我也萌生了强烈的冲动。 进去! 我下定了决心,刚要迈步穿过石门之际,左臂之上那道鬼脸印记突然火烧一般灼烫起来,同时一道凄厉的声音忽然在我脑海里想起:“不,不要,不要进去,啊……” 这惨叫声我有些耳熟,那似乎是寄托在我身体里罗刹鬼。 然而此时我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要了解这一切,我已经受够了。 我坚定不移的朝着石门后迈了出去,就在此时,黑暗的峡谷上空突然闪过一道白色的闪雷,一只硕大的乌龟脑袋从闪雷里探了下来,不由分说一口叼了起来,快速缩回了闪雷当中。 几乎同一时间,巨石门后发出了一道惊天动地的冷哼,音波震动,瞬间便让我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一十一章 老龟出手 小子,快醒醒,快醒醒……” 意识正朦胧间,一连串听上去有些滑稽的呼唤声传进我的脑海,与此同时,一阵透彻心扉的冰寒透过四肢百骸直往我身体里钻,终于刺激着我醒了过来。 刚睁开眼,还没等我闹明白眼前的情况,便见眼前趴着一只七孔流血的白眉老龟,刚才呼唤我的,正是这家伙。 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此时的我正伏在老三背上,大半个身体泡在水里,四周的环境很陌生,不是我们之前泊船的地方。天并没有亮,四周全是朦胧的雾气和看不到边际的水域,白惨惨的一片,气氛相当的瘆人。 老三驮着我和老龟在水里奋力的游着,周围并不见我们的船只,医生、道士还有其他人也全都不见了。 我心中疑惑,忙问老龟出了什么事,怎么会搞成这副德行? 此时的老龟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嚣张和傲娇,软沓沓的瘫在老三背上,浑身是血,再也昂不起它那高傲的脑袋了。 它翻着眼皮看了我一眼,有气无力的骂道:“怎么会搞成这样你心里难道没点逼数吗?娘希匹,这次为了救你,差点搭上大爷的老命,妈的,现在先别废话了,赶紧逃吧!” 说着,老龟还努力探出头朝我身后望了望。 老龟虽然没说到底出了什么事,可从它刚才这番话里我已经大概猜到了一些情况,眼下的境况,很可能与我刚才的梦魇有关。 老龟探头朝我身后张望了一眼后,顿时就好像炸毛了的母鸡,大呼小叫的冲老三喊道:“快,再快些,那家伙跟上来了。” 看他这副反应,我顿时感觉后背一凉,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连忙回头往后看,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吓得我险些从老三背上掉下去。 只见我们身后的水里正尾随着一群黑影,看上去像鱼群,可仔细一看,那哪是什么鱼啊,那些影子分明全是鲛人啊! 我的冷汗瞬间下来了,看着水里渐渐逼近的鲛人群,真恨不得立马长双翅膀飞出这片该死的水域。 然而这时候我也只能想想,干着急而已。老三在水里的速度奇快,那些鲛人虽然紧追不放,但一时半会也奈何不得,我这才稍微松了口气,问老龟我们这是在哪? 老龟有气无力的挪了挪身体,一只前爪朝我头顶指了指,我领会了它的意思,不由一阵郁闷,但还是将它抱了起来,举到了我的头顶。 重回宝座,老龟这才心满意足的抖了抖四肢,将头伸到眼前对我道:“说实话,大爷也不知道这是哪,刚才可是你把我们坑到这的,你还好意思问?” 见我满头雾水,老龟似想起了什么,自语道:“娘希匹,大爷都给累糊涂了,那种状态下,你小子也不可能有记忆,晦气,真晦气。” 老龟这番话还是说得没头没尾,不过我倒是从中得出了一些信息,然而我无法肯定,只得继续追问,让老龟把话说清楚。 “哼,小子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凶险?你那一个梦,险些把我们全害死,娘希匹……” 老龟骂骂咧咧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完之后,我满脸的不可思议,根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事情是这样的,昨夜在所有人睡着后,大约三更时分,停在河边的船突然发动了。 发动机轰鸣,当时正好是医生和一个天巫教的人值夜,发现不对后来两人当即叫醒了岸上的众人,刚冲到船上,船只已经开动了,并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河流上游驶去。 当时的他们本以为是谁不小心误触了发动机,可等到众人冲进舱内时,却发现是我站在船头,正在驾驶着船只,阳老道和几个女孩正呆坐于舱内,不知道在干什么。 道士和医生当即就看懵了,朝我大喊,然而我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连头也不曾回一下。 这时候两个人都察觉到了不对,因为不只是我没反应,阳老道和几个女孩也一动不动,虽然坐立着,但眼睛却是闭着的,倒有些像是在梦游。 道士当即想去拍醒她们,然而就在此时,船头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阵十分诡异声音,一声哭,一声笑,随即又是两种声音混杂的怪音,听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冒了冷汗。 寻摸了一阵,众人才发现那诡异的声音竟然是我发出的,惊疑之际,道士一个箭步冲进船舱,打算将我叫醒,然而还没等他离开船舱,我却突然回过了头,已经离我不到一米的道士生生止住了身体。 所有人都呆住了,或者说他们都被吓呆了,那一瞬间,他们看到的并不是我,而是一张比恶鬼还要让人惊悚的面容。 在我黑气弥漫的脸上,一半脸哭,一半脸笑,哭声凄厉,笑声尖锐,更为可怕的是,他们在我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邪气冲天的模糊影子。饶是在场的这些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高手,也都被那诡异影子散发出的滔天邪气惊得呆在原地,无法动弹。 直到船只突然一个急转,嘭的响了一声,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上,猝不及防的一众人顿时摔了个七晕八素,一直缩在甲板上的那几个天巫教的家伙更是直接被甩出了甲板,掉进了水中。 等道士他们好不容易止住身形,惊急之余,众人发现船舱里开始有水灌了进来,显然,刚才的那一下撞击使得船体受损,船,漏了。 这一情况让道士等人急坏了,都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众人手忙脚乱的寻找漏洞之时,忽听得船舱前方响起了一道扑通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 道士抬头一望,原本在船头的我,不见了! 道士当即大叫起来,就要跳船去救我,被医生给拦住了。就在此时,老三突然从甲板上蹿了出来,扑进了水里,一路追赶,好在终于还是追上了我。 听完了事情的始末,我不由一阵感动,拍了拍老三。 见我忽略了它,老龟颇为不满,哼道:“小子,要不是大爷发威,就算你家这笨狗找到了你也没用,你知不知道,为了把你拉出那地方,大爷差点就挂了!” 我知道那梦魇的可怕,想来梦魇里出现的那只乌龟脑袋,应该就是眼前的老龟了。我忙也向老龟再三致谢,同时对它展现出的逆天手段也是十分震惊,能随意破开别人的梦魇,将被困梦魇中的人拉回现实,这老龟到底是什么来历? 然而,要是我知道老龟完全是被老三强行叼来的,而非它好心主动救我,恐怕当时的我对老龟的印象就要大打折扣了。 抛下心中的无数疑惑,我打量了一眼四周,发现根本看不到半点树或者山的阴影,不由惊道:“这……我们该不会是进入了锁妖湖吧?” 我话音刚落,老龟便摇头,说不是,根据洛依的描述,要到锁妖湖至少还有半小时的路程,而昨晚船只只是开出了十几分钟便撞停了,而且还走了岔道,所以这不可能是锁妖湖。 我稍微松了口气,可一想到身后紧追的鲛人群,还有那漏水的船只,心里便又是一沉。 就这样,老三驮着我们又游了一会,我终于忍不住了,忙问老龟:“龟大爷,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啊,有没有办法回到船上去?” 老龟经过这一会的休息,状态已有所恢复,揪着我的头发霸气十足的哼了一声:“哼,被一群杂鱼撵着跑了这么久,大爷难道不要脸面的吗?小子,你说的不错,该是给这些鳖孙一点颜色看看的时候了!” 说着,忽听老龟一声大吼:“齐……” 一字吼出,顿时这一方水域好似都震动了,也许是不久前刚接触了先天元炁的使用方法,这一刻我无比真切的感受到了那一字所带动的整个空间里的能量。 无形的压迫,随着这一字之音仿若天雷倾落,紧接着,天空之上一阵惊天的轰鸣,随即一道白色的雷柱轰然劈落,在那声“奇”音落下的刹那炸裂成无数儿臂粗细的电弧,没入我们身后的水中。 刺目的电光在水下蔓延流转,紧跟在我们身后的鲛人尚来不及反应,便已遭到劫雷噬身,竟兀自在水下猛烈的燃烧起来。 白色的电光混合着幽萤的蓝焰,将这片水域映衬得斑斓耀眼,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了刚才那惊人的一幕,恐怕就连我也会被这梦幻般的光景迷惑而无法自拔。 电光在水下四散,可到了我们身边后就立马避开,似乎有意识一般,这一幕彻底打消了我心中的顾虑,对造成了这一切的老龟,也更加尊敬和敬畏了。 其实在最初遇见老龟时,我就见它使用过这种密宗真言神通,只不过当初它展现的是“裂”字,而这一次用的则是“奇”字。二者同是密宗九言,却又有所区别,我虽不懂这些,可也能从这两次所展现的不同结果窥得一些端倪,当然了,现在并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白色的天雷很快便消散了,这一招虽然厉害,可老龟显然也有些吃不消,水里的雷光刚散,它就四肢一软,趴在了我头顶,连揪住我头发的力气都没了。 我忙将它从头顶抱下,捧在手里,此时追击我们的鲛人已尽数化作焦尸,在水下无声的燃烧着。 我看了看四周渐渐变浓的雾气,低头问老三能不能回到船只触礁的地方,老三点了点头,略微调整了方向后,快速游了出去。 老龟被我捧在手中,四肢无力的摊着,翻着白眼,已然半死不活了,我记挂着道士他们,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只能让老三再快些。 忽然,老三停住了,硕大的头颅昂了起来,朝着我们面前的雾气发出了低沉的吼声。 老三的反应让我吃了一惊,自小和老三待在一起,没人比我更了解老三的习性,只有在遇到极其可怕的威胁时,老三才会发出这种声音,然而以它的力量和敏捷程度,如果不是顾及我,就算是刚才那些鲛人也奈何不了它,眼前的雾气里究竟有什么东西,竟然能让老三感觉到威胁? 我心中升起了警惕,丝毫不敢大意,下意识伸手去背后抓天启剑,可抓了两下,我才想起背包根本没在身上。 也就在这时,眼前的雾气里,一道银铃般的轻笑声忽然传了出来,那声音飘飘忽忽,让人的意识没来由的一阵迷离,更为离奇的是,我竟感觉那声音有些熟悉。 正当我的意识飘飘忽忽,有些沉醉之际,老三猛地冲着前方狂叫起来。 被老三的声音一惊,我脑海里的迷离感顿时消散了许多,奄奄一息的老龟此时也像回光返照一般突然冲我吼道:“千万别被那声音蛊惑,大爷已经没力气再拉你回来了!” 它的话音还没落下,前方白纱一样的雾气中,隐约出现了一道曼妙的身影,美妙的声音开始轻轻哼唱,那歌声的冲击力更大,我的眼前不受控制的出现一些虚影,虚影慢慢凝实,而原本凝实的世界却变得模糊,似乎在远去,困倦如同潮水一样涌来。 就在我几乎要睡着的刹那,右臂之上猛地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瞬间将我惊醒,我低头一看,原来右臂上的那些诅咒黑线彻底爆发了,它们像是一群受了刺激的毒蛇,疯狂的蠕动,疼得我自杀的心都有了。 剧痛虽然难以忍受,但却让我从那声音里挣脱了出来,回想起刚才那些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虚影,我的冷汗刷的一下全流了下来,因为那些虚影,赫然正是梦魇当中的那些场景啊! 几乎同时,前方的雾气当中,那道发出蛊惑歌声的人影,终于出现了。 我不由完全呆住了,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好美,好美的女人! 雾气当中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人影,竟然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绝代佳人,长发如瀑,肤若凝脂,三分清纯七分妖媚的绝美面容上挂着淡淡的羞怯和惊吓之色,丹唇轻抿,嘴里咬着手指,那楚楚可怜的姿态,真让人欲罢不能。 第一百一十二章 都死了 如此娇羞的姿态,偏偏她露出水面的上身没有片点遮褛,强烈的感官对比冲击着视觉神经,让我的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一时间竟看呆了。 老三仍旧在发出低沉的呜咽,凝视着雾气里那位时隐时现的绝美仙子,我能感觉到它泡在水里的身体都僵了起来,这是老三在面对威胁时的惯有反应。 我好不容易才将目光从对方那诱-人的身躯上收回来,定了定躁动的心神,低声问老龟这是什么情况? 此刻老龟的五官完全皱到了一起,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急的,努力划拉着四肢冲我道:“小子,快,让你家狗子换个方向,赶紧跑,咱惹不起那家伙,那可是人鱼啊!” 对于这个答案其实我早有预料,因为此前我已经见过一条人鱼,而此刻出现在眼前的出水美人和我之前见过的十分相似,五官虽然不一样,但其散发出的气质却是如出一辙。最主要的是,她们实在太美了,美到让人无法相信她们是真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无论是此前的经历,亦或是我知晓的和人鱼相关的传说,都没有她们为恶的记录,相反,几千年来她们一直是受害的一方,因为人类的贪欲而惨遭猎捕屠-杀,因而我对她们并无恶感,甚至还有着深深的同情。 所以我并没有按照老龟的话去做,反而拍了拍老三,让它往前靠近一些,好让我能更加近距离的看看传说中的美人鱼。 老龟当即就炸窝了,回光返照一般猛地挣扎起来,同时愤怒的冲我吼道:“小子,你他妈疯了,那可是人鱼,你不要命了?” 我没理会老龟的怒吼,双手抱着它的龟壳,任它挣扎,一拍老三:“走,上前!” 老三显然有些顾忌,迟疑着不肯动,老龟喊道:“大黑狗,你家主人疯了,你们要找死,别拉上大爷啊!” 我脸色一黑,正想发作,却见前方的人鱼动了。 只见对方掩唇冲我羞涩的一笑,同时发出了一道摄人心魄的轻笑声,顿时把我的魂都快勾去了。随即那人鱼一个优美的跳跃,纤长的鱼尾翻出水面,随后又没入了水中,消失不见。 虽只是惊鸿一瞥,但我还是无比真切的看清了她的全貌,果然和传说描述的一样,人鱼上身和人类女性一模一样,自脐以下则是鱼尾,其上附着着无数淡蓝色的细密鳞片,晶莹剔透。 这不协调的身体构造非但没有减低人鱼的魅力,反而是那闪烁着晶莹蓝光的尾巴,为其增添了一种无端的邪魅之感。 我自认不是一个会被欲望支配的人,可看到人鱼全貌的刹那,我的心顿时狂跳起来,丹田之下没来由的涌起一股邪火。 好在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鱼便重新回到了水中,我稍微清醒了一些,但却涌起了一种口干舌燥的感觉,同时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一股失落感。 就在我惋惜没能将那人鱼拍下来时,老三突然打了个激灵,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水面,狂吠了起来。 我还没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呢,老三突然一个狗刨,猛地转身,竟快速的朝着我们刚才来的方向游去。 我心中一阵愕然,然而还没等老三游出去十米,它的身体没来由的极速下沉,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随着老三没入了水下。 直到完全进入了水里,我依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慌忙去看四周,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我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我们四周的水里布满了水藻一样的东西,像是有生命的触角,还会蠕动-,它们缠住了老三的四肢,正快速的将老三往更深的水底拉去。这些玩意我认得,这分明是鲛人的头发啊! 我再仔细扫了一圈四周,果然在这些纵-横交错的头发里看见了不少的鲛人,心中不由一凉。 水里的鲛人是最为凶猛的,老三虽然厉害,但在水下和这些东西较劲,显然是吃亏的。况且鲛人的数量如此之多,根本不是我们能够对付的,而老龟也奄奄一息,全然指望不上。 眼看越沉越深,四周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此时如果松开老三,我和老龟也许能够浮上水面,暂时摆脱困境,然而以我和老三的感情,我怎么忍心这么做呢? 胸中的一口气已经快要耗尽,我一咬牙,从老三背上翻下,然后拼命去扯缠在老三腿上的头发。 刚扯了一下,我心里便是一沉,这些头发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滑-腻得要命,而且坚韧无比,单靠手劲去扯,恐怕就连力大无穷的道士也没办法将之扯断。 “这时候要能有把刀就好了!”我心中焦急的想着,下意识去摸身上的口袋,只一摸,我就是一愣,我竟真的在外套的侧袋里摸到了一把短柄匕首。 这是怎么回事?我分明记得自己身上唯一的武器就只有天启,一直在我背包里,现在应该还在船上,虽然之前我也得到过一把十分锋利的短刀,可那已经被我送给医生了,至于我口袋里的这把匕首,我更是从来没有见过。 心中虽然疑惑,但此时根本没有时间来考虑这些,我急忙去割老三腿上的头发。 这时我几乎已经到了憋气的极限,事发太突然,入水之前我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一口气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然而我只是割断了缠住老三后腿的头发。 怎么办?我实在是撑不住了! 我一咬牙,抓起趴在老三背上不知死活的老龟,快速浮上水面,打算换口气再继续下去救老三。 刚一浮出水面,我便到达了极限,连忙大口的吸了一口气,却没想到水面激起的水花正好涌进了鼻孔,这一下差点没把我给呛死。 我足足缓了一分多钟才调整过来,也顾不上还火辣辣疼着的肺部,深吸一口气后,刚要扎进水下,却见身旁两米开外的地方忽然冒起了大串的水泡,水面翻滚,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下面出来了。 这诡异的一幕让我的动作一滞,紧接着,那翻滚的湖水竟然变成了红色。狰狞的猩红随着翻滚的水泡一点点蔓延开来,空气当中也多出了一丝血腥味,刺激着我的神经,我心中蓦然蹿起了一股寒意,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不,不会的,不可能是老三,它这么厉害,不可能出事……” 我连忙摇头自语,否定了那个念头,然而,就在下一刻,翻滚的血水上骤然浮上来一具庞大的黑色东西。刹那间,我的脸都扭曲了,攥紧了拳头,始终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然而水面上浮起的那东西,的的确确就是一只狗,一直黑色的大狗,在它的嘴角长着一撮白色的毛,看上去就好像在嘲讽一切盯着它看的东西,它的名字叫老三,是陪伴我度过了整个童年的玩伴。 我再也顾不得什么了,疯了一样冲到老三跟前,抱着它,嚎叫着,哭喊着,拼命的摇着它,然而,它已经没有了气息,整个肚子全被剖开,里面都被掏空了,脖子的地方还有一道狰狞的豁口,几乎让它身首分离,如此惨状,实在无法用言语描述。 老三,就这么死了,而且死状还是这么的凄惨,强烈的悲痛几乎让我停止了思考,我就这样抱着老三的尸体,哀嚎着,痛哭着,完全忘记了眼下的处境,忘记了老三死后,下一个也许就该是我。 悲伤了良久,哭泣了良久,最后我还是不得不接受老三已经死去的事实。于我而言,老三既不是宠物,也不是玩伴,它更像是我的亲人,一个和奶奶一般的亲人。可现在,这个亲人离去了,就在我的面前,以这种最凄凉的方式,回想起童年过往的点点滴滴,我感觉自己的心里忽然空了一截。 如果刚才我能多撑一会,咬牙把所有头发都割断,也许老三就不会死!又或者,老龟当时能再发一次神威,事情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想着,内心的愧疚便再也止不住了,老三,是我害死的! 我擦干了眼泪,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仇恨:这些王八蛋,我要报仇,我要为老三报仇,我要杀光它们! 如果我能看见自己此刻的状态,必然会被自己此时的模样吓到,此时此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我要报仇。 我想起了老龟,想起了老龟之前真言引雷的神通,如果老龟肯帮忙,杀光这帮畜生绝对不是难事。 想到这,我忙抓起老龟,打算和它商量一下,请它恢复体力以后为老三报仇。然而,当我举起老龟仔细一看后,我的心顿时就凉透了。 此刻我手里捧着的,完全只剩下了一副带血的龟壳,其内空空如也,依稀能看到些许粘在龟壳边缘的血肉,那无疑是老龟留下的。 我浑身的力气在这一刻全被抽空了,手里的龟壳也脱落了下来,沉进了水底。老三死了,就在我眼前,老龟也死了,我甚至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这下,我还剩什么? 因老三之死产生的愤怒在这一刻全部化作了恐惧,因愤怒而攒聚的勇气也在此时变成了怯懦,我疯狂的挥舞着手里的匕首,大吼着别过来,边四处寻找着出路,甚至连老三的尸身也全然顾不上了。 就在我慌不择路,四处逃窜之时,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缠住了,猛地一拉之下,将我整个拉进了水里。 我的胆子险些都被吓破了,不用看我也知道缠住我的是什么东西,惊慌间,我挥舞着匕首切断了脚上的头发,挣扎着游出了水面。 与此同时,雾霭缥缈的水面接连钻出十几道人影,几乎将我团团围住,赫然全是鲛人,我几乎崩溃了。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眷顾,不愿这么早将我收了,就在我陷入绝境,逃无可逃之际,我忽然看见不远处突然出现了一艘船,看轮廓,那分明就是我们的船。 我顿时大喜过望,扯着嗓子大喊:“救命,救命啊,道士、医生,快来救我啊!” 我和船影之间相隔不过二十来米,按说他们肯定已经听到了我的声音,可我喊了半天,船只却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心中不由一个咯噔,心说该不会他们也出事了吧? 眼看救援就在眼前,咫尺之距,然而中间却是生死之隔,想要穿过这么多鲛人的封-锁,几乎是不可能的,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我心里急得要命,可没成想围住我的那些鲛人竟突然自己撤了,没错,它们自己离开了,朝着与船影完全相反的方向。 我也顾不得去想这是为什么,抓住机会拼了命的朝船影游去。 离得近了,我才发现那确实是我们的船,只是船只残破得厉害,像是刚被什么东西蹂-躏过一样,周围的水面都给染红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这一幕让我的心都凉透了,加速来到船边,我立马看见就在船的周围飘散着不少的残肢,有些是人的,有些则是鲛人的,可见这里刚刚经历过一番血战,只是不知道最后结果怎样? 我心中焦急,奋力爬上船,却被船里的情形惊呆了。 甲板上,船舱内,几乎全被鲜血染红了,到处散落着人的残肢和血肉。医生浑身是血的倚靠在船舷上,满是伤痕的左手捂着右肩的断臂缺口,鲜血汩汩而流,看见我,他艰难的转过头,脸色苍白的冲我笑了笑,张口想要说话,却剧烈的咳嗽起来。 许是咳嗽的动静太大,牵扯了断臂的伤口,疼得他直吸冷气。 我慌忙冲到他跟前,撕下一块衣服捂住他的断臂,颤声问他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他人呢? 医生气息微弱,看着我,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们遭到…鲛人袭击,全…全死了,道士…道士在舱里,和…和她们……全,全死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入魇 最后的这三个字耗尽了医生最后的生命,他说完后,最后看了我一眼,回光返照一般用力抓住了我的肩膀,眼睛都几乎突了出来,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喊出了他生命的最后一句话:“快…跑……” 肩膀上的手缓缓垂落,医生的眼睛却没有闭上,死不瞑目。我张大了嘴巴,心里像是被一记重锤猛地锤了一下,堵得厉害,一时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我颤抖着取下医生的眼镜,揣进兜里,将他的双眼合上,直到这一刻,哪怕医生的尸体就在我的跟前,我还是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我想起医生死前留下的话,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莫大的恐惧,甚至盖过了此刻的悲痛,我像疯了一般跌撞着冲进舱里,顿时一股更为浓郁的血腥气味扑面而来。 当我看清舱内的景象后,我彻底崩溃了,再也止不住的眼泪模糊了双眼,可即便如此,舱内那血淋淋的一幕仍旧深深的定格在了我的眼前。 道士躺在血泊里,身首分离,沾满血污的脸上至今还保持着极度不甘的表情,他同样死不瞑目,已经失去了神彩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像是在叙说着他的不甘。 在他身边,百灵姐、林巧儿、秀灵、洛依,全死了,我实在无法用言语来描述她们死状之凄惨。 人生之大哀,莫过于眼睁睁看着亲人朋友在自己眼前死去,而就在刚刚过去的十几分钟里,我经历了比这人生之大哀更悲凉百倍的遭遇,我万万没想到,老三和乌龟的死不过只是一个开始。 一个打击也许无法摧垮一个人,可若是一连串无法承受的打击接踵而至,无论再坚强的人,也会被击垮,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要么崩溃,要么疯魔。 我是哪一种呢?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一刻,所有积压的悲伤和绝望在我嚎啕的哭声里,全部爆发了,可我却反而不是那么激动了。 我的心境变得前所未有的平静,甚至于再去看那些亲人朋友残破的尸体时,内心也没有了半点的波动,既没有悲伤,也没有恐惧,我感觉自己全身都在变得冰冷,甚至我的内心。 而就在此时,本就残破不堪的船猛地抖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同时船只四周传来了无数尖锐刺耳的嘶吼声,直刺脑海。 我认得这声音,鲛人,这是鲛人的嘶吼声。 我知道此时整艘船已经被鲛人团团围住,然而我却没有丝毫的慌张和害怕,也没有想过要逃。我扫视了舱内一眼,从角落里翻出一个背包,拔出了插在包里的天启剑,看着剑锋上莹莹的幽芒,我残忍的笑了。 此刻,我的内心一片冰冷,唯一的念头,就是杀尽这帮毫无人性的畜生。 道士的手里还握着他的三尾鱼柄桃木剑,看样子他临死之前都还在和这些残忍的妖物搏斗。我抓起了他手里的桃木剑,这时候水中的鲛人也从两头爬上了船来,两面夹击,将我堵在了舱内。 我冷然一笑,想也没想提着两柄木剑便冲出了船舱,来到了甲板上,二话没说举剑便砍。 鲛人体型庞大,而汽船狭窄,所以此时真正冲上船的鲛人只有三只,还有一只被船舱堵在船头,一时间无法冲过来,所以我面临的只有眼前这两只。 虽然只有两只,可那也不是我能够对付的,然而我根本没有想到,我凭着一腔冰冷杀意胡乱挥砍出去的一剑,竟然爆发出了极其可怕的力量,一剑便砍下了迎面而来的这只鲛人的两只爪子。 这一剑我是用天启砍的,这当中固然有天启剑锋利的缘故,可我心里明白,刚才的这一下靠的并不是天启,而是我自身的力量。 这一刻的我,浑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而这力量的来源,竟是右臂上的那道诅咒。 虽然这一剑砍出了奇效,重创了一只鲛人,可我同样被另外一只鲛人的尾巴扫中,重重的撞在船舷上,险些翻了出去。 在诅咒的加持下,此时的我不只是力量得到了加强,就连身体的敏捷度也提高了不少,鲛人的攻击不满,几乎在我撞上船舷的同时,因断爪而暴怒的那只鲛人张开大嘴便朝我的脑袋咬了过来,而我竟不自觉的在这几分之一秒的空档里翻身跳到了一边,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暴怒的鲛人一口咬空,却是将本就被我撞破的船舷咬出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按说逃过一劫的我这时候本应该迅速后退,拉开和两只鲛人的距离,可我脑子里却压根没想过要退后 或者说我本就抱着能杀一个是一个的必死决心,不退反进,像一个不要命的疯子冲上前就是一通乱砍。 没有章法,悍不畏死,违反生物本能的行为反而取得了奇效,这些鲛人似乎从没碰到过这么凶狠的食物,一时竟慌乱了起来。 就这么的,凭借着诅咒加持的怪力一通不要命的乱砍乱杀,两只鲛人倒下了,几乎被我剁成了肉酱,而我身上也布满了狰狞的伤口,鲜血汩汩而流,整个成了一血人。 鲛人的袭击并没有因为损失了两个同伴而停止,而我的疯狂同样没有因为杀了两只鲛人而消散,被我砍杀的两只鲛人堵在了甲板上,阻挡了水里鲛人登船的步伐,我心中一片冰冷,也不理会身上的伤势,冲到船边去砍那些正在登船的鲛人。 一时间,哀嚎四起,鲛人的叫声本是一种致命的音波武器,可自我心灵奔溃后,这些声音便失去了效果,只是听上去有些难听罢了。 无数企图登船的鲛人被我砍断了双爪,一时间倒也挡住了鲛群的进攻。然而这不过只是开始,没过多久,登上船头的鲛人掀掉了挡路的船舱,朝着我这边蜂拥而来,同时水里的鲛人也改变了策略,它们不再登船,而是开始齐力撞击船身。 看着这一幕,我眼中闪过一丝快意,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道士,医生,巧儿姐,百灵姐,老三,你们睁开眼看看,我替你们报仇了,报仇了……哈哈,哈哈哈……” 泪水模糊了视线,那一道道已然逝去的熟悉面孔仿佛又回到了眼前,在向我招手,呼唤…… 我癫狂的笑着,打着了从背包里翻出的打火机,然后毫不犹豫的砍翻了船脚堆放的两桶柴油,在鲛人靠近的瞬间,扔了出去。 就在打火机离手的瞬间,我似乎听到了一声十分熟悉的“不要”,紧接着,汹涌的烈焰便吞噬了一切,包括所有故去者,以及,我自己。 一切都结束了,诅咒,梦魇,宿命……所有的一切,止于这场大火。 然而,一切真的就这么结束了么? 剧烈的灼痛包裹全身,血泊、烈火、残尸,一幕幕可怕的画面从我眼前闪过,惨死的众人齐聚到了我的面前,他们伸着手,似想来拉我,嘴里呼唤着我的名字,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所见,是一个斑驳且破败的木梁屋顶,有些眼熟,但我却始终想不出在哪见过。 我想起身,可刚一动,全身上下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疼得我几乎晕厥过去,我这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缠满了绷带,就连脸上也没落下空当,裹得严严实实的,只剩下了鼻子眼睛还有嘴巴。 缓了好一会儿后,我才完全清醒过来,脑海里首先想到的便是我烧船的一幕。 怎么回事?我为什么没死? 我茫然的看着屋顶,全身火辣辣的疼,一动不能动,心里更是疑惑到了极点。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脚传来吱呀一声,门开了,紧接着一连串脚步声由远及近,来到了我跟前。 我无法转动脖子,看不见那人长什么样,直到她凑到了我面前,我才看清了她的脸,心里不由一惊,暗叹好漂亮的女人,这张脸就算比起我见过的那两条人鱼也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 然而不知为什么,我总觉着眼前这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看上去有些别扭,而且还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呀,你醒了?”漂亮的女人正端着碗,似乎准备喂我吃东西,见我睁着眼睛,一脸惊喜的捂住了小嘴。 她长得本就美艳动人,这副姿态下,立马就让我看呆了,同时心底里的那种熟悉感也就越强烈了。 我挣扎着想起身,却被她的纤纤玉手给压下了,她声音轻柔的叫我别动,然后给我喂东西。 那碗里装着稀粥,她一边喂我一边告诉我这是在吐司凼,三天前她在水葫洼里发现了我,当时我浑身都被烧伤了,她就把我带了回来,包扎了伤口,听完后,我沉默了。 也许是医生等人的死对我的打击太大,让我的心变得冰冷,眼前的女人虽然美丽温柔,可我却没有和她搭一句话,她问我问题,和我说话,我都保持了沉默。 她有些失望,在喂我吃完了东西后,起身准备离开,也许是她的魅力太大,看着她失望的样子,我冰冷的心竟松动了一些,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她微微一愣,随即惊喜的看向我:“呀,你终于说话了,我叫苏瑾,你也可以叫我‘兰’,那是我的小名。” 说完,她似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用蚊子一般的声音问:“那个,你叫什么呀?” 在听到她说出的这两个名字的瞬间,我完全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瑾,兰,这两个名字对于我的意义,没有人能够理解。苏瑾就不用说了,这一次我所经历的打击,很大程度上就是这个苏瑾导致的,或许叫她张灵瑾,要更加准确。 至于兰,在耶岭的时候为了救我,这个善良单纯的小姑娘牺牲了自己,已经快成为山之精灵的她早已脱离了鬼的范畴,可为了我,她几乎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直到现在还躺在道士给我的养魂瓶里。 眼前这个女孩竟然将这两个名字全占了,这莫非是巧合? 我再度打量了眼前的苏瑾一眼,她的美丝毫不亚于兰,但却并没有半分兰的影子,而她的年龄无论怎么看,最多也不过二十岁,绝无可能是我知道的那个苏瑾。 见我盯着她不说话,苏瑾的脸更红了。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震惊,告诉了她我的名字,不过我习惯了记者这个外号,每每想起,脑海里便不由自主的浮现道士等人叫我记者时的情形,鼻子便是一酸。 于是,我便让苏瑾叫我记者,算是保留下一丝对于逝者的怀念吧! …… 之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在养伤,全身超大面积的烧伤基本没有恢复如初的希望,直到两个多月后,我身上的绷带被拆开,已然不复从前的模样。 站在水葫洼前,我愣愣的看着水面倒映出的那张满是伤疤的已近乎毁容的脸,虽然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可真当面临现实之际,我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其实早在半个月前我便可以走动了,每天我都会按时来到水葫洼前,眺望银鱼沟上游,吐司凼深处,缅怀那些因我而死的亲人和朋友。 此刻,看着水里那副近乎怪物的尊容,我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悲凉,即使活下来,又有什么用呢,与其背负着悔恨如此苟活余生,还不如痛痛快快死去,去到那黄泉寻找曾今并肩历险的同伴。 轻生的念头一旦滋生,便一发不可收拾,我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着逝者的名字,毫不犹豫的迈步跨向了水中。 突然,一只细腻温润的小手拉住了我,那力道之大简直让人称奇。 求死不得,我最终被拉回了岸上,几乎同时,一道娇小的身影钻进了我的怀中,死死的抱住了我,哭得梨花带雨。 看着怀中已哭成了泪人的苏瑾,我心中顿时一痛。这两个月来的朝夕呵护照料,苏瑾的善良和天真早已融化了我心里的坚冰,我爱上了她,而她也喜欢上了我。 然而,以我现在这副尊容,如何能配得上她? 苏瑾哭泣着,紧抱着我,无需言语,这便是最好的言语。 第一百一十四章 破梦,神秘人 钟楼怪人与美女,我从未想过这荒诞不经的故事竟真的发生在了现实里,而且,我成了钟楼怪人。 苏瑾的不离不弃让我卑微的内心找到了一丝慰藉,吐司凼的村民也没有因为我的容貌而歧视我,反之,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亲切,渐渐的,我完全融入到了这个偏远的小村,抗拒回到以前的生活。 我和苏瑾的婚事定在了三天后,没有人反对,在苏瑾家里人的张罗下,婚庆的喜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这段时间来,在苏瑾的柔情蜜意下,我刻意回避两个月前的那场惨剧,以至于当初发生在我眼前的那一幕幕血淋淋的画面也慢慢的模糊,褪色。 起初,我还能记起医生临死前的模样,还有血泊里道士盯着我的不甘眼神,到了后来,这些曾让我撕心裂肺的画面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廓,甚至就连他们的面容,也渐渐在我脑海里变淡。每当我怀念起他们,大脑里都要回忆很久,才能勉强复原出他们的面容。 看着眼前的水泊,我再一次想起了当初的那一行人,正是从这里出发,然而最后回来的,只剩下了我。 我努力的想要还原出当时上船的一幕,然而脑海里却只有几道朦胧的身影出现,无论我怎样努力回想,也始终无法看清他们的脸。 也许是我生性凉薄吧!我悲哀的想着,才过去两个多月,我竟连他们的长相都忘了。 夕阳旁落,散发出如血的暮色,将整个水葫洼映照成了刺目的血红色,这一刹那,我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艘残破的小船,四周环绕着狰狞的血水,脚下是夕日亲密无间的伙伴的残肢破骸。 我惊恐的看着眼前血色的水面,连连后退,然而我才退出去没几步,肩膀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再也退不得分毫。 苏瑾早已经离开了,会是谁在这里呢?我心中疑惑,回头一看,发现那扶住我的人竟是一个我并不认识但却又感觉十分熟悉的年轻人。 我大脑有些凌乱,一边惊诧于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而又矛盾的感觉,一边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年轻人一身黑衣,身形修长,脸部被一顶盖耳斗笠遮住,只能看到他搭在我肩膀的手十分苍白,而且那露出袖口的一截手臂上还有一道荆棘般的刺青,但那皮肤却并不老,我也正是从他的手来判断他的年纪不大。 我刚转过头,年轻人便一个闪身来到了我身旁,和我并列站着。他似乎没有要回答我的意思,抬起了头如我方才那般看着如血的残阳。 趁着他抬起头的功夫,我瞅准时机想看看他到底长得什么样,不过可惜的是,他的个子比我要高,而且受那该死的斗笠影响,我只能看到他的侧脸。 虽然只是一张侧脸,我还是吃了一惊,我十分肯定自己从未见过这人,可我偏偏对他有着一种熟悉感。那线条分明的五官比我还要帅,如果见过的话我不可能没有一点印象。 就在我苦苦思索之际,年轻人终于说话了,而且还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还想睡多久?该醒了,时间,不多了!” 我一愕,不明白他的意思,忙问:“什么意思?我睡着了?” 这一次年轻人没有回答我,他忽地抓住了我的右手,将衣袖撸开,顿时手臂上狰狞的灼伤立马显现了出来。 我身上留下的这些灼伤是我心中的痛,此时完全被他的动作激怒了,也管不得他是什么人,握紧拳头就要和他拼命。 可惜,年轻人的强大超乎我的想象,他看似苍白瘦弱的手好似具有泰山之力一般,钳住我的手一动不动,任凭我如何挣扎,也丝毫无法挣脱。 我有些火了,怒问他到底是什么人?然而年轻人的反应还是一样云淡风轻,他将我的右手拽到我眼前,让我仔细看,我心中虽然愤恨,可眼下受制于人,也没办法,只得照他的意思去做。 然而我只是仔细看了一眼,浑身顿时如遭雷击,在右手那些狰狞的灼伤下,我看到了一条条挣扎的黑色线条。 它们正一点点的吞噬着手臂上结痂的伤疤,每吞噬一些,它们就会兴奋一些,活跃一些,而当我聚集了所有的注意力再仔细看时,黑线吞噬的那些哪里是什么伤疤,那分明是一幕幕画面,这些画面,正是这段时间来记忆里变得模糊的画面。 这一幕看得我浑身冷汗直冒,急忙去看年轻人,可让我惊疑的是,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四周半个人影也没有,倒是脚下的木桥上多出了一行字: 生作死,死作生,雾里看花,镜花水月! 我定定的看着这一行字,忽然感觉头有些疼,一下子脑海里好像清明了许多,一些曾经经历过的记忆碎片也变得清晰,进山的所有经历,众人的死,那一幕幕血淋淋的画面,在这一刹那都清晰了起来。 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我从口袋里摸出了医生的眼镜,伸出手摩挲着,触摸着眼镜上的血迹,感受着这位曾经的挚友和好兄弟,心里蓦然有些发堵。 就在这时候,本来已经离开的苏瑾又折返回来,见我蹲在水边满脸痛苦,忙问我怎么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收好了那副染着血迹的眼镜,转头刚想说自己没事,却猛地看见眼前的苏瑾脸上有一团青色的妖气翻滚,原本娇艳可爱的脸在那团气息的笼罩下显得鬼气森森,吓得我险些叫了出来。 好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的控制力还算不错,生生把自己的惊恐给压了下去,但随即又想到年轻人留下的那行字,心中一惊,就想去擦,可却发现地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你到底怎么了嘛?”苏瑾有些不高兴的嘟嘴说道,面对她的撒娇,如果是在之前,我铁定无法招架,可现在…… 看着鬼气森森的苏瑾,我心中发毛,强作镇定,对她说自己想起了两个月前的事,心里有些发堵而已。她听后,倒也没有怀疑,只是说睹物思人,让我以后少来水葫洼,慢慢的也许就忘了。 我自然是不敢反驳的,在苏瑾的搀扶下回到了木楼,这期间我碰到了不少的村民,无一例外,以往淳朴憨厚的村民脸上,全都笼罩着一团青色的妖气,看得人头皮发麻。 晚上,我独自躺在床上,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心里的寒意越来越强烈。 如果我此刻看到的一切才是吐司凼的真相,那朝夕陪伴我的苏瑾以及那些憨直淳朴的村民必然都不是人,可如果是那年轻人在从中作祟,那我此时看到的才是假象,孰真孰假,一时间竟然我无法分辨。 时间匆匆而过,这三天,整个吐司凼喜气洋洋,大家都在忙着张罗我和苏瑾的婚事,热闹非常,可我却越来越惊恐。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村民脸上已经不止有妖气了,他们的脸在一点点的变得狰狞,已经完全没有了人样,看上去更像一尊尊修罗恶鬼。 苏瑾的样子也变的厉害,不像其余村民那般越来越狰狞,倒是有些越来越美的意思,只是她变得越美,越发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媚态,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而且我的那种不好的熟悉感也越来越强烈了。 第三天,大婚之日,村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唯独让我感觉惊悚的是,所有的宾客,包括苏瑾的阿爸,全都是妖气森森的丑陋怪物,唯一一个长得人样的,就只有苏瑾。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幅面容,有着一股动人心魄的美,宛若天上的谪仙,唯一让人不舒服的是,她一颦一笑间散发出的那种妖媚气息。 堂证之时,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凭直觉,我觉得年轻人更值得相信。 当证婚的丑陋怪物要我和苏瑾对拜之际,我猛地扯下身上的新装,对身边呆若木鸡的‘苏瑾’说道:“对不起,我不能娶你,我要去找他们,哪怕已经死了,我也要找回他们的尸骨!” 说完,我硬着头皮冲出了满堂怪物宾客的重围,径直奔向了水葫洼。 看着停泊在不远处的一艘小船,我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从侧边传了过来:“拦住他,不能然他走!” 我循声看去,头皮不由一炸,只见身后全是怪物,几乎吐司凼的所有的村全出动了,他们包围了我,冲天的青色妖气汇集到了一起,压得我近乎窒息,而那喊出拦住我的,竟然是身处怪物中被当成公主一样保护的‘苏瑾’。 果然不是人,我浑身汗毛倒竖,再也顾不得犹豫,从岸上到那艘船必然会被截住,我只得一个纵身扎进了水葫洼,然后拼命朝不远处的小船游去。 等我拼尽全力好不容易爬上小船,我却一下子呆住了,只见小船上竟然有人,而且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天前给我指印的那个斗笠年轻人。 “来了!”他头也不回的冲我打了个招呼,此时那些怪物已经赶到了岸边,有不少已经跳进了水里,我心中大骇,也没心思和他客套,大喊一声:“快开船!” 我话音还没落,年轻人就已经撑动了长篙,小船顿时如离弦的利箭蹭的一下蹿了出去。 我本来还有些担心小船的速度不够,可看到小船的速度在年轻人手里一点也不比装了发动机的汽船慢,顿时松了口气,身体一软,瘫倒在了船上。 年轻人一如既然的淡漠,并没有要和我说话的意思,也不问我打算去哪,只是快速的撑动小船。 我看了小船行进的方向,是吐司凼深处,银鱼沟上游,心里不由一惊:莫非他打算带我回当初事发的地方? 小船顺风逆水,很快驶过了两个月前我经历过的那几个地方,河湾、岔道、鲛人湖…… 然而奇怪的是,这一次我们行驶得非常顺利,既没有遇到双头水蜥,也没有碰见鲛人,一切风平浪静,顺利得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最后,小船穿过了鲛人湖,继续行驶,再往前的路程,因为当时的我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所以并不知晓。 不过这年轻人倒好似所有的事情都了然于胸,一路遇上岔道转弯,没有丝毫犹豫,都是一瞬即过。 在我满心的疑惑中,船下的河水,突然变红了。 我发现了湖水的变化,吃了一惊,抬头正想告诉年轻人,却发现船上已不见了他的踪影,顿时吓了一跳,慌忙冲到他撑篙的地方,确实找不见他了。 正当我愕然之际,血红一片的水里忽然冒起了大量的水泡,紧接着,那每一个水泡小面都钻出了一只丑陋无比的怪物,我定睛一眼,内心深藏的恐惧和愤怒顿时被勾了起来。 他娘的,这些不正是鲛人么? 两个月前发生的一幕幕如放电影般从我脑海里闪过,我怒火攻心,杀意顿起,下意识从后背抓出天启,正要砍时,我突然一个激灵,停了下来。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手里的天启,心说这怎么可能?天启剑早已随着两个月前的那把大火不见了,或被焚毁,或被沉于水下,怎么可能会在我的手里? 不等我细想,船只猛地一颤,我一下没有站稳,被摔了个狗啃泥,待我狼狈的站起时,忽然发现不对劲,好浓郁的血腥味,等等,这哪来的这么多血啊? 我骇然的站起身,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血泊、残尸、烈火,所有的一切包裹着我,我竟再次回到了两个月前那艘船上,或者说……我从未离去! 我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炸开了一样,忽然间疼痛无比,将我折磨得几乎晕厥。 所有的画面都远去了,一切都变得模糊,但有一道凄厉的惨呼声却是无比清晰的传进了我的脑海里,瞬间惊醒了本欲晕厥的我。 我猛地睁开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鸡蛋大小的乌龟脑袋,面容沧桑,睁着白色的奇异长眉,正探头探脑的在我眼前瞎晃荡。 第一百一十五章峡谷中的人鱼巢 我头疼欲裂,还以为自己这是疼晕了头,出现了幻觉,不由叹了口气。 “臭小子,叹什么气,怎么滴,不欢迎大爷?一见大爷就叹气,那好,大爷不管你们了!” 眼前的乌龟脑袋一脸的不爽,作势就欲缩回头去,我这才意识到不对,瞬间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根灰色的石柱上,身上全是那种黏糊糊的鲛人头发,四周的环境也十分陌生。 我心中惊疑,连忙叫住老龟:“哎,你等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死了么,怎么又活了?” 老龟闻言顿时大骂:“啊tui,死你个头,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大爷长命百岁,不对,应该是长生不老,你竟敢诅咒大爷,啊啊啊,娘希匹,大爷不管你了!” 说着,它爬动着身体,就要从我身上离开。 我自然不可能就这么让它离开,连忙说:“等一下,龟大爷,你听我说啊,我之前亲眼看见你死了,还有老三,道士、医生、百灵姐,所有人都死了,就只剩我……” “等等,打住,打住……”老龟制止了我继续说下去,一脸不屑的说道:“小子,你可真没用,幻境和真实,梦境和现实,你难道都分不清么?” 这时候的我已经完全被混乱的记忆经历给搞懵了,孰真孰假,哪些是梦境哪些是真实完全分不清了,不过老龟的这番话还是让我心中一喜,忙问:“这么说来,我刚才经历的那些都是假的,大家并没有死?” 老龟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大爷不清楚你经历了什么样的幻境,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大家都没死。” 老龟的回答让我陷入狂喜,几乎都乐出了声来,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大家都没死,原来我不过只是做了一个梦。 “嘘,你妹的,小点声!”老龟见我突然傻笑起来,吓了一跳,忙用它的前爪来捂我的嘴。 我强压下心头的激动,摇头示意自己不会再出声了,老龟这才松开了爪子,瞥了我一眼,冷笑着说道:“你他娘的乐个什么劲?大爷话还没有说完,他们虽然没死,可离死也不远了,你好好看看你自己现在的处境!” 经老龟这么一提醒,我才感觉情况有些不对。 此刻我身处的地方看上去像是一个岩洞,四周怪石嶙峋,岩洞顶端是许多大小不一的裂隙,朦胧的星光从这些裂隙透下,使得岩洞内显得并不是那么的黑。 我并没有在附近看到医生等人的踪影,再联系起老龟刚才的那番话,刚放下的心顿时又悬了起来。 “这是哪儿?其他人呢?” 老龟嘿嘿一笑,冲我不怀好意的说道:“哪儿?嘿嘿,这里可是人鱼的老巢,小子,你艳福不浅啊?你知不知道,就在刚才,你小子差点成了人家的上门女婿?啧啧,美人鱼啊,大爷险些亲眼目睹了一场跨种族的人鱼爱情,可惜啊,关键时刻你小子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突然间就醒了,这不,好戏也没得看了。” 闻言,我心中一惊,忽然想起了之前的梦境,心说那些经历莫非并不只是单纯的梦境,而是一真一假的现实? 想到这儿,我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被那种湿滑的头发绑得难受,四下看了看,并没有发现鲛人或者人鱼的踪影,于是让老龟想办法帮我解开。 老龟想也没想,便摇头拒绝:“不行,这些头发都是鲛人身上的,有知觉,只要我一动,它们立马就能察觉,到时候情况会变得更加糟糕。” “那可怎么办?还有,你刚才说其他人虽然没死,可离死也不远了,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人在哪?” “小子,别那么激动嘛,他们和你一样,都被鲛人抓了起来,虽然处境不妙,但那些鲛人一时半会是不会下手的,因为它们打算把所有人当成祭品。” “祭品?”我狐疑的问道。 “没错,是祭品,是为人鱼和你举行交-媾仪式而准备的祭品。” 老龟的话让我大吃一惊,张大了嘴巴惊呼出声:“你说什么了?交-媾仪式,我勒个擦,龟大爷,你可不要吓我。” 见我这副表情,老龟哼了一声,一脸的不爽:“哼,吓你,你还有脸说,之前碰上那人鱼的时候,大爷苦口婆心的劝你快走,可你偏偏不听,自己着了人家的道不说,还连累赶过来救你的其余人一起落了难,要不是大爷见机快,现在你们可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可,这…我和人鱼,还交-媾,这也太离谱了吧?” 我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老龟说的那些话,然而老龟却是神色一肃,一脸认真的对我说道:“小子,现在不是你质疑的时候,眼下能救他们的就只有你了,你如果相信我,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老龟难得的正经了一次,倒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我沉吟了片刻,脑海里忽然闪过了幻境里所有人死去后的惨状,立刻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无论如何,我绝对不能让幻境中那可怕的一幕发生在现实当中。 “你说吧,要怎么做?” 见我答应,老龟紧绷严肃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嘿嘿,大爷的计划很简单你只需要,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剩下的交给大爷就行。” 听完了老龟的计划,我瞪大了眼睛,嘴角忍不住的抽搐,心中直把老龟祖上十八代全给问候了一遍。 老龟的计划是这样的,由于之前人鱼利用幻觉迷惑我失败,所以老龟让我这次假装已经受了人鱼的迷惑,然后同她去完成那劳什子的仪式。 由于雌性人鱼在鲛人中的地位极高,几乎是王一般的存在,所以到时举办的仪式必然也是排场极大,如此一来就能将大部分的鲛人吸引过去,而老龟则趁机去救其余人,到时候再集众人之力来救我。 这计划听上去可行,然而我却总觉着这是一个馊主意。 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叹息着点头答应。之后老龟又叮嘱我,说人鱼的声音能让人在不知不觉进入深层的幻境,让我务必要小心,时刻保持内心空明。 说完,老龟还一脸肉痛的传授给了我一段经文,名曰金刚萨垛心咒,以及一段繁奥的手印,名曰不动明王印,让我在心神受到蛊惑之际心中默诵金刚萨垛心咒,手结不动明王印,谨守意识,口颂灵字真言。 密宗九字真言,即“密宗九字诀”,是密宗特有的心咒,密宗僧人在念诵经文时常配以不同的手势结印,以此助力修行或与神明沟通,从而获取某种特殊的力量加持己身。 九字,即“灵、镖、统、洽、解、心、裂、齐、禅”九字,另有一说是“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我对此不甚了解,只知道这九字真言每一个字都对应一种咒语和一种手印,有道之人持咒结印,口出对应真言,便可获得相应的神秘力量,比如这“灵”字,便是需要持金刚萨垛心咒,手结不动明王印,真言一出,即能保持身心稳定,无惧外邪入侵心智,保持不动不惑的意志,坚定己身,对付使人入幻的人鱼,灵字真言无疑是最合适的。 这些都是老龟对我的口授,至于是否真有奇效,我便不得而知了。 老龟交代完毕,我们便开始了计划。我疯狂的挣扎着,呼喊着,很快便引来了三只面目狰狞的鲛人。 此时的老龟早已躲藏了起来,那三只鲛人凑到了我跟前,目露凶光的看着我,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和鲛人接触,看着他们可怖而凶狠的容貌,我不禁打起了哆嗦,忽然开始后悔听信了老龟的馊主意。 忽然,三只鲛人里为首的那一只伸出了锋利的爪子抓向了我的脖子,看这情况完全是要下杀手啊! 我脸色一变,心里暗骂老龟出的这馊主意,这下可要被它害死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灵机一动,不管不顾的大吼了一声:“苏瑾,苏瑾呢?我要见苏瑾!” 我原本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可没想到等我喊出这句话后,那为首的鲛人忽然停住了动作,一脸狐疑的盯着我打量了一番,似乎不能理解,然后又用一种奇怪的声音同边上另外两只鲛人交谈了一阵。 最后,三只鲛人全都看向了我,狰狞而凶残的脸上仍旧满是疑惑。 看着它们这副样子,我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好在没过多久,这三只鲛人虽然还是疑惑,可还是松开了绑在我身上的头发,将我带出了岩洞。 出了岩洞,四周一下变得空旷起来,我才发现原来这是一座峡谷,两侧皆是陡峭的灰石崖壁,峡谷里满是嶙峋的怪石,并无半点植被,部分区域还连接着水域。 我的心依旧悬着,这三只鲛人一前两后将我夹在中间,领着我朝峡谷尽头处的一座方形石台而去。我不敢有丝毫的小动作,因为此刻峡谷里聚集的鲛人不下千只,看得我的心几乎都凉透了。 这么多的鲛人,就算老龟按原计划成功救出了医生他们,我们逃离峡谷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因为这些鲛人实在是太多了。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穿过峡谷,附近的鲛人全都用无比嗜血的眼神盯着我,也许在他们的眼中,我就是一顿移动的美餐。 在三只鲛人的护卫下,我爬上了石台,那三之鲛人却就这么不管不顾的离开了,似乎他们的任务,就只是将我送到这里一样。 皎洁的月光自峡谷顶端倾泻而下,将整个峡谷的情形照得十分清楚。我内心无比忐忑,我知道,此时此刻,在这方形的石台之下正有几千只嗜血的眼睛在盯着我,若非某种特殊原因,恐怕它们早就蜂拥着冲上台来,将我开膛破肚,大块朵颐了。 不安的等待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方形石台下的一处水域里突然冒起了大量的水泡,紧接着,一道曼妙的人影冲出了水面,娇滴滴的出现在了我眼前。 瞬间的失神后,我瞳孔猛地一缩,果然不出我所料,此时出现的这条人鱼,赫然就是我幻境中的那个妖气森森的“苏瑾”,也是我最开始碰到的那条人鱼。 我的震惊并没有持续多久,在这条人鱼出现后,峡谷里的鲛人全都欢呼了起来,刺耳的叫声在峡谷里回荡,听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那人鱼也不管下方鲛人的呼声,鱼尾摆动,径直登上了石台,满脸羞涩的看着我,欲拒还迎,浑身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媚-惑。 我虽然有所准备,可还是被她那一瞬间的妖-媚姿态勾去了心神,眼前的画面突然有了变动,深沉的石峡开始变得朦胧,渐渐变成了吐司凼村子的模样。 我一瞬间被惊醒,冷汗直冒,忽然听闻一道细腻动听的歌声在耳边回荡,意识便又开始变得迷离。 有所察觉的我立即闭上双眼,在心里颂念老龟刚教授的金刚萨垛心咒,果然那种意识迷离的感觉有所减轻,正当我准备结手结不动明王印,发出灵字真言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他娘的,那老龟当时所结之印完全是用他的两只爪子比划出来的,我用手,该怎么个结法? 冷汗瞬间浸湿了我的后背,而就在此时,一道细腻冰凉的触感攀上了我的腰,抚在了我的胸膛,我睁眼一看,恰好迎上了对方柔情似水的目光,好不容易稳住的心神顿时一颤,意识又开始迷离起来。 迷迷糊糊的,我感觉有冰凉细腻的东西触上了我的唇,一点一点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亲我,一勾一勾的,好像在暗示我张开嘴。 此时我的脑子完全处于一种不清醒的状态,下意识便想张嘴,然而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了我眼前,啪的给了我一巴掌,瞬间将我惊醒。 我猛地睁开眼,一把推开搂住我的人鱼,蹭蹭直往后退,同时四处去找刚才突然出现并将我打醒的那个年轻人。 第一百一十六章 很玄幻的逃离计划 这显然是一个蠢得不能再蠢的举动,我并没有找到那神秘的年轻人,倒是我推开人鱼的举动,闯下了大祸。 在近千人鱼的瞩目下,被我推开的那条人鱼一脸的委屈,晶晶亮的眼角竟溢出了眼泪,那楚楚可怜的姿态,竟让我都感觉有些不忍心。 我尚且如此,峡谷里的鲛人们更是炸了窝,一时间愤怒的嘶吼声四起,鲛人们似乎都被激怒了,张牙舞爪,蜂拥着挤到石台下,看那样子,似乎恨不得将我撕成碎片。 我被这一幕吓得脸色煞白,腿肚子直打哆嗦,就在这时,鲛人群里走出了三只体型无比庞大的巨型鲛人,每一只都足有一辆解放卡车那么大。 他们走上了石台,径直来到我跟前,脸色狰狞的盯着我看了一眼,然后它们当中的为首者探出了锋利的爪子,像提溜小鸡一般将我捏在了手中,转身便往石台下走去。 那满脸泪痕的人鱼见状,有些于心不忍,拦住了正抓着我的那只鲛人,发出一阵奇特的声音,好像在和抓住我的那只鲛人交谈。 我虽然听不懂人鱼在说什么,但从她脸上的表情以及神态还是能够猜到一些,她八成是在替我求情。 想到有这种可能,我顿时激动了起来,看来我之前的感觉果然没错,凶残的只是鲛人,人鱼是善良的。老龟之前说人鱼如何如何可怕,想来它并不了解人鱼的性格。 人鱼的娇小的和那三只巨型鲛人完全不成比例,不过从鲛人和人鱼交流时表现出的那种温顺恭敬的姿态来看,人鱼在族群中的地位确实不低,很有可能真如老龟说的那般,人鱼是鲛人的王! 我满怀期待,希望人鱼能将我救下,然而从巨型鲛人连连摇头的样子来看,我似乎有些过于乐观了。 果不其然,美丽的人鱼并没能阻止那三只鲛人,我被提溜着带下了石台,感受着四周传来的贪婪而嗜血的目光,我的心里一片冰凉。 这下完蛋了,该死的老龟,这下可真被它给害死了。 围观的鲛人们并没有立即杀掉我的意思,它们把我绑在了峡谷中央的一块巨岩之上,岩石四周被水包围,显得十分突兀,即使老龟成功的将其余人救下,他们也没办法避开鲛人的视线将我救出。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侥幸摸到了巨岩附近,也决计无法带着我逃离这片水域,要知道水下可是鲛人的天下。 如此一来,我心里仅存的一丝侥幸也完全破灭了。 然而老天似乎觉得眼下的局面还不够糟糕,在一阵嘈杂的动静里,几只鲛人押着另外几个来到了我附近,我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 只见这几个都是熟面孔,林巧儿、秀灵、天巫教的那几个叼毛,还有阳叔谋道长也在。 他们所有人身上都带着伤,鲛人把他们也绑在了我附近凸出水面的怪岩上,每块岩石上绑一个人,倒也宽敞。我看着这情形,心里疑惑到了极点,老龟那家伙不是调虎离山去救他们了么?莫非计划失败了? 所幸被鲛人带过来的这些人里没有道士和医生,百灵姐、洛依还有王箫一道长也不在,这多少让我有些心安,不过这也并不能代表医生他们就没事了。 这一次年轻人没有回答我,他忽地抓住了我的右手,将衣袖撸开,顿时手臂上狰狞的灼伤立马显现了出来。 我身上留下的这些灼伤是我心中的痛,此时完全被他的动作激怒了,也管不得他是什么人,握紧拳头就要和他拼命。 可惜,年轻人的强大超乎我的想象,他看似苍白瘦弱的手好似具有泰山之力一般,钳住我的手一动不动,任凭我如何挣扎,也丝毫无法挣脱。 我有些火了,怒问他到底是什么人?然而年轻人的反应还是一样云淡风轻,他将我的右手拽到我眼前,让我仔细看,我心中虽然愤恨,可眼下受制于人,也没办法,只得照他的意思去做。 然而我只是仔细看了一眼,浑身顿时如遭雷击,在右手那些狰狞的灼伤下,我看到了一条条挣扎的黑色线条。 它们正一点点的吞噬着手臂上结痂的伤疤,每吞噬一些,它们就会兴奋一些,活跃一些,而当我聚集了所有的注意力再仔细看时,黑线吞噬的那些哪里是什么伤疤,那分明是一幕幕画面,这些画面,正是这段时间来记忆里变得模糊的画面。 这一幕看得我浑身冷汗直冒,急忙去看年轻人,可让我惊疑的是,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四周半个人影也没有,倒是脚下的木桥上多出了一行字: 生作死,死作生,雾里看花,镜花水月! 我定定的看着这一行字,忽然感觉头有些疼,一下子脑海里好像清明了许多,一些曾经经历过的记忆碎片也变得清晰,进山的所有经历,众人的死,那一幕幕血淋淋的画面,在这一刹那都清晰了起来。 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我从口袋里摸出了医生的眼镜,伸出手摩挲着,触摸着眼镜上的血迹,感受着这位曾经的挚友和好兄弟,心里蓦然有些发堵。 就在这时候,本来已经离开的苏瑾又折返回来,见我蹲在水边满脸痛苦,忙问我怎么了? 我以最快的速度收好了那副染着血迹的眼镜,转头刚想说自己没事,却猛地看见眼前的苏瑾脸上有一团青色的妖气翻滚,原本娇艳可爱的脸在那团气息的笼罩下显得鬼气森森,吓得我险些叫了出来。 好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我的控制力还算不错,生生把自己的惊恐给压了下去,但随即又想到年轻人留下的那行字,心中一惊,就想去擦,可却发现地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你到底怎么了嘛?”苏瑾有些不高兴的嘟嘴说道,面对她的撒娇,如果是在之前,我铁定无法招架,可现在…… 看着鬼气森森的苏瑾,我心中发毛,强作镇定,对她说自己想起了两个月前的事,心里有些发堵而已。她听后,倒也没有怀疑,只是说睹物思人,让我以后少来水葫洼,慢慢的也许就忘了。 我自然是不敢反驳的,在苏瑾的搀扶下回到了木楼,这期间我碰到了不少的村民,无一例外,以往淳朴憨厚的村民脸上,全都笼罩着一团青色的妖气,看得人头皮发麻。 晚上,我独自躺在床上,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心里的寒意越来越强烈。 如果我此刻看到的一切才是吐司凼的真相,那朝夕陪伴我的苏瑾以及那些憨直淳朴的村民必然都不是人,可如果是那年轻人在从中作祟,那我此时看到的才是假象,孰真孰假,一时间竟然我无法分辨。 时间匆匆而过,这三天,整个吐司凼喜气洋洋,大家都在忙着张罗我和苏瑾的婚事,热闹非常,可我却越来越惊恐。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村民脸上已经不止有妖气了,他们的脸在一点点的变得狰狞,已经完全没有了人样,看上去更像一尊尊修罗恶鬼。 苏瑾的样子也变的厉害,不像其余村民那般越来越狰狞,倒是有些越来越美的意思,只是她变得越美,越发透露出一种诡异的媚态,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而且我的那种不好的熟悉感也越来越强烈了。 第三天,大婚之日,村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唯独让我感觉惊悚的是,所有的宾客,包括苏瑾的阿爸,全都是妖气森森的丑陋怪物,唯一一个长得人样的,就只有苏瑾。 此时的她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幅面容,有着一股动人心魄的美,宛若天上的谪仙,唯一让人不舒服的是,她一颦一笑间散发出的那种妖媚气息。 堂证之时,我终于下定了决心,凭直觉,我觉得年轻人更值得相信。 当证婚的丑陋怪物要我和苏瑾对拜之际,我猛地扯下身上的新装,对身边呆若木鸡的‘苏瑾’说道:“对不起,我不能娶你,我要去找他们,哪怕已经死了,我也要找回他们的尸骨!” 说完,我硬着头皮冲出了满堂怪物宾客的重围,径直奔向了水葫洼。 看着停泊在不远处的一艘小船,我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忽然从侧边传了过来:“拦住他,不能然他走!” 我循声看去,头皮不由一炸,只见身后全是怪物,几乎吐司凼的所有的村全出动了,他们包围了我,冲天的青色妖气汇集到了一起,压得我近乎窒息,而那喊出拦住我的,竟然是身处怪物中被当成公主一样保护的‘苏瑾’。 果然不是人,我浑身汗毛倒竖,再也顾不得犹豫,从岸上到那艘船必然会被截住,我只得一个纵身扎进了水葫洼,然后拼命朝不远处的小船游去。 等我拼尽全力好不容易爬上小船,我却一下子呆住了,只见小船上竟然有人,而且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天前给我指印的那个斗笠年轻人。 “来了!”他头也不回的冲我打了个招呼,此时那些怪物已经赶到了岸边,有不少已经跳进了水里,我心中大骇,也没心思和他客套,大喊一声:“快开船!” 我话音还没落,年轻人就已经撑动了长篙,小船顿时如离弦的利箭蹭的一下蹿了出去。 我本来还有些担心小船的速度不够,可看到小船的速度在年轻人手里一点也不比装了发动机的汽船慢,顿时松了口气,身体一软,瘫倒在了船上。 年轻人一如既然的淡漠,并没有要和我说话的意思,也不问我打算去哪,只是快速的撑动小船。 我看了小船行进的方向,是吐司凼深处,银鱼沟上游,心里不由一惊:莫非他打算带我回当初事发的地方? 小船顺风逆水,很快驶过了两个月前我经历过的那几个地方,河湾、岔道、鲛人湖…… 然而奇怪的是,这一次我们行驶得非常顺利,既没有遇到双头水蜥,也没有碰见鲛人,一切风平浪静,顺利得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最后,小船穿过了鲛人湖,继续行驶,再往前的路程,因为当时的我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所以并不知晓。 不过这年轻人倒好似所有的事情都了然于胸,一路遇上岔道转弯,没有丝毫犹豫,都是一瞬即过。 在我满心的疑惑中,船下的河水,突然变红了。 我发现了湖水的变化,吃了一惊,抬头正想告诉年轻人,却发现船上已不见了他的踪影,顿时吓了一跳,慌忙冲到他撑篙的地方,确实找不见他了。 正当我愕然之际,血红一片的水里忽然冒起了大量的水泡,紧接着,那每一个水泡小面都钻出了一只丑陋无比的怪物,我定睛一眼,内心深藏的恐惧和愤怒顿时被勾了起来。 他娘的,这些不正是鲛人么? 两个月前发生的一幕幕如放电影般从我脑海里闪过,我怒火攻心,杀意顿起,下意识从后背抓出天启,正要砍时,我突然一个激灵,停了下来。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手里的天启,心说这怎么可能?天启剑早已随着两个月前的那把大火不见了,或被焚毁,或被沉于水下,怎么可能会在我的手里? 不等我细想,船只猛地一颤,我一下没有站稳,被摔了个狗啃泥,待我狼狈的站起时,忽然发现不对劲,好浓郁的血腥味,等等,这哪来的这么多血啊? 我骇然的站起身,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血泊、残尸、烈火,所有的一切包裹着我,我竟再次回到了两个月前那艘船上,或者说……我从未离去! 我的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炸开了一样,忽然间疼痛无比,将我折磨得几乎晕厥。 所有的画面都远去了,一切都变得模糊,但有一道凄厉的惨呼声却是无比清晰的传进了我的脑海里,瞬间惊醒了本欲晕厥的我。 我猛地睁开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鸡蛋大小的乌龟脑袋,面容沧桑,睁着白色的奇异长眉,正探头探脑的在我眼前瞎晃荡。 第一百一十七章 沾染血腥的爱 自己给自己放血,这事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知道怎么控制力度,不至于像从前那样把自己弄得血流不止。 很快,猩红的鲜血沿着我的手臂淌了下来,可惜被衣服吸取了不少,虽然血一直在往外渗,却始终没有落进水里。看着这么多的血被浪费了,我感到一阵的心疼,干脆直接低头吸在伤口上,然后将血液一口喷在了正前方的水里。 同时在心里暗暗祈祷,他娘-的这要是不成功,老子的血可就白流了。 我紧张的看着水面渐渐扩散开的血迹,等了一会,水面一点变化也没有,我不由开始怀疑起老龟的话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被老龟坑了的时候,刚才被我喷了血液的水面突然炸起了一团不小的水花,淋了我满身,隐约间就看到了水里好像正有两团黑色的人影在争斗,刚才的水花,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见状,我心中暗喜,计划奏效了,水里那两团人影必然是鲛人无疑了。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被吸引的鲛人也从开始的两只变成了八只,按照老龟的说法,这里每一块困人的石头下都有一只鲛人把守,那水下至少的鲛人至少有九只。 再等等,还差一只,再等等…… 我心里焦急的念叨着,直到又过去了一分多钟,第九条鲛人终于出现了。 “开始行动!”我在心里默默喊了一句,虽然没有收到老龟的回复,但我知道它肯定收到了我的信号。 水里的九只鲛人完全乱作一团,为了争夺我血液里的厄源气息,它们丝毫不顾同族之谊,相互间斗得不可开交,甚至连它们本来的任务也完全抛到了脑后,这时候就算立即把缠在我们身上的头发割断,估计它们也不会在意。 此时绝对是动手的最好时机,我紧张的四下张望,焦急的等待着老龟的动作,可是我身上的头发一直好好的,不仅没断,连松都不曾松上一些。 “我擦,老龟那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它不是说有办法帮我们弄断头发吗,怎么还不动手?” 变化还是一点没有,周围除了峡谷里传来的鲛人的嘈杂声音外,就只剩下我面前因鲛人争斗而不时掀起的水花声。 这下我是真的急了,时不我待,机不再来啊!我连忙在心里一遍遍呼唤老龟,可惜还是没有半点回应。 就在我以为事情出了变故之际,阳老道那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我扭头一看,正好看见绑在他身上的头发自己崩断了。 我微微愣了愣神,但随即便想到这是老龟干的,心里顿时激动了起来。 头发刚一崩断,还没等阳老道有半点动作,我便看见他整个人突然变淡了。 我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忙揉了揉眼睛,仔细再看时,那块石头上已经不见了阳老道的踪影。 我感觉惊奇,心说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搬山术? 距阳老道消失没多久,突然间,勒在我身上的头发也噗的一声断了,我正感觉惊讶之际,忽然看见脚边停着一只巴掌大小的黑色螳螂,正搁那比划着两对闪着寒光的大刀。 我恍然大悟,原来老龟说的办法,指的竟然是这个。 不等我多想,一阵奇怪的拉扯力忽然加在了我身上,就好像我身上装了块巨型磁铁,另外一头也有块磁铁在吸引。 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飘了起来,四周的景物一阵模糊,我也感觉一阵头晕目眩,身体好像失重了一样。这样的感觉大约只是持续了两秒不到,我便感觉自己停了下来,脚下忽地的一空,一个趔趄差点摔到。 我下意识想要叫出声,这时候我的嘴突然被人捂住,同时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是我,别出声!” 听到这声音,我心里顿时一安,那是医生的声音。 感觉到我已经恢复了平静,医生松开了手,我四下一看,才发现自己还处在峡谷水域范围,只是远离了刚才绑我的那块巨石,距离峡谷边缘还有一段距离。 此时我们脚下是一块不小的岩石,凸出水面的部分正好替我们提供了遮挡,除我之外,我就只看见了医生和满头大汗的王箫一道长。 “怎么回事,这怎么和老龟跟我说的计划不太一样?阳道长呢,他不是先一步过来了吗?”我看着四周漆黑的水面,心里有些疑惑,压低声音问道。 医生指了指另一边黑漆漆满是坑洼的崖壁解释说:“是这样的,由于距离太远,王道长的法术距离有限,所以我们选了这块石头作为中转,分两次把人送过去,阳道长和其他人都已经送过去了,就在那边的一个石缝里。” “道士他们都在那边?”我问。 医生摇了摇头,说:“没有,道士和老龟以及洛依提前赶去谷口,准备接应我们,等把所有人送到石缝,我们再赶往峡谷口。” 我点了点头,难怪刚才听不到老龟的回应了,原来那货早溜了,我朝刚才被囚的岩石群看了看,继续问:“那现在还剩多少人没有救出?” 医生回答说:“还有六个,他们的距离稍微有些远,不容易操作!” 听了医生的话,我已经大概猜到剩下的六个人是哪些了,之前我亲眼看着鲛人押送的人,离这边最近的就是我和阳老道,还有秀灵,关得远一些的,除了天巫教那五个叼毛外,就只剩林巧儿了。 我想起了刚才那五个王八蛋供出医生他们的行径,便对医生说:“事有轻重缓急,先别管那五个夯货,先把林巧儿救过来再说,至于那五个家伙,反正跟着我们也是麻烦,能救则救,不能救就算了!” 医生和王道长都点了点头,同意了我的意见,随即王道长就要施法送我到对岸的石缝,我看他满头是汗,忙说:“等等,道长您不要紧吧?” 王箫一擦了擦头上的汗,叹了口气道:“唉,年纪大了,有些力不从心了,不过你放心,将你送过去,还是没有问题的。” 我连忙摆手:“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担心道长您送我过去后,体力不够再救林巧儿的,这样吧,您先把林巧儿搬到这来,到时如果您还有余力,再送我们过去。” 听了我的建议,王箫一道长点了点头,说:“嗯,也好!” 说着,我看他盘膝掐诀,两手平举,缓缓朝林巧儿所在的方向推了出去。这还是我第一次看道士以外的人施展法术,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崂山搬山术,心里十分好奇,便想看个仔细。 然而很快我就失望了,王道长除了掐诀时结的手印有些玄奥复杂,其余的动作都没什么特别之处,我也没看到什么特别的动静,就只是看见他平推着双手,像是在隔空抱着什么东西一样。 我一眨不眨的盯着,就在下一刻,石牢方向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我们这边飞来,顿时让我看呆了,那凭空飞来的人影,不是林巧儿,又能是谁? 好神奇的法术!我忍不住在心中惊叹了一声,眼看着林巧儿即将被救出,让人愤怒的事情发生了。 由于林巧儿被困的位置最远,而天巫教那五个杂毛隔在了我们和林巧儿中间,之前王道长使用搬山术救我和阳老道时,并没有从他们眼前经过,所以他们并没有察觉,可现在林巧儿凭空从他们眼前飞过,这几个王八蛋顿时开启了疯狗模式,大喊大叫起来,顿时吸引了岸上鲛人的注意。 这下可算捅了娄子了,岸上的鲛人离我们本就不远,立马就发现了空中疾驰而过的林巧儿,同时就听峡谷内侧传出一道无比尖锐的嘶吼声,原本平静的水面顿时炸开了水花,接二连三的有鲛人自水中钻了出来。 我看到这一幕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原来这水下的鲛人不止九只啊,我的老天,这下子可真的完蛋了。 局面的糟糕远远超乎我的想象,除了水里不断钻出的鲛人外,峡谷岸上的鲛人也在那声嘶吼下不断涌进水里,按这样的速度,最多十几秒,峡谷中的这片水域就将被上千只鲛人挤满,偏偏在这时候,王道长气力不足,又受了这突发变故的影响,略微一个停顿后,法术被打断,林巧儿惊叫着掉进了水里。 我的心几乎都凉透了,边上的医生没有丝毫犹豫,在林巧儿坠落的瞬间扎进了水中,我略一犹豫,脑子一热,竟也跟着钻进了水里。 这可能是我做的最傻逼的一件事了,原本医生已经跳进水里去救人了,以他的水性和身手,在加上我和王道长的接应,或许还有几分希望,可现在我脑子一热也跟着跳了下去,以我的能力,别说救人,不去拖累医生就阿弥陀佛了。 可惜,我醒悟得太迟了。等我一口气潜行了一段距离后,估摸着差不多了,立即冲出了水面,却发现周围什么也没有,既不见医生,也不见林巧儿,甚至就连鲛人也看不见半只。 经凉水这么一泡,我的脑子也清醒了过来,顿时暗骂自己糊涂,转身刚想往回游,却忽然听到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传来。 我头皮一炸,下意识朝惨叫发出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我就懵了,只见十米开外的地方,水面黑压压的一群人影齐齐涌向了一块凸出于水面的岩石,在那块岩石上还绑着一个天巫教的家伙。 我才刚看了一眼,那家伙就被潮水一样的鲛人给淹没了,附近的其余几人也是同样的下场,可怕的鲛人群如蝗虫过境一般,等鲛群涌过,水面只剩下了岩石,以及空气中弥漫的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味。 这可怕的一幕深深震撼了我的心灵,我知道那五个人已经成了鲛人腹中之食,惊恐之下,毫不犹豫的扭头便往回急游。 “咯咯咯!” 忽然,一道十分好听的笑声传进了我的耳中,就好像贴着我的耳朵响起的一样,我头皮一麻,不敢回头,豁出了老命奋力往前。 “咯咯咯!” 那笑声又响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不是贴着我的耳朵,而是在我游动的路线上,我停了下来,果然看见之前那条美丽的人鱼拦在了我的前方。 她的嘴角挂着勾魂的笑容,上身依旧不着片缕,直勾勾的看着我。 虽非良辰,亦无美景,但佳人却是无比真实的停留在眼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然而此时的我心里非但感觉不到半分的旖旎,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寒意。 我在人鱼微笑的嘴角,看到了一缕黑色的东西,正是这东西,让我浑身不寒而栗,此前对人鱼抱有的一切美好希冀,在这一刹那全部烟消云散,因为那黑色的痕迹,似乎是血迹。 人鱼嘴角的血迹,显然不可能是她自己受了伤溢出的鲜血,不是她的,那又是谁的呢? 答案不言而喻,与此同时,我发现人鱼紧抿的嘴唇似乎在动,像是在咀嚼着什么东西。 我心中的寒意越发强烈,那人鱼却在此时突兀的伸出了浸没在水里的手,那双手里捧着个圆滚滚的东西,她把手里的东西捧到了嘴边,十分秀气的啃了一小口,又开始了咀嚼,沾满了血污的嘴唇显得更加妖艳魅惑,而我,终于忍不住,吐了。 想起刚才在峡谷的石台之上,那人鱼亲吻我的情形,再联系起眼前这副血腥可怖的画面,我的胃里便是一阵翻腾…… 就在我险些被自己的呕吐物给呛死之际,人鱼缓慢的朝我游了过来,她边朝我靠近,边露出羞涩的笑容,然而这笑容出现在一张满是血污的精致脸蛋上,却让我感觉到了无尽的惊悚和妖异。 我被吓得动不了了,只是靠着身体的本能踩着水,任凭人鱼靠近,终于,她还是来到了我跟前,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她冲着我抛了一个深情款款的眼神,随即又露出了那种羞涩的笑容,紧接着,她做出了一个让我几乎吓死过去的举动。 “咯咯咯!” 随着一声好听的笑声,人鱼举起了双手,将捧着的已经被啃得面目全非的人头递到了我跟前,示意我接过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完整的地图 看着举到我面前的人头,我彻底懵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对人鱼而言,这颗人头是她的食物,眼下她将自己的食物让我给我,这无疑是在向我示好。或许真如老龟说的那样,她是真打算和我那啥,此时如果不接,惹得她不高兴了,下一秒她手里捧着的人头就该是我的了,可要接吧,又实在太恶心。 就在我犹豫之际,人鱼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转而用一种狐疑的眼神注视着我,似乎在奇怪我为什么不接受她的礼物。 这时候人鱼附近的水面接连浮出好几个丑陋的脑袋,赫然全部是鲛人,我,被包围了。 看着四周鲛人不善的目光,我头顶冷汗直冒,只得硬着头皮接过了人鱼手里的人头,心里忍不住又是一阵的恶心。 那人鱼看我接受了她的礼物,显得非常开心,沾染着血污的精致脸蛋上又浮现了笑容,如果不是亲眼目睹了刚才的一幕,必然会被她此刻展现出的美所欺骗。 周围的鲛人也在第一时间欢呼了起来,它们全部扬起了头,冲着星空嚎叫着,发出一种高亢的声音,像极了某些篝火晚会里的欢呼。与此同时,鲛群里游出了两只鲛人,一左一右靠到了我近前,看着架势,好像是打算把我架起来。 我心中大急,这下可真完了,要是被他们带走,我后半辈子指不定要怎么过呢? 然而,就在那两只人鱼探出手打算来扶我之际,我眼前的景物突然开始模糊,我心中大喜,想也没想便把手里恶心的人头丢了出去,几乎同时,我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拉扯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了鲛人的包围,不到两秒,我已经出现在了一处狭窄空间内。 这是一个狭窄的石缝,里面早已挤满了人,我脚下刚一站稳,便看见了端坐在水边正喘着粗气的王箫一道长,顿时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医生走到我跟前,问我有没有事,我忙摇头,当看到林巧儿也在这里,我顿时松了口气,苦笑道:“唉,我还真是蠢透了,早知道你一个人就能就回巧儿姐,我就不下去了,这下倒好,忙没帮上,差点把我自己给搭进去,幸亏王道长的搬山术厉害。” 医生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严肃的说:“不对,刚才要不是你吸引了鲛人的注意,我们绝对走不了,所以这次你是对的!” “好了好了,我们快走,这次闹出的动静太大,此地已经暴露了,鲛人很快就会赶过来!” 王箫一道长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脸色很难看,接连施展搬山术对他身体的损耗十分严重。 我朝石缝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水面翻起了一层细浪,那不是真正的浪花,而是无数鲛人一齐往这边涌来形成的。 这一幕看得我浑身直冒寒气,不敢怠慢,忙让前面的人快走。 人已经都救出来了,至于那五个忘恩负义的天巫教徒,我们已经没工夫去管他们的死活了,而且从我刚才看见的情形来看,他们应该已经都死了,我们没有必要再多做停留,于是一行人沿着石缝往内疾驰。 峡谷两侧的黑山十分巨大,且都是巨岩组成,表面有很多风雨侵蚀出的缝隙,比人还要深,阡陌交错,其复杂程度丝毫不亚于一座巨型迷宫。 按说摸黑在这样的迷宫里穿行,我们基本不可能找到正确的方向,十分容易迷路,可我们的速度却一点也不曾减慢,甚至中途遇到分支十分多的岔口也没有半点停顿,这不禁让我有些疑惑了。 走在队伍最前方带路的人是百灵姐,我和医生在最后面,想要问百灵姐是不可能的,我只能问医生知不知道情况。 听了我的疑惑,医生忽然叹了口气,说:“唉,记者啊!这次真是我们疏忽了,原本事情不该这么复杂的!” 我听医生话里有话,忙问:“疏忽?什么意思?” “唉,你还记得你之前收到的那封信吗?就是那张有些奇怪的图。” 我点了点头,医生说的那幅图,就是张灵瑾寄给我的第三封信里的。 在出发进山前,我们还在老桂家研究过这副图,由于图上所画内容与我梦魇中的湖十分相似,我还怀疑那可能是锁妖湖的地图,后来秀灵又指出这图与她当年看见过的苏瑾等人绘制的锁妖湖地图一模一样,这就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测。 在我们进山后,我沿途反复将周围的地理山势与图纸做对比,然而可惜的是,我一直没能找出相似的地方,那地图也就失去了作用。再后来,我们频繁遇险,所有人的精神都处在一种十分紧张的状态,于是就把那张图给忘了,医生这时候忽然提起那张图纸,莫非是找到了什么线索? 想到这,我忙问:“我记得当时秀灵说过,那张图不完整,难道你找到了地图上的标志物了?” 医生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没错,其实不怪那图残缺,说起来,这事还得怨你!” “怨我?”我有些莫名其妙,医生接着说:“没错,怨你!我问你,你背包里是不是有一本笔记,里面没有文字,全是素描的地图?” 听了医生的质问,我先是一愣,但随即便想起他说的笔记指的是什么了。 那是在娑冥古镇时,我第一次误入阳镇,于破败坍塌的客栈废墟里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布包,那布包的主人是一个名叫林元章的道士,与陈伯以及阳叔谋出自同门,那本笔记,就是我在林元章的遗物里发现的。 后来我才发现,那本笔记的主人其实是张灵瑾,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落到了林元章手里。林元章最后的结局是和准尸王王寒柱同归于尽,于是那本笔记便随同林元章的遗骸一同失落在了娑冥阳镇的客栈当中,直到我的出现,那本笔记才得以重见天日,最后被我带了出来。 之前我曾不止一次研究过那本笔记,只是那笔记上画的全是地图,还有一些没头没尾的场景以及古怪的事物,除了地狱树和古镇的土楼我认识外,其它的我也看不懂,所以后来就没太在意,渐渐的就被我丢在了房间角落。 直到现在医生说起,我才忽然想起来,好像那本笔记上记录的三幅地形图里,就有一副和吐司凼这边的地形十分相似。 医生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已经想起来了,继续说道:“之前,我们都被人鱼的声音拉入了幻境,我们还好,陷得不深,被老龟及时唤醒,你的情况就比较严重了,非要往水里跳,在拉扯的时候,道士不小心弄破了你的背包,里面的东西就散了出来,我也是在收拾那些东西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那本笔记上的地图。 原本我只是随意瞟了一眼,就发现那上面画的图非常眼熟,后来经过比对,我才知道那竟然就是吐司凼到锁妖湖的地图,而且笔记上的图也不是完整的,必须把笔记里的图和你收到的那封信里的图重叠在一起,那才是完整的进山线路图!” 听了医生的话,我震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似还嫌给我的惊喜不够多,医生继续补充道:“拼凑起来的地图,不仅有完整的地形全貌,还标注好了安全的进山路线,你记不记得进山前我发现的那些会动的黑点,其实那些黑点移动的轨迹,就是锁妖湖周围的安全线路,除此之外,就连沿途那些地方有危险,有什么危险,地图上也有注明……” 说到这,医生再次叹了口气:“唉,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有这张图,恐怕早就顺利的抵达锁妖湖了。” 我一阵惭愧,这时候医生掏出了他的手机,翻出了一张图片递到我跟前,我接过来一看,发现那就是拼凑好的完整地图,看背景是在船上的甲板上拍的,地图上的的确确有很多特殊符号标识,比如圆形、三角还有蛇形。 圆形和三角我不清楚代表着什么,可那蛇形却很明确,或者说那代表的并不是蛇,而是鲛鱼,因为无论是人鱼还是鲛人,其人身鱼尾的姿态看上去都与蛇类似,最为重要的是,代表鲛鱼的蛇形图案所分布的位置,赫然就是我们这一路走过的路线。 我忽然感觉嘴角有些苦涩,医生说的确实不错,这次的确是我坑了大家,张灵瑾笔记的事我并没有告诉大家,要是我能早一些发现这一点,也许这一路就不会这么九死一生,三叔他们也不会深陷困境…… 医生看出了我的自责,拍了拍我,安慰道:“你也不用自责,那本笔记牵扯到张灵瑾,你不声张是对的,我要不是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就算看过笔记,也不一定就能马上看出那是完整地图,所以,别在意。”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由于事发突然,人鱼的迷惑和鲛人的攻击几乎是接连发生的,所以他们当时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鲛人俘虏,所有的行李都还在船上,包括地图原本。 所幸医生拍了完整的地图照片,他的手机又是一直随身携带,在被老龟救下后,他已经用蓝牙将地图给每人都发了一份,道士他们先走,一来是为了确定船是否安全,二来也是提前验证地图是否是真的。 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图显然是真的无疑了,只是不知道老龟它们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老龟的声音急切,我知道情况可能有些不妙,不敢怠慢,更不敢打断它,只能连声称是,老龟接着说道:“小子,大爷和你家的狗已经探明了附近的情况,你现在所处的峡谷就在锁妖湖畔,两座巨山缝隙之间,锁妖湖发生了惊变,已经乱套了,现在能够出去就阿弥陀佛了,找人是不可能了,你必须得做好心理准备! 大爷只是将情况通知你,等待会把你救出来后,我们必须立即离开,你没有选择!” 我张了张嘴,随即想到这是和老龟的心灵交流,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老龟的这番话没有丝毫商量的口气,这显然是他们商量后得出的结果,根本没有我反对的余地,再说了,事关这么多人的生命,我总不可能一点也不顾及,想来想去,我也只得叹息着答应了。 得到我的回复,老龟满意的嗯了一声,接着说:“那好,小子,你听好,待会大爷会想办法割断绑住你们的鲛人头发,然后姓王的牛鼻子会用崂山的搬山术把你们挪离水域,然后我们峡谷口汇合,你家的狗已经把船拖到那等着了。” “我擦,搬山术,这靠谱吗?这两边的水域少说也有十来米吧,这怎么个弄法?”我有些狐疑的问,总觉着老龟说这计划太过玄幻! 老龟哼了一声:“怎么弄不用你管,崂山的牛鼻子大爷当年也碰见过一个,别说十米了,当时百米的悬崖,那家伙也能给你挪到对岸,这不是问题。” 经老龟这么一说,我虽然还是有疑虑,但总算也能接受了。 “那需要我做什么吗?”我问。 “绑住你们的每一块岩石下,都有一只鲛人在守卫,要用搬山术,必须把你们身上的头发去掉,否则鲛人和石块一起搬回来就艹蛋了!” 老龟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为难,我忙接着问:“那要怎么做?” “用你的血!” “血?什么意思?”我不解的问。 老龟有些不耐烦的解释道:“哎呀,你还真当那人鱼看上你了?她们不杀你,是因为你身上的厄源,你如果和人鱼交-媾,那条人鱼就会得到厄源气息,进而返祖,你的血里同样含有厄源气息,只要是你心甘情愿放出的血,其中的厄源气息就能被别的东西吞噬,你只需要放一点血进入水里,下面的人鱼必然疯狂,到时候大爷就能想办法切断它们的头发。” 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还是觉得老龟这说法有些邪乎,然而此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我只得一狠心,低头咬在了自己的右臂上。 第一百一十九章 无面兽 所以实线加圆圈,代表的应该是安全的线路,虚线加圆圈,代表的是有一定危险,但危险不大。 至于蛇形标记,不用我说,也已经很明了了。 根据完整的地图来看,三条路中,只有中间这条路是直通中央的锁妖湖,其余两条水道,无一例外,都连接着一个稍小一些的水域。 比如右侧的水道连接着锁妖湖,左侧的水道连接着一个水潭,锁妖湖有鲛人,而水潭则是双头水蜥的老巢。也活该我们倒霉,三选一的命题,我们选了两次,愣是都选错了,如果一开始选的就是中央那条路,估计那锁妖湖我们都已经转了几个来回了。 心里感叹的同时,我心里也升起了警惕。附近那些标注了三角的洞肯定是不能考虑的,而地图指引的这个山洞虽然标注了圆圈,但却不是圆圈加实线,而是圆圈加虚线,这也就意味着,穿过这个山洞必然不会一帆风顺。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开始担心起道士他们的安危,如果他们没有想到我刚才想到的问题,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如果遇到意外,他们肯定要吃亏啊! 我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医生拍了拍我,说没事,有那只傲娇的乌龟在,他们绝对不会有事。 我一想也是,之前我们全员都着了人鱼的道,陷入幻境,只有它和老三不受影响,还趁机逃了出去,有它在,我该担心的不是道士他们,而是我们自己。 我们的行李全落在了船上,既没有防身的家伙,也没有照明的设备,眼前的山洞里情况又不明朗,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有些担忧。 百灵姐和医生各有一台手机,百灵姐人比较传统,就她现在这部手机,也是道士临时给她的,这是我们唯一的光源。 我们整理了队形,百灵姐持一台手机在前面探路,状态比较不错的阳老道跟在她身后,一旦有突发状况,他能够及时支援。我和医生则走在最后面,一来是给前面照明,二来我们两个大男人留在最后面断路也能让处在队伍中间的两个女孩有安全感。 准备好后,一行人便硬着头皮钻进了眼前这个黑得一塌糊涂的狭窄山洞。 山洞里的空间不大,与其说是山洞,不如说是山体内部裂出的一条缝隙,头上高不见顶,宽度却只容得下一个半人通过,要是胖一点的人,绝对会被卡在其中无法动弹。 狭窄的空间,湿滑的岩壁,压抑的黑暗,让人心里忍不住升起一股窒息感。 山洞远比想象中的要长,我估摸着已经往里走进去了一百多米,可前方还是没有一点要到尽头的意思,整个山洞里除了百灵姐和医生两人的手机灯光外,别的就再也看不清了。 按照地图上的标识,山洞里应该是有危险的,可走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不禁让我有些疑惑了,难道是我理解错了,虚线加圆圈代表的不是我想的那种意思? 正当我脑子里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有一滴水珠落在了我的头上,我一愣,下意识停了下来,用手摸了摸被打湿的头发,边抬头往上看。 医生见我突然停住,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忙叫了我一声,问:“怎么了?” 我摸着头顶上有些黏腻的液体,心里疑惑,嘀咕道:“上面有东西滴在了我头顶!” 听我这么说,医生还以为是山隙的渗水滴在了我头上,松了口气,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我们这是在山体内部,有渗水很正常,别琢磨了,快跟上。” 说着,他也不给我继续说话的机会,推着我继续往前,我拈着手上的粘-稠液体,心里虽然十分疑惑,可还是迈步跟了上去,然而我心里却始终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 一边继续往前,我一边思索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想着想着,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终于知道是什么地方不对了,我的姥姥,就在刚才,我和医生说话的时候,医生的后面还有一个人。 一股透心的寒意刷的一下从脚底直蹭上了头顶,我几乎窒息了,我绝对没有记错,刚才医生的后面分明还有一个人,而且那不是别人,就是王箫一道长,只是因为头顶的粘液将我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去,而跟在医生身后的又是队伍里的熟人,我这才没有立即察觉到异样。 可是,医生后面的人不可能是王箫一道长才对,因为真正的王箫一道长,此时此刻就在我的前面走着,他怎么可能出现在医生的后面? 刹那间,我只觉浑身的汗毛全都炸了起来,立即停了下来,猛的一转身…… 想象中跟在医生后面的那张脸并没有出现,医生的后面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倒是医生被我突然转身的动作吓了一跳,瞪着眼睛问我又怎么了? 我虽然没有看见医生后面的那张脸,但发散的光线隐约间还是照出了他身后一个模糊的轮廓,不由头皮一炸,几乎吓得跳起来。 “鬼啊……” 我大叫了一声,指着医生背后连连后退,直退得踩到了王箫一道长,方才停住,被我搞出的动静这么一闹,前面的人这时候也全都停了下来,百灵姐的手机往后照了过来。 微弱的光线下,我一眼就看到了藏在医生后面的那道影子,果然不错,那还真是王道长的脸。 这一下把我吓得几乎疯掉,这时候医生也反应了过来,脸色一变,猛地一转身,手机便往后照去,混乱之间,我只觉光影一阵变化,好像有一个影子闪了一下,可惜这时的我完全被吓懵了,没能看清。 医生转过身后,停顿了几秒,然后满脸疑惑的转过身来,看着我问道:“鬼在哪呢?” 我惊慌失措的指着他身后:“就在你后面,就在你……” 话说了半句我就呆住了,只见医生后面竟然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刚才的那个‘王箫一’凭空消失了。 医生有些无奈的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这时候也懵了,连忙探头去医生背后寻找,可是那玩意真的不见了。 我心里直犯懵,心说难道是我看错了,不对啊,刚才我看得那么真切,不可能是幻觉啊,而且怎么可能一连两次都看错呢? 我还是不信,于是转身去问其他人:“你们,刚才,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和王道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就在医生后面?” 包括王箫一道长在内,所有人都摇头,我还是无法相信,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时间竟急得连话也说不出了。 医生见我脸都憋绿了,就安慰我道:“兴许是这一路来精神太过紧绷,你看错了,要是真有东西的话,王道长离你这么近,你能看见,他肯定也能看见。” 说着,他就过来扶我,另一只手打着手机又四处照了照。 忽然间,医生的表情猛地一变,突然失声喊道:“真有东西,大家快趴下!” 话音未落,他便朝我和王箫一道长扑了过来,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他给按趴在地上,几乎就在我们倒地的瞬间,一道劲风贴着我的头发扫了过去,啪的一下打在了附近的岩石上。 由于刚才突发的变故,医生和百灵姐的手机都摔落在了地上,整个山洞顿时变得漆黑一片,所以我并没能看清那从我头顶扫过去的东西是什么,不过从那玩意带起的劲风来看,绝对是个大家伙。 医生的声音在那劲风扫过的同时就响了起来:“小心头顶,上面有东西,前面的人,小心你们身后……” 他的话还没完全喊出,不知道是谁已经捡起了手机,山洞里再度出现了亮光,随即便听到医生惊恐的尖叫声从前方响了起来:“啊!鬼啊……” 我听出了那声音,那是林巧儿发出的,我心中焦急,也顾不上害怕了,看见医生的手机就掉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我忙匍匐着将之捡起,往头顶就是一照。 一瞬间,我被头顶照出的情形吓得喉咙都抽筋了,想要尖叫,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见山洞上方的石头上横七竖八的匍匐着一群蜥蜴般的东西。 它们的体型十分巨大,皮肤几乎和山洞四周的岩石一模一样,最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们的脸,竟然和我们的脸一模一样,不光是我刚才看见的王箫一道长的脸,就是我自己的脸,我就看到了不止三张。 这时候发现这悚人一幕的不止我一个,我听到了女孩们惊恐的尖叫,还有不少倒吸冷气的声音。 此时此刻,那一张张我们自己的脸绷着一种十分古怪的笑容盯着我们看,我们也惊恐的盯着它们,双方大眼瞪小眼,我们因为惊恐而不敢动弹,那些怪物却不知什么原因也一动不动的趴在石头上,气氛一时间好不诡异。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在和我们僵持了片刻后,上方的那些怪脸开始有了变化,我看到一张原本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像是捏橡皮泥一样,快速蠕-动了一番,最后竟变成了林巧儿的脸,吓得我险些失声惊叫出来。 好在另一道声音及时打断了我的惊悚,那是王道长的声音,他在看到怪物变脸的情形后,惊呼出声:“天啊,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无面兽?” 还不等我去想什么是无面兽,头顶的那些怪物好似受了王道长的惊吓,突然间发出了一种婴儿啼哭般的声音,然后所有的‘脸’在一瞬间全部变成了没有五官的平面,就好像一块平整的石头一样。 看见那些怪物的变化,王道长脸色一变,再次惊呼出声:“不好,它们发怒了,快跑,小心它们的舌头。” 王道长的惊呼声像是一道催化剂,将所有人心底里的恐惧都激发了出来,我们再也管不了许多了,所有人爬起身来拔腿便跑。 就在我和医生刚站起来,准备开溜的瞬间,一道劲风呼呼席卷而来,我早已有所准备,就势往山洞一侧一倒,顿时一根足有手臂粗细的长长舌头像是鞭子一样扫过了我之前站立的地方,扑了个空,最后重重的拍打在岩壁上,竟把那石头拍下了脑袋那么大一块。 我看得头皮一麻,顿时想起了当初在银鱼沟河湾处看见的一幕,当时卷走了岸上尸体的舌头怪物,恐怕就是这种无面兽啊! 趁着那舌头扑空的空档,我不敢有丝毫停留,拔腿便跑。 好在那舌头虽然威力巨大,可灵活性却不足,而且那些无面兽攀附在岩石上,只是对我们发动攻击,可却并不主动追击,没过多久,我们便彻底摆脱了危机。 我喘着粗气,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这可真他-娘的太刺激了。我看了看四周,发现大家和我差不多,都累得够呛,虽然还没有走出山洞,却都坐倒了下来。 没有人催促,于是我们便默认了原地休息,借着这空档,我问起了王道长什么是无面兽? 好奇的人不止我一个,此时见我问起,其余人也都凑了过来,王箫一道长为人和善,便和我们讲起了无面兽。 “无面兽,是道藏里记载的一种异兽,非人非鬼,非魔非妖,身似蜥蜴而无面,又可变化千面。” 听到这,林巧儿一脸疑惑的问道:“道长,无面兽,既然是无面异兽,它又怎么能变成我们的脸呢,刚才可把我吓死了!”林巧儿说着,似又想起了刚才的情形,脸色一阵苍白。 王道长呵呵一笑,说道:“无面千面,众生百相,这本是佛家之说,可事实确实如此,道藏记载,无面兽性情温顺,会记录下它看到的感兴趣的东西,然后模仿变化成这种东西的模样,而当它发怒之时,就会变回无面的样子,那时候的无面兽就会展露它凶残的一幕,刚才我们也是运气好,没有被它的舌头扫中,否则立刻就会成为它腹中的美餐。” 第一百二十章 暴走的锁妖湖 我听得直称奇,没想到这大千世界里竟还有这样的异兽,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之前经历的那些东西,比如阿且村的食血鬼藤,比如僵尸,比如地狱树,这些有哪一个是符合常理的?碰上个无面兽,也算不得奇怪。 只是让我有些不解的是,我们刚才的逃脱似乎有些太简单了,那些无面兽除了在我们经过的时候偶尔吐出舌头攻击外,压根就没追上来,这又是怎么回事? 王道长听了我的疑问,笑了笑,说:“没什么奇怪的,这是无面兽的习性使然,此种异兽虽然体型庞大,但因其常年栖居山洞岩隙,适应了黑暗,在有光线照射的情况下,它们的身体是不会移动的,所以它刚才只是吐舌头攻击我们,并没有追上来。” 听完他的解释,我这才恍然,同时想起了那地图对这岩洞的标注只是圆圈加虚线,这也符合了我之前的推测,山洞有危险,但能通过,这危险指的应该就是栖居在山洞里的无面兽了。 虽然被吓得不轻,但总算是有惊无险,我们休息了片刻,医生便叫起了众人,一行人不再停留,继续往前。 又走了一段,我终于看到山洞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虽然很微弱,但那绝对是天光,终于到头了。 我们都有些激动,说实话一直穿行在这巨山的山体内,我们的心里总感觉很压抑,生怕下一秒山体垮塌,将我们永远埋在里面,当然我们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心理的作用是强大的,这种压抑让人很不舒服,此时看到出口就在前方,所有人卯足了劲开始朝着出口狂奔,很快,我们就走出了山洞。 在此之前,我本以为山洞的另外一头会是一片平整的滩涂,先我们一步离开的道士等人会开着船等在那里,然后我们大家顺顺利利的上到船上,然后沿着地图标注的安全路线退出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直到我走出山洞,这个美好的幻想顷刻间破灭了。我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情形,心说这是什么情况?世界末日到了吗? 同样被眼前场景震惊的不止我一个,应该说我们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山洞尽头处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平坦滩涂,而是一处高达二十来米的悬崖,四下皆无路可走,只有身后的山洞是唯一的退路。 在我们的眼前,是一片被浓雾遮蔽的湖泊,浓郁的雾气此时像是一锅被卷动的稀粥,朝着一个方向翻滚涌动,形成了巨大的流动气柱漩涡,卷动了整个湖泊,甚至就连气柱下方时隐时现的湖水也在翻滚卷动。 这个时间点,按说天应该早亮了,可此刻的天空却被晦暗的阴云遮蔽,整个湖泊上空一片黑沉,四周呼呼的刮着阴风,比我们在鲛人湖时感受到的强烈了何止十倍,刺骨的阴风入体,顿时让我的身体变得僵硬。 “好可怕的阴风,大家快退回山洞!”阳叔谋第一个喊出声,然而没人听他的话,不是我们不想退回去,而是大家都已经失去了行动力,根本无法动弹了。 我心道糟糕,这种阴风我已经不止一次经历过了,知道其可怕,只有体内有道家真气或者佩戴法器才能抵抗。 我们这一行人里,只有王、阳两位道长是玄门中人,此时他们的确不受阴风的影响,而且就连百灵姐也没有受到干扰,我这才想起她继承了奶奶的衣钵,也是巫道一脉的传人,不受影响也属正常。 三人急忙将我们搬回岩洞,没有了阴风的吹拂,很快我们的身体便恢复了知觉。 几人的脸色都很苍白,四个中招的人里,我,医生都经历过那种阴风,对阴风的可怕深有体会,可秀灵和林巧儿就不同了。林巧儿还稍微好一些,在凤阳的时候好歹算是长了见识,而秀灵在我们来到吐司凼之前,可就真的是从未接触过这些诡异而惊悚的东西,此时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阴风呼啸,老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而且按我们以往的经验,此地必然存在地眼,现在阴风泄露,那便代表地眼已经解封,此地断然不能久留,必须得想办法和道士他们会合,马上离开锁妖湖。 我把想到的这些情况和其他人说了,他们也很急,尤其是王、阳二位道长,他们之前对锁妖湖存在地眼的情况一无所知,现在听我说地眼就是节点禁地,两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阳老道一拍大腿,一脸正色道:“你说的不错,是得想办法下去,节点爆发,这可不是小事,闹不好整个神州都会受到殃及!” 我看着阳老道脸上露出的果决之色,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暗叫不好,这老道士该不会打算去封印节点吧? 想着,我就问了出来:“王道长,你看我们这些人伤的伤残的残,您该不会是想去封那地眼吧?” 阳老道看了我一眼,正想说话,边上的王箫一提前开口了:“节点爆发非是小事,这一百多年来,神州的那两次节点爆发,有哪一次不是尸山血海,生灵涂炭?我等能力虽然微薄,但也绝对不能坐视。” “师弟说得不错,我等身为修道之人,理应匡扶正义,救济苍生,节点必须封印,这样吧,等和小道士会和后,你们先走,记得千万要把节点爆发的消息传回玄门,这样就算我们失败了,也能让玄门提前做好应对打劫的准备。” 听着两位道长大公无私的话,我忽然感觉有些惭愧,想当初在娑冥古镇时,茅山宗的袁道浼道长也是这样的大公无私,最后为了阻止尸王诞生,竟不惜入魔成为修道之人平生最厌恶的僵尸,最后惨然落幕。 茅山、崂山、正乾,这些传承悠久的名山大派,果然都不是浪得其名的,就凭他们秉承的这种大公无私的牺牲精神,就值得我们膜拜尊敬。 两位道长做出了选择,山洞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沉寂,林巧儿生性开朗,不习惯这样沉闷的气氛,这时候站了出来,对众人说:“哎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嘛,我们现在可是连离开山洞的路都找不到,说不定连这里我们都没办法离开呢!” 我们一听也是,这山洞外面就是悬崖,既没有攀爬的地方,也没有别的路,我们可怎么离开啊? 医生沉吟了一会,说:“这倒不一定,道士他们既然不在这,说明他们已经从这离开了,要么是原路返回寻找其它出路,要么是这地方有隐秘的路线。来的路只有一条,我们并没有碰见他们,第一种可能就被排除了,所以道士他们必然是从这离开的,仔细找找,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医生的话让我们眼前一亮,不过由于我们几人出不了山洞,寻找出路的任务便交到了两位道长和百灵姐的身上。 事情果然如医生猜的那样,山洞外的悬崖上果然别有洞天,出路就在悬崖外,只是那不是一般的路。 所谓的路,其实不过就是两条外表已经锈蚀得不成样子的铁链,每一条都足有我的大腿粗细,由于铁锈覆盖得太厚,咋一看,还以为是岩石被雨水侵蚀成了柱状,完全想不到这竟然会是一条铁链。 铁链虽然锈的厉害,但仍旧坚固无比,百灵姐还在铁链附近的一块石头上发现了道士刻下的字:“下铁锁,我们在下面,涂抹鲛油,可避阴风,我在洞口留了一瓶。” 听完百灵姐描述的情况,我不由一呆,连忙在山洞口四处寻找,还真给我们找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瓷瓶,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种清亮的油状物,同时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顿时散了出来。 这味道我之前闻过,还真是鲛人燃烧的味道,在石岛的时候,道士这家伙就想去弄鲛人的尸体,后来因为发现了洛依等人,他的计划没能得逞,可我万万没想到这家伙最后还是弄到了鲛油,而且我还一点都没察觉,他奶-奶的,等会和后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虽然我觉得涂抹鲛人油在自己身上有些恶心,毕竟那可是尸油,可眼下想要离开还非这么干不可,没办法,我只能强忍反感开始往身上擦鲛人油。 道士的留言中并没有说清楚涂抹鲛人油是需要全身涂抹还是只需要涂在暴露于空气中的部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决定全身都涂一遍。 于是,我们守在洞口附近,两个女孩往山洞里走了一些,等她们涂完之后,我和医生再涂。 也许是出于对黑暗和无面兽的恐惧,两个女孩没有走多远,隐约间,我们还能听到她们脱衣服的声音,当然了,这时候我们满脑子想的都是赶快离开这里,根本没有那种旖旎的心思。 不多时,两个女孩完事了,轮到我和医生。我知道医生有严重的洁癖,便让他先去,他也没有推辞,可等他回来,我接过他手里的瓷瓶时,顿时就傻眼了。 原来那瓷瓶本就不大,鲛油有限,经过三个人的涂抹后,剩下的鲛油已经见底了。 医生有些歉意的冲我笑了笑,对我说:“省着点擦,应该够了!” 我…… 好吧,我实在不想骂脏话,往里走了一些后,也开始小心涂抹起来。虽然已经有了准备,我涂的时候十分节省,可最后还是有半只脚没能照顾上。 “唉,看来只能等会和后再要一点了,妈的,狗-日的死道士,多给一瓶能死么?”我在心里大骂道士抠门,叹息着回到了洞口。 见我们都弄完了,两位道长让我们先试一试管不管用,我们也不墨迹,立马走出了洞口。 刚一走出来,呼啸的阴风顿时将我们包裹,之前那种刺骨的阴寒果然消失了,我们都是一喜,看来这鲛人油果然有用。 还没等我高兴多久,我的脸色就是一变,左脚没有涂抹上鲛油的地方,慢慢开始有了阴寒入体的感觉。 见我突然变了表情,而且站立不稳,百灵姐急忙搀住了我:“小逸,你怎么样?” 我叹了口气,将鲛油不够的情况说了出来,顿时大家都露出了担心的表情。我摆了摆手,告诉他们别担心,只是一只脚,影响不大,只要快些下去和道士汇合,再问他要一点鲛油补上就行。 见我说得轻松,他们紧张的表情也都松了下来,我们不再犹豫,开始借着铁链往下爬。 没有任何多余支点的垂直攀登是十分吃力的,好在铁链足够粗,而且两根铁链间的间距很宽,我们完全可以两边借力,一点点挪下去,虽然慢,但总算是有了下去的可能。 在攀爬的过程中,由于左脚使不上劲的关系,我所有的重心都集中在了右侧的锁链上,那铁链吃着七个人的重量,又被我蹬得晃晃悠悠,不断蹭在坚硬的岩壁上,满是铁锈的表面竟被蹭掉了一些,露出了雕刻在铁链表面的一些纹路。 我乍一看还没什么感觉,可随着越往下,铁锁上被蹭掉铁锈的地方越来越多,我就发现不对了,那铁链上的纹路,竟让我感觉有些熟悉,仔细再一看,我顿时吃了一惊。 那纹路不是普通装饰的花纹,而是一种文字,一种咒文,而且还是我之前接触过的那种十分神秘的镇邪咒文。 这里也有雕刻着镇邪咒文的黑铁锁链,我顿时联想起了之前几次遇见镇邪咒文的情形。 我第一次看到这种镇邪咒文,是在耶岭天坑下的地狱树芯内,无数发光的铁锁锁住了地狱树下连通的邪眼;第二次看到,是在娑冥古镇的青铜铃铛还有土楼广场上的青铜神柱上;第三次,便是在封印老龟的那个地眼上面。 几乎每一个有地眼出现的地方,都有镇邪咒文,我甚至都开始怀疑镇邪咒文是不是专门针对地眼而存在的一种符文了。 想到这,我心中就是一动,按照以往的经验,每一个地眼都会有备用的封印,既然这里有两条铭刻有镇邪符文的铁链,那备用封印会不会就在这附近?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又见留言 我脑子里正想着这些呢,忽然,我头顶的医生忽然发出了一声闷哼,紧接着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便擦着我的衣服掉了下去。 我先是一愣,心里连呼自己好运气,要是给这么大一块石头砸到,就算不死,只怕也要丢掉半条命,可抬头一看时,差点惊得叫出声来。 此时的医生满脸是血,塌着一只胳膊,用剩下的一只手死死的抓住锁链。 这时候我就算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自己刚才没被石头砸到不是运气好,而是我上面的医生硬扛下了那块石头的冲击。 就凭医生的身手,区区一块落石怎么可能打得到他,这小子八成是看我们在下面,如果他躲开,被砸到的不是我就是林巧儿和秀灵两个女孩子,所以硬挨了这一下。 我心里感动,忙招呼他:“我说,你小子不要命了,要不要紧?” 医生苦笑着冲我摇了摇头,说没事,看着他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我顿时气急,说你他-妈的满脸都是血,还说没事?你真当自己是神仙了,赶紧下来,我给你看看。 医生耸了耸塌下去的那只手,一脸无奈的说道:“没骗你,真没事,只是手被划了,肩骨脱臼,血是我手上的。” 说着,他怕我不信,还侧了侧身,露出了手上的划伤。 我看了看,那伤口不大,而且已经止血,这才松了口气,也没再去责备医生不要命的举动,抬头往头顶看了看,可惜我们已经往下爬了很远,此时头顶除了黑惨惨的阴风外,就只剩下了雾气。 对于那块突然掉落的石头,我并没有太过在意,此时整个锁妖湖,包括锁妖湖四周的黑山全被剧烈的阴风包裹,凑巧被吹落一两块山石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反而是医生对此特别在意,他仰头凝视了良久,忽然表情凝重的对我说道:“快走,情况有些不大对……” 他话音还没落下,我们依附的这条锁链突然开始震颤起来,好像我们攀爬的不是铁链,而是一条正在苏醒的巨蛇。 我吓了一跳,可随即便明白了这并不是铁链在震颤,而是我们所在的这座黑山在震动。 此时我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地震了,一下子连脚上的阴寒也忘了,飞快的往下爬去,与此同时,头顶坠落的碎石也越来越多,从千丈高峰坠落下的碗口大的石头,比炮弹还要恐怖,只要被砸上一下,立马就得到阎王爷那报道。 我们狼狈逃窜,到了后来,实在是没办法了,留在锁链上铁定是个死,而铁链下下方的妖湖虽然看上去惊涛骇浪,却不见得就能致人于死地,不如搏上一搏,不是有一句话说么,人死鸟朝上,不死万万年,豁出去,拼了! 于是,一众人毫不犹豫的跳下了锁链,同身边下落的碎石,一起跌落进了水里。 人生就是一场豪赌,而这一次,我们赌对了,由于锁妖湖上的雾气漩涡太过浓郁,我们并没有发现自己其实离水面已近在咫尺,猛地一跳,人还没回过味来呢,身体就已经掉进了水里。 我心道糟糕,这种阴风我已经不止一次经历过了,知道其可怕,只有体内有道家真气或者佩戴法器才能抵抗。 我们这一行人里,只有王、阳两位道长是玄门中人,此时他们的确不受阴风的影响,而且就连百灵姐也没有受到干扰,我这才想起她继承了奶奶-的衣钵,也是巫道一脉的传人,不受影响也属正常。 三人急忙将我们搬回岩洞,没有了阴风的吹拂,很快我们的身体便恢复了知觉。 几人的脸色都很苍白,四个中招的人里,我,医生都经历过那种阴风,对阴风的可怕深有体会,可秀灵和林巧儿就不同了。林巧儿还稍微好一些,在凤阳的时候好歹算是长了见识,而秀灵在我们来到吐司凼之前,可就真的是从未接触过这些诡异而惊悚的东西,此时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阴风呼啸,老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而且按我们以往的经验,此地必然存在地眼,现在阴风泄露,那便代表地眼已经解封,此地断然不能久留,必须得想办法和道士他们会合,马上离开锁妖湖。 我把想到的这些情况和其他人说了,他们也很急,尤其是王、阳二位道长,他们之前对锁妖湖存在地眼的情况一无所知,现在听我说地眼就是节点禁-地,两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阳老道一拍大腿,一脸正色道:“你说的不错,是得想办法下去,节点爆发,这可不是小事,闹不好整个神州都会受到殃及!” 我看着阳老道脸上露出的果决之色,心里突然咯噔一声,暗叫不好,这老道士该不会打算去封印节点吧? 想着,我就问了出来:“王道长,你看我们这些人伤的伤残的残,您该不会是想去封那地眼吧?” 阳老道看了我一眼,正想说话,边上的王箫一提前开口了:“节点爆发非是小事,这一百多年来,神州的那两次节点爆发,有哪一次不是尸山血海,生灵涂炭?我等能力虽然微薄,但也绝对不能坐视。” “师弟说得不错,我等身为修道之人,理应匡扶正义,救济苍生,节点必须封印,这样吧,等和小道士会和后,你们先走,记得千万要把节点爆发的消息传回玄门,这样就算我们失败了,也能让玄门提前做好应对打劫的准备。” 听着两位道长大公无私的话,我忽然感觉有些惭愧,想当初在娑冥古镇时,茅山宗的袁道浼道长也是这样的大公无私,最后为了阻止尸王诞生,竟不惜入魔成为修道之人平生最厌恶的僵尸,最后惨然落幕。 茅山、崂山、正乾,这些传承悠久的名山大派,果然都不是浪得其名的,就凭他们秉承的这种大公无私的牺牲精神,就值得我们膜拜尊敬。 两位道长做出了选择,山洞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沉寂,林巧儿生性开朗,不习惯这样沉闷的气氛,这时候站了出来,对众人说:“哎呀,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嘛,我们现在可是连离开山洞的路都找不到,说不定连这里我们都没办法离开呢!” 我们一听也是,这山洞外面就是悬崖,既没有攀爬的地方,也没有别的路,我们可怎么离开啊? 医生沉吟了一会,说:“这倒不一定,道士他们既然不在这,说明他们已经从这离开了,要么是原路返回寻找其它出路,要么是这地方有隐秘的路线。来的路只有一条,我们并没有碰见他们,第一种可能就被排除了,所以道士他们必然是从这离开的,仔细找找,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医生的话让我们眼前一亮,不过由于我们几人出不了山洞,寻找出路的任务便交到了两位道长和百灵姐的身上。 事情果然如医生猜的那样,山洞外的悬崖上果然别有洞天,出路就在悬崖外,只是那不是一般的路。 所谓的路,其实不过就是两条外表已经锈蚀得不成样子的铁链,每一条都足有我的大腿粗细,由于铁锈覆盖得太厚,咋一看,还以为是岩石被雨水侵蚀成了柱状,完全想不到这竟然会是一条铁链。 铁链虽然锈的厉害,但仍旧坚固无比,百灵姐还在铁链附近的一块石头上发现了道士刻下的字:“下铁锁,我们在下面,涂抹鲛油,可避阴风,我在洞口留了一瓶。” 听完百灵姐描述的情况,我不由一呆,连忙在山洞口四处寻找,还真给我们找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瓷瓶,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种清亮的油状物,同时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顿时散了出来。 这味道我之前闻过,还真是鲛人燃烧的味道,在石岛的时候,道士这家伙就想去弄鲛人的尸体,后来因为发现了洛依等人,他的计划没能得逞,可我万万没想到这家伙最后还是弄到了鲛油,而且我还一点都没察觉,他奶-奶的,等会和后我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虽然我觉得涂抹鲛人油在自己身上有些恶心,毕竟那可是尸油,可眼下想要离开还非这么干不可,没办法,我只能强忍反感开始往身上擦鲛人油。 道士的留言中并没有说清楚涂抹鲛人油是需要全身涂抹还是只需要涂在暴-露于空气中的部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决定全身都涂一遍。 于是,我们守在洞口附近,两个女孩往山洞里走了一些,等她们涂完之后,我和医生再涂。 也许是出于对黑暗和无面兽的恐惧,两个女孩没有走多远,隐约间,我们还能听到她们脱-衣服的声音,当然了,这时候我们满脑子想的都是赶快离开这里,根本没有那种旖旎的心思。 不多时,两个女孩完事了,轮到我和医生。我知道医生有严重的洁癖,便让他先去,他也没有推辞,可等他回来,我接过他手里的瓷瓶时,顿时就傻眼了。 原来那瓷瓶本就不大,鲛油有限,经过三个人的涂抹后,剩下的鲛油已经见底了。 医生有些歉意的冲我笑了笑,对我说:“省着点擦,应该够了!” 我…… 好吧,我实在不想骂脏话,往里走了一些后,也开始小心涂抹起来。虽然已经有了准备,我涂的时候十分节省,可最后还是有半只脚没能照顾上。 “唉,看来只能等会和后再要一点了,妈的,狗-日的死道士,多给一瓶能死么?”我在心里大骂道士抠门,叹息着回到了洞口。 见我们都弄完了,两位道长让我们先试一试管不管用,我们也不墨迹,立马走出了洞口。 刚一走出来,呼啸的阴风顿时将我们包裹,之前那种刺骨的阴寒果然消失了,我们都是一喜,看来这鲛人油果然有用。 还没等我高兴多久,我的脸色就是一变,左脚没有涂抹上鲛油的地方,慢慢开始有了阴寒入体的感觉。 见我突然变了表情,而且站立不稳,百灵姐急忙搀住了我:“小逸,你怎么样?” 我叹了口气,将鲛油不够的情况说了出来,顿时大家都露出了担心的表情。我摆了摆手,告诉他们别担心,只是一只脚,影响不大,只要快些下去和道士汇合,再问他要一点鲛油补上就行。 见我说得轻松,他们紧张的表情也都松了下来,我们不再犹豫,开始借着铁链往下爬。 没有任何多余支点的垂直攀登是十分吃力的,好在铁链足够粗,而且两根铁链间的间距很宽,我们完全可以两边借力,一点点挪下去,虽然慢,但总算是有了下去的可能。 在攀爬的过程中,由于左脚使不上劲的关系,我所有的重心都集中在了右侧的锁链上,那铁链吃着七个人的重量,又被我蹬得晃晃悠悠,不断蹭在坚硬的岩壁上,满是铁锈的表面竟被蹭掉了一些,露出了雕刻在铁链表面的一些纹路。 我乍一看还没什么感觉,可随着越往下,铁锁上被蹭掉铁锈的地方越来越多,我就发现不对了,那铁链上的纹路,竟让我感觉有些熟悉,仔细再一看,我顿时吃了一惊。 那纹路不是普通装饰的花纹,而是一种文字,一种咒文,而且还是我之前接触过的那种十分神秘的镇邪咒文。 这里也有雕刻着镇邪咒文的黑铁锁链,我顿时联想起了之前几次遇见镇邪咒文的情形。 我第一次看到这种镇邪咒文,是在耶岭天坑下的地狱树芯内,无数发光的铁锁锁住了地狱树下连通的邪眼;第二次看到,是在娑冥古镇的青铜铃铛还有土楼广场上的青铜神柱上;第三次,便是在封印老龟的那个地眼上面。 几乎每一个有地眼出现的地方,都有镇邪咒文,我甚至都开始怀疑镇邪咒文是不是专门针对地眼而存在的一种符文了。 想到这,我心中就是一动,按照以往的经验,每一个地眼都会有备用的封印,既然这里有两条铭刻有镇邪符文的铁链,那备用封印会不会就在这附近? 第一百二十二章 镜花倒影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心中的震惊久久无法平息,忙一把拉住医生,问他留言的内容。 医生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看了看我,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似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磨蹭了半天,我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就对他说石壁上原话怎么写的,你就怎么复述出来就行。 医生这才说道:“好吧,正好那留言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岩壁上的原话是这样的: 我等历经艰辛追踪至此,本以为寻到了根源之地,不想找到的只是一面镜子,锁妖湖非锁妖湖,我们被骗了,所有的一切,只是倒影!如有后来者见此留言,当速退,如为张氏嫡裔,务当竭力封禁-地眼! ——张灵瑾!” 听罢医生的口述,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医生会这么难以开口了,根源之地,镜子、倒影,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医生看着我,有些奇怪的问:“怎么?连你也无法理解这段话?” 我也看着他,心说干嘛这么问呢?搞得好像我跟这个张灵瑾很熟的样子。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连张灵瑾是谁都不知道,她这话又说得这么隐晦,我哪知道她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医生扶了扶眼镜,这是他陷入沉思或者想通某个问题时才会出现的习惯性动作。我不知道他此时扶眼镜到底是在思索问题还是得出了答案,也不敢打搅他,只得眼巴巴的等着。 此时我们的身后,那诡异的黑雾紧追不放,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正在一点一点被缩短,而我们却始终无法找到离开锁妖湖的出口,心里不由开始急了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候,陷入沉思的医生突然抬起了头,没头没脑的问了我一个奇怪的问题:“记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爷爷是不是只有你父亲这一个亲生独子?” 我对医生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一阵疑惑,点了点头,说:“没错,我也是不久前刚知道的,我那三个叔叔,原来都是我爷爷捡来的,亲生的就只有我老爹一个!” 医生目光一凝,随后便见他抬手扶了扶眼镜,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我一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肯定想通了那留言的意思,忙问:“我说,你是不是知道那留言的意思了?” 医生朝船后看了一眼,见那黑雾距离我们尚有一段距离,稍微松了口气,对我说道:“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叫张灵瑾的女人,一直贯穿了这段时日来你所有的经历,不管去哪,经历什么,都有她的影子,她像是一条看不见的线,拴在你的身上,一直牵着你的鼻子往前走?” 我明白医生这话想要表达的意思,他无非想说张灵瑾是推动我这段时日所经历的一切的幕后黑手,说白了,我就像是一枚棋子,张灵瑾是执棋人,我所经历的这一切则是整个棋局的走势和过程,自从我接到第一封信时,我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控制,身不由己了。 其实早在经历了凤阳的遭遇后,我便想过这种可能,之后老家耶岭的经历更让我对这个叫张灵瑾的神秘女人起了更大的疑心,然而我实在无法相信这么多离奇诡谲的事情可以是人力能够操纵的,毕竟我每一次历经险地都是九死一生,如果是人为的阴谋,其中的变量太多,这是根本无法控制的,再说了,如果这真是张灵瑾的阴谋,她图的又是什么呢? 见我不说话,医生继续说道:“结合你此前的经历,张灵瑾刻意引导你前往一个个危险禁-地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最初的那封信,把你引到了凤阳,从而诱发了诅咒,迫使你不得不回到耶岭,而天坑里的留言,则将你带入地狱树内,之后我们的古镇一行,看似和她没关系,可早在一年多前,她就已经在古镇埋下伏笔。 现在,我忽然觉得,你能捡到她留在古镇的那本笔记也许并非偶然,试想,她一个女人的东西,为何会落入正乾门的陈道长手中?偏巧在一年后给你捡到了,而且笔记里还记载了吐司凼的地图? 这一切,你不觉得太凑巧了么? 还有,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你已经得到了她的笔记,那便相当于知晓了密函妖湖的存在,可她为什么还要连续给你寄出第二封第三封信?” 我早已经被医生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心中发寒,此时他又说起后面的两封信,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问道:“为什么?” 医生眼里闪过一丝精芒,指了指我,笑道:“因为你!” “因为我?”我一愣,不明白医生的意思。 “没错,因为你!正常情况下,一个人接连经历了凤阳、耶岭以及古镇那些事情,心里必然会对这一系列的事情产生疑团,有了疑团,便会去追寻背后的答案。你在古镇得到的笔记,其中既有和耶岭相关的图画,也有和古镇相关的图画,一般人若是得了笔记,第一反应肯定是去追寻和耶岭以及古镇有关联的其余图画,追查之下,必然会有蛛丝马迹,然后牵扯出吐司凼。” 说到这,医生有些忍俊不禁,看了看我,接着说道:“或许是那个张灵瑾对你不太了解,你不是一个会对谜团死缠烂打,不撞南墙誓不回的人,相反,你对一切事物的态度都很佛系,不愿招惹麻烦,除非是问题找上门来,不得不去做,你才会置身进去。 正是由于你的性格,那本笔记到你手里后并没有起到它相应的作用,甚至要不是因为意外,笔记掉落出来,恐怕到现在我们也不知道笔记这回事!正因为笔记没能起到作用,所以第二封信和第三封信以及你父亲遭遇的意外,就变得非常有必要了!” 医生这通话说得满脸的尴尬,同时又十分震惊。我尴尬的是医生对我性格的概括,确实,如果不是他们发现了笔记,恐怕我们现在还困在鲛人的老巢里,而让我震惊的,是张灵瑾在医生的这番推测中完完全全成了一个阴险毒辣的幕后黑手,这实在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在此之前,我们从秀灵对苏瑾的描述里多少有了一些印象,在秀灵的口中,苏瑾是一个十分温柔善良的人,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是医生推测里的邪恶阴谋者呢? 医生似乎能够理解我的心情,拍了拍我的肩膀:“你也不用太在意,我只是说张灵瑾可能是推着你不断前往一个个禁地的人,并没有说她对你怀有恶意,况且这不过是我的猜测,真相如何,还很难说。” 他的这番话让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些,我想起刚才他问我的问题,就问他刚刚为什么这么问? 医生告诉我,说不管是一开始的信,亦或是那些流言,全都无一例外的出现了‘张氏后人’这一代称,张灵瑾姓张,张举明姓张,张天行姓张,我也姓张,所以他怀疑我们之间很可能存在某种联系。 而这一次的留言中,用到的字眼变了,由之前的张氏后人变成了张氏嫡裔,这让医生心里升起了怀疑,他又想起我之前说过我的几个叔叔其实都不是爷爷亲生的,那我和我老爹不就是老张家的嫡裔么? 想到这,医生这才将一切联系到了一起。 我还是无法理解这当中有什么关联,就让医生仔细说说。这时候秀灵已经缓过了劲来,她开船的技术比道士好,便接替了道士。腾出手来的道士立马凑了过来,他在已经在边上听我们说了很久,只是他要开船,发动机的声音又嘈杂,他也只听了个七七八八。 医生告诉我,说张灵瑾刻意引导我去的这些地方都有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地眼! 每一个地方都有一个或已解封,或即将解封的地眼,而此前我又和医生说起过我们老张家和耶岭的渊源,还有我祖父张天行手札里提出的地棺猜想,加之这一次张灵瑾明言让张氏嫡裔一定要封印锁妖湖里的地眼,这便让医生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就是张灵瑾和我是亲戚,我们都是留言里提到的张氏后人,张灵瑾引导我前往地眼所在的禁地,其目的便是为了让我封印地眼。 医生的话刚一说出来,马上就被我推翻了,我摇了摇头,说不可能,因为此前我也有过同样的怀疑,张灵瑾和张举明同样姓张,而且又都和耶岭有关联,可是我已经问过了奶奶,确定了这两人并不是我们家的亲戚。 听我这么说,医生皱了皱眉,想了想后,他也摇了摇头,说这个他就不知道了,要么是他的推测有误,要么就是奶奶向我说了谎。 奶奶向我说谎,这可能吗? 我想了想,觉得这实在不可能,便摇了摇头。 医生并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向我们说起了留言中提到的其余内容。单从字面来看,当年张灵瑾等人到了此地后,发现这里并不是他们真正要找的地方,这些不难理解,可是她说锁妖湖不是锁妖湖,而且锁妖湖只是一面镜子,所有的一切只是倒影,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难不成我们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这个我刚才想过了,记者你还记不记得娑冥镇的阴镇和阳镇?” 我点点头,娑冥镇的形成比较特殊,它是在古镇数千镇民的怨气、阴阳交泰之眼还有地眼的共同作用下形成的,分为阴镇和阳镇,阴镇是过去的古镇的倒影,阳镇则是现实时间中的真实,二者相当于一件事物的过去和现在的两个对立面,因为特殊的条件而共存在了一起。 医生这时候说起古镇,难道锁妖湖也是和古镇类似的存在? “你的意思是……这里和古镇一样,也是两个时空的同一个空间?” 医生摇了摇头,解释道:“不对,娑冥镇那种特殊情况是不可复制的。从留言来看,张灵瑾似乎在找一个她们称之为‘根源之地’的所在,我觉得,这个‘根源之地’极有可能与我们现在所处之地相同,至少环境应该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它们的本质不一样,所以张灵瑾才会说她被骗了,这里只是一面镜子倒映出的倒影,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却并不是她们要找的地方。” 听完医生的分析,我觉得很有道理,毕竟连娑冥镇这种两个时空同时并行存在的地方都能出现,这里再出现一个倒影空间也没什么稀奇的,只是,既然有倒影,那倒影中的真实所在又是在哪呢? 突然间,我脑海里浮现出了梦魇当中时常出现的那片妖湖,还有妖湖四周环绕的黑山,那不正和此时此地的锁妖湖一般无二么? 我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那片不断重复出现在我梦魇当中的妖湖,不是此时此刻的这片湖,因为置身在这湖中,我完全感觉不到梦魇里那片妖湖给我的诡异感觉,这就说明,医生的推测很可能是对的。 五年前张灵瑾进入此地,发现这里并非她们追寻的根源之地,所以她在铁链附近刻下了那段留言,至于为什么要刻在那个地方,我想也许真如医生所说,她笃定我会到这,因为我有那本日记,有她留下的线路图,按图寻路,最终必然会看到那段留言。 好缜密的女人!我心里暗叹,道士因为是中途掺和进来的,听得并不全,此时满脑袋浆糊,不过他的关注点并不在留言中蕴含的秘密,他更关心的,是张灵瑾到这后有没有离开,如果离开了,她是怎么离开的? 我安慰道士说她肯定是离开了,因为一年半前,张灵瑾还以摄像师的身份前往了娑冥古镇,如果五年前她没能离开,娑冥古镇就没她什么事了。 道士听后稍微放松了一些,“那就好,只要她们安然离开了,她给的地图上必然会有逃离线路的标记……” 说到这,道士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兴奋的转身朝舱里钻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异象消失,黑雾索命 道士兴奋的冲进舱里,从堆在一角的行李中翻出了我的背包,我这才明白他想干什么。 我的背包里装着许多重要的东西,天启剑,严无道的符箓,张灵瑾的笔记等等,这些东西有一部分是不能沾水的,所以我的背包防水性能非常好。 由于道士他们身上没有防水的物品,为了防止笔记受到损坏,他们在拍照后便将笔记重新收回了背包里,也亏得如此,后来鲛人袭击我们的时候那些东西才幸免于难。 道士这时候也顾不上客套了,拎着背包走到我们跟前,打开拉链取出了那本笔记。 之前信封里的那张图已经被取了出来,就夹在笔记里,道士随便一翻便找到了那一页。 这两张图他们之前已经拼凑过,所以这次道士只花了几秒钟便将两张图拼凑到了一起,我们凑上前一看,三人不由一阵大喜,只见那图上湖泊的边缘赫然有着一条如同蚯蚓般蜿蜒绵长的线条,不是虚线,而是实线加圆圈,一直延伸到图上我们熟悉的吐司凼村子。 没等我们三个高兴多久,变故突发,我们脚下的船突然一震,像是被水里的什么东西冲击了船底。 这时我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进山时我们曾遇到过的那种双头水蜥,可当我探头往船外看时,不由吃了一惊。 水里并没有双头水蜥的踪影,倒是那雾气掩映的湖面裂开了一道狰狞的口子,像是被一道深沟撕裂的大地,两边微微翻卷,中间漆黑一片,而我们的船正好处在裂缝的上方。 我被眼前出现的这一幕惊呆了,湖面怎么可能出现裂缝? 这时候船上的其它人也看清了船外的情形,也都吃惊不小,然而不管我们再怎么难以置信,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我们不信。 我咽了咽口水,正想问这是怎么回事,突然,船只又是一阵剧颤,紧接着便看到卷着漩涡的湖面又多出了十数道裂缝。这些裂缝十分古怪,裂缝两边的水并不往中间的缝隙内灌入,缝隙虽然只有巴掌大小,可里面透出的黑暗却让人看后忍不住浑身直打颤。 正当我们被眼前出现的这一奇景震惊得不知所措之际,倏地,从锁妖湖四周传来了一阵咔咔的巨响,那声音十分沉闷,像是拉动锁链摩擦山石的声音,与此同时,锁妖湖里肆虐的慑人阴风突兀的停了。 阴风消停了下来,船上的人顿时感觉浑身一松,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那种压抑感也消失了。 众人惊愕的四处一打量,才发现四周的变化远不止如此,非但阴风消散了,锁妖湖上卷动的漩涡水流也慢慢的平息了下来。雾气龙卷缓慢停息,正以极快的速度散去,甚至是天上笼罩的阴云也都消散了,久违的天光倾斜而下,驱散了四周的阴郁,一切都跟之前不同了。 感受着这突然的变化,我们所有人的心里都升起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因为这一切变化得实在太快了,就好像前一秒还身处地狱,一眨眼,便发现周围变成了天堂。 “无量天尊,谁能告诉道爷,这他娘-的是怎么一回事?”道士看着四周急剧散去的雾霭,喃喃自语。 这时候自然没人回答他,我心里也是震惊无比,四周巨大的变化落差甚至让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又陷入幻境了? 面对这一切,医生和两位道长表现得还算镇定,阳叔谋满脸警惕的对我们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家千万不可大意,小心四周。” 我们自然不可能大意,忙都点了点头,警惕的戒备四周。这时候湖面的雾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整个湖面再不似先前那样只能看到一片茫茫的白色,放眼望去,像是眼前蒙了一层透明的薄纱,虽还有些朦胧,但已能够看清整个湖面的情形。 湖面卷起的漩涡早已平息,如镜的湖面被一道道纵-横交错的狰狞裂痕撕裂,像是伤口,让人惊惧,不过这些裂痕也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淡去。 然而最让我感到心惊的并不是这些裂痕,此时在我们的头顶,锁妖湖的上方,数百根横跨湖泊两岸的锁链崩得笔直,不时还发出阵阵颤音。 我认出了这些锁链,这分明就是悬挂在崖壁上的那种锁链啊! 原本带着锈迹的黑铁锁链此时已经恢复了光泽,身处下方的我甚至还能隐约看到锁链上密布的熟悉文字。 镇邪咒文!那竟然是镇邪咒文! 看到咒文的瞬间,我就知道自己此前的猜测没错,到目前为止,我所经历过的几处禁-地,除了凤阳地下遗迹没有仔细探查,其余几个地方都出现了此种神秘的符文。 根据此前的经历,我们知道这种神秘符文的作用在于封禁-地眼,此时篆刻镇邪符文的铁链复苏,而锁妖湖的各种可怕异象刚好停息,这是不是意味着有人已经激活了备用封印,此地爆发的地眼已经被封住了? 就在我们震惊无言之际,头顶复苏的铁链好似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宛如一条条青黑巨蟒,蜿蜒盘亘,很快便在我们头顶形成了一个交叉的巨网,牢牢的将整片湖泊束压于下。 铁链交织的巨网最终成型,密集的锁链悬挂高空,漆黑森然,身处铁网之下,我感觉到一阵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让我的身体不住的战栗。 就在铁锁完全定型不动后,湖面纵-横交错的裂纹也消失不见了,我开始怀疑刚才湖面的裂纹是不是天空中的镇邪铁锁搞出的动静,可惜这一切都已经无法证实了。 湖面恢复了平静,雾霭消散殆尽,四周所有的一切无比清晰的映入眼帘,我看到了锁妖湖的全貌,看到了地图上标注的三个河口,看到了出路,看到了…… 发现出路的惊喜并没能持续多久,因为,我看到了那团紧追我们不放的黑雾并没有消失,它依旧跟在我们身后,并且由于失去了雾气漩涡的阻挡,它的速度更快了。 看着船后那团越发扩散的黑雾,我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道士也被吓得够呛,指着那雾气哆嗦着声音道:“无量你大-爷的,这…这到底是…是什么玩意啊?” “嘿嘿,一群傻泡,大爷不是说了吗,这玩意可不简单,你们居然把它当成地眼的异象,简直是傻泡,傻到家了!” 老龟滑稽的冷笑声适时的响起,听了它的话后,我们都是一怔,我靠,感情这黑雾和地眼压根就不是一伙的,我勒个去,这该死的老王八怎么不早说? 情况危急,眼看黑雾已经快要碰到船尾了,我们也顾不得和老龟废话,道士操起三尾鱼柄桃木剑钻到了船头,从衣兜里掏出一叠符箓,一边去砍蔓延而来的黑雾,一边将手里的符往外抛洒。 阳叔谋和王箫一两位道长见状也急忙上前帮忙,医生把靠近船尾的几个女孩疏散到了舱内。 道士洒出的符箓并没有起到作用,他身上的符大多是火符雷符镇邪符之类的,对付一般的阴物还行,而眼前这黑雾可是连老龟都忌惮三分的存在,道士的雷符刚一激发,只来得及窜出拇指粗细的一道电弧,便被黑雾吞没。 这还算好的,火符和镇邪符的表现就更加不济了,我看到好几枚火符激发后只是噗的响了一声,然后……然后就没然后了,连半颗火星都没能折腾出来。 另一旁的两位道长道法高深,他们似乎懂得特殊的镇邪手法,掐诀捏印,倒是能勉强击退触及船舷的黑气。 虽然如此,局势还是不容乐观,因为此刻攻击船只的雾气只是那团黑雾的一个小小边角,更为庞大的雾团正在一点点逼近,而我已经看到王箫一和阳叔谋二位道长脸上渗出了细汗,显然,仅仅是阻挡这一角黑雾,就已经让他们吃不消了,这要是等整团黑雾撵上,我们这一船人哪里还有活路。 眼见看情况不妙,我忙从背包里抽出天启,也上前帮忙。 王、阳两位道长毕竟年纪大了,之前又受了重伤,不可能将所有的黑雾全部拦住,一些漏网之鱼便由道士负责阻拦。道士的符箓已经用完了,此时也只能挥舞着桃木剑四处劈砍,这些雾气虽然诡异,却也不是无敌的,被道士的三尾鱼柄桃木剑斩断后,立马便消散在空气当中。 我也挥舞着天启去砍那漏网的雾气,天启砍在黑雾上,并没有像道士那样将黑雾砍断,木剑穿过黑雾,可那黑雾却毫发无损,反而化作一根毒蛇模样的东西朝我的手臂咬了过来。 噗! 危急关头,一道微不可查的白芒将那黑雾化作的毒蛇斩为两截,断开的这一截立马冒起了嗤嗤的白烟,很快消失不见,只在甲板上留下一根黑色的头发一样的东西。 我被吓得不轻,道士看了看我,摇了摇头,对我说:“像你这样是没用的,天启剑是神器不假,可在你手上完全发挥不出威力,顶多就是一柄比较坚韧锋利的武器罢了,你得用炁,用真气啊!” 一边的阳叔谋也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瞪着我,那眼神看得我浑身直发毛。 经道士这么一提醒,我马上想起了之前挖掘山石的时候偶然间激发了天启,那一下的威力我至今仍历历在目。 想到此处,我立马屏息凝神去感应脑海里那几幅驱动天启的剑印,同时极力回想当晚激发天启时的那种感觉。 我于脑海中一遍遍观摩那前三道剑印,每一个轨迹,每一个细节,慢慢的,我感觉那剑印流转的速度好像变慢了,我得以看得更为仔细,更加清晰。 在这反复的观摩中,随着剑印流转的速度越来越慢,我丹田之处积聚的一团暖流开始震动,看似无规律的震动,却和我脑海中观摩的那三道剑印轨迹隐隐相合,开始有了共振,也就在此时,我感觉自己持剑的右手好像失去了控制,在丹田和剑印的共振中,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涌上心头,天启不受控制的一剑斩出,正好命中一团涌进船内的黑雾。 噗!只听一声轻响,被天启剑锋命中的那团黑雾竟兀自燃烧了起来,黑色的火焰升腾而起,与此同时,船后的黑雾中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叫。 这一幕惊呆了众人,道士的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两位道长更是满脸的难以置信,看向我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个怪物…… 我自己也很吃惊,之前那一次触发天启,我几乎虚脱,可这一次,我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按照道士的说法,我控制天启靠的是一口先天元炁,这种与生俱来的炁十分难以控制,对于刚入此道的我而言,耗尽所有的元炁能激发一次天启就已经是奇迹了,可现在,我竟然感觉自己还可以继续无限制的使用天启,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容我细想,妖湖之上突发惊变,一道几乎撕裂我们耳膜的超高分贝尖叫从黑雾中传出,我只觉脑海一滞,像是突然被某种东西冲击了意识,随即大脑陷入一片空白,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往船外栽倒下去…… 我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等那股声音消散,意识苏醒,我立马想起意识断片前发生的一幕,心里一凉,心说完了。 随着意识的恢复,最先回归的是我的视觉,从模糊到清晰,这之间大概延续了两三秒,紧接着是听觉,耳旁从一开始的寂静无声到慢慢响起嗡鸣,想象中坠湖的湖面并没有发生,此时的我还站在船上。 我心中一奇,心说是哪位好汉救了我一命?等我低头一看,顿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我的身体不自然的倾斜着,半个身体探出了水面,要不是天启剑在我身-下撑着,我早就掉出湖面了。 “老伙计,又是你救了我!”我心中感动,忙直起了身,刚想去看医生他们的情况,入眼的一幕却吓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第一百二十四章 冲冠一怒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四周的湖里多出了无数面目可憎的鲛人,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根本数不清,而且还有还有更多从水底源源不断冒出头来。 这些鲛人在湖面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我们的船围在其中,我们都被这场面吓懵了,心说这下完了,眼下可不比在岸上,水里的鲛人凶猛无比,况且以我们的实力,就算是在岸上也绝无可能面对这么多的鲛人啊! 我们的脸色都很难看,几个女孩更是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我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也顾不得去管船后的黑雾了,踢了踢道士:“我说,现在咋整,你不是喜欢鲛油吗,这些都归你,我们不跟你抢!” 此时道士的脸都绿了,他的头上也满是豆大的汗珠,听了我的话,他立即骂道:“你懂个屁,老子是喜欢鲛油,那玩意就算在古时候也比等重量的黄金值钱,放到现在更是价值连城。要只是遇上个一两只,道爷二话不说立即给它剥了炼油,可你也不看看情况,现在被剥皮炼油的对象不是它们,而是我们,娘的,这回可真死定了,就算无量天尊显灵,恐怕也救不了我们啊!” 连道士都对眼下的局面如此悲观,其他人就更甭提了,一向遇事镇定的医生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盯着不断缩小的包围圈,对我们说:“应该是刚才的巨震造成的,雾气消散,峡谷中的鲛人没有了顾忌,这才全涌了出来。” 医生的话让我想起了之前在石岛的时候目睹的一个画面,当时我和道士趁夜去偷鲛尸,结果在救出王、阳两位道长的那个岩洞里遇到了从石岛地下缝隙里爬出的鲛人,其中一只鲛人在逃跑的时候触及了雾气,结果那鲛人身上的鳞甲和皮肤瞬间被腐蚀成浓水,当时我还有些纳闷,现在看来,那雾气似乎并不简单。 “哎哟我的大医生,这都什么时候了,就别再分析这些了成吗?能不能想象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道士一边抱怨,一边急得直跳脚,而就在此时,一直以秘术苦苦阻挡黑雾的王箫一和阳叔谋两位道长突然闷哼了一声,两人齐齐往后一个趔趄,口中吐血,失去了阻挡的黑雾好似脱缰的野马瞬间涌进船里,只听阳叔谋发出一声大喝:“快退,千万不可被那黑雾碰到!” 其实根本不用他提醒,在看到雾气涌入船内的同时,道士和医生各自搀扶着两位道长退进了船舱,那雾气却是分毫不退,以极快的速度向我们逼来。 这可真是前有强敌追击,后有追兵堵截,黑雾的侵袭使得我们此刻的局势更加雪上加霜。 看着周围不断缩小的包围圈以及朝我们寸寸逼近的黑雾,我心中一片冰凉,这下真的死定了,我们已经没有了退路,此时要么束手让黑雾吞噬,要么跳进湖里喂鲛鱼。 左右是个死,与其被这么多鲛人分食下肚变成一坨坨粑粑,不如和这黑雾拼了,至少在死法上不至于太过窝囊。 想到这,我、道士以及医生互相看了看,咬牙正准备扑向那雾气看看其真实面目,突然一团雷云状的黑气慢腾腾的擦着我们眼前飞过,直奔那蔓延而来的黑雾。 三人都给这突然冒出的云朵吓了一跳,当看清这团雷云的样貌后,我们的脸色齐刷刷的变了,三人不约而同的向旁边一闪身,给那团雷云空出道来。 没办法,不让不行啊,这云在之前进山的时候老龟用过,当时可是把我劈得够惨,不过我还是有些不理解,难不成老龟还打算用这团巴掌大小的云团去劈身后的黑雾? 局面不容我多想,几乎就在我们闪开的同时,老龟喷出的云团和黑雾便接触在了一起,黑雾气势汹汹,云团却好像一团随风飘荡的棉花,根本不用想也知道两者相撞的结局是什么。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我们的预料。 只见黑雾和云团相触的瞬间,渺小的云团就被黑雾给吞了,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惊得我们险些栽进水里。 吞掉了云团的黑雾连一丝停滞都没有,继续朝我们蔓延而来,可就在一秒之后,迅速蔓延的黑雾却突然停了。 先是一丝丝零星的蓝色电弧出现在了黑雾表面,紧接着开始从黑雾内部喷涌出大量刺目的雷光,不断膨胀,好似下一秒黑雾就将被雷光撑爆。 我们都被这一幕惊呆了,老龟吐出的雷云我不是没有见识过,虽然有些威力,但也绝无可能这么离谱啊!噢,对了,看来它之前完全是跟我们闹着玩的,压根就没使出真本事。 想到这,我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老龟,只见此时的它正趴在老三背上,耷拉着脑袋,嘴里吐着舌头,一副快要归西的样子,看来刚才的这一下对它而言并不轻松。 见我回头看它,老龟艰难的扬了扬头,即便已经没了气力,它还是本性难改,开口便是一通大骂:“娘希匹,你们这帮日脓包,愣着等死啊,还不想辙逃跑?” 我惊醒过来,这才想起眼下的处境,黑雾虽被老龟给挡住了,可我们并没有因此而脱离危险,鲛人的包围圈已经收拢到了离船不到十米的地方,最多再过几十秒,我们便要直面鲛人的进攻。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低估这些鲛人的速度了,它们的攻击在十秒后便展开了。 我们先是感觉船底一震,随即整艘船都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 原来我们之前一直将目光放在湖面不断逼近的鲛人身上,从而忽略了水下也有鲛人,潜藏在水下的鲛人先一步对我们的船发起了攻击,顿时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们被左右摇晃的船只颠得头晕眼花,几乎都要吐了,就听道士在这时候大喊了一声:“都稳住,不要随船摆,要不然就该翻了!” 此时我也被撞得七荤八素的,忍不住骂了一句:“玛德,你说得轻巧,颠成这样,这是要怎么稳住?” “都这时候了,你们两个就别吵了,大家听我说,女孩们都待在舱里,卧倒尽量抓住身边的东西,道士记者,你们跟我到甲板上。” 说着,医生当先扶着一侧的船舷走上了船尾的甲板。我和道士见状,也都强忍晕厥感,一点点摸到了甲板上。 我们刚走上甲板,便看见好几只密布鳞片的褐紫色爪子扒上了船舷,是水里的鲛人,它们已经开始登船了。 道士眼疾手快,手中木剑刷刷刷一连舞出好几道剑花,只一眨眼,攀在船舷上的几只鲛人爪便被他砍断,散发着微弱红光的鲛人血顿时溅得甲板上全是,还腾腾的直往外冒着热气。 被斩断了手掌,攀在船舷上的那几只鲛人顿时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嚎,随后跌落进水中,而我们也被脚下突然剧震的船只摔倒,好不容易站起身来,就看见船舷上更多的爪子攀在了上面,有两只甚至已经探进了半个身体进入船内。 我们都被吓得不轻,道士大喝一声,舞着桃木剑便去斩那鲛人的脑袋,医生也拔出了他的短刀和另一只鲛人斗在了一起。 此刻的局面当真已经到了万分紧急的地步,我看道士医生藤不出手来,便去砍那些攀在船舷上的鲛人爪子。 天启的锋利自不用多说,在加上我时灵时不灵的先天元炁加持,切这些鲛人的爪子和切豆腐没什么区别,然而很快我的头上就开始冒冷汗了,实在是太多了,我一个人根本清理不过来。 此时船尾的甲板和船舷都被鲛人那种带着微弱红光的血液染成了鲜艳的红色,断爪更是在甲板上堆成了小山,我的身上也淋了厚厚的一层鲛血,起初我还被那血液的温度烫得直哆嗦,可随着被我斩断双爪的鲛人越来越多,身上的鲛血越积越厚,我的身体已经麻木了,或者说体表滚烫的鲛血已经让我的皮肤失去了知觉。 可即便如此,水中悍不畏死的鲛人还是潮水一样直往船上扑来,而且遭受袭击的不止船尾,船头的部分也受到了攻击,然而此时我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只是阻止水里的鲛人登船,便已经让我应接不暇,如果道士和医生再不帮忙,这里马上就要失守了。 终于,就在我马上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和那只探进半个身体的鲛人僵持的医生赶了过来,将船舷上我没来得及斩断的那几只鲛人爪切断。 这让我有些意外,我怎么也没想到率先解决鲛人的竟然是医生而非道士,不过这时候根本没时间说话,放眼望去,我们四周只能看到无数面目可憎的鲛人,这些鲛人多到完全遮住了附近的湖水,以至于我们只能看到鲛人,而无法看到湖面。 这番情形看得我头皮一阵发麻,心中因为老龟阻挡了黑雾而产生的那点希望也在此时彻底破灭,完全看不到生路在何方。 紧随医生之后,道士终于也将他对上的那只鲛人给收拾了,有了他的加入,我们的压力顿时大减,可还没等我喘口气,从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尖叫声: “啊……救命,记者……” 我心中一惊,当即认出了那是林巧儿的声音,急忙回头去看,就见船舱不知何时已经被整个掀掉了,一只鲛人已经从中间爬了上来,一只手抓住了林巧儿,另一只手正抓向同在舱内的秀灵。 “不,放开……”见此情形,我心中顿时大急,刚想冲上去救人,没成想边上的医生已经先我一步怒吼着冲了过去。 他双目通红,原本斯文阳光的脸完全扭曲了,阴郁得让人害怕,经过我身边时,我竟感觉到了一种让人心悸的寒意,那是杀气,浓到了极点的杀气。 我被医生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惊住了,只是一个停顿,下一秒,就见医生已经冲到了那只鲛人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短刀插进了鲛人伸向秀灵的爪子,鲛血四溅,让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医生并没有因此罢手,而是将插进鲛人爪子里的短刀猛地一搅…… 实在是太残忍了,这一刻,我和道士都被医生脸上冷厉凶残的表情惊呆了。 那鲛人吃痛,丑陋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张大了嘴巴嘶吼起来,同时抓住林巧儿的手也松了开。见状,医生连眼都没眨一下,噗的一下拔出了绞在鲛人爪子里的短刀,疼得那鲛人又是一阵惨嚎。 医生接住了坠落而下的林巧儿,这时我们也都冲了过来,只见医生怀里的林巧儿已经失去了意识,生死不知。 我心里的怒火也腾的一下蹿了上来,也忘记害怕了,操起天启就去砍那鲛人。 许是被医生的狠辣给吓到了,此时那鲛人神色惊恐,并没有继续发起攻击。也该这家伙倒霉,此时和我一样含怒出手的,还有道士。 因为林巧儿的缘故,我们两人都下了死手,一来是为了报仇,二来也是为了防止这只鲛人再伤害其他人,两个人两柄剑,毫不留情的劈向了受伤的鲛人。 我原以为这一下足以将这只鲛人干掉,可没成想我还是低估了鲛人的防御力,它们体表密布的鳞甲简直比钢板还要坚硬,开山裂石毫无压力的天启剑锋砍在鲛人体表,只是留下了一道寸许来深的伤口,这样的伤势对于普通人而言可以算得上重伤,可对于皮糙肉厚的鲛人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 这样的结果让我颇为吃惊,要知道我刚才的那一剑可是附着了先天元炁,天启剑锋应该要比平时更为锋利才对,可还是没能重创这只鲛人。 另一边,已经和鲛人交锋过的道士对此倒并不是很意外,他刚才那一剑专门瞄着鲛人相对脆弱的喉咙,虽然也没能成功,可他的桃木剑却在鲛人的喉咙处留下了一道极为狰狞的伤口。 那鲛人受此重创,顿时暴怒,两只眼睛变得一片血红,咧开大嘴便朝道士的脑袋咬将下去。 船上的空间并不大,鲛人的体型又庞大无比,所以可供我们闪躲的地方并不大,纵使道士身手敏捷,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完全无法展开身体。 眼看道士就要被咬中,突然,一道身影一个纵跃跳到了鲛人的肩膀上,手中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在鲛人已经被割开了一些的脖子上一抹…… 鲛人探向道士的头颅顿时停住了,紧接着那颗圆滚滚的丑陋脑袋连带着那一脑袋树枝一样的恶心头发一同滚落在地,带着微弱红光的滚烫鲜血喷了道士一脸一嘴,烫得他哇哇直叫。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那割掉鲛人脑袋的人,赫然是陷入愤怒的医生。 我们都惊呆了,我和道士联手都没能干掉的鲛人,竟然被医生如此轻描淡写的给解决了,这种实力,这小子平时到底瞒了我多少东西? 医生从那鲛尸肩膀上跳了下来,刚才那种因愤怒而扭曲的狰狞表情已经不见了,不过他的脸色仍旧阴沉。 他像是踢垃圾一样一脚将脚边的鲛人脑袋踢飞出去,然后才对我说道:“还好,只是昏迷了,没什么大碍!” 我知道他说的是林巧儿,这才松了口气,然而这口气还没完全理顺,我的头皮便炸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一把大火 这时候我脑子里没来由的想到了之前在幻境中经历的一个场景,同样是在这艘船上,所有的人全部惨死,医生断臂,道士只剩下了脑袋…… 难道,幻境中的情形,真要在这里上演了么? 无限的恐惧袭上心头,幻境中的画面开始慢慢与眼前的情形重合,我在心中呐喊,不行,绝对不能让幻境中的那幕重演,我急忙去翻身后的背包,还真让我摸出了一张符箓,那是我这次带出来的最后一张严无道的雷符。 “快闪开!”混乱之中,我一声爆喝,抬手将雷符扔向了涌入船内的那几只鲛人,同时将其引爆。 这一下可不得了,雷符爆射而出的滚滚雷弧简直形成了一片雷海,鲛人畏惧的虽然是火,但雷火本属同源,两者皆是清除世间污浊的力量,而且鲛人体内油脂的燃点极低,雷弧劈打产生的温度瞬间便将其点燃。 涌上船的几只鲛人顷刻间成了熊熊燃烧的火人,挣扎着,嘶吼着,同时还要承受雷电的劈打,那凄惨的模样,就连我们也有些不忍去看。 暴烈的雷弧虽然暂时解决了我们面临的危机,但我们的状况也没好到哪去,因为雷符引爆的距离太短,同在一条船上的我们也受到了波及,这一船的人无一幸免,全被雷海边缘跳跃的雷弧劈了个透心凉,那滋味,比老龟当时电我的可要酸爽多了。 所幸正乾门的雷符有着一定的针对性,雷符对于阴邪之物的伤害最大,对于我们这样阳气充足的普通人,其伤害就要小得多,所以我们虽然吃了些皮肉之苦,倒也不至于危及性命。 当最后一缕符纸燃为灰烬,狂暴的雷弧终于消散了,我睁眼一看,只见爬进船里的那几只鲛人已经被烧得连渣都不剩了,船只四周到处弥漫着青烟,还有一股子焦糊味,仔细再一看,我才发现围在我们船周内圈的鲛人也死了大半,正浮在水面一动不动。 这情况对于我们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惊喜,我甚至开始有些后悔起来,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多带几张雷符在身上,这样我们就能一路用雷符开路冲出眼下的困境。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同类,水里幸存的鲛人终于开始恐惧了,它们拥挤着,目光畏惧的盯着我们,始终不敢再发起进攻。见状,我忙对秀灵说:“快,趁现在,快开船!” 秀灵的反应速度很快,不等我喊第二遍,她已经回到了驾驶位,发动了船只。 在此之前,我从未感觉发动机的轰鸣声竟是如此的悦耳,就在我满心欢喜的以为马上就能逃离这个噩梦一般的地方时,整艘船忽然剧烈的颤动了几下,紧接着,发动机的轰鸣声突然变得断断续续,咔…咔…咔,仿佛一个迟暮老人剧烈的咳嗽。 我们的心都随着这咔咔的断续声提了起来,然而该来的始终还是躲不了,就在下一刻,连那断续的轰鸣声也都消失了,船彻底没了动静。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突然,秀灵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惊叫道:“不好,一定是发动机的桨叶坏了!” 此话一出,顿时如一盆凉水迎头浇下,将所有人心头唯一的一点希望之火扑灭。 糟糕的情况还远不止如此,因雷符之威而畏惧不前的鲛人群,在察觉我们船只的异样后,又开始了试探性的袭击,而我们的船只在之前的混乱中已经残破不堪,早已无力应对大规模的鲛人袭击,很快,两侧的船舷就被破坏得干干净净。 湖水开始灌入,甲板上再次被鲛人占据,而我身上的雷符也已用尽,终于到了最后的绝境。 我、医生还有道士,三人互相看了看,各自苦笑,毫不犹豫的挡在了最前方,除非我们死掉,否则绝对不会让身后的女孩们面对鲛人。 面对眼前的鲛人,一向惜命的我反倒不是那么害怕了,船头因为有两位道长把守,再加上百灵姐的神奇巫术以及洛依的帮助,鲛人暂时没有登船的机会,是死是活,完全就看我们三个能否守住了。 其实我们都很清楚,在发动机被破坏的情况下,我们根本没有活着逃出去的可能,我们所做的抗争,不过是困兽之斗,到头来还是要面临死亡,偏偏我们谁也没有就此束手待毙的意思。 鲛人朝我们扑了过来,由于空间有限,三人全挤在一起反而不便于展开动作,于是道士和医生拦在了我前面,阻挡扑上前来的鲛人,我则见机下黑手,缓解他们的压力。 一开始,鲛人并未下死手,也许它们仍在忌惮方才的雷暴,医生和道士在我的配合下倒也勉强能防守住,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鲛人们始终没有再等到刚才那种雷暴,试探就成了最凶残的攻击。 道士的衣服被鲛人的利爪撕得支离破碎,剩下一些破烂的布条挂在身上,浑身血痕累累,一只比较阴损的鲛人趁着道士和另外一只鲛人缠斗之际偷袭了道士的下盘,要不是我眼疾手快,用天启剑挑开了那鲛人的爪子,恐怕道士今后就要改行去本色出演大内太监了。 道士的脸都给吓绿了,大骂一声:“我-日-你个鸡枞,敢阴你家道爷,去你妈的!”随即,道士挑剑猛刺,逼退了和他缠斗的那只鲛人,回身便去抓那只偷袭他的家伙。 鲛人虽然普遍体格强壮,但数量多了,总也有一些特例,偷袭道士的那家伙便是一个异类,它的体型十分瘦小,否则它也不可能暗地里搞偷袭了。当然了,这是相对其余鲛人而言的,和我们比起来,那家伙还是比我们要高出一两个头。 不过这样的差距对于道士这样的高手根本算不了什么,只见道士猛地一回身,一只手扣住了那瘦小鲛人的肩膀,另一只手猛地劈出一剑,直斩向了那瘦小鲛人的脖颈。 那瘦小鲛人虽然没有强悍的体格,灵智却是不低,察觉道士要取它的性命,这家伙猛地一撇身,避过了脑袋,将手臂让了出来,竟是打算弃手保命。 只听噗嗤一声,道士这一剑将那瘦小鲛人的整条手臂都给斩了下来,那鲛人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飞也似的跳船而逃。 道士手里握着那只断臂直愣神,显然他也没有料到这一剑能将鲛人的手臂斩下,看来这瘦小的鲛人不但体格不行,就连身上鳞甲的防御力也不行。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先前被道士逼退的那只鲛人又冲了上来,我忙提醒他小心,道士舞出一连串剑花,将鲛人逼退,可没成想从那鲛人之后突然又跳出另一只,一爪拍在了道士脑袋上。 道士的头顶,猩红的鲜血汩汩而流,鲛人的这一爪在他额头上留下了四道狰狞的血痕。 这突发的一幕惊得我几乎窒息了,眼看那鲛人下一爪又朝道士的心口掏去,我连忙冲上前,汇集全力朝那爪子刺了出去。 噗! 天启剑锋之上隐约泛着黑光,像是刺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刺穿了鲛人的爪子。那鲛人吃痛,下意识缩回了手,同时脚步也向后退了一些。 直到这时,我才有功夫去看道士,一看之下,我的心就是一凉,道士头上被抓伤的地方不仅流出了大量鲜血,甚至连皮肉下深白的骨头也清晰可见,而他本人则瘫坐在了地上,双眼圆睁,眼球在一点点变红。 这一幕急得我大汗直冒,如此严重的伤势,如果不立即处理,道士恐怕会死,可这种程度的伤,我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去处理,下意识就想喊医生,然而当我转头一看,却正好看见医生被两只鲛人围攻,已然落入颓势,再没有支援,他必死无疑。 我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绝望,然而就在这时,我忽然想起了百灵姐的生肌蛊,想也没想便冲着船头大喊:“百灵姐,生肌蛊,快,道士快不行了!” 此时船头那边同样陷入了苦战,围攻的鲛人数量一点也不比我们这边少,也不知道百灵姐有没有听到我的喊声,我等了半天,也不见有动静。 正当我准备亲自过去之时,脸色苍白的秀灵颤巍巍的爬了过来,将一只通体晶蓝,形似冰蚕的肥虫交到了我手里。 我顿时大喜,这蓝色的肥虫便是生肌蛊。我安抚了秀灵,让她不要乱跑,然后急忙把生肌蛊喂道士服下。 只见那肥虫刚一下肚,道士喉咙的地方便有一道细微的蓝光一直向上蠕-动,最后停留在了道士额头的伤口处,鲜血立止,就连那露骨的皮肉也在蓝光的温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痂。 生肌蛊的神奇我之前便已经见识过了,此时虽没有延命针相辅,但蛊虫神奇的治愈效果还是让我惊叹不已。 伤势稍愈,道士也清醒了过来,然而他眼睛里的红光却一点也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强烈,甚至他体表外也有红光散出。 这种情况我已经不止见过一次,我知道,这是道士使用禁术了。 “给老子闪开!”清醒后的道士一把推开了我,血红的双眼里充斥着凶光,杀气汹汹的扑向了围攻医生的那几只鲛人。 这一次,他连桃木剑都没拿,像是一只原始的野兽,一把将围攻医生的一只鲛人活撕成了两半。 我和医生,甚至是身边的这些鲛人都惊呆了,然而道士的杀戮却并没有停止,此时的他生猛得如同一只洪荒凶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简直堪比修罗。这不禁让我感觉有些诧异,道士这次使用的禁术,似乎和我之前见过的不同了。 道士和医生拼死相搏,两人身上都布满了伤痕,我也冲进了战团,奈何我虽有神器在手,也能初步使用先天元炁,可根本不懂剑术,也不会法术,只是像街头混混打架那般胡乱挥砍,虽然也砍伤了几只鲛人,可我自己受的伤更多。 鲛人源源不断,而我们的体力却在一点点耗尽。三人当中,道士是最先力竭的,他使用的禁术消耗十分巨大,同时他杀死的鲛人也是最多,而最弱的我反而没有太大的感觉,因为厄源诅咒的缘故,我的体力好似源源不绝一般,就算暂时疲累了,也只需要放缓动作休息个一两分钟,便又能恢复精力充沛时的状态。 终于,继道士之后,医生也力竭倒下,但我们总算是将登上船尾的所有鲛人都清理掉了。 我也瘫倒了下来,三个人躺在甲板上,浑身都是伤痕和血污。 道士的禁术已经失效,此时的他正处于最为虚弱的时刻,脸色苍白无血。在我们的四周,鲛人们停滞不前,似在观望,我们知道,等它们再次发起进攻时,便是我们三人上路的时候。 “真没想到,英明神武的道爷,就要在今天归位了,唉,实在是不甘心啊!” 医生躺在甲板上,大口喘着粗气,突然,他努力的坐了起来,想要使自己离开那肮脏的血污,这显然是徒劳的,因为整条船,乃至周围的湖水都已经被血污覆盖,这不禁让他眉头紧蹙起来,即便到了这时候,他洁癖的毛病还是难以释怀。 我们像是等待着死刑宣判的囚徒,静静聆听死神之音的降临,也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十几分钟,湖面响起的嘈杂水声让我们意识到,鲛人的又一轮-攻击,开始了。 对于鲛人而言,这或许不是最后一轮-攻击,可对于我们而言,这就是最后一轮-攻击,因为此时的我们再也没有余力抵抗了。 要死了么? 我在心里问自己,还别说,我还真听到了一个回答:“死你个鸡枞,去你妈的,不怕死的都来吧!” 这是道士的声音,我不由一愣,起身一看,却见道士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在他的手里还抱着一个黑色的塑料桶,正在往小船四周倾倒一种黄色的液体。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知道这家伙打算干嘛了,柴油,那是柴油,我脑袋里顿时嗡鸣了一声,心想难道幻境里的画面真的要演变成现实了么? 船头,两位道长也已经脱力,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只有洛依和百灵姐还保持着行动力,老三在刚才的混乱中为了减轻我们的压力,主动跳进水里对付攻击船只的鲛人,受了很重的伤,此时也虚弱的躺在船里。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我知道,我们已经别无选择,只得去帮道士,将剩下的一桶备用柴油也倒进了湖中。 如此一来,我们周围近十米范围内的水面就飘满了油脂,这个范围不但将大部分鲛群笼罩其中,就连我们的船只也不例外。 我们刚做完准备工作,四周的鲛人便一起涌了上来,这一次,它们来势汹汹,不分方向,我们防无可防,也无力再防。 看着潮水一样涌上前来的鲛群,道士眼中闪过一丝狠辣与决绝,他不知从哪掏出了最后的一张火符,两指夹住,口中念诀,猛地一祭出,符箓顿时喷涌出火舌,扑至水面,刹那间,这片水域化成一片火海。 湖面烧起的火海,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奇观,可当你看到火海中的惨状后,相信但凡是个未泯灭善良的人,都会被这凄惨的湖面震撼,以至于心中涌起悲切。 柴油凶猛的燃烧,而置身水中的鲛人又因其特殊体质,几乎是遇火即燃,并且这种温度极低的冷焰完全无视湖水,并不会被浇灭,于是便有了让人不忍直视的凄惨一幕。 无数活生生的鲛人被熊熊的蓝色火焰包裹,活活炙烤,它们在水里挣扎着,发出凄厉的哀嚎,互相扑打,可却于事无补,幽蓝的火焰仿若来自地狱的业火,誓将焚尽这一切的血腥和污-浊。 在这一片火海中,身处火海中心的我们同样无法幸免,在柴油的引燃下,木质的船只很快便烧了起来,四周又被熊熊的烈火包围,除了等死外,我们别无选择。 凄厉的哀嚎不绝于耳,突然,在这惨嚎声中,或者说是从那团弥漫着电弧的黑雾中传出了一道充满怒火的怒吼:“不……我的族人,你们,你们好狠毒的心,我要吞了你们,吞了你们……” 那声音刚落,黑雾表面闪烁的电弧一下全散了,黑雾瞬间扩散,吞噬了船只,包括正在熊熊燃烧的火海。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眼前就是一黑,忽然什么也看不到了,四周的火海、医生、道士,全都不见了,一阵冷厉的阴风袭向我的后背,我心中一惊,猛地一转头,立即看见数道儿臂粗细的黑色藤蔓朝我卷了过来。 那黑色藤蔓速度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捆了个结结实实,直到此时,我才发现那根本不是藤蔓,而是由无数头发交织而成的触手一样的东西。 我只觉头皮一麻,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便已经被那头发提了起来,悬到了半空,这些诡异的头发,竟好似有生命一般,而且力大无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千年鱼魅 我尝试着挣扎了一下,非但没能挣脱,头发反而收得更紧了,直勒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再也不敢乱动了。 黑雾内部一片混沌,除了墨汁一般的黑暗,什么也看不到,要不是我还能呼吸,我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扔进了墨水里。 在这种绝对的黑暗中,眼睛彻底无用了,同样被卷入黑雾中的其余人情况怎样,我也不得而知。不过这黑暗中倒也不是一点动静也没有,视觉虽然没用了,可听觉却不受影响,就在我放弃挣扎冷静下来之后,我忽然听到了一阵轻盈的哼唱声。 那歌声似隐似现,若有若无,非常轻,空灵好似仙乐,缥缈无常,似来自很远的地方,时不时的抚慰着双耳,让我忍不住升起了一股十分惬意的轻松感,紧绷的身体也下意识放松了许多。 歌声轻灵,哼唱的曲子也很美妙,然而我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人鱼歌声的前车之鉴还摆在那里,虽然这声音和人鱼的魅惑之音有着很大的不同,但在这样的地方出现这样的声音,这本身就很不对劲。 我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不去理会那声音,奇怪的事情出现了,我刚在内心告诫自己不要去管那哼唱的歌声,歌声便立即消失了,我所有的感官再度被沉寂与黑暗占据。 正当我感到有些狐疑之际,忽地,我手中的天启突然烫了一下。 我一奇,没想到天启会突然产生变化,早在刚刚被头发卷进雾气时,天启连同我的双手一起被那头发捆了个结结实实,这也是我为什么不用天启去切换头发逃生的原因,此时天启突然发烫,莫非是要提示我什么? 想到此处,我立即沉下心,回想不久前沟通天启时丹田里暖流形成的共振,然后用意念去观摩脑海里的剑印,果然再度形成了共振,丹田内的暖流开始源源不断涌入我的四肢百骸,最后经由手掌流入天启。 就在暖流涌入天启的刹那,我感觉天启的剑锋更加灼热了,只是这股灼热并非针对我,我的身体虽然紧贴着剑锋,却并未被灼伤,倒是捆住我的那些头发很快被天启剑锋的温度烧断,而我也由半空坠了下来。 落地的感觉出乎我的预料,我原以为自己肯定会掉入湖中,然而并没有,落地那一刹那,我感觉到的只有脚踏实地的安心感,我再低头一看,发现还是黑漆漆的一片,这才想起自己还在黑雾之内。 我四下摸索着走了一圈,想看看能否找到逃出黑雾的途径,可结果却让人失望,我开始有些急了,正想放声大喊,寻找其余人时,天启剑却更加烫了,同时剑锋上隐隐闪现红光,打破了这片空间的绝对黑暗。 这一发现让我喜出望外,我立即尝试加大元炁流入天启的速度,果不其然,天启剑锋上的红光越来越炽盛,简直成了一盏明灯,照亮了我身边的黑暗。 我刚想放声大笑,可就在此时,剑光照亮的边缘之处嗖的闪过一道人形黑影,吓了我一跳,等我缓过神来之后,我才意识到那也许是我们的人,于是我急忙冲了上去,一边大喊:“喂,等等,是我,记者!” 话音刚落,那人影果然停了下来,我一看,心说肯定是了,要不然对方不会在听到我名字后马上停下。 想着,我兴奋的加快脚步冲上前去,等到了近前后,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对,怎么那黑影越来越高,越来越大了呢? 等等,不对,那是…… 我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停下了脚步,这时候我离那道影子不足三米,黑暗中虽然还是看不清楚对方的样貌,可那足足超过我两倍的身高,绝对不可能是我们的人。 鲛人!这是我脑海里最先闪过的念头,可是这黑雾里怎么会有鲛人呢?还有其他人上哪去了呢? 无数的疑问一下子全涌上心头,就在此时,那黑影刚好动了,好像朝我这边跨出了一步,顿时它整个身影全显露在了剑光照亮的区域,当看清楚它的样貌之后,我头上的冷汗刷的一下淌了下来。 狗-日的,这玩意果然是鲛人! 我拔腿便跑,可惜我们之间相隔的距离太近,我腿刚迈出去,突然感觉后脑勺处呼呼生风,本能使我猛的向地上一趴,顿时摔了个狗吃-屎,然而招呼向我后脑的攻击却被我避开了。 借着趴倒的惯性,我极力控制身体朝一侧滚出了老远,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刚想横剑格挡,不料在我滚落的地方又有一道劲风朝右耳袭来。 这时候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撤剑回防。偷袭我的的确是一只鲛人,它的利爪本是冲着我的脑袋来的,好在我的反应够快,及时挥剑挡住了鲛人的直接攻击。 那鲛人的手掌被剑锋上灼烫的温度烧得直冒白烟,可惜我的力气不够,没能完全抵住攻势,右脸靠近眼角的地方被结结实实的抓了一下。 火辣的疼痛直入脑海,我能感觉到鲜血顺着伤口漫过脸颊的触感,剧烈的痛楚让我心头涌起一阵愤怒,这一刹那,我心里没有了恐惧,一种无法控制的暴戾情绪瞬间充斥了我的意识,我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杀掉这两个家伙。 根本没有停歇,我甚至都没完全反应过来,我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扑向了抓伤我的那只鲛人,将其按倒在地,口咬手撕,疯狂得宛如一头发怒的野兽,而我的力气也变得奇大无比,体型比我壮硕两倍有余的鲛人完全无法挣脱我的压制,几乎就被我活活撕碎了。 另一边,最先攻击我的那只鲛人看到同伴被我压制,再次冲了上来,此时我的意识完全不受控制,一切的动作全部出于本能,丝毫没有察觉身后的危险,顿时被撞得飞了出去。 这一下并没有将我从暴戾的疯狂中撞醒,与之相反,我变得更加疯狂了,丝毫不顾身体的创伤,继续扑向两只鲛人,用最原始的角斗和两只鲛人打在了一起。 不得不说,此刻处于暴戾状态下的我实在太凶残了,在两只鲛人的围攻下,非但没有落于下风,反而将它们全都干翻在地,就在我准备扭断这两只已经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的鲛人的脖子时,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在我意识里响起: “桀桀桀,小子,别怪本座没提醒你,你现在要是杀了他们,到时候可千万别后悔!” 这阴沉的声音听上去让人感觉十分不舒服,但其中似乎有着某种奇异的力量,让我心中的暴戾之气消散了不少,意识随即成为了身体的主导,我猛地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双手染满了鲜血,正卡在两只失去了意识的鲛人脖子上。 刚才发生的一幕幕如过电影般在我脑海里浮现,我瞬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魔鬼一样的家伙,真的是我么? 我立即缩回了手,看着手上沾染的血迹,恐惧到了极点。 “你是…罗刹老鬼?”想到刚才及时将我叫醒的声音,我连忙在心里问道。 “桀桀,小崽子,是谁给你的胆子,如此称呼本座,你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果然是他,我心里暗自戒备,这老鬼虽然救过我几次,可每次都没安好心,尤其是在前不久我走魂的时候,这老杂毛趁火打劫,企图骗取厄源气息,要不是老龟及时出手,恐怕这家伙都已经得手了。只是上次走魂的时候,我明明看见老龟已经将罗刹老鬼化成的鬼面直接咬碎了,可它怎么还在呢? 似乎察觉到了我心中所想,罗刹老鬼发出一声阴恻恻的笑声:“桀桀,小子,不用想了,上次那只坏了本座大事的老王八虽然诡异,本座却还不放在眼里,只是本座总觉着它身上有股熟悉的气息,莫非它是你特意请来的?” 我皱了皱眉,没心情和他说这个,恰在这时,我突然发现自己双手上的血迹颜色有些不对,鲛人的血比较特殊,带有微弱的红光,看上去有些像岩浆,可我手上的血却是偏暗红色,而且根本不烫,倒有些像是人的血。 这一发现让我吃了一惊,我忙俯下-身去查看,确信这就是两只鲛人,可这血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罗刹老鬼见我不回答它的问题,只是皱眉打量着地上的鲛人,有些无趣的哼了一声:“小子,好好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它们到底是谁吧!桀桀……” 罗刹老鬼说着说着突然饶有兴致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听来让人心中发寒,我不明白它这话的意思,刚想询问,眼前的画面突然一阵扭曲,如墨的黑暗褪去了,四周变得一片朦胧,虽是黑雾笼罩,却还是有一些光线,能够看清周围的情形。 与此同时,刚才那道隐约可闻的哼唱声又出现了,我的头开始疼了起来,四周渐渐清晰的画面又开始变得一片黑暗,罗刹老鬼突然一声爆喝:“小子,睁开你的双眼……” 老鬼的喝声如同一根尖刺,猛地扎入我的意识里,同样一阵剧痛袭来,使得之前的头疼不是那么明显了,随之变黑的画面再度恢复了正常。 我仍旧处于黑雾之中,不同的是我终于看清了黑雾的真实面目,刹那间整个人都呆住了。 只见黑雾当中密密麻麻全是一开始看到的那种头发组成的藤蔓,它们像是无数漂浮在空中的毒蛇,扭曲蠕-动,其规模之大,让人看上一眼便有浑身不寒而栗之感。 而我也根本没有挣脱头发的束缚,而我刚才经历的一切,全是幻觉,那道若有若无的哼唱声也的确存在,所不同的是,它并非来自远方,而是就在这些飞舞的头发中央。 那画面实在是太震撼了,飞舞的奇长头发中央,一条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鱼的超级人鱼横亘在黑雾中央,足足有十来米那么长,它的容貌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要美丽,甚至是前不久刚见过的那条人鱼,也远不及她。 赤-裸上身,这似乎是人鱼的传统,眼前这条超级人鱼也不例外,但不同的是,在她曼妙诱人的身体上附着着一层蓝色的鳞片,将她娇艳的皮肤全部遮住,可即便如此,我还是被这条人鱼曼妙的身姿勾去了心神,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这时候罗刹老鬼的声音适时的在我脑海里响了起来:“桀桀,是不是挺诱人啊,小子?” 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老鬼又继续说:“那你是不是很想上她?” 我刚想点头,忽觉身体一冷,被勾去的心神暂时恢复了清明,忙重重的摇了摇头。 见我尚能保持意识清明,老鬼桀桀一笑,继续说道:“算你小子命大,桀桀,你可知她的来历?” 我茫然的朝人鱼看了一眼,险些又被勾去了心神,慌忙收回了目光,低声问:“它不是人鱼吗?” “人鱼,桀桀,是人鱼不假,可你见过这么大的人鱼么?” 我呆了呆,心说对啊,我不是没有见过人鱼,在我的印象里,她们都是娇小玲珑,妖媚动人的,怎么可能如此巨大? “实话告诉你吧,这老东西是人鱼不假,可它却是人鱼中的异类,两千年前,本座就曾见过她!” 老鬼的话让我有些发懵,两千年前,我尼玛……这怎么可能? 我忙问老鬼:“我没听错吧,你说她已经活了两千年了?这,这怎么可能?” 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这只是戏语,没有哪只王八和乌龟真的能活千年和万年,这不过是说王八乌龟的寿命很长。而人鱼,就算比较特殊,最长也不过两三百年,活了两年多年的人鱼,这实在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见我不信,罗刹老鬼怪笑一声:“有什么不可能的,想当初本座刚被巫族血祭召唤,便于东海之滨见过这家伙,当时她就已经是鲛鱼族的王,本座记得清清楚楚,绝不可能认错。” 我还是不信,便问:“那你说,她是怎样活了两千多年而不老不死的?” “这个……本座也不清楚,人鲛同祖,鲛鱼的寿命通常与人相近,这地上之界气息驳杂,生灵寿命奇短,凡短寿之生灵,过百不死而为妖,千年之上而成魅。这就好比你们人类之中不乏活了几百岁的人,鲛鱼中也有这样的特例,只不过你们人族摸索到了天机,可超出此道,而鲛鱼等其余生灵只能靠天选异数,虽超出了寿命极限,却超脱不得,继而成为妖,成为魅。” 这时候我已经开始有些相信老鬼说的这番话了,因为道士也曾和我说过,事出反常即为妖,眼前这条活了两千多年的超级人鱼已经不能用反常来形容了,按照老鬼的说法,百年妖,千年魅,说它是魅,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只是,眼下我已经落入了这千年鱼魅的手里,毫无反抗之力,可她却不急于杀我,反而以幻境迷惑,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呢?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刻画咒文 听了我的疑问,罗刹老老鬼阴恻恻的一笑:“干什么?桀桀,小子,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下面的是什么?” 老鬼的语气古怪,有种幸灾乐祸的意味,我一愣,忙低头一看。就是这一看,我的心脏骤然一缩,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只见在我脚下的黑雾里隐隐有两个血肉模糊的人,毫无生气的躺到在地,一动不动,似乎已经死了。 我颤抖得愈发剧烈,情绪也已到了崩溃的临界点。“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是他们,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我根本就没有挣脱,不可能的,一定不是他们,一定不是……” 我像是着魔了一样喃喃着,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下方倒地的两道人影,几乎都快瞪爆。越看,我越发觉得那就是道士和医生,虽然因为雾气的遮挡,我无法看清他们的五官,但他俩穿的衣服我是认得的。 我颤抖着举起双手,只见两只手上,沾满了鲜血,不是鲛人的血,而是人血,原来,刚才的不完全是幻觉,我真的对他俩下手了,而且还…… 在肯定了那就是医生和道士后,我彻底崩溃了,拼了命的挣扎,同时大声喊着他俩的名字,想要挣脱头发的束缚,去看看他们怎么样了。 这些头发全是人鱼的,成了魅的人鱼比起寻常鲛人可怕了何止百倍,它们像是拥有自主的生命,在察觉到我的挣扎后,那头发扭动了几下,随后猛地将我摔了下去,重重的砸在了湖面上。 这一下简直比摔在石头上还要疼,我还没来得及发出呼叫,整个人便已经陷入了水中,直呛了好几口水,才被重新拖出水面。 老鬼幸灾乐祸的声音在这时候响了起来:“嘿嘿,小子,这下,你该知道她不杀你的目的了吧?桀桀……” 刚才的这一下连摔带呛,我的半条命都没了,根本不想理罗刹老鬼,仍旧不死心的继续挣扎。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我又被那头发折磨了一通,仅剩下的半条命也都快没了,而我依旧不死心,这时候反而是罗刹老鬼急了。 它急促的喊道:“喂,小子你不要命了?快停下……” 我没理会它,继续挣扎,然后又被头发甩了一圈,拍在水面,又呛了好几口水,才被提了起来,我刚想继续,一直只有声音,不见踪影的罗刹老鬼终于显露了踪影,它自我左手的鬼脸印记飘出,在我眼前凝聚成一张鬼脸,表情狰狞的冲我大喊:“小子,快停下,那两个家伙还没死!” 我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看向他,鬼面一脸的气急败坏,边骂边对我说:“蠢货,他们没死,鱼魅抓你而不杀,为的就是引导你的情绪,她早已察觉到你身上的厄源,只要你情绪失控,陷入暴戾之中,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所以才用幻境引导你杀他们两个,小王八蛋,你还不快醒来。” 老鬼最后的一句喝骂似乎用上了什么手段,我猛然惊醒,忽然发现笼罩四周的黑雾好像变淡了。 突然,老鬼的表情一变,猛地转向了黑雾中心的鱼魅,我也看了过去,发现鱼魅正看向我们这边,而且她看的,似乎就是我与罗刹老鬼。 我的眼神刚一接触她那妖异的目光,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心悸感,似乎在下一秒,我的意识便要脱离周围的环境,再度进入那可怕的幻境。 就在这时,人鱼绝世美艳的面容上突然多出了一丝恼怒之色,她收回了目光,不再凝视我,下一刻,无数的头发倒卷回她的身边,齐齐裹向了一个地方。 这情形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忙定睛一看,突然,我的眼睛一下睁大了,因为我看见了一只威武的大黑狗,背上趴着一只头颅高昂的乌龟。 一狗一龟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黑雾里,以鱼魅巨大的身躯作为着力点,不断跳跃躲避裹向它们的头发,大黑狗背上的乌龟还时不时的张口喷出一团雷云,打在鱼魅身上,立时雷弧四散,全劈在了鱼魅的鳞甲上。 鱼魅体型庞大,虽有无数灵活的头发,可身体却不便移动,这就给了一龟一狗钻空子的机会。大黑狗灵动敏捷,老龟骚扰偷袭,而且老龟的嘴还特损,边偷袭还边大声叫嚣:“哇哈哈,老黑,咱哥俩配合那真是天衣无缝啊,嘎嘎,死老太婆,你到底放是不放人,大爷可警告你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把你龟爷惹急了,老子专劈你咪-咪。” 这老龟还真敢干,话音刚落,张口便吐出一团雷云,好一阵雷电闪烁。那鱼魅虽已进化出了坚硬的鳞片,却也忍不了老龟这番羞辱,顿时气得又撤回了大量头发,组成天罗地网裹向了一龟一狗。 这一幕看得我下巴都快掉了,漂浮在我身边的鬼脸也张大了满是獠牙的嘴巴,显然也被这滑稽的一幕雷得不轻。 那一边老龟和老三几乎将鱼魅的所有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去,为了抓住它们,鱼魅将这片黑雾中九成以上的头发都抽调走了,没有了头发,黑雾减弱了不少,这片空间里的可视度也好了许多,我一下子便看见了同样被头发束缚住的其余人。 林巧儿、秀灵、百灵姐、洛依、两位道长,全被鱼魅的头发绑缚,所幸他们都还活着,只是离我稍远,至于道士和医生,罗刹老鬼说他们只是晕过去了。 原来在我被幻觉支配的时候,鱼魅将我们三人放到了一起,而我被幻觉迷惑,将他们两个当成了鲛人,之后鱼魅又制造了我被偷袭的幻觉,让我情绪失控,而医生两人却一直处于清醒状态,对我的出手百般放水,这才被我打伤昏迷。 如果没有罗刹老鬼及时将我喝醒,只怕我已经下了死手,届时鱼魅再让我走出幻境,让我知晓医生两人是死在我的手里,只怕我会立即崩溃,她则能够达成目的。 “真是好险啊!”我在心里暗叹,这一次还真的多亏了罗刹,不管他有何阴谋,这一次我是真该好好感谢他,要不然,我就算死了,也无法原谅自己。 医生和道士身上的伤看上去十分严重,他们的衣服已经完全浸染成了红色,但我知道,他们的这些伤大部分都是鲛鱼留下的,衣服上的血也多是鲛血,必须想办法摆脱这些头发,不然以他们两人的伤势,绝对坚持不了多久。 想到这,我急忙对罗刹老龟说:“那个,罗刹大神,咱们就这么耗着也不行啊,您看,您是不是帮我们把这些头发给解开?” 老鬼瞥了我一眼,哼声道:“这些头发,本座解不开!” 我一呆,心说不是吧,你堂堂的罗刹,怎么可能连个头发也对付不了?于是忙赔笑道:“呵呵,大神您这是哪里话,别开玩笑了,您那么牛逼,赶紧把我们放下来,不然时间拖久了,等鱼魅空出手来,咱们可就完蛋了。” “哼,本座还用骗你么?这鱼魅两千多年的修为,不会比本座的本尊弱,如今本座寄居在你的身体里,实力大减,更不可能是这家伙的对手,不过你想脱身也并不难,天启剑乃是神族重器,专克鱼魅这类妖魅之物。” 听完罗刹的话,我心中顿时叫苦不迭,刚才在幻觉里,天启剑和我绑在一起,可那是幻觉,实际的情况是,在我被头发卷进黑雾的时候,天启便从我手中脱落了,此刻早已沉入湖底,这可让我怎么办才好。 “唉,本座真是不明白,这应劫之人为何会是你这么个蠢货废物?你还记不记得,在娑冥镇时,你封印深渊时刻画出的那十二个密咒符文?” 我虽有些不爽老鬼张口废物闭口蠢货,但还是点了点头:“记得,怎么了?” “听着,用你学会的法门,引导你体内的元炁,把那十二个咒文刻画出来,快!” 我不太明白老鬼想要干什么,但此时除了听他的,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我闭幕观摩脑海中的剑印,丹田内的元炁共振,然后引导元炁流入手掌,正想画出那几个镇邪咒文时,我突然想起没有纸笔,忙看向了鬼脸。 老鬼满脸的无语,让我以指代笔,以掌代纸,以血代墨,将符文刻画于手掌之上。 此时老龟和老三在鱼魅的全力追捕下,已经顾不得去调戏鱼魅了,一龟一狗疲于奔命,可即便如此,它们仍旧处在绝对的下风,险况环生,有好几次差点就被抓到。 见此情形,我不敢再耽搁,忙咬破手指,于另一只手掌的掌心画出了那十二个镇邪咒文。 刻画的过程十分顺利,因为我对这几个咒文已经十分熟悉了,所以整个过程我只用了不到十秒便完成了,咒文刚一成型,我便感觉被画了镇邪咒文的手掌一阵火烫,似有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从四面八方积聚,越来越强。 与此同时,福至心灵,我借着掌心咒文凝聚力量之势,发出了我自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道彗音:“天启,归来!” 声出,音落,瞬间,整个世界都好像静止了,头发、鱼魅、老龟、罗刹鬼面、所有幸存的人,甚至湖面的水纹,都在这一刹那,停住了。 突然,静止的水面嗖的冲出一道乌光,径直飞入我的手中,正是坠入湖底的天启剑,也就在此时,静止的一切再度恢复了正常。 重新回归的天启剑显得无比兴奋,整个剑身都在嗡鸣,而我掌心的十二个镇邪咒文也停止聚集力量,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却能感觉到,逃离此地的关键,就在我手中的这十二个金色镇邪咒文。 罗刹鬼脸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刚才的一样,不只是它,老龟、鱼魅、还有其余人也都没有发现刚才的时间定格,鱼魅仍在追,老龟还在逃。 罗刹老鬼看见我手中突兀多出的天启剑,惊疑了一声,忙让我快把头发斩断。其实不用他提醒,我也打算这么做了,只是如果现在割断头发的话,我必然会掉进湖中,那样就无法救其余人了。 想到这,我忙问老鬼能不能想办法把我推到其余人身边?老鬼想了想,说它是没有能力撼动鱼魅的头发,但是它可以将之激怒,引导绑住我的头发去追它。 我忙点点头,对老鬼说就这么干! 于是,罗刹老鬼也不知使用了什么办法,喷出一团粘-稠发黑的液体黏在了捆住我的这团头发上,顿时,那头发好似受到了最不堪的羞辱一般,拖着我毫不犹豫的冲鬼脸扑了过去。 “好家伙,还真有办法!” 我心里暗叹,另一边,鬼面极速飞驰,很快便将头发引到了百灵姐以及洛依身边,她俩相隔不远,并没有昏迷,见我直奔她们而来,两人都叫了起来。 我把握好时间,在掠过她们身边的刹那挥剑砍断了头发,同时冲她们喊了一句:“准备救人!” 紧接着,我用同样的方法救下了道士、医生、秀灵以及两位道长,待到我准备去解救林巧儿时,突然从鱼魅那边传来一声惨叫:“哎哟草,娘希匹,死老太婆,你给龟爷记住,大爷一定要整死你!” 随着那凄惨的骂声,只听普通一声,鱼魅正下方的湖面溅起了大团水花,我急忙回头去看,原来是老龟和老三被鱼魅拍进了水里。 我大吃一惊,没有了老龟的牵制,鱼魅的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我了呀! 这念头刚起,立即就应验了,鱼魅妖异的目光转向了我,顿时让我有了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紧接着,大量的头发调转了方向,一齐朝我涌了过来。 看着眼前密集的头发,我感觉头皮发麻,慌忙挥舞天启去砍靠到近前的头发,奈何头发的数量太多,我根本砍不过来,眼看就要被包围,我尖叫一声,下意识伸手挡在了眼前。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三叔赶到 “嗤……” 只听得耳边一阵刺响,那声音就好像烧红的铁放入了水中,尖利得要命,我移开手一看,只见所有扑至我近前的头发迅速变成飞灰,而我手掌心处的十二个镇邪咒文正在发出璀璨刺目的光芒。 这变化是我始料未及的,在损耗了大量头发后,鱼魅美丽而精致的脸蛋上涌起了一丝阴毒。 那些头发终于不再朝我涌来,这不禁让我松了一口气,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绑住我的这截头发竟忽然拖着我快速朝着鱼魅飞去,等我反应过来想要去割头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巨大的鱼魅就在我眼前,她体型庞大,像是一条巨龙,虽长得妖媚动人,可此刻面对她时却让我心中涌起了巨大的压力,仅仅是她散发出的气息,便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面对这么个活了两千多年的大家伙,我心里有些发毛,忙捏紧了手中的剑,同时打定主意,要是她敢对我出手,我就用掌心里的镇邪咒文对付她,既然镇邪咒文对头发有用,想必对她也是有些作用的。 我正想着呢,就感觉绑在我身上的头发又开始了移动,我被托到了鱼魅的眼前,她用打量怪物一样的眼神左右打量着我,似乎想找出我身上不同于其他人的地方,然而她很快就失望了。 只见她红唇轻启,竟然说话了:“你是谁?” 我根本没想到她竟然还会说人话,一下就呆住了,只听她又重复了一句:“你是谁?” 这下我是彻底懵了,由于担心惹怒她,即使感觉到一阵诡异,我还是硬着头皮回答了她:“那个,您好,我是不小心闯进这的,我们无意冒犯,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我们一定会感念您的恩情的。” 那鱼魅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看得我心中一阵发虚,我忽然想到被我们烧死的那些鲛人,这鱼魅活了两千多年,那她就是此地鲛人的祖宗了,我们杀了她这么多的徒子徒孙,现在反而求她放我们一马,这能不发虚么? 这世上的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刚想着杀了鱼魅子孙的事情,就听她又问了一句:“为什么残杀我的族人?” 我心里一沉,急忙解释:“不,您听我解释,事情不是这样的,是您的族人先要吃我们,我们这才反抗的,这也是处于无奈啊!” 边说,我一边偷偷观察鱼魅的表情,发现她并没有表现出愤怒或者不耐,而是很平静的听我辩解完,这才开口说道:“就因为这个,你们便杀了我这么多族人?” 我被人鱼的这一问给气乐了,原本看他一直耐着性子听我解释,我还以为她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蛮横,就许他的族人吃掉我们,而不允许我们反抗杀掉她的族人,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在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我抓紧了天启,时刻准备割断身上的头发。 就在此时,那鱼魅却突然看了我一眼,她的目光落在了我手里的天启剑以及掌心的十二个镇邪咒文上,盯着看了片刻后,突然说道:“你很难对付,可是你害死了我这么多族人,我不会放过你,我要让你饱尝和我一样的痛苦。” 她话音刚落,一道人影被头发牵引到了我面前,我瞳孔骤然一缩,忽然明白了鱼魅刚才那番话的意思。 我捏紧了天启,压着心头的怒火,低声对她道:“你冲我来,放开她,这些事情和她没关系!” 鱼魅一直看着我,突然,她笑了:“咯咯,看来你们的关系不错,这样的话,那就更有必要让你……亲眼看着她,一点点消失!” 后面这一句话,鱼魅的话音咬得特别重,语气更是充满了挑衅的意味,我看准了机会,猛地挥剑砍向了绑住林巧儿的头发,不过可惜的是,我们之间的距离欠着半尺,无论我怎样努力,始终就欠着这一尺。 鱼魅的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仿佛这就是她设计好的。在我拼命的挣扎中,林巧儿一点点离我远去,慢慢的触向了水面,而鱼魅则于此刻发出一声尖锐高亢的叫声,顷刻间,原本平静的湖面顿时浮现了数以百计的鲛人,他们样貌丑陋,眼中充满了嗜血的凶光,一个个奋力的朝水面上跳起,企图去撕咬渐渐接近水面的林巧儿。 “不,快住手,住手啊……” 这一幕看得我目眦欲裂,我终于明白鱼魅所说的让我亲眼看着林巧儿一点点消失是什么意思了,她是打算让我看着林巧儿被她的族人一点点撕碎吃下啊! 好歹毒的鱼魅,我不能让她得逞,绝不能让她得逞,我连忙挥剑去斩束缚住我的头发,可那头发在鱼魅的控制下,猛烈摇晃,四处摆动,将我转得七晕八素,连眼睛都花了,更别提去割头发了。 我心里急得要命,实在没有办法,我只得鼓足一口气,大叫出声:“老龟,你他娘的要是还没咽气,赶紧去救人啊!” 这一声喊出,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心里仍旧急怒交加,之前在幻境里出现的暴戾情绪又有了冒头的趋势。 “小子,千万不要上当,那老家伙故意激怒你,就是要让你失控,你可要稳住啊!”老鬼的声音忽然在我脑海里响了起来,我急忙深吸一口气,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情绪一冷静下来,刚才没想到的一些事情马上就变得清晰,我想到了脱离束缚的办法,忙用有镇邪咒文的那只手去抓缠在腰间的头发,这一抓之下,那头发顿时松了开来,而我则脱离了头发的束缚,坠入了水中。 我心急林巧儿的安慰,丝毫不敢停留,刚一入水,便立即浮出水面,四处张望林巧儿的踪迹。 湖面烧起的火早已经被黑雾扑灭了,那一把大火虽然烧死了不少的鲛人,但因为鱼魅的干扰,火很快就灭了,所以还是有不少的鲛人幸存了下来。此时那些幸存的鲛人全部聚集到了一处,它们像是等候喂食的宠物,眼巴巴的看着慢慢落下的林巧儿,眼神里充满了贪婪。 老龟呢?它怎么没有救人?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腾的一下又蹿了起来,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即飞到林巧儿身边,将她从鲛口救下,然而这只是妄想,我坠落的地方距离她太远,根本等不及游过去了。 完了! 眼看着林巧儿就要掉进水里,被无数的鲛人撕碎,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一股暴戾的情绪仿佛就要冲出,支配我的意识,可就在此时,传说中的奇迹出现了。 就在我已经绝望之际,忽听得黑雾之外一声惊雷炸响,紧接着我便看见一道长约数十丈的金色剑光破开了黑雾,直劈在了束缚住林巧儿的那道头发之上。 鱼魅的头发像是稻草遇上了利刃,刚一触上,便被切断了,林巧儿直坠而下,而那金色剑光却余势未止,没有丝毫停留的劈进湖里,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神威,将大半个锁妖湖截成两半。 在那突兀出现的金色剑光下,湖面被劈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两侧湖水倒卷,将整个锁妖湖都翻了起来。此时处于剑光之下的鲛人,要么被劈死,要么被震退,那模样别提多凄惨。 我震惊的看着这发生在眼前的不可思议的一幕,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不过很快我就反应了过来,心道不妙,林巧儿虽然被那剑光救了,可她尚在昏迷之中,就算水里的鲛人被剑光驱散,她也会溺水而亡的。 我再也顾不得多想,也管不了湖面掀起的巨浪,拼了命的朝林巧儿坠落的方向游去。 才游出去不到十米,我便感觉自己脚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我扭头一看,发现又是那种头发,不由心头火气,沉入水里刚想挥剑去斩,一道靓丽曼妙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我眼前,顿时便让我呆住了。 这突然出现的娇俏人影,赫然是昨晚在峡谷中向我示爱的人鱼公主。 我不知道她缠住我的脚想做什么,可她之前也算救过我,而且她的本性似乎不坏,也没有做过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最主要的是这么娇俏可爱的女孩子,我也不好直接将人家的头发给砍断啊! 这一犹豫,娇俏美丽的人鱼公主便追了上来,她停在了我面前,诱人的美艳脸蛋上挂着淡淡的红晕,她盯着我看了少许,直到我因为憋气到了极限而脸色发紫,她才用她冰凉细腻的小手将我拉出了水面。 几乎窒息的我刚一接触空气,立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这时人鱼公主也浮上了水面,她的手还拉着我,晶蓝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我,可就是不说话。 我不清楚她想干什么,但想到同为人鱼的鱼魅会讲人语,那么她会不会也能说话呢? 想到这,我便直接出声问她:“你,想做什么?” 我担心她就算会讲人语,可能也不懂其意思,所以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用手比划着。然而让我失望的是,她虽然歪着头听我讲话,可却并没有回应,看这模样,她并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或者说她不会人语。 看来是我多想了,并不是所有的人鱼都和那条千年鱼魅一样。我有些失落,但这时候更重要的是去救林巧儿,不能在这干耗着,想到这,我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一边比划一边对她说:“对不起,我现在要去救我的朋友,不能停在这,你快走吧,这里很危险!” 说完,我也不管她的反应,刚准备往前,没成想却遇到了两只被刚才那道剑光震退的鲛人。 我心中一沉,在水里和鲛人遭遇,这可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搞不好自己的小命恐怕就要交代在这了。 那两只鲛人也发现了我,眼中凶光一闪,就要朝我扑来,可没成想一道娇俏的人影突然挡在了我面前,是人鱼公主,那两只鲛人顿时吓得连连后退。 它们之间用一种奇怪的音调交流,很快,那两只鲛人便惊疑不定的转变了方向,退走了,临走之时,还十分恭敬的朝着我行了一礼,当然这礼也有可能是向人鱼公主打的,可我却感觉那就是给我敬的。 经过这么一遭,我也不敢继续这样毫无大脑的去救人了,倘若再遇上几只鲛人,我铁定得玩完。 我看向了人鱼公主,心里特别希望她能跟我一起过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人鱼公主好像能读懂我心里所想,牵起我的手便朝林巧儿追落的方向游去。 一路上,我们果然遇到了不少的鲛人,全靠人鱼公主,我们得以顺利抵达目的地,然而让我失望的是,我在附近并没有找到林巧儿的踪影。 “难道是被刚才的激流卷到了其他地方?”我心里想着,更加着急起来,可就在此时,头顶的黑雾里突然炸出一蓬金光,我一惊,仰头一看,发现黑雾中的鱼魅正在和一个执剑的青袍老道激烈的大战。 令人震惊的是,那使剑的白须青袍老道竟能凭空悬浮,并且和鱼魅斗得旗鼓相当。 这老道是谁?这种凭空飞行的本事,这老道得是什么境界? 我惊叹的想着,心说难怪鱼魅没有继续对我出手,感情她也遇上了硬茬,想来这白须老道便是刚才劈出那道恐怖剑光的人了。 头顶一鱼一道斗得难分难解,恐怖的气势席卷八方,这种打斗的威势,我只在娑冥古镇时见过,当然了,当时严无道和尸王的打斗气势比这要稍微恐怖一些,可眼下的也差不了多少,莫非这老道也是一个羽化境的高人? 我脑子里胡思乱想之际,身边的人鱼公主被头顶打斗的威势吓得不轻,小脸惨白,干脆直接缩进了我的怀里。 这让我有些尴尬,因为人鱼没有衣服,她的上半身和正常的人类女性没什么区别,虽在她的体表有一层淡蓝色的鳞片,可那实在是在太薄太不显眼了,此时她挤入我怀里,近乎赤-裸的su胸便紧紧的贴在了我的胸口,而我的衣服又破烂不堪…… 总之,此刻的气氛旖旎至极。 我叹了口气,四下张望,原本只是想看看水面有没有船只的残骸能让我暂时借力,然后游到岸边,可没成想这一看之下,我竟发现不远处正有一艘船朝我这边开了过来。 我简直高兴疯了,还以为自己又出现了幻觉,急忙向罗刹老鬼确认了一番,才肯定这并不是幻觉,真的有一艘船。 这时候我什么也管不了了,拼命的朝那艘船招手,同时大喊救命。也不知道船上的人有没有听到,总之,那船朝我这边靠了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当我看清船头上站着的那个人时,我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叔,那是三叔,自进山后便杳无音讯的三叔,哈哈哈哈,这是真的么,这是真的么,三叔没死,三叔没死啊! 我喜极而泣,边哭边大喊三叔。 船很快就到了我跟前,停住了,船上三叔满脸的担忧,一直到看见我无事后,他方才松了口气,边招呼人放下绳索拉我上去,边骂道:“臭小子,你胆子也忒大了,等回去,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鼻子酸酸的,只是喊了一声三叔,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这时候从船舱里冲出来一个人,竟然是林巧儿,她已经醒了过来,看来是三叔他们救了她,这让我心中最后一丝担忧也完全放下了。 三叔要拉我上去,但此时我怀里还缩着个小东西,她躲在我怀里,似乎知道我要离开了,揪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 这让我有些为难了,这一路过来,全靠她帮忙,我实在不忍心甩下她就此离开。 三叔和林巧儿也看到了人鱼公主,他们在船上,看不出人鱼公主的身份,只以为我怀里的是一个赤-裸的小姑娘邓海恩,林巧儿脸色有些发白,三叔也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骂道:“小王八蛋,看你干的好事!” 说着,三叔朝船里招呼了一声,紧接着我便看到洛依捧着一件女孩子的衣服走了出来,看来不只是林巧儿,我们的人都已经被三叔给救了起来。 洛依看着水里的我,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三叔将衣服扔给了我,由于人鱼的身体构造和我们不同,我只是翻出了一件t恤,拉着她沉入水下,手忙脚乱的给她换上,然后问她愿不愿意和我一起上船。 我的本意是先将她带上船,然后想办法送她回到那个鲛人聚居的峡谷,之后我们在离开此地,当然了,如果她不愿意,那我就只能自己上船,然后同三叔他们离开。 人鱼公主虽不会说人语,可却好似能听懂我要表达的意思,她既新奇又欣喜的打量着我替她换上的衣服,然后毫不犹豫的跟着我一起上了船。 直到她的尾巴露出水面,三叔和林巧儿方才惊呼一声,指着人鱼的尾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事情始末 看着三叔等人的反应,我只得苦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所幸人鱼公主本性不坏,而且长得又娇俏可人,穿上洛依的小t恤后简直就和十八岁的漂亮小姑娘一样,十分招人喜欢,众人虽然惊讶人鱼怎么会和我在一起,却也没有表露出恶意。 如我猜测的那般,我们队伍里的人都已经被三叔救到了船上,除了道士医生还在昏迷外,其余人皆无大碍,百灵姐正在给道士和医生治疗,相信要不了多久两人便能醒来。 相较于我们的情况,三叔的队伍就要惨得多了,他带出来的几十人的队伍而今只剩下了七个人,就算再加上被我们所救的王箫一和阳叔谋,也不过才九人,其余的无一幸免,全都死了。 我问三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出现,之前他们又上哪去了? 三叔长叹了一口气,告诉我,说当晚在石岛他们击退了鲛人的进攻后,一时大意,竟被一种充满魔力的歌声迷惑,陷入了可怕的幻觉。 听三叔这么说,我马上就知道他们遇到的是什么了,人鱼,一定是人鱼,也只有人鱼的声音才有那种独特的令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深层幻境的魔力。 这一点三叔在之后也知道了,不过当时他们队伍里有至少一半的人着了道,剩下的人在真武道人的棒喝下,暂时脱离了幻境,但鲛人的第二波攻击又开始了。 失去了一半的人手,继续僵持绝对必死无疑,三叔只得率领清醒的这一半人连夜逃离了石岛。也幸亏他们先前的大战消耗了大量的鲛人,而剩下的鲛人大部分都去围攻陷入幻境的那些人了,三叔他们这才得以逃脱。 后来,他们追进了河湾,沿途又损失了不少人,直至来到锁妖湖,他们碰上了先一步到达的天巫教之人,也看到了我老爹。 后面的事情和洛依跟我说的没有太大的出入,因为人鱼和幽灵船的缘故,双方哪里还有心思继续争斗,于是各自退去。 三叔说:“大侄子,你们能追到这里,想必这一路也吃了不少的苦头,鲛鱼分为鲛人和人鱼,想必你应该也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想到三叔提起的他们被人鱼的声音攻击,险些全军覆没的事情,不由下意识看向了躲在我身后可怜兮兮的人鱼公主。 三叔叹了口气,摆了摆手:“放心吧,和她没关系,偷袭我们的人鱼另有其人!” 这话可让我吃惊不小,我惊呼道:“三叔,你的意思是,这里的人鱼不止一只?” “当然!”三叔点了点头,神情略显凝重,“光是我们碰上的,就不下三只,再加上被你拐带的这个……”三叔说到这,看了看我身后一副小心翼翼样子的人鱼公主,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想了想,继续追问三叔:“三叔,你刚才说到幽灵船,那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一个禁锢船只的空间,为什么之前我们的船进入锁妖湖却什么都没碰到?” 听我问起这件事,三叔的目光忽然一凝,他朝着先湖下望了望,一脸的后怕之色。 “那些幽灵船,很可怕!”三叔喃喃了一具,然后和我说起了他们当时遇见幽灵船的情形。 当时三叔他们刚刚赶到锁妖湖,对情况并不了解,后来在湖中遭遇天巫教的船只,双方谈判不成,大打出手。 就在双方激战正酣之际,雾气里突然多出了两艘诡异的船,那船和他们的船一模一样,就连船上的人也一般无二,天巫教的人在看到那船后,竟然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三叔他们由于是刚到锁妖湖,不知道幽灵船的厉害,没有在第一时间逃走,然后便陷入了苦战。那些和他们长得一模一样的“自己”完全是不死之身,体力还无穷无尽,根本没法打。三叔见局势不妙,立即撤退,可没想到在撤退的过程中迷失了方向,被困在了湖中,足足折腾了一天,方才逃离雾气,停靠在了岸边。 之后,他们一边修整,一边尝试性的进入锁妖湖探索,却不曾想湖面突然发生惊变,整个锁妖湖卷起了漩涡,最后将他们连人带船全卷入了漩涡当中。 这件事情我之前听洛依说过,洛依当时被卷入漩涡后,醒来时,便出现在了石岛下的洞窟当中,难道三叔他们也遇到了同样的情况? 不等我询问,三叔继续叙述起之后发生的事情。然而三叔的叙述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事情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三叔被卷入漩涡后,并没有回到鲛人湖,而是到了一个十分神秘的空间。 那是一片荒凉的山谷,四周环绕着九座高耸入云的黑色巨峰,在每一座巨峰之上都有四十九根穿天铁锁横亘,在峡谷的正中屹立着一根擎天铜柱,四周九座巨峰的铁锁全部汇集到铜柱之上,将整个山谷‘锁’在其中。 当时被卷入神秘山谷的不止三叔他们,天巫教的人和我老爹也在,双方险些又于山谷内爆发大战,好在当时有人发现了天大的秘密,这才打断了双方的冲突。 这个所谓的天大秘密,说来很简单,那就是地形,神秘山谷的地形,和锁妖湖的地形,几乎一模一样,无论是环绕在四周的巨山,亦或是峡谷的形状,都和锁妖湖如出一辙。 简单来说,只要将锁妖湖的湖水放干,那么锁妖湖便和这片山谷一模一样。 这一发现震惊了所有进入那片空间的人,其后,三叔他们于峡谷中央的擎天铜柱上发现了大量刻画三眼人的壁画,这些壁画中的三眼人和我跟三叔描述的三眼神族几乎一模一样。 三叔当即意识到那片空间可能与节点禁-地有关,之后,三叔花费了不少的时间来解读铜柱上的壁画,最后得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那就是这片空间是一个镜面,一个三眼神族倾其所有建造的反射镜面,他们打算利用这个镜面将一个关系到所有神族存亡的地方投射在这个精心布局而成的倒影空间,然后再利用布置好的封印彻底封禁那个可怕的地方。 然而可惜的是,在这个计划的实施过程中-出现了一些意外,导致反射的镜面损坏,倒影空间虽然投射成功,但却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倒影,并没有能把那个所在的关键迁移至这片空间,这里的所有布置,包括些封印,全部成为摆设。 而此地的三眼神族也因建造倒影空间,耗尽了举族之力,最终步入消亡,这便是吐司凼锁妖湖的来历。 听完三叔的叙述,我马上想起了张灵瑾的留言:我等历经艰辛追踪至此,本以为寻到了根源之地,不想找到的只是一面镜子,锁妖湖非锁妖湖,我们被骗了,所有的一切,只是倒影!如有后来者见此留言,当速退,如为张氏嫡裔,务当竭力封禁-地眼! 原来,张灵瑾是这个意思,等等,不对,如果这只是史前神族建造的一个倒影空间,那为什么张灵瑾要在留言里让张氏嫡裔封禁地眼? 既然都是假的,又何来地眼呢?还有之前从锁妖湖刮出的阴风,我能肯定那绝对就是地眼里吹拂出的地狱阴风,如果是假的,阴风又作何解释? 我将自己的疑问一股脑全说了出来,三叔摆了摆手,让我不要着急,听他说完,于是我耐着性子听完了他后面的叙述,顿时恍然。 在研究完铜柱上的浮雕后,三叔也被上面记载的信息震惊了,而就在此时,这片被史前神族打算用来当作封印场所的空间突然剧烈的震动起来,三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四下一看,才发现天巫教的人趁着他们解读浮雕之际破坏了峡谷角落处一座并不起眼的石台。 原来,史前神族在建造封印以及倒影空间时,为了能提高成功率,特地选择了一个地眼作为核心阵眼。 天巫教此行的目的就是破坏这个石台,他们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了石台就是倒影空间地眼的封印,于是便谋划了绑架我以及寻找石台所在这一系列活动。 剧烈的震动伴随着恐怖的阴风喷涌,这片封印空间顿时变成了人间地狱,几个修为不够的人经那阴风一刮,当即暴毙而亡,连魂魄都被抽离得干干净净。 三叔当即大怒,与天巫教大打出手,最后的结果是,三叔于混乱中抢回了我老爹,但存在于这片空间里的节点禁-地却被破坏了。 天巫教的家伙达成了目的,并不和三叔纠缠,当即退走,于是这方空间里就只剩下了三叔的队伍。 天巫教的人也许想不到,在每一个地眼所在的地方,都存在一个备用封印,三叔他们知道节点禁-地爆发的可怕,所以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原地寻找补救的办法。 别说,还真让他们找到了留在那片空间的备用封印,然而开启备用封印是有条件的,唯有特定的人才能开启,而这个特定的人,便是身具厄源之人。 第一百三十章 逼婚? 厄源,那可是在我的身上,这可让他们如何是好? 最后,实在没办法,一身正气的老爹站了出来,说厄源既然在儿子身上,那么他这个当爹的应该也具备条件,于是,老爹就这么义无反顾的上了。 事实证明,我们这一家人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之前三叔等人始终无法开启的封印,换我老爹之后,竟然真的开启了。 备用封印开启,地眼重新封禁,一切恢复正常,这也不过只是几个小时前刚发生的事情。因为之前的原始封印本就有些破损了,老爹重启备用封印后,地眼更加稳固,锁妖湖里的幽灵船还有禁锢船只的空间也都消失不见了。 听完三叔的叙述,一切就全对上了,几个小时前,锁妖湖的异象突然消失,想来那便是老爹启动了备用封印,所以异象才全都消失了。 听到这里,我的疑问基本上都得到了解答,然而还有一个让我始终不安的问题,三叔却是一直没有提到,那就是我老爹上哪去了?他不是已经被三叔救出来了么?为什么不在船上? 我有些不安的将这最后的问题问了出来,三叔僵硬的表情顿时让我更加心慌了。 “三叔,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三叔的表情有些复杂,既有自责,也有懊悔,他叹了口气说道:“小逸,三叔对不住你,我们在离开那座山谷的时候,遭到了天巫教的暗算,二哥他……被劫走了。” “什么?”我一下捏紧了拳头,心里的怒火顿时有些压制不住。 “天巫教先我们半天离开,谁也没想到他们不但没走,反而会留在出口偷袭我们,当时我们封印了地眼,一时大意……” “天巫教,又是天巫教……”我几乎咬碎了自己的牙齿,猛地看向了洛依,险些将怒火全部发在了他的身上,然而转念一想,劫走我老爹的是右-派,和洛依并没有关系,我这才强压下满腔的怒火,在心里记下了这笔账。 我并没有怪三叔的意思,而且这本来就不该怨他,为了救我老爹,三叔这一次险些搭上了性命,而且还损失了这么多人手,他已经尽力了。 如今再说这些都是徒劳,想想该怎样离开才是正途。三叔告诉我,说这条千年鱼魅是此地所有鲛鱼的祖先,她是绝对不会轻易放我们离开的,为今之计,只能期望真武道人能够打败她。 听了三叔这番话,我在知道原来那就是真武道人,之前听王箫一和阳叔谋两位道长提起过他,听说他来自武当,道号真武,其声名不下茅山三老,甚至堪比宗师。之前我还觉得这人有些名不副实,我可是见过玉虚真人和玉清真人的,这二人的手段都比他强多了,至少在鲛人面前不会如此狼狈,可现在看来,这人几乎都快赶上我见过的羽化仙人严无道了。 三叔听了我的说法后,淡淡一笑:“大侄子你这说法也不能说不对,要是放在以前,真武道长虽然厉害,倒也确实不如茅山大宗师,可现在嘛,还真有些不好说。” 见我一脸不解,三叔便继续解释道:“小逸你有所不知,在那个神秘的空间里,我们在爆发的地眼附近,发现了一团奇异的泥土。” “泥土?什么泥土?”我问。 三叔说:“那是一种灰色的泥土,有一种很古怪的味道,嗯,怎么说呢……”三叔说到这里的时候,皱眉想了想,似乎在组织合适的形容语言:“那味道很刺鼻,像是腐朽的气息……” 不等三叔继续说下去,我猛地打断了他的话:“三叔,你说的,是这种泥土么?” 说着,我从背包里翻出了之前老桂转交给我的那包泥土,将之打开,顿时,一股刺鼻的腐朽气味弥漫开来,正躺在船舱里休息的老龟立即破口大骂:“干李良,是哪个混蛋让大爷闻到了这该死的味道,给老子出来!” 我没理会它,看向了三叔,此时的三叔也是满脸震惊,一把接过我手中的泥土,仔细看了看后,他也取出了一个密制的防水袋,将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他刚一打开,顿时一股更为浓郁的刺鼻气息飘了出来。 “果然是同一种泥土!”三叔满脸凝重之色,突然盯着我问道:“这你上哪弄的?” 我没有隐瞒,将老桂转交泥土给我的事情说了,三叔的表情顿时更加凝重了。 “大侄子,你知不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说现在的真武道长和茅山宗师对上,谁胜谁负难以预料?” 我摇头表示不解,三叔继续说道:“那是因为真武道人刚刚突破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实力有了质的飞跃,所以我才说他现在和茅山宗师相比孰强孰弱犹未可知!” 我一奇,想到三叔不可能没来由的说起此事,于是马上想到了那灰色的泥土。 “三叔,真武道人,该不会是因为这泥土才突破的吧?” 三叔看了看我,点了点头,我顿时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不起眼的破泥土竟还有如此牛逼的功效?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除了这些,我家里还有一大盒子呢,这要是遍访神州各大名山大派,专门兜售此种泥土,岂不是要赚翻了? 我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三叔将我那包泥土还给我,同时将他自己那包也收好,嘱咐我一定要小心保管,这东西绝对不同寻常,说不定以后会有大用。 我点了点头,刚想说话,船舱里突然传来了道士十分淫-荡的哼哼声。 “啊,哦,好舒服,无量天尊,道爷终是没死成,嘿嘿,百灵,你这按摩手法可真好,我这伤都感觉不到疼了……” 听见道士的声音,我心中一喜,急忙上前看他。 看到我后,道士吓了一跳,猛地向后缩了缩,指着我的鼻子哆嗦着说道:“你…你你别过来啊,道爷这次可不会放水了……” 看着道士那害怕的模样,我有些苦笑不得,对他说我已经恢复正常了,让他不用担心。许是对我有了心理阴影,道士直盯着我打量了好几秒,这才破口大骂道:“好你个记者,老子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干趴下,你小子给我记着,道爷总有一天要找回这场子。” 说话间,医生也醒了过来,我顿时喜出望外,我就怕他俩出事,现在两人都已经醒了,我也可以放心了。 也不知是百灵姐的医术厉害,还是这两人的恢复力惊人,他们刚醒没多久,吃了点东西,感觉已经像没事人一样了。 他们两人都是刚醒,对我身边有些怕人的人鱼公主十分好奇,道士凑到我身边,捅了捅-我,一脸暧昧的问:“我说,记者你不错嘛,来,跟道爷说说,你是怎么把人家拐带来的?你他娘-的不会是想将她带回去当老婆吧?” 我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他妈-的少放臭屁,老子可没你那么龌龊。她帮过我,然后一直跟在身后,我也没辙,我打算趁现在送她回那个鲛人聚集的峡谷。” 闻言,道士像看傻逼一样看着我,然后一脸的痛心疾首:“哎呀,不是道爷说你,你小子就是缺根筋,这么可人的小宝贝,你怎么舍得扔这里,而且人家明显是看上你了,不然也不会追着你不敢,你这么做岂不是伤了人家的心了?要道爷说,你就别整那脱-裤子放屁的事了,直接把她带回去,偷偷养在家里,就当养了个小情人吧,你也不吃亏。” 我真是被道士这番话给气乐了,懒得再跟他废话,找到三叔刚想和他说送人鱼公主回峡谷的事,突然,黑雾当中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紧接着一道人影从黑雾里飞了出来,径直跌落在了船上。 是真武道人,船上的人急忙围上前去,但见这白须青袍老道满脸的黑气弥漫,脸色也有些发青,就好像中了某种剧毒一般,堪堪能稳住身体。 三叔见状,急忙搀住了他:“真人,您不要紧吧?” 真武道人身体有些颤抖,盘膝坐到了甲板上,提掌运气,很快,他脸上的黑气消散了一些,但脸上依旧一片青黑。 真武道人脸色难看的看向了天空中蔓延而下的黑雾,还有黑雾里那越来越靠近我们的鱼魅,开口说道:“好厉害的妖魅,好可怕的道行,贫道不是她的对手。” 听他这么说,船上所有的人脸色一下就都变了,连真武道人也不是她的对手,那我们岂不是全无生理了? 就在我内心忐忑之际,鱼魅已经来到了船只近前,整艘船都被黑雾包裹,无数的头发封锁住了所有的方向,看这架势,这老妖婆是真不打算放我们离开了。 三叔在这时候站了出来,脸色凝重的朝那鱼魅一拱手,然后语气谦恭的说道:“前辈修为高深,我等拜服,但我们与前辈素昧平生,又无怨仇,还望前辈高抬贵手,放我等离去,晚辈必将俯首拜谢!” 鱼魅还是那副老样子,耐心的听着三叔的话,脸上毫无表情,我一看,顿时叹了口气,知道三叔这是在对牛弹琴,说软话要是有用,我早就已经跑了,哪能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果然,等三叔的话说完后,鱼魅的脸上方才露出了讥讽的笑容:“你说我们无怨仇?” 说着,她冷笑一声,一抬手指向了躲在三叔背后的我:“这个小家伙,两把火烧死了我多少族人,你说无怨仇?” 三叔的脸色一变,刚想辩解,鱼魅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指向了船上我们一行的其他人:“他、他、还有她,这几个人身上至今还有我族人尸油的气息,你说无怨仇?” “还有她!”鱼魅话语中的讥讽意味越来越浓,紧接着,她又指向了躲在我身后的人鱼公主,脸上讥讽的笑容骤然一变,变成了无穷的怒火和滔天的杀意,她语气冰冷的继续说道:“你们不止杀了我这么多的族人,还想抓走我唯一的孙儿,这叫无怨仇?” 最后出口的一句话,已经不再是质问,鱼魅喊出的巨大音波几乎将我们的耳膜撕裂,甚至使得湖面也剧烈震荡了起来。 三叔脸色发白,可还是挡在我面前,语气决绝的说道:“对于前辈说的这些,晚辈不想辩解,但有一点您错了,这个小家伙不是我们抓上船的,而是她自己黏着我家大侄子,非要跟上船的,刚才我这大侄子还和我商量把她送回峡谷,我们怎么可能抓她呢?” 鱼魅脸上的讥讽之意更浓,厉声说道:“你还想撒谎?” “晚辈没有说谎,前辈若是不信,大可亲自问问这小家伙!” 说罢,三叔将我让了出来,鱼魅森然的目光一下便落到了我身上,顿时让我身体一寒。人鱼还是偷偷的躲在我身后,紧紧的揪着我的衣服,但她如何能躲过鱼魅的眼睛,突然,鱼魅一招手,数道头发冲上了甲板,将躲在我身后的娇小身影给拉了出来。 人鱼公主一脸的委屈,非常不高兴的看向了鱼魅,发出了一阵类似海豚鸣叫的空灵声音,而那鱼魅也以同样的声音回应,看来两者正在交谈。 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眼下的我们根本没有抗衡鱼魅的资本,如果人鱼公主不能劝服她,今天我们谁也无法离开此地。 我听不懂人鱼之间的语言,但从她们不断变化的表情可以看出,她们争论得很激烈,鱼魅的脸色一阵一阵的变化,而人鱼公主的表情却始终很坚定,最奇怪的是,她们边交谈,还边不时的看我,搞得我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们交谈了一阵,最终在人鱼公主的坚持下,鱼魅似乎妥协了,因为我看到鱼魅的脸上满是无奈和溺爱,看得出,她十分喜爱自己的这个孙女。 交谈结束,人鱼很欢喜,开心的拉起我的手,我满脑子疑惑,不知道她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竟会使得人鱼公主如此开心,正在这时候,就听鱼魅说话了。 “哎,罢了,看在卿儿的份上,我放你们离开!”鱼魅的语气显得十分无奈,当听到她说放我们离开,我差点就乐疯了,下意识抱住了人鱼公主,心中的感激真无以言表。 “嗯,看来你也是喜欢卿儿的,这样最好,虽然老身并不赞成异族通婚,但卿儿的体内毕竟也有一半人类血统,罢了罢了,留下他,你们走吧!” 说着,鱼魅指了指我! 我们都被鱼魅这番话给说懵了,怎么回事,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叔紧皱着眉头问道:“前辈,你这是何意?” 鱼魅瞥了我们一眼,语气不咸不淡的说道:“怎么,听不懂?卿儿喜欢你家侄子,我看你家侄子也有这个意思,老身可以放了你们,但条件是你这侄子得留下,和卿儿成婚!” 我惊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这老太婆也太能扯了吧,这不是瞎搞么,让我和人鱼结婚,这尼玛脑洞也忒大了吧! 我满脑门子黑线,船上的其余人也惊得够呛,特别是道士,那一双贼眼珠都快瞪出眼眶了,“无量你个大粑粑,道爷不过就那么一说,还真给说中了,我擦,记者,你这单要是成了,那可真是名扬天下了,想当年许仙不过讨了条蛇当老婆,就火了这么多年,你小子讨一条人鱼,那可真是千古人鱼恋,光辉照古今啊!” 我脸色难看的瞪了道士一眼,对人鱼公主说道:“你叫卿儿?真好听的名字,可是我真的不能留在这,一来我们不是同类,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二来我们之间并没有感情,就算真绑在一起,也不可能幸福,所以,真的很抱歉。” 卿儿偏着头,一脸纯真的看着,也不知听没听懂我的话。 这时候三叔也待不住了,只得继续和鱼魅沟通:“前辈,您孙女是人鱼,我侄子是人类,他们怎么能在一起呢?您别开玩笑了!” 对三叔的话,鱼魅一脸的不以为然:“谁和你开玩笑了,哪个说人类和人鱼不能在一起?卿儿的父亲,那个负心汉,不就是你们人类么?废话少说,你答是不答应,要答应,老身立即放你们离开,若是不答应,今天谁也甭想离开。” 三叔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船上这些幸存的人,叹了口气,对鱼魅说道:“前辈,小逸是我张家的独苗,至关重要,我不能让他留在这里,如果您真想让他们通婚,不如我们各自退一步,让他们在此地成婚,但小逸还得和我们一同离开,或者让卿儿随我们一起离开,您看如何?” “三叔,你怎么能……” 我气急,刚想说话,就被三叔摆手打断。 “你想带走我唯一的孙儿?”鱼魅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她看向我,继续问道:“你呢,你愿不愿意留下来,或者,你和他一样,也想带走卿儿?” 我想了想,顿时明白了三叔的用意,他这是想先稳住鱼魅,争取逃离此地,然后再来解决卿儿的问题。 想清楚了这点,虽然觉得这样有些对不起单纯的卿儿,可我还是点了点头:“没错,我和三叔的想法一样,我不可能留在这里!” 鱼魅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冷得像寒冰。 “人类,果真没一个好东西,贪婪成性,见利忘义,好色无耻,千百年来,你们无情的杀戮我族,就为了炼制烛油,几乎将我鲛鱼一族灭绝。 千年前,老身历经艰辛,带着仅存的一支族人来到此地,本以为从此能与世隔绝,保存我族的希望,可是,你们又来了。那个姓箫的负心贼道,骗了老身唯一的骨血,抛弃妻女,害得老身唯一的爱女从此走失,现现在你们又想骗走老身最后的亲人,哈哈哈……” 鱼魅说到这,忽然狂笑了起来,她指向了我,眼神冰冷,一个字一顿的说道:“你和那姓箫的贼道都是一类人,负心之人,当诛,今天你留也得,不留,也得留!” 话音刚落,没等我们反应过来,鱼魅突然卷起了卿儿,同时巨大的鱼尾凌空一摆,将我们的船拦腰拍得粉碎。 我们怎么也没想到前一秒还在叙说故事的鱼魅会突然翻脸出手,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连同船只一起被拍进了水里。 第一百三十一章 鱼魅的诅咒 鱼魅突然暴起动手,我们反应不及,连人带船全给拍进了湖里。 这下可真是彻底完蛋了,最后的一艘船也没了,最要命的是鱼魅和我们翻了脸,她若是下杀手,陷在水里的我们将毫无抵抗之力,成为她随手就能捏死的蚂蚁。 我刚挣扎着从水里探出头,都还没来得及好好喘口气,数道头发便已冲将下来,将我裹成了肉粽,提出了水面。 我心里发毛,被裹成这样,就算是神仙,也根本挣脱不开啊! 那些头发将我送到了鱼魅跟前,鱼魅用冰冷的目光扫了我一眼,随即我便感觉裹在身体外面的头发一圈圈松了开。没有了支撑,我一下从空中跌落,这时一直白皙光洁的大手抓住了我,是鱼魅,她像是捏一只老鼠一样将我抓在手里。 我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惊恐的冲她喊道:“你,你想干嘛?” “带你去成婚,你同是不同意?”冰冷无情的声音传出,我忽然感觉捏住我的手掌握紧了几分,顿时我便听到了自己浑身传来了一阵咯咯的骨头轻响,剧烈的疼痛袭如脑海,险些让我晕死过去。 好在那鱼魅还算有些分寸,在我即将承受不住之际,她的手松开了一些,顿时让我有了一种进入天堂的感觉。 “说,你同不同意?” 我大口的喘着粗气,就是不说话,没成想她的手又收紧了起来,而且比前一次捏得还紧。我疼得大叫了出来,感觉浑身骨头马上就要断了,鱼魅这时候又停下了动作,重复问了刚才的问题。 此时的我浑身大汗,剧痛充斥全身,连思考也无法做到,如何能回答她的问题,于是,我又感觉到手掌开始收紧,下意识大喊了一声:“停!” 鱼魅的手掌顿滞住了,似乎在等我说出‘同意’两个字,我强忍住周身的剧痛,吐出一口血沫,看着她笑了。 “你笑什么?”鱼魅皱了皱眉,表情中带着厌恶。 我没有说话,看了看鱼魅肩膀上正看着我哭泣的人鱼公主卿儿,我闭上了眼睛,然后趁着鱼魅松开手之际,突然抽出了左手,一把抓在了鱼魅的一根手指上。 嗤…… 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鱼魅脸色一变,突然惊叫了一声,捏住我的手下意识松了开,我以为自己会掉进水里,可没想到那鱼魅刚一松开手,四周无数的头发便又将我裹成了粽子。 鱼魅被我左手掌心接触的那个手指多出了一团刺目的焦黑,那是被我掌心的镇邪咒文给灼烧的,说来也奇怪,这十二个用我的鲜血以及先天元炁刻画出的符文,在被水泡了这么久后,不但没有被冲刷掉,反而一直保持着原样。 这下鱼魅彻底被我激怒了,她本就冰冷的脸上此时更是结满了寒霜,裹住我的头发一点点收紧,将我的手紧紧勒在里面,如此一来我就没法再使用掌心的镇邪咒文了。 “老身最后再问一遍,你同是不同意?” 我嘴里发苦,此时已经说不出话了,见我不答,鱼魅笑了,连说了几个好后,突然,她哼唱起了一曲调子十分凄怨的歌,我感觉有些熟悉,好像之前在哪里听到过,不及细想,那哀婉起源的曲调骤然一变,变得高亢凄厉,刺得我脑袋都快爆开了,偏偏此时双手被裹在了头发里,根本没法去捂耳朵。 在这可怕声音的侵袭下,我渐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大脑完全麻木了,那鱼魅却于此时伸出了一根指头,点在了我的印堂。 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一瞬间涌进了我的脑海,无数的残缺的情景,无数破碎的画面,一一在我脑海里闪过,多如牛毛,浩如汪洋,似要将我的大脑撑爆。 没有经历过这一过程的人绝对无法体会我此时的痛苦,这么来说吧,我曾经历过好几次厄源爆发的痛苦,那已经算是这时间痛苦的极致,可和眼下比起来,还是要差上一些。 这就好比一个容量有限的袋子,你非得强行往里面塞无限的东西,其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袋子被撑爆。此时我的大脑就是这样一个袋子,而那人鱼朝我脑海里灌输的,就是那无限的东西。 随着涌入我脑海的东西越来越多,相对的,原本我自己的记忆画面所占比例就越来越少,在那些混乱画面碎片干扰下,我开始变得迷糊,渐渐的开始忘记了一些东西。 “糟了,小子,这是鱼魅的幻魅诅咒,再这样下去,你的记忆就要被她灌输的画面全部替代了,到时候你就不是你了!” 罗刹老龟急迫的声音在我脑海里想起,可我此时已经有些记不清他是谁了,我开始遗忘,开始怀疑,怀疑自己,怀疑这个世界,怀疑所有的一切,到了后来,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是否是真实的。 我的记忆已经全乱了,正当我沉浸在这些新涌入脑海的记忆时,一些过往的片段,一片雾霭朦胧的湖,一个黑暗的峡谷,一个宏伟的巨石天关,天关背后,一片择人而噬的黑暗…… 这一道道片段被新涌入的画面挤压,最后,可怕的一幕发生了。 那片雾霭朦胧的湖骤然膨胀,竟真的在我脑海里化成一片鬼气森森的湖泊,将鱼魅诅咒灌入的所有不属于我的记忆片段全部吞噬。 也就在这一瞬间,我猛的从迷茫之中惊醒,浑身已是冷汗淋漓。眼前的鱼魅表情比我还要难看,她瞪着眼睛像看妖魔一样看着我,眼神里除了震惊,还有恐惧,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怎么会,怎么会是那个地方,难道传言是真的,那里真的存在?” 鱼魅好似失了魂一样,怔怔的看着我,嘴里喃喃自语。 我的头还是很痛,眼前的画面不断变换,一下是梦魇中的场景,一下又是此地的现实,脑袋好像快要爆开了一般,疼得我不住的吼叫出声。 “轰……” 就在此时,锁妖湖这一整片空间突然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湖泊和山川在一刹那猛烈震动了起来,天地失色,阴风骤起,原本消失不见的迷蒙雾霭从四周的黑山里又蔓延了出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 异象再起,锁妖湖封 锁妖湖骤起的变化震惊了所有人,包括那鱼魅。 之前锁妖湖升起异象时,天地宛如末日,阴风呼号,天光遮蔽,雾气翻卷,连带着搅动了锁妖湖的平静。 此时此刻,锁妖湖的情况比起之前地眼解封时还要恐怖三分。天空完全被黑气封锁,阴云汇聚,呼啸的阴风简直就像刀子,吹在脸上如同割肉,整个锁妖湖都沸腾了,出现了无数大小不一的漩涡,这些漩涡不断扩大,互相吞噬,雾气也由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很快便覆盖了整个锁妖湖。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让人恐惧的是,这些不知从什么地方刮出的阴风里,开始传出厉鬼的呼号,里面隐约有奇怪的黑影穿梭,发出一阵阵让人不寒而栗的厉啸。 骤起的变化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由于雾气重新涌入湖面,聚集在湖里的鲛人顿时糟了殃,这些雾气能够腐蚀它们的皮肤,很快,湖里的鲛人死伤大半,余下的也全都躲进水里,仓皇的逃出了锁妖湖。 最让我意外的还是鱼魅的反应,在目睹了这一系列惊变后,她脸色大变,猛地一甩尾巴,聚拢了黑雾,看这情形竟好像是要逃跑。 鱼魅原是打算将我一起拖走的,可就在她准备动身之际,卿儿从她肩上跳了下来,鱼魅的头发将我送到了她跟前。 卿儿两只眼睛泪水汪汪的看着我,眼里满是悲伤,她展开双臂,紧紧的抱了抱我,贴着我的耳朵吐出了几个十分轻柔好听的字眼:“谢…谢……你,我,一直记得…喜欢……” 这短短的一句话,她说得很生涩,显然这几个字是她刚刚学会的,我的心却在听到这句话后猛地一震,顿时想了起来。 就在我们进山的那一晚,在银鱼沟的河湾处,我救下了一个被火焰烧着的仙子,原来她就是……卿儿! 一切都清晰了,卿儿在说完这句话后,拔下了她眉心处那枚亮晶晶的蓝色鳞片,小心翼翼放进我手里,然后突然在我唇上轻点了一下,将我推了出去。 这一刹那,我看到了她眼睛里的不舍,那点点泪光,永远烙印在了我的心里,定格成为永恒。 头发解开了,我就这么直直的落进了水中,入水的前一刻,我看到鱼魅裹着那团黑雾,消失不见了。 刚一入水,我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便立即被湖里的漩涡卷了进去。 汹涌的湖水以及卷动的漩涡将所有的一切都吞噬了,它像是一个黑洞,用不厌倦的吞掉一切敢于靠近它的东西。 漩涡卷动着我,快速向着湖泊中心的黑洞流去,我尝试着挣扎,奈何一点力气都使不上,而且这漩涡比起之前锁妖湖里的那个漩涡还要湍急,就算没有受伤,人力也无法和这种自然伟力抗衡。 挣扎无果,我也任命了,这时候我最担心的就是随着船只被鱼魅拍进水里的其他人,我没看见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就这么的,几分钟后,我跌入了湖心的漩涡之眼,想到之前三叔和我说的那些话,我以为自己将会被卷到那个神秘的峡谷空间,可陷入漩涡后,我才发现情况和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我并没有进入什么峡谷空间,倒是三叔说的那根擎天铜柱我看到了,不过还是和三叔描述的有些出入,我看见的这根铜柱并没有三叔说的那么巨大,并且这根铜柱常年浸泡在水里,表面已经生出了一层厚厚的铜绿,根本看不清上面是否有浮雕。 铜柱就屹立于漩涡中心,往外便是汹涌卷动的湖水,我等了半天,也没有被卷进什么空间,恰好这时候我胸腔里的气已经耗尽,眼看着就要被淹死,突然,罗刹老龟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小子,快,把你掌心的咒文印在铜柱上,快!” 我不明白罗刹老龟为什么要叫我这么做,但我和他一体共存,我要是死了,他也就消散了,于是急忙将手按在了铜柱之上。 轰隆隆…… 几乎就在我手掌碰触铜柱的刹那,整根铜柱都开始震动起来,表面的铜锈迅速剥落,一道道刺目的金光从铜柱上迸射而出,瞬间照亮了四周的湖水。 剥落了铜锈的铜柱上也没有三叔说的壁画,不过我倒是看见了无数发光的镇邪咒文,仿佛这铜柱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等待引爆的炸弹,而我手上的十二个咒文便是点燃引线的火苗。 金光璀璨,铜柱震动,四周发出一阵隆隆的轰鸣巨响,隔着湖水传到我的耳边,像是四周的山体里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被拖动。 此时的我已经无力再去思考这是怎么一会事了,缺氧的窒息使得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接连几口湖水呛入肺里,随后我便人事不知了。 …… 呜呜呜!呜呜呜…… 也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间,我好像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哭声,如怨如慕,听得我心中发紧,同时便感觉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一下一下的按压,终于,堵在我喉咙里的那口湖水终于咳了出来。 我剧烈的咳嗽着,一连吐出了好几口水,迷糊的意识终于清醒了一些,但身体却好像不是我的一样,丝毫不能动弹,而且肺部也一阵火辣辣的疼,连呼吸都会牵着的那种疼。 “呀,小逸,小逸你醒了,呜呜,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呜呜……”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林巧儿那娇俏的面容,她的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挂着泪水,刚才我听到的哭声看来就是她发出的了。 我想说话,可刚一张口,喉咙便似火烧一般,别说讲话了,恐怕就连喝水也办不到。 我没想到自己竟然伤得这么严重,简直就像一个植物人。 见我不能说话,也无法动弹,林巧儿又哭了,她和我说了很多话,听完之后,我才知晓我们现在的处境。 第一百三十三章 林巧儿的倔强 我们和其他人失散了,原来三叔他们并没有在我之前被卷入漩涡,真武道人使用秘术和漩涡抗衡了一段时间后,才进入的漩涡之眼。 巧合的是,他们被卷进漩涡中心时,正好是我窒息的时候,而在此之前,他们看到了漩涡里突然发出了璀璨的光芒,环绕锁妖湖四周的九座黑色巨峰都开始了震动,最令人震撼的是,之前悬结在锁妖湖上空的那些黑铁锁链竟已漩涡为中心,全部塌了下来。 就好像漩涡中心有着某种强大的吸引力,将巨峰上的铁链全吸扯到了那一个节点,其场面之壮观,真无法用言语形容。 当时他们全被真武道人用一种柔劲聚集在一起,一行人谁也没有分散,当时林巧儿就听三叔说起,说好像是什么倒影空间里最大的那个封印被开启了,锁妖湖很快就会消失。 于是,他们不再抵抗漩涡,任由其将所有人都吸了进去。 刚进入漩涡中心,他们便遇上了一道暗流,真武道人用秘术将众人集中在一起,如此一来就算被暗流带到别处,一行人也不会分散,可就在他们即将被水流卷走之际,林巧儿看到了我。 当时的我正被另一道暗流卷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冲出了人群,扑向了我,几乎同一时间,两道暗流同时爆发,将我们分了开。 再之后,她也昏迷了过去,直到刚刚才醒来,然后就发现我们被冲到了这个地方。 我无法动弹,也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神示意她将我扶起来。好在我们之间有着足够的默契,林巧儿很快便看懂了我的意思。 在她的帮助下,我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我们被冲到了一个水潭中央的沙洲上,水潭不大,周围长满了各种荆棘和藤蔓,十分苍翠。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心里隐隐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林巧儿这时候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皱着眉头说道:“小逸,我感觉这里好熟悉,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 他这话自然是对我说的,可惜我无法给她回应,而单用眼神也无法传达太过复杂的内容,我只能冲她眨眼间,表示我也有这种感觉。 林巧儿又盯着四周看了看,突然,她啊的尖叫了一声,我心中一紧,就听她颤抖着声音说道:“小逸,我,我好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她的表情很惊恐,将我转了个身,指了指我们所处沙洲对岸的地方,我的瞳孔顿时就是一缩,只见在对岸的水潭边,赫然有一只巨大的蜥蜴在那里舔水,而那蜥蜴的长相,跟我们进山的时候遇见的那种双头水蜥一模一样。 我终于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个地方眼熟了,并不是我以前来过,而是我在地图上看过这个被张灵瑾标注成黑龙潭的地方。 那锁妖湖底的暗流,竟然将我们卷到了这个地方,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不过洛依当初也被漩涡卷到了鲛人湖的石岛下,难道说锁妖湖底分别有不同的暗涌,连通到鲛人湖、黑龙潭以及另外一条安全的水道么?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可就太倒霉了,卷到哪不好,偏偏把我们卷到黑龙潭,当初我们可是亲眼见过这种双头水蜥的可怕,如今我们与众人失散,我又伤成了这样,这和被宣判了死刑有什么区别? 黑龙潭中心的这个沙洲并不大,如果双头水蜥冲将上来,我们根本没有躲闪的地方,只能等死,不过幸运的是,岸边舔水的那条水蜥虽然看见了我们,却好像并不在意,依旧吃它的水,吃完之后便摆着尾巴离开了。 在这之后,又有好几只水蜥来到岸边舔水,可它们依旧不理会我们,似乎水潭只是它们饮水的地方,它们真正的栖息地并不在水里。 这让我们长长的松了口气,只要水蜥不主动攻击我们,那便是好事,只是我们被困在这水中的沙洲,要怎样才能离开呢? 这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仅靠林巧儿想要逃出去是绝无可能的,就算没有水蜥的威胁,沿途也没有别的阻碍,她一个女孩子要带着我翻越重重险峻山林的阻碍回到吐司凼,也是不可能的。 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我身上有厄源诅咒,恢复能力很快,只要休息几个小时,说不定就能恢复行动力,到时候再走,就相对容易得多。 于是,我们暂做修整。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嗓子恢复了一些,慢慢的能够说话了。我让林巧儿将我手里紧捏着的那枚鳞片取了出来,这是一枚十分漂亮的鳞片,晶莹剔透,鳞片末端的地方渐渐变成天蓝色,拿在手里变换角度,鳞片的颜色也会变成七彩,十分漂亮。 林巧儿对这枚鳞片十分喜爱,不过当听说这是人鱼卿儿送给我的,她没有言语,小心翼翼的将鳞片装进我的背包里,并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珍惜。 我有些纳闷,林巧儿却笑了笑,捏住了我的鼻子说道:“笨蛋,那是人家送你的定情信物啊,就算以后见不着了,人家已经对你付出了真心,你自然要好好珍藏啊!” 我哦了一声,忽然感觉心里有些沉重。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三个多小时过去了,我失望的发现,这一次厄源修复身体的速度远不如前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我只是勉强能够控制身体,连走路都还需要林巧儿搀扶。 没办法了,再等天就要黑了,必须想办法在天黑前离开黑龙潭所在的这条水道。 林巧儿想了个办法,她先游到岸边,弄了许多藤蔓,绑成绳索,将我捆牢后,从岸上将我拉了过去。 万幸,水里并没有巨蜥出现,我们顺利的上到了岸边。 之后的路,林巧儿搀扶着我,两个人沿着河岸小心翼翼的前行。 我们走得很慢,十几分钟的时间,不过才走出去一百来米,这速度实在慢得有些令人发指,可即便是这样,我们还是被好几只匍匐在岸边的水蜥看到。 万幸的是这些蜥蜴并没有攻击我们,有一条伪装得十分好的甚至被林巧儿踩到了尾巴,它也只是回头朝我们看了看,将脑袋凑到我们身边吐了吐舌头,然后便走开了。 这让我想到了之前鱼魅对三叔说过的一句话,她说我们身上都有她同类的气味,莫非是我们身上的鲛油让这些巨蜥将我们当成了鲛人,所以它们才没有攻击我们? 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是这样,既然巨蜥已经不再是威胁,我们也没必要再这样小心翼翼,因为这样实在是太慢了。 我的身体并没有恢复,体力有限,刚走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无力继续向前,林巧儿不顾我的反对,背起了我继续往前走。我从没想到她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也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差点就感动哭了。 我们花了足足两个多小时,终于走出了这条水道,回到了进山时的岔道前。走到这里,林巧儿的力气也用完了,再也无法背动我,好在岔道口的一个低湾处飘着不少船只的残骸,其中有一块两米来长一米多宽的木板。 林巧儿搜集了这些东西,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木筏,不料木筏刚拖出水湾,不朝下游飘走,反而朝着上游流去。我们都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呆了,我仔细看了看河道,这才惊奇的发现河水居然倒流了。 常言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可现在却变成了水往高处流,出现这样的情况,估计也和上游锁妖湖的异变有关。 水流变向,即便林巧儿扎起了木筏,也完全派不上用场。不过林巧儿想了一个办法,他找来一些藤蔓,将藤蔓绑在竹筏上,然后又把我扶上木筏躺着,她则在岸上拉动藤蔓,牵引木筏向前行进。 这是古时候纤夫们常做的事情,可现在,因为我,林巧儿也成了纤夫。 我的心里十分自责,恨不得马上将我们俩的位置对调过来,由我来拉她。 木筏在林巧儿的牵引下缓慢的向前,虽然慢,但却没有直接背我那么累了,汗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她的头发也全都乱糟糟的贴在皮肤上,看上去很狼狈,可我却觉得此时的巧儿姐比任何时候都要美。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轻轻叫了她一声:“巧儿姐,巧儿姐!” 她脚步没停,只是回头看我,原本秀丽的脸上此时沾满了汗水,我看到她拉藤蔓的手和肩膀已经磨破了,红红的一片,眼泪一下便落了下来。 我哭着让她停下,别再走了,她只是笑了笑,为了安慰我,她甚至还扬了扬纤细的小手,说她有的是力气,一定可以将我带出去的。 我反复劝说,她始终不曾停下,我躺在木筏上,突然有了一种错觉,和林巧儿认识了这么久,仿佛直到现在,我才真正的了解了她。 我叹了口气,低声喃喃了一句:“巧儿姐,你这是何苦呢?” 这句话我本是对自己说的,可没想到她却听到了,她没有回头,只是顿了顿,忽然说道:“笨蛋,你不懂,你什么也不懂!” 说完,她又继续拖着木筏往前,我看着她娇弱的背影,怔怔出神。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么?和林巧儿相处了这么久,她对我的好从一开始便让我感到惶恐,即便一开始不懂,可朝夕相处了这么久,就是块榆木,也早该开窍了。 可是,从一开始认识林巧儿的那天起,我对她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那种感觉不是爱慕,而是一种亲人的感觉,就好像我对百灵姐的感觉一样,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将林巧儿当成姐姐来看待。 她对我的付出和关注,我不是不明白,可那不是我能够承受的,而且,真正喜欢她的人,其实一直都在她身边,如她对我那般,这个人也在默默的付出,只是,她一直看不见而已。 这也许是林巧儿第一次正面和我说起这个问题,可惜,我们都在逃避,话刚起了个头,便没有了下文。她不再说话,我也陷入了沉默,她就着默默的往前走着,走着…… 天,黑了,而我们也许才刚走完了路程的十分之一,然而幸运的是,逆流的河水又恢复了正常,木筏不需要再有人牵引也能顺流飘下,我激动的朝林巧儿大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她,然而她却根本没有反应,还是木然的拖着藤蔓向前走。 我意识到了不对,慌忙拽住藤蔓扯了扯,林巧儿停住了,可还是一动不动,我心中大急,忙使出全力往岸边划去,木筏刚一靠岸,我便爬了上去,走到她跟前一看,只见她两只眼睛不断往外流着泪,身体僵直,瞳孔也没有焦距,早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我的心里一阵绞痛,原来这一路,她完全是靠着自身的意志和执念在坚持,她的身体,乃至她的意识都已经到了极限。 “我应该和她说话的,我应该一直和她说话的!”我猛地扇了自己几个嘴巴,将林巧儿抱了起来,放到了木筏,做完这一切,我积攒了许久的体力再一次消耗殆尽,连站也站不稳了。 由于木筏的空间有限,两个一起上去必然会沉没,我只能双手抓紧竹筏,身体沉入水中,然后解开了藤蔓,任凭水流将我们冲往下游。 冬日的河水冰冷刺骨,我的牙齿在打颤,浑身都在发抖,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我只能依靠自身的意志不断坚持再坚持。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眼睛闭上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哗啦哗啦的水声时不时的在耳边响起,证实着我在这个世界尚留有些许痕迹。 …… 我是被一个噩梦惊醒的,睁开眼时,刺目的阳光直射我的双眼,几乎将我亮瞎,我慌用手去挡,这时就听到离我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道惊喜的叫声:“醒了,醒了醒了,哈哈,太好了,快,快去请龟爷。”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诛邪 声音很耳熟,似乎是道士,道士的声音,道士怎么会在这呢?是他们追上来了么? 我的思维还停留在与林巧儿顺河漂流的时候,听见道士的声音,下意识便以为是他们追了上来,很快,我的眼睛适应了光线,一张无比亲切的脸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果然是道士,只是,为什么这么亮,难道夜已经过去,天已经亮了? 在我想这些的时候,道士的脸晃了晃,只听他哎呀了一声:“哎呀,不妙啊,医生你快过来,你看他这反应是不是有些不对,该不是被冻傻了吧?” 这时候,另一张脸也挤进了我的视野,是医生,我忽然笑了。 “哎哎哎,你看你看,这一傻笑就更像了,该不会真傻了吧!” “你才傻了,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医生没好气的说了道士一句,翻着我的眼睛看了看后,轻声问了我一句:“记者,你感觉怎么样?” 这时候我已经完全适应了身体的感觉,马上想到了林巧儿,急忙问:“巧儿姐呢,她怎么样了?” 我想要坐起,可身体刚一动,顿时全身各处都有钻心的疼痛传来,疼得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医生和道士急忙来搀扶我,用枕头将我的背垫起,我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老桂家的院子里,他们将床搬了出来,刚才我醒来时看到的刺目光线,正是直射的日光。 我心中虽然奇怪,但暂时没有心情去关注这些,忙看向了医生,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医生让我不要激动,说林巧儿已经没事了,我听后心中稍安,这时候三叔和他队伍中那几个我认识的老道也走了进来。 三叔和百灵姐快步走到我跟前,仔细查看了我的情况后,轻叹一口气,两人都不作言语。 他们的反应让我感觉十分奇怪,我刚想问三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时候老三驮着老龟也走了进来,老龟向来高调惯了,还没到近前,就已经嚷嚷开了:“闪开闪开,都闪开啊,让大爷看看效果怎么样?” 话音落下的同时,它也已经来到了我床前,冲着道士招呼道:“来,小道士,搭把手,大爷要靠前细看。” 道士惧怕老龟那真是怕到了骨子里,立马屁颠屁颠的将老龟抱到了我跟前。 老龟眯缝着本就不打的绿豆眼仔细打量了我一番,时而点头,时而又摇头,嗯嗯啊啊了半天,可就是没有一句话,搞得我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皱眉看向三叔,不解的问:“三叔,到底怎么了,你们这是干嘛?” 三叔拍了拍我的肩膀,摇了摇头,对一旁的道士说到:“诸葛小友,还是你说吧!” 这时候,老龟似乎也已经查看完毕,一昂脖子,冲三叔挥了挥爪子:“走吧,咱们屋里详谈!” 说话间,道士将它放回了老三背上,然后老龟同三叔以及几位老道都走进了内堂,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医生、道士还有百灵姐。 我脑子里已经完全乱成了一团浆糊,三叔说让道士来和我说,我便看向了他。 不等我我开口,道士便说道:“记者,这事你可得做好准备,道爷担心说出来,你会接受不了。” 我心说连我老爹都被邪-教给掳劫去了,还能有什么事是我接受不了的?便对道士说:“你甭管这些,只管说,就算天塌下来了,老子也能顶住。” 道士看了我一眼,又看向了百灵姐和医生,见他俩都点头后,这才说道:“唉,这事吧,有些不太好理解,这么跟你说吧,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我一愣,问道:“我不是一个人,这是什么意思?” 道士叹了口气,也许是这事很难解释清楚,所以他没有多做解释,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面八卦照妖镜,递到了我跟前:“你自己看吧!” 我心头一跳,目光转向了正对着我的照妖镜,只一眼,便吓得我大叫一声,差点就从床上摔了下来。 “看见了吧?”道士一脸幸灾乐祸的问。 我咽了咽口水,惊魂未定,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于是要紧牙关,再次看向了面前的八卦照妖镜。 这一次由于有了准备,我的反应没有刚才那么大了,可还是被那八卦镜中的画面吓了个半死。 只见在那镜中,我的脸已经完全烂了,血肉模糊,面皮之下森白的骨头清晰可见,我的身体也是残缺不全,右腿齐膝之下完全没了,左手的手掌也只剩下了骨头,骇人至极,最为恐怖的是,八卦镜里照出的人分明就是我自己,可是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怎么会这样?他是谁?”我惊恐的看向道士,要不是此时我还能呼吸,还能看见自己完整的身体,我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道士看了看我,苦笑道:“还能是谁,那可不就是你么?” “不可能,那怎么可能是我,我明明还活着,你看,你看我的手,你再看我的脸,我分明好好的,那怎么可能是我?”这番话我说得有些歇斯底里,我实在无法相信,镜子里的那个恐怖的怪物会是我。 道士看着我,表情一沉,脸上再没有了笑意,用一种十分严肃的语气问道:“记者,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一听,有些懵了,心说我记得什么? 见我还是一脸的茫然,道士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严厉,他死死的盯住我,大声喝问:“记者,你难道真的忘记了,那天晚上,你和林巧儿一起漂流而下,你把木筏让给了林巧儿,自己进入水中,你难道忘了吗?” 经道士这么一提醒,当晚的那些经历顿时一幕幕全浮现在了我眼前,可是这跟我变成那副鬼样子有什么关系么? 道士继续说道:“在你们漂流的过程中,经过银鱼沟两岸那段死亡地带时,岸上的食人蚁抱团飘进了河中,这你难道也忘了吗?” 一瞬间,我的瞳孔骤然缩紧,我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起来了。 当晚我和林巧儿顺水漂流而下,在冰冷的河水中,我睡着了,后来木筏在过一道河湾时撞上了岸边的石头,将我惊醒,那时木筏已经到了我们进山之前发现死尸的地方。 那片河滩充满了危险,惊醒之后的我不敢大意,于是强打精神继续随水漂流,可就在我们即将要飘出银鱼沟,进入水葫洼时,入水口的回流将我们卷到了银鱼沟的岸边,岸上的蚂蚁闻到了我身上的血腥味,在几分钟只蜂拥而出,抱团爬进了水里。 当时我的身体已经被冰冷的河水冻僵,完全失去了知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食人蚁一点点将我身上的血肉吞噬干净…… 一幕幕被我遗忘的画面如放电影般在我脑海里重新浮现,我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顿时抱头尖叫了起来,而就在此时,我突然听见了另一道不属于我的尖叫声从我的身体里发出,同时一道黑色的影子突兀的从我右臂烙印有厄源诅咒的位置钻了出来。 那黑影一边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一边疯狂的冲向离我不远的百灵姐。 而几乎就在黑影飞出的同一时间,内堂紧闭的大门嘭的一下被踹开,三叔、真武道人、王箫一、阳叔谋四人手持法器冲了出来,直奔那道黑色的鬼影。 那鬼影原是打算冲进百灵姐身体里,可没想到它刚飞到近前,百灵姐怀中突然飞出了一只肥嘟嘟的雪白小蚕,小蚕挡在了鬼影面前,张口吐出一道白光,只是一个照面,那没有实质的鬼影立即被冻成了冰雕。 那鬼影也算有些本事,被寒冰封住了一息不到,便化去了封住它的冰霜,继续逃窜,眼看马上就要冲出院子了,真武道人一道金色剑光劈出,只奔那鬼影而去。 剑光速度极快,鬼影避之不及,被剑光劈落坠地,更为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鬼影落地之后,竟慢慢融入了地下,看样子它似乎还会土遁之术。 倘若在场的只有真武道人和三叔,那必然是要放跑了这鬼影,好在刚好王箫一道长也在。 只见那鬼影半个身体已经没入地下,眼看就要消失不见,突然,他下沉的身体慢慢的又升了起来,最后突然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阳叔谋面前。 那阳老道早已准备多时,鬼影出现的同时,它立马打开了手里的金色葫芦,只听嗖的一声,那鬼影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收进了葫芦里。 阳老道盖上了葫芦,嘿嘿一笑:“这么多高手精心准备了这么久,要是还让你跑了,这道不修也罢!” 说着,几人相视一笑,都看向了我。 从刚才那黑影飞出到现在,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干嘛,那黑影是什么,又怎么会在我的身体里,还有我到底有没有被蚂蚁吞噬…… 这一连串挥之不去的问题简直快把我给逼疯了,道士这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冲我嘿嘿一笑:“无量天尊,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禁地密码 看着所有人都在发笑,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抓住道士,威胁道:“狗日的,你特么的要是再和我打哑谜,信不信我把你存我家里的黄金全给扔了!” 听我这么说,道士顿时急了,忙说:“哎哎,别呀,我告诉你还变成吗?” 我松开了他,冷哼一声:“快点!” 道士拍了拍他那身被我弄皱的新道袍,这才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之前在锁妖湖的时候,鱼魅给你下了诅咒,原本那时候你的记忆就会被替换,变成另外一个人,可那老家伙没想到你记忆里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说到这,道士下意识看了我一眼,发现我并没有露出震惊或者不可思议的表情后,他有些无趣的翻了翻白眼,我心里冷笑,心说这些东西罗刹老鬼早就和我说了,哪还轮得到你这叼毛道士来卖弄。 我瞪了他一眼,让他别磨蹭,赶紧继续说。 道士讨了个没趣,只好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道士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将整件事情的始末讲清楚。 事情是这样的,因为鱼魅的诅咒刺激了我记忆里的一些禁忌,从而引发了我体内的厄源诅咒。 相较于前两次的厄源爆发而言,这一次的诅咒爆发更加凶险。因为我老爹本身并不具备厄源,只是因为老张家血脉的关系,使得他虽然可以开启地眼的封印,可因为缺少了厄源气息,老爹开启的封印的方式相当于是揠苗助长,所以封印只坚持了几个小时便又重新崩溃了。 再度崩溃的封印引起了整片空间的连锁反应,使得原本残存的一些封印彻底损毁,地眼喷发,将地界的一些恐怖生灵放了出来。 当时我曾听到呼啸的阴风里夹杂着厉鬼的尖啸,有的阴风里还有气息可怕的影子,其实那些都是从喷发的地眼里冲出的地界生灵。 想那凤阳地下遗迹内的地眼,当初也跑出了不少的地界生灵,结果整个地下古城的史前神族文明被毁灭殆尽,要知道他们的科技水平可能已经领先我们了好几个纪元。 局势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任其发展下去,其后果不堪设想,说不定整个西南边陲都会受到波及。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在备用封印崩溃的时候,拥有厄源的我就在锁妖湖,其实按照当时的情况,就算有我在场也无济于事,因为备用封印也已经损坏了,有厄源也没用,可偏巧锁妖湖是史前神族特意建造的一个用于封印根源之地的超级封印,封印根源之地的计划失败了,所以这个超级封印并没有派上用场,一直保留了下来,这便相当于多出了一个封印。 而且在罗刹老鬼的指点下,我先一步刻画出了能够激发超级封印的镇邪咒文,结果误打误撞的开启了超级封印。能够封印这一切根源的超级封印,对付一个小小的地眼自然不在话下,于是锁妖湖的地眼就这么被我解决了。 由于超级封印牵动的能量太过巨大,它封印的不止是地眼,连带着整个锁妖湖也给封住了,封印开启之后整个锁妖湖周遭的地势水纹都受到了影响,发生了巨大的改变,这才有了河水倒流的奇异景象。 地眼虽然被封住了,可在此之前已经有不少地界生灵被放了出来,那些都是充满邪气的妖邪之物,而我身上被引发的厄源诅咒气息正是这类邪物的最爱,于是,在我和林巧儿逃回吐司凼的途中,一种名为‘宿魂尸’的邪物趁机侵入了我的体内。 此种邪物非鬼非尸,是一种从未现世的邪物,在百年前爆发的两次亡怨之灾里均有其踪影,故而被载入道典。 据载,宿魂尸出自节点禁-地之下,乃是下界(也称地界)生灵的一种,此种邪物专门寄生于人的三魂之内,很难被察觉,宿魂尸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能够与宿舍的魂魄以及意识融合,然后相信自己就是宿主,在这之后,它的自我欺骗会让它和宿主的魂魄越来越契合,到了最后,完全不分彼此,只有到宿主三魂都被占据的那一刻,宿魂尸的意识才会觉醒,然后彻底占据宿主的身体。 但凡被这种邪物上身,基本上是无解的,因为它不相信自己是宿魂尸,所以根本没有将其驱离的可能。 当晚我被宿魂尸上身后,在漂流的过程中被连夜进山寻找秀灵的老桂救上了船,因为当天河水倒流的异象,让老桂怀疑我们可能出了事,老桂心忧女儿秀灵,便找了一帮亲戚准备进山寻找。 救下我们后,他们已经肯定我们出事了,出于安全考虑,他们打算等第二天天亮后再进山。 至于医生他们,如我猜测的那般,锁妖湖下有三道不同的暗流,这三道暗流各自通向三条水道,医生他们运气极佳,被暗流卷到了最安全的那条水道。 由于没有船只,走河岸风险太大,于是他们沿着张灵瑾留下的地图中标注的一条安全路线,穿山越岭,虽然因为绕路而花费了一些时间,但最后还是安全回到了吐司凼。 医生他们回到吐司凼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当时的我仍旧昏迷未醒。原本寄宿在我魂魄中的宿魂尸是很难被看出的,可我们有一个神秘的老龟,老龟看见我的第一眼就被吓了一跳,将我背宿魂尸附身的事情告诉了道士和三叔。 三叔和道士都知道宿魂尸的厉害,苦于没有对付此种邪物的方法,三叔请了真武道人和王、阳两位道长商议,最后老龟给出了方法。 由于宿魂尸附身宿主之后便会进行自我催眠,这种催眠的程度十分可怕,除非宿主死亡,否则宿魂尸绝对不会动摇自己就是宿主这一念头,所以要想驱离宿魂尸,关键在于怎样让宿魂尸相信‘自己’已经死了。 几个人经过商议,决定在我面前上演一出好戏,只要让我相信我已经死了,那相信自己就是我的宿魂尸也就相信他已经死了,宿主死亡,宿魂尸必将重新寻找新的宿主,然后三叔等人再一齐冲出,将之诛灭。 为了使这个计划得以实施,百灵姐给我吃了一种名彼岸蛊的蛊虫,这种蛊虫十分特别,它作用于人的梦境,可以按照饲养它的主人的意念引导宿主的潜意识经历一些虚幻的画面。 这些潜意识经历的虚假画面最后会隐藏在人的记忆,只需要一个提示,便能将这段记忆唤醒。百灵姐正是通过彼岸蛊向我记忆里植入了一段虚假的画面,让我相信我已经死了,从而骗过宿魂尸。 终于我看到的八卦镜里的画面,那不过是道士使用的一个小小障眼法,连法术都算不上,可笑我竟然真的被吓到了。 我叹了口气,心中虽有些郁闷,可还是一一给众人道了谢。 医生告诉我,说我的身体之前被冻伤了,再加上在锁妖湖时留下的伤势,已经成为了隐疾,之前我身体里的厄源被宿魂尸吞噬,所以我身体的超强自愈能力便失去了作用,这才一直没有好转,现在宿魂尸被驱离,我应该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我点了点头,心想既然刚才是在演戏,那道士和我说的话会不会都是假的? 想到这,我急忙问医生:“巧儿姐怎么样了?” 我话刚问出,医生的眼神便是一黯,看到他这副模样,我心里顿时涌起了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到底怎么样了?”我有些急了,抓住了医生的手。 “唉,她的情况有些特殊,她的身体没事,可几位道长说她在体力达到极限,且失去意识后被外邪入侵,很难苏醒,很有可能……” “可能什么?”我急问。 医生长长的叹了口气,“可能永远无法醒来,彻底成为植物人!” 我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一下子瘫软在了床上。可能是怕我过度担心,医生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安慰我道:“其实也没那么悲观,道长说了,她还是有可能恢复的!” 我知道他这是在安慰我,医生可能不知道,他强行挤出的这个笑容有多么苍白和难看。 附身的宿魂尸刚刚被驱离,我的身体还很虚弱,之前是为了削弱宿魂尸的力量,他们才将我抬到太阳之下暴晒,现在宿魂尸没了,我自然不用在接受太阳的曝晒。 道士和医生将我抬回了房间,然后便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我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头顶有些发黑的木梁,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天晚上林巧儿倔强的模样,还有她说话的那番话: 笨蛋,你不懂,你什么也不懂! 也许吧,我真的不懂,她眼中的世界只有我,可是,另一个人眼中的世界只有她,可惜的是,这个人不是我。 我一遍遍审视自己的内心,我到底对林巧儿有没有哪怕一丝的爱恋,一遍又一遍,我多么期望我自己有,哪怕真的只有一丝,那么她的感情便没有错付,可惜,无论多少遍,我最后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从屋外溜进来一只小猫一样的女孩。 我有些诧异,同时又有些欣喜,问道:“你怎么来了?” 她很大方的坐到了我身边,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咕噜噜一转,也不知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冲我嘻嘻一笑:“看你伤成这样,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么?” 我也笑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心里没来由的有一种愉悦的感觉,使得我心里淤积的阴霾一扫而空。 我做了个请的收拾,说道:“欢迎啊,洛大美女驾临,怎么可能不欢迎?不过你可没有诚意,既然关心我,刚才在院子里怎么不见你?” 听我这么说,洛依脸上的表情突然一黯,有些惋惜的说道:“刚才,去照顾巧儿姐姐去了。” 我心里也是一揪心,下意识问道:“她情况怎么样了?” “还是一直昏迷不醒!”洛依答道,顿时两人都不说话了,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沉重。突然,洛依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站起身盯着我的眼睛问道:“记者,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巧儿姐姐?或者说,你对她有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爱慕?” 我的表情在这一瞬间凝固了,停了有好半天,我才问她:“你为什么问这个?” 洛依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又坐回了我身边,然后说出了一句让我无比震惊的话:“其实,我和巧儿姐姐,早就认识了!” “你说什么?”我惊愕的问道。 洛依低下了头,叹了口气,吐出了几个让我更加难以置信的字眼:“就在我认识你的前一年。” 我彻底震惊了,忙让洛依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洛依的情绪十分低落,在我极度的震惊中,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原来,早在认识我之前,洛依便可以接近和认识了林巧儿,因为洛依是天巫教的人,而林巧儿的父亲在天巫教里是少有的左-派,相当于是洛依这一脉的支持者。 受林巧儿父亲的委托,洛依一直关注着林巧儿的生活,在必要的时候给予她帮助。后来,因为学校发生的那件灵异事件,林巧儿和我都陷入了那个事件当中,差点丧命,我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林巧儿一次,也正是从那次开始,我和林巧儿算是正式成为了朋友。 后来,那个事件愈演愈烈,我们时刻处在无所不在的恐惧和杀机当中。 由于洛依一直在暗处关注着林巧儿的生活,所以发生在林巧儿身上的这间事情洛依早就知悉,洛依通过网络指点林巧儿如何化解那些离奇的危险,但当时同样处于危机当中的我却是频频遇险,险些丧命。 于是,林巧儿私下请求洛依帮助我,这才有了我和洛依的‘偶然’认识。 听罢洛依的叙述,我的心情根本无法平静。 “这么说来,当初你和我们成为朋友,并不是因为我身上的厄源诅咒,而是因为巧儿姐的恳求?” 洛依点了点头:“没错,当时你身上的厄源根本没有显露,我根本不知道你就是厄源的继承人,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巧合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良久之后,我才接着问道:“那么,你现在说出这个秘密,是有什么打算么?” “嗯,没错,我想让你去爱巧儿姐!” 第一百三十六 章迫在眉睫 放眼望去,身后蜿蜒盘曲的青石主道两侧满是枝杈小道,可唯独到了这里,岔道只剩下了三条,合上往顶峰而去的主干道,刚好是四条石阶。 而且再往上的地方似乎便到了尽头,云烟缭绕,仙韵飘飘,再没有其余的支道,这让我不得不联系起道士先前说的茅山三老一宗师,现在看来,三条支道,应该便是通往茅山当代三位宗师的修行之所,而这直入云霄的主道,想来便是通往那唯一一位宗师所在之地。 道童已然走远,林巧儿戳了戳我,将我从愣神当中唤醒,我急忙收回心神,疾步跟上。 不多时,青石小道已然到了尽头,只见一座古朴典雅的木结构庄观出现在了我们眼前,想来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玉清真人的居所了。 只见那道童在清香缭绕的观门前做了个揖,方才开口道:“师祖,接引的客人已到。” 话音刚落,只见那紧闭的观门突然打开了,从内传出了一道中气十足的清朗声音:“进来吧!” 那声音落下后,道童再次作揖,而后兀自转身退去。 “哎,小师傅,你怎么走了?”林巧儿不明所以,看着那离去的道童,想去阻拦,却被道士拉住。 道士冲她摇了摇头,指了指打开的门,示意让我们进去。我心中感觉有些古怪,怎么那声音,越听越觉着有些耳熟呢? 压下满心的疑惑,我们刚踏进木观,立马被院内一株苍虬的大树吸引了目光。大树没有树叶,光秃的枝干上布满了沧桑的裂纹,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空灵玄妙之意,即便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也能察觉到巨树的不凡。不过此时我更为关注的,是大树之下盘坐的一名老者。 看到这老头的刹那,我们都是一愣,这老头我们之前见过,而且就在昨天。我刚想脱口问怎么是你,身边道士的举动生生将我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堵了回去。 只见道士看到那神秘的老头后,表情前所未有的正经,俯身以一个极为夸张的角度朝那老头行了个大礼,拜道:“见过师伯!” 师伯?道士叫这老头师伯,我们三人皆是一脸的问号,搞不明白道士这闹的是哪一出。 不等我们问道士,树下闭目盘坐的老道睁开了眼睛,目光先是落在了道士身上,然后又转向了我们,当看到我身上时,老道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了一下,不过当他看到老龟并没有在我身边,老道立马又恢复了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老道收回了目光,并没有理会我们,冲道士点了点头:“嗯,小疯,数年未见,你师傅可好?” 道士的态度依然恭敬,忙回道:“多谢师伯挂念,老头…师傅他两年前便云游去了,我也许久未曾见到。” 老道对于道士的问答并没有露出意外之色,只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嗯,这么多年了,你师傅还是老样子,一刻也闲不住,唉!” “劳师伯担心了,师傅未出门时,念叨得最多的就是师伯了,待他回来时,想必立马会与师伯联系。” 我虽然不清楚道士和眼前的玉清真人是什么关系,但多少也能从他们之间的谈话里听出一些端倪。别看道士对这老道毕恭毕敬,他的每一句回答,就好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一般,即便老道的语气一直很和蔼,道士的态度还是那样,恭敬里始终带着遥不可及的距离。 老道长叹了一声,脸上流露出一丝落寞,冲着道士摆了摆手:“先不说这些了,你此次寻上山来,是否考虑……” 不等老道说完,道士斩钉截铁的打断了他的话:“不,师伯不要误会!” 玉清老道眼角一缩,目光微凝,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一缕金光自玉清老道的眼中射出,落在了道士身上。 下一刻,玉清老道表情略变,蓦然开口问道:“血鬼恶咒,上哪招惹的?” 见玉清真人已经看穿了自己身上沾染的恶咒,道士无奈苦笑,随即将不久前我们在罗岗村的遭遇大致说了一遍。 不出我们所料,当听闻节点禁-地还有史前神族的事后,仙风道骨的玉清真人再也无法保持那副高深莫测的高人姿态,差点就直接跳起来抓住道士确认消息是否为真了。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玉清老道朝道士招了招手,道士会意,走到树下玉清真人的身边,盘膝落坐,只见玉清道人手中拂尘一扫,道士头顶的巨树微微一颤,随即无数血红色的气团自道士身上冲出,从那血团中隐约还能看到一张张狰狞扭曲的人脸。 血团的数量很多,短短几个呼吸便充斥了整个道观,铺天盖地,当中的人脸呼号嘶吼,声音凄厉之极,当中还有不少飞向了我们。 这阵仗着实吓了我一跳,虽然我也经历过比这更可怖的情形,可那毕竟是在有心理铺垫的禁-地之内,如这般出现在道家名门正宗内的可怖情形,我还真是始料未及。 我刚想拉起医生林巧儿跑路,忽听一道宛如洪钟大吕般的喝声响起:“冤魂野鬼,还不速散!” 那喝声弗起,扑向我们的血团立即像是被戳破的气泡,瞬间溃散,连带着整个庭院内的血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我们尚未从震惊中醒来,便听道士发出一声舒爽的轻哼:“嘿嘿,恭喜师伯,修为再上一步!” 道士这话说得倒是真诚,玉清真人却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指着头顶的古树说道:“你也不用恭维,血鬼恶咒乃是天巫教独有邪术,我虽能解,却也不可能如此轻松,此乃古树菩提之妙也。” “好了,血咒已解,不过你这千里迢迢而来,应该不可能只是为了此事吧?” 说着,老道的目光再次看向了我。 道士嘿嘿一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伯,是这样的……” 说着,道士将我们此行的来意合盘托出,听罢,玉清真人的表情比刚才听闻节点禁-地时还要吃惊。 “你说什么?道浼那孩子……陨落了?” 玉清真人的话音里已经不只是震惊了,他死死的盯着道士,似乎在让道士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叹了口气,站了出来,将袁道浼死前托付给我的印章取了出来。玉清真人并没有伸手来接,只是盯着那印章看了良久,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出了道观。道士连忙朝我们摆手,示意我们跟上。 沉默中,跟随着玉清真人的身影,我们回到了青石主阶,我原以为接下来就该进入另一条小径,没成想玉清真人却领着我们走进了主阶旁的山林之中。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直到我被满目的苍翠晃得产生了一些错觉之际,玉清真人终于停了下来。 我抬头看了看,发现玉清真人将我们领到了一处断崖,断崖一侧是雾气缭绕的深渊,一侧是青藤蔓布的峭壁,荒凉至极。 玉清真人走到峭壁跟前,拨开了青蔓,我们这才发现藤蔓之后是一个山洞。 他朝山洞内看了看,却并没有进去,转身看了我一眼,他看的是我手里的印章,我明白他的意思,忙把印章递给了他。 “师弟,请出关一见!” 玉清真人朗声喊了一句,见并无任何动静,拇指轻弹,那印章立即飞入山洞,隐没在黑暗中。 近乎就在印章隐没的同时,一道凌厉的罡风便从山洞内呼啸而出,吹断了覆盖山洞的青藤,露出了山洞的全貌。 下一刻,一名瘦骨嶙峋几若枯柴的灰发老者从黑暗中走出,与玉清真人的仙风道骨不同,这名灰发老者浑身没有半分修道者的仙气,浑身反而充斥着一种肃杀的戾气,十分吓人,若不是玉清真人亲自领我们到这,我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凶神恶煞的老人会是茅山三老之一。 老者目光冰冷,刚一走出山洞,立即看向了玉清真人,至于我们几个,几乎全被他给无视了。 “哪来的?”没有一句废话,玉虚真人扬起印章冲着玉清真人问道。 面对着眼前这个凶气逼人的师弟,玉清真人一脸的无奈,指了指我:“是这位小友送来的,道浼他……” 不等玉清真人将话说完,玉虚真人忽然凭空消失,就在我震惊莫名之际,一股沁入心神的寒意毫无征兆的从我后背升了起来。 一双皮包骨般的枯手搭在了我肩头,我顿时感觉肩膀好像要被捏碎了一般,疼得冷汗都下来了。 我心中大骂不已,心说这老王八蛋是不是吃错药了,老子好心来送东西,你特喵的却这样对我? 几乎就在我被捏住的刹那,背包中的天启好似感应到了来自同道的挑衅,嗖的一下穿破背包刺了出来,直斩向玉虚老道的手腕。 这玉虚老道平时也是豪横惯了,根本没把天启这么一柄破剑放在眼里,根本没有松开我的意思,然而当天启带出的黑光临近手腕之际,玉虚老道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松开了手,几乎贴着天启剑的剑气撤了回去。 “天启剑,你是正乾门人?不对,这是羽化仙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避开了天启剑气的玉虚真人满脸惊容,事实上不只是他,玉清真人同样满脸惊骇,看向我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了鬼一样。 天启剑的变化因为玉虚真人的收手并没有继续下去,剑锋刺入青石,我则怒目看向仍旧处于震惊中的玉虚老道。 玉清真人连忙站出来打圆场,说让我别误会,师弟他只是一时关心则乱,并不是真想对我动手,我心里暗骂,心说老子的肩膀都快被捏碎了,这还不是真想动手? 暗骂归暗骂,毕竟还是在人家地头,况且我这次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完成袁道浼的嘱托,犯不上招惹茅山,于是便强压住了火气,看向了玉虚老道。 此时玉虚老道已经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盯着我打量了片刻后,神色变得更为凝重,他扬起印章,问我:“此物你从何得之?”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用漠然的语气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当听到袁道浼为了阻止尸王而自甘入魔,最后选择自我了断后,玉虚真人好似被抽干了浑身的精力,本就干枯的身躯变得更为佝偻与苍老,从他身上再也感觉不到半分凌厉的气势,剩下的,只有一个迟暮老人浓浓的悲伤。 这一刻,我对玉虚真人的恶感突然不是那么强烈了,这个看起来让人憎恶的老道,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性情中人,真性情,就算是如今的世俗也少得可怜,更何况这还是在一个宗师级的修道之人身上出现的。 “五岁!” 忽然,玉虚真人好似自语般喃喃起来:“五岁之时,我于街头捡到了他,道浼这孩子可怜,五岁之时便在街头乞讨,好容易讨到了半个馒头,却被大上十几岁的同行抢夺,险些被打死,我看它可怜,便收留了他。” 我浑身一震,没想到袁道浼竟有如此凄凉的身世,同时下意识看了看道士,道士也是孤儿,自小被他口中的老头子收养,亦师亦友,这与袁道浼何其相似? “老夫一生刚直,不懂圆滑,浼儿这孩子随我,凡事不知变通,虽然修行刻苦,却也四处得罪人,后来他因除恶务尽,犯了王法,成为玄门一致指责的对象,我曾告诫于他,可这孩子一心只有匡扶正义之念,仍旧我行我素,终于闯下大祸……” 从玉虚真人的口中,我知悉了一些关于袁道浼的事。 玉虚真人口中的大祸,指的是一次国家与玄门联合对付天巫教的行动,袁道浼因其秉承的理念,误杀了一个邪-教徒的家人。那是一个无辜的女人,对自己丈夫所做恶行一无所知,事后得之真相后的袁道浼第一次对自己的信念产生了动摇,内心愧疚,从此禁足山中,立下永不出山的誓言。 这一切玉虚真人看在眼中,深知自己这个徒弟性格的他只能叹息。若事情到此终了,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可就在两年后,天巫教一次有预谋的针对茅山的袭击改变了一切。 具体的经过玉虚真人没有详说,我们只知道在那一场被称为至道之祸的混乱中,两年前被袁道浼误杀的那个女人的孩子找上了门来。 由于事发突然,安逸已久的茅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几乎陷落,所有的茅山弟子都参与到了那场战斗中,袁道浼也不例外。由于某些原因,至道之乱发生时,茅山的顶峰级人物只有玉清真人参战,而早有预谋的天巫教则出动了近乎半数的顶级高手,茅山弟子陷入血战,死伤无数。 混乱之中,袁道浼成为了茅山二代弟子里的中流砥柱,虽然实力高强,却也顶不住一对十甚至是一对二十的围攻,很快便身负重伤。 就在袁道浼遭受重创,处境岌岌可危之际,混乱的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女孩,疯了一样扑向了他。女孩十分年轻,大约只有十四五岁,属邪-教一方,使的是一种入门级的邪蛊。 按说那种程度的蛊对袁道浼来说只能算个笑话,可袁道浼却实实在在的中了女孩的蛊,一点也没有反抗。 失去了袁道浼的支撑,茅山宗内局面更是急转直下,即将全面失守。就在此时,活着的传说,茅山三老一宗师中的顶峰,出现了。 颓败的局势因为茅山传说宗师的出现瞬间扭转,茅山转守为攻,四处擒拿逃窜的邪-教徒,袭击袁道浼的小姑娘自然也在擒拿之列。 许是在之前的混乱中死伤太过惨重,又或者是心急袁道浼的安危,几名茅山三代弟子含怒出手,目标正是向袁道浼下蛊的小姑娘。 令人惊愕的一幕出现了,袁道浼竟不顾重伤,反而出手将前来解救他的三名弟子打成重伤,而后卷着那小姑娘逃出了茅山山门。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受了邪术控制,混乱结束后,茅山派出大批弟子外出寻找袁道浼,可传回的消息却让人匪夷所思,袁道浼,竟和天巫教搅到了一起。 一开始谁也不相信袁道浼叛宗,可随着茅山派出去的人接连被他打伤,一切变得扑朔迷离。 之后,袁道浼又参与了几次天巫教策划的重大破坏活动,特殊事件调查局介入,茅山只得将袁道浼视为叛宗。 听到这,我瞪大了眼睛,根本无法相信,下意识说道:“这怎么可能?我和袁道长接触虽然不多,但我可以肯定他绝不是那种人,否则他也不可能自甘变成僵尸阻止尸王啊!” 玉虚真人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叹息一声,继续说道:“你说得不错,浼儿没有叛宗,当日他不惜背上叛宗之名带走的小姑娘,就是此前他误杀那个女人的孩子,两年前,女孩失去双亲后,背负着仇恨被天巫教带走,两年后,那个女孩参与了至道之乱,为的就是报仇,浼儿认出了她,所以甘愿一死,而之后他混入天巫教,是因为他发现了天巫教正在谋划的一个关于节点禁-地的阴谋……” 听到这,我一下子全明白了,袁道浼从茅山带走的那个小姑娘,应该就是和我们一同前往古镇的夏禾。看来袁道浼最终还是化解了夏禾的仇恨,他们成为了师徒,只是命运弄人,袁道浼受困古镇,夏禾为了寻他,最终也…… 失去了爱徒,玉虚真人本就枯瘦的身体越发佝偻,他郑重的谢过了我们,说他欠我一个情,随后一言不发的走回山洞,消失在了黑暗当中。 同样落寞的还有道士,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袁道浼看道士的目光有些异样,而道士似乎也在不断躲闪袁道浼。 我没有多问,从道士之前的反应,我知道他一定和茅山有着不寻常的关系,只是他不愿意说,作为朋友,我也没必要细究。 就这么的,茅山之行的目的顺利答成,了了袁道浼的嘱托,道士身上的血咒也解了,我们没有多作停留,当天便下了山。 第一百三十七章 鬼算 我看着洛依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叹了口气:“我试试吧!” 洛依严肃的小脸上露出了笑容,目的达到了,她没有再多做停留,嘱咐我好好休息,然后便离开了。 情况确实如洛依说的那样,没有了宿魂尸的干扰,我的身体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快速恢复,一觉醒来,我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可以下地走路了。 在昏迷的这几天里,我无法自主进食,吐司凼又没有医院,全靠道士医生每日给我灌些稀粥,营养跟不上,身体虚弱得厉害。恰好我醒来的时候正是饭点,老桂和秀灵为了庆祝我的恢复张罗了一桌的硬菜,我当然不会客气,一通风卷残云,几乎干掉了席间一半多的菜,惹得老龟和道士不住的埋怨。 我可不管他们,吃饱喝足后,虚弱的身体慢慢开始有了力量,精气神也恢复了很多。 众人看到我身上十分明显的变化,不由都是一阵惊叹,坐我边上的三叔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次算你小子命大,小命算是保住了,不过……” 三叔脸上欣慰的表情骤然一变,有些凝重起来。他盯着我看了足有好几秒,好像我脸上有花似的,然后才继续说道:“不过,从现在起,你必须得时刻小心,万分注意,尤其是在晚上,尽量待在家中,不要出去。” 我心中一凛,已经有些明白三叔这番话的意思了,这也许和白天洛依跟我说的事情有关。 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三叔碗杯喝了一口老桂用三七泡了两年多的酒,赞叹了一声,又夹了一口红烧鱼塞进嘴里,这才含糊不清的接着说道:“大侄子啊,这次你虽然捡回了一条小命,但是你身上的诅咒已经彻底解开了,这要是在以前,你小子早没救了,如今你得了些奇遇,虽然还无法控制诅咒,但保住己身,不被诅咒吞噬,还是能做到的。” 说到这,三叔忽然站了起来,举起酒碗,见我还在一边发愣,便踢了我一脚。我有些纳闷,心说你踢我干嘛?抬头一看,发现三叔正一脸不满的瞪着我,我一看这架势,方才恍然,忙也跟着站了起来。 三叔抬着酒碗,一边感谢一边给这次帮了忙的玄门老道敬酒,我也不敢怠慢,三叔敬过之后,我依葫芦画瓢又来了一遍。 那几个道人并不饮酒,以茶代酒回了礼,崂山的王道长一脸惭愧的说道:“实在是惭愧,我与阳师兄这次并未帮到什么忙,反而是这位小友,几番相救,若非他们,贫道只怕早已陨落。” 一旁的阳老道也叹气道:“唉,这次着实窝囊,张局长你也甭谢了,老道我实在无颜承受啊!” 三叔闻言,脸色一肃,“二位道长说的哪里话,此番是我邀约诸位相助,怪我事先没有摸清楚情况,方才出了这么大的变故,与各位无关,而且,若非阳道长传法,小逸他现在只怕已经……”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好不热络,倒叫我有些不知所以然,心中更是充满了疑惑。三叔刚才说奇遇的时候,我便想问了,现在他们又说起了传法,我倒是想到了一些东西。 莫非,三叔说的奇遇,指的便是阳老道弄进我脑海里的那些剑印图影? 三叔谢过几位道长后,还不算完,我看他好像还打算给道士以及医生等人道谢,越发感觉疑惑,便打断了他:“三叔,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些奇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三叔瞪了我一眼,没有理会,继续满脸堆笑的朝道士、医生以及林巧儿等人敬酒,边说道:“这段时日多亏你们几个照顾我这大侄子,唉,我这个当叔叔的没有尽到责任,实在是惭愧啊!” 医生和林巧儿连忙站起,回了三叔的礼,只有道士以及他头顶的老龟大咧咧的坐着,一点也没把三叔当回事。 三叔他怎么也是长辈,道士这副模样着实有些无礼,挨着道士的百灵姐眼睛一瞪,道士顿时一个激灵,忙也站了起来,一口一个三叔,他-娘的叫得比我还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三叔的侄子。 我笑着调侃道:“唉呀,你这叼毛,啥时候我三叔也变成你三叔了?” 道士看了看百灵姐,嘿嘿一笑:“现在不是,以后就是了,对不,百灵?” 百灵姐没理他,反而是他头顶的喝得半醉的老龟瓮声瓮气的骂了句:“癞蛤蟆,啊呸!” 顿时大家都哄笑了起来,我对道士说,说要是按辈分算的话,我得叫百灵姐小姑,你他娘的认我三叔当三叔,那你以后就多了个小姑妈了! 我以为这下道士总该吃瘪了,可没想到他根本不以为意,说这样更好,这样百灵姐就是小龙女,他道爷以后就改名叫杨过,再去东北逮只大雕养着,简直就是神仙眷侣啊! 我真是给道士的厚脸皮打败了,懒得再和他拌嘴,这时候三叔继续说道:“好了好了,说正经的,我这次不只是要感谢你们!” 说着,三叔收敛了笑意,表情慎重的看着道士和医生,道士和医生不知三叔这是什么意思,都有些发懵。 我心里也奇怪,事实上从刚才三叔向众位道长致谢的时候开始,我心里便充满了疑问,不明白三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三叔深吸一口气,对他俩说道:“你们二位都是小逸的朋友,他的情况,想必你们都知道一些。之前,二位多次陪伴小逸历经险境,出生入死,这是大恩,本该我张家竭力报答,可现在,我不得不恳求二位,在接下里的一段时间里,继续陪小逸走下去!” 说完,三叔无比诚恳的朝着两人鞠了一躬。187 三叔突兀的举动完全把我给搞懵了,作为当事人的医生和道士也是一脸的愕然,显然他们也不理解三叔搞的这是哪一出。 “我靠,三叔,你可千万别这样,别看道士我平时没大没小,其实我这人是最重老幼尊卑的,您这样搞,别说我承担不起,百灵她也不答应啊!” 医生也说道:“是啊,叔,小逸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就算您不说,我们也会帮他找出彻底破解诅咒的办法!” 三叔却摇了摇头:“不,我要的不是你们去帮小逸破除诅咒,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一直陪小逸走下去,而且,”三叔叹了口气,神情竟有些落寞,“破除诅咒,谈何容易!” 听完三叔的话,道士两人脸上虽然仍有疑色,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士这时候已经喝了不少酒,头脑有些发晕,将胸脯拍得嘭嘭直响,大包大揽道:“三叔您就放心吧,记者这家伙好赖也算道爷未来的大侄子,只要道爷还有一口气在,就保证他有半口!” 我呸了一声,对道士说别忘了这次是谁救的你,牛皮吹上天,当心闪了腰! 道士嘿嘿一笑,一点也不在意我拆他的台,自顾自喝他的酒去了。 和道士比起来,医生就清醒的多,于是便问三叔为什么只是让他和道士两人帮我,席间的高人这么多,为什么不多请几个人保护我? 医生问的这个问题也是我想问的,三叔笑了笑,看了看在座的诸位道长,无奈的摊了摊手,说这事很复杂,别人没法插手,必须是你们两个,旁人掺和进来,必然会被连累,下场凄惨。 听了三叔的话,我忍不住问道:“三叔,照你这么说,医生他们岂不是也会被我连累?你让他们跟着我,这不是害他们么?” 三叔摇了摇头,用一种十分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看他们两个,然后才说道:“放心,诅咒可以牵连任何插足其中的人,唯独,不会影响他们两个!” “这是为什么?”我不解! 三叔没有直接解释,反而问了我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大侄子,关于咱家的过往,以及诅咒的秘密,你奶奶,应该和你说过了吧?” 他说的很缓慢,脸上的表情也很复杂,似乎这个问题他并不愿提及,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三叔在想什么,呵呵一笑,伸出一只手勾住了三叔的肩膀,语气轻松的对他说道:“三叔,您别多想,不管怎样,您永远都是我三叔,这一点是无路如何也无法改变的。” 三叔猛地抬头看向我,眼神里有一闪而逝的激动,但很快就被他掩饰住了,他干咳了一声:“咳咳,臭小子,瞧你这话说的,你他-娘的难道还敢不认我这个三叔?” 我嘿嘿一笑,并没有接茬,三叔于是继续说道:“看样子你应该是知道了,按照我们所认知的诅咒,以你老爹的年纪,早该出事了,可他却平平安安生活到了如今,期间还生下了你,并且亲自将你抚养长大,这一切,全靠一个人的帮助!” 三叔说的这个我知道,我老爹兄弟四个,只有他是爷爷亲生的骨血,大伯、三叔以及四叔都是爷爷收养的孤儿,而因为太爷那一代发生的大恐怖,致使太爷和爷爷相继遭遇离奇的意外,最后神秘失踪。 原本到了我父亲这一代,类似的恐怖事件九成九会继续发生在我老爹身上,可因为奶奶的细心守护以及另一个算命道人的相助,我老爹自小被培养成了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无神论者,通过这种离奇的方式,使得我老爹摆脱了家族的宿命。 此时听三叔说起,我马上说道:“这个我知道,听奶奶说,好像是一个算命道人给她支的招。” 三叔点了点头:“不错,不过你奶奶或许没有告诉你那个道人的道号!” 见我以一种无比好奇的目光盯着他看,三叔露出了一个神秘的表情,缓缓的吐出了几个字:“那个道人的名字叫作,鬼算!” 还没等我搞明白‘鬼算’这两个字代表的分量,一帮的老道们全部惊呼出声:“鬼算,竟然是鬼算,难怪,倘若真是鬼算,断了厄源诅咒的传承,也不是不可能!” 我一看,发现就连无比神秘的真武道人也面现惊色,就知道这个‘鬼算’绝非简单之辈。我边上已经喝得有些迷糊的道士在听到‘鬼算’之名后,突然打了个激灵,震惊的看着三叔,嘴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看他这副模样,我就知道这叼毛道士肯定知道鬼算,于是我便问他:“喂,道士,快和我们说说,这鬼算是何许人也!” 道士显然惊得够呛,还是在那张大着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候和我们相熟的阳老道开口了:“吾等追求一生者,唯道矣,然而道之一途,虚无缥缈,纵使修行到了羽化之境,能真正明道者也少之又少,于是便只得退而求其次,修行道之分支,即道之五玄。 所谓道之五玄,即山、医、命、卜、相五玄,五玄之术玄奥难明,修道之人终其一生,能在其中某一术内有所明悟,已是不易,精通一道,难如登天,若要做到通达数道,非人力能为。 不过,事无绝对,数千年来,神州大地还是涌现了不少精通某道甚至是通晓数道的佼佼者,鬼算,便是这些佼佼者中的一员。 天算一脉,是神州玄门几千年来最为神秘和古老的一支,每一代的门人不过九鼎之数,但天算一门却是神州玄门影响里最大的几个超级势力之一,其没有山门,不显于世,神秘至极,唯有在神州遭遇浩劫之际方才出世,行济世大愿。 鬼算刚入玄门,便被天算一门看中,当代天算神算子收其为亲传门徒,鬼算天资卓绝,在命、卜、相三术之上展现出了亘古未有的资质,在天算的教导之下,短短十几年,鬼算之名在神州玄门已然人尽皆知。 当然了,那时候的鬼算还不叫鬼算,后来,天算一门上任天算神算子离奇失踪,按照天算门的规定,将由天算门新一代门人中成就最高者继承‘天算’之名,然而鬼算以尚未达到师尊神算子所及之高度为名,拒绝了天算名号,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若取人算便低了一筹,又因师尊本号神算,为了表达对师尊的尊敬,他将道号改为鬼算,从此一生以此名行走。” 第一百三十八章 道子裘,裘子道 听罢阳老道的叙述,我顿时明白为什么在场的这些道门高手为什么在听到鬼算之名后会露出这么大的反应了,我靠,那鬼算可是神算子的徒弟。 神算子是谁?那可是传说中八奇人之一啊,近代玄门历史中神一般的人物,不仅预知了袁世凯复辟失败的准确时间,还精确无误的算出了七十年后奇尸不化骨的降生时间,如果说袁世凯的事情算是空穴来风,那不化骨事件可是道士亲身经历的,绝无作假的可能。 我虽然没听说过鬼算的传闻,但就凭他是神算子的徒弟,我便相信这人绝不会是浪得虚名,也难怪这些道门高人会如此失态了。 鬼算之名带来的震惊并未持续多久,我很快恢复了冷静,想到三叔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鬼算,便问他:“三叔,你啰里吧嗦绕了半天,可这些跟医生和道士有什么关系,您能不能别卖关子,我都快急死了!” 三叔呵呵一笑,冲我摆了摆手:“别急啊,马上就说到了!事情是这样的,当初那鬼算在替你老爸卜卦推演的时候,不止算了他,还捎带着替你也卜了一挂,据说当时鬼算替你父亲推演,只是耗费了一些心血,可在给你卜算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十分诡异而恐怖的事。” 我刚想问是什么事,三叔接下来的话先一步将我的话给堵了回去。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你奶奶口风把得很紧,你三叔我探听了十几年,也只是知道了一个大概。听说鬼算当时差点连命都给丢了,当时你奶奶邀请的人除了鬼算外,还有不少行内的大佬,他们只是在推演过程中做了些辅助性质的工作,结果……也全都重伤,闹到最后,也只是得出了一个十分模糊的结果。” 席间的所有人都听得入了神,我紧张的看着三叔,不觉间手心里已经全是汗珠,眼巴巴的等着三叔说出那个推演的结果。 然而让我险些吐血的是,三叔这老王八蛋却说他也不知道那个所谓的推算结果。 我只感觉自己浑身的气血一下子全都冲进了脑子里,真恨不得一脚把这老家伙踹翻在地,然后把所有我知道的酷刑全都给他过上一遍,逼他说出那个推算结果。 三叔看着我杀人般的目光,脸上有些尴尬,连连摆手说他真的不知道,说老太太对于此事讳莫如深,一点口风也不透露,三叔也是从我这些年来的经历以及奶奶私下做的那些布置里才窥得一些端倪。 我第一次误入耶岭后,奶奶曾经警告过三叔,不允许他插手我的事情,为了防止三叔胡来,奶奶将部分实情告知了三叔,这当中便包括三叔之前和我说的那些,至于为什么不担心医生和道士会受我的牵连,正是因为鬼算推衍出的那个模糊的结果中,有一个医生和一个道士。 事实上,从凤阳开始到现在为止,每次的历险道士几乎都参与了,至于医生,从古镇开始,之后的遭遇他也身在其中,这一次次的冒险,死了多少人,可偏偏就是他们,每次都落入绝境,可冥冥中好像总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帮手,使得我们每次都能绝处逢生,这不正好应了那一医一道的推演结果么? 三叔告诉我,说我身上的厄源因为人鱼的诅咒,现在已经完全爆发了,厄源气息外漏,随时会招惹来可怕的东西。 这情况如果出现在之前,我此时必然已经坠入梦魇,可现在因为阳老道的传法,我又得到了神器天启认主,误打误撞学会了先天元炁的使用方式,并且开灵成功,体内的元炁和厄源气息持平,这才安然无恙。 不过,因为诅咒本身的特性,此刻由我体内散出的浓郁到极致的厄源气息将会源源不断的吸引阴邪可怕之物靠近,时间越久,越容易引来无法招架的东西,之前的宿魂尸便是个例子。 三叔和众位道长此次出手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倘若之后再有可怕的阴邪之物对我下手,他们也只能坐视,所以三叔这才会恳求道士和医生跟在我身边保护我。 这下我们总算都明白了,三叔的话让我想起了娑冥镇死掉的那些人,他们的死,会不会就是受了我的连累,所以才全部惨死古镇,连具全尸也没能留下? 我忽然感觉有些冷,刺入骨髓的冷! 听罢三叔的话,道士和医生的表情都有些古怪,医生一脸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而道士就比较直接了,他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用指节敲了敲桌子,一脸的为难。 “实话说了吧,按说就凭道爷和记者的交情,保护他一段时间肯定是没问题的,可他娘的总不可能让老子跟着他一辈子吧,这总得有个期限吧?” 一边的医生虽然没有说话,但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我叹了口气,道士说的不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即使他俩因为交情答应了三叔,也总不可能一辈子保护我,这事,总得有个解决的办法。 三叔一脸苦色,冲我们摊了摊手,无奈的说道:“关于诅咒,我了解的并不多,至于彻底解除诅咒的办法,连老太太也没办法,我就更没辙了。不过从你们这几次的经历来看,至少鬼算没有说错,你们三个抱团在一起,往往会有奇效,就拿这次来说吧,你们几个什么也不懂的菜鸟凑一起,竟然能够从那样的险境中全身而退,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说着,三叔似乎想起了他这次遭遇的挫折,神情立刻变得有些沉重。 我们面面相觑,心中的很多疑团还是没有得到解答,可看三叔此时黯然的样子,又不好再继续追问,便只得作罢。 由于刚才已经起了话头,三叔同席间的老道们继续聊起了鬼算的事迹,我吃饱了没事,权当消食,听他们将那鬼算的事迹说得神乎其神,简直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不由也是一阵咋舌。 就在老道们谈性正盛之际,一道极端不和谐的冷笑传了出来,那声音虽是冷笑,可听上去却十分滑稽,让人有种忍俊不禁之感。 这滑稽的冷笑打断了正在兴头上的老道们,几个老道顿时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道士,面色颇为不悦,不过当他们看清发出滑稽冷笑的不是道士这个后辈,而是他头顶那只喝得醉醺醺的白眉老龟时,不由都露出了狐疑之色。 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这些人老成精的玄门高人早已发现了老龟的不凡,只不过老龟来历成谜,平时说话虽然狂傲,可口风却很紧,就算是我们这些和它还算熟悉的熟人也不知其来历,这几个老道就更不可能看出端倪了。 不过老龟虽然嚣张,可它确实有嚣张的本钱,且不论它在山里时抢眼的表现,单说这宿魂尸,如果没有老龟,恐怕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能对付得了。 出于对老龟的敬重,老道们没敢发火,平时不怎么说话的真武道人难得的朝老龟行了个礼,出声问道:“不知尊驾为何冷笑?” 老龟趴在道士头上,两只爪子抱着个酒瓶,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斜眯着眼睛瞅了一眼真武道人,一脸不屑的哼道:“大爷听不惯你们的屁话,耳朵疼,娘希匹,不就是个臭算命的么,看你们吹得跟个花似的,有什么了不起的?”16k中文 老龟无礼的话并没有让真武道人生气,只见他神色一肃,继续说道:“尊驾这话未免有些狂妄了,鬼算大师于命、卜、相三道已然堪至宗师之境,真正的大成者,尊驾此言实在不妥!” “啊呸!”真武道人话音才落,老龟已经不屑的呸了一声,“狗屁宗师,就他那点能耐,也能算得大成者?跟他师傅比,那小子连提鞋都不配!” 老龟此话一出,就算是我,也不由吃了一惊,席间所有人全都看向了它,道士脱口问道:“无量天尊,我靠,龟爷您认识神算子?” “当然了,想当年……” 老龟一脸洋洋得意,正准备继续往下说时,忽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话音戛然而止。 “咳咳,那个谁,小道士,大爷喝多了,你跟我出去转转,大爷得透透气!” 无视在场所有人异样的目光,老龟胁迫着道士,就这么走了出去,留下一屋的人面面相觑。 等老龟和道士完全离开后,三叔这才看向我,询问老龟的来历,我摇头苦笑,说我也不知道,这家伙非常神秘,问它它什么也不说。 阳老道抚了抚胡须,向真武道人问道:“真武道兄,我们几人里你的修为最高,不知你是否窥得一二?” 真武道人摇了摇头,一直没有表情的僵尸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忌惮,然后徐徐吐出了四个字:“深不可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颇为漫长的一顿饭总算是吃好了。我问三叔接下来的打算,三叔说这次的行动损失太过惨重,之前是因为担心我,现在我已经没事了,他必须马上回局里汇报情况,而且牺牲的同志也需要善后,所以他明天就要离开。 此外,三叔还警告我不要在外停留太久,现在的我就像一个灾难之源,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不但我自身有危险,而且被我引来的邪物也会给当地的人带来灾难。 面对这样的局面,我默然无语。在警告过我后,三叔似想起了什么一样,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最好搬回老家,一来奶奶也许有救醒林巧儿的办法,二来老家位置特殊,可以规避掉很多麻烦。 说完,三叔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洛依,又看了一眼我,我心中一惊,知道三叔的意思,忙对他说道:“三叔,洛依私下帮过我很多次,而且她和那些天巫教的歹人不一样,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三叔打了我的头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我知道他这是打算放过洛依了,不由松了口气,回头看洛依时,却发现她正咯咯的看着我笑,搞得我一阵脸红,尴尬得要命。 散席之后,百灵姐帮着老桂父女收拾碗筷,就在众人准备散场之际,医生却踢了我一脚。 我一脸疑惑的看向他,不知道他想干嘛,就问他怎么了? 医生拍了拍脑门,一脸的无奈,对我说:“你忘了你身上还有蛊毒么?” 经医生这么一提醒,我顿时想起确实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在成都时被冰尸袭击后,我和医生都中了尸蛔蛊,导致我们几次梦游,差点丧命,后来医生的蛊在进山时发作,已经被老龟给解了,可我的还在啊! 想到这,我顿时起了一身的冷汗,心道好险,要不是医生提醒,我几乎已经完全忘了这事。 我不敢怠慢,忙叫住了快走到门口的三叔以及众位道长,将事情说了,却见三叔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安排人保护你?我他-娘的啥时候安排人保护你了?” 这下轮到我和医生愣住了,我和医生互相看了看,忙把道子裘如何带人救了我和医生,又是如何给我们解毒的事情说了,三叔的脸色彻底变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从来没有安排什么人在你房子附近,而且局里也绝对没有道子裘这个人!” 三叔肯定的回答让我心里升起了一股凉意,就在这时,边上的洛依忽然说道:“那人不叫道子裘!” 我们都是一愣,不由都将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洛依苦笑着摊了摊手,继续说道:“你们俩遇到的那人,不叫道子裘,他的真名叫裘子道!” 听到这个名字,我和医生都露出了震惊表情,裘子道,这人不就是在山里时洛依提到的天巫教右-派长老么? 洛依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你们已经想起来了,你们遇到的道子裘,就是裘子道,他只不过是把名字换了过来,之前我还一直纳闷,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山里,现在听你这么一说,看来应该就是他在暗中推动的。” 我此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我怎么也想不到,那晚上救了我和医生的慈眉善目的老头,竟然是洛依口中无恶不作的天巫教右-派长老,如此说来,最后掳走我老爹的,岂不也是那个老家伙? 我和医生相当郁闷,在这件事上,我们俩算是完全给人耍了,最可恶的是我还一直把那老家伙当成救命恩人,妈的,这真是太丢脸了。 几位道长都是中原神州正统玄门,不擅蛊术,到头来还得百灵姐给我检查,然而奇怪的是,百灵姐检查了好几遍,得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我体内没有异-物,健康得很。 那只尸蛔蛊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一点痕迹也找不到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百鬼夜哭 这情况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三叔连同几位道长也都分别替我做了检查,不过连深得奶奶真传的百灵姐都无法看出端倪,不通此道的他们就更加不可能看出什么了。 对此,我感觉无比郁闷,总觉着自己身体里好像藏了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定时炸弹。 就在我们都皱眉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洛依突然走到我跟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我一点准备也没有,条件反射的想要缩回手,却被她捏住了手腕。 “不要动!” 我一下子就停住了动作,发现洛依秀眉微凝,神情无比认真,顿时明白了她想干嘛,稍微有些悸动的心也缓和了下来。 洛依就这样抓着我的手感受了一会,随即也露出了十分奇怪的表情,“真是奇怪,这尸蛔蛊是教内高层之间不传的秘术,我虽然不是很精通,可也懂得一些法门,你身体里根本就没有蛊虫存在的迹象!” 说着,她还用一种十分怀疑语气问我:“记者,你确定你中了尸蛔蛊?” 我心说这有什么确不确定的,在成都当晚发生的事情我不敢肯定,可在吐司凼我和医生蛊发,差点淹死在水葫洼,这可是道士亲眼所见,老龟诊断的,绝无出错的可能,而且之后医生再一次蛊发,也是老龟替他解的蛊,这些都是一问便知的事情。 我把这些情况都讲了一遍,医生也替我做了证明,这下众人就更加疑惑了。 思来想去,一点头绪也没有,洛依便安慰我,说她可以保证,我身体里的确没有异样,也许是因为我体质的特殊,进入我身体的蛊虫无法长久存活,所以早就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我一想,感觉还真有这种可能,再加上百灵姐和洛依都说没事,我这才感觉心中稍安。 此时天已经很晚了,三叔他们并不住老桂家,于是便告辞离开了,百灵姐继续回屋去帮秀灵收拾,院子里便只剩下了我和洛依还有医生三人。 按照洛依白天所说的,现在该是我去尝试唤醒林巧儿的时候了。于是我舒展了一下手臂,对他们俩说我要去看看巧儿姐,说起林巧儿,医生的神色微不可查的一黯,叹了口气:“我也去!” 这时候洛依突然哎呀叫了一声,我和医生都奇怪的看向了她。 洛依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说道:“记者你先去照看巧儿姐姐吧,医生,我昨晚睡觉的时候落枕了,疼死了,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拜托你了!” 说完,她一脸可怜兮兮的看着医生。 还别说,洛依此时的模样实在是杀伤力十足,医生虽然奇怪,可还是答应了下来,洛依顿时喜滋滋的拽住医生的胳膊把他拖到了院子的一角。 看着洛依奇怪的举动,我叹了口气,知道她这是故意帮我支开医生。一想到我们中午的那番谈话,我心里便十分不是滋味,不过好在医生不在场,这多少能让我心中的歉疚少上几分。 权当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吧!我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然后转身上了楼。 自从昏迷之后,林巧儿就被单独安排在了秀灵的房间。我刚推开房门,一眼便看到了如睡美人一般静静躺在床上的林巧儿,也许是那天晚上着凉的缘故,她的脸色苍白得让人心疼,两只白皙的小手上隐约可见一道猩红的血痕,那是她拉着我逆流而行时被藤条给磨出的。 看到这些,我心中不由就是一酸,眼泪几乎立马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我坐到了她身边,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手,想说话,可嗓子里却好像堵了铅块一样难受,心里无数的话涌到嘴边,就只剩下了一句:“巧儿姐,你怎么这么傻!” 我长长叹了口气,替她把额前略微有些凌乱的发丝整理整齐,想着该怎么开口骗她,想来想去,我才发现自己在这种事情上一点经验也没有,最后只得在心里默念一声“巧儿姐,对不起了!” 然后凑到她耳朵边,撒出了那一个在不久后差点让我后悔死的谎言:“巧儿姐,快醒来吧,我…我喜欢你!” 说完,我内心紧张的盯着眼前的人儿,既希冀又害怕,希冀的是她能在听到我的谎言后马上醒来,害怕的则是她醒来之后会因为那是一个谎言而伤心难过。 在这种矛盾的情绪中,我左等右等,足足过去了好几分钟,林巧儿却一点反应也没有,我的心渐渐凉了下来,之后我又将那句话重复了好几遍,生怕因为我的声音太小而导致她没能听到,可惜还是没有用,她依旧苍白的躺在床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最坏的情况出现了,所幸我已经有了心里准备,眼下洛依的办法失败了,要怎样才能救回林巧儿呢?总不可能真的让洛依把她带走吧? 也许,如三叔所说,或许奶奶会有办法! 我立即打定了主意,将林巧儿带回老家,让奶奶想办法,比起洛依和她背后的天巫教,我更加愿意相信奶奶,毕竟这么多年来,我不止一次被困第一重梦魇,可奶奶总是有办法将我救回,而林巧儿现在的状态和入魇的情形十分相似。 正当我脑子里盘算着这些事情的时候,突然,门外的楼梯上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掉落到了木质的地板上。 “谁?”我下意识转头朝门边的窗户看去,却只见外面葱茏的夜色以及朦胧的星光。 我以为是医生和洛依上来了,忙起身走了出去,可当我打开房门探头往过道两边看时,却什么也没看到。我又朝楼下的院子里看了看,只见洛依和医生还在院子里。 “奇怪,不是他们?”我心中狐疑,走到窗前低头往地板上看了看,一眼便看见了窗台下被打碎的陶瓷盆栽,心里就更加疑惑了,这陶盆约莫有我两掌大小,摆在窗台上,如果不是被人动了,绝对不可能自己掉下来,这说明刚才的确有人来过窗台边,可他为什么要走呢?难道是因为打碎了盆栽,怕我骂人? 这也不对啊,这又不是我家,况且这也不至于啊!等等,打碎了盆栽,还偷偷溜了,必然是不想被我发现,难道刚才有人在窗外偷听? 想到有这个可能,我心里顿时郁闷了起来,心说是哪个无聊的家伙,也太没品了吧! 正郁闷着呢,突然,房间里传出了医生痛苦的呻吟,是林巧儿的声音…… 我心中一惊,还以为林巧儿醒了,急忙往房内看去,谁料这一眼,吓得我立即三魂丢了七魄,只见林巧儿床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团黑色的影子,那真就是一团影子,在屋子里灯光照射下显得十分真切,它没有实体,却长得跟人一样,两只黑气凝聚的手正搭在林巧儿头顶,不知道在做什么。 反观林巧儿,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此时显得更加没有血色,原本恬静的小脸上此时满是痛苦,并不时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你干嘛?快滚开……”林巧儿脸上的痛苦看得我目眦欲裂,怒吼的同时,就打算立即冲回房里,然而就在我冲到门口时,原本大开的门突然砰的一声合了起来,我大骂着一头撞了上去,可惜这木门是用整块的实木做的,坚固异常,我撞了几下,竟然没有撞动,急得都快疯了。 这时我又想起了窗户,急忙又折返回去,想从窗户翻进去,没想到窗户也没来由的合了起来。 我真是急疯了,急疯了也就什么都顾不上了,完全不顾后果,卯足了劲几乎是玩命一样撞在了门上,这一下门没有撞开,可却把我给撞懵了,我只感觉整个右肩乃至整个胸腔好像沸腾了,心口一阵气闷,喉头一甜,嘴里顿时充满了血腥味。 然而门还是纹丝未动,这情况绝对不寻常,要知道我的身体因为诅咒影响,再加上这半年多来的离奇经历,我的力气远超想象,如此全力一撞,就算是铁门也该松动了,可这木门怎么会如此?管家 情况紧急,心急林巧儿安危的我此时完全顾不上想这些了,急疯了之后,所有的情绪就都转变成愤怒了,我开始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管都暴凸了起来,情绪开始失控,当时在锁妖湖时出现的失控状态仿佛又出现了。 不过这一次我的理智并没有完全消失,我再次憋足了劲,这次我没有用撞的,我感觉此时的自己浑身都充满了强大的力量,几乎是本能的一拳头砸了出去,只听嘭的一声,原本坚不可破的实木门就好像纸糊的一样被打穿了一个大洞,随后我又补上了一脚,整道门一下子全报废了。 我立即冲进了屋内,当看到林巧儿的半边脸已经变黑变紫,我仅存的一点理智也完全消失了,怒吼一声冲了上去。 床头的那道黑色人影的两只手仍旧搭在林巧儿头顶,只不过这一次我看得真切,黑影的两只手分明正在从林巧儿身体里抽取某种东西。 “滚开!”我怒吼一声,人已经冲到黑影近前,挥拳朝他打去,就在此时,从我头顶上方突然飞出另一道黑影,一下子将我带飞出去,重重的撞在了墙上。 还没等我重新站起,便感觉脚踝又被什么东西抓住,整个人又被提了起来,带飞到空中,左右甩了好几圈,最后再次嘭的一下砸到地板上,我的视野一下就模糊了。 隐约间,我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蹲到了我跟前,它没有五官,甚至没有身体,它伸出了手,慢慢的朝着我的脸抓了下来…… 我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重新睁开双眼时,蹲在我跟前的黑影已经不见了,而我也已经站了起来,右手手掌正死死的掐着床头那只伤害林巧儿的黑影的脖子。 发生了什么? 我只觉一头的雾水,被我掐住的黑影本来没有实体,可奇怪的是,我的手偏偏能感觉到自己正掐着什么东西,那不是触感,似乎是另外一种层面上的接触,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那被我掐住的黑影剧烈的挣扎着,并且发出一阵阵诡异的叫声,而此时我右手手臂上黑气翻滚,那些毒蛇一样的诅咒黑线完全浮出了手臂,如同一株茂密的藤蔓荆棘,缠绕在黑影全身,无数的黑线尖端深深的刺进了黑影内部,一张一缩,似乎正在从黑影当中抽取某种东西。 这诡异的一幕吓了我一跳,我立即想要松手,可让人吃惊的是,我的手根本不受大脑的控制,无论我怎样努力,也无法控制哪怕一根手指头。 很快,大约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被黑线包裹的黑影便在凄厉的惨叫声中被抽干,就在我眼前化成了飞灰,几乎同一时间,听到动静的医生和洛依终于赶了上来,正好目睹了黑影被抽干变成飞灰的一幕,两人全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黑影化作飞灰消散,我的身体也终于能动了,可却好像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一般,软软的倒了下来,医生冲上前将我扶住,我想起那些黑线,忙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冲他说道:“别碰我,小心那些黑线……” “黑线?什么黑线?”医生疑惑的问道。 我一愣,忙低头去看自己的右手,发现刚才浮出手臂的黑线荆棘已经重新缩回了手臂里,再度变成了纹身一样的图案。 这时候我也顾不上去思考黑线的变化了,忙问他们林巧儿怎么样了,医生将我扶到床边坐下,当看到林巧儿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之前的苍白,我这才长松了口气。 医生问:“到底怎么回事?刚刚发生了什么?” “三叔说的不错,现在的我,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一个害人精了!”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两人皆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而就在此时,已经被我破坏得不成形的房门已经窗户没来由的动了起来,一开一合,发出一连串让人毛骨悚然的吱呀声,像是被风吹动,可此时分明就没有一丝风。 呜~呜~呜~呜…… 正当我们感觉头皮发麻之际,屋外又响起了一阵清晰可闻的呜咽声,幽怨哀婉,凄楚绵长,更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这呜咽的哭泣声并不是一道,而好像是由无数个女人的低泣声组合而成,听上去让人不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我靠我靠,无量天尊,这是什么情况,百鬼夜嚎,这是末日大劫到了么?” 就在我们心中发毛,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之际,道士骂骂咧咧的声音自楼道外由远而近靠了过来。 道士刚进门,我们便同时吃了一惊,同时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见我们都想看怪物一样看着他,道士一脸的不爽,瞅着我们喝道:“喂喂喂,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怎么地,几个小时不见,道爷是不是又帅了,你们都不认识了?” 我们心中的惊惧并没有因为道士的不要脸而减弱丝毫,道士见我们还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似乎也有些回过味来了,脸色顿时一变,忙摸了摸自己的脸。 医生指了指房间角落的梳妆镜,道士马上就会意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镜子前,只看了一眼,他就发出一声啊的惨叫! 道士的脸上,脖子上,但凡是露在外面的皮肉,上面全是大小不一的黑手印,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然而这些手印本身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以道士的本事,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被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按上了手印。 道士的脸都绿了,回过神来后,他急忙从兜里取出一叠黄符,贴在了屋外的门窗上。 “百鬼夜哭,好凶险,今晚哪都不要去,就是撒-尿也撒在这屋里!” 屋外的莫名哭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混乱,并且慢慢的夹杂起一些无法描述的诡异声音,之前自动开合的门窗在道士贴了黄符后,终于消停了下来,然而并没有过去多久,惊悚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贴在门窗内侧的黄符没来由的突然噗的一声烧了起来,好不容易消停了一会的门窗再度自动开合,并且比起之前更加剧烈。 我们都被吓了一跳,道士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急忙对我说道:“记者,你的天启呢,快取来!” “在隔壁!”我匆忙说道,道士看了房间里的众人一眼,然后分别对我和医生说道:“记者,你去拿神器,我和医生去把老桂父女带上来,今晚,要出大事!” 说着,也不管我是否同意,道士当先冲了出去,医生紧跟着也走了出去。说实话,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真的不愿意离开房间,可这也没办法,谁让我是天启的主人呢? 我因硬着头皮也走出了房间,顿时,一阵透骨的阴寒迎面袭来,我打了个冷噤,耳边尽是凄厉怪异的哭声,饶得人心惊胆战。 我深吸一口气,只当没听见,快速取回了天启,将之悬挂在了屋外的窗户上,顿时,剧烈开合的门窗全停了下来,甚至就连那扰人的鬼哭似乎也没有刚才那么摄人心魄了。 医生和道士很快也赶了回来,所幸老桂父女并没有出事,我们所有人都龟缩在林巧儿这间屋内。 我本以为百鬼夜哭只是发生在老桂家,可之后三叔打电话过来询问,我才知道整个吐司凼,不,也许是这片地界都发生了百鬼夜哭的诡异之事。 三叔在电话里让我不要离开-房间,而他则和几位道长连夜挨家挨户的给吐司凼的村民悬挂辟邪符,一直忙到了深夜。 惊悚诡异的百鬼夜哭,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五点左右方才停歇,直到天色放明,我们才终于松了口气。 第一章 未解的谜团 昨夜的鬼哭使得我们心惊胆战了一晚上,一直到屋外的可怕动静完全消失,疲惫不堪的我再也熬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得前所未有的舒畅,我感觉自己至少睡了七八个钟头,可实际上只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屋外艳阳高照,我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 真是个不错的好天气!我伸了个懒腰,沐浴着倾泻在院子里的阳光,心中一阵感叹。 想起昨夜的诡异和惊悚,仿佛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不过我很清楚那绝对不是梦,因为昨夜的百鬼夜哭并不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在老桂家的每一道门窗上,都有一道看上去鬼气森森的黑手印,特别是我们昨夜待的那间屋子外,不止是门窗,甚至就连木质的墙板外,也都被密密麻麻的黑手印覆盖,那样的密集程度,我真的无法想象昨晚到底有多少东西曾在这间屋外徘徊。 看着这些手印,我心中蓦然升起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其余人的脸色也都不好看,尤其是老桂,苦着一张脸,都快哭了。 我想到了三叔,昨夜百鬼夜哭之时,他同几位道长去保护吐司凼的村民,也不知情况怎么样了? 想着,我便叫道士和我一起去找三叔。 我们刚走到门口,三叔便迎面撞了进来,我看他没事,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忙和他打了声招呼。 三叔左右打量了我一番,表情也是一松,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怎么样,大侄子,昨晚没事吧?” 我把三叔让进院子,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他听完之后,抬眼看了看那道满是鬼手印的屋墙,脸色变了变,叹声说道:“唉,果然不出我所料,来得还他-娘的真快,昨夜的事情和你有关,你不能再待在这了,今天必须走!” 我虽然早已有所猜测,可真听到三叔这番话,我还是有些吃惊,心说我可什么都没做,甚至连房门都没出,怎么就引来了这么大的变故?要说是诅咒的关系,那之前几天我同样待在此地,怎么没有发生这种怪事呢? 三叔叹了口气,说之前的情况不一样,昨天以前,宿魂尸寄生在我的身体内,将诅咒释放的大部分厄源气息吸收了,所以安然无事,可昨天宿魂尸被清除,厄源气息彻底散逸,立即便引来了百鬼夜哭这种百年难闻的怪事。 三叔告诉我,要不是我有道门神器天启剑在身边,昨夜可能就危险了。 “那…那该怎么办?”我问三叔。 “你不能再留在这了,必须马上离开,昨夜只是开始,如果你今晚还留在这,那今晚也许就不是百鬼夜哭而是万鬼夜哭了。你有神器镇邪,寻常邪物拿你没办法,但这里的无辜村民必然要遭殃,昨夜我们挨家挨户给所有人家贴上了辟邪符,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受到了连累,唉,所幸没有闹出人命,可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也许就没那么幸运了。” 三叔的话顿时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了,忙继续追问:“照你这么说,就算我离开了这也没用啊,我总有要去的地方,不害这里的人,也会害到别的地方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三叔一下子被我的问题给呛住了,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候同他一起过来的真武道人突然开口了:“无碍,只要不是原地停留太久就行,而且此地比较特殊,周遭野鬼邪魅众多,又兼三天前自锁妖湖跑出了不少秽物,同样盘踞于附近山林,这才在一夜之间被吸引而来,形成百鬼夜哭之局,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如此地。” 我有些诧异的看了真武道人一眼,惊讶于他这个平时少言寡语的人竟然会说出这么长的一段话,同时也有些感激他的提点,忙向他道了声谢。 真武道人朝我摆了摆手,又接着说道:“所谓大隐隐于市,人口聚集之地,阳气聚集,邪祟鬼物最少,且聚集的人气可助你掩盖厄源气息,使其散逸的速度变慢,另外,贫道这里有一条祖师所留法辫,可遮蔽天机,同样也可遮蔽部分厄源气息,一并送与你罢!” 说着,真武道人自其后背的桃木剑柄上解下一束白色发丝编织成的笔芯粗细的小辫子,交到了我手上。 还没等我向他道谢,一边的三叔已经先一步开替我开口了:“道长,这,这怎么使得,这次的大忙张某还未来得及道谢,您现在又送出如此大礼,这,这……” 真武道人一脸淡然的摆了摆手,打断了三叔的话:“张局长无需客气,当年名扬天下的巫道双绝,贫道仰慕已久,只可惜未生在当代,不能拜访!”边说,他还边看向了我,“这孩子是那两位前辈的后代,贫道既有缘相遇,自当帮衬一二,也算结个善缘!” 说完,这老道竟破天荒的冲我笑了笑。 这还是我见到真武道人以来第一次见他笑,这让我感觉有些不自在,不过他口中的巫道双绝,说的莫非是我爷爷奶奶?我靠,看来我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还真的有些故事,等有机会,我一定得仔细问问奶奶,让她跟我讲讲她年轻时候的事。 三叔听了真武道人的话,呵呵一笑,踢了我一脚:“臭小子,傻站着干嘛,还不赶紧谢谢道长!” 我如梦初醒,又是一番道谢。 昨夜的百鬼夜哭,在平静的吐司凼引起了不小的恐慌,尤其是每家人大门上多出的鬼手印,让本就信仰神鬼的村民们心中惶然不安。 其实这并不算多大的问题,昨夜三叔他们已经给吐司凼的每户人家都贴上了最顶级的辟邪符,只要我这个祸源离开,那聚集在吐司凼的邪祟很快就会散去。 然而村民们可不知道这些,最后多亏得三叔以及几位道长联手演了一出戏,在村民们面前显露了一些神迹,而印在各家门户上的鬼手印也在阳光的照射下很快消散,村民们这才安了心。 大约十二点的时候,昨夜宴席上出去遛弯失踪的老龟也终于回来了,我们踏上了归程。 秀灵对我们的离开,不,应该说对医生的离开很是不舍,但也没办法,年关将至,秀灵也没开学,自然不可能和我们一起离开,最后医生答应以后去她的学校看她,秀灵这才作罢。 在出山的路途中,三叔和我们说起了一些这次事情的细节,同时也问了一些我们之前没来得及说起的经历,聊着聊着,医生突然说起了一件事。零零书屋 这件事和老桂父女有关,那就是老桂在拿出泥土的时候,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他当时说的是:时间到了!当时我们追问这句话的含义,老桂却说他也不知道,还说只要把泥土交给右臂上有荆棘线条纹身的人,对方自然就能知道其中的含义,然而我对此却是一头雾水。 其实在进山之前,这件事我和医生还有道士都察觉到了,可进山之后遭遇的事情太过刺激,以至于我们最后完全将这件事给忘记了。 现在医生重新提起,我们马上就想了起来。 “确实,你要是不提我险些都给忘了,当时老桂拿出那包泥土,显然是不打算让我们拿走,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我就是那个他等待的人,之后他再说的那些话,明显是在遮掩什么。” 道士也点了点头,“嗯,道爷也发现了,那老小子在把东西交给我们后,曾有那么一瞬露出了一种解脱的表情,这种反应可以有两个含义,一个是他终于完成了苏瑾对他的嘱托,所以卸下了心头的重担,可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完全没必要掩饰,那么就只剩下另外一个含义了!” “他心中有鬼!”医生接过道士的话茬,淡淡的说了一句。 “对,没错,一般人露出解脱之色,要么是完成了某个特别难完成的任务,终于轻松了,要么就是从某个泥潭或者苦海里挣脱,再也不用受苦,道爷觉得老桂的解脱,极有可能是第二种!” 我想了想,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忽然,心中便涌起了一阵寒意,脱离苦海,如果真如道士猜测的那样,老龟解脱的苦海会是什么呢? 答案不言而喻,三个人的脸色不由都是一变,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那包泥土!” 话刚出口,医生马上摇头否定:“带来苦难的,并不一定是苦海本身,同样的泥土,张灵瑾不是也给你寄了么,从目前的种种情况来看,张灵瑾明显是在帮你,如果泥土本身有害,她不可能将那一匣子泥土寄给你,所以,那包泥土也许只是一个引子。” 说到这,我顿时想起了一个问题,忙看向三叔,语气严肃的问道:“三叔,你老实告诉我,咱家到底有没有一个叫张举明或是张灵瑾的亲戚?” “怎么突然这么问?”三叔对我突然问出这个问题,表现得有些惊讶,不过看我一脸严肃,他还是说道:“这个问题你不是已经问过你奶奶了吗?” 我叹了口气,有些郁闷的说道:“我总觉着奶奶在这件事上隐瞒了我!” 三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小逸啊,我之前已经说过了,有些事情,你奶奶十分忌讳,也不让我说,你想,如果她老人家在这件事情上向你撒了谎,那就代表这个问题不能向你透露真相,这样的话,就算你三叔我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所以,你还是不要问的好!” 三叔说完,再次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领会了他的意思,三叔虽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可他这番话很大程度上已经算是给了我答案,张灵瑾,张举明,极有可能就是张氏族人,就是不知道这二人是否是我们这一支的直系血亲? 我理解三叔的难处,也没有继续追问,老桂有问题,这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了,至于他的真实身份,我们已经无法得知了。 除了老桂,医生还提出了另外几点疑团,比如张灵瑾让老桂交给我的那包泥土有什么用意?在封印的镜像空间里,三叔他们也找到了那种奇异的泥土,这种泥土究竟是什么? 还有张灵瑾在锁妖湖的留言中提到的根源之地,指的又是什么? 除了医生提出的这些问题,我自己也有一个笼罩心头的疑惑,那是医生和道士都不知道的,也是我此次吐司凼历险中最大的疑团:那个在我陷人鱼声音制造的潜意识幻境时,于危急关头将我唤醒的神秘人,究竟是谁?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着那人给我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感,就好像……我们时常在某个地方见过面,但每次都是远远相隔。 这个神秘人,是否存在,亦或是他只是我潜意识里的一个虚幻角色? 三叔因为这次的事件,需要立即回京汇报情况,在到达防城区后便和我们分了手,洛依也以离教太久,担心有心人起疑心为由,和我们分开了。 临别之际,我非常想问她天巫教在什么地方,可话到嘴边又被我给咽了下去,我知道,就算我问了,她也不可能告诉我。 洛依看着一脸愁容的我,露出了一个俏皮的微笑,揪住了我的耳朵,用一种威胁的语气对我说道:“记者,巧儿姐姐就暂时交给你了,不过我警告你,你要是让姐姐受到一点伤害,我就…杀了你!” 她最后的三个字咬得十分重,听得我浑身一寒,正想说话之际,她却突然凑到了我耳朵边,吐出了两个字:“保重!”然后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突然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一下就懵了,感觉自己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等我反应过来去看她时,人群里已不见了她的身影。 我在原地呆呆的站了一会,摸了摸脸颊尚存的余温,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道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钻了出来,发出一阵猥琐至极的笑声,用一种不坏好意的眼神盯着我:“嘿嘿,无量天尊,好你个奸夫淫-妇,丫的保密工作做得挺好啊,老实交代,你俩啥时候搞在一起的?” 我瞪了道士一眼,没好气的骂道:“滚滚滚,再哔哔老子就去百灵姐那里告你的叼状!” 道士举手表示投降,我也懒得理他。 …… 两天后,我们终于回到了成都,由于我们这一行中有老三和老龟,走高铁很麻烦,于是干脆转了四个车站,足足浪费了一天多的时间。 百灵姐和老三在到达昆明后就下车了,林巧儿的状况不容耽搁,于是百灵姐带着她先一步回去,我虽然也要回老家,可报社那边还有些事需要安排,所以必须回去一趟。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的睡他个昏天黑地,足足休息了一天,我才缓过劲来。 因为三叔的请求,医生在回到成都的第二天便搬了过来,于是我的租房里三个单身汉齐聚一堂。 第二章 邮件 由于不知道之后需要回老家多久,而且这一次医生和道士都决定和我一同回去,所以在出发之前,我们决定用三天的时间来准备。 我如今的情况不宜在同一个地方久待,未免夜长梦多,第二天一大早,道士和医生便都离开了。 医生所在的单位十分忙碌,想来要请一个长假并不容易,至于道士,我实在想不出他这样一个孑然一身的家伙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安排的,没准这叼毛又是去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鬼混去了。 我也在当天下午去了趟报社,虽然报社给了我们相当宽裕的工作自由权,但如果是长时间消失,总得提前打个招呼。 于是我向主编撒了个谎,说我们正有一个极端神秘的调查项目,这个项目一旦完成,其曝光度绝对会震惊全世界,但为了调查的保密性,我们需要消失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鉴于我们之前给出的成绩,那胖老头想也没想便答应了,甚至直接给我们批了半年的假,当然了,他给予我们相当特权的背后,必须要我们以对等的甚至是远超他所赋予我们的特权的业绩,也就是说,半年之后,我们如果拿不出让报社满意的新闻,那便意味着这份工作就此泡汤了。 对此,我个人并不是特别在意,说实话,就凭我手里的那些黄金,我的后半生早已吃穿不愁了,但林巧儿却还需要这份工作。 当天,医生他们并没有赶回来,到了晚上,我百无聊赖的躺在沙发上,打算将这段时间以来我所得到的所有资料整理成电子文件,以防今后用得着。 从凤阳时候开始时的照片,视频还有录音,以及林东阳、林老太婆、还有奶奶等人向我口述的往事,我都将之记录了下来,和那些视频图片资料一并整理在了一个文件夹里。 做完这些后,我又想起了张灵瑾给我寄的那些信,还有她的那本图册笔记,这些都是纸质的,我担心它们会受到损坏,于是便将之全部扫描成了电子文件,如此一来就算今后原件损坏了,我也还有备份,而且还能将之保存在手机里,今后再不用去哪都背着了。 弄完了备份,我感觉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打开了电子邮箱,准备将备份文件打包再给医生发一份。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上自己的邮箱了,没想到刚一登录进去,便看到收件列表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足足二十几封。 这是我没有料到的,出于工作需要,我有一个常用的工作邮箱,大多数同事以及朋友知道的也是那个邮箱,而我现在登录的这个则是我的私人邮箱,平时不怎么用,一般都是十分要好的朋友才知道,所以一年到头算上广告邮件也不会有这么多。 我感觉有些奇怪,粗略扫了一圈,发现除了几封官方推广的广告邮件外,几乎都是一个号码发过来的,而且那个号码开头的名字让我感觉有些眼熟,好像是我的一个好友发过来的。 我看了看邮件的发送时间,就是这两天,其中最新的一封,就是今天凌晨三点左右发送的。 那号码前的名字我虽然有印象,但由于显示的并不是我备注的好友名字,所以一时间我也想不起来是谁,于是便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习惯性的点开了最新接收到的那封邮件。 刚一点开,我的眉头便是一跳,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这封邮件只有两个字:救命! 我急忙又点开了另外一封邮件,发现其中的内容和之前那封类似,也是向我求救,不过那封的文字相对多一些。 这下子我是真的懵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向我发邮件求救,对方是谁? 我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强烈,干脆滑到了这个账号发的第一封邮件的位置,点开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是一封长邮件,还附带有一个附件,是一张图片,图片没有下载,我无法看到,让我吃惊的是邮件开头的一句话:记者哥哥,我是杨梦清! 杨梦清,看到这个名字后,我终于想起了这个邮箱前的名字是谁了,心说我靠,难怪我会觉得那名字眼熟了,这个号码,就是不久前我刚加的杨梦清的号码啊! 想到这些邮件都是杨梦清发的,再联系起我刚才看到的那两封时间最近的求救邮件,我顿时感觉不妙,知道这丫头一定是出事了,再也顾不得多想,忙仔细去读邮件。 她一共给我发了十二封邮件,第一封发送的时间是三天前,然后在这三天内陆续又发了一些,当我将这些邮件一一点开仔细读过之后,我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一个星期前,杨梦清的学校接连失踪了三个学生,警方联合学校陆续调查了好几天,查遍了所有的监控,可却一点线索都没有,那三个学生就好像突然凭空蒸发了一般,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件事情在学校引起了恐慌,一时间校园里的学生,尤其是胆小一些的女孩子甚至都不敢在晚上出去,而校方为了防止意外再次发生,特地加强了学校的警卫力量,然而学生失踪的情况还是没有停止,又有一名女生失踪了。 后来失踪的这名女生恰好是杨梦清的室友,平时与她关系十分要好,凤阳事件杨梦清失去双亲后一直沉浸在悲痛当中,回学校后一直是这名女生陪伴着她,帮助她走出了阴影。 所以在听到对方失踪后,杨梦清的心里十分担心。 和学校里的那些普通学生不同,在凤阳所经历的那些诡异而可怕的遭遇,使得杨梦清的内心变得十分坚强,别人害怕,可她却并没有什么感觉。 她觉得此事另有蹊跷,而警方又查不到线索,于是便打算自己亲自去调查,没想到还真让她查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鲜 邮件里杨梦清并没有写明她调查的过程,但她确实查出了一些特别的东西。她在误打误撞之下,找到了学院一栋废弃已久的实验楼,并且看到了楼内的一个十分诡异的东西。 她所说的画面就是邮件里的那张图片附件,我将那张图片下载下来,打开一看,发现这是一张在夜晚拍摄的图片。 图片拍的是一栋爬满了藤蔓的废弃大楼,由于没有月光,照片显得十分暗,不容易分辨,可我还是一眼就看出了杨梦清邮件中提到的诡异东西。 那是在废弃大楼最左侧一间教室的窗台位置,就在窗子里面,漆黑的背景下,赫然有一张巨大的无比惨白的脸,在照片里看上去十分模糊,即便如此,我还是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全皱了起来。 这便是第一封邮件的大致内容,因为此前在凤阳的特殊经历,杨梦清在看到这张白色的巨脸时感觉到的并不是害怕,直觉告诉她,这张巨脸的出现和学生的离奇失踪绝非偶然,它们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甚至有可能失踪的学生就在这栋废楼里。 之后的几封邮件里,杨梦清说自己得进那栋楼里看看,但是她不确定楼里会不会有那些可怕的鬼怪,所以就给我打了电话,想让我和道士帮忙,因为在她看来,我和道士都是奇人,懂这些,可没想到电话一直打不通,她就只能发邮件。 杨梦清在给我发了邮件后,又等了一天,可惜一直没等到我的回复,而她心系朋友的安危,再也等不下去了,于是便在两天前的夜里悄悄溜进了那栋废楼。 这便是邮件当中所有有价值的信息,最后的四封邮件,无一例外,全都是求救的邮件: 倒数第四封:记者哥哥,我被困住了,在三楼305室,小心二楼走道,救我! 倒数第三封:我到了a棟汇报厅,这里太可怕了,救我! 倒数第二封:我感觉自己好奇怪,快,快救我! 最新一封:救命! 这几封邮件,最开始时,杨梦清还能报出自己的位置,并且给我警告,可越到后面,邮件的内容越短,也越来越急促,尤其是到了最后一封,完全只剩下了两个字。 会有这种变化,只可能是一种情况,那就是杨梦清的处境变得越来越凶险,甚至到了连多打一个字的时间都没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从她发出最后一封邮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七个小时,这么长的时间,我真无法想象现在的她会是何种处境? 越想,我心中越发自责,我的手机号在从古镇回来后便换了,但我忘记了通知杨梦清,归结到底,还是因为我没有把她当成亲人,她要是因此而出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我看了看时间,八点过十分,时间还早,杨梦清的学校离我住的地方大约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希望能够赶得上。 我几乎是火烧屁股般的打车赶了过去,途中不断祈祷杨梦清千万不要有事。由于事发突然,我走得太急,原本打算带上的符箓也全都给忘了,全身只有一个背包以及必须随身携带的天启剑,别的防身手段便再没有了。 一个人行动,倘若那栋废楼里真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我自己肯定搞不定啊,于是我便给道士和医生都去了电话,医生的手机关机了,道士那边倒是接通了,不过那头的却不是道士的声音。 我有些懵了,刚想问对方是谁,紧接着一道熟悉的醉醺醺的叫骂声便传了过来:“他娘-的,谁啊,大爷忙着呢,嗝~~有事明天再打过来,嗝~~来来来,小道士,给大爷满上,嗝~~” 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我顿时满脑子黑线,差点就把手机给砸了。 我叹了口气,心知道士是指望不上了,于是便把杨梦清学校的地址以及事情的简要经过编辑成短信发给了医生,想了想后,我又将那张实验楼的图片用彩信也发给了医生,并在短信后附上了四个字:见信速来! 做完了这一切,我心中稍安,只能祈祷医生今晚能看到短信,然后赶来支援,要不然就凭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别说救人了,不把自己搭进去就不错了。 而且我本身就是招邪的体质,如果那栋楼太凶,我去了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可能还会起到反作用,把附近的邪物都给招惹过来,到时候恐怕就不是死一两个人的问题了。 时间就在我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中快速流逝,两个小时后,我来到了l大门口。 此时刚过十点,按说大学里这个时间点正是学生出入校园的高-峰时期,出去玩的赶着回来,打算happ-y的赶着出去,门口应该相当热闹才是,可我看到的却是空无一人的过道,甚至连保安亭里也看不到半个人影。 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心说怎么地,难道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安分守己了?不过仔细又一想,马上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看来学生离奇失踪的影响相当巨大,否则这门口也不至于这么冷清了。 门关了,保安又不在,不过这难不倒我,我绕到了不远处的一堵两米半的高墙下,腿上一发力,轻轻松松的攀上了墙头。 之所以如此轻松,这得益于厄源诅咒对我身体的影响,还有就是近期接连不断的冒险经历,现在的我,单比力量,恐怕来上两三个和我一般体型的人也不是我的对手。 我有些得意的从墙头一跃而下,进入了校园,不过l大的校舍范围太大,要想找到杨梦清进入的那个废弃大楼并不容易,我转了一圈,想找个问路的人,无奈整个校园里空空荡荡的,竟然半个人影都不见,直到我看到某个公示栏里张贴的保卫处最新通知,才知道学校八点之后便禁止外出。 难怪看不到人!我叹了口气,又四处转了转,忽然就发现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一群保安和公共安全专家正聚集在一起交谈着什么。 第三章 废弃实验楼 此刻的校园里已经没有在外游荡的学生了,要是让这些保安以及公共安全专家看到我,很可能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们说不定还会将我当成学生失踪案的嫌疑人,那可就真的扯淡了。 想到这,我忙钻进了一旁的绿化林里,悄悄的靠了过去,在离他们七八米左右的极限距离匍匐了下来,想听听他们扎堆在这说些什么。 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以我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只能隐约听到一些片段,大概是这些人刚分散巡逻完住宿区和行政区,此时正在各自汇报情况。 我对这些并不是很关心,只想看看他们是否会提及那栋废弃的实验楼,进而获得一些信息,如果他们没有说起,那我还得自己一点点的去找。 幸运的是,我还真的听到了关于废弃实验楼的一些信息,原本这些人在各自报完自己负责区域的巡逻情况后,已经打算散去,可他们之中的一名年轻的女公共安全专家却突然向学校的保安问了一个问题。 问题的原话我没能听全,但大抵的意思是问扩改新区的一栋废楼是怎么回事? 回答她的是一个中气很足的声音,声音比较洪亮,我也听得清晰,原话是这样的:“周警官,你说的是那栋实验楼?” 声音中带着很明显的惊讶,我虽然看不到说话那保安的脸,但能肯定,他此时的表情一定很意外。 周警官,应该就是先前问话的那名女公共安全专家,她继续说道:“没错,扩改新区的巡逻是我负责的,刚才经过那栋废楼的时候,我发现周围的建筑设施都已经改建完成了,唯独最里面的旧楼一点动工的意思也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因为那保安的声音比较洪亮,这次那姓周的女公共安全专家的声音也提高了一些,让我听得很清楚。 周警官刚说清楚自己的疑问,那保安便回道:“哦,是这样的,据说那栋实验楼早在建校前就存在了,因为大楼的主人不同意拆迁,但允许学校使用,所以学校建起来后,那栋大楼便改造成了实验室,但却不属于学校的资产。后来听说好像是出了一个事故,导致当时在实验楼上课的所有师生全部遇难,实验楼便被封了,再后来学校改建,那栋楼因为产权的原因,学校无权处置,于是只能任凭其在那。” “是这样啊!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着那栋楼有些不同寻常……”周警官的声音仍有些怀疑。 那保安又说:“怎…怎么会,呵呵,之前排查的时候,你们不是已经进去搜索过了么?” 不知道为什么,保安这话的语气似有一些掩饰不住的慌张,这时候周警官的同事也劝她,说她一定是这几天精神太紧张了,那栋楼他们当时已经检查了好几遍,除了满楼能让人得尘肺的灰尘外,连只苍蝇都没有。 他们继续说着,但后面的谈话我已经听不进去了,因为我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寻找那栋废楼。 大约十几分钟后,我站在一栋没有半点灯光的七层大楼前,对比着手机里的照片,心说就是这了。 这是一栋风格复古的欧式建筑,因为长时间封闭的关系,大楼四周的墙壁以及四层以下的窗户上全都爬满了不知名的藤蔓,郁郁葱葱的,如果不是外围长满了半人多高的荒草,使得此地整体显得破败,很容易将其当成一座豪华的城堡。 也许是这里属于改建区域的关系,路灯尚未来得及安装,这就使得这一大片区域整体漆黑一片,死气沉沉的氛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再加上我对眼前这栋废楼先入为主的认知,内心的恐惧就更加强烈了。 对照着手机里的图片,我并没有看到杨梦清拍到的那张惨白巨脸,但也许是我身体的本能,我总觉着眼前这栋黑暗的大楼邪气森森的,它不像一栋楼,而更像一只被黑暗淹没的怪物,静静的等待着猎物自动送上门。 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四十了,我只剩下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来救出杨梦清,而医生还是没有回我消息,我知道不能再等了,如果不能在子时之前救出杨梦清,也许我就会面临更加可怕的危险。 我最后给医生发了一条信息,将废弃实验楼的位置告诉了他,然后从背包里取出天启,深吸一口气后,走了进去。 实验楼外有一圈铁质的镂空围栏,大楼正当前有一扇两米多高的栅格铁门,铁门已经锈蚀得不成样子,门上挂着一条粗-大的铁链,同样锈蚀严重。锁已经被打开了,想来应该是此前警方进入大楼搜寻失踪学生时打开的,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没有再继续锁上,不过这倒省了我不少功夫。 我推开铁门,没有犹豫,一步走了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就在我推开满是铁锈的大门,前脚才刚迈进去,一阵无名阴风突然迎面袭来,吹得我打了个哆嗦,下意识朝四周看了看。 当我确定周围除了长势茂盛的无名野草以及爬墙藤蔓外再无他物,这才稍微松了口气,但手里的天启握得更紧了,慢慢朝实验楼正门走了过去。 刚到近前,我正想推门,却意外的发现大楼入口的正门上有东西。 我打开了手机上的照明灯,凑近一看,顿时给吓了一跳,只见那门上竟然印着一对血手印。 血迹早已干涸凝固,我心中越发惊疑,不知道这血手印是谁留在上面的,但能够肯定的是,这手印不会是两天前留下的,因为在杨梦清进入大楼之前,警方曾进入实验楼搜寻过,如果那时候血手印已经印在门上,那警方必然已经发现,实验楼肯定早被列为案发现场监控起来了。 可事实上是,警方当时的搜索一无所获,实验楼也并没有被人怀疑。 不是警方搜查之前留下的,那会不会是杨梦清留下的?电子书坊 我心中忽然升起了这个念头,但一想又不可能,眼前的这对掌印比我的手掌还要大上一些,绝不可能是身形比我瘦弱得多的杨梦清留下的,这更像是一个体型壮硕的男性的掌印。 我心中越发疑惑,但此时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我忙驱散了脑中的杂念,伸手去推门。 这一推之下,我就感觉不对劲,跟前的这两扇大门紧闭着,我使出了吃奶的劲,这门还是微丝未动,这种感觉,绝对是里面被人给锁上了。 从里面被锁上了,那杨梦清是怎样进去的? 我开始有些焦急起来,又尝试了几次,依旧无法撼动这道大门,我只得退了出去,尝试寻找其他进入大楼的办法。 其实我并不是没有从正门进入的办法,真到了情况紧急的时候,我完全可以凭借天启剑的锋利直接破坏正门,切出一个可以进出的口子,但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我并不想这么做,因为那很可能会给我找麻烦,我可不想落一个破坏案发现场的罪名。 我绕着大楼查看了一圈,还真给我找到了一个进入大楼的办法。 在实验楼左侧的一栋凹形大楼的墙根下,我发现了一个铁质的梯架,这种梯架一般是用来辅助施工的,我发现的这个虽然锈得厉害,但经过我的测试后,发现其还是很牢靠的,最重要的是这个铁架一直延伸到凹形墙根四楼的高度,其中二楼的地方就有一扇破了玻璃的窗户,借助梯架,我可以很轻松的从那扇窗户进入大楼。 说干就干,为了方便攀爬,我将天启重新放回背包,把手机挂在胸口照明,然后小心翼翼的爬上了梯架。 我刚整个人全爬上去,梯架便发出了一阵让人不安的咯吱声,我忙停住了动作,一直等梯架不再摇晃后,这才控制着动作幅度,一点一点蹭到二楼的高度,然后有惊无险的挪到了那扇被打碎的窗户前。 二层梯架的高度距离窗户还是有些距离的,我的个子还是差了些,踮着脚尖尝试了半天,还是差着一根手指的高度。 这情况让我颇有些无奈,在心里把设计这个梯架的人骂了一遍,心道自己这辈子就吃了个子不高的亏,不过这时候再要我重新下去,然后去挖那扇大门,恐怕还要浪费更多的时间。 我看着头顶的窗户,越发觉得郁闷,心说这活人还能给尿憋死?于是深吸一口气,屏息聚力,两脚一曲一蹬,低喝一声“走你”,紧接着两手一抓,一下便扣住了窗台的边缘。 我得意的一笑,心说小样,大风大浪我都闯过来了,区区一个窗户还能难得倒我?正得意之际,手上也没闲着,扣住窗台的两臂稍微一发力,人便撑了起来,正当我准备探身钻进房间之际,突然,房间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猛的朝我冲了过来,带起一阵透骨的阴风,同时还有一道凄厉无比的叫声,连惊带吓,一下子就把我撑起来的身体吓得往外缩了出去。 这下可闯祸了,此时的我还挂在窗台上,一身的重量全撑在两只手上,这一往外缩,我的力气再大,手臂也吃不上力了,身体一下子就坠了下去,要命的是左手也被身体带着松脱了,只剩下右手还扣在窗台上,吊着无法着地的身体,就这么挂在了半空。 惊慌之间,身体本能的乱踢乱打,竟一不小心踢到了身侧的支架,整个铁架一下就崩溃了,乒铃乓啷的一阵乱响,随后整个倒塌了下来,眼看无数的铁架砸了下来,我挂在阳台的右手急忙一发力,借势一下蹿进了房间。 窗外接连传来一连串轰鸣,我心中苦笑,可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取下手机往四下一照,刚看清屋里的情况,突然,刚才袭击我的东西又来了,我只觉后脑勺传来一阵阴冷刺骨的风,急忙一转身,同时手机照向了冷风吹来的方向。 这一照,好险没把我给吓死,只见一团黑气包裹着一个五官黑紫的人头朝我扑了过来,被手机灯光一照,那人头发出一声尖叫,一个急转,瞬间飞出了房门。 饶是我经验丰富,也还是被吓得不轻,腿都有些软了。 我暗骂了一句,心说这栋楼果然不简单,急忙从背包里将天启取了出来,握在手里,方才感觉心安了许多。 我深吸一口气,挥了挥手里的天启剑,心说来吧,老子神器在手,就算真有厉鬼又能怎么地,老子照样打得它连它妈妈都不认得。 这算是一种自我催眠,不过别说,这还真的挺管用,我真就没那么害怕了。 一路往前,我走出了房间,来到了过道,打着手机往过道两端照了照。 其实这楼内并没有那些公共安全专家说的那么不堪,灰尘确实是有,但因为楼内环境相对封闭,并没有那么夸张。 我沿着过道,走过一间间房间,并不是所有房间的们都像我刚才进入那间一样开着门,大部分的房门都是紧闭的,这给我的搜寻工作带来了不小的困难。 起初时,我每一间房间都要打开查看,但这样实在是太麻烦了,而且我并不知道每打开一间房门,房间里等待着我的会是什么,万一一不小开出个大宝贝,我可受不了那样的惊喜。 我想到杨梦清给我发的邮件里,最后一次给出的位置是a栋汇报厅,于是我不再每一间房间都打开查看,而是拐出了左侧的楼区,直奔一楼正门的位置。 按照正常情况,一般在这种情况比较复杂的楼区内,在进入大楼的正门位置都会有大概的楼层分布示意图,我需要先找到那个地图,确定a区所在的位置,然后直接到杨梦清邮件当中给出的位置。 当然了,最好在杨梦清报给我的位置能找到她,否则我还是需要一间一间的排查,希望事情如我期望的那样,因为留给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第四章 看不见的危险 大楼内的房间分布略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在我看来,既然是用来上课的教室,哪怕这是实验楼,也应该和一般的大学校舍相差不多,可当我在二楼绕了一圈后,我才知道自己错了。 这里面的房间分布一点规律也没有,在我走出自己最先进入的那条过道后,本应该看到通往其他楼层的楼梯才对,可出现在我面前的却是一排由无数凹字结构的教室连接起来的特殊走廊,走廊忽紧忽窄,另一侧却是光-滑的墙壁。 这情形看得我有些晕了,然而眼前除了这个凹字回廊外并没有其他出路,我只能沿着走廊走下去,很快,更加让我吐血的情况出现了。 凹字回廊并没有多长,我很快便走到了尽头,尽头处是一个往右的转角,我刚转过去,还没走出几步,顿时就晕了。 只见转角之后还是这种凹形的走廊,只不过这一次的走廊不再是单向,而是变成了三个方向。 我强忍住吐血的冲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忆了一遍刚才走过的方向,确定了此时自己的正前方就是正门大楼的方向,这才坚定不移的选择了三个方向中直行的那条走廊。 一边往前,我一边在心中吐槽,心说当初建这栋楼的家伙是不是吃饱了撑得,这样的房间布局,除了多浪费一些空间外,我实在想不出这能有什么特殊的功能。要说这建的是迷宫,那也不大可能,这些走廊虽然建成了凹形,能在视觉上让人觉得复杂,可只要稍微冷静下来想一下,就会发现这些凹字形走廊和直线走廊没什么区别,毕竟整体上还是直来直去的,然而很快我就不这么想了。 就在我沿着正前方直行过了三间教室后,我的前方突然没有路了,而在我的左侧正好是两个凹字衔接的地方出现了另一条同样的凹字走廊,同样,在我右后方房间凹字的凹口同样也有一条走廊通往右侧。 这回我是真晕了,原地愣了好一会后,我强逼自己静下心来,这时候一定不能乱,否则一旦记错了之前走过的方向,那一切可真就全乱了。 我深吸一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打算捋一下思路,确定自己现在该走哪一边? 边回忆,我边下意识的想靠着背后的墙休息一会,然而这一靠之下,我的身后却是空的,毫无防备之下,上身马上一个趔趄,差点睡倒下来。 我惊诧的回头一看,才发现身后确实是空的,自己离堵住前路的那堵墙还远着呢。 这不禁让我感到一阵疑惑,心说刚刚自己分明是贴着墙坐下来的,难道是记错了? 正疑惑之际,我突然听到背后有一阵轻微的动静,同时有一阵寒意往这边逼了过来。 我急忙转过头,同时手机灯光往我刚刚走过的回廊照去,一眼就看见了一个披头散发,低垂着脑袋的白色-鬼影正朝我这边飘了过来,同时还传出一阵让人不寒而栗的咯咯笑声。 我一下就给吓懵了,像一个被压缩到了极点的弹簧一样嗖的一下跳了起来,也不管哪条路正确哪条路错误了,随便挑了左边的走廊一下子跑了进去。 这时候我也是给吓懵了,逃跑完全是处于自身的本能,如果我能再冷静一些,完全可以凭借天启威慑那鬼影,就算我本事不济,打不赢那只鬼,但依仗道门神器的辟邪功效,那鬼影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可偏偏我被吓破了胆,完全忘了这一茬。 我惊慌失措的跑着,那鬼影的速度很慢,很快就被我给甩掉了。 我停了下来,嘴里喘着粗气,刚才这一通跑,我又绕过了好几个分叉的凹形走廊,现在已经彻底记不清方向了,更糟糕的是,我眼前没路了。 和刚才走到尽头不同,这一次是真的没路了,刚才慌不择路间,我竟然选择了一条死胡同。 知道情况不妙,我刚喘了没几口,马上转头想折返回刚才走过的最后一个分叉口,可才走出去没几步,我突然发现我前方走廊的地面上滴滴答答的有水珠滴落,在地上形成一条清晰的水渍痕迹,并且一点点向我靠近了过来。 我心中一奇,扬起手机往头顶照了照,只见天花板上一片干燥,并没有渗水,再看那地上的水渍还是有条不紊的朝我靠了过来,我终于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刚想往后退,一阵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的笼罩在了我身上,同时我又听到了那种咯咯的冷笑声。 冰冷的寒意仿佛要把我全身冻僵了,我心中大骇的同时,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刚才的鬼影,刚才的鬼影追上来了,他-娘的,那玩意居然隐身了。 道士曾经和我普及过,正常情况下,人是无法看到鬼的,除非是天生的阴阳眼,又或是开了灵眼(或者是天眼)。当然了,除了上述的情况外,还有几种特殊的情况也能让人看到鬼魂。 一种是阳气虚弱,病弱体虚之人,因为阳气溃散,阴气侵袭,所以很容易看到鬼;另一种我之前也曾经历过,那就是借灵体的眼睛观察这个世界,也就是俗称的借鬼眼;另外,不论是苗疆巫蛊一脉,又或是中原玄门正道,借助一些特殊的东西,也能够暂时看到鬼魂之类的灵体,比如超过十岁的牛眼泪,百年荔枝树的树叶,还有浸泡了柳叶的清明露水等。 除上述几种情况外,还有一种情况也能让人看到鬼魂,那就是对方有意让你看见它,那你便能看见它。零久文学网 我刚才就是这种情况,之所以现在又看不见了,想来应该是对方搞的鬼,打算打我一个措手不及。事实上它确实也得逞了,我完全没想到它会突然隐身悄悄接近,一点防备也没有,一下便着了道了。 我只感觉自己浑身都快冻僵了,脖子也越来越近,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喘不过起来。 此时我忽然想起了三叔在吐司凼和我说的那些话,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我和道士以及医生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多劫难都闯过来了,可现在才分开了一天不到,我就落入了这样的局面,难道说,我今天真就要死在这了吗? 冰寒以及窒息使得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就在快要失去意识之际,强烈的求生欲-望竟让我握住天启的右手恢复了一点知觉,我心中一喜的同时,猛地挥剑对着身前就是一通乱砍。 顿时,一阵痛苦而凄厉的嘶叫在我耳边响起,我只觉脖子一松,连忙贪婪的大口吸了几口空气,模糊的意识顿时清醒了过来,我急忙举起手机,迅速点开了相机一看,顿时就看到了刚才那只披头散发的鬼影,它正笼罩在我头顶,浑身滴着水,我所感觉到的刺骨寒意,正是从它身上散发出的。 看清楚了它的位置,我连忙挥剑又是一砍,只听耳畔又是一声鬼影的凄厉惨叫,但因为我这一下只是胡乱砍出的,并没有用我刚学会的元炁,所以那鬼影只是被天启本身所伤,转身逃也似的飘走了。 使用手机相机能看到灵体,这是不久前三叔告诉我的,之前我还有些不信,可现在我信了,心说难怪这世界上会有那么多的灵异照片,看来并不都是空穴来风啊! 鬼影跑了,可我哪能让它就这么逃走,对方在暗我在明,不把它收拾了,它很可能继续隐身偷袭我,毕竟我不可能一直盯着相机,我还得找人呢! 想着,我大叫一声哪里跑,用相机粗略看了它逃跑的方向,操起天启便追了出去。 现在就算不用相机,我也能察觉那鬼影是否在附近,因为鬼影在靠近我时,会有一阵明显的寒意袭来,它距离我越近,我所感觉到的寒意就越强烈,还有就是它的笑声,每次在它接近我三米之内时,我便能听到它的冷笑声,这两者都是判断它是否在我附近的依据。 人追鬼,这听起来很疯狂,但我此刻的的确确就在追杀一只鬼魂,我一边在后面狂追,心中一边感慨世事无常,刚才我还被对方追得半死,现在倒好,角色互换了! 当然了,就算有神器,我还是不敢大意,在追杀女鬼的过程中我还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那就是我之前完全被人…不,应该是被鬼给耍了,在相机显示的画面中,那些迷宫一样把我折磨得半死的凹行走廊根本不存在,这就是一栋普通的回形大楼,大楼中间是空的,类似于体院馆的结构,只不过四周有一圈楼梯和教室。 这一发现把我气得够呛,对那鬼影的怒火也就更加强烈了。由于我已经看穿了这里的结构,拿着手机边看边跑实在太碍事,我索性将手机挂在胸前,脚下一加速,很快便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寒意,知道自己已经撵上了鬼影,心下一喜的同时,我握紧了天启,另一只手举起手机,打算确定鬼影的位置,然后给它来一下狠的。 手机刚举起来,我只来得及看了一眼,顿时大惊失色,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转了方向,此时已经冲到了楼梯边缘,马上就要撞上了。 我急忙止步,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大家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你用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过了终点,而你到了终点的时候才发现后面就是悬崖,这时候你就算是脚上装了刹车,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停下来啊! 其结果可想而知,也亏得那楼梯是大理石的,如果要是木质的,恐怕我已经变成了空中飞人,掉下去了。 我虽然停了下来,可却撞得不轻,把自己撞吐血,这事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干了,然而最要命的却不是这个,在刚才的撞-击中,天启剑脱手了,从楼梯的护栏缝隙掉了出去。 我尚且懂得趁你病要你命,那鬼影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还没等我缓过劲来,那让人不寒而栗的寒意又浮现在了我的身体上。 我大吃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手里的天启已经不在了,心中不由就是一凉,我刚才之所以能耀武扬威的追着鬼影砍杀,全仗着神器的威力,现在神器没了,对方立马就来报复了,这可怎么办? 心念急转直下,我再也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了,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索性刚才把手机挂在了脖子上,这会手机还在。 我一边跑,一边用相机观察真实的地形,领着那鬼影在二楼的环形楼道绕了一圈后,我终于找到了出路。 之前已经粗略介绍过了,我是从实验楼左边闯进来的,之后也一直在左边的楼区绕圈,从眼下这栋回形大楼的规模来看,它绝不可能是整栋实验楼的内楼,也就是说,实验楼被分成了至少两个独-立的部分。 按照建筑学里遵循的对称原则,我认为整栋实验楼至少是有三个区域,一个是我现在所在的回形大楼,位于实验楼的左侧,一个就是和左侧回形大楼对称的另一半,也就是右侧的区域,还有一个,自然就是实验楼正门对应的正中区域,因为我在这栋回形楼区内并没有看到那道门的痕迹。 再加上杨梦清邮件里提到过a栋,既然有a栋,那自然也有β栋,而且我能肯定,自己现在就在aβ两栋之间的任一栋。 我现在所在的这栋回形大楼,中间是空的,边缘是楼梯、教室以及走廊,而中央空出来的大片区域也有楼梯往上,分别连接二层和四层和六层的走廊。我现在只有通过中央楼梯下到一层,找回天启,有了天启,我的安全才有保障。 想到这,我心里马上有了主意。身后的鬼影追得很紧,而此时我已经错过了上中央楼梯的楼梯口,只能和那鬼影继续绕圈,直到我再次经过楼梯口时,我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一直到正中心,楼梯方才旋转着往下延伸,我回头一看,见那鬼影仍追着不放,忙不再犹豫,快速朝一楼奔去。 第五章 大逃亡 中心向下的楼梯是螺旋的,中间有一根半径一米粗的水泥柱,我刚往下冲了没多远,眼前的楼梯突然就空了,吓了我一跳,忙一手抓住了楼梯外侧的护栏,这才堪堪停住。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这又是那只鬼影搞出的障眼法,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我一直都开着相机,不可能是幻觉啊! 借着手机的照明,我看清了前方的楼梯确实是断裂的,但地面距离楼梯断面并没有多高,下方满是驳杂的堆积物,跳下去应该不会有事。 也就是这么一会的功夫,后背又传来了丝丝寒意,我心里一沉,知道那鬼影已经追了上来,再也顾不得犹豫,深吸一口气后,挑了一个堆积物稍微少些的位置,纵身跳了下去。 一层楼不到的高度,就算是以前的我也能安然无恙的跳下去,更何况经历了这么多冒险,我的身手早已经不是以前能比的了,很轻松的便落到了一楼的地面。 落地之后,我迅速起身朝头顶的楼梯望去,发现鬼影仍旧漂浮在楼梯上,似乎没有追下来的意思,我心中长松一口气的同时,忙朝四周照了照,想看看天启掉到了什么地方。 当看清了周围的情况后,我心里不由就是一凉,原来因为手机灯光比较微弱的缘故,在二楼时我并没看清一楼大厅中的状况,这里的情形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宽阔的大厅大约能有两个篮球场大小,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地面上满是厚厚的灰尘和脱落的水泥块,堆积物最多的地方,甚至有半层楼那么高,其上爬满了一种不知名的藤蔓,长得十分茂盛。该巧不巧,天启剑掉落的位置,正好就在那边。 看着这小山一样的废墟和茂盛的藤蔓,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在这样的地方找一柄两尺多长的黑色木剑,而且照明还如此简陋,没有半个小时根本不可能找得到啊! 我心中哀嚎,但又不得不去找,天启剑是我在这里唯一的安全保障,没有了它,别说救人了,我自己能否保住小命还两说着呢。 我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确定了自己刚才撞到楼梯的位置,然后划定了一片天启可能掉落的区域,借着微弱的手机灯光开始翻找了起来。 等我爬上那堆废墟时,我才发现自己还是太低估了寻找天启的难度,那些攀附在碎石砾上的藤蔓相当之深,我人踩在里面,几乎齐膝,想要在这里面找东西,必须得弯下腰去一点一点的扒开藤蔓,简直让人苦不堪言。 才找了没几分钟,我就有些泄气了,而就在这时,我竟然又感觉到了冰寒的气息,而且那寒气传来的方向,就在我面前。 我一惊,下意识抬起手机去看。 我实在没想到它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眼跟前,所以根本没有准备,刚抬起手机,我就看到一个披头撒发的脑袋,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而就在我看清屏幕中画面的一瞬间,那脑袋突然抬了起来,头发往两边一阵飘散,屏幕里顿时显现出了一张白纸一样发肿的怪脸。 实在是太近了,而一切又太过突然,我的心脏都差给吓停了,大叫一声,然后连滚带爬的从石砾堆上摔了下来,也顾不上去找天启剑了,拼了老命的往大厅碎石较少的另一侧跑了过去。 这一下着实给我吓坏了,等我冲到了自以为安全的区域后,我颤抖着举起手机往回再看,这一次我做好了突然看到怪脸的心里准备,然而那怪脸却没有出现,我看到鬼影还在那堆碎石附近,正慢悠悠的朝我所在的方向飘来。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稍缓,被追了这么久,我也多少摸到了一些鬼影的弱点,这玩意虽然可怕又吓人,但它追我的时候速度却很慢,只要我时刻关注它,始终保持距离,那这鬼影对我便没有威胁。 有了刚才的教训,这一次我不敢再让鬼影离开我的视线,便一直举着手机,每隔两秒便确认一下鬼影的位置,同时四下寻找离开这栋楼的出路。 大厅周围都是房门紧闭的教室,我跳出了回廊,环视一圈,在斜对角发现了一个较宽的甬道,里面漆黑一片,这是一楼唯一的出口,如果有通往大楼其他区域的通道的话,那必然就是这条甬道了。 想到这,我立即打定了主意,先逃出这栋楼,摆脱那鬼影再说。 边想,我边习惯性的往手机里看了一眼,看到鬼影还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我心里一安,刚想跨过大厅边缘的围栏进入一楼的回廊,突然,一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远在我十米开外的鬼影忽地一下,竟然不见了。 我先是一呆,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忙用力眨了眨,可就在下一秒,鬼影的披头撒发的脑袋突然占据了整个手机屏幕。 我完全懵了,差点就把手机给扔了,反应过来后的我甚至来不及尖叫,完全是出于本能的拔腿就跑,然而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了。我好不容易跑出去了七八米,转头看那鬼影,发现它还在我之前站立的地方,可还没等我喘口气,它,竟然又消失了,我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惊悚感,慌忙四下去照,果然在左边的地方又看见了它。 他娘-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玩意是怎么出现在我身边的? 我几乎都要哭出来了,鬼影突然变得来无影去无踪,而且之前的寒冷预警也没了,这可让我如何是好?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想着,脚上却是不敢有丝毫停歇,再次拉开了和鬼影的距离。 这一次,我没有在停留,同时观察着鬼影的变化,还别说,我还真有了新的发现,那鬼影在我跑出去一段时间后,再次突然消失,不过这一次它重新出现的位置却是我刚刚经过的地方。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马上有了猜测,于是停了下来,果不其然,鬼影这次消失后出现的地方,就在我的身边。 我急忙换了个方向继续开始逃跑,心中暗自琢磨,看来这玩意神出鬼没并非没有规律,只要不在原地停留,它还是无法突然出现在我身边。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心里一安,但还是不敢大意,一边躲避着鬼影,一边往回廊的甬道靠了过去。 很快,我顺利冲进了甬道,往内深入了一段距离后,我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门,门上有两行被灰尘掩盖的字迹,我用手将灰尘抹掉后,自己便显露了出来:行政楼,从此出!看齐 看到这两行字的刹那,我激动得几乎叫了出来,忙去推门。 我连推了几下,最后甚至用上了全力,可那门却微丝未动,我心里顿时一凉,心说完了,这门和实验楼正门一样,是锁上的。 看着眼前满是灰尘的大门,我心说难道真是天要-亡我,我今天就要死在这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前方死路不可行,身后追兵忽又至,鬼影再次出现在了手机屏幕当中,竟然再次追了上来。 无奈之下,我只得继续和它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冲出甬道,继续寻找别的出路。 跑着跑着,我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既然这栋楼是回字结构,那便意味着大厅四周每层的教室都是单室,至少有三面都是朝外开的,也许我可以从教室的窗户逃出去! 越想,我越觉得这个想法的可行性很大,自己刚才进来时不就是从窗口爬进来的么? 我仿佛看到了曙光,忙去开离我最近的一间教室门,不过可惜的,这间教室被锁上了。我并没有气馁,继续往前,每经过一道门,我都去尝试推门,一直到回廊拐角的一间教室,我终于找到了一间没有上锁的教室。 来不及多想,我逃也似的冲进了教室,顺带着把门也给锁上了,虽然我知道这对那鬼影不会起多大的作用,但多少也能给我心理上带来一些安慰,让我不至于那么恐惧。 把门锁上后,我立即奔向了窗口,拉开窗帘一看,我顿时就傻眼了,这间教室正好面对着我刚才进来的方向,但窗户外却被防盗网栅格给焊死了。 我一屁股坐在了面前的一把课椅上,脑子里一片空白,等了一会,四周毫无动静,我强打精神用手机四下看了一圈,却惊奇的发现鬼影并没有跟进来。 难道是我把门锁了,那玩意进不来? 我惊奇的想着,心中虽然失落,但总算可以稍微休息一会了。 我起身在教室里到处转了转,然后径直走向了讲台,就在刚才用手机查看教室内情况时,我隐约看到了讲桌上似乎有张白色的东西。 到了讲台前,我才发现那白色的东西竟然是一张纸,由于教室的密封性还算完好,所以纸上沉积的灰尘并不算多,依稀还能看到那张纸上有几行娟秀的字迹。 我将纸张拿了起来,吹掉了上面的灰尘,字迹的完整内容便显露了出来,这是一张便条,当我看完上面的内容后,我的心顿时一阵狂跳: 阿离,杜峰他们还没回来,我去实验区叫他们,钥匙我放到了109办公室,你清洗完洗涤池后把门锁一下!——小微。 钥匙,109办公室,也许那钥匙还在也说不定! 我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当然了,我之所以做出这个判断,那也是有依据的。 首先,这张纸条到现在还一直保存在这里,说明留言中的阿离最后并没有看到纸条,而纸条没有被其他上课的老师或是学生收走,说明纸条自放在这里后便一直没有人动过,而产生这种不正常情况的原因只会有一个,那就是纸条放在这后不久,让这栋实验楼尘封的意外便发生了。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猜测,真实的情况现在已经无法得知了,不过这种可能性非常大,至于甬道的大门被锁死,那就更简单了,这也许是前些时日进来搜索失踪学生时锁上的,而在之前门是没有锁的。 总之,109办公室有钥匙的可能性,非常之大,我必须去看一下,因为那是目前摆脱困境的唯一办法。 可是,要去109办公室,就必须要离开现在这个相对安全的教室,这意味着我又要面临鬼影的追杀,这可真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我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给自己打了打气,心说来吧,小爷不怕你! 然后一把打开了房门,虽然早已做好了准备,我还是被门外漂浮着的鬼影吓得头皮发麻,门刚一开,它便飘了进来,我急忙后退,借助教室里的桌椅和它绕圈,然后夺路而逃。 冲出教室后,我撒腿便跑,当经过门牌109的那扇门时,我停住了脚步,一拧门把手,发现没有锁,心中顿时大喜,急忙推开门冲了进去,想到锁上门可以挡住鬼影,我又把门给锁上了。 做完这一切,我也来不及用相机去看办公室内的情形,打起手电没头苍蝇一样四处翻找了起来。 办公室内的陈设并不复杂,能藏东西的地方不多,我在翻遍了所有的抽屉后,并没有找到任何一把钥匙,不由有些急了。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了自己大学的时候有一次u盘往拔了,于是去找机房管理员拿钥匙开门,当时对方好像是从一个铁质的柜子里直接拿出了一串钥匙递给我…… 想到这,我四下一看,果真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类似的钥匙柜,急忙打开一看,里面果真有一串钥匙,我当即大喜,一把抓起钥匙,可还没来得及细看是哪一把,突然,一阵凉意袭来,刺激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寒意让我感觉不妙,心说不会吧,难道鬼影追进来了? 我忙举起手机四下一看,差点没把我给吓死,只见在这办公室的沙发上,竟然坐着六个脸色青紫的人,两男四女,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我,面无表情。 它们看上去像人,可我却知道它们绝对不是人啊,因为不用相机我根本看不见它们,恐惧让我再也顾不得其他,拔腿就往外跑,可门刚一打开,鬼影便飘了进来,一下子堵住了我的去路。 第六章 到达主楼 我心道一声苦也,迅速后退,可这时候还能退到哪里去呢,前面是一个,后面却是六个,怎么算,也是往前冲比较合算啊! 心里想归想,可真要我从鬼影身体里穿过去,我还是没那胆量,只能被它逼得节节后退。 幸亏沙发上那六个一直没什么反应,还是直勾勾的看着我,却并没有攻击我的意思。很快,我就被鬼影逼到了沙发跟前,要是再往后退,那可就要撞上沙发上的那几位了。 虽然到目前为止,这六只鬼并没有表现出凶恶的姿态,但这并不代表它们没有脾气,我无法肯定要是自己主动冒犯到它们,它们会不会还像之前那样淡定。 不能再过去了! 我心中想着,一咬牙,就地一个打滚,从那漂浮在半空的鬼影脚下滚到了它背后,迅速起身,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门边。 好不容易逃出了鬼影的封堵,我还没来得及高兴,脸色顿时就是一变。 按照我的想法,从鬼影脚下绕过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到门边,那鬼影是绝对无法追上来的,可等我到了门边去开门时,竟没有立即打开。 我这才想起自己之前进门时特地将门给反锁了,这下可完犊子了。 也就是这么一耽搁,我虽然还是打开了房门,但肩膀却被一只有些发泡的惨白惨白手掌给搭住了。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半边身体好像都被冻住了,自肩膀以下,完全失去了知觉。 我心中大惊,想也没想,立即一咬舌-尖。逼出一口舌-尖血,扭头朝身后就是一喷。这是道士教我的手段,舌-尖血里聚集了人体大部分的阳气,对灵体和阴邪之物有着一定的克制作用,我也从来没有试过,此时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姑且一试了。 还别说,这办法竟然真的有效,只听一声女人凄厉的尖叫响起,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缩了回去,被寒气冻得失去了知觉的身体也恢复了控制,我根本不敢去看身后的情况,拔腿便朝通往行政主楼的甬道冲了过去。 当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再次冲进甬道后,我兴冲冲的想去开门,可当我拿出那串钥匙时,却傻眼了。 我拿到的这串钥匙应该是这整栋楼所有房间的钥匙,足足好几十把,最要命的是,这些钥匙上原本粘贴的房间号有大半已经模糊不清了。 如果是在平时,没有危险的情况下,一把一把来试也没什么的,顶多是多花一些时间,可眼下我最缺的就是时间了,鬼影随时可能追上来,这不是玩我呢么。 我一边在心中暗骂,一边往后看了看,见鬼影尚未追来,我忙检查了一遍还能看清标签的那部分钥匙里有没有甬道门这一把,然而怕什么来什么,还真真就没有这一把。 这时候鬼影已经出现在了甬道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我喷了舌-尖血的缘故,我现在即使不用相机,也能看到它,并且周围的假象也都消散了,露出了此地原本的真实面貌。 这对我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要知道举着个手机盯着屏幕逃命,实在是太累人了。 不等那鬼影靠近,我主动退到了甬道一侧,等到鬼影飘到近前的瞬间,我一个闪身冲向了甬道的另一侧,利用鬼影转身的空档再次冲出了甬道。 按照目前的情况,我只有凭借走位跟那鬼影绕圈,尽量将鬼影引到远离甬道的地方,然后迅速返回甬道,利用鬼影折返甬道这段时间去试我手里的钥匙。 依照计划,我将鬼影引到了和甬道完全相反的地方,然后绕开鬼影冲回甬道,快速去试钥匙。 想要第一次就成功碰到正确的钥匙,我自忖没有那样的运气,事实也确实如此,我一连试了三把,都不是甬道门的钥匙,这时候鬼影已经重新追了回来。 我如法炮制,继续尝试,第二次,鬼影折返的速度很快,我只试了两把钥匙,鬼影便追了上来,第三次,钥匙还是不对…… 如此刺激的游戏,一直到我第五次尝试,终于,钥匙插进锁孔后,我稍微一拧,手上顿时传来了一阵让人激动的锁扣开合的震动。 成了! 我心中大喜,几乎感动得哭了出来,就在此时,那机械一般的鬼影又追了过来,眼看就要扑到我背上了,我连忙拔出钥匙,迅速冲了过去。 我原以为鬼影仍会尾随而来,所以在冲出甬道门后立即想要将门重新锁起,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我的动作停顿住了。 那鬼影扑了个空后,竟然停在了甬道门口,一动不动的漂浮了一会后,竟兀自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中,仿佛眼前的这道门就是一道界限,门这端是它无法穿过的。 我内心大感惊奇,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把甬道门给重新锁了起来,反正钥匙在我手里,等找到杨梦清后,我可以视情况决定去不去那边,要实在不行,我大可以等到明天天亮后,多找些人一起过去,反正天启是神器,我可不信那些邪祟之物敢打它的主意。 想通了这些后,我的心情也放松了些,方才想起该查看一下四周的情况。 有了刚才的经历,我在自然不敢放松警惕,哪怕这里没有丝毫动静。 我先用相机观察了一遍四周的情况,并没有发现回形楼里出现的那种假象后,这才慢慢的往前走了出去。搜读电子书 由于手机的照明范围有限,我只能看清有限区域内的情形,走了一圈后,我欣喜的发现眼前这个地方真的就是实验楼正门后的大厅,而且我已经看见了那道紧闭的实木大门。 我心情激动的冲了过去,打算先去把门给打开,可刚靠近那道大门,我立马就闻到了一股十分强烈的血腥味,几乎同时,在手机微弱的发散光里,一个人形的黑影正姿势古怪的站在门前。 我的脚步在发现人影的刹那停了下来,心里顿生警惕,心说这该不会又是什么可怕的邪祟吧? 等了一会,门前的怪影仍旧一动不动,我开始有些怀疑了,如果那真是和回形楼里鬼影一样的妖邪之物,早就应该朝我扑过来了,而那影子却一动不动,而且姿势看上去如此古怪,应该不是什么怪物。 想到这,我壮了壮胆,慢慢的又往前靠近了几分,这下子手机灯光已经能够勉强照清门前的情况了,但我却脸色一变,心里顿时泛起一阵恶心。 我已经看清了门前的情况,那的确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个人,只是这个人已经死了,他的身体保持着站姿贴在门上,两只手还保持着砸门的动作,但脑袋却已经不见了,血流得满地都是,这也是我为什么会觉得他姿势古怪的原因。 我强忍着恶心仔细检查了一下这具尸体,发现这是一具男尸,从他尸体保持着的姿势来看,他生前应是想逃离这里,但在砸门的时候被什么东西瞬间切断了头颅,这也是尸体为什么到现在还保持着砸门动作的原因。 周围的地面并没有头颅,看来对方在杀人之后,还将对方的头颅一并给拿走了,这不禁让我心中有些发寒。 这如果是人做的,那我在之后寻找杨梦清的时候很有可能与对方撞见,面的如此穷凶极恶的家伙,我手无寸铁的,唯一能防身的就是医生教过我的一套半熟不熟的拳法,肯定会吃亏啊! 而如果这不是人做的,那情况就更加糟糕了,在回字楼里遇见的鬼影虽然恐怖,但好歹没那么凶残,这种在瞬间砍掉一个人脑袋的怪物,如果真碰上了,稍微不留神就直接挂了,简直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我就更加得小心了。 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心里不由紧张了起来。 无头尸体抵住了大门,我只得先将尸体放倒在地,然后去转动轴锁,刚转了两下,我的心里就是一沉,这门,打不开。 我叹了口气,心里越发阴郁起来,其实在看到无头尸体砸门的动作时我就已经有所猜测,现在只不过是得到了证实。看来,这栋楼远不是它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今晚,也许有大-麻烦了。 门既然打不开,那便意味着即使我找到了杨梦清,也无法离开此地,除非冒险进入之前的回形楼,从我来时的窗户逃生,可我进来时候的梯架已经没了,实验楼的楼层又远比寻常楼房的楼层高,虽是二楼,可也有近五米的高度,跳下去虽然死不了,可万一有追兵,这跳下去极有可能摔伤,最后也还是逃不了啊! 越想,越发觉得郁闷,这时候我想起了来主楼的目的,除了找出路外,还有查看实验楼的分布图。 既然出路没了,眼下也只好先找到杨梦清,毕竟两个人的力量总是要强过一个人的。 于是我不再去管大门和死尸,在大厅里到处找了找,果真让我在角落的玻璃展示栏里找到了整栋实验楼的分布图。 我强忍住心中的惊喜,将玻璃上覆盖的灰尘擦掉后,先用手机将图整个拍了下来,然后才开始仔细的观察。 很快,我对实验楼的大致格局已经了然于胸。从分布图上看,整个实验楼总共分为四个区域,分别为a区、β区、中央行政楼、试验区。 其中,我之前进入的左侧回形楼是β区,现在所处的大厅便是中央行政楼一楼,右侧同样有一栋和β区结构一模一样的回形楼,那就是a区,而中央行政楼之后的另外一栋楼,则是试验区, 四个区域虽然同属实验楼,但它们彼此之间都是独立分隔开的,每个区域的一层都有一条甬道通向中央行政楼,实验楼因为比较特殊一些,除了一楼有甬道通向行政楼外,它的三楼以及天台都是和行政楼互通。 在熟悉了实验楼的区域分布后,我心里终于有了底,杨梦清邮件里说的a栋汇报厅,指的就是a区回形楼中央的大厅,看公示栏里的介绍,那里是学生集会和研究成果展示的地方,平时还可作为活动场所。 我心说难怪要空出这么大的一片区域,原来竟是为了这个,可仔细一想又感觉不对,实验楼早于学校,那实验楼的建造便不可能和学校的教学目的扯上关系。 不过这些对我并不重要,我只需要知道a栋汇报厅就是回形楼中央大厅,这就足够了。 就在我准备立即动身前往a区寻找杨梦清的时候,我的目光意外瞟到了玻璃展示栏里另外一张通知公-告,只是一眼,我便被上面的内容给吸引住了。 通知上的内容是给一个叫作超自然灵魂体研究组的研究团队的,其中的内容也很简介,原话如下: 通知,请参与超自然灵魂体研究的师生,于15日晚七点到试验区集合,我们将进行项目的最后阶段,望互相转告。 当我第一眼看到这张通知的时候,心里顿时涌起了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倒不是这份通知有问题,而是通知当中提及的超自然灵魂体研究。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l大学建校至今也不过才三十多年,从实验楼荒废的程度来看,当初那场意外距今少说也有十来年了,十几年前,别说是国内的大学了,就算是世界上最顶级的科研学校,也不可能开展这种离奇的研究项目,l大学怎么可能会开展这个项目呢? 而且从通知上来看,他们似乎已经取得了一些成果,可是这世界上真的有科学能够研究灵魂层次的东西么? 越来越多的疑团纠结在我脑海里,忽然,我想起了实验楼发生的所谓意外,想起了β区回形楼里的鬼影,想起了109办公室里的鬼魂…… 突然,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念头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莫非,实验楼当初发生的意外,就是这个所谓的超自然灵魂体研究实验搞出来的,实验楼里的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是那次实验的结果? 第七章 火字八卦牌 越想,我越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同时又照向了玻璃公示栏的其他地方,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线索。 几分钟后,我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公示栏里的确还有不少公-告和文件,而且上面的发布时间都显示在十五年前,然而可惜的是,这些文件再没有和此事相关的线索,倒是其中的一则‘关于做好配合天通大师清扫全楼区事宜的通知’的公-告让我颇感兴趣。 倒不是这则公-告的内容有什么特别之处,公-告本身的内容十分简单,它就是一则通知,并没有涉及那个灵魂体的研究项目。真正让我感到有些不同寻常的是这则公-告的时间,玻璃公示栏里的其他文件发布的时间清一色都是8月14号以前,唯独这则通知,它的发布时间是在一个月以后。 相隔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公示栏中的其余文件一直没有更新,这对于一个每天都有大量师生上课的大楼来说是极不正常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当年的意外,就发生在8月14号之后不久。 但是这个天通大师又是什么鬼,学校为什么要在意外发生后一个月请他来清扫楼区,这闹得又是哪一出呢? 我心中越发疑惑,但也知道这时候没时间来研究这些,看了看时间,发现从我进来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五十多分钟了,心里吃惊的同时,我不敢再耽搁,当即准备前往a区寻找杨梦清。 进入a区的甬道大门并没有锁,我稍微一用力,便推开了,想到杨梦清已经先一步到达了a区,门没锁也属正常,就是不知道这门是原本就没上锁的,还是后来被她破坏掉的。 甬道的门刚一打开,一丝微弱的光亮便从门后透了过来,顿时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心说哪来的光呢? 人在黑暗中行走得太久,就会无比渴望光明,这句话对于此刻的我而言简直是太合适不过了,不过有时候光明的背后,往往隐藏着更大的危险。 也许是事先知道了杨梦清可能在a区,所以在看到甬道里传来的光线后,我下意识以为杨梦清就在那,那边的光亮,是她手里的照明设备发出的。 想到这,我心里别提多激动了,再没有半点犹豫的朝甬道尽头的大厅冲了过去。 进入a区大厅后,我才发现事情远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顺利,宽敞的中央大厅里空无一人,我并没有看到杨梦清,并且刚才看到的光亮也不是手电或者手机灯光之类的照明设备,它源自于大厅四周回廊护栏上正在缓缓燃烧的一圈蜡烛。 蜡烛的数量很多,每隔三十厘米便有一支,红色的和白色的交替安插,将整个中央大厅整个包围了起来,像是欧洲某些古老仪式的祷告场所。 烛火跳跃,灯焰剪得很低,故而蜡烛虽多,烛光照亮的范围却并不大,除了回廊附近,整个中央大厅,乃至二楼以上的区域都显得十分昏暗,在烛光的映衬下,看不见的高层区域反而显得更为神秘和可怕。 我仔细找了一圈,确实没有发现杨梦清的踪迹,也没心思去想这么多蜡烛究竟是谁摆在这的,刚想大叫杨梦清的名字,可马上又想到行政楼大门前的无头尸体,到了喉咙的声音又被我给咽了下去。 在这个地方大喊大叫,绝对不是明智之举,四周这么多蜡烛,大厅里的情形简直是一目了然,万一楼里有别的东西,我这一喊之下,马上就会暴露在明处。 既然不能喊,那就只能四处找找看杨梦清那丫头有没有给我留下点什么线索,她既然在邮件里告诉了我她的位置,而之后又跑去了别的地方,如果是她自己离开的,那肯定会有新的邮件或者在她告知我的位置留下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想到这,我忙检查了一下邮箱,却发现根本没有网络,也没有信号。 这情况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原本我以为杨梦清能够在实验楼内给我发邮件,那这里面必然是有信号的,所以这一路来我虽然也有担心,但却没到恐惧的地步,毕竟要是真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我还可以报警求救,再不济,也不会把小命丢了,可现在,我是真的有些慌了。 既然收不到邮件,我便只能寄希望于大厅内会有线索了。 我不再迟疑,开始沿着大厅的一侧仔细搜寻起来,我检查得特别仔细,尤其是字迹,但远离回廊扶手的区域烛光十分微弱,我心里想着能省些电以备后患总是好的,于是便没有用手机照明。 看着四周护栏上这么多的蜡烛,我心说这么点着也是浪费,于是便伸手拿起了一根。 就在此时,出乎我意料的怪事发生了。 我刚拿起那根红色的蜡烛,烛芯的火焰毫无征兆的熄灭了,我心里奇怪,却也没有多想,只当是自己动作太大,这才弄灭了烛火。可当我将手里的蜡烛拿到边上另一根燃烧的白烛上点时,我手里的红烛没有点着,那白烛反而突兀的熄灭了。 这一下可真让我想不明白了,我并不死心,继续用手里的红烛去向附近的蜡烛借火,但最后无一例外的,我尝试借火的那些蜡烛全部熄灭了。 我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打消了继续点燃红烛的念头,有些无奈的打开手机灯光,开始继续搜寻,至于那根红烛,则被我随手摆在了一旁的地上。 大厅的面积不小,找起来十分费劲,找着找着,我慢慢的感觉到好像什么地方有些不对,我怎么感觉这么热,好像被放进了一个大烤炉,身上都开始冒汗了。 这实在有些奇怪,四周的温度好像比我刚进来时升高了不少,而且越来越热,越来越热……终于,我实在有些忍不住了,正想脱掉身上的外套,却忽然瞥见身后被我弄熄蜡烛的地方竟然无声无息的烧了起来,火势都已经蔓延开了,更为诡异的是,那些熊熊燃烧的火焰,竟然是蓝色的。 我大吃一惊,难怪这么热,原来是失火了啊,可这火焰怎么会是这种颜色?百分百 来不及多想,我慌忙冲了过去,脱下衣服就想去灭火。刚一靠近,一道热浪立即铺面而来,我退后了几步,心里急得都快着了火了,和一般的建筑不同,β区的建筑并不是那种水泥混泥土为主的结构,四周的围栏,还有大厅的地板全是木质的,这要是完全烧起来,绝对要出事啊! 必须把火扑灭!我心中焦急,扯起衣服就去扑打火焰,可是这完全没用,那些蓝色的火焰和普通的火不同,根本无法灭掉,我越是扑打,火苗就烧得越是厉害,最后干脆连我手里的衣服也给吞噬了。 火势彻底失去了控制,四周的温度急剧上升,我只觉头顶都开始冒起热气,心里不由一叹,知道已经没办法了,便放弃了继续灭火的念头。 此时甬道入口的地方已经被火焰封锁,面对这种温度超高的蓝焰,想要冲出去是不可能的了,于是我迅速退到了大厅中央的楼梯处,打算往高层避难。 正当我打算上楼时,突然,火区当中发出一阵十分尖锐的怪声,紧接着又是一声爆响,好像什么东西炸了,随即我便看到了一幕让我完全无法相信的景象。 只见火海当中,一个状如千年老树根,浑身包裹着熊熊火焰的怪物冲了出来,它的体型十分庞大,足有丈许来高,周身被火焰包裹,两只眼睛呈现出妖异的血红色,一张树皮般的怪脸奇长无比,简直就是一个妖怪。 那火焰怪物刚出火海,目光立即盯向了我,毫不掩饰目光中的贪婪嗜血,直看得我浑身冒起了凉气。 不等我思考这怪物到底是怎么来的,火焰怪物已经裹挟着熊熊的烈焰朝我扑了过来,见此一幕,我脸都绿了,想也没想便朝大厅尚未起火的另一侧跳了出去。 几乎就在我身体刚跳出去的瞬间,火焰怪物便到了我刚才站立的楼梯口,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火焰怪物虽然扑了个空,但被它触碰到的大理石楼梯竟然烧了起来,火焰怪物身体外的蓝焰竟然连石头也能烧着。 我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心说乖乖,这要是给它近身了,恐怕瞬间就给烧没了,卧槽,谁能告诉我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火焰怪物的反应十分迅速,第一下扑空了,立即转身又看向了我,两只眼睛红光一闪,我心说糟糕,拔腿便跑,可以我的速度根本跑不过火焰怪物,只觉后背一热,那种久违的死亡预警突然在我心头浮现,我想也没想,急忙转变方向,扑向了另一个方向。 突然的转向让我的身体失去了平衡,我就势一个打滚,在地上翻滚出去很远,这时候就见那火焰怪物沿着我之前逃跑的方向一直冲到了大厅周围的护栏处,我本以为那截护栏也要烧起来,可没想到火焰怪物在距离护栏一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看那样子,竟似有些忌惮护栏上的蜡烛。 见此情形,我心中一动,顿时有了一个猜测。 连续两次躲过火焰怪物的极速攻击,我自知已经到了极限,再来一次,我极有可能无法躲开攻击,索性把心一横,赌一把!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并不去看火焰怪物,撒开腿继续跑,只是这一次我有了目标。 背后的温度再次升高,而且越来越烫,我心里紧张到了极点,脚下速度却是一点也不慢,直到快接近护栏边缘时,我后背已经被高温灼烧得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连忙往右边一扑,在最后关头避开了火焰怪物的攻击。 那怪物在我突然避开之后,方才发现已经到了护栏跟前,想要停住,可已经晚了,就见它一下子撞到了护栏上,紧接着护栏上安静燃烧的那些蜡烛突然火苗大盛,而火焰怪物身上的火焰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下去。 与此同时,之前烧起来的地方,所有的火焰也都躁动的朝火焰怪物席卷而来,钻进它的身体里,但很快就被护栏上的蜡烛吸收殆尽。 护栏之上所有烛火的火焰都有明显的增强,而被我弄熄灭的那些蜡烛也都一一重新点燃。 看到这一幕,我总算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同时心里暗自懊悔自己的冒失。 a区大厅里的这些蜡烛其实相当于一个封印,它们封住了a区里的火焰怪物,因为我的无知和冒失,拿掉了当中的一支蜡烛,导致了封印的残缺,而之后我又接连弄熄了不少的烛火,这才放出了被封印的火焰怪物。 说来也令人惊奇,火焰怪物似乎就是护栏上这些蜡烛的火焰,蜡烛完全燃烧的时候能够封印它,蜡烛熄灭后它脱困而出,但因为熄灭的蜡烛有限,所以它虽然厉害,倒也不是不能对付。 想到此处,我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蠢到将所有的蜡烛都弄熄灭了,否则情况可就真的无法收场了。 烛火持续吸收火焰怪物的火焰,很快,所有熄灭的蜡烛都重新点燃,但那怪物却并没有消失,虽然虚弱了很多,可还是让人叫惊惧。 这时候我突然想起那支被我随手放在了大厅地面的蜡烛,心里恍然,忙冲了过去,所幸,蜡烛并没有被刚才的大火吞噬,我慌忙把蜡烛放回护栏。 顿时,整个大厅里的烛光齐齐一黯,好像要熄灭一般,吓了我一跳,好在下一刻烛火便恢复了正常,我重新放上去的那支蜡烛也已被点燃,我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火焰怪物已经消失不见了,大厅再度恢复了那种神秘的宁静,但在那怪物消失的位置却多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铜质八卦牌。 我惊奇的捡起这八卦牌,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上面刻满了复杂的图案以及符号,都是一些我看不懂的内容,我唯一能够辨认的,只有八卦牌正中一个大大的“火”字。 第八章 变异 这是什么玩意?我心中疑惑,将八卦牌来回翻看了几遍,不得要领,于是便没有再细琢磨,将铜牌装进了背包里。 不知为何,我隐隐感觉这块铜牌非同寻常,也许和实验楼的异样有关也说不定。 收起了铜牌,我将整个大厅全部检查了一遍,可惜并没有发现和杨梦清有关的线索,略一迟疑,还是决定上楼看看。 相对于β区而言,a区的情况要好得多,楼内的建筑并没有太大的损坏,甚至连灰尘也不是很多,再加上有一楼的烛火照明,找人要方便了许多。 当然了,最关键的一点是,我刚解决了一个凶恶的怪物,内心空前的膨胀,自信过头,胆气也就足了,总感觉就算现在再出现一只恶鬼,我也能斗上一斗。 杨梦清没有留下线索,我也不清楚她是不是已经离开了a区,只能用老办法,一间教室一间教室的找着过去。 上二楼之前,我首先检查了一楼的教室,只有三间教室能打开,其余的全是锁上的,对此,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我可没有a区的钥匙。 二楼的情况和一楼差不多,大部分房门都是锁住的,当我走到209教室门口时,忽然,我的头没来由的一阵晕眩,顿时天旋地转起来,眼前一阵模糊,整个人没有一点反抗能力的摔倒在地。 眩晕并没有因为我的摔倒而减弱,我仍旧无法反应,可就在此时,我心里忽然想起了曾经在巫童像前默诵了无数遍的那段神秘经文,它像是一种本能,突然就从我喉咙里念了出来。 随着这经文的念出,一种说不出的清明之感慢慢占据了我的大脑,将那种眩晕感一点点清除,当经文一遍诵罢,眩晕感彻底消失不见,这时候就听身旁的209教室里传出了一阵尖锐的惨叫声。 我心中一惊,忙抬头去看209教室的窗户,这一看之下,顿时吓了我一跳,透过沾染着些许灰尘的玻璃窗户,能够看到一个浑身黑气缠绕的人形生物,像一只蜘蛛一样四肢攀在教室的天花板,正一百八十度扭过头看着我,它的嘴巴完全没了,一片血肉模糊,让人一看之下便觉得心中发憷。 这一眼着实把我吓得不轻,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刚刚干掉火焰怪物的豪情彻底没了,只想马上拔腿就跑,和眼前这东西比起来,β区的鬼影可爱多了,我宁可面对鬼影,也不想被教室里的怪物追杀。 然而很快我就打消了逃跑的念头,因为我发现教室里的鬼影虽然眼神凶狠的盯着我,却根本没有动作,它好像并不能行动。 我一奇,下意识用手机往窗户里照了照,立马就发现了端倪,难怪这家伙没有追出来,原来它并不是自己挂在墙上的,而是被钉在墙上的,在它的手脚以及脖子的地方各有一枚黑色的钉子,正是这五枚钉子将它钉死在了天花板上。 见到这情形,我彻底放下心来,同时想起了杨梦清发给我的邮件里有一封就是让我小心二楼走廊,在邮件里她并没有说明是a区的二楼还是β区的二楼,又或者是行政楼和试验区,现在看来,她说的应该就是a区的二楼了。 我又看了一眼教室内的怪物,没敢招惹,小心翼翼的退开了。算上在β区109办公室看到的六个鬼魂,还有我刚进入实验楼时看见的人头,我在这栋大楼里已经碰上了十只邪物了,这栋楼还真是一个藏污纳垢之地,这给我敲醒了警钟,也许就在下一个我打开的教室里,突然就蹿出几十甚至是几百只鬼魂,我必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同时做好心理准备。 调整好心态后,我一边默诵神秘经文,保证外邪不侵,一边继续查看剩下的教室。 所幸,我没有再发生意外,顺利到达了三楼。 三楼,杨梦清在邮件里说她被困在了三楼305室,这说明三楼存在危险,我提起警惕,没有去查看别的房间,我打算先去看看305教室的情况。 就在我沿着门牌号刚走到304室,隔着305还有五六米的距离的时候,我一眼便看到305教室外的走廊之上一片狼藉,完全被碎石给堵住了。 我急忙冲上前去,一看之下,顿时吃了一惊。 只见305教室与走廊之间的墙壁完全被摧毁了,教室里的情况也是惨不忍睹,所有的桌椅板凳以及其他设施都被毁了,墙壁上满是狰狞的爪痕还有烧焦的痕迹,在废墟之中,我还发现了少量的血迹。 看着眼前的情形,我完全懵了,心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杨梦清在邮件里说她被困在了305室,可305室已经完全给被毁了,她到底是被什么东西给困住的? 我实在无法想通,甚至有些怀疑这会不会又是某只鬼祟之物给我搞的障眼法,还特地用相机四处看了看,却发现这并不是假象,眼前的废墟,都是真的。 现场的痕迹还很新,发生的时间绝不会太久,如果杨梦清邮件里说的话没有骗我,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她之前确实被困在了这里,但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导致此地发生了一场大战,305教室被毁了,杨梦清趁乱逃了出去…… 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这里真发生了这么恐怖的大战,杨梦清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逃过战斗的波及?可杨梦清确实逃了出去,要不然就不会有后面那封邮件了。 我的脑子乱作了一团,实在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得这样混乱,完全没有头绪了。 想不明白,我索性不去想了,在检查过三楼其他能够打开的房间后,正当我准备继续往上之际,突然,空荡的回形大楼里响起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啊……” 我顿时一个激灵,立即抬头往楼上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刚好看到头顶通向中央螺旋楼梯的天桥上有一道人影被什么东西拖进了楼梯。 看到这一幕,再联系起刚才的女人惊叫声,我立即把那人影当成了杨梦清,心道不好,杨梦清被抓走了!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即过,我根本来不及细想,当即奔上了四楼。 等我到达四楼的时候,杨梦清以及那道影子都已经消失不见了,我心中暗骂了一声,没有停留,撒开腿朝着杨梦清消失的楼梯口继续追了上去。49电子书 这时候一楼的烛光已经完全起不到作用了,我只能由老办法,靠手机微弱的灯光照明,继续往上追。 由于心急杨梦清的安危,我的速度非常快,边追还边大声呼喊杨梦清的名字,企图将抓走她的那个东西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身上来。也不知道是我的速度够快,还是我的声音真的让那东西起了兴趣,我在五楼追上了它。 很暗之中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到一个体型魁梧的影子手里拖着一个瘦弱的身影,停在了五楼高度的螺旋楼梯上,似乎在等我。 见此情形,我急忙停住了脚步,把手机灯光照向了对方。 此时我们都身处螺旋楼梯里,相隔不过两米,灯光刚一照上去,我立即看清了对方的真容,顿时一呆,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震惊,巨大的震惊几乎让我说不出话来,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或者说,我根本不愿相信自己此时看到的一切。 那个体格魁梧的影子,不是别人,正是我这次冒险进入这栋诡异实验楼要救的人——杨梦清。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杨梦清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一遍遍在心中否定这一切,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对面那张熟悉的脸,毫无疑问就是杨梦清啊!可是,她的身体,怎么会,怎么会…… 杨梦清一开始被我照向她眼睛的灯光刺得闭了闭眼,但很快她便适应了光线,也看清了我,她立即就想过来抓我,我心头一跳,连忙闪身避过,杨梦清那只变得无比巨大的手抓了个空,当即在大理石的楼梯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爪痕。 见到这一幕,我不禁长大了嘴巴,所有的一切顿时都明白了,原来破坏305教室的不是别人,就是杨梦清自己啊!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与此同时,杨梦清看到我闪身避开了她,而且用一种惊恐的目光盯着她看,她的脸上竟也露出了万分惊恐的表情,突然跌跌撞撞的往后急退。 由于五楼和旋转楼梯之间没有连接的天桥,要想上五楼只能走四楼走廊拐角的楼梯,所以杨梦清这一退,竟一连退到了六楼的天桥。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杨梦清手里竟还提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孩。 我并不认识那女孩,但看到她身上的伤势,再由着杨梦清继续下去,女孩肯定就没命了,我急忙大喊:“杨梦清,我是记者,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听到我的话,杨梦清暴走的身体突然一僵,然后竟然呜呜的哭了起来,我看她似乎还认得出我,心里顿时长舒了一口气,正想继续和她沟通时,正在哭泣的杨梦清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然后两眼血红的将她手中的女孩摔了出去。 我顿时气急,大吼一声:“杨梦清,你干嘛,快住手……” 话还没说完,杨梦清突然转头盯住了我,眼睛里满暴戾,竟一下把我镇住了,可就在下一刻,她暴戾的目光突然又消失了,转而流下了眼泪,然后在我无比震惊的目光中,一头撞向了天桥的护栏。 我心中大惊,只来得及喊出一声不要,想伸手去拉她,可已经来不及了,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撞断了护栏,然后直直的栽落下去。 嘭! 我一屁-股坐倒在天桥上,一时间,懊悔、愤怒、恐惧等等情绪潮水一样涌来,将我完全吞没。 我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扶着护栏慢慢的站起,走向了被杨梦清丢出去的那个女孩的身边。 幸运的是,杨梦清并没有将女孩扔往楼下,而是把她扔向了六楼走廊,女孩虽然被撞得晕了过去,却并没有死,她的生命力十分顽强。 长时间来受道士和医生的熏陶,我也学会了一些急救的办法,女孩受的外伤并不严重,我给她做了一些重要穴道的推拿之后,她的气立即顺了过来,很快便醒了过来。 女孩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惊恐的往身后的墙角缩去,看得出,她此前一定经历了不少可怕的事情。我深吸一口气,一直等她冷静下来后,才用和善的语气安抚她,好不容易等她相信我是人而非鬼后,她猛地抱住了我,哇的一下就哭了。 我没想到她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继续安慰她,告诉她不要害怕,有我在呢!女孩哭了一会后,情绪方才恢复了一些,松开了我,但一双手还是紧紧的抓着我的衣角,看那样子,似乎生怕我会撇下她突然消失一样。 我无奈的苦笑一阵,然后才想起问她的名字:“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跑到这里面来?” 女孩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虽然面色仍旧苍白得可怕,但已经能够回答我的问题了。 女孩说她叫雪梨,至于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也不是很清楚,几天前她从图书馆出来,打算回宿舍,可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头晕眼花,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这栋楼里了。 我在听到她的名字后,顿时一皱眉,雪梨,这不就是杨梦清失踪的那个闺蜜么?她之所以进入实验楼,就是为了救雪梨,可怎么刚刚又要杀她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都这时候了,也没什么顾忌可言了,于是我便问雪梨:“你叫雪梨,杨梦清和你不是闺蜜么?怎么她刚才好像要杀你?” 听我问起杨梦清,雪梨的眼睛一下就红了,低泣着说道:“是的,梦清妹妹就是为了救我,才变成这样的,呜呜……” 说着,她突然就哭了起来。 第九章 始末 杨梦清的异变已经让我心烦意乱,现在她这么一哭,我就更加烦躁了,也没心思再安慰她,起身便打算下楼查看杨梦清的情况。 叫雪梨的女孩见我起身要走,以为我要丢下她不管,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恐之色,嗖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抓住了我的衣角。 我回头看了看她,心里不由一叹,便对她说:“我现在要下去看看情况,你如果不怕的话,可以跟我一起下去,不过你得提前做好准备,我待会要去的地方,很危险!” 听了我的话,雪梨连连点头,看样子已经决定跟着我了,我也没多说什么,让她跟紧我,两人快速穿过天桥回到旋梯,朝着一楼赶去。 几分钟后,a区大厅里,我和雪梨面面相觑,表情各有惊异之状,杨梦清,居然不见了。 是的,大厅木质的地板上被砸出了一个很大的凹坑,四周有很多血迹,还有一截手臂粗细的藤蔓根茎,一端十分尖锐,上面沾染着鲜血,但杨梦清却是不在,看来她从六楼摔下后并没有死,在我们赶下来之前已经离开了。 短暂的惊疑之后,我的心里顿时一松,虽然杨梦清变异了,但我仍不希望她就这样死去,我相信,只要知道了她变成那副模样的原因,就一定能够找到解救她的办法。 正在我内心思索之际,雪梨忽然上前一步,竟然跳进了地面的凹坑里,看她的样子,似乎发现了什么。 我担心有危险,连忙叫住了她:“等等,你在干嘛?” 她已经弯下了腰去,听到我的声音后,她弯腰的动作一顿,然后回头指着凹坑一角对我说道:“那个,里面好像有东西!” “有东西?” 闻言我顿时一愣,忙走上前去,仔细一看,凹坑的角落里似乎真有一个东西,只不过因为光线不足的原因,看不清楚。 由于不确定那玩意会不会有危险,我让雪梨别乱动,然后打亮手机往凹坑里照去。 这一照之下,我马上认出了那东西,不由一愣,那竟然也是一块八卦铜牌,和我之前得到的火字牌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凹坑里的铜牌只有半块,上面的字也只有一半,而且那半个字也不是火字,而是一个缺了下半部分的金字。 就在我发愣之际,雪梨已经捡起了那半块金字八卦牌,一脸好奇的问我这是什么东西? 我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便对她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怀疑这东西可能和这栋鬼楼的形成有关,你把它给我,我有一种感觉,这玩意可能会有大用。” 说着,我将雪梨拉出了凹坑,小姑娘虽然对那铜牌很好奇,可还是将之交给了我,我略微一打量,确定这和我之前得到的火字牌同出一辙后,慎重的将之收到了背包里。 之后,我们又四处检查了一遍,除了凹坑边的那截沾着鲜血的藤蔓根茎外,再没有发现丝毫和杨梦清有关的踪迹,只得放弃。 “看来梦清妹妹已经不在这了!”雪梨神色悲伤的喃喃了一句,我这时候也冷静了下来,方才想起有很多事情还没问清楚。 我略微想了想,便看向了她,问道:“雪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梦清怎么会变成那样?” 此时的雪梨已经从之前的极度惊恐中恢复了过来,听我问起这个问题,她眼睛一红,看样子竟好像又要哭出来。 我不由一阵头疼,心说这姑娘怎么这么爱哭呢?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雪梨总算还是忍住了哭泣,她忽然看向了我,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向我问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 我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不由呆了呆,然后笑着回道:“你放心吧,我不是坏人,怎么说呢,我现在算是杨梦清的临时监护人吧,我是一个记者!” 我话音刚落,雪梨便满脸惊喜的惊呼出声:“呀,你就是梦清妹妹经常挂在嘴边的记者哥哥啊?太好了,你终于来了,真是太好了……” 我看小姑娘惊喜得有些语无伦次了,忙打断了她:“好了,别的话以后再说,你先说说,杨梦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知道了我的身份后,雪梨的戒备也彻底放了下来,和我说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 大约四天前,雪梨醒来后便发现自己出现在了这栋荒凉破旧的大楼内,就在六楼的一间教室里。当时的她十分害怕,只想着马上离开,可当她想要离开六楼的时候,却惊恐的发现根本没有到楼下的路。 当时的她眼中看到的天桥是从中间断裂的,根本走不了,于是她只能一遍一遍的喊救命。 后来,也就是她被困在六楼的第二天中午,楼下忽然传来了动静,而且还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雪梨当即惊喜的冲出教室,歇斯底里的朝着楼下呼救。 也不知是不是对方听到了她的求救,总之那几个人还是往六楼走了上来,等那些人穿过她眼中断裂的天桥,来到六楼走廊后,雪梨才知道原来通往旋梯的天桥好好的,并没有断裂,而那几个来到六楼的人她也不陌生,因为他们身上穿的是学校保卫处的衣服,还有两个穿的则是公共安全专家的衣服。 雪梨知道这些人一定就是来找她的,急忙冲着他们招手,可奇怪的是,这些人竟好似看不到她一般,甚至一连好几次从她身边经过,也没有看她一天,仿佛她完全成了空气。 眼看着这些人在检查完了所有的教室后,就要离开了,雪梨想要冲上前拦住他们,可就在这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伸出了两只手,一只卡住了她的脖子不让她出声,另一只则紧紧的勒住了她的身体,让她无法动弹。 就这么着,雪梨眼睁睁的看着救星从眼前离开,几乎绝望。等那些搜索的人完全离开之后,束缚雪梨的两只手陡然松了开,处于愤怒之中的雪梨当即就想去找那两只手的主人算账,可她才转身看清身后的东西,立马就被吓懵了。80 只见站在她身后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个全身惨白,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堆石头组合起来的石头怪物,雪梨没有看错,那还真的就是一个石头怪物。 然而奇怪的是,石怪并没有伤害雪梨,但却在雪梨试图逃离第四层时突然出现,将她拦住。 就这样,雪梨在四层到六层的区域,一直被困了两天,直到两天前的深夜,睡得迷迷糊糊的雪梨突然听到楼下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她急忙赶出去一看,才发现原本漆黑一片的底楼有了光亮,而三楼的某个房间里则传出了可怕的动静。 起初雪梨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后来,三楼那个传出可怕动静的房间整个塌了,并从里面跳出了一个人还有一只浑身包裹着火焰的怪物。 在怪物身上火光的照耀下,雪梨立马认出了和怪物对峙的那个人就是杨梦清,心情激动这下,雪梨马上喊出了杨梦清的名字。 当时的杨梦清虽然也有些古怪,但身体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发现雪梨就在楼上,杨梦清惊喜的同时,也顾不得去理会眼前的火焰怪物,立即就想上楼,可是那火焰怪物却难缠得紧,杨梦清完全无法摆脱它。 也许是杨梦清的出现给了她希望,雪梨这时候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摸黑冲到了四楼,可就在她想要继续往下之际,石怪再次出现拦住了她。 杨梦清这时候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把那火焰怪物骗到了一楼,而她自己则迅速爬上旋梯。 说来也是奇怪,火焰怪物原本紧追杨梦清不舍,可当杨梦清爬上了四楼对应的旋梯时,火焰怪物立即停止了追击,立身在三楼的高度看了一会后,兀自回到了一楼,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杨梦清也和雪梨汇合到了一处,也就在此时,变故突发,原本并不伤害雪梨的石怪突然暴起,竟对杨梦清发动了攻击,猝不及防下,杨梦清的左肩被石怪砸伤,两人只得往三楼的旋梯退去。 而当她们离开了四楼的区域,石怪马上也停止了脚步,只是用两只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三楼的雪梨,但却并没有追下来。 杨梦清和雪梨都是十分聪明的女孩子,这时候立即摸清了当中的门道,看来火焰怪物的活动区域只是下三层,石怪的活动区域只是上三层,它们无法越界,否则刚才那种情况,它们早就追过来了。 明白了这一点后,两人都松了口气,事情也如她们预料的那般,石怪在盯着她们看了一会后,默然消失了。 杨梦清进入大楼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寻找雪梨,而今雪梨找到了,她们立即就想离开,可在到达一楼时,火焰怪物再次出现,并且引发了大火,将整个大厅化作了一片火海。 在激斗之中,杨梦清发现了火焰怪物似乎十分忌惮那些蜡烛,于是和雪梨上演了一出调虎离山。 她们先把火焰怪物引到三楼和四楼之间的旋梯,然后杨梦清先一步冲上四楼,利用三楼和四楼之间连通的楼梯从侧边回到三楼,然后在经由三楼跳到二楼的天桥,再经由二楼天桥回到一楼大厅。 在此过程中,另一边的雪梨则负责吸引火焰怪物的注意,万一实在支持不住,雪梨还可以上到四楼的旋梯。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杨梦清顺利的回到了一楼大厅,此时火焰怪物仍在三楼旋梯和雪梨对峙。 杨梦清以最快的速度将一楼的所有蜡烛点燃,果不其然,在所有蜡烛点燃之后,三楼的火焰怪物嘶吼着被吸回了一楼大厅,随后连同大厅里肆虐的火焰一起消失不见了。 终于解决了火焰怪物,杨梦清呼唤了雪梨几声,却一点回音都没有,杨梦清连忙回到四楼,发现雪梨全身都被石块嵌住,根本无法动弹。 杨梦清慌忙清掉了嵌住雪梨的那些石头,将其救了出来,但与此同时,她们发现退路完全被石块给封死了。 这时候,雪梨已经察觉到了杨梦清的身体有些不对劲,她的身体莫名的发烫,那种烫已经远远超出了人体能够承受的限度,以至于她被杨梦清抓住的手都给烫伤了。 杨梦清本人的状态也有些异样,当时的她似有些喘不过气来,呼吸声十分急促,而且浑身都在往外冒着白气。 雪梨担心杨梦清,关切的问了她几句,没想到杨梦清的反应大得吓人,几乎把雪梨给吓懵了。 好在当时杨梦清尚能够控制情绪,她自己似乎也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便带着雪梨躲进了五楼的一间教室。 这一躲,便是两天。 在这两天里,杨梦清的身体一直处于高温不退的状态,而且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偶尔醒来,也只是几分钟,并且这几分钟的时间都被她用来发送邮件。 一开始雪梨并不知道她这是在干嘛,直到杨梦清又一次陷入昏迷后,雪梨忍不住看了她的手机,才发现杨梦清一直在给我发邮件,只可惜,这栋楼十分奇怪,只有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才有信号,杨梦清发出的最后两封邮件,一封是在她干掉火焰怪物时发的,另一封,就是她们俩被困的这两天发出的。 杨梦清身上发生的变化让雪梨十分担忧,在那之后又过了两天,大约就是在我刚进入实验楼的时候,杨梦清和雪梨这边发生了意外,在这两天里一直没有出现的石怪突然出现在了两人面前,而且它的目标似乎就是雪梨。 危急关头,昏迷的杨梦清突然醒了过来,那时候的她浑身烧得通红,就连衣服也被烧化了,隔着老远,雪梨都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高温。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面对此时的杨梦清肯定是避而远之,可那石怪却一点也不畏惧,他的目标是雪梨,杨梦清却一直阻碍他,于是二者便打了起来。 也正是在二者的打斗中,杨梦清的身体彻底发生了异变,成了我之后看到的模样,而那只石怪,在异变后的杨梦清面前仿若纸糊,很快就被-干掉了。 解决掉石怪后,杨梦清彻底失控,竟然开始对雪梨下手,也亏得雪梨够机灵,借助地形和变异杨梦清速度慢的弱点拖延了一些时间,虽然最后还是被抓到了,但这却也救了她一命,直至后面我赶到…… 第十章 真言 听完雪梨的叙述,尤其是杨梦清发生异变前的症状,我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我想起了在凤阳镇的时候杨梦清身上同样出现了类似的变化,体温奇高,皮肤变得血红,然后失去理智,变成一个嗜血凶残的妖魔。 当初我们被镇民抓去血祭的时候,杨梦清就曾失控过一次,在杀了不少人后,被黑巫师巴干用法器给制住,后来我们便分开了。 等凤阳的事情完结后,杨梦清再没有出现过那种妖魔化的异变,这事也就被我们抛到了脑后,没想到时隔这么久,杨梦清身上又开始出现那种可怕的异变,而且比起当初,这种异变似乎还升级了。 杨梦清的异变让我心中不安的同时,也有些愧疚,自从我们离开阿且村回到成都后,我就一直没有关注过她的情况,虽然之后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为身上的诅咒四处奔波历险,但每次回到成都,我都没想到去看看她,哪怕是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这对于一个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女孩而言,实在有些太残酷了。 不行,我必须得找到杨梦清,不论是为了她,亦或是这所学校的所有无辜师生,我都必须找到她,我可是亲眼目睹过失控后的杨梦清有多可怕,当初她杀的那些镇民都是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之人,可现在不同了,她若是从这里逃出去,我完全无法想象l大学会有多少无辜之人惨死在她手上。 想到此处,我当即不再停留,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你要去哪?”雪梨见我要走,急忙问道。 “我要去找梦清,她现在很危险,我必须要找到她,绝对不能让她离开这里!” 听了我的话后,雪梨脸色一变,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但她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一咬牙,对我说道:“行,梦清妹妹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的,我不能抛下她,我和你一起去。” 雪梨的表情坚决,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而且这个地方如此诡异,有个伴,总是好的,于是便让她跟紧我,千万别落下。 a区我们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杨梦清的踪迹,倒是a区通往行政楼的甬道大门上多出了一个带血的掌印,我对比了一下那掌印的大小,确定那就是杨梦清留下的,于是立马追了过去。 不似a区有烛火照明,行政楼里依旧漆黑一片,我打亮了手机灯,四下里照了照,想看看大厅里有没有杨梦清留下的痕迹。 微弱的发散光照明范围十分有限,找着找着,还真让我发现了一串血脚印。我心里顿时一喜,我记得很清楚,刚才我经过行政楼大厅时,这地上分明没有这些脚印,这串脚印必然是杨梦清留下的,因为在她坠楼的凹坑附近,也有许多血迹。 不及细想,我急忙沿着地上的脚印往前照去,发现脚印一直向大厅深处延伸进去,当即就想追上去,可就在此时,雪梨的手却拉住了我。 许是因为受了太多的惊吓,她的手十分冰凉,我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雪梨的表情有些紧张,她指了指地上的血脚印,小声的说道:“记者哥哥,好像有些不对!” “不对,什么不对?”我以为她这是害怕了,想打退堂鼓,顿时有些不爽。 雪梨还是一副紧张的样子,对我说道:“记者哥哥,你没发现吗,地上的脚印,有一只没有拇指,我记得很清楚,梦清妹妹并没有缺指!” 我也是太过担心杨梦清,有些急过头了,现在听雪梨说起,我马上冷静了下来,很快也发现了不对,除了缺一根拇指外,这脚印也不像一个女孩子的,杨梦清的身体虽然发生了异变,但那仅限于身体躯干,而我们眼前的脚印,明显大了不止一号,甚至比我的都要大,绝不可能是杨梦清的。 最为诡异的是,这串脚印并不是从a区甬道门口开始出现的,而是从大门方向延伸过来的,这也证实了地上的脚印绝不可能是杨梦清留下的。 可如果不是杨梦清留下的,这又会是谁留下的呢?我想起自己之前曾去过大门附近,心说莫不是当时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血迹,这些脚印,是我留下的? 这念头刚一升起,便立即被我给否定了,地上的脚印十分连贯,而我当时并没有往大厅深处去过,这些脚印肯定不是我的,难道说…在我进a区的这段时间里,有人打开了大门,从外面进来了? 会不会是医生,他在看到我发的短信后,立马赶了过来?又或者是那些巡逻的公共安全专家,毕竟我在进入β区时弄翻了外面的梯架,当时搞出的动静可不算小,也许是他们听到了动静,追查过来了…… 一时间,无数念头从我脑海里闪过,我有些吃不准,于是拉起雪梨,沿着血迹慢慢的朝大门的方向摸了过去。 在距离大门五米左右的时候,我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可一下子又无法抓住这种感觉的来源,直到我又朝前靠近了一些,我顿时一愣,突然一下子想明白了那种奇怪感觉的源头在哪了,我去你大-爷的,门上的那具无头尸体,竟然不见了。 我的冷汗好似瀑布一样刷的一下淌了下来,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看漏了,也许那无头尸体只是倒了下来,我咋一看没看清楚。可当我用手机灯将门前的所有区域都照了一遍后,我终于肯定不是自己看漏了,尸体,确实不见了。 而且那串脚印的源头就是地上的那滩血渍,他娘-的,难道那具尸体活了不成? 正当我心里七上八下想着尸体消失的事情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我眼皮一跳,急忙回头,发现雪梨的肩头正搭着一双发黑发紫的手掌,那手掌平伸着,五根手指尖端各自长着两寸多长的绿色指甲,分明是僵尸才有的指甲啊!小作文 我心中一片冰凉,眼见搭在雪梨肩头的五指就要弯曲合拢,而雪梨却只顾惊叫,我忙抓住她的双手往前一拉,同时快速出脚从雪梨两脚之间踹了过去。 在娑冥古镇的时候我没少和僵尸打交道,知道它们的厉害,倘若雪梨身后的真是一只僵尸,单凭我的力量,攻击它肯定是没用的,所以我这一脚是冲着对方膝盖的关节去的。 这一脚我下了死力气,踢中对方的时候,我感觉就像是踢在了一块钢板上,几乎把我的脚骨都给踢碎了的,不过这一脚确实也起了作用,如我所料的那般,雪梨身后的东西突然歪了歪,然后一只脚弯曲跪在了地上搭在雪梨肩膀上的手自然也滑了下去。 我则趁机将雪梨拽了过来,拉着他朝大厅侧边飞快的跑了过去。 边跑,我边去打量那疑似僵尸的怪物,之前因为站得太近,雪梨挡住了我的视线,除了那双指甲奇长的黑紫手掌外,我并没有看到对方的真容,此时一看之下,我骇然的发现,这具僵尸,竟然就是之前倚靠在大门上的无头尸体。 见此情形,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无头的僵尸,心里不由感叹,看来这年头真是哪行都不容易,看看这位大哥,脑袋都没了,照样得尸变刷业绩,就是不知道这位仁兄属于什么级别的僵尸,要是普通的僵尸,只要能找回天启,我还是勉强能够应付,可如果是尸气凝聚,已经成精的僵尸,那就算给我十柄神器,我也干不过啊! 这么想着,我又有些郁闷,我可以从僵尸的獠牙以及尸气浓度看出其级别,可偏巧眼前这位没有脑袋,这就有些操蛋了。 也许是因为眼前这只僵尸没有脑袋的缘故,我并不是特别害怕。众所周知,僵尸的可怕之处在于其尸毒、獠牙、指甲以及没有痛感的躯体,其中最让人畏惧的便是獠牙了,没有了脑袋,那便相当于拔了牙的狮子,虽然仍旧强大,也能伤人,但危险程度却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很快我就知道自己这个想法有多么天真了,无头僵尸被我击中了膝盖关节,吃了个亏后,马上又站了起来。以我对僵尸的了解,它在发起攻击时会有一个迟钝的准备动作,然后突然跳起伤人,基于此,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无头僵尸有丁点的准备动作,我便立即变换位置。 事实证明,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一切固有的死板认知都会害死人。 无头尸站起后,甚至连身体都没转过来,便毫无征兆的飞了起来,在我和雪梨惊骇的目光中,瞬间便来到了我们面前,一手一个掐住了我们的脖子,将我们提了起来。 我心中骇然,慌忙去掰掐住我脖子的手,奈何无头尸的力气奇大,而且它的五根手指就好像钢条一样紧紧合在一起,根本没有可趁之隙,我挣扎了一会,渐渐开始感到了窒息。 惊慌之间,我察觉到手臂上的诅咒又开始蠢蠢欲动,竟有了百鬼夜哭当晚吞噬神秘鬼影时的那种感觉。 我吃了一惊,但此时完全无暇他顾,于是,那种奇怪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难以控制,然后,我看到了无比诡异的一幕。 无数黑线交织缠绕,透过我的手臂浮现而出,在半空中组成了一株黑气缭绕的藤蔓。 黑色的藤蔓好似有生命一般,沿着我的手臂迅速蔓延开去,竟然缠上了无头尸掐住我喉咙的手,随后,无头尸竟开始剧烈颤抖起来,我清晰的看到那些藤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无头尸身上抽取黑气,就如同当初黑线吞噬神秘鬼影时一样。 照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无头尸的下场便会和神秘鬼影一样。 这对我来说本是好事,但我的心里却涌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安,我隐约有种感觉,倘若放任无头尸吞掉鬼影,我的身体可能会再次出现问题。 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开始慌了,有心阻止,但那些黑线完全不受我的控制,就在我内心焦急之际,我突然想起了临别前三叔和我的谈话。 当时三叔说我身体里的诅咒之所以消停下来,是因为阳老道的传法让我开灵成功,学会了控制体内先天元炁,再加上天启的加持,元炁和厄源持平,这才没有出现问题。 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我能够使用元炁去压制诅咒,迫使其停下? 念头一闪即过,此时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静下心尝试去控制丹田处的那团先天元炁。 然而没过多久,我便开始冒冷汗了,此前我的行炁之法只有天启在手的时候才能运转,此刻天启不在手里,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去控制体内的元炁团。 这下完蛋了,眼看着半空中的黑线藤蔓越来越壮大,我知道如果不能阻止其继续吞噬无头尸的话,可能接下来被吞噬的人就是我,连忙逼自己冷静下来,一遍遍回忆前几次行炁时的感觉,慢慢的,我似乎摸到了一些窍门,于脑海中观摩那些剑印影像,随后竟然真的找到了那种天地能量与己身共鸣之感。 在此种共鸣达到巅峰之际,我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由内心深处向外吼出了一个字音:裂…… 这是我从老龟那里学来的,当然了,我并不懂这当中的法门,所以这一字吼出,并没有老龟当初制造的那种时空定格的效果,不过可能是这九字真言本身就蕴含无穷力量,再加上我利用元炁和周围天地能量产生的共振,这一字喊出,正疯狂吞噬无头尸尸气的黑线藤蔓立即扭曲着倒卷而回,没入我的手臂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那无头尸也受到了裂字音的影响,松开了我们,同时蹭蹭直往后退。 我看准时机,一把抱起瘫软在地的雪梨,头也不回的冲进了通往β去的大门。 第十一章 八门缚鬼 刚冲到门前,我心里便是一急,之前为了防止β区的鬼影冲进主楼,我特地把门给锁上了,这回可真是悔之晚矣。 就在我心中暗自懊悔之际,无头尸却并没有追来,我一奇,回头一看,只见那无头尸正一动不动的呆立在原地,源源不断的有黑气从四周聚集而来,尽数没入无头尸体内,与此同时,无头尸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让我心悸的可怕的气息。 眼见无头尸身上的惊人变化,我顿时想到了娑冥古镇群尸拜月时的情形,脸色不由一变,我怎么也没想到无头尸竟然能够吸取实验楼内的阴气壮大己身,如果等它吸收完阴气腾出手来,我们可就完了。 想到此处,我当即将雪梨放了下来,迅速翻出甬道门的钥匙…… 几乎就在我打开甬道门的同时,围绕在无头尸身周的黑气骤然消散一空,原本被厄源诅咒吞噬得萎靡不振的无头尸尸身突然挺立了起来,慢悠悠的转向了我们。 见此情形,我心头顿时一跳,再不敢有丝毫迟疑,拉起雪梨冲进了门内。 我们刚进入门内,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无头尸的身影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门外,隔着甬道门几乎跟我们脸贴上了脸. 就算是我,也被这突然的画面吓了个半死,不过万幸的是,无头尸最终还是没有冲进门来,这让我更加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看来这栋实验楼被划分成了几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一个厉害的鬼物,它们是各自所在区域的霸主,而这些鬼物活动的范围仅限于自己的领地,此前的鬼影、火焰怪物以及石怪都是如此,如此看来,占据中央行政楼的,应该就是无头尸了。 想着,我忽然打了个激灵,想起β区的鬼影并没有被我干掉,急忙打开相机四处寻找起来。 很快我就松了口气,甬道内并没有鬼影的踪迹。 这时候雪梨也已经清醒了过来,当发现无头尸并没有追过来,她的脸色才稍微恢复了一些。 我想起刚才惊险的一幕,心中有些后怕,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并没有伤口,这才常常的舒了口气,可一想到雪梨,我又有些担心,忙问她:“你没事吧?刚才有没有被抓伤?” 雪梨虽然已经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了神来,但俏脸依旧苍白,她摇了摇头,冲我勉强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我仍旧有些不放心,毕竟尸毒可不是闹着玩的,于是亲自检查了一遍她的脖子,确实没有伤口,我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鬼影没有立即出现在甬道里,说明它很可能还没发现我们进入了β区,我自然不会冒着被发现的风险马上出去,正好,我们可以在甬道里暂做休息,同时想好下一步的计划。 我让雪梨靠着墙坐了下来,然后看了一眼仍堵在甬道门外的无头尸,心里有些不舒服,于是便将门重新关了起来。 有了之前的教训,这一次我没敢再锁门,门合上后,再也不用面对那具让人发瘆的无头尸,我的心情一下好了很多,思维也清晰了起来。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必须先找回天启,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栋实验楼里究竟还有多少邪物,没有东西防身,实在是太危险了,可是,到底要怎样才能找回天启呢? 这真是一个头疼的问题,先不说那鬼影,单是那些及膝深的藤蔓,就够我折腾的了,除非有大范围的照明,否则很难在那堆藤蔓和废墟中找到木剑。 可是,这荒废了十几年的大楼里,原先的供电系统肯定早就停用了,哪来的照明呢? 退一步说,就算学校没有切断实验楼的电力系统,十几年过去了,原先的照明系统肯定都已经报废了,我上哪去搞灯泡来给它换上呢? 就在我为了这些问题心中一阵烦躁之际,雪梨似看出了我的郁闷,突然问我怎么了。我叹了口气,就把眼前面临的难题和她简单说了。 其实我并没有觉得她能给出我什么好的建议,之所以和她说,完全是为了排解心中的郁闷,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雪梨接下来的一番话,让我激动得差点抱起她狠狠亲上一口。 “你说实验楼的照明设备么?别的我不清楚,但四个主楼区周围的照明应该是可以使用的!” “你说什么,这里真的有照明系统?”我强忍心中的激动,颤着声音问道。 雪梨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告诉我她其实一直在学校勤工俭学,利用课余时间赚取学费。就在前不久刚有学生失踪的时候,学校便让她和其他几个同样在学校勤工俭学的学生往实验楼搬去了几箱强光灯泡,当时他们虽然没有进到实验楼里,但却在实验楼外看到不少警官以及穿着工作服的电工,她正是基于此,判断实验楼内已经重新安装上了照明系统。 听她这么一说,我顿时也明白了过来,心说对啊,实验楼aβ区都是回字结构,这样的结构中央区域是无法采光的,就算是白天,大厅内还是一片漆黑,保卫处和警官们既然要搜寻失踪的学生,没有照明系统肯定是不行的,如果单靠手电等照明设备,必然会遗漏掉很多细节上的线索。 倘若实验楼本身的电力供应系统没有坏掉的话,重新装上几个灯泡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想到这,我顿时兴奋了起来,忙对雪梨说:“太好了,雪梨,这回你真是帮上大忙了,哈哈。好,现在我们只需要找到大厅或者是楼层照明的开关,只要有光线,我就能找回那件辟邪的法器,到时候我们就不用怕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三二 我兴奋的说着,雪梨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虽然她的脸色依旧苍白。 就在我们打定了主意没多久,忽然,一道女人的咯咯笑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我下意识转头一看,顿时被吓了一跳,只见β区的鬼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进了甬道,到了离我们不足三米的地方。 雪梨这时候也惊叫着跳了起来,躲到了我身后,死死抓着我的衣角,我心中暗暗叫苦,忙一把推开了雪梨,一边将鬼影引到和她相反的方向,一边冲她大喊:“快走,去找开关,快……” 最后一个快字还没出口,鬼影已经压了上来,此时我已经被逼到了墙角,根本无路可走,就感觉眼前好像被一层黑纱罩了起来,同时那种冰寒的气息由外而内透入骨髓,最后竟仿佛要冰冻住我的灵魂一般,让我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就在这紧要关头,我猛地一咬牙,再次沟通体内元炁,爆出了‘裂’字音,滚滚的音浪顿时如同雷鸣,虽然还是没有老龟喊出裂字时那种影响时空的效果,但这由元炁催发的真言还是将那鬼影轰得倒退而出,同时发出了一阵痛苦而凄厉的嘶嚎。 一连两次使用元炁催发根本不得法门的真言,我体内的元炁几乎耗损殆尽,腿一下就软了,如果那鬼影再次侵袭我的身体,我就只有等死的份了,想明白这一点后,我一咬牙关,趁着鬼影还没恢复过来,拔腿跑出了甬道。 我没做停留,毫不犹豫的冲上旋梯,一口气冲到三楼旋梯的尽头后,身体再也支持不住,顿时瘫软了下来。 就差两阶,就差两阶便能爬进四楼的区域,然而此时的两阶对于我而言等若天堑,无法逾越,我根本无力动弹分毫,与此同时,身后再次传来了鬼影的叫声,只不过这一次那种咯咯的笑声,变成了无比怨毒,充满了恨意的尖叫。 我心里顿时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我完了! 就在我闭目等死,完全绝望之际,一双毫无温度的冰凉小手突然拽住了我的手臂,猛的一拉,在身后那鬼影抓住我之前把我拉进了四楼范围的旋梯。 鬼影不甘的冲着我张牙舞爪,可就是不敢越过三楼和四楼之间的那道界限,见状,我感动的几乎哭了,努力转头去看那救我的人,却发现那竟然是先一步逃出甬道的雪梨。 我心里顿时一松,说了声谢谢,雪梨冲我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回头看了看三楼旋梯上气急败坏的鬼影。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雪梨回头的刹那,我竟看到她冲着鬼影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眼神,当然了,这也可能是光线的缘故,毕竟我们只有一部手机照明,而且此时手机的灯光还不是照向雪梨的。 四楼的情况并不明朗,但从鬼影无法越界上到三楼的表现来看,这里很可能与a区一样。 为防意外,雪梨将我拖到了四楼的一间没有上锁的教室,等进去一看,我才发现这竟是一间办公室。 因为有先例在,所以我先让雪梨用相机将办公室全部检查了一遍,确认这里面没有别的东西后,她把我抱到了沙发上,让我好好休息。 看着雪梨在做完这一切后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我感觉有些丢人。 这一次真是没有想到,早前在第一次使用天启被抽干了体内元炁后,我对元炁的使用已经算是有些心得了,只要不是按照脑海中的剑印影像将单个完整剑印的行炁法门全走一遍,就不会出现元炁被抽干的情况,单独使用元炁催发天启时,我甚至可以连续挥砍几十下。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在没有天启作为媒介的情况下单独使用元炁,我竟然如此不堪,只不过两声大吼,竟然就耗光了全部的元炁,看来道士说得不错,先天元炁的控制,真不是那么容易的。 之后的时间,我一直在休息,好让自己体内的元炁能够尽快恢复。在这期间,也许是等待的时间太过无聊,雪梨在休息了一会后,有些闲不住了,开始左瞧瞧,右看看,四处翻看起办公室里遗留的一些文件。 没过多久,雪梨惊疑的声音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时候我已经休息了小半个钟头,元炁虽然恢复得不多,但体力却已经有所好转,至少正常的行动是没问题了。 我看她正在不远处的办公桌前翻看着什么东西,便走了过去,小丫头看得有些入迷,一时间竟没发现我的靠近,仍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一份文件。 我没有去打扰她,但却好奇的将目光也投向了她正看着的这份文件,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我的脸色就变了,雪梨正在看的,竟然是一份名为“八门缚鬼阵”的阵法说明。 若单只是一份阵法说明,尚且不会让我如此吃惊,可这份阵法说明里有一段警告,正是这段警告,让我心头狂跳,这一刹那,我甚至有种已经知晓了实验楼真相的感觉。 警告的内容大致是这样的,l大某位教授一直致力于人类灵魂的研究,十几年前,在一个神秘势力的支持下,这位教授开启了一项超自然灵魂体的研究。在研究过程中,教授成功破译了肉体和灵魂分离的密码,为了验证这一研究成果,教授违反规定,擅自使用活人作为实验对象,结果实验出了故障,制造出了一个魔鬼。 魔鬼杀光了参与实验的所有人,更为可怕的是,那些被魔鬼杀掉之人的灵魂全部被困在了这栋实验楼,成了无法投胎的孤魂野鬼,因为实验的影响,这些鬼魂之中诞生了八个可怕的邪物,它们受魔鬼的驱使,闹得整个l大鸡犬不宁。 这一性质恶劣的事件虽然被学校压了下来,但实验楼内的亡灵却始终无法安息,于是,学校请来了一位名为天通大师的有名道士驱鬼。 因为魔鬼过于强大,这名天通大师耗尽心力,却也无法奈何实验楼强大的邪灵,于是便利用实验楼自身的格局,布置下了一个名为“八门缚鬼阵”的镇邪大阵,将魔鬼连同那八只邪灵一同封印镇压。 此后,实验楼彻底尘封,但天通大师始终担心有朝一日大阵被破,魔鬼复出,于是留下了八门缚鬼阵的说明以及阵法出现漏洞后的补救之法,也就是我们现在看的这一份文件。 第十二章 水字牌 看完文件上的说明后,我陷入了久久的震惊,这就是实验楼的真相,原来这么多邪灵聚集楼内并非意外,而是它们本身就是认为制造的,而且还是那场导致实验楼废弃的离奇实验造成的,这可真是太离奇了。 虽然还是觉得这有些离奇,但我心里其实早就相信了,因为这文件上描述到的东西,我已经碰上了大半。 天通大师留下的这份文件中详细说明了八门缚鬼阵的方位、布局、阵眼等信息,其描述之详细,就算是我这样从未接触过道家法阵的人也能看懂一些,虽然只是一些,但也足够了。 就如同这个阵法的名字,八门缚鬼,共分八门。所谓的八门,即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八门缚鬼阵,以八门之序对应五行之属,将整栋实验楼分成了八个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对应一门,每一门各自镇压一道邪灵,八门五行之核心,封印的便是最初实验时被创造出的魔鬼。 八门缚鬼阵十分复杂,威力巨大,它借助八门与五行的生克,当初一举封印了整栋实验楼内的所有亡魂邪祟。 为了让后来者能更仔细的掌握八门缚鬼阵的方位,天通大师还特地在实验楼的平面图上对应的位置标注了八门归属。 其中,开门居于乾位,五行属金,对应a区上三楼;景门居离位,五行属火,对应a区下三楼;死门属土,居坤位,对应中央行政楼下三层;惊门属金,居兑位,对应中央行政楼上三层;休门居坎位,五行属水,对应β区下三层;伤门对应β区上三层,五行属木,居震位;杜门属木,居巽位,对应实验区下三层;生门属土,居艮位,对应实验区上三层。 这便是八门缚鬼阵的阵门排列,除此以外,天通大师还在文件里给我们列出了八门对应区域内镇压的邪灵种类以及邪灵脱困之后的应对办法。 其中,就有我之前消灭的火焰怪物。火焰怪物封印的区域是a区下三层,也就是景门。景门属火,重新封印火焰怪物的办法就是点燃景门里的全部阴阳烛,也就是我看到的那些红白蜡烛。 当然了,除了火焰怪物外,其余几门里的邪灵的克制之法文件里也都有记载,不过奇怪的是,在记录伤门邪灵克制之法的地方,竟有一处模糊,像是受潮之后墨迹散掉了。 这痕迹很新,应是不久前才弄的,刚好把对付伤门邪灵的办法给摸去了。这不禁让我心头一跳,按照天通大师所言,我们如今所处的β区上三层,可不就是伤门么? 我惊了一下,但很快又释然了,我们进入伤门区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如果伤门的邪灵还在,肯定早就发现我们了,不可能等到现在还不现身,唯一的解释就是,伤门里的邪灵已经不在这里了。 这听上去似乎有些异想天开,但a区上三层里的石怪不也是在我到达之前就已经被杨梦清收拾了么,也许伤门这里也发生过什么意外,封在此处的邪灵已经被消灭了也说不定。 想归想,但必要的防备还是得有的,我仔细看了一下伤门镇压的怪物的描述,发现那竟是一株附了鬼魂的藤蔓。 当年实验发生意外后,被教授创造的魔鬼凶性大发,一连屠戮了当时实验楼里的所有人。其中,β区五楼正好有一个在整理文件的女学生,魔鬼到达β区后,她被魔鬼追逐到了七层楼顶,无路可逃之下,纵身跳下了高楼,结果在跌至四楼的时候,被四楼外墙上攀附的藤蔓绞住了脖子,活活勒死在了四楼某间教室的窗户外。 之后,因为实验失败带来的可怕影响,女学生的亡灵因愤憎而与藤蔓融为了一体,成了八邪灵之一,后来被天通大师以八门缚鬼阵镇压,斩去了藤蔓本体,封进了伤门之内。 看到此处,我不禁感到一阵唏嘘,这时候雪梨也发现了在一旁的我,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后当她发现我同样也在看这份文件后,忍不住问我怎么看。 我摸了摸下巴,想了想,然后指着a区的开门和景门对她说:“我觉得这里面写的应该不假,你看这上面描述的开门和景门的邪灵,不正是我们遇到的火焰怪物以及石怪吗?” 雪梨点了点头,显然她也早就相信了文件中所写的内容,忽然,小丫头面露讶色,有些着急的对我道:“哎呀,如果这上面写的是真的,那我们现在岂不是就在伤门,这里可是有一个藤蔓怪呀!” 看着小丫头一脸紧张的样子,我淡淡一笑,拍了拍她:“这个我之前已经想到了,你仔细想想,刚才我进入四楼的时候虚弱得连站都站不起来,如果这上面的藤蔓怪物还在的话,当时那么好的机会它为什么攻击我们?还有,我们来到伤门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真有邪灵的话,肯定早就出现了,我想也许这里曾经出现过什么意外,困在这里的邪灵很可能已经不在了。” 雪梨略微一想,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问我:“记者哥哥,这里这么可怕,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还有梦清妹妹,她会不会有危险?” 提起杨梦清,我顿时一叹,不过想到她变异后所拥有的可怕力量,这栋楼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东西能威胁到她才是。 我沉吟了片刻,仔细想了想,然后对雪梨说道:“这地方虽然危险,但现在我们找到了这个。”我将记录有八门缚鬼阵的文件夹拿了起来,然后接着说道:“有了八门的详细信息,还有克制邪灵的办法,事情就简单多了,这种事没碰上也就算了,既然赶上了,我们自然不可能放任这些东西破开阵法逃出去,而且文件里也说了,现在整个法阵已经完全封死了,许进不许出,不将八门重新封印,我们是无法离开的,所以,我们得先把剩下的邪灵重新封印。” 闻言,雪梨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了些许担忧之色,我知道她害怕那些邪灵,于是安慰她:“别担心,梦清既然和你说过我的事情,那你应该也知道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道士,”说到这里时,我脑子里下意识浮现出了道士那不靠谱的样子,忙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段时间我也学会了不少东西,有我在,你就放心吧!” 这番安慰的话我说得无比自然,差点连我都信了。雪梨听完后,自然非常高兴,心情似乎也变得愉悦,问我具体该怎么做。 我心里早已经有了计划,天通大师在文件里说得很详细,我们首先得封印八门里的邪灵。邪灵被封印后,会有相应的五行牌掉落,其中火字牌和水字牌是完整的一块,而其余三块五行牌则被一分为二,各自在对应属性的八门区域内。 五行牌,应该就是我包里之前得到的那种。现在我已经有了一块完整的火字牌,半块金字牌,水字牌所在的休门就在楼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封印鬼影,拿到它身上的水字牌。 鬼影的来历天通大师在文件里也有所提及,让我感到意外的是,不久前我还曾看到过一条和其相关的信息。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此前我被困在β区无法离开时,偶然间在一间没有上锁的教室内看到了一张便条,我正是从这便条上找到了β区大门钥匙的信息,然后才找到了钥匙。 就是这张便条,上面提到了一个叫阿离的女孩,从那张便条中,我们可以得知当时阿离正在清洗洗涤池,而休门的鬼影,正是这个叫小黎的女生。591网 这印证了我当时的猜测,当初那个叫小微的学生在留下了这张便条后,阿离尚未来得及看到这张便条,实验楼便出事了,当时阿离正在清洗洗涤池,被魔鬼推-进了洗涤池中,活活被淹死。 之后,阿离变成了水鬼,一直徘徊在β区,这也是为什么我每次看到她时她身上都在滴水,而且寒气逼人的原因。 克制鬼影的办法并不困难,水鬼畏火,我们只需一只火把,就能惊退鬼影,可是我这次出来得匆忙,根本没带火具,他娘-的老子上哪搞火把去? 我心里有些郁闷,但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天通大师留下的克制之法只是针对完全没有修为,不通奇门之法的普通人而言,我虽然也只是个半吊子,但好在我能够使用元炁,只要找回天启,就算没有火,我也能使用元炁催发神器的力量,对付鬼影,绝对够了。 所以,我的计划和之前没什么两样,仍需先找到照明设备的开关,然后一人引开鬼影,一人寻找天启,如此,大功便可告成。 我把我的想法和雪梨说了,她也表示赞同,这时候我想起了之前在甬道里的事情,于是就问她有没有找到开关,雪梨有些歉意的对我说她刚才被吓懵了,跑出甬道之后只顾着逃命了,还没来得及去寻找开关。 我听后叹了口气,也没怪她,两人又休息了片刻,直到我的身体在诅咒的特性支持下完全恢复,我们方才离开了藏身的办公室。 楼层的照明系统开关一般都集中在这一层楼的拐角或是某处不起眼的角落,我和雪梨小心翼翼的来到走廊,等了半天,仍不见什么藤蔓怪,这才开始在四楼往上的楼层寻找起来。 不出我的意料,几分钟后,我们果然在四楼走廊尽头一个嵌在墙上的铁箱里找到了四楼的开关。 开关还是十几年前常见的那种老式按钮开关,里面的灰尘有被人清理过的痕迹,这证明雪梨的猜测没错,确实有人对这里的照明设备进行过维修。 这一发现让我十分兴奋,迫不及待的按下了四楼所有的开关按钮。 随着咔哒一声轻响,我的心也凉了半截,只见四楼仍是一片漆黑,并没有任何地方发出光亮。 难道是我猜错了,不,不可能,按照雪梨所说,再加上这些开关被清理的痕迹,之前绝对有人曾使用过这里的照明系统,等等……难道是这扣门的学校在警方搜索过实验楼后,觉得这些照明灯具留在这里太浪费,又全部给拆了? 他娘的,如果要真是这样,我就真的是日了狗了。 就在我脸色变换,感觉不妙之际,雪梨忽然轻咦了一声:“咦,记者哥哥,你快来看!” 我心里正发愁呢,一听她的话,似乎发现了什么,我忙凑了过去,原来雪梨正在看电箱边上的一张提示,纸还很新,看来是刚贴上去不久的。 我仔细一看,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里的灯并没有被拆掉,灯之所以没亮,是因为整个实验楼供电系统的总闸被关了。 这不禁让我略微松了口气,提示上写明了总闸的位置,我脑海里闪过了在中央行政楼大厅看到的楼层分布图,一下就记起了那个位置,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又是一沉。 原来总闸的位置,就在一楼大厅左侧的一间房间内。 他娘-的,绕来绕去,难道还得绕回去? 我心里暗骂,心说这学校也够坑的,这种提示怎么不贴在行政楼大厅显眼的位置呢?这不是坑我呢么? 吐槽归吐槽,该干的始终跑不了,我只得嘱咐了雪梨一句,让她待在这里不要乱跑,而我则再度回到了一楼,冒着生命危险和鬼影再度上演了一幕鬼追人的大戏,险之又险的回到了行政楼大厅。 我本已经做好了被无头尸追杀的准备,可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在大厅里并没有看到无头尸。 这对于我而言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没有丝毫停留的找到了总闸所在的房间,拉起了电闸。 做完这一切后,正当我准备返回β区时,我脑中灵光一闪,转变了方向,快速回到了a区。 a区一楼的蜡烛仍旧静静的燃烧着,我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大块碎布,然后又捡了一根之前被杨梦清撞断而掉落下来的天桥横栏碎木,裹上碎布后,做成了火把,想了想后,我又撕下了一块布,做了一只备用的以防万一,然后借着烛火将之点燃,迅速返回了β区。 此时β区四楼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我刚冲进门内,鬼影狰狞的身躯便压了过来,我想也没想便将手中火把杵了过去,鬼影被火一烧,顿时尖叫了起来,同时飞速的往后退去。 我哪能让她跑掉,毫不犹豫的追了上去,鬼影被火烧到后速度也下降了不少,很快就被我撵上,这次我直接将火把整个扔进了她半透明的身体里,顿时,她整个被点了起来,发出凄惨的嚎叫,很快便化成了飞烟。 下一刻,地上掉下了一块刻着水字的八卦铜牌。 第十三章 拆穿 看着鬼影在烈火中化成飞烟,并且掉落下水字牌,我立即惊喜的冲了过去,从地上捡起了水牌,略一端详,发现确实和我之前得到的两块铜牌一样,这才欣喜的将其收了起来。 这时候四楼以下的走廊灯光逐层亮了起来,原来是四楼的雪梨看到我消灭鬼影的一幕后,打开了下面几层的照明开关。 有了灯光,四周一下变得明亮,再加上鬼影被我消灭,而四楼之上的邪灵已经不在了,心情一下变得愉悦,至少,我们现在所待的β区算是相对安全的。 在将一楼的灯也全都打开后,雪梨用一种崇拜的眼神冲我竖了竖大拇指,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现在可不是得意忘形的时候,我略微往四周扫了一圈,便让雪梨过来帮忙寻找天启。 雪梨表情有些忸怩,一脸不好意思的冲我低声嘀咕了一句:“那个,记者哥哥,我想去厕所!!” 她声音太小,我第一遍没听清,然后她就更加不好意思了,加大了音量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顿时翻了翻白眼,心说想去就去呗,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想着,我往四周打量了一番,结果在一楼大厅对角的地方看到了厕所的标识,于是往那边指了指,对她说:“诺,去吧,应该就在那!” 我说完后,雪梨还是站在原地不动,脸上仍旧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见状,我感觉有些奇怪,就问她怎么了? “那个,我怕……” 女厕外,我有些踌躇的等待着,心里不住的叹气,不过一想到自己之前在109办公室里看到的六只鬼魂,对雪梨的胆小也就不是那么无语了。 足足在门外等了十几分钟,雪梨还是没有出来,我不禁有些纳闷,心说女孩子上厕所这么慢的么? 又等了十分钟后,人还是没有出来,我开始意识到了不对,忙朝门里喊了几声,然而却一点回应也没有,我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雪梨,你没事吧?要是没事,你就吱个声……” 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非厕所里面还有什么古怪? 想到这个可能,我再也顾不得什么女厕不女厕了,一咬牙冲了进去。 厕所里面一片漆黑,显然学校之前虽然重新安装了灯具,但却仅限于楼层之类的照明,我这才想起雪梨进厕所时并没有带上手机。 在这样完全黑暗的环境里,没有照明工具,根本什么都看不到,雪梨在进入厕所发现这一情况后,肯定会马上退出去向我要手机才对,可是,她却并没有,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可以看见? 我心中惊疑,一边往里走,嘴里一边叫着雪梨的名字,可还是一点回应也没有。 正当我心里越发觉得雪梨可能出事了,就在此时,迎面突然冲出了一张惨白无比的巨大怪脸,在手机灯光的照射下,一下子就扑到了我面前。 我心中惊骇的同时,下意识的一低头,那巨大怪脸带起一阵冷风呼的一下就从我头顶飞了过去,我刚反应过来,忙往身后一照,就见那惨白巨脸已经飞出了厕所,消失在了拐角处。 我心里的惊吓尚未恢复,立即感觉这惨白巨脸有些似曾相识,略一回忆,我马上就想起是在什么地方看见过巨脸了。 照片,杨梦清邮件里的照片,刚才飞出去的巨脸,不正是那张照片里二楼尽头教室窗户前的惨白怪脸么? 想起了怪脸的出处,我顿时一惊,忙往前方的厕所隔间照去。 一照之下,我心里便是一凉,只见厕所里的所有隔间全都倒塌了,俨然成了一片废墟,杨梦清要在里面,肯定被压住了。 想到雪梨连回应我一声都办不到,其处境必然不容乐观,我再也顾不得发愣,马上就想去搬那些倒塌的隔板。 然而我的手刚摸到废墟,立即感觉到了不对,入手所及竟是一层厚厚的灰尘,我只是随便翻动了一块隔板,扬起的灰尘就能呛死个人,如果是刚倒塌的,绝对不可能积起这么多灰尘才对。 难道雪梨并不在这下面?想到这,我忙把整个厕所都查看了一遍,并没有雪梨的踪影,这下我就更加疑惑了。 看着眼前满是厚厚灰尘的废墟,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刚刚冲出去的惨白巨脸的模样,心中顿时一动,忽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我连忙冲出了厕所,追到了大厅里,可四周早已没有了惨白巨脸的踪迹,我顿时有些焦急起来。 这时候,一道灵光突然从我脑海中闪过,我忙找出了已经保存下来的邮件照片,略一比对,马上确定了那惨白怪脸所在的位置就是β区二楼面向正门最右边的那间教室。 当初杨梦清拍到惨白巨脸完全是个巧合,而根据实验楼八门内的规则,里面的亡魂一般是不会离开自己地盘的,也就是说,厕所和杨梦清拍到惨白怪脸的那间教室都有可能是其老窝。 怪脸刚从厕所离开,厕所自不必再找,那我接下来只需要去照片中的那间教室,很有可能就能找到惨白怪脸,救出雪梨。 一念至此,我再也顾不得停留,急急的奔上了二楼,虽然我很想先把天启找回来,可又担心耽搁太久雪梨会出意外,也只能硬着头皮先上去再说,反正现在我体内的元炁已经恢复,就算没有天启,也不会怕了那惨白巨脸。 很快,我找到了照片中的那间教室,房门紧闭,我没有冒然冲进去,而是先把耳朵贴近门上听了听,如果雪梨在里面的话,也许会有动静发出。 不过很快我就失望了,也不知是门的隔音效果太好,还是里面压根就没人,我听了一会,竟什么也没听到。我爱中文网 我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后,伸手就去转动门把手。 此时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体内元炁早已蓄势待发,就在推开门的一刹那,我毫不犹豫的一声爆喝:“裂!” 与此同时,门内果然有一张怪脸神色惊慌的冲了出来,幸亏我早有准备,那巨大的怪脸顿时撞上了我喝出的真言,巨脸之上五官顿时痛苦的扭曲了起来,同时嘴里发出一声类似婴儿啼哭的惨叫,一下便消失不见了。 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我心里有些诧异,其实我喝出的那根本算不上真言,因为没有法门,没有印诀,所以根本没有真言所具备的神秘力量,但即便如此,元炁附上声音,对此种亡灵竟也能有如此奇效,着实让人不可思议。 不过由此也能看出楼内这些邪祟的级别确实相差极大,面对鬼影,我一连两道真言只能略微阻挡其脚步,可面对惨白巨脸,竟只是一道爆喝,便让对方彻底消失,看来还真是不能小看了这些邪灵。 心里这般想着,我的动作却是一点不慢,迅速冲进了教室,想要就出雪梨,然而很快我就呆住了。惨白巨脸消失了,可雪梨却不在这间教室里。 正当我无比疑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时,门外却传来了雪梨惊讶的声音:“咦,记者你怎么会在这?” 闻声,我回头一看,只见雪梨正站在教室门口,一脸惊讶的朝里面张望,看那样子,完全不像一个有事的人。 “你…刚刚不是被惨白巨脸抓走了么?”我惊疑的问道。 闻言,雪梨一脸诧异,“你说什么,我被抓走了?这怎么可能,人家一直在楼下找记者哥哥说的那柄木剑啊,怎么可能被什么巨脸抓走?” 听她这么一说,我就更是一脸懵逼了,心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刚才被抓走的不是雪梨,那我到底是陪什么东西去的厕所? 我心里越发觉得瘆得慌,忙试探性的朝雪梨问道:“雪梨,刚才…你没让我陪你去上厕所?” “上厕所?没有呀!”雪梨仍是一脸疑惑,可我的心里却是咯噔一声,忽然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缩了起来。 不明所以的雪梨见我的反应如此奇怪,嘻嘻一笑,满脸神秘的冲我说道:“嘻嘻,记者哥哥,你猜猜我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你,猜中有奖喔!” 我心里因为之前的诡异事情七上八下的,见雪梨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我先是一愣,但很快便想到了什么,惊喜的说道:“你找到那柄木剑了?” “surprise,恭喜你,猜对了……”雪梨嘻嘻一笑,忽然伸出了一直藏在身后的两只小手,只见她手里拿着的果然就是丢失的天启剑。 当看到眼前的老伙计时,我险些激动得哭出来,立即就想把木剑接过来,可手刚伸出去,一种危险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我心里一惊,这种对危险的预警源自于我身上的诅咒,此前每一次出现这种预警,我都会马上陷入极端危险的境地,现在这种预警又出现了,难道马上将有致命的危险来临? 心中惊疑,我去接天启的双手也下意识停顿下来,四下看了看,并没有那种即将有危险发生的征兆,心中不由更加疑惑。 这时候雪梨见我突然停住不动,有些诧异的问道:“记者哥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停下了?” 我收回目光,刚想说话,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低头一看雪梨双手递过来的天启,我一下反应了过来,忽然一惊,想到了一个十分可疑的问题。 天启剑乃是道门六神器之一,道士曾和我说过,除非得到天启的认可,否则任何人拿到天启都没用,因为没有得到天启认可的人拿到的天启,其重量将会是这个人本身能拿起的极限重量。 也就是说,如果你能拿起的最大重量是七十公斤,那天启剑在你手里的重量就是七十公斤,而换一个人,对方能拿起的最大重量是四十公斤,那天启剑的重量就是四十公斤。 在这一特性的加持下,若是得不到天启认可,就算拿到天启也根本没用,因为再如何牛逼的人,也不可能自由使用自身极限力量的器物。 如此一来,问题就来了,天启在同一段时间内,只会认可一个人作为其主人,毫无疑问,天启现在的主人是我,那么,雪梨为什么能如此轻描淡写的拿起天启呢?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样,原本滴水不漏的阴谋,只要露出了一个破绽,接下来就会出现雪崩似的连锁反应,越来越多的疑点将会随着第一个破绽接连出现。 我想到了以杨梦清变异后的力量,对一个毫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孩下死手,怎么可能只在对方身上留下了一些不痛不痒的皮外伤? 而且自从我救下她以来,这么长的时间,她的脸一直苍白无血,那种白,几乎跟纸一样。 最为重要,也是最为可疑的一点,就是天通大师留下的那份文件,为什么这么多教室,雪梨偏偏将我拖进了留有如此重要文件的那一间?仔细一想,似乎就连那份文件,也是她故意引我发现的,她究竟有什么企图? 越想,我心中越发感觉寒意上涌,此时再看她的脸,忽然就觉得那张此前看上去十分可爱的脸突然变得妖气森森,虽然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可我却觉得那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微笑。 我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往后退,雪梨前一刻还满是甜甜微笑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目光阴毒的盯着我,惨白如纸的脸上竟然开始涌上一团黑气,最为诡异的是,她脸上光滑的皮肤竟开始一块一块往下脱落,露出了里面满是褶皱的老树皮。 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完全把我吓懵了,雪梨就这样在我面前飞快的从一个漂亮可人的美女变成了一株人形的树根一样的怪物。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伤门里为什么空无一物了,他娘-的,原来天通大师留下的那份文件里提到的藤蔓精怪,一直都在我的身边啊! 我靠,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不是说八门里的邪灵不能离开各自的区域么,怎么这家伙竟然能够满世界乱跑,而且还一直卧底在我的身边? 我的脑子全乱了,也就在我想通这些问题的同时,我面前的天启剑一下也变成了一根手臂粗的藤蔓,毫无防备之下,瞬间缠上了我的手臂。 第十四章 三阳伏鬼咒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不过幸好提前得到了预警,我的手离那粗藤化作的天启剑还有一段距离,在它缠上我手臂的刹那,我立即缩了回来,藤蔓尚未缠得牢固,一下就被我甩脱了。 面对眼前的情形,我虽有些惊慌,但却并没有失去方寸,甩脱伪装成天启剑的藤蔓后,我迅速退到了角落。 此时门口的藤蔓怪物已经显露出了真实面目,那还真的就像是一株活了几千年的老树根,满身褐色的皱皮,体型更是巨大无比,少说也有一层楼那么高。 在它的身上长满了须根,数不胜数,而每一道须根都是一条手臂粗细的藤蔓,短的能有七八米,长的则一眼看不清究竟有多长,盘根错节,其上绿叶葱郁,仔细一看,可不就是我刚进入β区时在大楼外墙上看到的那些藤蔓么? 这一发现让我大吃一惊,倘若大楼外墙上的那些藤蔓也都是眼前这怪物身体的一部分,那岂不是意味着我刚进入β区就一直被它监视了? 藤蔓怪的体型过于庞大,虽然它的本体无法进入教室,但它身上的藤条却迅速从门窗钻了进来,像是无数条青褐两色的毒蛇一样朝我逼来。 这些藤条十分灵活,我曾尝试在它们合围之前从它们之间的缝隙冲出去,然后从后门逃走,可我身体刚动,离我最近的藤条立即转向朝我扑来,无奈,我只得退了回去,很快,我就被逼到了教室边缘,身后除了窗户之外再无退路。 如果说这些窗户没有防盗栅格,那还好办一些,大不了我直接跳窗户离开,最不济就是被摔成重伤,好歹还有希望,可偏偏这些窗户都被焊死了,根本没法通过。 眼看无数的藤条就要来到近前了,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心里顿时有些绝望了。 可就在此时,手机突然响了,我一看,竟然是有人打电话来了,而且还是道士打的。 这时我已经完全没招了,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提示,也顾不得去想为什么此时电话能接通,心里大喜的同时,迅速踢翻跟前的桌椅,然后爬上窗户,希望能借此拖延一些时间,当然了,在做这些的时候,我一边接听了电话。 “他娘希匹,小记者你是不是不想混了,大爷打了这么多电话,你竟然敢不接?” 电话刚一接通,那头便立即传来了老龟愤怒的声音,听这语气,先前打过去时的醉意竟然全没了,看样子它已经清醒了。 这时候我自然顾不得和它解释,也不管它话中的愤怒,放开嗓子大吼道:“救命啊,龟大爷,快救命啊!” 也许是我的声音太大了,电话那头静默了大约两秒钟后,同样的怒吼声传了回来:“娘希匹,你想把大爷震聋吗?”电子书坊 我真是快急疯了,心说这种关键时刻怎么会是那只老王八在那头,这可真是要了我的老命了。 正当我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老龟骂骂咧咧的声音里传出了道士的声音,似乎是道士在询问老龟,听见道士就在边上,我高兴得都快哭了,忙憋足了劲又是一通大喊:“道士,救命啊,你他-娘的再不接电话,老子就要去见马克思了。” 很快,电话里传来一阵杂音,紧接着道士的声音响了起来:“救命?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家待着么,出啥事了?” “这个待会再说,我现在有大-麻烦了,有一只邪灵附身在一株藤蔓上,已经成精了,正在追杀我,有没有什么应对之法?” 我一口气将眼下的处境快速讲了出来,道士听后,诧异的啧了一声,这时候冲进教室的那些藤条已经爬过了我踢翻的桌椅,几乎都到了我的脚下,我急忙冲着电话大吼,说你要是再墨迹一下,老子就真挂了。 道士一听我的声音都变调了,知道事态紧急,忙对我说道:“你先别急,这样,你尝试用你的元炁催动天启去斩那怪物,天启是道门神器,克制一切邪物,区区一个鬼附身的木灵精怪,没啥可怕的。” 我听后,脸一下绿了,顿时大骂:“你他妈的这不是废话吗,要是天启在我手上,我还用得着向你求救?狗日的,天启被我弄丢了,还有没有别的办法,那怪物的藤条已经爬上来了,啊……。” 在我说最后一段话的时候,有一部分藤条顺着墙壁爬了上来,已经爬到了我的脚上。 道士听到我的惨叫,也骂了一句,然后迅速说道:“你听着,道爷现在教你一段三阳伏鬼咒,你跟着我念,记住,必须要调动元炁,借助三把阳灯火,听好了……” 我尚未来得及反应,手机里已经响起了道士的咒语,我慌忙跟着念,同时按照他刚才说的,调动丹田元炁行至天灵及两肩。 所谓三把阳灯,说的是人与生俱来的三盏阳火灯,一盏在头顶天灵,两盏在双肩,这三盏灯是保护阳人的唯一屏障,只要这三盏灯不灭,一般的邪祟是无法害人的,这也是为什么老人常说走夜路时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不能立即回头的原因,因为那很可能是邪祟的诡计,一旦回头,三盏阳火便会熄灭,邪祟之物便能有机可趁。 我按照道士说的,跟着他念诵三阳伏鬼咒,当体内元炁行至三灯所在位置时,我的身体外竟隐隐有金色的火光烧了起来,几乎覆盖了全身。 然而奇怪的是,我并没有丝毫的灼烧感,反而是缠上我身体的那些藤条在这火焰灼烧下迅速变成了黑烟,余下的藤条在感受到我身上的阳火后,再也不敢靠近,有不少甚至直接缩了回去。 我惊喜的看着这一幕,嘴里却是不停,直至道士念咒的声音戛然而止,我知道应该是伏鬼咒已经念完了,正想松口气时,忽听电话那头道士大喝一声:“记者,阳火有限,烧完之后道爷也没辙了,趁现在阳火护身,赶紧跑。” 第十五章 神器之威 在道士的帮助下,我以三阳伏鬼咒成功借到了三把阳灯的阳火,暂时摆脱了危局。 其实如果当时道士在场的话,仅靠这三阳伏鬼咒,说不定就能干掉藤蔓怪物,因为人身上的这三把阳灯神秘无比,其蕴含的力量也是无法想象的,据说玄门里就有一个专门依仗三灯对付邪物的门派,十分神秘。 我当时虽然侥幸借到了三灯的阳火,但因为我对此咒不熟,所以仅能用来保护自身,至于对付那藤蔓怪,那是想都别想的。 当然了,这些都是事后道士告诉我的。 虽然道士让我快跑,可这时候我往哪跑呢?整个教室里都是扭动的藤蔓,连脚都放不下去。 我将眼下的情形快速和道士说了一遍,道士顿时大骂我愚蠢,让我只管走,现在该顾忌的应该是那些藤蔓,而不应该是我。 听他这么说,我将信将疑的往前走了一步,没想到挡路的藤蔓大部分都缩了回去,让开了一条缝隙,就是没让开的那些,也在碰触到我脚上阳火的瞬间被烧成黑烟。 眼见此幕,我顿时底气大增,看了一眼藤蔓怪本体堵住的正门,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然后迅速朝后门跑了过去。 沿途的藤蔓迅速让开了道路,可就在我打开了门锁,想要拉开后门时,却感觉根本拉不动,透过后门上的一块透明小窗,我才发现原来门外边竟然被无数藤蔓给缠死了,难怪握一点也拉不动。 这下我开始心慌了,如果不能离开这里,就算现在那些藤蔓拿我没办法,可要是它就这么跟我耗着,一旦阳火烧尽,我就只能等死了。 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我心里七上八下之际,教室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而沉闷的撞击声。 我先是一愣,但当我看到教室的墙壁开始一点点往里凸进来时,我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看来教室外的藤蔓怪终于忍耐不住,开始暴力拆墙了。 看到这一幕后,我心中顿时大喜,我最怕的就是它和我慢慢耗下去,那样我必死无疑,可现在它竟然开始拆墙,我完全可以趁着墙壁倒塌的空档,利用身上的阳火强行冲出去。 定好了计划后,我连忙退到了窗角,以防待会墙壁倒塌后将我埋在下面,然后紧张的盯着那已经变形的墙壁,随时准备冲出去。 轰~轰~轰~ 沉闷的撞击声一下一下的响起,仿佛砸在了我的心上,就在这万分的焦急和不安中,墙壁的形状终于到了极限,轰的一下倒塌了下来,我看准了时机,刚想一口气冲出去,忽然,窗户外面有一道手电光射在了我的脸上。 我本能的一回头,竟看到那个姓周的女警官站在楼下,正用手电照着我,张着嘴巴,似乎在冲我喊着什么,而在她的身后,一个只有半截身体的半透明虚影掩映在黑气中,一点点向她飘了过去。 见此情形,我大惊失色,指着她身后想警告她,可没想到她竟然从腰间掏出了枪,瞄准了我,看那样子,她竟把我当成了校园失踪案的凶手。 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也就在此时,藤蔓怪物冲了进来,由于太过高大,它竟然一边拆天花板,一边朝我赶来。 眼见这一幕,我在再也顾不得其他,拔腿便往走廊跑去。 如我先前计划的那般,沿途的藤条形同虚设,我顺利的冲出教室,来到走廊。百花文学 二楼通往楼下的路有两条,一条是中央的旋梯,一条是侧边的楼道,此时距我最近的就是楼道,我当即便冲了进去。 在我往楼下赶的同时,二楼不时传来巨大的动静,那是藤蔓怪物破坏建筑造成的声响,然而现在的我可没工夫去管这些,我只想快些拿到天启,然后和这怪物决一死战。 此时整栋β区到处都是爬动的藤蔓,走廊里,天桥上,旋梯间,比比皆是,乍一看去,就好像掉进了蛇窝,看得人浑身汗毛直竖。 所幸,因为我身体外阳火,这些随处可见的藤蔓并没能阻挡我的脚步,没一会,我已经来到了一楼,冲进了大厅。 进入大厅后,我惊喜的发现,虽然β区大楼里到处都是藤蔓,可原先大厅废墟上的那片葱郁藤蔓却是不见了,只剩下了碎石和灰尘,我一眼便看到了掉落其上的天启剑,心中顿时大喜过望。 我立即就想冲过去,可就在我刚爬上废墟,离天启还有两三米的距离时,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呼啸之音,我心头警觉大起,想也不想的一个侧跳,就听砰砰的几声响,原来我站立的地方砸落了十几块巨石。 我心中暗惊的同时,抬头一看,不由大怒,原来是二楼的藤蔓怪物见我就要拿到天启,竟然将刚才墙壁倒塌的碎石掀了下来。 眼看天启就在眼前,我哪能让它得逞,一咬牙,心说拼了,然后双手抱头的冲进了碎石雨中。 我刚冲过去,手和肩膀立即挨了几下,所幸都不是太大的石头,我强忍着疼痛,俯下身一把抓起天启,连忙将之挡在了头上。 几乎同时,一块足有门板大小的石板砸了下来,虽然天启挡住了石板,保住了我的狗头,但整个人还是一下子被砸趴在废墟上,几乎吐血。 也许是时间到了,也可能是刚才被砸的这一下受了重伤,覆盖在我身上的阳火一下熄灭了,而我此时仍被压在石板下面,尚未来得及反应。 就在这时候,四周一直畏惧阳火不敢上前的藤蔓蜂拥而来,掀开了石板,将我五花大绑的拖到了六层的空中,吊了起来。 对此,我心中虽有些慌乱,却并没有害怕,因为此时天启仍在我的手中握着,刚才突然间被石板砸了一下,一时来不及反应,可当我被吊起来后,脑子反而清醒了一些。 我四肢上的藤蔓绑得十分紧,我尝试着挣扎了一会,藤蔓反而收得更紧了,我当即不敢再动,暗暗引导丹田处的元炁,通过手臂灌入天启剑内。 顿时,天启黑不溜秋的剑身闪现出一层乌黑的亮光,与此同时,我猛的一转手腕,手上当即被蹭掉了一大层皮肉,但总算是调转了剑锋,一下砍断了绑住我持剑那只手的藤蔓。 一只手刚一解放,我一连又是几下,将除了左手外的其余藤蔓全给斩断,如此一来,就剩下左手上的藤蔓将我吊在六层高的空中。 我本是打算借着这根藤蔓寻到其主体的,可没想到就在我斩断了身体上的其余藤蔓后,缠住我左手的藤蔓突然松了,我心中咯噔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开始往下坠落。 我心中一片冰凉,六层楼的高度,而且还不是普通六层楼的高度,这要是不死,那就真是见了鬼了,这下彻底没救了。 就在我内心绝望之际,我却突然感觉天启剑自行动了动,随即,它好像失控了一般,一股巨力从剑锋上涌现,随即整个剑身上爆发出一阵璀璨刺目的乌黑光芒,带着我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冲向了三楼一处藤蔓聚集的地方。 乌光闪过,挡在我身前的所有藤蔓瞬间化灰,我尚未看清,剑锋已经停了下来,而我也感觉剑身似乎刺中了什么东西,紧接着就听眼前的藤蔓堆里传出一声哀嚎,然后整栋大楼里的所有藤蔓全部燃气了黑色的火焰。 在我眼前的烈焰中,一截半人高的类似老树根茎的东西显露了出来,看其模样,竟正是刚才那株凶焰滔天的巨大藤蔓本体的缩小版,而此时的天启剑,正插在老树根茎之上,只一眨眼的功法,所有的藤蔓都给烧没了,只余下地上的半块木字八卦牌。 第十六章 惊现鬼面 看着落到地上的半块木字八卦牌,我久久无语,心绪却仍旧沉浸在刚才天启剑自行爆发出的可怕威力。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隐隐感觉刚才天启的表现竟有了一些当初严无道大战尸王时的威势,不过这种威势却并不是我由我控制而发出的。 似乎,这柄道家神器还有着某种更为神秘的力量,只是现在的我连天启的皮毛都未能掌握,这种更深层次的神秘力量就更加谈不上理解了。 半晌之后,我深吸一口气,捡起地上掉落的半块木字牌,将之收好。 算上之前得到的一块火字牌,一块水字牌,还有半块金字牌,现在的我已经凑齐了一半多的八卦牌,只要再找到另外的四块,就能重新修复八门缚鬼阵,而我也就能够出去了。 想到这,我心中不禁涌起了一丝疑惑,既然那藤蔓怪也是八门中封印的邪灵,为什么它却能够越过伤门四处流窜,还有,它为什么要千方百计的引导我找到天通大师留下的文件,我若是修复了八门缚鬼阵,它岂不是也会被封印么? 想来想去,我越发觉得这当中疑雾重重,八门缚鬼阵,嗯?对了,道士不是也会些道家阵法吗?也许他知道这个阵法也说不定。 一念至此,我这才想起刚才匆忙间一直未曾挂电话,急忙从背包里将手机拿了出来,发现已经挂断了,我忙重新拨了过去,可手机里却传来没有信号的提示音,心中不觉越发疑惑。 我想到自己刚才是在窗户边接到的电话,也许那里有信号,而且也不知道楼下的周警官怎么样了?于是我立即回到了刚才的那间教室。 教室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废墟,我来到窗户前往下看了看,周警官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出了意外,还是她绕到了别处。 没看到人,我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拨通了道士的号码打了过去,可奇怪的是,手机竟然又没信号了。 我满心疑惑的回到一楼大厅,稍作休息后,便离开了β区。此时早已经过了子时,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生怕诅咒会有什么变化,亦或是引来一些可怕的东西,但到目前为止,除了实验楼内原本就有的邪灵外,并没有别的东西出现,这让我安心了不少。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将剩下的八卦牌找到,凑齐五行牌,然后按照天通大师文件中的指引,重新修好阵法。 只有这样,我才能从这个鬼地方离开,至于我最初来这里的目的,早就不可能实现了。以杨梦清现在的样子,估计这栋楼里也没什么东西能奈何得了她,所以想要救她,反而不应该去找她,等实验楼里的这些邪物重新封印后,我就能出去寻找帮手,相信以老龟的见多识广,一定会有办法让杨梦清恢复正常的。 出了β区甬道,正好是阵图上标识的死门,所谓死门,有死无生,偏偏死门所在区域,正好是离开实验楼的唯一出路,也怪行政楼大门前的那具尸体的死状会如此凄惨了。 将死门设在唯一的出口上,不得不说,这招实在是太狠毒了,如此一来也彻底断了我的念想。 在天通大师留下的文件里,死门镇压的邪灵是八只邪灵中最凶恶也是最强大的。它原是一具强大的僵尸,因为实验的影响,和一只怨气极重的恶灵结合到了一起,变成了一具亦尸亦鬼的邪物,当初天通大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其僵尸之身毁掉,只剩下一个脑袋和寄居其中的恶灵,之后被天通大师封印在了死门内。 天通大师曾言此邪物就算是法力高强的高人碰到,也要头疼不已,虽然现在只剩下了头和亡灵,但也不是普通人能够对付的。不过好在天通大师还留有后手,只要能够集齐其余所有五行牌,一旦靠近此邪物一定距离,那么它身体里的最后半块土字牌就会受到吸引,没有了那半块土字牌,此邪物立即就会被死门重新镇封。 所以,死门必须得留到最后封印。 对天通大师的此种说法,我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毕竟人家才是专业人士,不像我这样的半桶水。 重新找回天启虽然让我底气大增,但能不惹麻烦最好还是不惹麻烦的好,于是我小心翼翼的贴着大厅一侧的墙壁,蹑手蹑脚的往大厅深处走去。 在我的记忆里,无论是通往实验区的过道,还是往行政楼上层的楼梯口,都在大厅的尽头。 说来也是奇怪,此前我所遭遇的那具无头尸似乎并不在一楼,这不禁让我有些踌躇,到底是先往行政楼上层去呢,还是先去实验区? 略一迟疑后,我还是决定先去实验区,因为实验区是生门和杜门所在的区域,这两个地方封印的邪灵,相对而言比较温和,也容易对付的多。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我手里已经有了半块木字牌,再拿到杜门的半块,我就凑齐了水、火、木三块八卦牌,我隐隐有种感觉,这些八卦牌除了做最后的封印之用外,也许还会有别的功效。 打定了主意后,我不再迟疑,径直走入了通往实验区的过道。 实验区的结构和aβ区不同,它更像我们现在常见的校区楼,中规中矩,只是其损坏程度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 入眼所见,到处都是坍塌的楼层和破损的墙壁,尤其以四楼最右侧的教室损毁情况最为严重,似乎在那个位置曾经发生了特别强烈的爆炸,将周围残存的墙壁都给烧黑了。 看到这一幕,我立即想到了大厅公-告里提起的实验,心说莫非那就是当初进行实验的教室? 我没有停留,快速进入了楼区,在试验区大楼的入口处,我发现了一滩血迹,看那流出的血量,如果全部来自一个人的话,可能这人的血已经完全流干了。 当然了,这并不是让我感到震惊的原因,真正让我吃惊的,是这滩血迹在地上形成的图案,一个让我万分震惊的图案——狰狞鬼脸。 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眼睛后,我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那真是一张鬼脸,一张和我左臂上的罗刹鬼面还有洛依手腕上的萨婆罗真理教召唤的鬼面十分相似的鬼脸。 如果不仔细看,你根本分不清他们之间的差异。 地上鲜血组成的鬼面栩栩如生,似乎随时可能从地面上跳起来择人而噬,看着这鬼面我心里震惊的同时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该不会,这一次的事件又和天巫教有关系吧,我靠,要真是这样的话,我现在的举动无异于是给他们送菜啊!最新 我心里顿时打起了退堂鼓,忽然有些不愿意进眼前这栋楼了。 就在我站在楼前迟疑之际,忽然,从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传来了一阵破空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朝我飞了过来。 我来不及去照那是什么东西,心中一惊的同时,下意识抬起天启格挡,就听哧的一声,一个十分沉重的物什砸中了天启的剑锋,结果被天启锋利的剑刃直接切成两半,掉落在地。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那地上的东西赫然是一块砖头大小的混凝土石,顿时吃了一惊,心说是哪个王八蛋在背后搞偷袭? 这念头刚一升起,我顿时想到了刚才看到的鬼脸,脸色不由一变,急忙往那个方向照了过去,同时喊了一声:“谁?” 就在我刚喊出声的同时,刚才传来声音的方向再次有东西朝我飞了过来,我再也顾不得多想,一边躲避,一边快速冲进了大楼。 刚一进入楼内,我立马关掉了手机灯光,同时猫着腰躲在了楼梯下,外面的家伙偷袭不成,一定会追上来的,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暗处袭击我? 现在的我天启在手,体内的元炁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如果对方只是一个人的话,说不得就要给他来点狠的。 我屏息凝神,静静的等待着。 果然不出我所料,没过多久,楼门的地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声音十分的亲轻,几近于无,要不是我的身体受了诅咒影响,感官变得十分灵敏,恐怕根本听不到这声音。 脚步声一点一点的靠近,我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定对方只有一个人,心里不由一松,紧了紧手中的剑,丹田里的元炁更是早已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灌注进剑身。 近了,更近了,就在那脚步声到达我头顶之际,我猛的一个翻身从楼梯下冲了出来,蓄势待发的天启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向了楼梯上黑影的后背。 只听嗤啦的一声,紧接着黑暗中发出了一声女人惊恐的尖叫,然后那黑影便翻倒在了楼梯上。 我先是一愣,心说怎么是个女的,急忙打开手机灯一照,只见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卧倒在楼梯上,后背的衣服被划拉出了一个尺许长的大口子,露出了里面白皙的皮肤,显然是被刚才的天启砍的,不过奇怪的是,她竟只是衣服破了,里面却是一点皮都没有蹭破。 我心中纳闷,刚才的那一下我可是用元炁激发的天启,怎么会只是划破了一层衣服呢? 就在我心里纳闷之际,被我砍翻的那女人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往楼梯上爬,同时大叫着不要过来。 这情况可真把我搞懵了,心说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她偷袭的我,怎么现在反而搞得好像我要追杀她一样。 虽然奇怪,不过我心里还是不敢大意,用剑指着她喝道:“你停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凶恶一些,没成想还真起了作用,她竟然真的停了下来,转过头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 当我看清他的真面目时,整个人一下就呆住了,眼前的女人不是别人,她就是十几分钟前藤蔓怪伪装成的雪梨。 “你是……雪梨?”我惊声问道。 听我喊出了她的名字,雪梨也是一呆,但脸上的恐惧依旧。 我想去扶她,可她却惊恐的往后猛缩,看样子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我只得停下了动作,用和缓的语气向她解释:“雪梨,不要害怕,我是杨梦清的朋友,我是来救她的!” 闻言,雪梨脸上的惊恐减弱了不少,但仍旧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显然,她还是不相信我的话。 我只得继续说道:“相信我,我没有骗你,不信你看,这是杨梦清发给我的邮件,我是看到邮件才赶过来的。” 说着,我将杨梦清发给我的那几封邮件翻了出来,递到了她眼前,她看过之后,眼中的最后一丝怀疑顿时没了,颤抖着声音问我:“你……你就是梦清说的记者?” 我苦笑着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之前的假雪梨貌似也问了同样的话,真不知道那藤蔓怪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雪梨受惊不小,在确定了我的身份后,终于放下了戒备,我将她扶了起来,有些歉意的说道:“刚才真是对不起,我把你当坏人了,还好只是弄破了衣服,不过你刚才为什么要偷袭我呢?” 听我问起这个问题,雪梨稍微恢复了一些血色的脸上顿时又充满了惊恐,她浑身颤抖着说道:“有人,有人在追我,不,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人,那是一个可怕的怪物,梦清,啊……对了,我们得快去帮忙,梦清被他们围住了!” 雪梨说着说着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表情一下变得焦急万分,我听后也是一惊,忙问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雪梨一把抓起我的手,就往楼外走去,边走边焦急的说道:“不行,来不及了,我们快过去,希望还来得及。” 就这么的,我几乎是被雪梨硬拽着出了实验区大楼,很难想象她这么个长相柔弱的女孩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出了实验区大楼后,雪梨马上换了方向,那是介于行政楼和实验区之间的某个区域,我记得那似乎是一个小型的蓄水池。 第十七章 除五鬼,再遇杨梦清 因为担心杨梦清的安危,我们的速度很快,等我远远的看见那个蓄水池时,雪梨却突然惊呼了一声:“啊!他们人呢?” 由于蓄水池介于两栋大楼之间,四周空旷无物,倒也不是太黑,周围的情形大致还是能够看清的。所以在听到雪梨的惊呼后,我立即环视了一遍四周,确实空无一人。 雪梨焦急的冲了过去,我想拦也拦不住,只得提起戒备紧跟了过去。 冲到水池边的时候,雪梨停了下来,焦急的四处张望,好像在寻找什么。 见状,我心里的疑惑更浓了,于是出声叫住了她:“雪梨,到底怎么回事,你说的人呢?” “就在这附近,当时我们被三个怪人囚禁在行政楼五层的一间教室,是梦清突然出现,将我们救出来的。” 听了雪梨的这番话,我顿时感到有些奇怪。 “三个怪人?你们?这么说来,被那三个怪人囚禁的,不止你一个,还有其他人?” 雪梨猛点头,说道:“一共有八个人,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而且我们全是被那三个怪人抓到这的。” “什么,八个人?”雪梨的回答让我吃了一惊,忙问:“怎么会有八个,杨梦清在邮件里只说有四个啊?” 雪梨摇了摇头,说道:“梦清说有四个,那是在我被抓到这的时候,当时确实只有四个,而且我就是第四个,在我被抓之后的几天里,他们又陆续抓来了四个。” 闻言,我这才恍然大悟,马上想到雪梨说的那三个怪人抓这些学生可能和八门缚鬼阵有关,忙又接着问:“那你知不知道那三个怪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你们抓到这来?” 听了我的问题,雪梨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他们披着黑斗篷,遮着脸,不过我能肯定他们绝对不是普通人,就在我被关起来的第二天,我亲眼看到他们中间的一个指挥着一群黑色的鸟拖回了一个女生,实在太可怕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中顿时一惊,心说果然,这件事真的有人在背后捣鬼。虽然刚才在实验区大楼门口看到鬼面时我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现在事情真的得到确认了,我还是有些紧张和害怕。 按照雪梨的描述,能指挥鸟类,那必定是精通蛊术的高手,对方如此行径,再联系起那鬼面,纵然不是天巫教的,也必然和天巫教脱不开关系。对上这样的高手,而且还是三个,就算我有天启,一个人也肯定不是对手啊,这可怎么办? 我心里思索着,一边的雪梨却急得都快哭了出来,看得出,她和杨梦清的关系真的很不错。 我让她先别慌,又问了她刚才在这里发生的事,方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就在半个多小时前,大概就是我进入β区的时候,囚禁雪梨的三个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抓走了一个女生,然后离开了那间囚禁他们的房间。 这已经是那三个怪人第四次这么做了,之前三次,共有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被带走,后来雪梨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雪梨猜测,他们很可能已经被害死了。 就在三个怪人带走了第四个女生,不知道去干嘛之际,杨梦清突然出现,撞开了被反锁的房间门,将剩下的四个人放了出来。 恐惧到了极点的几个人自然疯了似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然而当他们经过四楼时,他们看到了一个沾满了鲜血的中世纪骑士盔甲,那盔甲里明明只有一团黑气,却像是活物一样和那三个怪人斗得难解难分。 除此以外,他们还看到了刚才被三个怪人带走的女生,她已经死了,颈动脉处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洒了一地。 几个学生都给眼前的情形吓哭了,最后还是杨梦清将他们硬拖离了四楼。 当时三个怪人也发现了逃走的雪梨等人,可当时骑士盔甲正在发威,他们腾不出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雪梨一行人从眼皮子底下逃走。 然而不幸的是,雪梨他们虽然从三个怪人手里逃了出来,却在三楼撞上了无头尸。 别说她们了,就算是手里有天启剑的我,对上那凶尸也没有一点把握,他们自然只有逃命的份。 好在关键时刻杨梦清将凶尸引下了一楼,而实验区二楼刚好有天桥通到实验区大楼,杨梦清引走凶尸后,雪梨等四个学生快速上了天桥。 另一边,杨梦清在一楼和凶尸遭遇,逃无可逃的情况下,和无头凶尸打了起来,可惜她之前从a区摔下的时候受了重伤,加之身体的变异加剧,根本斗不过凶尸。 无奈之下,杨梦清想到将祸水东引,将凶尸引到四楼,让凶尸去对付那三个怪人。 说来也巧,正当凶尸追着杨梦清刚到三楼,四楼的三个怪人已经将骑士盔甲给收拾掉了,正好追到了三楼,和杨梦清打了个照面。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三个怪人原想先抓住杨梦清,可紧追而来的无头凶尸很快就让三个怪人吃了不小的苦头,在三个怪人和凶尸缠斗之际,杨梦清抓住时机重新逃回二楼,在二楼处,杨梦清遇到了不放心她又重新折返的雪梨。 这时候杨梦清身体的变异已经十分严重了,她的身体虽然恢复了原样,但却一直在发着高烧,身体上的温度也高得吓人。那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体温的极限,她的皮肤甚至都已经被烧得通红,整个人更是虚弱到连走路都十分困难。 面对杨梦清身体的异状,雪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用衣服包住杨梦清胳膊搀着她往天桥上走。 可就在他们刚走到天桥中央时,身后突然呼啸着飞来一只小孩模样的恶鬼,那小鬼满脸黑气,厉笑着追上了她们,一番撕咬之下,本就行走不稳的杨梦清摔下了天桥,连带着搀扶她的雪梨也一起被带了下去。书吧达 也亏得那天桥并不算高,两女虽然摔了下来,却并没有受伤,可追他们的小鬼却并没有就此放弃,它一阵呼啸之后,竟直接从天桥上飞了下来。 危急关头,已经烧得意识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杨梦清突然醒了过来,一把将那紧追而来的小鬼抓住。事情如果到这,也许雪梨就不会碰到我,可偏偏追他们的小鬼并不止那一只。 就在杨梦清死死抓住那小鬼后,一道黑影突然从天桥上跳了下来,竟然是三个怪人中的一个,只见它一挥斗篷的袖子,顿时不知从何处又飞出了两只形态大同小异的小鬼。 当时杨梦清的状态很不稳定,看到眼前的情形后,只对雪梨说了两个字:“快走!” 雪梨当时也是太过恐惧了,毕竟在此之前她可是从未碰到过这种事情,更别说见鬼了,过度的害怕之下,她竟真的跌跌撞撞的逃跑了,之后便遇上了我,黑暗之中她只是看到一个人影站在前方,好像专门在那堵她似的,激动之下,便偷袭了我。 听她说完整个事情的经过后,我终于明白她之前为什么会说她也不知道追她的到底是什么了,想当初我第一次撞鬼时,同样不相信那就是所谓的鬼魂。 “怎么办,梦清不见了,她一定是被那个怪人抓走了,我们快回去就她!”四下不见杨梦清的踪迹,雪梨焦急的拉起我,就要往行政楼那边赶。 我没有动,将她拉住,她一脸疑惑的回头看我,见我不动,忙问:“你怎么不走,晚了梦清可能就危险了?” 我叹了口气,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问了她一个问题:“你觉得,就凭我一个人,能对付得了那三个怪人么?” 闻言,雪梨呆了呆,终于冷静了下来,不过她还是不死心的问道:“怎么会,梦清和我说过你们的事,你和道士那么厉害,难道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满脸苦笑,这话要是在平时听到,说不定我还真会嘚瑟一番,可眼下,我自己有多少斤两,还是很清楚的。 就在我想要跟她解释之际,天启突然抖了一下。 我一愣,下意识低头一看,却见天启的剑尖指向了一旁的水池,心中不由一动,立即走到了水池边上,只见剑尖还是斜指着水下,只不过角度相较刚才稍微调整了一些。 我不明白天启发生的这种变化是要告诉我什么,便蹲了下来,朝水下看去。 眼前的水池并不是很大,估计能有半个篮球场的面积,水池周围是用花岗岩砌成的,但水底却似乎是活的,即使实验楼荒废了这么多年,水池的水却还是满的,并且水质还不算太差。 由于光线的关系,只能看到水面下一米处的情况,再深一些的地方便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在天启所指的位置,我隐约看到了一个人的轮廓,却又不敢确定,因为那人形轮廓的周围还有五团阴影,似乎还在动。 眼见此幕,我忙打开了手机灯,往下一照,水下的情形顿时清晰了一些,我却顿时大吃了一惊。 这时候雪梨也被我的举动吸引了过来,一看之下,她也吃惊的叫出了声:“天呐,水里的,好像是梦清……” 不用雪梨说,我也早认出那就是杨梦清,此时的她被压在水下,而我刚才看到的五团阴影,赫然是五只六岁小孩模样的狰狞小鬼。 它们从五个方向分别咬住杨梦清的四肢和脖子,使其压在水底,不能浮出水面。 如此诡异的一幕,简直让人不寒而栗,我完全来不及思索,人已经跳进了水里,嘴里衔着天启剑,飞快游到了杨梦清身边。 我刚一靠近,便感觉不对,怎么附近的水这么烫呢? 我心中吃惊的同时,立马看到了杨梦清身体上的红色,心中不由骇然。 水底的杨梦清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不知生死。我再也顾不得多想,伸手便去抓她的手臂,可手刚一伸过去,咬住杨梦清那只手的小鬼突然面露狰狞的一把抱住了我的手,同时我就感觉被小鬼抱住的手传来一阵刺痛,慌忙奋力将其甩脱。 眼见用普通的方式是无法救人了,我眼中一寒,抓起口中衔着的天启,元炁催动之下,剑锋之上乌光一闪,随即我一剑刺出,顿时将咬住杨梦清左手的那只小鬼刺了个对穿。 只一眨眼的功夫,被天启刺中的小鬼立马消散不见,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见此情形,我心中底气大增,继续如法炮制,一连又灭掉了三只小鬼后,最后咬住杨梦清脖子的那只小鬼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竟在我出手之前自行松开了嘴,然后满脸恐惧的逃之夭夭。 此时救人要紧,我也懒得去追它,失去了小鬼束缚的杨梦清很快从水底浮了上来,我想将她拉上岸,可刚一碰到她的身体,立即烫得我缩回了手,心里更是担心不已。 杨梦清现在这种情况之前也曾发生过,当初在凤阳榆树沟的矿道里,杨梦清被地下遗迹中的白光射到,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可当时我们什么也没做,她自己就恢复了正常,可这一次,即便泡在冰水里,她身体的高温却始终没有退下去的意思。 这让我有些发愁了,该怎么把她弄出水池呢? 想来想去,还是雪梨想出了主意,我们用沾湿的衣服包住杨梦清的身体,这才把她从冰水里抬了出来。 我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还很急促,心中稍微安了安。 然而人是救出来了,可是她身体的高温要怎么办?这么高的温度,要是换作一个正常人,恐怕这时候都可以直接端盘上菜了,杨梦清虽然看上去没事,可谁也保不准时间长了会不会烧坏,而且我们总不可能一直等在这里,万一那三个怪人赶了回来,事情可就不妙了。 思索了片刻,我和雪梨商量,将我们两人身上多余的衣服全弄了下来,沾湿之后,把杨梦清整个包裹了起来,然后再由我背起她,先去找一个能藏人的地方安顿下来,再做别的计较。 第十八章 地下的心跳声 几分钟后,实验区二楼某个积满了灰尘和各种化学药品的房间内,我满头大汗的将杨梦清放下,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其实从蓄水池到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并没有多远,我之所以流了这么多汗,不是累的,而是被杨梦清烫的。短短几分钟,包在杨梦清身体外的湿衣服就全被烘干了,等我将杨梦清放下的时候,连我身上的衣服也干了。 看着地上仍旧昏迷不醒的杨梦清,我和雪梨都十分担心,可一时半会又找不到给她降温的办法,心情不觉越发沉闷。 对杨梦清身上发生的问题,我毫无办法,老龟倒是见多识广,可在实验楼内电话根本打不通,为今之计,只有快些拿到其余八卦牌,修复封印,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从这里出去,然后向老龟求助。 寻找八卦牌刻不容缓,但以杨梦清现在的状态,我肯定不可能带上她,否则别说封印邪灵了,不被烫成烧猪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前后思量之下,我只能和雪梨商量,让她留在原地照顾杨梦清,由我出去寻找生门和杜门的两块八卦牌。 听到我要单独离开,雪梨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她对三个黑袍人的恐惧已经深入了骨子里,万一在我离开的时候,黑袍人找到了这间房间,那可怎么办? 雪梨担心的这个问题我早就想过了,而且也已经有了应对的办法。 从刚才雪梨描述的那些黑袍人的行径来看,他们应该也在找那些八卦牌,雪梨她们看到的骑士盔甲正是惊门里封印的邪灵,黑袍人干掉了骑士盔甲,惊门的另外半块金字牌很可能已经落入了黑袍人手里。 而如果他们的目标也是那些八卦牌的话,那么后来杨梦清祸水东引的无头凶尸同样也是黑袍人的目标。 当时雪梨逃走,黑袍人并没有立即追上来,而只是派出了几只小鬼,说明他们当时和正和无头凶尸纠-缠在一起,一时间脱不开身来。 即便是后来小鬼被杨梦清抓住,也只是有一个黑袍人追了上来,这就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十分自信,只需一个人就能将逃走的人重新抓回来,二是他们分出两人对付无头凶尸,另一人负责抓回逃跑的雪梨等人。 第一种情况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即便那一个黑袍人有足够的实力抓回逃走的人,可有五个人逃走,而整栋实验楼这么大,只要她们分开走,黑袍人再厉害也始终只是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抓回五个,必然要浪费很多时间,他们何必要浪费时间呢? 所以,第二种情况最为接近真实,他们也在图谋八卦牌,既然凶尸找上了门,顺手将凶尸的那半块土字牌也拿了,也省得之后麻烦。 不过,黑袍人也许大大低估了无头凶尸的可怕程度,天通大师曾言,死门内封印的邪灵是八只邪灵里最可怕的,而且那说的还只是拥有一颗僵尸脑袋的恶魂。 可是我在死门见到的无头凶尸却刚好相反,有身躯,没有头颅,这当中的因由我虽然不清楚,不过从我和无头凶尸短暂接触的感觉来看,无头凶尸身上的气息之可怕,几乎都快赶上当初娑冥镇那些拜月的尸妖了。 无头尸之可怕,由此可见一斑。 而雪梨之前的描述里却说三个黑袍人合力对付惊门的骑士盔甲,也只是打了个不分伯仲,至少短时间是这样,而天通大师则说惊门内的盔甲邪灵在八只邪灵里只排第三。 和老三打尚且如此费劲,对上老大,而且还分出一个人去追雪梨等人,他们能打赢才是怪事。 所以,两个黑袍人要么直接被无头尸打死,要么就是他们之前留有后手,并没有拿出全部实力。可即便如此,短时间内他们也不可能脱身,我只需要在这段时间里拿到另外两块八卦牌,雪梨她们就不会有危险。 而如果她们的运气真的差到了极点,真被那个操控五鬼的黑袍人找到,只要提前大喊呼救,我也能在第一时间赶回来。 我将自己的这番分析和雪梨说了,而她一样担心杨梦清的安危,也就不再反对了。 为防万一,临走之前,我将杨梦清挪到了房间内一个十分隐秘的角落,周围都是摆放试剂瓶和玻璃器皿的架子,离窗子也很近,要真有人找到这来的话,雪梨可以推倒铁架,这么多玻璃器皿打碎的声音,绝对能传出很远,让我在第一时间听到。 安顿好了两女后,我立即离开了房间,开始寻找实验区的两只邪灵。 我一连找遍了一楼到三楼的每一间教室,然而奇怪的是,这三层区域空无一物,并没有天通大师所说的妖花幽灵。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打算到四楼看看之际,在三楼折向四楼的楼梯拐角处,我看到了一具尸体。 那是一具干尸,浑身的水分都已经散失,整个就跟一枯木一样,我一开始还没认出那是什么东西,要不是干尸身上还很新的衣服,我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认出这是一具干尸后,我的心猛地沉了下来,和显然,这具干尸并不是死后自然风化形成的,否则他的衣服不可能这么新,只有一个可能,这人也是之前被杨梦清救出的几个学生中的一员。 看来黑袍人已经来过这了,说不定这一门里的邪灵已经被对方封印了。 我心中升起了警惕,一边戒备的朝四楼而去,心中一边思索黑袍人为什么要在每一门都杀一个人,难道这也是某种邪术不成? 四楼仍旧空无一物,在最右侧损毁最为严重的那片区域,我发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教室的地面几乎整个都塌陷了,看上去不像爆炸造成的,倒像是上面突然有什么重物砸了下来,一连贯穿了几层楼的楼板形成的。 手机的灯光实在太过微弱,根本看不清坑下的情况,也不知道深坑究竟延伸到了什么地方。 我强忍好奇,继续往上,五楼的情况和四楼相差不多,同样的,最右侧的教室楼板同样坍塌了,看来重物也不是从这落下的,于是我继续再往上,到了六楼。来 和行政楼不同,实验区只有六层,六层就已经到顶了,我赶到最右侧一看,顶层的天花板完好无损,而地面同样是坍塌的。 我心说就是这了,打着灯往教室里照了照,发现这间房间和下面几层的不太一样,房间的楼板虽然不见了,但边缘的墙上却挂着许多复杂的线路,看上去像极了科幻片中实验室的情形。 房间四周的墙壁几乎全都被一种烟尘给染黑了,房间外走廊的墙壁上也有此种类似的烟尘,之前还没进入实验区时,我远远的还以为这是爆炸时熏黑的,可此时凑近了一看,才发现不是,因为那些黑色的东西有不少已经结成了壳,一碰就掉了。 我好奇的捻起一些,拿到灯光前仔细照了照,然后又将之碾碎,顿时,我的脸色就变了。 我好像知道了这些东西是什么了,他娘的,这些好像死干涸的血啊,我靠,怎么会有这么多血,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了,实验,难道说,这里就是当年进行超自然灵魂体实验的地方? 仔细一想,还真有可能,当初实验发生意外后,被制造出的魔鬼杀光了实验楼内的所有人,这些血迹,应该就是当时在实验现场的那些人的。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告诉自己现在不是管这些的时候,整个实验区我都已经找遍了,杜门和生门的邪灵全都失踪不见,两块八卦牌极有可能都被黑袍人收走了,这下可怎么办? 我心里踌躇着,忽然,我转头看向了眼前实验室内的巨大坑洞,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就在我心中惊疑的凝视深洞之际,突然,一串无比沉闷但却清晰可闻的声音从深洞里传了出来: 咚~~咚~~咚…… 那声音起初只响了一声,隔了几秒后,又响了一声,间隔十分有规律,几乎每一次响起,都让我心生恐惧之感,更为离谱的是,我竟感觉这声音像极了心跳声。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连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在这么诡异的地方听到这么诡异的声音,怎么想,感觉都不可能是啥好事,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我立即就想远离眼前的深坑。 可就在我刚准备离开之际,突然,深洞之下传来的沉闷心跳声里多出了另外一道尖叫声,而且还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我的脚步顿时一滞,惊疑不定的看向深坑之下。深坑下的叫声很陌生,应该不是雪梨或者杨梦清,我很快想到了雪梨所说的另外三个学生,除去三楼和四楼之间楼梯拐角处的那具尸体,应该还有两人活着,刚才的叫声,可能就是这两人发出的。 他们一定是遇到了危险,该不该救呢? 我心里有些犹豫,迟疑了片刻后,我一咬牙,还是决定救人! 我用最快的速度冲到了三楼,之所以去三楼,是因为之前检查下面三层时,下三层的教室地板全都完好无损,也就是说,三楼便已经到底了。 等我来到三楼最右边的教室外,透过走廊外的窗户往里看时,却疑惑的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地面完好无损,别说人了,就是连只耗子也没有。 我心中一阵惊疑,一脚踹开了教室门,正想进去仔细看看之际,忽听得身后响起一道呼呼的风声。 后背遭人偷袭,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几乎都已经有了经验,所以在听到风声响起的刹那,立即一矮身,往下一蹲,后背同时往后猛撞,只听一声惊呼,那偷袭我的家伙反被我这一招打了个措手不及,身体一歪,朝门里倒去。 对于这个结果,我心中还是比较得意的,可没想到那偷袭我的家伙身手同样敏捷无比,在她摔进门内的同时,我就感觉自己的左手被一个冰凉的东西锁住了,尚未来得及反应,偷袭我的黑影突然又是一声尖叫。 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黑影的身体突然没入了地板之下,而他摔倒之前锁住我手腕的东西竟然是和她连在一起的,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她牵扯着一同往地下掉去。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那地板竟然是空的,心中一惊的同时,马上想到了此前在β区遭遇的幻象,嘴里忍不住骂了句老龟的口头禅:娘希匹。 我们的身体急速坠落,由于失去了平衡,挂在胸前的手机一阵乱摆,灯光更是到处乱射,只能隐约看见周围都是破败不堪的断墙。 大约两秒之后,我骂声刚停,身体已经着陆了,我本以为这次就算没摔死,也要摔个半残,可没想到这下面的竟然不是土石,而是一种很柔软的类似动物器官一样的东西。 虽然没有受伤,但身-下的东西黏腻无比,让人感觉十分恶心,而四周又是漆黑一片,我立即就想起身,可突然间,和我绑在一起的那道人影又朝我袭击过来。 我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可恶,一时没有防备,脸上重重的挨了一拳。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我心中的怒火蹭的一下蹿了起来,反翦身体,一个猛扑将其压倒在地,甩开巴掌就往对方脸上招呼。 就在此时,一阵强光突然直刺我的眼睛,这光可比我的手机灯光强多了,我瞬间暴盲,心中一慌,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对方立即想趁机摆脱我的束缚,身体一阵扑腾,跟着道士医生混了这么久,我深知这时候要是让对方摆脱了束缚,那我可就死定了,于是加大了力度,死死压住对方,直到我的眼睛适应了强光后,我当即一拳朝对方面门招呼过去。 我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借着对方手电的光,我看清了身-下的竟然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女人,之所以停手,倒不是我怜香惜玉,而是再出手的话,我的小命就没了。 因为此时,一只黑洞洞的枪口正紧紧的抵住我的脑门,那袭击我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名姓周的女警官。 第十九章 封印核心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我自然不敢再乱动,看得出这个周警官也是个生手,她的枪虽然指住了我,可手却抖得厉害,这时候要是再让她受点刺激,一不小心走了火,那我可就冤大发了。 见我老实的停了手,周警官立即呵斥道:“举起双手,慢慢站起来,蹲到一边,不要想耍花招,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我自然不敢违抗她的意思,老老实实按她说的做了,可当我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我们俩的手被镣铐拷在了一起,想来就是掉下来之前她给拷上的。 女警官也发现了这一点,略一犹豫后,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只让我没被拷住的那只手抱头,却是没有让我蹲下。 她的枪一刻也没从我身上挪开过,看着她满脸的戒备之色,我忍不住苦笑,不等她询问,主动说道:“警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你真的抓错人了,我不是凶手。” 我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女警官表情中的戒备顿时变成了兴奋,只听她冷哼了一声:“既然不是你,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解释,分明就是做贼心虚,还有,如果不是你,你又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被她的问题问得一时语塞,一下子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见我不说话,周警官表情里的得意就更浓了,我心里却更加不妙,知道她已经认定了我就是凶手,于是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将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她说了一遍,她听完之后,忽然用一种看精神病的眼神打量着我,很显然,她根本不信我的话。 “哼,连个谎话都不会编,还邪灵、黑袍人呢,你怎么不再编出个茅山道士?当我白痴呢?” 周警官的反应让我心中一凉,正想继续跟她解释时,咚~……之前在深坑上方听到的心跳声又响了一下,几乎同时,我们俩都感觉脚下软腻的地面猛地向上跳动了一下。 两人一下站立不稳,顿时翻滚着摔倒在地,而此时平坦的地面因为突然的跳动变成了弧形,加之其上满是湿-滑的粘液,我们毫无着力之处,一下便摔了下来。 因为手铐的缘故,我们互相拉扯下,最后全摔在了一块,这一次是真的落地了,因为我已经感受到了背上传来的坚硬触感。 周警官的枪和手电,以及我的手机跟天启都被刚才的突变甩到了不远的地方,手机和手电的光都还亮着,倒是模糊的将四周的情形照出了个大概。 此刻我们身处的地方是一个不大的地下暗道,宽度大约只有两三米,尽头处漆黑一片,不知深浅,在暗道入口处的石壁上有一个不太显眼的凹槽,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地面怎么动了,还有那声音?”周警官此时也已经看清了四周的情况,惊讶的连问道,不过她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枪已经不见了,脸色顿时一变,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警惕。 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对她说:“警官,你还不相信我?我真不是凶手,不信你去翻我的手机,那些邮件总不可能骗人的吧?” 我说的恳切,周警官将信将疑的拖着我站了起来,捡起了摔落一旁的手机,等她翻看过邮件后,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我说了句:“那个,你真是来救人的?” 误会解开,周警官终于不再把我当凶手,我让她把手铐打开,可她在翻找了一阵后,却告诉我钥匙丢了。 我心里真是一万个草-泥马奔腾,叹了口气后,也没有责怪她,毕竟当时情况实在太突然,就连天启也掉到了一边,更别说钥匙了。 想到天启,我脑中却是灵光一动,也没通知周警官,突然就冲到了掉到墙根处的天启旁,可怜的周警官正四处观察情况呢,被我突然的举动拖出去老远,吓得她一阵花容失色。 “嘿嘿,那啥,真是不好意思,我忘记咱俩还连一块呢!”拿到天启后,我一脸歉意的将周警官扶起,连连道歉,她倒也不生气,只说得把钥匙找到,否则两人绑在一起,实在是不方便。 我嘿嘿一笑,跟她说不用,然后蹲下-身,将手铐之间的链条绷直,扬起天启作势欲砍,周警官顿时瞪大了眼睛,说你不会打算用这根木头来砍铁链吧? 我没说话,手起剑落,只听锵的一声,钢质的链条应声而断,我们俩的手也分了开来。 天启的锋利惊得周警官长大了嘴巴,我却没工夫再和她解释。将手机收起后,我毫不犹豫的把周警官的手电捡了起来,这只手电比普通的手电照明范围大上一些,亮度也很足,完全不是手机灯光能比的。 有了手电,视野一下开拓了很多,四周的情形也比刚才更加清晰了一些。 此时刚才突然隆起的那块地面已经恢复了原样,但还是比我们身处的石头隧道要高出半米。 我举起手电往凸起的地面一照,才发现原来石头隧道并不止一条,而是一共八条。此时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早已经超出了实验区大楼建筑的范围,至少已经在其底下近十米左右的位置。 深坑真是名副其实的深坑,但最让我在意的是眼前的坑里东西,那并不是什么隆起的地面,而真是一颗货真价实的巨大心脏。 此时那心脏仍在跳动,每跳动一次,都有那种沉闷的咚咚声伴随着传出,似乎充满了力量。 我和周警官都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片刻之后,我脑子里一下想到了什么,心中突然一惊,有了一个十分离谱的猜测。 也许,天通大师说到的魔鬼,就是这玩意,眼前这个深坑,就是核心封印之地? 这念头刚一升起,我顿时感觉浑身毫毛直竖,天通大师可是说过,没有集齐全部的五行牌,是不可能对付得了那只魔鬼的,可现在我因为意外提前到了核心封印之地,会不会出问题,那魔鬼会不会突然出现把我干掉? 第二十章 五行封印 就在我脑补各种可怕场景之际,周警官略微颤抖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冲她苦笑道:“我也不确定,不过这很可能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这栋实验楼内封印的魔鬼。” “你没骗我?这里面,真有魔鬼?”周警官一脸惊疑的问道,看着样子,她竟一直以为我之前和她说的那些都是吓唬人的。 “不是真的,难道还是煮的?不瞒你说,之前在那边的主楼时,我已经碰上了四只邪灵,这些,就是重新封印阵法的八卦牌!” 说着,我打开背包,让她亲眼看了包里的八卦牌后,周警官终于相信了。 老实说,对周警官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我是非常好奇的,因为要到实验区,必须得穿过行政楼。据我所知,行政楼里两名黑袍人正和凶尸缠斗,除非周警官径直穿过行政楼,对行政楼和aβ区一点也不过问,这才有可能避过黑袍人。 可是,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就算周警官进入实验楼是为我而来,可她根本不可能知道我已经到了实验区,然后再如此准确的避开黑袍人和凶尸找到我。 心中好奇,我便问了出来,可周警官的回答却让我大跌眼镜,她竟然不是从正门进来的。 周警官告诉我,在之前巡逻的时候,她就觉得这栋楼有古怪,后来听保安和其余同事说这栋楼已经彻底搜查过了,她的怀疑也就被打消了,然而就在她二次巡逻经过这片区域时,竟隐约听到了一些金属撞击的声音从实验楼方向传来。 听她说到这里,我心里已经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周警官听到的金属撞击声,应该就是我爬楼时踩翻的铁架。 在听到那声响后,周警官心里就更加奇怪了,因为这片区域并不是宿舍区,而是刚施工完成没多久的改建区,根本没有人的,怎么会突然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心疑的周警官当即往声音传出的方向赶了过去,由于只有个大概的方向,她也不能肯定到底是那栋楼区传出的声响,于是转了好久,她才想起那栋废弃的实验楼。 巧合的是,周警官进入实验楼的时候,我正好被藤蔓怪逼到了窗前,因为当时β区楼道的灯全被我打开了,教室里也有微弱的光透出,所以周警官一眼便看到了窗前的我。 她立即就把我当成了l大学生失踪案的凶手,冲我大喊,想让我投降,可我根本就没听到她的声音,再加上当时的局面危急到了极点,我只能先顾自己。 在我从窗前消失的同时,周警官也听到了藤蔓怪撞塌墙壁发出的巨大动静,她知道里面肯定出事了,心急之下,想要破门而入,可那道门却跟铁铸成的一样,根本撞不开。 后来,周警官在实验楼后,也就是实验区大楼一楼的某间教室外发现了坍塌的裂口,于是就从那个裂口爬了进来。华夏中文 紧跟着,她便发现了当时正在寻找妖花幽灵的我,于是一路偷偷尾随…… 听她讲完后,我心中的疑问解开了,两人之间的芥蒂也总算是消除了。这时候,周警官突然提起我在三楼时奇怪的举动,问我当时在干嘛? 我正想回答她的问题,突然想起了自己当时打算进三楼教室的目的,顿时喊了一声糟糕,周警官不明所以,便问我出什么事了? 我将自己听到女人尖叫声的事情和她说了,周警官的表情也变了,她突然抓起我的手,着急道:“那一定是失踪学生的求救声,不行,我们必须得去救她,我需要你的帮助!” 周警官一脸恳切的看着我,其实我本来就打算救人的,就算她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深坑里除了一颗心脏外,再无别的东西,我们找了一会后,毫无线索,于是两人收拾好东西,立即朝石头隧道里冲了进去。 在进入隧道之前,我特别留意了隧道入口石壁上的那个凹槽,发现凹槽大小和八卦牌相差不多,呈正八边形,凹槽内还有无数细小的符号以及一个大大的木字,心中忽然有些明了。 隧道的复杂超乎我们的想象,我们只是前进了十米不到,便遇到了四个岔口,简直就像一个迷宫。不过幸好这在隧道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绕圈绕得我脑仁疼,可我们并没有遇到危险。 就这样,一通乱走之后,我们先后找到了两个通往深坑中央心脏的隧道,这些隧道的入口处都有石坑凹槽,其中正好就有刻着水、火字底的凹槽。 我本没打算这么干的,可一想到天通大师说的那些东西,鬼使神差的,我将自己得到的这两块完整八卦牌都给安了进去。 最开始的是火字牌,在我将火字八卦牌放进凹槽的刹那,以八卦牌为中心,整面石墙顿时发出了火红色的光芒,一个巨大的八卦牌图案呈现在石墙上,图案中心是个火字,边缘还有两圈细小的符号,整体看去,墙上发光的图案正是火字八卦牌放大之后的样子。 唯一的不同是,八卦牌是死的,而石墙上的光影却是转动的,以火字为核心,外围的两圈神秘符号以一种十分缓慢的速度转动着,看上去神秘无比。 就在这团浮现出的刹那,立即从石道内激射出一道火红色的光芒,照耀在坑洞内的心脏上,红光正好占据了深坑五分之一的区域,与此同时,那颗跳动得十分有力的心脏立即萎靡了几分,似乎受到了某种压制。 见此情形,我顿时喜出望外,心说这些八卦牌果然有用,于是在之后寻找刻有木字凹槽的隧道时,我如法炮制,那心脏之上再多出了五分之一的区域被蓝色的水光笼罩,心脏再次衰竭了一些。 这情形给了我莫大的鼓励,心里拿到所有八卦牌的期望更加强烈了。 虽然将两处核心封印打开了,但我们始终未能找到那名求救的学生,心里失踪有些堵得慌。 第二十一章 诡异的黑袍人 说来也奇怪,我们虽然一直在绕圈,但始终没有重复到过同一条隧道,这些地下网道虽然复杂,却好像有着某种神秘的排列规则,让我们晕头转向的同时又不至于真的迷失其中。 当你被折磨得快要绝望之际,隧道的出口又突然奇迹般的出现在下一个拐角…… 这便是地下网道的厉害之处,精通此道的人进入其中,能够很轻松的走出来,一窍不通的人闯入其中,受一番折磨后,他也能够出来,唯一的区别就是走出迷宫的时间。 要是老龟和道士在的话,也许还可以看出些门道,至于我的话,那就算了。 很快,复杂的地下网道不知被我们走了多少遍,而五条有八卦牌凹槽的隧道也已经被我们找到了四条,只剩下最后一条土字隧道尚未寻到。 我已经数不清自己在这些地下网道里绕了多少遍了,刻有八卦牌凹槽的隧道虽然不会重复,但隧道深处四通八达的网道却不是这样的。 最初的木字隧道完全不用寻找,因为我们摔下的地方就是,之后的火字隧道,大约绕了五分钟,再后来的水字金字隧道,绕圈的时间越来越长。似乎每多寻到一条,内部网道的复杂程度就会成倍数的增长,这不禁让我想到了传说中的奇门遁甲。 其实要想破除网道迷宫并不难,我们只需在找到前几条隧道时,直接踏着深坑内的巨大心脏走过去,就能避过迷宫,用最短的时间到达所有隧道。 这是破解迷宫最理想的办法,可我们不敢啊,那玩意可是连布置了八门缚鬼阵的天通大师也讳莫如深的魔鬼,要是一不小心把它给弄醒了,我们这辈子就都不用再忙活了。 在一遍又一遍的尝试后,我们终于看到了最后一条隧道的出口,几乎累得虚脱了。 当我们激动万分的冲出迷宫,踏进土字隧道时,激动过头的周警官忽然哎呀的一声,然后毫无征兆的摔倒在地。 我紧跟在她后面,见她摔倒,忙停住了脚步,同时往脚下一照,就见一个人躺在隧道入口的地方,周警官正是被此人给绊倒的。 很快,周警官也发现了地上的人,脸上顿时露出了惊喜之色:“是他,失踪的学生之一,太好了,终于找到了!” 说着,她激动的去拍那学生,我想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她刚把地上的人翻过身来,满脸的惊喜顿时变成了惊骇,紧接着,一道刺耳的尖叫顿时响彻四周。 这时候我也看到了那学生的正面,即便已经见惯了各种或恐怖,或恶心的东西,我还是被眼前的画面吓了一跳。 被周警官认出的那个学生,当然了,我是搞不清楚周警官是凭借什么确定那人就是失踪的学生的,只见那学生的正脸已经完全没了,只剩下一片形似风干腊肉的老枯皮,不少地方已经完全凹陷进去,紧贴着骨头,看着就像是一具披了层干皮的骷髅,也难怪周警官会有如此反应了。 其实在看到此人的刹那,我早已有所预感,因为此前我也碰到过类似的情形,只是我没想到这具尸体的面目竟会如此恐怖吓人。 周警官不愧是一名公共安全专家,短暂的失态后,立即调整了情绪,虽然脸色不好看,但总算是从恐惧中缓了过来。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变成这样?”周警官脸色苍白的问道。 我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拍了拍她,“你之前跟着我,难道就没发现三楼拐角处也有一具干尸么?” 闻言,周警官一愣,说她之前全部的注意都在我身上,跟踪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有别的精力去管别的? 我翻了翻白眼,将楼道里的干尸以及行政楼大门处发现无头尸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周警官听后,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 “这么说来,失踪的学生,都已经被害了?” 我摇了摇头,说这倒不见得,不过从我知道的消息来看,八个学生中,至少有六人已经遇害了。 在杨梦清救出雪梨等人之前,已经死了四个,我在大厅正门发现的无头尸少说已经死了两天,应该包括在这四人中,其它三人的尸体没有找到,而试验区三楼的干尸应该是除雪梨外,另外逃跑那三人中的一个。 再加上眼前的这个,确定死亡了的,共有六人。 周警官顿时像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一下跌坐在地,拳头攥得紧紧的,看得出,现在的她非常愤怒。 “那三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杀害这么多无辜学生?”周警官面色阴沉的看着我,一个字一个字的问道。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解释这个问题,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自己也不确定这伙人的身份。 “具体的我也不能肯定,不过他们极有可能和一个叫“天巫教”的邪-教有关,这个邪-教组织十分神秘,行事风格歹毒狠辣,并且它们的最高教义便是毁灭现在的世界,我之前和他们交过手,就算是比这残酷百倍的行径,我也曾见过。” 说到这,我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被巴干彻底毁掉的凤阳镇,一整个镇子,就剩下杨梦清和小娜两个人,还有他们人祭时那个堆满了全镇老幼妇孺尸骨血肉的血池,至今回想起来,仍叫我不寒而栗。 三叔和我说过,在整个体制内知道天巫教的人并不多,除了特殊事件调查局外,也就只有部分职能较为特殊的部门知道,所以周警官对我口中所说的天巫教这个名字还是十分陌生的。 “照你这么说,天巫教干的事情都是以毁灭世界为目的,那是不是说,在这栋楼里有着某种东西,和他们毁灭世界的目的有关?” 周警官不愧是专家,她此番话一出,我顿时一震,心说对啊,有天巫教徒踪迹的地方,凤阳、老家耶岭、娑冥古镇、罗岗村妖鬼谷、吐司凼锁妖湖,这些都曾是天巫教盯上的地方,无一例外的,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地眼! 我心头猛跳,忽然有了一个十分可怕的猜测:难道,在这栋诡异的实验楼下,也有一个地眼?67 这个念头刚起,我心里不由一寒,说实话,此前的那些经历,尤其是前不久在锁妖湖的可怕遭遇,早已深深烙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成了一个抹不掉的噩梦,现在的我,但凡听到“地眼”二字,都会忍不住的心中战栗。 倘若此地真有地眼,那事情的复杂程度可就远非我能预料的了。 “周警官,虽然我不愿承认,但你的话确实让我想到了一些东西,倘若黑袍人的目的真如我想到的那样,那我大概就能明白他们如此诡异的杀人方式的原因了。” “是什么?”周警官问。 我深吸一口气,用凝重的口吻说道:“虽然不敢肯定,但八门缚鬼,八门,黑袍人绑架的也是八人,而且他们也在搜集五行八卦牌,以天巫教以往的行事风格来看,他们极有可能在举行某种血祭,想借此改变八门缚鬼阵。” 周警官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是很能理解我的话,可我却再也呆不住了,忙对周警官说:“快,周警官,我们必须得在黑袍人得逞之前找到最后的幸存者,之前的求救声是女声,这具是男尸,那个女孩很可能还活着,我们得快些了。” 我话音刚落,隧道里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拍掌声。 那声音传自隧道口,听上去似乎就在心脏附近,我眼皮一跳,忽然有种不详的感觉,忙举起手电往尽头照去,就见隧道口处正站着两道人影。 见此情形,我心中警惕大起,紧了紧手中的天启剑,横在身前,朝那两道人影喊了一句:“谁,谁在那?” 隧道里的拍掌声并没有因为我的喊声停下,反而随着拍掌的节奏,传来了一阵笑声:“嘿嘿,小娃娃真不错,看来倒是我小瞧了你,嘿嘿!” 那笑声由远及近,人影也渐渐的在手电光里变得清晰,很快,我便看清了他的真容。 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可真当我看清他的模样时,还是忍不住惊声叫了出来:“是你们,黑袍人!” 就在我刚喊出声,话音都还没落下之际,隧道,不,应该是整个地下突然传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那声音就好像是贴着我耳朵发出的,震得我整个脑子都是一颤。我一脸懵逼的低头一看,原来竟是林巧儿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我真是没想到啊,周警官竟然说开枪就开枪,一点也不犹豫,她这是有多恨对面的黑袍人啊? 枪虽然响了,这么近的距离,就算闭着眼睛打,也不可能打歪的,可让我们震惊的一幕发生了。 由于光线的原因,子弹是否真的打中黑袍人,我不得而知,不过黑袍人的身体的的确确踉跄了一下,随后竟然化成了一大团黑色的雾气,呼啦啦一下全散开了,紧接着又在原地复原成了一个黑袍人。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完全懵了,心说这家伙难道是神仙不成? 就在我内心震惊得无以复加之际,那让人有些发毛的拍掌声又响了起来,不过这一次我并没有看见黑袍人拍掌,那么这拍掌声是从哪来的呢? 正当我心中惊疑不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才好之际,地上的周警官突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我急忙低头一看,就看到周警官捂着肚子,脸上全是痛苦之色,就连手里的枪也掉在了地上,顿时感觉不妙,忙问她怎么了? 此时的周警官表情完全扭曲了,就连回答我也做不到了。 眼见此幕,我心中惊怒交加,一时间也忘记了害怕,朝着黑袍人大吼道:“你他-娘的到底做了什么?” 黑袍人的面部依旧完全掩在斗篷之下,只是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桀桀桀~,小娃娃,这可怨不得我,我可没让她碰那具尸体!” “什么?”我闻言大惊,立即看了看脚边的尸体,惊怒的问道:“尸体有问题,你,你到底在上面动了什么手脚?” 黑袍人嘿嘿一笑:“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倒是你,竟然没有中招,莫非你提前看出了什么?” 我阴沉着脸,没有回答,心里飞快的想着周警官到底中了什么招。 黑袍人见我黑着脸不说话,难听的笑声再次响了起来:“桀桀,小子,不想说也没事,不过……”我隐约看到他偏了偏头,似乎在打量我,突然,他抬起了手,指了指我横在身前的天启剑,“你手里的家伙,不是凡物吧?难怪连我饲养多年的五鬼也死在了你手里,现在看来,它们死得也不算冤。” 黑袍人继续自言自语,我却目光一凝,顿时发现了一些端倪。自从周警官中招之后,黑袍人的拍掌声一直就没停过,即便在他和我说话的时候也是如此,周警官遭的暗算,会不会……和他的掌声有关? 一念至此,我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黑袍人依旧自言自语的点评着我手里的天启,我抓住空档,身体像是离弦的利箭,嗖的一下冲了出去。 我想这应该是我有生以来最为犀利的一次偷袭了,几乎一眨眼的功夫,我人已经来到了黑袍人跟前,灌注了大量元炁的天启剑彻底被激发,一剑横斩,灰色的幽光随着剑锋一同劈了出去,就想切豆腐一样,那黑袍人当即成了两半。 一击得手,我顿时大喜,可这股高兴劲只持续了不到一秒,眼前发生的一幕便让我彻底傻眼了。 只见被我懒腰斩断的黑袍人再度散成了一团黑雾,这一次由于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我马上发现那些黑雾并不是什么黑雾,而是一群我从未见过的飞蚁。 就连我刚才看到的黑袍人,也完全是由这些飞蚁组成的。 我心中顿时一凉,既然这不是黑袍人,那么真正的黑袍人,在哪呢? 黑暗之中,从未断过的拍掌声慢慢向我靠近,随即,另一个黑袍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第二十二章 交易 他一边向我走来,一边拍掌,看到此人,我眉头一跳,知道正主终于出现了,这个才是真正的黑袍人。 我当即想要再动手,可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刚才散成一团的黑色飞蚁竟全部朝我飞了过来,有不少直接落到了我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就是一通猛咬。 我身上吃痛,拼命的扑打,虽然抖落了一些,但更多的又扑了过来,情急之下,我只得胡乱挥舞天启剑驱赶那些扑来的飞蚁。 神器不愧为神器,激发之后的威力超乎想象,那些飞蚁被剑锋扫中后,顿时噼啪作响,同时冒出大量黑气,然后纷纷坠落而下。 后续的蚁群见此情形,似有了畏惧,虽然也还有扑上来的,却没有刚才那么多了。 见此情形,我心头微松,转眼看向了停在我身前五六米处的黑袍人,用凝重的语气问道:“竟然能操控这么多虫子,你是蛊师?” 黑袍人嘿嘿一笑,终于停止了拍掌,突然打了个呼哨,顿时徘徊在我身边的飞蚁全部飞回了他身边,一阵嗡鸣后,竟然聚成了另一个黑袍人。 眼见此幕,我猜测算是得到了证实,心一下沉到了谷底。 我想应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巫蛊的可怕,因为我奶奶就是此道的高手,三叔曾今和我透露过一些,他说奶奶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站在了南疆巫蛊一道的顶峰,而且这并非自封,而是南疆和中原公认的第一。 在很小的时候,我便见识过奶奶施展的一些简单的蛊术,就在不久前,我自己也中了尸蛔蛊,想到蛊发时的情形,我至今仍感觉到后怕。 眼前这位黑袍人能一口气控制如此多飞蚁,而且还能将蛊虫下在尸体上,让周警官毫无征兆的中招,显然也是个蛊师,而且还是一个十分厉害的蛊师,面对这样的对手,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黑袍人在小露一手后,这才有些得意的说了一句:“小娃娃,你果然不简单,懂得还不少,说,你是从哪知道的这些?还有,你那柄剑是哪来的?” 我心中一凛,回头看了看周警官,只见她已经疼得晕了过去,但因为黑袍人停止了拍掌,她体内的蛊虫倒也停止了折腾。 见此情形,我心念转动之下,一边快速盘算再次偷袭他的成功率,一边说道:“你先告诉我你是谁,完了我再回答你的问题。” 黑袍人的身体明显一怔,似乎有些意外我在这时候还敢和他讨价还价,不过他还是出声道:“小娃娃,你知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处境,还敢跟我讨价还价?” 说道这里时,黑袍人话锋突然一转,竟然嘿嘿的笑了起来:“嘿嘿,不过阿公我欣赏你这胆量,也罢,告诉你无妨。刚才你分析得不错,至少对了六成,我们的确是伟大的萨婆罗天巫教联盟的祭司护法,这次也是为了此地存在的一件能实现至高教义的圣物而来,不过嘛……” 说到这,他突然扬起了头,借着手电光,我终于看清了黑斗篷下隐藏的真实面貌。 那是一个脸上堆满了皱纹的干瘦老头,用皮包骨来形容简直再贴切不过了,然而让我吃惊的是,此人的脸上竟被一层黑色的雾气笼罩,隐隐有鬼面浮现,而这鬼面,正是我在试验区大楼门口看到的那一张。 我心中暗自心惊,表面却不动声色的说道:“你果然是天巫教的,不过萨婆罗教和天巫教虽然同出九莲神教,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早已不能混为一谈了,这两者什么时候结成同盟了?” 听了我的话,黑袍老头干瘦的脸上露出了惊讶之色,诧异的说道:“你竟连这些也知道,啧啧,我对你真是越来越好奇了,不过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现在,该你说了。” 黑袍老头的问题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天启作为道门六神器之一,其名头之响亮,相信圈内鲜有人不知道,以天启本身的特性,对方就算知道我拿着的是神器,他也打不了主意。至于为什么知道这些事情,那就更简单了,只要不暴露我的身份,还不是凭我一张嘴随便说。 于是,我随口乱编,把自己说成是正乾门的门人,我所知道的这些,都是门内长辈告知的。 听完我编的话后,黑袍人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上下打量着我,过了好久,他才语气冰冷的说道:“你说你是正乾门人,那此剑你又如何解释?据我所知,神器天启在一百多年前便随着正乾门上代祖师无道真人一同销声匿迹了,你是如何得到此剑的?”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当然是天启承认了我的继承资格,祖师亲自收我为徒,传下此剑的,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我不动声色的继续忽悠,只希望正乾门的名头可以吓一吓黑袍人,至少让他有些顾忌,不至于马上动手。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黑袍人在听了我的话后,脸上露出冷笑:“你在撒谎,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无道真人在一百二十多年前便已年逾七旬,纵然他修为高深,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哼,你莫非要逼我出手,才肯讲实话么?” 黑袍人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我,我心中冷笑,心说丫的看我不吓死你。 我故作镇定,同样冷笑出声:“不可能?嘿嘿,那是你坐井观天,估计你是不知道祖师现在的境界吧,嘿嘿,我要说出来,非得吓破你的狗胆。” 听我说到这,黑袍人干瘦的脸上终于一变,似乎领会了我话中的意思,满脸难以置信的惊呼道:“据传当年的无道真人已经踏入宗师之境,莫非,莫非他已经成了羽化仙人?” 黑袍人的这番话让我有些意外,我只知道玄门修道的最高境界便是羽化成仙,也就是羽化境,却不知羽化之下的修为怎样划分?而且我也从未道士提起过,所以我一直以为羽化之下是没有分别的,现在听了黑袍人之言,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羽化之下,竟有一个宗师境。 这不禁让我想到了茅山三老一宗师里那位站在顶峰的茅山宗第一人,莫非这个宗师境,就是那个宗师? 黑袍人的表情惊疑不定,更多的则是难以置信。 见他这副模样,我知道自己的计划起了效果,严无道进入羽化境的消息全天下估计只有我和医生知晓,虽然严无道已经随着娑冥古镇一同被放逐到了未知之地,但只是一个羽化境的名头,便足以让黑袍人畏惧了。 动一个羽化境仙人的徒弟,黑袍人怎么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承受这么做的后果。清风文学 黑袍人显然被我抛出的重磅炸弹惊得够呛,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不过他显然已经相信了我的话。 趁着黑袍人犹豫不定的空档,我退回了周警官身边,想看看她的情况,毕竟此前我也曾在太爷的手札里看到过不少的蛊虫详解,在罗岗村道士中了蛹蛊,便是我出手替他解的蛊,说不定周警官身上的蛊我也能解。 我想起黑袍人说古怪在尸体之上,而周警官唯一和尸体接触的部位就是双手,检查她的双手,也许会有发现。 想着,我抓起周警官的双手,一番仔细检查后,我果真发现了一些端倪。 在周警官左手拇指指根的位置,有一个非常小的红点,我只是看了一眼,立即肯定那就是蛊虫钻进她体内留下的。 可惜的是,我虽然找到了伤口,但却不知道是何种蛊虫造成的。 我的心直往下沉,就在此时,黑袍人略带嘲讽的声音传了过来:“小娃娃,不用折腾了,就算你真是无道真人的徒弟,巫蛊一道之奥妙也不是你们中原道门能够窥透的。” 我脸色一沉,目光落到了周警官身边的那支手枪上,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念头。 道士和我说过,某些专门修炼外功的高手,诸如传说中的金钟罩铁布衫之流,当然了,这些都是武侠里杜撰的,神州玄门确实有些宗派专门练体魄,修炼到极高境界时,仅靠体魄便能抗住子弹。 当然了,不练外功,如果境界能够达到严无道那样的程度,子弹也不算什么,可那毕竟是少数,在现代火器面前,任你有多大的本事,也就是一颗花生米的事。 刚才周警官开枪击中的只是虫子聚成的假人,现在黑袍人的真身就在面前,如果我能一枪打中他,眼下的危机马上就能解除。 心念急转之下,我已经做下了决定,表面不动声色,手却偷偷摸向了一旁的手枪。 就在我马上要成功之际,意外发生了。离我的手不到二十公分的手枪突然自己飞了起来,并飞快的朝着黑袍人飞了过去。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但很快我就发现并不是那手枪自己飞了起来,而是手枪上附着的一层密密麻麻的飞蚁将手枪搬了起来。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知道事情要糟,再也顾不得其它,起身提剑就欲冲上前将黑袍人砍翻在地。 可惜我还是慢了一步,才刚刚站起来,飞蚁搬起的手枪已经落到了黑袍人手里,黑洞洞的枪口指住了我。 “小娃娃,别动!” 看着那枪口,我一下怂了,毕竟这可不是能开玩笑的。 黑袍人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目光快速闪动之下,忽然笑了。 “看在你师傅的面上,阿公我不杀你,这样,我们来做个交易,你只需帮我个忙,事成之后,我不但放了你,连你边上的女娃娃我也一并放了,如何?” 我呆了呆,没想到黑袍人竟会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当即问道:“什么忙?” “嘿嘿,一件小事而已。”黑袍人目光闪动,最后停留在我手中的天启上,“传言道门六神器专克万般阴秽邪祟,其中又以天启主攻伐,威力巨大,是对付邪祟之物的首选。” 我皱起眉头,不知道这老家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正想说话时,就听黑袍人接着说道:“小娃娃,你放心,六神器的属性特殊,除非其认可的继承人,否则他人是无法使用的,你能激发些许神器之力,显然它已经认可你了,所以我们就算杀了你也没用。至于我要你帮的忙,就更简单了……” 耐着性子听完了黑袍人所谓的交易后,这回轮到我的脸色阴晴不定了。 黑袍人所谓的交易,与其说是交易,不如说是想将我当炮灰,他竟想让我用天启泄掉无头凶尸体内积聚的尸气。 姑且不论天启是否真能放掉无头尸的尸气,无头尸的凶厉我是见识过的,当时差点直接就给掐死了,就算现在有天启在手,我也不见得能斗得过啊,这不是让我去送死呢么? 黑袍人见我脸色阴沉,嘿嘿一笑:“放心,我们不是让你一个人对付凶尸,在你行动的时候,我们会在一旁牵制,你只需用神器在凶尸头颅上制造一个伤口,就算完成任务,怎么样?” “头颅?我怎么记得那凶尸无头,哪来的头颅?”我惊疑道。 就听黑袍人解释道:“之前的确是这样,但就在不久前,发生了一些变故……” 从黑袍人的叙述中,我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原来,杨梦清将无头凶尸引到三楼后,凶尸受到了血腥味的刺激,顿时发起狂来,不由分说和三个黑袍人打了起来,并且很快成了胶着之势。 黑袍人抽身不得,但逃走的几个学生对他们之后的计划万分重要,绝不能放跑,于是,黑袍人中的另外两人使用了某种禁忌邪术,让枯瘦老头得以脱身。 然而他们的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凶尸,凶尸不见了的头颅不知从何处突然飞了回来,与无头尸合为一体。 凶尸的身躯是不久前一个被黑袍人血祭了的学生的,可头颅却是当年天通大师封印的那只强大邪灵。重新变成完整之身的凶尸强大得可怕,根本不是人力能够制衡的,剩下的两个黑袍人苦苦支撑,却仍旧不敌,最后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险险保住了性命。 第二十三章 凶尸伏诛(一) 听完了事情的大概经过,我突然对是否要答应这个交易有了动摇,毕竟在那凶尸手下就连两个黑袍人也差点丢了小命,我一个人上,那绝对就是去找死啊! 黑袍老头见我这般表情,大概也猜出了我想退缩,满是皱纹的老脸顿时一沉,一下子变得阴戾无比,他冷哼了一声,眼神冰冷的盯着我说道:“怎么,你想拒绝?” 他的语气十分冰寒,配上他脸上的阴狠表情,我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危险感觉,似乎只要我敢点一下头,他马上就会毫不犹豫的将我干掉。 不过我也不想这么轻易的就妥协,深吸了一口气后,壮着胆子搬出了我最后的倚仗:“杀了我,你不怕无道祖师找你算账么?” 黑袍人闻言,脸上确实有一丝惧色闪过,但那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黑袍人很快就恢复了阴沉,只听他冷笑一声:“呵呵,如果无道真人真的踏入了羽化之境,别说是我,就是整个联盟,也找不出能与之相抗者,不过,比起我个人的生死,我教教义才是至高无上的,哪怕我死,这次的计划也不容有失,所以……” 黑袍人说着说着,脸上竟不加掩饰的露出了一种狂热的表情,然后用一种让我脊背发寒的眼神死死的盯住了我。 我心中吃惊不小,如果说此前的天巫教给我的印象只是神秘和可怕,那此刻我心中能感觉到的只有让人窒息的恐惧。 这些人都他妈的是疯子,全是疯子! 我心里想着,最后的一丝侥幸也破灭了,只得答应道:“好吧,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是,我也有额外的条件。” 听我同意了他的条件,黑袍人脸上的狠厉之色顿时变作了欢喜,不过当听到我还有别的条件时,黑袍人的表情略微有些诧异,不过他还是说道:“什么条件,你姑且说来听听。” 我回头看了看昏迷过去的周警官,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第一,你刚才答应放过我们,不能食言;第二,到现在为止,实验楼里还活着的人,你也必须放了;第三,她身上的蛊毒,你得先帮她解除。就这三条,只要你答应了,我便同意这笔交易,否则,我宁可死,也不会帮你们的。” 我说得十分坚决,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留,这倒是让黑袍人略显为难。 他略一沉思后,便对我说道:“第一和第二,我可以做主答应你。”说着,黑袍人打了个呼哨,他身旁由飞蚁凝聚而成的另一个黑袍人突然朝隧道里面走了进去,在我惊诧的目光中,飞蚁组成的黑袍人抱起了远处地上的一个人影,然后大步走了回来。 等到它进入手电光线照亮的区域内,我才看清它抱着的竟然是一个昏迷的女孩。 我先是一呆,但很快就想起了之前在楼上听到的尖叫声,顿时恍然,看来这就是最后一个幸存的学生了。 飞蚁组成的黑袍人将手里的女孩放在了地上,随后又退回了黑袍人身后,黑袍人接着说道:“原本这些人很重要,不过景、休、伤三门已经被你破去,这些祭品也就无用了。” 闻言,我眼神一凝,盯着黑袍人问道:“祭品?你们到底在干嘛?” 黑袍人冷然一笑,倒也不避讳,“呵呵,干嘛?当然是取那五块五行破阵牌了。” “那为什么要杀这么多人?”我不解,于是继续追问。 黑袍人扫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地上昏迷的女孩,嘿嘿笑了起来:“小娃娃你懂什么,这栋楼被人布下了强大的封印,虽然过去了很多年,此地的封印已经有所破损,但想要放出里面镇压的东西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必须得集齐这阵法对应八个生辰之人,以其血让八门出现漏洞,如此才能一个一个打开封印,不然你以为轮得到你去对付那三门里的邪灵么?” 我想到了实验区门前的那滩凝成鬼脸的血迹,突然好想明白了什么,可还是无法理解。 “实验区门口的鬼脸就是你们解开封印的手段吧?既然你们已经成功了,为什么还要把他们全杀了?” 听我如此问,黑袍人竟然露出了一脸无辜的表情,一点也不在意的说道:“这个可怨不得我们,封印解开之后,各门封印松动的时间不同,死门的凶尸最为可怕,也是封印最先解开的,嘿嘿,偏偏当时有个不开眼的家伙趁我们不注意想偷偷溜走,结果被那只剩下脑袋的凶尸咬断了头颅,最后竟连身体也被占去了。” 说到这里时,黑袍人脸上竟露出了恼怒之色,恨恨的骂道:“要不是那扑街货,我们三人联手何至于斗不过那凶尸,哼,简直是死有余辜。” 黑袍人透露的消息让我呆住了,原来正门前的无头尸竟是被凶尸邪灵给弄死的,这可真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但我随即又想到了其余被他们害死的人,于是冷哼一声问道:“这么说来,你们倒是好人咯?那其余人呢,难道他们也不是你你们杀的?” 说着,我顺带指了指地上那具被下了蛊毒的尸体。 黑袍人脸色不变,爽快的承认道:“你说得没错,其他人是我们杀的,就算那扑街仔没死在邪灵手里,我们照样也会杀了他!” “这又是为什么,封印不是都已经被你们解开了吗?” “嘿嘿,小娃娃你还真是天真,你真当此阵如此好破?之前的血祭只是让阵法有了松动,要想完全解开封印,必须得有那五块五行牌,缺一不可,而这八个人生辰特殊,只有用他们来祭阵门,才能压制邪灵的力量,懂了吗?” 黑袍人表情得意的将他们杀害学生的目的说了出来,没有丝毫的不安,甚至还有些自得,简直丧心病狂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面对这样的疯子,我不想再多说什么,可心里却感觉有些奇怪,八卦牌明明是封印魔鬼的必要物件,怎么这些人却说八卦牌是用来解开封印的? 难道当初布下八门缚鬼阵的天通大师早已预料到会有心怀不轨之人打这封印的主意,所以故意散播迷雾,让别人相信八卦牌是解除封印的,就算之后真有心怀恶意的人集齐了八卦牌,也完全不可能放出魔鬼,反而是加固了封印?微微吧 嗯,还别说,这种可能性还真的很高,因为只有封印了八门里的邪灵才可以拿到八卦牌,这种获取八卦牌的方式,怎么看都是在重新封印,而非解除封印。 心里这样想着,我表面却不动声色,如果事实真如我猜测的这般,那我反而乐得去帮黑袍人。 见我沉默着不说话,黑袍人也不再废话,继续说起刚才我提的条件:“前两条我可以答应,不过这第三条嘛,必须等我们干掉那凶尸之后,才能她解蛊,而且在此之前,她,还有你,都必须吃下这东西!” 黑袍人边说边指了指那个幸存的女学生还有我,然后向我一摊手掌。 当我看清他手掌里的东西时,瞳孔不由一缩,嘴角忍不住抽搐了起来。 好家伙,这老棺材手里的,赫然是两条拇指粗细,两头黑中间白的肥蚕。 我认得此种蚕,在太爷留下的手札中有记载,此蚕名为断肠蛊蚕,可以分泌一种对皮肤有剧毒作用的毒液,但进入人体后,这种毒液便会失效,不过若是一段时间后不喂食含有剧毒的断肠草,那体内的断肠蛊蚕便会开始啃食人的五脏六腑,尤其是肠道,最受断肠蚕蛊的喜爱。 此蛊发作时凶厉无比,尤其是嗜肠之痛,让人根本无法忍受,太爷手札里除了断肠蚕蛊的记载外,还附有解蛊的方法,可惜我得到手札后根本就没仔细去看过,只是走马观花式的浏览了一部分,根本不记得解蛊之法。 在黑袍人的威胁之下,我强忍着恶心吞下了一条蚕蛊,把另外一条也给幸存的女学生喂下,黑袍人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心里后悔得要死,早知会遇上今天这种情况,当初就应该好好的研读太爷留下的手札,真是悔不该当初啊,如果还有机会,我一定要像大学里读黄色-那样,一个字也不漏的把手札全研读透彻。 这时候后悔显然来不及了,交易成立后,老头指挥着飞蚁组成的另一个黑袍人背起了女学生,让我去背周警官,跟着他回到了迷宫网道。 我本以为又要在里面绕圈,可没想到黑袍老头似乎能看懂这里面的线路排列,领着我轻轻松松的转出了迷宫,来到了一处修建得十分隐秘的升降台前。 黑袍人看着眼前锈得十分严重的平台,嘿嘿一笑:“小娃娃,还真是多亏了你,打开了电源总闸,不然想要上去,还真得费上不少功夫,不过现在嘛,科技造福人类啊!” 说着,我们走上了升降台,在刚踏上平台的瞬间,一阵让人心惊胆寒的咯吱声便响了起来,脚下锈得只剩薄薄一层的钢板也开始大幅度的晃动。 我咽了咽口水,对老头说:“我觉得我们还是不用这科技比较好,十几年了,这都已经快散了,说不定电机早报废了,还是另找条靠谱的道比较好。” 黑袍老头不为所动,一言不发的拉下了升降机的开关。 顿时,一阵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的咔咔声响了起来,我提心吊胆的看着升降机慢慢往上升起,这感觉,简直比蹦极还要刺激。 所幸,这玩意虽然破,却还勉强能用,很快,我们便到了一间十分隐秘的房间内。 我打量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门,正奇怪之际,黑袍老头一抬手,竟推开了一条缝隙,我这才发现门原来在头顶。 从那间地下暗室出来后,我惊奇的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a区,四周的蜡烛仍旧静静的燃烧着,楼道的灯也都被打开了,那间地下暗室,竟然就在a区大厅地板之下。 黑袍老头一言不发的将我们带进了a区通往行政楼大厅的甬道,刚一进去,我便发现了另外两个黑袍人,他们正站在甬道门前,似乎在听行政楼大厅里的情况。 老头冲我摆了摆手,让我先在甬道口等着,他自己则走了进去。 飞蚁组成的黑袍人停留在了我身边,也不知道是不是黑袍老头故意留下防止我逃跑的,我叹了口气,将周警官放下,在她脸上拍了几下,想把她弄醒,可一连拍了半天,她却半点反应也没有,要不是她的呼吸依旧平稳,我甚至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没过多久,黑袍老头似乎已经和另外两个黑袍人讲明了情况,他们三人竟都不约而同的朝我看了过来,也就在此时,我看清了另外两个黑袍人的脸。 这两人一男一女,其中男的那个和黑袍老头年纪相当,留着八字胡,看上去像极了抗战片里的汉奸。 女的那个则让我有些意外,倒不是她有多特别,而是她的年龄,她看上去也就比我大上个十来岁,撑死也就是个刚结婚不久的少妇,和八字胡以及黑袍老头相比,差距着实有些大了。 我刚看清这二人的面目,黑袍老头便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这时候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听话的走上近前。 八字胡和少妇盯着我打量了一会,然后目光便转移到了我手里的天启,两人的眼神都是一凝,随后又点了点头。 黑袍老头见状,嘿嘿一笑,走上前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嘱咐道:“小娃娃,阿公我说话算话,只要你帮我们放掉那凶尸的尸气,之前答应你的条件,我们绝不反悔。” 我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山羊胡和少妇,心道我要是信你才真是有鬼了,可表面上还是点了点头。没办法,眼下,我只能期望黑袍人拿到最后半块土字牌后,不会立即灭口,只要他们修复了封印,实验楼的封印就能解除,到时候我就能想办法趁机溜走。 计划虽然完美,可就在我准备进入行政楼大厅与那凶尸拼命之际,黑袍老头却突然走到了周警官身边,在她头顶一拍,昏迷的周警官顿时醒了过来,然后,他竟然要周警官和我一起去对付凶尸。 第二十四章 凶尸伏诛(二) 黑袍老头竟打算让周警官和我一起对付凶尸,我想也没想,当即拒绝道:“不行,那凶尸这么厉害,她一个普通人,不是去找死么?绝对不行。” 见我拒绝,黑袍老头也没有继续坚持,只是朝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小娃娃,你可别后悔!” 看着老头的表情,我心里有些不舒服,总感觉自己似乎落进了他们的圈套。不过这时候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前面真是个坑,我还是得跳进去,既然如此,何必再想这么多呢? 这么一想,我心里轻松了一些,不想再继续耽搁下去,于是打开了甬道门,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大厅。 大厅内的灯已经被黑袍人打开了,四下一目了然,不过我并没有看见无头凶尸的踪迹。 凶尸的活动范围就在一到三层,既然没在一楼,那必然是已经上楼了。我暗自叹了口气,心里万分不愿上去,可甬道口的三个黑袍人一个劲的给我打手势,那意思是让我赶快上去,把凶尸引到大厅里来。 我暗骂了一句,两只手握紧了天启,横在身前做出防御之态,然后小心的往楼梯脚摸去。 就在我刚走到楼梯脚,正准备上楼时,忽然,光线羸弱的甬道里扯起了一道劲风,紧接着便看见一道黑影从楼梯上方径直飞了下来。 所幸我早有心理准备,虽然还是被吓了一跳,可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此时如果转身逃走,那完全就是在找死,因为那黑影几乎瞬间就到了我跟前。我看清了它的真容,不由一惊,因为这张脸跟我刚进入β区时把我吓个半死的那颗人头一模一样。 容不得我震惊,因为飞至近前的凶尸已经张开两爪朝我的脖子掐了过来,也许是头颅回归的原因,它的指甲比之前长了许多,而且完全变成了黑色,一看就知道剧毒无比,这要是被抓伤了,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尸毒攻心。 我连忙挥剑往前一挡,凶尸的两爪便抓在了泛着乌光的剑锋上,只听嗤啦一声,凶尸的两爪当即冒起一阵黑烟,随即像是触电一样猛地往后一跳,拉开了和我的距离,冲着我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 眼见此幕,我心中一喜,看来天启对上凶尸果真有极大的克制作用。 不过我也没敢追上楼梯,一来楼梯上空间狭小,不便舒展动作,万一凶尸欺近身前,吃亏的可就是我了,至于这第二嘛,自然是不想让那三个黑袍人坐收渔利,毕竟他们可是答应过要帮忙牵制的,我可不想独自面对凶尸。 眼见凶尸被逼退,我没有丝毫犹豫,趁着凶尸还没反应过来之际,转头就跑。 那凶尸也确实不简单,而且似乎还有一定的智商,在我手里吃了个亏后,它虽然还是跟了出来,可却变得十分谨慎,轻易不肯靠近我,只是远远的掀起大厅内的碎石砖木向我砸来。 天启剑虽然锋利,也能轻易将这些东西劈开,可架不住数量太多,而我又没系统的学习过剑术,只是胡乱的挥砍格挡,毫无章法,时间稍微一长,就露出了破绽,被一根尖锐的木条刺穿了左肩。 我顿时疼得一声大叫,另一只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这下情况就更加糟糕了,没有了阻挡,凶尸掀起的大量石块全砸在了我身上,几乎把我活埋。 我翻倒在地,剧痛从全身各处传来,暂时失去了行动力。 就在这时,凶尸眼中红光一闪,张了张獠牙暴突的大口,似乎在发笑,随即见他一个跳跃,竟瞬间从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准确无误的跳到了我身边,两只手臂往后一缩,然后突然朝着我的胸口插了下来。 我看着他十指上锋利的指甲,心叫不好,这回怕是要凉,就在凶尸的指甲距离我的胸口已不到半寸之际,另一道人影突然从斜里冲了出来,和凶尸撞了个对怀。 凶尸被撞得飞了出去,而那道人影却直接散成了一团飞蚁,关键时刻,竟然是黑袍老头出手了。 我心中微松,这时候周警官竟然冲到了我身边,将我从废墟堆里拖了出来,我吃了一惊,问她怎么进来了? 周警官一脸苦笑,说黑袍人用最后幸存的女学生威胁她,而她见我陷入危险,也想帮我的忙,于是就进来了。 我叹了口气,也没责怪她,转头往那凶尸看去,只见溃散的飞蚁又重新聚成人形,正和凶尸缠斗,另一边,一只裹在黑气里的小鬼漂浮在半空中,趁着凶尸和蚁人纠缠之际,时不时的搞些偷袭,倒也勉强可以和凶尸斗个旗鼓相当。 我正看得出神,突然,甬道内传出黑袍老头气急败坏的骂声:“你个扑街货,还在发什么愣?” 老头的骂声将我从观战的震撼中惊醒,我这才想起自己该干嘛,忙一咬牙,抓住左肩上的木条,用力一拔…… “嘶……”一瞬间的剧痛让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这会根本没时间让我休息,那些飞蚁被凶尸打散了十几次后,终于再也无法重新组合了,有不少甚至直接跌落在地,也不知是死了,还是只是晕了过去。 飞蚁溃散,甬道里的黑袍老头噗的喷出一口血,似乎他也受到了飞蚁的牵连。 此时就剩下黑雾中的小鬼还在和凶尸玩捉迷藏,我知道不能再等了,要是这小鬼也被-干掉,那就只剩下我一个人面对凶尸了。 我连忙站起身来,趁着凶尸的注意被小鬼吸引,快速摸到了它身边,一个斜挑,剑锋直指凶尸的后脑,眼看就要得手了,没想到那凶尸却突然转过了身,发现天启后,凶尸狰狞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暴怒之色,竟然不退反进,朝着斜刺而出的天启撞了过来。 原本剑锋刺出的角度正好能击中凶尸的脑袋,可现在,凶尸主动往前一靠,剑尖提前刺中了凶尸的胸口,就像刺进了豆腐了一样,凶尸金铁一样的身体顿时被刺了个对穿。 可惜这根本没用,凶尸一身的要害全在脑袋上,这具躯干根本就不是它的,虽然被刺穿了,却根本无法伤及到它的根本。58读书 凶尸眼中闪过一道凶光,一把抓住天启,两爪之上顿时黑气翻涌,那些全是被神器灼烧出来的尸气,只见它用力一拔,竟把天启从它的胸膛里拔了出来,然后猛的一甩,将天启剑连带着我一起甩飞出去,重重的砸在一根石柱上。 我当即吐出了一口鲜血,只觉五脏六腑全沸腾了起来。 与此同时,陷入疯狂的凶尸展现出了它可怕的一面。只见它举起利爪向着空中一抓,那只躲在黑雾里一直偷袭它的小鬼顿时被抓了个正着,满脸惊恐的在凶尸手里挣扎,可就在下一秒,骇然的一幕发生了。 凶尸双眼红芒大放,张开满是獠牙的大口,在我们惊骇的目光中,一口一口将那只小鬼吃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要知道鬼可是灵体,而僵尸是有形的尸物,按理说有形的尸物是不可能伤到灵体的,可眼下我看到了什么? 一只僵尸,竟然吞掉了一只小鬼,这也太耸人听闻了。 飞蚁溃散,小鬼又被吞掉,黑袍老头受到的反噬更加严重了,然而此时我根本没心情去关心他的情况,没有了小鬼和飞蚁的牵制,凶尸下一步的目标,就是我和周警官了。 事情果然不出我的预料,凶尸在吞掉小鬼后,浑身冒起了一阵黑气,那些黑气有一部分是从它身体的创口泄出的尸气,有一部分则是原先那只小鬼的阴气,总之凶尸此刻的模样十分吓人,就好像一尊从地狱里走出的邪神,让人忍不住浑身战栗。 凶尸两只猩红的眼睛四下扫了一圈后,看向了我,我心头一跳,忙示威性的挥了挥天启,凶尸在看到天启后,狰狞的黑脸上闪过一丝忌惮,然后,它突然转过了目光,看向了大厅另一角的周警官。 见此情形,我心道不妙,慌忙朝周警官大喊:“跑,快跑……”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凶尸的目光刚落到周警官身上,下一刻,它已经高高的跳起,我话音刚落,它已经出现在了满脸惊恐的周警官面前,张开獠牙咬向了周警官的脖颈。 情急之下,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将手里的天启甩了出去,根本没考虑准头,或许是周警官命不该绝,天启带着乌光嗖的一下直奔凶尸脑袋而去。 反观那凶尸,被吸血的本能占据了灵智,竟没有躲闪,于是,天启准确无误的将凶尸的脑袋刺了个对穿,顿时大量的尸气奔涌而出,如同开了闸的水库,至于那凶尸,则停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我见状大喜,急忙冲上前去,一手将天启拔出,另一只手去抓周警官,将她从凶尸手里拉出来后,我的心就是一凉。 我还是晚了一步,周警官白皙的脖颈上,赫然有两个血孔,她已然被凶尸咬中了。 此时的周警官已经昏迷了过去,不知道是被吓晕了过去,还是凶尸吸了她太多血导致她晕厥了过去,所幸,她还没死,只要能出去,道士应该会有解尸毒的办法。 想到这,我心里稍安,转头看了看已经完全不动的凶尸,没好气的冲着甬道门口的三个黑袍人喊道:“你们还在那干嘛?我已经把它的尸气放了,后面的就交给……” 我话还没说完,就见三个黑袍人的脸色不太对,他们看向我的目光里,竟然充满了嘲讽和怜悯,我感觉不妙,慌忙转身,刚好迎面撞上了凶尸喷涌尸气的脑袋,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对铁钳一样的手便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根本没料到凶尸还能行动,心下大惊的同时,急忙乱剑劈砍凶尸的躯体,可那凶尸似乎已经发了疯,完全不顾身体的创伤,双眼凶光毕露,目光中透着疯狂,看样子竟是打算和我同归于尽。 心下骇然,脖子上传来的怪力让我根本喘不过气,最要命的是,凶尸手上的力气还在变大,再这么下去,不出几秒,我的脖子就要被掐断了。 窒息以及大脑充血很快让我的意识变得迷离,恍惚间,我看到了一幕不可思议的画面。 我看到自己突然挣脱了凶尸的双手,不仅如此,我还把那凶尸撕成了碎片,我的眼睛充斥着妖异的黑光,上身衣衫破碎,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而外撑破的,整个上身从手肘处开始一直到胸口,再到半个脸颊,都被一种奇怪的黑色藤蔓占据,凶残得像是一只怪物。 这段画面十分恍惚短暂,而且我至始至终都是以另外一个人的视觉在旁观,更像是做梦,而我也的确将它当成了自己濒死之际的一个短暂幻想,幻想自己突然变成了比魔鬼还要可怕的东西,然后轻而易举的干掉凶尸,然后活了下来。 当这短暂的画面结束后,眼前慢慢变得清晰,我惊奇的发现自己并没有被掐死,只是浑身疼的要命,感觉脑袋好像要爆炸似的。 我从未感觉自己如此虚弱,哪怕是被锁妖湖的地下暗流卷到外面时,也没有现在这样糟糕。 黑袍老头将我从地上拎了起来,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盯着我左右打量,八字胡和少妇同样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我无法动弹,像一个布娃娃一样被他们拎在手里仔细翻看,当黑袍人发现我右臂上的诅咒时,他顿时瞳孔一缩,惊呼道:“二位,你们看,这是不是总坛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说着,黑袍人将我放到了地上,倚靠着石柱,以便他们观察诅咒。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周围的情况,只见地上到处都是凶尸的残肢,场面惨不忍睹,唯独那颗邪灵脑袋不见了,不过地上却多出了半块土字八卦牌。 看清这一幕后,我心头猛震,忽然感觉不对,难道刚才我朦胧间看到的画面不是幻想,也不是做梦,而是真的? 要不然我身上的衣服还有这满地的凶尸残骸,该如何解释? 他娘的,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十五章 五行齐聚 就在我心中惊疑的同时,八字胡和妇人也看过了我右臂上的厄源诅咒,露出了和黑袍老头一样的惊容。 “没错,和总坛给出的描述一模一样。”说话的是那妇人,她说着说着,脸上忽然露出了恍然之色,惊呼道:“等等,老身明白了,这小子就是前不久巴干提到的那个小娃娃,苗仙姑的孙子。” “什么,是他?”妇人的话音刚落,八字胡脸色同样一变,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见他们这副模样,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曝光了,心里顿时一沉。三个黑袍人在短暂的震惊后,脸上的惊容就被狂喜替代。 八字胡搓着手,两眼发光的盯着我,忽然问道:“小子,刚才我们的谈话你也听到了,现在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我们说的那个人?” 我的脸色很难看,没有回答八字胡的问话,而是将目光转向了黑袍老头,低沉着声音问道:“按照我们的交易,我已经完成了我该做的部分,你该不会想反悔吧?” 老头脸上黑气凝聚成的鬼面此时淡薄了很多,枯瘦的面皮毫无血色,显然受了不轻的伤,听到我的问话后,他嘿嘿一笑,一脸狡黠的说道:“我答应你的自然不会反悔,不过他们二位嘛,嘿嘿,我可就管不着了!” “你……”虽然我对这样的结果早已有了准备,可还是被黑袍老头的无耻气得不轻,要是我还有力气站起来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给他来上一剑。 “小娃娃,别激动嘛!”黑袍老头一脸得意的看了我一眼,嘿嘿一笑后,继续说道:“本来要是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的话,我们三人看在无道真人的面上,放你一马也没什么的,可既然你身负那种东西,那就万万不行了,就算是无道真人立马出现,我们三个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还是要将你带走的,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们只是把你带走,不会要你的命,嘿嘿!” 我强忍心头的怒火,没有再和他们多废话,因为那根本没用,与其继续啰嗦,倒不如省些力气恢复体力。 我这一次的虚弱和上次不同,之前是因为宿魂尸吸收了厄源气息,诅咒的自愈效果被压制了,现在则完全没有这种掣肘,以我身体的自愈速度,只需半个小时不到,我就能恢复体力,到时候未必不能伺机逃跑。 想清楚了这些后,我顿时冷静了下来,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三个黑袍人见我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倒也不以为意,他们收起了凶尸掉落的半块土牌后,远远的避开我,也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 见此情形,我心说不好,知道他们打算杀人灭口,急忙大吼道:“住手,你要是敢杀了她们,我保证你们绝对不可能将我活着带出去。” 闻言,三个黑袍人都望向了我,见我的表情不像是在说笑,三人互相看了看,面上都露出了迟疑之色,最后,那妇人还是无奈的一招手,两黑气顿时又飞了回来。360文学网 “哼,看在你身上那东西的份上,老身先不杀她们,不过,嘿嘿,等会封印解开之后,你就会知道老身现在杀了她们对她们而言有多仁慈。” 妇人说完后突然冲着我诡异的一笑,舔了舔嘴唇,顿时让我心头涌起一阵凉意,但不管怎么说,她俩的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这让我心中稍安。 黑袍人接下来的目标正是核心封印之地,但由于我们之前搭乘的升降台已经岌岌可危,所以这次他们选择从地面过去。 临出发之前,黑袍人翻看了我的背包,将我得到的半块木字牌和半块金字牌都给拿走了。如此一来,所有的八卦牌全部集齐,五行归一,就剩下最后的一步了。 考虑到我对他们可能还会有些用处,黑袍老头将天启剑一并装进了我的背包里。说来也怪,没有被天启认可的人拿起天启非常吃力,可如果天启在我手里,别人再来背我,天启加上我的重量却不会发生变化,着实让人感到惊奇。 很快,我们来到了实验区,我本以为他们打算用我之前迫降的方式直接跳下去,可没成想实验区下别有玄机。 他们找到了一扇十分隐蔽的暗门,打开之后是一条螺旋形的石阶通道,一直往下,几分钟后,我们便回到了那些地下网道内。 黑袍人对这些网道十分熟悉,基本没费什么劲,便找到了木字通道。 在通道尽头的八卦牌凹槽前,黑袍老头将两半木字牌取到了手中,稍一靠近,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那两半木字牌就想磁石一样瞬间自动吸合到了一起,浮在了空中,还原成了完整的木字牌,不等老头动手,浮在空中的木字牌自己填入了石墙上的凹槽,顿时绿光大盛,八卦牌的光影浮现在了整面石壁上,同时从隧道里激射出一道绿色的幽光,填住了深坑五分之一的区域。 如此一来,深坑中的心脏已经有大半被红、蓝、绿三色光柱覆盖,同时心脏跳动的声音和频率也越发微弱了。 感受着这一切的变化,我心中暗喜,看来这三个家伙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是在重新封印而非解开封印,只要最后两枚八卦牌再填上,封-锁实验楼的阵法也就解开了。 三个黑袍人也颇为满意的看着深央的变化,并未发觉什么异样,于是我们重新回到网道,等再次走出时,已经到了刻有土字凹槽的隧道。 黑袍人如法炮制,很快土字隧道也重新封印了,最后只剩下金字封印了。 终于到了最后关头,我的心不免紧张了起来。 第二十六章 恶灵爆发 经过一番休整,此时的我已经恢复了不少体力,但为了麻痹三个黑袍人,我还是装成一副软蔫蔫的样子,继续让八字胡背着。 没过多久,我们进入了最后一条隧道,金字隧道。 看着眼前最后的一个封印凹槽,三个黑袍人和我一样全都激动万分,不过这一次黑袍老头却并没有急于动手。 他停在八卦牌凹槽前,面露迟疑之色,见他这副样子,我心中一惊,心说难道这老棺材发现了什么? 就在我心中忐忑不安,甚至恨不得立马从八字胡背上跳下来,抢过老头手里的金字牌马上完成最后的封印之际,老头突然回身对八字胡和妇人说道:“两位,不是我信不过你们,实在是此事非同小可,我必须向两位再确认一遍,附近的布置,是否已经全部妥当?” 听了老头的质疑,妇人和八字胡都有些不高兴了,那妇人的脸色当即一沉,冷哼道:“左护法,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虽是这次行动的领队,但你我三人同为圣坛祭司护法,谁也不比谁矮一头,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大可自己再去确认一遍。” 背着我的八字胡虽然没有说话,但同样冷哼了一声,显然,他对黑袍老头也有些不满。 见这两人都有些生气,黑袍老头连忙苦笑着解释道:“呵呵,两位实在是误会我了,你们应该也都清楚这封印下的东西有多可怕,我只不过是想谨慎一些罢了。” 黑袍老头这么一解释,妇人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八字胡也嗯了一声,算是表示理解。 “既然二位都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便要动手了,两位,准备迎接主神降临!” 黑袍老头话音刚落,手里的金字牌已经放入了凹槽,顿时金光大盛,最后一道光柱填满了隧道尽头的深坑,将那颗心脏包围其中,五个隧道内的八卦牌光影同时飞进了深坑,一层叠一层,五个不同的图案,五种不同的颜色最后重合成了一个九宫八卦图案,迅速放大,占据了整个深坑。 就在九宫八卦图案形成的一瞬间,八卦图四周的方位开始急速变动,乾位变离位,坤位变坎位,连带着其所属五行也完全变了。 起初我还能勉强看清五行和八门位置的变化,可到了后来,这种变化的速度越来越快,八个方位同时变换,而且这种变化一直不曾停下,将我也给完全绕晕了。 就在此时,急速变动的八卦图案瞬间覆压而下,竟烙印在了那颗巨大心脏之上。 顷刻间,深坑中的心脏时而被烈火焚烧,时而被荆棘缠绕,时而被金铁穿透,这边金铁刚一消失,汹涌的大水又至,随后又遭土埋。 总之,能遭受的折腾,那颗心脏都受了个够,就在这种复杂的折磨之中,巨大心脏嘭的一下,竟然炸裂了。 无数的心脏碎末四散飞溅,落得到处都是,黏黏答答,恶心得要命。 见此情形,三个黑袍人纷纷退进了隧道,远离了心脏爆炸能够波及的范围,一直到爆炸结束后,黑袍人才又重新回到了深坑边。 此时隧道里已经完全被一层碎掉的内脏铺满了,四周的墙壁上也溅得到处都是,可深坑内却干净无比,不,不应该用干净来形容,因为那深坑之下漆黑一片,竟好像根本没有底。无忧中文网 就在我心中万分疑惑之际,忽然,地面开始剧烈颤动,不,不只是地面,这里的整个空间都在剧烈抖动,并且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一阵让人心中发闷的低沉嘶吼。 循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我四下一看,骇然的发现那可怕的吼声竟来自黑暗的深坑底下。 我彻底懵了,心说被封印的心脏不是都已经被毁掉了么,怎么这下面还有这样可怕的动静? 正当我惊疑不定时,四周的震动猛然加剧,我们的头顶开始有石块坠落,见状,黑袍老头突然脸色一变,急喊了一声:“不好,那东西的动静太大,这里快塌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黑袍老头话音刚落,三个黑袍人立即转身打算离开,可就在此时,变故陡发。 只见深坑底下突然涌出了大量浑身包裹着浓郁黑气的半透明人影,面目狰狞,邪气滔天,竟与凤阳鬼校里的那些恶魂有几分相似。 那些亡灵刚一冲出深坑,没有丝毫停顿的径直朝我们扑了过来,最开始只是十几只,可随着涌出深坑的影子越来越多,亡灵变成了数十只,上百只,几千只…… 就算是我这种门外汉,也被这铺天盖地的亡灵吓得险些尿了裤子,黑袍人就更加了。 我们逃命般的冲进了网道,所幸深坑里冲出的无尽恶灵大部分都被心脏爆炸后四溅的碎肉吸引,停住脚步大嚼特嚼,为我们争取到了一些时间,可即便如此,就在我们刚冲进网道的瞬间,我们之前所处的位置便被恶灵潮水淹没了。 最后的那一刻,我看到了镶嵌有五块八卦牌的凹槽脱离了墙壁,带着五道不同的光华冲出了深坑。 我们虽然逃进了网道,但危机却并没有解除,无数的恶灵很快就追了上来,八字胡背着我落在了最后,而我又在他背上,顿时成了挡箭牌。 我能感觉到十几道冰寒刺骨的气息袭上了我的后背,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已经追上来的恶灵却发出了一阵阵凄厉的哀嚎,我下意识转头去看,正好看见不下四五只恶灵被黑色的火焰烧成了飞灰。 我一喜的同时,马上想到了天启,身后的那些恶灵在接连吃了天启的苦头后,绕过了我,全部扑向了八字胡。 那八字胡不愧是天巫教的祭司护法,在发现那些恶灵已经追上来后,二话不说回头张口就是一声大喝。 他这一道声音有些类似传说中的狮子吼,在这一道吼声中,扑向他的十几只恶灵顿时溃散殆尽。 然而可惜的是,恶灵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八字胡之前和凶尸缠斗时似乎已经受了不轻的伤,很快就坚持不住了。随即,他竟然像丢一个皮球一样把我往后一扔,自己跑了。 我完全没想到八字胡会突然将我丢掉,我猜他估计是打算让我给他拖延一些时间,不过可惜的是,天启专克此类邪灵,那些恶灵在经过我的时候,天启之上乌光大放,所有的恶灵顿时舍弃了我,朝着八字胡追去。 正当我心惊胆战的看着四周密密麻麻飞过的恶灵,不知所措之际,我左边一个分支网道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手,一把将我拽了进去。 第二十七章 阴谋 此时黑袍人已经走远,隧道内再次变得一片漆黑,黑暗中我也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拽的我,一惊之下,就想挣扎。 可就在这时,网道内亮了一道灯光,借着那光,我看清楚了将我拽进这里面的那人的脸,先是一愣,随后顿时大喜,因为那竟然是杨梦清。 “是你,你没事……” 我有些激动的想要问候,可杨梦清却突然捂住了我的嘴,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说道:“嘘,别说话!”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连忙点头表示知道,她的手这才松开,但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外面的网道岔口。 恶灵呼啸的声音离我们很近,两人都非常紧张,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然而我们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虽然大部分恶灵都被三个黑袍人吸引走了,可还是有一部分察觉到了我们的气息,沿着网道飞了进来,冲着我们龇牙咧嘴,露出不怀好意的狞笑,有几只则根本没有停顿,刚发现我们,便立即呼啸着扑了上来。 见状,我心中一紧,急忙翻出天启挡在前面,将身体里刚恢复了一些的元炁尽数注入剑身,将神器的威力催发到我现在能够催发的极限。 还没等我有任何动作,扑上前来的那些恶灵已经到了我跟前,几乎同时,被我激发到极限的天启剑身骤然散出一阵强盛的乌光,恶灵恰于此时扑进了乌光里,连一声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全部消散于无形。 剩下的那些还没有来得及扑过来的恶灵看到这一幕后,像是见了最可怕的天敌一样,纷纷尖叫着逃离了我们所处的这条网道。 这还是我第一次尽全力催动天启,没想到竟然会有这般效果,而且这还只是催发状态下的效果,我根本还没来得及出招,恶灵就已经被吓退,这实在是我没有料到的。 不过虽然还没来得及使用,可我的元炁的确是被抽空了,身体顿时软了下来,杨梦清急忙扶住我,一边问我要不要紧。 我摇了摇头,正想说话,四周的震动忽然加剧,网道开始出现坍塌的情况。见状,我们两个的脸色都是一变,杨梦清二话没说,一把将我背了起来,迅速朝着网道的另一头奔去。 此时的杨梦清身上穿的全是我和雪梨的衣服,她身体的高温异变已经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那场异变的作用,此时的她无论体力还是身体敏捷程度都远超一般人,甚至比我还强。原本我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可看到她背着我也如此轻松后,也就厚着脸皮没再拒绝。 网道的坍塌越发剧烈,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可偏巧这里的复杂超乎想象,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再去绕路,然而奇怪的是,杨梦清似乎对这里十分了解,遇见岔道果断选择,一点也不犹豫,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这不禁让我有些纳闷,于是忍不住问道:“这些网道很复杂,简直就是个迷宫,你有把握吗?” 杨梦清一边躲避着头顶掉下的落石,一边回道:“嗯,这里确实很复杂,不过有它给我们带路,不会有问题的。” “它?带路?”我一愣,左右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顿时有些不解。 “哦,我忘了,你看不到它!”杨梦清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语气异样的说道:“记者哥哥,之前,我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后来,我发现我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什么意思?”我问。 杨梦清叹了口气,用略带担忧的语气将她身上的变化告诉了我。 原来,杨梦清身上的这种异变从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了。 当初我们离开凤阳回到成都分手后,刚过了半个多月,杨梦清的身体就会时不时的变热,只是那时候的热没有今晚的这么夸张,所以她当时并没在意,只当是生病了。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月,直到一次意外的发生,情况才突然恶化。 大约一个多月前,杨梦清在同雪梨逛街的时候,一辆失控的车子突然冲入步行街,向着她们急撞而来,就在两人的生命受到威胁之际,杨梦清身体高温的情况又发生了,而且这一次的情况远超以往。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被那种高温烧得昏迷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医院,身体的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 后来雪梨告诉她,说当时那辆失控的车子在撞到她的瞬间,竟然被生生逼停,在车子停下后,她也随即晕倒在地。 雪梨都被急哭了,等救护人员赶到时,他们骇然的发现杨梦清的身体简直就像一个大火炉,烫得离谱,就连她身上的衣服都被烤焦了,最后还是众人弄来了大量冰块,这才将她搬上了救护车。 说来也奇怪,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杨梦清身上的高温自己退了下去,等抵达医院时,她的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而且她浑身一点被撞的痕迹都没有,反而是那张失控的车辆损坏严重。 据警方事后调查,事故的原因是车主突发心脏病死亡,这才导致车辆失控伤人,不过当听了雪梨的目击证词后,调查的几位安全专家谁也不信,认为那实在是太离谱了。 杨梦清在一天后便出院了,还和以往一样,不过她以前的那种时不时的高温现象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雪梨出事,杨梦清趁夜进入实验楼救人,之后发生的事情倒是和那藤蔓怪叙述的相差不大,唯一的区别是,那个雪梨不是本人,而是藤蔓怪伪装的。 当时杨梦清的身体确实发生了异变,但却并没有失去理智,在消灭了石怪得到半块金字牌后,藤蔓怪趁机偷袭了杨梦清,不过她却低估了变异后的杨梦清的厉害,反而落入了下风。 凑巧我在这时候赶到,看到她的模样后发生了误解,反去帮那假的雪梨,而假雪梨抓住时机,重伤了杨梦清。新城 了解了事情的复杂经过后,我一阵咋舌,杨梦清告诉我,上一次的车祸过后,她就发现了自己的身体产生了某种变化,各方面的能力都得到了极大的强化,比如她可以轻松的从一楼跳到三楼的高度,比如她的皮肤在被割破后,几秒的时间内便可以恢复如初。 然而这些都还不是最主要的,最让她害怕的是,就在车祸后不久,她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然可以看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可怕东西。 由于之前和我们一同经历过许多事情,所以杨梦清对这些东西已经有了不少的了解,所以当她发现自己可以看到那些非人的东西后,第一时间想到了道士当初说过的阴阳眼。 听她说到这,我蓦然一惊,忽然意识到了她方才说的那个带路的‘它’是什么东西了。 我急忙摸出手机,打开相机一看,果然,在我们前方的黑暗中隐约有什么东西,在我看向它的时候,它突然转了过来,我马上看到了一张巨大的惨白人脸,顿时吓了一跳。 “是它,它没死?”我惊呼一声,因为此时在我们前面带路的,竟然是β区的那张惨白人脸。 当时在β区那鬼脸被我的半吊子真言震散,我以为它已经消失了,没想到它竟然在这里出现了,而且看样子杨梦清似还认识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它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给我们带路?” 杨梦清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问道:“记者哥哥,行政楼大厅里的那份公-告你应该看过了吧?” 我嗯了一声,然后她又接着问:“这么说来,你应该也看到过天通大师留下的那份文件了吧?否则你也不会去找那些八卦牌。” 我感觉她的语气有些不对,忙问:“我确实看过那份文件,而且还是那个假的雪梨引导我找到那份文件的,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说话间,我们在那张鬼脸的带领下,已经走出网道,出现在我们眼前的,竟然就是前不久我们刚使用过的升降台。 鬼脸停在原地不动了,杨梦清看了看已经近乎报废的升降台,深吸一口气,对我道:“没有时间了,只能赌一把了!” 说着,她也不征询我的意见,果断的站了上去。 此时已经不只是网道了,就连我们现在身处的区域也开始了崩塌,已经没有别的退路,杨梦清当即拉下了开关。 升降台发出一阵咯咯声的声响,晃晃悠悠的往上升去,可速度却慢得让人没脾气,这时候我的身体有所恢复,便让杨梦清将我放了下来。 升降台缓慢的爬升,头顶不时有钢丝崩断的声音传下来,那是牵引升降台的钢线断掉的声音。 此时此地,这应该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恐怖的声音了,这声音每响一次,我的心便跟着抽搐一下。所幸,升降台的状况虽然不妙,但我们已经距离顶端没多远的距离了。 也许是地下发生崩溃的位置距离地面太远的原因,升降台越往上,四壁的震动就越弱,到了接近地面的高度时,那震动已经微不可闻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到顶,突然,一声巨大的崩断声响起,紧接着我就感觉自己开始急速往下坠落,牵引升降台的钢索终于还是断了。 就在我们刚开始往下坠的时候,我两手握剑猛地往升降通道侧壁的岩石上一插,天启顿时刺入岩壁大半,吊住了下落的我,而杨梦清的举动则更加惊人,在我们脚下的平台开始下坠的刹那,她猛的一蹲,腿上一发力,整个人嗖的一下跳出了升降通道。 在她上去后不久,一根锈得不成样子的铁链便垂落了下来,杨梦清从上方探出头冲我喊道:“快抓住!” 闻言,我急忙抓住铁链,同时将天启拔了出来,上面的杨梦清再一点点把我拉了上去。 回到升降台顶端的那间地下室后,我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体力再次被耗光,脱力的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了。 杨梦清也坐了下来,惨白巨脸则静静的漂浮在半空,掩映在黑暗里,我想起杨梦清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杨梦清看了看狼狈的我,苦笑道:“记者哥哥,你说得不错,确实有问题,其实,那份文件只不过是一个阴谋,那个天通大师,他才是一切的幕后黑手。” “你说什么?”杨梦清的话让我彻底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杨梦清见我不信,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是真的,那份文件我也看了,同样是假雪梨引导我发现的,如果不是我后来遇见了它,”说到这,杨梦清指了指一边的惨白巨脸,接着说道:“如果不是它将真相告诉了我,我也打算按那份文件的引导去开启封印的。” 杨梦清这些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我连连摆手:“停,等一下,你是说,聚齐五枚八卦牌,最后并不是重新封印,而是解除封印?还有,那玩意到底是谁,它为什么会知道这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一口气问出这么多问题,人家只有一张嘴,这样吧,先说你的前两个问题,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那份文件里的指引的确是解除封印的,刚才的异变你也看见了,那种情况,怎么可能是被封印的样子? 至于它的身份,你绝对猜不到,你还记不记得大厅公-告里说过的那个实验,它就是主导这个实验的那位教授!” “啊!怎么会是他?”我惊得嘴巴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看看杨梦清,又看看黑暗中的惨白鬼脸,一脸的难以置信。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杨梦清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我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当初的实验事故并非意外,而是有人从中搞鬼,这才导致了意外的发生,而这个捣鬼的人,不,应该说组织,正是支持教授进行此项实验的那个神秘势力。 第二十八章 八门煞阴 十几年前,教授在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发现了一次车祸中发生的灵魂交换现象,两名伤者的记忆和情感互相替换,但他们本人对此却一无所知。 自那以后,教授便无法自拔的沉迷到了灵魂的研究当中。后来,在一些奇遇下,他还真的得到了一些研究成果,成功解读出了部分灵魂分离的密码。 当教授兴高采烈的向外界公布其研究成果时,却遭到了无数的质疑和嘲讽,不少人甚至还骂他是个骗子,神棍。 面对这样的结果,教授备受打击,与此同时,l大也因外界舆-论准备停止对教授研究的资金支持。 双重打击之下,就连教授自己也对这项研究产生了动摇,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神秘组织找到了教授,它们不仅承诺提供教授研究所需的所有经费,而且还提供了大量和灵魂相关的资料。 这突然出现的转机让教授万分惊喜的同时,心中也涌起了强烈的疑问,因为这个神秘组织提供的资料,竟比他此前研究得出的成果还要深奥全面,而且这个组织对教授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在研究成功后,必须用此项技术帮助其从一个混杂的灵魂体中分离出另一个纯粹的灵魂体。 对于如此简单的一个要求,教授欣然的接受了,可他却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要求,不仅要了他的命,还将整个实验楼变成了一个地狱般的囚笼。 在神秘组织的全力支持下,教授的研究很快取得了突破,进入到了最后的实验阶段。 一开始的几项试验都很成功,很快,实验进入了尾声,验证此项研究是否成功的最终实验也定下了日程,也就是我在实验楼大厅看到的那份通知。 原定用以进行实验的实验对象正是最初那两名交换了灵魂的车祸伤者,实验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将两人交换的灵魂自躯体分离而出,然后再将其对调还原。 可就在实验即将开始之际,那个神秘组织却临时要求将实验对象替换成另一个他们带来的人。 面对如此荒唐的要求,教授自然不同意,可当时的实验室全被神秘组织控制,在这些人的威逼下,教授只得同意了他们的要求。 灵魂分离实验就在这样草率替换实验对象的情况下开始了,其后发生的意外也证明了这样做的错误性。 就在分离实验进行到了尾声,即将成功之际,意外发生了。 从那名实验对象身体中分离出的可怕东西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实验尚未成功,实验对象便被分离出的那个东西一口吞掉了。 分离出的灵魂反而吞掉了作为宿主的实体身躯,这简直让人无法想象,紧接着,惨剧便发生了。 那个神秘组织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在局面失控后,他们便组织起人手封锁了实验室,试图抓住那只失控的魔鬼。 不过可惜的是,那些人虽然厉害,可在实验制造出的魔鬼面前完全不值一提,几分钟不到,神秘组织的人便被屠-杀一空,且死状凄惨,碎肉和鲜血几乎将四周的墙壁都染成了红色。好中文吧 在杀光了那些人后,魔鬼并未罢手,实验室里的所有研究人员,包括教授在内,无一例外,全部惨死。 也许是因为那只魔鬼的原因,惨死后的教授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不只是他,所有死在魔鬼手里的死难者全部变成了类似的灵体,只是他们的形态各异。 然而即便是死了,他们的亡灵同样不得安宁,即便已经变成了鬼魂,可在那只实验制造出的魔鬼面前,他们仍旧战栗,更为可怕的是,那只魔鬼专以鬼魂为食。 所幸的是,那只魔鬼无法离开当初的那台实验设备太远,否则它的力量便会衰竭,这可能和当初实验没有完全成功有关。 然而就在实验出事故的第二天,实验楼诞生了八只邪灵,它们成为了魔鬼的爪牙,四处抓捕楼内其余鬼魂。 如此一来,躲藏在楼内的其余亡魂再也无法立足,很快,类似教授这样的鬼魂开始准备逃离这个地狱一般的地方,也就在这时,所有的鬼魂骇然的发现整个实验楼都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封锁,它们根本没办法离开。 与此同时,一个道人出现了。 此人正是那位天通大师,名义上,他是学校请来做法安宅的高人,可实际上,此人正是那个神秘组织的成员。 因实验失败,参与实验的人全部死于非命,一直没有等到结果的组织只能再次派出人手进入实验楼探查情况,也就是这位天通大师。 这些内容都是成为鬼魂后的教授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 那只因实验失败而产生的魔鬼似乎对神秘组织十分重要,天通大师在发现实验楼内的情况后,为了改变实验失败的结果,布置下了一个十分阴毒的法阵。 利用这个法阵,他们打算把灵魂分离实验的失败品——那只魔鬼,连同实验楼内所有的亡灵一同封印,借助阵法的力量,强行将所有亡灵和魔鬼融合在一起,经过十几年的滋养后再解除封印,就能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这个恶毒的法阵,便是如今封住了整个实验楼的阵法,其名,八门煞阴阵。 听到此处,我蓦然一惊,忍不住问出声来:“八门煞阴阵?不是八门缚鬼阵吗?” 杨梦清摇了摇头,说八门缚鬼阵是天通大师设下的圈套,因为八门煞阴阵炼化所有亡灵需要很长的时间,他无法肯定这十几年里阵法会不会出现松动,之所以留下八门缚鬼这一迷雾,就是为了防止组织之外的人先一步发现这里的秘密。 天通大师在八门的每一个区域都留下了同样的文件,为的就是误导他人解除封印。 杨梦清告诉我,她在被我和假雪梨打伤后便遇到了教授的亡灵,教授把一切都告诉了她,她原本打算阻止我的,没想又发生了意外,为了救出雪梨等人,她身体的异变加剧,直刚刚才恢复了正常。 第二十九章 力破八门(一) 清醒之后,杨梦清从雪梨那听说了之后发生的一切,当得知我已经拿到了五分之三的八卦牌后,心急如焚的她立即离开了实验区,想要阻止我。 可惜的是,她找遍了实验区,并没有发现我的踪迹,可就在此时,行政楼的方向传来了巨大的响动,她立即赶了过去,正好看到了我消灭凶尸的一幕。 当时的情况十分复杂,三个黑袍人都在场,边上还有两个昏迷的女孩,而我也失去了行动力,这时候就算出手,杨梦清的胜算也不大,于是她便暗中跟在了我们后面。 在黑袍人带着我一一解除封印的时候,杨梦清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于是返回了她们之前藏身的那间房间,通知雪梨到行政楼救人,她则再次回到地下,隐匿在暗中伺机救我,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我听得目瞪口呆,心里更是有一种吐血的冲动。 “嘶,这么说来,我这一晚上净让人耍了?” 杨梦清一脸苦笑的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叹了口气,看了看半空中教授的鬼魂,又看了看杨梦清,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惜啊,要是能早一点知道真相,我们还能尝试着毁掉一两块八卦牌,现在封印已经解开,里面的东西也全放出来了,这该怎么办才好?对了,要不你问问教授?” 说着,我指了指漂浮在半空的惨白巨脸。 杨梦清先是一阵迟疑,想了想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顿时来了精神,一下坐了起来,说实话,我真有些好奇杨梦清和惨白巨脸究竟是如何沟通的。 然而很快我就失望了,因为杨梦清啥也没做,只是对着半空的巨脸问了一句:“教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怎样才能离开?” 说完,杨梦清也不去看那巨脸,只是低下头自顾自的去玩她的手机去了。 我感觉有些奇怪,凑过头一看,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杨梦清将她的手机调到了编辑短信的状态,然后就松开手不动了,紧接着,离奇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发送框内开始自动编辑文字,看那内容,竟正是回答杨梦清问题的。 我盯着那不断出现的文字,目瞪口呆,感情他们之间就是以这种方式交流的? 发送框内的文字出现的速度很慢,显然教授对这种打字方式并不太适应,大约一分钟后,他终于打完了他要说的话。 发送框内仅有三十来个字,内容如下:封印虽解,但阵法还未破去,放出的不是魔鬼,一刻钟内取出八卦牌,尚可挽救。 我一看,不由愣了愣,然后忍不住问道:“教授,那些地下设施已经塌了,我们根本进不去,怎么取那八卦牌?” 我刚一问出,发送框内又开始出现文字:不必回去,阵法已乱,八门错位,已不在原处,需要你自行寻找。大夏中文网 看到这几行字,我顿时想起之前确实看到嵌在石壁内的八卦牌连同凹槽一齐飞走了。 一刻钟,也就是十五分钟,在十五分钟内取出五块八卦牌,如果是我和杨梦清分头行动的话,未必不能办到。 想到这,我当即站了起来,可想了想后,我还是又问了一句:“教授,那个魔鬼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一次,发送框内久久没用动静,我有些失望,正打算立即行动时,杨梦清却拉住了我,我回头一看,只见发送框内多出了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字:聻。 等我和杨梦清回到地上后,眼前的情形让我们大吃一惊。 升降台所在的那间地下室上方应该是a区大厅才对,可眼下我们看到的却不是a区大厅,甚至根本不是我们之前待的那栋楼。 四周既没有墙壁,也没有窗户,地板、楼梯全部消失了,根本看不到任何建筑,只有无数颜色各异的符号流动而成的隔阂。 我认得这些符号,这些就是八卦牌上外两圈的那种神秘符文,呈现出金、绿、蓝、红、黄五色,五色符文重复流动之下,形成一道道线条,纵横交错之下,竟在眼前这片黑暗的世界里切割出了一个巨大的迷宫。 符文迷宫四通八达,暗含八门排列,每一个交叉口便有代表一门的文字,而一门又有四个方向的支道,八门总共就有三十二个支道,并且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由于整个符文迷宫是由流动的符号组成,八门的排列始终都在变化,也就是说,就算我站在原地不动,可能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休门,几分钟后便成了杜门。 这样一来,想在这迷宫内找到五枚八卦牌,要么运气爆棚随便乱撞都能看到,要么倒霉到在里面转上一辈子也遇不上一枚,这些都是有可能发生的。而今,我们只能期待前者,因为给我们寻找八卦牌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不到十五分钟了。 我们不敢再耽搁,当即各自选了一个方向找了出去,时间有限,我只能用跑的。 也不知是我的运气好,还是这符文空间远没有它看上去的那么巨大,我才跑出去不到十米,看到伤门的交叉口后选择了左边的支道,才跑出去没几步,一块散发着土黄色光芒的八卦牌出现在了我眼前,是土字牌。 我见状大喜,慌忙将其从符文组成的墙壁上扣了下来。 正当我惊喜万分的想要继续寻找其余八卦牌时,惊变发生了。 只见被我抠出的那枚土字牌突然在我手中碎裂了,还没等我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一颗青面獠牙的脑袋和一团黑气缭绕的头发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赫然是之前死门和生门里的凶尸头颅与不死鬼。 这两只邪灵刚一出现,立即凶焰滔天的扑向了我。 见状,我不敢怠慢,慌忙横剑一挡,凶尸的獠牙和不死鬼的头发顿时全撞到了剑锋之上。 由于之前吸收了我体内所有的元炁,所以天启一直处于被激发的状态,虽然这一下我只是被动防御,可那两只邪灵本体接触到天启后,还是被灼烧的冒起一阵黑烟,尖叫着后退开去。 第三十章 力破八门(二) 事发太突然,我完全没想到已经被封印的邪灵这会儿又出现了,而且看上去比之前还要凶恶三分,当即萌生了退意。 至少不能在这里面跟它们纠缠,一来我的时间不多,二来我虽然有神器护身,但重新出现的邪灵似乎跟之前的有些不一样了。 两只邪灵被天启灼伤的地方黑气一转之下,竟立即恢复了正常,而且恢复后的它们似乎比刚才还要凶恶几分。 屋漏偏逢连夜雨,眼下糟糕的情况还远不止此,除了两只邪灵外,符文组成的墙壁上被我扣掉了土字牌的凹槽也发生了异变。 失去了八卦牌后,那凹槽里顿时变得一片漆黑,紧接着大量半透明的恶灵蜂拥着挤了出来,四下飞散。 单单那两只邪灵就已经不是我能搞定的了,何况现在又多出了这么多恶灵。我再不犹豫,转身拔腿便跑。 好在这里的符文迷宫针对的不止我一个,一通狂逃之后,就连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拐了多少个弯,路过了几个交叉口,身后追杀我的不死鬼和邪灵尸头已经不见了,不过那些恶灵却依旧紧追着我不放。 五色符文组成的墙壁对这些恶灵而言根本形同虚设,它们能够轻易的从中穿过。有时候我刚拐过一道弯,还没等跑出去几步,前一秒还追在我身后的恶灵径直透过符文墙壁突然就出现在我的前方,形成夹击,让我不得不停下。 虽然有神器在手的我不怕恶灵的攻击,可架不住它们神出鬼没的搞偷袭,猝不及防下,身上还是被咬出了很多伤口,最为关键的是时间被拖延了。 再这样下去,别说找到其余几枚八卦牌了,能不能在这片空间里坚持下去都还两说。 我心中焦急万分,一边将咬在身上的恶灵劈成飞灰,一边加快脚步,希望能快些找到剩下的八卦牌,只有这样,我才能摆脱眼下的危局。 大约又过了两三分钟后,我看到了休门,不加思索之下,我选择了直行,没想到才冲出去七八米不到,就再次看到了左侧的符文墙壁上有一枚正散发着火红色光芒的八卦牌,是火字牌。 我顿时惊喜万分,回头连劈几剑,将追得最紧的几只恶灵斩成飞灰,然后迅速抠出了嵌在符文墙壁里的火字牌。 因为刚才的经历,这次我早有了准备,在抠出火字牌的瞬间便将之扔了出去。 果不其然,火字牌尚未落地,便蔓延出了无数裂纹,最后啪的一声裂成了无数碎块,紧接着四周的温度开始急剧升高,一大团蓝色火焰顷刻间席卷了我刚才所处的位置,要不是我早有准备,已经跑了出去,恐怕这时候已经被烧成灰了。 符文通道里的火焰一番肆虐后,很快收拢,最后变成了那只火焰怪物。 火焰怪物刚一出现,立即暴怒的大吼一声,一双血眼马上盯住了已经逃出去很远的我。我爱 即便相隔很远,我仍旧能感受到它眼神里的愤怒,心头一跳,再也不敢停留观望,立即拔腿跑路。 火焰怪物的出现给我带来了一个不小的惊喜,就在它被放出的同时,席卷了大半条符文通道的蓝色火焰正好烧到了紧追我不放的恶灵,将不少恶灵直接被蓝焰烧成了飞灰。 这一情况激怒了后方蜂拥追来的恶灵大军,连带着火字牌凹槽里新涌出的恶灵也给得罪了,它们竟放弃了追我,反而把火焰怪物围了起来。 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当然也有可能恶灵和邪灵并非一伙,不过这些都不是我该关心的了,趁着它们双方内讧,我正好脱身。 甩掉了恶灵这个大-麻烦,我顿时轻松了很多,不再像刚才那样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开始有意的选择前进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前两块八卦牌耗尽了我所有的运气,当我刻意选择方向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反而什么都没发现,倒是又碰上了不少恶灵,身上添出了许多新伤。 此时距离一刻钟已经只剩下不到五分钟了,我一头的冷汗,也不知道杨梦清是否有发现,不过符文迷宫既然没有消失,那就说明即使杨梦清有发现,也绝没有找齐剩下的三块八卦牌。 时间所剩不多,不能再这么找下去了!我停下了脚步,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回忆之前的两块八卦牌是怎样找到的。 符文迷宫内的情况看上去都相差不多,因为那些形成迷宫的符文我根本不认识,自然无法区分,不过我倒是隐约记得,第一块土字牌是在伤门附近找到的。 伤门属木,居震位,按说伤门应该找到木字牌才对,可我找到的却是土字牌,与其属性完全扯不上关系。 第二块找到的是火字牌,八门里五行属火的是离门,但火字牌却是在休门附近发现的,同样与其属性不合……等等,当初五枚八卦牌复位之后曾经出现过异象,五枚八卦牌重叠在了一切,汇集成一面九宫八卦图,我记得清楚,当时那八卦图上的所有门位全部发生了改变,但其所属五行却未曾变动。 倘若这里的迷宫的八门也和那八卦图一样,门位变换了,但五行却还保持原样的话,情况就糟了,因为那种变动毫无规律可循,我还是只能凭运气乱闯,能否找齐剩下三枚八卦牌全凭运气。 我心念急转之下,忽然又有了一个发现。 伤门属木,我找到了土牌,休门属水,我却发现了火牌,嘶……他娘的这会不会和五行之间的生克有关? 伤门属木,木克土,然后我发现了土牌,休门属水,水克火,结果我找到了火牌…… 嘶,好像真有这么点意思,如果五枚八卦牌的位置真是按照这种规律分布,那找起来可就简单多了,我只需按照五行生克的规律来寻找对应的门位,重复的便无需考虑,这样至少能省下一大半的功夫。 想到这,我心中激动之下,当即开始行动。 第三十一章 力破八门(三) 五行生克当中,木克土,水克火,土字牌和火字牌已经被我毁掉了,那接下来属土的杜、伤二门以及属水的休门便不用再考虑,八门一下便排除了三门。 接下来的时间,每当路过这三门,我就直接绕过,很快,我便找到了开门所在的分叉口。 开门属金,金克木,如果这里有八卦牌存在的话,应该就是木牌。不过可惜的是,在开门的四条岔口附近我都没有找到八卦牌,如此一来,木字牌应该是在同样属金的惊门。 眼下摆在我面前的有左右前三条路,开门居乾宫,乾宫居于西北,与之相对应的是东南方向的巽宫杜门。 换一种更容易理解的说法就是,我现在正处在西北方位,正前方的那条路是通往东南方位的杜门的,那是已经被我排除掉的一门,而我左边的那条路则是正北方位的休门,同样已经被我排除了。 如此一来,就剩下右边的那条路。 右侧的路通往正西方向的惊门,惊门居兑宫,五行属金,如果我之前发现的规律真的有效的话,木字牌一定就在惊门附近。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我立即开始行动,直奔右侧的符文通道而去。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原来看似庞大无比的迷宫,其实就是由八门相互连接交错给人的一种错觉,它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大,找到了规律之后,我只用了十几秒的时间便从开门赶到了惊门。 在惊门附近,我果然找到了那枚散发着氤氲绿光的木字牌。 到此为止,五枚八卦牌已经被我找到了三枚,就算杨梦清一枚也没找到,只要我按照发现的规律继续找下去,最多四分钟,我就能把余下的两枚八卦牌也找出来。 此时距离一刻钟还剩下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只要我的动作再快一些,应该还是来得及的。 按照前两次的经验,取出木字牌后,我立即将之扔了出去,然后毫不犹豫的冲进了最右侧的通道,根本不去看木字牌里释放出的两只邪灵。 按照八门方位排列,最右侧即西南方位,正好通往死门。死门属土,土克水,水牌很可能就在死门。 很快,我抵达了死门。 在死门附近,我找到了水字牌的嵌槽,不过凹槽里的水字牌已经不见了,我赶到的时候,正好撞上一大群刚从凹槽里钻出的恶灵,吃了一番不小的苦头后,才最后依靠着天启剑的神威杀出了重围。 水牌已经被人取出了,不用想,我也知道是杨梦清干的。既然已经在死门发现了水牌,同样属土的生门就没必要再去了,于是我狼狈的逃往离门方向。 最后的一枚金字牌,就在离门。 此时,距离一刻钟已经只剩两分钟了。 我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赶往离门,可就在我赶路的时候,让我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110电子书 由于时间紧迫,再加上我也不一定打得过对方,所以之前那三枚八卦牌里释放的五只邪灵一直没有处理,它们一直游荡在符文迷宫里。之前可能是我的运气好,一直没有碰上,可现在,这个隐患终于变成了一个大-麻烦,就挡在我通往离门的道路上,最为要命的是,它们,似乎联手了。 几乎在我看到它们的一瞬间,它们也发现了我,五只形态各异的邪灵齐刷刷的盯住了我,那种让人心头发寒的气势压得我简直无法呼吸。 也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五只邪灵里的藤蔓怪和妖花之灵率先发难,从我脚下的黑暗中突然钻出了一条手臂粗细的老藤,瞬间将我的脚给缠住,与此同时,我周围的空气里忽然散发出一阵迷人的芬芳气息,似乎是某种花香。 就在我闻见这香味的瞬间,无数茎蔓从我的身体里长了出来,迅速结出花蕾,然后伸展开花瓣,开出了满身的颜色鲜艳的妖异花朵,浓郁的香味呛得我简直无法呼吸。 这一系列的攻击丝毫征兆也没有,尤其是我身上绽开的那些鲜花,简直妖异得离谱,根本没有防备的可能。 说起来复杂,可这一些列事情都是在一瞬间内发生的,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双脚已经无法动弹,呼吸也开始不畅,很快有了窒息的感觉。 我心中惊慌之下,连连挥剑一通劈砍,将缠住我双脚的藤蔓斩断,然后又伸手去扯身上开出的那些妖异花朵。 一扯之下,一股钻心的疼痛差点让我尖叫出声,那些花朵竟好似真得是从我血肉里生长出来的一样,我连忙停下去拔的动作,该用天启的剑刃去烫那些花朵。 这样确实有用,那些妖花刚一碰到天启,立即冒起黑烟,然后迅速萎缩下去。 见此情形,我心中微松,可还没等我把身上的妖花祛除干净,更多的藤蔓从地下钻了出来,直奔我而来。 我急忙四下闪避,这时候剩下的那三位大哥也终于行动了。 紧随着通道里钻出的藤蔓之后,无数头发丝组成的触手一样的东西朝着我飞速穿刺而来。 单是那些藤蔓就已经让我疲于应付,眼见这么多头发袭来,我大惊的同时,再也顾不得耗不耗费元炁了。我屏息凝神,调动丹田内的元炁,同时于脑海深处观摩那前三道剑印图。 自得到阳老道传法后,我能看到的剑印图始终只有前三道,而真正能使用的则只有第一道,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在这前三道剑印上徘徊,早已烂熟于心。 可由于在鲛人湖的石岛上第一次使用剑印时,我丹田里的元炁就被一抽而空,所以之后我就没敢再使用过剑印,可眼下,不用真的不行了。 我观摩着剑印,同时引导丹田内的元炁以和剑印一致的频率震荡,就在此时,我手中的天启剑似乎感应到了这股能量震荡的频率,竟也开始以同样的频率嗡鸣了起来。 一眨眼的功夫,天启嗡鸣的频率便和我体内元炁的震荡达到了一致,这一瞬间,我的身心都达到了一种难以言述的玄妙之境,心随意动之下,天启本能的一剑斩出。 顷刻间,逼至我身前的无数藤蔓与头发,还有那躲在藤蔓之后,鬼鬼祟祟准备偷袭的邪灵头颅全染上了一层灰黑色的火焰。就连待在很远的地方未曾出手的火焰怪物,它的身上也没来由的多出了一圈黑色火焰,竟直接无视它身体外笼罩的蓝色火焰,直接灼烧在了它的本体之上。 明明什么也没斩出,却有这般惊人的奇效,我顿时瞪大了眼睛,对这第二道剑印的神奇力量简直震惊得无以复加。 五只怪物遭到天启斩出的黑火灼烧,自身难保,虽然没有直接消散,却也没空再来管我,我见状一喜,刚想绕过它们冲出去,不想四周的符文迷宫骤然一颤,竟开始迅速收缩起来。 第三十二章 凶聻现世 变故突发,四周的符文迷宫突然开始收缩,同时不知从哪传出了一阵沉闷的钟声,随即整个符文迷宫的上空出现了一团超级巨大的红云漩涡。 见此情形,我顿觉不妙,一看时间,心里不由就是一凉啊!原来就在我和五只怪物纠缠的时候,一刻钟已经到了,而我并没能在时间内取下最后一枚金字牌。 虽然惨白巨脸没有告诉我们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此刻迷宫发生的变化显然与此有关,我的心顿时忐忑了起来。 符文组成的墙壁开始合拢,虽然缓慢,但如果不想办法离开的话,最多三分钟,我就会被合拢的墙壁碾成肉饼,而且这种合拢根本无法阻止,因为即便以天启的锋利,也无法损伤这些符文墙分毫。 跑!我脑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字,顿时什么都不管了,可是我该往哪跑呢?整个符文迷宫一环紧扣一环,无休无止,不管跑到哪,也还是出不去啊! 他娘的,不管了,都已经到这了,先去景门看看。 想到这,我当即赶往了景门,景门居离宫,五行属火,火克金,最后一枚金牌就在景门。 虽然时间已经到了,但我心中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期盼拿掉最后的一枚金字牌会起些作用。 此时符文迷宫上空的血云漩涡已经膨胀到了与天一样大的规模,当然了,并不是说血云漩涡真有天大,而是那漩涡此时盖住了我仰头能看到的所有区域。 一股庞大的吸力从翻卷的漩涡内传出,顿时无数半透明的恶灵从符文迷宫的各个角落升起,发出尖锐难听的哀嚎,被漩涡的可怕吸力强制卷入血云当中。 另一边,五只被黑火灼烧的邪灵同样惊恐的望着头顶的血色漩涡,甚至忘记了它们身上还有天启斩出的黑火。 我飞快的绕过它们,同时也对那血色漩涡升起了一股恐惧。我很难形容此刻的这种感觉,我恐惧鬼魂,哪怕是一般的鬼魂,就算已经有了天启护身,我依然害怕。 这和懦弱无关,而是人生来就具有的本能,已经根植在了灵魂当中,哪怕是那些得道高人,也同样存在这种本能,只是他们的能力强过了本能的恐惧,所以他们在面对鬼魂时的恐惧便被无限缩小了。 可这并不代表没有恐惧,人畏鬼,这是一种不可磨灭的本能。 然而此刻那血云给我的感觉,不是那种面对鬼魂时的恐惧,而是一种比恐惧还要更高层次的情绪,无法用言语来描述,但这种感觉,让我非常不舒服。 血云漩涡翻滚咆哮,越来越多的恶灵被其散发出的吸力卷入其中,化作漩涡的一部分。 可奇怪的是,吞噬了如此多恶灵,血色漩涡非但没有扩大,反而愈发凝聚,最后竟变成了一团巨大的眼状殃云。 巨眼怒目而睁,眼球便是那漩涡,很快,那股吸力已不仅限于吞噬恶灵了,那五只邪灵的身体也开始受到吸扯,扭曲变形,似要随着那些恶灵一齐升天,卷入天穹之上的邪眼漩涡之内。 我只觉头皮一阵发麻,我同样感觉到了邪眼内散发出的强大吸力,有种浑身灵魂都要被抽出的感觉,不过好在天启乌光一转下,这种感觉便消失不见了。 不过我却更加惊惧了,爆发出身体的极限速度朝景门赶去。 让我感到惊喜的是,在我抵达景门后,正好看见了杨梦清,她已经先我一步抵达了景门,正和水牌封印的那只鬼影对峙着。 不过那鬼影此时同样受到了邪眼的影响,自身难保,已无暇顾及杨梦清。 在我看到杨梦清的时候,她也看到了我,我刚想问她有没有事,可目光一下扫到了就在她身旁的金字牌,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变成了:“快,把它取出来!” 杨梦清的反应很快,我话音刚落,她已经动手了。 杨梦清奋力扣了几下,竟然没有扣动,我心急之下也上前帮忙,可没想到那金字牌好像浇筑了铁水一样,根本取不下来。 此时符文通道已经缩小了近半之多,顶多能再撑个一分多钟。 见那金字牌当真无法取下,我一发狠,也什么都不管了,让杨梦清退后,调动丹田内所剩不多的元炁,催发了脑海里的第一道剑印。 第一道剑印催发出的是一道剑罡,我在鲛人湖中心的石岛上使用过一次,当时是我生平第一次使用元炁,虽是第一次,可威力却是惊人的,既然这金字牌无法抠出,索性直接把它毁掉。 随着第一道剑印中的剑式舞尽,剑锋上传来了强大的阻力,我体内元炁猛然灌入,剑锋顿时破除一切阻碍斩了出去。 刹那间,一道漆黑深邃的剑罡激射而出,准确无误的劈在了散发着耀眼金光的金字牌上,就好像砍碎一个瓷罐一般,黑光以摧枯拉朽之势湮灭了八卦牌上的金色光芒,紧接着,就听咔的一声脆响,镶嵌在凹槽里的金字牌顿时碎成了无数块。 没等我高兴,碎掉的金字牌内涌出两团黑气,似乎是封印其内的石怪和盔甲骑士。然而我已经没有机会却确认了,因为两团黑气刚一涌出,还没来得及显露出形貌,就惨叫着被天穹上的邪眼一吸而入。 将这二者吞噬后,邪眼的体积再次猛缩数倍,可气势却是一阵暴涨,那种可怕的吸力更是增强到了一种根本无法抵抗的地步。 与此同时,我们附近的鬼影邪灵终于无法抗衡邪眼的吸力,惨叫一声后,也化作一团黑雾被邪眼吸入。 我们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毁掉了最后一块八卦牌,非但没能改变什么,反而帮了邪眼一个大忙,早知如此,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好呢。 杨梦清脸色苍白,看了看四周已经没剩多少空间的符文迷宫,又看了看天穹上越来越小的邪眼,咬牙拉起我便跑。 我不知道她现在想做什么,但这么跑肯定是没用的,于是大声问她:“你这是要去哪?快没时间了,我们得想办法逃啊!” “出口,教授说生门就是出口!”杨梦清头也不回的回了我一句,脚下的速度却是一点也没慢下。之家 我一听,还有救,心里不由一喜,忙加快脚步紧跟她身后。 景门位于正南,生门位于东北,我们要找生门,最近的路就是往前到达正北方位的休门,然后再往东走过一门,即可抵达生门。 这一段路不算太远,在我们全力奔跑之下,只用了一分钟不到便到达了目的地。 果然,生门同其他几门都不一样,它只有三条岔道,没有岔道的方向是一道黑色的门。 不过这所谓的出路和我们想象的不太一样,那道逃离符文迷宫的门一片漆黑,看似没有阻隔,只要往前一步便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可当我们试图通过时,门上便会浮现出一道类似镇尸符图样的血红色符咒,将我们阻挡在门外。 眼看着周围的符文墙壁已经合拢上来,我急得都火烧眉毛了,忙问杨梦清教授有没有告诉她破开这道符咒的办法? “教授只说生门是出口,没说有这道符啊!”杨梦清的小脸也急得一片煞白,这时合拢的符文墙壁已经将我们两个挤得贴在了一起,最多再有十秒,我们就将完全失去活动的空间。 他娘的,不管了,人死鸟顶天,不死万万年,拼了…… 我把心一横,举起天启连人带剑一起撞向了符咒。 奇迹出现了,这一次的奇迹不是天启带给我的。 就在我连人带剑扑到血咒上的时候,无往不利的天启被红光大放的血咒弹开了,反而是我右手手腕上突然爆发出白光。 在这白光的一冲之下,挡路的血咒顷刻间溃散不见,而我则因身前骤然一空,一下失去了重心,身体一个趔趄,竟栽入了那道漆黑的门后。 我只觉眼前骤然一黑,还没等我适应这黑暗,眼前忽然又是一亮,我竟再次回到了那片符文空间里。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大惊失色,我以为那道生门是假的,刚想问杨梦清这是怎么回事,忽然眼前的所有五色符文组成的迷宫尽皆崩塌,像是沙子一样溃散,同时眼前的景物一阵模糊,扭曲,待到我能够重新视物时,我和杨梦清已经出现在了行政楼和实验区之间的那片露天广场内。 刚从那片斑驳迷离的迷宫中-出来,我还不太适应周围突然变得单一的色调,眼睛一时有些疼痛,可我却感知到了四周充斥着一股至邪的气息。 只是气息,就已经让我心惊胆战,同时,我还听到了一阵纷乱而驳杂的声音,有愤怒的咆哮声,也有凄厉至极的哀嚎声。 最为诡异的是另外一种类似喃喃低语的沉闷冷笑,充斥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异样情绪,和我面对邪眼时产生的那种比恐惧还要更高层次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再也顾不得眼睛的不适,草草揉了两下后便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看之下,我顿时瞠目结舌,震惊得连话也说不出了。 只见十几米高的天空当中,一团漆黑得无法形容的云朵一样的东西正在大肆吞噬四周的恶灵,这东西实在太黑,比我见过的最黑的东西还要黑上好几倍,全身既无口鼻,也无四肢,只有一对白得像纸的眼睛,在漆黑的身体衬托下,显得无比妖异。 这应该就是教授口中提到的‘魔鬼’了,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也没想到这玩意竟是这样一幅模样。 此时除了那只怪物外,天空中另外还有一只浑身黑气缭绕的怪物,其形似人状,但却有一条长长的尾巴,手臂也足有六对,十分古怪。 就是这只怪物在和那魔鬼对峙着,刚才我听到的声音,低吼声来自十二臂怪物,让人发毛的怪音来自魔鬼,而惨嚎声则来自离我不远处的妇人。 看见那躺在地上的妇人,我吃了一惊,因为此人正是那三个黑袍人之一,只不过她现在已经被截断了身体,下半身不翼而飞,看伤口,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给扯成两截的。 见状,我和杨梦清马上冲了过去,那妇人看见我们,充满了绝望和痛苦的脸上先是闪过惊疑,而后便被怨毒取代,她用毒蛇一样的目光盯着我们,厄毒的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死?我要你们和我一起作伴,一起和我下去作伴吧,哈哈哈……” 说着,她竟笑了起来,笑得很疯狂,紧接着,她脸上黑气骤然凝聚成了一个咒文,然后突然朝我们喷出了一口黑血,随即双目暴突而亡。 我听道士说过,这世上有不少歹毒的邪术都是以施术者的生命作为代价的,专门用来做临死前的反扑,显然这妇人用的就是此种邪术。 妇人至死脸上都保持着疯狂,我没完全没想到人竟然可以坏到这种地步,毫无防备之下,顿时着了道。 可就在妇人喷出黑血即将淋到我身上时,我右手手腕上再次发出一道白光,挡住了黑血,顿时,从那黑血里冒起一道黑气凝聚的符咒,瞬间被那白光消融干净。 我呆滞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神奇一幕,心中愕然,但我很快就发现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我掀起衣袖,一眼便看到手腕上那条真武道人送给我的祖师发辫正散发这蒙蒙白光。 另一边,同样受到妇人血咒的杨梦清则显得更加神秘,黑血临在她身上后,那咒文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就被她体表冒起的一层血光给吞噬了。 这一切太过突然,我们尚在愣神之际,天空中的十二臂怪物已经和魔鬼开打了,在那十二臂怪物转过身的瞬间,我看清了它的脸,顿时惊呼出声:“啊,鬼脸……” 我这边惊叫声刚刚发出,左手罗刹鬼脸图案的位置突然一烫,紧接着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浮现而出。 “臭小子,唤本座何事,你不知道自己现在很危险吗,难道说你想通了……嗳,不对,这股气息是……” 刚一出现,鬼脸便一脸不耐烦的叨咕了一句,可很快它就发现了不对,转身一看后,顿时大惊失色。 “我的老天,聻,这里怎么会有这玩意?”它一声惊呼后,立即头也不回的冲回我手臂里,紧接着一道急切的催促声便在我的脑海里响了起来。 “小子,不想死的话就快跑,趁着那老家伙的分身还能抗上一会,晚了就没救了!” 第三十三章 吞噬与附身 罗刹老鬼的话让我呆了呆,下意识问它:“什么是聻?还有那只十二臂怪物的面孔为什么和你这么像,你们是不是认识?” “…我说,你小子是不是缺心眼,这些是重点吗?现在你应该马上跑路,而不是在这问东问西,本座最后警告你一遍,再磨叽下去,这里的人一个也别想跑,连鬼都没得做。” 罗刹老鬼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而我也确实从那只被它称作聻的魔鬼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十分可怕的气息,心里早就升起了逃离的念头,于是不再管天空中的打斗,拉起还在发呆的杨梦清就往行政楼跑去。 期间天空中不时传出惊人的动静,黑气卷动之下,整个实验楼都被黑气笼罩了,四周刮起了阴冷刺骨的妖风,一阵飞沙走石,宛如奔跑在地狱。 我们没时间也没心思去管空中的动静,只顾逃命,两个人很快就冲进了行政楼大厅。 雪梨正满脸焦急的四下张望,看到我们后,立即惊喜的叫出声来:“啊,梦清,记者哥哥,你们终于回来了!” 我没工夫和她搭话,看了看地上仍在昏迷的周警官和女学生,脸色不由一变。 原来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周警官身上的尸毒已经发作了。此时的她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呼吸也变得十分微弱,唇角的两颗尖牙已经开始露头,如果再不施救,那可就真完了。 我脸色难看的站了起来,立即去开门。 聻已经被放了出来,八门缚鬼阵也已经被破去了,我本以为终于能够出去了,可没想到门还是打不开。 就在我尝试开门的时候,门上就会突然浮现出一层黑气,然后那门就好像浇了铁水一样,丝毫也拧不动。 我最后的一丝耐心也被这门消磨殆尽,暗骂了一句后,朝着门板就是一通胡砍乱劈。 让我吃惊的一幕出现了,平时无往不利且锋利无比的天启竟也拿那道门没有办法,每当剑锋劈在门板上,就会有一层黑气浮现,挡住剑锋的攻击,最为诡异的是天启剑锋上的乌光竟也被门板上浮现的黑气给消融了。 我傻愣在了原地,这时候脑海里忽然响起了罗刹老鬼的叹息声:“唉……不用再折腾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 老鬼:“已经晚了,这栋楼已经全被聻的鬼气封-锁了,这种鬼气,就算是神器也奈何不得!” 我:“那怎么办?还有没有离开的办法?” 这回罗刹老鬼却只是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我明白了老鬼的意思,心里不由一沉,别的我不清楚,可罗刹鬼乃是天巫教信仰的主神之一,这种神明级别的存在也对其如此敬畏,聻……到底是何方神圣? 反正眼下也出不去,我反而没有刚才那么急了,追问老鬼聻的来历。 许是它也看清了局势,所以这回它没有再回避这个问题。 “唉……反正也没救了,告诉你也无妨!小子,你可否听过这样一句话,说是‘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我摇头,说没听过,然后罗刹老鬼便继续说。 “这句话的意思不用我解释,你应该也能看懂,对于你们凡人而言,肉体死亡后便只剩下灵体,正常死亡者,灵体直接进入幽冥。 而如果是非正常死亡者,其死后的灵体夹杂着怨气,不甘心就此消亡,灵体就会产生一种特殊能量。这种能量可以维持灵体在这个世界继续存活,从而不入幽冥,甚至这种能量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怨气的加重而越积越多,然后就成了你们口中所称的‘鬼魂’。 怨气越重,鬼魂积聚的能量就越多,也就越厉害,当这种能量累积到一定程度后,就可以影响到非灵体存在的事物,这种鬼魂,也就是你们人类避之不及的厉鬼、凶鬼、恶鬼。 说白了,其实所谓的鬼魂,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生命罢了! 人死后变成鬼,既然鬼魂也是一种生命,那它就和人一样,也会死亡,只不过绝大多数的鬼死后,灵体消散,也就彻底消失了。至于聻,和人死后变成的鬼一样,同样是一种不正常死亡后的特殊现象。” 我震惊于罗刹老鬼透露的这种关于鬼魂的说法,忙出声追问:“等……等一下,我有些不能理解,你是说,人死后变成鬼,鬼再死一次才会变成聻?可是这……这怎么可能,人怎么可能死两次呢?” 老龟嘿嘿一笑,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而且你的说法也不算全对,并不是人死就能变成鬼,鬼死就能变成聻,本座刚才说过了,人死变鬼是有条件的,而且也不是所有含怨而死的人都可以变成鬼。 一千个死掉的人里可能有九百个含怨,这九百个含怨的灵体里能有十个变鬼就已经很不错了,而一万只死掉的鬼里能有一个变成聻,便可看作是百年不遇的奇迹。 小子,你知不知道,变成鬼的灵体理论上是没有寿命限-制的,所以鬼魂死亡非常不容易,再加上之前的那些条件,你觉得诞生一只聻的机会是多少?” “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确实,如果真像老鬼说的那样,恐怕就是同时死掉上千万人,也不见得能诞生一只聻,这种概率简直比连续中三个一千万还要低得多。 不过老鬼说了这么多,还是没有说到鬼聻究竟厉害在什么地方,以至于它这样的存在见了都畏惧成这样。 我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这一次,老鬼的声音久久没有响起,就在我以为它是不是没听到我的问题,打算再问一遍的时候,它终于吭声了。 “鬼聻的可怕,本座无法形容,不过你已经接触过好几个地眼,想必你应该也知道一些下界的事了!” “下界?你说的是地界?”我心中狐疑,不知道它为什么突然提起了这个。 “嗯,这么称呼也没错,既然你知道地界,肯定也知道地界生灵了,哦,对了,前不久在那假的锁妖湖,你不是还放出了不少么?”奇书电子书 闻言,我皱起了眉头,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呵,小子,你不是问本座鬼聻有何厉害之处么?本座现在告诉你,聻,其实也是一种地界生灵!” 老鬼的话让我大吃一惊,我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啊……聻是地界生灵?这怎么可能?” 由于之前的那些对话都是我和罗刹老鬼用意识交流的,现在冷不丁的叫出声来,一旁的杨梦清和雪梨顿时被我吓了一跳。 “记者哥哥,你说什么?什么地界生灵?”杨梦清狐疑的看着我,脸上满是诧异。 我忙冲她们摆了摆手,说没什么,然后也不管她们信不信,继续追问罗刹老鬼:“这怎么可能,这只怪物分明是通过实验人为制造出来的,怎么会和地界扯上关系,再说了,这里根本就没有地眼。” 老鬼哼了一声:“本座骗你干嘛,至于你说的这些嘛,本座虽不清楚,可看到外面的老家伙后,本座大概也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听它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时痒得难受,忙让它别卖关子,赶紧说。 “很简单,看到外面和鬼聻纠-缠的老家伙了么?嘿嘿,它与本座一样,同是黑巫主神。一百多年前,我们碰到了一个可怕的家伙,降临这个世界的本体全被打回了来时的地方,这一百年来,我们用尽了各种办法想要重新降临,都以失败而告终!” 说到这的时候,老鬼的声音十分懊恼:“本座尝试降临的方式自不必再多说,你小子比谁都清楚,还有一个家伙选择的方式本座也有所耳闻。 听说它尝试的降临方式就和地界生灵有关,需要用到地界生灵的躯体作为承载它的容器,现在它的分身出现在了这里,而这里又有一只即将成形的聻,八成这里的幺蛾子都是那老东西搞出来的。” 我一愣,心说不对啊,如果真是老鬼说的那样,为什么它们现在反而打起来了呢? 等等,难道说……是因为我们?我忽然想到了被我们打碎的那些八卦牌,心说会不会是因为这个? 我虽然没有目睹鬼聻逞凶的画面,可地界生灵的可怕名头我却是听说过的。一边是黑巫六神之一,另一边则是连罗刹鬼都畏惧三分的鬼聻,不管它们哪边胜出,最后倒霉的也还是我们啊! 正当我心中暗呼不妙之际,突然,行政楼外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连带着整座行政楼都晃了两晃。 我一惊之下,冲到了外面,刚好看见那黑巫主神分身被漆黑一团的鬼聻咬住了半截身体,浑身鲜血和黑气交杂,十二只手臂已经有半数不翼而飞,此时正怒吼着想从鬼聻的大口中挣脱出来。 原来那鬼聻是有嘴巴的,我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可就在下一秒,那黑巫主神的分身一声爆喝,身体突然炸得四分五裂,从那鬼聻的大嘴里逃了出来。 黑气翻涌之下,那些躯体的碎块很快又重新合到了一起,只是这一次,黑巫主神的分身只剩下了一条胳膊,而且鬼面也消失不见,变作了之前和我打过交道的黑袍老头。 老头刚一出现,立即身形一闪的朝我们这边冲了过来。 见此情形,我脸都绿了,大骂一声王八盖子,然后也扭头往回跑。 可惜的是,那黑袍老头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嗖的一下就超过了我,天空中的鬼聻失去了目标后,立即锁定了我,刹那间,我只觉身体默然一冷,同时心头浮现起了死亡警兆。 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背后的一整面墙就全塌了,只听耳边嗡的一声,我整个人便被成吨的混凝土压-在了下面,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恍惚间,我站了起来,却似灵魂出窍一般,我轻飘飘的升上了半空,看着那堆小山一样将我压得半根毫毛不剩的废墟,杨梦清和雪梨像发了疯一般冲到小山之上,用双手拼命的挖开碎石,翻找着我那已经被砸得支离破碎的身体。 可惜,这座山太大,即使她们挖得十指鲜血淋漓,依旧无法撼动小山之一角。 我木然的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这一刻,我仿佛成为了神明,漠然的看着掩埋自己肉躯的坟丘,无悲无喜,直到那团黑得一塌糊涂的鬼聻飘入破碎的大楼内,张开巨口吞向了废墟上仍在拼命挖掘的两道身影,我开始愤怒,开始怒吼。 然而这根本无济于事,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已经与我失去了关联,我的呐喊,我的怒吼,只剩下自己能够听到。 我绝望了,可绝望之后,已堆成坟丘的废墟突然裂开了,我看见我的躯体从坟里冲了出来,它像是被重新填进了一个比我强大千倍万倍的灵魂,又好似没有灵魂,抗住了鬼聻森然的巨口。 两女得救了,可我却呆滞了。 上次果然不是梦,此刻那具浑身布满奇异黑藤的身躯里的,并不是我的灵魂,它究竟是谁? 鬼聻的大口被那一个我生生掰住了大口,看那模样,大有将其生撕成两半的架势。同时那遍布全身的妖异藤蔓竟从皮肤里钻了出来,一根根刺进了鬼聻庞大的身躯内,几个呼吸的功夫,鬼聻明显缩小了一大圈,那些黑藤,竟是在吞噬鬼聻。 我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我已经能够确定那黑藤就是厄源诅咒,并且这种吞噬邪物的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吐司凼百鬼夜哭那晚,诅咒同样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吞掉了一只神秘黑影。 吞噬还在继续,鬼聻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叫声,紧接着,一件让我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我原以为自己此时的状态应该没有东西能够察觉,可那鬼聻在察觉到了湮灭的危险后,一对空洞的白色眼球蓦然望向了我。 只是一眼,我马上感觉自己被无数看不见的锁链拴住,然后不由自主的飘动了‘我’和那鬼聻相持的地方。 呼啦啦,顿时所有的黑藤全缩回了身体内,连带着我的灵魂以及那只只剩下小半团的鬼聻,全部拉回了肉躯之内。 轰…… 我只觉脑海里好像受到了重击,一阵轰鸣间,彻底失去了知觉。 第三十四章 后援赶到 黑暗,如潮水般将我淹没,不知过去了多久,但在我的知觉里,这段被黑暗淹没的时间,足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我醒了过来,除了还有些迷糊的意识,我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只觉浑身好似一摊烂泥,似乎所有的骨骼都已经碎裂了,连动一下手指都无法做到。 浓郁的黑暗一点点变淡,直至些微光源透进我的眼里,迷糊的意识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除了瘫软的身体外,一切都是我的错觉,时间并没有过去那么久,而我正被人背在背上,已经离开了那栋如同地狱一般的实验楼。 我们只是逃出了实验楼,背着我的人还在往前跑,身后则传来一连串特殊的轰鸣,动静极大,我无法动弹,所以无法转头去看身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背我那人让我感觉有些熟悉,尤其是他身上那股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分明是医生常用的那一款,闻了这味道四年的我立马确定了这人就是医生,心中顿时一安。 除了医生外,我还看见了杨梦清,她背上也背着人,和医生只是前后脚的距离,我认出她背上的是那名幸存的女学生,可却没有看见周警官,心里有些担心。 他们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我们已经远离了实验楼,在百米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医生将我放了下来,才发现我已经清醒,脸色一喜的同时,又有些担忧的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紧?” 我虽然无法动弹,但说话却是没问题的,只是没有力气,便低声含糊着说了句没事,然后问他:“你收到我的短信了?” 医生点了点头,“收到了,其实我本该在一个小时前就到了,是那不靠谱的道士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你惹事了,让我去接他一起过来。我原本不想去的,可那家伙说没有他我来了也没用,当时你的电话又打不通,然后我便去接他,这才耽搁到现在。” 听了医生的话后,我心里恍然,估计道士打来的那个电话挂断后,这家伙又尝试着拨号,却发现又打不通了,这才向医生询问,所幸我提前将学校的位置用短信告知了医生,否则就算他俩知道我出了事,恐怕也没法找到这里来的。 此时杨梦清和雪梨都已经逃出来了,可我却没看见道士以及周警官,于是忍不住又问:“道士呢,怎么没看见他?” 医生指了指不远处完全被一层黑雾笼罩,并不时有电光以及雷鸣传出的实验楼,脸色有些凝重的说道:“那栋楼出了点意外,他和老龟在后面断路,让我们先走。” “意外,什么意外?” 我有些不解,那只鬼聻在我昏迷之前明明已经被诅咒吞噬掉了,还能有什么意外? 医生嗯了一声,说道:“我们赶到的时候,那栋楼被一种厉害的阵法锁住,是老龟将阵法破掉的。那个阵法既可以挡住外面的东西进去,也能阻止里面的东西出来,阵法刚一破除,立即有一只强大的邪物冲进了楼里,而且目标就是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医生用异样的目光看了看我,不,应该说是我身上的诅咒。塔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几乎已经全部破碎了,裸露的皮肤上尽是那种狰狞的黑藤,和刚才灵魂离体时看见的一模一样,而且这一次,那些蔓延全身的黑色藤蔓竟然没有褪去。 见此情形,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下意识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看了看我,苦笑道:“我还想问你呢?当时看到你这副模样,我也吓了一跳,还以为你被什么东西附了身,那只东西进楼之后直奔你而去,要不是道士手快,你就被拖走了。” “怎么会这样?”我看着身体上那些狰狞的藤蔓,喃喃自语了一句,突然又想起了周警官,忙接着问他:“还有一个女警官呢,你们怎么没有救她?” 这一次不等医生回答,杨梦清抢先说道:“不是的,记者哥哥你昏迷后,警官姐姐她……她变成了僵尸!” “你说什么?”我蓦然一惊,要不是现在不能动弹,我肯定已经跳了起来。 “她说的没错!”医生叹了口气,然后又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道士留在后面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只要将她生擒,应该还有救!” 虽然知道这是医生为了安慰我才这么说的,可以我眼下的状态,就算担心也没用,也就只能干着急的等着。 实验楼里的动静越来越大,到了后来,那些闪电的光几乎撕裂了笼罩在实验楼外的黑雾,轰鸣的雷声更是让人震耳欲聋。 终于,在内部无数电光的劈打之下,所有的黑气消散一空,紧接着,道士灰头土脸的背着额前贴了镇尸符的周警官冲出了实验楼,边跑还边冲我们大喊:“无量你大-爷,都愣着干嘛,楼马上就要塌了,扯呼啊!” 医生立即背起我,一群人刚跑出去十来米,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阵巨大轰鸣,紧接着,翻卷的尘土朝着我们直扑而来,一下将我们全裹了进去。 所幸,我们已经离实验楼有一段距离了,只是吃了些灰土,并没有人受伤。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算是几公里外也听到了,还没等我们从翻卷的尘土中走出,一阵警笛声响起,从四面八方将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同时有人通过扩音器朝我们喊话:“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放下你们的武器……” 听着那形同公式般的喊话,我翻了翻白眼,心里一阵吐槽。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我们可不想再节外生枝,于是老实抱头走了出去…… 后面的事情,我记不清了,因为在大楼倒塌之后,我知道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本就疲惫不堪的身体顿时失去了支撑,彻底睡了过去。 因为道士和老龟的性格,而杨梦清和雪梨都是受害者,所以后续的事情都是医生一个人擦的屁股。 第三十五章 鬼聻缠身 当晚,我们被当作学生失踪案的疑犯暂时拘禁了起来,重伤的我则被送进l大附属医院治疗,道士和医生提出要随同照料,可公共安全专家们不允许,道士为此差点和他们打起来。 由于道士和医生并不知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后面的口供大都是杨梦清和雪梨提供的。然而这种扑朔迷离的事情,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呢? 于是,负责审问的这些公共安全专家们便认定了杨梦清和雪梨被我们洗了脑,非得跟医生和道士过不去。 后来,那些专家们看到周警官额前贴的镇尸符,非得说那是迷信,道士越是警告,他们就越是要把符撕下,结果当夜l大的临时审讯室被成尸的周警官闹得鸡飞狗跳,差点出了人命,最后还是被他们当作嫌犯的道士挣脱了束缚,将周警官镇压,事情才算了解。 经过这么一出之后,那些个公共安全专家看向道士的眼神全变了,再也没有人敢质疑他的话,一群人围在他身边大师大师的叫着,让道士过足了一把干瘾。 在专家们的再三恳求之下,本也打算出手救人的道士在端了一番架子之后,便做了个顺水人情。 若是一般的尸毒,解起来并不难,只需以大量糯米覆于伤处连续拔毒,直至糯米不再变色为止,再佐以川贝莲子调养,如此,余毒可散。 这是我在太爷手札里看到的一种解尸毒的办法,不过这只是针对一般尸毒,而周警官所中之尸毒非同一般,几乎堪比成精僵尸的尸毒,其毒性之烈,常人根本难以想象,再加上周警官中毒后没有第一时间做处理,尸毒已经深入五脏,若是再晚一些时间,当真就没救了。 不过我虽然没办法,可不代表道士没有,也亏得医生将道士一同带了过来,否则当晚要死的人恐怕就不止我一个了。 道士解尸毒的办法十分奇特,并不用糯米拔毒,而是让人去找一种青叶花蛇的蛇毒。 周警官的尸毒不能再拖,而当时正是深夜,专家们上哪去找蛇毒呢? 所幸,医生工作的那家医院就有此种毒蛇的毒液,一个电话打过去,那边连夜将蛇毒送了过来。 道士用这种蛇毒配合其他几种同样有剧毒的中药,配制成三帖外敷的药剂,贴于周警官被咬伤之处,每隔半小时换一次,等到第三帖药剂敷完后,周警官被凶尸咬伤的地方竟变成了一黑一青两种颜色。 之后,道士再以利刃隔开伤处的皮肤,青黑两种颜色的毒血便被放了出来,一直到排出的血液变回正常颜色,周警官的面色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据道士事后说,青叶花蛇剧毒无比,指甲盖大小的一滴便足以毒死一头巨象。然而这种蛇毒却和尸毒刚好相反,尸毒极阴,而青叶花蛇的毒却是极阳之毒,于是有玄门大能之士利用这一点,寻觅出了一种剑走偏锋的拔毒之法,以毒攻毒。 排除了毒血之后,道士又嘱咐众人,说尸毒是排干净了,但尸毒催长出的指甲和毒牙却有些麻烦。指甲倒是不影响,反正女孩子留指甲也挺好看,至于那对尖牙,要是觉得碍事,可以找家牙科医院,磨平了也就没事了。 解决了周警官的麻烦,道士立即被奉为上宾,他提出的要求自然也没人再反对。于是,后半夜,道士和医生便都赶到了医院。百悦 也多亏得他二人有远见,因为就在当夜,我身上又出现了问题。 已经被诅咒吞噬的鬼聻在凌晨五点左右突然从变异的黑藤诅咒里爬了出来,即便它的身体大部分还是受到黑藤束缚,可这并不影响它将我吞掉。 多亏当时道士等人就守在我身边,我在沉睡之前并没有提到鬼聻之事,可见多识广的老龟第一时间便认出了鬼聻的来历,震惊之余,老龟当即出手帮助诅咒将爬出的鬼聻重新镇压了回去。 而当夜的事情也并没有因此而结束,也许是因为我身上诅咒发生变化的缘故,在那些遍布我全身的诅咒黑藤在重新吞掉了鬼聻后,变得异常不稳定,大量诡异的气息自黑藤中散出,赫然就是那所谓的能够吸引阴邪之物的厄源气息。 那气息散出之后,有一部分被真武道人送我的法辫束缚住,而更多的则飘散在夜色中,于是,凌晨五点以后直到天亮的短短几个小时里,我所在的病房至少遭到了六波阴物的攻击。 有飘荡在医院附近的孤魂野鬼,也有可怕的精怪,所幸这些阴物都不是特别厉害,单单道士一个人便将它们全打发了。 天亮之后,医生将昨夜后续的事情告诉了我,按说有惊无险的度过了这一夜,我应当庆幸才是,可此时的我却根本高兴不起来。 从道士的描述来看,昨夜袭击病房的几波阴物由一开始的普通阴魂,到后来稍有些道行的凶鬼,其可怕程度有一个明显的递增趋势。换种说法,如果昨夜厄源气息散溢不是在凌晨五点之后,而是从更早之前开始,那后面赶来的阴物将会可怕到何种程度? 我无法想象,也不敢去想,三叔的话不假,之前有天启和真武道人送的遮蔽气息的法辫,加之诅咒并未全面爆发,我勉强能够应付,可现在,情况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 似乎还嫌情况不够糟糕,老龟又给我加泼了一盆冷水:“小子,不是大爷吓唬你,以你现在的情况,恐怕活不过半个月了!” 所有人都看向了它,我的身体虽然恢复了一些,可却无法有剧烈的动作,只能瞪圆了眼睛盯着它。 “嘿,都瞧着大爷干嘛,别说你们没看到,这么光明正大的鬼附身,只要没瞎,不可能看不见。” 老龟这话一出,道士和医生的表情都是一变,竟同时看向了我。 我心中咯噔一声,看向道士:“我擦,你那是什么表情,到底看见了什么你倒是说啊!” 道士支唔着:“道爷还以为是我眼睛花了,唉,你还是自己看吧!” 他说着,将病房里的镜子搬到了我面前,一照之下,我顿时吓了一跳。 只见在我背上,不,应该说在我上方,无数漆黑如墨的藤蔓像是从我身体里长出来的一样,藤蔓的尽头卷着一团只有一对白色眼珠的漆黑气团,赫然是那只缩小了数倍的鬼聻。 第三十六章 再回老家 “嘶……”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想问老龟这是怎么回事,病房的门却在这时被推开了。 我们的目光顿时全被吸引了过去,还好,进来的是杨梦清和雪梨,道士和医生下意识往我面前挡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杨梦清和雪梨是这起学生失踪案的幸存者,昨夜被解救出后,一直在配合调查,直到现在才有时间赶来看我。 看到附在我身上的鬼聻后,她们同样吃惊不小,老龟这时候也不再卖关子,它告诉我们与其说鬼聻是附在我身上的,倒不如说是被那株神秘的黑藤给束缚住了。 在此之前,我身上的厄源诅咒因为千年鱼魅的诅咒已经完全解封。所幸机缘巧合下,我成功开灵,学会了先天元炁的使用方法,使得诅咒与体内元炁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不会爆发,只是时常会有厄源气息散逸。 后来真武道人又送了我那条可以遮蔽气息的发辫,再加上神器天启的镇压,诅咒解封的后患已经被降到了最低。 可这一次,平衡被打破了,无论是我的先天元炁,又或是天启和那条祖师发辫,都已经没用了,诅咒在强大的外力刺激下,已经彻底爆发。 昨晚袭击病房的那几波阴祟之物就是证明,并且这只是开始,如果不想办法挽救的话,从今天开始,没到阳气渐弱之时,便会有不可言状的东西找来,老龟之前说的半个月,还是一个十分保守的时间。 听完老龟的解释,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心里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龟……龟爷,怎么会变这样,是因为那只鬼聻附到了我身上才导致情况恶化成这样的吗?” 老龟仍旧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并没有立即回答我的话,斜眼打量了杨梦清一眼后,突然惊疑了一声:“咦……” 老龟似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四只短脚一扒道士的脑壳,竟从道士头顶飘到了杨梦清肩头,两只前爪揪着她的一缕秀发,龟-头一个劲的往杨梦清脖颈上嗅。 杨梦清没见过老龟,昨晚老龟大展神威的时候我们早就已经跑出来了,所以她也不知道老龟的底细,刚才见老龟口吐人言,心中还颇为惊奇,可没想到老龟会突然飞到她身上,顿时吓得不敢说话了。 见老龟不但不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凑到杨梦清肩上一个劲的瞎闻,本来就有些着急的我更加沉不住气了,刚想出声,老龟那两绺白色长眉却突然极速抖动了起来。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味,就是这个味……”老龟的表情很激动,没头没脑的嘀咕了一通后,突然问杨梦清:“小丫头,你是不是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有过某种特别的经历?” 老龟的话让我们都是一愣,道士最先反应过来,一拍脑袋:“呃,老爷子,你说的莫非是凤阳下的那处地眼?” 其实在道士拍脑袋的时候,我也想起了这件事来,并且我想到的要远比道士想到的要多得多。 经过道士这么一提醒,杨梦清略一迟疑后,把她在凤阳的那端经历简要的说了一下,老龟听完后,两颗绿豆眼里顿时流露出了兴奋的光芒。 我见它如此兴奋,似乎知道些什么,再联系起发生在杨梦清身上的异变,忍不住追问道:“龟爷,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老龟连连摇头:“不,不,大爷现在记忆不完整,不过小丫头刚刚说到的那种神秘异光,好像是一种改造身体的东西!” “改造身体?” 我们相视一惊,这时候杨梦清又把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变化和其他人说了一遍,老龟听后连连点头:“嗯,嗯,对,对,就是这种变化,和大爷记得滴一模一样。” “老爷子,那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会不会对清丫头有害啊?”道士问。 老龟使劲摇了摇头,似乎真的不太记得了,想了半天后,才一脸不确定的说道:“这个嘛……应该不会,唉,大爷记不清了,好像接受改造时才是最危险的,因为成功率很低,失败了,就会变成怪物!” “变成怪物?”我喃喃了一句,忽然想起了凤阳镇里那些尸变的镇民,以及被那神秘异光照到后变异的凶禽,难道那些人都是异光改造的失败品? “这么说来,梦清她以后不会有事了?”雪梨一脸兴奋的问道,她和杨梦清情同姐妹,而且这次为了就她,杨梦清差点丧命,这些她看在眼里,心里都记着呢,这时候听到杨梦清没事,她比杨梦清本人还要高兴。 老龟却是甩了甩脑袋,平时那种谁都不看在眼里的睥睨气势也没了,脸上倒是多出了些许迷茫。 老龟现在这副模样,显然也不可能再问出点什么来,于是我们回归主题,我将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这时候老龟也从迷茫中回过神来,深深的看了一眼杨梦清后,瞥了我一眼,这才说道: “怎么会变成这样?嘿嘿,难道你真的一点也没察觉么?大爷可记得,昨天上午刚分开的时候,你身上可还没这鬼玩意。” 老龟说着,指了指我身上已经扩散到全身的黑藤诅咒。 我一愣,忽然有些明白了。 “您是说,我失去意识,灵魂离体的那两次?” “大爷虽然没亲眼见到,可从你的描述来看,确实就是那两次,以你的能力,这两次可谓都是必死之局。 你的小命受到了威胁,你死了,诅咒便失去了宿主,所以,诅咒在你濒死之际主导了身体,帮助你躲过一劫,但相应的,你体内的微妙平衡也就被打破了。 如果这种差距不是太大的话,倒也无伤大雅,顶多是散出的厄源气息再多一些,但是,你让诅咒吞噬了半只鬼聻,诅咒壮大了何止十倍? 实话告诉你,要不是那只鬼聻不甘心就此消亡,和诅咒僵持了起来,恐怕你小子早在昨晚就已经没了。” 老龟的语气不像危言耸听,我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这时候医生皱眉问道:“老爷子,照你这么说,那只鬼聻附身在记者身上,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了?”千千吧 老爷子,这是离开吐司凼后,道士对老龟改的称呼,我们并不知晓它的年龄,但看它那两道白眉,想来也不会太小,叫声老爷子也不违和,最主要是老龟对这个称呼很满意,于是我们就都不叫它大爷了。 “嗯,可以这么说,但也不能这么说!”老龟云山雾罩的说道。 医生眉头一挑:“此话怎讲?” “嘿,看来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是聻吧?所谓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这便是鬼聻的由来,鬼是人死后的一种特殊状态,而聻同样是鬼死后的一种特殊状态,人为什么害怕鬼呢?还不就是对死后之事的畏惧,同样的道理,人害怕死后变成的鬼,鬼同样害怕死后变成的聻!” 听着老龟的解释,我们好像明白了一些,又好像不明白,看到我们疑惑的样子,老龟翻了翻白眼,继续解释。 “鬼聻这种东西,它不同于鬼魂,人和鬼魂都是它的食物,鬼见了这玩意就跟人见了鬼一样,所以聻附身在这小子身上,就算引来了可怕的鬼物也不用怕。可这诅咒不光能引来鬼物,也能引来其他可怕的东西,而且鬼聻吞噬了厄源气息源源不断引来的鬼物后,就会变得越来越强大,直至有一天挣脱厄源的束缚,同样会要了你小子的命。” 他这么一解释,我们顿时都明白了过来。 道士翻了翻白眼:“我靠,老爷子,你绕了这半天,直接说两头都是死路不就得了!” 老龟眼睛一瞪,道士立即闭上了嘴巴。 即便以老龟的见多识广,我们还是没能找出解决办法,最后,在道士的提醒下,我只得打电话回老家求助。 奶奶在听完我描述的情况后,久久无语,最后突然长叹了一声,只是让我尽早回去,她来想办法。 于是,我们原本回老家的行程便提前了。医生通过朋友定了下午到昆明的机票,临出发前,我们先出院回了一趟租房,将重要的东西全部带上,做好了长时间住在老家的打算。 这当中的过程颇为曲折,首先是我身上的黑藤,实在是太吓人了,四肢和胸前的倒是能用衣服遮住,可右侧脸颊以及脖子上的就不太好弄了,最后还是雪梨想了个办法,脸上的就戴口罩,脖子上的就裹围巾。 如此一来,诅咒算是遮住了,可鬼聻和黑藤的虚影还在,那玩意根本没法遮,道士好一通抓耳挠腮后,心疼的给了我一张金灿灿的符。 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符,道士把符贴在我身上后,头顶的鬼聻虚影莫名其妙消失不见了。 于是,最大的一个麻烦解决了,可就在我们要走的时候,公共安全专家们不让了,说是案发现场还没清理出来,罹难者的尸体也还没找到,我们暂时不能离开,没办法,我只能给三叔打电话求助。 这么点小事,三叔自然爽快的答应了,只是电话里他的声音有些不对,情绪也不高,好像出了什么事情,我追问他又支吾着不肯说。 挂断电话后,这群公共安全专家很快接到了上面的电话,然后客客气气的给我们放行了。 临走之际,我嘱咐他们说周警官和那名幸存的女学生体内可能还有一种蛊虫,那带头的中年警官一听,脸色不由一变,忙问我那该怎么办? 我让他们别担心,那种蛊虫我虽然现在没法解,但回去后我会想办法的,实在不行,我也会找人来帮忙的。 那中年警官听后,千恩万谢的将我们送出了医院,见我身体仍旧虚弱,还用公车送我们回到了租房。 年关将近,杨梦清的学校再过几天便要放假了,她现在已无亲人,我算是她的哥哥,假期里她也无处可去,而且她身上的异变也还没搞清楚,于是便请了假打算同我们一起回老家。 这一路的颠簸我都没太大感觉,因为整个途中我都在沉睡,不知道是不是诅咒爆发的关系,我的身体虽然在昨夜已经自愈,但却感觉十分困倦,无法集中精神,总想睡觉。 老龟说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的自愈,其实是诅咒抽取身体机能,强行加速修补肉体的创伤罢了。 这样确实能让身体在极短时间内恢复如初,但却会让身体负荷运转,会感到困倦,就是这种自愈能力的后遗症。 老龟的说法把我吓得不轻,要真像它说的这样,我每一次受伤自愈,岂不都是在透支生命?不过仔细再一想,我又觉得老龟说的和我的情况有些不太一样,至于是哪不一样,我又有些说不上来。 就这么一路昏睡着,等医生把我叫醒的时候,我们已经回到了定岩村,回到了奶奶家,而天也已经将近傍晚。 我一眼便看到了慈祥的奶奶,她正在端详着我身体的状况,看了一会后,却突然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先休息,紧接着又招呼百灵姐去张罗饭菜。 医生在把我叫醒后,便去看林巧儿去了,道士则颠颠的去给巧儿姐打下手,奶奶坐在窗沿边,盯着屋角被老三欺负得蜷缩进龟壳里的老龟一阵出神,好半晌才收回了目光,然后看向我。 “小逸,看来这久你经历了不少,来,和奶奶说说!” 奶奶摸着我的头,让我诧异的是,她并没有先说我身上的问题,反而问起了我上次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对于奶奶,我自然不会隐瞒,于是将那些经历挑重要的简单说了一遍。 期间,奶奶只是时不时的点点头,嗯一声,表情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当我说道三件事情时,奶奶微眯的眼睛顿时睁了开,眼中透露出一阵我从未见过的精芒。 这第一件事,就是我得到了天启和太爷手札,奶奶的反应颇大;而这第二件事,则是和老龟相关的,我说起这些的时候,奶奶还下意识的往老龟的方向忘了一眼。 至于这第三件事,奶奶的反应尤为剧烈,让我都有些惊讶! 第三十七章 平箫道人 相较于我的那些历险而言,这第三件事其实并不算太特别,就是和锁妖湖那条千年鱼魅有关的八卦。 我原本无心详述的,可奶奶却让我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上一说。于是我便把鱼魅如何逼婚,又是如何退走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奶奶听完后,两条眉毛蹙得都缩进了额头的皱纹里。 沉吟半晌后,奶奶突然问:“小逸,你说那条鱼魅曾提到过一个姓箫的道士?她有没有具体说叫什么名字?” 我一愣,心说奶奶怎么问起了这个,忙答道:“没有,她只说姓箫,而且听她的意思,卿儿的母亲似乎也是为了寻找这个萧姓道人才失踪的。” 奶奶闻言,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就在我以为奶奶年纪大了,应该是累了,正想让她去休息之际,她的眼睛忽然又睁了开,浑浊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屋门后神龛中供奉的那尊巫童像,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小逸,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偷看的那本传记?” “传记?”我想了想,顿时明白了奶奶指的是什么了,脱口问道:“您说的是那册《平箫道人记事》?” 奶奶点了点头,随即目光竟又转向了巫童像。 我却被奶奶忽然提起的《平箫道人记事》勾起了童年的回忆。 我的童年有一半是在老家度过的,那时候既没通电,更没有电视能看,大把的时间都在和二虎等玩伴厮混,于是五岁的时候,我老爹便开始教我识字,到七八岁时,我已经能认全很多字了。 老爹的书很多,可多是那种我不喜欢也看不懂的易理经作,反而是奶奶那里,有不少记有光怪陆离故事的书,奶奶不让我看,我便悄悄的偷来看,其中就有一册我最为喜欢的人物传记,记载了一个道号平箫的道士大半生的经历。 不知大家还记不记得,我曾经讲过一个年轻人走夜路遇上饿死鬼的故事,便是出自那册《平箫道人记事》,故事里的年轻人,便是年轻时候的平箫道人。 这本传记里记录了许多精彩而离奇的故事,当时奶奶看得紧,我只能趁奶奶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溜进奶奶房间,每次只看一个故事,绝不贪多。如此这般,花了近半年的时间,我才将这本传记全部看完。 也许是我行事谨慎稳妥,奶奶并没有发现我的小动作,而我也一直以为她至今仍不知道这个秘密,可现在看来,我实在是太天真了,姜果然还是老的最辣。 “嘿嘿,奶奶,原来您当年都知道啦?” 奶奶不知何时已经收回了目光,一脸溺爱的摸了摸-我的头发,笑道:“臭小子,奶奶早知道啦,就在你第一次摸进房间的时候。” 闻言,我更是无语,感情那小半年我一直得手,不是因为我聪明,而是奶奶故意不戳穿我,难怪她老是在特定的时间出去。 我尴尬的笑了笑,也没问奶奶当初为什么不拆穿我,而是问起了她提及那册传记的原因。000文学 奶奶收敛了笑容,沉吟了两秒后,突然说道:“那册传记,并不完整,你看到的,只是上册。” “上册?”我一惊,其实当年看完后,我也曾怀疑后面还有故事,因为这一册只写到了平箫道人三十多岁前的故事,往后便十分突兀的没了,为此当年我还特地翻找了奶奶的房间,可惜并没有什么收获,也就放弃了。 再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后来发生的大事,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便彻底被扔到了记忆中,要不是奶奶突然提起,我可能永远也想不起来了。 “嗯,只是上册,当初我和你爷爷偶然间得到这本传记,你爷爷觉得其中记录的故事十分有趣,便收藏了起来,但下卷在不久后便遗失了!” 我哦了一声,顿时恍然:“哦,是这样,难怪当初我找不到,原来早就丢了。可是……奶奶,您突然提到这本传记,莫非和那名萧姓道人有关系?” 奶奶点了点头:“嗯,你没看过下册,所以不知道,在下册记录的故事里,便有一个是和那人鱼有关的!” “哦?奶奶,您快和我说说!” 我有些激动,锁妖湖之行尚未过去多久,我对善良的人鱼公主卿儿还是十分有好感的,若是真能得到萧姓道人的信息,说不定就能找到卿儿母亲的消息。 奶奶慈爱的笑了笑,将她在传记中看到的和人鱼相关的故事一一讲了出来。 具体的故事细节由于年代久远,奶奶又上了年纪,记不清了,所以她只是讲了个大概。 说这位平箫道人在三十岁的时候便已经名震神州巫道玄门,之后,他一直流连于钟灵神秀的大川大山之间,四处诛邪除妖。 在此过程中,他于几个神秘的禁-地内发现了地眼的存在,并获悉了其对天下生灵的危害,从此,平箫道人的人生轨迹被改写。 循着此前游历所得线索,平箫道人寻到了吐司凼,并找到了隐藏在十万大山内的假锁妖湖。 在假锁妖湖,平箫道人经历和我们类似的危险,但不同的是,平箫道人的实力高深,并且他还在无意当中救下了被卷入封印的当代人鱼公主,也就是卿儿的母亲,并且这二者一见钟情…… 后来,平箫道人也发现了锁妖湖是假的,为了彻底解决隐患,他毅然割舍了和人鱼公主的感情,悄然离开了假锁妖湖。十年后,平箫道人再次回到吐司凼假锁妖湖寻找人鱼公主,却得悉了一个让他后悔一生的消息。 原来,十年前他悄然离开后,卿儿的母亲便崩溃了,不顾千年鱼魅的劝阻,偷跑出了锁妖湖,打算寻找平箫道人,从此没了消息。 过了五年后,卿儿的母亲一脸憔悴的回到锁妖湖,生下了卿儿后,再度离开,从此便再未回来过。 得此消息,失魂落魄的平箫道人穷尽后半生寻找卿儿的母亲,却始终没有消息,直到其失踪在某一处秘境,只留下了这两册传记。 第三十八章 四叔 得此消息,失魂落魄的平箫道人穷尽后半生寻找卿儿的母亲,却始终没有消息,直到其失踪在某一处秘境,只留下了这两册传记。 听完奶奶的叙述,我一阵唏嘘,怎么也没想到传记中那位被我奉为童年偶像的平箫道人竟还有这样一段让人感叹的经历。 同时,我心里也有些失望,因为从奶奶叙述的内容来看,平箫道人后来也没找到卿儿的母亲。 见我这副表情,奶奶呵呵一笑,说道:“好了,奶奶也是没想到你竟然也找到了那个地方,这才有些惊讶,好了,不提了,现在该说说你身上的麻烦了!” 我表情一肃,看向奶奶,却见她老人家看向了我身体上方的空气,眉头紧皱,表情也十分凝重,显然道士那张符并不能阻碍奶奶看到黑藤和鬼聻虚影。 奶奶就这么凝神看了良久,突然一叹道:“唉,怎么会搞成这种样子?” “奶奶……是不是没办法了?”我有些紧张的问。 奶奶摇了摇头:“诅咒是没办法再封印了,已经不能遏制了,还有那鬼聻,一样不能动,没有它的牵制,爆发的诅咒之力你绝对无法承受!” “那怎么办?” 我万分紧张,然而奶奶却突然笑了:“不打紧,不能除掉,但可以削弱,你安心住下,奶奶给你想办法!” 看到奶奶的笑容,我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奶奶这时候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嗯,天快黑了,黑了有麻烦,嗯……嗯,麻烦,老四……老四怎么还没回来?” 我听得一头雾水,忙问奶奶:“奶奶,您说四叔?四叔他在家么,我怎么没看见他?” 奶奶回过了神,又看了看巫童像,然后才对我说:“嗯,老四早上听说你这个大侄子要回来,心里高兴,说要打些猎物给你接风,中午就进山了,还没回来。” 我听后心中一暖,家里的三个叔叔对我都挺不错的,虽然平时我跟三叔玩得最好,但多数时间三叔都不在家,大伯家在城里,只有四叔和百灵姐陪着奶奶,每次我回来四叔都带着我进山打猎,可以说四叔是除三叔外,和我关系最好的。 “中午进山?”我皱起眉头,看了看时间,有些担心的说道:“现在都六点多了,怎么会到现在还没回来?” 奶奶的脸色也有些异样,沉吟了片刻后,突然站了起来。 “嗯,按说确实该回来了,可能在山里遇到事情耽搁了,你先休息,我出去看看!” 奶奶说完,起身就往外走,我忙坐起身来,拦住了她:“您年纪大了,还是我去吧!” 奶奶呵呵一笑,把我重新按了回去,说道:“臭小子,老实呆着,你现在不能乱跑!”豆豆盒 说完,奶奶也不管我,转身走了出去。顿时,昏暗的房间里就只剩下我和那尊巫童神像了。 如果是在以前,让我独自面对这样一尊面目狰狞的塑像,我肯定是有些胆怯的,然而经历了上次的事情后,我对巫童的印象已经完全改观了,此时再面对他,反而觉得有些可爱了。 我看着巫童像,微微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看到巫童也冲我回了一个笑容。 虽然我已经接受了巫童的存在,可冷不丁的来这么一出,我还是有些不适应,忙收回了目光,想起了一些童年时的经历。 我已经知道,大伯、三叔和四叔其实都是爷爷奶奶收养的孤儿,并非亲生。说起来,四叔并不比我大多少,至今也还没有成家。 上一次回来的时候,四叔正好不在家,否则以他的脾气和能力,哪能让那些天巫教的家伙作威作福。 说起这个,就不得不说一下四叔的情况了。 四叔是在爷爷失踪之后才被奶奶收养的,据说天生神力,能够一拳打死头水牛,并且一身的铜皮铁骨,但有一次三叔在喝醉后向我透露过实情,说四叔之所以这么厉害,其实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因为一次意外。 在我出生那年,四叔也就十几岁,有一次家中飞进来一只怪虫,想去叮咬当时尚在襁褓中的我。 当时家里的人都在忙别的事,只有四叔在附近照料,一见这情形,立即去驱赶那怪虫,可是那怪虫根本不怕人,还是落在了我的身上,情急之下,四叔伸手便去抓,想把那怪虫从我身上弄下来,没想到那怪虫受惊之下,咬伤了四叔,惊吓着飞走了。 那怪虫也不知是何来历,四叔被咬后,立即惨叫着昏迷了过去,浑身高烧,身体的皮肤也变成了诡异的火红色。 家里的人对此手足无措,等奶奶回来之后,我老爹他们急忙将事情告诉了奶奶,奶奶一看四叔,表情当时就变了。 原来,咬伤四叔的怪虫是一种十分奇特的蛊,并没有具体的称呼,但只知道这种蛊其毒无比,而且带有一种强烈的火毒。 为了救四叔,奶奶想尽了办法,可这种没有记载的毒虫最为可怕,因为前人也没有留下解毒的办法。 无奈之下,奶奶只得铤而走险,在四叔身上下了另外两种同样其毒无比的蛊虫,以此来综合四叔所中之毒。没想到奶奶病急乱投医的举措竟然真的救回了四叔,并且由于那三种蛊毒相互抵消之下,毒性不再具有威胁,但是三中蛊的特性却完美的保留了下来,使得四叔的身体变得超乎常人的强大。 我只听三叔说过另外两种蛊的名字,其中一个叫作巨神蛊,据说此种蛊虫会让中蛊之人变得力大无穷,而且这种蛊虫的作用会在身体受到刺激的条件下成倍数的增加。 也就是说,你越是锻炼,这种蛊带给身体的力量增幅就越大。 至于另外一种蛊,则是一种更加声明显赫的蛊,其名为石蛊。 顾名思义,这种蛊虫潜伏在人的身体里会让人的身体慢慢石化,这是一种害人的蛊,本是一种毒性,可在三叔身体上却只保留了石化的坚硬,而消除了毒性。 第三十九章 惊魂之夜 在这三种奇蛊的加持下,不明其中因由的人便将四叔当成了天生神力的奇人。 所以说,四叔不仅是我的亲人,同时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也是我和他特别亲近的另一个原因。 四叔从小-便待在村里,大伯、三叔和我老爹相继搬出去后,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家照顾奶奶,兼顾着爷爷留下的那几亩薄田。 由于四叔性子比较憨厚,虽待人真诚,却不太喜欢说话,这也导致了他到现在还没娶到媳妇。这不,上次我回来的时候,四叔就是因为亲事跑到了别村,否则那些天巫教的人哪有这么容易控制整个村子。 想着和四叔的过往,我不禁有些怀念,心里忽然又有些担心起来。 所幸的是,奶奶出去后没多久,院子里便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道士他们都挤到了院子,正在说话。 听他们对话的内容,四叔已经回来了,而且收获还不小,只是他自己也受了点伤。 他们的对话没有持续多久,四叔便问起了我,奶奶告诉他我在房间后,我便听到一阵稳重的脚步声走进了堂屋,并朝着我的房间走了过来。 很快,四叔那张耿直的脸便出现在了我面前,可我却是陡然一惊,因为四叔满脸满身都是血,身上的衣服也都烂兮兮的,尤其是胸膛处,衣服几乎都碎成了布条,露出了结实的胸肌,其上还挂着几道血痕,隐约透着些黑气。 见此情形,我惊得叫了起来:“我靠,四叔你没事吧?怎么搞成这样子?” 四叔看了看自己的狼狈样,挠了挠头,呵呵一笑:“没事,回来的路上也不知怎么搞的,撞见了几只山魈,被偷袭了一下,落下了几道小口子,这些血是猎物的,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我心说原来是这么回事,以四叔的体魄,在石蛊的加持下,就算是只豹子,也不可能让他伤成这样,可如果是山魈的话,那就能够解释通了。‘ 然而我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我上次回村也发生了鬼山魈害人的事,还有莫名出现的食血鬼藤以及神秘雾霭。 后来,从道士口中我得知了这些东西的出现很可能与阴灵过道有关,而当雾霭散尽后,一切便都恢复了正常,虽然还是有一些人在雾霭里失踪了,但至少村子附近已经没有了那些可怕的东西,怎么现在四叔又遭到了山魈的袭击? “四叔,除了今天外,最近这段时间你有没有进过山,如果有,之前有没有碰到过山魈?或者说村子里有没有出过什么事情?” 四叔挠了挠头,想了想后,摇头说:“进山嘛,倒是每个星期都要进去一次,山魈嘛,没有碰见。” “那村里呢?最近有没有出过什么事?” 这次四叔没有停顿,立即说道:“出过!”他很肯定的点点头,然后接着说:“前段时间来过好几批公家人,有两批是搜山找人的,还有一批是考古的,而且还来过咱家好几次。” 我闻言一愣,“考古?考古的来这干嘛,他们来家做什么?” 四叔摇了摇头,说:“这个我也晓得,他们是来找你奶奶的。” 这下我就更加疑惑了,如果是类似三叔所在的那种特殊部门找上奶奶,我还能理解,可这考古的,怎么想也和奶奶不沾边啊! 具体的情况四叔也不清楚,因为当时找上门来的考古专家是和奶奶密谈的,谈话的内容奶奶不曾透露,四叔又不是一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所以压根就没问过奶奶这件事。 我和四叔又聊了一会后,他便去处理身上的血迹了。 四叔走了,可我却陷入了一种深深的不安中。姑且放下考古专家与奶奶密谈这件事不谈,单说那重新出现的山魈,便让我心头涌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说上一次的鬼山魈以及食血鬼藤是阴灵过道的前兆,那这一次鬼山魈再次出现,是不是意味着不久后又将发生一次阴灵过道? 而且上次出现鬼山魈的预兆,正好是我回来之后,这一次的鬼山魈,同样是在我回到村子后才突兀出现的,这便让我有了一个不寒而栗的年念头:也许,上次的阴灵过道,正是被我引发的。 就在我内心忐忑不安的想着这件事的时候,百灵姐和道士走了进来,原来饭菜已经做得了。 道士将我搀到了堂屋,面对着满桌香气四溢的野味,本来不怎么饿的我顿时被勾起了馋虫,好一通胡吃海喝后,身体倒是没有刚才那么虚弱了。 吃过饭,已经九点多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几个女孩刚收拾完,院子外便刮起了风,并响起了呜呜的声音。 按说深冬的晚上刮点风也没什么奇怪的,可是那风声却好像一个女人在低声哭泣,而且一直徘徊在院墙外,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顿时一屋的人都变了脸色,连奶奶也不例外。 前不久在吐司凼的时候,我们已经有过百鬼夜哭的诡异经历,倒是和现在的情况有些类似,只不过这一次外面的哭声只有一道。 我心中涌起了寒意,听着那哭声,忽然感觉脑袋晕晕的,眼前变得模糊,似乎只要再过一秒我就会沉沉的睡去。 “小逸,不要睡!”突然间,奶奶喊了我一声,顿时那种晕乎乎的感觉消失了,我猛然惊醒,竟看到自己手臂上发生了异变的狰狞黑藤在剧烈的挣扎,似乎要从我身体里钻出来一样。 我顿时冷汗直冒,这时候奶奶脸色凝重的吩咐百灵姐将我送回房间,又让我把天启带上,并嘱咐我不要轻易离开。 看着表情凝重的奶奶,我的心也提了起来,二话不说回到房间便躺了下来。 百灵姐安顿好我后,急急的离开了,还顺带关上了门,我一下子听不到大堂里的动静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从刚才诅咒发生的变化来看,这绝对和厄源诅咒有关。 屋外的动静并没有因为我躲起来便消失了,我还是可以听见那道诡异的哭声,只不过声音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怀里抱着天启,闭上了眼睛,想让自己快些入睡,只要睡着了,外面的一切就都和我没关系了。必读书屋 或许是心理暗示太强烈,又或者是屋外的动静真的太大了,一直到十点,躺在床上的我还是无法入睡,甚至连丝毫睡意也没有。 我心里实在放心不下,翻身爬了起来,透过门缝去看堂屋里的情况。 只见奶奶和医生都不在,堂屋里只有四叔、道士以及百灵姐,看他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心里不免也有些发憷。 十点半的时候,我终于有了些许困意,可就在这时候,之前在墙角的呜呜声突然消失了。 我心里一松,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可没想到那呜呜的哭声却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哭声不在墙外,而是换到了我房间的窗户外。 这一突然的变化把我吓得够呛,因为我的床离着窗户也就丈许的距离,那呜咽的声音几乎就贴在了我边上,怎么可能不被吓到。 听着呜咽声离我如此之近,我头皮发麻,再也忍不住了,迅速翻身起床,离开了房间。 大堂里,道士和百灵姐像是一对门神,神色凝重的坐在门口,把住了大门,见到我出来,道士脸色一黑,一点不客气的骂道:“我靠,你出来干嘛,这不是添乱呢么,滚滚滚,赶紧回去!” 我没理会道士,径直来到百灵姐身边,指着我房间里的窗户说:“四叔,百灵姐,那声音就在窗外,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言,百灵姐朝我房间里看了看,却是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玻璃瓶递给我。 “擦上去试试!”百灵姐指了指她的眼皮,我拧开瓶塞一看,发现里面是一种绿油油的液体。 这时我大概已经知道这液体是干什么用的了,看着小瓶略有些迟疑,最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我小心翼翼的将液体涂在了眼皮上,只感觉到冰冰凉凉的。 堂屋大门两侧都是镂花的纸糊窗户,我立即凑了上去,戳开了一个小洞往外一看。 “啊!” 只看了一眼,我便惊呼着连退几步,腿都有些软了。 只见院墙外面,围满了各种半透明的黑影,千奇百怪,数不胜数,其可怖之状丝毫不亚于l大实验楼的八只邪灵。 此时此刻,这些邪祟正蜂拥着往院子里挤,无一例外,它们狰狞而丑陋的脸上都挂着疯狂的表情,看得我几乎窒息。 道士踢了我一脚,嘿嘿一笑:“怎么样,带劲吧?待会还有更带劲的,现在你还打算出去吗?” 我几乎肠子都悔青了,再也不敢多说什么,灰溜溜的回到了房间里。 窗外的呜咽声还在继续,再加上刚刚看到的那一幕,我就更加不可能睡着了, 由于眼睛上涂了那种奇怪的液体,我现在可以看到灵体,刚回到房间,我的目光便扫到了一个胖乎乎的,扎着两根羊角辫的小女童,正坐在神龛里不断的拍着手冲我憨憨的笑着。 我一惊,但随即意识到这便是巫童的真身了。虽然我已经从奶奶那得知了巫童的来历,也知道她一直在保护着我,可当我面对她的真身时,还是无法压下心中的恐惧,因为这小家伙实在太吓人。 惨白的眼珠,眼角挂着的两行血痕,还有嘴角上那丝邪邪的笑容,就那么瞪着我,一直瞪着我…… 我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奶奶和我说过,巫童长相如此凶恶是有原因的。 巫童像越是可怖凶恶,其震慑力就越大,就好比专收邪神的雷神,长得就非常凶恶,看上去一点也没有神明的样子,巫童像也是同样的道理。 正因为我所招惹的东西太过可怕,所以巫童像才会如此凶恶,说到底,小家伙长这样都是我给害的。 此时,神龛中的小巫童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笨拙的爬了起来,竟朝我这边歪歪扭扭的走了过来,那走路的姿态和一般正在学步的孩童差不多,倒有了一些可爱的感觉。 恰好,小女童在这时也停了下来,站在地板上歪着头,吮着一根手指好奇的打量着我。 我们互相看着,大眼瞪小眼,忽然,小女童伸开了双臂,做出一个要抱抱的姿势,还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哥哥!” 我的心顿时被这声哥哥融化了,不再恐惧,蹲下身,张开手臂就想去抱她。 可就在这时,大堂里传出了一声巨大的响动,似乎门被撞开了,紧接着便听见到了道士传出一声惊呼:“小心,进来了!” 没有声音回应他,下一刻,堂屋里厉鬼哭嚎,打斗声,道士的叫喝声,百灵姐的念咒声夹杂在了一起,乱得不可开交,同时我房间的门也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紧接着便听见道士又是一声大喊:“四叔小心,守住房门,千万不能让这些东西进去……” 我已经被这些动静给搞蒙了,房门的颤动越来越频繁,门外不时响起四叔的喝声,很显然,四叔已经快守不住了。 我原本打算抱小巫童的双臂也僵住了,紧张的盯着颤动越来越剧烈的房门,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偏偏就在此时,房间的窗户也传来了动静。 只听嘭的一声,窗户猛地掀了起来,然后又重重的砸落,一开一合间,我瞥见了院子里的情形,顿感头皮发麻。 院墙之上似乎已经被奶奶提前做好了准备,上面铺上了一层不知名的碎木屑,那些翻上墙头的邪祟在触碰碎木屑的刹那冒起黑烟,发出凄厉的惨叫,更有不少道行较弱的,直接被碎木屑烧成了飞灰。 可惜围墙外的邪祟实在是太多了,碎木屑虽然阻挡了一部分,但还是有不少爬进了院子。 然而奶奶的准备也不只是墙头的那些碎木屑,院子里那些奶奶每日精心伺弄的花草,在这一刻全部活了过来,无数的小虫子自地下爬出,和那些花草一同阻拦冲入院子的邪祟。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一部分冲破了奶奶的准备,此时的窗户外,就有一团瘆人的黑影。 第四十章 巫童镇邪 虽然只是一刹那,但由于我的眼睛涂了那种不知名液体,目力变得非常好,所以看得十分真切,窗户外的黑影,没有五官,只有一张空白的脸。 我不清楚窗户是不是被黑影掀开的,但窗户开合之后,上面亮起了无数淡金色的符文,密密麻麻的,而且不止窗户上有。整个房间,从脚下的地板,再到头顶的楼板,都浮现出了那种金色的蝌蚪一样的符号。 起初我只是觉得惊诧,可当看清了这些符号的具体轮廓后,我震惊了,因为这满屋的符文,竟都是那种我碰见过无数次的神秘镇邪咒文。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多的镇邪咒文刻画在房间四周,这肯定和奶奶有关,可镇邪咒文不是不能够被人记住的么?难道奶奶和我一样,也能把这些咒文记下来? 屋外的动静随着镇邪咒文的亮起,渐渐离我远去,似乎围攻院子的邪祟都已经撤离了,而且堂屋里道士他们的打斗动静也慢慢平息了下来。 又等了一会,彻底没动静了,我以为那些东西已经都走了,便试着叫了叫道士,并没有回应。 我心中纳闷,于是又分别叫了百灵姐和四叔,可惜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我开始有些担心起来,总不会那些东西退去后,他们也都回房睡了吧,不可能这么快吧?而且事情结束了,他们肯定会通知我一声的,像现在这样无声无息的,难道又出了什么意外? 想到这,我再也坐不住了,凑到房门前透过门缝往外看,只见堂屋里一片漆黑,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了,什么也看不见。 难道真睡了?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就想开门出去看看,可手刚伸出去,我马上就是一个激灵,想起了上次奶奶也让我别出房间,可我却没听她的话,最后险些丢了小命,伸出去的手立马又缩了回来。 看着那门,我有些迟疑,随即想到了小巫童,脑中灵光一闪,或许我可以问问她。 刚才屋子里的镇邪咒文亮起的时候,原本张着手要我抱抱的小女童突然钻回了神龛,躲进了巫童像内,再也不出来了。 我来到神龛前,给她点上了三炷清香,然后问她我能不能离开房间。 等了半天,巫童像一点反应也没有,这让我有些沮丧,同时也熄了出去的打算。不过虽然不能出去,但看看院子里是什么情况,总不至于有危险吧? 想着,我来到了窗户前,轻轻的掀起了一角,顿时,屋内所有的镇邪咒文像是被切断了电源的彩灯一样瞬间熄灭。 还没等我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只漆黑的手突然从窗外伸了进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股巨力拖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院子里。 霎时间,阴冷到了骨头里的寒意渗透了我的全身,我惊慌着爬起,却差点被眼前的情形吓得背过气去。 原来之前的一切都是假的,屋外的可怕动静并没有消失,那些乱七八糟的邪祟也没有退去,它们全部挤在院子里,在我被拖出来后,齐刷刷的转过了身。 在此之前我虽然也见过不少可怕的东西,比如恶灵,比如僵尸,可那些场面跟眼前的,还是没法比啊,在它们凶狠而贪婪的注视下,我几乎窒息。 此时我正处在数以百计的灵体邪祟包围下,无路可逃,而且我唯一的依仗天启剑,又在刚才掉落在了房间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过身上的诅咒却是活跃了起来。 贪婪的凝视大约只持续了两秒,两秒的寂静后,所有的邪祟都疯狂了,它们像是潮水一样一拥而上,看那架势,好像恨不得将我撕成碎片再一块一块吞掉,我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完了。 经历了这么多,要让我就这么坐以待毙,我自然是不肯的,于是也什么都不管了,运转元炁护身,用街头混混打架的方式接连打退了几只冲在最前面的邪祟,倒也解了一时的燃眉之危。 不过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一来这种单纯用炁护身的方式是在回老家的路上道士刚教会我的,我并不是很熟练;二来先天元炁和真气是不同的,我对元炁的控制只不过是刚刚入门,且不得法门,有天启的时候尚能使用得久一些,没有天启,就会像在l大实验楼那样,只是两道半吊子真言,便耗尽了所有的元炁。 随着扑上前来的邪祟越来越多,我体内的元炁极速消耗,情况万分危急,就在我的元炁即将不支之际,一声凄厉之际的呜咽从包围我的邪祟之外传了进来。 惊人的一幕出现了,一个胖乎乎的扎着两只羊角辫的小女童穿过邪祟的包围圈飞到了我身边,沿途试图阻挡她的邪祟竟全部被她撕成了碎片,变成一团团黑气,然后被她张口吞了下去,简直就好像一尊凶恶的邪神。 可我却丝毫不觉得她凶恶,反而感动得几乎哭了出来。 小巫童浑身黑气弥漫,姿态更是凶恶至极,有这样一尊凶神守在我身边,四周的邪祟一时间竟都不敢再上前来。 见此情形,我心中微松,脑子里迅速盘算该如何脱身,只要能重新回到房间,我就安全了。 正在我苦思对策之际,被小巫童震慑的邪祟终究还是涌了上来,比起刚才,它们更加疯狂。 我知道这是我身上的厄源气息导致的,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而且更糟糕的是,诅咒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诅咒已经和鬼聻互相牵制在了一起,一者不动,另外一个也不会有变化,现在诅咒开始不安分,那说明鬼聻也有了冒头的趋势。 老龟说过,鬼聻以鬼魂等灵体为食,我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些邪祟应该如何归类,但它们的形态与l大实验楼放出的恶灵十分相似,显然也是一种灵体,鬼聻能吞噬恶灵,这些邪祟自然也不再话下。 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在摆在我眼前的最大威胁反而不是那些邪祟了,要是让鬼聻吞掉太多邪祟,那它和诅咒的平衡就会被打破,我也就完犊子了。 想到这些,我顿时冒了一身的冷汗,什么也顾不上了,扯开嗓子大喊救命,这么大的声音,我相信百灵姐他们一定可以听到。 一连喊了好几声,屋子里毫无动静,我的喊声反而刺激了蜂拥而上的邪祟,小巫童虽然厉害,可那些东西实在太多了,总有一些漏网之鱼悄悄飘到我身边。三k 我一个没注意,一只贴地而行的半透明鬼影抓住了我的脚踝,拖着我就往邪祟扎堆的地方飘去。 我急得冷汗直冒,拼命挣扎,小巫童发现我这边的情况后,脸上凶光毕露,卷着黑气也追了上来。 这时候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忽然有一团黑影飘到了我头顶,一晃眼的功夫,竟把那只贴地的鬼影整个包了进去。 贴地的鬼影被吞掉,我也随即停了下来,这时我才发现那团黑影竟然就是附在我身上的鬼聻,在它的身体上还能清晰的看见无数缠绕的黑藤。 我来不及去想这玩意是怎么在诅咒的束缚下跑出来的,因为更多的邪祟已经扑到了我近前,要是真被抓住,不消三秒,我铁定就尸骨全无了。 然而就在下一秒,眼前局势突然出现了大反转,只见院墙之上突然升起了一圈白色光幕,一眨眼的功夫便将整个小院全部笼罩了起来。 紧接着,院子里的邪祟开始哀嚎起来,它们半透明的身体开始一点点瓦解成黑气,然后被白光消融,最后竟连丝渣都没有剩下。 如此突兀的反转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因为我都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却没想到险恶的局面竟然如此轻易的化解了。 就在我满头雾水,不知所以然的时候,院墙上升起的白色光幕消退了下去,紧接着,院子的门开了,奶奶背着双手走了进来。 我一见奶奶,心里已经了然七八分了,想要站起来,可因为消耗了大量元炁,尝试了好几次,愣是没有成功,最后还是奶奶将我拉了起来。 见我想要说话,奶奶忽然摇了摇头,我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这时候就见奶奶朝着巫童挥了挥手,想让她回到屋里去,可没想到小家伙一脸的不情愿,而且眼睛里还露出了凶光。 我被那目光一盯,顿时感觉后背一寒,忽然觉得小巫童和刚才有些不一样了。 看见巫童不听话,奶奶的脸顿时一沉,然后唇角快速变动,竟念起了一串奇特的咒语。 顿时,凶光毕露的巫童面现痛苦之色,抱着头发出一阵凄厉的呜咽之音,最后嗖的一下化作黑光钻进了窗户,奶奶这才停止了念咒,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转身便往屋里走去。 我满肚子的疑问,可却不敢说话,只能紧紧的跟着。 堂屋的门大开着,里面漆黑一片,我连忙跑前一步将灯给打开,顿时看见了道士和百灵姐他们,心里不由愕然。 只见堂屋内早已变得一片狼藉,原先的那些家具几乎都碎了,四叔、百灵姐和道士浑身都是带着黑气的伤口,各自瘫倒在一边,不省人事。 眼见此幕,我心中骇然,道士和百灵姐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四叔更是身具三种奇蛊之力,以他们三人的实力,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将他们伤成这样? 我慌忙检查了一遍,所幸,他们只是晕了过去,并没有危及到生命。 我长舒一口气的同时,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询问奶奶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奶奶看了看昏迷的三人,叹了口气,说道:“最难缠的都在这,能坚持这么久,已经远超我的预料了!” 说完,她便让我把道士等人扶回房间,至于个种因由,须等到明天再说。 奶奶的脸色很是疲倦,吩咐完后便也回房了,我也不好再追问,把四叔他们各自背回房后,插上大门,重新回到了我的卧室。 进房后,我特地留意了一下巫童像,发现神像上面黑气缭绕,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小巫童吞掉了大量邪祟的缘故。 经历了先前的那番惊心动魄,我身心俱疲,这一次几乎是沾床即眠,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这一夜,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了一个扎着两只羊角辫的瓷娃娃,她一手揪着我的裤脚,嘴里吮吸着手指,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突然间,一团黑气向我袭来,小女童为了保护我,张口吞掉了黑气,紧接着,她变成了另一幅狰狞可怖的面孔,瞳孔漆黑,脸色灰白,目露凶光的盯着我,仿佛恨不得将我一口吞掉…… 我猛然惊醒,发现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而天也已经大亮。 道士、百灵姐还有四叔都已经起来了,他们的气色都不错,显然已经没事了。 昨晚闹出的动静大家都清楚,但具体出了什么事却没人知道。吃过早饭后,奶奶将我们叫到了院子里,将昨晚的事情说了,大家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其实事情和我想到的差不多,那些东西确实是被我招惹来的,之所以让我待在房间不要出来,是因为那间房间有爷爷当年刻画的特殊咒文,只有那里面才是最安全的。 早在知道我要回来的时候,奶奶便做下了诸多布置,其中院墙上放的是桃树和柳树碎木渣,里面还掺杂了黑狗血,专门克制邪祟,还有那些活起来的花草,都是平日里奶奶用一种古老巫术养出来的,同样克制邪物,至于那些虫子自不必再说。 这些准备其实都不是真正的杀招,因为奶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这些来袭的邪祟离开,真正的后手,其实是爷爷当年留下的一个法阵。 在爷爷失踪之前的一两年,他对之后将要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心头灵兆,于是,爷爷在那两年里做了许多准备,以应付将要到来的诡异之事,可惜的是他最后还是离奇的失踪了。 爷爷虽然失踪了,可他当年做下的准备却是保留了下来,那间刻满了咒文的房间还有这院子外的法阵,就是其中之一。 第四十一章 赠宝 听完了奶奶-的叙述,我们都忍不住一阵咋舌,没想到奶奶平时看上去就是一慈祥的老太太,可真的动起手来,竟然如此心黑手狠,难怪我遇到的那些知道奶奶-的人听到她的名号后,第一反应都有些忌惮,看来当年的苗仙姑之名,的确不是浪得虚名的。 对于我们的反应,奶奶不为所动,仍旧一副淡然的模样。她告诉我们,只有把那些东西一网打尽,才能一劳永逸,否则今后将会没完没了,她年纪也大了,精力总有懈怠的时候,万一让那些邪祟钻了空子,那就不妙了。 我们都表示理解,这时我想起了昨晚道士他们狼狈的样子,忍不住踢了道士一脚,有些好奇的问道:“诶,我说,你们昨晚到底碰到了什么?怎么会搞成那样子?” 道士对我当着奶奶-的面踢他的举动非常不满,瞪了我一眼后,才一脸不爽的骂道:“你他娘……” 道士的脏话说习惯了,基本上开口就喷粪,可看到奶奶骤然沉下来的脸后,他忙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赔笑的看了看奶奶后,干咳了一声:“咳咳,那个,你小子还好意思说,为了你,道爷昨晚可是差点丢了老命,今后你可得对道爷尊重些!” 我还想继续问,奶奶却摆了摆手:“好了,那些都不重要了,小逸,”奶奶说着,忽然看向了我,我则满心疑惑的应了一声,奶奶随即继续说道:“昨晚巫童发生的变化,你应该也发现了吧?” 我点了点头,奶奶也不卖关子,接着说:“本来你身上的问题,借助巫童之力是可以暂时解决的,但巫童为了保护你,吞噬了太多阴邪之气,受到了污染,若非我以秘法镇压,只怕昨晚它就已经反噬主人了。” 闻言,我脸色一变,忙问:“奶奶,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唉,问题有些棘手,但办法还是有的。” 我一听还有办法解决,顿时松了口气,可是奶奶-的表情怎么有些不对呢? “奶奶,到底是什么办法,您说,咱们人多力量大,就算有麻烦,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吧!” 我强装镇定,奶奶叹了口气,“办法是有,但只怕……只怕需要你再进一趟耶岭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奶奶这话的意思,一边刚抿了一口茶的道士噗的一下喷了医生一脸,脸都绿了:“神马,再进耶岭,无量天尊,老太太您没开玩笑吧?上次我们能够活着出来已经是祖师爷保佑了,再进去,那纯粹是去找死啊!” 面对道士的质疑,奶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的说道:“你说得不错,耶岭内确实凶险万分,而且你们上次根本没进鬼翻岭,但如果没有地狱树晶的话,是没法消除巫童身上的邪气的。” 百灵姐问:“干娘,什么是地狱树晶,要怎样才能拿到?” 道士瞪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百灵姐,大声喝问:“不是吧,百灵你疯了,你真打算再去那鬼地方?” 然而百灵姐根本就没理会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可以不去!”顿时噎得道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苦笑:“唉,算了算了,你都不怕,我怕个锤子,而且事关记者狗命,道爷豁出去了,大不了一起死在里面,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还没行动,你就左一个黄泉右一个死,动摇军心,该打!”医生擦掉了脸上的茶水,皱着眉狠踹了道士一脚,也不知是真觉得他的话丧气,还是公报私仇。 道士被踹自然不服,立即要和医生理论…… 这边的混乱暂且不提,奶奶看着二人,不住地摇头:“地狱树,你们上次已经见过了,就是天坑里的那株巨树,地狱树晶,则是地狱树分泌出的一种蜡质晶体,没错,就是小逸你看到的那些尸茧!” 其实在奶奶说到地狱树晶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所猜测了,现在得到了证实,我脑袋里顿时嗡的一声,浑身无力,一屁-股坐倒在地。 见我这副模样,除道士外的所有人都诧异的看向我,我失魂落魄的摆了摆手,脸色难看的对他们说:“不用麻烦了,地狱树晶……应该已经没有了!” 众人还是一脸不解的看着我,我只得将自己和道士在天坑中干的好事和他们说了一遍。 听完后,百灵姐和四叔都抱着侥幸的心理,让我别灰心,地狱树那么大,说不定还有烧剩下的,可我却根本不抱希望,只有我和道士清楚,当初的那把火究竟有多恐怖。 要知道当时可是整个天坑都被烧着了,那些蜡晶又是一触即燃的超级易燃品,别说剩下了,天坑没被烧塌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这回就连奶奶也没办法了,一群人神色凝重,都不说话了,可道士却突然十分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我心说你这王八蛋终于露出真面目了,知道老子要完蛋了,笑得这么开心? 这时百灵姐也瞪了道士一眼,眼神不善,然而道士却一点不再意,反而更加得意了。 只见他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干咳几声,然后一脸神秘的对我们道:“无量天尊,这回,你们不佩服道爷都不行,嘿嘿,等着,道爷给你们个惊喜!” 说完,也不管我们的反应,自顾自跑进了他那间屋子,没过多久,这家伙就出来了,手里还多出了一块晶莹剔透的蓝色晶体,足有人头那么大。 我险些把自己的眼珠子都给瞪了出来,瞠目结舌,不可置信的看向道士:“哪弄的?” 道士手里这一大块蓝色晶体,分明就是我当初见过的地狱树晶,而且还是最纯净的那种,因为地狱树表层的蜡质都是浑浊的,只有挖到里面的,才会是这种颜色。 听我如此询问,以及此刻我脸上的表情,其他没有见过地狱树晶的人也立即明白了道士手里的是什么东西,全都露出了和我相同的表情。天平 奶奶难得的惊讶了一回,颇为诧异的看了道士一眼,这时候再卖关子就有些说不过去了,道士嘿嘿一笑,颇为得意的说道:“上回在天坑里的时候,道爷就觉得这玩意应该挺珍贵的,逃命的时候趁你不注意偷偷挖了一块塞进了包里。” 我为之气结:“卧槽,我就说那背包怎么死沉死沉,原来是你小子动了手脚。” 道士呵呵一笑:“这不是正好赶上了嘛,老太太您看看够不够,要不够的话,道爷……也没办法了!” 看着道士手里的地狱树晶,奶奶呵呵一笑,说够了够了,其实只需要拳头那么大就已经足够了。闻言,我们都长舒了一口气,说实话,要是真不够的话,我可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接过道士手中的地狱树晶,奶奶用手在上面摩挲了几下,边点头,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嗯,不错,确实是地狱树晶,而且品质极高!” 说着,奶奶让百灵姐将地狱树晶收了起来,然后对我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山鬼祭还需等上几天,让我最近尽量不要外出,尤其是晚上。 虽然有些不理解为什么要等到山鬼祭那天,但奶奶都这么说了,自然有她的道理,我忙点头表示明白。 事情到了这里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但就在我们准备散去的时候,医生突然向奶奶问道:“奶奶,请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医生这么一问,我们的脚步立即一顿,我有些疑惑的看向他,却惊奇的发现一向稳重的医生脸上竟挂着些许焦虑。 奶奶打量了一眼医生,露出了和善的微笑:“你就是医生吧?小逸在家的时候时常提起你,呵呵,不必拘礼,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 见奶奶如此和蔼,医生也放松了下来,面带忧色的问道:“奶奶,之前和百灵姑娘一起回来的那个女孩,她的情况怎么样?您有没有办法救她?” 经医生这么一问,我这才想起林巧儿,立即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要不是医生,我都把这事给忘到脑后去了。 “你说的是巧儿吧!”奶奶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那丫头的情况不太妙,老身原是没办法的,不过现在嘛,也算因祸得福,小逸身上的问题正好是那丫头的转机,不过同样得等到山鬼祭那天。” 听奶奶这么一说,医生绷在脸上的忧虑终于减轻了些,忙向奶奶道谢。 原以为这次是真的没事了,可奶奶却叫住了准备却照顾林巧儿的医生:“小家伙,先别急着走。” “奶奶,您有什么事吗?”医生略有些疑惑的问道,我虽然经常在家提起他,但这毕竟才是他第一次到我老家来,奶奶-的热情似乎有些不太正常。 奶奶眯缝着眼睛仔细端详了医生一会,脸上忽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嗯,不错,不错,我问你,小逸前几年从我这拿走的一本巫医药典,你是不是看过了?” 我和医生都是一愣,完全没料到奶奶竟会问起这件事,想当初,我之所以会和医生成为铁哥们,就是因为那本巫医药典,否则以医生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和那时候的我为伍。 “是的,晚辈对各种药理非常感兴趣,当初记者的那本药典完全颠覆了我以往对药理的认知,所以才……” “呵呵,你不用紧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既然你和小逸已经成了生死之交,那今后还得拜托你对他多多照顾。”医生刚想说话,不料奶奶却挥手打断了他:“既然你喜欢药理,正好,我这里有一卷药王典,便送与你吧!” 说着,奶奶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一个沉木盒子和一个黑布包袱,医生急忙上前,如奉神物一般接住,脸上全是震惊之色。 见状,奶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医生道:“打开看看吧!” 医生连忙点头,先打开了压在木盒上的黑布包袱,只见里面是一册十分陈旧的线装古书,书皮封面上只有三个古字:藥王典。 “这是……” 奶奶淡淡一笑,说道:“此书乃是当年我和小逸的爷爷闯荡神州时偶然所得,自神农尝百草以来,几千年的传承中,能惯于药王称号的并不多,此书便是神州一位药王所著,其内容涵盖医药病理,经络之术,巫医奇典等等,既是药典,同时也是五玄之‘医’术的修习法门。 当年我和小逸的爷爷得此药典,因我二人同样学过一些医道,便将之当成珍宝来研读。只可惜,我二人此前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医道体系,或只认巫医为尊,或只信针灸药石之道,所以空有宝山而无所得。今后你们将要面对的危险远超想象,希望这本药王典能助你一臂之力。” 听完奶奶-的话,医生激动得几乎要给奶奶叩首了,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东西能让医生动心的话,估计也就只有林巧儿以及他酷爱的药理了。 医生只是草草的翻了几页,面上的表情就变得无比凝重,显然,这本药王典确实非比寻常。 得到了宝贝,医生急不可耐的想要找个僻静之所研读,奶奶却再一次叫住了他:“小家伙,别心急嘛,你不看看盒子里的东西?” 经奶奶这么一提醒,医生方才从药王典中惊醒过来,忙打开了那只雕工精细的沉木盒,我好奇的凑上前一看,只见那盒子里空空荡荡的,竟只有九根纤细无比的银针。 医生还未看出这九根银针的价值,一旁的道士却已经惊叫了起来:“我靠,老太太你这手笔也太大了吧,这九根针就算比不上道门六神器,只怕也差不到哪去,这种顶级的法器,您老上那弄的?” 在接连的惊喜冲击之下,医生已经有些麻木了,呆呆的看着盒中的九根银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只得开口问奶奶这针的来历,奶奶却只是笑而不语,最后还是百灵姐出面解释,我们才知道这九根银针竟然是传说中赫赫有名的伏羲九针! 第四十二章 山鬼祭(一) 医生得了药王典以及伏羲九针,自然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恨不得马上找个安静场所仔细研究。 恰于此时,院门被推开了,两个我叔伯辈的中年人急匆匆的走了进来,边往堂屋里走边喊:“老四,老四啊,那边都已经准备好了,婆婆准备好了没有?” 两人一路走进堂屋,看到了一窝蜂挤在屋里的众人,表情有些惊讶,当看见我时,他们脸上都表现出了惊喜之色。 我忙向他们打招呼,这时就见奶奶站了起来,看了两个叔伯一眼,淡淡的说了句:“走吧!” 那两个叔伯本想和我叙旧,一见奶奶这架势,不敢耽搁,跟我说等事情完了再说,然后急匆匆的就准备要走。 我忙问了一句:“叔,什么事这么急,难道村里出什么大事了?” “没有没有,这不是山鬼祭快开始了么……” 听到他们说起山鬼祭,我立即明白时怎么一回事了,心也放了下来。 奶奶走的时候把四叔也叫走了,百灵姐也有事,在奶奶走后也出去了,道士本打算跟着去,可惜被百灵姐无情的拒绝了,只能郁闷的待在家里跟我们作伴。 奶奶前脚刚走,医生后脚便在院子里的一株老槐下找了个地方,急不可耐的研究起那卷药王典来。我对此虽然也十分好奇,但却知道这时候绝对不能去打扰医生,否则他极有可能跟我翻脸。 说起书,我立即想到自己也有,就是那一堆太爷张天行的手札。考虑到这次回老家可能要待上很长一段日子,所以我们把所有重要的东西都带回来了,那堆手札便在其列。 想到手札,我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蛊毒,天巫教那个黑袍老头在我和周警官身上下了蛊毒,当时我只觉得那种蛊虫有些熟悉,似乎在太爷的手札上见到过。 当时我还想着等回到租房后翻看手札寻找解蛊之法,可谁也没有料到之后竟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听道士讲,事发当晚,他们破开阵法冲进实验楼的时候,碰到了狼狈逃出的黑袍老头。那老家伙也算命大,三个黑袍人就只有他一个保住了小命,当然了,他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的,道士和医生撞见他的时候,他的一只手不见了,气息萎靡,浑身是血。 由于当时的情况万分复杂,我命悬一线,而他们也不清楚黑袍老头的身份,于是任其逃了出去,如此一来,我们身上的蛊也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我将手札找了出来,也搬到了院中,招呼道士过来,将蛊虫的事情说了,让他帮忙一起找。 道士没能跟百灵姐出去,正闲得慌,而且他对我的手札垂涎已久,一听我的话,立即屁颠屁颠的凑了过来。 原先的手札都是一张一张的,而且纸页极宽,不便携带,翻看起来更是不易,自古镇回来后,我便将原先的纸页裁小,按照顺序装订成册,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特地将装订好的那六册手札全部扫描成了电子稿,加密之后保存在了电脑里。 这样一来,就算手札原稿损坏或者遗失,我也可以重新复印出无数份来。 重新装订后的手札一共有六册,且每一册都有一本三国演义那么厚,又无目录索引,想要找出解蛊之法,着实有些不易。 我们各自取了一册,开始翻找起来。最初时,我还稍微留意了一下手札里的内容,虽是走马观花,但大概记述了些什么内容还是有些印象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开始感到头痛,眼睛更是酸涩无比,而这时我手里的书稿不过才翻到了一半而已。 倒不是说这手札有多难辨认,而是当中的有些内容太过繁奥,只看不想还没事,可只要稍微动一点心思,便会头晕目眩,根本无法支撑。 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可能真的要吐了,忙停了下来,打算先缓缓再说。这时我看见道士的脸色和我差不多,显然他也遇到了和我同样的情况,只不过他已经快将手里的书稿翻完了。 “喂,歇会吧!”我苦笑着对道士说道,他合起了书,揉了揉眼睛,感叹道:“唉,无量天尊,你这位太爷可真不简单,这里面的东西,上至天文,下到地理,风俗人事,玄学五道几乎都有涉及,而且都已经触及到了深处,这简直非人力能达到的啊!” 我说:“诶,道士,既然我太爷这么牛叉,当年必然名气不小,你师父见多识广,有没有和你说起过我太爷的事?” 听我提及他师傅,道士叹了口气,有些郁闷的说道:“实话跟你说吧,道爷也就小时候经常跟那老家伙待在一起,十六岁后,我们便很少见面了,几乎一年只能见上两三次,而且每次都是道爷惹了摆不平的麻烦之后,他才突然出现的。用他的话说,这是为了让我红尘练心,今后才能走得更远。” 听完道士的话,我也感到一阵无语,难怪道士一副江湖浪子的模样,感情这是让他师傅给磨砺出来的。 我们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休息了片刻后,我们继续翻找。这一次我们长了记性,只看和巫蛊相关的部分,其余的一概略过,这样一来,我们的效率大大提高,后来杨梦清也加入了进来,在翻找了四册之后,终于让我们找到了类似描述的蛊虫记载。 “哎哎哎,记者你过来看,是不是这个,这描述和你说的很像啊!” 道士的叫声将我吸引了过去,我一看,只见道士翻到的那一页上,画着一种类似瓢虫的黑壳甲虫,双鳌六足,嘴巴的位置还有一对十分尖锐的口器。 在图案下方标注了此种甲虫的名字以及描述:吸髓蛊,六足双鳌,成虫米粒大小,口器含麻痹毒液,被咬者不知其痛,自创口潜入人体,施蛊者击掌为令,闻之乃啃咬骨骼,痛苦难忍…… 我一看这段描述,顿时惊喜的一拍掌:“没错了,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快,看看解蛊的办法……”361读书 除了吸髓蛊外,周警官还被喂下了断肠蚕蛊,我自己中的也是此蛊。由于我对断肠蚕蛊还有些印象,所以随便一翻就找到了出处。 两种蛊虫的解除之法都已找到,而且都不算太难,于是我马上拨通了当时经办此案的一名警官的电话,将解蛊之法告诉了他,并说明了需要注意的事项,让他先按照我说的方法试试,如果不行,再给我打电话。 解决了这件事后,我的心情放松了许多,正当我准备按照断肠蚕蛊的解蛊之法为自己解毒之际,百灵姐回来了,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好多搬家具的人,看来她是去置办昨晚被毁坏的家具去了。 见我们扎堆在一起,百灵姐有些奇怪,随口问了问我们在干嘛? 我一想,正好可以让百灵姐看看手札上记载的解蛊办法有没有用,于是把自己中蛊的事情和她说了。 百灵姐微一蹙眉,接过手札看了看后,点头对我说这确实是断肠蚕蛊的解法,只是这种解法很少有人知道。 得到百灵姐肯定的答案后,我就更加放心了,不过百灵姐却有些不放心,非得亲自查看一番。我也没当回事,可当百灵姐检查过后,其结果却让我们都有些瞠目。 我中的的确是断肠蚕蛊无疑,可那只肥蚕在我身体里早已死去,正在被一种奇怪的黑-丝吸收。 刚听到百灵姐这番诊断时,我根本就不相信,因为断肠蚕蛊的生命力极强,在宿主体内至少可以潜伏数十年之久,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死了?而且还被什么黑-丝吸收,这也太离奇了。 可百灵姐的表情非常严肃,不像是在说笑,我的脸色一下也难看了起来。 道士这时候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嗳,放心,毛病多了不压身,你的身体这么多问题,不也没事么?况且你百灵姐也说了,蛊虫已经死了,这是好事!” 百灵姐也说道:“他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在吐司凼的时候,你中的尸蛔蛊同样离奇的消失了,我怀疑你的身体受诅咒影响,蛊毒在你体内无法存活,要真是这样,确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我一呆,但很快也明白了过来,心说对啊,如果蛊虫无法在我体内存活,这岂不是意味着今后我将不再畏惧蛊毒,那可真是凭空多出了一道护身符啊。 我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同时我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在此之前,我的身体因为厄源诅咒获得了自愈的能力,现在又发现了不惧蛊毒的特性,这是否意味着,在我的身体上还有别的我尚未发现的变化? 蛊虫自己死了,那便没有必要再去尝试手札上记载的解蛊之法,刚才翻阅资料搞得我们头晕眼花,我们也熄了继续研究手札的心思。 百灵姐张罗新家具的摆放去了,杨梦清在凤阳的事件之后,和林巧儿成为了好朋友,而今林巧儿昏迷不醒,她便承担起了照顾林巧儿的工作,于是也回到了房间。 院子里一下又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 我们纳着凉,道士忽然问起了山鬼祭的事情,上次跟我回来的时候他虽然也听说了我们当地信仰山鬼的风俗,但山鬼祭他却是不知道的。 我对他说,山鬼祭是我们本地最大也是最隆重的祭祀活动,每年都要举办,而且随着近几年旅游经济的发展,这项祭祀活动已经有了走出深山,进入本地城市的趋势。 山鬼,我在之前的篇目中已经叙述过了,未免赘余,在这便不作重复了,而所谓的山鬼祭,若只看它的名字,必然会认为这是一个祭祀山鬼的活动,如果真这样想,你就大错特错了。 山鬼祭,祭祀的其实是人们抽象而出的秀美山神。在本地流传的种种美好传说里,山鬼即山之女神,她追求爱情,守护山民,为人们所敬仰,同时也是当地山水文化的一种象征。 举办山鬼祭,不仅仅是祭祀山鬼,同时也是本地山水文化的一种传承和发扬。 按照往常的惯例,今年的山鬼祭早在上次我们回老家时便该举办了,但由于那场意外,定岩村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人心惶惶,别说搞如此盛大的活动了,就是走出家门到田里劳作也都胆战心惊的。 随着前不久有关方面几次联合进山搜查,天巫教的漏网之鱼基本肃清,村里紧张的气氛方才稍微缓和一些,山鬼祭方才被重新提上了日程。 早上那两位叔伯来请奶奶,为的就是此事,因为奶奶是整个定岩村,不,应该说是附近几个村落中威望最高的人,所以每年的山鬼祭奶奶都是主祭,哪怕山鬼祭举办的地方不是本村,他们也会不远千里将奶奶请过去主持祭祀。 在正式的祭祀开始前,还需做大量的准备,其中祭祀场地的搭建就是十分重要的一环,既要有祭坛,还需有能够供所有参与祭祀人员同时祈愿和生活的场地,因为山鬼祭总共得持续三天。 在这三天里,参与祭祀人员的吃喝睡觉都将在祭台附近的场地内完成,祭祀没有完成绝对不能离开,否则来年必将多灾多难。 根据往年举办山鬼祭的经验来看,每家每户至少会有一个代表参与祭祀,今年又是最为隆重的一次,一共有八个村子联办,这样算下来,这一次参加祭祀的人绝对不下两三千人。 如此一来,场地便是一个大问题。 以往搭建的祭祀场地都是用两米多高的木桩围成的,木桩之间扯上防水布,下雨的时候就把防水布扯起来,因为祭祀期间每晚都将在祭祀场地中央点燃篝火,参与祭祀的所有人围在篝火外载歌载舞,这也是山鬼祭如此吸引人的另一个方面。 以上这些还都只考虑到了本地人,由于山鬼祭的名头在近几年已经传播了出去,而今年又是最隆重的一次,所以吸引了非常多的游客前来,早先的王晰和董倩便是慕名而来,结果赶上了天巫教袭击村子,这才错过了。 这一次延期举办,早前慕名而来的游客虽然离开了,但新的一批听到风声后,早在一个星期前便陆续来到了村子,昨天我们回来的时候就遇上了不少,所以这一次的场地压力更加巨大。 第四十三章 山鬼祭(二) 看到这,也许有人就会问了,既然是场地问题,那请一个老太太过去干嘛? 这也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问题。 按照风俗,祭台以及祭祀场所落成后,必须有一个先祭,类似房屋落成之后,总会有一个安宅的祭祀活动,这里的先祭,便是祈愿山鬼保佑落成后的场地在祭祀的三天里不会出现意外,保佑整个祭祀活动能够顺利完成。 这里的祭祀,也需要主祭人亲自主持。 其实这项工作并不算复杂,大概就是场地落成后,需在祭祀场所的正中竖起一根树干,叫作镇山树,意为生长在大山最顶峰的树,是镇压一地风水的宝树。 用来当作镇山树的树干必须足够巨大,高度需比祭祀场地周围的矮杆高出整整九丈三尺,树顶保留枝叶,树身预留少部分枝杈。 抛开栽进泥土里的那截不谈,单是土上的一截便有十丈之高,想要将这样一株巨树栽好,绝非一件简单的事。 镇山树栽好之后,意味着前期的祭祀准备基本完成,这时候就需要奶奶主持先祭。大抵就是宰杀牲畜,焚香祭酒而已,其形式大过意义,我小时候跟去见过一次,因为太过无聊,后来便再也没有去过。 先祭虽然无聊,但正式的山鬼祭却是颇为有意思的,整个祭祀流程总共分为六个部分,分别为清秽、迎神、供香、颂文、祈愿、拜送。 清秽,顾名思义,就是清除污-秽,祭奠之初,所有参与祭祀者,观礼者都需整理衣冠,主办方会有专门的人手四处巡查,衣冠不净者,手脚不洁者都会被清除出场。 而且这还只是第一层,真正的清秽开始后,你将会发现祭祀会场内有人持碗洒水,几乎会场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身上都会被洒上少许那种清水。 这便是清秽的另一层含义:清除徘徊在祭祀当场的阴晦之物。 当然了,这是不能对外公开的,否则许多所谓的科学无神论的专家必将齐声鞭笞这是封建遗毒,是迷信,需要打-倒。 然而事实却是,历年前来观礼山鬼祭的游客,有一半以上都是冲着清秽这一仪式来的。 别的我不清楚,但清秽所用的那种清水我却是知道的,每年山鬼祭举办之前,奶奶都要花费大量时间在这些清水上,每日早晚持咒,再以秘术调配,忙活大半个月,最后也不过就得到小半桶。 据三叔说,这种清水被奶奶加持了某种神秘巫术,其驱邪除晦的作用甚至比那些名门大派的高人耗尽心里开光加持的法器还要有用。 苗仙姑的名头当年响遍了神州玄门,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有不少闻风而来的有钱人找奶奶寻求趋吉避祸之法,但都被奶奶拒之于门外。于是乎,山鬼祭清秽所用的这种由奶奶亲自加持,且不要钱的清水,便成为了这一类人追捧的圣物。 清秽之后,便是迎神,也就是迎接山鬼,山鬼祭便正式开始了。 迎神的过程也颇为讲究,在祭典开始前几个小时,专门负责迎神的一支队伍便早早的抬着藤木扎成的轿子进山迎接山鬼。 进山的队伍没有特定的路线,也没有规定的目的地,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边走边吆喝: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灵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 当然了,总不可能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当队伍遇见了某些奇特的东西后,领队的便会大叫一声停轿,然后向着那件奇特的物什牵扯的恭请三声:“请山鬼娘娘入轿,请山鬼娘娘入轿,请山鬼娘娘入轿!” 喊毕,领队的一声起轿,队伍便抬起那藤蔓扎成的花轿,一路敲锣打鼓,径直奔向山鬼祭的会场。 这听上去有些荒唐,因为迎神的队伍在山里撞见的所谓奇特之物,没有一个标准,全凭领队人的主观说法,比如他看见了一块石头长得像只猪,只要他觉得奇特,那他就可以指着这块石头说这就是山鬼娘娘的化身,然后吆喝几声便算了事。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比方,在我看来,所谓的奇特之物,应该不是真的看东西,而是领队者根据队伍进山的时间以及山鬼祭开始的时间来确定的,因为迎神的队伍需要非常准时的赶到会场,这个时间不能太早,更不能晚,否则清秽和迎神便衔接不上,那可就误了大事了。 以往迎神队伍的领队者都是由经验老道者来担任,近十几年来从未出过差错,这也可以佐证我的猜测。 上述的还仅仅是迎神的前半段,至于后半段,就是奶奶这位主祭人的表演了。 供香和颂文和普通的祭祀活动相差不多,没什么特别之处,这里便不多做赘述,到了祈愿这一环节,才是山鬼祭的重头戏。 清秽、迎神、供香和颂文大概一早上就能完成,余下的两天半时间基本上都在祈愿。 这里的祈愿,并非单纯的祈求山鬼保佑,它还包含了更多深层次的东西。 山鬼既是山民们敬仰的神灵,同时也是一种信仰,是山民们对过去千百年来代代传承下来的文化的尊崇,同时也包含了无数青年男女对爱情的渴望和追求,因为山鬼在山民们眼中就是一个勇敢追求爱情的山之女神。 基于以上的愿望,祈愿环节的活动也十分丰富。 在歌颂完山鬼对山民们的恩德后,开始由年长的老人讲述千百年来发生在当地的奇闻趣事,想也传说,还有山民们创造出的历史等等,每讲完一个故事,全体参与祭祀的人便会静默祈愿一刻钟,然后由下一位老人讲述另外一个故事。 到了晚上,真正的欢乐方才开始。 篝火燃起,来自不同村寨向往爱情的年轻男女彼此手拉着手,围着篝火唱着歌,跳着祈神舞,勇敢的追寻属于自己的爱情。书屋 就因为这个,每到山鬼祭的晚上,祭祀会场便成了年轻人们的主场,根据以往的统计,每年的山鬼祭都有不少平时羞涩胆怯的男女勇敢的道出心里话,然后在祭祀结束后直接成为夫妻的。 所以,每年参与祭祀的人也多是年轻的一代。 除去这些外,还有不少的活动,都和当地流传久远的山文化有关联。 听我说到这,道士的一双贼眼立即瞪得溜圆,里面闪着精光:“你说,道爷要是拉着你百灵姐也去参加这个劳什子祭祀活动,等四周的气氛一到,道爷再来个深情告白,说不定你百灵姐一冲动就答应我了,那可就太美了!” 我瞥了他一眼,见他满嘴的哈喇子,忍不住挖苦道:“这个嘛,我劝你还是别想了,你小子是不知道这附近三村五寨里惦记百灵姐的俊小伙有多少,你要是真把百灵姐带去参加祭祀,篝火祈舞的时候估计得当场打起来。” 道士对我的话一脸的不以为然,十分自信的说道:“怕他个鸡枞,打架而已,不是道爷吹牛逼,就算他们一起上,道爷也不怂!” “得得得,你厉害行了吧,别扯犊子了,今天已经是先祭,按照惯例,正式的祭典将在四天后举行,我可先跟你说好了,这几天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道士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骂道:“他娘-的,你有脸说道爷,你也不想想,哪一次出事不是你小子搞出来的?快别废话了,喔,对了,道爷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去看看你那兄弟,你要不要去?” 我先是一愣,但随即便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二虎。上次二虎受了重伤,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在镇上的医院治疗,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了?道士这么一说,我顿时有些意动,可想到奶奶的话,我又有些迟疑起来。 道士见我一脸犹豫,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说奶奶只是让我尽量别出去,尤其是别在夜间出去,又不是说绝对不能出去,而且这大半天的,太阳当头,就算有脏东西,也早给晒死了。说完,他又问我到底去不去,不去的话他可要走了。 我一听他的话,心里的犹豫顿时打消了,两人趁着百灵姐忙碌之际偷偷溜了出去。 二虎家的门大开着,可家里似乎没人,我和道士在门口喊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回应。 正当我们心中纳闷,以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之际,从二虎家房子后面突然钻出一道满身是泥的人影。 我和道士都是一愣,定睛一看,原来是二虎妈妈,她手里抓着把锄头,满头大汗,我这才意识到她是在房后的菜园里干活。 二虎妈妈看到我,稍微愣了愣,因为黑藤诅咒的关系,我出来前戴上了口罩,所以她并没有马上认出我来,反而是一旁的道士,她竟一眼就认了出来。 “啊……你,你是上回救了我家二虎的道长,啊啊,真是太感谢你咯,快,快进来……” 二虎妈妈热情的邀请我们进去做客,当然了,她主要还是邀请的道士,我这个侄子还是沾了叼毛道士的光了。 进屋之后,二虎妈妈给我们倒了水,我看她还想再说感谢的话,忙摘下了口罩,喊了一声:“大妈,我是小逸啊,你居然没认出我来,唉,我可真伤心了!” 闻言,二虎妈妈脸上一呆,又仔细看了我一眼,顿时惊讶万分的喊道:“啊,小逸,真呢是小逸,唉唉,看我这眼睛,真是没认出来,咦,你脸上这是咋回事?” 我有些无奈,心说二虎妈妈以前不这样啊,怎么现在变得一惊一乍了,忙随便应付了几句,将话题扯到了二虎身上:“大妈,二虎嘞,咋没看见他,他上回的伤好了没?” “好了,早好了,多亏了道长,这不是山鬼祭要开始了嘛,二虎跟他爹忙去了。”她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站了起来,“哦,对咯,你们是来找他的,你们先坐会,我去喊他回来!” 我正想说不用了,我们自己过去找他,没想到二虎妈妈根本没有停顿,话音刚落下,人已经没影了,我和道士不由相视苦笑。 也就一根烟的功夫,二虎便赶回来了,可二虎妈妈却没跟着一起回来,看到我们,二虎高兴极了,几步上前各自给了我们一个熊抱,看得出他的伤的确是完全好了。 我锤了他一拳,问了一些他的境况,他告诉我,说上次我去看他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他便出院了,因为医院里实在待不习惯,而且他又担心阿兰。 回到村里后,百灵姐给他送去了药,吃了几副后,不到半月,他的伤便完全好了。 听他说起阿兰,我立即又问了阿兰的情况,二虎却不住的摇头。他告诉我,阿兰的爸爸最后还是没有找到,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她整日精神恍惚,二虎时常过去陪伴,但却一点用也没有。 说到这的时候,二虎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脑袋:“啊,对了,那个叫何小依的女警官最后也没找到,牛警官来村里找过你几次,后来搜山的时候也有几个当官的来找过你,可惜你都不在!喏,这是他们当中的一个让我转交给你的信。” 二虎一边说着,一边从供桌下的抽屉里翻出了两封信交给了我。 “不是一个人吗?怎么会有两封信?”我有些疑惑的问道。 二虎挠了挠头,说道:“找何小依的留了一封,还有一封是一个老先生给你的,他说他是什么…什么考什么专家来着?” “考古专家?”我脱口而出,心中万分惊讶。 “对对对,是考古专家,跟他一起来的人都叫他韩教授,他也来找过你,而且还去拜访过奶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把信交给了我,说等你回来的时候,把信转交给你。” 我和道士相视一眼,都有些奇怪,既然已经找过了奶奶,为什么还要把信转交给二虎,直接给奶奶不就行了么? 道士捅了我一下,让我先看看信里的内容,我这才反应过来,分别扫了扫这两封信的署名,一封是一个叫何建军的人写的,还有一封,则是二虎说的那个考古专家韩教授,信封上的全名则是:韩守一。 第四十四章 山鬼祭(三) 何建军,何小依,都姓何,而且对何小依如此着紧,两人的关系必然不简单,事实也证明我的猜测不错,何建军竟然是何小依的父亲。 提及何小依,我立马想到了那个脑子有些不太好用但是正义感十足的小姑娘,回忆起当初和她经历的种种,我不禁对后来自己来将她置之脑后的举动有些懊悔。 早前便听说何小依的身份不简单,她的父亲似乎是某军区的一位高级军官,所以何小依失踪后,搜救的力度非常大,只可惜一直没有什么结果。 我看完了两封信,感到非常意外,因为两封信里的内容都和我有着十分紧密的关联。 首先是何小依爸爸的那封,信中大致说的是,他是经三叔介绍来的,是何小依的父亲,听说何小依失踪前和我有过十分密切的接触,想请我帮忙寻找,哪怕是提供一些线索也行。 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些吧,不过他竟然是三叔介绍来的,这让我颇为意外,然而对于他信中的请求,我却是无能为力的。 如果只是帮忙在附近山里寻找,那自然是没问题的,可附近的山林早已经被搜救队搜索了无数遍,就是只苍蝇,也该被发现了,除非何小依进入到了更为危险的地方,比如——耶岭,那我真的就无能为力了。 至于提供线索,那就更不可能了,何小依是在我之后进山的,后来我们侥幸捡回一条小命,直至回到村里才知道消息,哪来的线索? 这边是何建军信中的大致内容,至于那位考古专家韩守一的信,就比较有意思了。 他自称是国家某神秘单位的教授,专门从事文明纪元层面的考古研究,他从一些特殊渠道听说了我们曾进入过凤阳地下的史前文明遗迹,并对此十分感兴趣,想要见我一面。 凤阳发生的事情早已被官方封锁了,此前三叔还警告过我,说那件事已经被列为了绝密,让我不要大嘴巴到处乱说,否则将会引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甚至就连我给报社的那些照片也全被勒令销毁。 如此绝密的事情,这位韩教授竟然能得知此事,甚至还打听到了我这位当事人的住址,并一路找来,足以说明此人的不简单。 韩教授在信里留了他的联系方式以及工作地址,恳请我在看到信后抽空去见他一面,并且在文末留下了这样一段让我十分诧异的话: 小友,我真诚邀你见上一面,我保证,在我这里,你将得到一个巨大的且与你相关的秘密! 看完之后,我将信递给了道士,问他怎么看? 道士看完之后,面上也露出了诧异之色,“巨大的秘密,还跟你有关,嘿,说得这么神秘,看来这家伙真的非常期待和你见面啊!” 我说:“喂,你说他最后的这段话是真的吗?和我相关的秘密,他指的会不会是诅咒?” “切,谁知道呢,不过这也可能是人家故意制造神秘,然后引你去见他,说不定对方啥也不知道。” 我点头,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万一是真的,而且这个秘密对我还十分重要,不去的话岂不是白白错过了? 想着,我忽然自嘲的摇了摇头,心说管它是不是真的,反正现在我哪也去不了,到时候再说吧,既然对方如此光明正大的找到了这里,这件事是阴谋的可能性很小,去见他一面也未尝不可。 想明白这些后,我收起了信,在二虎家又坐了一会后,便起身离开了。 全村的人几乎都在为了山鬼祭的事情而忙碌着,由于今年的山鬼祭是最为隆重的一次,为了保证足够的接待能力,村里把所有的房子按计划重新分排,确保每家每户都能接待两到三位游客。 另外,在二虎的带领下,村里的青壮年于一个多月前便开始忙碌,用竹子在村口建造了一大片临时竹屋,至少也能接纳三四百人,而且独居特色。 看着村民忙碌的身影,我和道士心中感慨万分,在村里逛了一圈后,便回到了家里。 医生仍在研究那卷药王典,其痴迷程度丝毫不亚于发现了宝藏的寻宝猎人。我们没有打搅他,进屋看了看林巧儿后,重新回到了小院,边晒太阳边聊起了一些琐事。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太阳西斜,四叔和奶奶才赶了回来。 之后的四天,一直风平浪静,类似第一晚的邪祟围攻没有再发生,村子也一直平安无事,四叔在山里遇见的山魈也没有再出现过。 期间,二虎以及当年玩得不错的几个人来找过我几次,时隔多年,他们仍记得我这位当年的狗头军师,甚至还打算请我帮他们合计怎样趁着这次山鬼祭多赚些钱,以便在山鬼祭后迎娶自己喜欢的姑娘。 …… 四天紧凑而欢乐的时间一晃而过,山鬼祭,终于开始了。 这天一大早,或许单用一个早字已不足以显示村民们的诚意,因为凌晨四点刚过,各家各户已经陆续有鞭炮声响了起来。 至于我,那就更早了,因为头晚上奶奶吩咐过,子时刚过,我必须起来焚香诵经。 事关我身上的问题,我自然不敢大意,所以早早的便睡了,子时一过,我立即爬了起来。 这一次奶奶说的焚香诵经与巫童无关,她让我跪在堂屋的香案前,对着一尊昨天刚请出的凶面雷王像,颂念一种名为雷霄伏魔心经的经文。 仍处于昏迷中的林巧儿被抬到了我跪拜的蒲团之侧,道士和医生赤膊各自手持一种形似铁棘但柄首装饰着白骨的奇特法器,分列雷王像两侧。他们头上戴着一种兽骨做成的头冠,面上抹着黑白青三种不知名的汁液,宛如神明座前的护法神,同样凶态毕露,一动不动的矗立在我面前。 这便是奶奶做好的安排,她昨天告诉我们,说山鬼祭当日正是大-阴大阳并列存在的特殊日子。懒人听书 这一天,所有妖魔鬼怪都可以不惧阳光横行于外,但与之相对的,这一天又是阳气最为浓郁的时候,可借此天时一举解决我和林巧儿身上的问题。 至于变得凶恶的巫童,早在昨天太阳刚下山的时候,便让奶奶用地狱树晶吸取了它身上的邪气,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 由于一些特殊原因,奶奶、百灵姐、杨梦清以及四叔都不在场,堂屋里没有开灯,只有香案上的三盏油灯不时的抖动跳跃,发出明灭不定的光亮,把堂屋内本就恐怖的气氛衬托得更为阴森。 当我这的雷霄伏魔心经颂念完毕后,香案上的油灯猛地一跳,变得无比微弱,同一时间,我身后紧闭的大门嘭的一声,竟自己打开了。 我心头猛然一跳,奶奶虽然告诉了我该怎么做,却并没有告诉我将会发生的事情,所以大门突然打开的刹那,我头顶的冷汗忍不住的冒了下来,下意识回头看了看。 门的确是开了,但身后却什么也没有,门外黑漆漆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也许是道士和医生在场的关系,我只是被一开始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之后倒不是特别害怕了。 左右不见有东西,我转过了身,却惊讶的发现香案上那三盏油灯的火光不知何时变成了幽幽的绿色。 更为诡异的是,在那幽绿的火光映照之下,我发现自己身上正汩汩的往外散发着黑气,尤其是右臂诅咒发源的地方,那里的黑气更是夸张,几乎是喷涌而出的。 这一发现让我大为震惊,但很快我就意识到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因为我在林巧儿身上同样看到了黑气,只不过她身上的黑气凝而不散,而且全部集中在她头部的位置。 看到这一幕后,我立即明白了绿光的作用了。正常时候,我是无法看到自己身上的厄源气息的,但在这绿光之下,那些气息清晰无比,这很可能就是绿光的功效。 林巧儿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有强大的邪灵在她意识空白之际占据了她的身体,受到邪气侵染,方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所以,要让她苏醒,必须将她体内的邪气驱逐出去。 如果只是普通的邪气入体,就算是道士也可解决,可林巧儿受邪气侵染时的状态十分特殊。 一般人就算失去意识昏迷,三魂也都是封闭的,但林巧儿因为过度透支精力,外加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所以她当时的无意识是一种三魂全开,完全不设防的状态,那些邪气浸染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掌管思维意识的命魂。 如此一来,想要救回她几乎是不可能的,可巧合的是,我身上的诅咒刚好也爆发了,而且还被一只鬼聻附身,奶奶便想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那便是利用诅咒爆发后吸收阴邪之物的特性,让诅咒吸取林巧儿命魂里的邪气。 这是一步险棋,因为谁也无法预料诅咒吸收了邪气后会有什么改变,一旦诅咒压过了鬼聻,此前维持的平衡马上就会被打破,这时候就需要雷王像来镇压了。 油灯火光变绿后,凶神恶煞的医生和道士突然跨前一步,挥舞手中铁棘朝我身后的空气猛然一抽,同时发出一声响亮的大喝。 这时我突然察觉身上的诅咒黑藤起了变化,同时听到了鬼聻有些凄厉的叫声。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一动不动的等着,道士他们则继续挥舞铁棘,连续不断的抽打我背后的空气,就在他们抽打到第九下的时候,被铁棘抽打的位置突然扯出一道亮晃晃的闪电,一闪即逝。 于此同时,油灯的光芒由绿转蓝,无数冒着黑气的藤蔓从我头顶钻了出来,悄无声息的扎进了林巧儿头部那团凝聚不散的黑气当中。 原本聚而不散的黑气顿时像炸了窝似的,疯狂的四处逃窜,可惜黑藤早已分出了无数根茎,将黑气逃窜的所有方向都包围了起来。 黑藤吞噬的速度很快,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所有的黑气便被席卷一空。 黑气消失后,林巧儿头顶浮现出三团白色的光,黑藤似乎没有吞噬过瘾,竟伸展了茎蔓,朝那三团白光刺了过去。 我顿时大惊失色,奶奶说过,邪气消散后,林巧儿的命魂会变得十分虚弱,很可能会出现三魂离体的情况,眼下这三团白光显然就是林巧儿的三魂,我怎么能让黑藤吞掉它们呢? 我立即想去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道士和医生距离更远,同样赶不及了。 一想到三魂被吞噬的后果,我脑袋里便是一阵空白,心也凉了半截。但就在这时,一道人影忽然从我空白的意识中闪过,等我反应过来时,却发现所有的诅咒黑藤倒卷着缩了回来,不断战栗,似乎非常痛苦的样子。 还没等我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一旁的道士眼疾手快,掏出一张黄符将那三道白光压回了林巧儿身体里。 见此情形,我,医生以及道士同时舒了一口气,到了这一步,意味着林巧儿已经没事了,往后只需安心静养,便能恢复如初。 事情的顺利超出我们的想象,奶奶担心的情况并没有发生,诅咒黑藤仍旧和鬼聻保持着相持的状态。 如此一来,奶奶准备的后手一点没用上,至于我身上的问题,必须等到山鬼祭开始,借助山鬼祈愿以及巫童的力量来化解,不急在此时。 对于刚才发生之事,奶奶也颇为惊讶,道士说可能是第一晚鬼聻吞噬过邪祟,原本就比诅咒强大了一些,现在诅咒吞噬了邪气,二者刚好再次持平。 对于这种说法,其余人都表示认同,可我却感觉不是,这次之所以如此顺利,很可能跟当时突然闪现在我意识中的那道神秘人影有关。 更为重要的是,我总觉着那人影十分熟悉,我必然在什么地方见过,而且就在不久之前。然而不管我怎么回忆,却始终没有头绪。 这件事我没有说出来,甚至连奶奶我也没有告诉,因为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人对我非常重要。 第四十五章山鬼祭(四) 林巧儿的问题顺利解决了,只需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好好休养,服用一些安神养魂的药物,用不了多久便能醒来,我们都松了口气,剩下的麻烦,便只有我身上的诅咒以及鬼聻了。 解决完林巧儿的问题后,已经差不多凌晨三点多了,这时村里已经有很多人家亮了灯,开始为几个小时后的山鬼祭做最后的准备。 难得赶上如此盛大的祭祀盛典,道士等外来人员都显得异常兴奋,完全融入到了紧张而又兴奋的节日氛围中。 睡觉是不可能再睡着了,道士索性也搞了一套我们当地的祭祀舞衣穿在身上,有些像原始印第安部落里的祭司,再配上他头顶扎的道髻,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林巧儿没事了,医生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抱着手站在一旁乐呵呵的看道士扭着屁-股跳祈愿舞,祈愿舞是他软磨硬泡让百灵姐刚教的,本来挺神圣优雅的一段舞蹈,愣是让他学成了跳大神,别提多膈应了。 奶奶在四点多的时候就让村长大伯接走了,临走时,奶奶让我在家等着,每隔一个小时祭拜一次巫童,并颂念一遍当初教我的神秘经文。 具体的情况奶奶并没有和我说明,但我已经隐约感觉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与巫童和山鬼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的,我一边按照奶奶-的吩咐去做,一边和医生道士等人聚集在院子里,就着夜色聊起了即将开始的山鬼祭细节。 五点的时候,祭祀会场的方向传来了一连串响亮的鞭炮声,待鞭炮声过后,敲锣声又响了起来。 听见这锣声,我知道迎神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按照风俗,迎神的队伍须由一个经验丰富的年长者作为领队,六个已经结婚的壮汉抬轿,轿子是用本地独有的十一种青藤以及竹子扎成。 迎神的时候,由主祭人根据祭祀当日的天象确定出发时间,领队走前,七步一敲锣,不定方向和目的地,随机入山,回返的位置也是随即选择。 据说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因为担心山鬼娘娘看中迎神队伍里的人,所以抬轿的全是已婚壮汉,七步一敲锣,则是为了驱赶山中的孤魂野鬼,山魈精怪。 为了保证迎神队伍的安全,在临出发前,奶奶和村里其余几位年长的老人都会给这些进山的人祈福,并请出常年供奉在祠堂里的先祖遗物,给他们护身。 正是由于这种种保护措施,历年来的迎神队伍从未出过意外,今年,奶奶定的出发时间就是五点。 锣声间歇性的由远及近,从院外经过,慢慢的远去,百灵姐仰头看了看天色,喃喃的说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就见她忽然转身回屋了。 我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想起祭拜的时间又到了,忙回到房间上香诵经。 就这么一直到了七点,奶奶回来了。 她刚一进门,就让我把装着兰魂魄的养魂瓶给她,我心里奇怪,奶奶就解释说从某种意义上讲,兰其实就是山鬼,要不是为了救我,她总有一天会完全和这里的群山融为一体,彻底化作山之精灵。 见我还是满头雾水,奶奶无奈的摇头说道:“小逸,之前你不是想救回她么?现在,就是一个契机,错过了这一次,恐怕很难再有机会了!” 听了奶奶-的话后,我顿时吃了一惊,急问:“奶奶,您有办法?有把握么?” “有没有把握试了才知道,她的魂魄太过纯洁,被诅咒邪气侵蚀了这么久,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受到影响,必须将诅咒气息收回你体内。 诅咒的邪气重新回归,你身体里的诅咒必然变强,平衡打破,鬼聻便会被吞噬,到时我再借助村民祈祷的愿力以及巫童之力将诅咒镇压,问题便解决了!” 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奶奶-的计划,如果事情顺利的话,鬼聻和诅咒的麻烦都可以解决掉,同时也去除了污染兰魂魄的诅咒邪气,如果再算上林巧儿的话,那就是一举四得啊! 由于兰的魂魄和大山相融,她便是现在的山鬼,所以到时候村民祈祷产生的愿力也将汇集到兰的身上,养魂瓶便是容纳愿力的载体,对奶奶之后的计划十分重要,我便将小瓶交给了她。 清秽将在九点准时开始,八点的时候,奶奶请出了巫童像,用一个黑色的木柜装起,由医生和道士运到了祭祀会场, 此时的山鬼祭会场已经挤满了人,比我们预期的人数至少多出了三四倍,用人山人海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我们抬着装巫童的箱子,实在挤不进去,只得让村长大伯帮忙,将箱子安置在了祭台附近不属于祭祀区域的地方。 安置好巫童像后,奶奶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在这三天里必须守护好这口箱子,绝对不能有任何差错,否则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奶奶说得十分严肃,且事关我自己的小命,我自然不敢怠慢,忙点头称是。 叮嘱完我后,奶奶仍觉得不放心,又对一旁的道士和医生说道:“几位位,事关重大,小逸的叔叔另有事情,无法过来帮忙,这里便拜托你们了。” 说着,她还看了看杨梦清,显然将她也算在了里面。 八点半的时候,奶奶被邻村的几位老者请了过去,商议起半小时后的详细事宜。 不知道为什么,奶奶前脚刚走,我心里马上升起了一股焦虑感,非常的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一样。 医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我深吸一口气后,那种焦虑感总算减轻了一些。 八点四十五分,由二虎组织的保安队开始清理会场,将所有祭祀祈愿名单外的人员请出会场外,同时八村的祭祀人员开始进场。一起 这是现场最为混乱的时候,一些企图混进会场的游客不住的抱怨主,说办方考虑不周,欺客等等。 其实村长大伯他们在准备会场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游客的观礼问题,所以他们已经提前在会场外围设置了不少观礼台,只不过大家都是冲着参与祭祀来的,来了之后发现只能观礼,自然就有这诸般抱怨。 在这短暂的混乱中,还发生了一间让我颇为头痛的事情,道士这家伙,竟然靠着和二虎的关系,在会场封闭的最后一刻混了进去。 若只是他倒也罢了,可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把百灵姐也给忽悠了进去,想起四天前道士和我说的那些话,我这才意识到他当时不是在开玩笑,然而让我想不通的是,一向稳重识大体的百灵姐怎么会跟着道士一起进去呢? 会场封闭,九点整,山鬼祭正式开始,会场四周响起了鞭炮声,还有各种乐器的声音,鼓乐齐鸣,好不热闹,可我却没心思关注这些,道士和百灵姐的离开让我心中的焦虑更甚了。 鞭炮响过之后,主持会场的人开始致辞,完了之后,便是奶奶这位主祭人宣布清秽开始,然后几个人抬出一只木桶,几个身着祭祀舞衣,身材苗条,气质空灵的年轻阿妹用瓷碗小心翼翼的舀出桶里的清水,用搭在手腕上的柳枝蘸了清水,开始四处挥洒。 由于桶里的清水有限,清秽的范围仅限于会场内,这时候观礼的游客一窝蜂的全挤到了会场周围,负责洒水的阿妹都会额外的向会场外洒上一些,至于能不能被洒到,洒到多少,那就得看个人的福缘了。 之前也说过,祭祀的会场是由无数两米来高的树干围起来的,树干之间拉了铁丝,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但这并不影响外面的人观礼。 正当我看着木柜心烦之际,道士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了起来:“喂,记者,记者……” 我愣了愣,心说莫非道士又出来了?忙转头一看,原来是这家伙在隔着铁丝网和我说话。 我原本就有些生气,现在又见他一脸得意的冲我直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大骂:“你个龟儿子,刚才是怎么答应奶奶-的?有种你别出来,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 道士嘿嘿一笑,冲我摆了摆手:“唉呀,别介呀,这次是道爷不对,不过你看我这不是马上赶到这了吗,不就是看口箱子么,在里面和在外面又没多大区别,再说了,要真有事,道爷马上就能从上面出去!” 说着,他指了指铁丝网的上面,我一想也对,以道士的身手,这么一道铁丝网确实形同虚设,气也消了些,哼了一声后,便不再理会这件事。 我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发现百灵姐,不由感到奇怪,于是问他:“对了,你是怎么把百灵姐骗进去的?怎么没看见她?” 听我问起这件事,道士面露得意,说道:“嘿嘿,今天出来前,道爷把今天的事跟老龟说了,它便嚷嚷着要来,然后忽悠了你家的狗,悄悄溜出来了。道爷刚才正好瞥见它们一鬼一狗在会场里溜达,然后就告诉了你百灵姐,然后嘛……嘿嘿!” 我一听,鼻子差点气歪了,这老龟自从和老三混在一起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把老三忽悠成了它的贴-身坐骑,要不是奶奶不让我管,我真恨不得马上把那只老王八扫地出门。 “我就知道,你跟那只老王八都不是什么好鸟,哼,既然如此,为什么没看见百灵姐?” “额,这个嘛……”道士摸了摸鼻子,回头看了看,却发现会场里全是黑压压的人影,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我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让他不用说了。 我们说话的功夫,山鬼祭的第一个流程——清秽已经完成,接下来该是迎神了。 奶奶宣布迎神开始后,会场里参与祭祀的所有村民齐刷刷的叩拜下来,只有道士还在那傻愣愣的站着,我翻了翻白眼,他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也跪了下来。 会场内霎时间寂静无声,场外原本还有些嘈杂,可一间场内的动静,也都自发的安静了下来。 气氛一下变得无比庄重肃穆,然而奇怪的是,在奶奶高喊了一声‘迎接山鬼娘娘'后,本应有迎神轿入场的祭台侧门却毫无动静。 奶奶-的脸色蓦然一沉,再次喊了一声:“请山鬼娘娘!” 还是毫无动静,顿时,场间安静的气氛一下被打破了,场外不知道山鬼祭流程的游客倒是没有多大反应,可祭场内的人全都面面相觑起来,开始有人低声交谈。 随着时间的推移,早该入场的迎神轿还是没有出现,就连场外的游客也察觉到了不对。 场内场外一下变得混乱起来,那些跪拜的村民有不少已经站了起来,四处张望,就在情况变得十分糟糕之际,百灵姐突然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来到了道士身边,焦急的冲我说道:“小逸,快,找人去祠堂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我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立即说道:“我马上去!” “等一下,你不能去!”百灵姐指了指箱子,然后恨恨的瞪了一眼道士,指着铁丝网叱道:“你,赶紧去看看!” 道士自知理亏,也不敢言语,一个纵身,十分灵-活的爬过了铁丝网,来到了外面。 “你们可看好了,道爷去去就来!”道士指了指箱子,然后立即钻出了人堆,消失不见了。 局面愈发不可控制,参与祭祀的本村人还好,可其他几村的年轻人就有些沉不住气了,开始有人向祭台上主持祭祀的奶奶发出质疑。 奶奶是什么样的人,脸色当即一沉,同在祭台附近的几位老者见状,急忙上前劝阻,将奶奶劝回座位,由另外一位长者出面缓和局面。 这时候村长大伯也早已经派出去人去查看情况了,眼看场面就要压不住了,祭台侧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山鬼娘娘到!” 话音刚落,一台藤蔓扎成的轿子出现了,然而奇怪的是,轿子头并没有人抬,好像那轿子自己长了腿似的。 第四十六章 山鬼祭(五) 那轿子晃晃悠悠的飘过了侧门,来到了祭台之上,然后砰的一下落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呆了,我也瞪大了眼睛,简直无法置信,心说难道真是山鬼显灵了?不对啊,刚才轿子进门前明明有人吼了一嗓子,而且听上去和道士的声音一模一样,怎么没看见人呢? 就在我张望之际,百灵姐的表情放松了下来,看着突然出现的轿子,突然笑了。 “好了,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她说。 “不对啊百灵姐,那轿子怎么会自己……”我比划了一个轿子凭空飘动的动作,仍旧想不明白。 百灵姐却微微一笑,努了努嘴:“喏,这个你就得问他了!” 说话间,道士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了箱子边,吓了我们一跳。 我忙看了看四周,见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这边,这才忍不住问道:“我去你大-爷的,你怎么跟个鬼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就突然出现了?对了,台上的动静也是你搞出来的?” 道士此时正满头大汗,大口喘着粗气,冲我翻了翻白眼,这才上气不接下气的回道:“无量你大-爷的,少废话,快给道爷整口水喝!” 因为要在这里待上三天三夜,我们出发前带了不少的水和食物,杨梦清忙翻出水壶递给他,道士接过去后,仰头咕咚咕咚猛灌了好几口,这才一脸满足的坐倒在地上。 正当我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道士终于说话了:“他娘-的,这回你们可得好好感谢老子,你们迎神的队伍出事了,伤了两个,具体情况道爷没问。他们既要抬轿,又要抬伤员,所以晚了一些,道爷碰到他们的时候,几个人全累趴了,轿子是道爷一个人扛过来的,娘的,差点把老子累死!” 闻言,我和百灵姐脸色都是一变,我忙又问:“那轿子是怎么回事?刚才没见你啊!” “嘿嘿!”道士嘿嘿一笑,颇为得意,反问我:“你小子难道忘了,道爷可是有法子让人看不见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想起了道士曾经展示过的一种隐身符,不由恍然:“喔,原来是隐身符,难怪我总觉得那轿子‘飘’得有些不对,你小子当时就在轿子底下吧?” 道士点了点头,我顿感兴趣索然,道士的那种隐身符其实就是一种障眼法,类似鬼遮眼的幻术,只能骗骗普通人,但凡有些道行,一眼就能看穿。 不过道士这么装神弄鬼的一折腾,倒是给主办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刚才发生的一幕在那些普通人眼里完全就是山鬼显灵,前一刻还有些失控的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尤其是参与祭祀的人,纷纷拜倒在地,同时高呼山鬼娘娘显灵,再也没人敢发出质疑了。 局面得到了控制,奶奶被重新请了出来,继续主持祭祀仪式,道士趁机在身上贴了一张隐身符,再次溜进了祭祀会场。 由于道士刚才的表现,这一次百灵姐只是白了他一眼,然后挨着铁丝网坐了下来。 迎神轿已经入场,接下来该是迎神的最后一个环节,开帘请神。 说白了,就是掀开轿子的帘子,主祭人对着空轿恭请三声,然后大家一起祭拜,走个形式,也就算完事了。对此我并不感兴趣,也就没太在意。 可就在下一刻,整个会场,甚至会场外圈一齐响起了惊呼声: “快看快看,这是怎么回事?” “呀,怎么有人在里面?” “嘻嘻,难道那就是山鬼?” …… 几个因为医生而挤到我们身边的小女生叽叽喳喳的议论着,我却满头雾水,忙站起身朝祭台上看去。 此时的祭台上,奶奶已经掀起了迎神轿的帘子,可本该空无一物的轿子里,赫然有一个昏迷的人。 那人虽然浑身脏兮兮的,衣服也破烂不堪,比乞丐还要不如,但还是可以从头发以及身形看出这是一个女人。 迎神轿里怎么会有一个女人,而且还是这样一种造型? 我马上怀疑的看向道士,可让我没想到的是,道士的脸上也满是惊愕,随即破口大骂:“无量你个阿弥陀,我就说这么顶破轿子怎么那么沉,原来里面还藏着个小妞啊,他娘-的,那几个家伙也太不像话了。” 我也感到一阵不可思议,又往台上看了一眼,忽然,我就感觉有些不大对劲了,轿子里那女的,我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呢? 这时候,道士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些端倪,忽然瞪直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见状,我忙问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道士深吸一口气,指了指台上,问我:“脸看不出来,你难道还看不出她那身衣服吗?” 闻言,我又仔细看了看,忍不住嘶了一声,顿时反应过来为什么觉得对方眼熟了,她的衣服虽然已经烂成了破布,可那颜色和轮廓分明是公共安全专家的制-服啊! 我的老天,这么说来,轿子里的人,竟然是——失踪了好几个月的何小依! 认出了轿子里的人是何小依后,我再也绷不住了,恨不得立即冲上祭台确认她的身份,好在我的理智告诉我,这时候要是真这么干了,可能就要出大乱子了。 医生和杨梦清并不认识何小依,此时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可当听说轿子里的人是几个月前在林子里失踪的女警官后,也有些惊讶。 这一突发的情况是任何人也想不到的,会场内外又开始躁动起来。 就在这时候,百灵姐突然拿出了一只食指大小的竹筒,打开上面的木塞后,立即从里面飞出一只黄豆大小的黑壳甲虫。 看到这只甲虫,我略有些惊讶,因为这虫我认识。 这是一种名为子母连心蛊的蛊虫,在太爷的手札上有记载。 此蛊极为奇特,只能成对成活,分为子蛊和母蛊,种下这种蛊虫的两个人,可以凭借子蛊和母蛊之间的联系,在某种程度上传递彼此的想法和情绪,和神州道教一脉的传音入密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甚至稍胜一筹。 子母连心蛊的培育条件十分苛刻,而且使用起来也非常危险,但如果只是分别持有子蛊和母蛊,而不种到自己身上,也可以通过某种秘术利用蛊虫传递信息,而且没有任何危险,但相应的,子母连心蛊的效用也就大大减弱了,且信息传递的距离十分有限。 一看见百灵姐拿出这种蛊虫,我就知道她打算做什么了。 她手里的这只个头稍小,应该是子蛊,那么奶奶那里必然还有一只母蛊,百灵姐一定是想通过子母连心蛊把我们的发现告诉奶奶。 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子蛊刚一离开竹筒,立即飞到了百灵姐手心里,紧接着就看见百灵姐嘴唇微动,似在念咒,同时见她用一根银针扎破了手指,将渗出的血滴了一滴在手心内。 子蛊闻到血腥味后,立即爬到了血珠旁,一口将那滴几乎和它体型一样大的血珠吸食干净。 做完这些后,百灵姐神色一松,几乎同一时间,台上的奶奶神色一动,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后,突然一转身,带头朝迎神轿里的何小依拜了下来。 奶奶的这一举动顿时让场内场外的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同在祭台边上的其余几位老者,他们见奶奶都拜了,赶忙走上台来也朝着轿子拜了下去。 这些老人都是本次山鬼祭个村落中最为德高望重者,他们都带头拜了,纵然摸不着头脑,会场内各村落的人还是跟着一起跪拜了下来。 拜完之后,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奶奶并未起身,而是高呼起了山鬼娘娘的尊号,并把祭祀后半段颂文的环节提前展开了。 她一边歌颂山鬼神迹,一边将何小依的身份揭开,并将之归为山鬼娘娘显灵,拯救迷失在山林里的可怜人。 得知了真相后,场间众人的质疑情绪全部化作了对山鬼庇佑的感恩以及敬仰,并且是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尊崇。 看到这,我不得不佩服奶奶的睿智,不但巧妙的化解了迎神轿引起的哄乱,而且还把山民对山鬼的信仰推到了一个极致。这样一来,在祈愿的环节就能产生更多的愿力,压制诅咒也就更加有把握了。 几番波折,所幸之后的环节没有再出现问题,供香和颂文结束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 按照流程,祈愿需到下午开始,而祭祀会场里的人不能离开,就算是场内的工作人员,同样也不能离场。 如此一来,奶奶作为主祭人,就更不能出来了。迎神轿内的何小依在迎神结束之后,便被奶奶招呼人带下去救治了,早上的活动全部完成后,接下来就是吃饭时间。 因为祭祀期间不能随意出入,所以参与祭祀的人员入场前已经准备好了三天的干粮,同时会场内还设有公厕,几乎能考虑到的都考虑全了。 我心里担心何小依,早上的活动刚一结束,便让百灵姐去打听情况。 道士因为是擅自溜进会场,所以不敢面对奶奶,于是就留在原地跟我们待在一起,他自己没带吃的进去,便向我们讨要,杨梦清便以擅离职守的罪名拒绝给他食物,气得道士咬牙切齿,可就是无可奈何。 很快,百灵姐回来了,她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何小依的身体虽然虚弱,但只是长时间营养不良导致的,并没有生命危险。坏消息则是,何小依的魂魄被一股神秘力量束缚,陷入沉睡,也就是说,现在的何小依,是一个只有身体,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我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好不容易林巧儿恢复了正常,何小依又出了问题,她失踪的这几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每一个和我有关系的人都会莫名其妙的受到伤害? 我有些崩溃,万分自责,我几乎已经认定,何小依变成这样定然与我有关,可百灵姐却告诉我不是。她说奶奶已经检查过何小依的身体,并在其身上感应到了一种熟悉的力量。 何小依之所以变成现在的状态,就是因为这股力量,与厄源无关,奶奶说这股力量和兰身上的气息十分类似。 “和兰的气息类似,莫非是……”我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脱口而出:“山鬼?” “恐怕是的!”百灵姐点点头,接着说道:“其实山鬼并没有具体的概念和定义,与其说山鬼,不如说是山魂。干娘说过,山常在,而山魂常替,不同年代的山鬼都是不一样的。” “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理解。 道士抢过话头说道:“我说你小子怎么那么笨呢,百灵的意思是,山鬼不是永恒不变的,只要被山选中了,那就是山鬼,就会有所谓的山鬼气息。这一代的山鬼是兰,可兰为了救你被诅咒的邪气污染,又被我们带离了此地,这里的大山又重新选择了另外一只‘山鬼’,动了吗?” “你是说,何小依就是这里的山重新选择的……山鬼?” “废话,要不然怎么解释她身上的山鬼气息?” “可是,这……这…”我有些无法接受道士这种说法,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变成了那种奇怪的东西呢? 百灵姐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小逸,你也不用太担心,干娘说了,这次借助祈愿愿力,需要放出兰,只要能消除了诅咒邪气,兰还是大山选定的山鬼,自然不会再为难何警官,所以下午的计划,才是最重要的。” 我明白百灵姐的意思,点了点头,将这些暂时抛开,然后对道士说道:“要不你还是先出来?一会要是出现变故,我担心靠我和医生镇不住。” 道士挥了挥手,“没事,道爷就在面前,你怕个锤子。” “总归还是隔着一道墙!”一直不曾言语的医生突然这么说了一句,他的眉头紧蹙着,似乎也有些担忧。 道士终究还是没有出来,说他的隐身符已经没了,光明正大的翻铁丝网,旁人若是看见了,有样学样,那会场的秩序可就全乱了。 对此,我除了叹气外,也实在没办法。 第四十七章 镇压诅咒 正午刚过,山鬼祭最重要也是最让人期待的祈愿环节,开始了,我们也开始忙碌起来。 抛开会场内的情况暂且不谈,按照奶奶事先的吩咐,我需在祭台上圣火燃起的同时尽可能的刺激诅咒,使其躁动起来,奶奶也会在此时放出养魂瓶里的兰。 只要我体内的诅咒足够活跃,必然能够感应到祭台上其分裂出的邪气,而此时的诅咒正与鬼聻形成僵持,为了彻底吞噬鬼聻,摆脱这种受制的状态,感应到邪气的诅咒一定会将兰身上的邪气召回,我们就算成功一半了。 前期的计划大抵就是这样,不过如何刺激诅咒,这是一个问题。 以往每次诅咒暴-动,都是在各种诱因或者外力驱使下偶然发生的,完全不由我控制,不过我倒是可以尝试利用体内元炁制约一下诅咒的活动,使其短暂削弱,这样鬼聻就会暂时压过诅咒,说不定就能刺激诅咒与之相抗。 这只是我的突发奇想,并没有把握,不过道士听后却表示可以一试,百灵姐同样赞同,这让我有了一些底气,下定了决心。 接下来,就等奶奶那边了。 祈愿是整个祭祀活动里最为复杂的一个环节,开祭之前,也就是中午休息那段时间,会场的工作人员提前在祭台上架起一座铁盆,盆里装满松香枯草等引火之物,上覆干燥的松木。 开祭之后,主祭人致祭词,然后由九对身着祭祀舞衣的青年男女上台献上祭祀舞乐,当舞蹈进行到一半时,主祭人点燃铁盆中的松木,这便是山鬼娘娘所赐的圣火。 圣火燃起,会有工作人员将火盆移到会场中心,火盆移动过程中,祭祀舞乐照旧,人们随着火盆边跳边移动,但却再不限-制参与献舞的人数,往往火盆还未落地,火盆外圈就已经形成了人墙,全是参加献舞的男女,欢呼雀跃,热闹非凡。 当然了,祭祀舞乐人数的多少,取决于人们对山鬼的信仰程度。听奶奶说,有几年因为山里出了太多的意外,死了不少人,削弱了人们对山鬼的崇拜,于是山鬼祭的时候祭祀献舞的人寥寥无几,办得异常惨淡。不过从今天的情况来看,这样的情况必然不会出现。 此时祭台上的奶奶已经致完祭词,火盆四周已经围住了十六个献舞之人,男的眉清目秀,身强力壮,女的秀美婉约,亭亭玉立,刚一出场,立即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很快,祭祀舞乐开始,道士看得眼睛都直了。一边的杨梦清连连感叹,说同样的舞蹈,人家跳起来优美动人,道士却能学成跳大神,实在不易啊! 道士一听就有些不高兴了,说他只是刚学,要是给他三天的时间,保准跳得比台上的小妹妹还好。 我听了就忍不住打趣,说您可没人家那身段,要腰没腰,要屁-股没屁-股,顶多就是一大狗熊,扭得出个造型就不错了。 大家听完顿时轰然大笑,道士被我调侃得没面子,冷哼一声后,干脆不说话了。 祭祀舞一共有三段,前两段跳起来比较复杂,时间也长,但姿势却非常优美,给人一种仿佛置身苍翠大山之间的秀丽美感。后一段相较起来就要简单些,多是一些手牵着手,边跳边移动的重复动作。 大约十几分钟后,前两段舞蹈结束,该是奶奶点燃圣火的时候了。 只见献舞的男女们并未停下,依旧围着圈绕着祭台中心的火盆跳着,奶奶走上前来,手里有一支点燃的火把。 她神色肃穆的往会场里看了看,然后目光从我们这边扫过,当看到我们几个全都精神紧绷的等待着,她这才点了点头,一扬手,手里的火把准确无误的从两个献舞者之间的空隙飞了进去,落入了火盆当中。 橙黄的火焰瞬间燃了起来,蹿起一米多高…… 我已无暇顾及会场里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了,在火焰蹿起的同时,我就地盘坐,开始控制丹田内的元炁往诅咒的源头——右臂涌去。 我的元炁刚一进入右臂的经脉,立即感应到了那些盘亘在血肉之间的黑色藤蔓。 此刻我的感知中,那些黑藤变得无比巨大,每一根都比我巨大,而我控制的那些元炁细流和这些黑藤相比,简直就像牙签和铁杵,我立即对之前的计划失去了信心。 然而箭已经在弦上,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只能硬着头皮调集元炁细流缠上那些巨大的黑藤。 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些黑色藤蔓看似巨大,可每一道藤蔓的尽头都在牵制着鬼聻,不管我对它做什么,它也没法把我怎么样。 而且元炁流虽然细小,却对黑藤有着巨大的克制作用,往往元炁流刚一缠上黑藤,立即就有大量黑气冒出,然后黑藤便会剧烈颤动,似乎在发怒一般。 有了这一发现,我顿时信心大增,不再畏首畏尾,完全不计后果的将丹田内的所有元炁一股脑调集出去。 顿时,爬在我皮肤上的黑藤纹身开始产生了巨大的变化,它们像是活了一样,在我的体表蠕-动,同时向我传达出一种痛苦而惊惧的情绪。 正当我以为这只是我的错觉之际,道士突然脸一变:“不好,我的天机符失效了……” 他的话音刚一落下,医生、杨梦清还有百灵姐同时脸色一变,目光都汇集到了我头顶的地方。 看到他们这副样子,我也马上意识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回老家之前,道士用来掩盖我身上鬼聻以及诅咒黑影的符箓失效了。 我慌忙朝四周看了看,所幸,周围的人-大多被会场里的祭祀舞乐吸引了注意,并没有注意到我身上的变化,不过那三个对医生有意思的小姑娘却神色惊恐的看着我,显然已经发现了诅咒和鬼聻。夜夜中文 医生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其中一个马上要惊叫出声的女孩,同时对另外两个女生做了一个不要叫的手势。 道士这边也没闲着,只听它低声嘀咕了一句‘障目术’,同时两只手迅速掐出了十几个复杂的手印,喊了一声:“结!” 什么也没有发生,四周依旧如常,可那三个女孩脸上的惊恐却是不见了,转而变作了疑惑,眼睛到处打量,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医生比划着动作和她们解释着什么,道士则冲我比了个ok的手势,意识是他已经搞定了。 我虽然疑惑,但眼下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我已经能明显察觉到诅咒在变弱,同时另一道附着在我身体上的可怕气息在增强,原本蔓延到了脸颊处的黑藤在快速褪去,被完全逼回了右臂的位置。 几乎同一时间,一股阴冷而恐怖的气息顺势从我的天灵盖钻了进来,化作一团黑影侵入我的脑海,是那只鬼聻,在压制了诅咒后,它终于要向我下手了。 按理说这时候奶奶早该放出兰了,可我体内的诅咒却龟缩了起来,毫无动静,鬼聻长驱-直入,径直侵入我的意识深处,并做出了一件让我目瞪口呆的事情。 它,竟然毁掉了阳叔谋传道于我的前两道剑印人影,且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继续去破坏第三道剑印。 面对这样的情形,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所幸那第三道剑印不似前两道那么脆弱,鬼聻接连撞了好几下,非但没有撼动第三道剑印,反而把第四道剑印外那种模糊的光晕给震散了。 就在第四道剑印人影清晰的显现在我脑海的刹那,一道无比邪恶的气息突然窜进了我的体内,瞬间消失不见。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数十上百道黑气翻滚的藤蔓虚影也出现在了我脑海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裹住了鬼聻黑影,硬生生将之从我的脑海里扯了出去。 同一时间,我感觉到了一种无法忍受的疼痛,似乎整个意识都被什么东西给撕裂开了。 剧痛使我从自我意识里清醒了过来,回到了现实中,才刚恢复神智,我便看到了一株黑色的长满了荆刺的藤蔓裹住了一只黑得不成样的东西,无数触须一样的根茎插进了黑色气团之中,正在不断的吞噬。 眼前的黑色藤蔓完全是由黑气凝聚成的,此前它也曾出现过几次,但每次都是一株模糊的藤蔓轮廓,从未像现在这般真实和清晰。 每一片叶子的脉络纤毫毕现,每一道根茎的纹路一目了然,栩栩如生,仿佛真是一株长势旺盛的黑色藤蔓。 在黑藤身上,我感受到了一股可怕而邪恶的气息,即便这株诅咒之藤源自我体内,仍旧压迫得我无法呼吸。 诅咒黑藤吞噬的速度非常快,没过多久,被茎蔓缠绕的鬼聻彻底消失了,而黑藤散发出的邪气却更加浓郁了。 鬼聻被吞了,黑藤没有丝毫停留的缩回了我体内,之前被鬼聻逼回右臂的荆棘纹路如潮水般再次爬遍了我的身体,这一次,不只是右脸,我的左脸也成为了它们盘踞的基地。 完全蔓延开后,诅咒之藤没有像之前那样就此蛰伏下来,我能清晰的感觉到,附着在我身体上的那些黑藤正在缓慢的吸收我身体里的某种物质,我说不上那是什么东西,但却能察觉到它的流失。 我深吸一口气,按照奶奶-的吩咐打开了装巫童的柜子,不等我有所动作,柜子里已经冲出了一个扎着羊角辫,面相凶恶的小娃娃。 她并非实体,而是灵体状态,刚一飞出,立即恶狠狠的冲着我龇牙。我知道她这不是冲着我,而是针对我身体里的诅咒之藤,因为我并没有察觉到她的恶意。 小巫童的出现似乎刺激到了诅咒之藤,原本已经缩回我体内的黑气藤蔓再度浮现了出来。 不过小巫童却不等它完全浮出,挥舞着小手抢先一步扑到了诅咒之藤上,像是面对最痛恨的仇人,连撕带咬,竟拉着黑藤一同钻进了我身体里,消失不见了。 我对这样的情形早有准备,倒也不是太惊讶。 到了这个关头,计划已经成功了三分之二,剩下的,就要看巫童以及奶奶能够聚集到多少祈愿之力了。 所有人都稍微松了口气,我则盘坐到了巫童像边上。此时柜子里的巫童像正散发这幽黑的光芒,明灭不定,这是它和诅咒之藤争斗导致的,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需要不断持咒,敬香供奉,如此方能保证巫童之力源源不绝。 到了这,边上的人已经帮不上忙了,刚好此时的祈愿献舞到达了高-潮,上前人围着会场中心的圣火舞动着身姿,诚心诚意祈愿山鬼的保佑。道士是个喜欢凑热闹的家伙,见此情形,也不顾自己是否会跳祈愿舞,拉起百灵姐便加入了进去。 我无暇他顾,许是因为巫童和诅咒之藤争斗的原因,此时我的周身冒出了大量黑气,诡异无比,我取出了天启剑奉在膝上,希望借助神器之力镇压诅咒,为小巫童减轻一些压力。 奶奶说的祈愿之力,在祈愿舞到达顶峰之际,我便感觉到了,那是一种不同于元炁和真炁的神秘力量,纯净、神圣。因为它蕴含的是村民们对美好事物的向往,是一种希望,同时也是一种信仰,所以这股愿力加持在我身上后,诅咒散发出的邪恶气息立即被泯灭一空,诅咒之藤立即萎靡了不少。 我虽无法看到巫童和诅咒之藤的争斗,但却可以从巫童像和我之间的那一丝联系感应到小巫童此刻的欢呼雀跃,显然,得到愿力加持后,小巫童占到了上风。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诚心诚意的持咒供拜,事情也进行得非常顺利,盘踞在我身体上的诅咒纹身慢慢的消退,只要一直这样下去,三天之后,诅咒便能完全回到右手之上,这一次的危机也就消除了。 山鬼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祈愿献舞之后,所有参与祭祀的人都静坐了下来,这是祈愿的第三个环节,也是最重要的环节。 第四十八章 诡异先兆 在这一环节里,人们需静-坐原地,不准交头接耳,不准来回走动,不准胡思乱想,必须心无旁骛的祈祷,将来年的美好愿望以祈愿的方式传达给山鬼娘娘。 这个环节和参禅打坐类似,非常无聊,却又是整个祭祀活动中最为神圣的一个环节。 静-坐祈愿持续的时间很长,包括祭祀第一天的整个下午,还有之后两天的整个白天。由于持续的时间太长,每一年的山鬼祭都有不少人扛不住祈愿这个环节,晕倒在会场。 所以说这祭祀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参与的,身体不允许,你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这也是为什么参与祭祀的青年居多的原因。 道士终于尝到了苦头,他本就闲不住,要他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祈祷,简直比要他的命还难受,不过有百灵姐看着,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待着。 源源不断的愿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我身上诅咒之藤的烙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再没有反扑的迹象,我也彻底放心下来,专心持咒。 到了晚上,参与祭祀的人们不用再辛苦的静-坐祈愿,祭祀会场的中央也燃起了巨型篝火,最让人期待的篝火晚会开始了。 或许是下午长时间的静-坐太过枯燥,晚会刚刚开始,会场内的人全都欢腾了起来,大家手拉着手,一圈一圈的围着篝火唱起了歌,跳起了舞,人性化的主办方还特地在会场外也燃起了几堆篝火,以供场外的游客们也加入进来。 气氛,永远是点燃一个人内心情感的火焰,受到会场内欢腾气氛的感染,会场外的游客也自发的围住了篝火,就算不会跳舞,也非得激情满满的蹦跶几下。 刹那间,会场内外整个燃了起来,火光里夹杂着欢呼,欢呼中传递着歌声,歌声里发泄出人们压抑已久的最原始的本性以及情感。所有的烦恼,压力,在这一刻仿佛都不存在了,人们尽情的放纵自我,宣泄着隐埋于内心深处的情感,无忧无虑。 会场里,如我之前和道士说过的那样,篝火晚会刚一开始,便陆续有本村或是邻村的青年邀请百灵姐,百灵姐全都推却了,但还是不断有人前来,于是道士不乐意了,这种当面挖墙角的行为简直不把他道爷放在眼里,于是乎……道士拉起百灵姐,也加入了欢腾的队伍。 我看得一阵无语,然而更让我大跌眼镜的是,我竟然在会场里看见了四叔,他也在篝火晚会的队伍中,被一个女人拉着手,一脸的不好意思,倒是拉住他的那个女人一脸的落落大方,两人的关系看上去亲密至极…… 我心说我靠,原来奶奶说四叔有重要的事情,指的竟然是这个。不过四叔三十啷当岁了,也该找个贴心的女人过日子了,毕竟这不是在城市,老家山村里十七八岁结婚的人多了去了,像三叔这种,已经算得上是老光棍了。 晚会期间,之前一直蹭在我们附近偷看医生的三个小女生壮着胆邀请医生一起去玩,但却被他拒绝了,然后三个女孩失望的离开了。 我笑着对医生说:“难得碰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只在边上看着不参与,未免有些可惜了,我这里不要紧,没必要一直守着。” 医生看了看远处跳作一堆的人群,摇了摇头:“算了,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杨梦清回去照顾巧儿,该让她来看看的,你这里如果不要紧,我就去替她!” 我知道医生的心思,嘿嘿一笑,也没拆穿他,只是点了点头:“没事,你去吧,要是有什么情况的话,我会电话通知你!” 听我这么说,医生也没推辞,转身离开了会场。 医生刚离开没多久,就发生了一件让我哭笑不得的事情。两个衣着暴-露,身上到处是纹身,看上去十分社会的不良少女凑到了我这边,痞里痞气的称赞我身上的诅咒之藤帅气,问我是在哪纹的,还说要邀请我一起去篝火狂欢。 我一阵无言,心说这玩意又不是老子想要的,是这诅咒非得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粘着我,要是有选择,打死我我也不会让这鬼东西沾到我身上的。 于是,心情本就不爽的我毫不客气的把她们轰走了,临走时还听到了她们小声的咒骂,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同时我也有些郁闷,凭啥医生吸引的都是纯洁可爱的小妹妹,我就只能招来不良少女? 人跟人比,真是能气死人啊! 我心里正吐槽着,杨梦清回来了,还十分贴心的给我带了热-腾腾的饭菜,吃过饭后,我注意到她看向会场时眼神里的期待,呵呵一笑,跟她说想去的话就去吧,正好可以放松放松。 她看着篝火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哥(这里要补充一下,自从在学校救了杨梦清后,她便把我当成了哥哥,回到老家,奶奶得悉了杨梦清的身世后,非常同情,便认她做了干孙女,我也名正言顺的成了她的哥哥),我还是不去了,你这里要紧,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非常感动,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刚想和她说些体己话时,忽然,我的内心涌起了一阵强烈的警觉。 杨梦清见我脸色骤变,话语也戛然而止,有所警觉的问道:“哥,出什么事了?” 我警惕的注意着四周,没有答话,但心里的警觉更加强烈了,似乎有某种看不见的危险正在靠近。 我急忙对她说道:“妹妹,快,把道士找来。” 杨梦清没有多问,应了一声后,立即一个翻身越过了铁丝网,进入了会场里,在眼下这种喧嚣的情况下,没人会注意到她。 进入会场后,她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海中,我则紧张万分的握紧了天启,一边戒备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拨通了医生的号码。 医生接到电话后,只说了句他马上到,然后便挂断了,可我心里的不安却一点也没减少,反而涌起了一种瘆人的寒意。 所幸的是,那股不安虽然一直存在,但却并没有发生什么,医生和道士也赶了回来。 听完我的解释后,医生和百灵姐倒没什么,道士就有些不乐意了,一脸不满的骂道:“他娘-的,什么不安感,我觉着你小子就是故意坏道爷的好事,没事找事……” 道士也真是嘴欠,还想继续抱怨,杨梦清就火了:“你闭嘴,没人求你留在这,事关我哥哥的安危,你却只顾着自己,你算什么朋友?”3800 我们都没想到平时不怎么喜欢说话的杨梦清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尤其是道士,被这一通话骂得目瞪口呆,张了好几次嘴,可就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见气氛不对,医生忙把杨梦清拉了过来,百灵姐也拧住了道士的耳朵,疼得他连连求饶,最后不得不承认错误,气氛这才缓和了下来。 经过这么一闹,道士也不敢再提进会场的事了,悻悻然的缩到了一边生着闷气。 篝火晚会一直持续到了十一点方才结束,我们这边,什么事也没发生,可我心中的不安依旧还在,没有一点来由,渐渐的就连我也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我太过焦虑从而产生的错觉。 由于是第一夜,我们都十分谨慎,几乎都没怎么睡觉,为了防止再次吵起来,篝火晚会刚一结束,我就把杨梦清叫回家照顾林巧儿去了。 第一夜,在我强烈的不安中平安无事的度过了,到了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我身上的诅咒之藤已经自脸上完全褪去,已经缩到了肩膀的位置,按照这种速度下去,今天一过,诅咒便可恢复原样。 当然了,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因为山鬼祭越到后面,祈愿之力越少,相应的镇压诅咒的速度也就越慢,三天的时间是奶奶计算好了的,基本上不可能提前。 相较于昨天,今天就显得特别的枯燥,几千人除了静还是静-坐,没有任何特别的活动,前来参观的游客一下子走了近三分之二,会场外顿时空旷了下来。 第二天依旧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晚上照旧是篝火晚会,不同的是,今晚人们不再跳舞,而是彼此成双成对,或围坐在篝火外,或寻找一偏僻安静的角落,诉说心意,定下终身。 可以说,今晚才是道士最为期待的,只可惜因为昨晚的事情,百灵姐完全不理他了,道士的计划便全部落空了,为此,他对杨梦清可谓相当之不爽。 第二天一过,山鬼祭所有吸引人的节目都已经完了,第三天一大早,剩下的游客又走了一大半,最后会场外已经只剩下了百十来号人,其中还有一些是临近村子的,真正的游客就更少了。 第三天刚一醒来,我的眼皮一直在跳,同时这两天以来的不安更是达到了顶点,而且这时候已经不只我一个人有这样的预感,道士、百灵姐、医生全都脸色凝重,他们心里也开始莫名的不安。 大约九点的时候,我们几人都开始莫名的心慌,感觉到了一种无法言明的诡异,同时,拴在会场外预备用作祭祀结束祭品的几只黑羊,一头水牛也开始躁动不安起来,拼命的想要挣脱绳索。 到了这时候,我们再也按捺不住了,百灵姐通过子母连心蛊将所有的情况通知了会场里的奶奶,而奶奶传回的消息让我们大吃一惊。 她老人家,还有其余几村会巫术的几个老者,也有同样的预感,而且比我们还要强烈。 得到这个消息后,我们不由得面面相觑,而奶奶这时也传出了一个让我们更加恐慌的消息,她让我们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会场内部她已经吩咐过了,二虎和村长大伯已经在开始准备了。 山鬼祭尚未结束,奶奶却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这让我们心中不安的同时,更多出了许多恐慌。 天阴沉了下来,有种暴风雨来临的前兆,这样的天气,在这隆冬之际着实不常见。 我们刚收到奶奶-的消息,道士和百灵姐立即开始行动,一面联系会场外的工作人员,一面疏散剩下的游客。 由于我们并不知道待会将会发生何事,道士去疏散游客时还被人当成了骗子,根本没人理会。后来还是百灵姐找来的安保队出面,以周围有猛兽靠近的借口,才将大部分游客劝回了村里。 直到此时,我们仍旧一头雾水,但心里强烈的危机感已经让我浑身的汗毛都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 就在这时候,我意识里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是小巫童断断续续的声音:“哥…哥,危……险…快跑……” 我一愣,心说莫非小巫童败给了诅咒之藤?可很快我就知道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了,因为我的脑海里接受到了另外一道意识传来的十分模糊的讯息,让我难以置信的是,这竟然是诅咒之藤向我传达的。 这则信息既不是声音,也不是图像,就是一道简单的‘念头’,大致意思是要和我休战,它自行退化为诅咒最初的状态,要求我召回巫童,并且……立即逃! 诅咒之藤传递出的这个念头十分微弱,唯独最后的逃命意思非常明确,而且,十分强烈,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火烧屁-股了一样。 能让诅咒之藤畏惧成这样,并且自愿退化以求逃命,到底会是什么东西? 我不敢再犹豫,当即向小巫童传达了一个念头,马上,巫童从我的体内飞了出来,嗖的一下回到了巫童像内,与此同时,还剩一小半的诅咒之藤像是萎缩了一般,散出无数黑气,最后蜷缩回我的右臂,化作了一根根黑色的线条。 不容我有丝毫的震惊,会场外靠近山林的一侧忽然响起了一连串的叫骂声: “卧槽,谁家的狗没拴好?” “快,快闪开,啊,看呐,那狗背上还骑着一只乌龟!” “咦,还真是,等等……那些是什么?” …… 我急忙起身往发生骚-动的方向看去,只见失踪了近三天的老三驮着乌龟狼狈不堪的从林子里蹿了出来,老龟一脸惊恐,边逃一边大叫:“快逃命啊,那东西来了……” 紧随它们身后,一大团白色的雾气自树林深处弥漫而出,向着祭祀会场笼罩而来。 第四十九章 紧追的雾气 即便我们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林子涌出的雾气吓了一跳。 那不是普通的雾气,雾气翻涌间,无数奇怪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有隆隆的轰鸣,也有江河奔涌的呼啸,还有许多歇斯底里却不似人声的尖叫…… 总之,那雾气里掺杂着各种我闻所未闻的诡异声音,悚然不似这个世界该有的声音,越逼越近,让人忍不住自灵魂深处开始战栗。 我在第一时间认出了这雾气,因为它给我的感觉和当初出现在耶岭外,将我们逼进耶岭的诡异雾气一模一样,也就是传说中的阴灵过道。 几个月前雾漫村子的情形历历在目,随雾气一同失踪的村民至今仍未找到,我虽无法确定村子里出现的雾气和耶岭外发生的阴灵过道有什么关联,但此刻出现的雾气明显恐怖至极。 逃! 这是我反应过来后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然而现场还有这么多游客和村民在,怎么能丢下他们不管呢? 想到这,我一咬牙,忙起身去帮道士和百灵姐一同疏散人群。 幸亏我们提前做了准备,此时会场外虽然混乱,但剩下的人已经没有多少,我们还是有希望赶在雾气蔓延到会场前将场外的人员全部疏散。不过会场里就比较麻烦了,参与祭祀的村民足有两千多人,这么多人,短时间内绝不可能撤出,若是处理不当引发慌乱,局面将会变得更加难以控制。 就在我为奶奶担心时,祭祀会场上方用来遮雨的防水布被放了下来,很快,整个会场都被防水布罩了起来,全部被封死,远远看去就好像一个巨大的帐篷,看这情形,会场内的祭祀人员竟都不打算离开。 这情形让我一阵目瞪口呆,这时会场的一角已经被雾气笼罩了进去,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雾气覆上防水布的刹那,我隐约看到了一阵绿莹莹的光从防水布上升了起来,但雾气很快便蔓延了过来,似乎吞噬了一切。 “我靠,祖宗诶,你他娘的还杵在这里干嘛?等死啊,快跑……” 就在我发愣之际,道士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冲到了我身边,一巴掌拍在了我脑后,我旋即反应过来,忙对他说奶奶和四叔还在里面,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道士急得脸都白了,破口大骂:“管个屁,老太太已经传出话了,说她有办法,让我们什么都别管,你他妈-的别愣着了,赶快走,道爷去搬巫童像,快快快……” 我扭头看了一眼会场,只见有一半已经被雾气吞没了,心中一叹,转头刚想要走,却发现前天晚上和我搭讪的那两个纹身不良少女躲在会场附近的一个角落里,正一脸好奇的朝涌来的雾气打量,手里竟还在拍照。 我真是气得够呛,暗骂了一句,忙冲到她们身边,一把抢过她们的手机,呵斥道:“你们不要命了,还不快跑?” 边说,我边拉起她们就往村里跑,可谁成想两个女孩里脖颈上纹了只黑蝴蝶的大姐头一下甩开了我的手,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靠,哪来的傻逼,敢管你姑奶奶……” 她这里骂着,另外一个女孩就来抢我口袋里的手机,拉扯之间,又浪费了不少时间,眼看雾气离我们已不到二十米,我这个气啊。 就在这时候,雾气蔓延到了会场外拴着那头牛的地方,那头水牛惊恐不安的原地乱转,很快就被雾气吞掉了半截身体。 惊悚的一幕出现了,水牛尚露在雾气外的半截身体木然的倒了下来,鲜血淋淋,竟这般轻易的丧命了。同时被雾气吞没的还有那几只黑羊,雾气过后,悄无声息,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地面上却流出了大滩鲜血,很快也被雾气笼罩了。 由于距离并不远,两个女孩也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吓得脸色煞白,刚才和我撕扯的那股子凶悍劲完全消失了。 “愣着干嘛,还不快跑?” 我一声大喊,两人方才如梦初醒,惊叫一声后,什么也管不了了,仓惶的往村里逃去。 此时会场外已经半个人也没有了,我也不再停留,迅速追了上去。 两个纹身少女吵起架来颇为凶悍,但体力着实不行,才跑出去不到一公里,就已经跑不动了。 身后的雾气在吞噬了会场后,一路尾随,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眼看就要追上了,我叹了口气,背起已经完全不能动弹的,拉住累得半死的,继续往前跑。 早在灰雾出现的第一时间,医生便回到村里报了信,此时村里已经没人了,一时间我还真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逃,只得硬着头皮往家里赶。 所幸,我很快遇到了迎面赶来的道士和百灵姐。 看到我,百灵姐一脸焦急,道士也一脸抱怨的问我怎么那么慢,不过当他看见我背上背着的人后,顿时闭上了嘴巴。 百灵姐神色凝重的朝我身后看了看,只见雾气再次追了过来,她一咬牙,让道士背起另一个已经快不省人事的纹身妹,叫我们跟紧她。 说完,百灵姐当先一步朝村东头方向跑去,我和道士紧随其后,虽然有些疑惑百灵姐要去的地方,但眼下情况紧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跟着百灵姐,很快,我们远离了人烟聚集的地方,来到了村东头那块神秘石碑所在的地方。这里已经是村子的边缘,越过石碑,就出了定岩村的范围,然而那雾气依旧在我们身后紧追不放,我甚至开始怀疑起这雾气是不是冲着我来的? 到了这,我和道士都以为百灵姐打算进山,像上次那样借助耶岭来摆脱雾气的追赶,心里都有些惊慌,说真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们真不想再进那片鬼林子。零零书屋 出乎我们的预料,百灵姐竟在石碑前停了下来,然后指挥我和道士将附近六块毫不起眼的石块按照某种顺序排列了起来。 干完这些后,百灵姐便站在石碑前不动了,她双眼紧闭,嘴唇轻动,手上结出了一个奇怪的手印,仔细一听,就能听到她正在念某种咒语。 雾气越逼越近,可百灵姐还是一动不动,我们也不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顿时都有些急了。 就在雾气逼近到我们近前不到十米之际,一种让人心惊胆颤的可怕气息从雾气里散发而出,迎面笼罩在我和道士身上,我的身体在刹那间被一股寒意占据,完全失去了控制,同时雾气里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一种诡异而悠长的回音,一直响,一直响…… 八米、六米、四米…… 就在那雾气几乎贴到我面前的瞬间,一只手从背后抓住了我,猛地一拉,我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猝不及防间从很高的地方跌落而下,失去了重心。 耳畔的诡异回音终于消失了,我的身体也恢复了知觉,眼前的情形渐渐清晰,一阵昏黄的血光传来,吓得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瞬间清醒了过来。 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枯草中间,四周有许多高矮不一的土丘,其上还挂着崭新的白色坟飘,有的土丘前还立着破旧不堪的石碑,赫然是一座座坟墓。 反应过来的我先是一惊,但很快感觉有些不对,这地方看上去怎么那么眼熟? 我揉着被摔疼的胳膊站了起来,四下一看,顿时明白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了,他娘-的,这里竟然就是上次我跟何小依掉落进去的那个乱葬岗,也就是后来奶奶告诉我的不存在的空间。 我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来到这,心中惊讶的同时,想起了其他人,忙四处寻找,结果在不远处的一座坟包上发现了道士和纹身少女的大姐头,至于百灵姐和另外一个女孩,却是没有看到。 道士已经醒了过来,看清了四周的状况后,一脸吃惊的问我这是哪? 我告诉他这就是上次我掉进去的那个乱葬岗,道士听后顿时瞪眼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场’?” 场,是上次道士给我普及的概念,是道门对存在于现实之外的一个个微型世界的统称。相对于现实世界,这些微型世界实际上是不存在的,就比如娑冥古镇的阴镇,其实它早该在百年前就毁灭了的,可因为独特的风水地势,外加强大的怨气等诸多巧合之下,才形成了一个恒定的不存在的空间。 说它不存在,可人们却又能通过一些巧合或者是手段进入其中,其和现实世界唯一的区别就是,在独立的‘场’内,不存在时间这一概念,就好像娑冥古镇的阴镇定格在了小镇被毁之前,所以严无道才能在阴镇活到现在,真正实现了长生不老。 场,对于道士这种修道之人而言无疑是最为理想的仙家洞府,至于原因,只需参考严无道的经历就能知晓。 原本以严无道的年岁,正常情况下,他在有生之年是没有可能修炼到羽化境的,因为当年他失踪的时候,刚刚进入宗师境界不久。 自上回从黑袍人处听到了宗师之说后,我就有些怀疑玄门修道可能存在不同境界,后来问过道士后,我才知道自己并没有猜错。 南疆巫蛊的区分体系我暂时不清楚,但玄门正道的道行层次是以七个境界来区分的,其从低到高分别为:先生、大师、高人、大拿、大佬、宗师以及羽化仙人。 这种区分看上去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这听上去实在不像什么境界,与如今网络上流行的修仙里听上去牛逼轰轰的境界实在没法比。 而且,我们平时称呼某位在某专业领域取得了不俗成就的人,也称先生,还有以前的教书先生等等,这实在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称谓。 至于后面的大师啊,高人啊,那就更不用说了,如今稍会些风水堪舆之术的不入流的角色都敢在人前自称大师高人,用来区分道行,实在太过儿戏。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玄门里确实就是用这几个称谓来划分道行层次的,只不过这些称谓一般不用,就是用,前面几个先生啊,大师啊,高人啊正常都不会叫,因为这种称谓叫了也丢份,更有甚者还会把你的称呼当成故意挑衅。 因此,只有大拿以上的真正高手,出于尊敬,旁人才会在其道号后加上对应的称谓,就比如茅山三老一宗师,三老,就是玉清、玉虚等三位道行在大佬层次的真人,一宗师,指的自然就是那位宗师修为的当代茅山第一人了。 费这么多的篇幅介绍道行层级,为的就是说明严无道当年的实力水平,当年严无道失踪时,大约六十来岁,据传其七岁即拜如正乾门,且资质过人。 也就是说,他大概用了六十年左右的时间,勉强才修炼到了宗师之境,而宗师境到羽化境的难度,比起前面的六个境界加起来还要困难无数倍,就算严无道长寿,能活到个一百三四十岁,达到羽化境同样希望渺茫。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娑冥阴镇让他的生命定格在了六十来岁,严无道此生基本上不可能羽化。 这么一说,想必大家就能理解道士此刻的心情了! 道士兀自在那震惊,我则担心百灵姐,便没再和道士啰嗦,便找边呼唤百灵姐。 很快,我便得到了百灵姐的回应,她就在乱葬岗的另一侧。 乱葬岗位于三座大山合围起来的一个谷地内,坟岗边缘还有一条发自深山的河流,不过当我看到那条河时,却发现河水是红色的,就好像滚滚流淌的血水一样。 红色的夕阳垂挂在三座山峰的斜里,红的有些妖异,几乎将整个乱葬岗映衬成了红色,这也是我刚睁开眼时被吓得够呛的原因。 百灵姐就在血水河畔,在去找她的途中,我还找到了掉落在枯草中的天启剑,等到了河畔,我才发现百灵姐正在给另外那个纹身少女施针。 第五十章 奶奶的底牌 看到我安然无事,百灵姐表情一松,我看了看处于昏迷中的纹身女孩,问百灵姐她这是怎么了? 百灵姐边施针边对我说:“疲劳过度,又被吓得不轻,暂时昏迷了,不过不要紧,我施完针,帮她理顺精气,也就没事了。” 听百灵姐这么说,我也安心了下来,四下打量,总感觉什么地方有些异样。 百灵姐的医术尽得奶奶真传,她施完针后,纹身女孩的脸上恢复了血色,气息也均匀了很多,虽然还没苏醒,但显然已经无碍了。 这时候道士和纹身少女的大姐头也找了过来,看到我们,纹身少女的大姐头急忙冲上前来,当看到自己的同伴没事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瘫软在了地上。 因为上回的经历,我对乱葬岗的感觉并不好,加之心里始终觉得这里有些古怪,便就在河边歇了下来。 我想起了刚才在石碑旁的惊险一刻,忍不住向百灵姐问起了这件事。 百灵姐叹了口气,转头往乱葬岗看了看,又看向了天空斜里那轮巨大的血红色残阳,摇了摇头说道:“到了这时候,已经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其实,这些都是干娘刻意不让你知道的!” 我有些惊讶,“奶奶?不让我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小逸,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和你说起过的,关于你太爷和瓦屋村的传说?” 我没有想到百灵姐突然提起这件事,先是一呆,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忙点点头,说:“自然记得,你说过,在定岩村之前,这里本是一个古瑶村落,名叫瓦屋村,后来被九莲神教残杀一空,又因耶岭之变,化成了一片凶地,然后被一个神秘人给解决了。对了,道士之前还分析说这片乱葬岗就是当初瓦屋村遗址化作的凶地!” 百灵姐点了点头,说道:“事实确实是这样,但这并不是所有的实情!” 百灵姐看了看我们眼前奔流不止的血色河水,叹了口气,将上次她没有透露的关于乱葬岗的隐情娓娓道出。 原来,当年瓦屋村被屠的惨状远超上次百灵姐的描述,完全可以用惨绝人寰四个字来形容。 我原以为自己在凤阳古镇目睹的惨剧已经够无人性的了,却不曾想屠戮瓦屋村的那群畜生竟会丧天良到如此地步。 瓦屋村死去的村民与其说是被杀死的,倒不如说是被折磨致死的。当年太爷和太奶来到瓦屋村时,尚有百余活口,然而这些活着的人却正在经历比死亡还要凄惨百倍的折磨。 九莲教的余孽将这些村民的四肢以及五官全部卸下,然后换上别人的缝上,再剥去大片的皮肤,用腐尸水泡在坑里。 这般惨无人道的折磨,还不允许村民自尽,以至于太爷发现这些幸存者时,他们的目光里已经只剩下了怨毒和哀求,怨毒是针对九莲教那群丧心病狂的畜生,哀求,则是希望太爷能让他们从痛苦当中解脱。 上百条无辜的生命,太爷在经历了一番痛苦的挣扎后,还是选择了帮助他们解脱。 那是太爷第一次杀死无辜之人,而且是上百条生命,这也是为什么太爷在这件事后一直沉浸在自责与内疚中的原因。 出于某种限-制,上述之惨状不过只是一角,后来太爷在搜索完整个瓦屋村后,终于知道了幸存的村民为何都不愿意苟活下去。 他们身上被强行缝合起来的不属于他们的部分,全部……来自于他们的亲人。 听到这里时,我只觉浑身气血上涌,道士更是将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一股按捺不住的怒火几乎立即就要爆发而出。 事后我一直在思考,所谓人之初,性本善,人最初的本性,真的是善良的么?同样是人,何以那群九莲教的畜生能泯灭人性到如此地步,不,我错了,他们根本就不是人,说他们是畜生,简直侮辱了这两个字。 发现了这一点后,太爷强压的愤怒终于遏制不住了。 原本只是被他打伤,尚未丢掉性命的九莲教恶徒,在太爷的滔天怒火下,经历了惨痛的教训,至于太爷具体做了什么,没人知道。但相对于他们对无辜村民犯下的恶行,太爷所做的,实在不值一提。 有人看到这也许就会说了,恶徒之所以让人愤怒,是因为他们犯下的暴行,太爷同样以惨酷的手段回敬,岂非和他们一样了? 倘若真有人这样想,那我只能说,滚你娘的蛋,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试问,倘若你是受害的村民之一,你会对上述劝人向‘善’的圣母如何看? 就像战争里侵略的一方,屠戮残杀我们的先辈与同胞,犯下无数令人发指的恶行,若干年后,生活在先辈们用鲜血和生命争取到的独-立和自由中的某些花朵,在提及侵略一方曾犯下的罪恶时,却反过来充当圣人,劝人宽容大度…… 在这,我只能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们永远没有资格替前人原谅他人。 谈及此事,有感而发,不觉便扯远了,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倘若把当年的太爷换作我,或者医生,或者道士,或者每一个尚存一丝正义之心者,目睹此景,同样会做出与当年太爷同样的事情。 百灵姐说,九莲教之所以犯下如此恶行,其目的便是为了让瓦屋村的村民在短时间内凝聚足够的怨气,配合他们的邪法,制造出上百邪尸。 同时他们在耶岭的行动若是能够成功,便能请出黑巫六神中的至高神,如此一来,他们便可凭借这些重新杀回中原,一举扭转颓势。 天道昭昭,报应不爽,为恶者,天必惩之。 太爷的意外到来,打破了九莲余孽的美梦,而且因为他们的暴行,暴怒的太爷径直杀进了耶岭,召唤至高神的春秋大梦也被终结了。书荒啦书屋 之后的事情和百灵姐上次的叙述大致相同,因九莲余孽的暴行,瓦屋村已经淤积了可怕的怨气,又受了耶岭邪气爆发的影响,成为一片凶恶的鬼域。 后来,在一名神秘年轻人的帮助下,瓦屋村原址上的乱葬岗被迁到了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地方,而瓦屋村的原址上则多出了一块镇灵碑。 所谓镇灵碑,也和那名年轻人有关,奶奶说定岩村有一个十分厉害的风水大阵,镇灵碑既是阵法的枢纽,同时也是进出坟岗空间的通道。 这个秘密由太奶传了下来,爷爷在遭遇不祥之前,心头已经有了一些预兆,曾做了许多应付的准备。其中,这个不存在的坟岗空间便是爷爷留下的最大的后手。 因为这片空间的特殊性,倘若外面遇到无法度过的危险,只需躲进坟岗空间,便能摆脱危险。 这么多年来,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奶奶外,就只有百灵姐,之所以不和我说,是因为这是奶奶最后的底牌,绝对不能出一丁点的差错。 听完百灵姐的叙述后,我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仍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时我又想起了上回误入坟岗空间的可怕遭遇,有些不能理解,于是便问道:“百灵姐,上次我也掉进了这里面,可我并没有动石碑啊,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我记得上次进来时,这里面是晚上,我们还遇到了许多腐尸,怎么这次又平安无事?” 百灵姐笑了笑,说:“说实话,上次听到你说误闯进了这片空间,我也吃了一惊,因为唯一的入口就是镇灵碑。另外,为了防止他人误入,石碑的开启方式也十分复杂,首先必须知道其余六个阵位对应的位置,其次,还需有这种特殊的本命灵蛊。” 说着,百灵姐一抬手,一只肥嘟嘟的雪白小蚕出现在它的手掌心里,蜷缩着身体,正在呼呼大睡,样子颇为可爱。 这只小蚕我之前见过,百灵姐在对付宿魂尸的时候用过一次,当时轻而易举的便将宿魂尸本体冻住,表现十分惊艳。 “这是我的本命冰蚕,只有这种冰蚕才可以驱动镇灵碑内的术法,打开通道。”百灵姐解释道。 “后来我也问过干娘,可她也无法解释!”百灵姐无奈的摊了摊手,然后接着说:“至于天色嘛,其实和这里面的冤魂有关。” “冤魂?你是说这么多年过去了,瓦屋村的冤魂还在?”我瞪大了眼睛,忽然感觉背后凉嗖嗖的。 “当然了,当年瓦屋村的所有冤魂连同乱葬岗一起被迁到了这里面,因为他们的怨念太重,这片空间其实根本不能待人的,是你爷爷花费了大量心血,将所有冤魂逐一封印到了坟冢内,定期祭拜,以减少它们的怨气,又在整片空间内布置了一个特殊的法阵。 每当怨气积累到一定程度,坟冢内的亡魂便会冲出,此时这片空间就会变成黑夜,而当亡魂积聚的怨气消散,实力减弱时,坟冢内的封印便会将其拉回,此时空间也就成了现在这样。 至于这些血色,其实是受到了怨魂怨力的影响,他们死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血腥的世界。” 听了百灵姐的解释,我顿时恍然,同时也放下心来,既然现在是白天,那说明所有的怨魂都在坟冢的封印里,我们算是安全的。 之后的时间,道士又问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昏迷的纹身妹也苏醒了过来,经过之前的事情,两人一改之前泼辣的性格,倒是那一股子柔弱劲让人看了有些心生怜悯。 我和她们交谈了一会,一问,才知道她们都是临县一所高中的学生,今年才高三。 大姐头叫作张颖,年龄稍小些的叫何莉,她俩的家人都出去打工了,没人看管的她们渐渐和校外辍学的小混混玩到了一起,逃课打架,纹身泡吧,渐渐成了问题少女。 这一次,她们便是跟着几个以偷窃为职业的小混混来到了定岩村,小混混趁着混乱摸鱼去了,她俩无所事事,就一直在会场附近转悠,直到被我救下。 我有些感叹,实在不愿看她们就此堕-落下去,于是和她们说了许多我在大学里的有趣经历,听得她们一阵向往,然后我便开始劝导她们放弃现在的堕-落生活,回到学校,为自己的将来拼上一次。 说了许多,我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听进去,但我确实是尽力了。 或许是因为我救过她们的关系,在这之后很久,我听说她俩复读了一年,最后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学校,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我们暂且不提。 由于不清楚外面的雾气是否散了,我们不敢冒然离开,一直在里面等了两天。 如百灵姐所说,两天里,这片空间没有半点变化,一直都是残阳斜照,直到饿得头晕眼花实在扛不住了,我们才咬牙决定出去看看。 小心翼翼的出了坟岗空间,我们发现四周的雾气已经完全消散了。 刚回到村里,我们遇到了一个老乡,打听之下,才知道怪雾在出现当天的傍晚就消失了,因为撤离得及时,没有人员受伤,只是村里的牲口全都消失不见了。 我又问了会场的情况,那老乡说会场里的人也没事,据说是山鬼显灵庇佑,这才让几千人逃脱一劫。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们长舒了一口气,急匆匆赶回家里。 果然,奶奶四叔平安无恙,只是院子外停了十几辆军车和警车,还有不少荷枪实弹的士兵,我们要进去的时候还被拦住了,最后还是四叔出来把我们迎了进去。 院子内同样挤满了公共安全专家,还有不少官兵,其中还有我认识的牛刚牛警官。 奶奶正气定神闲的端坐在上首,右边百灵姐刚刚置办好的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国字脸的男人,约莫五十来岁,不怒自威,气场十足,眉宇间隐约让我有种熟悉感。 我们进来的时候,国字脸正一脸恭敬的和奶奶说着什么。当看到我们几个后,国字脸有些诧异,奶奶却是面色一喜,直接站了起来。 “回来了,好,好啊……” 第五十一章 兰与何小依 我向奶奶和四叔打了招呼,我们当中的张颖与何莉因为此前的惊吓和这两天的饥饿,在离开坟岗空间后便昏迷了,我先招呼医生把他们带下去,然后才打量了一眼国字脸。 虽然我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但还是问道:“奶奶,这位是?” 不等奶奶介绍,国字脸已经客气的站了起来,亲切的握住了我的手:“你好,小同志,你就是张子逸吧!我和你三叔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常听他提起你,果然一表人才啊!” “您是……何小依的父亲?” 国字脸呵呵一笑,点了点头:“是的是的,你应该看过我的信了吧,唉,那疯丫头从来不听我的话,这回可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我心说果然,难怪总感觉他眉宇间的轮廓有些眼熟,不过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已经知道了山鬼祭上何小依出现的消息。 面对国字脸的热情,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了,好在奶奶及时出言替我解了围:“长官客气了,这事与小逸无关,令千金能安然无恙回来,都是山鬼娘娘的庇佑!” 见奶奶把话题重新拉了回去,我忙退到了一边,踢了踢医生,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刚协助百灵姐安顿好两个女孩,听我问起,他就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在雾气来袭的时候,医生按照百灵姐的吩咐,协助村民撤到了祠堂内,躲过了雾气的侵袭。至于会场那边,在奶奶和村里的长辈合力之下,请来山鬼之力,这才保住了会场内两千多人的周全。 雾气刚散,山鬼祭提前落幕,疏散完所有游客和外村之人后,奶奶让二虎联系了牛警官,把找到何小依的情况报了上去,于是就有了今天的场面。 我听后忍不住咋舌,心说何小依背景果然不一般,然后又问医生何小依怎么样了? 听到我这个问题,医生的脸色微变,见他这副表情,我心说不会吧?难道又出了什么岔子? 医生刚想说话,却正好听到何建军问起何小依的情况,医生叹了口气,说你还是自己听吧!然后就不说话了。 “苗婆婆,您看我也叨扰了一段时间了,不知我那任性的小女现在在哪?” 奶奶正喝茶呢,听他这么问,手里的茶杯也放了下来,叹了口气:“唉,实不相瞒,不是老婆子我不让您见她,实在是…” 奶奶欲言又止,一脸的为难,何建军忙站了起来,朝着奶奶鞠了一躬,说道:“您不必为难,请直说!” “嗯,其实这也算是个意外,两天前这里发生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吧?” 何建军点头,于是奶奶继续说:“你们行伍之人,应该不太相信怪力乱神,所以这事我说了你可能不会相信!事情是这样的……”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奶奶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这下不只是何建军,就连我和道士也大吃一惊。 这是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消息,对何建军是这样,对我也是这样。 原来就在雾气来袭之际,奶奶权衡利弊,自知撤退是万万来不及的,于是兵行险招,试图用一种禁-忌巫术来躲过此劫。就去听书 不过奶奶还是有些低估了雾气的可怕,就在奶奶联合其余在场高手维持的禁-忌巫术即将失效之际,被封在养魂瓶里的兰竟然向奶奶传递了一个消息。 消息的内容是一则交易,兰可以借助大山的力量帮助奶奶度过此劫,但作为交换,她需要何小依的身体。 由于当时的情况万分危急,奶奶无法对在场两千多人的性命置之不理,只得同意了这笔交易。 被奶奶放出养魂瓶后,兰立即占据了何小依的身体,然后凭借着她山鬼的身份,引来了大山的力量和雾气相抗,保住了会场里的两千多人。 事后,何小依成了兰,一个有身体的兰,而且她丝毫没有归还身体的意思。 听完奶奶的叙述,何建军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问:“那现在的小依怎么样了,是否还能将那只山鬼从小依的身体里驱逐出来?” “目前令爱的灵魂没有大碍,占据她身体的山鬼本性不坏,只是令爱的身体被‘山’的力量改造过,成了容纳山鬼之力的最好载体,现在又被货真价实的山鬼占据,灵魂和躯体的契合度甚至超过了本尊,想要分开,除非她自行离开,否则,基本不可能!” 何建军的身体微微一颤,手也抖了起来,然后他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这一次,足足有一分多钟。 突然,何建军长长的叹了口气,神色落寞道:“小依这孩子,虽然不听我的话,但这一次,她是为了公事,为了人民奉献了自己,我为她骄傲!苗婆婆,让我见一下她吧!” …… 半个小时后,守在院子外的所有军警都撤走了,何建军也离开了。他如愿的见到了变成兰的何小依,眼泪盈眶,笔挺的身体一下佝偻了下来,不过奶奶却给了他一个希望,说让何小依留下,或许她能找到办法。 于是,何建军没有任何条件的相信了奶奶,临走之时还特意嘱托我照顾好她的女儿。 世事无常,几个月前,单纯善良的兰为了救我,被诅咒邪气侵蚀,现在,她占据了何小依的身体,一下站到了我们的对立面,这让我既难过,又无法接受。 当天晚上,兰找到了我,虽然是何小依的面容,但她给我的感觉一如我最初见到她时的样子,空灵,单纯,善良,唯一不同的是,她看向我的目光里多出了一些别的东西。 我很难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你遇到了一个陌生人,但这个人看你的目光就好像你们早已经认识了好几十年的那种感觉。 和第一次相见时的局促不安相比,此时的她要大方多了,一点也不忸怩,直接坐到了我床边。 见我盯着她,神色复杂,兰突然展颜一笑,虽然没有她原本那么惊艳,但何小依也是个美女,再加上兰独有的那种气质,真有点一笑倾城的意思。 “你,是不是在怪我?”她突然语气幽怨的问道。 我叹了口气,这时候心态也调整了过来,反问她:“怪你什么?” “当然是我占据了这具身体!” 我看向她的眼睛,忽然觉得奶奶她们都错了,她们都以为兰受到了诅咒邪气的侵袭才会转变性格,变成现在这样,其实根本不是,兰,还是我最初认识的兰。 她的善良,她的单纯都没有变,唯一变的,是她眼睛里那种让我感到怪异的熟悉! 第五十二章 扑朔迷离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也是个善良的人,而且早上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她的父亲那么伤心!”我长叹着说道。 兰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盯着我看了一会后,忽然说:“如果不占据她的身体,我会消失!” 她这话让我大吃一惊,我忙问:“消失?怎么会这样,这一百多年来你不也好好的么?” 兰面露苦笑的看着我,语气悲伤的说道:“因为我让你带走了我的骨身,这一百多年来,我之所以能一直徘徊于阳世,一是我的骨身还在,那相当于我的躯体;二是因为这里的山选择了我,山神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滋养壮大着我的灵体,所以我能一直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山里。现在,这里的山,已经放弃了我。” “放弃了你,什么意思?山神…不要你了?” 话刚出口,我就感觉一阵别扭,怎么说得好像兰是给人甩了似的。 果然,兰也听出了这话里的毛病,白了我一眼,而后有些哀怨的说:“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一愣,颇为不解,问:“因为我?” 兰微微一点头,嗯了医生,说道:“因为你把人家带出了十万大山,有一段时间还脱离了整个世界,这里的山神便当我消亡了,于是放弃了我,选择了她成为下一任山魂。” 听她这么一说,我顿时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脑袋,“哎呀,都怪我都怪我,这么说来,要是当时我没把你带走,何小依便不会失踪?你也不会被放弃?” 兰点了点头,道:“恐怕是的!” 我叹了口气,想了想后,又问:“既然是个误会,现在你也回到了这里,能不能和山神沟通一下?” “不行!”兰当即摇头,都不带丁点考虑的。 她说:“我在这飘荡了一百多年,从没见过山神,甚至不知道它到底是不是存在。山神虽然选中了我,可那并不是它亲口告诉我的,而是这许多年来,我冥冥之中从这里的每一棵花草,每一株树木,每一块岩石上感受到的,因为这里的一切都认可了我,而我也能时时刻刻感受到来大山馈赠的力量。所以,我无法和它沟通!” 我听后也觉得一阵头大,忽然想起一件事,忙对她说:“等等,你刚才说你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前提,一个骨身,另一个是山鬼的身份。这是不是说,只要找回你的骨身,就算离开这具身体,你还是可以留在这个世界?” 兰看出了我的激动,眼神一黯,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对我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想了,在你下葬我的时候,留存在骨身里的属于我死前的执念就已经消散了,骨身也在那时候,一并消散了!” 我呆住了,愣了好半晌,才喃喃自语出了一句:“怎么会这样?” “阿……记者!”兰忽然叫了我一声,由于失神,我没注意到她临时改的称呼,只是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她略一迟疑后,忽然问了我一个十分奇怪的问题:“记者,你知不知道三苗先寨?” 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确定自己从未听过这个地方,于是摇了摇头:“没听说过,怎么了,这个地方有什么问题么?” “没,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兰在听到我的回答后,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情绪也好了很多。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兰冲我露出了一个十分明媚的笑容,然后说道:“我只是暂时借用她的身体,时间到了,我会还给她的!” 不知为什么,听到她这句话,我的心好像被什么揪了一下,有些担心的问:“还给她了,那你……” 兰站了起来,用手指堵住了我的嘴巴,嘻嘻一笑:“放心,到那个时候,我不会有事的,不过在这之前,我需要单独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去哪?”我拉开她的手指,有些急了! “去办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那我和你去,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而且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可以照顾你!”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脱口而出,兰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我,嘴巴翘了翘,有些好笑的说道:“你还真当人家什么都不知道啊,放心,我有这具身体的记忆,而且这件事情旁人无法插手,你只需答应我一个要求!” 她的脸上虽然始终挂着温柔的笑容,但话却说得斩钉截铁,显然早就打定了主意。 我叹了口气,“你说吧!” 见我已经同意了,兰微微一笑,忽然俯身到我耳边,气吐幽兰的说了一句话,温热的气息撩-拨着我的耳朵,痒痒的,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要不是早已知道兰倾心的是我的太爷,我恐怕都要误会什么了。 兰说完后,我虽然觉得她的要求有些奇怪,但还是爽快的答应了,兰给了我一个拥抱后,便于当晚连夜离开了。 卧房里,我趴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地面,脑子里想的却都是何小依…不,应该是兰的身影。她刚才和我说的那些话都有些古怪,尤其是最后的要求,更是让我摸不着头脑。 她让我去找一个古老的苗族村寨,她并不知道这个苗寨的具体-位置,只知道它的名字叫作三苗先寨,并且还说只要我能找到这个寨子,她就能脱离何小依。但与之相对,在我找到三苗先寨前,她不会再来找我,而我也不可能找到她! 这个要求在我看来并不算什么难事,一来她说的寨子是个苗寨,奶奶对这些事情最为了解,就算奶奶不知道,之后我们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所以我并不是很担心。老友中文网 二来嘛,也算是我的私心,无论兰还是何小依中的哪一个消失,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现在兰给了我一个希望,哪怕是假的,为了这点私心,我都必须相信这是真的。 或许我还是被她的眼睛欺骗了,和我最初遇到的兰相比,她确实有了很大的改变,不是道士和奶奶认为的那种改变,而是……好像换了一种性格! 这就是此刻我心里的感觉,不过兰都走了,这时候想反悔也来不及了,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诅咒和鬼聻的威胁暂时都解决了,林巧儿也恢复了正常,何小依与兰的事虽然不太完美,但总算不是个坏的结局。就在我满心欢喜的以为接下来终于可以过上平静生活的时候,一件可怕而又让人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兰离开的第二天傍晚,山鬼祭上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不安又爬上了我的心头,已然把老三的背当成了家的老龟也惊恐不安的伸长了脖子到处张望,大呼小叫的叫着它来了,它来了…… 奶奶阴沉着脸,一边吩咐四叔去找村长大伯转移村民,一边让我再次回到坟岗空间。 是夜,那种诡异的雾气再度降临,席卷整个村子后,于第二日清晨散去。 这一次,由于奶奶反应及时,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雾气散后却留下了无数让人悚然的痕迹。房屋外,院墙上,道路上,随处可见黑色的烙印,就好像什么东西烧焦后留下的印记。 这些印记千奇百怪,姿态各异,有各种姿势的人形,也有牲畜动物的,还有许多手印。最为可怕的是,这些印记不是死的,一旦有生人的气息触碰到,这些黑影马上就会‘活’过来,变成一种类似幽灵的东西,而且还会攻击人。 所幸这些怪物复活后一遇阳光,立马就会被烧成飞灰,在奶奶-的叮嘱之下,村民们趁着白天,将村子里所有的‘痕迹’全部复活,利用太阳将之全部祛除干净。 这件事虽然没有造成伤亡,但接连两次受到白雾侵袭,村子里已经人心惶惶,谣言疯传,甚至已经有人准备搬出定岩村了。 按道士的说法,阴灵过道应该是随机的,而且千年难得一遇,可现在短短的一星期内连续两次出现在村里,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 我心里也不舒服,总感觉这雾气是冲着我来的。 在这之后,又过了两天,林巧儿醒了,但可怕的雾气在这一天再度降临。 这一次的情况万分凶恶,因为我们事先没有察觉到半点先兆,它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而且其出现的位置就在奶奶家背后的山林。 这让我确信了雾气的目标就是我,事发突然,已经来不及组织村民转移了,我一咬牙,干脆冲出了屋门,往没有人烟的方向跑了出去。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然而很快我就发现雾气扩散的方向随着我的移动而转变时,我心痛狂喜的同时又有些后背发毛,心说这雾气果然是因为我才出现的,他娘-的,这是打算玩死我啊! 我一路飞奔,一直将那雾气引到了镇灵碑处,正当我打算用老办法躲过雾气的追杀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冷汗瞬间淌了下来。 我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法开启坟岗空间的通道,因为我没有冰蚕。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雾气蔓延的范围非常广,速度也快得惊人,在我停顿的时候,已经追了上来。 我尚未来得及有任何反应,眼前就被白色遮蔽,那种嘈杂的,诡异的奇怪回响瞬间冲进了我的脑海,仿佛有一种魔力,极力将我拉进另外一个缥缈的世界。 这种迷幻的感觉我在吐司凼已经经历过很多,已经有了一定的抵抗力,而且我胸前挂着的一枚鳞片也发出蓝晶晶的光,帮助我一起抵抗回身中的魔力,那是人鱼公主卿儿送给我鳞片。 即便如此,我的意识还是越来越模糊,感觉自己正一点点与这个世界脱节,几乎半个身体都拉进了一个黑暗而阴森的世界。 糟糕的情况还远不止此,就在我集中精神奋力抵抗那种魔力的同时,浓郁的雾气里蓦然浮现出无数表情各异的脸,它们全部由雾气凝聚,又与雾气相融,非常难以发现,纷纷扑向了我,发出兴奋的呼号。 我无暇分神,只能凭感觉挥舞天启阻挡,可那些白色的脸根本不惧天启,虽被挡开了一些,但更多的却附着到了我身上,一齐撕咬,那种痛楚几乎和当初厄源诅咒发作时的痛苦相当,我的意识再也坚持不住,瞬间崩溃,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我木然的睁着眼睛,盯着眼前无穷的黑暗,身体已经麻木了,身-下是流动着的水,冰冷森寒,缓慢的带着我往未知的方向飘去。 在这片空间里,我什么也看不到,也不知漂流了多久,眼前终于有了一丝光亮,那是一座通天巨门打开的一条缝,身-下的水流带着我,一点一点往门缝飘去。 就在我刚飘到门缝前方,下一刻就会穿过门缝之际,四周传了隆隆的轰鸣,是那巨门,一点点闭合上了。 与此同时,往门缝流淌的水流忽然转向,带着我绕过了巨门,在水流转变的方向尽头,出现了一个泛着灰光的巨大漩涡,像是一张等待着猎物的巨口,水流带着我,一点点往漩涡中落去。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我的心头,那是一种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恐惧,我不知哪来的力气,开始奋力挣扎,用天启插进附近的山壁,用手指扣住岩石,拼了命的朝漩涡相反的方向往外爬。 也许是我的求生欲-望感动了天神,往回爬的路上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亮,然后,一只手从那光亮的尽头向我伸了过来。 我毫不犹豫的一把抓住,那手一拉之下,我只觉浑身一轻,立即出现在了一团雾霭里,四周是水流哗哗的声音,一切是那么的熟悉。 我猛地坐起,一看四周的景象,心中顿时骇然。 只见周围赫然是无边无际的雾气,却并不是定岩村镇灵碑旁阴灵过道的雾气,而是梦魇里那片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妖湖。 第五十三章 寻找葬山 一瞬间,我的大脑出现了长达两三秒的空白,茫然过后,就只剩下了惊愕。 我终于回忆起了刚才所处的那片空间,黑暗、流水,还有一扇擎天巨门,这些全部似曾相识,那分明是梦魇第二阶段(由于此前的十多年里梦魇的场景一直停留在妖湖之上,我便将之称作第一阶段,随着梦魇的推-进,梦中场景转移到了巨石峡谷,我便称其为第二阶段)里的黑暗峡谷啊! 我瞬间清醒了过来,浑身冰凉,心说怎么会这样?莫非,刚才的经历其实都是假的,我现在只是坠入了梦魇里? 此时身体四处传来一阵阵剧痛,我低头一看,好家伙,只见满身都是大小不一的血口,已经被水泡得发白了,这些都是漂流过程中被水里锋利的石棱给划出来的。 如此真实的痛感,要说是梦,也实在有些夸张了。最重要的是,天启剑还在我的手中,这就更没法解释了,梦魇可以制造出真实的痛感,但总不可能也制造出一柄真的神器吧? 正当我满心怀疑,有些吃不准眼前情况之际,脚下的竹筏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像是水里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差点翻了! 我紧抓竹筏,这才没有掉下去,等水面平静下来后,我才反应过来该去看看竹筏上的情况。 这一回,我出现的位置靠近船头,于是就近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人,但却在一堆行李间的缝隙里发现了一只烟斗。 行李是绑在竹筏上的,并没有掉进水里,可已经被刚才的动静引起的水花打湿了,夹在行李缝隙中的烟斗也沾了些水,但里面尚有火星,显然在不久前还有人抽过,而且没有抽完。 这么说来,在我苏醒过来的时候,船上还有别的人在,而且极可能是二爷和大彪。 想到这,我不禁后悔不已,这应该是我最近接梦魇真相的一次,因为这一次的梦魇里,我没有附着在任何人身上,这就是我的身体,只要找到竹筏上的任何一个人,我就能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现在…… “等一下,二爷和大彪不在了,说不定还有别的人!”我心念急转之下,忽然想到还有这个可能,当即冲向了竹筏的另一头。 竹筏中央……没人,后段……没人,一直到了接近竹筏尾部的地方,白色的雾霭中隐约出现了一道阴影,那是一个人的轮廓。 一见果真还有人,我心里顿时大喜,急忙朝对方喊了一声:“你好,请问你是谁?”一边喊,我一边挪动脚步,打算看看他到底是八个人中的哪一个。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只不过才走近了两步,一道冷漠且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传了过来:“止步!” 闻言,我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说道:“那个,你…你别误会,我并无恶意,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来到这里,我只是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你们来这做什么?” 其实我心里的疑问远比这多得多,不过所有的事情实在太过复杂,我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于是便问出了这两个最为关键的。 那人影动也不动,一言不发,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我的问题似的,这让我心中猛的一沉,有些沉不住气了,那人影却在这时说话了,只是他的话非常古怪。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回去吧,这里的事,你管不了!” 对方的声音仍旧冰冷,且不带丝毫感情,我听了就苦笑,说:“我倒是想回去,可现在我连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都分不清,怎么回去嘛?” 可那声音却说:“是梦还是现实,取决于你,困住你的,是你自己,而非此地的一切!” 随着那话音落下,我脑海里好像闪过了一道亮光,心说对啊!如果这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雾气中的人影就不会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还让我回去,既然让我回去,那就相当于变相的告知了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既然是假的,那要么是我的幻觉,要么是我的梦魇,不论是两种情况的哪一种,都是以我为主,我当它是现实,它就是现实,我当它是幻境,它就是幻境,怎么能让它反客为主呢? 想通了这一点,我顿时放松了下来,再看向四周时,忽然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有了破绽,就好像电视剧里的穿帮镜头。 我有了一种感觉,现在的我,只需要抓住那些破绽,就能够轻而易举的离开这里,离开这片妖湖,回到属于我的真正的现实世界。 可就在这时,雾气里的人影又说话了:“你本不是这个世界之人,但现在,你与此事已脱不了干系,命运的齿轮又往前转动了一步,或许……这就是命!” 他的话莫名其妙,但语气中却透露出复杂之意,我无法理解,便想问他到底什么意思,可他却抢在我前面轻叹了一声:“唉,幽冥已在你身上留下了因,不论你躲到天涯海角,也是无用的,记住我的话,回去之后,去找葬山,那是唯一的生路!” 我脸色一变,隐约觉得他后面说的和现实中追杀我的雾气有关,急忙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说的幽冥,指的是不是阴灵过道?” 然而这一次,人影却没有再说话,我心急之下,也顾不上他刚才的话里,几步踏前,一下子来到了竹筏末梢,然而诡异的是,这里空无一物,连只苍蝇也没有,别说人了。 我心中越发觉得诡异,一刻也待不下去了,看准了湖面上一处与四周格格不入的地方,毫不犹豫的跳了进去。 刺骨的冰水猛的压来,被那寒意一激,我顿时一个哆嗦,猛地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是奶奶和医生等一众人,他们正围在我身周,一见我醒来,表情顿时都是一松。 “无量天尊,太好了,终于醒了,快快快,先抬回去再说!”道士口诵一声道号,然后招呼医生帮手,用担架把我抬了起来,我这才注意到自己倒在了镇灵碑旁。 虽然自梦魇中醒了过来,但我全身的疼痛却是一点都没减轻,似乎真受了不轻的伤。 等回到家后,我才发现自己身上竟全是梦魇中受到的那种划伤,伤势虽然不重,但伤口的数量却十分惊人,我想就算是全-裸着滚下满是砾石的悬崖,也不至于搞成我这种样子。爱啃书吧 我心中万分疑惑,搞不清这些伤口到底是怎么来的,于是便问道士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听我这么问,不只是道士,所有人都诧异万分的盯住了我。 “我靠,你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你自己不清楚?”道士问。 我心里也郁闷,只能把雾气追上我之后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包括我在梦魇第二阶段以及第一阶段的经历。 听完之后,奶奶的脸色尤为惊异,其余人则跟我一样,除了疑惑还是疑惑。 道士分析说:“你小子身上的破事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先是诅咒,好不容易诅咒的问题解决了,梦魇又来了……不过按照你的描述,我倒是想到了一些关键!” “什么关键?”我问。 “嗯,从你以前的经历来看,梦魇和诅咒是有非常紧密的关联的,而且从描述和你身上留下的伤口来看,你这次掉进去的,八成不是普通的梦魇,而是第二重梦魇!” 我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呼:“你说什么,第二重?” 道士点了点头,接着说:“没错,也只有第二重梦魇能够解释你醒来后身体上多出的伤口!” 我想起了道士此前和我说过的梦境的层次,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可老龟却在这时呸了一声,一脸的不屑:“我呸,屁的二重梦魇,他那是掉进了幽冥通道!” 我们都看向了老龟,它正懒洋洋的趴在老三背上,脖子昂得高高的,正一脸鄙视的看着道士。 这老龟来历成谜,且见识不凡,说不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忙问:“龟大……老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和我们说说!” 老龟先是瞥了我一眼,然后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猛地转头看向了正一脸微笑的奶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看到老龟的嘴角在看向奶奶是不自然的抽搐了两下。 老龟很快转过了头,冷哼一声,说道:“这还不简单,阴灵过道,幽冥路开,所有处在阴灵过道范围内的生灵都将被卷入幽冥。你当时也一样,不过你比较幸运,你看到的那扇巨门乃是传说中隔绝阴冥与阳间的第一雄关——鬼门关,过了鬼门关,便是阴冥地府,你也就回不来了!” “那鬼门关旁的灰色漩涡又是怎么回事?当时那个漩涡给我的感觉,简直比死亡还要恐怖!”我接着问。 提起漩涡,老龟脸上不屑的表情完全收敛了起来,语气凝重的说道:“那就是幽冥入口!” 老龟话音刚落,一旁的道士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幽冥入口,无量天尊,幽冥之说难道是真的不成?” 上一次在耶岭外遭遇阴灵过道时,道士曾和我说起过阴冥和幽冥的区别,阴灵过道,据说就连羽化境界的仙人也无法抵抗,会被直接拖进幽冥黄泉,不入轮回,其下场和魂飞魄散无异。 这时候奶奶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抓住了我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事情可能有些麻烦了,小逸,你不能再待在村里了!” 奶奶的语气十分凝重,我也明白她老人家的意思,梦魇中的人影说幽冥在我身上种下了因,结合之前雾气几番侵袭的情况来看,我如果继续留在村里,阴灵过道必然还会接连发生,到时必然会牵连到无辜的村民。 房间内的气氛一下凝重了起来,谁也不说话,奶奶叹了口气,还是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如此无奈的神情。 医生推了推眼镜,拍着我的肩膀安慰道:“不要灰心,我们尚未走到绝路,不是还有一个办法么?” 这时其余人也来了精神,奶奶站了起来,说道:“医生说得不错,那个神秘人可以指点小逸破开第一重梦境,又能看出小逸身上的幽冥因果,其来历必然不凡,他既给出了指点,那就照他说的,去找那葬山!” 道士扣着鼻子问:“老太太,您说得轻巧,像您这么见多识广的人都没听过这个名字,我们就更加不可能找到了,还有啊……唉哟,百灵你掐我干嘛?我这是陈述事实,这确实是我们面临的困难嘛,哎哎哎,轻点轻点……” 道士的丧气话并没能影响我们的情绪,医生说道:“好,既然这样,我们明天就动身,回去之后各自利用自己的渠道寻找葬山的消息,而今信息这么发达,我相信肯定会有线索的!” 医生的话像是一针强心剂,我们都振奋了起来,奶奶也表示她会向苗疆所有能联系到的苗寨寻求帮助,一有消息,会立即通知我们。 第二天,我们便出发离开了定岩村,杨梦清被奶奶特地留了下来,一同留下的还有老龟。这家伙说它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需要留下进行深入调查,当然了,这是它自己的说法,在我看来,这家伙不过是单纯的离不开老三这个属于它的专属座驾。 林巧儿刚苏醒不久,身子还有些虚弱,而且我总觉得苏醒后的她有些古怪,尤其是看我的眼神,竟带着些以前从未有过的娇羞。这让我想起了在吐司凼时的那个谎言,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甚至有些无法正视她了。 和我们一起离开的还有张颖何莉这两个小丫头,经过我的开导后,她们的脾气改了很多,而上次带她们来的几个小混混在山鬼祭发生意外的第二天就抛下她们独自溜走了,这段时间她俩便一直待在奶奶家里。 一直将她们送到临县后,我们返回了春城,辗转回到了成都。 奶奶说过,老家因为位置特殊,极易因为我的存在而引来阴冥过道,别的地方虽然相对安全,但这件事也不宜久拖,所以为了葬山的事情,刚回到成都后的我们很快便又分开了。 医生要回家一趟,借用家里的渠道帮我打听消息,道士则要去找他师傅问问。 第五十四章 线索 自认识以来,医生很少提起他家里的事情,但私下听一些爱慕他的女生议论过,说他家是浙杭一带有名的医药世家,声名显赫。 道士倒是经常提起他师傅,老道士游历天下,交友广阔,见识广博,有他俩帮我奔走打探,想来应该会有些线索。 我自己也没闲着,在道士和医生离开后,立马给三叔去了电话,这老家伙身为副局长,管的又是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他手里的资源是最多的,请他帮忙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三叔并不在局里,接电话的是他的那个助手小林,我一问之下,才知道三叔于两天前去了秦岭,据说那边出现了一些棘手的东西,需要局里的支援,三叔便带人去了。 和我讲起这些的时候,小林的语气有些古怪,欲言又止,当时我自己也焦头烂额,就没太在意,匆匆挂断电话后,只能自己想办法。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上网搜索,键入‘葬山’这个关键词后,得出的结果很多,可多是和丧葬规矩有关的信息,什么葬山不葬顶,埋坡不埋岭啊,葬山风水啊之类的,没有一条是和地名有关的。 我仍不死心,又换了好几个搜索引擎,甚至将目前的几个主流导航地图软件都下载了下来,一一尝试,时间浪费了不少,却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找到。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让人既无奈又绝望的结果,而今我只能寄希望于道士和医生那边了。 就在回到成都的第二天晚上,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当晚十一点左右,正当我准备上床睡觉时,一种阴寒而冰冷的气息忽然笼罩到了我身上,与此同时,窗户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敲击声。 等我小心翼翼的靠前查看时,却骇然的发现窗外雾蒙蒙的一片,敲击窗户的声音一直在响,可除了雾气外,我什么都没看到。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完蛋了,没想到这些来自幽冥的雾气还是追了过来,这里可是城市,不比老家定岩村,这下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被我害死。 当时的我已经完全放弃了逃走的念头,木然的坐在床边,盯着窗户,等着那些雾气在下一刻涌进房间,将我带走…… 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敲窗声持续不断,但雾气却始终没能进到房间,这让我非常意外。 我走到了窗边,盯着雾气看了好久后,不知哪来的勇气,竟然将窗户给打开了。 这样的举动无异于在作死,可我必须搞清楚心中的疑问,否则就算能苟活着,我也会被这些疑问折磨得生不如死。 窗户刚一打开,一阵透骨的阴风立即吹了进来,紧接着雾气也开始翻涌,似乎想要涌进屋子里。可就在这时,刚扩散到房间里的那一部分雾气突然剧烈翻滚了起来,可以看到无数脸的轮廓从雾气里显现,这些脸和我上次在雾气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这一次,这些脸上的表情不再是疯狂,而是恐惧! 没错,就是恐惧,就好像人第一次撞见鬼时的惊恐,那些惊恐的脸只是翻滚了几下后,立即往外逃去,最后无一例外的在半途溃散消失,一并消失的,还有闯进房间的雾气。 我惊愕的看着一幕,不明所以,窗外迷蒙的雾气却开始往地下缩去,慢慢变淡。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这些幽冥鬼雾只是出现在我租房周围,并不像在老家时那样一出现就是铺天盖地的一大片。 这一发现让我心中稍安,看来奶奶说的没错,远离耶岭,幽冥鬼雾即便追来,也会受到削弱,特别是在人口密集的地方,雾气更加难以成规模。 只是……刚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幽冥鬼雾进入房间后,会突然溃散消失?难道这间租房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思来想去,没有半点头绪,只得作罢,不过这件事倒是给我提了个醒,幽冥鬼雾可能随时随地出现,如此一来,我只能躲在租房,尽量不出去,这样才能把危险降到最低,同时也不至于连累他人。 第二天一早,我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同林巧儿说了,然后两人逐一拜访了租房周围的几户人家,想确定昨夜的幽冥鬼雾是否牵连到了无辜的人。 一番奔走下来,我们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我们一连拜访了十几户人家,可无一例外的,这十几户人家全都门窗紧锁,没有人开门,也没有人在家的迹象。 要知道今天可是周末,上班是不可能的,要说出去旅游了,那未免也太牵强了,总不可能这特定区域内的十几家同时出去旅游了吧? 我当即确认了,这十几户的人一定是受了我的牵连,被昨夜的幽冥鬼雾卷走了。 我万分自责,抱着头蹲在巷子里,林巧儿在一旁不住的安慰我,但此时的我什么也听不进去。就在这时,一道惊疑声从我们背后响起:“咦,这不是巧儿丫头么,怎么蹲在这?这位是……” 闻声,我抬头一看,只见说话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略有些富态的大妈,她手里挎着菜篮子,看样子刚刚买菜回来。 我一眼便认了出来,眼前这位大妈也是这附近的住户,姓王,还有一个在医院上班的老伴。因两人膝下无儿无女,林巧儿长得又乖巧讨人喜欢,两人便常来窜门,平时有什么好吃的也往这边送,走动得多,关系也非常不错。 “王阿姨,是您啊!”林巧儿甜甜一笑,忙去帮忙王阿姨提菜篮。 我忙也打了声招呼,这时候王阿姨也认出了我,呵呵一笑:“原来是小逸啊!呵呵,怎么了,小两口闹矛盾了,搁这吵架可不好!” 王阿姨这番话可是把我雷了个外焦里嫩,急忙解释:“阿姨,您误会了,我们不是……” “我懂我懂,你肯定要说你们不是在吵架,阿姨刚刚都看见了,小逸啊!你是男孩子,这种事情得多让着些,巧儿这么好的姑娘,你得学会心疼人,知道不?” “我……” “好了好了!”王阿姨一摆手,笑呵呵的拉起一旁偷笑的林巧儿,说道:“走,上阿姨那去,阿姨给你们做好吃的,顺带给你们调解调解!” 说罢,不由分说的拉起林巧儿就朝她家走去,我呆呆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哀声叹气,心说这下算是彻底说不清了,这林巧儿也是,也不知道帮忙解释,等等,看她刚才的样子,分明十分欢喜,她该不会……学府 不可能不可能,当时我说那些话的时候她完全处在昏迷中,应该不可能听到,否则她当时就该有反应了…… 我忙摇了摇头,自欺欺人的想着,心里忽然涌起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由于要搞清昨夜的事情,我们还需要问王阿姨一些事情,于是便没推辞她的邀请,在她家吃了早饭。 借着饭后闲聊的时间,我问起了附近住户门窗紧锁的事情。 王阿姨一听,顿时哀声叹气,说前不久有一群人出大价钱挨家挨户收购附近的房产,他们给的价钱非常吸引人,那些锁了门的房子,全都是已经卖出去了的。 林巧儿又问那些人是干什么的,买这么多房子干嘛?王阿姨却摇了摇头,说她也不清楚那些人的身份,他们自称是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收购这里的地产是为了重新建设。不过奇怪的是,好些独栋的小楼他们早就买下了,可却一直没有动工的迹象,只是将买下的房子上了锁,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我们听后面面相觑,都感觉到这事有些奇怪,不过眼下这些事情和我们并无太大的关系,于是便没太在意。 知道了附近房屋空置与幽冥鬼雾无关后,我的心情也好了起来,面对王阿姨的说道也懒得解释了,大约中午的时候,我们重新回到了租房。 自林巧儿苏醒后,我总感觉她看我的眼神和之前不同了,以前还不怎么明显,可现在,她看我时眼神里的柔情似水简直太明显不过了,所以这段时间我都刻意逃避着她,生怕她突然把那个承诺给挑破。 经过早上的事情,也许是王阿姨的话起了催化作用,这几日很少主动说话的她突然有意无意的找一些敏感的话题,而且说话也比以前大胆了很多,就差直接说喜欢和爱这两个字眼了。 这样一来,我终于确定她是听到了那些话了,心里不由七上八下的,就好像身边绑了颗炸弹,随时会爆炸那种,搞得我时时刻刻心惊肉跳的。 当晚,雾气又出现了,这一次不只是敲窗声,还有敲门声,不明所以的林巧儿还以为有客人,差点把门打开了,所幸我发现得及时,这才制止了她。 雾气依旧无法突破租房,但相较于昨晚,今夜的雾气明显增多了,而且笼罩的范围也更广了。 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即使这间租房真的无法被突破,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了。躲在房子里不出去固然可以保得性命,但雾气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很快就会波及无辜,时间久了,说不定整座城市都将被幽冥鬼雾变为死城。 所以,我必须在雾气扩散到一定范围之前找到葬山,即使找不到,也不能在这待了。 这一发现让我如芒在背,为此,我加大了搜索力度,找了许多从事信息技术工作的朋友帮忙查找,同时也联系了报社,以挖掘大新闻的借口,让其帮忙刊登寻找葬山的新闻。 主编一听有大新闻,当即满口答应,就在我要挂电话的时候,他却告诉我说有一个人在报社等了我半个多月了,说有事想找我商谈,让我抽空去见上一面。我心说我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哪有心思去管那些乱七八糟的家伙,便以自己现在不在成都为由给推掉了。 即使做到了这种程度,可还是一无所获,我甚至开始怀疑这所谓的葬山是不是真的存在,会不会是梦魇中的神秘人耍我玩的。 一连几天,雾气每晚都出现,并且规模持续扩大,我心里的不安和急迫越发强烈,可葬山的消息仍旧如海市蜃楼一般,遥不可及。 回到成都的第六天,医生回来了,他一脸的疲惫和歉意,不用说,我也已经知道了结果。 道士依旧没有音信,给他打电话,却提示手机不在服务区,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就在寻找葬山的工作陷入僵局之际,林巧儿突然惊喜的告诉我们她找到了和葬山有关的消息。 终于又消息了,我们万分激动,忙都凑了过去,只见她给我和医生看的是一个古老葬俗的贴吧,原来她这段时间一直辗转于各种研究神秘地域的贴吧,到处留贴询问葬山,还别说,竟然真有人回帖说他了解一些葬山的信息。 回帖人的id非常的有意思,叫作‘挖穿地球两亿年’,对方回帖的内容也十分简洁,原文如下: 你竟然也知道葬山,想必也是同道中人,这样吧,我们约个地点面谈,如何? 我和医生互相看了看,有些吃不准对方的意图,万一要是个骗子,那可就扯淡了! 医生想了想,对林巧儿说:“这样,你先问问他面谈的地点!” 林巧儿点了点头,马上按医生的意思回了对方,两分钟后,对方便回了信息。出乎我们的预料,他竟然让我们定面谈的地点:我最近在成都,你若是方便,可就近选择地点,具体由你来定。 看了对方回的内容后,医生的眉头舒展开来,“应该不会有问题,这样吧,就约在明天,东江公园!” …… 第二天中午,东江公园湖畔,我焦急的四处张望,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两分钟了,可我还是没看见那位‘挖穿地球两亿年’的身影。 “该不会被耍了吧?”我问! 医生颇为淡定,拍了拍我,说别急,不是还有两分钟嘛? 我翻了翻白眼,心说谁会正好踩着时间到场的?除非这人有强迫症…… 正想着呢,迎面走来一个两鬓灰白,眼戴一副黑框眼镜,衣着复古的老者,约摸五六十岁,但精气神却很足,身体也十分硬朗。 远远看见我时,他的脸上竟露出了十分惊愕的表情,那感觉,好像他认识我一样。 第五十五章 三苗先寨与葬山 看那老头的表情,我们都下意识朝身后看了看,并没有把他当成和我们约好的那位‘挖穿地球两亿年’。 然而此时正是饭点,我们选的地点又非常僻静,除了我们外,周围已经没有别人了,我这才意识到这老头十有八九就是我们约好的人。 果不其然,老头步伐轻快稳健,很快来到了我们面前,并且停住了,然后笑眯眯的打量了我们一眼,目光最后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我们互相看了看,都有些诧异,然后林巧儿试探性的问道:“您好,您就是……” “挖穿地球两亿年,呵呵,那是老朽的网名,让大家见笑了!你就是网上打听葬山的人吧?”林巧儿的话才问了一半,就被打断了,老头看上去十分健谈,而且性格也直爽,这倒是让我们松了口气。 确认了老头的身份后,我们非常激动,分别作了自我介绍。轮到我时,我刚想开口,老头却摆了摆手,哈哈笑道:“这位小友就不用介绍了,老朽认得你,你叫张子逸,对不对?” 其实从他刚才看我时的表情,我就感觉他似乎认识我,现在听他亲口承认,我虽然已经有了怀疑,还是感觉非常诧异。 “老先生,您怎么会认识我?我记得我以前没见过您啊!” “呵呵,这说起来就有些复杂了,实不相瞒,老朽此次来成都,就是为了见你一面,这不,为了等你,老朽已经在你工作的报社叨扰了半月有余了。” 闻言,我先是一呆,随即惊呼:“噢,原来主编说的那个人,是您啊!” 老头子含笑点了点头,然后语气颇有些幽怨的说道:“小友来无影去无踪,行踪诡秘,其实很早以前老朽便在找你了,一直从凤阳找到报社,又从报社找到定岩村,可惜每次都错过了,要不是这次的巧合,老朽明天便要返京了,那可就又错过了!” 我有些尴尬,这时候我要是还想不到眼前这位老者的身份,那我真该找头猪撞死算了。 “您就是韩教授吧,呵呵,真是不好意思,最近事太多,原本看到您的信后,我也打算等事情完后就去拜访您,没想到您一直在这边等着,真是抱歉!” 医生和林巧儿并不知道信的事,听着我和老头间的对话,一脸的问号,我忙和他们解释,然后又介绍了老头的名字,可说起具体的,我却是不知道了,因为韩守一的那封信里也没具体介绍过他的身份,只提到他是干什么的。 韩守一这时候笑着自我介绍道:“呵呵,老朽的名字张小友已经介绍过了,鄙姓韩,名守一,因工作需要,一直在寻找张小友,你们可以称呼我一声韩教授,或者直接叫韩老头也成!” 我说:“韩教授,您一口一个小友,我实在当不起,他们都叫我记者,您要是不嫌弃,也这么叫吧!” 韩教授的性格十分随和,听我这么说,呵呵一笑后,点头同意了。 既是早有渊源,我们之间很快就没了刚见面的生疏感,加上韩教授性格直爽,我便开门见山的问道:“教授,不知您费这么大劲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情?” 韩教授听后却摆了摆手,说:“这个不急,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我看你们面有焦色,而且打听的又是葬山,想必这事非常急切,还是先说说这件事吧!” 我们都没想到韩教授的眼光如此犀利,而且葬山的消息对于我们确实十万火急,也就没有推辞,将葬山对于我的重要性和他说了,韩教授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种十分古怪的表情。 “记者,不瞒你说,你身上的事情我多少也有所耳闻,若此事与厄源诅咒有关,你大可不必瞒我!” 韩教授不动声色的一段话,却在我们心头掀起了惊涛骇浪。要知道诅咒的事情奶奶和三叔都叮嘱过,绝对不能外泄,所以除了我身边这些知根知底的人,我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半句,这韩教授是如何知道的? 见我面露惊讶,似乎仍有些不相信,韩教授倒也不急,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淡然的继续说道:“除了你身上的厄源诅咒外,我还知道节点禁-地,并且你去过不止一处禁-地,凤阳镇的地下遗迹,三眼神族,甚至数月前你老家发生的那场惊变,我也都知晓。” 这下我的脸色彻底变了,盯着韩教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可都是绝密!” 韩教授露出一副神秘的表情,嘿嘿笑道:“我当然知道了,因为我从事的工作比较特殊,你所谓的绝密,我都有权限可以翻阅!这些事情,都是从你三叔上报的档案里查到的,至于诅咒嘛,档案里虽然没有,但我和崂山的王道长以及正乾门的阳老道是多年的好友……” 我叹了口气,说道:“您不用说了,既然您都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这事虽然和诅咒没有直接的联系,但确实是因诅咒而起的……” 由于韩教授已经知道了我身上最主要的秘密,加之他的身份也比较特殊,所以也没必要隐瞒了,我便将诅咒爆发,然后我回老家寻求帮助的这一系列事情大致叙述了一遍。 听完后,韩教授愣神了良久,方才回过神来,但他的脸上却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对我说道:“真没想到事情竟会如此复杂,不过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一听他这话,我脸色一变,急问:“教授您这话什么意思?您该不会是晃点我们吧?” 韩教授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你想哪去了?老朽确实是在一册古籍中看到过葬山的记载,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教授您就别卖关子了,都火烧眉毛了!”林巧儿有些急切的问道。 韩教授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葬山,是传说中连接冥界的一条通道,你们经历了这么多事,想必应该也知道阴冥和幽冥的区别。”600 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于是韩教授继续说道:“这里的冥界,指的就是幽冥。阴冥的存在在玄门早已得到了证实,但幽冥却一直是个传说。传言幽冥有黄泉,和我们生活的世界相比,那更像是一个更高维度的空间。还有不少古老的典籍称幽冥就是所谓的天界,也是所有传说中的神明生活的世界。类似的说法还有很多,但唯一能证明幽冥存在的证据,就是阴灵过道。 然而可惜的是,几千年来,典籍中留有记载的阴灵过道屈指可数,十分可怕,根本无从调查,但有人却在意外之下发现了葬山,并称自己穿越了葬山,进入了传说中的幽冥,而这个人,就是留下葬山记载的人。 老朽在二十多年前一个明墓的考古活动中,发现了这本古籍,这才知晓葬山的存在。当时我对此颇感兴趣,翻找了诸多资料,却一直没有线索,也就放弃了,后来我甚至有些怀疑那是不是作者杜撰出的,直到昨日偶然间看到了巧儿姑娘的帖子,这才又勾起了那段回忆。” 我仍不死心的问:“这么说来,那册古籍,竟丝毫没有提及葬山的位置么?” 韩教授微叹口气,摇了摇头:“有倒是有,作者曾在书中写到,说他是经由一个极为隐秘的古老苗寨,才找到的葬山,葬山就位于古苗寨的禁-地之内!” 医生问:“教授,书中是否有苗寨的相关记载?” “唉,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其实我当年也想到过,找不到葬山,就去查古苗寨,可查来查去,我才发现古苗寨的神秘程度丝毫不亚于葬山!” 此时我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但还是问了一句:“教授,苗寨的名字可曾有记载?” “这倒是记载得很清楚!”教授点了点头,脱口说出了一个让我万分震惊的名字:“那个苗寨的名字很特别,叫作‘三苗先寨’” …… 我完全记不得自己是怎样回到租房的,脑子里嗡嗡直响,想的全是兰以及三苗先寨的事情。 苏醒后的兰明显和之前不同了,她让我寻找三苗先寨,还说这关系到何小依的身体能否归还,并且在我找到三苗先寨之前,她都不会在和我见面,之后梦魇里的神秘人则指点说葬山是我唯一的生路,现在,韩教授又告诉我葬山和三苗先寨就在同一个地方……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冥冥中有什么东西在操控一切? 在听到三苗先寨这个名字后,我的精神便一直恍恍惚惚,韩教授见我的状态不对,也就没有再说他的事情,只说他会动用他手头的一切资源,帮我寻找葬山和三苗先寨的线索。而他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找到葬山的位置后,他要和我们一起过去。 和韩教授分开后,医生他们将我带回了租房,然后又是各种找线索,期间医生几次打电话回家,林巧儿也使出了浑身解数,却始终没有再得到任何线索。 事情陷入了僵局,就在我们都已经做好了搬离租房的准备之际,失联许久的道士终于出现了。 刚见到他时,我甚至没能够认出来,因为院门口站着的,分明是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烂,比乞丐还要凄惨的家伙。 我刚打开门,他便急不可耐的往院子里冲,此时我并没有认出他就是道士,还以为他是来要饭的,有心阻拦,可看到他身上厚厚的一层污垢时,我还是本能的缩回了手。 那家伙完全将这里当成了自己家,一点不客气的往屋里冲,便走还边咋呼:“无量他大爷的,渴死道爷了,快快快,水,给我来晚水!” 我听着这熟悉的口头禅,先有些疑惑,可仔细再一看后,顿时乐了,心说这他娘的不是那叼毛道士么? 此时林巧儿也认出了道士的身份,虽有些嫌弃,可还是给他倒了一杯水,道士一把抢过去,咕咚咕咚几口下肚,还嫌不够,林巧儿只得又给他接,一连六杯下肚,这家伙终于满足的躺倒在了沙发上,一旁的林巧儿脸都黑了,估计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道士身上的味十分刺鼻,我们都嫌弃的远远离开,他一瞧不乐意了,摸了摸脸上的污垢,骂道:“他娘的,怎么着,还嫌弃道爷是不?要不是因为你的事,老子至于弄成这样么?” 我心中诧异,便问他:“我说,你怎么搞成这副德行?这几天我都快把电话打爆了,你也不接,到底怎么回事?” 道士正想说话,医生和林巧儿实在受不了了,愣是连拖带拽,把道士关进了浴室,等他洗干净后,才把他放了出来。 洗干净后的道士看上去顺眼多了,我们这才又说起了刚才的事。 道士说,为了帮我打听消息,他一连找了三天,才打听到了老道士的下落,等他火急火燎赶过去时,老道士正在一个村子抓妖,正好让道士撞上了,不仅破掉了老道士布置的法阵,还让那妖邪给跑了。 这下算是闯祸了,没办法,道士只得充当诱饵,配合老道士重新引出已经隐藏起来的妖邪,将之除去,这才弥补了过失。 虽然将闯的祸弥补了,可在当诱饵的过程中,道士被老道整得相当狼狈,钱包手机全丢了,衣服也破成了乞丐装,而老道又一毛不拔,所以道士这一路相当凄惨,个中详情就不多赘述了。 听完道士的经历,我颇为感动,道士问起我们的收获,我只能叹气。 见我这副样子,道士心里顿时了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别灰心,外面找不到,咱们就上玄门找,那些个宗门历史悠久,源远流长,道爷就不信他们也都不知道。” 我点了点头,心里已经有了准备,道士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我道:“对了,记者,道爷虽然没有到查到葬山的消息,但你之前让我留意的三苗先寨,我在老头子那里找到了大概的位置,你看……额,我靠,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第五十六章 穿越神农架 一天后,城郊某荒山上一处二战时期废弃的停机坪,我们四人背着行李,不住的眺望天际,焦急的等待着。 道士比我还急,抓耳挠腮,来来回回不停的走动,仍有些不放心的看着我问道:“无量你个阿弥陀,你和那老头到底约的是几点,该不会是让人给耍了吧?” 我心里也烦躁得要命,昨天道士带回三苗先寨的消息后,我立即联系了韩教授。由于道士的师傅给出的位置非常之偏僻,并且需要途经这个世界上最为神秘和危险的一个区域,韩教授便提议由他来联系军机,并让我们到这个隐秘的废弃机坪等待。 电话里我们约定好的时间是早上八点,为此我们特地提前了一个小时到这里等待,现在已经十点钟了,足足等了三个小时,沉稳如医生,脸上也露出了担忧之色。 我们原本就够烦了,道士还一直在面前晃来晃去,我实在忍不住了,就骂道:“我说,你要真闲得蛋疼,可以现在出山给我们买份早餐,别老是在眼前晃悠成不?娘的,老子都快给你催眠了!” 道士一听,立即不爽的说道:“你他ma的还想吃早餐,嘿嘿,早餐没有,热粥倒是有一碗,昨晚吃多了,坏了肚子,道爷正愁没地方解决呢,你要是想要的话,咱们现在就去林子里,道爷给你盛!” 道士话音刚落,我还没来得及回击呢,林巧儿一脸不高兴的叱道:“你们俩个有完没完,道士你也太恶心了吧,能不能安静会?” “得,你们都是穿一条裤子的,道爷我一嘴难敌三口,不和你们理论!”说着,啪嗒一下坐在了地上,兀自生闷气去了。 医生叹了口气,对我们说道:“大急等了这么久,情绪烦躁也是正常的,不过有一个问题还是得确定一下的。”说着,医生看向了道士,问:“道士,你确定地点就在神农架?” 道士一脸的不耐烦,“医生我发现你怎么跟个老太太一样那么磨叽呢?他娘的你都问了多少遍了,道爷说了,要是三苗先寨的话,的确就在神农架深处,可要是葬山的话,老子就不知道了。” 医生点点头,也不生气,继续说道:“只要能确定三苗先寨的位置,应该就没问题了,不过到了地方后,你有没有办法确定具体的方位?毕竟整个神农架的范围太过广阔了,如果不能准确定位的话,要在里面找到一个寨子,实在太困难了。” 闻言,道士摆了摆手,“这个不用你们cao心,大概的位置应该是没问题的,但你们得先做好心理准备,我家老头子说了,那个苗寨自古与世隔绝,敌视生人,一个处理不好,可能会出大乱子。” 我正想问道士他师傅是如何知道三苗先寨位置的,可就在这时,一阵哒哒哒哒的声音从远方的天际传来,我们循声一看,只见一架绿白相间的直升飞机出现在了山林上空,正迅速朝我们靠来。 见状,我们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立即从地上爬起,整理好形状,等待飞机降落。 飞机缓慢的降落了下来,机舱门打开后,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精神矍铄的老头探出头来,冲我们招手,正是韩守一韩教授。 飞机只是落了下来,并没有熄火,我们当即顶着强风登入机舱,韩教授和另外一名长得斯斯文文的瘦高青年则在舱门处接应。 等我们完全进入机舱后,我才发现舱内除了韩教授和斯文青年外,还有三个人。 两女一男,其中一个女孩戴着眼镜,二十多岁左右,长得不算太漂亮,但却非常耐看,而且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另外一个女孩就长得比较可爱了,大眼睛水汪汪的,皮肤白皙细腻,活脱脱就是美少女漫画中走出来的女主角,而且其年龄也不大,估计也就刚刚成年,非常讨人喜欢。 另外一个男的则让我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形容不出来,可我就是感觉哪里有些别扭。此人约摸和道士一个年纪,比我稍大,眼睛深邃,性格有些腼腆,我们只是打量了他一眼,这家伙便紧张兮兮的低下头,不敢看我们。 在韩教授的介绍下,我们得知这四人都是他的学生,其中瘦高斯文青年叫作李兴修,是韩教授的大弟子,眼镜女孩复姓钟离,单名一个沐字,和她本身的气质十分相符,在韩教授的学生里排行第二。 至于那个让我感觉非常别扭的腼腆青年,居然和我一个姓,叫作张学义,而最后那位非常讨人喜的美少女,她的身份就比较特殊了,既是韩教授最小的弟子,同时也是他的亲孙女,叫作韩蝶。 介绍完他的弟子后,韩教授分别也对我们做了介绍,并且非常严肃的叮嘱他的四位学生,此行必须听我们的,多问多学,绝对不能擅自行动,到了地方后也不能乱说话。 韩教授的几个学生显然也都不是一般人,听完韩教授的叮嘱后,大师兄李兴修便热情的和我们握手打招呼,二师姐钟离沐也朝我们露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韩蝶非常腻钟离沐,像只黏人的八爪鱼一样一直紧抱着钟离沐的手臂,偷眼打量着我们,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医生那边。 至于那位比较腼腆的张学义,则低着头一声不吭。 对此,李兴修和钟离沐显得有些无奈,钟离沐还向我们解释,说她们这位三师弟性格内向,平素里不擅长和陌生人相处,让我们千万不要在意。 我们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笑着说没事,道士是个自来熟,把他给人算命时的忽悠本事随便拿了一些出来,立即把气氛调节得非常融洽,我们之间也没有刚见面时那么尴尬了。 在我们说话的时候,飞机已经起飞了,眼见大家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生疏感,道士说气话来也没那么客套了,非常直接的问道:“无量天尊,我说,你们干考古这一行是不是没啥时间观念啊?让道爷这一通好等,都快急出个蛋了。” 我一听,心说坏了,刚认识没多久就让人家下不来台,这不是挑事呢么? 刚想开口解释,一旁的韩教授满脸惭愧的说道:“唉,这事都怨我!”波波 韩蝶听了爷爷的话,有些不乐意了,撇着嘴一脸不忿的瞪住了道士,气鼓鼓的说道:“臭道士,你可别瞎说,你自己去打听打听,爷爷在业界可是出了名的守时,从来没有让别人多等过哪怕一秒钟!” 道士估计是被小美女气鼓鼓的可爱样子逗乐了,本来也就是随便问问,抱怨一下,并不是真想追究韩教授迟到两个多钟头的事情,可现在反而来了兴趣,就想继续逗逗她,于是板起脸继续追问:“没让人等,哼,那我们今天等的两小时算什么?” “啊,这……” 小丫头被道士的话给噎住了,瞪着大眼睛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想,呆萌的样子真让人恨不得把她抱进怀里狠狠嘬上一口。 我踢了道士一脚,笑着对韩蝶说:“别理他,这无良道士就这样,你没听他整天一口一个无良天尊么,他这是在逗你玩呢!” 韩蝶一听,顿时也明白了过来,然后更加气鼓鼓的瞪住了道士,喃喃的嘀咕了一句:“果然道士都没一个好东西,哼哼!” 我们都被她呆萌的样子给逗乐了,道士嘿嘿一笑,也不生气,兀自和韩蝶拌起嘴来。 我没理会他们,收敛了笑容,见韩教授还是一脸的惭愧,便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韩教授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也没隐瞒,将早上发生的事情详细和我说了一遍,我这才恍然。 原来,韩教授早在昨天晚上便已经向上头上交了特殊申请,由于他工作的特殊性质,昨天深夜,韩教授要求的军机便已准备妥当。 考虑到我们几人的年纪,韩教授并没有带那些经验老成的专家,而是特地挑选了韩蝶等几个他最杰出的弟子,一来能够锻炼一下新生代,让他们开阔眼界,二来我们年龄相当,一路上交流起来不会有代沟,能够更融洽一些。 今早六点左右,韩教授带着四个学生去乘机,可等着他们的却是一支十人的特殊部队,一问之下,韩教授才知道这是上面考虑到他此次行动的危险性,特地给他配备的警卫人员。 这次寻找葬山的活动原本就不是他主导,而是我感念他的帮助,答应带上他的,为此,韩教授带上四个学生已经是拉下老脸了,这要是再加上这么一支队伍,那成什么了? 韩教授当即不乐意了,另一方面,军方早已接到了命令,不敢擅自做主撤销保卫部队,于是两边就这么耗住了,一直到这边的情况上报上去,得到了新的指示,这事才算解决了,不过时间却是已经耽搁了。 听完事情的始末后,我有些哭笑不得,同时也有些佩服老爷子的秉性,说实话,他要是真带一支特种部队来,说不定我们就要自己想办法进神农架了,毕竟很多事情有官方的眼睛盯着,总是不大方便的。 搭载我们的是一架轻型多用途直升机,军民两用,由于韩教授申请的用途是森林巡航,所以飞机上的武器系统大部分被取消了,除了我们各自的行李外,更多的是他们的一些专用设备,另外还有两名驾驶员。 飞机的速度很快,两个多小时后,我们已经进入了神农架原始森林上空。 飞行员给我们打了招呼,这时候该是道士确定具体方位的时候了,可这家伙只顾着和韩蝶拌嘴,我气得嘴角直抽,毫不客气的给他屁股来了一脚,他这才一脸不情愿的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灰色石盘。 石盘上有一枚骨质的针,有些像罗盘,但却没有任何标记,就是一块光秃秃的石盘,骨针也只有一头,针尖隐约有一些黑色的光,并不明显。 道士将石盘捧在手里,然后又掏出了一张黄符和一缕灰白的头发,将头发包进黄符内,两指一夹,随即口中念念有词,突然疾呼一声:敕! 只见那黄符无火自燃,发出的火光却是灰色的,十分诡异。一旁的人除了韩教授和我们外,全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道士指尖燃烧的符纸,韩蝶小妹妹更是惊讶得嘴巴张成了o型。 对于这些人的反应,道士不为所动,黄符烧尽后,那一律灰色的火焰却是凝而不散,继续在道士指尖燃烧,道士又是一阵念诀,指尖一指石盘,那缕灰色的火焰当即落入了石盘内,迅速钻进了骨针里。 紧接着,骨针开始转动,并且指向了一个方位,不管道士如何转动石盘,指针所指方位始终一致,不曾动了。 见此情形,道士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抹头上的汗,得以的冲着韩蝶显摆了一通,然后指挥飞行员按照指针的方向航行。 道士露的这一手让韩蝶看得眼睛直冒小星星,两人从刚才的拌嘴立马又变成了问答游戏,真是一对天生的活宝。 有了方位,飞机不再盘旋,看着地上郁郁葱葱的森林从我们身-下略过,我不由得一阵感叹,要是没有韩教授,我们这会估计还在森林边瞎转悠呢,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森林,而是神秘的神农架。 神农架野人的传说想必无人不知,另外还有许多离奇而诡异的传闻,这也使得闻名天下的神农架成为了禁区。 我虽然没有横穿原始森林的经历,但自小在老家长大,我知道穿越森林的艰辛,一者在森林中你很难保持方向,即便你带了指南针,其次,森林里存在的各种蛇虫鼠蚁,还有猛兽凶禽,这些都是无法预知的危险,所以我很庆幸自己现在是在天上,而非地下的森林里。 飞机一路往前形式,大约直线行进了一个小时左右,我们已经完全深入到了神农架深处,放眼望去,脚下全是葱郁的山林,湿润的雾气淡如薄烟,要不是此行另有目的,这也不失为一次让人赏心悦目的旅程。 第五十七章 秘境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早已总结出了一条规律:凡是与我有关的事情,必然不会一番风顺。 就在我们心情愉悦的朝机舱外张望的时候,森林上空渐渐升腾起了雾气,我们的麻烦来了。 当然了,此雾气并非阴灵过道带来的那种幽冥鬼雾,就只是寻常山林间水汽蒸腾形成的普通雾气。 若是在平时,这雾气自然是无害的,毕竟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是神农架的原始森林,雾气清新,而非重工业聚集的城市产生的雾霾。可现在我们是在天上,雾气一旦聚集到了一定程度,就会遮蔽飞行员的视野,这对我们绝对是灾难性的,因为林区全是茂密的参天古树,没有可供飞机停靠的空地。 我们来的时候晴空万里,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这样的状况,在飞行员向我们通报了险情后,舱内的许多人都慌了神。 这还是我第一次遇上这样的状况,而且以前坐的也都是民航,根本不用考虑这些事情,现在突然面临这样的情形,我脑子里顿时想到了空难、坠机、死亡等字眼,人整个就懵了。 医生和韩教授还算镇定,先是询问飞行员现在返航是否来得及,副驾驶位的飞行员告诉我们雾气升腾的速度很快,而我们行进得又太深,返航肯定是来不及了。 韩教授听后,眉头一皱,他知道飞行员应对这种情况的经验肯定比我们强,于是出言征询他们的意见。 两位驾驶员经验老道,几乎没有半分犹豫的告诉我们,只能原地盘旋,等待雾散。 这是最保险的办法,因为我们此刻所处的区域地势起伏很大,盲飞的话非常容易撞到山脉,机毁人亡。 不过一直原地盘旋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我们并不清楚雾气将会持续多久,而燃油却是有限的,虽然在神农架外我们刚加满了油,但那是留着返航时用的,要是现在就给耗光了,我们也不用出去了。 情况的糟糕程度出乎我们的预料,以往虽然也遭遇过不少危险,而且也比这可怕得多,但总算还能拼一拼,可眼下的情形却让我们完全束手无策,韩教授那几个学生的脸都给吓白了。 就在局势陷入僵局之际,道士突然惊疑了一声,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石盘,似乎有所发现,旋即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无量天尊,真是祖师爷保佑啊,快快快,让他们继续飞,我们要找的地方就在附近!” 一听他这话,我们心中都是一喜,医生就挨着道士,凑上前一看,面上也露出了恍然之色,对韩教授说道:“教授,十一点方向!” 闻言,韩教授没有丝毫犹豫,转头将方位报给了飞行员,同时告诉他们我们的目的地就在附近! 有人烟的地方必然有耕田之类的空旷场所,找到了苗寨,我们眼前的危机也就化解了!于是飞行员按照道士提供的方向继续往前飞行,并尽可能的抬升高度,道士则在医生的配合下不断修正方位。56 突然,阴暗的机舱内陡然一亮,有阳光照了进来。 我们都是一呆,几乎同时,驾驶位上的两名驾驶员突然一声惊呼,紧接着机体剧烈颠簸了起来,我们往前一看,只见飞机已经冲出了浓雾,但浓雾之外,赫然是一座青葱的高大山脉,距离我们已不到数米,飞行员正在紧急转向,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前方骤然一黑,紧接着整个机舱内也暗了下来,持续了不到一秒,光明重新回到了我们眼前。 就在刚才撞上山脉的一瞬间,我的心跳都停止了,然而离奇的是,飞机毫发无损,我们竟然凭空穿过了山脉,一暗一明之间,山脉不见了,出现在我们眼前的赫然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森林还是森林,但和刚才无边无际的林海不同了,看上去和老家那边的情形更为相似,山脉的起伏也更加明显,轮廓更加分明,要不是此刻还身处飞机上,我甚至都以为自己又回到了十万大山。 刚才的山脉其他人也看见了,可我们非但没有撞机,反而莫名其妙的来到了一个风格迥异的地方,众人都是满头的雾水,就连驾驶位上那两名飞行员也都一脸不可思议的转头朝后看了看。 我心中疑惑,也回头往后看了一眼,只见那座巨大的山脉依旧还在,山后的情形完全被挡住了。但可以确定的是,山脉这一边的情形和我们刚才飞过的地方完全不同。 疑惑归疑惑,经过刚才那一番惊心动魄后,我们虽然有惊无险的脱离了险境,但众人还是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飞机继续往前行驶,不过道士的石盘却在此时停住了,这意味着目的地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飞机在这片区域盘旋了片刻后,虽然没有找到村寨的痕迹,但我们却发现了一个不小的湖泊。 湖泊光滑如镜,四周皆是密林,周围环绕着高山,景色秀丽,宛如一片人间仙境,最重要的是湖泊边缘有一条极宽的无林带,足以让直升机停降。 我们一时半会也找不到苗寨的位置,而石盘又显示三苗先寨就在附近,我们便决定先将飞机停下,然后再想办法寻找三苗先寨的踪影。 飞机降落,巨大的轰鸣声惊起了附近林子里的大片飞鸟,一哄而散,光滑如镜的湖面也被螺旋桨卷起的狂风掀起了浪涛,打破了这片秘境原有的宁静与祥和。 飞机最终停在了湖畔的河滩上,下了飞机后,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阵无法言喻的轻松感,或许是因为这里景色秀美的原因,又或者是我们离开了那让人随时提醒吊胆的天空,总之,此刻我们的心情十分畅快。 韩蝶刚一下飞机,立即雀跃着朝湖水奔去,这大概是人的天性吧,我也有种扑向湖水的冲动,不过被我压抑住了。 着陆之后,两名飞行员成为了韩教授的保镖,不仅他们自己带着武器,还将许多步枪扔给了我们,就连韩教授也不例外。 第五十八章 农夫与蛇 两名飞行员,副驾驶位的叫作韩庚,是韩教授的一个远房侄儿,据说是军方特地安排的,主驾驶位的那人叫作周白,身材挺拔,非常威武。 两人都差不多三十来岁的年纪,全副武装,他们将武器派发给我们的时候,我还有些发懵,心说我们又不是来打仗的的,拿这些武器做什么? 韩教授也表示自己此行是来搞研究的,不是来打仗的,坚决不要他们派发的武器,搞得两人很是为难。 韩庚解释说这里是神农架深处,原本就是禁区,在来之前上面特别交代过了,说这里面很邪异,猛兽众多,穿行森林的时候必须要带上武器。 韩教授却根本不买账,说只要有你们两个就行了,给我枪,说不定猛兽没打中,倒是先把自己的脚后跟给打了。 韩教授坚决不要,两人实在没办法,只能作罢,但却要求其余人必须每人都带上武器。我们自然是无所谓,可女孩子就有些够呛了,她们原本就有自己的行李,再带上沉重的武器,那就甭想活动了,再说了就是给她们武器,她们也不见得会使用。 两人只得再次让步,只让我们几个男的带武器。 韩庚和周白派给我们的武器也十分夸张,那是部队执行任务常用的一种自动步枪,小巧轻便,就是子弹有些费劲,不过这对于我们三人而言自然算不上什么。 就在我们整理行装,商定下一步的计划时,一早跑到了湖边的韩蝶突然啊的惊叫了一声。 听到这声音,我们都以为她出事了,急忙冲了过去,就见韩蝶跌坐在湖边,脸色惊恐的看向湖里。 “出什么事了?”最先冲到湖边的周白扶起了韩蝶,同时问道。 此刻韩蝶脸上的惊恐之色依旧,指着湖面颤声说道:“有……有鬼,水里……水里有鬼!” 闻言,我们都是一愣,周白将信将疑的朝水中看去,只一眼,他突然举起了枪,瞄向了湖下,同时做出了戒备的姿态。 见此情形,我们都意识到水里可能真有什么东西,我和道士立马凑上前去,往水里一看,顿时也吓了一跳。 只见水下大约两三米的地方赫然有一张惊恐万状的脸,那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两只手呈现出奋力向上挣扎的姿势,在他身下还缠着无数水藻一样的黑色头发,非常恐怖。 道士眼见此景,顿时惊叫一声:“不好,是水草鬼,大家快退后,不要靠近水边!” 他这一嗓子喊出,本就被惊吓的不轻的韩蝶更是惊恐的往后缩去,余下的人包括两名飞行员在内,也全都退了出去,岸边顿时就剩下我和道士两个人了。 我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你还看不出来吗?一定是这贪玩的小屁孩靠近水边玩耍,然后被蛰伏在水里的水草鬼拖了进去,淹死了呗!” 闻言,我又看了看那男孩,只见他身上的服饰和奶奶常穿的司秧苗寨的服饰非常相似,心中不由一动,这小孩必然不是外面闯进来的,十有八九就是三苗先寨的人。 我暗叹了一口气,既有些替这小孩的逝去难过,也有错失三苗先寨消息的遗憾,就在我打算问问道士有没有办法除掉这只水草鬼,免得再有人被害之际,我突然看见水里小孩的眼睛动了一下。老友书屋 我当即惊呼:“快,快救人,他还活着!” 其实道士也已经发现了,二话不说一个猛子便扎进了水里。岸上的众人见状,惊疑的同时,纷纷又靠了过来。 道士入水后很快就游到了男孩身边,就见他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两只手掌发出蒙蒙的白光,抓在那些头发上的时候,顿时翻涌起一连串的气泡,缠在男孩身上的头发也迅速往湖下缩了回去。 道士也不去追,抓起男孩便往上浮。 “噗哇……”道士刚浮出水面,立即喷出一大口湖水,我帮着将男孩从水里拖出,医生立即上前急救。 正当道士准备上岸时,他脸色突然一变,啊的叫了一声后,整个人嗖的一下往湖里猛沉。 我见状大惊,忙朝水里看去,就见那团本该已经逃走了的头发缠住了道士的双脚,正拖着他朝着湖底极速沉去。 我一下急了,这时候两名飞行员举枪朝水下瞄准,我急忙拦住,跟他们说要是误伤了道士就麻烦了,然后脱下背包翻出天启,刚准备下水去追,远处的湖面突然炸起一团水花,一道人影狼狈的从水里探出头来,一连串难听至极的脏话不绝于耳,那浮现的人,赫然是道士。 他边骂边游回了岸边,一脸的怒色,临近了,我看见他手里抓着一团湿漉漉的丝状水草,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 见他无事,我们都安心了下来,道士上岸后,第一件事就是烧了那团水草,然后凑上前问我们小孩的情况。 医生还在急救,小孩在吐出了大量湖水后,依旧没有生命体征,不由皱起了眉头。 林巧儿问我是不是看错了,我摇头说不可能,当时道士也看见了,不信的话可以问道士。 众人看向了道士,见他也点头后,医生深吸了一口气,自贴身的衣袋里取出了一个金丝编织的袋子,展开后,里面是九根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银针。 伏羲九针,我眼睛一亮,认出了这就是奶奶送给医生的伏羲九针。 只见医生小心翼翼的取出了其中一支,略一停顿后,飞快在男孩喉下数寸的位置轻刺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我似乎看到银针上闪过了一道绿色的光,一闪便没入了男孩体内。 一旁的道士看得啧啧直赞叹:“好家伙,道爷现在终于明白老太太为什么要将这几根阵连同药王典送给你了,这么短的时间,你小子竟然已经粗通了五玄医道的皮毛,啧啧,真他娘是个天才!” 我不是很能理解,想问道士,可那男孩却在此时闷哼了一声,竟然就此醒转。 见状,我震惊于医生手段的同时,也非常高兴,因为男孩很可能就是三苗先寨的人。 然而,就在我们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男孩身上之际,突然,我的脚上传来一阵刺痛,眼前变得模糊,就想喝醉了酒一样,天旋地转。 同时,我模糊的看到其余人也都和我一样,歪歪扭扭的倒了下来,地面赫然出现了许多黑色的小蛇,被我们救醒的男孩一脸漠然的凝视着我们,手里比划着一种特殊的手势,黑蛇随着他的手势咬在我们身上,就连道士和医生也没能幸免。 紧接着,我的眼前彻底黑了下去,完全失去了意识。 第五十九章 洛依? 不知道过了多久,潮水一样的黑暗渐渐退去,视觉一点点复苏,身体好似打了麻醉,浑身的肌肉酸麻无力,不过我总算是醒了。 眼前是一个不大的木屋,其内铺满了干稻草,光线非常昏暗。我环顾了一圈,发现除我之外,其他人都在,只不过他们都还处于昏迷中。 我的头有些昏沉,看清眼前的景象后,记忆方才一点点复苏。 我记得我们降落在了一个湖边,然后救了一个被水草鬼拖进湖里的男孩,之后四周出现了很多黑色的小蛇,被我们救醒的小男孩恩将仇报,指挥那些蛇咬了我们,随后我们便陷入了昏迷,后来的事情,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应该是给人关起来了,这不禁让我想起了神农架野人的传说,心说把我们关在这里的,该不会就是野人吧? 我想起身查看具体的情况,无奈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一连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只得作罢。 这时我想起了昏迷前脚上传来的剧痛,忙检查了一番,果然在脚踝的地方发现了两个发黑的伤口,心说这必然就是那些神秘的黑色小蛇咬的,看来那种蛇具有十分猛烈的毒性,否则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几十秒内将我们全部毒倒。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身上那种酸麻无力感渐渐消退,恢复了一些力气,已经勉强能够活动了,可其他人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我心中升起了疑惑,心说不对啊,我们都是前后脚被咬的,从我苏醒到现在,至少已经过去一个钟头了,怎么还是没人清醒呢? 怀着强烈的疑惑,我起身摸到了离我最近的韩蝶身边,将她翻了个身,只看了一眼,我的心便是一沉。 只见韩蝶原本白皙可爱的小脸此时赫然已经变成了乌紫色,脉搏、呼吸以及心跳都已经变得十分微弱。 怎么会这样? 我心里震惊,急忙将所有人都检查了一遍,结果他们全都有同样的中毒情况,或许是因为体质的关系,几个女孩的情况最为严重,道士和医生虽然也中了毒,但他们的情况比起其他人要好上很多,只是脸色稍有些难看。 对此我实在有些难以理解,同样是被毒蛇咬,为什么他们的情况如此严重,而我却只是昏迷了一会?难道我已经牛逼到百毒不侵的地步了? 想着,我突然回忆起之前蛊虫对我无效的事情,心说莫非这也是诅咒的作用?我的身体除了自愈和无视蛊虫外,还有百毒不侵的能力? 这情况要是在平时发现,我定然是欣喜万分的,可现在,除我之外的所有同伴全部身中剧毒,性命危在旦夕,而我却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我急得满头大汗之际,小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来了很多人,其中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对话声十分清晰,不过我却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华夏书库 因为他们说的话既非普通话,也不是我听过的任何一个地方的方言,倒是和奶奶以前偶尔会叨咕的老苗话有些像,可惜那都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我也没有学过,现在只是觉得它们的腔调有些像。 对话声越来越近,我又搞不清她们是敌是友,于是当即趴到在地装死。 很快,那对话声在门口停了,然后一道非常清脆的少女声音响起,语气像是在质问,然后是另外一道男声响起,非常短。 男人的声音停下后,响起了一道拉门闩的声音,接近着吱呀一声,门被人推开了。 我眯着眼偷瞄,只见一道婀娜的身影当先走了进来。 由于光线的缘故,她的脸正好被斜射进来的阳光笼罩,从我的角度无法看清,即便如此,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了她身上穿着的服饰,虽然与我在外面见过的有一些差别,但那分明就是苗女日常穿着的苗族便装啊! 我差点没忍住当场跳起来,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确定眼前这人必然就是我要寻找的三苗先寨之人。 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激动,那道人影在看清了屋内的情况后,和跟在她身边的一个魁梧青年说了些什么,语气非常不满,我虽听不懂,但却能大致猜到女孩是在责备魁梧青年。 婀娜女孩的地位似乎不一般,青年被一番数落,却表现得唯唯诺诺,并不反驳。 他们说了一会后,女孩忽然指了指晕倒在地上的我们,又跟青年说了些什么,随后就见青年往后一招手,顿时从门外蜂拥进来四五个男子,开始把我们往外搬。 就在他们搬人之际,女孩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在道士身边蹲了下来。她这一蹲,之前一直照在她脸上的阳光便没了,我看到了她的脸,顿时一呆,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猛眨了几下眼后,再也装不下去了,猛地坐起,指着她惊呼出声:“洛依,你怎么会在这?” 我突然从地上坐起大喊的举动把房间里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被我指着的‘洛依’同样露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瞪大了眼睛盯着我,小嘴微张,却半天都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我实在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居然还能见到洛依,心情激动之下,这才失去了冷静,可当我喊出洛依之后,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那种陌生的眼神不像是装出来的。 然而当时的我哪还想得到这些,脑子里早已乱成了一团,就想去抓她的手。 这时周围的人也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了神,一脸戒备的盯着我,有几个干脆抽出了腰间的刀,做出戒备的姿态。见我突然扑向了‘洛依’,魁梧青年脸色大变,突然发出一道极为高亢的呼声,周围的几个壮汉瞬间扑向了我。 此时的我虽然能够活动了,但却仅限于能够行动,打架那是甭想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了,只两秒不到,我就被五个壮汉制服了,当中一个甚至举起了刀想砍掉我的手,让我失去反抗的能力,千钧一发之际,‘洛依’说话了。 第六十章 神秘古寨 千钧一发之际,‘洛依’突然说话了,我仍是听不懂,但那举刀欲斩的家伙却是停下了手,显然是‘洛依’制止了他。 这时的我被四个大汉压住,连喘气都有些费劲,‘洛依’一脸奇怪的凑到我面前,盯着我打量。 许是看到我脸上的痛苦之色,她朝压在我身上的人挥了挥手,说了句话,那四个人稍一停顿后,还是松开了我。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我好不容易积攒的力气又全部耗尽了,看来这百毒不侵的能力和自愈类似,自愈会使我在事后精神不振,而百毒不侵则会让我消耗大量体力。 我实在没力气站起来,索性就趴在原地了。 ‘洛依’盯着我看了一会后,突然对我说了一句话,可我依然无法听懂。此时我已经意识到眼前的人并不是洛依,两人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骨子里透出的气质却是不同的,为了避免误会,我只得边摇头边指自己的耳朵,表示我听不懂她的话。 女孩尝试了一会后,见我还是无法理解她话的意思,只得有些郁闷的作罢。她站起了身,对魁梧青年说了一通话后,又看了我一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或许是女孩临走前那番话的作用,魁梧青年对我的态度好了一些,叽里呱啦冲我说了一通后,拍了拍我的肩膀,也不管我听没听懂,一把将我背到了他的背上,转身出了小木屋。 木屋外聚集的人更多,多是一些小孩,我还看到了之前被我们救下的男孩。此时的他正低着头,旁边一个中年人神色严厉的在说着什么,像是在教训男孩。 另一边,我们的人被他们一字摆开,几个年长的妇人正在将一种草药捣成汁液,还有几人则在割开伤口放出毒血……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彻底放松了下来,魁梧青年在招呼了一声后,背着我转身离开了。 青年边走边和我说话,即便我一句也听不懂,他还是一个劲的说着,我心里无奈,又不知道他准备将我带到哪里,只能往四周打量。 显然,我们已经远离了飞机停靠的那个湖泊,刚才我们待的那间木屋似乎只是一间猎屋,因为附近并没有人烟。 在穿过了一条不长的林间小道后,一条比较正式的土路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这种土路和老家没有开发前的土路很像,其上还有不少牛车碾出的轱辘印,显然这是一条常用的路。 沿着土路七弯八拐之后,土路被一条石块堆叠而成的路取代,我们眼前也出现了一道绵延上百里的山脉,林荫苍翠,峰峦叠嶂,山腰之处雾气袅袅,在薄烟的笼罩下,一片依山而建的古老建筑群若影若现,自下而上,层层叠叠,鳞次栉比,少说也有上千户人家,规模庞大,从下往上看去,蔚为壮观。 我惊叹的望着这一切,看着那保存着最为原始风格的神秘古寨,心中是无限的向往,甚至都忘记了此行的真正目的。516 在这样的状态下,时间毫无察觉的飞快流逝,在我的心神完全被这美丽而神秘的古寨所吸引的同时,魁梧青年已进入了寨中,径直将我带到了一处三层吊脚楼里。 楼内空无一人,魁梧青年将我背到了二楼一间收拾得非常干净的屋子里,将我放了下来,并指了指一边的床铺,然后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拍了拍我的肩膀后,便离开了。 我看了看尚未铺好的床铺,大致明白了青年刚才那番话的意思,忍不住苦笑。这一路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我的身体再度恢复了一些力气,铺个床自然是没问题的。 虽然言语不通,但我大概还是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我们机缘巧合之下救了男孩,男孩醒过来后把我们当成坏人,不知用什么办法弄来了一堆毒蛇将我们全部毒晕,然后再把我们弄到了那间小木屋,不知怎么的,苗寨的人知道了小男孩干的事,然后来了那批人查看情况,这才救下了我们。 至于为什么带我回苗寨,估计是长得和洛依一模一样的女孩觉得愧疚吧! 这些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从那些人的行为举止来看,应该非常接近事实。 收拾好床铺后,我暂时躺下休息,此时天色已晚,顶多再过一个小时,天就会完全黑下来。我仍有些担心道士他们,毕竟言语不通是个很大的麻烦,万一道士他们醒后和苗寨的人发生误会,那可就不妙了。 好在这样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大约半个小时后,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我凑到窗口往下一看,只见楼下十来只火把将附近照得通明,大约二十来人抬着道士他们正往楼上搬。 看到这一幕,我最后的一丝担忧也烟消云散了。 他们把人抬上来后,分别安置在了不同的房间,每个房间两到三人,其中医生被送到了我这个房间。 将人安置好后,他们又送来了照明的蜡烛以及食物,其中食物是我很久没吃过的糯米饭,还有炖鸡,以及另外几种我从未见过的蔬菜。由于其他人都还在昏迷中,这些食物也只有我一个人吃。 吃饱喝足后,我的精神好了很多,同时又开始发起愁来。眼下我们的安全虽然无庾,貌似也找到了苗寨,可这言语不通却是一个无法跨越的鸿沟,我还指望向他们打听葬山的消息呢。 大约晚上八点的时候,中毒最轻的医生率先醒了过来,我把发生的事情和他说了,他只是淡定的点了点头,并没有什么表示。 我见他已经醒了,说不定其他人也醒了,便提出去看看,医生却摆了摆手,说他之所以能这么早醒过来,是因为毒蛇咬中他后,他用药王典里封闭经脉的办法延缓了毒素侵入心脉的速度,其他人的话,可能需要等到明天才能醒。 听他这么说,我也恍然了过来,不过出乎意料的是,道士在不久之后也清醒了过来,他身边没醒着的人,刚一醒来便开始破口大骂,要不是我们赶过去及时,这家伙估计都要打将出去了。 第六十一章 莫名的画面 拦下了道士,我们把情况和他一说,他方才作罢。 土楼里除我们之外没有别人,这地方似乎是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用的,当然了,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因为门口处被两名皮肤黝黑的精壮大汉把住了,他们身上还配着环首长刀,这可不像接待客人的样子,倒有些看管犯人的阵势。 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无法肯定,万一这就是古苗人接待客人的礼仪也说不定,加之此时夜已经深了,我们也不想节外生枝,便熄了试探的心思。 道士虽然醒了,但身体还是有些不适,头晕眼花,四肢使不上劲,这和我清醒时的状态一样。医生替他检查后,判断这是蛇毒引起的后遗症,只需多喝些水,休息一下也就没事了。 道士一肚子的怨气,抱怨说这里的人也太不友好了,他道爷冒着生命危险救人,非但没落好,反而差点把命给丢了,这也太亏得慌了,早知道是这样,还不如袖手旁观呢。 我拍了拍他,说这回也算阴差阳错,要不是那小孩放蛇把我们毒倒,我们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苗寨,而且就算找到了寨子,人家也不见得肯接待我们,说不定连寨门都进不去,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道士一听,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来了精神,问:“哎,我说,你确定这真是我们要找的三苗先寨么?可别搞错了!” 其实我也只是猜测,因为古寨的建筑和我曾经见过的一些比较古老的苗寨的风格非常相似,而且他们的服饰风格也十分明显,所以可以断定古寨就是一个苗寨。 至于它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三苗先寨,我就无法肯定了,毕竟我们之间言语不通,无法交流,所以很难确定。 医生这时候说道:“应该没错了,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白天我们救起男孩的时候,他身上什么也没有,可为什么他可以控制那么多黑蛇攻击我们呢?” 我和道士一听,顿时明白了过来,不过道士马上又提出了疑问: “你的意思是,那个小孩会使用蛊术?毒蛇是他用蛊术控制的?这…这也不对啊,你们也看见了,当时他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怎么可能藏得下这么多蛇?” 道士话音刚落,我立即摇头说:“这也不一定,控蛊之术很多,较为常见的多是自己养自己放,随身携带,可也有更加高明的蛊师,可以利用更为厉害和高级的蛊虫来间接控制自然界的其余蛇虫鼠蚁为己所用,我想那个小孩应该就是属于后者!” “无量天尊,不会吧,就这么个小屁孩都有这么厉害?那这寨子里的大人岂不是要牛逼上天了?”道士听了我的话后惊呼出声,其实我也有些不大相信,不过除此之外,似乎也没其它更加合理的解释了。89文学网 医生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就是这一点,让我相信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三苗先寨!” 我和道士相视一眼,也不再怀疑。不过这里的人对我们的态度尚不明了,以防万一,我和医生重新检查了所有还在昏迷的人,发现他们的情况都在好转后,心里的一块大石也落了下来。 白天折腾了一天,又是早起又是中毒的,我们的身体素质就算再好,也有些扛不住了,反正瞪着眼也不可能改变眼下的局面,干脆放宽心,随遇而安,休息好了再说。 很快,我们就都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半睡半醒间,我眼前开始有人影在晃荡,黑暗中,那影子十分模糊,看不真切,我竭力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好像灌了铅似的,重得像是压了座山一样,无论我怎样努力,始终无法睁开。 我的意识也和半开半合的眼睛一样,能感觉到一些事情,也能够思考,但程度非常有限,无法往深处想。 黑影晃荡了一会后,眼前突然亮了起来,我开始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画面,一开始是梦魇里那片雾气弥漫的妖湖,然后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红色血眼,躲藏在黑暗中,一眨不眨的盯着我,再接着是一株晶莹剔透的蓝色通天巨树…… 一开始我始终无法回忆起,可随着这种状态越来越深入,我开始意识到这些都是我过往的经历。 紧接着,画面突然一转,完整的画面崩碎成无数碎片,从我眼前飘过,速度非常快,我只来得及看清其中的一小部分,有一条灰色的峡谷,有无边无际的闪电,有一处风景秀丽的山口,山口的平原上还有两座相对而建的木屋,一个隐匿在深山里的古寨,还有一道全身笼罩在白色圣光中的身影。 我最后关头看到的一块碎片和之前看到的所有碎片都不一样,它是动态的,就好像一段截取出的电影片段。碎片里的场景是我之前看到的闪电雷海,一灰一白两道人影紧紧相拥,片刻之后被瀑布一般的雷电劈开,然后白光人影决然的推开了灰色人影,雷光席卷下,白影消失在了雷海中。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这两道人影身上都笼罩着朦胧的光晕,看不清容貌,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白影不见的刹那,一种无法言语的情绪涌上心头,就在此时,一道呵声突然在我耳边响了起来:“谁?” 几乎就在声音想起的同时,那种无法醒来的状态被打破,我猛地张开眼睛,从床上坐起,刚好看见一道黑影从土楼的窗外跳了出去,医生紧跟着追到了窗边,蓦然停住了脚步,没有再继续追下去。 此刻的我依旧沉浸在刚才那种情绪里,呆呆的坐着,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忆着那段画面,有些失神,甚至根本没有心思去想那逃走的人是谁,来此有何目的。 医生没有追到人,回到了我边上,发现我此时的状态后,还以为刚才那人对我做了什么,忙伸手到我眼前晃了晃:“记者,记者,你没事吧?” 第六十二章 古语 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道士也被惊醒了,他自从醒来后便没有回去,凑合着在我们这边打了地铺。 由于睡得太死,被惊醒后他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直到医生回到我跟前问我有没有事,他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从地上跳起,也凑到了我面前,问医生出了什么事。 医生把情况和他说了,道士啊了一声,下意识冲到窗边朝外张望,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看见,他又跑了回来,点上了一根蜡烛,端到了我跟前。 被火光一激,我这才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看向他们,就见道士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哎?你怎么哭了,他娘的,是不是刚才那家伙欺负你了?” 我一听,下意识抹了抹脸,果然全是泪水,我顿时就懵了,心说这他娘的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不过才凌晨四点,我们睡了大约七个小时,外面天色还在黑沉。 不同于城市,古寨地处神农架深处的秘境当中,既没有电,也没有路灯,照明只能靠火把和蜡烛,到了晚上,整个寨子漆黑一片,非常的阴森,一般很少有人会在晚上外出。 我检查了自己的身体,并无任何异样,但刚才那种类似鬼压床的状况让我非常介怀,我便说了出来。 道士一听,顿时跳了起来,大怒道:“无量他奶奶-个腿的,道爷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那群蛮子干的,他娘的白天假慈悲,到了晚上却干这偷鸡摸狗的事,道爷找他们去!” 说罢,起身就要下楼去跟人理论,我和医生急忙拦住他,我对他说:“你别冲动,这事还说不准呢,况且我们又没证据!” 医生也说道:“记者说得不错,你先冷静下来,别忘了,我们现在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撕破了脸皮,倒霉的必然是我们!” 这下道士也蔫了下来,对我们道:“那你们说,现在怎么办吧?” 医生想了想,分析说着也许是个误会,都是一听顿时就炸窝了,说这里除了我们外就只有他们的人,怎么可能是误会? 医生拍了拍他,让他冷静,然后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苗寨的人想要我们的命,何必这么费事救我们回来?他们大可在我们中毒昏迷的时候动手,岂不是更加简单?” 我听了觉得有道理,而且当时那个和洛依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眼睛里并无杀意,她应该是真想救我们才对。 医生继续分析:“我曾经听说有些法术可以读取别人的记忆,你们看,会不会是这种可能:苗寨的人虽然救了我们,但我们之间言语不通,他们无法确定我们来此地的意图,所以趁我们睡着之后偷偷对我们使用这种术法,毕竟从记者刚才的描述来看,确实有这种可能。” 我和道士听后,都皱起了眉头,医生说的这种可能是最合理的,而且太爷的手札中确实记载有类似的手段,并且巫道都有。只不过此种秘术都有着相同的缺陷,那就是使用的对象必须处于意识极度放松的状态,这和我刚才的情况非常符合。 道士也表示赞同,突然,医生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忽地起身朝房间外冲去。 这时候我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倘若真如医生所想的那般,我必然不是第一个被读取记忆的人,其他处于昏迷状态的人才是更好的对象。 医生出门后径直奔向林巧儿所在的房间,我和道士分别去检查剩下的房间,一番折腾后,所有人都没有事,我们这才松了口气 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心里都升起了警惕,睡觉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之后的几个小时我们一边商量接下来的对策,一边注意着吊脚楼内的情况,一直到清晨太阳升起,天光大亮,我们的人陆续醒了过来。 医生将我们眼下的处境还有昨天发生的事和其余人说了,因为害怕引起恐慌,黑影偷袭的事情医生隐瞒了下来,这也是我们之前商量后的决定。 韩教授的几个学生对当下的局势并不是特别关心,或许在他们的眼中,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比较偏僻的落后村寨,别的还是和外界一样,反正都是在神州的土地上,法治社会,能有什么危险? 于是他们好奇宝宝似的打量起吊脚楼内的构造,还有楼内所有的物什,而韩教授毕竟这么大岁数了,阅历摆在那,自然看出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透过窗户,他盯着门外佩刀的两名壮汉打量了一会,刚好看到想出门看看的韩蝶以及钟离沐被配刀壮汉挡回来的一幕,脸色凝重的问我们:“你们,有没有办法联系到他们的首领?” 闻言,我们都有些意外,道士问:“老爷子,您找他们首领干嘛?他们压根听不懂咱们的话,我们也听不懂他们的话,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您就是找到人家,也没用!” 韩教授呵呵一笑,拍了拍道士的肩膀,说道:“小道长,不瞒你说,老朽正好会一些粗浅的古语,刚才听门口那两位所说的话,正好是一种失传的古老苗话,不凑巧,老朽正好会一些。” 听了韩教授这番话,我们全都惊呆了,道士更是一脸的不信的问道:“无量天尊,老爷子,您可是德高望重的文化人,不兴说瞎话骗人啊!” 见道士不信,韩教授也不生气,把道士拉到了窗边,然后冲着楼下那两个佩刀壮汉喊了一声,发出几个奇怪的音节,随即就看到门口的两名佩刀壮汉露出了一脸吃惊的表情,朝楼上四下张望,最后确定了发出声音的是韩教授后,两人试探性的也回了一段话。 韩教授听完后,没有丝毫停顿的对上,一边的道士看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连连惊叹,说这大教授不愧是大教授,真是太牛逼了。 一番交流后,门外的两名佩刀壮汉对我们的态度变好了很多,交谈结束后,我们纷纷围在了韩教授身边,一边拍马屁,一边问韩教授刚才都和对方说了些什么? 第六十三章 蛊王和洛柔 韩教授告诉我们,说他们的圣女已经叮嘱过了,说我们是远来的贵客,并且他们的首领待会会亲自过来看望我们。 我们听了,都有些发懵,怎么还整出个圣女来了?韩教授表示他们的意思就是这样,也许称谓有出入,但按他所理解过来的意思,那就是圣女。 我们虽然奇怪,可一想到这里完全与世隔绝,仍处在一种古老的社会体系内,也就释然了。 趁着等待的功夫,韩教授告诉了我们一些他刚刚从佩刀壮汉那得到的信息。 首先,这个苗寨并非我们要找的三苗先寨,而是一个叫先苗秘寨的寨子,它由四个村寨共同构成,沿老巫山,也就是苗寨所盘踞的这座山脉的山腰分布,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位于寨门附近,离真正的苗寨还有些距离。 其次,因为与世隔绝的缘故,苗寨仍旧延续着古老的权利制度。另外,由于这里的人都信仰神明,崇拜图腾,所以苗寨的权力还和神权挂钩,一共有三位掌权者,分别是巫王、蛊王、苗王。 三王都是表面的掌权者,苗寨信仰强者为尊,实际的首领一直都在变动,而现在的首领,就是蛊王。 最后,也是最需要注意的一点,古寨苗民虽然不仇外,却也不喜欢陌生人,除非能赢得他们的绝对信任。所以,韩教授再三叮嘱我们千万小心行事,莫要犯了苗民的忌讳。 听了韩教授的话,我心中无比失落,其他人也有些泄气,不过韩教授却让我们别灰心,说着有可能是他翻译上的错误,毕竟特定的地名很难准确无误的翻译,而且也有可能是以前的名字有了改变,所以和现在不一样了也说不定。 我们一听,觉得非常有道理,于是心情也好了一些。 大约九点左右的时候,楼下传来了动静,我们所有人精神都是一震,纷纷透过窗向下面看去。 只见门外多出了好些身着特色盛装的人,其中为首者是一个中年人,四五十岁模样,面容威严,身形高大,其身上穿着较之旁人也更为华丽,身后尾随着一群同样佩刀的壮硕青年,身旁则是我昨天在小木屋里见过的那名和洛依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此时的她换上了盛装,盘起了发髻,满身亮眼的银饰,将她本就漂亮的脸蛋衬托得更加明媚,给人一种十分惊艳的感觉。 林巧儿、道士等见过洛依的人此时也都目瞪口呆的望着下面的人儿,虽然我已经和他们提起过有一个和洛依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可真正看见了,他们还是惊得够呛。 道士干脆惊叹出声:“无量天尊,这他娘的也太像了吧!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们该是失散多年的孪生姐妹吧?” 道士这话纯粹是无心之语,可我听后却是心中一动。洛依说她小时候本是生活在一个十分偏远且封闭的生苗寨子,后来遭遇一次意外后,被河流冲到了外界,这才被她现在的父母收养,说不定她要找的苗寨,就是我们现在身处的这个苗寨也说不定。 就在我思索之际,楼下的人已经上到了楼上,韩教授连同其余人早在一旁等候了,那疑似蛊王的中年人刚一见到我们,立即露出了非常和善的笑容。 他并不知道韩教授会说他们的语言,便做出了欢迎的手势,韩教授马上客气的开口和他打招呼,他一听我们之中居然有人会说他们的话,非常的意外,然后用惊喜的语气和韩教授说起了话来。 这两人一说起来就好像相识多年的故旧,都非常的热情,我们却什么也听不懂,只能一头雾水的在边上干看着。 这时候中年人身旁的女孩用略带着些好奇意味的目光打量着我们,将每个人都看了一遍,最后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她一直盯着我看,眼神非常奇怪,就在我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的时候,她突然开口说话了,而且还是冲着我说的。 我一脸懵逼,这时候韩教授看向了我,翻译道:“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感觉非常奇怪,浑身别扭,韩教授便用他们的话将我们全部介绍了一遍,然后中年人也指着自己和边上的女孩说了些什么。 韩教授给我们翻译,说中年人就是先苗秘寨的首领,蛊王仡芈来,他身边的就是神明选中的现任圣女,也是他女儿,仡芈柔。蛊王说这是他们的本名,很多年前,他们的祖先也接触过和我们一样的外人,受了些影响,所以他们中的少数人也有汉名。 其中蛊王家族地位不同一般,故而他也有汉名,叫作洛来,她女儿则叫作洛柔。 听到这,我们几个认识洛依的人几乎跳了起来,洛来、洛柔、洛依,这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见我们在听了对方的名字后反应如此之大,韩教授以及他的学生都有些诧异,就连蛊王洛来和洛依也都奇怪的看向了我们。 医生并不知道洛依的身世,此时虽然也很震惊,但他并没有失去冷静,对韩教授说道:“教授,您翻译的名字,会不会有偏差?” 韩教授一听医生居然质疑他,顿时有些不高兴的说道:“这不可能,仡芈这个姓氏在外界的苗寨里至今仍在使用,至于汉名,就更不可能出错了,洛这个字并不常见,并非容易混淆的字,而后面的名用的就是他们本名,只不过姓氏不一样而已,绝不会出错。” 见韩教授说得如此笃定,我们顿时面面相觑起来,心中的怀疑几乎都快变成肯定了。 韩教授这时候也发现了异样,忙对我们说:“你们先别问了,不管什么事,先放下再说,蛊王刚才已经郑重邀请我们去做客,别让人等着!有什么问题一会再说!” 闻言,我们也只好将心中的万般疑问暂时压下,然后韩教授满脸笑容的又和蛊王说了几句,蛊王脸上的惊疑这才消退,然后开怀大笑,拉起韩教授便朝楼下走去。 眼见韩教授和蛊王已经下楼,而一边的圣女洛柔却没有走的意思,我们虽然奇怪,可还是立即跟上。 出于对洛柔的好奇,我们刻意让飞行员还有韩教授的那帮学生走在前面,我则落到了最后,当我也开始动身后,洛柔恬静的一笑,跟在了我后面。 边往下走,我边往后偷瞄,其实这么做的并不只是我一个人,道士、林巧儿,甚至连医生也都假模假样的装成打量木饰趁机往后看。由于她就在我身后,我偷瞄她时,她正好一脸微笑的打量着我,我心里一虚,再加上前面的道士突然停住了,我一下撞到了他身上,脚下便是一滑,哎呀一声往楼梯外倒去。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纤细的玉手拉住了我,我回头一看,刚好看见洛柔掩唇轻笑,心里更是尴尬,急忙稳住身形,她也松脱了我的手。 这回我可真不好意思再偷看人家了,蒙头疾走,到了楼下,只见门外全是那些佩刀的青年,他们清一色都是二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一身藏青苗装,腰上佩戴着或长或短的苗刀。 在这需要说明一下,此苗刀非彼苗刀,正常情况下我们说的苗刀,指的是从唐刀基础上,经历了倭长刀、明朝仿倭御林军刀发展而来的,因其刀身修长,形似禾苗,所以得名苗刀,和苗族并无关联,乃是纯粹的汉人武器。 这里说的苗刀,指的是苗族古刀。 传言古苗刀是从兵祖蚩尤使用的武器发展而来的,蚩尤之兵,据说曾是上古神话中的十大名刀之一,因其在逐鹿一战中被黄帝的轩辕剑打败,所以后世皆以剑为尊,蚩尤之兵也由先苗之民传承了下来,继而发展成了现在的古苗刀。 当然了,由于先苗之民常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和外界联系极少,所以古苗刀的锻造之法也可以称得上是最为远古的锻刀术。 古苗刀的锻造之法十分复杂,且耗时极长,锻造代价昂贵。 首先是锻刀所用的材料,以滇黔地区为例,据《黔州通志——土民志》记载:“九股苗所用之利刃,名曰双环刀……造刃之法,子初生时,各亲家送铁一块,匠人造成粗样,埋入泥沟,每年取出冶炼一次,十六岁方成刃口。” 结合流传之言,大概意思就是说,每当苗民有男童出生,其亲家便会送上一块上好的精铁,然后请人锻造成粗坯,然后用百草包裹埋在山上,然后每年男孩的生日都会将刀坯取出锻造,一连锻造十六年才能成功。 这便相当于苗民的刀等若其性命,自其出生之日起便一直伴随到终老那一日。 而今在外界的那些苗寨已经很少有这种风俗了,主要还是社会发展变化带来的冲击太大,而锻造一柄古苗刀成本过高,既不经济,也不实惠,哪怕这种古苗刀再如何锋利,也没人愿意再花这么大经历去锻造了。 但眼下我们身处的先苗秘寨则不同,此地位居神农架最深处,而且又有那神秘的幻象山脉阻挡,除非像我们这样找到了相关的线索,而且又有定位的工具,否则是根本不可能找到这的。 这也就是说,这座先苗秘寨与外界几乎是毫无联系的,这种情况已经不知道持续了多少年,所以他们还是保持着最为原始的风俗,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眼前的这些青年人人身上都佩戴着古苗刀的原因了。 出了门,我们才发现门外的青石路上已经准备好了十几匹马,还有一些古老的木车,不管是马还是木车,上面都用绣着漂亮花纹的布装饰好了,他们把我们请上了马,不会骑马的就乘木车,然后在他们的带领下,沿着青石路走去。 韩教授年纪虽大,但身体却很硬朗,感觉甚至比他的那些学生还要好,他是我们中的长辈,又是唯一一个懂古苗语的人,于是骑着马和蛊王一同走在最前面,沿途经过不少人家,苗民们既好奇又热情,不住的向我们打招呼,可惜也只有韩教授听得懂,我们只能跟着韩教授回应一些根本不理解的音节。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我们下马之后,蛊王将我们迎进了一座非常大气的复合型木楼内,四周皆是屋宇,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场地,头顶被封住,形成了一个十分宽阔的大厅,其内已经摆上了桌子,已经端上了丰盛的菜肴。 周围一共有五张桌子,除我们之外,还有不少苗民已经到了,男女老少都有。我们刚一进来,他们便朝我们行礼,我们也不懂该如何回礼,只能照葫芦画瓢也向他们行同样的礼。 苗王哈哈大笑,盛情邀我们落座,期间的推杯换盏我就不详述了,总之我们一句话也没听懂,整个过程中只有韩教授在和周围的人交谈,我们则一个劲的喝酒,不喝不行啊,苗民实在太过热情,我们又不动这里的习俗,为以防万一,只能来者不拒,即便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 我第一次感觉时间如此漫长,很快,韩教授的两个学生,李兴修和张学义都喝翻了,钟离沐和韩蝶因为是女孩,喝得稍微少些,但此时小脸也是红扑扑的,我们几个除了医生这个怪胎外,也开始有些发晕了,最后也不知怎么的,我就醉了过去,人事不知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头晕脑胀的清醒过来,意识还有些没回过味来,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床边一个女孩正笑盈盈的看着我。 我先是被吓了一跳,猛地坐起身,同时往后一缩,然后才看清床边的女孩赫然是巫女凌柔。 我有些诧异,下意识往四周看了看,只见四周的陈设十分陌生,这不是我们之前待的那栋高脚楼。 就在我心中万分疑惑之际,洛柔轻笑着开口说道:“别担心,你喝醉了,是阿爸让我送你到这休息的!” 闻言,我松了口气,也想起了之前喝酒的事,正想问她其他人在哪,突然,一道电光闪从我脑海中闪过,我惊骇的看向洛柔,不可思议的惊呼道:“你……你会说汉话?” 第六十四章 渊源 看着我惊呆的样子,洛柔掩唇嘻嘻一笑,一脸神秘的说道:“你觉得呢?” 再一次听到她说汉语,我终于肯定刚才不是我听错了,但不知是酒精上脑的缘故,还是我太过激动,张着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洛柔给我递了杯冒着热气的茶,我抿了几口,脑子里没有刚才那么晕了,而且也从震惊中缓过了神来,便问她:“你……你怎么会说汉话的,苗寨不是与世隔绝的么?” 洛柔淡淡一笑,对我说:“谁说与世隔绝就不能学你们的话了?” 我心说你们连外人都见不到,怎么可能会说汉话,而且说得还这么流利?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洛柔解释道:“其实这也不奇怪,在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寨并不在这,我们也是为了躲避战乱灾祸,后来迁徙到这的!” 闻言,我愣了愣:“你是说,你们在搬到这之前,和汉人也是有交流的?” 洛柔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了,你们汉人制作的许多东西都很精美,也是我们需要的,如果不是因为灾难,我们也不想迁徙到这蛮荒的世界里,独自求存!” 经洛柔这么一解释,我顿时就明白了,如果苗寨迁徙到此的年代距今不是特别远,那他们保留曾经学过的汉话,也就不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你们会说汉话,为什么还要假装不会汉话来骗我们?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我冲着她翻了翻白眼,有些无语的问道。 “这当然是因为你了!”洛柔还是一副善良单纯的样子,指着我说道。 “因为我?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的问。 洛柔的目光突然变得郑重,直视我的眼睛,非常认真的说道:“因为你被灵蛇咬了却没事,当然,这只是其中之一,最为重要的是……” “是你醒来后把我女儿叫成了洛依!” 洛柔正说到重点上,另一道声音从房间角落响起,打断了洛柔的话,同时有一道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正是蛊王洛来。 “您……您也会说汉话?”我顿时有些无语了,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我靠,该不会所有人都会汉话吧?那样我们岂不真成傻子了?” 蛊王听见了我的自语,哈哈一笑,坐在了我面前的椅子上,目光炯炯有神的看着我,说道:“这倒不是,我们中的确有部分人保留了汉话,但人数很少,今天去接你们的,除了我和柔柔外,没人懂汉话。” 听他这么一说,我稍微松了口气,至少觉得自己不是特别蠢。蛊王却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高兴的笑了起来,对我说道:“你们中的那位大人非常有意思,不但精通我们的语言,而且什么都懂,人也爽快,我和他已经是好朋友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韩教授,脑子里顿时忍不住浮现出韩教授绘声绘色的用古苗话和对方交流的画面,忽然想要是韩教授知道了蛊王会说汉话后,他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这么说,你们之所以对我们隐瞒,只是因为我误将您女儿当成了‘洛依’?” 听我再次提及洛依的名字,蛊王脸色一肃:“是的,小兄弟,听柔柔说,你昨天见到她的第一眼非常惊讶,并且喊出了洛依这两个字,请问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和柔柔长得一模一样的叫洛依的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还猜不出来,那也不用找什么葬山了,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看着蛊王和洛柔眼睛里期待的目光,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对他们说:“是的,我确实认识洛依,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和洛柔应该是孪生姐妹吧?” 得到我的肯定回答,蛊王脸上顿时难掩惊喜之色,洛柔也是一脸的激动。 “是的,是的,你已经猜到了,看来依依和你的关系并不一般。她现在在哪?还好么?”蛊王热切的接连发问,看得出,他对洛依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还是非常在意的。 我心里也是一松,有些替洛依开心,她寻找多年的家乡被我找到了,而且她的家人一直没有忘记她,并且十分关心和惦记她,等出去后,我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相信她一定会高兴疯的。 想着,我便简要的和他们说了一下洛依的情况,当然了,我对洛依的了解也不是很多,于是便将她当年被毒蛇咬到,中毒跌落河中,然后被冲到外界,最后被一对富商收养的事情详细和他们说了一遍,关于她加入天巫教的事,则被我隐瞒了。 蛊王和洛柔听着我的叙述,激动得流下了眼泪,这个四十多岁的威严汉子,一寨之主,此时再也没有了人前的威仪,边留着泪便喃喃自语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孩子娘,你听到了吗,我们的女儿没有死,她还活着,还活着……” 蛊王的表情既有悲伤,又有喜悦,看得我都呆了,完全没想到在族人面前气势威压的他也有这样的一面。 看着自己的阿爸,洛柔眼中也有泪光,叹了口气,幽幽的对我说道:“我们是孪生姐妹,依依是姐姐,十岁那年的一天,姐姐进山给我摘野果吃,从此就再也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音讯,阿妈在姐姐失踪后思念成疾,两年后……就去世了。” 说着,她的眼泪也流了下来。 这下我总算知道蛊王为什么会如此了,心里也是一叹,在此之前我只听洛依说起过她是如何离开苗寨的,却不知道她失踪后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我安慰他们,说洛依这些年来也一直在四处寻找苗寨的位置,只可惜她当时还只是个孩子,记忆有限,找了寻多年,始终无法寻到苗寨的线索。 听了我的话后,蛊王也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是难为这孩子了,我不知道你们是怎样找到这的,但寨子如今所处的位置,乃是四千多年前先祖迁徙之地,为了躲避禹朝军队,三苗祖巫聚集全族之力开辟出了这个密境,外界人一般是寻不到这里的!依依找不到回家的路,也是正常的。” 我听后非常吃惊,但马上就想起了飞机盘旋时撞到的那座幻象山脉,对蛊王的说话已经相信了七八分。假如我们没有道士的神秘石盘,没有碰上雾气,没有撞到那座巨型山脉,想要找到这里,完全是痴人说梦。 身为掌权者,对情绪的掌控还是非常有一套的,蛊王很快收拾好了情绪,脸上再度恢复了平时的威严,他看了看我,然后说道:“虽然你是依依的朋友,但有些事还是得讲清楚,我问你,为什么同样被灵蛇咬中,和你一起的那些人全都中毒,只有你没事?还有,你们外界人,闯入我们的领地,所为何事?” 终于谈及了重点,反正此行确实有求于人家,而且有洛依这一层渊源,我便没把他们当外人,将自己的事情跟他们大概说了。 听完之后,他们的表情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有些惊诧,更多的则是狐疑。 蛊王皱着眉头问我:“小兄弟,你说你此行到这,是要寻找三苗先寨?” 我点了点头:“没错,您是洛依的父亲,我也不瞒您,三苗先寨对我非常重要,如果您知道,还请您告知!” 蛊王和洛柔互相看了看,两人的表情更加奇怪了,最后还是洛柔一脸歉意的开口说道:“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们的确知道三苗先寨,只是……” “你真知道三苗先寨?”我惊喜的问出声,然而洛柔却轻叹口气,说道:“实不相瞒,三苗先寨就是百年前我们迁徙前世代居住的祖寨,后来因为战乱和怨灵的侵扰,族内决定举族迁徙,到了此地。一开始的时候,为了纪念祖寨,我们把这里也称作三苗先寨,后来时间久了,曾经的那一代人全部离世后,寨子便改成了现在的名字!” 闻言,我急问:“那原来的寨子呢?在什么地方?” 洛柔摇了摇头,显然她年龄太小,已经无从知晓百年前的那些隐秘了,这时候蛊王开口了,他语气遗憾的对我道:“小兄弟,曾今的祖寨在我们迁徙之后,为了阻止厄运生灵的进攻,已经……被焚毁了!” “什么?” 我失声惊呼,只觉脑子里一片空白,最后的希望,也没了! 蛊王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小兄弟,不如和我说说,祖寨对你有什么作用,或许我能够帮上忙也说不定!” 洛柔这时候也说道:“是啊,你寻找祖寨,也许并非祖寨对你有帮助,而是祖寨里的人对你有帮助也说不定,现在祖寨虽然没了,但我们的传承全都保存了下来,也许就有你要找的东西也说不定呢!” 洛柔这一番话倒是点醒了我,心说对啊,我之所以要找三苗先寨,为的是拿到葬山的线索,如果葬山和三苗先寨是一起的,寨子焚毁了,可葬山还在啊! 想到这,我心里顿时又充满了希望,见之前隐瞒了的,厄源诅咒以及幽冥鬼雾索命的事都说了出来,并坦明自己要找的,其实是葬山。 听到厄源诅咒的时候,洛柔和蛊王的脸色就已经变了,在听到我要寻找的是葬山,他们的表情一下变得无比震惊,甚至……还有些惊恐!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们此刻的表情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你有厄源诅咒,还要寻找葬山?”震惊过后,蛊王眼神犀利的盯着我,脸上换成了怀疑的神色。 我叹了口气,也不解释,将衣袖翻起让他自己看。 自山鬼祭与我达成协议后,诅咒完全缩回了我的右臂,和它最开始出现在我手臂上的时候一样,蛊王和洛柔一见这些黑线,再不怀疑,脸色变得极为凝重。 沉默了好一会后,蛊王方才说道:“这确实是厄源,而且有全面爆发的迹象,你竟能将它重新压制回原始的状态,看来你的经历也非同一般啊!”说到这的时候,他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 我忍不住苦笑道:“您太高看我了,可不是我让它变成这样的,是它自己退化的……” 我把山鬼祭上遭遇阴灵过道的事说了一遍,听完之后,蛊王的目光猛的一缩,似乎陷入了沉思,半晌后,他叹了口气,对我说道:“你现在的情况太过奇怪,按说你带来了依依的消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可葬山牵涉太大,已经超出了我的权力范围,我无法为你提供帮助,但我可以告诉你,你要找的葬山,确实就在苗寨!”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看蛊王,又看了看洛柔,刚想说话,洛柔却突然对蛊王说道:“阿爸,他对我们有恩,我带他去见婆婆吧!” 闻言,蛊王略一沉思,点了点头,然后就起身离开了。我则看得一头雾水,心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蛊王走后,我的酒也彻底醒了,穿戴好后,跟着洛柔离开了这间屋子。 出了屋门,我才发现此时已经到了傍晚,楼下是早上酒席的场地,只是人早已空了,想来这就是洛柔的家了。 洛柔告诉我韩教授他们已经被送回去,除了那个医生有些奇怪,怎么都喝不醉外,其他人全都醉了,包括我们的行李,全都被运了回去。 说到这的时候,洛柔似乎想起了什么,把我带到了一间堆放杂物的屋子里,指着一个背包对我说:“这个包很奇怪,昨天我们的人废了很大功夫才运回来,今早送他们回去的时候,那个医生说等你醒后让你自己带回去!” 我一听,顿时乐了,洛柔指的,可不就是我的背包么? 取了背包,洛柔送我回去,路上我问起葬山的事情,还有她口中的婆婆,洛柔却不肯告诉我,只让我回去等她的消息,还说到了时间自然会告诉我,对此我无可奈何,只能放弃。 第六十五章 袭击 除了这些外,洛柔还问起了一些她姐姐的事情,还有外面的世界。 可能是因为她和洛依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又是其妹妹的缘故吧,我和她聊起来竟没有丝毫的陌生感,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我把和洛依的一些经历讲给了她听,然后又说起了外界如今的情形。 洛柔对外界的认知全是从苗寨老一辈人那里听来的,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当时的社会虽然动荡,但依旧还处在封建统治之下,变化不是特别大,所以当她听我说起外面的世界有不要牲畜牵引就能跑很快的铁车,夜晚有电灯可以让黑夜亮如白昼,还有能飞上天的铁盒子等许许多多不可思议的事情时,她简直惊呆了。 我也直说得嗓子眼冒烟,说得太过投入,听得太过入迷,一路便走走停停,原本半小时的路程,我们走了半小时却只走了一半,天却已经黑了下来。 洛柔打算到附近的人家借支火把,被我拦住了,我想起背包里还有两只强光手电,于是在她狐疑的目光中,翻出了一支,打亮之后,调成了近光模式,发散的灯光顿时将前方的一大截路照得透亮。 看到这一幕,洛柔非常吃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手电,显然对我手中这根会发光的棍子非常好奇。 我笑着告诉她这叫作手电,只是外面很普通的一种照明工具,跟火把一样。 说着,我干脆把手电递给了她,然后还教她怎么使用。 洛柔真是高兴坏了,说实话,要是在外面的世界,洛柔的表现绝对会被很多人嘲笑为乡巴佬,可我却并没有这种感觉,相反,洛柔对这些新奇事物的反应让我想起了近代的神州,自我封闭,固然能一时求存,可若是时间久了,必然会陷入极端落后的境地。 把玩了一会,洛柔有些不舍的将手电还给我,我注意到她眼睛里的向往更加强烈了,于是笑了笑,将手电往她面前一递:“送给你了!” 洛柔的反应非常有意思,眼神非常渴望,但就是不肯要,可能在她眼里这非常值钱吧!我笑着告诉她这东西在外面很普通,不值钱,而且我还有一个。怕她不信,我将那支备用的也翻出来给她看了看,她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下了。 看着她手下手电时郑重的样子,我不禁升起了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像洛柔这么漂亮的姑娘,要是在外面的话,指不定会有多少有钱的二世祖抢破了头给她送上各种名牌的奢侈品,我倒好,拿手电当礼物送给人家,这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我们继续聊着,就在我们快要抵达寨门附近之际,突然,寂静的夜空里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号角声。 在那声音响起的刹那,洛柔的表情突然变了,与此同时,附近漆黑一片的人家陆续亮起了灯火,从山寨门口开始,由近及远,一直绵延到很远很远外的山腰,整个苗寨都亮了起来。 这一幕景象给人的带来的视觉冲击非常震撼,我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就听周围的人家响起了嘈杂的声音,然后每家每户都有人举着火把冲出,而且手里都拿着家伙。 男人清一色是那种古苗刀,女人则端着弓弩,他们全部冲到青石路上,不论男女,全都一脸杀气。7问 都说苗民民风剽悍,现在我总算是领会到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不过我隐约感觉这可能和刚才的号角声有关。 果不其然,附近的苗民刚一冲上青石路,立即发现了我们。看见洛柔手里的电筒时,他们也都非常惊讶,不过他们很快便忽略了手电,有几个年龄稍大的男人一脸焦急的上前与洛柔交谈,他们说的是古苗话,我听不懂,只能在一旁干看着。 也不知洛柔和他们说了些什么,很快,所有涌上青石路的苗民争先朝苗寨寨门方向涌去。 直到这时,我才有机会问洛柔发生了什么事? 洛柔神色凝重,却并不慌张,她告诉我,刚才响起的号角是有外敌来犯的警报,苗民们这是要去抵御入侵。 我一听就有些懵了,外敌,什么外敌?莫非这处秘境内除了苗寨外,还有别的部落隐藏其中? 我万分不解,然而洛柔却没有多作解释,拉起我快速跑到了我们居住的那栋高脚楼附近,然后叮嘱我赶快回去,千万不要离开,然后便要离开,显然事态已经非常严重了。 看她要走,我急忙上前拦住,问她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洛柔一揉额头,说你们不了解情况,这件事是苗寨的事情,你们是远来的客人,老老实实待着别出意外就行了。 说完,她也不管我是什么反应,转头就走,很快便随着人流消失在了黑暗里。 此时我仍旧满头雾水,只能暂且回到住处。 刚一进门,韩教授和道士等人便迎了上来,他们也察觉到了外面的情况,一上来便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摇头苦笑,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攻击苗寨,苗民们都涌到寨门抵御入侵去了。 他们一听,也提出了和我一样的疑问,不过这我可就回答不上来了。 道士这时候来了兴致,说苗寨里八成以上的苗民都会巫蛊,这么恐怖的一个寨子,敢来入侵的,必然不简单,问我们有没有兴趣出去看看,没准还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他这个提议让我们颇为心动,不过韩教授却不赞同,说我们只是客人,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们冒然出去很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然而道士却根本不买他的帐,说我们要是不去,那他就自己一个人去。 无奈之下,韩教授只得同意,不过他严令自己的几个学生不许离开高脚楼半步。我们也有所顾忌,便让林巧儿待在屋里,最后由我、医生、道士、韩教授以及韩庚出去查看情况,周白则留下保护楼里人的安全。 第六十六章 野人 在韩庚的强烈要求下,除韩教授外,我们都带上了下飞机时分配的武器,这些武器在我们被苗寨灵蛇毒晕后,连带着行李一起被运回了苗寨。 苗民或许压根就不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所以在归还行李的时候一并还给了我们,这些现代热武器的火力非常强大,在以冷兵器和巫蛊之术为主要攻敌手段的苗寨,称这些为神的武器也毫不夸张。 我们出发的时候,山下的苗寨寨门处已经汇集了大量的火光,那些都是火把的光亮,从我们这里往下看去,摇曳的火光构筑成了一条长达二三十米的防线,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就是我进苗寨时看到的垒石围墙了。 火光形成的防线之外,则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我心中不禁涌起了强烈的疑惑,即便是偷袭,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下能看到什么?况且对方偷袭的行动明显已经暴露了,这时候还黑着,简直就是自欺欺人了。 除非…… 我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心里不由一惊,却是不敢再细想下去。 有火光作为路标,即便我们对苗寨的地形不熟,也能毫无压力的找到寨门的位置,大约十多分钟后,我们已经下到了山脚。 此时的寨门口火光通明,可等我们赶到时,现场的局面已经完全乱套了。 只见在场的数千苗民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坚守在石块垒成的石墙上,以使用弓弩的女人居多,她们正紧张的朝石墙外猛射箭羽,这些石墙足有七八米高,厚度也超过了三米,我们在下面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但石墙内的情况却看得分明。 苗寨的寨门没有被攻破,倒是这坚固的石墙断了一个两米多长的缺口,以男人为主的持古苗刀这群苗民在洛柔和昨天背我回来的那名青年的指挥下,正奋力抵在缺口前,阻止围墙外的东西冲进来,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我们看着这一幕,心中骇然,可直到此时,我们依旧不知道袭击苗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能看到一只只长着黑毛的长手透过石墙缺口探进来,可还不等其显露全貌,就已经被苗民的乱刀砍了回去。 就在我们心中惊疑不定之际,忽然,石墙外传来一连串古怪的嘶吼,然后苗寨紧闭的大门开始剧烈晃动起来,并且传来一阵阵响亮的撞击声。 听见这动静,道士长大了嘴巴,说该不会是这附近的猛兽扎堆进攻苗寨吧? 我深吸一口气,指着石墙缺口对他说:“你家山头养的野兽长这样的手?” 韩教授皱眉,忽然脸色一变,惊呼道:“我的天啊,这……这该不会是……野人吧?” 其实在看到那些人手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只是有些不敢相信其数量竟然有这么多。首个中文网 “啊,野人,无量天尊,莫非神农架野人的传说,竟然是真的?”道士惊呼! 就在我们说话之际,用两人合抱粗细的圆木箍成的寨门开始有了被撞破的迹象,箍在上面的铁条已经开始松脱了。 眼见此景,正在高处指挥的洛柔脸色一变,无比急切的用她们的话高声喊了几句,然后便有十几个人扛来了圆木,抵住了摇摇欲坠的寨门,同时又有好几十人提着木桶爬上了寨门顶上的石墙,开始往外倾倒桶中的液体。 起初我们并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可很快,一股浓郁的桐油味飘散了过来,道士脸色当即一变,惊呼道:“桐油,他们泼的是桐油,桐油辟邪,难道外面除了野人外,还有邪物?” 我们来不及惊讶,石墙上已经有人朝外面扔下了火把,霎时间,石墙之外火光冲天,将附近的山林照得一片通红。 同时就听到寨门外传来一阵凄惨无比的哀嚎声,夹杂着一种非常诡异的尖锐嘶鸣,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正当我们以为苗寨的火攻已经奏效之际,围墙上空突然传来了好几道嗖嗖的破空声,我们下意识抬头去看,正好看到被火光映衬得一片通红的夜空里激射来几道类似标枪的棍状黑影,速度奇快,几个在墙头来不及躲闪的苗民顿时被刺中,连带着身体一起被带飞出去很远,最后摔落到我们边上。 其中一个被洞穿了腹部的苗民就落在我们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他腹部插着一根非常粗糙的树枝,血流了一地,双眼圆睁,已然没了气息。 这一幕让我们所有人为之骇然,我们终于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场驱散野兽的活动,还是一场关乎苗寨人生死存亡的战争,赢了,苗民们就能够继续生活下去,输了,他们就会像死在我们面前这人一样,失去家园,失去亲人,甚至失去自己的生命。 眼前这一幕对于我和道士,甚至是医生而言,算不得多么血腥,因为我们还见过更多比这凄惨的景象,但韩教授就不一样了,亲眼目睹这些对我们热情无比的苗民惨死当前,他愤怒了,转头对我们喝道:“愣着干嘛,用你们的武器,去帮忙啊!” 认识韩教授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从未见他发怒过,韩庚的职责本是保护韩教授,但被韩教授一吼,不敢违逆他的意思,二话不说爬上墙头,去帮着苗民抵抗野人的攻击去了。 我将天启背在背上,端起武器找了个人比较少,看上去防御比较薄弱的位置也爬了上去,往墙外一看,顿时毛骨悚然。 只见围墙外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全是各种野兽的影子,这些野兽大部分我闻所未闻,长相奇怪,高大凶猛,此刻奋力冲击石墙的,正是这些野兽。 然而这些并不是让我恐惧的原因,真正让我感到害怕的,是夹杂在这些野兽当中的一个个人形巨物。 它们体型高大,最矮的也有两三米,高的甚至超过了四米,头发脏乱,面容介于人和猿猴之间,眼珠奇大,浑身一丝不挂,却长着浓密的黑色毛发,赫然就是传说中的野人了! 第六十七章 激战 我瞪圆了眼睛,心说我靠,原来传说中的神农架野人,竟然真的存在啊! 来不及多想,围墙外的野人虽远没有猛兽多,但数量也不容小觑,光是我能看见的就足有二十来只,这还只是被火光照亮的区域,远处的黑暗中黑影重重,数量肯定更多。 我刚看清外面的情形,一只浑身黑毛,高达四米的野人突然从附近黑暗的林子里钻了出来。 由于我所在的位置比较靠近围墙的边缘,再过去就是一道天然的悬崖,前方则是一片荆棘丛生的灌木林,怎么想,那些野人也不可能穿过灌木林从边角的位置进攻,可偏偏他就出现了。 野人刚一钻出,就已经来到了围墙下。 此时墙上的俯射角度几乎成了直角,弓弩的压制威力一下减弱了许多,再加上野人的手里还持有武器——一种用树干绑缚野兽尖牙和锋利石块制成的原始狼牙棒,其长度足以够到围墙之上,忽地一下便砸将了过来。 我一点防备也没有,根本来不及闪避。 或许是因为我刚上到墙头,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击,那野人忽略了我的存在,狼牙棒带着嗖嗖的劲风从我身边掠过,将一名正在奋力往下射箭的苗民砸飞了出去。 一瞬间,鲜血飞溅到了我身上,被砸飞的苗民连一句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人已经消失在了夜空里,想来是没救了。 我心中骇然,看着墙头被狼牙棒砸出的巨大豁口以及沾染其上的鲜血,忽然升起了转身逃跑的念头。 是的,我害怕了,如此近距离亲眼目睹死亡的发生,让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人都是惜命的,我想起了自己费劲心力,无数次历险,为的不就是保住我这条狗命么? 然而我终究还是没跑,惜命固然重要,但若是为了保命而抛弃勇气与善良,那抱住这条烂命又有什么用呢? 勇气最终战胜了怯懦,由于没人再去阻止它,墙下的野人开始疯狂的用巨型狼牙棒轰击石墙,墙头的豁口越来越大,照这样下去,石块垒成的墙头只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情况万分危急,这时候我也顾不得许多了,一咬牙,端起枪瞄准了野人持狼牙棒的手臂,一个点射。 巨大的枪声轰然响起,顿时盖过了所有的声音,无论苗民还是围墙外的野人,全都陷入了短暂的惊恐,环顾四望,都停下了动作。 我没想到枪声居然会有这么大的作用,心中一喜的同时,很快又涌起了强烈的不安,枪声一响,我这里必定会被野人盯上,万一都朝我这里进攻,那可就完犊子了。 所幸,枪声虽大,但因为是突然响起的,速度又很快,所以除了我附近的几个苗民外,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至于墙外的野人,他们的灵智似乎并不是特别高,除了那只被我打中的家伙满脸惊恐的朝我这里看外,其余的都茫然的四处打量。 枪声掀起的小插曲大约只持续了十几秒钟,墙外的野人寻找一番未果后,再次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我这边,那只野人虽然被打中了手臂,但我还是太低估了它的防御力。 如此近的距离,五点九毫米口径的子弹打在野人的手臂上,竟然只是撕开了它最外层的皮肤,而且只开了一个非常小的口子,那野人之所以惊恐,更多的是受了声音的惊吓,而非手上的伤口。 枪声响过之后,墙下的野人也渐渐从惊恐中恢复了过来,紧接着,我看到它用细长而锋利的指甲扎进了伤口的,只是轻轻一扣,陷入他它肤里的弹头就被扣了出来,然后那野人吐了点口水在伤口上,胡乱擦了几下,伤口处的鲜血便完全止住了。 这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可就在下一秒,巨大的狼牙棒又呼呼的砸了过来,而且这次完全是冲着我来的。 想起刚才被砸飞的苗民,我心中一紧,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同时抽出了背上的天启剑横在身前,做出格挡之势,同时引导丹田内的元炁激发天启、 几乎就在我完成这些准备的同时,狼牙棒裹挟着强劲的气流呼啸而至,嘭的一下撞在了天启上,漆黑的剑锋上顿时闪烁起一团灰色的光,同时我的双臂被震得一麻,握剑的手也被逼得往后退了一些,但总算是将之给拦住了。 看到自己的攻击被挡住,墙外的野人顿时发出一阵刺耳的惊怒声,随即抽回了狼牙棒,将之高高举起,猛地抡了一圈后,再度朝我砸了下来。 这一次我已经有了准备,便不准备和它硬拼,瞅准时机,在狼牙棒砸落的瞬间,猛地往边上一跳,落地的瞬间朝墙下野人持棒的手腕劈出了第一道剑印。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石墙之上碎石翻飞,被砸出了一道半尺深的凹坑,而天启剑也在此时斩出了一道黑色的剑气,一闪即逝,待我落地时,黑色剑气轰然劈在野人的手腕上。 想当初在鲛人湖湖心的石岛上,第一道剑印的剑气可是连石头也能轻易切开,砍断野人的手腕自然不在话下,然而就在下一刻,惊人的一幕出现了。 就在黑色剑气临身之际,野人满是黑毛的手腕上突然亮起了一层灰光,剑气和灰光相碰,灰光最后虽然被斩碎了,但第一道剑印的剑气也被消耗了大半,威力大减,最后只是在野人的手腕上划出了一道几寸长的血口。 虽然没能砍下它的手掌,但剑印带给野人的创伤可比子弹要严重得多,只听那野人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吼,受了重伤的手松开了狼牙棒,神色惊恐的往后退出了十来米,再也不敢靠近了。 眼见此幕,我心中惊喜的同时,又是一松,总算是将对方给吓跑了,说实话,即便它只是一只野人,可也总还是占个人字,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真不想取它的性命。百度 我这边的危机暂时解除了,可寨门却被攻陷了,大量作为先头部队的猛兽冲了进来,石墙下的苗民陷入了混乱,开始了真正的肉搏厮杀。 局面到了这一步,如果苗民们没有别的后手的话,苗寨定然是无法保住了,因为这次袭击的正主,那些野人还没正式动手,等它们也冲进苗寨,今夜的伤亡只怕难以计数。 就在情况即将失控之际,围墙外突然响起了一阵清脆的笛音,混乱中也无法分辨声音的来源。 但见笛声响起后,前一刻还在与猛兽厮杀,乱作一团的苗民往场中扔出了一些竹筒,竹筒迅速冒出白烟,受那烟雾刺激,和苗民厮杀的猛兽群开始晕头转向,而苗民则趁机迅速脱离。 这时候周边的黑暗中开始浮现出一些红色的小点,起初还是零星的一些,可几秒之后,星点一样的红光变得密密麻麻,远远看去,就好像倾巢而出的蜜蜂,让人毛骨悚然。 红点刚一出现,马上扑进混乱的兽群当中,紧接着,让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些发狂的野兽,不论体型大小,但凡被红点碰到,身体马上就会被点燃,然后发出无比凄惨的哀嚎,并且那种火焰无法扑灭。 我真没想到苗民竟还藏有这样的杀手锏,心中不由为之惊叹。很快,兽群化作火海,失去了兽群的威胁,苗民趁机堵住了缺口,不过还是有五六只野人在缺口被堵住前冲了进来。 野人的可怕我刚才早已领教过了,这些家伙体型高大,力气惊人,而且皮糙肉厚,连子弹也无法对其造成有效杀伤,越过了石墙的阻隔后,顿时就好像狼入羊群,开始疯狂的攻击周围的苗民。 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因为这些野人的冲击顿时又生出了乱相,就在这时,洛柔突然高喊了一声,苗民们顿时都镇定了下来,看来圣女在他们中的威望相当之高。 在止住了混乱后,洛柔从容的指挥苗民对抗野人,有了主心骨,苗民们不再像是一盘散沙,墙头的女人们继续用弓弩阻挡外面的攻击,墙内的男人们则有序的分成几个团体,分别围住了冲进寨内的野人。 他们每十到十五人一组,各自手执苗刀,当野人攻击前面的人时,野人后方以及侧翼的人便持刀从野人身后疯狂劈砍。 此前我只听说过古苗刀非常锋利,但却从未亲眼见识过,但现在,我算是真的开了眼界了。野人那子弹都无法穿透的皮肤在古苗刀的劈砍下,竟然出现了许多深可见骨的伤口,此时再看看我身上挂着的枪,真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苗民彪悍,在有了组织后,变得更加勇猛,几只孤身闯入苗寨的野人顿时落入了下风,不过野人的可怕也超出了想象,苗民虽占了上风,可也有了不小的伤亡。 我这边正看着呢,石墙外情况突变,攻击墙壁的兽群忽然潮水般退了下去,紧接着外面的野人齐齐仰头望向夜空,发出一阵阵非常怪异的声音。 见状,我心中有些纳闷,心说这是搞什么名堂? 但就在这时,石墙内外奋勇抵御攻击的苗民竟都开始抱头痛哭,手里的武器更是全扔在了一边,像是承受了某种难以忍受的痛苦一般。 眼见此景,我惊异的同时,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忙扭头一看,只见石墙外的野人怪声不停,可身形却是一点点往石墙上的缺口处涌来。 我心说糟糕,根本来不及考虑,取下枪便往石墙缺口处一通扫射。 子弹虽然无法对野人造成致命伤害,但巨大的枪声却可以惊退他们。果不其然,一连串枪响后,野人们惊恐的往后急退,嘴里的那种怪声也停了下来,陷入痛苦中的苗民纷纷清醒,但经过刚才的变乱后,他们连武器都扔了,先前冲进寨内的几只野人再也无人能够阻止,开始到处攻击周围的苗民。 出于某些顾忌,我们当中只有我一个人使用了枪,但事情发展成了这样,再也不能藏私了,道士、医生还有韩庚一齐开火,将围墙外的野人逼退,一直到苗民重新组织起人手堵住了围墙缺口。 这时候我身上带的子弹已经打光了,当时分配武器的时候嫌太重,我们只是象征性的带了一些,而且大部分都在吊脚楼里,经过刚才的激战,完全消耗光了。 这时候墙头的苗民重新组织起了队伍,我在上面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跳了下去,道士医生和我的情况差不多,此时也跳下了墙头,医生到处救助伤者,我和道士则各自持剑去阻止野人。 而今的这些野人大都伤痕累累,已经陷入了暴怒的状态,逮谁干谁,已经有不少苗民死在他们的利爪和尖牙之下了。 我对上的这只是体型最小的一只,大约三米,比我高出了近一倍,我冲到它身边时,这家伙正好抓起了一个面目非常稚嫩的青年,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张口就朝青年的脑袋咬去。 救人心切,此时也管不了别的了,一催天启,再次斩出了一道剑气。 剑气激射而出,顷刻便到了野人抓住青年那只手的手肘处,同样的灰光亮起,抵消了大部分的剑气,余下的剑气割伤了野人的手臂,它吃痛之下,手不由自主松了开。 青年坠落而下,注意到情况的医生趁机几个跳跃,接住了青年。 愤怒的野人扭头看向了我,竟不去管手臂的伤势,两只手无比灵活的朝我抓来,我急忙后退,奈何身法不行,后退的过程中被一具尸体绊倒,而野人的利爪已经罩着我脑门抓了下来。 情急之下,我条件发射般的胡乱挥剑猛斩,没有动用丝毫元炁,可没想到天启的剑锋竟非常轻松的切断了野人坚硬的指甲,并且在他的身上留下了许多伤口。 我还没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眼前的景象一阵扭曲,模糊,然后……我竟什么也看不到了。 第六十八章 附灵 无边无际的黑暗,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了,那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黏在了我的眼睛上,把所有东西都遮住了一样。 我下意识就想去扯,可摸在眼睛上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但那种被蒙住双眼的感觉依然还在。 好在这种突然暴盲的情况我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短暂的惊愕之后,我立即镇定了下来,暂时不去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劲风突然朝我的头袭来,我心中一紧,下意识朝那个方向劈了一剑。 从手感来看,这一剑肯定劈中了什么东西,只是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也不知道那袭击我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忙双手握剑,做出防御之态,仔细感受着四周气流的变化,果然,没过多久,我又察觉到另一个方向有气流袭向了我的胸口。 依靠身体来感知物体移动产生的气流,这种高端操作对于我而言还是有些勉强了,这一次我虽然也提前察觉到了,可反应还是慢了半拍,天启还没来得及回撤格挡,一只仿佛石头般坚硬的巨卷已然轰在了我的胸口。 一瞬间,我只觉自己的胸腔都要爆炸了,五脏六腑似乎都被震得移位,喉头一甜,咳出了大口鲜血。 几乎同时,我的身体也飞了出去,剧痛让我无法做出反应,也不知在空中飞了多久,一个十分柔软的身体接住了我,抱着我原地一转,顿时卸去了残余的力道,停了下来。 这时候我根本无法去思考是谁接住了我,只觉胸口难受得要命。 很快有人在我眼睛上抹了些黏黏的液体,顷刻间,笼罩在眼前的黑暗像是化开了一样,开始有了光亮,紧接着我就看到一对半透明的像是鸭子脚蹼的东西正糊在我眼睛上。 我一惊,忙伸手想去扯,可手掌却径直穿了过去,好像那东西根本不存在一样。 我急忙四下一看,发现洛柔正在我身边,刚才就是她接住了我。 “你没事吧?”洛柔问了我一句,此时我胸腹内的震荡稍微缓和了一些,于是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 洛柔也松了口气,将我放倒在了地上,然后朝边上的人一招手,说了些什么,人群中立即走出两个青年,将我抬到了一边。 直到此时,我才看清楚场中的局势,只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处于劣势的苗民已然从混乱中恢复过来,重新围住了发狂的野人。 另一边,自混乱开始便一直没有现身的蛊王也在此时率领一支身披铁甲,手执木盾牌和古苗刀的特殊队伍赶到了。 这支队伍刚一赶到,立即加入了战团。和普通苗民不同,这支铁甲军的战斗力非同一般,几乎刚一出现,就立马冲翻了三只与苗民相持的野人,我甚至看到一个骑马的高大甲士一蹬马背,身体腾空跃起,然后手中长刀闪过一道寒芒,等他落地的刹那,那只野人的头也咕噜噜的从躯干上滚了下来。 这些人的出现简直就像神兵天降,瞬间扭转了局势。 我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暗叹不愧是传承了几千年的古苗寨,同时也有些为自己的鲁莽而后怕,倘若刚才砸在我胸口的不是拳头而是木枪,那即便我的自愈能力再牛逼,恐怕也要当场饮恨。 不过我还是有些纳闷,为什么刚才我会突然失明,而且连听觉也丧失了,还有那蒙在我眼睛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洛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战场上,一直到蛊王率领的黑甲军占据了绝对优势后,她突然掏出了一只骨笛,吹奏出了一个和缓的音符。 只见散落在战团四周的那些红点像是同时收到了一条命令,迅速隐没在了附近的草丛及树林中,其中有一些从我们身旁飞过,我这才看清那红点竟然是一只只火红色的瓢虫。 瓢虫飞回山林后,洛柔这才有空档顾及我,她或许是觉得我的伤势严重(事实也确实如此),又冲着刚才抬我的那两个人说了一句,那两人很快又把我抬了起来。 洛柔凑到我身前,对我说道:“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们了,不过你是客人,又受了重伤,还是先回去治疗吧!” 说完,她冲着两人一招手,那两个家伙便一脸郑重的将我抬回了苗寨。 这一次,他们没有把我送回吊脚楼,而是将我抬到一处比较大的院子里,里面灯火通明,到处是伤者,显然,这就是他们的临时医院了。 他们刚把我放下,很快就有人上前检查我的伤势,我受的多是内伤,外表只是有些淤青,替我诊治的又是一个不会汉话的老苗医,我说了半天,他一句也没听懂,最后只是替我敷了一些镇痛和消肿的草药,我只得苦笑。 当晚我是在这间临时医院里度过的,自我之后,又源源不断的送来了许多重伤者,其中甚至还有两名蛊王率领的黑甲军,显然后面的局势又出了变化,我不禁开始担心起道士他们的安危来。 所幸第二天一大早,道士和医生等人便在洛柔的带领下来到了临时医院,除了样子有些狼狈外,他们并无大碍。 从道士口中,我得知了我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说来也简单,就是在我离开之后,一只已死野人身上的‘附灵’控制了一个苗民,导致石墙最开始破开的那道缺口失守,外面的野人趁机聚集一点,再次突破了围墙,有不下十只野人涌进了墙内。 局势再度转变,蛊王率领的黑甲军(道士说那些人的名字叫作黑苗卫)拼死抵抗,蛊王本人也放出了其本命灵蛊,再加上作为圣女的洛柔使用了一种威力可怕的禁忌巫术,操纵了四只野人的尸体,这才险之又险的打退了野人的进攻。 听到这,我心中连连称奇,忍不住看向了洛柔,却见她的脸色苍白中隐约带着些黑气,精神也有些萎靡,看来她使用禁忌巫术所付出的代价着实不小。 这时我想起了道士提到的‘附灵’,感觉有些异样,于是便问洛柔什么是附灵?61文库 经历了昨晚的事情后,洛柔已经完全把我们当成了自己人。 她告诉我,所谓附灵,其实就是寄生在野人身上的一种山怪,大部分的山野精怪都怕人,喜欢幽静孤僻的地方,所以这些非人非兽的存在多集中在深山老林中,且越是荒凉,遭遇精怪的概率就越大。 此前我也曾见过一些山精野怪,比如老家的鬼山魈,那便是精怪的一种。 传闻精怪是一种往来与冥界和人间的生命,非常诡异,其种类很多,千奇百怪,并且此种生物大多携带浓郁的冥界气息,人与之相接触,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瞥,都会沾染上阴晦和霉气,从而疾病缠身,霉运连连,真可谓是名副其实的不祥之物。 不过这只是对人类而言,与之相反,由于这类生灵身上的阴晦气息最受阴邪之物喜爱,所以很多精怪都有统御诸邪的能力。在我看过的《平箫道人记事》上册里就有这么一个关于山精的故事。 传言有一个修为高深的游方道人,专以除邪安良,捍卫正道为己任。有一人,道人行至湘南一偏僻小镇,得知附近有一成精僵尸作祟,已害死数十人,搞得小镇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道人决心为地方铲除此害,于是暗中查访,终于在小镇附近一个山村里堵截到了凶尸。道人遂与之死战,那成精僵尸虽然厉害,但在道人高绝的道行以及精妙的手段下,还是伏诛了。 在铲除了那凶尸之后,道人正欲毁去僵尸肉身,不料一黑帽矮个小人突然自僵尸体内飞出,冲着道人连连作揖讨饶。 道人一瞧,原来竟是一只山精附在了凶尸身上,而凶尸之所以能成为成精僵尸,多半就是山精附身反而缘故。道人心下寻思,若是放了这精怪,万一它再附身到别的僵尸身上,不出几年,必然再度催生出成精僵尸,为害苍生,于是一狠心,没理会那矮个小人的求饶,一剑将之斩杀。 此事过后,道人原以为功德圆满,可就在他准备离开之际,千尸围镇,死伤无数,就连道人也在无数僵尸的围攻下身受重伤。濒死之际,平箫道人路遇此地,与同行好友一齐出手,方才于尸群手中救下道人的性命。 尸祸虽然暂解,但千尸围镇的局面却无半点变化,每日都有无辜镇民惨遭毒手,对此,就连平箫道人也束手无策。 被平箫道人救下的道人目睹此惨景,一脸惨笑,道出了千尸围镇的实情,原来,当日他斩杀黑帽小人后,小人化作一团黑气,恶毒的对道人说,它一定会让道人陪葬。 说完这一切后,道人在一声愧疚的长叹中,自我了断,道人一死,尸祸随之立解。 平箫道人后来在这个故事的结尾给这位道人留下了一句评价极高的结语:千古正道! 从这则故事中,我们不难看出精怪的诡异之处,而野人身上的被苗民称作‘附灵’的东西,便属于此类。 洛柔说,附灵是苗寨附近山林里的精怪中比较特殊的一种,属于一种灵体精怪,肉眼是无法看见的。它们此生只会寄生在一只野人身上,野人死后,它们也不会独自逃命,反而会替寄生的野人报仇。 昨晚我突然失明,听觉也一同丧失,正是被野人身上寄生的附灵蒙住了眼睛和耳朵。 听到这,我顿时大惊失色,要知道昨晚那半透明的东西可是在我眼睛上捂了很久,该不会现在都还在吧? 洛柔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微微一笑,说:“放心吧,附灵脱离野人后,最多能独自存活一个时辰,你身上的那只,早就已经化作尘埃了!” 闻言,我长舒了一口气,这时蛊王也带着那些满身黑甲的黑苗卫来到了小院。 包括蛊王在内,他们所有人身上都沾染着已经干涸了的血迹,看上去有一种铁血的感觉,足见昨夜战况之惨烈。 蛊王先是向院内所有负伤的苗民示意,然后来到了我们身边,满脸肃然的抓住了我的手。我有些愕然,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然后就听他用十分感激的语气对我说道:“尊敬的客人,感谢你们的帮助,若没有你们的支援,寨内的子民们至少还要死伤数倍,我仡芈来在此起誓,无论什么愿望,但凡我能做到的,苗寨能做到的,我们一定满足!” 我先是一呆,随即心中大喜,我正愁葬山的事呢,现在苗寨的首领都这么说了,想来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意思虽然是这么个意思,可表面上还是得客气一下的,在说了一些面子上的客气话后,蛊王表示等事情处理完后,他还要宴请我们。 野人的进攻虽然被打退了,但一大堆烂事还等着他去处理,蛊王便让洛柔招待我们,他自己则匆匆离开了。 看着满院的伤残,道士颇为好奇的问道:“洛大美女,道爷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怎么那些野人会扎堆进攻苗寨呢?难道这附近还有野人窝不成?” 道士问的正是我们都想知道的,便都好奇的看向了洛柔! 面对我们好奇的目光,洛柔叹了口气,说道:“道长你还真说对了,其实那些野人才是这里的原住民,在我们迁徙到这之前,这片秘境一直都是野人的地盘,但寨子附近,就至少有六个野人群居的山洞!” “什么?” 我们全都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 “我滴个乖乖,六个,照这么说,我们被你们的人下毒,然后再被救回苗寨,还是我们的幸运了?”道士表情夸张的说道。 洛柔苦笑着点了点头:“应该是吧!根据我们这些年和野人打交道的经验,如果最先发现你们的是野人,只怕……” 洛柔没有说下去,道士却有些不以为意的嘀咕了一句:“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就算打不赢被抓了,它们还能把我吃了怎么地?” 闻言,洛柔淡淡的看了道士一眼,平静的说道:“道长你还真没说错,那些野人,真的会吃人!” 第六十九章 苗寨的宿敌 “啊,不是吧!真的会吃人?”道士满脸吃惊,我倒并不是太意外,既然是野人,那就不可能和我们一样拥有高级的灵智和道德观念。从某些层面来说,它们只不过是和我们近似的一种野兽而已。 既然是野兽,吃人,也就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了,毕竟对它们而言,我们并非其同类。 老实说,我们也没料到看似祥和的秘境内竟然隐藏着如此多的危险,如道士所言,倘若不是昨天机缘巧合下救了那男孩,我们必然会四处寻找苗寨,距离我们降落的那个湖不远的地方,正好就有一个野人群居的洞穴,要真的找去了那,恐怕这时候我们都已经被消化成大便拉出来了。 洛柔说,这里的野人仍过着极为原始的生活,他们虽然没有进化,但却完整的保留了原始生命的野性,而且成了上天眷顾的生命。 他们不会耕种,但这片秘境内生活着大量很久以前便绝迹了的猛兽,野人们便依靠狩猎和采集生活,所以他们的踪迹几乎遍布秘境的各个角落。 野人的可怕昨夜我们已经深有体会,他们不仅有特别夸张的防御力,连子弹在近距离也无法给予其重创,而且力大无穷,最为诡异的是,他们拥有操纵秘境内野兽的力量,昨夜的兽群便是野人召集来的先锋。 一百多年前,三苗先寨为躲避战乱举族迁徙至此,秘境的安宁从此被打破,苗民们虽从不去招惹野人,但野人却将苗寨的人视作大敌。 从苗民迁徙到这座古老苗寨的那天开始,野人时常聚集人马,三天两头的侵袭苗寨,使得苗民们伤亡极大,几乎有灭族之危,野人也成了苗寨最大的宿敌。 后来苗民们扎下脚跟后,倾全寨之力,在此地苗寨的基础上构建了一条防线,将苗寨打造成了一个极其坚固的堡垒,由于苗寨坐落的位置地势比较特殊,从其它地方攻入基本没有可能,于是寨门便成了野人重点攻击的对象。 一百多年来,苗民们在此地繁衍生息的同时也不忘加固苗寨防御工事,于是寨门入口处的防线越修越坚固,野人的攻击屡屡受挫,进攻的次数也变少了,从最初的一天好几次,到最近几十年的几个月一次,昨夜甚至连偷袭的招数也用出来了。 我们听得连连咋舌,原以为苗寨迁徙至此躲避当时的战祸,这百年来过的必然是世外桃源般的生活,虽说不上富裕,但自给自足,不受欺凌,也算是不错了,可没想到他们同样有着关乎全族存亡的大敌,看来柏拉图式的世界果然是不可能存在的。 出于好奇,我们又问了一些问题,多是和苗寨以及野人相关的。其中韩教授最为激动,他来此最大的目的便是为了考察和研究,于是问了许多苗寨的历史,将他那套老学究的精神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过还别说,从韩教授和洛柔的交谈中,我们得到了许多有用的信息,比如秘境里的苗寨。 早在三苗先寨的人迁徙来此之前,这座苗寨便已经存在,只不过里面是空的,一个人也没有。 如此一来便产生了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疑团,苗民既然是第一次迁徙到此,那秘境中的苗寨是谁建造的呢?读书网 对于这个问题,洛柔也无法回答,因为就连他的父亲,苗寨现今的首领也同样不清楚。不过关于这个问题苗寨内倒是流传有几个传说,有说苗寨是祖神所建,救护后代的,也有说这是远古先人所建,后来族群迁徙,寨子便空置了,总之说法不一,但都没什么根据。 我则比较好奇当年的三苗先寨是如何迁徙到这的,要知道这可是神农架的最深处,我们有飞机,还有道士的石盘指向,也还是找了近两个钟头才找到这里,他们当年可是什么都没有,而且还是举族迁徙,要想穿过重重的原始森林,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对于这个问题,洛柔只是笑了笑,并不回答,似乎这涉及到了苗寨的一些隐秘。 她不愿透露,我也不勉强,而是换了个我比较好奇的问题,继续问她:“洛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苗寨里的人应该大部分都会巫蛊之术吧?为什么不用巫蛊来对付野人呢?” 洛柔似乎也没想到我会这样问,微微叹了口气:“嗳,你错了,不是我们不用,而是这些对野人根本没用!” “没用?什么意思?”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却不敢肯定。 洛柔四下看了看,最后目光聚集到了院内的一个角落,那里堆放有许多苗民使用的弩箭,还有古苗刀,都是伤员身上摘下来临时堆在那的。 洛柔一言不发的走上前去,我们互相看了看,也跟了上去,就见洛柔俯身从武器堆中捡起一张强弩及配套的箭矢,又拿了一把苗刀,然后将弩箭和苗刀分别递给了我和道士。 我没玩过这东西,只在电视里见过,接过来后仔细端详了一番,很快就发现了端倪,只见在弩机的机身以及箭矢上都有许多奇怪的符号,和太爷手札中记载的几种古老巫咒使用的是同一种符号。 我刚看明白,一旁的道士便惊呼出声:“无量天尊,这……这好像是巫教的古咒文啊,这玩意不是早就失传了么,怎么……” 道士刚说到这,忽然想起苗寨已经避世百余年,保留有这种古老咒文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洛柔见我们已经发现了,便没有再继续卖关子,解释道:“并不是我们不用巫咒,事实上大家用来对抗野人的武器都是常年经受供奉和巫咒加持过的,可这对野人根本没用,因为他们根本不怕!” “这是为什么?”道士一脸惊诧的问。 洛柔微微一叹,“这就是我说野人受到上天眷顾的原因,他们除了皮糙肉厚外,还能无视蛊虫及咒术的攻击!” 她话音刚落,道士立马跳脚骂道:“我靠,原来是这样,他娘的难怪昨晚道爷的真气就好像失灵了一样,感情那些东西可以无视巫力和真气啊!” 第七十章 无法言说的感情 道士骂完,我顿时也明白了过来,难怪昨晚的剑印威力大减,原来竟是这种原因,不过道士和洛柔说的情况又跟我有些不同。 他们说的是野人能无视真气和巫咒攻击,可我用剑印斩出的剑气却只是威力大减,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看来元炁催发的天启剑印和真气以及巫咒还是有着一些区别的。 知晓了武器上的端倪后,我们反而更加不解了,医生皱着眉疑惑的问道:“洛姑娘,既然野人可以无视巫力,你们为什么还要用这种加持了巫咒的武器?莫非这其中还有别的原因?” 洛柔看了看医生,忽然笑了笑,说:“你猜得不错,如果只是野人的话,用这种圣器确实是浪费,但在这秘境里,除了野人外,我们还有另外的敌人!” “什么?” 这下我们都吃惊不小,洛柔对此倒是显得比较淡然。 她解释道:“其实在这片秘境里,我们最大的敌人一共有三个,其中之一,就是野人。另外的两个,一个是秘境里的精怪,还有一个则是生活在这片森林的猛兽!” 我忍不住问道:“你是说,这地方除了附灵外,还有别的精怪?” 洛柔点了点头:“是的,除了附灵外,就我们遭遇过的,就有十六种,它们当中大部分不算特别邪恶,只是喜欢捉弄人,不会要人性命,但有几种却特别的毒辣,只要碰上了,很少有能安然活下来的。 相较于野人大张旗鼓的进攻,这些精怪神出鬼没,它们才是最可怕的,所以我们外出时携带的武器全都加持了巫咒,这样既可以防御野人的进攻,也能在遇到精怪时自保!” “原来是这样!” 听完洛柔的解释后,我们都明白了过来,心里越发同情苗民们的遭遇,不过除了同情外,我们似乎也做不了什么,总不可能劝说蛊王带领苗寨回归文明社会吧? 洛柔对这样的生活早就习以为常,所以在和我们叙述这些辛酸历史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倒是对我们身上携带的现代热武器比较好奇。 她跟我们说,昨晚听到这些雷声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尤其是后来那种让一群野人炸开的东西更是吓人,苗寨要是有这种武器,今后就再也不用担心野人了。 听了她的话,我们都哈哈笑了起来,洛柔说的那种武器其实就是手雷,分配武器的时候,我们嫌那玩意太过危险,而且也用不到,于是就都没带,只有韩庚和舟白带了几颗。 昨晚情况万分危急的时候,韩庚处于无奈,往野人堆里扔了两颗,结果只是炸死了两个,倒是攻击苗寨的野人被吓跑了大半,从而间接的支援了苗寨。 见我们只是发笑,洛柔奇怪的看着我们,我告诉她那两种武器一个叫作枪,另一种叫作手雷,这些武器在外面的世界民众也是禁止使用的,我们虽然带了一些,但是并不多!乐文 洛柔听后,略微有些失望,不过她是一个开朗的姑娘,很快就把这事忘了,这点倒是和她姐姐很像。 说起武器,我们不禁想起了还在湖边的飞机,心里有些担心,因为湖边不远的地方就有野人的洞穴,万一他们发现了我们的飞机,将其破坏了,那我们就只能开十一路出神农架了。 我们一合计,决定回湖边一趟,将飞机开回苗寨。 洛柔在听了我们的打算后,表情立即变得严肃,她表示这是绝对不行的,因为野人刚刚发起过大规模进攻,虽然失败了,可它们这次召集的野人数量众多,按照往常的经验,那些逃散的野人现在肯定全窝在苗寨附近的山林里,这时候离开苗寨,简直是嫌命太长了。 我们互相看了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洛柔让我们安心住下,她可以用一些特殊的办法帮我们探寻湖边的情况,万一真有野人发现了什么,她会立即通知我们。 我不知道她指的特殊办法是什么,但眼下似乎也没什么选择了。 昨夜的战争虽然是苗寨取得了胜利,但苗民的伤亡也是巨大的,而且寨门的防线也损毁严重,急需重建,以防野人再次来袭,总之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忙碌,我们也不想给洛柔添麻烦,便告辞离开了。 回到住处的时候,林巧儿等人都快急疯了,一整晚都没有我们的消息,语言又不通,而且她们还看见了许多死人以及重伤者被抬回,心里就更加着急了,要不是周白拦着不让出去,恐怕他们昨晚就已经去找我们了。 我们刚进门,她们就都冲了出来,在看到我们的狼狈样后,林巧儿毫无征兆的抱住了我,一言不发,身体却在颤抖,就差哭出来了。我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医生,却见他根本没在看我们,心中一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另一边的韩蝶也扑进了韩教授的怀抱,可人家那是孙女抱爷爷,天经地义。 道士看了看我和林巧儿,又看了看一边正盯着门外发呆的医生,有些懵了,我急忙朝他使了个眼色,道士立即会意,但眼神却有些古怪。 他干咳了一声,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事实上此刻的他也确实有些凄惨,身上的青色道袍烂得不成样子,脸上也全是淤伤,发髻散乱,一只脚的鞋不知去向…… 他拍了拍林巧儿,可怜兮兮的说道:“我说,巧儿妹子,你看我都成这副模样了,你也不给些安慰?” 说着,还张开了怀抱,林巧儿被他逗笑了,松脱了我,对他道:“好啦好啦,你这不正经的道士,看在你这么照顾小逸的份上,也给你个拥抱吧!” 边说,边象征性的抱了抱道士,此时道士的一双贼眼朝我投来了一个得意的眼神,那意思是‘哥厉害吧?’ 我懒得理他,不过总算是解围了,我急于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便想上楼,可没想到林巧儿却突然走到了医生身边,也给了他一个拥抱,而且也说了一些谢谢他照顾我的客气话。 瞬间,我看到了医生眼里闪过的悲伤,但立即就被他掩饰过去了,我心里也越发愧疚了! 第七十一章 拒绝 经历了昨晚的大战,我们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回去之后倒头便睡,这一睡,就直接到了当天晚上。 我是最后一个醒来的,昨晚所受的伤极重,因为诅咒的关系,我虽然有了极强的自愈能力,但最近一段时间这种自愈能力的副作用也越发明显起来。我的身体可以快速自我修复,但却会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精神萎靡,特别嗜睡。 这种状态的持续时间和我的伤势有关,上次救出杨梦清后,一直到回到老家,期间我一直昏昏欲睡,这回受的伤没有上次重,所以我只睡了半天,状态便恢复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聚集在道士的房间里,地上支着火盆,柴火烧得正旺,火上架着一口铁锅,里面正煮着浓汤,香气四溢,周围的地上也摆满了各种蔬菜和切好的肉片,看这架势,他们竟打算在这煮火锅。 我呆呆的看着火边忙得不亦乐乎的道士,心说这家伙哪搞的这些东西? 除了我们的人外,洛柔也在,医生看到我已经醒了,拍了拍我,说他正想去叫我吃饭呢,正好,等道士放完调料,就可以开锅了。 他刚说完,道士便冲我们吆喝了一声:“要吃的自己拿筷子啊,条件有限,就这味了,凑合着吃吧!” 说着,我们便围着火盆坐了下来,洛柔虽然吃过了,但她来找我们似乎还有其他的事,于是也在我身旁坐了下来。 睡了一天,说实话我早就饿了,这时候也不客气,忙夹了几片鲜嫩的肉片在锅里涮了几下,然后迫不及待的塞进了嘴里。 道士的手艺真是没话说,那些不知名的肉片也出奇的好吃,不仅香味浓郁,而且入口即化,口感非常好,用来唰火锅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众人吃得连连对道士翘大拇指,赞不绝口。 我则有些好奇,地上摆放的肉非常多,几乎每一种的味道都是我从未吃过的,口感非常好。于是我边大口往嘴里塞烫熟的食物,边含糊不清的问他这煮的都是什么肉,怎么这么好吃? 这时候其他人也看向了道士,显然他们对此也十分好奇。 道士吃得满头冒汗,也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被苗寨特产的那种辣椒给辣的,他指了指洛柔,嘴里吸着气,吐着舌头让我们别问他,这些东西都是洛柔送来的。 闻言,我们都好奇的看向了洛柔,就见她微微一笑,说这些其实都是昨晚打赢野人的胜利品…… “胜利品?”我们都有些惊讶,医生第一个反应过来,有些诧异的问道:“难道是那些野兽?” 洛柔笑着点了点头,这时候我们也都反应了过来,洛柔告诉我们,野人虽然经常攻击苗寨,但这对苗寨而言其实也是一种难得的机遇。 因为那三大宿敌的存在,秘境内除了苗寨都属于危险地带,但苗寨的范围有限,可供耕种的土地非常少,寨子外面又非常危险,所以很难依靠农耕自给自足。 这一百多年来,苗民们除了耕种外,还得三天两头出去打猎,如此方能保证日常所需,可秘境内的野兽大都是几千年前就已经灭亡了的猛兽,非常难对付,而且还要时刻防备野人和精怪,往往很暗有收获。 而野人每次攻击苗寨都会召集大量秘境内的猛兽,只要能打退野人,在战斗中死掉的野兽就全都是苗寨的。可千万被小看这些收获,有时遇到天灾之年,庄稼欠收,苗寨就能依靠这些兽肉坚持到来年。 据洛柔所言,昨晚野人的进攻规模是近十年来最大的一次,苗寨的伤亡很大,但收获也是难以想象的。用秘法将那些野兽的肉熏干或制成腌肉,可以存放两三年不坏,而这次的收获,足以供给苗寨吃上两年的了。 除了肉外,剥下的皮毛也能用来制成御寒的衣物,总之,这一次的收获对苗寨而言是完全难以想象的。 按照惯例,每次击退野人后,苗寨都要庆祝,昨晚我们又帮了不小的忙,她便带了一些这次收获的兽肉来给我们尝尝。 听了她的话后,我们连连感叹,这还真应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句话,没有野人的袭击,苗寨固然能安然的过日子,但生活却会过得紧巴巴的,而有了野人的袭击,苗寨虽然有了忧患,但却能过得富足。 聊了一会,好奇宝宝似的韩蝶睁大眼睛,忽然问了一个我们都没有想到的问题,她问洛柔那些野人的尸体苗寨会怎样处置? 我心说这有啥好问的,肯定是给埋了呗,然而洛柔的回答却让我们有些意外。 她说,那些野人的尸体很大一部分会被送去祭祀祖神,剩下的一些则将其烧化,遗留下的骨殖经由巫女制成巫咒法器! 听到‘巫女’这两个字,我脑海里没来由的闪过一个画面,同时心里升起了一种熟悉感,似乎曾经在哪听过,可偏偏我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倒是那画面有些诡异,因为那是刚到苗寨那晚上我被人偷袭时于睡梦中看到的一个画面碎片。 画面中是一个浑身被朦胧白光裹住的人影,我心中非常奇怪,为什么一听到巫女,我脑海里便浮现出这道身影?难道,画面中的朦胧人影,和洛柔刚才提到的巫女有什么关联? 一念至此,我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柔姑娘,你刚才提到的巫女,不知是?” 洛柔看了看我,恬静的一笑:“记者你怎么还这么见外,你是姐姐的朋友,叫我小柔就行!” 我尴尬的一笑,也没接话,洛柔也没在意,还是一脸的微笑,接着说道:“之前忘记和你们说了,在寨子里,黑苗卫是负责维持秩序的,由族长统领。除此之外,还有祭司制,祭司负责沟通神明、祈福、治病等,祭司由圣女统辖,也就是我,祭司制的最高管理者是巫女兼大祭司,掌握所有神职,圣女和族长也需要听她的。” 我们都没想到苗寨竟还有这样的制度,难怪蛊王之前会说葬山的事情不在他的职权之内了。 道士对这个巫女非常感兴趣,趁着谈性,说话也少了许多顾忌,直接问道:“无量天尊,小柔姑娘,听你的描述,这祭祀制倒是和以前的巫教有些类似,巫教和我道教同为玄门大流,贵寨这一百多年来一直与世隔绝,巫蛊一道非但没有衰落,反而越发兴盛,寨内更是高手如云,想必巫女应该更加厉害吧!” 听了道士这番话,洛柔目露奇光,看了道士一眼,并未正面答话:“道长谬赞了,巫蛊之术本就是旁门左道,难登大雅之堂,怎么敢和道教正统相比,至于巫女……” 说到这的时候,她顿了顿,然后微微一笑:“若是不出意外,我便是下一任巫女!” 闻言,我们都是一愣。 “下一任巫女,莫非……巫女是由圣女继任?”道士颇为意外的问道。爱心999 洛柔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我,说道:“其实我这次来的目的,也和巫女婆婆有关!” 我看着她的眼神,意识到这事可能和我有关,于是忙问她:“难道是葬山的事情?” 洛柔叹了口气,有些歉意的对我说:“记者,很抱歉,我把你的事情和巫女婆婆说了,可是……” 她没有继续往下说,可我已经听明白了,心里不由一沉。蛊王已经说过了,葬山和三苗先寨的事情他没办法做主,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巫女不同意,我们是不可能得到葬山和三苗先寨的消息的。 我沉吟了下来,思索接下里该怎么办,我不清楚具体的情况是怎样,心里多少还是抱着些幻想的,于是对洛柔说,让她带我去见巫女,我亲自去求她,说不定可以改变她的主意也说不定。 听了我的想法后,洛柔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来找你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婆婆她不太喜欢外人,可能,可能……” 我笑了笑,对她说:“没事,你只需替我引见就行,如果实在不能说服婆婆……那再另外想办法吧!” 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却一点底也没有,说实话,要是真的无法说服巫女,我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和洛柔商量好后,她让我先安心住下,只要一有机会,她会立即带我去见巫女婆婆。 之后的几天里再没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难得的过上了安逸的生活,每天吃吃睡睡,在苗寨四处溜达,虽然语言不通,但还是和苗民们相处得非常融洽。 韩教授来这的目的和我们不同,在野人袭击的事件平息后,他白天带着学生在苗寨里四处调查着什么,我们对考古并不感兴趣,便没有参与。晚上回来后,他便拉着我们仔细追问我们在几处禁地的经历。 起初我还以为他也对地眼感兴趣,可随着和他的交流越来越深入,我发现他关注并非地眼,反而是那些古老而神秘的史前三眼神族。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就问他为什么这么关注三眼神族的信息,韩教授扶了扶眼镜腿,对着我们神秘的一笑,说这些都还是秘密,而且由于缺乏作证,他也不敢肯定他的研究成果是否是正确的,所以暂时还不能告诉我们。 对此,我们虽然好奇,可也没有办法,不过我也留了个心眼,对于我的那些经历,我只说了韩教授能查到端倪的那些,比如凤阳地下遗迹,还有吐司凼锁妖湖的镜像空间,至于耶岭天坑、罗岗村妖鬼谷、湘南尸镇这些不为人知的经历,全都被我隐瞒了下来。 我心里打定了主意,在没有完全了解韩教授的底细之前,这些事情我是不会告诉他的。 平静的生活一连持续了一个星期,除了上述这些事情外,还有一个让我非常头疼的问题。 自野人袭击苗寨那件事过后,林巧儿完全变了个人。 以前,她对我的感情一直都藏在心里,虽然我全都知道,她也知道我知道,但却一直没有点破。然而自从她醒来后,这份感情日益显露,到了现在,尤其是上次目睹我被野人重伤的样子后,她完全放开了,再也不小心翼翼,她变得十分大胆,热情,和我之前认识的巧儿姐判若两人。 对于这份感情,我无法接受,但答应洛柔的承诺以及在她昏迷之际说出的那个善意的谎言,又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于是,剪不断,理还乱,我彻底乱成了一团乱麻! 这天晚上,我刚看完太爷手札里一段关于如何控制先天元炁的记述,正想睡觉时,门被敲响了。 “谁啊?”我问! “记者,是我!”门外传来林巧儿的声音,我心中一紧,往边上看了看,只见医生正聚精会神的在看药王典,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的样子。 我起身打开了房门,林巧儿俏生生的站在门口,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觉得今晚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美。 “巧……巧儿姐,你有事吗?”我有些紧张的问道。 林巧儿抬起眼,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只说了句:“跟我来!”然后转身便往楼下走去。 我回头看了看一边仍目不转睛盯着药王典的医生,叹了口气,披了件衣服跟了下去! 吊脚楼外不远处的一株老槐树下,林巧儿已经背对着我等在了那里,看着她隐没于夜色中的模糊背影,我心中升起了一股不安,踌躇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巧儿姐,这么晚了,什么事啊!”我有些忐忑。 林巧儿没有回答,沉默良久后,她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小逸,我问你,那时候,你说的那番话,是真的么?” 她还是没有转身,语气幽幽的,我却听得浑身一震,心中泛起了苦涩。果然,她那时候还是听到了! “小逸,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就快死了!”见我没有说话,她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我不是特别理解,正想问她什么意思,她接着又说:“当时,梦中有只恶魔,她就快把我吞没了,是你的声音,我听到了你的声音,是那番话,给了我希望和力量,让我战胜了它。 现在,姐姐问你,你说的那些,是真的么?” 最后这一句,她的声音在颤抖,话音落下的同时转过了身来,满目泪痕的看着我。 我僵在了原地,心中刺痛,张了张口,刚艰难的说出了“对不起”三个字,不想林巧儿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然后毫不犹豫的扑向了我。 我尚未来得及反应,就听噗的一声,一道黑雾穿透了她的胸口,血,染红了我的衣襟! 第七十二章 古寨禁地 一瞬间,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目光中只剩下了林巧儿倒在我怀中的身躯以及两丈开外一道黑气缭绕的半透明影子。 那影子的双手双脚非常宽大,形似鸭蹼,两只眼睛闪着红光,正用一种怨毒无比的眼神盯着我,分明就是野人身上寄生的那种所谓附灵啊! 我目眦欲裂,愤怒刹那间占据了我全部的思维,久违的失控感再次出现,感觉浑身的血管都要爆开了,右臂上一阵剧痛,盘踞其上的诅咒黑藤顷刻间爬上我的身体,和之前的失控不同,这一次,我尚有一丝信念留存,那便是:撕碎它! “啊……” “记者,冷静……” 从林巧儿出事再到我失控,期间相隔只有不到一秒,在我失去理智前的瞬间,我听见了两道声音,其中一道是医生的怒吼,另一道则来自道士,再之后,我便人事不知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房间里来了很多人,有我们的人,也有很多陌生人,他们的穿着很怪,并且在他们的脸上都刺着许多神秘的咒文,使得他们看上去不像普通的苗民,倒是和某些诡秘宗教的神职人员有些像。 这些人聚拢在我床边,面色各异的盯着我打量,并不时交谈着什么,我听不懂,但像这样被一群人围观总不是件愉快的事,我就想起身,可一动之下我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一堆铁链锁在了床上,动弹不得。 我心中一惊,忙大喊:“你们这是干嘛,为什么锁着我?医生、道士……” 一边喊,我一边招呼道士和医生,同时奋力挣扎,就见锁住我的铁链表面亮起一圈圈蝌蚪一样的符文,紧接着我便感觉绑缚住我的铁链开始迅速收缩,直至将我勒得再也无法挣扎,那些符文方才消隐下去。 道士和医生并不在房间里,房间里只有韩教授的三个弟子和飞行员在,瘦高的斯文青年李兴修看我情绪激动,就对我说:“记者,你别激动,他们这么做是为你好,没有恶意的!” 我心中惊怒,而且我对他们并非完全信任,于是大喊着问道:“道士和医生呢?我要见他们。” 李兴修听了后就直摇头,叹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什么意思?”我脸色变了变,从他的语气和表情里,我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李兴修张口刚想要说话,一边的钟离沐忽然叫了他一声,李兴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但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 他指了指房间里的这些怪人,对我说:“你还是好好休养吧,他们都是洛姑娘请来帮助你的,没有恶意,你就放心吧!” 说完,他们几个就想离开,我急忙叫住他:“你等等,到底出了什么事,医生和道士去哪了?还有林巧儿怎么样了,告诉我!” “你放心,医生和道长就在隔壁,他们……”李兴修迟疑了两秒,还是继续说道:“他们受伤了,洛姑娘正在为他们救治,至于巧儿姑娘,她同样受了重伤,不过洛姑娘已经将她送到巫女那救治了,他们说巫女是寨子里最好的医生,巧儿姑娘一定会没事的!” 说完,他们看了一眼怔住的我,然后默默的离开了。 我呆呆的看着屋顶,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变成这样。 道士和医生都受伤了,林巧儿的伤势更是严重到需要送到巫女那救治。 别的我或许不了解,可医生的医术我是知道的,尤其是在拿到药王典和伏羲九针后,就算和百灵姐以及奶奶相比也不遑多让,可李兴修却说是洛柔在施救,这说明医生的伤已经严重到他自己无法给自己处理的地步。 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医生这样的高手遭受重创? 我努力的回忆,却始终只能想起林巧儿被附灵偷袭致伤的片段,在那段记忆里,我只是模糊的听见了道士和医生的声音,甚至都没看见他们,他们怎么会受伤? 难道……他们是被那只附灵打伤的? ……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想这件事,房间里那些奇怪的人一直在旁围观,并无任何举动,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在监视,而我也隐约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洛柔是圣女,这些人是她请来的,而且古古怪怪的,很可能就是洛柔之前提及过的苗寨祭司。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并没有错,大约下午四点的时候,洛柔终于出现了。 刚看到她时,我甚至没有立即认出她来,因为此时的她憔悴得跟平时判若两人。 她刚一进来,房间里那些怪人立即上前和她说了些什么,然后她看向了我,把那些人都打发了出去,来到了床边,露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我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于是马上向她询问医生他们的情况。 洛柔没有隐瞒,说道士和医生确实受了重伤,不过他们的体质强大,经过救治,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比较麻烦的是林巧儿,她的心脉受创,要不是医生及时用针延缓了伤势,只怕她当场就没命了。 由于林巧儿的伤势过于严重,伤口处还沾染着邪气,洛柔不敢贸然出手救治,便连夜将人送到了巫女那,她说现在恐怕也只有巫女能救回林巧儿了。 听了她描述的情况后,我心中稍安,也冷静了一些,想起了身上的铁链,便问她:“这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锁住我?” “这个……”洛柔有些迟疑,想了一会,才说道:“这件事都怨我,是我大意了,之前附身在你身上的那只附灵并没有消失,它在你身上得到了一部分厄源气息后,竟可以脱离宿主存活。 附灵非常记仇,野人袭击村子那晚你杀了它的宿主,它一直尾随在你身边,伺机报仇,这才出了昨晚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对她说这事也不能怪你,毕竟谁也无法料到厄源竟会让附灵发生这样的变化。 洛柔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昨晚巧儿姑娘受伤后,你……发生了一些‘变化’,”变化这两个字她特别加重了语气,我心中一惊,已经想到了她指的‘变化’是什么了!艳艳电子书 果不其然,她接着说道:“当时我并不在场,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等我接到韩教授的消息赶到的时候,小道长和医生都已经重伤昏迷,你虽然也失去了意识,但浑身都被邪气缠绕,根本无法近身,最后只得请祭司堂暂时锁住你身上的邪气。” 我点了点头,事情的始末总算是清楚了,不过总这样锁着我也不是个办法,我忙问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些锁链去掉。 洛柔盯着我仔细打量了一会,笑了笑,说道:“现在用不着了,刚才祭司们告诉我,说那些邪气从你醒来之后,已经消失了!” 说着,她替我解开了锁链。虽然摆脱了束缚,可我心里却并没有感到轻松,好不容易让诅咒退化回了最初的状态,怎么才过了没几天,就又复发了呢? 脱掉锁链后,我第一时间检查了诅咒,然而奇怪的是,右臂上的诅咒好好的,并没有丝毫扩张的迹象。 这不禁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找不到头绪,这事只能先放下,随后我又和洛柔去看了医生和道士,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我心中的骇然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两人躺在床上,浑身都是绷带,简直都快成木乃伊了。 屋子角落堆放着他们身上换下来的尚未来得及处理的衣服,上面全是狰狞的破口,沾满了血迹,单从这堆衣服就不难看出他们伤得有多严重了。 韩教授和他的学生钟离沐在一旁照料,见我和洛柔进来,两人的神色先是一紧,然后又是一松,最后才和我们打招呼,这极度不寻常的表现让我非常疑惑,并且我发现两人的目光一直有意无意的落在我身上。 “教授,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我问。 韩教授叹了口气,说道:“气息稳定下来了,就是还在昏迷,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我点了点头,凑到床边看了看,发现两人的呼吸都很均匀,顿时松了口气。 从房间出来后,我问洛柔能不能带我去巫女那,毕竟医生和道士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林巧儿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洛柔微一思索,点了点头,说:“也好,原本我也打算这几日带你去见婆婆!” …… 苗寨远比我们一开始看见的大得多,少说也得有四五个定岩村那么大,其占据了整条山脉的半腰,绵延十几个山头,其中巫女就居住在一座人烟较少的山里。 洛柔找来了两匹马,我们从住处一路快马加鞭,用了近一个小时,方才抵达巫女所住之地。 那是一栋建在山谷里的楼群,规模很大,气势也非同一般,山谷四周还有不少岩洞群,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人住的地方。 洛柔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解释道:“这里就是祭司堂,所有祭司都可以居住在这,除了一些特定的节日或是祭祀庆典,正常时候是严禁祭司之外的人进入的。” 我心中恍然,可很快又有些忐忑,“既然是这样,那……我能进去么?” “当然了,你难道忘记我的身份了?”洛柔冲我恬然一笑,然后毫不犹豫的拉着我走了进去。 在祭司堂里,我看到了不少那种衣着特异的祭司,他们看到洛柔后,都会特别恭敬的向她打招呼,然后眼神古怪的看向我,这时候洛柔便会上前解释,等他们离开后,洛柔再带着我继续往前。 很快,我们到了地方,然而那栋楼大门紧闭,并没有人在家的样子。 “看来婆婆是去那个地方了,你跟我来!” 我正想问那个地方是哪里,洛柔已经拉起了我,朝着山谷的深处走去。 穿过祭司堂的建筑,我们最终在山谷尽头停了下来。这里已经看不到任何建筑了,四周荒凉一片,藤蔓遍布,两侧都是直插入云的险峰,面前是一堵高约数十丈的峭壁,非常光滑,就好像是被一剑劈出来的一样。 洛柔在峭壁前停了下来,手指在某几处位置上连点几下,紧接着就听到一阵沉闷的隆隆声从峭壁后传了出来,但石壁本身却没有丝毫变化。 一直等那声音停下后,洛柔转身对我说了句:“走吧!”然后径直走向峭壁,身影一闪之下,竟莫名消失了。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想起了茅山入口,知道这只是一种障眼法,于是也没多想,紧随洛柔之后也走了进去。 眼前光影变化之下,一个规模十分庞大的山洞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其内怪石嶙峋,尤其是正中的一面巨型岩壁上凸出有三尊形态狰狞的天然石像,每一尊都有四五米那么高,四周的洞壁上挂着许多油灯,并不昏暗。 山洞外面并没有看到人,但往后还有七八条岩洞通向内里,显然其后还有别的空间。 就在我好奇的四下打量之际,洛柔却叫住了我。 我回头看她,发现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慎重,我感觉有些奇怪,便问她怎么了? 洛柔非常严肃的告诉我,说这里是族内的禁地,除族长、大祭司以及圣女外,任何人不得踏足。她现在把我带到这,已经违反了族规,所以她希望我出去后,不要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我自然不会吃饱了撑得去和别人说这些,忙点头答应,洛柔松了口气,又和我说了一些这里面的禁忌事项后,这才领着我进入了其中一条岩洞。 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这里面的洞穴系统十分发达,支路众多,没人带路的话非常容易迷路。 跟着洛柔,七弯八拐之后,我们终于来到了这条岩洞的尽头。 空间并不大,其内同样有油灯照明,我一眼便看到了一个盘着发髻,一身黑色祭司服饰的女人,此人显然就是巫女了,可让我大吃一惊的是,她除了头发是斑白的外,脸蛋竟然和二十多岁的少女没什么区别,光洁娇艳,其姿容甚至和洛柔也不相上下。 就在我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的时候,洛柔非常恭敬的向那女人行了个礼,并且喊了声:“婆婆!” 第七十三章 百毒蛊 我一下就懵了,心说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洛柔怎么管这位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女孩叫婆婆,难道……难道她真是巫女?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那灰头发的女人转过身,看了我们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淡淡说了一句:“你们来了?” 我一听,就知道她已经猜到我会来这,忙客气的对她说道:“您好,婆婆,我是张子逸,没打扰您休息吧!” 她还是一脸的面无表情,根本没有理会我的意思,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这时候我才发现洞里边还有一个几丈见方的池子,由于角度的关系,加上我的注意力都在眼前这个神秘女人的身上,所以刚才并没有注意到。 我有些尴尬,对方显然不想搭理我,我站在这间岩洞形成的密室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时候那女人突然冲我们摆了摆手,语气冷淡的说了句:“进来吧!” 她也会说汉话,我顿时如蒙大赦,立即跟着洛柔走进了石室。 刚一进来,我便闻到了一股十分刺鼻的腥味,和血腥味不同,这有些像虫子的腥味。很快,我就知道腥味的来源了,它竟来自石室内的那个池子。 池子处于石室最里面,那里没有油灯照明,光线昏暗,只能隐约看到池子里有黑色的水在晃动,并且水里好像还浸泡着什么东西,那充斥整个石室的腥味正是从池子里发出的。 我心里有些好奇,但也知道此时不是该关心这个的时候,那女人让我们进来后,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我知道要想让她先开口说话是不可能的了,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婆婆,我这次来找您是想……” “安静!” 她突然打断了我,原本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也露出了极度不快的神色,我一惊,忙将后面的话全给咽了回去。 气氛再度变得尴尬,当然了,这只是对我而言,因为洛柔和眼前这位巫女压根就没在意我的反应,她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石室深处的池子上。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急切,也望向池子,看着看着,我忽然感觉不对,池子里那些黑色的东西好像不是液体,因为它们在动,而且是那种毫无规则的动。 这一发现让我吃惊不小,下意识挪动脚步朝池子靠近了些。终于,我看清了那些东西的真面目,顿时吓得一缩脖子,心说我靠,这石池里竟密密麻麻的全是虫子,虽然光线太暗我看不仔细,但我敢肯定这里面的虫子种类绝对不止一两种。 就在我发现池子里装的全是虫子之际,一道略带痛苦的呢喃声突然从池子里传了出来。 我听着耳熟,下意识就想再靠前一些看个仔细,这个时候,洛柔突然拉住了我,不让我再往前,同时一旁的巫女也冷哼出声:“他想找死让他去便是,为何拦他?” 她冰冷的话语让我打了个激灵,这时候就听洛柔说道:“婆婆,他对苗寨有恩,又是姐姐的朋友,您忘了?小时候您最疼姐姐了。” 闻言,巫女冰冷的表情略微缓和了一些,我却有些难以置信,怎么洛依竟然和这死人脸的巫女有关系么? 巫女看了看我,摇了摇头,忽然问了一个让我颇为意外的问题:“你,真是依依的朋友?” “是!”我毫不犹豫的点头,生怕她不相信我的话,我还把之前存在手里的,洛依发给我的照片翻出来给她看了看。 这巫女看上去十分冷漠,毕竟也没见过这种现代科技,看到洛依的照片后,顿时露出了惊异的表情:“这……这……没错,这就是依依的画像。” 她有些激动的接过手机,伸出手抚摸洛依的照片,过了良久,她将手机还给了我,对我的态度也比刚才好了一些。 她说:“真没看出来,你竟还是一个画师?” 我听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忙解释道:“婆婆,您误会了,我不是什么画师,这个是外面世界的东西,可以把一切东西很快的‘画’出来……” 我边解释,顺便还向她演示了一下,给她和洛柔都拍了照,两人盯着手机里自己的照片,都有些不敢相信。 这情况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原本只是想来确认一下林巧儿的情况,没想到竟搞成了科普解说了。 我不想在这个无意义的话题上继续浪费时间,于是开门见山的问道:“婆婆,此番前来打扰您,我主要是想知道我朋友的情况怎么样了,还请您告知。” 巫女没有立即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盯着我重新打量了一番,然后突然问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朋友,最好的朋友!”我毫不犹豫的答道。 巫女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嘲讽的表情,似笑非笑的说道:“朋友?呵呵,看来老婆子我与世隔绝了太多岁月,你们外界的人都可以为了朋友而死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 “老婆子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像你这种人,根本不应该活在这世上,除了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和灾难外,一无是处,根本不配爱人,也不配让人去爱!” 巫女的突然翻脸是我根本没有预料到的,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顿时就被说得懵了。 洛柔急忙站出来,轻声说:“婆婆,您怎么能这么说,记者,婆婆不是这个意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我默然无语,我不清楚巫女对我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敌意,但仔细一想,她说的的确都是事实。一路走来,我就像一个灾星,不断的给身边的人带来灾难,老爹被抓走、林巧儿两次生命垂危、道士和医生也不止一次被我害得重伤。 或许,我真的不该活在这世上。 看我垂头丧气,巫女冷哼了一声,突然,她眉头一皱,蓦然站了起来,同时向洛柔招呼了一声。 就在她站起身的刹那,石室深处的虫池突然翻滚了起来,如同一锅烧开的沸水,紧接着一道人影自虫池内浮了起来。 人影身上同样是密密麻麻的虫子,被裹了厚厚的一层,就像一个茧,其上爬动的虫子五花八门,有毒蛇、蜈蚣、蝎子、蜘蛛等等剧毒之物,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是我从未见过,也没听过的怪虫,少说也有上百种之多,十分吓人。 “这是什么?” 我心惊胆战的问洛柔,却见她同样也是一脸凝重,显然眼前出现的东西即便对她而言,也非寻常之物。 “这……好像是百毒蛊,婆婆,您怎么能这么做?” 她盯着毒虫茧看了好一会后,喃喃了一句,然后有些愤然的看向巫女。 ‘百毒蛊’,听到这个名字后,我也吃惊不小,因为我知道这种蛊。、 此蛊并非记载于太爷手札上,而是我在偶然间听百灵姐说起的。 百毒蛊并非一般意义上的蛊虫,确切来说,这应该是一种禁忌巫术,属于蛊术巫用。 寻常的蛊术,一般都是利用巫术培育出蛊虫,无论是灵蛊还是虫蛊皆是如此,这属于巫术蛊用,而蛊术巫用则恰恰相反。 百毒蛊,是用上百种含有剧毒的虫子,用人来作为容器,容百毒于一身的可怕蛊术,想要练成绝非易事,可一旦炼制成功,作为容器的人便将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能力,不仅可以控制百毒,更进一步者甚至可以修成巫藏中的蛊仙,那可是和中原道教的羽化境一个级别的人物。 故而炼制百毒蛊的人,一般都是以自身为容器。 高额的收益,自当有更高的风险伴随,炼百毒蛊也是如此。 上百种毒虫里的任何一种,都足以致人死命,更别提几百种剧毒混合在一起,所以这种剑走偏锋的炼蛊之法只见于记载当中,从古至今,还没见有谁真的炼成过,而一旦失败,必定是毒发身亡的下场,这也是百毒蛊被归到禁忌巫术当中的最大原因。 回想着百毒蛊的可怕,我心中不禁也骇然起来,没想到自己竟有幸亲眼见识传说中的百毒蛊修炼现场,这实在是太刺激了。 我看得兴奋,可洛柔的脸色却无比难看,我有些奇怪,便问她怎么了? 洛柔看了看我,欲言又止,面上露出了愧疚之色。看她这副模样,我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抓住了她的肩膀,有些激动的问道:“洛柔,你告诉我,虫池里面的,不是林巧儿吧?” 洛柔更加惭愧,低下了头,我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思考能力,等反应过来后,我脸都扭曲了,愤怒的看向巫女,冲她吼道:“为什么,我们跟你到底有什么仇怨,你为什么要害她?” 巫女并未在意我的歇斯底里,目不转睛的盯着虫池上方的虫茧,像是在欣赏一件杰出的艺术作品,脸色略有些激动和紧张。 见她不回话,我的愤怒再也无法遏制,一步上前,就想找她要个说法,不想却被她突然喝住,她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说:“你要是想她死,现在就可以出手!” 这时候洛柔急忙也上前拦住我,指了指巫女脚下的石台,对我说:“你冷静,婆婆正在用巫力压制虫池里的毒虫,你一搅和,其余毒虫立即就会反噬,巧儿姑娘就真的没希望了!” 闻言,我呆了呆,低头一看,果然看到无数细微的光丝沿着石室地面的凹槽涌向虫池,只得压下心中的愤怒,退了回来,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巫女的目光还是聚集在虫茧上,淡声说道:“这姑娘心脉受创,送到老婆子这的时候几乎已经停止了呼吸,哼,除了百毒蛊外,老婆子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就她。” “可是这百毒蛊……” “用,则还有一线希望,不用,她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要不是看她体质特殊,最适合这百毒蛊的炼制,你以为老婆子吃饱了撑的?你知不知道这毒虫池我搜集了多久才有如今的程度?” 我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了,只得叹了口气,闭口不言了! 没有了我的干扰,巫女专心投入到百毒蛊的炼制当中,我的目光也汇集到了虫池上方的虫茧之上,看着那些毒虫爬上去,然后生机全无的掉下来,然后另外的毒虫再爬上去,如此循环往复,也不知过了多久,巫女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身体也开始颤抖起来。 洛柔见状急忙上前,同样踩在了那方石台上,更多的黑色细丝涌进虫池。 所谓百毒,并非指一百种毒虫,它可以是几百种,也可能是上千种。也许是这里的秘境较为原始,不止猛兽众多,毒虫也不少,故而巫女搜集的虫池规模十分可观,里面的毒虫少说也有好几百种,并且每种毒虫并非只有一只两只,所以虫池里的毒虫多到无法计数。 虽然有洛柔的帮忙,但巫女的状态还是慢慢变得糟糕,我有些担心的问她们要不要紧,需不需要我帮忙? 洛柔冲我摇了摇头,说我也帮不了什么,待在石室内反而会影响她们,让我到石室外等候。 我虽然焦急,但也没办法,只能按她说的,退到石室外等候。 此时我的心态跟等在急救室外的病人家属一样,为了缓解焦虑,我下意识在石室外徘徊起来。 走着走着,我们来时方向的一个拐角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动,我原以为是老鼠什么的,也没太在意,回头一看,一下子看到了张人脸! 我吓了一跳,打起手电就朝那个方向照去,光线所及,正好看见那人影调头逃跑的背影。 一瞬间,我感觉这背影十分熟悉,稍微一想,我立即就想起了这背影的来历,他娘的,这分明就是刚到苗寨那晚偷偷潜入我们房间的那家伙啊! 我想也没想,立即追了出去。 那人影的速度非常快,可我也不慢,最重要的是我有手电在手,黑暗中不怕会跟丢。看着那飞奔的人影,我心说跑吧跑吧,老子迟早能追上你,我倒要看看,你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第七十四章 地狱阴风 我一路追着那人影,一直追出了那条岩洞,重新回到了最外面的巨大山洞里,眼看马上就要追上了,没想到那家伙一个拐弯,又冲进了另外一条岩洞。 我当时也是昏头了,根本没想到这样冒冒失失追进去的后果,等我察觉过来不对的时候,已经追到了非常深的地方,并且期间还经过了好几处容易迷路的洞穴支道。 更要命的是,那人影还被我追丢了。 我停了下来,警惕的照了照四周,只见身后一共有四条洞道,面前也有两条去路。心里顿时一凉,心说这下完了,人没追到,这下我该怎么出去啊? 就在我原地徘徊,不知所措之际,那道人影突然又出现了,一闪即过,就在前方左侧的岩洞里。 我刚想追上去,忽然感觉有些不对,怎么看,都像是这人影在故意引我进去啊! 我冷静下来,原地不动,眼睛则死死盯着对方刚才出现的那条山洞,我必须确认这是不是对方的诱敌之计,如果是的话,他见我没有跟进去,必然会再次现身。 我原地等了许久,少说得有半个小时,可那人影却再没有出现过,这不禁让我心中的怀疑动摇了,莫非是我想多了? 又等了片刻,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开始沉不住气了。 要是现在回去,以这岩洞群的复杂程度,我肯定会迷路,说不定情况会变得更加糟糕,可原地不动也不是个办法,毕竟洛柔可不知道我会跑进这些洞里,万一她不来找我,我可就真的要困死在这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追上去看看,万一找到了那人影,出去也就有希望了。 想着,我便不再犹豫,快步追进了岩洞。 相较于之前走过的路段,后面的则要简单多了,我甚至连一条支路都没有遇到。不过奇怪的是,越往前,岩洞就越大,就像喇叭那样,越往后越开阔,到了最后,手电的光已经连岩洞的顶壁和四周都无法照到了,漆黑一片。 这情形实在有些诡异,如果不是我一直贴着一侧的岩壁前行,我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就脱离了山洞,掉进了一个没有边际,只有黑暗的世界了。 面对这一望无际的黑暗,我开始萌生了退意,但就在这时候,一丝比较冷的风从我脸颊拂过,我瞬间打了个激灵,可心中却是一喜。 要知道,这里可是山洞,山洞里哪来的风呢?除非这洞是贯通的,另一端通向山外,否则是不可能有风吹拂的。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我循着风吹来的方向,就有可能走出这岩洞群。 一念至此,我心中暗喜的同时,也放弃了折返的念头,开始循着冷风吹来的方向继续行进。59书库 风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冷了,起初我只当这是隆冬时节山里刮来的朔风,并不是特别在意,可随着我的脚步越发深入,我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这风不只是让人身体发冷,就连意识和灵魂同样会受到影响,并且这风让我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这似乎是我曾经历经过的地狱阴风啊! 说起这地狱阴风,我已经遇见过不止一次了,凤阳、耶岭、娑冥镇、锁妖湖都有其踪迹。传闻这种阴风来自地狱,寒冷异常,有伤魂刮骨之效,并且其中掺杂邪气,专伤生魂,即便是天性善良的鬼魂,长期经受此风吹拂,也会变得无比邪恶。 我曾经怀疑这种阴风和地棺世界有关,因为其出现的地方,地眼封印都被破坏了,而且阴风也是从地眼里涌出的。 这要是在以前,我对这种阴风一点办法也没有,可现在不同了,对抗阴风的两种办法,一种是持有辟邪的法器,还有一种则是以真气对抗,这二者我都具备了。 其中辟邪的法器,我有天启,虽然此时没有带在身上,但我学会了元炁的使用,按照剑印中的行炁法门,稍微一运转,丹田内的元炁立即化成丝丝缕缕的暖流涌遍全身,将所有侵入体内的阴寒全部驱逐干净。 阴冷的感觉瞬间不复存在,对此我颇有些得意,也不停留,继续往前。 按说察觉到这是地狱阴风后,我应该马上停止前行的,阴风吹拂,说明前方很可能会有开启的地眼,那可是非常危险的。 然而我的直觉却告诉我,前方一定有什么东西对我非常重要,我必须去看看,而且如果真有地眼的话,我必须想办法将之重新封印,要不然外面的苗寨可就要遭殃了。 呜呜的阴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像是凄凉的哀嚎,在黑暗的衬托下,让人不寒而栗。 风越来越大,与之对应的,用来抵抗阴风侵袭所需要的元炁也越来越多,我感觉愈发吃力,每前进一步都要消耗极大的体力。 就在我感觉有些支撑不住的时候,不远的前方隐约有光亮闪过,距离太远,再加上阴风的干扰,我看得不是特别真切,不过那光亮激起了我心中的好奇。 我一咬牙,一只手扶着墙,另一只手挡在眼前,继续前行了一段距离,终于再也扛不住了。 这里的阴风强度远超想象,不说其中的阴寒气息,单是这风力,瘦弱一些的人只怕都能被吹飞出去,这个距离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顶着强风,我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只能隐约看到前方的闪光更加明显了,然而我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那光亮……似乎是雷电的闪光。 略有些发蓝的雷光明灭不定,有时候很强,几乎将远方的天空都映衬得一片明亮,有时候又很微弱,几乎微不可见,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在雷光的掩映之下,我看到了一条山脉的轮廓,绵延上百里,峰峦叠嶂,简直无法想象。 我几乎都懵了,心说这怎么可能呢?山洞里,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庞大的山脉,而且看那雷光亮起的地方,似乎就在山脉之内。 难不成,这也是一处和耶岭天坑下的地下森林类似的地下山脉么? 第七十五章 炼蛊失败 我木然的看着远方在雷光下忽隐忽现的山脉轮廓,心中震撼到了极点。 由于黑暗和距离的关系,我只能隐约看到山脉黑色的影子,不过这时候我已经没有丝毫怀疑了,除了山脉,还有什么东西能如此巍峨巨大,这显然就是一条神秘的地下山脉啊! 我在原地停留了很久,虽然很想再靠近一些,但确实无法做到,只能用手机将这一幕拍下。 可怕的阴风没完没了的吹,我的元炁几近枯竭,只好往回走去。 往回的路就比较轻松了,由于是顺风的关系,我的脚步非常轻快,几乎不用怎么使劲,很快便脱离了阴风笼罩的范围。 “终于出来了!”我长舒了一口气,累得几乎瘫倒在地。休息了一会后,我继续往回走,这时候我已经完全放弃去追黑影了。 回到之前迷路的那个岔口后,我坐了下来,现在已经只剩下了一个选择,那就是等,我只希望洛柔能想起来找我,否则我可能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所幸老天并未抛弃我,在等了十几个小时后,洛柔找到了我,枯守黑洞一夜,我几乎都快疯了,在看见她的时候,我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 将我带出岩洞后,洛柔告诉我她也是才发现我不见的,巫女那边的事情一直持续到了半个时辰前,刚一结束,她发现我不在石室外,便立即找了出来。 可是山洞里也不见我的踪迹,她立即猜到我可能闯进了其余几道岩洞。 山洞里的几条岩洞都是苗寨的禁地,其内有苗寨最重要的隐秘,但同时也非常危险。洛柔当时非常担心,于是立即开始寻找,费了好大功夫,方才找到了我,所幸并没有出事。 说完,她一脸不高兴的责问我为什么不听她的话四处乱闯,我一脸苦笑,只得将昨晚的事情说了出来。 洛柔听后,一脸诧异的说道:“这怎么可能,整个寨子里除了我和婆婆外,没人知道这里,而且我们也从来没有派人去监视你们啊!” 一听,我也感觉这事透着蹊跷,但一时也想不明白,只能暂时不去理会。 这时我想起了她刚才说的话,忙问:“小柔姑娘,你刚才说婆婆那边已经结束了,怎么样了,成功了么?” 我有些紧张,生怕洛柔给出的结果会让我难以接受。 洛柔的表情很奇怪,即没有炼蛊成功后的喜悦,也没有失败后的遗憾和难过,这就让我有些吃不准了。 洛柔欲言又止,迟疑了半天后,终于还是说道:“情况有些复杂,百毒蛊失败了……” 听到失败这两个字眼的刹那,我几乎站立不稳,洛柔急忙扶住我:“你别急呀,百毒蛊虽然失败了,可巧儿姑娘没事!” 我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失败了,人怎么可能没事呢? 洛柔笑了笑,解释道:“是这样的,在融合百毒的最后关头,我和婆婆耗尽了力气,毒虫失去了压制,一下狂暴了起来。本来巧儿姑娘必死无疑的,可在百毒蛊反噬之际,巧儿姑娘体内爬出了一只金蚕,竟压制了百毒蛊的反噬,保住了她的性命。”静爱书 “那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放心吧,她之前受的伤在百毒蛊的刺激下,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金蚕压制了百毒,要想让她炼成百毒蛊,就必须得重新融和百度。”洛柔颇为遗憾的说道。 我心说还炼个屁的蛊,人没事就行了,我可不想再让林巧儿冒险! 说着,我和洛柔重新回到了石室。 巫女正在休息,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显然,为了炼制百毒蛊,她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我急忙上前致谢,她却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我已经习惯了她这种态度,也没在意,转头看向了虫池。 此时的虫池内正泛着一层金色的光,像是一层薄膜,下方则是无数爬动的毒虫,其中有一只非常特别的金色小蚕,肥头肥脑,煞是可爱。 它正蜷缩着身体躺在一具雪白的身体上,那赫然是浑身不着片缕的林巧儿,在金色小蚕的守护下,虫池内的毒虫纷纷避开,竟没有一只毒虫落在林巧儿的身上。 我急忙收回目光,像是做贼一样看了看边上的洛柔,却见她正在捂着嘴偷笑,我脸上有些挂不住,有些气恼的问她为什么不给林巧儿穿衣服? 洛柔忍住了笑,说穿着衣服会阻碍百毒渗入林巧儿的身体,刚才她也没想到我是男的,就忘记提醒我了。 我顿时翻了翻白眼,心说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忘了我是男的? 林巧儿尚未苏醒,巫女和洛柔消耗过度,需要休息,于是我便回到了住处。 刚一回去,我马上又得到了第二个好消息:道士和医生,苏醒了。 才过了一晚,道士已经能缠着绷带四处溜达了,医生就更加夸张了,他身上的大部分绷带都已经拆掉了,也不知道是洛柔的医术高超,还是他们本身就有着变态的恢复力,这简直都快赶上我的自愈能力了。 看见我回来,两人的反应各不相同,道士一看见我就破口大骂,要不是他腿还瘸着,身上也打着绷带,恐怕都要扑上来揍我了。 医生则一如既往的淡定,只问了我林巧儿的情况。 我把林巧儿痊愈的消息和他说了,他表面上没什么反应,可我却发现他的身体下意识的放松了下来,显然,他的淡定都是装出来的。 看到这,我心里就更加内疚了。 当天,医生问苗民要了一些草药,配合着伏羲九针为道士做了一番处理,道士瘸着的那条腿当即恢复如常,就是身上的外伤在药物的刺激下,也开始结痂。我这才知道医生能恢复得这么快,不是因为洛柔的医术,而是他修炼药王典后体内形成的一种能加速身体复原的炁。 对于这些,我不甚了解,不过当天晚上发生的另外一件事,让我们的心都悬了起来。 已经许久未见的幽冥鬼雾,终于追来了。 第七十六章 幽冥再现 晚上九点,要是在外面,这个时间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可这是在没电没照明的原始古寨,苗民们早就都休息下了。 我们也入乡随俗,主要是不睡觉也没什么事情可干,可今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眼皮也一直跳个不停,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刚好这时候,窗外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动静,窗户也吱呀一声被风吹开了。 阴冷的月光透过窗倾泻进来,冷风呼呼的往屋子里灌,我起身正想去关窗之际,突然,一团烟雾悄无声息的钻了进来。 我顿时一个激灵,浑身汗毛倒竖,连忙摇醒了医生。 医生因为有伤在身,早早的睡了,不过他属于那种无论做什么事都要留几分神的人,刚被我叫醒,便立即进入了状态,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指着从窗口涌进的雾气,有些慌张的对他道:“是那种鬼雾,它们追来了!” 医生看了一眼,瞳孔骤然一缩,毫不犹豫的拉起我急退往门口,刚打开门,只见外面的回廊早已被浓雾笼罩,并且雾气正迅速的朝我们这般侵袭而来。 医生忙把门又关了起来,此时雾气已经把小半个房间都笼罩了起来,我们身后的门缝里也开始有雾气渗透,将我们前后包夹,已经无路可退了。 见情况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也豁出去了,深吸一口气,翻出天启剑,打算和这些鬼雾拼了。 就在这时候,医生突然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道窗户没有雾气,快,从那走!”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另外一堵墙上的窗户完好无损,并没有雾气侵袭的痕迹。 就在我愣神之际,医生已经冲到了那扇窗户边,将之打了开来,果不其然,外面并没有雾气包裹。 看来这些鬼雾和当初追到租房时的情况一样,规模并不大,甚至连完全包围吊脚楼也做不到,就是不知道它们当初为什么不敢侵入租房,而在这却敢如此肆无忌惮? 我正想着呢,一边的医生冲我喊道:“你还愣着干嘛?快过来……” 眼看雾气已经快到跟前了,我不敢怠慢,忙冲到窗边一看,只见这道窗户外面正好是青石路,心中不由大喜,正想跳出去时,我忽然想起了其他人,不由停了下来。 “你干什么,赶紧跳啊!”医生见我停住,不由有些着急的说道。 我忙对他说:“不行啊,我们不能丢下他们不管啊!” 医生急得额头上开始冒汗,二话不说一把将我推了出去,我没想到他会急成这样,一点准备也没有,只来得及发出‘啊’的一声惨叫,人已经摔了下去。 幸亏我们的房间是在二楼,不算太高,我的身体也在不断受伤和自愈中变得结实无比,虽然是后背先着地,但并没有什么大碍。 我刚从地上爬起来,医生也跳了下来,他的动作可比我潇洒多了,刚一落地,便对我说道:“快走,这些雾气的目标是你,你一离开,雾气必然追上前来,他们也就没事了!” 我一听,觉得这话有道理,当即沿着青石路往前奔逃。 事情和医生料想的一样,我刚一离开,盘踞在吊脚楼外的雾气立即转变了目标,朝我紧追而来。 见此情形,我心中一松,开始有意的将鬼雾引向人烟稀少的地方。 我和医生对苗寨的情况并不是特别熟悉,加上这又是在晚上,为了避开人多的地方,我们净挑荒林走,很快就连方向都搞不清了。 好在那些鬼雾已经被甩开了,我们得趁现在赶紧找路回去,要不然真迷路了,那可就惨了! 不过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实在是没什么头绪,周围全是密林和灌木,透下来的月光也少得可怜,两眼一抹黑,别说找路了,不被灌木绊倒,就已经很不错了。 医生四下看了看,忽然问我:“我是在城市里长大的,没什么经验,这个你比较在行,你来带路!” 我一愣,看了看他,发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顿时就有些崩溃了,对他说我是在老家待过几年没错,可他娘的谁会在深更半夜跑到根本不熟悉的林子里转悠呢? 医生听了我的话后表情也是一僵,我四下看了看,发现周围的亮度并不一样,于是就对他说:“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我们朝光线强的地方走,光线强的地方林木稀疏,可能有苗民活动的痕迹,你看这里坡度这么陡,我们肯定是在山脊上,而苗寨就建在山腰,离我们肯定不会太远。” 医生点了点头,他也觉得我的办法可行,于是我们选择了光线最亮的一个方向,慢慢的摸索了过去。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是正确的,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候,我们始终没有看到人烟,不过沿途都有踩出来的山路,显然是常有人走动的,并且我还在这些山路附近发现了一些斧子砍出的树桩。 这一发现让我们两个心里都有了底,脚步也放开了,开始加快速度往低处走去,然而才走了没多远,我一脚踩进了一堆枯叶当中,忽然心中咯噔一声,心说不好,立即就想缩回脚,可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那堆枯叶里突然弹起了什么东西,闪电一样夹住了我的右脚,我能感觉到无数冰冷的锯齿状的东西咬进我小腿两侧的肉里,甚至都已经钉进了骨头里。 我瞬间倒地,同时发出一声哀嚎,疼得都快哭出来了。 医生戴着眼镜,走这样的夜路视力受影响,所以跟在了我后面,看见我中招倒地,而且发出如此痛苦的哀嚎,他立即冲了上来。 见状,我连忙忍着疼痛冲他大喊:“小心,这附近有陷阱!”100文学 我话刚出口,就见他脸色一变的看向脚下,我也看了过去,就见他的脚已经绊到了一根蚕丝一样的细线,要不是从我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其上折射的月光,恐怕就算踩到了发现不了。 几乎就在医生绊到丝线的瞬间,两道呼呼的风声便从山道两侧的林子里传了出来,两根……不,三根一人多长水桶粗细的圆木从林子里飞了出来,我一句他妈的没喊完,一根圆木已经砸在了我身上,直接将我掀飞下了山道另一侧的斜坡。 我整个人都被圆木砸懵了,一路不停的翻滚向下,这斜坡也出人意料的长,我滚了近一分多钟,竟还没停下。 脚上的剧痛以及滚落过程中被碎石和荆棘划伤的疼痛刺激得我清醒了一些,我忽然想清楚了刚才我们经过的地方是哪了,他娘的,那地方好像就是洛柔和我说过的隔兽带啊! 所谓的隔兽带,其实就是先苗秘寨的另外一条分割线。此前我只说过苗寨的寨门是抵御野人和秘境内猛兽的重要防线,至于其他地方,则基本不用理会。 注意,这里说的基本不用理会,并不是说完全不用管,苗寨的地理位置特殊,除了寨门外,其余方向都有天险,但唯独有一个方向连接着一片荒莽的森林。 这片森林十分奇特,其内除了各种凶猛的野兽外,并没有野人的存在,甚至就连精怪也不曾见到过,于是苗民们便在这片区域布置下了各种陷阱,一来可以防止凶兽闯入苗寨伤人,二来还能捕到一些猎物,两全其美。 由于这片区域埋设的陷阱数量太多,且大多都是致命的,所以除了熟悉情况且经验丰富的猎人外,苗民是不会到这的。 洛柔在介绍苗寨情况时着重告诫过我,千万不能进入这个区域,可谁也没想到我们误打误撞的,竟然真的闯进了这里。 这些念头在我脑中极速闪过,我很快又想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情况,既然是隔兽带,这的陷阱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刚才的圆木连我都砸不死,更何况野兽? 我心中正惊疑,滚落间忽然看见了坡底,那是一个不小的圆坑,里面漆黑一片,不像是天然形成的。 等等,不好…… 我心中惊呼,忙伸手四处去抓东西,想让自己停下,可斜坡下半截非常整洁,连根长一些的野草都没有,我抓了半天什么也没抓到,眼看就要掉进深坑了,突然,一根黑色的东西从我身边滑落,是同我一起摔落下来的天启! 我顿时大喜,一把将之抓住,然后用尽全力猛地一插,大半剑锋没入了泥土中,牵拉着我下滑的身体,猛地一顿,堪堪在深坑上方三四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浑身冷汗直冒,我已经看到深坑里插着无数锋利的竹刺,上面还有几只我从没见过的野兽,全都被竹刺穿身而过,已经死透了。 我咽了咽口水,暗道侥幸,要不是天启刚好也滑了下来,现在的我估计也已经死透了。 斜坡的角度其实不算太陡,只不过从上面突然滚落的速度太快,所以才无法停下,可一旦在半道停住,完全可以利用四肢的力量在其上稳当的爬行。 我匍匐在斜坡上,为防意外发生,我暂时将天启当成了登山镐,慢慢朝斜坡的边缘爬去。 除我之外,上面再无任何东西滚落,这说明医生已经躲开了圆木的攻击,只是隔兽带如此危险,真不知道他能不能安然走出来。 我脚上的补兽夹还在,那玩意似乎夹到我的腿骨上了,不动还能忍耐,稍微一动,简直钻心的疼,而且现在处在斜坡上,我根本没法将之拿掉,只能任其夹着。 只是这样一来,我的动作便受到了极大的限制,爬得异常艰难,二十来米的距离,我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蹭到,浑身酸痛得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不过总算是离开那猎坑了。 然而当我看清圆坑外的情形时,我整个人顿时从头凉到了脚。 借着月光,我看到了下方的山谷,也看到了其中气派的楼群,我认出了这个地方,因为今早我刚从这离开,这里就是苗寨的禁地——祭司堂! 按说找到了这,我该高兴才是,可我现在的位置却是在祭司堂所处山谷顶端的一处悬崖之上,崖壁垂直而下,足有两百来米,其间没有任何能落脚的地方,这叫我如何下去? 我叹了口气,但就在这时候,我发现圆坑另外一侧的边缘生长有许多婴孩手臂粗细的藤蔓,贴着岩壁一直垂挂向下,如果利用好了,说不定可以借此下到谷底! 想归想,但此时的我并不想冒险,老老实实待在此处,等天亮后再大声向下面呼救,这才是最理智的做法。 然而很快我就知道这是行不通的了,一来我脚伤的伤急需处理,二来,我发现斜坡上空不知什么时候被一团雾气笼罩住了,正悄无声息的往下坠落,要不了多久就会来到我停留的地方。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幽冥鬼雾,但现在的我不能赌,也赌不起。 于是只得咬牙爬到了藤蔓旁,稍微试了试,非常结实,然后没有犹豫的一手抓紧藤蔓,另一手将天启插进岩壁,待抓藤蔓的手往下挪动一截后,将天启抽出,往更下方插进去。 如此循环往复,我以一种非常缓慢的速度往谷底爬去,速度虽慢,但却十分稳当,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必定可以安然爬到谷底。 不过可惜的是,这个世界永远不存在假设。 就在我刚下到一半的时候,一阵怪异的声响从头顶传来,我下意识抬头一看,只见雾气已经离我不足两米,心中不由骇然,再也顾不得稳不稳当了,直接把剑抽了出来,然后手上一松劲,身体顿时迅速往下坠去。 我的手几乎都快被磨熟了,在离地大约还剩二十来米的位置时,我便试图减速,然而坠落的速度太快,根本刹不住,我只得将天启刺入岩壁充当刹车,可一不小心之下,下滑的天启竟然把我拽住的那根藤蔓从上面割断了…… 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藤蔓一断,我一下失去了大半的拉力,另一只手猝不及防之下,锋利的天启剑尖斜向上脱离了石壁,整个人顿时摔了出去。 、 第七十七章 林巧儿的异变 “完了,这下死定了……” 我几乎绝望,都已经把眼睛闭上了,突然,嗖的一声响,紧接着我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捆住了,立即睁开眼睛,只见一道黑影附在崖壁的藤蔓上,另一只手里拽着一根藤蔓,那捆住我的东西,正是黑影手中的藤蔓。 距离太远,我只是觉得那道影子熟悉,却根本看不清他的面目,此时我的身体依旧在极速下坠,就在我即将着地之际,身上的藤蔓猛地收紧,几乎将我勒得喘不过气来,同时我的身体也停止了下坠。 我长舒了一口气,扭过头想再看看那人影到底是谁,可岩壁上人影刚才停留的地方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我揉了揉眼睛,将附近的岩壁全部扫视了一圈,仍旧什么都没发现,短短的几秒内,那救了我一命的黑影好似蒸发了一样,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要不是身上的藤蔓还在,我都要怀疑刚才的一幕是不是我的幻觉了。 黑影消失不见了,眼看雾气越来越近,我再也顾不上去想这个问题,用天启将藤蔓割断,人一下便落到了地上,成功来到了谷底。 我不敢有丝毫停留,刚一落地,立即往祭司堂入口跛去。 祭司堂的入口的栅栏门外有两个半人高的火盆,周围的墙上还插着火把,火光将入口周围照得通亮,我拖着一只半瘸的腿刚走到门前,立即从栅栏门后传出一道呵斥声,同时两道人影出现在了门后。 这两人都穿着祭司堂的服饰,刚一出现,便满脸戒备的冲我说了一大通话,我听不懂,只能指着自己脚上的伤和他们比划。 两名祭司看到我脚上的伤后,略一皱眉,然后开始商量起来。我满怀期待,希望他们能开门让我进去,可没成想他们商量了半天,最后竟一致冲我挥手,同时发出呵斥声,显然是在赶我走啊! 我心里一沉,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山壁,只见雾气已经完全下来了,正在往我这边蔓延。 我心中暗自叫苦,要是脚没受伤,我大可继续将雾气引开,可现在,我连走路都费劲,只能等死了! 就在这时候,栅栏门内突然亮起火光,同时传出了一阵嘈杂的动静,两名祭司愕然的往身后看,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就在下一秒,栅栏门后冲出了许多手持火把的祭司,洛柔与巫女赫然也在其中。 这些人刚一出现,立即看向了我这边,当看清楚是我后,洛柔和巫女都非常吃惊,洛柔忙问我怎么会在这? 我一脸苦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就在这时候,我看到她以及栅栏内所有人的脸色蓦然一变,心知不妙,忙回过头一看,只见雾气已经蔓延到了附近,离我已经不足十米。 我心中一叹,知道没救了,正当我咬牙打算把雾气引走之际,祭司堂的门打开了,两三名祭司突然冲到我身边,架起我退回到了门后。 雾气越来越逼近,在场的所有人都显得有些紧张,显然,他们对这些鬼雾也十分忌惮。 我知道鬼雾的可怕,不想连累他们,于是对洛柔说道:“它们是冲我来的,给我匹马,我去引开它们!” 洛柔还没说话,顶在众祭司前面的巫女突然哼了一声,冷冷的说道:“我族危机,还无需你这个外人出面,柔柔,带他去族地!” 闻言,洛柔面上闪过一丝迟疑,看了看外面的雾气,还是点头应道:“是,婆婆!” 说着,洛柔也不问我的意见,搀扶着我朝祭司堂深处走去。 一路上,我心里一直觉得过意不去,毕竟这是我引来的祸事,让他们替我去扛,万一真出点什么事,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想来想去,实在放心不下,便忍不住问了出来:“小柔姑娘,那些雾气非同小可,婆婆她有办法应对么?” 洛柔想了想,然后说道:“婆婆平时很谨慎的,要是没有把握,她不会冒险,想来应该没问题吧!” 我一听,就知道她也吃不准,心里就更加担心了。 洛柔带着我来到了昨天的那面石壁前,我才知道巫女说的族地竟然就是这山里的密洞。 一直等我们进到了山洞后,洛柔才问起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叹了口气,也不隐瞒,将今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她说了一遍。听完之后,洛柔也吃惊不小,显然今晚的这些经历实在有些离奇了。 在我叙述遭遇的同时,洛柔检查了我的伤口,并做了一些处理。 “原来你们闯进了隔兽带,难怪伤得这么重!唉,听你的描述,你们应该只是去到了隔兽带的边缘,幸亏你们没有继续深入,否则就危险了!” 听到她说我们之前误闯的区域还只是隔兽带边缘,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边缘地带都这么险恶,那深处的陷阱该有多恐怖? 等等,不好…… 我突然想起了医生,我虽然误打误撞走出了隔兽带,可医生当时并没有同我一起被砸下陡坡,也就是说他现在很可能还隔兽带的边缘,万一他走错了方向,反而深入到陷阱区域内,那可就完犊子了! 洛柔看见我脸色突变,忙问我怎么了,我把医生的处境和她说了,她的表情同样一变。 心中虽然焦急,但也没办法,眼下我们都被雾气困在了山谷内,根本出不去,洛柔叹了口气,说现在只能祈求神明保佑医生不要往深处去了。无忧爱书网 由于心中放心不下,洛柔替我处理完身上的伤口后,叮嘱我不要离开山洞,也不要再乱闯,然后便匆匆离开了。 偌大的山洞一下子只剩下我一个人,虽然有火光照明,我还是觉得有些阴森,尤其在看那些洞口时,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了那个将我引入岩洞的黑影,心里涌起了强烈的疑惑,真不知此人究竟是谁,他将我引入岩洞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说,他只是想让我看看岩洞深处的那座神秘的地下山脉么? 想着,我突然又想起了林巧儿,早上只听洛柔说百毒蛊炼制失败,但林巧儿没事,这一天过去了,也不知她醒了没有。 我升起了去密室看看的念头,虽然洛柔临走前反复叮嘱我千万不能再乱闯那几道岩洞,可林巧儿所在的那间石室我已经去过了,这就不算是乱闯了吧? 打定主意后,我将天启剑当成了拐杖,杵着一瘸一拐的走进了岩洞。 通向石室的路并不复杂,而且我已经走过不止一遍,早已记熟了,很快就抵达了密室外。 我正想进去,忽然听到石室里有奇怪的咯吱声,我也没在意,只当是虫池里的节肢类毒虫爬动的声响,一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我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了虫池,一下我就懵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虫池内,一道曼妙的人影伏在虫池一侧的石壁上,一只胖乎乎的金色小蚕缩在她的胸前的沟里,两只黑豆子眼闪烁着精芒看向四周,浑身散发出金色的光,将它连同它的主人一齐包裹在内。 这人影自然就是林巧儿了,可让我难以接受的是,此刻的她手里正抓着一把颜色各异的毒虫,嘴里也在咀嚼着什么,不时有黑色的汁液从嘴角溢出,而她脸上则露出一副享受和满足的表情,仿佛正在品尝这世界最美味的珍馐一样! 我的脸色瞬间就白了,再也没法忍住,冲着她大喊道:“巧儿姐,你在干嘛?” 听到我的喊声,林巧儿的目光从手里的毒虫转移到了我身上,只一眼,我顿时感觉浑身一凉,仿佛被毒蛇盯住了一般,她的眼神,实在太可怕了。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林巧儿的状态有些不对,她的瞳孔完全变成了绿色,其内闪烁着异样的光彩,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这种奇怪的感觉刚一升起,虫池内的林巧儿突然冲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然后将手里的毒虫一把塞进了口中,大肆咀嚼起来,边嚼,还一边盯着我,那眼神给我的感觉仿佛就像她嚼的不是毒虫,而是我。 刹那间,我顿时汗毛倒竖,心头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死亡警兆,可我实在无法相信林巧儿会伤害我,便没有在警兆升起的第一时间往后逃。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我发现虫池里的林巧儿不见了,心下骇然之际,后脖子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原来林巧儿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后,咬住了我的脖子。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撕下了我脖子上的一块肉,顿时鲜血直流。 我疼得几乎叫出来,知道再不还手的话小命可能就要交代在这了,于是慌忙转过剑锋,往后一刺。 虽然不知道林巧儿身上发生了什么,但她毕竟是自己人,我不忍伤她,只想把她逼退,所以这一剑只用了五分力,速度并不是特别快,几乎连她的汗毛都没碰到。 不过好在我的目的达到了,她从我的身后闪开了,我捂住脖子上的伤口迅速退到了石室一侧的墙壁下,横剑在身前做格挡之势,目光死死的盯住她! 在咬下我一块肉后,她竟像只蜘蛛一样附在了石室的顶上,仍用一种极度诡异的眼神盯着我,嘴里咀嚼着从我身上撕下的肉,嘴角还留有一丝殷红的血渍。 她就这样当这我的面,咕噜一口咽下了我脖子上的肉,看得我浑身发寒。 现在我终于可以肯定,眼前的人绝对不是林巧儿,我认识的林巧儿善良文静,而眼前这人,不,应该说眼前这只怪物,她完全和林巧儿相反,心狠手辣,而且有些癫狂。 然而不论怎么看,她的模样都和林巧儿一模一样,这不禁让我有些崩溃,心说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洛柔不是说林巧儿已经没事了么? 所幸刚才被咬的刹那我缩了缩脖子,她只是撕掉了一块皮,并没有伤及血管,不过伤口处一阵火辣辣的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口水里有毒。 我忍着疼痛,死死的盯住她,仍有些不死心的喊道:“巧儿姐,你到底怎么了,我是小逸啊!” 林巧儿还是没有半点反应,仍旧一脸癫狂的盯着我,目光嗜血,显然她根本没有认出我来。 我心里猛地一沉,暗暗运转元炁,护持己身,天启剑也蓄势待发。 很快,她又动了,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她的动作,可还是被她闪电一样的速度吓了一跳,几乎瞬息就到了我近前,这一次,她的目标是我的咽喉。 她的速度快到我无法反应,只来得及矮身避开了咽喉要害,但脸就不可避免的被她的手爪划了一下,顿时留下了四道血痕。 然而这还不算完,这次她似乎下了决心要杀掉我,一击不中后并没有撤走,她像是一条灵活的毒蛇一样绕着我的身体四处猛咬,即便隔着衣服,我还是被她咬伤了数处,好在我已经提前用元炁护持住了身体,虽然被咬伤了,但这次并没有被撕掉血肉。 她下手如此之狠,我一下也怒了,出手不再留情,左手见机使出十二分力气抓住了她的手腕,右手猛的斩下。 就在天启剑锋划伤她手臂的瞬间,我猛地的停住,还是无法下狠手,于是我扬起剑锋,打算用剑柄先将她敲晕再说,可没想到我刚扬起手,身上所有被她抓伤咬伤的地方一齐剧痛起来,同时身体开始麻痹,我连剑都无法再握住,瞬间瘫软了下来。 眼前的画面开始颠倒旋转,我既感觉头脑昏聩,胸腹间又剧痛难忍,身体的每一寸地方都在经受完全不同的痛苦,那感觉就好像同时被数十上百种剧毒之物咬伤后,所有的毒性一起发作时的症状。 我很快就连思考也无法做到了,显然我中的还有专门针对神经的剧毒,在我的视觉被毒素麻痹之前,我看到了一张绝美但带着无比癫狂表情的脸,她张开了嘴巴,一点点朝我凑了下来…… 第七十八章 条件 我并没有昏迷,但当时的状态和昏迷也多少区别,我的神经被剧毒麻痹,思维一片空白,丧失了所有的感觉,我甚至无法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否还存在。 我想这时候就算有人拿着刀将我凌迟,我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这种状态无疑是可怕的,尤其在失去视觉之前看到的画面,估计我现在已经快被撕成碎片了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的麻木终于消散了一些,我恢复了一些感知,先是察觉到了身体的存在,但我无法控制,哪怕是一根手指,紧接着触感也恢复了一些,然后是听觉、痛觉。 这是一段极其漫长的过程,期间,我听到了一段对话,两个声音非常耳熟,那是洛柔和巫女的声音。 当时我最先升起的念头便是:我得救了! 由于视觉尚未恢复,我眼前一片漆黑,看不见她们,也不清楚身边的状况,而且她们之间的对话用的也是我听不懂的古苗语,所以我并不知道她们再说什么。 她们之间的交谈持续了很久,我虽听不懂她们的语言,但从她们说话的语气上却可以听出她们在争论什么,而且还很激烈。 这不禁让我心里升起了强烈的疑惑,此前的洛依对巫女那是非常尊敬的,怎么现在竟然会和她发生如此激烈的争执呢?她们究竟在争论什么? 我心中好奇,但却无可奈何,大约又过了半个小时,眼前的黑暗开始一点点变淡,一丝丝模糊的光亮传进了我的眼中,这是视觉恢复的前兆,我心中不由大喜。 又等了十几分钟后,我已经能看清周围的景象了,虽然眼睛还有些疼痛,但总算是恢复了。 我努力的眨着眼睛,以表达此刻心中的喜悦,这时候,洛柔也发现了我的异样,惊喜的叫了一声:“呀,你醒了!” 我无法动弹,映入眼帘的只有光秃秃的石室顶壁,洛柔并不在我的视线里。 她的声音刚落,我就感觉自己被扶了起来,同时也看到了她们。 巫女正坐在我对面,一脸古怪的盯着我打量,然后突然摇头道:“果然有些门道,中了百毒蛊,非但没死,竟还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恢复了,奇哉、奇哉,看来传言非虚!” 此时我已经可以勉强说话了,但整个脑袋还有些发麻,于是大着舌头含糊不清的问道:“百毒蛊?这不是炼制失败了吗,我怎么会中这种毒?” 我说话还是有些吃力,说得也断断续续的,不过好在还勉强能听。 巫女忽然冷笑起来:“百毒蛊确实炼制失败了,要不然……”她瞥了我一眼,继续说道:“要不然你就不会有机会坐在这和我们说话了!” 我感觉更加奇怪了,忙继续问:“婆婆,到底怎么回事?我……我怎么没死,还有,巧儿她怎么会变成那样?” 我竭力想去看林巧儿的情况,但一点力也使不出,几乎憋出内伤,不过我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上只有之前的旧伤,而且还都敷上了药,这也就是说,我失去所有知觉后,林巧儿没有再伤害我。 巫女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冷淡的说道:“你为什么没死,我也有些纳闷,至于那姑娘……” 说到这的时候,她停住了,神色有些不好看,洛柔这时候忙接过话头,说道:“记者,这件事我们也是刚刚发现的,之前我便警告你不要闯岩洞,没想到你……唉,幸好你没事!” 我皱起眉,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往我身后虫池的方向看了看,表情有些凝重:“是这样的,按理说百毒蛊炼制失败,作为容器的人也会百毒反噬而死,从未有过例外,但巧儿身上有一只经高手培育多年的金蚕。 婆婆说此种金蚕乃是先苗另一个古老分支——司秧所继承的饕蛊,饕蛊无物不食,无物不吞,尤其喜爱各种剧毒之物。巧儿姑娘身上的饕蛊被高手温养数十年,已初具气候,就在百毒蛊炼制失败,剧毒反噬之际,饕蛊护主,保住了巧儿姑娘的性命,但百毒蛊的毒性早已融入巧儿姑娘体内,所以……” 听到此处,我心里有些吃惊,脑海里不由浮现出那只胖乎乎金灿灿的大肥蚕来。 洛柔说的司秧,指的应该就是奶奶出生的司秧苗寨,可这饕蛊,我怎么从未听奶奶提起过?还有,她是什么时候将饕蛊给林巧儿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我想了一会,继续问道:“既然是这样,那她为什么会变成……”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于是就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她们听后并不意外,洛柔告诉我,说林巧儿的意识分成了两个,一个是她原本善良温柔的一面,另一个却与她的本我完全相反,简单来说,就是她精神分裂了! 我简直无法置信,虽然此前我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我阴沉着脸,语气有些不善的问道:“怎么会这样?只是炼一个毒蛊而已,怎么可能搞出另外一个意识?婆婆,您要是看我不顺眼,大可直接冲我来,为什么要拿别人做文章?” 巫女听了之后,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忽然冷笑道:“哼,小子,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不是老婆子夸口,想要弄死你,我有几百种办法,何须这般拐弯抹角?” “那你说,巧儿怎么会搞成这样?” “哼,怎么会搞成这样?她变成这样你自己不清楚么?我问你,她以前是不是受过强烈的刺激,以致三魂分散,虽然后来被高人以莫大手段重新聚拢三魂,但距今时日尚短?” 我一听,顿时就懵了,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巫女脸上顿时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冷笑道:“这孩子的三魂受外邪侵袭已久,本就虚弱,重新聚拢后必须经过长时间的温养,方可恢复。 但就在她受伤当晚,她的精神刚受到强烈打击,致使魂魄不稳,生命垂危之际,魂魄离散,这才会在百毒蛊的作用下诞生出另外一道意识。所以,你还觉得这与你无关么?” 巫女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了我的胸口,沉重得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燃文 我没有怀疑她的话,因为我本能的觉得她说的是对的,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林巧儿会如此的敌视我,恨不得将我咬碎撕烂了? 她,竟然是林巧儿的反面,这也就是说,林巧儿对我的情感有多深厚,那么现在的‘她’就有多恨我,林巧儿被我拒绝后有多绝望,那么现在的‘她’就有多疯狂…… 我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我只觉得,好像所有的一切在这一瞬间都崩塌了! 忽然,我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竟从洛柔的搀扶中挣脱了出来,嘭的一下跪倒在了巫女面前,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连连向她磕头,直磕得头都破了,鲜血直流。 她一脸的惊愕,怒道:“你这是干什么,起来。” “求您,婆婆,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求求您帮帮我,只要能让巧儿姐恢复正常,就是让我当牛做马,我也没有任何怨言,求求您!” 我木然的跪着,已然不知道什么是尊严了,我只知道,自己欠林巧儿的,实在太多了,恐怕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洛柔来扶我,被我挣脱了,巫女蹙着眉盯着我看了许久,忽然一叹:“唉,你先起来吧,此事并非没有转机,只不过……” 我听她这么说,心里顿时大喜过望,忙问:“婆婆您答应了?” 她看了我一眼,我发现她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冰冷,不过她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你先别急着高兴,她的情况有些特殊,如果你真想让她恢复原样,须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您说,当牛做马都成。”我急忙说道。 她冷哼了一声:“哼,当牛做马,就你这样的人,老婆子唯恐避之不及,这世上谁敢要你当牛做马,除非嫌命太长!” 我也没有在意,她的这种态度我早就习惯了。 洛柔扶着我坐到了一边的石台上,我一眼便看到一旁被一条黑鳞巨蟒缠住的林巧儿,此时的她已经穿上了衣服,看样子似乎是洛柔的,身上隐隐有无数黑色的巫咒符文闪现,已经晕了过去。 我有些担心,巫女这时候说道:“放心,她没事,只是现在的状态很不稳定,她的两个意识都有均等的机会主导身体,刚才是反面,或许待会醒来之后就是原来的她,当然也有可能还是反面,所以我暂时把她困住了。” 我心中恍然,想起刚才巫女说的条件,忙问:“婆婆,您刚才说的条件,到底是什么?” 巫女面无表情的看了洛柔一眼,我发现洛柔的神情有些异样,欲言又止,心里正感到奇怪之际,巫女开口了:“我的条件很简单,同时也是为了让她恢复原样必须的条件!” 我竖起了耳朵,就听她说道:“第一,不论你们以前是何种关系,从今以后,你不得对她动情!” 我一听,先是一呆,随即有种苦笑不得的感觉,我本就把林巧儿当成亲姐姐看待,怎么可能对她动情呢?于是想也没想便爽快的答应了! 洛柔和巫女见我答应得如此利索,不由都是一愣。 巫女看了看我,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第二,这姑娘须得继续修炼百毒蛊!” 闻言,我顿时皱起眉头,有些不解的问道:“婆婆,巧儿姐不是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么,百毒蛊这么危险,为什么还要让她修炼?” 巫女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的说道:“我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这姑娘本身的体质最适合作为百毒的容器,而且经历上次的失败后,她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说她是百毒之体也丝毫不为过。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成功融合了百毒,虽然最后关头失败了,但她距离真正的百毒蛊大成,缺少的只是各种奇毒的积累,由老婆子我指导,不出十年,必能让那传说中的百毒蛊仙重现于世!” 说到这里时,她神情显得无比狂热,看得我一阵诧异。 “这算是老婆子的私心,我用了半生来做准备,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去尝试这传说之蛊,在看到这丫头的时候,我知道这是天意,让老婆子死前能够了却这桩心愿!” 巫女的语气有些落寞,她说着,再次看向了我:“现在,她是这世上最有可能炼成百毒蛊的人,所以我想让她继续下去,而且这也是为了她能够回归原样,因为只有炼成百毒蛊,成为蛊仙,她才有能力让分裂的魂魄重新归为一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我原本是想拒绝的,因为百毒蛊过于危险,可听到后面,我又犹豫了。 见我迟疑,巫女继续加柴:“你放心,炼百毒蛊最危险的环节她已经挺过去了,后续的环节,只需足够的时间堆积,就能成功!” 我叹了口气,我承认被她说服了,于是问道:“除了这两条外,还有别的吗?” “好,前面两条都没问题,那这最后一条就更简单了!你不是要找葬山吗?老婆子可以带你前去,你之所以被幽冥盯上,便是因为你身上的厄源觉醒了因果业力,而葬山的轮回雷岗,恰好可助你祛除业力,摆脱幽冥追杀!” 我一听,差点激动得跳起来,我们此行不正是为了解决幽冥索命而来的么? 但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问道:“婆婆,不可能这么简单吧?你还是先说说这第三个条件是什么。” 巫女难得的露出了笑容,一笑说道:“我要你消除业力后,立即离开此地,但是,这姑娘得留下,直到百毒蛊大成!” “什么?”我蓦然变色,心说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而让林巧儿留在苗寨十年?当即摇头说道:“不行,这个条件太过分了,我不能答应!” 巫女前一刻还挂着笑容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冷哼道:“不行?哼,可以,那你永远别想找到葬山,一块石头都别想!” 我没想到事情竟会突然发展成这样,这巫女翻起脸来简直跟翻书一样,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就在这时,一道无比虚弱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我答应你!” 第七十九章 入葬山 我们几人都是一愣,忙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林巧儿正面色苍白的呢喃着。 巫女见状,眼中不由一亮,惊喜的问道:“姑娘,你刚才说什么?” “我……我答应你,留……留在苗寨……请你,带小逸去葬山!” 林巧儿断断续续的说道,声音微弱,我却脸色一变,刚想说话,却见巫女一挥手,林巧儿身上的巨蟒顿时松了开,同时她体表的巫咒符文也一一溃散消失,她的身体顿时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见状,我忙起身想去接住她,奈何一点力气都没有,才冲出去几步,就左脚绊右脚,摔了个狗吃屎,好在洛柔眼疾手快,已经接住了她! 我立即爬了起来,冲上前去问她怎么样了?林巧儿冲我勉强一笑,说没事,然后又看向了巫女,后者面带微笑,正用一种看珍宝似的目光打量着林巧儿,说道:“孩子,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林巧儿点了点头,说道:“婆婆,只要您不食言,带小逸去葬山,我答应您的要求!” “不行!”我当即反对道。 “为什么不行,小逸,你难道不想找葬山了吗?” “找,但如果需要用你的自由来换,不找也罢,大不了今后漂泊一些,我就不信了,那些鬼雾还真能把我怎么样?” 巫女这时候突然笑了起来,满脸的嘲讽,“哼,你以为搬家就没事了么?我告诉你,随着时间的推移,因果业力将会越来越强,你和幽冥的联系只会越来越紧密,要不了多久,来找你的就不单是这些冥雾了!” “什么?”巫女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不过我并没有立即相信,因为这很可能是她为了留住林巧儿故意说出来吓我的。 她看我脸色阴晴不定,顿时露出了冷笑:“怎么,以为我在吓唬你?” 我没有说话,她继续说道:“你若是不信,老婆子也没办法,良言难劝该死鬼,不过就算不为你考虑,你也总得为她想想吧!” 说着,她指了指林巧儿。 我心中一怔,心说对啊,林巧儿分裂出了另外一个邪恶疯狂的人格,两个意识共存一体,原本只属于她的身体现在必须和另外一个人争抢使用权,若是不将这个麻烦解决,今后的她还是她么? 我顿时迟疑了,这时候,林巧儿突然叫了我一声:“小逸!” 我应了一声,看向她,就发现她正冲我笑,那笑容里竟充斥着一种诀别的决然。我心头一颤,就听她说道:“这是我的选择,不是为了谁,小逸,答应姐姐,好好的活下去,好么?”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期待,我的眼泪瞬间就止不住了,紧紧抓住她的手,重重的点了点头。 见我答应了,林巧儿苍白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叹息了一句:“替我告诉医生,如果真有来生,若还能相遇,我定不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我看着她,一下就呆住了,“巧儿姐,你都知道了?” 她恬然一笑,眼角闪过一丝泪花,声音低不可闻的喃喃了一句:“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第二天,我们在山上找到了医生,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处在一大片致命陷阱的包围之中,只要走错半步,就会触动连环机关,到时候就算他身手就算早好,也必死无疑。 好在医生足够镇定,在发觉情况不对后,当即停了下来,原地待援,一直熬过了一整夜,这无疑是最明智的举动,最后,他安然无恙的获救了。 下山的时候,我们途径祭司堂,在祭司堂外,林巧儿和我们做了告别,医生一反常态,主动和林巧儿说起了话,我在一旁远远的看着,没去打扰他们,但心情却复杂到了极点。 昨夜,我和林巧儿聊了很多,她说起了一些往事,尤其说到我们最初相遇时的那个事件的时候,她眼角盈泪,脸上满是追忆和幸福。 后来,她把外婆家的地址告诉了我,让我在她不在的时候照顾她的弟弟,如果有她父母消息的话,让我隐瞒她的情况,就说她过得很好就行了! 我反复思量,最后还是把洛依和她,以及她父亲之间的关系说了出来,林巧儿很吃惊,但最后也只是默然接受了,只让我今后若是遇见洛依的话,替她打听一下父母的情况,等十年后再告知于她。 这些事情,我都一一同意了,然而这些并不能减轻我心中的愧疚,我仍觉对不起她。 巫女在我们说完了所有的话后,告知了我葬山的位置,并且答应我在近期内带我前往。 说到葬山的位置,我并不是特别吃惊,因为此前我早已经有了猜测,它就是上次我误打误撞看见的那座闪烁着雷光的黑色巨山。 巫女告诉我,葬山,从来都不是一个固定的所在,它的位置随着三苗先民信仰的迁徙而改变。一百多年前,它在三苗先寨,如今,它就在先苗秘寨。 由于幽冥鬼雾已经现身苗寨,而整个苗寨内只有禁地的洞窟能够隔绝因果业力,使幽冥鬼雾无法找到我的气息,为了苗寨所有人的安全,也为了我自己,今后的时间里,我只能住在禁地洞窟。 医生和林巧儿说了很久的话,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医生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这对于一个脸上永远挂着优雅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的人而言,是极为难得的。 为了方便我们联系,也为了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巫女破例允许我们的人搬到祭司堂居住,当然了,仅限于祭司堂,禁地洞窟是苗寨的终极秘密,我甚至不能透露有这个地方。 祭司堂的环境可比我们之前居住的吊脚楼好多了,虽然那栋吊脚楼也还不错。无忧文学网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们都没闲着,韩教授和他的学生继续他们的工作,而我们则紧张的为进入葬山而做准备。 且不说葬山里边如何,单是那片漆黑的地狱阴风带,就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虽然天启剑可以抵消阴风的侵蚀,但根据巫女所说,葬山外围的阴风带只不过是小儿科,真正的危险在于葬山内无处不在的轮回雷罡。 此种雷罡虽没有自然雷电的破坏力,但同样不可小觑。 根据苗寨几千年来代代流传下来的传说,轮回雷罡乃是遍布在阳间、幽冥、阴冥之间阻挡一切蕴含阴气的生灵的隔阂,其虽然专门针对阴邪之物,但人体内同样蕴含阴气,所谓阴阳调和,指的就是人体内的阴阳二气保持平衡。 所以这些轮回雷罡同样能对人造成伤害,只是比起单纯的阴邪灵体,这种伤害要弱得多,可即便如此,那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我要想借助雷罡祛除身上与幽冥的因果业力,必须做好十足的准备,而这些,都是巫女和洛柔告诉我的。 对此,巫女有她的办法,在蛊王的帮助下,苗民搜集来了许多材料,其中多为古木,也有一些我从未见过的石头。 拿到材料后,洛柔和巫女便一起闭关不出,说是要替我制作辟法巫衣,我对这些并不了解,想帮忙也插不上手,只能等着。 道士和医生的伤只用了四天时间便已经好利索了,在听说已经有了葬山的消息,但我们需要正面对抗轮回雷罡后,道士颇为兴奋,说他也有避雷的法子。 于是接下来的三天里我们一直跟着道士身后忙活,最后做出了几十张符箓。 道士说,这是他很早以前偶然学会的一种奇符,名为纳雷符! 传闻修行到了宗师境后,要想再进一步,必须得经历雷部众神降下的天雷之劫,这种雷劫十分可怕,诛神杀魔,很难度过,于是修为高绝之士为了度过此劫,开创出了许多削弱雷劫的办法,其中一种,便是用符箓吸收雷电之威。 道士手里的符箓除了纳雷符外,还有一种专门隔绝阴气的符箓,这是他根据轮回雷罡的特性而制作的一种符,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做完这些准备后,又是三天时间过去了,我们的状态都调节到了巅峰,终于,洛柔和巫女出关了。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闭关,两人的脸色都有些苍白,不过洛柔的表情颇为兴奋,她手里捧着两套用各种兽骨、草绳、石块以及千年古木编织而成的衣服,看上去十分原始,想来这就是她们此前所说的辟法巫衣了。 衣服一共有两套,其中一道做工非常仔细,用料也很足,但另外一件……看上去就有些简陋了,简直都快赶上比基尼泳衣了。 道士一看就乐了,拿起那件单薄的辟法巫衣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调侃道:“哟呵,没想到在这荒山野村还能看到这么xing感的衣服,洛大美女,这是给你预备的么?” 洛柔淡淡一笑,说她们本只是打算制作一套的,但做完之后发现材料还剩余很多,于是便多做了一件,毕竟只有我一个人去的话,太过危险,多进去一个人,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也好有个照应。 我们一听,当即开始商量,最后一致决定由道士随我一同前去。当然了,若论做事风格的话,其实医生才是最好的人选,可道士的三尾鱼柄桃木剑是仅次于天启的法器,又是雷击木制作而成,有着天然的抗雷属性,所以由他和我去再合适不过了。 洛柔在听到我们的决定后,笑得眯起了眼睛,捧着那件刚被道士调侃过的比基尼版辟法巫衣递到他面前:“恭喜道长,现在这件xing感的衣服归你了!” 道士气得眼睛圆睁,看着眼前的巫衣,想要骂人,可嘴张了半天也没骂出一个字。 决定之后,我们暂时分别,巫女和洛柔领着我们进入了禁地洞窟,不出我意料的选择了我之前误闯过的那条岩洞。 道士没来过这,一路上连连称奇,说这洞窟不一般,巫女对他的多话非常不悦,于是抢过话头,和我们说起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对于这种关乎小命的东西,我们自然不敢怠慢,细心聆听,直到上次我迷路的那个岔道后,她们停了下来。 “我们就送到这吧,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我注意到巫女在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有些迟疑,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而未说,不由有些奇怪,忙问道:“婆婆,您是不是有什么话?” 巫女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唉,罢了,记住,进入葬山后,你们必须穿越葬谷,否则业力是无法祛除干净的,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扭头便往回走,我和道士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这时候洛柔也悄悄冲我说道:“记住婆婆的话,我们在外面等你!” 然后她也走了,我和道士互相看了看,道士一脸疑惑的冲我说道:“我说,你觉不觉得,她们俩有些古怪?”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道士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惊呼道:“无量天尊,道爷总觉着这老太婆不像好人,他娘的这里面该不会有诈吧?” 我拍了拍他,笑道:“你他娘的别疑神疑鬼的,她要是真想对我们不利,干嘛还要三番五次的救我?好了,我们也别瞎猜了,早些完事,早些离开,我总觉着这山洞有些不对劲!” 我们不再停留,沿着前次我走的那条岩洞一路走了进去,很快,我们便抵达了那片黑暗的巨大空间内。 这一次我们是两个人进来的,没有上次那么害怕,于是我一路走一路用手电四处照去,可惜根本看不到边际。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巨型空间竟然是在山腹之内的。 我们一路往前,一直走到有阴风的那个位置,我们穿上了辟法巫衣,继续往前,由于有天启和三尾鱼柄桃木剑的庇护,那些阴风全都被挡在我们身外一米外的地方,一丝也吹不进来。 察觉到这一情况后,我心中大喜,两人加快脚步往葬山的方向赶去。 第八十章 穿越葬谷 在来时的路上,巫女已经将葬山的大概情况和我们说过了,首先,我们需要穿过外围的地狱阴风带,抵达葬山之外,然后再寻找葬山的入口。 和我们认知里的山不同,葬山的质地十分特殊,整个葬山山脉都是由一种名为地狱岩的石头组成,而地狱岩有一种诡异的特性,那就是接触到它的东西,不管是有形的生命还是无形的灵体,都会染上地狱岩的气息。 这种气息非常古怪,但凡染上,不离开葬山范围还好,一旦离开,马上就会厄运缠身,而且还会莫名其妙的被雷劈,简直比我身上的厄源诅咒还要可怕。 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无法直接攀越葬山山脉,但在葬山内有一条横穿整条葬山山脉的巨大峡谷,此谷名曰葬谷,也就是巫女最后叮嘱我必须横穿过去的那个葬谷。 在两件顶级法器的加持下,我们沿着山壁非常轻松的走到了尽头,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条高大巍峨,绵延没有尽头的黑色巨山。 我和道士都被眼前的壮观景象震慑住了,和上次的模糊一瞥不同,此时我们已经抵达了葬山近前,距离山脚不过十来米的距离。 眼前的巨山通体漆黑,但山的表面却隐隐散发出一种幽光,使得整座葬山虽然黑,但肉眼却能看得分明。 如此近的距离,从峰峦间的间隙里透出的雷光异常醒目,时隐时现,显然我们面前的这座巨峰之后正有强烈的轮回雷罡在爆发。 我和道士互相望了望,不再停留,一直走到了葬山脚下,方才发现所有的地狱阴风都是从葬山的山隙间吹拂而出的。 一路走,道士一路打量着形成葬山的那些地狱岩,口中不断的啧啧称奇。 那些石头我也仔细看过,除了颜色有些像煤炭外,和普通的山岩并没有多大区别,此时见道士似乎发现了一些门道,便问他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 道士看了我一眼,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指着我们眼前一块比较小的地狱岩说道:“你难道还没发现么?” 我一愣:“发现什么?” 道士见我确实没有看出来,于是用他的三尾鱼柄桃木剑去拨了拨那块看上去并不是特别稳当的地狱岩,我原以为他是先把那块石头拨下来仔细研究,可没想到桃木剑拨在那块小的地狱岩上,竟然没有拨动。 我一奇,忙问:“这……这是怎么回事?” 道士见我还不明白,所幸不再留力,运足了劲猛地朝那块地狱岩一斩,只听锵的一声巨响,三尾鱼柄桃木剑被弹飞,而那块地狱岩仍旧纹丝不动,上面更是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这下你明白了吧?”道士见我满脸惊色,将桃木剑收了回来,边检查刃口边说道。 我确实非常吃惊,指着那块岩石惊声道:“我的天呐,这块石头不是独立的,可这……” “嘿嘿,意外吧?道爷刚刚发现的时候也很吃惊,但它确实是和整座山连在一起的,而且从刚才的情况来看,很可能整座葬山都是一体的,并且无法被分开!” 我有些不信,质疑道:“我靠,这他娘的也太离谱了吧,这么大的一条山脉,怎么可能全是一体的,这世界上恐怕根本不存在这种山脉吧?” 道士一脸的不以为然,也不和我争,只说了句你要是不信的话咱们就走着瞧。 之后,我们开始沿着葬山脚寻找巫女所说的葬谷,在寻找的过程中,我特别留意了沿途的地狱岩,只要是看着像单独存在的,我就用天启去拨一下,结果一路下来,我发现还真和道士说的一样,整个葬山的地狱岩,似乎真是一个整体。 这一发现着实让人有些难以置信,要知道眼前的山并不是一座小山包,而是一条绵延上百里的山脉,这么庞大的一座岩山已经是绝世罕见了,要说它是一个整体,那也太匪夷所思了,毕竟这么大的一块石头,就算说出去,也不可能有人相信。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至少目前我是找不出证据来推翻它。 我们就这样一路找了过去,在走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在雷电闪光最为璀璨的位置,我们找到了葬谷入口,可谷内的情形实在让我们有些望而生畏。 之前,我们只能通过葬山深处传出的些许雷光脑补山内雷电乱闪的情景,可现在,站在葬谷之外,我们无比真切的看到了谷内的光景,那完全可以用雷海来形容。 葬谷不算太宽,大约也就十来米左右,两边皆是无比陡峭的地狱岩壁,高不见顶,谷内充斥着无数让人头皮发麻的蓝紫色雷电,蓝色的雷光将整个葬谷都映衬成了蓝色,一片通明,就连空气中都有细小的电弧不时的闪现。 此刻我们尚未真正进入葬谷,只是站在谷口观望,可还是能感受到迎面扑来的雷霆之威,身上所有的毛发都被吸引得倒竖了起来。 我咽了咽口水,心说这他娘的也太夸张了吧!下意识看向了道士,发现他的脸色同样难看到了极点,显然也被山谷里的情形吓到了。 “这……要咋整?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咱们真的要进去?”我问。 道士骂了一句:“无量他奶奶个天尊,不进还能怎么办?他娘的,希望那老太婆不是坑咱们!” 我还是感觉进去之后必然凶多吉少,于是对他说:“要不,我一个人进去,你就在谷口接应,这玩意看上去太他娘的吓人了,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要是两天后我没回来,你就原路回去。” 道士拍了拍我,一脸不高兴的说道:“你这说的什么话?道爷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么?不过进去之前,道爷有些话想和你说,免得到时候没机会!” 道士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非常严肃,看得我也是一呆,就问他想说什么?33听书 道士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直看得我浑身发毛,心说这家伙该不会有某种特殊的癖好,一直深藏不漏吧? 就在我感觉浑身不自在之际,他终于说话了:“记者,你对林妹妹,应该没有那方面的感情吧?” 我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问,略一迟疑后,我点了点头:“没有!” 他又看了我一眼,然后忽然换了副老先生的表情,语重心长的说道:“唉,你小子也别怪道爷多嘴,说真的,你要是真不喜欢人家,就干脆一点,别这样畏首畏尾的,这两次的教训难道还不够么?” 我知道他的意思,心里有些惊讶,没想他会对我说这些。 道士的话确实是良言,要是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表明自己的心意,而不是一味的逃避,也许林巧儿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不过他并不了解现在的情况,我领了他的好意,拍了拍他:“道士……道爷,我谢谢你,这样的良言你得多和我说,这次就算了,等咱们安然出来后,再说不迟!” 道士闻言,嘿嘿一笑:“行,出来之后,道爷一定好好教你怎么做人,好了,别愣着了,越犹豫越害怕,走你……” 我完全没想到道士会突然踹我一脚,毫无防备之下,顿时一个狗啃泥栽进了谷口,心里刚对这家伙涌起的一丝敬佩瞬间没了。 几乎就在我栽倒进山谷的同时,两道儿臂粗细的闪电刚好凭空出现,一下朝我劈了下来。我心中顿时一紧,下意识张手想去挡,可闪电的速度又岂是人力能及的,我刚升起这个念头,两道闪电已经劈在了我身上。 我心说糟糕,但奇怪的是,我并没有那种触电的感觉,只是感觉一阵微麻感透过身外的辟法巫衣传遍全身。 这一发现让我心中惊喜不已,巫女果然没有糊弄我们,这辟法巫衣果然有用。 就在我为辟法巫衣的神奇功效感到惊喜时,我身边突然雷光一闪,道士的身影也出现在了谷内,只是他刚刚踏入谷内,顿时有七八道闪电出现在他身边,劈头盖脸的一阵猛劈。 可怜道士尚一头雾水,就被这一通闪雷劈了个外焦里嫩,气得他破口大骂:“草他大爷,凭什么劈你就两道雷,劈道爷就是一串雷,娘的简直欺人太甚。” 我在一旁看得几乎笑出眼泪来,道士身上的辟法巫衣因为材料不够的缘故,所以被做成了一件十分简陋的马甲,也就是他所谓的性感法衣,远没有我这件精致和完整,估计也是因为偷工减料的缘故,他的辟法巫衣并不能完全隔绝雷电的侵袭,所以在刚才的雷击里被劈得颇为凄惨。 我忍住笑,对他说:“谁让你这损货拿我探路的,活该!” 道士自知理亏,也不和我争论,冷哼了一声:“哼,区区几道闪电,有什么了不起的,看道爷如何对付它们!” 说着,道士摸出一张专门隔绝阴气的符箓,捏在手里,一通念咒后,啪的一下将符贴在了自己身上。 神奇的事情出现了,原本只要是出现在我们身边一定范围内的闪电,都会像受到牵引一般劈向我们,可道士的符一贴上,四周不时闪现的雷电竟好似无法察觉道士的存在一般,只有偶尔出现在他站立之处的闪电才能劈到他。 这一幕看得我瞪大了眼睛,急忙冲道士喊道:“快,给我也来一张!” 道士一脸的得意,好在这家伙还算良心,将符分了一半给我,我看他身上的辟法巫衣简陋,便只要了三分之一,剩下的让他自己留着应对闪电。 峡谷内的闪电并不是一直存在的,在这片空间里,任何位置,任何时间都可能有闪电突然出现,没有任何规律可言,而且出现的雷电都是从半空突然出现,然后突然降落,就好像雨点一样。 有了道士的符,我们就不用担心身边出现的闪电会突然蜂拥劈来,不过峡谷内的闪电密集度实在有些吓人,即使隔绝了阴气,落在我们身上的闪电还是有不少。 我有完整的辟法巫衣,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可道士就有些凄惨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人品不好,他选择的路线几乎每往前一步,都刚好有一两道闪电出现在他站立的位置,劈的他连连惨嚎,好在他身上还有纳雷符,每一张符顶在他头上,至少可以吸收掉两至三道闪电。 除此以外,他还有三尾鱼柄桃木剑,也可以吸收一部分闪电,这么一来,他倒也还是能坚持下来。 不过这葬谷之内真正能危及到我们的并不是那些突然出现的闪电,除了闪雷外,葬谷内还有一种十分诡异的雷场,十分危险,道士有一次不小心闯了进去,只是迈进去半只脚,结果他那只脚上的辟法巫衣当即崩碎,所幸道士反应够快,即使退了出来,这才保住了小命。 这种雷场十分隐蔽,其是由无数几近透明的电弧组成,在这雷光耀眼的峡谷里,仅凭肉眼非常难以发现,不过在靠近雷场的时候,皮肤会有一种隐隐的刺痛感,借助这一点,稍微放慢点脚步,我们还是可以避开雷场。 我们就这般一路前行,一连走了近两个多钟头,可一眼望去,前方仍是无穷无尽的雷海。 长时间处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的精神都有些坚持不住了,就在我们怀疑这葬谷是不是根本没有尽头时,周围的闪电骤然加剧,如果说此前我们穿过的是雷雨,那现在的简直就是雷瀑了。 我和道士都停了下来,看着前方不时闪现的雷霆瀑布,脸都绿了,心说这尼玛是要玩死我们啊,这怎么可能过得去? 驻足间,我身上隔绝阴气的符噗的一下化作飞灰消散,我脸色蓦然一变,这已经是我身上最后一张符了。 就在那符刚刚变成飞灰的瞬间,前方的雷瀑海洋顿时狂暴起来,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竟然卷曲成了无数道雷电漩涡,呼啦啦的朝我席卷而来。 道士见状大惊,立即想过来给送符,我看已经来不及了,他要是过来的话必然遭到波及,忙冲他大喊:“别过来……”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喊出,一道漩涡已经卷住了我,顿时无数雷弧劈打在我周身,并将我卷得飞了起来。 第八十一章 葬谷尽头 这些闪雷组成的漩涡实在太可怕了,它和之前的雷电不同,单独的雷电出现得迅速,但消失得也快,但雷电漩涡不一样,它们像是一个巨大的黑洞,不断将周围出现的雷电卷入漩涡,源源不绝,根本没有消失的迹象。 在无穷无尽的电弧劈打下,我身上的辟法巫衣也终于撑不住了,不断有线条崩断,编织在里面的古木甲片以及石块也纷纷掉落。 随着辟法巫衣越来越残破,我只感觉浑身灼痛,酥麻,并且这种疼痛不断加剧,我浑身抽搐,几乎就要失去意识了。 但就在这时,所有涌进我身体的雷电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瞬间消失了。 痛苦消失,我立即清醒了过来,只见我仍旧处在雷电漩涡的包裹中,四周的雷弧更是犹如汪洋的大海,我可以清晰的看到不断有电弧钻进我的身体,但奇怪的是,我一点痛感也没有。 正在我纳闷之际,我察觉到平时行炁的几条经络有些异样,有一种酸麻的胀痛感,好像里面正有一股狂暴的元炁在奔腾。 我急忙静心感应,很快我就发现自己丹田里的元炁无法调动了,并非丹田或者元炁出了问题,而是元炁流动的经络全被雷电占据了。 道士曾教过我周天行炁之法,就是调动元炁沿着身体主要经络流动一遍,对于修行道家真气的人,行周天可以壮大经脉和真气容量,我虽然一直使用的是自身先天元炁,但周天行炁同样有助于元炁的控制。 此时所有涌入我体内的电弧全部流入了经络,我并有行周天之炁,可这些雷电却自主行起了周天,最后全部涌向右手的经络,消失不见了。 察觉到这一点后,我忙看向了右手,只见整条右臂雷弧交织,噼啪作响,皮肤都被映衬成了蓝色,这种蓝甚至盖过了诅咒,最后所有的雷电全部涌入了天启。 这一幕看得我呆住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此刻的天启究竟吞掉了多少雷电,这些雷电流入天启后,简直就像泥牛入海,连一丝浪花都没有激起,不过我却隐隐察觉到天启剑似乎有些不正常。 小命暂时算是保住了,但我仍旧无法脱身,此时的我正处在雷电漩涡中心,四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场将我束缚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漩涡内的电弧又太过密集,我的视线无法穿透出去,自然也无法得知道士的情况。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我仿佛成了一个充电器,源源不断的吸收雷电,再转送入天启中,一开始我还觉得这很刺激,可时间一久,我心中就只剩下了急躁。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忽然感觉四周的情形非常眼熟,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略一想,我马上就回忆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目睹过相似,不,应该说一模一样的画面。 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我们刚到苗寨的那天晚上,有一个神秘人潜入我的房间,也不知对我做了什么,我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然后还在梦中看到了许多莫名其妙的画面。 其中一幅动态的雷海场景,和我现在所经历的画面简直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眼下没有那一灰一白两道人影,而我也并非以上帝视角面对雷海。 想到这,我心中顿时涌起了强烈的疑惑,心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那些梦里的画面碎片都是真的? 我仔细回忆了一遍,我记得当时首先看到的画面是一些我曾经经历过的场景,比如锁妖湖,地眼下的邪眼,以及地狱树。 后来这些完整的画面崩碎了,我才在一些画面碎片中看到了一条灰色的峡谷,无边无际的闪电雷海,还有一处山口,两座木屋,以及一个隐匿在深山里的古寨。 我不是没想过那些画面里呈现的就是葬谷,因为实在是太巧了,既有峡谷,峡谷内同样遍布闪电雷海,但眼下我经历的情况又和那些画面碎片有些许的不同。 第一,我看到的葬山是黑色的,葬谷也是黑色的,而梦里的画面却是灰色的。 第二,我记得非常清楚,梦中有一个山口,山口外鸟语花香,景色秀丽。 如果出现在我梦里的是葬山和葬谷的话,我看到的那处山口对应的应该就是葬谷的入口,可我们来时看得分明,整座葬山通体都是地狱岩构成,别说花草了,恐怕就连一颗泥土都没有。 这是我一直想不通的,不过也不排除是我记忆错乱记错了细节,毕竟是梦里的东西,谁也说不清。 而且我看到的那些画面有大半都是已经发生过了的,所以也有可能我看到的那些画面是别人曾经横穿葬谷时看到的,因为在最后的雷海画面里出现了两个人。 我胡乱的猜测着,心里一点谱也没有,要是医生或者道士在身边的话,还能听听他们的分析,可现在,道士生死不知,我自己也陷入了困境,实在有些倒霉。 突然,我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处十分关键的地方。 神秘人影,那个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使我在梦中看到了那些画面的神秘人,如果没有后来的事情,我或许不敢这么判断,毕竟操纵人的梦境,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神秘人一共出现了三次,第一次就不用说了,他第二次出现,也就是将我引进岩洞的那一次。这两次出现,都和葬山有关。 第一次让我在梦中看见了葬谷,第二次则是在我毫无线索的情况下引我进入岩洞,然后亲自目睹了葬山。 至于第三次,也就是我坠落悬崖那晚,有一道黑影在关键时刻救了我,起初我还没有意识到是他,可事后一回忆,我发现黑影的身形和神秘人非常像。 将这些线索综合在一起,我发现神秘人的目的性非常强,他就是想引导我找到葬山,而且他一直在暗中跟踪我,所以才会在我遇险的时候及时出手相救。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对方究竟是什么人,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越想,我越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 就在我思索这些问题之际,天启在吸收了大量雷电之后,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天籁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剑锋上偶尔会跳跃出一丝雷弧,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现的雷弧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并且开始蔓延到了整个剑身。 雷光闪烁,使得天启剑看上去无比霸气,再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竟发现天启的剑柄似乎动了一下。 这一下可让我惊得够呛,之前忘了介绍,天启剑通体由一种不知名的黑木制成,虽是木质,但却比我知道的任何一种金铁都要坚硬,剑刃修长朴实,通体漆黑,没有任何花纹装饰。 至于剑柄,则有些特别,天启的剑柄呈游龙之态,头朝外,尾朝里,密布细密的鳞甲纹络,抓合起来手感非常舒适,其龙头正好是剑柄头部,双目相合,龙口紧闭,栩栩如生。 可就在刚才,我看到龙头似乎动了一下,它好像张了一下嘴巴。 我以为自己看错了,忙使劲闭了闭眼,再次睁开一看,我就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剑柄的龙头真的在动,龙口开合吐息,龙眼时睁时闭,竟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心说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这剑成精了? 正惊讶间,异变再发,缠绕在天启剑外的雷电突然炸裂,一圈灰色的光骤然扩散开去,灰光所及,所有的雷电全部毫无征兆的消失了,随后就连我身外的雷电漩涡也消弭于无形。 漩涡消失,我也失去了束缚,嘭的一下从空中摔了下来。 “卧槽,无量你个阿弥陀,你小子终于出来了,他娘的道爷都打算给你念经超度了!” 我刚摔落在地,就听到了道士惊喜的声音,爬起身一看,只见这家伙顶着一张纳雷符,浑身焦黑,身上的辟法巫衣早已经不见了,模样颇为凄惨,看来我被漩涡困住的时候,他的情况也没好到哪去。 “你要不要紧,我看你马上就快成烧猪了?” 道士呸了一声,骂道:“他娘的少放屁,区区雷电,道爷还不放在眼里,别看我看上去凄惨,其实这是道爷故意的,老子正好借这些雷修炼五雷正法!” 我看他强撑的样子,翻了翻白眼,说你就嘴硬吧,到时候真被劈成烧猪,可不要怪我。 道士还想耍贫嘴,可看了我一眼后,他突然惊疑了一声:“咦,奇怪,怎么这些雷不劈你了?” 我一愣,忙四下一看,发现周围的闪电果真不再劈我,甚至有些出现在我头顶的雷电也在惊鸿一现后莫名其妙消失了,连一丝电弧都没有落到我身上。 我下意识看向了天启,发现剑柄龙头张合的嘴里不时有雷光闪过,顿时明白了过来,这一定是天启的功效,就是不知道前方的雷海漩涡天启能不能应付,倘若能,我们便可借助天启穿越这片可怕的区域。 想着,我就对道士说:“你先别动,我上前试试!” 道士一呆,然后脸色大变的喊道:“我靠,你他娘的疯了?” 我没理他,深吸一口子,将天启举了起来,慢慢的踏进了雷海漩涡的范围。 我刚走进去,峡谷里的所有雷电漩涡都疯狂了起来,全部呼啸着朝着我卷了过来,但它们刚靠近我身边一定范围,立即就会毫无征兆的消弭于无形。 见状,我心中大喜,不过四周的雷电漩涡实在是太多了,我担心天启可能无法久持,忙转头冲道士大喊:“快过来,咱们得一口气冲过去,不能停!” 道士在发现我身边雷海的异状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我的喊声刚落,他已经冲到了我身边,两人拔腿便跑,什么也顾不得了。 峡谷里的雷电漩涡同样是没有穷尽的,消散一波,很快在它原来的位置上就会重新诞生一波,好在异变后的天启相当给力,不管有多少雷电,它都照收不误,我们很快便冲进了雷海漩涡深处。 就在我们以为能够就这样顺利的冲到峡谷尽头时,更加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一路尾随我们而来的雷海漩涡太过密集,在追逐的过程中不断碰撞融合,竟不知不觉的在我们身后形成了一个超级巨大的雷璇风暴,其规模之大,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雷璇风暴速度很快,而且越来越快,我和道士满头冷汗,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可距离还是被一点点拉进,眼看就要被追上了,突然,前方的小型雷电漩涡变得稀疏了。 这一发现让我们看见了曙光,拼了老命再次提速,果然,在往前冲了大约十来米后,所有的雷电都消失了,我们看到了峡谷尽头处的出口,外面有天光照射进来,一片光明。 我和道士高兴得大叫起来,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谷口外那些光亮是扭曲的,不过以当时情况之紧急,就算再来一遍,恐怕还是无法发现。 正是这道光线扭曲的峡谷出口,让之后的我经历了一段荒诞离奇而又刻骨铭心的传奇经历。 这些都是后话了,我们暂且不谈,只说在发现峡谷出口后,我和道士都快高兴疯了,完全没有考虑到一个问题。 那就是葬山是在另一座山峰内部的,而以我见过的那座山峰的规模,是绝对不可能容纳下葬山的,这也就是说,葬山其实不在苗寨禁地的山腹之内,而在其下。 既然在地下,峡谷之外怎么可能会有天光呢? 可这时候雷海漩涡气势汹汹的席卷而来,其声势之可怕,让人战栗。 我不敢赌天启对这种规模的雷电有用,也赌不起,两人根本没有选择,径直穿过了峡谷口的扭曲光团。 峡谷之外并非想象中的鸟语花香,反而一片漆黑,我和道士冲得太急,没想到脚下突然一空,猝不及防之下,两人惨叫着往下摔去。 第八十二章 一僧一道 “咦,大师你快看,水里好像有人。” “诶,还真是,就是不知道还活没活着?阿光,你快下去看看!” “啊,下去啊?我师父说这条河里有水鬼,我……我不敢。” “你师父还说镇上有化成美女勾引人的狐狸精呢,怎么不见你害怕?别啰嗦了,快下去看看……” 朦胧间,我听到了这样一番对话,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浑身的骨头就好像散了架一般,整个身体正被流水冲刷着。 我很想睁开眼睛,但根本做不到,而且我刚刚复苏的这一点意识也在很快的散去,就在我再次失去意识之前,我感觉自己被人从水里拉了起来,同时听到那年轻的声音喊了一句:“大师,他还活着……” 这是我最后听到的声音,随后便再度昏迷了过去。 我做了一串很长的梦,很纷乱,也很细碎,但这些细碎的梦境碎片里始终穿插有一道朦胧的身影,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过一直到梦境苏醒,我都没能看清人影的真实面目。 睁开眼后的十几秒内,我脑子里全是梦里的那道影子,也无法思考,就这么木然的盯着梁顶的瓦片,等反应过来后,我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由于动作太猛,我的手撑到了床铺,顿时一阵火烧般的剧痛传进脑海,疼得我啊的叫了一声,我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上裹着纱布,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惊疑间,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日式风格的木屋内,不由一阵疑惑。就在这时,木屋外响起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有人正往这边赶来。 随着脚步声的靠近,屋子的隔门被人拉开,一道声音率先传来了进来:“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声音刚落,那人也走了进来,我方才看清对方的真实面目,这是一个年龄和我相仿的青年。 他体格很壮硕,至少比我要壮上许多,浓眉大眼,面容看上去十分憨厚老实,但他骨碌乱转的眼睛却出卖了他,我对此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是一个外表憨厚老实的人精。 “哈哈,你醒了?”看到我没事,他嘿嘿的笑了笑,问候了一句。 我也冲他礼貌的回了个笑容,然后问:“你好,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哦,这里是天官镇,两天前我们在附近的河里发现了你,当时你受了重伤,处于昏迷中,我就把你救回来了,对了,我叫阿光,你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想起昏迷前的事情。 我和道士在历经艰险,挨了无数雷劈后,终于抵达了葬谷的尽头,但在离开出口后,我们两个掉下了悬崖,落入了湍急的河水中,在水里的冲击下,我被河里的岩石撞到了头,然后晕了过去,之后的事情,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回忆起之前的事情后,我立即感激的说道:“我叫张子逸,你也可以叫我记者,实在是太感谢了,要不是你救了我,我可能早被淹死了!” 叫阿光的青年咧嘴一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不在意的说道:“记者你太客气了,扶危济困,救死扶伤,这是我们修道之人的大愿,我师父常这样教导我,更何况兄台你也是同道之人,哪有见死不救之礼?” 我非常惊讶,倒不是因为他把我当成了道士,而是他本身是道士,我于是问道:“阿光兄弟也是方外之人?” 阿光摸了摸头,笑了笑,说道:“我是师傅捡来的,他还没正式收我为徒,不过我想我也算半个道士吧,嘿嘿!” 我点了点头,阿光这人十分健谈,他对我非常感兴趣,而我同样对自己身处的地方十分好奇,于是刚见面的两个人就好像相交了几十年的老朋友一般,足足聊了半个多小时。 从阿光那,我大概知道了自己此刻的位置,葬谷尽头下的那条河流竟然把我冲出了神农架,冲到了湘西一个极其偏僻的地界,这两地之间相隔少说也有两百多公里。 这听上去实在有些不可思议,我真无法想象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顺河漂流了这么远,而起还奇迹般的没有被淹死,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奇迹。 阿光告诉我,他师傅于十年前带着他定居到了这,这里地处郊外,距离最近的小镇天官镇大约二十里地,一共只有两户人家在此居住,其中一户是他和他师傅,另外一户,就在他们对面,是一位独居的高僧。 我一听,顿时有些乐了,一个和尚,一个道士,相对而居,这听上去怎么和一部非常经典的电影那么像呢? 想着,我忍不住打趣的问了一句:“阿光,你师父该不会懂赶尸之术吧?” 我这一问本就是突发奇想,并不是真想这么问,可谁成想阿光却一本正经的回道:“那是当然的,这方圆三百里内,谁不知道我师父的本事,他老人家的赶尸之术可是远近闻名的,那些达官贵人有活可都是找我师父,这不,师父半个月前刚刚接了个大活,估摸着能赚不少,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颇为得意,我却惊得目瞪口呆,心说不会吧,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难道电影里的桥段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有根据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我虽然亲眼目睹过严无道赶尸,可那是在停留于一百多年前的古镇上,在如今的时代,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怎么可能还存在呢?而且听阿光的意思,这赶尸的交易还是光明正大的,一点也不遮掩,要真是这样的话,恐怕新闻和报纸早就登得满天都是了。 我虽然怀疑,可看阿光的样子又不像在吹牛,他表情里的那种自豪与得意绝对是发自内心的,不可能是装出来的。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问:“阿光,我问你个事,你在救我的时候,有没有在附近发现其他人?” “其他人?没有啊,就只有你一个,怎么?难道还有人和你一样落水了?”阿光满脸疑惑的问道。三九中文网 我叹了口气,跟他说我确实还有一个朋友也掉进了水里,只是不知道他被冲到什么地方去了,想请你帮忙在附近找找。 阿光一听,当即拍了拍胸脯,说没问题,这是小事,然后又问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事关先苗秘寨和葬山,我不便透露,只说我们外出游玩的时候不小心跌落河中,被河水一路冲刷,方才到了这。 我说完后,阿光却颇为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我心说不会吧,难道他听出我是在撒谎了? 我正想解释,他却咧嘴一笑,拍了拍我,让我好好休息,找人的事就包在他身上。 说完,他拉起房门,离开了。 阿光走后,我也没心思继续睡觉,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我着实没有想到,葬谷尽头通向悬崖,这一点巫女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呢? 是她不知道,还是她故意的? 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在和我们分别之前,巫女特意叮嘱我必须穿越葬谷,对于此点,我想不出这有什么必要性,除了雷电多一些,更加危险一些外,葬谷的后半段完全没对我起任何作用。 这一系列的疑点让我不得不怀疑巫女的居心,同时也有些担心起还留在苗寨的医生等人。 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出来了,万一一直在里面等下去,我又没法在没有指向的情况下重新回去,那这事可就有些操蛋了。 除了这些担忧外,道士的下落也让我颇为挂心,穿过葬谷的时候,他的情况还不如我,掉进河里后,肯定也是凶多吉少,万一他没有我这么好运气,我真就要内疚一辈子。 越想,心情越发烦躁,休息是不可能了,我稍微查看了一下身上的伤,发现基本都已经愈合了,看来是我的自愈能力起了作用,唯独右臂上的情况不太乐观,看来右臂的伤还有些特别。 我自然不会蠢到去拆掉纱布,我身上的衣服早在漂流中被礁石划得破烂,比乞丐还要不如,不过阿光已经在床头准备好了一套衣服,我将之换上,发现这衣服有些复古,像是改良后的清末民服,非常有特色,我穿上后感觉还颇有些味道。 这种衣服我曾经看到过家里的长辈穿过,一般上了年纪的人最喜欢这种风格,看来阿光给我的是他师傅的衣服。 换上了衣服,我拉开房门走了走来,外面是客厅,其内装潢非常简单,几把藤椅,一张木桌,一台香案,一方供桌,供桌上供奉着三尊神像,我分不清这些神像,也不知道这供奉的是哪几尊神,随便看了看后,径直走了出来。 来到外面后,我才发现阿光说的镇郊其实根本就是荒山野岭,三面环山,两栋木屋孤零零的矗立在一座山口的平原上,放眼望去,方圆数十里内廖无人烟,十分的荒凉。 我站在外面,四处眺望,忽然感觉眼前的画面非常熟悉,这分明就是梦里看到的那个鸟语花香的山口平原啊,还有平原上的两座木屋…… 我的天呐,原来那个山口并不是葬谷的入口,而是眼前的这个山口,梦里的画面碎片都变成了现实,难道那些碎片都是预言,而我现在正在逐一经历碎片中场景? 我完全无法理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非这世界上真有先知一说? “阿弥陀佛,施主满面疑虑,可是有所困惑?” 正当我思考之际,一声佛号突然在我耳边响了起来,将我从沉思中惊醒。 我忙抬头一看,只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近前,他穿着一身土色旧僧衣,手持念珠,白眉细长,浑身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禅韵之味,给人一种高深莫测的感觉。 同样的感觉,我曾在茅山的玉清和玉虚真人身上感受过,但眼前这名老僧的气度比他们还要高深一些,显然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我双手合十,向老僧回了一个礼,然后说道:“大师慧眼如炬,我确实遇上了一些困惑,对了,还得多谢大师的救命之恩。” 老和尚淡淡一笑,开口言道:“非也,救施主的乃是阿光而非老衲,施主莫要谢错了对象,这个中因果,老衲可承担不起!” 听了老僧的话,我不由心中犯起了嘀咕,心说这老和尚看上去高深莫测,一派高人的样子,怎么说起话来云山雾罩的,连因果都扯出来了。 他既不受,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换了个话题问道:“大师,阿光也没和我介绍您,不知道您老怎么称呼?” “阿弥陀佛,老衲法号圆通,名讳不过是一个符号而已,叫什么,都一样,施主大可随心!” 我一听,差点没笑喷出来,心说这老和尚该不会是故意的吧?知道有个圆通,他就法号圆通,这都什么事嘛? 我忍住笑意,礼貌的做了自我介绍,不知道为什么,这圆通老和尚和阿光一样也对我非常感兴趣,不过出家人可能不喜欢当面追问人家隐私,于是他只是在和我的交谈中隐晦的表达出对我的来历很感兴趣。 我自然不可能和他说真话,虽然对出家人撒谎有些不地道,可事关葬山和苗寨,而我又根本不了解这老和尚的来历,于是便把和阿光说的那些又和他说了一遍。 老和尚听后,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含笑看了我一眼,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后,便不再言语。 这时候,阿光从房子后面的芦苇荡里钻了出来,看见我和圆通老和尚站在一起,他顿时有些愣神,但很快便反应了过来,走到我们边上,气喘吁吁的对我说道:“记者兄弟,上游我已经找出去十里地了,再往里就不可能有人了,待会我再去下游看看,下游通到镇上,说不定你那位朋友早被人救下了。” 我看他累得满头大汗,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便和他说待会我和他一起去,圆通大师在听了事情经过后,也表示同我们一起去寻找。 第八十三章 贫道第五 由于心里记挂道士的安危,我们等阿光稍事休息后,便立即开始去找人,可等到了阿光救起我的那条河边一看,我的心不由就是一沉。 我一直以为能把我冲出这么远的河流,必然不会小了,可看到河后,我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眼前的与其说是条河,不如说是条山溪,宽不过三四米,最深处仅仅过腰,其中遍布大小不一的岩石。 看到溪流的刹那,我就知道这必然不是葬谷尽头下那条大河的主干道,很可能在我昏迷的时候河流将我冲进了某条支流。这样一来,道士和我冲到一个地方的几率微乎其微。 我深吸一口气,心说就算几率再低也得找,三人当即不再停留,朝着溪流下游找了出去。 溪流是沿着山脚发育的,所以两畔的路并不好走,不过阿光对这附近的情况非常熟悉,一路上都是他在前面开道,我和圆通大师跟在后面,倒也不是特别吃力。 我们一直沿着溪畔找出去了十几里远,可还是不见道士的踪迹,而下一段的溪流因为地形地势的关系,再度拐进了山里,我知道再找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于是叹了口气,对阿光说不必再找进去了。 阿光挠了挠头,同样有些沮丧的安慰我道:“记者兄弟,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说不定你的朋友吉人天相,已经被镇上的人救了也说不定,要不这样吧,等师父回来后,我陪你去镇上走一趟。” 听了阿光这番热心肠的话,我几乎都有些怀疑自己之前对他的印象是不是错误的了。不过很快,我瞥见了阿光那老实巴交的表情下隐藏的一丝狡黠,不由翻了翻白眼,心说这小子想去镇上绝对另有目的。 果然,我并没有看错,阿光刚表示了他的热心,圆通大师便笑呵呵的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上,语气调侃的说道:“臭小子,又想找借口去镇上,难道忘了你师父的警告了?” 见自己的心思被拆穿,阿光嘿嘿一笑,“大师看您说的,师父他老人家的话我哪敢忘,我这不是想帮记者兄弟么!” 这次圆通大师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再拆他的台,而是看向了我:“施主,看来你的那位朋友确实不在附近,不如我们先回去,再做计较。” 我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这样了,只盼道士运气好些,可千万别给淹死了,要不然以后下去了,我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我们原路返回,阿光是个一刻也安静不下来的家伙,回去的途中他不停的向我打听要找之人的身份,还有我家是哪的? 之前承蒙他搭救我才保住了一条小命,这时候再骗他有些不地道,况且道士的事还需要他帮忙,于是便对他说我的朋友也是一个道士,因为一些原因,我们进入了神农架,结果两人意外坠落河中,这才被冲到了这里。 阿光对我说的这番话反应并不大,只是有些狐疑的问了一句:“神农架?神农架是什么地方?” 我有些无语,我说这家伙怎么这么淡定,原来他根本连神农架在哪都不知道。不过圆通大师显然知道神农架,我刚说完,他的面上就露出了惊疑之色。 “记者,你说你是从神农架被冲到这的?” 我点了点头,苦笑着说道:“我知道大师您肯定觉得这有些天方夜谭,实不相瞒,我刚听阿光说起这的位置时,我也觉得不可思议,这两地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远了!” “不!”我话音刚落,圆通大师就直摇头,神色肃然的说道:“老衲确实觉得离奇,但这跟两地之间的距离无关,这么来说吧,如果你昏迷前真的是坠入了神农架的河中,那么你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除非期间有人特地将你转移到了这个地方。” 我看他说得一脸认真,不禁也有些奇怪,忙问:“大师,您为什么这么说呢?” “阿弥陀佛,记者你有所不知!”圆通大师口诵了一声佛号,指了指一旁的山溪,然后又指着山溪上游葱茏深邃的大山说道:“这条河名为通冥河,发源于三十里外的深山地下,为地脉之黑水,与你所说的神农架根本不通,且两地相隔近四百余里,断然不可能将你冲到这的!” 听了圆通大师的话,我也有些诧异,心说这怎么可能呢?如果不是那条河把我冲到了这,那我是如何在意识昏迷的情况下跨越了这么长的距离来到了这的呢? 我心里万分不解,但现在显然没人能够为我解答,我只得暂且压下疑惑,眼下只有先找到道士,才有可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们一路边走边聊,很快便重新回到了木屋附近。 和圆通大师寒暄了几句后,大师有事便先回屋了,阿光则准备挑水浇菜。这里需要补充一下,由于木屋所处的山谷非常宽阔,所以大部分地方都长满了一人多高的茅草,还有其它植物,两栋木屋一左一右占据了山谷的中心位置,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外面,木屋附近的地都被开垦成了菜地,足有两三亩大小,里面都长着蔬菜苗,长势正旺。 我刚刚苏醒没多久,身上的伤也没恢复,有心帮忙可却没那个力气,正当我准备回房间看看手机还在不在背包里之际,突然,一道娇小的人影出现在了小路尽头,并以极快的速度朝木屋这边冲了过来。 这时候已经看清了那人影的真面目,那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大约十八九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粉色小洋装,俏丽的小脸上满是惊恐,边往我这边跑的同时,边大叫救命。 我有些诧异,心说怎么给吓成这个样子了,这荒山野岭的,难不成有猛兽在追她? 正在我奇怪之际,女孩身后突然追出了一道人影,看到这人的刹那,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惊恐了。 那突然冲出的家伙两鬓苍白,身材高大魁梧,足有一米八九,前额饱满,一双眼睛如鹰目,透着锐芒,生得一副凶神恶煞之相。 此时他正手持宝剑,张牙舞爪的紧追女孩不放,满目凶光,再配上他一身的破衣烂衫,十足的山林强盗。 我顿时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心说这还得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着小爷的面行凶,真是岂有此理。 想着,我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这也就是现在,我学会了元炁的使用,再加上身体受诅咒影响,早已脱胎换骨,这才敢多管这闲事,要是在以前,我指不定早就叫人了。花恒书院 我的速度很快,那女孩的速度更快,只是几秒的功夫,眼看我们就要撞个满怀,洋装女孩面露惊喜,再次叫了一声“救我!” 我正想把她拉到身后,突然听那破衣的行凶恶徒喊道:“小兄弟,快助贫道抓住她!” 我心说去你娘的蛋吧,你这老小子干坏事,还想要我做帮凶,看我一会怎么收拾你。 想着,我一把将冲到跟前的洋装女孩拉到了身后。 那贼道刚见我真的帮他抓住了洋装女孩,顿时大喜,可我接下来的动作则让他的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转变成了一脸的不妙。 我正想让那贼道快滚,却突然感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手,对了,洋装女孩的手怎么一点温度也没有。 我下意识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洋装女孩精致秀气的脸庞,可那张秀脸上此时哪还有半丝惊恐,我看到的,只有一个诡异的微笑,以及对方嘴角外漏的一对尖牙。 “不好,是僵尸!”我心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立即想逃,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刚才实在是太过相信她了,根本没有防备。 眼看那对毒牙就要咬在我的脖子上,我急忙运炁,打算以元炁暂时护住脖子,然而一试之下,我惊骇的发现自己丹田内空空如野,竟察觉不到丝毫的元炁所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嗖的一道风声从我耳边闪过,原来是一柄长剑飞射而来,正中那美人尸的眉心。 伏在我背后的女尸缓慢的倒了下去,我则满头冷汗的跳出去老远,低头一看,只见被长剑刺穿的女尸额头处正往外喷涌着黑气,情形煞是骇人。 就在我愣神之际,那道人走了过来,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停顿了片刻,神色蓦然的打量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女尸身边,将插在女尸眉心的长剑拔了出来。 我经历过的惊险时刻也不少,只是这次纯属自找的,怨不得别人,所以即便知晓老道对我刚才的举动不满,我还是硬着头皮向老道一躬身:“多谢道长救命之恩,刚才是我瞎了眼了!” 这老道的脾气有些古怪,在我道谢后,他并没有什么表示,反而表情不满的朝两栋木屋的方向看了看,冷哼着问道:“阿光那小子死哪去了?还有那秃驴呢?难不成贫道才出去了几天,他就嗝屁了?” 听他这么问,我顿时明白了眼前这道人的身份,忙有些惊喜的说道:“原来您就是阿光兄弟的师傅,请恕晚辈失敬……” 我话还没说完,老道已经表情不耐的说道:“少拍马屁,他们俩到底去哪了?” “哦,阿光他挑水浇菜去了,至于圆通大师,他正在禅定。” 听了我的回答,老道嗯了一声,又看了我一眼,这才想起问我是谁? 我一脸苦笑,说自己是被阿光救了一命的人,这时候老道注意到了我右手上的纱布,突然轻咦了一声,我忙问他怎么了,可他却并没有回答。 “既是阿光救了你,说明你二人有缘,贫道第五,阿光的师傅,我观你这情况,怕是还需休养一段时日,你就姑且住下吧!” 我虽然听阿光提起过他师傅,可却并不知道他师傅叫什么,现在听这老道说起,不免有些惊异,第五,第五道长,这名字听上去着实有些古怪,就是不知道这第五是老道的姓氏呢,还是他自认天下第五? 第五道长似乎还有急事,没有继续和我啰嗦,正巧阿光在这时挑水回来,一眼便看见了我和第五道长,顿时欣喜的叫出声来:“师傅,您回来了!” 说着,阿光已经放下了水桶,麻溜的冲了过来。 “咦,师傅,您怎么搞成这副德行了?啊……这女人是谁?” 阿光刚一靠近,立即发现了情况不对,惊讶的喊出了声。 第五道长满脸不悦的一摆手,骂道:“小兔崽子哪来这么多废话,赶紧的,”他指了指地上的女尸:“这女娃的背景不简单,得把她的尸体保存好了,你先将她安放到停尸房,待为师换身衣服,跟我出去一趟!” 阿光忙点头哈腰的答应一声,第五道长便不管不顾的径直走了。 “唉,好漂亮,真是可惜了!”阿光在女尸身边磨蹭了半天,一脸的惋惜,我翻了翻白眼,忙帮着把女尸扶到了他背上。 我没有跟着他去那所谓的停尸房,本能的,我感觉这件事情不简单,第五道长给我的感觉和圆通大师类似,也就是说他可能也是一个大佬级别的厉害角色。 像他这样的高人,竟然会把自己搞成那副狼狈样,这说明他遇见的事情必然不简单,而且他刚才追的那具僵尸也非善类,要知道凡是尸类,皆畏惧阳光,而那具女尸却能在烈日之下毫发无损,由此足见其可怕之处。 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阿光背着女尸去停尸房尚未回来,第五道长已经换上了一身黄色的八卦道袍。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一点也不假,换上了道袍后的第五道长顿时像变了个人似的,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凶神恶煞,反而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威严之感。 第五道长将他的那柄赤色木剑背在背上,走到门口想了想后,又转身来到了圆通大师的家门外,一点也不客气的喊道:“喂,秃驴,你要是还没嗝屁的话,给我扔颗菩提珠,我有大用!” 时间线 由于本书内容跨度太大,为方便各位朋友阅读,我整理了一些重要事件的时间线。另外,上月月底有两场要命的考试,没时间更新,实在是抱歉。 禁di密码时间线: 1900年:起源于白莲教的义和团运动遭到血腥镇压,白莲教起源于清嘉庆年间,又名九莲神教,义和团运动的失败激起了九莲神教的不满,1900年冬,九莲神教开始大举扩张,吞并了国内所有邪教,聚集数十万之众,意图实现其至高教义。 九莲神教的大举扩张以及残忍行径激化了与神州玄门的矛盾,适逢乱世,整个玄门皆以隐世避祸为原则,但九莲神教视玄门为其行动路上的最大绊脚石,意欲将玄门一网打尽,由是,持续了近十五年的巫道之乱拉开帷幕。 太爷随师傅入世,开始了传奇的一生,这年,太爷17岁。 1907年:第一次亡怨之灾于苗疆爆发,时值九莲神教势力巅峰,道教联盟势微弱,收缩人马,退守几座历史悠久的名山大派,与九莲神教作困兽之斗。道教联盟为求取苗疆巫蛊一脉援助,请出太爷师傅前往苗疆联合巫蛊一脉。 太爷随同前往,恰逢第一次亡怨之灾爆发,在太爷师傅的帮助下,第一次亡怨之灾的根源被切断,祸乱平息,太爷初遇太奶。 1908年,困守最后几座基地的道教联盟到了崩溃的边缘,依靠大宗传承苦苦支撑,但九莲神教于此时得到了侵华势力的外来教派支持,呈碾压之势,道教联盟即将全灭。 有感太爷恩情,加之当时苗疆各大部落首领见识远卓,放下汉苗恩怨,与道教联盟结成巫道联盟,太爷师徒与苗疆人马前往支援,出其不意之下,解除了道教联盟的危机,太奶同往。 1909年,巫道正式结成同盟,但不久之后,第二次亡怨之灾爆发,苗疆势急,紧急向中原佛道求援。巫道联盟分出大半力量援助,九莲邪教阴谋放出厄源邪眼伴生的千年尸王,还有黑巫六神中的六目黑天邪神,情势再次急转直下。 1910年,九莲神教发起剿灭巫道的行动,但当时革命思想传播,民智渐开,九莲神教势力有所衰退,神秘的八奇人出世,援手巫道,八奇人老大独自于湘西灭除千年尸王,封印六目黑天,攻守之势更易,巫道反守为攻。 1911年,辛亥革命爆发,神州大地天翻地覆,剪辫易服,民主传播,九莲神教再次经历毁灭性打击,乾坤已定。 1912年,苟延残喘的九莲神教策划了娑冥镇惨案,太爷张天行与时任正乾派掌门的严无道、八奇人老大布阵破局,分离阴阳,严无道从此滞留阵中。 1914年,第二次亡怨之灾平息,同年年中,巫道之乱结束,九莲神教终结。九莲神教终结之前,巫道矛盾已不可调和,太爷携太爷提前返回苗疆,适逢瓦屋村惨剧,此后定居于此。 1915年,同年年底,太爷张天行与众多巫道高手突然失踪,从此销声匿迹。这年太爷31岁。 1915年底——1920年之间,鬼翻岭大乱。 1921年,失踪五年后的太爷带着太奶以及一个疯子出了鬼翻岭,之后又离开苗疆,一年后返回,带着中原的佛道高手再度进入鬼翻岭。 1922年,太爷再入鬼翻岭,自此销声匿迹。同年太奶怀上爷爷。 1926年,爷爷出生(怀胎四年,个中原因且看后文)。这年爷爷一岁,太爷实际42岁,太奶39岁。随后太爷携爷爷以及两名鬼翻岭带出的孩童离开苗疆,定居藏区。 1934年,爷爷8岁,诅咒爆发。 1936年,爷爷10岁,得老喇麻庇护,十岁无恙。奶奶在喇麻指点下重回苗疆。 1956年,爷爷在太奶撮合下认识了奶奶,两人结伴行走天下,闯出了一番名头。 1963年,爷爷和奶奶结婚,并收养了大伯,大伯1岁。 1968年,生主角父亲。 1974年,太爷失踪52年后,第三次亡怨之灾爆发,太奶去世,爷爷随后失踪。这年爷爷实际38岁,奶奶36岁,大伯12岁,主角老爹6岁,太奶实际享年87岁。 第八十四章 煞尸 圆通大师的房子里并没有动静,我以为第五道长还要继续喊话,可是并没有,他就这么静立在门外等了几分钟,突然,木屋大门的布帘掀了起来,一颗圆滚滚的念珠飞射而出,正好被第五道长接在了手中。 “秃驴,多谢了!”第五道长扬手接住念珠后,看也不看便将之收进了衣袖里。 “阿光,你打算和那女尸洞房吗,还不给我死出来!” “来咯,师傅……”第五道长不悦的喊声刚刚落下,阿光当即屁颠屁颠的冲了出来,也不知这么半天他究竟在干嘛。 看见自家师傅这般庄重的行头,阿光倒是有些疑惑了,问道:“师傅,好久没见您穿得这般庄重了,咱这是上哪去啊,是不是去吃宴席啊?” 第五道长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吃宴席,哼,待会一定让你吃个饱,拿着,跟我走!” 说罢,第五道长将手中一个沉甸甸的印有八卦图案的布袋甩给了阿光,他自己则提剑当先一步走了出去。 我看着这一幕,正有些疑惑之际,才走出去没几步的第五道长却突然停顿了一下,似想起了什么,冲我说道:“你也一起去吧,我们不在,没人照顾你!” 我一呆,正想说我不用人照顾,可第五道长根本不给我推脱的机会,他就好像只是宣读了一条命令,说完之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心说这都是什么事啊,这老道士也忒霸道了吧!阿光这时候凑到我身边,拍了拍我,嘿笑着说道:“记者兄弟,别担心,师傅带你去,这可是好事啊!” “好事?”我一愣,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阿光却是没有急着解释,他催了催我,说:“咱们边走边说,再磨叽下去,就要追不上了!” 我看第五道长的确已经走出去了很远,都快要走到小路的尽头了,不敢耽搁,忙和阿光追了上去。 一直走到小路的尽头,我才发现山谷外还有一条宽敞的土路,追上第五道长后,我才压低声音问阿光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阿光似乎也非常怕他师傅,刻意拉开了我们和第五道长之间的距离,然后才小声的对我说道:“记者你有所不知,师父他老人家在这片地方很有威望和名气的,尤其是在天官镇,镇上的有钱人但凡有灾祸之事,都会请师父给看,每次师父穿得这么正式,都是有人请,只要去了,肯定有上好的宴席吃。” 我有些无语,心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难怪阿光这家伙在听到要出去后这么兴奋,感情他这是去蹭吃蹭喝的啊! 我拍了拍阿光,有些不解的问道:“阿光,道长经常给人看事吗?”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这年头的道士有真材实料的人并不多,那些打着风水玄学大师招牌大肆出书敛财的家伙,他们自身的道行很可能连先生的级别都算不上。在这年头,真正的大师高人都是隐世不出的,不可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而落了自己的身份。 第五道长有多厉害,我不是特别肯定,但从他身上那种比茅山玉虚、玉清真人还要高深的气场来看,他至少也是个大佬级别的人物,这一点从他刚才一剑灭了女尸也能窥得一些端倪。 他这样的人物,岂能为了金钱而奔命于富豪之间,而且还只是一个我从未听过名字的小镇上的富豪,就算这个镇子再牛逼,也不可能让一个大佬级别的人物这样吧,这有些说不通啊! 阿光叹了口气,对我说道:“这倒不是,前些年的时候,到处都在打仗,人死得多了,滋生的祸事就多,请师傅去消灾解难的人自然也多,可自从年今年年初开始,我们的生意就变少了!” “打仗?”我疑惑出声,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太平盛世,怎么可能打仗? “对啊,打仗,革命党到处闹独立,到处都在打仗!” “你等会……”我拦住了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乱,并隐约有了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阿光见我这样,也是一脸的诧异,还以为我的伤口裂开了,我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试探性的问道:“阿光,今年……是哪年?” “今年?壬子年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问的是……今年是哪个朝代?” 阿光的表情更加狐疑了,“记者兄弟,你该不会是撞到头,傻了吧,今年可是改朝换代的新时代,民国元年啊,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的脑子顿时嗡的一声,顿时有种天旋地转之感,几乎站立不稳,好在阿光及时扶住了我。 “哎哎哎,记者你不要紧吧?” 我没理会他,仍有些不相信的向他确认道:“民国元年,哪个民国?今年是一九一二年么?” “是的” 我用力摇了摇头,再也没有了怀疑,同时心里升起了一种荒唐感。他娘的真是哔了个狗,一九一二年,我竟然回到了一九一二年,传说中的穿越时空竟然发生在了我身上,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光见我脸色不好,就问我是不是不舒服,要是走不动的话,他可以背我,等到了镇上就可以去看医生了,他说镇上现在有西医,很先进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阿光解释这事,就对他说我没事,然而此刻我的脑子早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 阿光呵呵一笑,对我说:“记者兄弟,我刚发现你的时候,见你的穿着打扮不一般,还以为你和镇上那些国外留学回来的富家千金一样,没想到你连现在是民国了都不知道,看来你平时也不太关注外面的事情啊!” 听了阿光这番话,我心中苦笑,总算知道他这么精明的人为什么对我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这么热络了,感情是把我当成洋学生了,不过他这人倒也还算实在,并没有因为我的身份而改变对我的态度,这使得我对他的好感更多了一些。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暂时不告诉他我的真实来历,因为我根本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样来到这个年代的,这当中牵扯的因果不明,而且就算我说明了,这么荒唐的事估计他也不会相信,不说也许更好。 我们边走边聊,渐渐的,阿光的脸上开始露出了狐疑之色。 我并不清楚阿光察觉到了什么,刚想问他怎么了,他已经开口朝第五道长问道:“师傅,这路不对啊,您走错了吧?” 第五道长脚步未停,转身看了我们一眼,忽然冲我们露出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诡异笑容:“错了?谁说错了?” 我和阿光同时打了个寒颤,都感觉后背有些发凉,阿光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师傅,这条路我都走了不知多少遍了,这不是去镇上的路,在往下走的话,就要到断头坡的乱葬岗了!” 第五道长冷哼一声,语气平淡的说道:“镇上?谁说要去镇上,为师要去的就是那乱葬岗!” “啊……”阿光张大了嘴巴,一脸的难以置信,“师傅,您怎么能这样,您刚才不是说带我去吃宴席吗,怎么是去乱葬岗,想当初您把我扔那乱葬岗练胆,徒儿可是差点连小命都丢了,咱们去那干嘛啊?” 阿光的表情沮丧得都快哭了,我也听得心头一跳,心里涌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第五道长这回没有再和我们卖关子,他放慢了脚步,让我们跟上,然后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事情是这样的,第五道长半月前接到镇上一位做珠宝生意的富商托付的活计,需要把富商死在临省的老父送回天官镇安葬。 这位珠宝商人生意做得很大,为了生意,早年的时候举家迁徙到了临省,商人的老父在临死前要求落叶归根,必须埋回老家天官镇,而火化在当时是非常忌讳的,加之交通不便,运送尸身成了最大的问题。 于是这位珠宝商人想到了赶尸道人,便托人找到了当地名望最高的第五道长,出了重金,这才请动了第五道长。 当然了,这部分的事情是之前阿光和我说起的,真正关键的部分,是第五道长和我们说起的事情。 第五道长在接下生意后,当即动身前往接尸,期间的过程都很顺利,第五道长于今天赶着尸体抵达了天官镇。 由于赶尸需要避开日光和生人,所以都是白天休息,晚上赶路,走的还都是人烟稀少的山道,所以第五道长回到天官镇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 按照约定,雇主应该早已经设好了灵堂祭祀,等待迎接先人归家,第五道长只需赶着尸体到死者本宅交付,这趟活就算是圆满结束了,可谁成想,就在尸体刚进镇子不久,便出事了! 此种寻常的赶尸活计,对第五道长这样的大佬自然不在话下,听阿光说第五道长当年可是把尸变见血后的凶尸也当成小猫一样赶,区区一具普通的尸体,自然是小菜一碟。 或许正是因为不在意,第五道长这次便有些大意了。 天官镇镇口的地方有一个刑场,那是今年年初旧官府改制后新成立的衙门新建的,专门用来处决不尊新法,不拥护新政权的封建顽固份子,建成以来短短几个月,已经杀了包括原官府官员在内的两百余号人。 由于刑场刚建起来没多久,而第五道长自改朝换代后还没去过镇上,并不知道镇口多了这么个蓄积怨戾之气的地方,依旧按照从前的路线进镇。 在路过刑场的时候,第五道长立即察觉到了其内散发出的凶厉之气和血腥味道,原来当天刑场刚处决了几十号新逮捕的所谓封建顽固份子,血气尚未散尽。 第五道长暗道不好,刚想施法封住尸体周身窍穴,防止怨戾之气侵入尸体内,可没想到他还是慢了一步。 第五道长根本没想到,他赶的这具尸体其实并不寻常,其内部另有乾坤,乃是一具‘附身之尸’。 所谓附身之尸,指的是别的邪祟灵体附身在了尸体之上,从而控制尸身的情况,但第五道长所赶之尸却是一具特殊的内附之尸,也就是附着在尸体上的邪祟并非灵体,而是一个有形的尸胎。 尸胎不知何故钻到了尸体的腹中,尸气内敛,没有分毫外泄,几乎与尸身融为一体,根本无法察觉。 这种情况极为罕见,一时大意的第五道长查验尸体的时候也没仔细看,本来依附于尸体内的尸胎只有在吸收了尸身的所有精气后才能复苏,而那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就算发现了,也不必在意,可偏偏进镇的时候路过了怨戾之气凝聚不散的刑场。 受刑场中血气和怨戾之气的刺激,尸胎突然苏醒,控制着尸体摆脱了第五道长的驱尸术,瞬间冲进刑场,消失不见。 等第五道长追进去的时候,那尸胎已经吸收了刑场内的血气以及怨戾气息,化成了一具可怕的煞尸。 按说就算是煞尸,以第五道长的能耐,要想将之除去也是轻而易举,但看护刑场的两名士兵听到动静后不合时宜的冲了进来,给那煞尸送了菜。 见此情形,第五道长大怒,正欲大展神威灭除煞尸,被咬死的那两名士兵尸变了,缠住了第五道长几个呼吸,待第五道长将之解决后,刑场内早已没了煞尸的踪影。 这下事情大发了,大怒的第五道长一路追寻煞尸的气息进入镇上,沿途看到几家房门被破坏的民居,冲进去看时,只见家里的人已经全部遇害。 这让第五道长万分自责,同时怒火更盛,暗暗发誓一定要将那尸胎挫骨扬灰,然而可惜的是,那煞尸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就此消失不见了。 第八十五章 断头坡遇险 天明之后,镇上起了骚乱,原来是煞尸所害的镇民发生了尸变,可怕的是,这些尸变的镇民完全不惧阳光,竟敢在光天化日下吸食人血。 所幸第五道长当时并未离开天官镇,在尸乱发生后,立即出手,方才解决了危机,不过那珠宝商人见第五道长弄丢了自己先人的尸体,气得一怒之下将第五道长告上了新政权的衙门。 第五道长虽然道行高深,却也不可能和政fu做对,于是便遭了半日的牢狱之灾,我见到他时的狼狈样,便是被大牢里的那些人折磨出来的。 就在第五道长被下入大狱后没多久,镇上再度出现了尸变的镇民,引发混乱,就连实际掌控天官镇的大军阀刘阎王的爱女也惨遭毒手,同时天官镇受过第五道长恩惠的几位富绅也在此时联名保释第五道长,他这才被放了出来。 之后的事情就比较简单了,第五道长收拾了镇上的僵尸,但刘阎王要求第五道长不能伤及他女儿,否则便要出兵踏平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在郊外的住所。 无奈之下,第五道长只得一路追着刘阎王的女儿出了天官镇,没想到中途我杀了出来,第五道长为了救我,最后也顾不得刘阎王的威胁,一剑刺穿了女尸的天灵。 听到这,我有些尴尬,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时候阿光问道:“师父,您说这些和我们现在去断头坡也没什么关系啊,难不成那具煞尸逃到了乱葬岗?” “嗯,不错,为师刚才借助七星坛卜了一卦,卦相显示那煞尸就在断头坡。” “啊,那您一个人去就行了啊,以您老人家的法力,为什么还要叫上我们,这不是让我们去送菜呢么?”阿光一脸的畏惧,看得出,他是真有些害怕。 第五道长狠狠的瞪了阿光一眼,喝道:“怎么,害怕了?” “不,我,我只是……” “哼,看你这怂样,贫道一世英名,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个怂包当传人,唉!” 阿光低下头不说话了,第五道长这时候看向了我,颇有些诧异:“小兄弟,贫道看你如此镇定,怎么,你不怕么?” 我笑了笑,心说这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远的不说,就在地处湘南的娑冥古镇上,我就亲眼见过尸王,而且还是两只,区区一具煞尸,还真不算什么。 我刚想说话,忽然想到自己现在伤势未愈,最可怕的还是丹田内的元炁竟然消失了,没有了元炁,天启剑也就没用了,那可是我最大的依仗,不对,等等……好像我醒来后,压根就没看见天启的踪影,难道在我昏迷的时候,天启遗失了? 我浑身冰凉,没有元炁,没有天启,我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啊,这要是真对上煞尸,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么? 可惜我想到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第五道长满意的冲我点了点头,笑道:“阿光,你得多像人家学学,好歹你也学去了我大半本领,要还是这么胆小,将来如何继承我的衣钵?” 阿光连连称是,或许是受我的感染,阿光的胆子也壮了许多,这时候第五道长继续说道:“那煞尸的确不算什么,可煞尸体内的尸胎却是个麻烦,我能对付它,但是需要有人将其引出。” 说到这的时候,他略微顿了顿,指了指我,继续说道:“为师原本打算让你做诱饵的,然而这位小兄弟重伤未愈,体内阳气孱弱,正是尸胎要找的宿主,所以我把他也叫了过来,到时候阿光你就跟在他身边照应,为师藏于暗处,待引出那煞尸,一举剿除。” 当听说第五道长打算让我做诱饵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些发憷的,毕竟现在的我可是一点自保能力也没有,但阿光救了我一命,现在需要我帮忙,总不好拒绝,加之我本人还是比较相信第五道长的实力的,于是便同意了下来。 知道了要做的事情,我的心里反而轻松了下来,或许这和我之前经历的那些可怕的遭遇有关系。 一路上第五道长和我们俩交代了一些事情,没过多久,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十分荒凉的小山坡,其上杂草丛生,荆棘掩映之间,隐约可见一座座凸起的土包,有的还很新,有的却已经连坟头都看不到了。 不用问,我也猜到这就是阿光刚才说起过的断头坡了。 果不其然,这片荒凉的乱葬岗刚出现在我们视野中,第五道长便神色凝重的说道:“就是这了,好浓烈的煞气,那东西果然在这!” 我们脚下的这条路正好从断头坡的乱葬岗中间穿过,阿光告诉我,说这断头坡在两多年前曾是一个富庶的村落,后来遭了匪祸,整个村庄都被屠尽,房屋也被一把大火烧成了飞灰。后来有人替惨死的村民收了尸,就埋在村庄的原址上,慢慢的,这里就变成了如今的乱葬岗。 此时天色将晚,太阳早在我们来这的路上便隐去了,我抬头看了看天,只见不知何时天空已经阴云密布,尤其是断头坡上空,更是隐隐有一股郁结的黑气,给人一种极端压抑的感觉。 突然,第五道长拍了拍我,道了一声:“走!”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身形一闪,钻入了一旁齐人高的荒草丛中,消失不见了。 我和阿光互相看了看,也开始行动。 此时我们距离乱葬岗还有一段距离,我和阿光顺着小路一直走进断头坡,四周的光线顿时暗了下来,入眼所见,除了杂草和荒芜的坟丘外,再也看不到别的了。 阿光非常紧张,手里紧紧的攥着一个黄布袋,那是第五道长交给他的乾坤袋,听说里面是些驱邪的东西,至于具体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据我推测,应该是些法器和符箓,因为道士身上也有类似的破布袋。 我实在有些想不通,像第五道长这样的大佬收的徒弟,即使没有亲身实践过,可其所学所知给其开拓的眼界,也不至于让他紧张成这样吧? 我摇了摇头,拍了拍他以示安慰,可没成想他却会错了意,以为我也害怕了,反而强作镇定,倒来安慰我:“记者兄弟,你放心,我虽然不如师傅,好歹也学到了他老人家大半的本事,不管出什么事,兄弟我都会罩着你的。” 看他说这话时那紧张样,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心说得了吧,你但凡能学到你师父十分之一的本事,也不至于这么不济,靠你,我还不如去信上帝。 吐槽归吐槽,这时候可不能打击这小子,万一真把他吓崩溃了,我还得照顾他,那可真不知道该找谁哭去了。 我们两人肩并肩,缓慢前行,同时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的动静,生怕会突然从路边的荒草堆里蹿出个青面獠牙的怪物。 我们一连走出去了半里多地,可想象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我们连根煞尸毛都没有发现,而且这四周除了我和阿光轻微的脚步声外,听不到半点声音,安静得简直让人有些后背发寒。 渐渐的,我开始意识到了不对,按照第五道长的说法,他会一直隐藏于暗处跟着我们,只要煞尸对我动手,他立即现身将之镇压。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必须有一个前提,那就是第五道长和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能太远,否则即便真的诱出了煞尸,他也无法在第一时间出手,很可能就会因此而错失机会。 而此刻我们四周安静得简直落针可闻,在这种四周都是齐人高的荒草包围的环境里,第五道长怎么可能时刻尾随在我们身边而不发出丁点动静? 越想,我心中的不妙感越发强烈,我甚至开始怀疑起第五道长将我们带到此处的真正目的了。 我扭头看了看阿光,他倒是一点也没察觉,而且走了这么久也没动静,他一开始的紧张感也消散了大半。 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把我想到的东西告诉他为好,我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再往前走个百十来米,要是还没动静,那我立即劝阿光调头回去。 想着,我们继续往前走,突然,阿光身体猛地一哆嗦,跳起半米多高,同时惊叫了一声:“啊,出现了……” 我被他突然的反应吓了一跳,忙问他在哪呢? 阿光指着一个方向一惊一乍的叫道:“在那,在那……”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是左前方荒草中的一座坟包,那坟的木质墓碑已经完全腐朽成灰了,在坟丘的后面正匍匐着一个人,看穿着,像是个女人。 我也紧张了起来,坟丘后的人一动不动,我试探性的喊了两声,并没有回应,顿时两人心里都有些打鼓起来。 “怎么办,要不要过去看看?”阿光问。 我盯着那人看了良久,摇了摇头,说:“我看还是别进去了,你忘记道长说的话了么?煞尸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这人显然不是煞尸,有可能是煞尸抓到这的镇民,看她的样子,想必已经遭了毒手,要真是这样的话,她随时可能尸变,我们过去,这不是送死呢么?” “哦,对对,还是你的脑袋好使,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此刻我心中的不安强烈到了极点,现在我已经肯定我们被第五道长暗算了,恐怕就算真的引出了煞尸,这老家伙也不会出现,否则阿光刚才的惊叫传出去,他必然已经现身了。 我脸色阴沉,对阿光道:“我们回去!” “啊,回去?可那煞尸还没……” 阿光话音未落,周围突然刮起了一阵黑风,吹起大量枯草,我一时不防,竟被迷了眼睛。 我急忙下意识的去揉,这时候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擦着我的手飞了过去,那触感毛茸茸的,一闪即逝,等我的眼睛恢复时,黑风已经停了,可阿光却被一道人影死死的压在了地上。 他的脖子被掐住,发不出丝毫声音,此时正痛苦的挣扎着,两只眼珠都已经凸了出来,而掐住他脖子的人,赫然就是刚才我们看到的那具坟丘后的人影。 眼看阿光就要不行了,我慌忙大喝一声,从侧边一脚踹了上去,顿时将那披头撒发的女人踹到了路旁的荒草堆里。 这时我也顾不得去管那女人,伸出手想把阿光拉起来,可没想到那女人的动作会这么快,几乎在我去拉阿光的同时,她就像只狸猫一样扑到了我背上。 我根本想不到这看上去瘦弱无比的女人竟然会这么重,简直就像座小山一样,一下就把我压趴在了地上,几乎喘不过气来。同时一双冰凉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像是铁钳一样缓缓收紧,不管我如何挣扎,始终没办法挣脱。 阿光这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我见状大喜,忙向他伸手求助,可让我几乎吐血的是,这狗日的在起身后竟然看都不看我一眼,拔起腿一溜烟跑没了。 我气得心中大骂,心说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孙子看上去憨厚淳朴,实则精明似鬼,一见局势不妙,竟然自己先开溜了。妈的刚才还说要罩着我,这下可好,莫名其妙回到一百多年前,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倒要把小命丢在这了。 脖子上的巨力还在不断收紧,除了窒息感外,我也开始察觉到自己的眼睛开始一点点往外凸出,情急之下,我也忘了自己的右手还裹着绷带,忍不住伸手去掰那女尸铁钳一样的手。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的右手只是碰了那女尸的手一下,裹着绷带的右手上当即跳出一道电弧,只听嗤啦一声,电弧没入了女尸体内,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嚎,钳住我脖子的两只手当即松了来,就连那女尸也突然往后跳出去老远。 恢复了自由,几乎窒息的我什么也顾不上了,大口呼吸着乱葬岗内略带一丝寒意的空气,很快我便恢复了过来,同时想到一个问题,刚才的凄厉惨叫,貌似不是人声,倒有些像某种动物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第八十六章 乱葬岗黄大仙显灵 我当即回头去看,可看见的东西却让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确实是一具女尸,头发散乱,皮肤惨白,死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且这女尸的确已经尸变,嘴角暴突出尖锐的獠牙,双手指尖也有锋利的青黑指甲,这些都是尸变的征兆,然而让我震惊的并不是女尸的样子,而是她此刻的状态。 此时女尸浑身都在跳跃着电弧,浑身发颤,同时散发出大量浓郁的黑气,而且从她怒张的口中不断有凄厉的嘶叫声传来,我敢肯定,那绝不是人能够发出的声音。 女尸的异样让我惊疑,尤其是她身体外闪烁的电弧给我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那似乎不是寻常的雷电,而是葬谷内那些差点把我和道士劈死的轮回雷罡啊! 可是我的手上怎么会有轮回雷罡,这种雷罡不是只存在于幽冥、阴冥和阳间的缝隙之间么? 我心中万分疑惑,但也知道此时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阿光那没义气的小子已经溜了,我要是继续留在这里,万一那女尸恢复了正常,以我此刻的状态必然不是对手,还是赶紧扯呼要紧。 我忙从地上爬起,迈开腿刚想闪人,没想到那浑身抽搐的女尸突然身体一歪,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这情况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我的脚步下意识一顿,想要看个究竟,就在这时,一道毛茸茸的影子突然从女尸体内钻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朝着我蹿了过来。 那东西的速度简直快得犹如闪电,我只感觉眼前闪过一道残影,根本来不及反应,毛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女尸彻底没了动静,我却还有些发懵,心说刚才闪过去的到底是什么玩意?怎么会从女尸体内冲出来,难道是尸胎?不对啊,尸胎不是在煞尸体内么,还有刚才那东西毛茸茸的,和我想象中的尸胎也不像啊! 此时如果天启剑在手上的话,我定然会上前查看,可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命要紧。 想着,我就准备往回跑,却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心说糟糕,刚才阿光那小子被吓破了胆,他跑的方向不是往回的方向,而是往乱葬岗深处去的方向。 我脸色阴沉,略微一想后,还是掉转了方向,一边去追他,一边大骂:“阿光你个狗日的,从现在开始,老子就不欠你啦!” 我担心事情会再度出现变化,急于追回阿光,也顾不上去在意路旁的情况,好在这乱葬岗已经荒废了许久,那些常年没人走的小路都已经被杂草淹没,唯有横穿乱葬岗的这条小路相对干净,很好辨认,不至于让我迷失其中。 一直追出去很远,可我始终没看见阿光的踪影,心里开始着急起来,因为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我可不想独自面对夜色笼罩下的荒坟野冢。 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是再追不上他,我就自己回去,让第五道长来擦这屁股,小爷我可不伺候了。 继续往前追出去了一截,仍旧没有结果,我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决定放弃。 “小先生,小先生!” 就在我转身欲走之际,一道十分尖细的声音突然自路旁的某座坟丘里传了出来,几乎把我吓个半死。 “谁,是谁在说话?”我立即问道,同时目光死死的盯住了那坟包,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说话。 然而坟包附近除了草外,什么都没有。 我看着那坟,后背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冒凉气,心也提了起来,心说难道是这坟里的鬼魂在和我说话? 就在我心疑之际,那坟丘后突然黄光一闪,一道毛绒绒的身影闪电般出现在了我跟前,我定睛一看,差点没叫出声来,只见那影子赫然是一只半米来长的黄耗子。 黄耗子,俗称黄皮子、黄鼠狼,这是一种十分诡异的动物,奸猾狡诈,而且十分记仇,自身又极具灵性,据说是动物中最容易通灵成精的一类,并且其还是民间传说的五仙之一,绝对不能招惹。 修炼成精的黄鼠狼俗称黄大仙,东北民间流传有许多黄仙的离奇传说,其中既有好的,也有坏的,对黄大仙而言可谓毁誉参半,这也间接说明了这种动物的不同寻常。 我怎么也没想到,传说中的黄大仙,竟然让我给遇见了,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面前的这只黄鼠狼个头不大,全身的毛发呈现出土黄色,两条眉毛已经全白了,明明是动物的嘴脸,可我却总能从其面孔上看出一张和人脸近似的面容,慈祥无比,并且它盯着我打量的表情也十分拟人化,竟给我一种真有一个人在盯着我看的感觉。 这只黄鼠狼自出现在我面前,就一直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两只前爪像是土拨鼠一样蜷在胸前,这令我惊异不已。 我打量着它,它也打量着我,一人一鼠互相看了足有十几秒,我忍不住试探性的问道:“刚才,是你在说话?” 我刚问完,眼前的黄鼠狼便点了点头,要不是我早有心理准备,恐怕都要惊叫出声了。 我长长的吸了口气,平复下心中的惊讶,继续问道:“你在叫我?” 它又点了点头,这次我心里不在是惊讶而是疑惑了,忙又问:“那你有什么指教?” 黄鼠狼这次不在是单纯的点头,它点头的同时,尖尖的嘴上露出了拟人化的微笑,弯腰拢手冲我作了个揖,看上去十分滑稽。 我不明白它的意思,正想发问,作完揖的白眉黄鼠狼突然说话了:“小先生,小老儿恳求你帮我个忙。” 它的声音还是尖细尖细的,听上去有些不舒服,我问:“帮忙?你想要我帮什么忙?” 白眉黄鼠狼再次作揖,对我说道:“小先生,想必你来此地是为了那只成精僵尸吧?” “成精僵尸?”我一呆,忙问:“什么成精僵尸,不是煞尸么?” 白眉黄鼠狼脑袋一耷拉,露出沮丧之色,对我道:“那是半天前的事了,小先生你有所不知,那头煞尸刚到此地之时就已经快要成精了,后来它找到了此地沉积百年的阴戾怨气,要不了多久,它就会变成真正的成精僵尸了!” 白眉黄鼠狼的话让我吃了一惊,其实早在听第五道长叙述整个事情经过的时候,我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那尸胎吞噬了大量怨戾之气成为凶残的煞尸,之后又陆续吸食了这么多人的鲜血,实力肯定是突飞猛进的,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它竟然已经快要成精了,成精僵尸,那可是连道士也没法对付的可怕怪物啊! 我心头的震惊一闪而过,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同时看向白眉黄鼠狼,问道:“等等,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你要我帮你什么?” 白眉黄鼠狼一拱手,急忙说道:“不瞒小先生,小老儿自开启灵智以来,辛苦修行六十余载,六十年来,大小善事一共一万一千一百三十一件,从不为恶,方修得如今成果……” 它刚说到这,就被我给打断了:“等等,你说你从不为恶,那刚才偷袭我的女尸是什么,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具女尸是被你操控了吧?杀人害命,这不是为恶,又是什么?” 我刚一说完,白眉黄鼠狼脸上露出了拟人化的无奈表情,哀叹道:“唉,小老儿这也是被逼无奈啊!” “被逼无奈?”我有些奇怪,问它:“你既然已经修炼成了黄仙,谁还能逼你?” 黄鼠狼露出一脸苦笑,说道:“先生你太高看我了,小老儿虽然修炼有成,但所擅长之处不在于争斗,那逼我害人的,正是今天早上闯入此地的那具即将成精的煞尸。” “什么?”白眉黄鼠狼的话让我大吃一惊,连忙追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白眉黄鼠狼有求于我,倒也没有隐瞒,竟今天早上发生在乱葬岗的事情一五一十和我全说了。 三年前,白眉黄鼠狼行够了一万一千一百三十一件善事,修为大进,道行即将突破,于是便寻到了乱葬岗这处偏僻的所在作为闭关的老窝。 就在今天早上,躲在某座荒坟里修炼的黄鼠狼被突然闯入的煞尸惊醒,作为乱葬岗的地头蛇,黄鼠狼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地盘多出这么个入侵者,于是便使了些手段,想把煞尸赶出去。 可没想到那煞尸并不怕它,双方甚至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斗,其结果就是,煞尸这位外来的强龙压住了作为地头蛇的白眉黄鼠狼,差点把它给杀了。 黄鼠狼苦苦哀求,煞尸这才放了它一马,可要求却是让黄鼠狼替他抓住路过乱葬岗的人,作为煞尸的血食,于是便有了黄鼠狼操控女尸偷袭我们的事。 女人是煞尸带来的,在它进入乱葬岗之前,女人还没死,可进入乱葬岗后,女人就被吸干了血,在煞尸和黄鼠狼的大战中,尸变的女尸偷袭了黄鼠狼,但反被黄鼠狼打散了地魂,失去了行动力,后来黄鼠狼成为煞尸的奴隶后,女尸就被黄鼠狼以法术操控了。 在白眉黄鼠狼叙述这些的时候,不知为何,我竟从它的眉宇间看到了一丝畏惧之色,我能肯定,它的这种畏惧不是对煞尸的,到好像是对我的。 这让我非常不解,于是便问它:“你说的这些,我姑且相信,但有一点我不明白,你好像……非常怕我,这是为什么?” 白眉黄鼠狼闻言,顿时浑身一哆嗦,连连拱手说道:“小先生,这便是我请您帮忙的原因,您身上有一种十分可怕的雷电,我相信您一定可以除掉那具成精僵尸,那僵尸在小老儿身上留下了可怕的尸气,使得我无法离开乱葬岗范围,只有除掉它,小老儿才能重获自由,这便是我想请您帮的忙。” 我点了点头,这下总算是明白了,刚才从我手上钻出的轮回雷罡乃是隔绝幽冥、阴冥以及阳间的神雷,就连幽冥世界中的生灵也畏惧这雷电,这白眉黄鼠狼一定是吃到了轮回雷罡的苦头,而且不想继续受制于煞尸,这才冒着被我杀掉的危险寻求我的帮助。 我略一寻思,觉得就算应下了白眉黄鼠狼的请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点头同意了。 那黄鼠狼见我答应帮忙,更是连连作揖,都快把脑袋点到地上去了。 我之所以改变主意趟这趟浑水,主要还是因为现在的情况不同了。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手臂上竟然带上了轮回雷罡,在体内元炁枯竭、天启剑不知所踪,且自身重伤未愈的情况下,我自然得优先考虑保住小命。 但现在,有了轮回雷罡护身,就算对付不了那煞尸,我至少还能保住性命,同时再想办法把阿光救出去。 想起阿光,我急忙问白眉黄鼠狼有没有看见我的同伴过去,它现在唯我马首是瞻,几近谄媚,说和你一起来的家伙却是已经过去了,而且那煞尸占据的阴戾怨气的穴眼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算算时间,那小子差不多该到了。 我一听,脸色顿时变了,说你怎么不早说? 然后也顾不得再和它啰嗦,以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乱葬岗的绝对寂静被打破,四周开始刮起了刺骨的冷风,吹得周围的荒草来回摇曳,发出刷刷刷的声响,给人一种似乎周围都有东西在蹿动的错觉,头顶的天空不知何时聚集起了沉重的黑云,层层叠叠,风卷云动,于天地之间凝聚成了一道接天连地的黑气龙卷。 乱葬岗内除了呼啸的风声外,更多了一些无法言述的奇怪声响,呜呜的哭嚎,悲愤的怒吼,不甘的咆哮,所有诡异的声音全部夹杂在风中,自我耳边拂过,让我浑身忍不住的直窜凉气,要不是我身边还有一只不算熟络的黄大仙,恐怕也无法忍受这些声音的折磨。 随着我们离黑气龙卷越来越近,殃云汇聚的层叠黑云中也开始不断出现雷光,似有一场惊天雷暴正在其中孕育。 第八十七章 大佬气派 一直紧跟在我身旁的白眉黄鼠狼看到这光景,顿时惊叫出声:“不好,天降雷罚,这是精怪诞生之兆,那具煞尸已经成精了!” 我心中一惊,忙抬头望去,正好看见黑气云柱中轰然倾泻下一道大腿粗细的蓝色闪电,正好劈在了离我们不远处的一座呈现四象拱卫之态的砖石坟墓中心。 顷刻间,那砖石建成的坟墓被劈成两半,浓烟滚滚,砖石飞溅,拱卫在砖石坟墓四个方位的几座普通低矮坟包更是被直接掀成了平地,化成一片焦土。 所有的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发生,亲眼目睹这一切的我骇然的怔在了原地。雷罚,这就是雷罚,道典有载,天道不容者,必降雷罚而毁之,我曾不止一次目睹过天降劫雷,凤阳鬼校的雷雨,娑冥镇尸王降生引发的雷劫,还有葬谷之内的雷海,可却从未如此近距离目睹天地雷罚的降临。 直到这一刻,我方才察觉自己在这天地之间,究竟有多么渺小,多么无力。 比起我,白眉黄鼠狼更是被刚才的雷击吓得跪伏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它本就是动物成精,对此种雷罚更是畏惧。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惊,对地上还在发抖的黄鼠狼说道:“起来吧,已经没事了!” 闻言,白眉黄鼠狼小心翼翼的扬起埋在身子下的小脑壳,惊恐不安的四下打量了一圈,见真的没有雷击再落下,它这才哆嗦着身体爬了起来。 “我的爷爷,好可怕的雷罚,小先生,方才的雷击必然是那煞尸招来的,只有像它那样肆意杀戮,逆天而行的异类才会在修炼有成之际引来天降雷罚,小老儿肯定,那煞尸定然已经成精,否则不可能有如此可怕的雷罚,就是不知道它挨过去了没有?” 我同样有些好奇,刚才的雷击威力实在有些可怕,在那种毁天灭地的威势下,任何东西都难以存活。而且我见过尸王的恐怖,所以对成精僵尸的厉害还是有些了解的,我绝不相信那成精僵尸能在雷击下存活下来。 雷击过后,以那砖石坟墓为中心,十米范围内的一切都化成了焦土,到处都在冒着青烟,还有一部分被雷击掀飞出的棺木正在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满目疮痍。 天空中凝聚的殃云在雷击后缓慢的散去,但那道黑气汇聚成的气旋却始终没有消散的迹象,此时我们距离雷击中心裂开的砖石墓已经十分近了,可以清晰的看到气柱是连接在砖石墓内的。 看到这一幕,我脸色顿时一变,心说糟糕,这黑色气柱分明是乱葬岗内的阴气汇聚而成的,倘若那成精僵尸已经灭于雷击之下,这气柱应该已经断了才是,现在坟墓还在吞纳阴气,说明墓中的僵尸并没有被雷击消灭。 同样想到这一点的不只是我,白眉黄鼠狼一见那坟上连接的气柱,立即大叫出声:“不好,小先生,那只成精僵尸并未毁于雷罚之下,它不但挨过了雷击,而且正在吞噬此地久积的阴气恢复实力,我们得阻止它。” 我知道事情的严重,当即不再停留,同白眉黄鼠狼冲了过去。 刚一踏入雷击区域,一股焦糊味顿时传了过来,有些呛鼻,我四下一扫,发现那四座被雷击翻起的坟墓周围都有正在燃烧的尸体残骸,那呛鼻的气味正来源于此。 我有些惊讶,刚才远远的看到这几座坟墓的布局时我就有些怀疑这里葬局不一般,没想到果然如此,要知道这些坟可都是两百多年前的老坟了,直至今日,坟里的尸体竟还没腐化,足见其神奇之处。 我在太爷手札中见过一些群葬局,一些高明的葬局甚至可以借助地脉风水养出尸王。 虽然太爷手札中没有眼前这种葬局的记载,但我却怀疑这就是一种小型的群葬局,外围四座矮坟和中间的砖石坟墓必然有着某种玄妙的联系,否则绝不可能有此种养尸的功效。 这些念头在我的脑中只是一闪即过,现在这四座坟墓都已经被雷击掀了,纵使真有玄机,对我们也不会有多大的危害。 现在真正需要担心的,是中心处裂开的那座砖石坟墓,因为尸胎控制的那具成精僵尸,极有可能就在墓中。 砖石坟墓外围的石块已经全被劈飞了,正中整齐的裂出了一道宽约尺许的裂缝,整个坟包看上去就像一个被切成两半的包子,冒着青烟,同时那阴气汇聚的气柱也透过裂缝落入墓中,煞是诡异。 似乎察觉到了我们的靠近,裂开的坟包中陡然发出一连串沉闷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锤击棺材,同时落入坟中的气柱也陡然停了下来,消散一空。 我和白眉黄鼠狼互相看了看,都有些惊疑,就在这时,坟内的沉闷声响突然也停了下来,我只觉心中一紧,下意识就想后退,但看到白眉黄鼠狼没动,我还是强忍住了后退的冲动。 果然,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有些吃不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可自己又实在不敢上前查看究竟,只得故作姿态,朝黄鼠狼努了努嘴:“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要是有什么情况,我会出手帮你!” 说着,我扬了扬自己裹成粽子的右手。 白眉黄鼠狼本有些犹豫,可看见我的动作后,立即大受鼓舞,身形一闪,化作了一道黄色的残影,瞬间冲到了坟墓上方,探头朝裂缝内看了下去。 我紧张的盯着坟上的情况,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然而我紧张了半天,坟头上的黄鼠狼却半天没有动静,我等得心焦,忍不住冲它小声喊了一句:“喂,怎么样?” 白眉黄鼠狼闻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我说道:“小先生,你过来吧!” 我一听,有些发愣,心说这是什么意思? 虽然疑惑,我还是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由于坟墓被雷击劈得只剩下了一个土包,我索性直接爬了上去,探头往裂缝内看去。 弥漫的烟雾还未全部散尽,接着微弱的天光,我一眼便看见了裂缝内已经被劈碎的棺板,满是碎屑和木渣的墓穴里,隐约躺着一个人。 看到这人的刹那,我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将其当成了那具成精僵尸,立即就想探手下去抓它。 我刚想动手,却被黄鼠狼叫住:“小先生,等等!” “怎么了?”我问,“现在正是动手的好时候,趁它还没恢复,先解决了这个祸害。” “不,不是,小先生你没看出来么?下面的不是僵尸,而是你那位朋友啊!” “你说什么?”我瞪大了眼睛,忙再仔细往下瞧。这一次我看得真切,确实如白眉黄鼠狼说的那样,坟里面躺着的的确是阿光。 我心里不由就是一凉啊,紧赶慢赶,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阿光这小子已经遭了僵尸的毒手。 我心中万分懊悔不已,早知如此,我不该浪费时间和黄鼠狼说话的。 现在说什么也已经晚了,可白眉黄鼠狼却突然对我说道:“小先生,我们还是先把你的朋友救上来,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再去找那僵尸。” “救他?他……他不是已经死了么?” “死了,没有啊!”白眉黄鼠狼一脸的疑惑,我同样满头雾水,可这时候也顾不得问东问西了,听说阿光还活着,我毫不犹豫的探手下去抓住了他,确实还有脉搏,我这才肯定阿光确实没死。 惊喜之余,我使劲将他从坟里拽了出来,拖到了坟墓边上的焦土上,同时按了按他的人中,然而这并没有什么作用,阿光依旧昏迷不醒。 就在这时候,白眉黄鼠狼蹿了上来,蹲在阿光胸口朝他的鼻窍吐了一口青气,下一刻,阿光竟然真的醒了过来。 这时也顾不得惊叹白眉黄鼠狼的手段,眼见阿光已经清醒,我忙问他出了什么事?谁料阿光根本不回答我,反而死死的抓住了我的肩膀,惊恐的叫道:“上当了,你们快……” 阿光的话还没说完,我便感觉脚下开始剧烈的震颤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破土而出一般。 黄鼠狼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毛茸茸的尖脸因为恐惧而扭曲了,只听嗖的一声,这胆小的黄皮子竟然抛下我独自逃了。 我气得几乎破口大骂,可脚下的震动越发剧烈,似乎整个乱葬岗都要被翻过来一样,顿时也什么都顾不上了,背起阿光便往外跑。 刚冲出雷击波及的区域,我们身后以那坟墓为中心突然开始朝四周塌陷,同时从那塌陷出的深坑里冲出了一具青面獠牙,面目狰狞的僵尸。 成精僵尸,终于出现了。 塌陷并没有因为僵尸的出现而停止,眼看我跟阿光马上就要被波及进去,我心里急得都要着火了,偏巧那只僵尸盯上了我们,冲出深坑后非但不去逃命,反而朝我们扑了过来。 此时的我背着阿光,根本不可能躲闪,反击就更不可能了,要么被僵尸咬死,然后我也变成僵尸,要么掉进塌陷去活埋,怎样都是个死,毫无生路,我几乎都绝望了。 “呔,大胆孽畜,休要伤我徒儿!” 突然,凭空传出一声霹雳吼,震得我两耳一阵嗡鸣,同时一道闪烁这金灿灿光芒的符箓飞来,不偏不倚,正好贴在了僵尸的身上。 黑气翻涌,符箓瞬间溃散,化成一团金色火焰裹住了僵尸全身,灼烧出大团黑气,激得那僵尸发出一阵狂暴的嘶吼。 经那符箓的阻拦,原本应扑到我身上的僵尸动作迟钝了几秒,正是这几秒,为我赢得了逃出生天的时机,察觉僵尸并没有追来,我知道自己得救了,更是不敢有丝毫耽搁,豁了命的加快奔逃的速度,竟奇迹般的拉开了与塌陷区的距离。 直到这时,我方才有些许的喘息之机,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后面的情况。 或许是塌陷范围扩大的缘故,地裂的速度减慢了许多,并且我还发现了一个十分诡异的情况。 在我身后已经塌陷的区域,仅仅是空地陷了下去,所有的坟墓全都完好无损,被一根根深不见底的支柱支撑着,要不是亲眼见到,我绝对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会是真。 那僵尸不愧是成精僵尸,全身尸气翻滚之下,所有灼烧在它身上的火焰全部熄灭,僵尸落在了距离塌陷中心不远处的一座荒坟上,入一个王者般垂手而立,口中吞吐着尸气,一双骇然的眼珠竟似有神彩一般,盯着它对面另一座坟上站立的一个黄袍老道,赫然是那坑了我的第五道长。 玄门大佬我已经见过了,但这成精僵尸我却是头一次见,虽然此前或多或少听过它的名头,但却不知其真正的实力究竟如何。 成精僵尸大战玄门大佬,这必然是一场激励的对决,想想就让人刺激,反正塌陷的扩张速度已经慢了下来,我便就地停住,打算看看这史无前例的斗法。 我在太爷的手札上看过一些相关的记载,僵尸成精之后,会有几个十分惊人的变化,其一是产生灵智,虽然不高,但这已经摆脱了尸体僵化腐朽的本质。 其二则是尸毒的转变,普通的尸毒可以使人毙命,但却没有成精僵尸的尸毒剧烈,并且中了成精僵尸的尸毒后,多则半刻钟,少则几分钟,便会毒发身亡,然后尸变,基本上没有施救的可能。 其三,僵尸成精后,还会衍生出一些特殊的能力,比如控制一些特定的能量,或者控制死物等等,总之非常诡异。 知晓僵尸成精后的可怕,我想当然的觉得第五道长纵使能将这具僵尸制服,只怕也要花费不少的功夫,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五道长只是随手撒出五道符箓,真气一催手中木剑,立即闪出五道闪着微弱黄光的剑影,刺中那五道符箓,形成五道剑符,分五方封住了僵尸的五个方位。 随即,金光大盛,耀眼刺目,我下意识闭了闭眼,等再睁开时,哪里还有什么僵尸,原地只剩下第五道长那柄滴溜溜转着的木剑,被他一招手便招了回来。 第八十八章 剿灭尸胎 我看得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那堂堂的成精僵尸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收拾了,难道大佬级的道士这么牛逼的么? 第五道长灭掉了僵尸后,表情并没有半点放松,反而一脸凝重的看向了陷坑底部。 此时乱葬岗内的地陷已经蔓延到了我脚边,不过速度已经慢得和乌龟爬没什么区别了,我也放下心来,又往后退出去一些后,也偷眼朝陷坑内望去。 入眼所见,只有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看来塌陷的深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如此深的陷坑,绝不可能是偶然,乱葬岗下必然早已经空了,就是不知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乱葬岗上空的天幕呈现出不自然的亮色,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在这亮色中竟隐隐看出了一些血色,这不禁使我联系起了乱葬岗内发生的惊变。我有种预感,这次的塌陷绝不仅仅是那成精僵尸搞出来的,这后面很可能还隐藏着更大的秘密,然而这已经不是我该关注的了。 陷坑靠近中心的区域,第五道长在凝视深坑许久后,默然自袍袖内取出一物,挥手甩向了陷坑内。 距离太远,加之光线昏暗,我看得不是特别清楚,不过那东西在脱离他手中后,立即泛出了淡淡的金光,圆滚滚的,我立即想起了第五道长临来之时向圆通大师讨得的那枚菩提念珠。 金光缓慢落下后,第五道长看也不看,脚下一点,顿时从坟头飞起,竟好似一只飞燕般飘至两三丈外的另一座荒坟,如此这般施为,他很快便冲出了塌陷的范围。 几乎就在他落到我们跟前的同时,身后的塌陷区骤然爆发出璀璨的金光,冲天而起,于地裂边缘结成一道道晦涩玄奥的梵文壁垒,前一刻还在向往蔓延的地裂被那梵文壁垒一阻,顿时停止了蔓延,也就在梵文金光冲起的刹那,十几条肠子一样的东西闪电般抽打过来,若非梵文壁垒阻隔,恐怕那些东西就直接抽在我们身上了。 血肠是从塌陷坑下冲上来的,其抽在梵文壁垒上,金光骤然大盛,反倒是血肠被金光灼烧得涌起浓郁的黑气,立即又缩了回去。 我吃惊的看着这一切,刚想问第五道长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却突然一摆手对我道:“快跟我走!” 说着,第五道长也不管我,当先朝乱葬岗外走了出去。 我急忙跟上,方才亲眼目睹第五道长一招干掉成精僵尸,原本憋在我心里的不爽也全都消散了。 走出乱葬岗,下了断头坡,第五道长这才停了下来,表情凝重的朝断头坡上看去。 我也好奇的朝乱葬岗上看去,却惊奇的发现那片山坡上不知何时开始升腾起了浓雾,一片迷蒙,将所有的一切都遮蔽了,离奇的是这雾气只是笼罩了断头坡那一片区域,并不扩散,而且挡住地裂扩张的梵文壁垒从外面也完全看不出端倪。 忽然,第五道长低声喃喃了一句,我没有听清,只隐约听到了一个劫字。 浓雾遮蔽的断头坡给我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我迫切想要远离,便对第五道长说道:“道长,僵尸已除,天色也已经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第五道长看了我一眼,突然冷笑起来:“哼,僵尸的确是除了,可那作为祸首的尸胎,却仍逍遥在外,贫道立过重誓,不将尸胎剿除,此生誓不为人。” 他这番话倒是让我有些疑惑了,心说尸胎不是已经随着成精僵尸被消灭了么,刚想问个究竟,第五道长锐利的目光已经盯住了我,不,确切来说应该是我身后背着的阿光,突然大喝一声:“孽畜,你还想藏到何时,还不速速显形?” 第五道长的呵斥声吓了我一跳,同时我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一惊,心道不会吧,难道我背上的阿光是假的?是尸胎变化出来欺骗我的? 这念头刚一升起,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就想把阿光放下来,可就在此时,阿光的双手突然合拢,像是铁钳一样掐住了我的脖子,发出一阵极其刺耳的尖锐声音,威胁第五道长:“走开,否则我就掐死他。” 那声音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发出的,激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同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此刻我真是肠子都快悔青了,我早该想到的,方才阿光被埋进遭到雷击后的坟墓里,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可是我却因为白眉黄鼠狼的话忽略了,真是不应该,可惜这世上最难买的就是后悔药了。 面对尸胎的威胁,第五道长面色不变,只是缓缓的抬起了手中的木剑。 眼见第五道长根本不受它的威胁,尸胎的声音顿时变得更加尖锐了几分:“不要动,我真的会掐死他。” 说着,尸胎手上的力道变大了几分,我只感觉自己的脖子都快要被掐断了,根本无法呼吸,此时如果有面镜子的话,我相信自己的脸色一定已经憋成了猪肝色。 我心中哀叹一声,心道完了,虽然我和第五道长认识才不到几个小时,但从他一声不吭的把我和阿光都给卖了的行径来看,这老小子就算不是坏人,也绝好不到哪去,我是外人不假,但阿光可是他的徒弟,一个连自己徒弟也坑的家伙,怎么可能因为顾忌一个毫不相关之人的安危而放跑自己深恶痛绝的仇敌? 我并不指望第五道长会顾忌我的生死,奋力挣扎,然而尸胎伏在我背上已经得到了先手,我无法挣脱,这时我想到了轮回雷罡,忙举起手去触摸尸胎勒住我的双手。 让我失望的是,这一次我的右手上并没有电弧跳出,我彻底绝望了。然而让我根本没想到的是,第五道长竟在这时候妥协了。 他扔掉了手里的木剑,五官在不住的抽搐,看得出他正在极力忍耐愤怒。 我不可思议的看向第五道长,心说难道之前是我看误会他了? 第五道长妥协,我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减轻了许多,也勉强可以呼吸了,与此同时,第五道长和尸胎之间的谈判刚刚开始。 “你想怎么样?”第五道长强忍怒气问道。 尸胎沉默了一会,方才说道:“你很可怕,我需要你退出百丈范围。” “不可能!”第五道长根本没有思考,当即便拒绝了,并说道:“贫道若退出百丈,你完全可以将人带走,绝对不行。” 那尸胎再次陷入了沉默,可手上的劲力却开始慢慢的加重,我再次做起了无用的挣扎。 第五道长似也没想到尸胎竟然如此难说话,根本不与你讨价还价,只要不答应条件立马就动手,第五道长只得挥手喊道:“慢,贫道答应你退出五十丈,你可以走,但人必须放了,还有我徒儿的身体,你也得还回来,贫道立誓,只要你不耍诈,我绝不追赶。” 尸胎并未立即答话,但我可以感觉到它手上的力度在减轻,这说明它对第五道长提出的条件心动了。 果然,尸胎在沉思了片刻后,传出了两个字:“可以!” 眼见尸胎答应了,我和第五道长同时松了口气,很快,第五道长按照条件退了出去。 老实说,我对尸胎的承诺还是抱有相当程度的怀疑的,人与人之间尚且各种尔虞我诈,食言而肥,更何况本就是阴邪之物的尸胎呢,我总觉着这有些与虎谋皮的意思。不过当我发现第五道长并没有将他扔在地上的木剑捡起带走时,我心里顿时明了,显然第五道长也不相信尸胎的话,早已留下了后手。 第五道长依照约定退出去了一百六十多米左右,然后便停在了原地,等待尸胎履行承诺。 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在第五道长退出约定距离后,尸胎并未履行承诺,我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桀桀冷笑,紧接着掐住我脖子的手骤然一松。 还没容我喘口气,一团胎盘模样的肉团裹挟着浓郁得几乎化成实质的黑气朝我扑了过来,那肉团上满是恶习的粘液,其上隐约还能看见一张小孩的面孔,五官分明,可却给人一种强烈的恶心和不适感。 这就是尸胎?我靠,这长得也实在忒寒碜了,而且看那肉团扑来的方向,其目标竟好像是我的嘴。 不用想,我也知道尸胎想要干嘛,脸色不由大变,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让这东西从我的嘴里钻进去啊!我忙抬手捂住了嘴巴。 也许是恶心和恐惧的双重压力激发了我的潜能,我的右手突然跳出了一道细微的电弧,正好赶上那尸胎迎面撞了上来,只听一道嗤啦的声音响起,尸胎浑身顿时布满了细密的电弧,黑气翻滚,被电弧消融,尸胎也发出了极度惊恐的惨叫。 我清楚单单这一丝轮回雷罡还不足以对付尸胎,所以趁着尸胎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冲向了第五道长。 几乎同时,第五道长那柄一直躺在地上的木剑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突然飞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剑刺穿了被雷网缠绕的尸胎。 霎时间,墨水一般的黑气喷涌而出,尸胎连一声嘶叫也没来得及发出,便被木剑涌出的炽烈火焰焚烧成了灰烬。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骤然一松,腿一软,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哈哈哈,小小孽畜,也敢在贫道面前这般放肆,这就是你讨价还价的下场!” 尸胎化作灰烬后,远处的第五道长狂笑着疾奔而来,拍着我的肩膀笑道:“不错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辛苦你了,小兄弟,这次就当贫道欠你一个人情。” 我翻了翻白眼,对他道:“道长,你可是差点就把我给坑死了!” 第五道长打了个哈哈,安慰了我几句,然后又扶起阿光查看其他的状况。 我看到第五道长在检查过后脸色微微一松,就知道阿光应该没事,但还是询问了一下。 第五道长告诉我阿光没事,可能是之前的雷罚救了他一命,他猜想尸胎控制的煞尸刚抓住阿光,还没来得及吸血,雷罚就突然降临了。当然了,那雷罚并不是什么僵尸成精的灾劫,而是乱葬岗下的东西出世而引来的雷击。 在刚才那种可怕的雷击之下,任何阴秽之物都无法幸免,就算成精僵尸也不例外,尸胎更是惧怕雷击,所以在感应到雷击后,尸胎马上放弃了僵尸身躯,反而躲进了阿光的体内,并借住乱葬岗内的群葬之局躲过了雷罚之威。 听完第五道长的猜测,我之前的疑惑顿时都解开了,感觉事情还真有可能像他说的那样。 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道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之前压根就没打算暗中跟着我们吧,或者说,就算我们真的把煞尸引出,你也不打算出手吧?” 第五道长眼睛眯了眯,点了点头。 “这是为什么?”我有些不解。 突然,第五道长叹了口气,摇头道:“小兄弟,你别误会,我这么做并非想要害你,实在是……唉! 阿光是我养大的,与其说是我的徒弟,不如说是我的孩子,我早已将他当成了唯一的传人,可你也看到了,他虽然已学到了我不少的本事,可却胆小如鼠,遇事失惊,若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直到我羽化的那天,他也难以担当重任。”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说道:“所以你这次故意让阿光独自面对煞尸,是为了让他在绝境中蜕变,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五道长点了点头,目光忽然变得无比深邃,他看向了乱葬岗的方向,“没错,新纪元已经到来,不世之劫即将席卷整个神州,我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让阿光成长,只能出此下策,而且……” 他停顿了片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也许再过一年,甚至一年不到,劫难之源便会出现,到那时,若阿光仍无法独当一面,贫道这一脉或将从此消亡于历史,于公于私,我都不得不这么做,只是连累了小兄弟你!” 我尚在消化第五道长话语中提及的这些东西,感觉有些震撼,心说他口中的不世之劫,莫不是之后长达近半个世纪的战争灾难? 第八十九章 雷罡天启 我没有细问,不管是不是我猜测的那样,我都不能透露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任何事情,因为那很可能会改变原有的历史轨迹。 第五道长在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木剑时,脸色突然一变,立即用木剑在尸胎化成的那堆灰烬里翻找了起来,找了一会后,他的脸色变得一片铁青。 我见状忙问:“道长,你怎么了?” 第五道长并没有立即回答我,盯着地上的灰烬看了良久之后,这才极度不爽的冷哼道:“是贫道大意了,那东西已经逃了。” “什么?逃了,这……这怎么可能?” “哼,有什么不可能的,那尸胎能藏于死尸腹中骗过我半月有余,确实有些本事。” 我对那尸胎比较忌讳,那玩意实在是太恶心了,现在听说尸胎不但没死反而逃了,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得向第五道长问道:“那……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东西藏匿的本事极其了得,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先回第五庄吧!”第五道长的脸色不太好看,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好,不过我也没有在意。 等我们自断头坡回到第五庄(也就是山口前的木楼)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重重的阴云遮蔽了天空,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两栋木楼只有圆通大师的居所里透着明亮的烛光,像一只孤独的灯塔,屹立于汪洋的黑暗边缘。 我们刚一回来,圆通大师便从他的居所里迎了出来,眉目之间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还有一丝焦急,看样子似乎有什么急事要找第五道长,不过当他看到昏迷的阿光后,这份焦急被他压了下来。 “阿弥陀佛,道兄,这是怎么回事?阿光他……”圆通大师看着阿光,奇怪的问道。 第五道长冷哼一声,似有些不待见圆通大师,语气生硬的说道:“你自己不会看啊!” 一番好意反而碰了钉子,圆通大师倒也不生气,接着说道:“我观阿光灵台染浊,黑气溃而不散,魂火更是黯淡,想必是遭了邪物附身,贫僧这有一片香火加持的莲瓣,可助他驱散邪气。” 说着,圆通大师自僧衣的袖子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小木盒,递到了第五道长跟前。 第五道长一把将木盒抓过,哼了一声:“算你识相。” 然后立即打开了盒盖,从中取出了一片小指长短的干枯莲花花瓣,将之点燃后,凑到阿光鼻前。 青烟袅袅,丝丝缕缕的烟雾仿佛有灵性一般钻进阿光的鼻孔,很快,阿光的头顶开始升腾起一些淡不可查的黑气,于空中汇集成团。 待莲花燃尽,阿光的脸色由黑变得苍白,同时眼皮也快速的抖动起来,看来那莲花已经起了作用。 “好了!”第五道长擦了擦头上的汗珠,终于松了口气。 圆通大师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念了一声佛号,然后轻描淡写的一挥衣袖,那团凝聚在空中的黑气顿时消散一空。 我看得眼皮直跳,心说自己的感觉果然没错,这老和尚的本事绝对不会比第五道长弱,真不知道这两位玄门的前辈大佬怎么会隐居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 阿光体内的邪气虽然已经被驱散,但他并没有立即醒来,第五道长把他背进了里屋,同时对我和圆通大师道:“请吧!” 在第五道长安顿阿光的时候,我和圆通大师把灯都点了起来,这个年代照明用的都是蜡烛和油灯,第五庄里的油灯非常多,我们只是点了一半,很快第五庄就和圆通大师的居所一样通明了。 我的伤没有痊愈,又经历了乱葬岗的一番惊魂之变,早已疲惫不堪,也顾不得失礼了,一屁股坐了下来。 圆通大师淡淡一笑,挨着我身边也坐了下来,问起了阿光的事情。 白天的这些事情没有隐瞒的必要,而且第五道长也没说这些事不能说出去,我便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圆通大师说了一遍。 听完后,圆通大师细长的白眉一下缩了起来,脸色也变得肃然,同时陷入了沉吟。 片刻后,他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记者,你确定那道雷罚真的只是劈开了乱葬岗的一座坟墓?” 我肯定的点了点头,心说这可是我亲眼所见,有什么不确定的? 得到我的肯定回复,圆通大师深吸一口气,面上的凝重之色越发强烈,我心中奇怪,心说怎么圆通大师也是这种表情,难道他和第五道长一样,早就知道断头坡的乱葬岗会出事? “大师……” 就在我想要出声询问时,里屋的门被拉开了,第五道长走了出来,并出言打断了我的话:“和尚,那边发生的事你知道了吧?” 闻言,圆通大师点了点头,我本以为两人接下来肯定会说到一些乱葬岗的隐秘,可没想到他们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没下文了。 这让我有些郁闷,正觉无趣之际,第五道长的目光突然转到了我身上,并且问道:“小兄弟,还未请教你的名字。” 我不知道第五道长怎么会突然想起来问我的名字,忙说道:“道长,请教不敢当,我叫张子逸,你也可以叫我记者。” 第五道长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嗯,张小友一表人才,年纪轻轻便有此等临危不乱的气度,绝非普通人,敢问小友师从何处?” 我一呆,但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因为白天的事,这老道一定是把我当成同行了。我心中苦笑,忙解释道:“道长您误会了,我不是玄门中人,我……” 我正想继续说下去,却突然意识到了不对,以前的我确实只是个普通人,可自从收到那封信后,我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阳老道传法已经将我带上了一条不同寻常的道路,而得到太爷的手札后,我更是可以算作太爷张天行的隔代传人,所以现在的我应该已经算是半个玄门中人了,只是我并非这个时代的人罢了。 见我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第五道长目光一凝,圆通大师这时候突然笑道:“看来张小友已经想起了什么,如果老衲没有猜错的话,张小友应该是天通山正乾门的弟子吧?” 听到‘正乾门’这三个字,我顿时一惊,同时又有些激动,自我清醒后,我所见所闻都非常陌生,尤其是得知自己回到了百年前的一个陌生时代,这种令人恐惧的陌生感就更强烈了,现在我总算是听到了一个还算比较熟悉的名字,怎能不激动,可圆通大师是怎么知道我和正乾门有关系的? 我心中疑惑,便忍不住问了出来:“大师,您为什么这么说?” “阿弥陀佛,看来老衲猜得不错!”圆通大师见我并未否认,微微一笑,接着说道:“张小友不必惊讶,其实老衲也是从你身上的东西得出这一论断的。” “我身上的东西?” “是的,我和阿光发现你时,你手中握着柄剑。” “什么?”我顿时站了起来,无比激动的问道:“大师,您说的可是真的?” “呵呵,出家人不打诳语,自然是真的!”圆通大师依旧一脸和煦的表情,但边上的第五道长在听圆通大师说出‘出家人不打诳语’的话后却突然哼了一声,同时一脸的鄙夷和不屑。 我没心情去理会这些,好不容易听到了天启的消息,我哪能放过,忙追问:“大师,请问那柄剑现在在什么地方?” “剑,什么剑?”第五道长见我们一来二去说个没完,早就不耐烦了,不等圆通大师回答我的话,抢先一步问道。 圆通大师也不介意,仍旧一副和煦的语气说道:“倘若贫僧没有认错,那应该是正乾门传承至宝,玄门八神器之一的天启剑。” 我只听说过天启剑是道门六神器,却不曾听闻还有玄门八神器一说,但眼下这些与我关系不大,我并不是特别在意,不过第五道长就不一样了。 他在听见天启的名字后,顿时惊呼出声:“你说什么,八神器的天启剑,在这小子手上?” 同时,第五道长目光惊异的看向我,那眼神似乎恨不得将我里里外外看个通透。 圆通大师摇头,道:“非也,贫僧所见的天启剑与传闻中的天启剑有些不同,其上不知因何缘故充满了一种雷霆之威,张小友当时昏迷不醒,而他握剑的那只手更是被那股雷霆之威灼烧得几乎成为焦炭,为防雷威伤人,那柄剑已被贫僧封住了,此刻应该就在道兄的祖师堂内供奉。” 圆通大师话音刚落,第五道长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匆匆走进了后堂,天启是我的剑,陪伴我度过这么多危险,我早已将之当成了伙伴,心急之下,立即也跟了进去。 穿过几道曲折的回廊后,我们来到了一个布置得十分庄重的房间,其内香案烛火一应俱全,房间四壁挂满了各种画有奇特符文的幔布,香案顶头悬挂着一副看不出来历的神像,庄严肃穆的,不过此时我的目光全被香炉后一柄雷光四溢的黑色长剑吸引住了。 虽然有些许的变化,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这就是我的天启剑,只是此刻的天启剑柄上的龙鳞全部舒展开来,像是一条被激怒的神龙,剑柄尾部的龙目中更是闪耀着璀璨的雷光,漆黑额剑身没有太大的变化,看上去依旧那么朴素,但剑身之上不停的有电弧跳跃,忽隐忽现,显得十分炫目。 重新找到了天启,我心中万分激动,可还没等我去取剑,同样激动万分的第五道长已经迫不及待的冲到了香案前,抬手便朝天启抓了过去。 “道兄万万不可……”圆通大师急忙出言阻止,可惜已经晚了,第五道长的手已经抓住了天启,可就在此时,剑身之上突然爆发出了十几道璀璨的雷光,陡然向外扩散,其中一道正好扫过我的额前,我立即闻到一股焦糊味,额前的头发竟然被烧焦了。 我顿时吓得往后一缩,这才没有出事,可处在雷弧爆发中心的第五道长就没那么幸运了,雷霆爆发的刹那,他身上隐隐有白光闪现,但很快那层白光就被雷弧席卷一空。 可怕的雷霆足足持续了两三秒,直到香案前的第五道长被劈得倒飞出去,那汹涌的雷霆这才消散,天启再度恢复了刚才的那种状态,反观第五道长,早已被劈得浑身焦黑,头发倒竖,瘫倒在地上不断的抽搐。 我和圆通大师连忙上前查看,所幸第五道长道行高深,只是吃了些苦头,并没有伤及根本。 圆通大师扶起尚在发颤的第五道长,轻叹道:“阿弥陀佛,道兄你也太急躁了,为何不听贫僧说完呢?这柄神器之上蕴含的不是普通的雷电,而是传说中只存在于阴冥、幽冥和阳间之间的轮回雷罡,你怎么敢直接触碰呢?” “你…你…你……”第五道长嘴角抽搐,恨恨的看着圆通大师,你了半天,愣是没能说出一句完整话。 眼见连第五道长这样的大佬也被天启外泄的轮回雷罡劈得如此凄惨,我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我可没有第五道长的修为,说不定碰一下就直接给劈死了也说不定。 可是该怎么办呢?还有天启怎么会变成这样?难道这和葬谷有关系? 我想起当初穿越葬谷的时候,天启剑的确在关键时刻吞噬了大量的轮回雷罡,否则我和道士也不可能活着走到葬谷尽头,莫非真是因为这个? 见我迟疑不定,圆通大师劝道:“张小友,老衲知晓天启对你的重要,但你也看见了,以此剑现在的状态,你是绝无可能将之拿起的,如果你不相信老衲的话,不妨将手上纱布拆开看看。” 我早就对自己右手的伤势十分好奇了,此时听圆通大师如此说,也不犹豫,当即将纱布拆看。 待看清手上的伤势后,即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九十章 天机不可泄 只见我的右手自手掌一直到手肘的位置,竟然全是烧焦的皮肉,这些烧焦的皮肉在这几日的恢复下已经长出了新肉,焦掉的皮肤裂开,里面全是脓液和血水的混合物,不时还能看到丝丝电弧在裂口之间跳跃,煞是吓人。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手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衲虽不知晓你此前经历了什么,但你手臂的伤必然是此种雷电所致。据老衲所知,若非天启认可之人,那天启剑便会重如山岳,根本无法使用,你能使用天启,说明天启已经认可了你,但即便如此,老衲还是要劝你,在消除雷电之前,切莫再尝试触碰它,你手臂上的伤已经证明此种雷电不会因为你是天启认可的人就不攻击你,你没有第五道友那样深厚的真炁,倘若受到雷电攻击,只怕必死无疑。” 圆通大师的一番话让我心里仅存的一丝侥幸也破灭了,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心中一叹,巫女真是把我坑死了,但凡她能多给一些提示,我也不至于落到现在的境地。 这下可好了,道士不知所踪,天启又变成了这种状态,最要命的是,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难不成我还得再去一趟这个时代的神农架,再闯一遍葬谷? 我本能的觉得这是不可行的,且不说凭我一人之力能否闯过危机四伏的神农架,就算我真的侥幸闯了过去,葬山是否在神农架内尚且两说,当初洛柔可是说过,葬山的所在和三苗先寨有关,而这个时代的三苗先寨应该还没有迁徙到神农架才对。 圆通大师见我陷入了沉默,大概是知道了我已经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微微一笑道:“善哉,善哉,看来张小友已经知道该如何选择了,老衲这里有几个问题欲请教小友,不知小友是否方便?” 在知道无法拿回天启后,我的心情是有些失落的,不过圆通大师刚替我解了惑,几个问题而已,我并不是特别在意,便对他说:“大师严重了,请教不敢当,大师请说。” 见我答应,圆通大师点了点头,目光一转问道:“张小友,不是这里的人吧?” 听到他的问题,我不由呆了呆,这个问题看似寻常,可对于我而言却有两种不同的意思,其一是说我不是本地人,其二则是暗示我不是这个世界或者说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两种不同的意思,相距十万八千里,倘若圆通大师问的是后者,那他也实在太可怕了。 我心里有些吃不准,于是试探性的说道:“大师慧眼,我确实不是本地人。” “非也!”圆通大师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此并非老衲所问之意。” 说话的同时,他还别有深意的又看了我一眼,见状,我哪还不明白他话的意思,心中不由骇然,这老和尚果然厉害,竟真的看出了我的来历,都说佛家只有三尊佛,过去佛、现在佛与未来佛,莫非圆通大师修的是未来? 我叹了口气,既然圆通大师已经看穿了,我也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说道:“大师神通惊人,一眼便看穿了,您说得不错,我的确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 我正想说我来自一百年后,突然,一圈几乎能把人闪瞎的亮光突然从门窗外涌了进来,整个祖师堂亮得犹如白昼,不,应该比白昼还要亮数十倍,我只觉眼睛一疼,忙闭上了眼睛。 紧随那离奇的白光之后,一道惊雷骤然炸响,那声音大得简直就好像是在我耳朵边响起的一样,我甚至能感觉到整个第五庄都抖动了一下。 那惊雷来得快,去得也快,我睁开眼睛后的几秒内,眼前尚有之前白光映衬的幻影,我努力眨眼,好不容易才恢复正常。 可入眼所见的画面却让我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祖师堂所有的门窗都被雷声震开了,香案上的灯烛香炉等物全都摔在了地上,一片狼藉,窗外隐隐还有火光,似乎是什么地方着火了。 我们探头往外一看,原来是祖师堂边上栽的一株大柳树被雷劈中,整株树都化成了焦炭,此时正在燃烧。 我彻底呆住了,心里发懵,这是我今天目睹的第二次雷击了,而且从刚才白光和雷声的声势来看,这一道雷比起乱葬岗的雷罚还要恐怖,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 第五道长脸色铁青的看着那株尚在燃烧的大柳树,圆通大师的脸色也不好看,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了看我,眼神里竟有一丝惊惧之色。 “大师,这到底是……”我心中震惊,刚想问这是怎么回事,却被圆通大师打断了。 他冲我摆了摆手,声音低沉的说了句:“天机不可泄露,今后万万不可再提你的来历,就连和你相关的那个地方的任何一切,都不能再提。” 话说到这份上,我要是还不明白,那就活该被雷劈死了,忙不迭的点头。 经过此番雷击后,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似有了忌惮,再也没有问我任何问题。 第二天早上,阿光醒了过来,龙精虎猛,简直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或许是对昨天丢下我不管的事情心有愧疚,阿光刚醒没多久,便找到我向我道歉。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而且我本就没打算追究这件事,便拍了拍他,让他不要在意,阿光对我的大度万分感激,抓着我的手说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说着还要向我下拜。 我忙拦住他,说你要是真想谢的话,应该谢你师父,他为了你可算得上操碎了心。 说着,我又把第五道长这次放任阿光去乱葬岗的良苦用心和他说了,听完之后,阿光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我以为他是在为自己的胆小而内疚,刚想宽慰他几句,没想到他突然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我,说:“记者大哥,我决定了,我再也不要做一个懦夫,我要替师傅找到那只尸胎。” 第九十一章 天官镇 我并没有将阿光的话放在心上,在我看来,他不过是暂时受了刺激,等这事过后,那些话也就抛到脑后了,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阿光这次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早上刚吃过早饭,第五道长便招呼阿光去准备东西,我寻思自己在第五庄白吃白住,心里怪不好意思的,便主动去帮阿光的忙。不过奇怪的是,阿光起身后,竟朝着昨天他停放女尸的那间屋子走去。 我一看他要去的地方竟然是停尸房,心里顿时有些后悔起来,实在是之前见过的各种尸茧、干尸和僵尸已经给我留下了极其糟糕的印象,不过都到这了,再想反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我心中暗自后悔之际,阿光已经打开了门,掀起门帘扭头对我说:“大哥,屋里黑得很,我先进去点灯,你在外面等会。” 说完,他一探头便走了进去。对此我倒并不是特别奇怪,打入了地魂的尸体最忌接触满月之夜的月华,还有一些特殊的动物,所以停放尸体的地方大多都会密闭门窗,使月光无透入,动物无法靠近,从而避免尸变。 只是让我有些纳闷的是,阿光准备东西为什么要来停尸房呢? 很快,阿光的招呼声便传了出来,我当即掀起门帘一步跨了进去。 刚进门,我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檀香味,混合着一种十分古怪的气味,算不上难闻。 我知道这应该是特地用来中和尸体腐烂气味的,赶尸人虽然都有自己独特的防腐手段,但死人毕竟是死人,时间久了,总会有一些味道,为了掩盖这种味道,赶尸人便会用一些气味强烈的香料来遮盖腐蚀味,比如檀香、中药或者香包等等。 整个停尸房的空间很宽阔,里面堆放着一些杂物,香案、桌椅、法坛等一应俱全,内里甚至还停放着六七口棺材,倒是那尸体我只看见了一具,也就是昨天的女尸。 阿光正在给那女尸擦脸,经过了一夜,那女尸的皮肤变得更加苍白,简直和白纸没什么区别。 我看着阿光那一脸的惋惜样,忍不住踢了他一脚:“现在后悔有什么用,要是喜欢人家,之前干嘛不去追求,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应该也是天官镇的人吧?” 听我这么说,阿光脸上顿时露出了苦笑:“大哥你可真会开玩笑,你知道她是谁么?她可是刘阎王的千金,从小喝洋墨水长大的,我这种身份别说追求人家了,就是想见她一面,搭上几句话,那也是癞蛤蟆惦记天鹅肉。” 我摇了摇头,拍了拍他:“阿光,什么叫你这种身份?什么是身份?喝洋墨水长大的又怎么了,很了不起么?我告诉你,在我家乡,像你师父这样有真本事的道士,再大的官也得屁颠屁颠的巴结,所以啊,你不要妄自菲薄,这人最怕的就是自己看不起自己,你明白么?” 阿光不是特别相信我说的,但也明白我的意思,点了点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非常凝重:“话虽这么说,可是……” 我看他说话吞吞吐吐,忍不住问道:“可是什么?” “唉,大哥你有所不知,刘阎王在天官镇可说是一手遮天,这次他最疼爱的女儿死了,必然不肯善罢甘休,这次麻烦大了。” 听他这么说,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忙问:“莫非道长让你准备的,就是……” 不等我说完,阿光便叹了口气:“唉,是的,待会我和师傅要去天官镇一趟,了结这件事情。” “可你不是说刘阎王在天官镇权势滔天么?万一他不肯善罢甘休,你们去了,不是送死么?” 阿光颇为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没办法,谁让我们生在这个世道呢?” 我仍有些不解,问道:“为什么不搬走?那刘阎王再厉害,也不过是在天官镇称王称霸,只要离开天官镇的范围,不就没事了么?” 阿光却摇了摇头,道:“要是能走的话,我们早就搬走了,住镇上多舒服,这荒山野岭的,要啥没啥,平日里更是一点人气也没有。” “那为什么不搬呢?” “那是因为……” 话到了嘴边,阿光却突然停住了,瞄了一眼房门,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大哥你有所不知,我十岁时就和师傅搬到了这里,十年了,每次我提出要搬到镇上,师傅都会非常生气,然后暴揍我一顿,后来我才知道,他和圆通大师之所以定居在此,似乎是为了守护某个秘密。” “秘密?”我万分惊讶,突然想起了断头坡的乱葬岗,心说难道和那里有关系? 阿光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道:“没错,这十年间,师傅和圆通大师也常有离开第五庄的时候,可不论何时,第五庄始终有人坐镇,他们俩绝对不会同时离开,就说昨天的事吧,圆通大师那么乐于助人,最后不也没和我们一同去乱葬岗么?” 我想了想,虽然觉得阿光的分析有些道理,但仅靠这一点就下定结论未免也太过武断,于是便问他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依据? 阿光几乎没有半点考虑,说当然有,要不然他也不会和我说起这个发现了。 阿光的依据其实就是他无意间目睹的一件事,事情发生在三年前,一天深夜,熟睡中的阿光被噩梦惊醒,惊惧之余,他打算到祖师面前奉香祈求保佑,却意外发现第五庄外隐隐有火光。 出于好奇,阿光偷偷溜了出去,却惊讶的发现第五庄外不远的地方聚集着许多服饰特异的人,而师傅和圆通大师正在与这班人交涉,并将许多白天采购来的东西交给这些人。 阿光十分惊奇,但也不敢露面去问师傅这是怎么一回事,很快,那些人在收了东西后,有序的转身离开,可让阿光万分不解的是,那群人退走的方向与谷口完全相反,他们竟朝山里退去。 也正是从那时候开始,阿光知道了峡谷尽头的深山里还住着人,师傅告诉他深山里只有豺狼虎豹,没有人烟的话完全是假的。 那天晚上之后,阿光便留了个心眼,每当师傅大肆采购东西的时候,他便假装睡着,然后偷偷观察,结果发现师傅和圆通大师几乎每隔七天便会与那群神秘人接触一次,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交易关系,只是阿光并不清楚神秘人交换出的东西是什么。 听完阿光的话,我陷入了沉思,原以为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定居此地是因为断头坡的乱葬岗,可现在看来,事情并非如此,这两位大佬级别的佛道高手似乎就是为了与那群来自山里的神秘人交易。 这就有些奇怪了,那些人为什么不自己去天官镇交易,而非得在深更半夜和第五道长交易? 据阿光所说,那些人换取的东西大部分是农具、布匹以及一些日常生活用品,这些东西在天官镇的市集上完全有的卖,虽然我不清楚第五道长有没有在这中间赚差价,但避开第五道长这个中间商,就算是同样的价格,至少能自己挑选最想要的东西,肯定要比代购来得舒心。 还有一点,第五道长爱不爱财我不清楚,但圆通大师绝对不是贪财之人,而阿光看到的却是圆通大师和第五道长联起手来干这买卖,说明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换来的东西很可能不是寻常概念上的财物,否则圆通大师对这事绝不可能这么上心。 隐居深山,交换农具和生活用品,服饰特异,而且换出的东西让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这样的方外之人如此看重…… 所有的线索汇集一处,我眉头顿时一跳,忽然有了一个非常离奇的猜测,该不会,那些和第五道长交易的神秘人是三苗先寨出来的?巫女所说的先苗秘寨原址,就在峡谷尽头的深山里? 这念头刚一冒出来,我自己也觉得离谱,实在是最近发生的一切和我在梦里看到的画面碎片完全重合在了一起,而这一切又都与葬山葬谷有关,我这才萌生了这样的猜测。 “大哥,你在想什么?” 就在我陷入沉思之际,阿光的声音将我从失神中拉了回来,我看到他已经给女尸画好了妆,这才说道:“没,没什么,咦,你这手艺不错嘛,这伤口几乎都看不出来了。” 阿光嘿嘿一笑,递给我一把黑色的油布伞,他自己则背起了一个看上去有些沉重的书箧,对我说:“大哥,一会你跟我们一起,到镇上后我给你介绍个朋友,他会带你去打听消息,至于能不能找到你那位朋友,就只能看运气了。”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暗自叹气,祝他和第五道长好运。 我们这边刚准备停当,第五道长便走了进来,他进来后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走到已经摆好了香烛的法坛前,开坛做法,为女尸打入地魂。 赶尸术派系繁多,其驱尸之法更是不知凡几,但其原理都是相同的,第五道长手法娴熟,掐诀念咒宛如行云流水,我甚至都还没看明白,他已经为女尸召回了地魂。 一般的驱尸术多以符控尸,或以镇尸铃控尸,而第五道长的驱尸术则比较特殊,他用的是血符赶尸。 太爷手札中有相关记载,所谓血符赶尸,以赶尸人的血液为灵介烙印血符,通过血符控制地魂,由于血符是赶尸人的血液凝聚的,彼此间的联系就好像大脑和四肢的联系一般,只需一个念头,血符便能控制地魂按照赶尸人的意念活动,这是驱尸术中最厉害的控尸之法。 果不其然,第五道长施法完毕后,那女尸好似复活了一般,来去之间行动自如,若非女尸肤色实在有些苍白,且关节之处也有些生硬,我甚至都以为这女人真的活过来了。 “好厉害!”我忍不住在心中感叹了一句,这种驱尸之术,比娑冥镇的严无道可要厉害多了。 阿光把我要去天官镇找人的打算同第五道长说了,道长点了点头,看着我说道:“既如此,那便一同上路吧,记住,不能让尸体晒到阳光。” 我一愣,这才明白阿光给我黑伞的原因,不过我也不是特别在意,只是打个伞而已,况且这女尸根本看不出端倪,我心里也没什么负担。 天官镇距离第五庄不算远,大概二十多里地,但由于女尸行走速度过于缓慢,我们足足花了两个多小时才赶到镇上,我的手几乎都快举断了。 因为第五庄地处荒无人烟的郊外,且能够交流的人除了圆通大师外,就只剩下阿光师徒,所以我能感觉到的时代差异并不是特别明显,此时来到了天官镇,我顿时升起了一种强烈的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感觉。 不管是小镇古典的民居建筑,亦或是来往民众的衣着服饰,甚至就连他们的表情气质,也都让我感觉到了一种难以逾越的时代的鸿沟。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好像前一刻还在街头要饭的乞丐,突然被丢进了中世纪欧洲贵族的盛宴中,那一瞬间的落差感,真的让人十分难受。 我感觉大脑有些眩晕,好在我已经提前知道了这是另一个时代,虽然还是感觉不真实,但总算还能接受。 很快,那种不适感消失了,虽然我还是感觉自己和周围的一切有些脱节,但我已经能理智的面对眼前的一切了。 或许是昨天发生的僵尸吸血事件引发了镇民的恐慌,街道两旁的商铺大多房门紧闭,街上的人也非常少,但几乎所有遇见我们的人都非常客气的和第五道长打着招呼,看得出第五道长在天官镇颇有威望。 我们刚进镇没多久,迎面突然涌来了一群持枪的官兵,将我们团团围了起来,我心中顿时一凛,知道这应该就是刘阎王的人了,忙看向了第五道长,想看看他打算如何应对。 第九十二章 相师与神父 围住我们的官兵大约有二十来人,全都面色不善,我心里正暗叫不妙之际,他们的长官看见了油布伞下的女尸,脸上的凶恶表情顿时为之一变。 他走上前一步,满面笑意的朝那女尸打招呼:“太好了,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刘帅和夫人可是担心您一天了。” 我心里有些忐忑,看这家伙方才脸色转变之迅速,若是让他知道眼前的大小姐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我敢肯定他会立即掏枪干掉我们。 死尸自然是不可能回答他的,这人说完后等了一会儿,见眼前的大小姐一点反应也没有,他脸上立即露出了狐疑之色。 眼看要露馅,我忙压低了伞檐,这军官虽然狐疑,却也想不到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死人,他尴尬地笑了笑后,拱手对第五道长说道:“道长辛苦了,刘帅请您到府上一叙。” 第五道长面不改色,抬眼瞧了瞧我,对那军官说道:“林副官,这位是张小友,他朋友掉入河里失踪了,可能被冲到了镇上,劳烦你派个兄弟带他去衙门问问。” 说完,第五道长又从口袋里摸出几枚银元递了上去,被第五道长称作林副官的军官接过银元后,满面笑意的说道:“道长这就见外了,您放心,区区小事,包在我身上。” 有了第五道长的打点,那位林副官当即指派了一名士兵,让其带我去找人。就这样,我们在镇上便分开了。 林副官指派的那名士兵倒是个实在人,就是性格比较木讷,不太喜欢说话,我也担心话多有失,所以这一路上基本没什么交流,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姑且便称他为兵大哥吧。 满清虽说已经被推翻了,但各地的军政大权实际上还是掌握在有钱有势的人手上,衙门还是衙门,只不过坐堂的县官变成了镇长,佩刀的衙役变成了持枪的警察罢了。 兵大哥先是带我去衙门打探情况,可惜并没有任何记录,于是我们又沿着河畔一路打听,仍旧没有消息。 我心中一叹,心知要找到道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也许他并没有和我一样穿越到这也说不定。 谢过带路的兵大哥,我正打算去事先约好的地方等候第五道长和阿光时,一个身形佝偻,衣衫破烂的老者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臂,他戴着一副圆墨光的黑眼镜,完全把眼睛遮住了,另一只干瘪枯瘦的手里扯着一杆白幡,上面写着两个大字:“相面!” 我顿时感觉有些哭笑不得,怎么也想不到电视剧里的情节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看这老者的装扮,他应该是个盲人,可这盲人如何相面呢? 我有些无语,心里已经认定了这老头就是个江湖骗子,不过看他的样子也实在可怜,若是我身上有钱的话,哪怕知道他是个骗子,多少也可以给他一些,可现在我自己也是个穷光蛋,身无分文,要不是第五道长收留,我现在指不定在哪要饭呢,哪有钱相什么面啊? 我抽了抽手,发现这老头看似干瘦,手上的劲却一点不小,我竟无法挣脱,只得对他说道:“老先生,您找错人了,我没钱相面,您还是换个人吧!” 老头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一样,依旧死死的拽着我,嘴里还不时喃喃着:“奇哉,奇哉,除了那二人,这普天之下竟还有老夫无法相透之人,敢问小友如何称呼?” 看这老头装腔作势的模样,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无奈的说道:“老先生,我真没钱,您就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哦,那边,右斜角,那家伙看上去是个有钱人,您找他。” 瞎子摇了摇头,并不理会,面色肃然道:“小友放心,老夫相面,只看缘分,若是无缘,纵有千金也休想请动老夫,可若是有缘,则分文不取。” 他这番话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了,我狐疑着问他:“这么说,咱俩……有缘?” 瞎子没有接话,而是重新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我看实在是推不掉,只能把我的名字告诉了他。 瞎子一皱眉,似有些意外,“你姓张?小兄弟,可否允许老夫为你相上一面?” 这下我更加无语了,问道:“你刚才不是已经相过了么?还说这普天之下还有你相不透的人。” “呵呵,小兄弟有所不知,相术一道,若无所相者允许,纵有通天之能,也不过窥个皮毛而已。” 我实在不愿再和这老瞎子浪费时间了,于是有些不耐的一摆手:“行,相吧相吧,相完了赶紧走,我还有急事呢。” 老瞎子呵呵一笑,也不生气,突然间用他干枯如柴的手掌摸在了我的脸上,捏来捏去,不光是面皮,就连骨头也全给他摸索了一遍。 就在我被他捏得有些不耐烦之际,老瞎子终于停了下来,面上全是惊疑不定之色,可就是一句话也不说。 我已经认定了这老瞎子在装模作样,也懒得理他,转身刚想走,瞎子却突然喃喃了起来:“不属于这里的面相,怎么会有这样的面相?奇哉,真是奇哉。” 听闻此言,我心中顿时掀起了惊涛,暗道好厉害的瞎子。 早就听道士说过,百年前的神州大地奇人辈出,能人异士数不胜数,只是在亡怨之灾和巫道之乱的打击下,死伤惨烈,不少门派甚至直接断绝了传承,建国之后又发生了十年变乱,这才导致了神州奇门大凋零的局面。 现在看来,道士的话还真的没有骗人,区区一个并不出名的天官镇,先是有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这样的大佬前辈在此隐居,现在随便在街上碰到个瞎子,竟也是相术一道的高手,真不愧是奇人辈出的时代。 我再也不敢小瞧这瞎子,正打算向他请教我的命格,突然,街角处起了骚乱,镇民们全都逃命似的往这边冲了过来,边跑边尖叫,似乎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一开始我还以为只是有人在斗殴,可很快我就察觉到了不对,这绝对不是斗殴,因为我看到逃散的人群里有几个家伙在疯狂的咬人。 不好,是僵尸!我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根本来不及想这些僵尸是怎么来的,转身刚想叫老瞎子快跑,可没想到身后空空如也,那老瞎子竟然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人群愈发混乱,很快便波及到了我在的地方,四周的店铺都慌忙闭紧了店门,我也想找家店避避,奈何一连找了四五家,要么被拒之门外,要么好不容易冲进去,最后又给人轰了出来。 我忍不住暗骂这些人太过自私,心说老子他娘的不就是躲一下吗,又不会要你的命。 事已至此,除了跑路外也没别的办法了,可经过刚才的耽搁,街上已经基本没人了,一具失去了目标的僵尸突然转向了我。 我脸色顿时一变,心说糟糕,不等那僵尸动作,我已经疯狂的逃了出去。 果然,我前脚刚迈出去,后脚那僵尸便已扑了上来。 这要是在我没受伤且天启还在的时候,区区一具僵尸我还是可以应付的,但现在,我连丹田内的元炁都无法感应到,不跑的话只能等死。 而且这些僵尸完全不怕阳光,显然也是被煞尸变成僵尸的,可煞尸明明已经被第五道长消灭了,就算跑脱了尸胎,尸胎也不可能直接咬人啊?那这些僵尸又是怎么来的呢? 我和那僵尸一逃一追,好在我本身的耐力还在,虽然无法将其甩掉,但也勉强能保持距离。 我被那僵尸从街头一直追到了街角,可惜我对这的地形完全不熟,一不小心竟逃进了一处死胡同。 看着眼前已经没有了去路,我心中咯噔一声,心说糟糕,这处死胡同一侧是极高的石墙,另一侧则是一栋哥特风格的教堂建筑的后墙,只有一道小门。 我心中焦急,忙奋力敲门,期望里面的人能够听到。可敲了半天,那门半点反应都没有,此时那僵尸已经追了过来,我心中一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僵尸只是纯粹受本能驱使,根本不磨叽,刚一露头便像恶狼一样朝我扑来。 我昨天已经领教过此种僵尸的厉害,不敢硬拼,只得闪身避过,可没想到僵尸的灵敏程度超乎想象,那一扑落空后,它根本没有间歇,身体原地一转,平举的双臂划出一道破空声,我根本没想到它的动作如此迅疾,根本来不及反应,顿时被扫飞出去。 僵尸的手臂硬得简直就和钢筋一样,我只觉被扫中的地方就好像骨折了一般,疼得几乎背过气去。 即便是这样,我仍不敢有丝毫停歇,落地的刹那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 果不出我所料,僵尸的动作完全没有间歇,我才站稳脚步,它锋利的爪子再度朝我的脖子掐了过来。 我左手急忙运劲,矮身躲过利爪袭击的同时,右脚猛力一扫,本想着能把它踢倒,可没想到它只是晃了晃身体,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我心中暗惊,动作却一点不含糊,蓄势已久的左手握掌成拳,猛地轰了出去。 嘭!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拳头轰断了僵尸的胸骨,余下的力道则丝毫不减的全作用在了它的身躯上,顿时将它轰飞出去。 看着眼前的一幕,我心里也有些吃惊,根本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因为刚才那的一拳,我的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对僵尸的恐惧也减轻了许多,甚至有些期待再和这僵尸斗上一轮。 事实证明,缺乏自信会让人自甘堕落,可过分自信,那么距离灾难也就不远了。 我急于展现身体的力量,反而失去了之前的小心和谨慎,不等僵尸从地上爬起,我率先冲了过去,想趁它倒地之际以全力将其压制。 才冲出去一半,僵尸的身体猛地跳起三四米,附身一扑,一下便将我扑倒在地,锋利的指甲插进了我的肩胛骨,完全将我压制住了。 我心中一凉,根本来不及挣扎,满嘴鲜血的细长獠牙已经朝我的脖子咬来…… 砰! 突然间,一道枪击声响起,同时我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火药味,而那附身咬向我的僵尸则直挺挺的趴了下来,脑袋直接压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剧烈的喘息着,抬头一望,原来是一个满嘴卷胡子的老外开枪干掉了僵尸,救了我一命。 “你……要不要紧?”老外一身传教士的打扮,个头很高,鹰钩鼻,眼睛很小,操着一口腔调生硬的汉话问候了我一句。 我松了口气,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伸手想把压在身上的尸体推开,一动之下,我才发现尸体的指甲还刺在我的肩胛骨里,我的两只手臂完全用不上劲。 传教士显然看出了我的窘境,忙将手里的短柄火枪插回腰里,帮我将尸体拎到了一边。 我注意到这老外看上去满头白发,一脸皱纹,可力气却很大,那压在我身上的尸体少说也有一百二十来斤,他却只是单独一只手便很轻松的将尸体扔到了五六米开外的地方。 尸体的脑袋已经被老外的火枪给打烂了,我的两只手因为肩头的伤无法举起,只能口头上向他表示感谢。 老外非常健谈,他告诉我,说他是这间教堂的神父,刚才听到有人敲门,便过来查看情况,正好看见我快被杀死,情急之下,他这才开枪救下了我。 他说完情况后,又问我发生了什么事,说你怎么会被魔鬼追赶? 我一听,顿时有些惊讶,忙指着尸体问他是不是知道这是什么? 洋神父咧嘴一笑,说这是来自地狱的魔鬼,它带着无尽的罪孽找到了你,现在它被我以主的名义消灭了,但罪孽却留在了你身上,你如果想摆脱地狱的话,必须接受主的庇护。 如果说之前我还怀疑这老外可能懂玄术,那么在听完他的这番神话后,我已经将它归为了来自西方的神棍。 洋神父非常热情,见我受伤不轻,便邀请我去教堂内接受治疗。 人家一番好意,我自然没有拒绝的必要,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跟随洋神父身后正要进门之际,一个突兀出现的人忽然拉住了我。 第九十三章 元炁消失之谜 我回头一看,顿时大喜过望,只见拉住我的竟然是第五道长。 “道长,你怎么来了?” 我刚问出声,便觉手上一紧,第五道长一言不发的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后,同时语气不善的对洋神父说道:“汤玛仕,你这是何意?真当贫道的话是放屁?” “nonono,中国神父你误会了,是我救了这个可怜的年轻人,我并无恶意,不信你可以问他。” 汤玛仕神父连连摆手,似乎对第五道长非常畏惧。 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我心里有些诧异,怎么这第五道长竟然认识洋神父? 想着,我就问了出来:“道长您和神父认识吗?” 第五道长皱眉看了看我,当看到我的肩膀正在流血,他面上顿时露出了恍然之色,随即冷笑道:“汤玛仕,少跟我来这一套,你是什么样的货色,我比谁都清楚,你给我记清楚,这里是我的地盘,你那点花花肠子趁早收起来,否则别怪贫道拆了你这破庙。张小友,我们走!” 第五道长行事雷厉风行,说完之后,根本不给汤玛仕辩驳的机会,拉起我便往外走。 往回走的时候,第五道长的速度很快,脸色也有些阴沉,我虽然有很多疑问,但却不敢在这个时候发问,只能紧紧的跟着。 很快,第五道长领着我回到了骚乱开始的地方。僵尸已经被除掉了,现场此刻被看热闹的镇民围得水泄不通,要不是有大批士兵在维持秩序,现场恐怕早就被踏平了。 我们刚到,堵在外围的人群一看是第五道长来了,纷纷与他打招呼,同时自发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这时,一名身穿黑色制服的警查(谐音)立即迎了上来,他与第五道长似乎也是老相识,刚上前便焦急的说道:“道长,事情调查清楚了,遇害的是开当铺的童掌柜一家,我们在当铺楼顶发现了一个大洞,僵尸应该是从那里进入,咬死童掌柜一家后,又从那个洞逃了出去。 由于当铺过于坚固,尸变后的童掌柜一家被困在其中,今天当铺一名去外地办事的伙计赶了回来,误将当铺门给打了开,结果酿成了大祸。” 第五道长听后,表情明显一松,我同样松了口气,原本我还怀疑这是尸胎重新找到了宿主干的,可听了警cha的话后,显然不是。 第五道长分别给我们做了介绍,我才知道眼前这胖警查竟然是天官镇保安队的队长,姓王,由于国民政fu并未在天官镇设置警局,所以保安队便相当于天官镇的警查局,而王队长便是局长。最让人惊喜的是,这个王队长也是滇人,而且他老家距我老家并没有多远。 我当即用老家方言和他打了个招呼,王队长在听了我的方言口音后,同样惊喜不已。老乡见老乡,又是在异乡,自然有说不完的家长,我们很快热络了起来,互相之间兄弟相称。 第五道长并未理会我们,而是逐一检查了一遍街上被咬死的镇民,我注意到阿光并没在现场,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丝疑惑。 王队长本就是个宽厚人,看着街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一个劲的叹气。我同样有些心惊,因为死在刚才那场骚乱中的人实在太多了,绝对不下二三十人。 这么多条鲜活的生命,半个时辰不到,就这样没了,这不得不让人感到唏嘘。 第五道长检查尸体之际,王队长突然凑到了我边上,用极低的声音突然问:“兄弟,不知你和道长是什么关系?” 他的表情有些古怪,但我并不在意,只是告诉他我是被第五道长师徒所救,现在被道长收留,暂住在第五庄。 王队长听后,脸色一松,点了点头,用更加微不可闻的声音继续说道:“还好,兄弟,今后你就跟着哥哥混了,等会老哥帮你在衙门安排个名额,你就当个副队长,千万别再和第五道长有任何瓜葛。” 我一听,就知道第五道长一定是摊上事了,忙问:“老哥,你为什么这么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队长看了看一旁的士兵,叹了口气,说道:“兄弟,看到那些兵没?” 我点了点头说:“那不是老哥你的兵么?” 闻言,王队长顿时露出了一脸苦笑:“兄弟你也太看得起老哥了,那些可不是我们保安团的人,他们是刘团长的兵,刘团长你知道吧?就是刘阎王,这附近的三个镇都是他的地盘,在天官镇,大家都称他刘帅。” 听到这,我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一定是刘千金的事惹恼了刘阎王,刘阎王现在打算找第五道长算账来了,等等……不对啊,如果是因为这事,第五道长怎么可能到现在还安然无恙?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其行动也没有受限啊! “老哥,难道是因为刘小姐的事,刘帅要对付道长?” “咦,你怎么知道?噢……看我这记性,你就住在第五庄,自然知道这事。”王队长先是有些诧异,但随即一拍脑袋,“事情的确如此,刘小姐那可是刘帅的独女,备受疼爱,自小就被送到西洋留学,刚回来没多久,就这么死了,你说刘帅能饶过他么?” “那为什么第五道长现在还……” “还没事是吧?”王队长暗暗摇头,叹道:“老弟你有所不知,其实刚才在刘帅府的时候,刘帅便打算毙掉他们师徒的,只是关键时刻道长说有办法让小姐复活,又赶上镇上僵尸作乱,刘帅才暂时放他前来解决僵尸,可即便如此,道长唯一的徒弟还是被扣作了人质。” 听到这,我顿时明白第五道长为什么一直脸色阴沉了,原来阿光被抓了,他可是一直把阿光当成亲生儿子看待。 王队长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又接着说道:“老弟,听哥的,道长师徒人虽不错,但这次他们是必死无疑了,一会你直接去跟道长说,就说不愿意再麻烦他们师徒了,然后哥给你安排住处。” 我深吸一口子,点了点头。这时候第五道长也已经将所有尸体都检查了一遍,然后对王队长说道:“确认无误,全是咬死的,队长,虽然这些人都是被间接咬死的,尸变的可能性很小,但我还是建议尸体立即火化。” “呵呵,没问题没问题,就按道长说的办!兄弟们,把尸体抬走,立即火化。” 我急忙补充道:“老哥,教堂边上还有一具,千万别漏了!” 王队长拍了拍我,嘴上说着知道了,可眼睛却一直朝我使眼色。我明白他的意思,转身问第五道长:“道长,我肩膀也被僵尸抓伤了,会不会尸变?” 第五道长在我的肩膀上扫了一眼,淡声说道:“有可能!” 我深吸一口气,颇为无奈的看向王队长,说道:“老哥,兄弟我不能连累你,这样吧,我先跟着道长,等尸毒解了,再来投奔老哥,怎么样?” 很显然,王队长对僵尸也是极为畏惧的,此时也不再坚持。 在王队长的指挥下,尸体很快便被全部焚毁,而我则随着第五道长返回了第五庄。 因为阿光的事,第五道长也沉闷了许多,回到第五庄后,整晚没和我说过一句话,倒是圆通大师在天黑后前来询问情况。 阿光被扣的第二天,一大早,第五道长便将我叫了起来,说是有要事相商,等我赶到大堂的时候,才发现圆通大师也在。 第五道长是个直性子,见我已经来了,根本不废话,直入主题,将阿光被扣,以及他承诺刘阎王救活刘小姐的事和盘托出。 这些事我好圆通大师早就知道了,所以他说完后我们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第五道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圆通,咱俩斗了大半辈子了,平时谁也瞧不上谁,为了阿光,这次算我求你,我需要你的帮忙。” 第五道长话音刚落,圆通大师便一脸惊讶的说道:“第五,你这是话从何说起?贫僧可从未瞧不起你啊,而且每次争斗,也是你挑起的……” “少废话!”第五道长打断了圆通大师的话,哼道:“你就明说,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圆通大师双掌合十,口诵佛号:“阿弥陀佛,道兄哪里的话,我亦疼爱阿光,他有事,我自然会尽全力相帮,还请道兄放心。” “哼,算你有良心,别以为我不知道,阿光那臭小子每次洗衣服,都会偷偷把你那份也给洗掉。” 圆通大师呵呵一笑,并不言语,我看着眼前的这幕,感觉有些好笑,却又觉得无比温馨,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相爱相杀吧! 就在我暗自发笑之际,第五道长却突然看向了我,神情严肃的说道:“张小友,我二人虽不清楚你的来历,但我很清楚,你绝对不简单。” 见我要说话,第五道长一摆手:“你不必急着否认,昨晚我检查过你肩头的伤口,按说过了这么久,尸毒早该侵袭筋脉,但你体内却根本没有半点尸毒。 当然了,这还不是最令我惊讶的,最让我无法置信的是,你可以让天启剑认你为主,由此,我肯定也你是玄门中人,可让我不解的是,你既是玄门人,昨日为何会被区区一具最低级的僵尸刺伤?” 说着,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同时看向了我。 我不由苦笑,对他们说:“道长,您没有说错,我确实算是半个玄门中人,至于为什么是半个,这涉及到我的来历身世,我不便明言。在此之前,天启确实认我为主,借助天启,我也能对付一些邪物,可就在前不久,因为一些意外,天启发生了异变,和我断了联系,我自己也失去了炁感,这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听了我的话,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同时皱眉出声:“失去了炁感?莫非你的经脉或者丹田受到了损伤?”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圆通大师当即把住我的手腕,闭目开始探查起来。 对于他们所说的经脉丹田受损,我自己是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我行炁时仍旧可以感觉到周天经络,也能察觉丹田的存在,唯独无法感应到元炁的存在。 圆通大师闭目诊断了许久,就在我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忽然睁开了眼睛,面上满是震惊之色。 “怎么样?”第五道长似乎比我还着急,抢在我前面问道。 圆通大师深吸一口气,稍微镇定了一下后,方才说道:“奇哉,奇哉,他的经脉和丹田并无任何问题,但在他丹田深处却有一团被雷光包裹的黑气,那气息之邪恶,就是贫僧也为之心悸。” 他顿了顿,又继续问道:“如果贫僧没有猜错,小友修的应该是先天元炁吧?” 我瞪大了眼睛,脱口道:“你怎么知道?” 这回就连第五道长也露出了吃惊之色,圆通大师点了点头:“这就对了,你之所以失去了对元炁的感知,并非丹田和经络问题,而是那黑气与雷光纠结在了一起,在元炁的平衡下,三者尽皆归于平息,这才无法被感知到。” 闻言,我一下激动了起来,忙问:“大师,请问你是不是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我满怀期待的看着圆通大师,可他却摇了摇头:“阿弥陀佛,恕老衲无能为力,那黑气与雷光皆蕴含可怕的毁灭力量,全赖丹田元炁平衡,若将元炁剥离而出,只怕那两股力量会在瞬间让你成为碎片。” 圆通大师这番话无疑是一盆凉水,将我浇了个透心凉。 第五道长却在此时突然开口说道:“这个好办,既然元炁不能使用,那改修真气不就行了?” 我眼前顿时一亮,心说对啊,既然感知不到元炁,那何不如改修道家真气,虽说元炁比真气要牛逼一些,可那毕竟只是表面的说法,我所见过的牛逼人物,诸如严无道、玉虚真人、玉清真人、真武道人等不都是修真气么? 元炁是与生俱来的,真气却是后天修来的,反正我的丹田和经脉都没有损伤,修炼道家真气应该不会有问题才对。 想到这,我的心思顿时活泛了起来,同时看向了第五道长。 第九十四章 拜师 “那什么……真气修炼,我不会。” 顿时,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都满脸诧异的看向了我,第五道长一脸不相信的问:“你一个修先天元炁的家伙,竟然不会真气修炼法门?你师父是怎么教的?” 我一愣,心说修元炁和修真气之间莫非还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虽然不解,我还是实话说道:“我没有师傅,我能学会使用元炁,其实也是因为天启……” 说着,我将自己第一次沟通元炁的经历含糊的说了一遍,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听后,顿时都面面相觑起来。 第五道长则更是瞪大了眼睛,完全不相信的又问了一遍:“你是说,你不但没有师傅,而且第一次尝试行炁法门便发现了炁感,而且成功沟通到了丹田元炁?” 我点了点头,在与道士的交流中,我知道了所谓的行炁法门指的就是沟通和使用人体之炁(不管是元炁还是真气)的一种方法,阳叔谋在我脑海里传承下的那一串剑印,表面上是天启剑的剑招,但实际上也是一种极为高端的行炁法门。 第五道长倒吸了一口凉气,几乎都呆滞了,喃喃自语道:“奇才,这真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奇才啊!” 第五道长自语之音刚落,突然看向了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感觉第五道长眼神有些吓人,仿佛恨不得立即将我扒开仔细研究一番。 也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第五道长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激动的心情,然后才对我说:“也难怪,你没有师傅,不知道这些常识性的东西也属正常,我告诉你,修道一途,不管是修元炁,还是修真气,其实都绕不开一个重要的环节:开灵!” 开灵?我心中一动,这个词之前在吐司凼的时候我也曾听三叔说起过,当时我并不知道什么是开灵,后来我向道士请教过,但道士对此也有些含糊,只说开灵是一个引导炁感的过程,类似于武侠中的打通任督二脉。 见我疑惑,第五道长继续耐心的解释道:“开灵是修道的第一步,人体藏有百藏穴窍以及遍布四肢百骸的周天经络,开灵,便是打通百藏穴窍的过程,具体以是否能得到炁感为成功与否的标准。炁无处不在,只有能感知炁之场域,并能与之沟通,方算开灵成功,自此也就踏上了修道之路。” 说到这,第五道长似乎仍有些难以置信,不住的摇头。 他的这番话倒是让我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观摩脑海里剑印时,那种身体似乎要和周围某种特殊气场融为一体,不断震荡的感觉,现在看来,我当时的那种感觉应该就是产生了炁感。 想到这,我忍不住吐槽,心说这开灵也太过简单了吧?要都像这样的话,岂不满大街都是玄门道修了? 这开灵绝对不可能和我经历的那样简单,想着,我就忍不住问了出来:“道长,开灵是不是特别容易?” 这回不等第五道长说话,圆通大师率先开口了,他满脸羞愧,摇头道:“小友想多了,我禅宗与道门虽有微别,但修行之道却是殊途同归,一样绕不过开灵这一步。开灵需看慧根与悟性,自古以来,禅宗弟子能成功开灵并走上修行一途者十占二三,就是贫僧当年,也足足耗费了半月,失败五次,方才成功开灵,得见佛法。” 听到这,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我虽然没见过圆通大师出手,但他本人给我的感觉丝毫不弱于第五道长,甚至犹有过之,绝对是个大佬,甚至可能都已经快要踏入宗师境了。能有这样的修为,圆通大师的慧根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可就是这样的慧根资质,竟然在开灵的时候一连失败五次,难道这开灵根本不像我想的那样? 第五道长人老成精,一眼便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拍着我的肩膀说道:“现在,你知道我在听了你的话后为何这般震惊了吧?” 我仍旧有些难以置信,脑子里晕晕的,跨过了百年的时间长河,我他娘的竟一跃成天才了,这也实在太扯了吧? “道长,我有个事求您!”此刻我内心澎湃,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对第五道长说道。 不等我将后话说出,圆通大师已经含笑替我说了出来:“呵呵,小友是想求第五道友教授真气修行之法吧?” 话被圆通大师抢先说了出来,而且还那么直白,我顿觉有些尴尬,但还是期待的看向了第五道长。 道长眯着眼睛,手里端着茶杯正在喝茶,然而奇怪的是,他这一口茶竟足足喝了半分多钟仍不见放下,我忽然想起了一个端茶送客的说法,心说这莫不是在委婉的拒绝? 就在我内心有些失落之际,圆通大师却是呵呵一笑:“呵呵,小友别被他迷惑了,他现在指不定都已经乐得合不拢嘴了,道兄,你也别装模作样了,你若是不愿教,那便由贫僧代劳了,毕竟这么好的苗子,那可是千年难得一遇啊!” “放屁,谁说老子不教了,再说了,他又不想当和尚,你一个秃驴凑什么热闹?”圆通大师话音刚落,第五道长便炸窝了,似乎生怕圆通大师会将我抢去似的。 我有些愣神,这时第五道长忽然盯住了我,神色无比严肃的问道:“这么说来,你是真想拜我为师了?” “拜师?”我被呛了一下,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但随即我便明白了第五道长的意思,顿时又有些犹豫起来。 倒不是我瞧不上第五道长,而是我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天知道我要是拜了第五道长为师会不会影响到历史的发展。 见我迟疑,第五道长脸色一沉,一拍桌子,顿时震得桌上的茶杯跳了起来。 “怎么着,你这是瞧不起贫道喽?”第五道长冷哼道。 我连忙摆手,苦笑着说:“不不不,道长你误会了,我是担心自己的来历,若是拜您为师,可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 听我这么说,第五道长的脸色方才缓和了一些,似乎是想起了前夜的雷击,他的脸色也是一变,显然也是心有顾忌。 这时候圆通大师说道:“小友所虑也在情理当中,不如这样吧,我和第五道兄共同教你,行师徒之实,至于那表面的名分,记在心里便好,你看如何?” 闻言,我当即大喜,毫不犹豫起身跪倒在地,分别向他们磕了三个响头:“道长,大师!” 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同时起身将我扶起,第五道长满脸不悦的瞪了圆通大师一样,哼道:“秃驴,又让你占了个大便宜,记好了,在这事上,你欠贫道一个人情。” 圆通大师仍是一脸和气,也不辩驳,一个劲的轻拍我的脑袋,同时念着阿弥陀佛。我生怕他会给我剃度,忙转移话题,问第五道长阿光的事要怎么办才好? 听我提起阿光,第五道长方才想起这才是眼下的要紧事,忙对我说:“既然咱们已是事实上的师徒,从今天起,我和圆通便叫你阿逸了!阿逸,原本我也打算让你帮忙的,现在正好。” “按我原先的计划,我是准备去刘阎王那替出阿光,然后由圆通指点你二人去寻找逃走的尸胎,那尸胎很关键,要想让刘小姐复活,必须用尸胎修补其尸身,方有可能以招魂术使其还魂。” 听到这,我顿时感觉有些疑惑,忙问:“道长,既然要抓尸胎,您去不是更好么?我和阿光实力就算加起恐怕也不及您的一分,让我们去抓回尸胎,实在有些够呛。” 第五道长颇为无奈的叹道:“唉,我又何尝不想自己去解决那尸胎,只可惜之前我与那尸胎交手数次,他早已熟悉了我的气息,若是我去,它老远就能感知到,一旦藏匿起来,再想寻找便千难万难了,而圆通也因一些特殊的缘故,无法离开此地,所以寻找尸胎的任务,只能交给你们两个了!” 第五道长现在已经是我事实上的师傅了,他现在的计划明显是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了我和阿光,不为别的,就冲着他是我的师傅,我也得豁出一切将尸胎给找回来。 事情与计划我和圆通大师皆已明晰了,接下来便只剩下实施这个计划的具体细节了,师徒三人又仔细的商讨了一番。 按照道长的计划,他是打算请我协助阿光寻找并制服尸胎,因为我身上有轮回雷罡,可以百分百克制尸胎。 但现在不一样了,在得知我于修炁一途上有着惊人的天分后,道长决定先教我修行真气,让我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刘阎王给出的期限是十天,刨去昨天,我们已经只剩下九天不到的时间去寻找尸胎,道长决定用三天时间来知道我感知炁感,如果进度够快的话,他还能教我一些实用的驱邪法术。 说干就干,前脚刚商议好,道长和大师便开始指点我开灵。 虽说我早已经自行开灵过了,但现在的我无法沟通到丹田的元炁,道长和大师为了确认我的炁感是否还存在,便让我再次寻找当初开灵时的那种感觉。 这应该说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正式修炼,我盘膝坐定,凝神静气,开始努力去观摩脑海中的剑印,然而奇怪的是,这一次不管我如何努力,那剑印再也没有让我产生最初时那种与四周天地气场共鸣的感觉。 在努力尝试了半个多时辰后,我万分气馁的从那种观摩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并将自己无法再感知到周围炁之场域的情况和两位师傅说了。 对我的情况,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也感到十分疑惑,二人不断指点我一些感知炁流的技巧,可惜都没有用。 就在我感觉自己可能与真气无缘之际,圆通大师忽然眼前一亮:“不对,不对不对,嗨,错喽,我们都错喽!” 圆通大师突然的奇怪话语让我们感觉有些诧异,第五道长立即问道:“不对,什么不对?和尚你倒是说清楚啊!” 圆通大师双手合十,颂了一声佛号,然后颇有些惭愧的笑道:“道兄,你有没有想过,阿逸之前修的是正乾派独传的剑印传承,那是元炁的行炁法门,现在他体内的元炁被封,你我再让他以元炁的行炁法门去感应炁场,这怎么可能成功呢?” 第五道长一听,顿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来来来,阿逸,你按照我现在教你的行炁法门重新感应炁场,快!” 说着,第五道长开始教我结一些非常繁奥的手印,并将每一个手印所对应的经脉运行走向都跟我讲解了一遍后,我再次盘膝坐下,手结万知印,闭目感受周围天地中的游离的炁。 这是一种超乎我认知的全新的行炁手段,老实说我内心还是比较忐忑的,生怕再次失败,那可就真有些打脸了。 然而很快我就知道自己想多了,我刚结印敛息没多久,整个身心,乃至更深层次的精神意志都变得无比轻松,仿佛漂浮起来了一般,明明双目紧闭,可我却能清晰的看到周围空间中一股股青色的气流在涌动,这些青气充斥了整个天地,仿佛它们便是组成这个世界的最基本的物质一般。 感知着周围天地中的这一切,我手结的万知印本能的转变成了宝轮印,就在手印转变的刹那,我清晰的感知到四周天地间充斥的青色气流开始朝我涌来,环绕在我四周,曾经经历过的那种玄之又玄的空间震荡再次出现。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不再是天启与炁流的共鸣,而是我全身的经脉穴窍在和环绕四周的炁流发生共鸣。 这种共鸣的状态令人十分舒畅,随着这种空间的震荡与共鸣,我清晰的感觉到四周的炁流开始透过震荡开的穴窍涌入体内,透过经脉迅速流转,在行遍整个经脉周天后,最终汇入了丹田。 我完全沉浸到了这种愉悦的状态中,毫无察觉,等到第五道长将我拍醒的时候,我才惊愕的发现天已经完全黑了,而一旁的第五道长与圆通大师则比我还要震惊。 “天才,真他娘的是天才啊!” “阿弥陀佛,贫僧也这么看!” 我:…… 第九十五章 八奇人之神面相师 之后的两天,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除了指点我修习真气外,什么也没干。 还别说,在他们精心的指教下,仅仅三天时间,我已经能感觉到丹田内凝聚出了一团拇指大小的炁团,这是经过经脉周天转化后的炁团,只要配合任意的行炁法门,便可施展出真正的玄门术法。 当然了,以目前我丹田内的这点存货,想要学复杂的法术完全是不现实的,但这并不影响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教我术法,我只需学其形,并不一定要施展出来,等以后有了足够的真气作为支撑后,再来练习不迟。 对于我在这三天里取得的成绩,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都颇为满意,用第五道长的话来说,那就是我用了三天的时间便走完了他当年三个月才走完的路。 由于时间有限,他们能教的东西并不多,而我能学会的就更少了,可即便如此,我的收获仍是巨大的。 首先,我学会了如何运用真气增强自身的某项或某几项机能,比如速度,力量,还有防御力。 这些我在之前能够使用自身元炁时就已粗略接触过了,只是当时的运用得太过粗浅,多是白白耗损了元炁,真正起到的作用并不大。 抛开对真气的简单运用,这三天里我最大的收获莫过于掌握了真正的炁的攻敌方式。 以前使用元炁,我都是依靠剑印的行炁之法一股脑的调动元炁,要么通过天启释放,要么借由音波或者拳掌轰出,前者由于天启本就是神器,其激发所需元炁本就庞大,所以相对浪费得少些,可后者就不同了。 还记得前不久在杨梦清学校误入八门缚鬼阵时,我就尝试过将元炁通过声音释放而出的方式来使用,虽然的确有些威力,但当时那一道根本不算真言的音波几乎就榨干了我体内大半的元炁。 如我那般使用元炁,完全是老鼠吃大麦,全给糟践了。 炁的真正打开方式,应该是控制和借用才对。 所谓控制,指的是对体内积攒的炁的掌控,举个例子,施展同一个剑招,对炁掌控入微者,只需要一丁点的真气便可收发自如,而换成另一个对炁控制并不强的人,则可能需要数倍的真气才能施展。 至于借用,那就要涉及到更为高级的控炁方式。一个人不管再怎么修行,其能积累的真气总量始终是有限的,而高级的控炁方式,则可凭借自身的真气与周围天地中游离的炁场产生共鸣,从而达到以气御炁的效果。 这样的高级控炁手段我自然不可能在短短的三天里学会,但入微的控炁方式,我却是已经入门,至少一招就把自己榨干的情况是绝对不会再出现了。 三天刚过,第五道长便停止了传授,他满脸欣慰的拍着我的肩膀,不住的感叹,说你要是能早些拜在我门下,只怕现在的成就早已不可估量,真是可惜了一棵好苗子啊! 我只是笑了笑,也不接话,能取得现在的成绩,我已经非常满意了。 阿光被扣的第五天,天还没亮,第五道长便将我叫了起来,按照计划,今天是他去换回阿光的日子。 “阿弥陀佛,道兄此去,千万要保重,切莫忘记你我肩上的责任!”第五庄外,圆通大师为我们送行,面上难得露出了忧色。 “行了行了,就你啰嗦,贫道福大命大,绝对不会有事的,倒是这,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费心了!” “道兄放心,这样不是第一次了!” 道长点了点头,刚想出发,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差点忘了,断头坡的异样,你也需留意,切不可让邪教之人钻了空子!” 这一回第五道长总算是交代完了,他招呼我一声,再不停留,大步往天官镇的方向赶去。 我们抵达镇上的时候,天光已然大亮,道长并未急着前往刘阎王的府邸,而是拉着我在一个面摊前坐了下来。 面摊老板和道长认识,我们前脚刚坐下,后脚那面摊老板便客气的迎了上来,先和道长打了招呼,然后问我们要吃点什么? 第五道长点了碗牛肉面,我则要了碗馄饨,等面的时候,道长突然表情凝重的拍着我的肩膀说道:“阿逸,一会吃完东西后,你就到前街刘记棺材铺等消息,那帅府,你就别去了。” 我一听,顿时有些不明白了,心说您把我叫来不就是为了接阿光么?怎么现在反倒不让我去了。 想着,我就问了出来。 道长长叹了一口气,表情颇为无奈,说那刘阎王为人喜怒无常,而且从不讲理,换人一事,他也没有把握,与其两个人同时陷在里面,倒不如由他一个人去,就算对方翻脸不讲理,我也能逃过一劫。 我心中了然,顿时有些感动,都到这份上了,第五道长还能为我考虑,我心里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不管刘阎王答不答应换人,我都要找到尸胎救出道长和阿光。 由于近期连续发生了僵尸袭击人的事件,街上的人比起三天前更加少了,很快,我们点的东西便端了上来。 我正想动筷子,忽听隔壁桌传来一道极其耳熟的声音:“老板,两碗面,一碗多放葱,另一碗不要辣!” 一听到这声音,我顿时来了精神,忙回头一看,果不其然,隔壁桌刚坐下两人,其中一个老头破衣烂衫,鼻梁上顶着副黑眼镜,可不就是三天前我碰见过的相师么? 和三天前不同,老瞎子这次身边多了个同伴,那是个身材高大的长须道人,大约四十来岁年纪,一身青色道袍,头扎方巾,面若冠玉,好一派超凡脱俗的高人之相。 我下意识想打招呼,才刚站起来一半,就被一只手按了下来,原来是第五道长拦住了我。 “道长……” 我话刚出口,立即被他摆手制止:“别说话!” 我呆了呆,正有些摸不着头脑之际,忽然就听他说:“那同道中人,说话注意。” 我点了点头,对第五道长说:“那个老瞎子我认识,上次他替我相过面,后来僵尸出现,我们便走散了,没想到今天碰巧又遇上了。” 第五道长闻言一皱眉,往老瞎子那边看了一眼,然后问我:“他给你相过面?结果怎样,他有没有看出你的来历?” “这个……我也不太确定,不过从他当时的反应来看,他应该和圆通大师一样,只看出了个大概。” 第五道长点了点头,说:“嗯,阿逸,你记住,从今往后千万不能随便让人给你卜算,听到没有?” 说这话的时候,第五道长神情严肃,显然这事情非同小可,我忙点头称是。 其实我也理解第五道长为什么这么郑重,因为我并不属于这个时代,一旦让有心人看出我的来历,便可借助我做出一些改变历史的事情,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尽管我们的声音很小,几乎是捏着鼻子说出来的,可老瞎子似乎还是听见了,他忽地站了起来,转向了我这边,颇为激动的招呼了一声:“哎,这不是三天前的小兄弟么?真是巧啊,嘿嘿,道兄,这便是我和你说的那位小兄弟,来来来,咱们认识认识……” 老瞎子一点也不客气,嘴里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他的破幌子,拉起青须道人便坐到了我们这边,并自来熟的开始为我们介绍起来。 “这位是武当的玄清真人。”老瞎子先是指了指身边的青须道人,然后又指了指我,对青须道人说道:“道兄,他就是我昨日和你提及的那位奇人,嘿嘿,现在你信了吧,老乞丐真没骗你。” “哼,是与不是,还不是你一张嘴的事情,这世间还有你相不出的命数,贫道不信,除非让我也来相上一局!”青须道人冷声哼道,显然他和老瞎子之间还有着某种牵扯到我的纠葛。 老瞎子刚说出玄清真人的瞬间,我明显察觉到第五道长的脸上闪现过一丝惊讶,显然他是听过这个名号的,可当玄清真人提出也要为我相面后,道长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啪! 第五道长一巴掌拍在了桌面,声音不算太响,桌面的震动也不大,但桌子上的四个碗里的面和馄饨却在瞬间碎成了面汤,而那碗里的汤却是一滴都未洒出。 这一手下马威瞬间便将老瞎子和玄清真人震住了,我心里也是惊得够呛,我虽然知道第五道长很厉害,但却不知道他竟厉害到了这种地步。 老瞎子身边的玄清真人立即朝第五道长一礼,表情中难掩敬佩之意,说道:“道兄好高明的控炁手段,只怕早已入微了吧?敢问道兄如何称呼?” 第五道长淡淡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贫道一介闲云野鹤,哪敢在堂堂武当玄清真人面前卖弄,倒是你,”说着,第五道长看向了一旁的老瞎子,冷哼道:“你究竟是何人?” 第五道长喝问老瞎子的同时,老瞎子也在打量第五道长,突然,他好似发现了什么,突然夸张的叫出声来:“哎呀呀,道友一身浩然正气,五官五相皆是剑意,凝聚不散,莫不是玄门双老中的第五道长?” 一听这话,我顿时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的乖乖,这也太牛逼了吧,只是看一下面相就准确无误的说出了第五道长的身份,这老瞎子该不是神仙吧? 等等,他不是瞎子么? 另一边,第五道长和玄清真人表情同样一变,都露出了震惊之色,不同的是,玄清真人是因为第五道长的身份而惊,而第五道长却是震惊于老瞎子的可怕相术。 “道兄便是第五道长?”刹那的震惊后,玄清真人率先缓过神来。 第五道长略一皱眉,颇为忌惮的扫了老瞎子一眼,淡声道:“不错,贫道正是第五!” 听到第五道长亲口承认,玄清真人顿时激动起来:“难怪,我就说玄门出了这样的高手我怎么可能会没听说过,原来是第五道兄,哈哈,请恕玄清失礼。” 对于玄清的马屁,第五道长并不买账,只见他一摆手:“行了,你玄清的名头也不弱,我问你,这瞎子是谁?还有,你们为何盯着我这后辈?” 玄清转头看了看一脸笑眯眯的老瞎子,颇为头疼的说道:“道兄常年镇守蛮疆,不知道也属正常,不过九莲之祸,想必道兄应该有所耳闻吧?” 第五道长点了点头,并未多说,可我却是心头一跳,九莲之祸,那不就是巫道之乱么?终于让我碰上百年前的传说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这个时间正是巫道联盟和九莲神教决战的时候。 这个时代的太爷,应该正活跃在巫道联盟,说不定我现在找过去,还能亲眼见见我这位传说中的太爷一面,横跨一百多年的祖孙会面,那画面,想想都让人刺激。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玄清真人继续说道:“九莲之祸荼毒神州,前几年更是险些覆灭玄门,所幸我神州出了八奇人,眼前的这位,便是八奇人之一的相师。” 八奇人三个字一出,我顿时站了起来,同时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八奇人,你就是八奇人?” 感到震惊的人并不止我,第五道长同样面露讶异之色,不过他尚且能沉住气。 老瞎子,不,应该说八奇人之一的相师嘿嘿一笑,抬手让我坐下后,这才满脸笑眯眯的说道:“怎么,不像么?” 这次不等我说话,第五道长抢先开口:“贫道虽蜗居这山野小镇十余年,但也曾耳闻八奇人的传说,传闻相师在八奇人中虽只排第七,但神秘程度却堪比八奇人老大,有千人千面,神面相师的称号,如果阁下真是相师,想必这副面容必不是阁下的真实面目吧?” “哎呀呀,你说你讲话就讲话嘛,干啥子发狠嘞,这下好了,面条成面糊了,哎,这可怎么吃呀!” 相师并不答话,嘴里咕哝着,借此转移话题。 对方不想说,第五道长也没有继续追问,招呼面摊老板重新换了四碗面。 第九十六章 风云聚天官 折腾了半天,我肚子早饿了,这时候也什么都顾不上了,抹开嘴便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老瞎子和我一样,根本不在乎什么高人形象,干脆直接端起碗开始扒拉,只有第五道长和玄清真人抹不开面子,吃得那叫一个慢条斯理,一边吃,还一边聊了起来。 武当那可是玄门顶级大宗,第五道长虽然表面上对玄清真人不太热络,可他出自武当,以他的辈分,几乎可以说他就代表了武当的行事方向。 现在,玄清和神面相师一同出现在了天官镇,这就代表武当和八奇人都注意到了天官镇,这么浅显的道理,连我都能一眼看出来,第五道长又岂会想不到? 不出我所料,第五道长在试探了玄清一阵后,索性挑明了说道:“二位,玄巫禁令,想必你们应该知道吧?” 听到玄巫禁令四个字,老瞎子只是翻了翻白眼,只有玄清真人脸色一变。 我则有些疑惑,正想问什么是玄巫禁令,第五道长却继续说道:“看二位的反应,应该是知道了,按照禁令的条款,这天官镇方圆百里范围内皆是玄门中人的禁地,妄自踏入者,将成为玄门公敌!如今二位一声招呼不打便直接进入了天官镇,这是打算挑战玄巫禁令的权威吗?” 第五道长的声音低沉,但语气中隐隐透漏出一种让人压抑的威严。 “道兄误会了,我……” 玄清连忙摆手否认,开口刚想解释,就被身旁的老瞎子给打断了:“嗳,你废什么话,第五道友,不是老乞丐我非要挖苦你,你这镇疆人干得实在不咋地。” 第五道长当即眉头一挑,起身就要发作,玄清真人忙把他拦下:“道兄息怒,相师不是那意思,实在是……唉,我实话和你说吧,无视禁令来到天官镇的,远不止我们两个,就在最近三天,天官镇至少涌入了上百玄门修者,各个势力的都有,其中甚至还有九莲教的人。” “你说什么?”听了玄清的话,第五道长蓦然变色,我心里也是一惊,最近三天,那不正是第五道长与圆通大师指点我修行真气的时候么? 第五道长继续追问,玄清真人也不隐瞒,将他这几日在镇上所见所闻告知了第五道长,当听说来到天官镇的人里还有南疆巫蛊一脉以及九莲教的左护法时,道长的脸色更是难看。 我知道这事可能涉及到他和圆通大师镇守之地的秘密,忙说:“道长,要不您还是别去了,先委屈一下阿光,找那尸胎,我一个人就够了。” 道长却摇了摇头,说不行,他仍坚持换回阿光。 我大概也能理解一些他的用意,他这是打算用自己的生命来逼阿光成长啊! 第五道长决心已定,我也无法说服,只能答应他将这些消息带给圆通大师。 之后的时间,道长又问了玄清来天官镇的原因,我这才知晓一切的根源竟来自于断头坡的异象。 就在乱葬岗发生异变的当天,中原各大道门宗师境高手皆有所感,冥冥之中似有一股神秘力量牵引他们前往一个方向,但由于此时正值巫道联盟与九莲神教决战前夕,宗师无法抽身,有推演高手算出了那股神秘力量爆发之地,于是各大势力纷纷派出自己的人马前来探查,方才形成了如今的局面。 对此,第五道长显得很平静,似乎早已知道了一样。 “唉,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第五道长叹息了一声,看向了玄清和老瞎子,忽然冲两人一抱拳:“二位道友,贫道有一不情之请,还望两位答应!” “道兄客气了,有什么话,尽管吩咐!”玄清同样一抱拳,表情诚恳。 第五道长深吸一口气,表情凝重的说道:“不瞒二位,你们要找的神秘力量,就在天官镇以南三十里处的一座乱葬岗下,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那地方,绝非善地,以我这十几年来探查的结果来看,那很可能是一处禁di神藏!” “什么?禁di神藏?” 玄清和老瞎子几乎同时惊呼出声,好在两人也知道这是在大街上,急忙压下了情绪,但表情里的震惊还是难以掩饰。 “没错,禁di神藏!而且我怀疑这处神藏很有可能与我镇守之地有关!” 这下都没人说话了,玄清和老瞎子互相望着,显然他们都知道第五道长的话代表着什么,可我却根本听不懂啊,有心询问,但却根本插不上话。 沉默了片刻,玄清神色郑重的说道:“若那乱葬岗真与道兄镇守之地有关,只怕要遭,既然已经涉及到了那些人,道兄你也不要客气了,有什么话,你只管吩咐,除了我与相师外,还有几位道友也可帮忙!” “好!”一听他这话,第五道长立即一拍掌,颇为惊喜的说道:“既如此,那我先谢过各位了,至于乱葬岗,在其突发异变当日便被我以一枚金刚菩提暂时封住了,短时间内气息应该不会外溢,但还是要劳烦二位多多看顾!” 玄清忙站了起来,老瞎子亦微微点头,表示应下了这件事。 该吩咐的都吩咐了,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第五道长最后叮嘱了我几句,让我千万小心洋神父汤玛仕,说那老鬼并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刚来天官镇的时候,那老鬼打着传教的名义肆无忌惮的喂养吸血蝙蝠,后来被他和圆通大师联手教训了一顿,那老家伙这才消停了下来,可背地里他还在干着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只是低调了许多,再加上对方有官府支持,只要不闹出人命,他们也懒得再去惹麻烦。 我听后不断咋舌,心说好家伙,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要不是道长的这番话,我现在还觉着那老外友善和蔼,到时候恐怕被他坑死了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深吸一口气,点头表示知道了。 该吩咐的都已经吩咐了,我们就在面摊分别,第五道长只身前往刘阎王府邸替换阿光,我则去约定好的刘记棺材铺等候消息。 玄清真人和老瞎子在得知了乱葬岗的所在后,本打算立即前往探查情况,但老瞎子说反正也是顺路,不妨等等,反正地方就在那,也不急于一时。 于是,我,玄清真人还有相师一同赶到了刘记棺材铺。 棺材铺的老板是个清瘦的中年人,一身马褂,斯斯文文的,鼻梁上还戴着副眼镜。 我听道长说过,这刘记的生意九成都是他帮忙照看的,因为他在天官镇极有威望,镇上的士绅家里出殡基本都是请他看的风水,在这附近,他就是这方面的权威,连带着入殓用的棺木也成了他指定的最好。 时间一久,刘记的名声也就出去了,生意好了,这老板也就更加感激第五道长,一般的事情他都很少出面,都是刘老板在替第五道长张罗。 我说明自己的身份后,刘老板十分热情的将我们请上了二楼专门谈生意的厢房,并泡了好茶,让我们有事尽管吩咐。 我没有那种使唤别人的习惯,况且这还是在别人的家里,便只叫他等阿光来后招呼我一声就行。 等消息的时候,玄清真人的目光不时的在我身上打量,看得出,他现在应该十分疑惑。我心里也有大堆的问题想要向他请教,但却没有合适的话头,一时间憋得有些难受,好在,他最终还是先开口了。 “小友果真一表人才,难怪第五道长对此如此看重,不知你与第五道兄……” 他一脸微笑,但言语里却是试探的口吻,显然是有些吃不准我和第五道长的关系,这才如此试探。 我长舒了一口气,笑道:“真人过奖了,我和第五道长不是师徒,却胜似师徒。” 听我这么说,玄清真人脸上闪过一丝惊异,我看他还想继续问话,忙抢先一步开口道:“前辈,晚辈见识短浅,刚才听您和道长的一番对话,心中诸多不解,还请前辈为我解惑!” 这番话一出口,连我都觉得有些别扭,心说这以前的人就是矫情,说大白话不好么,现在好了,我自己也被潜移默化了。 被我抢先一步,玄清真人倒也没有不高兴,只让我有什么疑惑尽管开口,只要能回答的,他都可以为我解惑。 我心中暗喜,忙一连问出了三个问题,分别是第五道长镇守的是什么?什么是玄巫禁令?禁地神藏又是什么东西? 玄清真人在听了我这三个问题后,眉头微皱,面上竟露出了为难之色。 见状,我心中一惊,心说难道问过头了? 正想说话时,玄清真人说话了,他说我问的这三个问题对一般的玄门修者也是机密,按理是不能和我说的,但看在第五道长的面上,他可以回答我后两个问题,至于前一个,那是玄门的隐秘,既然第五道长没有告诉我,那他自然也不能说。 对于这样的结果,我自然是惊喜无比,我本就没指望他能全部回答,事实上他只要回答我其中的一个,我就已经很知足了。 玄清真人也是个直爽的性子,决定了告诉我,就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当即为我解答了疑惑。 原来,所谓的玄巫禁令,其实就是一个合约,一个巫族和玄门订立的合约。 玄巫禁令的订立时间无人知晓,但据说早在西汉巫蛊之祸发生时,玄巫禁令便已存在。它是维系巫道和平的一条纽带,其中的所有条款皆是对巫道双方的制约,比如宗师以上不得插手民间俗世,规定了属于禁忌层次的各种巫道术法等等。 总之,中原玄门和南疆巫蛊之所以呈现出今天的局势,正是由于玄巫禁令的约束。 据传玄巫禁令并非一开始就是这样,它是经由无数岁月修改而来的,西汉巫蛊之祸爆发时,就曾对其中巫蛊之术使用范围做了极大的限zhi,其后巫道之间几次大的争端也修改过不少内容。 当然了,这些修改的部分都是各自针对,一直到近几百年来,中原玄门发展迅速,巫蛊一脉则因为各种原因衰退,渐渐成为玄门眼中的旁门左道,玄巫禁令再也没有了修改的必要,便就此成型,成为了现今奉行的版本。 几千年来,玄巫禁令中的条款或增或改,唯独没有变过的,只有一条,同时也是巫道和平共处的第一准则。 这条准则,便是第五道长先前提及的那一条,但因为这条禁令关系到我问出的第一个问题,所以玄清真人不能透露。 对此,我颇有些失望,这就好比吃一个香喷喷的肉包子,你把皮吃光了,正要吃肉馅时,却发现肉馅被人给拿走了,这感觉着实让人不爽利。 所幸在第三个问题上,玄清真人没有再打折扣。 让我想不到的是,这第三个问题,竟然还涉及到了我熟悉的史前神族。 玄清真人说,禁di神藏其实就是神藏,至于神藏,那是玄门偶然间发现的一些极其久远的遗迹。这些遗迹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遗迹,根据记载,神藏很可能就是远古神明消亡后留下的遗迹。 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在所有发现的神藏内,都找到了根本不属于人类的特殊物品,比如羽化仙人也无法篆刻的符箓,比如记录神明活动的浮雕,比如神器。 没错,就是神器,在此之前,我只知道这世界上有道门六神器存在,甚至还得到了天启。在我看来,神器和道士的三尾鱼柄桃木剑一样,只是制作的材料够牛逼罢了。可听了玄清真人的话后,我才知道道门六神器,竟然全部来自于神藏,而且是不同的神藏。 如果仅仅只有这些,那自然不能断定神藏就是远古神明消亡之后的遗迹,可在昆仑发现的一处神藏里,竟然发现了保存完整的神族尸体,而且不止一具,刀砍斧凿不动,水火难伤其分毫,人们这才断定神藏原来真是神葬之地。 第九十七章 截杀 传闻神藏内充满了各种奇珍异宝和玄学秘术,就连现今玄门内许多教派的传承秘术也都源自于神藏,只要能进入神藏内寻到一两样修道法典,那几乎都可以自己开宗立派了。 据说当年张三丰便是寻到了一处神藏,这才建立了武当。 这些虽都是传闻,并无根据,但本就是武当出身的玄清真人却对此颇为自得,甚至好不顾忌的将之说了出来,由此也足见神藏在玄门中有多吸引人。 当然了,神藏虽然有好东西,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其内更是危险重重。 据玄清真人说,最近一次发现神藏,那是在嘉庆年间,白莲教最为猖獗的时候,当时玄门和白莲教一共三百多高手同时进入神藏,最后却只有崂山苍松门掌教青鹤道长一人重伤逃出。 在此之前,道门只有五神器,青鹤道长侥幸逃得一命,并带出了一件完全不输五神器的法器——无相鼎! 从此,苍松门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一跃成为玄门一流的名门大宗,道门五神器也因无相鼎的出现成为了六神器,名躁一时,只可惜在几年前九莲教的围攻下,苍松门被灭,无相鼎也从此失去了下落,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听完玄清真人的叙述,我心中震撼莫名,同时想起了自己曾经历过的那些有史前神族痕迹的地方,心说乖乖,难不成我到过的那些地方,也是神藏不成? 越想,我越发觉得这很有可能,虽然我没有在那些地方得到任何一件像样的东西,但这并不代表没有好东西啊! 就拿妖鬼谷来说吧,那里可是有一个神王,别的不说,单是他手里那杆长矛,就绝对不会比天启剑差。 我脑子里正胡思乱想着,突然,楼下传来了刘老板的声音。 我顿时精神一震,心说总算来了,也顾不上管玄清真人和老瞎子,立即下到了楼下。 刚下楼梯,我一眼便看到了浑身是血的阿光,他浑身瘫软在棺材铺的门沿边,蓬头垢面,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烂不堪,比老瞎子的还要不如,身上到处是鞭子和板子打过的痕迹,看上去血肉模糊,简直惨不忍睹。 不用想,我也知道这是谁干的。 刘阎王,这混蛋明明和第五道长约定好的,可他却不守信用,竟把阿光折磨成这副模样。 我心头火起,但眼下也不是发作的时候,我急忙冲上前想去搀扶,可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阿光却突然打开了我的手,不让我碰他。 我一愣,忙对他说我是记者,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说完,我再次去扶他,哪料手刚碰到他的肩膀,一根黑气缭绕的木头钉子突然从他腹部射了出来,迅疾如电,直奔我的脑门而来。 这玩意实在太突然了,而我又没有丝毫防备,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木钉已经贴到了我的眉心,电光石火间,一绺银丝突兀的出现在我的额前,如银蛇缠枝,竟死死的将那枚木钉给裹住了。 看着停在眼前的漆黑木钉,我浑身的冷汗都下来了,转头一看,原来是玄清真人在关键时候用拂尘缠住了木钉,这才救了我一命。 我深吸一口气,朝玄清真人抱拳以示感谢,然后就想去捡那枚已经落在地上的黑色木钉,玄清真人当即叫住了我:“别动,这玩意下了诅咒。” 一听到诅咒两个字,我伸出去的手顿时吓得一哆嗦,忙缩了回来,倒不是我胆小,实在是我已经吃够了厄源诅咒的苦,导致现在只要听到任何与诅咒有关的东西都会条件反射的涌起恐惧。 玄清真人迈步上前,伸出两指夹起了木钉,举到眼前仔细打量了起来。 我注意到他夹住木钉的两根手指上略微泛着一层青色的光晕,木钉上涌动的黑气在那青光的隔绝下根本无法接触到玄清真人的手指,心中不由感叹,这才是使真气的高手啊! 玄清真人观察了片刻,脸色突兀的一变,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嘶,好歹毒的手段,阴尸怨咒,这是百年阴棺的棺材钉啊!” 在听到阴尸怨咒后,我同样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在这方面的见识虽然浅薄,但也在太爷手札中见过阴尸怨咒的记载。 这是玄门命令禁止的一种邪术,此种邪咒是以百具以上的怨尸尸气为媒介,辅以尸毒恶咒组成的一种诅咒,极为歹毒,就算是宗师,一着不慎中了此咒,同样必死无疑,且根本无解。 在巫道之乱中,九莲神教就曾多次使用此种邪咒偷袭暗算了不少巫道联盟的高手,令人闻风丧胆。 这样的毒咒,怎么会出现在阿光身上呢? 老瞎子这时候也凑了上来,他其实一点也不瞎,盯着阿光略一打量后,表情也凝重了下来,转头问棺材铺老板是谁把阿光送到这的? 刘老板一脸的惊疑,说他也没注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在门外了。 玄清真人面色凝重,忽然向我询问第五道长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这件事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便对他说还是先救人吧,再晚阿光的小命可就没了。 棺材钉虽然是藏在阿光肚子里的,但下咒人的目标并不是阿光,所以他并没有中咒,只是棺材钉破开了他的肚皮,伤口必须马上处理。 好在以前的道士多少都会些医术,玄清真人也不例外,他先封住了阿光身上的一些经络,止住了血,正打算处理伤口时,阿光却突然醒了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惊喜,阿光却抓住了我的手,表情惊恐的喊道:“大哥,走,快走,这是陷阱,他们快追来了!” 像是回光返照一般,阿光一口气说完这句话后,眼睛一翻,再次晕死了过去。 棺材铺里,我和玄清真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一旁的老瞎子却好似想明白了什么,脸色一变:“先别治了,我们快走!” 玄清真人对老瞎子颇为信任,见他也这副模样,竟一句话也不问,当即背起阿光,招呼我快走。 我虽然还是满头雾水,但对他们两人我还是比较信赖的,向棺材铺掌柜抱拳道别后,当先出了棺材铺。 除了棺材铺,我正想着该从哪条路走,身后的老瞎子突然发出一声警告:“小心!” 几乎同时,就听到一阵嗖嗖的声响从不远处的巷子里传了出来,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一矮身,直接趴在了地下,叮叮叮,接连几道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就见一排巴掌长短的铁簇齐刷刷的嵌入了我身旁的青石地板上。 我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要不是我反应够快,这一排铁簇就不是插在地上而是插在我身体里了,他娘的,到底是哪个混蛋在暗中偷袭? 我心中暗骂的同时,迅速翻身站起,同时看向了刚才传出声响的巷子,只见四五道黑影一闪而过,彻底消失不见。 我正想开骂,却突然感觉不对,只见两旁的街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变成了一个荒凉的野地,周围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混乱一片。 还没等我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身边的玄清真人语气急切的喊道:“此乃奇门遁阵,万不可等到阵法成型,捏面的,这个你最在行,快看看破绽在哪?” “催什么催,没看到我已经在找了么?他娘的,这帮家伙还真不一般,这阵法颇有些棘手!” 老瞎子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阵法棘手,但表情却镇定自如,显然没把这阵法看在眼里。 此时周围的环境几乎已经全部改变了,飞沙和狂石也越发汹涌的砸向我们,那种感觉,简直就像在看全息电影。 原本在我看来,这阵法就算再逼真,这些砂石狂风也不过是幻象罢了,只要你不去理会,基本上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可现实很快就让我明白自己究竟是多么的无知了。 我亲眼目睹一块脸盆大小的巨石被呼啸的飓风卷起,迎着我的脑门扑了过来,因为早已知道这是假象,所以我根本就没在意。 事实也的确如此,石块毫无阻隔的穿过了我的身体,消失不见,正当我有些不以为然之际,一种强烈的死亡气息突然涌上心头,很久没有出现的死亡预警,再一次出现了。 我完全没去考虑,几乎是在本能的驱使下做出的反应,我扬起了右手,挡住了面门。 就在我刚完成这一简单动作的刹那,一阵刺痛从掌心传来,一根发丝粗细,带着浓郁黑气的银针刺穿了我的手掌。 一瞬间,墨汁一般的黑色以那银针为中心迅速蔓延开去,一眨眼的功夫,我的整只手掌全部变成了乌黑色,一种极端的麻木感瞬间取代了针刺的痛觉。 我骇然的看着这一幕,张口想要求救,但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在之前三天修习真气的时候,我的右手在自愈能力的加持下,已经完全康复了,之前被烧焦的疤壳完全脱去,但新长出的皮肤上却多出了一些雷电状的纹路。 此刻黑色在蔓延遍了整只手掌后,我手掌上的雷纹疤痕突然开始迸发出丝丝电弧,噼啪作响,只一眨眼的功夫,那狰狞的黑色已然全部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震惊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心说我靠,难道挨过葬谷的雷劈后,我的右手已经进化成了神手?我靠,要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一定要为这只手取一个听上去很屌的名字,嗯,干脆就叫雷神之罚吧! 好吧,我承认自己是有些秀逗了,放下右手的惊喜不提,经历了刚才的危机,我不敢再轻视眼前的阵法,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 好在没过多久,我就听到了老瞎子颇为鄙视的声音:“行了,你俩跟着我,就这四不像的破阵也敢在我老乞丐面前显摆,真是不知所谓!” 说着,老瞎子在狂卷的黑风中选择了一个方向,我和玄清真人急忙跟上,大约十几步后,老瞎子突然一声大喝,抬手甩出了一个白色的小人。 我还没弄明白他这是想干嘛,就看见那白色小人径直砸在了距离我们丈许外的一块灰色大石上,嘭……伴随着一声巨响,白色小人竟然炸开了。 爆炸并不算剧烈,但其爆发出的威力还是相当可观的,至少我从未见过他这样的手段。 就在我心中寻思老瞎子使的究竟是何种法术之际,一股浓郁的火药味弥散开来,差点将我雷倒。 我忍不住在心中暗骂这老瞎子不要脸,虽然并没有人规定玄门术士之间的争斗不能用热武器,可像他这样堂而皇之的使用炸弹未免也太过掉价了,偏偏他居然也是八奇人之一,这一刹那我只觉得八奇人在我心里的神秘感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石头被老瞎子给炸了,在我们所选方向的前方顿时出现了一个丈许高的大洞,洞外就是我们之前所在的街道。 老瞎子二话不说冲了出去,我和玄清真人急忙跟上,三人刚从奇门遁阵逃出,周围立即涌上来大批穿着黑斗篷的家伙,将我们团团围住。 这些人根本不与我们多话,刚围上来,便各自施展手段,我这才发现他们竟然全部都是和我们一样的术士。 好吧,我只能算半个。 对方都已经动手了,而且是人多欺负人少,我们要是再犹豫,必然要吃亏。 玄清真人背着阿光,可他却是最先出手的,他使的是一杆白毫拂尘,耍起来呼呼作响,再加上真气加持,每一下扫出去那都是一道劲风,连青石的地面都被切断了,更别提眼前的血肉之躯了。 围攻我们的这些黑斗篷显然只是小喽啰,根本上不得台面,我摩拳擦掌正待动手时,却发现玄清真人早已经清场,不由一阵无语。 玄清真人收了拂尘,转头对我们道:“对方精心谋划,绝不可能只有这些小角色,我们快走!” 走字话音还没落下,玄清真人脸色顿时一变,就听一道沙哑的声音传来:“走,是走不了了,将人交出,放汝等离去!” 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从街道两侧的巷子里涌出了大批黑斗篷,将我们的退路全完截住。 第九十八章 神来之嘴 刚冲出重围立马又被包围,这叫什么事? 我心里嘀咕着,可却并不慌张,这群黑斗篷虽然人多势众,但刚才见识了玄清真人的厉害,我并不认为这些人能威胁到我们。 然而让我意想不到的是,玄清真人在这群黑斗篷现身后,竟二话不说的一把扣住我的肩膀,力道之大简直都快将我的肩胛骨给卸了,我刚想挣扎,便觉一股巨力将我甩飞出去。 几乎同时,我们方才立身之处接连爆炸,一时间硝烟弥漫,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重重的摔到了地上,回身一看,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冲出了黑斗篷的包围。 不等我站起,玄清真人的声音已经在我耳边响了起来:“起来,赶快跑!” 我的反应并不算慢,翻身爬起后,什么也不管了,撒丫子狂奔了出去。 玄清真人并不知晓第五庄所在,只能由我带路,所幸的是,在我们冲出了棺材铺所在的前街后,街上的镇民多了起来,我回头一看,发现那些黑斗篷并没有追上来,心里不由一松,看来那些家伙并不是毫无顾忌的,人多眼杂的地方,他们还是不敢太嚣张。 刚松了一口气,我忽然发现老瞎子没有跟上来,心里不由一惊,刚才就顾着跑路了,根本没顾及到身后的情况,老瞎子该不会是被那群黑斗篷抓住了吧? 心中担心,我忙询问玄清真人有没有看到老瞎子。 玄清真人神色从容,摆手让我不用担心,说老瞎子是故意留在后面替我们断后的,要不然刚才我们谁也走不了。 我左右打量,始终不见老瞎子赶上来,心里有些放心不下,便对玄清真人说要不要回去接应他,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老瞎子一个人可能会吃亏。 对于我的担忧,玄清真人显得有些不以为然,他摇了摇头,说你太小瞧八奇人了,别看他老迈瘦弱,实际上那完全伪装的,相师虽以神相之术闻名天下,但他的真正实力同样深不可测,要不然他那么鸡贼的家伙怎么可能留下断后。 听了玄清真人的话,我心中的担忧稍微减轻了一些,同时又有些不解,既然老瞎子这么厉害,而玄清真人之前也显露出了不俗的实力,这么厉害的两个人联手,解决那群黑斗篷完全不在话下,我们为什么要如此狼狈的逃走呢? 想着,我就问了出来。 玄清真人看了我一眼,表现显得颇为凝重,他告诉我,说刚刚截杀我们的那群人其实是五毒教的,五毒教是神州仅次于九莲教的第二大邪教,历史悠久,常年盘踞于南疆和湘西一带,前不久刚和九莲教结成同盟,刚才那群人里的为首者正是威名赫赫的五毒教左护法,人称毒王。 此人实力深不可测,据说其已经半只脚跨入了宗师境,根本不是我们能应付的,且除他之外,那群人里还有一个九莲教湘南分舵的舵主,其实力与玄清真人不相上下。 如果是平时撞上,玄清真人与老瞎子联手倒也完全不惧,可现在情况特殊,不仅玄清真人带着一个拖油瓶,对方除了两大高手外,还有众多的帮手,而玄清真人又不知道我的斤两,诸多因素考量之下,除了跑路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我心中亦是感叹,在之前的经历中,我虽然也曾数度遇险,要么被僵尸追杀,要么被鲛人追杀,可那些毕竟不是我的同类,像今天这样被别人明目张胆追杀的经历,还真是头一次,这多少让我心里有些无法适应,感觉就好像武侠里的桥段一样。 毕竟是新时代了,我和玄清真人等了许久,五毒教的人一直没有追上来,可老瞎子同样没赶上来与我们会和。 玄清真人眉头一皱,决定不再等了,时间拖久了,就算五毒教的人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们动手,他们也会在天官镇外设下埋伏,一旦我们离开镇子,马上就会陷入困境,而若是我们留在镇上不走,他们也一定会在天黑之后暗中下手。 事实证明,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就在我们决定立即离开天官镇后,前脚才动身,后脚我便发现至少有四五个人一直紧跟在我们身后。 不用想,我也知道这些人必然就是五毒教的眼线,如此明目张胆的盯梢却并不动手,这让我心中更是一沉。 我敢肯定,镇外一定已经埋伏好了,而且就算我们不出镇,这些人也一定有别的办法对付我们,所以才敢这么嚣张的跟在我们身后。 “真人,现在怎么办?” 玄清真人背着阿光,根本不去看身后的眼线,语气低沉的对我说:“等会出城后,你什么都别管,带着人逃命就行,我会拦住他们。” “那你呢?你怎么办?” “这你不用管,就算打不赢,凭这些人还无法留下我,顾好你自己便可!” 玄清真人语气虽然低沉,但却并不慌张,这让我的心稍微安了安,我忙把第五庄的大致位置告诉了他,并约定好在第五庄会和。 很快,镇口的碑亭出现在了我们眼前,过了碑亭,便算是出了天官镇,由于这个方向的去处比较荒凉,所以越往后走,人就越少。 我们以正常的速度穿过碑亭,刚一出来,我心里便是一沉,只见周围的道路上空空如也,竟一个人也没有。 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声娘,玄清真人一抖手将阿光过到我背上,刚说了一声快走,道路两旁的灌木里立即蹿出了十几道人影,朝我们直扑而来。 不等这些人靠拢,玄清真人已然先发制人,手中拂尘呼呼几下扫出,凌厉的真气劲风顿时将 涌上前来的人影逼退,我看准了时机,在这些人躲避玄清真人攻击的间隙冲了出去。 在厄源诅咒的影响下,我的体魄早已变得强悍无比,再加上我刚学会的控炁之术,利用真气加持身法,那速度简直快到难以想象。 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人已经冲出去了十来米远,要不是身上还背着阿光,这速度肯定还要更快。 正当我内心沾沾自喜的时候,我突兀的感觉到一股劲风贴到了我的耳边,下意识扭头一看,只见一个鹰眼塌鼻的红脸道人紧随我身侧,正朝我阴恻恻的笑着,露出一嘴黄牙。 我顿时感到一阵骇然,方才的得意在顷刻间化作了恐惧,果然,这个时代的高手,远非我能想象的。 我再也不敢有所保留,丹田内本就不多的真气更是不要钱般运转而出,全部加持在了速度上,我的速度再次提升,可让我绝望的是,那塌鼻道人还是不紧不慢的跟在我身侧看着我笑,那让人憎恶的笑容里明显充斥着鄙夷和蔑视。 一种无力感在我的心头升起,这塌鼻道人显然是在戏弄于我,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跑也跑不赢,这回可真是完蛋了,他喵的这帮五毒教的人是不是吃错药了,干嘛非盯着我不放? 既然逃不掉,我也不想让对方再这么戏弄下去,于是止住了脚步,收拢真气,准备做拼死一搏。 塌鼻道人见我突然停下,表情颇有些意外,他也跟着我停了下来,一脸怪笑的看着我,那讽刺的眼神真叫我不爽。 “嘿嘿,跑啊,怎么不跑了?” 我心头火起,心想反正也走不了了,也没必要装孙子,便冷笑着说道:“塌鼻子,你属狗的么,跟着小爷不放?” 塌鼻道人见我居然敢骂他,一时间竟有些发愣,表情更是阴晴不定,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在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忌惮。 没错,就是忌惮,而且是源自于我的忌惮。 他犹豫了半天,这才试探性的说道:“小子,告诉我教主在哪,我立即就走,绝不拦你!” “教主?”我一愣,心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正在我万分疑惑不解之际,塌鼻道人的脸色蓦然一松,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忌惮。 见状,我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心说不好,虽然我不知道这塌鼻道人为什么会对我产生忌惮,但他刚才问的那句话显然不是真想我告诉他答案,而是想从我的反应上得出某个能让他排出忌惮的结论。 事实上,他确实成功了,我对他所提问题表现出的疑惑和迷茫,让他得出了我根本不足为虑的结论。 我靠,他娘的真是个老狐狸,早知如此,我应该继续装下去的,可让我想不通的是,这塌鼻道人究竟在忌惮什么? “嘿嘿,小东西,差点就让你唬住了,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塌鼻道人一脸怪笑,盯着我的眼神却阴冷得可怕。 我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大脑迅速转动,想要寻找应对之法,但塌鼻道人却根本不给我机会,身形一闪消失不见,我惊骇的四处张望,刚转过身,脖子就被一只枯柴般的手捏住。 我当即想要挣扎,立即就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透过喉咙钻进了我的食道,然后迅速蔓延遍全身。 一种极致的阴寒气息瞬间封住了我的经脉,我再想运转真气,就发现经脉完全堵塞了。 塌鼻道人桀桀一声怪笑,一甩手将我扔在了地上:“小东西,说出你的来历,若是让本尊满意,我可以让你选一个舒服些的死法,桀桀桀……” 我没理会他,继续尝试运转丹田真气冲击堵死的经脉,然而每尝试一次,我的心便多往下沉一分。 塌鼻道人倒也不急,满脸得意的对我说道:“就算你不说,本尊也能猜到一些,嘿嘿,真没想到,张天行竟然还有一个双胞胎兄弟,嘿嘿嘿,藏得真够深的啊,幸亏老天有眼,他藏得再深,还是让本尊给碰上了,当年的断鼻之仇,本尊可是一直记着的,怎么样,小东西,今天,你来替他还了这笔债?” 我完全呆滞了,塌鼻道人的话简直就像一记惊雷,劈在了我的头顶。 塌鼻道人最开始流露出的忌惮,以及之后的试探,原来是因为他将我误认作太爷了,我去你奶奶的,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吧? 我内心情绪激荡,甚至都忘记了塌鼻道人对我的威胁。 显然,塌鼻道人不仅见过太爷,而且还和太爷有着不小的恩怨。其实我很早就知道自己和太爷在容貌上有些相像,因为兰当初就误将我当成了太爷,可现在看来,我和太爷岂止是像,那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否则和太爷有着极大仇怨的塌鼻道人不可能会认错。 短暂的激动过后,我很快冷静了下来,越发感觉不妙,要是别人将我认作太爷,那我兴许还会有些小得意,毕竟当年的太爷可是人人敬仰的存在,可现在我遇到的是太爷的仇人,而且还是一个厉害的仇人,这不倒霉催的。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先糊弄糊弄他再说,于是故作镇定道:“你猜得不错,张天行就是我大哥,实话告诉你吧,因为那股神秘力量,我大哥也来这了,识相的赶紧走,否则要是让我大哥撞上,嘿嘿,打不死你!” 塌鼻道人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张天行也到了这里?” “废话,你以为就你们知道那股神秘力量在天官镇大帅府?告诉你吧,为了抢在你们前面掌握那股力量,大哥才让我装作他引你们出来,要不然就凭你们也想抓到我?” 我一脸冷笑,继续忽悠。 塌鼻道人的脸色却是难看到了极点,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突然喃喃自语起来:“大帅府,原来是在大帅府,我明白了,难怪第五老道进了帅府,难怪他徒弟会在这时候放出来,难怪你会这么巧合的出现,我都明白了,妈了个巴子的,中计了……” 听着塌鼻道人的喃喃自语,我不由一呆,心说不是吧,没想到自己随口胡诌,竟然真的把塌鼻道人带偏了,我他娘的真是个天才,这要是能把五毒教和天巫教的目光吸引到帅府,让他们空耗力气,断头坡岂不就安全了? 第九十九章 似曾相识 看着塌鼻道人气急败坏的样子,我内心更是得意,要是自己能亲自己,我都恨不得立即抱起自己猛嘬上几口。 然而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我看到了塌鼻道人眼中怨毒的目光,那目光里,充斥着冰冷的杀意。 我的心头立即涌上了一层寒意,心说这下玩大发了,把这贼道狗急跳墙,已经起了杀心,我要是还不采取行动,就只能坐地等死。 我急忙再次努力尝试运转真气冲击经络,可还是一点用都没有,此时塌鼻道人已经表情阴冷的朝我走了过来,我彻底慌神了,甚至开始用点穴的手法刺激阻滞的穴络,只求能恢复经脉的畅通,再不济也能殊死一拼,不至于死得太过窝囊。 “别费劲了,既然知道你是张天行的兄弟,本尊又岂能用寻常手段对付你?你经脉里的那些霜冰蛊乃是本尊耗尽毕生心血培育出的独一无二的蛊,无药可解,小杂种,坏了本教大事,你就替你的死鬼大哥下地狱去吧!” 话音甫落,塌鼻道人的一只手弓握成爪,其上突兀的涌现出大量黑气,黑气翻滚,竟从中钻出了无数拇指大小的骷髅头,密密麻麻的朝我席卷而来。 见此情形,我心下骇然,急切之间,我再次尝试调集丹田真气,让我惊喜的是,这一次竟然成功了,之前堵塞在经脉里的冰寒虽然还在,但却不知因何缘故减弱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此时被我丹田内的真气一冲,立即就消散了。 惊喜之余,我连忙手持圆通大师所授万字印,集中全部精神力,在全身真气加持下,口喝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 刹那间,我只感觉到一种玄之又玄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入我的身体,最后全部汇集在了两手所持的万字印内,与此同时,黑气中的骷髅鬼头扑卷而至,我毫不犹豫的一推手印,仿佛卷动了四周天地的宏伟大势,璀璨的金光涌现,黑气中的骷髅鬼头甚至连一句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那金光消融干净。 就在鬼头消融的同时,塌鼻道人的漆黑利爪顿时干瘪下去,好似被抽干了所有的气血一般,他本人更是满脸骇然,抓着干瘪的手死死的盯着我,嘴唇都在颤抖。 虽然破解了骷髅鬼头,可我的心里反而一沉,方才那道万字印是圆通大师教我的,是专门用来对付阴邪鬼物的,因为我本身就是招鬼的体质,所以才优先学会了这一招。 然而我之前学会的只是理论,这还是我第一次将万字印用在实战当中,不仅缺乏经验,而且我本身的真气道行也不够,刚才能够成功完全是运气使然。 这不,就刚才那一下子,已经抽干了我所有的真气。反观塌鼻道人,他虽然伤了一只手,可那并不致命,他现在要对付我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什么区别,我仍旧难逃一死。 我心中悲凉,彻底瘫坐在地,静静等待死亡的降临。 塌鼻道人伤了一只胳膊,怒火中烧,原本空手的他竟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了一柄短叉,径直往我的胸口刺了下来。 此时的我浑身脱力,根本无法闪躲,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短叉落下。 “啊……” 我都已经闭上眼睛等死了,可让我没想到的是,我没等到短叉刺入心脏的那一刻,反而听到了塌鼻道人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嚎。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心中惊疑,忙睁眼一看,顿时被吓了一跳。 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前一秒还准备要杀我的塌鼻道人此时竟满脸爬上了黑气,七窍内不住的有黑血流出,根本无法止住,他本人则好似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一般,不断以指甲抓挠脸部,短短几个呼吸,他的脸已经被抓得血肉模糊,煞是吓人。 我心中惊骇,完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很快,塌鼻道人似乎再也忍受不住痛苦,竟舍弃了我,一边哀嚎,一边跌撞着往天官镇的方向逃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逐渐远去的塌鼻道人,感觉就像做梦一样,前一刻还在鬼门关徘徊,结果只是闭了闭眼,就啥事都没了,难道是上天保佑,我本就命不该绝?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时,一阵叮铃铃的声音由远及近,紧接着一群衣着怪异的人从道路旁的荒草滩里走了出来。 在看到这些人的一瞬间,我的眼睛立即直了,要不是此时我根本没力气动弹,恐怕我会立马跳起来抓住他们。 倒不是我和这些人认识,事实上他们全都带着竹笠,面部几乎都被遮住了,我之所以激动,是因为他们的衣着。我见过这种服饰,这是先苗秘寨独有的古苗装,和洛柔穿的那种一模一样,我绝对不可能认错。 难道我之前的猜测是对的,百年前的三苗先寨真的在天官镇附近?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守护的秘密,真是和三苗先寨有关? 联想到这些,我的心情顿时激动起来,可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搭理我,于是我急忙朝他们吆喝了几声。 我用的是从洛柔那学来的打招呼的古苗语,果不其然,我刚喊出声,那五个人立即停了下来,同时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此时我和他们相隔不过四五米远,他们这一转头,我立即看清了竹笠下的面孔,不由一呆,只见五人竟都是女子,其中一人的竹笠下还挂着黑色的纱布,只能从其身段上看出她也是女的。 至于其他四人,竟都是二十来岁的窈窕少女,面容清秀,身姿婀娜,十分的养眼。 此时四个女子都面带惊疑的盯着我,其中一个下巴略尖的女孩就用古苗语和我说话,可我的古苗语只是跟着洛柔学了些粗浅的日常词汇,哪能听懂她说什么?支吾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四个女孩脸上的惊疑立即变成了恼怒,显然,她们这是把我当成糊弄人的骗子了。 女孩们转身就要走,这时候带着黑沙斗笠的女孩说话了,她的声音十分好听,但却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她说的也是古苗话,我虽然听不懂,但也听到了几个我认识的词汇。 比如蛊虫、巫术、坏人、救命等等。 稍微一联系,我猜测黑纱女孩说的应该和刚才的事情有关,而且她们出现的时机如此之巧合,十有八九刚才赶走了塌鼻道人的,就是她们。 倘若她们真是三苗先寨出来的,那这就一点也不奇怪了,即便是百年后的先苗秘寨,会巫蛊之术的人也占了大部分,三苗先寨比先苗秘寨还要古老,会巫蛊之术的肯定更多,而且塌鼻道人的惨状也确实像极了某种失传已久的可怕黑巫术。 她们之间的交流并没有持续多久,而且黑纱女孩的地位显然不低,她一番话说完后,另外四个女孩脸上的恼怒顿时收敛了下去。 紧接着,四人面无表情的来到了我和阿光身边,分别将我和阿光抬了起来。 此时我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我不知道她们这是想干嘛,但我一个大男人被两个柔柔弱弱的女孩抬着,实在有些丢脸,于是我忙扭动身体,从她们的手里挣脱出来。 抬我的两名女孩见我一点也不配合,顿时有些生气,冲着我叽里咕噜说了一通,我忙撑着站起身,指了指耳朵,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听不懂,然后又指着自己的脚,往前走了两步,表示我自己可以走。 我不清楚她们是否能看懂我的意思,但看她们的反应,显然是看懂了,因为那两个女孩在我比划了动作后,哼了一声,气鼓鼓的回到了黑纱女孩身边,一个劲的用眼神瞪我。 见状,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忽然感觉黑纱女孩的目光好像在打量我。 遮住帽檐的黑纱很轻薄,这种斗笠可以透光,从外面看黑纱里面是很难看到什么的,但从斗笠里面往外看,却是可以看清一些东西的。所以我虽然怀疑,却无法肯定黑纱女孩是不是在看我,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的身影,我脑海里一直有一个相似的人影在不断浮现,似乎,曾经在哪见过。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很奇怪,始终挥之不去,甚至都让我产生了立即冲上去掀开黑纱的冲动。 好在我的理智还在,我敢肯定,如果自己真这么干了,下一个七窍淌血的人必然就是我。 看方向,五个女孩应该是准备去天官镇的,但现在因为我的缘故,她们掉转了方向,让我走在前面,看这意思,应该是打算送我和阿光一程,这让我颇为欢喜。 原本我是打算让她们送我回第五庄的,因为按照我的推测,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定居第五庄很可能与三苗先寨有关,可现在三苗先寨的人出现在了这里,不知道是我的猜测有误,还是圆通大师那里出了什么变故。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她们把我送到第五庄,圆通大师必然能够察觉,到时候一切就都可以明了了。 可惜我的盘算还是落空了,在距离第五庄大约四五里地的时候,替我断后的玄清真人追了上来,黑纱女孩见我来了帮手,一句话也没说,立即离开了。 看着她们渐渐远去的背影,说实话,我很想问问她们到底是谁,可我知道她们听不懂,最后只能说了句谢谢。 果然,女孩们对我的感谢没有任何反应,连头也没回一下,说不定人家都不知道我是在和她们说话。 我叹了口气,玄清真人忙问我这是怎么回事?我也不隐瞒,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和他说了,他听后也是连连咋舌。 我发现玄清真人身上多出负伤,嘴角还有血迹,样子颇为狼狈,忙询问他遇到的情况。 玄清真人告诉我,说他在看到我冲出包围后,本想着速战速决,以最快的速度甩掉那些家伙,可不曾想被老瞎子引走的五毒教左护法毒王和九莲教湘南分舵舵主奇候同时现身。 玄清真人的实力远不及毒王,再加上一个奇候,不出意外的话,他这次必定是无法逃脱的。 然而让玄清真人万万没想到的是,奇候竟然根本不去理他,反而跑来追我。我碰上的塌鼻道人,正是那九莲教湘南分舵舵主奇候。 少了奇候,毒王纵然强大,玄清真人虽无法匹敌,但也能周旋一二,他最担心的反而是我,因为那奇候是出了名的残忍嗜杀,若是让他追上了我,我和阿光只怕会死得非常凄惨。 由于担心我的安危,玄清真人急欲脱身,攻守之间反而乱了章法,被毒王抓住机会,接连受创。原本他这次是绝对逃不掉的,可没想到关键时刻追我的奇候重伤返回,和毒王说了些什么后,二人竟直接放弃了他,匆匆赶回了天官镇。 听到这,我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暗道好险,要不是塌鼻道人上了我的当,只怕玄清真人的性命就没了。 说话间,玄清真人伤势发作,我见他脸色发黑,像是中了剧毒,忙问他要不要紧? 玄清真人一摆手,让我快走,他中了毒王的五毒掌,只是毒素暂时被他以真气压住,暂时不会危及性命,但维持不了太久,必须尽快找到疗伤之所。 我一听,也不敢再耽搁,忙背起阿光,搀扶着玄清真人赶回了第五庄。 第五庄并无任何异样,似乎知道我们会在此时回来,圆通大师早已在谷口迎候,看到我们的情况,圆通大师也吃了一惊,急忙帮着将人接了进去。 玄清真人中毒,刻不容缓,圆通大师立即闭关为其医治,阿光的状况虽然也不容乐观,但还能勉强拖上一时半刻,至于我,塌鼻道人下在我体内的霜冰蛊早就被我的体质给消除了,根本不用考虑。 稍作休息后,我先替阿光的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然后便开始打坐恢复真气,等待圆通大师出关。 第一百章 太爷的消息 真气的修炼需要入定,和佛宗的禅定一样,入定需要放空精神和心灵,使自身达到空灵之境,只有在这种状态下,人才能与天地间的炁场相呼应,从而将游离的炁吸纳转化为己身所用。 不管是回复消耗的真气,亦或是提高自身真气道行,入定都是最好的方式。 当然了,非入定状态下也可以通过法门吸纳天地之炁恢复真气,但那种速度奇慢无比,这也是为什么先天元炁比真气更受推崇的原因。 由于经验不足,我尚无法在入定的同时注意身边的情况,一旦沉浸其中,不知不觉便忘了时间。 一直到圆通大师将我拍醒,我方才惊觉天色已黑。 此番入定,我不仅恢复了所有损耗的真气,还发现了一个让人振奋的秘密。 我的真气在重新恢复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真气根基竟比耗损之前翻出了一倍有余。 这里需要说明一个概念,术士间衡量道行修为的因素,除了境界外,还有真气根基,法术手段,有时还包括武学修为。 举个例子,一个只注重真气修炼的术士,哪怕他的真气根基再怎么高深,没有与之相对应的奇门术法,他也永远只是一个空守宝山的样子货,真正斗起法来,可能还远不如根基比他低两三个层次的其它术士。 玄门内但凡能够得上大师境的术士,都是真气根基和各种手段公认能称得上大师境的。 当然了,这并不是说真气根基就不重要,恰恰相反,在所有衡量道行的因素中,真气根基恰恰是最重要的。 没有强大的真气作为支撑,就像我现在这样,空学了厉害的手段,却因为真气不足无法使用。 另外,真气根基强悍到了一定程度,同样会发生质的改变,一个羽化境的地仙,就算不用任何术法手段,拂袖之间也能化拂袖为神奇。并且术士修行的最终目标,飞升成仙,便是依靠真气根基的提升来实现的。 真气根基的提升是具有成长性的,想要增长十分困难,纵使我真如第五道长说的资质超绝,也只是在感受到炁场的那一瞬间修出了一小团真气,之后每提升一丝,都是万分艰难。 像现在这样突然暴增一倍真气的情况,简直就是奇迹,我不禁有些激动起来,要是每次耗干真气都能这样,那我岂不是能够用坐飞机的速度在最短时间内修成地仙根基? 在我入定的时候,圆通大师已经把玄清真人的毒解了,阿光虽然还在昏迷,但气息已经平稳,显然也已经脱离了危险。 圆通大师叫醒我后,拍着我的肩膀说修行有度,过度执着非但无法进步,反而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我明白他这是一番好意,想了想后,还是没有说自己真气根基翻倍的事。 圆通大师已经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情,想来应该是玄清真人和他说的,他表情凝重的向我询问了一些细节后,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让我先去吃饭。 晚饭是圆通大师做的,三个极其清淡的素菜,由于阿光昏迷未醒,这顿饭只有我们三个人。 玄清真人已然知晓了圆通大师的身份,言谈之间,对圆通大师颇为尊敬,他们先是聊了一些中原现今的局势,九莲教和巫道联盟争斗的情况。 别看圆通大师隐居此地多年,他对外界局势的认知可一点也不逊于玄清真人,二人侃侃而谈,我完全插不上话。 虽然如此,我还是从他们的谈话中了解到了许多关键的信息,特别是玄清真人无意间提到了在这次巫道之乱里出现了一个名叫张天行的后起之秀,还说此人有成为玄门新一代领导者的潜质。 最让我意外的是,圆通大师竟然也听说过太爷的一些传闻。 我对太爷过往的认知全是从百灵姐那听来的,而且还都是一些轮廓,并没有具体的事迹,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我当然要好好打听打听。 想着,我便问道:“真人,这位张天行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能让您给出这么高的评价?” 玄清真人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的说道:“那是自然,贫道生平佩服的人不多,而且都是成名已久前辈名宿,但张天行却是个例外,年纪轻轻便闯下了偌大的名头,实力高强不说,还是个至情至性的高德之人……” 玄清真人语气高亢,竟越说越激动,显然,他本人便是张天行的忠实粉丝。 我略有些差异,忍不住问道:“这么说来,真人你是认识张天行了?” 玄清真人面露尴尬之色,摇头道:“这……贫道虽久仰其名,奈何无缘相见……不过我和他早已神交已久!” 我顿时有些无语,难怪他看见我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反应,感情这玄清真人压根连太爷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这,也好意思说和太爷神交已久,真不知道他是如何崇拜上太爷的。 我也懒得戳穿,表现出一副对张天行特别仰慕的样子,继续跟他打听太爷的事迹。 玄清真人对此颇为热情,滔滔不绝的和我说起了太爷的事迹,竟连太爷十几岁的事情他也门清,真不晓得这些八卦传闻他是从何得知的。 不过这正好遂了我的意,我本就想多了解一些太爷的事情,要是能从中找到厄源诅咒的信息,那就再好不过了。 还别说,太爷过往的这些经历异常丰富,比起我这段时间经历的那些有过之而无不及,要是将之记录下来,那绝对是一部传奇。 由于太爷的人生经历太过曲折离奇,玄清真人一时半会也说不完,我便让他挑一些重要的经历简单和我说说,可即便是这样,他也足足说了两个多钟头。 我都听呆了,不住的咋舌,一旁的圆通大师也是连连点头,说这张天行若是能就此成长下去,绝对可以成为未来神州玄门的第一人。 可玄清真人却在此时叹气道:“哎,只怕没有那一天了!” 闻言,我心里奇怪,便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玄清真人一脸的惋惜,对我们道:“你们有所不知,就在不久前,张天行故居遭到了千年尸王的袭击,他的师姐被千年尸王的尸毒变成了僵尸,他的师父责怪他未能照顾好师姐,与他断绝了师徒关系,消失无踪,在这连番打击下,张天行决定和尸王决战,且决战日期就定在这段时间。唉,张天行虽然实力高绝,可却远非尸王对手,这一次,只怕很难活下来了。” 我顿时一惊,我可是亲眼见过尸王的可怕,别看严无道最终战胜了尸王,他可是货真价实的羽化地仙,人间仙人,即便如此,他干掉尸王还是花费了不少的力气,而且还有道门神器天启剑相助。 而这个年代的太爷顶多三十岁,三十岁的年纪,就算再怎么天资卓绝,也不可能有羽化地仙的道行修为,甚至连宗师境也不可能,怎么可能打得赢尸王呢? 越想,我越发替太爷担心起来,然而转念再一想,我又不是那么担心了。 说白了,我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发生的一切,对于我而言都已经是历史,是无法改变的。 历史上太爷并没有死在1912年,事实上九莲神教覆灭后,他还和太奶隐居到了南疆,而这都是1912年后发生的事了,所以这次太爷和尸王的决战即便不会赢,他也肯定死不了。 既然知道了太爷不会死,那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可圆通大师和玄清真人不知道啊,在听说张天行决定和千年尸王决战后,圆通大师忍不住询问具体的决战时间和地点,看他这意思,似乎是打算去助拳。 对此,其实我也想知道,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去和太爷见上一面。 然而可惜的是,玄清真人并不知道决战的地点,或者说整个玄门没有一个人知道决战地点,据说是因为太爷知道自己不是尸王的对手,不想连累他人做无谓的牺牲。 圆通大师也叹了口气,说道:“真是太可惜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玄门正需要他这样的人才扛起重担,唉!” 我没有说话,沉寂了片刻后,我实在有些忍受不了这种沉闷的氛围,便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对了,大师,您知不知道断头坡的乱葬岗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这样一股力量,还引动了这么多人前来争夺?” 听我询问,圆通大师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在我和第五道兄隐居此地的这十多年里,那断头坡时有异象发生,要么厉鬼哭号,要么阴煞冲天,我和第五联手进去探查过一次,只可惜尚未查出线索,便被其内的可怕力量逼退。 自从那次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进去过,倒是第五后来又进去过几次,似乎有些眉目,但他并未和我说起。” 我和玄清真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震惊,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联手都被逼退了,那乱葬岗内的东西该有多可怕? 我也不隐瞒,把第五道长临别时的话复述了一遍,圆通大师听完后,顿时皱起了眉头:“禁di神藏?” “是的,而且道长说这很可能与你们镇守之地有关,大师,您和道长镇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好奇的问道,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了那五个身着古苗服饰的女子。 圆通大师没有说话,我心知要是不透露点东西他是肯定不会和我说的,于是便说道:“大师,就算您不说,我想我大概也知道了一些,如果没猜错的话,您和道长镇守在此,应该是为了三苗先寨吧?” 圆通大师脸上终于露出了惊诧之色,“你是如何知道的?” 虽是问我,但圆通大师的目光却是看向了玄清真人,玄清真人急忙摆手否认:“大师您别误会,我可从未和他说过此事!” 圆通大师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我,眼神中满是询问之意。 我嘿嘿一笑,将白天遭遇那五个衣着古苗服饰女孩的事说了出来,原本这件事玄清真人也是知道的,但他并未见过古苗服饰,所以并未怀疑,和圆通大师讲起白天事情经过的时候便忽略了五个女孩的身份,因此圆通大师仍蒙在鼓里。 我刚说完,眼睛便一直盯着圆通大师,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许端倪。 然而让我失望的是,在听完我的描述后,圆通大师并未露出任何诧异的表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低声自语了一句:“等待了几千年,他们终是等来了机会,罢了!” “什么?” 圆通大师淡淡一笑,拍了拍我:“没什么,既然你已经知道了三苗先寨,那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玄清道友,你以为呢?” “大师所言极是,自然没有问题。” “嗯,阿逸,三苗先寨的存在乃是我整个神州的隐密,有资格知道的人不多,记住,接下来你听到的,绝不可告知他人,否则你将成为整个神州玄门的公敌,知道么?” 圆通大师表情少有的严肃,我不敢怠慢,忙表示不会外传,圆通大师这才缓缓说起了第五庄背后隐藏的秘密。 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猜到了大概,可听圆通大师说完后,我才知道自己之前推断出的不过是整个秘密的皮毛而已,这个秘密的久远程度,远超我的想象。 距今大约4600年前,炎黄部落结成同盟,与九黎蚩尤部决战于逐鹿,蚩尤战败,九黎部落分裂为三部分,其中一部分融入炎黄部落,一部分建立了黎国,后亡于周朝,另一部分则建立了三苗部落。 三苗部落继承了九黎族的巫教信仰,崇尚巫鬼之力,尧舜禹时期,三苗不服,双方战争不断,一直到禹当政,双方爆发大规模的决战,最终以三苗部落的惨败收场。 然而三苗并未因此彻底消亡,在禹朝的驱赶下,古苗民从北方一直迁徙到了南方,其中最为古老,九黎血统最为纯正的一支被赶入了原始的神农架,从此消亡在了历史长河中。 到了西汉年间,巫蛊之祸爆发,继承了炎黄部落遗传玄学术术的玄门意外发现了巫蛊之祸的根源竟来自于那一支消失了近两千年的古苗族。 一场持续了数十年的巫道之争由此拉开了序幕。 第一百零一章 三苗由来 巫蛊之祸,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有确切记载的,由神鬼巫术引发的动荡,牵连甚广,几乎改写了一个朝代的历史,甚至有一种说法认为巫蛊之祸就是西汉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当然了,这些还都只是明面上的东西,是可以让后世知道的部分,其实巫蛊之祸背后所牵涉到的,远不止西汉皇室。它是代表神州道教的玄门势力与代表上古九黎的巫蛊一脉的较量。 在这场争斗中,自神农架走出的那一支古老三苗后裔整合了当时所有的古苗后裔,组成巫教大联盟,与中原神道分庭抗礼。 由于当时的西汉政权推崇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政策,玄门势力受到了极大程度的压制,加之当时的玄门只有道家玄宗和其发展而来的部分分支,势力过于单一,且三皇五帝时期传承下来的玄学典藏大都已经流失,玄门倾尽全力,也不是巫教联盟的对手。 随着巫教联盟的实力越发强大,它们已不满足现下所生活的蛮荒地域,开始向着中原王朝统治的富庶地区扩张。 当时的巫道之间可没有定下不干涉凡俗世界的条约,于是乎,巫教开始在暗中向,当时的中原政权渗透,并最终引发了巫蛊之祸。 巫蛊之祸爆发后不久,中原玄门开始反击,巫道双方明争暗斗,双方各自损失惨重,而反应过来的中原政权也开始向古苗族盘踞之地,举兵攻伐。 在玄门的帮助下,巫蛊之祸终于被扑灭,但中原玄门亦是惨胜,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于是玄门便提出重启玄巫禁令。 所谓玄巫禁令,其实就是禹伐三苗后,强迫三苗古巫订立的条约,是专门用来限制古巫坐大的限令。当然了,作为签订玄巫禁令的条件,禹允许战败的三苗部落继续繁衍生息。 玄巫禁令一直延续了数千年之久,一直到战国时期,玄学术术没落,再无禁令执行者,玄巫禁令方才失效。 由于担心中原政权会举兵剿灭巫族,巫教联盟同意重启玄巫禁令,双方就原本的禁令内容做了部分更改,其中便有限制巫蛊之术的使用,以及玄巫皆不得插足世俗的内容。 当然了,原本针对三苗后裔的部分不公平的内容也做了修改,但这些都不是这一次玄巫和谈最关键的部分。 因为掀起这场巫蛊之祸的是当年那支九黎族嫡系后裔,为了防止今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玄门要求隔绝这一支古苗部落,并且需要将其迁移到一个只有玄门知晓的秘密所在,由玄门派专人镇守其与外界联系的通道。 这才是玄门重启玄巫禁令的真正目的。 原本巫教联盟是不同意的,因为这一支古苗部落拥有最为纯正的九黎嫡系血脉,甚至可以说是他们的王族,玄门的这一要求无异于是圈禁了他们的王,并以此作为人质,他们能答应才是怪事。但迫于中原政权的绝对武力,这一支古苗族的首领为了族人的延续,同意了这一要求。 于是乎,玄巫禁令中多出了一条只有中原玄门核心人物才能接触到的最高禁令。 那一支古苗部落在禁令重启后,就在玄门监视下迁徙到了如今天官镇郊外的深山里,他们建立的苗寨,就叫三苗先寨,三苗先寨外的那条山谷,就叫疆域神关,每一任守卫疆域神关的人,就叫戍疆神卫,也称镇关人。 千百年来,不论神州发生怎样的变化,玄门都会选出镇关人,镇关人的职责也很简单,就是守在三苗先寨外阻止苗寨里的古苗民离开,并定期与之交换部分所需用品。 其实经过这么久的演变,镇关人这一职务早已形式大于其实际意义,因为苗民本就不喜接触外人,要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生苗寨子了,你就是请他出去,人家还不一定搭理你。 最初的镇关人是由道家玄宗指派,后来道教发展壮大,流派扩散,能人异士辈出,镇关人还是公开举荐,只有声望和实力都得到公认者才有资格成为镇关人。 再后来,尤其是北魏时期,佛教大兴,玄门由最初的道教掌庭变成佛道分庭抗礼,镇关人便改为一僧一道制,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便是十几年前玄门选出的这一代镇关人。 听完圆通大师的叙述,我心中暗自称奇,没想到三苗先寨与中原玄门之间竟还有这么多的瓜葛,也难怪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不肯告诉我了,自古巫道不合,要知道湘西和南疆正是巫蛊一脉的地盘,万一泄露了三苗先寨的位置,只怕又要掀起一番祸乱。 圆通大师告诉我,说三苗先寨和疆域神关的具体位置只有历任镇关人知道,别的人,就算是玄门的最高领袖,也是无权得知的,这一次算是个例外,因为我已经猜到了三苗先寨的位置,而且神关很可能无法继续存在下去了,他这才下定决心告知我一切。 我听后就有些奇怪,忙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圆通大师神色凝重,问我有没有听过上任天算的临终谶言? 我摇头,说天算我倒是听说过,至于什么谶言,我是真没听过。 圆通大师点了点头,说道:“二十九年前,上任天算开天奕棋局,与天博弈,最终胜天半子,窥得神州未来一角,引来天谴,其临终之际留下绝命谶言,意指天数将于两个甲子后终结,彼时世界毁灭,生灵不存,万物都将消亡于无形!” 闻言,我先是一愣,天算我可是听说过的,八奇人中的神算子便是一任天算,传闻其命卜之术天下无双,可知生死,算过去未来,然而仔细一算,我又感觉不对。 而今是民国元年,天算在二十九年前算出世界将于两个甲子,也就是一百二十年后毁灭,那不就是2003年么?2003年我才多大?那时候的我还在老家的梯田里玩泥巴呢,哪有什么世界毁灭? 这不禁让我开始怀疑天算这个名头里究竟掺了多少水分? 当然了,这些话我是没办法说出来的,所以我心里虽然不以为意,但还是耐心的继续听圆通大师讲述。 圆通大师见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表情有些异样,继续说道:“在天算死后的几十年里,另有不少玄门命数高手做过相似的推演,但得出的结论几乎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天算的谶言是真的,天数将尽于两个甲子后。” 我笑了笑,说:“大师,会不会他们所指的天数指的是一个国家或者朝代的更替,古时候一个朝代即将灭亡,不都说其天数将尽么?” 圆通大师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也许吧,世事无常,或许真有变数也说不定。” 我早就有些怀疑圆通大师知道我的来历,从他刚才的反应来看,我几乎能够肯定他知道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否则在说起这个问题时他绝对不会用那样意味深长的眼神看我。 对此,我并不在意,想起那五个来自三苗先寨的女孩,我有些好奇的问:“大师您既然是镇关人,为何刚才我说起五个古苗女子时您好像一点也不在意?您的职责不就是阻止他们与外界交流么?” 听我这么问,圆通大师突然叹了口气:“唉,如今时代变了,镇关人其实早已名存实亡,而且据我和第五推测,他们这一支部落与神族有关,倘若断头坡下真有神葬,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或许只有他们出世,才能阻止这场浩劫。”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将话题转向了那群劫杀我们的五毒教教徒。 回到第五庄后,我将白天的经历仔细回忆了一遍,发现其中还存在着许多疑点,比如阿光肚子里下了阴尸怨咒的棺材钉是谁放进去的?五毒教的人又是什么时候盯上阿光的? 还有那阴尸怨咒如此稀罕,而且是专门用来对付大佬境以上高手的,我不过是个刚刚修炼真气入门的菜鸟而已,犯得着用那么牛逼的东西来对付我么? 我将这一连串的疑问都说了出来,圆通大师和玄清真人同样也是一脸疑惑,想了半天,没什么头绪,圆通大师便安慰我说等到阿光醒后一问,就什么都知道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钻牛角尖,而是问起了尸胎的事情,这件事可关系到第五道长的性命,我自然不敢怠慢。 圆通大师说他对易术卦衍略有些心得,待来日沐浴起坛,请出九莲灯衍阵,一算便知。 我虽然不知道圆通大师所说的九莲灯衍阵是什么,但听说可以算出尸胎下落,我顿时松了口气,说也好,我正好能休息一晚,等阿光苏醒后,我们一同去抓那尸胎。 当夜无话,第二天天还没亮,正是满天星斗时,圆通大师的禅房便亮起了灯火。玄清真人早已经醒了,把我叫了过去。 只见那禅房内摆放着九盏莲花状的玻璃灯展,其内挂满香油,灯芯通明,九盏莲花对应天上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左辅、右弼等九星星位,圆通大师也换上了一身式样鲜明的袈裟,端坐左辅与右弼之间,给人一种宝相庄严之感。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卦衍之术,心中不免有些激动,正想着这次可以一窥究竟时,圆通大师却突然说卦衍涉及天数,旁人在场会多增变数,让我们在外等候结果便可。 我有些失望,但想到卦衍的结果关系到第五道长的性命,我当即同玄清真人退了出去。 我不知道圆通大师的卦衍需要多久,趁着等待的功夫,我便和玄清真人聊了起来,问了他一些我比较好奇玄门八卦,比如当今玄门最厉害的人是谁,武当的太极拳和真气修炼法门是不是有关系,还有八奇人都有谁? …… 总而言之,凡是我感兴趣而又不得解的问题,能想到的我都问了一遍,而玄清真人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在和我相熟之后,几乎无话不谈,我问的这些问题很多他都为我解了惑,而有一些他也不知道的,那就没办法了。 总之,这一次的交谈,让我对玄门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所谓的玄门,它不是一个组织,而更像是武侠中的江湖,门派并立,多以名山大川为根基,比如崂山道教,其中就包含数十个大大小小的流派与宗门。 我们的交谈持续了大约两个多小时,就在天际刚刚出现一丝鱼肚白之际,禅房的门终于开了,圆通大师赤脚走了出来,告知了我一个地名,让我去这个地方找,那尸胎此刻就隐藏在这个地方。 我强忍住心头激动,谢过圆通大师后,与玄清真人一同离开了圆通大师的居所,回到了第五庄内。 玄清真人问我要不要他随我走一遭,虽然我内心是极其渴望的,但想到第五道长的一片苦心,我最后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 玄清真人的伤重在其所中之毒,其余的伤都是些并不严重的皮外伤,经过一夜的修养后,已经无碍了,在我拒绝了他的好意后,他打算先去断头坡看看情况。 我并未阻拦,将路线告知他后,他当即告辞而去。 玄清真人走后,我开始在第五庄里翻找能用的东西,我也不挑,符箓法器,但凡能用的,我都给装了起来,用惯了天启剑,其实我最想要的还是剑器,不管木剑铁剑,只要能防身就行。 可让我失望的是,我并没有找到,第五道长那柄木剑竟不知藏到了何处,怎么也找不到。 找着找着,不觉间竟来到了祖师堂,我一眼瞥见了祖师像前的天启剑,心中一热,竟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过去了这么久,天启剑外围跳动的电弧已然消失了,剑身的色泽黯淡,看上去越发的朴实无华,可其外形的嚣张却与剑体的颜色格格不入。 我看着天启,想起并肩作战的过往,下意识伸出手去。 第一百零二章 分肉汤的老太太 “大哥,你怎么了,醒醒,大哥……” 一阵剧烈的摇晃将我惊醒,我迷迷糊糊的坐起来一看,原来是阿光醒了,而我自己则躺在祖师堂地上,刚才正是阿光将我摇醒的。 刚醒过来,我脑子还有些发懵,闹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顺嘴问阿光我这是怎么了? 阿光一脸的诧异,说他还想问我呢,他刚醒过来,就发现屋子里到处被翻了一遍,而我又不在,他还以为进贼了呢,忙找了过来,结果在祖师堂里发现了昏倒在地上的我。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顿时回忆起了之前的事,我是找第五道长用的剑才摸到这来的,结果看到了天启,便忍不住伸手想拿,结果手刚一触碰到剑柄,无穷无尽的雷光立即汹涌而出,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劈晕了。 想起了这些,我忍不住看向了天启,又看了看自己被雷击的手,发现都没有什么异样,不由叹了口气,看来想拿回天启是不可能了。 阿光的皮外伤很严重,但圆通大师的伤药十分高明,而且他似乎懂得用炁疗伤的法门,经过这一夜的修养,阿光虽然还缠着纱布,但正常的行动却是已经无碍了。 我没急着问他昨天究竟怎么回事,做好了饭菜,等他吃过后,这才问他昨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起这件事,阿光的眼睛一下就红了,嘴里骂骂咧咧,说刘阎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原本说好在找到尸胎前,绝不会对他一根毫毛,可第道长前脚刚离开,刘阎王后脚便上了大刑。 因为刘千金额上有剑伤,刘阎王怀疑第五道长在骗他,于是便对阿光动用酷刑,阿光身上的这些外伤全都是受刑所致。 听到这儿,我顿时就有些疑惑了,忙掏出那根被下了阴尸怨咒的棺材钉,这枚棺材钉被玄清真人挡住后,玄清真人本是打算将其毁去的,但我临时起意,觉得留下这玩意可能今后别有用处,便问他要了过来。 我掏出棺材钉,问阿光:“这东西是怎么回事?是谁把它埋进你肚子里的?” 阿光一见这棺材钉,脸色顿时变了,他几乎条件反射般的跳了出去,急吼吼的对我说:“大哥,这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快把它扔了,危险……” 我冲他摆了摆手,说这东西已经被一位道长用法咒封印了,法咒不解开,棺材钉上的诅咒不会对人有影响,让他不要担心。 闻言,阿光这才松了口气,又走了回来。我看着他,等着他开口。 “大哥,师父有危险,我们得马上去救他!” 阿光神色焦急,说出来的话更是让我吃了一惊,我忙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阿光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大哥,情况不妙,有一群神秘人盯上了师父,昨天师父刚把我换出来,我就被那些人掳去了,他们并不知道师父去了帅府,便逼问我师父的下落,我不说,他们就剖开我的肚子,把棺材钉埋了进去,然后又用迷幻之术故意将我放了,企图让我去找师父,然后用那枚棺材钉暗算他老人家。” 听完阿光的叙述,我顿时明白了过来,心说这才对嘛,我就说这些人怎么可能舍得用阴尸怨咒来对付我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蚂蚁,感情他们真正的目标是第五道长。 这样一来,一切就都合理了。 我拍了拍阿光,让他别急,既然那些人并不知道第五道长被刘阎王扣押了,那第五道长现在反而是安全的,再者说,没找到尸胎,就算我们去了帅府也无济于事,倒不如尽快捉住那尸胎。 阿光一听,也觉得有理,忙点头对我道:“大哥你说的对,我听你的,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办?” “圆通大师已经推衍出了尸胎藏匿的位置,我打算今天便动身去捉尸胎,正好你也醒了,就跟我一起去吧!” 阿光想也没想便同意了,说他在离开帅府之前第五道长已经交代过了,让一切事情都听我的安排。 第五道长既然已经有了交代,正好省去了我的口舌,两人当即准备前往尸胎藏匿之地。 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这附近一点也不熟,圆通大师推衍出的那个地名我更是听都没听过。 不过好在阿光已经在这生活了十多年,是个十足的本地通,圆通大师给出的地名虽然偏僻,但阿光还是知道的。 既然阿光说可以找到,那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让他头前带路,当天早上便离开了第五庄。 清河村,位于天官镇以南二十里处的一个偏僻之地,介于天官镇和三阳镇的交界上,周遭没有人烟,这便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 二十里的路程,那是从天官镇出发,从第五庄到清河村,至少得有四十里,我们是早上十点半出发的,一直到下午两点方才赶到。 倒不是我们走的慢,实在是那清河村太过偏僻,四十多里的路有一半都是山路,其中还隔着一座大山,真不明白那尸胎是如何逃到此地的。 清河村依山傍水,大约两三百户人家,稀稀落落的分布在山脚。 刚到清河村外,我便感觉眼前的村子似乎笼罩着一层让人十分不舒服的阴霾之气,呈现出淡淡的黑色,看上去浑浊不堪。 一见这情形,我便断定圆通大师推衍得不错,尸胎必然就藏匿在村子里,否则村子不可能散发出这种污浊的邪气。 我回头看了看阿光,发现他的反应和我差不多,想来也看出了端倪,便对他说:“阿光,事关重大,我们不能大意,这样,待会儿我先进去,你就守住村子的出口,如果发现了尸胎,我就用这个给你报信!” 说着,我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支烟花晃了晃,这玩意儿是我搜寻第五道长佩剑时在杂物间里发现的,想来应是他们以往过节庆祝留下的。 阿光看了看我手中的烟花,有些担心的说:“大哥,你一个人进去,我有些不放心,要不咱们还是一起吧?” 我拍了拍他,说你难道忘记师父的话了?听我的,要真出了事,两个人都进去不就全都完蛋了,再说了,万一那尸胎逃跑,不也得有人守在这么? 听我这么说,阿光方才点了点头。 算上赶路回去的时间,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不敢再耽搁,叮嘱了阿光一声后,走了进去。 此时不过两点左右,按说正是忙碌的时候,可我们来时经过的田地里一个人也没有,村外也不见有人走动,等进了村子后,我才发现原来所有的村民都在村里游荡。 大白天的,不去农忙反而成群结队的四处晃荡,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而且看他们的状态,就好像失去了灵魂一样,表情呆滞,双目无神,活脱脱的一群活死人。 然而让我感到奇怪的是,他们身上并没有尸气存在,而且我可以肯定他们还活着,只是陷入了一种类似梦游般的状态。 我感觉到了不同寻常,这十有八九就是那尸胎干的。 想到这,我后背不禁有些发寒,要知道那尸胎可是连僵尸都能控制,要是眼前的这些村民也受了它的控制,那我和阿光此行前来无异于是千里送人头,自己找死啊! 好在我进入村子后并没有任何人理会我,这些村民仍旧和行尸一样四处晃荡,他们似乎无法察觉到我和他们的不同。 这一发现让我长舒了一口气,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我不敢多做停留,为了掩人耳目,我也扮作村民的样子,努力翻着眼白,晃晃悠悠的从人群中穿过,同时四处观察周遭的状况。 村子并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显然村民们变成现在这样并非突然的变故造成的。我对村庄的情况不熟,只能毫无头绪的四处乱蹿,只期望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足足逛了大半个小时后,我震惊的发现整个清河村的村民都变成了这样,没有一个例外,至于尸胎的踪迹,我是一点也没查到。 就在我想着要退出去的时候,突然,一阵敲钟声从离我稍远些的地方传了过来,同时就见我身边毫无生气的村民齐齐一震,就好像听到了最美妙的人间仙乐一般,开始朝那钟声传出的方向涌去。 这一变化打乱了我的计划,有钟声,这就说明有敲钟的人,以村民的这种状态是不可能去敲钟的,而且这钟声就好像集结令一般,能让活死人一般的村民产生反应,很可能与这里发生的事情有关,我必须得过去看看。 想着,我顺势随着蜂拥的人群朝钟声响起之地走去。 几分钟后,我同村民来到了一处打谷的场院里,这里早已经挤满了人,钟声正是从打谷场的木楼里传出的。 很快,清河村所有村民全部集合到了谷场内,钟声也停了下来,我发现此时所有村民的脸上都露出了疯狂之色,嘴角淌着涎水,原本毫无神采的眼睛里蓦然多出了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让人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我心中越发惊讶,顺势往前挤了挤,以便能够看清木楼里的情况。 好在这些村民早已麻木,根本不理会我的举动,很快我便挤到了人群的前方,发现一个身形佝偻的小脚老太太正拎着一只木桶在给村民舀桶中的东西。 老太太一脸的皱纹,手上的皮肤全都皱到了一起,宛如两节枯柴,煞是恐怖。 在她的身边还有一只金毛猴子,猴子手中端着一个木筐,筐里装着瓷碗,猴子一边给村民发着碗,老太太一边往碗里舀出东西。 那桶里装着的东西似乎是吃食,此时还在往外冒着热气,我吸了吸鼻子,顿时闻到了一股非常诱人的肉香,馋得我几乎都流口水了。 清河村的村民大约有四五百人,而猴子的筐里只有十只碗,老太太便舀满十个人的碗,然后才允许村民动口,待这十人吃完,猴子回收瓷碗,继续发给下面的十个人。 如此循环往复,可速度却一点也不慢,主要是这些村民吃的速度太快,几乎老太太刚说出可以开动,村民便像饿狼一般疯狂的吞食,没错,我只能用疯狂这两个字来形容。 越看,我越发心惊,同时也对那桶中的东西更加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食物,能让人如此疯狂? 由于我已经挤到了第一排,很快便轮到了我。 那只金毛猴子拎着木筐发到了我跟前,正好我是最后一只碗。 我学着身边的村民,平举着手伸出碗,颇为期待的等待着那老太太。 哗啦,哗啦,哗啦…… 老太太离我越来越近,直到此时,我才发现他桶里装着的竟然是汤,先前那股浓郁的肉香离我也越来越近,我确定这应该是肉汤,只是这香味怎么有些熟悉呢? 终于,老太太拎着木桶走到了我跟前,倒出了桶里最后一瓢肉汤,正要往我碗里倒时,老太太却顿住了,抬眼看了看我,忽然咧了咧满是皱纹的嘴,冲我嘿嘿的笑了。 看到她这表情,我心中顿时一惊,心说莫不是被她看出来了? 正当我心中有些打鼓之际,老太太却转过了身,说了句:“吃吧!吃完孟婆汤,黄泉不赶趟,嘿嘿嘿……” 她的声音嘶哑异常,尤其是笑起来的声音,简直和漏气的风箱没什么区别,而且他最后喊出的这句话,竟好似有一种魔力一般,让我的脑袋晕乎乎的。 他的声音刚落,分到碗的这几个人顿时如饿狼扑食一般吞咽起来,我的脑袋虽有些犯晕,但却始终觉得有些不妥。 碗里的汤表层浮着一层油,看不清汤里的究竟是什么肉,但我却总觉着自己似乎在什么地方闻到过类似的香味。 见我迟疑着不肯动口,老太太忽然望向了我,我只觉身体一寒,与此同时,我周围的村民也全都面露凶光的盯住了我,似乎我不把碗里的汤喝下去,他们就会蜂拥着将我吃掉一般。 面对如此凶狠的目光,我的后脊开始发寒,只得端起碗,凑到嘴边,浓郁的诱人香味顿时沁满心脾。 我下意识的吹了吹,浮油刚一散开,我立即看到了圆滚滚的东西,同一时间,我的手不由就是一抽,我终于想起了自己是在什么地方闻过这股香味了。 娑冥镇,面摊,我胃里顿时一阵翻腾,差点吐了出来。 第一百零三章 生猛女尸 看清碗底装的竟然是两科煮熟的眼珠后,我差点立即吐了出来,嘴角抽搐着看向老太婆,却发现她正一脸阴笑的看着我。 此时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逃,我已经可以肯定这老太婆就是幕后黑手,清河村的村民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就是喝了那肉汤所致,他娘的要我喝这东西,还不如杀了我。 逃跑的念头刚刚升起,我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包围了,清河村的村民全都目露凶光的死死瞪住我,我可以肯定,只要我敢逃,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一拥而上,将我生撕活剥。 而且村民还只是一个方面,最让我忌惮的,是那皱皮老太婆,我在她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十分可怕的气息。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老太婆一拍她身旁的金毛猴子,咧了咧嘴,突然说话了:“小伙子,喝吧,喝了孟婆汤,所有的烦恼忧愁就都没了,快喝吧,快喝吧……” 老太婆嘴里的牙已经基本掉光了,不仅声音嘶哑难听,说话还漏风,含含糊糊的,但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快喝吧,快喝吧,声音里竟好像有了魔力,我的脑子又开始晕乎起来,手里的碗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凑到了嘴边。 我心下骇然,急忙在心里默念圆通大师传授的清心驱疫咒,持咒护持己身,很快,我的脑海变得清明,老太婆那充满魔力的声音听在我耳中就变成了无比难听的夜叉嘶嚎,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虽然恢复了神志,但我仍装作被迷惑的样子,这时候绝不能让老太婆看出端倪,否则她恐怕会立即对我不利。 碗几乎已经凑到了我的嘴角,在清心驱疫咒的加持下,碗中肉汤的香味已经消失不见了,我能闻到的,只有一股子让人作呕的腥臭。 怎么办,怎么办? 我心中焦急万分,已经拖不下去了,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干瘦的村民,他两眼死死盯着我手中的瓷碗,眼神中满是压抑不住的渴求,最让我惊喜的是,他的一只手已经伸到了我的手肘处。 我顿时大喜过望,想也没想,身体微微一晃,那干瘦村民的手便碰到了我的手肘,我抓住机会,手腕趁势一抖,那只碗极其自然的摔到了地上,浓汤顿时溅了一地。 围在我身周的村民一下子失控了,疯狂的扑向地面溅洒的汤汁,像狗一样疯狂的舔舐起来,那两颗眼珠子更是抢手,竟有十几个村民为抢眼珠而打了起来,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打翻了碗,我心中略微松了口气,只见那老太婆皱皮一般的面皮顿时阴沉了下来。 她并没有怀疑到我身上,眼睛死死的盯住那个被我利用的干瘦村民,冷哼了一声,一拍猴子脑袋,低声对那猴子说道:“幺儿,你在这看着,为娘去去就来。” 那猴子很听话的叫唤了一声,似是在回应老太婆的话,随后就见老太婆拎起已经空了的木桶,转身走进了木楼。 我知道机会来了,此时若是不走,只怕就再没机会了,虽然逃掉的机会不大,可一想到那腥臭无比的ren肉汤,我当即下定了决心。 老太婆虽然离开了,可猴子还在,从那只金毛猴子之前的表现来看,绝对不一般,可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等老太婆出来,那可真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想到这,我一咬牙,认准了谷场上人比较少的一个方向,一提真气,当即冲了出去。 那金毛猴子听从老太婆的指令,一直在人群前方盯着,我身形刚动,猴子便发现了。它突然发出了一声高亢的尖叫,一张毛脸上顿时露出了凶恶的表情,同时化作一道金光直扑向我。 在真气的加持下,我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可那猴子的速度竟比我还要迅捷三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已经扑到了我身上,锋利的爪子好一通抓挠。 在这样的极速下,我根本无法闪躲,就感觉脊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而且那猴子根本没有停手的意思,赖在我的身上不走了。 被这么一通乱挠,我的脊背顿时鲜血淋淋,我顿时就火了,手往后一背,捉住了猴子的一只爪子,用力往前猛的一摔,顿时将那猴子摔在了地上。 “幺儿,出了何事?”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木楼里传来了老太婆关切的声音,我心中愈发焦急,加快速度往谷场外冲去。 幸亏刚才那碗打翻的肉汤将周围的村民都给吸引过去了,此时根本没有人拦我,就在我即将冲出谷场之际,那只死猴子又追了上来。 这次我有了防备,不等它扑到我身上,我蓄势已久的一拳率先轰了出去,直奔猴子面门,谁知那猴子极为灵巧,竟一偏头躲过了,还趁势朝我吐了口口水。 我当然不愿意沾上这猴子的口水,一个转身,猴子的那口老痰便喷在了青石地面,只听滋啦一声,我的脸色当即变了。 只见那青条石的石板面上竟被猴子的口水腐蚀出了一个大坑,还滋滋的往外冒着黑气,很显然,猴子的口水带有剧烈的腐蚀性。 我心中一阵后怕,知道不能再磨叽下去了,忙口诵六字大明咒,同时打出了万字印。 万字印是对付阴邪鬼物的,我也不知道对这猴子会不会有用,但我目前能够使用的就这一招,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万字印不仅有用,而且对金毛猴子还有着明显的克制作用。 万字印的金光一出,猴子立即惊恐的尖叫起来,同时自它身上散出大量黑气。 上次使出万字印我完全靠的是运气,而且十分吃力,而这一次,我没有半点吃力的感觉,甚至还有余力继续催动其余对敌手段。 在万字印的金色佛光下,猴子再也没法嚣张,很快便黑气散尽,瘫软在了地上,出气多进气少,俨然已经无法活下去了。 就在这时候,一道充斥着无穷愤怒的吼声传了过来:“畜生,你把我的幺儿怎么了?” 几乎就在那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道可怕的无形气劲冲在了我的后背,我只觉好像被数百斤的巨锤砸中了一般,哇的吐出一口血,强提一口真气,根本不敢回头,借着那道气劲的冲击瞬间冲了出去。 冲出谷场后,我根本不敢有丝毫停留,身形疾掠,很快便远离了谷场。 我心中暗自骇然,好可怕的老太婆,我能肯定,刚才那老太婆距离我少说二十来米,可那股强大气劲还是将我打成了重伤,这老太婆究竟是什么实力? 我很想一口气直接冲出清河村,可我的伤势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只来得及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了进去,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醒了过来,头脑昏沉,全身酸痛,尤其是后心的地方,简直就好像被压路机压过一般,一阵阵撕裂的疼痛。 我打量了一眼周围,发现还是自己昏迷前藏身的树洞,不由松了口气,看来老太婆并没有发现我。 此时天已经黑了,我藏身在一株大柳树的树洞里,这课柳树少说也有百年了,树干巨大,中间已经空了,但是在树干外表爬满了青藤,很自然的将洞口遮住,如果不是对村子极为熟悉的人,很难一眼看出树干内有乾坤。 我悄悄扒开藤叶,朝外面打量,只见整个村庄黑漆漆的一片,宛如死村,但偏偏有无数人影在来来回回的游荡。 和白天我见到他们时的状态不同,此时这些村民的行为虽然依旧呆滞,但他们似乎在寻找什么,几乎所有隐蔽的角落都有人在翻找。 不用想,我也知道他们是在找我,我不由暗自庆幸,幸亏我有先见之明,躲进了这个树洞里,否则不论我躲到什么地方,以他们这种翻找的密度,恐怕最后都会被揪出来。 同时我也有些咋舌,真没想到那老太婆竟然真的能够控制村民,白天我能逃走,纯粹是运气中的运气。 外面到处都是人,此时出去和找死无异,而且我的伤势过于沉重,根本无法自由行动。我盘膝坐了下来,开始入定恢复消耗的真气。 大约两个小时后,我从入定中醒了过来,白天耗损的真气已然都恢复了,虽然真气根基没有增长,但我却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由于厄源诅咒的影响,让我的身体有了自愈的能力,但这种自愈能力并不是万能的,而且需要用我的精气神作为代价,而且自我修复的速度和伤势也有关系。 伤势越重,自愈的速度就越慢,伤势越轻,自愈也就越快,上次通过葬谷所受的伤,就用了足足四五天才完全修复。 但是这一次受伤却让我发现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在入定状态下,我身体的自愈速度比在正常状态下要快上好几倍。 白天那么重的伤势,我昏迷了大半天,自愈能力只是让我苏醒,伤势依旧严重,可这两个小时的入定,我的伤却好了一大半,现在已经能够自如的活动了。 这实在是个意外之喜,我本想继续入定,彻底恢复伤势,可没想到树洞外竟然有了动静。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动不敢动,眼睛死死的盯着洞口。 一连串踏踏踏的声音响起,就在柳树边上,与我仅有一层树皮之隔,我的心紧张到了极点,由于担心我的呼吸会让外面的人听到,我甚至屏住了呼吸。 好在那声音虽然一直响,但却是来回绕着柳树盘旋,树洞口始终没有动静,尤其是在我屏住呼吸后,那脚步声更是变得杂乱起来,就好像失去了目标。 察觉到了这一点后,我彻底闭住了呼吸。 果不其然,那杂乱的脚步声在盘旋了一会后,渐渐的远去,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此时我已经憋气到了极限,再也忍不住了,长长的呼吸了一口空气。 脚步声虽然远去了,可我心里的疑惑却不减反增,刚才的脚步声极有规律,怎么听怎么像僵尸跳跃时发出的声响,最为关键的是,对方隔着一层树壁竟然还能如此敏感的察觉到我的呼吸,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疑惑归疑惑,这时候我是断然不敢再掀开树藤往外看的,我定了定神,准备入定时,遮住树洞的藤蔓突然被掀开了,漆黑的夜色下,一具僵硬的身影出现在了我跟前。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夜色下也看不清那人的脸,但对方给我的感觉和清河村村民的完全不一样,至于是哪里不一样,我一下子又有些想不起来,或者说根本不等我细想,树洞口的家伙两只手突然插向了我的脖子。 这时候我终于想起来是哪不一样了,清河村村民虽然呆滞,但却还有生命痕迹,而眼前的家伙,动作僵直,我从他身上感觉不到半点活人气息,明显是一个死人啊! 能够活动的死人,一瞬间,僵尸这个词语从我脑海里闪过。 我急忙抓住了插向我脖子的双手,果然,触感冰凉,没有丝毫温度,而且皮肤无比细腻,再结合对方窈窕的身材,我断定了这是一个女人化作的僵尸,而且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女人。 对方显然刚死不久,皮肤还有很强的韧性,但她的力道大得出奇,我加持了真气的双手竟然抓不住她,只得一偏头,双手抱住她的腋下猛的一掀,她顿时失去了重心,栽进了树洞内,而我则趁势一个闪身滚到了树洞外,拔腿就跑。 树洞附近徘徊有十几个村民,在我冲出树洞后,立即有人发现了我,然后所有的村民一窝蜂都朝我扑了过来。 这可真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啊,我暗叫苦也,转变方向,忽听身后发出一声巨响,我下意识扭头一看,竟然是那女尸毁掉了百年柳树,冲了出来。 我简直目瞪口呆,僵尸我也算见过不少了,可如此生猛的僵尸,我还真是第一次碰到,这也有些太夸张了吧! 第一百零四章 奇怪老道 神秘女尸的可怕让我心中骇然,那株柳树内部虽然已经蛀空了,但历经了上百年的岁月,树壁早已坚硬得犹如金石,就是子弹打上去也最多啃一个小坑,可那女尸却生生将其撕成了碎渣,这绝不是普通僵尸能办到的。 眼看那女尸冲出树洞后,径直朝我扑来,而我的后方则被那十几个村民截住,心中大惊之下,我慌不择路的朝另外一个方向逃了出去。 女尸的速度奇快无比,虽然是跳跃前进,但每跳一下,几乎都能跃出好几丈,我使出全力才能保证不被追上,但想要甩掉她,根本就是做梦。 而且此时不光女尸在追我,柳树被毁的动静太大,四周闻声赶来的村民越来越多,他们的速度虽然不快,但却是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我根本无法避开,被他们一阻,速度当即落了下来。 这些村民手里挥舞着锄头镰刀等各式各样的武器,下的还是死手,而我则有所顾虑,无法出全力,只能一味的躲闪,眼看女尸即将追上,我心里急得都快着火了。 围攻而来的村民越来越多,这时我已经无法在看方向了,只能哪有空子便往哪钻,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清河村旁的那条小河边。 河对面便是山林,可此时的河水湍急无比,没有船只根本过不去,我站在河边,顿时抓瞎了。 我刚停下不到半分钟,忽然就听背后响起了一道破空声,心里不由一紧,转身一看,果然是那女尸追了上来。 我心中暗叹,看来必须得和这女尸干上一架了,我倒不是怕她,虽然我的伤势还没有尽复,但真气却是已经恢复了,再加上我也从第五道长那学会了一些对付尸类的法门,虽然只是没有经过实践的理论,但我自信自己绝不至于连具僵尸也干不过。 我真正担心的,是白天的妖婆,那老婆子的可怕我至今仍心有余悸,要是和这女尸打起来耽搁了时间,等到老妖婆追上来,我就真的死定了。 “必须速战速决!” 我心里想着,毫不犹豫的一催真气,同时从包袱里掏出了数张镇尸符捏在手里。这些镇尸符都是我从第五道长的房间里翻出来的,原本是想着用来对付尸胎的,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我刚做完这一切,尚未来得及动手,那女尸抢先发难了。 只见她足下一跃,顿时飞身而起,就好像飞驰的车子一般急扑而来,甚至带起了一阵破空之音,我心中一凛,不敢与她硬碰硬,纵身一跃,从原地跳开,同时手里的镇尸符做好了贴出去的准备。 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那女尸的身形无比灵活,明明以极速飞到了空中,却在落地的刹那改变了方向,两条直挺挺的手臂嗖的一下扫在我的胸口,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人已经被扫飞出去了十多米,跌在了满是鹅卵石的河滩上。 刚一落地,我的喉头就是一甜,胸口更是传来一阵剧痛,就好像所有的骨头都被女尸刚才那一扫击碎了一般,当即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我心中骇然,我可是已经把四成的真气全部加持到了身体的防御上,可还是被女尸随意一击打伤,这得有多大的力量才能办到? 然而更让我绝望的还在后头,我这不吐血还好,一吐血,女尸顿时变得疯狂起来,嘶吼连连,就连动作也更加暴戾了。 我这才想起僵尸是嗜血的,倘若只是闻到了生人气息,它或许会追赶,会捕杀,因为这是它的本能,可要是闻到了血腥气,那可就不是追赶这么简单了,血气会激发僵尸的凶性,使其变得更加可怕。 被我吐出的鲜血一激,女尸当即狂暴起来,甚至就连跳跃的动作也忘记了,竟动作僵硬的改成了步行之状,可速度却一点也不慢,两只手臂挥舞着再度扑向了我。 此时我的胸口虽然疼得要命,却也顾不上了,强忍着疼痛就想往水里跑,可女尸已经抓住了我的衣服,猛地一扯,顿时将我甩飞到了远离河边的地方。 我心中暗暗叫苦不迭,眼看女尸再次追了上来,我一咬牙,捏紧了镇尸符,心说老子和你拼了。 想着,我没有继续逃,而是抢在女尸赶上来前,迎头往她面门猛撞而去。 砰,我只觉得自己好像撞在了一块大石头上,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女尸也被我这突然的一撞撞得身形一个趔趄,我知道机会来了,也顾不上脑袋的眩晕,手里早已准备好的镇尸符就势一贴,正好贴在了女尸的额前。 我惊魂未定,也不知道镇尸符起没起作用,但为了以防万一,我第一时间猛的朝后一跳,和女尸拉开的距离。 等我站稳身形后,往前再一看,我差点高兴得笑出声来,只见那女尸被镇尸符贴住后,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终于解决了这缠人的女尸,而且看清河村内的动静,老妖婆似乎还没找到这里来,我有足够的时间跑路。 想着,我正打算沿河滩向上,看看能不能找到出村的方向,没想到女尸额前的镇尸符上突然红光一闪。 我一惊,急忙朝女尸看去,这时候镇尸符又亮了一下,这一次我看得真切,那闪过的红光是镇尸符上的符咒图案。 我脸色顿时一变,这还是我第一次遇上这样的情况,道士曾经和我说过,镇尸符上刻画的符咒法力是有限的。 正常情况下,对一具普通的僵尸,一张寻常的镇尸符可以镇住僵尸七天到半月不等,而如果是遇上妖尸、成精僵尸这一类异尸,符咒的威能极易耗尽,符咒威能一旦耗尽,镇尸符便会彻底失效。 而符咒失效的标志,就是此刻我遇到的这种情况,符咒频繁闪烁,然后开始燃烧,待其彻底化灰时,便是僵尸复苏的时候。 此刻女尸额上的镇尸符已经开始出现燃烧的迹象,我心中大急,忙又贴上了一张,可很快,我重新贴上的这一张也开始燃烧起来。 我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想起第五道长教我的镇尸术,一咬牙,我决定尝试一下。 依照第五道长传授的法门,我两手掐出手印,口中颂念咒语,同时真气加持而上,可让我失望的是,我失败了,我并没有感受到手诀和咒语蓄积的力量。 我叹了口气,看来我也不是每一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不经过实践的理论知识的确是无法真正掌握的。 镇尸术失败了,刚好镇尸符也在此时完全燃烧殆尽,想要逃已经来不及了,女尸复苏,冰凉的小手顿时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原以为自己会立即被女尸的指甲插破动脉而死,可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女尸手上的力度虽大,可触感却无比细腻,最为奇怪的是,她的指尖并无指甲。 “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闪过一丝疑问,而女尸则将我提到了她的面前。 被女尸追杀了这么久,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真面目,在清冷的月光映照下,女尸的脸显得苍白异常,但再苍白的脸色也难掩她的美丽。 她的五官非常精致,属于那种小巧可爱的类型,而且年龄也不大,由于肤色过于苍白,我甚至感觉她比我还要小上一些。 这么可爱的姑娘竟然这么年轻就死了,还变成了僵尸,我忽然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悲伤,即便她想要置我于死地,我仍旧为她的死感到惋惜。 想着,我忽然感觉有些好笑,自己都快被掐死了,竟然还有心情去感叹别人的死,这都算什么事? 女尸虽然没有指甲,但其手上的力道极大,我被掐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可让我有些惊疑的是,女尸虽然直勾勾的盯着我嘴角的血迹,可却始终没有下口咬我,相反,我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挣扎的表情,似乎在做着某种艰难的抗争。 这不禁让我心中升起了一个十分荒唐的念头:莫非眼前的女尸并没有完全死透,她竟还保留有一丝人性? 女尸虽然没有立即吸干我的血,但总被她这么掐着,我的大脑开始缺氧,一种强烈的窒息感袭来,最多再等两分钟,就算她不咬我,我也得去找阎罗王报道去了。 就在我濒死之际,一道厉喝突然自河对岸的山林中传来,与那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一道高大的人影。 “九妹,快快住手!” 那人影几乎是踩着河面飞跃过来的,这让我想到了传说中的轻功水上漂,然而我的眼前已经因为极度的缺氧开始发黑,之后发生的事情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只是模糊的感觉到一阵激烈的声响,然后掐住我脖子的冰凉小手松了开,我便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了。 “醒醒,小玉,醒醒……” 一阵急促的呼唤声在我耳边响起,同时感觉到一股暖流自掌心涌入了我的经脉,开始温暖我已经发凉的四肢,很快,我睁开了眼睛。 天依旧是黑的,月光倾洒在四周,而我仍躺在河畔的滩涂上,一个黑色的人影正趴在我头顶,挡住了月光,阴影笼罩了他的面孔,我一时无法看清,但可以确定的是,他并非女尸。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撑着身体坐了起来,那黑影忙来扶我,这一动之下,他的面孔暴露在了月光之下,我这才看清他长得什么样。 让我有些发愣的是,对方竟然也是一副道人打扮,灰发白须,头束道髻,大约六十来岁年纪,脸上写满了沧桑。 只见他左手持着一杆皓色招魂幡,腰间系着一枚八角黄铜铃,正满面惊容的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的眼神当中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异样,似乎,他认识我一般。 我刚刚苏醒,脑子还有些迷糊,一时间也无法去思考太复杂的问题,于是先抱拳感谢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敢问道长如何称呼?” 那沧桑道人听了我的话,似乎是确定了什么一般,面上的惊容敛去,反而一脸惭愧的摆手说道:“贫道法号三妙,这谢字实在是不敢当,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了小兄弟你,唉,幸亏小兄弟多撑住了一会,要不然,我就算赶到了,只怕也已经酿成了大祸。” 我一听,顿时有些疑惑,忙问他为什么这么说? 三妙道长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一动不动的女尸,神色一黯,叹了口气道:“小兄弟有所不知,那正是贫道的徒儿,只因一场意外,变作了僵尸,唉……” 似乎是说到了伤心事,三妙道长的表情更加落寞。 我亦是惋惜的叹了口气,可又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只得说了句:“道长,还请节哀!” 三妙道长摆手,表示自己没事,反而看向了我,问道:“小兄弟似乎不是普通人,不知来此为何?” 我也不隐瞒,将白天自己碰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与三妙道长说了,听完之后,三妙道长顿时露出了恍然之色:“我就说嘛,好端端的,九妹怎么会突然失控,原来是这里出了妖人。哼,看这冲天的邪气,你说那老太婆所图必然不小。” 看着三妙道长满脸的不爽之态,我心里突然活络起来,看这位三妙道长也是个嫉恶如仇的性子,若是能请他出手帮忙,说不定可以牵制住那老太婆,我在趁机找到尸胎,这事岂不就圆满了? 想着,我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道长,可否请您帮我一个忙?” 三妙道长看了看我,淡淡一笑:“你是想让我出手对付那老妖婆?” 我一愣,没想到自己还没说出来,三妙道长就已经猜到了,难怪他一脸的沧桑,看来也是个人精啊。 我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没错,不过不需要您和那老太婆死磕,只要您能拖住她片刻便可。” 三妙道长一皱眉,问:“你想干什么?” 我没有立即回答,反问了一句:“不知道长可听说过第五道长?” 话音刚落,便见三妙道长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我继续说道:“这件事关系到第五道长安危,有一只尸胎逃进了村子,我需要找出那尸胎,去换第五道长的命,所以还请道长出手相助!” 三妙道长并未立即表态,而是看了看我,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和第五道长,是何关系?” 我想也没想,将自己被第五道长所救,然后又成为师徒的事简单说了一遍,三妙道长听罢之后哈哈一笑,拍着我的肩膀说道:“没问题,这个忙,贫道帮了!” 第一百零五章 活尸炼咒 就在我们说话之际,清河村那些被控制的村民终于追了上来,河滩边的林子里隐隐绰绰,虽看不真切,但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人影。 我心中一沉,相较于被三妙道长称作九妹的女尸而言,这些村民更加难以对付,他们不仅人多势众,而且我们还无法下死手,只能一味的防御或躲闪,在这样的情况下,恐怕就算羽化境的地仙来了,也只能束手无策。 人群的速度很快,还没等我想出对策。我们便已经交上手了。 三妙道长绝对算得上一个强力的帮手,面对涌上滩涂的数十村民,只见他一挥手中的皓色招魂幡,顿时凭空刮起了阵阵强大的阴风。 一时间飞沙走石,所有围向我们的村民被这风一吹,当即后退的后退,倒地的倒地,一派狼藉之相。 我心里正震惊于那杆长帆的惊人威力时,三妙道长却突然一拍我的肩膀,说了句:“快走!” 随即便见他身形一闪,飞快地掠过女尸身旁,一摇腰间的八角黄铜镇尸铃,女尸僵直的身体顿时一颤,然后随着他一起冲向了河滩上游。 见状,我急忙跟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虽然我不清楚三妙道长为什么要逃走,但我相信他既然答应了我,就一定不会食言。 我们一路急逃,很快便将那些村民给甩掉了,同时我们也离开了清河村,进入了当初来时路过的那座大山。 摸着黑,我们爬上了山腰,找到了来时那条路,这才停了下来。 看着山脚下掩映于夜色中的清河村,我心中涌起了疑惑,按说在村民发现我时,老妖婆应该就已经知道了,可为什么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却一直没有出现呢? 就在我心中疑惑之际,三妙道长正忙着安顿女尸,我凑上去一看,发现他正在用一种墨色的汁液给女尸面门上绘制符咒。 我心中惊奇,不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想要询问,又担心打搅了他,只得在一旁心痒难耐的等待着。 很快,符咒绘制完毕,三妙道长弹指一点,一道金光没入女尸眉心的符咒内,那符咒顿时闪烁了一下,随后竟神奇的隐入了女尸的血肉当中,再也看不出丝毫痕迹了。 眼见三妙道长已经忙活完了,我忍不住小声问道:“道长,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三妙道长盯着女尸打量了片刻,长叹一声:“唉,此乃保尸咒,九妹生机消散多日,寻常的手段难以护住她的肉身不腐,这保尸咒乃是茅山一位道兄所赠,据说出自神葬之地,可护持尸身不腐不坏。” “九妹?是这位师姐的名字么?” 三妙道长点了点头:“是的,她叫林九妹!” 道长的声音有些低沉,我能感受到其中所蕴含的悲痛,有心询问林九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又觉得这么问有些不太好,而且眼下的状况也不适合说这些,便忍住了心中的疑惑,重新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道长,您花费这么大的功夫保存下九妹师姐的肉身,莫非是有让他恢复的办法?” 三妙道长有些差异的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你倒是聪明,不错,我确实有此打算,但恢复之法,尚未能找到。” 听完他的话,我沉默了,虽然三妙道长的行为让我感动,但复活一个已经变成了僵尸的人,谈何容易,或者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对此,我也只能在心里祝他好运。 三妙道长对我的沉默并不以为意,转过身看向了山脚下的清河村,片刻之后,三妙道长表情凝重的说道:“小兄弟,听你刚才所言,那妖婆子以人rou熬汤喂食村民,这可是你亲眼所见?” 闻言,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没错,确实是我亲眼所见,我还差点喝了一碗,对了,那妖婆还把那汤称作孟婆汤!” “什么?”三妙道长蓦然回头,盯着我一字一句的问道:“你确定,她说的是孟婆汤?” 我没想到三妙道长在听了孟婆汤后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忙点头说:“我确定,怎么,难道那汤有什么玄机么?” “玄机,呵呵,当然有玄机!”三妙道长忽然冷笑起来,语气不善的说道:“真是冤家路窄,如果我没料错的话,你碰上的老妖婆乃是九莲教的上一任教主,孟婆!” “啊!九莲教的教主?”我忍不住失声惊呼,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九莲教主,这对于我而言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人物,没想到竟然让我给碰上了,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然而转念一想,我又有些释然了,难怪那老婆子始终给我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相隔十几米的一招便将我打成了重伤,恐怕也只有九莲教主这种级别的存在才能做到吧! 可是九莲教的上一任教主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眼下不正是巫道联盟和九莲教决一死战的时候吗? 想着,我就把这个疑问说了出来。 三妙道长听后便直摇头,说你错了,九莲教是九莲教,孟婆是孟婆,她虽然是九莲教的上任教主,但早在十二年前,九莲教内乱,现任教主夺权后,早已经将她驱逐出了九莲教,此人销声匿迹十余年,原以为她早就死了,没想到竟然躲在这个地方。 说着,三妙道长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略微一变。 我对玄门以及九莲教的事情了解不多,现在听三妙道长说起,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忙又问:“这么说来,老妖婆岂不是也很厉害?” 三妙道长摇了摇头,说这倒不是,孟婆虽然是九莲教的前任教主,但实力并不出众,否则也不会被人夺权了。不过此人有一门特别阴毒的禁术,叫作“往生黄泉鬼咒!” 此咒极为厉害,据说练到高深境界时,就连地仙中了此咒,也必死无疑,但修炼此咒极为艰难,而且需要大量活尸。 所谓活尸,便是和清河村村民一样的活死人,虽然保留着生机,但魂魄早已被炼成鬼咒,失去了所有的情感和思考能力。 三妙道长告诉我,说这种活尸是用独特法门将活人生生炮制成活死人的。 传言孟婆会做孟婆汤,活人喝了这种孟婆汤后,身体里的阳气会渐渐消散,魂魄则被封印在躯体内,通过特殊法门将魂魄炼制为咒,再经过活尸躯体的滋养,待活尸阳气彻底散尽,便是咒成之日。 阳气消散,人也就彻底死了,而由于三魂七魄都被炼制成了鬼咒,那便再也不可能轮回投胎,所以往生黄泉鬼咒也被玄门视为最高等级的禁术,孟婆之名,也由此而来。 早些时候,孟婆在中原地区的偏远村镇偷偷养活尸,炼鬼咒,后来被玄门发现,一直被通缉了十几年。 后来她加入了九莲教,又成为了教主,玄门明面上虽然依旧没有撤销对她的通缉,但实际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她不继续炼活尸,玄门也懒得和已经发展壮大的九莲教死磕。 而孟婆因修炼往生黄泉鬼咒被追杀了那么多年,心里也有了忌惮,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炼制活尸,这件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一直到孟婆被驱逐出九莲教,销声匿迹,往生黄泉鬼咒这门禁忌邪术也慢慢被人遗忘。 可没想到的是,十几年后,居然又有人以孟婆汤炮制活尸,不用想也知道这必定是那孟婆重出江湖,趁着巫道联盟和九莲教死磕之际修炼往生黄泉鬼咒。 三妙道长脸色阴沉,说他在来这的途中经过了数十个村镇,其中有大半都成了无人之地,可偏偏房屋建筑全都完好无损,明显不久前还有人居住,当时他还纳闷,以为是这些村镇遭了战祸,里面的人都搬走了,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十有八九那些村镇的居民都让孟婆给炼成活尸了。 我听后也非常震惊,如果事情真如三妙道长猜测的那样,那孟婆手上只怕早已染上了鲜血,数十村落,这还只是三妙道长遇到的,真正遭难的地方只会比这更多。 想着,我心中突然咯噔一声,说了声不好,立即站了起来,三妙道长问我怎么回事? 我忙告诉他说我还有个师弟,对了,这里要交代一下,在拜入第五道长门下后,我应该叫阿光师兄的,可他却执意认我为大哥,我也只好将他当成师弟了。 我忙告诉三妙道长我还有个师弟守在村外,他要是看我进去就不出来,搞不好会进村寻我,那事情可就糟糕了。 三妙道长一听,表情也是一肃,忙说那赶紧下去看看,要是他真进去了,只怕现在已经落入了孟婆手里,我们必须立即想办法将他救出。 我原本也是这个意思,两人当即动身往山脚下赶去,至于林九妹,由于担心会受清河村笼罩的邪气影响,三妙道长在出发前将她藏到了附近的树丛中,以符咒暂时镇住了。 我们的速度很快,一支烟不到的时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清河村外。 我摸到阿光藏身的地方一看,心中顿时一沉,还是来晚了,阿光已然不见了。 三妙道长让我别慌,说先在附近找找,说不定阿光并没有进去,我听从了他的建议,两人摸着黑将村外一里范围内全找了一遍,可并没有阿光的踪迹。 这时候我已经肯定阿光必然是进去了,心中顿时焦急起来,三妙道长也不含糊,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小兄弟,不必担心,贫道随你一同去要人!” 看着三妙道长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有些疑惑,又有些担心,而三妙道长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笑了笑:“放心,那往生黄泉鬼咒虽然厉害,但我料定孟婆必然没有修炼大成,区区一个孟婆,贫道还不放在眼里!” 这话说得可真是霸气侧漏,我心中虽仍有顾虑,但为了阿光的小命,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了。 也不知是不是所有的村民都被我们引到了河滩上,此时的村子里竟连一个人也看不到。 我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这正好随了我的意,少了那些村民,我们行事便少了许多麻烦。 我猜测孟婆应该就住在打谷场的木楼里,便带着三妙道长赶了过去。 果不其然,我们刚摸到打谷场外,就看到场院内里的木楼亮着灯,里面显然是有人的。 我回头看了看三妙道长,发现他正凝神打量着眼前的木楼,眼眸中隐隐有金光闪过。 片刻后,道长眯起了眼睛,一边自怀中取出一方巴掌大小的印章,一边压低声音对我道:“你师弟在不在我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你要寻的尸胎,就在其内,而且被法器镇住了。” 闻言,我心中一喜,正准备询问三妙道长下一步该怎么办时,他已经大步迈出,直奔木楼而去,根本没有隐藏行迹的意思。 我简直无可奈何,只得追了上去,同时埋怨他不该这么嚣张,三妙道长边走边冷笑着对我说:“你真当那老妖婆没有察觉我们来了?哼,好好回头看看吧!” 我心中疑惑,忙回头一看,不由浑身发炸,只见我们原先潜伏的地方不知何时已经围满了手拿扁担锄头的村民,很显然,我们的踪迹早已暴露了。 “孟婆,给我滚出来!”三妙道长根本不理会我的震惊,一道雄浑的吼声震天而出,震得木楼一阵咯吱作响,明显是用了某种道音神通。 随着三妙道长的吼声落下,木楼亮着灯的那间窗户砰的一声炸开了,一道佝偻的人影从窗户里跃出,轻飘飘的落在了我们面前,正是那孟婆。 孟婆刚一落地,怨毒的目光立即落到了我身上,我只觉身体一寒,浑身都有些打颤,这时就听一旁的三妙道长冷哼道:“怎么,当贫道不存在吗?” 孟婆的目光这才转向了三妙道长,只看了一眼,她的瞳孔便是一缩,脸上顿时露出了强烈的忌惮之色。 “阁下是谁?老身似乎从未得罪过阁下吧,为何要挑衅上门?”虽然忌惮三妙道长,可孟婆却一点也不退却,厉声喝道。 三妙道长却是根本不与她搭话,手中法印金光大盛,一闪身便朝孟婆拍去,同时冲我喊道:“小兄弟,这老妖婆交给我,你速速上楼!” 我恍然惊觉,急忙绕过她二人,直奔木楼而去。 第一百零六章 激斗 那孟婆根本没想到三妙道长会一句话不说直接动手,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此时三妙道长的法印已经逼到了近前,孟婆就算有心阻拦我,一时半会儿也抽不开身。 我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木楼,进楼前的刹那,我看到孟婆两只手上弥漫出了黑气,与三妙道长的法印金光轰然碰撞到了一起,黑气和金光瞬间充斥了整个谷场。 我没法知道他们究竟谁占了上风,在金光和黑气扩散的时候,我已经进入了木楼,不过从外面传来的剧烈声响来看,双方似乎势均力敌。 虽然三妙道长一副不将孟婆看在眼中的样子,但我并不清楚他的真正实力,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所以刚一进入木楼便立即冲向了二楼,打算以最快的速度把事情办完。 二楼的房间很多,应该都是用来储存谷物的粮仓,我一眼便看见了那间透着灯光的屋子,忙立即冲了过去,一脚踹开了房门,正想冲进去时,一股令人作呕的浓郁腥臊味顿时迎面扑来。 我差点就吐了出来,忙捂住了口鼻,探头往门里一看,整个人顿时怔住了。 此时此刻,我忽然有种闯进了屠宰场的错觉,只见整个房间里到处挂着各种分解好的人体残肢,地面更是糊了一层厚厚的血污,在房间的一角还摆放着几个木盆,其中两个盆里是剔好的血肉,另一个盆里是森白的骨头,还有一个盆里则装着几颗人头,实在是太恐怖了。 看着眼前血腥的场景,我再也无法忍受,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我本来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此时更是恶心得连胆汁都吐了出来。 等胃里的东西全部吐尽后,我这才稍微缓过来了一些,可还是恶心,我只能尽量不去看那些东西,可是整间屋子里到处都是血腥的画面,无论如何总会瞟到一些。 没办法,我只得强忍恶心,目光快速扫视了一圈,当看到最里处时,我发现地板上躺着个人,虽然被剥光了,但似乎还在动弹。 我略一犹豫,还是捏着鼻子走了过去,到了近处一看,我顿时大喜,这人可不正是阿光么? 我急忙蹲下身拍了拍他,同时叫道:“阿光,醒醒,快醒醒……” 听到了我的喊声,阿光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口中还不时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哎呦,疼死我了,日你个仙人板板,老妖婆不得好死,别让你爷爷活着出去,否则老子……” 听着阿光含糊的骂娘声,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又在他脸上扇了一巴掌,这下他总算是彻底醒了,抡圆了眼睛,目光惊恐的看着我,哪还有半点刚才骂娘的气势。 我知道阿光胆小,也不嘲笑他,这时候他也反应了过来,当看清眼前的人是我后,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我叹了口气,安慰了他几句,对他说赶紧走,他却是一脸的恐惧,说走不了,有个可怕的老妖婆在这里,我也顾不上和他解释,只说那老婆子现在被人缠住了,我们必须趁现在赶紧离开,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阿光脸上的恐惧这才消散了一些,我将他被扔在一角的衣服扔给了他,让他赶紧穿上,阿光这时候也顾不上尴尬了,一边穿一边对我说:“大哥,我们还不能走,我找到尸胎了。” 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忙问他在哪? 阿光穿好了衣服,指着隔壁房间说道:“就在隔壁,白天的时候,我看你进去就没了消息,心里放心不下,于是便趁着天黑摸了进去,没想到才进村口就被捉住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阿光的表情无比沮丧,我忙问他:“后来呢?” “后来我就被那些村民押到了这里,不知怎么的,那老妖婆竟然知道我和你是一起的,说大哥你害死了她的孩子,她要你偿命,然后就开始折磨我,呜呜……” 说着说着,阿光居然又哭了起来,我心里惦记着尸胎的事情,忙打断了他:“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吃了苦头,这些我们以后再说,时间有限,你还是赶紧说说尸胎的事吧!” “噢,对对对,大哥,那老妖婆正在修炼一种邪咒,我看到她把一只死猴子和尸胎困在了阵法里,说是要救他的儿子,我们赶紧去把他的阵法破了,要不然尸胎就没了!” 阿光越说越急迫,我心里也是一跳,没想到那只金毛猴子真的被我打死了,难怪这死老太婆看我的目光满是怨毒,不行,不能让她得逞,没了尸胎第五道长可就完了。 一念至此,我当即冲出了房门,直奔隔壁而去。 隔壁房间的门是锁死的,我抬脚踹了几下,发现根本踹不动,而且我每踹一下,门上都会浮现出一道绿色的符咒,将我腿上所有的力道尽数消除。 这种手段我在前不久刚见过,就在杨梦清学校实验楼的八门煞阴阵里,这种手段类似于一个简单的封印,单靠外力是无法打破的,只能用对应的解咒法门来破除。 当然了,要是你的道行足够高,也是可以凭借强大的真气来暴力破除的,但以我和阿光的道行,别说破咒了,能够让符咒起反应就已经很不错了。 我顿时犯起了难,这时候阿光也追了上来,看我愣在原地不动,他一脸诧异的问我怎么停下了。 我叹了口气,抬脚在门上又踹了一下。指着门上浮现出的符咒对他说:“我不会破这玩意儿!” 阿光盯着符咒看了看,忽然说道:“大哥,这个……我好像会解。” “你说什么?”我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阿光挠了挠头,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这种符咒我好像会解,师父和圆通大师喜欢收藏奇术典籍,而我从小就是在他们的藏书房里面长大的,所以我看过许多奇门法术。虽然我真气修炼不行,但在这些奇门法术上我却颇有天赋,好多师父和圆通大师理解不了的术法,我都能学会,符咒一道,也是我了解得比较多的。” 我简直都要石化了,打量着阿光,忽然有了一种刚刚认识他的感觉。 “那你赶快试试,要真能解开,你可算救了师父一命,也算对得起他老人家的一番苦心了!”我迫不及待的说道,一来确实是时间紧急,二来我也想看看阿光是不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有着这种另类的才能。 阿光点了点头,说符咒一道的玄奥在于细微之处,他需要我连续刺激符咒显现,好让他能观察的更仔细一些。 我当即照做,连续不停的攻击房门,让符咒一直显现在外,阿光凝神观察,边看,手指还不住的在空中画着什么。 大约十几个呼吸后,阿光忽然停了下来,一脸振奋的对我说:“大哥,成了!” 说着,也不管我的反应,他当即咬破了手指,在房门上飞速的画出了另外一道符咒。 由于加持了真气和精神念力的关系,这道血符刚一画成,门上立即闪现出一道红光,紧接着一道血红色的符咒和一道绿色的符咒同时浮现,二者相融,瞬间消散一空。 “大哥,你再试试!” 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听到阿光发令,当即又是一脚踹在了门板上。 果不其然,这一次我没有再遇到任何阻力,本就有些腐朽的房门被我全力一脚踢了个粉碎,一股阴冷瘆人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被这阴气一吹,我们俩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屋子里漆黑一片,阿光为了克服他胆小的毛病,当即便要硬着头皮往里面冲,被我拦住了。 “不要冲动!” 拦下阿光后,我从包袱里掏出一只火折子,吹着后,往屋子里一照。 火光微弱,能照亮的地方有限,但我还是看到屋子正中的地方有些不一般,似乎经过某种特殊的布置,五个不同的方位上各自插着一枚颜色不同的令旗。 而那令旗正中的区域,漂浮着一团模糊的黑影,由于距离太远,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光却在此时指着那团黑影惊喜的叫道:“大哥,那就是尸胎,咦,奇怪,那只猴子呢?”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忽然涌起一种不好的感觉,急忙冲了进去,谁知刚走到那五枚令旗外围,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我挡住了,与此同时,我看清了令旗中央黑影的真实面目,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只见那黑影不是别的,正是之前被我打死的那只金毛猴子,然而奇怪的是,此时的金毛猴子肚脐眼上还连着一团肉团,黑气翻滚,赫然便是那逃走的尸胎。 阿光也看到了这一幕,顿时脸色大变,朝我惊呼:“不好,猴子在抽取尸胎的精气,快把它们分开,要不然尸胎就没用了。” 不用阿光说,我也已经想到了,心中顿时焦急万分,可这该死的五色令旗根本冲不破。 “阿光,你不是精通奇门法术吗?能不能破掉这无色令旗?” “大哥,要是别的我还都懂一些,可唯独不会阵啊!” 阿光一脸的无奈,眼看已经来不及了,我心中一横,抬手抓向了五枚令旗中青色的那枚三角令旗。 不出我的所料,我的手尚未碰到青色令旗,一道青色的闪电蓦然从令旗中射出,瞬间没入了我伸出的右手里。 一种强烈的麻木感传来,还没等我反应,我右手上雷纹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目的雷光,我顿时感觉那股阻挡我的无形力量消失了。 虽然突兀,可我的反应却一点也不慢,我当即抓住青色令旗,用力将之拔了出来。 就像是连锁反应一般,剩下的四枚令旗上同时跳起了与旗子颜色相同的电弧,一阵噼啪作响后,突然黯淡了下去。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直到阿光叫了我一声后,我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手里还紧紧的攥着那杆青色令旗。 “大哥,阵法失效了!”阿光在试探了一番后,惊喜的对我说道。 这时候我也顾不得去想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几步冲到了猴子面前,发现猴子不仅在抽取尸胎的精气,而且四周源源不断的有黑色符文凭空出现,然后又被猴子吸入体内。 我心中惊异,但此时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看着已经和猴子连接在一起的尸胎,我问阿光该怎样把它们分开? 阿光也摇头,说他不知道,毕竟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此时木楼外二人斗法的动静越来越大,我知道不能再犹豫了,一咬牙,正想伸手去掐断连接尸胎与猴子的那根脐带,突然,木楼外传来了一声炸响,紧接着我们所在这间屋子的墙壁被炸得粉碎,恐怖的气劲席卷而来,一下将我和阿光掀飞出去老远。 还没等我爬起,一道人影突然从木楼炸开的缺口冲了进来,我一看,竟是那孟婆。 就在我心中大惊,以为三妙道长已经落败之际,缺口处紧跟着又冲进来一人,是三妙道长,我这才松了口气,然而一边的阿光却突然大叫起来:“不好,她要抢尸胎!” 闻言,我心中一惊,忙转头一看,果然看到孟婆直奔猴子和尸胎抓去,这时候我想要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就看见孟婆一把抓住了猴子,手上黑气一催,一掌打出,竟在屋子另外一面墙壁上轰出了个大洞,同时见她身形一闪,想要避过三妙道长从新打出的洞逃走。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际上是在眨眼间发生的,不管是我还是三妙道长都无法阻拦她的动作,唯一有机会拦截的,只有阿光,因为阿光摔落的地方正好在孟婆逃走的方向上。 我心中哀叹,知道以阿光的性格是绝对没胆量阻拦的,而让我万万没有想到是,阿光竟然出手了。 只见他一个猛扑抱住了孟婆的一只脚,孟婆受到阻拦,顿时慢了一拍,正是这一拍的时间,三妙道长的金光法印轰了下来,正中孟婆后背。 受此一击,孟婆顿时吐出了一口鲜血,连同阿光一起被轰出了房间,坠落到了楼外。 而连接在尸胎与猴子间的脐带也因金光法印的轰击断裂了,脱离了脐带,原本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尸胎顿时尖叫一声,化作一道黑光冲进了夜色,瞬息消失不见。 第一百零七章 天官镇之变 一旁的阿光看见尸胎逃走,同样高呼了一声,竟松开了孟婆,紧追尸胎而去。 “阿光,停下……” 阿光的速度太快,我只来得及喊了一声,然而他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很快也消失在了清河村的夜色当中。 事发突然,谁也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三妙道长纵身跳下了二楼,拦住了孟婆的去路,我同样跟着跳了下去。 孟婆硬挨了三妙道长的一记金光法印,受伤不轻,一脸的萎靡之色,手里还紧紧的抱着那只金毛猴子,目光怨毒的死死盯着我,突然骂道:“小畜生,你不仅害死了我的幺儿,现在又来坏我大事,今日老婆子就算是死了,也要拉上你垫背!” 她的声音凄厉,言语间似乎我倒成了那十恶不赦的坏人。我迎面对上她那怨毒的目光,一点儿也不示弱,冷冷道:“老妖婆,你少在这装可怜,你做下的那些恶行自己难道没点逼数吗,杀人也就罢了,可你为了练邪咒,竟然丧心病狂到将人煮汤,说你是畜生,简直都侮辱了这两个字!” “你……好,好啊,现在的后生都这么有种了么?既然你想提前找死,老身便遂了你的意!” 许是被我的话激到了,孟婆不怒反笑,嘴唇突然动了起来,发出一连串奇怪的咒语声。 随着他念出的咒语,四周顿时刮起了黑风,头顶的月亮也被乌云遮蔽,无数凄厉的鬼哭之声从黑风中响起,缓缓的将我们围住了。 三妙道长见状,顿时脸色大变,惊呼出声:“不好,老婆子狗急跳墙,这就是那往生黄泉鬼咒,小兄弟,快到我身边来!” 一听这就是往生黄泉鬼咒,我也吓了一跳,急忙躲到了三妙道长身边,三妙道长一催手中法印,顿时一圈金色的光辉将我们护持在内,同时他又掏出两张黄符分别贴在他和我的身上。 做完了这一切,三妙道长似乎还觉得不够保险,又咬破了食指,在我们周围的地上画出了一道圆圈,这才表情凝重的看向正在念咒的孟婆。 我没听说过往生黄泉鬼咒,不知其厉害,可看三妙道长如此谨慎,就知道这邪咒非同小可,心里不免也有些紧张起来。 就在我们严阵以待时,让我大跌眼睛的一幕发生了,那孟婆竟然在三妙道长做好了一切应对措施后,趁机跑了…… 没错,的确是跑了,你很难想象一个六十多岁瘦得皮包骨头的老太婆竟然能跑得那么快,几乎一眨眼的功夫,便完全消失在了我们眼中。 几乎就在她逃跑的同时,那些被孟婆汤控制了的村民围了上来,将我和三妙道长堵在了木楼后。 这突发的变化让我目瞪口呆,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三妙道长更是脸色铁青,气得都快冒烟了。 说实话,我特别能理解他此刻的感受,在明知对方要出杀手锏的时候,好不容易把看家的本事全都拿了出来,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对方却在这时候突然跑了,要换做是我,恐怕也得气个半死。 三妙道长怒吼一声,一转眼,将无处发泄的怒火全都招呼在了围向我们的村民身上。 几分钟后,清河村这些被控制的村民全都躺在了地上,三妙道长虽然生气,但也知道村民是无辜的,并未下死手,只是让他们失去了行动能力而已。 孟婆跑了,村民也被解决了,我担心阿光一个人去追尸胎可能会出事,便和三妙道长打了声招呼,由他留下救治村民,我则沿着阿光追出去的方向一路找了过去。 此时天色已近拂晓,头顶的月亮虽然还未落下,东方的天际已经有了一丝亮色,天马上就要亮了。 由于中间间隔了一段时间,阿光早已跑得没影了,所幸尸胎的精气被那猴子抽走了不少,三妙道长的那一记法印金光也让它受了伤,它再也无法敛气藏息,一路上都留下了浓郁的尸气。 这是一条天然的导航线路,我沿着尸气一直追出去两三里地,天都已经大亮了,可还是没有追上。 正当我准备继续追下去时,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对,怎么我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飘忽,感觉就好像要升天一样? 我心中惊疑,忙低头一看,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我顿时惊叫出声,只见我的身体从头到脚,竟然全部虚化透明,只剩下一个淡淡的影子了。 这下我是真的傻眼了,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惊慌之余,我怀疑可能是这个地方有古怪,急忙转头往回跑。 大约往回跑了一两百米后,我发现自己变透明的身体又恢复了正常。 我一奇,倒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感觉这事情透着不寻常,于是我决定再回去看看,想找出自己变透明的原因。 这一次我没用跑的,而是慢慢的走过去,边走边注意着自己身体的变化,才走出去五六十米,我就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从这个位置开始,我越往外走,身体就会变淡一些,再往外走出去三十来米后,我的身体已经变成了半透明,如果再继续往外的话,这种消散的情况会越来越严重,我甚至怀疑要是自己不顾后果的一直往外,恐怕我会彻底的消散在这个世界。 我深吸了一口气,到了这个时候,我怀疑的已经不是这个地方有问题了,而是我本身存在着问题。 莫名其妙回到了这个时代,这就已经让我匪夷所思了,现在又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很可能这和我不属于这个时代有关。 心里虽然疑惑,但这个问题根本无法深究,除非我敢冒着消失的风险一直追出去,看看超越了极限距离后自己是否会真的消失。 我可不敢拿着自己的小命来赌,要是消散之后能回到我来的时代,那还算不错,可要是回不去,那我可就真的消失了。 看着阿光追出去的方向,我叹了口气,看样子我是无法帮上忙了,现在只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阿光身上了。 我没有再去研究身体消散的原因,而是回到了清河村。 清河村的村民受孟婆汤控制,被制作成了活尸,按说已经没救了,但好在我们来得及时,孟婆还没有来得及把他们的魂魄炼成鬼咒,经三妙道长的一番救治,有不少人已经恢复了。 然而还是有不少人遭了毒手,这当中刨去那些被屠宰熬汤的,还有上百人的魂魄已经被炼成了鬼咒,也就是昨晚我看到的那些被猴子吸入体内的黑色符咒。 这些人不但失去了生命,而且连往生投胎的机会也被剥夺了,如此行径,何其残忍? 我赶回清河村的时候,三妙道长仍在替村民解除孟婆汤的控制,我原本想帮忙的,奈何根本不会解咒之法,三妙道长便让我去烧了谷场的木楼,说千万不可让村民知道他们吞食了人汤,否则他们后半生是绝对无法安生的。 我点头而去,来到木楼前,看着已经被破坏得面目全非的场院,我不由咋舌,这就是三妙道长和孟婆斗法后留下的痕迹,实在是太可怕了,真不知道他们的道行修为究竟到了什么境界。 场院周围到处都是谷草垛,我就近取材,将稻草搬至木楼脚下,正准备点火时,突然想起昨夜那五枚五色令旗,心中不由一动,那五枚令旗一看就是好东西,就这么烧了岂不可惜? 想着,我便上到了二楼,将五枚散落的令旗全部收了起来,这才一把火烧掉了木楼。 回到三妙道长身边后,他又让我在村里支了几口大锅,生起柴火,从村民家中找到了一些糯米、莲子、银耳、桃仁以及其余十几样中药材,混煮成几大锅清粥,喂所有村民喝下。 原本体虚乏力,连站都站不稳的村民在喝了清粥后,顿时遍体透汗,奇迹般的恢复了精神。 清醒后的村民在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后,纷纷向我们道谢。 我们在清河村待了两天,其一是为了等阿光,其二则是为了帮村民解除孟婆汤的余毒。然而让我有些担忧的是,一连两天过去了,阿光始终没有回来。 两天的时间,在三妙道长的帮助下,村民们所中之毒已基本清除。 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村长自然是要上报的,眼看十日之期将满,我决定不再等了,和三妙道长一商量,便决定同村长一起返回天官镇。 仅仅过去了三天,天官镇已然发生了剧变,镇口戒严,驻守了大批荷枪实弹的士兵,进出皆需要出示身份凭证。 我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哪有什么身份凭证,好在和我们一同前来的村长人头熟,认识其中一个小头头,在付出了些许代价后,我们顺利的进入了天官镇。 刚一进镇,我就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即便是之前两次僵尸杀人事件后,天官镇的街道仍旧有不少人流动,可是今天,我除了看到巡街的警察以及士兵外,竟然一个平民都没有看到。 街道两侧的店铺全部关门歇业,街头小摊也是一个都没见到,仿佛整个天官镇已经成了一座死镇。 我心中惊疑,正有些纳闷究竟发生了什么之际,四个巡逻的警察看见了我们,突然戒备的抬起了枪。 我见状大惊,急忙举起手来,同时喊道:“几位老总,别开枪,我们是好人!” 叫老总,那完全是在电视里看到的,反正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索性有样学样了。 一听我的话,那几个人收了枪,其中一个人摘下了帽子,相隔老远便冲我大笑道:“哈哈,张老弟是你啊,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 我一听这声音,顿时知道来人是谁了,这不正是我那位老乡,王队长么? 我心里也很高兴,急忙迎了上去:“老哥,好久不见啊,最近这几天还好吧!” 王队长给了我一个熊抱,然后哭丧着个脸,说:“老弟,快别提了,这几天都快把老哥给逼疯了!” 我一听,知道可能和天官镇的变化有关,忙问他出了什么事? 王队长叹了口气,说你还记不记得那天第五道长让烧掉的尸体? 我点了点头,说记得,问他怎么了,难道是那些尸体出了问题? 王队长点了点头,说那天回收尸体的时候漏了一具,当时谁也没有发现,可就在这几天,那具尸体突然冒了出来,而且变成了一头凶残的吸血鬼,到现在已经有十五个人遇害了。 我心中顿时一沉,忙问他:“老哥,漏掉的那具尸体,莫非就是教堂旁那具?” 王队长苦笑着点了点头,我脸色一变:“老哥,那天我不是已经特地提醒过你不要漏了那一具吗?你怎么……” “不是,老弟你误会了,不是我忘记了,那天你提醒我后,我特地派了两个兄弟去回收尸体,可他们把教堂附近都翻遍了,根本就没有找到。” “没找到,这怎么可能?就在教堂后的……” 我的话一下顿住了,汤玛仕,一定是那洋鬼子搞的鬼,否则尸体就算尸变,也不可能在等了几天之后才出来伤人。 见我不说话,王队长一脸苦笑,接着说道:“在刚发现有人遇害后,镇长代表镇民找到了刘帅,恳请他放第五道长出来除去僵尸!” 听到这儿,我眼睛一亮:“那后来呢?刘帅答应了没有?” 王队长叹了口气:“答是答应了,可第五道长刚放出来没多久,刘帅便以超出时限为名,又重新把道长关了回去,请了汤玛仕神父来捉僵尸,你说他一个洋人,哪懂什么捉尸之术,唉!” 我的心猛的就是一沉,几乎已经肯定这就是汤玛仕那个洋鬼子搞出来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继续问王队长:“老哥,天官镇变成这样,是否就是因为那僵尸?” “不是!”让我意外的是,王队长竟然毫不犹豫的摇头否认,然后继续说道:“老弟你有所不知,就在三天前,一伙懂得奇门异术的人袭击了帅府,差点把刘帅害死,刘帅大怒之下,这才决定全镇戒严,誓要找出那伙贼人!” 王队长说着,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了我身后的三妙道长。 第一百零八章 死而复生 见状,我急忙向他解释:“老哥,你千万不要误会,这位是三妙道长,这几天都与我在一起,对了,他是清河村村长,可以为我们作证。” 清河村长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听我这么说,他急忙站了出来,将清河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叙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王队长惊得张大了嘴巴,实在是清河村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了,不过王队长和村长显然是认识的,此时倒也没有怀疑。 我心里还有无数疑问没有得到解答,但就这么一直站在大街上也不是那么回事儿,王队长左右看了看,让我等等,然后他拍了拍同队的三个兄弟,掏出包烟来分给了三人。 能跟王队长一队,那三个家伙也是人精,自然知道王队长的意思,收了烟后,三人便继续巡逻去了。 把人打发后,王队长这才满脸笑容的对我说:“老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来!” 正好我现在也没有去处,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很快,王队长带着我们来到了衙门,这衙门还是满清时期的县衙改成的,由于王队长的保安队算不上正式的警务机构,也就没有专门的警局,所以保安队的驻地也就安排在了县衙。 能当上镇长的都是有钱有势的人,是不可能为了天官镇的琐事而劳心劳力的,所以日常的事务都是由保安队来处理的,王队长作为保安队的头头,也就变相的成为了镇长的代理人,基本的公务都是由他来处理。 王队长先是差人把清河村长送到了镇长家汇报情况,然后将我们迎进后衙,又吩咐人给我们上了好茶,这才说道:“老弟,这几日镇上戒严,许进不许出,街道也被封了,只能委屈你在这后衙住上几天,等搜出那伙贼人,封锁自然也就解除了!” 我表面上点头,心里却在想着帅府遭袭的事情。 从王队长说的时间来看,袭击帅府的十有八九就是五毒教那伙人,而且这事的起因还在我身上,至于他们袭击帅府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抢夺那股突兀出现的神秘力量。 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偷袭活动有没有波及到第五道长。 想着,我便问道:“老哥,第五道长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那些贼人偷袭帅府,有没有牵连到他?” 王队长知道第五道长是我的救命恩人,对于我的这个问题倒是没有怀疑,只是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倒是没有,你忘了,帅府遭袭后,刘帅还放他出来捉拿僵尸呢,怎么可能有事?” 我一拍脑袋,心说对啊,自己还真是关心则乱,自己把自己给绕糊涂了。 然而我才放下心来,王队长接下来的话又让我的心悬了起来。 他说:“老弟啊,我知道你是个重恩情的人,但你必须得有个心理准备!” 王队长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凝重,像是即将有大事发生一般,我心中惊讶,就问他怎么了? 王队长说:“还不是那刘小姐闹的,唉,前天早上,镇长带着天官镇二十余位富绅的请命,恳请刘帅放道长出来捉拿僵尸,刘帅迫于压力,暂时答应了,可道长刚放出来不到半天,刘帅便以逾期之名又把他抓了回去。镇长前去询问因由,方才知道这是刘小姐的意思!” 听到这,我顿时就有些疑惑了,忙叫住了他:“不是,你等会儿,刘小姐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这又成了刘小姐的意思?” 王队长一脸苦笑:“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听镇长说,刘小姐已经活过来了,而且这是他去帅府时亲眼所见!” 我有些呆住了,心说这怎么可能,我可是亲眼见过刘小姐尸体的,那绝对是死的不能再死了,怎么可能会突然复活呢?难不成是阿光捉住了尸胎,提前回到了镇上? 一想,又感觉不对,因为时间对不上,前天早晨是我跟阿光分开的时间,而阿光追逐尸胎远去的方向和天官镇完全相反。 即便阿光没追出去多远便找到了尸胎,他想要返回天官镇至少也需要大半天的时间,因为回天官镇最近的路就是我们来时走的那条山路,如果不走那条道,就必须绕向隔壁镇,再从大路返回。 事实上我们等了两天也没等到阿光,也就是说如果他要回天官镇的话,只有可能去了临镇,这样一来时间上就赶不上了,因为王队长说第五道长被放出来仅仅半天,便又被重新关了回去。 而且还有一个让我匪夷所思的地方,那就是刘小姐为什么要抓第五道长? 根据第五道长所言,刘小姐是被尸胎控制的煞尸害死的,刘小姐本人则与第五道长无怨无仇。按说她复活之后,不应该找第五道长的麻烦才对,可王队长却说抓回第五道长是刘小姐的意思,这就有些让人不解了。 “老哥,你确定抓回第五道长是刘小姐的意思,而非刘帅存心报复?”我还是有些无法理解,再次追问道。 这一次王队长连想都没想,脱口便说这个他还真可以肯定,因为镇长去询问因由的时候,刘小姐当着镇长的面向刘帅哭诉,说就是第五道长害死了她,还说第五道长是见色起意,想要强暴她,她誓死不从,这才被第五道长用剑刺死。 我听后心说这不是胡扯呢么,第五道长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再说了,当初我可是亲眼看见刘小姐变成了僵尸,我自己也差点被她掐死,如果是第五道长杀了她,她又是如何变成僵尸的呢? 王队长也是一脸苦笑,我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也不相信。 “说实话,我也不相信第五道长会做出这样的事,但是架不住刘帅爱女心切,在听了刘小姐的控告后,刘帅勃然大怒,已经决定在明天处死第五道长!” “你说什么?”“他敢!” 我心中震惊,脱口而出,然而更加让我意外的是,另一道怒喝几乎与我的声音同时响起,我下意识转头一看,发现三妙道长须眉倒竖,面上满是怒气和杀意。 三妙道长的反应让我诧异,我忍不住询问道:“道长,您这是……” 三妙道长根本不理会我,哼了一声,说道:“借给他三个胆子,他要是敢动第五道长一根汗毛,贫道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我吓了一跳,这话要是传了出去,那还不得惹来大祸,我忙让三妙道长别说了。 王队长却摆了摆手,说没事,他也早就看那刘阎王不顺眼了,仗着手底下有几个兵,在天官镇横行霸道,还膨胀到敢自封为帅,这也就是在天官镇的一亩三分地上,要是换了别的地方他敢这样,恐怕早就被人毙了不知多少回了。 我一阵无语,心说要是早知道你也是这么想的,我哪用得着这么小心翼翼的说话,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言归正传,我现在该考虑的不是刘阎王的人品,而是该如何挽回局面,救出第五道长? 而想要救出第五道长,刘小姐便是关键,可让我想不通的是,她为什么要诬陷第五道长呢? 想着,我看向了王队长,问道:“老哥,你在天官镇的时间比较久,又经常和官面上的人打交道,知不知道那刘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 “哟,这还真不好说,老弟你有所不知,这位刘小姐自小就被送到西洋留学,去年方才回国,我接触的也不多,只是在几次公开的场合搭话,不过我对她的印象倒是不坏,知书达理,既有见识,又有学问,而且待人也谦和,完全没有大小姐的脾气!” 听王队长这么一说,我就更加奇怪了,如果刘小姐真是这样的人,那就更不可能陷害第五道长才是。 见我表情古怪,一直不曾说话的三妙道长问我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我也不隐瞒,将当初自己亲眼目睹刘小姐变成僵尸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又把我心中的疑问也讲了出来。 三妙道长听后,忽然皱眉道:“不对,人既已死,哪有可能这么轻易复活?” 说着,他看向了我:“你说,那劳什子小姐会不会没有真正复活,而是有人利用驱尸之术,控制了刘小姐的尸身,假扮刘小姐陷害第五道兄?” 我一听,眼前顿时一亮,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王队长却是连连摇头,说他虽然不懂我们所说的驱尸之术,但久在湘西之地,他也有所耳闻,受到驱使的尸体是绝不可能那么逼真的。 据镇长所说,那刘小姐言行举止完全和常人无异,甚至还会哭诉撒娇,这怎么可能是一具尸体所能做到的? 闻言,我和三妙道长面面相觑,确实,僵尸是无法表达情感的,哪怕是成精僵尸也不行,除非是尸王,可要说刘小姐是尸王,那打死我我也不相信,因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们的思路再次陷入了死胡同,三妙道长一拍桌子,冷哼了一声,说想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大不了明天他杀进刑场,直接将人救走也就是了,哪需要这么麻烦? 我一阵苦笑,让他不要冲动,且不说刘阎王手底下有多少兵马,就算真能救出第五道长,我们接下来又该去哪?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第五庄的位置天官镇的人都知道,除非第五道长再也不管疆域神关,否则他还是要回去的。 我把个中原因隐晦的一说,三妙道长显然也是知道疆域神关以及镇关人的事的,听了我的话后,一脸的郁闷,却是再也不提劫法场的事了。 一筹莫展之际,我忽然想起王队长好像提到过洋神父汤玛仕,心中不由一动,忙问王队长汤玛仕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提到汤玛仕,王队长就是一脸的怒气,说别提了,那洋鬼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跳出来的,第五道长被重新收押后,刘阎王为了堵其他人的嘴,竟然让那个洋人来抓僵尸,这不是胡闹吗? 他这不抓还好,一抓之下,简直是火上浇油。原本大家都躲在家里,就算有僵尸出没,也没再传出有人遇害的消息,可那洋鬼子却要求保安队配合刘阎王手下的士兵到处搜查,结果僵尸没有抓到,倒是又新添了十几个被害者,其中就有四个保安队的兄弟。 我想起了当初第五道长和我说过的话,不由一皱眉,继续问道:“老哥,你知不知道刘阎王为何让汤玛仕来管这件事?” “这我倒是有所耳闻,听刘帅身边的一位副官亲信说,是刘小姐推荐的汤玛仕!” 我一拍桌子,顿时激动的站了起来,一切都连上了,我现在已经百分之百肯定刘小姐的起死回生和汤玛仕神父有关系。 我看向了一旁诧异的三妙道长,抱拳说道:“道长,我知道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谁了,还请您陪我走上一趟!” 三妙道长一句话也没有问,立即起身,反而是王队长一脸疑惑的拦住了我:“等等,你要去哪儿?” 我并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说道:“教堂!” 王队长立即摆手表示反对,“不行,你知不知道外面正在到处通缉祸乱分子,尤其是道士,几乎见一个抓一个,刚才碰到我完全是你们的幸运,要是让刘阎王的手下撞见,恐怕早把你们拘捕了,现在出去,这不是找死么?” 我没有说话,还是执意要去,王队长拗不过我,只得叹了口气,让我等等,他则转身离开了客厅,等再回来的时候,他手上已经多出了一套保安队的衣服,还有两支步枪。 我明白他的意思,不由一阵感动。换上了衣服,三妙道长担心发生争斗可能会损伤林九妹的身体,于是我又嘱托王队长帮忙照看林九妹。 此时的林九妹头上带着遮纱的斗笠,一身黑衣,全身罩得严严实实的,而且也和正常人一样行走,除了不说话外,根本看不出她是一具尸体。 王队长早已经看出了些端倪,这时候我再一交代,他顿时会意,让我放心,他会妥善照料的。 交代好了一切,我和三妙道长当即离开了衙门,往教堂方向而去。 第一百零九章 西洋异术 借着保安队身份的掩护,我们顺利的来到了教堂。 和镇上其余门铺一样,此时的教堂同样大门紧闭,看着眼前高耸而上,没有半点可乘之机的外墙,我顿时有些犯难了。 三妙道长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在下面望风,他自己则纵身一跃,借着石墙上的玻璃窗台和立柱的凹角,像只壁虎一样爬上了尖塔,一个翻身,人便消失了。 我震惊于三妙道长的身手,换作是现在的我,想要爬上去也是可以办到的,但绝对不可能这么快,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飞檐走壁啊! 三妙道长消失在了教堂顶端的尖塔后,半天不见露头,我猜想他可能在尖塔后发现了进入教堂的通道,没有通知我便进去了。 我心里涌起了一丝焦虑,一方面是担心三妙道长的安危,另一方面则是担心巡逻部队发现这里的异样。 教堂的高度大约有二十米,并不算高,但可供攀援的地方实在太少,以我的身手要想上去,至少需要二十来分钟。虽然我很想上去,但却担心万一爬到一半三妙道长又出来了,到时候我想要下来可就麻烦了。 而且这二十分钟里很可能有巡逻的部队从这里经过,要是看到我扒教堂的墙,那可就说不清楚了。 左右思量之下,我还是决定老老实实原地等候三妙道长的消息。 在我万般焦急的等待中,十几分钟过去了,就在我等的有些不耐烦之际,尖塔顶上黑影一闪,是三妙道长出来了。 我顿时松了口气,等他落地后,我忙问他情况怎么样? 三妙道长表情凝重,说这教堂确实有古怪,外面看上去庄严肃穆,可内里却邪气冲天,他刚一进去,就被一种高明的魔法阵阻挡住了,无法真正进入教堂内部,只能先退出来。 我一听,顿时有些惊讶,问他魔法阵是什么东西? 三妙道长解释说魔法阵是西洋人的玄学异术,和我神州玄门的阵法类似,但玄门的阵是以炁为基础构建的,而西洋的魔法阵却是以元素为基础构成的,而且洋人也不修真气,他们修炼的力量,就是元素之力。 听完三妙道长的解释,我心中不由一阵称奇,原来西方的魔法师和中国的道士一样,都是货真价实的,就是不知道我们修行的炁和西方魔法师修行的元素之力相比较起来,哪个要厉害一些? 我盯着教堂看了一会儿,问三妙道长接下来该怎么办? 三妙道长并没有马上回答,反问我来教堂的目的,我也没有隐瞒,把第五道长和汤玛仕神父间的过节说了出来,并告诉他我来这主要是想和那洋鬼子对质,因为我怀疑刘小姐很可能是被汤玛仕用手段控制了,汤玛仕才是陷害第五道长的真正幕后黑手。 听了我的话,三妙道长点了点头,略一沉思后,对我说道:“教堂内布置的魔法阵很高明,而且我对洋人的魔法阵知之甚少,我们想要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听到这,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可三妙道长却又接着说:“虽然无法破阵,但我们大可不必进去!” 我一愣,心说这是什么意思?不进去的话,就没办法揪出汤玛仕,不揪出汤玛仕,就没法替第五道长洗脱罪名,就更别谈救出第五道长了。 我把我的想法说了出来,三妙道长听后却是直摇头,说:“你想得太复杂了,倘若事实真如你所说的那样,我们只需要让那刘小姐现出真实面目,让他老子看清楚,事情也就真相大白了!至于那幕后的洋神父,等事情真相大白后,那姓刘的自然会去找他算账,哪用得着我们在这瞎操心?” 三妙道长的这一番话可真算得上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一拍掌,心说对啊,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就一直都想不通呢?看来我这思考问题的方式真的该变一变了。 要想让刘小姐现出真实面目,就必须知道汤玛仕用了何种手段让刘小姐的尸体产生了起死回生之效? 东方的驱尸秘术肯定是无法做到这种程度的,而西洋的控尸手段我根本没有听说过,就更无从知晓了。 好在这完全不用我考虑,三妙道长说他这些年和不少西洋魔法师打过交到,对此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汤玛仕一定是使用了西洋吸血鬼的尸毒,将刘小姐变成了吸血鬼,再通过某种魔法与刘小姐订立了契约,从而控制了变成吸血鬼的刘小姐。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世界上还有这种控制尸体的方式,这也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 三妙道长说,这种订立契约的控尸方式和玄门各派的控尸手段有着很大的差异,其中最为明显的地方就是,东方的控尸之术操控的是只有地魂的冰冷尸体,由于失去了天魂和人魂,尸体仅仅是一个会动的,没有生命和情感的物体,但施术者能够达到对尸体的绝对掌控。 通过符箓或者控尸铃,想让尸体往哪走就往哪走,想停就停,想动就动。 而西方先把尸体变成吸血鬼,再通过缔结契约控制吸血鬼的手段,确实可以让尸体起死回生,而且变成吸血鬼后,人生前的记忆可以完全得到保留,但变成吸血鬼的人已经不在是人,虽保留了记忆却丧失了人的情感,成为一种只为吸血而存在的冰冷生物。 由于吸血鬼保留了记忆,且诞生了自主意识,想要完全控制它几乎是不可能的。 缔结契约,只能控制吸血鬼的生死,然后契约的主人再通过掌控生死来间接威胁吸血鬼按照其要求办事,这样的控制方式无法绝对掌控,因为吸血鬼随时都在想着摆脱契约控制,自然也不会真的顺从。 别看刘小姐在她老子面前撒娇腻人,看似情感流露,实则都是装出来的,如果没有汤玛仕的命令,只怕刘阎王早就被吸干了。 听到这,我忍不住问:“道长,既然您知道得那么清楚,您是不是已经有了让她现形的办法?” 三妙道长淡淡一笑,说只要见到对方,他自有办法对付! 我心中大定,忙对他说要不我们现在就赶去帅府,三妙道长点头,说也好,这事宜早不宜迟,早些救出第五道长,也好了结他一桩心事。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奇怪,就问他是不是认识第五道长?否则为什么对第五道长的事这么上心? 三妙道长摇了摇头,说不认识,但是第五道长对他很重要,说到这,他神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忽然问道:“你知不知道张天行?” 我眉头一跳,心说莫非他看出了些什么?然而转念一想,我立马就知道了原因,三妙道长八成是认识太爷,看到我和太爷长得非常相似,这才有所怀疑。 果不其然,还没等我回答,三妙道长便解释说:“是这样的,贫道与张天行相熟,看你与他长相相似,这才有此一问!” 我松了口气,心说这就对了,我就说自己怎么总感觉和三妙道长相遇的那天晚上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不仅看我的眼神怪,而且还把我叫成什么小玉,看来当时是他认错人了。 我呵呵一笑,对他道:“道长,小玉就是张天行吧?不瞒您说,就在前不久,一个名叫奇候,自称是九莲教湘南分舵舵主的家伙也把我认成了张天行,看来我和这位张天行长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像啊!” 三妙道长也是一笑:“奇候么,没想到那小子还不死心,想来他一定是把你当成了小玉,想要找你报仇吧!” 我点了点头,想起了当日塌鼻道人七窍流血的可怖模样,也不知道他还活着没有? “对了,道长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您为什么那么关心第五道长的安危?”感觉话题有些扯远了,我忙重新问道。 三妙道长长叹一口气,问我还记不记得相识当晚我问他的问题,我知道他说的是林九妹的事,便点了点头,说记得。 三妙道长接着又说,他说他那天晚上本来是不想管我的闲事的,之所以后来又答应出手,是因为他听说我是第五道长的徒弟,抓尸胎也是为了救第五道长,他这才决定帮忙。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再藏着掖着就显得太不爽快了,三妙道长索性将他来天官镇的目的也一并说了出来。 原来啊,三妙道长来天官镇,其实就是为了拜访第五道长,至于原因,那就是林九妹了。 三妙道长一共有两个徒弟,其中林九妹是他捡来的,当时尚在襁褓之中,三妙道长见她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将之收养了下来。 虽是师徒名分,但三妙道长一直将九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对她疼爱有加,可就在三妙道长应巫道联盟之邀,前往相助之际,九妹中了尸毒,等三妙道长得到消息的时候,九妹已经变成了僵尸。 悲痛之余,三妙道长收伏了九妹,不惜代价求来密法保住九妹尸身,并四处寻找复活九妹的办法,几乎走遍了大半个中原,一直不得其门,直到前不久,三妙道长得奇人指点,知晓第五道长也许有救回九妹的办法,于是不远千里寻找而来,只为求第五道长出手相助。 听完三妙道长的叙述,我被他那份深沉的父爱感动了,同时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求第五道长出手帮忙。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了刘阎王的府邸,那是一栋颇为豪华的西式别墅,占地面积极大,外围砌了高墙,许是因为前不久刚经历过五毒教袭击,别墅外的守卫很森严,绕着围墙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根本没有靠近的机会。 我和三妙道长躲在远处的墙根后偷偷观察着别墅外的情况,当看到如此森严守卫后,我有些泄气,嘴里嘀咕说真是个胆小鬼,就这点胆量还敢自称大帅,干脆叫缩头乌龟好了! 吐槽完刘阎王,我又对三妙道长说:“道长,这可怎么办?这么森严的守卫,我们也进不去啊!” 三妙道长并未理会我,他解开了穿在外面的保安服,从道袍的袖口里取出两道黄符,一张递给了我,另一张则被他贴在了自己的身上。 我见过这种符,道士曾经用过,这是隐身符!我顿时明白了三妙道长的打算,心中不由佩服。 三妙道长先是教会了我激发隐身符的咒语,然后说道:“此符只能维持半刻钟,另外,符箓激发之后,不能动用真气,否则符箓会立即失效,而且你我之间同样不可见,为防走散,可以携手而进!” 我点头表示知道,三妙道长也不再多说,我们立即念咒激发了隐身符,很快,我们的身体变得透明,慢慢的融入到了四周的环境里,很快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即便已经见过隐身符的妙用,此时的我还是感觉惊奇,这种身体的透明和之前在清河村外发生的情况完全不同,隐身符只是一种障眼之术,而我之前遇到的情况却是真正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正想着,我感觉到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肩膀:“记住时限,我们走!” 三妙道长一声令下,我不敢再耽搁,当即与他的速度保持同步,快速来到了别墅外。 别墅外的围墙差不多有两米高,这对于我们而言并不是什么难题,麻烦的是我们两人必须保持联系,动作不免就要受到限制。 翻过了围墙,我估摸着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顿时有些急切,急忙加快了脚步,朝别墅大厅走去。 我对别墅里的情况一点儿也不了解,也不知道刘小姐的房间在何处,只能没头苍蝇的乱撞。 别墅一楼是客厅,没有房间,此时只有几个下人打扮的家丁在忙活,二楼房间倒是很多,但大部分都是房门紧闭,这就让我有些抓瞎了,总不可能每间房门都打开看一下吧? 我顿时有些焦急,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三妙道长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紧了紧,然后我就感觉他在推着我往三楼走去! 第一百一十章 斗吸血鬼 我猜测三妙道长可能察觉到了什么,便顺着他的意思,放弃了二楼,径直上了三楼,穿过直行的甬道,最后在一间看着非常像会议室的房间外停了下来。 这时我耳边传来了三妙道长极其低微的声音:“就是这了,邪气的源头,就在里面!” 我精神顿时为之一振,用同样低不可闻的声音回问:“那接下来怎么办,直接动手吗?” “不,再等等!” “还等?隐身符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啊!” 贴了隐身符,我也看不到三妙道长的表情,不知道他究竟在盘算什么,可再不动手,我们就要露馅了。 “不急,隐身符只是让我们瞒过外面的守卫,现在我们都已经到这了,就算显露行迹也不打紧!” 三妙道长的语气十分镇定,几乎就在他声音刚刚落下的瞬间,我眼前一花,紧接着他的身形便显露了出来。 隐身符的时效至少还有一分多钟,但三妙道长已经将符撕掉了,我见他都撕掉了,也跟着将符扯下。 别墅外守卫森严,但别墅内却十分松散,只有别墅门口和一楼大厅有卫兵,三妙道长看着眼前紧闭的房门,对我说里面除了那股邪气的源头外,还有阳人的气息。 邪气,想来应该就是刘小姐散发出的,有阳人气息,说明除了刘小姐外,还有别的人在里面,难怪三妙道长要让等等。 非法入侵他人宅邸,就算在一百多年后的和谐社会,也是要判刑的,更何况在这乱世,而且我们闯的还是一个手握重兵的军阀的住宅,这要是被抓住了,还不得马上被打死?所以我心里还是比较紧张的。 反观三妙道长,气定神闲,一点做贼的样子都没有,反而还将耳朵贴到了门上,想偷听房间里的动静。 我也把耳朵贴了上去,听了半天,屁动静都没听到,不由有些疑惑,刚想问三妙道长听到了什么,却忽听他叫了声不好,同时被他揪住衣领一下丢了出去。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把我丢出去,一点准备也没有,顿时一个大马趴摔在了地上,而就在我摔倒的刹那,砰砰砰,一连三声枪响传出,我们刚才贴着耳朵偷听的木门顿时多出了几个窟窿。 我暗道好险,刚一个翻身爬起,眼前的房门就被踢开了,一个五大三粗,面色阴沉的中年人举着手枪走了出来,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道:“他妈的,你们这帮孤魂野鬼,老子还没去找你们,你们倒找上门了,今天不把你们赶尽杀绝,老子就对不起阎王的称号。” 边骂,他边走了出来,同时枪口指着我,一脸的煞气。 我顿时不敢动了,忙举起了双手,与此同时,别墅外的守卫听到枪声,也冲了进来,我已经能听到楼下传来的脚步声了。 眼看已经陷入绝境,我心中一片冰凉,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三妙道长突然身形一闪,直奔中年人而去,他的速度快得像闪电,中年人的反应已经够迅速了,举枪连射了好几枪,可全都被第五道长避开了,只是眨眼的功夫,三妙道长已经掐住了中年人的脖子,同时将他手里的枪夺了下来, 砰砰砰砰…… 一连串枪声在此时响起,是别墅外的守卫赶上来了,一时间子弹横飞,由于三妙道长挟持住了中年人,所有的子弹便全部射向了我。 我一边躲闪,一边在心中大骂,并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三妙道长身后。 果不其然,我刚躲到三妙道长后面,这帮龟孙便不敢开枪了。这时候我已经猜到了中年人的身份,能让这些守卫如此忌惮,并且自称阎王,除了刘阎王外,恐怕没别人了。 三妙道长问我会不会用洋枪,我一看,发现三妙道长从中年人手里夺过来的是那种最原始的驳壳枪,便点了点头,三妙道长当即丢给了我。 我接过枪,立即指住了刘阎王的脑壳,同时警告对面的守卫不要轻举妄动,要不然我就开枪了。 其实以三妙道长的功力,想要捏碎刘阎王的喉咙简直就跟喝水一样简单,可我知道这一点没用,在这些守卫眼里,我手里的枪可远比三妙道长的威胁大。 被枪指住了脑袋,刘阎王也终于开始害怕了,一个劲的让我别冲动,有话好说,我没理会他,扭头看向了屋内。 按照第五道长刚才所言,别墅内的邪气源头就在屋里,现在刘阎王落在了我们手里,刘小姐应该还在屋里才是。 然而让我疑惑的是,房间里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我皱眉望向了三妙道长,三妙道长同样有些疑惑,手上力道猛的一紧,掐得刘阎王眼泪都出来了,对面的守卫也都全部紧张的扣住了扳机,三妙道长这才冷声问道:“还有一个人去哪了?” “什么人?”刘阎王装傻道:“里面就我一个人!” 三妙道长眼神一冷,手上再度发力,刘阎王憋得脸都青了,这才讨饶说他也不知道,刚才开门的时候人还在,一眨眼的功夫,他也不知道人去哪了。 我看他不似在说假话,忙又看了一遍,发现房间一侧的窗户被打开了,心里顿时有了计较,接着又问:“不见的人是谁?” 刘阎王支吾着不肯说,我顶在他脑袋上的驳壳枪当即紧了紧,他顿时就尿了,说是婷婷,我一愣,问他婷婷是谁,他忙说就是他女儿刘婷! 我与三妙道长相视一眼,这下可以肯定了,这个刘婷绝对不是人。 门外的卫兵越来越多,就连别墅外的守卫也都冲了进来,想走,那是绝无可能的了,为防有人放冷枪,我们挟持着刘阎王退回了房间,并把门反锁了起来。 对我们最为重要的刘婷跑了,先前的计划一下就被打乱了,面对眼下的局面,我有些发愁,然而三妙道长却仍旧一脸淡定,仿佛所有的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我是真佩服他的心态,不愧是前辈高人,可眼下这么干耗着也不是回事,干脆死马当成活马医算了。 想着,我便和刘阎王聊了起来,说是阎王,其实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他对手里有枪的我还是比较畏惧的。 他问我们究竟想干嘛,我也懒得和他废话,直接问他刘婷是谁救活的,他也不隐瞒,说是圣菲教堂的神父汤玛仕。 这一点我早有预料,并不是特别吃惊,我接着又问汤玛仕是如何救活刘婷的,他却摇头说汤玛仕做法的时候不允许外人在场,所以他也不知道。 我点了点头,并未怀疑他的话,然后又问他第五道长在哪?现在怎么样了? 刘阎王一听,顿时吃惊的问出声来:“怎么,难道你们和上次那些人不是一伙的?” 我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不是,然后又让他别废话,赶紧回答我的问题。 在得知我们并不是几天前袭击刘府的人后,刘阎王放松了许多,他告诉我第五道长现在正关在别墅地下的牢房里。 大概是猜到了我们是为救第五道长而来,刘阎王满脸赔笑的说其实他早就想把第五道长放出去了,因为道长在镇上的声望太高,而且他的女儿也已经救活了,关着第五道长纯粹是自找麻烦,但是刘婷却说是道长杀了她,他一怒之下,这才决定处死道长。 我不知道他这话的真假,但听到他还在污蔑道长,我顿时呸了一口,说你少在那放屁,明明是你女儿诬赖好人。他不信,说婷婷自小留洋接受西洋的现代教育,知书达理,人也善良,是绝对不会说谎的。 我冷笑,问如果她不是你女儿呢? 刘阎王被我问得愣住了,问我什么意思?我也懒得与他废话,将汤玛仕借刘婷陷害第五道长的阴谋说了出来。 在听说自己的女儿是什么吸血鬼,并不是以前的婷婷后,刘阎王甚至忘记了他的小命还掌握在我手里,哈哈大笑,说这么荒唐的事,要他怎么相信? 三妙道长见他如此冥顽不灵,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别再废话,就在拍我肩膀的瞬间,他落在我肩膀上的手突然一转,猛地劈向了我背后。 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见一声惨叫在我身后响起,忙回头一看,屋子角落竟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一个我见过的人:刘阎王的千金,刘婷。 我顿时有些傻眼了,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刘小姐不是已经从窗户跑了么,怎么会突然悄无声息的进入房间,还差点偷袭了我。 刘千金,也就是刘婷,此刻的她和我之前见过的样子完全不同了,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却不似在停尸房时那样毫无血色,瞳孔深处更是有着淡淡的红色,给人一种妖异的感觉。 三妙道长方才那一掌将她打飞在地,但她却好像并未受到多大的创伤,更为诡异的是,她的身体在慢慢的变淡消失。 “孽畜,还想隐身!”三妙道长一声怒喝,一拂衣袖,一枚符箓顿时抓到了手里,朝着刘婷便祭了出去。 那是一枚镇尸符,然而让我吃惊的是,那枚镇尸符并未如想象中那样起到作用,符纸贴在了刘婷身上,下一秒便自然滑落了。 三妙道长同样没想到会这样,忙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东西,毫不犹豫的洒了出去,竟然是糯米。 可惜还是没用,眼看刘婷的身形马上就要彻底消失,三妙道长一声怒喝,翻手之间,竟祭出了当日他与孟婆斗法时用的那方印章。 这方印章的威力我可是亲眼见识过的,连孟婆也无法招架,后来我也问过三妙道长,得知了这枚印章乃是玄门一件十分著名的法器:道经师宝印正本真印。 道经师宝,即道宝、太上经宝、大法师宝,此乃道家三宝,又被称为三归戒,《道教义枢》有云:“太上道君以形申教是谓师宝,以气感应是谓道宝,妙文示法是谓经宝”,道经师三宝所代表的便是玄门道教最高道境。 道经师宝乃是玄门道法之基础,有着难以想象的力量,但凡道教法符,只要加持了道经师宝印,都能增强其灵能,使其功效大增。 而三妙道长手中的道经师宝印,据说源于道祖,乃是正本真印,其本身就是一件威能强大的法器,非复刻品所能比拟。 看到三妙道长祭出了这方法印,我就知道他这是打算动真格的了,心中不由一惊,正想提醒他不要毁坏了刘婷的肉身,可没想到被我挟持住的刘阎王趁我注意力分散的空档,突然发难,竟夺走了我的枪。 “别动,老道士,快给我停下!” 三妙道长手里的道经师宝印发出金光,正待祭出之际,刘阎王突然喝道。 三妙道长回一看,见我被枪顶住了脑门,顿时一皱眉,手中法印的金光也慢慢收敛下来,冷哼道:“蠢货,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她已经不是人了。” 刘阎王虽然震惊于自己女儿的异样,却仍不愿相信我们的话,用我威胁三妙道长,让他扔掉法印。 三妙道长看了看已经完全隐去身形的刘婷,脸色阴沉的照办了,就在三妙道长戒备着刘婷随时可能发动的偷袭时,突然,刘阎王瞄准三妙道长扣动了扳机,三妙道长躲闪不及,手臂顿时中枪了。 几乎就在三妙道长中枪的同时,一道呼啸声响起,三妙道长强忍伤痛,催动真气往空气中又打出了一掌,刘婷的身形再次踉跄而出,很显然,吸血鬼虽然能隐身,但三妙道长同样可以察觉到。 看到自己的女儿吃亏,刘阎王举枪又准备打,我心中的怒火顿时蹿了上来,一把抓住了他持枪的手,背部一弓,手脚同时用力,一个标准的过肩摔将他摔翻在地。 “艹你妈的,我让你瞎眼,我让你偷袭,我让你不讲理……” 我心中怒火未消,一脚踢开了掉落在地的手枪,照着刘阎王的脸就是一通猛踩,边踩还边骂。 另一边,刘婷终于知道三妙道长即使受伤,也不是她能对抗的,竟然凭空飞了起来,朝着我便扑了过来,更为诡异的是,我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住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断头坡之变 身体被定住,我不禁想起了自己以前看过的吸血鬼题材的电影,那里面刻画的吸血鬼形象可不就是又能隐身,又能使用超能力定住普通人么。 而此时扑向我的刘婷也彻底变了模样,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猩红色,眼眶周围也变成了死灰,倒是嘴角的那对尖牙与僵尸颇为相似。 我尝试着挣扎,可完全没用,定住我的那股力量并非作用在我的身体上,而是从我身体内部让我失去了行动的能力,我顿时有些慌神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刘婷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按倒在地,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红色的瞳孔里充满了兴奋与渴望。 看着她这副姿态,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本能的运转真气,让我惊喜的是,随着丹田内的真气流过浑身经脉,那种被定住的感觉竟然消失了。 也就在此时,刘婷突然张开了小嘴,一口朝我的脖子咬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突然梗起脖子,偏头猛的一撞,顿时撞在了刘婷的鼻子上,他一仰头,而我则顺势两手向上一推。 我的双臂早已蓄积了足够的力量,这一下直接把她从我身上推了下去,我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也不管那被我揍得半死的刘阎王,径直冲到了三妙道长身边。 “道长,您要不要紧?” 我扶住了三妙道长,他的右臂中弹,好在子弹并没有打中骨头,而是从一侧的皮肉里穿过去了。 “我没事,闪开,让我除了这妖孽!” 三妙道长一把将我推开,左手催动道经师宝印,金光璀璨,就要将刘婷除去,我忙拦住他,说:“道长且慢,有没有别的办法暂时降服她,要是毁去了她的身体,只怕今后就真的不死不休了。” 闻言,三妙道长动作一顿,自语道:“你倒是提醒了我,这西洋的僵尸,还得西洋手段治。” 说着,他一摆手,将道经师宝印收了起来,然后重新掏出了一个食指长短的挂坠,竟是一枚十字架。 在我惊愕的目光中,三妙道长身形一动,来到了刘婷身边,将手中十字架拍在了她的身上。让人惊疑的一幕出现了,十字架在接触刘婷的瞬间白光大放,并死死的黏在了刘婷身上。 在白光的烧灼之下,大量黑气从刘婷身上涌出,而刘婷也发出了无比凄厉的惨叫,她的身躯不断在普通模样和吸血鬼的形态之间变化,最后白光骤然一散,十字架也从她身上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至于刘婷,则彻底倒了下来,恢复了她死前的模样。 这一切说起来复杂,实则是在电光石火之间发生的,等刘婷变回之前的尸体后,我这才反应过来,震惊的望向三妙道长,心说他哪来的十字架? 三妙道长毕竟还是年纪大了,在除掉吸血鬼刘婷后,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身体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我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刘阎王此时也清醒了过来,当看到女儿躺倒在地,又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后,他的眼睛一片血红,像是一条恶狗般扑上前要和我们拼命。 我对这个家伙是真的有些无语了,抬脚把他踹翻在地,冷声呵斥:“你是不是疯了?刚才的不是你女儿,你女儿早就已经死了,你是瞎了还是怎么的,没看见她刚才有多凶狠吗?” 被我这么一骂,刘阎王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可他还是不相信刘婷是吸血鬼。 我也懒得再和他磨嘴皮子,直接来到了刘婷身边,将她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她额头上被第五道长刺出的伤口顿时露了出来。 “你好好看看,这是她变成僵尸后,第五道长为了降服她不小心刺伤的,汤玛仕要是真的救活了她,你认为一个活人能顶着这样的重伤活着么?” 看到伤口,刘阎王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相信了,他像是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脸的哀痛,双手不断捶打着地板说这是为什么? 作为国家的军官,刘阎王根本就不够格,但作为一个父亲,他还是有着一些让人同情的地方。 我叹了口气,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洋神父汤玛仕搞的鬼,汤玛仕和第五道长有深仇,所以假借救治刘婷的名义,把刘婷变成了受他控制的吸血鬼,想借此害死第五道长。 这样一来,他在天官镇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干坏事,而没有人能管他了。 刘阎王是个聪明人,他在知道自己女儿并没有起死回生,而是变成了吸血鬼后,他就已经知道这是洋神父汤玛仕搞的鬼了,现在再听我这么一说,他立即双眼喷火,赌咒发誓一定要把教堂给铲平了。 我并没有在意刘阎王发的毒誓,因为我并不相信他真能够对付汤玛仕,开玩笑,连三妙道也无法破掉的魔法阵,就凭刘阎王手下的几杆破枪想要打进去,这不是笑话么? 当然了,如果刘阎王豁出去了,直接上炸药,连人带房子都给他炸了,那没什么好说的,可是以这个时代的背景,洋人几乎就是祖宗,谁敢公然炸掉教堂? 消灭了吸血鬼,第五道长的冤屈算是洗刷了,可事情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收场好了,不过我相信经过刚才的事情后,刘阎王对我们也还是比较忌惮的,尤其是现在形式比人强,至少他不会立即翻脸。 理虽然是这么个理,但我们这通闹腾,又是挟持又是暴揍,想要他率先服软是不可能的,我们必须得给他个台阶下。 想着,我便对他说我们这次的本意只是揭穿汤玛仕的阴谋,还第五道长一个公道,没想到阴差阳错的把您也牵扯了进来,实在是对不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事要不就这样揭过算了。 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在我说出这番话后,刘阎王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他摆了摆手,说你们也是一番好意,要不是你们,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这事就按两位大师的意思办。 说着,他还向我伸出了手。 我注意到他对我们的称呼从‘你们’变成了‘大师’,就知道他对我们确实有所忌惮,心里顿时一松,忙也伸出手和他握了握,以示和解。 当然了,我并不是完全相信他,为防他耍诈,我在和他握手的时候,暗自在他身上留下了一个咒引。 所谓咒引,其实就是一种诅咒的引子,类似于标记或媒介,凭借这个引子,施咒者可以在完全不碰触他人的情况下对其下咒。 我下在刘阎王身上的咒引是一种急性的诅咒,一旦施咒,中咒者会立即四肢麻木,无法动弹,这还是我在清河村的这两天里琢磨出来的,当然了,理论的诅咒则是第五道长教我的。 其实我的本意是打算用蛊的,太爷手札里记录有上百种虫蛊的培养方法以及数十种灵蛊的下法,但我生性讨厌虫子,所以一直不曾重视,此时更无从下起,便只能先用第五道长传授的诅咒之法凑个数。 既已和解,也就不存在挟持和被挟持的关系了,我打开了繁琐的房门,门外的士兵顿时一拥而入,险些把我撞到,有几个家伙眼疾手快,竟用枪指住了我的脑袋,让我别动。 刘阎王见状,当即走了过来,喝退了那些兵,并当众宣布我和三妙道长是他的贵客,不得慢待。 几个在刘阎王手下做事的头头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我们胁迫了刘阎王,抬着枪就要找我们的麻烦,但还是被刘阎王拦住了。 看到这,我也终于放下了心来,看来刘阎王是真心想要揭过这件事。 三妙道长受了枪伤,好在他自己封住了穴道,并没有流太多的血,刘阎王叫来医生,替道长包扎好伤口后,说要摆宴宴请我们,一来他想和我们结交,二来是想问问他女儿的事。 碍于今天的事,我不好拒绝,再加上现在也到了晚饭时间,不吃白不吃,我便应承了下来。 很快,别墅内摆好了酒席,刘阎王客气的请我们落座,我也不客气,等三妙道长坐下后,方才挨着他坐了下来。 一桌子人,除了刘阎王和我们外,其余的都是穿着军服的军官,其中一个我还认识,就是我第一次到天官镇时带着兵去接第五道长的那位林副官。 刘阎王先是为我们介绍了他那边的人,可说到我们时,他才想起根本不知道我们叫什么,面色顿时有些尴尬。 我忙站了起来,先是报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简单的向他们介绍了三妙道长,和这些人客气的打起了招呼。 三妙道长不喜和这些官僚打交道,一言不发,而我也确实饿极了,只想赶紧吃饭,偏偏刘阎王一个劲的问我问题,搞得我不胜其烦,可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得为他解答。 其实他问的事多是关于刘婷还能不能救活的,还有一些则是汤玛仕那个老混蛋的,我告诉他,说原本第五道长已经让他的徒弟去寻找尸胎去了,找到尸胎,说不定还真能救活刘婷。但眼下刘婷的尸身被汤玛仕弄成了吸血鬼,还能不能救活,就真的不好说了。 刘阎王听后,肠子都快悔青了,揪着自己的头发说当初不该相信那洋鬼子,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趁着话,我提出让他释放第五道长,也许道长有其他办法也说不定。他听后,想也没想,当即便点头同意了。 我简直都快高兴疯了,没想到事情竟这么轻而易举的搞定了,当即端起了酒杯敬他。 就在我喝得正尽兴之际,一个兵突然神色慌张的冲了起来,说出大事了,刘阎王正在为刘婷的事儿烦心呢,被这兵一吵,心头火起,就要轰人,一旁的林副官拦住了他,说这个人是牛营长的手下,他这么急,可能是出事了。 听林副官这么说,刘阎王冷静了下来,让那兵有屁快放。 那名士兵急忙将事情说了一遍,待他说完后,席间在座的所有人顿时全都站了起来,包括我和三妙道长。 刘阎王连同其余军官全都表情骇然,而我和三妙道长则是满脸的凝重,断头坡,出事了! 事情是这样的,三天前,刘府遭到一群术士袭击,刘阎王一怒之下,下令封死天官镇,全镇戒严。 然而就在全镇封死之前,有镇民目睹一群奇装异服的人出了天官镇,刘阎王便派人前去追赶,结果发现一群道士聚集在断头坡外。 由于那些道士人多势众,前去追捕的官兵人手不足,便暂时撤了回来,刘阎王得到消息后,认定了断头坡外的那群道士就是袭击帅府的贼人,当即发兵去打,为了剿灭这伙贼道,刘阎王足足动用了一个营的人马。 原以为一个营的人马对付一群道士,与杀机用牛刀无异,可带兵的营长却传回消息,说断头坡发生了异变,请求延缓进攻,刘阎王当时并不是特别在意,也就同意了,可没想到就在今天下午,断头坡外百米以内的区域突然坍塌,那一整营的人马除了少数几个见机快的,其余全部落进了陷坑,消失不见了。 刘阎王当即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我和三妙道长一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闪过的震惊。 断头坡的事我已经和三妙道长说过了,前不久那股神秘力量出世他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此时才会如此震惊。 断头坡的塌陷是我亲眼目睹其发生的,但那时候地裂蔓延到断头坡外围就已经停住了,而且还被第五道长用金刚菩提封住了,怎么会突然往外扩张呢? 想到第五道长说过的话,我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再也吃不下了,起身恳请刘阎王带我们去看第五道长。 刘阎王损失了一个营,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此时也没心情陪我们一起去了,便让林副官带我们去地牢释放第五道长。 第一百一十二章 汤玛仕的毒手 关押第五道长的地牢并非合法的牢房,其本就是刘阎王动用私刑的场所,就建在别墅地下,我们只用了两分钟不到,便从宴客厅转入了地牢。 地牢内的牢房并不多,只有四间,显然不够分量的人是没有资格被关到这里来的。 由于地牢内的情况一目了然,我一眼便看到了被关在最内侧浑身伤痕的第五道长,心里的怒火顿时噌的一下蹿了上来。三妙道长更是二话不说的冲到牢房前,一掌震断了牢门的铁杆,冲进去抱住了第五道长,开始查看他的情况。 我攥紧了拳头,强忍愤怒,问林副官这是怎么回事?道长前天不是还出去追捕吸血僵尸么,怎么才过了两天不到,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看出了我在极力压制愤怒,林副官不敢隐瞒,说大小姐起死回生后来过几次地牢,第五道长就变成这样了。 他说得很隐讳,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怒火,将这笔账算在了洋鬼子汤玛仕身上。 道长的伤看上去虽重,但所幸都是些外伤,并未伤及脏腑,只要敷些伤药,细加调养些时日便能恢复。 对于我的出现,道长十分惊讶,问我是不是找到尸胎了? 此时的他精神萎靡,几欲昏迷,我急忙告诉他刘阎王已经同意放您出去了,他听完后,当即昏迷了过去。 我心中疑惑,按说以道长的道行,这些外伤虽重,也不至于让他这样才对。 我摇了摇头,只当是他年纪大了,便没有多想,背起第五道长,招呼了三妙道长一声,便准备赶回第五庄。 临走之前,林副官转达了刘阎王的话,说刘婷的事,劳我多多费心。 我告诉他,说要是没有汤玛仕搅局,救活刘小姐是没问题的,但现在刘小姐被汤玛仕变成了吸血鬼,虽然我们已经将之打回了原形,但能不能救活,就真的不好说了。 林副官连连赔笑,只说请我们尽力,要实在不行,刘帅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我听了心里就冷笑,心说老子要是真信了你这话,恐怕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敢肯定,要是最终我们没法将刘婷救活,刘阎王一定会翻脸动手。 当然了,这话是不能挑破的,我嘴里答应着,谢绝了他的相送,以最快的速度先回到了衙门,接走了林九妹,王队长得知我们要离开,先是好言挽留,但看到第五道长伤势严重,便没有坚持,说是要送我们出镇。 我原本是想婉言谢绝的,可王队长态度坚决,我也没有办法。 也亏得有王队长相送,要不然我们连镇子都无法出去,把手镇口的人是刘阎王手下的部队,而刘阎王并未给我们出镇的通行令,显然这老东西虽然答应放了第五道长,可却不想让我们离开。 在王队长的打点下,我们顺利离开了天官镇,此时天色已经昏沉了下来,我们只得加紧了步伐,想在天黑之前赶回第五庄。 紧赶慢赶,等回到第五庄的时候,天还是黑了。 我背着第五道长,看到圆通大师家里有灯光,忙大叫道:“大师,大师,我回来了,您快出来看看,道长受伤了!” 我一连喊了两遍,房门终于开了,一个人打着灯笼走了出来,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出来的并不是圆通大师。 来人也是个和尚,和圆通大师头上的短头发不同,这人的脑袋油光发亮,几乎都能反射月光了,而且他的脑袋很肥,体型胖硕,大肚挺得跟弥勒佛似的,像极了济公里的广亮大师。 “你是谁?怎么会在圆通大师家里?” 我诧异的问道,刚才我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我,听我发问,他单手行了个佛礼:“无量寿佛,贫僧法号圆寂,乃是圆通的师兄!” 我一听这胖和尚的名字,差点没笑喷了,心说圆通大师的师傅也太会取名字了,一个圆通我尚能理解,毕竟这个年代还没有这个职业,可圆寂就实在有些操蛋了,一天到晚的让人叫圆寂,这不是咒人早死么? 我心中发笑,可我身边的三妙道长却是一脸惊诧,向胖和尚行了一礼:“早就听闻圆寂大师枯禅之名,今日幸得一见,实在是缘分!” 胖和尚同样诧异的看向了三妙道长,当他的目光扫过三妙道长身旁黑纱遮面的林九妹时,胖和尚的瞳孔明显一缩,朝三妙道长还礼道:“敢问道兄法号?” 三妙道长呵呵一笑:“在下三妙,一闲散人而已!” 三妙道长说得云淡风轻,可胖和尚听后却是脸色一变,惊呼道:“莫非是培养出了张天行的三妙真人?” 三妙道长没有说话,可我却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懵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圆寂胖和尚见三妙道长沉默不言,也没再继续追问,重新看向了我,说道:“你就是张小施主吧?圆通师弟就在其内,快请进!” 胖和尚的话将我从呆滞中惊醒,我忙应了一声,然后和三妙道长一同走了进去。 胖和尚一直引着我来到了禅房,我才知道为什么圆通大师自己不出来,而要叫胖和尚去接我们了,圆通大师,竟然也受伤了! 除了圆通大师外,我先前认识的玄清真人和神面相师老瞎子也在,见我进来,背上还背着第五道长,二人急忙上前帮忙将第五道长放下。 圆通大师正在盘膝打坐,他的脸色苍白,胸前的僧衣上有着大片狰狞的血渍,看上去触目惊心,嘴角处也还挂着血迹,显然是刚刚受了重伤。 我急忙看向玄清真人,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圆通大师怎么受伤了? 玄清真人朝我比了一个小声说话的手势,说圆通大师正在疗伤,不能受打搅。 闻言,我压低了声音又重新问了一遍,玄清真人摆了摆手,说这件事一会再说,第五道长看上去气息微弱,先救人要紧! 我一听也是,急忙去找来治疗外伤的伤药,虽然在座的几位前辈高人都懂医术,但论起医道,他们却是都不如圆通大师,我拿来的这些药都是圆通大师配制的,之前我的外伤还有阿光的外伤都是敷这些药治好的。 我正打算替第五道长处理伤口,没想到玄清真人突然拦住了我。 “先等等!”他皱着眉头,同时三妙道长和圆寂胖和尚也都是一个表情,我忙问怎么了? 圆寂胖和尚道了声无量寿佛,我有些纳闷,他和圆通大师是师兄弟关系,可为什么圆通大师长念的佛号是阿弥陀佛,而圆寂胖和尚念的却是无量寿佛,虽然这二者并无区别,但一门念两种佛号,实在有些奇怪。 在道了声无量寿佛后,圆寂胖和尚向我解释道:“张小施主有所不知,第五道长所受之伤皆为外伤,并无大碍,真正让他昏迷不醒的,是他体内的一种特殊法咒。” “特殊法咒?” “没错,那道法咒封住了第五道长的真气,必须先将之解开,否则用不了多久第五道长便会气脉阻绝而亡。” 我一听,顿时有些急了,忙对他说:“既然如此,你们还愣着干嘛,赶快解啊!” 圆寂和尚一脸苦笑,对我说:“不是我们不解,而是那种法咒并非我神州手段,其组成法咒的不是炁,而是一种贫僧从未见过的灵能!” “那应该是元素之力!”圆寂和尚话音刚落,三妙道长便接茬说道。 闻言,玄清真人与圆寂和尚都十分诧异,显然他们也都听说过西洋的元素之力。 我急忙对三妙道长说:“对了,道长您不是懂得西洋异术么,连吸血鬼都被您给灭了,您快给道长看看!” 三妙道长也是一脸苦笑,无奈的说道:“我能对付吸血鬼,那是因为此前和九莲教的西洋术士对抗时,我从一个洋鬼子那里得到了一枚西洋法器,至于西洋异术,我是一窍不通的。” 我顿时呆住了,心说这算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把人救出来了,可没想到第五道长又中了人家的法咒,我敢肯定,这一定是汤玛仕干的。 要说这一房间里的人,哪一个不是在外面威名赫赫的存在,可他们也就是在神州还能吃得开,遇到这种西洋的法咒,一屋子的前辈大拿顿时都歇菜了。 正在我们束手无策之际,圆通大师从入定中醒了过来。 看到大师醒来,我顿时有些激动,圆寂和尚忙凑到他身边将他搀扶起来,同时问道:“师弟,你的伤势如何了?” 圆通大师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要紧,然后他便看向了我,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我道:“阿逸,你回来了!” “大师,您……” “呵呵,不要紧,还是先看看第五道兄吧!” 说着,圆通大师来到了第五道长跟前,一番查看之下,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果然是西洋的咒术,看来是汤玛仕下手了吧!” 我忙点头,说:“没错,汤玛仕借这次的事情把刘阎王的女儿变成了吸血鬼,然后……” 我以最快的速度将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圆通大师听后,只是点了点头,让我把他平日盛净水的金钵取来,我急忙照做,取来金钵后,圆通大师先是从金钵内蘸了些清水,洒在了第五道长的胸口上,然后念诵起了经文。 片刻之后,金钵之内泛起了金色的佛光,第五道长胸膛上的清水也同样散发出柔和的光辉,而钵盂之内的清水却在此时变成了一面镜子,映照出了五团散发着幽黑光芒的六芒星图案,分别锁住了第五道长的五脏。 这一幕看得我们全部倒吸了一口凉气,很显然,锁住第五道长气脉的就是这五个六芒星了。 五脏又称五神脏,乃是人精气神发源之根本,锁住了五脏,那便相当于断绝了精气神对人体的供给,难怪第五道长会如此虚弱了,这还是第五道长道行高深,要是换了别人,五脏被锁这么久,恐怕早就嗝屁了。 “好歹毒的手段!”三妙道长盯着钵盂内的六芒星,神色凝重到了极点。 “大师,您有没有办法解除此咒?”玄清真人问道。 “唉,老衲虽然对西洋异术粗通皮毛,但锁住第五道兄五脏的诅咒非同小可,我解不了!只能通过别的手段,延缓气息流失!” 闻言,圆寂和尚急忙说道:“既然如此,师弟速速出手,需要什么准备,只管吩咐我等便可。” 圆通大师点了点头,也不客气,说出了一些需要的东西,我们立即分头准备,大约半小时后,一切就绪,圆通大师开始施法。 为了避免干扰到圆通大师,我们都退了出来,禅房内只剩下圆寂和尚在内帮手。 趁着等候的空当,我再次询问起了圆通大师受伤的事。 这一次玄清真人没有再找借口推脱,以最简洁的话语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事情是这样的,三天前,玄清真人与我分别后,便前往断头坡查看情况,然而当时的断头坡仍处在金刚菩提制造的结界保护之下,根本靠近不得。 他想到了三妙道长说的话,便就地停留下来,原是打算守护结界,不让外人靠近的,可没想到这三天里来断头坡的人越来越多,五毒教、九莲神教以及其他玄门正派的人都找了过来,甚至就连世俗的军队也有。 这些人发现了断头坡内的异样,知道那股神秘力量就在其内,为了争夺这股力量,玄门正道的人和五毒教、九莲神教的人大打出手,死伤无数。 后来两方人马知道再这么耗下去也无济于事,便达成协定,谁有能耐先抢到那股力量,力量便归谁,但在找到那股力量之前,双方暂且和平共处。 就这么着,两方人马都想闯断头坡,结果发现了护持在外的金刚菩提结界,正邪两派于是联手准备轰开结界,玄清真人见状不妙,立即站出来阻止,不想反成了公敌。 不仅邪教的人攻击他,最可恨的是那些自诩正道的玄门中人也在暗中下黑手,无奈之下,玄清真人只得放弃,任由他们胡来。 就在今天正午时分,金刚菩提结界被攻破,断头坡顿时发生剧变,地脉坍塌,靠近断头坡边缘的正邪两派人马尽皆被卷入地裂之中,死伤惨重。 第一百一十三章 感应和太师祖 让人愤怒的是,如此惨重的伤亡并未吓退这些正邪两派的家伙,而此时的玄清真人已然负伤,见势不妙,急忙赶回第五庄报信。 而彼时的第五庄里,圆通大师正在招待几位奇装异服的人士,这些人,正是三苗先寨派出来与圆通大师交涉的。 原来,被封禁于深山数千年,三苗先寨的现任苗王早在十几年前便开始谋求解除玄巫禁令对三苗先寨的封禁,不断与镇关人交涉,只是一直未能成功。 而这一次断头坡之变,三苗先寨的强者同样察觉到了,而且他们感应到了断头坡下隐藏的东西与他们这一支古苗后裔有关,这很可能就是他们获得自由的契机,于是三苗先寨的巫女亲自出面与圆通大师商议,恰好被报信的玄清真人撞上。 在得知了断头坡的情况后,圆通大师与苗寨巫女皆是大惊,因为不管是对圆通大师,还是三苗先寨,断头坡都是极其重要的。 双方当即停止了交涉,圆通大师自知以他一人之力是决计无法阻止这场争斗,便暂时允许部分三苗先寨高层在天官镇范围内自由出入,但条件是巫女一方必须协助阻止断头坡的变乱。 巫女欣然应允,既已达成协定,第五庄内有没有镇关人驻守已经不重要了,圆通大师当即与巫女一行人赶到了断头坡,正好目睹了正邪两道的激烈大战。 圆通大师当即出面喝止了双方的争斗,碍于圆通大师镇关人的身份,玄门正道一边的人马暂时罢手,可九莲神教与五毒教的人却并不买账,他们仍坚持要进断头坡。 谈不妥,那就只能动手了,可正道这一方面的人马人心不齐,再加上刚才被圆通大师喝止,这些人本就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看到圆通大师和斜(音同,非错字)教的人打了起来,除了玄清真人和圆寂和尚外,其余人竟都选择了冷眼旁观。 面对上百斜教高手的围攻,圆通大师虽展现出了惊世骇俗的实力,可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五毒教和九莲神教各自出了一名半步宗师境的强者,在这二人偷袭之下,圆通大师身受重伤,若非圆寂和尚拼死相救,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后,我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始终憋闷着一股怒气,我怒的不是斜教以多欺少,而是那些自诩为玄门正道的伪君子,在我看来,他们比斜教的人还要可恶。 同时我也有些纳闷,圆通大师不是请了三苗先寨的人帮手吗?怎么还会搞成这样? 想着,我便忍不住问了出来:“那三苗先寨的巫女呢?他们来的不都是高手吗?莫非他们也选择了旁观?” 玄清真人摇了摇头,说道:“这倒没有,相反,今天若是没有他们,只怕我们一个都回不来。” “怎么说?” 玄清真人深吸了一口气,面上闪过一丝后怕之色,说道:“小友有所不知,三苗先寨这次出来的都是绝顶的巫术高手,而那位领头的巫女更是丝毫不弱于五毒教的毒王,在斜教一方围攻圆通大师的时候,三苗先寨的人便出手了,只是他们的人并不多,加上我们几个,总共也才十多个人,而斜教一方却有上百人,虽然绝顶的强者不多,但三五人对我们一个,也能将我们拖住,让我们无法支援圆通大师。” 说到这,玄清真人叹了一声,继续说道:“就在圆通大师被毒王和九莲教的另外一位长老级别的强者偷袭重伤之际,巫女突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实力,在瞬间摆脱了围攻,挡住了斜教两名半步宗师强者的攻击,圆寂大师这才有机会将圆通大师救出。 之后的混战,也几乎都是苗寨的人在支撑,好在相师在这时候赶到了!” 说到这里时,玄清真人看向了老瞎子,我也忍不住看了过去,却刚好看到老瞎子咧着满嘴黄牙冲我们嘿嘿直笑,顿时有些无语的收回了目光。 “相师和巫女分别挡住了斜教的两名至强者,而正道这一方的人马看到局势有利,也加入了进来,斜教顿时开始溃散。可让我们万万想不到的是,五毒教竟然把他们的立教根本——五毒圣碑请了出来。” “五毒圣碑,那是什么东西?也是法器么?”我心中好奇,忍不住问道。 不等玄清真人说话,三妙道长先一步解答了我的疑惑,他神色凝重的解释说五毒圣碑乃是五毒教开派祖师于南疆毒瘴之地获得,五毒教的传承皆由此碑而来,五毒圣碑虽不是什么法器,但却拥有一种极其可怕的用途,那便是神照投影! 所谓神照投影,就是利用某种媒介,将存在于另一个未知世界中的可怕存在暂时投射到我们这个世界的一种手段。 它类似于玄门的请神附身,九莲神教的血祭迎神,总之,就是利用五毒圣碑,可将传说中的五瘟神君投影到我们的世界。 听完三妙道长的解释,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顿时想起了那个尚且寄生在我左臂内的罗刹邪神,它不就是通过凤阳镇的一块陨石,利用血祭之法降临的么? 说起这罗刹鬼,它有一些时日没有动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穿越时空的关系,让它受到了影响。 我摇了摇头,将思绪拉了回来,瘟神我倒是听过,可五瘟神君,我却是不知道的,不过能沾上个神字,想必也是一尊可怕的存在。 若是五毒教真有办法让其降临,哪怕只是一个投影,也绝对不是人力能敌的,咦,不对,我突然想起黑巫六神同样也是神,同样存在于某个我们无法理解的世界,但就在这个时代,就在我现在所处的这一年,八奇人老大不就亲自收拾了一个六目黑天邪神吗? 玄清真人看了三妙道长一眼,接着说道:“这位道兄所言不错,通过神照投影,五毒教确实可以请下五瘟神君的投影,虽然付出的代价难以估量,但五毒教凭借着这一手段,自成立之初,历经数百年而不倒。这一次也不例外,就在斜教一方陷入败势,五毒教左护法毒王也被巫女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时,毒王祭出了五毒圣碑,请出了五瘟神君的投影。” 听到这,不只是我,就连三妙道长也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只是人与人,术士与术士之间的争斗,没想到竟然演变成了术士与神之间的战斗,这还打个屁啊! 虽然知道他们最后还是安然逃脱了,但听到这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为他们捏了把汗。 玄清真人继续说道:“五瘟神君出世,就算真正的宗师高手也不是对手,正道这一边开始溃逃,可在五瘟神君面前,一介凡人如何能走脱得了?可就在五瘟神君刚开始杀戮众人之际,断头坡的地脉塌陷再度蔓延,这一次塌陷出的区域将巫女、毒王还有大批高手一起卷了进去。 由于五瘟神君赖以降临的五毒圣碑和毒王一起坠入了地裂中,五瘟神君也受到了波及,所幸相师在地裂发生前向我们传递了消息,我们这才逃过一劫。” “嘶……这么说来,现在的断头坡,已经没人了?” 玄清真人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的,经过两次地裂,已经没人敢再留在原地了,不过要是再这样塌陷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天官镇便会受到波及,而第五庄距离断头坡更近,只会更早被殃及。” 玄清真人神色担忧,我同样有些担心,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玄清真人说三苗先寨的巫女被地裂波及,坠入其中后,我的心竟开始莫名的慌乱起来,大脑像是短路了一般,脑海里不断重复闪过三幅画面。 这三幅画面我都见过,其中有两个画面都是梦中的景象,一副是一道全身笼罩在白色圣光中的身影,另一幅则是一个动态的片段:一灰一白两道人影于密布的雷霆中紧紧相拥,然后又被雷霆劈散,白色人影推开了灰色人影,在雷光席卷下,白影最终消失在了雷海里。 至于这第三个画面就更让我摸不着头脑了,那竟然是一个戴着黑纱斗笠的女孩,没错,就是不久前我被奇候追杀之际救下我的苗女! 我感觉有些恍惚,忙拍了拍自己的头,振作精神,望向了三妙道长。 圆通大师受伤以及断头坡发生的事我都已经知晓了,可我还有一个问题,那便是刚才圆寂和尚提到的,他说三妙道长教出了张天行,莫非三妙道长就是太爷的师傅? 我实在无法忍耐心中的好奇,实在是这件事与我关联甚大,不得不问,刚才是因为没机会问,现在正好有玄清真人这位张天行的铁杆粉丝在场,不怕三妙道长忽悠我。 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问道:“三妙道长,方才听圆寂大师说您教出了张天行,莫非张天行是您的徒弟?” “什么?你说他是三妙道长?” 我话音刚落,还没等三妙道长回答,一旁的玄清真人突然惊呼出声,同时望向了三妙道长,一脸的激动。 三妙道长神情冷淡,略一点头,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玄清真人顿时激动得无以复加,丝毫不顾及自己武当门人的身份,热络的自我介绍了一番,可三妙道长听后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按说玄清真人如此态度,要是换了别人,要么故作谦虚,要么自豪的承认,可三妙道长偏偏就是这么一副冷淡的态度,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刚才圆寂大师如此,现在玄清真人亦是如此,似乎他并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提起张天行。 玄清真人也是个有眼力的人,片刻的激动过后,他也察觉到了三妙道长态度的冷淡,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也不再多话。 三妙道长如此态度,我也不好继续追问,只得将心中疑惑压了下来。 然而一旁受了冷落的玄清真人却并不感到意外,我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必然知晓个中因由,于是找了个借口,将他拉到了一旁,问出了我心中的疑惑。 玄清真人听了我的问题后,叹了口气,问我还记不记得上次他和我说的,关于张天行去找千年尸王决战的事?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顿时恍然,原来是这么回事?等等,这么说来,那林九妹岂不就是太爷的师姐?林九妹是被尸王咬伤变成僵尸的? 我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前不久还在谈论的人和事,才过了几天不到,竟然就让我给碰上了,而且这当中还跨着一百多年的历史。 “照您这么说,三妙道长之所以态度冷淡,是因为他将林九妹的死归咎在了张天行身上,要真是这样的话,三妙道长也有些太不讲理了吧,我可是听您说过,林九妹出事的时候,张天行正在玄门和九莲神教交战的战场上啊,怎么可能顾及得到她呢?” 玄清真人一摇头,说这个还真有些关系,因为张天行和林九妹自小一起长大,可谓青梅竹马,林九妹一直心仪张天行,可在他们闯荡天下的过程中,张天行和南疆巫蛊一脉的传人以及九莲教的人产生了情感纠葛,冷落了林九妹,林九妹失望之下,才会孤身一人回到故居,结果便遭遇了尸王袭击。 我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心说我靠,真没想到太爷当年还是个风流浪子,竟然和这么多人有情感纠葛,甚至连九莲教的妹子都勾搭上了,这可真让至今仍是单身狗的我有些无地自容啊! 为防三妙道长起疑,我没敢再多问,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我们之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我再面对三妙道长时,总有种怪怪的感觉,十分的异样。 我默默算了一遍,老爹的师傅,我应当叫师爷,爷爷的师祖,我应该叫师祖……我去,那太爷的师傅,我岂不是应该叫太师祖? 我不由感叹,这辈分简直高得能压死人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寻毒炼蛊 大约一个时辰后,第五道长体内的六芒星诅咒暂时被压住了,道长的性命算是保住了,但由于失去了五脏精气的滋养,圆通大师和圆寂和尚渡入他体内的真气也仅仅能维持他的生命而已,想要苏醒,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为救第五道长,本就身受重伤的圆通大师耗损了太多真气和精力,精神更加萎靡,他告诉我,要想救第五道长,必须找到汤玛仕,拿到诅咒的解咒之法,否则第五道长还是死路一条。 我立即站了起来,打算马上返回天官镇,就算硬闯,我也要找汤玛仕要出解咒之法。 圆通大师拦住了我,说汤玛仕应该不在天官镇,白天断头坡混战之际,他看到汤玛仕龟缩在邪教阵营中,显然是和五毒教的人勾结到了一起,我现在去教堂也没用。 三妙道长也劝我,说教堂里布有厉害的魔法阵,你就算去了也进不去,而且能给第五道长下咒的人,你就是去了,也不是对手,不如先等等,待在场的诸位伤势恢复,再去找那汤玛仕不迟。 听了他们的劝阻,我也冷静了下来,确实,以我这点实力想要去找汤玛仕要解咒之法,那简直就是找死,我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除三妙道长和老瞎子外,其余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我便让他们先去休息,至于第五道长的外伤,就交于我处理。 待众人都休息下后,我这边也已处理完毕,关好了第五道长的房门后,同样有些疲惫的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思索今天的事情。 断头坡的事情暂且不谈,现在急需解决的,是第五道长体内的诅咒,汤玛仕那老混蛋实在可恶,手段卑鄙歹毒,让人气愤。 然而三妙道长的话也有道理,就算第五道长被关了起来,可他一身的道行还在,汤玛仕能给他下诅咒,说明汤玛仕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至少不是我能够应付的,必须想一个治他的办法,最好是能威胁他交出解咒之法的手段。 思来想去,我大脑里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这西洋老杂毛不是欺负我们不懂元素之力,这才用魔法咒对付第五道长么?那我就给他来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有魔法咒,我不是也有巫蛊之术么? 其实不止巫蛊,道门的玄妙咒术同样繁多,只不过那些威力强大的诅咒往往都很阴毒,所以被玄门列为了禁术,不得修习和使用,我也跟第五道长学过一些咒术的理论知识,但以我的道行,想要给汤玛仕下咒,那简直是笑话。 况且与巫蛊之术相比,道门咒术本就不适用于胁迫他人。而巫蛊就不同了,蛊这种东西不仅厉害,而且它最令人胆寒的地方在于其毒性对人的折磨,因中蛊而死的人,往往死状凄惨,死后更是连具全尸都无法留下,相较于道门咒术,巫蛊的威胁程度则要更高。 而且更为重要的一点是,道门咒术若是道行低下,是无法对实力远强于自己的人下咒的,因为很难成功,而即使成功了,也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蛊虫则不同,下蛊的手段千千万万,让人防不胜防,而且蛊虫的厉害之处大多在于其本身,而不在用蛊之人身上,只要知晓法门,就算是我这样的菜鸟也能培养出毒性强绝的蛊虫。 当然了,这只是针对于虫蛊而言,若是灵蛊的话,蛊的强大与否则直接取决于下蛊者的巫术修为。 不巧的是,太爷手札中正好有数百种虫蛊的培育之法以及数十种灵蛊的下法,只是我生性不喜虫子,虽然一直拿着太爷的手札,却从未尝试去炼蛊,但眼下为了救第五道长,我也豁出去了。 自葬谷跌落后,我的背包便不见了踪影,起初我还以为是被河水冲走了,直到几天前我四处翻找法器符箓时,才在一个堆放杂物的房间里找到了已经破烂不堪的背包。 这种背包并非我以前使用的那种,它是韩教授从军方那里搞来的特制防水背包,据说用的材料十分坚韧,甚至可以抵挡普通冷兵器的刺砍,十分耐用。 当时找到背包后,我随意翻看了一下,发现只是最外层有所破损,里面却是完好无损,我们出发前带的东西都还在,也没有被水泡过的痕迹,最让我惊喜的是,背包里那部手机竟然也还有大半的电量。 当初那卖手机的老板告诉我这款手机充满电后待机状态的最长时间是一个月,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在吹牛逼,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当然了,这主要还是得益于我们带了移动充电设备,在三苗先寨的那段时间手机又一直没怎么用,后来进葬山的时候手机一直都是满电,这才坚持到了现在。 我从床边的柜子里翻出手机,开机后(三天前发现手机还有电后就关机了),找出了存在保密柜里的电子版太爷手札,打开后,开始寻找适合的蛊虫炼制之法。 一整夜的时间,我几乎就没怎么睡觉,前半夜,我将太爷手札中‘奇蛊’部分的内容全部仔仔细细的浏览了一遍,其中包含了一百三十八种虫蛊,四十七种灵蛊、九种半灵蛊的所有记载。 刚看完的时候,我整个脑袋里晕晕的,全部都是各种各样的蛊虫的记载,几乎都要吐了。 不过我也并非没有收获,我在这近两百种蛊里挑出了三种适合目前的我炼制和使用的,分别是线蛇蛊、针蛊和瘟蛊。 其中,线蛇蛊和针蛊属于虫蛊,而瘟蛊则属于灵蛊。 我之所以选择这三种蛊,主要还是因为目下的状况以及我自身的条件,首先,第五道长的情况不容乐观,留给我培育蛊虫的时间不多,而这三种蛊的培育和下法相对容易,周期也不长,正好适合。 其次,要能够威胁到汤玛仕,所选的蛊必须具有足够的威胁性,这三种蛊属于那种培育和下蛊都很简单,可一旦发作起来便如同洪水怒涛般难以抵挡,且疼痛难忍的蛊。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线蛇蛊与针蛊的培育条件,我都具备了,而瘟蛊属于灵蛊中最容易下,而且对巫术修为要求不高,只需精神意志足够强大坚定的人便可使用的蛊。 就如同圆通大师以及齐聚第五庄的其余几位高人不通西洋元素之力一般,汤玛仕这个洋鬼子必然也不懂巫蛊之术,虽然他的实力不弱,但只要我运用得当,纵使单独的一种蛊无法坑到他,可三种蛊齐下,我就不信他还能毫发无伤。 想着,心里就是一阵激动,结果这后半夜也没睡好,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便起床洗漱,带好了各种工具,和玄清真人打了个招呼,说我有事要出去一趟,然后便离开了。 第五庄所在的这条山谷两侧都是极深的林子,此前阿光曾警告过我,说这两边的山林里不但有猛兽出没,而且蛇虫鼠蚁的种类繁多,且都是有剧毒的,十分危险,让我千万不要进去。 而我现在要去的,正是两边的山林。 山林边缘,靠近山谷的区域虽然虫子众多,但带毒的却很少,我粗略翻找了片刻,知道想在密林边缘找到我要的东西是不可能的了,只得往林子深处寻去。 之前提到的三种蛊虫,除了瘟蛊外,炼制线蛇蛊和针蛊都是需要带有剧毒的虫子的,线蛇蛊相对要容易一些,它需要六种剧毒蛇类的毒液,而针蛊就比较难搞了,需要凑足整整二十七种不同种类的毒虫。 也就是说,我今天的目标便是抓够六种毒蛇,二十七种毒虫。这是一个相当艰巨的任务,要是放在一百多年后,那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因为百年后的世界里普遍的使用化学药物,很多剧毒虫类都已经灭亡了,要么就是数量剧减,成了保护动物。 所幸这是在一百多年前尚未被任何化工污染过的土地上,加之这一带人烟稀少,位置荒僻,毒虫的种类以及数量还是相当可观的。 不出我所料,随着我越发深入,林子里的毒物开始多了起来,剧毒的花草,还有毒虫都能见到。 我边走边将这些毒物搜集起来,其中剧毒的植物就连根带土一同挖起,放入背篓,毒虫就装进我事先准备好的竹筒里。 这种竹筒是用那种家用水管粗细的金竹切出来的,保留一个竹节,大约中指那么长,塞口是用透气的枯草扎成的,每一个竹筒单独装一只毒虫,这主要是为了防止毒虫待在一起相互打架出现死亡的情况。 一早上的时间,我也不知转了多少地方,又累又饿,但收获也是巨大的。 我一共找到了十三种毒虫,两种毒蛇,毒草若干,其中毒虫有一些是重复的,总的装了二十七个竹筒。 按说这样的收获已经很不错了,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我在这附近来来回回找了近一个时辰,碰到的毒虫虽多,可全都是我已经有了的。 我叹了口气,心情有些沮丧,就凭我手里的这些东西,连一种蛊也喂不出来,那我的计划也就宣告破产了。 就在我心中阴郁,不知道是否该继续坚持寻找下去之际,我的目光突然扫到了背篓里躺着的一株开着粉色妖艳花朵的兰花,眼前顿时一亮。这株兰花并非剧毒之物,只是我看它开得娇艳美丽,心中升起了怜意,可此时再一看,我忽然觉得这花有些眼熟。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株花应该是叫天葵香兰,太爷手札中记载,天葵香兰花叶均有吸引百毒的特性。 想到这,我顿时一拍脑袋,终于明白了过来,心说难怪后面的这一个时辰里不管我到哪,总会看到许多我先前已经抓到过的毒虫,原来是因为我背篓里的这株天葵香兰啊! 这么说来,我这一早上之所以能抓到这些毒虫,恐怕还是因为我挖到了这株毒草,这还真是身怀重宝,而不自知了。 我的心情顿时愉悦了起来,天葵香兰的特性便是吸引百毒,但那需要等到花落结籽,天葵香兰的气息发挥到极致的时候,远近数十里范围内的毒虫皆能闻到天葵香兰的气息,从而被吸引而来。 至于寻常时候,花叶虽仍有气息散出,却不是特别浓郁,所以只能被周围的毒虫所感应到。 可太爷留下的手札里却有催发天葵香兰气息的秘法,利用此秘法,我完全不需要再到处搜寻,只需原地守株待兔便可。 一念至此,我立马熄了继续找下去的念头,循着来时的路退出了山林,催发天葵香兰的需要用到一些东西,而这些东西我现在没有,所以我必须先回第五庄一趟。 带着早上寻到的毒虫,我回到了山谷,在过河的时候,我特地停顿了片刻,沿着河边找到了几个水塘,在其中几个水塘里,我捞出了二十来根铜丝蛇。 铜丝蛇,学名铁线虫,是一种形似头发的细线状昆虫,在农村最为常见,这种虫喜欢寄居在节肢动物体内,当其成长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甚至可以控制宿主寻找水源淹死宿主,然后从宿主体内钻出,继续在水里产卵延续后代。 小时候不知道这种虫的厉害,我和二虎等玩伴还经常到水沟或者秧田里抓这种虫子玩耍,后来知道了这种虫的可怕后,我每次见到有这种虫活动的水域,都不敢下去,生怕这种虫会钻进体内。 铜丝蛇,便是我炼制线蛇蛊的主要材料。 我将捞起的铜丝蛇用棍子赶到了一起,看着它们密密麻麻的交缠在一起,宛如一团不断扭动的头发,就忍不住浑身直起鸡皮疙瘩,我急忙用棍子将其夹起,送入了事先备好的长竹筒。 搞完这一切后,我又马不停蹄的返回了第五庄,圆通大师、圆寂和尚以及玄清真人都在闭关疗伤,昨日他们所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而三妙道长也不知哪里去了。 我也管不了这么多,先把早上抓到的东西全部放到了我的房间,然后拿了几颗鸡蛋,又去偷了只阿光养的公鸡,在粪塘边挖了几条蚯蚓,然后带上工具再次回到了峡谷旁的山林边,准备守株待兔。 第一百一十五章 虫潮与神秘中年人 为防引来的毒虫太多,导致最后无法收场,我没敢太深入,将地点选在了距离山谷不远的地方。 我打算配置的,是一种名为虫香的熏香,这种香的主材料就是天葵香兰,其主要功效便是吸引虫子,尤其是剧毒的虫子,多为高明的蛊师所用。 由于天葵香兰在四五十年代便已绝迹,而今世上所留存的虫香也成为了绝品,用一些便少一些,对蛊师而言,百年后的虫香和无价之宝没什么区别,却不曾想到我在机缘巧合之下竟回到了这个时代,而且还在无意间找到了一株天葵香兰。 我凝神静气,先取出一张牛皮纸垫好,然后抓出几根清香,把附着在竹签上的香粉全部弄了下来,拢成一堆,将仍在扭动的蚯蚓捣碎了,弄成汁液拌入香粉,最后再把一枚鸡蛋插入堆成堆的香粉中。 做好了这些准备,我开始默念太爷手札中记载的炼制虫香的驱香咒,凝神颂念九遍后,我从背篓里抓出那只可怜的红冠大公鸡,割破了它的冠子,将滴出来的鸡冠血用竹筒装好,这时候大公鸡已经吓得瘫软在了地上,蹲着不动了。 我笑了笑,也没去搭理它,用一根竹签蘸着鸡冠血开始在鸡蛋上刻画符咒。 符咒的图案也是太爷手札中记载的,我并不懂这是什么咒,手札中没有记载,只说在画符的时候需要将所有的精神力全部集中到笔画之上,如此方能成功。 我依照手札所载内容行事,动作十分缓慢,再加上这道符咒的纹路确实有些复杂,我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将之完全勾勒完成,收笔的一瞬间,我已是满头大汗,浑身更是有种虚脱之感。 这不禁让我感到有些震惊,要知道自从我开始修炼真气后,每日打坐,我的精神气力远胜以往,就算一口气跑上个万把米,也不会出现虚脱的感觉,可现在,我仅仅是画了一道符咒,竟然就感觉浑身脱力,这实在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我盘坐休息了片刻,气力有所恢复后,便开始继续炼制虫香。 持咒和刻符都已经完成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打破鸡蛋,若是刚才的步骤成功的话,那鸡蛋碎裂之后只会有一滴精华渗出,待渗出的液体与拌了蚯蚓汁液的香粉融合之后,加入天葵香兰的汁液,虫香便大功告成了。 可若是鸡蛋碎裂后,蛋清和蛋黄一同流出,那便代表之前的持咒于刻符失败了,需要重新来过。 这是我第一次制作这种超越科学认知的东西,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比较忐忑的,当我用竹签敲破蛋壳,而蛋壳内流出的只有一滴淡黄色的液体时,我几乎兴奋得跳了起来。 成功了,从未接触此道的我竟然一次便成功了,这如何能不让我兴奋?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我不用再继续尝试了,毕竟刚才刻画符咒时已经消耗了我九成的精力,如果这次没有成功,我也只能等到明天再继续尝试了。 怀着激动的心情,我小心翼翼的将破碎的蛋壳清理干净,将那一滴淡黄色液体拌入香粉内,然后从背篓里取出那株天葵香兰。 看着那娇艳欲滴的花朵,我犹豫了。 太爷手札里有说明,制作虫香的原材料都是有一定比例的,可我完全是凭感觉来的,眼前这堆香粉差不多得有三两,按照手札记载的比例,需要加入一钱的天葵香兰,可太爷并未说明是加入一钱的天葵香兰汁液呢,还是加入一钱天葵香兰? 犹豫了片刻后,我决定还是加入汁液,在制作配方里,太爷注明虫香是需要天葵香兰的汁液。 想着,我开始着手制取天葵香兰汁液。天葵香兰的叶片十分肥厚,其内的汁液应该相当丰富,我估摸着差不多一条茎叶也就足够了,便摘取了一条旁支,将之塞入竹筒,用木棍捣成碎渣。 我并没有称量的工具,但当初上学的时候貌似学过,好像一钱为五克,而一滴水的重量大约为零点零五克,也就是说,我需要从天葵香兰的汁液里取出一百滴加入香粉便可。 我立即找来了木棍,开始一滴一滴的往香粉里加入墨绿色的天葵香兰汁液。 一百滴,听起来很多,可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一百滴天葵香兰汁液加入香粉后,那一堆香粉也不过勉强全部浸湿了而已。 看着眼前这堆已经完成了的虫香,我内心忽然升起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虫香的颜色呈现出墨绿色,或许是加了蚯蚓汁液和鸡蛋的缘故,虫香有一股浓郁的腥味。 东西是做出来了,可具体成功与否,还得靠实践来检验。 在太爷手札的配方中,所选用的香粉并不是已经制作好的清香的粉末,而是需要自己用木粉和各种材料现制现用,所以我也无法确定自己做出来的虫香是否有效,但现在么,我也只能祈祷它有效了。 我从做好的虫香里取出了一小撮,把多出来的全部用防水的牛皮纸袋装好,又在我周围堆上了一圈干柴和树叶,然后再用几片干树叶装上取出的虫香,点燃后,一股青烟顿时飘起,散发出淡淡的腥气,很快便飘散在了树林当中。 其实成品的虫香还需要经过压制定型,将其做成干燥的香,可随时带在身上,燃烧的时候也不需要其他引火之物,而我现在没那个功夫,也只能凑合着用了。 虫香既已点燃,我能做的也就是静静的等待了。 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为需要等很久才会看到功效,可没想到才点燃了不到五分钟,就已经有不少虫子自林间爬来。 我见状大喜,急忙点燃了身周的柴火,很快,在我的外圈便形成了一个很矮的火圈。 这是为了阻止被虫香吸引来的毒虫太过靠近我而布置的安全措施,由于火圈的高度并不高,我完全可以用带来的长柄钳子隔着火焰去抓被挡在火墙前的毒虫。 最开始的时候,虫子的数量不算太多,而且多是普通的昆虫,带毒的很少,而且都是我已经有了的,但四周的灌木和草丛里不断有沙沙的声响传来,这意味着有更多的虫子正在向我靠近,我顿时兴奋起来。 果不其然,大约又过了两分钟后,第一波虫潮赶到了,只是随意一扫,我心中已然激动得难以附加,因为我在虫潮里看到了至少十余种我没抓到的毒虫。 我当即开始行动,才几分钟不到,我已经搜集了十六种毒虫,三种毒蛇,毒虫的种类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要求,虽然还缺最后一种毒蛇,但以目前的趋势,今天之内凑齐所有毒物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想着,我忍不住高兴的笑了出来,然而我的笑容很快就凝固了,转而变成了骇然与惊恐。 我看到了那些被火墙阻挡在外的虫子像是突然发了疯一样,竟然不顾火威蒙头直往里闯,而火圈外被虫香吸引而来的虫子何止上万,它们密密麻麻的拥挤在火圈外围,铺展开去,已然成了真正的虫潮。 更为可怕的是,四周的沙沙声并未停歇,更多的虫子还在由远处赶来,不断加入到虫潮之中,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 看到这一幕,我几乎都被吓懵了,心说不对啊,虫香的功效手札里有明确的记载,虽能引虫,但绝不至于引起虫潮啊! 不容我细想,靠近火圈的虫子悍不畏死的冲击着,被火焰烧得噼啪作响,前面的被烧死后,紧跟着的又投入进来,很快,火圈已经被虫尸压得快要熄灭了。 这时候我哪还顾得上别的,要是火圈熄了,虫子冲将进来,面对潮水一样的毒虫,我只怕连个囫囵尸首也剩不下啊!我急忙把身边的柴火和树叶添到火圈里,奈何我留下的范围实在有限,里面的引火之物很快就消耗一空,而虫子们仍旧持续不断的冲击着火圈。 我的内心一片冰凉,知道自己这次玩大发了,有可能连小命都要搭进去,慌乱之际,我突然想起一切的源头都是那虫香,急忙将之踩熄。 原以为没了虫香的吸引,虫潮会慢慢散去,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失去了目标后,虫群突然混乱起来,竟更加疯狂的冲击火圈。 与此同时,被我忽略的飞行类毒虫直接越过了火圈,扑向了被我踩熄的虫香,疯狂的啃噬起来。 在如此疯狂的冲击之下,火圈终于熄灭了,虫潮涌了进来,和那些飞虫一样,径直扑向了地上残余的虫香,为了争夺虫香,不少虫子甚至直接打了起来,看得我一阵心惊肉跳。 我原本想趁着它们抢夺虫香的空档逃走的,可是虫子的数量太多,将周围的地方全部铺满了。 好在这些虫子的目标是虫香,并没有攻击我,就在我心中祈祷这些虫子吃完了虫香后能将我当成一个屁给放了之际,虫群竟转变了方向,开始往我身上爬来。 我心中骇然,忙回头一看,原来地上的虫香已经没了。我暗叫苦也,急忙拍打身上的虫子,可根本没用,虫子的数量太多,我才拍下去一只,就会有三只重新爬上来,我再也顾不得害怕了,大叫一声,真气一转,一方面护住自己的身体,一方面加持在了速度至上,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虫群。 即便如此,等冲出虫群后,我身上还是爬满了各种毒虫,什么蜈蚣、蚂蟥、毒蝎、蜘蛛、长蛇,只要是能点的上名字的,几乎都能在我身上找到,有的还透过耳朵和鼻孔直往我身体里钻。 我穿的衣服本就是那种宽松的民服,到处都是缝,这些个爬虫不光钻我的耳朵和鼻孔,竟然还他娘的直往我后沟子里钻。 我也顾不得身上毒虫的啃咬了,气急败坏的停了下来,将衣服里的虫子清理出去,扎紧了裤腿和袖口,眼看虫潮又追了上来,我吓得浑身一哆嗦,忙不迭的再次跑路。 我心中哀叹,也不知道这些毒我的身体能不能免疫,要是不能,就算逃回了第五庄,我也难逃一死。 所幸我选择的地方离山谷并不远,很快,我翻下了山谷,过河之后立即拆掉了那根独木桥,希望可以阻止虫潮继续跟来。 可惜我还是失策了,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飞虫在我拆桥的瞬间已经飞了过来,围着我又是一阵叮咬,而地上的爬虫则更为恐怕,它们依仗着数量优势,竟然学蚂蚁过河一般搭起了虫桥,继续追了过来。 看到这一幕的我脸都绿了,冲着不远处的第五庄大喊大叫,说虫潮来了,赶紧逃命啊…… 便喊,我边叫了几位大师和道长的名字,他们很快被我搞出的动静吸引了出来。玄清真人最先露面,一眼看到浑身是虫,且头顶还追着一大群飞虫的我,顿时吓了一跳,就要上前帮忙,我急忙冲他喊:“快跑,不要管我,后面还有更多,快通知圆通大师他们撤,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圆通大师、圆寂大师以及三妙道长也露面了,随同他们一起出来的,还有一名头戴包巾,身着古苗服饰的中年人。 几人看到我惨状,也都是一脸的吃惊,看到他们全都愣在原地不动,我急得心中大骂,但就在这时,渡河的虫群先锋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当中,圆通大师等人面色都是一凝。 和他们并立一起的中年男人也是一脸诧异,不过他并未露出慌张之色,而是极为淡然的伸出手来,张开,竟从中飞出了一只花色斑驳,身上斑纹形似黑白鬼脸的蝴蝶。 中年人嘴唇轻动,那只蝴蝶突然一个转身,几个扑闪之下,我只觉眼睛里全是残影,紧接着那只蝴蝶便到了我的身后,挡在虫潮面前,翅膀再度扑闪几下,诡异的情况出现了。 所有的虫子好似见了鬼一般,纷纷惊恐的后退,呼啦一下全部散开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但动作却一点也不慢,强忍着身上的毒虫撕咬,几个闪身冲到一条即将逃入河里的毒蛇跟前,一把将之收进了腰间的竹蒌里。 第一百一十六章 苗王 收好了炼蛊所需的最后一种毒蛇,我顿时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去拍身上的毒虫。 神秘中年人疑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拍了拍手,那只颜色奇异的蝴蝶立即飞了回来,可在经过我身边时,它突然停了下来,围着我来回盘旋,似乎在寻找什么。 任凭那中年人如何招呼,蝴蝶就是不挪窝,最后竟然落到了我的肩膀上。 随着蝴蝶的到来,我身上的毒虫像是被电过一般,纷纷掉落了下来,一动不动了。 我心中惊疑,看着肩头仍在扑闪翅膀的蝴蝶,一时间也不敢动了。中年人在召唤了几次无果后,大步走了过来,圆通大师等人也随之赶了过来,看我神色紧张,中年人微微一笑,用略有些生涩的汉话对我说:“小兄弟,不必害怕,它不会伤害你!” 闻言,我紧绷的身体这次放松了一些,可还是不敢去触碰肩上的蝴蝶。 这时候圆通大师出言介绍道:“阿逸,这位便是三苗先寨的苗王,也是苗寨现任首领,还不见礼!” 其实在看到中年人衣着的时候,我就猜到他是三苗先寨来的人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就是苗王,忙向他施了一礼。 圆通大师满意的笑了笑,然后又向苗王介绍我,当听到我是圆通大师和第五道长的徒弟后,苗王满脸惊诧道:“想不到二位竟然同时选择了一个传人,想必这位阿逸小兄弟必然不同凡响,失敬!” 我对这种客套的场面不是很感冒,况且此时的我浑身都是毒虫留下的咬伤,还有不少恶心的粘液,难受的要命,哪有功夫与他们扯淡,便说我要去清理一些伤口。 圆通大师点了点头,问我要不要紧,我正想说没事,苗王却突然摇着头说道:“大师,方才令徒身上的虫子皆有剧毒,若不及早处理,只怕会有性命之危。” 说着,他从系在腰间的布兜里掏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竹筒,递给了我,并交代说这是他们一族的解毒药,让我先将体外的毒液洗净,再以此药涂抹伤口,便可解去虫毒。 其实我并没有察觉到任何中毒的异样,除了一开始的时候身体局部有麻木感,但此时也早已消退了,我猜测可能和我的体质有关。 不过我也不会傻到不要苗王的药,这种好东西,就算现在不用,也可以备在身上,指不定哪天我身边的人中了毒,到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 接过苗王给的药后,我再三感谢,本想立即回去清洗伤口,可肩头上的蝴蝶却死赖着不走,我只得无奈的看向苗王。 苗王也是皱了皱眉,眼睛死死盯着蝴蝶,口中开始低声念起了咒语,待咒语念毕,苗王突然张开了右掌,掌心出隐隐有乌光闪过,就见赖在我肩头的蝴蝶展翅飞了起来,一个扑闪便飞到了苗王掌心,苗王当即合起了手掌。 我看得眉头一跳,心说不会吧,就算这蝴蝶不听话,也不至于把它捏死啊! 正想着呢,苗王合拢的手掌不经意的张了开,让我惊讶的是,在他手掌里并没有蝴蝶的尸体,那只蝴蝶,凭空消失了。 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本命蛊,这一定是本命蛊,也只有本命蛊才能像他这样随意收入体内。 所谓本命蛊,我很早以前就听三叔说过了,这是一种与蛊师性命相关的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兼有虫蛊和灵蛊的特性,而且成长性极高,威力也极大,可谓是一个蛊师压箱底的手段。 由于本命蛊的修炼极其艰难,所以很少有人会去专门修炼,除非此道中的大成者,百灵姐的冰蚕就是她的本命蛊,而林巧儿修炼的百毒蛊同样也是一种本命蛊,只不过百毒蛊比较特殊一些罢了。 苗王既已收回了蝴蝶,我也不再停留,立即回到了第五庄,往大缸里放满了水,脱干净后泡了进去。 其实河里也能清洗,可我担心逃散的毒虫并未离远,所以也没敢过。 苗王给的药我并没有用,将之藏了起来,经过一番清洗后,我感觉浑身清爽了很多,虽然满是毒虫的牙印和小血口,但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伤,最多休息一晚便能恢复。 洗完澡后,我并没有急着去见圆通大师他们,此时炼蛊的材料已经全部准备妥当,而我并不想让圆通大师和几位道长知道我会蛊术,趁着他们都在圆通大师家商议事情,我正好可以动手。 我先将所有的毒虫毒蛇搬到了停尸房,又找了几个瓦罐,一切准备停当后,我按照太爷手札中记载的法门,开始了我人生当中的第一次炼蛊。 我挑选出的三种蛊,其中线蛇蛊和针蛊属于虫蛊,所谓虫蛊,即有形有质之蛊,炼制成功后不一定就是虫子的形态,比如十二类蛊毒中的篾片蛊、石头蛊等,针蛊最终的形态也不是虫子,而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针。 至于灵蛊,则不需要炼制,因为灵蛊是以念力辅之以相应的巫咒,再以巫力加持激发的,考验的是个人的实力修为。 线蛇蛊的主要炼制材料只有九种,一种就是我早上在河边水塘里捞出的铜丝蛇,而另外八种,便是那八条毒蛇了。 我先是在装有铜丝蛇的水盆里加入了少量盐,待其吐空腹中之物后捞起,置于事先备好的瓦罐当中,然后将那八条毒蛇毒牙内的毒液取出,滴在了瓦罐当中,最后取出八条毒蛇的蛇胆,捣碎成汁,一并混入了瓦罐里。 在毒液和蛇胆汁液的刺激下,二十余根铜丝蛇开始发狂,疯了一般扭曲起来,然后竟互相打了起来。 见状,我满意的盖上了盖子,将瓦罐搬到背阴的房檐脚埋了起来。 八种毒蛇的毒液与胆汁混合,具有刺激铜丝蛇吞噬本能的功效,接下来便只需等待瓦罐内的铜丝蛇互相吞噬完毕,最后剩下的,便是线蛇蛊的雏形了。 埋好了瓦罐,我马上开始着手针蛊的炼制。 第一百一十七章 重逢 相较于线蛇蛊,针蛊的炼制过程则要难上许多,因为蛇毒容易取,而毒虫的毒液难取。 更让我头疼的是,除了毒液外,炼制针蛊还需毒虫的液精。 好在手札中都有相应的法门记载,我先将所有的毒虫全部投入瓦罐当中,封口,然后沉心静气持一种名为六欲咒的巫咒,此种咒术是南疆巫蛊一脉传承数千年的古老咒语,专门针对虫类。 由于巫教炼蛊,必不可少的经常与虫类打交道,有的甚至以饲养虫子为生,为了刺激虫子诞下后代,久而久之便琢磨出了这种专门针对虫类的巫咒。 在咒术刺激下,毒虫便会排精(不分公母),但由于瓦罐中装的二十七种毒虫都不是一个种类的,所以这些液精便会汇集在瓦罐内。 由于不确定我所持咒术是否生效,又或者瓦罐内的毒虫是否全部排精,所以我只能尽量延长持咒时间,这是炼制针蛊的关键,若是少了某一种或者几种毒虫的液精,那么针蛊的炼制也就宣告失败了。 大约十几遍六欲咒后,我估摸着差不多了,取出一根从阿光房间里找到的补衣服用的针,用红线穿住针头,再将线缠绕在针的外围,打上结,然后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在包了红线的针上,同时快速持咒。 这一次的咒语不是六欲咒,而是一种能引发毒虫凶性,招惹仇恨的巫咒,借由我的血,将这道巫咒加持在绣针之上,便能引起毒虫的攻击,虫毒自然而然的就被红线吸收,同时线圈也能浸润毒虫的液精,达到温养绣针的效果。 将这一切做完后,我打开了瓦罐的盖子,一股刺鼻的腥味顿时传了出来,难以形容,我连忙将绣针放了下去,重新盖好盖子。 线蛇蛊属阴,故而需要埋于屋檐背阴处吸收足够的阴气,而针蛊则没有必要,我将炼蛊的所有痕迹清理干净后,抱着瓦罐回到了房间,将瓦罐藏到了床下,到了晚上,我还得给瓦罐加持另一道咒术。 炼蛊的最初步骤完成了,此时太阳也已西斜,我看望了第五道长后,正准备道圆通大师家看看情况,没想到正好碰见圆通大师一行人走出了门口,似乎是在送别苗王。 我急忙凑了上去,对于这位百年前的三苗先寨的苗王,我其实是很感兴趣的,尤其是他白天显露的那一手本命蛊,简直让我羡慕得不行。 看到我,苗王脸上露出了笑意,明知对方已经打算离开,我还是假模假样的又问了一遍,圆通大师告诉我,说苗王此次出山到此是为了商议大事,现在事情敲定,苗寨的事务还需他回去处理。 闻言,我有些惊讶,心说是什么样的大事竟能让他们商谈了大半天的时间,这也未免有些太夸张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苗王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正当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之际,他突然问了我一个十分奇怪的问题:“小兄弟,冒昧的问一句,你出自哪一族?”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心说这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后,我告诉他说我是汉人,不过我的奶奶和太奶奶都是苗族。 他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又问我是不是有虫香? 我心里顿时一惊,心说那虫香可是我白天刚刚配制成功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看到我惊愕的表情,苗王便已经知道答案了,他笑了笑,说道:“你不必惊讶,这普天之下能让我的本命蛊失控的东西,除了虫香之外,就没有别的了。不过你的虫香有些古怪,其效力远超普通虫香百倍,否则也不会让我的本命蛊失控了。” 说着,他又告诫我今后最好不要轻易使用手里的虫香,因为那非常危险,一般的虫香只能吸引普通毒虫,而我的虫香连本命蛊都能吸引,已经完全超出虫香的范围,简直可以称为蛊香了。 我张大了嘴巴,心说不会吧,我可是原原本本的按照太爷手札中的记载配置的虫香啊,怎么可能变成蛊香呢? 虽然疑惑,但我相信苗王应该不会骗我,而且白天那虫香的威力也着实有些夸张,与太爷手札中记载的药效简直是天差地别。 我深吸一口气,抱拳谢过苗王,苗王则向圆通大师等人道了声告辞后,转身离开了,他离开的方向,正是山谷尽头的深山密林。 苗王走后,圆通大师与其余人都看向了我,脸上全是疑惑之色,玄清真人问我白天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苦笑,正想着该编一个什么样的故事糊弄过去,一道让我十分熟悉的大笑声自我们身后传来:“哈哈哈,无量你奶奶个天尊,果然是你,真他娘的让道爷一番好找啊!” 我听着这久违的脏话以及那熟悉的自称,顿时一个哆嗦,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眉目英朗但眼神中却透出一股子猥琐之意的青袍道士正在朝我招手,脸上满是惊喜之色,可不就是与我失散了半月之久的道士么? 我顿时激动得无以复加,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这种孤身异乡,而且是跨越了时代的孤独感是任何人都无法体会的,在这个时代,我也只有道士这个所谓的同乡了。 道士和我一样激动,哇哇怪叫着扑了过来,我也嚎叫着奔了过去,两人像是两个疯子一般拥在了一起,抱头痛苦,我想这时候的圆通大师等人一定都看傻眼了。 两人哭了许久,我才发现道士身后还有一个人,让我惊讶的是,那人竟然是和我在清河村失散的阿光。 这时候我们的情绪也都宣泄够了,看到边上还有这么多人看着,我们也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擦掉了眼泪。 此时的我心里有一万个疑问,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先问什么,便指着阿光问道士这是怎么回事?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又是怎么和阿光混在一起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道士翻了翻白眼,他一拍我的肩膀,说这些等会再慢慢谈,道爷我找你找得这么辛苦,你就让我在外面干站着喝西北风? 我顿时反应了过来,此时夕阳西下,正是饭点,想来道士也没吃饭,我忙将他引入第五庄,同阿光一道去忙活晚饭去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阿光的遭遇 由于圆通大师和圆寂和尚都是吃素的,我和阿光便弄了一桌子素斋。 席间,我将在座的诸位大佬给道士介绍了一遍,他听得眼睛都直了,神色之中难掩震惊,很显然,这些名号他都是知道的,尤其是在我介绍到相师的时候,他差点直接站起,好在我反应够快,将他给按住了。 说来也奇怪,太爷的名头在这个时代不说人尽皆知,但也算得上一号响当当的人物,毕竟连圆通大师这样的玄门隐士也都听说过他的名号,可为什么一百多年后的时代里几乎没有与他相关的传说? 道士既然连玄清真人的名号都知晓,想来见识也算不凡,可他偏偏就是没听说过太爷的名字,这岂不是很不正常? 这个疑问在我的心里一闪而过,当然了,我也只是一时好奇,并没有多想,介绍完在座的各位前辈后,我又向他们介绍起了道士,可在说起道士名字的时候,我突然发现相识了这么久,自己竟然不知道道士的真名叫什么。 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和道士出生入死闯过了这么多劫难,平时也都喊惯了对方的外号,知不知道名字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现在突然想起还有这么一茬,顿时让我有些尴尬。 就在我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的时候,道士接过了话茬,自我介绍道:“晚辈诸葛风,早就听闻各位前辈大名,今日有幸一见,实在是晚辈的运气,请受晚辈一礼!” 说着,道士起身恭恭敬敬的朝着在座的大师与道长行了一礼。 道士的这番话说得十分真诚,我很少见他对别人如此尊敬,然而稍微一想,我也就释然了。 这就好比一个你非常崇敬的只存在于历史长河中的著名人物,原本你只能在史书或者电视剧里看到他的事迹和形象,可某一天,你突然回到了他所在的年代,并且有幸与他同桌共饮,那种心情是完全无法用言语和文字来形容的。 在最初得知老瞎子就是八奇人之一的神面相师后,我心里也是这种感觉,所以此时特别能理解道士的心情,可是……道士这名字也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难怪当初在茅山的时候玉清真人会叫他小风了。 或许是感受到了道士言语中的真情实意,在道士自我介绍完后,在座的几位前辈都表现出了善意。 圆通大师微笑着让他快快坐下,而玄清真人则有些好奇的询问起了道士的师门。 道士的师傅是个闲散道人,这我是知道的,至于他的师门,我则从未听他说起过,此时同样有些好奇。不过我知道他是肯定不会说的,因为我们俩都不属于这个时代,若透露了太多自身的信息,暴露了身份,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果不其然,道士听了玄清真人的问话后,面露难色,说道:“前辈,家师有令,在外行走不得透露师门信息,否则便当逐出师门,所以还请前辈见谅!” 道士把话说得这么严重了,玄清真人自然不可能在继续追问,只是笑了笑,说:“是贫道唐突了,风小友莫要在意,只是方才见你背上所背之剑灵韵内藏,又兼有至阴至阳两种天地伟力,颇是不俗,方才心生好奇,究竟是哪个门派有如此大的手笔?” 道士听出了玄清真人的话外之音,呵呵一笑,也不藏着掖着,起身取来了三尾鱼柄桃木剑,递给了玄清真人。 这自然不是送给玄清真人,而是为了满足玄清真人的好奇心,让他观摩观摩。 玄清真人颇为激动的接过了三尾鱼柄桃木剑,仔细端详了起来,圆通大师等人的眼光不会比玄清真人差,只是出家人不用刀剑,所以没有玄清真人那么在意,此时有机会细看,自然也不会放过。 端详了片刻后,玄清真人面露惊容,忙伸出手指在剑身上来回摩挲了几下,忍不住激动的说道:“这是……百年阴阳桃木芯所制,这,这怎么可能,这世上竟然真有超过百年的阴阳桃木!” 三妙道长也说道:“不错,这质地,与记载中的百年阴阳桃木如出一辙,而且这炼器的手法也非比寻常,绝对出自大家之手!” 听着两位道长不绝的赞叹之语,我微微一愣,当初听道士吹嘘三尾鱼柄桃木剑有多牛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在吹牛呢,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一番仔细观摩之后,玄清真人将三尾鱼柄桃木剑递还给了道士,感叹道:“小友师门果真大手笔,此等至宝,除了神器与少数几件上古仙家遗留法器外,还有何物可与之争锋?” 对于这柄白捡来的法器,道士自己也是颇为得意,不过还是解释道:“前辈误会了,此剑乃我机缘巧合之下于一个骗子手中获得,并非师门所赐。” “哦,竟是这样?”玄清真人有些意外的看了道士一眼,似乎察觉除了道士没有说谎,他再度感叹:“倘若是这样,那就更加不得了了,小友年纪轻轻便有这等天大机缘,日后前途必将不可限量。” 看着玄清真人满脸的艳羡,我忍不住一阵吐槽,道士三尾鱼柄桃木剑的来历我可是一清二楚的。 当初去林巧儿家的时候,正好碰到一个招摇撞骗的神棍在给林家做法事,那神棍虽然没什么本事,可一身的家当却是货真价实,结果道士趁夜把人家给打劫了,三尾鱼柄桃木剑就是从那神棍手中获得。 吃过了饭,圆通大师需要给第五道长镇压诅咒,圆寂大师随他一同前去,阿光原本也想去看看道长的,但被圆通大师拦住了。 我告诉阿光,说大师施法时不能被打扰,我们还是等会再进去吧! 阿光虽然担心师父,但也知道轻重,便和我一起守在了门外。 我和道士之间虽有很多话要说,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方便,也只能暂时压后。 道士虽然有个师父,但他本人一直处于放养状态,没有人在身边教导,修行到眼前这个程度大半都是靠自己的摸索,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了一百多年前的传说级人物,他自然不能放过,刚吃完饭,便向两位道长请教去了。 虽然我也在修炼真气,但我目前还处在学步阶段,没有那么多深奥的问题,也就没去掺和,陪着阿光坐在了第五道长的房外等待着。 几天不见,阿光这次回来后有了很大的变化,整个人沉默了许多,但同时也更加稳重了,真不知道这短短的几天内他究竟遭遇了什么,竟使得他好似脱胎换骨了一般。 闲来无事,我问起了阿光这几日的遭遇,还有他是怎么和道士混在一起的? 阿光挠了挠头,和我讲起了分别后的遭遇。 原来,在清河村的那天晚上,阿光看到孟婆抓起尸胎要走,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必须阻止她,否则师父的命就没了。 在这个信念的支撑下,阿光爆发出了生平最大的勇气,完全没有考虑自己会被打死,抱住了孟婆,也正是他这勇敢的一抱,为三妙道长争取到了时间。 孟婆遭受重创后,尸胎走脱,阿光想也没想便追了出去,完全忘记了恐惧,也正是从那一刻起,他从一个胆小怕事的懦夫成长为一个勇担的人。 一路追着尸胎,不知不觉间,阿光竟来到了与天官镇相邻的昕阳镇。 追到昕阳镇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尸胎逃入了昕阳镇内,原本清晰可见的尸气被昕阳镇浓郁的阳气一冲,顿时没了踪影。 这时候再想找出尸胎就非常困难了,不过阿光并没有放弃,他在昕阳镇住了下来,后来那尸胎故技重施,借助一具刚死的尸体,想要瞒天过海逃过阿光的追捕。 然而那尸胎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次附身的尸体不是寻常人,最为重要的是,道士正在那户人家给人当风水先生,而且被奉为上宾。 在此之前,尸胎已经被孟婆抽取了大半精气,早已不复当初,在他潜入尸体的时候,便被道士抓了个正着。后来阿光通过一种追踪手段找到了道士,两人因此相识。 闲谈之间,道士问起了阿光寻找尸胎的缘故,阿光为了拿到尸胎,便没有隐瞒,将此前发生的事情简略一说,如此一来,我的消息便在不经意间被道士听去了,道士当即激动不已,表示要和阿光一起回天官镇。 就这么着,二人于今天早上启程,中午的时候抵达了天官镇,径直去了刘阎王的府邸,一问之下,才知道第五道长已经被我救走,二人又马不停蹄的往第五庄赶,终于在天黑之前回到了第五庄。 听完了阿光的叙述,我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由衷的说道:“阿光,谢谢你,谢谢你将道士带到了这,我之前要找的同伴,就是他啊!” 道士并没有告诉阿光我和他的关系,所以阿光在听说道士就是我要找的同伴后,也是一脸的惊疑,这事巧得简直就跟故事里写的一样了。 很快,圆通大师出来了,我和阿光简单问候了一番后,忙进屋探视。 说来惭愧,自昨天带回第五道长后,我就没怎么照看过他老人家,今天更是一早便去捕捉毒虫了,根本没有尽到徒弟的本分。 道长的气色不是很好,脸色苍白,好在气息还算平稳,但我知道这只是表象,若是不能今早拿回解咒之法,道长可真就危险了。 是夜,阿光留在了道长房里,方便照顾,这让我更加的惭愧,同时也刺激了我的神经,我决定明天便去找汤玛仕算账,正好道士也回来了,有他在,我的把握至少能提高两成。 入夜之后,待众人都已休息下后,我悄悄找到了埋瓦罐的地方,我并不是要将罐子挖出来,按照线蛇蛊的炼制法门,罐子至少需要埋上三天方能挖出,但我已经等不了这么久了,只能冒险使用一种类似于拔苗助长的咒术,催化蛊虫的形成。 我先将瓦罐顶上的泥土扒开,然后打开罐口,割破手腕,往瓦罐内滴血,同时默诵暝瘟咒,让咒术之力加持在血液内。 一连滴了差不多二十来滴后,我盖上了瓦罐,重新回上了土,返回了我的房间。 道士早已经在我的房里等候了,见我进来,颇为不爽的问道:“他娘的,你小子跑哪去了,让道爷这一番好等!咦,你的手……” 道士注意到了我手上的伤口,惊疑了一句。 我摆了摆手,跟他说我没事,然后附身从床底拉出了另外一只瓦罐。和线蛇蛊不同,针蛊无需等那么长的时间,只要绣针浸染到了所有毒虫的液精和毒液,之后就只需不断持蛊瘟咒便可。 说起这炼蛊,其实除了虫子自身的厮杀进化外,最重要的便是巫咒加持了,没有巫咒和蛊师的愿力加持,就算最后剩下的虫子足够强大,足够凶狠,也照样只是虫,而非蛊。 至于炼蛊的巫咒,其大致有三类,一类便是我刚才提到的蛊瘟咒,另外两类则分别是我加持在自身血液里催化蛊虫成型的暝瘟咒以及化瘟蛊经! 三类巫咒中,蛊瘟咒是最基础,也是最常用的炼蛊巫咒,最适合我这样的初学者以及在此道中造诣不是很高的人。 而暝瘟咒则属于高手级别的蛊师使用的炼蛊咒,由于其具有催化蛊虫形成的作用,所以一些厉害的蛊师甚至能在瞬间炼成新蛊攻敌。 第三种化瘟蛊经,那就是大拿级别的蛊师才能领悟的巫咒了,因为其使用方式极其复杂,太爷手札中虽有咒文全本,但我却无法使用,因为我无法理解其意,就算持咒,也只是有形无神,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是化瘟蛊经加持下炼制出的蛊,其凶性和毒性都要远朝其余两种炼蛊咒炼制出的蛊虫,属于那种可望而不可及的高级手段。 看到我抱出了个罐子,道士有些诧异,问我这里面装的是啥,是夜宵么?正好他刚才没吃饱。 说着,就要来打开盖子,我急忙打开了他的手,翻着白眼说道:“你想什么呢?这里面是老子炼制的蛊,你要真想吃,等明天蛊成之后,我让你享受个够!” 第一百一十九章 异变蛊虫 道士一听就愣住了,诧异的问道:“蛊?你小子什么时候开始学这个了?” “唉,形势比人强,没办法啊,而且你也看到了,这个时代可跟我们的时代不同,高手云集,没点看门的本事实在是待不下去啊!” 道士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说:“你这话倒是不假,这么一个破地方,竟然云集了这么多高手,真不愧是奇人辈出的时代。!” 道士显然还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嘴里虽然感叹,却没有半点迫切感,听得我直摇头。 我拍了拍他,问起了他坠崖之后的经历。提起这一段,道士颇为自得,说他当日自葬谷尽头跌落后,被卷入了急流,晕了过去,待他醒来时,已经被人救上岸,就在和天官镇相邻的昕阳镇。 和我不同,道士有的是走江湖的手段,借着给人算命卜卦的本事,他很快在昕阳镇站住了脚跟,并且有了不小的名气。 当地的士绅财主都将他奉为大师,请他帮忙规划家宅风水,道士可谓混得风生水起,后来驻扎在昕阳镇的郭旅长家中死了人,听闻道士的名气,便请他去做法,结果交好了郭旅长,便被奉为上宾,成了郭旅长的好友。 我听后不由感叹,这可真是同人不同命,我和道士从一个地方来,可两人的经历却是天差地别,道士混得风生水起,而我则好几次差点挂掉,这找谁说理去? 说完了他的遭遇,道士又问起我的情况,我也没有隐瞒,将自己苏醒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和他说了一遍,道士听完之后,惊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半晌之后,他才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我的个乖乖,你小子还真是个丧门星,走到哪都有祸事,没想到跨了一百多年,你这招事的体质还是一点没变!” 我一脸苦笑,也不接茬,道士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问我有没有感觉这事透着古怪? 我问他指的是什么事,道士一翻白眼,说:“我靠,还能有什么事?当然是咱俩莫名其妙穿越这件事啊!” 听他提起了这茬,我的表情也变得凝重,点了点头:“嗯,你说的不错,其实我早就有所怀疑了,葬山是在神农架内,与天官镇相隔数百里,按说就算是因为某种原因让我们俩穿越了时空,也应该是回到一百多年前的神农架境内才对,可我们出现的地方却是这里。” 道士接过我的话补充道:“而且听你刚才所言,三苗先寨恰好位于此地,这一切未免就有些过于巧合了!” 我点头表示同意,二人皆沉默了下来,三苗先寨和先苗秘寨皆为洛柔他们这一支古苗定居之地,而根据洛柔所说,三苗先寨即先苗秘寨的前身,百年之前,她们这一支部落为了躲避战争迁往了神农架,也就是说,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镇守的三苗先寨将会在不久之后迁往神农架。 这么一来,道士刚才提到的问题就出现了,假如葬谷是一条沟通过去与未来的峡谷,那我们进去的那端就是未来,出来的一端则是过去,而葬谷位于神农架,即使穿过葬谷跨越了时空,我们所抵达的地方也应该是一百年前的神农架才对。 当然了,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葬山并非现实意义中的山,葬谷也非我们现实意义中的峡谷,葬山和葬谷只是一个连接了过去未来的时间通道,过去的入口存在于三苗先寨附近,未来的入口则存在于神农架的先苗秘寨之内。 我将自己的猜测和道士说了,道士也觉得有理,但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凭空猜测,要想证实这个猜测的真假,除非能找到位于这个时代的葬山和葬谷。 这个问题过于复杂,但是却涉及到我们能否回到一百多年后的世界,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但我也并不担心,因为三苗先寨就在眼前,而且三苗先寨正在谋求解除玄巫禁令,获得自由,我正好可以请求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帮我打听一下葬山和葬谷的事,所以并不急于一时。 我和道士闲聊了许久,他问了我许多问题,其中涉及到了乱葬岗以及两大邪教势力,包括汤玛仕阴谋陷害第五道长,然后我才想起炼制毒蛊专门用来对付汤玛仕的情况。 听我讲完之后,道士对先目前的局势有了了解,然后又听我说明天要去找汤玛仕算账,他顿时来了精神,拍着我的肩膀让我放心,说他这辈子最讨厌这些洋和尚,早年差点被一个洋教士坑死,这回一定帮我出气。 这一番深谈一直到了深夜,我还要给针蛊持咒,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让他早点休息,养足了精神,明天好干活。 道士答应了一声,也不客气,脚也没洗便躺到了我的床上,我并不在意,自从开始修炼真气后,我每夜都在入定中度过,即便休息,也是盘膝而眠,有没有床已经无所谓了。 待道士睡下后,我开始为瓦罐持蛊瘟咒。 第二天一大早,道士便将我叫醒,连续两天没有休息好,我的精神有些不济,道士看着我哈欠连天的样子,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无量天尊,记者啊,勤奋修炼固然是好事,但如你这般觉也不睡的打坐入定是要不得滴,正所谓道法自然,于人而言,吃饭为自然之举,睡觉亦是自然之举,合乎天人道法,若是过于执着修炼反而忘记了根本,纵然再怎么努力,走的也是歧路,终有一日会堕入魔道,你千万要小心啊!” 道士的一番话宛如一记棒喝,令我豁然惊醒,想起这段时日以来自己彻夜入定修炼,甚至恨不得将所有的时间都拿来修炼真气,这不就是一种魔障么? 我内心明悟,对道士说道:“行啊道士,这次多谢你了,要不是你的话惊醒了我,只怕我还会继续错下去!” 道士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我,说道:“你小子今天是怎么回事?他娘的老子以前救了你那么多次,从来没听你说过一个谢字,今天不过是随意提点了你一句,你就这般客气,不对,有古怪,快说,你到底有什么阴谋?” 说着,他一脸防备的看着我,甚至还拉开了和我的距离。 我忍不住笑骂道:“你小子还真猜对了,我还真有阴谋,你等着!” 说着,我便将装有针蛊的瓦罐拿了出来,道士一脸狐疑的在边上看着,也不说话。 我深吸一口气,心情忐忑的拿掉了瓦罐的盖子,往里面一看,只见所有的毒虫都已经死亡了,瓦罐内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腥臭味,十分刺鼻。 道士原想凑过来看热闹,可被这股气息一熏,差点背过气去,急忙捂住了鼻子退到了一边,嘴里还不住的骂道:“卧槽,你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飞机,怎么这么臭啊?” 我没理他,拉住挂在瓦罐侧壁的线头,一点点将缠着红线的绣针拉了上来。 此时的绣针上沾满了粘液,颇为恶心,我再次持蛊瘟咒,凝聚精神,将自己的念力通过咒语加持在了绣针之上,一边拆除了绣针上的红线。 就在红线完全剥落的瞬间,绣针之上突然乌光一现,紧接着绣针好似活了过来,朝着道士的脖子咻的一下射了出去,迅疾如电,以道士的身手,竟然没有反应过来,我心中大惊,急忙按照手札中记载的控蛊之法,沟通我先前附着在针蛊上的念力,强行停住了针蛊。 绣针在距离道士咽喉不到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道士的脸色先白后绿,冷汗都下来了,急忙跳后一步,指着我破口大骂。 我同样一头的汗,完全没想到炼制成功的针蛊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凶性,刚一脱离红线束缚,便要嗜人鲜血,而我是针蛊的主人,它便朝道士动手,好在我及时将其控制住了,否则道士还不得把我给活劈了。 我将针蛊收了起来,满脸赔笑的跟道士解释,好不容易才平息了他的怒火。 虽然被吓得不轻,但道士也算识货之人,他颇有些后怕的问我这炼的是什么蛊?如此凶残的蛊,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都快赶上某些明令禁止的凶蛊了。 听道士这么一说,我也感觉有些奇怪,这炼制出的针蛊和太爷手札中记载的有些不同,手札中说,针蛊炼成后,只需以蛊瘟咒为其加持自身念力,便可借由这道念力控制针蛊。 针蛊本身虽属虫蛊,却并非以虫为母体,用物蛊来形容更为贴切,所以其本身是不具备自己活动的能力的,只有以念力驱使的时候,才能活动。 然而我炼制出的针蛊在蛊成之后竟然可以自己活动,最为惊人的是,针蛊本身竟然保留了二十七种毒虫的凶性,而且那种嗜血的本能更是让我感觉一阵毛骨悚然,仿佛我炼制的蛊已经不是针蛊,而是一个有自主意识的凶厉怪物。 想到此处,我不禁怀疑是不是炼蛊的环节出了问题,导致蛊虫出现了变异。 道士见我脸色不太好看,便问我怎么了?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于是便把蛊虫的异样和他说了,道士听完后,摇头说道:“唉,巫蛊不在道爷的专业范畴内,没法给你意见,不过你百灵姐还有你奶奶不都是这一道的宗师么?等我们回去了,直接问问不就行了!” 我听后不由苦笑,心说我们现在连怎么过来的都不知道,想要回去,谈何容易? 不过这话太过丧气,我也就没说出来。 道士看了一眼被我抓在手里的针蛊,问我什么时候动身?我指了指瓦罐,对他说外面还有一个,等我挖出来看看再说。 说着,我来到埋蛊的地方,将瓦罐挖出,打开盖子一看,只见罐子里净是铜丝蛇的残肢,看样子昨夜经过了一番惨烈的厮杀 优胜劣汰,弱肉强食,这便是炼蛊的基本原则,只有不断杀戮,不断吞噬,激发最原始的凶性,才能成为最后的蛊! 我用棍子在瓦罐里翻找了片刻,最后在残尸堆里发现了一条变得几乎透明的铜丝蛇,它正在吞噬其余同类的残肢。这条活到最后的铜丝蛇里的王者已然完全变了样貌,虽然还是发丝粗细,但却极难发现,要不是它吞噬同类的动作被觉察,只怕我还很难找到它。 我心中激动,手札中的炼蛊法门所记载的铜丝蛇就是这副模样,几近透明,浑身剧毒,偷袭时毫无踪迹,令人防不胜防。 与针蛊不同,线蛇蛊是实打实的虫蛊之身,有着自己的意识,要想掌控它,必须以血饲喂,结下咒印,如此便可做到心神相连。 说到这以血饲喂蛊虫的手法,就不得不提我身体的自愈能力,昨日炼针蛊时我咬破的手指经过一夜的时间后,连块疤痕也没留下,倒是方便了现在。 我摇头苦笑,再次咬破右手食指,滴下鲜血,同时按照手札中记载的法门通过血液结咒,在那条透明的线蛇蛊吞食了我的血液后,控制的咒印便生效了,我顿时感觉自己的心头多了一丝感应。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刚结好咒印,心神与线蛇蛊产生了一丝联系之际,一股强烈的狂暴意识透过那丝联系传到我的心神当中,还没等我搞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透明的线蛇蛊嗖的一下冲出了瓦罐,消失在了空气中。 一旁好奇观望的道士见状,顿时脸色一变,立即掏出一张驱疫符贴在自己身上,同时大骂:“卧槽,你个狗日的记者,真想谋杀道爷啊!” 话音刚落,道士身上的驱疫符便亮起了白亮,化作符灰消散了,很明显,刚才有东西偷袭他。 我彻底懵了,没人比我更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由于心神之间的联系,我清晰的察觉到了刚才偷袭道士的就是那条线蛇蛊,我急忙给线蛇蛊下了个指令,让它回来。 道士一脸的铁青,我知道自己闯祸了,急忙给他赔不是,同时将刚才的情况说明。 道士后,脸色微微一变,说道:“道爷明白了,血,是血,是你小子的血让蛊虫发生了异变!” 第一百二十章 两个时代的巫女 “血?”我诧异的看向道士,但随即,我的脸色也变了。 我想到了厄源诅咒,想到自己的血里可能含有所谓的厄源气息。厄源究竟是什么,我至今仍无法得知,只知道厄源气息对一切阴冥生物都有着极强的诱惑力,就连罗刹老鬼和鬼聻这样的存在也都对其垂涎不已。 在娑冥古镇的时候,茅山道士袁道浼为守护正道,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自堕魔道,变成一具僵尸,后来他吸取了我身上的厄源气息后,直接进阶成了准尸王,后来更是成为了真正的尸王。 由此,不难推测出厄源气息对阴冥生灵有着近乎变态的滋养作用,如果针蛊与线蛇蛊的异变真是因为吞噬了我的血,那极有可能是受了厄源气息的影响。 想到自己在炼制针蛊的时候确实加入了一滴自身的血液,针蛊炼成后当即传出嗜血气息,而没有接触到我鲜血的线蛇蛊在打开罐子的时候并没有任何异样,可在我滴入鲜血形成沟通咒印之后,线蛇蛊也立即暴起伤人,我几乎已经肯定事实就是我猜测的那样,心里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道士也想到了这一层,不过他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安慰我说不用怕,我炼制的两种蛊虽然发生了异变,但蛊虫并未脱离我的掌控,反而是这种异变使得蛊虫本身更加厉害了,这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 我一听,确实是这么个理,顿时也就释然了。 第一次炼蛊,不但成功了,而且还炼出了变异的蛊虫,我心里自然是非常高兴的,将这两种蛊的本体收好后,我和道士便准备出发去天官镇,找汤玛仕索要解除第五道长体内诅咒的办法。 刚出门,我们便遇上了圆通大师,他看我和道士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不由奇怪的问道:“阿光,你们这是打算去哪?” 我和道士互相看了看,我也不隐瞒,将自己准备去天官镇找汤玛仕的计划说了出来,圆通大师听后,连连摇头,说道:“你们不必去了!” “这……这是为什么?”我不解的问道,还以为是圆通大师瞧不上我们的实力。 圆通大师淡淡一笑,解释道:“阿逸啊,我知道你担心第五道兄,但此事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且不说你二人的力量无法威胁到汤玛仕,就算你们真有把握,现在去天官镇也没用,因为汤玛仕根本不在教堂。” “不在教堂?”我和道士都有些诧异的看向圆通大师。 “不错,前日断头坡惊变时,汤玛仕同其他处于混战核心的人一同被卷进了地裂之内,据我所知,当日那些人至今仍未出来,所以你们也别白忙活了。” 圆通大师的话宛如一盆凉水淋头浇下,把我和道士浇了个透心凉,我看向圆通大师,问道:“那……那怎么办?汤玛仕要是死了,道长他岂不是没救了?” 看我神色焦急,圆通大师摆了摆手,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汤玛仕还活着,而且当日被卷入地裂内的人也都还活着,他们并未跌落坑底,而是掉在了陷坑内的一座祭坛上,只是那祭坛四周密布罡风,他们全被困住了而已!” 闻言,我先是一喜,但随即又有些疑惑了,忙问:“大师,您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圆通大师表情一肃,说道:“原本也打算告知你的,算算时间,也差不读了。是这样的……” 接下来的时间,圆通大师向我说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起来,这事还与昨天前来拜访的苗王有关。 前日断头坡发生混战,圆通大师前往阻止正邪人士进入断头坡,反而成为众矢之的,差点被邪教围攻致死,所幸巫女出手相助,圆通大师方得全身而退,但巫女却被地裂波及,最后被卷入了塌陷出的巨坑。 然而巫女并没有死,就在昨日,巫女以秘术向三苗先寨传回讯息,苗王得知情况后,当即赶到第五庄与圆通大师商议援救巫女的事宜,地裂塌出的巨坑内的情况便是苗王带来的。 由于巫女是为了帮助圆通大师才被地裂波及的,当时是因为情况复杂,大师自己也身受重伤,所以无法援救,可现在知道巫女还活着,大师自然不能不管,就在昨日,大师已经答应苗王一同去营救巫女,时间就定在了今天。 断头坡下的巨坑有多可怕的,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因为那是我亲身经历过的,我可是亲眼目睹了地裂是如何发生的,此时听说圆通大师要和苗王去断头坡救人,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虽然忧虑,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算没有巫女这档子事,为了第五道长,我们也必须去。 知晓了汤玛仕在断头坡而不在教堂,我们的计划也就没用了,我改变了主意,决定同圆通大师一起前往断头坡救人。 我们在第五庄足足等了一早上,原以为苗王会来得很早,可一直等到快临近正午的时候,苗寨的人马方才出现。 他们来的人不算少,大约三四十人,其中大部分都穿着我之前在先苗秘寨见过的祭司服,显然,这些人都是祭司堂的祭司。 在先苗秘寨的时候,我听洛柔详细介绍过祭司制,苗寨祭司堂的祭司可都是苗寨最顶尖的高手,精通古巫秘术,没想到苗王这次竟带了这么多祭司前来,这阵仗着实有些吓人。 不过稍微一想,我也就释然了,巫女那可是祭祀堂的大祭司,是所有祭祀的领头人,而今巫女受困,祭司堂出动这么些祭司也属正常,就是不知道这些祭司的实力如何? 想着,圆通大师已经迎了出去,与苗王还有苗寨前来的人打招呼,我和道士也跟了出去,当走到人群前面后,我惊愕的发现了不久前救了我一命的五个苗女中的两个。 就在我惊愕之际,那四个女孩也发现了我,她们同样一脸的惊讶,就在这时,苗王与圆通大师及几位道长打过招呼后,目光惊异的看了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的目光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我腰间装着变异线蛇蛊和针蛊的百宝袋。 在圆通大师和苗王的牵头之下,两方人马互相认了个脸熟,也仅仅只是脸熟,因为苗寨一方会说汉话的不多,言语不通,根本无法交流。 互相熟悉过后,我们便出发了,途中,那两个救过我一命的漂亮小姑娘凑到了我身边,叽叽喳喳的和我说话,虽然我也很想当面感谢一下她们的救命之恩,可惜我不会说古苗话,只能看着她们边叽叽喳喳的说话边比划着我根本看不懂的动作一阵苦笑。 道士这时候突然出声问道:“无量天尊,记者,咱俩不过才分开半个多月,你小子该不会又他娘的拈花惹草了吧?” 他一脸的怀疑和鄙视,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说你想哪去了,我像是那种拈花惹草的人么? 道士想也不想的点了点头,说像,我差点没给他气死,可没成想他竟然还一本正经的掰着指头和我算起了账,说林巧儿与杨梦清道爷就不说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可后来的洛依又算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兰也是。 他提起林巧儿和洛依,我确实无话可说,可这家伙拿杨梦清和兰说事,这就让我颇为不爽了,正想反驳时,两个女孩见我和道士你一句我一句的,也不回应她们,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又是叽叽喳喳的说了一通。 道士看着我嘿嘿直笑,说道:“看吧,你不理会人家,人家姑娘生气了。” 我一愣,急忙问他:“怎么,你听得懂她们说什么?” “废话,以道爷的聪明才智,又在神农架待了这么久,早学得八九不离十了,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整天就知道骗小姑娘!”道士翻了翻白眼,一脸鄙视的说道。 我也是被他左一个拈花惹草,右一个骗小姑娘给惹毛了,便警告他要是再说一句,我就和他绝交,他这才消停下来。 虽然道士说他学会了古苗语,但我心里还是有些不相信的,于是便让他和两个女孩说几句话,没想到这货竟然真的和人家交谈了起来,而且说起话来极其流畅,一点也不结巴,言谈之间,两个女孩也很惊讶。 这下我可傻眼了,我是真没想到道士竟然还有这般强悍的语言学习能力,便让他充当我的翻译。 道士也没推辞,一番交谈后,他告诉我下巴比较尖的那个女孩叫作阿莎,另外一个有些婴儿肥的圆脸姑娘叫作阿琪,两个姑娘都说认识我,问我还记不记得她们? 我说记得,并且向她们表示了谢意,道士一一翻译后,两个女孩显得特别开心,和一百多年后先苗秘寨的姑娘一般,她们的心思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也非常胆大热情。 阿莎先是问起了我的名字,我告诉了她,她又接着问我为什么会和在那个地方出现? 她指的是第五庄所在的山谷,我也没有隐瞒,告诉她我现在是两位前辈的传人,因为巫女救了我师父,所以现在我也得去救她。 阿莎听后,非常开心,说巫女大人是寨子的精神支柱,现在巫女出事了,她们也很担心,她非常感谢我能帮忙,等救出巫女后,她一定要好好感谢我。 我听完后忍不住会心一笑,想起当日看到遮纱女孩时心里蓦然涌起的似曾相识,我忍不住问起她另外三个对我有救命之恩的女孩的情况。 阿莎听后,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说道:“怎么,你不知道么?” 由于是道士居中翻译,所以她这话最后是从道士嘴里说出来的,搞得我有些发懵,下意识看着道士问道:“知道什么?” 道士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指了指阿莎,说:“卧槽,别看我呀,是她问的。” 我反应了过来,让道士问她知道什么? “那天你见到的就是巫女大人呀!”阿莎说道。 我顿时反应了过来,不由讶然:“你是说,那天你们簇拥的那个遮着黑纱竹笠的,就是巫女大人?” 阿莎点了点头,继续说:“那天我们随巫女大人前往镇上办事,刚好那时候你快被人打死了,大人说打你的家伙一身邪气,不是好人,于是便出手教训了那家伙,所以救你的不是我们,而是巫女大人,你该谢的也是巫女大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更乱了,之后我们虽然仍有对话,但我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了,所以后续聊的也都是一些琐事,气得道士一阵骂娘,罢工不干了。 从一开始去到先苗秘寨,见到那个时代的巫女时,我就始终感觉她对我的态度有些不对,似乎她对我极为讨厌。 后来,因为林巧儿的事,她对我的态度虽有所改观,但那多是看在林巧儿的面上。 再后来,在我即将进入葬山之际,她又莫名其妙的让我必须走到葬谷的尽头,而事实证明,葬谷尽头便是通往这个时代的断崖,再回想起巫女当时的告诫,便有了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我甚至有些怀疑巫女是不是知道葬谷尽头的秘密,所以才特意提醒我必须走到葬谷尽头。 现在,我得知了当初救下我的女孩便是这个时代的巫女,最为诡异的是,我竟从这个时代的巫女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再联想起巫女容颜不变的情况,我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念头: 会不会,我在先苗秘寨遇到的巫女,和这个时代的巫女是同一人呢? 这念头刚一升起,就连我自己也被吓了一跳,心说这怎么可能呢? 从这个时代到我前往神农架先苗秘寨那一年,少说也有一百多年了,就算这个时代的巫女只有二十多岁,那先苗秘寨的巫女怎么也得一百二三十岁了,就算有秘法驻颜,身体机能总是会衰退的,而当时的巫女只是头发有些灰白,丝毫没有一个迟暮老人的疲态。 等等,这些常理用在寻常人身上或许适用,可对于苗寨最强的巫女,一百三十多岁仍能保持身体机能,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第一百二十一章 坠坑 巫蛊一道我不清楚,但玄门修道之人,平日修身养性,更兼真气滋养身体,内心通达,自然也就长寿,过百岁者比比皆是。 旁的不说,就拿玄清真人的祖师,全真道武当派开山祖师张三丰来说吧,从史书上记载的一些关于他的事迹,可推知其至少活了两百多岁,足足横跨了三个朝代。 这种事我以前自然是不信的,可自从认识玄清真人后,我曾向他请教过这个问题,作为武当高层的核心成员,玄清真人是有权知悉这种隐秘的,而他给我的答案,彻底颠覆了我的想象,改变了我固有的认知。 所以,玄门修道之人的寿命是完全无法用常理来揣度的,三苗先寨的古苗一族拥有洪荒九黎嫡系王族血脉,传承了大部分巫教的手段,论起底蕴,绝对不比中原玄门差在,怎么可能会没有延寿之法呢? 想到这,我心中越发怀疑这个时代的巫女和一百多年后的巫女就是同一个人了。 可事实如果真如我所想的那样,我和百年后的巫女应该是老相识才对,可她在见到我的时候为什么总是摆出一副厌恶的姿态呢? 难道说,我在这个时代将会和她发生一些令她极度不爽的事?可是这也说不通啊,如果百年后的她知道我通过葬谷回到一百年前后会与她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她干嘛还要特地提醒我走到葬谷尽头,从而促成了我穿越的事实呢? 越想,我的脑子越发混乱,简直都快成了一堆浆糊,忙摇头将这些念头放下,既然历史是注定的,我何必多费心思去猜呢?顺其自然,一切总会明了的。 这么一想,我顿时感觉一阵轻松,很快,我们在距离断头坡两三里的地方停了下来,和我之前听说的消息一样,断头坡的地裂已经蔓延到了眼前的地方,这么大的一片区域,就算是迁来一座小镇也绰绰有余了,真不知道这地底之下究竟有什么东西? 看着眼前沟壑纵横,仿佛干旱许久而裂开的水田一般的坡地和山岗,我心里有些发毛,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断头坡之外新裂开的这一大片区域和断头坡的情况有些不同。 在之前的异变中,断头坡上的乱葬岗整个塌陷了下去,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但断头坡外新裂开的区域则只是出现了无数裂缝,这些裂缝或大或小,呈蛛网状向外扩散,越往外圈,地面裂开的缝隙越小。 我们停下的地方正是裂开区域的最外围,地表的裂缝并不大,人踩上去应该不会引起坍塌,不过出于谨慎起见,圆通大师和苗王还是停了下来。 两人一番商议后,决定先派出人马前去探路,待探明内中情况后,众人再进入不迟。 拍板之后,双方各自选出一人作为探路人选,而由于言语不通之故,懂古苗话的道士便成了我们这边的人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圆通大师和苗王虽然都精通彼此的语言,但他们是队伍的领头人,如果出了意外,那队伍也就乱了,所以不能让他们冒这个险,如此一来,也只有道士能担此重任了。 我知道断头坡的可怕,担心道士不知轻重,便向圆通大师提出我也进去,圆通大师略一思量后,便点头同意了。 不知道是不是苗王刻意安排,苗寨一方派出的人是阿莎,在来的路上我们已经相熟,所以在看到是她后,我和道士心里都有些高兴。 临出发前,圆通大师将他那串常伴在他身边的佛珠交给了我,并简单的教会了我使用之法,然后又反复叮嘱我千万要小心,我则连连点头表示知道,然后三人小心翼翼的避让着地面的裂缝,由知晓地形的我走在前头带路,向着断头坡的方向进发。 最外围的区域,地表的碎裂情况不是很严重,只要不是一脚踩进裂缝里,基本不会有事,所以我们走得很快。 随着我们不断深入,地表碎裂的情况越发严重,有时候看上去比较结实的地方,一脚踩下去后突然发生断裂,然后一大片原先是地面的区域顿时塌成了深不见底的漆黑裂缝,让人胆寒。 有好几次,我都遇上了这种情况,好在我反应够快,道士和阿莎的援救也及时,这才多次化险为夷。不过经过这么一折腾,我也不敢在前面开路了,道士顶替了我的位置,走在了最前面。 为防意外发生,我们在附近砍了几根足有丈许来长的树枝横拿在手里,这是过冰河时常用的保险手段,一旦脚下踩空,横在手里的树枝便会担在附近的冰面,人便不会完全掉进水中。 眼下我们面临的情况和过冰河差不多,用这个办法也能给自己的小命多一些保障。 就这么着,我们一点点的朝断头坡靠去,然而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随着我们不断深入,地表已经不只是开裂了,眼前大片大片的区域完全塌空了,黑洞洞的,根本看不清楚状况。 这时候就连一向大胆的道士也开始不住的冒虚汗了,我们就好像行走在扑了无数朽木的无底洞上,越往里走,承压的朽木越少,而且你永远无法预料脚下的朽木会在何时断裂。 这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啊! “我说,要不咱还是回吧?他娘的再这么下去,道爷的腿都要不听使唤了!”道士满头冷汗的说道。 我也是一脸的虚汗,此时我们四周全是大片大片的黝黑空洞,可供我们踩踏的地方已经不多了。 “我觉得你的话很有道理,我们撤吧!” 我和道士达成了共识的,由于来的时候一直都是阿莎走在最后面,现在要折返,她就变成了前锋,道士向她说明了我们的决定,阿莎先是一愣,然后连连摆手,同时激动的说了一通话。 我听不懂,可身后的道士在听了阿莎的话后一脸的狐疑之色,我急忙问道士:“喂,她说了什么你倒是翻译翻译啊!” “她说巫女留下的子母连心蛊已经感应到了巫女就在附近,让我们再找找看!” “子母连心蛊?”我忍不住心中一跳,我知道这种蛊,前不久我回老家避难的时候,在山鬼祭期间,百灵姐就曾使用过。 子母连心蛊分为子蛊和母蛊,种下此蛊的两个人,可以凭借子蛊和母蛊之间的联系传递彼此的想法和情绪。 当然了,想要达到这种程度,就必须将蛊虫种于自身,但由于子蛊和母蛊极易夭折,若种于己身,一旦蛊虫死亡,宿主也会受到反噬,单独的一只蛊死亡,另一只蛊虫也无法存活,因此还会牵连到另外一个人,所以子母连心蛊很少有人会种在自己身上。 而若是不想将蛊虫种于己身,也可以通过某种秘术利用蛊虫传递信息,而且没有任何危险,但相应的,子母连心蛊的效用也就大大减弱了,无法共享情绪,且信息传递的距离十分有限。 我没想到巫女竟然是利用子母连心蛊来传递信息的,难怪苗王远在苗寨,却能知晓巫女的情况。 “你说巫女就在附近,你能确定吗?”我四下看了看,忍不住问道。 道士将我的话翻译了,阿莎连忙点头,同时摊开手给我们看,在她的手心里正趴着一只豌豆大小的带壳甲虫,虽然颜色和我见过的子母连心蛊有些不同,但我还是一眼便认出了这就是子母连心蛊。 那甲虫此刻正急速的震动翅膀,来回的在阿莎手心内转圈,似乎在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你们看,这是子蛊,只有在感应到了母蛊,但却无法相见的情况下,子蛊才会像每头苍蝇一样乱转,这说明巫女大人确实就在附近!” 听了道士的翻译,我立马打消了撤退的念头,对道士说:“既然如此,我们就再找找看看吧,能确定具体的位置最好,要是确定不了,就等到圆通大师他们进来再做商议。” 道士点头表示赞同,于是我们硬着头皮继续在附近寻找了起来。 此时我们距离断头坡已经非常近了,我甚至可以看到乱葬岗里那些仍旧漂浮在漆黑巨坑之上的坟丘。 乱葬岗坍塌之后,这些坟墓却保留了下来,像是一座座悬浮的孤岛,没有任何依托,完全违背了物理定律,静静的漂浮在巨坑之上,若是轻功高强者,完全可以凭借这些坟丘作为依托,就算是去到塌陷出的巨坑中心也不是不可能的。 在阿莎的强烈要求下,我们冒着随时可能掉下去的危险,将周围百米范围内的裂缝都查看了一遍,然而看到的却都是深邃的黑暗,完全没有所谓的祭坛存在,而且子蛊也无法准确的定位,我们只能依靠蛊虫在不同位置的反应强弱推测出了一个大致的可能区域。 看着脚下的巨大黑洞,道士深吸了一口气:“他奶奶的,应该就在这下面了!” 我也往下看了看,除了那让人心悸的黑暗外,什么也看不到,阳光只是照进去十几米深后,便好像被吞噬了一般。 “走吧,位置确定了,我们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至于如何下去,就看他们的了!”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道士点了点头,正当我们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地面上的那些裂缝已经坑洞里突然传出一阵吸力,那吸力之强简直无法形容,我们根本无力反抗,顿时就被吸进了身旁的巨洞里。 三个人齐刷刷的坠落而下,除了地心引力外,那股吸力也在不断拉扯着我们,使得我们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我的脑中一片空白,心说完了,以这样的下坠速度,就算有真气加持,也定然会摔成肉酱啊!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我就感觉身下多出了另外一股向上肆虐的力量,像是一阵自下而上的飓风,托着我下坠的身体,不断抵消我身上下坠的力道。 我坠落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一股横向而来的扭曲之力托住了我的身体,猛地将我甩了出去。 就在我被甩出去的瞬间,我感觉自己身上所有的外力都消失了,还没来得及高兴,啪的一下,我的身体重重的砸在了一面坚硬的墙壁上,顿时五脏翻腾,整个人随之滑了下来,似乎是坠落到了一处平坦的区域。 刚才的经历起伏波澜,简直就好像坐了一次太空过山车一般,再加上最后的剧烈撞击,我只觉头晕目眩,胸腹憋闷,吼间更是有甘甜涌出,趴在地上完全顾不得查看周围的情况。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阵幸灾乐祸的声音, “嘿嘿,快看,又来了三个倒霉蛋!” “咦,两个毛头小子,一个黄毛丫头,这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进来的?” “嘿,管他怎么进来的,反正对我们是好事,万一出不去,这口粮不就有了么!” …… 这些声音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这时候我也已经缓了过来,眼睛逐渐适应了四周的黑暗,我才发现这里竟然是有火光的,只不过那火光极其微弱,而且离我颇远。 我双手撑地坐了起来,四下一扫,发现脚下是一座极其庞大的灰石平台,一眼望去,根本看不见边际,或者说石台的边际隐没在了四周的黑暗中,我无法看清。 道士和阿莎就在我身边不远处,此时也都清醒了过来,在距离我坠落之地十几米外的地方,有七八人正在盘膝打坐,火光正是从他们那边传出的,刚才的说话声也是他们发出的。 我本能的感觉这几个人不是好人,便没去理会,起身将阿莎扶起,阿莎是女孩子,在刚才的撞击下受了重伤,此时脸色苍白,站立不稳,嘴角也还带着血迹,看上去有些不妙。 道士急忙将她搀扶住,双指迅速在她身上几处穴位点了几下,阿莎缓过了气来,冲我们勉强的笑了笑,说了句什么,道士没有翻译,但看她的表情和口吻,想来应该是感谢的话。 我正想问道士阿莎的情况怎么样时,远处那几个人中忽然站起了一人,朝我们走了过来,边走还边发出一阵刺耳的冷笑,我和道士眉头一皱,当即戒备起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我们见过么? 黑暗中,火光随着那人影的靠近不断摇曳着,直至他来到了我们跟前,我才发现他手里的火光竟是一支火折子。 靠得近了,火光照得更加清晰,我看清来人是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人,外表看上去老实憨厚,可偏偏从他嘴里发出的冷笑声格外刺耳,与他的外表严重不符。 对方如此冷笑,再加上我刚才听到他们的对话,显然他是不怀好意的,我和道士互相看了看,真气已经在暗暗蓄积,只待对方发难。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胡茬中年人在看清我们三个的相貌,尤其是我的相貌后,脸色蓦然大变,惊骇得连退好几步,指着我颤声道:“你你,怎么会是你?张天行,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一听这话,我立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眼前这胡茬中年人和当初的奇候一样,将我误认作太爷了,而且从他脸上惊恐的表情看,这家伙八成也吃过太爷的亏。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扮作太爷,这样一来便能省去许多麻烦,然而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和太爷虽然容貌相似,但个人气质始终是有区别的,而且这个时代的太爷已然名满天下,道行实力必然不俗,我就是想装,也装不像啊! 果不其然,胡茬中年人的惊骇只是维持了几个呼吸,他脸上的表情就变成了狐疑:“不,不对,不对不对,你不是张天行,虽然长得一样,但你绝不是他!” 中年人一番喃喃自语后,目光一凝,突然盯住我问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与张天行长得一模一样?” 闻言,我心中一叹,我可是一句话没说,一个动作也没有,可对方还是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我不是太爷,看来我和太爷是真的没法相提并论啊! 我朝胡茬中年人抱了抱拳,客气的说道:“在下第五道长门生,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有何贵干?”中年人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奇怪,然后说道:“小子,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我摇头,说不知道,中年人顿时一阵冷笑:“后生,别以为你搬出第五道长老子就会怕了,实话告诉你,老子就是人称南地邪王的仇禹深,过来找你们的目的也很简单,此地凶险,老子看你们三个后生刚刚进来什么都不知道,不忍心看你们白白送了性命,你们跟我走,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听完,我心里便是一阵冷笑,我虽没听说过什么狗屁南地邪神,可刚才掉落时他们的对话我可是听到了。 这地方没有出路,困在这里时间长了,再厉害的高手也会被饿死,毕竟术士也是肉体凡胎,无法长时间辟谷。这狗日的哪里是不忍心看我们送命,他分明是想将我们三个圈养在身边,以备在无法坚持的时候把我们当做干粮吃掉啊! 我和道士互相看了看,表情都有些凝重,眼前这号称南地邪神的家伙身上透着一股凶戾之气,说话的时候也给我一种压抑感,这说明他的道行与实力要比我强,看道士的反应,想来也是如此。 如果对方只是一个人的话,凭借我刚炼制成功的异变蛊虫,再加上道士的帮衬也许还有些胜算,可现在在他身后还有七个人在静坐观望,这七人如此淡定,实力应该不会比仇禹深弱,如此局势,让我和道士心里都升起了一种无力感。 我和道士迟疑着没有说话,而阿莎听不懂仇禹深的话,更不可能说什么,仇禹深见我们这副姿态,顿时有些不耐烦的说道:“怎么样?你们考虑清楚了没有,老子的耐心有限,还是说,你们不放心老子的实力,想要一试?” “不,当然不是了,仇先生一身气力内敛,锋芒隐露,一看就知道绝对不下高人之境,我们几个后生小辈怎敢试您的实力!”道士站前一步,一脸谄媚的笑道。 听了道士的话,仇禹深赞许的看了道士一眼,说道:“小道士眼光不错嘛,竟然一眼便看穿了老子的境界,既然你知道我的实力,那就跟我过去吧,咦,你背上这柄剑……” 仇禹深原是想抓我们过去的,可突然间看见道士背上背着的三尾鱼柄桃木剑的剑柄,眼前顿时一亮,抓向道士的手也突然转变了方向,朝着道士的三尾鱼柄桃木剑抓了过去。 道士哪会任由仇禹深抓走三尾鱼柄桃木剑,这人浑身戾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面对三尾鱼柄桃木剑这种好东西,绝不可能像玄清真人和三妙道长那样高风亮节,要是让他拿去,那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道士闪身躲过了仇禹深的一抓,我也拉着阿莎往后急退,仇禹深见道士竟然敢躲,顿时冷笑一声,也不在意,双手迅速结了一个古怪的印法,猛地一张口,十余只裹挟着黑气的可怖厉鬼顿时呼啸而出,分别朝我们扑来。 要是别的东西,我可能还会忌惮一些,可这厉鬼嘛…… 我当即松开阿莎,双手结万字印,同时运转全身真气和精神力,口呼六字大明咒:“唵嘛呢叭咪吽!” 刹那之间,璀璨的金光自我结出的万字印内涌出,席卷了仇禹深喷出的那十几只厉鬼,那些厉鬼连一声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万字印的金光消融成灰。 “佛门神通,你不是说你是第五道长的门生吗?怎么可能会佛门神通?”术法被破,仇禹深当即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显然是遭到了术法反噬,受到了创伤,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我问道。 看着他这副表情,我心中颇为自得,想当初奇候召唤出的骷髅鬼头可要比仇禹深的这些厉鬼可怕多了,不也还是被我的六字大明咒干掉了,这五官道行强弱,而是六字大明咒本就是天克邪鬼的至强咒法,结合万字印打出,任何鬼灵之物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一旁的道士同样张大了嘴巴,他虽然已经知道我同时拜了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为师,可却并不知道我已经学会了这么强大的咒法。 “我的乖乖,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道爷不过和你失散了半个多月,你小子竟然已经这么厉害了,娘的,真是走了狗屎运啊!” 仇禹深见我们根本没在意他,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竟趁着道士惊叹之际突然偷袭,一掌拍向了道士,我见状大惊,急忙招呼道士小心。 道士虽然看似大意,其实那都是他装出来的,在仇禹深动手的刹那,他已经抽出了三尾鱼柄桃木剑,运气一剑劈出。 由于加持了真气的缘故,这一剑呼啸生风,剑气磅礴,然而当道士的剑气劈在仇禹深拍出的手掌上时,道士的剑气竟然落空了,径直穿过了仇禹深的身体,锵的一声劈在了地面的灰石上,斩出了一个细微的印痕。 与此同时,被道士剑气穿透的‘仇禹深’迅速消散不见。 “障眼法!”我和道士同时惊呼出声,我感觉不妙,正想戒备四周,不想根本不等我有所动作,一道掌印已经击在了我的胸前。 一股磅礴的气劲顿时如奔流的瀑布一般,先是击溃了我护持在身体外的真气防御,然后呼啸着涌入我的胸腔,我只觉胸口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小车撞了一般,整个人不由自主的倒飞了出去。 我的胸口一阵憋闷,如同被撕裂了一般,喉头甘甜,直到一口鲜血吐出,那种撕裂的剧痛方才有所缓和。 道士见我遭袭,急忙冲了过来,扶我坐起,问我要不要紧? 此时我连说话都有些困难,仇禹深的道行虽然远不如我在清河村碰到的孟婆,但孟婆当时打我那一掌隔了足足二十多米,再强的真气也消散了大半,而这一次我却是实打实的挨了一掌,这力道丝毫不比当日在清河村时孟婆的那一掌弱,要不是我体外的真气阻隔,只怕早就被打死了。 我万万没想到仇禹深这强的实力竟然还会使诈,心中愤恨,可却无可奈何,我虽然不怕他的邪法,但若是实打实的拼道行与实力,我和道士只有被虐的份。 仇禹深看着坐在地上的我一阵得意的冷笑,正待继续出手时,远处的人群里又站起了一高一矮两个人,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仇老邪,你行不行啊,对付三个黄毛小辈也这么费力,还是我们来帮你吧!” 一道非常尖细,听上去像是太监音的声音响了起来,待火光靠近,我才发现那并不是两个人,而是一个肤色白嫩得简直不像话的年轻人和一只脸上画着浓妆,梳着女人发髻,身上穿着女人衣服的猴子。 这个组合十分怪异,尤其是年轻人身边的那只女人打扮的猴子。 年轻人的一边脸被他斜垂而落的长发遮住了,只能看到他的另外半张脸,说实话,单看这半张脸,眼前这年轻人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鲜肉,丹凤眼,柳叶眉,皮肤嫩得简直都快出水了。 听了年轻人嘲讽的话语,仇禹深停住了动作,冷哼一声:“哼,老子嫌在这待着无聊,多玩玩不行么?干得着你什么事?” 闻言,年轻人阴阴一笑:“咯咯,谁说不干我事?你没看到我娘子已经等不及要吃肉了么?” 说着,他含情脉脉的看了那猴子一眼,我和道士则瞬间石化了。 “哼,少废话,一边待着去,老子既然已经出手了,哪轮得到你再掺和?这两个小子是我的,要想吃肉,喏,那个女娃,你先拿去好了,你不是正好需要少女的皮修补你那半张脸么?” 说着,仇禹深指了指一旁脸色苍白的阿莎,眼神中闪过一丝同情之色。 闻言,年轻人目光移向了阿莎,但看清阿莎的容貌后,他的一只眼睛顿时一亮:“好,成交!” 话音刚落,年轻人身形一闪,直奔阿莎而去,因为身形迅速移动的关系,被头发遮住的另外半张脸露了出来,那竟然是半张没有脸皮的腐肉。 我心中骇然,一下子明白了年轻人的容貌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妖艳了,只怕这半张脸也不是他的。 “快,阻止他!”眼看重伤的阿莎连行动都有些困难,根本无法躲过年轻人,我急忙朝道士喊道。 道士刚想动身,可没想到仇禹深突然闪身出现在了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毫无反抗之力的阿莎顿时就被年轻人抓在了手里。 先前他站立之处的那只猴子蹦蹦跳跳的扑上前来,年轻人爱怜的摸了摸它的头,声音轻柔的说道:“娘子莫急,待为夫为你取肉!” 说着,他满脸温柔的抚向了阿莎的洁白的脖颈,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柄锋利的刀刃,朝着阿莎洁白的脖颈划了下去。 眼前此幕,我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双拳紧握,恨不得立马飞身上去揍飞年轻人。 就在我目眦欲裂,却毫无办法之际,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刚在阿莎脖颈上开了一道血口的年轻人突然双眼暴突,像是看到了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表情恐怖,可身体却是一动不动。 他身边那只正在疯狂喝阿莎鲜血的猴子则像是着了魔一样,疯狂挣扎,发出尖锐的叫声,紧接着,它的皮毛和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一空,最后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子,噗的一下散落在地。 年轻人见猴子死了,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也开始奋力挣扎,然而诡异的一幕出现了,继那猴子之后,年轻人的身体也开始迅速溃散,像是沾了水的泥人,迅速被冲淡,最后只余下一具森然的白骨,散落一地,与那猴子的骨骸混杂在了一起。 这诡异而骇人的一幕把我们都惊呆了,就在下一秒,黑暗中缓缓走出了三个人影,赫然就是当初救了我的五个苗女中的另外三个,其中戴着黑纱竹笠的,不正是三苗先寨的巫女么? 三个人自黑暗中走出,经过我们身边时,戴着黑纱竹笠的巫女微微顿了顿,转向了我和道士,用标准的汉话问了一一句: “我们,见过么?” 第一百二十三章 祭坛 巫女毫无征兆的问话让我呆了呆,我脑子里首先想到的不是她问的问题,而是她竟然会说汉话,那么当初她在救我时为什么要隐瞒呢? 想着,我一时竟忘了反应,道士忙推了我一下:“喂,人家问你话呢!” “噢!”我恍然惊醒,忙说道:“没,没见过!” 她又问:“那我们认识么?” 我一愣,心说她怎么这么问?难道她和我一样,也对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这不对啊,我对她有熟悉感,那完全是因为我见过百年之后的巫女,可她总不可能见过百年之后的我吧? 想着,我连忙摇头:“不认识,不认识,要是上次你救我也算的话,那我们算是认识!” 闻言,巫女沉吟了片刻后,这才转身走向了昏倒的阿莎。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我长舒了一口气,虽然刚才与她相对之时当初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但想到她极有与百年之后的巫女是同一个人,我心里就有些别扭,更加不敢有所表露。 先奔向阿莎的两个苗女早已为阿莎止住了脖颈上的血,待巫女走过去时,阿莎已经清醒了过来,看到巫女后,阿莎顿时激动的和巫女说起了话来,至于她们说的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道士没见过巫女,但这时候也知道们戴着黑纱斗笠的女子就是巫女,便轻声对我说道:“诶,记者,刚才……是她出手的吗?” 我摇头说不知道,不过从我之前的经历来看,十有八九就是她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巧,猴子和年轻人刚刚变成枯骨,她们就出现了? 道士听后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嘶,要真是她的话,这女人也太厉害了,那年轻人的道行不会比仇禹深弱,相隔如此之远,她竟然可以悄无声息的干掉年轻人,而且手段还如此诡异,羽化境地仙强者只怕也不过如此啊!” 其实我心里的震惊一点儿也不比道士的少,只是上次我已经见识过奇候的惨状了,所以这时候尚且可以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玄清真人可是说过,奇候的实力与他不相上下,玄清真人是大拿,那奇候肯定也是大拿,比年轻人高多了,可还是被巫女的巫术重创,惨不忍睹,而今是死是活也不知道。 我们说话的空档,先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仇禹深怕了,趁着我们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的时候,悄悄往后退去,然而我刚吃了他这么大的亏,一直留了部分注意力在他身上,他这一退,我立马就察觉到了,忙大喝道:“老鬼,你往哪逃?” 被我的声音喝破,仇禹深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惊慌之色,同时目光怨毒的看了我一眼,也彻底豁出去了,转过头飞快的逃了出去。 “休走……”道士大喝一声,提剑就要追赶,可我看到巫女并没有出手对付仇禹深的意思,忙拦住了道士,对他说算了,就你一个人,追上去也是白搭,说不定反而丢了小命。 仇禹深原本可以退回他们几个人聚集的地方,伙同其余几个未露面的家伙一起对付我们的,可他被年轻人恐怖而诡异的死状吓破了胆,知道就算联合其他几人也不见得是巫女的对手,所以他干脆直接逃进了黑暗之中。 道士看着仇禹深渐渐远去的身影,叹了口气,泄愤似的将手里的桃木剑狠狠插进了脚下的灰石里,然后才想起来查看我的伤势。 我这次受的伤极重,但所幸现在已无危险,而且身边还有道士看护,我可以马上入定修复伤势。 就在我盘膝而坐,刚要入定之际,巫女同阿莎以及另外两个苗女一同走了过来。 阿莎的伤已经无碍了,看来三苗先寨疗伤的手段也是非比寻常,我知道阿莎可能已经把外面的情况都告诉巫女了,可想到刚才那瘆人的一幕,我和道士心里仍有些发憷,看向她的目光里也充满了敬畏。 巫女四人停在了我们面前,我有些忐忑的等着她开口,然而她却一直不说话,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僵持了片刻后,巫女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我和道士都有些意外的举动:她摘下了遮面的黑纱竹笠。 刹那间,一张仿佛只存在于画中的绝美容颜印入眼帘,似那风中细柳,柳叶黛眉柔似水,又似那漫天的星辰,皎洁星光眼中缀,借用洛神赋中的一句描述,那就是: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如那芙蕖出渌波,冬竹映霜雪。 我和道士一眼就看呆了,我见过的美女也不少,林巧儿、洛依、洛柔、杨梦清都算得上绝顶的美女,可跟眼前的巫女比起来,仍旧逊色了一些,倒不是说她们的容貌比不上巫女,而是巫女身上那种无法言喻的气质是林巧儿她们无法比拟的。 在我见过的所有人当中,也唯有百灵姐和兰能与之相提并论,但百灵姐所具有的气质是那种空谷幽兰的自然与纯净,而巫女给我的感觉则是那种虚无缥缈的差距感,似乎很遥远,又好像近在咫尺,我很难言述这种感觉。 巫女摘下斗笠后,如水的眸子便看向了我,她的表情很平静,对我和道士的反应视若未见,但我能感受到她的眼神一直在停留在我身上,对我身旁的道士,她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一眼。 这时候我已经百分之百肯定眼前的巫女绝对不是百年之后的巫女,因为她们的容貌和气质没有一处相似的。 “你,当真没有见过我么?” 巫女盯着我看了一会,再次重复了她之前的问题,此时我心中的怀疑已经得到了解答,自然不会再将她当成百年后的巫女,所以十分干脆的回答道:“真没有!” “你在撒谎!我第一遍问你时,你连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便回答了没见过,为什么?”巫女蹙起了柳眉,明明是在质问我,但她的语气偏偏平静得没有丝毫波澜。 “这……”我一时语塞,想起自己之前的反应确实有些不合常理,但这一次我的回答却是实实在在的,可我总不能跟她解释,说第一遍的时候我把她认作了百年后的巫女,这才假装不认识吧? 见我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巫女蹙起的柳眉又舒展了开,她没有再继续追问,像是个没事人一样,递给了我一个小瓶子。 我狐疑的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瓶子里装的是一种不知名的液体,带着一股草木的清新气息。 “把它喝了,对你的伤有好处!”她依旧语气平静的说道,但说出的话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没有丝毫防备的仰头将瓶中液体一饮而尽,液体刚一入口,一种甘苦的味道传来,可当我将之咽下后,那液体立即化作一股清凉扩散至我受创的胸腹之间,我只觉自己的伤势在瞬间好了一大半。 我感受着自己伤势的好转,震惊的问道:“好厉害,这是什么药?” 巫女并未回答我的话,目光转向了远处剩下的几个家伙,然后对我和道士说道:“你们跟我走!” 说着,她转身领着我们朝一个方向走去,没有去理会远处的那几人。 在这片空间里,除了黑暗还是黑暗,我们唯一的照明,就只有那死去的年轻人掉落的一支火折子,以及巫女身边那两个苗女肩头盘绕的两团萤火虫。 巫女高冷,除了一开始问我问题时的那几句话外,就再没有多说过一句话。 不过另外两个跟随在巫女身边的女孩对我们十分好奇,叽叽喳喳的和阿莎低语,道士听出了她们是在打听我们两个,于是厚着脸皮插话进去,很快就和她们混熟了。 对于道士会说古苗语,巫女略微有些惊讶,但也仅仅是惊讶而已,她仍旧不说话,带着我们往黑暗里走。 走了很远后,我实在忍不住了,便小声问道:“巫……巫女大人,您这是要带我们上哪去?” 巫女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回头看了我一眼,反问了我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你知不知这是什么地方?” 我先是一愣,然后说道:“我听苗王说您被困在地裂下的一处祭坛上,想必这应该就是那个祭坛了吧!” 巫女点了点头,然后指了指头顶,和我大概介绍了一下我们目下的境况。 原来,我们现在立身的巨大祭坛平台是悬浮在断头坡塌陷出的巨大坑洞中央的,祭坛本身的大小大致与当初乱葬岗的大小相同,但地下塌出的空间远比乱葬岗要大得多。 别看我们进来的时候大部分的地表都还存在,可那些裂开的地表之下的深层空间早已塌空了,我们在地面看到的坑洞仅仅是地下塌陷范围的五分之一不到。 也就是说,这座悬浮的祭坛四周上下都是空的,并且在这些空白的区域充斥着无穷无尽的罡风,这些罡风没有固定的吹拂方向,有时候是向上吹,有时候则是向下,还有的时候则是螺旋向内,我坠落的时候遇到的便是这种螺旋罡风。 而祭台距离地表差不多有二十来丈,即使轻功再高的人也无法在毫无凭借的情况下上到地表,更何况还有罡风阻挠。 所以这里的人出去的希望只有两个,其一是地表有人救援,利用绳索或者别的东西将下面的人拉上去,其二则是找到支撑祭坛的支柱,这么庞大的一座祭坛,绝不可能凭空悬浮在裂坑半空,只要能找到支撑祭坛的支柱,就能利用支柱下到地底,再从地底找到裂坑的边缘,然后想办法从边缘爬出去。 这两个办法的难度都很大,第一个办法看似最容易,可由于罡风的存在,无论是铁链还是绳索都很难放下来。 第二个办法虽然有些脱了裤子放屁的意思,但却是所有人都倾向的方案,原因无他,但凡来到断头坡的人,无一不是冲着那股神秘力量而来的。 眼下断头坡塌陷,唯一的祭坛之上也没有找到那股力量,剩下的可能便是那股力量存在于裂坑底下,要是能下到地底,便有机会寻找那股力量,一举两得。 很显然,巫女本身也是这个意思,所以她现在带我们去的地方,正是祭坛中央,也就是那所谓的祭坛支柱所在的地方。 早在昨天,他们便已经找到了中心祭坛,只是构成祭坛的灰石太过坚硬,谁也没有办法打破石台,所以现在大部分被卷入这里面的人都已经汇集到了祭坛中心,巫女也是感应到了子蛊,这才循着气息找了过来,恰巧救了我们一命。 跟在巫女身后,我们很快便看到了火光,而且是好几堆篝火,将附近照得通明,大约四五十人正聚集在火堆周围,或盘膝打坐,或三五一群低头交谈着什么,想来这些人便是几天前被卷入地裂的正邪两派人士了。 我有些惊诧他们哪来的柴火,两个苗女中一个叫桑言的告诉我,说上面塌下来的许多树木被罡风卷得到处都是,那些人里有些厉害的家伙便从祭台边缘的罡风里取到了一些用来生火。 闻言,我这才释然,跟随着巫女,我们很快便来到了祭坛核心,直到这时,我才看清这里的祭坛核心竟是一个层叠的塔状圆柱结构的石台。 其中最底下的基座直径大约三丈,高度在三十公分,顶端的祭台直径在两米左右,整个塔座一共分九层,每层的边缘都篆刻着密密麻麻的神秘符号,距离太远,我看得不是很清楚。 此时祭台周围有不少人在蹲着研究上面的符号,看到我们到来,不少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可当看清来的是巫女后,这些人又赶紧将头低下。 当然了,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我看到一个身穿五毒教黑斗篷,满脸黑色斑纹的老头就肆无忌惮的将目光停留在道士以及我的身上,尤其是在看到我后,我明显感到此人身上爆发出了一股庞大的气势。 这人给我的压迫感与第五道长灭除成精僵尸时的感觉一样,显然他就是玄清真人提到过的五毒教左护法毒王了。 我不敢与他对视,忙将视线移开,可就在此时,我的目光无意间扫到了坐在毒王身旁的一个满嘴白胡子的老外,瞬间,我的怒火蹭的一下涌上了大脑,此人,不正是我要找的洋鬼子汤玛仕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 记忆咒文 看到汤玛仕,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低声对道士说:“诶,我找到汤玛仕了!” 闻言,道士精神一震,忙问:“在哪,在哪呢?” “瞧见那边满嘴大胡子的老外没?就是他。”此时人多眼杂,而且汤玛仕又和毒王混在一起,我也不敢用手指他,便大概的努了努嘴。 由于在场的洋人只有汤玛仕一个,道士目光一扫之下,很快就找到了汤玛仕,不过他的表情却是微微一变,小声道:“无量天尊,有些难搞啊!” “你也看出来了?” 道士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道:“洋鬼子的实力我看不出来,可他边上的家伙却是个硬茬子,不好搞,很难搞,没法搞啊!” 我叹了口气,对道士说:“你这话不假,洋鬼子身边滴家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五毒教左护法毒王,据说已经半只脚跨进了宗师境!” 道士一听,脸顿时就黑了,看着我说:“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半只脚跨入宗师境的家伙,就凭我们两个小虾米也想动他身边的人?我看咱俩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也知道以目前的情况想要再暗算汤玛仕已经不可能了,除非巫女肯帮忙,可看她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这种可能性应该是不大的。 如此一来,也只有等圆通大师他们亲自出手了,可没有了子母连心蛊的指引,圆通大师他们能找到这里来么? 我暂且压下了心中的躁动,刚要收回目光,没想到那汤玛仕已经察觉到了我们在看他,竟然朝着我露出了一个十分慈祥和善的笑容。 挑衅,这绝对是挑衅,这老杂毛明明知道我和第五道长的关系,竟然还向我做出这种表情,摆明了是想激怒我。 我一边深呼吸,一边告诫自己要冷静,同时收回眼神,不去看那边。 这个地方虽然五花八门的人都有,但各自的阵营还是比较分明的,总的看去,共有四个部分,分别是以毒王为首的五毒教,他们的人最多,大约占据了此地所有人的一半,特征也比较明显,都穿着十分抢眼的黑斗篷。 然后是紧邻黑斗篷的另外一批人,他们的穿着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人也很少,只有五个,但这五个人的气势都非常强大,其中有一个面容清癯,胡子花白的老者,他给我的压迫感丝毫不比毒王弱,显然也是个大佬。 联想到当初围攻圆通大师的两个半步宗师,其中一个是毒王,另一个则是九莲神教的高手,再加上五毒教与九莲神教的联盟关系,我马上猜到了这五个人的身份,他们十有八九就是九莲神教的人了。 想到这,我下意识的多出了一些警惕。 前两批人都是邪教一方的人马,这第三批人,自然就是那些自诩为正道的伪君子了,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倘若他们真有些正义之心,早在当初圆通大师被围攻时就已经挺身而出了。 这些正道的家伙也非常好辨认,因为他们多是身着道袍的道士,其中也有和尚和布衣,他们的人数是除五毒教外最多的一方,虽然没有毒王那样的顶尖高手,但他们的整体实力都很强,聚拢在一处,倒也能够和五毒教以及九莲神教分庭抗礼。 当然了,这些都是我的直观感受,毕竟我的道行太弱,还没办法看出这些人真正的实力。 四方人马,这第四方,自然就是以巫女为首的我们了,咳咳,虽然我和道士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但至少在人数上,我们不比九莲神教差。 巫女领着我们在祭坛一角坐了下来,并没有人来找我们的麻烦,想来在此之前,这里的人已经达成了某种协定,互不干涉。 此时除了少数在九层祭台上研究的人外,其余人都在静坐,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而巫女坐下之后也没了后文,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的坐在原地,她的黑纱斗笠已经重新戴了起来,我们看不清她的表情,此时也不敢随意走动,便跟着她一道坐了下来。 虽然巫女给的药十分神奇,但我的伤并没有好全,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入定疗伤。 大约一个小时后,我睁开了眼睛,我的伤在入定状态下,已经基本恢复了,这让我心情大爽,感觉身体充满了力量,忍不住就想起身活动活动。 我回头正想和道士商量去那九层祭台上看看,可没成想道士根本不在,我目光四下一扫,这才发现道士竟然已经爬上了九层祭台,而且已经爬到了第六层,埋着头蹲在上面不知道在干嘛。 我看他都上去了,自己上去应该也没事,于是起身走了过去。 来到九层祭台前,我却愣住了,因为祭台边缘篆刻的那些符号我认识,那不是别的,正是我已经接触过许多次的镇邪咒文啊! 说起镇邪咒文,我最开始是在耶岭天坑下的地狱树心内见到的,后来但凡是和地眼有关的地方,都出现过这种咒文,前不久在锁妖湖我还亲自使用了十二个镇邪咒文,领略过它超乎想象的神秘力量,凭借那十二个咒文,我可是连千年鱼魅的攻击都能抗住的。 后来我体内的诅咒发作,回老家避难时,我才发现奶奶的那栋房子赫然也全部篆刻了镇邪咒文。 我问过奶奶那些符文的来历,但奶奶不肯告诉我,只说时机到后,我自然会明白。 锁妖湖与千年鱼魅一战后,我知道了镇邪咒文所蕴含的可怕力量,也动过掌握这股力量的心思,然而自吐司凼回来后,我无数次尝试刻画那十二个符文,从一开始用我的血在手掌上刻画,到后来用专门的符笔与朱砂刻画,都没有用,符文是画出来了,可那就是普普通通的几个符号,没有丝毫力量在其中。 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后,我也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直到此刻再次见到这种镇邪咒文,我的心激动了起来。 我所见过的镇邪咒文数量繁多,远不止我记下来的那十二个,只是当初我并不晓得这些咒文如此强大,所以从未在意,就连我目前记得的这十二个,也是当初反复在镇尸铃上观看,其后在封印地眼时以血描摹十二个符文凹槽,这才记住的。 其实早在我刻画咒文失败后,我就有些怀疑自己之所以失败,会不会是因为咒文重复? 有了这个念头,我便想尝试用其他的符文来刻画,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现在看到这么多的镇邪咒文,叫我如何不激动? 九层祭坛,每一层的咒文数量都是以千数计的,虽然当中肯定有重复的,但对于我而言,这已经足够了。 我的身体激动得有些发颤,如同一个要饭的乞丐突然看到了遍地黄金,立即跪伏下来,开始记忆这上面的咒文。 原以为这并不会太难,因为当初那十二个咒文我也并未记忆多久,然而很快我就发现自己错了,而且错得非常离谱。 单从这种符文的笔画构成来看,它并不算多复杂,甚至还不如镇尸符,单个的咒文记录起来也简单,可当我记录到一定数量之后,再回想最初记录的咒文时,就发现不管我如何回忆,脑海里却始终没有半点印象。 等我回过头再去看祭台上篆刻的咒文时,同样没有印象,就仿佛我从未见过它一般,可就在不久之前,我分明一遍遍的在其笔画上描摹过很多遍啊! 起初我还有些不信邪,只当是自己年纪大了,记忆力不行了,于是再度去记忆那些被我遗忘的咒文,一遍又一遍。 很快,我重新将之记熟,并且停顿了片刻,尝试着刻画了即便,确定自己真的将之记住了,我这才满意的继续去记忆后续的咒文,这时候我就发现,我虽然记住了遗忘的那几个,但遗忘这几个之后的咒文,我又给忘了,而且和我最初的遗忘一模一样,都是没有丝毫印象的那种。 这时候我终于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我脑海里所能记忆的镇邪咒文似乎只有十二个,一旦超过二十四个,最先被我记忆住的那些便会毫无痕迹的消失,就好像我从未见过它们一样。 这一发现让我想起了当初在娑冥镇时陈伯和我说过的话,他说镇邪咒文是无法被人为刻画的,同样的,想要记住镇邪咒文更是天方夜谭,这也是他当初看到我能画出镇邪咒文时惊骇莫名的最大原因。 那会不会我现在遇到的情况,和镇邪咒文的特殊性有关呢?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我说的只能记忆十二个咒文,指的是新记忆的十二个咒文,原来的那十二个咒文已经深深的烙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不管新记忆的咒文如何变幻,都不会干扰到我对原先那十二个咒文的印象。 这也是我感觉到奇怪的地方,因为这完全不合逻辑。 看着满眼都是的镇邪咒文,自己却无法记忆,心情不免有些沮丧,就在这时候,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道士下来了。 他看我满脸都是沮丧之色,有些奇怪的问道:“卧槽,你他娘的这是怎么了,怎么跟个怨妇似的?” 我一脸哀怨的看向他,说一座金山摆在你面前,而你却只能带走金山的一根毛,这种痛你是不会懂的。 道士一脸的莫名其妙,虽然听不懂,但还是说道:“无量天尊,这你就错了,以道爷的力气,怎么着也能搬走一角,不像你,也就只有拿走那一根毛的份咯!” 道士的语气充满了鄙视,我也懒得和他废话,将自己只能记忆十二个咒文的情况和他说了。 我能记忆镇邪咒文,道士是知道的,在锁妖湖,我凭借十二个镇邪咒文大发神威的时候,道士和医生都陷入了昏迷,所以并不知道镇邪咒文的可怕,此时听我提起,道士眼里全是绿光,看着祭台上的镇邪咒文,满嘴的哈喇子。 只可惜,他比我还要差劲,最多只能记忆一个咒文,每当他记忆第二个咒文时,第一个咒文便会从记忆里消失,而且就连唯一记下的一个,也会在几分钟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面对如此强大的力量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道士满腹的怨气,嘴里骂骂咧咧的,当然了,他骂的是这祭台以及祭台之上篆刻的镇邪咒文。 我也叹了口气,虽然不甘心,但也没办法。 道士却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对我道:“记者,你不是说这咒文用你的血画出来后可以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吗?正好,你现在重新掌握了十二个咒文,不如现在试试?” 我本来也是有这个想法的,只是此地人多眼杂,高手如云,我担心那些老家伙看出我能使用镇邪咒文的力量后会毫无顾忌的对我下手,所以一直没敢尝试,现在被道士在身边一煽乎,我顿时压抑不住心中的好奇与激动,便同意了。 回想当日在锁妖湖篆刻咒文时的情形,我先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然后咬破了食指指尖,运转真气,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将咒文刻画在九层祭坛之上。 随着刚刚记忆的咒文一个接一个被我画在了祭台的石壁上,我并没有感受到任何力量汇聚过来,不由有些失望,以为是自己的猜测有误。 当最后一个符文勾画完成后,依旧没有任何变化,我彻底的失望了。道士东张西望,等着看我说的异象,然而等了半天,什么都没看到,马上将目光投向了我。 我一脸苦笑,对他说:“别看了,看来是我猜错了,真不知道上次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话音刚落,脚下的祭坛突然开始剧烈颤动,发出隆隆的巨响,我和道士都吓了一跳,道士还以为这就是我所说的咒文引发的伟力,激动的大叫:“哈哈,居然真的有用!” 此时我们脚下的九层祭台突然转动了起来,我吓了一跳,忙将道士拉了下来,冲他叫道:“你他娘的胡说些什么,情况有变,我们赶快离开祭台!” 刚说完,九层祭台上的咒文开始逐曾亮起了金光,从最底层开始,一直到最顶层也亮起了灿然的金光,整个祭台轰隆一阵巨响,隆起的九层祭台竟一层一层的往下收缩,到了最后,竟完全变成了一个遍布金色符号的平面,圣光璀璨,刺得我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超级遗迹(一) 就在九层祭台完全收缩进我们脚下所踩平台的刹那,整个空间内响起了沉闷而巨大的轰鸣,那轰鸣声并非我们脚下所踩祭坛发出,而是从我们看不到的地底以及巨坑周围传来。 与此同时,我们脚下的震动也更加剧烈了,就在所有人都被九层祭台合拢后的金光咒文吸引了注意力之际,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道惨嚎声。 这声音虽然很快就被四周的轰鸣掩盖,但在场的都是高手,还是在第一时间察觉了,所有人下意识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看了过去,我也不例外,只见在咒文金光的映照下,我们脚下所踩的祭坛平台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由外而内,站在最外面的人已经受到了波及。 这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骇然,大家纷纷涌向祭坛中心,我和道士原本就在九层祭台的外层,此时祭台合拢,我们俩第一时间退入咒文笼罩的空间,并占据了核心的位置,也就是原先九层祭台的第九层。 巫女等人也随之退了进来,由于祭坛崩溃是由边缘逐渐往核心处扩展的,如果祭台最终全部崩溃,那不论我们退到哪,也终究是死路一条,可毕竟能多活一秒是一秒,因此所有人都想挤进祭台核心。 如此一来,占据了祭台核心的我们便成了众矢之的,然而我还是没有想到,最先对我们出手的,不是五毒教,也不是九莲神教,而是那些玄门正道人士。 三名道士打扮,看上去正气感十足的家伙抬掌朝我们打来,当中一人还厉声喝道:“一群玩毒弄蛊的旁门左道,还不速速让开?” 之前我已经说过,玄门正道这一方虽然没有顶尖的高手,但整体实力都很强,眼下攻击我们的这三个人的气息与玄清真人相似,绝对是高手。 最可气的是,他们嘴里虽喊着让修炼巫蛊的人让开,可出手攻击的目标却是我和道士,很显然,这些人忌惮巫女的实力,不敢动苗寨的人,我和道士虽然与巫女站在一起,但服饰与苗寨的人都不一样,这三个王八蛋便将我们当成了软柿子。 我心里这个气啊,但感受到对方手掌上萦绕的可怕气劲后,我就知道这绝对不是我能抗衡的,除了闪身避开外,别无他法。 可是九层祭台所占据的空间直径不过三丈,其中核心区域更是堪堪能挤下我们六个人,一旦闪避,那便相当于将地方让了出来,而外圈又都已经被人占据了,我们退出去,就挤进了他人的地盘,到时候恐怕会更加麻烦。 就在我们进退两难之际,那三个道人的掌印蓦然停在了我们身外几寸之处,散发着白色气劲的掌印前突兀的多出了一道灰色的屏障。 震惊的同时,我偏头一看,发现巫女正两手结印,两手之上符文密布,乌光大放,显然,是她出手挡住了三个道人的掌印。 被灰色屏障阻挡,三个道人的掌印很快便消散了,三道人面色同时一变,然而更加让他们难以置信的事发生了。 原先那只是防御的灰色屏障在抵消了掌印后,一丝丝灰气毫无征兆的爬上了三个道人的手掌,在灰气侵蚀下,他们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并且迅速往手肘之上蔓延开去。 三个道人当即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就在这时,一道人影飞身而至,扶住了三个道人,同时以指为笔虚空画出了三道发着白光的符影,挥手将符影打入了三道人灰气萦绕的手臂上,顿时,符影与灰气同时消融一空,三道人面上的痛苦与惊恐也随即消失。 虽然干枯的手臂算是彻底废了,但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三人当即单手行礼,齐声谢道:“多谢符仙道兄援手,此女手段歹毒,定是修行了黑巫禁术,还望符仙道兄为我等讨回公道!” 被三个道人称作符仙的家伙一身黑色道袍,满头鹤发,头束逍遥巾,下颌留着一撮三寸美髯,面若冠玉,精神饱满,好一副得道高人的风范。 听了三个道人的话,符仙眉头紧蹙,看向已经收回了手印的巫女,淡声道:“阁下出手也太过狠毒了些,而今巫道联盟,当以共对邪教为主,阁下此举实属不该!” 原本我对这仙风道骨的道人还有一丝好感的,可听了他说的话后,这一丝好感顿时荡然无存。这老家伙拉偏架也就算了,偏偏还要冠以大义之名,虚伪的嘴脸让我感觉到一阵恶心。 道士这时候悄悄拉了我一下,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这符仙我听说过,他是符仙牌的掌门,一身制符本领无人能及,在我们那个时代,他也是受人敬仰的一代宗师。” 闻言,我顿时皱起了眉头,心说连这样的家伙也能名扬后世,为什么太爷却在百年之后默默无名呢?这实在有些不公! 道士也叹了口气,说历史的真相往往就是这样,黑的并不一定真是黑的,白的也未必就是白的,黑白颠倒,那不是常有的事么? 且不论后世是如何看待这符仙的,至少在我眼里,他绝对不是个值得敬仰的前辈高人,道士说他后来成为了一代宗师,这应该是以后的事了,就目前看来,这符仙的实力远比不上五毒教的毒王以及九莲神教的顶级高手。 面对符仙的责问,巫女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淡,甚至连搭话的意思都没有,显然并没有将符仙当做一回事。 符仙脸色当即一沉,这时候正道一方的其余高手也聚集了上来,其中气势与符仙相当的至少有两人,余者也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全都面色不善的盯着我们。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便站出来说道:“各位都是玄门鼎鼎有名的高人前辈,皆是行事坦荡磊落之人,方才分明是他们三人出手偷袭,欲抢夺我们占据的位置,符仙前辈何故不问是非,开口便说是我们的罪责呢?” 闻言,在场的这些人,包括一旁看热闹的邪教人马都将目光转到了我身上,那符仙也是个人物,面对我的质疑,他仍旧一副高人风范,平静的对我说道:“三位道友虽有过错,但罪不致死,这位姑娘出手也过于狠毒了些!” 说着,他看向了遮面的巫女! 道士实在是忍不住了,顿时哈哈大笑出声:“狠毒,哈哈哈,原本敬你是一代制符宗师,不想你却是这种不分是非,不辩黑白的人,你说他们三人罪不致死,我且问你,若没有这位‘狠毒’的姑娘出手阻拦,那三个老家伙偷袭成功,我和我兄弟现在还有命站在这吗?你说他们偷袭后辈罪不致死,那我和我兄弟就是该死的吗?” 这番话一出口,符仙也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但那三个被巫女废了一臂的家伙却是不忿的叫嚣说他们当时并未出力,攻击我们也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没想到巫女却如此歹毒,竟想直接要他们的命! 我真是被这三人的无耻给恶心到了,真恨不得一脚将他们从祭台之上踹下去。 就在这时候,巫女却突然说话了:“我施展的是守护咒,你等攻击用了几分力,就会遭受同等的咒术反噬!” 语气依旧平静无波,但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那三个不要脸的家伙脸上。 “你胡说,分明是你的咒术歹毒,休要混淆事实!” “你等若是不信,一试便知!”依旧平淡的语气,却让那三个家伙哑口无言,轰鸣阵阵的空间内仿佛再度响起了一道响亮的耳光声,就连五毒教与九莲神教的人也都被这一幕惹得哄堂大笑,符仙等人的脸色终于变得无比难看! 符仙深吸了一口气,看了我和道士一眼,语气平静的说道:“不错,后生可畏,贫道看你二人不似苗巫之人,可否告知来历?” 不等我说话,道士一脸不在意的哼道:“怎么,前辈想找后账?嘿,别说,我们还真不怕,实话告诉您,这位,”道士大指一翻,指了指我,接着说:“就是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的共同传人,您要是想找后账,大可带齐了人一起来,我们都接着就是了!” 我真是快给道士气疯了,我原本就是担心太过招摇会对历史造成影响,所以才和第五道长以及圆通大师保持师徒之实,而不以师徒之名相称,没成想道士竟然在这种地方如此高调的用这层关系来装波,这不是坑我呢么? 果不其然,道士话音刚落,这些玄门正道的家伙面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镇关人在玄门的名头人尽皆知,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更是被称作玄门双老,若只是他们单独一人收徒,这些人或许会好奇,但却不会惊讶,可若是这二位同时收一个人为徒,这就有些非同寻常了。 符仙震惊之余,竟向我们抱了抱拳,说道:“真没想到,小友竟是玄门双老的弟子,是贫道眼拙了,方才之事三位道兄也已得到了惩戒,不如就此作罢,如何?” 我心说我本来就没打算追究啊,是你非要来找场子的!虽然这么想,但我也不可能真这么说出来,否则可就真将人得罪死了,于是抱拳道:“前辈所言甚善,就这么办吧!” 一场冲突就这么解决了,我们也守住了祭台核心的地盘,当然了,并不是别人不敢抢夺,而是没有必要,早在刚才发生争端之时,祭坛便停止了崩溃,九层祭台保留下的这三丈范围的区域,已经足够所有人容身的了。 祭坛停止崩溃后,四周黑暗的空间越发广阔了,地下的轰鸣之声越发剧烈,我们脚下的发光祭台又开始了变化。 重叠在一起的九层祭坛开始一圈一圈的分裂,这一变化让我们始料未及,我们急忙缩到了最中心,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另外八层祭台一点点和我们脱离,最后形成了八个浮空的发光圆环。 八个发光圆环,加上我们脚下的祭坛核心,从上之下,形成了一个发光的金塔,每一层之间相隔五六米,我敢肯定,若是现在从侧边祭台一侧看去,这定然会是一幅让人震撼的其妙景象。 祭台分裂,原先同在一个平台上的所有人也都分隔开来,由于我们占据的祭台核心就是一个整体,所以我们六个人依旧在一起,但邪教和正道的人就全部分了开来,每一层都有双方的人。 我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意味着什么,但我有种预感,这只是一切变化的开始。 不出我所料,祭台分层之后,其上的镇邪咒文越发耀眼了,紧跟着,从我们脚下的祭台核心延伸出一圈白光,像是灯罩一般,白光慢慢连接了第二层祭台圆环,然后继续延展出去,再连接第三层,第四层…… 等到白光将九层祭台全部连接起来后,白光猛然炽盛了无数倍,九层祭台像是一盏悬挂在半空的灯盏,将这片空间完全照亮。 我只觉眼前一刺,瞳孔瞬间被白芒填满,惊慌之余,脚下便踩空了。 脚下踩空的刹那,我心中就是一凉,心说完了,这些恐怕要被摔成肉酱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仅仅是在踩空的瞬间感觉到了自己身形下坠的趋势,可仅仅几秒后,我便感觉自己好像漂浮住了。 此时我的眼睛已经勉强适应了强光,慢慢的眯开一条缝隙,眼前的景象有些迷蒙,但很快这种迷蒙便消失了,我完全睁开了眼睛,整个人立马就呆滞了。 我完全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看到的景象,我只能说,我看到了一个世界,一个地下的世界,一个完全不属于现代超级大都市的城市! 周围明亮如昼,头顶的九层祭台散发着璀璨的光辉,像是一轮太阳,将所有的黑暗都驱逐了,在我的身边到处是悬浮的石块,这些都是之前崩溃的祭坛残骸…… 是的,你没有猜错,在这个城市上空,没有引力,或者说引力非常微小,所有的一切,都能悬浮在空中,就仿佛置身于太空之中一般。 第一百二十六章 超级遗迹(二) 感受着自身前所未有的轻盈感,甚至可以像在水里那样依靠四肢摆动来缓慢推动身体在空中飘浮前行,我的心里涌起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眼下经历的这一切都是一场奇幻的梦。 不光是我,之前因祭坛崩碎掉落下来的那些人同样浮在了空中,此时也都惊喜莫名,惊的是这处空间的其妙,喜的则是自己竟然没有摔死。 我任由身躯在空中飘荡,抬头望向了头顶,只见一座光塔罩在上空,散发出璀璨的辉光,由于距离太近,简直有些让人无法直视,那显然就是我们之前存身的九层祭台了。 道士这时候已经发现了我的情况,毫不犹豫的跳了下来,当然了,在这种强光下,我是无法看清发光祭台上的情况的,事实上在发现了下层空间能够使人悬浮后,很多人都从圆环祭台上跳了下来,我也是发现了道士在离我不远的地方撒泼似的翻滚,才知道他也跳了下来。 紧跟他后面,巫女等人也陆续落了下来。 虽然我们能在空中漂浮,但这片空间实在是太广阔了,如果说地裂塌出的坑是一个水杯,那眼下我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就是一个宽阔的池塘,身处其中的我们连一叶浮藻也比不上。 我目测了一下,这座古城遗迹的规模比凤阳鬼校地下的遗迹还要大出两三倍的样子,而且这里的空间更加庞大。 如此巨大的空间,其实和太空没什么区别,我们无法自如的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很可能因为不小心放了一个屁,就把自己崩飞出去十多米。 而一旦与同伴散得太开,想要再重新会和就是难上加难,这里虽然被九层祭台的光芒照得如同白昼,但在空中还漂浮着无数祭坛崩碎后的残骸,这些碎石残骸不但会阻拦视线,而且还会影响行动。 不过这也并非是件坏事,我们正好可以借助碎石残骸存身,只要大家攀附在一块碎石上,相互之间便可有照应,便不会出现失散的情况。 我和道士之间相距只有二十来米,我在他的下方,在我的附近正好有一块能容纳下十几个人的祭坛残骸,道士当即冲我大叫,让我上到石头上去,他过来与我会和。 闻言,我立即活动身体,慢慢的落在了石头上,然后小心翼翼的蹲了下来,抓住了石头一角,以防自己不小心再飘出去。 稳住身形后,我马上看向了道士,只见他正像一只荷塘里的大蛤蟆一样,双手双脚齐用,借前进途中漂浮的碎石块为踏脚石,快速的朝我靠来。 由于这地方的碎石同样是处于漂浮状态的,被道士一踩一蹬,立即就会漂飞出去,所以道士每落在一块石头上都要蹲下身扣住脚下石块,防止石块被蹬飞,待稳住身形后再往下一块碎石跳去。 如此一来,动作不免就有些滑稽,不过我也没资格嘲笑人家,自己现在还不是和一只大蛤蟆一样小心翼翼的蹲着。 道士的动作已经够轻微了,但在这种地方,还是不免会出现方向上的偏差,短短二十来米,道士废了好大的劲才与我会合。 “哎呀,无量他大爷的,累死道爷了,这究竟是什么破地方?” 道士刚落下来,我便感觉脚下的石块又开始移动,道士吓了一跳,忙蹲了下来,抓住了石块一角。 我看了看四周,发现其他人的情况和我们差不多,只是原先的四方人马被大大小小的碎石分割成了无数三两个人一组的小群体,而且好多人不知道飘到哪去了,便对道士说:“我也不知道啊!不过看情况,这里似乎就是断头坡下的神藏了!” 道士闻言大吃一惊:“什么,这地方真有神藏?” 神藏一事我早和道士说过了,只不过第五道长当时也是猜测,可没想到断头坡下真的有遗迹。 “是不是神藏不清楚,毕竟咱也没见过神藏长啥样,不过,你有没有感觉这一切有些眼熟?” 道士与我一同经历了凤阳之事,自然知道我的意思,此时面色也是一变,说道:“你是说,凤阳地下遗迹?” 我点了点头,道士四下看了看,喃喃自语道:“是啊,确实很像,一样的人造光源,一样的巨型古城,而且都深埋于地下。” 道士说的也正是我心里所想,我现在甚至有些怀疑凤阳地下遗迹会不会也是所谓的神藏,要真是的话,我们当初岂不是太亏了,什么都没得到不说,还差点送了小命,而且凤阳地下遗迹不是史前神族留下的古城么?难道说所谓的神藏,真是史前神族的遗迹? 我突然有些后悔,当初玄清真人讲起神藏的时候曾提到在昆仑的一处神藏内发现了保存完整的神明尸体,我当时忘了问他那神尸是否长了三只眼睛,要真是三眼神族的话,那我见过的神藏可就远不止一个了。 我将自己想到的东西与道士说了,道士听后也很吃惊,对我说要证实这事不难,以前我们去过的那些地方不都有三眼神族的浮雕么?我们只需看看下方的遗迹内是否也有类似的痕迹,不就可以知道神藏与史前神族是否有关了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顿时一拍大腿,心说对啊,就这么干! 此时并非只有我和道士有这个念头,这些人聚拢到断头坡原本就是为了寻找那股神秘力量,眼下断头坡崩塌,并且塌出了这么个庞大的遗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股力量必然就藏在下方的遗迹内,谁还肯在上方耽搁呢? 虽然大家都想在第一时间进入遗迹,但如何下去却是个问题。 由于身处高空,而且是俯瞰,我们只能大概看清遗迹的轮廓,比如说一些比较宏伟的建筑就看得比较清晰,其余的就只能看到一个屋顶。 根据遗迹内建筑呈现出的比例估算,我们现在所处的高度应该在遗迹上空一千米左右,如果是自由落体,这样的高度只需要十几秒便能着陆,但我们现在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想要进入遗迹,要么就像道士刚刚那样借助悬浮在空中的碎石一点点往下,要么就像我最初那样双手双脚并用,像在水中一样游下去。 当然了,这并不是在水里,所以也不可能有在水中游泳的速度,搞不好非但下不去,还有可能反把自己扑腾到更高的地方。 道士自然不肯接受这样的方式,一脸不悦的对我说:“哼,他娘的,道爷可不想再当大蛤蟆,也不想当鱼。”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这上面飘着吧?” “嘿嘿,别担心,道爷刚刚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你容我试试再说!”道士一副神秘的样子,说完之后立即开始往外掏东西,我不明所以,但也不好发问,只能先看看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很快,道士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叠符纸,这些符纸有一多半都是绘制好了符咒的,剩下的则都是普通的纸张,就在我满头雾水之际,道士抓起了一把普通符纸,开始叠起了纸人。 看到这一幕,我顿时想起了在老家时道士曾施展过的一种异术,能让一堆树叶扎成的小牛受其控制行动,我记得好像叫什么移魂控物之法,难不成他现在也打算用这一招?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虽然不解,但我还是保持了冷静,道士的手法奇快无比,很快,一个九寸来高的黄色纸人便成型了。 道士当即咬破指尖,结了个扣指兰花印,口中低吟咒诀,同时将手印按在了纸人胸口。 顿时,道士的指尖血染在了纸人身上,那黄纸人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个身,许是转身的时候脚下用力过大,黄纸人从石块上飘了起来。 我一脸的无语,拍了拍道士:“你是不是担心我们待在这里会无聊死,所以耍耍皮影戏解闷吗?” 道士瞪了我一眼,骂道:“你懂个屁,这叫做六丁移魂术,用这种术法制作的傀儡可随意念操控,且具备飞遁之能,好好瞧着吧,你个乡巴佬!” 道士满脸的鄙夷之色,说完之后,两指一挥,那黄色纸人飘走的方向开始改变,慢慢来到了我们脚下所踩巨石之前,两条筷子粗细的手臂推在了石头之上。 让我目瞪口呆的是,我们脚下的巨石竟然真的被推动了,朝着下方飘去,只是这飘动的速度实在有些感人。 “嘿嘿,看到没有,用六丁移魂术操控的纸人虽然也受这地方的影响,但由于纸人移动主要是我来控制,所以咱们完全可以把它当成发动机来用,虽然慢些,但总好过当蛤蟆!”道士一脸得意的说道。 感受着巨石奇慢无比的移动速度,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有些同情那只推石头的纸人,可转念又一想,那纸人上寄居的是道士的一丝魂魄,那岂不是相当于纸人就是道士? 想到这儿,我心里的同情顿时就消散了,不过还别说,他的这一招倒是给了我一个启示。 纸人本身是不会动的,它之所以能活动,完全是因为术法之效以及道士的魂魄牵引,其原本就不受引力影响,所以道士才能操控其行动,既然如此,我的针蛊是不是也能不受影响呢? 毕竟针蛊也是按照我的意念活动的,在有引力的情况下它尚且能在空中极速穿梭,现在没有引力,它应该更为灵动敏捷才是。 想到这,我当即打开了装有针蛊的小竹筒,心神沟通之下,针蛊当即飞了出去,悄无声息,就连我身边的道士也没有发觉异样。 我心中暗暗震惊,想不到这变异后的针蛊竟有如此可怕的隐身效果,出其不意之下,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让汤玛仕吃瘪。 针蛊的表现让我心中惊喜,如我所料,它确实不受影响。 和道士的纸人不同,纸人虽然不受引力影响,但其是由纸张叠成,重量太轻,在无法借力的情况下,其自身的速度与力量都弱得出奇,可针蛊就不同了。 针蛊虽然也很轻,但它的速度奇快,加之石块也处于漂浮状态,几乎放个屁都能将其崩飞,在针蛊的极速推动下,想不快都难。 我唯一担心的是针蛊过于尖锐,很可能会刺穿石块,然而我的担心很快就消失了,在我的操控下,针蛊抵住了巨石,巨石飞快加速,如离弦之箭一般迅速往下坠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几乎把道士给吓死,他整个人在巨石下坠的瞬间脱离而出,好在我早有准备,在第一时间抓住了他。 “卧槽,大事不妙,这里回复正常了,这下咱们都要被摔死了!”道士看着急速下坠的巨石脸都白了,冲着我大喊大叫。 我拍了拍他,让他别担心,然后将个中因由说了出来,道士听后有些不信,惊疑不定的四下一看,当发现确实只有我们脚下的巨石在极速下坠后,他这才相信了我的话,突然一巴掌拍在了我的后脑上,骂道:“你小子真他娘的不地道,这是故意看道爷的笑话啊!” 我嘿嘿一笑,也不在意,看着下方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具体的遗迹,我的心越发激动起来。 之前由于距离太远,我无法看到古城的具体情况,现在离得近了,我才得以看清遗迹的真实风貌。 之前已经说过了,这里的遗迹远比凤阳地下遗迹大得多,但其建筑风格却与凤阳地下遗迹完全不同,甚至看不出丝毫相似的痕迹。 凤阳遗迹的建筑风格偏向极地爱斯基摩人的冰屋,呈现出蛋壳状,但规模要朝出冰屋几倍甚至十几倍,而且所有的建筑都是精密嵌合成的,没有任何的粘合剂。 而这里的遗迹风格却给人一种大开大合,大刀阔斧的壮阔之感,建筑多是用一种黄色的长条大石建造,规模极大,以我目前所见,最矮的一栋建筑也超过了现代十层高楼。 第一百二十七章 超级遗迹(三) 要说高大的建筑群我也不是没有见过,但这座遗迹给人的震撼是现代城市无法比拟的,这就好比见惯了钢筋混凝土森林的人在目睹了金字塔后,仍会感觉到震撼的原因。 整座城市的年代已经相当久远了,我虽然不知道其具体存在的年代,但却可以从下方建筑的破败程度窥得一二。 先前以及提过,这座城市里所有的建筑都是一种土黄色条石构建而成,这种条石的体积十分庞大,至于具体的尺寸,可以参考胡夫金字塔的石块。胡夫金字塔的石块平均重三吨,体积在一立方米左右,而构成眼前这座城市的条石最小的也比胡夫金字塔的石块大两倍。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觉得这座遗迹的建筑风格给人一种大刀阔斧感觉的原因,十米高的建筑,就算用最小的石块,也仅需五层便能垒起,而且这么大的堆叠面积也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粘合剂,单靠石块间的重力,就比最好的粘合剂还要管用。 如此厚重的城市,就算是密集的大口径火炮轮番轰击,也很难将之毁掉,可这座城市偏偏呈现出一种极其破败的样子,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毁坏了,入眼所见,一派残垣断壁之象,到处都给人一种破败的气息。 甚至就连作为建筑基石残存下来的巨型条石也被风化得面目全非,好不荒凉。 我和道士看得连连咋舌,同样是埋藏地下的超级古城,凤阳地下遗迹的建筑既没有眼下这座疑似神藏的建筑气势磅礴,而且比起坚固程度来,十个凤阳遗迹也比不上这一个神藏古城耐操。 然而凤阳遗迹里的建筑除了靠近地眼的被阴风侵蚀了,其余的全部保存良好,反倒是这座看上去极其耐操的古城变得面目全非,损坏严重。 相对来说,这地下的环境肯定是要稳定一些的,在这种稳定的环境下,构成建筑的巨岩还是被侵蚀得如此严重,只能说明这座古城的年代极其久远,远到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我和道士一边靠近遗迹,一边感叹着这破败古城的宏伟,可就在我们即将进入遗迹范围时,遗迹上空突然浮现出一层乳白色的光膜,像是吹胀了的气球,我们脚下的石块撞入了光膜里,但很快就被这层光膜弹了出来,要不是我命令针蛊拼力死顶,只怕刚才的弹力已经将我们重新弹回了高空。 针蛊推着石块,我们停在了刚才光膜浮现的地方,你光膜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将我们阻挡下来后,很快便消失不见了,一眼看去,下方仍是清晰可见的古城遗迹,一些保存的相对完好的高层建筑的顶部离我们甚至不到一米,可当我伸出手想要往里探时,空中便会浮现出光膜,将我的手阻拦在外。 这一次我和道士看得真切,这层光膜像是蛋壳一样,将整座古城遗迹覆盖其中,不论从什么位置,但凡是到了这个高度,就会被光膜阻拦,仿佛这层光膜就是古城的保护伞,将所有的外来威胁全部阻挡在外。 我和道士互相看了看,都有些震惊,倒不是震惊这层光膜的厉害,而是凤阳地下遗迹上空同样有一道类似的屏障,可凤阳遗迹的屏障是为了阻拦遗迹之外的那些怪鸟,莫非这里的光膜,也是为了阻挡某种可能威胁到古城的东西? 想到这,我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下意识四下看了看,可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心中不由有些纳闷。 道士看我东张西望,表情也有些不对劲,感觉奇怪,便问我怎么了? 我把自己想到的都和他说了,道士的脸色同样一变,但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不可能,咱在这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要是真有东西,肯定也早就出来了,而且你想啊,这里面的建筑都已经被侵蚀成了这样,说明这座古城的历史已经相当久远了,不说几千万年,几百万年肯定有了吧? 也许当初古城还在的时候,外面确实有东西作祟,但几百万年过去了,那些作祟的东西早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至于凤阳遗迹,你看它的建筑保存得那么完好,而且还有极其发达的科技水平,说明凤阳遗迹所在的年代距我们更近,所以那些怪鸟才没死绝。” 我听了道士的说法,不由点了点头,道士说的还真有可能。 我曾经怀疑过史前神族的来历,并且根据我自身的经历做过一些推测。我怀疑所谓的史前神族其实就是现代文明之前的一个文明,也就是前纪元文明。 和本纪元文明一样,他们也有自己的社会结构和发展历程,但与我们不同的是,他们在原始阶段便掌握了一种神秘的力量,这种力量使得他们成为了神明一般的存在,同样的,他们的社会也是在发展的。 从原始阶段步入奴隶社会,再到封建时代,最后是科技时代,这并非我的臆测,而是有事实依据的。 他们的原始时期,可参考地狱树心石柱上的浮雕,浮雕上所记录的内容显示出那个阶段的神族以地狱树为信仰,崇拜神秘力量。因为对地眼的无知,他们将地眼看成了毁灭一切的恶魔,认为只有地狱树才能克制邪恶的地眼,于是长久的祭拜与供奉地狱树,甚至不惜以族人喂养魔树。 其后的奴隶时期,我暂时没有举证的依据,但封建时代和科技时代却是有足够的事实证明的。 首先是封建时期,我可以肯定它是存在的,因为我曾在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妖鬼谷下那尊史前神王的一段记忆碎片,他带着无数神族从天坑冲出,最后迁徙到了罗岗村附近的妖鬼谷地下,因迁徙族人有功,他被推举成为神王。 这说明那一时期的史前神族已经有了君主,而我们最先发现的凤阳遗迹则证实了史前神族的科技时代。 由于所掌握的特殊力量,史前神族的文明一直都很强大,这一点从他们有能力建造出如此宏伟庞大的地下城市便能窥得一二。 史前神族的寿命有多长我不得而知,但从他们在不同地方留下的遗迹来看,这个文明存在的时间必然极其悠久,这也说明了我和道士的猜测确实是有可能的。 想到此,我的心也放了下来,说实话,由于之前那几次的经历,我对这种有史前神族痕迹的地方已经形成了本能的恐惧,因为但凡是他们出没的地方,绝对都是大凶之地,凤阳如此,耶岭如此,娑冥镇、妖鬼谷、锁妖湖亦是如此。 不过这次的情况貌似有些不同,以往去这些地方,从来都只是我们几个人,上次去锁妖湖是个例外,虽然有三叔的大部队,但一路上基本也还是我们几个,人少就容易害怕,可这次就不同了。 除了我和道士外,正邪两道高手云集,再加上之前没有去往祭坛中心会合家伙,现在遗迹上方至少有五六十号人,有这么多的高手陪着,即便不是自己人,我心里还是感觉前所未有的踏实。 六十号人听上去很多,但相对于这座巨大的城市而言,就根本算不得什么了,先前在高空还好,大家都是从九层祭台下来的,相隔都不算远,可现在所有人都在想法设法往下沉,很快便分散了,此时身处最下方的我们几乎看不到任何人影。 我皱了皱眉,问道士现在怎么办?遗迹进不去,我们也无法回到地面,现在又和巫女分散了,这可如何是好? 道士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大家面临的局面是相同的,怎么出去或是怎么进遗迹,那些高手大拿自然会想办法,这不是我们现在该操心的,倒不如趁现在去找那洋鬼子讨要解咒之法。 我一听也是,要是在平时,即便我有变异的针蛊和线蛇蛊,只怕也无法奈何汤玛仕,可现在大家都身处这个奇异的空间,针蛊便是我的优势,反观汤玛仕,在如此剧烈的变动中,我就不信他还跟毒王在一起。 只要毒王不在他身边,借助针蛊的优势,我就不信凭我们两个人的本事,还弄不过他一个洋鬼子? 说干就干,我继续给针蛊传达了我的念头,我们脚下的巨石马上又加速飘去。 古城实在是太大了,我们的速度已经够快了,但足足半个小时过去,我们仅仅碰到了四个人,其中两个是五毒教的,还有两个是玄门正道的。 他们也在推动脚下的石块往下坠落,但他们都是以真气催动掌劲轰击反方向的空间,从而推动空气前行的,这与喷气式飞机的飞行原理相似,但不同的是他们用的是真气,而飞机用的是燃料。 这个方法十分笨拙,因为催动掌劲是非常耗费真气的,而且掌劲激发到空气中后立即从四面八方溃散,获得的反推力并不大,除非是像孟婆那样的高手。 当然了,在这种地方,能用这样的办法加速,也算是不错了,只是和我们的速度比起来,那可真是龟兔赛跑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并未靠近他们,相隔很远便改变了方向,继续寻找,终于,在漫无目的的飘了半个小时后,我们终于发现了汤玛仕,然而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原因无法,除了汤玛仕外,正邪双方的高手也都在,甚至连巫女也在场。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些巨头大佬都聚集到了一个地方? 我心中万分疑惑,便和道士靠了过去,想看看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干嘛。 由于担心暴露自己的底牌,我收起了针蛊,趴在石头上和道士一起用手扑腾,用比乌龟还要慢三分的速度靠了过去,样子十分滑稽,等我们进入人群中时,还引来了不少的嘲笑声。 我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和道士一起把石头稳在了距离汤玛仕不到二十丈的地方。 此时巫女的竹笠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在下落的过程中自己飘走了,但她面上裹着黑巾,之露出了眼睛以上的地方。 见我和道士没有向她靠拢,巫女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却也没有跟我们打招呼,为了方便待会办事,我特地选了一个周围都没人的地方。 并没有人怀疑我们的动机,因为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下方的遗迹内。 这应该是整个古城遗迹内地势最高的地方了,它是一座山峰的峰顶,之前忘说了,遗迹内除了残破的建筑外,还有许多山峰,这些地下山脉并不宏伟,也不高大,最高的也不过百米,也就是我们下方的这座。 这座山峰之上密密麻麻全是石碑,像极了公墓,而且山峰的高度与隔绝遗迹的光膜非常接近,我估摸这些人应该是想从这里下手寻找进入遗迹的办法。 我对遗迹的兴趣不大,所以对此并不是特别在意,趁着所有人都在研究如何进入遗迹,我悄悄观察了汤玛仕周围的情况,发现这洋鬼子虽然和邪教的人在一起,但毒王还有九莲神教的顶级高手距离他都有些距离。 这一发现让我心中暗喜,我朝道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咱们有机会下手。我们在过来的时候已经商量好了,我这边负责下蛊偷袭,道士则全力防备可能出现的反击,不论我这边得手与否,搞完就跑,全力向巫女靠拢。 道士收到了我的信号,做了个ok的手势,我当即收敛精神,沟通了早已蓄势待发的线蛇蛊与针蛊,针蛊可以收敛行迹和气息,由它打头,只要针蛊得手,汤玛仕必然会察觉,第一时间肯定是惊恐万分,然后马上探查体内状况,到时候线蛇蛊再出击,成功率将会更高。 在我的意念控制下,针蛊和线蛇蛊悄然钻了出来,缓慢的融入到了周围的空气中,针蛊毫无踪迹,线蛇蛊近看虽有一道模糊的影子,但不仔细看依旧无法察觉。 为防意外,我还特地让两道蛊绕了个大圈,一直绕到了汤玛仕背后,伺机动手。 恰在此时,几方人马似乎达成了某种协定,竟一齐动手攻击山顶的光膜。 就是现在…… 第一百二十八章 异蛊神威 针蛊抓住了汤玛仕动手的时机,嗖的一下刺进了汤玛仕的脖子。 也许是在场的邪教人马中没有懂蛊的,也许在场的高手太过关注眼前的遗迹从而忽略了四周,也许汤玛仕这个外国人不知我神州巫道之妙,也许…… 总之,针蛊的这一次偷袭在各种于我有利的因素下,竟然成功了。 不过那洋鬼子汤玛仕也不是个等闲人物,就在针蛊刺中他的瞬间,他脸色一变,紧接着就看到他身体外浮现出了十几道魔法阵,同时他的手指已经抓向了针蛊。 我哪能让他得逞,念头一转,针蛊当即一闪消失不见,汤玛仕的脸色也由震惊变成了惊恐,因为就在针蛊消失的瞬间,线蛇蛊也从他没有被魔法阵护持到的地方钻了进去,并且直接沿着毛孔钻进了他体内。 汤玛仕当即一声怒吼:“噢,法克油,是哪个混蛋偷袭神的使者?快滚出来!” 在众多高手的齐力攻击下,山脉顶峰对应的光膜已经出现了变化,颜色变得越来越浅,就好像一个膨胀到了极点的气球,只需再加一把力就能将其攻破,所以这时候根本没人理会汤玛仕的怒吼。 眼见这一幕,我和道士心中大喜,原本我们是不打算与汤玛仕正面交锋的,可没想到我们的计划意外的顺利,而且邪教的人也都被遗迹牵制住了。 秉承着趁你病要你命的传统美德,我当即控制针蛊将汤玛仕脚下所踩的石块推向了我们这边,使其和邪教的人分开,然后我们再一齐围殴。 针蛊一动,汤玛仕便发现了异样,只是针蛊的速度太快,他只来得及叫了声卖狗的,便已经连人带石头一起飞奔向我们这边。 原本我还担心汤玛仕反应不过来,会被甩出去,但等他靠近后,我才发现这洋鬼子脚底同样踩着两道白色的光阵,像是胶水一样将他和石块连接在了一起。 看着疾驰而来的汤玛仕,我和道士互相看了看,两人同时咧嘴一笑,就在汤玛仕即将和我们撞上之际,早已积蓄了大部分真气的我瞄准汤玛仕的丹田,抬脚猛的踹了出去。 极速撞来的力度再加上我这一脚的力度,我想就算是汤玛仕,挨上了也不会好受,至于道士,这小子也是个心黑手狠的家伙,竟然抽出他的三尾鱼柄桃木剑挑向了汤玛仕的裆间,看得我一阵倒吸冷气,突然感觉有些蛋疼。 道士出剑的速度和我出腿的速度是一致的,但汤玛仕在飞过来的途中早已经反应了过来,此时也看到了我们的攻击,他嘴里大骂着小王八蛋,说神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可面上却并没有丝毫的害怕之色,甚至对我们的动作嗤之以鼻。 我看到他丹田和裆部隐约有黑光浮现,明白了这洋鬼子肯定早有防备,急忙沟通钻入汤玛仕体内的线蛇蛊大肆破坏,汤玛仕的脸色骤然一变,紧接着我和道士的攻击也到了。 我的脚踹在汤玛仕小腹上,心里顿时一沉,果然,那黑光有古怪,我感觉自己的脚就好像踹在了一块钢板上一样,非但没有对其造成任何损伤,反倒是我的脚被巨大的力道震得一麻,差点摔倒。 不过道士的三尾鱼柄桃木剑却是在关键时刻建功了,刺破了汤玛仕裆部护持的黑光,带起一抹血光以及汤玛仕身上的一个散碎零件。 “嗷,泄特,混蛋,我要宰了你们……” 一道痛彻心扉的惨嚎声响起,汤玛仕的眼睛顿时变得一片血红,不过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他就因为我刚才那一脚的反震力震得连人带脚下的石头一并飞了出去。 同样的,我们脚下的巨石也受到了影响,往后倒飞出去,不过我和道士早有准备,在第一时间稳住了身形,然后唤回了针蛊,将脚下的巨石停了下来。 从针蛊偷袭再到汤玛仕被我和道士暗算,这过程说起来复杂,实则只是几秒钟内发生的,由于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汤玛仕被针蛊和线蛇蛊接连偷袭后,完全来不及反应,这才给了我们机会。 然而那块急射向远处的石头才飞出去没多远,石块周围的空间突然亮起了数道黑白相映的光阵,石块也随即停了下来。 与此同时,汤玛仕体内的线蛇蛊向我传回了讯息,它竟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封住,无法行动了。 我心中暗惊,这洋鬼子果然有一套,要知道蛊虫在进入宿主后会立即与宿主的身体同化,然后隐藏起来,除非宿主可以细微的内视自己的身体,否则是绝对不可能察觉蛊虫所在的,可汤玛仕不但发现了线蛇蛊,并且还可将之束缚住,这种手段是我从未听闻过的。 即便如此,我也不惧他,蛊的厉害之处在于其悄无声息,防不胜防,还有就是蛊的毒性了,线蛇蛊本体虽然被汤玛仕束缚住,但我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针蛊和线蛇蛊的本体只是一个引子,一个媒介,真正的蛊,早在接触汤玛仕的时候便已经下在他身上了。 用不了多久,汤玛仕便会感觉全身如被针刺,然后体表长出无数针条状的硬块,最后脱落生疮,浑身溃烂,而他的五脏也将被线蛇蛊的剧毒侵蚀,长出密密麻麻的铜丝蛇,最后蛀空心肝脾肺肾而亡。 当然了,解法我这里是有的,这就需要汤玛仕用解咒之法来交换了。 蛊毒的发作需要一定的时间,针对正常的针蛊和线蛇蛊而言,这个时间大概是在两个时辰,也就是四个小时之后,但我培育出的针蛊和线蛇蛊因为厄源气息产生了变异,发作时间会不会受到影响,我就不得而知了。 汤玛仕并不知道自己已经中了蛊,此时还沉浸在失去了身为男人资格的巨大悲痛中,我无语的看了道士一眼,发现他正在擦拭三尾鱼柄桃木剑上沾染的血迹,不由感到一阵恶心,对他道:“我说,你小子也太恶心了吧,切那个地方,亏你想得出来。” 道士嘿嘿一笑,说道:“嘿嘿,你小子懂个屁,十二年前八国联军糟蹋了多少同胞姐妹,说不定当时也有这老小子的份,道爷这叫替天行道,他不是什么狗屁神的使者吗?道爷今天就让他知道知道外国的神是靠不住的,咱要信,还得信祖师爷!”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就在这时,悲痛中的汤玛仕双目血红的盯住了我们,他已经愤怒得连那口蹩脚的中文都懒得说了,用英文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通,大意是请求神的原谅,他今天要大开杀戒了。 我一听,就知道情况不妙,道士还在一旁问我这洋鬼子在说啥呢? 我没工夫和他解释,正想操控针蛊将我们推到巫女身边时,浑身包裹着一圈黑光的汤玛仕竟然无视了这片空间的失重状态,杀气滔天的朝我们飞射而来。 汤玛仕的速度太快,我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小心,他已然来到了我们近前,两只手上各有一团圣洁无比的白光,一左一右朝我们丢了过来。 道士一见那两团白光,顿时惊恐的大叫:“快躲开,这是西方的圣光魔法,会死人的。” 道士虽然这么喊,可要躲开谈何容易,两道圣光速度迅疾,几乎就在道士声音落下的瞬间,那所谓的圣光已经轰在了我的胸口。 一瞬间,我的胸口仿佛受到了最猛烈的高温炙烤,甚至都闻到肉香了,同时一种我从未接触过的力量钻进了我的胸腔,然后开始到处破坏我的脏腑。 这种破坏与真气造成的冲击不同,这完完全全就是一种纯粹的毁灭,似乎要将我的每一个细胞都毁掉一般,我感觉到了一股死亡的危机。 就在我以为自己这次可能要挂掉之际,另一股更为凶猛狂躁的力量从我的右臂涌出,只是一瞬间,所有肆虐在我胸膛里的圣光尽数消散,像是被吞噬了一般。 与此同时,我的胸口开始泛起了一丝丝电弧,赫然是那许久未见的轮回雷罡。 再次被轮回雷罡所救,我心中除了震惊外,更多的是感激,自来到这个世界后,轮回雷罡已经数次救过我的性命,这一次要不是这些雷弧,我现在绝对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道士的反应比我快许多,他避开了圣光的攻击,看我被光团击中,顿时焦急的来扶我,问我怎么样? 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方才被圣光击中的地方一片焦黑,我胸口的衣服连同体表的皮肤都被烧焦了,脏腑也有一定程度的损伤,但好在轮回雷罡替我挡了这一劫,我伤得并不是特别严重。 汤玛仕看我被圣光劈中后仍能说话,也有些吃惊,但这并不会影响他对我们的愤怒,只见他两手一抓,手心里再次多出了两团更加明亮的圣光。 见此情形,我心道不好,这要是再来一下,我可不保证轮回雷罡还会不会帮我,于是忙沟通针蛊,再次对汤玛仕发动了偷袭。 叮,只听一声清脆的嗡鸣,无形的针蛊竟然被汤玛仕身体外的那圈黑光弹开了。 “别试了,没用的,这老东西身体外有魔法结界,以我们的实力是没法打破的。”道士说道。 听道士这么说,我心中不由一沉,眼看汤玛仕就要再次动手,我急忙喊道:“等等,杀了我们你也活不了!” 闻言,汤玛仕略微一顿,随即看向了我:“小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他停下了动作,不由松了口气,忙继续说道:“我在你身上下了毒蛊,两个时辰后必然发作,若是杀了我们,你也就没救了。” “你说什么?毒蛊?”汤玛仕似乎听说过毒蛊的可怕的,表情一变,声音也变得有些尖锐。 “没错,毒蛊,你要是不信的话,大可试试看,不过我可提醒你,要是没有我的解蛊之法,两个时辰后,你必将全身如被针刺,长出硬条,然后结痂生疮,浑身流脓而死。就算死后,也会被浓疮里长出的蛆虫啃噬一空,最后死无全尸。”我继续威胁道。 汤玛仕目光闪烁的看了我几眼,面色阴晴不定,我知道他已经相信了我的话,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丝希望,正想继续和他交涉,不想这洋鬼子竟然动手了,一点征兆也没有。 这一次他没有动用那种可怕的神光,而是瞬息来到了我们立身的石头之上,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将我提了起来,道士见状,立即想上前救我,可没想到汤玛仕的瞳孔里忽然闪过一道极其复杂的图案,然后道士就好像中邪了一般,停在原地。 我骇然的发现,道士的瞳孔里竟然也出现了和汤玛仕眼中一模一样的图案。 “小王八蛋,我早就感觉你不同寻常,你的身体里隐藏着我渴望的东西,来吧,让我看看你身体里究竟有什么秘密?” 汤玛仕的眼中闪过强烈的贪婪,然后我看到他眼中的复杂图案再次亮了一下,紧接着我的脑中突然一片空白,似乎正有一股力量正在尝试控制我的意识,而我却根本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 就在那股力量侵入进我的意识,试图控制我时,我的心头没来由的一阵恐慌,紧接着,我察觉到自己和蛊虫之间始终保持着的那丝心神联系突兀的断了,在联系断裂的刹那,我感觉到了一股让人窒息的狂暴气息。 “啊,泄特,这是什么……走开,快走开,啊,救命啊……” 我的耳边传来了汤玛仕凄厉的哀嚎,同时,那股侵入我脑海,企图控制我意识的力量消失了,我清醒了过来,发现汤玛仕已经放开了我,而他本人则痛苦的在空中挣扎着,不断的抓挠身体。 四周什么都看不到,只有汤玛仕的身体不时的涌现出一道殷红的血迹,似乎正有东西在疯狂的攻击他,而他身体外的结界则完全失去了作用。 就在汤玛仕被刺得满身是血,奄奄一息之际,一道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了他身边,竟然是五毒教的毒王,只见他两只手分别朝着空中探出,似乎夹住了什么东西。 我定睛一看,发现被他夹住的东西赫然是与我失去了联系的针蛊和线蛇蛊。 第一百二十九章 厄源破禁 见此情形,我心中大惊的同时,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是两只蛊虫的主人,它们是我费尽心血炼制出来的,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们就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不愿意它们落在别人手里,可毒王实力强大,想要弄死我简直就像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我除了眼睁睁的看着外,别无他法。 即便被捉住,两只蛊虫仍旧不改凶性,疯狂的挣扎着,同时从它们身体上散出大量的乌光,然而毒王夹住蛊虫的手指上同样覆盖着一层淡淡的黑气,将蛊虫散出的乌光尽数屏蔽在外,使得它们无法逃脱。 毒王显然对这两只变异的蛊虫十分感兴趣,并没捏死它们,而且还取出了一个表面篆刻着符咒的瓶子,想要将针蛊和线蛇蛊装入其中。 我见状心中一沉,此时我与两只蛊虫的联系完全断了,根本无法向它们传达指令,就在它们即将被装入瓶子的刹那,一道乌芒激射而至,将毒王取出的瓶子击得粉碎,随后没有丝毫间歇的将毒王捏住的两只蛊虫卷走,奔向了离我们不远的巫女手中。 乌芒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快到连毒王都来不及反应,在知道是巫女出手帮忙后,我和道士没有丝毫犹豫,同时运劲打了出去,在真气余波的反推之下,我们脚下的石块飞向了巫女。 此时毒王若是对我们出手,我们肯定只有死路一条,不过毒王对巫女极为忌惮,冷冷的扫了我和道士一眼后,一招手将已经变成了血人的汤玛仕拉回了身边,并未理会我们。 看到汤玛仕这副惨样,我不由心中暗惊,怎么也没想到沾染了我的鲜血后,这两只寻常的蛊会变得如此恐怖凶厉,就连汤玛仕这样的高手也落得这样的下场。 汤玛仕虽然重伤了,但有毒王这样的大佬在身边,肯定没这么容易死,所以我也不担心,只要等他体内蛊发之后,他自会来找我。 很快,我们在巫女身边停了下来,刚才卷走针蛊和线蛇蛊的乌光已经消失了,此时她白皙纤细的玉手里只剩下一根细不可查的绣针,以及一条近乎透明的细线,正是我的针蛊和线蛇蛊。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道发狂的蛊在巫女手心里完全失去了凶性,变得异常温顺,看得我都有些呆了。 “这是你养的?”巫女突然出声问道,同时看向了我,眼神中满是惊奇。 我点了点头,说是,她立即又问:“你养了多少年?” 闻言,我先是一愣,随即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说:“这个……是我昨天炼制的。” 我原以为她听后会非常震惊,可没想到她只是眼睛里的光彩更亮了一些,然后便没下文了。 正当我有些纳闷的时候,巫女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只觉手心传来一阵温热细腻的触感,不由浑身一酥,原本的惊讶也在这种舒适的感觉中消散了。 她抓住的是我的右手,起初我并不知道她想干嘛,但被她抓着手的感觉真的非常好,我感觉自己的心一下跳得很快,也就没有反抗,可她接下来竟掀起了我的衣袖,小臂上的诅咒一下子便显现了出来。 这下我可再也顾不上手中的温香软yu了,立即将手缩了回来,同时警惕的问道:“你,你想干嘛?” 巫女显得很激动,她再次拉起我的手说道:“你,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当然,作为回报,我可以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我有些愣神,与巫女认识到现在,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失态,不过我也不是那种见到美女就走不动道的人,能让她这种人如此失态的事,绝对不会简单,于是便道:“当初你救过我一命,你先说说需要我帮什么忙,要是力所能及,我绝不推辞。” 此时巫女也冷静了下来,虽然目光当中仍充斥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但举止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她压低声音对我道:“我需要你的血!” 我一听,倒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说道:“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你要是要个几碗,我可放不出那么多。” 巫女扑哧一声,竟然破天荒的被我的玩笑逗乐了,但她随即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止住了笑,对我道:“你放心,我只需要一滴!” 听到她只是要一滴后,我二话没说,一口咬破右手指尖,滴出了一滴殷红的血液,巫女如奉神物般用她白皙纤细的玉手接住了,然后立即合起了手掌,将另外一只手里的针蛊和线蛇蛊还给了我,并叮嘱说我的这两条蛊非比寻常,让我使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否则很可能被反噬。 我收回蛊虫,对她表示感谢,看着她紧握住血滴的手,我有些好奇的问道:“对了,你要我的血,究竟打算干嘛?” 巫女看了我一眼,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待会你就知道了。 说完之后,她便将目光转向了正在被众人轰击的光膜的,不说话了。 我心中虽然纳闷,但也不好继续追问,便也将目光转向了下方正在被众高手攻击的光膜。 除巫女外,在场的正邪两道高手都出手了,这些人各有手段,有使法器的,也有用威力强大的术法的,还有用攻击符箓的,五花八门,看得我和道士一阵咋舌,颇有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意思。 相较于这些高手使出的手段,我和道士只能算是不入流的小角色,他们的每一道攻击,哪怕只是催动真气随意的一下,也足以致我们于死地,待在这样的一群人当中,我除了冷汗直冒外,也只能躲在不起眼的角落瑟瑟发抖了。 在这些高手的合力攻击下,就算是一座山峰,只怕也给荡平了,可偏偏无法攻破遗迹上空的这层光膜,当然了,他们的攻击也不是没有一点效果,至少在他们攻击达到峰值的时候,被轰击的那一片光膜变得无比透明,几近于无,可就是缺那临门一脚。 光膜具有自我修复的能力,不能一口作气将之轰开,那就只能无休止的做无用功。 在场的正邪两道人士都是人精,这个道理他们也都明白,可目前对光膜的攻击已经是他们的全力了,除非能再有一个比肩毒王甚至超过毒王的强者加入,方才有可能打破眼下的僵局。 很快,五毒教的毒王、天巫教的绝顶高手,还有玄门正道里的三名强者都将目光转向了巫女,虽未言语,但他们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了。 巫女依旧保持着她一贯的波澜不惊,面对五大高手咄咄逼人的目光,她就像是没见看一般,静静的看着下方的古城遗迹。 玄门正道这边的三人里,符仙刚与我们起过冲突,此时自然不可能放下面子邀请巫女出手,至于毒王,我们明面上虽无过节,但刚才巫女一点面子也不给的从他手里夺走了我的两只蛊虫,相当于是打了他的脸,自然也不可能出头,如此一来,就剩下天巫教的那名强者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九莲教那位面容清癯的白须老头面带微笑的朝巫女拱了拱手,客气的说道:“姑娘,鄙人柳不一,咱们之前也算不打不相识了,眼下我们的目标皆是这座神藏,姑娘虽实力超绝,可单凭你一己之力是决计无法进入的,不如我们联手先打开遗迹,然后再各凭本事寻找机缘,你看如何?” 柳不一说完后,便满脸微笑的看着巫女,不只是他,毒王以及符仙等人也都将目光投了过来,看得出,他们对巫女将作出的选择十分紧张。 “可以!”等待良久,巫女终于吐出了这两个字的,一时间,正邪两道的人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不过巫女又接着补充道:“不过我擅长的巫术需要临近激发,所以我只能在你们攻击之后出手!” 这话一出,正邪两方的领头者都有些意外,不过他们并没有多做怀疑的,爽快的答应了,可我却察觉到这事透着蹊跷。 达成一致后,巫女将阿莎三人叫到了我们立身的石块上,他自己则在一道乌光的护持下飘向了下方的光膜,最后在光膜前停了下来。 巫女准备就绪后,毒王等人统一行动,同时出手,顿时,各种威力强大的手段轰在了光膜之上,光膜迅速变得透明,就在众人的攻击到达极限的刹那,巫女周身黑光大放,形成了一道浓郁得化不开的护罩,径直冲进了攻击波中。 黑光护罩挡住了攻击,巫女的身形迅速逼近光膜,抬手印了上去。 刹那间,透明的光膜像是被融化了一般,出现了一个裂口,巫女毫不犹豫的冲了进去,上方的正邪人马见状也都欣喜不已,纷纷冲向融化出的洞口,然而还没等他们来到近前,光膜之上白光一闪,那道洞口竟然自动修复了。 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一个个呆立在光膜前,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我却是眉头一跳,现在我终于知道巫女要我的血用来干嘛了,就在刚才巫女手掌接触到光膜的瞬间,我感觉手臂上的诅咒黑线跳动了一下,十有八九巫女早已认出了我手臂上的厄源诅咒,所以才问我索要血液。 这么说来,巫女一早就知道厄源气息能够打开光膜? 越想,我越觉得这事透着蹊跷,可巫女已经进去了,我也无法像她询问,只能等她出来后再问个清楚了。 透过光膜,我们看到遗迹内的巫女穿过了碑林,很快消失在了视野当中。正邪两派的一众高手全都脸色铁青,好不容易打开了进入遗迹的通道,结果却是给人图做了嫁衣,换作谁脸色都不会好看,不过就算心中不甘,又有什么用呢? 随着巫女进入遗迹,这些人再想打破光膜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但还是有人不信邪,不断的出手攻击光膜的,可那也只是发泄发泄私愤而已,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我和道士互相看了看,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时候毒王等人已经放弃了继续攻击,他们各自寻了落脚的平台,竟盘膝闭目打坐起来。 我看得有些不解,低声问道士他们这是打算干嘛? 道士嘿嘿一笑,反问了我一个问题:“你要是看见了一个贼闯入了装有绝世珍宝的宝库里,你虽然无法进入,但却有绝对的自信黑吃黑,你会怎么做呢?” 我顿时恍然,低声惊呼道:“噢,你是说这些人打算在这截胡,黑吃黑?” 道士点了点头,表情也变得有些凝重,他看了看周围的这些人,小声的说道:“记者啊,我看巫女这次有点悬啊,这么多的高手围攻,只怕她不是对手!” 我也点了点头,叹道:“现在只能希望她晚些出来,我相信圆通大师他们一定会找到这的,只要等到后援,一切的麻烦就都解决了。” 话是这样说,可我却一点把握也没有,道士拍了拍我,问我知不知道那个柳不一的来历,我摇头,说我怎么可能知道,这老头看上去怎么也得六七十岁了,又是这个时代的人,太爷手札里也没有这些内容的记载。 道士叹了口气,说他听说过这个人的名号,此人在九莲神教为祸的时候声明显赫,乃是九莲神教十二护教使。 我没听说过什么十二护教使,只是上次天巫教袭击定岩村的时候,听三叔说围攻奶奶的是七名长老级别的人物,后来洛依也提过一些,但涉及的也都是长老级别的存在,莫非这十二护教使就是九莲神教的长老? 道士听完我的疑惑后直摇头,说不是,九莲神教组织阶层严密,据说一共分成了七个级别,从下至上依次是各堂口、十八分舵主、七大舵主、三十六长老、十二护教使、左右尊护法、教主。 其中,各堂口是信徒聚集活动的场所,其内人员皆是喽啰杂兵,多为被洗脑的普通百姓。堂口之上为分舵,九莲神教在神州一共设立了十八个分舵,总揽全国教务,负责发展信徒,再上面是总舵,共有七个,分管全国各区,是发展教徒的主力军,舵主实力不强,但职权极高。 舵主之上便是九莲神教的主事阶层——长老团,负责日常教务处理,权柄甚至可以左右到教主,长老团一共设有三十六位,据说实力最低者也是大拿境。 第一百三十章 巫女重伤 至于长老之上的十二护教使,几乎都是名动一方的大佬,甚至还有已经触摸到宗师境界的绝顶高手。 听了道士的话,我不由骇然,仅仅是十二护教使,就已经如此厉害,那护教使之上的左右尊护法和教主又得可怕到什么地步? 难怪当年的九莲神教能以一己之力压制整个神州玄门,甚至差点灭掉道教联盟,面对如此强大的九莲神教,道教联盟初期的溃败并不算冤。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对道士说:「你说那老头是九莲神教的十二尊护法之一,那他的级别岂不是比当初袭击我老家的那些长老还要高?」 道士点头,说道:「不错,据我所知,这柳不一的修为在大佬境巅峰,甚至已经触摸到了宗师的门槛,但始终未得突破。巫道之乱决战时刻,柳不一未曾出现,似乎人间蒸发了一般,从此再未显露过踪迹,没想到这老家伙竟然在这个地方。与巫道联盟决战在即,九莲神教竟然不惜将柳不一这样的绝顶战力派出,其所图必然不小,看来这地方真的非同寻常啊!」 我表情凝重,道士所说的我也想到了,可越是如此,我心中的不安就越是强烈,因为遗迹内的东西越重要,待会儿巫女出来的时候就越危险,哪怕她并没有得到这些人想要的东西,这些人也会在她出来的瞬间群起而攻之。 也许是完全没将我们这几只蝼蚁看在眼中,也许是忌惮巫女,这些手段通天的高手并没有将我们抓起来泄愤的意思。 这让我原本还有些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和道士一同坐了下来。 巫女进入遗迹,一时半会肯定是不会出来的,我便抓出已经被巫女收服的针蛊和线蛇蛊仔细研究起来。 说实话,方才这两种蛊失控后爆发出的可怕威力着实让我心中骇然无比,就连汤玛仕这样的高手也差点被杀掉,实在是太可怕了。 然而我仔细端详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地方有古怪,此刻我和针蛊以及线蛇蛊之间的联系又回来了,我可以随意对它们发出指令,它们也会按照我的指令去做,但我却再也感觉不到之前那种可怕而暴戾的气息了。 在我研究蛊虫的时候,道士和阿莎等人也凑了过来。方才他们都目睹了针蛊和线蛇蛊狂暴时的可怕表现,此时面上满是好奇,不过恢复正常后的针蛊与线蛇蛊并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她们只是看了片刻便失望的转移了目光。 确定针蛊没有问题后,我没有深究,将之收了起来。 道士正在同阿莎等人交谈,他们说的是古苗语,我也听不懂,便没有插话,收敛精气神,开始入定恢复之前消耗的真气。 然而我刚入定没多久,就被道士给叫醒了过来,他神秘兮兮的对我说:「记者,你猜我刚刚打听到了什么?」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一旁神色紧张的阿莎几人,心中一动,说道:「难道和巫女有关?」 「嘿嘿,还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没错,确实与巫女有关,道爷废了好大劲才从这几个死心眼的丫头嘴里套出来,怎么样,想不想知道?」 看着道士那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爱说不说!」 说着,我闭上眼睛,作势欲继续入定,道士急忙说道:「得得得,道爷也不跟你卖关子了,我告诉你,那巫女名叫青,至于姓什么,道爷没打听出来,不过苗寨上下都尊称她为巫女青。」 「巫女青!」我口中喃喃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感觉有些心神恍惚,思绪无法集中,就在此时,一块巨石忽然飘至,停在了我们面前一丈之外,巨石之上站立着三道人影,其中两人赫然是满脸黑气的汤玛仕以及九莲神教十二护教使之一的柳不一。 我和道士立即站起,如临大敌, 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阿莎和另外两个苗女也都靠了过来,表情凝重,周围的气氛在这一瞬间几乎凝固了,压得人无法喘息。 三人之中,柳不一和另外一名中年人负手而立,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淡然的看着我们,尤其是柳不一,我感觉他看向我的目光中似乎带着一丝欣赏的意味。 相较于这二人而言,汤玛仕的情况就要狼狈许多,满身血污不说,脸上更是被一层黑气笼罩,表情痛苦,整张脸几乎都扭曲了。 看到这,我顿时明白了过来,一定是汤玛仕身上的蛊毒发作了,如此说来,他们突然找上门来并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为了汤玛仕身上的蛊毒? 就在我心里七上八下,吃不准对方来意之际,柳不一抚了抚颌下白须,满脸微笑的对我道:「小兄弟年纪轻轻,没想到在蛊之一道竟有这般造诣,柳某佩服!」 说着,他竟朝我拱了拱手。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怎么也想不到堂堂九莲神教的十二护教使,非但没有一点架子,反而如此谦逊,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好了。 然而柳不一的话锋很快一转,说道:「只不过……」他顿了顿,看了看正在极力忍耐蛊毒侵蚀的汤玛仕,接着说道:「汤玛仕神父乃是我教贵客,还望小兄弟卖柳某个面子,替他解了身上的蛊毒,也算你我结个善缘,你看可好?」 柳不一的语气始终和煦,没有丝毫以势压人的意思,似乎就算我不答应,他也不会强逼我解蛊一样。 然而我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他真是这么个意思,我敢肯定,只要我敢说个不字,下一刻我的小命便将不由我做主。 我深吸一口气,眼下除了妥协外,我没有别的选择,可就算没有选择,我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妥协。 想着,我也朝柳不一行了个礼,说道:「前辈高风亮节,晚辈佩服,晚辈也想和前辈结这个善缘,只是汤玛仕与我有大仇,今日断然不能这么轻易的算了,若是前辈肯为晚辈做主,替他解蛊也非不可!」 「哦?你与汤神父有仇隙,不妨说说,若是可以,柳某倒是愿意做一回和事老!」 我深吸一口气,没有隐瞒,将汤玛仕设局陷害第五道长,又在道长体内下咒的事大致叙述了一遍。 听完之后,柳不一眉头紧锁,略一沉思后,对我说道:「此事确是汤神父有过在先,这样吧,柳某做主,为你两家化解仇怨,汤神父交予你解咒之法,你马上替汤神父解咒,你看如何?」 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却没想到柳不一竟然开出了这么平等的条件,我自然不会反对,立即同意了下来。 在柳不一的示意下,汤玛仕脸色阴沉的将解咒之法说了出来。 我对西方的魔咒一窍不通,也不知真假,不过道士对这些略有研究,在仔细甄别过后,告诉我这应该不假,我这才将解蛊之法告知了柳不一。 解蛊所需之物在这是不可能找到的,在不确定我给出的解蛊之法是否有效之前,他们是不会动手的,所以我并不是特别担心我们的安危。 不出我所料,在我给出解蛊之法以及暂时压制蛊毒发作的法门后,柳不一没有对我们动手,很干脆的离开了。 待他们彻底离远后,我浑身一软,差点瘫倒,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道士同样脸色发白,就在刚刚,我们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人再来找我们的麻烦,正邪两道似达成了一致,各自相安无事,但我深知,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罢了,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巫女青冲出遗迹的那一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转眼三个多小时过去了,巫女青仍旧没有出来,遗迹内也不见半点动静,我开始担心起来。毕 竟这可是神藏之地,其内不知潜藏了多少危险,虽然巫女青实力深不可测,但她只有一人而已,难免不会出意外。 担心巫女安危的不止我一个,阿莎三人比我还要焦急,道士和她们沟通后,才知道巫女进去前与她们约定好了出来的时间,可现在这个时间早过了。 我是真的不理解巫女青为什么非得进这个遗迹,便让道士询问,因为只有知道了她们的目的,我才能判断当下的情况。 事实上这个问题道士在套她们话的时候就已经问过了,可惜三个丫头口风很紧,怎么也不肯说,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们也很少与苗寨之外的人打交道,心思原本就单纯,此刻心忧巫女安危,情急之下便与我们说了。 原来,巫女青进入神藏遗迹竟是为了寻找一件和古苗先祖有关的圣器,传闻这件圣器关乎古苗一族,不,应该是所有继承了三苗血脉后裔的命运,至关重要,所以巫女青才会不顾危险只身进入遗迹。 我和道士互相看了看,都有些不明所以。 所谓神藏,其实就是史前神族留下的遗迹,也就是上一个文明纪元留下的痕迹,上一个文明纪元的东西,怎么可能和三苗有关呢? 我虽然不清楚史前神族存在的具体年代,但根据我经历过的几处神族遗迹的情况估算,距今最近的一批神族活动的年代,至少也是几百万年前了,而三苗源起九黎,九黎族活动于五千多年前,而三苗则更短。 相距数百万年,怎么看,三苗先寨也不可能和史前神族扯上关系才对。 虽然无法理解,但眼下并不是深究这个问题的时候。看着下方的遗迹,我首先想到的就是用自己的血进入遗迹接应巫女,可一想到巫女之前进去除了用我的血外,还借助了在场那么多强者的力量,恐怕单有血还是不行。 再说了,就算真能进去,以我这点微末的实力,又能做些什么呢?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有人惊叫了一声:「快看,她出来了!」 我们顿时精神一震,齐齐往下方看去,果然看到消失已久的巫女出现在了那座满是石碑的山峰上。 看到巫女出现,在场的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我们也不例外,然而很快我就发现不对劲。 此时遗迹内的巫女正在急速奔往峰顶,然而她的模样却没了进去时的从容,狼狈不堪,甚至就连遮面的黑纱斗笠也不见了,露出了其内绝丽无双的容颜,嘴角挂着殷红的血迹,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她这是在逃命,可我并没有看到有东西在追她啊! 巫女青的速度很快,几乎眨眼的功夫便奔至了山顶,白皙的双掌向上一触,顿时便从遗迹内脱离而出。 「不好,准备动手!」就在巫女冲出光膜的刹那,道士一声大喝,我立即反应了过来,还没等道士话音落下,十数道攻击便落到了巫女青身上。 这些攻击既有术法,也有法器和符箓,分别来自正邪两道人马。巫女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一点,完全不去理会这些攻击,刚一冲出光膜,便迅速向我们这边飞来。 轰轰轰~~~ 所有的攻击尽数落在巫女身上,发出骇人的爆炸,然而这些攻击全都被巫女身体外萦绕的乌光挡住了,不过受到这么剧烈的轰击,巫女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几分,冲向我们的速度也减慢了许多。 这仅仅是第一轮攻击,而且动手的并非真正的高手,毒王、柳不一以及代表玄门正道的符仙三人并未出手。 巫女的状况不容乐观,我连忙放出针蛊,极速推动巨石奔向巫女。 可让我们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们这边刚动,之前被巫女废去了一臂的三个道人突然拦在了我们面前, 与此同时,一直未有动作的几名顶级高手,符仙三人和毒王同时出手,三道金光以及一道黑气弥漫的毒掌印轰向了巫女。 仓促之间,巫女停住身形,回身迅速结出一连串手印,同时口中怒斥出一个十分古怪的音节。那音节在手印的加持下迅速扩散,形成了一圈无形的音波扩展开去,与金光和毒掌印相撞,彼此冲击之下,巫女口中闷哼,嘴角再次溢出鲜血,单薄的身躯倒飞而出,而符仙三人和毒王也受到反噬,各自被逼退数十丈。 第一百三十一章 看到巫女被打伤,阿莎三人焦急万分,一边大喊,一边各自召出了青白黄三只不同颜色的蝴蝶,扑身上前,准备营救巫女。 这时候三个独臂道人目光阴毒的打算阻拦,道士站了出来,抽出三尾鱼柄桃木剑横在身前,冷笑着说道:「你们三个老乌龟想干嘛?别搞错了,你们的对手是你家道爷!」 三个道人顿时面色阴沉的盯住了道士,道士则看向了我,神情严肃的说道:「记者,这里交给你了,尽快救人!」 我看着道士跃跃欲试的样子,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你一个人,能行吗?」 道士嘿嘿一笑,然后眼神忽然就变了,再也没有了平日那种嬉皮笑脸的放纵,「放心,今天,道爷就让这三个乌龟见识见识道爷的厉害!」 说完,道士脚下一发力,纵身跃出了石台,三个独臂道人被道士如此挑衅,顿时大怒,也跟着道士冲了出去,四人很快消失在了我的视野当中。 我心中一叹,此时这块石台上就剩下我一个人,就在我寻思是不是该做些什么的时候,道士离去的方向,在一块超级巨大的悬浮石块后爆发出了刺目的烈火狂潮,几乎将那一片空间都化作了火海,汹涌的火浪烧灼着空气,那种炽热的感觉,就连相隔如此之远的我也感受到了皮肤上传来的炙烤。 如此可怕的气息,简直骇人听闻,我心说这该不会是道士搞出来的动静吧?我靠,这也太夸张了吧! 就在我心中震惊之际,在我目力能及的另一边,爆发了另一场惊世骇俗的大战。 前去救援巫女的阿莎三人被正邪两道的人马拦截,我亲眼看到阿莎操控着那只白色蝴蝶一个满翅,七个拦路的家伙瞬间被腰斩为两截,他们甚至还未反应过来,两截躯体便已飘忽着分散,飘远,连带着逝去的,还有他们的生命。 这还不算完,在见识了白蝶的厉害后,再也没有人敢贸然上前拦阻,眼看阿莎三人马上就能与巫女汇合,一直未有动作的柳不一出手了,只见他突兀的出现在阿莎三人面前,毫无征兆的探手一抓,竟用两根手指捏住了白蝶的翅膀,并好奇的打量起来。 这一幕让阿莎三人吓得不轻,白蝶奋力挣扎,然而柳不一的两根手指仿佛有千钧之力,丝毫不为所动。 眼见此景,阿琪与另外一名苗女打了声呼哨,青蝶和黄蝶同时振翅,就见柳不一的身体猛地一颤,好似被雷劈中了一般,僵在了原地,而他手中的白蝶则趁势挣脱,青白黄三只飞蝶环抱盘旋了一阵,竟带起了一阵黑色的龙卷风,将柳不一卷入其中。 与此同时,环抱的三只飞蝶融为一体,化作了一只三色翅膀的蝴蝶,足有巴掌大小,振翅之下,也冲进了黑色龙卷中。 三色蝴蝶牵制住了柳不一,但阿莎三人也因此无法再脱身营救巫女,符仙三人趁势一拥而上,但不知巫女使用了何种秘术,竟在三人到来之前恢复了行动,与符仙三人硬拼了一记。 虽然以秘术强行支撑,但巫女的情况仍不容乐观,面对符仙三人围攻,巫女明显的处于劣势,只能一味的防守,战况一时陷入胶着。 眼见这一幕,我当即升起了上前帮忙的念头,可还没等我有所动作,我就看到一道身影在悄悄的向巫女逼近,那竟然是一直没有动作的五毒教毒王! 「小心偷袭!」我脸色当即一变,急忙出声提醒。 听到我的声音,巫女身体表面浮现出一层乌光结界,几乎同时,毒王出手了。一道弥漫着黑气的手印轰向了巫女后背,所幸大部分威力都被结界乌光抵消,受此一击,巫女闷哼一声,再度被轰得倒飞出去。 看到巫女避过了要害,我略微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我的脸色就变了,偷袭失败的毒王满脸怒气的飞身朝我扑来,我 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捏住了脖子。 他的手掌力道极大,捏得我喘不过气来,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我感觉到一股带着腐蚀气息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的透过他的手掌渗入我的皮肤,我的身体迅速麻痹,失去知觉,甚至就连我体内的真气也在快速被腐蚀,心中不由骇然,这竟然是带有剧毒的毒真气啊! 此时此刻,我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与无力,在毒王这样的绝顶高手面前,我真的没有丝毫的还手之力,而且这毒真气还如此可怕。 我已经彻底放弃反抗了,然而很快我就发现了不对,短暂的麻木过后,我浑身的知觉渐渐又恢复了,并且侵入我体内,不断侵蚀我自身真气的毒真气也完全失效了,这些毒真气甚至被我的身体反向吞噬,变成了我自身的真气。 感受着这惊人的变化,我几乎呆滞了,简直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很快,毒王也发现了不对,脸色大变,甩手将我扔了出去。 这时候我反倒有些舍不得他了,短短的几十个呼吸,毒王输入我体内的毒真气被吞噬后,竟让我原本的真气根基暴涨了两倍,此时此刻,我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 当然了,这只是一种错觉,即便修为大涨,在强大的毒王面前,我仍旧只是一个蝼蚁,唯一能让他忌惮的,可能就是我不惧他的毒真气了。 毒王惊疑不定的看着我,声音嘶哑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竟能吞噬本座的剧毒真气?」 我懒得理他,舍弃了巨石,让针蛊带着我跑路。 毒王冷笑一声,浑身黑气大放,只一眨眼,便来到了我跟前,我心中骇然,正想掉头继续跑,毒王面色狰狞的冷笑出声:「想跑?既然剧毒无法奈何你,那本座不用毒便是!」 说罢,他抬起手掌,黑气凝聚,瞬间聚成一道手掌,裹挟着万钧之势朝我劈来。 感受着这一掌内蕴含的可怕威势,我完全绝望了,甚至无法升起丝毫反抗的念头,就在那逼命的一掌即将落在我身上之际,一道娇俏的身影闪电般的落在了我跟前,竟然是脸色惨白的巫女。 只见柔荑轻抬,与那道黑掌猛地一撞,顷刻间黑风呼啸,凶猛的气劲翻涌而至,巫女身躯一颤,身体猛地后退,撞入我怀中,我顿感一股难以承受的巨力席卷而来,方才知晓毒王这一掌究竟有多可怕。 仅仅是巫女抵消后的一丝余力,仍将我撞得倒飞出去,而巫女显然已经到了极限,一口鲜血溢出,倒在我怀中生死不知了。 我一连倒飞出去数十丈远,方才在针蛊的帮助下停了下来,顾不上胸口的剧痛,我第一时间查看了巫女的情况,发现她面无血色,气息更是若有若无,心里顿时大急起来,要不是为了救我,她也不至于被伤成这样啊! 我心中万分内疚,正焦急的想该怎么办才好时,三道人影飞身而至,竟是符仙为首的三人,紧随他们之后,毒王也追了上来,四个人将我团团围住,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四人似乎各有顾及,围住我们后,竟谁也没有动手,对峙了片刻后,符仙率先说话了。 他满面微笑的看着我说道:「小友不愧是玄门双老看中的传人,竟赶在我等之前收服此女,真为我玄门正道立下了大功,今后必定前途无量,现在还请小友将此女交予我等吧!」 符仙话音刚落,毒王便哈哈大笑起来:「好个玄门正道,好生无耻,本座算是领教了,今日,本座在此,倒要看看你三人有什么资格将东西带走?」 说吧,毒王浑身气势毫无保留的散发而出,符仙三人顿时一变,竟全都露出了忌惮之色。 倘若柳不一没有被阿莎三人缠住,可能符仙三人还真就妥协了,可以如今 的局势,我相信符仙三人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摆在眼前的利益。 不出我所料,正道三人虽然忌惮毒王,却也不曾退缩,双方剑拔弩张,倒是让我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僵持了片刻后,双方都有些不耐烦了,于是符仙便提议说现在还不确定那股力量一定就在巫女身上,倘若搞错了,他们这么干耗下去太不值得,不如先对巫女搜身,看看东西是否在巫女身上,再做计较。 毒王听后,也觉得有道理,便同意了,于是前一秒还剑拔弩张的双方在后一秒便穿上了一条裤子,我一听他们竟然要搜巫女的身,哪能同意,于是便拦在了巫女身前。 「哼,碍事的东西!」毒王见我横加阻拦,冷哼一声,再次凝聚出一只毒掌,猛地朝我的天灵盖拍下。 死亡的气息瞬间弥漫了我的整个身体,但我仍旧咬牙没有让开,千钧一发之际,进入乱葬岗前圆通大师交给我的那串佛珠突然爆发出一阵金光,将我和巫女护持其中,那一只毒掌竟然没能突破金光便被完全湮灭了。 这下不只是毒王和符仙等人震惊了,我也惊得够呛,之前发生的事情太过突然,我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圆通大师给的佛珠,要不是这佛珠有灵性,自动保护了我一回,只怕我到死都想不起还有这么一个压箱底的宝贝。 我万分惊喜的将佛珠捏在了手里,按照圆通大师传授的使用之法将之激发,十八颗佛珠顿时散发出耀眼的金光,在我周围形成了一圈金刚结界。 见状,毒王目光阴沉的再度出手,可无一例外的都被金刚结界挡住了。 我抓住机会,让针蛊和线蛇蛊以全力拖着我逃离此地。 在这片空间里,速度就是王道,我无法像毒王那样凭借强大的真气行动,但两只蛊虫的速度加成也不慢,我们一追一逃,我不时的遭受身后传来的轰击,但无一例外的都被金刚结界挡住了。 金刚结界虽然防御惊人,但却不是长久之计,圆通大师给我的念珠中凝聚了强大的佛力,这些佛力凝结成的金刚结界坚不可摧,但激发金刚结界需要用到我的真气,让他们这么轰击下去,我的真气迟早会枯竭,到时候可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我的担忧很快成为了现实,这片空间虽然广阔,但始终是有限的,而我无法突破九层祭坛冲出乱葬岗,也找不到躲藏的地方,所以只能和他们玩着追逐游戏,渐渐的,我的体力开始不支,真气也开始枯竭。 金刚结界的防御效果随着我真气的衰竭也开始下降,身后传来的攻击在结界的削弱下,仍旧轰在了我的身上,我只能尽量用身体护住气息微弱的巫女,心中却是一阵叹息,这一次真的是山穷水尽了,不会再有人来救我们了,也不会再有转机了。 渐渐的,后背的疼痛渐渐被麻木取代,身体麻木了,意识麻木了,沉闷的痛楚在胸中翻涌,鲜血忍不住涌上喉头,一滴滴的滴落,映在了巫女苍白的面庞…… 意识,渐渐远离了身体,我感觉越来越轻,越来越轻,我在上升,仿佛灵魂出窍,将要去往那让人憧憬的天国,可我又听到了一阵悲伤的呼唤,虚无而缥缈,是谁在呼唤我呢? 我忍不住附身往下看去,我看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身体,那是我,那是我的尸体,尸体?我已经死了么? 我闭上了眼睛,恐惧、不甘、愤怒渐渐充斥了我的所有意识,我怎么能死,我怎么能死在这个地方?我要活,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没有完成,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愤怒,可怕的愤怒在一瞬间达到了极致,转变为另一种更为可怕的情绪,一种暴戾的杀意!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似乎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无力、孤独的游荡在空中,愤怒和暴戾的气息消失不见了 ,可我却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他在杀戮,他在毁灭,他浑身笼罩着黑气,冷漠而无情,浑身缠绕着可怕的黑色荆棘,生生将符仙身旁的一名道人撕成了两半,这一刻,他仿佛一尊魔神,凶残而嗜血。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我心中莫名的欣慰,但同时感觉到一阵的虚弱,视线渐渐的模糊,一点点变淡,最后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黑暗,无边无际,我躺在这黑暗中,无法说话,也无法动弹,直到黑暗的边际出现了一丝白色,所有的黑暗在瞬间褪去了颜色,四周也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凶兆与惊变 迷蒙之间,我睁开了眼睛,没看到白光,倒是浑身传来的剧痛让我瞬间从意识浑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当我看清身边的环境后,我方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竟然已经回到了第五庄。 我是怎么回来的呢? 我努力回想此前发生的事,很快,断头坡下发生的事情被回忆了起来,我被打死,灵魂出窍、、杀戮……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虽然只是一些记忆的画面,可我却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因为在这些记忆中,我杀了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人。 我不敢再往下想,至于我是如何离开神藏的,则没有丝毫印象。 「有人吗?」我试探性的喊了一句,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无比嘶哑,而且只是说了一句话,就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我再也没有余力喊第二声,好在我的声音刚传出去没几秒,房门便被拉开了,呼啦啦涌进来一群人,当先的便是道士,然后是圆通大师、三妙道长等几位我熟识的佛道高手,更加令我意外的是,第五道长和巫女青也在。 看到我醒来,所有人面上都挂着惊喜的表情,我努力想要坐起,挣扎了几下,始终无法办到。道士见状急忙上前拦住了我,说:「哎哎哎,别动别动,千万别动,你小子现在虚弱得很,能醒过来已经是老天保佑了,千万别再折腾出个好歹来!」 闻言,我打消了起身的念头,这时其余人也都聚了上来,说了些问候的话语,不过当他们发现我暂时无力说话后,便让我好好休养,随后便退了出去。 道士和我是一伙的,眼下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他自然是不可能离开的,于是便留了下来。除他之外,第五道长和巫女也没有立即离开。 第五道长的气色不错,坐在我身边,面色慈祥的看着我,说道:「好小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没有让为师失望!」 我明白他话中所指,勉强的露出了一个笑容,算是回应,第五道长同样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说道:「安心养伤吧,为师便不打扰你了!」 说完,又叮嘱了道士一番,这才离去。 待第五道长走后,还没容我松口气,一道倩影飘然来到窗边,一双仿若星光点缀的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绝美的面庞却没有丝毫表情,看不出喜怒,赫然便是巫女了。 我有些发怔,不知道她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可又苦于无法出声,只能就这样被她盯着。 她盯着我看了很久,至少对于我而言,这绝对是一段漫长而煎熬的时间。终于,她说话了:「你,为什么那样?」 我愣了愣,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正当我想要表示不解时,巫女却在说完这句话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了,留下一脸懵逼的道士和我独自凌乱。 巫女前脚刚出去,道士后脚便炸窝了,凑到我身边一脸夸张的问:「我靠,无量天尊,你小子不厚道啊,说,你到底把人家怎么样了?」 我翻了翻白眼,心说老子要是能说话,他娘的早把你骂得狗血喷头了。 道士也意识到了我现在无法开口,便没有再继续追问,给我喂了些水后,语重心长的劝我,让我好好想想林巧儿,想想洛依,说我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让我千万不要胡来。 道士的这番话真是让我哭笑不得,这小子想得也太多了吧,难道我还能喜欢上巫女不成?三苗先寨虽有神秘的驻颜之法,可能当上巫女,巫女青指不定多少岁了,说不定都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上她呢? 不过想归想,当道士说起这事的时候,我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丝悸动,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一次浮上心头。 之后的时 间,我一直在床上躺着,心里始终想着自己昏迷前大开杀戒的事情。 我虽然不能说话,但长期以来和道士在生死关头培养出来的默契和对彼此的了解,使得道士能够从我的眼神和表情中猜到我的意思。 不过话虽如此,但一方不能说话,交流起来还是比较麻烦的,道士只和我说了一些粗略的经过,大抵就是危急关头,圆通大师一行人赶到了,然后将我们救出。 道士说得简略,但他的表情有异,而且丝毫未提及我当时发生的异变,显然事情不可能像他讲的这么简单,不过我现在也没法追问,只能暂时作罢。 自苏醒之后,我又足足躺了一天,直到这天晚上,身体有所恢复,我也终于能够说话了。 期间,道士一直在我身边照料,而圆通大师等人则只出现过一两次,而且每次都行色匆匆,来得快,去得也快。 我心中奇怪,便问道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看到我已经能够说话了,且精神也不错,道士非常高兴,说你小子可算是醒了,你知不知道你躺了多久?三天,足足三天了,道爷都以为你这次可能挺不过去了。 我听后也吃了一惊:「什么?三天,怎么会这么久?」 道士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不然你以为呢?道爷的伤都快好了,不过说真的,你小子的生命力实在是太强大了,那么重的伤势,你愣是挺过来了,啧啧,真让道爷羡慕啊!不得不说,你身上这诅咒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听他说到受伤,我马上追问:「怎么,你也受伤了?要不要紧?」 道士笑了笑,掀起右手的袍袖让我看,我一看之下,发现他右手的整个手掌上有一半黑紫的冻伤,一半是赤红的灼伤,整个就是冰火两重天啊! 「我靠,你这是怎么搞的?」我吃了一惊,忙问。 道士咧了咧嘴,说小意思,这是他第一次催发出三尾鱼柄桃木剑的阴阳水火之力,不小心弄伤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当日道士和正道那三个独臂道人决战之事,当时我还有些担心他,现在看来,他必然是赢了。 我接着又说:「你仔细和我说说,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闻言,道士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他皱眉看着我:「你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我吸了口气,虽然不太愿意提及那个画面,但我还是说道:「记得一些,但不多,是不是那个东西……又出现了?」 道士沉默了下来,足足过了好几秒,才点了点头。 那个东西,是上次鬼聻事件后,我和道士以及医生对异化后的诅咒的代称,也就是在我的意识失去对身体控制后,由诅咒黑藤主导的另外一个我。 冷血、凶残、暴戾、强大,总之,那是一个如同魔神般的存在,完全不是我能够比拟的,而且每次它出现,我的灵魂似乎都会暂时离开身体,然后以第三者的视觉目睹‘自己,的所作所为! 「当时事发突然,我与那三个贼道斗得正酣,不想你那边发生了变故。」说到这,道士深吸了一口气,似想到了什么,眼中流露出后怕之色,低头看了我一眼后,方才接着说道:「无量天尊,那绝对是道爷此生经历过的最可怕的一瞬间,老子差点就挂了。」 「我靠,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我被道士勾得心痒,真恨不得跳起来给他一脚。 道士摆了摆手,示意我别急,「事情反正都过去了,你容我慢慢道来。事情是这样的,当日道爷以一敌三,全仗三尾鱼柄桃木剑中蕴藏的阴阳水火之力,方能立于不败之地,甚至隐隐压过他们一头,然而就在酣战之际,你那边突然起了惊变……」 道士娓娓道来,我对当日发生的事情也大致有了了解。 当日我被毒王祭符仙之流追杀,濒死之际,第二自我再度出现。根据第二自我的特征,我们姑且将之称作诅咒吧,毕竟其看上去实在与无异。 诅咒出现,可能是为了保护我不受伤害,也可能是出于杀戮的本能,它开始了一场可怕的杀戮。 在这过程中,追杀我的符仙三人以及毒王首当其冲,毒王在照面之间即被无数可怕的黑色荆棘封住了身形,至于正道三人,符仙一连祭出十八道神符,堪堪逃得一命,而另外两个无名道人则一死一伤,伤的被撕裂了双腿,死的则直接被撕成了碎片,尸骨无存。 而且这仅仅是开始,被诅咒控制后的我对在场的所有人进行了无差别的攻击,除了毒王这样半只脚迈进宗师境的顶尖高手能勉强抵挡,神藏外的其余人在诅咒面前与蝼蚁无异,一时间死伤无数。 期间,道士也受到了袭击,胸口险些被可怕的荆棘穿透,吓得他不得不掏出压箱底的保命手段,这才捡回一条小命。 另一边,阿莎三人与柳不一也因的攻击而分了开来,各自抵挡,但仍处于绝对的下风。 眼看在场的所有人即将被屠戮殆尽,就在这时候,圆通大师等人终于赶到,并且他们同样遭到了的袭击,被逼出手。 有了圆通大师和苗王的加入,再加上相师等人的相助,诅咒被压制,体外黑气凝聚的荆棘藤蔓溃散,最终消散不见。 诅咒的危机虽然解除,但柳不一发现了我体内的厄源,而厄源似乎对九莲神教有着某种非比寻常的重要意义。与此同时,另一边毒王也始终盯着巫女,因为在他看来,神藏内的那股力量就在巫女身上。 于是乎,在诅咒消散的刹那,柳不一和毒王同时动手,一人抓向我,另一人则抓向了我身旁的巫女。 所幸圆通大师在看到我身上发生的可怕异变后已经升起了怀疑,所以多留了个心眼,在发现柳不一和毒王的动作后,他第一时间出手阻拦,而苗王的反应同样不慢,紧随圆通大师之后出手打退了毒王。 双方顿时变得剑拔弩张,眼看新的大战一触即发,可就在此时,巨坑四周的岩壁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仿佛即将要坍塌一般,同时从神藏遗迹内涌出阵阵可怕的阴风,将神藏外的所有人卷飞出去。 待阴风停歇,道士方才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地下,并且已经被甩出了乱葬岗的范围,再回头往断头坡看时,就发现整个断头坡外全被一层浓郁得化不开的雾霭笼罩。 听完道士的叙述,我早已经目瞪口呆了。 「这么说来,所有被困在地下的人,都出来了?」 道士点头:「那是自然,不过还真得感谢神藏的惊变,否则我们再晚回来一步,第五道长可就危险了!」 我深吸一口气,理了理思绪,感觉脖子有些发痒,便伸手去挠,这一挠之下我马上感觉不对,怎么我的脖子上全是纵横交错的疤痕呢? 道士见我脸色大变,叹了口气:「你发现了?」 我用不解的眼神看向他,他也不急着解释,从房间角落的桌上拿来一面镜子,递到我面前,只一眼,我浑身的汗毛顿时全炸了起来。 黑藤,密密麻麻的狰狞藤蔓爬满了我的脖子,像是一条条择人而噬的毒蛇,让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们竟然在动,像是活的一样。 我靠,这玩意不是已经被巫童镇压了,后来穿越葬谷的时候更是应该已经被轮回雷罡彻底消灭了才对,怎么,怎么它又出现了? 我看向道士,张了张嘴巴,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道士摊了摊手,说:「无量天尊,我也不 知道,按说这玩意应该在葬谷被轮回雷罡完全清除了才对,它现在又回到了你身上,绝对不是件好事!」 我心说这不是废话么,这玩意能是好事才怪了,要不是因为它,老子至于费尽千辛万苦回到这来么? 看着镜中自己狰狞的模样,我心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诅咒黑藤的再次出现,意味着葬谷之行完全失败了,而我仍将面临恐怖厄运的威胁。 就是不知道那恐怖的幽冥鬼雾以及阴灵过道是否会追到这来,若真追到这,那我也只能认命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山雨欲来 道士察觉到了我的心情,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无量天尊,记者你也不用那么悲观,其实这次的情况和上次还是有些不同的。」 「不同?有什么不同?」我无精打采的问道,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道士并不在意我的反应,继续说道:「你仔细想啊,上次诅咒发作后,这些玩意一直没有变化,可这一次不同,昨天这些藤蔓还覆盖在你脸上,才过了一天,你自己看看,都已经褪到这了,说明这次的诅咒是会自行消散的!」 听他这么说,我忙又仔细看了看,发现果然和道士说的一样。这些藤蔓蠕动的幅度很大,但褪后的速度很慢,可即便如此,它们确实在消退。 这一发现让我的心稍微安了安,也许道士是对的,这一次的诅咒发作和上次真的不同。 虽然担心,但这并非目前能够解决的,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接下里的时间,我又问了道士一些问题,都是和断头坡下的神藏有关的事,道士一一解答,到此,我对情况已经有了十足的了解。 神藏突发变化后,所有人都被甩出了断头坡,并且整个断头坡都被一层诡异的雾霭封鎖了起来。 这种雾气十分可怕,不仅能腐蚀血肉,还能封鎖真气的运行,任何人进入其中,都会受雾气影响,变成一个普通人,而普通人是无法抵御雾气腐蚀的,所以只要进入乱葬岗,就只有死亡这一条路。 发现了这一点后,再也没有人敢贸然尝试进入。 当时邪派一方的人马在之前已经折损近半,毒王亦身受重伤,面对圆通大师和苗王等诸多高手,他们没有丝毫胜算。同样的,顾及我和巫女的伤势,圆通大师和苗王也没有选择在此时与邪派翻脸,于是双方各自罢手,免去了一场大战。 回到第五庄后,巫女被苗寨的人带走,而我则一直处于昏迷之中。 由于诅咒的关系,他们无法对我进行救治,好在我本身就有极强的自愈能力,这才侥幸捡回一命。 搞清楚了状况后,我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幸好没有伤到自己人,否则即便那不是我本意所为,我也过不去心中的这道坎。 又休息了一晚,在入定的加持下,我的伤势尽愈,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总算是没事了。 清晨,阳光初照,在床上躺了这么久,我的手脚都快僵硬了,便在道士的搀扶下走出了房间活动筋骨。 天气异常的不错,天朗气清,露莹花润,可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我并未看到圆通大师等人。修行之人都有早睡早起的习惯,按说这个时间他们早该起床吐纳才对,怎么会一个人也看不到呢? 道士见我满脸疑惑,四处张望,就问我在看什么?我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道出,道士马上冲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无量你大爺的,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不管受了多重的伤,躺一觉就没事了?」 道士的话让我有些尴尬,同时也感到一阵得意,道士见我嘿嘿直笑,郁闷的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掌,叹气道:「唉,大师他们之前受的伤还没痊愈,神藏外又与诅咒硬拼了一阵,再次受创,如今正在全力疗伤。」 说到这,道士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我感觉他的样子有些奇怪,忙问怎么了? 道士说:「记者,断头坡的水很深啊,我实话跟你说吧,大师他们之所以这么着急疗伤,就是为了应对即将发生的大乱。」 「大乱,什么大乱?」我有些疑惑,心说这事不是已经完了么?断头坡进不去,正邪两派的人马也都退去了,还能有什么大乱? 道士表情严肃,看着我问道:「你是不是觉得神藏被封,这事就算完了?」 我点头,说是,道士接 着说道:「唉,你小子也太天真了,这世上的事哪有这么简单的?自古以来,每逢神藏现世,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更有甚者,甚至会累及俗世百姓,因为神藏内除了秘术神器之外,还有永生不死之秘。」 我闻言一惊,脱口道:「永生不死,那岂不就是神仙么?」 道士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道:「没错,就是成仙之秘,这玩意对任何一个人都是极具诱惑力的。普通人不接触玄门,很难理解修行之艰难,可即便如此,人们还是渴求永生,凡人尚且如此,就更别提深知羽化之艰难的玄门中人了。」 之后的,不用道士说,我也已经明白了。 修道如此艰难,而羽化成仙则是每一个修道者的最终目标,既然按部就班的修行无法达到这个目标,那神藏内可能存在的永生之秘就成了所有羽化无望之人的唯一希望。 如今,神藏现世,天官镇已经成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断头坡,便是这漩涡的核心,事关羽化成仙之秘,试问正邪两派又怎会如此轻易的放弃? 我感觉有些无语,心说自己怎么那么倒霉呢,走到哪都不得消停,然而道士接下来透露的消息就更让我头疼了。 道士告诉我,当日神藏发生异变后,以五毒教和九莲神教为首的邪派势力同以符仙为首的玄门正道退入了天官镇。 他们先是控制了刘阎王,占据了天官镇后,各自派出了几波求援信使,想来用不了多久,更多的势力便会蜂拥而至,到那时,天官镇就会成为争夺神藏的战场,生灵涂炭只在旦夕。 「既然知道天官镇将乱,大师他们为什么不走而非要趟这趟浑水呢?我们大可以趁那些人的外援未到,先把镇民疏散,到时候任他们如何争夺,如何混乱,也都不关我们事了。难道说,大师他们也对那劳什子永生之秘感兴趣?」我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倒不是!」道士摇了摇头,接着说道:「不过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要真有这么容易,我们早这么干了。正邪两教的人马已经实际控制了天官镇,他们害怕消息走漏,已经封鎖了全镇,并且联起手来对抗大师的干涉。」 这下我总算明白了,不由再次鄙视那所谓的玄门正道,什么狗屁正道,根本就是一群无耻的伪君子。 气愤归气愤,但我却毫无办法,是啊,连圆通大师和第五道长都没办法的事,我又能如何呢? 道士见我神情郁闷,便笑着安慰我说用不着生气,人总是自私的,习惯了,也就好了。 我们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沐浴着清晨温和的阳光,一边散步,一边说起了闲话。 来到这边已经快一个月了,道士说他想百灵姐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我和他的感觉差不多,一直记挂着林巧儿的安危,还有医生会不会以为我们出了意外,然后也进入葬山呢? 说着说着,我们的情绪都变得有些低落,然而道士并不是一个悲观的人,很快便恢复了他平日那种大大咧咧的风格,一脸神秘的对我说道:「无量天尊,记者,有个事,道爷相信你一定会感兴趣!」 「什么事?」我问,看这小子神秘兮兮的样子,一时间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道士没有马上回答,转身让我跟他走,我不明所以,便跟在他身后,一直到停尸房门口,道士这才停下,指着漆黑的门帘对我说:「就在里面!」 我看了道士一眼,心说这小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怎么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 正想发问,道士却当先一步掀起门帘走了进去,我无可奈何,只得也跟了进去。 这是我第二次来停尸房,对里面的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然而当我走进去后,我却发现情况有些不同。 由于尸体储藏的条件极为苛刻,停尸房内一般都是不见光,不透风的,可此刻的停尸房内不但有火光,而且还弥漫着一股浓郁的熏香味,和上次闻到的完全不同,十分特别。 我和道士是前后脚进来的,自然不可能是他弄出的灯光。 我仔细的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火光是从房间正中央传来的,并且停尸房内的布局跟我上次见到的完全不同了,所有的棺材及其他杂物都被挪到了边角,屋子正中完全空了出来,被十几道垂挂的黄符帷幔占据,形成了一个立体的八卦阵。 并且在地上也有石灰铺成的八卦,八卦的每一个方位上压着一盏莲花灯,上方挂着的黄符帷幔上同样挂着莲花灯,与地上的卦阵一一对应。 我在这方面的学识有限,认不出这是什么名堂,不过看这架势,绝对非同小可。 究竟是什么样的恐怖存在,竟能让这一帮几乎站在了玄门顶峰的高手如此兴师动众? 我心中万分好奇,便靠近了一些,凑过头朝八卦符阵的间隙往里看去,只见一双白惨惨,几乎只有眼白的眼珠子死死的瞪着我。 我毫无准备,就这么与那双惨白的鬼眼足足对视了十几秒,方才惊叫一声,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道士急忙将我扶起,嘿嘿笑道:「怎么样,刺激不?」 我仍未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来,一把抓住他,颤声问道:「我…我我,里面的,他娘的…到底,到底是什么玩意?」 道士听我这么问,一下瞪大了眼睛,奇怪的看着我:「怎么,你没认出来?」 「我靠,认你个头,老子就看到了一双大眼珠子,还他娘的全是眼白,你小子成心想吓死我啊?」 道士翻了翻白眼,说道:「你小子胆也忒小了,你再仔细看看,你肯定认识!」 让我再看一次,我内心是拒绝的,可道士说得笃定,而且他说里面的东西我认识,这就让我有些心痒了,思虑再三,我还是咬牙凑了上去。 这一次我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再看到那双放大的瞳孔时,我并没有再被吓到,只是那眼睛看上去依然惊悚。 很快,我目光的聚焦点从眼睛上挪开,我这才发现那双眼睛并不是真的很大,而是那对瞳孔正好贴在了八卦符阵的缝隙的尽头,才导致了我刚才所看到的错觉。 我吁了口气,再去看对方时,突然就感觉有些眼熟,这张脸,好像,好像是…… 我突然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道士:「她难道是我太爷的师姐,林九妹?」 道士咧嘴一笑:「嘿嘿,你可算认出来了,没错,她就是你之前和我说过的林九妹。」 我顿时惊呆了,结巴着问道:「她,她怎么……」 「怎么变成了这样?」道士打断了我的话说道,我连连点头,八卦符阵里的人虽然与我之前接触过的林九妹有些相似,但她的肤色以及面上的妆容完全不同啊! 「这就是道爷刚才想和你说的,你看看,不仔细看是不是完全认不出来了?」道士表情古怪的笑道。 我点了点头,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道士脸上的表情更加古怪了,说道:「这个你得去问阿光,道爷发现这小子有些不正常,他似乎……似乎有恋屍癖!」 道士的话简直让我瞠目结舌,见我不信,他接着说道:「唉,你还别不信,在你昏迷的这几天里,都是阿光那小子负责替你太师姑……额,也就是林九妹供香,可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想的,竟然趁大家闭关疗伤之际,给你太师姑化起了妆,你说要是正常的上妆也就算了,好死不死,这赔钱货竟然足足搞了几个时辰,结果让你太师姑吸了一丝阳气,尸性大发,差点就被杀了。 」 听了道士的话,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想起上次刘婷也是这样,我不由有些相信道士的猜测了,心中顿时一阵恶寒。 阿光要真有恋屍癖,那以后决计不能再让他靠近太师姑了,毕竟是先人遗体,我这个做后辈的总不可能放任不管吧! 正想着,我们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咳嗽声。 我和道士都吓了一跳,急忙回头,发现原来是三妙道长。 第一百三十四章 八方齐聚 看到来人是三妙道长,我们顿时松了口气,道士忍不住埋怨道:「道长,您进来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这不是成心吓唬我们吗?」 三妙道长的一只手臂上挂着纱布,那是上次在天官镇斗吸血鬼时被子弹打伤的,除此以外看不出他其它地方有受伤。 道长冷眼看了看道士,哼了一声:「谁让你擅自到这的,你莫非不知灾厄源头对阴物最具吸引力?哼,要是九妹出了什么问题,贫道非扒了你的皮祭天不可。」 三妙道长语气严厉的训斥了道士一番后,又将目光转向了我。我原以为也会和道士那样挨一顿臭骂,可没成想道长只是冲我点了点头,目光出奇的柔和。 这让我非常意外,可又不敢多问,只能挠头傻笑以回应道长的善意。 「好了,此地不宜久待,你们随我出去吧,正好苗寨巫女到了,说有要事相商,一并去罢!」 三妙道长说起巫女,顿时让我想起了昨天巫女那番莫名其妙的话。 据道士说,上次离开断头坡后,巫女被苗王带走,她受伤虽然极重,但在第二天便带伤赶到了第五庄探望我的情况,之后也一直留在第五庄。 在我昏迷的这三天里,除了道士外,大部分时间都是巫女在照料我,用道士的话来说,那完全就是痴情的苗女对待心爱的情郎才会有的表现。 我对此自然是不信的,当然了,我不信的是巫女对我有意思,至于她对我的照料,我认为那应该是她感念我在神藏外舍命救他的恩情,仅此而已。 说来也奇怪,道士说昨日我苏醒后,巫女便返回了三苗先寨,怎么才过了一晚,她就又回来了呢?难道是不放心我的情况? …… 刚进入第五庄的道堂,我便看到第五道长、圆通大师等前辈高人已经就坐,正与身旁的苗王交谈着什么。巫女就坐在苗王一侧,绝丽的面容上没有什么表情,也不参与交谈,给人一种冰山般不容接近的感觉。 看到我进来,第五道长停止了交谈,一脸惊喜的朝我招呼道:「阿逸,你恢复了,太好了,快,快过来让为师看看!」 第五道长的话让我有些惊讶,此前为了蒙蔽天机,我和第五道长以及圆通大师虽然成为事实上的师徒,但名义上却不以师徒相称,可今天第五道长却毫不避讳的自称为师,说明他已经完全不在意可能存在的天罚了,这让我万分感动。 去他妈的天罚,我几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倒在第五道长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颤声道:「师父!」 第五道长急忙将我扶起,神情之中难掩激动,还有一丝欣慰之意。刹那间,我好似明白了什么,这天底下有哪一个师父会不希望听到自己的徒儿亲口叫自己一声师父呢?即便是有所谓的天罚,道长此前不说,却并不代表心中没有遗憾啊!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毫不犹豫的转身也给圆通大师磕了个头,发自内心的叫出了那声:师父! 「好徒儿,好徒儿,你身上有伤,快快起来!」 圆通大师高兴的将我扶起,眼眶湿润的与第五道长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会心的笑了起来,然而除我和道士以及可能看出了端倪的相师外,在场的其余人对此都是一头雾水。 「好了,咱们的师徒之情过会再叙,现在正事要紧!」 第五道长拍了拍我,神色颇为严肃,我点头称是,退到一旁,正准备挨着道士坐下,却突然察觉到巫女正在看我。 她的目光很清澈,即便被我察觉,也丝毫不避讳,甚至与我的目光对视着。 我对她本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此时目光相对,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急忙转移视线,同时坐了下去。 然而让我万万没 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我刚碰到椅子的刹那,一股寒意立即侵袭而来,同时椅子变得粉碎,我完全来不及反应,顿时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待我狼狈的爬起身来,才发现那椅子已经变成了一堆泛着晶莹光泽的粉末,仔细一看,那粉末上分明还覆盖着一层冰霜。 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惊骇之际,我发现屋里的人正在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巫女,特别是她手心那只还在不断欢呼跳跃的冰蓝色小蚕。 看到那只小蚕,我一下明白了过来,巫女手中的小蚕分明是冰蚕蛊的一种,看来刚才恶作剧的始作俑者,就是巫女啊! 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做呢? 我郁闷的看了一眼已经碎成一地冰渣的椅子,叹了口气,四下一看,忽然发现道堂内只有巫女身边还剩一把空椅,心说糟糕,莫非这就是她整我的原因? 巫女的眼睛仍旧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这时候第五道长也让我快些坐下,说大家还有要事商量,无奈,我只能硬着头皮坐到了巫女身边。 好在这一次没有再出意外,这让我心中稍安。不过有刚才的前车之鉴,我不敢太过松懈,人虽然坐下了,但大部分的注意力仍旧停留在巫女身上。 对巫女的过分戒备,导致了我注意力的分散,对在场诸位的谈话也没怎么听清,只隐约听他们说到了五毒教、九莲神教、传教士还有南洋术士等词汇。 事实证明,我的戒备完全是多此一举,因为自我坐下后,巫女便再没有任何动作,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不由感叹,女人果真是种复杂的生物,刚才还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甚至当着这么多前辈高手的面放蛊捉弄我,可这一转眼的功夫,又好像根本不认识我一样,真让人难以捉摸啊! 对于巫女,我始终有种奇怪的熟悉感,这种熟悉,就仿佛曾经在某个或者某几个人身上看到过她的影子一样,然而无论我怎么回忆,也实在想不出自己认识的人中有谁是和她相似的。 此时道堂内的交谈还在继续,我也彻底放下了戒备,将注意力转向了席间正在说话的玄清真人。 在前不久发生的神藏惊变中,玄清真人留守断头坡外作为援手,没有进入地下,所以并未受到波及。 在我昏迷的几天里,监视断头坡,并且打探正邪两派动向的任务便落到了玄清真人身上,所以他是对目前局势最为了解的人。 因为分神的缘故,前面的部分我没怎么听清,但听完玄清真人之后的叙述,我对当前严峻的局势还是有了清晰的认知。 现如今,整个天官镇的局势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乱,各路势力分沓而至,局面之混乱比起神藏惊变前夕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前,聚集天官镇的各路势力还仅限于消息较为灵通的中原正邪两道,其中尤以巫道联盟、九莲教以及五毒教这三大势力为主。 可自从几天前神藏发生惊变后,包括三大势力在内的各路人马自知仅靠现有力量是决计无法从玄门双老手上讨得便宜的,况且玄门双老身边还有多位深不可测的帮手。 如此一来,要想取得神藏,除了求援之外,别无他法。 于是乎,就在我昏迷的这几天里,断头坡神藏现世的消息迅速传了出去。 短短几天内,除原本就在天官镇的势力外,更多闻讯赶来的术士之流几乎将天官镇完全占据,巫道联盟、九莲教以及五毒教这三大巨头势力不断有援兵赶来。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神州之外的势力,因觊觎神藏之秘而齐聚天官,诸如南洋术士、西方神教等等。 这些闻讯而来的势力,有一部分已经赶至,更多的则还在赶来的路上,但根据玄清真人打探到的 消息,这些势力抵达天官镇的时间,最迟不会超过两天。 这也就是说,两天之后,天官镇将成为继中原巫道战场外的第二大战场,断头坡,则是这个巨大战场的中心。 听罢玄清真人的话,道堂内众人的面色都变得无比凝重,很显然,事态的发展已经完全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面对如此多势力的贪欲,倘若我们再出面阻拦,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即便我们的实力不输于任何一方,可要是被群起围攻,仍是没有丝毫的胜算,开启神藏已经成为了一股不可逆转的大势。 良久的沉默后,第五道长率先出声,说道:「诸位,事已至此,我等已无计可施,两日之后的神藏之争已成定局,彼时为了争夺神藏,必将爆发大战,祸及无辜。依贫道所见,为今之计,当先行疏散百姓,避免牵连无辜才是。」 第五道长此话一出,其余人都点头表示赞同,圆通大师补充道:「除了疏散百姓外,还当于方圆五十里范围内的进出要道布置法阵,封闭天官镇,阻止无辜入内。」 在场的众人都是玄门中真正的高人,宅心仁厚,自是无人反对,于是接下里的时间里我们又商议了具体的行动事宜。 由于道士和当地军阀头头郭旅长相识,而郭旅长又是刘阎王的顶头上司,所以疏散百姓的任务便交到了道士和玄清真人手中。 道士对眼前的这些活传奇颇为尊敬,况且如今的局势和之前完全不同了,第五道长完全恢复,更有苗王和巫女相助,再加上老瞎子、三妙道长、圆寂大师,就算借九莲教十个胆,他们也不敢在这时候阻止我们疏散天官镇的百姓。 一切安排好后,圆通大师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看向巫女,问道:「阿弥陀佛,贫僧有一事不明,不知巫女大人可否赐教?」 「哦!对了,和尚你不说我险些忘了,贫道也有一事相询,还望巫女解惑。」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紧随圆通大师之后,第五道长也说有事要问。 圆通大师颇有些诧异的看了第五道长一眼,客气道:「既然第五道兄也有疑问,那还是你先吧!」 谁料第五道长根本不领情,眼睛一瞪,哼道:「怎么着,这么谦让,显得你比我大度啊?凡事得有个先来后到,你赶紧的,贫道不需要你的人情!」 圆通大师呵呵一笑,也不在意,看向巫女,等待她的回应。 不知为何,这一次巫女并未遮面,也没有了那种冰山的感觉。面对圆通大师,巫女的态度异常的平和,不过仍是以同辈的姿态相交。 「大师客气了,请问!」 圆通大师点了点头,表情一肃,说道:「听闻神藏惊变之前,巫女大人曾进入神藏,不知所为何事?」 巫女并未立即回答,反而转头看向了我。 我有些莫名其妙,心说这可没我什么事,你进入神藏的事又不是我说出去的。 就在我暗暗警惕接下来可能遇到的报复之时,巫女却收回了目光,说道:「这是我族之秘,恕我无法告知,还请大师见谅!」 说完,巫女微微欠身,以示歉意,圆通大师倒也并未放在心上,点了点头后,没有再继续追问。 巫女进入神藏,那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事,虽然好奇,不过她既然不肯说明原委,我们也不好深究,只能作罢。 圆通大师问完之后,第五道长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听闻贵族有六禁转尸之秘法,可使中尸毒而亡之人重新恢复人身,不知可有此事?」 第五道长话音刚落,不等巫女回答,反而是另一边的三妙道长神色激动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巫女。 眼见此幕,我顿时明白了第五道长此问的含义,三 妙道长必然已经向他说明了林九妹的事,否则第五道长不会问出这么突兀的问题。 林九妹太爷的师妹,是我的太师姑,怎么也算是我的亲人,我内心自然是希望她能够恢复的,此时同样紧张的望向巫女。 对于第五道长所问的这个问题,巫女没有避讳,点头道:「不错,确有此事!」 听到这,三妙道长顿时激动得站了起来,我同样满心欢喜,然而巫女却在这时接着说道:「不过可惜的是,施展六禁转尸巫法必须的地藏花在苗寨已经绝迹……」 「什么?三苗先寨的地藏花也绝迹了?」 第五道长蹭的一下站起,满脸的难以置信。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天启之变 第五道长的反应有些大了,圆通大师略有些疑惑的问道:「阿弥陀佛,道兄询问六禁转尸秘法,莫非是为了地藏花?」 圆寂大师也问道:「道兄难道是想转化僵尸?」 「唉,是我!」就在此时,一旁的三妙道长表情苦涩的说道:「是我恳求第五道兄帮忙,复活我那可怜的徒儿!」 听闻此言,除了几个早已知晓内情的人外,其余人都面露震惊之色,纷纷看向了三妙道长,很显然,此刻的他们必然已经猜到了停尸房内那具可怕女尸的真正身份了。 得知了内情,道堂内一时间无人再说话。一番沉默过后,第五道长叹息了一声,对三妙道长说道:「三妙道兄,实在抱歉,地藏花绝迹,我也无能为力!」 闻言,三妙道长略显苍老的身躯一阵摇晃,似有些站立不住,一旁的阿光急忙将他扶住。 阿光面露不忍之色,有些不死心的追问第五道长:「师父,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第五道长点了点头,叹道:「人死为尸,倘若一口怨气不散,则可能借气尸变,成为三大尸类中的一种。此种天生地养之尸,纵使神仙也难以将其转为人身。 可若是因尸毒而化为尸者,则可借助几种秘术化去尸气,转尸为人。」 听到此处,我不由心头一动,想当初在娑冥阴镇,严无道也曾借助娑冥镇的特殊布局,将已变成僵尸的镇民转化为人,就是不知那是否也是第五道长提到的秘术之一。 「转尸为人的秘术虽然流传不广,但贫道这一脉还是传承了下来,然而……」 第五道长顿了顿,面现无奈之色,说道:「我所掌握的秘术,无一例外,都需要一种特殊的灵物,也就是方才所提到的地藏花。 然而地藏花早在千年前便已绝迹,适才所问,是因为贫道听说三苗先寨也有类似的秘术,且同样需要地藏花为引,而苗寨自古与世隔绝,很可能还有地藏花遗存,可不想……」 第五道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三妙道长扶着额头,面色苍白,显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我心里也不好受,和别人不同,我是看过太爷手札的,林九妹是太爷的师姐,也是我的太师姑,可在太爷的手札中,我并未看到丝毫有关林九妹的内容,这说明林九妹极可能并未救活。 想到这一点,我顿时感觉心里有些闷得慌。 就在众人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三妙道长的时候,巫女突然说道:「有一个地方,可能还有地藏花。」 「什么?」 此言一出,道堂内的众人顿时侧目向她看去,三妙道长更是激动的再次站了起来,若不是阿光拦着,只怕他都已经冲到巫女身边去了。 三妙道长像是一个落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一根稻草,颤声道:「何处还有地藏花?恳请巫女赐教!」 看着三妙道长充满希冀的目光,巫女缓缓的吐出了两个字:「神藏!」 …… 第五庄祖师堂内,第五道长眉头紧锁,几乎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表情凝重的打量着我的胸膛,此时在我的胸口上正盘踞着无数藤状的狰狞线条,好似一株散开了枝叶的黑色藤蔓,由手臂一直延伸而出,煞是吓人。 凝视了半晌后,第五道长摇了摇头,连声称奇。 他说我身上的黑藤确实是厄源无疑,但这厄源却有些古怪。我心中疑惑,忙问他怪在何处? 道长面上的古怪之色依旧,说这厄源缺了某种东西,已不能再算是诅咒,不过此种情况前所未有,他需要查阅典籍方能确定。 说罢,他急匆匆的直奔藏书间去了,留下满头雾水的我呆立在原地。 过了 好一会,我才反应过来,不由一阵苦笑。 早上的大事商定后,依照安排,众人各自散去。由于巫女透漏了神藏内可能存在地藏花的消息,三妙道长决心进入神藏,因为此前已经答应三妙道长的请求,所以第五道长也决定同他走上一遭。 至于地藏花的消息是否真实,巫女也无法肯定,只说苗寨内最初流传的地藏花正是三苗先祖自神藏遗迹内带出的。 虽然无法肯定,但这总算是给了三妙道长一线希望。为防有人提前打神藏的主意,众人刚散,三妙道长便迫不及待的前往断头坡打探情况去了,我则被第五道长叫入祖师堂。 这算是我们师徒二人正式以师徒名分相处,第五道长叙说了许多他的往事。 少年求道,斩尸成名,一直到被整个玄门认可,并推举为镇关人…… 几十年的时光匆匆而逝,道长说他自小斩断了俗缘,唯有阿光这一个亦徒亦子的传人。 原本阿光的天分是极好的,但他的志向不在修行,反而对一些奇门yin巧之术颇为醉心,终日钻研,荒废了修为根基。 对此,第五道长非常忧虑,担心照此下去阿光将走上歧途,第五庄的传承也会就此断绝。 之后我的出现,让道长萌生出了选我做传人的念头,可没想到那晚提及我的来历,竟然引来了可怕的雷罚。为避天机,我与道长虽已成为事实上的师徒,却一直不敢以师徒之名相称。 直到今天,我明白了道长和我之间隐藏的那道无形的隔阂,喊出了那一声师父后,师徒二人间,再也没有了距离。 第五道长去查阅资料,不知还要多久,我总不能干等在这,于是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正准备离开道堂之际,突然,右臂之上传来一阵触电般的刺痛。 我本能的一缩手,低头一看,自己满是雷纹的右手上蓝色的电弧时隐时现,游离不断。 我看着这些雷弧,有些发愣,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起了电弧? 就在我惊疑之际,那些游离的电弧突然聚往了一处,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然朝堂前的香案激射而去,最后没入了漆黑的天启之内。 这一幕发生得极为突然,等我反应过来时,右手上的雷弧已经消失不见,香案上的天启也没有任何异变。 相较于之前,此刻的天启神韵内敛,剑柄上舒展开的龙鳞状纹路此刻已经闭合,圆睁的龙目中也没有了雷光,唯独剩下剑柄尽头处的龙口仍旧怒张着,只是没有了此前吞吐雷霆的震撼之感,剑身通体漆黑,显得越发朴实厚重,好似沉睡了一般。 看着已经变得和之前完全不同的天启剑,我心中忽然涌起了一个极其强烈的念头,说不定,现在的天启,可以被我拿起来! 这念头刚一升起,便好似魔音一般,推着我不断朝香案走去。我的心跳越发剧烈,整个人好像着了魔一样,最后停在了香案前,颤抖着伸出了手。 就在我的手距离天启不到半尺之际,我突然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阻力,同时从朴实的剑身里迸射出密集的雷电,劈打在我的手上,虽然没有当初反噬第五道长时的那么恐怖,但仍旧让我剧痛万分。 更让我郁闷的是,就算我咬牙坚持,那股无形的阻力却始终无法突破,并且越接近天启,阻力越大。 无奈之下,我只能放弃,眼巴巴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天启,心里的郁闷就别提了。 出了道堂,我准备去找圆通大师,没想到中途正好看到阿光鬼鬼祟祟的溜进了停尸房。 为了应对接下来的大乱,庄内众人几乎都出去了,只剩下我们师徒四人,阿光在这时候溜进停尸房,他想干嘛? 想起道士早上和我说的事 ,我心头一跳,难不成阿光这小子真有恋屍癖?我靠,那可是我太师姑,我可不能让这家伙乱来。 想着,我急忙追了上去,悄悄掀开门帘的一角,想看看这小子究竟在干嘛。 出乎我的预料,阿光进去后并未做出什么猥琐的事,相反,他将带去的一些香烛果品摆在了八卦符阵外围,一番祭拜之后,兀自坐了下来。就在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的时候,他突然对着符阵自言自语了起来。 「小师姐,告诉你个好消息,地藏花有消息了!」 师姐?林九妹什么时候成了阿光的师姐? 我满头雾水,而且听他这自来熟的语气,只怕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干了。 阿光显得异常兴奋,继续对着符阵说道:「小师姐,找到了地藏花,俺师傅就能救你了,只是……」 说到这,阿光的语气低沉了下来:「唉,只是那地藏花在神藏内,很难找到……不过你放心,俺保证,不管有多难,俺也一定会把它找回来的……」 听着屋内阿光的自语,我愣住了,这口吻,这语气,莫非……这小子喜欢上了太师姑? 我突然有种荒谬的感觉,但想到玄清真人此前与我讲的故事,我还是忍住了去找阿光谈话的冲动。 据玄清真人透漏的八卦消息,林九妹是喜欢太爷的,她之所以出走,也是因为太爷拒绝了她的示爱,选择了太奶,她心灰意冷之下,这才孤身一人回到曾今的故居,最后被尸王所害。 倘若这次能寻到地藏花,救活林九妹,她与太爷之间的纠葛必然还会继续,要是阿光真心喜欢林九妹,我倒是乐得促成这桩好事。 只是这事要真成了,阿光岂不成我太师爷了?这关系也实在是太乱了! 我一脑袋的浆糊,也懒得多想,反正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倒不如多想想接下来的事该如何应对。 我没有惊动阿光,四处转了一圈后,再次回到祖师堂。然而可惜的是,第五道长仍未查到有用的信息。 没有结果,我也没什么事可做,只得回房继续入定修行。 经过上次的混乱,尤其是吞噬了大量毒王的毒真气后,我自身的真气根基再次暴涨数倍,体内可容纳的真气远非之前可比。 这么说吧,现在的我使用六字大明咒驱动万字印,至少可以连续发出五道。 这是一个飞跃性的进步,玄门境界分为先生、大师、高人、大拿、大佬、宗师、羽化七层。单论道术修为,道士说我现在的实力勉强触及大师境,可如果论巫蛊,凭借我此前鼓捣出的那两种变异蛊虫,我甚至能够力敌高人境。 至于大拿高手,除非异蛊失控,否则根本没有胜算,这一点汤玛仕就是个例子。汤玛仕和神州玄门不是一个体系,若非他不懂巫蛊,再加上当时诸多因素综合,我想要暗算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可惜当日我失去意识后,两道蛊虫与我的联系便断了,也不知是困在了断头坡下,还是已经死掉了。 没了蛊虫,天启也没法用,现在的我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不过好在现目前我的身边高手如云,倒也不用过于担心。 摒除杂念,我开始入定,行真气周天,进入修行状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同时听到门外阿光焦急的喊道:「大哥,你在吗,大哥……」 我和阿光虽然已经成了师兄弟,按辈分阿光更是我的师兄,但他还是习惯叫我大哥。我也没有在意,起身拉开房门,看到阿光神色慌张,便问他:「出什么事了,怎么慌成这样?」 「大哥,不好了,断头坡,断头坡出事了,有人准备用神器硬闯雾障,师傅他们已经赶 过去了!」 「什么?神器?」我吃了一惊,忙问阿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光深吸口气缓了缓,这才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今天早上商议定后,三妙道长放心不下,于是前往断头坡查探情况。就在一个多时辰前,数股小型的邪派势力组成联盟,试图强攻乱葬岗,其结果自然是可以遇见的,强行打入雾气中的全部人马尽皆覆没。 可就在这些势力失败后没多久,三妙道长的一个老相识也赶了过来。 此人道号须谷子,巫道联盟长老,大佬境修为,曾与三妙道长共事过,实力深不可测,乃是巫道联盟内极为重要的人物。 第一百三十六章 后台 时值巫道联盟与九莲教决战之际,按说以须谷子的实力和地位,此时绝不应该出现在这才对,所以三妙道长当即现身询问。 由于两人都是老相识了,须谷子看到三妙道长后显得格外高兴。一番客套后,须谷子也没藏着掖着,将他此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原来,神藏现世的消息已经传回了巫道联盟,鉴于神藏的重要性,即便与九莲教开战在即,联盟还是分派须谷子持神器阴阳镜赶赴天官镇,此次前来,正是为了断头坡下的神藏。 得知了须谷子的来意后,三妙道长吃了一惊,心说这还得了,要是让须谷子提前打开神藏,那自己等人的计划岂不是要被打乱了?于是忙以言语稳住须谷子,然后迅速赶回第五庄报信。 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在得知消息后,当即同三妙道长赶去乱葬岗了,临走前,三妙道长让阿光留下照看林九妹,待三人离开后,阿光便急急的赶来向我报信。 了解了情况后,我当即对阿光道:「阿光,你听道长的,好好看家,我跟上去看看,等道士他们回来后,要是我们还没回来,你就把情况告诉他们!」 说完,我也不管阿光的反应,火急火燎的冲出了房门。 由于心里太过着急,我脚下的速度很快,不料刚走出院门,迎面一头撞进了一个极其柔软的怀抱里,将来人撞得嘤咛了一声,倒退出去好几步,而我也重心不稳,脚下绊到了门槛,竟跟着倒了下去。 事发突然,我并未看清自己撞到的是谁,直到我意外摔倒,连带着将对方也推倒在地后,我才惊愕的发现自己身下压着的竟然是巫女青。 时间仿佛在这瞬间静止住了,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了一起,虽然隔着衣服,但仍旧尴尬得让人窒息。最要命的是,我和她几乎脸贴着脸,鼻尖甚至已经贴在了一起,四目相对,完全没有了距离。 淡淡的幽香混合着温热的气息沁入心脾,让我有些意乱,竟忘记了应该立即起身。 短暂的沉寂过后,空气中爆发出一阵尖锐的惊叫,不是我身下的巫女发出的,而是跟随在巫女身旁的阿莎几人发出的。 我瞬间被这惊叫惊醒,连声说对不起,同时迅速起身,但又觉得这样有些不妥,忙俯身将巫女也扶了起来。 自始至终,巫女对这突发的意外都显得异常平静,似乎并不在意,只是淡淡说了句:「没事!」 我看不出她反应的真假,不觉万分尴尬,这还应了那句话:不论什么时候,只要你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 就在我恨不得立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巫女说话了:「出了何事?为何这般匆忙?」 听她这般问,我长舒了一口气,忙借坡下驴道:「是这样的……」 我用最简短的话将事情叙述了一遍,巫女听后,当即表示与我同去。对此,我自然是举双手双脚欢迎的。 巫女回身向阿莎几人交代一番后,我们当即动身赶向断头坡。 由于刚才的意外,我心中仍旧尴尬无比,所以一路上也不好意思同她搭话,而她也一直沉默不语。 二人闷头急赶,不到两刻钟的时间,我们已经看到了断头坡。 果然和三妙道长说的一样,此时的断头坡外人头蹿动。这些人的穿着古古怪怪,有身披僧袍袈裟的,也有衣着各种颜色道袍的,还有不少外国来的传教士以及许多我根本认不出来历的奇怪家伙,五花八门,一看便知不是普通百姓,显然都是闻讯而来的术士之流。 这些人或明或暗,分布在断头坡最外围的地方,至于原先的断头坡,此时早已被一层浓郁厚重的雾霭笼罩住了,朦胧一片,难窥其分毫。 这些雾气显然就是道士和我说过的,能腐 蚀血肉以及真气的雾霭了。 我和巫女只是匆匆一瞥,便毫不停留的继续前进。期间,我们不可避免的从一些术士驻扎的阵营穿过,可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些人只是目光讶异的看了看巫女后,便不作反应了,至于我,更是直接被他们无视了。 穿行了一阵,并未遇到九莲教和五毒教的人马,我们也深入到了雾霭的边缘,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的第五道长三人。 此时的第五道长等人正在同一名灰衣老者说着什么,那灰衣老者约莫七十多岁年纪,一头银发整齐的束成道髻,面目和善,两眉间的间距略窄,看上去有种迟疑不定之感。 这种迟疑并非是遇到难以决断的神态,而是他天成的面相,一般这种面相的人做决定时极易受别人影响,犹豫不定,而一旦认定的事,九头牛也很难拉回来。 这人,显然就是三妙道长口中的巫道联盟长老须谷子了。 我和巫女正想过去,可一晃眼间,我看到了须谷子身后站着的一个人,不由心中一惊。 那躲在须谷子身后的家伙满脸阴鸷的表情,与我之前所见的得道高人形象简直有着天壤之别,此人,正是此前进入神藏外围的正道三巨头中的符仙。 我对此人的印象是极坏的,不仅贪婪,而且虚伪至极,简直与金庸老先生笔下的君子剑岳不群有得一拼。 在此之前,正道三巨头与五毒教毒王都想对我下手,结果将我逼得暴走,诅咒现身,三巨头一死一残,唯独符仙这老家伙逃得了性命。 经历了上次之事,我原以为他已经吓破了胆,早就逃了,可没成想他竟然又出现了。而且看情形,他与须谷子的关系还不一般。 想起先前之事,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刚想上前揭露符仙的伪善面具,可没想到巫女直接动手了。 只见她素手轻抬,一团乌光顿时自她指尖激射而出,直奔符仙而去。 我万万没有想到巫女竟会一句话不说便直接动手,可转念一想,又感觉这才正常。当初巫女重伤,趁人之危的人里就有符仙,而且这老东西还是主导者之一,以巫女的性格,不出手那才是怪事。 正在交谈的几人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巫女的攻击,都吃了一惊,各自做出了戒备之态,可当他们发现乌光并非冲着自己来的,不由都松了口气,可符仙就不同了。 乌光是直奔他去的,仓促之间,他只来得及推出双掌抵挡乌光,然而巫女的攻击岂是这么轻易能够化解的? 乌光与符仙的双掌刚一接触,立即溃散成无数奇特的符文,包裹住符仙的双掌,似要烙印进血肉中一般。 见状,符仙面色骤变,惊呼道:「古巫咒符,这,这怎么可能?」 惊呼之余,符仙当即口中念咒,随后一咬舌头尖,喷出一口鲜血。 血雾在空中迅速凝聚成一道符箓,裹住了乌光符文,与此同时,符仙双掌之上也泛起了金光,仔细看去,那分明也是无数由符箓组成的结界啊! 符仙手段尽出,终于在那诡异的血符帮助下,将乌光符文尽数包裹了起来。 但听符仙一声爆喝,两指一点那裹住乌光的血符,血符顿时飞向一旁的荆棘丛,同时噗的一下炸裂开来,乌光符咒顿时弥漫而开。 顷刻之间,以血符爆裂之处为中心,方圆三丈范围内的荆棘树木全部枯死,再无半点生机。 眼见这一幕,周围的人全部倒吸了一口凉气,表情更是惊惧不已。 我也被这一幕惊得够呛,刚才这一切说起来复杂,实则只是在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发生的,作为当事人的符仙面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 然而这并不算完,巫女似乎并不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 符仙,在乌光被破解后,她身形忽动,飘然来至符仙近前,两手迅速划动,泛着乌芒的玉手再次拍向了符仙面门。 面对这一掌,符仙丝毫没有抵挡之力,神色惊恐的大吼道:「须谷子道友救我!」 几乎就在他声音响起的同时,一道灰色人影闪身而至,同样一掌推出,与巫女的手掌碰在了一起。霎时间,汹涌的气劲四散而开,饶是我离他们十数丈远,也险些被那散开的气劲掀翻在地。 两人方一对掌,便各自退开,其中巫女身体微欠,退出了半步,而须谷子则连退了七步方才停下。 眼见这一幕,我不由暗暗心惊,从这须谷子方才爆发出的气势来看,他丝毫不会弱于柳不一、毒王之流,可就是这样的高手,竟然被巫女一掌逼退了七步,那巫女究竟是什么实力? 震惊之余,我连忙赶了上去。 短暂的交锋后,包括圆通大师和第五道长在内的众人都已经反应了过来,眼看巫女还要动手,三人连忙上前劝阻。 巫女并不喜欢多话,此时也没多做解释,但看在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的面上,她还是选择了停手。 看到巫女停手,须谷子终于松了口气,谢过第五道长等人后,看向巫女说道:「姑娘的修为好生聊得,贫道万万不是对手,只是不知姑娘与符仙道友有何仇怨,竟要下此狠手?」 巫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也不作声,气氛顿时有些尴尬,这时候第五道长拉住了我,低声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自然不会隐瞒,将当日在神藏外发生的事全部道出,听完之后,第五道长突然浑身气势暴涨,抽出桃木剑指着符仙,杀气腾腾的骂道:「好你个老匹夫,我道是谁将我徒儿害成那样,原来是你这老杂碎,他娘的今日就算巫女不动手,贫道也要活剐了你,你给我过来……」 边骂,一边就要去砍符仙,一旁的三妙道长和圆通大师忙左右将他拉住,让他冷静。 刚才我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我说的那些事其余人也都听到了,须谷子的脸色一下变得非常难看,但他似乎还是有些不相信符仙竟会做出这种事,于是说道:「第五道兄,还是先问清楚的好,莫不是当中有什么误会?」 第五道长一听这话,顿时就有些不爽了,冷哼道:「误会个屁,照你这话的意思,是贫道的徒儿诬陷他了?嘿,秃驴,你听到没,他说你徒儿诬赖好人,你怎么说?」 闻言,须谷子满头雾水,圆通大师放开了第五道长,双手合十,口诵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须谷子道友,此事发生在不久前,不是贫僧信不过符仙道友,而是我这徒儿不会撒谎,况且……」 圆通大师指了指一旁的巫女,继续说道:「这位姑娘乃是三苗古巫的巫女,她更不可能撒谎,因此,这件事还须符仙道友给出个说法!」 圆通大师说话依旧和煦,但语气之中早已没有了善意,只有淡淡的疏冷之意。 圆通大师话音刚落,不待须谷子反应,三妙道长也站出来说道:「须谷子道兄,贫道也相信张小友,另外……」 说到这,三妙道长不屑的扫了躲在须谷子身后的符仙一眼,冷笑道:「此人之品行我曾经早有领教,说实话,就是九莲教的那些人,也比他磊落得多!」 须谷子彻底呆住了,我猜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三位德高望重,修为高强的大佬会同时支持一个黄毛小子,而且声名远播的玄门双老竟会同时收一个徒弟? 到了这份上,就算须谷子再木讷,也知道我说的是事实了。 他回头看了符仙一眼,叹了口气,对符仙说道:「贫道早年受天符前辈恩惠,答应照拂于你,不想你竟如此堕落,唉!」 再次叹 了口气,须谷子转身向我们几人各自行了一礼,并用恳求的语气说道:「诸位,请看在我的面上,饶他这一次,若各位觉得不妥,贫道愿代他承过!」 我们都没想到须谷子竟然会这么说,一时间都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过他话都说到了这份上,我总不好再为难一个老人,于是便点头同意了。 见我答应,巫女没有丝毫迟疑,同样点了点头。 「多谢!」须谷子向我和巫女一抱拳,俯身就要下跪,我吓了一跳,忙上前将他拦住。 须谷子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惊疑了一声:「咦,你……你是张天行?」 第一百三十七章 神器阴阳 须谷子突然的一声惊疑,叫出了太爷的名字,我一愣,心说他怎么会认识太爷? 稍微一想,我便恍然明白了过来。 须谷子是巫道联盟的长老,而太爷年轻的时候随三妙道长加入过巫道联盟,并为之奔走,这才成名与天下,作为巫道联盟高层的须谷子不可能不认识他,只是他这反应也实在慢了些! 我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解释道:「前辈您误会了,我不是张天行,我叫张子逸!」 「张子逸?」须谷子有些不相信的看着我的脸,口里喃喃道:「你不是,这怎么可能?」 这时候三妙道长轻咳了一声,说道:「须谷子道兄,你认错人了,他的确不是!」 得到三妙道长证实,须谷子这才相信,连声称奇道:「奇哉,这世上竟真有如此相似之人,真是难以置信!」 一场冲突就这样被化解了,那符仙经历了先前之事,此时哪里还敢多话,灰溜溜的躲进了须谷子带来的人马中。 事情得到了解决,三妙道长便急切的询问起开启神藏之事。 提及神藏,须谷子顿时面色一肃,朝三妙道长等人抱了抱拳,正色道:「几位方才所提之事,请恕我无法答应!」 「你说什么?」第五道长闻言面色一沉,就要发作,一旁的圆通大师急忙将他拦住,然后看向须谷子问道:「须谷子道友,这却是为何?」 须谷子叹息了一声,说道:「唉,非是在下不愿给几位面子,实在是……唉!诸位有所不知,中原战场与九莲教的决战已经开始,战况胶着不下,若非神藏于此时现世,在下也不会在这关键时候离开联盟。 此次前来,在下只有两天时间,两天后必须赶回联盟,否则于战局不利,此乃整个玄门生死攸关之大事,所以还请几位体谅。」 听完他这番解释,众人一时都有些为难,须谷子的坚持并没有错,一个天官镇的存亡和整个神州玄门的存亡相较,孰轻孰重自然不言而喻,然而这却不是我们能够承受的。 圆通大师慈悲为怀,三妙道长救徒心切,自然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弃。二人轮番劝说,希望须谷子能够将开启神藏的时间推迟一天,可没想到须谷子固执得要命,无论怎样劝说,他始终不为所动,坚持立即进入神藏。 见好言难劝,脾气暴躁的第五道长顿时火了,指着须谷子怒道:「老牛鼻,你属牛的?怎么这么固执?适才我们可是给足了你面子,你倒好,一转眼翻脸不认人了,我们不过是让你推迟一天,一天的时间又不会要你的命,你怎么如此不近人情?」 被第五道长一番呵斥,须谷子倒也不生气,依旧表情坚决的说道:「第五道兄说错了,在下属鸡,非是属牛,方才诸位的人情在下铭记在心,可人情归人情,公事归公事,不可混为一谈,还请第五道兄谅解!」 看着第五道长仿佛生吞了一只老鼠的难受样,我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须谷子果真和他的面相一般,遇事难断,可一旦做出决定,却是坚决到近乎偏执的地步,第五道长和他讲人情,简直是对牛弹琴啊! 第五道长被须谷子的偏执噎得说不出话来,圆通大师和三妙道长也放弃了劝说,眼见无人再出面拦阻,须谷子面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朝第五道长三人行了一礼:「多谢诸位体谅!」 言毕,须谷子大手一招,对身后一同前来的十余名联盟高手下令道:「各位同道,准备动手!」 话音刚落,那十余名联盟高手迅速散开,组成一个奇怪的阵型。 我在一旁看得着急,可第五道长几人好似根本没有插手的意思,我忙凑上前低声对第五道长说道:「师父,您怎么不拦住他,难道真要放任他进去?」 闻言,第五道长神秘一笑,拍着我的肩膀让我放心,就算须谷子有神器协助,单凭他们这几人的力量也决计无法轰开怪雾! 说话间,让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直沉默不语的巫女在看到须谷子等人有所动作后,突然动手,目标正是坚持立即开启神藏的须谷子。 巫女的身体被一层乌芒覆盖,结成奇怪手印的两手之上乌芒更甚,好似瞬间移动般突兀的出现在了须谷子跟前,两手结成的手印一下打了出去。 须谷子显然也是有所防备的,在巫女现身的瞬间反应了过来,身形急退的同时,自手腕上取下一枚古朴的铜镯朝着巫女打出的手印祭了出去。 只见那铜镯与巫女打出的手印相遇后,当即爆发出了一阵璀璨至极的金光,与乌光手印相持在了一起。 霎时间,乌光手印内隐约浮现一尊散发出原始蛮荒气息的魁梧黑影,而金光内则盘坐着一尊须眉俊朗的道君影像,二者相接,乌芒金光顷刻间消融一空,道君与黑影亦消散不见。 一招不成,巫女再次逼身上前,与须谷子斗起了拳掌,二人你来我往,虽有神秘铜镯可抵消巫女攻势中的可怕乌光,但须谷子仍是落入了明显的下风。 我们谁也没想到巫女会突然动手,一时间都看得呆住了,直到那道尊与黑影同归于尽后,第五道长方才反应过来,突然大叫一声:「不好,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哎呀,糟糕糟糕!」 我忙问他怎么了,第五道长解释说三苗先寨的位置比天官镇还要靠近神藏,一旦神藏之争爆发,最先受到波及的肯定是三苗先寨,所以他早就和巫女达成协议,于近两日暂时迁出苗民。 而今须谷子执意提前开启神藏,三苗先寨完全没有应对时间,这叫巫女如何不怒? 知晓了这个中原因,我急忙说道:「师父,那你赶快让他们停手啊!」 第五道长沉吟了片刻,突然嘿嘿一笑,眼中更是泛着精明之光,说道:「拦?为何要拦?我与秃驴身份特殊,不便动手,现在巫女出手,正好阻止这头犟牛!」 虽然觉得这样做不太好,可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拖延神藏开启,为我们赢得准备时间的唯一办法。 我叹了口气,看着正与须谷子大战的巫女,心里总觉得有些愧疚。 巫女与须谷子的大战还在继续,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每一次的拳掌相交,都伴随着乌芒与金光闪现。 我听第五道长提过一些,巫女用来护身以及对敌的乌芒是巫力所化,这种巫力附带着特殊的巫咒作用,一旦触及,便会立即中咒。 须谷子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全凭那只古怪的铜镯法器,可即便是这样,须谷子也还是到了极限,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突然,须谷子一声怒喝,浑身真气爆发,暂时将巫女逼退。 就在巫女想要再度逼身上前时,须谷子迅速从怀中掏出一物,但见白光一闪,巫女好似触电一般停住了身形,同时发出一声闷哼,嘴角竟有一丝鲜血溢出。 由于二人的速度太快,我没能看清那发出白芒的究竟是何物,直到巫女中招,须谷子面色苍白的停下时,我才看到须谷子手中所持之物,竟是一面看上去十分古朴的圆镜。 此镜比手掌略大,造型奇特,一般阴阳八卦镜中的阴阳双鱼便是镜面,而镜周则由天干地支、先天八卦、河洛九星配上二十四节气组成。 而须谷子手中之镜则完全没有天干地支、先天八卦等元素,整个镜面宛如一汪黑泽,看上去一片空洞,好似根本没有实际的镜面一般。 至于镜框,则是由一种奇特的灰石组成,其上光洁圆润,既无文字,也无符号。 除此之外 ,在镜框之外还盘绕着两条造型极为生动的石鱼,一黑一白,首尾相衔,须鳞毕现,栩栩如生。正是这两条鱼,使得原本朴实无华的古镜看上去异常的惊艳奇特。 当然了,若只是造型惊艳,也不至于让我如此吃惊,真正让我感到骇然的,是这面古镜的可怕威力。 方才我只是看到石镜之上白光一闪,巫女便被定在了当场,似乎还受了一些伤,由此足见此镜之可怕。 想起来时阿光说的话,我忽然全身一震,心道莫非这就是须谷子带来的神器? 果不出我所料,我刚想到石镜可能是神器,便听身旁的三妙道长惊呼道:「阴阳镜,竟然是阴阳镜,那群老家伙吃错药了么?」 我本想追问,然而须谷子再次举起了阴阳镜,看样子是想趁巫女无法动弹之际将之重创。 我虽不清楚阴阳镜的实际作用,可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巫女受到伤害,于是忙运起真气,闪身来到巫女身边,想将她抱走。 然而我终究还是慢了一步,阴阳镜黑如陈墨的镜面上流光一转,再次射出一道白芒,我来不及移开巫女,只能下意识的闪身挡了过去。 一旁目睹这一幕的三妙道长几人同时面色大变,一边大叫危险,一边飞身上前想将我和巫女拉开。 只可惜他们还是慢了一步,看着阴阳镜的白光瞬间没入了我的体内,我的大脑瞬间变得空白。 圆通大师等人援手不及,也都愣在了原地,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是,我等了片刻,始终没有感觉哪里不妥,并且身体仍旧活动自如。 这下轮到我疑惑了,这究竟是什么情况?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此时同样震惊的,还有目睹了刚才发生这一切的所有在场之人。第五道长见我没事,忙上前抓住我的手急切的问道:「阿逸,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一头雾水的点点头,这时我身后的巫女一声轻吟,我回头一看,发现她浑身乌光炽盛,已然从定身的状态中摆脱了出来。 「你,你没事,这……这怎么可能?」 说话的是手持阴阳镜呆立在不远处的须谷子,此时他脸上的震惊简直无法形容,像是普通人见鬼了一般。 还没等我说话,第五道长已经面色阴沉的看向了他,冷声道:「老牛鼻,你好大的威风,有件神器很了不起吗,且让老夫来会会你!」 说罢,完全不听须谷子解释,提起木剑便直扑须谷子而去,两人瞬间又斗在了一起。 第五道长纯粹是怒极而发,须谷子一边被动抵挡第五道长的剑影,一边解释:「第五道友听在下解释,方才是令徒突然出现,在下无意伤他……」 「老牛鼻,少废话,看剑……」 …… 两人的打斗暂且不谈,巫女方才受了阴阳镜袭击,嘴角溢血,也不知伤势如何,我忙问她要不要紧? 巫女取出一块手帕擦去了嘴角血迹,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大碍,我这才松了口气,同时看向三妙道长,问道:「道长,那阴阳镜是何来历,竟能让人定身?」 听我询问,三妙道长目中迸射出精芒,解释道:「自玄道传承伊始,一共有八件神器流传,这阴阳镜,便是玄门八神器之一。」 「玄门八神器?我只听说过道门六神器,这八神器和六神器指的莫非不是同样的事物?」我奇道。 「呵呵,当然不是,六神器也是八神器,只不过六神器自古为佛道所有,而余下的另外两件一直在玄门不同的势力之间辗转,故称其为玄门八神器,道门六神器。」 「哦,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三妙道长继续说道:「传闻这阴阳镜分为阴镜和阳镜,阴镜有摄 魂夺魄,将人拉入地狱之效,而阳镜则可定神灼魂,灭人生魂,阴阳一体,极其神秘,适才巫女所中的,应该便是阳镜的定神光。」 听到这,巫女点了点头,算是印证了三妙道长的话。 可我仍是不解,既然是定神之光,为什么我同样被白光所照,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呢? 这同样是三妙道长的疑惑,他前些年一直在巫道联盟奔走,不止一次见过阴阳镜大发神威,从未见其失效,像今天这样的,还是第一次,这同样令他万分不解。 第一百三十八章 开阵 就在我们说话之余,圆通大师终于将二人拦下。 其实第五道长只是想出口恶气,并没打算真的动手,而须谷子本就不愿和同道之人争斗,一直采取避让防御的姿态,所以两人打了半天,谁也没有受伤。 好不容易将人劝下,圆通大师好说歹说,总算将第五道长拉了过来。 此时我已经把第五道长原先的打算告诉了巫女,所以巫女也没有继续出手。 终于松了口气的须谷子擦了擦满头的冷汗,仍旧执着的招呼其余人布阵,准备打开一条通往雾气中心的通道。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阻拦,我们全都站到了一边看热闹。只见须谷子指挥着那些联盟高手布成特殊阵型,将十余人连接到了一起,然后这十数名高手合力催动真气,配合须谷子激发阴阳镜。 说来也让人惊奇,刚才须谷子并未激活阴阳镜时,那阴阳镜镜周盘踞的石鱼变成了和镜框一样的灰色,除了鱼眼之外,没有黑白之分。 而当阴阳镜被激发后,阴阳镜左边的石鱼变成了黑色,眼睛则是白色,而右边的石鱼变成了白色,眼睛则是黑色,非常神奇。 但见须谷子两手抓着镜周的黑白石鱼,口中念咒,同时那十余高手联合催动真气注入阴阳镜内,漆黑如墨的空洞镜面突然照射出一道黑光,直透入断头坡的雾气当中。 只见在镜面照射出的黑光之下,雾霭笼罩的断头坡内分离出了一道三尺来宽的甬道,一眼看不到底。 竟然真的成功了! 就在我们震惊之余,须谷子身后灌注真气的十余高手全部口吐鲜血,翻倒在地,执掌阴阳镜的须谷子同样闷哼一声,手中阴阳镜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般,险些无法抓稳,接连退出数步方才停住。 经此一变,阴阳镜彻底恢复了原样,而雾气中开辟的甬道也在迅速收缩,短短几秒后便彻底消失不见。 见此情形,第五道长顿时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哈哈哈,手掌神器又如何,没有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这下丢人了吧?」 我们也都松了口气,第五道长所料不错,仅靠须谷子这十几号人,就算有阴阳镜,依旧无法进入雾气当中。 如此一来,须谷子想要在短时间内破开雾气是不可能了,激发阴阳镜后,他们早已是强弩之末,只怕没个一两天,他们连耗损的真气都无法恢复。 确定须谷子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破开雾气后,继续留在这已经没有了意义,于是三妙道长留下继续关注局势,其余人则返回了第五庄。 我们回到第五庄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整个山谷深邃一片,只有峡谷正中的第五庄灯火通明。 白天分头行事的人都已经回来了,吃过晚斋后,众人各自叙说了任务完成的情况,我们也将白天之事叙述了一遍,众人听后都是一阵讶然,尤其在得知了须谷子持有阴阳镜后,更是万分唏嘘。 负责天官镇百姓疏散工作的是道士和玄清道长,中午抵达天官镇后,两人当即前往刘阎王的宅邸。 作为天官镇势力最大的军阀,想要控制天官镇,借助刘阎王的势力是非常必要的,因此刘阎王早在几天前便被邪派控制。 道士和玄清真人赶到刘宅后,开门见山的传达了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的话。 以五毒教和九莲教为首的邪派势力图谋的只是神藏,之前控制刘阎王也不过是为了封锁天官镇,防止消息走漏。而今神藏现世的消息早已传得人尽皆知,继续封锁天官镇已经没有了意义,而且还会惹怒玄门双老,得不偿失,所以他们很干脆的撤出了刘宅。 邪派撤走,重获自由的刘阎王对道士自是万分感激,加上道士和郭旅长关系匪浅,在道士提出需要其 协助迁走百姓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之后的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刘阎王以镇长的民义发出告示,编造了一个僵尸出没的故事,连唬带骗,限令所有人在两天内撤走,否则后果自负! 由于此前的煞尸事件,天官镇的百姓对僵尸的恐惧早已刻进了骨子里,在看到告示后,近半的人选择连夜搬走,至于不远离开的人,则由刘阎王手下的兵强行驱赶。 好在告示只是要求镇民暂时离开数日,所以基本没有人选择顽抗,只是天官镇人口近万,想要完全撤走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除道士外,负责布置封闭法阵的圆寂大师和相师则有些吃力。 倒不是这二位不通阵法,而是他们的工作量过于庞大,天官镇方圆五十里范围何其广阔,其往来进出的通道虽然不算太多,但相互之间间隔距离遥远,只凭他们二人,实在有些勉强。 为了确保计划的进行,我们决定明天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一起出动,共同布阵,争取在明日之内完成所有进出口阵法的布置。 商议定后,众人各自散去,由于状况特殊,当夜巫女并未离开,就住在了第五庄。 回屋后,我正想睡觉,道士走了进来,我看他面色凝重,似乎有什么心事,便问他怎么了? 道士看了我一眼,深吸一口气后,和我说起了他白天经历的一件怪事。 大约今天下午三四点左右的时候,道士同刘阎王一道四处查看镇民迁出的情况,行至一处街口时,道士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对,低头看时,他竟发现自己的身体隐约变得有些透明。 道士当时大吃一惊,还以为遭了他人的暗算,可很快他就发现不是,因为只要他退出一定范围,那种透明的现象便会消失,而一旦再次回到原处,身体又开始变得透明。 这情况令道士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经多次试验后,道士发现那所谓的范围其实是一条分界线。 当他越过那条线时,身体即开始变得透明,并且超过分界线越远,身体透明的情况越甚,最后几乎到了完全消散的地步。 道士不敢再冒险尝试,只得立即退回。 其实道士遭遇的这种情况我很早以前就经历过了,在清河村追捕尸胎的时候,我险些彻底消散。当时我便怀疑那极有可能是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存区域,超出这个区域,我们便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而今道士也遭遇了相同的事情,这更加证明了我当初的猜想。 听完道士的话后,我把自己在清河村的遭遇也说了一遍,同时把我的猜测也说了出来,道士听后并没有露出惊讶之色,显然,他也想到了这种可能。 道士的神色愈发凝重,低沉着语气对我说道:「事情如果真是这样,那就糟糕了,其实我刚才并未说完!」 见我狐疑的看着他,道士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道分界线,也就是你所说的生存区域,正在收缩!」 「收缩?什么意思?」 「我刚发现那条分界线时,是在天官镇边缘,可临近傍晚的时候,那条线已经退到了刘阎王的府邸!」 「你说什么?」我再也无法镇定,蹭的一下坐起,死死的盯住了道士。 「确实是这样,唉,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记者……我们在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昨夜与道士的一番谈话让我彻夜未能入眠,事关我们的生死存亡,我姑且将那种分界线称之为生死线吧! 从地理位置来看,清河村与天官镇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在这两个地方都出现了生死线,也就是说,这种生死线其实是从不同方向往内收缩的,这便意味着可供我们 避退的空间是有限的。 我虽不清楚这片生存空间的中心在何处,范围有多大,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们无法在生死线收缩合拢前找到回去的途径,我们极有可能在现在以及未来这两个时空里完全被抹除。 想到这种后果,我的心再次变得焦虑,不过好在从道士的描述来看,生死线的收缩速度虽然加快了,但想要从天官镇收缩到第五庄,至少也需要四五天。 按照原定计划,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等人一早便离开了,这让我想要找他们打听葬山下落的计划落空,没办法,我只能暂且将这事放下。 当然了,这事其实也可以问巫女,但想到之前的种种,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生死线的缘故,道士自然不可能再去天官镇,好在昨天发现情况不妙后,道士便将所有的事项全部交割给了玄清真人,所以迁出镇民的任务便完全交给了玄清真人。 这一整天我们都无所事事,直到傍晚,第五道长等人尚未归来,可我们却接到了三妙道长传回的灵符纸鹤。 纸鹤传回的消息让我们大吃一惊,须谷子,竟然打算再次强攻断头坡,并且这一次参与强攻的除了巫道联盟的势力外,还有五毒教和九莲神教为首的邪派势力。 刚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还以为自己眼花了,须谷子可是巫道联盟的长老,而巫道联盟与九莲神教势如水火,此时大战正酣,须谷子怎么可能与其联手呢? 即便我们再怎么不信,可三妙道长传回的消息的确如此,此时第五道长等人尚未回来,我们只能留下讯息,然后立即动身前往断头坡。 一路紧赶,然而等我们赶到断头坡时,就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此时断头坡外的人马比起昨日多出了何止数倍,粗略一估计,至少得有数千之众,并且绝大多数人都聚集到了雾气边缘。 这些人不分正邪,此时全部聚集到了一起,在几名道人的指挥下组成一个奇特的法阵。这个法阵我认得,这分明就是昨天须谷子等人用来聚集众人力量的那个阵法啊! 看到这,我终于确信须谷子已经和邪派联手了,只是他为什么要怎么做?难道说为了神藏,他竟完全不计后果么? 数千之众聚集的阵法何其庞大复杂,可即便如此,在那几名道人的指挥下,阵法已经逐渐成型,我们来不及多加考虑,匆忙的赶了上去。 在人群尽头,我们看到了须谷子,除他外,还有三妙道长、符仙、毒王、柳不一、汤玛仕等人,其中还有不少生面孔,足足二十多人。 显然,这些生面孔便是这些时日赶来的术士强者了。 人群嘈杂,我和道士还有阿光拼命的往前挤,惹得不少人怒目相向,当中更有不少脾气暴躁者直接对我们出手,可惜他们的攻击都被巫女轻描淡写的挡下了。 就这样,在巫女的庇护下,我们很快来到了人群尽头。 三妙道长见我们赶到,急忙迎了过来,用最快的速度说明了情况。 原来,以五毒教和九莲神教为首的邪派实力在得知了须谷子所持的神奇阴阳镜可破开雾气后,当即找上了须谷子,双方不知达成了什么协议,最后须谷子同意与邪派联手,共同催发阴阳镜破开雾气。 三妙道长阻拦不住,只得发回消息求援。 我们的到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柳不一和毒王,这两人一人盯住了巫女,一人盯住了我,那目光让人极度的不舒服。 巫女自然也看到了毒王,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立即动手,只是平静的看了一眼须谷子手中所持的阴阳镜,略微蹙了蹙眉,然后便没了表示。 三妙道长当即上前,对须谷子说道:「须谷子道兄,可 否暂待片刻,第五道兄和圆通道友马上就到。」 「不行!」须谷子很坚决的摇了摇头,说道:「拖到现在在下已经违背了原则,绝不能再等下去了,诸位,准备开始吧!」 须谷子话音刚落,立即朝着指挥人群组阵的几名道人一招手,那几名道人同时发令:「开阵!」 霎时间,数千人组成的巨型大阵启动,形成了一个巨大炁之漩涡,与此同时,须谷子也激发了阴阳镜,镜面反射出黑芒,顿时在雾海中撕出了一条裂缝。 第一百三十九章 百坟大阵 就在须谷子激发了阴阳镜,黑芒在雾海中撕出一条裂缝的刹那,数千人组成的连接法阵形成的巨型炁之漩涡也注入了阴阳镜内。 刹那间,黑芒撕开的裂缝骤然膨胀数十倍,好似裂海一般,在雾气中开辟出了一条宽达十数丈的圆形通道。 通道乍现,千人巨阵也在第一时间瓦解开来,炁旋亦随之消散。阴阳镜失去了炁旋的供给,当即恢复了原样,撕裂雾海的黑光也敛没殆尽。 雾气虽暂时被阴阳镜轰出了一条宽阔巨道,可阴阳镜照出的黑光消失后,通道边缘立即开始收缩,显然,就算是神器,也无法在雾海中轰出一条永久的通道。 眼看通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须谷子收了阴阳镜,回身对众人说道:「诸位,时间有限,速速随我入内。」 说完,须谷子饱提真气,一马当先冲入通道,随他一同前来的巫道联盟高手亦紧跟其后冲入通道中。 像是提前商议好了一般,毒王柳不一等人也在一瞬间跃入通道,然后是他们各自的属下。 为了激发天启,方才那数千人组成的大阵损耗不小,修为不够者直接耗尽了全身真气,只得原地坐下调息恢复,即便通道大开,要想进去也是不可能了。 这一部分人占了多数,粗略算下来,在场的数千之众一下十去其八,只剩下数百人尚有余力加入后续的神藏争夺。 当然了,并非所有人都在激发阴阳镜时出力了,比如我们,比如毒王与柳不一等人。但我们和柳不一等人情况特殊,我们是得到了须谷子默许,而毒王等人则是因为其属下教众出了力,所以也得到了进入通道的资格。 至于那些既没有人情,也没有出力,只想偷偷浑水摸鱼的家伙,自然也有人管。 方才指挥人群结阵的那些道人便是各大势力挑选出的执法者,就在那出了力的几百人蜂拥进入通道之际,不少想趁乱混进去的家伙都被这些道人捉住,直接格杀当场。 如此一来,雾海之外观望者虽然不少,可却再也无人敢上前。眼看这几百人陆续进入通道,我们开始着急起来。 三妙道长最是焦急,便劝我们先行进入,倘若第五道长他们能够及时赶至,我们还是能在神藏内会和,若是不能及时赶到,我们在这苦等也无济于事,而且还会白白失去先机。 我一听,觉得有道理,看通道收缩的速度,没有半小时是绝不可能完全合拢的,半个消失,说不定那些先进去的家伙都已经办完事出来了。 想到这,我当即说道:「道长说得不错,要不这样,阿光你留下等候师父,我们先行进去,到时候大家也好有个照应。」 没人反对,阿光也答应了下来,我们当即不再犹豫,尾随人群冲进了通道。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由于须谷子同邪派联手,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第五道长等人一时来不及赶到,苗王也在三苗先寨带领族人撤入深山避难,所以我们一共只有五个人。 除我之外,还有巫女、三妙道长、道士、阿光,其中阿光留在了通道口,实际进入通道的便只有我们四人。 所幸这四人里,巫女和三妙道长实力高深,道士凭借三尾鱼柄桃木剑也勉强能自保,所以我们这一队的实力还是非常强悍的。 四人一路急行,只用了不到一分钟,我们便来到了真正的断头坡边缘,因为前路已经开始有裂缝出现。 这些裂缝是地陷坍塌造成的,此前我们已经见识过地下神藏的规模,包括先前正邪聚集的地方,其地下同样是空心的,只不过那片区域的残余地层较厚,影响不到地面而已。 继续往前疾驰了一段距离,裂缝的规模越来越大,有的裂缝甚至已经连成了片,从上面看下 去黑魆魆的,一片空洞,煞是瘆人。 人群渐渐停了下来,有的人因为心悸裂缝的可怕,驻足不前,然而通道有限,加之周围全是可怕的裂缝与空洞,可供经过的路径不多,一个人停下,很可能就会堵死一条往前的通道。 如此一来,堵路的人不敢往前,而想要往前的人则被堵住了去路,冲突便这样爆发了。 起初还只是一些口角之争,可随着越发深入核心,能够踏足的地方实在不多,于是口角演变成了斗法,最后竟形成了多方势力的混战。 看着周围发生的这一幕幕,道士不禁叹道:「无量他奶奶个天尊,这还没进神藏就打成这样,要是进了神藏,指不定要乱成什么样,真是一群乌合之众!」 道士话音刚落,从不喜欢主动说话的巫女竟破天荒的接了一句:「他们没机会!」 我感觉巫女话里有话,有些诧异的问道:「什么?」 「进了神藏,他们没有乱的机会!」巫女的语气仍旧平淡,面上也没有表情,可她这番话却更让我们疑惑了。 道士继续追问,然而巫女却不说话了,这让我们颇有些郁闷,不过我倒也习惯了,因为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么说话了。 道士几步赶上我,低声嘀咕道:「记者,道爷怎么总感觉这女人对我们的态度有些古怪,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对人家做过什么?」 我满脑门子黑线,骂道:「你他娘的少放屁,人家就这性格,还有,咱们千万得小心,她进过神藏,刚才的话应该不是随便说说的!」 道士点点头,对我的话深以为然。 「嗯,道爷也这么认为,以她的实力,上次也伤得那么重,足见里面的危险程度,你小子现在没有天启护身,那两条蛊也不见了,更是要小心。」 道士的这番话正好戳中了我的痛处,我叹了口气,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就在我们说话的空当,终于,麻烦找上门了。 我们所走的路是巫女选的,一路行来,附近的路几乎都是越走越窄,甚至出现断层,唯有我们走的这条路始终保持畅通。 终于,眼红不住的人开始打起我们这条路的主意。 由于地面的裂缝是呈蛛网状扩散的,有的区域走着走着便会出现很长的一截断层,但临近的区域可能有可供通过的通道,我们现在所走的这条路便是如此。 临近我们两侧的数条路被截断,这两条路上的数十人无法继续往前,于是便盯上了我们这边。 他们根本不打招呼,也不等我们先行通过,毫无征兆的突然飞跃过来,而我们脚下的路其实并不宽敞,仅能容下两人同时行走。 他们这么做的后果便是,我险些被撞下裂缝,幸好道士眼疾手快,在第一时间抓住了我。 更可气的是,那飞身过来的家伙非但不道歉,竟还极其嚣张的招呼他的同伴一起过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道士拔出三尾鱼柄桃木剑便想动手,可没想到巫女提前动手了。 她二话不说将手伸出,摊开手掌,洁白光滑的手心蜷缩着一只米粒大小的蚂蚁。 只见巫女嘴唇轻动,迅速念了一段古怪的咒语,那蚂蚁立即舒展开身体,背后长出两对飞翅,扑腾着飞了起来。 看到这,我本没觉得有什么,突然,那只飞起的蚂蚁开始出现重影,好像无数蚂蚁重叠在了一起般,一只、两只、四只、八只…… 越来越多的飞蚁从那只蚂蚁的重影中飞出,只几个呼吸的时间,方圆三四米的空间内已经满是这种飞蚁,好似一团团黑云,发出呼呼呼的振翅声。 不用巫女发出指令,这些飞蚁已经将撞我的那人裹住。 那家伙也算有些能耐,看到巫女施展的手段后,只是惊呼了一声这是苗蛊,随后立即掐诀念咒,放出无数鬼气驱赶飞蚁,同时运转真气催发掌劲,竟在瞬间挡住了飞蚁的嗜咬。 单从他这应对手段来看,我就自认不是对手,不过他的抵抗也就是这一瞬间了。 飞蚁呼啸,只是略微一滞后,便将所有鬼气吞没,然后将那人裹成了蚁团,径直飞到裂缝上空,飞蚁随后一哄而散,一道人影惨叫着坠落而下,瞬间被黑暗吞没。 我们早已见识过巫女的手段,可周围的人多是近日刚刚赶到的,并不知道巫女的可怕,此时全都吓得不轻,别说抢道,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此时我们所处之地尚未进入乱葬岗,这也就是说,如果从这里摔下去,并不会坠入罡风层,也不会掉下九层祭台,而是会直接摔在巨坑四壁塌空的平台上,变成肉泥。 对此我们倒也没有什么负担,方才那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也就死了。 收拾掉抢道的人后,巫女招手召回了飞蚁,口中再次念咒,空中密密麻麻的飞蚁竟很快聚集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座黑色的桥。 「快些上去!」巫女朝我们一招手,当先一步踩上蚁桥,三妙道长紧随其后,我和道士虽然惊骇,但动作一点不慢,也跟着踏上了蚁桥。 飞蚁形成的桥一直绵延向地裂的中心,踩在上去沉浮不定,这不禁让我想起了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故事。 踩着蚁桥,我们前进的速度更快,渐渐超越了那些在我们先进来的家伙,甚至已经看到了须谷子等人。 到了这片区域,地面已经完全塌空了,整片空间唯一剩下的立足点,就是须谷子等人身前那一座座孤立的坟墓。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着实吃了一惊,想当初同第五道长追杀尸胎时,我就感觉这些荒坟不一般。 整个乱葬岗,甚至是乱葬岗外的大片区域都已经坍塌空了,可唯独里面的这些荒坟屹立不倒,即便后来又发生了数次地陷,这些荒坟依旧如故。 而今站在蚁桥上凭高俯视全貌,我方才发现这下方的百余座古坟竟有些像是阵法。 我虽在太爷的手札中看到过一些阵法的记载,但那些东西毕竟过于玄奥,连里面的蛊术和道术我都没看全,更别提去研究法阵了,所以此时只是感觉荒坟的排列有些像是法阵,并不能确定。 我看不出,可不代表三妙道长看不出,只听他一声惊呼:「天啊,聚阴锁煞局,这是聚阴锁煞局啊,怎么可能,此局怎么可能真的布置成功?」 听三妙道长惊呼,我正想追问,可没想到蚁桥冲进了荒坟所在的区域。 瞬间,以那荒坟为界,整个乱葬岗最外围的数十座荒坟尽皆涌起滔天煞气,随后像是连锁反应般,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直至最核心的四座坟墓和一个炸开的空冢同时爆发出滔天的阴气,竟使得天空风云变色,殃云汇聚,犹如末世之相。 三妙道长见状惊呼:「快,快退出去!」 声音刚落,巫女脸色顿时大变,双手急忙结印,浑身乌光大放。也就在此时,一股几乎让我窒息的压迫感迎面袭来,无形无相,但却阴戾刺骨,好似要将我的灵魂冻成虚无。 我甚至生出了一种错觉,那就是我已经不存在了。 就在此时,巫女结印完成,双手一推,此前与须谷子一战时曾出现过的蛮荒人影再现,只是此刻巨大了无数倍,同时巫女身后莫名现出了四只巨大无比的模糊虫影,横亘四方,将巫女护持其中。 虚空之中,蛮荒巨影抵挡在前,一声震天怒吼,随即以冲锋的姿态撞向了一座发出滔天煞气的荒坟。 震天动地的轰鸣后,蛮荒 巨影溃散,那座受到撞击的荒坟亦轰然爆碎,连带着其下支撑的石柱一同化为虚无,但就在荒坟被毁的瞬间,一道可怕的反噬之力自聚阴锁煞局内扩散而出,停留于荒坟外围的须谷子等人尽皆受到波及,吐血重伤者不计其数。 而巫女这边,在那四道神秘虫影的保护下,巫女毫发未损,处在她身后的我们同样得以幸免于难。 待反噬之力消散,我马上感觉那种侵入灵魂的阴戾气息消散不见了,同时身体也恢复了知觉。 第一百四十章 聚阴锁煞 混乱终于平息了下来,然而百坟大阵的一座坟墓被毁,致使整个聚阴锁煞局起了变化。 大阵笼罩范围内突然刮起了阴风,煞气翻滚,阴风呼号,并不时从中传出阵阵凄厉的尖笑,即便我以真气催动清神法咒,那凄厉的笑声依旧直刺我的心神,仿佛要将我的大脑撕开一般。 此刻受到影响的不止我一个,就连那些修为高绝的正邪两道高手也都露出了骇然之色,显然,这大阵内发出声音的东西,即便是他们,也无法等闲视之。 三妙道长察觉到了我的异样,抬手自袍袖中取出两道黄符,一道贴在了我身上,然后刚想把另一道贴在道士身上,可道士却客气的拒绝了。 三妙道长诧异的望了道士一眼,略一点头收起了黄符,然后对我们说道:「你二人道行太浅,千万要小心,一旦有什么不妥,一定要立即告知于我!」 自三妙道长那张黄符贴上后,那种侵袭心神的厉笑便减轻了许多,只是听上去有些刺耳,却是无法再对我产生伤害了。 我连忙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巫女突然一招手,四周残存的飞蚁立即聚拢成四团,分别托着我们落到了下方。 除去我们四人外,此时聚集在聚阴锁煞局外的人约莫有六七十人,能走到这一步,并且抗住方才荒坟爆裂的余波,这些人可算得上是真正的顶尖高手。 到了这,脚下是黑如沉墨的深渊,四周是一望无尽的浓雾,唯独这聚阴锁煞局的百坟范围内有些许落足点,偏偏这落足点还无法靠近。 所以,在场的所有人全是各凭本事无中生有创造出立足点。 他们有的利用灵符叠成的飞鹤、灵鸟等具象之物,辅以秘法腾空而立;有的则干脆真放出了豢养的灵禽,再利用轻身之法悬空。 更有甚者,我还看到了两名僧人,其中一人穿着和圆寂大师类似,长得慈眉善目。 其双手合十,脚尖点在一根随风浮摆的茅草上,就这样来回的在那方寸之地摇摆,让人叹为观止。 至于另外一人,则更是惊人。 其肤色黝黑,身形干瘦,头上裹着一圈白色的包头巾,满脸乱糟糟的大胡茬,不是中土之人,倒有些像是印度的苦行僧人。 只见他盘膝而坐,呈坐禅之姿,浑身四周全无半点依凭,可他偏偏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浮在了空中。如此手段,不禁让我想起了传说中的漂浮术。 除这些外,在场还有许多手段惊奇的高手,无法一一详述。 由于方才巫女强势的毁掉了一座荒坟,致使这些人受到殃及,所以我们的到来并不受欢迎,他们大部分都用警惕的目光看着我们,更有甚者,干脆直接远离了我们一些。 对此,巫女和三妙道长并不在意,反倒是须谷子等一众领头的大佬主动靠了过来,与三妙道长攀谈了起来。 此时根本没人在意我们,我和道士在旁边听了一会,发现他们所说的重点全是关于破阵的,便失去了耐心,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脚下。 这里已经是塌陷区的核心了,低头俯视,下方是根本看不透的黑暗,深邃,神秘,仿佛一张张开的巨口,随时可能将我们吞掉。 看到这,我心里不禁涌上了一个疑问,这里既然已经是巨坑的中心区域了,为什么不直接跳下去,而非要去费劲破那劳什子的聚阴锁煞局呢? 按照之前的经验,从目前的这个位置落下去,穿过罡风层后,便会直接到达原先祭台所在的位置。而今祭台虽然裂成了九层祭坛,可九层祭坛之下却是无重力空间,完全不用担心摔伤或者摔死。 要说后来的人不知道这一点尚且情有可原,可毒王和柳不一等人是知晓情况的,为什么他们也不说呢? 莫非……这个中还有别的蹊跷? 越想,我越发感觉疑惑,便向身旁的道士询问。 「额?你不知道?」道士颇为诧异的看了看我,随即一拍脑门:「害,瞧道爷这记性,你当时都快嗝屁了,哪能知道这个?」 我听他还在那卖关子,顿时恨得牙痒,忍不住骂道:「你大爺的,少废话,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嘿,别急啊,你看看就知道了!」 道士并未如我所愿立即回答,只见他从背后抽出了三尾鱼柄桃木剑举在跟前,嘴里一阵念念有词,随后木剑突然一指脚下,一道无比炙热的剑气顿时激射而出,朝着底下的黑暗射去。 这样的手段我还是第一次见道士使用,心中不禁暗自猜想这会不会就是道士先前所说的三尾鱼柄桃木剑的阳火之力。 我心中还在猜测,那道火红的剑气已经下沉了数丈,眼看就要完全消失不见,突然,剑气好似击中了什么,瞬间爆裂成大片火浪,席卷了至少数丈方圆范围的黑暗。 火海汹涌的同时,炙热的气息升腾而起,也就是此时,我看到了无数类似云团般的东西在火海之下游曳。 这些东西辨不出颜色,似雾非雾,似虫非虫,模糊一片,只一眨眼的功夫,那一片蔓延开的火浪竟被吞噬了个干净。火浪消散,巨坑也再度恢复了绝对的黑暗。 眼见这一幕,我只觉后背一阵发寒。 「看到了吧,这可是阴阳桃木内积累的天地之间最为纯粹的阳火之力,至阳至烈,几乎无物不燃,可在那些东西面前却毫无抵抗之力的被吞掉了,你觉得你比天地阳火还要耐操?」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惊,问道:「那……那些,到底是什么玩意?」 道士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当时神藏惊变,爆发的阴风在卷走所有人的同时,还带出了不少这种可怕的东西。 当时有一部分人因为所处的位置不好,阴风爆发时没有在第一时间被卷走,结果被那些黑云赶上,最后甩出来的,只有半截仍在不断腐蚀的残躯。 听完道士的描述,再往下看时,我的双脚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生怕脚下的飞蚁团支撑不住,将我摔将下去。 道士方才的实验引起了在场一些人的注意,他们似乎察觉到了道士那道剑气中的阳火之力,不少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三尾鱼柄桃木剑上,眼神中尽显贪婪。 三尾鱼柄桃木剑的秘密泄露,可道士却并不在意,且不说我们有巫女这个大靠山,就算是道士本人,凭借这口法器也可力敌在场的大部分高手,这便是底气。 我们没有等待多久,三妙道长和须谷子等人已经定下了破解聚阴锁煞局之法。 据道长所说,聚阴锁煞局乃是先天自然而成与后天人为干预结合而成之局,布局者至少需要数千年以上的时间来做人为干预,而这并不是聚阴锁煞局最难的地方。 人为干预的话,只要是精通风水山术,遍寻大山大川,再加一点运气,便能寻到合适布局的地脉。 真正难的,是寻到合适地脉后,如何让所选地脉在今后数千年的岁月里按照聚阴锁煞局排列的阵眼自然孕育,使地脉所蕴含的无穷无尽的地气转化为阴气。 这绝非人力可以干预,除非绝对的运气,否则绝难成功,但这世上又何来绝对运气之说? 抛开以上的条件不谈,就算侥幸成功,要想真正成局,还必须得有凝聚煞气的阴眼,而阴眼则必须对应地脉分布。 这也就是说,在地脉未孕育而成之前,是无法布置阴眼的,布局者若想成功布置出聚阴锁煞,必须跨越数千年的时间。 一个人的寿命再长,也绝不可能熬过这么长的时间, 所以完成聚阴锁煞局需要的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而是十几二十几代人的力量,如何保证在这几千年的时间里自己的传承不断,这又是一大难题。 布局如此艰难,几乎可说是不可能的,这便是三妙道长在认出聚阴锁煞局时,为何如此震惊的原因了。 局难布,同样的,破局同样困难。 因为聚阴锁煞一旦成局,破局者要面对的就不仅仅是一个风水局,而是这整片地脉无穷无尽的可怕地气,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仙人,也不可能硬撼一整片地脉,除非有足够的耐心,利用炸药或者别的手段,将整片地脉炸毁,破坏地气,方可破除聚阴锁煞。 须谷子等人第一眼看到面前的聚阴锁煞局时,心里已是一凉,甚至都准备转身走人了。 就在他们准备放弃之际,我们突然赶到,在他眼中神秘无比的巫女更是直接打爆了一处阴眼,使得原本无隙可乘的风水局出现了一丝破绽,这让他骇然的同时,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这才有了后续找三妙道长商议合作的事。 听完聚阴锁煞局的可怕,我和道士同样虎躯一抖,下巴都快惊掉了。再看向巫女时,真恨不得立即跪倒在她脚下磕头膜拜。 看我和道士如此表情,三妙道长笑着解释道:「巫女实力高绝固然不假,但想要硬撼整片地脉之力仍是不可能,此局虽已成局,但核心的阴眼似乎出了些问题,致使积聚数千年的地气泄露,方才造成了地表塌陷。 地气泄露,风水局便有了瑕疵,否则巫女就算再厉害十倍,也无法撼动那阴眼分毫。」 听到此处,我立即想起了刚到第五庄时发生的煞尸事件。 想当初那煞尸为躲避第五道长的追杀,躲进了乱葬岗中心那座四象拱卫的大坟之内吸收阴气,后在成精之际招来雷罚,结果拱卫核心大墓的四座布局特殊的坟墓被雷罚掀了个底朝天,难不成正是那道雷罚让聚阴锁煞局出现了漏洞? 仔细一想,还真有这个可能,因为乱葬岗的地陷正是在雷罚之后开始的,同样是天地伟力,或许也只有雷罚才能撼动聚阴锁煞局的地气了! 他娘的,我就说当初如此可怕的一道雷罚居然连只成精僵尸都劈不死,现在看来,那道雷罚应该是被聚阴锁煞局的核心阴眼挡下了。 若事实真是这样的话,这也实在太巧合了一些。 此时再说此事已没有了意义,我索性便没提及,眼看阴阳镜开辟出的通道就要闭合,我忍不住询问三妙道长现在该怎么办? 三妙道长告诉我们,由于巫女毁去了一座阴眼,加之须谷子手中持有神器阴阳镜,所以破解聚阴锁煞局还是有可能的。 然而眼下地坑之内遍布可怕黑云,无法穿越,而今唯一能抵达地底神藏的方法,就只有借助聚阴锁煞局。 因为聚阴锁煞局的阴眼连通地脉,我们可借由其直接抵达地脉深处,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直接进入神藏内。 听到这,道士忍不住搓手道:「既然这样,为什么还不动手?早点下去,也好大捞……额,不对,应该是早些找到地藏花,救回九妹!」 道士对地下的神藏垂涎已久,要不是知道危险,以他的性格只怕上一次就取了我的血偷摸进去捞好处去了。眼下大家一起行动,多了这么多竞争对手,他心里就跟猫爪子挠似的,比谁都要迫切。 三妙道长也是个人精,哪能看不出道士的想法,不过他现在的唯一执念就是救林九妹,旁的也不愿多管,便对我们说道:「我们已经商议好了,待会须谷子会用老办法,借由阴阳镜撕开一道口子,但每一处阴眼只能容纳一人,届时我们必然要分开,所以你们必须要独自面对可能发生的危险!」 说 到这,三妙道长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了几个挂饰,皆是辟邪驱鬼一类的法器,他将这些东西一股脑全塞给了我,然后对我和道士说道:「这是老夫唯一能做的了,至于你……」 三妙道长指了指道士,「你小子身上的好东西不比我少,我就不给你了,记住,千万小心!」 说完,三妙道长看了我们一眼,然后便会同在场的所有高手合力帮助须谷子激发阴阳镜。 第一百四十一章 棺中毛僵 近百人合力,人数上虽远不如断头坡外的千人巨阵,但此次合力的人远非寻常术士可比。 单是我知道的大佬就有七八人,再加上后来那些,光大佬境就不下二十个。这般强悍的阵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激活了阴阳镜,并且爆发出的威能也丝毫不弱于破开雾海的那一击。 阴阳镜的黑光径直轰在了百坟大阵的缺口上,聚阴锁煞局受激之下,再次翻滚起滔天的阴煞之气向外席卷而出。 霎时间,这一整片空间天地变色,阴阳双沉,好似回归了混沌一般。 可就在阴煞浪涛即将冲出之际,阴阳镜的黑芒倾泻而至,好似熔岩遇上了寒冰,没有丝毫阻滞的在风水局上击穿了一个缺口。 「快,趁现在!」 须谷子一声大喝,收了阴阳镜后,当先一步冲进了聚阴锁煞局内,其余人也不甘落后,纷纷投身而入。 在风水局上击出一个洞和破解风水局完全是两个概念,再加上聚阴锁煞局有无穷无尽的地脉之气供给,自我修复的速度极快,一旦阴煞之气填补,好不容易打开的缺口就会再次闭合。 我们不敢耽搁,忙紧随人群穿过了缺口。 刚一入内,我便觉眼前一黑,同时一阵刺骨的阴寒自浑身的毛孔钻入体内,让我的手脚变得僵硬迟钝。 我低头一看,只见三妙道长贴在我身上的符正在泛着淡淡的灵光,很显然,灵符并未失效。这也就是说,在灵符帮我抵消掉大部分阴寒之后,四周的阴寒之气仍旧让我难以应对。 我心中暗自骇然,忙朝四周看去。这一看之下,我立马愣住了,只见周围除了翻滚呼啸的阴气外,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明明记得刚才是和道士他们一起进来的,四人相距不会超过半米,怎么一转眼就都不见了呢?难道是这些阴煞之气太过浓郁,使得我们彼此之间无法看到? 想到这,我急忙将手伸远了一些,果然,在超过了大约三十公分的距离后,我的手也不见了。 好可怕的阴煞之气!我心中感叹了一句,然后轻声叫了声道士,想根据他的回应确定他的方位,好赶去与他会和。 然而,诡异的事情出现了,别说道士的回应了,就连我自己的声音,我都没有听到。 一开始我并未在意,只以为是自己叫得太轻声了,这里面阴风呼啸,声音被掩盖了也说不定。 于是我又喊了一声,这一次我卯足了气,喊出的声音绝对足够响亮,然而我还是什么都没听到。 我一下懵了,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聋了,否则怎么可能听不到自己喊出的声音呢? 正当我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只手突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几乎把我吓个半死。 我条件反射的想要甩开那只手,然而那手上的力道极大,生生将我给按住了,这时我也冷静了下来,回过头一看,原来那按住我的是三妙道长。 我长舒了一口气的,刚想对他说你可差点把我吓死了,可转念一想,要是他回我的话,我也听不见,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此时三妙道长完全与我肩并肩,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看到他。 道长的表情严肃,朝我比了几个奇怪的手势,又指头又指眼睛的,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便作出一脸疑惑状。道长无语的一翻白眼,也不管我是否明白,突然用手扣住了我的前额,指下力气奇大,就好像那几根手指要穿透我的前额骨将我的脑袋捏碎一般,疼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感觉情况不对,于是开始奋力挣扎,不料三妙道长的另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左手,往后一拧,我只觉胳膊与肩膀好像要被拧断了一般,右手慌忙 往后一探,可没想到反被他擒拿住,上半身再也动弹不得。 而就在这时,我头上的剧痛几乎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整个脑海完全被痛觉占据,再也生不出反抗之心。 就在我即将承受不住之际,三妙道长的手蓦然一松,我只觉那几处被他手指扣住的地方好像有什么堵塞已久的东西突然贯通了,神清气爽,一种难言的畅快之感涌上心头。 我心中惊异,可三妙道长却兀自不停,只见他不知从那掏出了一条装银针的布囊,两根手指飞速的夹起银针扎在我头顶,同时另一只手的食指点在我的眉心。 一股热流透过他的手指源源不断涌入我的眉心,随后一直流转在我的眼眶周围,我只觉双眼像是烈火灼烧一般,眼前也慢慢黑了下来,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思维开始恢复,我感觉到自己的眼角有些温热,似乎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同时视觉也恢复了正常。 三妙道长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的前面,正满意的看着我不断点头,道士和巫女也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同样在看着我。 我的思维还有些迷,一时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是看我迷瞪的样子有些好笑,道士一飘身来到我面前,拍着我的肩膀笑道:「无量天尊,怎么样,记者,开了天眼,感觉还不错吧?」 「天眼?什么意思?」我问。 道士一翻白眼,有些无语的说道:「娘的,你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穷尽一生努力,也不见得能开了天眼,你倒好,竟然连天眼是什么都不知道。算了,这些等以后出去再和你说,现在正事要紧!」 能让道士极力称赞的东西,必然非同寻常,等等……我的耳朵,不,不对……我的眼睛怎么…… 我突然反应了过来,望着四周剧烈翻滚不休的黑气,一丈方圆内视线竟没有丝毫阻碍,可那些黑气明明就在那,我好像可以穿透这些黑气。 难道说,这就是道士刚才提到的天眼的神异之处? 察觉到了天眼的好处,我简直快乐疯了,连忙给三妙道长行礼道谢。 三妙道长抚着胡须,含笑对我道:「此开天眼之法乃是我派秘传,只因其成功率极低,所以一直不为外人所知。我原本只是试试,可不想你竟有如此上乘的慧根,这也算是缘分,不过你要谨记,天眼初开,尚未成型,半年之内切不可让阴秽之物碰触双眼,否则不但天眼会消失,你的眼睛同样会失明。」 听他说天眼被污竟有如此严重的后果,我心中顿时一凛,连连点头表示记下了。 「好了,擦掉你眼角的淤血,我们该进去了!」三妙道长指了指我的眼睛,神色变得凝重。 我一愣,下意识摸了摸眼角,这才发现上面全是黑血,我吓了一跳,道士说这些都是疏通经络排出的淤血,让我不用担心。 听他这么说,我方才放下心来,此时三妙道长已经往前去了,道士拍了我一下,催促我跟上,虽不清楚接下来要做什么,我还是紧跟了上去。 天眼初开,我对四周看到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直到我突然瞥见一只飘荡在黑气中的狰狞恶鬼后,我再也不敢四处乱看了。 三妙道长对聚阴锁煞局十分了解,在他的引路下,我们很快找到了第一座荒坟。 三妙道长一指那坟丘,看向我们,问道:「你们谁先来?」 巫女和道士都看向了我,我连忙摇头,说我不知道该怎样操作,总不会直接趴在坟上这么简单吧,还是让道士先来,我也好做做准备。 没人反对,道士也没有意见,飞身跳上了坟丘,随即三妙道长来到坟头前面,单手掐出一道手印,一下扣在了 那块残破不堪的石碑上。 白光的灵光一闪而逝,石碑上开始泛起一阵朦胧的光晕,紧接着,碑后的坟丘竟然轰隆隆的裂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棺材,惨然的绿色幽光自坟内溢出,让人不寒而栗。 道士看也不看,完全不在意坟内之物,纵身跳了进去,裂开的坟茔再次轰鸣着合起,三妙道长略一点头,对我们道:「成了,我们走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而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座活埋了道士的荒坟,心里始终有些打鼓,可三妙道长完全不解释,我也没办法,只能疾步赶上。 很快,我们找到了第二座坟,这一次轮到我了。我内心忐忑的跳上了坟丘,三妙道长如法炮制,很快,我脚下的坟墓也裂开了。 由于角度的关系,我没看清埋道士的那座坟里的情况,所以心里还是比较好奇的,然而我往下只看了一眼,当即大吃一惊。 只见坟中的石棺竟然没有棺盖,那瘆人的幽光正是从棺材里面发出的。 石棺内氤氲一片,看不清具体的情况,看不到棺内的尸体,我心里更加瘆得慌,一时间竟不敢下去。 三妙道长见我磨蹭了半天,顿时有些不耐烦了,然而不等他开口催促,巫女却突然不见了。 正当我不知出了什么事之际,一道平静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你太磨叽了,下去吧!」 不好!我脑中刚浮现出这两个字,屁股便被狠狠的踹了一脚,随后便是一声惨叫,直接掉进了棺材里。 待我反应过来时,头顶的坟丘已经轰鸣着合拢了起来。 我真是气得够呛,算上椅子那次,这已经是巫女第二次阴我了,可我偏就没长记性,唉,这都是什么事啊! 正嘀咕间,我的手摸到了什么,下意识低头一看,发现原来是具活尸,不由一阵感叹。这乱葬岗少说也有一两百年的历史了,可这墓中的尸体却依旧栩栩如生,简直就跟睡着的人一样,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就在我感叹之际,那具活尸的眼睛突然睁开了,吓得我大叫一声不好,刚想往后退,却突然想起自己正在棺内,哪还有可退的地方? 可是身体的条件反射快过我的思维,我本能的朝后一缩,却并未受到棺板阻拦,这令我大喜过望,也许这棺材比我想象的要大。 眼看那活尸已经坐起,浑身开始长出几寸长的黑毛,,我心中便是一寒,毛僵,这是毛僵啊!清人袁枚在其所著的《子不语》中把僵尸划分成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游尸、伏尸、不化骨八类,也可说是八个等级。 其中毛僵行动敏捷,动作如飞,不惧水火,也不怕阳光,神州玄门所说的成精僵尸中,便包含毛僵。 这也就是说,我眼前的这具长毛的僵尸,其实就是一具成精僵尸啊! 我的心胆几乎都要被吓破了,一边往后狂退,一边大骂三妙道长和巫女,他娘的这不是坑我么? 也亏得这棺中低矮,纵使那毛僵再如何灵活,想要在棺中抓住我也非易事。 情况危急,退着退着,我竟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荒坟总共就那么丁点大小,其内的棺材就算再大,也绝不可能大到这种程度才对。 等我想到这点时,我突然醒悟,忙收敛心神,口诵六字大明咒,手结定禅印。 这定禅印与万字印都是圆通大师所授,万字印专门克制阴邪鬼祟之物,而定禅印则是针对己身,专门破除魔障心幻,抱守心神的手段。 就在结定禅印,抱守己身之际,那瘆人至极的毛僵一步一步朝我爬来,距离在一点点缩短,此时若再不走,便会彻底丧失逃命的机会。 十步、九步、八 步……越发近了,我仍不停的口诵六字大明咒,而那毛僵的身体则一点点的虚淡,就在它的爪子搭在我身上的瞬间,一阵清风拂过,彻底将那虚影吹散。 我蓦然睁开双眼,发觉浑身已然被汗水湿透,而我仍端坐于棺中,棺材依旧只有那丁点大,那活尸也没有长毛,只是那双泛着幽幽绿光的眼睛正直直的凝视着我。 我长舒了一口气,暗道好险,刚才的果然只是幻觉。 即便已经清醒,我还是不想再留在棺中,于是开始四处寻找出去的办法。 石棺的两壁上刻满了符号,而顶部则完全中空,我抬手摸了摸,发现无法推动上面的封土,不由叹了口气,手不自觉的扶在了石棺的侧壁上。 突然,我手掌接触的地方发出了幽光,棺壁上的符号竟然依次亮了起来。还没等我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一道可怕的吸力突然从棺材下涌出,而棺材的底板好似突然消失了一般,我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便掉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进去可以,强攻不行 一番天旋地转后,那股吸力消失了,我感觉周围忽然一轻,整个人似乎飘了起来。 待那剧烈的眩晕消散,我定睛四下一看,发现自己已不在棺材之中,而且四周的景象十分眼熟,我好像……好像又回到了神藏外那片无重力的空间。 可是,我是怎样来到这的呢? 短暂的疑惑过后,我反应了过来,连忙去找道士等人的踪迹,然而这片空间何其辽阔,即便我穷尽目力,仍旧毫无所获。 虽然暂时寻不到人,但我并不是特别担心,这地方连我都能顺利到达,三妙道长他们更加不会有问题,与其杞人忧天,倒不如想想该怎样与他们会合。 想到这,我不再发愣,四处寻找了起来。 这片空间还和当初一样,高处的九层祭台散发出璀璨至极的光芒,宛如九轮烈日,将四周以及底部的神藏遗迹照得通明,唯一的不同之处,应该便是原先悬浮其内的那些碎石此刻都消失不见了。 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据道士所说,当初神藏突发变故,从遗迹内席卷出极其可怕的阴风,把所有人都卷了出去,想必那些碎石也是在那时候一并被甩了出去。 没了碎石,便没了立足点,整个人只能漂浮在空中,无处借力,加上两只蛊虫也不在了,我只能奋力扑腾四肢,像是游泳一样拨动空气,借此穿行其中寻找道士和巫女等人。 此时这片空间内到处可见飘浮于其中的人,他们同我一样,也是借助荒坟来到这的。 说来也奇怪,我在找人的过程中亲眼目睹一团黑雾突然出现在这片空间内,待黑雾散尽后,原先什么也没有的空中便突然多出了一个人。 这样的情况发生了不止一次,想来我之前也是这样出现的。不过这些人中的大部分此前并未来过这里,所以突然出现后,先是震惊四周的情景,待看到下方的神藏遗迹后,便都像事先约定好了一般,突然飞身而下,直到被神藏外的神秘光膜挡住,他们方才停下。 我和这些高手完全没法比,他们可以凭借强大浑厚的真气推开空气迅速移动,可我不能,所以还是得使尽吃奶的劲使劲划拉,要是道士在这,必然又要嘲笑我的动作滑稽。 虽然不能像他们一样,但这些人不约而同的举动却提醒了我,既然上空难找,我何不直接到光膜外人群聚集处寻找,就算找不到,也能原地守株待兔。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立即变换方向,奋力朝下方划去。 不多时,我来到了下方,四下一望,立即发现了须谷子等人,道士也在,唯独不见巫女和三妙道长的踪影。 我发现道士的同时,道士也看到了我,他连忙飘身来到我跟前,对我说道:「无量天尊,你怎么才到?巫女和三妙道长呢?」 我摇头,没好气的说道:「我靠,你还好意思说,你们怎么不告诉我那坟里还有活尸,他娘的要不是老子机灵,恐怕就下不来了,至于他们,可能是找坟的时候耽搁了,我也不清楚,第二座坟他们给了我!」 道士见我一脸不爽,咧嘴笑着对我说:「嘿嘿,谁让你小子没见识,这地方的阴气如此可怕,稍微有点常识的术士都能想到棺内的尸体非同一般,进去前都会有些准备,之前三妙道长不是给了你许多法器么,那就是给你防身所用,你该不会完全没意识到吧?」 听道士提起这茬,我这才想起三妙道长确实给了我不少法器,不由暗骂自己愚蠢。 「唉,这事就别提了,对了,你先来一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转移话题问道。 道士原本还想嘲讽我几句的,听我说起正事,他的表情也郑重了起来,朝一旁正在研究须谷子等人努了努嘴:「喏,看到没有,他们正在研究破除光膜之法 ,不过看他们的样子,想靠巧劲破除应该是没戏,说不得还是要动用阴阳镜强攻。」 道士的表情有些玩味,似有些嘲讽的意思。 我知道他在嘲讽什么,这一路进来,但凡遇上点难以解决的问题,须谷子便直接动用阴阳镜,简单粗暴,有点无脑的感觉。不过须谷子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的,巫道战场战事胶着,须谷子急着赶回去,自然不可能慢条斯理的去研究如何破除困难,所以使用阴阳镜强推才是最好的选择。 事情果然不出道士所料,几分钟后,须谷子等一众大佬放弃继续研究破除光膜之法,众人一致同意使用阴阳镜强推。 看着须谷子再度拿出了阴阳镜,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不妥,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同样有这种感觉的还有道士,他表情凝重,低声对我说:「哎,记者,他们这样瞎搞怕是要出事啊!」 「哦,你也觉得不妥?」我问。 道士点了点头,语气低沉:「不瞒你说,道爷早就有所怀疑,之前神藏突发变故,很可能就是当时众人合力攻击光膜导致的,要是我的怀疑不错,他们这样硬搞绝对要出事,说不定之前的惊变会再度上演。」 我听后心里也是一沉,道士所说的正是我担心的。这次的情况和上次不同,上次神藏惊变时,地坑上段并无危险,然而经过上次的阴风席卷,现在的地坑上方满是那种诡异而可怕的黑色雾团。 要是阴风再次席卷,必然会将我们吹出地坑,若是不幸遭遇雾团,必死无疑。 想到这有可能出现的可怕后果,我和道士再也忍耐不住,忙来到须谷子近前,将我们的顾虑说了出来,希望可以阻止他强攻光膜。 须谷子对我们还是非常客气的,在听了我和道士的话后,他点了点头,回头与柳不一等之前经历过神藏惊变的人商议。 然而让我和道士没有想到的是,柳不一和毒王明明知道有这种可能,可为了能尽早进入神藏,二人竟睁着眼睛说瞎话,更可气的是,符仙这道貌岸然的老东西竟然也跟着附和。 在场的近百人中,经历过神藏惊变的也就我们五人,如今三个大佬都说强攻不会有影响,又有谁会不信大佬强者反而来相信我们两个后辈小子所说的话呢? 须谷子面带歉意的对我们道:「两位小友,我相信你们没有说谎,然而你们年龄尚小,见识尚浅,故有此误判,实在对不住,老道不能听你们的,还请让开。」 我和道士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沉默了下来,片刻后,道士叹了口气,将我拉到了一边。 我们都知道以眼下的局势,单凭我们两个小子的力量是绝对无法阻止他们的强攻,与其做无畏的拦阻,不如静观所变,万一真的引发阴风,我们也能有所准备。 很快,须谷子等人已经做好了激活阴阳镜的准备,正待动手时,一道靓丽的人影突兀的阻挡在了众人前方。 看到此人,我和道士顿时激动起来,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巫女。 巫女突然出现挡在了众人前方,迫使准备激活阴阳镜的须谷子停止了动作。 巫女的厉害须谷子是深有体会的,在不清楚巫女此举意图之前,他是断然不愿意和巫女发生冲突的,于是只得问道:「不知巫女阻拦我等,是何意思?」 看着眼前以须谷子为首的近百高手,巫女的表情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平静的说道:「不许动手。」 只有四个字,但她说出这四个字的语气平静得让人无法质疑,可有些时候,平静也是一种强势,就像在告知一件极为平常的事一般,偏偏这告知的对象还是近百名术士高手。 何等的自信,何等的霸气,我和道士简直要被她折服了。 虽然巫女极度强势,但面对的毕竟是近百高手,我和道士生怕她真的和这近百高手打起来,急忙上前居中调和。 须谷子一方的很多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道士充分发挥了他的特长,点头哈腰的四处赔不是,我则将巫女拉后了一些,刚想叫她给别人留些面子,别太过强势,可没想到她却先一步反问道:「为什么要道歉?」 我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看着她满脸的不解,我忙满头大汗的对她说:「我的姐姐哎,我知道你厉害,可双拳难敌四手啊,他们这么多人,你把人都得罪死了,吃亏的是我们啊!」 听了我的话,巫女皱了皱眉,似有些不高兴,可依旧语气平静的说道:「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一句话,差点当场把我给噎死,我突然发现和她解释这个问题是完全解释不通的,于是只能跳过这个问题,询问她为什么要阻拦众人? 巫女看了看我,随后目光移向了神藏内,正想说话,不料须谷子一众人根本不买道士的账。其中一名体格壮硕,皮肤黝黑,手里始终捏着一根青色小蛇的中年人用极其生硬蹩脚的汉话说道:「你们究竟在搞什么,为什么还不动手,本尊不远千里赶来,可不是为了看戏,你们不敢出手,我来!」 话音甫落,这明显不是神州之人的家伙毫无预兆的突然张口喷出一团漆黑如墨的老痰,空气中立时弥漫了一股无比腥臭的气味,呛得众人直咳嗽。 我心中恶心的同时暗叫不好,刚想提醒巫女,可马上就看到巫女一脸的厌恶之色。 只见她玉手一招,一团附带着巫咒的乌光打出,将那激射而来的老痰完全包裹后,乌光并未停止,依旧以极快的速度飞射向中年人。 见此情形,精壮中年人表情变得凝重,将手中青蛇挽上脖颈,两只大掌猛地一撮,而后迅速分开,一团黑气当即从他两掌之间飞出,与乌光撞到了一起。 只听噗嗤一声,黑气和乌光互相抵消,可乌光内包裹的老痰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急射向精壮中年人。 这一切太过突然,中年人完全没有防备,等他反应过来时,那口他亲自吐出的老痰已经到了他面前,想挡是不可能的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缠在他脖颈上的青蛇猛地一张口,将那老痰吞下,瞬间,青蛇的表皮变得漆黑,从内而外一点点腐烂开来,最后竟化为了一团腥臭的黑浓。 看到自己的蛇化作脓水,精壮中年人目眦欲裂,握紧双拳扑身便想上前,站在他身旁的毒王却即使拦住了他:「冷静,阿赖上师,你不是她的对手。」 被人一拦,阿赖上师立即停住了脚步,愤怒的表情一瞬间收敛了起来,显然,他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愤怒,之所以扑身上前,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一场高手之间的对决就这样结束了,毫无疑问,巫女以碾压之态胜过了阿赖上师。 就在众人都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之际,巫女突然探出手虚空一抓,一条近乎透明的鼻涕虫被她捏住,只听她一声冷哼,手中乌光凝聚,只瞬息的功夫,便将那只鼻涕虫化作了灰尘,人群中的阿赖上师则猛然吐出一口黑血,脸色惨白如纸。 看到这一幕,我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由暗自冷笑。 之前便听玄清真人说乱葬岗的术士中有一位来自南洋的降头师,看来说的就是这位阿赖上师了。这家伙正面交手输给了巫女,竟然想以蛊虫偷袭的方式暗算,这可真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他难道不知道苗疆巫蛊是南洋降头之术的祖宗? 要知道,苗疆巫蛊的源头可是在三苗先寨的,这样算起来,南洋降头在巫女面前,只能是孙子。 收拾了阿赖上师,巫女的目光扫过众人,语气依旧平 静的说道:「你们找死,我不拦,强攻,不行!」 这一次,没人敢再质疑,方才的阿赖上师与须谷子等人一样都是大佬境的高手,可在巫女手下连两招都走不下,此时谁还敢当出头鸟。 须谷子强忍愤怒,询问出声:「这却是为何?还请巫女给个说法。」 这一次,巫女没有再继续无视须谷子,她看了一眼下方的遗迹,淡淡的说道:「此封印是先民用以阻挡凶物逃出的,若强攻将之破除,你们死了无所谓,但这会波及到我的族人,所以,我还是那句话,进去可以,强攻,不行!」 第一百四十三章 睥睨之势 眼见巫女态度坚决,丝毫不肯退让,须谷子也来了火气,怒极而笑:「哈哈,哈哈哈,好,好啊!既如此,那便无需多言,就让在下领教领教阁下的手段,请出招吧!」 说完,须谷子摆开架势,一副严阵以待的姿态,他话虽说得坚决,可表情却非常凝重。显然,前番和巫女的交手已经让他心中生出了忌惮。 然而巫女却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后,直接摇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杀你!」 这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要糟,虽然巫女话中陈述的的确是事实,但这几近无视的话语必然会让对方彻底暴怒啊! 果不其然,须谷子像是受了一万点暴击伤害般,先是呆立了两秒,随即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巫女连说了几个你后,突然大吼一声,祭出了阴阳镜。 看到须谷子直接祭出阴阳镜,我就知道他真的是被惹怒了,须谷子是打不过巫女,可持有阴阳镜的须谷子,巫女会是其对手么? 要知道前番的大战,处于绝对下风的须谷子便是凭借阴阳镜定住了巫女,这才让最后的结果成为平局。而且根据第五道长的说法,须谷子当时已经留了手,只是使用了阴阳镜的定魂之术,若是真正激发阴阳镜的威能,只怕巫女当时就不是被定住那么简单了。 眼见情况不妙,我准备上前阻拦,可道士却拉住了我。 「你干嘛,没看到就要打起来了么?」 道士对我的责问颇不以为意,兀自冷笑道:「嘿嘿,你小子急什么,放心,就算有阴阳镜,以须谷子的修为,绝不会是巫女的对手,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就这么着,我被道士拦了下来,同时须谷子和巫女的大战也开始了。 巫女飘立不动,眼见被如此无视,怒极的须谷子率先出手。 只见他一手持着阴阳镜,另一手飞快掐诀成印,打入了阴阳镜背面。霎时间,阴阳镜被激活,环绕镜周的两条灰色石鱼分别转变成了黑白两种颜色,左侧黑鱼白眼,右侧白鱼黑眼,激活阴阳镜后,须谷子一刻不停再次一点镜身。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了右侧白鱼的黑眼闪烁了一下,下一刻,阴阳镜如墨的镜面白光忽闪,一道神秘的镜光瞬间直奔巫女而去。 又是这招,我心中一凛,昨日巫女就是被这一招定住身形无法动弹的,不知道她这一次能否躲过? 就在我心念急转的同时,镜光已至,巫女面色沉静,眸中精光一闪,抬手挥出了一大团乌光,迎面而击的同时,她纤秀的身影忽地一闪,竟消失不见了。 乌光与阴阳镜的镜芒相撞,毫无意外的一消而散,镜芒突破乌光,继续飞射而来,然而原地已经没有了巫女的踪影,镜芒便向着下方的遗迹直射而去,最后触发了遗迹外的封印光膜,消失不见。 眼见此景,我心中一松,须谷子最开始这一击的准备时间过长,早有准备的巫女提前躲避开了。 一击落空,须谷子面色一沉,目光四下寻找的同时,手中阴阳镜蓄势待发,突然,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她在这!」 众人顿时纷纷循声望去,果然看到巫女出现在了遗迹相反方向的虚空中,双手结印已成,一层密布奇异符号的结界已经将她完全护持在了其中。 须谷子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刚发现巫女的踪迹,阴阳镜再度白光一闪,又是一道白色镜芒射出,须臾间便已击在巫女身前的结界上。 黑光爆发,无往不利的镜芒这一次顿滞住了,黑光结界内的奇异符号飞速流动,虽然在不断破碎,但确实是挡住了镜芒。 与此同时,巫女双手突然往前一推,须谷子周围顿时响起了一阵嗡嗡的声响,不 等其反应,周遭的空中波纹闪现,好似石块入水激荡出的涟漪一般,飞速在须谷子身边扩散。旋即,周围的空间好似裂开了一般,无数蛇虫鼠蚁蜂拥而出,瞬间便将须谷子围得水泄不通。 眼见四周突然出现这么多蛇虫鼠蚁,一众观战的高手纷纷退后,面露惊容,我和道士也惊得够呛,眼前这情况比之我用虫香引发的虫潮还要惊人,真不知道巫女究竟是怎样的办到的。 在我们震惊的同时,须谷子的身形已经完全被毒虫淹没,也不知是死是活,反观巫女,被阴阳镜镜芒咬住,她只能施法维持结界,以此来抵抗镜芒,可以说对战的双方情况都不太好,只是须谷子要更糟一些。 就在我认为须谷子必输无疑,自己待会要不要劝巫女放须谷子一命之际,突然,巨大的虫团之内透出了白光,就好像一只裂开的鸡蛋般,聚在一起的虫群四分五裂的飘散开来,露出了其内的须谷子。 虫群飘散,但其姿态却无比古怪,我定睛一看,只见那些飘散开的虫群竟完全失去了生命迹象,已然全部死去。 这不禁令我心中骇然,这么多的虫群,竟在瞬息之间全部死绝,而且根本看不到任何创伤痕迹,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震惊了,此时须谷子脸色发白,显然,他虽然消灭了虫潮,可付出的代价同样不小。 解决了虫潮的威胁,须谷子再次看向巫女,沉声道:「阁下实力高强,手段更是不俗,若在其它时候,在下必当奉为上宾,然今日之事干系甚大,在下必须今早打开神藏,还望阁下见谅,莫要再横加拦阻,若不然,在下便不再留手。」 巫女淡淡的看了须谷子一眼,明亮的眸子里突然蓝芒一闪,紧接着,那与黑光结界相持不下的镜芒竟好似突然凝固了一般,化成了一道冰晶,巫女葱指一弹,冰晶兀自碎成了一团细屑,消散不见。 须谷子愣住了,先是震惊,而后难以置信,最后则是骇然,脸上表情数变,再看向巫女时,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大家快快助我全力激发阴阳镜,否则今日难入神藏!」须谷子好似终于认识到了巫女的可怕,再也顾不得颜面,大吼着向众人求助。 此前巫女和须谷子争斗时之所以无人出手,是因为在场的众高手都不相信巫女能胜过手持阴阳镜的须谷子,而今事实证明了巫女就是这般强大,众人若再不采取措施,只怕这神藏还真就进不去了。 进入神藏,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与目标,而今巫女挡住了他们的路,巫女便成了众矢之的,所以须谷子刚发出求助,除我和道士外的所有人都站到了须谷子身后,灌注真气,助须谷子全力激发阴阳镜。 看着眼前这一幕只可能出现在电视剧中的景象,我终于明白了什么是睥睨天下,以一己之力独抗天下高手,这便是睥睨天下。 得到了众高手支援,须谷子重拾自信,并指为剑,再次点中了镜身。 这一次我看得分明,阴阳镜左侧黑鱼的白色眼珠突然一闪,镜面顿时黑光大放,此前接连破除雾海与聚阴锁煞局的黑色镜芒再现,只是这一次的镜芒范围凝聚,目标直指巫女。 集合近百高手真气催发的阴阳镜,其威力远胜刚才千倍万倍,此时巫女就算再自信,面对这磅礴浩瀚的可怕镜芒,她的面色终于变了。 只见她迅速摆动身体,竟在虚空中原地翩然起舞,舞姿优美动人,手脚摆动之间,之前对抗聚阴锁煞局时的四道巨大虫再度浮现。 这一次,那四道虫影清晰了许多,可以看出其中有一只是蚕,还有一只双翅飞蝶,至于剩下的两道,依旧模糊难辨。 四道虫影刚一出现,我便感觉四周莫名多出了一种可怕的压力,让人有些 喘不过气来。就在虫影凝聚成型的刹那,积蓄了足够威能的阴阳镜终于爆发而出。一道只有碗口粗细,但却黑如墨汁的镜芒激射而出,同时,巫女召唤出的四道巨型虫影亦爆发出金、蓝、黑、白四色神光,与阴阳镜镜芒对轰到一起。 刹那间,镜芒与神光冲击而出的余威呈涟漪状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开,扭曲了空间,道士见状惊呼一声,拉起我便朝远处逃,然而在这种地方我们的速度如何能与冲击余波的速度相比呢? 结果是,我们才逃出去不到十米,第一道余波便轰在了我们身上,我和道士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便被震伤了脏腑。 然而这还不算完,那冲击的余波不止一道,我们刚扛过了第一道,第二道紧随而至轰在我们身上,没想到这第二道余波远比第一道要可怕,我和道士当即吐出一口鲜血,已经受了重伤。 眼看还有第三道第四道,我们完全绝望了,就在下一道余波即将到来之际,突然,一枚金光璀璨的大印突然飞至我们面前,挡住了后续的两道冲击余波。 道士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我却万分激动了起来。我认出了眼前这枚金光大印,这是三妙道长压箱底的法器道经师宝印正本真印啊! 「是三妙道长,三妙道长到了!」我激动的对道士说道。 果然,我话音刚落,一道高大但略显消瘦的人影出现在我们面前,一抬手收回了散发着金光的道经师宝印正本真印,正是与我们分开不久的三妙道长。 「哎唷我的老天啊,道长你可算来了,那边都快打出人命了!」道士一看真是三妙道长,顿时鬼哭狼嚎的埋怨道。 三妙道长表情微微有些尴尬,解释道:「呵呵,在上面遇到点小麻烦,故而耽搁了一会,对了,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 此时须阴阳镜镜芒与四道虫影吐出的神光都已经消散了,巫女嘴角溢血,脸色苍白无比,召唤出的四道虫影也被阴阳镜镜芒轰散,但她仍旧不曾退让分毫。 而须谷子一方,近百高手同样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但他们仍有一战之力。 「她已经是强弩之末,众人合力,再攻击一次,我就不信她还能接下!」 「没错,大家莫要保留,倾尽全力,杀了她!」 …… 人群中不知是谁起哄了一声,众人顿时都附和起来,但须谷子却面露犹豫,迟迟不肯再度激发阴阳镜。 就在一众高手哄乱之际,我和道士将方才的情况一一向三妙道长作了说明,得悉前因后果后,三妙道长立即带着我们两人拦住了须谷子和巫女之间。 「各位请听我一言,如今我们的目标都是进入神藏,但如果这光膜确实是阻挡神藏内凶物逃出神藏为害人间的封印结界,我们强行将其攻破,岂不成了千古罪人?还望诸位三思。」 三妙道长话音刚落,立即有人阴阳怪气的接话道:「嘿嘿,狗屁的封印,明明是你们想自己独吞神藏,还找这么蹩脚的理由,况且就算是封印,这里聚集了这么多高手,联手之下还有什么凶物是无法灭除的?」 此话一出,人群立即又纷闹了起来。 三妙道长冷眼扫了众人一眼,似乎想找出那说话的家伙,可扫了一圈后却并没有结果,只得冷哼一声:「哼,缩头缩尾之辈,有话为何不敢当面讲出?」 说完之后,三妙道长目光转向了须谷子,说道:「须谷子道兄,我三妙的为人你应该清楚,我且问你,你与这位巫女相比如何?」 须谷子微微一愣,随即一脸惭愧的摇头说道:「道兄玩笑,在下这点微末实力,如何能与之相比,此番若非依仗阴阳镜,只怕早已输得体无完肤了。」 三妙 道长点了点头,继续发问:「那众位道友加起来呢?可否能胜过巫女?」 闻言,在场的这些高手全都沉默了,适才他们所有人合力,又有阴阳镜加持,最后还是同巫女打成平手,若是就这般对上,哪怕群殴,只怕也是输多胜少,实在是眼前的对手太过可怕,单是那一招虫潮,就完全不惧群攻。 第一百四十四章 齐聚 看到众人都陷入沉默,三妙道长抚了抚胡须,目光从柳不一毒王等人身上扫过,而后继续说道:「前番神藏惊变,诸位道友中应该不乏知情者,当日巫女曾进入神藏,可却在出来后遭受重创。诚然,这与当日正邪两派共同的偷袭围攻脱不开关系,可今日见识了巫女真正的实力,你们认为仅凭那一点人真的能伤到她么?」 三妙道长说到这,已经有不少知情者明白了过来,须谷子满脸惊容的说道:「三妙道兄所言之事,在下也有所耳闻,前番来到此地的人虽多,可真正堪称高手的寥寥无几,绝对无法同今日之阵容相比。这么说来,那日巫女被众人合力击伤另有原因?」 「不错,若非巫女于神藏内受了重伤,就凭那群手段卑劣,以多欺少还要偷袭暗算的败类,也想伤到巫女?呵~简直是笑话。」 三妙道长表情不屑,语气更是讽刺,像是故意说给符仙毒王之流听的。不过这好像并没有作用,人群中的符仙和毒王等人依旧面色如常,好像并未听出三妙道长话中所讽刺的人就是他们一般。 须谷子此时终于也反应了过来,惊声问道:「道兄是说,神藏内的凶物连这位巫女姑娘也不是对手?」 「这……」 当日进入神藏后究竟遭遇了什么,巫女并未向任何人透露,所以没人知道具体情形,现在须谷子问起,三妙道长顿时有些迟疑,随后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巫女。 此时确实需要一个不能强攻光膜封印的理由,哪怕是随便编一个,有三妙道长居中周旋,双方也不至于再打起来。可我生怕巫女还是和平时一样我行我素,那样局面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想到这,我忙来到巫女身边,好一番劝说,总算是将她说通了,巫女答应说出个中因由。 「好吧,反正总是要进去的,告诉他们也无妨!这确实是先民所设置的封印,你们千方百计想要进去的神藏,就是先民居住的遗迹。在遗迹内沉睡着无数可怕的东西,我们称之为‘灵,,眼前的遗迹之所以成为遗迹,就是被灵毁灭的。 你们强攻打破封印,沉睡的灵就会复苏,冲出此地,我的族人便将面临灭顶之灾,所以,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巫女平静的一席话,好像一枚炸弹在人群中炸响,所有人都被她这番话中透露的信息惊呆了。 史前神族居住的城市,竟是被一种叫作灵的东西毁灭的,这也实在太过让人匪夷所思了。不过我很快便想起了凤阳地下的超级遗迹,相似的人造光源,相似的保护结界,同样是史前三眼神族的栖息地,在那里面,不也同样存活着许多我从未见过的可怕怪鸟么? 莫非,巫女所说的灵,指的就是类似的怪物? 这也不对啊,我曾与凤阳遗迹内的怪鸟交过手,它们虽然确实厉害,但要是碰到现在的我,一掌一只绝对不在话下,如果灵指的就是类似的怪物,以巫女的可怕实力,怎么可能会受重伤呢? 另外还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凤阳地下遗迹的无形屏障是保护地眼封印祭坛,不让怪鸟飞进去的,而眼前的光膜却是阻止外人进去,等等…… 想到此处,我突然明白了过来,不由暗骂自己真笨,巫女明明都已经讲得很清楚了,眼前的光膜其实根本不是为了阻止外面的人进去的,而是史前神族为了防止遗迹内的灵飞出来的。 可是,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呢? 我陷入了疑惑,与此同时,对巫女所说内容的质疑声也是此起彼伏。 须谷子联合其余几名领头者制止了众人的喧哗,而后又向巫女询问灵为何物?然而巫女在说完刚才的那番话后,好似完成了任务一般,再也不肯多说一句了。 须谷子碰了一鼻子灰,倒也不生气,转 而对三妙道长说道:「三妙兄,我相信你们的话,然不用强攻的话,又该如何进去呢?」 「这……」三妙道长一时语塞,再次看向了巫女。 巫女是唯一进过神藏的人,必然知晓进去的方法,而今既无法强攻,众人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巫女身上。 巫女依旧沉默,但这一次她的表情有些迟疑,还隐约看了我一眼。 此时估计只有我和道士知道她在迟疑什么,血,进入神藏需要我的血,可按照上回巫女取走的血量,如果这近百人每人都需要我奉献鲜血,那我便再也不用担心身上的诸多问题了,因为等他们取完血后,估计我早已经嗝屁朝凉了。 「呵呵,记者,看来这巫女是真对你有意思啊,她知道要是说出了血的秘密,必然会置你于危险当中,这才不肯说明,嘿嘿,你小子这回真摊上事了!」 巫女借我的血进神藏这件事道士是知道的,此时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偷偷直乐。 我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骂道:「你妹的,都火烧屁股了,还乐?赶紧想想怎么办啊!」 道士收敛了笑容,说道:「这个嘛,道爷还真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我们现在拉上巫女退出去,不去掺和这档子事,等这些人都走了,我们再想辙进来,那样神藏里的宝贝就都是咱们的了!」 道士一边说一边流哈喇子,我无力的捂住了脸,对他说你就别做梦了,这些人对神藏是志在必得的,假如不能找到进去的门路,强攻必然会是他们最后的选择,他们可不会在意攻破封印后会有多少无辜被殃及。 退一步说,就算须谷子深明大义,放弃强攻神藏,可是你能保证其它人就一点别的手段都没有么? 「嗯,有道理,唉,那就只能委屈委屈你,放他个几十斤血出来了!」 「……滚蛋!」 就在我和道士拌嘴的功夫,局势再度起了变化。须谷子被三妙道长说服,放弃使用阴阳镜强攻封印,但由于巫女始终不肯说出进入神藏的办法,正邪两道以及外来势力认为巫女不说出进去之法是为了独吞神藏,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转向了巫女。 眼看双方又要打起来,我叹了口气,不顾道士的阻拦站了出来。 「你们想要的办法,我知道!」 我的一句话让四周瞬间寂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我,巫女脸色也是一变,身形一闪瞬间挡在了我面前。 我没想到巫女在这时候居然还这么护着我,心中感激,对她说了声谢谢后,看向了须谷子等一众人,说道:「我的血,可以打开封印!」 人群还是一片寂静,似乎没人愿意相信我的话,见此情形,我只得满脸苦笑的又说了一句:「我说的是真的,巫女之所以能进去,就是因为我的血。」 这一次,人群沸腾了,嘈杂之声四起,三妙道长飞身来到我面前,吃惊的问道:「阿逸,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可胡言!」 我刚想说话,便听一道嘶哑阴沉的声音响起:「不错不错,能说出这等秘密,小兄弟果真心怀坦荡,既如此,那便请小兄弟奉献一些鲜血,我们也好早些进去!」 我顺着声音望去,脸色不由一沉,这说话的,竟然是五毒教的毒王。 「不错,既然你的血能够让众人进入封印,还请小友不吝赐血!」 毒王声音刚落,又有一道声音响了起来,这次说话的,却是代表正道的符仙。 这回我的火气是真被勾了起来,冷冷扫了这二人一眼,语气平淡的说道:「第一,我的血能打开的通道很小,一次只能供一人通过,而每次需要耗费的血量很多。第二,我的血,凭什么要给你们?」 我的话音刚落,毒 王脸上顿时露出了阴笑:「哦,这么说来,你是不想让众位同道进去了?」 我顿时气急,心说你们进不进去关老子屁事,要不是为了太师姑,老子才懒得到这鬼地方来。 我正想怼回去,道士冲上来拦住了我,低声喝道:「别上当,他在故意激怒你,别犯众怒。」 道士的提醒瞬间让我清醒了过来,我忙闭嘴不言,然而已经晚了。 「众位同道,我等不远千里来此,为的便是这神藏,如今神藏近在咫尺,而开启神藏的钥匙就在眼前,你们还在等什么?」 毒王这一番极具煽动性的话刚一落下,人群中立即爆发出数十道强大的气息,竟有数十人直接冲出人群,向我抓来。 见状,巫女脸色一沉,浑身气势爆发,迎面而上,三妙道长亦是冷哼一声,抬手祭出道经师宝印正本真印,同样迎了上去。 这数十道被煽动的人里几乎全是邪派的人,我看到符仙也想趁机动手,但在须谷子凌厉眼神的警告下,他放弃了。 须谷子虽然没有趁人之危的打算,却也同样不愿出手帮忙,选择了中立。毒王和柳不一此时都选择了动手,但无一例外的都被巫女挡住,三妙道长则与那名来自南洋的阿赖上师斗到了一起。 巫女虽然强大,以一己之力同时迎战数十人而不落下风,但她毕竟只有一个人,虽然不会输,但也无法做到速胜,三妙道长也被拖住,我和道士瞬间变得孤立。 就在此时,我先前注意到的那名会漂浮术的印度僧人和一名外国传教士也动手了。 僧人干枯漆黑的手爪虎虎生风,竟带起了一道可怕的罡气,直奔我的咽喉而来,而那名传教士则双手合十,随后猛地推出,我和道士周围顿时被一圈复杂的魔法阵束缚住,一时竟没有了躲闪的空间。 此时巫女被数十高手缠住,分身乏术,眼见我这边遭遇危机,她强催巫力,连发数道秘术,可全都被挡住了。三妙道长同样被阿赖上师以及另外一名大佬级别的强者阻拦,无法援手。 感受到僧人那一爪的可怕威势,道士一把将我拽到了身后,咬破舌头喷出了一口血在三尾鱼柄桃木剑上,而后奋力向前一斩。 顿时,剑锋之上大团好似水波的蓝光汹涌而出,将印度僧人整个人席卷其中。 蓝色的水波裹住印度僧人后,立即开始变黑,随后竟好似结冰一般,整团水波光华都变成了巨型的坚冰,散发出凛冽的寒气甚至将附近的空气都给冻住了。 看到这一幕,我心中简直震撼得无以复加,想必这便是三尾鱼柄桃木剑的陰水之力了。 我脸上的震惊之色尚未消退,没成想变故再发,被陰水冻成了坚冰的印度僧人身处寒冰中,身躯竟还能活动,只见他化爪为掌,双手合十,浑身陡然散发出一阵金色的佛光。 佛光璀璨,陰水所化的坚冰竟开始自内而外融化开来,道士见状面色大变,扬剑想做补救,可已经晚了。 只听印度僧人口诵了一句梵文咒语,金色佛光顿时炽盛无数倍,瞬间将陰水所化寒冰轰成了碎渣。 寒气弥漫,陰水之力未曾彻底消散,可却已经无法奈何僧人了。 冲出寒冰后,僧人满脸惊讶的扫了道士一眼,随即再次勾掌成爪,朝我的脖颈掐来。 千钧一发之际,耳畔突然传来数道破空之音,几乎就在那声音响起的同时,五道凌厉至极的金色剑光来回穿插飞掠,迅疾如电,于呼吸之间斩出了数十剑。 锵锵锵锵,剑光与抓向我喉咙的黑爪接连相撞,竟发出了阵阵金铁交加之音。僧人手爪上的佛光不敌剑芒,迅速被磨去,随后的数剑便直接划破了血肉。 见此情形,僧人顿时面色大变,慌 忙将手收回,那五道剑光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呈一字排开,垂立在了我面前。 「哼,黑和尚,谁给你的胆气,敢对贫道徒儿动手?」 「阿弥陀佛,善战善战!」 就在此时,一道冷哼,一句佛号由远及近,由弱而强,好似天地道音,初听只闻其意,再听则如洪钟大吕,振聋发聩。 与此同时,六道人影飘然而落,竟是此前未及赶到的第五道长、圆通大师、圆寂大师、神面相师、玄清真人还有阿光。 第一百四十五章 进入神藏 被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联手发出的玄妙之音一扰,两处战团皆不由自主停了下来,那对我和道士出手的印度僧人以及传教士更是一口鲜血喷出,显然,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的道音针对的便是他们二人。 看到第五道长等人赶到,我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叫出声来:「师父,你们可算来了!」 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同时答应了一声,第五道长立即不爽的瞪了圆通大师一眼,哼了一声,也不说话,目光转向了远处的印度僧人和西洋传教士,语气不善的喝道:「你们两个杂毛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伤贫道的徒儿,活腻歪了?」 面对第五道长的质问,那印度僧人与西洋传教士互相看了看,两人都看出了彼此眼中震惊与忌惮。 传教士从衣兜里掏出一方手帕擦去了嘴角的血迹,随后朝第五道长竖起了大拇指,操着一口蹩脚生硬的汉语恭维道:「good,good,中国不愧是最古老而神秘的国度,你们的强者实在是太可怕了,我为我刚才的粗鲁举动向你道歉,对不起,还请中国的神父原谅我!」 传教士说完,干枯黑瘦的印度僧人同样朝第五道长鞠了一躬,虽未说话,但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 「哼,我堂堂神州,能人辈出,修为强过我者比比皆是,岂是尔等宵小能够尽知的?还算尔等识相,滚吧!」 说完,看也不看两人,大袖一招,五道剑光合一,化作他平日使的那柄赤霄木剑,将之收起后,这才转身冲我点了点头,询问起我们的情况。 其实刚才印度僧人并没有来得及伤我,便被第五道长的剑光逼退,我和道士的伤完全是受了阴阳镜和巫女的波及,此时已经无碍了。 在确定我和道士真的没事后,第五道长、圆通大师等人纷纷上前,与三妙道长和巫女会和,并问起了双方动手的原因。 当得知了事情的起因竟是邪派一方欲强取我的血进入神藏后,第五道长当即大怒,真气催动之下,赤霄木剑灵光大放,不由分说便要动手。 三妙道长和圆通大师慌忙将他拦住,左右好一番劝说,方才暂时将他稳住,可即便如此,第五道长看向毒王等人时仍是杀气冲天。 为了缓解紧张的局势,三妙道长转移话题问道:「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第五道兄,方才你与圆通大师合力所发,莫非便是传说中的妙法正音?」 「嗯,不错!」第五道长点了点头,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抱拳对三妙道长感谢道:「多亏道兄留下的后手,否则那聚阴锁煞之局我等还真束手无策!」 「呵呵,道兄客气了,此事干系甚大,而且关乎九妹能否恢复人身,乃我份内之事!」 …… 刚才我还在疑惑第五道长他们是如何来到此地的,毕竟没有阴阳镜开路,就算能通过雾海,也无法破开聚阴锁煞局。可现在听了两人的这番对话后,我的疑惑一下便解开了,想来刚才三妙道长在后面磨蹭了半天,应该就是为了第五道长提到的后手了。 虽然不知道三妙道长所留后手是什么,但它却是给了我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眼下,我们这一边聚集了巫女、第五道长、圆通大师、圆寂大师、三妙道长、神面相师等几位绝顶高手。其中巫女自不必说,以一人之力硬刚正邪两派合力催发的阴阳镜,虽然受了伤,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实力深不可测的玄门双老,以及始终未曾显露实力的八奇人相师,怎么算,我们这边都有足够的实力碾压正邪联手。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无论是正派还是邪道,都已经不可能夺取我的血进入神藏,继续动手,吃亏的只能是他们,于是毒王等邪派一方的势力纷纷退后,三方势力形成对峙。 若照此发展下 去,正邪两道想要进入神藏已经不可能了,但林九妹需要地藏花,而眼前的神藏是唯一可能还有地藏花的所在,所以三妙道长一定是要进去的。 第五道长受三妙道长之托,答应救治林九妹,为实现承诺,他也是赞成进去的,而林九妹是我的太师姑,我自然也倾向进入神藏寻找地藏花。 玄清真人、相师以及圆寂大师则坚决反对,其理由是神藏过于凶险,进入其中不但九死一生,而且有可能引发更严重的后果。 除此以外,巫女、圆通大师以及道士持中立态度,最后的决定权竟然落到了阿光手上。 阿光那肯定是不用说的了,这小子暗恋太师姑,早已暗中发誓寻觅地藏花,此时怎么可能反对?于是乎,四票赞成进神藏,三票反对,三票中立,我们最终还是决定进入神藏。 虽然统一了目标,但如何进入神藏却是一个大问题。 用我的血自然是没问题的,只是十个人的分量,我还是能够承受的,可问题是一旁虎视眈眈的正邪两道会眼睁睁的看着我们进入神藏么? 就在众人为此苦恼之际,相师说道:「唉,罢了罢了,看来这一劫是无论如何躲不过了,既然你们执意要进去,老瞎子有办法。」 「哦,先生还有别的进去之法?」圆通大师诧异的询问出声,其余人也都看向了老瞎子。 「那是自然,老瞎子的办法可以将此地所有人都送进去,但需要借用阴阳镜,而且这小子的厄源之血也是必不可少的!」 我一听,感觉心里有些不安,忙强调了一句:「要是需要太多的话,我可没有啊!」 老瞎子听后嘿嘿一笑,用手里的竹棍戳了戳我的右手说道:「放心,要不了你多少,唔,也就十来斤吧!」 我:「#*&#%……」 很快,在三妙道长的协商下,为了能进入神藏,须谷子同意合作,借出阴阳镜。至于刚才对我们出手的邪派势力,我们本不打算让其入内,但相师却怪笑着说无妨,多些人进去也好让黄泉路上热闹些,而且正好可以削弱邪道的力量,为中原巫道减轻压力。 就这样,***联手,按照相师的要求蓄势待发,相师则手持借来的阴阳镜,用一种和须谷子完全不同的手法激活了阴阳镜。 让人震惊的是,在相师的手里,阴阳镜的镜面不再是如墨的黑色,而是变成了一面真正意义上的镜子。 「就是现在,动手!」 只听相师一声大喝,早已准备好的众人齐力出手,轰在了封印光膜的一点之上。 和上次的情形一模一样,封印光膜在受到众人合力发出的攻击后,开始不断形变拉伸,光膜越来越薄,几乎到了极限,似乎下一秒就会彻底破裂。然而不管众人再如何努力,光膜还是维持着极限的状态,始终无法被撕裂。 假象,这绝对是一种假象,上一次光膜承受的攻击远远无法与这一次的相比,可两次出现的情况却是一模一样的,这说明封印光膜所呈现出的所谓极限其实都是骗人的。没有我的血,就算攻击再强烈十倍,只怕还是无法撕开封印光膜。 就在众人与封印僵持之际,巫女身形一动,极速来到形变的光膜之前,一掌拍了上去。 她的手掌上有我的血,果不其然,一直不曾出现破绽的光膜瞬间被撕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空洞,就在这一瞬间,相师手持阴阳镜突然照向了我们。 我只觉四周一阵模糊,站在我身旁的道士等人好像突然虚化了,下一秒,我看到他们在阴阳镜里出现,成为了镜中倒影,然后我也变成了倒影,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这种模糊大约只持续了一两个呼吸,随后,模糊的世界又开始清晰起来。 等我完全清醒时,赫然发现自己等人竟已经出现在了封印光膜之内,而光膜之外,带着黑眼镜的相师大口喘着粗气,手里拿着阴阳镜,正在朝我们招手。 看着这离奇的一幕,我惊得长大了嘴巴,完全说不出话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以一人之力催发阴阳镜,相师累得够呛,边招手边对我们说道:「老瞎子没法进去,就在此地接应你们,动作要快,找到东西后马上退出,千万别耽搁,切记!」 众人互相看了看,当即二话不说的一哄而散,这些人都是为了神藏而来,如今既然已经进来了,自然急于寻找机缘。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急着散开,须谷子以及随他一同而来的联盟高手留了下来,表示同我们一起行动。 对此,我们没有拒绝,毕竟阴阳镜还在相师手中,须谷子现在也算和我们站在了同一条船上。 辞别相师后,我们立即开始行动。 神藏遗迹规模庞大,正常情况下就是花上一个星期,也未必能尽探全貌,而我们的时间有限,对内中情形一无所知,更不知晓什么地方会有地藏花,而且这里面还隐藏着我们并不知晓的危机,选择方向和路线便成了我们面临的第一大难题。 不过好在巫女之前已经来过这了,多少也有些了解,我们便按照她指的方向和路径开始探索。 之前已经介绍过了,眼前这座古城遗迹的建筑规模极其宏伟,建筑风格大气磅礴,全是用一种巨大的条形石块自然堆叠契合而成。虽然经过岁月的长时间侵蚀,许多建筑已经残破,但穿行其中,我们仍能感受到这座古城当年的繁荣。 由于我们此行的目标是地藏花,而且巫女说过这里面有一种叫作灵的可怕存在,所以一路上我们只搜索街道、院落以及空旷的平地,对于那些残破的巨型建筑,我们只在外围略作窥探,并不入内。 不得不说,这世界上最具生命力的,应该便是各种科目的草类植物了。这座古城不知已经荒废了多少个百万年,可其中最多的,当属这些草类植物的干枯茎叶了,它们简直无所不在,街道、建筑院落乃至巨石缝隙内都有它们的踪迹。 更为惊人的是,这些不知道长于多少年前的枯草根茎,竟然在迅速的复苏。 这令我们所有人万分震惊,然而巫女却告诉我们,这是九层祭坛被开启,圣光重照古城的原因。 我非常奇怪,问她怎么会知道这些,可她却不肯继续说了。 这让我非常郁闷,可也没办法,我现在已经大概了解了她的性格,她不想说的东西,不管怎样询问,她都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们一行人缓慢的搜索穿行在巨大如山岳的街道之间,起初大家都走得万分谨慎,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始终未曾遇到巫女所说的灵,也没有遭遇任何危险,不由都开始放松下来,步伐也比之前轻快了许多。 步伐加快,我们搜索过的区域也越来越大,期间,我们见识到了不少已经复苏的绿植,然而治疗林九妹的地藏花却始终不见踪影。 此时,我们进入神藏已经两个时辰了。 四个小时的寻找,一无所获,我们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霾,我甚至开始怀疑这里面是否真的存在地藏花了。 就在信念动摇之际,我们再次穿过一条街道,突然,一面高约两三丈的巨型石碑出现在了街道转角,看到这块碑的刹那,我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块类似路标的石碑,石碑上标注这不同方向的箭头,其中左侧箭头指向的是一个广场模样的浮雕图案,右侧箭头指向的则是一座圆塔形建筑图案,在这两个浮雕图案的边上还配有文字,而那文字,分明就是我熟知的镇邪咒文啊! 我刚想叫道士看石碑,突然听圆通大师发出了一声惊疑:「咦,第五道兄,这好像是神文啊!」 「不用你提醒,贫道还没瞎!」第五道长怼了圆通大师一句,边抚须边仔细打量着石碑上的镇邪咒文,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喂,和尚,我看不全,你怎么样?」 「嗯,贫僧也无法看全,不如咱俩合计合计,拼凑一下,或许能解开!」 「好,没问题,我读出的有……」 两人就这样分析了起来,我则完全呆住了。我咽了咽口水,不敢打搅他们,只能踢了踢道士:「你有没有听到?他们,好像可以读懂那些咒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神殿 道士同样吃惊不小,冲我点点头:「嗯,听到了,这也确实是镇邪咒文,等等看,要是真能读出来,那可就牛逼了!」 我们交谈的声音虽小,但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的耳力何其敏锐,我们交谈的内容一字不差的被他们听了去,两人都诧异的望向了我们。 「阿逸,你也对这神文感兴趣?」第五道长问。 「神文?师父,这不是镇邪咒文吗?」刚才听他们说这是神文我就有些好奇,此时实在忍不住,便问了出来。 第五道长微微一笑,说道:「你小子知道得还挺多,不过这可不是镇邪咒文,而是神文。」 「额,这怎么可能呢?这石碑上刻的明明就是镇邪咒文,我之前也见过不少,道长你可莫要唬我!」 见道士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圆通大师呵呵一笑,解释道:「阿弥陀佛,小道长有所不知,镇邪咒文与神文其实是同一种文字!」 道士闻言一愣:「同一种文字,什么意思?」 「呵呵,这么来说吧,其实所有的镇邪咒文都是神文,但是神文却并不一定是镇邪咒文!」 「我靠,大师你讲话怎么越讲越复杂,听得我脑仁疼,就不能说得简单一些吗?」 第五道长这时候接话道:「嘿嘿,和尚的话你都敢听,小心明天便让你皈依了佛法,还是我来说吧!其实神文好比汉字,镇邪咒文就好比玄门传承的各种经文、真言、符咒等等,字体本身是没有任何力量的,可若是按照不同的顺序组合在一起,灌注精神气力于其间,便可发挥出玄之又玄的力量。 镇邪咒文亦是如此,不同的神文按照特定的顺序排列,便可产生奇效,所以说神文便是组成镇邪咒文的基础。」 听到这,我总算明白了过来,心说原来是这样,然而我马上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等等,师父,镇邪……不,神文不是无法记忆的吗,既然无法记忆,你们又是如何解读它们的呢?」 圆通大师看了看我,淡淡一笑:「无法记忆神文,那是因为你没有理解其含义,神文有种特性,就是无法形记,只能意解。单纯从外形来记忆神文,最多能记住一个,再想记忆下一个时,原有的神文轮廓的记忆便会被替换,导致永远只能记住最新记忆的一个,这就是神文无法记忆的原因。」 「哦,原来是这样,可是……」我想到自己最初在镇尸铃上记忆的十二个神文以及前不久在九层祭台上记忆的十二个咒文,心说不对啊,我同样没有理解那些咒文的含义,可我还是将之记住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听我说可是,表情也有些古怪,圆通大师便问我可是什么? 我反应了过来,忙回答说没事。我能记忆镇邪咒文,这牵涉到了许多不能言说的秘密,这些秘密对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讲自然是没问题的,可现在我们身边还有须谷子等人,而且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只能压下心中疑惑,留待以后找机会仔细向两位师父请教。 虽然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可圆通大师并未多问,道士对神文非常感兴趣,见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已经研究了半天,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道长,大师,碑文的内容,你们读出来了没有?」 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互相望了望,二人都点了点头。第五道长告诉我们,经过他和圆通大师解读,左侧箭头所指的广场浮雕,标识的是一座名为众神祭坛的地方,而右侧箭头所指的,则是一座神殿,名为厄运神殿。 由于这块石碑只是一个类似于路标的东西,上面的神文并不多,记录的信息也有限,再加上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掌握的神文并不能完全解析出石碑上的所有内容,所以目前我们能得到的信息就只有这两个地名。 要么去神殿,要么去祭坛,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让我一时之间难以抉择。 经过一番商议后,众人都倾向于前往祭坛,因为相较神殿而言,石碑上的祭坛浮雕要更为清晰一些,我们甚至可以根据浮雕想象出祭坛的大致模样。 就在我们定好目标,准备向众神祭坛进发之际,巫女拦住了我们的去路:「这个方向,不能去!」 我们都愣住了,道士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能去?」 巫女看了看我们,随后又看了看众神祭坛的方向,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因为,那个方向非常危险!」 「呃,危险?你怎么知道那边危险,难道你去过?」 这一次,巫女竟难得的没有无视道士的问话,点头轻嗯了一声。 看着她脸上无比凝重的表情,我忽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凉,从我认识巫女至今,她始终保持着极度的平静与优雅,哪怕是硬撼正邪联合催发的阴阳镜,她也不曾变过脸色,如今却因为一座祭坛而露出了这般凝重的表情,这足以说明那座众神祭坛的可怕。 说不定,巫女上次进入神藏后前往的地方,就是众神祭坛,若真如此,上次重伤巫女,并逼得她逃出神藏的可怕存在,岂不是就在众神祭坛的方向? 想到此处,我脸色一变,忙把自己想到的和大家一解释,听完后,众人的脸色也都变了,再也没有人坚持去众神祭坛,于是,我们改变了方向,转而向厄运神殿进发。 不知道为什么,在做出转变方向的决定后,我的心里隐约升起了一种预感,似乎在这个方向,我将会遇到某种让我极度不舒服的东西。 沿着石碑所指方向一直前行,期间我们又遇到了数条街道岔口,但无一例外的,在每个街道的岔口都会有类似的路标,指明前往厄运神殿的方向。 大约两个小时后,我们发现四周的街道以及建筑开始变得稀疏,这是抵近城市边缘的征兆,然而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们进入神藏时的位置大约是在靠近遗迹边缘的地方,随后我们一直以城市中心为目标前行,走了近四个小时,可还是没能抵达城市中心。 当时我们所处的位置,应该无限接近城市中心,距离城市边缘则比较远,至少也超过了四个小时的行程。 而后我们遇到了石碑,转变行进方向,虽然偏离了城市中心,但我们才走了两个小时,不管是朝那个方向,也都不可能在两个小时内走到城市边缘。 既然不是到了城市边缘,而四周的街道和建筑却变得稀疏,说明我们正在靠近一个对于神城而言较为特殊的地方。 由于这个地方的特殊性,神族严格限制附近的街道和建筑的规模以及数量,这才有了我们眼下看到的情形。 果不其然,继续往路标指印方向前行了十几分钟后,再也看不到街道,四周阻碍视线的建筑也完全消失了。在我们前方出现了一个宽达数百米的空白地带,地面完全由大块的条石铺成,而在这圈空白地带的尽头,赫然是一座巨型圆拱状石殿。 这石殿高达数百米,足有四十层楼那么高,通体由一种与神城其余建筑所用条石完全不同的灰色巨岩建成。 石殿底层环绕着一圈灰石立柱,每根石柱皆有两人合抱粗细,柱体笔直修长,表面圆润光滑,其上刻有数量庞大的神文,真难以想象神城的原住民究竟是怎样建造起这样一座大气恢宏的超级神殿的? 神殿的规模以及透出的磅礴气势让我们所有人都震撼莫名,叹为观止,更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如此巨大的一座石殿,其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一般情况而言,所谓神殿,顾名思义,就是供奉和祭拜神灵专用的殿宇,可建造如此庞大的 一座神殿,总不会就只是用来供奉神灵的吧?那也实在太浪费了一些。 就在我猜测神殿用途之际,须谷子,不,应该说在场的几名大佬级高手全都面露惊喜之色,须谷子更是死死的盯着神殿正前方的入口,眼神中透漏出迫切之意。 我有些奇怪他们的反应,于是向两位师父问道:「师父,你们怎么了,这神殿有什么不对么?」 听我询问,第五道长强压下激动,拍着我的肩膀说道:「阿逸,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我们竟找到了那股将众人吸引至此的神秘力量,天意,这实在是天意啊!」 「师父,您是说,那股所谓的神秘力量,就在神殿内?」我吃惊的问道。 第五道长重重的点了点头:「为师的感应不会错,就是这股力量,虽然只是隐约泄露出一丝气息,可为师却能感觉到,在这股力量面前,我不过是一只渺小的蝼蚁!」 听他竟然这么说,我是真的震惊了,第五道长这么厉害的人,在那股神秘力量面前竟然只是一只蚂蚁,那股力量该有多么可怕? 这已经完全超越了我的认知,恐怕羽化境的地仙严无道,也达不到这种程度吧? 除第五道长外,圆通大师、圆寂大师以及三妙道长也都表示认同第五道长的话,这下我再无怀疑,忙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五道长根本没有丝毫迟疑,一拍巴掌说道:「如此神物摆在眼前,自然是进去了,我们走!」 说着,第五道长当先一步,朝神殿快步行去,我们紧跟其后,须谷子此行本就是为了这股力量,此时自然不甘落后,也快步追了上来。 等我们所有人来到石殿之下,神殿的磅礴气势更加明显,竟让我由心底里生出了一丝敬畏之意。 正当我们准备进入神殿之际,走在最前面的第五道长突然大叫一声,拦住了众人:「等一下,情况不对!」 「怎么回事?」须谷子急于拿到那股神秘力量,此时突然被第五道长拦住,不由有些急切。 三妙道长神色凝重的往石殿入口内打量了片刻,这才说道:「你们没闻到吗?」 「闻到什么?」须谷子问。 不等须谷子回答,三妙道长和圆通大师的脸色也变了,两人几乎同时说道:「血腥气!」 经他们这么一提醒,我忙将鼻子凑近了一些,使劲嗅了嗅,果然发现入口处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淡的腥味,至于是不是血腥,我就无法判断了。 这下所有人的表情都紧张了起来,被封印了不知多少个百万年的古老遗迹,其内被岁月封存的神殿,怎么可能会有血腥味呢? 这事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众人停驻片刻后,第五道长冲我们使了个眼神,意思是让我们在外等候,他先进去查探情况。 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我们自然是不同意这种危险行为的,圆通大师走上前说道:「阿弥陀佛,要不这样吧!贫僧同第五道兄一起进去,就算有危险,两人也可照应,其余道友在外等候,以击掌声为号,表示里面安全,可以进入,若无信号,则不管听到里面发出任何动静,都不要进去!」 相对而言,圆通大师的这个办法还算可行,我们也能接受,于是只能再三叮嘱道长和大师小心,而我们则紧张的看着二人的身影消失在神殿入口处的黑暗中。 由于神殿外部看不到任何采光设施,其内似乎也无照明,所以神殿内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我们不知道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在里面的情况,只能焦急的等待他们的信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转眼已经快过去十分钟了,神殿内还是没有丝毫动静,既没有打斗声,也没有约定好的信号发出,这让我们的心都悬了起来。 就在我们等得内心焦躁难耐之际,突然,神殿内传出了数道可怕的炸响,随后又是阵阵轰鸣,期间伴随着无数刺耳的金属刮地声,显然,道长他们在里面遇到了状况,已经交上了手。 听着殿内传出的激烈动静,我心急万分,也忘了大师事前的嘱咐,抬腿便想冲进去帮忙。 一旁的道士及时的将我拉住,冲我摇了摇头,我咬牙对他说里面都已经打起来了,我们得进去帮忙啊,怎么能站在这听戏呢? 谁料我话音刚落,一道黑影闪电般的冲出神殿入口,宛如尖刀般锋利的长喙迎着我的脑袋直刺来,竟是一只半人高的可怕怪鸟。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看不见的危险 此时我就站在神殿的入口处,怪鸟出现得突然,速度又极快,我根本没有躲避时间,只能强运真气加持己身,同时两手护住了脑袋。 只听嗤啦一声,随即我的手臂传来一阵火烧般的剧痛,原来是那怪鸟的利喙撕破了我的衣袖,并在我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五六寸长的血口。 所幸我早有防备,怪鸟的大部分力度都被护持在手臂上的真气抵消了,虽然挨了一口,但伤口并不是很深,只能算是皮外伤。 有了这一阻的时间,我慌忙后退,那怪鸟却一个盘旋,竟又朝我俯冲而来。 就在这时候,已经反应过来的道士大喝一声:「呔,孽畜休得猖狂,吃你道爷一剑!」 随着喝声,道士手中三尾鱼柄桃木剑急挑而出,直刺怪鸟胸腹。道士这一剑刺得极准,怪鸟又是俯冲,所以一下便撞在了道士的剑锋上,可让我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三尾鱼柄桃木剑并未刺穿怪鸟的肚子,剑锋与怪鸟的羽毛相撞,竟发出了一声刺耳的金铁交击之声,怪鸟安然无恙,而道士的剑却被崩得偏离开了。 怪鸟来势不减,眼看就要将我爆头,一道金光法印突然轰在了怪鸟的身上,三妙道长出手了。 怪鸟遭此一击,终于吃痛的发出一声刺耳的怪叫,随即一个转身,竟飞出了神殿廊檐遮蔽,似要逃走。三妙道长自然不肯罢休,招手之间,法印立即飞回手中,眼看就要再次祭出,怪鸟却突然一声惨叫,随后全身开始燃起蓝色火焰,须臾之间,便烧得连灰渣都不剩了。 这诡异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还没等我们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突然,漆黑的神殿入口再次飞出数只一模一样的怪鸟。这一次怪鸟没有再攻击我们,而是仓惶的夺路而逃,似乎正有什么东西在追杀它们。 那几只怪鸟刚一飞出神殿廊檐,竟与先前那只一模一样,一声惨叫过后,浑身开始冒起蓝火,仅片刻的功夫,便化为了虚无。 「嘶……」玄清真人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看向了头顶的九层发光祭坛,惊声说道:「这些怪鸟,似乎惧怕光芒!」 「不,不对!」玄清真人话音刚落,三妙道长便摇头反驳道:「这应该不是普通光芒,听阿逸说,九层祭台上刻满了镇邪咒文,这种光芒应该不仅仅是用来照明的。」 对此,我和道士都非常认同,相似的场景,凤阳地下遗迹内的人造光源同样可以消灭盘踞其中的怪鸟,看来这种人造光源技术同出一脉,是专门针对此种邪物的。 那之后飞出的怪鸟死绝后,神殿内再也没有怪脑飞出,同时神殿内的剧烈打斗动静也平息了下来,我们都紧张的望向了入口处的黑暗,就在此时,黑暗中响起了几道击掌声。 是信号! 我心中大喜,正想立即进去,三妙道长枪到了我前面,对我说道:「你和小道士跟在后面,须谷子道兄,我们走前面。」 三妙道长如此安排,自然是为了照顾我和道士,这不禁让我心中一暖,也不矫情,我和道士确实太弱了一些,便老老实实跟在了后面。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走进神殿,顷刻间淹没在了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到了。 我有些紧张,这种绝对的黑暗实在太过压抑,不过好在这样的情况并未持续多久,我的眼前突然一刺,竟出现了光芒。 眼前的景象让我完全呆住了,方才我还想着在这样一座完全没有光线的神殿中要如何行动,可一转眼我就发现自己错了。 神殿并非没有采光措施,只是它的采光措施没有布置在神殿的侧壁,在我们头顶,是一块超级巨大的透镜,原来神殿的拱顶,竟是透明的。 神殿拱顶的巨大透镜,是由无数块类似于玻 璃的暗色晶体构成,透过这种晶体透下的光芒呈现出一种幽暗之色,有一种迷蒙之感,在照亮整个神殿内部的同时,也给这座巨型神殿增添了不少神秘的气息。 相对于神殿整体规模的宏大,神殿内部的空间却并不是特别的广阔,倒不是这内里的空间名不副实,而是在神殿中央耸立着一座高达四十多米的圆塔,这样的高度,几乎达到了神殿总体高度的近四分之一。 除了高度惊人外,圆塔的占地面积更是夸张,神殿内部近三分之二的面积都被其占据了,这也是为什么神殿如此巨大,而内部却显得并不是特别广阔的原因。 圆塔通体由青色巨石围成,顶部像是被什么东西削断了一般,和火山口有些类似,至于其内部是不是真如火山口一样是空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圆塔四周,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条通向塔顶的阶梯,是直接在圆塔塔身上修凿出来的。除此之外,环绕圆塔底部还有一圈巨大的灰石立柱,略高于圆塔顶部,立柱表面清一色都是神文,顶端拴着锁链,像是延伸到圆塔顶端去的。 看着神殿内这气势磅礴的布置,我感叹万分,心说这神族不愧是神族,如此工程,只怕是我生活的年代,也无法建造出这等规模的庞大建筑啊! 短暂的震惊过后,我们看到了不远处的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不由都吃了一惊。 只见两人身上满是血迹,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十只怪鸟的尸体,地面都被血迹染红了。除了怪鸟的尸体外,我还看到了几具已经血肉模糊的人尸,大半血肉都被啃噬了,只剩下附着着些许肉丝的白骨,简直惨不忍睹。 「师父,你们没事吧!」我和阿光见状忙冲了过去,第五道长一脸愤懑的冲地上的鸟尸啐了口吐沫,摆手表示自己没事,我仔细查看一番后,发现两人身上的血都是怪鸟的,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候其余人也赶上前来,三妙道长看着满地的鸟尸以及那几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忍不住问道:「道兄,大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五道长就着身上的衣服擦净了赤霄木剑上的血迹,一脸的恶心。 「唉,别提了,方才的血腥味应该就是这几个倒霉蛋发出的,看他们的衣服,应该是同我们一起进来的那些家伙。这几个倒霉蛋应该是先一步发现了神殿,冒然闯了进来,结果在黑暗中遭了这些怪鸟的偷袭,成了鸟粪,要不是闻到血腥味,贫道起了戒心,只怕方才也已经遭了这些畜生的毒手!」 「原来如此,唉,这又是何必呢?」三妙道长微微一叹,扫了那几具残尸一眼,随后取出一张符箓,真气一催之下,燃起了真火,将那几具尸骸烧了个干净。 虽然地面堆满了怪鸟尸体,可第五道长并未就此放松戒备,对我们说道:「大家千万不可放松警惕,神殿内壁有些古怪,你们看那黑暗的地方,光线完全无法穿透,极可能是某种秘术。 方才那些怪鸟羽毛极其坚硬,堪比金铁,而且极度嗜血,我与和尚虽斩杀了不少,可神殿如此巨大,必然还有不少隐藏在黑暗之中,大家一定要小心。」 正说话间,大殿另外一个方向,距离我们约莫五六百米的黑暗带中突然传出了一声惨叫,紧接着是一连串的惊呼与打斗之声。 就在我们不明所以之际,黑暗中突然冲出数道人影,紧随其后,数十道迅疾如电的黑影凌空扑至,与那几道人影打成一团。 我仔细一看,那些黑影可不正是怪鸟么? 类似的情况陆续发生在神殿不同方向,很显然,进入神殿的入口并不止一个。 虽然在黑暗中突遭偷袭,折损了一些人马,但此次进入神藏的都是顶尖高手,只是瞬间的慌乱,便立即反应过来。一旦冲出黑暗带,在这些高 手面前,怪鸟压根就不够看,像之前我们看到的那几个全军覆没的家伙的情况,实属罕见。 经过一番混乱后,神殿内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隐藏在黑暗带中的怪鸟也被杀得不敢再露头,混乱渐渐平息。 由于神殿的面积过于巨大,圆塔又横阻在中央,导致我们的视野半径非常有限,只能看到左右四五百米开外的景象,可即便如此,我们能看到的人数也已超过了五十人。 其中那些真正的绝顶强者,诸如柳不一、毒王、印度僧人、阿赖上师、传教士、一叶浮空的和尚等等大佬级别的高手都赶到了。 这些人似乎都有所感应,目光全部聚集到了圆塔顶端,表情激动,眼神更是火热。 这时候就算第五道长不说,我也知道那股吸引众人不远万里赶来的神秘力量就在圆塔顶端,因为此时就连我也感受到了一种呼唤,像是一阵魔音,仿佛只要得到了它,便能从此掌握这世界上的一切。 我咽了咽口水,望向身边的道士,发现他的目光和我一样,充满了渴望,口水都已经淌了一地。 面对这种诱惑,就连几位道长大师也无法保持淡然,要说内心毫无波澜者,恐怕也只有巫女了,她同样在凝望塔顶,可表情却始终从容,眼神清澈,看不出丝毫的渴望。 追寻已久的神秘力量就在眼前,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开始着魔冲上石阶,朝着塔顶爬去。 见此情形,须谷子面色一变,惊呼道:「诸位,绝不可让那股力量落入邪道手中,我们冲!」 说完,须谷子一马当先,领着巫道联盟的一众高手爬上了圆塔。然而奇怪的是,所有最先冲上圆塔的人身体都是一沉,旋即速度便慢了下来,简直就像龟爬,让人匪夷所思。 眼看所有人都已行动,我们也不甘落后,然而让我亲身攀上石阶后,我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慢如龟爬了。 原来这石阶上密密麻麻的篆刻满了神文,每当我的手接触到阶梯,石阶上的神文便会发出灰光,随后我便感觉身上好像压了千斤巨石般,手脚沉重,每往上一阶都极为吃力。 发现这一情况后,我暗自叫苦不迭,爬了一段后,实在累的不行,都已经熄了继续攀登的念头。 可就在我想要从石阶上下来之际,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滴在了我的脸上,带着一股浓郁的腥味。我用手擦了擦,拿到眼前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只见那滴液体竟然是血。 「血,哪来的血?」我抬头往上看了看,低声嘀咕了一句,跟在我身后的道士见我停住不动,推了我一下,骂道:「无量你大爷的,这阶梯如此古怪,你不赶紧爬,愣在这干嘛?」 我把手上的血拿给他看,并说明了情况,道士也有些狐疑,侧着头往上打量了几眼,嘀咕道:「八成是从你师父身上滴下的鸟血吧,快走快走,这阶梯古怪得紧,道爷一刻也不想呆在上面了。」 说着,继续来推我,我感觉他的说法有道理,刚才第五道长浑身染满了鸟血,还真有可能是他身上滴下的。 想着,我正准备继续往上爬,突然,从我上方传来一阵惊呼声,紧接着,一颗圆滚滚的东西顺着阶梯旁的青石壁滚落而下,从我的身旁经过,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线,最后啪嗒一下掉落在神殿的地板上,转了几圈后,不动了。 一瞬间,我呆住了,那从我身边滚落的,赫然是一颗人头啊,看那面容,还是跟随须谷子的那批联盟高手中的一个。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骇然,道士也被这一幕吓得够呛,而就在此时,一阵血雨洒落,淋了我们一头一脸。 走在我前面的是玄清道长,只听方才的动静发出后,他也惊呼了一声,紧接着是 第五道长的高声惊叫:「大家小心,周围有看不见的东西偷袭,注意气流变化!」 声音刚落,上方又是一道惨叫传来,随后一条手臂滚下来,我顿时炸毛了,惊慌失措的看向四周,不等我有所发现,我上方的玄清真人突然一声爆喝:「小心,来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毁灭的地眼 话音响起的同时,玄清真人手中白毫拂尘突然朝着一个方向扫出,在我看来,那个方位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可玄清真人的拂尘扫过之后,竟凭空带起丝丝血色。 见此情形,我和道士的脸色都变了,道士拔出三尾鱼柄桃木剑护在身前,而我手无寸铁,只能把真气护在周身,警惕着四周。 此时不止我们这一处遭到了袭击,每一条有人的阶梯都发生了类似的情况,短短时间内,已经有不少人中招滚落,生死不知,还有的则被凭空抓到半空,生生被撕成了两半。 看不见的危险,这是最让人恐惧的,我们甚至连是什么东西袭击的我们都不知道,更谈不上防御或是反击,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像第五道长他们那样可以根据袭击瞬间的气流变化做出反应。 很快,又有两名巫道联盟的高手遭袭跌落,其余人虽能保住己身不被偷袭,却也无法发现敌人的踪影,只能被动应对。 就在所有人都紧张的注视四周之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的心头警兆突然浮现。 我心道不妙,忙将身体俯下,紧贴阶梯。刚做完这一切,我便感觉一道好像钩子一样的东西削进了我的后背,但由于我提前做出了应对反应,那刺进我后背的钩子擦着我的肩胛骨划了出去。 剧痛袭来,可我却根本顾不上,心里连呼好险。要不是心头警兆突然出现,刚才铁定就被抓走了,想到刚才那几个被抓到半空之人的下场,我心里就是一阵后怕。 他娘的真不知道这些袭击我们的究竟是什么怪物,方才那一瞬间,我的护身真气就好像纸糊的一样,被其轻轻一抓,竟然就彻底崩溃了,要是被抓的是脑袋,只怕就跟西瓜一样立马就爆了。 道士也被偷袭了好几下,但这小子身上保命的东西多得要死,再加上他本身的反应也很快,扛过了几次袭击后,这小子依旧毫发无损,真是让人不忿。 「无量他奶奶个腿,记者,叫你师父赶紧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道爷就要顶不住了!」 道士一手抱着剑警惕四周,另一只手不断来推我,我气得大骂:「我靠,你个叼毛好歹还有自保的手段,你看看老子,浑身上下干干净净,刚才要不是我反应快,恐怕早就被抓走了,你嚷嚷个屁啊!」 说话间,那偷袭我们的无形之物似乎察觉到了第五道长等人的厉害,知道再继续偷袭也没用,竟然停了下来。 偷袭虽然停了,但阶梯上的众人依旧如临大敌,丝毫不敢松懈。 第五道长也再次高声提醒:「大家千万不可大意,这些畜生绝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我们,小心它们别有阴谋。」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了第五道长这番话后,我心里突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感觉,正不知其源头之际,突然,在我上方的玄清真人突然高呼一声:「小心!」 声音还没完全落下,玄清真人的拂尘已经带着凌厉的劲风横扫而来,只听刷拉一声,我头顶不到半米之处突然爆起一团血雾。 眼见玄清真人救了我一命,我心中感激,正想道谢时,玄清真人却脸色难看的再次扫出拂尘,同时急声说道:「小心,不止一只!」 又是一蓬血雾飞溅而起,当我发现玄清真人依旧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时,就知道事情肯定没完,他娘的这些鬼东西一定是看其它人不好惹,这才专挑我这个软柿子捏啊! 此时阶梯上方的人也听到了我这的动静,虽然焦急,但这阶梯奇窄无比,上面又有古怪吸力束缚行动,他们就是想帮忙,也完全够不到。如今唯一能给我援手的,就只有道士和玄清真人了。 情况危急,除了玄清真人外,道士也在帮忙。虽然无法捕捉偷袭者的踪影,但我料定这些无形的怪物必然全都在我上 方盘旋,便完全豁出去了,丝毫不顾章法,运足了真气连续不断的打出万字印。 就这么着,在道士和玄清真人的支援下,我竟艰难的支撑住了。 不等我高兴多久,那些怪物突然改变了偷袭方式,不再只进攻我一个人,处在我前后的玄清真人和道士都遭到了袭击,如此一来,道士和玄清真人便不得不抽身防守,而我也失去了上下的支援,顿时变得孤立起来。 见状,我心知不妙,可却毫无应对办法,就在此时,阶梯上方的三妙道长突然喊道:「阿逸,用你的天眼,或可有用!」 「什么?天眼,我不会啊!」 「摈除杂念,神聚天聪!」 我还是无法理解,道士这时候忍不住骂道:「你个笨蛋,叫你平时多读书,天聪在你双眉之间!」 我当即恍然,忙集中精神,观冥天聪穴,可不知道是不是我没有理解透彻,我的双目并没有任何反应。 「小心,又来了!」玄清真人一声提醒,可却无法抽出手帮忙。急切之间,我再结万字印,正想随便朝一个方向打出时,我突然看见一道模糊至极的影子向我疾驰而来。 来不及思考,万字印被我打出,对象正是那道模糊的影子。 轰隆,在我的视线中,万字印正中那道透明影子,将其轰得倒飞出去。 虽然打中了目标,然万字印乃佛门专克阴邪鬼祟的神通,那透明影子虽然阴险嗜血,却并非阴祟之物,万字印无法发挥真正的威力,故而并未对其造成实质性的损伤。 可我却并不气馁,反而兴奋起来,因为我终于看清了偷袭我们的无形之物的真实面目。怪鸟,那近乎透明的影子竟与之前偷袭第五道长的怪鸟有九成相似。 趁着怪鸟被万字印轰退的空档,我的目光四下一扫,头皮不由就是一麻。只见在我和道士上空正盘旋着大量透明怪鸟,密密麻麻,少说也有近百之多,而第五道长等人头顶却空空如也。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些扁毛畜生欺软怕硬,看我好欺负,竟然组团偷袭。 看着头顶盘旋不定的鸟影,我气不打一处来,忙大喊:「看到了,我看到了,这是刚才那些扁毛畜生的变种,它们正在我头顶盘旋,大家快想想办法,要不然我就死定了!」 众人一听我的话,纷纷使出各种手段朝我报出的位置攻击,一时间符箓法器乱飞,风火雷电各种法术炸裂在我头顶。 由于怪鸟过于聚集,在众人的合力围攻下,不到几个呼吸,便有半数怪鸟被击落,余下的则惊慌失措的飞窜而走,一场危机就这样解决了。 看着附近遍地的鸟尸,我感觉有些不真实,要是早知道天眼这么牛逼,我肯定在第一时间使用,又哪会生出这么多事端? 此时击退了怪鸟的不止我们,在刚才的混乱中,有几支邪派人马已经快要登顶了,众人当即不再停留,加快速度继续往上爬,同时让我注意四周,一旦怪鸟再度来袭,便在第一时间通知众人。 经过怪鸟袭击,尤其是死了几个人后,我们都产生了一种急迫的危机感,待在阶梯上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 在这种意识的刺激下,我们比预估时间快了近一刻钟登顶。 我和道士是垫后的两个,所以也是最后爬上圆塔顶部的,等我们爬上来后,却发现先上来的人全都呆立在了石阶周围,形同木桩。 我和道士的视线被前面的人挡住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我们挤开人群看到眼前的景象后,我们同样呆住了。 原来我之前猜测的一点没错,这神殿内的圆塔果真是一座与火山口类似的巨坑,直径超过了百米,深度则与圆塔相仿。其内部也和沉寂后的火山口相似,满是细 腻的灰色粉尘和大块的裸岩,整体都是灰色,似乎就连光线也成了灰色。 然而这些都不是我们呆立当场的主要原因,真正使我心中震惊以致呆立的,是这巨坑给我的一种熟悉感觉。 我下意识看向了道士,才发现他也在看着我,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了两个字:「地眼!」 两人相视愕然,我和道士亲身经历过数个地眼,对这种特殊的气息非常熟悉。眼下我们两人都有同样的感觉,那必然不会错了,眼前的巨坑绝对是地眼无疑了,可是…… 这个地眼和我们以往经历的任何一处地眼都不一样,更为奇怪的是,除了地眼特有的那种气息外,眼前的巨坑还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腐朽与破败之意。 我和道士仔细观察了许久,都觉得我们没有认错,眼前的绝对是一处地眼。倘若地眼有生命的话,与我们以前经历过的其余地眼相比,眼前这处地眼更像是一个耗尽了生命,只剩下腐朽残躯的存在。 想到这一点,我和道士都感觉到了不可思议,莫非地眼也有生命,也会死亡?我们眼前的,就是一个已经死亡了的地眼? 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然而眼前所见,又让我们不得不信。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我们想错了,眼前这处地眼并未爆发,所以才呈现出此种状态,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浓郁的腐朽气息又做何解? 「快看,那是什么?」 就在我和道士惊疑之际,突然有人惊呼了一声。 我和道士循声望去,原来是距我们不远处的一名邪派高手发出的,此时他正瞪着眼睛极力朝下观望,看那样子,简直都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 我也顺着他眼睛瞪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锁链密集,从圆塔四周立柱上延伸出的黑铁锁链呈蛛网状向内汇聚,于地眼半空处相互交织,形成了一个完全由锁链编织而成的圆形空间。 由于锁链太过密集,遮蔽了视线,从地眼边缘的墙堤往下很难看见圆形空间内的情形,可要是站位合适,还是能够隐约看清其内光景。 道士对那圆形空间十分感兴趣,勾着脖子左右观望,可我们这边的角度并不好,道士不断变化角度,还是看不见,便忍不住嘴里不干净起来。 我同样也很好奇,通过天眼,我的目光可以模糊的看到铁链交织成的空间内一片氤氲,里面绝对有东西。 「阿弥陀佛,小道士不用看了,锁链内封存的,就是那股神秘力量!」 「啊!那股力量真在这里面?」道士一声惊呼,眼睛里瞬间冒起了金光。 不等圆通大师回答,须谷子突然急冲向地眼,纵身一跃而下,落在了一根铁链上,迅速奔向锁链中心封存的神秘力量。 紧随须谷子身后,巫道联盟剩下的八人同样一跃而下,各自占据一条锁链,目标却是一致。 其实不止是须谷子等人,天巫教、五毒教的人同样也动了。他们的速度丝毫不比须谷子一方慢,双方迅速抵近锁链交织核心,就在各自相距不到数丈之际,为防对方先一步得手,几方势力终于打了起来。 起初,须谷子速度最快,眼看距离神秘力量不到一丈,几乎唾手可得,邻侧稍微落后一些距离的毒王及其五毒教教众突然出手偷袭,险些将须谷子打落铁链。 无奈,须谷子只得暂避锋芒。 如此一番耽搁,毒王趁机逼近锁链核心,正要动手收取那神秘力量时,须谷子等人又毫不客气的出手,将毒王逼退。 如此这般,每当有人靠近神秘力量,便会遭到身旁之人攻击,更有甚至,甚至周围的人群起而攻,一时间谁也不敢再冒然接近锁链核心,局面一时陷入了僵境。 我们并未参与到 神秘力量的争夺当中,并非我们不想要那股力量,而是比起争夺那股力量,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地藏花,这才是我们此行的最终目标,可依照眼下的状况,神藏内存在地藏花的可能性已经变得微乎其微。 「唉,三妙道兄,看来此地并没有地藏花,我们……唉!」第五道长叹息了一声,满脸歉意。 三妙道长更为失落,面容说不出的憔悴,勉强的笑了笑:「道兄不必如此,此乃天意,但我从不相信天意,既然此地没有,那便到别处去寻,哪怕终此残生,我也一定要找到地藏花,救活九妹!」 三妙道长语气坚决,眼神更是坚定,这如山的父爱,令我们动容。 然而就在此时,巫女却露出了疑惑之色,一脸不解的问道:「你们要救那尸化的姑娘,何必要执着于地藏花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争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有些不太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第五道长问道:「巫女姑娘,就贫道所知,不论是贵族的六禁转尸之法,还是中原正统流传的解尸还阳秘术,地藏花都是必须之物,可姑娘方才却说不必执着地藏花,不知此话何意?」 巫女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六禁转尸确实需要地藏花,但现在有胜过地藏花千倍效用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去找地藏花呢?」 「什么?」 「你说什么?」 第五道长和三妙道长几乎同时脱口而出,神色震惊,但三妙道长的震惊很快就变成了狂喜,连忙追问:「不知是何物可以替代地藏花,还请巫女告知!」 还没等巫女回答,第五道长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声问道:「巫女姑娘所说的替代之物,莫非是……」 第五道长的目光转向了地眼内锁链交汇的核心之地,有些难以相信的继续道:「莫非是……那股力量?」 巫女微一点头:「是的,起源的力量,可以创造一切,孕育一切,复活生灵更不在话下!」 「起源的力量?什么是起源的力量?」道士有些好奇的追问,然而巫女好似对他有偏见一般,完全把他无视了。 道士又一次把脸贴在了人家的冷屁股上,有些不爽,但想到巫女的可怕,他又不敢拿人家怎么样,只得冲着我发发牢骚。 显然,巫女并不想解释什么是起源的力量,第五道长虽然也很好奇,可看了道士的结局后,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因为巫女的话,三妙道长整个人好像重新活了过来,双目神采奕奕,充满了自信。我们都知道,一场激战只怕是无法避免了,但为了三妙道长这份如山的父爱,为了我的太师姑,我们必须拿到起源力量。 三妙道长一马当先,毫不犹豫的跳下地眼,落到了一根铁链之上,飞快冲向了起源力量。 与此同时,第五道长、圆通大师、玄清真人,圆寂大师等人纷纷也冲向了战团,临走之前,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叮嘱我和阿光就在原地等待,绝不可踏上锁链。 我自己有几斤几两我是知道的,而今争夺起源力量的大战简直就是神仙打架,像我这样的虾兵蟹将去了也只是炮灰,而且我对眼前这个地眼的感觉并不好。我总觉得它很危险,比我之前封印过的那些爆发的地眼还要危险。 可具体是什么危险,我又说不上来,这是一种直觉,一种本能,而我对自己的直觉和本能始终都是坚信的。 巫女并未参与到争夺中去,她对起源力量并不感兴趣,而且她在与阴阳镜硬撼时受了重伤,此时更不宜再动手,况且要是她真的出手抢夺,那就没其他人什么事了。 找到了希望的三妙道长虽然神彩焕发,猛不可挡,可他的出现打破了僵局,立马成为了众矢之的。眼看他就要成功接近起源力量,除须谷子等人外的所有势力同时出手阻拦,密集如雨的可怕攻击瞬间将他淹没,三妙道长被逼无奈,只得祭出道经师宝印护持己身,同时急退数丈,攻击方才止歇。 就在三妙道长被逼退的同时,第五道长赶至,二话不说直接动手。不过他并不去抢夺起源力量,而是将矛头对准了九莲神教领头的三名高手,手中赤霄木剑灵光大放,身形灵活的穿梭于密集的锁链之间,与对方交上了手。 圆通大师、圆寂大师还有玄清真人也不甘落后,刚一抵近,便立刻分散开来,将目标对准了附近阻拦三妙道长夺取起源力量的家伙。 很显然,他们这是打算替三妙道长扫清障碍,好叫他趁机夺取起源力量。 眼见这一幕,不管是正道还是邪道,所有人都红眼了,各种各样的手段都使了出来, 拼了命般攻击三妙道长。 由于第五道长等人的干涉,此时起源力量附近的高手大部分都被牵制住了,尤其是大佬境高手。第五道长以一己之力独自应对包括柳不一在内的三名九莲教大佬,剑光闪耀,奇术频出,以一敌三竟丝毫不落下风。 圆通大师同样出手不凡,与他对上的是五毒教毒王、印度僧人还有另外两位大佬高手,竟比第五道长还要多出一人。可即便如此,圆通大师依旧从容不迫,应对自如,甚至隐隐压过对方一头。 另外还有圆寂大师、玄清真人,圆寂大师的实力与三妙道长相当,全力施为也能挡下两人,此时与他斗法的乃是那名汤玛仕极为尊敬的传教士以及另一名不知来历的大佬高手。 至于玄清真人,他的修为虽是最低,但其出自武当正宗,凭借一杆银丝拂尘,大佬之下几乎无人能敌,此时反而是他挡下的人最多。 这场争夺起源力量的斗法刚一开始,便立即进入了白热化,虽然第五道长等人拖住了绝大多数的大佬高手,但三妙道长面对的阻力仍旧巨大。 至少四名不知来历的大佬境趁着战局混乱,无人阻拦他们,迅速冲向锁链核心。三妙道长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得逞,身形一动也冲了过去,五人几乎同一时间抵达了锁链交织出的空间外。 五双互相一对视,二话不说便再次打了起来,三妙道长的实力在几人中最强,刚开始便稳稳的占据了上风,那四人见状,竟极为默契的掉转矛头,一起攻向了三妙道长。 三妙道长再厉害,也无法同时应对四名大佬,一时间方寸大乱,稍不留神露出了破绽,被这四人抓住空隙打成重伤。 鲜血将三妙道长胸前的衣襟染红了,道经师宝印也被四人的法器轰得失去了灵光,重新飞灰了三妙道长手中,可三妙道长却依旧没有退出争夺的意思。 眼见此景,没有参与到混战中的我们都焦急起来,正当我准备求巫女出手救人时,一道长啸声响起:「三妙道兄,我来助你!」 就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两道人影自混乱的战局中突然冲出,为首者浑身气势磅礴,赫然是巫道联盟的须谷子,至于另外一人我同样不陌生,他就是聚阴锁煞局外展露过一叶浮空的那名和尚。 须谷子此人除了有些死心眼外,为人其实还算不错,方才众人当中只有他及其手下之人没有对三妙道长出手,此时见到三妙道长陷入危境,又立即伸出了援手。 有了须谷子与和尚的介入,四对一的局面立即变成了四对三,再加上须谷子与那和尚也非等闲之辈,一对二甚至是一对三也不是问题,局势瞬间发生逆转。 若无意外的话,这股起源力量已是正道的彀中之物,可凡事怕的就是意外。 眼看锁链核心之处的争夺战呈现出一边倒的局势,正和圆通大师激烈交战的毒王突然大吼一声,一道黑气弥漫的毒掌带着毁天灭地的气息拍出,圆通大师不敢直撄其锋,只得暂退。 趁此空隙,毒王大袖一挥,一块三寸来宽九尺来高的灰色石碑浮现在他面前,散发出蒙蒙的乌光,有些像死人的灵位。 看到这,我的精神顿时一振,想起了此前玄清真人说起过的五毒教那块传承圣物——五毒圣碑! 我刚想到此点,便见毒王一口精血喷在了石碑上,接连打出数个手印,然后开始念咒。 圆通大师知晓五毒圣碑的来历,更知道毒王想干什么,脸色大变的同时,双掌合十,一尊金光灿然的佛影自他眉心飞出,刚一出现,便极速飞向了毒王。 其余三人见状想要阻拦,但那尊佛影出奇的可怕,三人拦截的攻击还没触碰到佛影,便已被璀璨的佛光消弭于无形。 由于毒王忙着持咒,根本没有事 闪避,佛影毫无意外的轰在了毒王胸口。 磅礴的黑色护身毒炁与佛影金光只僵持了半息不到,便彻底被佛光消融,毒王当即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倒飞而出,随后跌落锁链朝着地眼深处坠去。 几乎在毒王被佛影轰飞的同时,悬浮空中的五毒圣碑开始发出绿光,一种无法形容的可怕压迫瞬间弥漫了四周,就连远离战局的我们同样感受清晰。 打斗中的众人感受到了这股压迫,纷纷停手,同时看向了正在发生剧烈变化的五毒圣碑,表情骇然。 只是眨眼的功夫,五毒圣碑发出的绿色神光已经在石碑上空凝聚出了一道丈许高的神影,那影子五官朦胧,身体模糊,浑身散发出一股无法言喻的玄妙之感,最可怕的是它给众人带来的那种压迫,那是一种源于本能的恐惧和敬畏,仿佛低了一个层级的生命在面对高等级生命时自然生出的畏惧。 想来这便是五瘟神君了,我心中骇然,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种压迫的气息好像似曾相识。 稍微一回忆,我立马便想了起来,那是在发现老龟的地方,罗岗村妖鬼谷地下那尊追杀过我们的史前神王。同样的压迫,我在那尊神王的身上感受过,但远比眼前的五瘟神君投影要强烈得多。 虽然打落了毒王,但却没能阻止五瘟神君投影的降临,圆通大师默默召回了金光佛影,神情肃然的盯住了眼前的五瘟神君投影,未敢轻动,只是全力戒备着。 这五瘟神君的投影似乎无法说话,身体凝聚成形后,二话不说一巴掌拍向了圆通大师。 明明是随意的一巴掌,却在瞬间卷动了这片空间内的炁之场域,在天地炁场的增持下,这一掌好似真带上了天神之力,挡无可挡。 只见圆通大师并未失了方寸,自知无法抵挡这一掌,圆通大师屈膝盘坐于铁链之上,双手合十,浑身佛光笼罩,只是眨眼的功夫,他就像变戏法一样,周围数十根铁链上出现了近百个他盘膝禅定的身影,仿佛分身术一般。 五瘟神君投影见状,拍出的手掌略一顿滞,随后突然爆裂而开,分散成无数掌印呼啸而出。 一时间,整个战团内掌影纵横,完全是无差别的攻击,不只是圆通大师化出的数百身影,其余不相干的人同样被笼罩其中,实力稍弱者当即被打落铁链,坠入巨坑之下,实力强者同样疲于应付,实在是这些掌印太多了。 说来奇怪,圆通大师所化的身影被掌印击中后,立即崩溃,化作佛光消散,但掌印无差别攻击了半天,九成以上的分身都已经被击溃了,可还是不见圆通大师的真身。 终于,肆虐的掌印消耗殆尽,战局内近半数的人或死于掌下,或坠落地眼,铁链核心之外一下子变得冷清了下来。 圆通大师残存的数十道分身也在此时纷纷合拢,最后凝聚成一尊本身,落到了第五道长身旁。 「无量你个阿弥陀,实在是太可怕了,照此下去,这里所有人还不够它两巴掌的,还争个屁啊!」道士张大嘴巴夸张的叫道。 道士的话非常有道理,此时锁链交织出的那片空间外,三妙道长和须谷子已经将那四人击退,正待劈开锁链取出其内的起源力量,五瘟神君投影突然一闪消失,眨眼的功夫,已经落到了须谷子三人跟前。 三人皆是吃了一惊,三妙道长眼疾手快,想趁五瘟神君尚未反应过来之际抢先动手,只可惜他的手刚有动作,五瘟神君投影抬手一扫,又是一道卷动了天地炁场的攻击打出,三人同时吐血,被扫飞出去。 如此一来,起源力量之外就只剩下了五瘟神君,眼看他抬手抓向了起源力量,我心道不好,转身想请巫女帮忙,可却发现巫女的身影早就不见了。 正惊愕间,一道巨响传来,我忙回头 一看,只见巫女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起源力量之外,拦住了五瘟神君的动作。 「又是你,有意思……」 一道仿佛来自天外的悠长之音响起,听其话意,竟是五瘟神君投影发出的。 第一百五十章 释迦魔谛 巫女并未理会,玉手迅速结印,一道丝毫不弱于五瘟神君压迫感的气息在极速酝酿,五瘟神君见状,同样不敢大意,竟也开始打出道道玄奥的手诀,青赤白紫黑五种不同神光汇聚一团。 两股可怕的气息各自酝酿,终于,在这可怕的气息积聚到极致的瞬间,两人动了。 巫女结出的巫术手印与五瘟神君的五色神光轰在了一起,相持不下,一时呈现出了僵持之势。 就在此时,这两股力量扩散开的余威冲击在四周的锁链上,将锁链轰得不断震颤,其上开始亮起金色神光,密密麻麻的神文浮现,璀璨夺目,看得我完全呆住了。 上次见到这种情形,还是在吐司凼的锁妖湖,可当时的情形与现在根本没法比。 神文浮现,这本是受到地眼刺激的征兆,可眼前的地眼没有丝毫动静,之所以有此异变,完全是巫女和五瘟神君大战的结果。 地眼虽无异动,可我始终有些不安,就在这时,相持不下的两人终于各自收手,但二者的秘术却因失去了后续支撑,相撞之下,透过锁链缝隙飞射而出。 在这两股力量即将冲出地眼范围之际,地眼上空蓦然浮现出一层金色神文组成的网,将那两股力量完全消弭。 我们没想到地眼之上竟还有这样的布置,不免有些吃惊,然而眼下的焦点仍是巫女和五瘟神君的斗法,就在众人无比期待他们二人继续打下去时,脚下的圆塔突然剧烈震颤了一下,紧接着,从地眼下方莫名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那声音虽然沉闷,可却有力至极。我下意识往下看去,只见不知何时,地眼深处升起了一层灰色的雾障,挡住了视线,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 突然,那沉闷的巨响再次传出,紧接着我的脚下又是一震。 终于,我感觉到了不对,心里的不安强烈到了极点,我急忙大喊:「师父,快…快退回……」 我话还没说完,雾障之下突然传出了几道凄厉之际的惨叫,紧接着,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突然冲出灰雾,还没等我看清他们的面貌,灰雾中突然探出一只满是癞痂的巨爪,一把捏住了那名后冲出雾障的家伙,又缩了回去。 这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可事发突然,巨爪又迅疾无比,一时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 可我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我现在已经可以肯定,那只巨爪,就是我不安的源头。 那名不知使用了何种秘术先一步冲出雾障的人影看到了身后发生的一幕,浑身黑光骤然大放,速度竟再快了几分,直奔最近的一条锁链而去,可就在此时,灰雾再次翻涌,先前那只巨爪再一次探出,径直向着人影抓去。 「祖师救命……」 浑身黑光的人影眼见已无法逃脱巨爪,顿时狂吼一声,声音歇斯底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突然,雾海之上闪过一道绿影,方才还在与巫女对峙的五瘟神君竟然出现在了黑色人影之后,大袖一挥,黑光包裹的人影顿时被一阵狂风卷起,落在了一条锁链上,包裹在其身周的黑光敛去,直到此时,我才认出那人竟是被圆通大师打落锁链的毒王! 五瘟神君救下毒王后,竟丝毫没有退走的意思。 只见他两只手猛然一抓,周围空间游离的天地之炁顿时向着他的手掌汇聚而去,形成了一柄完全由炁凝聚而成的长剑,朝着巨爪猛然斩落,卷动四周炁场。 神芒一闪而过,带落巨爪的一根手指,断口之处顷刻之间黑气弥漫,雾气更是如同沸腾了一般,一道仿若象鸣的沉闷巨吼自地眼之底传来,仅仅一道吼声,便令我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险些一头栽落下去。 我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却见一旁的阿光直挺挺的倒下,竟栽落进了 地眼。 「不好,快救人!」 我惊呼一声,随后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一手抓住阿光,一手抓住了一条锁链。 「哎,怎么样,要不要紧?」道士的声音在此时传了下来,我看了看阿光,发现他似乎失去了意识,我正想叫道士下来帮忙把人拉上去,突然,又是一道巨吼传出。 这一次的声音中充斥着强烈的愤怒,所幸经过刚才的一遭,我已经有了准备,抱守心神,虽然还是受了些影响,却并不是太严重。 我低头一看,正好瞧见灰雾中闪电般飞出一道白森森的巨大骨刺,径直刺向五瘟神君。 那五瘟神君极度自负,根本没把飞出的骨刺放在眼里,抬手随意一抓,疾驰而来的骨刺便被他抓在了手里,五色神光交织,任凭骨刺如何挣扎,也无法逃脱。 这一幕落到我眼中,我心里首先升起的不是惊叹,而是奇怪,非常奇怪。 到目前为止,雾气下的怪物仅仅露出了一只巨爪和一根类似尾巴的骨刺,即便如此,它给我的危机感仍是史无前例的,可偏偏它表现出来的实力却远远无法与我感受到的危机程度相匹配,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件奇怪的事。 难道,是我的感觉错了?又或是我过分低估了五瘟神君的可怕? 正疑惑间,灰雾上方变故陡发!被五瘟神君抓住的骨刺几番挣脱不得,突然,灰雾再度翻滚沸腾,紧接着一道小山般的巨大黑影冲出了雾气,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突然冲至五瘟神君近前,张口一道黑息吐出。 可怜那五瘟神君太过自负,手里还抓着巨影的骨刺,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连带着作为投影介质的五毒圣碑一起被黑息轰成了虚无。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前一刻还威不可当的五瘟神君投影,就这样被灭掉了,一时间,所有人都呆滞了。 我心中的不安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只见那突然冲出雾气,并在瞬息之间干掉五瘟神君的巨兽,是一只我闻所未闻的怪物。 其头有些像复原出的剑齿虎,颌生两颗长长的獠牙,头上还有一根漆黑如墨的独角,躯干神似传说中的盘龙,四肢壮若象腿,利爪锋锐,尾巴则是一条长满了倒钩的白色骨刺,浑身没有毛发,外皮如虬岩,长满了癞痂一样的疙瘩,双瞳幽黑,浑身笼罩着一层森然的黑气,一看便知是头凶厉之物。 神秘凶兽甫一出现,便将目标对准了正在争夺起源力量的众高手,巨口猛张再次吐出黑息,但凡被黑息扫中者,瞬间化灰,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 直到此时,被贪欲蒙蔽了双眼的众高手终于醒悟了过来,再也顾不得争夺起源力量,纷纷开始逃亡,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场屠殺就此拉开序幕。 眼见情况不对,道士急忙跳了下来,边将我和阿光拉回了锁链,边语气惊恐的喃喃道:「无量天尊,褶子了,这回真褶子了,死定了,我们都死定了……」 我看他浑身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忙问:「什么褶子了?你是不是认识那头怪物?」 道士依然在发抖,一把抱起阿光,对我道:「别他娘的废话了,赶快上去,虽然用处不大,但能晚一秒死也是好的!」 说完,也不管我的反应,抱着阿光便爬了上去。 此时的地眼中心早已乱作一团,所有人都在疯狂逃命,就连第五道长等人也不例外。然而那怪物却实在太过凶残,它不止能吐息,其骨刺长尾同样非常灵活,除了大佬高手勉强能应付,其余人完全是一扎一个透心凉。 从它出现到现在,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可死在他手下的术士高手已经不下十名,其中甚至还有一名大佬高手。 我看得头皮发麻,加快速度爬出了地眼。阿光被道士 扔在了一旁,他自己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晦气,我忍不住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道士看了我一眼,唉声叹气的对我说:「那怪物叫作释迦魔谛,道爷曾在一册密宗古本上见过相关的记载,据说释迦魔谛是比肩佛祖的可怕魔物,超越六道,有毁天灭地之能,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就连那古本上也说释迦魔谛只是太古传说。 可今天,道爷居然真的见到了本尊,这与古本上描述的几乎一模一样,真不知道这究竟是运气呢,还是倒霉。」 听了道士的描述,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和佛祖比肩,那是什么存在? 要知道玄门修炼到极致,也不过是羽化飞升,成为仙人,而佛祖那可是超越仙人之上的存在,肯定比羽化仙人强大,释迦魔谛能和佛祖比肩,岂不是连羽化仙人也不是其对手? 见我脸色变得难看,道士拍了拍我的肩膀,叹息道:「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记者,这回咱们是真到头了,真没想到最后是咱俩死在一起,唉,百灵要是知道我死了,一定会伤心的。」 听着道士仿佛临终遗言的碎碎念,我忍不住问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们可以趁现在跑啊!」 道士摇了摇头:「没用的,还是想想一会要怎么死吧!对了,求你个事,与其让它撕成碎片,不如你来给道爷个痛快的,给,照着道爷的心脏,痛快些……」 说着,道士把三尾鱼柄桃木剑递到了我面前。 我一把将剑推开,骂道:「我靠,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多少危险,多少难关咱不都闯过来了吗?再说了,我给你痛快了,那谁来给我个痛快?」 「你可以先杀了道爷,然后你再自杀!」 「……」 我懒得理他,转头看向了地眼内,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我顿时吃了一惊。 就在我和道士扯皮的时候,地眼内已经只剩下寥寥十几人,大佬以下几乎全部死绝,就算是大佬境高手,也同样陨落了数人。 幸运的是,我们这一边的人都还活着,第五道长背着断了一臂的玄清真人已经逃到了地眼边缘,我和道士急忙上前搭手,将重伤的玄清真人接上去。 将玄清真人送出后,第五道长脸色凝重的让我和道士带着阿光和玄清真人快逃,他与圆通大师会替我们争取时间。 我一听,顿时急了,可第五道长根本不容我说话,吩咐完后,转身重新跳入了地眼。 释迦魔谛在咆哮,疯狂的杀戮剩下的术士高手,而剩下的大佬们也知道此时若再不联手,便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众人从不同位置分散袭扰释迦魔谛,使其无法锁定目标。 还别说,这一招非常有效,释迦魔谛身躯庞大,移动速度虽快,但动作却并不是那么灵活。 加之地眼内密布的锁链也成为了封锁释迦魔谛的牢笼,它无法穿过锁链间的缝隙,只能依靠吐息和骨刺在锁链下方的空间进行远程攻击。 就这样,在众人的袭扰之下,释迦魔谛一时间竟无法奈何锁链上的众人。 不过这一做法虽然暂时打断了释迦魔谛的杀戮,却也彻底将之激怒。释迦魔谛连连怒吼,同时以其庞大的身躯不断撞击地眼内的锁链,似乎打算彻底撞破锁链的封困。 剧烈的冲击牵动锁链,使得固定锁链的立柱不断摇晃,似乎再过不久便会倒塌,然而立柱之上浮现出的金光神文却始终维持着立柱的状态,虽然摇晃得厉害,可就是不倒。 撞击了片刻后,释迦魔谛停了下来,它似乎终于察觉到了锁链是无法被撞开的,一对漆黑如墨的巨瞳看向了锁链交织中心处的起源力量,然后突然张口朝其吐出了一道黑息。 释迦魔谛的黑息 极其恐怖,但凡被击中,哪怕只是刮蹭到了一点皮毛,也会在瞬息腐朽成灰烬,而今这道黑息直指起源力量,众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响起,只见黑息连存放起源力量的空间都没接触到,便被锁链下方凝聚出的无数神文光影挡住,神文符号不断破碎,黑息同样被抵消一空,锁链依旧毫发未损。 第一百五十一章 鬼雾起,阴灵现 见此情形,释迦魔谛更是暴怒,竟以独角疯狂的撞了过去。 撞击的轰鸣不断,地眼内所有的锁链都在刷刷作响,不断有神文浮现,以阻挡释迦魔谛的猛烈撞击。 此时应是地眼内众人逃命的最佳时机,然而发现释迦魔谛竟无法冲出铁链封困后,之前被死亡威胁压制住的贪欲再次抬头,一道道贪婪的目光丝毫不加掩饰的落到了锁链核心处的空间内。 根本不用多说,就在下一秒,数道人影身形闪动,只眨眼的功夫,这些人已经冲到了近前。 起源力量就存放在铁链交织出的那方小小的空间内,要想将之取出,就必须斩断任中一条铁链,打开一道空隙才行。可是,切断锁链是否会影响封印,这却是个问题。 然而贪婪者们已经完全被贪欲蒙蔽了心智,哪里还会在意这些,他们为了尽快得到起源力量,竟默契的达成一致,没有再互相争斗,而是齐心合力朝一道铁链攻击。 这些锁链之所以能挡住释迦魔谛的恐怖冲击,并非锁链本身有多坚固,而是其上存在的神文使然。此时所有的神文都在抵抗释迦魔谛,锁链本身就变得极为脆弱,在贪婪者们竭力的合击之下,应声而断。 这一切发生得极为突然,等第五道长发现情况不对时,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缺口被打开的刹那,柳不一眼疾手快,第一时间抓出了封存的起源力量,可还没等他在手中捂热乎,周围数道攻击袭至,将他手中所抓的起源力量打落。 混乱之间,印度僧人拿到了起源力量,正当众人准备再次抢夺之际,地眼内的锁链全部开始震颤起来,其上的神文也开始明灭不定,仿佛即将要崩溃。 眼见此景,争夺的众人面色都是一变,圆通大师急忙说道:「各位,此地的封印全赖那道力量,若将之取走,只怕我等尚未走出此地,这魔物便会冲出,还请诸位快快将之放回!」 闻言,柳不一等人眼中皆露出了挣扎之色,诚然,那股力量极度诱人,但与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一眼明了。 很快,柳不一等人做出了决定,所有人用一种威胁的目光看向了印度僧人,那印度僧人先是脸色一变,随后叹了口气,略有些不舍的将手中的起源力量送回了原处。 果然,剧烈震颤的锁链在起源力量回归之后,马上平静了下来,任凭释迦魔谛如何冲撞,也无法再令其动摇分毫。 见此情形,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圆通大师急忙喊道:「各位,此地凶险难测,我想大家还是尽早离开为妙!」 说完,圆通大师当先退了出去,三妙道长迟疑了片刻后,还是咬牙退出了地眼。 见我们这一边的人全都放弃了,柳不一等人互相望了望,也开始退走。 眼见此景,我虽有些遗憾不能救回太师姑,但或许这就是天意。一百多年后太爷的手札中没有提到太师姑,奶奶也从未和我说起过太师姑的任何事情,这说明太师姑最终很可能没有被救活,这是历史已经注定了的,不管我们如何努力,仍旧无法更改。 正惆怅间,突然,一旁的道士像是发现了什么,指着地眼中心大叫了一声:「不好,他想干嘛?」 闻言,我下意识低头一看,顿时暗道糟糕。 只见所有人都已经远离了起源力量,可还有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隐藏在锁链核心附近,此时见众人都已经退开,那人影鬼魅般的回到了被众人轰出的缺口前,伸出了贪婪之手。 「是他,符仙那老小子,这王八蛋想害死所有人吗?」 「快住手啊!」 …… 待众人发现,已经来不及阻止了,起源力量再次被符仙取出,神文锁链顷刻间崩溃,一根接一根 断裂,而符仙则面容扭曲的捧着那道起源之力,状若癫狂。 「我的,是我的,都是我的,哈哈哈哈……」 就在符仙捧着起源力量疯狂大小时,一道森然白光突兀闪过,噗…… 符仙面上的癫狂凝固了,他低头看了看那根将他刺穿的骨刺,一脸的不可置信。 随着一声巨大的怒吼,白骨巨刺猛的一甩,将符仙连带着他手里的起源力量一并甩了出去。释迦魔谛,终于冲破了锁链封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此时此刻已经没人去在意那道起源力量了,所有人仓惶逃窜的同时,估计都在心里将符仙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问候了一遍,我们也在逃,面对这等可怕魔物,我们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然而就在这生死存于一息之际,三妙道长却做出了一个让我们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像是中了邪般,毫不犹豫的跳下了地眼,抓住一条锁链借力腾挪,完全不顾已经冲出封困的释迦魔谛。 可当看清三妙道长前进的方向后,我顿时明白他想干嘛了,他的目标,竟然是符仙的尸体,确切来说,应该是符仙尸体手中的起源力量。 「疯了疯了,简直是疯了!」道士抓了抓满头糟乱的头发,随即一咬牙:「他娘的,反正也逃不了,左右是个死,道爷与你拼了!」 说完,道士快速朝三妙道长相反的方向冲去,在释迦魔谛盯上三妙道长,准备吐出黑息的刹那劈出一道阳火之力,径直斩到了释迦魔谛的脑袋上。 这一下成功激怒了释迦魔谛,使其准备攻击三妙道长的动作停顿下来,可付出的代价是,道士成为了下一个攻击对象。 「啊啊啊,无量他奶奶个天尊,救命啊……」 听着道士的惨叫,我瞬间反应过来,这时候第五道长也操纵剑光,从另外一个方向给释迦魔谛送了个大礼,成功救下了道士。 众人就这样来回不断的吸引释迦魔谛注意,为三妙道长争取时间,即便我们都清楚这毫无意义。 我也很想帮忙,奈何我没有这种超远距离的攻击手段,只能在一边干看着。 终于,三妙道长追到了符仙的尸体,刚想取过他手里的起源之力时,突然,符仙睁开了眼睛,一掌打在了三妙道长胸口,而他则趁势借力往上飞去。 三妙道长受此偷袭,当即重伤吐血,可他的反应快得超出符仙想象,在符仙飞出去还不到两丈之际,道经师宝印已经对准符仙轰了出去。 此时的符仙身处空中,无依无凭,躲无可躲,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道经师宝印并非冲着他而去,反而轰在了他的双手之上。 受此重击,符仙惊叫一声,两手不稳,起源之力应声脱手飞出,三妙道长强提一口真气借力直扑向飞出的起源之力,而符仙则不甘的落到了坑堤之上,恰好落在了我附近。 此时符仙的胸口有一个前后通透的大洞,血肉模糊,这是被骨刺击穿后留下的伤口,五脏俱毁,按说他早该没命了,可他偏偏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我身边,一脸的怨毒之色。 看着对方此刻的状态,我完全懵了,可就在下一刻,我看到符仙从身上撕下一张已经快燃成余烬的符箓。 这符刚一撕下,符仙胸膛处的大洞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我一下想到了太爷手札中提过的一种替命符箓,心中不禁讶然。 这时候符仙也注意到了我,忽然冷笑一声,抬手便向我抓来。 我吃了一惊,刚想闪避,符仙却突然停了下来,脸色剧变,我不明所以,下意识往后一看,突然看到一条巨大的骨刺长尾沿着远处的坑堤横扫而来,但凡没来得及逃下阶梯的,全被扫飞出去。 道士、第五道长、 圆通大师等人无一例外,全部被扫下了圆塔,生死不知。 由于我和符仙所处的位置恰好在骨刺横扫的圆周之外,所以侥幸逃过一劫,但失去了道士等人的牵制,释迦魔谛的目光顿时聚集在了我和符仙身上,巨口猛张,便要吐出黑息。 就在此时,我突然感觉脖子被人掐住,是符仙,这王八蛋眼看势头不对,竟把我抓了起来,随后又扔向了释迦魔谛,而他自己则趁机跳下了圆塔,消失不见。 我气得破口大骂,可却无法改变被扔出去的事实,释迦摩提的黑息如期袭至,死亡的气息瞬间将我淹没。 虽然早就有了准备,可当死亡真正降临,我心里仍是止不住的颤抖。 就在我即将被那充斥着毁灭气息的黑息吞噬之际,一道倩丽的影子突然挡在了我身前,轻轻一拍,将我打落下地眼,而她则在瞬间被黑息淹没。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直坠而下,直到被一条尚未断裂的锁链截住,我这才本能的抓紧了锁链,避免了坠落坑底的命运。 虽然得救了,可我的脑海里却始终萦绕着一道身影,巫女,是刚才救了我的巫女,她死了么? 我突然感觉心口一阵绞痛,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脑海里冲出,然而就在下一刻,释迦魔谛的黑息消散,我惊喜的发现黑息席卷而过的地方,有一道灰蒙蒙的人影矗立在那,巫女,是巫女,她没死! 我心中没来由一松,疼痛也消散了。 可就在此时,一股令我毛骨悚然,比释迦魔谛还要令我惊恐的气息从地眼深处传来。伴随着各种古怪瘆人,悚然不似这个世界该有的声音,白色的迷雾翻涌了上来。 看到这雾气的瞬间,我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幽冥鬼雾,阴灵过道,这是可怕的阴灵过道,穿越百余年的时光,它居然又追了上来。 鬼雾的出现让我失去了方寸,此时我脑海中唯一的念头,便是快逃。 「啊……」 突然,一道熟悉的惨叫声吸引了我的注意,我顺着声音往下一看,只见在我下方十余丈处,一道人影正单手抓着一根垂落的锁链,竟然是三妙道长。 三妙道长不知使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成功拿到了起源力量,只是他此刻的状况有些不妙,一只手抱着起源力量,一只手紧抓锁链,似乎已经用尽了气力,无法爬上来,在他脚下,诡秘的白雾翻涌而上,距他已经非常近了。 见状,我没有迟疑,快速来到吊住三妙道长的锁链旁,抱住锁链奋力往上拉扯,然而那锁链足有我大腿粗细,十余丈的长度,就算有真气加持,我仍旧无法拉动。 眼看鬼雾马上就要追到他了,我一咬牙,抱住锁链正要爬下去,阿光这小子不知从那冒了出来,趴在我头顶喊道:「大哥,我这有绳索,你绑住道长,我拉你们上来!」 我心中大喜,也顾不得问阿光怎么会出现在这,拉着他放下的绳索快速降到了三妙道长身边,系好之后,阿光开始往上拉动绳索。 看着已近在咫尺的鬼雾,感受其内传出的惊悚气息,我浑身发软。好在阿光的力气很大,我们上升的速度很快,鬼雾被远远的甩在了下方。 我长长的松了口气,就在我们上升的过程中,地眼上方巫女与释迦魔谛的大战也开始了。 我完全没有想到巫女竟然有和释迦魔谛一战的实力,在救下我后,她硬接了释迦魔谛吐出的黑息,竟毫发无损,并在我营救三妙道长之际和释迦魔谛硬碰硬打了起来。 这一刻,我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作可怕,释迦魔谛凶威滔天,凭借一己之力几乎将我们所有人团灭,就连五瘟神君的投影也被其灭掉,可对上巫女,它并没有占据多少上风。 起初的时候,巫 女确实无法和释迦魔谛对抗,一度落入险境。 可就在危机关头,巫女翩然起舞,此前两次出现的四道巨大虫影再度浮现,而这一次,出现在巫女身后的不再是四道虫影,而是四尊散发着恐怖气息的巨虫实体。 一条通体晶莹的冰蓝巨蚕,一只黑白双翅的飞蝶,一条带翼的古怪金蛇,一只背生鬼面的妖蛛。 四大巨虫刚一出现,便有一种仿佛要将这片空间压塌的感觉,每一尊巨虫周围都在泛着水波一般的涟漪,神秘非常。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最神秘的八奇人 蓝色冰蚕、黑白飞蝶、带翼金蛇、妖蛛身上透着一股特殊的气息,和蛊的气息类似,可我却从未听说过世上还有这般可怕的蛊。 释迦魔谛虽然凶威滔天,但巫女唤出的四只蛊虫也不遑多让,刚一出现,便抵消了释迦魔谛攻向巫女的致命一击,其中黑白飞蝶更是一个展翅,四周的空间顿时被搅动,释迦魔谛庞大的身躯顿时被搅得连翻好几个跟头,差点重新跌回地眼深处。 这一幕看得我完全呆滞了,原来巫女在对抗阴阳镜时展现的实力远远不是她的极限,这四只神秘蛊虫,才是她真正的实力啊! 黑白飞蝶的振翅神通虽然击退了释迦魔谛,但它搅动起的空间波动同样影响到了我们。 我只感觉身体周围的空气好似受到了不规则的挤压,一下将我们挤得贴到了地眼的坑壁上,一下又将我们推得四处乱转,最危险的时候,我同时感觉到数股不同方向的无形挤压,好像揉面团似的,几乎把我挤成了s形。 所幸这空间波动持续的时间不长,待其停止后,我慌忙冲着阿光大喊,让他再拉快些。 就这样,在阿光的奋力拉扯下,我和三妙道长艰难的爬上了坑堤。 刚一上来,我就察觉到了不对,三妙道长的身体竟然变得硬邦邦的,冰冷异常,同时他的脸色也变得苍白如纸,嘴唇发青,像是中了剧毒。 「怎么会这样?道长,您……」 三妙道长的身体在颤抖,艰难的举起了手中的灰色光团,看着我勉强笑了笑,:「呵呵,追它的时候,不小心让雾气里的东西抓了一下!」 我偏头一看,果然看到三妙道长左脚小腿处有一道发黑的爪痕,伤口虽然不深,却在散发着浓郁的黑气,爪痕四周的皮肉都已经完全发黑了。 眼见此景,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尸毒,三妙道长中了尸毒,而且还是那种最为剧烈的尸毒。 看到这,我就知道三妙道长肯定是活不成了,此种尸毒,比前年尸王的毒还要可怕三分,根本无解,三妙道长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 这一瞬间,我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悲伤,我和三妙道长认识的时间并不算太长,可就是在这短短的几天内,他对我多有照顾,更让我感动的是他对林巧儿的那种深沉的父爱。 而今,他如愿以偿的得到了救回林巧儿之物,代价,却是他的生命。 三妙道长的生机在快速流逝,他的眼神正在涣散,就在此时,他抓住了我的手,断断续续的交代道:「阿…阿逸,我…我知道,你…不是……告诉天行,九妹的事…我,我不怨他。呵呵,临了…临了能看到你,我很欣慰,这个…交给你,一定,一定要替我,替我救回,救回九妹!」 我含泪接过他手中的起源力量,握紧了他的手:「道长,您放心,我一定办到!」 三妙道长露出了欣慰的微笑,眼神迅速涣散,他笑着看向了神殿的穹顶,仿佛穿越了时空,看到了苏醒后的林九妹。 「可惜啊,为师多想,多想……再看一眼……」 泪珠滚落,大限,终于到了!我突然想到了一事,急忙俯身在三妙道长耳边耳语了一番,大限本已到来的三妙道长突然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睁大了眼睛,强提一口气,艰难的冲我点了点头。 我急忙招呼阿光帮忙,深吸一口气后,开始按照脑海中模糊的记忆施为! 地眼内,巫女和释迦魔谛的旷世大战还在继续,在四大神蛊的合力围攻下,释迦魔谛巨大的身躯早已伤痕累累,然而巫女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倘若全盛之下的巫女,凭借四大神蛊,释迦魔谛绝对不是对手。 可巫女上次进入神藏受的重伤还未完全痊愈, 便又和近百高手合力激发的阴阳镜硬碰了一记,再次重伤,巫力也消耗了大半,紧接着又和五瘟神君大战,此时再与释迦魔谛激斗了这么久,早已到达了极限。 自知无力继续再纠缠下去,巫女素手挥动,嘴里同时念起了咒语,四大神蛊顿时摆脱了释迦魔谛,飞回巫女身前,浑身开始泛起璀璨的神光,准备做最后的决胜一击。 一边早已伤痕累累的释迦魔谛同样察觉到了危机,仰天怒吼一声,浑身魔气开始翻涌积聚,同时体表开始泛起一圈灰色的光晕。 这一瞬间,我感觉到释迦魔谛身上竟然有种让我非常熟悉的气息,仿佛与我手中所持的起源力量相似,不对,似乎在我的身上也曾出现过同样的气息,只是我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交手的双方都在积聚实力,就在下一刻,巫女纤指往前一点,四大神蛊同时射出四道色彩不一的神光,在距离释迦魔谛不到十丈之处突然合为一道散发出毁天灭地气息的彩色神芒。 释迦魔谛怒吼一声,浑身魔气翻涌,竟没有丝毫退避的意思,迎着神芒一头撞了过去。 轰! 可怕的巨响几乎震得整座神殿都抖了一下,随即而来的是两者相撞爆发出的余势,几乎将神殿内的所有陈设,包括圆塔周围的立柱、锁链全部摧毁。 我和阿光只来得及叫了声不好,便被那充斥着毁灭气息的力量席卷,就在我心中暗叹这次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之际,一道泛着黑气的身影护住了我们二人,并将我们按到在了地上。 足足数个呼吸过后,余威的席卷之势方才消散,我们从地面爬起,才发现刚才救下我们的是三妙道长。 「道长,您没事了?」阿光惊喜的问道,三妙道长却只是摇头,一言不发。 我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空中,却骇然的发现释迦魔谛居然没死,只是少了半个身躯,气息亦是萎靡到了极点,可四大神蛊却已经不见了。 巫女嘴角溢满了鲜血,脸色苍白,摇摇晃晃的从天空跌落。我见状一惊,急忙将起源力量交给阿光,自己则冲向了巫女坠落的方位,运足真气奋力一跃,终于在半空接住了她。 然而我并不会御空之法,在接到巫女后,两人迅速往下坠落,不过我早有准备,一手抱住巫女,一手取下腰间的绳索,运转真气奋力一甩,绳索立即飞出,缠住了地眼外一条尚未倒塌的立柱上。 我们被绳索拉住了,然而巫女已经重伤昏迷,完全失去了意识,我一只手要抱紧她,另一只手要抓住绳索,无法攀登,一时陷入了尴尬的局面。 就在此时,地眼上空被巫女毁去了一般身躯的释迦魔谛完全疯了,它很快锁定了巫女,张开只剩下了半张的巨口,想要再次吐出黑息杀掉我们。 我心中暗暗叫苦,此时此刻,我被挂在地眼坑壁,下方是近在咫尺的阴灵过道,头顶是释迦魔谛的黑息,上下夹攻,皆为死路。 就在这生死一瞬之际,一道金光佛手印和五道剑光突然从我头顶飞过,径直轰在了释迦魔谛的残缺的巨口上,同时黑息也吐了出来,但却被这两道攻击轰得偏离了角度。 黑息从我们身旁掠过,轰击在地眼四周的坑壁上,尘土飞扬,碎石飞溅,同时,我感觉到绳索在被人拉动,我抬头一看,只见弥漫的尘土后,隐约有张表情猥琐的脸! 是道士,我顿时大喜,忙让他快拉,道士嘴里虽然骂骂咧咧,可手上却一点不含糊,很快,我和巫女便被他拉出了地眼。 轰轰轰! 就在我刚爬出地眼,剧烈的炸响声便在我头顶响起,同时还有释迦魔谛的狂吼之音,这可怕的魔物似乎又和人打了起来。 我抬头一看,发现那正与释迦魔谛大战的人,竟然是 第五道长与圆通大师。 看到我一脸惊讶的表情,道士咧嘴一笑:「怎么,是不是没想到你这两位师父竟然如此牛逼吧?」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释迦魔谛的可怕有目共睹,虽然此刻的它已经被巫女重创,只剩下了半具身躯,可也不是寻常人能够对付的。然而此时的第五道长与圆通大师却能与释迦魔谛正面对抗,而且竟隐隐占据了上风,不得不说,这确实让我非常震惊。 道士拍了拍我,解释说圆通大师和第五道长虽然实力远不如释迦魔谛,但两人有一种联手秘法,可使他们的实力短时间内提升数倍,加之他们二位都是阅历见识广博之人,各种妙术秘法层出不穷,发挥出的实力更是不可小觑。 释迦魔谛虽然可怕,但经过五瘟神君、众大佬高手以及巫女的连番消耗,实力十不存一,道长与大师联手,足可稳压其一头。 听完道士的解释,我心中恍然,道士看了我怀抱中的巫女一眼,调侃道:「无量他大爷的,真是个彪悍的女人,记者,讨个这样的老婆,你这辈子就啥也不愁了,干脆入赘吧,就别回去了!」 我翻了翻白眼,懒得理他,正想瞻仰两位师父与释迦魔谛的大战,突然,一种危机感浮上心头。 我忙低头一看,只见阴灵过道的幽冥鬼雾已经弥漫到了我们脚下,最多再过十秒,雾气便会彻底溢出地眼巨坑,扩散出去。 道士也看到了这一幕,惊叫道:「无量你个大西瓜,这玩意怎么这么快就上来了,记者,该不会又是来找你的吧?」 「妈的,我也不清楚,还是赶紧撤吧!」我暗骂了一句,随后又向两位师父招呼了一声,然后开始疯狂逃亡。 侥幸从释迦魔谛手中捡回一命的人大都已经逃出了神殿,此时神殿内剩下的都是我们的人。 而今起源力量到手,再也没有停留于此的必要,我们都开始急速后撤,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联手发出强招逼退释迦魔谛后,也迅速跟了上来。 众人一路疾驰,奈何幽冥鬼雾已经溢出了圆塔,自高而下扩散,速度何止快了数倍,而我们遭到释迦魔谛的不断追杀,且战且退,速度便受了影响。 就在我们好不容易来到了神殿边缘,马上就能逃出神殿之际,圆寂大师突然朝着阿光头顶一指点出,只听噗的一声,数滴鲜血凭空滴落,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小心,那些看不见的怪鸟又来了!」圆寂大师提醒了一声,闻言,我急忙开启天眼四下一扫,差点没被吓出尿来。 见我脸色难看,道士忍不住问道:「你小子搞什么鬼,到底怎么回事?」 我艰难的咽了口口水,指了指我们周围:「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不下几千只!」 「什么?」道士的脸都绿了,紧张的看向了四周。 与此同时,释迦魔谛再次追到,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急忙出手拦截,而幽冥鬼雾也紧追而至,我们再次陷入绝境。 就在我们进退失据之际,突然,神殿边缘的黑暗带中嗖的蹿出一道黑影,闪电般的直奔释迦魔谛而去。 由于黑影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看在我们眼中就好像是一道黑光突然闪现,穿透了释迦魔谛一般。 黑光穿透释迦魔谛后,停在了阴灵过道的幽冥鬼雾面前,赫然是一名黑发青年。不过奇怪的是,这人的脸上好似打上了一层马赛克,我能察觉到他的样貌很年轻,却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即便是天眼也不行。 这让我心中生起了一丝疑惑,可下一秒发生的事情却让我心中的疑惑完全变成了骇然。 释迦魔谛庞大的身躯竟毫无征兆的突然溃散,化作无数黑气消散不见,而蔓延至青年跟前的幽冥鬼雾也突然停止了继续前进 ,反而开始不断退缩,黑发青年则步步逼近,直至将雾气完全逼回了地眼之内。 青年的身影一闪出现在了地眼之上,紧接着从他身体里蔓延出了一株完全由黑气凝成的荆棘藤影,仿佛蛛网一般,荆棘迅速分出无数枝杈,覆盖在了地眼之上,最后结成一道黑色的印记,缓缓消散不见。 环绕青年的黑气藤影也慢慢黯淡了下去,其人则好似瞬间移动般,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唉哟喂,老大你也跑得忒快了,诸位,老瞎子我来了!」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黑暗带中传出,随后,戴着黑眼镜的八奇人神面相师气喘吁吁的冲了出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诡异的落幕 「哎呀,老大你已经解决了,嗐,早知如此老瞎子我就不来了,害我这一路紧赶慢赶!」 相师刚一进入神殿,便立即看清了局势,忍不住一阵抱怨,听他的语气,黑发青年竟是他的老大,等等…… 我脑中瞬间闪过一道光亮,忽然想起相师的身份,八奇人,他既是八奇人,那他口中的老大,岂不是……传说中的那位八奇人老大? 不止我一个人想到了这一点,在场的众人,但凡听说过八奇人的,此时都讶然的将目光转向了黑发青年。 道士在一旁激动得浑身哆嗦,低声喃喃:「无量天尊,祖师显灵啊,这可是八奇人老大本尊啊,老天有眼,没想到竟然真让道爷见到了。」 说着,道士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用手拐了我一下:「诶,记者,他就是我和你说过的八奇人老大,传闻他身上也有和你类似的厄源诅咒,看他刚才封印阴灵过道的那一招,传闻应该不假,你不是正为诅咒头疼吗,不如趁机向他打听打听。」 道士的话提醒了我,从黑发青年解决释迦魔谛以及阴灵过道危机的轻松程度来看,即便他真的身负厄源诅咒,必然也不会受影响。 同样是被诅咒缠身,凭什么他能如此轻易的应对阴灵过道,而我只能被追得满世界乱跑,最后甚至逃回了一百多年前的时代?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足够强大! 可人并非生而强大的,所以他能走到如今的地步,一定有什么办法可以对抗诅咒,而这,正是我急需的。 越想,我越发激动,心也跳得很快,就在我想要走上前与他搭话之际,黑发青年转向了我,大约两秒的停顿后,他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没想到他会像鬼魅一样突然移动到我面前,顿时被吓了一跳,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不知黑发青年有何企图,出于关心,即便知道对方是八奇人老大,他们还是护在了我面前。 「阁下想干嘛?」第五道长神色警惕,下意识将赤霄木剑换到了正手,以防不测。 然而青年却并不说话,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透过二位师父之间的空隙落在我的脸上。 被一个人如此不加掩饰的凝视着,而对方的脸却是一片模糊,根本看不到他的五官和表情,这种感觉相当糟糕,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我内心的忐忑已经演变成了不安,强烈的不安。 然而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这漫长的对视中,我竟感觉对方面部的朦胧在逐渐消散,他的五官越来越清晰。 到了最后,我完全看清他的脸部时,冷汗已经将我的衣服湿透,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我的心底升起,刺激着我浑身的汗毛,使得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皱了起了。 恐惧,我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一张我每天洗漱时都能看到的脸,那是……我自己的脸啊! 我惊恐的看着眼前的‘自己,,看着他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是谁?怎么会,怎么会和我……」 我实在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一旁的道士见我状态不对,忙把重伤昏迷的玄清真人交给了阿光,他则上前扶住了我,关切的问道:「记者,出什么事了?」 我没法告诉他我看到了另外一个我,只能对他说:「你,你看看他的脸!」 「呃,看他的脸?他的脸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 道士的话戛然而止,他也长大了嘴巴,指着黑发青年,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就在此时,那长了一张和我一模一样脸的黑发青年却突然摇了摇头,然后低低的沉吟了一句:「错了,时间错了,原来他真的不是。」 说着,他突然看向了我,目光中透露 出异样的色彩,那是一种充满了希冀的眼神:「你,才是正确的人!」 他这番莫名其妙的话把我和道士都搞蒙了,突然,整个厄运神殿剧烈的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两道低沉而怪异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声音中透露出的气势,竟比释迦魔谛还要让人恐惧三分。 黑发青年,不,我,也不对!应该说八奇人老大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眼神在众人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了阿光,不,应该说是阿光手中的起源力量上。 看到起源力量后,他露出了恍然之色,然后对我们说道:「它们醒了,此地不可久待,你们随我来!」 说完,青年当先一步,走进了神殿边缘的黑暗带,相师紧跟其后。此时神殿的颤动越发剧烈,似乎有倒塌的趋势,我们不敢怠慢,急忙紧跟着八奇人老大走出了神殿。 刚离开神殿,我们便吃了一惊,只见头顶的九层发光祭坛不知何时已经熄灭,整个神藏遗迹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当然了,这种黑并非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黑暗,神藏内所有的建筑都在泛着幽萤的光芒,使得整个神藏遗迹仿佛笼罩在了夏日的月色当中,别有一番美感。 然而,这种美只是相对的,走出神殿后,那种低沉的嘶吼越发清晰,可依旧无法分辨来源,仿佛无处不在。更让人不安的是,除那两道响彻神藏的嘶吼外,幽暗的遗迹内还有更多的诡异之音在不断响起,此起彼伏,仿佛草原群狼的嚎叫,不知到底有多少未知之物。 八奇人老大神色凝重的倾听了片刻,突然道:「此地已经全面复苏,快跟我走!」 言罢,完全不理会我们的意见,抬腿便走!虽然我们和八奇人老大不熟,但相师却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他总不会害我们,于是我们当即跟上。 八奇人老大走得很急很快,完全不考虑会不会遇到危险,带路的都不怕,我们又岂能退缩,于是大家都不再顾忌,放开了脚步,几乎是在用轻功来赶路。 在这样的速度下,不到半刻钟,我们攀上了一座山脉,期间竟奇迹般的没有遭遇任何危险或是拦阻。 到达峰顶后,左右一看,我立即认出了这就是巫女第一次进神藏时走的路线,整个神藏遗迹的最高点。 八奇人老大抬手往头顶一触,封印光膜立即浮现而出,证明我并没有看错。 阴阳镜已经被相师还给先一步逃出的须谷子了,此时要想出去,只有用我的血。 我自觉的站了出来,正想把巫女递给道士,却见八奇人老大正在封印光膜上刻画图案。他的速度很快,手势更是繁杂玄奥,就在我看得眼花缭乱,有些头晕之际,他突然咬破了食指,一指点出。 顷刻间,在他只见不断刻画的地方出现了一道由无数发光符文组成的缺口,像是在封印光膜上开出了一道门。 符文阵门刚一出现,他立即让我们快出去。 我和阿光背着伤员,最先钻了出去,其他人紧随其后,就在所有人都离开神藏后,又是一道可怕的嘶吼传来,仿佛是贴在我们耳边响起。 众人脸色皆是一变,随后便看到一只惨白如纸的巨手从我们刚刚站立的山脉中探了出来,其中一根手指穿过了八奇人老大打开的符文阵门,目标赫然便是我们。 见此情形,八奇人老大身形闪动,一指再次点在符文阵门上,被打开的缺口立即收缩,那根探出光膜的手指当即被合拢的封印光膜截断,化作一阵黑烟消散殆尽。 这突然的变化说来复杂,其实是在瞬息间发生的,虽然只是一瞬间,可那只惨白巨手透出的可怕气息让我们至今仍觉头皮发麻。 我敢肯定,那只巨手的主人,绝对比释迦魔谛要可怕。 再次回到了 神藏外那片无重力的空间,这让我们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进入神藏时的近百人,最终又有几人能像我们一样安然出来呢? 没人说话,此时此刻的我们对眼前的青年已经是发自内心的信任,然而有一个疑惑却始终困扰着我,那就是第五道长等人在面对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八奇人老大时,至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怀疑或者惊讶,这是非常古怪且不合理的。 之后的行程,八奇人老大带着我们开启了隐藏在九层祭坛中的阵法,重新回到了聚阴锁煞局的百坟大阵中,随后又使用相似的符文阵门将我们送出了聚阴锁煞局,他和相师则留在了百坟大阵内,说是还有事情没有解决,让我们先行离开塌陷区域。 环绕在断头坡的雾海中留有一条漆黑的通道,我一眼便认出那是阴阳镜轰出的,想来须谷子和其余人也已经逃了出来,而且刚离开没多久,否则这通道早该散去了。 我们没有迟疑,迅速冲出了雾海,回到了之前众人聚集的地方。 原以为在这肯定还有很多人没有撤走,我们还未出来之前,先一步逃出的须谷子等人也不会立即离开,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四周除了宿营的痕迹外,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不得不说,这绝对是一件怪事。 道士却似发现了什么,皱着眉对我说道:「记者,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啊!」 「不对,什么不对?」我有些诧异的看向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道士指了指附近散落的一些东西,宿营用的营帐、饭食干粮,甚至还有一些法器,说道:「你看这些东西,散落得到处都是,就算是知道神藏内出了问题,急于撤走,也不至于把这些东西落地到处都是!」 「还有,你看这附近草木摧折,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而且……」 说到这,道士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指了指远处一座被轰掉了一半的小山丘。 「你应该见过阴阳镜攻击后留下的痕迹,那座山丘……」 道士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可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之前被阴阳镜镜芒击穿的雾气通道四壁都弥漫着一种特殊的黑光,正是这种独特的黑光延缓了雾气通道闭合的速度,而道士所指那座山丘的缺口上,隐隐也有此种黑光浮现。 这说明土丘的缺口是被阴阳镜轰开的,可无缘无故的,须谷子为什么要用阴阳镜轰这样一座小山丘呢? 「答案只有一个,须谷子走出雾气后,与人在此地发生了大战!」道士极为笃定的说道。 「会不会是同行的毒王和柳不一等人觊觎阴阳镜,想趁机抢夺,这才打了起来?」 「不可能!」道士摇了摇头,解释说:「须谷子的实力你我都见过,正面硬刚,除巫女和你的两位师父外,不会弱于任何人,而且他身边同样有大佬境的帮手。那个和尚,还有巫道联盟的人,如果发生大战,绝不可能被逼到使用阴阳镜的地步,再说了,毒王之流也不是傻子,明知阴阳镜的威力,还在此时硬碰硬出手抢夺。」 我点了点头,道士的分析不无道理,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又该如何解释我们看到的场景? 就在我和道士分析此地怪象的时候,雾气弥漫的断头坡内突然发出了惊天动地的隆隆之声,紧接着,脚下的大地也开始猛烈颤动,如同地震一般。 断头坡内发出如此可怕的动静,我们都骇然的朝雾气中望去,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然而可以肯定的是,断头坡内的动静必然与八奇人老大有关。 他究竟在干什么? 巨大的隆隆之声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停息了下来,大地也停止了震动。就在此时,翻滚的雾气边缘突然出现了一道发 光的符文阵门,紧接着,相师和八奇人老大走了出来。 两人没有解释他们在里面做了些什么,也没有解释方才那巨大动静的原因,在相师的招呼下,我们一行人赶回了第五庄。 由于在断头坡外发现的古怪打斗痕迹,道士原本还担心回去的途中会有埋伏,可一直等我们回到了庄内,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道士一脸的疑惑,我则安慰他不要多想,这一次的神藏之行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捡回了一条命,现在应该先好好休息才是。 就这样,神藏之行以一种并不算圆满,甚至带着些生死离别的悲伤以及些许诡异的结局,落幕了。 然而,这一切,并没有完结,如果此时的我能够意识到道士所怀顾虑的正确性,也许后续的悲剧便不会发生! 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如果! 第一章 厄运之力 第一章厄运之力 神藏之行以一种不算完美的结局落幕了,我们得到了想要的,同时也失去了珍惜的。 为此,玄清真人失去了一条手臂,巫女重伤,当然,还有远比这更为沉重的失去。 在圆通大师珍藏的奇药治疗下,玄清真人在我们回到第五庄的第二天便恢复了神志,虽然断臂无法再生,但总算捡回了一命。 至于巫女,在回到第五庄的当晚圆通大师曾替她做过诊治,然而巫女所修巫术与中原的真气大不相同,加上她的体质诡异无比,竟让圆通大师一时束手无策。 当夜,我一直守在巫女身旁,看着她因重伤而变得苍白的脸,脑海里回想着之前被她救下的一幕幕,一时间竟有些出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巫女、兰、洛依,这三道身影成为了我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我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最初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只有兰,后来,洛依走进了我的生命,那影子便多了一道。 再后来,巫女的出现让我萌生出了一种强烈的似曾相识,但那最多算是好奇,直到第一次在神藏外,重伤濒死的巫女用她娇弱的身躯替我挡下了毒王那致命的一掌,从那时起,这道看似冷冰冰,实则内心柔软的倩影悄然在我心里扎下了根。 后来发生的一切,让我脑海里的影子越来越清晰,直至今日,她的身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占据了我的内心。 想到兰和洛依,我忍不住内心叹息,时至今日,我已经分不清自己对她们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或许真如道士所说,我真的是一只萝卜!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昏迷中的巫女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轻吟,将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我低头一看,发现巫女表情痛苦,浑身都在发颤,之前被她召唤出来对抗释迦魔谛的四大神蛊此时化作四团近乎透明的虚影,正咬住巫女的手腕,不断的吸食着什么。 随着这四道蛊影的不断吸食,巫女表情越发痛苦,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而四道蛊影却在不断凝实。 我在太爷手札中看到过类似的记载,据说有一些性命兼修的本命神蛊在宿主虚弱后,可以将自身的生命力分享给宿主,以此来保住宿主的生命。 与之相对应的,如果本命蛊虫受创严重,濒临死亡,同样会吸食宿主的生命力来保住自己的生命。 眼前此幕分明就是这种情况,眼下巫女本就虚弱,要是让它们继续下去,巫女只怕必死无疑! 心中焦急之下,我下意识挥手驱赶四道蛊影,可没想到我的手根本无法触碰到蛊虫,倒是一不小心碰到了巫女的手心。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吸了过去,吓了我一跳,急忙缩回了手。 然而就是那一下,我注意到巫女的表情似乎轻松了许多,似乎我体内流失的东西可以缓解她的痛苦。 略一迟疑,我再次将手搭在了巫女的手心,顿时,那种吸力再次传来,巫女的表情果然轻松了不少。 发现这一点后,我一咬牙,没有将手缩回,而是握紧了她的葇荑。 源源不绝的吸力如潮水般袭来,起初我还有些担心,因为那种被抽离的感觉非常强烈,尤其是我的右手,诅咒鬼藤盘踞之处。可到了后来,我发现这种抽离似乎对我并没有影响,反而右臂上的诅咒黑藤变得越来越迟钝,我突然明白了过来。 我感觉到被抽离的物质,很可能就是厄源诅咒积聚的厄源气息,只是,巫女为什么会需要厄源气息? 我的目光移到了那四只神蛊身上,当发现它们身体凝实的速度比此前暴增了数十倍后,我恍然明白了过来。 此前炼制针蛊和线蛇蛊时因为加了我的 血,结果这两种蛊便发生了异变,不仅强大,而且凶残无比,这说明厄源对蛊其实是有着某种特殊的促进作用的,现在巫女养的神蛊恢复速度加快,必然也是间接吞食了我传给巫女的厄源气息的缘故。 明白了个中因由,我彻底放下心来,直到四只蛊虫基本恢复了实体,吸力陡然暴增,我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右臂的诅咒黑藤竟突然狂暴了起来,开始反过来吸食我的真气,当真气耗尽后,它又开始吸食起我的血肉。 看着自己迅速变得干瘪的手臂,我这才明白过来。多余的厄源气息流逝对我不会造成影响,可一旦流逝过度,厄源诅咒为了存活,同样会反过来将我吸干,这与巫女之前的情况何其相似。 然而我明白得太晚,我无法抽回自己的手,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干枯,最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巫女的床上,巫女正坐在床边,杵着下巴看着我怔怔出神。 「你醒了?」巫女还是杵着下巴看着我,那模样完全没有了以前的冰冷,反而有些俏皮可爱,看得我呆了呆。 「啊,喔,醒了,真是不好意思,你才是伤员的!」我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随即想起了昨晚的事,脸色一变,急忙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奇怪的是,一切如常,我的手臂还有全身的每一个零件都完好无损,并没有被吸成干尸! 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中正狐疑间,巫女突然抓住我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目光中尽是入水的温柔。 我有些紧张,心脏狂跳,感觉好像快要爆炸似的,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在此时,巫女突然发问:「我们,见过么?」 一模一样的问题,她又问了一遍,我自然不会以为她失忆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面容时她问的问题。 我咽了口口水,没有再隐瞒,将第一次与她相遇时的似曾相识,乃至后来察觉到的各种熟悉感觉都说了出来。我本不指望她能相信,可听完我的叙述后,她只是安静的点了点头,随后,她露出了自我们相识以来的第一个微笑。 仿佛清风拂过柳絮,那一瞬间,世界失去了所有的颜色,只有她的笑,占据了整个世界。 我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巫女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这怎么可能呢,我一定是在梦中,嗯,对,白日梦。 我倒头便睡,把头也给捂了起来,然而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竟会掐我,疼得我一龇牙,坐起身来连连求饶。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回答了她的问题后,她像是解开了心结,完全变了个人似的。看我疼的龇牙,她竟露出了恶作剧得逞的小得意,冲我眨了眨眼睛,说道:「以后不许你再做傻事,你知不知道,昨晚你差点就死掉了!」 我一愣:「是你,又救了我一次?」 巫女吐了吐舌头,露出个调皮的微笑:「本来是你救我的,可谁知道你这么笨!」 想起昨夜被吸干的遭遇,我仍感觉到一阵后怕。自厄源诅咒出现以来,每次重伤濒死,都是厄源诅咒将我从死神手中拉回,并且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厄源气息干涸之后,竟会有如此可怕的后果,看来今后得时刻注意,绝不能让这样的情况再次发生。 之后的时间,我和巫女聊了很长时间,由于她的突然转变,我感觉自己面对的好像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我们几乎无话不谈,我敢打赌,自我认识她到昨天晚上,我们之间的对话甚至还没这两个小时内说的话多。 由于那种与生俱来的熟悉感,在这两个小时后,我和她的关系也变得比以前亲密了许多,如果道士在场,绝对会瞪爆他那双合金八卦眼。 天很快亮了,按照原来的计划,我们准备将巫女送回三苗先寨医治,可现在…… 第五道长看着面色红润,仿佛没事人一样的巫女搀扶着脸色苍白,两腿发软的我从房间内走出,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他指着我们俩,嘴角抽搐着问道:「臭小子,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记得是她重伤,怎么才过了一晚上,她没事了,你小子倒成了软脚虾?」 我一阵无语,心说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巫女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痊愈,她这次受的伤极重,已经伤及了根本,没有一两个月根本无法好转。她的状态之所以看上去比我好,是因为她刚刚服用了三苗古巫的疗伤圣药,如今药力正在发作罢了。 虽然伤势未愈,但由于吞噬了大量厄源气息的缘故,她已经没有大碍了,便拒绝了第五道长的建议,留在了第五庄。 巫女的事就这么解决了,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才是重中之重,而且这还牵涉到了我的两位隔代亲人。 起源力量究竟为何物,我至今仍不清楚,我问过巫女,但她也不甚清楚,只是三苗先寨的古籍中有过记载,说这是生命起源的力量,亦是终结一切的祸源。 如今起源力量到手,救治太师姑的条件便完全具备了,原本第五道长打算休养数日后再开始施术,可三妙道长…… 施术的所有条件准备完毕后,第五道长准备立即施术,救治林九妹。 要说此间最为激动的,应该便是三妙道长了,历经万般艰难险阻,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看着巨大法坛内被符阵困住的林九妹,三妙道长苍白如纸的面上满是激动,只是那表情有些怪异的僵硬。 道士眼尖,发现了三妙道长的异样,有些奇怪的悄声问我:「诶,记者,你有没有发现,从昨天逃出神藏后,三妙道长就有些说不出的古怪,好像,好像……」 我叹了口气,制止了道士:「唉,别说了,这是……太师祖最后的心愿!」 我鼻子有些发酸,悄悄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道士见状似乎明白了过来,同样叹息一声:「这事……第五道长他们都知道了?」 「嗯,应该吧!除了阿光和昏迷的玄清真人外,应该都知道了,毕竟修为和阅历摆在那,我想,这也是师傅提前施法的理由!」 道士没再言语,我也沉默了下来,就在第五道长手捧起源力量,准备进入法坛之际,一道身影闪电般的越过第五道长身边,道长甚至完全没来得及反应,手里的起源力量已经不见了。 第五道长脸色大变,我们也同样吃了一惊,不过当看清了拿走起源力量的人后,众人都松了口气。 「阁下这是何意?」第五道长面色有些不好看,即便从他手里拿走起源力量的是声名赫赫的八奇人老大,可被抢得如此轻易,这让第五道长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八奇人老大没有理会第五道长,转头看向了我,问了一个令我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知不知道,这股力量对你有多重要?」 我满头雾水,摇了摇头,他继续说道:「你们,知不知道节点禁、地?」 这一次,他询问的是在场的所有人。 节点禁、地,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的时候,是在娑冥古镇,从陈伯口中得知。陈伯当时还和我说过一些关于八奇人老大的秘闻,只是他讲的故事在时间线上有一些错误。 早在第二次亡怨之灾爆发之后,玄门便已查到了些许关于九莲教和节点禁、地的阴谋,在场的诸位大佬都是玄门的顶尖高手,自然也是知道的。 见无人发问,八奇人老大神色肃然道:「你们所说的节点禁、地,其实也叫作地眼,它有何用途,你们应该知晓。但是,地 眼的可怕远远超出你们的认知,我可以告诉你们,你们见过的神藏,正是毁于此。」 「什么?」 众人都被八奇人老大的话惊得失声惊呼,我和道士相视一眼,心中同样震撼莫名。 地眼这一说法我是在太爷的手札中看到的,这八奇人老大是如何得知的?还有,史前神族毁于地眼,这是我们历经九死一生才发现的秘密,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似乎还嫌不够劲爆,八奇人老大再度扔出了一记重磅炸弹:「天算临终谶言,并非虚言,其所应之劫,便是地眼!」 这一次没人再惊呼出声,倒不是没有被惊到,而是震惊到了一定程度后,惊呼已经不足以表达内心的震惊。 虽然惊讶,但却没人质疑,尤其是八奇人老大说出天算临终谶言后,众人集体沉默。当然,这需要把我和道士,还有巫女剔除。 良久的沉默后,圆通大师问道:「阿弥陀佛,施主说的这些,与你抢夺起源之力有何关联?」 「自然是有关联的!」相师突然站了出来,用手中竹棍指了指我:「大师,想必你也察觉到了,你这徒儿的来历非同一般,这厄运之力是专门留给他的!」 闻言,我、道士、第五道长、圆通大师以及三妙道长面色皆是一变。 「此话何意?」第五道长问。 相师淡淡一笑,没有回答,这时八奇人老大开口说道:「这些,无需向你解释,你只要知道,缺了这道厄运之力,将出现不可预测的变数,彼时,所有的一切都将毁灭,与神藏一般!」 第五道长脸色再变,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八奇人老大转身看向了我,并未说话,似乎在等待我的决定! 此刻的我满头雾水,完全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但要我收下这道三妙道长用生命换来的所谓厄运之力,我实在做不到。 「虽然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但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他示意我说出问题,我深吸了一口气:「假如缺了这道厄运之力,结局是否必然会毁灭?」 他依旧看着我,我毫不示弱的迎上他的目光,就这样对峙了足足十几秒,他突然笑了,走到了我面前,一只手拍在了我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将他说的厄运之力交到了我手里。 「这是你选择的路,我在路的尽头,等着你!」 说完,他抱拳向我们道了声珍重后,便转身离去了,相师也和我们打了声招呼,随他一同离去。 看着二人消失的背影,我突然有种预感,我今天的决定,似乎在冥冥中打破了什么,然而这却不是现在的我能够理解的了。 我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神秘力量交给了第五道长,也许是因为八奇人老大的话,道长有些犹豫,三妙道长也走上前来,表情有些挣扎,似乎也受了刚才那番话的影响。 「阿逸,事关重大,要不,再考虑考虑?」 我回头看了看三妙道长惨白的脸,以及他身上若有若无的一丝黑气,转过身笑了笑:「师父,拜托了!」 第五道长闻言哈哈一笑:「好小子,为师果真没看错你,一切包在我身上!和尚,我需要你的协助……」 两位师父开始忙碌起来,转化尸身,使其还阳,此等秘术乃逆天而行,艰难异常,不过在巫女以及圆寂大师的协助下,转尸之术终是得以顺利完成。 第二章 三妙之死 第五道长一挥手解除了林九妹周身的符阵,大量黑气立即从她周身的穴窍散出,她的肤色也由青黑慢慢恢复了正常。 看着林九妹身上发生的变化,我有些紧张,不知结果究竟如何。 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林九妹身上,只有我注意到三妙道长身上的黑气越发浓郁了,心中不由一揪,有些焦急起来。 所幸,只半柱香不到的功夫,林九妹体内的尸气尽数散去,她的模样完完全全恢复了正常。 直到此时,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这位太师姑竟是如此娇俏,和林巧儿很像,也难怪阿光这小子会对她动心了。 看到林九妹已完全恢复了人身,三妙道长浑身颤抖着走上前来。他的表情很怪,眼中饱含热泪,但目光却充满了欣慰,明明很欢喜,可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仿佛僵硬的铁块。 此时他身上的黑气已经凝如实质,那是尸气,比林九妹体内宣泄出的尸气还要浓郁无数倍的尸气。 目光一直聚集在林九妹身上的阿光终于发现了三妙道长的异样,脸色大变,惊呼道:「道长,您……你这是怎么了?」 道士将阿光拉到了一边,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话,第五道长等人纷纷叹息着让开了一条路。 一步,两步,三步…… 三妙道长动作僵硬的来到法坛中间,目光柔和的注视着林九妹,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慈爱。他下意识想去抚摸林九妹的额头,可当看到满手青黑尖锐的锋利指甲后,他叹息着将手放下。 看到这一幕,我的鼻子发酸,眼泪终究还是止不住流了下来。 林九妹的胸口在有规律的起伏着,她的呼吸已经恢复,生机重新回归了身体,宣告着转尸之术的成功,但想要彻底醒来,还需要时间,可三妙道长已经没有时间了。 眼看三妙道长周身的尸气越来越浓郁,已经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而他仍在极力的忍耐着,似想要坚持到林九妹苏醒的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了,冲到了第五道长身边,恳求他想办法完成三妙道长这最后的心愿。 「唉!阿逸,她化尸太久,如今只是恢复了阳气和生机,想要苏醒,须得三魂重聚,而这,还需要时间……」 第五道长的话让我愣在了原地,忍不住悲从中来。 「呵呵,能亲眼看到九妹恢复人身,吾心愿已了,阿逸,你不必悲伤!」 「道长,我其实……」我很想告诉三妙道长我的身份,却被他摆手打断了。 「你不必说出口,就在你我相遇之时,我便已知晓!」 话音刚落,三妙道长突然发出了痛苦的嘶吼,抱住了脑袋,他的面孔正以极快的速度变得邪异,嘴角长出了一对尖牙。 圆通大师见状面色一变,惊呼一声:「不好,他快压制不住尸气了!」 众人全都神色戒备,第五道长已将赤霄木剑握在了手中,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可就在这时,让我们万万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阿光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看到三妙道长长出獠牙后,竟硬着头皮拦在了三妙道长面前:「道长,不管你发生了什么,我……我都不会让你伤害师姐的!」 说完,一副全部豁出去的姿态,这让我和第五道长有些惊讶! 三妙道长抱头嘶吼了一会后,终于平静了下来,经过刚才的异变,他已经彻底变成了僵尸的模样,两只眼睛完全变成了红色,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凶厉之气。 「臭小子,快回来!」 第五道长骂了一声,提剑便要上前,然而完全变成了僵尸模样的三妙道长却突然说道:「第五道兄不必惊慌,贫道点燃元神之火,已暂时压制了本能!」 「什么?点燃元神,道兄,这么做你将再无轮回转世之机,你为何要如此?」 三妙道长目光平静,并未回答,而是看向了我:「阿逸,你过来!」 他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我没有半点迟疑,当即走到他面前。 「道长,您有何吩咐,尽管直言!」 三妙道长再次回身看了林九妹一眼,然后将手搭在了我的头顶,我顿时感觉一股雄浑磅礴的热流自头顶的无数穴窍涌进我的经脉之中,再由周天流入丹田之内。 「记者,小心……」道士见状吃了一惊,惊呼的同时,拔剑就欲上前。 「我…我没事,你,别过来!」我叫住了道士,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此刻在我面前的,依旧是之前的三妙道长。 道士还想说什么,圆通大师拦住了他,叹息道:「阿弥陀佛,三妙道友这是要将毕生修为留给阿逸啊!」 「什么,那难道是灌顶?」道士张大了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在此之前,我只在和电视中听说过某某主角得到了某某高手的传功,然后一跃成为武林第一高手,却不想今日自己也亲身经历了一回。 只是这所谓的灌顶实在是不好受,我只觉得浑身的奇经八脉好像要撑爆了一样,热流流经的地方更是如同火烧,那种感觉几乎都快赶上厄源诅咒爆发之时的痛苦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我感觉丹田快要被撑爆之际,头顶灌入的热流突然消失了,我也好似失去了支撑,两腿一软,即将倒下之时,道士冲上前扶住了我。 我的脑袋还在发晕发胀,就在此时,三妙道长的狂笑在我耳畔响起:「贫道六岁拜师求道,六十载岁月浮沉,斩妖除邪不计其数,岂能在落幕之际反堕邪道?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猛的一咬舌头,强行使自己清醒过来,然而我看到的,却是三妙道长在金色火光包裹下,身躯逐渐消散的一幕。 泪水止不住的涌出,第五道长、圆通大师、圆寂大师各自俯身而拜,颂念起了经文,送三妙道长最后一程。 在身躯燃尽前的一刹那,三妙道长微不可闻的声音最后呼唤了一声九妹之后,彻底消散殆尽,而我则恍惚间看到林九妹紧闭的眼角溢出了两行清泪,随后,难以抵挡的晕厥感袭来,我再也坚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第三章 围城 我再次清醒时,已经是两天后的中午。 我的身体因为三妙道长的临终灌顶变得极度虚弱,圆通大师说这是因为灌顶时磅礴的真气冲击经脉,使得我全身的经脉受损所致,这相当于灌顶的后遗症,不是致命伤,但痊愈起来需要些时日。 想到三妙道长,心中顿感悲伤,其实早在厄运神殿三妙道长不顾一切夺得厄运之力的时候,他的大限就已经到了。 当时抓伤他的东西,乃是幽冥鬼雾中探出的鬼手,附带着极为可怕的尸毒,在我和阿光把他救出地眼时,他伤口的尸毒就已经攻入心肺,无药可救。 在那个时候,三妙道长的生命便已走到了尽头,是我不忍心看他抱憾而去,便告知他我有秘术可以延命,为了再见林九妹一面,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其实所谓的延命之术,不过是当初在娑冥镇时,茅山道人袁道浼传授给我的一种茅山禁术:封魂转尸术。 此术借助施术者的真气,以银针为媒介,以受术者全身周天经络为载体,以尸毒为诱因,在密咒主导下,利用银针封锁经络与三魂于周身穴窍,保三魂短时间内不失,同时以施术者精血为引,激发受术者体内的尸毒。 当尸毒走遍全身奇经八脉,受术者便会尸变,但由于三魂被镇压,所以受术者虽然变成了僵尸,但三魂仍旧主导身躯,拥有了僵尸的力量,但意识与灵魂却还是其本人的。 此术虽不复杂,却是茅山禁术之一。 由于受术之人尸变之后,实力往往会暴涨好几倍,意识尚能自控时倒是没什么危险,可一旦意识被僵尸的本能占据,那便会沦为危害人间的可怕邪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此术被茅山列为禁术,禁止门下弟子修习。 当初袁道浼重伤濒死,恳请我为他施术,我便是在那时学会的封魂转尸术。 斩妖除尸一生,最终却落得变成僵尸的结局,这对于一个修道之人而言,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耻辱,可为了再见林巧儿一面,三妙道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此术,而他最终也达成了心愿。 或许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又或许是受了八奇人那番话的影响,为了弥补厄运之力缺失后可能带来的影响,他选择在最后关头点燃元神之火,将毕生修为传授给我。 这,就是三妙道长,我的太师祖。 三妙道长死去了,相师也随八奇人老大离去了,短短两天不到,原本热闹的第五庄突然冷寂了下来。 玄清真人在三妙道长走后的第二天便醒了过来,失去了一条胳膊,这本是重伤,但在巫女拿出的古巫疗伤圣药下,不到两天的时间,他便恢复了过来。 至于其他人,两位师父在神藏内皆受了不轻的伤,加上之前的暗伤发作,需要好好调养。这么一算下来,整个第五庄内没事的人就只剩下圆寂大师、道士以及阿光了。 大家都在养伤,道士却始终有所顾虑,他总觉得当日断头坡外的情形不一般,在我昏迷期间多次重返断头坡查看,线索没有发现,倒是给我们带来了一些别样的消息。 据他描述,断头坡外的可怕雾气已经完全消散了,而且以乱葬岗为中心的大片塌陷区神奇般的恢复了原貌,仿佛那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断头坡塌陷区的规模我们可都是见过的,几乎都快赶上天官镇的规模了,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在短短几天内使其恢复如初呢? 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有答案,只是我们不愿相信人力能达到那样的程度罢了。 神藏再次被掩埋封存,要想凭人力挖进去,完全是天方夜谭,如此一来,就算还有人不甘心,也是无可奈何的,神藏危机,天官镇的危机彻底解除了。 然而不知 道为什么,我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毫无因由,或许是受了道士疑神疑鬼的影响吧!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就在逃出神藏的第四天,事情再度了起了变化。 当天,我和道士去院中散步时,发现天空有些阴沉。起初我们只当是天气起了变化,可能有雷雨,也没有在意,只是返回了屋里。 这样的情况一直从清晨持续到了傍晚,天还是灰蒙蒙的,好像被什么罩住了一般。 由于第五道长等人皆在闭关,我和道士虽感觉有些古怪,可却看不出端倪,一直到巫女出关,看到了屋外的这一幕情形后,方才表情凝重的告诉我们,第五庄已经被人用阵法困住了。 闻听此言,我和道士还以为巫女在开玩笑,谁能有这么大的底气,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围困第五庄呢? 见我们不信,巫女纤手一挥,一团乌光瞬间袭向第五庄上方的天空,可就在乌光飞射到一定高度之际,轰,整个第五庄上空顿时浮现出无数黑气凝聚的诡异符文大阵,将巫女打出的乌光搅碎。 见此情形,我和道士的脸色刷的一下变了,道士想出去查看情况,被我拦住了,我对他说现在情况不明,对方敢如此明目张胆围困第五庄,定然是有底气的,冒然出去,万一落入圈套就不妙了。 道士点了点头:「嗯,有道理,记者,道爷最担心的事情来了,这件事果然还没结束,我想,布置阵法围困第五庄的,极有可能就是迫使须谷子使用阴阳镜的家伙!」 我心里同样一沉,倘若事情真如道士说的那样,我们的境况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能够逼迫须谷子使用阴阳镜,对方的实力绝不在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之下,而今第五庄内净是伤员,如果对方不止一人,再加上第五庄外的诡异大阵,只怕我们不是对手! 想到此,我和道士急忙分头去通知其余人。 片刻之后,除了尚未醒来的林九妹外,所有人都聚集在了第五庄前的空地上,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表情凝重的观察着四周,愁眉紧锁。 第四章 意想不到的仇敌 此时以第五庄为中心,方圆十数丈外的空间灰蒙蒙的一片,山谷、草木、河流、道路都不见了,仿佛有一个巨大的圆罩罩住了第五庄,身处其中的我们则成了圆罩下的囚徒。 「和尚,你可识得此阵?」第五道长观察了许久,可还是没有头绪,只得询问圆通大师。 然而圆通大师此刻同样满脸凝重,摇了摇头:「阿弥陀佛,贫僧看不出来,这布阵之人绝对是此道高手,且如此规模的阵法,绝非一人之力可为,能在我等眼皮底下悄然无息布置出此等阵法,只怕来者不善啊!」 「哼,这还用你说?」第五道长有些气闷的哼了一声,走到那灰蒙封锁的边缘,观察了一阵后,他突然一道指剑点了出去。 只见第五道长指尖的金光剑气刚一触碰灰蒙边缘,便好像泥牛入海,没有溅起丝毫浪花,很快便被吞噬一空。 眼见此景,第五道长的表情更加凝重了。 或许是受了周围灰蒙环境的影响,我的心情有些压抑,想起了很久前天巫教袭击定岩村时,也是用了类似的手段,悄无声息的在村子周围布下炼尸阵。 若非我和道士歪打正着,恰好回到了村子,并引发了一系列变故,只怕定岩村早已不复存在。 我隐约有种预感,这一次的围困,极有可能和九莲教有关,除了他们,只怕没人能有这么大的气魄和实力对声名赫赫的玄门双老下手。 可如果真是九莲教的手笔,那具体又是谁在主导呢? 在神藏内,柳不一身边的另外两名大佬已经死在了释迦魔谛的手里,他虽然侥幸逃脱,但仅凭他一人之力,绝对无法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等等,难道…… 我再次想起道士的怀疑,要说还有谁有能力布下这个阵法,那必然是在断头坡外逼得须谷子动用阴阳镜的神秘存在了。 说不定,对方正是九莲教前来支援的人马,正好撞上了逃出神藏的须谷子等人。 我觉得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也许会对破除眼前的困境起到些作用,于是便将我的推测对众人说了。 听完之后,众人都陷入了沉吟,似在思索。 伤势已然好转的玄清真人眉头紧皱,提出了质疑:「出手的是九莲教,这点我可以理解,可你的这个推测有一个很大的漏洞!」 见我们都看向了他,玄清真人继续说道:「依你所言,对方既然能逼得须谷子动用阴阳镜,说明其实力深不可测,甚至可能不下第五道兄和圆通大师,而我们当日逃出神藏后,皆受了不轻的伤,真气耗损,完全可说是强弩之末。 对方既然盯上了我们,为何不趁那时下手,反而要等我们休养了数日才出手?这说不通啊!」 从某种意义上说,玄清真人的质疑其实是完全合理的,可此时却没有人认同他的话,因为他忽略了一个十分关键的因素。 一向少言寡语的圆寂大师出言解释道:「道兄有所不知,当日在神藏内道兄重伤昏迷,其后发生了一些……」 圆寂大师将八奇人老大之事道出,听完之后,玄清真人方才恍然。 确实,如果不是八奇人老大,只怕当日我们根本没机会返回第五庄,对方既然敢截杀手持神器的须谷子,又岂会在意已经是强弩之末的我们? 我敢肯定,当时的断头坡,或者回第五庄的路上,必然藏有埋伏,只是八奇人老大的出现成为了一个变因,对方忌惮之下,这才没有动手。 即便如此,我们在返回第五庄后必然受到了秘密的监视,直到八奇人老大离开,这个神秘的幕后之人方才开始悄然行动,不知不觉间布置好了封困第五庄的阵法,意图将我们一网打尽。 「嗯,阿 逸的推测应该是对的,对方如此煞费苦心布置大阵,应该不仅仅是想对付我们!」 「道长的意思是?」玄清真人问。 第五道长神色凝重:「起源力量,也就是八奇人所说的,厄运之力。」 没人质疑,这一点我们都想到了。 当时符仙为了一己之私,不顾众人死活强取厄运之力,放出了释迦魔谛,结果反被释迦魔谛杀掉了替身,其后三妙道长不顾安危去争夺厄运之力的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 就算当时没有成功,可最后三妙道长活着走出了神藏,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人怀疑三妙道长最终拿到了厄运之力。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厄运之力已经没了,要不我们和对方商量商量,他们要是不信的话,就让他们只管进来搜!」 「哼,蠢话!」阿光话音刚落,三妙道长立即黑着脸赏了他一脑掌,怒斥道:「臭小子,你还是不是我第五的徒弟,骨气何在?再说了,你以为示弱于人当真有用?」 阿光算是被吓到了,忙闭上了嘴巴,不敢在多话。 第五道长面色阴沉,盯着封困大阵看了良久,然后又询问巫女是否能强行将之破开,然而巫女给出的答案却令我们失望了。 若是在平时,以巫女的实力强行破阵并不难,可现在,她重伤未愈,四道神蛊也陷入了沉睡,实力百不存一,要想暴力破除完全不可能。 「嘿嘿嘿……」 第五道长叹了口气,正无计可施之时,一道嘶哑难听的笑声突然响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阵法的作用,我竟感觉那笑声好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的,刺耳异常。 与此同时,我们头顶的灰蒙天空开始猛烈翻滚起来,一张巨大无比的狰狞人脸浮现出来,几乎盖住了整个第五庄,与其相比,身处其下的我们简直连它的一个鼻孔都不如。 众人齐齐后退,可此时还能退到哪呢?那张巨大的满是皱纹的脸在抽搐着,她在发笑,那嘶哑的声音就是从她口中发出的。 在这人脸浮现的刹那,我与阿光骇然变色,我们都认出了这张脸。 孟婆,这竟然是孟婆,那个在清河村利用孟婆汤活尸炼咒的孟婆,我的老天,封困第五庄的人,竟然会是她! 第五章 惊雷破局 认出天空中凝聚的巨大人脸竟是孟婆后,我和阿光万分惊骇。 「是你?」 阿光指着孟婆的巨脸,似乎回想起曾经差点被屠宰煮汤的经历,浑身都在发抖,脸都吓白了。 就在此时,那巨脸收敛了阴笑,一对巨瞳猛的收缩,当中透露出无比怨毒的目光:「嘿嘿嘿……两个小畜生,没有想到吧,我孟婆又回来了?你们害死了我的幺儿,今日,便要你们全部陪葬,嘿嘿,不过你们两个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死的,对了,还有那个道士,我会让你们生不如死,嘿嘿嘿嘿……」 伴随着一阵阴毒嘶哑的难听怪笑,孟婆的巨脸缓缓消散了,天空重新变成了一片灰蒙,但却与方才不同了,一层淡淡的血光透过封困阵法倾泻而下,触及皮肤的瞬间,我顿时感觉自己的血气在迅速流逝。 「不好,这血光可以吞噬血气,快退回屋里!」 随着第五道长的一声惊呼,众人迅速退回了大堂的,关闭了大门,可那吞噬血气的红光依旧可以透过窗孔和门窗的缝隙钻入屋内,似乎那并不是真正的光,而是类似于毒气的物质。 眼见这一幕,众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第五道长这时想起了阿光刚才的举动以及孟婆的那番话,忙问我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光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我便将去清河镇寻找尸胎,然后遇到孟婆等一系列事情简要的说了一遍。 「对不住,是我连累了大家!」我万分自责的向众人道歉,第五道长拍了拍我的肩膀,非但没有任何责备之意,反而颇为自豪的说道:「阿逸,这件事你没有做错,那老妖婆为练邪术,杀人熬汤后又喂之于人,炮制活尸修炼邪咒,真可谓丧尽天良,我等修习天地正道之士,理当除魔驱邪,护卫苍生,你做得很好,没有让为师失望!」 圆通大师和圆寂大师等人亦冲我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可即便如此,我心中还是有些愧疚。 「好了,不要再自责了,而今的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破开这阵法,否则就只能坐困此地等死。庄内祖师堂内的封闭效果最好,而且有祖师的庇护结界,或能抵挡这血光,你们跟我来!」 说着,第五道长头前带路,众人从大堂转移到了祖师堂内,道士和阿光则去将林九妹也转移了过来。 待众人到齐后,第五道长关闭了所有门窗,然后拉下了隔帘,将所有的空隙全部挡住。 那隔帘是用一种质地特殊的草编织成的,质地紧密,其上全是朱砂符咒,封好了门窗后,第五道长又在祖师像前拜了三拜,一番祷告之后,悬挂在香案后的祖师像开始发出神光,整个祖师堂内神奇般的被一层淡淡的金光填满,充斥着一股玄之又玄的神圣气息。 我心中震惊,想来这便是第五道长所说的祖师庇佑了,可这也实在太匪夷所思了,难道冥冥之中,真有神明存在? 果不其然,躲进祖师堂后,那些诡异的血光的确减弱了许多,堂内充斥的金光更是清晰的映照出血光的存在,并且能将之化解消除。 见状,众人都松了口气,然而就这么困守一处也不是办法,众人再度商议起了应对的办法。 大家聚集一处,各抒己见,但凡是可行的办法都被提了出来,集思广益之下,还真让我们想到了几个破解困局的办法。 第一个办法,是第五道长提出来的,他打算集合巫女、圆通大师、圆寂大师、玄清真人的力量,攻击一处,企图以蛮力轰开封锁大阵。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众人当即将之付诸实践,其结果却令人失望。 第一个办法失败了,接下来便是道士提出的办法。 这小子看到了祖师像前供桌上的天启,便提议说当初须谷子 凭借阴阳镜,连聚阴锁煞局和神藏外的封印都能打破,封困第五庄的阵法再如何牛逼也绝不可能比聚阴锁煞局和神藏封印厉害,而天启剑与阴阳镜皆是神器,我们完全可以借助天启剑来破开阵法。 他这个办法听上去是最为合理也是最有可能成功的,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吞噬了海量轮回雷罡的天启早已发生了异变,没有人可以接触,就连我这个主人也不行。 道士不信邪,非得让我试试,无奈之下的,我只得试探性的去触摸天启,结果自然是可以预料的,天启爆发出的可怕雷弧险些把我轰出祖师堂,道士也只能闭嘴认命。 前两个办法都失败了,最后剩下的两个办法便成了我们仅存的希望。 一个是圆通大师提出的,大师告诉我们,第五庄自古以来便是镇关之地,为了防止三苗冲关,第五庄其实就是两道上古传下的可怕阵法。 其中,一道阵法的阵基在圆通大师居所的地下,另一道则就在我们脚下,此两道阵法极为强大,堪称玄门第一大阵。 所谓的镇关人,其实就是守阵之人,因为单凭两个人的力量,若是三苗想要反抗,哪怕是两位宗师在此也无济于事,他们真正的职责,其实就是镇守这两道阵法。 这原本是玄门的最高机密,只在镇关人之间代代流传,可如今世道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三苗先寨打算入世,镇关人制度已经没有了存在的必要,所以也没有了再隐瞒的必要。 按照圆通大师的想法,是想激活这两个最强法阵,阵法相互重叠之下,封困在外的大阵必然破碎,我们的困境自然也就解除了。 可若是真的激活了法阵,三苗先寨与外界的唯一连接通道将会被阵法隔绝,而这个时间将会长达百年,事关重大,不到万不得已,这个办法断然是不能用的。 这么一来,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 我深吸一口气,招手将阿光叫了过来,对他说道:「阿光,其实我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来自未……」 最后一个字尚未来得及出口,忽听一声惊天炸响,一瞬间,祖师堂的楼顶轰的一下被击穿,一道手臂粗细的闪电朝着我的天灵直劈而下,在即将击中我的瞬间转变方向,没入了天启之内,消失不见。 第六章 困局之外的困局 雷弧没入天启消散不见,可我仍呆立原地,恐怖的死亡气息笼罩在心头,刚才的一瞬间,是我距离死亡最近的一瞬间。 祖师堂内所有人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的盯着我,短暂的寂静过后,第五道长最先反应了过来:「好小子,真有你的,快,和尚,随我出去看看!」 话音刚落,两人已然冲出了房门。我仍旧没从那一瞬间的死亡阴影里缓过来,道士走到我身旁拍了拍我,低声对我说:「无量你大爷的,你小子也鲁莽了,那可是雷罚,你不要命了?」 在这个世界透露我们的身份会招来雷罚,这一点我已经和道士说过了,在场的人里恐怕只有道士和两位师父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心有余悸的对他说道:「我也没想到这次的情况会这么严重,上次虽然降下了雷罚,可那天雷偏离得很远,没想到这次居然劈得这么准,妈的,吓死我了!」 道士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废话,上次不是你有意说的,又是第一次,所以只是警告,这一次你却是故意,明知故犯,这叫亵渎上苍,你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 也算你小子命大,方才那道天雷并不是很夸张,应该是被第五庄外的封困阵法削弱过的,而且要不是天启剑,就算是削弱过的天雷,你也早被劈死了。」 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天启,我总觉得就在刚才天雷劈下的瞬间,我好似感应到了和天启剑的联系,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我确实是感应到了。 道士并不知道我心里所想,兀自站在我刚才站立的位置,仰头查看屋顶的窟窿,见状,我忙问他情况如何,能不能看到封困大阵? 道士转换着角度看了一会,摇头道:「看不清,希望能奏效吧,要不然你可就白挨劈了!」 正说话间,外面再次传来一声巨响,虽然没有雷罚的声音巨大,但还是震得我们耳中嗡嗡直鸣。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充斥四周的血光突然毫无征兆的消散一空,道士随即大喜道:「哈哈,成功了,快,我们出去帮忙!」 说完,道士也冲出了祖师堂,其余人也随之跟了出去,我看到阿光也想出去,忙拉住了他:「阿光,外面的情况还不明朗,九妹师姐需要人照顾,你就别出去了!」 事关林九妹的安危,阿光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嘱咐完他后,我也追了出去。 刚一冲出屋门,我便感觉浑身一松,没有了之前那种沉闷压抑的感觉,笼罩在第五庄上空的灰蒙阵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溃,显露出了天空原本的颜色。 眼见此景,我心里顿时欣喜万分,七弯八拐冲到了前院,发现院门大开着,院门之外火光冲天,之前冲出来的人全都扎堆在了门外,我当即也赶了过去。 刚冲出院门,眼前的情形便让我完全傻眼了。 大阵被破,此时阵法外的情况已经完全没有了阻碍,然而令我吃惊的是,此时的阵法之外人山人海,灯火通明,入眼所见尽是蹿动的人影以及火把跳跃的火焰,将第五庄围得水泄不通。 粗略估计,少说也有上千人。 怀着满心的疑惑,我凑到了道士身边,问他这是什么情况,从哪来的这么多人? 道士面色凝重,三尾鱼柄桃木剑已经举到了身前,骂道:「他娘的,记者,情况不妙啊,道爷现在终于知道断头坡外的那些人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就是聚集在断头坡的各方术士?」 「没错,就算不全是,也至少有一半,你仔细看看他们领头的是谁!」 闻言,我定睛仔细再看,心里不由一沉。 只见在我们 正对面火光包围圈的前方站立着七个人,在这七人之前,还有一道枯瘦佝偻的人影。 由于火光的影响,我第一眼看清的就是那佝偻人影,其形容枯槁,身形瘦小,脸上的皱纹堆在了一起,在周围扑闪的火光掩映下,显得异常的狰狞。 此人,赫然便是九莲教前任教主——孟婆! 而在他身后的七道人影我也认了出来,其中,贵为九莲教十二尊护法之一的柳不一赫然在列,除他外,还有五毒教毒王、南洋降头师阿赖上师、西洋传教士、印度僧人以及另外两名曾和柳不一同阵营的大佬。 看清这几人后,我顿时明白了过来,包围第五庄的这些人十有八九便是五毒教及九莲教的教徒,要知道单是九莲教一家便坐拥数十万教众,再加上五毒教,想要聚集这些人的确不是难事。 可问题是,孟婆虽是九莲教的前任教主,可她早就被九莲教除名了,怎么现在又和九莲教勾搭到了一起?而且看这阵势,其余七人似乎是以她为首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我惊疑之际,站在我们前面的第五道长说话了:「想必阁下便是孟婆了,为了对付我等区区数人,阁下竟不惜如此兴师动众,还真是看得起我们。」 第五道长话中满是讽刺,孟婆听后却只是嘿嘿怪笑:「玄门双老、一指枯禅、闻道三妙,几位的名声整个玄门人尽皆知,老身自然不敢小觑,况且还有那位神秘的苗家女子!嘿嘿嘿嘿,若非几位在神藏内受了重伤,实力大损,再借老身十个胆,也不敢同时对几位下手,可如今嘛……嘿嘿嘿……」 「哼,如此鼠辈行径,阁下竟说得如此引以为傲,果真是个阴毒的老婆子!」 「嘿嘿嘿嘿,你不必激我,对老身而言,狡诈阴毒乃是最高的赞赏,为表示感谢,老身愿亲手送道长上路,哦,对了……若是道长肯将那两个小畜生交出,老身还是可以考虑放其余人一马,道长以为如何?」 第五道长冷笑一声:「哼,老妖婆你哪来的自信,就算伤势未愈,对付你们这帮乌合之众也足够了,不过在动手之前,贫道还有些问题想问你!」 孟婆阴阴一笑,并未做回应,却也没有立即动手的意思,第五道长扫了她一眼,直接开口问道:「你是何时盯上我们的?」 「嘿嘿,道长现在才反应过来,未免有些迟了。不过告知你也无妨,就在你等四处布置封锁天官镇入口之时,老身便打算趁第五庄空虚之际动手,抓住那两个害死我儿的小畜生,只可惜那名苗家女子一直不曾离开,老身迟迟未能寻到机会。」 说着,孟婆的目光移向了巫女,眼神中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忌惮,她随后接着说道。 「也幸亏当时没有冒然出手,否则老身只怕就活不到今日了。错失了那一次机会,老身继续跟踪,本打算进入神藏暗中寻找时机,却不想那苗家女子的实力竟如此可怕!」 说到这的时候,孟婆面上写满了后怕之色。 道士趁机问道:「你指的是聚阴锁煞局外,还是神藏外?」 孟婆扫了道士一眼,嘿嘿怪笑:「老身跟到聚阴锁煞局外,看到了那女子的实力,就知道想要浑水摸鱼是不可能的,于是……」 之后的十多分钟里,孟婆极为得意的讲述了她在暗中布置的全部手段,以及她阴谋的逐步实现过程,由于对话太过繁琐,在这我只做简要的概述。 自清河村被三妙道长打退后,孟婆豢养的那只被其称作幺儿的猴子便死去了,为了报仇,她疯狂的在邻近村寨祸害村民修炼邪咒。 不久之后,神藏现世的消息流出,得到消息的孟婆笃信三妙道长必然会前往争夺,为了报仇,她也在暗中赶至断头坡,隐藏在暗处观察。 果不 其然,她发现了正在断头坡监视的三妙道长,随后一路跟踪之下,找到了第五庄,发现了我和阿光。 其后的事情便如她先前所言,孟婆一直隐藏在第五庄附近寻找机会,可巫女始终和我们待在一起。当时的孟婆并不清楚巫女的强大,但直觉告诉她,巫女极其可怕。 她忍住了动手的冲动,继续潜伏。没过多久,三妙道长传来消息,我们提前前往断头坡,孟婆一直跟到了聚阴锁煞局外。 其实那时的孟婆完全可以先除掉在雾海外等候第五道长的阿光,可相对阿光而言,她对我的仇恨要更深一些,因为那只猴子可算是我亲手弄死的。 为避免打草惊蛇,孟婆忍住没有下手,其本是打算进入神藏后再寻找机会下手的,然而就在聚阴锁煞局外,巫女展现出的恐怖实力让她心生畏惧,于是她打消了原先的念头,重新回到雾海外,想先杀掉阿光,然而第五道长等人却在此时赶至,孟婆的打算再度落空。 待第五道长等人进入雾海后,孟婆再生毒计。 作为九莲教的前任教主,孟婆比任何人都清楚神藏的可怕,她料定就算我们能够侥幸出来,也必然会有死伤。于是她便趁着所有高手都进入神藏的机会,使用某种手段控制了断头坡外等候的大部分术士,使之成为自己的走狗,埋伏在了断头坡外。 这个计划若是成功,只怕我们一行人当时就要全军覆没,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神秘青年的出现,再一次打乱了他的计划。 这个青年,便是以一己之力除掉释迦魔谛,并封印了阴灵过道的八奇人老大。 八奇人老大来到雾海之外时,阴阳镜打开的通道早已经恢复了。然而让孟婆感到骇然的是,八奇人老大竟施展奇术,在雾海外开出了一道符文阵门,并且在进入阵门之前,八奇人老大,那个她并不认识的神秘青年还特意朝她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随后便进入阵门消失不见。 青年的那一眼让孟婆知道对方依然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虽有些忌惮,但孟婆并未打算放弃计划。 就在青年进去后不久,雾海突然翻滚而起,阴阳镜可怕的镜芒再次击穿雾气,紧接着,之前进入神藏的一众大佬仓惶逃出,可就是不见我们。 心急之下,孟婆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仇恨,率领被她控制的术士大军突然杀出。 逃出神藏的众大佬在之前与释迦魔谛的对战中皆受了不轻的伤,真气耗损,实力下降得厉害,哪里是孟婆的对手。 而且雪上加霜的是,众人之中,柳不一认出了孟婆的身份,竟倒向了孟婆一边,重新奉其为教主。 五毒教与九莲教本就是联盟,在柳不一倒戈后,也站到了孟婆一边。 之后,便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战,详情孟婆并未透露,我们只知道逃出神藏的大佬高手,除了须谷子带着两人奋战逃脱,剩下的,都加入了孟婆组建的新教,也就是她现在包围我们的这股势力。 肃清战局后,孟婆从柳不一等人口中得知了我们的情况,当得知这些幸存的人全部是神秘青年所救后,孟婆当机立断,放弃埋伏。 果不其然,后续我们的情况被孟婆留下的暗哨探明,孟婆对八奇人老大的忌惮就更加强烈了。 其后的几天,孟婆组建的新教一直在暗中监视第五庄。 出于谨慎,八奇人老大与相师离开后,孟婆仍旧没有动手。 又等了一天后,她确信八奇人老大确实已经离开了,这才开始在第五庄外布置大阵,一方面是防止我们侥幸逃脱,另一方面也是想借助阵法将我们炼成脓血,避免其组建的新教出现伤亡。 只可惜,孟婆做梦也没想到,我竟然会引来天罚破阵,打破了她的幻想。 孟婆洋洋得意的将一切事情道出后,再度阴阴一笑:「好了,精彩的故事也讲完了,现在,你们是准备接受老身的提议呢,还是打算再做垂死挣扎?」 「哈哈哈,贫道这一生还从未向邪魔外道妥协过,老妖婆,休要再废话,放马过来吧!」 第五道长轻蔑的一笑,亮出了赤霄木剑,浑身真气磅礴翻涌,一旁的圆通大师同样上前一步,手托一只金光钵盂,佛光环绕:「阿弥陀佛,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嘿嘿嘿嘿,既如此,就让老身会会传说中的玄门双老究竟有何手段,柳护法,速速开启第二法阵!」 言毕,两只枯瘦如柴的手掌握成勾爪,浑身黑气弥漫,其中隐隐有厉鬼阴魂呼啸之声,摄人心魂。 第七章 可怕的孟婆 见此情形,第五道长与圆通大师互望一眼,两人面上都露出了强烈的忌惮之色。 显然,自清河村被三妙道长击败后,孟婆的实力突飞猛进,远非之前可比,尤其是缠绕在她体外的可怕黑气,纵使相隔数丈开外,依旧让我心寒胆颤。 就在下一刻,大战开始了。 只见第五道长运使成名之术五炁真剑先发制人,赤霄木剑在强大真气催动下化作五道凌厉迅疾的剑气,直攻向孟婆,一出手便是最强大的杀招。 剑气破空,瞬息而至,可孟婆却不闪不避,咧嘴冷笑,露出满口残缺不全的黄牙,吐出了一个极为古怪的音节。 顿时,其身周的黑气内浮现出无数拇指大小的骷髅状符文,层层叠叠,呼号厉啸,鬼气森然。 第五道长的五道剑气袭至,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环绕孟婆周身迅速劈斩绞杀,由于剑气的攻击速度太快,剑气交错之间竟出现了无数残影,落到我们眼中时,就仿佛漫天的剑气将孟婆完全淹没。 金色的剑气雨足足持续了十多秒,期间剑气劈斩交错的金戈之音不绝于耳,无数骷髅符文被劈散,化作鬼气消散,然而剑气始终无法攻破鬼气骷髅的防御。 见此情形,第五道长表情越发凝重,右手一招,五道剑气顿时飞回,归聚一体,重新变回了赤霄剑。同一时间,第五道长身形急动,冲向孟婆,于半途接住倒飞而回的赤霄剑,真气一催之下,赤霄木剑红光大放,再次一剑刺出。 这一整个过程宛如行云流水,快到难以形容,等我们反应过来时,赤霄木剑已携万钧之势刺中了孟婆身外的鬼气骷髅。 噗噗噗…… 只听一连串犹如气泡破裂之声传出,由第五道长亲手握持的赤霄木剑攻其一点,接连刺穿五层骷髅符文,去势未止,泛着红光的剑尖直刺孟婆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孟婆浑身气势再度暴涨,两只握成勾爪的干枯手掌竟徒手抓住了赤霄剑,使其无法再进一步,也无法抽回。 同一时间,护在孟婆身周的所有骷髅符文同时碎裂组合,于瞬息间重组为一颗巨大的骷髅鬼头,张口咬向了第五道长。 见此情形,第五道长面色大变,眼看不及抵挡,突然,一道金光万字佛印急射而出,轰在了骷髅鬼头之上,佛印瞬间爆碎,散出的佛光天克骷髅鬼头,一时间竟将其消融了大半。 关键时刻,圆通大师出手了。 危机解除,第五道长抓住时机再度发力,赤霄木剑上的红光顿时炽盛了数倍,孟婆抓住剑身的两只枯手顿时被烧得冒出大量黑烟。 眼看就要抓不住时,孟婆眼中阴戾一闪,嘴角快速念动恶咒,翻滚的黑气中再次浮现出更多的骷髅符文,而且比之前凝聚出的骷髅气息更为恐怖。 新出现的骷髅符文已不单只是鬼气聚成,其上泛着一层幽亮的异光,除了气息阴戾之外,更给人一种灵魂战栗之感。 感受到了孟婆新召唤出的骷髅符文非同小可,圆通大师表情一变,大叫一声不好,随后身形也是一闪,于瞬息之间冲至第五道长身旁,祭出了手中钵盂。 嗡~~~ 新出现的骷髅符文与圆通大师祭出的金光钵盂轰然相撞,金光钵盂顿时发出一阵柔和的嗡鸣,随着嗡鸣之声传出,震荡中的金光钵盂四周泛起了一圈圈扭曲的波纹,将包围向二人的骷髅符文湮灭了大半。 圆通大师趁机又是一掌打出,孟婆被迫松开一只手抵挡圆通大师的掌劲,圆通大师连忙拉起第五道长向后急退,直至冲出骷髅符文笼罩范围方才停下。 孟婆脸色阴沉的盯着圆通大师,随即嘿嘿一笑,赞许道:「不愧是大名鼎鼎的玄门双老,能在老身所修鬼气下扛过三 招的,你们是第一个!」 圆通大师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抬手接住被骷髅符文击落的金光钵盂,口诵佛号道:「阿弥陀佛,适才施主所用,似与传说中的黄泉鬼咒有些关联,莫非……」 「嘿嘿嘿嘿……大师好眼力,不错,老身修炼的,正是往生黄泉鬼咒!」孟婆再次嘿嘿一笑,样子极为得意。 听到孟婆承认,圆通大师微微一叹:「传闻修炼往生黄泉鬼咒,需以活尸炼咒,观施主所用鬼气之可怕,此术应已到了小成之境,真不知有多少无辜枉死,罪过,罪过啊!」 「和尚与她废什么话,今日你我联手,定要除了这为祸天下的妖婆,动手!」 第五道长本就是嫉恶如仇的性子,而且刚才又吃了些亏,落入下风,此时面子挂不住,哪里肯废话,举剑再次攻向了孟婆。 这一次圆通大师没有再袖手旁观,经过刚才的一轮交锋,大师早已明白单打独斗以他们此刻的状态绝不是孟婆的对手,要想取胜,唯有二人联手。 就这样,玄门双老再度联手,与修炼了往生黄泉鬼咒的孟婆斗在了一起,一时间剑气纵横,佛光冲霄,鬼气蔽天,三人周围十余丈内无人敢近。 就在两位师父同孟婆大战之际,我们同样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围困第五庄的新教成员将目标转到了我们身上,七名大佬同时发难,此外还有数千新教教徒虎视眈眈,我们退无可退,只得被迫迎战。 巫女一人同时对上了毒王、传教士、印度僧人以及阿赖上师四人,圆寂大师则对上了柳不一以及另外一名大佬。 最后剩下一人,我和道士互相看了看,心中都有些发憷,但没有办法,两人只得硬着头皮上。 正当我们准备先发制人之际,独臂的玄清真人拦在了我们面前,对上了那剩下的大佬。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交给我吧!」 看着玄清真人略显萧瑟的背影,我心中莫名有些悲凉,刚想出言拒绝时,玄清真人已经与那名大佬战到了一起。虽是独臂,但不知使用了什么秘术,他的气息突然暴增了数倍,竟与那名和他交手的大佬境强者不相上下。 第八章 战之殇 大战四起,双方最顶尖的高手都已经斗在了一起,第五道长与圆通大师虽负重伤,单独一人不是孟婆敌手,但两人有合击之术,联手之下于修炼了往生黄泉鬼咒的孟婆斗得旗鼓相当,一时间难分胜负。 另一边,巫女与毒王四人同样打得难解难分,要是在全盛之时,若巫女真有心杀掉四人,那完全就想碾死四只蚂蚁一样简单。可现如今,巫女根基受损未愈,四只神蛊陷入沉睡,实力百不存一,同时对上四名顶尖高手,一时间也仅能应付,要想取胜,实在是千难万难。 最后的一名大佬虽然有玄清真人拖住,可我们还是遇上了麻烦。围困在第五庄周围的上千新教徒可不是摆设,在看到我们这一边的高手都被拖住后,立马涌出了近百人,口中高呼活捉我们俩的口号,随后一齐扑了上来。 这些人同样是术士,虽然大部分人比我还要不如,可还是不乏大拿之下的高手,况且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双拳难敌四手,一时间还是陷入了危机。 道士的实力远比我强,凭借三尾鱼柄桃木剑的天地之力,他甚至可战大拿级别的高手,所以我们两人中他才是真正的主力。 至于我,虽然得到了三妙道长临终灌顶,但他灌入我体内的真气全部聚集在了丹田内。 据两位师傅所说,三妙道长毕生的功力对于我而言太过可怕,我的经脉承受不住,所以三妙道长将所有的真气全部封印在了我的丹田内,若想使用,必须将之一点点转化为我自己的真气,方能真正为我所用。 所以现在的我丹田内虽然储存着可怕的真气,但却完全没法使用,而且灌顶时被损伤的经脉尚未恢复,我现在的实力非但没有增长,反而退步了。 好在道士替我分担了绝大部分的压力,我自身的拳脚功夫也有进步,在真气加持下,勉强能够应付。 我与道士血战良久,起初时我还不忍心下死手,可很快我就发现眼前的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我也因为手软接连受伤,心里顿时发起狠来,再不留情,不分对象,每一招都是竭尽全力打出去。 很快,我浑身都染满了鲜血,真气几近枯竭,四肢发软,力气也快耗尽了,不过那批人也终于被我们解决了。 我大口喘着粗气,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尸体,突然有些颤抖。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杀人,而且还是这么多人,虽然这些人有近三分之二都是道士解决的,而且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只是被打晕,可我毕竟还是杀人了。 而就在此时,我和道士忽然听见玄清真人一声怒吼,忙回头去看,却正好看到了一幕让我们万分悲痛的画面。 自知已无法再坚持下去的玄清真人故意卖了个破绽,生生承受了对方的一掌,腹部完全被对方的手掌击穿,而他则趁着那名大佬放松戒备之际突然将拂尘柄***对方的后心。 随后,两人身体连着身体倒了下来,我和道士悲呼一声,急忙冲了过去,将两人分开。 拂尘柄完全刺穿了那名大佬的心脏,其已经完全失去了气息,而玄清真人的腹部则被打出了一个大洞,腹内肚肠皆毁,已然没有了救治的可能。 「真人……」我悲呼一声,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道士在第一时间封住了玄清真人的穴络,但这根本于事无补。玄清真人面色惨白,冲着我勉强笑了笑,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贫道,无愧,无愧武当道训……」 言毕,含笑闭目而去! 霎时间,前所未有的悲凉袭上心头,我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积聚的悲伤,放声大哭,声嘶力竭,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我心中郁结的情绪。 就在我仰天大哭之际,又是大 批人马围拢而来,而此时的我内心早已无力反抗! 「记者,你振作些,不能让三妙道长和玄清真人白死,林九妹还在里面,你忘了吗?」 道士的一声怒吼仿佛当头棒喝,我瞬间清醒了过来。是啊,林九妹还在我们身后,三妙道长为了她付出了生命,玄清真人亦是为了保护我们而死,岂能轻言放弃? 我心中的信念之火再度燃起,原本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好似重新焕发了生机,随后,又是一轮血战。 真气早已枯竭,此时的我只能凭借身法拳脚,以及我被厄源诅咒强化过的力量和恢复力支撑。 我的伤越来越重,身躯愈发沉重,不远处的道士同样在浴血奋战,终于,我的身体开始迟钝下来,接连而来的攻击让我连吐了好几口鲜血,无可奈何之际,我尝试性发出了此生第一道灵蛊:瘟蛊。 咒语念毕,我凝聚了所有咒力的意念瞬间发散而开,目标,正是围在我身边不断攻击我的几人。 意念散开的瞬间,那几人攻向我的动作同时一滞,紧接着,他们的表情变得恐惧,他们的皮肤上开始出现大面积的溃烂,然后一层层的脱落,几个呼吸之后,已经形同一滩烂脓的几人彻底失去了生机,倒了下来。 周围的人看到这恐怖的一幕,表情顿时变得惊恐万分,一时间竟再也不敢靠近! 我同样震惊万分,这道瘟蛊是我炼制针蛊和线蛇蛊时同时修炼的一道灵蛊,起初是准备用来对付汤玛仕的,后来针蛊和线蛇蛊发生异变,瘟蛊便没有用上,没想到其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威力。 然而瘟蛊虽然可怕,但对精神的消耗也是巨大的,现在要让我再发一道,已经不可能了。 不过瘟蛊的力量却在此时提醒了我,我急忙从随身的衣袋里掏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竹筒,倒出其中粉末,滴了数滴我的血进去,然后用尽浑身最后一丝真气,猛然一撮。 顿时,那粉末冒起了青烟,很快便飘散开去。 此时附近被瘟蛊吓退的新教教徒见我没有后续动作,知道我已经是强弩之末,纷纷又靠拢了过来,可就在此时,天空之中响起了一阵嗡鸣之声! 第九章 化身之界 那突然响起的嗡鸣之声由远及近,我仰头一望,只见夜空当中大片黑云迅速逼近,一眨眼的功夫,黑云便已席卷而至,竟是无数飞虫聚集形成的虫云。 我见状大喜,急忙将手中残余的粉末洒向了四周,尤其是那些围杀我们的新教徒,而我则迅速给自己下了个驱瘟咒。 就在我刚刚做完这一切,虫云已经落了下来,开始疯狂撕咬那些沾染了粉末的新教徒,至于我,虽然也沾上了粉末,但由于我身上的驱瘟咒,四周的飞虫避之唯恐不及,半米之内没有一只虫子靠近。 离我不远的道士此刻也受到了飞虫的殃及,这些虫子虽然只是普通的飞蝗、蜜蜂、甲虫、飞蚊等凡物,连最低级的蛊也算不上,但架不住数量众多,而且悍不畏死,并且其中还有许多带有剧毒,就算是大佬陷入其中,一个不小心也有翻船的危险,更别提道士了。 见状,我急忙赶至道士身旁,也替他下了驱瘟咒,这才解了他的危急,道士捂着满脸被蚊虫叮咬的大包问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告诉他,这是我用虫香吸引来的虫潮。 之前为了凑齐炼制针蛊和线蛇蛊的材料,我进山捕捉毒虫时发现了一株百年后早已灭绝的天葵香兰,利用太爷手札中的秘方制成了虫香,由于误判了配方比例,结果炼制出的虫香威力巨大,当时还引来了虫潮,差点把小命都给丢了。 自那次以后,剩下的虫香便被我藏了起来,只留了很少的一部分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因为其过于珍贵,我打算将其带回一百年后的世界使用。 就在刚才,我想起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部分虫香,便生出了利用虫香吸引虫潮攻击新教徒的计划。 为了加速虫香气味的挥发,我还特地将一部分虫香碾燃成烟,并且在其中加入了我的血。 原本我也只是想随便试试,因为我血中蕴含的厄源气息曾让针蛊和线蛇蛊变异狂暴,所以很可能对虫类有着某种独特的吸引力,可没想到真让我猜着了。 加入了我的血后,虫香的功效比上一次强烈了数倍,烟雾刚散出去不到两分钟,便吸引来了这么多飞虫。 听完我的叙述,道士顿时高兴得大笑:「哈哈哈,无量他奶奶的天尊,记者真有你的。说实话,道爷也快撑不住了,再继续打下去迟早得归位,现在好了,让这些大蚊子大蝗虫好好陪他们玩玩!」 此时我心里同样也是一松,又补充了一句:「虫香能吸引的可不仅仅是飞虫!」 「哦,你的意思是……」道士眼中一亮,似乎明白了过来。 我点了点头:「没错,这些飞虫只是开胃菜,它们用飞的,速度比较快,还有用爬的,速度略慢一些,应该也快到了!」 我刚说完,像是为了呼应我所说的话一般,包围在外不曾动手的新教徒突然混乱起来,并且不是某一个点的混乱,而是整个包围圈的同时混乱,惊叫此起彼伏,各种术法的光芒不时亮起。 看到这一幕,我就知道一定是我的援兵到了。 果不其然,第五庄外的混乱只持续了片刻,包围在外的新教徒便溃散了,他们互相抱团,原本上千人的包围圈收缩成了四五个阵营,以此集中力量对抗四面八方用来的虫潮。 包围圈刚一溃散,失去了阻挡的虫潮立即像潮水般用来,四周的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各种各样的虫子占据,一层压一层,到了最后,竟然已经没到了我的脚踝处。 那近百沾染上了虫香粉末的新教术士先是被暴雨般的飞虫叮咬,随后又被虫潮啃噬,几乎每一个人身上都被一层厚厚的虫子覆盖。 一开始还能勉强挣扎,运使真气抵抗,可随着越来越多的虫子爬上身体,通过五官钻进体内。 他们的挣扎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到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倒地,再也没有了半点声息,而更多的虫潮一涌而上,随即将其淹没。 这样的画面不断在我们周围上演,看着这悚然的一幕,就算是招来虫潮的我,也忍不住浑身直发抖,暗暗庆幸自己学会了驱瘟咒。 自上回被虫潮追杀之后,我仔细钻研太爷手札,还真找到了几种驱避虫子的办法,驱瘟咒,便是在那时学会的一种巫咒。 一旁的道士也看得震惊不已,拍着我的肩膀对我道:「记者,看到没,这就是巫蛊之术的可怕,玄门道术,哪怕修炼到极致,也绝对不可能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而蛊术却可以,这样的虫潮要是用来攻城拔寨,简直无敌啊!」 就在虫潮将周围完全填满,疯狂嗜咬新教术士大军之际,与圆通大师第五道长斗得正酣的孟婆突然嘶吼一声,两只鬼气弥漫的枯手突然抓出大片骷髅符文,暂时将圆通大师和第五道长逼退。 只见她面色阴沉的扫了四周的虫潮一眼,满是皱纹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阴森而诡异的笑容,紧接着就见她两手快速掐出一道繁琐玄奥的手诀,随后右手一招,一道青光突然从第五庄上空飞射而下,落到孟婆手中,竟是一尊三足铜炉。 那三足丹炉刚一落到孟婆手中,便立即从炉内溢出两道青色神光,第五道长圆通大师连忙运转手段抵挡,可那青光竟完全无视了二人的防御手段,直接没入了两人体内。 随着那青光入体,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面上顿时浮现出一阵诡异的青气,身体好似完全僵住了一般,呆立原地,孟婆则趁机接连两掌拍出,将两人轰出数丈之远,落到了我和道士不远处。 见状,我和道士蓦然变色,惊呼一声,急忙冲了过去。 所幸,孟婆最后的一掌略有些仓促,并不致命,两位师傅只是吐了口血,并无生命危险,真正要命的是他们周身的诡异青气,竟使得两位师父无法动弹,而我和道士完全看不出那究竟是什么手段。 两位师父败在了孟婆手下,可孟婆却并未趁势追杀,反将目光转向了正在激战的巫女。 见状,我心说糟糕,急忙出声提醒:「青姑娘(巫女性格转变后我对她的称呼),小心……」 话音甫落,巫女已然察觉,可阴险的孟婆并未亲自出手,而是继续使用那尊诡异的铜炉偷袭。 巫女虽已察觉,但她和两位师父一样,完全想不到那铜炉发出的绿光竟能无视防御手段,只是招手打出一团乌光抵挡青芒。 没有任何悬念,神秘青芒穿透了乌光,没入了巫女身体内,我心中咯噔一声,知道完了,可让人意外的事发生了。 围攻巫女的毒王四人似乎知道铜炉的厉害,在看到孟婆偷袭得手后,同时发难,各自使出了压箱底的绝招一起攻向巫女。可就在他们即将得手之际,巫女身外陡然闪现出无数灰色的咒文,将四人的攻击尽数化解。 而巫女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闷哼一声后,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但却并未受到铜炉射出的青光影响,双手挥舞,接连四道巫术轰出。 预判失误的毒王四人根本没想到巫女还能行动,一时不及反应,被巫女打出的四道巫咒正面击中,顷刻间被灰光腐蚀成了四具白骨,坠落倒地,巫女亦透支过度,伤势爆发,踉跄着摔倒在地。 激斗至此,我们这一边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玄清真人战死,第五道长、圆通大师以及巫女都已是强弩之末,仅剩一个圆寂大师还在苦苦支撑。 而孟婆一方,七名大佬还剩下两个,虽然我用虫香吸引来的虫潮拖住了新教大军,但最为可怕的孟婆并未受到丝毫损伤,单凭她一人,就足以将我们全部灭掉。 就在 我感到万分绝望之际,孟婆手捧那尊诡异铜炉,嘴里快速念动咒语,紧接着,那尊铜炉的炉盖缓缓浮起,青色的幽光自铜炉内倾泻而出,落在了四周密集的虫潮之上,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被虫香刺激得无比狂暴的虫潮被青光一照后,瞬间停息了下来,好像被抽掉了所有的生机和气息,变得一片死寂。 这一幕让我对孟婆手中的铜炉更加畏惧,我敢肯定,等孟婆平息了虫潮,那迎接我们的,便只有死亡。 轰…… 只听一声剧烈爆响,圆寂大师退了回来,神色凝重的对我和道士说道:「快,你们速速退入庄内,这里交予贫僧!」 我和道士互相看了看,自知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急忙将两位师傅以及巫女送回庄内。 第五庄并非坚城,不过是两栋稍大些的木屋而已,四周也没有高墙,只有一堵一人高的篱笆,一推便倒,这样的一处地方,即使暂时退入其中,又有什么用呢?无非是多拖延上片刻罢了。 待我们将巫女及两位师父安置好后,便想出去帮忙,但我们刚到门口,便被圆寂大师挥出的一道真气劲风推了回去。 我和道士脸色都是一变,隐隐知道了圆寂大师的打算,急忙喊道:「大师,你干嘛,快进来啊!」 闻声,圆寂大师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双手合十,胖脸上露出了一道慈祥的微笑:「阿弥陀佛,小友肩负救世重任,万不可轻易言弃,这是老衲最后能为你做的,善自珍重!」 话音落下的同时,圆寂大师浑身佛光笼罩,胖胖的身躯好似成为一轮太阳,拈指一点,一种荒芜的枯寂气息犹如海浪般席卷而出,正是: 「我佛慈悲,一指枯禅!」 伴随着圆寂大师的一声吟唱,一指枯禅迎向柳不一,目标虽是一人,但这一指神通的气息却好似要剥夺周围所有的生机气息,周遭一些实力低微的新教徒瞬间青丝变白发,白发化落尘,瞬息苍老。 而作为这一指的主要目标,柳不一面色骇然,自知避无可避,他竟抬手抓住了身旁的另外一名大佬挡在身前。 一指枯禅的所有气息尽数没入此人体内,噗,这名大佬的身躯瞬间枯朽成灰,随风扬散。 圆寂大师一声轻叹,胖胖的身躯内佛光愈发璀璨,好似燃烧了起来,最后完全化作了一团金光爆散而开。 幽幽的夜空中下起了一场金色光雨,纷纷扬扬的洒在第五庄上空,持续了十数秒,最后形成了一圈淡淡的佛光结界,将第五庄护持到了其中。 与此同时,结界外的孟婆将虫潮消灭殆尽,看到第五庄外形成的结界后,满脸不屑,抬手挥出无数骷髅符文,冲击在佛光结界之上,却只是金光一闪,所有的骷髅符文全数被弹开。 见到这一幕,孟婆满是褶子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震惊之色,佛光结界外的人开始一起出手攻击,然而那佛光结界依旧稳若磐石。 「嘿嘿嘿嘿,好手段,不过老身倒要看看这结界能持续几时?传我圣令,所有教众就地安营扎寨,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 随着孟婆一声令下,第五庄外开始嘈杂了起来,不过这却不是我们应当在意的了。 看着护持在第五庄外的佛光结界,我和道士沉默着退回了祖师堂,将后续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告知了两位师父。 「师兄……师兄他这都是为了我啊,他若不陨,成就不该在我之下的,师兄啊……」 圆通大师老泪纵横,第五道长亦是伤感不已,悲伤的情绪笼罩在所有人心头,短短几天之内,三妙道长、玄清真人、圆通大师接连逝去,而我们,还在苟延残喘。 从圆通大师口中,我们得知了一些关于圆寂大师的事情。 二人同出一门,师从一代宗师悟觉和尚,圆寂大师早圆通大师两年入门,佛性通达,但资质欠佳,圆通大师虽是晚了两年入门,却有着绝顶的资质,深得觉悟和尚喜欢。 由于觉悟和尚过分看重圆通大师,不免有些厚此薄彼,然圆寂大师却始终不曾妒忌,反而事事处处对这位师弟呵护有加,二人情同手足。 后来,资质决定的圆通大师先一步成名,开始在玄门闯荡,而圆寂大师则始终枯坐山林悟法,三十年如一日,直至听闻圆通大师受人陷害,危在旦夕,方才出山相助。 也就是这一次,枯坐三十年的圆寂大师一鸣惊人,枯禅一指名动玄门,声名直追圆通大师。 后来,圆通大师才知道自己的这位师兄枯坐山林数十年,竟是在自行领悟真我妙法,一旦成功,他将立即超脱尘世,步入玄门的羽化之境。 而这一次,圆寂大师牺牲自己,散尽毕生修为,施展真我妙法,化身结界护持第五庄,只为了替我们争取一些时间,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第十章 神器转魂炉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但我们所面临的仍是绝境。 由于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我的真气和体力都已经透支,道士的情况也差不多,我们只得抓紧时间入定调息。至于两位师父以及巫女,只能暂时交由阿光照顾。 大约三四个时辰后,天已经亮了,昨夜透支的真气和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和道士第一时间查看了结界外的情况。 所幸,结界安然无恙,而孟婆似乎也知道眼前的结界无法用蛮力破除,索性指挥着她建立的新教在结界外驻扎了下来,一副不把我们赶尽杀绝就决不罢休的样子。 探明情况后,我和道士不敢轻举妄动,退了回去,将结界外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两位师父。 此时两位师父的情况与昨天一样,面上满是青气,身体僵硬无法动弹,不过却并不影响说话。 听完外面的情况后,圆通大师长叹了一口气:「唉,以逸待劳,她应该是看出来了!」 我一愣,忙问:「师父,您指的是?」 「师兄的妙法结界虽无法攻破,但维持结界的力量源头却是师兄的坐化之力,以师兄的修为推算,此结界最多能维持三日,三日之后,坐化之力耗尽,结界也就散了!」 闻言,我和道士都吃了一惊,虽然我们早已料到结界无法长久,可想不到竟然只有三天。 三天的时间,能干什么呢? 如今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巫女,只要巫女的伤能够痊愈,就算没有恢复全部实力,对付区区一个孟婆也完全不在话下,可现在我们只剩下三天时间,这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们就完全没有机会了,其实昨晚上两位师父与孟婆交战时并没有落在下风,倘若一直斗下去,胜负还很难预料,只是孟婆后来取出的那件法器太过可怕,仅仅两道青光,便将两位师父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想到此,我忍不住问道:「师父,昨晚将你们打伤的那只铜炉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么会如此厉害?」 听我问起铜炉,两位师父的表情都变得极为凝重,圆通大师语气低沉的说道:「那非是寻常法器,传闻白莲教的创立者茅子元落发出家之前,曾拾获一尊铜炉,从中悟道,继而落发为僧,创立了白莲教,那尊铜炉便成为了白莲教的圣器。 其后,白莲教教义扭曲,沦为异端邪说,并四处为祸,成为玄门以及世俗讨伐对象。 嘉庆年间,清廷贪朽无度,百姓民不聊生,白莲教趁机揭竿而起,这原本只是世俗之争,玄门无心干预,可白莲教却企图同时控制世俗以及玄门,招致玄门的讨伐。 就在白莲教总坛被玄门正道攻破之际,白莲教的圣器铜炉为罗浮山龙门派掌教所得,从此成为龙门派的镇山之器,并被列为道门六神器之一。」 「什么,道门六神器?」我和道士同时惊呼出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错,如果为师没有猜错的话,孟婆手里的那只铜炉,应该就是白莲教的圣器,同时也是道门六神器之一的转魂炉!」 「嘶……」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神器的可怕不用多说,前不久刚出现过的阴阳镜便是最好的例子,倘若孟婆手中的铜炉真是六神器之一的转魂炉,那我们可真就毫无胜算了! 「咦,不对啊大师!」就在我心绪起伏之际,道士忽然惊咦了一声。 「照你刚才所说,转魂炉不是已经被龙门派收走,并成为了镇山之器了么,怎么会出现在孟婆手里?」 道士这话其实也是我想问的,圆通大师叹了口气,解释道:「这就和如今的巫道之乱有关了……」 说着,圆通大师和我们说起了转 魂炉后续的故事。 自玄门攻破白莲教总坛后,转魂炉为罗浮山龙门派所得,成为镇山之器。此后的一百多年里,转魂炉一直保存在龙门派,直到几年前,由白莲教演变而来的九莲神教引发巫道之乱,围攻罗浮山,灭掉了以龙门派为首的罗浮道教,转魂炉自此丢失。 当时整个玄门都认为转魂炉被九莲教夺去了,而九莲教发动罗浮之战的目的也是为了转魂炉,可根据事后的一些情报,众人方才知晓转魂炉并未落入九莲教手中,而是在大战中神秘的丢失了。 如今转魂炉再度现世,却是掌握在了九莲教前任教主的手中,不得不说,这当中绝对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圆通大师告诉我们,转魂炉有收取生魂,转嫁魂魄的功效。 所谓转嫁魂魄,即将一人的魂魄转嫁到另一具躯体中去,亦可将三魂中的任意一魂转嫁如另一个人体内,使之互相调换。 完全转嫁魂魄,就好比让魂魄的原主人换了具躯体,而单独一魂的转嫁则较为复杂。 以两位师父为例,他们所中的,便是转魂炉单独一魂的转嫁。 三魂当中,命魂主思想与智慧,若两位师傅的思维意识发生了交换,则是命魂被转嫁。 而要是记忆发生了交换,便是天魂被转嫁,而两位师傅现在的状态属于思想记忆正常,但地魂与其余两魂相斥,而地魂主管行动,所以两位师傅才会浑身僵直,无法动弹。 也就是说,他们的地魂被转嫁了。 明白了症结所在,我急忙追问:「师父,既然已经知道了问题所在,那有什么办法可以换回你们的地魂?」 「唉,转魂炉在嫁接魂魄后会同时产生一道封印,这道封印可以阻止交换后的魂魄离开躯体,想要换回地魂其实并不难,难的是解开这道封印,除了转魂炉外,几乎没有其他办法。」 听到这,我心里顿时一凉,只有转魂炉能让两位师父恢复,可转魂炉在孟婆手中,这可如何是好? 我叹了口气,感到前方一片黑暗,可就在此时,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看向巫女。 在昨夜的激战中,巫女拖着伤体以一敌四,虽杀掉了四名大佬,却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此时的她盘坐在一旁休息,面色苍白,有一种病态的娇弱美,让人情不自禁升起怜惜之意。 看着她此刻的模样,我心中有些发痛,忍不住问道:「青姑娘,你怎么样?」 巫女偏头看了看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没事,不是说过了么,要叫我青儿!」 我叹了口气,看着她眼底里隐藏的疲惫之色,实在不忍心拂了她的意,便出声叫道:「青……青儿。」 虽然叫出了口,可我总觉得浑身怪怪的,然而她却十分欣喜的回应了。 我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杂念甩掉,然后认真的问她:「之前你也中了转魂炉的神光,可为什么你一点事都没有呢?」 巫女偏头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能与我修炼的巫术有关吧!」 巫女的回答让我有些失望,原以为能从她身上找出破解转魂炉的办法,没想到她也是个小迷糊,我只能作罢,让她好好休息。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流逝,困守第五庄的我们没有丝毫办法,两位师傅的状态没有半分好转,反倒是巫女一反常态,在这三天里非但不去调养恢复伤势,反而终日腻在我身边,让我陪她说话,给她讲故事,就连道士想要找我商议对策,也被她轰走了。 这让我颇为无奈,也算弥补我心中的愧疚吧,我索性也不再去想那么多了,抛开一切,用这三天的时间来真心陪伴她。 话虽如此,其实我心里还是抱有一线希望的。我虽 没去过三苗先寨,但从上次苗王带领的那批祭司的整体情况,便不难看出三苗先寨的整体实力很强,且苗王的实力深不可测,若是他们发现端倪前来支援,孟婆的新教绝对不是对手。 然而一直到第三天临近傍晚,护持在第五庄外的结界开始黯淡下来,三苗先寨的援兵仍未赶到,我就知道事情远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么久没有巫女的消息,苗寨不可能毫无动静,必然会遣人查探情况,可苗寨至今仍无动作,唯一的解释,便是孟婆早已考虑到了此点,早就做好了万全之策。 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终于还是到了这一步。 道堂之外,我捏紧了拳头,拍了拍道士的肩膀:「兄弟,交给你了!」 道士明白我的意思,想要劝我,我拦住了他,笑了笑:「你放心,我不见得会死,咱哥俩还要一起回去呢!」 道士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有再说出话来。 此时阿光早已跟在了我身后,最后朝祖师堂内看了一眼,满脸坚定的对我道:「大哥,我准备好了!」 「好,我们出发!」 随着我的声音落下,由我当先,两人义无反顾的走向了前院! 我们要趁结界彻底消散之前,离开第五庄,以我和阿光的命,换其余人的命!虽然这个决定有些幼稚,可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来到门前,往外一步,便是结界之外,此时的孟婆正靠在一尊不知从何处搞来的宝座之上,两侧皆是低眉俯首的新教徒,派头十足。 看到我和阿光出现在门口,孟婆眼中顿时闪过一缕杀意,随后便再次阴阴的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怎么,你们两个小畜生想要求饶?」 我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强压下心中的惊惧,淡声道:「不是,我们想用自己的命,换其余人的命!」 「哦?你们想求老身?」 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是的!」 孟婆忽然咧嘴一笑,露出满口残缺不全的黄牙:「嘿嘿,要老身放过其它人,可以,但你们现在的姿态可不像求人的样子!」 「那你想如何?」我强忍怒意,皱眉问道。 「嘿嘿,求人,自当下跪,你们两个,跪着走到老身跟前,老身便答应你们放过其他人!」孟婆满脸的戏谑,看得我心头火起。 「此言当真?」 「嘿嘿,老身平素说的谎多了,但这一次,绝无虚言!」 虽然知道这老妖婆的话不太可信,可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左右是一死,倘若出卖尊严能够换回其他人,那尊严算个屁! 我回头看了看阿光,叹了口气,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身前顿时传来孟婆得意的狂笑,然而我并不在意,一步一挪,离开了结界笼罩范围。身后的阿光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两人一前一后,在浪涛般的嘲笑声里一步步前行。 终于,在孟婆身前丈许处,我停了下来,冷冷的看向她,说道:「现在,请兑现你的诺言!」 孟婆脸上的嘲笑瞬间变成了阴笑,见状,我心道不好,二话不说转身豁尽全力一脚踢在了阿光胸口,阿光顿时惊叫一声,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重新回到了结界之内。 我长舒了一口气,果然,我赌对了第一步,圆寂大师所化结界针对的只是眼前这些人,而我那一脚虽重,用的却是阴力,并不会伤到阿光。 我刚松了口气,顿感身后劲风袭来,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后胸已经挨了一掌,顿时五脏翻滚,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出手的是孟婆,这老妖婆并未下死手,只是将我打伤,显然她并不想这么快让我死,可我 却有些失望,因为这让我筹谋的计划完全落空了。 「你言而无信!」 我冷冷的看着孟婆,对她的出尔反尔并没有丝毫意外,孟婆嘿嘿一笑,一脸不屑的说道:「在这个世界上,相信了老身承诺的人,都已经下到了九幽黄泉,而你也不会是例外!」 我没有理她,集中意念,口中默念咒语,对她释放了瘟蛊。 可就在蛊咒施放的瞬间,我脑中忽然一疼,随后浑身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得我几乎晕厥过去,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我惶然的看着眼前满脸冷笑的孟婆,心中骇然。太爷手札中有记载,施蛊不成,将受反噬,这就是灵蛊的特性,我方才释放的瘟蛊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挡住了,这孟婆到底有多可怕? 「好狡诈的小畜生,没想到你竟还懂得巫蛊之术,既然你找死,那老身便成全你,下去阴曹陪我的幺儿去吧!」 孟婆面露凶相,挥出大片骷髅符文,径直朝我袭来,我见状大喜,终于上当了,就靠你了,诅咒! 第十一章 天启复苏 就在那大片的骷髅符文即将把我撕碎之际,一道倩影突然闪现在我的跟前,抬手挥出大片巫咒,抵消骷髅符文的同时,又是一掌将我往后推了出去。 我心中暗自叫苦,眼看计划就要成功了,没想到巫女会突然出现,这叫什么事儿? 虽然经过了三天的休养,但巫女的伤并没有痊愈,由于三天前的大战影响,此刻她的情况比起大战前还要严重,在这样的状态下,她怎么会是孟婆的对手? 将我推离孟婆身边后,巫女回头望了我一眼,微微一笑,随后毫不犹豫的迎向了孟婆,巫术对鬼咒,再次掀起了一场惊世大战。 巫女最后的回眸一笑让我内心涌起了一种极度不好的感觉,想起这三天来她的异常举动,我突然明白了过来,不由脸色大变,刚想出声将她叫回,就在此时,一道人影突然从新教徒中闪身而出,几个眨眼间便已来到了我近前。 看清来人后,我吃了一惊,因为此人正是孟婆新教中的最后一名大佬——柳不一。 柳不一刚一现身,便一掌击在了我的胸口,将我打飞出数丈远,随后完全不等我反应,他再次欺身到了我跟前,一脚踏住了我的胸口。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我又惊又怒,我拼命挣扎着想要爬起,柳不一蹲了下来,一只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然而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察觉到他手掌的力度,并且刚才他打我的那一掌也是雷声大雨点小,看似下了死手,可落到我身上的却是阴力,只是将我推开,并未让我受伤。 就在我心中惊疑不定时,柳不一突然快速对我说道:「别怕,柳某愿意助你逃离此地,现在你假装被我擒住,随后我会将你带出包围,到时你便可安然离开!」 柳不一的这番话让我吃了一惊,忙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和孟婆一伙的么?」 柳不一叹了口气,说道:「小兄弟有所不知,那孟婆虽是前任教主,但老夫此生只忠于现任教主,而且包括我在内,此地大部分人皆是受了孟婆的胁迫,不得已而为之,老夫之所以救你,是因为你身怀厄源,于我教极为重要,断不能让你落入孟婆之手。 好了,那位巫女虽然强悍,可以她如今的状态,绝不是孟婆的对手,趁现在,老夫送你离开!」 说着,就要动手将我抓起,我急忙对他说:「不行,我师父和朋友还在里面,我不能抛下他们不管,要救你就一起救,否则我绝不走!」 柳不一闻言一皱眉:「这不可能,救你一个已是担了极大风险,倘若同时抓了所有人,你当孟婆是白痴么?」 「那我也不走,就算死,我也要和他们死在一起!」我坚定的说道。 柳不一回身看了一眼正与巫女相斗的孟婆,叹了口气:「唉,罢了,既如此,只能搏上一搏了。」 说着,柳不一表情一正,对我道:「你听好,你身怀的厄源之力便是解除转魂炉魂魄转嫁的关键,若能让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恢复,加上我从旁相助,或许还有一线机会,现在,我送你回去!」 说罢,他手上突然一用劲,一把将我抓起,怒骂一声:「小畜生,竟敢暗算老夫,纳命来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柳不一又是一掌拍在了我胸口,再次将我打飞出去,由于这一次我身后不到一丈之处便是结界,所以他这刻意的一掌直接将我送回了结界内。 「大哥,大哥你没事吧?」结界内的阿光见状,慌忙冲上前扶我,我冲他摆了摆手,看了一眼柳不一,又看了看结界外与孟婆打到了半空中的巫女,对阿光道:「快,我们回去!」 见我满身是血的回来,道士和两位师父都吃了一惊,我来不及向他们解释,只说我已经找到了解除转魂炉功效的 办法,但需要试试,可能会有危险。 闻言,两位师父当即表示没关系,反正不试最后也是死路一条,倒不如搏上一搏。 我当即不再犹豫,柳不一所说的厄源之力指的应该就是厄源气息,这气息不但可以使僵尸进化成尸王,而且对蛊虫也有奇效,只可惜我虽然怀有厄源气息,却不知该如何使用? 柳不一说厄源之力可解转魂炉,可具体该如何做呢? 我能感受到自身厄源气息的存在,可却无法控制,对此,我的办法就是直接放血。 我胸前衣襟上刚染上的血尚未干涸,未避免浪费,我直接取了一些,分别滴到两位师父身上,可惜并没有用,我只得划开手腕,放了一些直接喂他们喝下。 这一次终于起了作用,两位师父面上的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不见,转魂炉的封印彻底被瓦解,第五道长当即传了一道唤魂咒给道士,由他施法,将两位师父的地魂唤出,再重新打入躯体。 地魂归为,三魂合一,转魂炉的魂魄转嫁之法立即被破解,而就在此时,护持第五庄的结界彻底破碎消散。 此时天已将晚,日虽未落,但天空为阴云笼罩,黑沉一片,有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窒息之感,而第五庄外传来的喊杀声则为这种阴沉之意添上了一些萧杀之息。 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三魂归附,恢复了行动,当即抄起家伙冲了出去。 结界破碎,此时孟婆的新教已经攻进了第五庄,大批人马直奔后院而来,终于到了决战的时候了。 我们紧随圆通大师和第五道长冲出了祖师堂,只见堂前的院子里已经挤满了喊杀的人,我们不再犹豫,正面迎上了新教的术士,新的一轮血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两位师父刚一冲出祖师堂,便大发神威,一路杀将出去,新教术士畏惧他们两人的神威,纷纷退避,待他们冲出庄院后,这些人方才重新围拢,然后朝我们冲杀而来。 此时此刻,后院之内只剩下我和道士以及阿光三人,而我们面对的新教术士,不论修为,至少有二三十人。 相较三天前,对手的数量已经少了很多,这还得多亏后院狭窄,挤不下多余的人,否则我们的压力会更大。 道士神威不减当年,三尾鱼柄桃木剑的天地之力被他使用到了极限,所到之处,阳火灼烧,阴,水摧折,非死即伤,他一个人就挡住了一半以上的敌人。 阿光的修为虽然比我还要弱,但他精通各种奇门咒法,手段奇出,也能独当一面。 至于我,在经历了三天前的血战后,我知晓了蛊术的强大,结合太爷手札中我所学的内容,在这三天内向巫女请教了不少,瘟蛊的施放越发得心应手,而且威力也增强了数倍。 可能是瘟蛊过于可怕,且中蛊后死状可怖,围攻向我的人反而是最少的。 然而三个人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就好比一个身经百战武功高强的将军面对一支上千人的军队,任凭你如何厉害,也绝对没有丝毫的胜算。 无休止的战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或许是一刻钟,或许是半个时辰,又或者更久,我只知道天已经完全黑了,而我的身上也已被鲜血染红。 这当中既有敌人的血,也有我自己的血,我早已无法再施放灵蛊,真气也已耗尽,只是麻木的以拳脚拼杀,每一下,都好像是在透支着最后的力气。 道士的情况与我相似,阿光则早就倒在了血泊之中,生死不知。 敌人依旧源源不断,就在我即将力竭之际,第五庄外惊天动地的打斗波及到了庄内,房屋被剑气斩塌,篱墙被鬼气轰碎,整个第五庄除祖师堂外,在瞬息之间成为了一片废墟。 新教的围攻因为这突如 其来的变化停了下来,因为有不少新教术士受到了波及,死伤无数,这让我和道士有了片刻的喘息之机,同时也让我们也看清了两位师父与孟婆的决战。 确切来说,应该是柳不一、第五道长、圆通大师以及巫女四人联手对付手持转魂炉的孟婆,孟婆虽以一敌四,可凭借神器转魂炉以及往生黄泉鬼咒,竟丝毫不落下风。 几人已经酣战了许久,各自身上都挂了彩,模样更是狼狈,其中圆通大师和第五道长使出了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手段。 只见他们二人浑身笼罩在一层由金色符文组成的结界内,那结界极为强大,孟婆的骷髅鬼咒竟完全无法攻破,并且他们的攻击手段也附带上了此种金色符文,每每遇上孟婆的骷髅鬼咒,都能顺利将其压制,要不是有转魂炉护身,孟婆只怕早就败了。 别人看不出那金色符文的来历,可我却看得真切,那分明就是史前神族所用的神文,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识到神文还能这么用! 心中惊叹之余,也升起了想要学习的念头。 虽然有神文这一底牌,可两位师父自身的情况却有些不妙,也许是伤势复发,也许是真气耗尽,渐渐地,他们二人的攻势减弱,防守也开始变得迟钝,被孟婆抓住时机,以转魂炉打伤。 失去了两位师父的支援,只剩下柳不一和巫女苦苦支撑,而孟婆压力大减,没过多久便再次以骷髅鬼咒将柳不一也打成重伤。 自此,大局已定,仅靠巫女一人已然无力回天。 然而巫女却面色平静,只见她两手轻抬挥舞,于虚空之中划出道道繁琐的轨迹,她面上的红润在急剧消退,脸色越发苍白,气息越发微弱,就连我也能察觉到她的生机在快速消散。 这是以生命为代价施展的禁忌巫术,她这是要与孟婆同归于尽! 「不要,停下啊……」 我声嘶力竭的呼喊着,心好像被撕裂了一般,可巫女并没有停下,手依旧在快速滑动,而就在此时,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在汇聚,比释迦魔谛的气息还要可怕数倍,这就是巫女施展的禁术之威。 感受到这股气息,孟婆的脸开始扭曲,她在害怕,她在惊恐,这是一股足以将她毁灭无数次的可怕力量,她开始疯狂的使用鬼咒攻击巫女,然而这些攻击根本无法靠近巫女,便尽数被四周凝聚的恐怖力量绞碎。 我捏紧了拳头,双目几欲滴血,不能,绝对不能让她施展禁术! 我立即转身冲进祖师堂,眼睛死死盯住天启,随后毫不犹豫的一把抓了上去。 恐怖的电弧再次涌出,劈打在我的手上,噼啪之声连绵不断,几乎将我整个包裹了进去,不断劈打轰击。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在迅速消散,身体也开始变得麻木,不受控制,但我仍旧没有放弃。拿起天启,阻止巫女,这是我意识中唯一剩下的执念。 终于,在我的意识即将崩溃的瞬间,我的手突破了天启之外的雷弧网,一把握住了天启剑的剑柄。 霎时间,包围在我身体周围的所有雷电全部收缩回了天启内,濒临溃散的意识也在瞬间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我感觉自己本已到了极限的身体再度充满了力量,最为离奇的是,我感应到了消失已久的先天元炁。 我看了一眼手中已经回归质朴与平凡的天启剑,感受着身体内前所未有的舒爽感觉,忍不住长啸一声,当即冲出了祖师堂,同时运转元炁,一剑劈出,正是天启的第一道剑印。 我完全没想到异变之后的天启斩出的剑印竟会如此可怕,剑锋之下,雷电翻滚,伴随着一道可怕的剑气直劈数丈开外的孟婆而去,蓝色的雷弧将整个夜空都映照成了蓝色,绚丽得让人无法直视。 此时的孟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巫女身上,正惊恐万分,根本想不到完全不被她看在眼里的我竟会在此时对她出手,待天启剑的雷罡剑气劈出之后,她恍然惊觉,可已经晚了。 缠绕着恐怖雷弧的剑气径直劈在了她身外的护体鬼咒之上,那无数的骷髅鬼咒就好像纸糊的一般,被雷弧一卷,尽数化作黑烟,剑气直劈而下,雷光顿时爆散而开,以孟婆为中心,周围两丈范围内顷刻间化作雷电的海洋,噼啪之声不绝于耳,璀璨的雷光将整个峡谷都映照得一片通明。 第十二章 再现,往生黄泉(上) 翻滚的雷海足足持续了三息,终于消散了,雷海中孟婆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只见她双手捧着转魂炉,自转魂炉内倾泻出的青光好似瀑布一般将她护持在内,很显然,在方才那一道雷罡剑气下,转魂炉再次保住了她一命。 虽然早有预料,可我心里还是暗道可惜,天启异变之后的剑印不仅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增强,而且还缠绕上了雷电攻击,虽然这些雷电不是轮回雷罡,可雷电原本就天克鬼祟邪气,正好克制孟婆的往生黄泉鬼咒,没想到还是让她捡回了一条命。 虽然如此,孟婆也不是毫发无损,其右肩之处多出了一道极深的血口,血流不止,显然,转魂炉虽然抵挡住了雷弧,却并未挡下第一道剑印的剑气。 此时的孟婆已经惊恐到了极点,双目圆睁,死死的盯着我手中不时有电弧浮现的天启剑,颤声道:「神器,你也有神器,这……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我目光冰冷的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看向天空中正在酝酿禁术的巫女,连忙冲了过去,同时对她道:「青儿,快停下,我可以对付她!」 巫女自然也看到了刚才那一道雷罡剑气的可怕威力,平静的眼中闪过一丝波动,手势突然一止,随即四周聚集而来的那股可怕力量一下消散于无形,半空中的巫女顿时露出痛苦之色,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坠落了下来。 强行中断禁术,巫女必然受到了反噬,此时我正好冲到了她下方,一把将她接住,可就在此时,道士的惊叫声突然传来:「记者,小心身后!」 就在道士声音响起的同时,我感觉后背一寒,知道必然是孟婆出手偷袭,可此时我怀中抱着巫女,根本无法做出应对措施,而若是转身闪避的话,承受攻击的必然会是巫女。 我一咬牙,护住巫女,运起丹田元炁,护住了后背。 刚做完这一切,一道恐怖阴厉的气劲冲击在我的背上,先是一股巨力袭入五脏,将我打得吐血,随后又是阴煞之气侵蚀,仿佛正有无数只厉鬼在啃噬我后背的血肉。 我痛苦难忍,只得大喊一声:「道士,接住!」 同时用尽全力将巫女抛向了道士,我和道士的默契是在无数次生死关头磨合而来的,就在我喊出声的同时,他已经突破了新教术士的阻拦,接住了失去意识的巫女。 虽然将巫女送了出去,可万鬼噬身的情形并未改变,我尝试着对自己使用万字印,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并且那些嗜咬我身体的骷髅鬼头已经蔓延到了我的全身,几乎将我整个包裹了起来。 就在我万分焦急,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我的意念突然沟通到了天启。 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情况,我的意识似乎进入了天启的内部,我看到了一个深邃荒芜的世界。 既无天,也无地,唯独在这世界的中心有一片海洋,那海里的不是水,而是凝聚到了极致的雷电,时而波涛翻滚,时而风平浪静。 在这片雷海的上空,是密集如雨,接连天地的雷霆风暴,刺目的雷光将整个世界都映衬得一片蔚蓝,仿佛梦幻一般的绚丽。 只一眼,我便认出了那雷海中的汪洋闪电正是葬谷内的轮回雷罡,心中不由骇然。 除雷海外,还有一条散发着诡异气息的滚滚长河横亘半空,那河流的颜色呈现黄色,论气势规模竟比雷海还要磅礴三分,既没有,也没有终点,仿佛从冥冥中来,往幽幽中去,超越了这方世界。 在黄色长河之畔,还有一株庞大的树影,朦胧一片,透出一种和黄色长河一模一样的气息,让人油然生出敬畏之意。 我盯着那条滚滚的黄色长河,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出神。 渐渐的,好似我自己也融入到了那 黄色的河水之中,记忆中过往的一幕幕像是画面倒放一般映照在水里,随着翻滚的河水流走,而我则逆着河水不断上溯而去。 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的事被河水洗去,我的脑海越来越空白,就在我仅存的一丝记忆即将被洗去之际,他,出现了。 一个有着一张和我一模一样面孔的人,不,应该说他就是我。 与前几次出现时一模一样,藤蔓缠身,浑身黑气弥漫,双目中透着诡异的黑光,就这么面对面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他刚一现身,缠绕在其身上的荆棘藤蔓就像毒蛇一样绞住了我的四肢,随后将我拉出了滚滚的河水。 就在脱离黄色河水的瞬间,缠绕着诅咒黑藤的他瞬间冲进了我的身体,我只觉眼前一黑,等清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的意识已经重新回归现实。 一切都还是原样,孟婆还在得意的阴笑,而我仍在经受万鬼噬身之痛,仿佛刚才在黄色长河中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我本能的想要驱赶那些疯狂嗜咬我的骷髅鬼头,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了,我再一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这原本是一种令人十分讨厌的感觉,可此时的我却怎么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这种失去身体控制感觉的出现,意味着我身体内潜藏的诅咒再度复苏了。 果不其然,我刚察觉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异样,下一刻,孟婆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了。 她看向我的目光中多出了一些惊慌和恐惧,随即,她面上的阴笑变成了骇然,仿佛看到了这世间最为可怕的东西一般,竟毫不犹豫的祭出了转魂炉。 在孟婆的操控下,转魂炉内飞射出一道青色的摄魂神光,直冲我的面门而来,我下意识想要闪躲,却突然想起身体的控制权并不在我的手中。 正焦急间,我的身体突然动了。 握着天启剑的右手猛然一挥,一道纯粹的黑色剑光劈出,仿佛裂开了天地,扭曲了空间,其声势之大,几乎将整条峡谷覆盖其中,似要将剑气之下的一切毁灭殆尽,缠绕在我身体外的骷髅瞬间化作飞灰消散。 如此可怕的剑气,我简直闻所未闻,比起我之前斩出的那道雷罡剑印强大了何止十倍。 震惊的同时,我隐约也察觉到了一些端倪。 就在方才我身体挥剑的一瞬间,汇聚于右臂之上的厄源诅咒明显躁动不安,而且流入天启内催发天启的也并非元炁或者真气,而是源于诅咒黑藤之内的厄源气息。 同为神器,转魂炉中射出的摄魂神光被诅咒劈出的剑气轻易搅碎,剑气继续立劈而下。在那一道毁天灭地的可怕剑气之下,孟婆渺小得犹如一只蝼蚁,惶然不知所措,连逃跑的勇气也被剑气碾碎了。 然而,就在剑气即将毁灭包括孟婆在内的一切时,一张青面獠牙的巨大鬼脸蓦然自孟婆体内冲出,张口吐出一道黑光。 黑光一闪即逝,没入转魂炉后,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转魂炉突然青光大放,炉体瞬间变得犹如山岳般巨大,青光蒙蒙,大气庄严。 天启剑气与山岳巨炉相撞,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在场的所有人,无论修为,皆在这可怕的震波之下七窍溢血,就连处在诅咒体内的我的意识也感觉到了巨大的痛苦。 剑气溃散,转魂炉亦被剑气斩回原形,同时那巨大鬼脸突然缩回了孟婆体内,随后,孟婆的面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那张鬼脸的模样,浑身黑气弥漫,狰狞异常。 看着变作鬼脸模样的孟婆,我心中顿时翻起了惊涛骇浪,不为别的,只因为那张鬼脸我见过,而且我与它的交集还不止一次。 第一次见到这鬼面,是在湘南尸镇娑冥镇,其附身于洛依身上,杀死 了陈伯,而我也差点死在其手中。也正是通过她,我知晓了神族的渊源和来历。 我与她的第二次交集,是通过三叔之口得知的。 在我前往娑冥镇前,天巫教盯上了我,一个神秘的老太太在我的租房外利用养鬼罐下邪咒,其后尾随而至的洛依使用一面刻着鬼面图案的铜镜破解了邪咒。从三叔的描述中,我确定了那铜镜上的鬼面与当初附身在洛依身上的鬼面是同一个存在。 第三次,则是我在洛依手臂上看到的。 洛依十五岁时为萨婆罗真理教所掳,该教在献祭召唤邪神时刺激了洛依体内隐藏的神秘力量,其后召唤出的鬼面企图占据洛依的身体,结果因为洛依体内的神秘蛊虫,鬼面与洛依达成协议,之后便一直附身在洛依体内。 依照三叔的说法,这张鬼面乃是黑巫六神中的食鬼之神——婆罗死灵。 婆罗死灵,那可是黑巫至高神,从当初严无道与洛依的对话来看,一百多年后的婆罗死灵已经只剩下一道残存的意念,可眼下我所面对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婆罗死灵,其身上透出的恐怖气息,远比释迦魔谛可怕得多。 面对这样的对手,即使是诅咒,我心里仍旧没底。 第一次的交锋以双方平手落幕,我很想亲口问一问对方是不是婆罗死灵,奈何身体完全不由我控制,我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 我不说话,可不代表她也不说话,占据了孟婆身躯的婆罗死灵手持转魂炉,瞳孔中泛着妖异的黑光,盯着我看了许久后,突然开口说出了一段我完全听不懂但却似曾相识的话语。 见诅咒毫无反应,她接着又用汉话问道:「厄运的力量,汝为哪尊神灵?」 闻言,我满头雾水,要是能够说话,我肯定早就反问回去了,然而现在控制我身体的却是诅咒。 不知为何,这一次的诅咒出现得有些奇怪。 以往他每次出现,都是在我将死或者被极端的愤怒吞噬了理智的时候,可这一次,他像是主动出现的,而且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出现后便陷入疯狂的杀戮,好似有了自己的理智与判断一般。 诅咒依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婆罗死灵似有些不耐了,抬手一挥,无穷无尽的可怕鬼气顿时呼啸而出,瞬间便将四周的新教术士吞噬一空,而且鬼气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大有将所有人赶尽杀绝的意思。 见此情形,我心中大惊,因为鬼气吞噬的可不只是新教术士,两位师父连同道士等人同样也在鬼气的吞噬范围内。 眼看距离最近的两位师父即将被鬼气席卷,我心中怒吼,疯狂的尝试控制身体前去救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意识起到了作用,我感觉眼前突然一花,等画面清晰时,我已经出现在了祖师堂内,两位重伤的师父、阿光、道士连同巫女也都回到了祖师堂。 可怕的鬼气继续蔓延而来,涌入屋内,淹没了我的身体,可对我毫无影响。 而道士等人此时正聚集在林九妹身边,一圈灰蒙蒙的光晕以林九妹为中心,将所有人笼罩在内,那无物不噬的鬼气竟拿林九妹体内发出的灰色光晕毫无办法! 就在我心中惊疑林九妹发出的灰光之际,从我口中,不,应该说从诅咒口中竟然吐出了四个字:「不要离开!」 一瞬间,我完全呆滞了,我敢肯定自己的意识绝对没有想说这句话,可从我口中确确实实说出了这四个字,并且那声音也的的确确就是我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没等我想出个所以然,我眼前的画面再次一阵模糊,随后,我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祖师堂,停留在了第五庄的上空,而婆罗死灵也在对面凝视着我。 此时 我们下方的第五庄已经彻底被可怕的鬼气吞没,整个峡谷都化作了一条翻涌着阴森鬼气的长河,除了黑气外,再也看不到别的任何东西。 婆罗死灵一咧嘴,突然收起了转魂炉,冷厉一笑:「嘿嘿,阁下既不愿透露身份,也罢,老身便不问了。你我既同为厄运之灵,应该知晓神器之争没有意义,不过徒然浪费时间而已,不如抛开神器,再分胜负,阁下以为如何?」 诅咒还是一言不发,不过却抬手将天启扔了出去,天启离手的瞬间,密集的雷弧于剑身周围跳跃,形成雷网,将第五庄外的可怕鬼气尽数逼退。 第十三章 再现,往生黄泉(下) 见状,婆罗死灵狰狞的面孔上闪过一丝阴谋得逞的怪笑,随后两只手朝着下方翻涌的鬼气长河猛的一抓,同时口中发出一连串刺耳尖锐的声音,像是某种神秘的咒语。 山谷内汹涌的鬼气长河中开始陆续不断的钻出大量形貌狰狞的黑气骷髅,密密麻麻,如同一支骷髅军队,几乎占据了整个山谷。 四周一时间阴风呼啸,鬼气蔽空,呼号厉笑之声不断,简直就像坠入了阿鼻地狱一般,让人悚然不已。 眼看已经落入了婆罗死灵召唤出的死灵大军的包围中,我心中既惊恐又焦急,然而掌控我身体的诅咒却依旧岿然不动。 很快,死灵大军便在婆罗死灵的指挥下朝我发起了冲击。 对,没错,那就是冲击,来自一支气息强大的死灵军队的冲击,仅仅是它们迎面而来的那种势不可挡的气势,便足以让大佬境以下的人心神失守,从而被其席卷吞没。 此刻被困在肉体深处的我的意识便清晰的感受到了这种可怕气势的压迫,甚至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若此时控制身体的是我,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只可惜,死灵大军的目标不是我,他们要面对的,是神秘的诅咒。 死灵大军自四面八方涌来,诅咒依旧没有动静,直至死灵军队逼近半丈之内,突然,缠绕在我身体周围的荆棘藤蔓瞬间活了过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蔓延出无数枝杈分梢,每一根分支都准确无误的刺穿一只死灵骷髅。 这一幕与我当初目睹诅咒黑藤吞噬鬼聻的情形简直一模一样,只不过当初的那只鬼聻远比现在的这些死灵强大,但凡荆藤过处,死灵瞬间崩溃,连抵抗一息都做不到。 四周的死灵虽多,可在诅咒黑藤的疯狂席卷下,死灵大军根本无法靠近我丈许之内。 见此情形,婆罗死灵狰狞的鬼面上显露出了惊惧的表情,眼中黑光更是闪烁不定。 但见她突然一招手,自口中吐出一道血色虹光,那血光就近没入一只死灵骷髅的体内。 突然,四周所有的死灵大军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一般,齐齐转向奔往那只浑身泛着血光的死灵,与之融为一体。 随着越来越多的死灵融合在了一起,血光死灵的体积越来越大,散发出的气息也越来越恐怖,到了最后,其已经化作了一只体积堪比山岳,气息丝毫不弱于释迦魔谛的巨型骷髅。 浑身由内而外透出诡异的血光,而体外则被一层鬼气铠甲笼罩,煞是恐怖。 巨型死灵刚一成型,便发出一道震天撼地的嘶吼,随即便是一巴掌拍了下来。 此种级数的存在已经完全超越了常理的认知,看似普通的一巴掌,却好似将这一方空间都给封锁了,那种透入骨髓的阴冷气息简直都快将灵魂给冻住了。 面对此等恐怖凶物,诅咒终于动了,那些将空间封锁住的黑气波纹根本无法阻拦他的动作,我只感觉眼前模糊了一瞬,下一刻便已经出现在了巨型死灵的巴掌之外。 轰! 只听一声巨响传来,第五庄所在的整个山谷都是一震,鬼气长河里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掌印。那巨型死灵一击落空,泛着红光的骷髅巨头突然一百八十度急转,巨口猛张,朝着我吐出了一道黑光。 巨型死灵的反应太快,几乎是在我出现的瞬间便吐出了这一道黑光,饶是诅咒再如何强大,这一次也来不及躲避。 而他似乎也没有要躲的意思,迎面对上了死灵吐出觉得黑光,缠绕着无数黑气荆藤的右臂一拳轰了出去。 刺目的黑光在瞬间让我失去了视觉,我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黑光中迅速移动,似乎是迎着黑光而上的。 果 不其然,短暂的黑暗过后,眼前忽然出现了红光,那是巨型死灵喷出黑光的巨口。 没有丝毫犹豫,诅咒冲进了巨型死灵体内,我只觉眼前红光突然变盛,随后便进入了一汪血池之内。 没错,巨型死灵的体内竟是一方广阔的血池,池内满是黏稠如血浆的液体。 我,不,应该说我们刚一进入血池上空,池内的血色液体便开始翻滚起大量气泡,紧接着,池浆里开始陆续探出一颗颗人头,全部鲜血淋漓,但却面孔各异。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表情却出奇的一致,全部都用一种怨毒的表情看着我们。 这诡异的一幕让我心中直冒凉气,三叔曾和我说过,婆罗死灵是主管亡灵的神,但凡落入其手中的亡灵,都将成为其食物,被其吞下,既无法入幽冥,也没法进六道轮回,莫非这血池中的人头,就是婆罗死灵吞噬掉的亡灵? 就在我惊疑之际,血池里的人头突然冲出了池水,张开血口朝我咬了过来。 若只是一两颗人头袭来,虽也可怕,但却还吓不倒我,可此时朝我扑来的人头简直数不胜数,何止成千上万,几乎将这方血色的空间挤满了。 我不由暗自庆幸此刻面对这些人头的不是我,然而转念一想,又觉不对,因为不管是谁在主导身体,这副身躯也还是我的,不管是死是伤,到头来遭受损失的还是我自己! 好在诅咒的强大远超我的想象,在这无穷无尽的人头面前,他只是招手一挥,一大片逼近我跟前的人头顿时被凭空生出的黑气荆藤缠绕搅碎,化成黑气消散不见。 然而人头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且血池内仍在源源不断的涌出人头,一时间诅咒也只能暂且抵挡,无法将之彻底化解。 眼看局面陷入僵持之境,我心中也涌出了强烈的不安,就在此时,四周无穷无尽的人头突然朝一个方向聚集而去,最后形成了一张完全由血色人头组成的鬼面,正是那婆罗死灵的面目。 血光翻涌之间,人头鬼面咧嘴发出一声桀桀厉笑,随后竟张开了翻涌着黑气的巨口朝我吞来,而身前的诅咒荆藤迅速蔓延开来,本是要阻挡鬼面的巨口,可没想到一直无往不利的黑藤巨网这一次竟如此不堪一击,被鬼面口中吐出的黑气一冲,竟就此崩溃断裂。 失去了黑藤巨网的阻挡,鬼面巨口顺势咬下,一口将我吞入了口中。 四周蓦然一黑,我心道一声完了,可就在此时,一道充满了惊惧和绝望的尖叫声不知从何方传来: 「不……不可能,厄运之种,你,你竟然是……啊……」 伴随着一道凄厉的尖叫,我只觉四周黏稠的黑暗突然躁动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道惊天动地的炸响,比那雷罚还要恐怖三分,四周的黑暗瞬间崩溃,点点星光印入眼帘。 我,竟然出来了。 虽不知道刚才落入黑暗的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我敢肯定诅一定是诅咒做了什么,否则我不可能直接冲出巨型死灵的身体,出现在山谷之内。 此时那山岳般大小的巨型死灵浑身密布血色裂纹,正在迅速崩溃瓦解,而诅咒趁势再度飞身至巨型死灵的头顶,诅咒缠绕的右手一掌扣在了巨型死灵的骷髅头上。 顷刻间,骷髅之上的裂痕迅速蔓延,崩溃之速加剧了数十倍,同时,一道血光包裹的鬼面尖叫着冲出死灵的身躯,朝着山谷口的方向急速逃去,只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那逃走的鬼面显然就是婆罗死灵了,然而诅咒似乎没有追赶的意思,身形一闪远离了正在极速崩溃的巨型死灵。 这一幕看得我心潮澎湃,我万万没想到传说中的黑巫六神竟然这般轻易的就被击溃了,这 实在让人有些匪夷所思,方才陷入黑暗的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婆罗死灵那一声尖叫中提到的厄运之种又是什么东西? 就在我思绪起伏之际,突然,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就好像鬼压床过后的感觉,我似乎已经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 他走了么? 我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双手,果然,我的意识已经可以控制身体了,并且标志着诅咒现身时的黑藤诅咒也已经重新隐入了我的体内。 「终于结束了!」 看着远方的巨型死灵已经完全化作黑气消散,我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身体有些力竭发软,正想什么都不去管,就这样躺倒在地好好休息时,一道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自我身后响了起来。 「嘿嘿,结束了?小畜生,你未免太过天真了些,杀子之仇,灭教之恨,现在一并清算吧!」 我顿觉后脊发凉,艰难的回过头,只见孟婆浑身鬼气弥漫,正在看着我笑,只是那笑容里充满了仇恨与怨毒。 「你……还没死?」 「死?嘿嘿,原本老身也以为必死无疑,所幸苍天有眼,要让老身报了这大仇,现在,拿命来吧!」 话音甫落,孟婆忽然厉啸一声,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露出狰狞之态,枯柴一般的手掌猛的拍在天灵。 顿时,滔天的鬼气从其体内汹涌而出,无穷无尽的骷髅鬼咒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瞬间将我卷入其中。 就在骷髅鬼咒将我完全吞没的瞬间,我的耳边隐约传来一阵低沉而怨毒的声音:「冥咒起,鬼道开,往生黄泉……」 好似魔音一般,这句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伴随着四周呼啸而来的骷髅鬼咒,眼前的景象瞬间大变。 没有夜色,没有山谷,同样没有呼啸的骷髅鬼咒,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朦胧,唯有一条掩映在蒿草间的荒凉小径,笼罩着淡淡的灰雾,幽远而无尽。 面对眼前的幽径,尤其是那掩映在深处的朦胧,我心中没来由升起一种强烈的趋向感,脚步也不由自主的迈向了前方。 最初时,我脑中清晰的知晓这种状况的不正常,因为此时的我尚且记得此前与孟婆交手之事,尤其是孟婆最后的那一招,很可能就是真正的往生黄泉鬼咒,而现在我所观所感的一切都只是往生黄泉鬼咒造成的幻觉。 明知是幻觉,可我依旧束手无策,因为我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要说幻境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可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见。 随着我的脚步不断往前,小径两旁的荒草越来越朦胧,越来越模糊,到了最后已经只剩下许许多多黑色的轮廓,互相交错勾勒,竟形成了无数诡谲难言的轮廓,仿佛两旁那朦胧之中正隐藏着某种未知的可怕生物。 行走其间,我只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心中的恐慌与不安越来越强烈,而那些轮廓也好像越贴越近,不,不是它们贴近了,而是小径越来越窄了。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丝毫声音,诡谲的气息越发让我不寒而栗,冷汗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打湿了衣衫,而小径两旁的诡异轮廓也更加清晰了起来。 它们像是,像是无数只挥舞的手掌,还有表情歇斯底里几近扭曲的人脸,空洞的骷髅,最不可思议的是,我居然看到了一颗牛头,还有一张长长的马脸…… 冥咒起,鬼道开,往生黄泉…… 这句话再度浮现心头,我蓦然惊觉,顿时心中骇然,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黄泉路? 就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小径两旁的可怕轮廓终于突破了朦胧的束缚,无数惨白的人手穿过壁障伸了进来,直接搭在了我的身上。 我心下悚然, 可身体仍旧不受控制的往前直走,这些探出来的手纷纷从我的手上,肩膀上掠过。 所幸此时的小径还有足够的空间,两侧探出的手尚不足以将我抓停,可随着我的脚步不断向前,小径只会越来越窄,到那时…… 我不敢再想下去,集中精神,抱元守一,默念金刚萨埵降魔咒,同时大喝一声:「洽~」 随着这道真言喝出,我顿时感觉周围天地中的某种物质似乎与我的身体发生了共鸣,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顿时充满了身体,同时冲破了某种束缚我身体的桎梏枷锁。 瞬间,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就在恢复自由的瞬间,我没有丝毫犹豫,转头便往来时之路跑,可刚跑出去没几步,脚下的路竟然消失了,我一脚踩空,顿时摔进了一条满是黄水的大河中。 奔腾湍急的黄色河水卷裹着我的身体,那水里似乎还有别的东西,拽住了我的四肢,死命的将我往水底拉去。 我奋力挣扎,就在我反抗之时,我发现周围的黄水中布满了人手与怪脸,它们死命撕扯着我的衣服,要将我拖入水底。 在我的头顶,两尊几乎遮蔽了整个天际的庞大身影冷漠的俯视着水中不断挣扎的我,一为牛头,一为马面,就在我心中震撼之际,牛头马面同时张口,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整个世界: 「进我鬼道,入我黄泉,回头是岸!」 我被这滚滚巨音震得头疼欲裂,下意识折返了方向,不料那消失的黄泉路竟然重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只需要爬上去,我就能逃脱出眼下的困境。 如果换作别人,可能早就毫不犹豫的爬上去了,可我却始终感觉这是个阴谋,一旦我上去了,很可能就再也无法回到现实。 我迟疑着,牛头马面震耳欲聋的喝声再次响起: 「进我鬼道,入我黄泉,回头是岸!」 「进我鬼道,入我黄泉,回头是岸!」 …… 那声音一声比一声巨大,我下意识抬头望去,骇然发现牛头马面手中所执铁链几乎已经套在了我的脖子上,我顿时绝望了。 身坠黄泉,又有牛头马面勾魂索命,身无退路,只有身后黄泉路,这是上天要取我的命啊!这还怎么反抗? 第十四章 黄泉渡梦,因果结缘 就在我颓然放弃之际,我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心说不对,如果这才是黄泉,那我之前在天启内部看见的黄色大河又是什么? 眼前的黄色河水虽与天启内的黄色大河形状相似,可气息却是普普通通,两者相较之下,我更愿意相信天启内的黄泉才是真正的黄泉,而眼下的,不过只是冒牌货罢了。 可如果这不是黄泉,那所谓的黄泉路以及牛头马面,岂非也是假的? 一念至此,我心中豁然开朗,放弃挣扎,仍凭水中的怪物扯拽,我自保守心神,同时持大日如来心咒,手结智拳印,凝聚全部精神与丹田最后的元炁,言随意出,正是九字真言:「裂~」 裂字一出,天地之间顿时传出一声炸响,紧接着,眼前所有的一切如破碎的镜面一般崩溃,黄泉、牛头马面、黄泉路等等全部消散了。 九字真言的神奇力量,我最初见于老龟之口,其后我也半懂不懂的使用过几次,却只是触及到其皮毛,根本算不得真言。其后第五道长和圆通大师分别传授了我灵、洽,解、裂、禅五字的精义,可练习的时间不够,我也从未真正用过。 这一次,我于绝境之中接连使用了两字,洽字助我恢复了身体自由,而此刻的裂字,则让我摆脱了那一方假象的束缚,得以回归现实。 不过我虽然摆脱了幻境,可危机并未解除,此时我的面前尽是呼啸的鬼气和无穷无尽的骷髅鬼咒,而我之所以能被困这么久而安然无恙,全靠我右臂雷纹溢出的一层电弧护持。 这些都是轮回雷罡,就在刚才天启复苏的瞬间,我清晰的感知到体内除去元炁外另多出了两股力量,其中一道便是我在葬谷接触过的轮回雷罡。 轮回雷罡虽然天克孟婆的鬼咒,但我并没有掌握体内雷罡之力的使用之法,此时全凭手上雷纹自动溢出雷弧护身。 若能长此下去,耗到孟婆支撑不住鬼咒的施放,危机也可解除,可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厄源诅咒竟会在此时再度爆发。 可怕的诅咒黑藤迅速蔓延至全身,随后像是要破开血肉冲出我的体内一般,噬骨的剧痛伴随着一种迷离之意侵袭我的脑海,疼痛难忍的同时,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朦胧起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渐渐离我而去,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模糊…… 黑暗无边无际,我浑浑噩噩的游荡在这黑潮之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突然,黑暗裂开一道缝隙,一丝光亮透了进来,浑噩的意识瞬间惊醒,我想起自己是谁,想起了此前发生的一切,我开始疯狂的奔向那缕光明,想要冲出这黑暗的囚牢。 然而,不论我如何追赶,黑暗始终包围着我,世界仿佛在后退,而我则一直奔跑在原地,始终无法接近那缕光亮。 就在我即将绝望之际,一条红线穿过缝隙落入黑暗,好似有灵性一般径直游到我的身旁,裹住我的手腕,并将我拉出了黑暗。 刺目的光亮瞬间占满了我的全部视野,我下意识闭上了双目,直到光亮稍弱,我方才重新睁开眼睛,然而印入眼帘的却是几张憔悴而惊喜的面孔。 有巫女,有道士,有两位师父,还有一张眉宇间笼罩着哀伤的清丽面孔。 「哎呀呀,醒了,终于醒了!」 我足足愣了好几秒,方才反应过来,蓦地坐起,下意识问道:「孟婆,孟婆呢?」 道士按住了我,安慰道:「别担心,那妖婆已经逃走了,没事了,乖,快躺下!」 「逃走了?」我有些疑惑,忙问:「这怎么可能,我明明被她困住了,到底怎么回事?」 「这……说来话长。」道士指了指一旁那张我刚刚没有认出的面孔,说道:「看到没,原本你是死定了,所幸关键时刻九妹姑娘苏 醒,这才吓跑了老妖婆。」 闻言,我忙仔细一瞧,果然,那可不就是林九妹么! 看着眼前俏生生的林九妹,我有些发懵,此前的她要么是中尸毒的状态,要么是尚未恢复,面容苍白憔悴,而眼下的她完全恢复了生气,眉目如画,有着一种天然的俏皮,倒让我有些认不出了。 我哆嗦着和她打了声招呼,她似乎已经得知了三妙道长的死讯,勉强笑了笑,让我静心休养。 一番问候过后,我注意到众人身上的伤似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并且我所处的房间也不像是第五庄,心中奇怪,便问起缘故。 道士听后呵呵直笑,说你知不知道自己昏迷多久了?半个月,已经足足半个月了。 我听后同样吃惊不小,忙问起了情况。 听完道士的叙述,我才知道当时自己失去意识后竟又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原来,当时诅咒以天启护住了第五庄,使得第五庄免遭鬼气长河吞噬,就在那时,林九妹便已经有了苏醒的预兆。 其后,诅咒击败婆罗死灵,婆罗死灵遁逃而走,孟婆施展往生黄泉鬼咒将我逼入绝境,关键时刻,厄源诅咒再度爆发,将我推入必死之局。 就在孟婆的鬼咒即将把我吞噬之际,林九妹终于苏醒了。 借助神秘的厄运之力重回人身,苏醒后的林九妹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不仅保留了僵尸的各种能力,还获得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可怕力量。 全力施展出往生黄泉鬼咒的孟婆在新生的林九妹面前毫无抵抗之力,被她轻易打成重伤,只可惜林九妹尚未完全掌控那股力量,最后关头出了岔子,让孟婆趁机施展秘术逃脱了。 听到此处,我深吸了一口气,想起了相师与八奇人老大临行前说的那些话。 现在看来,看来他们当时并没有说谎,那一道厄运之力确实非同凡响。倘若当时我听从了他们的建议,那最后获得神力的人就会是我,那后来的困局也就不存在了。 玄清真人、圆寂大师便不会战死,可要是那样的话,林九妹就会死,三妙道长也将抱憾而终! 世间之事皆有两面,得到一些,必然会失去一些,此时此刻我甚至有些怀疑相师和八奇人老大是不是早就已经料到第五庄的困局,所以才会反复强调厄运之力对我的重要。 玄清真人和圆寂大师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想起他们逝去时的悲壮与不屈,我忍不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向道士问起了二位前辈遗体的安葬情况。 可道士却说:「嗐,别提了,哪还有什么遗体,况且当时那情况,咱也没法给他们立墓啊!」 「怎么回事?」我问。 道士同样叹息一声:「唉!是这样的,当时玄清真人的尸身被鬼气侵蚀,只剩下一杆拂尘,而圆寂大师坐化凡躯,化身真我佛界,肉身消散一空,仅余一枚舍利。 孟婆逃走后,道爷本想为两位前辈立一个衣冠冢,可没想到咱俩的时间到了!」 我一时没能理解道士这话的意思,忙追问:「时间到了?什么意思?」 「就是……消失,消失……」 我立即明白了过来,不由吃了一惊:「怎么会这么快?那后来呢?」 道士一脸的苦笑,也不磨叽,将后续的事情说了一遍。 其实当时的情况远比道士说的要惊险,孟婆逃走后,经历大战的第五庄已然是满目疮痍。 他们找到我时,我正被一股可怕的邪气笼罩,生命垂危,再加上厄源诅咒全面爆发,散逸的厄源气息源源不断的将附近的山魈鬼魅吸引而来。 与此同时,我和道士的身体都开始出现了透明的症状,并且变化的 速度非常快,只有靠近三苗先寨的方向才能延缓透明的速度。 当时只有道士知道这种透明症状意味着什么,而且经过之前的血战后,众人死的死伤的伤,几乎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再也无力应对厄源诅咒吸引来的山魈鬼魅,道士便提议退往三苗先寨寻求苗王的庇护。 没有人反对,众人连夜动身。 在婆罗死灵和孟婆相继逃走后,九莲教圣器转魂炉遗留了下来,落到了柳不一手中,所幸柳不一此人并非大女干大恶之人,在取得转魂炉后,他并未对我们动手,反而一路护送,并在最后关头以转魂炉替我们打开了三苗先寨入口的封印。 原来,孟婆在对我们动手之前早已经考虑到了三苗先寨,为此,她利用转魂炉提前在通往三苗先寨的山谷关口布置了封印,隔绝了三苗先寨与第五庄的联系,使之无法援手。 就在我们被困住的这几天里,苗王召集了苗寨九成以上的祭司,不分昼夜强攻封印,奈何此封印乃是婆罗死灵亲手布置而成,并且借助了神器转魂炉的力量,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攻破。 就在苗寨众人焦急万分之际,柳不一打开了封印,我们一行人便与苗寨众人会合到了一起,至于柳不一,在替我们打开封印后便告辞离去了。 我没有想到在孟婆逃走后竟还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心中唏嘘的同时,又有些担心。 按照之前的经验,我们在这个时代的生存空间一直在收缩,不会停止,半个月前,这片生存空间的边界已经收缩到了第五庄,现在又过去了半个月,会不会…… 道士一眼便看出了我的心思,让我别担心,说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每天都会出去查探,结果发现越靠近苗寨,生存空间收缩的速度越慢,苗寨在短时间内是绝对安全的。 道士的话让我安心了不少,弄清楚了后续发生的事后,我这才注意到房间内的布置有些奇怪。 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挂满了红色的绸布,并且房间的四个角落都点着莲花烛阵,蜡烛也是红色的,看上去十分喜庆,像极了古装剧中的花烛洞房。 除此以外,莲花烛阵中心的红烛上缠绕着红线,另一端系在巫女的手腕,并重新牵引出一条丝线缠在我的手腕,将我和巫女连接在了一起。 我心中纳闷,向道士投去疑惑的目光,然而道士却只是嘿嘿直笑,并不解释,且其他人的表情也有些古怪,我便没有继续追问,直到众人散去后,道士方才向我道出了实情。 原来在我抵挡孟婆的往生黄泉鬼咒时,厄源诅咒再度爆发,结果诅咒吞噬了鬼咒邪气,将我的魂魄困在了黄泉渡梦。 所谓黄泉渡梦,指的是一种极其特殊的空间,人死之后,天魂归天路,地魂归阴府,人魂则徘徊于穴墓之间。 地魂所归之阴府,其实就是人们俗称的地府,连接阳间和阴府的通道,便是世人谓之的黄泉路。 传闻黄泉路非常特殊,它并不是空间上的概念,而且每一个人的黄泉路都是不一样的。它只开放两次,一次是在人死后的三个时辰内,一次则是头七之日。 当然了,凡事总有特例。 举个例子,假如在一个人黄泉路大开之际,其身旁正好有另外一个人地魂离体,那么此人的地魂有很大可能会被卷入前者的黄泉路。 地魂丧失,此人虽不会死,但却会一直昏迷,处于睡梦之中,并且所梦之景就是其地魂在黄泉路中所经历的一切。 如果不能在前一个人的黄泉路关闭之前将其地魂召回,那么此人的地魂就会永远被封困在一个再也不会再打开的地方,这个地方,便是黄泉渡梦。 孟婆的往生黄泉鬼咒,就是幻化了一个类似黄泉渡梦的空间,从而将人困死。 我当时虽凭借九字真言逃出了孟婆的往生黄泉,可因为诅咒突然爆发,三魂不知何故脱离身体,恰逢当时的第五庄尸横遍野,孟婆新教的上千教众死于非命,正是黄泉路大开之际,我的地魂就这样被卷进了黄泉路。 由于当时的情况危急,众人一时间没有察觉,等回到苗寨发现我三魂全失后,已经是第二天了。 两位师父当即做法替我招魂,结果只招回了天魂与命魂,地魂始终没有回应,后来苗王召集苗寨祭司使用古巫密祝为我占卜,方才得知情况。 由于当时的黄泉路已经关闭,只有等第二次黄泉路开启,可要命的是从黄泉路中招魂必须在死者亡丧之地方才奏效,而我已经没办法再去第五庄了。 就这样,七日之期一过,黄泉路永久封闭,我的地魂就此被困黄泉渡梦。 所幸我命不该绝,别人或许拿黄泉渡梦没有办法,可圆通大师博学广知,恰好知道一种密宗的因果结缘秘法。 此法以肉体为媒介,修欢喜禅,使得两人的身体、心灵、精神、灵魂相互交融,从而使清醒一方感知到失魂一方丢失的魂魄所处空间,再借由二者之间的联系施展秘术相救。 需要说明的是,这里所说的欢喜禅并非指肉体上的交融,修禅双方并不需要发生关系,但需要结成因果上的连理。 也就是说,一旦使用了此秘法,那从此以后修禅的双方便是因果命定的伴侣,因果之约,那绝对要比法律上的夫妻要有效百倍千倍。 即使如此,为了救我,巫女和林九妹还是在第一时间站了出来。经过尝试后,圆通大师发现巫女和我之间原本就连接着姻缘线,于是最终选择了巫女。 后面的事便是水到渠成,房间内的布置,巫女和我之间牵着的红线,都是施法的准备,而我在那方黑暗空间内看到的红线便是施法所致。 得知了真相后,我顿时懵了,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每个人的表情都那么古怪了。 虽然我对巫女确实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并且心里也有她的影子,可一觉醒来突然就多了个老婆,换谁也不可能立即接受,况且人家是为了救我才和我结的姻缘,并不一定就真的喜欢我。 再者说,我和她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能在生存空间收缩殆尽前找到葬山,我必死无疑,而要是找到了葬山,那我必然是要离开的,又何必要耽误人家一生呢? 第十五章 恐怖来袭 之后的几天里,我心情忐忑,忽然不知道该以何种身份面对巫女,索性直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闭门入定修炼。 我不出去,可不代表别人不会找上门来,况且这是在苗寨,巫女的地头。 经过前些时日的相处,尤其是被困第五庄的那几日,我和她本就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再加上她性格的变化,不知不觉间,原本义正言辞告诫我不能和巫女搅和在一起的道士也叛变了。 见我闭门不出,她便自己找上门来,我假装入定修炼,她便坐在我面前,杵着下巴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最后我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只得投降。 她带着我把整个三苗先寨逛了一遍,又见了许多族人,搞得我满头的冷汗,最后又将我推给苗寨的小孩子们,让我陪他们一起玩耍,而她也彻底放开了心性,和苗寨的小孩们一样嬉戏打闹。 这一幕看得我和道士目瞪口呆,完全不敢相信平日端庄高冷的巫女竟然还有这么天真烂漫的一面。 就这么闹了几天,或许是受了小孩心性的影响,我也想通了,不再刻意逃避,顺其自然。 朝夕的相处下来,渐渐的,我和巫女的关系越来越近。 山林里、柳月下、清溪旁、田埂间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我也越发觉得道士这家伙可恶,一千瓦的大灯泡晃得我直想踹他。于是乎,我开始刻意背着道士,每次出去都悄悄的溜走,惹得这家伙每次在我回来后都要大骂我见色忘友。 就这样,平淡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期间,我除了与巫女在一起外,大部分时间都在跟随两位师父学习,不单学习玄门术术,也学他们所掌握的神文。 我始终有种预感,这些神文对我非常重要,今后必然会有大用。 生活在继续,时光总能冲淡悲伤,就在我苏醒后的第四天,我们为死去的三妙道长、玄清真人以及圆寂大师立了衣冠冢,以此寄托我们的尊敬和哀思。 三妙道长的遗物,包括他临终时的遗言,我全部转交给了林九妹,对此,她表现得很平静,可眼中却满是掩饰不住的哀伤。 或许是融合了厄运之力的缘故,又或许是三妙道长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林九妹的状态一直很恍惚,时而还会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不过好在阿光一直陪伴着她,这让我放心了许多。 除上述的事情外,还有一件不得不提的事,就在我与道士定居三苗先寨期间,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首先是天官镇迁出避难的百姓重返故里,天官镇恢复了往昔的繁华,随后在两位师父的共同推动下,镇关人制度取消,玄巫禁令有关苗寨的限制从此失效,历经数千年之后,三苗先寨终于恢复了自由。 自此,苗寨与外界的沟通再也没有了限制,一部分对外界特别感兴趣的苗民走出深山,开始接触外面的世界,苗寨也开始有了新的气象。 第五庄血战结束一个多月后,第五道长自巫道联盟总部带回消息,中原巫道决战已经落下帷幕,千年尸王伏诛,六目黑天邪神被封,九莲神教最后的倚仗就此烟消云散,教主身陨,全教土崩瓦解,就此消散于历史长河。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巫女当初所受的伤彻底痊愈,林九妹也从丧师失父之痛中走了出来,并且在阿光无微不至的照顾中,对阿光渐生情愫。 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我却毫无因由的心神不宁起来。 一开始,我还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直到有一天,一团几乎遮蔽了半个天际的邪云逼近苗寨上空,我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邪云压境,天光被遮蔽了,苗寨栖居的几座大山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封锁,无法出入。 苗寨内部更是六畜不 安,发生了许多诡异离奇的邪事,比如水缸内的储水一夜变黑,变得腥臭难闻;又比如圈养的牲畜突然毫无征兆的发疯,继而暴毙,到了后来,几乎所有人都在睡梦中梦到苗寨尸积如山,血流成河,完全成为了修罗地狱。 一时间人心惶惶,乱相四起。 面对眼前局势,两位师父眉头紧锁,却无任何办法。虽然他们在极力掩饰,但从他们凝重的表情中,我还是看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这一发现让我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那神秘的邪云究竟是何来历,竟让堂堂的玄门双老生出恐惧之意? 就在邪云出现的第三天,笼罩周围数座大山的灰云终于显露出了它的真实面目,无数邪气自云团中分离而出,像下雨般呼啸着俯冲了下来。 我看得真切,这些雨点般的邪气团分明就是一只只面貌狰狞的亡灵啊! 「等等,这么说来……」 我蓦然抬头望向头顶的邪云,只见那云团无边无际,邪怨滔天,我不由就是一哆嗦,浑身汗毛倒竖。 我终于知道眼前的邪云究竟为何物了,人鬼争地,传说中的亡怨之灾,这就是传说中的亡怨之灾啊! 「无量……天尊,这,这他娘的好像是亡怨之祸啊!」 道士这时也反应了过来,看着漫天呼啸的亡灵以及那团邪云震惊出声。 此时我们一众人早已聚集在了一起,闻听道士说出亡怨之祸,圆通大师轻声一叹,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果然如此,看来此劫无论如何是避不开了!」 阿光不知道何为亡怨之祸,见我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便向道士询问。 不等道士回答,林九妹便向他解释起了什么是亡怨之灾,我虽然早就从奶奶那得悉了三次亡怨之灾的始末,也知晓了亡怨之灾与我们家祖孙四代的因果关联,可听完林九妹的叙述后,我才发觉自己对亡怨之灾恐怖程度的认知还远远不够。 因为我从奶奶那里得到的有关亡怨之灾的信息,都是她从太奶奶那里听来的,属于隔口相传,而林九妹的叙述,却是她的亲身经历。 没错,前两次亡怨之灾,林九妹都曾亲身经历,并且她就是在第二次亡怨之灾中被灾厄伴生的千年尸王咬伤,最后化作僵尸。 所谓亡怨之灾,说白了不过就是亡灵聚集为祸,而它之所以能成为祸及神州的灾难,最大的根源就在于亡灵的数量太过庞大。 倘若只是数百上千,又或是上万含怨而死的亡灵,就算聚集一地,最多也只能折腾出个绝地出来,修为高深的人完全不会将之放在眼里。 可若是聚集一处的亡灵数量达到了数十万,上百万乃至上千万,那对阳间的人来说就是最为可怕的灾难。 亡灵聚集,每一只亡灵个体的阴怨之气也将聚拢,数十上千万的阴怨之气汇聚,便会发生最本质的变化,形成这世间至阴至邪之气,而这可怕的气息最终又将反哺整个群体,使得群体中的亡灵越发凶残可怕,最终变成邪灵! 最为恐怖的是,当亡灵的规模达到了一定程度后,便会对环境产生影响,其中最直接的变化就是形成鬼域。 人死魂散,天魂归天路,地魂归阴府,人魂则徘徊于穴墓之间。 常人所谓之的鬼魂,说的其实就是地魂,而一些厉鬼恶鬼,则是恶念、怨念、执念未消,其余两魂未散的特殊鬼魂。 正常情况下,人死灯灭,黄泉路开,地魂归阴府,所谓的鬼域,就是阳间存在的少数与阴府类似的特殊地方。 在鬼域中,亡灵就和在阴府内一样,不会受阳世的阳火灼烧,也不会经受阴风洗涤,可阳人在鬼域内就会受到阴气侵蚀,阳气耗尽而死。 一般情况 下,鬼域的形成多受风水地貌影响,人力无法干预,可大批的亡灵聚集,长时间的停留之下,便会逆转阴阳,将原本的阳间之地转变成活物无法生存的阴冥鬼域。 如此一来,神州大地便出现了人鬼争地的局面,这也是亡怨之灾最为可怕的地方,鬼域不断扩大,一旦阳间所有的地域都被转化为鬼域,阳世也就不存在了。 看到这,也许有人就会质疑了,数百万乃至数千万的亡灵汇聚,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发生呢?即使发生战乱,也不可能一下子死去这么多人才是。 要解释这个问题,就不得不提到前两次亡怨之灾的起源了。 清咸丰元年至同治三年爆发了一场整整持续了十三年的战争,即天平天国运动。 其使得神州大地的人口由原来的四亿锐减至二点四亿,据传,仅苏、浙、皖、赣、闽五省便有约七千万人死亡,现代更有一种说法,即太平天国运动才是人类历史上伤亡最大的战争,其次才是二战。 当然了,这些数据不一定全是真的,但我们却可以从中窥得一些端倪,太平天国运动所造成的伤亡绝对是千万级的,再加上不久后的义和团运动,列强侵华,一直到前两次亡怨之灾爆发,期间战祸不断,死伤更是不计其数。 这些因战乱而死去的亡灵,有的进入阴府,有的则徘徊不前,因大量死气而得以长期游荡于阳世,最后越积越多,直至成为灾难的源头。 林九妹告诉我们,两次亡怨之灾,三妙道长和张天行已经查出灾厄的源头除了因战乱而聚集的大量亡灵之外,还有一个神秘的地方,这个地方至关重要,是灾厄爆发的诱因。 只可惜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没能查出这个诱因之地的具***置,只知道它位于南疆某地。 听她说到了这个诱因之地,我和道士互相看了看,忽然明白了过来。 这个所谓的诱因之地,指的应该就是耶岭,不,确切来说应该是鬼翻岭,因为太爷手札中有确切记载。 想来太爷在与林九妹分开之后继续追查亡怨之灾的诱因之地,并且查到了鬼翻岭,恐怕这就是太爷当年退出巫道联盟后便在第一时间带着太奶找到瓦屋村的缘故吧! 此时邪云中冲出的邪灵早已俯冲而下,浑身笼罩着瘆人的气息,不断冲击在我们头顶的一圈乌蒙结界上,结果无一例外地的全被结界弹开,并且在结界弹开亡灵的同时,一道道刺目的电弧自结界内跳跃而出,准确无误的劈打在每一只被弹开的邪灵身上。 被击中的亡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下一刻化作劫烟消散一空,仿佛从未出现过。 看着头顶的这一幕,我的心安了安。 三苗先寨历史悠久,据巫女所说,在苗寨之外有一座历代巫女倾尽心力布置的古巫秘阵,此阵依托苗寨四周的六座山脉,聚伟力而成,极其强大。 早在邪云出现的第一天,巫女便察觉到了异样,当即想要开启秘阵,然而笼罩苗寨的神秘力量早已切断了一切,她只得下令将所有苗民迁至苗寨的核心之地,也就是这个时代的苗寨祭司堂。 利用祭司堂世代传承下来的另外一道古老法阵,在数百祭司的加持下,祭司堂所处的山谷被结界完全护持了起来,并且在今天之前,所有苗民均已退入山谷。 除此以外,巫女还借走了天启剑,起初我还不知道她打算干嘛,直到这一刻,目睹了结界外围击杀邪灵的电弧,我这才明白她借天启竟是为了加持结界。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但这终归是件好事,至少我们的安危已经暂时有了保障。 时间一晃而过,邪云压境的第五天,除祭司堂所在的山谷外,整个苗寨都已被邪灵占据,鬼影重重,阴风惨然,生灵 不存,一派炼狱之相,所幸山谷外的结界依旧岿然不动。 其实从邪云的规模来看,此次侵袭苗寨的亡怨应该只是数十万级的,而每日冲击结界引起天启雷弧反噬的邪灵至少有几千之数,仅三天时间,便有数万邪灵死于天启的雷弧之下,天空中的邪云也明显的缩小了一圈。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照这种情况下去,不出十天,邪云便将彻底消散。 可就在第六天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第十六章 鬼藤之变 这天,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结界外邪灵呼啸,结界内的生活依旧井然有序,巫女在主持结界,两位师父在研究从神藏内看到的神文,阿光要陪林九妹,只有我和道士无所事事。 道士正闲得蛋疼,常跟在巫女身后且与我们熟识的阿莎四人正好给我们送饭过来。 说是送饭,其实她们都是来找道士玩的,因为道士会讲古苗语的关系,几个小姑娘经常缠着他让他讲一些外界的有趣事情,道士本就是个满口花花的家伙,加上几个小姑娘长得也可爱,便乐得陪她们。 吃过午饭,四个小姑娘果然没有离开,缠着道士让他讲故事,我最 梦有情没有再多说什么,听闻白老所说,抬眼朝着前方望去,陆启也是随之抬头,将自己心中所想抛却,想看看所谓的遗址是什么模样。 头条新闻,网络上大肆宣传着这一消息,将其传得沸沸扬扬,各种版本都有,夸张到了极致的地步。 6月8日,周一,傍晚的时候,李鱼正在教室里做题,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 沐风咬了咬牙,强烈的恐惧感,使得手臂上的疼痛,都是消失不见,有的只有求生之意与恐慌感。 “叶凡!我见过很多人在我这么装逼的,但是他们现在全部都已经在阎王殿了!”剑圣李靖一声冷哼。 你们以为自己被破坏了之后还能凝聚回去,就是非常厉害了吗!? 面对迎面而来的寂灭爪,唐洛依然以涅槃琉璃大手印对敌,双掌对上双爪。 行至三千米远,身后巨鳄的动静越来越大,而前面半空则来了一只雪白的四翅飞虎。 看着关押在囚车中灰头土脸,黑发碧眼,五官有着明显印欧人种特征瑟瑟发抖的丘翕侯,王诩心中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听得沈非的招呼,李宣二人不由大喜,当下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他们并没有黑色珠子,这有着沈非和楚娇的带路,也算是有了一些今日辛苦的回报。 “如果你再行恶的话那我宫胜天将对你不客气了。”胜天向其警告道。秒木道:“我知道了。宫战神,我错了,请您饶了我吧,请您饶了我吧。”他突然向着胜天求开饶了。 空气中迷曼着一股浮躁,愤怒的气息,那只妖兽还不断的朝着四周喷着火,虽然它眼前只是一片焦黑的土地。 但一来沈洛和沈非生死之交,二来他自从认识沈非以来,那个神奇的家伙就不断创造出让人瞠目结舌的奇迹,他下意识地便祈祷沈非这一次也能逃出生天,哪怕这种机会连万分之一都没有。 林鹏和薛章脑海之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了这一个念头,沈非身上散发的气息,让得他们没有半点与之对战的勇气。现在的这个独臂少年,早就已经和他们不在同一层次了。 三十年前由乡长做媒,保长押礼,从山顶下嫁到绵竹古城墙内的太极宫。 在圣域呢,时间如同一盏超级缓慢的沙漏,在圣者们的身边缓缓流淌却不易让人发现。这是因为圣域处于整个宇宙的边缘地带,离位于宇宙之心的时间轴甚是遥远。 秦凌雪灰暗的脸色望着马坤的背影渐渐离去,拔出宝剑冲向了山脚下,还未来到农夫的门前,一股腥臭气息扑面而来,凭着多年的经验,秦凌雪断定此处定是有人被杀,顿时机警起来,纵身而起跃到了茅草屋后的山腰上。 宋断也很纳闷,为什么对方不杀了自己呢,这样困住自己,难不成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 但是对除去林若雪,他还是没太多信心的,这不仅是因为林若雪本身就不是个好对付的绝色,更重要的是她身边还有一个他不知道深浅的苏晨。 第十七章 消散的诅咒(上) 随着鬼藤的不断吞噬,其分裂而出的枝蔓越来越多,渐渐形成一株高达十数丈的参天树影,与笼罩在峰峦之间的邪云成对立之态。 几乎就在树影成型的刹那,我突然察觉自己失去了对鬼藤的控制,与此同时,笼罩天际的邪云似也感受到了威胁,开始不安的翻滚起来。 仅仅过了几个呼吸,邪云中心出现了一团巨大无比的漩涡,其内有刺目的血光倾泻而下,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血光越发炽盛璀璨,最后竟缓缓浮现出了一只巨大的邪眼。 那邪眼刚一出现,整个天地顿时笼罩了一股压抑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绝望 这些被李言打劫的天骄都心中愤怒,但在此地却无法报仇,打定主意出去后让家族势力追杀李言。 从此,这造化武碑已经成为有主之物,其中收录武学四千七八十六中,一到九品武学四千七百零五种,造化武学九九八十一种,其中最强的一门武学——大荒囚天指。 大鹏妖怪看着眼前好笑的陈凡,嘴角微微地收出了一下,露出了冰冷的声色,抬起头来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雪狐王肯定不会,让他的丑事,被别人知道,那么,最好的办法,那就是直接,杀人灭口了。 “我已经知道了,不知道三位公子回来是因为什么?”红影急忙的说道。 顿时,一股无形的,平衡法则之力,瞬间就笼罩了,这整个城主府。 可韩道珣与陈褐等却动也未动,林子的人是韩道琛,怎么会让他们帮忙。 “这与原子你发明的肥皂和水泥有什么关系,这里面是不是包含了很多格物实用之学?”张叙聪听赵原这段长篇大论后,说道。 但此刻他们大部分人都被李言轰杀,并且李言势如猛虎,正杀入高级大帝中打爆一尊尊高级大帝,他们说的话根本没有什么用。 于少欢和二皇子隔几而坐,几上点着一盏油灯,这是屋内唯一的光亮,二皇子从头上抽下一支簪子拨动着灯芯,想让房间变得明亮些。 此前的一批维和人员和火狼特战队以及一些他国军队进行简单任务交接仪式。 这种诡异的气氛,宛若一座山岳,压在头顶,令人心神无限接近于崩溃。 他细细想了想,自己似乎并没有对贾如做过什么令人误会之事才对,怎么母妃竟会产生这样的误会? 得知亲生儿子受到人身威胁,张嘴就是一连串的恫吓,中途没半点主动询问缘由,对错的迹象。 独自梳理清晰,这些盘根错节的关联之后,聂风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精彩,时而青白幻变,时而茫然无助。 实际上,到了他这种身位和境界的高人,往日里最大的爱好,是远离尘世,寻求心境方面的祥和。 听洛倾夭竟然敢直接爆粗口,黑袍男人那张平凡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呆滞。 这可以有太多的理由,因为优美、中毒的旋律,朗朗上口的歌词,因为歌手的嗓音和这首歌很相符,因为歌手是自己喜欢的歌手爱屋及乌,但是真正爱上这首歌却只有一个原因。 等等,这个秦先生不是只加了她的微信吗?为什么他会知道柚子,还询问柚子的事情? “哼,看来你们很有自信嘛,霍尔兄弟吗,百年前的传奇人物,没想到居然加入了死夜吗,但是就凭你们,也想打倒我,让我臣服? “这怎么可能?”那位天骄目露惊骇之色,心头剧烈颤动着,此人如何能够抗下他的攻击? 早在夺菜谱那伙人来镇上的时候,武柏温已经掌握了对方的底细,对他们的来历一清二楚。 第十八章 消散的诅咒(下) 隆隆的闷雷声不绝于耳,淅沥的雨滴冲刷在屋檐,滴滴答答,突然,一声惊雷炸响,刺目的亮光划破沉寂的黑暗,巨大的声响将我从迷蒙中惊醒。 夜色朦胧,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四周瞬息闪过的雷光刺破黑暗。 借着晦明不定的雷光,环顾四望,屋内除了几把简陋的桌椅,一个人也没有。 思绪在清醒后的十几秒内缓缓复苏,我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一切,下意识坐了起来。 “有人吗?”“道士,阿光……” 没有人回应,我弄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只能从夜色推断此时应该已是深夜。 楚天阔心里一阵激动。现在的烟香,似乎和失忆前的烟香并无多大不同。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她。她有没有恢复记忆并不那么重要了。 看着战默羲即将来到房门后,龙九儿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怎么能跟他讲条件。 “太子殿下方才说,你会陪我回凤国?”凤灵九蹙了蹙眉,自己找了另一个位置坐下。 趁着现在闹哄哄的,容兮抓住夜疏离的手腕,想要给他在诊断一次,好神奇的事情,为什么破戒可以消除一半多的蛊毒? 她们也是听过霍少的大名的,这会儿更是被对方的气场,镇压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苏、唐菲菲、姜涛、秦穆、贾雨菲、蓝晓、谭睿一,还有好几个飞扬门的兄弟。 “四哥今天不回来,短时间都没空回来,你也别肖想太多!”战云飞扫了龙九儿一眼,一脸不屑。 那两个丫头是被关起来了,可不是被关在幽兰居,好吃好喝的供着吗? 就在陌凤夜和墨千琰凝重望着那森白兽骨之时,森白兽骨,那一双血红色光芒的双眸,也是紧紧地注视着下方的两人。 这东西好像没有弱点,天生凌驾于众神之上,吞万物,诸,自成一方世界,除了它的主人允许外,无人可以随意踏足。 才进了大门,他便听到连续不断的喝骂声,伴随着的还有挥鞭的破空声。 周八指仍然和之前一样,不闪不避,也不还击,任由陈安壑一拳轰下。 “我们公司对你非常看好,所以,只要你签入我们飞鱼娱乐,我们完全可以以一线歌手的合约和你签!我给你讲下一线歌手的待遇。 “不知道,用滴血认主的方法能否认主天地伏魔图?”叶阳先是拿出了门派赏赐的斩魔剑,然后直接割破了中指,将鲜血滴落在斩魔剑之上。 在他们生活的地方,之前也是人类这种智慧生命作为主导的存在。 蓝星上的人寿命比他们的寿命不知道要低多少,这里的人一生都过去了,对于龙族来说,可能幼儿期都还没有过去。 同时,无法补缺也将会使刘家地位急剧下滑,到时候想保护住这份家业都难。 楚玉颜一怔,随即拿出自己的兵器,全力一剑劈向那金色的屏障。 最大的改变就是,凉州那边的战局在降温,战役烈度已经趋于平和,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停战了。 肥头大耳的男人看了看头顶的天空,脸上带上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寒风吹着,冻伤了可就麻烦了。”南宫白一边查看伤口一边喃喃道。经他这么一说,陈贵才意识到身上的冷意,之前的寒冷被伤痛掩盖住了。 有许多种,有奸笑、憨笑、傻笑、哈哈大笑,各种各样的笑,不一而足! 那些伺机杀人的刀手全都退走,支援而来的枪手,已经不再是白长武一家的,形势已经不是他们三人能左右的了,除非他们联手,但这是不可能的。 “对大洋马的事情,你就没什么好说的?”我斜眼看着江乐,一边还仔细在他脸上寻找着蛛丝马迹,想要从中窥得一丝破绽。 第十九章 无形之魇 那个从小到大,一直困扰着我,威胁着我的生命,并促成我历经这么多九死一生冒险的厄源诅咒,就这样没了。那个让我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彻底祛除,就连神通广大的奶奶也无计可施的可怕诅咒,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一时之间,我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感到悲哀。 为了解除诅咒,我们想尽一切办法,历经了千辛万苦,到头来诅咒虽然没了,可我却又陷入了死地,这可真算是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这一瞬间,我又开始变得怕死起来,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我叹了口气,将目光从手上移回,却发 整个东临国能让她以德报怨的,也就萧熠一个,还是因为她打不过他。 晋国公一边说眼睛一边向萧熠瞄去,就差直白地指着萧熠说‘凶手就是你了’。 叶无尘还想说什么,但是秦帝直接摇头,很显然铁了心了让秦子晴前往。 “粑粑,我们听麻麻的吧。”突然,叶玄牵着的茜茜抬起头来,对爸爸说道。 身强力壮的汉子是保护种族存在的力量,避免在极度缺衣少食的日子里,被其他部落给吞没。 劈头盖脸被训斥了一顿,元沁都未及出声,就被催促地推转了身,而某人粗喘着,火急火燎地,自己去倒水了。 这些都是在叶玄的预料之中,毕竟难得大投资了一部电影,要是在第一天就夭折了的话,那可就太亏了。 “配方我是可以出!但我需要实验室跟原材料…”开口,元沁想着让他们把她能送回自己家里去好了。 因此,从扬州大营征调的都是步卒,可因为神武军要求所有人都要精通骑术,可随时转化成骑兵,另外,扬州大营战马太多了,完全可以支持四万步卒骑着战马悠哉悠哉地跨越千万里,从扬州来到沙州。 萧狂话音一落,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凭空出现,笼罩范围之广,让所有人都心神一震,将一亿反抗势力全部都笼罩了起来。 “你们为啥不到大山外面去,这深山老林的多不方便。”老魏头说道。 不过凌宇和王凯三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已经不是第一次见校长了。 可能大家都是觉得这金棺材诡异吧,再加之里面还装着一婴儿的胎盘,个个都一脸的惊慌表情,心怕林瑞天叫上自己。 要知道哪怕是一颗四品丹药,拿到蓝石城金万楼,都能拍出个天价。而儿子却让自己用这种丹药保养身体。 杨玄摆了摆手,从储物戒指内拿出几张中品仙晶卡,递给李笑然几人。 林常赢和明悦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后退几步。 常翠是不太敢靠近田二苗的,她害怕田二苗还为那天第一次见面的事情不高兴。 原本他以为自己的实力,在五域的潜龙战参战者中,已经是难寻敌手。 面对掌印,根本不用田二苗出手,就被夏忆雪释放的流光给击散了。 白钧奕倏然出手,直接挥开她们二人,二人惨叫一声,飞向两旁。 这要是薛天辰在场的话,他肯定会认为,他被鬼附身了,或是变神经了。 当他转到楼下大厅的时候,一声音响起,回头一看,是这里的管家正询问他是否要咖啡。 绍兴四年,岳飞以五万军队,击毁伪兵李成之三十万大军、并力辞朝廷所封之节度使,五年,平巨盗杨么,并以贼攻贼,并破二安,平洞庭之后,岳云居功甚勉,岳飞因其为己子,又不极其功。 该死,真是该死,她败了,败的一塌糊涂,呵呵,这一切,没想到,竟然来的这么突然,仅是一天时间而已,没想到,就变了个样子。 第二十章 巫女的眼泪 四周树高林深,日光难以透下,光线昏暗,脚下被盘曲虬结的树根占据,树根上附满了湿润的黑绿苔藓,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腥味。 我脑海里还是一片混乱,无数的场景,无数的面孔不断碰撞,然后又是无休止的混乱,我还是无法想起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但我的本能告诉我,这个地方很危险。 我捂着头,强忍精神上的痛苦与折磨,毫无目的的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密林似乎没有尽头,我走了很久,久到头顶那唯一的一点光亮也消失不见的时候,我还是没能走出去。 四周的树很特别,天虽然暗 “因为我外号就是破喉咙,你一直叫我,我当然帮你。”萧梦楼笑道。他的话让周围的人都如释重负地放声笑了起来。 王轩龙并没有回答她,当他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保安却一把拦住了他。 辰逸也是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土莲花的时候,那莲花再次一口吞了上来,泛着冷光的牙齿还挂着些许粘稠的液体。 来到剑宗之后,关于剑塔传闻的消息已经传来了,别说的剑三,就算是一名杂役弟子都知道一清二楚。 这道具很有可能就是这对情侣遗落的,等会还是不要拿出来的好,免得引起什么不必要的意外。 作为龙山帝国的太子,龙佑还有龙山帝国第一天才的称号,要知道,他自己不过是后天圆满而已,现在听完属下的汇报,他着实被惊到了。 门外不远处两个男人静静地伫立在那里,一个稳健如山,精光四射,熊腰虎背,一身制式军队戎甲,此时却是一脸的笑意,二话不说重重地拍在了大哥吴苏的身上。 寻常人这个时候已经会开口训斥了,但赫连不会,他们被主宰灌输了一些东西,这让他不至于在客人面前如此失态。 战舰前艏的甲板上,载洵问道“陈宁,程壁光的事,你有何意见”。 隆冬的清晨冷的刺骨,众人在距离墓地百步的位置下了马,徒步往前走去。 “等下,我带你去!”紫叶施法,召唤了自己的飞行坐骑。便如此载着葭月在那巨大的鹏鸟之上,横掠过沙漠上空的苍穹,用苗至玉的火灵灯盏做着指引。 后来,听说他戒烟了,真的是一根也不碰,就连次元世界这种模拟的烟,他也不碰一根。 而且,秦晋深明明是个商人,白芍却总是莫名的能从他身上感觉到一种不同于商人那种儒雅的气质,反而是一种硬朗的气质,就好像是军人一样。 安逸宸到这里的表演风格又变了,唇色总是苍白,脸色更是苍白得可怕,但幽深的目光很是坚毅。 “你为什么自己不去呢?”欧德奈瑞跟了过来,他实在想不明白。 宗落渔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享受着按摩,房间的熏香很好闻,但是她也好困,想睡觉。 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也有过吃不饱饭的时候,用皮带把自己的肚子缠住,可肚子还是会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还是会饿得满地打滚,那种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你占我便宜,还不够?还想做什么?”叶堂木冷着脸,胸口不可控制的起伏不定。 于是我在凡尔斯的帮助下总归是顺利上去了,顺带看见他手里的赤焰,我也才明白他刚刚问我借的是何物。“咳……咳……”我不时地咳嗽,大抵是因为不久前难免会吸入的少量氯气所致。 顾远木阴沉着脸走了进来,他牵着李唧唧的手,身后跟着顾远蓝。 法拉丝将自己这半年冒险的全部经历一五一十的讲述给父亲听,尤其对自己在埃尔米达城矿洞所遇见的巫妖和吸血恶魔的经历更是详细。 第二十一章 再临黑峡 我是两脚朝下笔直坠落下去的,由于坠落的速度太快,我的身体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到疼痛,率先接触水面的双脚立即一麻,自膝盖以下顿时失去了全部知觉,整个人更是扎进了极深的水下。 不得不说我的命大,这样的高度,即使摔进水里,那也和摔在水泥地上没什么分别。然而我还是没有摔死,虽然脚废了,可毕竟还活着。 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我奋力往水面上游,所幸我命不该绝,在肺里最后一口气耗尽之际,我终于浮上了水面。 “呼……”我贪婪的大口呼吸着周围湿润的空气,同时举目四望,寻 这一剑是携带着金仙和六阳灭仙阵的威力的,非常强,足以杀死大多数金仙的了。 拉过于皓,向着石阶的上边又走了走,然后才拿出玉牌交给于皓。 许天说完直接冲进了那些远古生物之中,这些远古生物都是王者半仙级别的,虽然样子不像之前生物那么狰狞可怕,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叶雏看了团藏一眼,不由暗自摇了摇头,暗自为对方的未来感到悲哀。 所以哪怕再穷凶极恶的仙人也不敢杀死无辜的凡人,只有异族是从天外而来的种族,和这个世界没有因果关联,所以才敢杀死和吞食人族的。 张邵苧也是顾不得烟雾,直接冲进了烟尘之中,徒手摸索着烟尘中暗室里的每一处,终于,他找到了自己可能要找的那个东西,一个精致的檀木盒子。 黑瞳老人对着林动招了招手,林动一脸郑重地来到黑瞳老人面前。黑瞳老人手指轻点,一道玄奥波动飞向林动,没入林动的识海之中。 云飞扬不是傻子,已然猜测出,存在于空间内,由自己道意凝聚的球体不简单,或许类似于仙核,可以吸收道意来成长变强。 这多少让负责防守的帕金斯有些不适应,帕金斯体重大速度慢,如果邓肯用背打,那还真不怕。 它万万没想到,在它的谋划,彻底失败之后,它竟还能拥有长期呆在吴子健这名下界飞升者身边、同先天伴生灵宝朝夕相处的福利。 随着贾懿拳间这丝电芒的出现,晴空中突然爆发出一声炸响,竟似雷鸣,却又不全像。 冷哼一声,方和手中仙剑横扫,一道剑气朝着那个怪虫的口器里面飙射而去。 毕竟,剩20多秒的进攻时间和剩几秒的进攻时间差距是很大的。 秦焱下场,队长周朋上去指挥,现在球队领先着13分,有周朋在稳定军心,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虚空是只有大能者才能生存的地方,分神期的人进入虚空只有死路一条。 “狼哥,这…不太合适吧。”九爷对方和恨之入骨,如果方和跟了虎爷那么地位比他高多了,他怎么会甘心。 洪武上前见礼,十分的惊讶,沈老的强大他早就猜到了,可能是武尊境界的可怕存在,令他惊讶的是沈老带来的十几人,他们身上的气息竟然都不比叶鸣之他们弱多少,可能都是武宗境的大高手。 事实再一次证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苏落蛮横的接管了这个时代,然后让中国乐坛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全球音乐界的焦点。 再加上最大的原因,苏落的拿出来的歌曲,那绝对都是这个世界的人听都没听过的,同时还是上个时空里,被时间证明过的绝对经典中的经典,谁来都不慌。 因为保全公司的特殊‘性’,孙毅斌选择了一栋独立的别墅作为天凌保全公司的总部。要知道,孙毅斌奉命组建的天凌保全公司,可不是一般的保安公司。 第二十二章 幽灵水母 只见倒映着火光的水面上不止有我的影子,在我的头顶隐隐有一张巨大无比的惨白色巨影,竟像是人脸! 我惊叫一声,冲向前去,根本不敢停留,更不敢抬头去看。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我累得浑身发软,双腿发酸,呼吸都有些难以维持的时候,我实在是跑不动了,脚步刚停下,双腿便是一软,扑通一下跪倒了下来。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不知何时峡谷内的积水已经很深了。内心的惶恐并没有因为方才的狂奔而减少,与之相反,停下脚步后四周的沉寂反而使我陷入了更深的恐惧。 我强忍住惊恐,再次点亮打火机,刚想看水 就在陆川等人又是震撼又是兴奋的时候,白骨巨山之上也突然有着无比强悍的存在苏醒了过来。 就这般,众人结束了为期一年的学习任务,通过传送门回归王者足协。 “嘿嘿~让你这个卑微的蝼蚁知道,虽然这个世界限制了老祖我的实力,但是祂可没有什么办法削弱我的肉身。给我去死吧,自不量力的家伙。”黑色乌鸦嘲笑着说完,然后就直接向着有一些呆滞的大汉脸上啄去。 容婷婷于她只不过是同父异母带有血缘羁绊的妹妹而已,但也只仅此。说她冷血无情也好,狼心狗肺也好,家人的如撇破布,本身就无亲情可言,要谈情分,太幼稚可笑了些。 “好!”七人异口同声。随即纷纷走向告示牌,认认真真的看了起来。他们对这次的招聘很是看重,丝毫不敢懈怠。 “礼物不是给你了?昨天下午我们叁集体给你做的。”暗夜指了指自己,咖啡还有竹子。 “好!“十八应声,与宫凌睿出了门,儿黎远,却坐在桌边,手中握着一只茶碗愣神,似乎要将茶碗看出个窟窿来。 反正漫画都没有了,自己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如去玩吱吱的游戏。 “今天,我带你去见一位朋友的表姐,她在他们家的公司里,是做人力主管的,全公司近3000名职工。”刘佳乐一本正经。 而后,他突然被笑起来,笑出了声,原来,她是真的被累的狠了,方才不过是因为担心他受伤,才强硬撑着。 “兄弟,我们这次来是真心实意道歉的,方老师,我们错了,昨天我喝了太多酒,所以做出那些为人不耻的事情来,求求你,原谅我们。”孙鹏作为镇派出所的所长,从来没这么狼狈过。 何霁月为了妹妹忍辱负重,坚强的形象,不知不觉间,已经烙印在了他的心底。 贾珝见院外有一颗大树,便一个纵身飞到了枝上,观察起武当的建筑分布。 一旁的张雪晴有些惊魂未定,刚才一只飞虫和她的脸只有不到五公分的距离,虽然不清楚那虫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但她一点都不想要知道虫子碰到自己会有什么后果。 不过转化出来的不管是【黑色切割者】还是【渴血战斧】,对于墨昊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李云浩呆坐在土沟里,想着刚才的一切,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眼神不动声色的扫过地铁口的方向,而后在司机的护送下上了车,消失在街道的另一边。 苏铭也是有点庆幸,自己的原身体主人是个军事迷,这方面信息他都有看过。 那一秒,贺岁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不断掉落,看着护士将贺建国推进了icu。 秦昊下意识的将雪岚剑抵挡胸前,只听见令人牙酸的金铁交鸣声,他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般吐血飞退,撞在背后的一棵槐树上喷血不止。 “你少废话,要是死后,有灵,老娘不过放过你的。”叶香极为彪悍的道。 第二十三章 真相大白 我原是打算换完气便立马继续下潜,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自己刚一露头,一只毫无温度的粗糙大手便抓住了我的头发,用近乎拖拽的方式将我从水里扯了出来。 头皮传来的剧痛使得我惊叫出声,但很快我就发不出声了,我的眼睛迎面对上了一张完全由肉块缝补起来的恐怖面孔,惨白的肤色,几乎裂到了耳根处的巨口,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让我感到一阵窒息。 眼前的怪物不是梦魇里那八人中的任何一个人,这是一张我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眼看那怪物咧开了流着浓黑涎水的大嘴,一点点朝我的脑袋逼近,我心中大急,一 微微低头,看着一脸忐忑的吴夏荣,李承佑拒绝的话到了嘴边,犹豫半响,还是咽了下去。 祝卿闻着一股异香,身子微微颤着,只觉血液在身上渐渐翻涌起来。她看着自己本就粉红的皮肤更红了些,眼眸中像是含了水一样。 有些话关上门,骂也好,喷也罢,什么都好谈,都好商量。但你跑到门外去骂,拦着其他人不让进,这就太不地道,也太不给面子。 “没出息!”南南无语地说了句,就走过去和齐喻勉强把这台重的不行的设备推进餐厅之中。 而北北身后的南南正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餐,对于北北这种趴上桌子的行为丝毫不感到意外。 朝阳昨天还听他吐槽想要封存一个忍术得多费劲,想要完美无缺地把忍术取出来还不失控更难。 刚回到公寓不久,iu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问他到没到家。等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没过一会儿,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先不说于家这样大的家族,准继承人怎么突然莫名其妙就多了个妹妹。 苏样这下有些生气了,初次来到这个世界没有阿熠的身影就算了,联系上了,也不报一下自己的定位。神神秘秘的,麻烦死了。 “一个男人,便满足了亚马逊生存的全部所需。”鲁琪拉略作思量,便已醒悟。 被激怒的大猫一跃而起,听到了响动的兰尼斯特立即俯到地面,侧身一滚,双刀齐出往上直戳,扎中怪豹的肚子。 野蛮人往后退去,一枝箭擦过他身边的石头。他知道在这块没有遮掩的地方,必须保持靠近山壁。 “哼,本仙不稀罕你的国师之位”谭晨把手中的桃木剑收进了农场后,一脸不屑的说道。 “爱卿你来了,实在太好了”玉帝看到谭晨后很开心拉着谭晨的说道。 混乱海多少势力更替,但唯独深海势力永存,不过虽然深海之主被武无敌击杀,但日后肯定会再次出现深海之主那样的霸主,重新收拢深海势力。 为了获取功德,谭晨想出了各种办法,只要你衷心地信服和感谢国师云晨子,那你就不用种地也不用交税,每月还有钱拿。如果你不信服和感谢国师云晨子,那你就享受不到国师提出的种种优惠,还要交税。 凯瑟拉一看到那两只飞行的怪物就开始感到恶心。她刚刚射死了近十只亡魂,现在则把注意力转移到这些飞虫身上。 而魂珠,却同样是一种可提升神念师精神力的珍宝。并且这种珍宝,没有丝毫的副作用,只要接触精神力就能够吸收,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最好的资粮。 申若兰闻言大惊,一道黑烟散去,面前已出现一个中年道姑,生得豹头环眼,黄发披肩,穿着一件烈火道衣,手中拿着一个九节十八环的龙头拐杖,身上散发着庞大的气势,目光有如刀锋,锐气逼人。 那怕白家只是坚持一段时间,最后依然会被萧家所灭,对他们来说,至少都会有着一段准备的时间。 第二十四章五重梦魇 巨门之后是一片灰雾蒙蒙的空间,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包括在我身侧的巫女也消失不见了,但我能够清晰的感知到那只紧握住我手掌的手。 就在我们进入巨门的刹那,身后的一切都消失了,再也没有了巨门的踪影,五重梦魇,传说中从未有人踏及的领域,只有前路,没有归途。 雾瘴不知持续了多久,我只知道自己在巫女的牵引下不断前行,满目的灰蒙渐渐让我的意识产生了麻痹,到了后来,我几乎已经变成了一具只会不断行走的行尸走肉,直到强烈的饥饿感袭来,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我停住了脚步,同 冯奕飞也默契地不再提起刚才的事情,既然她不再纠结,他更要表现得“稀松平常”。 叶乾坤深吸口气,只见他此时聚气,掌心已有九道金色的纹路浮现,却迟迟没有出现第十道。 跟着陈言的车辆,陈仰等人一路开到了他家别墅大院,被陈言接待了进去。 吕庭一死,吕氏一族的人也跟着没了动静,毕竟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就在‘密云试炼’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路千也成为了一名士境修士。 直到评委宣布她得了一等奖以后,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信,她拼命压抑着激动,故意做出坦然的样子上台领奖。 “然冉,你没事吧?听新闻说你们家出事了。”手机里传来有些稚嫩的男声。 众人向她和翁然看去,翁然明白,她这是在做补救,为自己的自作主张。 “戚老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叶枫拿起资料对戚雪馨敬了个礼说道,戚雪馨见状也一阵无奈。 中二气息多么浓厚的话,如今看来不但矫情,还很些厚脸皮,让人难以直视,细想就会起鸡皮疙瘩,没办法,太肉麻了。 不过回过来之后,史蒂芬就再次助攻布伦特巴里命中一个三分,德安东尼想了想用拉加贝尔换下了詹姆斯琼斯,想利用拉加贝尔的防守能力为球队稳一稳形势,同时拉加贝尔的进攻能力并不比詹姆斯琼斯差。 只有如此,才能将虚天风这个角色全释得微妙微肖,让所有人深信不疑。 在遥远的暴风星球上,无数的人类大军正整整齐齐的列队在‘操’场上等待,仿佛早已料到了这一幕的发生。 “人各有命!走吧。”皇太极没有正面回答,拉了一把阿飞,四人便向远处急掠而去。 问了波尔具体的位置后,七月也没拖延,直接找到了地方,隐匿身形后潜伏进了工厂之中。 “你看在这里有没有临时工作可以让他做的,他得赚路费。但有一条,绝对不能碰电脑的那种。”朱司其对唐梦美道。 一支球队的强队气质不是那么容易养成的,象超音速队,经历上一个赛季的风风火火,这些赛季才算是好一点,而是还是史蒂芬这个毫无争议的核心强力带动之下。 七月没给寒寒讲什么大道理,很多东西必须经历了才会懂的,她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也很害怕,杀的多了就没感觉了,七月觉得寒寒也会如此的。 大家偷瞄王平。王平还是神态自如,不单是神态自如,还微笑不已。他还甚至抽空俯身下去。仔细看着桃树苗子,伸手去抚摸那嫩嫩的新芽。 海盗船还想要叫骂,已经有一个龙骑士大步冲了过来,举起手臂一巴掌就扇在海盗船的船头上,骂道:滚,没你的事了!然后才对寂寞哥和乐塔很恭敬的道:两位高人,来此有何贵干? 身为武盟的盟主,连自己建立的部门都不知道在哪里,也就独一份了。 其实不仅仅是他,就连部分没有参与这名额争夺的学员也是如此觉得。 第二十五章 破魇 这些爬上岸的骷髅沾满了岩浆,就连尸骸内部也燃烧着恐怖的火焰,面对如此局面,我完全无计可施,只能将巫女放到一旁,自己则抄起周围的碎石去砸那些岩浆骷髅,只希望能拖延一些时间。 可惜这并没有什么用,越来越多的岩浆骷髅爬上了岩丘,逐渐朝我们逼近,与此同时,乌云密布的天空缓缓浮现出一张巨大的没有五官的面孔。 我认出了那就是魇魔的化身,心中不由大怒,就在我怒视魇魔化身之际,一阵炙热的气浪直逼我的后背。我一惊之后,立马意识到了那是什么,心道不妙的同时,下意识伸手去抓东西抵挡,慌乱之间还 “总管,我来帮你。”禹辰的声音响起,脚下生风,嗖的一下冲过去,他的背后浮现一道狼形巨兽,样子略显模糊,根本看不清楚,但所有人都能从对方散发出来的威势,判断出这妖兽不凡。 放慢了速度去完成第一项,方铭感受到自己身体内的骨头正在咔咔作响。尽管他向来对自己的身体素质有信心,可这十倍重力对于他来说还是超负荷了。 倪多事松了一口气,一颗心脏突突乱跳,他双手抬起,不得不用罡气形成的双手拖住那火鱼的巨大头部,以免被那火鱼突然攻破。 黑奴自己拿过酒坛,分别给云傲和自己又满满倒满酒杯,却把酒坛放在自己这边。 那时候,自己已经伤了她的心,可若是为了她生命着想,苏扬宁愿再一次推开她。 云修一身黑衣,表情淡漠,面对辛博瀚的挑衅,他没有丝毫情绪泄露。 但想到对方竟然是北海秦阳,顿时有些头皮发麻,对方可是被冠名为杀神,这个名头可不是钱多就能够得到的,这必然是杀了很多人。 蓝冰月打量了此人一眼,微微撇嘴,似乎根本瞧不上眼。见苏扬没有说话,她也没有直接出手。 只是下一刻,陆沉看见了街道尽头的两人,一切疑惑都已经烟消云散。 孙德胜能得这五人相助,心中大喜,当下带领着五人赶到毛仙镇,在毛仙镇中仔细搜了一遍,找不到倪多事同龙仙儿两人。 “行政审批综合办公”不仅是一个“大厅”,“大厅”只是一个形式,其背后却是一系列的严格的规章制度。 众人:咦?有免费的车不坐,这次孙永凤竟然说要自己打车去机场!她什么时候转了性子了? 魔礼青奔回关内,先施法去了捆仙索,乃持青云剑仗剑而来,只取姜尚,被中军雷震子截住厮杀,姜尚又将打神鞭祭到半空乱打,一时间只见众军一场好杀。 刚爬了三四步,这马昆便脸色苍白地趴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了。那宝珠和宝印两位尊者看到又是闭目摇头唏嘘不已。 “好的,年前我争取去一次吧。”李泉友略微一沉吟,就回答说。 很古朴的装饰,颇有过去那种木楼酒家的风格,随意的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瓶酒鬼,两人边吃边说。 不知何时,席撒怀里的三公主已哭累沉睡,嘴角挂着抹甜蜜的微笑,也许已经不在畏惧在梦中与逝去的母妃相见。 虎王知道自己应该尽早地做出决定,再想下去的话,尤一天的功力就被化功大法给化光了。 说完姬红珠持着一对透甲锥也参与了进来,与金玉枝等人齐战这鬼玲珑,谢君影则是全力阻止裴政去救助那鬼玲珑。 希拉脸色巨变,她是圣阶,自信能在这个入侵者的攻击下抵挡片刻,可罗伯特却一直体弱多病,况且狐族比蒙出来就不以力量见长。那道白光既然能割破阶魔兽皮制成的营帐,自然威力惊人。 第二十六章 大婚之日 “废话,当然是成亲啊,哦,也就是结婚!” “妈的,我知道,我问的是谁成亲?” 道士翻了翻白眼:“你呀!除了你还能有谁?对了,阿光可能也不久了,嘿嘿,到时候他可就是你的长辈了,不过,唉,我们是等不到了。” 见道士这家伙说话云山雾罩的,我气得想骂人,道士忙让我别生气,随后简要的和我说了事情的因由,我这才知道此时距离我坠入梦魇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 魇魔来袭当日,苗寨死伤惨重,那些被两位师傅请来相助的正道高手几乎全军覆没,所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当日整个苗寨唯有 苏墨虞记得,爷爷去世之后,奶奶干脆就分了家。跟着长子,也就是父亲生活在一起,叔叔那时候刚结亲不久,就给他置了宅子,搬了出去。 就是……这还钱的过程搞得她像打劫一样,真是不论什么年头,欠钱的才是大爷。 看着面前这些教廷的走狗,路西法妖异一笑,自己背叛了主之后便堕落进了地狱,从那以后已经多次和教廷相互冲突了,今生今世再次遇到如此情景未免有些怀念。 她的话音刚落,泽言放出了护体仙泽,金泽闪闪下,他俊美的轮廓愈发的深邃。 今天来到田里,林卿第一个要学的就是布雨术,趁这个时间练习这个法术,不但可以修炼法术,而且能完成门派种田任务,一举两得。 看着神色疲惫的苏眉和几乎有气无力的弋筱月,锦枫决定暂时歇歇。 “璃儿,委屈你了,我一直都记得还欠你一个婚礼。”墨宇惊尘看着她柔软一片,之前的萧若璃什么的都不是,他要的只有眼前的她,季子璃。 事情是这样的,金丹老祖明修真人,再一次冲击元婴,又一次摔在门槛上,于是失败的老祖很不高兴,决定外出散散心,结果散着散着,就无意间发现了一条极品灵脉。 她这一本正经的话语,生生地噎了一把锦枫,锦枫有些想笑,但楚芸怜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他只得忍住,只不过那眼里的笑意却越来越浓。 被夏川渊如此不留情面的说了一顿,魏氏的面色却是如常,夏梦凝仔细的看着魏氏面上的表情,竟是一丝愤怒也没有。 在下一条街,我们看到有一家门半开着,院子里看不到血迹,这场雨一直未停,就算有多少血也给冲涮走了。 珠莲点头,夏梦凝对九儿道:“走吧。”九儿点点头,跟在夏梦凝身边,两人便往永安堂走去。 人人都说她嫁得好,人人都羡慕着巴结着,能嫁给叶柯,那就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网球联赛落下帷幕,大家该散的散,该撤的撤,体育馆里沸腾了一天,终于等来了安静的时刻。 “真的?”安苏浅刚刚一直没有回过头,所以并没有看见阿宝的动作,这回也凑上去,三人一起围着阿宝瞅瞅。 “剩下的事有唐子云即可。”事实上,他是在昨天看了安苏浅那份问卷调便回来了,想不到回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听到她受伤了的消息,刚下了飞机,他连凌家也没有进便接着赶来了医院。 东方夜微微眯起双眼,以眼角的余光淡淡扫了黑影人一眼,深敛在眸底的光色让人难以臆测他的心思。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夏梦凝咬咬牙,知道今日自己崴到脚的事情绝不是巧合,想必是跟自己面前的的这位郡主脱不了干系。 苏夫人对于苏风暖的话,不见一般长辈听后立即觉得颜面尽失的训斥,而是笑呵呵地拍了拍苏风暖的头,笑骂了一句“臭丫头”,便热情地招呼许云初和孟太医用晚膳。 第二十七章 离别之时 就在我招呼道士等人下手不要太黑之际,突然,自山路一侧的密林中蹿出一条青鳞巨蟒,腹生四爪,足有十来丈长,身体已然化龙,只剩三角形状的头颅尚未进化。 那巨蟒刚一蹿出便张开血口吞掉了数名抢亲的青年,随后蛇头一扭,一双三角重瞳死死盯住巫女,紧接着蛇头竟开口说话了:“黎族,你违禁了!” 这突发的一幕立即引起了骚乱,一时间人群四散奔逃,我和道士也被这突然出现的半龙巨蛇惊得够呛,不过我们也算见过世面,并未被吓退。 只见巫女神色镇定,面对半龙巨蛇森冷的话语,她丝毫不为所动,平静 徐宁有些无奈地看着逸辰,因为她最清楚他一定以及肯定,他家逸辰是早已没有那样的东西。 叶天明撇嘴,既然楚慕玥露出这样的表情,肯定是很简单的办法,而不是什么独门秘方。 血衣魔尊本就是刚烈至人,之前虽然莫名其妙被这从未见过的上界大人一直针对,他也是忍在心里,此时眼见他轻飘飘几句话,就要将自己一家人驱逐出魔族,不禁急了起来。 然而,山中幸盛没有出言附和雨秋平对隐歧为清和山名佑丰的谴责,反倒是神色有些黯淡。雨秋平觉得有些诧异——刚才尼子胜久怒斥这两人的时候,山中幸盛同样没有搭腔。 唯一的冒险就是可能还要经过那片狼的领地,但是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稍微绕一段路,把可能遇到狼的地方绕过去。 本不欲理会他们,但是一想到正是因为李新,自己见不到许慕烟,林天旭伸出右手,在空中对着他虚点了几下,眼中电射着逼人的光芒,虽然对面有七八号人,他也完全不在乎,真想收拾李新,没人能拦住他。 现在的慕玥,因为动了胎气,根本就没办法离开自己的房间,所以别说是什么比赛了,连治病都是别人代劳的。 算了,雨秋平放弃了换算的想法,“腊月初十。”就当自己多活了两个月好了。 只见他向着林天旭大踏步奔去,地面不停颤抖震动,一大片的住宅本来就被接连的大战破坏了很多,此时更是被震垮了一大片。 “殿下…”今川氏真这样明显是在刻意退让的态度反倒是让雨秋平更加别扭,就感觉自己是在仗势欺人,逼迫曾经的主公给自己认错一样。 ‘砰’的一声摔碗声,大家都呆呆的看着明纱,明纱被彻底激怒了。 想要改变这里的生活,就先要了解这个村子的状况,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这里如此的贫困,那是有原因的。 听到这话,观众席上的人纷纷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不知道拳头公司会附加一个什么新的规定,而我们也是侧耳倾听,准备听听拳头公司到底做了什么决定。 两个门派的势力差不多,彼此都认为自己才是玄云仙宗的嫡脉正统。 自此,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叶离想,她到底不是一无所有,她得到了秦朗,保全了自己,即便秦朗不爱她,他们也可以像很多夫妻一样,平平静静的相守到老。 叶离有些错愕,在她看来,秦夫人的出现,应该是要她离开秦朗的,但是,这番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完了完了,茗玲要爆发了,还是在她毁灭这里之前先撤吧!」鸣亮很识时务,悄悄地走到林影彬的身边,扯拽着她的衣角欲要拉着她离开。 因为知道己方下路adc和辅助的组合是强势组合,所以jsg战队压根没有换线的念头,直接去了下路。 按照秦凡的分析,只要不是二线上游的队伍,我们基本上都可以赢下来,但如果遇到二线上游实力的队伍,我们八成会输,但也有赢的机会。这也就是为什么,秦凡说我们是有机会能打赢那支宁安区的冠军队伍。 第二十八章 不是结局的结局 巫女拦住了想要继续送行的众人,说道:“前方的路不是你们能去的,到此为止吧!” 分别在即,大家都不舍得就此止步,阿光便央求巫女让他送我们最后一程。 巫女并没有多做解释,踏前一步走进了那片空阔无际的地方,见此情形,阿光以为巫女同意了,迈步便要跟上去,可谁知他刚迈出半只脚,整个人像是失去了重心,突然往前急冲而去,幸亏第五道长眼疾手快,这才将他拉了回来。 “不对,这地方有古怪。”第五道长拉回阿光的同时,皱眉自语,随后出手试探一番后,放弃了再尝试,长叹道:“唉,她说的不错 用一块白毛巾蒙住了头,邓肯觉得nba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太一样。 虽然李维将他们吞进肚子前已经试过用一层魔力覆盖其上,但似乎效果并不怎么好,这些货币多数都被腐蚀的有些辨认不清。 在当年得知了那位银龙领主竟是近乎以一己之力掀翻了众神后,他们大半辈子的三观都险些被击碎。 毕竟,我父亲可是潞城客厂长的总工程师,母亲退休前是潞城高校教授,还是属于高知而殷实的家庭。 大家听了便一起点头,并且一起想象法国同志们反了好几年的围剿,日子该有多艰苦。便也都认同,法国同志们是应该喘口气了。 伊丽莎白在看守所里每天也呆着无聊,还生怕外界知道她被拘的消息,所以心理压力很大。现在应陈艾丽的要求,还能有机会重操旧业,在电脑前纵横驰骋、窥探世界也不失为一件减轻压力的事。 听到这话,旁边的三人眼神顿时闪烁过一丝亮光来,毕竟苏夜整天睡大觉,实在是让人难以在如今如此危机重重的节骨眼上放得下心来。 直到这时,仙帝才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可怜虫。堂堂天庭之主。居然做不出任何有用的决定。这傀儡当的国真是合格。 “不过要跑一趟北方,要花不少钱。我要不是没钱,早就去一枪干死他们了。”马丁最后说道。 天云仙尊,现在有些气急败坏。因为他所设计的一切到现在看来都会成为别人的嫁妆。 老人看到他这副样子,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屋外传来了汽车的轰鸣,苏叶知道是莫晨海回来了,心虚之下,急急忙忙的把电话关机,才把手机扔到沙发上,门一开,莫晨海走了进来,一脸的疲惫之色。 安琪的话让我意识到自己实在粗枝大叶,男人天生就不适合照顾孩子,尤其是我这种粗犷惯了的。 立夏一过,日子一天天热了起来,去年分家分得的四亩地都种上了麦,所以五月麦收前,王氏两口子地里的活计倒清闲。 我不屑的撇了撇嘴,向二人走去,二话不说直接将安琪的衣服扔在了桌子上,瞬间让二人发觉了我的到来。 “娘,我可不可以也参加那个绣赛?”一家人正高兴的讨论着,乐渊突然来了一句,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可是要吃的水,吃出问题来了,咋办呀?”大生跟安强跟在安平身后,为他鸣不平。 情愿一愣,“好像?什么时候仙影无踪也要用好像这个词了?”她的月事一向不准,她还真算不出。 三天后,电视台的汽车终于驶到了云州市的境内,云州市地处西南边境,是一座历史古老的城市,其民族‘色’彩丰富乡土气息浓郁,而且周边繁衍生活着不少少数民族的聚集地。 “古铁哥哥,古铁哥哥,你在想什么?”红白天真烂漫的甜甜问。 时间紧迫,来不及多想。格桑大手一挥,将任长风拨囘开,自己抬拳而上。“碰”两只大拳激烈的碰撞在一起,格桑和武曲皆倒退几步,两人面色通红,看起来都不好受。“格桑,你怎么样?”任长风低声问道。